《秦时小说家》
第一章 秦国五公子
公元前247年,这一年对于整个战国来时,都是极为重要的一年,此年三月,魏信陵君魏无忌合五国兵攻秦,败秦将蒙骜于河外,五国联军乘胜追击至函谷关,秦军闭关不出,此战过后,信陵君名震天下。
此年五月,秦王子楚薨逝,史称秦庄襄王,随后,年仅十三岁的秦王子政继位,是为秦始皇帝,也是这一年,秦国事皆委于文信侯吕不韦之手,号称仲父。
这一年,五国攻秦,大败秦军,让秦国数年之内没有能力向山东列国出手,年幼的秦王政坐镇商鞅亲至督造的咸阳宫中。
这一年,历经伊阙之战而遭到重创的魏国,仍旧在苟延残喘,无力对抗秦国,无力恢复往昔魏文侯时代的霸主地位。
这一年,韩国东部和北部都被魏国、赵国包围、西有秦国、南有楚国,先前还可以作为屏障的东周被吕不韦灭掉,仅仅在韩昭侯时的短暂强盛之后,韩国仍旧处于不断衰落的状态之中。
这一年,赵国仍旧未从长平之战、邯郸之战的哀嚎之中恢复,一手好牌彻底紊乱,从此,赵国也无力单独对抗秦国,逐渐衰落。
这一年,燕国内部的政治斗争仍未结束,千年神圣血统的尊贵仍在,却无燕昭王时期的强横,历经伐齐之战、伐赵之战,国力大损,修生养息。
这一年,太公吕氏一脉早已不复,田氏篡齐已久,历经燕国的攻伐、历经外戚的扰乱,齐国虽处于齐鲁之地,但已不复当初桓公霸业。
这一年,在秦庄襄王薨逝不久,一道旨意从咸阳宫内发出,责令周姬携刚出生不过四个月的公子清前往赵国,以为质子,以安其心,以缓和局势。
嘶……嘶……嘶……
是夜傍晚,在一队三十人的重甲骑兵护持下,一架略显奢华的马车从咸阳城中出发,向东北而行,沿平坦开阔的驰道奔腾不息的向着赵国方向前进。
“呜呜……,呜呜……,他们怎么忍心将我母子派往赵国,这不是让我母子去死吗?先王薨逝,我地位卑微,子清尚小,哪里有资格成为人质!”
一缕微黄的烛光映照整个马车,内部空间不大,不过容纳四五个人而已,此刻其内已然有三人依偎在一起,两个年岁稍长的女子和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一位锦衣华贵,姿容不俗,此刻却是泪痕满面,回想着从咸阳宫中传来的旨意,心中满是悲戚,口中呜咽之语不绝,满是无助之感。
“夫人,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听其语,似乎是另一位衣衫朴素的少女所言,秦国刚与赵国打了仗,而且听闻还将赵国的许多人都杀了,如果他们前往赵国,岂不是羊入虎口。
思衬此,虽然少女不明世事纷杂,但仍旧可以隐约遇见他们将来在赵国的遭遇,口中悲语,亦是神色哀伤,新王继位,为何一定要小公子成为质子。
此语一出,豁然间,本就心中哀伤不已的那夫人,心中又是一沉,而后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儿子,眼泪再一次不住的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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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要成为炮灰了?”
整个温暖的马车中,一缕烛光映照,两个女子的哭泣之音不绝,不过似乎无论那两个女子的哭声如何悲戚,如何凄惨,似乎都影响不到那夫人怀中的婴儿。
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眸,炯炯有神的打量着四周一切,听母亲与侍女之语,不自觉的小心脏也是一突,自己要随着母亲前往赵国?
要不要这么坑?
四个月前,作为一个国家承认的科学考古队一员,周清等人在古时上党之地无意中发现一个奇特的墓穴,虽然埋葬的地点和风水不怎么样,但是墓穴中的布置和陪葬却是不少。
不过随后不知怎么的,便来到这个世上,化作一个婴儿,历经诸般辛苦,总算是知晓自己现在的身份,知晓身份的瞬间,周清可是相当兴奋的。
作为秦庄襄王的第五子,被赐名子清,算起来,如今坐镇咸阳宫的秦王子政算是自己的兄长,那个倒霉的长安君成也算是自己的兄长。
不过根据自己所了解的讯息,秦庄襄王似乎只有两个儿子吧,怎么自己会成为第五子,不过,现在周清似乎知道为何历史上只有两个儿子的记载了。
“如果真的按照母亲所言,估计刚进入赵国就会被愤怒的赵国人斩杀吧?”
想到这一点,周清顿觉浑身发凉,小小的身体不自觉的一个趔趄,自己刚来到这个世上,在弄清楚形势之后,本觉得会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逍遥公子。
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个世界要给自己开个玩笑啊?
“我可怜的子清!”
似乎感受到怀中儿子的颤抖,妇人将孩子再次仅仅的怀抱着,似乎想要用己身的温度好好的安抚孩子,可怜的孩子,难道真的要和自己一样,客死他乡。
“不是说穿越者一定有金手指吗?刚穿越就要死是怎么一回事?”
周清觉得甚是不爽,对于死亡,其实也不是很怕,毕竟更够在这个世上复生,也算是值了,只不过没有价值的死去也太过于憋屈了。
马不停蹄,沿着悠长的驰道,两日之后,在那队重装骑兵的带领下,经过河东之地,便是奔至上党之地,跨过上党之地,便是赵国的土地了。
两日的时间,也令的马车中的两个女子对于未来彻底充满着绝望,眼泪也在这两日流尽,呜咽之声不绝,只期望在赵国少受一些苦难,只期望自家孩子能够活下去。
夜幕降临,日行千里,越过上党屯留之地,虚空远处的骄阳已经逐渐的暗淡下来,驰道之上,马蹄声不断,没有停歇,继续前进。
咻!咻!咻!
悄然间,就在夜幕彻底降临的瞬间,就在马车行入上党荒芜的大地之上之时,虚空中瞬间传荡一道道犀利的破空声,随其后,凄厉的惨叫之声,兵器的碰撞之声不绝。
“有……有人要杀我们!”
“我可怜的清儿,还未断乳,就要随母亲一同去见先王了!”
透过马车一侧的窗口,掀起遮帘,外界的猩红杀机显化,道道人影忽略,满地残肢,血腥的气息弥漫,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很快将护持马车的一队重装骑兵绞杀。
旋即,一道道通体漆黑紧身装扮的身影,手持利器,凌空一跃,剑气闪动,直接挥向马车前方,两只骏马为之倒地。
“我母子之命今日休矣!”
第二章 道家玄清
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那夫人低语再次悲鸣,想不到,如今她们还没有进入赵国,就有人要杀害自己,到底是谁要杀她们?
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临近死亡,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轰!
又是一道沉闷的剧烈声响回旋,马车的顶部被那群黑衣人一剑削去,而后其余黑衣人不敢迟疑,手持利刃长剑,一窝蜂上前,欲要将马车上的人斩杀,了结任务。
“夫人,小环先走一步了!”
下一刻,道道剑气划过虚空,直接落入马车之内,一直待在夫人身侧的侍女,霍然起身,扑在夫人与周清的身上,刹那间,漫天猩红之气回旋。
“小环!”
那夫人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巴,口中翁声低语,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无限的恐惧,满是不可置信,满是神情呆滞,另一只手再一次将怀中的周清紧紧抱着。
随其后,虽有侍女拦阻,但该死的终究要死,一息之后,又是道道剑气临体,夫人眼中掠过一丝决然,将周清深深的抱在腹中,深深的蜷起,将周清无死角的护持着。
嗤!嗤!嗤!
剑气临体,凡俗之躯其能够抵挡,一刹那,道道剑气加身,整个人被剑气瞬间撕裂,面对这种场景,周清瞬间懵了,感受着脸庞上还残留着淡淡温热的液体,感受着周身一股股凉意加身。
这一刻,周清也是彻底熄灭了生还之机,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世界,如今又要稀里糊涂的死去,也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了。
嗡!嗡!嗡!
一双稚嫩的小眼睛微微眯起,面上露出一丝决然,这群该死的黑衣人,连自己一个小孩子都不准备放过吗?
当真是畜生!
不过等待了数息,似乎还没有感应到那些黑衣人下手,难不成回心转意了,难不成看自己是一个孩子,准备放过自己了?
四周一片寂静,有感于此,眼角的余光轻轻开启,下一刻,周清的一双大眼睛为之瞬间瞪得浑圆,昏暗的虚空下,目光所至,一个个黑衣劲装之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钳制,全部漂浮于虚空之中。
“罗网!”
虚冥深处,一道空灵的苍老之音回旋,随其后,一道周身闪烁淡淡玄光的身影出现在周清跟前,撇着四周被全部漂浮于虚空的黑衣人,挥手间,归于寂灭。
“唉,你生于乱世之下,今日救你一命不知是福是祸!”
伸手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汇聚在周清周身,将自己从母亲的怀抱中拉出来,轻轻的归于那人怀中,口中喃喃低语,看着怀中周清那闪烁着明亮光泽的大眼睛,不由得轻轻一笑。
“也许,活着会更好也说不准!”
每一个生命都是天道的恩赐,死亡是每个生命的终结,也是他未来的终点,或许,自己能够做的,就只有如此了。
周身玄光闪烁,晶莹的道韵弥漫,一步踏出,消失在这方血腥的区域之中。
次日,咸阳城内的一处隐秘所在!
“回禀大人,公子祥、公子海已经殒命,同行的人手一个不存!”
一位衣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躬身而语。
“公子清呢?”
其对面是一位衣着锦衣的老者,双手背负身后,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淡淡的上位者威压,听面前之人回应,而后眉头一挑,反问一声。
“似乎被一位强者就走了,根据现场的痕迹,其母周姬和身边的侍女都已经死去,唯独不见公子清!”
黑衣男子言语有些低沉,而后头颅不自觉的地下。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罗网就是这么办事的?我每年花在他们身上这么多钱,如今连一个小任务都完不成,告诉你的上司,就算出动天字级杀手,也得找到公子清,将任务完成。”
“如今先王留下的五个公子中,公子清消失不见,公子政已经称王,能够对子政产生威胁的也只有长安君了,不过那也是早晚的事。”
“你先退下吧!”
锦衣老者神色颇为不悦,对于罗网的办事结果异常不满,小小的一个任务竟然给予自己如此结果,虽如此,但其它两个年长的公子已经身陨。
就算留下公子清,也无大碍,等其成长起来,公子政的位置应该坐稳了,唯一有威胁的,也就是长安君成了,他的身份有些棘手,但也仅仅是有些棘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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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小师叔,快跑,待会被赤松子师尊逮到,可就有你的麻烦了!”
这是一处位于秦国巴郡深处的山脉腹地,四周参天而起的林木数不胜数,虽已是骄阳高悬,但山林深处仍旧是白雾弥漫,缭绕于其内,堪为盛况。
山脉腹地之中的开阔区域中,倒是有一片占据数里区域的古朴建筑,依山脊而立,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倒是尽有,河流潺潺于其内,祥鹤飞旋于其中。
成片的竹林遍布其内,随风而动,绿意盎然,俯览而下,内部一道道人影行走其内,时不时的传荡出一丝丝清朗之语。
不过于此刻而言,似乎以呼喊、嬉笑之语为上,高低起伏的建筑群中,一道道石阶铺就的道路上,一道娇小的身影在其中不断奔跑,踏步之间,便是数米被抛在身后。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少年们均大笑不已,撇着那娇小身影后方的一道虚幻身影,不由得大声呼喊道,似乎于此事很是常见。
十个呼吸之后,这场哄闹为之结束,以那道身材娇小的存在被身后一人一手提起结束。
“嘿嘿嘿,师兄,你又追上我了,这次我可什么都没干,你养的白鹤我也没杀!”
那身材甚是娇小的存在,不过一位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孩童,唇红齿白,容貌俊秀,一袭合体的道袍加身,柔顺的长发梳拢在身后,感受着背后那只手的力量,不由得转过身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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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干,不过我喊你的时候,你跑什么跑!北冥师尊已经闭关数年,闭关之前,把你交给我培养。”
“玄清师弟,你天资聪颖,三岁而通七国文字,两年来经阁中的诸般典籍,你也看了不少,算算时间,你也该学习祖师传下的修行之法了!”
“只有修炼了祖师之法,才能够更好的参悟天地奥妙,体悟万物变迁,明了世间种种,以期达到祖师当年的境界!”
第三章 祖师
一袭青兰色道袍加身的赤松子,头戴紫金莲花冠,一根暗金色的冠簪穿插其上,脚蹬浅色云履,腰腹缠绕着一条金丝带,一枚浑圆的洁白玉佩悬挂其上。
观其年岁,不过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神情慈祥,此刻正一手拎着玄清,同时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拾阶而上,登临此方建筑高处区域。
口中缓缓而语,同时对于手中的玄清颇为无奈,自己的师尊也真是的,出外游历也就罢了,不曾想还为自己带来一个小师弟。
“嘿嘿嘿,赤松师兄,我们天宗是传承祖师老子的一支,传闻中祖师可是羽化登仙的,不知门中可有祖师当年的成仙修行之法!”
玄清!
便是五年前的公子清,也是五年前的周清,机缘之下,被道家高人北冥子救下之后,便是带回天宗之中,交给赤松子培养。
如今一晃便是过去五年,五年的时间,也令周清对于这个世界有一个充分的了解,虽然时间处于战国后期,但似乎更有些玄幻的色彩,很像前世自己了解的一个虚幻世界,想不到自己竟然出现在那个世界中。
诸子百家缤纷涌现,其中自然以儒墨为显学,道家追求清静无为,并不在乎那些虚名,连带招收弟子都讲究机缘,好在凭借前世强大的学习能力,再加上此生似乎颇有些过目不忘的能力。
将经阁中的竹简纵览一番,除了那些被天宗长老守卫的修炼之法以外,其余种种全部收入脑海之中,再加上宗内其余弟子之言,也了解许多。
“你的口气倒是不小,祖师当年的成仙之法自然有,全部藏在《道德经》中,如果你能够通悟全篇经文,说不准你便可以达到祖师当年的层次。”
“至于现在,你还是随我前去面见诸位长老,挑选功法修习吧!”
赤松子闻声,修长的眉毛不由得一挑,祖师当年到底有没有成仙尚未可知,不过仅仅凭借祖师留下的那卷《道德经》,已经从其中衍生出诸多顶尖的修行之法。
寻常之人能够将那些顶尖的修行之法修炼圆满已经不易,想要追求成仙之法,除非能够彻底明悟《道德经》,达到祖师的境界,或许可以登临成仙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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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之语刚落,赤松子的身形便是登临山脉脊背之上,放在手中的周清,身躯微侧,看向不远处的古朴竹林,其间隐匿数间房屋,那是宗门长老所在的区域。
“师兄,你现在的实力达到什么层次了?”
周清微微颔首,对于那些修行之法,亦很是好奇,难道真的可以凭借此修炼成仙?不过这个世界本就奇特,说不准真的可以成仙。
存于宗内数年,也见过其余大些的弟子吞吐元气,提升修为,而后施展出诸般奇异手段,作为天宗如今的掌门,周清倒是想要知晓赤松子的实力。
“呵呵,师兄资质愚钝,蒙师尊教导这些年,不过堪堪参悟出化神之妙,世间修行之法,从筑基而始,炼气通脉,混元先天,化神玄灵,悟虚而返,合道归元,进而达到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
“师弟你如今体内经脉逐渐健全,也该筑基了,这里便是诸位长老看护的经阁了,内部都是我们道家先贤的手书和修行之法!”
踏步而动,赤松子在前,便是领着那刚到自己大腿旁的周清,言语缓缓,周身上下弥漫出一股奇特的气息,清静而又祥和。
周清在一侧静静听着,这个世界却是有些奇异,想不到还有这些修行之法,根据师兄所言,修行之法一共有七个境界,而师兄如今刚到第四个境界。
脚步拾阶而上,不多时,便是踏足竹林深处,在师兄的带领下,来到一处空旷的场地上,那里矗立着一座二层竹楼,其上黑墨深深书写着经阁两个秦篆大字。
“随我进入经阁!”
赤松子走在前往,带着周清行至经阁跟前,落叶飘飘,沉至脚边,拱手对着四周一礼,而后没有迟疑,领着周清踏上经阁的台阶,徐徐的推开竹门。
“是,师兄!”
对着赤松子点点头,周清便紧随其后,迈着小小的步伐进入经阁之中,这里的经阁与山下的经阁差不多,一个个规整有序的竹架上,放慢着一卷卷竹简,表面则是铭刻着名称。
一层的经阁中,竹架分三层,每一层都有数百个竹简,从其表面的光泽程度来看,应该被翻阅了好多遍,分类也很简单,非是以高低而分,而是以道家先贤的名号划分。
“这里共分四个区域,那里是祖师老子的传承,那里是百年前道家先贤列子的传承,那里是百年前道家先贤庄子的传承,那里则是历代以来踏足悟虚而返境界的强者遗留!”
“二楼你就不用上去了,那里与这里的东西一样,只不过那里的东西是真正的手书,这里是我等后人复刻而成的。”
“接下来的七日,你和我就在这里修行,你先慢慢看着这里的经阁竹简,选择适合自己的修行之法,然后我在助你筑基!”
整个一楼的空间不小,足有百十平米方圆,虽是竹楼架构,但整个房屋好像被一股奇异的护持,外力不侵,微风不显,归于四周的竹架分列有序。
赤松子单手缓缓抬起,一边看着身侧的周清,一边指着书架的不同之处,为周清简单介绍道,道家的修行讲究机缘,如果合适,不用费太大力气,便可修行极深的层次,若是不合,就算花费大力气,也不可收获。
“是,师兄!”
周清身穿一袭淡青色的道袍,脚蹬白云袜,踏步青云靴,眉目清秀,对着身旁的师兄缓缓颔首,看来,数百年来,整个道家之中,也只有老子、列子、庄子的修为最高。
不出意外,均臻至合道归元之境,甚至更高也说不准,还有许多道家的强者遗留,目光所至,数百卷竹简陈列其中,祖师老子所在的区域最多,其次为庄子所在的区域,次之为列子所在的区域。
赤松子说完,便是一步踏出,屈膝盘坐在一楼中央前方区域的一个青色蒲团之上,轻嗯一声,五心朝天,缓缓修行,周身一缕缕淡青色的玄光弥散。
周清见状,心中好奇,没有在原地等待,连忙向着经阁竹架奔去,至于方向,自然是祖师老子的所在,毕竟那可是名副其实的道家第一人!
第四章 诸子百家
记得前世所了解的那个虚幻世界中,诸子百家并列,群雄并起,百家争鸣,百家争艳,均想要使得本家之学绵延后世,只可惜,还是被儒家占据了上风。
不过如今的时代,却是法家、道家、墨家、儒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纵横家、兵家、医家等等并列。
术以知奸,以刑止刑的法家,春秋时期,管仲、子产即是法家的先贤,战国初期,李悝、商鞅、申不害、慎到等开创了法家学派,划分法、术、势三派。
不过,似乎如今那个韩国的天才已经出现,将会集法家之大成,融贯法术势一体,只可惜天资惊艳,却命运多舛,殒命于阴阳家。
道家乃是自己现在的本家,诸般种种,脉络很是清晰,从祖师老子而出,以期法天地自然,成就身融万物的奇妙之境,讲究无为而始,造化当先。
至于墨家,现在似乎也是异常活跃,天下皆白、唯我独黑、民生涂炭、奈之若何、墨门绝术、克而不攻、八横八纵、兼爱平生的三十二字口号很是响亮,
至于阴阳家,根据道家的历史记载,乃是五百年前从道家分离出去的一支,追求攻伐之力的强大,追求各种阴阳禁术的强大,与天地自然至理背道而行,不过似乎这一家在自己那个兄长的支持下,将会很强大。
至于名家,一群搞诡辩论的口才大家,除了百年前的惠施与公孙龙之外,似乎近些年也没有出现什么杰出的传承者,在百家之中,逐渐衰落。
至于杂家,这一家很是牛逼,因“兼儒墨、合名法”扬名诸子百家,欲要将诸子百家所有的东西包括在内,又称“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虽然口气不小,但似乎传承断的也很快。
算算时间,再过几年,自己那个便宜兄长,就要在昌平君、尉缭的帮助下,清洗文信候一脉了,只是可惜了杂家的经典。
至于农家,可以称之为整个诸子百家中人数最多的一家,实力强横,划分六堂,地泽万物、神农不死的名气传扬,而且似乎农家的人都有一种百毒不侵的体质。
至于小说家,这个在后世无以伦比的辉煌一家,似乎很不起眼,连带小说家的先贤庄子都被人忘记,世人都知庄子是道家先贤,可是谁有知晓庄子也是小说家的先贤呢?
至于纵横家,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这句话清晰无比的道出鬼谷传人的强大,数百年来,七雄的盛衰似乎与鬼谷密切不分。
至于兵家,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一卷《孙子兵法》道尽兵道真传,在七雄之中,兵家传人一直活跃其中。
至于医家,虽说百年前的医家高人在秦国被害,但不得不承认,医家的传承仍未断绝,写就《内经》和《外经》,发明了四诊法(即望、闻、问、切),扬名医家!
……
诸子百家,孰弱孰强,对于这一点,从后世来看,似乎儒家、法家、道家一直亘古不衰,只是可惜了其余大家,要么被其他的流派吸纳,要么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静静的立于正对于经阁入口的竹架之上,那里是祖师老子的传承,要选自然要先选择最为顶尖的,临近而观,以自己如今的身高只能够看到中层竹架。
旋即,从经阁内搬来一个竹凳,登高其上,直入最上面一层,独属于祖师老子的书架之上,放置于上的只有三十七个竹简。
从右向左,以此陈列排开,竹简名曰《道论》,竹简名曰《无为》,竹简名曰《不乱》,竹简名曰《渊兮》,竹简名曰《中虚》,……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伸手拿过最右侧的一卷竹简,分量不轻,缓缓将其打开,旋即便是一个个金文陈列其上,那是已经灭亡的周王朝所属文字,不过随着诸侯并列,每一个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字。
待在宗内数年,对于这些文字也算在赤松子的教导下学习了不少,也算纯属,张口轻轻而语,顿时一个个依稀明悟的言语从口中流出。
忽而,那只轻轻攥着竹简的手为之一滞,悄然之间,一股奇异的感觉生出周清的心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处,一缕缕斑斓的玄光涌现,连带着周清通体上下都不自觉的淡淡玄光弥散。
悄然无声,天地异象不显,连带不远处正在闭幕修行的赤松子都没有察觉,如此这般,数十个呼吸之后,周清浑身上下一个激灵,而后双眸深处的斑斓玄光散去,复归清明。
“这……难道就是属于我的金手指?”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道合太初,韵化无穷!纪数:一百一十九!”
口中喃喃低语,就在刚才自己翻阅《道论》之时,脑海中直接划过一道青色玄光,随其后,便是道音传唱,十六字而出,余韵夹杂着一个莫名的纪数。
一百一十九?
这是什么意思?周清略微思衬,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好像自己所接触的数字还没有与一百一十九有关的,至于纪数?难道是自己的寿命?亦或者是其它!
“不过这卷竹简被称为《众妙之门》更加合适!”
脑海中的异动无疑是独属于自己的金手指,只手再次触摸跟前的《道论》之时,不由得心中掠过《道论》之中的所有内容,最后汇聚一道古朴的青色巨门,其上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青色文字。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想不到金手指还有这个功能!”
一念而觉,便是从那青色巨门之上迸出一个个金文,默念心头,这似乎并不是修行之法,更像是一个概论,更像是一个统御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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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
忽然间,周清脑海中亮光一闪,旋即小小的手掌探向第二个竹简,其名《无为》,十个呼吸之后,其上的内容尽览于心中。
紧随其后,《不乱》、《渊兮》、《中虚》……一卷卷竹简从周清的小手中流过,每流过一卷,周清眼中的光芒便是一亮,待整个竹架上层三十七卷竹简翻阅完成之后,周清再次陷入沉思。
第五章 道曰:不可说
“根据师兄所言,祖师传下的这卷《道德经》,上篇为修行之法,可称《道经》,共为三十七章,想不到其中还有这般的奥妙。”
“一章一卷修行之法,除却第一章为总纲,其余三十六章三十六卷修行之法均容纳于第一卷之中,六六归元,元始如一,可为道韵之源!”
“难道这就是祖师的境界?”
脑海中铸就众妙之门,统御诸般修行之法,整个《道经》三十六卷从手中划过,众妙之门也直接多了三十六卷顶级功法。
每一卷功法分七层,天罡之数为双六,轮回之数为双七,无极之数为双八,天道之极为双九,越是思衬《道经》上的玄妙,陆清心中越觉得玄奥无穷。
“这一层是《德经》,内蕴祖师当年论述的养生、用兵、修身、治国……奥妙,共分四十四卷,微言大义,俗人莫能懂也!”
既然师兄让自己翻阅整个经阁中的典籍,一观自己适合何种修行之法,虽然已得奇妙,但如此好事,自然是多多益善。
没有迟疑,屈身走下竹凳,将《德经》四十四章统统翻阅一边,尽管没有如同《道经》一般异象回旋于脑海之中,但同样一股股奇妙的感觉升腾于心头。
再下面一层竹架,则是祖师当年的随笔,虽然不复《道德经》的永恒之妙,但同样内蕴祖师的感悟,旁人若能够参悟,玄妙无穷。
半个时辰之后,周清搬着小竹凳来到先贤列子的竹架之前!
一个时辰之后,周清搬着小竹凳来到先贤庄子的竹架之前!
一个半时辰之后,周清搬着小竹凳来到道家那些悟虚而返的高人遗留竹架之前!
两个时辰之后,周清以强大的毅力,强大的精力,将整个经阁中珍藏的数百卷竹简翻阅一遍,众妙之门下,百种修行之法翻腾。
师兄让自己寻找适合自己的修行之法,但是众妙之门下,只怕世间一切的修行之法自己都可以参悟,都可以修炼,这该让自己怎么办?
难道都修炼?估计到死都不得圆满!
若是专修一门,只怕太过于可惜!
“师弟,这些典籍你都看完了?”
忽而,就在周清还在思衬接下来该如何修炼之时,寂静的经阁之中,赤松子的轻言为之而起,声音虽不大,却清晰无比的回旋于周清耳边。
“是,师兄!”
周清闻声,微微颔首,身躯微侧,向着师兄走过去,同时拱手一礼。
“可有选择?”
赤松子再问。
“尚无!”
周清为之回应。
“祖师老子观水,参悟出整个世界玄妙!”
“先贤列子御风而行,参悟出世界的玄妙!”
“先贤庄子睡梦修行,参悟出世界的玄妙!”
“我等修行之人,自是要由一而始,找到独属于自己观大千世界的引子,而后静心修行,妙悟诸般之法,方得大道!”
“不过那些事不着急,师弟,你还有七天的时间可以考虑,我现在就为你伐筋洗髓,铸就根基!”
静静的盘坐在经阁中那只青『色』的蒲团之上,赤松子看着身前的小师弟,略显苍老的面上微微一笑,而后口中道音不断。
记得当初自己进入经阁的时候,也是这般感觉,脑海中都想要将这里的东西修炼,只是到如今,自己一门功法尚未圆满。
伴随口中之语,赤松子双手徐徐伸出,旋即无形的力量席卷而出,直接涌至身前周清的身躯表面,顺着肉身的『穴』窍,一丝丝内力涌入周清的体内,为其贯通周身经脉、大『穴』,奠就修行根基。
轻盈的身躯徐徐的从大地上悬浮而起,顺从赤松子内力的婉转,身躯在虚空缓缓婉转,周清静静的承受这一切,感受身体中的力量,似乎整个人都有些缓缓不同了。
一天伐筋洗髓三次,一次一个时辰,而后,赤松子便是为周清讲解修行要点,灌输周身筋脉、『穴』窍秘要,好在周清记忆的很快,没有给赤松子说第二遍的机会。
每日都有专门的同门送来饭菜,一连七日,肉身也被赤松子师兄淬炼了七日,整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手脚感觉更加灵敏,思绪运转的更加快,眼睛看得更远更明亮了。
“多谢师兄!”
劲力婉转,内力徐徐收回,周清的身躯也缓缓的落在经阁的地面之上,感受此刻身体的状态,粉嫩的小脸上满是欢喜,当即对着赤松子拱手一礼。
“哈哈哈,无须如此,原本应该师尊亲自为你伐筋洗髓的,但如今师尊还在闭关,就由师兄代劳了,如今七日的时间已过,师弟,对于修行之法可有选择?”
赤松子也缓缓的从蒲团上起身,单手徐徐摆动,不以为意,历经七日的伐筋洗髓,也令自己对师弟的体质有一个初步了解,不愧是当初师尊带回来的弟子,天资就是不一般。
思绪缓缓,赤松子再次深深的看向周清,师弟早慧,许多事情都清楚了解,七日之前,就曾给过他思考的时间,如今,七天已过,也该给自己一个答复了。
“一卷《道论》足以!”
迎着师兄看过来的目光,周清小小的手掌缓缓伸出,指着祖师老子留下的诸般典籍最上风右侧,那里是《道经》的所在,也是祖师留下的统御万法之要。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祖师之言,微言大义,此卷乃是祖师《道经》开篇,其内玄奥非凡,难道师弟对其有所悟?”
闻周清至于,赤松子不由得神情有些哑然,对于祖师留下的《道经》,自然每一卷都是无上修行妙法,只是有的容易参悟,有的不容易参悟。
而今师弟直接选择第一卷《道论》,莫不是师弟天资聪颖,对其已经有了独特的感悟与了解,若真是如此,对于整个道家而言,可是一大乐事。
“道曰:不可说!”
周清轻轻摇晃着小脑袋,炯炯有神的眼睛为之缓缓眯起。
第六章 列子御风
纪数:一百一十九!
加身,可悟诸般炼气之妙!
根据赤松子师兄所言,修炼可分七个境界,第一个境界为筑基,有宗派传承的,在师门长辈的护持下,可以请以达到,就算没有师承,修炼世间一些常见的修行筑基之法,辅以汤『药』,亦是可以。
旋即,便是第二个境界炼气!
吞吐天地间的元气,炼入己身,打开一条条经脉,开辟一个个『穴』窍,若是可以将周身经脉贯通,『穴』窍全部打通,可为炼气圆满,可入混元先天之境!
在脑海中的神秘东西开启之后,便出现了这个纪数,从山顶长老们护持的经阁传来,回归自己的房间,而后口中喃喃自语。
三十六卷《道经》的修行之法在众妙之门上清晰显化,在那纪数的莫名之力加持下,似乎陡然间全部入门,体内也缓缓的出现一道道微弱的内力。
周身浓郁的元气灌输身躯,快速的充盈整个身体,一股股力量的感觉生出,一丝丝奇妙的感觉弥漫,这一刻,周清似乎明了那纪数的作用了。
“一百一十九,到底是什么东西?”
脚下轻轻一跃,便是两三米被抛在身后,初入炼气,便有这般的手段,只是以自己对纪数的暂时了解,如果能够提升纪数的层次,当可快速的给予修行。
若是让自己修炼三十六卷《道经》之妙,估计,起码也得数月,但在纪数的护持下,短短一刻便将其全部消化吸收,若是有心,就算列子与庄子的传承,也可容纳修行。
众妙之门的统御下,万川归海,一切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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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小师叔,今天修炼的怎么样?赤松子师尊让我过来看看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一直未曾明悟纪数的含义,没有外力相助,也只好缓缓修行了,迎着清晨的朝阳,吞吐东来紫气,将天地元气炼入身体,不断壮大体内的力量。
忽而,一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人未至,声音却是已经回旋在周清的耳边,感此,周清身形未动,继续自己的功法修行。
“宗全,你修炼多久了?”
对于赤松子师兄门下的弟子,周清还是了解的,不用看,便知晓是对方的到来,伴随着体内周天运转的圆满,而后开口出言。
“修炼九年了,如今快要将筋脉贯通,快要『穴』窍开辟完全,再有三年左右,便可炼气圆满,不过玄清小师叔你与我们不同。”
“听师尊所言,小师叔你天资聪颖,顶多三年便可炼气圆满入先天,那个时候,小师叔你还不满十岁,啧啧,我这一生估计也只能修炼到先天层次了!”
行至周清身侧的那个身穿青白道袍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容貌俊朗,气息脱俗,听周清之语,不由得微微一愣,而后徐徐回应。
祖师曾经说过,闻道有先后,修炼也是一样,有的人修炼如同乌龟,有的人修炼如同马匹,有的人修炼如同急流,有的人修炼如同飞箭……
于此,宗全倒也不沮丧,虽然在宗门之内不显,但是放在整个七国之内,也算是上佳了。
“嗯,那里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弟子聚集?”
周清也悠然起身,虽然每一天,都能够感觉到体内力量的快速壮大,在众妙之门的统御下,体内的一条条经脉、『穴』窍被快速的开辟。
虽然力量在逐渐的提升,但是终究有一个疑『惑』回旋在心头。
“哦,今天又有一位弟子入宗,许多师兄、师弟都去与之相熟了,小师叔要不要也去瞅瞅?”
顺着周清眼眸所看的方向,那里是宗门驻地的低矮处,也是山门的入口,此刻正有数十位弟子汇聚在那里,看上去非常热闹。
“又有一位弟子入宗?这倒是罕见!”
听其言,周清倒也是直接生起了兴趣,说起来,整个天宗到现在,所有的弟子不过七八十位,看似不少,但于超凡脱俗的天宗来说,已经够多了。
如今,又有一位弟子入宗,想来有独特之处,根骨必然绝佳,不然天宗不会收徒的。
言语刚落,周清便是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顺从微风流转的方向,跃动身躯,恍若漂浮在虚空,山门所在快速奔去。
“哦,祖师列子的《御风身法》,小师叔修行的好快!”
一侧的宗全见状,顿时眼中一亮,这种驾驭旋风的身法,乃是祖师列子的绝学,传闻修炼极致,当可真正的御风而行,遨游于天地之间。
当然,从祖师列子以后,也没有其余的传承者可以达到那般层次。
一炷香以后,迎接新入宗弟子的仪式结束,对方拜入天宗的一位长老门下,彼此相熟,周清倒也知晓对方讯息,虽然年纪已经十二三岁了,但能被长老看中,也是不简单。
“嗯,这是……,纪数:一百二十!”
“这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多了一个?刚才不还是一百一十九吗?怎么现在多了一个!”
宗门内的生活很是简单,每日就是修行、悟道、论道、吃饭、睡觉等等,从宗门的正堂出来,周清忽而浑身一震,感受着脑海中那纪数的变化,顿时眼中狐疑不已。
几日来,一只在思衬纪数的演变,现在却是直接多了一个,回想今日的一切,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宗内也没有……嗯,刹那间,周清似乎瞬间想到了什么。
“难道……?”
“莫非……?”
如果真的如同自己所想,那么,今日那个新入宗的小师侄,可就真的是自己的福星,一个想法『荡』出,略微思衬,越发觉得可能。
莫不是只要自己的名号流转,被外人所知,便会有纪数加身,整个天宗上下不过七八是人,但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来在咸阳城还是有不少人知晓的。
若是如此,也就可以真正解释那纪数的变迁了!
第七章 庄子学说
三日后,周清跟随者宗门采买事物的弟子出行一趟,回来之后,神情为之跃动!
“还真是如此,不过那纪数为何能够助我修行?”
明悟纪数的来源,周清心中的一颗石头为之落下,一时间对于纪数似乎也没有那般好奇了,只是纪数这个东西,非天地元气,非天地精华,为何也能够助力自己修行。
而且从这些时日的修行来看,并没有什么大碍,众妙之门下,一卷卷典籍的内蕴清晰无比,统御无间,诸般种种,信手拈来。
“想这么多做什么,这个世界本就有些奇特,似乎出现这样一个奇特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不过随其后,周清便是摇摇头,将这个思绪抛出脑海,想这些纯属无用,与其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快速的将纪数提升,快速的将修为提升上去。
按照天宗的规矩,如自己这般的身份,想要下山修行历练,起码也得浑圆先天的修为,按照师兄所言,以自己现在的进度,怎么的也得两年多。
如果有方法可以缩减这个进程,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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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全,你说整个天下有多少人?”
整个天宗依山脉而建,除却在建造宗门建筑的时候,削减许多不必要的山体,其余诸般都有保存,山脊的一侧,一块块巨大的暗青『色』石头嵌入其中。
次日一早,周清小小身躯仍旧盘坐在高处的石头上,这里的空气甚佳,微风甚是凉爽,高处而观,几近可以一览整个宗门驻地。
缘由师兄的指示,这些时日,宗全一直和周清待在一起修行,虽说宗全如今已经十七八岁,但是在与周清相处一段时间后,似乎也不在乎周清的年龄了。
“哦,小师叔怎么会闻起这个问题?”
“周朝天下八百年,分封数百个诸侯,如今还剩下数十个诸侯国,而今七雄争锋,每一个国家都有数百万人口,加起来,想来不低于三千万人口吧。”
行至周清身侧,寻了一个舒适的为之,也是直接盘坐其上,听小师叔至于,不由得又是有些疑问,这个问题似乎与修行无关呐!
虽如此,但根据自己的了解,再加上以前听别人论述,屈指快速而算,十多个呼吸之后,给出自己的答案,虽然不一定准确,但想来差距不大。
“君主几何?”
稚嫩的声音再起,周清此刻也不做修行了,单手支着小脸,眺望着远方的云雾胜景,待宗全之语刚落,又是一句轻言道出。
“有数十个诸侯国,自然有数十个君主!”
宗全微微一笑,快速回应着。
“卿士、大夫几何?”
周清神『色』不动,似是百无聊中的眨了眨眼睛,再次问道。
“当有万以上!”
宗全想了想,觉得应该只少不多,诸侯国三公六卿而立,大夫不绝,再加上各种贵族传承,起码也得数万以上。
“诸夏数千万之口,知我道家祖师之名约有多少人知晓?”
周清略微沉默,而后再问,话题不相合,引得宗全也不知道这位小师叔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百万之口还是有的!”
道家作为隐世门派,同为诸子百家的其余大家肯定知晓,诸侯国卿士大夫肯定知晓,如此一算,百万之口还是有的。
“儒家孔丘之名约有多少人知晓?”
闻此,周清面上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应该比我道家祖师多一些,近些年,儒家占据齐鲁之地,小圣贤庄有诸多儒家高人坐镇,影响力甚是广泛!”
而今之时,儒墨两家为显学,知晓的人自然多谢,不过道家追求的与他们不同,故而,宗全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我道家经典寻常人士可否通读?儒家经典寻常人士可否通读?”
随着不断的询问,周清似乎距离找到自己的答案越来越近了。
“不可!”
祖师之语,微言大义,就是他们读来都异常晦涩,何况那些寻常人士。至于儒家的典籍,更是各种规矩甚多,而且很是枯燥无味。
“提起先贤庄子,你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什么?”
将支着小脑袋的手臂收回,周清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而后头颅微侧,看向宗全。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提起先贤庄子,宗全第一个念头倒是想起庄子与名家惠子在濠梁之上的这段对话,小师叔询问了这般多,可是想要知晓什么答案?”
一下子回答了这么多问题,虽然不算很难,但于宗全来说,心中却是疑『惑』不已,先是询问诸夏人口,而后询问先贤,再到如今的朦胧之语。
“我想要知晓到底什么学说能够真正的广布天下,为诸夏所有人通悟,今日与你所言,倒是令我心中有感,诸子百家林立,学说万千。”
“然而,其中大都是为了自身的发展和强大而出,百家中,势力最大的当属农家,但农家也不过区区数十万众,根本代表不了整个诸夏的农家!”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孔子着春秋,战国分七雄,无论天下的局势如何变迁,终究受益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故而我想要将先贤庄子的一门学说重新开启!”
“真正的学说,真正的诸子百家,真正是将理念贯通天下所有人的耳边!”
话音婉转,思来想去,或许自己也该做些什么,或许是为了纪数的增加,或是为了没有枉来这世上一遭,不过五岁的周清再次正襟端坐在巨石之上。
言语缓缓,没有理会身侧宗全的惊讶之语,真正的诸子百家争锋应该是遍及整个诸夏的诸子百家,而不是一小部分人的诸子百家。
“先贤庄子的一门学说?”
“小师叔何意?”
对于先贤庄子,宗全也了解不少,不过庄子作为道家的先贤,其传下的学说也大都是暗合道家的诸般典籍,当然,受到其余诸子百家的影响,有些学说也非道家之语。
“说起来,这门学说先贤列子也曾涉足,只是未有庄子那般明显,至于其中具体为何,待我在细细思衬一番,再来与你言论!”
周清轻轻的摇摇头,脑海中翻滚自己所观的庄子典籍,其中有一篇《外物》曾语:夫揭竿累,趣灌渎,守鲵鲋,其于得大鱼难矣;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
第八章 我是小说家
思维横跨数千载,思衬诸般种种,来至未来之世,明悟甚多,在这个时代,道家还仅仅是道家,还仅仅是一群为追求祖师老子境界而苦修的道者。
至于后来的道教,却是有些奇特,各种流派频生,但是源头却仍旧在如今的道家,想要快速的提升纪数,快速的提升修为,快速的能够有能力做某些事情。
周清觉得,当一个小说家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诸子百家中,这个时候的小说家有些惨,虽然也算位列诸子百家之一,但是他的主要功能却是采集民间传说议论,借以考察民情风俗。
也有人云: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地位卑微,所说天马行空,不切实际,为诸子百家不耻。
以至于在近千年后,才真正有些起『色』!
故而,无论是选择道家、儒家、墨家、农家,所能够得到的纪数最多不过如此,但相对于整个诸夏来说,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倘若,缘由纪数的提升,自己能够将修为快速的提升,再者『乱』想纷纭的战国时代,在这个大动『乱』即将开始的时代,总归多了一丝力量。
道家天宗虽超然物外,不理俗事,但阴阳之道,刚柔并进,不亲自经历滚滚红尘,又怎么从其中超脱,祖师老子游历诸夏,胸怀万物,而后留下《道德》真经。
先贤列子才颖逸而『性』冲澹,曲弥高而思寂寞,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御风于天地之间,师从关尹子、壶丘子、老商氏、支伯高子等,遍览诸家,成就自我之道。
先贤庄子虽然当初只是宋国的漆园吏,但却因此上承诸侯之雅,下承百姓之兴衰,以道家天宗先贤的身份,提出“内圣外王”的道理,只是如今这一道理,倒是被儒家拿走了。
想要从诸夏之民的身上获取纪数,非有以让他们知晓自己之名,而想要知晓自己之名,那就要通过一个媒介,若是一个个见面获取,周清觉得自己一生都将处于忙碌之中。
那么,这个媒介就必然是有趣的、通俗的、易懂的、老少皆宜的、贴近他们的生活、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凡此种种,道家不行!儒家不行!墨家不行!农家更不行!
唯有小说家!
而今的小说家都是琐碎之语,街头巷尾的无用之语,怎比得上后世成熟的小说体系,诸夏之民需要的不是华美文章,不是深奥的道理,则是一种满足的精神体态。
思衬良久,周清觉得此路可通,旋即,没有迟疑,临窗而坐,看着面前这张暗红『色』长案上平铺的空白竹简,长约一尺,虽然是竹简中最小的一种,但谁让如今周清的身体还小。
手持细长的『毛』笔,待在自己安静的小房间中,一双明亮的小眼睛静静看着身前的空白竹简许久,一眨不眨,恍如无神之状。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周清终于挺了挺脊背,体内劲力流转,顿时精气神为之一振,而后,细长的『毛』笔蘸了蘸墨汁,提笔便是在竹简的最右侧动笔。
这是周清打算写的第一本小说,名曰:《开天辟地》!
“昔二代未分,溟涬鸿蒙,未有成形,天地日月未具,状如鸡子,混沌玄黄,已有大道之源,天地之精,自号元始天王,游乎其中。”
“万八千岁,元始天王令,盘古真人出,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
“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首身盘古,垂死化身,天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灵也。”
“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洋洋洒洒三百余字,花费了周清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实在是『毛』笔字写的有些艰难,加上秦篆,更显的如此,三百余字,正好将身前条案上的这卷二十片竹简写完。
虽然字体写的一般,但加持劲力流转,倒也别有一番韵味,算是文言之语,但交给合适的人,定然会有精彩的通俗之言。
将手中的『毛』笔轻轻放下,而后但双手拂过身前的竹简,顿时微风掠过,快速的将竹简上文字吹干,细细读下,颇有感觉。
这部简短的小说,虽然很是简短,而且内蕴神灵,但这也正合道家之源,他们修的就是仙道,虽然至今无人成仙。
先用这部小说试试水,如果可以,当有开天辟地之后的种种,前世道教的有趣东西可是不少,再加上诸人幻象,均可套入其上。
若有人言语,故事不实?可有证据?
周清似乎都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我乃小说家也,此故事纯属虚构,如同雷同,不胜荣幸!思衬此,面上不由得轻轻一笑。
既然写完了,那就该让宗全办事了,好歹自己也是其小师叔不是,虽然天宗不讲究规矩,但不得不说儒家的那一套还是有些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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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周清手持这卷竹简,亲自登临宗全所在的小小竹屋,没有废话,将手中的竹简递给宗全,让其阅览一番,说说感想。
双手从周清手中接过竹简,轻轻打开,直接看到开头的《开天辟地》四个字,眉头便是一挑,神情略微有些诧异的看了小师叔一眼。
而后口中一边缓缓低语,一边快速的将内容收入眼眸之中,一边心中惊疑不已,似乎这卷竹简自己之前在宗内没有见到过。
但是看上去挺玄妙的,按照道家之人的想象,似乎思衬这方天地出现的缘由,也许,这个故事是一个颇得己身心中的想法。
第九章 玄清子
书中的元始天王,无疑是拥有无上神通的神祗,在混沌之中待得不耐烦了,所以令分身盘古开天辟地,而后乾坤铸就,身化万物,成就如今的世界。
脑海中不自觉的想想这幅画面,啧啧,能够开天辟地的存在,那该有多么大的神通,一元之始,万象更新,盘古开天,诸夏始显。
所谓一元,一者,万物之所从始也。元者,大也、始也,一元者,大始也,恰是一切事物的开始,一切万物的原点,此意也是暗合道家之宗旨。
“小师叔,此简何来?”
身为道家的一份子,宗全在这一刻似乎感觉到这卷竹简对于如今诸子百家道家的作用,如果传出去,绝对会掀起一场风不小的风波,对于扩大道家的影响力,作用很是巨大。
但偏偏这卷竹简自己先前没有看过,甚至连其中的内容都没有听说过,神情有些凝重,一双明亮的眼睛再次掠过手中的竹简,深深的看着身前的小师叔。
“你看简不看尾部?”
直迎着宗全看过来的好奇、诧异神情,周清也是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了宗全两眼,小小的手掌指了指竹简的左下角,那里清楚写着来源。
着:玄清子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就算称作玄清子似乎也无不可,毕竟师尊北冥子,师兄赤松子,自己也得是个子。
“前两天我与你说过的,我欲将先贤列子、庄子的一门学说给予继承和发扬,这卷竹简算是第一部吧,这卷竹简是原本,将其留在宗内。”
“同时我需要你将其誊抄数十份,通过天宗在巴郡区域的势力,一个月的时间,我需要让整个巴郡的老百姓都知晓《开天辟地》的故事!”
一语而落,周清身前的宗全顿时神情一愣,而后将目光投向竹简的左下角,那里确实有四个字,只是刚才自己没有注意,毕竟这些年的宗内典籍上没有那个东西。
看到那玄清子的名号,宗全不由得嘴角一抽,这个小师叔,还真不客气,整个天宗内,能够被成为子的,不过区区数人,非是有足够的威望、修为不可。
好吧,这毕竟只是一个名号,以小师叔如今展现的天资来看,称为玄清子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只是这卷竹简是小师叔所写,却是远远超出宗全的预料。
“小师叔,这……这真是你写的?”
说实话,宗全还真有点不相信,但内心深处又有些相信,毕竟从竹简的质地和其上的笔墨来看,都是崭新的,而是关于这种故事,自己先前从来没有知晓过。
对于宗全的这个疑问,周清给予直盯盯的看着,就那般静静的看着,周身上下隐现一丝丝玄光,一言不发,颇有些独特的感觉。
“好吧,小师叔,这卷竹简我可以让人给予誊抄数十份,不过我们天宗的弟子本来就少,虽然在巴郡之内有些势力,但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让巴郡的老百姓都知晓这个故事。”
“只怕弟子们力有不逮啊!”
在周清的目光注视下,十个呼吸之后,宗全败退,对于这个小师叔的厉害,从两年前就知晓了,连赤松子师尊都无法奈何,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办事吧。
虽然誊抄起来不费力,但是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令整个巴郡的老百姓知晓这则故事,这个难度似乎还真有点大。
“你还真是不喜欢动脑子,怪不得现在还处于炼气层次,将这卷竹简誊抄数十卷,然后通过宗内的渠道,在巴郡人口汇聚之处流传,连续一个月,想来这个事情不难。”
“你还真打算一个个弟子去寻找一个个老百姓?宗全,跟着小师叔我,说不准你还能够快点破入浑圆先天境界!”
对于宗全的思维,周清也是无语了,不错,天宗的弟子是不多,但是老百姓多啊,只需要一传二,二传四,顶多一个月,整个巴郡的老百姓知晓此事不难。
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而后身躯微转,迈着小小的步伐,踱步而出宗全所在的竹屋,同时一道清脆的稚嫩之音回旋。
“誊抄完后,将那卷竹简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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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周清从宗全所在的区域回来不到一个时辰,自身所在的竹屋大门为之缓缓洞开,一道道轻缓的脚步声迈进其内,正盘膝而坐,五心朝天修行的周清为之睁开双眸。
“师兄,你不是在闭关吗?”
根据天宗与人宗的规矩,每五年都要争斗一场,以此来断定祖师所持雪霁之剑的,不过近些年,似乎人宗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对于雪霁那把剑,自己也亲自挥舞过,没有什么不同的,不过既然是当初祖师所持之物,想法来必有不俗之处。
“嗯,不错,看来你对于《道论》真的有感悟,那是《道经》的开篇之论,数百年来为历代先贤所看重,只可惜能够参悟出一二的几乎没有。”
“如我所想,以你现在的进度,顶多三年,便可入浑圆先天的境界,不过,师兄这次来,可不是为了你的修行,而是为了它!”
赤松子如今不过四十多岁,修为绝高,精气神十足,一袭道袍加身,紫金莲花冠束发而起,配合道家独特的心法,颇有些仙风道骨。
缓步而入周清跟前,眼中精光闪烁,不由得点点头,师尊将小师弟交给自己,自己可不能辜负师尊的期待,现在看来,还是超出自己的预料的。
不过,旋即话锋一转,赤松子单手虚托一卷竹简,劲力吞吐,直接沉浮至周清的跟前。于此,周清没有去接,凭借感应就知道那是自己刚才写就的《开天辟地》。
“这卷竹简有何不妥?”
周清挥手一推,顿时一股柔和的劲力闪烁,让这卷竹简顺势而回,归于赤松子的手掌之上。
“元始天王为何?”
赤松子手掌中劲力收回,单手握住那竹简,看了小师弟一眼,而后问道。
“一元之始,万象更新,元始天王便是道之源泉,便是我等追求的仙人境界,当然,于凡俗之人而语,可为道家至高者!”
闻此,周清面上不由得微微一笑,张口应道。
第十章 混元先天
“可为道之源泉,可为凡俗之道至高者!”
“即如此,祖师老子何言?”
听小师弟之语,赤松子面上淡青『色』的玄光衣衫,口中低语一声,此解算还适合,数百年前,道家而立,一直秉承祖师的超凡脱俗之意,追求大道,以期天人合一,成就仙人。
但而今的诸子百家中,却是以儒墨为显学,道家反而不是那么令人知晓了,自从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中分离出去,三百年前,道家又分裂成天宗与人宗。
如此,整个道家的实力大大削减,而今不论是阴阳家、天宗、人宗都是偏居一隅,门下弟子也不复其余诸子百家的盛况。
如果能够有方法可以提升道家在诸子百家中的名声和地位,似乎不无不可,刚才门下弟子宗全将这卷竹简交予自己,言语是玄清所着。
灵觉有感,赤松子似乎触『摸』到了什么,只是这卷竹简还远远不够,因为对于道家来说,还远远没有连通,元始天王虽是无上神祗,那祖师老子在哪里?
“昔者有庄周梦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以师弟思衬,元始天王令盘古真人开天辟地之后,当有五劫,其一龙汉,其二圣人,其三上皇,其四人皇,其五天人,此五劫而出,诸夏始立。”
“数百年前,有感诸侯纷争不断,元始天王令,圣人显,老子出,道家现,绵延至今,可为天地大道!如此,师兄可满意?”
想要将老子、道家与此联系起来,周清自然早已经考虑到,言语缓缓,没有停滞,小小的面容上很是笑意闪烁的看着赤松子。
道家从来都不是一个隐蔽山林,专心修炼的门派,不然当初祖师老子留下的《道德》真经中,后面的四十四章也不会是兵法、修身、治国之纲要。
就是历代先贤也是一样,有主张积极的融入凡俗『乱』世,也有主张避世归隐,无论如何,这正是一株树上开百花,朵朵各不相同。
“庄周梦蝶,浑然不觉,今日师弟你这也算是梦入玄幻,得天地本源正统,这是第一卷《开天辟地》,刚才师弟所言,还有五劫,师兄很是期待。”
“这件事,我已经吩咐宗全用心去做了,有利于道家的事情,还是多多益善的!”
赤松子身为当代道家天宗的掌门,肩扛的责任之一,便是要将道家天宗发扬光大,虽然历经阴阳家、人宗的离去,但如果天宗也能够发展壮大,无愧是祖师、先贤。
若是小师弟的玄幻之语可以传开,那么,道家无疑有了真正的源泉,虽然很是虚幻,如同镜花水月,但祖师老子的强大足以镇压这一切。
“放心吧,师兄,师弟也是天宗的一份子!”
周清点着小小的头颅,对于师兄的认同,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这件事情,就算自己不做,数百年后,也会有人做的。
提前做了,也可以是的道家提前布局,根基更为浑厚,更能够抵挡诸子百家的侵扰,更能够抵挡后世外来与内在的压力。
一语而落,赤松子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将周清亲笔书写的《开天辟地》归还,己身转过身,一步踏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成矣!”
目送着师兄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眸深处,周清才双手轻轻一合,口中低声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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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赤松子的支持,宗全办起事来,似乎更加的卖力,没有等周清吹促,一切当夜便是吩咐弟子誊抄数十卷竹简,次日一早,便是带领着十多位弟子,下了山门。
一日之后,周清脑海微微一动,精神为之凝练,纪数:两百一十六!
两日之后,纪数:四百五十一!
三日之后,纪数:六百七十二!
……
七日之后,纪数;一千五百四十五!
纪数的快速提升,在周清的意料之中,而对于纪数的功能,待纪数破入一千以后,周清整个人为之震动,一夜时间,在纪数的推动之下。
《道经》中的三十六篇修行之法,直接炼气圆满,百脉贯通,『穴』窍开辟,内劲从一条小小的河溪流,直接变成浩瀚江河,蓬勃至极的天地元气汇聚。
在众妙之门的统御之下,浓郁的天地元气汇聚,在森林的山林之中,如同云雾汇聚,虚空照耀,闪烁玄光,伴随着体内功法的运转,更是诸般璀璨的玄光吞吐。
赤松子为之而动,立于山巅修行的诸位长老为之而动,异象频生,就连早已闭关数载的北冥子都为之破关而出,灵敏的感应之下,玄清的修为在飞速提升。
仿佛得了天大的造化,仿佛得了莫大的好处,一跃从初入炼气,奔至炼气大圆满,几近触『摸』到混元先天,堪称道家数百年来之最。
“师尊,小师弟已经闭关了五日,可是诸般异象仍旧在升腾,气息仍旧在提升,昨日就已经达到通脉炼气的巅峰,难不成小师弟要一跃而入混元先天?”
静静的站在山脊一侧的凸出巨石之上,一袭青蓝道袍加身,紫金莲花冠束发而起的赤松子,躬身一礼,对着身前的一位老者缓声而问,神『色』甚是恭敬。
“道家的修行讲究机缘,机缘到了,就算直接破入合道归元也不稀奇,勿须担忧,你这个小师弟来历不俗,可为贵人,如今入我道家,看来也很适合。”
“应该是要直接破入浑圆先天了,如此浓郁的天地元气加持,玄清的筋脉与『穴』窍全部贯通,而且诸般玄妙闪烁,其中夹杂着道家的诸多绝学。”
“仅仅是我感知到的,都有十多种,《万川秋水》、《心如止水》、《渊兮至善》、《和光同尘》、《天地失『色』》、《万物回春》、《天地玄牝》、《混元玄柔》、《阴阳无极》……”
“妙哉,看来玄清所修的便是《道德》真经了,若是贯通,想来玄清破入化神玄灵也不会选的!”
满头白发披肩,一袭紫『色』道袍加身,其上神妙的纹理遍布,阴阳婉转,余韵不绝,双手背负身后,静静而立,顿融天地之间,若非肉眼观之,根本察觉不到。
随时鹤发加身,但却是一幅童颜面容,红润之光闪烁,俯览山腰的那处云雾汇聚之所,轻轻颔首,眼中祥光之光迸出,时不时的掠过道道讶然。
第十一章 下山资格
“师弟,你这是破入浑圆先天的境界了?”
何为浑圆先天?
修炼之始,先是筑基,而后炼气通脉,将经脉贯通之后,将『穴』窍贯通之后,整个身体都会变得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一尘不染,一尘不侵。
如此,便是靠近混元无垢的先天境界了,若是再加上高深心法的引导,将体内的先天元阳之气,将体内的先天元阴之气引出,铸就浑圆先天,从此拥有莫大的威能。
只是人体内的先天元阳之气与先天元阴之气,会随着修炼者年龄的增大而消散,若是阴阳双修,则一点先天会消耗的更加之快。
故而若是不能够在十八岁之前破入浑圆先天,以后将无比的困难,一如周清这般,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再加上北冥子与赤松子的洗礼,体内先天元阳之气被锁住。
如今机缘一至,顷刻间而入混元先天的境界,从此,便可以将体内的劲力外放,持剑者可释放剑气,持刀者,可释放刀芒,修炼掌法者,可凝练大手印,当然,亦可直接聚气成刃!
能够施展出那般的威能,境界最低也是浑圆先天的境界,历经不知多长时间的修行之后,周清稳固众妙之门,兼容其余三十六种修行之法,彻底归元,破开枷锁,登临先天。
心念一动,周身便是显化耀眼的斑斓玄光,正待继续一观体内的变化,忽而,眉头一挑,挥手间,房门洞开,师兄赤松子迈步而入。
“机缘而已!”
周身玄光一闪,身躯从蒲团上而起,拱起小手对着赤松子而言,不曾想,纪数的功能竟然这般强大,心中默观,此刻的纪数已达近六千。
来至纪数之上的推力仍旧不绝,若是周清愿意,可以在浑圆先天的境界,继续突破,只是,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哈哈,不愧是北冥师尊亲自挑选的,破入混元先天的境界,师兄我是在十五岁的时候破关的,破入化神玄灵,则是又过了十多年。”
“师弟既然破入浑圆先天,师尊有令,让我亲自为你讲解接下来的修行,也方面师弟日后修为突破!”
赤松子神情欢悦,天宗出了这般的一位天才,根据师尊所言,十岁之前,玄清师弟必然可以破入化神玄灵,到时候与人宗的战斗更为精妙了。
祖师传下来的这把雪霁也将会一直的存于天宗之内,感受着此刻师弟周身的气息,甚是澎湃,甚是强大,根基比起自己浑厚太多。
旋即,也没有多言,迎着周清陡然间看过来的期待目光,席地而坐,便是缓缓有耐心的对着周清讲解后来的修行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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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修炼的步骤一共有七个,浑圆先天的奥妙就在于精气神的修行,虽然三者浑然一体,然对于不同的修炼者而言,而是有着异常的差别。
典籍有言,天之三宝为日月星,人之三宝为精气神,浑圆先天的修行便是精气神的修行,漫长岁月以来,整个诸子百家的流派中对于精气神的修行划分为三类。
一者为精气神并进的同时,倾向于三宝之精,主天地元气的积累,主内力的汇聚,喜欢以内力催动诸般事物,施展诸般武学,看上去甚是强大。
如道家的传承,如现今阴阳家的传承,如墨家的传承、如农家的传承等等,诸子百家中大部分都是专修内力,而后以内力滋养肉身,延年益寿。
二者为精气神并进的同时,倾向于三宝之气,主意志精神的积累,最为代表的便是儒家,讲究养浩然正气,意志越是强大,精神力越是强大,读起书来才会更加的快速,脑子才能够转的更快。
当然,还有兵家的传承,讲究养杀伐之气,意志坚定,杀伐果断,杜绝外在侵扰,方能够用兵如神。还有法家的传承,亦是如此。
三者为精气神并进的同时,倾向于三宝之身,主肉身的强大无匹,这一点在诸子百家中不多见,但是在诸侯国内的其他门派中却是不少。
如魏国大梁城的披甲门,便是其中的代表,专修肉身,钢铁不入,甚是无双,端的强大,若是在战场之上,更显威能。
还有吴楚南越之地的修行者,也有专修肉身的存在!
众妙之门的统御之下,源至《道经》的三十六卷修行功法全部提升至混元先天的层次,祖师老子由水而入无上大道,故而,其中的许多修行之法,与水有关,与水之奥妙有关。
内力运转,熔炼肉身,化作玄罡之气,可媲美肉身修为,内力运转,加持脑海精神,化作水滴石穿的意志,内力运转,贯通经脉、脏腑,积淀浑厚内力。
这便是道家的浑圆先天的修行,至于更深层次的化神玄灵,则是参悟出更为玄妙的境界,己身不动如山,万般变化随心而动,一念而觉,天地失『色』,一念而觉万物回春,此为精气神熔炼一体的化神之妙。
根据师兄所言,几乎所有的诸子百家领头者都是这个修为,只是,想要破入破入更高的悟虚而返,却不是简简单单的修行可以达到。
整个道家天宗之中,据周清所知,自己的师尊北冥子绝对是那个境界的强者,至于是不是更强,倒是不清楚了,不过想来天宗之内的强者不少。
赤松子孜孜不倦的将浑圆先天、化神玄灵的奥妙意义讲述给周清听,周清自是没有分神,侧耳聆听,将所有的信息收入心间,印证己身,修为更近。
至于悟虚而返与合道归元的玄妙,赤松子倒是没有讲述太多,仅仅提及一二,如果有早一日周清真的破入那个层次,自有师尊亲自出手护持。
“师弟,好好修行,参悟天地大道才是正理,而且你身为师尊的关门弟子,按理说,你踏足混元先天,已经有了下山的资格。”
“不过师尊这次出来观你修行,临闭关的时候也说了,对于你,除非修炼到化神玄灵的境界,他才会放你出去,历经红尘滚滚,洗练身躯,方能登临更高!”
第十二章 盘古之名
道家天宗的根基地在秦国的巴郡之中,依山脉而立,大江流淌身侧,出行很是便利,巴郡所在,处于秦国的南方区域,向东便是黔东郡,再向东便是楚国的疆域。
依照先前宗全所属,战国最为强大的七个国家中,每一个国家的人口至多不过数百万,秦国自百年前商鞅变法之后,奖励耕战,出生率很高,人口发展迅速。
虽不知处于南方区域的巴郡人口几何?
但是,一个月的时间未到,宗全便是风尘仆仆的回到山门,向周清回禀成果,在天宗诸多弟子的帮助下,那卷《开天辟地》已经传『荡』整个巴郡上下。
除了一些人迹罕至的山沟深处没有传闻外,几乎整个月,这个故事都在巴郡之中回旋,随便问道,都能够说出元始天王、盘古真人,当然还有写这本故事的道家玄清子。
对于周清的身份,宗全没有给予外泄,只是说宗门前辈,在外界诸人看来,能够被称作玄清子的存在,想来定是非凡之人。
纪数:十二万三千六百!
这是宗全在外辛苦一个月的成果,清晰无比的显示在周清心头,庞大的一股力量沉淀纪数之中,周清有感,若是自己愿意,随意可以在浑圆先天的境界上,在做突破。
只是,近一个月前的突破还没有完全的给予掌控,想要进一步突破,估计还得月余,看着此刻正站立自己竹屋中的宗全。
一个月的时间,奉赤松子师兄的命令,将这卷竹简散布整个巴郡上下,虽然不费什么功夫,但最后的效果却得给予把握。
听完宗全的回禀,周清面上笑意闪烁,旋即,单手平伸,直接一掌对着宗全打过去,强横的掌力瞬间包裹住宗全浑身上下。
心随意转,宗全那硕大的身躯凭空摄起来,浑厚的尽力顺着宗全的『穴』窍,直接涌入其中,贯通与宗全同源的内力,直接强势将宗全尚未开辟的经脉与『穴』窍冲开大半。
“不要挣扎,小师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淡青『色』的玄光隐现在周清身侧,同样也包裹在宗全的身体之上,浑厚至极的内力加持在宗全的身体中,直接将宗全还未开辟剩余的经脉与『穴』窍打通大半,顷刻间缩短宗全近两年的时间。
轻描淡写的做完这一切,素白的小手婉转,便是将宗全放下,感受着宗全此刻身体中的力量,很是满意,为自己办事,这点好处还是应该给的。
“小师叔,你真的……真的破入混元先天了?”
这一刻,感受着玄清小师叔挥手间将自己禁锢在虚空,而后以莫大的力量开辟经脉与『穴』窍,省却自己两载之功,宗全面上又惊又喜。
喜的是,自己这一个月来的辛苦也是值得的,而且修为也被直接提升到这个层次。
惊的是,小师叔为自己强行冲破经脉与『穴』窍,按照典籍记载,这是有损修行的事情,万一因为自己,而坏了小师叔的修行,那可就不妙了。
还没有回宗的时候,便是从宗门的其余弟子口中知晓小师叔已经破入混元先天的境界,今日有感,这个境界果然强大。
“机缘而已!”
周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给予纠结,况且道家天宗的修行也是讲究机缘,突破了就是突破了,没有什么快与慢,不过是那一刹那的灵光而已。
“这个月来,辛苦你等了,不过对于那卷竹简来说,巴郡之地不过是一个开始,这一点,宗全你应该知晓的!”
一个区区的巴郡之地为自己贡献十二万多的纪数,若是推及至整个诸夏之地,不知道又会提升到一个什么层次。
静立与宗全跟前,对其狠狠的点点头,此举,既是杨了道家的名气,又能够为道家增添些许光彩,算是一个乐事。
“小师叔请放心,此行回来的路上,宗全就已经派遣那些弟子前往各大诸侯国,传播小师叔之语,同时将其传『荡』至整个诸夏区域。”
虽不知那些故事与道家来说有什么作用,但从师尊亲知下达的命令来看,想来其中还有一些根由是自己没有看透的。
不过,师尊高瞻远瞩,想来必有其思衬之处,小师叔天资聪颖,也想来必有深意。
“行了,你先巩固一下修为,争取在一年后破入混元先天,那个时候,想来我需要你传播第二卷竹简!”
一年的时间,想来足够为自己带来庞大的纪数,一年的时间,自己的修为也可位列化身玄灵,也只有那个境界,在整个诸夏之中,才算得上高手。
放在其余的诸子百家之中,也是掌门、领袖的存在。
“是,小师叔!”
没有迟疑,闻周清之语,面上又是诧异闪过,想不到小师叔已经看得这么远了,有着刚才小师叔的亲自助力,一年的时间,破开浑圆先天不是没有可能。
旋即,便是拱手对着周清一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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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开天辟地》的故事几近传遍整个巴郡之地,而后在天宗弟子与凡俗势力的有意扩散下,很快便是向着蜀郡、南郡、黔东郡、南阳郡、汉中郡……扩散。
三个月后,这则故事率先传遍整个秦国所在,经由通俗之语传『荡』,名扬道家玄清子之名,述说天地开辟的奥妙,令凡俗存在瞻仰元始天王的强大与神秘。
一时间,整个秦国乡野之中,口中谈论道家,口中谈论道家玄清子,口中谈论元始天王、盘古真人不绝,虽说文化水平差异大,但这般有趣而又奇幻的故事却是第一次听说。
甚至,真的有许多人将世界的开辟归原于元始天王,归于盘古真人,身化万物,当真是令人唏嘘感叹不已,就是卿士大夫一流,亦是有所耳闻。
口中喃喃道家玄清子之名,脑海中翻滚着开天辟地之事,不由得均轻笑不已,昔有庄周梦蝶,虚幻无双,而今道家又出了一位玄清子,欲要立下世界道统传承?
甚至于传至咸阳宫中,也是令许多人感兴趣不已,既有开天辟地,既有神通广大的元始天王,那么,想来仙人之事越发确信无疑了。
第十三章 道家人宗
五个月后,在有目的的力量推动下,这则故事很快向东传递其余诸侯国,至于效果如何,深处巴郡山脉腹地之中的周清自然很清楚。
短短五个月的时间,纪数已经破开一百万的枷锁,同时,己身浑圆先天的境界也得到极大的稳固,没有着急破入化神玄灵。
虽说道家的修行讲究机缘,但连续破开大境界,总归是有些不妥的,闲暇时候,倒是在修炼经阁中其余先贤留下的典籍。
众妙之门下,一切奥妙显化,全部清晰的闪烁在周清脑海之中,无论是阴阳家,还是人宗,最本源的传承都是一样的,所修种种都是从《道经》而出。
而是随着各自发展的道路不一样,各自的侧重点也是不一样,阴阳家追求无极的力量,再加上从其他处得来的上古密卷,形成自己的体系。
静静的盘坐在天宗后山的一道小型瀑布跟前,双手在身前缓缓挥动,『操』纵天地元气,周身顿时一道道水流显化,阴阳婉转,余韵不绝。
在道家心法的催动下,变换各『色』体态,威能内蕴其中,屈指一点,身前的瀑布潭中,便是激『荡』起高昂的水花,而后挥手一推,顿时无尽的寒气从手中迸出,瞬间冰封整个瀑布潭。
寒气顺势而上,将整个数十米高的瀑布流亦是瞬间冰封,强行将这道自然的奥妙禁锢,而后水韵婉转,一丝丝温润之气流转,刹那间,被冰封的瀑布恢复原样。
“浑圆先天的境界,可以将内劲破体而出,可以幻化诸多攻伐,而化神玄灵的境界则是更加的深层次话,更加的注重意境,注重将天地之中的玄妙加持其中!”
化神者,便是要神融天地,参悟天地奥妙,玄灵者,便是使得攻伐之力有灵动之意,收放随心,万川归原,任你诸般侵扰,一力镇压。
从瀑布潭前的一块巨石上起身,周清缓声低语,以纪数的力量,自己可以随时踏足化神玄灵的境界,不过对于这个境界,师兄虽然说了不少,但真等到自己思衬的时候,才知道其中的艰难,似乎在那个境界之前,还有一层淡淡的阻碍。
众妙之门的加持下,《道经》中的诸多修炼之法明了无比,但明了是明了,等到自己修行的时候,才知道其中的困难。
“师弟,你的修为进度真的令师兄惊讶!”
不多时,待周清仍旧在巨石之上思衬化神玄灵之道之时,远处的虚空中,陡然一道淡淡的能量波动袭来,有感于此,周清直接一掌迎上,天地元气而动,凝练的掌印无双。
嗡!嗡!嗡!
虚空为之淡淡的颤抖,四周的参天大树为之而动,枝叶为之摇晃,枯黄的叶子更是为之而落,两道均是不弱的气息碰触,动静甚大。
一步踏出,乘风而起,仿佛御风而行,双手『操』纵身边不远处的瀑布之水,一丝丝淡蓝『色』的玄光笼罩己身,寒气显化,化作一道道冰箭,万箭而出,迎向师兄。
“化!”
一语轻道,整个方圆百米区域内的虚空为之一震,而后周清所施展的万箭攻伐为之而散,而后一股磅礴的压力席卷,直接压迫在周清的身上,一息而退。
“迎敌不『乱』,可为和光,水韵婉转,内蕴万川秋水,一念而变,阴阳婉转,达到这种境界,师弟你距离化神玄灵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一步可是困住了整个诸夏九层以上的武者,先前我也与你说过了,我们道家的修行讲究神融天地之间,参悟天地的奥妙。”
“我在竹屋前的一株小树下,静修十年,破开化神玄灵,师弟你也可尝试一二,静悟天地自然,待你真正的有感觉灵觉游走于天地之间时,那个时候,你就可以破入化神玄灵了!”
来者自然是赤松子,仍旧是一袭青白『色』道袍加身,紫金莲花冠束发而起,踏步而动,一息便是数十米被抛在身后,仿佛瞬移一般。
行至周清跟前,感受着小师弟先前的出手强度,很是满意,这个水准就是自己也是近二十岁左右才有的,而师弟却是在六岁就达到了。
“多谢师兄指点!”
御风而行的身形飘落在瀑布潭的巨石上,迎着师兄看过来的目光,拱手一礼,小小的身形为之颔首,不过师兄平日里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前来后山。
“师弟,再有十五日,便是道家天宗与人宗太乙山观妙台论剑了,你可有兴趣随我前去?”
对着周清点点头,此行前来,乃是为了带师弟前往太乙山观妙台的,又到了五年一次的论剑,轮到雪霁的归属执掌权了。
以师弟的资质,想来要不几年,便可以自身闯『荡』诸夏,道家虽分人宗与天宗,但总归是道家,见一见人宗的一些人,也是有好处的。
“自然,不知道这一代的人宗掌门是谁?”
师兄所邀这件事,周清没有迟疑,直接应下,而后眼中掠过一丝好奇,对于道家人宗一脉,一直是耳闻,想不到如今要见面了。
“这一代的掌门是木山子,修为与我一样,都是化神玄灵的层次,估计此生都难以突破,不过其门下的几个弟子还不错。”
“这一次你也可以亲自见一见,日后说不准还可以碰到!”
赤松子对着周清点点头,而后身躯微转,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周清一步踏出,微风而动,紧紧跟随,身为道家人宗的掌门,化神玄灵的修为肯定有。
只是同一境界也是有强有弱,根据周清对于这个虚幻世界的了解,似乎从此以后二十年,人宗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再加上与诸子百家走的太近,主张入世救人,与红尘牵连很深,如此,想来日后的那场浩劫,道家人宗也无法避过。
“宗门之内,虽然师兄门下的几个弟子天资还行,但却无一人可以超越当年的我,好在如今有师弟你出现,待师兄归于尘土之后,天宗自当交给师弟你,以免被那些无用的弟子掉了威风!”
第十四章 天罗地网
太乙山观妙台位于河东郡以北区域,亦是一座有名的地域,如今被称为南山,后世被成为终南山,八百里秦川源头所在。
在应下师兄所邀之后,没有在宗内多做停留,带上宗全与宗琼,一行四个人便是轻装上路,巴郡向北千里的区域,一路之上,走走停停,到太乙山的时候,也该到了时间了。
一行四人四匹马,对于如今的周清来说,虽然身材很是娇小,若是普通人,估计刚坐在马身上,没走两步,便是被会颠下。
但于如今的周清而言,周身内劲涌动,单手对着身下的褐『色』『毛』发大马一拍,顿时恐怖的劲力直接令这匹马屈服,再加上身轻如燕,乘坐在马匹身上,倒也无碍。
从巴郡山脉深处而出,一路向北,所经过的城池不多,虽然整个巴郡的区域不小,但对于整个秦国来说,数百年来,一直在忙碌开疆拓土,也没有细细的将各郡给予开发。
沿着江水一路向北行进,此时的江水正是后世的长江,只是未曾经过水土变迁、河道婉转,再加上崇山峻岭甚多,倒也看不出后世的模样。
越向北,似乎越是繁华许多,虽是繁华,但沿着崎岖的道路行进,一路之上,所见之民大都面黄肌瘦,这还是这几年秦国休养生息的结果。
若是前些年与诸国开战,估计这种情景会更加的不堪!
“师兄,整个诸夏之地哪里最为繁闹?‘
穷乡僻壤之中,一座座城池很是矮小,连带那里的驻军都不多,好在不是秦国一家的情况,其余诸侯国也都差不多。
除非都城驻兵最多意外,各地的兵员并不多,回想着一路之上所经历的城池,很难想像是这样的秦国征服六国,一统天下。
“最为繁闹的所在,自然是齐鲁之地了,那里向来战『乱』不多,再加上平原广布,人口稠密,更有诸子百家汇聚稷下学宫。”
“日后,你若是有机会,当可前往一观,除了齐鲁之地以外,便是数各诸侯国的都城了!”
任凭身下的马儿奔驰,赤松子轻轻的回应着师弟所语,年轻时候,自己也曾到过齐鲁之地,对于那里的感知自然不同。
出来三日了,如今才行走数百里,不过待登临驰道以后,想来就快多了。
“自然!”
周清缓缓颔首,不仅仅是齐鲁之地,还有燕赵之地、吴越之地都是要亲自经历一番的,一路走来,对于《开天辟地》那个故事的名气也听在耳边,于此,周清心中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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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费了整整十二天的时间,才一边走,一边游历的奔至太乙山观妙台附近,一路从巴郡而出,过汉中郡,过武关,过洛水,过函谷关。
对于这个区域,是赤松子执意要走的,身为当年祖师的传道之地,关尹子流传《道德》真经,而后世俗传闻,祖师老子过函谷关,而后西行,不知去向。
相对秦国南部的城池,函谷关的防御可谓是整个七国最强的存在,六年前,信陵君魏无忌领五国兵,击败秦国大将蒙骜于此。
虽然信陵君名扬天下,但功高震主,似乎其后便是被魏王冷落,于两年前死去,令人唏嘘不已,魏王昏庸至此,也无怪乎后来会被秦国直接吞并。
“师兄,这两日我们身后似乎有影子啊!”
从函谷关往北,直入汾水,便是入了南山之中,这里已经被开发许久,内在的城池不少,比起巴郡来,自然称得上繁华。
入住酒楼之中,临窗而座,吃着酒楼里独特的饭菜,虽然『色』香味不咋地,但饱腹即可,一边吃着,忽而,周清似乎有感,看向窗外某一处。
“不必理会,道家天宗与人宗太乙山观妙台之战,不是秘密,有心人也是知晓的,若是观战自然无碍,若是别有用心,那么,结果对于他们会很麻烦!”
赤松子似乎早就察觉,对着周清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窗外的事情,自顾自的喝着清酒,至于宗全与宗琼二人,更是没有任何感觉。
听着周清之语,才不自觉的向着四周看去,不过自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也是!我还以为是秦国国内的隐秘势力呢!”
江湖人士的争斗,对于朝廷来说,可大可小,主要看统治者如何看待,如今秦国国内的政事仍旧把控在文信候的手中。
秦王嬴政虽有心执掌大权,但却始终缺少一个机会,缺少一个绝佳的机会,似乎,这一点还要困住他好几年,除非这个时候楚国的那位与另一位奇人出手,不然僵局很难打破。
“师弟也知道秦国的隐秘势力?”
周清之语,似乎令的赤松子神『色』为之一动,想不到师弟还知晓这般的隐秘之事,虽然那个隐秘势力如今不强,但似乎在朝廷的扶持下,越发显得霸道了。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周清轻轻把玩着手中的木杯,口中徐徐而道,对于这个组织,自己又怎么可能忘记,若非北冥子师尊出手,只怕自己早已陨落。
“嗯,这个势力算是秦国扶持的隐秘势力,专门用来对付诸子百家的,一直在文信候的掌控之下,内部的强者不少。”
“这个势力虽是一把利剑,但若是用不好,很容易伤到自己的,据传这个势力早就出现了,而且遍布诸夏,只是随着秦国的日益强大,才似乎明面上被秦国掌控。”
赤松子神『色』越发的有些诧异了,想不到师弟连罗网都知道,这个隐秘势力,就是一般的诸子百家之人都不清楚,乃是数百年前的一些亡命之徒和杀手组织起来的,专门犯下一些杀戮之事。
不过,于这个组织而言,想要生存下来,必须扎根于某一片土壤之中,土壤越是肥沃,发展的越是迅猛,选择百年来日益强大的秦国,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师兄所言甚是!”
任何事情在道家看来,都是两面的,越是强大的东西,越是充满不确定『性』,在秦国强大的时候,罗网自然是手中之剑,但是有遭一日,秦国弱小的时候呢,动『乱』的时候呢?
第十五章 人宗逍遥
“师兄,你确定只是有一点点人想要观太乙山之战?”
在南山附近的区域随意游玩了两日,这个时候的生活娱乐匮乏,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至于吃喝,也只是饿不住,周清无奈,只好回到酒楼里修炼。
三日后,跟随师兄赤松子便骑马前往南山深处的太乙山,宽阔而又不平的山路之上,来往的行人不多,粗布麻衣加身,彰显着他们的身份。
灵觉敏锐,一路之上,来往之间的诸多人中,似乎他们的修为也不弱,仅仅是浑圆先天境界的修为,都有五六人了,这一点和师兄所言些许人似乎不同呐。
“出现的高手却是不少,但据我所知,而今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大事,诸侯国都有自己的麻烦,诸子百家也都在快速发展。”
“不过观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故而不必理会!”
对于周清能够发觉的现在,赤松子自然也是有感,旋即,再一次细细感知,十多个呼吸之后,微微的摇摇头,目标并不是他们一群人。
即如此,周清与宗全等人相视一眼,而后不在多语,静静在马上赶路,向着太乙山观妙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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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楼出来的时候,不过卯时,待行进了近两个时辰之后,待辰时快要过去的时候,赤松子带领着周清三人,踏上一条偏僻小道,步行而上。
太乙山观妙台,乃是位于南山之中的一处险峰,四下均无道路,想要上去,只有凭借轻功攀登,赤松子在前,周清在后,宗全与宗琼二人紧紧跟随。
内力运转,御风而行,列子的御风身法在周身的身上很是飘渺,一步踏出,瞬间便是出现在山峰之上,至于宗全与宗琼则是慢慢前进。
参天而起的树木不绝,脚踏树枝,不断前进,脚踏枯木、竹叶,亦是在缓缓行进,再次花费了近半个时辰,终于伴随着眼前陡然开阔起来,道道流光闪过,赤松子四人已经登入太乙山观妙台四周。
却是一处险峰,四周均是悬崖峭壁,他们此刻所在则是相距观妙台百米开外的一座山峰之上,隔空而视,在另一侧的山峰区域上,亦是有人影闪烁。
至于观妙台,则是建立无比,诺大的一个方圆百多平米的山峰被剑气扫『荡』,成就眼前的壮观,云雾缭绕,兽鸣不绝,天地一『色』苍茫,甚是清静悠远。
“他们已经到了!”
隔空而观,道家人宗的一行人也矗立在另一侧山峰之上,目光扫视,不过五人,视线相触,拱手一礼,而后赤松子一手抓着宗琼,凌空一跃,便是横跨百米区域,登临观妙台。
至于宗全,则是被周清一把抓住,顺风而行,悠然飘『荡』之观妙台之上,与此同时,人宗的五人也纷纷奔至观妙台之上。
“哈哈哈,赤松师弟,五年不见,近来可好!”
诺大的观妙台上,方圆百多米的区域内,如今,只有五人在其上,想要越过百米区域,非有混元先天的修为不可。
道家人宗的五人中,为首的乃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后则是四位年岁不已的弟子,两位青年模样,两位少年模样,青年模样的二人,都已经破入先天境,少年模样的二人则是在炼气期。
紫纱六尺,长短如洞玄法,以青为里,袖领带,飞青华裙,莲花宝冠而起,周身弥散一股清静自得的韵味,一丝丝浑厚的力量扩散,周清观之,却是高人的模样。
“木山师兄,别来无恙!”
做了一个道礼,面上亦是欢悦,虽然道家天宗与人宗约定五年论剑,确定雪霁的归属,但在逐渐的演变中,却成为了彼此论道的一个途径。
“这是你的弟子,好惊人的天姿,竟然已经登临先天圆满,距离化神之境都不远了,看来,天宗后继有人了!”
二人朗朗而语,并没有所谓的直接拔剑相向,而后,那人宗掌门木山子的目光直接来到周清身上,刚才跨越百米虚空的时候,似乎就是这个孩童手拉着身侧的年轻弟子前来。
年不过六岁,却拥有这般实力,当真是令木山子心中惊讶,细细观之,根基浑厚,也非外力拔苗助长之功,如此,更是难得。
“哈哈哈,木山师兄谬矣,他可不是我的弟子,乃是六年前师尊游历在外收下的,算是有些天姿,玄清,快来见过木山师兄!”
闻此声,赤松子摇头而笑,而后身躯一转,对着周清点点头,单手而动向着木山子介绍道。
语落,令的木山子等人又是不住的惊讶,如此惊采绝艳之人,竟然是北冥前辈的关门弟子,怪不得如此,也怪不得北冥前辈会如此。
“玄清见过木山师兄!”
上前一礼,微微一笑。
“宗全见过木山师伯!”
“宗琼见过木山师伯!”
周清上前,宗全与宗琼也没有迟疑,随其后,亦是一礼。
“想不到竟然是北冥师叔的弟子,怪不得如此惊艳,算起来,北冥师叔已经数十年不曾收下弟子了,玄清师弟也是机缘。”
“逍遥、木虚,你等也快快上前见过赤松师弟与玄清师弟,还有两位道友!”
木山子轻叹一声,眼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暗淡之光,不过六岁就有这般的修为,想来对于道家诸般的感悟颇深,待其成长起来,说不准,又是一个北冥师叔。
而反观人宗上下,中上之姿虽也有,但极品璞玉却是无存,手掌对着身后的四人挥动,那两位青年与两位少年便是上前一礼。
“赤松师兄,这些时日七国之内流传的一卷典籍倒是有趣,言语《开天辟地》,内蕴元始天王、盘古真人等存在,虽是虚幻,却着实有点意思。”
“经探询,却是天宗而出,着名玄清子,难不成与玄清小师弟有关?”
木山子身后的两位青年人中,立于最浅方的那位,衣着灰白道袍,容貌俊逸,道礼完备,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身侧的周清看去。
这位小师弟的名号为玄清,而道家之中,名号都是唯一的,难不成与此人有关,但观其年岁,不过五六岁,就算修为臻至先天圆满,只怕也不会着如此竹简吧。
第十六章 化神玄灵
“小说呓语,玄幻之事,闲暇之乐!”
迎着人宗那名号逍遥的道人目光,周清微微颔首,缓声而语,既然连对方都觉得有趣,想来那则故事在传播的过程中,就更加有趣了。
“非也,玄清师弟过谦矣,故事虽虚幻缥缈,但对于诸国民众而言,却是信以为真,短短数个月来,我们道家的名气倒是提升了不少。”
“如此,对于道家的壮大也是有不菲的好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个名号为逍遥的人宗道人,应该就是后来的人宗掌门了,观其神,观其行,却是不简单,虽然与身侧的木虚修为差不多,但掌门之位却是归属于他。
能够看到这一点,还是有点心思的,对着人宗逍遥点点头,便没有在多语。
“不错,只是如果能够将那些玄幻之语更加的联系道家自身,就更加之妙了,祖师创立道家数百年来,我道家却始终没有真正的壮大。”
“虽然我们不争,但并不代表我们真的不争,玄清,闲暇之时,继续写,师兄很是期待!”
“赤松师弟,别的事情,还是等我们论剑之后再说吧!”
人宗掌门木山子亦是颔首以对,数个月来,前往人宗拜师的都多了不少,虽然其中大部分的资质都一般,但是基数大到一定程度,总归有好苗子的。
对着周清很是赞叹的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周身气息一变,直面赤松子,言语太乙山观妙台的真正核心事情。
“哈哈哈,木山师兄,请!”
挥手间,将手中的雪霁递给周清,而后一步踏出,出现在不远处的空白场地上,人宗木山子也是朗朗一笑,脚下微风而动,亦是紧随其后。
太乙山观妙台论剑!
这是延续数百年的传统了,到了赤松子与木山子这个层次,非有彼此同源的感悟才能够更近一步,周清七人位于边缘区域,未几,场中便是玄光闪烁,道道身影而动。
巨大的能量冲击波不断,流水余韵不绝,身法婉转,虚空上下不断穿梭,掌法灵动,天地元气震颤不已,一举一动,都引动着整个观妙台。
七人静静的看着场中一幕,希望能够有所得,但是赤松子与木山子二人的境界略高,动手太快,没有近距离,根本很难『插』手。
“逍遥师兄,这些时日太乙山周围有大事发生吗?”
百无聊赖,与周清而言,此刻拦阻自己的就是化神玄灵了,庞大的纪数加身,倒也不急,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是看着身侧的人宗逍遥。
“太乙山周围的大事?”
“说起来,还真有一件,对于诸子百家的一些强者吸引力也不小,数年之前,农家的一位铸剑师在太乙山周围杀了一只猛虎,又碰到一口冷泉!”
“而后便是就地取材,以猛虎的精魂熔炼兵器之中,数年如一日,传闻近期就要出炉了,而且还未出炉,就有虎啸之音回旋,甚是霸道。”
“故而,诸子百家中的一些用剑者,纷纷前往那里,希望可以拥有那柄拥有猛虎精魄的利剑!”
听周清的询问,人宗逍遥先是一愣,而后略微思衬,便是对着周清回应,言语缓缓,似是对于那柄剑也有些期待,但从剑身的属『性』来看,刚猛霸道,与己身不合,故而也没有心思前往争夺。
“虎魄之剑!”
“原来如此!”
这一次,周清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近些时日,这么多高手前往太乙山深处,如果是为了争夺虎魄之剑,倒也可以行得通,只是虎魄之剑是农家打造。
想来这一次,农家六堂派遣的强者也不少,如果真的是虎魄之剑,似乎并为外流,仍旧在农家内部留存。
“哈哈哈,不打了,不打了,赤松师弟,你的修为进步甚快,我非是你的对手,化神玄灵,掌控天地元力,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势。”
“你快要走到尽头了,再进一步,便是悟虚而返的境界,希望你能够迈过去,我是不行了!”
打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木山子便是陡然抽身,离开战斗场区域,口中朗声而笑,不断喘着粗气,须发皆白,如今已经六十上下,体力不支,虽然内力犹在,但终究不敌少壮。
感受着赤松子出手之间的强横,亦是赞叹不已。
“都是师尊教导之功,凭借赤松自己,想要走到这一步,还要许久!”
赤松子同样朗声大笑,周身强劲的内力不显,归于原样,一步踏出,向着周清他们所在的方向归来,论剑至此,雪霁之剑还是存留在天宗之内。
“木山师兄,化神玄灵便是神融天地,掌控天地元力?”
一语而落,听在周清的耳中,豁然间,周清似乎陡然间察觉到什么,怪不得在内劲离体之后,先天圆满之后,总感觉缺了一点什么。
难不成便是在于掌控二字,一念而觉,纪数涌动,天地元气汇聚,周清面上朗笑之语不绝,刹那间,从娇小的体内迸出一股股强横至极的劲力。
《道经》所修的诸般心法同时运转,明悟玄妙,直接灵觉归于天地,参悟天地的一切,纪数加持,一切种种浓郁万分。
花草之清香、树木之摇曳、凡人之低语、鸟兽之鸣叫、白云之漂浮、虚空之震颤……,凡此种种,以周清所在为核心,不断向着四周扩散,强横至极的波动回旋,天地元气震『荡』。
方圆一百米、两百米……五百米、一千米,甚是更强,仍旧在不断突破,化神玄灵,原来是如此的境界,以己身灵觉融于天地之间。
直接『操』纵天地元气,配合己身元力,迸出更为强横的攻伐,众妙之门统御,一道道耀眼的玄光环绕在周清周身,体内筋脉之中的内力再次壮大,从江河湖泊直接化作汪洋。
诸般心法运转,任他任意徜徉,终究万川归海!
一瞬间的突破,一瞬间的变动,还未等木山子回应什么,周清已然破开枷锁,登临化身玄灵,进阶掌门人一级的修为。
第十七章 阴阳东君
“是我道家幸事矣!”
感受着从周清那小小身躯上弥散而出的强大波动,木山子与赤松子相视一眼,这个突破的速度也太快,整个方圆千米、数千米区域内的天地元气随之而动,化作能量光束,笼罩周清,助其突破。
“想不到小师弟竟然这个时候突破,原本师尊所言,还要等待两三载的,化神玄灵的突破对于我等道家的修炼者来说,是一个大机缘。”
“诸位师侄,宗全、宗琼,静心修行,希望有所感悟!”
赤松子也是神『色』一愣,耳闻小师弟惊愕之语,自己所言却是化神玄灵的突破之法,想不到今日突破的机缘在木山子身上,倒是奇特。
修行不到一载,便是破入如此境界,道家历史上从来未曾有过,在未来估计也基本上不会出现,连续跨越筑基、炼气、先天、化神玄灵。
如此,对于小师弟而言,还只剩下悟虚而返、合道归元、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悟虚而返的境界自己知晓有不少存在,合道归元的却是不知。
自从百年前先贤庄子逝去之后,道家便无合道归元的存在,至于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数百年来,诸子百家中,有记载的也只有祖师老子一人。
就算是儒家的孔丘,也不过是合道归元的境界,至于墨家,也是这个层次,纵横家也是一样,越是向后,越是没有规律可以寻找。
语落,人宗逍遥与人宗木虚等四人连忙从震骇之中醒转,快速屈膝盘坐,感受此刻从周清身上『荡』漾而出的气息。
宗全二人也没有例外,亦是盘坐在周清周围,细细感知波动,化入己身,希望有所得,希望早一步破开先天枷锁。
“什么人?”
豁然间,待宗全二人屈膝盘坐在周清身侧之时,不知何时,太乙山观妙台上又有两道身影出现,悄无声息,连木山子与赤松子都有察觉。
若非那二人已经有所动作,只怕还未警觉,感此,赤松子周身一禀,连忙口中喝道一声。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诸位无须如此,道家讲究缘法,今日当是东君的缘法,有此机缘,东君对于阴阳术的参悟当更上一层楼!”
木山子与赤松子并肩而立,看向那向着他们走来的二人,一者带着黑『色』面具,一身黑袍遮身,看上去甚是神秘,阴森诡异。
一步踏出,直接掠过数十米的区域,口中高歌,似是在述说往事,似是在述说上古,身侧则是紧紧跟随者一位女子,年不过十岁上下。
一袭漆黑柔顺的发丝,暗蓝『色』长裙加身,长发低束,别一根发簪,缀着暗蓝『色』宝石首饰,衣裙上烙印着暗金『色』的三足神鸟,烈日袅袅兮无双。
姿容绝代,步步生莲,神情冷酷,在黑衣人的带领下,行至赤松子二人跟前,对着身侧女子看了一眼,那女子便是席地而坐,周身闪烁阴阳玄光。
“楚国芈原的《九歌》之辞,你是东皇太一!阴阳家的领袖!”
身处巴郡之中,也曾听闻昔日楚国大夫芈原之语,赤松子眉头一挑,周身内力涌动,口中低语,脑海中翻滚着所得,看着身侧的黑衣人,心中更是警惕。
在对方的身上,自己竟然感觉到了和师尊一般的气息,都是那般飘渺,都是那般无形,都是那般浑厚,难不成对方已经破入悟虚而返的境界。
“阴阳家的领袖!”
一侧的木山子也是心有所感,面上不可置信,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中分离出去,一直以来,都隐匿不显,怎么数百年过去了,对方反而出现了。
而且对方的修为远超化神玄灵,十有八九是悟虚而返!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晈晈兮既明。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东君总算归位,天机虽有变动,但无伤大碍,阴阳家与道家同归一隅,数百年来,诸国兴衰,苍龙变迁,青龙婉转,神秘不显。”
“苍龙七宿的秘密终究要绽放玄光,二位,可愿和我一起完成这件亘古之事,昔者,混沌未分,元始天王显化,盘古真人出,谁又能够否认世间真有这般的存在呢?”
对于东皇太一的身份,黑衣人并不边界,口中继续引吭高歌,赤松子与木山子二人明悟,亦是出至芈原的《九歌》,只是这一卷却是歌颂东君。
言语婉转,说到苍龙七宿,这个千年以来最大的秘密,如果阴阳家能够得到,那么,其余诸子百家将会彻底的不堪一击。
天机变换,潜龙在秦,统一之势明显,或许祖龙现在不显,待铁链不显,祖龙当一跃出深渊,鲸吞其余诸国,成就一统。
那个时候,苍龙七宿的秘密才到了开启之时!
“苍龙七宿!”
“战国以来七国兴衰的根源,也是七国何以称霸主的原因,东皇阁下也相信此事,如果真有此事,那么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也不会直接断绝!”
赤松子神『色』微动,对于这个秘密,昔日也曾听师尊说过,言语这是七国最大的秘密,也是七国成就现今之势的秘密,有些事情估计连现任的国主都不清楚了。
百年前传言,谁若是能够得到苍龙七宿中的秘密,当可一统天下,但赤松子并不觉得那个秘密有多么重要?
是治国平『乱』的纲要?如今的诸子百家不会逊『色』!
是直达大道根源的功法?道家自衬无惧一切!
还是威能强横的武器?如今墨家与公输家也不弱,更何况最为重要的乃是人,如果苍龙七宿是先贤弄出来的,那么今日之人当胜却前人。
“你……,不会明白的,你知道当年老子为何在周朝做守藏室之官数十年吗?这些你应该不会知道的,这个少年很不错,只可惜天机显示与秦国大有渊源,不合我阴阳家之理。”
黑衣人轻轻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说着,一双深邃无比的眼眸扫视赤松子与木山子,苍龙七宿的秘密,牵连甚多,就是自己也未能窥探全部,虽如此,已然心动不已。
第十八章 虎魄之剑
“东君,我们该走了!”
又是一个七天七夜,当初突破浑圆先天的时候,就是闭关七天七夜,如今破入化神玄灵亦是花费七天七夜,漫长的时间,周清的修为彻底稳固。
不过身侧的人宗逍遥等人,身侧的宗全等人还处于深层次的修炼之中,耳边一袭回旋淡淡的低沉之音,鼻息之间掠过一丝淡淡的香气,而后灵觉有感,似乎有两个人从身边离去。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周清彻底稳固修行,双眸睁开,再次感受四周的虚空天地,迥然不同,一切都是那般奇妙,脚下轻轻一塌,御风身法婉转,风势随心,久久未落。
心有所感,对着太乙山观妙台的四周灌木丛一掌打去,刹那间,方圆百米的区域内,含霜降临,冰封花草灌木,又是一念,水流潺潺而出,洗涤世间一切。
“多谢两位师兄护法!”
归于原位,对着赤松子与木山子一礼,今日突破,却是机缘,纪数滚滚而出,将修为推进无间,而且似乎对于纪数的妙用,又隐约知晓些许。
与此同时,感受着四周虚空元力的变化,沉浸于修行的人宗逍遥等人也缓缓醒转,虽没有破开枷锁,但此行也是收获不小,起身一礼,算是机缘。
“哈哈哈,玄清,你如今已经破入化神玄灵的层次,有资格行走天下了!”
赤松子神『色』跃动,年岁如此就达到化神玄灵的层次,将来就算达到师尊的层次,想来也是不难,到时候道家百年之内当无忧矣。
“没有师兄,没有玄清的今天!”
来到这个世上以来,与自己待得世上最长的便是赤松子与宗全等人,而今自己修为破入化神玄灵,可随意下山历练,一时间,倒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哈哈哈,行了,赤松师弟,这等乐事等我等同乐才是,只可惜此行前来匆忙,未有长物在身,否则当为师弟贺。”
“不过,师兄身上没有,太乙山上确实有,记得来时的路上,农家铸剑师曾经铸造了一柄虎魄之剑,刚猛霸道,不过于师弟来说,刚柔随心,倒也无碍。”
“赤松师弟,可有兴趣前往那处一观,若是有机缘,说不准可得虎魄之剑,用以防身!”
身侧的木山子同样朗声大笑,道家出现这等的后辈,是整个道家的荣幸,虽然道家氛围天宗与人宗,但那不过是理念而已,都是道家的传承。
如今道家有这般存在出现,整个道家也会安然无忧百年,旋即看向周清的面容不断微笑,本想要有些表示,但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侧的四位弟子,不由的摇摇头。
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即看向赤松子,七日来,对于虎魄之剑的出现,自己也与赤松子说过了。
“自然,师弟,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再回去!”
赤松子颔首以对,这一次的论剑结果并不重要,师弟的突破却是意外之喜,只是中途阴阳家东皇太一出现,不知道是何缘故。
“善!”
闲来无事,见一见诸子百家的人也是不错,没有推辞,旋即一行九人从太乙山观妙台而下,循着这些时日的诸人汇聚之处,在山林中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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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元气震颤的所在,就是赤松子等九人奔向前往的所在,在太乙山中奔行了两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一位位来至诸子百家的高手。
炼气期的存在数不胜数,至于先天境的都有不少,至于化神玄灵层次的,似乎也有,只是隐匿不出,约莫有四五道。
“虎跃之峡,极阴所在,却是一处铸剑的好场所!”
一行九人衣着道袍,站立在远处的一颗大树枝干之上,遥望诸人目光的核心,那是一处大峡谷,形如虎跃,一线而天,其下则是一汪冰泉,随时晴空白日,仍旧有淡淡的云雾缭绕。
在那里,农家六堂的人已经遍布四周,眼中警惕四周,这是他们农家铸剑师的成果,谁也别想夺走,只是想不到消息传『荡』的这般之快。
“那是墨家的人!”
赤松子立于周清身侧,俯览四周诸人,徐徐为周清介绍道,农家的人不必说,整个场中穿的最为寒蝉的,就是农家。
至于墨家,则是一袭黑白玄衣加身,一道道墨家的弟子列在四周,其中似乎也有统领的存在。
“那是儒家的人!”
衣冠加身,楚楚君子,养就浩然之气,气息独特,礼仪加身,手持长剑,居于一处,周清看过去,微微颔首,儒家的势力主要在齐鲁,但也是遍布七国的。
“那是专修肉身的修炼者,观其衣着打扮,应该是来至魏国,这里是秦国的区域,他们也敢来此,胆子倒是不小!”
赤松子再语,指着下方另一处区域,却是一位位身材无比魁梧的壮汉,赤『裸』着臂膀,肌肉端的吓人,手持巨斧,也是在窥视者什么。
……
赵国的武士也有!
楚国的剑客也有!
甚至于还有来至极东之地的燕国武者!
汇聚于此,图谋虎魄之剑,一柄利刃,对于武者来说,增幅绝对是巨大的,尤其是生有灵『性』的神兵,更是不必说。
“这群人应该是刺客,一身的杀戮韵味,乃是嗜血之人,公然的出现在这里,想来是秦国朝廷的眼线!”
赤松子活了数十年,对于凡俗之间的种种自然清楚明悟,将下方诸多势力纷纷给予介绍,而后专门指着一群黑『色』劲装打扮的武者。
神情冷酷,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寒冷数分,或是手持长剑,或是背负长剑,一道道目光汇聚,直直的盯着虎跃之峡的正下方铸剑师所在。
“师兄,你观那柄虎魄之剑如何?”
尽管距离铸剑师所在有数百米远,但对于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来说,并不造成阻碍,双眼微微眯起,细细感知,灵觉之内,仿佛真的有一头凶猛至极的老虎在咆哮,在嘶吼,威猛无比。
“呵呵,剑虽未铸就,但剑气已然弥漫,猛虎的气势熔炼其中,想来可以位列剑谱之上!”
赤松子轻轻一笑,目光所至,那虎跃之峡下的冰泉之上,一缕缕淡红『色』的剑气缭绕,端的霸道,端的凶猛,端的无双。
第十九章 农家四堂
“师兄可感受到那冰泉之中的事物?”
周清眉头一挑,不错,那虎魄之剑虽然无双,虽是霸道至极,但在自己的感应之中,在冰泉之中,似乎也有一道晦涩的强横灵气涌动。
“嗯,冰泉之中?”
闻此声,赤松子不由得头颅微转,看向周清,对于那冰泉之中有什么,还真未感应到,难道师弟感应到了什么。
“不错,在我的感应中,那冰泉之中似乎还有一柄利器,论威能应该不逊『色』虎魄之剑,好像是……一只雄鹰的魂魄在其中,极力挣扎着什么,只是剑气被冰泉封镇,并不外显!”
周清缓缓颔首,灵觉强力的施展,涌入数百米之外的冰泉之中,无视虎魄之剑的霸道,直接碰触冰泉,顿时一道道悲鸣呼啸,仰天而起。
一只体型硕大的雄鹰出现在脑海之中,巨大无比,只是却身陨于此,被硬生生的铸造成一柄利剑,然后被藏于冰泉之中。
“这……冰泉之中还有一柄剑,雄鹰的魂魄显化,难不成农家真的有精通水炼之人,传闻在铸剑师一道,有火炼之法,也有水炼之法。”
“像这柄虎魄之剑,便是火炼之法之久,将火『性』的狂暴融入猛烈的霸道之中,增添气势,如果那冰泉之中也有一柄长剑,那就应该是水火并进,将一只雄鹰的筋骨化入剑身,以冰泉锁住其魂!”
“不然若是以火炼之法,那柄剑只会无比的凶猛!有点意思,怪不得农家的六位堂主都来了四位!”
一瞬间,赤松子似乎明悟了什么,猛虎霸道刚猛,以火炼之法增长其势,令其更加威猛,但猛虎终究有降服的时刻。
然而,成长的雄鹰却无任何降服的可能『性』,幼鹰或许有可能,但雄鹰却是飞翔于天地之间,陨落于此,筋骨魂魄被封锁,一身的凶气被冰封,威能内敛,不伤持剑之人。
“师弟,即如此,那冰泉之中的鹰剑就是你的了!”
以他们三位化神玄灵的存在,在场的诸多势力之中,无人可比,如此,取得一柄利剑不算什么,况且,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农家的人肯定要以虎魄之剑转移视线。
然后他们在顺势取出鹰剑,如此,两柄利剑都可得,都可无忧!
“可!”
一旁的人宗木山子闻声,亦是对着周清『露』出一个放心的神情,既然三人中只有周清可以感受到鹰剑的存在,或许这就是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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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猛、朱家、司徒,待会你等三人将虎魄之剑带走,我留下来将那柄苍鹰取出,一路不必理会太多,直接回农家!”
虎跃之峡下,农家的一行人早就汇聚其内,六堂中有四位堂主到场,列山堂田猛、神农堂朱家、四岳堂司徒万里,以及一位带着银白面具的共工堂堂主。
到场的农家四堂,衣着各异,打扮迥异,为首的都肩挂七珠,表明着他们堂主的身份,四位堂主汇聚一隅,环顾四周,神情凝重。
一者身材魁梧,体型壮硕,看上起英气勃发,面如冠玉,身穿一袭淡蓝『色』的长袍,肩头三朵云彩漂浮,寓意其为列山堂堂主。
一者身材矮小,体型娇小,不过一米出头,带着彩『色』面具,时不时的随着心情而变动,一袭棕『色』长袍加身,肩头麦穗的印记烙印,却是神农堂堂主。
一者身材高大,双手不断把玩着三颗玉质骰子,在手中不断跳跃着,变换各种数字,一双略微阴厉的眼睛看向四周,很是警惕,棕『色』长袍加身,风车的印记加持,却是四岳堂堂辅助,
还有一人则是带着银『色』冰雪面具,蓝袍加深,各种机械的形体烙印衣衫,却是共工堂堂主,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但言语之间却是夹杂着一股无言的韵味,看着身侧的三人,直接下令道。
“是!”
“……”
田猛等三人没有任何迟疑,相视一眼,颔首称是,体内内力运转,各自警惕的看向四周,想不到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
为了锻造这两柄剑,农家可是花费了大力气,而且数年来一直在这里等候,不曾想农家内部还是出了叛徒,将消息传了出去,导致如今的局面。
“那只苍鹰魂魄强大,虽早已铸就,但午时取出给予洗炼最好,虎魄还差一炷香,吩咐农家弟子,不要走散,熟记地泽阵法迎敌,在我的感应中,此地化神层次的高手都有不少。”
一行人待在虎跃之峡下的冰泉一侧巨石上,农家弟子遍布四周,四人一边低声耳语,一边看向四周,这一次诸子百家中前来的高手着实不在少数。
看着不远处仍旧在以冰泉浇淋的虎魄之剑,带着银『色』面具的蓝衣男子言语中夹杂着淡淡愁绪,这一次,不知道又有多少农家弟子要殒命了。
“墨家的人也来了,百年来,我们农家与墨家的关系不错,想不到他们也要来争夺,真是浪费了我等当初与墨家巨子的情分!”
前来的四堂中,神农堂朱家感觉颇为不满,带着一张略显愤怒的彩『色』面具,虽然身材不高,但举动却颇为灵活,看着不远处正在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墨家一行人,冷哼不已。
“朱堂主说的是,不仅仅是墨家,还有儒家,一群读书人也来做强盗之事,看来也是一群小人,桑海之地的小圣贤庄估计也就那般!”
闻神农堂朱家之语,一旁的四岳堂堂主司徒万里为之附和,对于墨家和儒家的出现也是不耻,枉他们还整天吹嘘君子之道。
言语一出,就连身侧的列山堂田猛都为之颔首,好歹也是关系不错的势力,如今弄来这一出,着实不好看,轻哼一声,看向身侧带着冰雪面具的男子。
“不必多言,这些人还代表不了墨家与儒家!”
对于身侧三位堂主的纷争,那带着冰雪面具的男子单手挥动,直接制止,如今外敌在前,内部又出牢『骚』、碎碎之语,可不是好事。
而后,撇着身前一侧冰泉旁已经逐渐停止浇淋的虎魄之剑,其上道道霸道的剑气纵横,虽然未曾试一试锋芒,但已然位列名剑。
“虎魄之剑铸就,你们三人即刻行动!”
没有迟疑,再次轻喝一声,以农家三位堂主外加诸多弟子在侧,再有地泽阵法护持,虎魄之剑应该可以保住,至于鹰剑,那就看运道了。
第二十章 万川秋水
语落,列山堂田猛等三人顿时寂声,身法运转,直接来到那已经浇淋完毕的虎魄之剑之前,感应着虎魄之剑的强大,田猛一掌打出,浑厚的掌力席卷,将其凭空摄取,放置于早已准备好的长条木盒之中。
旋即,一手将其拿起,脚踏玄光涌动,身如离弦之箭,直接顺着农家弟子早已开辟的道路离去,神农堂朱家与四岳堂司徒万里紧紧跟随,同时身后大量的农家弟子护持。
不过,这快速发生的一切对于虎跃之峡四周早已经发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来说,已经足够他们准备的了,看到虎魄之剑被取走,刹那间,道道虚幻的身影跟随。
短短十个呼吸,整个先前汇聚在虎跃之峡四周的各方存在消失八层,破空声不绝,四周虚空中的旋风而东方,一株株树木为之震『荡』。
“哈哈,共工堂主,你为何还停留在这里?”
目视着场中大批的百家好手离去,原地仍旧有数十人不为所动,俯览而下,周清的目光深处道道人影浮现,有儒家的弟子,也有秦国本土的势力,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势力。
朗声而语,却是一位身穿劲装的赵国武士,身侧还跟随着三人,修为不差,均是先天境层次,手持弯月长刀,寒光闪烁,缓步上前,看向虎跃之峡下仍未离去的农家数十人。
观那佩戴冰雪面具男子的衣着,便可以清楚的了解对方身份,一语落,四周残余的数十人近前,其中尤以秦国罗网派来的杀手为上。
没有与农家的那群人废话,根据他们所得的消息,这次农家表面上只炼制了一柄利器,但实际上却是有两柄,数年前,太乙山上苍鹰与猛虎大战,而后双双陨落。
如果说先前的虎魄之剑是猛虎一身精华铸就,那么,想来这还未曾离去的共工堂主便是在等待那苍鹰之剑,而对于他们此行的任务来说,便是取得苍鹰之剑。
天绝地杀,魑魅魍魉,顶级的杀手配备最顶尖的利刃再好不过了,剑光四『射』,来至罗网的五道森寒身影径直掠过赵国武士,欺身上前,欲要绝杀农家共工堂主。
“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你们,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
“十九年前的长平之战,若不是你们在邯郸捣『乱』,岂会令四十余万赵国士兵被坑杀,既然敢出现,那就不用走了!”
来至赵国的五位武士似乎知晓罗网的存在,感受虚空元气的陡然变冷,顿时四人汇聚一隅,挥洒长刀,身形婉转,亦是没有任何客气,击向罗网的五人。
神兵利刃纵然珍贵,但在此地碰上天杀的罗网存在,家仇国恨一起而出,刹那间,整个冰泉之前,清脆声不绝,刀剑之音不绝,旋风微动,犀利凌人。
“两位师兄,耽搁下去,估计刚才离去的那些人会回来不少,我等还是取走鹰剑,即刻离去吧!”
参天而起的繁茂树木之上,翠绿的枝叶摇晃,伴随着微风的吹拂,踏叶而立的道家九人静静看着下面的一幕幕,一如先前所语,农家欲要以虎魄之剑为饵,然后规避压力,取走苍鹰之剑。
在赤松子、木山子的清晰感应中,此次农家前来的四位堂主中,已经离开的列山堂、神农堂、四岳堂三堂堂主都只是先天境的修为。
但这位佩戴冰雪银『色』面具的男子却是神融天地,『操』纵天地元气的化神玄灵武者,凭罗网那五位杀手与赵国的四位武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刀光剑影四『射』,能量的余波侵袭,令的一侧的冰泉都为之道道涟漪浮现,不远处修为略弱的农家弟子更是为之不断后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对于身为读书人的儒家中人来说,自然是一个好机会,虽然不清楚为何农家的共工堂主没有离去,但这并非不妨碍他们的目标锁定。
身为四位堂主中的最强者都为离去,那么,想来也只有一个原因了,思衬此,一行身穿锦衣华章的儒家众人手持长剑,脚步快速而动,掠过正在战斗中的赵国武士与罗网,直奔冰泉跟前,那里是农家共工堂主一直没有离去的所在。
“嗯!”
周清可没打算和他们耗下去,对着两位师兄轻语一声,旋即周身便是微风『荡』漾,列子的《御风身法》施展,刹那间,青光闪烁,由空而落,直入虎跃之峡的下方冰泉。
“道家!”
对于罗网与赵国武士的存在,农家共工堂主并没有放在心上,不入化神,翻手可以镇压,翻不起什么花样,想要争夺虎魄之剑,除非天字级杀手出现。
儒家的那群人虽然想要趁『乱』而上,但被自己挥手一掌,直接天地霜寒,将儒家一行十人震退,旋即,灵觉有感,直接又是一掌打出,冰泉之上浪花席卷,侵袭落下的周清。
“我似乎有些明白鹰剑的下场了!”
水之一道的功法与战技,区区共工堂如何能够与道家相比,万川秋水之下,一切随心,娇小素白的手掌婉转,那些击向自己的道道水浪为之湮灭。
感应着正下方那越发强横的鹰剑气息,苍鹰的气势内蕴其中,狂暴自由的气息迸出,只可惜被外力强横的镇压在冰泉之中。
想要令鹰剑完美而出,非有阴阳共济,磨灭鹰剑之中的霸道不可,冰泉之力融入鹰剑,以午时至阳之力席卷,如此,鹰剑可成。
但据自己所知,那虎魄之剑应该是留在农家了,只是鹰剑却没有出现,面临今日之局面,鹰剑的下场估计只有提前被取出,然后因为不完美而被抛弃,进而湮灭于天地间。
“万川秋水,天宗的人,化神玄灵的气息,你……怎么可能!”
对于道家的绝技,佩戴冰雪银『色』面具的中年男子不陌生,周身强大的气息绽放,而后口中低语不断,进而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充满不可置信。
在对方的身上,自己竟然察觉到同属于神融天地的灵感,那是化神的玄妙,入此境,便是化神层次的强者,就是在整个诸夏,都是位列顶尖的一群人。
第二十一章 《逍遥游》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观其模样,不过一个小小的孩童,充其量五六岁的样子,一袭淡蓝『色』的袍子加身,漆黑的发丝梳拢在身后,举手投足间弥散出一股别样的感觉。
共工堂主神情惊骇,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就算对方也是化神玄灵的层次,但以对方孩童的年龄,又能够修炼出什么,又能够明悟出什么道理。
神融天地,身侧的冰泉再动,刹那间被冰封,连带其中的鹰剑同样被镇封,距离午时越来越近了,若是被对方夺走,农家多年的功夫就白费了。
“冰,水为之,本源未改,如何挡我?”
由空而落,直接轻脚踏立在被冰封的冰泉之上,感应着脚下的鹰剑,脚下顿生淡蓝『色』玄光,刹那间,笼罩整个冰泉,乾坤天地为之变换,为之静止。
挥手对着身下一按,前一刻被冰封的冰泉恢复原样,一念而觉,挥手间将向着自己本来的儒家一行人避退,踏波而动,静待午时到来。
“天地失『色』,至纯之力!”
共工堂主再次惊呼低语,有感整个虚空天地对于自己的压迫,看着身侧的冰泉恢复原样,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孩童竟然掌握两种道家绝技。
天地失『色』是道家天宗的另外一门绝学,施展开来,隔绝一切,非有超越施展者本人的实力,亦或者修炼到家万物回春不可能将其破开。
在天地失『色』的笼罩之下,一切外力不侵,观对方已经控制整个冰泉,下一刻,共工堂主神『色』又是一变,感应着身侧左右突然出现的又两道强横气息,周身流转的玄光更是狂暴。
“道家天宗赤松子、人宗木山子,想不到今日你们两个竟然会出现这里,怎么,自诩超脱凡俗的你们,也想要夺我农家之物?”
两大掌门级强者出现,使得共工堂主对于今日能够带回鹰剑已经不抱希望,三位化神玄灵的存在,而且同出一源,汇聚一处,威能更显,非是自己能够媲美。
道家的弟子虽然不多,但其内的每一位都是修为不浅,言语冷厉,就算不敌三位化身玄灵的武者,但自己身边还有许多农家弟子,并行施展地泽二十四,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哈哈,阁下说笑了,道家讲究机缘,今日我师弟破入化神,而此地出现两柄利器,岂不正合天时,距离午时只有百十个呼吸的时间了。”
“共工堂主,今日取走苍鹰之剑,算是我道家欠你农家的一个人情,日后自当偿还!”
赤松子朗声微笑,脚下生风,出现在虎跃之峡下,看着仍旧在争斗的罗网一行和赵国武士一行,轻轻摇摇头,便是看向不远处的农家共工堂主。
贸然取走此剑,却是与理不合,但今日这柄剑却是取定了,言语虽轻缓,但却内蕴不容置疑的气息,撇着冰泉之上施展天地失『色』的师弟,微微颔首。
“人情?诸夏之地,我农家办不了的事情,整个百家中,还无人可以做到,你等虽强,但我农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农家诸弟子,地泽二十四!”
诸子百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他们农家,至于道家,数百年来,一直偏居一隅,鲜少行走于世,一个虚妄的人情根本就是敷衍。
而今存留此地的农家弟子还有数十人,先天境的也有六七人,施展地泽阵法足够对抗一二了,今日就算将鹰剑摧毁,也不能让其落入他人之手。
“是!”
“……”
一语而落,早已被强劲的能量波动发避退一旁的农家弟子大声喝道,旋即,身形婉转,各自占据一处方位,以一年二十四个节气变换为节点,铸就阵法。
近三十位农家弟子,足够将完整的地泽二十四施展而出,威能叠加数十倍,阵法婉转,无形的霸道之力流转,围拢其内的赤松子与木山子。
“这就是地泽二十四?”
“传闻乃是神农氏感悟天地自然而出,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但我等的目标可不是与你等一战,不过是取走鹰剑而已!”
神融天地,元力而动,对于地泽二十四的变换,瞬息便是回旋在赤松子心头,这个阵法乃是农家的根本阵法,漫长岁月以来,让农家解决了诸多麻烦和对手。
只需要两人便可以施展阵法,人数越多,阵法的威力越强,虽然近三十位农家弟子布置的地泽二十四也不弱,但想要留下自己两位化神武者,还不够。
一念而觉,同样的天地失『色』施展,刹那间,笼罩方圆百米区域,掌法微动,直接侵袭阵法节点,以强横的力量破开一切。
至于身侧的木山子,则是挥手而动,虚空轻点,一道道凝练的指力纵横,将围拢上前的农家弟子避退,时间流逝,顷刻而过百十个呼吸。
“午时已到,鹰剑也该出世了!”
一直掌控整个冰泉之地的周清,并未掺和两位师兄的战斗,感应着虚空天地的微微变动,在某一个瞬间,至刚至阳的气息陡然强横十倍以上。
刹那间,周清挥手一招,便是一柄造型奇异的长剑从冰泉之中迸出,周身嗡鸣声不绝,虚空的元力都为之而动,通体一丝丝淡青『色』的光芒闪烁。
长约二尺三寸,在周清的内力控制下,极力的漂浮至跟前,一眼看去,顿时一道道剑气在剑身表面回旋,微风而动,秋水一般的剑身如同明镜,映照一切。
以水炼之法铸就,通体一丝丝寒冷的气息绽放,娇小的手掌将其握住,内力吞吐,将整个鹰剑握在手中,手柄处,似是两个苍鹰的翅膀展动,不过缩小了太多,细细感知,却是以五金铸就。
灵觉加持剑身,顿时一道道高昂的鸣叫之音不绝,意识婉转,一只体型巨大的苍鹰横空而行,两翼展开,足有十丈,鹰爪蜷缩,开合随心,乘风而行,恍若北冥之鲲。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乘风而起,扶摇而上九万里,今日遇我,算是你的缘法,我有庄周《逍遥游》一篇,正合你之意志!”
第二十二章 侠魁
苍鹰是天地间独特的生物,生来自由身,俯览一切,高高在上,利眼洞察一切,利爪擒拿一切,相对于猛虎来说,似乎不应该有如此下场。
但那只猛虎的遗骸既然能够铸就虎魄之剑,位列剑谱之上,想来也有独特之处,不然根本不是苍鹰的对手,意识驾驭着鹰剑的意志,遨游于天地之间。
一篇《逍遥游》,内蕴无上玄功,北冥无量,海纳百川,论道家先贤谁的内力最为浑厚,周清觉得庄周可列第一。
不以丹田为能量源泉,以整个檀中区域化作澎湃汪洋,游走于百脉之中,纵横于百汇、涌泉之间,而今周清亦是如此,以《逍遥游》加持众妙之门,显化无尽北冥。
御使鹰剑遨游其上,北海无量,鹰剑为自己御使,同时也能够将鹰剑的锋芒与霸道诠释而出,如此,可完美的将其驾驭。
再加上冰泉之寒气与午时至阳之力相合,阴阳共济,裹以周清体内道家至纯的内力运转,顷刻之间,手握鹰剑,掌控鹰剑。
十个呼吸之后,有感己身与鹰剑的感应,旋即挥手间天地失『色』撤去,踏波而行,出现在虎跃之峡下,那里两位师兄与逍遥等人在等待着。
“此剑颇合我心!”
于如今的自己而言,虽然尺寸较大,但以自己化神玄灵的境界,御使长剑,百米之内,随心所欲,一如纵横家的至高纵横之剑。
“师弟,我们可以走了!”
鹰剑到手,赤松子与木山子相视一笑,旋即脚下轻轻一点,一如仙人飘飘,出现在虚空远处,摇曳之巅,农家共工堂主虽然不甘,但看着一行的农家弟子现状,周身的气息越发狂暴。
“此剑是你农家炼制而出,今日落入我手,算是道家天宗玄清欠你的一个人情,他日自当有还,而且以你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若是暴漏,只怕得不偿失!”
“农家侠魁田光,不知我所言如何?”
鹰剑持在手中,其上青光闪烁,踏步而动,前一刻还在激烈打斗的罗网一行人和赵国武士不甘而退,均目『露』精光的看向周清。
平举长剑,秀气出尘的面上玄光闪烁,看向农家共工堂主,虽然带着冰雪面具,但既然能够号令其他三堂的堂主,又是拥有化神玄灵的修为。
仅此一点,整个农家中满足这一点的,也只有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侠魁了,天籁传音之下,未曾外显,挥剑而动,直接斩向罗网一行五人。
六年前的因果,今日算是一个开头,内力流转,强劲而又霸道,天地失『色』加持,万物沉寂,一剑横斩,五位罗网的杀手被剑气撕裂。
另一只空闲的手掌虚空擒拿,劲力迸出,腥风血雨不存,湮灭于天地之间,虽是第一次杀人,但于周清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
旋即,再次静静的看向农家共工堂主,也是自己猜测的农家侠魁。
“看来,今日无论我是否同意,鹰剑都不会留在农家了,我们走,道家天宗玄清,后会有期!”
对于周清口中的稚嫩之语,佩戴冰雪面具的共工堂主先是有些迟疑,而后没有多言,深深的看来周清一眼,年不过五六岁,就位列化神玄灵。
再加上一旁掠阵的两位道家掌门,鹰剑是夺不回来了,即如此,继续呆在这里,也只是丢农家的颜面,对着周清深深的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挥手一招,带着深厚的诸多农家弟子跳跃之间消失在太乙山深处。
“我们也走吧!”
目视农家的离去,周清不可置否,感应着四周一道道汇聚在己身上方的窥视目光,微微一笑,微风而动,身形飘『荡』虚空,飘渺而去。
赤松子与木山子等相视一眼,亦是离去,只留下虎跃之峡下大眼瞪小眼的赵国武士、儒家一行、其余诸多势力中人。
面对道家三位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他们中最强的不过先天境,上前也是送死,神兵利器虽好,若是没有命享受,也是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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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把鹰剑,那只苍鹰的精魄应该熔炼于骨骼之中,而后被农家的铸剑师杂糅五金铸就此剑,将苍鹰的霸道、凌厉、狂傲加持其上。”
“又以水炼之法铸就,午时取出,阴阳相济,成就这柄利刃,剑身有灵,师弟你又以己身意志取《逍遥游》御使它,方才得心应手。”
“论锋芒,丝毫不在雪霁之下,论霸道,更是在雪霁之上,只是雪霁浸染了诸多道家先贤的气息,故而气运有感,持之于修行颇有裨益,但这柄鹰剑在师弟的手中,想来也会不俗的!”
太乙山观妙台战斗结束,取走鹰剑,整个过程很快,行至太乙山的出口,天宗与人宗诸人汇聚,临别之际,相互言谈,此行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山脚处的一座三层酒楼包间之中,赤松子从周清手中接过鹰剑,顿时一道道浅浅的嗡鸣之音回旋,连带虚空的元气都为之『荡』漾。
屈指一弹剑身,更是清脆的悠远之音不绝,灵觉加持其上,苍鹰的形体隐约可见,轻轻挥动,虚空为之涟漪波动,淡淡的波动席卷。
“有此剑傍身,日后玄清师弟行走诸夏,也可多一份助力,虽然师弟已经步入化神玄灵,诸子百家中能够盖过师弟的不多,但天下之大,强者亦是不少。”
“如这次实地在突破的时候,阴阳家的东皇太一阁下曾经出现,其身侧的东君资质就是颇为惊艳,不出意外,再过几年,位列化神玄灵不难!”
数百年不曾『露』面的阴阳家此次突然出现,而且首领东皇太一的修为疑是悟虚而返,言语之间所谋不小,苍龙七宿的传说已经游走于列国千年,但谁也不曾明悟其秘密。
但从东皇太一的简单言语之中,似乎对方知道了什么,似乎洞悉了什么隐秘,悟虚而返的修为,在整个诸夏都堪称顶尖。
若是玄清师弟以后碰到对方,估计会有不小的麻烦,但如果真有那一日,想来北冥大师也不会袖手旁观,阴阳家算一个威胁,同时,今日碰到的罗网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第二十三章 阴阳家
“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与东君?”
“传闻在阴阳家中,东皇太一为至高领袖,其下为日月星三大护法,东君应该就是虚空骄阳三足金乌的代表了,三大护法之下为五大长老,长老之下为诸多弟子!”
对于阴阳家的信息,周清也是知晓的,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之后,便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追求霸道无比的攻伐手印,融合道家的精华,势力虽然不强,但内部强者不少。
想不到在先前自己闭关突破的时候,阴阳家的两位大人物到来了,如此,却是有些出乎周清的预料,按照历史的轨迹,阴阳家似乎在不久之后就融入秦国的势力之中。
在历经十多年前的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以后,东方六国最后一个可以与秦国抗衡的国家赵国彻底陷入低谷,再也没能够爬起来。
虽说六年之前的函谷关前,魏信陵君率领五国人马大破秦军,击败秦将蒙骜,但也仅仅是短暂的一个高『潮』,蒙骜也并未因此受到秦王的冷落。
前些时日传闻,秦将蒙骜再次攻占韩国的数座城池,打出秦国的威风,只要不出意外,一超多弱的局面出现,再过十年,兼并战争兴起,六王毕,四海一。
作为号称洞悉天机的东皇太一能够看出这个局面不难,诸夏中很多人也能够看出这个局面,思衬此,周清觉得似乎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
“不错,阴阳家的那位东君年岁不过十一二岁,但一身修为却是位列先天,距离化神不远,东君如此,其余两位护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人宗掌门木山子颔首以对,虽然对比来说,玄清师弟的修为更强,但阴阳家的攻伐手段,向来诡异,但又偏偏强大。
若是不小心,还真有可能着了阴阳家的道,有感于此,木山子对着一侧的周清再次看去,神『色』略微凝重。
“却是如此!”
阴阳家虽强,但他们的目标一直都很清楚,如果与他们不冲突,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交集,苍龙七宿这个传承千古的秘密,能够入东皇太一的眼界,必有其不俗之处。
赤松子亦是点头微笑,不过,阴阳家虽强,他们道家也不是吃素的,碰上阴阳家时,只需要警惕些许便可,师弟如今就位列化神了,说不准哪一天就破入悟虚而返了。
如果真的到了悟虚而返的境界,那么,整个诸夏之地可就真的任意行走了,那个境界的武者,已经算是超凡脱俗的存在。
一行九人在酒楼中停留的时间不长,吃过饭菜之后,便是拱手告别,五年一次论道,也算是给了两宗相聚的机会,道家分天宗与人宗,不过是理念不同,但都是为了追求祖师的境界。
“赤松师弟,玄清师弟在夺取鹰剑的时候,曾经斩杀过几名罗网杀手,估计此行归途,会有不小的麻烦,万事当心!”
酒足饭饱,离开酒楼,宗全等牵着马匹在一侧,赤松子、木山子等人道礼拜别,灵觉有感,察觉四周的动静,木山子不由得微微摇摇头。
“无碍,罗网的存在可不是为了我们,杀了几个就老实了!”
赤松子淡淡一笑,对于四周的那些窥视目光,自是也感应到,不以为意,道家超脱于世,与归属于秦国的罗网不冲突。
如果为了几个杀手,他们就要找道家的麻烦,那么,天绝地杀、魑魅魍魉八个等级的杀手中,天字级的杀手就要重新培养了。
周清手持鹰剑,内力流转其上,收敛其锋芒,负立与身后,与木山子之言亦是轻笑,未几,天宗与人宗拜别,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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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网行事倒是霸道,不过派出的这几个杀手却是上不得台面!”
道家天宗一行四人骑马踏上归程,从太乙山而出,径直南下,路过函谷关,南下汉中郡,崎岖的山林深处,那些罗网的杀手终究还是动手了。
鹰剑在手,初试锋芒,凌虚御风,逍遥而动,举手投足之间,将六位实力不过先天层次的杀手斩杀,血雨腥风飘『荡』与山林之间,化作堆积之肥。
面对两位化神玄灵的存在,没有五位以上的天字级杀手,根本别想留下他们,天字级杀手中,大都也都是先天境的存在,不过是刺杀的本领略高。
而那些踏入化神玄灵层次的杀手,周清还真不相信,罗网会派出来!
“师弟,此行你破入化神玄灵,却是一个意外之喜,归宗之后,想来师尊会亲自破关而出教导你的,下一个境界便是悟虚而返了。”
“当年的列子乘风而行入其内,庄周一梦入其内,师尊却是通悟全篇《逍遥游》入其内,故而被百家尊称北冥大师。”
“对于悟虚而返的奥妙,师尊也说了不少,但师兄却是一直没有参悟奇妙,师弟天资,想来会有所得!”
悟虚而返、合道归元、身融万物这三个境界,有记载以来,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赤松子修炼四五十年,也还在化神玄灵的层次徘徊。
顺着马匹的『性』子在道路上行走,掠过一座座高山,踏过一条条河流,南方诸郡尚未开发,仍旧彰显出一股苍凉、蛮荒之感。
耕牛在狭小的平原上耕种,农民在其内劳作,女子在竹院内织布,耕战政策下,正是这一个个小家小户,为秦国强大的底蕴护持。
闻师兄之语,周清点点头,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先后跨越筑基、炼气、先天,踏足化神玄灵的层次,自家人知晓自家事。
纪数无双,只需要一点点明悟,整个境界便会顺水渠成,而今纪数已经突破百万,虽然数日前才破入化神玄灵,但纪数的涌动之下。
灵觉有感,对于四周天地的掌控越来越强,从一开始的数十米,到如今的数百米方圆,一切的感知越来越敏锐。
而且周清有感觉,似乎化神玄灵这个层次,师兄所言中并没有所谓的圆满与巅峰,列子御风入悟虚,庄周一梦入悟虚。
至于祖师,估计是观水而入至高,不过,无论如何,实力每日都在增强却是不争的事实,诸夏纷争尚未真正的开启,自身的力量越强,自是越有保障。
第二十四章 北冥子
一如国家一般,无论外敌如何强大,只要自身的底蕴足够,只要己身的能力足够应对外界一切变化,那么,在大争之世,结局不会太差。
像如今的韩国,百年来,一直被魏国、楚国、秦国欺辱,只可惜,一直没有真正的崛起,是国内没有大才?是国内没有大将?
非如此,一直偏安一隅,割地以求安,求安以自保,自保以安逸,安逸再次割地,不断反复之下,韩国岂能不灭,就算那韩非能力再强,不能成为掌控者,一切都是空谈。
与如今的自己来说,纪数涌动之下,尽可能的提升实力为第一要义,『乱』世之中,人命最不值钱,如果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其余不用多说了。
归途除了罗网那个麻烦,一切都很顺利,花费了十二天左右回到巴郡深处的宗门府邸之内,一去一来,近乎一个月的时间,天宗内部并没有大的变化,一切如故。
不过师兄的速度倒是挺快,直接领着周清便是前往后山丛林深处,那里是天宗的另一处区域,阵法笼罩,非天宗高层带领,很难入其内。
外界看之,不过是一处低矮的丘陵区域,灌木丛林密布,鸟兽行走其中,鸣叫之音不绝,但是在赤松子的带领下,身法婉转于其内,未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世外桃源。
流水潺潺,瀑布显化,一处方圆数里区域的平坦区域矗立其内,灵觉有感,顿时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出现在感应之中,大都是化神玄灵的存在,略微一数都不亚于十位。
一株株桃树生长于其内,时值盛夏刚过,一株株桃树上的绿叶未散,道家有言,桃木避退万邪,颇有清净玄妙之意,迎面而动,便是一缕缕淡淡的香气弥漫。
枯叶散落其内,踏步其上,顿时一道道清脆低沉的噼啪声回旋,一间间竹林小屋错落的分部其内,天地元气而动,涌入一个个竹屋之中,吞吐之间,微风颤动。
“师兄,这里便是我天宗的底蕴?”
怪不得道家一直以来虽说声名不显,弟子也不算多,但一直没有人敢欺负,十多位化神玄灵的武者出手,再加上北冥师尊,巅峰战力几近睥睨百家。
而且一直以来,周清就在狐疑,评价祖师老子与历代先贤留下的典籍,只要资质好一些,踏足化神玄灵其实不难,但在外面的宗门内。
除了师兄以外,最强的也不过先天境,就是那些长老也是一样,原来都在这里了,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周清心中感叹无比。
“非化神玄灵不得入,再加上我道家天宗一直超脱于凡俗之外,不太理会世俗,故而,非与我宗相交深者,故而不会清楚我宗实力的。”
“千年来,身融万物只有祖师老子一人,留下的《道德》真言也有很多武者前来索取,只是,道家之宝,岂能旁落!”
“而且一直以来,我道家中的悟虚而返境界武者都有存在,那个境界的武者,已经脱凡,寿元过百五轻而易举,若是善于养生,更是可突破两百!”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讲究便是顺天修行,这一点和农家倒是有些类似,只是农家六堂扎根于百姓之中,论势力,超越道家多矣,但论实力,不及道家远矣。
对于天宗的这处密地,言语之间,赤松子也是非常自豪,诸子百家中,在高层战力上,无一家可以与道家相媲美,十多位化神玄灵层次的存在,已经足矣傲视诸夏。
顺天修行,掌握天地变化的规律,才得以长久,这一点周清明悟,听师兄口中激昂之语,亦是与有荣焉,灵觉有感,四周亦是有宗内前辈感知探来。
念此,对着四周道礼一拜,旋即,便是紧紧跟着师兄向着这处密地的深处走去,独属于桃树的气息弥漫,古老的韵味悠然,清净无为,道则永续。
一路前进,身侧诸多竹屋之中的宗门前辈没有出现,自顾自的在房间中修炼,以期触『摸』更高的境界,神融天地,灵觉扩散,在最为靠近瀑布玄流区域,一位身穿浅灰『色』锦衣道袍的老者盘坐潭前。
身下承载大地之厚重,体悟水韵之变幻莫测,云气升腾,骄阳运转,微风而动,卷起片片衣角,发丝为之『荡』漾,略显凌『乱』。
头戴飞云凤炁之冠,灰白的发丝披散在身后,静坐潭前,仿若一尊浑厚的巨石,那般的古朴,那般的神妙,外力不可探,探之如汪洋,不可窥其真容。
“赤松拜见师尊!”
见此人,赤松子神『色』微整,面上闪过一丝浓郁的尊敬与慨叹之意,屈膝盘坐在大地之上,躬身一礼,每一次见师尊都有这般独特的感觉,真不知道悟虚而返到底是一个什么境界。
“玄清拜见师尊!”
对于这位师尊,就是周清也不得不承认,世间真的有机缘二字,六年之前,临近死亡之际,北冥师尊出现,救了自己,并且将自己收入门下。
虽说并没有直接的教导,但却是将这份责任交托于师兄,不然,这六年,周清也不会过的如此开心与惬意,娇小的面上亦是涌出一缕感激、一缕敬意、一缕莫名的舒心之意。
“果然是好机缘,距离玄清你破入先天之境不过数月,你再次破关而入化神玄灵,千年以来,道家之中,以你的资质最高。”
“而且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和赤松齐平了,在化神的第一个境界中,你快要臻至巅峰了!”
略微有一丝苍老的清朗之语为之而起,周身闪烁玄黑之光,悠然而起,灵觉有感,便是将身侧的这两位弟子纳入感知,微微颔首,徐徐而言。
赤松子倒是没有大的进步,此生想要破入悟虚而返估计不太可能了,但是玄清倒是天资惊艳,与道家修行奥义契合,而今六岁,就破入化神玄灵,他日触『摸』到悟虚而返不难。
数十年后,就算自己坐化,道家也有顶尖高手坐镇,不至于衰落!
第二十五章 纵横捭阖
“师尊谬赞,赖祖师庇护,机缘之下,方有如今修为!”
六年来,拜见北冥子的次数屈指可数,然则,每一次,都令周清有不同的感觉,而今自己踏足化神玄灵的境界,似乎越发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悟虚而返,当真是一个奇妙之极的境界,以自己现在的灵觉,探查不出任何东西,而根据师兄所言,那阴阳家的领袖同样有可能位列悟虚而返,修为强横。
屈膝盘坐在大地之上,闻师尊之语,面上不由得微微一笑,道礼一拜,头颅抬起,看向师尊,不由得视线相触,颔首以对。
“赤松惭愧,辜负师尊的教导!”
一旁的赤松子闻声,却是神『色』有些羞惭,自己如今四十多岁了,还在化神玄灵的层次,反观师弟玄清,不过六岁,却位列化神,对比之下,着实汗颜。
“道家的修行,讲究顺其自然,机缘一到,便会突破,当年祖师耄耋之年才修行,短短数年,便不断破开关卡,身融万物。”
“想来是你的机缘还没到,今天你与玄清一起前来,那为师就再次为你讲解化神之妙,玄清,这也是为师定下的规矩,只要宗内有破入化神玄灵者,均可聆听我道。”
北冥子摇头轻笑,以自己现在的目光来观,赤松虽然突破悟虚而返很艰难,但也不是没有机会,看个人造化了。
没有多言,便是对着赤松点点头,今日借着玄清的机会,想来赤松也想要做进一步的突破,即如此,倒也无碍。
“师尊垂怜!”
周清再次双丰而并,躬身一礼,口中稚嫩之语回旋。
“多谢师尊!多谢师弟!”
一旁的赤松子却是陡然间大喜,连忙亦是一礼,口中清朗之语不觉,而后,又看向师弟,若无师弟,自己只怕还没这等福缘。
破入化神玄灵多年,关卡拦阻,想要更进一步,却是天堑加身,原本已经越发的不报希望,但师弟的出现却给了自己另外一个可能。
如果说师弟可以破入悟虚而返,自己还是很相信的,到时候,也可请教师弟一二,再有师尊的道理,破入悟虚而返的可能就更大了。
“修炼之道,起步便是筑基,祛除体内杂质,洗涤肉身,纯化肉身,使得肉身更加的适合修炼,炼化元气的速度更加之快。”
“而后,便是炼气通脉,以呼吸吐纳之法引入天地元气,汇聚丹田,开辟奇经八脉,游走身上下经脉,待周天圆满,可入混元先天!”
北冥子的语速不快,迎着两位弟子目不转睛的神『色』,周身不由得掠过一丝丝玄黑之『色』,一股股气势由弱而强,吞吐之间,旋风而动,百脉共振,通脉圆满。
旋即,单手对着身侧的瀑布之流挥动,便是在其下的小小的水潭中卷起道道浪花,配合口中之语,玄妙自生,诠释修行之妙。
“混元先天是为炼气通脉的延伸,将体内汇聚的内劲释放出去,依据数百年来诸子百家的探讨,这个境界的武者,在方圆百米的区域之内,可拥威能!”
“百米之外,威能不显,而且百米的区域之内,距离本尊越来越远,攻伐之力越弱,不过百家都有各自的绝学,都有各自的方法避免此缺点。”
“除我道家《道德》真言之外,做得最好的应该就是鬼谷纵横一派了,捭阖乾坤,百米无双,无论是百步飞剑,还是横贯八方,都堪称攻伐至强!”
听师尊口中提起鬼谷纵横一派,周清倒是耳朵一动,此行出外游历,对于诸子百家中这个门派也是了解不少,虽然每一代不过两位弟子,但每一位弟子都堪称天骄。
百年来,战国的纷争,似乎就是他们鬼谷纵横一派弟子泼墨的画卷,孙膑、庞涓、苏秦、张仪……每一位的出场都令天下诸侯惊惧。
是故百家传言,鬼谷弟子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可见一般,虽然鬼谷弟子都活跃在朝堂之上,但他们个人的武力也不能忽视,不然早就被暗杀了。
而且,算算时间,这一代的鬼谷弟子也已经出世了,今后碰到,应该会很有趣。
“墨家的十步绝杀也是不弱,儒家的浩然之气亦是玄妙无双……,内劲破体而出,百米之内,挥洒如意,可为混元先天圆满。”
“其后,若是机缘足够,灵觉融入天地之间,那么,便可破入化神玄灵,这一点,玄清,你刚突破不久,应该记的很清楚。”
北冥子将修炼的每个境界清晰而出,声音虽不大,却是如洪钟一般回旋在二人的耳边,震『荡』在二人的心头,背部挺直,静静聆听,周身亦是淡淡的玄光流转。
身侧的那处瀑布水潭更是伴随着北冥子的『操』纵而不断变幻各种形态,诸多道家绝学的影子内蕴其中,随意而动,诠释天人之妙。
“化神玄灵者,乃是神融天地,掌控天地,御使天地元气,加持己身,明悟天地乾坤运转的真正意义,这个境界,以为师而观,可为两个层次。”
“初入化神玄灵,灵觉大增,方圆动静,了然于心,劲力所至,强势无匹,无论是身法、内力、肉身等各方面都远超混元先天!”
手中动作不断,一念而觉,整个身侧的水潭为之迸出数十道水柱,化作一条条水蛇,在水潭之上的虚空任意徜徉,劲力之下,呈现万般『色』彩,虹光夹杂,别有一番韵味。
“更重要的使得天地之力熔炼内力,本源蜕变,端的无双,如今的百家中,各大掌门与领袖都是这个层次,然则,天地运转,乾坤相合,想要化神圆满,非得阴阳合一,刚柔并进。”
“如同此水,可轻柔似水,可坚硬如铁,亦可散化云雾,亦可三者叠加,演化诸般,到了这一步,化神的层次可算是行至大成!”
“若是不能够参悟这一点,便会有如今玄清你现在的感觉,灵觉继续扩散虚空天际,或是数百米,或是数千米,或是数万米,待到灵觉极尽,便会神念彻底溶于天地之间,肉身枯死!”
天地之道,乾坤相合,收发随心才是正途,灵觉无尽,肉身有尽,有有尽承载无尽,殊为不智也,北冥子单手握合随意,冰晶显化,寒霜四溢,云气升腾,水韵漫天。
第二十六章 阴阳无极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玄清你来说,并不是问题,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熔炼万川秋水与心如止水,一静一动,可随意掌控灵觉散发。”
“此二者的融合,赤松你现在还未到那个境界,但实际上,我道家经阁中的每一卷绝学,都是内蕴阴阳至理,内蕴乾坤之道。”
“故而,赤松你也不必过于强求,静心修行,用心参悟即可!”
宗内尽皆是无上绝学,每一门都直通悟虚而返,甚至更高,这便是道家天宗的底蕴,也是天宗弟子大都无肉身坐化枯死的缘故。
赤松子与玄清闻声,微微颔首,对于师尊所言的这一点,修行之中,也已经有所感应,尤其是周清,虽说而今灵觉已经扩散方圆五百米以上,但纪数之下,肉身强化,内劲无双,倒也无忧。
不过于师尊所言的万川秋水和心如止水的融合,不是难事,心随意转,体内众妙之门而动,刹那间,这两卷功法便融合无间。
嗡!嗡!嗡!
一瞬间,周清只觉灵觉似乎又有所不同,少了先前一丝锋芒,多了一丝圆润,阴阳婉转,乾坤无双,双手掐动印诀,顿时一个虚幻的混元太极图出现在身下。
吞吐之前,天地元气而起,体内劲力澎湃,丹田震『荡』,眼中精光闪烁,头顶隐约有三道虚空之花生出,四周的天地元气汇聚,亦是隐约呈现莲花之状。
“妙,果然是妙!”
“闻我之道,顷刻突破,《万川秋水》、《心如止水》、《无为》、《不『乱』》、《中虚》……均为之突破,玄清,化神玄灵与你而言,顶多一年,便可随心掌握。”
“修行不到两年,从筑基跃至化神圆满,一如为师先前所言,千年以来,道家之中,以你为先!”
北冥子那略显苍老的面容上,为之欢悦,周身劲力鼓动,灰白的发丝为之飘舞,看向周清的目光越发欣慰,这等天资,这等机缘,此生之前未见。
而且道家传承的诸般绝学明悟于心,寻常弟子学习一门,已经足以踏足悟虚而返,玄清却是一下子学习了十多门、二十多门,都修炼到如此层次。
直追当年的祖师老子,道家这一代能够出现这等后辈,己身与有荣焉!
“师弟果然非常人!”
赤松子已经不想要再说什么了,六年来,在自己的亲手教导下,竟然出现这般的一位师弟,回想起来,这位师弟却是与众不同。
短短一两年,便将七国文字精通,而且智慧与成人无异,若是将其看作一个孩童,吃亏的可就不是师弟了,半年前踏足修行,而今位列化神,不可思议。
明悟玄奥至理,突破不过一瞬间,阴阳相合,虚幻的太极虚影归于虚无,双眸中的精光隐去,万川归海,劲力归元,拱手再次对着师尊一礼。
“哈哈哈,玄清,你真的很不错,化神玄灵的奥妙也就是这般,但参悟与否然凭借个人机缘,化神玄灵之后,便是悟虚而返了。”
“为师踏足这个境界,是从先贤庄周的《逍遥游》中有所得,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亦不知其几千里也。”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这卷《逍遥游》虽只是庄周的境界一隅,但合道归元的层次不可触『摸』,一篇足矣!”
对于门下的这两位弟子,北冥子没有任何藏私,若是眼前的二人真的有所得,那么,北冥子高兴还来不及,一语而落,北冥子挥手间,便是一道玄黑之光包裹住赤松子与周清二人。
天旋地转,时空变幻,一瞬间,赤松子与周清二人灵觉脱体而出,仿若来到另一处虚空天地,凌空而立,身下是一处黑『色』汪洋,霜寒弥漫,『荡』漾万千。
嗡!嗡!嗡!
视线所致,黑『色』汪洋无穷无尽,旋风吹拂,卷起百丈、千丈巨浪,二人相视一眼,似乎陡然间想到了什么,定睛而观,那黑『色』汪洋之下,一只庞然大物为之而动。
俯览而下,那莫名之物长达数千里,所过之处,虚空震颤,汪洋四溢,浑厚的低鸣之音未绝,未几,那庞大的漆黑之物一跃,便是扶摇而上,化作一只奇黑无比的蛮荒巨兽。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周清口中喃喃低语,这难道就是师尊的力量,于虚幻与真实之间流转,奥妙随心,巨兽扬天飞舞,展开双翅,恍若垂天之云,高昂鸣叫,穿透三千大世界。
“那黑『色』汪洋便是师尊的丹田所化,鲲鹏是师尊的灵觉所化,悟虚而返,强大如斯,以此等虚幻之境攻伐,堪称无双!”
赤松子同样眼中淡青『色』的光芒大盛,这便是师尊的道理,熔炼《逍遥游》的精华,汇聚于此,内力之强,汇聚汪洋,灵觉之广博,纵横天地之间。
反观己身,连师尊的一隅都比不上,无怪乎千年以来,破入悟虚而返的武者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其上的合道归元了。
“列子御风而行,整个天地之间任意徜徉,堪为风之精灵,随意而动,庄周一梦入虚幻,逍遥跟随,师尊畅游北冥,沉积于汪洋海域,就算那阴阳家的东皇太一,想来也不过如此!”
听师尊从筑基微末讲起,臻至悟虚而返,一步步前进,一步步蜕变,以肉身为承载,炼入元气,混元无垢,劲力外放,神融天地,虚实相合。
完整的修行体系脉络呈现,师尊从《逍遥游》中得己身道理,破入悟虚而返,那么自己呢?如今刚柔并进,水火相融,众妙之门下,所学驳杂,每一门均可入悟虚。
但彼此之间又劲力、道理迥异,是博览而入,还是取其一精修,周清取舍不定,一时间不好拿捏,而与此同时的虚幻之境中,巨大无比的鲲鹏时而扶摇而上,时而入玄黑汪洋,变换随心,一静一动,诠释道家至理。
第二十七章 天上人间
夏至秋来,霜寒侵袭,未几,寒冬『逼』近,巴郡深处的山林之中,片片雪花飞舞,一处处盛景随处可见,银装素裹,份外妖娆。
距离从太乙山观妙台回归已经半年了,半年的岁月,周清没有再次外出,只是中间将一些凡尘俗事交给宗去办,以自己现在的修为,随时可以下山,但思衬天下变局,周清准备缓缓。
雪花飞舞,凌霜而立于宗门内的一处山顶巨石之上,周身淡青『色』的光芒涌动,隔绝一切,双目微微眯起,体内劲力流转,淡淡的晶莹光泽显化于肌肤表面。
臻至化神玄灵,体内杂质尽除,静立而观,端的一个翩翩美少年,唇红齿白,容貌俊秀,生母为秦国嫔妃,姿『色』自然不差,王室血统更加醇厚。
一举一动之间,暗合天地至理,心随意转,四周飘『荡』的雪花为之起舞,幻化各『色』形态,纵横于天地之间,纪数涌动,一切简单随意。
挥手一招,虚空一道剑鸣涌动,对着面前的虚空划去,顿时百米长的剑光涌动,落入虚空,方圆百米区域内的雪花为之消散。
“化神玄灵,今日圆满,悟虚而返,何日可得?”
完美的修行体系已经从师尊口中知晓,如何迈过去,就是凭借个人造化了,历经一年的岁月,《开天辟地》的故事已然传遍整个诸夏,为周清带来多达数百万的纪数。
呼!呼!呼!
静心修行,雪花横行,虚空骄阳被遮掩,时日不明,不多时,一道淡黄『色』的光芒由下而上,行至周清的身侧,敢周清周身的气息,叹息不觉。
“玄清小师叔,你的修为越发深不可测了!”
小师叔破入化神玄灵,自己也是在场的,感其突破之时散发的玄妙之气,己身修为也有长进,在混元先天的层次,进步不小。
若是没有小师叔的助力,估计此时的自己还在炼气通脉层次,想要迈入先天,还得数年的岁月,虽然小师叔交给自己事情不少,但比起修为上的提升,一切都是值得的。
得小师叔的帮助,此刻自己的修为在天宗一代中,也算是前列,此等机缘为旁人钦羡不已,感此,对于小师叔交代的事情,越发上心了。
“一山还有一山高,武无止境!”
“宗,天上人间的事情你弄的如何?”
天上人间,是周清闭关修行之前交代给宗的事务,再有一两年,自己便准备下山了,到时候行走天下,没有财力可不行,没有耳目消息也不行。
思衬此,天上人间便是出现,此名在前世也算是响亮,如今被自己借用,也算是物尽其用,满足一下周清心中的恶趣味。
战国时代,虽然战争不断,但不得不说,无论在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都有较大的发展,或许底层的群众依然艰苦,但对于那些卿士大夫而言,他们堆积的财富可是相当之多。
然则,列国中能够从他们手中得到财富的势力却是不多,让宗花费一个月的世间收集讯息,周清直接指定了天上人间。
拥有最为精美的建筑,拥有最为奢华的场所,拥有最为艳名远播的女子,拥有最为美味的佳肴,拥有最为畅快的逍遥之地。
此地,可比天上人间!
“尊小师叔的指令,在楚国郢都斥巨资盘下一处酒楼,正在改建中,明年春时便可启用,不过宗内的钱财也已经耗费颇多。”
“不过,小师叔所言的造纸之术也快有成果了,上个月已经给师叔带来成品,如今这是他们新弄出来的东西,虽然颜『色』仍旧有些灰黄,但用来书写已经足够了!”
虽不清楚小师叔调用宗内钱财建造天上人间有何用,但小师叔的举动历来不是自己能够猜透的,上前一步,躬身一礼,旋即缓缓而语。
将这半年来的成果一一汇报出去,天上人间也就罢了,充其量不过凡俗一个销金窟,不过凡俗的一个红尘之地,但小师叔所言的另外一个东西,却是令宗心中惊讶万分。
造纸之术!
收纳巴郡之地衷心与道家的平民,汇聚一处,将小师叔所述的大致方法不断试验,巴郡之地,最不缺少的就是树木、茅草、残枝落叶……等等。
历时半年,也算是有些成效,语落,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卷灰白事务,在晶莹透亮的雪花之下,灰白事务的不纯粹显而易见。
虽如此,但宗也是眼中散发精光,小心翼翼的将其递给小师叔。
“不错,虽然距离纯白还有些距离,但只要掌握方法,迟早会走到那一步的,待会你随我回竹屋,另两件事物你也可以着手了。”
“《开天辟地》的传说遍布诸夏,如今也该有后续的故事了!”
将那卷几张叠加在一起方正的灰白纸张从宗手中接过来,微微舒展开来,小小的手掌在其上缓缓抚『摸』着,一股不太光滑的粗糙之感传来。
熟悉的感觉已经六年不曾接触了,眼中掠过一丝久远的回忆,而后轻轻将其放于鼻息之下,微微嗅之,同样一股熟悉的感觉顿生。
尽管造出来的纸张只能算是一般般,但半年的时间,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自己不过六岁多,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话锋微转,便是将纸张放下,递给身侧的宗,一步踏出,乘风而起,翩翩离去,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向着自己所在的竹屋而去。
宗颔首以对,将纸张卷起放入怀中,周身亦是散发淡淡的玄光,紧紧跟随在周清身后,闻小师叔之语,似乎又要有新的故事出来了。
《开天辟地》已经传遍列国,通熟易懂,只要不是身处于偏僻之地的存在,均可听闻此事,这等玄之又玄的事情,正是普罗大众与卿士贵族所喜欢的。
况且,对于故事的后续,宗也是非常期待的,元始天王令,盘古真人出,身化万物,但身化万物之后呢?诸夏之人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第二十八章 《龙汉劫》
“开天辟地之后,当有五劫,其一龙汉,其二圣人,其三上皇,其四人皇,其五天人,此五劫出,诸夏而立。”
“这一卷便是《龙汉劫》,乃是《开天辟地》之后的故事,《龙汉劫》之后,便是《圣人劫》,《圣人劫》后为《上皇劫》,以此而出,五劫先后而出,世界造化生灭。”
有空而落,脚下生光,踏雪而行,不留痕迹,万雪不加身,沾染而避退,形入房间,宗则已经跟了上来,没有言语,静待小师叔吩咐。
这处竹屋在小师叔破入化神玄灵之后,师尊命弟子新造的,位于宗门一侧腹地的竹林之旁,地形不稳,高低不断,故而四周倒是没有太多的临近者。
整个面积不过九十平米上下,方正的竹屋正厅、一侧的偏厅、里侧的卧室、藏书的经阁应有尽有,跟着小师叔来到经阁之中,不过二十平米的经阁之中,竹简并没有多少。
未几,听着小师叔口中仍旧有些稚嫩的声音,顺着小师叔手指的目光看过去,临窗的书案之上,一小堆竹简放置于正中央。
略微一数,都不亚于十卷,如此,整个《龙汉劫》估计不亚于三五千字,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奇幻之事了,要知道《开天辟地》不过三百余字。
“这些都是雅韵之语、文言之意,待你等流传出去的时候,切记通熟易懂为上,此行有两件事交于你,《龙汉劫》为第一件。”
“这是第二卷,纸张既出,岂能无字,但人工书写,太过于费时费力,故而这卷《活印》之法交于你,在这里记下,不得带出去!”
看着宗走向不远处的条案,周清微微一笑,挥手间,劲力舞动,便是从一侧的书架上取出一卷崭新的竹简,那是自己昨日写成的《活印》之法。
配合造纸之术,再也合适不过了,依靠天上人间获取财富,日后说不准被百家诟病,但这两件东西却是不一般了。
而后将手中的《活印》也劲力送至条案之上,至于此刻的宗,则是已经被条案上的《龙汉劫》吸引了,虽然虚幻,但对于道家的弟子,最有吸引力。
“道经者,云有元始天尊,生於太元之先,禀自然之气,冲虚凝远,莫知其极。所以说天地沦坏,劫数终尽,略与寰宇同,以为天尊之体,常存不灭。”
“每至天地初开,或在玉京之上,或在穷桑之野,授以秘道,谓之开劫度人。然其开劫,非一度矣,故有龙汉、圣人、上皇、人皇、天人五劫,其间相去经四十一亿万载!”
“龙汉者,乾坤初辟,盘古真人化万物,精气神有感,浸染造化,显化三大神族,是为凤凰,统领飞禽,是为麒麟,统领走兽,是为真龙,统领水族!”
“……”
宗从右侧拿起标注的第一部竹简,徐徐将其拉开,口中喃喃低语,眼中为之精光闪烁,淡淡的余韵回旋于经阁之中。
一边读着,一边心中满是感慨,这种奇思妙想真不知道小师叔是怎么做到的?就是自己这般踏足先天境界的弟子都吸引了。
而且宗有感,世界的诞生于进展,似乎正是应该如此,而小师叔只不过将其诠释而出,公布于众,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
宗看书的速度很快,整个十三部竹简,将开天辟地之初的龙、凤、麒麟三族从兴盛到巅峰,到衰落,到退出世界历史舞台的历史讲述的一清二楚。
其间还夹杂着许多神祗大能者,如秉承盘古真人真灵而出的鸿钧道人,如秉承盘古真人神力而出的道德真人,如秉承盘古体内阴阳二气而出的至阳之神东皇太一和至阴之神望舒。
左眼化作太阳,化生神祗帝俊,右眼化作月亮,化生神祗羲和,秉承恶念而出的罗睺……等等,篇幅不长,但却是异常精彩。
“小师叔,《圣人劫》您准备什么时候写?”
化作了小半个时辰,将周清所写的《龙汉劫》阅览一番,心中感慨万分,真不知道《龙汉劫》中的那些神祗该是多么强大,举手投足之间,翻江倒海,行云步雨,端的恐怖。
这还仅仅是五劫中的第一劫,但第一劫中,就有这般惨烈的事情,只可惜在其中没有看到人类的痕迹,好像都是神祗化身。
余韵未尽,回想小师叔先前所言,宗嘿嘿一笑,将手中的竹简小心翼翼放好,而后看向一侧闭目静修的小师叔,真想看一看《圣人劫》是如何的精彩。
“相看?”
“等明年吧,一年一卷,《龙汉劫》略长,你等在广告的时候,用点心,尤其是我教给你的这卷《活印》,事关重大,我准备让师兄下令,派遣两位长老前去坐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整个道理周清很清楚,造纸之术与活字印刷之术的珍贵,不必多言,其实对于细节,周清知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好在二者都不是高精端的事务。
至于宗看完的五劫之事,都是自己的一家之言,但此世未闻,自己所写就是权威,道家想要传承,单靠武力与超凡脱俗是不行的。
后市来看,随着封建王朝的形成,任何脱离王朝掌控的势力都是危险的,有自己所述的这些传扬诸夏,令道家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若是有人觉得自己所言是假的,祖师老子就是最好的对应,千年以来的至强者,身融万物的第一人,百家中无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对着宗摇摇头,而后指了指条案旁的一个小箱子,示意宗将《龙汉劫》装入其中,至于《活印》却是不能带出去,以免出现变数。
“小师叔所言甚是,该如此,就是小师叔不提,我也已经招呼数位师弟前往工坊坐镇!”
造纸之术是否珍贵,也许宗比周清了解的更清楚,应下小师叔之语,将《活印》拿在手中,开始快速记忆,未几,宗神『色』再次为之变动,周身上下一丝丝内劲涌动,为之震颤虚空。
第二十九章 郢都书阁
一炷香之后,宗放下手中的《活印》之法,面上满是震撼之意,身边的这位小师叔给予自己太多的惊讶,有的时候甚至是惊愕。
古语有云,有人可以生而知之,而今观小师叔,似乎就是这样的人,纵览小师叔所写的《开天辟地》、《龙汉劫》,一切是那般的有脉络,有顺序,仿若诸夏之前,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如今的诸夏却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流传,不过小师叔所言的一些神祗倒是与楚国芈原的一些辞赋对应,只可惜芈原早死,不然,估计二人见面会很有兴趣。
“小师叔,宗先去了!”
没有迟疑,将条案上的《龙汉劫》装入一侧地上的木箱之中,虽然有十三部,但有天宗的弟子在,抄写的速度很快,然后带往列国,广告列国。
如果说一年前,宗对于周清的做法还不是很理解,那么,现在似乎有些明悟了,无论小师叔具体的目的为何?但对于整个道家来说,好处却是显而易见。
一年来,无论是道家天宗,还是道家人宗,都有大量的诸夏之人前来拜山,以期进入宗门,寻求传闻中的仙神之道,虽然其中大多数人资质一般,但也不乏有资质上佳的。
以往的道家收徒,凭机缘,要么是宗内师长下山,遇到合适的就收下,要么就是有凡俗之人对于道家学说有兴趣,前来拜山。
如现在的场景,却是数百年未曾见,而今的诸子百家中,能够拥有这等盛况的,也只有当世显学的儒家与墨家了。
“嗯,小心行事,若是遇到冲突,『性』命为上!”
列国纷争,秩序紊『乱』,周礼早已不复,如果说儒家所影响的齐鲁之地好些,但其它区域却非这般,待到造纸之术与活印之术的影响扩散开来,那个时候的危机才会到来。
“是,小师叔!”
宗颔首以对,以自己现在混元先天的修为,只要那些化神玄灵的高手不出现,自己可无忧,再加上小师叔不断的给予自己助力,再有数年,说不准,混元先天便可以圆满了。
目送宗的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竹屋外的风雪仍旧在飘扬,淡淡的寒风席卷入房间,不过于此刻早已寒暑不侵的周清而言,那些都可以无视的。
《龙汉劫》出,已经增长缓慢的纪数估计又要快速增加了,只可惜一直到现在,对于纪数的作用,自己还没有发现别的用途。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道合太初,韵化无穷!纪数:二百三十九万一千六五十八!
口中喃喃低语,这是纪数刚涌动之时,回旋在心头的那十六个字,韵味简单,但含义不解,除了可以加速自己的修行,帮助别人修行以外,暂无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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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宗离开宗门三日之后,盘坐在己身坐在竹屋中的周清有感,纪数涌动,又开始大幅度的提升,想来《龙汉劫》已经传开了。
化神已经圆满,悟虚而返的奥妙不可得,只有多多参悟道家先贤的诸多绝学了,《道德》真言的三十六篇修行之法也该好好的梳理一番了,还有列子与庄周留下的传承。
同一层次和境界的武者,亦是有强弱之分,既然到了这一步,要么不做,要做就是最强的,竹屋外厚厚的积雪还未化去,虚空骄阳之下,整个天宗之内,圣洁的光芒耀眼无比。
顺着地势的流转,一滴滴冰冷的雪水汇聚,化作一条小小的流线,向着山谷深涧中奔去,炊烟袅袅,人音驳杂,元气涌动,世外超然。
一个月后,根据宗传回来的信息,周清亲自见过师兄赤松子,请出宗门的两位长老,一身修为均臻至混元先天圆满,距离化神玄灵只有一步之遥。
活印初有成效,造纸之术亦是有些许突破,距离周清期望之中的纸张越来越近,不过一些窥视之徒也是越来越多,没有强者坐镇可不行。
如若是宗门的两位混元先天长老不行,那么,周清不介意亲自出手将他们了解,鹰剑在手,也已经许久未曾饮血。
又一个月,宗回归宗门,《龙汉劫》已经透过道家的渠道,传遍诸夏列国,紧随《开天辟地》之后,传扬甚广,对于诸子百家的弟子而言,或许是无稽之谈,但对于大多数的民众而言,绝对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而这个结果,正是周清所期待看到的,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一些列国的卿士大夫亲自向道家的弟子问询,在道家之内是否有成仙、成神之道。
对于这个问题,周清亦是早准备好应对之语,用心修行,身融万物便可臻至那个境界,此语不似作假,前人有达到者。
这一次,周清再次出手,以纪数带来的强大掌控力量,『操』纵天地元气,强行提升宗的修为,将己身所修的万川秋水感悟加持其身。
让宗在混元先天的道路上更近一步,这般下去,再有两年的世间,宗完有希望踏足化神玄灵,到时候,也能更好的为自己助力。
在宗这一次离去不久,楚国郢都建造的天上人间开始营业,掌控者为依附于道家的凡俗商人,专人做专门的事情,这一点周清于宗说过。
有天宗作为后盾,与郢都的那些势力就算有冲突,也是无妨,更何况还是道家玄清子的面子,凭借《开天辟地》、《龙汉劫》,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名声已经遍布列国。
在诸人的想象之中,道家的玄清子绝对是一位高人,和道家另一位道人北冥子一般,不然何以能够写出如此飘逸、纵横、奇幻之事。
而且,在郢都的天上人间开业不久,在距离天上人间不远处的另一个街道,一座三层小楼为之而起,其上楚文书写——书阁。
书阁的开业很是静悄悄,不复天上人间的恢宏、高调、奢华,很是低调,虽如此,但三日之后,书阁之名却是隐约力压天上人间,震『荡』整个楚国郢都。
第三十章 春申君
书阁!
如其名,藏书之阁!
内部的设施很简单,通体的构造古『色』古香,典雅『逼』人,珍贵的沉香木被打造成一排排书架,书架上放置着诸多奇异之物。
在书架之上,则是用楚文书写着一位位千年以来各大诸侯国的有名者,当然,还有一个个代表着诸子百家的书架。
奇异之物很是奇特,形体长方,外层是一层如同牛皮纸一般的东西,询问书阁的掌柜,此物不是牛皮纸,而是一种新型的纸。
薄如蝉翼,『色』泽白皙,一丝奇特的气息散发,回旋整个书阁之中,一个个被卿士大夫熟悉的书名烙印其上,轻轻将其从书架中抽出,缓缓翻阅,顿时一个个楚文显化,清晰无比,工整无比,一道道视线看上去,均『露』出惊讶之『色』。
“芈原生前未曾做到的事情,如今却是被一个小小的书阁做到了,《离『骚』》、《天问》、《九歌》、《九章》、《远游》、《卜居》、《渔父》等之篇均可以找到,其人虽死,但凭借此可名传后世。”
短短数日,三层的书阁之中,一位位闻声而至的楚国闲逸贵族踏步期内,距离书阁正门入口最近的,则是书阁主打的楚国前大夫——芈原。
其生前所着的《离『骚』》、《天问》、《九歌》等等被一种奇异的手段烙印成数百本书籍,这是掌柜所说的,从芈原所在的书架抽出一本,却是《离『骚』》之语。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一本书,承载《离『骚』》之语,芈原一生为我楚国,只可惜秦国欺人太甚!”
口中缓缓低于,《离『骚』》之语徐徐而出,率先便是芈原己身的高贵甚是来历,这是任何一个楚国贵族为之自豪的事情。
对于芈原,这也是楚国的诸多卿士大夫所敬佩的,虽然想要改革楚国,励精图治的征途没有完成,己身最后也身投泪罗江,但有一点必须承认,有芈原这等人,楚国何愁不成大兴。
而今列国纷争,秦国狡诈,屡次戏弄楚国,『奸』臣当道,不过好在楚国现在还有春申君在,传闻近日春申君又要准备合纵,合六国之兵攻伐秦国,准备找回楚国昔日的荣耀,打垮秦国。
近七年之前,魏信陵君在函谷关外,败秦将蒙骜,魏无忌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们楚国更是可以做到,而且这次合六国之兵,非五国之兵,必要攻破函谷关,将秦国驱逐回河西之地。
慢慢翻阅着,《离『骚』》之言缓缓,每一页都可以承载几乎一卷竹简的信息,实在是便捷无比,若是部的离『骚』之言,估计要一小堆竹简,但而今却是化入手中的这本书中。
“这些……书籍可以购买?”
这位翻看芈原《离『骚』》许久的楚国贵族,怅然许久,看着面前书架上所有的芈原之语,又看着面前的一本本奇特书籍,根据传闻,似乎可以购买,虽然价格有点贵。
旋即,看着身侧的书阁掌柜,那是一位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身穿粗布麻衣,神『色』略微拘谨,听身侧锦衣华袍的年轻贵族询问,连忙躬身一礼。
“是,如果贵人要买的话,小的推荐贵人去三楼,那里的书籍都是精装版的,很符合贵人的身份!”
掌柜低声耳语,楚国方言缓缓,手臂微微伸出,指着书阁的第三层,三层书阁乃是对应着书籍的三个活印水平,一层针对平民,二层针对没落贵族,三层针对卿士大夫。
同时也对应楚国盛行的三种货币等级,一层用铜币结账,二层用银币结账,三层用金币结账,对于楚国的贵族来说,些许金币不算什么。
“哦,精装版?”
这位年轻的楚国贵族面上掠过一丝茫然,而后似乎有些明悟,微微颔首,既然掌柜这般说,肯定与这里的书籍有不同之处,如果真的合自己心意,多花点也是无妨。
半柱香之后,那位年轻的楚国贵族离开书阁,身后的奴仆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箱,木箱内装载着芈原的所有论着,每一本十金,一共二十三本,统共二百三十金。
而这不过是整个楚国郢都诸多贵族中的一位,书阁开业七天,整个芈原精装版的书籍卖出两百套,至于平民版本的更是超越千套,而且订单似乎越来越多。
连带楚国历史上其它有名的的人物着作都卖出甚多,不仅如此,诸子百家中的书籍也是卖出甚多,其中尤其以兵家着作和儒家着作、法家着作为上。
短短的时间内,似乎书阁的营业额都隐约超越天上人间,不过只可惜,这种情况持续的很短,不过一个月的世间,书阁的营业状况便是恢复原样。
虽如此,也已经令宗欣喜不已了,有如此钱财加身,而且还是众多楚国通行列国的金币、银币,按照小师叔的计划,要将天上人间与书阁开遍列国的。
楚国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要北上韩国了,至于道家根基所在的秦国,依小师叔之语,待到最后再行布置。
“师兄,这些时日楚国内的杀手越来越多了?”
北上韩国,纵马而行,宗与天宗的几位师弟为先,凡俗的势力跟随者在后,一路之上,手持长剑,已经鸡腿五六波袭杀了。
虽然前来者没有化神玄灵层次的高手,但混元先天境界的却是不少,给他们也造成不小的麻烦,人手都折损不少。
“无妨,我等是道家天宗的弟子,若是那些楚国的那些黑手无惧,尽管前来,只是,整个偌大的楚国,又有多少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
“这是小师叔交代的事情,我们只要做好了,益处多多,况且前些时日小师叔也有言,准备调遣宗内化神层次的强者出来坐镇!”
宗己身骑在壮硕的马匹之上,背后则是一个长形剑盒,那是小师叔的随身鹰剑,派人专门送来的,内蕴小师叔加持其上的三十六道攻伐,道道位列化神玄灵圆满。
就算是师尊那个层次的武者,宗持之也完无惧,只是一路之上,没有碰到可以让其展『露』锋芒的机会。
第三十一章 典庆
列国纷争,疆域变幻,然则对于战国以来的七大雄国来说,却没有太大的变动,秦国占据河东、河西之地,又坐拥汉中、巴蜀之地,数十代人的努力,才将秦国从方圆数十里的区域演变成如今巍然大国。
楚国占据江水两岸,向西直通汉中、巴郡,在灭掉吴、越、鲁国之后,更是东向海域,北与魏、齐相连,截断鸿沟、雎水、沂水等地,南至湘水之源、百越之根,幅员辽阔,堪称列国第一。
魏国占据河南大部之地,汝水、颖水、雎水、鸿沟贯通期内,北与赵卫相连,东与齐楚而贯、西与齐韩接壤,南部则是广袤的楚地,定都大梁城,百年来,不断衰弱。
韩国亦是占据河南之地,偏居一隅,数百年来,国势颓弱,不断割地之下,如今,除了拥有新郑等基座大的城池以外,再无其它,祖宗基业丧失大半。
赵国境东北与东胡和燕国接界,东与中山及齐国接界,南与卫、魏、韩三国交错接界,北与楼烦、林胡接界,西与韩、魏两国交错接界。
几经周转,定都邯郸,历经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国势渐衰,虽有短暂中兴,但终究秦国不可能给予他们时间发展。
齐国东临无尽海域,北与赵燕接壤,南与魏楚相连,鲁国被楚国攻灭后,历经战争,齐国吞并鲁国大半,号称齐鲁之地,定都临淄,天下奢华多半于此。
燕国占据辽西、冀北、辽东、上谷等地,处偏北,气候森寒,国祚数百载,一直未能够有大起『色』,前两年与赵国纷争,在李牧的进攻下,燕国不断损失城池与土地。
按照周清定下的计划,要在秦国开启兼并战争之前,也就是在攻灭韩国之前,将天上人间与书阁遍布诸夏,至于是否会在兼并战争中受到影响,周清也有思衬。
以楚国为先,作为列国中底蕴最强的国家,先在其内建造天上人间与书阁,便会为其它区域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源泉。
宗在行事的过程中亦是如此,在花费半年左右的时间稳定楚国郢都状况之后,便带领着数位师弟与从楚国培训的商贾前往魏国大梁城。
一路沿着颖水顺流而上,并入鸿沟,山川丘陵之地屡见,茂密丛林更是不觉,来至楚国的窥探者、有心者更是不断。
他们所为的是什么?
宗很清楚,好在路途之上,并未遇到化神层次的武者,凭借他们几位先天层次的弟子,还可以应付,况且,如今的楚国国都之内,还有别的大事。
七日后,宗一行人行入魏国大梁城,这座城池矗立于鸿沟与雎水交汇之处,水韵山川,盛景弥漫,比起楚国郢都来说,大梁城内的人口和繁华cd都远不及楚国。
而且一路走过,大梁城内的尚武之风倒是还可以,毕竟当年魏武卒也是强横一时,尤其是数年前魏信陵君的那场战争,更是打出魏国的名声。
只可惜,没几年,魏无忌被魏王猜忌,郁郁而终,仅剩的一点魏武卒也要被消耗在楚国春申君即将再一次的合纵之中。
又七日,重金之下,在大梁城中寻得一处上佳之地,开始着手复制楚国的天上人间与书阁,至于造纸之地与活印之法,仍旧在巴郡深处。
也许在郢都与大梁城附近重新建造工坊会好上许多,不过历经思衬,周清于宗还是放弃了,天宗不似农家,弟子数量有限,不适合多处根基地派遣。
况且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列国贵族、卿士大夫,如果在路途之上的那些书籍有损,直接将损失加在其上便可以了,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生意,价格自然随心掌控。
相对于竹简来说,如果翻看书籍习惯了,想要回归先前的形态,可不容易,况且宗还准备推出一个大杀器,相信,绝对会令那些贵族们趋之若鹜。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两个月后,大梁城内的天上人间开启,书阁并行其内,与此同时,在南方的楚国之中,终于传来春申君正式合六国之兵,任命庞煖为联军主帅。
庞煖此人不简单,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百年前的魏国大将军,百年前鬼谷行走在外的弟子庞涓便是庞煖的先祖。
只可惜在桂陵之战、马陵之战中均被另一位鬼谷传人孙膑击败,自此家道中落,不过传承的鬼谷绝学倒还剩不少,算是鬼谷合纵一道的传人。
作为参与国的魏国,自然加入其中,长期以来,自从秦国商鞅变法之后,魏国一直被秦国碾压,先后丢失河西之地、河东之地、伊阙、等大片土地。
近七年之前的函谷关外,魏信陵君打败秦国,好好的涨了一番魏国士气,如此,倒是有些令魏王有了一个错觉,魏国昔日的荣光还在,底蕴犹在,遂冷落信陵君,掌控魏武卒。
六国合纵,大梁城一片沸腾,这一次,不仅是整个魏国为之重视,就连国都内的大小势力也都纷纷加入其中,披甲门、炼体门、虎头门等等门派弟子踊跃参军。
“诸位师弟、师妹,师父遗命,让我等不得丢弃魏武卒昔日的荣耀,而今楚国春申君合六国之兵攻秦,正是我披甲门弟子大显身手之时。”
“愿意和我一起参军抵抗秦国的,就跟我走,典庆不会怪你们的!”
魏大梁城的西城一脚区域,那里是城内众多平民所处的区域,也是城内诸多大小势力的汇聚之地,俯览而下,一位位气血充沛、大声怒吼的壮士不绝,面上带着浓郁的自信,相互欢呼雀跃的奔向参军之地。
披甲门,是魏国大梁城颇有名气的一个门派,此门派不修内力,不养浩然之气,专门打磨肉身,修炼至强硬功,精英弟子更是号称:刀剑无伤、油火不侵!
典庆,是这一代披甲门弟子精英中的精英,一身的硬功几近大成圆满,就算是混元先天的武者刀剑加身也是无忧,若是圆满,更是可以硬抗化神层次的攻伐,端的厉害。
第三十二章 大梁披甲
昔年信陵君魏无忌攻秦,师父便是其中魏武卒的一员,伴随着信陵君打败秦国,披甲门也是与有荣焉,只是魏王听信『奸』佞小人的言语,冷落信陵君,剥夺信陵君的荣耀和地位。
师父不忍,亲自打上那『奸』佞小人的府上,想要替信陵君讨回公道,可惜,寡不敌众,被那人拿下,公告魏王之后,被斩杀。
虽如此,但师父遗命犹在,作为魏武卒的根本还在,魏国不灭,魏武卒永存,就算魏王昏庸又如何,只要有他们魏武卒在,终有一日,魏国会恢复昔年百年前的盛况。
赤『裸』着肌肉分明的上半身,肉身的不断打磨之下,虚空骄阳的照耀之下,整个身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金『色』光芒,动静之间,一股澎湃至极的劲力回转。
挺身而力,身高几近两米,一头淡灰『色』的发丝披散在四周,盯着头顶的阳光,听着披甲门外诸多大梁城内势力的欢呼之声,亦是对着面前的诸多师弟、师妹言语。
数十年来,秦国连番打仗,长平之战、邯郸之战、魏无忌之战、韩国之战、魏国之战,这几年虽然胜利不少,但败仗也是不少。
合五国之兵便可击败秦国,而今六国攻秦,定可一举攻入函谷关,将秦人驱逐河东,驱逐河西,回归西陲之地,复归战国之时。
尽管齐国一直不想要参战,但据传还是有齐国的使者与部分人马夹杂其内,如此,秦国必败,列国当可重新夺回昔日的土地与财富。
神情激动,气势高昂,俯览着身前的弟子,看得出,他们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情,也和自己有着师父留下的魏武卒之荣耀。
“魏武卒!”
“魏武卒!”
“……”
一瞬间,整个披甲门的九层弟子为之情绪激动,听着耳边典庆师兄之语,口中高呼不已,魏武卒一直是魏国的荣耀,师父是魏武卒的一员,便是他们的荣耀。
师父遗命在此,又有楚国春申君攻秦,若是能够将秦国击败,他们披甲门便是整个大梁城数一数二的门派了,至于战争失败?根本不可能!
“三娘,你……不想要和我们一起去?”
对于身前诸多师弟、师妹的表现,典庆很是满意,虽然也有数人没有回应,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闪烁着精光的眼眸扫视左右,看着身侧不远处静静而立的一人,不由得虎步雄风而去,缓声而语。
那人是一位女子,在整个披甲门却是罕见,历来的披甲门弟子基本上都是男子,修炼至强硬功,往往导致形体粗犷、肌肉凝练,不复妙龄女子一般的柔软与雅致。
观其年岁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身高一米五上下,一头漆黑的发丝随意的扎在身后,古铜『色』的手臂赤『露』在外,环抱胸前,眉目清秀,虽无杨柳细腰,婀娜多姿,但浑身却充满一股精气神,淡红『色』的劲装而立庭院。
双眼平静无波,就那般静静的看着身侧的诸多师兄、师姐,静静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典庆师兄,听着他们口中的呼喊之语,一丝丝愁容闪烁。
“师兄,魏王昏庸无道,杀害师父,难道你还要去为这样的人卖命?披甲门是师父的心血,更是魏武卒的传承,如果你们在战场上失利,披甲门怎么办?”
比起此刻对战争充满希望的同门师兄、师姐,女子对于这场战争却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一种没来由的心悸之感『荡』出,似乎会有别的大事发生一般。
不错,数年前魏无忌率领五国军队打败秦国,但对于秦国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伤亡,函谷关下,秦军不出,五国无可奈何。
如今,楚国的春申君也想要仿信陵君之事,同样的方法难道还会奏效?女子心中忐忑,不想要披甲门的弟子出战,更不想他们为魏王出战。
“楚国的实力比魏国强,春申君当年更是多次与秦国交战,此次合纵伐秦,不可能失败的,三娘,你一个女子就无需上战场了。”
“倘若我们真的回不来,披甲门还有你,魏武卒的传承还有你,如今师兄就要上战场了,临走之际,这个东西就送给三娘你吧!”
典庆轻轻摇摇头,心中有着自己的固执,这是师父的遗命,也是魏国的希望,只要能够战败秦国,魏国便可以崛起,师父当年期盼的事情也能够成功。
三娘入门尚端,一身硬功远不及自己,况且征战与女子无关,看着身前不过刚到自己腰腹的三娘,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怜爱,看着三娘面上的不满与愤怒。
微微一笑,也许三娘说的是对的,也许这次战争会失败,但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参战,那是自己的宿命,那是魏武卒的宿命。
身侧其余师弟、师妹仍旧在力抒发心中的激『荡』之情,典庆身侧微侧,粗糙的大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制的老虎印记,不过半个巴掌大小,雕刻的栩栩如生,三娘属虎,这是自己早就做好的。
“谁要你的东西!”
“笨蛋,你们都是笨蛋!”
看着典庆伸手送过来的东西,女子神情不由得更加愤怒,伸手将典庆的手掌打过去,手中那只栩栩如生端的老虎也被打飞出去,掉落在庭院的一脚。
而后,口中脆声怒吼一声,对着典庆狠狠的摇摇头,转身离去,笨蛋,他们都是一群笨蛋,明知道战争会死人的,还争先恐后的去。
对于三娘的反应,典庆有些惊愕,不过随即便是粗犷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循着那已经掉落在庭院一角的老虎,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尘土吹掉,而后放入怀中。
“三娘,你说的……我都明白!”
“如果天下安息,我亦只想要成为一个农夫,耕田种地,捕鱼打猎,而不是披甲门铜头铁臂,百战无伤的典庆。”
“可是,家国之事,师门之仇终究要落在身上的,此战过后,也许一切都结束了!”
高大魁梧的汉子怅然许久,对于三娘的所想,自己如何不知,但有时候,有些事情自己必须去做的,师父死了,自己就是披甲门的大师兄,承担一切的大师兄。
第三十三章 秦将王翦
“师兄,楚国的春申君黄歇准备效仿魏信陵君合纵伐秦了?”
不过那所有的一切对于正在筹划天上人间、书阁之事的宗等人来说,却不过是一个小事了,数十年来,纵横交织,列国时而连横,时而合纵,但百年纷争,终究以秦国不断壮大为结局。
数年前的函谷关外,魏无忌虽然扬名一时,但秦国根本未伤,而且拥有崤函之固、黄河天险,易守难攻,想要攻破函谷关,难如登天。
地基已经建造而起,根据小师叔的吩咐,一边开辟财富之地,一边收集诸夏信息,身边的几位师弟亦是如此,之事想不到春申君的动作这么快。
“楚国,春申君?有趣,算起来春申君黄歇现在也应该有七十以上了,想不到还有这般的豪情壮志,虽然对于整个楚国来说,有不小的贡献,但今日的楚国已经不是当年的楚国了。”
“小师叔曾经说过,如今秦国大势已成,若是百年前的楚国,秦国或许畏惧,但如今不可能了,拥有函谷关之固,秦国随时可以东向列国,待时机一至,随时可以一扫六合,攻灭列国。”
“这两年秦国声势更胜,合纵列国伐秦,估计难成,想来小师叔此刻也知晓此事了!”
如此大的事情,楚国那边的天上人间与书阁估计早就将消息传回去了,列国伐秦之事,百年来已经出现过多回,记得第一次还是当初的公孙衍带兵伐秦,若无张子破坏,只怕秦国危矣。
感知扩散,整个魏国大梁城越发的群情激动,青壮之人纷纷参军,欲要一雪前耻,不然,待有朝一日,魏国也发生长平之战、邯郸之战的惨剧就晚了。
同样的事情亦是出现在韩国、赵国、燕国、楚国之内,至于山东之地的齐国,却似乎没有太大的动作,一直以来,都坐观列国纷争,虽如此,但数十年前被燕国的创伤仍旧未曾恢复。
不过,这并不妨碍齐国下注列国,若是此次伐秦可以功成,齐国亦可分一杯羹,若是不成,抽离人手,以免秦国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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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这么快楚国春申君就要合纵伐秦了,只可惜,终究还是失败了!”
对于此事,周清还是有些印象的,史载这一次的伐秦,其实已经取得不小的成就,对于函谷关易守难攻的形势,庞煖也很了解。
故而庞煖将五国船只调动黄河之上,率军北渡天险,直入平缓的秦国境内,所过之处,势如破竹,毕竟秦国的重兵仍旧把守在函谷关。
未几,列国之兵攻入咸阳周围,吓的文信候吕不韦魂不附体,连忙调兵作战,而且调遣此刻已经初『露』头角的秦将王翦平『乱』。
奇袭之计,令惜命的春申君率先领着楚君返回楚国,随后,王翦领兵将列国各个击破,再加上不久之后赶来的秦将蒙骜,彻底将列国伐秦的希望破灭。
静静的盘坐在巴郡深处的宗门腹地之中,接受来之列国之内的大小信息,一如自己所言,在楚国春申君决定合纵伐秦之后,没有停息,直接便是动手,一个月后,北渡黄河。
一个半月以后,局势突变,和周清先前回忆的一般,中奇袭之计的春申君,直接被吓回楚国,留下其它的列国之兵战斗。
而后在两个月后,局势直接结束,列国伐秦失败,六国之兵损失惨重,这一次,相对于秦国,列国对于楚国的愤怒更甚,一同说好伐秦,楚国却是率先离去,端的不当人子。
然则,于秦国来说,这一次,军方的秦将王翦初『露』头角,再一次击败列国伐秦,击溃列国之兵,算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
据传,文信候吕不韦为此战而生,与门客宴饮三天三夜,就连咸阳宫内那位尚未掌权的秦王政都为之欢悦不已,虽说此刻大权旁落,但事关秦国危亡,此战而生,秦国愈强,列国俞弱矣。
一月之后,列国使臣入秦,献上奇珍异宝,献上割地之图,尤以靠近秦国的魏国与韩国最为热情,不然,待秦国大军一至,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只是这些了。
至于赵国,虽然不甘,虽然不忿,但碍于国内压力,亦是在一个半月之后,派遣使臣入秦,仅仅献上钱财,并未割地,大不了再打上一仗。
见列国如此识趣,吕不韦倒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尽管此刻出兵可能获取的好处更多,但若是贸然出手,引得列国反抗极力反抗,于秦国下一步的策略有损。
自穆公以来的百多年中,秦国连年大战,国势虽上,但粮仓、府库未足,没有绝对的把握出函谷关,俯览六国,一统九合。
“小师叔,这是从咸阳城传来的消息!”
秦国未动,列国安息,一切恍若如故,天宗之内,周清仍旧静静的盘坐在山巅巨石之上,时值盛夏,算起来,自己也快八岁了。
体内劲力澎湃,容纳《逍遥游》之妙,元气源源不断涌入其中,道家诸多先贤的修炼之法部纳入众妙之门,纪数涌动已达五百万之巨。
在此期间,宗等数位一直在外忙碌的师侄们,周清也花费力气将他们修为强行提升,虽然没有臻至先天圆满,但已经越来越近了。
一席白『色』锦衣道袍加身,微风吹拂,衣衫飘渺,周身玄力涌动,虚空微微颤动,眼中光芒流转,余波弥漫,诸般道韵扩散,生灭随心。
娇小的身躯中蕴藏强大的力量,听身侧一道脆声之语,周清头颅微转,看向身侧来人,却是宗琼,与宗一起进宗的弟子,如今修为也是位列先天。
年岁十六七,女子之身,中上之姿,专修《心如止水》,内力不弱,脚步轻盈,一袭淡青『色』的道袍罩体,体表肌肤闪烁淡淡荧光,拱手一礼,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张,递给周清。
“秦国要选拔宫廷护法、宫廷剑师,以卫咸阳宫安危,以卫秦王安危!”
“看来这次楚国春申君领列国兵直达咸阳附近,对于吕不韦和子政的压力不小啊,算算时间,阴阳家与鬼谷的那位应该也是借此进入咸阳宫的。”
“如此,怎能少的了我!”
第三十四章 《德经》
阴阳家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周清很清楚,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孔子着春秋,战国纷争,苍龙七宿的秘密一直在战国最为强大的七个国家中流转。
传闻中,谁可以解开苍龙七宿的秘密,谁便可以拥有定鼎天下的力量,拥有一统天下的能力,只是这个秘密一直在七国最核心的继承者中流传。
岁月静转,这个秘密似乎连七国的王族都已经不太清楚了,然而它却是真实存在的,根据近两年前师兄赤松子所言,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似乎已经发觉了什么。
如今,伴随着楚国春申君合纵伐秦失败,列国的实力再一次被削弱,如果说二十年前,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后,整个战国之中的形势还不是特别明显。
那么,如今,绝对清晰明了了,纵然秦国内部有吕不韦专权,但观吕不韦行事,一直采取的都是进攻策略,门客众多,它日寻到机会,亦是东出函谷关,平定『乱』世。
对于阴阳家来说,想要寻找解开苍龙七宿秘密的事务,再也没有比一个国家的力量更方便了,而宗琼给予自己的这则消息,正是他们的契机。
至于,鬼谷纵横中端的那位盖世剑客,想来也是看到了这个可能,欲要助力秦国,一统天下,将鬼谷之名彻底的留在史册之上。
“宗琼,你收拾一下东西,三日后,我们下山,入咸阳城!”
思衬良久,周清手中劲力吞吐,纸张化作灰烬,旋即,娇小的身躯从山巅而起,一步踏出,凌空御虚,乘风而行,归于虚无之中。
“是,小师叔!”
宗琼颔首称是,目送小师叔的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而后面上掠过一丝好奇之意,未几,身躯微转,从山巅而下,淹没于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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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你决定好了?”
一炷香后,在天宗山脉林立的另一处山巅之上,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绿柳遮阴,虚空骄阳不入,虽是山巅,但观其行,略微平坦不少,其间矗立着一件件竹屋,那是天宗的诸位长老与掌门所在之地。
当然,也是经阁的所在之地,数年来,周清经常入其中,以自己如今的身份,第二层也是进入以此,那是先贤的原本竹简,其上残留着先贤的道韵印记,长期感悟,所得不少。
赤松子的竹屋之内,周清垂手而立,静静看着面前盘坐在蒲团上的师兄赤松子,历经师尊的点拨,师兄的修为也有不小提升。
明悟周清的来意,赤松子微微点点头,并没有拦阻,以师弟的修为,早在从太乙山观妙台回来的时候,就可以下山了,如今又过去一年半的岁月,师弟的修为更进一步,诸夏之内,随意可入。
“是!”
闻此,周清点点头,前往咸阳城是自己早就思衬已久的,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秦国要选拔宫廷护法与剑师,正和自己的机会。
“师尊曾说,你与秦国大有渊源,而且因果不浅,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按照天宗的规矩,你想要下山代表天宗行走,非得打败六位长老。”
“不过,这个考验对比来说,不过是浪费时间,师弟,对于你,师兄只有一个叮嘱,还望师弟牢记,算是为你,为我,为道家!”
悠然起身,周身淡青『色』的光芒弥散,打量着此刻身前自己早已看之不透的师弟,赤松子感慨甚多,虽曾想,师弟修行不到三年,就远远的超越自己。
不出意外,下一步的悟虚而返也只是时间问题,这般资质,浪费于凡俗红尘之内,未免太可惜,漫步在自己的竹屋之内,挥手间从一角摄取一个淡黄『色』的木箱。
“这是上次我们从禁地出来,师尊交给我的,说是你下山的时候交给你!”
赤松子单手虚托这个小木箱,轻轻而动,这个方圆不过一尺的小木箱便沉浮于周清的跟前,被周清双手接住,劲力鼓动,灵觉扩散,不由双眼微微眯起。
“师兄尽管吩咐!”
历经探查,这个木箱中的事物为七年以前,从咸阳宫内发出的那卷诏书,诏令母亲与自己前往赵国为人质,可惜,罗网凶残,一切成空。
“你的资质堪称千年以来,道家最为杰出的,身入道家之中,追求武道极限,若是有朝一日身融万物,未必不能够真正的成为超凡。”
“红尘滚滚,幻『惑』人心,师弟你虽聪慧绝佳,但毕竟历练尚少,师兄只希望你秉持本心,静守道心,列国纷争数百载,如今也有了归一之势。”
“但太极圆转,分合循环,唯有大道永存,望师弟铭记!”
红尘之中的诱『惑』,赤松子很是清楚,如果因为此而折损了道家这位千年以来最为杰出者,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天宗这一代的传人中,除了师弟以外,并无绝佳者。
数十年后,自己喟然坐化,有师弟在,也不至于宗门衰微,如果师弟在能够破入更高,于百家而言,道家更是无双矣。
“玄清必铭记于心!”
小小的身躯为之而动,道礼一拜,对着师兄深深躬下,七年多的岁月,一直都是师兄在照顾自己,这等恩情周清早已深深记在脑海深处。
“去吧!”
“列国纷争,百家英才涌动,我道家也该有绝世之才出现!”
旋即,赤松子朗声大笑,脚步微动,行至周清跟前,单手轻轻拍着周清小小的肩头,论治国、兵法、农桑……,道家也不弱。
《道德》真言中,上卷的《道经》为修炼之道,但下卷的四十四章则是《德经》,内蕴祖师老子对于凡尘俗事的感悟,儒家孔丘就曾受益。
“不会辜负师兄的期望!”
周清亦是轻轻微笑,对着师兄不住点头,此行下山,不知道何时能再次归来。
半个时辰之后。
周清轻车熟路的行至天宗后山的禁地之中,灵觉涌动,并未发觉师尊的踪迹,或许师尊此刻正在凡尘之中修行,正在传播道家的理念。
虽没有找到师尊,但礼数未觉,脚下生风,在师尊常常盘坐的瀑布之前停留、静坐,三个时辰之后,方才徐徐
第三十五章 咸阳城
渭水穿南,宗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
咸阳城,是百年前秦国孝公时期,卫鞅督造的城池,建成后,秦国国都由栎阳迁于此,至此定都,其后的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等对咸阳城都进行了扩建。
规模越来越大,秩序越来越健,宫殿亦是越来越奢华,越来越典雅,俯览而下,更是一股磅礴的大势内蕴其中,百年征战,秦国实力陡升,一国的精气神可见于此。
方圆四周为八百里秦川所在,东至黄河,西达千河、渭河,北起九山,南至秦岭,地域广阔。整座都城占地近五十平方千米,虽不是咸阳城的巅峰面积,但在列国之中,也可位列前五。
从巴郡深处而出,和宗琼一起,二人轻装骑行,穿过汉中,直入渭水之岸,咸阳之旁,纵然商君之法对于商贾异常的苛刻,但一路走来,宽阔的驰道之上,商贾的队伍屡见不鲜。
耕战之战,商贾地位最低,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追求财富,伴随着秦国的越来越强大,得益于军功爵制度的贯彻,国富民强,消费力不低,山东六国的事物源源不断的运往秦国,尤其是咸阳。
不得不说,秦国修建的驰道还是不错的,宽约五十米左右,平坦的道路两旁树木林立,这是秦法规定的栽种,骑马行于其上,甚是舒适。
花费十天左右的时间,从天宗下山,近咸阳城前,高高的城郭连绵不断,暗黄『色』的城墙林立,城楼高铸,其上不时的有秦军巡逻,城门洞开,来往行人不觉。
城门高约五六米,宽约四五米,旁边还有两个小侧门,亦是有身穿铠甲,手持长矛的亲兵在把守,尤其是主城门所在,商贾的队伍想要进入其中,必须交钱。
至于城内的老百姓,似乎好一些,并没有这个责任,靠近城门,四周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耳边环绕着一道道关中秦国之语。
虽说周清精通七国文字,但对于七国方言,通悟的还真不多,勉强只有一个秦国之语。不过于智慧大开的自己而言,学会一门地域语言,也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小师叔,根据咸阳城内我们天宗的人传信,此次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先要入招贤馆的,而后在招贤馆内筛选,最后进入咸阳宫由秦王与秦国相邦筛选!”
翻身下马,手牵着缰绳,相对于身侧的马匹而言,周清此刻的身高确实不显眼,不过一米二三上下,另一侧平视,基本看不到周清的存在。
由正门而入,宗琼屈指一弹,便是两枚秦半两进入城门首位的箩筐之内,没有遇到拦阻,直接走入咸阳城内,言语缓缓,对着小师叔低语而道。
“秦国相邦吕不韦,他在这个位置上坐几年了?”
行入咸阳城内,便是一条纵横平坦的主城街道,细长条的青石砖铺就,宽约十五六米,街道边缘有下水道,引向城池之外,两旁则是一座座两三层的酒楼、商铺。
期待之中的拿到街道叫卖之声、呼喊之声、吆喝之声没有出现,就算街道上行走的人其实也不算多,不过灵觉感知之下,一座座商铺之内倒是挺热闹的,尤其是酒楼之中。
“自秦庄襄王薨逝,秦王子政继位,吕不韦便是相邦了,算起来,应该快八年了,两年前,楚国昌平君熊启被封为丞相,不过大权仍旧在吕不韦的手中!”
看得出,宗琼对于这些消息了解的很清楚,张口便是回应着周清,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一跃从一个地位卑贱的商人,成为秦国相邦,秦王子政更是称之为仲父,权倾天下。
封为文信候后,门客源源不断的加入,号称三千门客,势力庞大,一言可定秦国九层人的生死,一言可定攻伐之策,商人做到这个地步,古来第一人。
“相邦吕不韦与丞相昌平君熊启,近八年的时间,算起来,也快了!”
周清颔首以对,口中喃喃低语,史载十年吕相国,如今已经快过去八年了,看来自己那位尚未谋面的王兄还是颇有手段的,外戚昌平君入相,吕不韦竟然同意了。
虽说昌平君此刻还只是丞相,并非相邦,但有着子政的支持,再加上老秦人内部的排外『性』和百年来楚国外戚的残留力量,吕不韦这个相邦绝对做不长。
“小师叔,我们是先前往招贤馆,还是与这里的天宗弟子汇合?”
牵着缰绳走在前面,看了身侧的小师叔一言,似乎在思衬着什么,当即也没有多言,左右看了街道两旁的酒楼,正午早已过去,但酒楼中的人却还是不少。
十多个呼吸过后,宗琼再次出言,根据道家天宗的传统,其实并没有在列国设立分点的习惯,之所以在咸阳城有天宗的弟子,还是因为小师叔的缘故。
两年之前,小师叔便令宗派遣部分弟子前往秦国,当然,名义上是历经红尘,锤炼心神,不过,附带办点小事情也不是大事。
“先去招贤馆,傍晚再行汇合,你安排就行了!”
偌大的一个咸阳城,区位划分倒是挺简单,从南门而入,均是城内的工、商、居民所在,宫殿群落在东方,陵墓群落在北方,西部则是咸阳城的官邸、军事等区域。
宽阔平坦的石板路上,马匹行走的声音很是清脆,街道上行人不多,一个个粗布麻衣,经济实力一般,但一身的精气神却是可以。
历经百年耕战,能够居住在咸阳城内的普通居民,绝对八层以上拥有爵位,拥有爵位,便是拥有特权,相对于地位卑贱的商人,他们虽然没商人有钱,但如果双方发生争斗,无论对错,商人绝对落不得好。
神融天地,感知咸阳城的气息,伴随着秦国一次次对外战争的胜利,伴随着秦国土地的不断扩张,整个咸阳城之上笼罩的气息似乎也与众不同。
灵觉涌动,目现精光,果真是其势如龙,汪洋无尽,虚空骄阳照耀,更是如同龙游海域,任意驰骋,随意横行,这便是——国势。
第三十六章 阴阳下注
国势如龙,并非真龙,秦人悍不畏死,战必冲锋,号称虎狼之师,秦国也一直被称为虎狼之国,再加上军功爵的助力,更是令秦军的战力堪称列国第一。
咸阳城内,依稀时不时的可以看到一队队秦国士兵巡逻其内,毕竟,据传当初的咸阳城建造宗旨就是军事防御功能,这些年虽有些减轻,但终究为根。
“看来,诸子百家前来的人不少啊!”
言语缓缓,步履稳健,周身异象不显,玄光不存,不过灵觉却是可以扩散,在纪数的涌动之下,如今一念之间,方圆数千米的区域内尽收心间。
一道道周身闪烁不俗气息的武者越来越多,尤其是在通向招贤馆的路上,由南门而入,向着咸阳城西侧而今,那里是招贤馆的位置。
招贤馆,乃是百年前的秦国孝公设立,是秦国由弱转强的关键点,百年来其中不知走出来多少英杰,不论出身,只要你有能力,便可入招贤馆,便可与秦国王上、卿相交谈。
“秦国势强,若是能够得秦国之助,对于百家而言,绝对是莫大的吸引力!”
修为列入混元先天的宗琼同样有所感知,宽阔的街道两侧酒楼之中,便是时不时的扩散出一道道强横气息,只是基本上都是先天层次了。
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可不仅仅单纯的武力强横、战力强横就可以的,若仅仅是如此,秦国内部的罗网便可胜任。
宗琼眼中亮光闪烁,以小师叔的修为和眼界,想来不论是护法一职,还是剑师一职都可胜任,若是如此,道家天宗当可因此大盛。
“暂无一位化神玄灵层次的存在!”
百十个呼吸过去,在自己化神圆满层次的灵觉之下,没有出现一位神融天地,掌控元气的存在,眉头一条,心中智慧之光闪烁,片刻之后,似乎明了。
“也许,这个时候,百家还不敢如同阴阳家一般孤注一掷!”
面上掠过一丝笑意,这个时候不敢孤注一掷,日后也无怪乎日后子政会和他们清算,阴阳家地位超然也可以理解了,毕竟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可是两种不同的结局。
至于鬼谷纵横的那位,想来此刻的修为也只是混元先天,加上纵横至高剑法,先天境界,堪称无双无敌,在这个情况下,位列秦国宫廷剑师,也是唾手可得。
自己所思想来与真正的情况差别不大,百家中,儒墨为显学,但这两家对于秦国似乎都没有好感,兵家打仗好可以,当护法与剑师就不行了。
农家一直都是处于强大的状态,就算参与,想来也不会是真正的高层,道家人宗虽说入世,但不会轻易踏足权力的圈子。
“小师叔,前面便是招贤馆了!”
在工、商、居民区域和咸阳城西方区域交界端的所在,一座规模不小的建筑群矗立大地之上,四周是商人逐利建造的大量酒楼和娱乐场所。
远远看去,便是一道道人影在道路上行走,远远就可以听到,一道道似是颇为热闹的声音从酒肆中回『荡』,灵觉涌动,修为不弱的武者不少。
“道家的人?”
周清与宗琼的出现,同样引起招贤馆四周诸人的注意,目光扫视,感知弥漫,见那二人身穿道袍,头戴道冠,明显是道家的弟子,就是不知道是天宗的,还是人宗的。
天宗一直以来超然物外,避世不出,莫不是二者是人宗的弟子?年岁都不大,但那位道家女弟子的修为却是不弱,不到二十岁,就入先天,不愧是道家弟子。
“想不到连道家都被吸引来了!”
半个月之前,咸阳城内发出公告,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闻讯而至的百家众多,甚至连江湖游侠与自衬修为不弱的散勇也纷纷起来。
列国纷争,他们虽然看不出什么深层次的东西,但明显秦国最强,而且这些年列国不断的割地、不断的贡献财宝,使得秦国的底蕴也在不断增强。
在这样一个国家担当宫廷护法与剑师,待遇绝对差不了,若是因此受到秦王与相邦的赏识,就更加之妙了,缘由于此,自然不希望有太强的对手出现。
只是,如今道家的弟子也出现在招贤馆门前,意义已经很明显了,数百年来,诸子百家中,或许道家的势力不是最大的,但绝对是高手最强的。
同样是混元先天的境界,对上道家的弟子,他们的胜算还真不大,观此,酒肆之中闲聊的诸位不由得对视一眼,神『色』之上涌现一股浓郁的凝重。
“接下来的选拔,估计我等的希望越来越小了,据我所知,儒家、农家、墨家等大家都有高手前来,甚至前段时间,也有人看到阴阳家在城内出现。”
“比起他们,我们的传承太过于弱小了!”
百家纷争,强弱有序,较强的不过十个左右,其余只能够偏居一隅,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发展壮大,似乎天命并不给他们机会。
招贤馆一侧,一座三层的古朴酒肆中,临窗而饮端的虬髯大汉长叹一声,一饮而尽,旋即握着身侧的宽厚重剑,起身离去。
场中其余人闻此,不由得再次轻叹,看来这次秦国宫廷护法与剑师的选拔他们基本上没有机会了,但若是能够因此扬名咸阳城,进入文信候的门客之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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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贤馆!
建造的很是不俗,百年来,他就是秦国不拘一格受其余列国人才为己用的见证者,卫鞅、公孙衍、张子、范雎、甘茂、魏冉、蔡泽、司马错、蒙骜等等。
曾经与现在于秦国、列国史上掀起风云的人物张口即来,大门建造的极为恢宏,门开八字,迎接诸夏之人,除了门前的两位守卫以外,并无其它侵扰。
“二位也是为秦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而来?”
周清与宗琼二人牵着马匹刚行至招贤馆门前,便是一位身材矫健的胖子身着锦衣的从门内而出,手臂挥动,躬身一礼,眼中光芒闪烁,想不到道家的人也来了。
如此甚好,按照大王与相邦的意思,思然招揽的武者越强、背景越是雄厚越好,而道家无疑符合这两个条件,旋即,面上笑意更胜。
第三十七章 鬼谷盖聂
将身后的马匹交给招贤馆出来的使者,周清与宗琼则是与那个胖子漫步而入招贤馆,跨过大门,便是一个宽阔的小厅堂,一位位身穿秦国制式衣衫的男子或是行走其间,或是归于条案之后,与竹简上书写着什么。
“两位道家英杰前来我秦国招贤馆,实在是我秦国的荣幸,还请留下印记名号,我这就为二位安排住所,依照王上的旨意,还有十天左右才正式开始选拔宫廷护法与剑师。”
“在下白海,添为招贤馆的引客使,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知会。”
胖子的身材不高,不过一米六上下,虽然比周清高出不少,但是比起宗琼却是差了一些,将二人引入招贤馆大门一侧的厅堂,便是行至一处略高的条案之前。
拱手一礼,面上很是带着一丝人畜无忧的笑意,单手指着条案后的一位年轻男子,快速介绍道,语落,便是将目光落在宗琼的身上。
之语周清,在白海看来,应该是一个此次出来见见世面的道家弟子,心中虽这般思衬,但礼数却是足够,不敢造次。
“小师叔!”
看了那胖子一言,宗琼微微颔首,而后身形向着一侧退后,看向身边的小师叔,凡俗的规矩就是多,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里,想要继续,也是无法。
“道家天宗玄清子!”
踏步而动,周清瞥了身侧那神情微愣的胖子一言,浑身上下玄光涌动,看向着条案后的年轻男子,报出名号,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和名声,担当的起玄清子。
“这……天宗玄清子!”
胖胖的白海面上陡然一滞,想不到今日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而且大大的走眼了,本以为二人是人宗的弟子,想不到是天宗的。
本以为参与选拔的是那位道家女弟子,想不到竟然是他刚才一直略微有些忽略的孩童,观其年岁,顶多八岁,闻二人之语,此人辈分不低。
“嗯,玄清子?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样熟悉?道家玄清论元始,盘古开天龙汉生!难道阁下就是写出《开天辟地》、《龙汉劫》这等恢宏巨着的道家玄清子!”
这一次,胖子白海彻底神情惊愕了,算起来,算是自己第三次看走眼了,这两年来,诸夏之中这两个故事传闻的很是热闹。
虽然听上去奇幻无比,但从道家之人的口中流出来却是有另外一种意思,据自己所知,咸阳城内,就有许多老秦人相信这是真正存在过的。
数百年前,道家祖师老子身融万物,不知所踪,而今契合《开天辟地》、《龙汉劫》,说不准对方就是直接成为神祗了,从此长生不老,永生不死了。
一语而落,就连正要将周清名号记录下来的年轻人也是手中『毛』笔抖动,点点黑『色』的墨汁滴落竹简,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深深的不可置信看向周清。
对方就是这两年名传诸夏的道家玄清子?就是眼前这个不过八岁的孩童?
“道家玄清论元始,盘古开天龙汉生,有点意思!”
“这卷竹简可以换掉了。”
从己身无时无刻不在涌动的纪数就可以感知那两卷故事的传播力度,但如今似乎也的确有点出乎自己的预料,看着身前神情还是有些没有缓过来的年轻人,屈指一点,一道淡淡的青『色』玄光涌入对方的身体。
单手指了指红『色』条案上被墨汁浸染的竹简,虽然可以戳刀削掉,但周清觉得还是换一个为好,好歹自己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不是?
“啊……,失礼了,在下这就为阁下留名!”
看得出,能够在招贤馆里工作的人都不错,礼仪有致,闻周清之语,连忙起身致歉,而后,将条案上浸染墨汁的竹简卷起,放在条案的另一侧,旋即拿出一卷崭新的竹简,用秦篆书写其名。
“原来是道家玄清子,白海失敬,刚才失礼之处还忘见谅,道家天宗果然是人才济济,阁下与道家天宗赤松子齐辈,当称玄清大师,留名以落,还请随我这边来。”
胖子此刻也回转了过来,看来身侧这个孩童真的是传闻中道家的那个玄清子了,原本的想象中,应该是一位中年人的,如同时间最为睿智的智者一般,述说天地间的奇幻之事,和当年的道家庄周一般。
今日一观,看来世间奇异之事多矣,如此年岁写出那般比庄周还要奇妙的东西,尽管内部没有太多的东西,但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不着急,招贤馆又来了一位高人!”
头颅微微扬起,看着一侧躬身再次礼敬的胖子,周清单手摆动,无形的劲力将对方搀扶而起,而后便是要在对方的引领下暂时入住招贤馆。
不过身下的脚步刚动,不由得灵觉有感,明亮至极的眼眸深处流出一丝玄光,双眼微微眯起,脚步为之驻足,身躯微转,看向招贤馆的大门入口。
“高人?”
走在前方的胖子白海口中喃喃一声,旋即也是停下步伐,灵巧的身躯微动,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向招贤馆的入口,那里迎面走入一位年轻人,观其年岁,不过十六七的年岁,和宗琼差不多。
面容俊秀,一丝丝淡淡的光泽流转其上,双眼有神,神『色』沉稳,体态修长,一米七有余,一席劲装加身,淡黑『色』的短发很是随意的梳拢在背后。
腰腹缠绕着一条淡蓝『色』丝带,墨蓝『色』的披风随脚步而动,微风吹拂,发丝与披风齐动,手握一柄带鞘长剑,看上去异常低调。
顺着招贤馆的大门而入,便是一位侍者迎上,将那年轻人领至留名处,条案之后,一位年轻人简单而问,此人简单而应。
“鬼谷盖聂!”
很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那年轻人的口中流出,刹那间,欲要将其名记录的年轻人神『色』震动,一席之后,莫名的激动神『色』流转,不可置信的神『色』弥散,看向那位年轻人。
鬼谷传人!
此人竟然是鬼谷传人!
连带不远处静立而观的白海也是神『色』再变,旋即对着周清一礼,胖胖的身材快速迎接了上去,时隔数十年,鬼谷传人再次出现,而且还来到了他们秦国。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自己亲自对待,数百年来,每一代鬼谷弟子出世,都伴随着整个列国为之腥风血雨,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这是鬼谷弟子凭借实力留下的评语。
第三十八章 捭阖圆转
“小师叔,鬼谷的那人也是为了秦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
想不到小师叔所说的高人竟是对方,不过,以鬼谷纵横的名声来说,数百年来,从其门下走出的一位位弟子,还真没有一位庸才。
无论是谋略、兵法、诡辩、治国……都堪称一绝,只是从以往的鬼谷弟子行为来看,大都是出仕做官,直接位列中枢,基本上都是顺水渠成的事情。
宗琼好奇的看了那鬼谷盖聂一眼,灵觉有感,对方的修为不弱,但也仅仅是不弱,比自己稍微强些,还处于混元先天的层次,并未入化神。
“应该是的!”
“以如今秦国的国情来说,以此为切入点,也是一个上好的机会,毕竟秦王尚未掌权,这个时候入中枢不是一个好选择。”
“若是待秦王真正执掌大权,那个时候,会有更多的谋略之士出现,助力秦国,结束『乱』世,只是九合归一容易,整治九合却难了!”
周清点点头,对于盖聂的选择,很是欣赏,如今秦国文信候吕不韦当权,若是贸然入中枢,只会令日后的秦王生恶,而充当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却不同了,能够长时间的停留在秦王身侧。
日后,可以方便的从这个职位上走下,登临中枢,对于鬼谷弟子,武力与战力从来都不是最为重要的,令天下诸侯国畏惧的也从来不是他们的武力。
另一边,胖子白海正一脸笑意的领着鬼谷盖聂向着周清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今日接连遇到两个诸子百家的高人,禀告上去,也算是自己的功劳。
“玄清大师,如你所言,却是一位高人,距离鬼谷弟子消失在列国之中已经数十年了,如今盖聂先生出现,看来列国又要出现纷争了。”
胖子很是欢喜,由着周清的提醒,没有怠慢鬼谷传人,倘若因此惹怒了鬼谷传人,使得对方助力他国,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当即,对着周清再次一礼,同时单手指着身侧一脸平静的盖聂介绍道。
“盖聂先生,这位便是这两年名扬列国的道家玄清子大师,乃是道家天宗赤松子掌门的师弟,想来你也听过玄清大师的名讳!”
相互而语,胖子对着盖聂言语周清的身份,同时又对着宗琼点头微笑。
“道家玄清子,《开天辟地》、《龙汉劫》两卷着实有趣,与楚国芈原的《天问》有相似之妙,鬼谷盖聂有礼!”
闻胖子白海之言,盖聂那张俊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惊讶,而后目光落在周清的身上,灵觉之下,探不出对方的具体修为,只觉被一层薄雾遮掩。
对于玄清子之名,却是听闻,下山以来,只要是稍微繁华一点的区域,都可听闻《开天辟地》、《龙汉劫》之事,内蕴天地开辟的奥妙,与楚国芈原的《天问》对照,似乎颇有感觉。
既是道家天宗赤松子师弟,论辈分,乃是与师尊一个层次,当即,单手持剑,双手而握,头颅点动,对方既然出现在这里,想来也是为了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的位置。
“道家玄清有礼!”
“传闻鬼谷之学分纵横两道,捭阖之间,开合圆转,余韵不觉,说起来,与我道家的道理颇有想通之妙,如今盖聂先生现身秦国,不知道鬼谷的另一人身处何方?”
对着盖聂点点头,自己是北冥子的弟子,出行在外,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天宗的颜面,在天宗内的诸多典籍之中,曾经记载了鬼谷子与道家先贤的交谈,算是有不小的交情。
据自己所知,鬼谷门下的两位弟子必须分出胜负,才能够成为新一任鬼谷子,传承鬼谷绝学,如今盖聂在秦,另一位难道就真的直接前往韩国了?
“下山之时,盖聂与师弟分开,暂不知其消息。”
鬼谷之内,数年修行,二人即是同门,又是一生的对手,于师弟的信息,还真是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师弟不在秦国。
言语之间,再次拱手持剑对着周清看去,并没有因为周清是一个孩童就为之轻视,道家的传承历来讲究天资,身为道家掌门赤松子的师弟,想来师尊为北冥大师,如此,足够令自己重视了。
“哈哈,无妨,想来要不多久,鬼谷两位弟子的名声便会在列国之中传开的。”
周清朗朗一笑,清脆之音略微回旋在四周,只是缺位弥散出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束缚,旋即,没有多语,对着白海看了一眼,便是转身向着招贤馆内部走去。
“三位,里面请!”
白海面上微笑不断,连忙手臂伸出,走在前方,亲自为三人引路,不出意外,宫廷护法或者宫廷剑师的位置已经有些清晰了。
儒家、墨家、农家虽然也有高人前来,但无论是地位,还是在诸子百家中的名声,都远不及身侧三人,难道是看不起他们秦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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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大人,据罗网探听的消息,两年前在太乙山虎跃侠斩杀罗网成员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出现,此刻就在招贤馆!”
就在周清与宗琼二人入招贤馆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咸阳城内西侧卿士大夫所在的区域内,一座气势恢宏,奢靡无比的庭院之中,一道衣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背负长剑,躬身半跪,向着跟前的一位中年男子低沉而语。
“道家天宗玄清子,你等连一个孩童都奈何不了,要你们何用,哼,暂时不用动他,他的背后是道家天宗,师尊又是北冥子,若是真将其斩杀,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侯爷现在正在烦心其它之事,你等只需要暗中收集他的讯息便可,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近前,况且没有天字级的成员出手,你们『露』面也是无用!”
那中年男子背对着那罗网成员,一袭淡蓝『色』的锦衣加身,于罗网的办事能力非常怀疑,若还是以前,自然派出罗网内的顶尖杀手,只是,如今侯爷只怕都忘记两年前的事情。
沉声而令,言语落下,挥手间令那人退去,罗网这群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只是比起罗网,如今的朝局更是不让人省心。
第三十九章 长安君
“小师叔,今日早朝文信候在殿上愤怒而言,列国无端合纵伐秦,欲要整顿大军,出函谷关,东向列国,以报先前之仇!”
入住偌大的招贤馆中,看得出那白海还是一个有心人,房间不小,足有数百平米,居住两个人轻而易举,昨日傍晚与道家在咸阳的弟子见过一面,略讲道理之后,便回来了。
灵觉扩散,鬼谷盖聂在招贤馆中的住所距离自己不愿,如白海所言,距离秦国开启招揽盛事,还有近十天的时间,毕竟面向列国的招揽,远在燕国、吴越、齐国的人慢上不少。
朝阳初升,万丈虹光普照寰宇,临窗而立,双眼微眯,精心修行,吞吐天地初生元气,身后不远处则是宗琼在苦修心法,提升修为。
“先前列国伐秦,『逼』近咸阳,看来对于吕不韦的创伤不小,有此行动,乃是应有之理,况且秦国也有这个能力,秦王也应该会同意的!”
闻此事,周清神『色』不动,周身玄光仍旧,缓缓回应,毕竟当初合纵伐秦也只是楚国春申君脑子发热,欲要压过魏国信陵君一头,觉得对方可以做到的事情,自己也可以做到。
可惜,春申君黄歇毕竟不是魏无忌,而且根据自己近日从楚国得来的消息,那春申君黄歇也快要命不久矣了,到时候,楚国可就真的一蹶不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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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国百多年的耕战体制下,效率很快,距离宗琼于周清言语吕不韦想要报先前列国伐秦之事不过一日,便是有调令下达军方。
以秦将蒙骜和张唐领兵五万伐赵,缘何伐赵?
之前列国伐秦的主帅为赵将庞煖,作为百年前鬼谷传人庞涓的后代,庞煖的能力不容置疑,若非上次春申君不战而逃,结果未可知。
三日后,又是一份调令下达,诏令长安君成峤与秦将樊於期领兵五万为后援,免得秦将蒙骜在庞煖手中吃败仗,耽误战机。
“长安君成峤!”
“盖聂先生,你觉得文信候推荐长安君成峤出战赵国是何道理?”
修为列入化神玄灵圆满,再进一步便是悟虚而返,不过,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只能够细细体悟先贤留下的道理,参悟心法、功法。
闲来无事,这两日周清倒是拜访了盖聂两次,毕竟对于鬼谷弟子,周清还是颇为好奇的,与其相谈,无论是兵法,还是谋略,亦或者治国,亦或者修炼,都颇有独到之处。
怪不得能够被鬼谷子收为弟子,传下道统,天资绝对超凡,于秦国而言,鬼谷可就是一个战略『性』的存在,无功不论,智谋无双。
迎着头顶的阳光,周清懒洋洋的躺在院落中的亦可大树枝干上,单手在胸前挥动,一道道绿叶在手中随意婉转,看着在庭院中练剑的盖聂,随意的出声问道。
“长安君成峤乃是秦国公子,又是秦王胞弟,虽然不谙军务,但也正好可以历练一二,将来未必不可重现惠文王时期智囊樗里疾之事。”
“玄清大师此问何也?”
历经两三日的了解,盖聂也几乎忘却了周清本来的年龄,将其当作一位真正的道家英杰,本以为一个八岁孩童只是八岁孩童。
但对方言谈举止之间,却是令盖聂拜服,若是兵法、谋略、治国之类的可以说是纸上谈兵,但一身修为做不的假,虽未出手试探,但对方的修为很可能已经入化神。
就是以自己的天资,师父也说过,想要踏足化神非有五年到十年的时间,混元先天、百步飞剑,这两个层次自己都还没有彻底圆满。
闻周清之语,不由得剑势略微收敛,剑光散去,一袭墨蓝『色』的披风不见,劲装而舞,短发随风而动,俊秀的面容掠过一丝思衬,而后回应。
对于秦国长安君成峤的事情,自己了解的不多,不过对方的身份很是尊贵,此行领兵出战,虽然于理不合,毕竟公子不通军务,但有樊於期再旁,倒也无碍。
“八年之前,秦庄襄王本有五子,长子政为秦王,次子成峤为长安君,三子为公子祥,四子为公子海,五子为公子清。”
“在秦王子政继位不久,后面的三位公子各自殒命,只剩下长安君成峤,若是秦王推荐长安君成峤领兵出战倒是没有什么。”
“但此次推荐长安君成峤领兵出战的却是文信候,如此,盖聂先生还以为长安君成峤会成为第二个樗里疾吗?”
言语清脆稚嫩,话音虽不大,却是清晰的回旋在盖聂耳边,虽有自己前知的缘故,此行长安君成峤只怕回不来了,但文信候吕不韦行事也太狠辣了。
八年之前,若非师尊出手,只怕自己也身陨罗网之手,承载公子清的记忆与肉身,那一夜的情景,自己记得很清楚。
“这……,玄清大师以为文信候会向长安君出手?若如大师所言,八年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文信候又何必等到今日。”
“而且长安君已经对秦王子政造不成任何威胁,此行有蒙骜将军、张唐将军、樊於期将军,攻赵无忧!”
此等秘闻盖聂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有些神『色』动容,一张闪烁白『色』玄光的俊秀面容上讶然之『色』掠过,而后轻轻摇摇头,并不认同周清之语。
颇有磁『性』的声音『荡』出,令人很愿意去聆听,声线很有穿透力,想来这也是鬼谷之学的部分,当年张子一张嘴为秦国开疆拓土千里,可见一斑。
“攻赵无忧?长平之战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赵国也恢复了一些元气,仅仅凭借蒙骜将军带领的五万大军可不够。”
“至于先生所言长安君成峤身旁的樊於期,便是玄清所言的关键,或许盖聂先生来秦国时日不长,不清楚樊於期此人。”
“据我所知,樊於期在私下里多次言语中伤文信候,恶其宫闱糜『乱』,若是论攻赵将军,王翦、蒙骜将军之子蒙武丝毫不逊『色』樊於期。”
谈及这一点,周清平躺在大树之上的身躯不由得坐起,屈指一点,便是万叶飞花,绚丽多彩,刚柔并济,内蕴其中,娇小的面上微笑的看向盖聂。
言语婉转,虽没有细说,但想来以盖聂的智慧可以想通,八年之前的文信候刚刚位列相邦,正需要太后的支持,作为太后的小儿子,吕不韦还不敢动手。
第四十章 入咸阳宫
距离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从山东列国前来的高手武者也是越来越多,招贤馆内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只要是稍微有点名气的诸子百家都有人手前来。
再加上咸阳城内道家天宗弟子收集的信息,阴阳家却是在招揽之事刚出就进入了咸阳城,入了咸阳宫,这两日更是多次进出咸阳宫。
“莫不是被内定了?”
周清觉得有点坑,以阴阳家的行事作风,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的阴阳家在东皇太一的带领下,势力可是不弱。
加上阴阳咒印的霸道和天机推演的玄妙,先一步入秦王与相邦的眼睛不是不可能,不过他们敢当着道家天宗、儒家、墨家、农家、鬼谷等大家的眼前搞小手段?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是一步臭旗!
蒙骜与张唐的大军已经从咸阳附近开拨,东出函谷关,向着上党、屯留之地行去,漫长的距离,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听到战事如何。
“小师叔,引客使白海在外面求见!”
无论是否已经被阴阳家捷足先登,对于周清的影响都不打,静待以观就行了,况且距离《龙汉劫》的流传,也已经过去一年了,是时候将《圣人劫》写出来了。
静静端的待在房间中,临案提笔而动,不过这次可不是在竹简上书写,而是光滑如白雪一般的纸张,历经多次改良,纸张的外显已经逐步达到周清的标准了。
不过为之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根据巴郡深处的道家弟子传言,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外来武者想要进入工坊,非宗内长老坐镇,只怕危险了。
只是前往工坊的武者等级越来越高,周清正在思衬要不要写信给师兄,让密地中的一位化神玄灵长老出来一位坐镇。
正在细心思衬《圣人劫》的内容,敲门声为之而起,宗琼的脆声回旋入耳,闻此,单手挥动便是房门洞开,旋即,便是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靠近,前者轻灵,后者稳健。
“白海见过玄清大师!”
“奉秦王与相邦之令,特来清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入咸阳宫!”
多日不见,引客使白海的体型还是那般健硕,看着正坐在窗前书写什么的道家玄清,不由得躬身一礼,传扬咸阳宫的旨意。
“距离先前定下的期限还有两日吧?”
背对二人,自顾自整理着条案上的东西,进入招贤馆已经八日了,该来的人也应该来的差不多了,怎么今日就要进入咸阳宫了。
“呵呵,大师无需多想,此乃王上与相邦的意思,如今招贤馆入住之人大都是百家弟子,然则,百家有强弱,传人有高低。”
“故而,为了避免两日后的麻烦,特来邀请一些盛名人士先行一步,初步招揽,两日后,定下最终的人员,毕竟人员汇聚一起,容易引起混『乱』!”
言语虽是这般,但周清却是从其中听出另外一层意思,似乎秦王与相邦要先行挑选,而后定下名额,至于两日后的真正之日,基本上就是走过场,若是有杰出者,说不准也有机会。
虽如此,但也与前一刻周清思衬的内定差不多,既然邀请盛名人士,想来鬼谷盖聂也是位列其中,诸子百家中的一些大家弟子也是位列其中。
如此,倒也省却了周清不少麻烦,双方都省事。
“即如此,那我等现在就前往咸阳宫吧!”
将条案上的东西装入一旁的小木箱,而后单手淡青『色』的玄光大盛,一道朦胧的光芒笼罩住不过尺长的小木箱,施加封印,内蕴无双毁灭之力,若是遇到外力强行打开,即刻能量紊『乱』,将木箱与内部的东西摧毁。
劲力吞吐,小木箱落于条案之上,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一切,而后起身看向身后的引客使白海与宗琼,微微颔首,踏步而出。
******
咸阳宫位于咸阳城的东侧区域,那里是整个秦国政治权力的中心所在,百多年来,便是一道道变法改革的旨意和征伐列国的诏令从其中传出。
商君虽死,其法不灭,其督造的这座咸阳城更是不灭,在整个秦国留下浓厚的痕迹,引客使白海在前方领路,从招贤馆的另一侧大门而出,那里有着一条直通咸阳宫的宽阔道路。
马车齐备,灵觉有感,四周也有其它诸子百家的传人在此,看样子与白海所言一般,欲要先入咸阳宫进行筛选,其余诸子百家就算不慢,也无可奈何。
“小师叔,和你说的一样,诸子百家中派遣的人手中并无化神层次的存在,顶多算是精英弟子,并不算最为核心的传人!”
以宗琼混元先天的修为,也能够隐约感知四周一道道强弱不已的气息,有的比自己强,但也有不少比自己弱,来时的路上,小师叔就曾对自己说,秦国罗网中的顶级杀手拥有化神玄灵的修为。
而今一观,百家派出这样的传人入咸阳宫,想要位列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实在是有些打秦国的颜面,作为如今诸夏最强国,百家不思派遣强者而来,反而尽是一些先天武者。
此等境界,根本不合秦国的地位,如果真有其他列国的顶级强者而来,如何能够御敌,如何能够护卫秦王安危。
“阴阳家不仅能够洞彻天机,连洞彻人心方面都颇为出『色』,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在马车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半倾斜躺着,对着宗琼点点头,俯览历时长河,阴阳家这一次下的注回报太过于丰厚了。
如此丰厚的回报,自己也应当分一杯羹,起码算起来,自己的真正身份还是秦国五公子,算是赢秦最为核心的一员。
没有理会外界马车的动静,走出招贤馆,直向咸阳城东侧宫殿群之中,未几,入咸阳宫,马车未停,但四周的兵戈、杀伐之气却是陡然间浓郁许多,一队队紧密的巡逻者不绝,整齐的脚步声不断。
虽是招贤馆的马车队伍,但仍旧受到盘查,白海等人出面交涉,数十个呼吸之后,马车再次行进,半柱香之后,随着马车直道、弯道的变换,终于停下动静。
第四十一章 东君再现
受到邀请而筛选入咸阳宫的百家传人不多,一共才十八位左右,儒家派出五位,墨家派出三位,农家派出三位,兵家派出两位,鬼谷纵横一位,道家天宗一位。
近年兴起的杂家派出两位,还有一位虽说修为不高,但是观其行,却是与墨家弟子相类似,一路言谈,应是墨家对头公输家的传人。
一共十八位人士受到邀请,放在诸子百家中,也算是最为声名远播的大家,先后走下马车,环顾四周,却是一处宽阔无比的平坦场地。
脚下是坚硬的岩石平整铺就,远处则是连片的宫殿群,精致古朴,飞檐细瓦而上,高屋建瓴,大气井然,在晴空曜日下闪烁暗黑『色』的光芒。
秦人尚黑,专研阴阳五行,周朝以火为上,秦灭周,则是五行轮转,黑水无双,故而以黑为上。
一队队身穿黝黑铠甲的兵士在四周不断巡逻,整个广场的占地面积有方圆千米,他们所在却是靠近一座阶梯高台的区域,阶级三十六道,高台三丈,高台之上已经站立着数道身影。
“诸位百家英杰,熊启有礼!”
“奉吾王之令,今日先行定下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的人选,数百年来,列国纷争,百家争鸣,你等来到咸阳,便是对于秦国的肯定。”
“百家之中,强弱有序,以你等为先,希望你等尽展所学,力压其家,位列宫廷要职,护卫吾王安危!”
熊启,便是楚国外戚昌平君,从秦宣太后以来,百年岁月,楚国外戚在秦国可谓是根深蒂固,原身份为楚国现任王上之子,名号公子,碍于秦楚数百年姻亲,被秦庄襄王封为朝官。
两年前又被秦王子政任命为丞相,朝中地位,仅次于相邦文信候吕不韦,身高八尺有余,面『色』白皙,体态修长,俊雅非凡,年岁不过三十上下,头戴高山冠,一袭锦衣绿袍加身,佩绶带加身。
一身贵气弥漫,观高台下率先挑选的百家英杰到来,当先一步而动,拱手一礼,面上笑意不断,声音沉稳,甚是严谨。
“不过在数日之前,已经有阴阳家率先入咸阳宫朝见吾王,展现所学,王上心悦之,本欲要直接授予宫廷护法之职,但于理不合。”
“故而今日,两位阴阳家传人有语,谁若是可以将她们击败,便可位列护法职位,至于宫廷剑师,则是在宫廷护法选拔出来之后再行谋动!”
话锋微转,昌平君熊启身侧微转,单手伸出,指着身侧的两道曼妙身影,言语之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原本秦王要将护法之职交给她们的。
只是招揽的旨意下达,说不准百家中还有更为高深莫测的高手,今日对比,即是对于阴阳家的考验,也是对于在场欲要争夺宫廷护法职位的百家传人考验。
“原来是她们!”
高台之下的周清与宗琼站立在一起,头颅微微抬起,看向不远处的高台,那里却有两道不弱的气息,均是位列混元先天的巅峰,不,似乎其中有一位已经踏足化神,似乎刚踏足不久。
另一位阴阳家的先天武者亦是距离化神玄灵的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观二者的生命气息,均还处于上升阶段,看来并未超越十八岁,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只是阴阳家的星魂未现身,倒是令周清有些不解。
不错,高台之上的二人便是阴阳家地位仅次于东皇太一的日月星三大护法中的日之护法、月之护法,月之护法是一位妙龄女子。
一头淡紫『色』的长发加身,盘发而起,两侧各垂下一缕发束,天蓝『色』的水晶发簪穿『插』,银『色』枝叶雕花与点点银珠点缀其上。
外罩一件浅蓝『色』的短袍,背后以月状纹路装饰,深蓝『色』的领口高立,一模嫣白隐现,腰间则是深蓝与紫蓝相间的腰封,内穿深蓝『色』的广袖长裙及月白『色』交领中衣。
长裙曳地,紫罗兰条纹的裙摆随风而动,闻昌平君之语,婀娜多姿而动,浅蓝『色』的水晶耳环颤动,粉红『色』的唇彩颇有一丝魅意,天蓝『色』的眼纱覆盖明眸,经发簪直垂腰腹,额前一件冰蓝『色』水滴吊珠,看上去姿『色』超然。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日之护法,根据是师兄所言,两年前的太乙山观妙台上,东皇太一曾经带着阴阳家的东君出现,借助自己突破化神的玄妙修炼。
想不到,短短两年的时间,东皇太一不仅令东君突破化神,连带新招揽的月之护法都达到这种境界,天资定然极高,在阴阳术方面极有天赋。
与周身散发魅『惑』之意的月之护法相比,东君倒是显得冷酷许多,一袭暗蓝『色』的长裙加身,漆黑『色』的长发低束,别一根暗金发簪,点缀暗蓝『色』的宝石于其上。
姿容无双,五官神妙,淡蓝『色』的长裙罩体,白皙如玉的双肩『裸』『露』,初现规模的双峰隐匿其下,身后则是一件代表着骄阳初升的尊贵配饰。
长发披散身后,两束散发着暗金『色』光泽的短发垂于肩头,姿容高挑,漫步而动,一丝丝暗金『色』的玄光护体,对着昌平君微微颔首。
“这两位便是阴阳家的高人!”
“东君!”
“月神!”
昌平君将二人的身份先后介绍,言语微落,再次拱手对着高台下的百家诸人一礼,而后退至高台一侧,将场面交给阴阳家的东君与月神。
今日,他只需要最后的结果!
“想不到诸子百家如今已经衰落成这个地步,连一位像样的高手都没有,传闻儒家新一代弟子中以伏念、韩非为最,不知二人可曾到场?”
“传闻墨家新一代统领中,以荆轲、盗跖为最,不知二人可曾到场?”
“传闻农家新一代堂主中,以田光、田猛、朱家为最,不知三人可曾到场?”
“……”
柔润之语回旋,夹杂一丝月之玄妙,魅『惑』之音缭绕在高台下诸人的耳边,脆声不绝,似乎对于诸子百家的情况十分了解,如数家珍。
身侧的东君未动,就那般静立与高台之前,俯览百家诸人,一缕无形的傲然之气扩散,不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场中的诸子百家中唯独漏了道家与鬼谷。
第四十三章 百家轻秦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等闻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特意不远千里而至咸阳,阴阳家月神何故言语如此凌厉『逼』人?若如此,怎不见阴阳家你们号称:太极玄一、阴阳两气的东皇太一阁下至此?”
高台上那阴阳家月神而语,高台下的诸子百家英杰岂能听不出她话语之中的意思,虽说对方姿『色』撩人,浑身上下扩散着一丝魅意,但闻此语却是直接一股怒火浇灭欲火。
阴阳家自五百年前从道家分离出去之后,就一直不显于世,隐匿于诸夏莫名之地,根本不足以和他们诸子百家相提并论。
至于月神之语中言外之意,在场百家英杰更是心中鄙夷之,连带整个秦国都有些轻视,虽说秦国百多年来一直处于强大的状态,但一直为之称道的也只是兵戈之利。
太公望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秦国地处偏远西陲,远离中原各国,无论是底蕴,还是礼仪文化之上,都难以和中原列国相对比。
纵然咸阳城建造的大气磅礴,但究其根本的来说,也只是东方列国的建筑外显,偷学而已,百年前的卫鞅督造咸阳城便是仿造魏国大梁城,可见一斑。
区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阴阳家都这般令秦王欢喜,为秦王看中,实在是没有一览中原百家英杰,即如此,又何必将百家中的英杰送至咸阳。
真如此做了,那就是为虎作伥,为虎添翼了!这一点,可不是中原百家所希望看到的,尽管秦国兵力无双,但以此横行天下,终究不得长久。
言语之间,高台下的儒家群体中走出一人,面如冠玉,气度不凡,头戴儒冠,周身『荡』漾着一丝浩然正气,直面上首的阴阳家月神,毫不留情的回应者。
“不过一儒家腐儒,也敢妄议东皇太一阁下,秦国此次招揽的乃是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可不是你们这群纸上谈兵的儒生。”
“若是你儒家荀况在此,或许还有这个资格,但凭你,还远远不够!”
涉及阴阳家东皇太一名讳,一瞬之间,高台上的东君与月神二人周身为之强横的气息闪烁,玄光璀璨,东君冷哼一声,莲步而动,一念而觉,一道暗金『色』的龙行气劲从体内迸出。
至于月神,更是浑身上下扩散出一股淡紫『色』玄光,细腻修长的双手掐动阴阳印诀,恍若道家的天地失『色』,直接笼罩此行儒家的一群人。
旋即,单手横压其下,联合身旁东君之力,刹那进将儒家此行的五人硬生生的压倒在地,半跪而支撑,龙行气劲流转,直接洞穿五人的胸腹,一席之后,五人生命气息断绝,已然不存。
儒家此行算是破灭!
“阴阳家怎敢如此?”
突遭变故,令儒家一侧的墨家、农家、兵家等传人神『色』为之惊骇,面『露』恐惧之『色』,不过于公输家的那人而观,却是冷笑不已。
此次乃是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所为的又不是诸子百家的谋略、治国之道,况且如今秦国内有文信候吕不韦、昌平君熊启、楚公子昌文君、刚成君蔡泽等等。
外有秦将蒙骜、张唐、蒙武、樊於期、王翦等等,绝对是谋士如云,猛将如山,继续招揽列国英杰,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于如今大势已成的秦国来讲,作用不大。
反而是前段时间,列国伐秦,赵国庞煖竟然直接进攻到咸阳附近,直接威胁到秦王与相邦的安危,这却是一个疏忽。
此次招揽,武力为上,其余次之,那群腐儒竟然还与素来行事狠辣的阴阳家论理,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有此下场,死不足惜,连带高台上静立一侧的昌平君熊启都没有出面拦阻,可见一斑。
“盖聂先生,你观这阴阳家的两位护法如何?”
儒家派出这几名弟子前来,已经注定有此结局,招贤馆中早就将他们的信息上禀,对于至强的秦国来说,百家你要么不来,要么就必须有诚意,否则便是对于秦国绝大的轻视。
对着那已经彻底了无生机的儒家五人轻轻摇摇头,秦国可不是齐国,齐鲁之地或许君子之行颇甚,但在秦国,中央集权之下,秦王至上。
如今阴阳家派出东君与月神,以如今这里的百家传人而观,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无论是魂兮龙游,还是月之幻境,都达到了相当水准。
“很强!不过盖聂所求乃是宫廷剑师一职,与阴阳家握在手中的宫廷护法一职不冲突,与玄清大师而言,这二人倒是算不上威胁!”
闻身侧周清清脆之语,身着一袭墨绿『色』披风,劲装而行的鬼谷盖聂握剑而动,神情凝重,值此关头,阴阳家竟然出现,不知所谓何事?
根据鬼谷的记载,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之后,其实根本的目的没有改变,也是为了追求天人极限,只不过采取的手段不同。
现今,阴阳家进入咸阳宫,欲要为宫廷护法,这似乎与追求天人极限的道理不通,不过想来对方也有自己的谋划。
言语婉转,神情并无太大的变化,一头黑『色』的短发随风而动,俊秀的面上沉思之『色』一闪,而后再次看向身侧的周清,以对方化神层次的修为,位列宫廷护法不难。
“刚才昌平君已经说过了,只要你等能够战败我等,便可入宫廷护法一职,否则,要么自己离开咸阳城,要么我等送你们一程!”
阴阳家的霸道行事展『露』一隅,月神通体淡紫『色』的玄光未散,被一道眼纱覆盖的眼眸扫视高台之上的百家传人,很是不客气。
素白的修长手掌婉转,又是一道道阴阳印诀显化,磅礴的劲力充斥其中,强横的气息扩散,威压诸人,数百年来,百家弟子似乎太过于忘乎所以了。
“这就是秦国的待客之道?连阴阳家这等嗜血杀戮的存在都能入咸阳宫,看来此行我等是来错了,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看来我墨家并不适合此事!”
未几,数位为身着黑白衣袍的年轻男子看着一侧已经死去的儒家五人,面『露』一丝不忍之意,就算道理相争,也不至于痛下杀手。
原本在巨子的考量之中,此行入秦若是可以入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一职,说不准能够令墨门更加的壮大,现在看来,已经不太可能了。
第四十三章 阴阳大手印
“阴阳家两位护法好手段,儒家已末,墨家离去,就让我农家领教一下你们的阴阳大手印!”
相对于儒家与墨家,此行前来的农家之人虽然对于阴阳家的手段也是惊愕,但这般狠辣行事既然连昌平君都没有拦阻,其中的涵义已经不言自明。
秦国不在乎百家孰强孰弱,只要有超凡的能力,便可入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只是相对于其余小家来说,今日前来的百家确实不弱。
高台之上的两位阴阳家护法虽然强大,但他们农家也不弱,地泽阵法加持,威力叠加,此行虽只有三人,但同样可以发挥出超强战力。
“农家?”
“想不到你们竟然还敢前来秦国?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秦国武安君白起了?”
于粗布麻衣加身的农家三位传人看去,月神口中不由得流出一丝深意,二十年前,农家犯下的罪行,秦国还没有找他们算账,今日自动上门了。
旋即,脚步轻踏,移形换影,瞬间出现在高台下的农家三位传人跟前,双手一息之间掐动十八道印诀,直接以月之幻境笼罩对方,施加其上。
“地泽二十四!”
没有理会阴阳家月神口中的无妄之语,武安君白起与他们农家有何关系?三位年岁都不过二十多的男子相视一眼,而后手持长剑,站立方位,将月神笼罩其内。
作为神农氏以春夏秋冬二十四种气候变化所创的阵法,只需要两个人以上便可以发动,人数越多,阵法的威力越强。
“三位一体是为惊蛰,地泽阵法虽强,但在你们的身上破绽太多,天机之下,在我阴阳家面前,没有任何遮掩,若是你们施展春生、夏荣、秋枯、冬灭或许还有点威力。”
“但是现在,你们还不够!”
月之幻境下,魅『惑』幻心,动摇其行,阵法节点紊『乱』,十八道阴阳大手印接连而上,硬生生的将农家三人笼罩其内,而后混元太极之气婉转,咒印的力量便是入农家三人体内。
狂暴的内力催动之下,刹那间,阴阳大手印的后遗症出现,三人通体为之斑斓玄光涌动,筋脉逆转,神情痛苦,未几,瘫倒在大地之上。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往昔因果,今日救你等一命!”
引吭高歌,踏步而动,凌风而行,寸息之间,周身淡青『色』的玄光扩散,直接破开月神的月之幻境,而后单手婉转,劲力外放,将浑身上下痛苦不已的农家三人漂浮在虚空之中。
双手同样印诀掐动,混元太极的虚影闪烁,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道内蕴玄妙至理的太极图印入三人的身躯,强横的力量驱逐三人体内的阴阳手印之力。
两年前,虎跃之峡,因鹰剑与农家结下因果,今日算是还他们一次,道家所言事不过三,再还两次,一切不存,鹰剑彻底的归于己身。
同样挥手掐动十八道印诀,一道道青『色』玄光显化的太极图莫入三人身躯,而后双手开合,单手一掌打出,便是将三人体内的阴阳咒印清除掉。
整个道家之中,能够有这种手段的,周清自衬除了自己与师尊北冥子之外,再无其他人,阴阳咒印的力量虽强,但终归不离大道,如此逃脱《道德》之言的束缚。
一卷《无垢》足以应对阴阳大手印,非众妙之门显化,道理不显,不足以参悟其妙,距离阴阳家月神在农家三人身上施展阴阳咒印不过熟息,便是被周清解除。
“道家天宗玄清子!”
“缘何『插』手?”
听得出,阴阳家月神知晓周清的身份,在周清一击破开月之幻境的时候,就抽身离去,登临高台之上,任凭周清施为,只是想不到对方真的能够解开阴阳咒印。
但根据东皇阁下所言,如今的诸夏列国之中,能够应对阴阳咒印的几乎没有,想不到今日就碰到一个,着实可恶。
“这是玄清与农家之间的一点因果!”
“想不到短短两年的时间,东皇太一阁下就找到了月之护法,果然伟力非凡,算起来,我与东君阁下两年前应该见过一面的。”
“想不到再次见面,却是在这偌大的咸阳宫,二位,我欲取宫廷护法一职,不知如何?”
虚空踏步,元气涌动,青『色』的莲花涌动,化作一个个台阶,周清漫步其上,滞身逍遥之间,与身前的高台平齐,直视前方的阴阳家东君、月神。
阴阳家三大护法日、月、星,如今日月已现,想来星之护法也不远了,一袭淡青『色』的道袍加身,头戴紫金莲花冠,年岁虽不大,但刚才出手之间,一击退月神,足以令在场百家诸人震动。
“多谢玄清大师出手相救,此事我农家不参与了,阴阳家,我们后会有期!”
死里逃生的三位农家弟子心悸不已,若不是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出手,他们有感,真的要殒命在咸阳宫,殒命在阴阳家的手上。
虽不至那道家玄清子与他们农家有何关系,但能够保住一命就够了,不再多想,艰难起身,拱手一礼,一道道目光恨恨的看向高台月神与东君,不甘归去。
“秦王有语,宫廷当有左右护法,若无阁下出现,我二人当居此位,但东皇阁下数日之前传言,天宗玄清子与秦国牵连极深,故而阁下若取,当执宫廷右护法。”
“玄清大师以为何?”
凌空而立,逍遥御风,这是道家《御风身法》极高的层次,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了些许悟虚而返的玄妙,对于面前的这位道家传人,阴阳家东君还是知晓的。
两年前的太乙山观妙台上,自己随东皇阁下见过对方一面,只不过那个时候对方还处于刚破入化神玄灵的深层次修炼之中。
得益于此,自己前段时间也破入化神,但与对方相比,明显弱了一筹,能够破开阴阳咒印的力量,百家中,屈指可数。
踏步而行,婀娜的身姿摇曳,周身暗金『色』的玄光笼罩,看着身前的道家玄清子,东君与身侧的月神相视一眼,
第四十四章 剑师人选
“哦,执宫廷右护法!”
“昌平君以为何?”
又是东皇太一,现在周清基本上可以确定那阴阳家东皇太一的境界绝对是悟虚而返,不然根本不可能洞彻如此天机,虽没有算出自己的来历,但似乎对于自己和秦国之间的纠缠却是知晓不浅。
秦国招揽宫廷护法一职,于东君所言,当有两位,秦国惯例,以右为尊,让自己作为宫廷右护法,倒是挺识趣,此举,想来秦王也不会拒绝。
稚嫩之音婉转,虽然在场以自己的年岁最小,个头最低,但凌空而立,俯览一切,无视诸般,泛着青『色』光芒的眼眸看向高台一侧的昌平君熊启。
“想不到阁下便是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大师,真是令熊启惊讶,若是楚国前大夫芈原仍在,想来你等会是忘年佳友。”
“既然连阴阳家的两位护法,乃至东皇阁下都认同大师实力,充当宫廷右护法自然可以。”
对于道家玄清子的名讳,昌平君还是知晓的,这两年的诸夏列国之中,以道家玄清子所着的《开天辟地》、《龙汉劫》流传甚广,其名更是广播。
先前的畅想之中,那道家玄清子起码也是和道家天宗赤松子一般的高人形态,今日观之,却是一八岁孩童,心中惊异万分,但世间聪慧之人不少,想来这便是其一。
旋即便是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回应其言,以自己的观点来看,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充当右护法自然再好不过了,比起阴阳家,道家天宗无论是名声,还是实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者,以道家之人和阴阳家之人分贝担当左右护法,也可使得双方更加竭心尽力的护卫王上安危,谋略中的平衡之道便是如此。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定下论调自然可以!
“你等呢?”
阴阳家没有异议,昌平君没有异议,旋即,周清娇小的身躯微转,看向身下方的残余百家传人,在儒家、墨家、农家先后退去之后,还剩下兵家与鬼谷两家。
从兵家那人身上的气息来看,比先前的三家还不如,而且手持长剑,周身杀伐之气席卷,所学根本不适合充当护法,更适合与鬼谷盖聂争夺宫廷剑师一职。
“玄清大师武功超凡,辛胜不如!”
“李信不如!”
来之兵家传承的那二人相视一眼,均摇摇头,自己二人的修为不过初入先天,连先前的农家弟子都远不如,又怎么可能是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对手。
况且他们入咸阳宫的目的,并非为宫廷护法,而是宫廷剑师,根据秦宫传闻,宫廷剑师亦是不止一位,那才是他们的目标。
名称辛胜者,年岁约有十七八岁,劲装加身,面容方正,身材魁梧,手持长剑,一身的铁血之气弥漫,明显在军伍之中历练过。
名称李信者,倒是年轻些许,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与辛胜不同,李信倒是生长的容貌俊秀,体态儒雅,若非周身军阵之气弥漫,说他是儒家之人亦无不可。
二人拱手对着上首的周清看去,一礼而毕,归于原样。
“盖聂无异!”
兵家的那二人语毕,仅剩的鬼谷盖聂同样握剑摇头,神情不变,短发随风而动,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说起来,就算真的有异议,自己也非天宗玄清对手。
“哈哈哈,看来玄清大师为宫廷右护法是众望所归,即如此,诸位无意,那么,熊启待会便会将宫廷护法的人选递交吾王。”
“先前所语,今日乃是暂定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如今宫廷护法的人选已有,接下来便是宫廷剑师的招选,不过现在看来,也只有鬼谷的盖聂先生与兵家的两位参与了!”
高台上的昌平君再动,看着身前的道家天宗玄清一步步走来,拱手一礼,旋即看向高台之下,儒家、墨家、农家离去,整个场中,只剩下三人了。
而且看得出,三人都是为了争夺宫廷剑师的名号,三人中,鬼谷盖聂的信息自己不清楚,但对于辛胜、李信二人的身份还是明了的。
乃是秦国军伍之中的一员,参军数载,颇有功勋,辛胜乃是应候范雎收养,这些年又在刚成君蔡泽的提携下,前程已有,但想要更进一步,却难上加难了。
至于李信,则是熟悉很多,乃是楚公子昌文君亲自教导的将才,这些年一直在军伍中历练,想不到竟舍得将其送至王上身边。
二人在军伍之中的表现很突出,虽然现在不及蒙骜、蒙武、王翦他们,但将来也是秦国的军方支柱人才,若是让他们与鬼谷盖聂争斗,只怕胜算不大。
历来鬼谷弟子的武功修为在百家中都堪称顶尖,不然,依他们带来的巨大威胁,早就被除去了,若是将辛胜与李信淘汰,未免有些可惜。
“依例,当分高下,抉择强弱!”
思衬熟悉,最后,昌平君还是作为这样一个回应,宫廷剑师的名号也非一人,将辛胜与李信填充其内,也是一个折中之法。
“是!”
习惯而语,辛胜与李信抱拳颔首,旋即二人中,辛胜率先一步走出,拔出手中长剑,虽然秋水光泽仍在,但其上则是一丝丝淡淡的血腥之气弥漫。
周身同样弥散光泽,血红『色』的虚幻玄光扩散,行至盖聂身前两米处,拱手一礼,对战鬼谷一派的传承,就算败,也是与有荣焉。
“请!”
沉稳的磁『性』之音回旋,盖聂踏步而动,周身淡白『色』的玄光隐现,手中长剑亦是拔出,公正对待,俊秀的面容上不惊不喜,一颗心早就修炼的无比强大。
一语而落,先机而动,辛胜持剑直接横扫,剑光平稳,大开大合,没有花哨的剑影重重,有的只是历经军伍洗练的最本源手段。
叮!叮!叮!
清脆而又急促的碰撞之音不绝,辛胜手中长剑,化作兵阵之势,横扫宛若截留,直刺宛若冲锋,倒劈宛若陷阱,将军阵之行化入剑法,血光闪烁,颇有可取之处。
不过相对于盖聂而言,纵横捭阖之间,兵法、韬略当以鬼谷为先,对战之时,兵阵交织,调兵遣将,其乐无穷,没有施展至高杀伐之剑。
二人之间,你来我往,好像两支大军在不断的碰撞,在不断的被消耗,然则,终究还是以盖聂的剑法兵阵更胜一筹,直接一剑击溃中军,兵势散去,辛胜败矣。
第四十五章 占星律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鬼谷传人,果然不俗,盖聂先生,辛胜败了!”
对于鬼谷传人的手段,辛胜还是略知一二的,除了在兵法、治国、韬略等等方面堪称绝世之外,在武道上也是拔尖,尤其是鬼谷的至高杀伐之剑:横贯八方与百步飞剑。
虽不知盖聂先生传承的是何种手段,但自己决然抵挡不住,身为兵家传人,历来便是万人敌,与军阵杀伐之中,攻城略地,才是他们的手段。
今日,对方以同样的军阵兵法战败自己,自己是心服口服,轻叹一声,内心深处,对于那句箴言有了更深层次的认同。
“承让!”
面『色』不改,气喘不虚,收剑而立,对着辛胜轻语一声,便立于一侧,始终是那般轻松随意,潇洒自如,墨绿『色』端的披风而动,短发随风飘摇,更是风姿顿显。
“李信虽惭愧实力不如盖聂先生,但今日有缘,岂能不战!”
不战而退,可不是他们兵家传人的作风,观先前辛胜与鬼谷盖聂之战,已然令李信神往,当即,在辛胜归位之后,没有停留,周身带着浓郁的战意,便是大踏步行至盖聂跟前。
一袭浅黑『色』的劲装加身,手持长剑,意气风发,战意十足,颇有将者风范,一头漆黑的长发束冠而起,明亮的眼眸中绽放精光。
“请!”
一如刚才,简短至极的回应。
战斗如前,将兵阵、军势融入剑法之中,虽然看似威力不大,但若是化入军伍之中,以万千兵士为引,以兵戈铁马为音,呼啸声不绝,碰撞声不断。
李信带着强烈的攻城略地之心『逼』近盖聂周身剑光,欲要吞没对方所有的兵士,结束战斗,然则,万事当先,圆方门户,虽复能复,莫失其度,执掌天枢之位,稳打稳扎。
不断削弱李信的攻伐大势,待对方疲惫至极,直接剑出中军,结束战斗,胜负顿分。
“天下寥寥,苍生涂涂,诸子百家,唯我纵横!鬼谷传承果然非凡,兼兵家要义融入纵横之理,其内更有谋略加持,无怪乎每一代鬼谷弟子都能够在列国掀起惊涛骇浪!”
“而今列国之中,秦国至强,又有盖聂先生入咸阳宫,看来大事可期!”
漫步而入高台之上,位于阴阳家东君身侧,灵觉有感,阴阳家的这两位护法所修简直迥异,一者至阴至寒,一者至阳当先。
那东皇太一果真是好眼力,能够寻到这般精修阴阳术的天才,算起来,东君的年龄还没有鬼谷盖聂大,但却是率先一步入化神,可见一斑。
列于身侧,微风席卷,一丝丝淡淡的清净幽香弥漫,淡雅至极,纯净无瑕,涌入鼻息之间,颇为享受,不论阴阳家的出身,二人都堪称绝代佳人。
负手而立,看着下方鬼谷盖聂与两位兵家传人的争斗,不由得感叹一声,鬼谷弟子虽少,每一代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玄清大师所言甚是,而今鬼谷盖聂胜兵家两位传人,看来宫廷首席剑师的职位当为其所有,伴于王上身侧,当有大用。”
“辛胜与李信二人虽然实力不足,但兵法、军阵尚可,列入宫廷剑师亦是可以!”
昌平君熊启闻言,不由得颔首称是,对于如今的秦国而言,真正的忧患不在外界,列国已经不足为惧,秦国的忧患一直都在内部。
而今,文信候吕不韦一方面为报列国伐秦之耻,一方面为了开拓己身在河间的封地,派出十万大军攻赵,若是战必胜、攻必克,只怕吕不韦在朝中的势力更甚,秦王与自己等会受到更大的压制。
但若是不胜,秦国损兵折将,亦不是昌平君希望看到的,为今之计,只有静待吕不韦继续做大,道家的典籍中有云:将欲去之,必举固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
待吕不韦内心癫狂之后,便会有突破口可入,那个时候,便是他的殒身之时,现今既然动摇不了对方,只有尽可能的充实秦国底蕴了。
朗声而语,对着身旁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微微一笑,今日,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无论是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都有颇为合适的高人入内。
“二人均身负兵家秘传,他日可为大用!”
周清颔首以对,如果辛胜与李信真的是以后的那二人,那可就是真的了不得,在征战六国的过程中,二人均立下巨大功勋,在某些时间段,简直可与王翦、蒙氏家族争锋。
“朝阳初升,锐气难挡,二人虽佳,但若是不能够阴阳共济,天机显示,后事难当!”
待周清语毕,一直不怎么出声的阴阳家东君竟也是下评论之语,修长白皙的双手负立小腹之前,长裙摇曳,秀发轻柔,曼妙的身姿微动,抬头看向虚空,那里万千星辰而动。
未几,轻轻摇摇头,似乎对于二人的未来不看好,虽然锐气『逼』人,万夫莫敌,但终究为能够真正的明悟阴阳之妙,不能够完好的保己身。
“这便是阴阳术中的——占星律?传闻阴阳家熔炼《归藏》、《连山》、《周易》中的精华所创之法,能够从不断变化的星辰轨迹中,找到每个人应该有的命数!”
“东君阁下,果然非凡!”
阴阳术一共五层,第一层炼金术,一般将炼金术修炼至大成圆满,便可为五灵玄同,若是更为出『色』,则为五大长老。
第二层为幻境诀,入先前月神施展的月之幻境,真实相间,与庄周传下的《齐物论》之理相似,无视防御,直接攻入心房,意志不坚定者,直接中招。
第三层为控心咒,掌控心神,掌控一切!阴阳家以此奴役了诸多高手和凡人!
第四层为占星律,个中玄妙如先前所言,人皆有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第五层为易魂法,专门蚀人心神,乃是一门非常歹毒的手段,移魂两变,命格变迁!
传闻其上还有阴阳咒印、魂兮龙游……等等阴阳家弟子所修更为强大的手段,能够从星辰一隅观世人命运,此法可是颇为精妙。
在道家的诸多典籍中,似乎还没有这样的传承,毕竟《归藏》、《连山》、《周易》已经算得上一等一的传承之法了。
第四十六章 首席剑师
“玄清大师对于我阴阳家的阴阳术也有涉足?”
阴阳术分五层,层层推进,虽说是分五层,但根据个人资质,精修的层次不同,对于阴阳术的感悟也是不同,一如自己,便是对于占星律感悟颇深。
至于身侧的月神,对于阴阳术中的幻境诀修炼颇深,一袭华贵长袍加身的东君,曼妙的身躯微动,秀发飘舞,周身闪烁淡淡的金光,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看向周清。
对于此人,东皇阁下曾经多次提起,言语是天机中的变数,命数看之不透,以自己刚才有意无意的探察所得,亦是如此,对方的命理仿佛是一团『迷』雾。
“阴阳术虽妙,但未免有些剑走偏锋,虽然攻伐甚强,但五百年来,你阴阳家有几人踏足悟虚而返?又有几人踏足合道归元?”
“道家一卷《道德》真言,我等还未完参悟明细,虽如此,数百年来,化神之上的武者已经数不胜数,以东君阁下的资质,入阴阳家未免可惜。”
相对于自己的有些开挂,阴阳家东君才是真正的资质超凡,如此年岁就踏足化神玄灵,倘若对方所修非阴阳术,而是道家之理,想来也会有同样的境界。
思衬东君未来之遭遇,不免有些可惜,若是好好修行,绝对有很大的可能入悟虚而返,臻至东皇太一的境界,不用受到东皇太一的钳制。
“河流万千条,纵横十方寰宇,任他随意徜徉,终究万川归海,无论是阴阳术,还是《道德》真言,行至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
很明显,周清刚才之语未能对东君造成任何影响,对方的心智异常坚定,道心异常稳固,想必这也是后来被东皇太一亲自囚禁的原因。
脆声婉转,周身暗金『色』的玄光不绝,虚空骄阳之下,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大鸟出现在东君背后,绝世的姿容之下,神情未改。
“除我《道德》真言以外,谁家可言万川归海?”
诸子百家,除了数百年前的道家祖师老子身融万物,臻至至高以外,无一人可以达到那般境界,万川归海不假,若是那些河流都是死水呢?
挺身而立,看着高台下胜负已分,归于平静的盖聂三人,轻语一声,面上傲然之『色』闪过,凭借《道德》真言,道家当可历万世而不衰。
这一次,阴阳家东君没有回应,姿容秀雅,与身侧的阴阳家东君相视一眼,踏步而动,消失在高台之上,宫廷护法的人选出现,她们也确实没有继续停留下来的必要。
“不愧是鬼谷传人,盖聂先生的剑法当真令熊启大开眼界,鬼谷之道,融贯百家,虽然还有百家之人在招贤馆,但想来秦国首席宫廷剑师的位置已经是阁下的囊中之物了。”
“辛胜、李信,你二人虽不如盖聂先生,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亦可入宫廷剑师之列!”
于阴阳家东君、月神的离去,昌平君熊启没有多言,以对方宫廷护法的职责,随时可以在宫廷内活动,不受自己的辖制。
朗声笑语,拱手对着高台下的鬼谷盖聂一礼,同时对着辛胜与李信点点头,今日虽是初选,但也几乎与真正的人选差不多。
百家轻秦,除了道家与鬼谷以外,均没有将最为优秀的传人派往秦国,这……或许也是秦国自身的问题吧,但无论如何,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的人选已得,远超乎王上与自己的预料。
有此高人在侧,王上的安危可以无忧,谁也不敢保证列国中对秦国仇视的武者会做出什么举动,但愿宫廷护法鲜少出手吧。
闻声,盖聂持剑拱手颔首以对。
身侧的辛胜与李信面上一喜,亦是抱手而礼,以表内心的欢悦。
“诸位,缘由两日之后的最终选拔,还请先行暂住在乐昌宫,若有事情,则可吩咐引客使白海去做,必会令诸位满意的!”
选拔进行到这里,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昌平君熊启也没有多言,向着身侧的周清点点头,而后又对着下方的盖聂三人言语。
话锋婉转,又看向不远处的招贤馆引客使白海,若是暂定的人选复归招贤馆,估计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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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昌宫,算是咸阳宫的外围宫殿之一,是外臣、外客于秦国的居住所在,凡是可以入住乐昌宫者,均代表着秦王的礼遇和殊荣。
在引客使白海和宫内一位掌事的带领下,分别入住自己所在的区域,而后又分别探寻一番所需,便是先后离去了。
“小师叔,阴阳家的那两位护法好生厉害,年岁看上去还没有我大,却是达到如此境界!”
行走入乐昌宫内的一处房间之中,时值正午未到,阳光投『射』其内,宽阔而又明亮,精致而又典雅,却是带有明显的山东列国文化形态。
以秦国传承的粗犷、简朴很难拥有这般的建筑,也无怪乎百家轻秦,今日到场的百家弟子,充其量算是二流,距离精英差的太远。
身后跟着宗琼,言语缓缓,回想之前的战斗场面,那阴阳家的两位护法手段不仅诡异,而且强大,若非小师叔早已入化神,只怕也是艰难。
“阴阳家追求的便是攻伐之盛,少了许多道家的平缓和圆转,不过他们修炼至这般境界,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阴阳家东君那是真正的资质惊艳,根骨罕见,但那阴阳家月神,却是以牺牲视觉来拥有强大的力量,不然,两年的时间根本难以臻至混元先天巅峰!”
“前期的进步虽然很快,但到了化神玄灵境界,弊端就出现了,根本不足以和我道家的化神玄灵相媲美!”
归根结底,阴阳家终究是从道家分离出去的,虽然并没有带走道家的精华,但理念却是融入阴阳术之中,阴阳五行的理论在道家同样有。
只是并没有如同阴阳家那般清晰明显,道法自然,阴阳五行本是一体,强行划分虽然精妙,而且各自修行均是强大攻伐,但更进一步甚是艰难,除非对方能够触类旁通,通悟阴阳五行于一身。
第四十七章 星魂出
这一点,和鬼谷的传承之道类似,将一个整体划分纵横捭阖,然后从其中选出最为精英的弟子作为下一任鬼谷子,统合纵横,兼具捭阖,便是如此。
故而,专论武者的修为而言,无论是前期专修纵横各一道的鬼谷传人,还是后期融贯纵横的鬼谷子,都堪称天下至强。
“天地有平衡,若是牺牲一物换来一物,只怕于肉身根基有损,根据庄周的《养生篇》,这样的修行只怕不得长久!”
肉身有损,阴阳五行失衡,混元不显,如何可以长生,宗琼虽然知晓的不多,但自觉若是如此,寿元只怕有极大的损耗。
“你今日倒是聪明了许多,不错,肉身内在失衡,阴阳五行不稳,何以窥得真正的天人大道,不过那些对你而言并不是问题。”
“你先出宫,将先前招贤馆的那个木箱拿回来,另外令城中道家弟子传信大梁城宗,让其近期来咸阳城一趟!”
宗琼的资质其实也不差,如今不过十七八岁,就已经位列混元先天了,虽还没有修炼至圆满,但数年之内,还是不成问题的。
随意的闲聊一二,没有继续多说,便是将几件紧要之事交给宗琼,让她出宫办妥,《圣人劫》已经写的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也该续接《龙汉劫》了。
只是纪数虽然每天都在增长,但对于真正的妙用还未发觉,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无论如何,纪数越多越好。
“是,小师叔!”
宗琼颔首称是,当即,没有迟疑,便是持剑踏步而出,寻引客使白海所处,便是顺利而出咸阳宫,归于城中的招贤馆内。
小师叔放置的那个木箱仍旧在条案之上,灵觉有感,上面的内力封印仍在,看来并无外力侵入,当即将其小心的取走,而后出招贤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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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动,虚冥摇曳,星魂出,文星护体!”
“云中君,这便是东皇阁下派你前来所送的预言?”
偌大的咸阳宫内,阴阳家的东君、月神两大护法从高台离去之后,便是归于己身所处之地,那里是阴阳家在咸阳宫简单的驻点,内部拥有阴阳家的弟子行走。
入其内,厅堂之内,便是一位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极高,足有九尺有余,头戴云纱之帽,身穿淡白『色』的云雾锦衣,脚踏木屐,容貌俊朗,周身上下闪烁淡淡的玄光。
观阴阳家日之护法与月之护法归来,便是上前躬身一礼,而后将东皇阁下让自己带来的真言说到而出,具体的内涵自己也不清楚。
漫步在空旷的厅堂之中,东君红唇而动,口中喃喃东皇阁下让人送来的箴言,联系之前东皇阁下所语,一步踏出立于厅堂窗前,金光涌动,一双明亮的美眸中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抬头看向虚冥,那里万星沉浮,找寻属于阴阳家的痕迹,那里似乎有着不小的变动,细腻修长的双手掐动阴阳印诀,缓缓催动占星律。
“看来我阴阳家的星之护法要出现了,而且就是在这咸阳城中!”
良久,东君才收敛浑身气息,暗金『色』的光芒不显,眼眸深处的玄光不存,双手交织身前,看了厅中不远处的月神和云中君。
根据自己占星律的显示,阴阳家的星之护法已经出现,而且很快就要归位了,到时候,阴阳家日、月、星三大护法齐聚,大势便可初成,再等待五大长老归位,所谋之事便可开启。
“星之护法?”
“东皇阁下曾语,阴阳家的机缘在秦国,而今星之护法将出,莫不正印证此语!”
对于东皇太一阁下,月神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恭敬,若无东皇阁下,如今的自己还只是没落无比的千年神圣血统传承者。
短短两年时间,便臻至这般程度,太极玄一、阴阳两气的称呼都不足以描述其伟岸、强大。
“静待以观,星之护法的出现需要东皇阁下亲自灌输传承,我等只需要做好准备便可!”
东皇太一不在,咸阳城中的大小事务由东君亲自掌控,既是涉及星之护法,一切只需要小心行事便可,若是引动别家关注,却不妙了。
“东君大人所言甚是!”
闻此声,一袭云纱罩体的云中君颔首微笑,拱手一礼,木屐而动,在空旷的厅堂中回旋出清脆之语,凭借东皇阁下的真言,东君大人便可推演出此事,不愧是东皇阁下最为看重的人选。
一侧不远处的月神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一身盛装而动,紫『色』的眼纱随风而『荡』,若是日、月、星三大护法齐聚,对于东皇阁下所谋之事,当有大裨益。
“只是如今宫廷护法一职中多了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其年轻虽小,但智慧无双,一身武道修为更是罕见,两年前就达到了化神层次,如今只会更强!”
“就是以东皇阁下的占星律都未能将对方看透,这却是一个变数!”
若是宫廷护法一职部由阴阳家担当,那么以他们的手段,绝对很快便可以获得秦王的信任,对于阴阳家接下来的事情规划方便许多。
思衬先前高台上道家玄清子之语,阴阳家东君再次脆声而道,以道家天宗数百年来超脱世俗的行事作风,理应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但偏偏却出现了。
“道家天宗玄清子!是那位着《开天辟地》、《龙汉劫》的道家弟子?”
闻此,对于先前招揽之事不太清楚的云中君不由得生出些许兴趣,这两年,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名声可是不小,而且所着之书,对于阴阳家来说,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有不小的好处。
“非如此,那玄清子还能够破除阴阳咒印的力量,道家内力精深无比,若是不能够慎重对待,只怕以后会坏我们阴阳家的许多事情!”
月神亦是而语,能够破除阴阳咒印的力量,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碰到,记得东皇阁下曾语,整个列国百家中,能够破除阴阳咒印的武者几乎没有,可今日就偏偏碰到了一个。
第四十八章 成峤事变
却说另外一边,碍于先前列国合纵伐秦,甚至兵压咸阳,令秦王政和文信候吕不韦惊恐,连忙派出大将蒙骜、张唐,后续有长安君成峤和秦将樊於期,统计大军十万,攻伐庞煖所在的赵国。
十万大军出函谷关,取路上党,道路通行攻伐庆都,在不远处的都山扎寨,后续的长安君成峤等五万大军则是在后方的屯留驻扎,以防前方战事不利。
闻秦国大军将至,赵国令相国庞煖为大将,扈辄为副将,同样率领十万大军迎敌,历经二十年左右生息,赵国的军事实力颇有恢复,近些年,秦国也没讨得了好。
双方对峙在赵国边境区域,虽有小规模战斗,但双方均没有便宜可占,反而蒙骜损失了不少人马,为此,蒙骜派张唐前往屯留,催促长安君成峤兵合一处,共同对抗庞煖。
“报,赵国太子嘉派使者前来,说是有重要之事!”
屯留之地,长安君成峤率领的五万大军驻扎在其内,明面上随时长安君为主将,但内在均是樊於期在指挥『操』纵,公子成峤第一次领兵出战,是夜,正在营帐内教导公子兵法策略。
闻外面兵士之声,秦将樊於期与公子成峤相视一眼,均有些狐疑,此刻秦国正在与赵国征战,赵国太子嘉为何突然派使者前来屯留之地,而不是前往的都山之地。
“樊将军,赵太子嘉为何派使者前来?”
长安君成峤,年方十七岁,生的容貌俊雅,体态轩昂,端的一副好容貌,身披软甲,端坐在上首条案之后,眼中闪烁疑『惑』光芒,看向不远处的秦将樊於期。
“末将不知,不过此时秦强赵弱,想来不过是求和、缓战之语,即如此,也无大事,可让使者入帐,述说来意!”
闻此声,下首而坐的樊於期挺直身躯,拱手一礼,声音洪亮,神情亦是茫然,虽如是,但在绝对的大势之下,赵国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可!”
长安君成峤颔首以对,旋即令下,让赵国使者入帐。
未几,便是一位头戴斗篷的黑衣人缓步入账中,双手持布帛,对着上首的长安君成峤与一侧而立的樊於期行李,而后,言语缓缓,将手中布帛献上。
“你是何人?去下斗篷,让我一观,既然是使者,为何要如此装扮?”
观此人,樊於期心中惊异,当即持剑上前,护于长安君成峤身前,如此打扮,未免太过于怪异,不像是一位侍者,更像是一个身份神秘的存在。
“见过长安君,见过樊将军,这是赵太子嘉让某亲自送来的东西,还望一观!”
“至于斗篷,待长安君与樊将军看过布帛再行取下也不迟!”
那使者似乎还真有些怪异,见樊於期如此,连忙又是一礼,将手中布帛高高举起,似乎并无恶意,声音脆朗,似乎年岁也不大。
自身入秦营,胆子倒是不小,思衬此,端坐于上首的公子成峤不由得单手挥动,示意樊於期将那布帛呈上前来,看来那布帛之中所载的东西价值不小啊。
“是,公子!”
虽如此,但樊於期仍旧不敢放松警惕,剑不归鞘,周身血红『色』的玄光扩散,无形的威势扩散,踏步上前,从那使者的手中接过布帛,呈给上首的长安君成峤。
“遗诏:立成峤为王太子,政儿非本王嗣!”
从樊於期的手中接过布帛,很轻很柔软,不似普通人可以拥有的,只是看上去有一定岁月了,长安君成峤面『露』好奇之意,将布帛摊开在条案之上,顿时数十个血红大字烙印在其上。
右上角便是两个古朴的秦篆大字,其后便十三个形体略小的秦篆,均是血红,像是用鲜血写就,一目而观,长安君成峤顿时神『色』大惊。
与此同时,营帐下首的那位黑衣神秘使者亦是缓缓取下自己的斗篷,『露』出真容,成峤视之,更是吃惊,那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曾在赵国见过的太子嘉。
“太子嘉,是你!”
长安君成峤神『色』呆呆,从条案后缓缓站起,口中缓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首一侧的樊於期见状,同样大惊,不明白那布帛之上到底写了什么,令公子成峤这般神态。
“长安君知否,当初紫玉夫人过世,并非意外!”
展『露』身份,赵太子嘉上前一步,再次一礼,而后继续言道,神情凝重,对着面前的长安君成峤述说当年秦宫内的些许往事。
立于一侧的樊於期闻声,神『色』先是一变,而后面『露』愤怒,果然又是涉及文信候,此人不过一商贾,却臻至秦国相邦,权倾诸夏。
『淫』、『乱』宫闱,与太后私通,当初在咸阳城就曾听闻,秦王子政的身份有疑点,今日听赵太子嘉言语,果然是假,如今那吕不韦、秦王、赵姬于一处,先王骨血外流,当真是王室的耻辱。
如果这一次蒙骜兵败无功,所有的参与者都将有罪,蒙骜、张唐等惩处也就罢了,若是将公子成峤也一并惩处,甚至外放,到时候是生是死,部在吕不韦的一念之间。
八年之前,就曾听闻,吕不韦手下的罗网将先王其余的子嗣斩杀,如今再将长安君成峤斩杀,那么,赢秦将会变成吕秦,一如当年的齐国一般,太公望一系不存。。
回想起先王对于自己的恩德,若无先王,今日自己只怕还是一无名之人,还是一位闾左,念及此,又闻公子成峤和赵太子嘉之语。
当即便是屈膝跪拜,神『色』愤慨,老泪纵横,怪不得此次文信候吕不韦会令不谙军务的长安君领兵,原来根由在这里。
“若如此,今王非先王骨血,唯公子才是,文信候这次以兵权交付公子,并非好意,所担心的不过是一旦事发,公子与今王为难,所以想要令公子出外,然后寻机刑诛公子。”
“值此之际,公子当明悟其中之诈,以防那吕不韦暗下杀手!”
秦将樊於期言语缓缓,每一句都落在长安君成峤的心头,每一句都直入长安君成峤的内心极深处,一侧的赵太子嘉见状,连忙出声符合,只是神『色』之间确实流转着一模若有若无的喜意。
第四十九章 百步飞剑
不提远在千里之外的战事纷扰、异况频出,对于身处于咸阳宫的周清来说,两天的时间过的其实很快,只是在咸阳宫内,兵戈之气浓郁,铁血之气纵横,又有王朝气运笼罩,在此地修行不若巴郡总宗。
不过于此刻的周清而言,化神玄灵已经圆满,接下来便是悟虚而返,想要踏足此境,虽说已经从师尊北冥子那里知晓一些奥妙,但想要将其完的参悟透析,还不知道等到何时。
两日的时间,在乐昌宫中,基本上没有外出,就静静待在房间中完善《圣人劫》,以咸阳城和大梁城的距离,宗应该再有三四天就可以到达了。
清晨一早,乐昌宫中的掌事便是奉令带着周清、盖聂、辛胜、李信四人和其余的相关人员前往先前广场处,按照规则,今日将会定下最终的人选。
在咸阳宫的外围行走,灵觉扩散,实则秦宫内的高手也不少,仅仅自己感觉到的先天武者,都有十多位,虽说其中有相当部分是罗网存在。
未几,便是行入熟悉的巨大广场,那里已经汇聚了不少的其余百家、势力来人,修为气息迥异,强弱有别,口音更是有别。
广场最前方的高台上,昌平君熊启与阴阳家的两位护法已经到达,正等待百家势力众人齐聚,好一举彻底的了解此事。
“儒家、墨家、农家看来是彻底离开了,诸子百家中,以这三家的势力最广,实力称强,如今三家退去,剩下的都是一些弱者了。”
待在周清身侧的宗琼近距离感知,不由得摇摇头,虽然这一次前来的人足有五六十位,但真正与两日前对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
临近广场高台,周清脚下生风,飘然而入其上,宗琼伴于身侧,亦是登临其中,其后的鬼谷盖聂,兵家辛胜、李信均是跃入其上。
虽说两日之前的率先挑选对于弱小的百家势力不公,但世间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强者有强者的优待,弱者有弱者的承受。
“连赵国的武士、楚国的方士、燕国的剑客、魏国的炼体者都有前来,倒是热闹不少,不过,今日想来,盖聂先生要花费不小的力气了!”
诸夏之地,修炼之道迥异,一如师兄所言,万变不离其宗,归根到底还是对于精气神的修炼,只是偏重的要点不同,只是,如今列国合纵伐秦。
而今列国中的武者前来以期入秦宫为宫廷护法与剑师,这之间的因果怎么想都觉得有趣,周清面上缓缓一笑,言语不绝,向着身边不远处的盖聂看去。
“些许的力气,盖聂还是有的!”
言简意赅,鬼谷盖聂还是那般的冷酷,还是那般的俊秀,若说不善言辞,那决然是不可能的,想当年张子与苏秦凭借一张嘴征战天下,那是所有鬼谷弟子的必修课。
想来那些人不值得盖聂先生为之多费力气,如若百步飞剑而出,只怕一招将他们部解决,一侧的辛胜与李信倒是安静许多。
他们的职位只是秦国宫廷普通剑师,就算有挑战,也落不到他们身上,况且列国之人纷杂,想来昌平君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百十个呼吸过后,此次缘由秦国招揽而前来的所有高手汇聚于此,俯览而下,衣着装扮、言语之『色』均有不同,对于此次招揽,秦国本是带着很大期望的。
百年前的招贤令下,列国士子入秦,只要有才能,均混的不差,遍数百年来的秦国名臣、名将,基本上都是外来户。
这一次欲要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亦不例外,希望百家能够发扬百年前的传统,派出高手前往秦国,只要有才能,秦国绝对不亏待。
只可惜,这一次的秦国似乎被百家打脸了,百家势力不仅没有派出最为杰出的人才,连带稍差一等的都没有,尽是一些歪瓜裂枣。
儒家、农家、墨家已然是如此,更不用说其它的小家,就算强有能够强到哪里去!
主持此事的昌平君熊启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观百家势力部汇聚于此,当即一如两日之前,将事情叙述一番,而且将暂定端的宫廷左右护法、宫廷首席剑师说道而出。
今日的对比,只需要能够将三人战败,便可以取代他们的位置,否则,便是失败,规则很简单,也很直接,能者上,庸者下。
“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够入秦宫之内!”
“大道阴阳,太极玄一!”
昌平君语落,还未等高台下的数十位百家势力中人给予回应,一袭暗金『色』长袍加身的阴阳家东君莲步而出,华美的衣衫之上,奇特的神鸟图腾闪烁,背后朝阳初升,漆黑的秀发在其照耀下,宛若万千星辰。
姿容绝代,一边缓步而动,一边细腻修长的双手聚拢在胸前,快速的掐动阴阳大手印,体内直接一股磅礴至极的力量涌出,暗金『色』的玄光迸出体表。
刹那间,伴随着东君脆声间的轻视之语,双手莲花而动,轻轻推出,便是一道虚幻至极的暗金『色』龙行气劲从体内涌出,瞬间俯冲而下,贯通高台下的所有人。
“天下寥寥,苍生涂涂,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宫廷护法有人选出手,宫廷剑师之列,鬼谷盖聂亦是踏步而动,剑光闪烁,拔剑而出,犀利的锋芒扩散整个高台,滔天的剑意涌动。
淡白『色』的玄光从体内迸出,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通达天地之间,剑光舞动,白龙纵空,一瞬而起,化作一股股白『色』的至高剑气,顺着白龙的舞动,亦是俯冲高台之下,威压所有的百家势力之人。
“这是……百步飞剑?”
立于周清身旁的宗琼,周身玄光护体,隔绝外在侵扰,阴阳家的手段自己知晓,但是鬼谷的手段还是第一次看到,对其了解还是从典籍与小师叔的口中知晓,有感滔天剑意与无双杀伐,不由得脱口而出。
“不,非百步飞剑,而是百步飞剑的剑意,若是真正的百部飞剑,只怕下方的那些人都活不成了,在东君阁下的魂兮龙游与盖聂先生的百步飞剑剑意之下,诸夏之中,能够抵挡的不多!”
第五十章 凌空一指
在周清的灵觉之中,无论是东君的魂兮龙游,还是盖聂的百步飞剑,都堪称两家的至高秘术,只是二人都没有施展出杀伐手段,不然高台下的人根本承受不了。
言语赞叹不绝,凭借此等剑术,百步之内,鬼谷盖聂纵横无双,就算是化神层次的存在,短时间内也不能够奈何得了己身。
混元先天层次,攻伐的劲力至强可至百步,余势虽有,但却甚弱,对于普通人或许有感觉,但对于武者来说,已经造不成威胁。
百步飞剑!
是鬼谷一派的至高剑术,近距离观之,一瞬之剑,盖聂周身的劲力汇聚,精气神一体,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催动,化作无双之剑。
想来那凝气催动之法便是百步飞剑的玄妙所在,虽然很好奇,但周清并不羡慕,道家所传,丝毫不逊『色』鬼谷,如此,有何羡慕。
至于东君的魂兮龙游,倒是如同儒家的浩然之气一般,浩瀚而又蓬勃,凌厉而又无双,比起浩然之气,魂兮龙游又多了一丝神妙。
二人均施展出强势攻伐,一击之下,将高台下的百家、势力的五六十人直接镇压,诸人部瘫坐在大地之上,有不堪着甚至直接倒地不起。
没有疼痛的惨叫之音,没有死亡的寂灭之音,有的只是微风划过天地的律动,数息之后阴阳家东君周身暗金『色』玄光不显,素手轻合,倾世之姿,莲步退向一侧,漆黑『色』的秀发随风而动,静静俯览。
鬼谷盖聂收剑归鞘,至高的攻伐剑术不显,墨绿『色』的披风婉转,静立不语,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倒是身侧不远处的辛胜与李信二人,却是陡然间身躯为之一紧。
“原来这才是鬼谷弟子的实力!”
二人心头不约而同的冒出此语,如果当日盖聂先生以此剑对阵他们,估计,他们早就不存于世间了,单凭兵法、谋略之间压制自己二人,更可见其强大。
“哈哈,看来还是阴阳家东君与鬼谷盖聂先生更胜一筹,诸位,胜负已分,可有异议?”
整个高台之下的百家、势力成员,快速的将心神调整过来,快速的直立身躯,一道道目光汇聚在高台之上的东君与盖聂,眼眸深处涌出浓郁的忌惮和恐惧。
刚才那二人的攻击只是领他们心神受到极大的压制,并无杀伐跟随,若非如此,他们早已殒命,又闻高台上昌平君熊启所言,一瞬间,低声之语未绝。
目光视线在高台之上不断来回穿梭,不断扫视目标,根据先前昌平君熊启所言,宫廷的左右护法已经定下,宫廷首席剑师也已经定下。
刚才出手的仅仅是阴阳家东君护法,另一位护法却是道家天宗的玄清子,传闻不过八岁,而且实力强横至极,就连阴阳家也落于下风,如此而观,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
“我乃燕国宋聪,曾与高渐离、荆轲论剑,常听闻道家玄清子天资无双,罕见于世,特来请教一番!”
虽然在场诸人大部分欲要退去,虽然宫廷左右护法有一人没有出战,但既然连阴阳家都屈居左护法,想来对方的实力。
尽管这般,但似乎还是有不甘心者,劲装而动,手持长剑,周身先天的劲力闪烁,一道道精光从眼眸深处涌动,直视高台上的周清。
一语而落,整个高台之上为之一静,就算是高台之下,也是一张张神『色』上为之惊讶,竟然还有人想要挑战道家玄清子。
难道此人没有听过玄清子的名声,亦或者偏居燕国一隅,根本就不了解秦国的规矩。
“哦,你想要挑战我?这对于阴阳家两位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秦国秉承法令,贯通上下,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亦是如此。”
“对于秦国都不了解,还敢来咸阳选拔宫廷护法与剑师,即如此,今日起,燕国从此少了一个剑客了!”
周清摇头而叹,根据秦国百年来的传承,想要臻至高位,必有有足够的能力,而今前来的百家、势力均欲要退却,唯有此人上前。
当真事不明时事,不明道理,如此剑客,继续修炼下去,也只会不分黑白,不分真假,留之何用?娇小的身躯在高台上漫步而动,俯视高台下的那人。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无形劲力破空,宛若剑指,无视数十米的距离,瞬间洞穿那来至燕国的剑客眉心,陨落其命,埋葬其身,死不足惜。
“昌平君,想来可以宣布最后的结果了!”
那燕国剑客周身气息刚臻至巅峰,便悠然倒地不起,生命气息消散,没有继续理会那般,身躯微转,看向主张此事的昌平君熊启。
“嗯,是该宣布最后的结果了!”
“诸位,若还有对结果不满者,可再次上前,若是满意,熊启现在就宣布秦国此次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的人选!”
昌平君身躯微转,对着周清拱手一礼,以对方力压阴阳家两大护法的实力,区区燕国剑客不识时务,有此下场,死有余辜。
俊雅的面上微微一笑,而后,向前一步,对着高台下的诸人亦是一礼,环顾左右,此行任务有此成果,可谓是超出预料。
既然百家轻秦,那么,日后待秦国大势铸就,在想要来攀附求取好处,就是妄想了,声音洪亮脆朗,清晰的传至下方每一位百家、势力成员耳边。
语落,十个呼吸过后,没有任何回应,观此,昌平君熊启微整衣衫,扶正高山冠,腰腹正中悬,神『色』欢悦,当即身躯转向高台内侧。
“昌平君熊启代表吾王迎道家玄清子大师为大秦宫廷右护法,护持吾王安危!”
“昌平君熊启代表吾王迎阴阳家东君阁下为大秦宫廷左护法,护持吾王安危!”
“昌平君熊启代表吾王迎鬼谷盖聂先生为大秦首席宫廷剑师,护卫吾王安危!”
三步近前,对着道家天宗周清一礼,又三步,行至阴阳家东君跟前一礼,再三步,行至鬼谷盖聂身前一礼,这是大秦对于人才精英的礼遇。
第五十一章 楚夫人
“诸位,请随我来!”
花费整整近一个月的时间将秦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的人选定下,昌平君熊启也可面见秦王将事情交差,做一个圆满的结局。
至于先前在广场上的那些百家、势力成员,只好黯然离去,心中暗衬,若是门派中的那些师兄出手,只怕还会有不小的可能『性』。
然则,事已至此,多思无用,只好从招贤馆出,归于己身所在了。
另一边,昌平君熊启与身侧的两位随从正带领着周清一行人前往兴乐宫,那里是秦王于朝中政事处理完毕之后的另一处接见之所。
虽然规模上不及章台宫,但这里却是秦王经常来的地方,方圆数里,一座座宫殿于其内,最核心的则是一座前后各二十多丈的宫殿,宫殿的前广场上,亦是一座高台矗立。
根据昌平君的介绍,那是鸿台,乃是秦王前些年在其上『射』杀一只鸿鸟所命名,一路之上,宫殿侍卫巡逻不绝,虽然修为不堪一击,有的甚至仅仅比普通人强上一些,但对于护卫秦宫来说,已然足够。
就算是有强大的武者前来,在训练有序的兵戈之阵中,除了逃走与被镇压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下场,当然对于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来说,还是不够。
想来这也是秦王为何要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的原因,脚踏坚硬的玄纲之石,雕栏玉砌不绝,移步异景亦是颇有山东列国的宫廷盛况。
绿柳遍布其内,盛夏时节,小桥流水于其内,潺潺不断,清凉的韵味弥漫,灰转黑瓦,在晴空之下,彰显出别样的光芒。
一位位宫廷奴才与侍女行走其中,路过几人的身侧,头颅垂的很低,口中敬畏之语不觉,以昌平君熊启丞相的身份,有此权威不难理解。
“熊启见过楚夫人!”
未几,在偌大的兴乐宫中遇到一支声势不小的队伍,六位身材曼妙的侍女在前,衣着红蓝秀裙,手持精美长物,一言不语,静静而行。
其后则是六位身材健硕的宫奴共同抬起的一座华盖座架,淡红『色』的纱衣笼罩,内部正襟端坐着一位华贵『妇』人,姿容被遮掩,但依稀可见其盛世之颜。
后面亦是跟随者六位宫装侍女,手持长物,慢慢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在这偌大的兴乐宫中行走,昌平君见此,不由得脚步一顿,而后居于一侧。
拱手躬身行礼,似乎对于此人有些熟悉,身侧的周清等人倒是没有任何动作,他们是秦王请来的宫廷护法,论地位,算是秦国的客卿。
“哦,原来是昌平君,不知为何带领这般多人前往兴乐宫?”
听闻是昌平君熊启,那华盖座架中的贵『妇』人顿时素手轻抬,座架下的宫奴为之而止,即是昌平君熊启,那也算得上是楚国一系。
真论起来,自己乃是楚国公主,而昌平君乃是楚国公子,只可惜,昌平君自小在秦国长大,在华阳太后的护持下,一路有了如今的地位和权势,在某种程度上,算是自己的外戚靠山。
“前些时日列国伐秦,兵压咸阳,威胁王上安危,故而奉王上之命,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此行圆满,特来向王上复命。”
“既然楚夫人从兴乐宫前来,不知道王上是否在其内?”
昌平君熊启拱手一礼,对于这位楚夫人,自己也算是相识,在华阳太后处见过多次,颇得华阳太后喜爱,只可惜,一直没有给王上诞下公子,否则,今日该是王后了,地位更加尊崇。
心中虽这般思衬,但话锋微动,还是向着兴乐宫深处看去,楚夫人出来的方向正是兴乐宫的核心所在,也是秦王所在。
“自然在内,早朝已经散去,如今王上正在兴乐宫接见外臣,就是不知因何事而愤怒不已,既然昌平君有事在身,那我就不打扰了!”
听得出,这位楚夫人言语之间略微有些不快,想来是因为刚才秦王不悦引起的,闻此,昌平君亦是眉头一挑,如今国势正盛,鲜有大事惹得王上发怒,想来必有要事。
当即,也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对着楚夫人再次一礼,便是快步领着周清一行人前往兴乐宫深处,一路畅通,无闲情逸致,周清等人倒也无碍。
脚步缓缓,玄光涌动,任凭昌平君如何加快步伐,始终如一,越是靠近兴乐宫,巡逻的侍卫越多,出行的宫奴与侍女也是越来越多。
只是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很是小心翼翼,很是谨慎不已,远远看到昌平君熊启到来,直接就跪倒躬身在地,久久未起,可见一斑。
“看来秦王之怒,宫廷内外,为之寂然,盖聂先生,可还记得先前我曾与你说过的长安君之事,若是我所料不差,能够使得秦王震怒之事,也只有这一件了!”
秦军在秦将蒙骜、蒙武、王翦、张唐、樊於期等的带领下,攻必克,战必取,于军事上,秦王没有任何担忧的可能『性』。
至于如今的相邦吕不韦,虽然权倾天下,但随着秦王政的日益年长,再加上昌平君、昌文君、刚成君等的助力,若无意外,再有数年,便可清除吕不韦的势力。
如此,内政安息,外事顺畅,秦王当欢欣雀跃,却无如此愤怒,略微思衬,周清面上微微一笑,也唯有长安君举旗反叛的事情了。
言语没有遮掩,直接流淌回旋在场诸人的耳边,闻此,走在最前方的昌平君神『色』一动,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不由的面容在变。
“列国不足惧,内臣不足持,由此怒者,因不多也!”
盖聂虽没有正面回应,但却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明而出,和周清所想的一般,内政、外事都没有可以忧虑的,如此,能够令秦王盛怒的就罕见无比了。
要么是内务家事,要么就是突遭晴天变革,然则从楚夫人先前的神态和言语可得,后一种可能『性』也是极小,思衬诸般,也许也唯有内在家事侵扰了。
第五十二章 寡人
“樊於期安敢如此欺寡人!”
“寡人待长安君不薄,先王薨逝,留下寡人与成峤,对于成峤,寡人将可以给予的权势、地位、荣耀都赐予他,为何成峤亦是如此?”
宽敞明亮的兴乐宫中,传来一道愤怒之语,而后便是一道道事物被摔破的声音回旋,清朗之语夹杂其内,内部诸人唯唯诺诺,未敢言语。
辽阔数百平米的宫殿之内,上好的珍贵木料铸就,以能工巧匠构造而成,雕栏画栋,墨柱擎天,细腻典雅的造型遍布宫殿外围,内部则是拱卫着最核心的威严。
直入正门,便是一个明亮的大厅,暗黑『色』的地板诉说着沉寂,两侧则是暗黑『色』的光滑条案,在外围则是数位侍从和侍女,殿前则是数道屈身跪拜的身影。
拾阶而上,九层尊贵之位,一只更为华美的条案矗立其上,后面静静站着一位穿着玄『色』锦衣的年轻男子,眼睛细腻悠长,颇有丹凤威严,黝黑的眉『毛』压得很低,愤怒之间,令人顿生三分惧意。
面如冠玉,气质沉稳无形,鼻梁略显坚挺,嘴唇稍薄,细细观之,一股无形的尊贵之气流转,一丝无形的霸道之气迸出。
冕冠加持,玄『色』烙印其上,九旒垂立,玄带束腰,一颗颗细小的五彩玉此刻正在不断颤抖,述说着此刻冕冠主人内心的极度不稳。
“长安君年少,不办于此,想来必然是樊於期所为,此人虽有些悍勇,但谋略不足,再派一支兵马,当可将其擒拿,我王不必忧虑!”
殿前屈身跪拜的数人中,一位发丝有些灰白的男子挺身而语,年约五十上下,一袭华贵的绿袍加身,头戴高山冠,腰腹玄玉环,脚踏纤丝履,眉眼之间,掠过一丝杀意。
面容略显清瘦,但一双眼眸却是异常明亮,直视上首的秦王,朗声而语,直接定下策略,樊於期此人不足虑,直接镇压就是。
“即刻着王翦为大将,令桓齮、王贲为左右先锋,率军十万,往讨长安君!”
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便是一道指令从兴乐宫发出,直奔咸阳城外的大军驻地,此战必杀樊於期,就算长安君受到蛊『惑』,亦是当有重罪。
“王上,昌平君求见,言语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已成,特来交差!”
一语而落,上首的年轻秦王单手挥动,屈身跪立在下首的诸人起身,立于两侧,未几,上首条案左侧的一位宫奴近前,悄声对秦王语。
这宫奴衣着虽是普通,但却是生的眉清目秀,束手而立,身材修长,动静之间,拱手低沉而道,一双眼眸颇有精神,周身闪烁玄光,亦是一位武者。
“宣!”
闻声,仍旧怒气未消的秦王微整冕冠,而后跪坐在条案之后,对着身侧的宫奴一语。
“宣昌平君进殿!”
当即,那宫奴躬身而退,立于先前条案的方位,抬头挺胸,内劲充沛,脆声而语,顷刻间传至兴乐宫外,回旋在昌平君与周清等人的耳边。
在偌大的兴乐宫中,声音虽响却是不亮,然而一瞬传至数十米的殿外,可见此宫奴的修为不浅,语毕,在此次束手而立,一语不发,宛若一个石头人。
接令,兴乐宫殿外的昌平君熊启对着身后的诸人一礼,而后踏步入殿内,顿时一股淡淡的文香之气弥漫,闻之精神为之跃动。
随同昌平君熊启入内的有阴阳左右日之护法、月之护法,道家天宗玄清子、宗琼,鬼谷纵横盖聂,兵家辛胜与李信等一共七人。
分列而站,阴阳家一隅、道家一隅、兵家一隅、鬼谷一隅,紧随昌平君之后,行入殿中,顿时一道道目光汇聚加身,神『色』未动,直至殿前三米处。
“微臣拜见王上!”
屈身微道,对着上首九阶条案后的秦王一礼。
“见过秦王!”
“见过秦王!”
“……”
其后周清等七人亦是分列一礼,口中低语一声,没有多言,周清灵觉有感,殿中竟然还有一位混元先天巅峰的存在,自愿担当宫奴,还真是不简单。
“昌平君不必多礼,你身后的这些人便是此行招揽的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
见昌平君,端坐在上首的秦王为之面『色』微转,一丝笑意弥散,对着看过来的昌平君点点头,而后起身,缓步从条案后走出,徐徐而下,入宫殿下首最前方。
“不错,除了率先为王上器重的阴阳家两大护法之外,还有道家的玄清子大师,虽然八岁,但力压阴阳家两大护法,微臣荐其右护法!”
“这位是鬼谷派的盖聂先生,刚下山不久,直接来到秦国,折服诸人,微臣荐其秦国宫廷首席剑师,这两位是兵家传人辛胜与李信。”
“之前在我大秦军中效力,实则为应候和昌文君专门为王上培养的军中后辈,微臣荐其为宫廷剑师!”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昌平君亦是颔首以对,观王上走下条案,连忙身躯退向左侧,单手伸出,对着已经踏足宫殿下首的秦王一一介绍道。
每一位都堪称如今诸子百家端的精英代表,阴阳家已经明确效力秦国,道家天宗玄清子尽管年岁不大,但其师兄赤松子,师尊北冥子,均是百家高人。
还有鬼谷盖聂,历来是列国相互争相招揽的盖世英才,兵家传人亦是如此,战必胜,攻必取是兵家之人的箴言。
“哈哈,好!好!好!”
“昌平君办事寡人还是放心的,阴阳家两位护法的强大寡人已然知晓,想不到道家玄清子大师能够力压东君阁下和月神阁下,想必更是不简单。”
“而且,近年传遍列国的《开天辟地》、《龙汉劫》寡人亦是喜欢,而且心神向往之,其内神族争斗与今日列国纷争何其相似,玄清子大师颇有道家先贤庄周的遗韵!”
秦王子政朗声轻笑,脆朗之音回旋在空旷的兴乐宫中,一双丹凤之眸扫视面前的诸人,九旒为之而动,踏步近前,并未因周清年岁尚小而轻视之。
数百年来,列国纷争不断,百家英杰辈出,其中不乏先知聪慧高人,一如当年的项橐,不过七岁,便可为儒家孔丘之师,可见一斑。
第五十三章 赵高
“大王谬赞!”
“想不到大王也曾听玄清笔下之语,倒是玄清的荣幸了,对比百年前的道家庄子,玄清现在的境界还相差太远。”
微微抬起头,直视身前不远处的这人,而今不过十九岁,却依然显得气宇轩昂,姿容非凡,玄衣红袍加身,五官生的颇为沉稳、坚定,动静之间平添三分威严。
冕冠加身,九旒相随,神『色』欢悦,正与自己想对而谈,虽还未真正掌权,但言语之间却已经流『露』出一丝无形的霸道。
也许,此时的列国诸人谁都不可能想到就是此人终结列国纷争,开创诸夏九合一统的年代,无论后事如此,千年、万年必将留名于岁月长河之中。
近距离观之,玄清不自觉的对其生出些许亲近,血脉涌动,二人传承的都是老秦人之血,一脉相承,虽母系不同,但却均由庄襄先王而出。
子政乃是先王宠妃赵姬所生,长安君成峤乃是先王宠妃紫玉夫人所生,而自己却是先王嫔妃周姬所生,只可惜,另外两位公子殒命于罗网手中。
“哈哈,玄清大师而今不过少年,却已经力压阴阳家两大护法,待它日,臻至庄周的境界甚至更高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知为何,寡人第一次见大师,竟然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看来寡人与大师还是颇为有缘的!大师入秦,当位同上卿,赐予宫廷令牌,可随意进出,护卫秦宫!”
秦王政笑声不绝,双手背负身后,观面前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顿时一丝悠然的感觉生出,神情不由得有些怪异,若说对方施展了什么手段,断然不可能的。
东皇阁下曾经有言,诸侯之主立于一国核心,当有一国大势加持,外力难侵,尤其是一些旁门左道,既然不是外力影响,那就是自然而出了。
对着跟前的道家玄清子大师深深看了一眼,而后将目光挪移到鬼谷盖聂身上,观其年岁,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但既然是鬼谷弟子,而且能够下山,一身本领不逊『色』历代刚下山的鬼谷弟子。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这是每一道鬼谷弟子的宿命,而今鬼谷弟子入秦,正是秦国愈加强盛的标志,如此,心中刚才因成峤叛『乱』之事的闹心散去不少。
“鬼谷纵横,乾坤捭阖,盖聂先生选择秦国,实在是我秦国之大幸,当年张子与惠文先王相见相知,为我秦国强大奠定根基。”
“而今盖聂先生入秦,寡人也很是期待能够和先生一起开创我大秦崭新的盛世!”
鬼谷弟子历来为列国重视,数百年来,俯览列国往事,每一件大事的背后都有鬼谷弟子的影子,如今,鬼谷盖聂入秦,担当秦国首席剑师,当是秦国的光荣。
旋即,神情带着浓郁的期待,双手拱起,对着鬼谷盖聂一礼,这是先前阴阳家两大护法、天宗玄清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堪称国士之礼。
“列国至今,形势见明,秦国独强,九合可望!”
“盖聂愿随伺在秦王身侧,一览列国最后的风华!”
一语而中秦王心中最深处的渴望,早在张子时期,便曾与秦惠文王所言,强国富民,东出函谷关,攻灭列国,成就大业。
而今历经武王、昭襄先王、孝文王、庄襄先王至今,约有百年,秦国国势蒸蒸日上,而山东列国越发的弱小起来。
如此,大业铸就的机会已然到来,只待消除内在隐患,便可并出函谷,虎踞中原,一扫六国,成就古往今来最为宏大之事。
“盖聂先生不愧是鬼谷弟子,即日起,位同秦国上卿,跟随在寡人身旁,教导寡人剑术!”
秦王子政大悦,盖聂之语是自己心中早就定下的雄心,只可惜如今国内权臣未除,何以征战列国,不过这个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当即,对着持剑而立的鬼谷盖聂狠狠的点点头,径直拜为上卿,尊贵而又荣耀,虽然暂时未有实职,但随伺在秦王身侧,在某些时候,比实职更为重要。
“诺!”
鬼谷盖聂双手握剑一礼,于鬼谷弟子来说,这些荣耀不算什么,为秦臣,守秦礼,沉声而应。
“想不到寡人今日还会见到应候留下的英杰,昌文君亦是为我大秦出力,如此,秦国何愁大业不兴?即日起,封你二人为中郎将,归于卫尉蒙武麾下,执掌宫廷护卫!”
应候范雎,当年入秦辅助昭襄先王,在一步步清除以宣太后为首的楚国外戚势力中立有大功,在秦国攻伐赵国的过程中,以反间计,重创赵国,有了后来的长平之战、邯郸之战。
虽然后来因事不被昭襄先王重视,但应候为秦国的贡献却是不假,如今有应候留下的将才至身,当好好培养之。
至于李信,虽是昌文君教导成才,但若是于秦国勇武,亦可大用,暂封中郎将,也可细细观其品行,观其才能,方便日后的任用。
“多谢大王!”
“多谢大王!”
辛胜与李信面上一喜,当即躬身一拜,中郎将乃是秦宫内靠近秦王的重臣,虽然职位不高,但却是一个很好的跳板,它日秦国征伐列国,当可直接领军出征,扬名于外。
“哈哈哈,昌平君,想不到你竟然为我秦国引入如此多的英才,当记大功。”
“赵高,吩咐下去,寡人要在兴乐宫宴请我秦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相邦、昌平君、昌文君、刚成君等相伴!”
樊於期之事虽然怒火未灭,但区区一个樊於期又能够翻起什么花样,当即,对着辛胜与李信点点头,转身走向殿前上首,俯览而下,看着身侧随伺的中常侍赵高,直接令下。
“诺!”
沉稳的声音回应,而后便悄然而退,快速的将秦王吩咐之事办妥。
不过此语倒是令下首的周清眉头为之一挑,原来那人便是赵高,似乎现在的赵高只是中常侍赵高,并非后来那个执掌罗网杀器的中车府令赵高。
第五十四章 蒙骜身死
是夜,兴乐宫内歌舞飘摇,推杯置盏之音不绝,郎笑之语不断,俯览而下,灯火通明无双,一位位侍女、宫奴不断行走其内,不断伺候其中。
然则,对于远在千里之外正与赵国征战的十万秦军来说,却非这般,前方的秦将蒙骜正在与赵国庞煖相对对峙,己身之兵只有五万,庞煖却有十万。
再加上临近赵地的缘故,蒙骜不能取胜,便是派人催促后方屯留之地的长安君带兵前来,然则,等待了数日,却一直没有消息。
正在狐疑不觉之间,突然间便是有下属的斥候带来一卷布帛,目视其上,快速阅览,却是一卷檄文,不由得大惊无比,怪不得一直等不到长安君的人马,连忙便是在营帐中与张唐商议。
“此次攻赵我等与长安君乃是共同为之,如今赵将庞煖拦阻,我等不得进,更无功劳可建,而且观此檄文,长安君成峤与樊於期反叛大秦。”
“我等只怕也难逃其罪,为今之计,只有暂缓攻赵,先将叛逆长安君与樊於期拿下,我等方能将罪行消除,张将军以为何?”
蒙骜面『色』凝重,身披重甲,在宽阔的营帐中,不断走来走去,近些年,自己征战在外,虽然有功,但过也不少,如今又碰上长安君成峤叛『乱』,实在是运气不好。
语落,看向营帐中的秦将张唐,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长安君成峤叛『乱』,自己等人若是没有动作,只怕返回咸阳之后,也少不了惩戒。
“也只有如此了!”
张唐亦是无奈,好端端的,长安君为何要谋反?而且檄文之上之语,在咸阳城内虽然有传言,但如今大王已经地位稳固,此举甚是不妥。
而以长安君成峤平时的作风,只怕此事另有隐情,然则,无论隐情为何,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如今能够做的,也只有入蒙骜将军所言,带兵平叛了。
当即,二人没有任何迟疑,便是传令班师返回,将五万大军分为三队,为预防庞煖偷袭,蒙骜亲自断后,缓缓而行,徐徐而退。
另一边,赵将庞煖从手下斥候的口中知晓秦军退走,当即遍阅行军地图,亲自领三万精兵在前,又令扈辄从一处狭长小道埋伏与太行山深处。
“蒙骜屡犯赵国边境,这一次,本将要让他有来无回!
虽不知秦军内部发生何事,但观秦军退后的阵容,颇为混『乱』,正好给了自己可乘之机,庞煖面上微笑不断,对着副将扈辄缓缓而语。
六个时辰之后,在太行山深处,赵将庞煖令扈辄埋伏功成,数万伏兵涌现,直接截断秦将蒙骜的退路,一时间,兵戈之音、杀伐之音回旋。
赵军等候多时,精力充沛,再加上数十年来对于秦军的恨意,不多时,便是将蒙骜身边的兵士击溃,赵军近前,围攻蒙骜,俯览而下,蒙骜已然如困兽之斗。
“庞煖,今日我虽死,但赵国亦不会长久,我等着你!”
张弓『射』箭,直接高声郎叫庞煖,鬼使神差,一箭『射』中庞煖的左肋,但随其后,秦将蒙骜便是被赵军斩杀,一代名将,陨落太行山。
斩杀蒙骜,庞煖大胜,即刻亦是班师回朝,只可惜,蒙骜那一箭『射』中左肋,伤口感染,返回邯郸之后,未多时,亦是身陨。
另一边,奉秦王令而出函谷关的秦将王翦与从边境返回的张唐汇合一处,临近长安君成峤所在的屯留,几近十五万大军围困屯留之地,见状,成峤大为惊恐。
“公子不必担忧,如今檄文已经传遍秦地,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屯留之地历来富饶,周有三城,选拔兵士,可得十多万新兵,相互一战,结果未可知!”
一侧的樊於期上前劝慰,只要长安君成峤坚定信念,自己便有把握带领公子兵压咸阳,就算不胜,也可突围,如此,又有何惧?
次日,王翦与张唐兵临屯留城下,列阵而对,城墙之上,秦将樊於期在列,不见长安君成峤,又观城墙守卫,王翦面『色』微怒。
“樊於期,秦国何曾辜负于你,今日你要诱使长安君造反?”
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军阵之中,传扬深远,直接奔至城墙之上,回旋于樊於期的耳边。
“秦国不曾负我,我所为者,亦是为了秦国!”
“如今的秦王政乃是相邦吕不韦的私生子,此事咸阳城谁人不知?王将军,你与我深受秦国恩德,岂能见赢氏血食为吕氏所夺?”
“长安君乃是昭襄先王如今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奉之,将军大义,若念秦国之恩,当与我一起兵压咸阳,诛灭吕不韦,废除伪王,扶立长安君为王,将军亦可因此丰厚,同享富贵,岂不快哉!”
樊於期拱手一礼,对于如今秦国这位新崛起的军方大将也是认识,目视城前十多万大军,眉头皱起,而后朗声回应。
自己所谓乃是为了秦国正统,乃是为了报答先王的恩德,只可惜,如今秦国已无明智之人。
“太后怀妊十月,而生今王,其为先王所出无疑,樊於期,你这是对王上的诽谤,如此造谣生事,乃是自取灭亡。”
“如今,仍不知悔改,妄想动摇军心,待我将你擒拿之时,当碎尸万段!”
一语而落,大手挥动,旋即,身后亲兵上前攻城,樊於期亦是大怒,挥刀指令,兵士亦是而出,其人勇猛,所过之处,秦兵避退。
王翦派兵多次攻伐,均无功而返,而且反扑之下,损失不小,是日天『色』渐晚,各自收军,营帐之内,王翦暗衬,樊於期骁勇善战,一时之间难以将其拿下,但大王那边又在不断催促,为今之计,只有以长安君成峤为突破口了。
当即,令昔年长安君门客杨端和持亲笔手书趁『乱』而入屯留,欲要亲自说服长安君成峤,避开樊於期之勇猛,以期内部突破,解决樊於期。
次日,王翦大军再临,以计谋诱使樊於期,兵马围困,直接攻下屯留之地三城中的两城,闻此,樊於期神『色』惊慌,直接将兵马屯于仅剩城池外,安长安君成峤迟疑之心。
第五十五章 蒙氏一族
战事相持,屯留之地的三城已经被王翦攻下两城,只剩下一城也被团团的围困,不出意外,只消静待时机,便是擒拿樊於期与长安君成峤。
只可惜,因二人叛『乱』,被赵将庞煖得了先机,秦国损失一员大将,蒙骜将军经历三王,一身战功赫赫,想不到却身陨于此。
军令被快马加鞭的传回咸阳城,直入章台宫,此时早朝未散,秦国诸位大臣仍旧在大殿之内商讨诸般,其上首,则是冕冠加身,九旒相随,玄『色』红袍加身的秦王政。
高居在上,俯览群臣,一股越发浓郁的威严弥散,旒石晃动,视线扫视诸般,于此掌控秦国偌大的疆域,调度秦国内政与军政。
左侧为中常侍赵高,静立再旁,一语不发,低头无言,静待秦王吩咐,然则,一双灵敏的耳朵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回旋整个大殿的动静。
“报,王翦将军送来前线急令!”
战事通告无忧,从屯留归来的那兵士手持令牌,一路入秦宫,行至章台宫前,殿前守卫的则是前些时日招揽的秦国宫廷剑师辛胜与李信,职位左右中郎将。
那兵士跪身一礼,双手将手中的竹简高高举起,朗声而道,如此,直接令得辛胜与李信神『色』大惊,左侧的辛胜当即对着那兵士一礼,双手将竹简接过,对着李信点点头,踏步走入殿内。
行至殿中,未至前,亦是屈身跪下,将手中竹简举起,口中朗声之语滚滚,回旋在偌大的章台宫中,令殿内群臣为之侧目。
遇此事,礼数可免,无人追究殿外兵士与辛胜之过,在上首秦王的示意下,中常侍赵高屈身小跑而下,便是将辛胜手中的竹简取回,正要将竹简递给王上,却见秦王单手轻摇。
见状,赵高一礼,便居于上首左侧,将手中竹简缓缓打开,视线落入其上,顿时明亮的双眼为之一缩,闻此刻殿中寂静,不敢迟疑,便是高声将竹简之音徐徐道来。
“臣王翦奉吾王之命,率十万精兵平长安君成峤与樊於期之『乱』,与屯留合张唐将军一处,今已下屯留两城,长子、壶关在手,长安君与樊於期是日便可擒拿。”
“然,先前二人叛『乱』之时,蒙骜将军欲班师平『乱』,亲自断后,不甚遇赵将庞煖、扈辄伏击,一万大军覆没,蒙骜将军亦身陨当场,为我秦国之大损。”
“虽如是,但军心激昂,王翦必平『乱』屯留,以报王上恩德,以慰蒙骜将军之死!”
一卷竹简,字数不多,赵高声『色』脆亮,音韵颇有穿透力,神『色』略有悲戚,但还是平稳不『乱』的将整卷竹简读书,而后,躬身一礼,将逐渐置于王上身前条案一角。
话音落下,整个章台宫一片寂静,群臣相视一眼,均不敢出语,想不到因为一次小小的叛『乱』,竟然令秦国损失一员大将,着实可恨,于此事,想来王上更加愤怒。
“吾王在上,想不到因长安君成峤与樊於期之事,竟然令我秦国损失大将,更是国威有损,若是不将长安君成峤与樊於期擒拿、斩杀,只怕列国轻秦。”
“为今之计,当派一队轻骑兵,亲往屯留,一者慰劳军士,犒赏颁赐,二者,激昂军阵士气,必要一举将樊於期、长安君成峤斩杀!”
殿中无语,未几,位于殿中右侧文臣最前方的一人,头戴高山冠,面容清瘦,红绿锦袍加身,玉环腰腹加身,闻竹简之意,眼中精光涌动,便是出列,跪身而应。
“相邦此言颇合寡人心意!”
“辛胜,寡人命你亲率五千骑兵,出函谷关,日夜奔至屯留,传达寡人之令,犒赏军士,督军而战,下屯留之地,凡是助力樊於期与成峤者,一律斩杀!”
闻下首相邦吕不韦之言,秦王政直接从条案后起身,九旒垂下,看不清神『色』,但观其动作,已然可窥愤怒之气。
对着相邦点点头,便是将目光放在殿后那身穿铠甲的中郎将辛胜身上,一语而落,便是诏令下达,直入辛胜耳边。
“诺!”
辛胜神情凝重,不敢迟疑,此事乃是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必要让王上满意,双手抱拳,沉声而应,旋即,便是缓身而出章台宫。
“蒙武!”
观辛胜离开章台宫,秦王政身形仍旧立于上首,俯览群臣,挥手令相邦归位后,便是将目光看向殿下左侧军方阵营,那里位列前方的一人此刻正神『色』悲戚。
一语而落,那人身穿暗黑『色』铠甲,应声出列,屈身跪下。
“汝父蒙骜为秦将,历三王,为我秦国开疆拓土,功勋卓着,今虽死,但寡人仍封其为大庶长,食邑千户,其子蒙武由卫尉调令内史。”
“我记得蒙武你曾说过,你有两个儿子,今岁几何?”
蒙骜虽非老秦人子弟,但一生为秦,丝毫不逊『色』秦人,如此之人,若是不厚待之,只怕会令外臣心寒,秦王政一边言语,一边从上首走下,直入殿中,看向身前的蒙武。
翻滚脑海中的信息,蒙骜将军子嗣尚可,军人世家,想来后辈均有不菲血『性』,虽然依秦法,蒙骜将军的爵位不能够继承,但遗泽可落。
“微臣替家父拜谢王上!”
“武有两子,长子蒙恬,于长平之战而生,今岁十九,次子蒙毅于庄襄先王继位时生,今岁有十!”
拱手沉声而应,蒙家入秦数十年,今日父死,恩泽降临,一时间,蒙武心中百感交集,虽如是,但此举便是秦王对于蒙氏一族的看中,以头触地,久久未起。
“今岁十九,与寡人一般,又于长平之战而生,当与军阵相连,待此行王翦平『乱』归来,当于王翦帐下听令,历练数年,希冀与蒙骜将军一般,为寡人开疆拓土,完成不世之业!”
想不到蒙武的大儿子也是于长平之战而出,当真是与自己有缘,只要本事不查,自己不吝啬将其提拔,话音婉转,直落蒙武的耳边,亦是落在章台宫所有群臣的耳边。
这一次,秦王政要向群臣示意,只要有功于大秦,有功于自己,均可爵位加身,荣禄加身,福泽恩荫后辈,万世如此。
第五十六章 楚国迁都
秦宫诸事纷扰,战事连环加身,然则于周清而言,却是过的轻松自在,身为大秦宫廷右护法,手握宫廷令牌,可自由的进出秦宫,灵觉扩散,方圆数千米内的一切尽收脑海之中。
再加上阴阳家的两位护法在侧,秦宫之内,只要不是师尊那个层次的强者出手,均可无大碍,近日听闻秦将蒙骜战死,倒是令周清有些诧异。
但是,想到蒙骜的年岁,就算没有战死在沙场,也活不了多久了,历经三王,功勋卓着,年岁几近七十,人虽死,但蒙氏一族却因此崛起,也算是福祸相依。
“小师叔,宗已经到了!”
身处于咸阳宫的外围区域,与阴阳家两位护法各执一隅,己身所在咸阳宫右侧玄清宫,那是秦王政对于护法的优待,自住一宫,人手自由招揽。
闲暇参悟道家先贤妙法,每日亦是要接受来至列国之内的道道讯息,而今,天上人间已经在楚国、魏国定下,再有三年,遍布整个列国主要城池不难。
身侧的书阁亦是如此,虽然觊觎的宵小之辈甚多,但于道家的护持手段来说,不过如此,无论是造纸所在,还是雕印所在,均在巴郡深处。
运送列国时日甚长,但对于那些传承百年、数百年、近千年的大家族来说,钱财方面根本不是问题,仅仅是楚国的那座书阁,运营数月,已然得金百万,银铜不计其数。
天上人间的吸金能力虽暂不如书阁,但长期来看,它才是大头,放手让宗处理,同时让宗门内自愿的后辈参与,由自己亲自灌输内劲,提升修为。
闻宗琼之语,当即点点头,不过数个呼吸,一身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宗出现在眼前,背负剑盒,周身气息凌厉,不仅如此,连带面上都多了不少伤痕。
“何方势力出手?”
没有铺垫,眉头一挑,一步上前,周身青『色』玄光扩散,一掌轻轻搭在宗的肩头,内劲游走其体内,修复其体内的暗伤,不过还好,内在并无太大的损伤。
“应该是秦国的罗网,自我入秦之后,便是被人盯上了,一路之上一共遇到四次劫杀,最后的一次距离咸阳城不远,有化神层次的杀手出面。”
“不过有小师叔的鹰剑在身,那杀手也被小师叔留在鹰剑中的内劲重创,但与我一同前来咸阳的其余三位师弟却殒命罗网手中!”
感受着从小师叔手中流淌出来的浑厚气息,宗浑身上下只感觉沐浴在温润的阳光之中,回想一路入秦的劫杀,面上不由得苦笑。
那罗网亦是难缠无比,如同跗骨之蛆,杀了一次,又杀了一次,可还是不断前来,非小师叔封印在鹰剑中的内力,此行危险了。
“罗网?”
“吕不韦!看来吕不韦大难临头,还是不知道收敛呐,天杀地绝,魑魅魍魉,不知道这咸阳城内有多少天字级的杀手?”
杀了三位道家弟子,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道家推崇数字三,即如此,罗网也该付出九位天字级的杀手代价。
况且而今吕不韦已经被秦王政、昌平君等逐渐压制,就算罗网有损,亦是无碍,反正损失的也是吕不韦的力量。
思衬此,周清徐徐将手掌从宗的肩上拿走,而后单手虚空微抓,旋即,便是一道轻『吟』悠远的剑鸣之声回旋,宗背后的剑盒自动化作粉碎。
一道造型古朴奇异的长剑通体闪烁青『色』玄光,落在周清的手中,单手轻轻抚『摸』剑身,口中喃喃低语,感受鹰剑表面的血『性』之气,可知宗归来的艰难。
“魏国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灵觉涌入剑身之中,一丝淡淡的苍鹰意志流转,《逍遥游》的意蕴回旋,与其交织共振,徜徉于虚无天地之间,而后看向双眼微闭的宗。
另一边,宗琼也是缓缓的端上来两杯香茗热茶,放置于一侧的条案之上,感受宗师兄身上趋于平缓的气息,亦是微微一笑。
“魏国现在是『乱』象频生,自从列国合纵伐秦兵败之后,仅剩的一点魏武卒精华也消耗殆尽,整个大梁城内,王室衰微,权臣横行。”
“赋税、徭役三五更改,天上人间与书阁开在其内,虽说每月打点的消耗不少,但的确少了不小麻烦,再有数月,便可考虑前往韩国新郑!”
“说起来,近日楚国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列国纷『乱』,秩序不存,尽管在大梁城,商人的地位不高,但是财可通神,亘古如此,而且有小师叔吩咐之语,倒也无碍。
言语婉转,将此时魏国的内务简单而语,同时话锋一转,落到南方的楚国身上,微闭的双眸为之睁开,面上带有淡淡的惊异。
“嗯,记住一点,如今列国纷争,秦国独强,现在失去的东西,将来可以千百倍的找回来,只要人没事便可,我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覆盖列国的网络而已,主要目的并非钱财!”
“哦,楚国发生何事?”
列国合纵伐秦失礼,争相割地贿赂秦国,以免军阵加身,魏国、韩国、赵国、燕国亦是如此,不过楚国因为与秦国的关系,虽然关系越来越恶化,但却没有任何表示。
于宗口中惊讶之语,周清思衬诸般,算算时间,如今能够被称为楚国大事的也不多了。
“缘由春申君黄歇合纵失利,楚国担忧秦国派兵攻伐,故而楚王将郢都前往寿春,算起来,郢都已经变更数次了!”
楚国的国都一直为郢都,但是内在的地点却是变幻不定,再加上每一次迁都,都相当于一次权力的洗牌,更是令楚国内部政局不稳,内部不稳,何以对外。
“秦楚两国数百年的姻亲,说起来,如今秦宫内的楚国外戚势力不弱,只是相对于相邦吕不韦的威胁,倒是不显,若是待吕不韦倒台,楚国外戚可就是麻烦了。”
“宗,这两日你先待在玄清宫养伤,待你此次离去的时候,我让宗琼与你一起返回魏国!”
第五十七章 黑冰台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罗网的存在对于九层以上的列国之人来说,并不清楚,但对于真正执掌列国权势的那些大人物来说,这个名称却是如雷贯耳。
追根溯源,罗网这个组织乃是随着秦国的一步步强大而逐渐壮大的,百年前,秦国孝公时期,随着变法成效的显现,随着对外战争的频繁,便有了黑冰台这个组织。
黑冰台隶属于大秦王室领导,主要任务便是刺探六国军情,为对外兼并战争作为准备,在此期间,秦国大将白山、秦国相邦张子等都对黑冰台进行简单改革。
到了秦昭襄王时期,黑冰台的强大已然突显,成为秦王手上的一把利刃,而且历经数十年的发展,已经逐渐融入于列国深处,如此,才有了后来秦国对外战争的节节胜利。
然则,在秦孝文王时期,在秦庄襄王时期,伴随着贾人吕不韦执掌秦国权柄,使得黑冰台这只利刃的权柄落在其手上。
再加上己身身为天下巨富,丝毫不吝啬钱财,招揽列国的流浪剑客、狠人、杀手等等融入黑冰台,由此而出罗网,天杀地绝,魑魅魍魉,八个等级,确立真正的罗网。
于这些,周清自然清楚,对于文信候吕不韦此人,说起来,周清还真挺佩服他,从一介卑微的商贾,成为今日权倾诸夏的大秦相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作为大秦相邦,门客众多,为己身安危着想,罗网的存在也是颇有必要『性』,手握鹰剑,一袭淡青『色』长袍加身,御风而行,灵觉而动,出秦宫,便是感应到一位位罗网杀手的存在。
越是靠近吕不韦居住所在,罗网内的杀手越来越多,而且气息越来越强,钱财可通神,可见一斑,只可惜,杀手虽多,大都是混元先天层次的,并没有发现化神玄灵境界的高手。
杀戮道家弟子,这笔账必须找回来!
相对于周清的速度,整个咸阳城还真不大,从东侧的咸阳宫所在区域出来,内劲涌动,踏空而行,虽然还做不到当年列子御风三日不绝,往来无双之妙,但借力虚空之风,还是可以做到的。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之夜,周身玄光不显,任凭月光加身,残留在地上的虚影却是不存,妙法随心,光暗轮转,入咸阳城西侧区域,这里是秦国重臣的府邸、官衙所在。
“吕府!”
凌空俯览,望气而观,虽然时间已经靠近子时,但纵观城西的偌大区域,内部仍旧是一处处灯火通明所在,内部仍旧是一处处莺歌燕舞所在。
对于所寻找的目标,周清的做法很简单,哪里的罗网杀手气息最强,想来哪里便是自己的目标所在,靠近城西区域,一位位罗网杀手的层次已然位列混元先天巅峰层次。
配合独有的杀伐手段,同等级争斗,这些杀手的破坏力着实很大,数十个呼吸之后,伴随着耳边一道道欢饮作乐之音充斥在耳边,周清的身形由空而落,眼角的余光扫视,口中喃喃而语。
“化神层次的杀手竟然只有三位?”
强大的灵觉扩散,笼罩方圆占地数里之光的文信候吕不韦府邸,没有迟疑,找寻目标之后,便是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一念而觉,天地失『色』降临,刹那间笼罩住距离自己千米之遥的一位化神层次罗网杀手,虽然气息不弱,但与自己相差甚远。
天地失『色』之下,万物寂灭,诸般不出,任何外散的元力与声音不显,整个外界的虚空仿佛停滞,飘『荡』的乌云精致,飘『荡』在耳边的靡靡之音戛然而定。
『色』彩斑斓的世界瞬间远离自己,所有的这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身形飘然,手持长剑,径直挥动,一条淡淡的血线显化,生命气息顿时消亡,单手婉转,虚空之中一股澎湃的力量迸出。
硬生生的将那位化神层次的杀手挤压成肉泥,浓郁无比的血腥气息回『荡』,随之,一道淡青『色』的掌印迸出,湮灭残留,月空之下,只剩下点点血『色』。
“你是第一个!”
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绝对堪比诸子百家掌门级的存在,有的门派甚至不过为混元先天层次,以自己如今化神大圆满的修为,抹杀一位化神层次的天字级杀手,轻而易举。
坐拥三千门客,日夜宴饮,融贯百家之言,成就杂家之说,上次秦王等招揽宫廷护法与宫廷剑师,杂家便有人手派出,后来却是离去,不知是何缘故。
鹰剑在手,其上流转着淡淡的道青光泽,清冷的银月之下,周清的动作不停,踏空离去,寻找第二位化神层次的罗网杀手。
十个呼吸之后,天地失『色』的绝对封镇之下,万念成空,任凭那位化神层次的罗网杀手如何挣扎,终究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二十个呼吸过后,在方圆数千米之内的区域内,自己所感知的三位化神层次杀手,部斩杀,但是,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若想要宗、宗琼以后的行事安许多,这一次,周清觉得必须将罗网真正的打痛,真正的将罗网核心底蕴碾压,非如此,根本长不住记『性』。
“以我玄灵,先天稚子,致虚极,守静笃!”
这是《道经》中的一卷修行之法,名曰:《静虚》,杂糅《中虚》之妙,灵觉复归先天之初,极尽扩散,堪称万念搜魂,瞬息之间,在纪数的支撑下,方圆数千米的区域扩增至方圆数万米的区域。
口中喃喃而语,目『露』烈日明耀之『色』,一息之间,整个文信候吕府内部的所有高手纳入掌控,除非有强者的修为超越自己。
但根据自己所知,以吕不韦的能力,那个层次的强者他还没有这个能力招揽,一如阴阳家的领袖,就算是秦王政都没有多说,只是手下的两大护法,足以担当一切。
“宗曾言,有一人曾被鹰剑中封印的剑气重创,看来就是他了,能够受我八层力道的剑气一击而不死,修为在化神层次都堪称强者!”
第五十八章 越王八剑
众妙之门下,自己熔炼《道经》三十六卷顶级修炼之法,近两年,更是兼修诸多道家先贤留下的妙法,虽然距离悟虚而返不知道还有多远。
但周清自衬,在化神玄灵这个层次,整个诸夏之中,能够与自己为敌的不多,也许师兄口中儒家的那位荀况不弱,也许熔炼纵横至高剑法的鬼谷子不弱,也许农家六贤冢中的六位长老合力不弱。
至于与儒家并称显学的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就算将墨家心法修炼至第九层的境界,也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至于第十层,只怕只有当初的墨子能够做到了。
况且,就算墨家心法第十层,也不过相当于悟虚而返的境界,论底蕴,墨家着实不强,与儒家相差远矣,当初儒家的创始者孔丘,可是一身修为臻至合道归元的。
门下的七十二位精英弟子最低都是混元先天层次,最高的如颜回、曾子、子思等,都踏足悟虚而返的境界,甚至于后来的孟轲竟然破开悟虚而返,臻至合道归元,与孔丘并列,光大儒家,在稷下学宫声名远播。
《静虚》施展之下,整个吕不韦府邸所有化神层次的强者部浮现在脑海深处,感此,周清面『露』诧异,惊容闪烁,想不到偌大的吕府中,竟然还有三位化神层次的武者。
而且都位于府邸的核心区域,那里想来也应该是吕不韦所在的区域,在其中一位的身上,周清甚至能够感觉到与己身气息同源的力量,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宗所言的那位劫杀者了。
在鹰剑内蕴的一击力量下未曾陨落,而且感其气息,伤势也已经在逐渐的好转之中,周身剑气凌厉,杀气『逼』人,绝对是罗网天字一等杀手中的顶尖存在。
咻!咻!咻!
豁然间,还未等周清向着吕府核心区域更进一步,整个巨大的府邸房屋之上,一位位气息强弱不已的武者破空而上,手持刀剑利刃,严密的汇聚成网络,将吕不韦所在的核心区域覆盖。
“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文信候府!”
除了那位仍旧养伤的化神层次杀手以外,核心区域内的另外两位化神武者也直接现身一位,灵觉极尽扩散,对着房屋顶上的诸人打着手势,同时夹杂着内劲的声音『荡』出,虚空为之翁鸣。
“哼!”
一语轻哼,天地失『色』降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持剑而出,凡是拦阻自己的,部该杀,绝对的虚空掌控之下,鹰剑挥动,剑光闪烁,血光飞舞,一位位修为不过混元先天层次的杀手归于寂灭。
脚下道青玄光涌动,强横的内劲『操』纵天地元气,造就护体气墙,一步踏出,瞬间奔至那位化神层次的罗网杀手跟前。
“你是第四个!”
鹰剑挥动,径直一道璀璨的剑光升腾于文信候府,青『色』玄光氤氲,一剑之下,那位罗网的化神杀手避退,欺身上前,又是一剑斩出,对方再次避退。
旋即,单手虚空大擒拿,抬手又是一剑,瞬间将对方腰斩,就算是化神玄灵层次又如何,在自己千变万化的道家玄功之下,亦是只有一条死路。
咻!咻!
强横的姿态,无匹的杀意,手中鹰剑自动长鸣,守卫于文信候府的兵士持剑弩近前,对准周清,另一边,护持核心区域的两位残留化神杀手亦是现身。
“天地失『色』,道家天宗,你是……道家玄清子,前些时日被秦王赐封的宫廷右护法,今日缘何闯文信候府,杀府上门客精英。”
一时间,灯火大盛,红光遍布整个文信候府,加持晴空月夜,周清一人静静的站立在房屋顶部,心随意转,手中的鹰剑自动沉浮于虚空,环绕己身而动,任意徜徉,宛若御剑之术。
一袭淡青『色』的道袍加身,天地失『色』的动静未散,遍布虚空中的血腥之气未曾散去,火光映照,后来而出的那两位化神层次杀手双眸为之一缩,而后脱口而出。
对方的身高不过一米五上下,年岁看上去更是稚嫩无比,但从刚才的战斗声势来看,绝对是化神玄灵层次的顶尖存在,回想近期秦宫传闻,只有一人符合。
“越王八剑!”
灵觉扩散,单手虚空挥动,刹那间,便是有四柄利器从方圆数百米的不知名区域内迸出,直接停驻在周清跟前。
一者锋芒毕『露』,剑身方正,刚猛非凡,切金断玉如削土木,其上名曰:真刚!
一者恍若重剑无锋,锋芒不显,通体流转一道道水韵之势,凌厉无比的气息内蕴其内,其上名曰:断水!
剩余的两柄长剑却是形状对称,剑身轻灵飘逸,收放自如,双剑合一,无孔不入,攻守合一,其上名曰:魑、魅!
这四柄长剑都堪称神兵利器,都堪称剑师一等一追求的所在,虽如此,但于周清而言,并无大用,若非观眼前这两位罗网杀手手中长剑凌厉『逼』人,非寻常之间,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先前被自己斩杀的四位化神杀手随身之物。
剑是好剑,但用剑之人着实一般,锋芒尚未展现,便是被自己斩杀,着实可惜。
目光扫视,距离自己数十米开外的那两位周身气息暴虐、杀意通天的化神武者,察其手中长剑,一人粗布麻衣,目光冷寂,手中黑白长剑前后交织,其上杀气玄光笼罩,端的无双。
另一人却是锦衣护体,手中长剑细腻修长,笼罩其上的剑势飘渺无常,定睛起上,意志不坚定者,直接被霍『乱』心智。
根据天宗典籍记载,这二人手中的长剑当是近些年来赫赫有名的玄翦、转魄灭魂之剑,传闻中转魄灭魂之剑乃是一对,只是如今在那人的手中只有一柄。
观周清手段,那二人神『色』越发的凝重,周身当初的滔天剑势更是无双,方圆数十米的区域内,旋风皱起,凌厉『逼』人。
“你等都退下,不得对玄清大师无礼!”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整个文信候府核心区域内陷入无言的寂静,无论是周清,还是黑白玄翦,亦或者另一位剑主,都未敢一动,下方持弓弩的守卫兵士更是如此。
忽而,不知何时,伴随着一道浑厚中带着一丝苍老的声音从核心区域中回旋,一语而落,整个下方的守卫兵士为之而动,阵型变幻,攻守方位逆转,灯火之光越发的明耀。
第五十九章 很简单
“吕不韦见过玄清大师!”
“大师深夜来我府上,想来不仅仅是专门来杀他们的吧?”
耀眼的灯火开路,一位位混元先天的武者护持在前,鱼贯而出,牢牢守卫,伴随着从府邸核心区域传来那道浑厚之音,一阵轻缓不一的脚步声徐徐『逼』近。
银月笼罩,火光映衬,俯览而下,目光所至之所,一位身穿轻便锦衣的清瘦老者出现在眼眸深处,高冠仍旧,灰白的发丝略显凌『乱』。
微显皱纹的面上很是平静,看上去有什么愤怒的模样,对于那些被周清斩杀的化神武者似是并不关心,行至周清所立的这个院落,动静又是沉寂许多。
值此之际,先前糜乐、歌舞、欢闹、推杯置盏之音不存,一道道胆子略大的人影向着这个方向本来,三千门客中,不乏悍勇者。
头颅微微抬起,看着不远处房檐一脚站立的娇小身影,虽然年岁不大,此刻却充满无比的威慑力,沉浮其身侧周围的四柄长剑也都是自己花大代价弄来的。
持剑者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在罗网之中,都是位列天字一等顶尖的杀手,想不到在那道家天宗玄清子的手中,却是连半点动静都没有传『荡』出来。
不愧是能够力压阴阳家两大护法的道家玄清子,不愧是天宗的传人,更不愧是《开天辟地》、《龙汉劫》的着者。
只是任凭自己如何思衬,似乎与对方并没有什么牵连,但对方一连斩杀自己府中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可不行。
难道是秦王子政派来的?
不太可能,自己执掌黑冰台多年,有以其为根基,创立罗网,虽然脱离子政的掌控,但就算此刻自己倒下,于整个秦国来说,并无裨益。
亦或者是昌平君他们?
他们身为楚国外戚,前段时日,列国伐秦,发起者便是楚国,后来春申君黄歇不战而逃,难道是担忧自己将会说动大王,兵压楚国?
但是细细一想,以昌平君等人的能力,只怕还请不动道家天宗的高人,若非如此,自己还真想不到今夜对方缘何如此。
“相邦多虑了,我此行就是专门来杀他们的!”
“数日之前,我道家天宗三位弟子身陨罗网的手中,身为他们的小师叔,理应为他们了结这个因果,相邦以为如何?”
挥手间,将真刚、断水、魑、魅四柄绝世杀伐之剑『操』纵,化作四道璀璨耀眼的流光,由空而落,直接『插』入吕不韦所在的偌大人群。
嗡!嗡!嗡!
刹那间,整个下方一阵的元力震动,一道道凝练的护体玄光扩散,身形踏步,欲要护持最为核心的吕不韦身前,只是他们的身法还是不够快。
四柄造型迥异的长剑刺透虚空,刺耳的炸鸣之音不绝,带着颤抖的声音,长剑硬生生的落于吕不韦身前三米处,刺入坚硬的石砖一尺。
如此动静,令得同归于虚空不远处的黑白玄翦、转魄灭魂剑主为之一动,一个跳跃,便是身化流光,出现在吕不韦身前。
“原来如此,这些时日不韦一直在忙碌攻赵之事,于此还真不清楚,不过,道家天宗超然物外,理应不会与秦国利益产生纠缠,想来是有人一时眼睛没看清,冲撞了天宗弟子。”
“不知大师想要如何了结?”
闻此事,吕不韦不由得双眸为之眯起,神情依旧,仍旧令外界之人看不清内在思衬,不仅如此,面上还『露』出一丝惊容,左右看了一眼。
旋即,踏步而动,再次对着上首的周清一礼,言语缓缓,很是有些诧异的言语中带着一丝另类的平静,身后的黑白玄翦与另一位剑主亦是上前一步。
“很简单!”
“我知道你所执掌的罗网能力,也清楚他们对于秦国一扫六合的作用,然则,从今日起,凡是我道家天宗弟子所行之事,罗网不得『插』手。”
“若违背此语,这柄剑将会游走诸夏,斩尽罗网每一人的喉咙,相邦以为呵?”
罗网这个组织的确强大,也的确强横,但是它的强大之处,并不在于己身的强大,而是内部成员纵横交织熔炼的网络。
覆盖诸夏,探知诸般,宛若迥异于明世界之外的暗世界,但罗网虽强,在周清的眼中不过如此,绝对的实力之下,所有的拦阻不过是虚妄。
清脆之音回旋,夹杂着内劲的言语飘『荡』在下方吕不韦所在的区域,无形之力束缚,并未跌宕而出。一语而落,一直飘『荡』在身侧的鹰剑不自觉的长鸣,刹那间,便是剑气吞吐十方,浩瀚的压力一闪即逝。
“如若天宗弟子行悖逆之事呢?”
未等吕不韦出言,身后两位顶级剑客却是有些忍受不住,罗网行事根本无需向任何人交代,就算是道家天宗弟子又如何,触怒了他们,一样有此下场。
眼前这位天宗的玄清子修为虽高,但是他们能够感觉到,并未达到另外一个层次,即如此,以罗网的手段,斩杀他的方法有数百种,如此,何必怕他。
然则,他们刚要动作的身形,便是被吕不韦单手止住,听周清之语,吕不韦轻轻一笑,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简单反问了一句。
“道家天宗的事情不用任何人『插』手,若有悖逆,我将亲自斩之!”
轻哼一声,语落,并未在吕府停留,脚下轻踏,便是融入微风之中,呼吸之间消失不见,余音不绝,久久回旋在下方吕不韦等人所在的院落。
“大人,此人修为虽高,但以罗网的能力,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还是可以斩杀的!”
感周清的离去,黑白玄翦与另一外剑主灵觉涌动,数息之后,一步行至吕不韦跟前,沉声而道,面上颇为难看,今日先是被外敌侵入,而后又被外敌威胁。
身为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这是绝对的耻辱,这是绝对的轻视与蔑视,心中怒火升腾,只要吕不韦下令,自己就有把握行动功成。
“杀他容易,不过杀他之后,你我的『性』命估计很快就不存了,据我所知,道家天宗的底蕴可不是普通的诸子百家能够想比的。”
“更何况,如今对方是王上的宫廷右护法,而今王上已经开始对我压制,不然,两年前,那楚国熊启安能位列丞相之位。”
第六十章 蛰伏
吕不韦心中很清楚,随着秦王子政的年龄越来越大,对于权力掌控的欲望越来越强,自己很难继续在相邦的位置上呆下去。
相对于整个秦国数百年根深蒂固的赢氏宗亲,自己终究是一个外人,更何况如今对方又有楚国外戚昌平君、昌文君等相助,只要一个机会,他们绝对要将自己彻底拉下去。
若是听从身侧罗网杀手所言,将道家天宗玄清子斩杀,那么,便是落了对方一个上佳的机会,被秦王亲自赐封的宫廷右护法,死在罗网手中,无论怎么看,都是自掘坟墓的表现。
走到这一步,越发的如履薄冰,自己不能够再犯任何错误,绝对不能,而今自己与秦王谋划的攻赵之事若成,当可扩大自己在河间的封地。
再过数年,自己有广阔的封地,有无尽的财富,有招揽的兵士,自己的地位将会稳固许多,所以,现在自己不能够犯任何错误,给自己时间,一切还有机会!
没有多言,对于道家玄清之冷语,吕不韦并不放在心上,况且天宗弟子历来不多,就算罗网行事不小心碰上也没有大碍。
今日闯入自己的府邸,俯览欺压自己,此事暂且记下,待它日,定当十倍、百倍的奉还,扫视着身侧四柄绝世杀剑,不由得冷哼一声,长袖挥动,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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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昨夜道家玄清大师直闯文信候府,斩杀数位顶尖高手,飘然离去!”
次日上午,阳光尚好,余韵倾洒诸夏,兴乐宫中,秦王政正在批阅来至秦国各地的政令,一侧的中常侍赵高轻语,将昨天夜里咸阳城内发生的一件大事悄声而出。
躬身低语,面目卑微,双手深垂,相对于咸阳城内每日发生的大小事务,此事想来能够令王上侧目一二,况且吕相邦数年来逐渐被网上疏远。
近日又在谋划攻打自己的母国,虽然离开母国多年,但母国终究是母国,秦国终究是秦国,总归是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哦,玄清大师直闯相邦府邸,所谓何事?”
果然,闻此事,正在持笔在竹简上不断写着的秦王子政动作一滞,而后剑眉一挑,散发这淡淡威严的双目为之升起淡淡的诧异。
玄清大师一直身处于秦宫,一向深入简出,如何与相邦起了冲突,而且按照秦律,擅闯相邦府邸,可是重罪,再加上杀人,更是重中之重。
“据传是因为相邦手下的罗网不小心杀了三位道家天宗的弟子,所以因此恶了玄清大师,才有了昨日大师持剑杀人之事。”
赵高头颅深深低下,朗声之语清晰而出,其间没有夹杂任何别样的语意。
“呵呵,看来昨日之事应该是玄清大师为天宗弟子出头了,如此,乃是私人琐事,刚才早朝相邦恍若无事,看来并无大碍。”
“虽如此,赵高,持寡人令,领院医前往文信候府代寡人问候,赐宝参十株、黄金百镒、美人十位!”
语毕,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在赵高所言之事上,就像是一件略微有些意思的小事,持笔挥动,黑墨在竹简上成型一个个秦篆,暗红『色』条案的右侧,已经堆积十多卷批阅过的竹简。
“诺!”
头颅微低的赵高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也仅仅是一瞬,而后拱手屈身而退,似乎王上对此事的反应很平静,于事件的主事者玄清大师,一点惩戒都没有。
虽然赐物于文信候,但更像是一种别样的安稳,待在王上身边多年,赵高自衬多多少少体悟到王上的一点心思。
脚步无声,未敢惊扰大王批阅政令,数息之后,从偌大的兴乐宫出去。
与此同时,却说秦宫中另外一处,历经周清以内劲催化宗体内的伤势,再加上一夜的静修,宗周身的伤势已然好了大半。
又从小师叔口中知晓昨夜之事,二人面上大惊,为了了结三位师弟的事情,小师叔竟然亲闯文信候府,按照秦律,可是重罪。
“无需担忧,那吕不韦最近几年都会很老实的,而且整个咸阳城中,很期待吕不韦倒霉的还排不上我们,这一次警告,起码三年之内,你等的行动不会有罗网侵扰。”
玄清宫内,周清临窗而坐,单手轻轻接过宗琼递过来的香茗,不得不说,身处于秦宫之内,一切开销由秦宫而出,这种感觉着实不错。
迎着两位目中担忧不已的师侄,周清轻轻摇摇头,于那事不以为意,按照正常的轨迹,那吕不韦也蹦跶不几年了,而且想要攻赵扩大河间之地的打算貌似也没有功成。
“若无小师叔出手,以罗网的『性』子,只怕下次的攻杀更为凌厉,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充当杀手,实在是……防不胜防!”
何为杀手?一击而中,一击不中便是远遁,这便是罗网内杀手的理念。
以一位化神玄灵层次武者的强大,一击之力,必然是精气神汇聚一隅的力量,如此的攻伐,就算是化神顶尖层次的武者若是不小心也得着道,更何况是他们。
“罗网虽然不出手,但是列国中与罗网有关联的组织也不少,这柄鹰剑你们走的时候,仍旧要带上,遇上强者,直接避退,鹰剑护身当可无忧。”
“宗,以你的修为,再有三年,我便可以尝试领你灵觉神融天地,掌控天地,踏足化神,若如此,以道家的传承,十年内,你便可以臻至化神上层。”
“至于宗琼你,此时修为虽然差些,但五年之后,也可一试入化神!”
昨夜威压罗网,也仅仅是威压罗网,然则秦国有罗网,列国之中同样有各种各样的组织,或许其中化神层次的武者不多,但以罗网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会有小麻烦加身。
看着被自己放在不远处条案架子上的鹰剑,微微的深呼吸一口气,自己身处秦宫,如今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加持纪数的力量,若是天资足够,破入化神之后,以道家的手段,可为诸夏上层,而且到时候,也可以替自己坐镇玄清宫,己身可出咸阳,入诸夏。
第六十一章 赢秦国祚
再说千里之外的屯留战场之上,秦王政派辛胜领五千轻骑兵前往,与王翦、张唐等人兵合一处,道明来意,王翦大喜,当即将辛胜带来的犒赏之物予三军。
而后与诸将并坐于营帐之内,商讨战事的最后决胜事宜,此番樊於期与长安君成峤公然叛『乱』,无论是秦廷内外,还是秦国内外,都已无二人的容身之所。
“屯留之势孤矣!”
“今有辛胜将军前来,又是一大助力,屯留三城只剩下最后一城,只待擒拿樊於期,便可了解此事!”
原本是来攻打赵国,不曾想如今却是两拨秦兵相互征伐,耗损的是秦国之力,若说值此关头,长安君成峤突然叛变,没有一点外力,决然不可能。
身披黑『色』铠甲的王翦端坐在上首,张唐、桓齮、王贲、辛胜等坐于下首,一双命令的眼眸扫视诸将,王翦很是满意的微微一笑。
屯留城内的樊於期如今也只能是困兽之斗,不得长久,唯一担忧者便是能否将其擒拿,若是不能够将其擒拿,以辛胜带来的王命来看,他们这些将军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在辛胜临走之时,王上派人前来曾语:必要生擒樊於期,手剑其首,以快其恨。而今屯留之城仍有不少兵士,如若强攻,只怕樊於期不出!”
作为新晋的秦国宫廷剑师,与李信一起担任左右中郎将,此次,自己运道颇佳,蒙王上下令,执掌轻骑兵,参与战事,算是对于自己的认同。
第一次办差,自是要将事情办的漂亮,办的要让王上满意才是,应候已殁,刚成君也逐渐远离中枢,如今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只有王上了。
“哈哈,辛将军无需担忧,我已经有了计策!”
闻此声,王翦朗朗一声,健硕的身躯从座位上而起,周身的铠甲碰撞之音清脆,旋即缓缓走入厅下,避退左右侍者,只留下军中将军,轻声细语,将心中谋划缓缓而出。
与此同时,相距不远处的屯留之城内,传长子、壶关失守,长安君成峤大惊,心中恐惧不已,以自己对于王兄的了解,若是自己失败,下场绝对很惨,连忙派人招樊於期前来。
“公子不必担忧,屯留虽只有一城,但仍旧有兵士数万,与王翦等一战,乃是早晚之事,若是战而不胜,我等也可身而退,北走燕赵之地,联合列国,兵压函谷,诛杀伪王,以安社稷。”
戎装加身的樊於期躬身一礼,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退无可退,观上首公子成峤面上带有忧虑之『色』,心中暗叹一声,言语沉稳,将长安君所虑之事道出。
如今王翦大军围城,想要战胜对方,似乎不太可能,但他们想要擒拿自己与公子,也绝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公子作为赢秦最后的骨血,自己一定要拼尽力保存。
“如将军所言,万分小心在意!”
不谙军务,长安君成峤只得将所有的事情交于樊於期,回想先前的举动,竟然被樊於期说动而叛『乱』,还有那赵太子嘉,如今看来,居心叵测。
非如此,此刻王翦、樊於期二人合力,当可以攻略赵地,开疆拓土,但继续思衬那些已经无用,只有期待樊於期能够稳住局势。
“报,公子在上,府外有自称公子旧日门客之人求见!”
樊於期快速离去,归于军营,调兵遣将,体察军情,然则,在城中长安君所在之府上,却是一人身穿粗布长袍,书生打扮,立于正厅,传闻通告,长安君成峤欣然而出。
“你是……杨端和,缘何在此!”
于正厅之中,长安君成峤观旧日门客,略微眼熟,细想之下,言语徐徐道出其名,那人随之一礼,但随即成峤眉头一挑,此人虽是自己的门客,但早就投身于秦廷,不复自己管辖。
然今日出现在这里,莫不是王翦等人想出的计策,欲要凭借此人与自己的往日交情说动自己,束手就擒,那……绝无可能,念及此,神『色』不由得有些冷淡。
“端和拜见公子,公子至于此,乃是樊於期一人所为,咸阳城早语,那樊於期恶相邦早已,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会做下此事。”
“如今王翦将军大军围城,屯留之破指日可待,公子打算为何?”
对于公子成峤的态度,奉王翦之令前来的杨端和并不在意,况且自己此刻还在公子府上,就代表公子想要知晓自己的来意。
没有迟疑,直接便是进入主题,话音婉转,将事情的主要责任推到樊於期身上,公子毕竟经历尚浅,容易被外界诱『惑』。
“哼,樊於期言‘今王非先王所出。’导我至此,本就非我意,王翦大军虽然围困屯留,但我若是北走燕赵之地,你等又能奈我何?”
“到时候,语动列国伐秦,诛杀伪王,我当位之,赢秦仍旧大国!”
长安君成峤冷哼一声,无论事情是樊於期做的,还是自己做的,罪责却是落在自己二人身上,杨端和虽然言语内蕴锋芒,但后退之路,王翦亦是拦阻不住。
若要自己直接投降王兄,决然不可能,若如此,自己这一脉将会永生永世不得出头,那绝对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非也,秦之强,公子所知,就算是六国合一亦是不能够取胜,如今屯留成为孤城,公子军败乃是旦夕,樊於期虽有悍勇,但不思远谋,令公子陷入此地。”
“而且先前的檄文已经传遍秦地,并没有一人相应,就是咸阳,也无任何动静,樊於期言语真假可见一斑,至于公子所谋北走燕赵,而后合纵伐秦,更是大谬!”
杨端和轻轻摇摇头,公子成峤所思虽然甚佳,但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那樊於期也是着实可恨,诱骗公子谋反,引动秦军内部相争,万死不足惜。
无论王上是否是赢氏血脉,到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王上受到赢氏宗亲、秦廷内外的拥护,更有相邦、楚国外戚的相助,长安君此举乃是自掘坟墓矣。
第六十二章 成峤奔赵
“列国合纵伐秦之事,赵肃侯、齐湣王、魏信陵君、楚春申君都曾为之,方合旋散,其不可成明矣,六国中谁不惧秦?”
“如若公子北走燕赵之地,只消秦国遣一使者,君所在之国必将公子献上,如此,公子尚可望活乎?”
一番话,令得杨端和身侧的长安君成峤神『色』苍白无比,周身更是不自觉的为之颤抖,想象着杨端和口中之语,十有八九将会中的。
若如此,自己又能够奈何?念此,长安君成峤不由得面『露』悲戚之意,身躯微转,深深的看向杨端和,这人既然前来见自己,必有相助之法。
“足下为我计,当如何?”
成峤上前一步,不由得脚下一个趔趄,双手紧紧握住杨端和之手,那个结局不是自己想要的,但自己又实在思衬不出别的计谋。
“呵呵,公子无需担忧,王翦将军知君威樊於期所诱,故而于密书一封,让我交给公子,公子看完就知道了!”
感此,杨端和面上微微一笑,迎着长安君成峤无助的年轻面孔,心中长叹一声,出身王族,这或许就是宿命,自己亦是不能改动。
虽如此,但还是将王将军所托的那封密书拿出,躬身双手交给长安君成峤,事情到了这一步,长安君与樊於期叛『乱』之事可为步入了结之时。
“君亲则介弟,贵则侯封,奈何听无稽之言,行不测之事,自取丧亡,岂不惜哉?首难者樊於期,君能斩其首,献于军前,束手归罪,某当保奏!”
“如此,王必恕君,若迟回不决,悔不及矣!”
看完王翦托杨端和送来的布帛之书,长安君成峤又是神情哀叹,虽贵于大秦公子,但到了这一步,生死于自己无伤。
口中喃喃而语,樊将军乃是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乃是忠志之士,若将其斩杀,于心不忍,但从密书来看,若是不斩樊於期,己身二人都将殁矣。
杨端和静立一侧,没有继续言语,到了这一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具体如何决断,抉择前程,只有看长安君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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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樊於期驾车往见长安君成峤,偌大的屯留城中,宽阔的街道之上已经空无一人,除却时不时巡逻守卫的兵士,房屋皆掩蔽,不敢出现。
“秦兵势盛,人情惶惧,屯留旦暮不保,愿同公子北走燕赵,徐徐图之!”
王翦与张唐兵将汇合,统共十五万大军,围困屯留,强力不得出,樊於期虽是悍勇,但眼光尚存,神情凝重,事已不可为,只有逃离屯留了。
“我乃赢秦血脉,若是远避他国,知其纳否?”
历经一夜的时间,长安君仍旧在迟疑不决,枉杀一忠直之士,就算自己侥幸存留『性』命,又有何颜面立于咸阳城中,但若是不杀,只怕己身二人都将殒命。
“列国苦秦久矣,何愁不纳!”
“公子今不行,后将不可出矣!”
樊於期神『色』略微有些慌张,虽如是,但仍旧意志坚定,正要与公子成峤一起出府,强行破围,北走燕赵,然公子迟疑不决,不由得有些怒气。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忽而,闻兵士来报,王翦大将正在强攻,未敢停留,当即出府,直奔强攻之所,成峤见之,愈加迟疑,杨端和出,见状,只得劝成峤出府,登临城门观战。
樊於期悍勇,领兵将攻伐,王翦虽兵多,但仍不能够攻下,往来城门之前,不断斩杀秦兵,尽管外在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开门!”
有感身侧的亲兵逐渐死亡,樊於期直接驾驭马匹回城门之下,高声而道,同时头颅抬起,看到城门之上站立的长安君成峤,面上微微一喜。
“长安君已经城归降矣!樊将军请自便,有敢开门者斩!”
只可惜,早就已经『摸』清楚成峤心『性』的杨端和,闻樊於期厉声,当即从手袖之中拿出一旗,其上书写一个——降字,左右亲卫见状,观成峤不语,未敢动作。
有担忧破城坑杀者,则是直接举旗投降,未几,城门之上,不由成峤做主,只剩下成峤一个人面上泪水垂滴,不敢看下首的樊於期。
“孺子不足辅也!”
樊於期大怒,心中万分失望,领着身边所剩不多的亲兵,收敛兵马,欲要突围,缘由先前辛胜之语,只要生擒,秦兵未敢屠戮,半倾之后,竟然被其悍勇逃走,遥望燕国而去。
当是时,屯留则破,王翦派兵追击樊於期不可得,好在还有长安君成峤身在城中,算是可以交差,然则,一个时辰之后,欲要派人前往城中府邸将其押来。
却是传出,成峤府邸之中,先前派遣的密探杨端和已经身亡,府上奴仆皆消失不见,至于长安君成峤,更是凭空消失。
“可恶,今屯留虽破,但樊於期逃走,长安君亦是消失不见,如何奈何?”
城内的主府之中,王翦端坐上首,单手握拳,深深的锤在身前条案上,面上怒气闪烁,下首张唐、桓齮、辛胜等人同样神情难看。
只要二人不除,这场叛『乱』就不算结束,而网上所要求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没有部完成,尤其是教唆长安君的樊於期。
诸人不语,为今之计,只有将事情上禀王上,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然则,与屯留之城王翦一众秦将面上不喜之对比,远在百里之外的赵国边境小路上,却是传来一连串骏马长啸之音,骑乘着则是一位位身穿劲装的武者,衣衫略像胡服,核心则是一位锦衣少年。
“成峤大人,不必忧心,太子早有吩咐,若是事有不对,当强行将公子从屯留之地护卫而出,那杨端和居心叵测,所为不过是自己一身权势。”
“就算公子投降,以秦王政的脾『性』,断然落不得好,故而先行前往赵国为上,有太子护持,它日未必不可归秦,登临大位!”
身穿劲装的武者不下于十人,周身气息滚当,玄光隐现,清一『色』的部混元先天层次,手持弯刀,引领着骏马上的长安君成峤越过赵国边境,直往邯郸而去。
第六十三章 生死玄翦
“大王,王翦将军有急令传来!”
上午时分,远在千里之外的屯留之地战争结束,十多万大军连同归降的秦军汇合一处,虽如此,但对于屯留之地三城的封锁仍没有放松。
快马加鞭,军中使者携带王翦亲自写就的令简狂奔千里,一路过函谷,入秦宫,时值傍晚,红云遍天,将令简献上,己身跪立于兴乐宫外,静待回应。
令声传达,中常侍赵高连忙将那军令使带来的东西承置于木盘之上,小心翼翼呈于宫殿内的秦王政,天『色』虽昏暗,但处理国事仍旧在持续,内部灯火早已燃起,明亮一片。
“念!”
闻赵高之语,端坐于上首的秦王政持笔的动作微微一滞,而后将其放置于架子上,一双平静的目光看向下方的赵高,朗声而出。
“诺!”
“臣王翦不负王命,今日平『乱』,屯留三城已下,然叛逆樊於期趁『乱』而逃,北走燕赵,长安君成峤亦是畏罪潜逃,如此之果,实乃微臣办事不利,望我王降罪!”
声音脆爽,清晰明确,夹杂淡淡的内劲,使之轻而易举的回旋在上首王上耳边,赵高躬身持竹简,面上未有异样,语毕,将竹简收起,放于身侧一角,那里是王上已经处理过的成堆政令。
上首的王上静静而坐,一时没有言语而出,整个兴乐宫内更是没有一点动静,除却灯火燃烧时的淡淡“噼啪”之音。
“禀王上,太后从甘泉宫起驾,正往兴乐宫而来!”
忽而,不知何时,殿外一个宫奴躬身而入,与殿后而跪,言语虽有些尖锐,但却是洪亮,将消息传于十多米开外的殿前大王所在。
“哼,成峤叛『乱』的时候怎不见她来,赵高,派人去请相邦来此!”
瞬间,一直静语不发的秦王政俊朗的面上为之怒意闪烁,一双丹凤之眸微微眯起,无形的霸道席卷,令得下首的赵高浑身都为之一颤。
尽管己身已经是混元先天层次的武者了,而且与王上朝夕相处也有多年,而今,不仅没有一种越发熟悉的感觉,反而一股莫名的陌生之感、畏惧之感顿生。
“诺!”
未敢迟疑,当即躬身而退,将王上意志迅速的贯彻下去,以免有所耽搁,至于太后前来之事,想来不外乎为长安君求情,至于相邦……,想来王上别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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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吕不韦见过大王!”
一袭玄『色』红袍加身,高山冠而立,玄玉腰带护持,脚踏登云之靴,虽然已经年岁五十,但行走之间,仍不显苍老,浑厚之音回旋,屈身而跪。
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兴乐宫中早就到达的太后,虽是盛装,但眉眼之间却是泪痕斑斑,就是此刻,身躯仍旧不断颤抖着抽泣。
“相邦无须多礼!”
“赵高,将王翦的令简传于相邦!”
见吕不韦到来,站立在上首的秦王政单手虚空浮动,而后看向一侧不远处的赵高,语令而下,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森寒之意。
赵高躬身一礼,连忙将先前被自己放置好的令简拿出,双手捧上,缓步走向相邦,轻轻举起,吕不韦没有多言,只手从赵高手中接过令简,一目而落,整个竹简上的字迹印入眼眸深处。
“政儿,你就饶过你弟弟这一次吧,其母紫玉夫人与我交好,情同姊妹,当初秦宫之内,我母子受紫玉夫人助力多矣。”
“而今先王子嗣当中,唯有你与成峤了,若是你将成峤杀了,日后母后有何颜面见先王,况且成峤脾『性』不坏,都是那樊於期所诱!”
虽非己身所出,但自从紫玉夫人过世之后,成峤一直在自己膝下成长,与政儿一起堪为亲兄弟,如今成峤叛『乱』,兵败屯留,若是被政儿所杀,日后自己有何颜面去见紫玉夫人,去见先王。
“相邦,你是政儿的仲父,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此等弑弟之事,万万不能做啊!”
殿前的太后仍旧在小声的抽泣,见吕不韦前来,顿时眼中掠过一丝希冀之『色』,待其一览王翦的令简,便是向着身侧的吕不韦恳求道。
赵姬今虽三十多岁,但盛装而下,雍容华贵,眉眼泪痕斑驳,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艳冠天下,闻身侧赵姬乞求,吕不韦心中顿时一突。
“此等反贼不诛,骨肉皆将谋逆矣!”
“相邦,你言如何?”
静立其上得而秦王政冷眼旁观,俯览而下,不为赵姬所求而动,而且闻赵姬向吕不韦乞求,面上更是狰狞之『色』掠过,九旒为之摇晃,言语越发的阴沉,越发的霸道。
“王上,长安君成峤无论是否为樊於期所诱,大错已经铸就,按秦律,当诛之,至于樊於期,更是应该列国追捕,悬以重赏,胆敢匿藏其人者,为我秦国之敌。”
“屯留三城已下,但既然相助长安君叛逆,城中之人应坑杀之,以儆效尤!”
吕不韦心中叹息,若非太后之言,自己还能够为长安君求情,但一语而下,再无任何反转的余地,况且除掉长安君本就是自己的一个计策。
削减赢氏宗亲,以免坏了自己的事情,毕竟百年前的樗里疾可是堪称秦国智囊的,长安君成峤素来聪慧,若是再行历练,自己又将多了一个对手。
思衬数息,而后躬身一礼,将自己所言娓娓道出。
“相邦不愧是国之柱石!”
“这件事就交给相邦处理了,希望相邦做的令寡人满意!”
对于吕不韦的态度嬴政很满意,而后踏步走入殿中,没有多言,径直而出兴乐宫,身后的赵高紧紧相伴,数位宫奴、侍女相随。
“太后,惜重!”
沉『吟』殿中许久的吕不韦亦是没有多做停留,对着身旁仍旧在哭泣的赵姬拱手一礼,转身离去,女人终究是女人,于此大事不通矣。
半个时辰之后,一卷诏令从秦宫而出,交到那屯留前来的军令使手中,未几,军令使原路返回。
一个时辰之后,一位身穿粗布麻衣,手持黑白长剑的男子身化流光,从文信候府而出,消失于夜幕之中。
第六十四章 天子之剑
“小师叔,想不到长安君成峤真的落得如此下场!”
回想起当日小师叔闻长安君成峤带兵攻赵之时,对于其下场就曾预言过,而且似乎与文信候脱离不了干系,如今秦宫信息所得,处理长安君成峤的事物便是落在吕不韦手上。
再加上罗网的势力,那成峤身陨也不过是转瞬之间,多日之前,还是秦国高贵的公子,而今不知身处何地,还要受到罗网的追杀。
偌大的玄清宫内,宗琼与宗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经过休养,宗的伤势已经完好如初,再加上当初小师叔威压文信候府,此行当会顺畅许多。
“若无太后前来,成峤也许不会死,不过这一切与我们无关,鹰剑之上我又重新施加了封印,好生使用,万事加身,『性』命在前。”
周清微微摇摇头,对于成峤之事,虽然颇为可惜,但在吕不韦与樊於期的影响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昨日兴乐宫的事情传入耳中,太后竟然在兴乐宫中与吕不韦相见。
对于秦王子政来说,估计杀成峤之意更为浓郁,然则,一如周清所言,成峤的生死对于整个秦国来说,影响不大,但对于其它的国家来说,或许就意味着战争的开始。
只手持鹰剑,内力涌入其中,与鹰剑中的苍鹰意志交融,体悟其扶摇而上九万里的快哉之感,驾驭其上,剑身越发灵动。
嗡鸣声自起,秋水一般的光亮剑身上一缕缕如同水波涟漪的能量划过,对着宗琼二人看去,随即鹰剑脱手而出,沉浮于宗胸前。
“是,小师叔!”
闻声,宗与宗琼拱手颔首以对,比起在天宗内的枯燥修行,似乎如今的修行更加适合他们,历经尘世,苦修玄功,再有小师叔的助力,化神将会很快。
未几,二人从玄清宫而出,一路出秦宫,携带周清交于的任务,与咸阳城内的道家弟子率先汇合,《龙汉劫》已经流出一年多了,而今《圣人劫》该现世了。
一个时辰之后,宗与宗琼二人骑马离开咸阳城,直奔魏国大梁城而去,其后不久,咸阳城内,在道家弟子的有意传播下,《圣人劫》席卷整个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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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这是玄清大师送过来的《圣人劫》,言语为大王解闷所用!”
同一时刻的秦宫之中,缘由之前秦王子政曾经提过对于《龙汉劫》、《开天辟地》的好奇,周清倒是令宗琼誊写了一份,置于竹简之上。
令宫人将《圣人劫》十五卷呈送兴乐宫,中常侍赵高闻声,面上微微一喜,便是单手将十五卷竹简所在的木制托盘拿起,而后缓步入殿内。
时值正午,王上刚用过膳食,正在与宫廷首席剑师盖聂在殿内活动筋骨,二人均劲装打扮,论体格,嬴政似乎还要高出盖聂不少。
手持长剑,你来我往,清脆的碰撞声不断,纵横乾坤,捭阖争流,没事施展杀伐之剑,而是双方不断的以礼仪之剑、兵法之剑、防身之剑碰触。
“哈哈哈,盖聂先生,与我练剑是否感觉很枯燥?”
正在殿中随意演练的二人,闻赵高之语,秦王子政倒是率先收回剑势,将长剑交给身侧的宫奴,端过香茗,细细品味之,而后朗朗一笑,看向身侧的盖聂。
一袭浅白『色』的劲装加身,漆黑『色』的短发随意梳拢在背后,俊秀的面容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观秦王收回长剑,己身亦是归剑入鞘。
“非也,道家庄周有《说剑》一篇,剑分三等,以如今秦国之势,大王所修当为天子之剑!”
鬼谷盖聂倒是一如的寡言少语,对着身侧的秦王政轻轻摇头,便是开口而应,天子之剑下为诸侯之剑与庶人之剑,以王上之尊贵,庶人之剑自然不屑去学,诸侯之剑已经臻至巅峰。
“盖聂先生所言正中寡人心意,昔年,鬼谷张仪为惠文先王铸就一把锋利的诸侯之剑,秦兵所向,箭阵所向,列国沉寂。”
“今秦国大势已成,当铸天子之剑,匡诸侯,合天下,故寡人欲铸一把天子之剑,不知盖聂先生可愿为铸剑之人?”
列国之内,百家纵横,但能够成为天子之剑的铸剑之人却是不多,但鬼谷传人无疑有这个资格,秦王政将手中白玉之杯递于身侧宫奴,一双明亮的眼睛期待而视盖聂。
鬼谷传人,通晓精通百家之学,无论是兵法、谋略、革新都有最为独到的看法,而今盖聂入秦,正合为自己大用,如若盖聂愿意,嬴政愿携其手,开创千古未有之格局。
“盖聂虽愿意为这铸剑之人,但非大王心中最佳的铸剑之人,盖聂所学充其量不过铸就一把诸侯之剑,距离天子之剑尚远。”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以分封拱卫天子,以周礼规范臣民,以宗亲之法传承遗泽,不知大王心目中的天下是何种之态?”
偌大的兴乐宫中,陷入一种别样的沉寂,此等情景如同百年前的秦国孝公求教于卫鞅,如同百年前的秦国惠文先王求教于张子,亦如数十年前的昭襄先王求教于应候范雎。
迎着嬴政看过来的希冀目光,盖聂再一次摇摇头,手中长剑轻轻挥动,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这句话即是对于鬼谷传人的切身描写,也是对于鬼谷传人另一方面的写照。
而今诸夏呈现九合一统之势,战国纷争的鬼谷传人强大一国足以,但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却是做不到,而能够做到的人,必将是前所未有之大才。
“纵观诸子百家,均在列国传播学说,有兴盛者,有衰亡者,十多年来,寡人也在一直思衬何种学说最合寡人之心。”
“然仍旧有些『迷』茫,虽然有些明悟,但却仿佛少了什么,非如此,寡人早就铸就天子之剑,举世而立,天下归服!”
秦王子政轻叹一声,对于盖聂的回应面上掠过一丝失望,而后轻脚踱步于殿中,环顾四周,明亮的眼中涌出一丝『迷』雾之象。
对于如今的秦国,对于如今的自己,最为缺少的便是此等英才,秦国就算再强,也不过一诸侯之国,和其余列国并列,这……非嬴政所希望看到的。
第六十五章 圣人之劫
“大王不必如此忧心,也许铸就天子之剑的不世英才已经出现!”
“当年秦国孝公时期,为变法图强,卫鞅入秦!”
“当年秦国惠文王时期,为开疆拓土,张子入秦!”
“当年秦国昭襄王时期,为驱内患,外御敌国,范雎入秦,而今,列国之中有能够匡诸侯、一天下的只有秦国,再等些时日,或许便有人为大王献上天子之剑!”
时势造英雄,英雄亦是为时势而动,听得出秦王政言语深处的怅然之意,盖聂上前一步,一礼而言,任何一段岁月都有独特的英杰。
列国孱弱,秦国独强,就算有铸就天子之剑能力的英才在他国,亦不会功成,只有秦国有能力铸就,只要那人有洞悉天下的目光,不受俗事的侵扰,便不会选择他国。
“盖聂先生所言甚是,是寡人太过于心急了,说起来,秦国自身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完美解决,就算有那等英杰出现,一时也不会掀起惊涛骇浪。”
“呵呵,不提这些了,盖聂先生可曾闻玄清大师所着《开天辟地》、《龙汉劫》之语?”
闻盖聂之语,秦王政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而后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向着殿中的一角走去,那里赵高刚将道家玄清子送来的《圣人劫》放下。
观秦王走进,身侧的宫奴与侍女避退,面上微微一笑,抬手便是将最右侧标注卷一的竹简拿在手中,同时看了不远处的盖聂一眼。
“自是听得。”
“《开天辟地》、《龙汉劫》出,对于道家天宗与人宗来说有莫大的裨益,甚至于阴阳家都可以从其中获取不少的好处。”
“百家之中,道家的弟子虽然不多,但都是取其精华而教,玄清大师所着现世,就连诸夏民夫都能知晓一二,数代之后,道家传承亘古矣!”
三代以来,奇异不说不绝,但都是七零八落,不成体系,个中又夹杂着令人晦涩难懂的阴阳五行之说,故而只是在列国上层小部分群体流传。
而道家天宗玄清子所着,却是另辟蹊径,追朔天地之本源,强赋其名,加持道理,体系自成,在有着数百年前道家祖师老子的遗泽。
盖聂自衬,那在《开天辟地》而出的元始天王与道家祖师之间必有牵扯,否则不合玄清大师所着之意,更不合道家传承之要。
“哈哈哈,道家天宗虽超然物外,但毕竟身处于诸夏之内,凡俗侵扰,传承乃是要事,百家学说亦是你我争斗,所谋者不外乎亘古传承。”
“不曾想,于道家来说,却是被玄清大师以如此奇异之语解决,就是不知道世间真的是否有那长生不老之仙人,万劫不加之真人!”
静静的站立于条案之策,手持卷一《圣人劫》,双目凝视其上,口中缓声回应盖聂,思绪却是不由自主的融入其中。
无论是《开天辟地》中的元始天王,还是《龙汉劫》中的万千神祗,均是拥有一等一的神通,一等一的长生之妙,只可惜自己身为凡俗至高,却不能够拥有他们所无视的最简单之力。
若得长生,列国何足惧?
若得长生,大秦国祚无穷尽矣!
若得长生,终有一日,那些诸神也必将匍匐于大秦的军阵之前!
“道经者,元始天王乃元气之祖,万道之祖先,乾坤之根本,天地之精源,太无之中,凝自然之真而为体,广大无边,应化莫测,非阴非阳,能微能彰,不古不今,不存不亡!”
“常于无量劫运之端,阴阳造化之初而显,天地初开,龙汉而出,历尽劫数,飞禽凤凰、走兽麒麟、水族真龙不显于天地。”
“续亿万载,至阳之神太一者,至阴之神望舒者,于日月之上立神庭,统辖诸天,苍茫大地之上,三族残留、万物生灵,本能汇聚,谓之为妖,至此神妖并立!”
“……”
卷一的内容很快就翻阅完毕,秦王政不自得,外物不侵,将手中卷一放下,而后拿起《圣人劫》卷二,每一卷不过数百字,虽均雅韵之语,但却通俗。
一边翻阅着,一边的脑海中自动升腾万般奇异之象,在本该威能无穷的飞禽凤凰、走兽麒麟、水族真龙因争斗,逐渐趋于消亡。
寰宇深处,秉承盘古真人而出的神祗静静成长,于三族之后,建立统辖无量的神庭,虽有大地之上的万灵之妖对抗,但彼此之间,亦是如同这战国纷争,杀伐不绝。
但是,神庭虽出,万灵之妖虽出,却不得道经所言之妙,于其内,秉承盘古真人真灵而出的鸿钧道人率先登临圣人无名的层次,号曰:鸿钧道尊!
其后,秉承盘古真人神力而出的道德真人亦是登临圣人无名,号曰:道德天尊!昔年庄周有云,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如此,可相对应矣。
未几,神祗之中有一神,生而有灵,号曰:娲皇,与不周山下行造人之事,化先天之物为人族,造化无穷,天地有感,登临圣人无名,号曰:娲皇天尊!
又有西荒蛮夷之地中,有先天金莲之神,参悟寂灭,发大宏愿,登临圣人无名,号曰:接引天尊,有先天菩提之神,参悟大极乐,发大宏愿,登临圣人无名,号曰准提天尊!
五尊而出,鸿钧道尊秉承盘古真灵,执掌天道权柄,令神掌天,令妖掌地,其四位天尊中,有道德天尊怜悯众生,一化三清,为太清天尊,教导诸神,为玉清天尊,教导新人,为上清天尊,教导灵妖。
然则,劫运有数,天尊虽晓,却难拦阻,亿万载后,神庭愈大,灵妖愈强,资源有限,而族人无限,彼此相争,不周山断,娲皇补天。
相争有恨,恨意无穷,又亿万载,神庭之内东皇太一身陨,灵妖之中,十二位大妖亦身陨大半,于其后,神庭没,灵妖隐匿,此为《圣人劫》。
统共一十五卷竹简,秦王政看的痴『迷』,想不到《龙汉劫》后的《圣人劫》亦是这般结局,回想三代以来,无论是大夏、大商、大周,似乎均是如此。
从诞生、崛起、鼎盛、衰落,仿若一个轮回,难不成大秦日后也会经历这般?手持最后一卷,目光弥散其上,嬴政沉『吟』许久。
第六十六章 紫衣甘罗
“玄清大师虽年幼,但一身聪慧无双,以奇异之事融合道家之理,一如盖聂先生所言,凭借此等着作,道家传承不衰矣!”
“先前《龙汉劫》有语,天地有五劫,其一龙汉,其二圣人,其三上皇,其四人皇,其五天人,今《圣人劫》出,想不到人族竟然这般出现。”
“赵高,请盖聂先生一观!”
无论三代轮转之事,是否会在大秦出现,于如今的大秦而言,还远远没有到鼎盛一步,现在思衬太过于遥远,纵览《圣人劫》,秦王政赞叹不已。
虽不似诸多道家先贤那般留下经典传世之语,但以此为源,却是可以为道家带来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其功不在先贤之下。
“诺!”
一旁久立,静待王上吩咐的中常侍赵高颔首以对,而后,将王上看完的一十五卷《圣人劫》托起,走向不远处的盖聂先生处。
“多谢大王!”
感此,神情酷然的盖聂握剑一礼,而后双手从赵高手中接过木盘,放置于身侧,听从秦王之意,翻手便是从其上取下《圣人劫》第一卷。
其言雅致,传承一年前的《龙汉劫》,对于那两个奇异之事,自己还是从别人口中传闻得知,对于真正的竹简文字,还真是第一次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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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大师的《龙汉劫》、《圣人劫》中都有言,无论龙汉三族,还是圣人两族争锋,均是一统所辖,方可争锋于外,统治寰宇。”
“先前长安君成峤叛『乱』,损失寡人一员大将,蒙骜虽陨,但寡人欲要再次攻赵,以报列国伐秦,以报蒙骜将军!”
“盖聂先生以为何?”
一炷香以后,在盖聂一览《圣人劫》之时,秦王政已经换上冠冕,九旒加持,玄『色』锦袍加身,落于八尺五寸的身高上,更显英伟非常。
于当年秦赵长平之战而出,今以十九岁,挪步兴乐宫,一股无形的尊贵弥漫,面如冠玉,志气超迈,昔年,相邦吕不韦总揽大事,而今不行了。
观殿中的盖聂已经放下手中竹简,当即向其看去,俊朗的面上掠过一丝寒意,因为攻赵,先是成峤叛『乱』,而后蒙骜陨落,实在是可恨。
近年来,秦国还从来没有吃过这般大的亏,无论如何,此次必须再行攻赵,方解此恨。
“自然!”
于此事,盖聂没有迟疑,拱手而应。
次日一早,咸阳章台宫内,朝阳初升,威严的宫殿之内,玄黑『色』的光芒为主『色』调,空阔的区域内,文臣、军将各执一侧,上首秦王政冠冕而坐,平天而起,九旒遮面,俯览群臣。
一动不动,静坐其上,将攻赵之事言语而出,丹凤之眸扫视诸人,静听其语,以谋万之策,以免先前混『乱』之举。
“赵者,燕之世仇也,燕国依附赵国,本就非其心,泽请出使于燕国,使燕王质子称臣,孤立赵国,东西而入,共同伐赵,如此,即可广河间之地,报蒙骜将军之仇。”
“又可拉拢燕国,以弱赵国之势,此莫大之利也!”
未几,文官群体中的刚成君蔡泽出列,躬身一礼,而后言道,虽然不复王上初始之亲近,但此事表现一二,也可简在王心。
闻此,端坐上首的秦王政以为然,未几,便是诏令刚成君蔡泽出使燕国,拉拢燕国,合同攻赵以弱赵,群臣无异议。
刚成君使燕,言道秦国欲修列国合纵之怨,分析燕赵之仇,一战而栗腹死,再战而剧辛亡,只待燕国质子于秦,秦国使者于燕相,则赵国必败。
燕王喜听其言,随即派遣膝下太子燕丹质子于秦。
燕国质子于路,秦国使臣于燕国之相未出,廷议抉择,吕不韦欲以张唐为燕相国,历经占卜,亦是大吉,然则,张唐托病不肯前行。
“相邦,臣屡次伐赵,赵怨臣深矣!如若使相于燕,毕竟经过赵国,如此,『性』命犹在?臣不可往!”
在秦国之内,在咸阳城内,张唐还是觉得有安感,至于使相于燕,绝对不去,只要『性』命犹在,一切皆有可能,若是被赵国斩杀,可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文信候吕不韦见状,再三请之,张唐仍旧不从。
归于府上,吕不韦于厅堂静坐,面上略有烦闷,如若张唐不行,秦国之内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前往燕国,思衬良久,似乎都没有较好的人选。
“相邦所忧何事?”
忽而,正在厅堂中的吕不韦细细思衬人选之时,一位少年人轻脚漫步而入,锦衣加身,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双明眸更是灵光闪烁。
经过厅堂,观内部相邦之『色』,随即踏步其内,上前脆声而语。
“孺子何知,而来问我,甘罗,你且自去玩乐!”
甘罗者,乃是昔年秦国重臣甘茂之孙,当年甘茂为昭襄先王同三川之路,昭襄先王因此器重之,奈何后续无人,至甘罗者,家室渐衰,而今为文信候一门客矣。
“相邦缘何?数年来,相邦贵门下士者,为其能为君分忧任患也,君有事而不使臣得知,虽欲效忠无地矣!”
闻吕不韦言中略有的轻视与推脱之意,一袭紫『色』锦衣加身的甘罗再次上前一步,拱手一礼,直视文信候吕不韦,摇头而语。
“孺子有理!”
“唉,刚成君使燕,而今燕太子丹已人质矣,今欲使张唐使相于燕,占得吉,而其坚不肯行,故而因此不快也!”
甘罗一席话,倒是令得吕不韦面上微动,旋即,深深的看着面前紫衣少年,观其容,灵光涌入双眸,颇有聪慧之意。
随即,倒也没有避讳太多,便是将事情缘由说道而出,语毕,面上不自觉的又有些忧心。
“此小事,相邦何不早言?臣请行之!”
察此事,紫衣少年不由得朗朗一笑,而后躬身一礼,向吕不韦请命,眼中光芒闪烁,此事简单至极,想不到却难住相邦了。
“去,去!”
“我亲往请之而不得,岂小子所能动耶!”
不说还好,一言而出,吕不韦面上怒气闪烁,直接从座位上起身,呵斥道,孺子就算有些聪慧,也不过小道,如何能够担当大任。
“昔年项橐七岁为孔子师,今有道家天宗玄清大师八岁为宫廷右护法,今臣生十二岁,长于橐五年,长于玄清大师四年,试臣而不效,斥臣未晚!”
第六十七章 东皇阁下
闻此言,文信候吕不韦神『色』又是微动,再次深深看着面前的紫衣少年一言,心中暗自赞叹,果真不愧是甘茂之孙,甚是奇异。
“孺子能令张卿行者,事成当以卿位相屈!”
吕不韦从座位上起身,眼中光芒闪烁,拱手对着面前的甘罗一礼,此等英杰,再过数年,便是自己一大助力,岂不早早交好之。
先后而颜『色』改,甘罗不以为意,亦是拱手回礼,旋即,欣然踏步而出文信候府,于西城不远处,入张唐府邸中,通报仆役,入厅堂而坐,茶茗相随。。
处于内宅之中的张唐闻厅堂来客,本以为是文信候府名客,不曾想竟然是一位少年,不由得眉头一挑,心中已然有些轻视,同时对于吕不韦也有些微词,虽如此,还是出身而入。
“常闻相邦府中,有三千门客,丝毫不逊『色』昔日魏信陵君,如今而观,相邦府上无人矣,竟派你前来充当说客,孺子何以见辱?”
张唐言语毫不客气,径直端坐上首,从条案上接过香茗,轻抿了一口,便是清朗而出,撇着不远处的紫衣少年,心中愈发不耐。
“特为吊君而!”
于此,甘罗倒也不恼,放下精致的白玉之杯,从座位而起,上前一步,礼数周密,拱手一礼,便是微微一笑,面上甚是淡然平和。
“某有何事可吊?”
观对方模样,察其神『色』,张唐面上不由得双眼为之微眯,开口便是言论自己吊丧之事,莫不是想要恐吓自己,手段太过于明显,随即不以为然,轻应之。
“君之功,自谓比武安君何如?”
紫衣甘罗礼毕,静立于厅堂之中,虽年岁不大,但一身聪慧无双,眼中明亮的光芒闪烁,神『色』不动,直视前方的张唐。
“武安君南挫强楚,北威燕赵,战胜攻取,破城堕邑,不计其数,某功不及十之一也!”
提及武安君白起,张唐神情一怔,而后身躯不由得挺直,对于这位大秦军神一般的存在,战必胜,攻必取,一生征战,列国畏惧,被他国称之为——人屠,可见一斑。
自己虽有些许功勋,但比起武安君白起,那是远远不如,这一点张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谈论自己之事,涉及武安君何意?
“然则应候之用于秦也,视文信候孰专?”
少年甘罗没有延伸武安君之话题,言语婉转,又落到大秦前相邦应候范雎的身上,看着面前神情有些疑『惑』的张唐,再次一问。
“应候不及文信候之专!”
昭襄先王岁月,应候范雎入秦,驱逐宣太后为首的楚国外戚势力,有献上治国方略,方有大秦的蒸蒸日上,虽然位尊相邦,但与今日文信候相比,远矣。
尽管文信候乃是以商贾出身,但助力庄襄先王登位,助力今王登位,功勋卓着,权倾天下,远非应候范雎能够媲美。
“君明知文信候之权重于应候乎?”
听此,少年甘罗的面上又是轻轻一笑,脚步再次上前迈动一二。
“何为不知?”
张唐有些生气,被一位孺子问来问去,却始终不涉及自身,难道今日真的是文信候派他来欺辱自己的不成,虽说文信候权势显赫,但一孺子也敢辱己身?
“诚如是,昔应候欲使武安君攻赵,武安君不肯行,应候一怒,而武安君遂出咸阳,死于杜邮,今文信候自请君相燕,而君不肯行!”
“此武安君所以不容于应侯者,而谓文信候能容君乎?君之死期不远矣!”
一语落,刹那间,整个偌大宽阔的厅堂为之一静,一直静静端坐于上首的张唐面上变动不已,数息之后,悚然之『色』而『露』。
随即,再次看着身前的这紫衣少年,此刻正微笑的看向自己,心中惊悸,以文信候吕不韦的为人,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孺子教我!”
未几,从座位起身,亦是靠近身前的少年甘罗,拱手一礼,面有惭愧之『色』,乃因甘罗以请罪与文信候,不日便欲整理行囊出燕国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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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与此同时,就在文信候的紫衣少年甘罗功成之际,咸阳宫的阴阳家所在区域内,宽阔无比的恢宏厅堂之上,一道道苍茫久远的朗朗之音回旋。
声音中夹杂着无言的韵味,余音不绝,静静的在厅中『荡』漾,其内人影稀疏,所存者不过阴阳家东君、阴阳家月神、阴阳家云中君、阴阳家湘君。
此刻,殿中的四人均分列一侧,周身玄光闪烁,东君居于最前端,闻上首古朴神韵之语,屈身一礼,随其后,其人亦是一礼。
“东皇阁下!”
“东皇阁下!”
“……”
四人神『色』平静,眼中玄光璀璨,盛装加身,无言的奇幻之妙沉浮,目光汇聚上首,那里已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站立其上。
一袭紫黑『色』长袍加身,尊贵中内蕴神秘,一缕缕奇妙的力量加持,外人不得窥,黑『色』面具笼罩颜面,头戴金『色』玄光笼罩的至阳祥冠。
身前两道金『色』光芒隐现的阴阳垂饰,其上道道神秘的纹理烙印,太极虚影闪烁,背负古老的金『色』图腾之象,昂扬向天,双眸洞悉乾坤,俯览寰宇一切。
“天机动,虚冥摇曳,星魂出,文星护体!”
“星魂者,终于出现了!”
“东君,你可知其在何方?”
预幻之言早出,天机懵动,星辰斗转,道道光芒入秦宫,万般奥妙升腾心间,阴阳家三大护法终于要部归位了。
静立于上首的东皇太一沉『吟』片刻,而后轻言郎语,头颅微转,看向下首最前方的东君。通体暗金『色』玄光而动,闻东皇阁下之语,双手掐动印诀,美眸透视虚空,诸般星辰显化。
“大显,其在咸阳,星光璀璨,国运隐动加持!”
数息之后,道道阴阳印诀消散,异象归一,尊贵的暗金『色』长裙加身,圣洁白皙的双肩『裸』『露』,秀发光泽明灭,发簪而动,绝世之姿摇曳,明眸深处,一颗闪烁紫『色』祥光的星辰无比明亮。
第六十八章 童子封卿
“嗯,那里似乎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阴阳家的区域内,东君、月神、云中君等均没给于我这般感觉,飘渺无形,空灵浩大,仿若师尊一样!”
“难道是……东皇太一!”
闲暇静静待在玄清宫中的周清忽而灵觉有感,众妙之门颤动,强大的灵觉扩散,一股浩瀚无垠的气息在整个秦宫之上散发,虽然有大秦蒸蒸日上的国势拦阻,但仍旧不能掩盖其行。
散发着淡青『色』明眸的双眼睁开,头颅微转,隔空而看秦宫另一处阴阳家所在的方向,东君虽强,但与自己相比,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能够与师尊一般的强者,整个阴阳家中,也只有那一位了,思衬此,周清通体青『色』玄光涌动,一步踏出,临窗而立,东皇太一这个时候出现所为必然非凡。
“虚凡!”
抬头看向虚空,此刻正值正午时分,骄阳正盛,朵朵白云飘『荡』在虚空,微风不显,虽有烈日遮掩,但诸天星辰同样落在眼眸之中。
只可惜道家所传,对于星辰玄妙没有涉及太多,尽管能够感知星辰运转之奇妙,但却不得门而入,然则,星辰运转之迹象也终究只是外显,内处还在咸阳城中,一语轻落,房门之外轻脚踏进一人。
“小师叔!”
这是宗琼临走之时为自己推荐的一位城中道家弟子,能够被宗琼推荐给自己,自是有一定能力,年岁不大,不过十七八岁,一身修为刚入先天。
容貌俊朗,虽称不上秀逸非凡,但缘由道家玄功的气息,一身气质倒也独到,浅蓝『色』的长袍加身,内着劲装,束冠而起,手持长剑,拱手一礼。
“将近期咸阳城发生的大小事情整理一份给我!”
没有迟疑,便是将指令下达,涉及阴阳家的事情,周清一直很重视,蛰伏数百年,而今强势而出,一位位护法简直都是绝世之姿,修为极强。
联想到日后的事情,似乎那所有的一切都在阴阳家的掌控之中,只待秦国开动车轮,完成大业,而后依附于其上,成就自己的谋划。
“是,小师叔!”
那男子颔首以对,没有在房间中停留,便是出玄清宫,行至咸阳城内,与其他的道家弟子汇合,想要寻找消息,他们待在咸阳这么久,自然有收获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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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一袭紫『色』长袍加身的少年甘罗说服张唐以后,便是回府邸以应文信候吕不韦。
“张唐听臣之说,不得已而往燕,然中情不能不畏赵,愿假臣车五乘,为张唐先报赵!”
面上带着一丝淡淡微笑,稚嫩的言语回『荡』在宽阔明亮的厅堂之***手对着此刻起身的吕不韦而言,先前所谓难之事,而今成矣。
“哈哈,有你祖甘茂之像矣!”
朗声大笑,当即便是在偏厅与门客宴饮甘罗,此事知其才,日后当重用之,语气赞叹不已,当年甘茂也是中年才逐渐出头,但其孙却是少年而名。
回想起先前之语,便亲自入秦宫,与兴乐宫拜见秦王政。
“有甘茂子孙甘罗,年虽少,然名家之子孙,甚有智辩。今者张唐称病,不肯相燕,甘罗一说而即行。复请先报赵王,惟王遣之!”
端坐上首批阅政令的秦王政闻此,心中亦是惊讶,想不到甘茂虽死,但其孙却是聪慧,今以崭『露』头角,若是可用,不吝卿位,当即宣甘罗入宫觐见。
半个时辰之后,与兴乐宫中,秦王政于上首静静而立,观下首的紫衣少年,虽身才五尺,但眉目秀美如画,眼中灵光涌动,颇有智慧,面上已然大喜。
一番交谈,甘罗欣然应对,秦王政心中越发喜悦,当即,便是应吕不韦所言,给予良车十乘,仆从百人,用以使赵。
数日之后的赵国邯郸之内,甘罗一行人入其中,宫廷赵王已闻燕秦通好,燕国太子入秦,秦国使臣相燕,正怕二国合计谋赵,忽而,殿外报秦使者来到,与臣下商议,面上不由一喜。
遂与群臣出宫数里迎接秦国使者,见领头使者年少,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是礼数颇佳,言语圆满,不由得皆暗自称奇。
“向为秦国通三川之路者,亦甘氏,于先生何人?”
赵王好奇而问,能够以一孺子为使臣,在秦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臣祖也!”
甘罗正襟而应。
“先生年几何?”
赵王面上掠过一丝恍然,而后眼中涌出一丝钦羡,秦国果然人才辈出,而且选人用人不拘一格,可见一斑,无怪乎为天下至强。
“十二岁!”
甘罗又对曰,神情不变,左右而礼。
“秦廷年长者,不足使乎?何以及先生?”
忽而,群臣中有一人悄然而语,面上略有轻视之意,言语更是内蕴嘲弄与讽刺,行至甘罗跟前,居高临下,甚是自傲。
“秦王用人,各因其任。年长者任以大事,年幼者任以小事,臣年最幼,故为使于赵耳!”
神『色』不变,头颅微微扬起,看向赵国之臣,言语沉稳,颇不似少年之人,更像是一位政事老手,一语出,左右群臣再次赞叹。
“先生下辱弊邑,有何见教?”
赵王见其言辞磊落,又暗暗称奇,如此年岁,在群臣的围拢之下,却神『色』不该,心『性』上佳,而后便没有再行多言,回宫宴饮,各赐其座,进而问曰。
“大王闻燕太子丹为质于秦乎?”
甘罗从座位上起身,拱手一礼,直接进入正题。
“闻之!”
赵王颔首以对,不解甘罗何意。
“大王闻张唐相燕乎?”
甘罗又曰。
“亦闻之!”
赵王轻叹一声,挥手示意使者赐酒。
“夫燕太子丹入质于秦,是燕不欺秦也。张唐相燕,是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而赵危矣!”
甘罗一礼谢过赵王赐酒,轻抿一口,便是将其置于身侧条案上,而后再言,至于殿中群臣,更是均将目光落于己身之上。
“秦所以亲燕者何意?”
闻此,群臣均面上惊惧,与甘罗不远的一赵臣言语有些怒气,起身而语,既然秦国与燕国已经通好,那么,又何必前来赵国。
“秦之亲燕,欲相与攻赵,而广河间之地也。大王不如割五城献秦,以广河间。臣请言于寡君,止张唐之行,绝燕之好,而与赵为欢。”
“夫以强赵攻弱燕,而秦不为救,此其所得,岂止五城而已哉?”
清脆而又稚嫩的声音落下,瞬间,赵王大悦,当即赐甘罗黄金百镒,白璧二双,以五城地图付之,使还报秦王。
又数日,秦廷章台宫中,秦王政欢喜无尽,下首群臣亦是将目光投向殿中的那一位紫衣孺子,此行不仅缓解秦赵局势,而且还为秦国开疆拓土,功劳甚大。
“河间之地,赖孺子而广矣!孺子之智,大于其身。”
秦王政于殿中,朗声而语,随即止张唐不遣,张唐亦深感之。
赵闻张唐不行,知秦不助燕,乃命庞煖、李牧合兵伐燕,取上谷三十城,赵得十九城,而以十一城归秦。此功而毕,秦王政封甘罗为上卿,复以先前所封甘茂田宅赐之。
第六十九章 火部弟子
秦王政拜甘罗为上卿,以往日甘茂所居田宅赐之,而后甘茂便是从文信候府搬出,甘氏一族重新立于咸阳城西侧区域,家族幸甚,恢复往昔指日可待。
此等消息在整个咸阳城都堪称罕见,十二岁拜为上卿,论影响,更是先前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拜为宫廷右护法之上。
玄清宫内,周清手握一卷竹简,其上有着虚凡统合的近期咸阳所有讯息,再加上紫衣少年甘罗的崛起,周清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后挥手间,劲力吞吐,将逐渐放置于一侧的条案之上,抬头看向亘古星空,那里,仿佛一颗通体闪烁紫『色』祥光的星辰沉浮在眼眸深处。
“甘罗者,甘茂之孙也,年少聪慧,灵『性』非凡,今出文信候吕不韦府,欲要恢复往昔甘茂时代的盛况,可不简单。”
“稍有不慎,便是会有无妄之灾!”
“虚凡,接下来,你通知城中的道家弟子,替我监视甘氏一族的动向,尤其是宅邸的进出之人!”
踏足政途,一切的一切可就有些身不由已了,此等少年若是继续依附于吕不韦的麾下,说不准安无忧,但从其现在表现出来的资质来看,似乎略有不同。
万般思绪涌动,周清便是对着身侧不远处随伺的虚凡再次而道,不出意外,接下来正是各方势力登场之时,你来我往,应是颇为热闹。
“是,小师叔!”
虚凡不疑,当即便是轻装而出玄清宫,出秦宫,将周清下达的指令言语城中的道家天宗弟子,以他们均为先天层次的修为,监视一座宅邸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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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是夜,虚冥摇曳,星辰高悬,亿万颗星辰散发出己身独特的光芒,普照诸夏之地,银装素裹,清凉的感觉顿生,咸阳城内,宵禁时刻,白日的繁闹不显。
位于咸阳城西侧的重臣府邸区域内,一道通体闪烁通红玄光的曼妙身影不断跃动,身法轻灵,微风吹过,虚空中只剩下一律若隐若现的幽香之气,未几,扩散殆尽。
半柱香以后,这道身影凌空跃入一座崭新的府邸之中,灵觉扩散,目标明确,直入宅邸后院,避过一位位巡逻的奴仆与侍女,内部虽灯火通明,但对于那道身影的主人来说,根本不成什么问题。
灵觉笼罩之下,那道通红的身影为之一滞,而后头颅微转,一步踏出,便是翻过一处房间半开的窗户,俯身而入,其内灯光不限,一道道呼吸有致的气息回『荡』,似是陷入深层次的睡眠。
感此,这道通体散发淡淡红『色』玄光的身影一掌打出,红『色』的掌印直接幻化阴阳,内部突显一道骷髅的印记,直扑不远处的床榻之上,融入那睡眠的主人身躯之中,刹那间,那人便是被惊醒。
“在下阴阳家火部弟子,奉东皇大人之令,邀请阁下入我阴阳家,位列护法一职!”
那通体红『色』玄光笼罩的曼妙身影,屈指一点,屋内的蜡烛便是火焰迸出,光芒闪烁,形体展『露』,一袭红衣加身,其上金『色』的火焰图腾显化,双手通红如炎玉,其上流转着淡淡的红『色』光芒,纹理内蕴。
伴随口中清脆悦耳之音,一双细腻修长的双手变得犹如火焰般赤红,并且呈现出奇异的银『色』花纹,指甲漆黑如墨,诡异之极。
身材高挑,一袭红衣加身,漆黑的秀发飘动直垂腰腹,虽看上去年岁不过十一二,但身姿已然突显,动静之间,一缕白皙轻轻隐现,看着此刻床榻上坐起的那人,翻手间,便是一卷紫『色』的竹简出现在手中。
“邀我入阴阳家,列护法一职?”
“阁下请回吧,蒙秦王与文信候赏识,拜为上卿,甘罗当竭尽力,辅助今王安邦定国,岂会入阴阳之家,追寻奇异玄学。”
“若是阁下现在离开,甘茂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然上简参奏,你阴阳家当在秦宫式微!”
床榻上的人正是少年甘罗,虽然对于突然出现在房间中的红衣女子感觉奇怪,又闻对方口中之语,当即心神镇定,若非阴阳家在秦宫有一定的势力,当即便是将对方轰出去了。
虽如此,但甘罗态度仍是万分坚决,祖上甘茂之后,甘氏一族衰微,而今正是刚刚崛起,其实阴阳家能够撼动的。
“选择权在阁下手中,我等只是邀请而已,这卷《星聚》是东皇大人给予阁下的礼物,权当这次阴阳家叨扰的补偿,在下告辞!”
这位阴阳家火部弟子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听得出对方言语坚决,径直而又白皙的五官上,诧异的神『色』闪烁,此人或许不知道阴阳家东皇太一代表着什么。
能够被东皇阁下亲自出手培养的,只有护法与长老,而今此少年能够令东皇大人看中,是他的福分,竟然还拒绝,然回想来时东君大人的叮嘱。
“秦廷并没有你想象的这般简单,若有意,阴阳家的大门随时为阁下开启!”
手中红『色』的玄光吞吐,手中的这卷紫『色』竹简便是飞至床榻上甘罗的身前,悦耳的声音落下,周身通红的光芒一闪,便是消失在甘罗的房间之中。
“阴阳家!”
“《星聚》?”
对于阴阳家,甘罗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是一群以阴阳五行之说调和王上情绪的百家之一,算不得什么,那阴阳家的女弟子离去,身前的这卷紫『色』竹简落下。
甘罗心中奇异,心中顿生一股奇妙的感觉,鬼使神差,一只手直接将《星聚》拿在手中,豁然间,那只手可握的《星聚》竹简上迸出一道耀眼的紫『色』祥光,直接透过甘罗的手掌,融入体内。
异象闪烁,甘罗神情为之一滞,手中的《星聚》为之掉落,数息之后,那双灵动之极的眼眸深处,却不自觉多了一丝紫『色』光泽。
感应身,呼吸吞吐,并无异样,而且似乎精气神更加旺盛许多,眼睛看的更加清楚了,耳朵连窗外的鸟虫之音都听得明确,浑身上下,体内似乎一股奇特的热流在运转。
再次看向床榻上的那卷《星聚》,甘罗沉『吟』甚久!
第七十章 不可
次日,秦廷章台宫朝会,卿相、大夫入内,甘罗拜为上卿,自是有资格入其内,虽然年岁与身高都不显,但在文官之中的位列,还在中上,令得一众群臣更是赞叹不已。
未几,卯时中段,秦王政衣着冕冠,九旒加深,玄黑锦袍加身,端坐于章台宫上首,左侧赵高静静而立,一番礼数,朝会径直开始。
相邦文信候吕不韦率先出列,国事政令娓娓而出,言语浑厚,殿中群臣附和之音不绝,不提吕不韦专权,论治国能力,相邦当之无愧。
就是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都挑不出『毛』病,处理完各郡之事,便是来到对外政策,列国交锋,每日而变,若不能因此而变,只会居于后手。
“臣泽有言!”
“前有上卿甘罗使赵,虽解张唐将军之危,而拓河间之地,然赵国亦是因攻占燕国城池,实力增强,距离长平之战几近过去二十载,赵国元气颇为恢复。”
“又近得燕国城池,增添底蕴,长此以往,于我秦国无益,且赵国近秦,燕国远秦,弱燕于秦国亦是无益,燕太子丹已经入秦,秦国无使臣相燕,传闻出去,于我秦国更是无益!”
刚成君蔡泽出列,虽然上卿甘罗拓展河间之地有大功劳,但是比起无形的损失,似乎回报也不是这般丰厚,赵国强燕国弱更非秦国的国策。
拱手一礼,言语中一连说了三个无益,群臣为之侧目,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虽面容被九旒遮掩,但观其身形陡然挺直,也知其心。
“刚成君所言甚是,先前甘罗未念及此,以致如此后果,望我王降罪!”
语落,刚成君归位,其身后不远的甘罗闻声,神情微动,亦是出列,拱手脆言,神『色』略有惭愧,己身虽有谋略,但毕竟不及刚成君蔡泽大局眼界。
“甘卿不必如此,无论如何,为大秦开疆拓土却是功劳,至于刚成君所言,也是却有道理,既然此事因你而起,甘罗,你可有应对之策?”
秦王政单手挥动,对于甘罗所言不以为意,虽赵国也得城池,但秦国受益也是事实,只是刚成君所言赵强不得不防。
旋即,面上轻笑,直视下首的甘罗,询问其应对之法,若可解决,对其也是大功一件。
“列国伐谋,朝秦暮楚,本是常理,今赵国攻占燕国城池,赵强燕弱,不合秦策,蒙骜将军之仇更是为之搁置。”
“闻王翦大军仍旧在上党屯留之地收拾残局,臣又闻当初赵武灵王曾亲入秦宫,如入无人之境,可见秦宫内赵国『奸』细甚多。”
“如此,当清理宫廷赵国之人,以恶其名,正战之意,而后趁赵国不妨,令王翦将军大军攻略河间,弱赵国之势!”
聪慧无双,灵觉运转,一念之间,便是应对之法而出,既然赵强,那就派兵攻打赵国,坑其兵士,弱其力量,彼弱我强,当合王上之意。
抬头挺身,左右对着群臣看了一眼,语毕,等待王上的回应,此法虽有些残酷,但相对于结果来说,并不算什么。
“哦,令王翦大军攻略河间,广河间之地,于此,相邦以为何?”
殿中群臣不语,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沉『吟』熟息,才徐徐出声,头颅微转,九旒摇曳,目光落在文官第一人文信候的身上,如果自己没记错,文信候吕不韦的封地大都在河间之地。
若是依甘罗之法,攻略河间,虽能够弱赵,但对于文信候来说,可是一大裨益,甘罗出身文信候府,难道不知此事?难道他现在的上卿之位是相邦给予的?
秦王政神情笑意逐渐消散,言语中夹杂着一丝冷意,本以为自己提拔的甘罗会有公正之心,不曾想亦是文信候一路。
“臣以为……不可行,王翦大军虽仍在上党收拾残局,但大军不退,赵国边境同样兵将驻扎,贸然征战,只会令军士伤亡。”
“而且甘罗所言,殁赵国宫人,以恶其名,此法更不可行,秦宫之内,六国宫奴皆有,若因此而征战,列国必将再次联手而攻秦,殊为不妥!”
点名己身,文信候吕不韦周身为之一颤,眼角的余光撇着不远处的甘罗,心中一丝怒意生出,孺子就是孺子,虽有些聪慧,但终究不通大局。
若是此事真的行进,自己的地位可就直接不稳了,广河间之地虽然重要,但与现在的稳固来说,同样是微不足道,当即出列一礼,缓声道出意蕴,言语之间,双眸直视上首,有意无意的看向中常侍赵高。
似乎这位颇得子政信任的中常侍赵高便是赵国宫人,甘罗此举,想来令此人心中更为不悦吧。
“诚如是,甘罗还有一策!”
闻文信候吕不韦之意,已经入列的甘罗再次出列,拱手一礼,再次一双明眸看向上首,既然这一策不行,自己还有一策。
“言!”
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语落,整个章台宫都为之回『荡』,内蕴的怒意似乎有些突显。
“臣闻长安君成峤已然奔赵,既然赵国现亲秦,理应将成峤缚身归秦,然赵国却无动静,可见一斑,以此为战名!”
“与此,可令使臣相燕,安燕国之心,分赵国之兵,减边境局势,可战而胜之!”
既然殁杀赵国宫奴不行,那就另找借口,语出,于甘罗身前的文信候吕不韦头颅微低,心中愈是暗骂甘罗,孺子之策于己身实为杀戮之策。
而且,此策与前策一般无二,不仅因此恶自己,恶中常侍赵高,连带王上只怕都对其心生厌烦,孺子为上卿,不思好好磨练,却肆意出言,着实可恨。
“哦,缚成峤归秦,令王翦攻赵,以广河间,相邦以为何?”
随即,殿前上首又是一语而落,直入文信候吕不韦的耳边,与先前冷语相比,此言更是暗韵一丝奇特的韵味,虽不显冷意,但却甚是寒霜。
“臣以为……不可!”
强忍着此刻嬴政带来的霸道压迫,文信候吕不韦屈身而跪,以头触地,声音洪亮,以表内心之坚决,以示内心之坚定,以诠己身无二心。
“臣以为不可!”
“臣以为不可!”
“……”
虽如此,但群臣见吕不韦之状,不由得神『色』大惊,往日与文信候交好者,亦是出列,屈身半跪,出声而应,驳斥甘罗的无稽之谈。
第七十一章 星君归位
锦章华服,玄黑冕袍加身,九旒之珠垂落,一颗颗五彩之石闪烁别样的光芒,秦王政静静的端坐在上首,平静的眼眸扫视群臣,耳边回旋群臣之语,整个人不由得陷入淡淡的沉寂之中。
殿中与文信候吕不韦交好者,不乏重臣,出列一礼,一者驳斥甘罗之语,另一者则是以解文信候困境,虽然近来王上有想要亲自掌权的趋势,但如今国政大权扔大半在吕不韦手中。
至于连出两策的上卿甘罗,此刻却是不由得愣住了,观眼前之景,一双灵光涌动的明眸中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而后红润的面容上苍白之上闪烁。
本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一时间,却是什么言语入喉,什么都说不出来,小小的身形一边看着身前屈身而跪的文信候吕不韦,一边有眼角的余光打量上首秦王。
“攻赵以广河间,此事于我秦国无益!”
“然刚成君所言确切,卿等应为寡人分忧!”
十多个呼吸过后,整个偌大的章台宫中,群臣之语不显,寂静的氛围扩散,吕不韦仍旧以头触地,久久未起,等待上首秦王的回应。
终于,两道清冷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冷漠中夹杂着一丝凌厉,直接将攻赵之事搁浅,而后悠然起身,走下九层华贵之阶,身侧的中常侍赵高相随,漫步而出章台宫,留下殿中诸多群臣。
一道道稳健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而后又是一连串宫奴与侍女的相随之音,感此,章台宫殿内的文信候才徐徐将头颅抬起,而后徐徐起身。
一语不发,对着四周先前助力的群臣一礼,转身亦是走向殿外,掠过少年甘罗之旁,微微停顿,没有言语,脚步又快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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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阴阳家的火部弟子进入甘府!”
“想不到阴阳家动手这么快,不过想来应该没有收到什么效果,不然那东皇太一应该会有动静的,但根据我刚才的感应,那甘罗的身体之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丝阴阳术的力量!”
一袭淡青『色』的道袍加身,周清与身后的虚凡静静行走在偌大的秦宫之中,身为宫廷右护法,除却秦宫内极少数的地方以外,其余均可随意而行。
在刚才朝会散去之时,周清灵觉扩散,笼罩群臣,加持在那甘罗的身上,的确有一丝淡淡的阴阳术气息残留,与东君、月神她们身上的气息迥异。
“小师叔,看来上卿甘罗被阴阳家盯上了,他们还真是胆子不小,身为秦国上卿,论地位不逊『色』宫廷护法的!”
身后两米开外的道家天宗弟子虚凡闻语,手持长剑,一袭浅白『色』的长袍加身,略微思衬,便是有些惊疑,若非小师叔这般言论,自己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记得小师叔身为宫廷右护法,地位也不过等同上卿,与如今的甘罗并列,但论对于秦国的作用,明显甘罗更甚,虽如此,阴阳家仍旧出动。
“被他们看上的人和物,鲜有不成的,令城中道家弟子严密监视,尤其是阴阳家的动静,若有异,即刻来报!”
对于甘罗的聪慧,周清从不怀疑,但在秦廷之中办事,可不是聪慧就能够解决的,若是不小心错了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旋即,再次下令吩咐道,身侧后方的虚凡顿时身形一滞,颔首而应,数息之后,便是自出咸阳宫,将周清的命令下达城中道家弟子。
同一时刻的秦廷兴乐宫中,秦王政心情甚是不悦的从章台宫出,未几,便是入其内,那里早已备好珍馐美味,只待秦王用膳完毕,便可处理政令。
“赵高,你以为甘罗先前两策如何?”
静坐于兴乐宫一侧的偏厅上首条案前,秦王政正手持一只碧玉盏,品尝美酒清香,对于面前的诸多佳肴,并不在意,九旒卸去,高山冠束发,俊朗的英姿显化。
撇着一侧正在服侍自己用膳的赵高,秦王政随即随意的轻问一声,伴随着长安君成峤的背叛,伴随着对新提拔的上卿甘罗失望,一时间,嬴政心中百感交集。
“王上,此乃国事,赵高岂敢言论!”
一语落,令得正在为嬴政调羹的赵高浑身为之一颤,而后恢复如初,面上神『色』未改,轻轻笑道,从一侧抽出一根光芒闪烁的银针,轻轻的试了一试,便双手将其置于嬴政跟前,屈身一礼,未敢逾越。
“是不敢?还是不愿?”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先王留下的子嗣如今只剩下寡人了,自寡人登位以来,赵高你就伴于寡人身侧,如今,寡人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了!”
闻赵高回应,秦王政轻笑一声,而后没有多言,轻轻的叹息一声,便是一口将碧玉盏中的酒水饮尽,旋即,便是缓缓起身,侍女自动上前服侍,不多时,居于兴乐宫上首处理政令。
咸阳城西侧重臣区域所在,从秦廷出来的上卿甘罗有感章台宫失言,便直接奔至文信候府欲要解释一番,本以为侯府不会让自己进入。
想不到却是畅通无阻,然则,在侯府正厅中待了整整半个时辰,却没有见到文信候的面,连带之前府中的门客都有些疏远。
无奈,只得神情略有凝重的从侯府而出!
半柱香后,一道密令消息经赵高之口直入正在批阅政令的秦王耳边,闻此,秦王政神『色』不变,对着身侧的赵高看了一眼,归于原样。
“不愧是吕不韦,经此一招,甘罗仕途不得意矣!”
一个时辰之后,虚凡回到玄清宫,将此时言语,感此,周清摇头不已,若是当年的其祖甘茂,想来不至于此。
“我阴阳家的第三位护法将归位矣!”
两个时辰之后,秦宫一隅的阴阳驻地所在,内部月神轻轻与东君说道一则消息,天机有感,俯视群星,那可通体紫『色』光芒闪烁端的星辰距离阴阳家越来越近了。
三个时辰之后,于兴乐宫得空而出的中常侍赵高将一则消息传递而出,随即,秦宫之内的赵国之人与城内的赵国之人为之而动。
第七十二章 转魄剑主
次日章台宫朝会,论事诸般闭,相邦吕不韦言语,上卿甘罗开疆拓土有功,献策虽有不殆,但仍有安邦定国之心,只需磨练,超越其祖指日可待。
群臣附和,端坐于上首的秦王政不语!
隔日,秦廷兴乐宫中,经宫廷密报,通赵高之语,上卿甘罗为赵国开疆拓土,多与赵国之人接触,收纳钱财,言语猖狂,赵王信任之,言语秦不为相,赵国以相位而待。
于此,秦王政眉头轻挑!
第三日,上卿甘罗上简,言先前两策之失误,欲要再次出使赵国,抚慰赵国,令张唐相燕,以安燕国之心,以牵赵国之势,以卫秦国之利。
秦王阅,曰可!
又三日,上卿甘罗以大仪仗入赵国,赵王欣赏之,群臣亦是赞赏不已,自从剧辛将军领兵被燕国斩杀之后,赵国许久没有开疆拓土之功了。
想不到,这一次开疆拓土却是缘由一孺子,如此,赵国上下更加欢悦之,为以表感谢,特请甘罗多留数日,诠释赵国的诚意。
消息传至咸阳,经秦宫密探,言语上卿甘罗欲要留赵国,庞煖新死,相国空缺,正合补上,秦王政阅览完毕,诏令甘罗不得逾期归秦。
其后,相邦吕不韦上简,言语甘罗自得赵王欣赏后,常目中无人、轻狂无比,虽有聪慧,但放任下去必成威胁。
于此,秦王政又语,若是归途逾期,九族当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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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此次您出使赵国功成,回咸阳之后,当声名更旺,恢复甘府昔年盛况可待!”
接到咸阳城的急令,正在赵国逗留的甘罗一行人不敢迟疑,直接便是整理行装,启程回归秦国,渡过漳水,便入了上党之地。
沿着大道而行,近些年新得的赵国土地部分没有修建驰道,速度略慢,骑兵在前,马车居中,护卫在后,一行越有百多人,日行数百里。
临近傍晚,按照地图上所列,再有一个时辰便可入长平之城,也是近二十年前那场大战的区域,山脉林立,河流纵横,骄阳西斜,光芒越发的暗淡。
由骏马牵引的领头马车之中,一袭紫『色』长袍加身的甘罗端坐其内,身侧则是家中奴仆,数十年来不离不弃,甘罗甚是器重。
闻其语,甘罗面上也是轻轻一笑,虽然因先前之事恶了文信候吕不韦,但从长远来看,文信候吕不韦翻不了什么花样,只待数年,吕不韦必然被秦王镇压,到时候便是自己大显身手之时。
至于现在,或许真的要如同祖父一般,安稳的在秦廷历练,待时机一致,也可出头,年十二列上卿与自己来说足够了。
“此事,当徐徐图之,咸阳城虽有杂『乱』之语,但只要功利于秦,大王会明白甘罗的衷心!”
颔首以对,静静的躺靠在马车深处,内部已经有些暗淡,家仆随即点上蜡烛,一缕缕昏黄的火焰跳跃,在马车之中极尽摇曳。
目光落在马策中央条案上的那只蜡烛,感受单手虚空轻轻挥动,顿时一缕缕淡紫『色』的光芒闪烁,一双明亮的眼眸深处,亦是紫光氤氲。
嗤!嗤!嗤!
豁然间,还未等甘罗继续感知体内新生的力量,马车之外,顿时一道道空气的嗡鸣之音回旋,如同长剑挥动的影像,如同空间割裂的爆鸣之音。
“快……快走!”
“我等是……!”
“……”
一道道惊惧不已的声音尚未说完,便是戛然而止,一道道马匹长啸的声音不绝,一缕缕猩红端的气息传入马车之中,家仆感此,连忙掀开一侧窗口,看向外界。
“公子……,快……!”
只是,刚将遮阴端的帘子掀起,迎面便是一道劲装打扮的黑衣人,挥手便是一道剑气吞吐,脖颈之上,顿显一道长长的红线,生命气息决断。
家仆心中大恐,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是气息涌不上来,双手紧紧捂住喉咙,数息之后,径直端的倒在马车之中,场景变换,内部的甘罗亦是神情惊悚。
嗤!嗤!嗤!
撕裂虚空的声音不绝,一道道空气的颤动之音不断,不过十二岁的甘罗如何见过这等场面,挥动小手,顿时一道微小的劲风将帘口卷起一角,刹那间,神情又是骤变。
透过马车的一角,眼眸深处,一道道通体黑衣金装的身影已经将此行所有的骑兵、护卫、奴仆斩杀殆尽,此刻正向着自己所在的马车而进。
“转魄大人!”
万籁俱寂,一切虚无,百多人只剩下自己,全部被这群黑衣人斩杀,甘罗浑身颤抖,掀起的马车一角早就落下,整个人蜷缩在马车一角,有一股股寒冷的气息生出体内,周身不自觉的紫光扩散。
忽而,一道道轻缓不一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己身所在,一语轻言,刹那间,甘罗只感觉周围失去了依靠,整个马车的四周顶上被硬生生撕裂成粉碎。
迎面而来,便是一位看上去是领头者的黑衣人,四周的杀戮者均为之避退,那人近前,手持一柄修长的细腻长剑,其上闪耀一丝『迷』幻玄光,令人不敢久视。
“杀!”
那领头者从怀中拿出一副画卷,其上一道精细的人形出现,相互对比之下,微微颔首,旋即,手中纤细长剑挥动,一道凌厉的剑光划向甘罗的喉咙。
砰!
然则,一息之后,却是两道紫光汇聚的气刃从甘罗的手中迸出,交织在身前,直接抵挡对方的剑气,但己身亦是被剑气内蕴的力量击飞,瞬间重重的撞击在大地之上。
“杀!”
见本来必死的目标突然有了一丝反抗的力量,那杀手转魄惊疑一声,能够聚气成刃,起码也是先天层次的存在,但对方明明连筑基都不是。
虽诧异,但这并不能改变结局,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甘罗跟前,内劲涌动,手中长剑直接划下,威能更胜先前十倍。
“越王八剑,你既然是转魄剑主,想来远在咸阳城的应该是灭魂剑主了!”
万念一息,一股磅礴的力量由空而落,天地失『色』,寰宇失却颜『色』,时空停滞不前,一道清脆稚嫩之音回旋,无形的力量席卷,那杀手转魄手中的长剑径直飞走,不知奔向何处。
与此同时,在距离这些杀手群体百米之外的一株粗壮大树顶端,一位赤红锦衣加身的女子正站立枝叶之上,双手阴阳玄光涌动,如同火焰一般,内劲催动,更是呈现出奇异的银『色』花纹。
第七十三章 大道阴阳
“身为秦国的利剑,却是私自将剑刃斩向秦国上卿,斩向秦国兵士!”
“今日,你等该死!”
万物失去颜『色』,虚空为之停滞,被笼罩其内的数十位杀手更是思绪为之运转缓慢,只听着耳边一道道清脆之音,旋即,便觉周身上下一股澎湃如海浪的压力。
下一刻,便失去所有的意识,俯览而下,整个宽阔略显崎岖的道路上,一摊摊猩红的血『液』流淌,顺着大地的纹络,向外扩散,而后徐徐的浸入大地深处。
剑声翁鸣,灰暗的虚空之上,一道娇小端的身影凌虚而立,手持拿兵纤细修长的转魄之剑,至于剑主,已然被自己抹杀,区区混元先天巅峰的修为,翻手可灭。
细细看了看手中这柄杀伐之剑,单手握之,便觉一股凌然之气扑面而来,无穷的杀意内蕴其中,剑身虽秋水银月一般明亮,但谁又知道在其下痛饮多少人的鲜血。
作为诸夏有数的神兵利器,转魄之剑自然有独到之处,非混元先天境界以上的武者持之,根本不能够真正的掌握此剑,其内一丝奇异的魅『惑』之意,动人心魄,牵引心神。
呼吸间解决所有的麻烦,旋即周身淡青『色』光芒闪烁,一步踏出,奔至下方大地上的甘罗跟前,挥手扬起,一道无形的劲风将其强行搀扶而起。
“想不到你已经修炼了阴阳家的秘术,不过似乎是外力铸就,甘罗大人,不必担忧,麻烦已经解决,而今可无事矣!”
眼中青光涌动,灵觉扩散,笼罩此刻通体仍旧有些淡紫『色』光芒隐现的甘罗,在其体内赫然有一股不弱的力量,甚是顽固,甚是坚韧,甚是灵动,强行为甘罗筑基,虽然还未完成,但也快了。
以一道元力之气铸就普通人的根基,这个手段就是自己的师兄赤松子都做不到,就算是如今的自己,虽勉强可以做到,但那道元力之气存在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但从自己发觉甘罗身上有阴阳家的气息,到今日,还存于甘罗体内,这种能力远远超乎自己的预料,在整个阴阳家中,想来也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思衬此,眼角的余光撇着百米之外大树上的那道红『色』身影,单手虚空一抓,刹那间,便是一股强劲的两透空而出,凭空摄拿那人,吸至跟前数米开外。
观其年岁,感其资质,周清眼中惊异之光闪现,论起来,她的修为竟然与此刻的宗琼差不多,但以阴阳家传承的攻伐手段,真斗起来,宗琼还不一定是其对手。
“阴阳家火部弟子见过道家天宗玄清大师!”
那红衣女子被周清瞬间擒拿至跟前,俏丽的面容上虽惊惧之『色』掠过,但随即便是镇定下来,感周身的束缚之力消散,而后屈身一礼,声音婉转,充斥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之意。
想不到道家的这位玄清子实力这般强横,一记天地失『色』直接覆盖所有的杀手群体,只手一探,身处于百米之外的自己被强行镇压于此。
此等手段,只怕只有阴阳家的顶尖护法才能够做到吧!能够位列秦宫右护法,实力当在东君与月神之上!
“甘罗谢过玄清大师救命之恩!”
生死变幻,短短的时间内,甘罗历经人生中最为恐怖的事情,遍地血腥之气弥漫,入眼处,满是断臂残肢,其中不乏有自己非常熟悉的存在。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面上倒是徐徐恢复镇定,无论如何,自己这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当即,对着身前不远处一袭青『色』道袍加身的少年一礼。
传闻中,秦宫内新晋一位八岁年龄的右护法,想来便是此人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无怪乎能够从百家中脱颖而出。
“不必如此,不过这些杀手的麻烦虽然解决的,但似乎你又有新的麻烦出现了!”
“东皇阁下,你既然已经来了这么久,为何不现身一见?”
对着甘罗点点头,旋即身躯微转,口中缓缓而语,强大的灵觉扩散,变换随心,时而凝聚,时而扩散,于虚无之中探知玄妙。
数息之后,不知是自己感知到,还是对方自己故意展『露』气息,一瞬间,周清神『色』再动,将目光看向一侧阴阳家火部弟子的身后上方。
那里,伴随着自己口中脆朗之言落下,一道凝练无比的阴阳道图呈现,汇聚时间玄妙于其上,旋即,巨大的太极图上,一道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踏立其上。
造型奇异的紫黑『色』长袍加身,尊贵中内蕴神秘,一缕缕奇妙的力量加笼罩其上,灵觉不得窥,黑『色』面具笼罩颜面,头戴金『色』玄光笼罩的至阳祥冠。
身前两道金『色』光芒隐现的阴阳垂饰,其上道道神秘的纹理烙印,太极虚影闪烁,背负古老的金『色』图腾之象,昂扬向天,双眸洞悉乾坤,俯览寰宇一切。
脚下的混元太极图宛若实体,虚空而立,恍若神祗,忽而,一道莫名的感觉生出周清心底,刹那间,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颤动,《道经》之法强力运转,一股股浓郁至极的护体玄光笼罩,隔绝一切。
“你……很特别,星象之中虽有你的存在,但占星律却不能动摇分毫!因你之故,秦国本来注定的命运仿佛发生了一丝微小的变化。”
声音空灵玄妙,如同乾坤道音,静静的回旋在空旷的天地之间,震颤在周清的心间深处,众妙之门强劲运转,堪堪减轻外界莫名的压力。
这就是阴阳家的东皇太一,号称大道阴阳、无极太一,今日一见,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凭借此等威势,自己竟生不出抵抗的心思,对方真的只是悟虚而返?
“你是为甘罗而来?”
虽如此,周清并不觉得对方会出手抹杀自己,众妙之门下,自己想走,对方还拦不住自己,脑海中闪烁诸般信息,周清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而后看向身后的紫衣甘罗。
“天机动,虚冥摇曳,星魂出,文星护体!”
“甘罗者,秉承阴阳家的星君大道,而今俗事以殁,凡尘不侵,甘罗之名亦当消散,此后,你当为阴阳家星辰之精魂!”
第七十四章 千年神圣
浩瀚的道音之下,刹那之间,伴随着身前上空的东皇太一单手微动,一道虚幻的太极虚影而出,屈指一点,昏暗的天地之间,诸天星辰仿佛都亮丽了起来。
一道莫名的紫『色』光柱径直笼罩周清背后的甘罗,强大的力量内蕴其内,一瞬之间,甘罗那本来就要完成的筑基便是圆满,而且步入通脉之境。
玄功加持,无尽的力量涌动,体内的经络、『穴』窍快速的被打开,以更快的速度登临通脉圆满,旋即,莫名的气息扩散,灵觉神融天地,混元先天的境界直接降临。
短短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一位崭新的混元先天武者出现在陆清跟前,于此,周清没有动手,在这等强者面前,没有任何希望。
凭空造就一位先天武者,这种手段自己凭借庞大的纪数支撑也可以做到,但对方却是做的更加随心所欲,周身青光闪烁,静观这一幕。
“玄清大师,这是刚在咸阳城发生的事情!”
忽而,不知何故,一侧自从东皇太一出现,就一直恭敬不语的火部弟子,漫步而动,摇曳着婀娜的身姿,出现在周清跟前,翻手间,通红的修长手掌从腰腹取出一卷红『色』的布帛,劲力吞吐,将其送至周清跟前。
“这……,吕不韦该死,赵高亦是该杀!”
单手轻轻平伸,天地之间元力运转,将那卷布帛直接悬挂在身前一米开外,明亮的双眸落在其上,呼吸间,周清神『色』骤变,双眼深深的眯起,口中喃喃而道,面上一丝怒意闪过。
对于这卷布帛的真假『性』质周清到没有怀疑,以对方的身份和地位没有必要如此,然则,按照这布帛上所言,那甘罗在咸阳城的家族竟然已经被秦王政下令夷灭九族。
其中出大力气的自然是相邦吕不韦与中常侍赵高,他们竟然真的敢如此之做,政事之争,竟落得如此下场,一位本该将来安邦定国的卿相竟有这般结局。
怪不得先前东皇太一所言甘罗俗事已殁,凡尘不侵,如此后果,对于十二岁的甘罗来说,更是一个不可能接受之事,到时候只怕会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
“终究心有俗念,未能直接归位!”
“星魂,走吧!”
良久,伴随着甘罗一身的气息逐渐『逼』近混元先天圆满,浑身上下的紫『色』玄光更娇耀眼,然则,豁然间,笼罩其身的紫『色』光柱为之溃散。
虚空上方的东皇太一轻叹一声,挥手间,凭空将下首的甘罗与火部女弟子摄至身前,脚下混元无垢的太极图闪烁玄光,一语轻落,三人消失不见。
任凭陆清的灵觉如何扩散,终究不能够探察东皇太一的去向,连带虚空中残留的能量波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诸般星辰归元,仿佛从来不曾动『荡』过。
“大道阴阳,无极太一!”
“不知待何时我亦是能够踏足这般境界!”
化神玄灵之后,便是悟虚而返,当初师尊北冥子也曾向自己和师兄展现此境界的玄妙,尽管有所得,但却不得门而入,想来还是缺少了一些什么。
近来,自己已经将道家先贤的诸多玄功逐一修炼,希望能够找出突破之路,似乎都仅仅令元力更为浑厚,灵觉更为浩大,肉身更为坚韧,未达另一个层次之变。
“祖师所言道法自然,或许是我太过于执着了!”
修行一年,直接从筑基登临化神,而今又过去一年多,却没有任何大的进步,令得周清的一颗心不自觉为之躁动数分。
体表自生青『色』玄光,稳住心神,翻手看了看转魄之剑,当即,没有在原地停留,纵身一跃,凌虚御风,向着咸阳城所在的方向而去。
******
“东君大人,这是东皇阁下此次临走时交代的任务!”
一个时辰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咸阳城秦宫之中,独属于阴阳家所在的区域内,奢华浩大端的宫殿之内,一袭红衣加身的妙龄女子踏步入内,摇曳着身姿,通红的双手持一卷竹简。
行至此刻正端坐在殿中上首修行的阴阳家东君、月神跟前,此刻二人周身均玄光闪烁,莫名的气息回旋,屈身一礼,将手中竹简奉上。
“刚才天机涌动,阴阳家星魂归位,东皇阁下果真通玄!”
一袭暗金『色』的华贵长袍加身,屈膝跪坐在殿前上首右侧,通体闪烁暗金『色』玄光,一缕缕龙行气韵环绕身躯上下,漆黑的秀发被一根发簪随意的梳拢在身后,绝世的姿容闻声而动。
明眸深处金光涌动,细腻修长的单手轻轻一招,红衣女子手中的竹简便摄至手中,单手挥动,随即凭空展开,沉浮于跟前。
一侧通体淡紫『色』玄光护体的月神,亦是从沉静的修炼中醒转,一条长长的天蓝『色』眼纱遮掩法眸,双手掐动阴阳印诀,幻妙随心,头颅微转,看向东君。
“日月而立,星耀归位,青垣摆尾,苍龙七宿!”
“千年神圣,姬姓血统,幻音天韵,九五乾坤!”
通体被暗金『色』玄光笼罩的竹简上,这三十二个楚国文字烙印其内,红唇轻启,阴阳家东君双手便是为之一动,一道道奇特的阴阳印诀掐动,引动星辰,占卜诸般。
一缕缕明耀的金『色』祥光笼罩东君浑身上下,其背后的金『色』图腾中,更是一直三足神鸟隐现,脆鸣之音不绝,一炷香以后,万般沉寂,秀手轻抚,竹简归于虚无。
“如今的诸夏列国之中,秦国始祖乃商之恶来之后,楚国始祖乃荆楚蛮夷之后,韩国、魏国、赵国不过瓜分晋国而来,齐国本非姬姓当国。”
“最为强大的七个国家之中,只有燕国乃是正统姬姓后裔,传承千年神圣血统,近来,缘由秦燕之事,燕国太子丹入秦为质子。”
“或许,在他的身上有东皇阁下想要寻找的东西!”
东君双眸微合,沉『吟』不语,一侧的阴阳家月神却是周身浅紫『色』玄光涌动,对于占星律自己也是修习过,虽不解这三十二个字真正含义,但前十六个字明显是阴阳家三位护法归位,大势初成。
而后便可以探寻苍龙七宿的秘密,至于后面八个字,一时间却是不得其妙,脆音婉转,直接将东皇阁下留下来的最直接任务说道而出。
第七十五章 《鹄落剑法》
“也许如今的诸夏列国都已经忘了那种超凡的力量,自平王东迁,郑国庄公成就春秋小霸,周王室就已经忘了那种足以扞卫他们统治的力量!”
“燕太子丹虽入秦,但如今并非接触的好时机,静待以观!”
于一侧的月神之语没有评价,东皇阁下传音的三十二个楚国文字中,一共内蕴事关苍龙七宿隐秘的三个关键,只可惜,如今他们阴阳家只得其一。
其余两个也只有依附于秦国才有希望得到,不然以东皇阁下的『性』子,如何肯屈身区区一凡俗诸侯,东君周身暗金『色』的龙行气韵仍旧盘桓,背后的奇异图腾为之隐去。
双手掐动印诀,再一次陷入深层次修行,天地元气而动,洁白无瑕的肌肤表面荧光流转,虽初入化神不久,但实力提升却是飞速。
脆音而道,下首静立的那红衣女子在此屈身一礼,而后徐徐而退,月神见状,也不再多言,这是东皇阁下交于东君的任务,自己逾越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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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就在你离开秦宫不久,文信侯吕不韦便是入兴乐宫,随即,便是一道诏令下达,诛灭甘氏九族,一切发生的很突然,连带着整个咸阳城都议论纷纷!”
从上党屯留之地归于千里之外的咸阳城,足足花费了周清两个多时辰,飘然而入玄清宫中,便是询问虚凡关于甘氏一族的事情,自己一日之前离去之时,还未有发生此事。
但是想不到,一切的一切发生这么快,听身侧虚凡之语,周清周身青光涌动,眉头紧皱不已,有着阴阳家东皇太一的『插』手,甘罗的未来已经不属于他。
只是,文信候吕不韦与中常侍赵高手段太过于迅猛了!
“秦王就没有任何的疑『惑』之处?”
以秦王子政的智慧,就算心中对于甘罗生出厌恶,也断然不会直接下令诛杀甘氏一族,除非于子政来说,有别的更为重要的事情,以至于对此事无所谓。
明月高悬,临窗而立,漫天星斗散发独特的光芒,斑斓无比,一缕缕清凉的感觉顿生,天地元气都似乎浸染月夜的阴凉,与白日里的温热截然相反。
“应该没有,这些时日秦王一直在秦宫之中,诏令之事是秦王政亲自下达的指令也是确切无疑,不过说起来,这两日秦宫之内倒是有些不对劲!”
“不知道和秦王政如此的决断有没有关系?”
无缘无故的诛杀一位上卿家族,在整个秦国的历史上都不多见,不仅周清心中不解,就是虚凡都头颅不断点动,脑海中极力思衬这几日的事情。
忽而,虚凡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亮光一闪,本想要说出来,但又觉不妥,但又思衬一二,看了看窗前的小师叔,上前一步,缓缓而语。
“言!”
双手掐动印诀,一道淡青『色』的混元太极图出现在身前,刚柔并进,至阳之力与至阴之力相互交织,阴阳婉转,随心而动。
一道道奇异的纹理自生,明眸深处更是青光隐现,一缕缕莫名的气息扩散,耳边回『荡』着虚凡之语,直接令其回应道。
“数日之前,内史蒙武率兵攻打魏国卫元君封地濮阳,受到卫国大将公孙羽的极力拦阻,不过终究还是将濮阳取下,卫元君称臣。”
“消息传入咸阳之后,秦王便有些不对劲了,这两日后宫之内的楚夫人、敏夫人均受到秦王的呵斥,为此华阳太后还亲临兴乐宫一次。”
“随后便有了文信候吕不韦进宫,诏令出,甘氏一族族灭!”
言语虽简单,但意蕴、脉络已然清晰,对于这两日秦王后宫的事情,虚凡也是在宫内和侍卫闲聊得知,这些俗事一般不会与小师叔言语。
但今日听小师叔之疑,没准与后宫的纷『乱』、侵扰有关,秦王虽然聪慧,但毕竟还是凡人,是凡人就有七情六欲,内心的烦躁之下,下达如此诏令并非不可能。
“嗯,蒙武取下卫国濮阳之地,大将公孙羽率军抵抗,莫不是……?虚凡,你明日出宫为我探寻卫国大将公孙羽的所有信息,尤其是他的弟子!”
“若是如我所想,或许那甘氏一族的确触霉头了!”
听到虚凡口中的这两个名字,周清瞬间周身青『色』玄光大盛,娇小的身躯直接转向虚凡,面带一丝不确定,当即对着虚凡快速吩咐。
“是,小师叔!”
虚凡虽越发不解,但小师叔做事历来有其深意,如果说小师叔对于蒙武有兴趣的话还可以理解,但卫国大将公孙羽自己还是刚从别的侍卫口中听说,于其亦是不了解。
星河斗转,明月为之而动,整个偌大的秦宫在深夜时分显得愈发寂静了,灵觉扩散,覆盖方圆数千米的区域,严密的巡逻不停,灯火不灭,直到子时中段,兴乐宫中的灯火才徐徐熄灭。
“小师叔,消息已经探得,那卫国大将公孙羽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他一身所学乃是来至百多年前的刺客聂政,当年聂政凭借一把鹄落剑于千人之中刺杀韩相侠累,人虽死,但却遗留《鹄落剑法》。”
“那公孙羽便是《鹄落剑法》的传人,据传蒙武破城之日,公孙羽以年迈身躯还硬生生斩杀秦兵一百三十五人!”
次日一早,虚凡便是奉周清之名出秦宫,于咸阳城中搜集讯息,整整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徐徐的从城中回到秦宫,于周清面前复命。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小师叔,似乎小师叔对于公孙羽这个人兴趣不小,而且伴随自己口中的信息不断流出,小师叔周身的玄光也逐渐明亮起来。
“至于公孙羽的弟子,一共有三位,大弟子韩申,一直跟随在公孙羽身侧,城破之日,消失不见,二弟子荆轲,早已加入墨家,颇得墨家巨子六指黑侠看重!”
“三弟子公孙丽,此人是一位女子,即是公孙羽的传人,又是公孙羽的孙女,濮阳城破之后,三人便全部消失不见!”
第七十六章 嫪毐登场
“果然是他们,韩申、荆轲、公孙丽!”
“无怪乎这两日子政不对劲,若如此,想来过些时日便会有动作了!”
听虚凡之语,周清瞬间明悟秦王政为何对于甘氏一族的事情不上心了,卫国大将公孙羽倒也罢了,关键他的三位弟子却是不俗。
不过,也仅仅是在秦王放纵下的不俗,既然知晓这些,周清也就不在多想其它,甘氏一族因为甘罗的缘故,全族覆灭,不可谓凄惨。
甘罗虽然未死,但落在阴阳家东皇太一的手上不知是福是祸,然则无论如何,甘氏一族算是有一个血脉流传在外,也算可以告慰当年的秦国功臣甘茂了。
“吕不韦除掉甘罗这个潜在的政敌,这两日应该情绪不错吧!”
想通其中的关卡,周清心中不解尽去,而后话锋一转,落到文信候吕不韦的身上,虽说近来随着秦王政年岁的逐渐长大,一些政事不可避免的回转到秦王政手中。
但食髓知味的吕不韦又岂会甘心如此,没有了秦国的权势,让他再回到以前商贾的地位,决然不可能的,就算他愿意,十多年来被吕不韦权势倾轧的列国都不愿意。
“这个虚凡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刚才在城中为小师叔搜寻信息的时候,倒是听闻吕不韦正在做的一件事,颇为……有趣。”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虚凡忽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神情,甚是奇异,估计谁听到这件事都觉挺奇怪的。
“哦,何事?”
周清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些许趣味,能够令一直心境沉稳的虚凡这般如此,事情估计真的很有趣。
“城中隐秘传闻,文信候正在搜寻以阳伟善战者,此事在咸阳城深处引起不小的笑谈!”
道家天宗讲究超凡物外,追求天人合一,肉身不过皮囊而已,七情六欲不过是自然的演变,但身处咸阳这般岁月,对于如今咸阳城的风俗自然知晓一二,故而觉得奇异。
“着实有趣,看来又有一位不知死活的东西要粉墨登场了!”
经虚凡这般一说,周清亦是为之颔首,双眼深处青『色』玄光涌动,看来吕不韦这些时日也在居安思危呢,当初其以阳伟善战,得宠与庄襄后,出入宫闱,素无忌惮。
如今,却不得不忌惮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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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人已经带到偏厅!”
同一时刻的咸阳西城重臣府邸区域内,文信候吕不韦正在厅堂与门客谈论诸般,星辰之妙、诗书之礼、政事之言、兵家要义、纵横诡辩……都在其中。
一人智短,多人无穷,吕不韦一直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故而每日里花费海量的财富收拢门客,为自己所用,而且如今的秦廷中,就有不少是自己府中的门客出身,当为自己助力。
觥筹交错,酒香四溢,珍馐陈列,美人在怀,整个厅堂之中,既有一片的奢华糜『乱』,又有一片的文意盎然,忽而,一位奴仆进入其中,入吕不韦跟前,悄声耳语。
闻此,吕不韦面上微微一喜,当即没有迟疑,从座位上起身,对着厅堂的诸多门客一礼,有吩咐奴仆好生对待,便离开厅堂。
“你便是嫪大?”
当年自己因身体异秉,阳伟善战于宫闱,赵姬心喜欢,故而在秦王政尚未成年之时,经常出入宫闱,但近两年,吕不韦明显察觉到秦王政对于自己的不满。
如果继续这般肆无忌惮的进入宫闱,只怕危机更快加身,奈何太后『淫』心愈炽,不时宣召入甘泉宫,恐秦王秋后算账,祸及加身,故而欲要进一人以自代。
然想可以称太后之意者,而难其人,正时,有门客言语,咸阳市中有一人,名曰嫪大,其**有名,里中**人争事之。
秦语呼人之无士行者曰毐,在咸阳市中也被称为嫪毐,偶犯『淫』罪,吕不韦听闻,便是曲赦之,令人将其招来,略微培养之,为府中舍人,今日得见。
“嫪毐见过大人!”
一袭锦衣加身,身高八尺,英武非凡,体态甚是健壮,眉目俊朗,加持这两日的礼仪在身,更显一丝独特的男『性』韵味,见吕不韦前来,当即屈身而跪。
“甚佳!”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嫪毐此人,又命人去其衣衫,招来府中美人,以应坊间传闻,一炷香以后,吕不韦深深的为之满意,旋即,便离去。
秦俗农事毕,国中纵倡乐三日,以节其劳。凡百戏任人陈设,有一长一艺,人所不能者,全在此日施逞。吕不韦以桐木为车轮,使嫪毐以其**穿于桐轮之中,轮转而具不伤,市人皆掩口大笑。
忽一日,甘泉宫赵太后闻其事,招吕不韦,私问此事,眉眼之间似有欣羡之意,盛装加身,风韵犹存的面容上红光为之隐现。
“太后欲见其人乎?臣请进之。”
观此,吕不韦轻轻上前一步,避退左右侍女、宫奴,轻声而语。
“君戏言耶?此外人,安得入内?”
端坐于厅前软榻之上的赵姬闻吕不韦之语,先是一喜,而后又觉不妥,观左右无人,柔软的身躯为之靠近吕不韦,唇吐香气,似有狐疑。
“如何敢戏弄太后,臣有一计在此,使人发其旧罪,下之腐刑,太后行重赂于行刑者,诈为阉割,然后以宦者给事宫中,乃可长久。”
闻赵姬心动,文信候吕不韦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是热情非凡,再次上前一小步,亦是融入厅前的软榻之上,双手轻揽赵姬细腰,为之谋划。
“此计甚妙!”
赵姬本就『淫』心大动,又闻吕不韦之计策,又感吕不韦双手传入己身的奇异热量,周身越发的无力,眉眼之间春意盎然,脆声而语,为之应下。
不多时,整个甘泉宫中一阵的靡靡之音回旋,虽有宫奴、侍女闻之,但却神『色』不变,习以为常,半个时辰之后,吕不韦步伐趔趄而出秦宫。
兵贵神速,依据先前之策,吕不韦使人发其他『淫』罪,论以腐刑,因以百金分赂主刑官吏,取驴阳及它血,诈作阉割,拔其须眉,行刑者故意将驴阳传示左右,尽以为嫪毐之具,传闻者莫不惊骇。
当夜,太后留其侍宫中,夜令侍寝,试之,大畅所欲,以为胜不韦十倍也,次日,厚赐文信候,以酬其功,闻此,吕不韦心中幸甚得脱。
第七十七章 昔年少女
“大王,相邦大人这两日并未入甘泉宫,一直在府中和门客宴饮畅谈!”
偌大的兴乐宫中,秦王政仍旧每日固定的端坐其上,宽厚的暗红『色』条案上,左侧已经堆积了不少已经批阅完的政令,而右侧仍旧有相当多的竹简。
忽而,中常侍赵高缓步而入兴乐宫,没有发声一丁点声响,直入上首右侧区域,锦衣加身,屈身一礼,眉目之间甚是温顺。
言语虽轻柔,但却清晰无比的回『荡』在秦王政耳边,将文信候吕不韦的近来行踪简单而道,虽因吕不韦之事,杀上卿甘罗一家。
事后,秦王政想了想,觉得太过,故而想要知晓上卿甘罗的近况,欲减其罪。算算时间,就算甘罗不愿意,也应该从赵国归来了,但从上党传来的消息,上卿甘罗的仪仗之队部被袭杀,一个不留。
为此,心中于越发恶吕不韦,尤其对方还时不时的出入甘泉宫,更令嬴政觉得无比耻辱,身为一国之君主,竟然有如此大辱加身,孰不可忍!
“可有公孙丽的消息?”
于吕不韦的近况并没有评价,批阅政令的手臂微微一动,便是头颅微微抬起,一双丹凤之眸看向赵高,无形的压力席卷。
“自濮阳被蒙武将军攻下后,公孙羽的三位弟子便消失不见,奴才手下的人若是搜寻咸阳之事,或可得,但想要在列国搜寻一人之事,却力有不逮。”
“未能为我王寻找到此人,赵高有罪!”
对于公孙丽此人,赵高心中也是狐疑不已,跟随在大王身边多年,一直没有见到大王对于女子有这般的兴趣,这也使得如今的后宫之中,暂时只有长公子扶苏一人。
而今,突然下令让自己寻找公孙丽此人,一时之间,赵高还真的无能为力,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中常侍,手下不过拥有些许密探与宫奴可用。
身为混元先天境界的灵觉扩散,感知秦王政面上略有一丝失望,顿时心神惶恐,屈身而跪,以头触地,为之请罪。
“罢了,没找到就没找到!”
“传令下去,寡人欲要出宫走动一二,请盖聂先生、道家玄清大师护卫,阴阳家两位护法当佑后宫安宁,政令暂交文信候、昌平君处理!”
闻赵高之语,嬴政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烦躁,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正欲言语惩戒一二,又见赵高狼狈之像,一时间,心中越发不耐。
脑海深处回想起幼年往事,一双亮丽的明眸至今依稀在睡梦之中可见,虽然当时夜『色』临头,但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却是此生难忘。
昔年质子于赵,因长平之战、邯郸之战的缘故,赵国诸人敌视秦国,更加敌视秦国质子,那段岁月,于秦王政来说,不堪回首,有几次甚至突遭暗杀。
那夜,因敌人至,护卫皆死,己身逃亡至悬崖之边,失足而落,却是被一橙衣少女和一灰衣少年所救,那种感觉其后未有。
一番稚子之语,三人月下轻言,灰衣少年名曰荆轲,与橙衣少女公孙丽乃是同门师兄妹,彼此畅谈,往事如风亦如电。
“望我早日顿悟武学,精进剑术,能像师尊那样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灰衣少年荆轲而语,拱手面向虚空明月,神『色』坚毅,甚是希冀。
“希望我们三人都安平康健,情谊长存,愿诸夏太平,再无战『乱』!”
橙衣少女公孙丽双手交握,明眸闪烁,直视太虚,年虽幼,一颗心却普济天下,己身闻之,心中更是一丝奇异之感顿生。
“我希望将来能够成为让所有人惧怕的人,如此,我便可保护任何我想要保护的人!”
己身而语,心神冰冷,虽有身侧橙衣少女带来的一丝暖意,但思衬诸般,欺辱加身,非己身无力,如何有此下场,起身对月直视,一语宛若令下。
略微一算,已经过去八年岁月,想不到前日还能够从蒙武将军的简令之中看到她的存在,一瞬间,那早已封镇八年的一颗心为之暖意回旋,当即便是诏令赵高查询此事。
想不到,什么信息都没有搜寻出来,一念而动,近来的诸般烦扰之事再次涌来,轻轻摇摇头,将令笔置于条案上,英伟的身姿悠然而起,径直走下兴乐宫。
“诺!”
赵高浑身为之颤抖,不敢抬头,听王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随即缓缓起身,轻语回应,连忙将王上所言快速吩咐下去。
******
“小师叔,刚才中常侍赵高送来一卷诏令!”
半个时辰之后,秦宫一角的道家玄清宫中,周清正在自己的房间安稳修行,自从见识过东皇太一的强大,方知自己现在的渺小与孱弱。
朝阳已经过去,而今正值上午时分,温润的阳光投『射』在身躯之上,天地元气为之而动,玄功运转,青『色』玄光护体,细细参悟个中妙法。
“诏令?”
忽而,听房门外的一语,单手微动,房门自动打开,虚凡为之缓步入内,悄声耳语,双手持一卷布帛徐徐近前,周清闻此,挥手一招,虚凡双手虚托的布帛直接出现在手中。
“秦王明日要出宫散心,以观国政,诏我随伺护卫!”
整个布帛上的文字不多,三个呼吸不到,便将其部收入眼眸深处,神情不改,对于此事倒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如今的秦王还不是日后的千古一帝。
这个时候想要刺杀他的不算多,而且既然诏自己前往护卫,想来阴阳家便不会去了,盖聂先生应该位列,如此更应是无忧。
“即如此,虚凡,明日起,你就坐镇玄清宫,收拢诸般讯息,若有大事,待我回来再行处理!”
列国暂行无事,攻赵未成,韩魏之间虽有摩擦,但都是小冲突,楚国内『乱』正在,此事出宫游玩散心,到无不可,而且算起来,自己也似乎没有好好的一观这大秦河山。
“是,小师叔!”
虚凡颔首以对,宫廷左右护法就算出宫,也绝对会留下另外一个,小师叔既然出宫,阴阳家自然留下宫中,有她们的存在,自己就算坐镇玄清宫,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第七十八章 大师一语
次日一早,道家天宗周清与鬼谷盖聂便至兴乐宫前,那里已经有着一行二十人的小队骑兵存在,不过衣着却是朴素,都是劲装打扮,不复铠甲长矛。
中郎将李信为其头,观周清与盖聂联袂而至,连忙迎上前来,比起同时入秦宫的辛胜,运气倒是差了一些,如今辛胜已经归于大将王翦帐前听令,而李信还只是宫廷中郎将。
不过万事婉转,阴阳而动,在如今的小打小闹战事中,并不能够看出什么,待到真正的兼并战争开启,展现个人才能的时候才真正到来。
“见过玄清大师,见过盖聂先生,王上正在殿内,欲出!”
手持长剑,拱手先后一礼,不过十五六的年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体内劲力婉转,实力也是也是不弱,语落,身躯微转,看向不远处的兴乐宫。
“不着急!”
盖聂不喜言,对着李信微微颔首,周清倒是面上轻轻一笑,灵觉扩散,伴随口中之语,而后将目光看向殿前的另一侧区域,那里昌平君熊启与文信候吕不韦正静立其内,随意闲聊。
半个时辰以后,一小队人员骑马低调而出咸阳宫,不过非是从咸阳宫的正门而出,而是诸多侧门之一,去向不知,秦王政没有任何透『露』。
一行二十多人,其内有李信亲自挑选的二十位精壮兵士,其外便是嬴政、周清、盖聂、李信四人,驾驭骏马,如同商贾装扮的锦衣加身,顺着驰道而行,一路南下,『逼』近渭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老秦人虽尚黑,常玄衣加身,但此时的秦王政却是一袭白衣加身,素袍罩体,漆黑的发丝束冠而起,一根银簪束缚,剑眉略显飞扬,丹凤之眸甚是凌厉,五官俊逸非凡,翩翩之公子。
身下一匹同样的『毛』发皆白的骏马,骑乘御使,身侧的李信不时的指路前行,一身在前,左右则是鬼谷盖聂与道家玄清。
“王上欲前往何处?”
此此出行,中常侍赵高倒是没有跟随,出咸阳城数里,依地图所在,三十里外便是渭水之边,比起秦王政的英姿,周清与盖聂的打扮倒是随意。
一件很普通的青『色』锦衣长袍加身,骑乘骏马之上,玄力笼罩,随意而动,灵觉扩散,方圆数千米区域内的一切无数遁形,安无忧,不多时,周清随意而问。
“沿渭水而下,观大秦河山,近来蒙武将军破濮阳,迁卫元君角于野王,寡人欲前往河洛之地观政令贯彻如何!”
地图而观,整个诸夏之地的所有知名城池都坐落在河流之旁,于秦王政之语,周清心中略有明悟,微微颔首,而后一路之上随意闲聊,不多时,便入渭水,乘客商之船,一路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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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向东,过骊山、洛阴、封陵、函谷关、曲沃、武遂等等高川、险关,令行而过,历经数日,直入渭水与洛水的汇聚之地——洛阳。
三代之都,夏朝、商超、周朝都在此为王霸之都,只可惜在庄襄先王元年之事,相邦吕不韦直接率军攻灭东周,断绝大周最后的龙脉。
其后,秦国在此置三川郡,文信候吕不韦食邑十万户,入洛阳古都,迎面而来,便是滚滚的商贾红尘之气,虽然大周已经不存,但这座古都却似乎更加繁盛许多。
一队队载着货物的马车在城中屡见不鲜,宽阔的街道两侧,满是富丽堂皇,奢靡无比,仅仅是外观儿看,都非咸阳城可以媲美。
“洛阳,天下巨富多居于此!”
论规模,洛阳丝毫不在咸阳之下,如今从商业的繁华程度来看,更是远超咸阳数个层次,一位位衣着锦绣的商贾谈笑无间,亿万钱财挥洒,美人相伴其间。
入洛阳以后,马匹已经留在城内一角,精装的护卫分布四周,秦王政、盖聂、周清、李信四人相伴而行,一路而过,商贾无尽,此景令周清感叹不已。
管中窥豹,此地作为吕不韦的封地,食邑于此,可见吕不韦自身财力之浑厚,无怪乎可以以黑冰台延伸出规模宏大的罗网,无怪乎麾下门客自衬超越魏信陵君。
不过与此场景,身侧前方的秦王政明显面上不悦,李信在前,寻到一处外显不俗的酒楼,直接领着三人进入其中,四周分散的精壮护卫,亦先后而入酒楼。
“自相邦获三川郡,罗网食邑十万户后,这洛阳……可是兴盛的很呐!”
在酒楼中寻得一处僻静之地,秦王政四人便跪坐于酒桌四方,原本李信推辞,但在秦王政单手挥动之下,倒也是忐忑的位列其中。
轻浊一口洛阳美酒,有感洛阳之极度繁华,嬴政心中不由得再次升起对吕不韦之恶。
“洛阳本为富庶之地,相邦出身商贾,食邑于此,自然知晓如何发挥其势!”
一旁周身浅灰『色』劲装加身的盖聂闻声而语,或许吕不韦对于权势渴望过甚,但不得不承认,在治国之道上,还是颇有能力。
执掌大权几近十年来,秦国国势逐渐增强,未必没有吕不韦的辛劳,虽然洛阳之盛,乃是吕不韦的私人钱袋,不入秦廷。
“不过此番来洛阳,我倒是想通一事,待执掌社稷神器,自当让天下之富人汇聚咸阳,些许优待,财富汇聚,待那时,秦国当府库充裕,东出山东,指日可待!”
酒楼之中的僻静之地,谈论之间倒也不避其它,除却寡人之语,左右观酒楼之豪奢,言语为之而肃,损国之府库而充旁臣,这非嬴政希望看到的。
“与其迁这些富人于咸阳,不如培养出咸阳自身的富庶,观这些富人,大都以盐、铁、酒、奴隶等而富,若是可以将这些纳入秦廷所辖,不消数年,财富流转,自动汇聚咸阳!”
“富人不过是财富的暂时所有者,只要掌握源头,一切可握!”
于秦王政之语,一侧的周清倒是轻轻摇头,亦是从桌面上端起酒樽,而后微微轻言,语落,轻抿一口洛阳香醇,一息之后,秦王政神情微动,思衬片刻,而后面上喜意顿生。
“大师一语,从此秦国府库不空矣!”
第七十九章 鲁勾践
“盐铁之属,朝廷统辖,此举在当初齐国桓公时期,管子曾用此法,短短数年,令齐国府库充盈,为后来齐桓公成就春秋霸业奠就根基!”
周清之语落下数息,秦王政率先想通其中之妙,而且似乎自己在秦宫典籍上也依稀见到类似的做法,比起迁天下巨富于咸阳,此法倒是更合管制。
一侧的鬼谷盖聂随秦王政后,亦是微微颔首,盐、铁之类的类似做法,早在春秋岁月,就曾被人采用过,而且取得相当不错的效果,只是不知玄清大师之语与管子有何差异?
“管子虽采用此法,但实际上,仅仅在盐税一道开辟财源,在铁税一道开辟财源。我之法,则是直接将盐铁纳入国政,诸夏之民,无盐而体弱,无铁而胆气孱弱!”
“将这两种东西纳入掌控,对于统辖各地,好处不自多说,至于酒水、奴隶之法亦可如此!”
听盖聂之语,周清轻轻摇摇头,齐国处于东海之滨,盐业发达,虽然当时管仲对于盐铁管制较强,但随着国家体制的原因,桓公一代后,复归原样。
齐法自然不可取,对于这两种关系诸夏之民的东西,对于秦王政来说,估计直接给与绝对的控制为上佳之策。
手持双箸,细细品尝洛阳佳肴之味,一口轻抿美酒,好不快哉,至于此刻的秦王政,似乎不自觉的陷入自己与盖聂纷争之语中,一时不得出。
“传闻,儒家孔丘也曾问道于老子,如今听玄清大师之言,国之大策轻描淡写,一如道家所言,治大国若烹小鲜,大师年岁虽小,但对于此事却有独到见解!”
“为此策,当敬大师一杯!”
端坐在秦王的位置上八年,对于国政之策自然清楚,如今秦国内的盐铁之属,大都分散的汇聚在各处,虽秦廷可以简单管辖一二,但涉及的阻力太大。
尤其是百年来深入其中的老秦人族群,尽管根源与秦国一致,但他们的做法对于秦廷来说,无异于以府库之物充实自家库房,如此做法,非自己能够忍受。
百多年来,秦国连番大战,府库空虚,但反观秦国老氏族却一个个锦衣玉食,一个个奢靡无比,一个个任意妄为,根本不复百年前孝公时期的民风。
将现行的盐铁之政改革,虽然阻力很大,但现在那文信侯吕不韦似乎可以继续发挥余热,诸般思衬,嬴政心悦之,举起手中玉盏,其内晶莹的『液』体『荡』漾,看向一侧的道家玄清,深深叹道。
“请!”
周清颔首以对,举起手中之杯,对着秦王政、盖聂、李信点点头,一饮而下,而后四人便又继续随意闲聊起来。
洛阳之城,迥异咸阳多矣,时值正午,酒楼之中的宾客越发之多,两柱香后,周清等人所在的偏僻场所也徐徐多了一些洛阳之客,言谈举止之间,满是商贾之事,满是风雅趣事。
“嗯,墨家的人?”
忽而,就在周清一行人酒饱饭足欲要离去之时,酒楼之外,陡然进来一行六位黑白衣衫、劲装打扮的男子,均手持长剑,周身闪烁淡淡的元力气息。
明显是墨家弟子的装束,灵觉有感,周清微微侧目,盖聂亦是双眸扫视了他们一眼,均是混元先天的修为,在墨家之中,也算得上精英弟子。
“那暴君真的出咸阳,来到洛阳了?”
六人进入此刻已经略微拥挤的酒楼,扫视一周,而后向着周清他们所在的区域前来,六人汇聚一隅,占据一张桌子,店中奴仆随即上前服务,添上茶水。
看上去都不过是二三十的年岁,劲装打扮,面容之上略显风尘,似乎是刚从别处而来,彼此之间低语而言,若非接到这则消息,也不至于惊动他们墨家。
“根据咸阳传来的消息,秦王嬴政前几天已经出宫,虽然低调而行,但还是『露』出踪迹,一行大概二十多人沿着渭水而下,算算时间,应该进入洛阳了。”
六人交头接耳,声音控制的很是微弱,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如今的洛阳也归属秦国管辖,万一暴『露』来意,对于他们接下来的行事影响颇大。
“秦国暴虐,近年来连番屠戮列国民众,赵国长平之战、邯郸之战,魏国伊阙之战、濮阳之战,韩国上党之战,楚国汉中、召陵之战,短短数十年,便有过百万的民众、兵士死在秦国的铁骑之下!”
“近来赵国邯郸又有一件惨事,那暴君派遣杀手将长安君成娇斩杀,如此之君,不仅对外杀戮不断,就连异母之弟都如此对待,若是等其执掌秦国大权,只怕列国都将陷入无止境的痛苦!”
六位墨家弟子言谈不断,短短数句,神情便是不自觉的激动,周身元力滚动,若是那秦国暴君站在面前,定要拔出手中之剑,替列国受苦的民众报仇。
灵觉扩散,笼罩墨家的那六位弟子,双眼微微眯起,想不到诸子百家的人这么快就收到讯息,看来,咸阳城中的百家密探不少啊,从他们谈论的意蕴来看,似乎来行刺杀之事的。
“大师,发生何事?”
一袭翩翩白衣锦袍加身的秦王政虽不觉墨家弟子之言,但从周清与盖聂的神『色』来看,似乎此地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一些要事,而且还是与自己有关。
“不过是几只欲要噬象的蚂蚁而已,公子不必担忧!”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周清微微摇摇头,别说是六位墨家弟子前来,就是此刻的墨家巨子六指黑侠亲至,也奈何不了自己,只是,百家中反感、敌视秦国的势力不在少数,若是不仅仅墨家一家动作,那就有些许麻烦了。
“消息而语,这一次暴君出宫,身侧跟着有秦宫首席剑师盖聂,以及道家天宗玄清子,二人都是顶尖高手,单凭我等,只怕力有不逮!”
突遇此事,系秦王政,一时间,周清与盖聂相视一眼,倒也没有着急直接离去,而是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品尝美酒,一边静静的探知墨家弟子带来的讯息,他们欲要将他们当作猎物,但往往谁是猎物都认知不清!
“无需担忧,根据盗趾首领所言,赵国大侠鲁勾践也要前来洛阳,还有卫国大将公孙羽的三位弟子,这一次,定要让那暴君回不得咸阳,还列国一个安宁!”
第八十章 中山夫子
“赵国大侠鲁勾践!”
“传闻近来欲要开创剑家的中山夫子之徒鲁勾践!”
“……”
墨家弟子遍布列国,对于诸般信息自然清楚了解,对于列国知名的消息更是了然于胸,身为墨家的精英弟子,听闻鲁勾践之名,顿时脑海中掠过一道道讯息。
提起鲁勾践,还要提起他的师尊中山夫子,更是一位当世剑道大家,而今列国诸子百家林立,中山夫子更是要开创剑家,以期位列诸子百家。
其门下弟子多有在赵国,列国朝中有名的将军、武士、刺客、保镖大多出自中山门下,并以剑术高超,绝隋敬业而闻名于世。
至于鲁勾践,更是扬名久矣,曾与墨家巨子六指黑侠结交,关系甚好,既然鲁勾践大侠前来,那暴君更是有出无回。
“盖聂先生知晓那所谓的中山夫子?”
灵觉笼罩,闻墨家弟子讨论,周清也不由得升起淡淡兴趣,一双眼眸看向未来之世,那鲁勾践也曾闻之,不过与后来剑术大成的荆轲相媲美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过如今竟然又出现了一个中山夫子和剑家,这倒是令周清奇特无比,剑家?列国之人欲有人开创剑家!这可是需要绝大的勇气!
道家开创者祖师老子,以身融万物的境界俯览百家,传承浑厚,根基遗泽数百年!
儒家开创者祖师孔丘,以合道归元的境界同样俯览百家,其后,更有多位儒家弟子登临合道归元,再加上学说的传播,令得儒家成为显学。
墨家开创者祖师墨子,虽然当初的修为仅仅是悟虚而返,但凭借墨家机关术与兼爱非攻的理念,扎根诸夏,学说盛行,成为显学。
……
诸子百家中均有传人使用剑法,但从来没有人想要以剑道开创一家,非为不能,而是实力不济,开创剑家,无疑要和整个诸子百家的剑客为敌。
念及此,周清对于那名传赵国的中山夫子顿生好奇,张口轻语,劲力成丝,虚空而动,声音直接在四人所在的方桌区域而动。
“中山夫子?也许是盖聂下山时间尚短,未曾听闻!”
对于周清的疑『惑』,秦王政亦是丹凤之眸微眯,旋即亦是看向盖聂,只是,听盖聂之语,同样不知那中山夫子与剑家到底为何!
“中山夫子?玄清大师所言的可是赵国剑术大家中山伯有?”
然则,周清与盖聂虽不知,但一侧一直久久不曾发言的李信却是眼中一亮,观三人神『色』,神情微动,而后双手一礼,缓缓而道,有些淡淡的忐忑。
“将你所知一一道出!”
听此言,周清面上微微诧异,没有多想,诸夏之事何其多,自己一直以来也就是在秦国之内游动,于列国之事不通可以原谅。
但观李信之『色』,像是知道的消息不少,当即,头颅微转,看向李信,轻轻道之。
“我也是从昌文君口中随意闲聊得知的,昌文君十多年来,一直在负责燕赵之事,故而于内部的一些知名者通晓,大师所言的中山夫子应该就是中山伯有。”
“据传中山伯有剑术通玄,曾经与农家的侠魁、墨家的巨子论道而不败,相争而不败,故而扬名,传有《中山子剑家》!”
“近年来,其门下弟子甚多,在燕赵之地,很是受到卿士、大夫、商贾的追捧,只是其门下的弟子也有许多专学刺客杀戮之道,秦国之内也有他们的痕迹,只是被发现的很快!”
李信颔首而应,拱手再次一礼,旋即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沉稳而语,将那中山伯有的信息一一道出,此人虽有些名气,但更多是被农家、墨家衬托而出。
至于是否真的有实力,就不得而知了。
“刺客之道?他们欲行大逆之事?”
语落,秦王政面上一缕寒光闪过,对于刺客,当年质子于赵的时候可没少碰到,而今听李信之语,其中未必没有那中山伯有的弟子。
如今,自己虽不知那群墨家弟子所言为何,但凭借智慧,也能够猜出与自己有关,而今秦国独强,如果自己身陨于外,对于列国来所,可是一大好事。
“俗语云: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公子之身份不必将他们看的太高,不过,公子出咸阳、居洛阳的消息已经传开。”
“不出意外,卫国余孽、墨家游侠、中山伯有的弟子、农家侠客等都欲要将公子留在洛阳,以谋己身所为之大利!”
“然则,道语又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一次,对于他们来说是机会,对于我们来说,同样是机会!蒙武将军驻军野王之地,距离此地不远,如此机会更大!”
以秦王政的身份固然没有必要以身犯险,但若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些叛逆直接消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起码蒙武将军整合濮阳之地会方便许多。
脆声不绝,一双明耀之眸中青光闪烁,看向一旁的秦王政,尽管风险不小,但回报亦是不小,不知道秦王政是否愿意如此。
“大师,公子身份尊贵,何至于犯险,若是他们敢来,直接调动大军围杀便是,大师与盖聂先生修为虽高,但在洛阳之内,我等只怕势单力薄!”
周清之语刚落,一侧的李信便是径然出声,神情有些激动,粗糙的双手横立胸前,连连摆手,示意不妥,而是将目光投向盖聂,希望盖聂先生出言劝说。
“玄清大师,敌人有备而来,我等当避其锋芒,徐徐图之!”
果然,鬼谷盖聂没有让李信失望,非是玄清大师之策不好,而是风险太大,比起些许游侠的死亡,根本不足以和大王的身份相媲美,神情凝重,轻轻摇摇头。
“若仅仅是那般,玄清自然不会如此!”
“公子,刚才听墨家弟子所言,那卫国大将公孙羽的三位弟子也来到了洛阳,不知公子可有兴趣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后悉数镇压,带回咸阳处理!”
如果仅仅是些许的墨家游侠与卫国余孽,周清自然不会如此献策,但自从虚凡口中了解近来秦王政心中躁动之意后,又闻刚才墨家弟子之语,心中已然有了十层把握。
“嗯,大师知我所想?”
“若大师有把握将他们擒拿镇压,我愿意配合大师之策!”
第八十一章 汇聚野王
悄然之间,秦王政神『色』微动,一双丹凤明眸散发着别样的光芒,直接看向周清,虽没有多言,但其内之意却是夹杂,能够提及公孙羽的三位弟子,而且料定自己会同意。
玄清大师果真非常人,但那件事情数年来一直以来只有自己知晓,玄清大师又如何会清楚,而且似乎还知晓甚多?
心中疑虑顿生,然深深看了玄清大师一眼,心中思绪纷飞,如果以身犯险之下,能够见到幼年丽人,也算值了,若是大师真的能够将他们统统擒拿镇压,更合自己心意。
当即,一语轻落,定下此事走向。
闻此,一侧的李信虽然不愿,但还是点点头,如此只能够护卫更为严谨一点,至于鬼谷盖聂,则是单手轻轻的放在剑身之上,一丝淡淡的洁白元力流转。
“大师之策如何?”
既然依玄清大师之语,自是要听其谋划脉络,秦王政虽心寄那人,但以身犯险的风险还是清楚的。
“以逸待劳便可,公孙羽的三位弟子均是卫国人,而今卫元君角被迁往野王,以公孙羽的为人,他的三位弟子定然也会前往野王。”
“而且,我等也可将消息扩散,容纳敌寇,到时便可功成!”
一边轻轻回应秦王政语,同时缓缓放下手中双箸,轻抿一口醇香,而后娇小的身影从座位上起身,环顾三人,亦是随后而起,偌大的酒楼之内,亦是有三四桌的客人为之起身。
“若成,大师当首功!”
秦王政微微颔首,对于此策还算入心,即如此,继续停留在洛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悠然起身,莫名的气息扩散,迈步当先,走向酒楼的出口。
“三位客官,里面请!”
一行二十多人正欲要离开这座奢华的酒楼之时,酒楼顿时略显空旷的大厅之内,迎面走入三人,观其形体、妆容,似乎都是男『性』,均英气勃发,甚是俊俏,手持长剑,周身闪烁一丝淡淡的元气波动。
刚入其中,便有侍者上前迎接,口中轻道一声,面上欢喜,迎着三人向着厅内的一张空桌而去,只可惜三人的神『色』似乎都不太高昂,一语不发,静静走入那使者引领的位置之上。
******
“师妹,刚才有墨家的弟子传言,秦王政前日已经进入洛阳,而且如今正在野王停留,墨家的诸多弟子已经前往野王。”
“盗跖兄也已经先行前往,农家弟子、赵国侠义之士也都已经前往野王,欲要寻找机会,将那暴君一举斩杀,以报师尊之灵!”
由洛阳通往野王的路径之上,平坦开阔,虽然时值盛夏,但放眼看去,遍地的绿莹黍稷生长的枯黄无比,常年的战『乱』之下,农户早就远走他方,断壁残垣无尽,并无残留之人收拢其地。
残破不堪的道路之上,一行三人缓缓而行,劲装加身,灰衣麻袍,尽量低调而行,三人中,领头者为一青年男子,越有二十多岁,漆黑的发丝略显凌『乱』,面容方正,动静沉稳,手持长剑,严密注视周围一切。
其身后,则是两位年岁稍小的师弟师妹,虽然观二人衣衫都是男装,然细细观之,二人中明显有一人生的肤『色』白皙、容貌秀丽,唇红齿白,虽然极力遮掩,依稀可见其姿容上佳。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明显的剑客壮硕,漆黑的发丝略微简短,梳拢在肩后,暗灰『色』的劲装加身,面上英气勃发,甚是昂扬,斗志十足。
口中快速而语,同时驾驭着身下骏马前行,一双灵光涌动的明眸不住的看向师妹,信息说完,以解师妹心中愤恨之气。
“既然暴君正在野王,那我们即刻前往!”
清脆之声悦耳,眉目如画的姿容上带有一丝倦意,闻身侧师兄之语,略微精神一震,当即单手轻轻拍着身下马匹,恨不得直接奔向野王之城,手刃暴君,以报爷爷之仇。
“嗯!”
身旁陪伴的英姿剑客颔首,与师妹相处多年,自然知晓师妹的脾气,不多时,三人便是调整方向直奔数百里外的野王之城。
此行,若是可以手刃暴君,再救出卫元君,以期复国,更合爷爷心意!
次日,初阳刚起,师兄妹一行三人便进入野王之城,一路走来,路上关卡重重,秦兵巡逻不断,明显与旁时不同,观此景,三人心中直接镇定,能够有这种原因的,只怕也只有那暴君亲临野王了。
野王之城,不过当初卫国一小城邑,如今却成为卫元君的生存之地,秦国对于卫国的欺辱,对于卫元君的欺辱可见一斑,三人心中愤恨,当即快马而入野王。。
军事要地,整个方圆不过数里的野王之城,内部商业凋零,就算有原住民,也是每日战战兢兢,不敢游丝毫逾越,城中设有将军府,秦国内史蒙武于其内,掌控所有政事。
至于卫元君角端的府邸,不过一金丝笼而已,内外秦兵把守,进出都需盘查,一行三人轻装从卫元君府前走过,均目『露』寒光,故国之君如此对待,秦国之暴虐更甚。
“师妹,不要冲动,还是先行与盗跖兄汇合,再行商议!”
有感身侧师妹周身元力涌动,顿时那位年轻的剑客单手轻轻拉住师妹的手臂,沉声低语,快速从府前消失不见。
“终有一日,我要亲『自杀』了那暴君!”
脆语之中内蕴毫不掩饰的杀意,回想起当日濮阳之战的凄惨场面,回想起爷爷残破不堪的身体,回想起故国不存,民众被奴役的种种,娇容之上满是愤怒。
快速离开卫元君府邸所在,按照墨家弟子传音,三人不多时便穿过不断有秦兵巡逻的街头小巷,崎岖婉转来到一处外观朴实无华的民居之内。
虽然外表平凡,但周围却是隐匿一道道气息不俗的身影,一道道视线来回扫动,监视一切来往之人,观不远处一行三人走进,而且目标明确,顿时一位农家汉子随意上前,错落而过,其间略微停滞。
旋即,一道道视线直接移开,三人前路畅通,少年剑客在前,在木门之上轻点,奇特的韵律回旋,数息之后,房门自开,三人悄然而入。
第八十二章 盗跖
“荆轲兄,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们都已经等了你们很久了!”
“这两位应该就是你经常提到的师兄和师妹吧?”
踏步入房屋之中,顿时房门便是为之关闭,虽然此刻外界已经是骄阳正盛,但房屋内部却是灯火通明,四周的窗户都被封死,只留下侧面顶部的通气所在。
入其内,不过数十平米的区域内,便是十多位灰衣麻布加身的墨家弟子,年岁各异,观三人近来,顿时一道道目光汇聚在他们身上。
十多位墨家弟子中,一位年岁不过十五六的少年直接身形一闪,便是如同电光一般奔至三人跟前,看着三人中自己很是熟悉的老兄弟,而后看向其余二人。
不错,这三人便是卫国大将公孙羽的三位徒弟,大弟子韩申,一直在公孙羽身边成长,濮阳城破,方才离去,二弟子荆轲,脾『性』好动,一边跟着公孙羽学艺,一边又受到墨家巨子六指黑侠的影响,加入墨家。
近年来,名声颇为有些,至于三弟子,却是公孙羽的孙女公孙丽,年岁与荆轲仿佛,一直在爷爷身边成长,濮阳城破,与大师兄和二师兄汇合离开。
“盗跖兄,想不到你们的速度这么快,这位是我师兄韩申,这位是我师妹公孙丽,也是师尊的嫡系孙女,师尊一族都在与秦国的斗争中身亡,如今只剩下师妹了。”
“荆轲见过诸位!”
身入墨家数年,虽然地位不似盗跖那般稳固,但于墨家的弟子却也是熟悉不少,感知此行墨家弟子的修为,均是混元先天,堪称精英的一批。
当即,拱手对着房屋内的诸位墨家弟子一礼,身侧的韩申与公孙丽见状,亦是拱手一礼,想要报仇,眼前的这些墨家弟子无疑是一大助力。
“哈哈,既然是荆轲兄的师兄与师妹,那就与我们墨家的弟子差不多,我们墨家不是儒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随意便可。”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刚才我们正在商讨攻杀那暴君的计划,如今,你们也到来了,正好可以增添一丝助力!”
墨家盗跖『性』格豪爽,中分短发,颜『色』棕黄,后头扎一个小辫,前头落下来两绺发束,不过身材略显纤瘦,一双眼睛在四周灯火的映衬下,灵光涌动,虽然有些滑稽,但四周诸多墨家弟子却不以为意。
引领着荆轲三人行入房间正中,端坐于一隅,条件虽然简陋,但待在这里,却有着数日以来难得的安宁,公孙丽紧挨着荆轲,缓缓听着周围墨家弟子之言。
“那暴君周身高手众多,而且如今身处野王,蒙武大军在侧,如果我们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暴君击杀,那就只能够远遁离去!”
言语纷纷,一位位墨家弟子、盗跖、荆轲等在不断的商讨对策,期间,荆轲等倒也知晓,在此刻的野王城中,还有别的帮手存在。
如农家的弟子在城中另外一角,赵国的侠客亦是参与其中,就是赵国中山夫子的弟子鲁勾践也似乎进入城中,只待诸方策略合一,便可以开始行动。
“师兄,如果到时候我们将暴君击杀,顺便也将卫元君救出来吧,免得大王继续受到秦国的欺辱,到时候,秦国内『乱』,大王也可重回濮阳,建立卫国!”
商讨诸般,公孙丽与韩申没有参与,就算言语,也只是点头附和,并未提出太多,忽而,公孙丽似乎想到了什么,趁着荆轲与诸位墨家弟子谈论的空隙,便是脆声而语。
吐气如兰,再加上紧挨着荆轲,一股奇异的感觉顿生荆轲心头,虽然觉得怪怪的,而且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快上许多,只是荆轲一直在外游走,没想太多,闻师妹之语,思衬一二,微微颔首。
“你们要将卫元君救出来?在秦兵的看护之下,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除非那卫元君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趁『乱』而出,方有一丝可能!”
盗跖单手轻轻摆动着额前的发丝,由于距离荆轲不愿,再加上己身修为的原因,尽管没有故意听,但荆轲与公孙丽之语还是入耳。
有感于此,倒也是徐徐将头颅一探,对着荆轲三人看去。
“盗跖兄所言甚是,即如此,那我们今夜便前往大王所在,与大王劝说一二!”
对于师妹所言,荆轲虽然觉得有不妥,但口中却是不由自主的应下,观师妹略有担忧的神『色』,连忙单手轻轻拍了拍师妹的手臂。
一侧静坐不语的韩申见状,观师弟荆轲与师妹公孙丽之间的亲昵,不由得面上黯然之『色』掠过,不过,随即便是调整过来,摇摇头,不在多想。
******
是夜,韩申、荆轲、公孙丽三人没有迟疑,历经白日的商讨,大致的策略已经定下,如今趁着夜『色』,墨家盗跖凭借超凡的轻功正在城中游走,通告其余诸方势力。
己身三人则是准备夜入卫元君府邸,劝说卫王,到时候趁着城中大『乱』,好一同而出,重建卫国,以告师尊在天之灵。
轻车熟路,顺着白日的路线,便是『逼』近卫元君所在府邸,身处野王之城,虽然府邸狭小,但这也方便了韩申三人,趁着一次秦兵巡逻的空隙,纵身一跃,以均入先天的修为,直接没入卫元君府邸深处。
“嗯,有鱼上钩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公孙羽的三个徒弟了。”
“公子,依先前之策,可成!”
与此同时,就在韩申三人纵身一跃,入卫元君府邸之中的瞬间,远在数百米重重楼阁之外的一处正厅之中,那里秦王政、鬼谷盖聂、李信、周清以及上首的一位年轻贵人均在其内。
灵觉扩散数千米,所有的一切尽在周清感知之中,有感那三道混元先天修为的身影入府邸,不由得面上微微一笑,单手轻轻一握,而后对着一侧的秦王政看去,轻语而落,又对着鬼谷盖聂看了一眼,便是与李信消失在正厅之中。
“卫元君,你……可不要让寡人失望!”
秦王政心神悦动,听大师如此而语,脑海中顿时频现少年之时那夜之景,不知七八年未见,那明眸少女如今是一个什么模样。
思绪而动,一双丹凤厉眸看向上首,那里,一位锦衣加身的年轻男子正颤抖着颔首,强忍着心中的颤栗,拱手称是。
第八十三章 公孙丽
卫国,追朔往昔,亦是千年神圣,开国之君为周文王嫡九子康叔封,传国至今已经近九百载,当年卫武公时也曾一度强盛,为诸侯首领之一。
只可惜其后再无辉煌,曾经先后建都朝歌、楚丘、帝丘,如今却是来到野王这个小城邑,十多年前,卫国便是被魏国所灭,王室逃窜,沦落封君,而今更是仅有卫元君角这一脉。
前些时日,秦取卫国的濮阳等地,又将卫元君迁往野王,卫国已经名存实亡,生存于野王城中,年不过二十多的卫元君整日生活在畏惧与恐慌之中。
今日,更是一股莫大的惊悸生出于心间,那秦国的暴君竟然亲至野王,不知道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处理,念及此,一颗心更是不住的颤抖。
“大王请放心,本……罪臣定不让大王失望!”
感受着下首秦王政投『射』过来的凌厉目光,卫元君角浑身又是不住的抖动,而后强行镇定,拱手对着嬴政一礼,便双手颤巍巍的端坐一侧的茶杯,轻抿一口,安稳心神。
“办的好,看在商君、相邦的面子上,卫国可长存,虽然你卫国孱弱,但所出大才不少,只可惜未能尽己身之用。”
敢上首端坐的卫元君角之形态,秦王政不住的皱眉,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如此失态,无怪乎数百年来一直被列国欺辱。
不过,也没多言,轻语安慰一声,整个灯火通明的厅堂之内便是响起一阵别样的言语,鬼谷盖聂近身守卫,灵觉扩散,严密的探察一切动静。
“想不到大王府上的护卫这般松散,看来那暴君对于大王并不看重,如此,待斩杀暴君,大王趁『乱』逃走当可无忧!”
月夜之下,虚空之上朵朵乌云漂浮,时不时的遮掩银月光芒,笼罩诸夏之地,野王城中一角,三道轻巧的身影正在其中不断跳跃。
入卫元君府邸,未几,便是穿过一道道秦兵巡逻的空隙,深入府邸中央,循声而至,『逼』近厅堂正中,其前,有些许假山、回廊存在,三人隐匿在黑暗之中,细细察看四周。
轻而易举的穿过秦兵封锁,令得荆轲三人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想,如今卫国名存实亡,大王对于暴君来说并不算什么重要人物。
“大王似乎现在正于厅堂之中,与别人说道什么,勿急,待会在行动!”
三人中,韩申行事甚是稳重,若是现在贸然前往拜见大王,若是遇到别人,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况且他们现在相对安全,也能够听到厅堂内的言语,徐徐图之,并不着急。
闻此声,此刻均一身黑衣劲装加身的荆轲与公孙丽相视颔首,对着师兄韩申点点头,便躲藏在假山之中,内劲运转,耳力大增,未几,厅内便是一道道抑扬顿挫之声回旋。
“大王,如今城中有墨家弟子、农家弟子、赵国侠士之人汇聚,正是欲要将那暴君斩杀,以安列国之心,只可惜他们却忘了卫国的王。”
“我虽然有些人手,但都折损在濮阳一战,如果在斩杀那暴君之日,能够趁『乱』将大王救走就再好不过了,只可惜我等与百家不熟,百家也看不上卫国。”
“如果公孙羽将军还在便好了,数年来,大王对于公孙羽提携不断,而公孙羽也谋思报国,只是,濮阳一战,秦军勇猛,公孙羽将军身死!”
数十米开外的厅堂之中,一道清朗的男『性』之音回旋,其内似乎夹杂着无言的愤怒,更有无限的希冀,言语婉转,更是有些君臣相互悲戚之意。
提起如今大王的处境,更是恨不得以身代之,提起公孙羽,更是言语充满敬意,对于秦国的暴君充满绝对的恨意。
“唉,沦落至此,本王奈何,卫国一朝破灭,竟然无人搭救,也许,卫国当灭吧!”
旋即,便是一道更为戚戚的声音传『荡』而出,其音略有一丝颤抖,更有一丝无奈,听在韩申三人耳中,却是不自觉的浮现大王此刻无助之感。
被秦兵控制在野王,日夜巡逻,动弹不得,任谁都绝对受不了,更何况前些时日还高高在上的大王,又听闻爷爷与师尊之名,三人心中为之而动,面上亦是流『露』一丝悲伤。
“大王困局于此,是我等的过错,爷爷用一生保护卫国,蒙大王赏识,乃至于此,今日,爷爷虽死,但我公孙丽也要秉承爷爷的遗志!”
“今夜,我便要将大王救出,免得大王继续受到暴君的欺辱!”
闻此,心中与大王感同身受的公孙丽,娇容之上顿显泪珠,对着身侧的荆轲低语一声,再也受不了内心的驱动,瞅准秦兵巡逻的又一个空隙,直接踏步而出,身形跃动,奔至厅堂之内。
刹那间,韩申与荆轲神『色』微变,未敢迟疑,连忙跟上去,入厅堂,将厅堂之门关闭,以免外人窥探,随即,便是身形婉转,看着厅堂内的诸人。
内部之人不多,不过三人而已,上首端坐的正是大王,当年跟随在师尊身边,曾见过数面,不过想来大王应该不记得他们。
另外二人则是居于下首,一位翩翩公子的装束的年轻男子此刻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三个,在其身后还有一位剑客打扮的灰衣少年,手持长剑,凌厉的气息内敛,此刻亦是手持长剑的看向他们。
“你们……你们是谁?”
三道黑衣装扮的黑衣人入厅堂,令得卫元君角心神为之一突,尽管先前心中已经有了预料,但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有些发懵。
“民女府上濮阳公孙氏,家祖公孙羽乃濮阳城首席统帅,昔日曾蒙大王左提右挈,不知大王是否还犹记故人?”
率先入厅堂的公孙丽直接上前一步,屈膝跪拜,掀开头戴的黑纱,柔顺的漆黑长发披散肩头,一张精致的姿容显化,双手触于额前,恭敬一礼,脆声缓缓,满是不住悲戚。
“在下为公孙羽弟子韩申,这是师弟荆轲,大王不必担忧!”
一直沉稳行事的韩申,观厅堂三人模样,又观下首那两位男子的形态,心中略微安稳,当即,亦是上前一礼,身侧荆轲颔首,拱手也是一礼。
第八十四章 毕功一役
“公孙羽先生?”
“难道姑娘便是公孙羽将军曾经于本王提起过的孙女公孙丽!”
观下首三人形态,又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撇着一侧的秦王政二人,当即快步走入厅中,单手将公孙丽虚扶而起,同时看向身后的韩申与荆轲。
面上显『露』惊容,一双明亮的眼中掠过一丝奇异,而后轻缓而语,想不到这三人竟然被秦王如此惦记,不过以卫元君角的直觉,似乎秦王将更多的目光放在公孙丽身上。
“正是民女!”
“谢大王!”
公孙丽面上又是动容,想不到大王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可见爷爷与大王之间的情分,如此,今日自己必定要将大王救出去。
借着大王的虚扶之力,公孙丽缓缓而起,娇嫩的面容上,一丝丝坚定之意闪烁,迎着大王的目光,而后看向身侧的秦王政二人。
“公孙羽将军有后人在,本王也就放心了!”
“这位是当年本王在帝丘结识的赵公子,濮阳一战,赵公子曾出大力资助,今日又冒着风险前来见我,这位是赵公子的侍从剑客,刚才听赵公子之言,乃是出自中山夫子门下!”
卫元君角长叹一声,看着身前公孙羽将军的孙女与弟子,心中满是无言之味,顺着公孙丽的目光看过去,连忙上前一步,略显慌『乱』,将秦王政与盖聂的身份简单介绍一二。
彼此一礼,秦王政将目光扫视韩申、荆轲、公孙丽三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公孙丽身上,而后漫步而动,行至公孙丽身前。
“想不到公孙羽将军还有后人在,当初非公孙羽将军相助,我家生意受秦国侵扰多矣,只可惜,公孙羽将军还是被悍勇的秦军所杀。”
“不知三位深夜来此所谓何事,这里乃是秦军管辖之地,若是被秦兵发觉,就危险了!”
深深看了公孙丽一眼,瞬间佳人娇容烙印在脑海深处,与幼年那一夜的少女相对应,秦王政心中顿显一股奇异的感觉,拱手一礼,连忙对着三人而道。
此次,若非大师之策,自己还不能够见到幼年少女、今日佳人,如果不是身处野王,秦王政当即就欲要下令,诏公孙丽入秦宫,随伺身旁。
自从扶苏之母郑夫人逝世之后,诸夏之中,已经没有如公孙丽这般的女子给予自己这般感觉,虽多年后,初次见面,已然足够。
“大王,今夜我等师兄妹三人来此,便是要将大王从这里救出去,如今城中有墨家弟子、农家弟子、赵国侠士的大量好手。”
“观大王被那暴君如此对待,我等于心何忍,今夜,就算拼尽这条命,也要将大王救出去!”
听此声,公孙丽神『色』顿时有些激动,俏丽的姿容上,于那暴君嬴政充满无尽杀意,手中长剑更是仅仅的握在手中,感此,一侧的盖聂不自觉脚步踏动。
韩申与荆轲闻声,虽未语,但均持剑一礼,意蕴已然明了,不过于这些,秦王政并没有任何反应,此处,能够被自己在意的,只有公孙丽一人。
“这……,公孙姑娘,在这里就不要说这些了!”
见公孙丽三人表态,卫元君角心中悸动无比,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秦王政,一边又观公孙丽三人神情,而后轻叹一声,微微摇摇头,没有多言。
“方才民女重见大王,一时过于激动,民女无礼,望大王恕罪!”
距离卫元君最近的公孙丽闻此,以为大王是不想连累他们,以免受到秦兵的危害,不由的,面上更是激动,素手而礼,轻缓而道。
“无妨,府上有秦国重兵把守,你等还是快快离去吧,万不可为我枉送『性』命,本王已经辜负公孙羽先生,又如何将此因加于你等三人身上。”
“快些离去吧,再有片刻,便会有秦兵近来的!”
受到一旁秦王政若有若无看过来的目光,卫元君神『色』为之一禀,当即,不敢与公孙丽三人多言,便是宽言而语,让三人尽快从府邸出去。
“大王如此仁德,我等生是卫国人,定要保护大王周全,大王稍安,暂留府中,静待我等消息,待数日,便可救大王出这苦海!”
不忍想加之意回旋于公孙丽三人耳边,令得韩申三人神『色』为之动容,就算是如韩申那般的沉稳之人,亦是觉得若是将大王救出去,必将重建一个完美的卫国。
公孙丽一双明眸泪水隐现,爷爷身死,大王困局于此,就算自己受困,也不想他们掺和其中,此等恩情,定当手刃暴君以报。
数息之后,待又寻找到一个巡逻空隙,三人身形跃动而出卫元君府邸,消失在黑夜深处。
“卫元君,看来你还是颇得旧国之人之心呐!”
目送公孙丽的曼妙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房门洞开的厅堂内,先前言语不由心的卫元君浑身再一次为之剧烈颤抖,屈膝跪地,以头触地,久久未起。
观卫元君,秦王政细丝慢语,大师所言之策的另一方面,亦是毕其功于一役,将卫国旧地的抵抗之力全部抹杀,然后重整此地,彻底的纳入秦国地图。
“罪臣不敢,罪臣该死!”
卫元君心神万分惶恐,沉闷的叩首之音在空寂的厅堂中格外响亮。
******
“你们回来了,刚才我从农家弟子的口中得到消息,那暴君似乎已经秘密来到野王,不过,两日后就要离去了,到时便是我们动手的机会!”
韩申、荆轲、公孙丽三人归于墨家弟子在野王城的驻地,那里,盗跖已经传达消息归来,对着荆轲等点点头,便是将此此次出外所得快速道出。
如今秦王政归于野王区域,虽有重宝护卫,但终究比起咸阳差了许多,如果能够在这里将其斩杀,于列国、于诸夏民众来说,裨益良多。
“那就两日后动手!”
这一次,荆轲三人意见统一,没有任何掣肘,待数日后,将秦王政斩杀,他们便可以将大王救出,重建卫国,建立一个更好的卫国。
第八十五章 百家三问
“盖聂先生,而今小小的野王城邑之内,汇聚墨家、农家、赵国侠客、卫国余孽等诸多于寡人不利之人,先生以为其因如何?”
仍旧停留在卫元君角的府邸之上,其间,蒙武虽派遣使者前来,欲要秦王政入将军府,不过被嬴政拒绝了,此行出咸阳,便是为了散心,同时也为了已经见过一面的佳人。
若是按照大师所言之策,此行当有大收获,写就一份诏令,着蒙武将军与玄清大师一起指挥行动,务必将叛逆部镇杀在野王之地。
晴空白日,白云朵朵漂浮其上,秦王政静静站立在卫元君府上的一座凉亭之旁,俯览身下的偌大水域,一条条鱼儿在不断游动,『荡』起点点涟漪。
骄阳照耀之下,一道道波纹式的涟漪映衬斑斓『色』彩,颇为『迷』人,只是于秦王政此刻的心情来说,却非那般自由和畅快。
“不明大势,不明大利,不明大恩!”
“列国相争数百年,孔子铸就春秋之策,战国亦分『乱』世七雄,如今秦国独强,列国孱弱,只消王上解决国内侵扰,便可兵向山东六国,诸子百家中有不明此势者,故与秦为敌!”
“诸夏一统,战『乱』消弭,民众不再受血与火的侵扰,男丁入耕田,孺子学礼仪,此之谓不明大利,故而与秦国为敌!”
“匡诸侯,一天下,诸子百家各安其道,民众安康,可得传承,民众战『乱』,传承断绝,此之谓不明大恩,故而与秦为敌!”
一袭淡白『色』的劲装长袍加身,漆黑『色』的短发披散在身后,俊秀的面容上神情未改,持剑拱手一礼,上前一步,缓缓而言,将己身所想娓娓道出。
其侧不远,卫元君角与李信则是垂耳聆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发出,一语而落,万籁俱寂,只剩下偌大的卫元君府邸一队队秦兵的巡逻之声。
“盖聂先生所言甚是,不过还漏了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诸子百家虽遍布诸夏,然则,其内的百家之人却各有国属。”
“如昨夜的公孙丽三人便是如此,秦国可以征服他们的土地,击败他们的兵士,却不能够征服他们的思想,此之谓诸子百家与秦为敌的最大根源。”
“如此,秦国该如何应对百家侵扰?”
秦王政双手背负身后,闻盖聂之语,轻轻颔首,英姿勃发的面容上一丝凌厉之意闪过,区区诸子百家也敢与秦国为敌。
自孝公变法之后,诸夏之内秦国的敌人每一天都在减少,待统合诸侯,便将这些不明大势、不明大利、不明大恩的诸子百家尽数处理。
“百家学说亦有分野,于大王而言,当取百家之精华为己身所用,其余当逐之!”
对于这个问题,盖聂还真不好回答,以秦王政的『性』子,只怕待诸夏一统之后,便会以秦兵之矛,横扫百家,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然则,那种做法只会激起百家更为激烈的反抗,只得徐徐图之。
“李信,你觉得这个问题如何?”
秦王政没有于盖聂的回应评价,踱步而动,一袭白衣加身,行至李信与卫元君身侧不远,一双丹凤厉眸闪烁灵光,径直看向李信。
“凡是拦阻在大王跟前的敌人,大秦兵士必将它们彻底毁灭!”
兵法传人的李信闻声一愣,而后拱手一礼,对于先前大王与盖聂先生的谈话也听闻,不曾想大王竟然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当即,也没有多想,世间之事在兵家看来,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胜利,一个是失败,一个是死亡,一个是存货,如果百家对抗秦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卫元君,你觉得呢?”
于李信之语,秦王政亦是没有评价,明耀之眸将视线从李信身上挪移到卫元君角的身上,作为一国之君,嬴政很想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尽管其言或许有违心之语,但那并不重要。
“罪臣岂敢与大王作对,罪臣与百家没有关联,未知其何也!”
听嬴政之语,卫元君角的浑身上下又是不住的颤抖,迎着落在己身上的目光,顿时膝盖一软,再次屈膝跪拜,以头触地,声音颤抖,未敢多言,言多必失,失之则亡。
“如此,盖聂先生可知寡人心意否?”
连问三人,虽所答截然不同,但从三人的身上,秦王政已经将所要表达的意蕴诠释而出,诸夏列国、诸子百家,在大秦铁骑面前,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臣服,那就是归顺,如这卫元君一般,闻秦则『色』变,闻秦则胆颤,如此,方能够将诸子百家的反抗之力彻底湮灭。
******
“大师,请上座!”
与此同时的野王城邑另外一处区域,作为如今卫国旧地的核心权力中枢所在——将军府中,今日迎来了一位贵客,将军蒙武一身戎装与身侧偏将迎其入内。
偌大的将军府,原本是野王城内的一处军帅府邸所在,布局简单,却适合兵阵之事,蒙武今岁三十余岁,正直年富力强之时。
在先前父亲蒙骜去世之后,便被秦王政调升内史,如今又派兵出战,攻伐濮阳,获取军功,而军功乃是百年来秦国最毋庸置疑的功劳,如此,可见嬴政对蒙氏一族的看重与期待。
“将军请!”
一袭青『色』道袍加身的周清踏步在前,虽然在场只有自己的年岁最小,只有自己的个头最矮,但论地位,似乎自己还真不低。
当初招揽宫廷护法之时,自己位列右护法,位同上卿,随意行走咸阳宫内,而今的在场诸多兵将中,也就蒙武的内史身份可与自己媲美。
或许论及真正的实权,周清不如在场诸人,但对于嬴政的影响力,远超诸人,蒙武长期居于秦廷卫尉,如何不明此事。
小小的手臂微伸,周清同样看向蒙武,旋即,二人便是一前一后的进入将军府正厅,碍于此次来意,位居厅中上首,屈膝跪坐,诸将分列之。
“嗯,蒙武将军,此子观其容貌与将军仿若,是将军的何人?”
忽而,就在周清欲要将此次来意道出一二之时,灵觉微动,挥手间,便是将厅堂一侧的竹帘卷起,一道少年的身影映入眼眸,观其年龄,十岁上下,身披军中兵士劲装,眉清目秀,英气勃发。
观其容,又看了看下首的蒙武将军,不由得面上一笑,指着那少年轻问之!
第八十六章 蒙毅
“蒙毅,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快来见过玄清大师!”
感上首玄清大师之动作,厅下诸位将军为之神『色』一动,而后一道道目光汇聚厅堂一侧的竹帘深处,那里,正有一位少年静立其中。
身高与玄清大师差不多,不过看上去倒是比大师壮硕不少,不过对于大师这般的高人来说,肉身上的壮硕并不算什么。
眉目甚是清秀,唇红齿白,不过面容上倒是有一些黝黑,应当是风吹日晒导致,一袭淡黑『色』的兵士短袍加身,漆黑的长发简单束起。
闻周清之语,下首右侧的将军蒙武先是神『色』一怔,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后连忙起身,看向竹帘身后,见那少年,连忙轻道一声,单手为之挥动。
“是,父亲!”
猛不丁的看到遮掩的竹帘凭空卷起,少年面上微变,而后又观不远处的父亲召唤,当即,踏步上前,行至跟前,拱手一礼。
“蒙毅见过玄清大师!”
顺着父亲的指引,蒙毅在拜过父亲与诸位将军之后,便是直面上首周清所在,拱手一礼,神『色』颇为好奇,一位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年,竟然位居高位,父亲都要在其下。
言语清脆,脑海中翻滚种种,又得父亲之语,整个咸阳城内,近来只有两个人有此权位,一位是前段时间为秦国拓河间之地的甘罗,一位则是宫廷右护法,只是后者鲜为人知。
而今,甘罗已殁,能够符合的也就只剩下咸阳宫内的宫廷右护法了,位同上卿,随伺秦王身侧,而此刻对方出现在这里,看来城中的传闻是真的了。
“这便是蒙将军的二子?”
“年虽小,有蒙将军带在身边提携,蒙氏一族忠烈,再有王上器重之,将来必为秦国之柱石,不过,将军也希望蒙毅走军将之路?”
对于蒙氏一族,在如今的咸阳城中,可谓是逐渐崛起了,尤其是蒙骜身陨之后,荣耀加身,蒙武晋升内史,长子蒙恬听命于王翦军帐之下,而今观此景,蒙武又要培养二子了。
周清虽不通阴阳术占星律推演诸般,但在自己的灵觉笼罩之下,从其言行举止、精气神也可窥未来一隅,此子不愧在未来受到秦王政重用。
“大师见笑了!”
“毅儿却为我二子,其母早逝,待在咸阳无所事,便将其带在身边,于毅儿将来,我亦不知,但历经军阵,接受血火洗礼,总归有些好处的!”
将军蒙武不自觉的起身,按照秦军惯例,私带家属乃是违背条例之事,虽不是大事,但一直以来担任卫尉的警惕『性』,还是拱手向着周清一礼,缓缓而语。
“将军大智,今日见蒙毅,颇为有缘,观其修为,筑基刚毕,这是一道太清真气,内蕴阴阳玄妙,兵家功法太过刚猛,有此调和,根基更固!”
历史长河之中,蒙武虽没有其二子有名气,但其二子未来之成就与其教导断然分不开,心中颇为感慨,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青『色』光束直接手中迸出,涌入下首而立的蒙毅身上。
有这道太清真气温养经脉,整个通脉阶段,将会受益不少,五脏六腑均在其庇护之下,于寿命来说,可为延伸矣。
“蒙毅多谢大师,既然大师与父亲要商谈要事,蒙毅就先离去!”
感受身体内出现的一缕奇特真气,直接圆融的化入经脉之中,与己身所修的兵家功法融合,增添了一丝奇妙变化,一时间,整个体内的真气都充满了淡淡的灵『性』。
面上微喜,旋即便是再次一礼,躬身而退,厅堂诸将为之颔首,将来若真的入军阵之中,必为一位良将,再加上其兄长蒙恬,蒙氏一族可见兴盛。
“多谢大师赐毅儿机缘。”
“先前大王曾有诏令于我,让我等与大师合力应对野王城中敌对势力,不知于此事,大师有何妙策,虽然野王城外兵士不少,但对于游侠之人,在城邑之中,兵士之力削弱矣!”
蒙毅快速离去,整个厅堂之内恢复先前的模样,复归先前的话题,诸将视线交织,尽数放在上首的周清身上,此次,他们之所以对玄清大师如此礼遇,更是因为大师将又一个功劳送给他们。
若是能够剿灭欲要袭击大王的百家势力,他们之功劳则会在取下濮阳之地再添上一筹,而且此事几近十拿九稳,如此,何乐而不为。
“根据墨家、农家、赵国侠客的消息渠道,再加上昨日将军隐秘释放而出的消息,后日,大王将出野王城邑,所以我的计策就是……!”
周清微微颔首,对于蒙武将军之言,也是清楚,不过只要事情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中,一切就都在掌握之中,传音入密,并没有将具体的计策扬言于诸将。
而是直接将所有的谋划送入蒙武耳中,非是信不过厅堂诸将,而是消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诸子百家的势力自己可是知晓的。
十多个呼吸之后,周清将所有的谋划全部送入蒙武耳边。感此策,蒙武将军不断颔首,又观在场诸将形态,心中一禀,随即静心消化大师之策。
“大师请放心,蒙武必全力携带大师将城中威胁全部铲除!”
又过了片刻,蒙武才徐徐的回过神来,当即,再次从座位上起身,对着上首的周清一礼,言语间掠过一丝浓郁的杀伐之意。
“如此,后日就看诸位的了!”
周清点点头,小小的身躯同样从上首而起,一步踏出,周身玄光闪烁,出现在厅堂之中,左右看了一眼,旋即,整个人消失在将军府中,不知去向何处。
“大师不愧是力压阴阳家的宫廷右护法,实力超凡!”
“大王如今在野王城邑,威胁加身,墨家游侠、农家弟子、赵国侠客、卫国余孽统统出现,这一次,我等要让他们在大秦的铁骑下彻底粉碎。”
“众将听令!”
对于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实力,蒙武没有任何的怀疑,当初玄清大师参与招揽的时候,自己还是卫尉,于大师的手段自然知晓,有大师出手,就算赵国中山夫子的高徒亲至,也是无碍,一语落,走下厅堂,沉声道喝。
第八十七章 秦国箭阵
“这两日将军府中的兵士守卫增加了三倍,关卡更是设有强弓劲弩,想来暴君正是躲藏在将军府中,根据消息,今日他便要离开野王城,回归咸阳!”
黎明刚起,天边的一抹黑暗尚未散去,但遥望太虚,已经有一丝丝红『色』玄光透过厚厚的云层,逐渐普照大地,清凉的微风席卷,淡淡的清新之气弥漫。
静心聆听,整个天地间陷入一种无言的寂静,然而对于此刻的野王城邑来说,却是一道道身影在残夜的遮掩下,各就各位,分布于四周八方。
一道道目光凝聚,尽皆看向数百米开外的将军府,武者修行,混元先天层次的高手能够感知的明确区域最大不过百米,就算有化神武者,也只是多出数倍以上。
非如此,他们当靠的更近,墨家、农家、赵国侠客……等诸多欲要斩杀暴君之人汇聚,分列各自的一隅,周身内劲凝练,手持长剑、弯刀,随时准备动手。
公孙羽的三位弟子韩申、荆轲、公孙丽则夹杂在墨家弟子群体中,消息已经经过再三确定,今日便是动手之时,待暴君从将军府出现,便是直接下手。
如果暴君出现在野王城邑之外,有大军护卫,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得手,秦军箭阵无双,就算中山夫子亲至也是一样。
荆轲三人待在一起,墨家盗跖则是在四周快速跃动,连通消息,以备随时出手应战,看着一眼师兄、师妹,荆轲低语沉声,面上掠过一丝浓郁的恨意和期待。
“师尊,待会徒儿定要将那暴君斩杀,以慰藉您老人家!”
韩申亦是神『色』激动,单手紧紧握着长剑,己身则是趴伏在将军府前的宽阔街道四周隐晦之所,对着荆轲与公孙丽点点头,以表内心激昂。
“定要将暴君斩杀,救出大王!”
清脆之音回旋,公孙丽一身黑『色』劲装,男子打扮,曼妙的身材略微突显,秀丽的长发束起披肩,娇嫩的姿容上为之一缕红晕闪烁,体内血气沸腾,恨不得那暴君立刻出现。
“师妹,待会你就在这里带着,我与师弟出手就可以了,待我等将暴君斩杀,师妹当可直接前往大王府邸,将大王救出来。”
三人面上坚定无比的神『色』,视线紧紧的盯着将军府大门,至于将军府其它的区域,则是被前来的其它势力盯着,任凭那暴君有如何手段,也断然逃脱不出。
闻师妹之语,韩申与荆轲不自觉的相视一眼,而后一同看向公孙丽,几近异口同声,语落,二人又是相视一眼,而后微微一笑。
“师妹,如果我等不出手,这里的诸多势力可不会救大王,所以,待会你必须留在这里!”
韩申再语,接下来出手,对抗秦军兵士,虽然他们的单体修为超越秦兵甚多,但他们也曾历经军阵杀伐,自然知晓,汇聚一处的兵士力量有多么强大。
三人中,师妹的修为最弱,若是上前攻伐,一个不小心,可能够就出现危险,这并不是韩申愿意看到的,想来也不是师弟愿意看到的。
“师兄所言甚是,师妹,接下来你瞅准机会,直接前往大王府邸就可以了,想来那个时候,大王府邸的守卫会更加慌『乱』,将大王救出的机会很大。”
“而且,这两日赵公子似乎还在大王府上,如果有他的帮助,机会就更大了,此事只能交给你!”
紧接着韩申所言,荆轲继续劝说道,师妹不仅仅是他们的师妹,更是师尊在世的唯一后裔,若是师妹出事,他们不敢想象如果死去之后,如何向师尊交代。
“这……,可是……,我……一定将大王救出来!”
迎着两位师兄的目光,公孙丽精致的面容上神情一滞,而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感两位师兄所言,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双灵动的美眸在远处的将军府上不断扫视,数息之后,终于轻轻颔首,拱手对着二位师兄一语,定要将大王救出,不负师兄的期望。
******
卯时刚过,朝阳早就已经升起,万丈金光笼罩诸夏,洁白的云朵肆意而动,清凉的气息缓缓消散,转而代之的则是天地间的一丝丝暖意。
在将军府前守候了足足一两个时辰,终于,随着将军府前的大门洞开,一位位黑『色』重装加身的兵士在前鱼贯而出,手持寒光闪烁的长矛,血气汇聚,一股无言的威势顿生。
这便是大秦兵士,无敌于山东列国的大秦兵士,从精气神可见一斑,足足一百位重装兵士在前、在侧开路,观此景,早已等候多时的百家势力为之意动,能够拥有如此大阵仗的也只有暴君了。
旋即,便是一驾外表华丽无比的马车从将军府内徐徐而出,两匹『毛』发皆黑的高头骏马在前,宽大的马车在后,行至五层阶梯之前,整驾马车豁然悬浮于地表,顺从骏马的牵引,徐徐而落将军府前的街道之上。
整驾马车通体铁桦硬木打造,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其上雕刻诸般玄妙纹理,代表大秦传承的黑『色』旗帜高悬,两侧垂下黑『色』卷帘,御者神『色』肃重,马蹄声脆,在开路的百位秦国重甲兵士后直向野王城门。
在马车之后,又是百位重装秦兵骑乘骏马,手持弓弩在侧,又是百位秦兵重装甲士手持长矛随伺,冰冷的黑『色』面具加身,一双黑『色』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四周,以防敌侵。
咻!咻!咻!
刹那间,就在整个庞大的队伍刚刚从将军府开拨的瞬间,宽阔无比、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侧,直接一道道犀利无比、杀伐决断的剑光由空而落,直接奔向整个队伍的核心马车之上。
同一时刻,数道、数十道、近百道通体黑『色』劲装加身的身影随着那一道道刀光剑影,亦是全部奔向马车所在,只要能够将马车中的暴君斩杀,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嗡!嗡!嗡!
突生变故,一位位训练有素的重甲兵士没有太大的慌『乱』,当即,便是将整个队伍缩小,一位位手持弓弩的骑兵瞬间『射』出遮天蔽日的箭影,黑压压的覆盖马车所在虚空上下。
第八十八章 翻手绝杀
“杀暴君!”
“杀!”
“……”
一位位早已等待许久的百家成员、列国侠客纷纷出手,天地元气为之颤动,旋风骤起,刀光剑影横空,犀利入寒霜,天地肃杀一片。
刹那之间,剑光分化,刀芒重重,如同一道破灭光罩一般,将那驾铁桦马车笼罩其内,威压席卷,一时间,从四周八方奔『射』的箭矢竟然被震『荡』而出。
昂!
绚丽的攻伐临体,在宽阔街道上戛然而止的马车为之翁鸣,一股股淡白『色』的玄光涌动,而后便是一道悠长的剑鸣之音从马车之内传『荡』,旋即又是一道龙『吟』之声从其内迸出。
一道通体虚幻端的白『色』长龙如同一柄杀戮之剑,一息之间,从马车中迸出,直入虚空深处,纵横捭阖,圆方无间,方圆百米区域内,一股极强的锁定之意当初。
而后又是一柄白光包裹的长剑从马车中飞出,纵横十方,刹那破开头顶百家之敌的攻击,随其后,那道『乳』白『色』长龙旋转纵横,直接掠过近马车跟前的数十位百家好手。
噗!噗!噗!
白龙昂扬天地间,一掠而过,剑气跟随,纵横四周,凡是靠近马车的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全部被封喉,瞬间毙命,一剑之力,恐怖如此。
“百步飞剑!”
“鬼谷盖聂!”
“是鬼谷派的百步飞剑!”
“……”
剑气成型的『乳』白『色』长龙静静的环绕在马车周围,无双的剑意内蕴其中,一双明亮的龙眸俯览群雄,浩瀚的威压跌宕,当是时,又一波秦军箭阵迸出,笼罩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再次有数十人伤亡。
转瞬之间,攻守之势变迁,率先出手的诸多高手中,有灵觉敏锐者,在那白『色』剑道长龙出现在的刹那,便是退开,心悸无比的看着此刻马车的四周,口中惊骇无比。
根据典籍记载,刚才从马车中飞出的那一剑与其攻伐和传闻中秦国宫廷首席剑师盖聂的百步飞剑相似,而且据消息所至,盖聂如今正在暴君身边。
想不到鬼谷弟子不仅英才冠绝天下,就连武道修为都堪称天下至强,刚才的那一击,足以盖聂的修为臻至化神层次,再加上百步飞剑,足以横扫所有人。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于大王无礼!”
当是时,整个场中行事变迁,一道周身闪烁青『色』玄光的娇小身影出现在马车顶端,单手负立身侧,伴随着周身玄光徐徐散去,一位身穿道袍的少年浮现在诸人眼眸深处。
头戴紫金冠,腰附一根靓青『色』玄纹金缕带,无忧鹤履穿,眉目清秀,一双冷漠的星眸纵览四周,另一只空闲的单手为之挥动,旋即,数百位重装秦兵为之停手。
下一刻,灵觉有感,浩瀚的威压席卷天地之间,天地失『色』,万籁聚寂,至纯至精的道家印诀挥洒,整个方圆千米之内的一切纳入掌控之中。
身处其内的所有秦兵神『色』未改,不过于百家好手和列国兵士来说,却非那般,伴随着眼前失却颜『色』,六识逐渐被封闭,整个一双双明亮的眼眸跟前,只剩下黑白两『色』。
莫大的恐惧临体,无尽的惊悸加身,脑海中极力想要离开,但身躯却不听使唤,一切的一切如同梦幻之境,随意被拿捏。
“农家,该杀!”
单手虚空轻轻一握,呼吸间天地失『色』笼罩的所有农家弟子身陨,对于他们的分辨,灵觉之下,体内的功法运转清晰无比。
此次前来参与攻杀的百家诸人和列国侠客中,以农家弟子最多,如此,自是要给予他们一个最大的惩戒,尽管己身欠农家的人情,但是否归还,自然要看自己的心意。
“墨家弟子,该杀!”
一念而觉,手掌又是为之一动,天地失『色』镇压下的诸多墨家弟子全部为之倒地,呼吸为之断绝,不过就在自己欲要将墨家弟子中实力最强的那位湮灭之时。
豁然间,一股强横的外界力量入秦,层次破入化神,气息浑厚而又绵长,一道黑『色』的剑光纵横于天地失『色』之内,身法婉转,直接强行带着一位墨家弟子离去。
“想跑,看你能够能够跑到哪里!”
凌空一道大手印,直接挥出,一掌打出,瞬间击在那位破入自己天地失『色』中救人的黑衣人背后,强劲的力量冲锋,直接洞入其五脏六腑,虚空为之猩红『荡』出。
“你等即刻沿着这个方向追杀!”
心随意转,放开一百位秦国重装骑兵的束缚,看向那已经被自己重创的袭击之人,直接下令,语落,百位骑兵沉声而动,驾驭身下骏马,卷起阵阵烟尘,快速追击而去。
“以你的剑道参悟,应该就是那所谓的中山夫子门下弟子鲁勾践吧?可惜了!”
跑了一位墨家弟子,周清并不觉得有什么损失,那位墨家弟子不过混元先天的修为,但出手救他的却是一位化神高手,被自己一击重创,根基已毁,此生不可能恢复巅峰。
感百位秦国骑兵追击而去,周清头颅微转,看向虚空另一侧区域,那里是场中仅剩的一位化神玄灵武者,手持长剑,周身弥漫一丝独特的剑道感悟。
根据所得信息,能够有这般修为的,估计就是那赵国鲁勾践了,凌空一掌,直接打出,心神扩散,觉似乎又有一位化神武者快速『逼』近,双手齐动,两道浑厚无比的掌劲迸出。
刹那间,天地失『色』内那位化神剑客与外部的一位剑客尽皆被掌劲击中,径直凌空倒飞百米,五脏重创,血洒长空,而后坠落大地。
“你等即刻沿着这个方向追杀!”
天地失『色』再次放开百位秦国重装兵士的束缚,小手挥动,语毕,百位精英兵士手持长矛,军阵杀伐之器弥散,快步奔向野王城中那处区域。
“杀!”
出手虽不多,但整个天地失『色』笼罩之下的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已然被自己抹杀的差不多,失却化神层次的那位剑客,周清能够清晰感知到剩余之人浑身的颤抖。
虽如此,但死罪难逃,翻手间,整个天地间再次扩散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片刻之后,归于沉寂。
第八十九章 六指黑侠
身形婉转,极速而动,周身黑『色』的玄光护体,步履之间,便是数十丈被抛在身后,微风席卷,凌厉如刀,落在盗跖的面容上,疼痛之意不断。
想不到那暴君身边竟然还有那般的高人,仅仅凭借两人,便将他们全部击退,而且没有任何还击之力,若非巨子突然出现,自己只怕已经身陨。
“非巨子出手,盗跖无命矣!”
被巨子一把抓住,而后从那恐怖少年的力量笼罩下逃出,如今已经过去数十个呼吸,强力狂奔之下,都已经出了野王之城了,感受巨子手上的力量,仍旧在极力催动内力,前行远方。
一袭黑『色』劲装加身的盗跖心中仍旧带着一丝浓郁的悸动,头颅微转,看向身后,并无追兵,此刻他们已经身处野王城外的丛林之内,算是安全了。
只是巨子却似乎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通体墨家心法强劲运转,漆黑如墨的玄光明耀无比,近身之侧,更是一丝丝若隐若现的血腥之气『荡』漾,涌入鼻息之间。
刹那间,盗跖神『色』骤变,连忙施展电光神行步,身形逆转,目光所至,此刻身形隐匿在黑『色』斗篷中的巨子,胸前一缕缕猩红的鲜血不断滴落,不断坠落下方的大地之上。
虽不至此刻巨子的状态,但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势,感此,连忙上前一步,一手拉着巨子的手臂,内劲涌动,消失在远方。
噗!
沿着偏僻崎岖之路行进,不断靠近东北所在魏国边境,就算有秦兵追来,也不敢贸然行事,终于,不知道又行进了多远,伴随着身侧巨子呼吸的陡然急促,下一刻,一束猩红血雾迸出,浸染衣襟与身前虚空。
“小跖,停下吧!”
随其后,一道微弱无比的无力之声传来,单手极力抬起缓缓摆动,这里已经是山涧深处,那些秦兵一时半会是追不上来的。
“是,巨子!”
盗跖不疑,连忙双手托着巨子的身形,脚步徐徐而动,几个跳跃,便是落在山涧中一处巨石之下,虽有些昏暗,但地势平坦,通风无於。
“替我护法,我要疗伤!”
一语而落,隐身于黑『色』斗篷中的男子,又是一道孱弱之语流出,随即,便是周身淡淡的黑『色』气流再现,吞吐周身的天地元气,运转心法,恢复己身伤势。
闻此声,盗跖面上焦急无比,自己如今才混元先天的修为,根本帮不上巨子,此次行动,不仅连累了诸多墨家精英好手,连带巨子都受了如此伤势。
灵巧的身形在山涧中游走,感知弥漫,以防任何外地侵入,目光落在巨子身上,随身佩剑横立于双膝之上,随着巨子内力的运转,如同尺子的漆黑剑身上也『荡』漾一丝奇特的韵律。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传闻这柄剑于墨家弟子修行有大用,今日看来,果真如此,然而,跟随在巨子身边这就,还从来没有见过巨子这般形态。
元气流转,在巨子的『操』纵下,一丝丝旋风而起,汇聚其身,内蕴的元力涌入经络,滋养周身百脉,缓解五脏六腑的伤势。
“道家天宗玄清子,果真是名不虚传,能够力压阴阳家两位护法,位列秦廷右护法一职,这等实力,远超于我,只一击,便重创我五脏根基,六腑为之撼动。”
“非我墨家心法不善争斗,于护身独特,只怕修为尽毁!”
整整疗伤了两个时辰,一袭黑『色』劲装加身的盗跖也在四周看护了两个时辰,期间,在山涧之中采集野果,收集清泉,又捕捉了两条黑鱼,正架在火上烹烤,一丝淡淡的香气扩散。
伴随着一道悠远祥和的呼吸之音,一道浓郁的黑『色』气流从斗篷下的黑衣人口中迸出,而后言语缓缓,玄光不显,声音沉稳不似之前,多了一丝厚重,少了一丝轻浮。
双手徐徐而动,将黑『色』的斗篷去掉,显『露』阵容,动静之间,依稀可见其右手似乎多了一根手指,寻常之人有五指,他却是天生六指殊为奇特。
感叹之音不绝,回想之前自己出手将盗跖救出的瞬间,对方施展的力量只怕连一半都不到,天地失『色』之下,所有人都在镇压之内,于己身这般力道,都重创自己。
如果,正面而敌,顷刻间便会被抹杀,这一点墨家巨子丝毫不怀疑,斗篷不显,容貌而绽,俊朗英正,清瘦的面上仍有一丝苍白,漆黑的发丝梳拢在肩后,观其岁,中年而已。
一双精光暗淡的眼中掠过一道浓郁的忌惮,原本以为盗跖他们此行不会有什么风险,再加上赵国中山夫子门下两位弟子都前往野王,心有所感,欲要亲自见一见中山夫子的两位弟子。
想不到,却是遇上这般事,这一次,墨家、农家、列国敌秦势力损失不小,经此一战,那暴君只怕不会轻易出咸阳了。
“巨子,您的伤势如何?”
盗跖手持一截崭新的竹筒,其内清泉满溢,双手将其递给巨子,而后屈膝跪坐在大地之上,悄声而问,若是因为自己而导致巨子有什么不测,当真是天大之罪。
“无妨,伤势已经被我稳住,短时间内不动手便不会出现问题,待会休整完毕,你持我令,约束秦国内的墨家弟子不得擅动。”
“至于我,只得前往镜湖医庄求见念端大师了!”
自己伤势自己清楚,道家天宗玄清子一掌将自己重创,五脏六腑撼动,想要强力催动内劲已然不可能,墨家心法运转受阻,为今之计,想要恢复己身伤势,只有前往镜湖了。
“巨子请放心,盗跖不会让巨子失望!”
听此言,盗跖心中一禀,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一缕深深的愧疚,当即墨礼一拜,鼻息间又闻不远处鱼香之气,连忙身形婉转,将烤好的黑鱼递给巨子。
念端大师乃今世医家高人,虽然脾『性』古怪,但医术超凡,一直与墨家交好,以她的手段,想来巨子伤势无忧,思衬此,一颗心略微放下。
第九十章 道家飞剑
不提墨家巨子六指黑侠与首领盗跖的现状,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在周清一击重创墨家巨子之后,旋即,双手挥动,亦是有两位化神层次的武者被击溃。
周身剑气环绕的身形倒退数十丈,而后坠落野王城中的大地之上,未几,待追击的秦兵赶至之事,那两位化神层次的武者却悠然间消失不见,不知道逃亡何处。
百位重装秦兵在领头百夫长的指挥下,兵分五路,沿着刚才那两人坠落之地,向着周围搜索而去,地面之上,虽有一滩明显的血迹,而且未曾凝固,但周围却无一丝痕迹,殊为疑『惑』。
“咳咳……,鬼谷派的百步飞剑,道家天宗的天地失『色』,想不到暴君身边竟有这般的高手护持,此次百家损失不小,若不是师兄到来,只怕我所受伤势更重。”
“只是,连累了师兄!”
一炷香以后,在先前百位秦兵汇聚之地的不远处,两道玄光闪烁的身影陡然间从一侧民居的屋檐之下滚出,以化神层次的修为,龟息闭气,普通人与兵士根本发觉不了。
灵觉扩散,感虚空中刚才一瞬间扩散的强力能量波动彻底消散,感四周秦兵的轨迹越行越远,二人才缓缓而出,本就受重伤,又强行施展龟息闭气,伤势沉重矣。
二人相视一眼,面有悸『色』,旋即,在这方区域的不远处,寻了一个空『荡』的民居,自身涌入其中,口中轻咳之音不绝,各自的嘴角均流『露』一丝猩红。
观二人形体,甚是修长俊朗,均中年模样,眉目之间略有一丝风尘岁月痕迹,手持长剑,漆黑中隐约带着一丝白『色』的发丝直垂肩后,各自盘坐在民居一脚,催动功法,恢复伤势。
“师弟无需多言,此次前来野王,一则为公,秦国欺辱赵国久矣,今日未能将暴君斩杀,是我等学艺不精,辜负师尊教导!”
“二者,师弟应明了,我名公孙小白,为卫国大将公孙羽所在公孙家一脉的远支脉,只可惜,到我这一代,已然彻底衰落,前些时日听闻濮阳战事,顿觉不好,可还是晚了一步。”
“后又听闻野王之事,便前来于此,公孙羽遗留一个嫡亲孙女此刻正在野王,只是还未等我出手,被落得如此下场!”
相对于参与围攻暴君的师弟,后发而至的师兄伤势倒是轻上不少,一者修为略微浑厚,另一者师弟承接了那道家玄清子的大部分掌力。
一袭苍紫『色』软缎长袍加身,腰附一根淡青离纹之带,长若流水的发丝中隐现一丝雪意,深沉开合的双眸精光涌动,体态颀长,一位剑客独有的气质散发,凌厉显锋芒。
“唉,暴君乃虎狼之人,其麾下高手强横,我等奈何不得!“
鲁勾践沉『吟』片刻,而后喟然长叹,凭借一人之力和秦国对抗,实在是有些弱小了,而且此次随暴君出宫的还只是鬼谷盖聂与道家天宗玄清子。
咸阳城中的罗网、阴阳家更是丝毫不弱先前,杀暴君以恢复列国安宁,此路难矣。
“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公孙家最后一位传人带走,安葬于祖陵!”
先前将军府前的战斗,不出意外,百家好手与列国势力均倾覆,想来公孙羽的那位孙女也在劫难逃,公孙小白面上悲戚之『色』掠过,而后毅然起身,未等师弟鲁勾践多言,便消失在民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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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悟『性』超然,盖聂只施展过一次百步飞剑,在大师手中,威能更甚矣!”
野王城中卫元君府邸,将军府前的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已然被抹杀和镇压,原本周清是想要将他们全部抹杀,但思衬一二,还是决定留下一批,待会在城中处决,以儆效尤。
府邸中央,人进人出,一位位身材曼妙的侍女不断一处房间中游走,一位位城中医道之人被唤来至此,医治一位贵人,虽不愿,但秦兵长矛之下,一切的不愿都将消失不见。
闲庭而立,仍旧一袭浅白『色』劲装加身,墨绿『色』披风罩体的盖聂双手持剑,很是佩服的对着周清一礼,先前将军府一战,自己按照先前的谋划,一直在不远处等待。
不曾想,竟是看到一道与百步飞剑相似的剑道真意迸出,咆哮于虚空天地之间,霸道无比,纵横无双,非自己现在的百步飞剑所能够达到,因此有感,深深叹息。
在秦廷之中,百步飞剑自己并未施展过,唯一施展过的还是当初一闪而逝的百步飞剑剑意,虽如此,已然被道家天宗玄清大师参悟甚多,虽然个中玄妙未出,但加持道家玄妙,更有一番别样的剑道之光。
一己之力,令百家之人与列国之人误以为马车之中真的有秦王、有自己、有大师,殊不知,整个铁桦打造的马车之中,自始自终只有大师一人。
“先生之语,玄清惭愧矣,百步飞剑乃鬼谷派秘传,虽然我只窥得一隅,但与百家之道不合,若是传于阁下道家绝学,只怕有辱先生。”
“此行回咸阳,定当好好与阁下切磋一二,玄清亦是想要见到大成的百步飞剑之威!”
周清面有愧意,虽然是无心之学,但总归不妥,若是将道家绝学传于盖聂,只怕对方根本不予理会,思衬一二,只得有此之策,以自己的修为引领对方早日踏足化神层次。
若无外力,以盖聂的修为,起码还得三四年才能够触碰那个层次,若有自己助力,缩短一两年还是不曾问题的。
而鬼谷派的百步飞剑与横贯八方也只有到了化神玄灵层次,引动天地元气,才能够发挥至强威力,毕竟,二十年后的天下第一剑客可非虚名。
“先生好意盖聂心领,然……,见过大王!”
闻此语,盖聂那一直沉稳的面容上微微意动,但旋即便消失不见,正欲要回应一二,忽而灵觉有感,秦王政正快步向着他们二人走来,旋即,拱手一礼。
“玄清见过大王!”
周清亦是感知,对着盖聂微微一笑,无论如何,欠人情可不是自己想要的,而后,亦是拱手对着近前的秦王政一礼。
第九十一章 百家之愚
“大王,公孙姑娘应该无碍吧?”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周清脚下紧走一步,灵觉扩散,感知公孙丽的情形,微微舒缓了一口气,在将中山夫子的两位弟子击退之后,其余所有人便是被自己击昏。
而后早就等待一侧的盖聂出手,将公孙丽带走,自己则是收拾残局,观嬴政神『色』,想来那群医道之人已然有了说法。
“调养一二便可,此次非大师之策,那群敌秦势力只怕要继续深入秦国,与我秦国作对了!”
秦王政面上掠出一丝许久不曾有过的笑意,对于事情的过程,从来不在自己的考量之中,自己要的是结果,而玄清大师也给了自己一个甚佳的结果。
不仅将佳人送至自己跟前,而且还一举将敌秦势力覆灭,此举,当是有大功劳。
“之前参与动手的百家势力与列国侠客,当场被我镇杀大半,还有一小半收压将军府,玄清觉得应该将他们城门斩杀,以儆效尤。”
“以此昭告诸子百家和列国敌秦之人,凡是犯秦国者,这就是下场,若有再犯,当移大军击之,屠其民,掠其地!”
对于诸子百家与列国敌秦之人,周清一直觉得他们的脑子有问题,想问题从来只看表面,而今列国之内,秦国独强,为何秦国独强?
百年前,商君变法之后,凡是在秦廷内的高官基本上没有世袭传承之人,文官必起于野,军将必起于士,如商君、张仪、司马错、魏冉、范雎、甘茂、白起等等,观其身份,何曾高贵?
世人皆言秦军勇猛,悍不畏死,凡战斗,攻必取,战必克,然则,在孝公以前,秦国可是足足被魏国欺压了百年之久。
军功爵下,庶人、黔首亦可封侯,耕战之下,农户百姓亦可称爵,如此国政,山东列国不思学,难道真的以为杀掉秦王政就完事了?
绝对不可能!
百年前,商君对策孝公曾语:若变法,非变革根本之强大之法。非如此,虽可成一时霸业,但终究有衰亡、沦灭之时。
魏国李悝变法,以甲兵财货之强威压天下,魏文侯、魏武侯与魏惠王因此称霸于诸侯,雄视天下百年之久,然随着秦国的崛起,魏国甲兵财货之强不存,沦为弱国。
齐国明君贤臣之法,楚国山河广袤之法,遇明君则盛,遇常君则弱,遇昏君则亡,虽强一时,但不强亘古,未触及根本,不足与秦国对抗。
诸子百家智慧超凡,难道就看不到这一点,不思将己身所在之国富强,反而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杀、斩杀之法,殊为不智,于此参与者,周清没有任何好感。
“大师之语,甚合寡人心意,李信,着你协助蒙武将军,斩杀那些敌秦之人,而后,大索野王之城,凡有参与者,一律坑杀!”
于周清的强硬之语,秦王政很是满意,这才是秦国本『色』,儒家仁政、王道在秦国不同,列国时代,唯有血与火才能够令敌人畏惧。
当即,对着身后紧紧护卫自己的李信看了一眼,一语落,便是诏令下达,野王城中,出现这么多的百家之人和列国侠客,若说没有帮手,决然不可能。
商君曾语:夫妻交友不能相为弃恶盖非,而不害于亲,民人不能相为隐。看来秦国对于这群尚未归顺的庶民太过于友好了!
“诺!”
身披漆黑铠甲的李信闻声,直接上前一步,对着秦王政一礼,旋即,便是从不远处招过两名随伺,代替自己护卫大王,己身则是带领一队兵士,前往城中将军府。
******
“大王,再有片刻,公孙姑娘便可醒转。”
精致无比、奢华无双的房间之中,秦王政与周清踏步而入,盖聂在门前守卫,铺就蜀中锦毯的地面踩着很是舒服,四周则是放置着一件件古朴典雅之物。
行至于房间中的床榻之前,周清双手虚托,劲力鼓动,便是一股股道家至纯之气涌入公孙丽的体内,将其瘀滞的血气理顺,而后调理阴阳五脏。
数十个呼吸过后,徐徐收手,对着一旁等待的秦王政轻轻一笑,而今一袭女装加身的公孙丽,美眸微闭的躺靠在床榻之上,姿容淡雅,英气流转,眉目韵光弥漫,无五官精致常然,漆黑柔顺的发丝垂落一侧,更显风韵。
“寡人欲带其回秦宫,赐封骊姬,大师以为何?”
闻周清之语,秦王政神『色』又是为之欢悦,数年来,诸夏之中,能够为之牵挂的佳人也只有她了,若是旁人,嬴政早就吩咐手下之人,将其带入秦宫,随伺自己。
但于公孙丽,秦王政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抉择,目光凝视在公孙丽那张肤若凝脂、美玉无瑕的面容之上,神『色』有些迟疑,有些轻叹。
“此事乃大王之私事,玄清岂敢言语,然观大王于此女颇为倾心,若如此,得其身易,得其心难,若是被公孙姑娘得知,大王乃是她口中的暴君,只怕事情更难。”
“玄清年岁尚小,大王当自思量!”
对于嬴政的这个问题,周清突然觉得怪怪的,于公孙丽此人,未来之事显化,虽入秦宫,而且诞下公子天明,但一生牵挂不在嬴政身上。
随荆轲身陨,己身未独活,不久香消玉殒,至此拉开另一卷大幕的序章,而今,其两位师兄韩申与荆轲都将被自己斩杀,说不准,事情还有转机。
“得其身易,得其心难,大师之语总是那么直中寡人之心,军士口书,传令将军府,寡人回咸阳之日待定!”
秦王政喟然,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而后己身轻上前一步,轻坐在床榻一侧,静距离而观佳人之容,面上越发的掠过一丝坚定。
言语缓缓,对着身侧不远处的周清摇头而笑,数息之后,又是一道诏令下达,旋即,房门之外便是一人回应,贯彻秦王意志。
周清见状,对着秦王政拱手一礼,脚下一步踏出,周身淡青『色』玄光涌动,消失在房间之中。
“寡人不仅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
第九十二章 坑杀之
寂静的房间中,此刻只剩下秦王政与仍旧昏睡于床榻之上的公孙丽,一缕缕柔和的目光落在公孙丽那张依稀可见少女模样的面容之上。
脑海中不断闪烁诸多场景,昔年赵国遇险,得其相救,明月之下,三人脆音回旋,一晃八年过去,再相见,亦是倾城佳人。
“师兄,师兄,你快走……!”
梦呓之言微微响起,前一刻还比较平静的面容之上,一丝焦躁之『色』忽闪,一丝不自然的挣扎而起,修长细嫩的双手为之而动,秀眉微蹙,似是在梦中遇到什么心悸之事。
感此,嬴政眉头一挑,没有理会公孙丽口中的师兄是谁,只要人在自己身边,诸夏之内,无人可以将其从自己身边夺走。
单手轻轻握住公孙丽柔荑滑嫩的小手,一股沉稳的气息与之相连,数息之后,那在睡梦之中挣扎的公孙丽似是找到了什么依靠,竟徐徐的平静下来。
“公孙丽,此生你注定要陪伴在我身侧!”
低语一声,体会着佳人手掌的滑腻与温润,秦王政一双丹凤厉眸忽闪,随即,再次深深的将目光落在公孙丽呼吸平稳的面容之上。
一直以来,华阳祖太后一直想要自己立下后宫王后,只可惜,对于那些楚国来的夫人、魏国来的夫人、赵国来的夫人,自己一直没有任何兴趣。
若非为了安华阳祖太后之心,安后宫之稳,就是为此,自己也只是选择了郑国夫人,数年之后,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山有乔松,隰有游龙,诞下公子扶苏。
而今,秦王政觉得迎公孙丽入宫,当可为自己在后宫寻到一个温馨舒心之所,思衬此,握住公孙丽的手掌不自觉的用力起来。
“是……是你,赵公子,我这是在哪里?”
灵觉有感,美眸为之缓缓而动,劲力游走,浑身上下,并无大碍,旋即便是看到此刻身前的一道白衣男子,锦衣加身,英姿勃发,清朗无形,好一个翩翩公子。
观其容,似乎见过,脑海翻滚,一息之后,悦脆之音而起,柔荑温润的手掌则是不自觉的收回,徐徐从床榻上坐起,四周大量,娇容之上狐疑之『色』掠过。
此人自己见过一次,乃是前两日在大王所在的府上遇到,乃是商贾,受大王恩惠,故而出现再次,只是自己不是应该在攻杀暴君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姑娘伤势未愈,还是暂行歇息,不用担心,这里是卫元君府,先前城中有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汇聚将军府前,担忧姑娘安危,便派遣属下支援。”
“不曾想,救下姑娘之后,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已然溃败,故而只得先将姑娘安置在这里,这里是卫元君府,秦国大军不会前来调查的!”
尽管秦王政很想将自己的身份说道而出,不过以公孙丽现在对于秦国的仇恨,直接就会离开野王城了,无奈而语,面上轻轻一笑,单手轻拍,房门之外,便是依次走入三位身材曼妙的红衣侍女。
手捧精致清淡的佳肴、锦绣华章之裳,置于房间中的条案之上,而后退向一侧,一语不发,头颅微垂,静待吩咐。
“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已然溃败,那……大师兄与二师兄他们呢?赵公子可知晓他们的下落?”
闻此声,刚从床榻上端坐而起的公孙丽,神『色』骤然一变,脑海中闪过自己在将军府前看到的最后一道画面,一位身穿道袍的少年,一己之力镇压十方。
以无可匹敌之势横扫一切,若是两位师兄继续参与其中,生机不稳矣,旋之,己身便是掀开身上的锦绣之被,不过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便是将暖被包裹己身,神『色』羞红的看向秦王政。
“在下失礼,你等服侍好公孙姑娘,若有差错,拿你们是问,至于姑娘的两位师兄,我即刻就在城中调查一二,姑娘切勿担忧!”
一时间,秦王政也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此刻姿容红晕绽放的公孙丽,心情不自觉的有些畅爽,当即,从床榻上起身,言语而出,一股无形的霸道席卷而出。
“诺!”
三位红衣侍女闻声,周身为之颤动,而后双膝而跪,以头触地,脆音回『荡』,不敢仰视,伴随着秦王政留下的一道抚慰之语,悠然而出房间。
******
“有一位剑道高人在你们行刑的时候出手,斩杀诸多兵士,救走所有的收压之人?”
相对于此刻秦王政的心情愉悦,与此同时卫元君府的厅堂之中,观神情焦急无比的李信快速从将军府赶来,为自己带来这般一个消息,周清面上亦是不好看。
能够在李信与蒙武等人的眼皮底下救走所有的收压之下,此人的武道修为起码也是化神,思衬此,也唯有之前被自己击退的那两位赵国剑客了。
“李信无能!”
身披黑『色』甲装加身,手持长剑,面『色』慌『乱』,满是自责,收压的所有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逃走,不仅让大师的一番功夫落空,而且此举还恶了大王之令,心中满是忐忑。
“看来日后碰上这等事,应直接斩杀殆尽,不留一丝机会,你就留在这里,待会向大王复令,我这就将那所谓的剑道高人擒拿。”
“希望他跑的足够远!”
周清面上亦是不好看,本想以儆效尤,不曾想有如此结局,没有在厅堂中迟疑,踏步而动,周身浓郁的青『色』玄光护体,一步踏出,行至厅堂之外。
道音缭绕,回旋于李信耳边,下一刻,整个人已然消失在卫元君府邸之中,凌虚御风,十多个呼吸之后,便是由空而落城门之上。
那里蒙武将军等人正在收拾残局,近百位秦国兵士身陨,死体被不断的收敛而走。真身显化,蒙武将军见状,连忙一礼。
“大索野王之城,有疑者,均坑杀之,而后放出消息,将因果落在百家身上,凡秦国之内,与敌秦势力纠缠者,就地处决!”
虚空而立,灵觉扩散,细细感知城门前的一切气息,单手虚抓,言语沉静,凌厉之『色』忽闪,虽凝地易,凝心难,但既然要抵抗,那就要付出代价。
踏步而动,身形跳跃,留给蒙武一句话,己身消失在远方。
第九十三章 大恐惧
每一位剑客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每一位化神玄灵的剑客更是如此,御使天地元气,加持剑道,动静之间,天地留痕,灵觉笼罩,直接锁定虚空中仍旧有些残余的气息。
而后强大无比的灵觉扩散,顷刻间弥散方圆数千米的区域,果然,在敏锐的感知之下,一道清晰的痕迹显化,脚下微风而动,快速跟了上去。
呼吸之间,便是出现在数百米开外,未几,便是跃出野王之城,奔向城外的山脉深处,虽然山脉深处很适合隐匿和躲藏,但越是靠近山脉,虚空中留下的痕迹越多。
说是山脉,但靠近野王城邑的不过是一片低矮丘陵,连绵不断,高者数百米,低着直入沟壑,其上一株株郁郁葱葱的林木昂扬,磅礴的生命气息绽放。
灌木而立,山泉小溪流淌其中,一道青『色』的身影在丘陵跟前微微停滞,而后身形婉转,俯冲而入其中,那股独特的剑道气息越发明显的。
而且,似乎在这里,还有一道不弱的剑道气息,亦是入化神玄灵,看来就是之前被自己击伤的二人,恢复的到底挺快,冷哼一声,循着二人的……,不,应该是有一批人的痕迹,快速前进。
“公孙大侠、鲁大侠,我要返回城中寻找师妹,师尊临终前将师妹交托于我,我不能这般丢下师妹不管!”
人迹罕至的山林深处,一道道身影快速的穿梭其中,约有一二十位,领头者为两位劲装而立的中年男子,均手持长剑,灵觉扩散,开拓道路。
身后则是紧紧跟随着一行神容姿态甚是狼狈的列国侠客,至于百家好手,早就在将军府前,被那位实力恐怖至极的少年镇杀,若非他们想要将自己等人城门行刑,还等不到如今的自由。
然则,就在一行人快速前进,快速奔入林中深处,欲要将后续追击的秦兵拜托只是,其内两道身影顿时为之一滞,踏立在林中粗壮的树枝上,言语间,甚是焦急与决断。
二人均黑『色』劲装加身,年岁虽差异,但此刻的神『色』与周身剧烈波动的元力彰显一切,神情纠结万分,头颅一边看向身后,一边有看着身前。
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眉目面容之上满是伤痕,周身衣衫略微褴褛,异常狼狈,持剑拱手一语,便是欲要返回野王城邑寻找师妹。
不错,此二人便是公孙丽的两位师兄,年岁较大的为韩申,年岁稍小的则是荆轲,先前侥幸躲过一劫,被收压在将军府,而后在临刑前的一刻,公孙大侠与鲁大侠出手,救了他们一行人。
虽如此,己身『性』命得以保,但心中最为牵挂的小师妹却没有任何踪影,难道小师妹在前往拯救大王的时候被镇压了?还是被……
“面对道家天宗玄清子,你二人有胜算?面对鬼谷派的盖聂,你二人有胜算?公孙丽现在未出,十有八九要么被暴君斩杀,要么被暴君收压。”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你们能够改变的,如果被斩杀,只能说是公孙家命该如此,若是被收压,你二人前往也是无用!”
一件苍紫『色』软缎长袍加身,腰附一根淡青离纹之带,长若流水的发丝中隐现一丝雪意,此刻闻身后韩申与荆轲之语,顿时剑眉一挑,而后面上越有不悦。
此等关头,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以期后事,如果此刻返回戒严无比的野王城邑,估计都不可能出来了,即如此,还要去白白的送死!
对于公孙家的嫡系成员,公孙小白要看得绝对比公孙羽这两个徒弟重,但那又如何?难道要牺牲所有人去救一个明显救不出来的人?
剑客虽有锋芒,但过刚易折,需刚柔并济,阴阳相合才能进步,才能够破入化神玄灵,一位执拗无比的剑客也许此生都难以破开先天枷锁。
“公孙大侠,无论如何,我与师兄都要前往野王城邑一趟,若是师妹真的被暴君所杀,我等亦是……无悔!”
点点血迹斑驳在俊秀的面容上,闻公孙小白之语,荆轲与师兄韩申相视一眼,这是师尊托付给他们的最后一件事,如果连师妹的生死下落都不清楚,他们有何颜面去见师尊。
公孙大侠所言虽有理,但此事他二人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旋即,没有任何迟疑,二人便是纵身一跃,没有顺着来时的道路,而是迂回返程,免得被秦兵堵上。
“师兄,你先带着他们继续前进,我去看着他们两个!”
观韩申与荆轲的动作,公孙小白与鲁勾践相视一眼,均无奈的摇摇头,而后,鲁勾践上前一步,忍着体内的伤势,于师兄留下一句话,便是直向二人离开的方向前进。
那两个年轻人均是剑道的好苗子,若是成长起来,比自己这个老迈之人有用多了,师兄虽言语冷酷,但内在仍旧在乎公孙家的后裔与公孙羽的这两个徒弟。
“唉,师弟,小心为上!”
到了这个地步,继续说什么也是无用,公孙小白再次摇摇头,也许在他们这个年岁合该冲动一二,但真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轻叹一声,转过身,便继续引领列国侠客奔向林中深处,寻找这条低矮山脉的走向,一路东北方向而去,那里是魏国的区域,只要进入魏国,一切便可安。
轰!
只是,就在公孙小白引领着所有的残余列国侠客极力奔逃之时,未几,头顶骄阳横空,道道光束垂入林中的四周天地之间的景象为之一变,陡然间,万籁俱寂,耀眼的金『色』阳光不显,四周翠绿无暇的植株『色』泽化作灰暗。
六识无感,声音封镇,一位位侥幸得脱的列国侠客瞬间神情骤变,这种情况他们不陌生,就在早上,他们便是被这种无解的力量笼罩,如今一般无二的感觉升腾,诸人神情绽放一丝浓郁的绝望。
“跑的倒是挺快,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有你们的存在,来年这片林地应该生长的愈加肥沃!”
空灵幻虚的道音回旋在每一人的耳边,更是震『荡』在公孙小白的耳边,如果是自己的盛时期,说不准还有机会逃走,但此刻虚冥深处的一道霸道灵觉直接锁定自己。
呼吸之后,道音不存,身后的列国侠客已然瘫倒在枯叶堆积的大地之上,随其后,公孙小白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双明耀之眸却是瞬间化作森白。
第九十四章 一天下
“此人为赵国侠客,一身修为入化神,倒是不弱,然今日公然于大王无礼,蒙武将军,此人已被我镇杀,就交于你依大秦律处置!”
“之前被其救走的列国侠客,同样被我斩杀在林中,你若是有兴趣,可将它们待会处理,想来接下来会有不小的收获。”
半柱香之后,周清只手擒拿着一道身影,由空飘然而落野王城头之上,见此,一位位在其上巡逻的重装秦兵为之一礼,不多时,一身戎装加身的将军蒙武近前。
挥手间,将已经被自己击杀的公孙小白扔在城头之上,声音清脆,尽管仍旧有些稚嫩,但听在城中将军与诸多兵士的耳边,却是如同诏令。
“大师请放心,蒙武会将此事办妥!”
双手为之一礼,观脚下一侧不远处的那具尸身,身披黑『色』铠甲的蒙武面上为之一喜,从此人正是先前阻拦他们刑法列国侠客的那道剑道高人。
修为超凡,不仅将收压的列国侠客救走,而且还一己之力斩杀了近百位秦兵,其人虽死,但罪责难逃,当暴尸七日,以儆效尤。
以大师之语,那些被其救走的列国之人也被斩杀,即如此,当以他们为引,将潜伏在野王城中的危险分子彻底揪出,而后给予毁灭『性』打击。
“希望不会再出差错!”
一语而落,小巧的身形再次融入虚空,凌空而起,消失在城头之上,这个时候,想来秦王政已经知晓被收压之人逃脱之事。
虽被自己再次出手整治,但一个办事不利的印象可是会直接生出嬴政心间,这句话即是给蒙武的一个提醒,又是一个警告。
目送玄清大师的离去,将军蒙武的偌大魁梧之躯静立于城头上甚久,而后面上凌厉之意掠过,杀伐之气顿显,挥手一招,身后两位偏将近前。
“持我令,于三十里外的大军中抽调五百名弓弩手和五百名重甲骑兵,即刻前来野王,不得有误!”
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令牌,思衬一二,将其交给一起偏将,相对于大师之语,蒙武对于秦王政的了解更甚,数年来一直在宫中担当卫尉,更是了解王上的『性』子。
尽管因为父亲蒙骜的原因,蒙氏一族近来颇受恩宠,但这个恩宠是建立在自己还有些作用的份上,攻灭濮阳虽有功劳,但若是于野王之中的小事办不好,可就大大不妙了。
“诺!”
两位偏将没有迟疑,直接接令,而后转身快步离去,不多时,便是一小队骑兵从城中奔出,直往此次攻灭濮阳的大军而去。
“你即刻带领一支百人队,顺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搜索山林,将他们的尸身带出来,不得有误!”
于其后,蒙武对着正从身边走过的一位百夫长而语,军令下达,那位百夫长没有疑『惑』,颔首而应,当即走下城头,数十个呼吸过后,便是一支百人秦兵小队,向着城外的山林走去。
“来人,将此人衣衫尽去,暴尸于城门之上,弓弩手严加防卫,若有靠近者,直接『射』杀!”
“来人,持我令,从将军府再调两百人,大索城中,有疑者,直接就地斩杀,在野王城中大王遇险,没将此城屠灭,已是大王仁德!”
“……”
这一刻,蒙武只感觉心神耗费的比攻灭濮阳更甚,然则,希望一切都是值得的,这群该杀的敌秦势力与百家之人,于战场上打不过秦兵,就开始施展这种手段,殊为恶劣。
农家、墨家、赵国侠客、魏国武士……,它日再行遇到,当重重给予惩戒,莫不以为有一身修为便可在大秦面前横行,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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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此行可有收获?”
一去一回,所花费的还不到半个时辰,乘风而入卫元君府邸,踏步而动,没有遇到拦阻,径直走进厅堂,厅前门外,李信正执行守卫之责,看来并未受到秦王政的惩处。
厅内,秦王子政正在与卫元君说道着什么,不过观卫元君周身不住为之颤抖的模样,周清突然有些可怜对方,面对秦国这个庞然大物,己身实在是不好过。
既不想要白白死去,来享受这些荣华富贵,但又不想这般压抑的活着,复杂的心绪顿生,使得卫元君神情一如紧张的与秦王政对话。
盖聂先生则是静立于嬴政身后,宛若一株参天松柏,静立无言,给予嬴政最大的护卫,观周清归来,厅中三人均看过去。
一语而落,秦王政似乎知晓周清去做些什么了,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清朗的声音很是平缓,一双丹凤厉眸忽闪,却又预示着内心中的不平静。
“主事者已殁,但根源仍存,数百年来,儒生以王道、仁德祸『乱』诸国法政,侠客以武道、利刃祸『乱』诸国禁令,想要真正的将其杜绝,难矣!”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周清微微颔首,虽有收获,但也等同于没有,在秦国之内,虽没有儒生、侠客生存的土壤,但在山东列国,土壤却相当肥沃。
“百年前,商君便是于大师之语有所回应,虽有些成效,但我秦国之政终究与山东列国不同,欲将其根源陨灭,非有变化商君之法,融入它法!”
没有避开厅中的卫元君,就算其知晓也没有任何作用,闻周清之语,秦王政眉头微皱,此行出宫,以观国政,虽然数十年来,秦国拓土开疆不断,但对于这些山东列国旧地的治理始终是一个问题。
昭襄先王后期无暇于此事,孝文先王早早薨逝,庄襄先王亦是只管拓土开疆,而今所有的问题都留给了自己,手持秦国社稷之剑,虽可横扫列国,复归周天子往昔盛况。
但那种盛况不过一统合诸侯之盛况,非己身思衬之盛况,盖聂曾语,而今的秦国社稷之剑仍旧是一把强大的诸侯之剑。
想要蜕变成真正的天子之剑,迥异于周天子的天子之剑,非有不世大才之助力,方可匡诸侯,一天下,真正的一天下!
第九十五章 万川归海
“此事乃大王自决也,然则,时势造就非常之人,夏末伊尹出,商末太公望出,百多年前,列国相争,秦危卫鞅出,而今整个列国呈现统合之势。”
“或许大才已经出现,只待大王自寻挖掘!”
周清闻秦王政语,缓缓颔首,时移境迁,一切在变,百年前令秦国富强崛起之法也得缓缓而变,洞悉未来之世,也许该派些人手对那人关注一二了。
伴随着秦国疆域的愈加扩增,伴随着秦国统辖之民的愈来愈多,千百年风俗、文化、文字、经济……等诸多方面不同的人群汇聚。
如果不能够好好的给予解决,绝对是要出大问题的,按照历史固有的轨迹,那些诸般种种便是极大的隐患,而今若是不能够治理,只有将他们清除。
“大师所言与盖聂先生之语相似,然于外而决,必先安内,秦国内政尚有些许瑕疵,待它日,再行细细思衬之!”
与周清的回应,秦王政很是认同,想不到大师年岁不大,但对于列国之事、对于诸夏之事、对于治国安邦之事却有不俗的眼界。
昔年,儒家孔丘问道于老子,于此后,孔丘创立儒家,位列百家显学,今日一观,道家之学似乎也非那般奇异之学,其内也有治国精华留存。
“大势已成,无论何法?终究万川归海!”
一语再落,周清再次应声,就算没有那位大才的出现,诸夏之中也会出现其它的大才,合众人之力,未必不能够铸就完美的秦国。
或许路程要艰难一些,但总归目的是一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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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数日,周清倒是陡然间清闲了许多,不过相对于野王城邑来说,却非那般,蒙武率领兵士每个半个时辰便大索城池。
地毯式搜索之下,所有的叛逆无处藏身,面对兵合一处的秦兵,只要不是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均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全部被击杀。
旋即,在野王城门之外,再次多了许多浑身赤『裸』的男女身躯,这就是对抗秦国的下场,与此同时,将军蒙武还将周清临走前的吩咐贯彻到位。
派出兵士,持简令,宣传四方,秦王仁德,感蒙武将军攻灭濮阳太过,欲要在整个卫国旧地减免赋税与徭役,而且在野王城中厚待卫元君。
不曾想,有列国百家之人联合卫国旧人,暗下杀手,欲要于大王不利,王上震怒,如果发觉卫国旧人与百家勾结,当施以连做之法,屠其人,灭其族。
若是有检举百家敌秦之人者,一经查实,当以爵位、土地、奴隶封赏,如此简单的一套组合拳打出,短短数日的时间内,野王城中,便是有数十位农家弟子被城中庶民检举而出。
而蒙武也贯彻其言,禀王上,降下公士、上造等爵位,将城中豪宅赐予,如此榜样,令得整个野王之城为之一震。
而城门前被暴晒的一具具尸体,又多出来了数十具,就那般至于虚空之下,经受炙热的阳光、寒冷的月夜、刺骨的雨水,远远看去,情形甚是恐怖。
有百家之人与列国侠客欲要出手将他们的尸身偷走,然则,刚『露』面,还未靠近,便是被万箭齐发『射』杀,无论是谁,胆敢靠近着,一律斩杀。
对于蒙武的做法,秦王政很是欣赏,百年来,秦国对待敌人的做法一向很干脆,如果不顺从,那就只有毁灭,诏令而下,欲要在秦国新开辟的疆土上传播蒙武之法。
“师兄,这些天野王城中的巡逻越发严谨了,前两次若不是鲁大侠提前知会,我们早就被秦军斩杀了!”
野王城中百家势力与列国侠客的减少,对于秦王政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已经深入野王之城的韩申、荆轲、鲁勾践三人来说,却非这般。
数日来,随着秦国将军蒙武的手段,整个野王城中的居民看到陌生人便是为之举报,此举令得诸多百家之人身陨其内,下场掺不忍赌。
就是他们三人,若是没有鲁大侠的灵觉警动,估计也难逃秦军的高频率巡逻,看着一具具百家好手和列国侠客尸身被吊在城门之外,其中悬挂最高的便是公孙小白。
情绪激动的荆轲,当即便是愤怒的欲要前往城门,将所有的抵抗暴君之人救下,只可惜,直接被鲁勾践一掌打昏了,在看了几次有百家好手被『射』成刺猬一般,荆轲也就不多想了。
“根据鲁大侠询问列国侠客所知,师妹好像在那日被一位白衣剑客掠走,而且城中一直没有师妹的信息,难道师妹已经出了野王之城?”
数日来,收获甚小,一直没有寻到师妹的所在,韩申与荆轲眉头紧皱,一袭粗布麻衣加身,面容涂以黄『色』,脚下草履而动,静静的停留在一处城中民居之中。
至于民居的主人,因为当年受过师尊的恩惠,所以暂留他们与其中,不过这两日,他们也明显感觉到民居主人神『色』的微微变化。
检举一人,便可为秦国公士,虽然只是爵位最低的存在,但好歹也是秦国的爵位,受到些许的特权加身,赐予粟米五十石,田两顷,房产十间,从此地位高于普通人,高于先前。
若是检举三人以上,则可为秦国上造,比起公士,这等爵位则正式许多,按照秦国的惯例,赐予粟米一百石,田四顷,房产十五间。
就是放在整个野王城中,都算的身份显贵的层次了,如此诱『惑』,看着别人都成为公士,成为上造,己身还要担心受怕的护持自己二人,于此,韩申与荆轲早就有感。
“这两日有人见到一位白衣剑客,和你二人所说非常相似,出入卫元君府邸,如果真的如此,再加上此刻整个野王城我们没有搜索的地方。”
“便只剩下两处,将军府不太可能,如此,便只有卫元君府邸了!”
未几,以化神玄灵层次修为行走城中,探听消息端的鲁勾践归来,此次与往常归来不同,略微苍老的言语而出,一个于韩申、荆轲二人相对惊喜的消息而出。
第九十六章 等你很久了
“卫元君府邸?白衣剑客?难道是那位与大王交好的赵公子出手?”
二人那脏兮兮的面容之上『露』出一丝惊喜,而后脑海中快速翻滚道道讯息,联合鲁勾践之语,加上先前三人曾经去过卫元君府邸一趟。
如真的如此,那师妹如今应该在卫元君府上,十有八九是这个可能『性』。
“应该是赵公子出手!”
随其后,二人相视一眼,再次确定道。
“前辈,这里我们已经不能够继续住下去了,毕竟一位秦国上造的诱『惑』还是不小的,夜『色』将近,我们即刻前往卫元君府邸,探寻师妹下落。”
“那里必然有师妹的所在!”
看着身侧后方正在喝着茶水的鲁勾践,荆轲上前一步,沉声而道,瞥了一眼在庭院中来回走动的民居主人,定下计策。
身为卫国之人,竟然为了一己私利想要将他们检举而出,实在辜负师尊当年的恩德,只可惜,卫国不在,一切都随风而逝。
“可!”
一袭淡黑『色』长袍加身的鲁勾践微微颔首,单手轻轻抚『摸』着颔下短须,以头漆黑『色』中带着淡淡白意的发丝梳拢在身后,视线落在韩申与荆轲的身上,而后神情凝重一语。
******
噔!噔!噔!
夜『色』刚进,便是一队三十人的重装秦兵来到一处民居跟前,随其后,民居主人而出,观其穿着,中年模样,虽算不上富裕,但也称不上贫穷。
身材略显消瘦,看着门外手持火把的诸多秦兵,连忙上前一礼,将诸人迎入房屋院落之中,况且就算那人没有引领,一行三十人的秦兵小队也已经快速的行入庭院之内。
背负强劲弓弩,手持长矛,快步而入,连忙搜寻民居主人口中的敌秦势力之人,不过,十多个呼吸之后,翻遍所有的房间,却没有任何踪影和痕迹。
“你说的那三人呢?”
此景出乎民居主人的预料,没道理啊,自己传讯秦军的时候,那三人明明还在房间中,怎么一眨眼就彻底消失不见。
面对手持长矛、背负弓弩、身材壮硕的秦兵盘问,民居主人神情骤变,连忙亲自前往那三人所在的房间而去,内部的一起归于原样,三个床榻全部不见,屋内很是凌『乱』,更是有厚厚的灰尘落于其中。
“这……这不可能啊,那三人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会消失不见呢?诸位将军,小民发誓,刚才那三人就在这里,而且三人都是卫国大将公孙羽的徒弟与故人。”
“这一点小民亲自询问了,碍于他们的强大,小民一时被他们震慑,故而等到今天,想要他们放松警惕之后,才交于诸位将军。”
“这……绝对不可能啊!”
民居主人面上奇异无比,满满的不可置信,满满的惊恐之『色』而显,秦兵到来,而自己拿不出敌秦之人,按照大秦律,自己一家老小可就直接犯死罪的。
当即,双腿不自觉的发软,为之跪拜,以头触地,不断叩首,沉闷之音回旋,满满的恨意扩散。
“你确信那三人是卫国大将公孙羽的徒弟和故人?”
陈列于庭院中的秦兵闻其声,彼此之间相视一眼,均冷哼一声,若是能够抓住敌秦之人,不仅这些人能够得到好处,自己等人也可以得到好处。
与那民居主人之语,也许真的存在过三个人在这里,想来是比较警觉,直接离去了,而且观其手段不弱,再加上民居主人而语,不由得,一行三十位秦兵中,走出一位领头者。
行至那人跟前,沉声而道,再次轻问,自己先前与蒙武将军攻灭濮阳的时候,就曾见过公孙羽一面,却是卫国一员大将,只可惜年迈之人,气力不足,支撑没多久,便被杀了。
如果这民居口中的那三位敌秦之人是公孙羽的徒弟和故人,说不准,这便是他们的机缘,比起寻常的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他们的身份更加有价值。
“确信,万分确信,当是小民还确定了一下,的确是卫国大将公孙羽的徒弟和故人,那位故人好像叫鲁大侠什么的?”
猛听此语,那民居主人陡然间抬起头,万分绝望的神情上『露』出一丝希冀,连忙不住的颔首而应,只要能够不死,一切都好说。
“看来,野王城中仍旧有敌秦之人!”
“至于你,奉将军令,凡野王城中隐匿敌秦势力之人者,就地处决!”
得到这份讯息,这支队伍端的领头者面上为之而动,俯览身前的这民居主人,自作孽,不可活,既然已经触犯了大秦刑法,那就只有一个结局。
死!
数息之后,整个民居之中回『荡』起淡淡的凄厉之音,未几,血腥的气息回旋,飘散于天地之间,犯了错,那就要受惩罚,尽管最后供出有用的讯息。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提前警觉离开的韩申、荆轲、鲁勾践三人,则是行走于野王城邑的一间间房屋之上,鲁勾践在前,感应周围的情景,身后韩申与荆轲紧紧跟随。
躲过一支支城中巡逻的秦兵小队,不断向着卫元君府邸前进,远远看去,历经劫难的野王之城,灯火华光不显,繁荣不存。
能够在此刻灯光而动的人家,要么是秦国之人,要么是这两日受封的爵位之人,当然,还有便是卫元君府邸,夜『色』之中,整个卫元君府邸宛若一块磁石,吸引着荆轲三人前往。
“卫元君府邸的秦兵守卫倒是不少,你二人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历经数日的休养,鲁勾践体内的伤势得到平复,虽还未臻至巅峰,但一身剑道修为仍旧超越混元先天层次,根据自己所了解的讯息。
此刻秦王政与其身边的宫廷首席剑师盖聂、道家天宗玄清子正在将军府,如此,整个卫元君府邸,将没有任何化神强者,如此,当无惧矣。
闻此声,韩申与荆轲点点头,有鲁大侠亲自探路,一观师妹的讯息再好不过了,若是有机会,他们也会随之而入,将师妹救出来。
身形融入月『色』之下,轻功施展,手持带鞘长剑,踏步而动,几个跳跃,便是进入卫元君府邸,当即便是灵觉扩散,以观整个卫元君府的情况。
“赵国中山夫子门下鲁勾践,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第九十七章 剑道春秋
初入月夜,一轮隐隐被乌云遮掩的弯月隐现,淡淡的银『色』光芒笼罩诸夏之地,白日虚空骄阳散发的滚滚热量快速散去,转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清凉。
微风掠过,淡淡清爽加身,一队队衣着重装的秦兵手持长矛行走在卫元君府邸各主要通道,一个个紧要关卡亦是存有一位位神情肃重的秦兵,严阵以待。
一个个火焰之柱升腾而起,相互交织交错,光芒融合,将整个卫元君府邸映照的仿若没有阴暗之地,没有一丝阴影残留。
虽如此,对于鲁勾践来说,化神玄灵层次的剑道加身,灵觉扩散,很容易找到巡逻的一处间隙,然则,就在己身刚落在卫元君府邸一处隐秘之处时。
耳边刹那间回『荡』起一道清脆之音,回『荡』起一道稚嫩之声,只是一瞬间,鲁勾践周身便是灰白『色』的玄光护体,手中长剑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拔出,脚下轻踏,整个人化作流光之剑,欲要从卫元君府邸而出。
对于这道声音的主人,鲁勾践决然不会忘记,数日之前的野王城中将军府前,就此这道声音的主人,以一己之力镇压整个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
若非师兄突然到来,合二人之力,侥幸逃脱,随后,自己与师兄出手,救走残留敌秦者,本想不会出问题,不曾想,那一日傍晚,自己与韩申、荆轲三人在城门远处,就看到师兄的尸身被暴虐的秦兵暴于虚空之下。
手段甚是残忍,实力甚是强横,想不到道家天宗竟然如此坚定的站在秦国一侧,而且还派出如此杰出的弟子护卫秦王,有此一人在,整个百家中,能够近那暴君身边的不多矣。
“既然来了,何必如此着急要走!”
身合手中之剑,如同离弦之失,灰白『色』的剑光翁鸣而起,只是一瞬间,便是腾空而起,奔向府外,然则,虚空之上一道青光氤氲的大手印直接落下。
瞬间将其镇压,脆声再起,鲁勾践神情煞白,满是绝望,在那道家天宗玄清子的身上,自己竟然感受到了和师尊一般的手段。
“百脉逆行,剑道无双,道家玄清子,今日,我虽死,但你也不会好过!”
迎头一击,被震回下方的庭院之上,感觉到周身一缕缕强横的束缚之力,而且正在封镇己身百脉,封镇元力运转,再过片刻,自己便再无还手之力。
耳韵婉转,不远处一位位巡逻守卫的秦兵快速『逼』近,思衬仍旧在府外等待自己消息的韩申与荆轲,思衬城门之外被对方镇杀的师兄。
一双精光闪烁的剑眸之中,明耀之『色』大方,一手持剑,另一只手在眉心灵台、胸前膻中、小腹丹田,凌厉的元力呼啸,纵横于体内,三元归一,百脉震动,瞬间逆转。
积蓄磅礴无比的丹田元力为之溃散,浑厚的力量狂涌入百脉之中,整个人周身瞬间震『荡』出一道道足以撕裂任何混元先天层次的剑芒。
“你等退下!”
踏步而动,一瞬便是数十米被抛在身后,一袭淡青『色』道袍加身,精巧的紫金莲花冠梳拢发丝,眉目清秀无双,道眸隐现华光,身形虽不高,但抬手之间,却内蕴一丝无言的力量。
当即,以此刻周身气息狂暴的鲁勾践为中心,方圆五丈区域内,没有一位手持戈矛的秦兵近前,然则,不远处,却是一位位闻声而至的兵士到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其围拢在其中。
“百夫长何在?”
一语落,周清直接而语,灵觉笼罩整个卫元君府邸,此人虽不是自己对手,但依据自己了解的消息,还有两个身份不俗的人一直逃亡在外。
尽管修为不高,但若是以声东击西混入宅院,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有盖聂先生在,子政自然无忧,但另一个结果,可非自己希望见到。
“见过玄清大师!”
呼吸之后,便是一位穿着与其他普通秦兵不同的伍士近前,前后着黑『色』铠甲,身高七尺,体魄健硕,手中亦是持有一根戈矛,步伐沉稳,应声而道。
“吩咐下去,令兵士加强巡逻,点卯相随,以防敌秦混入!”
简单而语,双手为之缓缓平伸而起,一道道青『色』玄光流转,心随意转,一道巨大的混元太极虚影沉浮于头顶,屈指一点,整个内蕴道家玄力的太极虚影落于鲁勾践的头顶。
至于那位百夫长,则是直接快步离开,执行周清的命令,既然护法如此而语,想来此时还有其它的敌秦武者蠢蠢欲动。
“这就是你的底气?虽然强行逆转经脉,提升修为,但化神层次,神融天地,刚柔并济,简单的力量增强对我而言,可没有任何作用!”
于此刻鲁勾践的浑身气势,周清轻轻摇摇头,没有本质的蜕变,这般强行逆转筋脉,元力虽愈发之盛,但大而无当、强而无用。
一手压下,青光闪烁的混元太极图直接落在鲁勾践头顶,迎着其身的道道锋芒剑气,太极圆转,余韵不绝,将所有的剑道攻伐磨灭,任凭鲁勾践如何催动元力,终究挣脱不得。
“剑道春秋!”
无与伦比的力量加身,积蓄如海的元力在体内激『荡』,碰触头顶虚空的混元太极图,鲁勾践心中再次迸出一丝绝望,这道家天宗玄清子的修为绝对能够和师尊比肩。
原本还自衬逆转筋脉之后有一拼之力的鲁勾践,当即双手持剑,一剑豁然挥出,神融其上,加持此生所参悟的所有剑道真意,演化春秋攻伐,列国纷争于其中,调动春秋大势。
万般力量凝聚一点,再次碰触头顶的混元太极虚影,一瞬间,周清单手压下的太极图竟是为之一滞,而后缓缓的被对方撑起。
“剑道春秋!”
“这就是你的底蕴?竟然与鬼谷派的百步飞剑相似,百步飞剑演化捭阖之天地大势,威能无双,你却是以剑道演化列国春秋兴衰之势。”
“说起来,我道家也有剑法,庄子曰:吾有三剑,一剑天子,一剑诸侯,一剑庶人。你不识大势,不明大利,庶人剑足以斩你!”
第九十八章 敌秦者殁
百年前的道家先贤庄周,一身修为臻至合道归元,手持秋骊之剑,游走于诸夏之内,观春秋列国,感四时变幻,五行轮转,阴阳相合,而创天子之剑!
观诸侯列国之声,察看悍勇之夫,知清廉之士,洞悉贤良,指点忠圣,结交四方豪杰之士,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旋即而创诸侯之剑。
观诸夏游侠之声,勘其蓬头突髻之象,垂冠散发之『乱』,曼胡之缨相随,短后之衣褴褛,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创立庶人之剑!
三剑堪为庄周一身的见到精华,融入其无上玄妙,只可惜,以庄周那时的修为,三剑为之封存,只剩下道理之说传遍诸夏之国。
虚空轻轻一握,聚气成剑,一道凝练的青『色』玄光包裹的长剑,形体一如鹰剑,神融天地之间,一剑如世,由空而落,剑道真意席卷,何须复杂剑招之变化。
此之谓无剑胜有剑!
一剑挥动,列国春秋之势逆转,苍穹之势变幻,苍茫岁月沉浮,一丝丝夹杂凶狠、恶斗、狠辣的意蕴夹杂其中,此之谓庶人之剑,。
汇入压制鲁勾践的混元太极图中,只是刹那,便是将其周身滚动而起的剑道春秋大势磨灭,方圆三丈区域内的大地都为之下沉三寸。
噗!
剑道春秋虽强,但空有剑招之强横,未参悟剑招内的真正玄妙,此剑绝非鲁勾践创出,想来应该是其师尊赵国中山夫子了。
能够创出这般的剑招,无怪乎言语自大自创剑家,欲位列百家之位,成为显学,而在赵国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侠客反对。
“可惜了,既然你师尊能够创出如此剑招,想来必然于你说过,春秋大势虽存,但列国合一无阻,欲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天道大势,殊为不智!”
施展剑道春秋之势,仍旧不能够挽回局面,鲁勾践那先前血气上涌红晕无暇的面容上再次为之红光大盛,而后
一声沉闷声响,血洒身前虚空,化作一束血光,欲要侵袭周清跟前。
心随意转,周身气墙而生,隔绝一切,百脉逆转,血气匮乏,如此,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手中元力之剑挥动,便是四道犀利锋芒之剑斩断鲁勾践的手脚筋脉。
“将其擒拿,传令蒙武将军,派重兵交接,对于此人,想来许多人应该会很有兴趣!”
没有重复先前的麻烦,直接将其废掉,如此,就算逃走又能够如何,以其现在的智慧,充其量不过堪堪契合庶人之剑的影子,无用之人矣。
“诺!”
持戈矛而立周清身后的一众兵士颔首而应,旋即,一窝蜂上前,用铁链将其擒拿,而后拖走,于此加持己身的种种,鲁勾践就算想死,周身也没有任何力量了。
一双死寂苍白之『色』流转的眼眸呆呆的看向头顶晦暗虚空,那里,一轮明月不存,乌云遮天蔽日,似乎正合自己之心,一语不发,收压府邸深处。
“哦,看来今夜要发生不少的事情啊!”
刚处理完鲁勾践的事情,忽而,一直在催动灵觉笼罩偌大卫元君府邸的周清眉头为之一动,又细细感知一二,面上顿时笑意绽放。
一息之后,脚下青光氤氲,消失于原地,奔向此刻灵觉有感的府邸另外一处,未几,乘风而行,虚空而立,俯览而下,这里已经是卫元君府邸的核心区域了。
下方正厅前的偌大广场上,两道衣着劲装的武者正被大量的重装秦兵团团包裹在其中,二人的修为一般,均是混元先天层次,碰上这等情况,无需盖聂先生出动,兵士足以擒拿。
“赵国中山夫子门下的另外一位弟子欲要闯入,已经被我镇压,废去一身修为!”
青光闪烁,踏步入正厅,那里秦王政与盖聂先生、卫元君角都在其中,至于李信,则是在广场一侧,指挥兵士汇聚成阵,擒拿两位刺客。
迎着秦王政等人看过来的目光,周清缓缓回应,此次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中,出力最重的当属赵国中山夫子门下了。
一共出动两位化神层次的武者,至于之前在将军府前突然出现的墨家高手,受了自己一掌,就算不死,如若没有机缘,数年内也别想恢复至巅峰。
“赵国!又是赵国!”
“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已经过去近二十年,看来赵国真的恢复些许元气了,先是折损寡人一员大将,而后又隐约『插』手成峤之事。”
“此行归咸阳,兵事可动矣!”
对于赵国,嬴政没有任何好感,少年质子于赵,遭受诸多磨难,几次险些身陨赵国,登临王位以来,更是屡屡兵犯大秦。
前有魏信陵君合纵攻秦,赵国参与,后有春申君黄歇合纵攻秦,赵国参与,蒙骜将军之死为赵国所谓,成峤叛『乱』亦是前往赵国。
诸般种种,回旋在嬴政心头,直接化作喉咙之刺,欲要将其直接攻灭,以诠释内心之愤怒、愤恨,中间因多事,攻赵未成,但接下来,必要力打击赵国。
闻此声,其后的盖聂神情未动,列国征战,此为常事,不过对于卫元君角来说,却是不由自主的浑身再次颤抖起来,生死不由己,奈何?
“那二人似乎是公孙丽的两位师兄,今以作困兽之斗,大王以为何果?”
国政大事,周清不予给予评价,身躯微转,一双明耀星眸看向厅外的纷『乱』之象,耳边一道道清脆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看样子,抵抗的还挺剧烈。
“敌秦者,殁!”
很是简短的四个字,脆朗沉稳之音回旋,对于公孙丽,自己势在必得,至于与其有关的人,自然是部湮灭,不然,只会多生事端。
一双丹凤之眸中闪过浓郁的厉『色』,此行出宫,遇诸般事,明悟列国敌秦之心,如此,宫内的那些儒生该部驱逐而出,行儒家王道、仁道,那是自毁大秦根基。
“师兄!”
厉声而下,还未传『荡』出去,厅外陡然间回旋起一道清脆之音,音『色』空灵,夹杂着一丝意外,夹杂着一丝惊喜,更有着一丝惊悸。
第九十九章 何教寡人
一袭粉『色』长裙加身的公孙丽原本正在自己的房间中休养,虽是休养,但一身的不适早就已经消失不见,若非那赵公子太过于热情,再加上承诺为自己找寻两位师兄。
不然,自己早就离去,就是如此,公孙丽也打算近一两日告辞离去,正在房间中百无聊赖之时,忽而听到卫元君府上似乎有贼人闯入,兵士行走之音急促,兵戈碰撞之声传『荡』。
感此,公孙丽心中一惊!
难道那有人要对大王不利,欲要在今夜刺杀大王,思衬此,一颗心再也忍受不住,公孙一家世代受卫王恩德,爷爷公孙羽更是蒙大王器重,为濮阳统帅。
此等恩德,爷爷没有完成的,自己必要秉承爷爷的意志,当即,手持长剑,将房门前欲要拦阻自己的奴仆喝退,而后曼妙的身形婉转,快速行至前厅。
只是,入眼处,似乎与自己思衬的不同?
被秦兵团团围困的那两道身影,映衬在公孙丽的美眸之中,却是那般如此的熟悉,身姿腾挪之间,剑光婉转之间,一切都是那般的熟悉。
竟然是自己的两位师兄,他们怎么会来到卫元君府邸,而且还会被秦兵抓到,不过此时也已经容不得公孙丽继续思衬,在秦兵的不断围拢之下,两位师兄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形势甚是危机。
“师妹,你果然在这里!”
“师妹!”
不仅公孙丽心情澎湃,就是此时隐约被秦兵『逼』到绝境的韩申与荆轲二人都为之面上欣喜,师妹果然在卫元君府邸。
先前二人一直在外面等候,只是一直没有听到鲁大侠传回的动静,以其化神层次的修为,应该很快的,旋即,二人便是神融天地,感受到从卫元君中『荡』出的一缕缕能量波动。
甚是强横,甚是无双,隔着这么远,都能够感觉到淡淡的压力,绝对非先天层次的武者动手,而是化神武者的动静。
感此,二人直接对视一眼,便轻手轻脚的从外而入卫元君府邸,鲁勾践大侠看来已经被发现,即如此,他们也好趁机进入其中搜寻师妹的信息。
不曾想,还未在府邸中行进多久,便是被秦兵发觉,根本不复第一次进入卫元君府邸的通畅和顺利,感受着越来越多的秦兵围杀而来。
二人心中对于今日生逃而出已经不报任何希望,然则,就在万年俱灭之时,想不到,师妹竟然出现了,而且观师妹神态,并未受到太大的侵扰。
砰!砰!砰!
分神走神之间,但对于『操』纵阵法围杀二人的李信来说,如何能够放过,大手挥动,瞬间,便是数位身材魁梧的兵士,一拥上前,将背对背的韩申和荆轲二人手中之剑卸掉。
戈矛加身,配合其余的兵士,直接将二人彻底镇压,没有理会不远处的公孙丽,绳索加身,将二人牢牢的束缚住,观此,李信上前一步,屈指点动,便是卸下二人的下颌,声音不出。
“敌秦者,殁!”
旋即,耳朵一动,眼中亮光闪烁,沉声而出,对着左右的兵士看了一眼,单手毅然挥下,两侧两位百夫长闻声,持兵戈之矛,豁然举起,行至二人身后,直接刺下。
叮!叮!
灯火通明之下,映照的四方一片明耀,红光一闪,剑光弥散,清脆的击打在两位百夫长的手中戈矛之上,内蕴先天之力,令二人手中的戈矛脱手而出,飞向远处。
“师兄!”
又是一道清脆之音,内蕴一丝微微的颤抖惊惧之意,公孙丽手持长剑,直接护持在韩申与荆轲跟前,一双美眸恨恨的看向四周诸多秦兵。
银牙轻咬,神情流转一丝浓郁的坚定之『色』,今日,就算死,师兄妹三人也要死在一起,一起去面对爷爷,只可惜为能够将暴君斩杀。
“敌秦者,殁!”
受到大师指令的李信不为所动,亦是从身侧抽出长剑,冷声之言再落,刚分散开来的秦兵再次近前,无形的威压席卷,一道道光亮的戈矛寒光四『射』,甚是森凉。
“莫动手……莫动手,李将军,切莫动手!”
“本王有秦王亲赐令牌,切莫动手!”
旋即,待场中局势一触即发之时,厅中陡然走出一道慌『乱』的身影,走的稍快,在厅前门槛还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生生的摔在厅前坚硬的木制走廊上。
随即,那人便是再次而起,手持一枚黑『色』的令牌,高高举起,其上一个清晰无比的秦国篆书——秦!持令近前,口中连忙而语,甚是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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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女子,而使大师之功不存,大师可有何语而教寡人?”
晴空曜日,万里白云朵朵,点缀寰宇,微风而动,变幻诸般形体,其下,一行数百人的队伍正缓缓而出野王之城,一架铁桦打造的马车被护持正中。
大秦的黑『色』旗帜高悬,重甲骑兵开路,精锐兵士相随,远远看去,一股莫大的威势席卷,所过之处,庶民而跪,所过之城,开门而入。
不过于此刻的秦王政来说,却是一身常服,与鬼谷盖聂、道家天宗玄清等人行走在另外一条道路上,骑乘骏马,行走在绿荫之下,归途咸阳。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历经野王之城的袭杀,诸般商榷之下,便有了此法,一行五人,其余两位是随身伺候者,以处理诸般琐碎之物为主。
“区区一女子,如何与大王相比,于玄清来说,只要大王安危无恙,一切无妨!”
“只是对于大王来说,看得出,那女子于大王不一般,如此将其放走,岂不可惜?”
与秦王政而语,周清摇摇头,相对于整个战国纷争,一介女子公孙丽算不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历史进程的调和之物,一缕淡淡的『插』曲。
然,公孙羽于嬴政来说,可非这般简单,那夜,将公孙丽三人,不,还有鲁勾践等四人放走,想来内心所想更甚自己所知。
“公孙丽,佳人也!”
“自扶苏之母郑夫人过世之后,也只有她令寡人心动,她虽然离去,但列国之大,或许,只有咸阳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第一百章 赵姬出宫
如若旁的女子在那夜胆敢如此拦阻秦兵,早就被虎狼之师撕成粉碎,只是,偏偏是那公孙丽,野王城中的敌秦者已经被蒙武清理的差不多。
徒留公孙丽师兄妹三人又奈何?
以秦国的威势何惧百家敌秦者!何惧列国游侠之人!即如此,则是顺手将她们放走,只要她们还在诸夏之内,随时可以将公孙丽带至咸阳。
亦或者是因为昔年的一丝恩德,嬴政并未痛下杀手,然诸夏之内,只怕也只有其一人了,但也仅仅这一次而已了。
儿女情长太过无趣,温柔之乡只会消磨意志,待在野王之城近十日,出宫也已经近月,不知如今的咸阳是一种什么模样。
念及此,秦王政一马当先,在空旷荒野的区域中,掀起一缕缕浅浅的烟尘,随其后,鬼谷盖聂、道家玄清等紧紧跟随。
五日后,一行人先大部队入咸阳,百家好手与列国侠客历经先前野王之城的劫难,一时间,在整个一两千里的归咸阳途中,大部队亦是没有受到任何侵扰。
沐浴香汤,洗去一身尘埃,跌尽浑身上下的疲惫,静静盘坐在玄清宫内,体内元力运转,周身淡青『色』玄光闪烁,一侧的虚凡缓缓而语,将此月发生在咸阳内的事情说道一二。
周清双眼微眯,一袭宽松的浅白『色』道袍加身,漆黑的长发披在肩头,闻虚凡所言之语,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阴阳家老老实实的待在宫中,没有特别的手段。
文信候吕不韦因为有昌平君熊启的牵制,在政令的处理上亦是非凡,彰显出身为相邦的才能,王翦大军归来,驻扎在咸阳城数十里外的蓝田大营中。
整个秦国上下有条不紊的运转着,百多年前,商君曾言,只要秦国法令不改,官吏各司其职,就是有平庸之君亦是无碍,亦可无忧。
秦王子政出走月余,遍观上下,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紊『乱』,周清微微颔首,军事安稳,政令无忧,举国上下,当可休养生息,积蓄实力。
待扫平内政之患,便可开启吞吐之势,合诸侯,成亘古之业!
思衬内政之患,似乎嬴政留在咸阳内的二人都非一般人呐,尤其是如今的吕不韦,将宫内的一桩隐晦之事摆平,正处韬光养晦之中。
“近来甘泉宫可有何异动?”
作为文信候吕不韦的一颗棋子,点缀咸阳宫中,周清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后头颅微动,双眸为之睁开,看向虚凡,不知其可知晓此事。
“甘泉宫?”
“近来并无太大异动,若说真的有异动的,似乎文信候这个月都没有前往甘泉宫了,每日与昌平君在兴乐宫处理完政令,便归于府中。”
闻此,一袭白『色』劲装加身的虚凡口中喃喃自语一声,而后摇摇头,甘泉宫内的赵太后不过一女子,就算有什么异动,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这个点还是留给秦王吧,虽然略微残酷了一些,但若不如此,以文信候吕不韦的狡猾,想要将其解决,还真得不小的麻烦。”
对于未来局势的走向,周清一直以来都没有过于『插』手干涉,列国归一乃是历史大势,千古帝业亦未开始,于自己来说,要做的还很多很多。
或许,连文信候吕不韦都没有想到,这颗被其隐约无视的棋子会成为自己的掘墓者,世事无常,阴阳轮转,正合道家修行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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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宫传太史监奉常之语,宫中有祟,当避西方二百里之外,望寡人允之!”
“昌平君,你以为何?”
时日,归宫不久,秦王政与相邦吕不韦、昌平君熊启于兴乐宫纵谈国事,翻阅手中一卷竹简,乃是太后令人送来,嬴政观之,英眉而皱。
一袭黑『色』常服加身,高山之冠加持,九旒不显,端坐于上首,身形挺立,神『色』不苟,单手持手中竹简,看向下首右侧。
“奉常之语,乃是映兆,太后身居甘泉宫中久矣,既是感宫中有祟,当令于大王,令于华阳祖太后,避西方两百里,亦无不可!”
一袭锦衣绿袍加身,身材健硕,容貌俊朗,周身上下弥散出一股无言的贵气,闻上首秦王政之语,当即从座位上起身,拱手一礼,略微思衬,便是为之回应。
己身虽为楚国公子,但却是生长于秦宫华阳祖太后身侧,近年来,文信候吕不韦势大,楚国外戚的势力都隐约受到影响。
而今甘泉宫赵太后欲要出外,即如此,也可断绝宫闱秘闻,令吕不韦失却一大助力。
“相邦以为何?”
听其言,嬴政不作回应,丹凤之眸微转,便是落到下首左侧的文信侯吕不韦身上,这些时日,他的动静倒是不大,颇有蛰伏的意蕴。
“微臣之意与昌平君同,既然在宫内居室不适,当前往雍州之地,去咸阳西二百余里,且往时宫殿俱在,太后宜居之。”
感此,吕不韦亦是从座位上起身,虽年岁五十,但姿体上还是迅速快捷,略显清瘦的面上,一丝沉『吟』之『色』掠过,心中略微欢喜。
本就想着如何使得秦王将注意力从甘泉宫和自己的身上脱离,不曾想赵姬竟然自寻外出,虽然奉常之语在侧,但于吕不韦而言,却是嗤之以鼻。
“如此,赵高,拟令,寡人允之,派宫中护卫太后于雍州之地,其余种种,尊太后旨意!”
秦王政微微颔首,太后不在宫中,也省去许多麻烦,尤其是文信侯吕不韦与其秽『乱』之事,传遍咸阳的事情,自己又如何不知。
只是贸然揭开,于赢秦一族,于大秦颜面有损,再加上吕不韦党羽遍布秦廷,而今,太后自请离去,也算顾及大秦颜面。
半个时辰之后,来至兴乐宫与华阳宫的诏令下甘泉宫,闻此,赵姬心悦之,当即便是屏退左右,缓步入内室,周身艳丽的锦衣不断为之脱落,一缕缕雪白柔软隐现。
“嫪毐,政儿已经同意我们出宫,居于西两百里的雍州之地,那里我记得有一片行宫的,而今我身怀妊,你对我又这么好,待行至雍州之宫,我便为你生下来!”
魅眼『迷』离,行至内室床榻之前,浑身上下只剩下一片红『色』的肚兜和一只红『色』的亵裤,大片的雪白肌肤外显,漆黑的秀发随意披散,吞吐如兰,柔声软软的看向内里,言语尽是满足。
第一百零一章 一字千金
次日,甘泉宫内便是动静而出,赵太后徙居雍城,嫪毐伪为御者而往,离咸阳城,落雍故宫,召集工匠给予修缮和扩展,名曰大郑宫。
鉴于雍州故宫远离咸阳城两百里,秦王政下令,调集一千兵马守卫宫前,方圆数十里奉养其内,于太后的一应请求尽数应下。
旋即,赵姬于嫪毐,愈发的相亲不忌,数月之后,便是在密室之中诞下一子,秘密养育之非如此,赵姬于毐约,异日王崩,以其子为后。
大郑宫偏居咸阳两百里之外,没有吕不韦与太后之事,秦王政心情亦是舒畅许多,更有近来文信候吕不韦蛰伏不『乱』,一时之间,亦没有办法将其处理。
“大王,文信候今日于咸阳市门,布《吕氏春秋》之书,凡言二十多万,竹简高悬,绵延整个市门周围,号称诸侯游士宾客有能增损一字者即赏给千金!”
“此刻,咸阳城中,市门区域为之热闹非凡!”
兴乐宫中,秦王政与昌平君熊启正在商讨政事,尽管不喜文信候,但如若文信候不存,朝政大局亦是有人助力自己,昌平君便是其中一个较好的人选。
秦楚姻亲数百年,更有百年来,自秦宣太后以后,楚国外戚便一直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吕不韦也是他们要驱逐的存在。
未几,中常侍赵高躬身而入厅中,近前上首,缓声而语,将今日咸阳城中大事说道一二,旁枝末节不存,便只剩下文信候在市门布《吕氏春秋》之语了。
“哦,《吕氏春秋》?”
“据寡人所知,儒家孔丘铸就《春秋》之册,微言大义而出,为儒家经典,卜商的弟子公羊高也曾冶《春秋》之语,卜商的弟子谷梁俶也曾冶《春秋》之语,鲁国左丘明也曾冶《春秋》之语。”
“难道相邦也要冶《春秋》之语了,昌平君,此事你可有耳闻?”
闻赵高之语,正在批阅政令的秦王政手中动作一滞,而后头颅微微抬起,看了一侧的赵高一眼,想不到相邦还有这等兴趣。
数月以来,一直在府中安稳无暇,想不到竟然在着书立说,而且言语多达二十余万字,布于市门,增损一字予千金,相邦还是一如既往的财富无双呐。
既有《春秋》之语,相邦莫非要学儒家?
但由自己所得,相邦对于儒家可没有太大的好感,于此事觉得有趣,便是看向下首同样在静耳聆听的昌平君熊启,以他的身份,想来也应该知晓了。
“儒家孔丘着《春秋》之册,其后有公羊高、谷梁俶、左丘明三大家注解,所言《春秋》各不同,也有邹氏、夹氏声名略弱之《春秋》。”
“相邦所着《吕氏春秋》迥异儒家《春秋》,传闻文信候初任相邦之时,觉以秦国之强而自己不如魏信陵君、楚春申君等是一种羞辱,而后招门客厚待之,养士至三千人。”
“今日着《吕氏春秋》,则是诸门客辑合百家九流之说编写而成,内蕴百家精要之说,集论而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以备论天地古今万物之理!”
“相邦之举,倒是令熊启想到鲁国左丘明冶《春秋》的一段话!”
于对手文信候吕不韦的信息,昌平君自然一直在关注,对于《吕氏春秋》的着作,更是在数月之前就曾知晓,纵论一番,言语而上嬴政。
遍数诸夏《春秋》之语,以诠释相邦吕不韦着书之心,从条案后起身,修长的身材挺立,高山冠束冠而梳,俊朗的面容上没有太大情绪,拱手一礼,余韵不觉。
“何语?”
于昌平君之语,秦王政微微颔首,对于相邦《吕氏春秋》之语,还真没有特别的了解,但听昌平君之语,竟是要以一家之言,杂糅百家,统御百家,相邦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昔年,穆叔如晋,与范宣子交谈,范宣子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于此,穆叔并没有做回应,不过范宣子却是回应了!”
“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其是之谓乎?”
“故而,熊启暂称这是范宣子的不朽之道!”
昌平君脚步近前,对着上首看过来的秦王政继续而语,脑海中翻滚诸般,吕不韦如此张扬《吕氏春秋》,实在是自恶于王上。
秦王政没有打断昌平君之语,对于左丘明所冶的《春秋》之语,自己也只是有耳闻,相对来说,自己更加喜欢公羊家的《春秋》之语。
“于范宣子之语,穆叔不以认同,曰:以豹所闻,此之谓世禄,非不朽也。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其是之谓乎!”
“穆叔又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绝祀,无国无之,禄之大者,不可谓不朽!”
“今观文信候之行,似乎欲证三不朽,以奉养门客为名,立德与诸夏,以开拓秦国疆域为名,立功与诸夏,而今又以《吕氏春秋》为名,立言与诸夏。”
“诚如是,则可彰显文信候之心!”
世人均想要长生不死,与世长存,但亘古以来,诸般传闻中,似乎并无人可以做到,然则,既然不能够追求寿命上的不朽,那就只有将名烙印在诸夏之上,亘古不朽。
一者立德!
一者立功!
一者立言!
如今文信候吕不韦所为之事,与此相似,或许其人一生不长,但若是真的可以做到这三点,那可就真的媲美道家祖师老子、儒家孔丘等一般的不朽之人了。
而这一点,昌平君自衬秦王政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介商贾,粉墨登场秦廷十多年,一身荣耀已经足够了,还想要立下三不朽,岂非自寻死路。
“哈哈,昌平君是否有些过赞相邦耶?”
“善养门客数千人,立德不过一隅,如何媲美孔丘?为秦开疆拓土,乃是其相邦职责所在,岂是一人之功?集门客之力,汇聚百家之言,岂是一人之语?”
第一百零二章 华阳宫
秦王政朗朗笑声回旋于空旷的兴乐宫中,于昌平君熊启而言立德、立功、立言之事,虽觉得有趣,但以文信候的能力,想要达到孔丘的境界还差了一些。
就是孔丘的三不朽,也是在其创立儒家之后,历经其弟子诸般宣传,数百年来,才有此之成果,文信候想要三不朽,还差得远。
不过,自己虽觉差得远,但对于咸阳城内的有些人来说、对于其麾下的门客来说,却不一定这样觉得,只会令其门下食客更加汇聚一体。
若是待有朝一日自己将吕不韦从相邦的位置上拿下,或许这些所谓的门客与受过吕不韦恩惠的秦国官吏便会成为一股不小的麻烦力量。
门客!
尽皆是些平庸之才,若有旷世大才,岂会一直待在文信候府,待它日,将这些门客一并解决。秦国如今兵多将广,人才汇聚,只消内患解决,便可兵出山东,一匡天下。
门客的存在,只会增添些许麻烦,其内诸人或许有些智慧,但于如今的秦国而言,已经不再需要,秦国已经不是百年前的孱弱之国。
“大王所言甚是,熊启所思有些浅薄了!”
闻嬴政之音,下首而立的昌平君熊启亦微微一笑,对于口中所言这些,其实自己也不认同,但关键是对于此事,大王是什么态度。
虽然大王口中没有多语,但根据这些年自己对于大王的了解,自己预期的目标应该会达到。
“赵高,派人前往相邦府,取《吕氏春秋》之书,既然相邦合诸门客之力着作《吕氏春秋》,寡人倒也想看看其中到底有何精要?而且令相邦放言一字千金!”
如昌平君所言,相邦此书乃是汇聚百家精要,自成一体,能够被相邦置书于市口,任由诸侯游士阅览,可见其自信,可见其财力。
而且,相邦这个时候在咸阳扩散此书,莫不是有什么深意?无论如何,这种汇聚百家精要之书,看一看似乎也无碍。
“诺!”
赵高接令,而后徐徐躬身而退,出兴乐宫,快速召集左右宫奴,直往文信候府,取《吕氏春秋》之卷,以备大王随时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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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文信候吕不韦派出府中门客与城中弟子接触,言语似是想要将其大散于咸阳的《吕氏春秋》烙印在纸张之上,编辑成册!”
“无论代价,只要小师叔同意便可!”
未几,咸阳宫内的玄清宫中,周清临窗盘坐,闭幕修行,通体淡青『色』玄光笼罩,一侧一袭白衣加身的虚凡缓缓而语,将刚才城中道家弟子传来的讯息快速上禀。
上午时分,《吕氏春秋》便是以布帛、以宽大竹简的行事遍布咸阳市口,随即,吕不韦便是派人寻找到道家弟子,看来对方于列国书阁的信息有着不浅的了解。
“《吕氏春秋》之册,凡言二十余万,烙印在纸张之上,只手可握,吕不韦想的倒是挺远,这等赚钱之事,如何不做?”
“吩咐下去,一字一金,让吕不韦将着书之言誊卷一份,着城中精干弟子带回巴郡工坊,即刻而动!”
对于这部典籍,周清倒是有些了解,汇聚百家精要,虽然有些驳杂,但内在却是主线清晰,脉络可寻,俯览统共二十六卷,更是吕不韦这些年的治国心得。
此时扩散于咸阳之中,倒是有种欲要行百年前商君之事,百年来,商君虽死,其法遂行,其名用存于秦国典籍之上。
而今《吕氏春秋》之书,如若能够被秦王采纳,今后,就算身后之事不详,也足矣不枉此生,而且如果此书传开,也能够大大的稳固自身根基。
心中虽是这般思衬,但对于吕不韦的要求,却是没有拒绝,对于子政来说,《吕氏春秋》虽有些精妙,但内在之言可非其所要。
吕不韦之行终究还是徒劳无功,一字一金,烙印《吕氏春秋》,便是有数十万金的收获,于吕不韦而言,不过一隅而已。
“是!”
虚凡点点头,如今,书阁已经在楚国郢都、魏国大梁城矗立而起,每日所得,数百金、数千金为上,据消息,再有数月,便可以将书阁开至韩国了。
若是按照商贾之利来说,就近建造工坊无疑是上佳之策略,但小师叔一直没有同意,从开始到现在,整个工坊未有巴郡天宗总部不远的所在。
运送虽艰难,但比起成本,利润何止千倍、万倍以上,权衡之下,似乎也无不可!拱手一礼,便是离开玄清宫,将周清的之令下达城中弟子身上。
静静端坐在窗前的周清感应着虚凡的远去,不多时,周身青光氤氲,功行圆满,悠然起身,踏立于房间之中,略整衣衫,挥手一招,便是一个精致无比的小木盒出现在手中。
小木盒通体缤纷红叶纹理,方圆见尺,单手虚托,旋即,迈步走出玄清宫,灵觉扩散,向着咸阳宫内的某一处走去。
整个咸阳宫的构造,秩序分明,道路纵横交织,一队队重装秦兵手持戈矛行走于其内,信步而过,没有拦阻,玄清宫所处乃是咸阳宫右侧区域。
阴阳家所属的宫殿群在左侧,正中则是章台宫,旁侧兴乐宫、芷阳宫、长安宫、步高宫、步寿宫……等等,既有后宫夫人所居宫殿,也有惩戒冷宫之所。
华阳宫!
便是此行陆清前往的目标,此宫殿的主人乃是华阳太后,其人乃是孝文先王的王后,孝文先王薨逝之后,便是尊为太后。
而后庄襄先王薨逝,在秦廷又被尊称华阳祖太后,身世与大秦宣太后一般,都是楚国芈姓贵族,如今更是秦国内楚国外戚的支柱存在。
如今的昌平君就曾经在华阳祖太后身侧成长,昌文君亦是如此,不过,于周清而言,那些都不重要,自己的目标虽是华阳宫,但所为却非华阳祖太后。
漫步而行,不多时,便是行进华阳宫之前,那里有宫奴守卫,侍女进进出出,灵觉笼罩之下,整个华阳宫的面积可媲美兴乐宫。
静耳聆听,一时并未入内,一缕缕孩童嬉戏的声音似乎而出,『荡』漾于华阳宫内,回旋于周清的耳边,感此,周清面上微微一笑,口中轻语,传音入密。
第一百零三章 山有扶苏
“拜见大师!”
小小的身形静静而立华阳宫前,一袭淡黑『色』长袍加身,漆黑的长发微微束起,没有戴上道家的紫金莲花冠,周身玄光不显,单手虚托那个红『色』的木箱。
观此人,华阳宫前的两位宫奴顿时一礼,这些时日以来,对于此人也算是知晓来历,身份尊贵非他们能够媲美,当即异口同声而道,躬身一礼。
“大师可是要入华阳宫,奴才这就去通禀!”
居于右侧的那位灰衣宫奴,缓缓上前一小步,再次一礼,虽然对于大师停留在华阳宫前有些诧异,但贵人之间的事情不是他们所知的。
“不用,你等就当我不存在。”
单手轻轻摆动,瞥了身前的两位宫奴一眼,自己可没有兴趣进入华阳宫见华阳祖太后,一语落,两位宫奴颔首以应,归于原位,不在多言。
而与此同时的华阳宫内,区域辽阔,繁华盛景遍布其内,作为整个咸阳宫堪称最为尊贵之人,内部的一切自然是秦国最好的。
楼阁有序而列,外观而显,以大秦尊崇的黑『色』为肃重之意,内部亭台、走廊蜿蜒,依稀有不属于秦国的传统建筑构造,看上去颇为玄妙。
一位位侍女走过,没有一点声音,以免叨扰了贵人,偌大的华阳宫内,灵觉笼罩之下,亦是没有太多的声音,除却此刻回旋于周清耳边的清脆之音。
“公子,慢点跑,小心脚下!”
“公子!”
“……”
重重重峦楼阁之内,灵觉之下,那里应是华阳宫前的一片广场,此刻时值刚过正午,偌大而又空旷的广场上,一行年岁十五六的红衣少女正四方分散而立,一道道目光汇聚在中央的一人。
一位位侍女生长的甚是标致,五官上佳,身材曼妙,宫奴装束加身,一只只修长柔软的手臂伸开,神情很是紧张的看着一人。
那人,年岁不大,不过两三岁的模样,越有三尺之高,一袭华贵的锦袍加身,童髻绾发,总角而落,漆黑中仍显得有些黄晕,唇红齿白,面容娇嫩。
此刻正一脸欢喜的跑来跑去,灵动的漆黑眼眸中绽放一丝悦动,看着四周这些侍女的举动,似乎更是为之觉得有趣。
脚踏锦绣云履,在坚硬的广场地面上跑来跑去,躲避着一位位侍女的身形,颇为自得,口中笑声而起,稚嫩之音回旋。
对于这个孩童来说,跑来跑去很是自得,但对于周围的这些侍女来说,却是非然,而且看着公子快速的跑动,也由不得诸人心中不紧张。
这可是大秦的嫡系后裔,当今大王的嫡子,名曰扶苏,在其母亲郑夫人逝世以后,便归于华阳祖太后抚养,身份尊贵至极,如若出了半点差错,只怕『性』命有损。
“嗯?”
忽而,在一位位是侍女严密护卫下的公子扶苏,白玉无瑕的面容上顿时小脸为之一顿,耳边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而且直入心间,很是诱人。
轻咦一声,小小的身躯微微转动,看向广场上的一个方向,虽有重重宫墙拦阻,但透视而观,正合与周清四目相对。
来至心间本能的驱使,伶俐可爱的身躯径直而动,小跑着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所过之处,一位位侍女避退,不过却是紧紧跟随。
虽不明白扶苏公子为何变了兴致,不在与他们玩耍,但只要公子无忧便可,旋即,彼此之间快速的看了一眼,便加快脚步,在前方替扶苏公子扫平障碍。
百十个呼吸之后,一路小跑的公子扶苏便是从华阳宫内的广场之上,来到宫门入口,远远的,便是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那里站着。
小小的心中有感,似乎就是那人在叫自己,迈着尺长的步伐,来到那人跟前,抬起头,静静的打量着对方一眼,很是好奇的看向对方。
“你就是扶苏?”
屈指一点,便是一缕道家真气没入身前孩童的体内,平复着对方急促的呼吸,蕴养着对方的经脉,上下深深看了对方一眼,面上微微一笑,轻声而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扶苏睁着浑圆明亮的大眼睛,再一次好奇的看着对方,自己好像并没有见过他,但他却认识自己,身前的白嫩小手在身前随意而动。
紧随着扶苏身侧的诸多侍女亦是静静而立,虽然对于面前这位少年的身份不了解,但宫奴都未阻止,想来有些来历,虽如此,但还是分散而立,静静等待扶苏公子的离去。
“我当然知道你。”
“至于我是谁?再过些年,或许你会知晓,不过现在那些不是重点,三日后,便是你的诞辰之日,所以这便是我提前送于你的礼物!”
单手虚托的那个尺方红木盒,劲力运转,便是缓缓沉浮于扶苏跟前,面上又是笑意闪过,单手指了指小木盒,对着小扶苏说道。
看着如今扶苏面容上的欢喜、快乐之意,周清觉得,如果历史依然,那么,这便是扶苏心中最为幸福的一段岁月了。
“送给我的礼物?真的?”
“它……怎么没有落下去?”
听到礼物二字,小扶苏的一双明亮大眼豁然为之眯笑而起,娇嫩的小脸上期待之『色』一闪,而后将注意力放在身前的红木盒上,此事正虚空沉浮于自己的胸前。
看着一个红木盒凭空立于跟前,小扶苏很是好奇的弯下身躯看向木盒之下,并没有任何支撑物,前后左右亦是没有任何支撑物,殊为奇特。
“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迎着小扶苏期待的目光,再次指了指那个红木盒,里面的东西是自己亲自找人定做的,虽然不知道扶苏是否会喜欢,但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此生为赢秦血脉,从此而论,算是小扶苏的叔伯,现在的自己,不是道家天宗玄清子,而是赢秦一族赢清,庄襄先王的五子——子清。
“嗯,你们的动作倒是挺快,扶苏,明年,我们再见!”
忽而,正待周清期待的看着小扶苏打开红木盒之时,灵觉有感,一道青光闪烁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无奈,一语而落,身躯悠然消失在原地。
第一百零四章 头痛顽疾
周清离去的瞬间,沉浮于小扶苏跟前的那个红木盒徐徐落于大地,轻缓无比,没有任何声响回『荡』而出,扶苏见此,又闻耳边之音,不由的抬起头更是诧异看着跟前。
刚才还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人,怎么突然间消失不见了?左右看了一眼,亦是没有任何踪迹?心中不解,又将目光放在脚下的这个红木盒,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小身板当即跪坐在宫门之前,白嫩的小手放在红木盒的开启处,轻轻一点,红木盒便是为之缓缓开启,顶盖为之升起,内部的事物映入小扶苏的眼眸。
与此同时,在华阳宫门内的不远处,又是一小队急促的脚步声『逼』近,领头者衣衫华贵,火红『色』的深裙下摆摇曳,头戴银光之冠,洁白的玉簪穿『插』其内。
长袖汇拢于腰腹之前,束腰而起,纤细的腰肢而显,一股迎面而来的楚国风情扩散,姿容淡雅,面上略有一丝焦急。
身后则是跟着一行同样身着楚国宫女服饰的侍女,在咸阳宫中,独树一帜,上首华阳祖太后之风,就是大王也没有多说什么。
“楚夫人!”
“楚夫人!”
“……”
行至宫门之前,四周的宫奴与侍女见状,顿时躬身跪拜,口中脆语,以头触地,未敢而起,此为楚夫人,乃是楚国公室公主,与华阳祖太后乃是一脉相承。
“扶苏怎么会来到华阳宫外?出了什么事?”
刚才在华阳宫内,正与祖太后随意言谈,忽而听下人来报,扶苏公子无故前往华阳宫外,闻此,祖太后便是让自己前来探查此事。
在偌大的华阳宫前看了一眼,并未有外人的痕迹,不过,扶苏的跟前倒是多了一个红木盒,此刻正跪坐在地,欢快玩耍。
“回楚夫人,刚才宫廷右护法,道家天宗玄清大师曾来此,言语扶苏公子三日后诞辰之日,留下此物便是离去!”
最先与周清交谈的两位宫奴中,右侧那位低声而起,未敢起身,未敢抬头,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而语,无论是宫廷右护法,还是楚国夫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道家玄清大师来此为扶苏送上诞辰之物?”
红唇轻启,美眸微微眯合,对于这位道家的玄清大师,自己也是有耳闻,实力超凡,据说此行大王出宫,玄清大师很受器重。
虽然并无朝政之权,但在咸阳宫内,有此人护持,也可得安心,只是对方非亲非故,为何于扶苏公子诞辰之物,而且对于扶苏公子很是了解的样子。
莲步轻踏,近扶苏跟前,观此刻扶苏欢喜的神态,又观红木盒中的事物,一双美眸中同样亮光一闪,无论道家玄清大师为何会出现此地,想来大王自有思衬。
“扶苏,我们该回去了!”
语落,手臂轻摇,身后便是走出两位年轻侍女,缓步上前,轻言一声,便是将扶苏公子搀扶而起,同时将红木盒中的事物收拢,与楚夫人一起,返回华阳宫。
******
一炷香以后,来至华阳宫的一位宫奴便是为仍旧在兴乐宫批阅政令的秦王政带来一则讯息,下首的昌平君已经离去,整个偌大的宫殿内,只有秦王政、中常侍赵高和其余随从宫奴了。
“哦,若非大师,寡人倒是差点忘了扶苏的诞辰之日,传令下去,三日后,华阳宫内摆宴,一切依华阳宫旨意行事。”
单手挥退来至华阳宫的那宫人,徐徐放下手中之笔,轻轻的舒缓一口气,双手在眉侧太阳『穴』轻轻按动,来回旋转,忽而,面如冠玉的姿容为之一皱,单手又轻轻敲了敲额头。
“大王,可是头痛之疾又犯了?”
“赵高这就派人招院医前来!
一直静立再旁的中常侍赵高见状,不由得身躯微转,拱手一礼,于大王此动作已经很是熟悉,数年来,一直如此,尤其是大量批阅政令之后,更是如此。
头痛之症虽非要点之疾,但却是令人难受无比,对于大王这般的千金之躯亦是如此,自己一身富贵和大王相连,观此,连忙而语。
“那群院医无用,数年来,寡人汤『药』喝了不少,但头痛之疾却始终没有缓解!”
“罢了,让寡人休息片刻,便可无事!”
提起宫廷内的那些院医,嬴政便不报任何希望,数年来,一直没有一个根治之法,先前有院医上令,百家中有医家传人念端,医术无双,可活死人、肉白骨,端的不凡。
只可惜,医家之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根本不理会秦廷的诏令,此事令嬴政心中不悦,这些诸子百家在列国中太过于放纵了。
待有朝一日,匡合天下,定要将他们一一处理。
“大王,近日奴才听闻,阴阳家有一长老,名为云中君,医术不凡,而且精通炼丹之法,颇得阴阳家东皇太一器重。”
“如此,不如将其招来一试!”
闻秦王政之语,赵高颔首而应,虽说大王无视院医,但口中亦是言语,阴阳家入宫这么久,内部的些许精英人才之士倒是不少,这云中君便是其中一位。
进入咸阳不久,便是在方士圈子弄出不小的动静,所炼制的数种丹『药』更是为武者追捧,有个一两种就是赵高都有些心动。
“阴阳家的云中君?”
“寡人所知,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相对于阴阳家,似乎咸阳宫内,还有一位高人,传寡人令,请玄清大师前来!”
阴阳家的名气虽不弱,而是首领东皇太一更是非凡,只是只有一面之缘,随后不显,似乎有些轻视秦国,轻视自己,如若阴阳家如此强横,又岂会数百年来声明不显。
招揽宫廷护法的时候,又岂会被道家天宗玄清大师压上一头,瞥了一侧的赵高一眼,随即一双丹凤之眸再次微微眯起,令语而下。
“大王所言甚是!”
如此,赵高便不在多言,躬身一礼,神情恭敬而退,出兴乐宫,便亲自带着四位宫奴前往玄清宫,请道家天宗玄清大师出面,以观大王头痛顽疾。
第一百零五章 道医一体
“赵高见过大师!”
“常闻道家天宗玄清大师实力超凡,此行大王出宫,更是功劳甚重,今日大王头痛顽疾而犯,特来请大师前往兴乐宫一观,希冀根治!”
一袭浅红『色』长袍加身的中常侍赵高,立于玄清宫的门前,经宫内侍者通禀之后,迎面便是直接出现一道周身青光闪烁的身影,虽形体不显,但灵觉之下,面前却是一处汪洋,深不可测。
心中一禀,便是躬身拱手一礼,将此行之事娓娓道来,经出宫一游,看来玄清大师已然颇得大王看重,如此,更是不敢怠慢。
“大王头痛顽疾?此乃医家擅长之事,宫廷院医无策?”
衣着青『色』道袍,脚踏青云履,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梳拢在背后,未曾束冠而起,打量着身前的赵高,面上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好奇。
如若未来之世成真,此人当是秦国一大毒瘤。
百年前,商君变法大成,与孝公对语曾言:秦国经此变法,已然有一统天下的实力,只要法治不改,就算有一两位平庸君主亦是无碍。
只要期间有一代雄主崛起,便可以秦国强大之国力,横扫列国,匡诸侯,一天下,然则,商君似乎还说了一句,而且似乎应证岁月痕迹。
除非秦国出现大『奸』大恶之权臣与昏聩无能之君主,否则,秦国断然不会崩溃,只可惜,这等事情还真是让秦国碰到了。
世事难料,或许在另外一个时空里,历史遵循着固定的轨迹,但而今,有自己的存在,眼前之人就做一辈子忠心耿耿的奴仆吧,如有差错,周清觉得应该让其知晓天宗弟子对于生死的漠然。
“数年来,院医虽有医方,但均只是缓解,不堪大用!”
那群院医看一些小的『毛』病倒是挺快,但这些小『毛』病,就是外界的那些普通医者都可以做到,诸夏之中,虽有医家高人,但都不肯入秦。
非如是,大王何至于头痛顽疾困扰如今。
“即如此,我们走吧!”
对于秦国院医的水平,周清还是知晓一二的,本来数百年来根基就弱,再加上百年来,秦国成就虎狼之国,名声于列国之中不佳。
虽说医者无国家之别,无男女之别,但医者本身却是有着国家属『性』,中原列国底蕴浑厚,精湛的医者众多,不然,嬴政的头痛顽疾不是大问题。
没有在玄清宫多做停留,单手挥动,便是一步踏出,行至前方,身后的赵高等宫奴紧紧跟随,不多时,便是越过章台宫,行进一侧的兴乐宫,经鸿台,入内。
“玄清见过大王!”
落于兴乐宫内殿前,道礼而下,对着上首的秦王政点点头,灵觉扩散,嬴政似乎还没有从头痛的不适之中摆脱,眉头紧皱,端坐在上首,甚是无奈。
“百年前,医家扁鹊先生入秦,为孝公疗伤,曾语:医道一体,道医亦是一体。诸子百家中,道家弟子殊为长寿,而且病患不出,为其余百家钦羡。”
“大师身为道家天宗之英才,不知可否解寡人头痛顽疾?”
百家的渊源甚广,其间,尤其以道家和医家,传闻医家便是从道家中分化而出,承上古黄帝之名,着《黄帝内经》与《素问》之书。
内部诸多道理与道家传承一般,只是相对于道家的底蕴,医家略显薄弱,虽如此,但史载道家高人均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
朗声之语中夹杂着一丝疲惫,头痛顽疾着实令秦王政心中不耐,但却无从下手,院医汤『药』刚开始还有些作用,但现在却只剩下一丝苦味,再无其它。
“医道一体,道医一体,其实并不重要,但医家的诊治脉络却是从我道家而出,大王虽有头痛顽疾之症,于玄清而观,不过翻手可灭也!”
“凡人之所以有病患,便是在于体内阴阳五行的失衡,阳气浑厚,通体无忧,诛邪避退,如宫廷之内,一位位体格壮硕的秦兵而立,外在不侵。”
“阴气浑厚,则体虚脉弱,精气神为之孱弱不堪,寿元难以长久,大王之头痛顽疾虽在头颅,但根基却是整体所为!”
对于道医一体的理论,周清在道家天宗的经阁中看到过,医家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前往与道家高人论道,以期充实门派根基。
医家治病,亦是调理五行,顺畅阴阳,阴阳五行平衡,肉身百脉无忧,无病加身,精气神自然旺盛,言语缓缓,周清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青『色』真气脱体而出,径直化作七道青『色』玄光,由上首的秦王政七窍而入。
“此为我所修炼的一道本源真气,武者若是得到,此生突破化神不难,加持大王身上,当可保大王千金之躯十八年的百病不侵!”
一分化七,由本源而出的这道青『色』真气透过秦王政的七窍而入,旋即便是没入肉身深处,与己身阴阳五行之气相合,调理阴阳,归于平和。
目光所至,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前一刻还处于焦躁、无奈的神情状况,此刻直接陷入一种深层次的享受之中,头痛顽疾不存,一身精力似乎旺盛数倍。
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奇特之力,目光看的更远更清了,耳朵也越发灵敏,似乎连思绪都变得快速许多,丹凤之眸微微闭起,这种感觉自从自己登临王位以后,就不曾有过了。
“大师果然非凡!”
“仅仅是一道真气就令寡人有如此感觉,大师作为修炼之人,听赵高之语,大师年虽弱,但实力却隐约冠盖诸夏。”
“说起来,寡人倒是有一个疑问想要请大师解答?”
通体顺畅至极,焦躁的情绪不存,转而代之的则是一缕缕徜徉之意,十多个呼吸之后,秦王政再次睁开双眸,一抹亮光忽闪。
闻先前玄清大师之语,心中不自觉的又一个念头升起,仅仅一道真气,便可护持自己十八年的百病不侵,而作为真气源头的主人,嬴政很好奇,玄清大师的寿元几何?
第一百零六章 长生之道
“大王有何疑问?”
一缕本源真气脱体而出,于自己来说,有着众妙之门加持,不过三两日的功夫便可归原,若是对于其它的武者来说,估计起码得数月之功。
周身淡青『色』玄光涌动,体内真气游走,闻上首秦王政之语,周清迎面而视,一语而应,灵觉之下,嬴政一体的精气神提升了数倍以上。
“列国纷争,诸子百家林立,单论修炼之途,当以道家为先,百家中的天宗、人宗、阴阳家、医家、儒家等门派大家都从道家受益。”
“听赵高之语,数百年前的道家祖师老子亦是一身修为位列绝巅,亘古以来,无人可以达到,身融万物,化凡成仙,寡人想问的是,道家真的有长生之法?”
体会到了生命的珍贵,体会到了生命无忧的畅爽,而今秦国之势滔天,虎视山东,只待国内的事情解决,便可行一天下之事。
己身更是不过二十年岁,盛年未至,壮年不显,只是于长生之法,嬴政却是有些好奇,百家中的高人不少,但若说真有人成仙的话,也就只有道家祖师了。
“长生之法?”
“大王此语略有不妥,与其说长生之法,不如说养生之法?对于祖师老子,道家中留下的记载其实不多,虽说祖师达到了身融万物之境,但那个境界以玄清来看,亦不是长生之妙。”
“生与死乃是天地之间的规则,有生便有死,这便是阴阳,这便是混元之道,这便是道家之道,只是相对于百家来说,我道家善于养生也!”
对于秦王政的这个疑问,周清面上略有诧异,想不到嬴政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询问长生之法,实在是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
而且未来之世中,阴阳家的那群人就是以此诱『惑』嬴政,追寻飘渺的长生之法,于此,周清有些理解,但又有些讶然。
端坐于上首的秦王政微微颔首,并未多语,从道家传承者的口中知晓回应,尽管心中不自觉的有些失落,但仍是有些淡淡的希冀。
“百年前的庄周境界超过玄清多矣,乃是数百年来,境界与实力最为靠近祖师之人,在其《养生主》一篇中曾语: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这便是道法自然,这便是庄周的养生之道!”
“诸夏列国之中,些许方士与术士为扬己身之名,将祖师之境界称为仙人之境,而且自衬可以炼制长生不老之仙丹,殊为荒谬,难道他们的境界可以超越先贤庄周,难道他们的实力可以超越先贤庄周?”
虽不知可否将嬴政将来的求仙问道之心磨灭,但事先种下一粒种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在道家的典籍中,从来没有关于成仙的记载。
拱手一礼,言语为之落下,于己身来说,或许众妙之门的出现无法解释,与己身出现在这个世上更是无法解释,但周清更倾向于是另外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而那种力量与所谓的成仙之事迥异也。
“当真无长生不老之道?然,寡人在典籍上曾看到,东海之上有仙山,其上有祥光白雾笼罩,翩翩仙子于其内,不老之仙坐其间。”
“此事在齐鲁之地流传甚广,不知大师可有耳闻?”
面上略微有些淡淡迟疑,内心深处的那抹希冀之光闪烁,秦王政缓缓的从上首起身,精气神充沛之下,连带一身的气息都变得更加浑厚、旺盛。
回想起宫内典籍与诸般传闻,如果说真的没有长生不老之道,那么,为何东海之上却出现仙山,许多人都曾见到,而且不似作假。
“原来是此事困『惑』大王之心,对于东海之上所谓的三座仙山,玄清暂时不予大王回应,待大王匡天下,平齐鲁之时,玄清愿与大王一起一观那三座仙山。”
“到时候,玄清在释『惑』于大王,至于诸般仙神传闻之事,玄清自衬所着《开天辟地》、《龙汉劫》、《圣人劫》等更为精彩!”
笑意绽放,看着在上首随意而行的秦王政,周清拱手一礼,当今列国方士与术士所言成仙之事,不外托古传闻、生编『乱』造。
对于这一点,周清不由得面上欢悦,待自己所言之事通行诸夏之时,其余诸般皆是伪学,只要自己否认成仙之说,列国之事当无人言语。
“匡天下,平齐鲁!大师所言甚合寡人心意,即如是,赵高,将此事记入寡人起居,待它日平定齐鲁之时,寡人要与大师一起观海上仙山。”
“不过,大师所着之书确实有趣!”
“刚才华阳宫有宫人来,言语大师曾送扶苏一诞辰之礼?”
一语将秦王政从长生不老的念想中拉回,长生不老之仙人虽令人向往,但比起当下更为重要之事,似乎又有些不如。
列国相争未绝,山东诸国仍旧有一战之力,如若秦国不能够继续走下去,畅想诸般也仅仅是畅想,旋即,没有在那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话锋一转,便是落到先前华阳宫之事。
“些许孩童事物,不算珍贵!”
没有多言,颔首以对。
“寡人替扶苏谢过大师了,今日无大师举动,寡人隐约忘了这件事,三日后,华阳宫摆宴,以合扶苏生辰,以聚后宫诸人。”
“到时,大师可有意前来?”
周清没有多说什么,上首而立的秦王政也没有多言什么,本能而觉,下首的道家玄清大师并无恶意,只是突然间送给扶苏礼物,这倒是有些奇怪。
算起来,大师与扶苏之间,并没有相见面缘。
“大王家事,玄清不敢叨扰。”
“此行为大王解除头痛顽疾,事情已毕,玄清当告退!”
摇摇头,随之婉拒道,诸般了解,拱手一礼,周身青『色』玄光为之隐现,伴随着上首而立的秦王政微微颔首,一步踏出,己身消失在兴乐宫中。
一双丹凤之眸看向周清离去的所在,目视良久,心头一缕缕念头运转,未几,没有多言,看着条案上的诸多政令,复归其上。
第一百零七章 列国杂事
每次一有大推荐,书评区总会热闹一些,对于此,米粉也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涉及人身攻击和劝退新书友的,一般不会删帖的,所以今天就书评区的一些问题给予简单解释。
首先,就是有人说主角没有存在感,什么都没有改变。对于这一点,米粉已经说过,为了情节和逻辑上考虑,一个人无论能力有多大,在大势面前,总是弱小无比的。
换句话说,你觉得一个人穿越到战国时代,能够做些什么?能够改变什么?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外,一开始什么都不可以。
这一点,米粉就比较喜欢起点另一位作者七月新番写的《春秋我为王》,历史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在书的前期,对于历史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如果想要改变,那也得等到主角成长起来,等到本书的中期与后期!当然还有原因是因为米粉现在的更新问题,使得主角不是在每一章出场,待上架后,更新给力点,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其次,便是剧情的问题,对于这一点,米粉倒是可以说一说,剧情上不会按照原来的历史,初期或许未改,但中后期会变化的。
涉及剧情,便是涉及主线,本书的主线在书名上已经提现出来,由书友觉得不太符合,汗,主角年更模式,所写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想要真正的成为小说家,非有一个自身的体系加持,这一点在中后期会提现出来,记得qq书城有书友发过一个——大神说,米粉已经回应了,里面有你们需要的内容,有兴趣的去听一下。
再者,便是有人觉得主角活的窝囊,一点都不霸气,好歹也是秦始皇的兄弟。汗,对于这一点,米粉还是那句话,战国那些大咖,都是人精。
以此语为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主角不是窝囊,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相对于以后的大秦一统万年,诸般种种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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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上皇劫》
“《上皇劫》!”
“有趣,自《开天辟地》而出,天地之间有五劫,其一龙汉,其二圣人,其三上皇,其四人皇,其五天人,五劫而出,诸夏始立!”
“此书虽仙神呓语,但内蕴列国纷争之妙,神妖已殁,而今不知谁登场!”
偌大的咸阳城内,朝阳初升,商贾而出,楼阁洞开,纷纷攘攘之语席卷扩散,将刚从寂静之夜醒来的咸阳城快速带入火热之境。
商君变法之后,虽然对于商贾不太重视,甚至给予压制,然则,十多年来,随着相邦吕不韦的出现,整个咸阳城内的商业呈现另外一种富饶趋势。
从商贾之身至如今地位,文信候吕不韦自然知晓商贾的重要『性』,无农不稳,无商不活,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商贾,整个诸夏之地的东西才可以随意流通。
不然,在咸阳之地可品尝不到sd列国的美酒,在酒肆之中亦是看不到楚女的细腰,听不到赵国歌姬的曼妙之音,体会不到魏女温润的体态……
乌氏居!
这是咸阳城内最为奢华的酒楼,背后的主人乃是如今秦国巨富乌氏倮,虽然比起相邦文信候之富还有一段距离,但对于一介边鄙之地之人成就如此富业,殊为不易。
巨富之后,花费重金在咸阳城内修建乌氏居,高约三层,未敢逾越,虽如此,也已经受到秦律的惩戒,非秦王政下令不予多做惩戒,危矣。
整个乌氏居占地方圆数千平米,宵禁不存,便是灯火通明,内部结构仿照魏国百年前的安邑洞香春,当然,安邑之地早在数十年前便被秦军攻占。
论战堂、雅室、秘室、酒室、茶室、棋室、采室等一应具有,非读书士子、百工名匠、富商大贾与国府官吏等,一般很难进入乌氏居。
今日,乌氏居的论战之堂台之上,却是一位青衣道者站立,身侧放置一只修长的红『色』条案,其上摆放着十多卷崭新的竹简,言语缓缓之间,述说《上皇劫》之事。
四周宾客闻之,均欣喜不已,历经一年的岁月,道家天宗玄清大师终于将天地五劫第三劫的《上皇劫》写道而出,今日得以听闻,殊为乐事。
此语虽仙神幻妙之音,但相对于枯燥无味的百家之言,似乎更加有趣,脑海中畅想无尽蛮荒大地,神妖争锋,长生不死、神通无量、寿与天齐、翻江倒海……均在其中。
二楼雅间临窗之位,一位衣着天蓝『色』儒生之袍的老者正静静跪坐其上,身侧一位侍者倾倒香茗,竖耳聆听,虽然相距一楼的论战堂台有数十米之远,中间又有纷扰之音混杂。
但似乎对于此人造不成任何阻碍,口中喃喃自语,苍老的面容上绽放一丝笑意,而后身躯微侧,看向雅间新入内的一人。
那人,年岁不大,八九岁的模样,一袭淡黑『色』的锦衣长袍加身,漆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梳拢肩后,眉目清秀,温润如风,宛若一名儒家的士子。
身后静静跟着一位白衣少年人,手持长剑,静立身后,缓步入雅间,那少年眼眸流转,似有精光涌动,而后便走向那儒袍老者。
“可否一同品鉴《上皇劫》之音?”
对着身后的白衣少年人看了一眼,少年人微微颔首,便是停留在雅间之外,己身踏步近前,随即,对着那老者拱手一礼,脆音而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请!”
苍老之音微落,似是直接点出面前这位黑衣少年人的身份,儒袍老者不以为意,迎着少年人看过来的目光,颔首而应,拱手回礼,单手相迎,指着案前之位。
端坐其位,二人不语,儒袍老者身旁的侍者则是静静的奉上茶水,静立一侧,没有其它动作,而此刻,远在数十米之外的论战堂台上,《上皇劫》也徐徐而出。
上一劫乃是《圣人劫》,神妖已殁,七大道尊、天尊而出,执掌天道权柄,超凡于外,观神妖之事殁,乃商议重整蛮荒规则秩序。
论战堂道者之言,无雅言跟随,虽手持《上皇劫》竹简,但述说之间,却是通俗之言,乌氏居内,士者虽不少,但终究比例不多。
神妖相争,大能者无穷,临近破灭,神威弥漫,万族遭劫!
神庭不存,妖族不显,蛮荒天界混『乱』,旋即,七大道尊与天尊便是将鸿钧道尊身侧的两位男女道童施以重任,立轮回之劫,承受众生之果,亿万载后,秉承金阙玉章,登临尊位。
男者,号曰: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女者,号曰:太灵九光瑶池金母;阴阳相合,立天庭,执掌权柄,统辖诸天。
其下又有先天神祗东王公、赤脚仙、太白仙、雷神、风神……等神祗辅助,虽如此,但天庭初立,人员匮乏,蛮荒天界仍旧杂『乱』无章,统治有暇。
身居神通者一一开宗立派,就是七大道尊、天尊的门下都有弟子开宗立派,无视天庭威严,碍于此事,实力孱弱的天庭只得蛰伏而静,休养生息。
而作为娲皇天尊造化而出的人族生存于蛮荒天界之中,亦是艰难起步,生而无大神通,寿命有限,然则,天道混元,平衡有序,修行甚佳,人族以别样的姿态快速崛起。
诸般语毕,此为《上皇劫》,内蕴甚多,听在乌氏居中的诸多宾客耳边,更是一副波澜壮阔的画面,一切仿佛真的一般,好像道家天宗玄清大师真的经历这些一般。
言语赞叹,彼此之间,对于道家天宗玄清子更是敬若天人,非如此,如何能够着出如此层次分明、井然有序的仙神之事。
万千言语夹杂着论战堂台四周,回旋在虚空天地间,更是『荡』漾在雅间里的黑衣少年人与儒袍老者身上,沉『吟』许久,儒袍老者举起手中的香茗玉盏,对着面前的黑衣少年人又是一笑。
“玄清大师,非常人也!”
语落,便是自饮玉盏茶水,苍老之音中夹杂无言的韵味,一双明亮之眸中更是绽放别样的光彩。
“哈哈,些许小说家呓语之事,如何能够比得上荀夫子微言大义!”
第一百零九章 纵酒论道
待在咸阳宫中甚久,忽而心血来『潮』,闻虚凡所语,今日,道家天宗在城中的弟子准备传《上皇劫》之音,兴趣之下,便是前来乌氏居。
不曾想,刚行进乌氏居中,便是感受到一股强横的力量,这股力量中正醇和,浑厚无比,灵觉涌动之下,仿若天地之正气,浩浩『荡』『荡』,避退诛邪。
论层次,超越师兄赤松子多矣,虽然距离自己还差一丝,但也仅仅一丝,百家之中,能够有这般真气波动的,也只有儒家的心法了。
数百年前,孔丘创立儒家,观天地自然,体悟列国纷争,学说而立,修行之法相随,君子六艺之中,礼、乐、『射』、御、书、数中便是有对于儒家弟子修行的诠释。
对于儒家弟子,不仅仅要能够安邦定国,战『乱』之时,亦是能够上马御敌,此之谓儒生最为基本的要求,不然,儒家何以成为百家显学。
根据师兄所言,儒家的大本营乃是在齐鲁之地,小圣贤庄更是核心之重,近年来,儒家荀况堪为掌门人,学贯春秋,微言大义,在整个齐鲁之地都堪为智者。
一身修为早就臻至化神顶尖,只是近些年由春申君黄歇所托,担任兰陵令,距离小圣贤庄不远,既可以治理一隅之地,也可以将道理融入其中,同样还可以教导学生。
前段时间,楚国春申君黄歇在郢都被杀,身为黄歇的好友,荀况想必不会坐忘,前往郢都吊唁乃是常理,也符合儒家的要义。
再加上其先前所语,对于仙神怪诞之事并不在意,迥异于传统的儒家弟子,如此,身份呼之欲出,除却儒家荀况之外,再无他人。
而且真算起来,儒家荀况与道家还有不浅的渊源,近百年前,道家天宗的掌门宋钘和人宗的掌门尹文曾联袂而入齐国稷下学宫。
在那些曾教导与指点诸多英杰,其中最为着名的当属儒家后来的孟轲、而今的荀况,道家之中,则当属庄周、幼年的北冥师尊。
故而,儒家荀况的思想中亦是夹杂道家理念,相互拱手一礼,品饮香茗,不远处论战堂台上的轻易道者退下,诸人虽意犹未尽,若想要一窥下面的《人皇劫》,只有再等一年了。
“北冥前辈尚好?”
能够与上代的道家先贤相识,荀况如今也已经过了古稀岁月,古稀年华,古来罕见,非修炼之人,难以臻至,就算是修炼之人,如若逞强斗狠,亦是寿元短暂。
一袭天蓝『色』夹杂淡红『色』的儒袍加身,头戴儒冠,面容略显消瘦,但眉眼之间却流转一丝丝别样的气息,静静看着面前的周清,心中亦是不住感叹。
数百年来,道家之中虽然弟子不多,但似乎每一代都有英才出,庄周与北冥子暂且不说,就是眼前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已然超越百家无尽之人。
年岁轻轻,一身修为就达到化神圆满,就是自己也探之不出具体的修行,能够修炼到这等地步,无疑对于道家的学说与心法都有很深的修行。
不过似乎儒家近些年也收了几个好苗子,虽然与眼前之人相比,差了一些,但是在其它方面,就不好说了,毕竟百家争锋,以武力断高低,乃是下等手段。
“师尊行迹飘渺,自玄清修行以来,也不过见过师尊数面,如今想来正在诸夏之地的某一个山巅,亦或者在某一条河流旁边,体悟天地自然。”
“不过,荀夫子怎么有时间前来秦国?一路入关,不知荀夫子如何看待秦国?”
周清轻轻摇摇头,师尊北冥子的行踪,就是师兄也不清楚,无论是归来,还是离去,都如飘渺之风,无从探查。
然,师尊却是心系道家,每一次归来,都有一位或者两位道家弟子增多,不知道下一次师尊归来,又会带来何等天才。
言语婉转,话锋微动,看着面前的荀夫子,轻声询问。
“春申君身死,身为至交好友,送他最后一程,老夫活了七十多岁,同代好友中,所剩已经不多了,此行出游,或许也是最后一次遍游列国之地了。”
“入函谷关以来,观诸般之事,老夫倒是所得甚多,孝公以来,商君法立,秦四世有胜,数也,非幸也,真可谓治之至矣!”
轻叹一声,活的太久,也是一种无言的折磨,儒家之中层次分明,能够与自己言语的不多,百家之中,先前到还有些许人,但现在却是越来越少了。
没有在春申君的话题上停留,周身蓝光涌动,精气神为之一阵,左右看了一眼,抬头更是遥望整个远处的咸阳之城,话音虽苍老,却字字千钧。
“哦,可否细说一二,对于秦国之治,其行与道家理念倒是不太吻合,今日荀夫子在此,玄清也好聆听一二,受教一二!”
“虚凡,上秦国美酒,今日咸阳我为主,荀夫子为客,当畅饮一番!”
闻此声,周清正襟而坐,衣衫而动,对着一侧静立雅间门前的虚凡看了一眼,缓声吩咐道,虽在辈分上来讲,己身与荀夫子一般,不无上下,然除了修为以外,周清自衬均不如荀夫子也。
虚凡颔首而应,当即便是走出雅间,备醇香美酒。
“大师过谦也,老子曾言: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荀况苍老的面上轻轻一笑,对着周清深深看了一眼,引经据典而出,百家争锋于现在,诸多道理均有相合,非迥异无交。
“此语之精与儒家精要相通,入秦以来,老夫所观,其固塞险,形势便,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是形胜也。入境,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声乐不流污,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
“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入其国,观其士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归于其家,无私事也。”
“不朋党,不比周,古之士大夫也。观其朝廷,其间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古之朝也,是所谓治之至矣!”
第一百一十章 高徒韩非
“哈哈,荀夫子不愧是儒家一代宗师,百年前,商君虽死,但其法遂行,夫子所言均是商君法理,与儒家精要不合。”
“玄清再问,夫子入关以来,所得如何?”
耳边回旋,尽皆是溢美之词,如果是普通秦人听此,或许会觉得心神大悦,就是秦王政在此,或也是那般,但儒家荀况乃一代宗师。
所见所想所思岂非普通人能看到的那些,周清轻轻摇摇头,对于如今的大秦来说,已经不需要赞美之词去装饰,它的强大已经不需要装饰。
星眸流转,淡青『色』玄光涌动,挥手一招,便是将虚凡双手端来的精致玉壶卷至跟前,其上纹理雕刻细腻,价值不俗,心随意转,盛装美酒的酒壶顶盖而出。
旋即,便是一缕缕源至秦国的美酒清香而出,秦人悍勇,酒『性』亦是霸道、狂烈,不复sd列国的温润尔雅,劲力流转,便是一股玉『液』流淌而出,缓缓入荀况跟前一个崭新的玉盏之中。
虚空中,酒香越发的浓郁,周清一边言语,一边再次看向荀况,刚才那一番话味同嚼蜡,宛若鸡肋,非有用之语。
“大师年虽弱,然念头通达,妙理加身,阴阳婉转,看来,要不多久你便可以达到另外一个境界了,至于老夫刚才所言,是所见也,大观佚而治,约而详,不烦而功,治之至也,秦类之矣!”
“然,则有其諰矣,兼是数具者而尽有之,然而县之以王者之功名,则倜倜然其不及远矣。是何也?则其殆无儒邪。故曰:粹而王,驳而霸,无一焉而亡,此亦秦之所短也!”
听面前这位道家年弱的玄清子而语,儒家荀况心中诧异之,一双道眸虽纯净无瑕,但洞彻世事,却是直入根本,退繁华之表,纳天地之道。
数十年来,自己虽一直在担任兰陵令,但依靠儒家的渠道,却也俯览列国诸事,伴随着时间的流失,诸夏诸侯愈少,但诸侯之强愈显。
魏国之强伴随着河西与河东之地的丢失,俨然不存,韩国之强,伴随着上党之战亦是被秦军击垮,赵国之强亦是被长平、邯郸而削。
燕国之强被齐国与赵国击垮,齐国之强又被燕国与列国击垮,列国之中,唯一有足够实力与秦争锋的楚国,却伴随着春申君黄歇的逝世而陷入衰落。
孔子着春秋,战国分七雄,自韩赵魏三家分晋以来,已经过去两百多年,如今,一天下的大势而显,入函谷关来,秦国无疑有这个绝对的实力。
老秦人朴实厚重,尚武之风根植朝野,商君变法后,军功爵下,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军队雄视列国,尤其是昭襄王时代的武安君白起,屠杀列国以生惧!
司马错攻占巴蜀,太守李冰整治,短短数年间,堪为秦国之大粮仓,耕战之下,民众纳粮以受爵,府库充盈,渭水汤汤,在秦无险,天赐佳水,商君变法后,坐拥鱼盐航运之利。
数十年来,秦国战争不断,堪为列国之首,然国势却逐渐增强,据崤函之固,山川形胜,退攻无忧,孝公以来,列国叩关而入仅一次!
人口众多,农工兴旺,府库充盈,兵甲强盛,民勇公战,这些是法家精要之学才能够铸就,此乃强国之道,然强国之道非治国之道。
时势变迁,纵然一天下于秦,若法令不变,秦国终不得长久,到时候,复归战国纷『乱』,思衬此,荀况轻叹一声,双手端起面前的秦酒玉盏,一饮而下。
“好酒,颇合秦人秉『性』!”
面上微微一笑,言语弥漫,扩散身侧数米区域,数息之后,余韵不显,面前的道家玄清子亦是不语,荀况无言,自顾自斟倒了一杯。
“荀夫子所言……实是长久远见!”
“既然夫子能够指出秦国之短,想必胸中已有块垒,不如你我相伴入章台,加快一天下之步,也使民众免遭战『乱』之苦?”
这才是儒家一代宗师的本『色』,周清深深颔首,自己随知晓未来大势,但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应对是一回事!在真正的大势面前,难道杀掉后面史册上的几个人就可以了?
难道将所有敌秦者全部抹杀就可以了?
周清从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作用,故而,一直以来,于列国之势没有过多的关心,想要改变这一切,使得原有的历史痕迹偏离轨道,非有根本的解决之路。
而面前的荀况无疑是一个上佳之选,不出意外,以他现在的修为,寿命过百不成问题,助力秦国一天下,变革法治,施展道理,绝对有可能令秦国焕然更为磅礴的生机。
“大师说笑也,老夫非大才,此次吊唁老友,出游列国,心神皆寂,日后当归于小圣贤庄,研习儒家经典,以期更进一步!”
于周清之请,荀况喟然一笑,单手轻捋颔下短须,苍老的面容上双眼为之缓缓眯起,头颅摇动,直接断绝周清进一步之言。
“倒是玄清孟浪了,道家所言,天地自然,未敢强求,然夫子在《劝学》一篇中曾言: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夫子如此而语,想来高徒必然惊艳,先前玄清入咸阳中,曾从儒家弟子口中得知,夫子似乎有一位颇为自得的弟子。”
“若夫子愿意,秦国不吝尊位!”
荀子之才毋庸置疑,既然对方不愿意,而且修炼到如今的层次,就算强求亦不可得,且此人乃是儒家现存辈分最高之人,更是不可强求。
周清摇头亦是一笑,举起手中白玉盏,其内琥珀生光,香气弥漫,饮酒入喉,热流而动,筋脉真气运转,顷刻间消失不见。
既然荀况不愿意留在秦国,如果对方愿意推荐弟子入秦,愿意劝说弟子入秦,成功率还是不小的,尤其是其教导的韩国公子韩非。
集法家之大成,法、术、势三者一体,将百年前卫鞅、申不害、慎到三人的理念精华汇聚一身,又学贯儒家,精治国之学。
如此人物,一人之力,将儒家所言修身、治国、平天下发挥的淋漓尽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说难》
“大师知晓韩非之名?”
“既然大师知晓韩非,那也应该知晓韩非的身份,他本是韩国公子,公室贵胄之后,而今列国相争不断,大师以为韩非会来秦国,助力秦国亡韩?”
听跟前的道家玄清提及自己的一位徒儿,能够被对方记在心中的,也只有韩非了,虽然自己门下的弟子也有不错的,但与韩非相比,却是差了不少。
年纪虽轻,却融贯法家与儒家之大成,独树一帜,与其相谈,荀子都有些感觉不足,此子若是入秦,不出十年,列国均灭。
至于秦国内部的忧患,也可缓缓解决,绵延后世,不是难事,但关键以韩非的身份注定不会如此之作为?他是一位天才,但他更是一位韩国公子!
对于自己的这位弟子,荀况自衬还是能够看出一二,再次摇摇头,韩非希冀的是在母国之内一展所学,恢复韩国往昔霸主地位,甚至席卷天下,而非助力秦国。
“世事难料,而今天下大势清晰,以夫子那位弟子的眼光,应该可以看出,只要秦国内患不存,列国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纵然没有旷世大才,秦国一天下也是必然,当年祖师身融万物,入秦国,曾语:秦之国运与周分合,周秦同源,合起西陲,秦救周,始为诸侯,秦周分离,离五百载,大合于秦,合十七年,霸王出!”
“大秦一天下乃是定局,空有一身所学,如若不能够施展,岂不可惜?夫子此行归去,当言语弟子一二,毕竟于儒家来说,或许君可不行儒道,但儒道之行必须通过君王!”
没有和荀况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到了二人如今的境界,若是不愿意,那就是道心稳固,外力难以动摇,虽如此,周清仍旧轻叹一声。
岁月大势,浩浩『荡』『荡』,想要将其改变,当真是困难重重,再次举杯看向身前的荀夫子,脆声而语,夹杂着一丝深意,缓缓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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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拟令!”
“王贲率军攻占魏国垣邑和蒲阳邑有功,着有司按大秦律给予封赏,此事交由昌平君,务必尽快办妥!”
近岁以来,有相邦掌握的黑冰台和罗网传送消息,sd列国均已经越发的沉沦不起,唯一有能力对秦国造成威胁的楚国如今李园当国,更是容易处理。
当是时,军方没有停下脚步,渴望建功立业的大秦兵士蠢蠢而动,攻伐赵国与魏国,获取不小的土地,至于韩国,除了新郑、华阳、阳翟等城池以外,已经无地可以继续割让。
若是贸然将韩国灭掉,只会令列国心生恐慌,数十年前秦国相邦张子有言:何必灭国,弱国于秦利更大。待列国身上无利可图之时,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归于灭亡。
偌大的兴乐宫中,一袭黑『色』玄袍加身秦王政端坐上首,翻阅手中军方传送的快马令简,眼眸扫视,随即神情大悦,持笔批阅,同时朗声而语,身侧的中常侍赵高为之近前。
“诺!”
中常侍赵高躬身一礼,得令,便是归于一侧,派宫奴而出,将事情交由昌平君处理,似乎近一两年,昌平君在大王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了。
不过,还未等赵高将事情处理完毕,归于兴乐宫继续近前服侍,一位白衣少年,单手持长剑,一手持木盘,其上存留六卷崭新令简,为之近前,缓声而语,将令简交由赵高,只身离去。
“大王,这是玄清大师派人送来的令简!”
未敢迟疑,己身不过一小小的中常侍,虽然有些权力,但无论是面对昌平君,还是宫廷护法,都太微不足道了,双手托盘,行至上首一侧。
“嗯,大师的令简?”
“前两日大师送来的《上皇劫》很是有趣,不知今日是何内容!”
闻是宫廷右护法玄清大师送来的令简,刚进入状态的秦王政眉头一挑,没有九旒的垂拢,冠玉清朗的面上诧异神『色』忽闪。
而后,将手中之笔放于一侧,单手从赵高手托之盘,拿过一卷令简,缓缓打开,入眼处,便是熟悉无比的秦篆,只是其上所写,并非仙神呓语。
“《说难》!”
“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之难也,又非吾辩之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敢横失而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
“所说出于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厚利,则见下节而遇卑贱,必弃远矣。所说出于厚利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见无心而远事情……。”
口中喃喃低语,迎面便是卷名,丹凤之眸忽闪,似有所感,而后将目光投向竹简的内容之上,映衬在眼眸深处,数息之后,微微颔首,未几,神『色』略微沉『吟』,再次微微颔首。
一卷内容不多,不过数百个字,但这一卷的内容,秦王政却是花费了近乎一炷香的时间才堪堪看完,而后眼中闪烁诸般『色』彩。
将手中第一卷收拢,便看向一侧赵高仍旧捧着这木盘,后面还有五卷,手掌挥动,赵高便微微起身,将木盘上的所有竹简放置于条案之上,轻手轻脚,未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随即,嬴政伸手将第二卷拿在手中,续接第一卷的内容,读完第二卷,亦是花费一炷香的时间,如此往复,不过六卷一两千字的内容,却足足花费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此书颇为有趣!”
“想不到却是儒家荀况的弟子所语,不过以儒家的学说可写不出这般东西,以寡人看,这倒是像法家的东西,大师知寡人好恶,今日送来一佳肴也!”
这六卷内容虽不涉及治国方略,但对于臣下、臣上之语却是详细诠释,此语看似儒家天子之说,但实际却内蕴法家为臣、为君之道。
若是为臣者,能够依从《说难》之语,自孝公以来,商君、陈轸、张子、魏冉、武安君……等也不会有那般的下场了
书后有着者来源,秦王政轻语而落,没有多言,吩咐赵高将此书置于寝宫,复归批阅政令。
第一百一十二章 和光同尘
剑刃锋芒,捭阖圆转,万事当先,圆润无间,变动阴阳,四时开闭,化万物纵横,述道之大化,为小无内,为大无外,阳动而出,阴随而入。
此之谓纵横!
咸阳宫内,演武场上,一道青『色』玄光与一道洁白玄光不断碰撞,身法快捷无比,瞬息之间,便是数十招、数百兆而出。
天地元气震动,微风吹拂,虚空骄阳而下,反『射』秋水寒光,劲风四溢,天地间一片苍茫,聚气成刃,划归长剑,清脆之音不绝,万千道理夹杂其内。
“捭阖者,必豫审其变化,万事当先,圆方门户,虽覆能复,不失气度!”
“盖聂先生不愧是纵横大家,己身占据天枢方位,门户制以出入,进退无双,可攻可守,非实力远超于你,根本奈何不了你。”
乘风而行,凌虚而立,手中元气铸就的长剑消散,道家内的剑法不多,但万法同源,道理而出,以己身现在的境界,随意施展,都是一等一的顶级剑法。
阴阳道韵加持,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以自身感悟融入天地乾坤,虽只是彼此较量,但似乎纵横之道中也有不少道家的玄妙。
一袭淡青『色』的道袍加身,锦绣华章,云履踏步,漆黑的长发梳拢肩头,身形闪烁,归于下方的广场之上,脆声而语,满是赞叹。
“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渊兮似万物之宗。锉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一卷《和光同尘》被大师演化诸般,既是无上心法,又是无上剑法,师尊曾语,百家修行,以道家为先,仅此一卷,便可力压百家精要!”
一如既往的短发造型,甚是清爽,蓝白『色』劲装加身,清淡而不张扬,静静而立,甚是不起眼,金属玄光点缀,腰间佩锦绣,墨蓝『色』的披风不存。
面容俊秀,双眼炯炯有神,只是看上去,似乎无论何时都异常沉稳,颇有磁『性』的声音回旋,持剑拱手一礼,对着行至跟前的道家玄清子颔首以对。
自从野王出行归宫以来,周清便每隔一段时间找上盖聂,相互对战,神融天地,引导盖聂不断的感悟化神玄妙,以其资质,只怕再有两年左右,便可入化神了。
毕竟,当初一窥百步飞剑之玄妙,却是犯了百家大忌,尽管盖聂没有多说什么,但道家理念,阴阳婉转,平衡而出,此举乃是自然。
“何其光,同其尘,此境无双,玄清不过初入其内,如若真的将其修炼至大成,当可直追先贤庄周的境界,然,百年来,随着列国兼并,百家争鸣不显,直接归寂。”
“无论道之人,便无以前进,儒家有一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盖聂先生出鬼谷而入秦国,咸阳之内,态势安稳,纵横之理一时不显,先生则无以大进!”
《道德经》三十六卷至高心法熔炼众妙之门,每一门都直通天地玄妙,真不知道当年祖师老子如何惊艳,对着身前的盖聂先生点点头,二人便一同走向不远处的闲逸之地。
出宗也有很长时间了,破入化神玄灵更有数年,此境界周清早就将其参悟圆满,只是,一直未得悟虚而返的妙处。
咸阳宫中,能够值得自己全力而动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与鬼谷盖聂交锋,虽有所得,但收效甚微,回想起近百年前道家的诸位先贤。
游历列国,体悟天地变化,庄周更是一梦化蝶,入悟虚而返,着《逍遥游》,入合道归元,实在是令周清钦羡不已。
“大师要出咸阳?”
盖聂神情微动,对于周清言外之意似乎听出一二,而且,以道家天宗的修行,待在俗世王朝,也的确耽搁修行,除非是专门体悟王朝气息。
“哈哈,或许以后会,但宫廷右护法的位置总归要有人存在的!”
在周清原先的计划中,待宗全突破至化神层次,便代替自己坐镇咸阳,持鹰剑加身,足以镇压一切,毕竟阴阳家也是要干活的。
轻轻摇摇头,诸夏之地甚为辽阔,列国各有奇妙,百家更是分散其内,待数年之后,自己就算想要游历列国,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有阴阳家在,想来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的!”
于周清之语,盖聂再次回应,宫廷有左右护法,以咸阳城现在的状态,就是大师暂时不在,也不会出大问题的,况且,阴阳家也是不弱。
前些时日,阴阳家的月神也是成功破入化神玄灵,有月神和东君两位化神高手,更可以为大师分忧。
“阴阳家?月神虽然突破,想来不久之后,东君该不显了,毕竟,他们也有着自己的事情!”
阴阳家的月神破入化神,这并不出乎周清的预料,虽然用了一些手段,但化神就是化神,自己若是贸然离去,咸阳虽无忧,但周清却不放心。
根据近些时日虚凡的回禀,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和身处咸阳的燕太子丹可是接触不少,七个国家,七个星辰,七个宝盒,七个秘密。
苍龙七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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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要为嫪毐请功?”
兴乐宫内,秦王政仍旧日复一日的端坐其上,批阅政令,运转社稷,登位以来,未敢懈怠,再加上数月前周清将一缕本源真气融入体内,精气神更是充足。
翻开手中一个崭新的竹简,这是太后从雍州故宫派人送来的,似乎这还是太后第一次予自己所求,尽管对于嫪毐这个宫奴自己所知不多。
太后所语,嫪毐代王侍养有功,请封以土地,赐以爵位!
如若旁人所言,嬴政早就直接将其斩杀了,真以为大秦的爵位这个容易获得?但太后离宫年岁有余,文信候也老实不少,让自己的心情也好上不少。
此般,太后离宫确实有功,即这样,太后所求赐以嫪毐土地与爵位也无不可,但一个区区宫奴若是爵位低了,未免有碍王室颜面。
“嫪毐侍奉太后有功,特赐封长信侯,予以山阳之地!”
思衬片刻,便是丹凤之眸微转,持笔而录,诏令写就。旋即,将其递给身侧的中常侍赵高,颁令雍州之地,以合太后心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五蠹》
“相邦大人,今日府中门客又有八人离去,前往西山雍州之地,拜往长信侯府,自那卑贱之人晋爵之后,已经有数十位门客攀附了!”
偌大的咸阳城内,东侧为咸阳宫所在,西侧则是重臣府邸汇聚之所,作为百官之首的文信候府自然也在其中,自从进献嫪毐以后,吕不韦心有所安。
常于门客汇聚厅堂,宴饮无尽,纵论百家,《吕氏春秋》之策已经经道家刊印数千册,遍布咸阳,凡有兴趣者,均可得《吕氏春秋》之书。
虽然耗费金帛不少,但吕不韦最不缺的就是金帛,前些时日有托道家刊印万册,以散发sd列国,扬《吕氏春秋》之名。
今日散朝,早早归来,近些时日,兴乐宫中辅助大王的已经换成昌平君熊启了,非有大事,一般不会召唤自己,蛰伏之下,宾客尽欢。
不过,此日的厅堂之上,在一位位锦衣门客入内以后,在一份份美酒佳肴入内以后,在一位位美人歌舞欣赏完毕之后,明亮的厅堂中,一位跟随吕不韦甚久的门客悄然而语。
神『色』颇为愤怒,那嫪毐是何许人?
不过是市井小人,声『色』之徒,非相邦助力,安得宠幸于太后跟前,安能得爵长信侯,论爵位,都快比得上相邦了,而他有何功劳!
骤然飞黄腾达,不思韬光养晦,而且越发的恣意放肆,虽远在雍州故宫,但声势却隐约传『荡』咸阳,仗着太后的器重与信赖,宫室舆马,田猎游戏,无所不为。
如此到也就罢了,关键太后竟然还将自己雍州之地中的大小事务交给嫪毐,大王对此也不多问,此般更是涨了嫪毐之势。
蓄养家僮数千人,宾客求宦达,愿为舍人者,更是千余人。又大撒钱财结朝贵为己党,趋权者争附之,不过月余,声势反过于相邦。
如此,怎不为文信候府中门客气愤!
“非相邦力,如何有嫪毐今日!”
先前那人语落,旋即,又是一位门客进言,声音深沉,对于嫪毐同样看不上眼,身为近身门客,于嫪毐的晋升之资如何不知,实是羞于开口。
话题一开,整个偌大的厅堂中,一位位或站、或坐的文信候府门客之语此起彼伏,区区一卑贱之人,有何能够声势盖过文信候府。
一身紫『色』长袍加身的吕不韦静静端坐在上首,听着耳边诸门客之音,略显苍老的面上倒是未有异样,反而神情颇为欢悦。
数十个呼吸过后,观诸门客仍旧在谈论嫪毐之事,不由得轻轻摇摇头,随即,单手微微摆动,数息之后,整个厅堂内归于寂静。
“老子有言: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今嫪毐声势颇大,不过是取死之道。”
“你我都知道的事情,难道大王不知道?你我都为之羞于言语的事情,难道大王不知道?历经疾风,方知劲草所在。”
“况且,嫪毐之事于我大善,不然,今日何以与诸位再次宴饮?”
文信候吕不韦随即起身,清瘦的面上轻笑不断,沉稳之音回旋在偌大的厅堂之中,迎着一位位看过来的门客视线,不住为之颔首。
这一个月来,可以说是自己过的最为舒适的一个月,朝廷对奏期间,也能够感觉到大王对自己的警惕之意在减弱,虽然扶持昌平君,但区区一昌平君暂时还不成气候。
近来吕不韦突然觉得数百年道家老子的言语之玄妙,比起儒家之语,更是微言大义,只要《吕氏春秋》之书传遍开来,日后当有大助力。
融贯道家理念,无为而治,顺从商君之法,辅以儒家伦理纲常,容纳墨家公正之要,化名家思辨,广法家之精要,再有兵家权谋变化和农商之根。
此书只要能够被大王接受,那么,一时的危机、一时的惶恐都只是暂时!
语落,诸门客闻之,彼此之间相视一眼,思衬熟悉,而后颔首,虽然相邦所言有理,但那嫪毐行事实在是令他们十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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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喜《吕氏春秋》之理?”
咸阳宫内,午时刚过不久,待在兴乐宫中的秦王政心情有些淡淡的烦躁,而后召鬼谷盖聂,练剑于演武场,一身淡白『色』的劲装加身,手持扁平修长之剑,与盖聂之间,不断往来。
手中长剑略微有些奇特,寻常剑客手中之剑不过二尺有余,但秦王政手中之剑却三尺之长,虽然中间也换过短剑,但终究还是以此长剑在手傍身。
同样一身淡蓝『色』劲装加身的盖聂在宽阔的演武场上,同嬴政来回而往,施展兵行之剑,施展天地之剑,以诸般道理成剑,你来我往,竟然不相上下。
不远处的李信,则是一身戎装加身,腰佩长剑,身为中郎将,自是要护卫王上安危,来往巡逻不断,观一侧大王与盖聂先生斗剑,微微亮目。
忽而,待秦王政与盖聂先生斗剑刚结束数息,一道淡蓝『色』的身影陡然出现在李信眼眸深处,身材不显,单手虚托一木盘,其上摆放十一卷竹简。
却是宫廷右护法,道家玄清子大师,见大师近前,李信拱手一礼,与此同时,不远处大王的清朗之音为之传来,似是别有深意,似是夹杂一丝不悦。
数月以来,整个咸阳城的《吕氏春秋》之说蔚然成风,甚至于许多朝臣在政令之上,都言语《吕氏春秋》之书的精要,言语《吕氏春秋》治国之妙。
而根据赵高所探消息,那种奇特的书籍正是出至道家玄清大师的授意,刊印成册,散发咸阳,弄出偌大的动静。故而,文信候虽蛰伏不显,然声势却愈发之大。
“哈哈哈,此生一卷《道德》真言都足够玄清受益,何谈他语?”
“今日玄清偶得一绝世美人,特送于大王,想来大王心情会畅顺不少!”
周清漫步近前,对着盖聂微微颔首,而后挥手间,单手虚托的木盘便是承载者十一卷崭新竹简,奔至不远处的大王跟前,朗朗一笑,于嬴政之语不以为意。
“数月以来,大师于寡人之书甚多,《说难》、《难言》、《亡征》、《『奸』劫弑臣》等曼妙佳人,以上均大师使者所带,今日竟有美人需要大师亲自带路?”
“《五蠹》?又是儒家荀况的那位弟子之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千古雄文
《吕氏春秋》在咸阳城内的泛滥,以及朝中诸多大臣对其的称赞,着实令嬴政不悦,对于此书,自己也曾翻阅,虽是汇聚百家精要,但却是以道家理念为根,其余百家为辅助。
此书之论,堪为治国纲要,不提吕不韦,《吕氏春秋》可称天子之学,但于如今的秦国来说,与秦王政来说,却颇为不合。
道家理念虽超凡于世,高屋建瓴,但于现行的秦国法治颇有冲突,如若改动,秦国必『乱』,吕不韦妄想借助诸人之力实施《吕氏春秋》之法,以稳固其势,那是妄想!
自己虽可不行《吕氏春秋》之妙,但《吕氏春秋》想要在整个秦国内大盛,非有通过自己的允许,登临尊位九年来,这点事情嬴政自认还是可以做到的。
虽借助道家刊印之法,传『荡』咸阳,给予自己不小的困扰,然今日心情不悦,却是因为咸阳城中传言的另外一桩事。
本以为太后离宫两百里,居雍州之地,自此赢秦宗族颜面可以保存,不曾想,太后行为更甚,丝毫不理会自己身为大秦之王的荣耀,肆意践踏。
宗族之内,太后之行『乱』心,秦国之内,文信候吕不韦仍旧尾大不掉!
一时间,嬴政心中颇有些家国不容的感觉!
感玄清大师前来,手持木盘,其上一小堆崭新的竹简放置其上,口中抱怨一二,但对于玄清大师心意还是知晓的,否则,也不会年岁以来,送与自己那般精妙之书。
如果大师真的喜欢《吕氏春秋》,那么,送与自己的应当是数百年来的道家典籍了,对着行至跟前的大师点点头,而后从沉浮于跟前的木盘之上取下外显第一卷。
能够被大师亲至送来的绝世美人,嬴政也很是好奇,一双明耀光芒闪烁的丹凤之眸低垂,落于手中徐徐伸开的竹简之上,当首便是两个秦篆大字。
五蠹!
蠹者,蛀虫也!
此书名为《五蠹》,难道所讲为五种蠹虫?加持先前大师送来的书卷来源,想来此书的主人也是那儒家荀况弟子了。
阅览其书,嬴政越发有些奇异了,儒家荀况的名字自己曾听闻,生于惠文先王岁月,历武王、昭襄先王、孝文先王、庄襄先王数代秦王。
至于列国之事,更是俯览数十年,曾三次出任齐国稷下学宫的祭酒,与春申君黄歇交好,担任楚国兰陵令,作为儒家的柱石人物,其教导的这位弟子好像并非儒家弟子一般。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曰有巢氏。”
“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
“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鲧、禹决渎。近古之世,桀、纣暴『乱』,而汤、武征伐。……,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一卷而落,秦王政眼中顿时大方光芒,此语甚合心意,先王之政,不过是些迂腐之言,无外乎圣王之道,无外乎天子拱垂,四夷臣服的荒唐之言,无外乎王者之威,天下归服的谬误之言。
自己最为欣赏商君之语,其人曾言: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此卷精要与商君相通,而且所言有理有据,堪为大家。
“盖聂先生,今日与寡人一同欣赏大师带来的佳人!”
沉『吟』数息,看着身前木盘上仍旧沉浮的十卷竹简,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丝希冀,开头之语已然如此,接下来的十卷可不要让自己失望。
收拢第一卷,便是将其递于身侧的鬼谷盖聂,笑声微显,隐约不复先前侵扰之像。美人绝佳,赏心悦目,一侧的鬼谷盖聂闻声,持剑一礼,而后接过。
“……是以古之易财,非仁也,财多也。今之争夺,非鄙也,财寡也。轻辞天子,非高也,势薄也。争士橐,非下也,权重也。”
“故圣人议多少、论薄厚为之政。故罚薄不为慈,诛严不为戾,称俗而行也。故事因于世,而备适于事。妙,这才是微言大义,将列国纷争数百年来的本源说道而出!”
两柱香以后,第二卷阅览完毕,秦王政此刻的神情满是悦动,双眸紧紧的盯着竹简,口中低语,不放过任何一个字,读到精妙处,更是朗声回旋。
数百年来,列国纷争,百家争鸣不断,高人论述不绝,其内因多矣,但今日观此书,言简意赅,直中要害,书中理念入脑海,嬴政颇为认同。
未有迟疑,将手中第二卷递于身后的盖聂,径直翻阅第三卷。
“……,故曰:事异则备变。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此言大妙!”
“且夫以法行刑,而君为之流涕,此以效仁,非以为治也。夫垂泣不欲刑者,仁也。然而不可不刑者,法也。先王胜其法,不听其泣,则仁之不可以为治亦明矣。此言大妙!”
“民者固服于势,诚易以服人,故仲尼反为臣而哀公顾为君。仲尼非怀其义,服其势也。此言大妙!”
“是以赏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罚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法莫如一而固,使民知之。故主施赏不迁,行诛无赦,誉辅其赏,毁随其罚,则贤、不肖俱尽其力矣。此言大妙!”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前野王之行,正应此理,此言大妙!”
“故不相容之事,不两立也。斩敌者受赏,而高慈惠之行。拔城者受爵禄,而信廉爱之说。坚甲厉兵以备难,而美荐绅之饰。此言精妙也!”
“严其境内之治,明其法禁,必其赏罚,尽其地力以多其积,致其民死以坚其城守,天下得其地则其利少,攻其国则其伤大,万乘之国莫敢自顿于坚城之下,而使强敌裁其弊也,此必不亡之术也。”
“……”
“赵高,拿酒来!”
十一卷竹简,洋洋洒洒数千文,整整花费嬴政一个时辰的时间,期间,意蕴浸润其中,神情狂舞,言语张扬,待读完最后一句,下意识再去看向木盘,然,已然空也。
胸中块垒无以抒发,情绪高昂,直接令语下达。
“这……,大王自律,政令期间不予酒也!”
一直静静待在一侧,狐疑大王姿态的赵高躬身而出,行至身前不远,言语略有迟钝,缓声而道。
“如此奇文,焉得无酒!”
秦王政面上欢喜之『色』未落,看着空空如也的木盘,略有些遗憾,旋即将手中之简再行读之,越是看之,越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着此书者定然是自己找寻已久的旷世大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国士以待
自幼质子于赵,无暇真正的领略百家之学,登临尊位以来,博览群书,未曾懈怠,但似乎从没有那一卷书能够给予自己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感受。
群书所爱者,当属《商君书》,其内蕴诸侯之剑,统御群臣,法理环绕,整个秦国的一切尽收于眼底,故而纵然吕不韦逐渐做大,但嬴政觉得也不是太大威胁。
读道家经典,则仿佛是对一种茫无边际的深邃智慧『摸』索,可能洞见一片奇异的珍宝,也可能捞起一根无用的稻草,仿佛一尊汪洋中的奇石,有人将它看做万仞高峰,也有人将它看做舒心的靠枕。
喃喃《墨子》之音,如同暗夜走近熊熊篝火,使人通身发热,恨不能立即融化为一团烈焰一口利剑,焚烧自己而廓清浊世,虽追求公正,但于治国之学差矣。
至于儒家之学,则是一种滔滔雄辩,其衰朽的政见使人窝心,其辞章之讲究却使人快意。是支离破碎而又诚实坦率的一则则告诫,一则则评点。
只可惜,纵然全部精读完毕,列国诸侯也不知道自己该当如何在这个大争之世立身,数百年来,虽为显学,终究未能大盛。
近岁以来,大师送与自己多卷荀况弟子之书,在看第一卷《说难》的时候,就已经知晓其主人非孔孟之人,更似乎是以一种别样的眼光,汲取儒家之精华,汇入己身。
“盖聂先生,美人如何?”
一侧的秦王政仍旧沉浸于再次的翻阅《五蠹》之文,其内字字珠玑,稍有体悟,印证秦国事物,均使得嬴政为之颔首。
周清见状,微微一笑,这些书都是自己命道家弟子在齐鲁之地收集而来,虽然未得其人之真正玄妙精华,但各种妙处已然彰显,于嬴政这般推崇商君的人来说,绝对是玉『液』琼浆。
踏步而动,行至同样翻阅此书的盖聂跟前,缓声而语,徐徐而出,《五蠹》之中,其中所言对于鬼谷弟子来说,可是有不小的针对。
“《五蠹》之文,法家精要之学!”
“五蠹之一学士之者,一味求王道之人,是谓儒以文『乱』法。五蠹之二言谈之者,颇有所指鬼谷张仪、苏秦等。五蠹之三游侠之者,是谓侠以武犯禁!”
“五蠹之四患御之者,以列国四公子为首,门客之风颇盛!五蠹之五工商之者,无益于耕战,其害列国远矣!”
身为鬼谷弟子,一眼之力,便是直入《五蠹》之文根基,这十一卷文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治国刚要,而且条理清晰,论证明显,非大家不得出。
单手握着其中一卷,此文的主人似乎继承了商君法理精要,又融合其余法家之学,虽有儒以文『乱』法之语,然百家之学亦有分野,如同道家的阴阳两面。
比起商君的严峻苛刻之法,更兼具儒家王道之韵,只是内在根基仍旧是法理根骨!无怪乎大王会有一种得见知己之感。
未几,赵高领着几位宫奴,将宫廷美酒徐徐上前,倾倒而出,三杯晶莹玉盏陈列,浓郁的酒香弥漫虚空,先后将美酒置放于三位大人跟前。
一手持书简,一手拿过玉盏,一饮而尽,随即将手中之杯直接扔在坚硬的地面上,清脆之音回旋,此玉盏何德与此文而立。
“嗟乎!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大师进献此人书简多矣,应知此人?寡人即刻派人相请,尊位相待!”
再次赞叹一声,而后将手中之书轻轻的放在此刻仍旧沉浮于跟前的木盘之上,如若珍宝,旋即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似乎自己一直以来读此人之书不少,但于此人之身份,却未得之。
只是知晓其人之儒家荀况的弟子,现在想起来,其人之文每一卷都是那般的合自己心意,比起《吕氏春秋》所言的治国刚要,本能更加欢喜此人之说。
“此人为韩国公子韩非,近年在齐鲁之地小圣贤庄游学,拜于荀况门下,大王想要将其请来,可是不易!而且此人虽儒家弟子,但所精乃是法家。”
“这些书简还只是其近年来流传出来的,没有流传出来的,只怕更多,玄清之觉,与其请其人,不若将其法家精要融贯己身!”
周清拱手一礼,前后进献韩非之书简有十多卷了,不过都有些杂『乱』,虽如此,已然令嬴政心神向往,只可惜,从未来之世来看,二人之间颇为可惜。
“哈哈,百年前商君入秦,与孝公携手强秦,其后张子入秦,与惠文先王携手强秦,数十年前,应候入秦,与昭襄先王携手强秦。”
“治国之道,如同这柄长剑,锋芒如何,乃是铸剑之要,只有真正的铸剑师才能够铸就真正宝剑,而寡人,愿持长剑,扫六合,匡天下!”
“其人为韩国公子韩非?昔年,申不害法家治韩,功亏一篑,如若此人留在韩国,以韩国之现状,颇为可惜!”
根据文信候手下的黑冰台与罗网传来信息,如今的韩国之内,韩王安昏庸无能,权臣当道,再加上百年来,韩国不断的割地于秦,国小而民弱,翻手可灭。
如此大才留在韩国,只会暴殄天物!
“盖聂先生以为何?”
既然是韩国公子,若是贸然邀请其入秦,只怕惹来对方不快,不知其人心『性』如何,若忠国之士,倒是棘手,若心胸阔诸夏,当尊位相待。
“此人大才,当以国士!”
一语定下,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神情冷酷的盖聂缓声而语。
“大师关注此人时日不断,其人在新郑?”
与盖聂之语,秦王政很是满意,对于真正的大才,自己从不吝啬颜面与珍宝,只是与此人信息却是知晓不多,身躯微侧,再次看向周清。
“仍在桑海之地求学,暂未返回韩国!”
轻轻摇摇头,由着自己提前关注,此时的韩非仍未拜别荀况,从齐国返回韩国,国士之礼,亲身相请,如今之势,亲往齐国明显不可能。
“此人行踪暂交于大师,如若返回韩国,寡人当亲往之,不与此人亲自交谈,寡人当引以为憾!”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降异象
朝政群臣,要么是昭襄先王与庄襄先王留下的重臣,要么是与文信候有关联的重臣,近些年,自己虽扶持昌平君、昌文君等人。
但他们也都是楚国外戚,或许一时可用,但到匡天下之时,他们又将会成为不稳定的因素,故而,在驱逐吕不韦等人前,秦王政自觉必须有足够的班底。
而在自己组建的朝臣班底中,最为重要的则是辅国重臣,是和商君、张子等一般的辅国大才,彼此之间,惺惺相惜,一同携手,铸就千古伟业。
先前,自己也对问于鬼谷盖聂,其人回应可铸诸侯之剑,想要铸就天子之剑,未可!今岁以来,观道家玄清大师所献之书。
从一开始的零碎之言,到后来的自成一体,再到如今《五蠹》之言的凌厉,那韩非胸中必有丘壑,更重要的是其人擅法家之学,这也是自己所悦的。
并未将关注韩非之事交由黑冰台与罗网,直接一双明亮之眸深深的看向周清,不过,此刻周清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秦王政身上。
小小的身形静静立于广阔演武场上,单手负立身侧,头颅微抬,眉头轻皱,眼中深处玄光涌动,周身更是道道青『色』氤氲之气扩散,甚是奇妙。
秦王政奇异,顺着周清的目光同样看向虚空,那里晴空万里,白云漂浮,湛蓝的天空之下,甚是清风和煦,并未有办点异样。
“嗯,那里是……!”
正欲要开口询问之时,身侧的鬼谷盖聂亦是身形一晃,出现在周清身侧,周身淡白『色』的光芒笼罩,一双凌厉之眸扫视虚空深处,而且方向与周清一般无二。
感此,秦王政不在多言,能够令玄清大师与鬼谷盖聂都神情凝重的事情,想来非凡,忽而,不多时,不远处拱手而立的中常侍赵高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头颅时不时的抬起,面上诧异之『色』闪过。
“赵高,大师与盖聂先生缘何?”
等待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周清与盖聂仍旧在看着虚空深处,但是在嬴政眼中,并没有半点异象,心中奇异,看向赵高。
“大王,天有异象,扫帚划过天际,久久未绝,其声势之大,数百年来从未有过,根据典籍记载,凡有扫帚之星象,必有大事发生!”
“数月之前,太史令曾言,扫帚之星现西北方,不久,夏太后薨逝,这一次的扫帚之异象非凡,赵高修为浅薄,只能够看到一隅,想来大师所观最!”
缓步近前,躬身拱手一礼,未敢高声回应,以免惊扰玄清大师与盖聂先生,徐徐回应,神情略有些凝重,根据列国史载,每一次扫帚之异象出现,都会出现大事,而且都是不详之事。
大师已经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数百年来,只怕还从未有过这般的异象出现,而且显化秦国虚空之上,其意不必多说。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近年来秦国天降异象颇多,难道这又是在预示着什么?”
“如此之事,为何钦天监没有半点回应!”
闻天有异象,秦王政神情凝重,丹凤之眸深深眯起,亦是看向周清所看的虚空,只可惜在自己的眼眸深处,仍旧没有办点不同。
言语有些微怒,周身不自觉扩散一丝丝无言的冷意,正欲言语其它,忽而一道青『色』的玄光由空而落,直入嬴政的身躯,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眼眸深处,奇异之力闪烁。
似有所感,而后再次看向虚空远处,这一刻,闪烁青光的眼眸深处,一道淡黄『色』的扫帚之星悠然显化,其形甚大,顺着秦国的天空,由东南方向划过西北所在,笼罩整个秦国的国土。
嗡!
忽而,演武场中,一道暗金『色』的玄光瞬息而至,劲风凌厉,控制非凡,身形婉转,婀娜隐现,一缕缕香风夹杂,流波涟漪而出。
一袭暗蓝『色』长裙加身,护持己身曼妙身材,长发低束,耀眼的双肩『裸』『露』在外,别一根发簪,另缀暗蓝『色』宝石首饰,长裙落地,玄力包裹,背后至阳图腾,三足金乌振翅欲飞。
姿容绝代,修长白皙的双手交叉在小腹跟前,走向此刻周身青光闪烁,亦是观测扫帚之异象的秦王政,近前,未有言语。
“东君焱妃,许久未见,修为越发精湛了!”
“今天降异象,扫帚之星笼罩整个秦国,阴阳家擅长占星律,远超钦天监多矣,不知这预示着什么?”
一位修为不俗的武者出现,周清直接从观天象的状态而出,灵觉有感,对着一旁的东君焱妃看去,近些时日虚凡有言,此人与燕国太子丹倒是接触不少。
如今匆忙而来,想来也是为了虚空之象,与其等待钦天监的回应,阴阳家的占星律似乎更为精妙,脆声回旋,看向东君。
“有星孛入于北斗,其兆兵戈!”
“天象之中有南斗,其星主生,今天降之象由南而北,浩浩『荡』『荡』,群星的光芒被其遮掩,秦国当有大事,有大人陨!”
“虽北斗所至,冲『荡』紫薇,玄光护体,大王无须担忧!”
红唇轻启,悦耳的声音从东君的口中缓缓而出,婀娜的身姿微转,美眸深处,金光隐现,看向虚空,直视北斗,语毕,对着此刻已经归元的秦王政一礼。
观天象久矣,鬼谷盖聂也周身玄光不显,神『色』略有慎重,群星神妙,上古以来,都有先贤悟道星河,《连山》《归藏》、《易经》均涉及天象。
鬼谷所学虽也有天象之道,但自己只能够看出秦国内将有兵戈之事,与钦天监看到的估计相似,闻阴阳家东君焱妃之语,微微颔首。
在占星之道上,百家之中,当以阴阳家为先!
“国中有兵戈之事将出?”
“哼,寡人倒是想要看看何人敢作祟于秦国,赵高,传寡人口令,召文信候、昌平君、王翦、桓齮于兴乐宫!”
眼中青光不显,周身霸道的气息扩散,看着演武场远处正快速奔至的钦天监太史令,当即冷冷而道,令达赵高,急速而出。
感此,周清、盖聂、东君等人未有言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郑之劫
“虚凡,何事慌张?”
天降异象,秦王政没有在演武场继续停留,便是与盖聂一同返回兴乐宫,至于宫廷左右护法,则是各安其职,未有懈怠。
钦天监太史令到来,所言天有扫帚之星象,白日而显,数百年来未有,兵戈之行甚重,与阴阳家东君焱妃所言一般,但更深层不如多矣。
刚回到玄清宫不久,正待提笔而写《人皇劫》之事,毕竟距离《上皇劫》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再有数月便到了年岁之期。
天地五劫,越是向后,所需要的竹简越多,虽然纸张已经出现,但提笔削春秋,纸张上面的道韵感觉终究不如竹简之语。
刚写了不到一百字,一袭白『色』长袍加身的虚凡便是快步走入房间,周身淡白『色』的玄光涌动,手持一卷红『色』布帛,神情有些异样,见状,周清轻语一声。
“小师叔,韩国出事了!”
“宗全师兄在韩国遇袭,连小师叔的鹰剑都被夺走,宗琼师姐也受重伤,天上人间被韩国查封,书阁亦是被查封。”
“这里是宗琼师姐送回的信息!”
虚凡神『色』紧张,面有煞气,一边快速而语,一边行至周清跟前,将手中的布帛递上,似乎已经看过布帛上的内容,俊朗的面容上甚是愤怒。
列国之中,韩国最为弱小,先前在楚国、魏国之时,都未曾遇到任何麻烦,反而在弱小无比的魏国之中遭到劫数,果然是祖师所语,阴阳变幻无穷矣。
“如我先前所料,韩国虽然弱小,王上也是昏庸无能,但权臣林立,整个新郑的利益已经盘根错节,天上人间与书阁『插』入其中,以其所获之利,足以动人心神。”
“此事牵扯的人倒是不少,为了一个天上人间和书阁,韩国内的大商人石虎与大将军府均出手,动静倒是不弱!”
布帛上的内容不多,然都是紧要之言,因天上人间之事,韩国新郑的利益集团欲要将其分割,宗全没有拒绝,让出一半利益,书阁之中亦是让出一半利益。
看似虽多,先前周清就与宗全说过,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此乃祖师妙语,以秦国之军政,韩国之亡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是让出九层的利益,也没有大碍。
想不到他们竟然想要宗全交出纸张之术与刊印之妙,涉及此术,那可就是犯了禁忌,在咸阳之中,以文信候吕不韦之权势,想要刊印《吕氏春秋》,都要掏出大量钱财,未敢言语妙术。
就是秦王政,虽知晓纸张之利与刊印之法为道家拥有,亦是没有多问,而区区一新郑小国,如何有此胆量,有此决心一窥妙术。
宗全与宗琼的连番推让与应对之策,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在五日之前中计,先是中毒,而后被新郑城中的高手伏击,身受重伤,鹰剑被夺。
宗琼在侧,亦是受伤不浅,诸人避退,天行人间与书阁封闭,布帛快马而至咸阳,过去五日,才堪堪送到自己跟前。
以宗全如今快要破入化神的境界,整个新政之内有能力对其出手的不多,再有自己封印在鹰剑内的四十九道攻伐之力,非有意外,就是东君焱妃如今的境界,也不敢正面对抗。
“无需担忧,宗全与宗琼等人无碍。”
“只要人没事,其余均不重要,不过,似乎我得亲自前往新政一趟,解决他们的麻烦,也算是为大王接下之事做好准备!”
数年来,从自己下山,出道家天宗以后,麾下的道家人手其实不多,可用的也就宗全、宗琼、虚凡等人,道家天宗所修超然物外,不理凡尘俗事,自己并不强求。
然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何谓自然之道?身处战『乱』之时,历史大势就是自然之道!
周清将手中布帛放下,身躯悠然而起,看来许多事情也该进程加快了,太极之道,无为当先,不过,非圣人者何以无为?
对着身前的虚凡点点头,并未多言,韩国的事情总归要解决的,道家天宗不在乎生死,但不在乎生死的前提,就是可以随时掌控生死。
宗全与宗琼身上的劫数之因,会开出劫数之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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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要亲往新郑?”
兴乐宫中,秦王政一身锦章华服,端坐上首,批阅政令之笔放下,闻下首突然而至的玄清大师之语,面有惊讶,而后微微颔首。
心中思绪而出,猜测大师前往新郑之意,莫不是想要一观那韩非之秉『性』?毕竟,据自己所知,能够令大师有所行动的,也就是此事了。
“不错!”
“咸阳之内,虽天降异象,主兵戈杀伐,于大王来说,却是机缘,道家所观,阴阳轮转无穷,灾劫既生,其后,当有大裨益,想来大王心中已有思衬。”
“此行新郑,一者为公,一者为私,愿大王应允!”
头戴紫金莲花冠,身着青『色』祥鹤道袍,脚踏青云履,周身青光闪烁,近前脆声不断,迎着秦王政的目光,颔首而应。
灵觉笼罩兴乐宫,待文信候、昌平君、王翦、桓齮四位政军重臣离去之后入内,天有异象,咸阳兵事生,但军政大权如今全部在秦王政手中,纵有宵小,何足惧哉!
“自是应允,大师为大秦之事、为寡人之事劳心甚多,前者野王之行,欲要赏赐大师,却被大师拒绝,而今大师欲要前往新郑,如此,寡人送与大师一物!”
“赵高,取洛阳蒙武军兵符!”
天降异象之事,处理之道已经交由文信候、王翦等政军重臣,天象虽为预兆,但秦王政不觉得秦国之内还会出现成峤之『乱』。
大师所言正入心意,纵然有兵戈灾劫,也是重整秦廷的机会,说不准,这次天降异象不是秦国的灾劫,而是自己加冠掌权之机。
语落,对着一旁的中常侍赵高看去,同时,己身端坐上首条案后,拿出一卷崭新的竹简,持笔蘸墨,快速而就诏令。
“大师身为我秦国宫廷护法,身入韩国新郑,若有困忧,寡人数十万大军枕戈以待!”
“此为蒙武洛阳军兵符,此为调兵诏令,此二者,算是寡人于大师出行之物。”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名存实亡
列国之内,欲要调动大军,非有王上诏令与兵符不可,昔年,魏信陵君窃符救赵,魏王本已经下达诏令,奈何晋鄙畏惧秦国,不敢出兵。
随其后,魏无忌门客朱亥以铁锤击杀晋鄙,加上如姬获取的兵符,两者归一,信陵君于是引兵救赵,自此,魏无忌名声开始传『荡』列国。
战国争斗,所持者便是兵戈之利,闻上首秦王政之语,周清神『色』一愣,这个结果似超乎自己的预料,以洛阳军阵兵符和诏令为自己后盾,此举大矣。
洛阳之地,有蒙武随时可以调动的大秦五万精兵,再加上分散城池的驻军,绝对超过八万大军,于如今的韩国来说,八万秦国虎狼之师绝对是庞然大物。
“如此,玄清谢过大王!”
“以大军之雄迈,也能够施压韩国,如若公子韩非归来,也可一观其能力,二十年前,赵国将军赵括兵论之能力盖过其父马服君赵奢,然与武安君白起一战,却令赵国国势倾颓。”
“大王所思长远,玄清拜服!”
若仅仅是私事,周清不觉得秦王政会将洛阳调兵诏令与兵符于自己,如若公事,近两年,秦国也没有对外进行大规模战争。
况且,以蒙武之军震慑韩国还行,但想要真正的吞并韩国,除非增加三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可能,如此,嬴政之目的显而易见。
周清微微颔首,虽堪称国士,但以秦国之强,自然要尽可能的甄选、磨练,若上佳,秦王入韩,亲至相请,如若不佳,以其高论亦为治国大才。
“哈哈哈,大师知我多矣!”
“韩国虽弱,但国内势力纷杂,先前文信候上书新郑之事,言语新郑实则已经不在韩王安的掌控之中,故而,大师此行或许会遇上不小的麻烦。”
“毕竟,能够令大师亲自动身的私事想来非凡。”
闻周清之语,端坐于上首的秦王政不由得再次朗声而笑,对着一旁的赵高挥动手掌,调兵诏令与兵符便送至周清跟前,丹凤之眸迸出一丝奇异光彩,对着周清很是颔首。
大师年岁虽弱,然心智超凡,洞悉世间诸事,今天降异象,正合变更气象,若是再有旷世大才入秦,君臣一体,sd六国何足道哉。
“不会令大王失望!”
从赵高手中接过调兵诏令与兵符,再次一礼,迎着秦王政希冀的目光,周身淡青『色』的光芒闪烁,踏步之间,消失在兴乐宫中。
刚出兴乐宫,灵觉而动,便是身形婉转,乘风而行,熟悉之后,在兴乐宫旁侧的区域内,一位周身闪烁淡白『色』剑道玄光的俊秀少年练剑其内。
淡蓝『色』劲装加身,一头略短的漆黑长发随着身形的挪移随之摇曳,长剑翁鸣,纵横之间,天地妙理涌现,进退之间,已然执掌乾坤中枢。
“大师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数息之后,伴随着淡白『色』剑光的逐渐收敛,那人归剑入鞘,玄光隐入身躯,颇有磁『性』的声音回旋,视线投来,却是鬼谷的盖聂。
“我将欲前往韩国,不知盖聂先生可有言语让我带给故人?”
数月以来,在于自己不断的交手中,盖聂体内的剑道气息越发凌厉,越发霸道了,虽未施展百步飞剑,但寻常的剑势都已经有些圆融的气息,在精修些许岁月,掌控天地气息不难。
到时候,便可登临化神玄灵之境,当然,对于鬼谷弟子来说,不过是提前一二,算不得什么,单手持竹简,漫步这方区域,方正辽阔,十方皆寂,却是一处修行场所。
“大师要前往韩国?我的故人?”
“小庄现在在韩国!”
只言片语之中,盖聂周身又是亮白玄光掠过,一双似是永远平静的眼眸、一张似是永远冷酷的面上为之异『色』忽闪,能够被大师称作自己的故人。
也就只有同为鬼谷弟子的卫庄了,自己传承纵之一道,卫庄传承横之一道,自拜别师尊下山以来,一两年来,从未知晓对方信息。
想不到,现在却是从大师口中知晓,小庄竟然是在韩国,算起来,距离自己所在的咸阳不算远,不过这些时日韩国的消息中,并未有小庄的影子。
以鬼谷弟子的宿命,出则名动列国,隐则诸王心息,自己身为鬼谷传人,位列秦国首席宫廷剑师的名声想来已经传遍列国,但小庄却是没有一点动静,这一点可不像小庄的『性』子。
“不错,你们师兄弟二人倒是有趣,一个选择列国最强的,一个选择列国最弱的,这可不符合你们纵横之学的道理。”
“如今的韩国,名存实亡,从上到下,已经全部腐朽,纵有太公望复出,亦没有任何生机!”
三家分晋以来,韩赵魏三国各自谋路发展,赵国在北,幅员辽阔,缘由雁门、代郡的存在,国力不弱,魏国占据中原之地,商业兴盛、财货通行列国。
唯有韩国,国势最强不过是韩昭侯在位时,法家的申不害为相,只可惜,同期的秦国、楚国、齐国更强,一代之后,岿然衰落。
如今的诸夏,一强超然,韩国纵然有心崛起,秦国也不会允许的,而且如今的韩国权臣林立,利益纵横交织,想要变革,首先面对的还不是秦国。
“也许韩国内有小庄需要的东西吧!”
助力韩国崛起?以盖聂对于师弟的了解,这种可能『性』不大,师弟的『性』子高傲,俯览一切,纵横之理更甚自己,权衡诸夏,只有利益二字为核心。
韩国之弱不符合师弟的理念,然师弟入韩,一直声名不显,应是别事侵扰。
“或许吧,这么说,你们师兄弟二人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周清摇摇头,对名震列国的鬼谷弟子好事颇为好奇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一切与外界传闻的不同,纵横此生为对手,盖聂入秦,名声鹊起,另一位却不显。
“大师何时启程入韩?”
听周清戏谑之语,盖聂不以为意,轻轻摇摇头,冷酷的神情上陷入些许沉思,十多个呼吸之后,再次出言,持剑拱手一礼,意蕴不言而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主花开
轻装而行,一袭青『色』长衫,下山快两年,如今掐指一算,也已经九岁了,个头又高了些许,精修道家玄妙,浑身上下扩散一丝奇特的韵味,言谈举止,超越年岁多矣。
御马而出咸阳,原本虚凡是想要跟随的,不过被周清安排坐镇玄清宫了,以便随时将咸阳发生的事情互通有无,渭水汤汤,在秦无险,乘舟而下,沿着前次秦王政的路线。
经过骊山,那里兵戈守卫,劳力甚多,尤其是数年前春申君合纵伐秦俘虏的sd列国兵士,其中多数被抓到骊山,修建秦王政的陵墓。
陵墓的修建,伴随着每一位列国之王,自登临尊位便开始修建,如今已经过去九年了,不过根据周清了解,堪堪修建一个大概。
当初文信候吕不韦上书,言语秦国之势、秦王之威,陵墓的规格当超越先前所有列国之王,征召公输家的能工巧匠于其内,所修陵墓与宫殿无二。
水韵清澈,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从陇西而入,贯穿整个秦国,沿着渭水的大小城池数不胜数,汇聚长河,浩浩『荡』『荡』,东流入海。
宽阔的渭水两岸,一株株参天而起的粗壮乌柏之树,叶子初显绿意,正是春起未久,万物生机勃发,河岸远处的花花草草同样绿意点缀,朝阳已过,骄阳高悬,更是增添些许春意。
近年来,秦国大型战争不显,眼中泛着淡淡的青光,极远处,一位位粗布麻衣的庶民正在耕种开荒,商君之法百年来,民众纳粮以受爵,公士之家数不胜数,上造之民更是多见。
待在咸阳这么久,闲逛之事,就是一位甚是不起眼的老农,都是簪袅的爵位,这可是秦国第三级的爵位了,可见一斑。
一片片开荒的土地之上,一位位庶民耕作其上,男男女女辛劳其中,一位位孩童玩乐其内,这个场景遍布整个秦国,力量汇聚,成就秦国今日之局面。
鱼盐航运不绝,寻常的客船基本上没有,都是顺带搭乘,数十枚秦半两下,便可直达洛邑之中,商贾之风随着文信候吕不韦的做大而扩展至秦国内外。
过了封陵之关卡,便可远远眺望函谷关,此关隘堪为列国雄关,两侧山脉林立,攻守之势均在函谷关内,百年来,除了孟尝君破关而入以外,再无任何将军破入函谷关。
数百年来,祖师老子骑乘青牛,在此处留下五千道德箴言,更是为秦国留下一则预言,而今一观,祖师当时的境界真可谓是亘古未有。
然则,百年之前,从封陵以来的所有土地都是魏国所有,韩国亦是强盛无比,北有上党之地,南有丹水富饶之土,只可惜,国势孱弱,魏国土地已然割秦过半,韩国更是只剩下一隅。
乘船顺流,速度很快,不过两三日,便至洛阳之地,由洛阳之地向东南而行,可入韩国,近岁不见,洛阳之内仍旧繁华无双。
未敢在洛阳停留,歇息片刻,又是御马而奔,看着手中的地图,往数百里外的成皋之地,这里已经靠近如今的秦国与韩国边界了。
“小桃无主花自开,烟草茫茫带晚鸦,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
成皋之地,昔年亦是韩国之大城池,民众数十万,农耕繁闹,商贾进出,如今放眼看去,却面目苍凉,城池破败,道路摧毁殆尽。
两侧的广袤土地上,杂草丛生,无人耕种,极目而视,更没有半点人烟之气,水流汇聚之所,更是断墙残瓦的荒凉,其间虽可见一两位民众,但观周清前进,均远远避开。
低声轻叹,自古兴亡均苦民,儒家之说倒也有些意蕴,虽然道理清楚,儒家却没有提出真正的应对之策?以王道行天下?以仁道行天下?大谬矣!
微风吹过,鼻息间一袭夹杂淡淡桃花清香,夜幕即将落下,一只只鸟儿的脆鸣之音回旋,环顾四周,单手对着身下的骏马再次轻拍。
根据宗琼传来的消息,在被新政城中的强横势力袭杀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在韩国另一方势力的掩护下,隐匿城中,静默疗伤。
夜『色』降临,明月高悬,灵觉之下,避开边境巡逻守卫的探察,直接进入韩国边境,入其国土,没有进入临近的宅阳之城,趁着夜『色』极力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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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时间,骑乘身下的骏马狂奔数百里,给马儿修整半个时辰,以天地元气笼罩骏马周身,助其恢复元气,次日一早,直接奔至距离新郑三百里的华阳之地。
黎明的光芒闪烁,天际远处的红晕玄光隐现,周身青『色』的玄光而动,精气神未有太大消耗,在华阳之城停顿半个时辰,再次而出,两个时辰之后,子时未到,周清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劲力涌动,羊皮地图化作灰烬。
新郑!
这座城池原本是属于郑国的,只是在一百多年前,被新生不久的韩国韩哀侯率兵攻灭,之后将都城从西南处的阳翟搬迁至新郑。
如今百多年过去,整个新郑之中带着浓郁的昔年郑国气息,御马至新郑跟前,城墙仍是百年前的存在,低矮而又狭小,城门而出的道路绵延远方,四周倒是农耕之地。
城门高约一丈六尺,宽约一丈上下,身披淡红『色』铠甲的兵士,手持长矛守卫门前,城墙之上,亦是一支支兵士巡逻,背负弓弩,严密监视一切突发情况。
翻身下马,周清如今的个头已经隐约和身旁的骏马持平,单手牵着马缰,顺着进进出出的人流,踏入新政之城。
这座古老的城池虽不若秦国咸阳之都,但行走其内,却别有一番韵味,灵觉运转,并未着急找寻宗琼等人,扩散四周,聆听新郑之音口音,采其方言,化入己身。
列国相争数百年,文字、语言均不同,自己虽通晓列国文字,但口音方言却无法改变,好在与秦国方言虽有差别,但似乎不大,强大的灵『性』涌动,一个时辰之后,周清面『露』微笑,前往城中某一处。
第一百二十章 紫兰轩
潜龙堂!
乃是农家遍布列国势力中的一个节点,也是农家在韩国新郑的一个关键之地,既可以行赌场之利,收获巨资,也可以洞悉每时每刻发生在韩国内的一切要事。
根据宗琼布帛所言,在新郑受到袭杀之时,农家潜龙堂堂主司徒万里率领农家弟子出手相救,随即,便是归于潜龙堂在新郑的一处隐匿之地养伤。
一袭青『色』长衫加身,周身异象不显,得益于纪数的涌动,强大的灵觉之下,新政内的韩国方言很快便是掌握,虽隐约有些不同,但不过是些许的瑕疵。
漫步在新郑之中,正午时分刚过,整个城池之中倒是颇显繁闹,酒肆之中香气弥漫,商铺之内,宾客云集,宽阔端的道路由青石砖块铺就,两侧则是遍布着小摊小贩。
吆喝声回旋,讨价还价声不断,一位位身穿粗布麻衣的新郑之民极力的为生活而劳作,一位位锦衣贵人乘车马,逍遥而行,美酒佳人,靡靡之音不绝。
顽童手持简略的风车,在晴空之下不断追逐着什么,嬉戏之音清脆,昂扬之气突显,灵觉扩散之下,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如若不清楚未来之世,或许还真猜不到,新郑之城将会在数年之后沦为血腥之地,花费一块碎金得到自己想要知晓的东西,在韩国,秦国的半两似乎没人收。
作为一座延续数百年的城池,新政内的城区规划比咸阳还要简单,由城门而入,一条笔直的大道可以直通王宫跟前,由大道而出的些许小路,纵横交织,成就整个新郑的区域。
只是与秦国宫廷之地在东侧不同,韩国的宫廷之地倒是在西方之地,对于这个讲究在咸阳之时也曾盖聂提过,大周共主天下数百年,诸侯尊之。
以己身所在的宫廷要地趋向之,秦国位于洛邑的西方,宫廷在东,山东六国在洛邑的东方,宫廷在西,以此来诠释自己在礼仪上的完美。
新郑城区西侧为宫廷所在,东侧则是重臣府邸所在,周清由北方而入,潜龙堂便是在城区东北的一处区域,那里也是整个新郑城区颇为繁华的地域。
“紫兰轩!”
道路婉转,小小的身躯在新郑城内不紧不慢的行走着,忽而,周清脚步为之一滞,星眸为之流转,淡淡的青光涌动,千米之外的一处区域,水韵之气弥漫,一座恢宏的建筑拔地而起。
就算不知道那座豪奢的建筑为何?
从其四层的构造上也可见一斑,寻常平民不过建造一两层的房屋,稍有权势可以僭越,但这里非重臣府邸所在,却是矗立这般的一座精致之物。
入口高悬,三个古朴的韩文大字悬浮其上,一缕缕紫『色』光晕弥漫,其前的偌大空地上,一株株绽放些许紫『色』花朵的树木林立,轻薄的紫纱点缀其表,随风而动,甚是具有魅『惑』之力。
只是如今晴空正盛,整个紫兰轩内似乎并没有莺歌燕舞之音弥漫,路过其前,一丝丝清香之气从紫兰轩内飘出,具有花草之气,也有胭脂红尘之气。
“气息不弱,不过与如今的盖聂相比,差了一丝!”
对于这处区域,周清自是知晓其背景,灵觉之力一闪而过,整个紫兰轩也有数位实力尚可的武者,其中实力最强的,锋芒内敛,一股与盖聂身上同源的气息外放。
合自己讯息,那道气息的主人应该就是鬼谷的另一位弟子了,传承横剑术的卫庄,下山以来,蛰伏紫兰轩内近两年的岁月,一直声名不显。
其内还有其它气息,与卫庄相比,差了不少,虽是混元先天,但实力堪堪与自己见过的阴阳家火部弟子相比,至于次者,不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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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强者出现在紫兰轩周围!”
与此同时,就在周清灵觉瞬息笼罩紫兰轩的瞬间,一丝淡淡的剑器嗡鸣之音在紫兰轩一隅回旋,旋即,一道清冷的言语流转。
紫兰轩二层区域,直视入口道路的一侧,一道身影缓步近前,单手轻轻拨开木窗,深沉的一双黝黑之眸扫视外界,数息之后,一无所得。
观其人,一袭黑『色』锦衣长袍加身,其间夹杂金『色』条纹与装饰,稍显华丽,冷峻的气息扩散,身材几近六尺,看似清瘦,灰白『色』的短发散在两肩,加持整个人孤傲的气息,更显一丝不言的冷意。
一条黑金的抹额束发,年岁不大,面容如盖聂一般清秀,只是同盖聂的一丝随和相比,此人却平添了一丝杀伐冷酷之感,手持奇异长剑,洞察无果,归于原样。
手中自己历经近两年的淬炼,灵『性』自生,若有强者至,自动翁鸣示警,新政之内,曾有过数次先例,想不到今日长剑再动。
“怎么了?”
未几,一丝柔媚的声音亦是响起,身姿摇曳在房间之内,观男子所寻未得,轻语之。
“一位修为远超于我的武者窥视紫兰轩!”
言简意赅,没评价,能够不被自己察觉,修为非自己所至,己身所在与道路相隔百步以上,非化神境界武者未有此能力。
“窥视紫兰轩!修为远超于你?新政之内,似乎没有化神层次的武者吧?”
于身边这位同伴的修为,女子很清楚,能够远超于他的,也只有化神玄灵境界了,但是根据自己所得的信息,整个新郑之内,如今明面上实力最强的当属兵家传人——韩国大将军姬无夜。
姬无夜虽强,但碍于兵家传承,此生想要突破化神几乎不可能,至于其他人,实力稍弱,不足以担当同伴之语。
“新郑没有,但新郑之外很多!”
语落,男子没有多言,手持早已经平静下来的佩剑,跪坐在房间中,不在理会。
“新政之外?”
“新政之内势力复杂,既有夜幕的存在,也有诸子百家的势力,与他们相比,紫兰轩算不得强大。不过,紫兰轩这几年也没有什么敌人!”
作为一个风花雪月之地,作为一个柔弱女子,作为一个新郑靡靡之所,女子缓声脆语,一边看着此刻闭目修炼的同伴,一边徐徐而出房间。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玄牝之门
根据周清所知,整个新郑之中,紫兰轩虽然比较神秘,但实际上力量却是最弱的,凭借其主人的左右逢源,在平和的岁月,似乎是一种对策,但若有异变,当先发难。
鬼谷纵横固然强,但他们的强横却不是在武道修为之上,固然后来的韩非加入,组合联盟,实则也仅仅将弱小的力量汇聚起来,本质上还是弱小。
智谋固然通天,然,绝对的实力之下,一切终将是虚妄!
从紫兰轩而过,轻轻摇摇头,便是前往宗琼所言的潜龙堂隐秘之地,灵觉扩散,比起咸阳中的先天高手如过江之鲫,这里的武者无疑低了一个层次不止。
“嗯,倒是不错!”
不多时,飘渺的灵觉神融天地,继续向着新郑东北方向而去,本源微动,传承道家一脉的气息隐隐浮现在感知之中,周身淡青『色』的玄光闪烁,直接隔绝外界的骄阳光线。
宛若正立无影,实乃是悟虚而返的一处妙境,当初在上党之地遇见阴阳家东皇太一之时,凌空御虚,好不畅快,周身真元涌动,外界看之不透。
如今,参悟和光同尘,自己也算是隐约触『摸』到这一层玄妙,《列子汤问》有语的孔周三剑中,如果儒家中有人可以参悟出含光之妙,当可有机缘破入虚实幻妙之境。
含光之剑,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这既是一把名剑,又是一种境界,配合儒家从道家得来的坐忘之妙,堪称绝对君子之道。
肉身与灵觉全部溶于天地虚空,行走于此刻已经人迹不多的道路之上,明眸眺望,便是一处相对豪奢的宅院,刚才的感应之中,宗琼等一行道家弟子便是在其内。
不出意外,这里便是农家在新郑的一个根据地了,乘风而行,俯览而下,平铺有序的精致宅院之中,进出有法,一位位明显为武者的好手巡逻着。
“你们两个还好吧!”
豪奢的宅院后方,那里是诸多房间所在,前院之中农家弟子遍布,后院之内,道家弟子倒是活跃其内,要么在静修打坐,要么在演练剑法。
数个呼吸流逝,一道清朗的声音直接回『荡』在一处房间之内,回旋在房间内极力催动功法疗伤的二人耳边,虽然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稚嫩。
但于房间中的二人来说,却是豁然间心神从修炼之中退出,顷刻之后,面上带着无尽的狂喜,当即从坐榻上起身,看向房间中的某一处。
与此同时,房间中开着的木窗为之徐徐关闭,留下一丝淡淡的微风,挥手间,便是青『色』的玄光浸润整个房间,静静而立房间正中,看着此刻仍旧伤势未愈的二人。
“不必惊扰他人,此行我前来新郑,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至于现在,还是助你们两个将伤势复原吧,幸好伤你们的人中,并未有化神武者,不然,没有鹰剑傍身,你们难逃一劫!”
迎着房间中此刻神『色』病容苍白的宗全与宗琼挥动手掌,此刻的房间已经被自己的力量隔绝,一切内在的情况不出,灵觉笼罩二人的肉身,轻轻颔首,心中微安。
虽然伤势不轻,但都是五脏六腑内的阴阳平衡错『乱』,本源略微有损,依靠他们自己运功疗伤,起码还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是,小师叔!”
“是!”
看着此刻房间中那一袭青『色』长衫加身的少年人,漆黑肉身的长发披在肩后,自由梳拢,眉目清秀,气质超然,正是已经近岁未曾见到的小师叔。
尽管小师叔的年龄不大,但待在小师叔身边,却总会有一种和师尊一般的感觉,如今小师叔亲至新郑,诸般宵小,当全部镇压。
忍者内心中的激动,二人相视一眼,苍白的面上微显一丝红光,闻小师叔之中,当即深深点头,而后各自归于原位,盘坐在一侧的绒毯之上,运转玄功。
双手缓缓的平伸而起,阴阳婉转,道韵无穷,浓郁的氤氲青光从体内迸出,各有一丝本源真气流转,契合道家修行之妙,孕育周清催动的玄牝之力。
《道经》有云: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此卷道尽生灭之妙,以天地精华,蕴养五脏之神,化作天地之根,玄牝之门显化,生机绵绵无尽,常存理用,则不乏矣。
体内澎湃的真元涌动,双手开合成太极,划分成阴阳,双掌打出,便各自一道混元太极图落入宗全、宗琼的头顶,以玄牝之力修复二人的伤势。
青『色』玄光护体,双目微眯,玄牝之力进入二人的身躯,直接汇入二人体内的真气之内,牵引二人的功法,运转大周天,数十个呼吸之后,二人身上的气息明显好转。
接连运转九个大周天之后,宗全与宗琼二人周身同样外显护身玄光,体内损伤的本源被修复,肉身本能护持,二人面上的苍白之『色』不显,复归红润。
九九归原,天地自然而尽,花费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以己身玄牝之力强行复苏二人生机,修复伤势,顺带将二人的修为更进一步。
“多谢小师叔!”
“多谢小师叔!”
这一刻,宗全二人似乎更加感觉到小师叔修为的高深莫测,对于《玄牝之门》的修行,需要明悟阴阳,淬炼五脏之神,方得一丝生机之气。
按照道家典籍的记载,非有化神层次的修为,很难参悟奇妙,如今感此功法的强横,若是修炼极致,只怕受到再重的伤势,都可以融天地,生己身。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体内的本源修复,五脏六腑之伤不存,周身经络更是被强行拓宽,真气更为浓郁,实力更进一步。
“身在凡俗这般久,你等也学会如此繁琐之礼了。”
“看来你们的修行还是不到家,我道家天宗超然物外,不理凡尘俗事,讲究的是意志超脱,心『性』超脱,不然祖师何以在周朝为官数十年,还能够臻至万物之道。”
“既然你们的伤势恢复,那么,也可于我说说农家之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雪衣堡
作为当年太乙山虎魄之剑、鹰魂之剑的见证者,潜龙堂堂主司徒万里乃是在场的,后来的事情,应该也是清楚,他们农家铸造出来的鹰魂之剑,落到自己手上。
尽管当初在咸阳宫廷剑师招揽中,从阴阳家手上救下三位农家弟子,但是以农家对于秦国的敌视,想来应该不会助力道家天宗才是。
天上人间与书阁的底细,对于农家不是秘密,如此因果,司徒万里还率农家弟子救了诸多道家弟子,心中所有些许猜测,但还非十分确定。
“小师叔,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当初从新郑那群杀手中侥幸离开之后,宗全便是询问潜龙堂堂主司徒万里,不过司徒万里的回应只是说受人所托。”
“具体何人,他也不清楚,司徒万里在农家虽然有些地位,但比起田家来说,还差了不少!”
农家的势力划分,乃是六堂,至于炎帝冢中的六大长老并不干涉农家要务,司徒万里言语受人所托,想来这个人在农家中地位不俗。
伤势恢复,宗琼一身的精气神回旋,一袭宽松的淡白『色』长袍加身,气质外显,美眸而动,眉头轻挑,一边缓声而语,一边看向身侧宗全。
这些时日,他们也在想农家为何助力他们道家天宗,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任何理由,但偏偏农家的人出手了,受人所托也意味着天上人间与书阁的事情一直被某个人关注。
“有趣!”
“能够指挥得动司徒万里,此人必定是农家的高层,而今的农家高层中,以田氏为主,侠魁亦是田氏,司徒万里作为潜龙堂堂主,农家之内能够有资格请他出手的人不多。”
“纵横之道,利益之道,诸夏之间,行动之根离不开这两个字,帮助我道家天宗于那人有利,利从何来?利从何来?利从……!”
受人所托,农家的弟子出手救了道家天宗弟子一命,以背后那人的做法,明显是做给自己看,而根据自己了解的未来之世,农家背后不仅仅有侠魁,还有此刻已经同样开始布局的人。
如此以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连通了,看来自己在咸阳的某些动作有些显眼,被有心人记在心上了,思忖一二,周清面上微微一笑。
既然隐约知晓那人的身份,那么,以后对于自己的布局也有不少好处。
“此事你们不用多想,当前紧要之事,乃是尽快的提升修为,你们的体内,都有我留下的一缕本源真气,用心参悟。”
“宗全,你的修为被我强行提升一个小层次,稳固一二,一年后,我助你破入化神。宗琼,静心修行,两三年后,同样可以入化神!”
念头通达,前因后果想通之后,灵觉略微舒爽,看着此刻仍旧陷入思绪万千的二人,轻语一声,将二人拉入现实,归根结底,还是二人的修为不够。
如若二人都是化神层次的修为,那么根本无惧此刻新郑内的袭杀,就算打不过,离开也是轻而易举,不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小师叔,宗全无能,您的鹰剑落入那群杀手手中!”
再次颔首以对,旋即,宗全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脚步为之上前,道礼而下,面上惭愧不已,若非自己被诓骗,也不会丢失鹰剑,鹰剑在手,凭借鹰剑中的力量,那群人一个都别想走。
“不用担心!”
“虽然你们的伤势已经恢复,但接下来的一个月,仍是要在这里待着,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宗琼,书令咸阳中的虚凡,让其前往文信候府,就说我的东西丢了。”
“鹰剑复归之时,便是天上人间与书阁重启之日,至于我,还有其它事需要处理,那些伤你们的人,待韩国公子韩非入秦之后,随意你们处理!”
韩国作为七国最弱的存在,就是其新郑黑暗势力再强,又能够强到一个什么程度,非韩非之事,周清直接亲自去取鹰剑了。
对着跟前的二人嘱托一声,周身便是青『色』玄光涌动,房间内的禁制也徐徐消散,闭合的木窗为之开启,迎着二人略微疑『惑』的目光,整个人消失不见。
“公子韩非?”
目送周清的身形归于虚无之中,宗全与宗琼再次相视一眼,对于这个人,他们有所耳闻,乃是如今韩王安的九子,在外求学未归。
近一两年,小师叔也令自己收集他的信息,故而对此不陌生,能够被小师叔着重看待,此人应该不凡,但听小师叔刚才之语,莫不是那公子韩非要回来了。
******
“或许该给某些人添点麻烦了!”
离开农家在新郑城中的隐秘之地,乘风而行,直入城中东侧的重臣府邸区域,若自己记得没错,一些危险的东西一直在夜幕的控制之下。
道家天宗的弟子受了这些劫数,那些人想要安稳的睡觉?
周清觉得这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先前所语,非韩非之事,直接就将他们抹杀了,而今,就算不将他们抹杀,也得让他们寝食难安。
重臣府邸所在的区域,除了奴隶不可入以外,平民倒是可以行走其内,虽有不小的限制,但于周清没有太大的侵扰。
血衣堡!
这是周清的目标,昔年雪衣候白亦非征讨百越,曾经留下几颗暗子,历经血与火的磨练,历经十多年的欺压,历经国破家亡的洗礼,如果棋子逆位,也变成棋手,那个结果很值得期待。
比起旁边的其它府邸,整个血衣堡看起来却是非凡,祖上数代荣光,世袭侯爵,又身兼大将军,外观而显,灰白『色』的城堡异常华贵与诡异。
蝙蝠标志的城堡之门,几具高大的士兵雕像建立在两旁,印着蝙蝠家徽的军旗随风飞舞,一条条的红『色』锁链没入深处,似乎有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枯骨照银甲,皑皑血衣堡。
灵觉扩散,整个血衣堡内并没有太强的气息,不过寥寥数道先天层次的武者,正立无影,踏步其内,作为统领十万大军的将军,此刻并未归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微妙玄通
通体散发着一丝清冷寒意的雪衣堡,矗立在新郑东侧一脚,历数代之荣光,府邸的面积逐步扩张,踏步其内,一位位身材壮硕的白甲兵士手持长矛严谨的巡逻防卫着。
一条条清凉的小溪流从东侧绵延的山谷中引入,纵横交错于雪衣堡内,精致的建筑有序坐落其内,凌空而立,向着血衣堡深处看去,整个府邸隐约和不远处的山脉融为一体。
雪衣堡的前方庭院中,主人虽未归来,但内在的仆役、侍女等还是有条不紊的维持侯府运转,再有兵将护卫,整个雪衣堡更添一丝超然与尊贵。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让我看看你这雪衣堡中都有什么隐秘!”
神融天地虚空,浩瀚的灵觉之力扩散,精准笼罩下方每一处区域,由方圆百十平米,向着方圆数百平米、数千平米延续。
双手掐动印诀于身前,青光闪烁的混元太极图出现,此法为《道经》三十六法中的《洞玄》之妙,迥异于《玄牝之门》的无上生机之法,此法却是将灵觉淬炼,使之更为敏锐的感知天地奇妙。
昔年百家初立,诸夏本无法,善为士者,以灵觉融于虚冥,微妙玄通,顿悟诸般武道修行,从而达到另外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
数年来,己身的修为虽没有破入悟虚而返,但《道经》所载的三十六卷至高玄功却有不小的进展,今日合该用上,一道道印诀挥洒而出,身前的这道青『色』太极图悠然飞出。
单手虚空按下,直接没入雪衣堡之内,上至虚冥数百米,下至浑浊之地,尽皆在感应之中,三十六卷玄功各有其秒,真不知道当初祖师如何微言大义将他们用文字记载下来。
“嗯,一处密室?”
行走在庭院中的蜿蜒小道上,正立无影加身,细细感知周围的一切,未几,不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便是在身侧右方的一处殿阁中感知一道奇异的气息。
幽暗之寒的气息从其下涌出,但其出口却是被五行之物封镇,感此,没有迟疑,身形踏动,劲风运转,便是只身入其内。
比起外界的明亮、温热,刚进入房间便是感觉到一种直入肉身深处的寒冷,一道道暗红『色』的薄纱随意的飘『荡』其内,一尊尊蝙蝠形态的铜盏未有火光,珍贵的锦绣绒毯铺就地面。
虽不知这里是何处,但四周的装饰而看,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进来的,方正的黑木之柱林立,古朴的纹理烙印其上,没有理会房间内的其它东西,便是走到之前感应的那道区域。
位于森冷的房间一角,眼眸微动,找到源头,房间其余区域均是厚重的木质地板,唯有这处区域是一处暗金『色』圆形之门点缀。
其上五行烙印占据五个方位,颇有些阴阳家的道韵,眼角的余光瞥过一侧的古铜编钟,一时间,周清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是这处区域!
挥手间,劲力分化,直接包裹一侧的三层古铜编钟,进入的钥匙自己已经知晓,古韵典雅的编钟微动,身前的圆形古铜五行封印裂开一个口子,显化一条直入低下的阶梯,一缕缕森白的光芒从下方透出。
周身青光包裹,三尺气墙护体,一步踏出,消失在房间之中,入下方的密室之中,肉眼生光,无需火把相助,灵觉而起,又是一扇似乎已经存在好久的木制大门拦阻跟前。
虚空轻拍,大门为之缓缓开启,刹那间,一股比外界房间森寒十倍的气息迎面而来,不过这里的天地元气倒是浓郁不少,只是却也充斥着浓郁的怨灵之气、血腥之气、痛苦之气……
已经知晓这是何处,周清也不意外,耳朵微动,目光所至,昏暗的森寒区域内,一道道犀利的破空声快速『逼』近,虚空都迸出翁鸣之音,力量不弱。
“饮血灵蝶!”
单手掌心向上,缓缓抬起,阴阳逆转,吸力自生,对着向自己『逼』近的所有奇特之物笼罩而去,凡是被真元笼罩,那一只只已经近前的生物直接被至刚至阳的力量湮灭。
真元护体,无视一切,漫步而动,成百上千的红『色』灵蝶被摧毁,前进十多步,眼前陡然一亮,四周的昏暗区域开朗,数颗罕见的夜明珠被镶嵌在四周。
空旷的区域中央,一道巨大的寒冰之墙矗立其内,墙壁之上,一位身材甚是曼妙、年岁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硬生生的被置于寒冰之墙上。
衣衫不存,赤『裸』的被禁锢在寒冰墙上,生命气息垂危不堪,一只只通体散发血腥之气的红『色』灵蝶叮在少女赤『裸』身躯的每一处,以圆形的触口不断汲取少女至阴至纯的血『液』之力。
同时也将己身奇特的力量融入少女的血『液』之中,伴随着心脏处一只散发蓝白之光的生物跃动,两只细腻苍白的手臂显化血『色』丝线,各自垂下一侧,一滴滴奇特的『液』体滴入手掌下方的铜瓶之中。
“不要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似乎感应到有旁人的靠近,被禁锢在寒冰墙上奄奄一息的少女极力睁开纯净之眸,带着一丝无法言表的恐惧,看向周清,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力量,想要挣扎什么,同样没有力量。
黑白分明的纯净眼眸深处,带着无限的恐惧和绝望,感此,周清面上神情不动,挥手招过一旁的一只古铜小瓶,而后一掌打出,浓郁无比的玄牝之力从体内涌出。
从少女头顶百会『穴』而入,瞬间贯通身躯百脉,劲力震动,阴阳轮转,直接将体表所有的饮血灵蝶震成粉碎,其胸前心脏处的那只蓝白生物之虫倒是不俗,竟然没有掉落。
吸力自生,那只小小的蓝白生物之虫没入手中古铜小瓶内,小虫从少女的身上掉落,与此同时,少女身上的血『色』丝线不存,得益于玄牝之力的加持,生命力瞬间稳固,而且逐步的增强。
咻!咻!咻!
数息之后,这处幽暗的地下『穴』窟再次涌出成千上万只饮血灵蝶,感应着那只蓝白生物之虫的所在,全部向着周清奔去,密密麻麻,旋风皱起,引动一道道寒冰风刃,将周清通体笼罩。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口吞下
双手轻轻抱着先前寒冰之墙上的少女,真元流转,便是令少女陷入深层次的昏睡之中,体表耀眼的阴阳太极图扩散,化作三丈禁区。
至刚至阳的力量涌入其内,任你千万饮血灵蝶碰触,均瞬间化作粉碎,强势的冲击力落在周清身上,没有半点波动,一如清风拂面,明月照大江。
整整百十个呼吸过去,不知道有多少饮血的红『色』灵蝶被真元镇杀,直到四周再无一丝灵蝶出现,周清才徐徐迈动脚步返回,
若无怀中的少女,也许自己要继续探知下去,不过灵觉之下,顺着这处地下『穴』窟的通风之口扩散,也没有其它隐秘之所。
不过是一堆堆银『色』枯骨,不过是森寒的气息充斥一切,不过是一条寒冷的溪流潺潺之音,轻轻摇摇头,踏步之间,便是归于上面的房间之中。
“你先好好睡一觉,阴阳轮转,否极泰来,此后,你将远离于此!”
将浑身赤『裸』的精致少女放置在房间内的床榻之上,拿过一张厚实的绒毯,将少女浑身覆盖,感应少女体内的情况,徐徐舒缓一口气。
这女子体内的至阴至纯之力消耗太多,先天元阴被一只只灵蝶吞噬,血『液』被污染,想要完全的恢复,以自己的能力,也得十天半个月。
思忖一二,一掌又是打出,奇异的护身之力笼罩在少女体表,以防不测,当即,周清没有在房间中继续停留,此行的目标还未见到。
看了手中装载那只蓝白小虫的古铜小瓶,随即从房间中离去,乘风而入,《洞玄》运转,对于雪衣堡内的一切给予笼罩。
半柱香之后,周清的身形已经来到雪衣堡后方,整个前方所在区域,除了那个密室以外,似乎并无其它,不过倒也可以理解。
身为军政要臣,前厅宅院本就是待客、宴饮之所,若是置于危险之地,只怕也非雪衣堡的用意,行至后方,虚空而观,白甲之兵陡然间多出数倍。
如先前所观,雪衣堡的后方与新郑东侧的一处紧邻山脉相连,以山谷河流为中枢,两岸修建诸多岗哨,更有一座座严密巡逻的殿阁。
关卡重重,外人难以进入,而且之前在雪衣堡感应到的几位先天武者,也是在这里驻扎着,地势逐渐升高,紧邻的这座山脉也被强力开凿出一条直入山腹的通道。
一位位白甲兵士把守,两侧的山脊之上,同样有兵士巡逻,如此严谨的密地,周清很是与期待,看来那颗棋子却是被关押在这里了。
正立无影,收敛浑身气息,行走在直入山脉府邸的唯一一条通道上,山路平坦开阔,想来开凿时花费的气力不小。
几近两千米的冗长通道,伴随着入山腹道路的缓缓深入,四周的光线再次暗淡下来,山腹府邸的入口没有巨石封镇,径直入其内。
迎面便是一道道火把的昏黄光芒,奇特的的油『性』气息四散,不过于这些兵士来说,早就已经习惯了,灵觉扩散,这里关押的人还真不少。
然而要么是不通修行的武者,要么是炼气通脉与初入先天的武者,以新郑内的情况,想来也不会有层次太高的武者。
《洞玄》扩散,数息之后,周清眼中为之一亮!
一步踏出,便是数十米被抛在身后,山脉府邸的开凿异常庞大,入其深处,便是一座层次分明的牢笼,内部亦是有一位位白甲兵士守卫。
在敏锐的感知中,一位堪称先天绝巅的修炼者正存于这座牢笼深处,内部通道崎岖婉转,对于周清来说,不成问题。
“巨石封门!”
不过,还未等周清行至整个牢笼中层之时,前往深处的道路之上,便是一道巨石铸就的大门将去路拦阻,巨石跟前,四位炼气层次的百家兵静立看守。
近前,一丝奇特的力量从体内迸出,天地失『色』,困于一隅,万籁俱寂,无限的恐怖之下,开启巨石的钥匙浮现,拨动机关,重达千斤的巨石而起,陆清只身入内。
对于门前守卫的那四人,则是陷入昏睡的状态,没有一天一夜,别想醒转,如法炮制,内部的牢笼虽复杂无比,看守严密,可惜,依旧被周清攻破。
待开启最后极深处的一道更为巨大的灰黑『色』之门,迎面而来,便是炙热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火焰的气息充斥其内,非精修火属的武者,难以长存其内。
关闭巨石,周清真身显化,凌空而起,整个这方牢笼的一切沉浮眼眸深处,比起其它的狭小区域,这里堪称十倍于外。
“想不想出去?”
整个巨大的石笼沉寂,一条条粗壮无比的铁链从四周汇聚于中央,一道隐隐沐浴于火焰之中的人影浮现,最下方,是一处日夜不息的火坑,熊熊烈火蒸腾起上,覆盖上面那道被铁链牢牢禁锢的身影。
周身筋脉更是被铁针封镇,真气不得运转,虽如此,那人体内仍旧澎湃的奇异之力运转,维持着生机,维持着希望。
一语而出,清脆之言回旋于整个石笼之内,一掌压下,那人身下的巨大火坑为之湮灭,一瞬间,整个石笼内的光芒暗淡。
“你是谁?”
火坑内的炙热不存,在四周火光的映照下,那被道道铁链封锁虚空的身影容貌显化,深蓝『色』的发丝凌『乱』无比,红韵如火的眼睛缓缓睁开。
通体上下披着一袭似乎能够防火的皮革,遮掩身躯隐秘之地,外『露』的肌肤健壮无比,双脚踏空火坑,怡然不惧,闻这方石笼内的意外之音,整个人为之而动,粗壮的铁链为之摇晃。
诡异的蓝『色』面容上,蛇纹之形烙印,左手臂更是隐约外显蛇皮一般的形态,恍若一条真正的蛇臂,双眸睁开,看向巨石门前的周清,凶煞的意蕴扩散。
“让我看看你是否有资格被我拯救!”
翻手间,一直古铜『色』的小瓶沉浮身前,劲力吞吐,便是一只通体蓝白之光闪烁的小虫直接奔至那人的嘴边,并未亲手解开此人身上的束缚。
“这是……!”
扫了一眼巨石门前的青衫少年,心中狐疑之间,下一刻,整个一双火光涌动的双眸瞪得浑圆,看着嘴边的这只小虫,感知着体内与其同源的躁动,刹那间,一口将其吞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二十年后
洞穿岁月长河,十多年前,雪衣候白亦非率兵征讨百越,带领右司马李开、左司马刘意镇压百越之地的『乱』象,『荡』尽尘埃,甚至连百越王族都一举剿灭。
但谁能够想到,如今被关押在雪衣堡深处的这人,被整整关押十多年的此人竟然是当年的百越首脑——天泽,因生就异相,又被称作的赤眉龙蛇。
空旷昏暗的石笼之内,伴随着天泽一口吞下那只散发蓝白之光的虫子,体内的某个禁锢似乎直接消散不存,滚动在周身百脉中的奇异之力咆哮而起。
劲风肆虐,旋风皱起,在这方石笼之内,一道道漆黑『色』的蛇形虚影沉浮,吞吐蛇音,满头深蓝『色』的长发陡然散开,体表一道道通红『色』的火光流转,仅仅被一卷皮革遮掩的肉身显得更为壮硕。
咻!咻!咻!
体内的禁锢不存,蓬勃的劲力涌动,被铁针封镇的筋脉直接反弹,一根根细长的铁针豁然间离体,肆意的撞击在石笼之上,迸出清脆的声响。
同时,两道银光闪烁的铁针直接冲到周清跟前,然则,未至身前丈许区域,便直接消融,化为乌有,感应此刻实力复苏的天泽,周清微微颔首。
没有任何外界的掣肘,天泽的实力此刻绝对位列先天绝巅,力量诡异,攻伐甚是强横,真斗起来,就是如今咸阳的盖聂都不一定能够将其擒拿。
而雪衣堡主人白亦非传闻当年曾亲手擒拿天泽,难道白亦非的实力更强?
思绪一闪而过,无论白亦非是否强横,于自己都造不成威胁,历经数十个呼吸的恢复,仍旧被四周粗壮铁链束缚的天泽,浑身陡然迸出一股极致的至阳之力。
真气化作岩浆一般,由体内而出,徐徐笼罩、覆盖限制自己的铁链,不多时,在这般炙热的力量消融下,一道道粗壮的铁链为之快速变红,而后劲力震『荡』,贯通四肢的铁链化作粉碎,散落巨大的石笼之内。
“我!”
“终于自由了!”
仰天长啸,被镇压十多年的愤怒顺着一道直入九天的长『吟』回旋在石笼之内,整个石笼内的火光为之剧烈摇曳,整体都为之震颤晃动。
嘶!嘶!嘶!
一道道虚幻的黑『色』巨大蛇形虚影浮现在天泽身后,六只巨大的黑『色』长蛇如同生灵一般,以天泽为中心,向着四周不断婉转、不断长信吞吐、不断绽放獠牙。
“你真的自由了?”
“要知道十多年前,同样自由的你被抓到这里,承受无尽的痛苦与折磨,如今你浑身束缚尽去,真的以为得自由之身?”
实力虽还未真正的恢复至巅峰,但于新郑之内,足够掀起不小的风波,于此刻神情肆意而动,略有癫狂的天泽看去,周清微微摇摇头。
百越蛮夷之地,教化不存,传承虽有,但是和诸夏之地的传承相比,相差太远,以天泽的实力,在百越之地,堪称最顶尖的存在。
但是在弱小的韩国新郑中,都轻易被人镇压,力量虽强,智慧欠缺,当年被白亦非擒拿,只怕与此也脱离不了干系。
“你到底是谁?”
不过,周清的言语似是直接激怒了天泽,触痛了天泽脑海中的某些记忆,这一次,整个人再次周身狂暴的气息扩散,身后的六道黑『色』长蛇虚影瞬间化作离弦之箭,全部冲向周清。
失去四周粗壮铁链的控制,天泽的身躯徐徐落在石笼大地之上,通红『色』的眼眸深深看向周清,一袭青『色』长衫的中原少年装扮,当年,就是他们屠戮自己的子民,掠夺自己的土地。
今日,虽不知道为何帮助自己,但这里的人、中原的人都该死,极力而出,全力而动,身后的六道蛇形虚影封住那青衫少年的所有退路。
嗡!嗡!嗡!
一条条由真气幻化的黑『色』蛇形虚影顷刻而至周清跟前,携带奇异的力量,撞击在周清真元显化的护体气墙之上,青光氤氲,太极虚影闪烁。
单手缓缓抬起,一股阴阳磨灭的气息迸出,无视那六道长蛇虚影攻击,直接隔空擒拿数丈之外的天泽,一抓之力,瞬间将天泽体内的百脉『穴』窍封印。
挥手间,将其仍在石笼的墙壁之上,沉闷的声响回旋,重重的落地之音不绝,同时,身前的六道虚幻黑『色』长蛇虚影不存,一步踏出,来到周身一点力量都施展不出的天泽跟前。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得到自由身了,出去之后,随意你作为,我所需要的回报你现在还拿不出来,或许二十年后,我会去百越之地找你!”
“好好活着,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看着身前在大地上极力挣扎,神情再次陷入绝对愤怒的天泽,周清没有多言,简单之语而落,周身青『色』玄光外显,转身离去。
行至石笼的入口巨石跟前,一掌扬起,青光氤氲,轻轻按在厚重的石门之上,真元运转,整个石门随即化作亿万尘埃,随其后,彻底消失在天泽通红的眼眸深处。
十个呼吸之后,天泽周身筋脉的封印之力不存,熟悉的力量归来,回想着先前那青衫少年的恐怖,深蓝『色』的面容上不自然的突显一丝悸动。
不过随后,整个人便是复归原样,灵觉而动,这座牢狱中的守卫已经反应过来,正向着这里冲来,感此,天泽再次扬天长啸,身后再次显化六道漆黑『色』的虚幻蛇形虚影。
赤足踏步,徐徐走出已经被周清摧毁的巨门!
不多时,一道道凄厉无比的惨叫之音回旋,一道道惊恐无比的战栗之音『荡』出,一道道牢狱被毁的轰鸣音不断,整整两柱香的时间,一道通红『色』的光芒才徐徐从山腹牢狱走出。
呼吸着天地间的清新之气,肆意吞噬着虚冥间的天地元气,一身实力再次快速恢复,半顷之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竟没有从雪衣堡径直离去。
深蓝『色』的面容上,一缕来至地狱的笑容绽放,一道道火光升起在雪衣堡每一处,历时数代荣光,花费巨大财力、物力建造的雪衣堡,在这一天被火焰包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姬无夜
“你醒了?”
静心盘坐在新郑的一座酒楼之中,周身淡青『色』的光芒闪烁,四周则是一处宽大的房间,右侧区域的低矮床榻上,一位姿容娟秀的少女正平躺其上,呼吸平稳,面『色』红润,精气神充沛无比。
于临窗的榻上睁开双眼,灵觉而动,看向床榻上的少女。肢体而动,一双纯净的眼眸睁开,满是无尽的柔弱与心悸,忽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秀丽的面容上为之绽放无尽的恐惧。
随即,整个人蜷成一团,浑身不住的颤抖,头颅没入绒毯之内,不敢与世界之光碰触,只求归于无尽的黑暗之中,不敢与万物相对。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上,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一切都已经过去,继续休息吧。”
观此,周清徐徐从榻上起身,周身玄光未散,行至少女跟前,观绒毯下的颤抖身躯,双手徐徐伸出,运转《道经》中的《清境》之法。
此为《道经》三十六卷的修心之法,风雨加身行不动,刀剑临体面不惊,无论是面对无上荣耀,还是无上耻辱,都如清风拂面,太极婉转,一切不侵。
以己身之境界,强行将少女拉入《清境》之中,洗涤其意志,淬炼其意志,以玄功锻炼其心『性』,如若渡过此劫,当有不错的机缘。
轻灵之光从周清手中流淌而出,将少女全部的覆盖其中,口中道音不绝,神情不动,缓缓的,床榻上的这道身影颤抖之像不存。
感此,周清微微舒缓一口气,在将少女的意志引入《清境》之中时,自己一身的灵觉也被少女的恐惧侵扰,一位身心纯净的少女,遇到那般恐怖之事,未曾身陨已经是心智超凡。
雪衣堡该毁!
血衣候该死!
希望天泽能够做的足够出『色』!
距离天泽挣脱牢笼已经过去两日了,除却两日前拿着震动新郑的大消息,一时间倒是没有什么动静,雪衣堡被烈焰包裹,数代之荣光伴随着大火为之寂灭。
对于此,韩王安在朝堂之上大怒,雪衣候白亦非领兵在外,府邸在新郑之中竟然没有被护卫好,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沦为列国笑柄。
当即便是下令大将军姬无夜,尽快调查清楚作『乱』雪衣堡的人是谁?尽快将贼首捉拿归案!
这两日,大将军府同样兵士频出不穷,封锁新郑,盘查一切进出之人,有表现异样者,直接被斩杀,尸体吊在城门之外,不过其中隐约以百越遗民居多。
周清没有继续在城中走动,一者是床榻上的这位少女牵制,一者便是俯览城中一切,于酒楼之中,耳听八方,收集一切讯息。
******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
“墨鸦,可曾发觉天泽行踪?”
如果站在城外山顶俯览新郑,就会发现最为壮丽的建筑竟然不是韩王宫,而是虎踞新郑正东方的大将军府,按照韩国的律例,这已经是诛灭九族的重罪。
以诸天星辰对应,韩王安所在的韩王宫为天极太一之位,当为紫微垣,乃是最为尊贵之位,而东方则是苍龙之位。
苍龙尾处天河,雄踞乾坤,俯览韩王宫,如同张开血腥大口,吞没宫廷之相,居于此位,钦天监早有传闻,大将军府完全是侵凌人主。
然而,对于此语韩王安早就知晓,大将军府邸同样知晓,满朝文武同样知晓,却从来无人将此语公然于大将军言语,韩王安亦是不敢。
因为他是姬无夜!
韩国百年来最强之刃!
姬无夜的来历众说纷纭,新郑之中有很多猜测,但无论什么猜测都无法掩盖姬无夜的赫赫战功与无敌实力,这是其真正的资本。
十年前,韩国遭到南方楚国的强势进攻,在楚国项氏一族的带领下,楚军势如破竹,攻入韩国境内数百里,占据广袤土地。
于此情形,满朝文武都已经绝望,派出列国求援的使臣一拨又一拨,大批的财宝洒向秦国、魏国、赵国、齐国,只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值此之际,当是不过是韩国一位边防军吏的姬无夜,率领麾下的门客,聚拢韩国溃散的八千哀兵,以不可思议的动作,强行将十万楚军击溃在宛地。
两军对垒,姬无夜实力够强,运气也不错,战斗之中楚军主帅突然暴毙,楚人军心紊『乱』,趁此良机,姬无夜率兵直接将楚军斩杀,赶出韩国的边境。
一战之后,无数韩国民众对于姬无夜顶礼膜拜,陷入无限的敬仰之中,未几,姬无夜被敕封韩国大将军,统揽军权。
对于此人,不仅是公卿畏惧,而且连韩王都扬其鼻息,韩国军权九层落入其手,若非国政把持在相国张开地手中,如今韩国的局势不可想象。
但,新郑内的贵族对于姬无夜的姿态虽然不满,却无人反对,列国相争数百年,弱肉强食,自古皆然,昔年田氏代齐,纵然姜氏齐王高高在上亦如何?
十年的岁月,姬无夜在一股莫名之力的帮助下,逐渐掌握韩国的军政大权,非五代相门和其它老臣根深蒂固,整个韩国此刻都在大将军府的管辖之中。
依靠当年的残留门客和大量财宝招揽,一个秘密的组织缓缓以大将军府为中心,向着整个韩国辐『射』,触手笼罩一切。
对于这个组织,姬无夜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夜幕!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无远弗届,无间不入。
明面上,大将军府权势滔天,新政之内,不过五代相门堪堪抵挡,暗地里,夜幕之力彻底的将韩国纳入掌控,从某种意义上,姬无夜才是韩国真正的王。
但是,这两日,姬无夜却是陷入不住的烦躁之中,经过手下百鸟的探察,毁灭雪衣堡种种痕迹表明,十多年前被他们亲手镇压的人,竟然逃了出来。
再加上刚才宫里传来的一则消息,这些年禁锢那人的蛊术也被破解,蛊母不存,换句话说,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没有任何束缚的敌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愿意
对于当年的那位百越王族太子,对他的实力姬无夜很清楚,除非自己与麾下的四凶将才有机会将其擒拿镇压,其余人出手没有办点作用。
十多年来一直被关押在不见天日之地,于一个内心本就怨恨滔天的人来说,仇恨的力量只会令其更加强大,雪衣堡沦为一片废墟就是一个例子。
血衣候白亦非正带领白甲军与南方的楚国对峙,如果被韩王知晓天泽未死,被朝廷中的其他人放大,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派出大量兵士与新郑之中盘查陌生之人,尤其是百越之民,又派出百鸟探察天泽行踪,不过,刚才下人的回报让他很不满意。
明亮而又宽阔的厅堂之中,此刻充斥着绝对的肃杀之气,森冷的气息回旋,粗壮的圆柱撑天而起,红『色』的帷幔摇曳,顺着窗口『荡』过的微风而动。
雕刻着奇异之行的横梁稳稳不动,暗黄『色』的地板之上躬身跪立着两位衣着重装的兵士,头颅垂地,久久未起,闻姬无夜之语,浑身不住的有些颤抖。
“回禀将军!”
“按照将军的吩咐,墨鸦已经在城外密地中发觉天泽的行踪,不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分别被关押在密地中的百越之人均消失不见。”
在厅中那两位浑身战栗的兵将一侧,一位周身闪烁墨黑玄光的男子静静而立,周身上下贴身的柔软服饰笼罩,肩头带着淡淡的蓬松黑『色』羽『毛』披肩。
言语之间,整个人不自觉的扩散一丝雍容、魅『惑』的气质,眼角奇特的黑『色』纹理与衣衫上的花纹相应,略微粗犷的腰带环绕腹间。
透过窗外的淡淡阳光,掠过身躯,一缕缕金属饰物的光芒弥散,拱手对着上首的大将军姬无夜一礼,而后快速回应。
“当年就应该听我的,直接将百越之人全部斩杀!”
“不然,岂会有今日的麻烦,如今连控制对方的筹码都消失不见,接下来新郑可能会有大麻烦,墨鸦,你与白凤继续追寻天泽行踪,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冷冷之音落下,姬无夜瞥了一眼身前的两位兵将,越发的恼怒起来,数年来,整个新郑一直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如今出现这种不受控制的变数。
这种感觉,自己真的很不喜欢。
“你们两个给我滚,一群废物!”
“继续加强城中巡逻!”
转身背向厅内诸人,火红『色』的披风流波而动,狂暴的怒释放,地板上的两位兵将连忙称是,快速的躬身后退,未敢看向姬无夜,走出前廊,继续先前任务。
至于接令的墨鸦,早就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明亮的厅堂之内,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墨黑之气,同时,外界的天空多了一直飞翔的乌鸦,身边隐约跟随着一只白『色』的小鸟。
******
“你是赵国人?”
历经《道经》中《清境》之力的洗礼,那位被周清从雪衣堡救回来的少女徐徐心境平稳,不再有先前睁眼便是无尽恐怖加身的噩梦。
一袭淡白『色』的长裙加身,洁白的小手交织在小腹之前,漆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梳拢在肩后,妆容浅淡,目光柔和,窗外吹来的风轻轻掀起她的裙角,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纯净、自然。
此刻静静站立在房间之中,感受着身侧不远处周清身上当初的清静之气,双眸不自觉的灵动起来,闻周清之语,微微颔首。
“因何落入雪衣堡?”
这女子不似普通农家之人,身份应是不俗,探寻一二,乃至北方赵国邯郸之人,对于赵国邯郸,周清一直都很有兴趣。
言语轻缓,闪烁着淡淡青『色』玄光的双眸看向少女,能够被血衣候白亦非当作鼎炉,淬炼奇异之物,她身上的先天元阴之气却是较之常人浓郁,不然也不可能在那般环境中支撑下去。
“恩人不知,奴家之父本是赵国下大夫温鸿,缘为廉颇将军谏言,而触怒大夫郭开,谗言之下,赵王将家父下狱,未七日,狱中噩耗传来。”
“本以为此后平安无事,郭开又引诱兄长谏言,赵王大怒,家族夷殁,府上男被杀,女者为奴,后来,奴家被韩国的一位商人买下,便是到韩国。”
“不曾想……竟是遇到……!”
回忆复苏,那女子神情再次不自觉的绽放惊悸之意,曼妙的身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若无周清以真气隔空笼罩,只怕女子已经再次陷入昏『迷』。
虽如此,一双纯净明眸仍是不住的眯起,两只交织在小腹的白皙小手无助的颤抖,观此,周清深深摇摇头,挥手一掌,再次将对方的意志牵引而出。
“你想要报仇吗?”
数十个呼吸之后,少女再次徐徐归于原样,呼吸归于平稳,情绪不在继续波动,双眸缓缓睁开,看向周清,屈身一礼。
虽不知眼前之人是谁?
但绝对是一位高人,绝对是一位奇人,尽管看上去年岁不大,但待在对方身边,平静祥和的气息很是舒服,令少女心中一动。
“我……,奴家不想报仇!”
整个家族死的死,散的散,自己不过一个弱女子,非恩人救命,此刻自己也已经身陨,保留这条命已经是千难万难,未敢有它想。
“哈哈哈,郭开此人我知晓,就算你不想报仇,以他在邯郸内的作为,将来会有因果加身的,太极婉转,天道本是平衡无双。”
“你家破人亡,亲族不在,异乡陌人,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不易,如此……,我在新郑之中似乎少了一个侍者,你可愿侍我左右?”
对于少女的心思,周清灵觉之下,看的很清楚,闻此语,朗朗一声,而后身躯微转,看向此刻的窗外新郑之城,略微思忖,便是出言。
以对方的资质,修炼武道有不错的潜力,自己出天宗以来,人手单薄,此人碰上自己是对方的缘法,未必不是自己的缘法。
“我愿意!”
出乎周清的意料,少女大胆的抬起头看了看周清的背影,一袭青『色』长衫映衬在明眸深处,小巧的身形缓缓靠近些许,而后头颅微低,脆声婉转,似有一丝别样的韵味。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发吧
“哦,这么干脆的就应下了,你似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听此悦耳之音,周清身躯又是一动,看向身后的少女,面上『露』出一丝笑意,还真是有些涉世未深,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少女的头颅更加的低垂,两只洁白的小手不住而动,已经恢复红润的面容上更是多了一丝光泽。
“你是温凝的救命恩人!”
“我愿意侍候在恩人身边!”
忽而,少女鼓起胆量,抬起头对着周清看了一眼,视线相触,又是快速的低脆下去,颇有些许娇羞之意,一时间,令周清都有些愕然。
她该不会想多了吧?
当然,周清也没有多言,从其语而得,其名为温氏之凝,亲族不存,今后当是崭新的人生,随自己修行,相当于入道家之中。
“随我行走在外,你这名氏也该隐晦一二。”
“你之经历甚是坎坷,遭遇大恐怖,虽得《清境》洗礼,但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我有一语,当送给你,你当牢记在心!”
再次深深看着跟前的少女,年不过十三四,朝阳之气初起,如果能够扛过心中大恐惧,将来必有不小的成就,上前一步,单手轻轻打出,亲自为其筑基。
淡青『色』的玄光从手掌之中迸出,径直笼罩身前的少女,劲力运转,由其百会『穴』而入,贯通筋骨百脉,导引其体内的玄牝之力,双重淬炼。
一边将少女的肉身强度提高,一边将少女的精气神再次稳固,精气神为修行三宝,三宝旺盛,诛邪避退,对于接下来修炼《清境》,有莫大的好处。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这两句是《清境》的精华,你要时刻牢记,今日起,温凝之名隐去,云舒之名加身!”
如果云舒有朝一日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当与先前在咸阳城见到的儒家荀况修为一般,亦可于《列子汤问》中孔周三剑中的含光之妙相提并论。
道家无为无不为,世间生灵在道的眼中都是一样的存在,理论之语,谁人均可臻至祖师之境,但道途之中,劫数重重,迈过去,海阔天空,否则,一切虚妄。
轻缓之言在云舒的耳边流转,以自己如今的境界,催动真元为其筑基,一日的时间便可,只要境界达到,天地之间的力量便会自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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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之地,历来是繁华富饶区域,昔年,管夷吾辅助齐桓公称霸诸侯,其后姜齐虽然逐渐不显,以至于田氏代齐而出,位列诸侯。
但管夷吾曾语: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开鱼盐之利,分化四民之功,收铸铁之利,统一齐国货币等等手段富民强国。
至此,齐国一直是列国中的经济强者,虽然数十年前险些被燕国攻灭,但也很快的恢复过来,这就是国力强盛的标志。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在这里,数百年前,诞生了百家中的一家——儒家,孔丘生于鲁国,开学讲道,弟子众多,有名者七十二人,其余者数千人。
孔子着《春秋》,春秋之时,王道、霸道、仁道诸多兴国之道崛起,凭借鲁国的一时强盛,学说传遍列国,随其后,孔丘虽殁,但弟子更胜。
儒家从此兼修并蓄,在诸子百家中逐渐成为显学,对于儒家的精要,道家先贤庄周一言以蔽之——『性』服忠信,身行仁义,饰礼乐,选人伦,以上忠于世主,下以化于齐民,将以利天下。
以此为核心,吸收百家精华,尤其以道家、法家这两家为上,道家天宗与人宗数代掌门都曾在齐鲁之地讲道,学说扩散,融入儒家道理之中。
孔丘之后,孟轲以『性』善论,将孔子的德治发展至仁治,规范天地君亲师伦理纲常,以民为本,施行仁道之治,法古先王,道理自成体系,儒家大盛。
至此在齐国稷下学宫占据主要地位,从孟子以后的一两百年,诸子百家的势力均未得在齐鲁之地占据上风,百年前,齐国纷『乱』,儒家又在桑海之地建造小圣贤庄。
数十年来,儒家荀况之名早就如同当年的孟轲一般,成为儒家的柱石,有教无类,百家弟子都曾在其门下学习,然则,为其最为中意者,当属近十年前收下的一位弟子。
“师尊,昨日依稀梦里,家国之事侵扰,待醒转,却发觉枕上泪痕犹存。”
小圣贤庄邻近海域,其侧高山悬崖起伏,朝阳初升,云雾大盛,鸟兽长鸣,金『色』祥光穿透厚厚的云朵,点缀万丈河山。
这是一座位于小圣贤庄数十里之外的孤峰,高约数百丈,四周如同沟壑,伴随着天际的阳光大盛,四周更显『迷』幻仙境,欲要攀登,只有一侧的固定阶梯。
虽是清晨刚过,但孤峰之巅,已然有两道身影相对而坐,位于一株翠青松柏下的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一袭蓝红相间的儒袍加身,儒冠束发,闻身前弟子之语,不由出声而应。
“你有些伤感?”
老者单手轻捋短须,对着身前的弟子点点头,自己这个弟子总会询问一些令自己都感觉有趣的问题。
“或许吧,但是在梦中我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对面的那位弟子,一身素净淡雅的儒袍装束,静静跪坐在一张软席之上,姿容俊秀,飞扬的浓眉之下一双充满回味的眼眸似是在思忖什么,神情略有悲伤。
“所以,你是来告别的?”
老者神情未改,继续而语,只是面上隐约多了一丝凝重。
“师尊的授业解『惑』之恩,弟子终身铭记!”
对面的弟子微微颔首,而后拱手礼拜,久久未起,情绪有些淡淡的波动。顷刻,容态归原,再次看向老者,四目相对,孤峰之上,言语未旋。
“你也该走了,韩非!”
老者沉『吟』多时,双眼微微眯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使命,该教的东西自己都已经教了,而他也有了自己的东西,列国『乱』世,希望他能够……活下去,一展所学。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仓中鼠
“师兄,你要回韩国?”
一个时辰之后,小圣贤庄临海而建的空旷厅舍之中,淡淡的海风吹来,一缕缕独属于海洋的气息回旋,弥漫在此刻厅舍中的二人鼻息之间。
二人身材仿佛,均是一袭素净的淡雅长袍加身,只是比起刚从孤峰下来、整囊待发的韩非,另一人倒是显得容貌平庸些许,虽如此,但神情却是彰显出一丝别样的沉稳。
较之韩非的意气飞扬,那人禀『性』谨慎,举手投足之间,甚是规矩,看着面前周身贵气弥漫、洒脱无比的师兄,拱手一礼,缓声而语。
语毕,将手中新折下的一条柳枝递于韩非,其上片片翠绿的柳叶仍旧生机充沛,隐约还有些许水润之意,海域之侧,水气总是大了一些。
“是的,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临近归途,先前在孤峰上因睡梦之意略显悲伤的韩非,情绪有些恢复,接过师弟李斯递过来的柳枝,微微颔首,而后,转过身看着自己待在这里近十年的小圣贤庄。
近十年来,师尊教导自己甚多,以其一身的百家精华都传授自己,同门的师兄弟也相谈甚欢,伏念、李斯、郑国……等等,虽理念不同,但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交流。
然则,小圣贤庄终究不是韩国,家国在前,列国局势震『荡』,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无论如何,韩国是自己的家,新郑之内有着自己在乎的人!
“韩国是七国之中最为弱小的,以师兄的才华,着实有些可惜!”
闻师兄韩非之语,一侧的李斯面上为之一动,平静的双眸为之眯起,而后看了师兄一眼,旋即娓娓而道,同门数年,对于这位师兄的本领还是知道的。
与之相比,自己的才华不过一隅,听其归途,心中倒是不自觉的一动,也许,自己也该走出小圣贤庄,选择明主,一展所学。
“哈哈,没办法,谁让韩国是我的国,也是我的家。”
韩非清朗一笑,背负行囊,面朝无尽汪洋,海天一『色』,百鸟飞翔,上前一步,深深的呼吸者独属于小圣贤庄的气息,此行离去,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回来。
韩国虽弱,弱的如同一位病入膏肓的巨人,不过,巨人终究是巨人,只要将体内的伤病祛除,就会再次恢复往昔的荣耀与地位。
“出身在公室贵胄之家,看来也未必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李斯微微颔首,神容未改,单手负立身侧,同样上前一步,看着面前的无尽海域,与师兄韩非相比,自己的身份甚是卑微,不值一提。
身负旷世大才,却选择最弱小的国家,如今列国争锋,韩国百年前,一直在割地献秦,四周又被赵国、楚国、魏国侵扰,师兄之才岁罕见,但此举却非明智。
不知为何,听到韩非的选择,李斯的一颗心不自觉的有些跃动,不自觉的有些欢喜,似是在一展所学的道路抉择中,师兄选择最为艰难的一条,而撇出其余几条相对便捷的道路。
“你呢?有什么打算?”
韩非轻轻一笑,没有多言,对于这位师弟,自己还是了解的,虽平时寡言少语,但意志非凡,于权势有着别样的期待,迎着清凉的海风,随意应道。
“师兄之才,十倍于我,可以挑选最弱的。”
“我准备去七国中最强大的屋檐下去碰碰运气!”
前往秦国,是李斯诸多选择中最为向往的一条,昔者少年之时,自己不过是一位管粮仓的小吏,有一次,自己无意中看到吏舍厕所中的老鼠。
其行肮脏无比,吃的是令人呕吐的粪便,又经常受到人和犬的侵扰,下雨天,更是受到雨水淋湿,宛若世间最为卑微可怜的生物。
但次日,自己盘查粮仓之时,却看到其内的老鼠迥异先前,其行潇洒自在,吃的是堆积如山的谷粟,住着宽大的房舍,而且没有任何人和犬来打扰。
从那一刻起,自己就明白,一个人是否能够出人头地,拥有像仓鼠一般的生活,就在于选择,喟然长叹: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如今的诸夏列国之中,秦国最强,就是最为富丽堂皇的粮仓,以自己的能力若是进入其中,若是受重用,当可享受粮仓中最为精美的食物。
就算不受重用,一生之中,所处遭遇也好上厕中之鼠数十倍、百倍,先前担忧师兄选择秦国,自己或许只能够前往其它稍次一点的粮仓。
既然师兄看不上秦国的粮仓,那自己就不会放弃!
“你要去秦国?”
韩非轻咦一声,师弟的这个选择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或许,知道自己前往韩国之后,师弟此刻对于秦国更为期待。
“师兄见笑,李斯比较现实,只有依靠秦国,我才有机会和师兄一较高下。”
没有否认,在身边这位聪明无比的师兄面前,也许自己不值一提,在才学上,自己比不上师兄,在身世上,比不上师兄。
但是,『乱』世之中,能够压过师兄一头的路径,只有在秦国中才能够实现,这既是自己期待的,又是自己心中思忖良久的。
“梦想说起来很美,但却非常脆弱,现实一点好。”
“这么说来,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与师弟也许就是对手了?”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李斯,韩非面上仍旧笑意绽放,轻叹一声,如果没有家国的牵挂,或许自己也会选择秦国,毕竟自己的理念需要一位真正强权的王才能够实现。
列国之中,唯一有这个资格的,也就只有秦王了,但……自己毕竟是有家国的牵挂,虽然它很破,但毕竟是自己的家。
“希望下次见面,不会令师兄失望!”
言谈于此,李斯徐徐转过身,再次对着韩非一礼,骄阳初升,温热交替,浪花席卷,极远处,一道道惊涛骇浪澎湃而起,其下方,同样一道道水流婉转,紧密跟随。
数息之后,那极远处的一道道巨浪消失不见,浪花不存,然,近身前的海域之上,却是水韵婉转,一道道碧波涟漪涌动,悠然绵延无穷。
第一百三十章 邀请函
咚!咚!咚!
一阵清脆有序的敲门声回旋,宽阔明亮的房间之内,周清仍旧静静盘坐在临窗的榻上,周身淡青『色』的玄光隐现,体内诸般真元运转,周而复始,无穷无限。
古朴的众妙之门就那般沉浮在脑海深处,自己能够感知到,但未能以力量触及,源至《道经》的三十六卷至高功法如今逐渐修炼至深处。
纪数涌动之下,奇妙的力量滋养,周清有感觉,似乎随着纪数的不断壮大,以纪数的奇异之力都可以冲开化神玄灵与悟虚而返的境界枷锁。
正立无影!
这是只有师尊那个层次,阴阳家东皇太一那个层次才能够施展出来的!
凌空御虚!
亦是不属于化神层次的手段,凭借纪数的强大之力,自己也隐约可以做到御风而行,当然与先贤列子三日不绝还差得远。
灵觉扩散,数百丈、千丈的区域浮现在感知之中,据周清了解的道家先贤修行点缀,并无人可以做到这一点,混元先天层次,百步之遥已然是绝巅。
破入化神之后,虽然实力提升,灵觉融入天地,对于周围的感知扩散,但百丈距离已经是极限,如若不能够参悟阴阳婉转,平衡之道,灵觉很有可能无限的遨游于天地之间,进而肉身坐化。
这是师尊与师兄所言的化神两个境界,一个放,一个收,刚柔并进,才能够臻至化神绝巅,如今,虽不知自己何时能够破入悟虚而返的境界。
但是,一切顺水渠成,自己已经在逐渐掌握独属于那个层次的力量,也许某一天,就在不知不觉间破入其中,敲门声起,虽有感,但浑身恍若未觉。
房间之内,一位白『色』长裙加身的少女却是缓步而动,行至房门之前,秀手轻轻一拉,房门便为之打开,迎面便是一位精壮的青年汉子。
一袭灰『色』的劲装打扮,肌肤略显黝黑,双眸甚是有神,不时间精光涌动,观房间内走出一位妙龄少女,汉子先是一愣,而后一双眼睛不自觉的看向房间内一个方向。
“你是谁?”
云舒轻语一声,脆音而道,美眸而动,打量着房门前的这位精装汉子,并不认识对方,当然,也不可能认识对方,但是公子身形未动,想来对于此人也是不识。
“这是堂主让我带来的邀请函,如果贵人有时间,可以到时前往一观!”
灰衣汉子看起来很是干练,也很懂规矩,虽不知道房间中为何多了一位女子,但上面给予自己的信息却是没错,当即,将手中轻握的一只金『色』木盒拿出,身形微躬,双手递于身前的云舒。
“这……,多谢!”
于对方的突兀之语,云舒显得有些疑『惑』,自从家破人亡以后,历经种种惊奇之事,眼前这人张口便是送上这只金『色』木盒,言语邀请之事,美眸不由流转。
其口中之言的贵人自然不会指自己,也许只有公子了,正欲转身询问公子一二,耳边却是回旋道道熟悉之音,随之,头颅为之颔首。
对着那灰衣汉子轻柔一笑,白皙的小手接过金『色』小木盒,木盒不重,里面的东西不多,不过这个木盒的材质却是珍贵,以自己的眼力,应该是极品金丝楠木打造。
这样的一个精致木盒仅仅用来盛装一个邀请函,看来邀请函的分量更重。而与此同时,门前的那位灰衣汉子也轻轻点头,转身离去。
“公子!”
云舒见状,随之,一手持木盒,另一只手将房门关闭,转过身,洁白的长裙微动,行至不远处的窗前,双手将金『色』木盒递于周清。
“农家的势力果然非凡,我来到新郑的消息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而且还找到了我暂留之地,不过,有些时候,聪明人做事总会令人不悦的!”
睁开泛着青『色』玄光的双眸,看着云舒手中的金『色』木盒,挥手一招,便是落在手中,劲力吞吐,木盒自动打开,伴随着窗外斜照的阳光,一丝丝金光从木盒中反『射』而出。
一片金叶子静静躺在木盒之内,上面刻着淡淡的纹理烙印,乃是秦国篆体。
话音缓缓,作为诸子百家中势力最为庞大的农家,实力果然不俗,作为新郑之地农家的负责人,潜龙堂的司徒万里看来消息很灵通。
宗全与宗琼应该不会泄『露』自己的行踪,那么,他们所得到的消息也只有来至咸阳了,虽然态度很谦卑,但自己不喜欢这种感觉。
“云舒,待在房间里这么久,我们也该出去转转了。”
身形而动,从榻上起身,立于房间正中,青衫罩体,漫步走出这座已经住了数日的酒楼,身后紧紧跟着神情有些期待的云舒。
云舒的年岁看上去十二三,但此刻的身高与周清相差不多,一袭白『色』长裙加身,漆黑的秀发随意梳拢在肩后,度过筑基,体内自生真气,肉身力量强横不知几何。
脚踏软履,跟随在周清身后,在整个城中北方平民汇聚的区域而行,虽然过程之中,城中的兵士巡逻很是频繁,街道两侧的摊贩也零稀无比。
但于云舒来说,心中却是别样的兴奋,尽管亲族不在,邯郸远去。行走在新郑之内,左右而观繁闹商铺,所有一切,应有皆存。
“云舒,你身为大夫之女,身份不俗,可曾学雅韵之技?”
时值正午刚过,新郑城内的商业便是销声匿迹,除却街道两侧的大型商铺以外,为新郑增添活力与生机的摊贩、行人却是少之又少,比起自己初来新郑,甚是凋零。
“赵国乃诸夏歌舞荟萃之地,不过歌舞在庶民、奴隶之中较为昌盛,碍于父亲的缘故,云舒只学了琴音之技,曾于旷修大师门下习练半月。”
闻周清之语,云舒脚步紧走一步,精致的面上微微一动,而后顺着公子的目光看将过去,赵国歌舞虽然名传诸夏,但所学者,大都身份下贱之人。
故而,在邯郸之中,公室贵族、大夫之士群体所学不多,以琴棋养身为上,遥想昔年往事,历历在目,虽不知公子何意,然口中低语不绝。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练琴
小半个时辰之后,云舒跟随着周清缓步从城中一座琴阁中走出,与刚进入之时双手空空不同,此刻,云舒的怀中多了一把通体由锦绣之囊包裹的七弦琴。
虽不是传世名琴,但看得出,云舒面上还是很兴奋,俏丽的面上一丝丝红晕掠过,出琴阁,没有继续在城中行走,一队队兵士的不断巡逻之下,城中寂静,任谁都不会有好的心情。
“公子,您要教我琴技?”
回归酒楼,大厅中寻一处僻静之地,语令侍者上珍馐美味之物,二人便在其内随意品尝,诸夏之中风俗不同,各地的菜式亦是千差万别。
不过,比起咸阳的大气、古朴,这里的菜『色』倒是多了一丝精巧和细腻,手持双箸,浅尝辄止,微微颔首,颇有中原气息。
七弦琴置于一侧,礼仪有言,食寝不语,但云舒还是有些忍不住,并未留恋美味,亦是如同公子一般,简单的品尝一二,便是放下双箸,轻轻问道。
“琴技?”
“我是不通的,这床琴是我送与你的兵器,你已经度过筑基,体内真气生出,接下来就要学习如何运用真气进行攻击,观你之心『性』,似是不喜刀剑之刃。”
“故而,从今日开始,你就要学会以真气驾驭这床琴,如若你能够修炼到先天层次,以琴音攻伐,当丝毫不逊『色』刀剑,『乱』世之中,这是护身之法!”
道家的诸多传承之中,本就对于所谓的刀法、剑法、棍法……等等不专,道家之理在于天地之间,伟岸之力亦是在天地之间生出。
只要能够参悟出真正的天地玄妙,诸般力量滚滚而来,一法通,万法自通也,自己虽不通剑法,但观一眼盖聂施展百步飞剑,亦可以道家玄力催动,威能更甚。
这也算是道家修行的无相之妙,天地本无法,何必规定固定的表象!
一语出,周清徐徐看向云舒,尽管云舒自愿随伺自己身侧,其心诚坚,能够感觉到。然,自己在其身侧时,或许无忧,未在,己身当有自保之力。
“是,公子!”
闻周清之语,云舒神情先是一怔,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略微有些暗淡,一双美眸流转,看向一侧的七弦琴,洁白的手掌轻轻覆盖其上,颔首而应。
“当然,在你修炼到先天境之前,还需要磨练琴技,如果你的琴技能够达到赵国旷修的水准,就算是想要复仇,也是轻而易举。”
“随我修行,一切由心,你已经经历过世间最美好的生命岁月,也经历过世间最黑暗的恐怖,云舒,我很看好你!”
此行韩国,一者为了解决天上人间与书阁的事宜,如果文信侯吕不韦识相,那些不是问题。至于伤害道家弟子的那群人,现在留着他们还有用。
其二便是韩非,以韩国如今的情况,加上自己的推波助澜。想必他也会很快归来,世谓传旷世大才,自己也很想亲自一观,在更加复杂的局势中,他是否有那个能力脱颖而出!
闲暇之日,将身侧的云舒好好的培养一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自己能够动用的人手实在是少,列国局势即将有大变动。
深处于咸阳中的那人都开始布局,自己也应该加快脚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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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国的都城新郑,除了有富丽堂皇的韩国王宫,威严独树一帜的大将军府邸,自然还有近年来闻名新郑的风花雪月之地——紫兰轩。
作为新郑最有名的风花雪月之地,历来是达官贵人与富家子弟的饮酒作乐的上佳之地。战国『乱』世,夜夜笙歌,这到底是一种权力财富的炫耀,还是一种绝望之中的发泄?
周清不清楚!
但似乎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紫兰轩来说都是一样,都会为紫兰轩带来无尽的生意,尽管传闻,月前名闻他国的天上人间对紫兰轩造成不小的冲击,但很快的,这种冲击就消失不见。
华灯初上,一袭青衫加身的周清带着身后的云舒来到这座通体朱红『色』的繁闹之地,坐落于新郑北方最为繁华的大街上,装饰在窗户和立柱上额紫『色』纱幔随风飘『荡』。
夜幕降临不久,整个紫兰轩的大门跟前便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入口便有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笑脸相迎,紫『色』的花瓣从道路两旁的树上缤纷而落。
随风飘旋,落在一位位富态荣光的客人面上,落在一位位娇声脆语的姑娘怀中,肢体交融,『荡』起一层别样的红尘涟漪。
“接下来,你要在这这里练琴!”
“《清境》之法我已经传授给你,再加上我留在你体内的一缕本源真气,若是你可以修炼到无视诸般侵扰,任凭红尘之气加身的地步,便可以从这里出来。”
“你……害怕吗?”
有着自己的调教,不出意外,顶多五年,云舒便可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二人静静站在紫兰轩跟前,看着世间红尘百态,周清微微一笑,而后看向身侧。
一缕轻纱遮面,洁白『色』的长裙加身,怀抱一床七弦琴,一头漆黑柔顺的秀发垂陇肩后,一条银光闪烁的链条梳拢在秀发四周,正中直入眉心,宛若姬姓贵女。
秀发随风而动,不施粉黛,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云舒轻轻摇摇头,虽然很诧异公子带自己前来的是这处区域,但一时间自己并不害怕,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很好,就是这种心境,我们走!”
很满意云舒的表现,语落,一步踏出,入此刻新郑最为热闹的区域,还未近前,便是一道道女子身上的胭脂气息、一缕缕醇香美酒之气、一道道靡靡之音入耳。
在这里,你只要有钱,可以拥有一切!
尽管此刻的韩国是列国中弱者,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韩国一日未灭,他们就是韩国中的权势之人,一切就都还在掌控之下。
跨过紫兰轩的巨大门槛,二人便是入其内,此景令门侧的姑娘诧异无比,若说一位男子入内,乃是寻常,若是还带着一位女子,却显得奇异。
“我要见你们紫兰轩的主人!”
挥手招过一位龟奴,屈指一弹,便是一块碎金飞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紫女
白日里翩翩有礼、风度无双的卿士贵族,来到这里,仿佛脱下来厚厚的面具,绽放出最为本『性』的存在,恣意的****之声、糜『乱』的媚声脆语,回旋在紫兰轩的大厅中。
其内紫『色』薄纱轻轻飘摇,一缕缕清香之气扩散,涌入鼻息之间,隐约有一丝提神之效,内部的华丽大厅之上,两侧的楼梯之间,二楼的走廊之内,尽皆是放浪形骸之举。
“云舒,你怎么看待他们?”
一双清净的明眸看向四周,临近的姑娘们欲要近前者,忽而不自觉失却对于周清的兴趣,踏步而动,在厅中而行,身后的云舒静静跟随。
“父亲说过,骄奢思**,酒『色』丧官德,如果一个国家的公室贵族沉浸声『色』,那么,这个国家距离衰亡也没有多远了。”
怀抱长琴,脆声回应,体内流转《清境》之气,一双纯净之眸看向四周,脑海之中本欲要有的一丝厌恶、恶心等等竟是没有出现。
反而多出了一丝淡然,如公子所言那般,一切均是自然,有因便是有果,比起赵国邯郸,似乎韩国的新郑更加严重。
“哈哈哈,云舒,你真的很不错!”
清朗一笑,旁若无人,况且在如此纷『乱』、『迷』醉的紫兰轩中,一位位都沉醉在温柔乡中的贵族们,又怎么可能注意到他们。
进入紫兰轩这般久,云舒身上的真气自动运转,本能而动抵挡外来侵扰,这正是资质欲出的彰显,旋即,欲要继续说些什么,忽而眼中一亮,与身后的云舒登临二楼走廊之内。
“不知阁下寻我何事?”
不远处的走廊之中,仍是一幕幕醉糜之相,不过在一丈之外,却是陡然间多了一人,那人风姿绰约,一袭紫衣加身,气质如兰,亭亭玉立。
这是一个风姿妖娆的女子,全身被神秘诱人的紫『色』装饰,贴身的紫『色』长裙勾勒出『迷』人的身段,高高盘起的紫发上『插』着几根银钗,好似一朵盛开在骄阳下的紫『色』樱花。
那双勾人的明眸中也带着淡淡的紫『色』,如以对深藏于海底的珍珠,幽暗却深邃,左眼眼角下一道蝴蝶翅膀模样的花纹浮现,更是为其平添些许高贵气质。
这样的女子站立在酒楼之中,从其身旁过去的紫兰轩姑娘们似乎都纷纷暗淡许多,甚是惹眼,此刻正静静立于走廊一根红『色』明柱跟前,脆声而语,看向周清与云舒,眸中掠过一丝奇异。
“想必阁下便是这偌大紫兰轩的主人紫女姑娘了,在下二人从北方赵国而来,闻新郑紫兰轩大名,故而欲要于姑娘做一笔生意!”
这几日,周清特意与云舒学了一二赵地方言,夹杂新郑韩国语音之内,虽听着怪异,但正是周清需要的,登临走廊,行进紫女跟前,身后云舒相随。
对于这位浑身充满诱『惑』之力的女子,周清还是了解一二的,既有从岁月长河中知晓的,也有宗全书信提及的,总之,此女不简单。
在如今的韩国朝野之中,此人的名字可谓是炙手可热,不说流连于此的达官显贵,就是一般的庶民都听过知晓,紫兰轩有一个美艳无方、手段厉害的女主人。
说起来,紫兰轩在新郑出现的时间不长,不过寥寥数年,但出现以后,便是快速崛起,为人总是一袭紫衣,世人不知其名,冠以紫女称谓。
不过,在周清看来,有了紫女的称呼以后,此人的身份隐藏的更加之深了,人人都知道紫兰轩的主人是紫女姑娘,但谁又曾想过紫女姑娘是谁?
身材高挑,艳丽的姿容下,年岁似不超过二十,站在对方跟前,尚未成长起来的周清与云舒都要矮上一头,只是,这并不重要。
“哦,什么生意?”
看着跟前的二人,紫女粲然一笑,二人的年龄都不大,但是从气质上看,却是非凡,出现在紫兰轩中,这少年于靡靡之音无视,少女于眼前之景更是平静。
少年之人,血气旺盛,声『色』本是极为诱人之物,对方能够无视这些,还真是有趣,而且在那少女的身上,自己能够隐约感受到一丝真气流转的痕迹。
此二人,不俗!
这是第一感觉,与不俗之人做生意更合紫女胃口,紫兰轩开业数年,于钱财并不缺,所缺少的唯有人,奇异而又独特之人。
“在下为赵国中山夫子门下周清,为精进剑道行走列国,这位是我的同伴云舒姑娘,擅长琴技,曾学琴于赵国旷修门下,亦是随我行走列国,精进琴艺,以其达到旷修的境界!”
“接下来三个月,云舒姑娘会在紫兰轩抚琴,三个月的时间,我愿付于紫女姑娘五千金,作为云舒姑娘的叨扰之资和护身之姿!”
周清之名,还是第一次在外人跟前使用,拱手一礼,将己身来历道出,同时身躯微转,看向身侧云舒,缓声言语,亦是简介而出。
语毕,看向紫女,不知对方是否应允。
“原来是赵国中山夫子门下,想必阁下剑术不凡。至于云舒姑娘,更是机缘颇大,能够学琴于赵国旷修门下,真是天下琴者的钦羡之人。”
“云舒姑娘若抚琴于紫兰轩,乃是紫兰轩的荣幸,五千金倒是不用,说起来,我紫兰轩也有一位琴者,琴技尚可,接下来倒是可以好好的切磋切磋。”
“只是,阁下之意,似乎并不想要停留在紫兰轩?”
听此人口音,却是燕赵之地的方言,而赵国中山夫子亦是名闻列国的剑术大家,门下弟子众多,破入化神的都有不少。
在这周清的身上,自己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修为也是先天层次,隐现一缕剑客锋芒,于剑客来说,应该是剑不离手,手不离剑的,在对方身上,却没有看到剑器的影子。
让陌生的女子抚琴于紫兰轩,一位可以随时掌控的存在都是可以吸收、容纳的,这一点紫女倒是没有推辞,而且那少年之语并无留在紫兰轩的意思。
“三月之时,我欲持剑迎战新郑诸多剑客!”
“根据师传秘法,周清能够感觉到此刻紫兰轩也有一位剑客,实力很强,有此人在,想来紫兰轩更加安全,云舒姑娘也可安稳抚琴。”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纵横捭阖
停留在紫兰轩?
就算自己想要留在其中,眼前这位美艳女子真的让自己停留不成?
身为一个来历本就神秘的人,而且还有鬼谷纵横的另一位在此,紫兰轩自身就是一个充满神秘和诱『惑』所在,难道以为城中夜幕对此不知?
之所以还未对紫兰轩动手,是因为现在紫兰轩表现的都非常顺从,一切的一切让夜幕『摸』不着头脑,然则,如果威胁到夜幕的利益,周清不觉得紫兰轩能够抵抗来至夜幕的压力。
天上人间与书阁就是一个例子!
当然,看上去更是一个反例!
轻轻摇摇头,迎着紫女看过来的别样目光,沉稳之言流转,身为一个旁观者,自然要俯览新郑城中的一切,待一切成定局,再行拨『乱』反正。
“阁下的感知很是敏锐,不愧是中山夫子门下!作为一个风月之地,总免不了一些『乱』象,于此自然得有防护之力。”
“云舒姑娘初入紫兰轩,今夜当好生休息一番,明日,再行抚琴不迟,三楼之内恰好还剩下一处空闲房间,阁下以为如何?”
闻周清之语,紫女那一双幽暗却璀璨的眼眸深处不由得轻轻而动,淡淡光芒闪烁,摇曳婀娜身姿,再次微微诧异的看了周清一眼。
看来对方的修为还真是不弱,没有在紫兰轩那位剑客的身上停留话题,而后缓步上前,虚空中一缕淡淡的兰花香气弥散。
行至云舒跟前,言语甚是柔润,在这位神『色』平静少女的身上,隐约能够感觉到一缕别样的安宁、祥和之意,再加上学艺于旷修门下,紫女很期待对方的琴技。
“一切自然由紫女姑娘做主!”
没有任何意见,身躯侧过,对着云舒看过去,微微颔首。
随之,一行三人便是在二楼走廊上一位位姑娘惊异的眼光扫视下,登临紫兰轩三层区域,行走在紫女身后,观其妖娆的身姿两侧及背部『露』出雪亮之肤,显化妩媚云纹,举手投足之间,均显一位风尘之地的主人。
看来对方已经逐渐的将这副面具书画的很完美了,绛紫『色』的高跟履踏在木板之上,行入三层,饮酒作乐之音缓缓不显,不过俯视而下,一层正厅中仍旧恣意随『性』不断。
******
又是一个紫醉金『迷』的销魂之夜!
对于这般场景,数年来,紫女早就已经熟悉了,而且,如今也并不在乎紫兰轩的生意好坏,当然,一直以来,似乎生意都不错。
随着今夜那一位少年告辞离去之后,紫女便自顾自的和往常一样,行入二层一隅,无论外面是喧哗迎沸,还是日进斗金,都不关心,仿佛与己身没有什么关系。
相较之新郑城中其它的风月之地主人,真的有些许不称职,其更像一位在红尘『乱』世之中的隐士,如传闻中的巢父、许由一般。
来自于紫兰轩内的一位位血气澎湃之人,催发出人体最为本源的热量,笼罩整个紫兰轩,入夜外界温凉,紫兰轩却在『淫』靡慵懒的气息中臻至极限。
然而,如果跟随着此刻紫女的脚步看向二层一隅之地,似乎在这方火热的靡靡区域中,陡然间多了一丝寒意,从二楼一隅的一角静室开始,无声无息的扩散至整个紫兰轩,更是游走弥漫整个紫兰轩十方区域。
若是你的修为足够,追寻这道寒意,追寻这道寒意的本源,也许会发觉寒意深处的森冷和其内的锐利锋芒,静室之内,卫庄跪坐凭几,条案之上放着一壶酒,放着几卷竹简,一侧还有一套纸质典籍。
“你看出他们的来历了?”
一袭黑『色』锦衣加身,其上金『色』的服饰点缀,一头齐肩的白『色』短发,一双冷漠如刀的眼神,此刻正静静的看着一卷竹简,轻酌美酒。
伴随着静室中陡然多出了一人,旋风而动,烛光摇晃,脆语而出,『荡』漾在耳边,闻此,卫庄恍若不觉,没有抬起头看向紫女,伸手拿过酒杯,轻饮之。
紫女神『色』未改,亦是跪坐在条案跟前,自斟了一杯,优雅的轻抿一口,酒香馥郁,入喉沁人心脾,是上佳之品。
“他们是谁对我来讲并不重要!”
一道清冷的回应,在此刻寂静的静室之中,更显的冷漠,紫兰轩每天进出无尽之人,他们是谁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卑微的弱者,不过是在『乱』世之中『迷』失本『性』的可怜之人。
至于其它,仅仅是过客而已,是谁真的很重要?
“近些时日,新郑城内发生了不少事情,由秦国宫廷右护法在背后支撑的天上人间与书阁被姬无夜他们封闭,农家在新郑的突然出手,前几日雪衣堡突然化作灰烬!”
“这些事情看似没有关联,实则已经是列国纷『乱』的缩影,也许我们要等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于卫庄之语,紫女不做评价,一双散发着淡淡紫『色』光芒的眼眸看向卫庄,一丝关心、关切的情绪扩散,整个新郑之内,只有一个男人值得自己如此之做。
“捭阖者,天地之道。以变动阴阳,四时开闭以化万物!”
“我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不介意继续等下去!”
下山数年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但是他等的起,身为鬼谷的传人,这般长时间的蛰伏宛若死亡一般的状态,原本是自己最为讨厌的。
何为纵横?
世间万物处于静止的状态不是纵横,天地微动,阴阳始分,阴阳分则捭阖开,捭阖开则纵横之道显化,自己才能够在无尽的抉择中选择一点。
万事之先,圆方门户,虽覆能复,不失其度,谓之天枢!
比起贸然切入,他宁愿等待一个真正的天枢之点,以此而出,可退可进,可纵可横,搅动风云大势,变幻乾坤斗转。
但现在,新郑虽脱离静止的状态,距离自己期望中的圆方门户还不够,远远不够,除非接下来有一个人愿意打破真正的平衡,愿意真正的划分阴阳捭阖。
“我陪着你一起等下去!”
紫女微微颔首,先前的妖娆妩媚不存,有的仅仅是平静,看着身前再次沉浸于竹简中的男人,轻轻语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百鸟鹦歌
“姬无夜,侯爷让我给你带句话!”
虎踞龙盘于新郑城中东侧最为核心的区域,从远处的山顶俯视而观,整个城中伟岸之所当以大将军府为最,精壮的兵士来回巡逻,平添威严。
一位位精干的侍者在其中游走,一位位身材曼妙的侍女亦是穿梭偌大的将军府中,若是往常,整个将军府的大厅中必然充斥着一道道娇声魅语,春意盎然无间。
然则,今日的将军大厅之中却是充斥着一丝绝对的寂静,在无言的寂静之中,又夹杂着淡淡嘲弄与鄙夷,冷言而落,整个大厅寒意更是重了许多。
晴空当头,将军府的正厅中,门窗而开,四方微风流转,通红『色』的纱幔飘『荡』,光线流转,在略显光滑的地板上映衬着大厅中的道道身影。
暗『色』的精钢铠甲加身,火红披风垂陇身后,身高六尺有余,静静立于厅中上首,身材魁梧壮硕,略显昏黄的肌肤甚是凝练,漆黑的长发束冠而起。
闻厅前那人之语,姬无夜双手紧握,若是实力足够,姬无夜觉得自己会让对方走不出大将军府,绝对让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身侧左右各自站立一道身影,一男一女,男者墨『色』劲装加身,肩披墨羽,面容俊秀且邪魅,女者一袭海水般碧蓝裙衫,容貌秀丽,肌肤如雪,束着长发,青丝似柳如絮。
“什么话?”
姬无夜沉寂十多个呼吸,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眸看着面前之人,无形的霸道之气扩散,十年来,身为韩国大将军,权倾朝野,自己倒要看看那文信候还想要弄出什么花样。
不错,当年,自己是借了他的力量才有今日,但如今在韩国之内,在新郑之内,没有谁可以对自己指手画脚,文信侯也不行。
“卑贱的永远是卑贱的!”
“另外,文信候令,即刻交出道家玄清子的佩剑,撤回对于天上人间与书阁的所有压制,偿天上人间三万金,不然惹怒玄清子,十个姬无夜也不够杀的!”
站立在大将军府正厅中的这人,周身黑『色』劲装加身,手持一柄纤细无比的长剑,笼罩其上的剑势飘渺无常,定睛起上,意志不坚定者,直接被霍『乱』心智。
如果周清在这里,或许会认识此人,昔年,闯闹文信候府,手持灭魂之剑端的罗网顶级杀手,而后欲要救甘罗之时,碰到的则是不长眼的转魄剑主。
于姬无夜的羞怒和耻辱,灭魂剑主直接无视,区区一位先天巅峰的武者,自己持剑随意斩杀,若非对于相邦大人还有用,岂会助力其壮大至此。
如今看起来,倒是有一些想要自立的气息,想要摆脱罗网,想要自成一体,这……可能吗?卑贱之人就是卑贱之人,骤然登临高位,已然在权势之中『迷』失。
“姬无夜,还不接令?”
看着姬无夜浑身的气息似乎越来越强,其身侧的两个随从也蠢蠢欲动,灭魂剑主很是期待,如果姬无夜真的动手,自己也有杀他的原因。
“鹦歌,去库房取来那柄剑!”
“墨鸦,持我令,翡翠虎出五万金!”
“如此,可否令文信候满意?”
尽管不忿眼前这人恣意的猖狂言语,傲然的语气,蔑视的目光,一切的一切令姬无夜恍若有当年未曾崛起之前的感受。
回想十年来的风风雨雨,双手握得更加紧,体内真气澎湃流动,眼中凶光大盛,心『性』使然要自己亲手杀了他,但武者的本能告诉自己,或许自己刚出手,就可能没命。
语落,身侧两位男女顿时拱手一礼,流光一闪,如同离弦之箭,身法甚快,消失不见!
“韩国在,你的权势就在,当年侯爷在洛邑受了东周公的轻视和怠慢,数年之后,亲手终结大周龙脉,姬姓贵族尽皆被斩杀。”
“好好维持新郑的局势,待诸夏归一,新郑仍是夜幕的!”
待在侯爷身边这些年,列国之中受其资助的数不胜数,有的人知恩图报,所以他们活的很好,如燕国的雁春君,一直权势在手。
但也有不思回报,欲要反噬侯爷的,如现今的秦国长信侯,卑贱的终究是卑贱的,始终看不清自己所处的是什么地位。
冷哼一声,灭魂剑主转身离去,消失在大将军府中,感受着身后那姬无夜的滔天怒火,面上阴冷一笑,或许道家玄清子大师来到新郑的消息没有告诉对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韩国注定灭亡,欲要不轨的总归要寂灭的!
轰!轰!轰!
数息之后,整个大将军府正厅之内,一缕缕霸道的刀芒闪烁,肆意的落在厅中每一处,任它是名贵的沉木,任它是锦绣的华章,任它是难得的珍奇之物,就算全部毁掉都难以诠释此刻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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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鹰剑的气息?”
“看来罗网的速度很快!”
云舒待在紫兰轩中,周清则是随意在新郑内行走,本欲要买上一柄长剑,以通先前和紫女姑娘之语,新郑之内的化神武者虽不显,但先天层次的武者却不少。
行走不远,便饶有兴趣的来到此刻被封的天上人间之前,紫兰轩处于新郑东北繁华区域,而天上人间则是处于偏西北区域。
整体的构造亦有些逾越礼制,据宗琼所言,天上人间被封便是有这则缘故,占地甚是辽阔,四周移植奇花异草,珍贵植株,春日初起,一缕缕清香弥漫。
论奢华与格调,丝毫不低于紫兰轩,只是宗全与宗琼二人于世俗接触不多,终究难以参悟红尘之妙,如今的这里更是缺少了一丝欢闹之气,一丝生灵之气。
轻轻摇摇头,二人的一番心血算是受了不少阻碍,念及此,便是要离去,忽而,灵觉有感,虚空远处一道通体淡蓝『色』玄光包裹的身形出现在天上人间之前。
由空而落,于一棵树的枝叶之上站立,碧蓝的裙衫被风吹起,青丝略有凌『乱』,秀丽的面上略有一丝奇异,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手中之剑。
虚空骄阳之下,这柄奇异之剑通体流转一丝淡青『色』的光晕,内蕴不俗之力,应有强大的武者施加封印其上,心中好奇,单手持之,内力涌动,一剑横空。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重剑无锋
内力涌动,一剑挥向虚空!
对于手中的这柄剑,自己还算是了解,乃是墨鸦他们从眼前这天上人间的一群武者手中夺来的,内蕴奇特之力,肉眼观摩,堪称极品。
剑身如秋水一般光亮,晴空骄阳的随意映照之下,却又不显的刺眼,抚『摸』其上,更是一缕清凉透体而入,剑柄处,两道如同鹰翅般的精致护手蜿蜒。
长几近三尺,宽约三指,虚空之下,淡青『色』的流光隐现,如此宝剑似乎是秦国那位道家玄清子的,对于那人,也听过他的名声,其所言《开天辟地》、《龙汉劫》……颇为有意思。
噗!
正欲一剑试锋芒,体内真气涌入手中之剑,刹那间,便是一股至强无匹的剑气从手中剑柄中反震而出,顺着掌中劳宫『穴』,狂暴的涌入手臂,贯入周身筋脉与脏腑。
一瞬间,如同一只轻灵之鸟站立在翠绿枝叶上的身形失却所有力量,秀丽的面容变得煞白,精气神被涌入体内的这道剑气磨灭八层,百脉断裂,脏腑受损,一身修为化作流水。
内力反震,血脉逆行,猩红的鲜血淤积,当即,血洒长空,沉闷之音不绝,碧蓝『色』的裙衫浸染点点红妆,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重重的坠落大地,体内『荡』出清脆的“咔嚓”之音。
雪上加霜,体内的狂暴剑气仍存,剧烈的痛苦之下,曼妙的身躯在翠青之树下极力而动,微微颤抖,明眸之中的生命气息徐徐消散,万物斑斓之象徐徐退去。
六识尽去,外物不感,思绪脑海中翻滚万千画面,昔年鬼山血谭艰难生存都扛过去了,想不到,今日因为无心之举,会弄成这般形态。
嗡!嗡!嗡!
至于一直静立于天上人间之前的周清来说,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此人,正立无影之下,刚才的一幕清晰入眼,不由得令周清有些无语。
此人这是自己把自己弄死了?
挥手一招,立于那秀丽女子身侧的鹰剑便是沉浮于跟前,剑身翁鸣,虽然离开自己多日,但历经自己数年的淬炼,内部早就留存自己的气息。
其上先前自己施加的四十九道封印如今还剩下四十道上下,每一道的力量从剑身迸出,都足以创伤化神武者,一般的先天武者遇到,直接陨落都不稀奇。
而眼前的这位女子竟然能够扛过数十个呼吸,其修为一般,堪堪先天层次,周身气息阴寒,杀戮之气随身,应该是夜幕中的杀手。
“咳咳……,把剑……剑留下!”
忽而,一道轻微不可察的脆音弥漫,那横躺在大树身下的清秀女子身躯竟然隐隐而动,无视此刻浑身的伤势,头颅转向此刻的鹰剑长鸣所在。
一双晦暗的美眸深处,此刻极力睁开,一缕最后的光芒看向周清,看着周清身侧的鹰剑,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有趣!”
生命力很是顽强,受了自己鹰剑的剑气冲『荡』,其体内的筋脉断裂,脏腑受损,阴阳失衡,非绝世医者与超凡武者,此人注定陨落。
单手轻轻的负立身侧,再次深深的看向此人,碧海波涛般的裙衫罩体,容貌秀丽,身材玲珑精致,肌肤胜雪,一头柔顺的长发梳拢在身后,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装饰,伴随着清风飘动,柳叶如丝而『乱』。
只是此刻的衣襟之上,一缕缕猩红的鲜血不断从红唇中流出,苍白无比的俏丽容颜上,一双未敢闭合的美眸静静看向周清。
四目相对,周清不由的青光氤氲而出,身侧的鹰剑亦是翁鸣不断,凝视良久,伴随着对方再也没有任何话语流出,一双美眸不甘的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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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新郑北方的区域,乃是城中寻常百姓与些许商贾所处区域,『乱』世之下,人『性』善恶显化,儒家荀况曾语:人『性』本恶,有一定道理。
整个北方数十里方圆区域内,一个个依靠盘剥、作恶、不法……手段的小型团体出现,对于他们的名字周清不清楚,但是他们的汇聚之地,在自己的灵觉之下,无处躲藏。
一袭青『色』长衫,手持奇异之剑,静静立于面前的一座巨大宅院之前,宅院不似奢华,不过最为普通的宅院,仅仅面积大了许多。
方正的围墙高高束起,将这方宅院包裹其中,前门阶梯两侧,各有两位粗布麻衣的精装汉子,年岁不大,均手持长刀严谨守卫者,观门前走进一位青衣少年,顿时一人踏步而动,厉声喝道。
这少年锦绣青『色』长衫加身,手持一柄奇特的长剑,为何奇特?剑身通体黝黑,剑身甚是厚重、宽大,锋刃不显,约有女子的手掌之宽,长约三尺有余。
迎面而观,这柄黝黑长剑便是异常威猛,大非寻常,黝黑的剑身中隐约透出一丝青光,更显独特,虽如此,但这里乃是毒蝎门驻地,岂容他人靠近。
“在下赵国中山夫子门下周清,闻这里有修为高强之武者,特来讨教一二,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此少年自然是周清,鹰剑在手,形体外显,而后城中的铸剑师以珍贵精铁包裹其表,成就一柄黝黑如玉的重剑,毕竟,作戏要做的充足一些。
闻门前那守卫之语,抬手将重剑刺入身侧石砖之下,拱手微微一笑,再次而语。
“赵国人?”
“哼,这里可不是你讨教的地方,快点离开,不然可就别怪我等不客气!”
看得出,眼前这个少年有些实力,起码其手中的黝黑重剑已经凸显出不凡,但毒蝎门作为新郑内有数的门派,岂容一位无名之人随意近前。
语落,守卫在门前的四人均是踏步而动,挥动长刀,厉声更甚,声言恐吓,面上掠过一丝狰狞,周身更是一缕淡淡的煞气弥漫。
“看来,诸位也是想要和我较量一二的!”
“即如此,请!”
轻轻摇摇头,这群人媚上而欺下,恐世道平缓,持强力弱庶民,据锋芒掠商贾,如此,他们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念头回旋,手中黑『色』重剑横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弄玉
残阳西斜,火红之云如最为精美的绸缎,装饰虚空,为天地带来最后一缕华光。此刻的新郑尚未入夜幕之中,然,俯览之下,城中各处已经有灯火而出。
宵禁之时,城中的道路之上已没有了庶民行走,摊贩更是不存,能够继续行走的,只有公室贵胄、卿士大夫,巡逻的兵士不断,严密监视城中一切。
而对于即将步入繁闹之时的紫兰轩来说,内部区域早就旖旎之气『荡』漾,淡紫『色』的纱幔席卷着丝丝诱『惑』,笼罩整个所在。
一层的大厅中,一位位早就梳妆打扮好的姑娘们在其中随意闲谈,新出炉的茶果点心更是不断端出,催情之香燃起,门窗开合有序,保持最为上佳的状态。
不过,对于三层楼阁来说,却又是另外一番场景,划动房门,一处精致而又典雅的木制房间中,一丝丝独属于女儿家的清香扩散。
踏着绛紫『色』高履的步伐,手持醇香美酒,精致的紫『色』长裙曼妙有致的突显身材,后辈『裸』『露』的雪白肌肤更是给人以无限遐想。
周清静静的跪坐于房间一角,黝黑『色』的重剑置于身侧,对着进入房间中的紫女轻轻一笑,数日来,彼此也算是熟悉了。
双眸微微眯起,继续聆听云舒的琴音,虽然手下不是名贵之琴,但是在云舒的手上,仿佛有了别样的感觉,再配合《清境》之法,整个房间之内如同世间最为娴静的所在。
仍旧一袭洁白『色』的衣裙加身,漆黑秀丽的长发披散两侧,银光之链束起,眉心正中一枚白『色』的宝珠,虽然不大,但晶莹光亮。
妆容浅淡,目光柔和,伴随着身侧窗外的微风,秀发凌『乱』鬓角,平静的双眸看着身前之琴,玉手轻佻,芊芊玉指在琴弦上有序的弹奏着,琴声柔润,高昂,却不突兀。
悠扬的像山间的泉水,哗哗地流着,不时调皮地激起一朵朵浪花,碰碰岸边的石头,打个招呼,说说悄悄话,然后继续向前流去。
犹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在空旷悠远的虚空下『荡』漾着,意识沉浸其内,乘风而行,苍鹰踏在脚下,自由无双。
《清境》共振,交融云舒的境界,将己身的感悟渡融过去,一时间,琴音仿佛又进入一层境界,浩『荡』的天地间,苍鹰横空,高鸣之音不绝,灵觉合一,随意纵横。
轻轻将手中醇香美酒放置于条案之上,闻云舒琴音中的飘渺,紫女似乎也一时间神情一愣,美眸流转,其深处紫『色』光芒闪烁。
亦是跪坐在静室一侧,心神沉浸其中,未几,整个人心中积压十多年的怨愤之气仿佛被洗涤了许多,仿佛沐浴清泉之内,精气神都受到不小的洗礼。
功法自动运转,天地元气震动,一时间,修为竟然还有不小的进步,心神未起,一切未可知,琴音清净无双,当真是惊艳。
琴声缓缓而停,一切恢复寂静,周清睁开双眸,《清境》不显,对着云舒微微颔首,看来,云舒的琴技在《清境》的辅助下,绽放出别样的光芒。
“云舒妹妹的琴音,当真是空旷怀古大自在,清雅闲适,虽不知传闻中的《阳春白雪》是何等琴音,但想来云舒妹妹与之相差不远!”
整个宽阔明亮的静室之中,除了云舒、周清、紫女之外,还有第三人,那人跪坐于云舒身侧不远条案旁,亦是深深品味琴音,待万籁消散,脆音回旋。
这是一位绝美的女子,橙黄『色』的长裙加身,身侧的条案上放置一盏闪烁昏黄的火光之烛,柔顺的青丝长垂至腰,由两个淡黄『色』的发饰镶着。
双鬓的发丝被临窗的微风催动,眉黛轻轻画过,弯弯的眉『毛』染上浓厚的墨『色』,红唇轻抿,一缕红霞涌现,面上轻轻一笑,精致的容颜更添韵味。
“弄玉姐姐说笑了,比起姐姐的《沧海珠泪》,云舒还远远不足!”
听到这位女子的评价,云舒那同样精致的面容上,不由得有些惭愧之意,非公子以其境界加持,自己不能够弹奏出那般境界的奥妙。
修长的手掌放在琴弦之上,感受上面残留的律动,对着周清灿烂一笑,待在紫兰轩的这几日,一切都那般的美好,紫女姐姐如同真正的姐姐一般,对自己非常照顾。
还有同为精通琴技的弄玉姐姐,彼此随意相谈,引为知己,自从家族破落之后,许久未曾有这般的感觉,而这一切都是公子带给自己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互相谦逊了,在我看来,你们都是最好的琴师!”
弄玉与云舒的这般闲论之语,令得房间另外一角的紫女微微抿嘴一笑,遮掩住眼眸深处的一丝惊讶,就在刚才,自己的修为似乎提升不少,比不上自己三五日修炼了。
而且心神沉浸的那般感觉,确实非凡,引人入胜,颇有一丝奇异之力,这个琴音的境界,就是弄玉也是不久前堪堪参悟出,一曲《沧海珠泪》,足以令人潸然泪下。
“云舒妹妹今年才十三岁,等到云舒妹妹到弄玉的岁月,定然有机会臻至琴中圣手。”
“紫女姐姐,今天轮到我去琴阁抚琴,就先行离去了!”
伴随口中清脆悦耳之音,一袭华丽衣衫的浓郁徐徐起身,对着云舒再次赞道,不过,随即没有在房间中停留,看着窗外的时间,夜幕降临,紫兰轩的生意开始了。
对着云舒、周清点点头,轻缓推门离去。
“琴音虽佳,但琴非好,云舒,过些时日我为你寻来一床上佳之琴。”
待在紫兰轩不停的抚琴,云舒体内的《清境》自动运转,精神境界为之快速提升,再有着自己的交融共振,日后自己以纪数直接提升修为,当可一跃入巅峰。
轻轻拿过身前的一只碧玉酒杯,其内已经被紫女斟倒醇香美酒,一饮而下,便是缓缓而语,能够融入紫兰轩,对于云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阁下这几日在新郑可是弄出不小的动静,重剑客——之名殊为传扬!”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局契机
重剑客!
这是近几日新郑北城区域扬起的一个称呼,一位少年剑客,手持墨黑重剑,连续挑了四个门派,而且这些门派都是北城区域不弱的势力。
非如此,这位少年剑客,虽实力惊人,但剑侠却无亡魂,只是将那些门派成员的筋脉全部震碎,脏腑遭重创,丹田破去,化作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次日,那些被重剑客饶恕的废人全部殒命在北城区各处,寻常时候,这些门派宿敌颇多,既然有此结局,敌人能够放过。
四个门派中,十多位实力颇为不错的先天境武者亦是落得那般下场,随其后,重剑客之名震『荡』北方城区,传闻那重剑客乃是赵国中山夫子门下,今日一观,果真非同凡响。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我意在讨教一二,并无杀人的欲望,不过,他们还是让我失望了!新郑也是让我失望了!”
将手中的精致玉盏置于条案之上,迎着紫女隐约看过来的奇异神『色』,微微一笑,单手抚『摸』着身侧的墨黑重剑,一丝淡淡的青『色』光晕『荡』漾。
数日来,自己一连挑了新郑北方城区四个门派,其中的先天武者虽然不少,但实力太差,尽管自己已经收敛了九层以上的实力,但重剑之下,无一合之敌。
灵觉笼罩之下,整个新郑区域内的武者水准似乎连洛阳之内的都有所不如,洛阳之内,巨商云集,重金之下,一位位顶尖武者跟随,远超于此。
“也许阁下接下来会遇到不错的敌手!”
与周清的实力,紫女也是娓娓的刮目相看,以对方的年岁,手持这柄绝对超越五六十斤的墨『色』重剑,还能够发挥出如此威力。
毒蝎门、虎头门、三元门……它们的信息紫女知晓的一清二楚,虽如此,还是被周清持一柄重剑了解,对方的实力只怕远超自己所想。
“希望吧!”
再次颔首以对,旋即,悠然起身,踱步在房间之内,透过打开的窗户,三楼而观,整个北方城区大部的区域可以一览。
见状,云舒也不复跪坐,微整衣衫,看向周清,曼妙的身形微微侧过,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将过去,未几,一缕缕熊熊火焰之光沉浮在美眸深处。
“起火了?”
突兀的滔天火焰,熊熊燃起,此刻俯览而观,看的一清二楚,云舒神『色』诧异,脆音而起,有些惊愕,而后看向周清与一侧亦是注意到那般异象的紫女。
“那里是东城重臣区域,观火焰之势,笼罩的范围不亚于千丈区域,看来,新郑城中的天气有些干燥,火灾连绵而起。”
“先有雪衣堡被大火焚成灰烬,再有如今的火灾显化,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还有这般的灾难!”
紫兰轩位处城区东北区域,凭楼而望,南方区域的火灾清晰的收入眼眸之中,摇曳着身姿,紫女徐徐靠近窗口,一双美眸深处同样光芒涌动,新郑近来颇为多事呐。
然则,还未等紫女继续说道些什么,东城重臣所在的区域内,相距不远处,又是一道道滔天烈焰燃烧,远远而观,昏暗的虚空之下,一道浅黑『色』的条形虚影在火焰之中纵横着。
观此,紫女不在言语,云舒向着周清靠近些许,一览接连而起的火光盛宴,短短百十个呼吸之内,火焰仿佛有灵一般,就在东城重臣区域蔓延。
从刚开始的一处,到两处、三处、五处……,彼此遥相呼应,如同在偌大的新郑区域内,燃起星星之火,然其狂猛却有燎原之势。
“紫女姑娘,估计今天紫兰轩的生意会受到不小的损失。”
三人就在窗前静静看着,看着东城区域的火焰之势继续扩散,虽然依稀可以看到有不少的区域被扑灭大火,但远远比不上火焰升腾的潜力。
半柱香以后,周清头颅微转,看向身侧不远处的紫女,此刻面上的柔媚之意不显,一双紫光隐现的美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今天姑娘们可以早点休息了。”
闻此声,紫女那平静不久的面上又是粲然一笑,身姿摇晃,便是收回窗外的目光,绛紫『色』的高履而动,向着房门处走去。
数息之后,木门的开合声轻缓,清脆的脚步声徐徐远去。
“他们终于出现了!”
目视着东城区域的熊熊烈火,一双泛着青『色』光芒的眼眸深处,一道道暗黑『色』的长蛇虚影在火焰之中穿梭,随其后,似乎还有一道道轻柔的火焰绽放,随意的落于城区之下。
“他们……?”
云舒不解周清之意,低语喃喃,继续观东城『乱』象。
“云舒,接下来,你就在紫兰待着,不要随意走动。”
“新郑,接下来的风浪不小,等风浪过去,我们便可以离开了!”
失去所有的束缚,积压十多年的愤怒不知道会爆发出怎么的情景,周清从没考虑过天泽他们会直接返回百越,那不符合他的『性』格。
如今的夜幕之中,少了一个强力支柱,不知道他们还能否快速反应与应对,语落,将目光收回,看向云舒,修炼《清境》之法,这些天恢复的很快。
“是,公子!”
云舒屈身一礼,对着周清看过去,面上轻轻一笑,有公子在身边,再大的风浪也吹卷不到自己身上,而且紫兰轩中还有几位姐姐在。
******
“庄,接下来新郑要『乱』了!”
同一时刻的紫兰轩二楼一隅房间,从三楼缓缓而出的紫女直入其中,步伐有些急促,似有其它之事侵扰,推门而入,迎面仍是清冷的气息。
昏黄而又明亮的烛光映照十方,卫庄倚窗而立,单手持剑,看向东城区域的火焰连天之势,微风而入,灰白的发丝凌『乱』而动。
“动,分阴阳,捭阖开,时机虽到,但还少了一个关键之点。”
“新郑虽『乱』,但夜幕未『乱』,平衡仍在,依靠姬无夜的势力,如果不能够将『乱』象平定,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事!”
数年来,卫庄一直在等待,本能有感,今夜这场燃遍整个东城重臣区域的大火是一个契机,是一个自己能够破局的契机。
然而,自己还需要另外一股力量,近日,城北区域扬重剑客之名,算是一个,今日,自己似乎又发现了一个选择。
“关键之点?”
“重剑客周清亦或者今日游学归来的韩王九子韩非?”
第一百三十八章 西宫论政
公子韩非!
韩王第九子,一个早年前在韩国最为出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放在一个公室贵胄身上,或许不算什么。
但对于韩非来说,却是不一般,此人精通玩乐也就罢了,关键天赋甚高,惊才绝艳,十五岁便已经熟读百家经典,并且尤为擅长刑名赋税等实物。
十多年前,韩王初立,新郑中有多人曾将韩国振兴的希望寄托在韩非身上,甚至有重臣建议修改礼法,直接令非嫡长子的韩非坐拥太子之位。
可是,关键时刻,公子韩非突然间异常的沉溺于酒『色』,无论在朝,还是在野,都放浪形骸,不拘礼仪,其言行多有出格之处。
一时间,其名直垂而落,先前挺其的重臣也纷纷改头换面,最后触怒韩王,厉声言语,韩非不可能有继承大位的可能『性』。
随即,公子韩非便是被逐出新郑,远赴桑海的小圣贤庄游学,一晃十年,今日方归来,只可惜,未曾引起太大的波动。
但根据紫兰轩自己的信息渠道,公子韩非可并非表面那般简单,近年来,名声在新郑不显,但是在百家之中可是异常响亮。
传闻,秦王嬴政非常喜欢韩非的文章,能够为列国至强的王者欣赏,其人不会那般表象浮现的那般,起码,在紫兰轩自身的分析上,其人此刻归来,所谋非小。
“公子韩非?”
“他有这个能力,我很好奇他如何做?”
对于紫女的轻柔之语,卫庄身形徐徐转过,双手环抱长剑,清冷的声音回旋,夜幕之下,重剑客有护身之力,韩非?他有什么?
列国纷『乱』,智谋之士不缺,但能够真正崛起的可没几个,淡淡的精光闪烁,瞥了一眼窗外仍旧持续的火焰之势,不在多言。
******
多日之前,雪衣堡为烈焰彻底焚灭,韩王震怒,责令大将军姬无夜快速调查清楚,三日之后,姬无夜给予韩王一个回复:近日天干物燥,奴仆不小心燃起星火,以至于酿成大祸,为此,已经将雪衣堡的仆人尽数斩首!
虽如此,但为了以安正在南方边境与楚国交战的血衣候白亦非,韩王又责令相国张开地将十万两军饷提升至十五万两,尽快运送前线。
为了表示自己的器重,又下令公室安平君与龙泉君亲至押送,手持旨意,以安血衣候之心,毕竟如今韩国的数十万大军有八层都不在自己掌握之中。
若是因城中之事,令血衣候不快,引起战事失利,最终受损的还是韩国,还是韩国王室。然而,未曾想到,昨夜新郑东城区陡然间燃起熊熊之火。
火焰狂暴,水韵涌入其中,不仅没有将火焰扑灭,反而壮大火势,连绵不断,整个东城重臣府邸近一半的区域被笼罩,火焰的残留气息在次日一早仍旧可以感知。
“东城大火,谁可以给寡人一个原因?”
西宫,是韩王宫群臣议事之所,承袭百多年前的郑国建筑,给予扩张的更为奢华与宽阔,明亮的大厅中,韩王安端坐上首,阶梯而上,俯览群臣。
下首则是文武分开,文官于右,领头者为五代相门张开地,武官于左,领头者为大将军姬无夜,礼仪有序,甚是井然。
韩王安已有五十多的年岁,身宽体胖,华章朝服加身,九旒冠冕相随,虽然韩国为列国最为弱小的存在,但仍是大国,威严仍在。
对于昨夜之事,自然清楚的了解,今日早朝诸事完毕,便是朗声而道,眼看群臣,扫视左右,尤其是大将军姬无夜,希望他给予自己一个答复。
前日雪衣堡被焚灭之事,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既然大将军调查如此,一应之事有其自身承担,但昨夜大火,伤及群臣。
能够公然在重臣区域纵火行凶,保不准今夜便会纵火于王宫之内,这是韩王绝对不能够允许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冷意,看向姬无夜。
这些时日一直问自己索要城中巡逻、守卫之权,自己给了,但现在就是这般的一个结果?
“大王,新郑城中夜间巡逻之事,一直是右司马刘意在负责,想来对于昨夜大火,刘意应有所得?”
韩王语落,整个大厅中为之寂然,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不由得各自看向张开地与大将军,近年来,他们在朝堂上更像是一个摆设。
果不其然,数息之后,文官前列便是走出一人,中年模样,朝服加身,缓步走向厅中,上前一步,拱手一礼,便是看向上首韩王,语道。
“嗯,南宫错所言甚是,刘意,近日巡逻均在你手,而且你的府邸亦是在东城区域,兵士巡逻不断,不要告诉寡人你不了任何情况!”
观厅中那人,乃是新郑长史南宫错,寻常之时乃是负责新郑诸般事务,只有一样除外,那就是军务,自从大将军把持军权以后,军伍便是落在大将军手中,落在右司马刘意身上。
韩王微微颔首,对于南宫错之语表示认同,职责之内出现这般问题,身为新郑司马,逃脱不了干系,一双眼眸缓缓眯起,看向武官群体中。
“禀大王,昨夜东城区域大火,却是有人纵火行凶,那贼人武艺高强,在夜『色』笼罩之下,兵士追赶不及,让他们离去。”
“不过大王不必忧心,微臣已经知晓那些人的踪迹,想来很快便有消息!”
右司马刘意,为大将军姬无夜一手提拔上来,数年来,一直在新郑把持军务,能力不俗,一袭淡绿『色』长袍加身,踏步而动,姿容略显粗犷,胡须杂『乱』,颇有一丝不羁之感。
闻南宫错点名,亮眸深处掠过一丝冷意,踏步厅中,头颅微微低下,眼角的余光瞥向大将军姬无夜,观其神『色』,心中所感,缓缓回应。
“很快?”
“寡人给你两天时间,将那些纵火的贼人擒拿归案,如若逾期,大将军以为何?”
这等官面回应,非韩王所喜,那些贼人一日不曾擒拿,己身王宫都不得安稳,对着右司马刘意声音沉重些许,话锋轻转,看向右侧的大将军姬无夜。
“大王所言甚是,此事乃刘意份内之事,如若刘意不能够在两天内缉拿贼人归案,当以韩国律例惩处!”
“不过,微臣觉得,刘意乃是粗人,为报万无一失,还请长史南宫错给予配合,一同出力,共同调查纵火之案,以期将贼人迅速擒拿!”
“大王以为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潜龙堂
身为一国之王,断决处事,还需要隐约征询臣下之意,这已经说明了问题,听着韩王安与大将军姬无夜对言,厅中右侧最前方的五代相门张开地双眸不由得眯起。
昨夜东城区域大火,根据下属南宫错所得消息,那纵火之人的踪迹可以追寻到数日前的雪衣堡之事,本以为只是针对雪衣堡,现在看来,是瞅准整个新郑了。
也幸好大将军姬无夜将巡逻、勘察之事要过去,右司马刘意更是首当其冲,不然,今日南宫错他们就麻烦加身了。
“大将军所言有理,南宫错,着你与右司马刘意一同追寻、擒拿纵火贼人,两天时间务必归案,还给新郑一个太平。”
虽不满大将军姬无夜略有傲然之语,但于韩王安来说,单单的将事情交给姬无夜,自己也不是很放心,尽管近些年姬无夜与张开地做大,但平衡之下,自己仍是尊贵之王。
此事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让张开地与姬无夜掺杂其中,以此相争,如此,己身可安稳无虞。况且,两日之后,若没有任何收获,也可削弱二人之力。
“尊大王之意!”
得到张开地的示意,厅中一侧的新郑长史南宫错为之颔首,一礼而下,徐徐归位,身边的右司马刘意同样嘴角轻扬,接下韩王旨意。
“尔等可还有要事?”
朝堂论事,彰显韩王之威严,统御群臣,手腕之下,纵然大将军姬无夜与张开地势大,然,新政之内,仍以王室为至上。
九旒微微颤动,观南宫错与刘意归于原位,而后轻言而道,空旷寂静的西宫正厅之内,再次回旋浑厚之音,久久未觉。
“臣有事请奏!”
语落,数息之后,文官之首张开地踏步上前,贵冠束发,淡绿『色』的锦绣长袍加身,容貌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听其声,颇有精气神之力。
言出,引得整个朝堂群臣目光而动,不知道相国张开地会说到何事?按照往常的惯例,如果张相国有事要奏,接下来姬大将军也会有事禀奏。
“报!”
“安平君与龙泉君急报!”
然则,还未等张开地说道什么,西宫之外,陡然间一道洪亮的尖锐之音刺破虚空,直接涌入朝廷正厅,引起群臣侧目。
感此,张开地也是神情一滞,不知道那两个闲散之君有何事要奏,若无大王昨日给予押送军饷的差事,他们仍旧在府中花天酒地、寻欢作乐!
不过比起相国张开地,厅下左侧一袭火红披风加身,戎装霸道之气弥漫的姬无夜却是面上微微一动,细细观之,一缕若隐若现的笑意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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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龙堂,戌时刚至!
公子韩非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的躺靠在茶几之侧,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在一道道银光之灯的照耀下,这里显得越发华美,身处其中,宛若道家玄清子所言的神庭天宫一般。
韩非一直很喜欢享受,无论是华服,还是美味珍馐、名驹美人……均是如此,肆意徜徉其中,感觉很愉快,道家先贤杨朱曾言:人生在世,轻物重生,从而乐生,存我为贵!
对于这个观点,韩非很是认同,而且对于道家,韩非一直很有好感,自己所学儒道与法道均从道家受益良多,师尊荀况亦曾在道家天宗与人宗掌门的道理下有所得。
不过今日,韩非更是喜欢美酒和美人!
闲逸的房间之内,一名容貌俏丽的侍女手捧酒壶移步上前,欲要为贵客斟倒美酒,不过摇曳着身姿刚近前,便被眼前的贵客单手拦阻。
侍女见状,一双妙目疑『惑』的看向韩非,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
只见这位韩国贵公子挪走案上原有的精致酒杯,慢条细理的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木箱,手持一根木箸,在木箱内陈列的七八只华美酒杯上轻轻掠过。
一道道悦耳如同编钟一般的清脆之音回旋,最后,木箸停下,韩非从里面挑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之杯,其行古朴,其光无暇。
“哈哈,就是它了!”
“斟酒小心,切勿太满,七分足以!”
对着一侧的侍女看了一眼,朗朗一笑,有美人在侧,又有美酒醇香,人生之乐还能够有超出此理的吗?韩非不觉得。
“公子,饮一杯酒何必如此计较?”
观韩非举动,春华正茂的侍女抿嘴一笑,轻语之,声音如黄鹂一般轻盈。
“美人不知也。”
“好酒非名器相衬,方能尽其美,你这青梅之酒配上我这寒光白玉杯才是绝配,马虎不得,玉『液』琼浆,实羽觞些,大妙!”
侍女一边轻笑,一边再次近前,将手中之酒倾倒于这只寒光白玉杯中,一如公子吩咐,七分而止,又观公子言语道理而出,颇觉得有趣,在潜龙堂内,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
“公子每次出行都带着这个木盒,不觉得麻烦吗?”
相谈一侧,觉这位公子趣味无比,侍女一边斟酒,一边看着韩非身侧的那只木盒,美眸忽闪,觉得这个小木盒之物虽珍贵,但行走携带,未免侵扰。
“我乃贵人,岂能自己动手,有人代劳,何曾麻烦!”
韩非一笑,单手轻轻一拍,顿时身后的屏风走出一位干练的小厮,麻利的将韩非身侧的那个小木盒细细收起,轻车熟路,看来非一次而成。
见状,这妙龄少女越发觉得开心,灿烂的笑意绽放,青春年华的光芒扩散,令韩非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这般初入『乱』世的少女,自身就是天下间最赏心悦目的东西。
可惜,如此美好的事物在自己的生命中越发少见了,也许以后更为罕见,故而遇此机会,自己一直很珍惜,如同这次突遭潜龙堂邀请函加身。
归新郑以来,近十年不见,整个新郑还是那座新郑,只是在韩非的眼中却是变了许多,也许唯一不曾变化的,只有那昨日刚见到自己,就哥哥、哥哥……之音不绝的红莲了。
当然,还有当年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规矩无比、正襟无双的小良子了,比起小良子,韩非觉得似乎他才是真正的儒家弟子,他才更应该去桑海念书!
第一百四十章 再遇东君
潜龙堂!
根据韩非所得消息,潜龙堂是这些年列国中飞速崛起的一个神秘组织,它的一个奇异之处就是虽然身在江湖,却和列国中的官宦、巨贾打交道。
当然,比较核心的一点就是做生意,潜龙堂的生意分为两种,一种是针对中下层群众而开的赌场,赌场内有武者坐镇,闲杂人等不敢捣『乱』,对于那些赌徒来说,是一个上佳所在。
另一种则是针对上层贵族与知名人士而开的易宝大会,说起来,这个易宝大会很得列国公室贵族喜欢,珍宝这个东西,如同美女一般,整天对着一个,总会生出厌烦之心。
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手中握有天下奇珍,尤不满足,总觉得别人手中的东西更好,就像别人家的妻妾看起来更加漂亮一些。
喜新厌旧,本就是人之本『性』,故而,每一次潜龙堂弄出的易宝之事都会邀请远近的知名之人,或许是列国王侯,或许是江湖顶尖侠客,亦或者是身份奇特之人。
故而,这就是潜龙堂所做的另一种生意,也是他们得以立足于列国的生意,每个月都会有易宝大会,之前便会发出邀请函给固定的客人,邀请其在固定的时间、地点前来。
韩非昨日刚归来,便是收到邀请函,看来潜龙堂的人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念及此,韩非面上又是朗朗一笑,端起手中的寒光白玉杯,一饮而尽。
戌时已经到了,按照邀请函上的时间,易宝大会即将开始,过程很简单,都是由潜龙堂堂主居中主持,由客人相互谈论,成交后,各自付出一笔佣金。
这些年来,潜龙堂闻名列国,易宝无数,还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更为奇特的是潜龙堂自身的人力和财力,从接引客人入潜龙堂,到客人离开潜龙堂全部都是亲力亲为。
至于有没有外界干扰不清楚,起码一直以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与身侧侍女的谈笑之间,单间之外似乎热闹些许,透过房门的薄纱垂帘,己身所处是一个大厅。
形状奇异,八边而立的厅堂正中有一个桌案,其上八角而立,对应着周围的八个单间,八角之上,各有一块织云锦覆盖的事物。
八角对应的八个单间各自用天干之数标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个房间,宛若一个《易经》中的八卦,每个单间对应桌案都有遮掩,不过有客人嫌碍事,直接将其卷起,以期将桌面上的宝物看的更加清楚。
透过薄纱垂帘,韩非细细把玩着手中的寒光白玉杯,津津有味的打量着今晚被潜龙堂邀请到这里的人,体察万物细微,这是韩非颇为喜欢的事情。
甲乙两个单间中的客人都可以隐约看到,未几便是确认身份。
端坐在甲字号单间中的客人,锦绣华服,正襟端坐,礼仪有序,顾盼有神,此人应该是前几年于齐国稷下学宫见到的燕国太子丹。
当是跟随师尊一起,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今日在这里碰到了,不过根据齐鲁传闻,燕国太子丹应该质子于秦了,为何会出现在新郑,尽管于秦国相距没有多远。
至于乙字号单间中的客人,亦是在齐鲁之地见过多次,只可惜,都是在风月之地见到,品行殊为不堪,乃是燕国雁春君,当今燕王的兄弟,太子丹的叔叔。
堪称如今燕国最不可一世的人物,生『性』虽然无能,但却偏喜好声『色』,尤其是列国美人,远远而观,都能够听到乙字号房间中的靡靡之音。
丙字号的客人倒是令韩非有些意外,其门前端的薄纱垂帘不显,一眼观之,却是一位布衣青年,除了一直不停的喝酒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平凡。
只是在细细察看的瞬间,在那布衣青年的身上却是陡然间涌现道道锋芒,时隐时现,收放无形,应该实力不弱,而且能够入潜龙堂,其人名气不小。
丁字号的房间,薄纱垂帘不显,只是相距未远,能够隐约看到一个影子,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无声无息的沉静之中。
察看片刻,忽而,韩非仰起头用力的抽了抽鼻子,随即面上轻笑,一股孤傲的紫罗兰清香,迥异于潜龙堂内的气息,是一位女人,而且还是一位美女。
戊字号的房间中倒是一直没有人,想来应该是受了邀请函,却未到这里!
己字号的房间被自己占据,待在这里有不短的时间,四周的一切令自己感到好奇,眼眸流转,看向庚字号的房间,那里同样很是寂静,不过比起戊字号房间,那里是有着人影的存在。
薄纱垂帘不显,一道不似成人的少年身影端坐其间,与公室贵族礼仪不同,那人却是盘坐在绒毯之上,应该是一位武者。
未能得出更多,便是将目光看向辛字号房间,那里同样薄纱垂帘不显,一道成年壮硕的男子端坐其内,挺立如山,不动如松,举杯而饮,干脆利落,似乎是军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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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渺小如韩国新郑之地,竟然能够碰到东君阁下,难道东君阁下也和玄清一般待在咸阳无聊,出来随意走动?”
静静的盘坐在庚字号房间之中,灵觉扩散,方圆千米区域内,竟然有两道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而且其中一位的气息,自己似乎还很是熟悉。
天籁传音,透彻虚空,涌入潜龙堂的另一处区域,那里是一处静修之阁,一位周身隐现暗金『色』玄光的曼妙女子倚栏而立,暗金『色』的锦绣长裙加身,秀发垂肩,姿容绝代。
月光之下,清凉的银白之光落在『裸』『露』的肩头,一缕白皙耀眼的光芒隐现,美眸微合,感耳边徐徐升起的余韵之音,刹那间,星眸为之睁开,暗金『色』龙行玄光闪烁。
“玄清大师!”
“咸阳宫内不存大师气息,本以为大师归宗了,今日,却是在这里碰到大师。至于我为何在这里,则是大王的应允,十日前,燕国太子丹与大王对饮,言谈颇为欢快。”
“故而,大王之令,允许燕国太子丹出咸阳一月,闻雁春君入韩,便是至此!”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易水风寒
脆音清鸣,亦是天籁而入潜龙堂易宝大厅中周清的耳边,其内夹杂着些许诧异,对于这位道家玄清子的踪迹,并不再阴阳家的窥视范围,况且整个阴阳家也没几个人可以窥视。
道家天宗一直超脱凡俗,不理凡尘之事,看淡生死,不理因果加身,但是在此人的身上却是不同,入咸阳以来,虽所做不多,但于阴阳家的谋划来说,却造成不小的阻碍。
先前,秦国招揽宫廷护法,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两个职位,却被对方占据了右护法,压了阴阳家一头,对阴阳机来说,还算可以接受。
大道阴阳,无极太一,天机显化,列国兼并乃是大势所趋,秦国一天下更是注定之事,也只有借助秦国的力量,才能够追寻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其次,秦王政出宫游历,又是道家玄清子相随,根据他们所知,颇得秦王政信任,虽没有颁下褒奖与俗物,但这些并不重要。
秦王政的信任才是他们阴阳家希望得到的!
再者,为了能够让秦王政加深对于阴阳家的信任和看待,以重金贿赂中常侍赵高,传闻嬴政有头痛顽疾,这点事情于五大长老之一的云中君来说,不值一提。
想不到,关键时刻,又是这道家天宗玄清子出面,调理阴阳,顺化五气,将嬴政的头痛顽疾清除,使得阴阳家的谋划再次失利。
半月前,自己在咸阳宫有些感知不到对方的信息,探寻之下,也无所得,能够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对方归宗修行,要么是有秘密之事加身。
现在看来,对方还真的是在执行秘密之事,然,新郑不过弹丸之地,内部连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没有,王室倾颓,权臣林立,不出意外,韩国灭亡不过早晚之事。
这个时候,玄清子亲临新郑,所为者,东君焱妃也很好奇。
“原来如此!”
“一位燕国的太子,竟能劳动东君阁下,看来大王对于他的安危还是颇为重视的,而且,玄清觉得,你们阴阳家也不想要燕丹出事!”
昔年,嬴政质子于赵,与同样质子于赵的燕国公子丹交好,这一点列国中不是秘密,如今再次相见,彼此欢快宴饮,倒是可以理解。
拥有此特权,出咸阳游历,有东君焱妃在侧,列国之内能够将其救走的还真不多,况且因此恶秦,更是得思忖一二。
如今而观,这阴阳家的东君焱妃还没有情丝环绕,不然,早就带着燕丹归于燕国了,洞彻未来之世,一览东君之境遇,周清摇头而叹。
“东君阁下,易水两岸的雪真的很冷!”
一语而落,没有多言,对方身为阴阳家仅次于东皇太一的东君阁下,所作所为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现在不会『插』手,没有足够的实力面对东皇太一之前,周清不会『插』手阴阳家的任何事情。
灵觉而动,便是落到潜龙堂的另外一位化神武者身上,比起东君焱妃身上的神秘莫测,浩瀚无垠,这位化神武者却是浑身上下透『露』出一丝阴冷的锋芒之气,神情冷酷,静立于潜龙堂一角。
是一位剑客!
是一位刺客!
这样的一位化神武者进入新郑,不知道所为又是什么?
正在沉思之间,突然间,易宝大厅中一道钟鸣之音响起,声音清脆,绕梁不绝。感此,周清看向厅中,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
“欢迎诸位光临潜龙堂的易宝大会,在下潜龙堂堂主,得见诸位,不胜荣幸!
满面笑容,拱手对着四周先后一礼,话音婉转,很是生意人的精髓,形若谦卑,不失大势,伴随口中之语,四周的灯光又明亮些许。
“废话少说,快点开始吧!”
“早点结束,本君还有要事要办呢!哈哈哈……”
乙字号单间直接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诸人循声看去,却是一位身材肥胖的yinxie男子正怀抱着一位娇媚侍女,正不断的上下其手,靡靡之气『荡』漾。
此景,令得厅中不少人为之冷哼,就是其身侧的甲字号房间中,燕丹都不住的为之眉头一挑,实在是丢燕国王室的颜面。
“既然德高望重的燕国雁春君发话,在下岂敢不从?想来诸位也都已经等了很久了!”
潜龙堂堂主不以为意,依然面上笑道,踏步在厅中,行至对应甲字号单间的案台之前,两只手指夹住织云锦一角,轻轻一抖,整块织云锦便消失不见。
随即,脚步未停,先后走过乙字号案台、丙字号案台、丁字号案台……。除了戊字号案台与单间无人意外,七块织云锦不存。
被织云锦覆盖的奇珍宝物也浮现在诸人眼眸深处,灯光映衬之下,这些宝物都焕发着奇异光芒,斑斓之象闪烁,很是夺人颜目,动人心神。
“这只蟠龙鼎是燕国太子丹带来的宝物,通体由纯金打造,雕工细致,珍贵无双,举世罕见,而且据传还有不小的来历!”
潜龙堂堂主拿起第一件奇珍,将其举在手中,环顾四周,徐徐介绍道。一道道目光汇聚,全场如风过平静水面,丝丝涟漪而动。
就是停留在己字号房间中的韩非都不由得一双眼为之一亮,这只蟠龙鼎却是来历不小,传闻是夏朝夏启称王时铸就,只是典籍记载已经毁于夏朝末年的成汤战『乱』。
想不到今日却见到了,而且观其品相,保存的很好,不愧是燕国王室,不愧是如今最为正统的姬姓王族后裔,底蕴非凡。
质子于秦,这样的珍宝都可以拿出,又出现在新郑之地,看来这位燕国太子丹的身上也有不小的秘密,对于秘密,韩非最是好奇。
“这对玉镯采自昆仑绝顶,请名匠雕琢十年方成,佩戴者百邪不侵,青春常驻,乃是乙字号客人雁春君带来的,实在是增潜龙堂之光!”
潜龙堂堂主待四周诸人观看这尊蟠龙鼎一二后,便是走到另一件宝物之前,双手将那放置玉镯的底座拿起,亦是环顾一周,
灯光掩映之下,这对玉镯『色』泽温润,如碧潭春水,纯净无暇,又如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脱胎玉质独一品,时遇佳人更倾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阳叶腾
“小玩意罢了,何足挂齿!”
对于自己拿出的这对玉镯,雁春君显得很是无所谓,不过面容之上的倨傲之『色』却无法掩盖,小小的眼眸深处隐藏着一丝自得。
东西虽好,但不过是女人佩戴的东西,充其量不过是一件饰品,潜龙堂堂主并未在这对玉镯上停留注意力,旋即,步伐来到丙字号的案台之上。
“这……这种光芒,根据典籍记载,莫不是传说中的玄晶箭头?”
看将过去,顿时瞳孔深处掠过一丝亮丽之光,言语也有着明显波动,迥异于先前的两件宝物,如果说前两件宝物都算珍贵的话,那么,这件宝物更加非常。
语落,很明显,厅中其余几个房间中也有识货之人,亦是几道惊呼之声回旋。
周清闻此,倒也是神『色』为之一动,咸阳宫的书阁之中,自己也曾多次进入其中,对于玄晶箭头有过描写,只是,那种描写却是传说之事。
传说中,玄晶箭头便是后羿用来『射』日的神箭,它的材质应该是天下至阴至寒的坚硬之物,难以琢磨,一旦成就完整的器物,当会有大奇异。
荆轲!
丙字号的客人是荆轲,这一点,周清一开始就发觉了,一年前,野王城邑中,缘由公孙丽,嬴政将他们放走,不曾想今日在新郑见到。
观其气息,似乎比一年前强横许多,如果说一年前荆轲只是初入先天境不久,那么现在可以说是先天境中的强者了,应该有所机缘。
多次让自己碰到对方,于周清来讲,此人的一生也该到这里结束了,无论是对于嬴政,还是公孙丽,还是未来之事,少了一个变数总归是好的。
“这是丙字号房间荆轲先生带来的宝物,诸位看仔细了!”
潜龙堂堂主拿起玄晶箭头四下展示,朗声道,巡走一周,而后将手中的玄晶箭头缓缓放下,来到丁字号案台前,见此物,不由得眉『毛』皱了一皱。
这是一只形式古朴的盒子,看似有数十条木块拼接而成,严丝密封,不知道机关在哪里,方正规矩,木制普通,不像珍贵之物。
“这件宝物是丁字号房间中的客人带来的,宝物就藏在盒子之中,不过……对于盒子中的宝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潜龙堂堂主轻轻摇摇头,而后将木盒托在手中,行走一周,随即,将其归位,木盒不重,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何物?
听此语,易宝大厅中又是有些热闹。
“打开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雁春君大声叫了一声。
闻此,潜龙堂堂主轻轻一笑,并不作为,这非是自己的东西,自己可做不了主,念及此,便是将目光看向丁字号房间。
这时,丁字号房间中一直沉默的那位客人突然出声了,如韩非所料是一位女人,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柔魅『惑』之意,令人心中『荡』漾。
“要交换我的宝物必须要遵守一个条件,那就是在交换之前不能够打开盒子,也不能问它是什么。”
丁字号房间的主人徐徐出言。
“为什么?”
雁春君觉得更是荒唐。
“因为和诸位的宝物相比,我的宝物有些特别。”
房间中的女客人道。
“哦,什么样的特别法?”
一侧的韩非也来了兴趣,饶有所思的问道。
“我的宝物是挑选主人的,所以我不能替他做主。”
神秘女客回应道。
“有趣,如果它真的有此灵『性』,堪称无价之宝了!”
韩非面上笑意更胜,看着案台上的那个木盒,眼中奇异之光掠过。
“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无价之宝,而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它可能一文不值!”
神秘女客亦是笑声而出。
“哼,故弄玄虚,我看你根本没什么宝物,就是拿个破盒子来蒙人罢了!”
雁春君越发的不爽,总是卖关子,有本事直接将宝物亮出来,看看谁的更为珍贵,如此做法,心中定然有鬼。
“呵呵,要不要换,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中,雁春君何出此言呢?”
神秘女客倒是不恼,仍旧一笑了之。
“哈哈,诸位切勿伤了和气,丁字号的主人已经将宝物说道清楚,下来我们来看看己字号客人带来的宝物,这件宝物颇为了不得。”
“乃是南海的千年珊瑚雕制而成,名为碧海珊瑚樽,据说琼浆入樽便会出现碧海惊澜的奇景,涛声滚滚,气象万千!”
听着厅中有些不太欢快之音,潜龙堂堂主连忙站出来,挥动手臂,压下即将爆发的冲突,旋即,脚步走动,看向下一件宝物,却是一直酒樽,甚是罕见。
徐徐道出,便是只手托着酒樽环顾一周,行至庚字号房间的案台之上,亦是一个小木盒,不过却没有丁字号客人那个木盒之复杂。
“庚字号客人的这件宝物却是剑客所用,内蕴剑道真解,无上境界,若是能够参悟,可以臻至剑道至高层次,睥睨诸夏!”
观此,潜龙堂堂主神『色』一动,似乎想到了,将木盒单手托起,环顾四周,并不着急解说,随即才徐徐出声,木盒很轻,自己也只是得到这些话,其余并未了解。
今日前来的七位客人中,大都公室贵族,鲜有对杀戮之器感兴趣者,听此介绍,均嗤之以鼻,若是内蕴剑道至高境界,那么,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况且,区区剑客,以公室贵族的能力,随意可得,不为珍贵!
“辛字号客人的这件宝物亦是罕见,乃是从东海深处所得的走盘珠,寸许方圆,金『色』霞光隐现,立于水晶之面,游走无尽也!”
“其主人是血衣候麾下大将叶腾,近日归都,入我潜龙堂,蓬荜生辉!”
快速的将最后一件客人之宝介绍一番,身份却是不一般,乃是韩国驻守南阳之地的将军叶腾,虽然不比血衣候、姬无夜等权势滔天,但在对抗楚国的数年来,功勋亦是显赫。
再次游走一周,七件宝物完毕,至于能够顺利易宝,那就不是自己关心的了,反正只要有成交的易宝者,总少不了自己所得便是。
静静立于厅中,等待四周七人的回应与交谈!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玄木天宝
亥时刚入,明月早已高悬!
精致的马车纵横在城区之内,向着自己的府邸前进,一路之上,万籁俱寂,灯火不显,只有无尽的黑暗,极目而视,隐约可以在东城区感知一二靡靡之音。
轻轻摇摇头,这就是如今的韩国,外有敌国环伺,内有权臣当道,危机关头,不思奋发图强,反而日益堕落,当权者如此,民众奈何?
车内,韩非眉头紧皱,正全神贯注的把玩着一个小木盒,从潜龙堂走出,一路之上,都是在思忖这个木盒的打开之法。
在潜龙堂中,一眼就看出它的来历,这个木盒的真正名字叫作玄木天宝盒,乃是由七七四十九根长方形木条组成,一旦闭合,浑然天成。
据说每一根木条都按纵横之道相互牵制,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明其道者打开它不费吹灰之力,不明着则无从下手。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干脆方法,那就是一斧子将木盒劈开,然,如此蛮横的做法,可不是韩非希望的,而且对于自己来说,更是一种侮辱。
况且,对于它的打开方法自己在小圣贤庄的藏书阁中看到过,数百年来,儒家收罗百家典籍,除却周王的守藏室以外,小圣贤庄就是文萃汇聚之地。
尽管制作这个木盒的主人来头不小,但根据自己所知,他……似乎在城中等了自己很久,如今的新郑中,他所能够等的也唯有自己。
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取指在木盒之上不断点动,慢慢的,慢慢的,韩非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不过百十个呼吸,伴随着手中的这个木盒迸出一道清脆声响,所有的纵横木条移位,犹如中门洞开。
再次轻轻一笑,将木盒的盖子掀开,内部的东西径直的沉浮在眼眸深处,一抹淡金『色』的光芒隐现,观此物,韩非眉头一挑,神情有些发怔。
这个东西,自己可不缺少!
但凭借自己的直觉与眼力,能够被放入这个木盒中的东西,绝非凡品,或许,自己还没有想通什么东西,一定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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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周清同样从潜龙堂走出,灵觉笼罩之下,没有理会燕丹与东君的踪迹,锁定荆轲,挥手避退潜龙堂准备的马车,手持墨黑重剑,行入新郑城中深处。
荆轲者,不过一不明大势的『乱』世剑客,未来之世,或许有些名声,但充其量亦不过是尚侠重义的社会危险分子,也许现在杀了荆轲,将来还会有阿轲出现。
不过在这一点之上,还有一点周清觉得更为重要,身为与嬴政一体传承的血脉,既然他喜欢公孙丽,那自己就送他一个完美无瑕的公孙丽。
嬴政至今未曾立后,埋下老秦人悲壮的引子,如此,说不准会有所改变,不错,公孙丽是卫国人,但将来就是诸夏之人。
强横无比的灵觉之力扩散开来,荆轲在城中的踪迹显化而出,亦是没有坐上潜龙堂准备的马车,而是直接身法婉转,越过城墙,直往新郑之外而去。
“嗯,他感觉到了危险?”
收敛了浑身气息,仅有淡淡的灵觉笼罩,神融天地自然,非有与自己修为相近这,难以发现自己,但现在荆轲的动作无疑表明似乎他已经发展自己的存在。
或者说,他感觉到了危险,念及此,周清面上微微一笑,有点意思,一年不见,对方的修为精进也就算了,灵觉都如此强大,更是不得了。
即如此,御风身法运转,凌空飞掠,既然对方已经感知到了危险,那自己就给他危险,区区先天境的修为,数十个呼吸以后,便是在月『色』之下,寻到对方的踪迹。
重剑挥舞,一道浑厚的剑气迸出,由空而落,直接斩向荆轲!
“你是谁?”
新郑城数里之外,已经有些低矮的丘陵遍布,粗壮的树木林立道路两侧,在头顶明月的映照之下,荆轲身法挪移,直接避开空中落下的剑气,寒光四『射』,一柄长剑在手,肉身紧绷,看向身后某一处。
没有给他废话,速战速决才是正理!
抬手间,又是一道威能更盛的剑气,剑光分化,一隅为六,封镇荆轲的腾空挪移之法,每一道剑气都足以重创先天巅峰的武者。
不过三个呼吸过后,周清眼中亮光一闪,连续躲过自己两次攻伐,身法看起来很不俗,虽然实力距离先天巅峰还有一段距离,但在这种身法的加持下,战力不好说。
再一再二,自己不会给他再三的时间!
脚下一步踏出,手中的墨黑重剑『插』在大地之上,双手婉转,体内浩『荡』的力量而出,一掌打出,彻底的封镇天地虚空,十方区域尽皆压力澎湃。
狂暴的掌力侵袭,这一次,任凭荆轲如何动弹,周身的护体玄光如何耀眼,都无法动弹半分,感知跟前的霸道掌印,绝对有抹杀自己的能力。
手中之剑为之颤抖,自从修炼鹄落剑法以来,实力精进很快,难不成今天就要身陨于此了,脑海中闪电般掠过师尊、师兄、师妹的音容相貌。
俊朗不羁的面上闪过一丝毅然,手指快速的在周身点动,体内真气为之沸腾,一手持剑,口中喷出精血,这套传承两百年前的聂政剑法,也许今天就要不存了。
但自己绝不甘心就这般的死去,灵觉融入精血,加持剑身之上,心神一体,强行提升境界和战力,十倍先前的攻伐力道,璀璨的剑光划过,与那道奔至跟前的掌印碰触。
噗!
一击对碰,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剑光被磨灭,肉身被狂暴的力量冲击,周身百脉皲裂,七窍震『荡』,鲜血流淌,浑身苍然,虽未死,但根基不存,已经是一个废人了,自然也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一步上前,感知荆轲的生机仍在,一掌又是悍然打出!
“想不到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刹那之间,一道更为亮丽的剑光从远处飞来,如同离弦之箭,不,更甚离弦之箭,直接一道剑光斩向陆清的掌印,己身横立在荆轲跟前。
感知荆轲的现状,不由得长叹一声,一念之间,周身狂暴的气势流转,独属于化神层次的刺客锋芒突显,一剑刺向周清,同时卷着荆轲远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干将莫邪
“想走?”
是他!
此刻突兀前来的这位化神武者,正是先前自己在潜龙堂感知独异于东君之外的另一股化神气息,从其身上的气息,当时自己隐约推出他的身份。
但是没曾想,他竟然『插』手自己的事情,而且与荆轲有不小的关系,而今,荆轲已经不足为惧,先前施展秘法,一条命已经不存八层。
今日,既然想要『插』手,就要付出代价,踏步而动,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手中墨黑重剑再次挥动,浩瀚的压力席卷开来,对着远遁的二人劈下去。
“休伤我师兄!”
璀璨的一道黑『色』剑气在明月之下,在茂密的丘陵之内,显得很是寂然,破空而出,直接斩击在那突然现身的化神武者身上。
不过,似乎此地又多出了一位不知死活的人,娇声而喝,修为不过先天层次,手持一把杀意十足的利器,一股阴寒无比的剑气从剑身上迸出,直接截向自己的那道剑气。
“飞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连串变故,突然出现的一位女剑客,手持诡异之剑,虽未能将周清脱手而出的那道剑气湮灭,但随着前方那位化神武者的长剑挥动,似乎发生一种奇特的变化。
同样的一柄杀伐利器,浓郁的血腥杀戮气息从剑身上传『荡』,一股至阳至刚的力道从其手中的剑器上弥漫,迥异于先前那女『性』剑客手中的至阴至寒气息。
两股属『性』迥异的剑道气息相触,不仅完美交融,而且还诞生出一股十倍先前的剑气,将周清挥手而出的那道黑『色』剑气湮灭。
虽如此,但三人的身形却戛然而止,周清已经手持墨黑重剑,立于他们的道路前方,一位化神刺客、一位先天刺客,如此实力,就算联手,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攻伐拦阻。
灵觉涌动,落在二人手中的杀伐利器之上,皎月之下,银光笼罩,二人手中的长剑均迸出一缕缕奇特玄光,一者通红无比,至阳至刚,火热无双,一者蓝韵波动,至阴至寒,森冷无双。
“至阴至阳,至情至『性』!”
“想不到干将、莫邪这两柄剑竟是在你等身上!”
眼中流转这两柄剑的奇特之处,脑海中却是直接迸出这两柄剑的来历,当世名剑中,能够符合这一点的,唯有两百年前铸剑师干将、莫邪这对夫妻所倾力打造的名剑。
相传,楚国灭越之后,得天外珍奇之物,下令干将、莫邪夫妻二人为楚王铸剑,干将作剑,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候天伺地,阴阳同光,百神临观,天气下降,而金铁之精不销沦流。
“子以善为剑闻于王,使子作剑,三月不成,其有意乎?夫神物之化,须人而成。今夫子作剑,得无得其人而后成乎?”
干将不知其由,妻子莫邪为之言。
“昔吾师作冶,金铁之类不销,夫妻俱入冶炉中,然后成物。至今后世,即山作冶,麻服,然后敢铸金于山。今吾作剑不变化者,其若斯耶?”
语落,乃以身投铸剑炉,莫邪见状,夫妻情坚,亦是紧随而去,夫妻二人身陨,两柄利器而出,其子眉间尺携带两柄剑去见楚王。
献剑之时,双手持干将莫邪,斩杀楚王,浸染王侯之血,此后,干将莫邪称为弑君之剑,被视之不详,一直声名不显。
想不到,今日这两柄剑竟然被自己遇到,如果眼前这两人都是化神武者,说不准还可以离开,但他们不是,所以……,周清没有迟疑,诧异之音刚落,双手再次挥动。
“残剑师兄,你被白亦非所聘,我不放心你!”
似乎,二人对于眼前的周清有些无视,紧紧并列在一起,手中之剑交织而动,嗡鸣声自起,杀意绽放,阴阳轮转的气息扩散。
这位女剑客,一袭浅蓝『色』的劲装,年约二十多,姿容中上,一身修为入先天顶尖,看来传承不小,一双亮眸看向那位化神刺客,声音很是牵挂。
“一切都该结束了!”
双手婉转而动,强横而又狂暴的劲力涌入掌印之中,真气化形,直接对着二人拍过去,虚空为之震动,浩瀚的力量封镇虚空上下。
剑光为之而起,绚丽的锋芒与杀气从二人手中的两柄利器上迸出,情义交融,威能更胜,二心一体,剑道纵横。
呼吸之后,两道独特的剑道锋芒迎上陆清浑厚的掌印!
强横的能量余波席卷,劲风扩散,周清己身岿然不动,那两道足以重创普通化神武者的剑气被生生的击溃,旋即余势不减,落在二人的身上。
噗!噗!
沉闷的声响回『荡』,二人的身形倒飞而出,昏暗的林木深处,一股血『液』的腥味弥漫,不远处的粗壮植株更是为之接连断裂之音起伏。
没有理会那两位男女剑客,行至早已重伤昏睡过去的荆轲跟前,屈指一点,直接洞穿其心脉,刹那间,仅剩的生机不存,一念而觉,火焰顿生,笼罩其体。
至此,今夜的任务完成!
瞥了一眼不远处仍旧在丛林深处挣扎的两位剑客,轻哼一声,手持墨黑重剑,消失在原地,飘然离去,归于新郑之中。
“残剑师兄,你怎么会和这般强大的武者对上?”
许久之后,身受重伤的二人从林木深处相互搀扶走出,手中两柄利剑成为拐杖一般的事物,看着身侧的那团火光,被师兄护持的那人已经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干将、莫邪合二为一的力量,他们已经施展多次,就算师尊都不敢和他们硬碰硬,而刚才的那人不仅正面击溃剑光,还一击将他们重创,这等实力,只怕还远超师尊。
“唉,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这人是鲁勾践与我提过的卫国人荆轲,也是墨家的弟子,先前在潜龙堂中,我本想要他给鲁兄传几句话,不曾想却落得这般下场。”
“飞雪,我们还是先进城疗伤吧,血衣候这次托我前来新郑擒拿几个人,若是到时候不成,可就丢了我们棋馆的名声!”
手持通体仍旧红光闪烁的干将之剑,深深看了一眼此刻已经被火焰焚灭的荆轲,轻叹一声,不知道此人到底是怎么惹上了那般强敌,就算此行师尊前来,也不一定能够护住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鹄落再现
“师兄,此人既是与鲁勾践交好,想来品行不差,给他立一个衣冠冢吧,尽管肉身不存,但似乎刚才的火焰未能够将其身上的东西部焚灭!”
相互搀扶着从丛林深处走出,莫邪之剑触地,支撑身躯,闻残剑师兄之语,不由得神情一动,又看了一眼此刻火焰不存的那尸身所在,明月银光笼罩,只剩下一柄长剑和几片黑『色』的布帛。
虽不知这荆轲是何种之人,但鲁勾践自己还是认识的,同属于赵国之人,再加上中山夫子与师尊相识,彼此也打过交道,算是知根知底。
能够被鲁勾践承认,想来是一位侠义之人,这般暴尸荒野,未免可怜,脆声而语,看向师兄,希望对方能够支持自己的想法。
“师妹仁慈,自然可以!”
强忍着体内的伤势,苍白的面上微微一笑,而后缓缓跪坐于此刻尸身不存的地域之侧,手持干将,残余的真气运转,螺旋的剑气隐现,直接对着大地刺去。
一旁的师妹见,亦是如法炮制,手持莫邪之剑,至情至『性』的两柄剑相交,威能更甚,剑气所指,不多时,便是一个黝黑的圆形深坑出现。
“这几片布帛倒是奇异,连肉身都承受不了火焰之力而化去,它却是存留了下来,也仅有它存留了下来!”
一袭浅蓝『色』劲装加身的飞雪再次看向先前的火焰焚身所在,那里仍旧与先前所见一般,一柄上佳的寒光利器,其下则是几片黑『色』的布帛。
能够历经火焰焚烧而不灭,诸夏列国之中有这般事物,他们也是只听过,从来没有见到过,不曾想今夜倒是在这种场面下一窥。
“嗯,师妹勿要着急,这几片布帛似乎有异!上面有字……还是韩国文字,若是珍贵之物,当留存于荆轲侠士的亲属、好友!”
先前不断的承受那位神秘人攻击,若无师妹来到,以干将、莫邪的霸道剑势拦阻一二,今日残剑自忖也要交代下来,虽不明那强横武者为何离去,然,能够保命已经是万幸。
将黝黑之深地挖出,气力大损,一屁股坐在大地之上,看着师妹继续行动,忽而,就在师妹欲要将荆轲残留的随身长剑和几片奇特布帛扔入坑地之时。
银月光芒映照,布帛上的印记浮现在残剑眼眸深处,感此,顿时心中一动,连忙出声制止,干将伸出,将那几片黑『色』的布帛挑至跟前。
借着微弱的月『色』光芒,加上身为化神层次的精目,一览布帛上的文字,轻口而语,继续深看,不由得神『色』微动,而后骤变。
“想不到两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刺客聂政的剑法竟会在荆轲身上,昔年,聂政凭借此剑法,将当年的韩国相国侠累斩杀在府邸之中,尽管其有千人护持!”
“其后,聂政恐连累家人,『自杀』身亡,近年来,传闻聂政遗留的《鹄落剑法》落在卫国大将公孙羽手中,一直是传闻,也没有谁真正去讨要过。”
“现在看来,《鹄落剑法》真的在公孙羽手中,如今又落在荆轲手中!”
残剑喟然长叹,身为赵国人,本就崇尚侠义之士,而两百年前的聂政无疑是一介侠士,为了报答韩大夫严仲子的知遇之恩,毅然舍生忘死,此乃侠之大者!
今荆轲虽死,《鹄落剑法》仍存,据鲁勾践与自己所言,公孙羽有三个徒弟,荆轲是其中资质最为惊艳的一个,即如此,这《鹄落剑法》也应该归还荆轲的师门。
“《鹄落剑法》!”
顺从师兄所言,一旁的师妹亦是拿过布帛借着月光轻轻看过去,上面所写尽皆是韩国文字,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问题。
而且他们所修也是剑客之道,近年来赵国『奸』佞甚多,为了让那些『奸』佞之人少害人,也行过刺客之事,如今独属于刺客的顶级剑法在手,一时间,飞雪神情有些激动。
“嗯,有人!”
“是谁?”
看着师妹此刻目中生光的神情,残剑摇头一笑,就算得了这种顶级剑法,想要转修也不可能了,己身所修的剑法同样不弱,而且配合干将、莫邪,威能更是巨大。
没有理会师妹的贪心,正欲闭目疗伤,灵觉席卷,瞬间,刚闭合的双眸为之睁开,看向他们刚才一路避退的方向,那里正有数道脚步轻缓不一的身影。
“哈哈哈,可是赵国陉城书馆的残剑大侠,在下潜龙堂堂主司徒万里,先前听手下禀报,大侠现身新郑,如此人物,近在咫尺,若不得见,引以为憾!”
浅绿『色』的锦衣加身,颇有华贵之气,身后跟着四位劲装打扮的汉子,听残剑警惕之音,顿时隔空朗朗一笑,挥手间,令身后的四人驻足,己身则是缓步上前。
言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敬仰之意,豪爽的意蕴扩散,前进数步,则是在残剑、飞雪二人跟前十步之外停下,看着二人身侧的深坑和身侧场景,眼中亮光一闪。
“农家的人!”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潜龙堂,残剑并不陌生,这些年在列国中发展的很快,百家之中,能够有这种实力的,而且愿意做这种事情的,也只有势力遍布诸夏的农家弟子。
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潜龙堂成立这些年,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凡是被我潜龙堂邀请的客人,也没有出过任何意外,先前丙字号房间的荆轲先生避退我潜龙堂的护送。”
“我本不以为意,但后来发现有人在跟踪荆轲先生,所以为了我潜龙堂的声誉,在下便出现在了这里,现在看来,在下似乎晚来了一步。”
司徒万里面上朗声笑语不断,但是话音之中的意思却是令残剑、飞雪二人神情一愣,而后看向一侧已经肉身不存的荆轲所在,彼此相视一眼,均眉头一挑。
似乎他们做的事情有些多余,耽搁的这些时间,正巧被潜龙堂堂主司徒万里碰到,荆轲不存,此地只有他们师兄妹二人。
“司徒堂主,你的意思是我杀了荆轲!”
第一百四十六章 静室佳人
手中干将微动,一丝狂暴的杀意绽放,至刚至阳的气息流转,言语微冷,徐徐从大地上站立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司徒万里。
自己或许杀过不少人,但都是大『奸』大恶之人,问心无愧,但如果要将今日荆轲的死落在自己身上,那也得问问自己手中的干将答应不答应。
一侧的飞雪同样面上不好看,一双冷眸看向司徒万里,手中莫邪气势绽放,与师兄手中的干将合为一体,敢污蔑师兄,农家又如何?
“荆轲与赵国侠客鲁勾践交好,我本想托其给鲁兄传递书信,追赶下去,发现已经有一位强大的武者在追杀荆轲。”
“以我之力,都未能够拦阻,若非师妹出现,今夜,我与荆轲都要身陨于此,司徒堂主,你农家虽势大,但残剑无惧!”
身为陉城书馆门下,秉承师尊教导,承袭儒家精要,虽为剑客,但未敢轻易杀戮,虽为刺客,未敢错杀一人,今日,若这潜龙堂堂主继续『乱』言,残剑手中干将缓缓抬起。
话音缭绕,『荡』漾在深夜之下的这方城外,万籁俱寂,一时间,场中的形势有些压抑,潜龙堂堂主司徒万里没有出声,在残剑、飞雪身上扫视一二。
目视良久,终于脚步再次上前一步,靠近些许。
“哈哈哈,残剑大侠何必如此,既然大侠说没有杀荆轲,我自然是相信的,而且,今夜之事我农家也会为阁下保守秘密,断然不得出。”
“观阁下二人还有要事,在下就先行一步!”
再次朗朗一笑,司徒万里朗声而道,荆轲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消失不存了,他身上的东西倒是握在二人手中,一侧的深坑挖掘完毕,诸般种种,由不得自己不怀疑。
不过侠魁的命令乃是让自己安稳发展,不要侵扰列国之人,尽可能的结交知名侠客,荆轲虽是自己的目标,但如今他已经陨落,转而代之的残剑则是声名更胜。
对着二人拱手一礼,旋即,转身离去,没有任何多言,但此举却是令残剑神情越发的难看,一侧的师妹更是秀美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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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周清早就已经御风归于新政之内,先前之所以离去,就是因为感知到了潜龙堂司徒万里的『逼』近。
潜龙堂在新郑助力宗全与宗琼他们不少,这一点上,自己倒是欠了他们不小的人情,如今截杀荆轲,无异于打脸潜龙堂。
至于那两名手持干将、莫邪之剑的剑客,实力不弱,等那位女子也位列化神层次,到时候神融天地,接引天地之力,加持两柄神兵利器的威能,只怕都快『逼』近自己这个层次了。
只是,在未来之世,并无二人的踪迹,手中干将莫邪也转移他人,看来接下来的岁月更加精彩,手持墨黑重剑,归于紫兰轩三楼。
而今,亥时未过,整个紫兰轩中仍旧热闹非凡,一楼的大厅之中,行走其中的客人大都是城中的大夫、士族之列,美酒醇香,美人在怀,软玉温香,好不自在。
与一楼的蜩螗沸羹不同,二楼则是一间间单独隔开的雅室,乃是招待上宾的地方,能够登临其内的,唯有当朝重臣和公室贵胄不可。
三楼与四楼的狭小之地则是紫兰轩自身清静之所,身形化作清风,从打开的窗户闪身而入,那是云舒的房间,此刻仍旧在独自弹琴,琴音飘渺,浸入心神。
“是谁?”
然,待周清刚闪烁身形入其中,豁然间便是发觉有些不对劲,琴音虽妙,但以云舒现在的琴技,没有自己的境界加持,很难弹奏出那般美妙之音。
而在紫兰轩中,能够弹出此音的则就只有弄玉了,一瞬之间,琴音戛然而止,周清神情略显尴尬,按照自己的计算,今夜应该是弄玉在琴阁抚琴才是。
怎么弄玉会出现在云舒的房间?这似乎也是一个疑『惑』!
轻轻摇摇头,连忙转过身形,看向不远处的琴音源头,那里一位清静淡雅的女子正柔软的双手放在床琴之上,美眸中带着一丝诧异,向着自己看过来。
身着橘『色』长裙的弄玉端坐在一张长毯上,两侧各有明亮的华灯映照,柔顺的青丝长垂腰腹,精致的发饰梳拢,双鬓的发丝顺着周清闪身而入的微风,为之摇曳,凌『乱』在绝世的姿容之上。
本就倾城的容颜多了一丝错『乱』之美,如枝头初开的红樱之唇微张,绰约多姿浮现,配合此刻娴静的神情,更是林下风致。
“周公子,你怎么会从……?”
对于周清的身份,弄玉知晓的不是很多,就算是在与云舒闲聊的时候,云舒也没有多言,只是从云舒的语气中可以看出,她对于周清很是依赖,很是顺从。
言语称公子,虽不合礼仪,但云舒既然这般称呼,自己这般称呼倒也无碍,战国『乱』世,礼仪崩溃,除儒生之外,到没有太多的讲究。
见到周清从窗外进来,心中惊讶,美眸闪烁,在周清与窗户之间来回而动。
“哈哈,原来是弄玉姑娘在此,倒是周清失礼了。”
“从前门而入,未免打扰了那些贵客之雅兴,只是想不到却是在这里碰上了弄玉姑娘,倒是缘分,请!”
心中虽略有尴尬,但也只是一念,面上轻轻一笑,先是对着弄玉一礼,而后在一侧的条案旁坐下,手中墨黑重剑亦是落于地板之上。
挥手间,劲力而动,静室中的炉火香茗而起,水流婉转,各自落入弄玉与自己跟前的玉盏之中,划过虚空,数息之后,整个房间中一缕淡香弥漫,融入弄玉身上女儿清香,颇为宜人。
“多谢周公子。”
“先前听紫女姐姐说,公子今夜也是被潜龙堂邀请过去的,不知这次又出现了什么珍宝?弄玉倒是有些好奇!”
对于潜龙堂,待在新郑这般久的弄玉自然也是了解,紫女姐姐也被邀请过去多次,紫兰轩内不缺宝物,不过长时间宝物不变,审美有些烦躁,故而从潜龙堂也易宝多物。
“这次紫女姑娘的宝物倒是易出去了,我手中的宝物却是无人识得,云舒在紫兰轩这般久,多亏弄玉姑娘与紫女姑娘的照顾。”
“这件宝物就送与姑娘了,对于姑娘来讲,或许将来会用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谓之华夏
迎着弄玉那纯净如水的目光,周清摇头微笑轻叹,先前在潜龙堂的七人中,成功易宝的只有两人,自己手书的《剑道真解》无人问津,不过这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能够进入潜龙堂易宝的大都是身份极为尊贵之人,其余则是江湖上盛名远扬之人,前者不需要修炼,只需要统御武者,便可有至强之力。
后者自身便是有独到的本领,亦是不需要他人之法,而且一卷《剑道真解》道尽剑道玄妙,臻至至高剑道,这种言语更是无稽之谈。
若真的如此,谁又愿意真的将这卷《剑道真解》易宝而出,故而,两面不讨好,只得归于己身,言语微落,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本轻薄的纸质书籍。
线装而上,右侧而卷,上书《阵道真解》四个古朴的韩国文字,内容不多,不过一二十页罢了,挥手扬起,便是飘然而入弄玉跟前的条案上。
“这……,即是公子之宝,弄玉无功不禄,岂敢收下,还请公子收回!”
“不过这种书籍倒是奇特,像是书阁之物,据弄玉所知,多日前,书阁曾经被大将军府查封,颇为可惜,好在紫女姐姐已经买了许多。”
对于纸质书籍,弄玉眼中一亮,记得近月之前的新郑之中,曾有一家书阁开启,内部售卖的便是这种书籍,虽然售价昂贵,但却是便捷无比。
内部刊印的诸子百家典籍和当世名人之语甚多,一本在手,堪称一车竹简,传闻大将军府就是的利益,欲要将其拿在手中,以至于书阁落得如此下场。
扫视着书籍上的《剑道真解》,弄玉秀丽的面上微微一动,身躯微转,对着周清一礼,并未理会条案上的宝物。
“书阁昨日似乎就重新开业了,故而我便进入其中买了一本空白的。至于那本《剑道真解》,乃是我有感而作,如弄玉姑娘这般的妙人,处于这苍茫『乱』世之中,没有一点自保之力可不行。”
“周清虽来到新郑不久,但已经感知新郑内的暗流涌动,列国之中,秦国独强,韩国独弱,它日不出意外,韩国必然率先灭亡,弄玉姑娘也该思忖远些,毕竟,紫兰轩中或许也有姑娘的在意之人!”
弱国之民均悲惨,战『乱』开启,最上层的贵族或许可以苟活,但底层的民众却宛若奴隶,未来之世,这如今辉煌无比、热闹非凡的紫兰轩又在何方?
想要在其中生存,必有自保之力,无自保之力,它事妄谈!
伸手从条案上端过玉盏,映衬月夜的温凉,热气升腾,一片片绿叶舒缓开来,沉浮其内,缕缕清香弥漫,轻抿一口,唇齿生香。
吱!
随其后,一道微弱的推门之门『荡』出,房门洞开,一道紫『色』的身影妖娆而入,婀娜多姿而进,单手托着一碟瓜果,看着房间中的二人,微微一笑。
“想不到公子不仅剑道独特,对于列国之事的看法也是这般独特,难道就不是秦国先灭,韩国崛起?”
踏着绛紫『色』高履在地板之上,清脆的声音在此刻清寂的房间中很是悦耳,摇曳着上前,将手中的一碟瓜果放在条案之上,笑声而语,似乎听到了周清刚才所言。
意蕴之间,似乎对于韩国先灭的看法不以为然,亦或者说不太欢喜,美眸而动,看着一侧条案旁端坐的周清,便是自顾拿着铜壶,将周清面前的茶盏斟满。
“周清游历多地,略有所感,紫女姑娘切勿多想!”
“难道紫女姑娘觉得韩国还有崛起的可能?入新政之前,一路走来,民生凋敝,荒地遍野,饿殍遍地,入新政之后,更是『乱』象纷呈。”
“朝廷之内无辅国重臣,朝堂之外无精锐之兵,周围的魏国、楚国、秦国环绕,如此的韩国入俎上鱼肉,任人宰割,纵有太公望复出,回天乏术!”
对着紫女姑娘轻轻点头,没有多言,此人的身份自己隐约知晓一二,对于韩国来说,应该没有好感,数年来,扎根新郑,一直在等待着什么,鬼谷的那位也在等待着什么。
今夜潜龙堂中,韩非现身,如此,周清很是期待,如今已经被自己间接弄成浑水一般的新郑局势,对方如何化解。
“公子所言有理,然据我所知,如今的赵国似乎也是一样,难道公子就不担心母国存亡?”
一番话,说的紫女神情有些波动,精致的姿容上玩味之『色』隐去,在韩国这些年,自然分辨出对方所言是真是假,列国之内,秦国独强,但赵国似乎也是一般。
“哈哈哈,母国?不知紫女姑娘所知的母国是何种含义?”
“《尚书》有云: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中亦是有云: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
“母国之意,大者可为华夏,中者可为齐、楚、燕、韩、赵、魏、秦、卫……,小者可为一家一姓,于周清而言,母国自有熊氏黄帝而出就一直绵延不衰,只是,郑国庄公以来,华夏内『乱』侵扰也!”
这便是周清所言之母国,俯览列国,更像是一个大家族中的诸多分支争斗,胜者带领大家族继续走下去,败者则没有任何权利。
然,这个大家族却亘古不衰,文化不断,只要大家族中还有薪火,母国便得无尽传承,嬴政所行之事正是要将家族统合,将大家族壮大,此举乃是正道。
“公子之言惊世骇俗,难道说公子对于赵国没有任何期盼,任凭着秦国做大,作势统合诸侯,一天下大事?”
静室之中再次沉寂些许,听周清之语,紫女觉得自己心中一直在坚持的那个目标是否还正确,但无论如何,当年的恩怨,必要有一个结果,庄也在等待那个结果。
或许周清所言有理,但不入列国『潮』流,枉然也!
“紫女姑娘可曾阅览道家先贤庄子的一篇《逍遥游》?说起来,我之剑道得益于庄周多矣!”
列国纷『乱』,文化各异,文字各异,这就是『乱』象根源,昔者三代以来,未有『乱』世,可谓见矣,并未多说什么,于紫女姑娘之反问,再次轻语。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雏凤
“哦,愿听公子高见!”
紫女婉约一笑,闻周清这般多言,心中对于此人也不由得升起淡淡好奇,从修为和见识上来讲,数年来,能与其相比的寥寥无几。
先前所语母国三分,更非普通人能够感悟,寻常庶民百姓只知道己身所属何国,国家败亡,则沦为亡国之人,但在对方的眼中,却仿佛俯览诸夏列国纷争,赵国兴盛与否,没有半点关系。
一侧早就不语的弄玉同样束手于身前,看向周清,自己所学不多,但能够听得出周公子言语中的奇特之言,不然也不会被紫女姐姐这般对待。
“《逍遥游》中有言: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篇文章虽是庄周道理之作。”
“但是在其中却是内蕴至高武学精妙,一如剑道,若是有所持,终究是小道,如所谓的神兵利器,忘却利刃锋芒,忘却剑道锋芒,则天地万物均是神兵利器,看似无所持,却已经持最强之刃!”
参悟道家经典,周清越发觉得祖师老子的境界之高深,感悟天地自然,阴阳婉转,变幻无穷,世间万事万物,在其眼中,均不过是小道。
就算是治国,亦是轻而易举,更何况,比起追寻天地的本源大道,治国更是不值一提,道家提倡无为,但水韵无常,无为者,却往往已经走到巅峰。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周清之语刚落,条案不远处的紫女姑娘则是眼中亮光忽闪,一抹紫『色』红唇轻启,智慧无双,于其所言《逍遥游》之意瞬间明悟,这就是对方的剑道。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舍弃神兵利刃之锋芒,偏偏选择笨拙无比的重剑,难道就是为了追求无所持,或许,有朝一日,对方连重剑都不需要,就算是木剑、竹枝……均可为天地锋芒。
脑海中思忖那一幕,心中更加惊讶,此等剑道的境界,似乎还要超出庄,无怪乎列国之中,以燕赵的剑客最为出名,而燕赵之中,近年来尤以中山夫子名头最盛。
“紫女姑娘妙语,言简意赅,正是如此!”
朗声一笑,对着紫女再次点点头,端起手旁的香茗,继续轻饮,姿态洒脱,意蕴超然,呼吸之后,刚将手中茶盏放下,周清灵觉有感,便是看向房门入口处。
又是一道曼妙的身影静立,怀抱七弦雅琴,身着白『色』衣裙,姿容隽秀,眉目灵光,漆黑柔顺的长发垂肩,银光之链梳拢,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姿态优雅端庄,与弄玉各有其妙。
“公子,您回来了!”
那人正是云舒,按照紫兰轩的规矩,抚琴从戌时而入,亥时结束,两个时辰的时间,横跨整个紫兰轩最为繁闹的节点。
亥时将过,整个紫兰轩中的欢声乐语逐渐低沉,靡靡之音渐渐消去,不过各自的房间深处中却升起一道道令云舒面容羞涩之音,也怪自己的灵觉太过于敏锐。
未敢停留,便是从琴阁而出,想不到刚走进房门,便是看到公子在其中,紫女姐姐与弄玉姐姐也都在,心情甚好,明眸眯起似弯月,甚是开心。
“嗯,此去潜龙堂,紫女姑娘倒是有些收获,我的宝物却是蒙尘,云舒,那本《剑道真解》就先放在你这里,闲暇时候,让紫女姑娘、弄玉姑娘教你习练剑法。”
“时候不早了,入夜,正是那些人猖獗之时,重剑也该磨砺一二!”
悠然的从毯上起身,对着走过来的云舒点点头,言语有些无奈,而后笑意回旋,单手指着弄玉跟前的一本书册,挥手一招,地板之上的墨黑重剑入手。
对着紫女、弄玉、云舒看了一眼,便是走出门外,数息之后,脚步声渐远,至于今日为何是云舒抚琴,为何弄玉会出现在云舒的房间中,那些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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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在一株垂丝海棠下盘桓流连已经有超过半个时辰,旭日初升,海棠娇艳,映衬金『色』光芒,在春日岁月里,更是显得生机盎然。
花瓣流淌着仍未蒸发殆尽的『露』水,蕊心如玉,张良似乎看的有些痴了,这般美景一年中不知道才能够看到几回,连祖父张开地走进也未发觉。
张开地紧皱的眉头在看到张良的一瞬间就不自觉的舒展开来,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自己这个孙儿,张开地总能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宁静之感。
仿佛天地间一切纷纷扰扰到了张良这里,就像春风拂过冰雪,于无声中消融。
此子非池中之物!
张开地仍旧清楚记得儒家中一位精通易经的老友在第一次看到张良时的惊讶,更不会忘记那位老友的评价:福祸无常,天机难测!
然而,无论如何,直到现在为止,这个孙儿的表现一直都是张氏一族的荣耀和骄傲,新政之中,最受人瞩目的后起之秀,他的清俊、机变、智谋,连张开地这等宦海沉浮的老者都有些自愧不如。
不过,近来张良的一些变化倒是令张开地有些担忧,他似乎开始对酌酒赏花之类的所谓雅韵之事投入太多兴趣和精力。
虽然,身为贵族子弟,这是必不可少,但就眼前韩国的形势而言,就眼前张家的形势而言,张开地更希望张良的精力用在其他方面。
否则,纵然天纵之资,若是不珍惜岁月,玩物尚志,十年前韩国的那人就是下场,数日前,那人也回来了,就是不知孙儿是否还与其有联系。
十年前的那人也曾名动新郑,风头更胜张良,就是自己也认为对方是韩国的中兴之主,被无数人寄予厚望。只可惜,后来那人却成为了一个笑话,成为了一个整日流连花丛的不堪之人。
其兴也勃,其败也速!
“良儿!”
酒『色』看似小事,却摧心腐骨,端的恐怖,孙儿绝对不能步入其后尘,看着孙儿仍旧在沉浸花韵美好之中,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祖父大人!”
一语出,张良才堪堪的从神游太虚中醒转,连忙转身一礼,姿容俊秀,少年英杰是也。
“你随我来,我有要事与你说!”
张开地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祖父大人可是要我马上收拾行囊,离开新郑,列国游学?”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门之劫
看着祖父大人背离自己的身影,张良身形微动,拱手一礼,缓声而言,似乎已经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俊秀的面上略有一丝凝重之意。
“这……,你怎么知道的?”
张开地神『色』一惊,而后连忙转过身来,苍老的面上很是惊疑,看着孙儿未有异样的神情,脱口而出。
“我还知道,祖父大人今天已经被大王任命为军饷被劫一案的主事者,因为至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怕逾期之后连累张家,所以让我尽快远离新郑,以观后事!”
张良再次缓缓说道,宛若一切掌控随心。
“良儿,你……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难道说,你在西宫大殿上安『插』了耳目不成?”
听着孙儿之语,张开地神情再次一惊,左右看了一眼,连忙上前一步,看着孙儿仍旧未变的神情,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可能『性』。
不由得面上更是骤变,深深的看着孙儿,他不相信孙儿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举动。
“在大王身边安『插』耳目,乃是诛灭九族的重罪,孙儿怎会如此不知轻重,只是孙儿从这几日祖父大人调查的结果来看,今日祖父询问应该是此事!”
迎着祖父大人惊怒的目光,张良再次拱手一礼,而后轻轻一笑,这几日新郑内发生的事情,自己都清楚,而作为祖父大人的所为自己也是清楚。
距离军饷被劫一案已经过去数日,再加上之前的东城纵火案,两件大案加在一起,落在祖父的肩上,只可惜数日过后,两件案子不仅没有一点头绪,反而祖父手下的几元得力干将纷纷离奇死亡。
如果只是一两位新郑官员也就罢了,但一下子离奇死亡五人,御史、司寇、左司马、郎中、连位高权重的长史南宫错都在昨日死在家中,场景恐怖,联想到他们都是祖父大人的手下,明显是新郑内有人正在削弱祖父大人的力量。
至于是谁?
这一点似乎更不是秘密。
“昨日南宫错死亡之后,祖父大人在新郑的得力助手几乎被清除干净,接下来的目标一定是祖父大人,故而,孙儿方有刚才之言!”
逻辑清楚,谈吐清晰,温文尔雅,智慧无双,虽年岁不大,但却言语之间将张开地的难事谈及关键节点。看着面前娓娓而语的孙儿,张开地心中暗叹一声,张家后继有人了。
虽然欢喜,因为张良的表象近年来超出自己的逾期,担忧的是,既然孙儿已经看出张家的难处,以他的『性』格,想要离开新郑就难了。
“姬无夜这个『奸』贼,如今韩国被诸国环伺,不思稳定朝局,发展国力,还在不断的下暗手剪除异己,杀死朝中精干之臣,真是九死不可赦!”
张开地愤恨而言,百多年来,张家五代为相,一直衷心于韩国,不敢懈怠,虽然近些年国势衰颓,但仍旧坚持稳定发展。
只是,一切从十年前就开始变了,从姬无夜成为大将军以后就开始变了,大王忌惮,心有余而力不足,纵然是自己,五代以来,似乎也在担忧昔年田氏之齐,未敢信任自己。
“姬无夜之『奸』在韩国朝野人尽皆知,但眼前的急务还是要尽快将东城纵火案与军饷被劫案查明,姬无夜权势在军,于政事随时可入,随时可出,但祖父却不行。”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解决两件案子,才能够以图后事!”
张良颔首以对,这两件案子对于祖父来讲,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的,如今手下得力助手不存,更是无从下手,或许最后大王会碍于平衡之策,不会罢黜祖父,但绝对会令祖父在朝野颜面尽失。
到时候,姬无夜在施展手段,便可将政事中属于祖父的力量掠夺,声势更旺,那个时候,一切就难以挽回了,张家也会到了灾难之际。
“唉,祖父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如果真的是郑国阴兵作案,人力岂能够应对?于这两件案子,祖父或许解决不了,不过祖父如今年事已高,倒也不怕。”
“可是,良儿你……”
张开地没有继续再言,这个孙儿是自己的荣耀,只要孙儿无恙,将来张家仍旧是张家,就算屈辱一时也无妨,百多年来,自己早就明悟一个道理,最后活着才有希望!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是幼年祖父于我所言,怎么今日祖父却又相信有鬼神之事,孔丘当年曾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更是祖父于我道理。”
微笑摇摇头,临近大难,祖父的心都『乱』了,若是接下来自己离开新郑,只怕祸事顷刻而至,雅语而出,论语成章,宛若儒生论辩。
“嗯,良儿,你是否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与孙儿对语片刻,张开地似乎已经听出了言外之意,以孙儿的『性』格,断然不会在这里和自己废话,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孙儿应该有破局之法。
念及此,面上顿时一喜,而后看向张良。
“孙儿驽钝之资,连祖父大人都没有头绪,孙儿如何有法!”
“不过,孙儿知道一个人,如果新政内还有一个人能够破解奇案,那就只有他了!”
迎着祖父期待的目光,张良再次摇摇头,自己若是有法,早就于祖父言语,何至于等到今日,不过新郑之内的那人归来,昨日自己前去拜访,倒是有所得。
希望,那人可以帮助张家渡过劫难,而且,对于张家和那人来说,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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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几日听紫兰轩的姐妹说城中有阴兵在不断杀人,这可是真的?”
夜幕降临,紫兰轩仍旧一如既往充斥着纸醉金『迷』之感,朱红的奢华建筑之内,香气弥漫,一条条紫『色』纱幔垂落,一丝丝神秘的诱『惑』隐匿。
软玉温润,醇香美酒,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到人世间最好的一切,让精神得到极大的愉悦,『乱』世之中,这是一些人心中极大的慰藉。
不过于此而言,紫兰轩的三楼与四楼倒是处于清净之地,闲暇无事,周清便是从天上人间而来,虽然天上人间解封,但想要真正的恢复先前,还得耗费不小的精力和时间。
第一百五十章 相见
“鬼魅阴兵杀人?”
“云舒,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今夜轮到弄玉在琴阁抚琴,云舒则是在静室练琴,琴声弥漫,随意而谈,其内夹杂着灵动的欢悦与辛快,周清则是在一侧闭目静静听着,笑意时隐时现。
闻云舒脆语,双眸徐徐睁开,自顾斟倒了一杯兰花酿,这是紫兰轩的极品醇香,轻道入玉盏之中,映衬灯火,琥珀生光,一饮而尽,旋即而语。
“这……,云舒不清楚!”
这几日城中死了许多大人物,弄玉姐姐都说可能有鬼魅作怪,云舒自然也是倾向于这个观点,只是传闻中,似乎谁也没有真正的见过鬼魅,一时间,还真不好说。
秀美微蹙,秀丽的面上掠过一丝惊疑,而后看向周清,轻轻摇摇头。
“哈哈,不清楚就对了,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那些鬼魅应该不希望碰到我的墨黑重剑,先前与你说过,新郑内会有不小的混『乱』,待会我便助你提升一下修为!”
早已为云舒筑基,体内真气自成,今日更在不断的修炼《清境》,这种功法有点像儒家的《浩然正气》,境界越高,一身实力提升的越快。
道家典籍有记载,百多年的孟轲凭借一身浩然正气,直接破入合道归元,直追当年儒家孔丘,也就是那孟轲的岁月,儒家在桑海之地的势力真正得到巩固。
《清境》也是一样,修炼入绝巅,当可心神坐忘,凡尘万事万物都影响不了自己的情绪,那个境界,可称之为——无为之境。
“是,公子!”
云舒轻柔一笑,缓缓颔首。
“嗯,紫兰轩今夜似乎来了不少的贵客,接下来倒是有好戏看了!”
听着耳边再次响起的琴音,周清灵觉本能的扩散开来,忽而有感,似乎在紫兰轩内发现了几位有趣之人,在自己未做特别干涉的情况下,一切的一切还是走入正轨。
这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非为一切脱离自己的掌控,大势之下,就算流沙真的成立,也不会有太大作用,但这种感觉颇为奇妙。
低语喃喃,一旁的云舒有感,向着周清端坐的方向看过来,美眸中掠过一丝疑『惑』,没有多想,继续运转功法,演练琴技。
这一夜,周清在紫兰轩停留甚久,灵觉涌动之下,似乎还真有鬼魅阴兵侵入紫兰轩,只是洞彻这阴兵的本源之后,周清不由得有些微笑。
韩非与张良相见,张开地亦入其中,新郑之内,如今的两大案件中,纵火之案拖延多日没有任何结果,军饷在断魂谷亦是消失不见。
距离那次新郑大火已经过去多日,东城区域内仍旧是断壁残垣浮现,算算时间,天泽也沉寂了多日,该有所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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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叶腾见过大将军!”
比起五代相门张家的危机之感,城中府邸更甚王宫的大将军府中却是欢声笑语不断,正厅之中,大将军姬无夜端坐上首,其下则是右司马刘意等军中干将。
觥筹交错,美酒醇香,扩散在大厅之内,一位位娇艳的侍女,白嫩的肌肤朦胧而显,柔柔的归于厅中每一位军将怀中,肆意畅饮,美人在握,好不快哉。
不过,今夜似乎还多了一位外来军将,身着暗黑『色』的戎装铠甲,火红『色』的披风垂落,眉目俊朗,英气勃发,年三十上下,周身『荡』漾一股浓郁的军阵煞气。
在其后,还紧紧跟着一位粗布麻衣的劲装剑客,神情冷酷,环抱手中之剑,一双眼眸扫视厅中,其深处,一丝不屑忽闪,国势如此,仍旧如此糜『乱』,无怪乎列国最弱。
“叶腾?”
“本将军听说过你,你先前为南阳守,后来南阳之地割让秦国,你便归于白亦非麾下为将,数年来,军功累累,说起来,你还是一个人才。”
“不过,白亦非正领着白甲军与楚国对战,你怎么会出现在新郑,而且据本将军所知,你已经到达数日了?”
身为韩国大将军,凡是军中有品级的军将升迁,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对于叶腾这个人,姬无夜还是了解的,虽不是夜幕之人,但在白亦非手下为将,也可大用。
灵觉感知,对方身上的修为不过刚炼气圆满,先天都不入,只是身上的军阵煞气很是浓郁,看来是刚经历一场大战未久。
看着厅下一礼而立的叶腾和其身后之人,姬无夜双眼微微眯起,叶腾的实力,自己倒是感知一二,不过其身后的那位剑客,倒是看不出深浅。
手持青铜之盏,朗朗一笑,推开怀中的一位美艳侍女,大声而问,麾下诸多军将见状,倒是当即收敛一二,转瞬间,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厅中,归于淡淡的寂静。
“知晓雪衣堡大火,数代荣光化作灰烬,侯爷震怒,故而令我归新郑查询缘故!”
“而且大火之时,雪衣堡内还逃走了一些犯人,侯爷令我回新郑,助力大将军将其擒拿镇压,至于侯爷,再过半月,便可归来!”
目不斜视,对于厅中的糜『乱』之状恍若不见,拱手上前一步,缓缓而语,自己身为血衣候麾下军将,虽说姬无夜为韩国大将军,但大将军毕竟只是士族之列。
“助我擒拿犯人?”
“他难道觉得大将军府不能够将贼人擒拿!那些逃走的贼人本将军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只待他们汇合一处,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当年若是听我的,将那些犯人杀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破事。”
“至于你,就好好的在城中安歇便是!”
闻叶腾之语,姬无夜神『色』略有微怒,精壮的面上双眼微微眯起,一股无言的霸道气息扩散,将手中的青铜盏放在条案上,悠然起身,看向下首的叶腾。
夜幕之中,自己一直看白亦非不顺眼,不就是有着世袭侯爵的地位,一直在夜幕之中无视自己,轻视自己士族的身份,还有张开地那个老家伙,这一次,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眼前的叶腾,好好在新郑待着就行了,姬无夜要让白亦非知道,新郑还是那个新郑,夜幕却比以前更加恐怖。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红鸮
“即如此,那就多谢大将军!”
叶腾拱手一礼,神情不变,对于大将军的态度不以为意,十年来,大将军姬无夜在王宫之内都有些肆无忌惮,何况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军将。
一礼而退,与身后的冷酷剑客退出大厅,不多时,将军府的大厅中再次升腾起一道道侍女娇笑之音,其内军将的****之声更是不绝。
“这就是你们韩国的大将军?”
走出将军府的正厅,穿过姬无夜特地附庸风雅而立的风雨轩,便是行在前广场上,远望便是大门出口,一直紧紧跟随在叶腾身后的麻衣剑客不由得轻语一声。
相处多日,这位麻衣加身的剑客对于叶腾也知晓一二,算是韩国内有数的文武通才,先前为南阳守,治理一地,民众安康,吏治安稳。
后来,南阳之地割让给秦国成为南阳郡,叶腾归于白亦非麾下为将,与楚国相争,立下不少的功勋,只可惜,功劳再大,如今不过一个万夫长层次的军将。
刚才在大将军府正厅,观韩国上层百态,令剑客心中感叹不已,国家衰弱至此,还在肆意享乐,长此以往,国家岂能强盛?
“哈哈,残剑大侠,何至于此?”
“叶腾尚未伤心难过,大侠身为赵国人,更无需如此,列国纷『乱』,叶腾能够做的,也仅仅是保家卫国,让韩国民众少受一些灾难。”
“除此以外,叶腾无可作为,也无能为力,走吧,既然姬大将军自忖可以将贼人擒拿,更是可令大侠休息一二!”
戎装在身,方正的俊朗面容上,叶腾为之大笑,看着身侧的剑客一眼,又看了看身后这恢宏无比的大将军府,国家虽衰弱至此,然国政未『乱』,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只可惜,留给韩国的时间不多了,回想自己一身所学,既有文道安邦之策,又有武道征战之能,能够立于现在的位置,叶腾已经很满足了。
“叶将军心胸如此,残剑不如!”
听此言,一旁的残剑也只得摇头而叹,看着自己的国家逐渐的衰弱下去,而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够在一旁看着,这种感觉自己很了解。
尽管叶腾没有多言,但想来也会有一种失望之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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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事情可曾办妥?”
一个时辰之后,大将军府邸风雨轩内,姬无夜正陪着几位美人玩乐,虽如此,然,一身戎装仍在,除非是真正的安寝,否则姬无夜不会轻易褪去护身之甲。
十年来,韩国之内、新郑之内,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太多太多,若非自己警惕,早不知死了几回,双手各自环抱着美人细腰,品尝着美人亲自渡来的醇香,人生就该如此。
忽而,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风雨轩内不远处,一根黑『色』的羽『毛』轻轻而落,感其存在,姬无夜神情不变,仍旧沉浸其中,口中微语,探寻结果。
“紫兰轩内有强大的武者存在,墨鸦未能得手,请将军降罪!”
周身黑『色』的光芒闪烁,贴身的黑『色』劲装柔顺,邪气的魅『惑』之容不悦,头颅低下,对着姬无夜一礼,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却被人『插』手,以至于任务功亏一篑。
“紫兰轩?”
“哼,看在它还算听话的份上,本将军已经放任它数年,难道它也想要和本将军作对,既然张开地那个老不死的没有杀掉,暂且留他多活几日。”
“任务未成,自己去领罪!”
对于紫兰轩,姬无夜知道,乃是数年来在新政内成功崛起的一个风花雪月之地,提起紫兰轩,姬无夜就不自觉的联想到天上人间,心中越发的一团怒火重烧。
环绕两位美人的手臂也是不住的力量而起,刹那间,那两位娇媚之女红晕笼罩的面上苍白之『色』闪烁,周围的美人也是浑身颤抖。
近年来,死在风雨轩的美人可不少,她们也是有耳闻,不过,她们可不想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感受到大将军的不悦,动作越发拘谨起来。
至于一侧的墨鸦,则是接下姬无夜的冷语,神情不改,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厉『色』,紫兰轩内竟然有那般的武者,看来空闲之时可以多去看看。
“是,将军!”
没有在风雨轩多做停留,周身便是一缕缕黑『色』的羽『毛』虚影浮现,整个人融入其中,随风而『荡』,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风雨轩内。
“慢着!”
忽然,姬无夜似乎想起了什么,直接放开此刻已经快被自己勒死的两位美人,将他们丢在一旁,眉头紧皱,看向风雨轩内还未彻底消散的黑『色』气息。
“将军!”
呼吸之间,虚幻的形体化作凝视,躬身一礼,不知何事。
“鹦歌已经被我派往它处执行任务,百鸟之中也只有你和红鸮、白凤最为顺手,天泽等人的聚集之地既然已经探明,今夜丑时,你等三人率领人手务必将天泽他们擒拿。”
“就算擒拿不了,本将军也要时时刻刻掌握他们的行踪!”
若不是白亦非当年多事,不会有今天的情况,连带手中的砝码都丢失,再次将其擒拿可是要花费不小的代价,姬无夜神『色』略微有些凝重。
如今的新郑局势中,多了一个天泽,这可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而对于不稳定的因素,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直接毁灭。
“是,将军!”
墨鸦接令,当即,凝实的身形化作乌鸦,从风雨轩飞散,奔向大将军府的某一处,身法飞快,在晦暗的月『色』之下,整个人更是不可察。
“哈哈哈,看来你的任务没有完成啊!”
不过,还未等其在大将军府中跳跃、穿梭太久,身侧陡然多了一道暗红『色』的光芒,月『色』之下,同样不可察,只是身法不比墨鸦慢。
“红鸮!”
一瞬之间,墨鸦的身形从空中落下,立于高楼一檐,淡淡的灯火映照之下,黑『色』的身影归于最小,与此同时,那道暗红『色』的光芒亦是紧紧跟随,立于一侧。
瞥了一眼那人,不论是外表,还是声音,亦或者行事,还是一无既往的令人讨厌,无怪乎白凤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七绝堂
华灯高明,昏黄的光芒四『射』,那人身着一件暗红『色』的金丝甲衣,手臂两旁镶嵌着几片飘逸的红『色』羽『毛』,本是个英挺的男子。
只是一双微翘的凤眼千娇百媚,宛若两朵盛开的血玫,一身金丝在霞光中闪闪夺目,猛一看去,倒以为是个穿着华贵的妖娆女子。
数息之后,一道小巧的红『色』光芒一闪,落在红鸮的肩头,那是红鸮的追魂鸟,身披红棕『色』羽『毛』,与暗淡的月『色』混为一体,硕大的脑袋歪到一边,就那般直盯盯的看向墨鸦。
“你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不去禀报将军,跟着我做什么?”
作为同为百鸟的首领,红鸮是最嗜血杀戮的人,暗红『色』的金丝甲衣之上,不知染上多少人的鲜血,百鸟每个人的手上都有鲜血,唯有红鸮的最为特殊。
“我当然要去向将军禀报任务,只不过看到你,便想要逗一逗那个小家伙,说起来,对于你们两个,有一点,让我很惊讶!”
与墨鸦的冷言之语,红鸮似乎不以为意,而后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单手轻轻抚『摸』肩头的追魂鸟,撇着屋檐另一侧的白『色』身影,煞有其事的看向墨鸦。
“哦,有什么能够让你惊讶的?”
墨鸦神情不变,感应着身侧不远处的白『色』身影,单手在虚空随意而动,一根黑『色』的羽『毛』落在手中,其上一丝丝黑『色』的气息环绕。
“让我惊讶的事很简单,为何你们两个在一起执行任务这么久了,却没有半点长进!还是那般的不知所谓!”
红鸮微眯着一双丹凤媚眼,看着一旁的墨鸦,又看着不远处的白凤,更是随意的应道。
“你说什么?”
一直跟随在墨鸦身侧,不想与红鸮多做纠缠的白凤瞬间身形而至,心中仿若升起一团火,拧着眉『毛』看向红鸮,怒声喝道。
“有的时候,多一个人只会多一分麻烦,一个人行动才是最为可靠的!”
于白凤的突然出现,红鸮不觉奇怪,百鸟之中,首领均可以选择一名助手,只可惜自己的那个助手没用,便是让自己杀了。
看着白凤愤怒的目光,红鸮言语婉转,很是鄙夷。
“既然你如此能干,还不赶紧禀告将军,说不准,将军还会奖赏你!”
对于红鸮,白凤已经忍了很久了,一直以来的诸多任务中,或许有自己的失误,但被对方提及,心中十分不甘,握紧拳头便是要冲上去。
不过随即便是被墨鸦抬手拦阻,一双锐利的黑『色』眼眸看向红鸮,周身一缕黑『色』的气息环绕,手中玩弄的黑『色』羽『毛』多了许多。
“奖赏?”
“为将军办事,哪里敢求奖赏?只有完成任务不出差错,才是夜幕杀手团的生存之道,墨鸦,你身边的那个小家伙会领着你走向真正的死亡!”
对于白凤的怒气,红鸮很是兴奋,掩嘴轻笑不已,继续抚『摸』着肩头的追魂鸟,语落,对着墨鸦『露』出一丝可惜的神情,旋即,身化暗红『色』的流光,奔向前院风雨轩。
“我们走,今夜还有崭新的任务!”
目视红鸮的离去,墨鸦没有多言,对着身侧的白凤看了一眼,这是当年自己在鬼山血谭亲自挑选的助手,在他的身上,自己感受到了一股不受束缚的气息。
拍了拍白凤的肩头,身化道道黑『色』气流,一缕缕黑『色』的羽『毛』沉浮。白凤颔首以对,脚下如风而动,跟随着墨鸦消失在大将军府深处。
******
“听闻这里是七绝堂杀手总部,想来高手不少,在下赵国剑客周清,前来讨教一二!”
夜雨阑珊,一位青衫少年,手持奇特之剑,来到北城区深处的一座古朴宅院跟前,作为平民居住的场所,一般情况下,戌时前后,整个北城就应该没有任何灯光闪烁。
但是在这里,却依旧灯光点点,灵觉笼罩,这里有数位先天境的武者,持剑上门挑战,已经成为周清近些时日的惯例,起码作戏也得做全套不是。
不过似乎对于周清的前来,这处区域已经知晓,而且做好了准备,待周清言语刚落,四周便是一道道劲装持剑的男子现身,将周清围拢起来。
“阁下想来就是这几日名传新郑的重剑客了!”
“在下七绝堂唐七,见过阁下!”
环顾四周,周清将手中重剑轻轻刺在地面之上,悄无声息,静静而立。随其后,一道青白素袍的老者从宅院中走出,手持长剑,劲装打扮,行至周清跟前,拱手一礼。
“我知道你,前些时日我从别的帮派中听过你的名字,只是想不到你已经老迈至此,七绝堂内可还有高手,不用惧怕,你应该知道,我从不杀人的!”
看着面前的老者,周清点点头,对于此人的名声,北城区有不小的传闻,与其他帮派相比,七绝堂乃是杀手组织,尽管这个组织很一般。
在自己的感知中,先天层次的武者才五位,大都是初入不久,亦或者侥幸而入,根本甚是不稳,如此七绝堂,探听探听消息还行,但杀手组织有些过了。
“赵国剑客之侠义,列国闻名,唐七景仰已久,闻阁下挑战武者乃是为了提高剑术,七绝堂诸人在此,实力不济,恐不能够让阁下满意。”
“我愿以另一位强者的信息交换阁下今日的挑战,不知阁下意蕴如何?”
唐七心中苦笑不已,自从这人开始挑战第一家帮派的时候,就开始收集他的信息,如今过去多日,对于对方的实力也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以七绝堂现在的先天武者,绝非对方对手,尽管对方不杀人,但不杀人不代表不会重伤人,先前被其挑战过的几个帮派,次日便是被别的势力湮灭。
七绝堂初立新郑不久,若是遭受重创,先前的一切可就都白费了,思忖良久,结合自己所掌握的信息,给予周清如今的回应。
“另一位强者?有多强?在哪里?”
周清面上微微一笑,想不到还有人这般的讨价还价,着实有趣,不过整天欺负他们,周清也觉得惭愧,如果新郑中有足够强的武者,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语落,单手轻落在墨黑重剑的顶端,一双明眸看向唐七。
第一百五十三章 焰灵媚火
午夜子时,乃是一日中最为清寂之刻,头顶的那轮皎月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越发明亮起来,清凉的光晕笼罩万物,映照万物,如同银装包裹一般。
就算是如紫兰轩这般的风花雪月之地,这时也已经灯火暗淡不少,内部的欢声乐语消弭,整个城中的道路之上,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俯览而下,整个新郑城中,唯一还称得上热闹的,也只有韩王宫与大将军府了,原先的东城重臣府邸区域,如今尚未恢复,显得暗淡无光。
忽而,在雄伟无双的大将军府后,一道道黑『色』的身影跳跃而出,顷刻间,便是有数十道身影流出,在月『色』照耀不到的黑暗之地,消失不见。
一炷香以后,新郑城中军将驻地区域,亦是道道身影缓步而出,骑乘马匹,手持令牌,快速的踏过寂静无声的街道,开启城门,向着城南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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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我们今夜要去新郑城中?”
声音妩媚,柔情似火,听其言,可知其人,可知其行,一道曼妙的身影在这座荒僻多年的宅院中踏步而动,四周灯火熊熊而起,顺着女子的意蕴,变幻万千。
明月高悬,火焰升腾,偌大的庭院中,此刻数道身影立于其内,虽已经是子时深入,但似乎这几人在等待着什么,在期待着什么。
修长的纤细手指轻轻挑动,一抹火焰凭空而生,微风吹拂,火焰为之摇曳,连带着女子的漆黑秀发都凌『乱』些许,光芒映衬,女子倾世容颜隐现。
身着贴身华丽的火焰长袍,火红『色』的锦衣加身,中式黑『色』长发垂落肩头两侧,火红金钗穿『插』其中,脚踏鲜艳长靴,火焰环绕己身,平添数分『性』感和魅意。
踏步之间,修长的大腿隐现一抹雪白,服饰暴漏,一缕缕蕾丝花纹交织交错,将挺拔的山峰包裹其中,白皙的双肩『裸』『露』,漆黑长发披肩,一边而语,一边看向不远处的一位男子。
蓝『色』的眼眸深处,一抹奇异的光芒闪烁,凝视其中,似有一种沉沦『迷』幻之感,清脆的踏步之音流转,『荡』漾在这方破败的庭院。
“我们已经等了他们这么久,还不来的话,就将新郑化作无间地狱!”
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深沉,对着身侧的女子看了一眼,双手背负身后,头顶明月,屹立不动在庭院之内,周身一袭深蓝『色』的奇异长袍加身。
火焰的映照之下,蓝『色』的皮肤显化一丝奇异之光,一条条明亮的链锁环绕己身,深蓝『色』的发丝随意垂陇,双脚未曾踏靴,仅仅是软木之履。
一缕漆黑的蛇形虚影隐现,体内浩『荡』的力量震动,一双明亮的蓝眸之中,隐藏着无限的疯狂和愤怒,多日前的大火不过是简单的发泄,噩梦尚未开始。
“主人,他们来了!”
未几,破败的庭院一角,陡然传来一道清朗之音,隐匿在黑暗深处,一缕缕幽暗之光隐现,细细观之,那里一位身披斗篷的人影立于其内,双手掐动印诀,奇特的光芒再次闪烁。
“我已经做好客人所需!”
呼吸之后,庭院中的另外一角亦是回旋低沉之音,比起先前的清朗,倒是略有苍老之意,佝偻的身形同样隐匿在庭院黑暗之处,手持木杖,不断在身前挥动着什么。
“无双,你呢?”
绝美的女子轻轻一笑,为了今夜,他们已经等待了好久,而且当年的那群人未曾齐备,正好可以将他们一一击破,以报当年国破家亡之仇。
“嗯!”
没有多余的声音,火光映照下,顺着女子看将过去的目光,一位魁梧的巨人正端坐在破败的宅院门后,身侧矗立着一根由铁链束缚的石柱,赤『裸』着上身,健壮的肌肉线条突显。
在不远处微弱的火光反『射』下,那成块状的肌肉似乎如同精铁一般反『射』光芒,坐于宅院门后,听着女子的声音,轻嗯一声,不在多言。
咻!咻!咻!
似乎一切的一切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银月横空,这座不知道荒僻多久的宅院围墙之上,一道道黑『色』的身影浮现,手持利刃,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冷寂的杀戮之气。
四周围拢,三道独特的流光同样立于其中,正是奉姬无夜之令深夜前来镇压、擒拿天泽一行人的墨鸦、红鸮、白凤等百鸟之人。
观宅院中的熊熊火焰,墨鸦心中为之一禀,又观宅院角落与中央广场上的两道身影,虽是他们的目标,但似乎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看来我们这次的任务会很有趣!”
暗红『色』的金丝甲衣着身,肩头落着一只棕红『色』羽『毛』的追魂鸟,周身隐现一丝血『色』光芒,一双丹凤媚眼中夹杂着一缕疯狂。
虽不知道这次的任务为何会齐聚他们百鸟的大半之力,但感应着庭院中那几道身影的气息,红鸮就是不住的兴奋。
只要不是化神层次的武者,他们都将会是自己的猎物!
语落,对着身旁的墨鸦看了一眼,单手用力挥动,豁然间,数十道身影化作离弦之箭,奔向宅院中央的目标所在,至于其他人,实力更弱,不足为惧。
“既然有趣,那就让给你,我与白凤替你掠阵如何?”
目视着庭院中的百鸟杀手身影,墨鸦身侧的白凤也想要加入其中,尽快的完成任务,不过随即便是被墨鸦单手制止,撇着一旁的红鸮,邪气的黑『色』眉头挑动,轻轻一笑。
“哼!”
“追魂鸟天生擅长探知危险,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宅院里已经布满了毒气,虽不知道将军为何要擒拿此人,不过还是先看看他的实力再说。”
“毕竟,我可不是你身边的那个小东西!”
身为百鸟的首领,对于宅院中的情况直接收入眼底,很明显,宅院中的这几人正在等着他们前来,能够有此自信,岂能没有准备。
冷哼一声,没有与墨鸦多言,将目光挪移至其身后的白凤身上,不由得嘿嘿一笑,身为百鸟杀手组织,本身就已经处于一个黑暗的牢笼之中。
然而,在那个白『色』的小东西身上,竟然还隐藏着淡淡的桀骜自由之气,昔年在鬼山血谭就应该把他杀了,不过,就算自己不杀它,早晚有一天,他自己也会找死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看戏
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不知道何时从破败的宅院中升起,完美的将整座宅院笼罩而下,率先出手的数十位百鸟杀手涌入其中,便开始施展攻伐手段,犀利的寒光剑芒四『射』,对着最核心的人物而去。
任务至高无上!
只要出剑,必要沾染鲜血,围墙上静观而立的红鸮三人看着宅院中的百鸟杀手,下一刻,微笑的面容为之一滞,目光所至,那先前静立广场中央的目标悄然间消失不见。
跃入其中的百鸟杀手似乎仍目标明确,挥剑而动,向着他们眼中的目标任务斩去,不过在红鸮三人的眼眸深处,却是一位位百鸟杀手在不住的自相攻伐。
数息之后,一位甚是魁梧的壮汉出现在雾气之中,肩扛一根粗壮无比的石柱,赤『裸』着肌肉分明的上半身,缓步行进,一拳拳不断打出,一位位百鸟杀手为之倒地。
紧随其后,宅院的大地之上,一丝丝奇异的幽暗之光闪烁,一只只微小如螳螂一般的生物『潮』水般涌出,瞬间没入壮汉杀死的一位位百鸟杀手身体之中。
下一刻,那本已经被壮汉杀手的百鸟杀手,肢体僵硬而起,双眸目『露』蓝『色』光芒,扬天长啸,诡异至极,亦是紧紧跟在壮汉身后,向着宅院中残留的百鸟杀手而去。
“他们这是找死!”
墨鸦勃然大怒,百鸟组织乃是大将军麾下得力的助手,若是在这里损失过多,就算将宅院中的这些人擒拿亦没有多少功劳。
反而还会受到将军的惩罚,刹那间,双手在身前挥动,一股股浓郁的漆黑『色』玄光流转,身化万千墨羽,径直没入雾气笼罩的宅院之中。
一道道乌鸦的鸣叫之音不断,那是死亡的召唤,出手如闪电一般飞快,迅速将一位位百鸟杀手制住,而后一掌打在对方的胸前,五脏震动,心神掠去尘埃,一道道目光中显化清明,尽管受了不小的伤势。
与此同时,红鸮也没有继续嘲弄墨鸦和白凤二人,此次任务乃是三人统领,若是出了差错,自己也落不了好,暗红『色』的光芒一闪,同样将一位位心神紊『乱』的百鸟杀手拉出幻境。
至于白凤,则是一道白『色』的流光在宅院中纵横,手持锋利的短刃,将一位位由死而生的百鸟杀手再次击垮,感应着身侧那无与伦比的力量,轻巧的躲避着。
“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
尽管前来的并非自己希望的存在,但想来也是那些人是他们的手下,即如此,那就一点点削弱他们的力量,一道粗壮无比的黑『色』蟒蛇虚影豁然间从薄雾之中平地而起。
瞬息之间,携带无与伦比的力量扫『荡』宅院内的所有人,所过之处,一道道漆黑的身影被重创,倒飞而出,落在宅院的四周,猩红的鲜血倾洒于雾气之中。
目光所至,在那道巨大的黑『色』蟒蛇虚影之旁,一道带着浓郁杀气的身影缓缓走出,高大的身躯,飘扬的蓝『色』长发,周身一根根铁链为之翁鸣,眼神冷血而诡异,仿佛是从地狱前来人间的凶魔。
“撤!”
墨鸦与白凤快速的相视一眼,此人的实力远远超乎他们预料,而且这里陷阱重重,继续厮杀下去,损伤的只会是他们百鸟杀手。
当机立断,身化道道乌鸦残影,向着围墙之外冲去,白凤颔首以对,亦是如此,至于红鸮,似乎在墨鸦之前都向着外面离去。
“主人已经为你们备好了大礼,为何不接受呢?”
轰然间,整座破败的宅院四周,一道道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火焰重重,一道曼妙的身影在其中游走,身材婀娜,脚步多姿。
在四周滔天火光的映照下,一位热火的佳人手持火红金钗,蓝『色』眼眸中闪烁淡淡火光,顷刻间笼罩欲要逃走的诸多百鸟杀手。
只可惜,领头的三人与靠地利的数人跑的的确快,但剩下的那些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火焰纵横,金钗穿『插』,曼妙的身形之后,一位位百鸟的杀手为之倒地,旋即被火焰吞噬,化作灰烬,至于宅院中的那条黑『色』蟒蛇虚影,则已经飞出宅院,向着逃走的三人追去。
“无双,我们走!”
数十个呼吸之后,受到毒王幻心之雾影响的残余百鸟杀手被女子斩杀殆尽,挥手一划,整个宅院升起漫天火焰,迎着已经在门前等候的魁梧巨汗,脆音席卷,消失在月『色』之下。
******
“是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快速逃离那座恐怖宅院的墨鸦、白凤、红鸮等人,刚出转角,迎面便是碰上一行二十位重甲骑兵的队伍,领头者身着黑『色』铠甲,一袭火红披风垂落,眉目方正,英气勃发。
对于此人,墨鸦并不陌生,前日,将军曾让自己搜寻他的信息,乃是血衣候白亦非麾下的一员干将,名叫叶腾,近日,带着一支小队悄然回新郑。
想不到,如今会在这里碰上他们,灵觉有感,将目光从叶腾转向其身侧的麻衣剑客身上,在那位剑客的身上,自己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刺骨锋芒。
“奉大将军令,让我在这里观你们擒拿贼人。”
“不过看样子,贼人的实力不弱,既然你们不能够将他们擒拿,那就交给我吧!”
原本是接到大将军的军令来这里看戏,一观他们是怎么擒拿贼人的,现在看来,自己倒是看了一场好戏,一行数十人如今只剩下十位不到的狼狈不堪之形体。
观一条粗壮无比的黑『色』蟒蛇从那火焰冲天而起的宅院中奔来,叶腾神情为之徐徐凝重起来,没有多言,对着身侧的残剑看了一眼。
“哼!”
周身血『色』红光大盛的红鸮面『色』颇为不悦,对于这个任务自己所了解的本就不详,不然也不会弄成如此下场,既然这不知死活的军将这般自信,那就让他找死好了。
墨鸦与白凤亦是眉头一挑,面上颇为不好看,新郑之中,已经好久没有人对他们这般言语了,若非任务紧要,百鸟会让他知道什么是恐惧。
不过一位卑微的军将,也敢如此态度,百鸟手下,就算朝堂重臣都不知道杀死多少,多一个军将也不算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汇聚
“打的倒是挺热闹!”
新郑城南数里开外,同样是低矮的丘陵起伏不断,一株株参天树木生长其中,青『色』的流光忽闪,手持墨黑重剑,立于一株大树的枝干之上,眺望远方。
那里,一道道火红的焰光甚是显眼,从一座破败的宅院中迸出,宅院外不远处则是一道道身影汇聚,那里一条粗壮无比的黑『色』蟒蛇虚影高高立起,幽蓝的光芒俯览诸人。
观此,脚步一踏,便是靠了上去!
先前在七绝堂中,那堂主唐七为了避免灾难,说是要给自己推荐一位强者,而且言语那强者在城外苦修,对于其口中所言,口中所描写之人,周清自然知晓是谁。
临近这等关头,还与自己耍弄心眼,不过,七绝堂的探查能力倒是不弱,连天泽他们的行踪都掌握了,既然七绝堂都知道了,夜幕没有理由不知道。
抬手一掌打出,印在唐七的胸前,有些时候,因果的转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数息之后,周清已经来到临近的一株大树顶端,收敛气息,看着场中已经纷『乱』的战斗场面。
那夜斩杀荆轲碰到的化神剑客,此时正挥动干将之剑与天泽对战,至阳至刚的干将迸出耀眼的红『色』玄光,加持化神层次的剑道真意,每一道攻伐都具有不俗威力。
天泽身侧的那条粗壮黝黑大蟒蛇虚影已经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则是六条蛇头骨状锁链,两根盘双臂,两根盘腰,两跟盘腿部,延伸出来是六道“触手”,功能非凡。
收拢合一为贴身护甲,攻伐征战之时,幻化出的蛇头连带着锁链像是一条条黑红『色』的大蛇,快速而又霸道的捕捉猎物。
月夜之下,长蛇横空,面对那化神剑客的剑道攻伐,天泽一身的六条骨状锁链攻击的可能『性』越来越少,虽如此,但汇聚在一条条锁链上的炙热气息却越发之盛。
蓝『色』的长发肆意飘『荡』,踏步在大地之上,迎接着眼前这位强大剑客的攻击,深蓝『色』的眼眸深处,一缕缕愤怒之『色』不断淤积。
面前这人的实力之强,远超当年使用卑鄙手段擒拿自己的那群人,每一道剑气中的刚猛之力,令自己只能够堪堪护身,欲要反击,力量不足。
长蛇幻化凌厉的攻伐,欲要涌入那剑客的身边,给予其致命一击,然而,六条骨状锁链还未近前,便是被其一柄剑全部震飞。
与此同时的不远处,一位赤『裸』上身的魁梧巨汗正手持千斤石柱与残余的百鸟杀手、军士交手,一道曼妙的身影穿梭其中,火光不断涌现,未几,一位位身着重甲的军士率先落马身亡。
“叶将军!”
观此,那正与天泽对抗的残剑心中一紧,当即未敢迟疑,若非多日前的重伤未曾痊愈,早就直接将眼前这手段诡异之人擒拿。
眼角的余光撇着叶腾即将处于危险之中,刹那间便是豁然一道火红的剑气劈出,避退天泽,身形一闪,出现在叶腾跟前,干将横扫,瞬间那位身形姿态妩媚的异族女子倒飞而出。
下一刻,手中干将再次涌出澎湃之力,对着身侧那根巨大无比的石柱斩去,剑光犀利,锋芒无双,一剑而落,千斤之重的石柱化作粉碎,参与的剑光落在那魁梧巨汗身上,迸出清脆声响。
好强大的肉身!
挥手一抓,将叶腾的身形平移数十步,来到一处安稳之地,今日受到的束缚太大,一身实力未能尽情施展,否则,断然不会如此狼狈。
正欲继续攻伐强敌,身侧却是一只手臂伸出,拉住自己的身形,看将过去,却是叶腾正摇着头对自己微笑,虽没有多言,但似乎自己已经明白了什么。
处于凡尘俗世之中,想的就是太多了,残剑知晓叶腾的意思,今日姬无夜手下干将死伤甚多,然未能够将贼人擒拿。
如果自己出手将贼人擒拿,无疑于对着姬无夜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对于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对于叶腾来说,估计以后在军中难以生存了。
“唉!”
轻叹一声,旋即将手中干将归于剑鞘,一双凌厉之眸扫视四周,跳出战斗区域,便只剩下百鸟之人再与那贼人的手下对抗。
不过,他们若是不离开的话,也坚持不了多久,那贼人手段诡异,就是自己全盛时期,也得费点手段,更何况他们。
“嗯,那里有大批人马前来!”
灵觉涌动,在此处直通城南的道路上,大量的骑兵与步兵正向着这里冲来,速度很快,刚有感,便是一道道火把开路,大量的兵士分散聚拢,将这方场地团团包裹。
“哦,今夜这么有趣!”
一直静静俯览场中纷争的周清同样自然也察觉到从新郑奔来的军士,强横的灵觉扩散,前来此地的兵士竟然有超过一千人,还真是不小的手笔。
白马开路,领头的似乎非军将之人,而是几位衣衫锦绣的贵公子之属,令行下达,这支千人小队将天泽一行人团团包围其中,列国闻名的韩国弓弩在手,一根根羽箭拉出,锁定场地上的众人。
“子房,看来今夜我的司寇之位要到手一半了!”
尊贵的紫『色』长袍加身,华冠束发,四周明耀的火光映照下,一位面冠如玉的公子骑乘白马徐徐上前,观场中形势,微微颔首,旋即对着一侧的一位身着浅绿『色』的翩翩少年笑看过去。
“九公子智慧超然,良先行恭喜!”
千人大军的围剿之下,任你的多强的武者也别想从遮天的弩箭之间逃脱,不出意外,纵火之案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看着场中的那群人,张良拱手而笑。
“贼人还未到手,就这般恣意庆贺,不觉有些可笑吗?”
然则,还未等那两位贵公子相互再次欣喜畅快一番,身侧却陡然升起一道冷冷之言,宛若一盆冷水,直接落在两位贵公子的心头,将其欢快之火浇灭。
二人神『色』愕然,旋即又是相视一笑,没有多言,驾驭身下名驹,进入牢笼之内,了解最后之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相径庭
“是他!”
大军开赴,围拢战场,弓弩上弦,一道道犀利的锋芒闪烁而出,一瞬之间,前一刻还在处于僵持战斗中的百鸟等人脱身,虽如此,仍旧在大军包围之下。
目光扫视,看着大军的领头者,墨鸦眼中为之亮光闪烁,心中思绪万分,竟然是刚回到新郑不久的韩王九子韩非,今夜先前在紫兰轩中,若非对方的拦阻,张开地早就直接杀了。
而且此刻同行的还有张开地之孙张良,近些年新郑贵族中崛起的一颗耀眼之星,至于另外几人,倒是不太认识,调动守城兵马,相国有这个权力。
“夜幕降临百鸟散,夺魂取珠血幽冥!”
“你们应该就是隶属于大将军府中的百鸟吧,让我猜猜你们的名字,你一身黑,估计就是墨鸦了,你一身白,想来就是白凤了。”
“至于你,传闻你嗜血杀戮,口味奇特,专门吃人眼珠,应该就是红鸮了,据说百鸟中还有一位女首领,名为鹦歌,今日怎么不在此地?”
一袭尊贵的紫『色』长袍加身,手持缰绳,跨乘身下骏马,身后张良与身着黑『色』锦衣的冷酷男子相随,金『色』的护额束发,灰白的发丝垂肩,虚空俯览,周清已经知晓他们的全部身份。
韩非品行不羁,言语之间,颇为随意,没有直接理会场中的天泽一行人,骏马踏步,在寂静的月『色』下,显得步步惊心。
扫视跟前伤痕累累的数人,通体上下无比的血腥杀戮气息绽放,据自己所知,这次为了擒拿贼人,大将军府可是出动百鸟不少的人手。
想不到还剩下这些,似乎不是一件坏事,精光闪烁的眼眸扫视过去,头颅不住点动,不住的指点着百鸟诸人,面上看不出有太大的异样情绪。
“哈哈,说起来,墨鸦你倒是有一个东西落在紫兰轩了,现在正好还给你!”
没有等待此时面『色』难看的百鸟诸人回应,韩非又是一眼道出,朗朗一笑,翻手间『摸』出一根黑『色』羽『毛』,细细打量一二,便是看向身前的墨鸦。
屈指一弹,那根黑『色』的羽『毛』便轻飘飘的落在大地之上。
“九公子,我等奉命擒拿贼人,力有不逮,暂行告辞!”
听韩非之言,墨鸦那邪气的面容上神情微微一滞,而后轻轻一笑,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姿态甚是恭敬,未敢有何逾越之所。
身侧的红鸮与白凤、残余百鸟之人一言不发,数年来,威名赫赫的百鸟组织还重来没有这般狼狈过,更无人敢这般渔翁得利。
“当然可以,诸位劳苦功高,为擒拿这些贼人可是献上不小的力气,自当归去好好歇息,来日自有旨意下达将军府,奖赏诸位!”
于墨鸦之意,韩非欣然认同,对着身后的军士挥动手掌,便是一条通道浮现,直通城门所向,不过似乎对于百鸟来说,从来不会走正道的。
身形跃动,顷刻间消失在一侧的林中深处,留下虚空淡淡的血腥气息,目视百鸟诸人的离去,韩非面上笑容未改,回过头看向张良,又是朗朗之语。
“子房,看来我的司寇之位后天便可到手了!”
随意的声音中夹杂着无声的沉稳和坚定,看似放浪不羁的姿态之下,却隐匿着超凡的智慧和洞察力,近来令新郑群臣为之心悸的纵火之案与军饷被劫一案。
在其手中,似乎手到擒来,并未花费太大的力气,张良闻此,虽不解九公子为何这般自信,想来已经有了足够的打算。
若是纵火之案与军饷被劫之案了结,张家也可躲过这场灾劫,区区一个司寇之位算不得什么,点头一笑,再次一礼。
一旁的那位黑衣白发男子却不苟言笑,于韩非自信之言,眉头一挑,旋即,将目光放在场中的纵火贼人身上,七绝堂探听消息,早就知晓他们的所在。
“纵火新郑,罪行不小,若是你等束手就擒,说不准还会从轻处罚?”
百鸟的离去,令得此刻所有的目光落在天泽一行人的身上,至于叶腾等人,则是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韩非一双明眸扫视场中,在叶腾的身上略作停留,便是放在不远处周身仍旧六条骨状锁链的诡异之人身上。
“此人是谁?”
残剑神『色』好奇,观那紫衣男子举动,气质不俗,非普通的士族、大夫之家可比,言语之间,擅喜杀戮的百鸟之人悄然而退,谈笑之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自己游历列国,如眼前这般的出彩之人,似乎还真没有。
“韩王九子韩非,数日前曾在潜龙堂易宝,算是见过面。十年前出外游学,近期方归,不曾想,也卷入纵火之案中。”
“不过,今日韩非所行与传闻大相径庭,看来所谋不小!”
公子韩非的名头,叶腾自是听闻,在十年前可谓是被诸多重臣寄予厚望,可为韩国的中兴之主,只可惜,后来自甘堕落,流连于风花雪月之地,言语粗放,触怒王上,流放在外。
十年的岁月,新郑内的权力交织之下,当年支持公子韩非的早就不存,这个时候却表现出非凡之姿,不知道为何?
叶腾不解,当然他也不会去深究,因为这和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韩非!是他!”
“年前我曾游历齐鲁之地,听闻儒家的小圣贤庄有不少俊杰,其中声名较盛者,伏念、张苍、韩非当先,想不到竟然是韩国公子。”
听叶腾之语,残剑神情也是一愣,这个名字自己似乎听到过,翻滚记忆,数息之后,缓缓而语,那还是自己游历齐鲁之时所闻。
能够在儒家子弟众多的齐鲁之地扬名,本身的才华无需多言,任何一位都绝非庸碌、寻常之人,入朝为官,执相印、开府政也是轻而易举。
既然对方的身份是韩国王孙,那么,对方所谋还真得不小,身为九子,对于王位来说,几乎不可能,但一身才华横溢,又绝对不可能埋没。
估计,接下来的新郑之中,也会有诸多权力交织的事情发生,而那些,正是自己讨厌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围师必阙
“束手就擒?”
“呵呵,你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擒拿我们,不感觉有些荒唐吗?”
两只纤细的手上各有一根火红金钗,伴随着口中轻笑之语,一缕缕火光绽放,言语之间,靛蓝『色』的眼眸迸出一股奇异的魅『惑』之意,摇曳着身姿,在场中随意走动,似乎颇为不惧。
火红『色』的长袍着身,衬托出完美的身材,融以顶级的百越秘术,举手投足之间,令得靠近些许的军士都思绪紊『乱』,目光呆滞。
柔媚的话语『荡』漾,回旋在此刻再次寂静下来的天地间,月夜越发的深了,凉风吹动,侵袭着在场诸人的脸庞,卷动诸人的发丝,涤『荡』诸人的心神。
“火魅术!”
森寒的剑鸣之音悠然而起,韩非身后的那位黑衣男子剑光微动,瞬间,将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魅意直接斩断,寒意加身,复苏军士的警惕。
这种秘术乃是南疆百越之地流传,想不到今夜却是见识到了,于普通人而言,轻而易举的便是中招,中招的过程很是自然而然。
“或许有些东西我不清楚,但是你等纵火新郑,焚毁重臣府邸多座,如此倒也无妨,只可惜,因你们的缘故,雪衣堡与东城死亡的人数超过两百人。”
“对这两百多人来讲,你等今日在劫难逃,必须为他们的死负责!”
韩非神情凝重,刚才不小心之下,心神竟然也是陷了进去,好在己方也有高人,当即,守住心神,再次看向场中的五人,单手缓缓扬起。
身后随军士前来的军将见状,连忙指令下达,一具具上弦的弓弩对准场中的五人,只待一声令下,便将五人彻底笼罩在箭雨之下。
“因为你,新郑即将步入地狱!”
多年的镇压,积蓄下来的愤怒与仇恨绝不是一场大火能够了结,周身环绕着六道蛇头骨状锁链,浓郁的黑『色』气流环绕己身,看着围拢己身的千人队伍,不以为意,踏步而动,喑哑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冥顽不灵,只有一条路可走,天地之法,执行不怠,举起的手掌豁然间落下,刹那间,万箭齐发,遮天蔽日的箭雨将整个场地笼罩。
一瞬间,连带银月普照下来的光亮都消失不见,目视场中的五人,箭雨之下,五人快速而退,并未与军士正面交战。
领头的那位男子,『操』纵者蛇头骨状锁链,缓步而动,任凭羽箭加身,始终不落本体,先前那位妩媚的妖艳女子,同样周身火光而动,在整个场地上释放火焰,遮掩诸人的目光。
那名魁梧的壮汉抵抗在最前方,以肉身之强横,迎接一支支羽箭,至于隐匿在黑暗中的两人,则是在其余三人的庇护之下,徐徐而退。
军士围拢,包围圈逐渐缩小,弓弩手仍旧覆盖战场,但是手持长矛的军士们却徐徐上前,向着五人做出最后的围猎。
昂!
粗壮无比的蟒蛇虚影再现,六道蛇头骨状锁链瞬间转化这道无比巨大的恐怖虚影,灵觉感知之下,瞅准军士围拢的一处薄弱之地,一掌打出,这道粗壮的蟒蛇虚影瞬间飞奔而出。
砰!砰!砰!
一位位不过比普通人强壮些许的军士被巨大的蟒蛇直接撞飞,呼吸之间,便是一条数十米长的通道开辟,身形婉转,五人便是向着那个方向撤去。
“行军布阵,针对强大的武者,于你们这个门派的弟子来说,应该很擅长!”
一支千人的队伍再次,羽箭覆盖,近身长矛攻伐,对于普通层次的敌人来说,绝对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可惜,于武者来说,于如今的地形而言,一切还真不好说。
这也是今天韩非为何请出对方的原因,拱手一礼,便是看向那位黑衣男子,比起千人军士,此人才是今日的主角。
“围师必阙!”
没有多言,在前来的路上,针对眼前五人的布局已经完成,刚才千人队伍围拢的薄弱缺口也正好被他们发觉,正合先前之策。
看似这五人已经找到了离去的突破口,实则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黑衣白发男子驾驭骏马,对着身后的那位军将低语两声,十个呼吸之后,整个场中的千人队伍阵势一变。
边打边退,围困在其中的五人也是按照他们故意留出的缺口不断离去,只是,他们在这里虽然停留不少时间,似乎对于这里的地形不太了解。
半柱香以后,天泽一行五人退无可退,进无可进,已经来到一处高达数十丈的峭壁之前,身前区域彻底被兵士覆盖,地势如同沟壑,两侧军士俯览,弓弩再次压上去。
“不愧是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鬼谷弟子,相对于兵阵手段,武者之强,不过单人之强,今日若非你,他们逃走还是有不小的可能『性』!”
进出紫兰轩多次,今日算是将其请出,新郑之中,自己是他破局,寻找纵横捭阖的切入之点,对自己来说,有他在身边,接下来自己的谋划将会很快打开局面。
如果是一位寻常的武道强者,自己在齐鲁之地见过很多,有些比他还要强,但那些人不足为惧,真正令人畏惧的,从来不是单体武力。
“说这么多废话,我倒是想要知道这些孱弱的兵士能否将他们擒拿!”
言语还是那般的冷酷无穷,瞥了一眼韩非,自己很不喜欢对方一直自信的模样,新郑局势,从今夜开始,会有不同的变化,而他也会成为某些人名单上的必杀之人。
如果这里的五人逃走,接下来的麻烦只会更大,韩国军阵衰微,这些兵士的标准实在是难以入眼,与真正的强军差了数个层次。
“兵士虽弱,但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师尊荀子曾言,再弱小的存在,如果达到一定层次,也会有惊人的变化。”
“杀!”
语落,陷入必死之局的天泽无人没有任何办法,艰难的不断抵抗,一直隐匿在黑暗深处的毒王、巫者直接被羽箭『射』杀。
高强度的箭阵之下,不知道他们能够坚持多久!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远远不够
“身为你们的首领,这般抛弃你们离去,你不感到伤心吗?”
一炷香后,这场小规模战事很快了结,五人中,被羽箭『射』杀两人,剩下的三人欲要强势突围,只是已经被消耗太长时间了。
关键时刻,那位周身环绕六道蛇头骨状锁链的蓝衣男子在这位妖艳女子和魁梧壮汉的护持下,飞速离去,不过她们两个就走不掉了。
早已经准备好的五个牢笼只用了四个,浑身上下散发魅『惑』的女子被束缚在牢笼之内,韩非一时间觉得有些大煞风景,朗声而语,颇为感叹。
“我们不过是主人的奴隶,主人要我们死,我们便可为主人去死,只要主人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没有结束,只要主人还活着,当年的事情永远不会结束。”
『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沾染些许血迹,火红的锦衣长袍为之破损些许,中式的柔顺黑『色』长发凌『乱』,双手被锁链封住,静静的呆在牢笼内动弹不得。
看着牢笼外的那位紫衣男子,仍旧微微轻笑而语,柔媚之言不断,只是一双妩媚的眼眸夹杂着深深的恨意和不甘。
至于后面的那个巨大牢笼内,则是装着那位赤『裸』着上身的魁梧壮汉,仍旧的一言不发,仍旧的静坐不语,宛若一尊寂静的石头。
“将军今夜到此,也是为了擒拿贼人?”
带来的千人兵士并未损伤多少,面对这些蛮夷之人,简单的计谋足以奏效,火把开路,军队归城,看着在一侧不远处纵览全程的那位陌生军将及其身侧的数人。
饶有兴趣之下,便上前请问,记得先前刚到这里的时候,可以隐约分析出这位将军和百鸟组织并非一路,不然,之前就可以离去了。
“在下叶腾,添为血衣候麾下万夫长,因城中雪衣堡被贼人焚灭,侯爷令我回新郑擒拿贼人,不过贼人技高一筹,我等力尤未至。”
“非公子到来,只怕贼人逃脱矣!”
翻身下马,拱手一礼,刚才擒拿那些贼人的过程都看在眼中,五位修为强横的武者在军阵的压力下,很快崩溃,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能够快速的将此地地形利用极致,看来九公子身边有兵家高人,而其本身又才华横溢,两两相配,所起到的作用可非简单相加。
“叶腾!”
“可是当年我韩国南阳之地的南阳守?南阳之地在你的治理下,堪为乐土,只是便宜了秦国,成为秦国的南阳郡,能够在血衣候麾下成为万夫长,可见将军统兵之力非凡。”
“如将军这般人才,现今的韩国之内,不多矣,既然贼人已经被我擒拿,将军可以回去复命!”
对于叶腾这个名字,韩非并不陌生,记得当年未曾离开新郑之时,自己也沉浸于政事之中,与南阳守叶腾之名知晓多次。
想不到今夜在这里会以这种方式再见,此人本有安国定邦之才,奈何如今的韩国权臣林立,纵有辅国之才,难以施展。
略微感叹一声,于对方回礼,相视点头,纵马返回新郑,张良随其后,面上喜『色』闪烁,困扰祖父大人的新郑纵火之案,今夜总算解决。
黑衣白『色』的卫庄未有多语,在叶腾的面上看了一眼,而后,身为武者的本能,灵觉落在对方身侧的那名麻衣剑客之上。
化神武者!
竟然是化神层次!
以对方化神层次,还是攻伐极强的剑客,对上先前的五人应该是手到擒来,只是从他们之前到达的那个场面来看,明显是五位贼人力压百鸟组织和叶腾他们。
有趣,手到擒来的功劳不取,任凭百鸟组织死伤大半,对于他们将贼人擒拿,也不以为意,此人不俗,或许将来自己还会听到他的名字。
没有于韩非多说,或许对方所为也有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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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见,你似乎有些狼狈!”
青衫着身,御风而行,感应着天泽的踪迹,踏步之间,由空而落,看着此刻伤势累累的天泽,尽管周身仍旧散发狂暴的劲力,但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
“是你!”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令得天泽周身再次强劲的黑『色』蟒蛇气流回旋,不过下一刻,整个人便是瘫坐在大地之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心神似乎瞬间放松了许多。
对于耳边这个声音,对于眼前这个人,自己虽不知道他是谁,但自己知道,就算自己全盛时期,也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如此,如果对方想要斩杀自己,自己不可能拦阻。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玄牝之力灌输对方的身躯之中,助对方快速的恢复,于天泽的经历,周清觉得他能够隐忍到现在还未真正扰『乱』新郑,已经难得了。
不过,他的快速败退却是令自己有些失望,当然,对于韩非的表现来说,倒是有些惊喜了,不愧是让嬴政都为之欣赏的大才。
“你为何要帮助我?”
感受着体内的奇特之力,游走于周身百脉,先前损耗的力量快速恢复,而且被镇压多年的根基损耗也隐隐的补足,这等手段,闻所未闻。
周身一缕缕长蛇的黑『色』虚影闪烁,天泽站起神来,再次看向对方,天下间的事情,用利益两个字足以概括,但自己和对方之间似乎并无这个牵扯。
“你想要杀姬无夜、白亦非等人?”
周清面上一丝丝青『色』的光晕浮现,光芒扭曲,宛若奇特的面具,双手背负身后,再次轻问一声,对方如今的所作所为如同无头苍蝇,焉能不被别人轻易击败。
“国破家亡,死生大仇!”
恨恨而道,当年一直平和生活的百越之地,本与中原之地没有太多的纠缠,但他们还是带兵攻入百越,杀死自己的国民,屠戮自己的国民,自己的父王、兄弟姐妹全部身陨。
此仇不报,焉得为百越之民,就算将一身『性』命留在百越,也要将当年的人击杀,将韩国扰『乱』,让韩国灭亡,任由敌国践踏,以尝当年百越之苦。
“你要杀姬无夜、白亦非他们,凭你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够!”
“你要覆灭韩国,以你孤身一人的愚蠢之行,更是远远不够!”
“不过,这些种种……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能够付出什么代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势大局
着眼诸夏大局,列国一统乃是大势,岁月长河之下,当年困扰嬴政的两个大难题,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也是因为这两个难题,导致庞大的帝国为之崩塌。
今日,自己为赢秦嫡系血脉,此事焉能再次发生,而眼前之人便是南方的一个棋子,其文化相似、风俗相似,如果眼前之人可为先锋,数十年后,庞大无比的百越之地将不再是难题。
只是眼前的赤眉龙蛇天生桀骜不驯,对于中原人的恨意滔天,以他的『性』格,遵循固定的命运,不久之后,当会身陨新郑。
如此白白死亡,倒是有些可惜了,话音婉转,再次上前一步,虽然难以将对方驯服,然,自己有自信可以将对方牢牢地纳入掌控之中。
“昔年,百越之地被韩国占据,近年来又被楚国占据,国不存,财不显,人不在,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虽有心交换,但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
天泽心动不已,尽管仍旧不清楚眼前这人是何来意,但现在自己已经能够隐约猜出,对方对于韩国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感,这是自己的机会。
如果对方出手的话,区区姬无夜与白亦非翻手镇杀,但自己手中又没有足够的砝码,有心请对方出手,奈何身无长物。
周身狂暴的气息不显,一缕缕蛇形黑『色』气流不存,归于肉身本源,迎着对方依稀看过来的目光,沉声而道,对方帮自己两次,那么,自己身上肯定有对方需要的东西。
“现在的你,脑子倒是聪明许多!”
“倘若你现在就杀掉姬无夜、白亦非,反而令韩国权臣不显,几年过去,韩国说不准更加兴盛,故而现在的你所要做的是收拢百越遗民,他们都是你今后的力量。”
“韩国势弱,韩王的掌控力也仅仅在新郑,国内的其余城池不显,若是可以占据,轻则扰『乱』令新郑慌『乱』,重则弱其国势。”
如果天泽能够一直这般的脑子灵光,也不会走到现在的程度,干脆的杀人只是最下之策,兵法有云,上战伐谋,就是如此。
如果能够略施手段,便是完成目标,而且超出自己预期,何乐而不为,到时候,敌人尽皆是俎上鱼肉,任意宰割,何其痛快。
“数年之后,新郑衰亡,你可掠夺其财宝,掠夺其人民,重建百越,恢复往昔盛况!”
“至于你能够付出的,我之前说过了,二十年后,我会去取走今日你应该付出的东西,当然,接下来我或许会收点息金!”
看着天泽的那双蓝『色』眼眸瞬间明亮些许,周清心中有些感叹,只要稍微受过一点教化的诸夏之民,道理都很容易清楚。
而天泽身为百越太子,不知道当年在百越之地学会了什么,言语缓缓落下,脚下再次踏出,出现在天泽跟前,一掌打出,浓郁的力量从手中迸出,涌入天泽的体内。
月夜渐深,丑时已入,卫庄站在窗前看着韩非等千人兵士慢慢没入街道深处,平稳有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灯火之光不显,万籁俱寂。
观其瘦削的背影并未给人以弱不禁风的感觉,若是落入阴阳家善于望气的方士眼中,可称之为云龙之相了,龙城风云而上九天。
楚国宋玉《风赋》曾有言: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韩国的风云已动,就看他到底是一条真龙,亦或者不过是外饰金粉的草龙。
希望今天自己的抉择没有走眼,念及此,身躯微转,看着静室内条案上的一个木盒,那是独属于鬼谷派的玄天木宝盒。
漫步走上前方,手指熟练的在盒上做了几个动作,盒中机括为之而动,盒盖已经打开,冷酷的眼眸看向内部,那里只有一个竹筒。
“嗯?”
难道这就是今夜对方给予自己还礼,卫庄挥手一招,盒内的竹筒落在手中,将内部的东西徐徐拿出,乃是一张锦绣布帛。
将其徐徐展开,其上枯笔浓墨,用大篆写着——五蠹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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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兰轩,卯时中入,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这本该是生机最为蓬勃的时间,街市上也早已经人声鼎沸,百业俱新。
但是在紫兰轩中却只有静,一种夹杂着欢饮通畅一夜后,精力全部耗尽之后颓废欲死的寂静,城中的上层贵人们不过才刚刚进入最深的梦境之中。
不过,于二楼角落的一间静室之中,却是热气升腾,酒香弥漫,卫庄手持铜盏,未曾饮下,只是在手中晃动,冷酷的眼眸这是落在条案上的一卷竹简之上,面上『露』出淡淡的玩味与嘲弄。
条案的一侧,妖娆而装的紫女跪坐,比起卫庄,倒是没有饮酒,而是静静品味香茗,香气弥漫,入口温暖五脏六腑。
“韩非的这篇《五蠹》,你已经看了整整一夜了,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轻吁一口香气,紫女看着沉浸于竹简上文章的卫庄,轻轻一笑。
“也许吧!”
冷哼一声,并未多言,这篇文章的确有点意思。
“根据咸阳传来的消息,秦王政在章台宫中都曾引用《五蠹》之言,可见其对于韩非也是极为欣赏的,认为他是治国的奇才。”
朝夕相处之下,对于卫庄的『性』格早就已经熟悉,并不在意。
“哦?”
“看来我那位师兄还真得仅仅是一位剑客啊!”
提及秦国,卫庄似乎不自觉的眉头一挑,对于秦国的关注,是列国内每个势力必须要做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更是如此。
因为那里有自己关注的人,数年来,他一下山就进入了秦国,成为首席剑师,名声远播列国,只是却隐约弱了国故的名头。
“你的师兄盖聂倒还无妨,关键在韩非似乎也有两个朋友入了咸阳,一位名叫郑国,入咸阳数年了,一位名叫李斯,初入咸阳不久。”
“都曾在小圣贤庄游学,于韩非之学自然清楚,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紫女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继续闲谈,撇着窗外逐渐亮堂起来的阳光,一丝丝紫兰轩内、紫兰轩外的音韵入耳,这种平静祥和的感觉很是享受。
第一百六十章 悟虚拳法
“他们一定会建议嬴政立即邀请韩非去秦国,谦逊之语不绝,或许咸阳的文信侯吕不韦还会言语以相邦之位礼让!”
对于紫女的询问,卫庄冷冷一笑,都是一些可笑的政客言论,勾心斗角之语,而似乎在《五蠹》之中,他已经分析的很清楚了。
“这招投上所好,再以退为进,似乎是每个当官都喜欢玩弄的把戏,亦或者,他们也会让嬴政提建议……直接杀了韩非!”
紫女掩嘴轻笑,似乎已经在脑海中想象那些画面。
“所有可能成为自己对手的人都是潜在的危险,对于咸阳内的那些人是这样,对于秦王嬴政来说,同样是如此。”
“对于韩非的未来,只有两条路,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列国『乱』世,秦国独强,连秦王政都欣赏的人才,如果不能够归于自己所用,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或许这个下场会更加惨烈。
自己昨夜虽助他一力,但他还需要向自己证明他的能力。
“这个问题,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身怀大才,十年之间不声不响,如今归于新郑,却想要踏足朝局,紫女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做,因为他已经放弃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如今的战国局势和十多年前又不一样,多次合纵伐秦的失礼,列国已经无力对抗秦国,而韩国也付出割让大片土地的代价。
纵然韩非能够在朝堂上站稳脚步,又能够走到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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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因为之前大将军府对于天上人间的封镇,使得天上人间的前期准备『荡』然无存,想要恢复开始的繁闹,起码还得一个月。”
“不过大将军府偿三万金,倒是可以弥补一点损失!”
奢华辉煌的天上人间后边庭院之中,周清正静静的在庭院中挥动拳法,找寻突破境界的契机,墨黑重剑立于一侧,不远处则是宗全与宗琼二人。
言语缓缓,将天上人间现在的事宜交代一二,书阁那边倒是无碍,只要通告巴郡总宗那边运送书籍,便可营业,但天上人间确需要花费大力气。
“那就慢慢来,前几日,我已经派了一个有趣之人去赵国,诸夏之中,赵国的歌舞闻名天下,想来她会给我带来满意的回应。”
“而且不久之后,紫兰轩的资源你们也可以利用一二!”
拳法舞动,划分阴阳,天道平衡,青『色』的玄光护体,一举一动之间都遵循着最为完美的拳法痕迹,时而阳生,时而阴落,时而阴阳交织,莫名的韵味夹杂其中。
神情平缓,异『色』不显,于宗全之语直接回应,天上人间的目的本就不是营业,在将来自己有不小的用处,既然现在的资源难以调用。
那么,依靠她人之力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紫兰轩!”
“它的底细我曾经调查过,它的主人名叫紫女,这并非他的本名,数年来飞快的在新郑站稳脚步,手段端的厉害,我等不如。”
“连新郑内的一些大小势力都未能够从她手上得到便宜,天上人间如何做?”
听周清之语,一旁静静看着周清打拳的宗全与宗琼神『色』为之一动,相视一眼,不解小师叔话中何意,比起紫兰轩,他们的天上人间只能说刚刚起步。
不过有了先前大将军府的屈服,接下来天上人间的运营会有不小的好处,但也仅仅是有些好处,距离小师叔所言的种种妙处,相差甚远。
“静待以观,时机一至,你们自动会明白!”
体内劲力游走,单手婉转打出,虚空顿时显化一道凝实的太极图,嗡鸣声自起,一道奇异的能量从虚空迸出,浩瀚的伟力隐现。
脚踏阴阳,在偌大的庭院之内游走,落叶纷纷,自动的被体表『荡』出的劲力演化太极图,这就是阴阳的玄妙,这就是道家平衡清境的玄妙。
“小师叔,你这是什么拳法?在宗门之中,似乎没有这门拳法的记载,而且拳法中带着我们天宗的玄妙道理?”
对于经营凡俗之事上,宗全二人或许没有什么天赋,但于周清演练的这套拳法,却可以隐约窥探一二,感知虚空中的气息,与己身本源共振。
体内功法运转,完全不受这拳法劲力的影响,不知道这又是宗门哪一位先贤留下的玄妙手段,在经阁之中,他二人似乎未曾见过。
“说说看,你们都感知到了什么!”
闻此言,周清面上微微一笑,的确,这套拳法自己也是一时兴起,随即便是演练下来,虽然与后世不同,但道理相通。
宗全与宗琼二人可以看出一二,也算他们没有白修炼。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这套拳法看似轻缓无比,实则内蕴刚猛霸道,但又随时可以转化绵柔之劲。”
“这是从《和光同尘》而出的拳法?”
宗全继续看了片刻,思忖一二,徐徐而道,和其光,同其尘,阴阳轮转在顷刻之间,看似没有任何威力,但其实霸道至极。
“我觉得应该是从《德经》而出的拳法,祖师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无论是小师叔的步伐,还是拳法,都阴阳道理随时相随,密不可分,一掌打出,混元力道,其内劲力婉转,非一也!”
宗琼摇摇头,《和光同尘》乃是本宗的至高心法,是修炼内力的无上手段,或许有一点影子,但也许是小师叔以《和光同尘》催动的。
在自己看来,更像是一套《德经》出的拳法,入门应该非常简单,合《德经》之理,但想要修炼到小师叔这个水准,估计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哈哈哈,悟虚而返在前,我熔炼天宗诸多心法、玄功,结合己身所悟而出的拳法,它日我破开枷锁,再将这套拳法传给你们。”
“宗全,待会你去我的房间,将《人皇劫》拿出,派人送至咸阳,以其为中心而出,时隔一年,天地五劫的第四劫也该出了。”
“其外,令虚凡持我令牌,将我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华阳宫扶苏!”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论断
天地有五劫,其一龙汉,其二圣人,其三上皇,其四人皇,其五天人,五劫而出,诸夏始立!
这是周清对于现行诸夏列国天地由来以及演变的一个划分,对于这方面,道家似乎很是具有发言权,脱胎于道家的阴阳家也是一样。
数十年前,阴阳家的智者邹衍提出“五德终始说”和“大九州说”,认为自轩辕黄帝以来,便是五帝交替,五行五德,彼此轮转无穷。
当然,为了给予自己学说增加信服力,亲自给予三代赋予五德,再加上阴阳家弟子的传播,此人当年在稷下学宫名声不小。
估计也是数十年前邹衍为阴阳家带来不小的气运,使得阴阳家的势力迅速壮大,如今人才辈出,强者如云,智者不衰。
而今的楚国南公,便是邹衍之后的阴阳家智者代表,虽不擅修行,但似乎所走是另外一条道理,专修精神,体悟天地自然,神通自生。
看穿岁月长河,观后世驳杂无比的天地起源与纷争,周清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们轻松一些,《人皇劫》出,便只剩下《天人劫》了。
《天人劫》可是一个大块头,没有数年的时间,甭想写完,将任务交代下去,周身便是气合丹田,手持墨黑重剑,正立无影,悄然而出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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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一处新郑之地,虽然不小,但这些天也基本上已经走过一遍,甚至于韩王宫内都打量了一番,尤其是那座郑国冷宫,据传里面有阴阳家追求的苍龙七宿玄妙。
周清在那座唯一保存完好的宫殿里待了很久,并未得到有价值的东西,便是离去了,而且似乎鬼谷的这位对于那个地方去的很频繁。
当然,那些不在自己的考量之中,从紫兰轩的后门而入,便是进入一处较大的庭院,入眼处,便是两道身材曼妙的身影正迎着朝阳初升的勃勃生机,演练剑法,尽管剑法有些稚嫩,甚至破绽百出。
均是一袭紧身的劲装着身,将独属于女儿家线条的曲线勾勒而出,碍于年龄的差距,似乎从曲线上就可窥见一斑。
漆黑柔顺的秀发梳拢在身后,浅黑『色』的锦衣罩体,眉目清雅,神态平稳,手持一柄普通利剑,正一边说着,一边教导身侧的云舒舞剑。
二人正是弄玉与云舒!
看来自己那日所说还是有点作用的,比起浓郁的一身浅黑『色』装束,云舒倒仍旧喜欢素白的华衫,秀发亦是高高的梳拢在身后,正值十二三岁,一股青春蓬勃的气息不断涌出。
明亮的眼睛在手中的长剑和身侧浓郁身上不断扫视,精致的面容上,一丝丝诱人的红晕浮现,体内玄功运转,一遍遍的演练下,渐渐趋于纯熟。
姿容雅秀,佳人舞剑,在这方不大的庭院中,一招一式,在周清的眼中虽显一般,但二人却用心的习练着,其内夹杂着周清在《剑道真解》上的一些剑招。
“想不到弄玉姑娘竟然还会舞剑,看起来章法可循,应是一门不错的剑法,紫女姑娘,你这紫兰轩内可是藏龙卧虎啊!”
而与此同时的紫兰轩二楼深处,一间静室之中,一位紫衣贵公子临窗而立,眺望紫兰轩的后方庭院,恰好俯览这一幕,将二人舞剑的形态收入眼眸深处。
单手持玉盏,琼浆入内,醇香弥散,伴随口中略微惊讶之音,一饮而尽,同时将目光看向身侧不远处的紫女和静室中的那位冷酷男子。
“紫兰轩乃是风月之地,都是一群柔弱的女人在这里,如果没有一点防身之力,在这『乱』世之中,可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公子昨夜大获全胜,擒拿纵火贼人,名声传『荡』,智破奇案,怎么今日一早就有空来我紫兰轩,还邀请了同伴一起来,这个时候,姑娘们可都还在休息,晚上再来似乎更合公子雅兴!”
贴身的紫『色』长裙将成熟的身段勾勒而出,清晨初起,不过薄施粉黛,踏着绛紫『色』高靴而动,清脆的声音回旋,亭亭玉立,气质如兰。
勾人动魄的眼眸泛着一缕淡淡的紫意,顺着韩非的目光看将过去,弄玉与云舒正在演练周清留下的《剑道真解》,看上去,虽不是高深莫测的剑法,但入门却是飞快。
徐徐回应其言,而后在静室中看向另一位少年公子,一袭浅绿『色』的锦袍加身,未及加冠,发丝未起,垂落两侧,浑身上下透『露』着一丝飘逸、脱尘的俊秀灵动之感。
此人是新郑五代相门张家最为出『色』的后辈,看来,已经和眼前的韩非交织在一起,如果再加上庄的力量,或许在这腐朽的新郑中,还真有可能改变。
“紫女姑娘,你这般言语可是有些伤韩非之心了,况且子房还是一个翩翩君子,如玉无双的少年,至于我与子房今早前来,则是有要事在身!”
“那人应该是进来新郑城中名声不小的赵国重剑客周清吧?”
韩非面上略有些许尴尬之『色』,而后不由得轻轻一笑,颇为不羁,看了看静室中神情有些羞涩的张良,对于紫女表达略微的不满。
同时,话锋一转,看向紫兰轩后方庭院中陡然出现的一位青衫少年人,观其手中的奇特之剑,韩非眼中又是一亮。
“公子乃多情之人,若伤公子之心,还轮不到我。”
“不错,正是重剑客周清,看来公子归新郑不久,诸多信息知晓的倒是挺快,说起来此人对于韩国的论断可是不俗。”
“依其所言,公子现在所为均无用功矣!”
紫女那双动人的眼眸深处流波而动,处于紫兰轩中,男人接触的是最多的,虽然眼前的这位才华横溢,气度超群,但还远远没到动心之时。
轻轻一笑,再次看向后方庭院,那里周清似乎正在指点弄玉与云舒练剑,脆音不绝,念及这两位贵公子前来之目的,话中深意流转。
“哦,何等论断?”
果不其然,韩非闻声而奇异,单手持着空『荡』『荡』的玉盏,双眼微微眯起,似是颇有兴趣。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秦时小说家》,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好戏
“云舒,看来你在习练剑法一途上也有不弱的天赋!”
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她们施展的乃是《剑道真解》上的入门剑法,在那本典籍上,自己一共留下三种剑法。
通脉炼气的修为,可以习练第一种!
混元先天的修为,可以习练第二种!
化神玄灵的修为,可以习练第三种!
每一种剑法只有九招,虽是九招,但若是能够明悟其中深层次的阴阳玄妙,当可一化万千,绵延无尽,以她们两个人的资质,想要触『摸』到那一点,还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故而,周清也不担心旁人可以从他们的身上一窥道家玄妙,知晓自己的跟脚,紫兰轩内虽有一位强横的武者,不过以他的个『性』,根本不屑别家修炼。
至于紫兰轩的紫女姑娘,她一身所修非此等剑法,故而《剑道真解》放在紫兰轩,周清没有任何感觉,今日观弄玉二人舞剑,已经顺畅,不由得上前微微颔首。
“公子,您来了!”
“都是弄玉姐姐教导的好,不是弄玉姐姐,我连剑都不会拿呢。”
看到周清的出现,云舒永远是那般的惊喜,一双明亮的眼眸深处掠过一缕缕精光,美眸忽闪,收拢手中长剑,便是走上前来。
精致的面上亦是微微一笑,而后看着身旁的弄玉。
“弄玉见过周公子!”
一袭淡黑『色』的贴身劲装衣衫,曼妙的身躯而动,手中剑光回旋,上前一礼,昨夜参研《剑道真解》,方知晓那本典籍中的玄妙。
自己一直以来的修炼,都是零碎不堪,有紫女姐姐教导,也有自己对照姐姐们收集来的剑法练习,都非连续贯通,虽有点成就,但一直未曾破入先天,仍旧在炼气层次。
今日,习练这套剑法多次,似乎体内的真气都微微运转顺畅许多,修炼的速度都提升许多,开辟『穴』窍的速度更是提升很快。
看似九招寻常的剑法,能够有这般神妙,无怪乎周公子这般年岁便可以持重剑横压新郑内的诸多武者。
“我这九招剑法不必刻意施展,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们能够忘记那九招的固定剑法,随意施展,便可以习练第二种剑法了。”
“习练了一早上,你们都自去歇息吧,这是一道本源之力,就助你们尽快参悟剑法,接下来,似乎有人要寻我!”
对着弄玉点点头,双手在身前随意挥动,便是两道本源真气悄然而入二人的体内,虽不能够瞬间提升二人的修为,但却可以将二人的修炼时间大大缩短。
感受着体内经脉中陡然多出的一道温润、祥和之力,云舒与弄玉均是浑身为之一颤,肉身自动传来一种奇妙之极的渴望,游走其内,与原有的真气并行不悖,互不侵扰。
与此同时,周清目光所至,婀娜多姿的紫女姑娘正徐徐出现在眼眸深处,见状,云舒二人点点头,初阳已经不存,虽未香汗淋漓,但也该休整一二,屈身而退。
******
“赵国中山夫子门下周清见过九公子!”
“见过卫庄先生!”
进入新郑以来的这个身份,想来此刻身处赵国的那人也应该将自己办妥了,从云舒处学来的赵国口音夹杂着新郑口音婉转,虽有些不入,但正是周清所需。
迎着紫女姑娘的邀请,漫步而入这处静室之中,对着临窗而立的那位紫衣贵公子一礼,又将目光扫视房间中的那位黑衣白发男子,点点金『色』服饰点缀,金『色』护额束发,跪坐于条案之策,神情冷酷。
迎着那位淡绿『色』锦衣少年看过来的好奇目光,为之一笑,看样子,人都已经到齐了,不知道邀请自己前来所为何事?
“燕赵之地多侠客,中山夫子盛名远播,昔年我曾与赵国廉颇将军相谈,其门下便有数位与阁下一门同出之剑客。”
“刚才听紫女姑娘所言,阁下为中山门下,故而相邀饮酒,一论阁下奇谈?现在看来,阁下对于我等的信息也了解不少。”
单手持碧玉之盏,其内水韵波纹弥漫,立于窗前,紫『色』的锦袍随风而动,观周清踏步其内,举杯轻笑,一侧的紫女则是斟酒上前。
至于卫庄与张良二人,则是静坐其内不语,恍若不存在一般。
“奇谈?”
“昨夜城南十里,千人军士擒拿纵火贼人,在下虽未入场中,但却观诸位之风采,九公子初归新郑,破此大案,卫庄先生指挥兵将,彼此相合,贼人逃无可逃!”
伸手从紫女手中接过一尊佳酿,玉盏精致,在窗外阳光的映衬下,隐现别样异象,酒香扩散,不似浓郁,但一饮而入,倒是颇为滑爽。
直视韩非看过来的目光,周清神『色』平静,就是其师尊荀子在自己跟前,都看不出自己的深浅,何况韩非,口中低语,眉头轻挑。
徐徐而言,将昨夜发生在城南的场面简单描述,一语出,静室内的张良目光不自觉的撇过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奇异。
“想不到昨夜阁下也在场,依照阁下在新郑的目的,昨夜那里应该没有你挑战的目标吧?”
天泽一行人的踪迹,就是自己,也是从多方渠道综合得知,而这位从赵国前来的剑客竟然也知道那里,观其在新郑内的所作所为,看似随意无比,但韩非本能觉得对方还有着深层次的举动。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昨夜我本来去找的是七绝堂,但七绝堂的那位堂主告诉我,那里有强者出没,所以我便去了。”
“虽没有找到强者,却看了一场好戏,也是不错。”
细细品味手中美酒,整个房间中只有自己和韩非的声音,一丝奇异的氛围涌现,手持墨黑重剑,踱步其内,挥手间,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樽便是落在身前不远处的条案上。
“好戏?”
“擒拿纵火之案的贼人在阁下眼中是一种好戏?不知是一场什么样的好戏!”
凝视对方许久,从口音而觉,对方是北方燕赵之人,从来历上讲,中山夫子门下弟子众多,对方是与不是并不重要。
无论如何,对方昨夜出现在城南战场区域,甚至于现身于紫兰轩,在自己看来,都似乎有确切的目的,尽管一时间找不到答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张良论道
“以卫庄先生的修为也应该可以感觉到,当是场中还有一位化神武者,以那人的实力,在九公子大军到达之前,便可以将贼人擒获。”
“但是他却没有这般做,而是将这个功劳让给九公子,周清行走在新郑黑暗深处,也知晓韩国大将军姬无夜手下有百鸟组织,昨夜也是损伤惨重。”
“双方都是为了成就公子的威名,这不是一场好戏又是什么?”
永远不要低估一位化神武者的战力,如果那位手持干将的化神武者真的出全力,天泽撑不了多久,原本周清当是有些疑『惑』,但随即便是明悟透彻了。
一者,是天泽的身份有些特殊,以姬无夜手下的百鸟能够将其擒拿最好,若是擒拿不了,最后有罪也无伤筋骨,只是多了许多麻烦而已。
二来,那位名叫叶腾的军将身边,手持干将的剑客没有出手,想来是叶腾的授意,连姬无夜都没有办法搞定的贼人,你轻轻松松便可以解决,似乎有些不妥。
况且,有韩国公子在前,能够将天泽等擒拿,既可以替姬无夜解决麻烦,又可以令这位九公子再接下来遭受更为棘手的冲击。
一番话徐徐落下,令得窗前的韩非面上为之一静,看着条案旁不语的卫庄,似乎已经默认了周清所言之真假,能够擒拿而为擒拿,似乎真的是一场好戏。
“哦,看来昨夜还真是有人给我演了一场戏,不过,演戏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都已经入局,在这场戏中,演的好,可以走到最后,演的不好,可能随时出局。”
“而我,恰恰在演戏这方面颇有研究,就是不知道阁下是否也已经走入戏中?”
或许是一场戏,然而,自己该得到的东西一个都不会少,司寇之职最迟明日便可到手,只需要今夜在做完一件事。
卫庄没有将那位化神武者在场的消息告诉自己,或许,自己还没有真正得到对方的认可,如今,又多了一个周清,新郑越发热闹了。
“诸夏之内,我们每个人都在戏中。至于在新郑,周清则一直都是一个看客,九公子无需多想,数日前与紫女姑娘有语,韩国局势衰微,沦亡不远。”
“想来也是因为此,九公子今日才与我一见吧?”
聪明人身上有许多普通人难以兼具的优点,然而,在道家的道理看来,阴阳婉转,过犹不及,优点到了一定程度,就是缺点。
与韩非交谈百十个呼吸,周清已经确定对方是一个极度自信,且自忖可以解决一切麻烦的存在,没有一定的实力谁也不敢这般言语。
然而,往往过于自信也会导致一种无知的状态,认为一切都知晓,一切都了解,这恰恰也是一种无知的表现,无知者无畏,这种人往往死得很快。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似乎印证了自己这个观点。
“韩国虽弱,但若说沦亡有些太过,强悍如秦,百年之前不过列国孱弱之末,只要韩国重振国政,中兴之日指日可待!”
这一次,未等韩非出言而应,一侧静听许久的淡绿『色』锦袍少年却是缓缓起身,对着周清先是一礼,娓娓而道,清秀的面上略有一丝不同之意。
张家五代为相,世代根基在韩国,家族的未来也在韩国,张家对于韩国,已经是一根牢牢攀附在韩国这株大树上的藤蔓。
韩国不存,张家不存,而那个结果,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也不是九公子希望看到的。
“这位想来应该就是昨夜擒拿纵火贼人的张家张子房。”
“即如此,依阁下所言,韩国可以重整国政,选任良臣,法度清明,再加上足够的时间,是否可以像秦国这般强大?”
三尺有余的墨黑重剑竖立在身前,双手轻轻交织在其上,迎着这位绿衣少年人迥异的眼神,周清为之颔首,随即反问道。
如果说数十年前,韩国没有丢失南阳之地,没有丢失上党之地,没有丢失三分之二以上的国土,一切还有机会,但他们已经浪费太多了。
“自然可以!”
“卫鞅入秦,二十年的时间,孱弱之秦国便成为强国,韩国百年前历经申不害变法,余韵尚存,二十年的时间,韩国同样可以!”
张良不加思索,看着身侧的韩非一眼,便是回应周清,韩国如今的弊端在于权臣当道,王室衰颓,法度不明,只要解决这些,韩国很快便可以强盛起来。
到时候,便可以重整军队,收复失地,若是可以,未必不能够行一天下大势,毕竟大周已经不存多年了,列国均有机会。
“三家分晋以来,韩国立近两百年,周清觉得两百年的时间内,韩国绝对出现了许多不世之才,只可惜,最为强盛之时不过韩昭侯。”
“申不害相韩,修术行道,国内以治,诸侯不来侵伐,而且百年前,韩国之疆域三倍于今,兵戈五倍于今,民众八倍于今。”
“如此,纵然阁下有超越申不害十倍之才,韩国能否与当时之力媲美,都是一个大大的问题!”
上党之地与南阳之地历来是韩国的粮仓与矿藏之地所在,自然也是无数民众汇聚所在,丢失那些,韩国的根基已经不存,早已经成为周围列国的俎上鱼肉。
至于公子韩非与张良的现在所为,不过之俎上之鱼在不断的跳动,希望可以摆脱掣肘,归于水域,成长起来,然而,已经不太可能。
当然,如果正要杀鱼的那人昏睡了过去,或许俎上的这条鱼还有机会,只是,如今而观,杀鱼的人不仅没有昏睡,反而越发的精神,越发的强大。
“阁下之言大谬,昔年,吴越之战,吴国兵戈强大,国土广袤,良臣辅助,一举几近灭越,然则,越王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短短二十年,就吞灭吴国,成为霸主。”
“秦国虽强,但韩国比当年越国处境上佳,未必不可行越国之事,重整韩国霸业!”
对方之语,于韩国充满偏见,纵然韩国如今国小民弱,只要有机会,仍旧可以恢复韩昭侯岁月的地位,甚至更强,列国数百年来,强一时之国常有,强一世之国尚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秦时小说家》,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家国枷锁
“哈哈,吴越争霸,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可为韩国先,即如此,韩国强大以后,列国又将陷入长时间的征战,民众又将受到长时间的痛苦。”
“倘若韩国能够一天下,倘若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甲子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倘若秦国能够一天下,一纪之数足矣。”
“列国民众少了五十年的痛苦,诸夏得到长久的安宁,不知道这笔账如何而算?”
礼乐崩坏的时代,大周朝的宗族体系却坚韧如铁,不然,大周衰弱以后,不会有春秋、战国的出现,然而,也正是因为宗法之制,诸夏注定一统。
张良身为五代相门的后裔,一生的利益注定与韩国交织。韩非身为九公子,如果愿意一展所学,完全可以选择最为合适的国家,根本不会回到新郑。
也不会刚回来就破入新郑固有的利益阶层,是他心甘情愿而入?周清觉得更多的是一种不想要宗族破灭的**,以及家族利益壮大的**。
“紫女姑娘曾经与我言,我为赵国人!”
“但周清当时也说了,三代以上,列国诸人同宗同祖,华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其实我们都是华夏之人。”
“纵横家张子数十年前有语,权衡利弊,取其大,弃其小,多余之言,想来诸位比我知晓更清楚,毕竟,无论承认不承认,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
韩非虽然一直没有言语,但周清已经将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家国天下与国家天下,两个概念造就两个不同的选择。
于张良,韩国沦亡之后,一直在对抗大秦,从未停下脚步,似乎大秦就是韩国灭亡的缘由,但世间万物的溃败与消亡,都是自身所导致的。
而且张良不过是列国遗民抗秦中的一员,这一点是注定的,也是不可能摆脱的,保全自己一家而令诸夏万家继续处于苦难之中。
这何其自私!
“秦国暴虐,秦昭襄王十四年,白起攻打韩国与魏国,伊阙之战,斩杀韩魏联军二十四万。”
“秦昭襄王三十四年,白起率军攻打救援韩国的赵、魏联军,大破联军于华阳,斩首十三万。其后,白起又与赵将贾偃交战,溺毙赵卒二万人。”
“秦昭襄王四十三年,白起攻打韩国的陉城,攻陷五城,斩首五万。”
“其外,武安君白起攻楚三次,攻破楚国郢都,烧其祖庙,斩杀楚军三十五万,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近五十万兵士被坑杀。零碎之战不可数,百多万兵士殁于秦军刀下。”
“秦国庄襄王与今王以来,也有十多万列国兵士被坑杀,倘若秦国一天下,百姓何其哀也!”
语落,张良继续回应,没有与周清在家国与国家谁是前提的情况下争论,遍数秦国战斗,如数家珍,自从秦昭襄王以来,凡秦国之战,必有坑杀。
虎狼之师名闻列国,暴虐之名更是令列国民众愤恨,秦国虽强,但列国一直不满,数次合纵伐秦,便是如此,只可惜秦国强悍,未能够将其击败。
“原来如此,难道九公子也是这样认为的?”
秦军为何喜欢坑杀,想不到张良连这个原因都没有看透,或许他还不是十多年后的那个智谋超凡的儒家张子房,但如今的静室之中,却有一位旷世大才。
于张良之语没有多做评价,眼眸流转,看向仍旧不语一言的韩非,不知道在对方的心中,于自己所言会是一个什么回应。
整个房间悄然间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韩非握着手中的碧玉酒樽沉『吟』许久,其内的美酒已经空空如也,紫女静立一侧,将刚才房间中的谈论回味一番,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紫『色』光芒。
跪坐于条案一侧的卫庄更是自顾自饮,感知房间的异样,浑身一丝淡淡的寒意流转,张良语穷,轻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应对。
“阁下认为秦国必将一天下?那么,秦国一天下之后,又能够坚持多久?”
终于,韩非离开风景如画的窗口,负手握着酒樽,面上掠过一丝微笑,而后再次直视周清,没有正面回应周清的问题,但一语出,却是令周清心中一动。
“秦国是否能够一天下,九公子心中应该知道。”
“至于秦国一天下后,能够坚持多久,这一点,周清不敢妄谈,那是涉及治国要事,说起来,九公子师出儒家荀况,对于治理国家应该很有心得。”
周清摇摇头,秦国能够坚持多久,这也是自己在询问的,固有的岁月长河中,庞大的帝国很快崩溃,或许是因为列国遗民的冲击。
但周清一直认为,内在因素才是决定『性』因素,还是秦国内部出现问题,故而,自己这几年一直在咸阳,希望可以发现这个问题。
不过,暂时一无所得,或许百年前商君所言有理,只要秦国内大『奸』大佞之臣与昏庸无道之君主不是一下子出现,秦国不至于崩溃。
“遍观列国数百年来的大才,均以能够施展所学为先,卫鞅之才,不用周清多说,如果放在卫国,那么,我很好奇卫国能否崛起?”
“周清虽进入新郑不久,但观韩国内政,王权旁落,权臣当道,纵然九公子盖世之才,可以匡扶社稷,那一刻也是韩国最为弱小的一刻。”
“九公子家国一体,选择不由身,一身所学想要真正施展,难矣!”
韩非为韩王九子,太子与诸位兄长在前,按照宗法的惯『性』,除非韩非之前的继承人全部死亡,才可能轮到韩非登位。
然而,如果韩国真的发生那般事,又不是韩非希望看到的,不能够站在中枢之位,一切都是妄谈,何况,列国环伺已久,韩国到时只会更加无助。
“对于张良阁下所言的秦军暴虐,其实于武者而言,很容易理解,这一点,卫庄先生应该可以替周清给予一个回应!”
家国一体,是韩非身上最大的枷锁,身怀不世之学,难道他不想要尽情的施展与挥洒?难道他不想在青史之上留下亘古之名?难道他不想将心中理想国度点缀而出?
不可能!
诸子百家,并行于世,法家已经不显久矣!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秦时小说家》,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三次
“兵者,主杀伐!”
“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
周清之语刚落,将刚才房间中一切谈论听在耳边的卫庄,冷哼一声,算是回应张良所言,秦国杀伐虽然很重,但只要有用就可以。
秦国的军功爵下,每次战斗只要胜利便是坑杀,这一点或许就是秦**力强大的一个点,列国之所以愤恨与怨恨,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可以将秦国击败。
如果将秦国击败,同样可以坑杀!
“诸位,闲谈甚久,言语不当还请见谅,周清不过一游历列国的武者,于新郑中有感而出,但有些事情,或许只有亲自做了,才知道真正的结果。”
“九公子、卫庄先生、张氏子房均当世英才,接下来的韩国变换新颜再好不过!”
今日一番话,估计对于张良打击不小,但于韩非来讲,这个极度自信的人,外界很难影响其内心核心,墨黑重剑微微颤动,拱手一礼,为之退出房间。
继续待在房间中,估计会带来不适之感,虽如此,但却是岁月长河之语。对着紫女姑娘轻轻一笑,身形便消失在二楼。
“子房!”
周清的离去,并未使得房间中的情绪高涨起来,反而仍旧的有些低沉,紫女上前,为韩非亲自斟倒美酒,扫视房间中的三人,也是觉得有趣。
十多个呼吸过后,韩非晃了晃手中酒樽,一饮而尽,而后看向此刻神情低落的张良,对方是自己比较看好的韩国新秀,可不能因此心神有损。
“九公子,韩国真的可以恢复霸业?”
诸般种种,在刚才那赵国侠客周清的分析下,似乎韩国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群国环伺,秦国临近,国小民弱,纵有万般手段,该如何施展开来。
一袭浅绿『色』锦袍加身的张良,俊秀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愁容,本以为这个问题距离自己很远,而且有九公子在,韩国不会有那个结局。
然而,如周清所语,纵然姬无夜等权臣不存,王室重振,列国也不会给予韩国机会,如今的岁月已经不是数十年前列国国力相近的大争之世了。
“哈哈哈,寻常之人可能一口吃成一个肥硕之人?”
“韩国之疾深矣,想要根治难矣,不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眼前来说,子房,我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清朗的声音为之大笑,年少的子房也这般愁绪加身,自己身为韩国公子都未曾如此,虽觉得张良有所欠缺,但更能够突显其为韩国振兴之决心,令韩非心中欢喜。
笑音回旋在这处静室之中,一时间,仿佛将先前的不快和郁闷之气扫『荡』一空,将张良的心神也拉了回来,不错,接下来他们还有更为紧要之事。
“九公子所言甚是!”
拱手一礼,快速的修整精神,恢复先前的翩翩贵公子,如玉淡雅俊少年。
不多时,房间内燃起一炉香,烟气氤氲,浮空缭绕的形状犹如一条虬结百态的神龙,兀自摆动却凝而不散,甚至奇异。
鼻息之间轻轻嗅之,韩非面上掠过一丝『迷』醉,想不到还有龙涎香可以享受,传说此香产至遥远的南海的龙墟之中,当地之人花费大力气才能够得到一些。
运送至中原,价格更甚黄金多矣,就是王室之中,也算极为珍贵之物,先前在桑海游学,也只是在师尊那里看到一些。
紫兰轩随随便便一件器物都有这般的珍贵,都有这般的来历,韩非越发的好奇起来了,当然再美好的东西,也需要一双利眼才能够识别。
当然,韩非自觉有这个眼里,所以对于紫兰轩的这两个人越来越感兴趣,可惜一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
不过,自己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位鬼谷弟子和韩国的王族有着极深的渊源,这是一种奇特的关系,也是自己欲要了解对方的一个切入点。
上前一步,跪坐在卫庄的对面,张良一礼,同样于一侧跪坐,未敢与九公子平齐,韩国之内,礼法齐备,身为相门,更是知晓规矩,紫女则是一旁相陪。
这已经是几天来的第三次正式会面了。
第一次,只是韩非与紫女之间的交谈。
第二次,只是韩非与卫庄之间的交谈,所以有了昨夜之事。
第三次,终于三人都在这里,有一些事情,也可以真正的道出,这想来也是对方希望的场面。
“卫庄兄,紫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韩非面上含笑,拱手施礼道。
“你比所有的客人都来得勤,不过三次中,有两次都不是来照顾紫兰轩的生意,你说我应该继续欢迎你,还是不该欢迎你呢?”
妖娆的魅『惑』之语『荡』漾,掩嘴轻笑,姿态万千,为房间内的气氛柔和些许。
“也许我今天就给你带来一笔大生意。”
韩非无奈的摇摇头,而后哈哈大笑,再次一饮紫女姑娘倾倒的美酒。谈笑间,将目光落在条案对面的卫庄身上。
尽管对方一再的拒绝自己,但是,今天自己有把握可以说动对方,真正的成为自己在新郑内的绝大助力,和自己一起开创韩国崭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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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新郑城中是不是出了大事?”
从二楼而出,没有着急离开,灵觉之下,径直而入三楼云舒的房间之内,云舒并不在房间,轻轻的盘坐在其中,闭目而修。
在房间中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一道清脆悦耳之音便是回『荡』在耳边,一缕淡淡的香风铺面,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湿润之意。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沐浴而出,仍旧有些『潮』湿的发丝垂落肩后,云舒正用一卷布帛轻轻的拨弄着,临窗吹拂,快速的将其蒸腾。
轻薄的绸衣罩体,洁白的玉足踏在地板之上,虽然身材还未如弄玉那般成熟,但也已经初显规模,迎着云舒欢喜的神情,挥手间,一道奇异的力量笼罩云舒,呼吸之后,其发丝之上的水珠消失不见,恢复柔顺乌黑。
“新郑从来不少大事。”
“待会,城中又会有一场好戏!”
先前的纵论,虽未动摇韩非之心,未曾影响张良之心,至于卫庄,周清不做期待,不过自己也得到了自己需要得到的东西。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秦时小说家》,微信关注“ 或者 ” 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郑国渠
?
“卫庄兄有没有听说过——郑国渠?”
静室之中,原本几人正在相谈军饷被劫一案,为了纵火之案,在彼此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卫庄曾给过韩非一个机会。
而军饷被劫一案,正是第二个机会,他需要向自己表明,他有自己帮助的价值,闻其话锋一转,不由得神『色』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扯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好在,自己还是有些耐心,似乎还是《五蠹》给予自己的。
“听说是张开地为了向嬴政示好,推荐了韩国最好的水工,让当时从小圣贤庄归来的郑国去为秦国兴建一条当今规模最大的水渠,说起来郑国还是你的师兄。”
此事并不是秘密,列国之中均有传闻,诸子百家也都各有各自的看法,当然,与卫庄来说,韩国此举无异于为虎添翼。
“秦国处于西北贫瘠苦寒之地,尚武之风根植朝野,军阵力量强大,但可耕之地不多,一直为列国之末,张相国为了缓解压力,为秦国提出此策,嬴政应该很感兴趣。”
紫女嫣然一笑,魅语脆音,在一侧那浅绿『色』锦袍的少年身上看了一眼,五代相门还是有些底蕴的,不然,也不会在姬无夜的手下坚持这么久。
“张相国的这个计划,卫庄兄怎么看?”
韩非把玩着酒樽,意气风发,早已经脱离先前周清之语的影响。
“极度高明,但又极度危险!”
冷酷之音快速的回应,语落,一旁的张良都不自觉的将目光看过去,而后又看向韩非。
“哦,高明在何处?”
双眸闪烁精光,将酒樽递给紫女,一缕缕酒香再次扩散开来,同时再次问道。
“表面上,修炼郑国渠是谄媚强秦委曲求全,讨其欢心以图苟活于大秦铁骑之下,其实一旦发动,秦国的国力将会被拖入其中甚多。”
黑衣白发,周身『荡』漾着一丝生人莫近的冷寒气息,亦是轻轻饮酒,听韩非之询问,没有迟疑,便是应道。
“因为郑国渠,秦国的国力耗损严重,可能无力对外兴兵,重则整个国家都被拖垮,让韩国有可乘之机,那么,险在什么地方呢?”
韩非点点头,表示认同,对于郑国此人,当初在小圣贤庄也算是相谈甚欢,毕竟同属于韩国之人,此人应该可以将张相国吩咐的要点贯彻实施。
“倘若秦国能设法将这条水渠修建成功呢?那么,到时候整个泾水和渭水数千里的区域都会变成丰膏沃土,那个时候,秦国的国力将会提升十倍不止!”
“十个强悍于如今的秦国,或许,韩国会沦亡的更快!”
卫庄从来不会回避什么,胜者生,弱者死,这是纵横的抉择,也是弱者必须要承受的宿命,此计策虽然拖延一二,但卫庄不觉得能够奏效。
“所谓棋行险招,兵行险道,以弱博强,以韩国如今的势力只能够拿命交换,有些危险不得不做,然而,如果成了,收益会很大。”
“列国交兵,人人都在做生死之搏,韩国自是不会例外!”
韩非轻叹一声,周清之语对于自己来说虽然没有什么影响,但韩国为俎上鱼肉却是事实,如果不能够脱离俎上,那么,最终的结局不是韩非希望看到的。
“现在,你可以转回正题了吧?”
“郑国渠之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张开地平庸保守,不可能出此计,难不成是你给郑国出的计策?
说了这么多无用之语,和军饷被劫一案没有任何牵连,卫庄沉默片刻,再次冷冷而道,如刃一般的锋芒目光斩向韩非。
“哈哈,郑国归国之时,我正在桑海游学,如何出的计策?”
朗朗一笑,韩非迎上卫庄锋利的眼眸,这则计策虽有些奇妙,但太过于兵行险招,胜了,韩国有喘息之机,败了,韩国沦亡更快,非完美之策。
“你是说……他!”
智慧的灵光闪烁,卫庄旋即将目光落在韩非身侧的张良身上,此人年岁不大,但天资绝伦,眼光独到,非普通之才能够相比。
一侧的紫女也是略有诧异,将目光同样落在张良的身上,想不到郑国渠之策竟然是张良所出,那个时候,张良年岁更小,更是不一般。
不过,此刻的张良似乎有些奇怪,目光与心思并不再房间之中,观此,卫庄与紫女先是眉头一挑,而后顺着张良的目光,看向窗外。
那里是西城韩王宫所在,此刻却是浓郁的道道黑『色』烟气冲天而起,先是一束,而后扩展至整个宫殿区域,漫天烟雾,浮现在眼眸深处。
韩王宫,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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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韩王宫那里着火了!”
“不过,听弄玉姐姐说,昨夜韩非公子已经将纵火之案擒拿,怎么现在又有大火出现?”
远眺而去,一道清脆的惊讶之音回旋,云舒那精致的面容上一双美眸睁起,似是非常不解,静立在周清身侧,将目光看将过去。
“纵火贼人众多,昨夜未曾全部擒拿,看样子来报复了!”
想不到天泽的动作这么快,昨夜自己为其恢复伤势,本欲要让他细细思忖一番,再考虑行动。不过如此也好,打一个措手不及。
就是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
双手背负身后,俯览整个新郑城区,东城区仍旧是断壁残垣,没有修缮完毕,工匠汇聚,努力进展,韩王宫又出现这般情况,城区的工匠估计有些不够用。
纵火之案与军饷被劫之案估计都拦不住韩非的脚步,不过,这些破案之策不过是小智慧而已,真正的智慧是身处朝堂之中。
希望那天泽可以为自己带来惊喜。
半个时辰之后,灵觉笼罩之下,周清收到新郑城中最新的消息。
韩王宫被烈焰焚灭了一半,禁军死伤数百人,韩王安倒是无恙。
不过接下来的两则消息倒是令周清面上轻轻一笑,微微摇头,而后,星眸深处点点精光涌动。
因韩王宫着火,军士全部被调往王宫,那贼人突袭韩国监狱,将昨夜被擒拿的两人释放而出,没有立即离开,降临太子府,掳走太子,飘然离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焰灵姬
?
“韩兄,王宫起火、监狱被破、太子被掠这三件事同时发生,新郑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大的变数!”
自韩王宫着火就径直离开紫兰轩的韩非与张良二人,此刻正在王宫之内,等候韩王的召见,周围已经化作废墟广场上,同样朝野重臣汇聚,兵士巡逻不断。
广场一角的大将军姬无夜此刻神情震怒,没有任何人胆敢靠近,十年来,夜幕一手推上去的太子被掠走,对于夜幕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倘若太子身陨,那么,夜幕多年来的投资将会化作流水,而现存的韩王子嗣之中,均是和夜幕对抗之人,再加上张开地这个老家伙,夜幕还真有些应接不暇。
再加上,昨夜百鸟组织损失惨重,一时间,人手短缺,更令姬无夜心神怒火中烧,令墨鸦与白凤前往鬼山血谭挑选百鸟成员之后,便归于此地。
遍观重臣百态,张良那俊秀的面容上同样有些愁绪闪烁,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声东击西之下,令新郑兵将不可推测。
国之重器的太子落在天泽手上,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关于天泽那群人的来历,我暂时还没有真正弄清楚,一群被悄无声息镇压在新郑多年的贼人,全部出现,我相信,这不是一个巧合。”
“以昨夜天泽对于四周情况和地形的陌生,他们也不可能做出今日的三件事情,他的后面应该还有人,那人才是幕后主使!”
紫衣锦袍加身,归于新郑以来,一连串的事情不断出现,刚处理一个,又冒出来两个,但在韩非眼中,看似多个迥异的案子,或许根源很简单。
姬无夜如此震怒,张开地同样面『色』沉重,不过自己的这位四哥倒是清闲,此时正一脸微笑的向着自己走过来,见状,韩非深深的呼吸一口气。
韩国已经孱弱至此,就算能够解决眼前的诸多矛盾,国力也会大大耗损,这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韩国,但却正是自己的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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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当过太子的人,一下子就碰触到核心!”
“你们抓到了他,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仍旧是城南十里之外的那个区域,尽管已经被火焰化作废墟,但正午时分,数人身处其内,旁侧,一位身着淡黄『色』锦袍的青年男子正浑身颤抖的瘫坐在大地之上。
身材瘦弱,胆气空虚,整个人已经被酒『色』掏空,此时只有不住的求饶之音,未有一丝一毫的抵抗之音,看着那人,周清不住的摇摇头,此人能够立为太子,应该感谢宗法体系。
烈日骄阳,笼罩万物,青衫一体,浅浅的青『色』玄光隐现,面容上并未遮掩,因为新郑内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快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浑身上下弥散着一股清境之气,超然的气息扩散,眼眸扫视跟前的三人,恢复一身实力的天泽正静静的立于一侧,浑身上下的一条条锁链黑『色』气流旋转。
一位魁梧的巨汗,赤『裸』着上半身,肌肉分明,坚硬似铁,神情不苟言笑,身侧矗立着一根高达丈许的明光石柱,铁链相连,守候在那韩国太子的身侧。
至于第三人,在炙热的天地之间,似乎更能够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火焰之力,中式的漆黑长发柔顺如初,火红『色』的金钗束发,眉目如画,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无双娇艳姿媚。
体态纤细妖娆,双眼勾人魂魄,火红锦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
长靴踏步,一双隐现火光的眼眸正看向自己,眼中充满奇异。这女子的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
“太子不死,储君之位高悬,新郑必『乱』!”
“他现在还有些价值,你说的对,就算现在将姬无夜与白亦非杀了,韩国说不准变得更好,在敌人陷入绝望之时,给予最后一击,这便是最大的恐惧!”
作为百越小国的太子,尽管教化不似中原,但简单的权谋之术还是可以相通,记得当年,身边这位可怜的韩国太子就借着自己国破家亡登位。
如今,却如同一只蚂蚁一般向自己求饶,这种感觉颇为奇妙,即如此,自己也不舍得将对方直接杀死,看向周清,若非对方出手,自己一身实力想要恢复,起码也得半个月以上。
“传闻你当年为百越太子之时,收拢了不少人手,如今还剩下这两位?”
这位妖艳至极的女子想来便是焰灵姬了,却是一位灵动至极的女子,浑身上下『荡』漾着异域风情,加持大成的火魅之术,无时无刻不在绽放魅力。
另一外想来就是无双了,天生神力,筋骨强悍,力大无穷,关键非常的衷心,这二人的实力都只能算是先天强者,距离巅峰还有些距离。
“他们都散落在被楚国占据的百越之地上,想要将他们召集回来,很简单!”
百越之人与中原之人迥异,多年过去,他们在中原人的土地上,想来会受尽折磨,受尽苦难,自己身为百越王族,有责任带领他们重建百越王国。
“从牢狱中出来这么久,你觉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拯救了对方两次,周清觉得对方若是突然陨落,于自己来说,花费的精力可都是白费了,既然愤怒的火焰暂时被压下,那么,理智的火焰就要燃烧起来。
“你觉得呢?”
周清将视线落在焰灵姬的身上。
“主人现在最需要的自然是阁下了!”
妩媚的话语流转,回旋在这处空旷的区域内,摇曳着身姿踏步,看了天泽一眼,而后迎着周清的目光看过去,美眸闪烁火焰之光,一丝奇异的力量绽放。
“火魅术虽然精妙,但对我无用!”
“虽然我无益冒犯,但百越之地的教化和中原之地的教化相差甚远,你们在这方面相差甚远,我有一个繁华之地,恰好缺了你这么一位女子坐镇。”
“天泽,你的身边需要一个聪明人!”
取指对着焰灵姬一点,便是无形的伟力释放,禁锢焰灵姬的全身,心随意转,整个人沉浮虚空,口中缓缓而语,便是饶有深意的看向天泽。
第一百六十八章 良臣如此
一个聪明的人!
在如今的韩国,虽然不太容易寻找,但于周清来说,心已经有了一个人选,既然当年那人被认为死去,那么,重新开启一段人生貌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自己有把握可以说动对方!
从城外归于城内,新郑已经全城戒严,大批的兵士行走在街道之,探察任何有一样的民众,虽然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但整个新郑的空气,仍旧弥漫着一丝烟火之气。
回想着之前的那个想法,人选虽然有,但偌大的新郑之,想要将其找到,自己可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眺望着七绝堂所在的方位,脚下青光闪烁,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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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新郑城,传闻韩王九子韩非智破案,将纵火贼人擒拿,虽然正午又被别人救走,但这并未有损韩非在新郑民众的声望。
毕竟,那贼人纵火焚烧的都是东城重臣府邸和王宫区域,和他们没有什么关联,既然可以抓到第一次,那可以抓到第二次,总之前什么人都抓不到要好。
然而,今日西宫朝堂论事刚落,又是一件传『荡』新郑的大事件回旋在诸人耳边,前段时间阴兵劫饷的案子亦是被公子韩非告破。
虽然因此死了两位王族,但却找回了十五万两黄金,据说大将军姬无夜也出了不少力气,甚至还准备亲自到阴兵出现的断魂谷祭拜亡魂。
在公子韩非之前,新郑城这两件案子难倒许多重臣,可是,在韩非的手,却翻手破掉,为此,相国张开地亲自请求韩王赐下司寇之位。
“聚散流沙!”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术以知『奸』,以刑止刑,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这个组织终究还是成立了,或许他们都觉得这个目标可以实现,风起于青萍之末,无形的力量虽然不可捉『摸』,坚不可破,让它来替天行法,真正的世界才会实现。
如果有那一天,整个韩国之内,将不会有姬无夜这样的人,也不会有安平君与龙泉君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有韩王这样的人。
不想要有注定灭亡的结局,也不想要在强国环伺下的苟活,直接奔着天地之间最为宏大的目标而去,然而这个目标想要实现,没有一个真正大一统的国度如何能行?
法的贯彻,为了安邦定国!
列国征战,在最为弱小的韩国之内,诞生这种理想,可谓是莫大的讽刺!
正立无影,行走在新郑一角,这里是新郑内独属于贵族的一个娱乐场所,迥异于紫兰轩那般的风花雪月,这里却是韩国东城偏北区域的一个妙地。
在这里,有着韩国宫廷乐舞的演出,有着燕国前来的俳优演出,有着迥异于韩国的赵国乐舞演出……,列国内的一切贵族娱乐,在这里都可以找到。
能够进入其的客人,均是王公贵族,一些底蕴不够的士族都难以进入其,不过这些于周清来讲,很明显不是问题。
踏步其内,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根据七绝堂探知的消息,自己所要寻找的人出现在这里,身份是一个下等卑贱仆役。
一路之,这里的新郑贵族确实多,起紫兰轩的恣意放『荡』,礼仪不用多言,如若孔丘在此,估计也不会感叹礼乐崩坏了。
身份高雅的贵族与卑贱的仆役所处隔开,是那些登台演出的乐师、舞姬……亦是如此,能够在这里受到贵人的观赏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哦,隐藏的倒是挺深!”
步入下人仆役所处的区域,来往之间,一位位粗布麻衣加身的卑微之人数不胜数,除了登台演出之外,没有资格穿奢华衣衫。
一位位管事者在其大声的呵斥与喝道,人虽然很多,但却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与此同时,周清也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位佝偻着背、衣衫褴褛的仆役,脸有无数条伤疤,还缠着灰白『色』的绷带,灰白的发丝垂在耳边,处于下人区域的边缘所在。
立于一条暗河水沟之间,单手持竹刷,另一只手艰难的拿着异味冲天的马桶,恍若寻常,不断的涮洗着,将腌臜之水倾倒下去,一只崭新的木桶放在一旁,静静晾晒,等待专人的拿走。
被冰冷的井水长时间浸泡,一双早已不似正常人的手掌坚定的重复着一遍遍动作,浑浊的眼眸深处,一缕凄然回旋。
“良臣至此,韩国如何不灭!”
在其跟前看了数十个呼吸,周清喟然长叹,正立无影不存,身躯显化,言语『荡』漾开来,这里并无外人进来,漫步在水韵的大地之,脚下自生青『色』玄光,宛若虚空踱步。
一语出,那位衣衫褴褛的佝偻仆役手动作为之一静,而后宛若未闻,继续重复手的动作,世间的一切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既然当年你没有死在战场,那表明你命不该绝,停留在此地,说明你对她还有深深的牵挂,随我走,你的未来还有很长时间。”
行至那人跟前,周清仍旧自顾自言,挥手一掌打出,浓郁至极的玄牝之力源源不断的从体内迸出,此人当得起自己损耗本源。
身为臣子,他对得起君王!对得起国家!
身为将军,他对得起兵士!
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当年的佳人如玉,如今的少女初成!
代表天地根源的生机之力『荡』出,涌入此人的体内,瞬间贯通其身躯下,游走于其筋骨百脉,五脏六腑,早已残破不堪的肉身得到滋养,径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脱胎换骨。
感受到那股强横无匹的异之力涌入身躯,感受着肉身的蜕变,感受着筋骨的复生,感受着血气的强横,已经消失多年的精气神正快速归来。
“不破不立!”
多年的淤积,肉身早已经僵硬,周清没有迟疑,劲力涌动,错位的筋骨断裂重塑,清脆的声响不绝,虽然痛苦无,但在此人那凄然的面容,却无半点苦涩与反抗。
手的动作早已停下,尚未刷完的那只马桶滚落一旁,腌臜的污水遍地,骄阳高悬,春起已久,万物早已生机复生,不远处的花草正昂扬向,奋力而生。
第一百六十九章 岁月静好
“接下来他在这里疗伤,宗全,你们要看护好他!”
半个时辰之后,天人间的后方庭院房间,派侍者将那人通体洗漱一番之后,整个人焕然一新,佝偻的身材不显,转而代之的则是俊朗挺拔。
浑身下那近百道的刀剑之伤虽然还有印记,但已经微不可察,五脏六腑内淤积多年的伤势,也已经被玄牝之力彻底驱逐。
在其体内,自有功法运转,虽简单霸道,却轻车熟路,感其路数,应该是兵家的手段,有着自己玄牝之力的洗礼,此人将来有希望达到先天巅峰的层次。
筋骨重塑,玄牝之力虽妙,碍于自己的修为,毕竟不能够瞬间见效,尽管如此,此人原本不过寥寥数年的寿元,也直接恢复正常,甚至超越正常。
现今不过四十左右,真气的蕴养之下,古稀之岁、耄耋之年可期。
“小师叔,他的身体好虚弱,不过,体内的力量也很强大!”
静静的房间,那人已经酣然入睡,肉身重塑,玄牝之力残留,继续催动生机,听周清之语,一旁的宗全打量着那人一眼,数息之后,言语有些惊讶。
“此人于我有用,待其醒转再行细说。”
迎着宗全看过来的异目光,微微颔首,此次为其疗伤消耗了不少本源,有纪数的加持,也得数日才能够复原,扫视着床榻的存在,并未多讲。
“小师叔,这段时间新郑越来越『乱』了,再这样下去,天人间算开起来,韩国估计都撑不下去了,说起来,以秦国的国力完全可以将韩国灭掉的。”
“到时候,再行建造天人间,也会便捷许多,也不用担忧太多!”
待在新郑数个月,对于新郑的前后感知绝对有发言权,先前的新郑虽然处于大将军姬无夜的严密控制之下,但于相国张开地的势力均衡。
整个新郑处于一种安稳的状态,民众安居乐业,商贾自由行动,算是一个压力下的良『性』结果,但近来,似乎从小师叔进入新郑以来,大事小事不断。
无论是否与小师叔有关,韩国整体来说,和自己停留过的楚国、魏国等都相差甚远,国土仅剩千里方圆,兵将只剩下二十万下。
估计算此刻驻军在洛邑的蒙武将军,都足以率领大秦铁骑将韩国攻陷,如此,再行天人间之举,岂不妙哉。
“秦国可灭韩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原因我记得和你说过,内患未除,兵戈于外,容易出祸端,天人间的目的不在于盈利,而在于眼睛。”
“韩国灭亡之后,许多人、许多事都会归于黑暗之,近来新郑内的混『乱』,有我的推动,但更多是新郑内自身势力失衡导致。”
“再有一个月左右,我要离开新郑了,一个月的时间,天人间也能够走正轨!”
没有于宗全隐瞒自己的手段,实在是新郑内自身的矛盾太过于冲突,自己不过加快了这个进程,算自己不打破,韩非也会如此之做的。
短短几日,韩非已经证明了他在司法的能力,如今,他身为司寇,步入朝堂,太子被掠,真正属于权利的交锋降临。
损失惨重的姬无夜手段不会很温和,那夜从叶腾口得知,雪衣堡的主人似乎也很快要回来了,到时候新郑之内,群龙『乱』舞,场景会是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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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兰轩!
新郑这几年有名的风月之地,达官显贵、公子王侯争相往来之所,若是往日,夜『色』刚降临,便可以听到歌舞之音、欢笑之余。
里面的美酒『迷』香醉人,里面的姑娘娇羞柔媚,男人只要去过一次,便一辈子都忘不过来,起码新郑内是这样传闻的。
不过这两日的紫兰轩却是没有了这样的繁闹,太子被掠,韩王震怒,大将军震怒,连带城内的百业都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个时候再去风月之地,若是被韩王得知,估计会被其深深的厌恶,毕竟,只有王欢快了,臣下才能够尽情的欢乐,这是亘古之理。
客人稀少,紫兰轩内虽然也是酒香弥漫,美人娇语,然而,终究还是不复往日之盛,连带在琴阁抚琴的弄玉都被姐妹们告知可以回房歇息了。
这个时候,不过亥时初入。
“弄玉姐姐,今天怎么下阁这般早?”
看着敲门应声而入的身影,同样正于房间练琴的云舒面有些惊讶,算算时间,弄玉姐姐不过抚琴一个时辰而已。
雪白细嫩的双手放在七弦琴,琴音戛然而止,身着一袭宽松白『色』绸衣的云舒缓缓起身,漆黑柔顺的长发披散肩后,姿容淡雅,清秀可人。
“今天生意不太好,红愉传紫女姐姐的话,让我早点下阁休息,闲来无事,来妹妹的房间喝杯茶,不知为何,每次进入妹妹的房间,都觉心神格外安宁。”
浅黄『色』的长裙加身,怀抱一把精致的七弦琴,淡妆而入,更显精致,长发微微舞动,目光很是柔和,迎着云舒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转身将房门关住。
莲步前,将手的琴轻轻放在条案,便是小心翼翼的将静室的暖壶取出,行至云舒所在的案前,玉盏林立,精细的茶叶点缀,热汤浇灌,香气弥漫。
“弄玉姐姐有心事?”
身处紫兰轩的这段时间,两位擅长琴技的女子相处一室,情感深层,闻弄玉之语,云舒对其轻轻一笑,便是双手捧起玉盏,红唇轻启,吹拂盏内的茶叶。
似乎每当公子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能够感觉到那种格外安宁,格外祥和的气息,内心深处的恐怖画面徐徐笑容,玄功运转,岁月静好。
“算是吧,紫兰轩的女子都是苦命之人,当年若非紫女姐姐相救,一直照拂于我,只怕我现在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模样。”
“云舒妹妹举止端庄,礼仪有序,赵国雅言纯正,应是士族人家,若是学琴,赵国超过韩国多矣,怎么也会前来新郑,在紫兰轩抚琴?”
说起来,对于云舒的身份,弄玉也能够隐约猜出来一二,待在紫兰轩多年,看一个人,不需要多久,便能够知晓他们的背景。
既然是士族人家,又是女子,应该是极为讨厌风雪之地,然而,云舒却和周公子出现在这里,今日有感,脆声而出。
第一百七十章 命运
“邯郸之内,家族败亡,父亲与母亲均殁,云舒亦是身处险境,侥幸得公子出手相救,离开伤心之地,四处游历,便是至韩国新郑。 .”
“按照公子所语,在这里也待不了太长时间。”
往昔不堪回首,郭开『奸』佞之臣,父亲与兄长均惨死在邯郸,自己沦为奴隶,沦落新郑,又遇到那般恐怖无的场面。
自己本已经彻底绝望,公子却出现在面前,拯救了自己,教导自己修行,安稳自己的心神,此生除了父亲与母亲之外,数公子对自己最好了。
轻抿一口香茗,体内《清境》快速运转,镇压心神的悸动,美眸深处,掠过一丝浓郁的欢喜和期待,能够跟随在公子身边,此生足矣。
“原来如此,想不到云舒妹妹和我一般,都是父母双亡之人,都是得了贵人的帮助,而今又是一同习练琴技,紫兰轩相遇,可谓是缘分。”
静室的窗户半开,淡淡的微风席卷而入,弄玉同样秀手捧起一杯香茗,和云舒相对而坐,静静相谈,同是天涯沦落之人,相逢便是极为有缘。
四目相触,均灿烂一笑。
“和云舒妹妹待在一起这么久,将来如果妹妹离去,弄玉还真有些舍不得,周公子乃剑道武者,一路修行,杀伐加身。”
“莫不妹妹留在紫兰轩,好歹也是一处安稳之所,紫女姐姐和卫庄大人会保护我们的。”
整个紫兰轩内,除了紫女姐姐之外,无一位知心之人,近来随着那位韩非公子的不断前来,紫女姐姐似乎也有了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如果不是有云舒妹妹在,自己可能会更加的无聊,闲暇之时,只能够一个人在房间抚琴,听闻云舒不久离去,心有些可惜,而后神情意动,欲要挽留。
“公子恩德于云舒大矣,行走列国,云舒愿为一侍者相随。”
轻轻摇摇头,迎着弄玉看过来的希冀目光,尽管这里很好,而且若是可以的话,待在这里一辈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公子行踪不定,而且公子身份也不一般,尽管公子未说,但云舒心清楚,列国『乱』世,何处均不安稳,何不随心而去。
“周公子对云舒妹妹也是极好的,这一点,弄玉也是……,嗯,云舒妹妹怎么了?”
能够跟在一位自己喜欢的和喜欢自己的人身边,这种感觉弄玉不清楚,但肯定是妙的,虽然云舒妹妹家族败亡,如今也是处于温暖之。
忽然,正待弄玉欲要多说什么,条案对面的云舒豁然神『色』一变,站了起来,目光带着一丝惊骇,看向三楼某一个方位。
******
“云舒、弄玉姑娘,你们没事吧?”
次日一早,闲暇而来的周清才知晓昨夜之事。
昨夜,亥时将过,一位紫兰轩的侍女死了,而且死在了弄玉的房间,当夜,已经执掌司寇的韩非等人,便是和紫女等一同追寻凶手。
一柱静心之香燃起,缭绕的烟雾弥漫在整个静室之,周清走进之时,二人正跪坐在条案之侧,随意闲聊着什么,神『色』算是正常。
“公子,昨夜一直服侍弄玉姐姐的红愉姐姐被杀,在弄玉姐姐的房间里,那凶手实在是太可恶了!”
发生昨夜惨案,弄玉未曾归去,与自己合宿一宿,想不到那贼人竟然如此猖狂,紫兰轩内的姐妹已经十分可怜了,还要承受如此痛苦。
云舒那一张红润的面容,满是愤怒,只恨自己实力不济,当是自己已经听到了红愉的呼叫之声,如果自己能够拥有公子的实力,说不准红愉不会死。
“以韩非的能力,破案只是时间问题,那贼人既然闯入弄玉姑娘的房间,想来目标是弄玉姑娘,昨夜你们两个应该在一起吧?”
挥手间,便是一道清境之气笼罩整个房间,将此刻眉目低垂的弄玉笼罩其,因自己而死,想来此刻的弄玉心不太好受。
至于凶手是谁?
周清也能够隐约猜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来到,前日为了预防此事,自己曾经在二人的身体留下剑道之气,一者为修行,二来便是防身,
如果遇到贼人,危机时刻,剑道之气也能够破体而出,击伤那人,留出来的空隙时间,足够鬼谷的那位进场,只可惜,命运终究是命运。
“周公子,你也来了。”
“弄玉,你昨夜惊了心神,还是去我的房间歇息一二吧!”
说话间,一袭紫『色』贴身长裙的紫女手持托盘,其茶壶、玉盏相随,淡淡的香气弥漫,看到房间的周清,微微一笑,点点头,便是走向弄玉。
轻缓而语,满是关心,紫兰轩已经许久未曾发生如此之大事了。
“紫女姐姐,我没事的,九公子可曾查到凶手?”
待在玄功一直运转的云舒身边,虽然心惊惧,但睡眠尚可,精气神尚足,勉强的站立起来,对着周清屈身一礼,而后摇摇头,未从紫女之意。
浅黄『色』的长裙加身,加弄玉此刻的伤悲之意,愈加的令人怜惜,美眸闪烁,迎着紫女,轻声而问。
“暂时还没有,昨夜那凶手杀害红愉之后,再次作案,于东城右司马刘意府邸,将刘意杀害,连杀两人,留下的痕迹很多。”
“想来要不多久,便可将那人擒拿了。这是我刚刚泡制的安神香茶,弄玉、云舒,你们两个都喝点,想来有些作用。”
近来的新郑的确令人不得安稳,如今这股不安稳的气息竟然出现在紫兰轩内,令紫女也是微微冷哼一声,倘若将那贼人擒拿,定要让其知晓紫兰轩的恐怖。
将手的茶水徐徐倾倒而出,便是看向云舒与弄玉。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了!”
刚提到九公子韩非,似乎对方已经出现在感知之,未几,紫『色』锦袍加身的韩非与身后身着淡绿『色』长袍的张良出现在房间门口。
看着房间内的诸人,拱手一礼,韩非在前,二人走入其。撇着一旁的周清,张良倒是不自觉的回想起那日纵论,心一丝躁动升起,但随意又被自己压下。
此刻,并非论韩国存亡之事之时。
第一百七十一章 火雨玛瑙
“昨日曾听弄玉姑娘所弹《沧海珠泪》,乐曲哀婉伤感,又充满温暖,似乎蕴含了诸多往事。”
红愉被杀的房间已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在加上刚从右司马刘意府上归来,两相对照之下,凶手为一人所为,而且凶手的目标韩非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看着此刻神情亦是哀伤无比的弄玉,观其双手不由自主的抚『摸』腰间一颗红『色』玉石,不由的与身后的张良相视一眼,微微颔首。
“公子明鉴,弄玉自幼学琴,弹奏之际,难免有些心有所往……”
脆声低『吟』,对着韩非躬身一礼,徐徐回应,情绪低『迷』,其身边的云舒缓缓上前,搀扶住手臂,无声无言的安慰着。
看着她手中的红『色』玉石,乃是一个用金『色』丝线缠绕的吊坠,『色』泽鲜红却微微透明,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当中如血丝般交错的纹路。
“这颗火雨玛瑙颇为稀有,不知与弄玉姑娘是有怎样的机缘?”
对于弄玉身上的这颗火雨玛瑙,之前韩非就曾注意到,只是没有多想,但是刚才在右司马刘意府上的时候,似乎在胡夫人的身上,也有这样一颗火雨玛瑙,一般无二的形态。
如果说之间没有什么牵连,决然不可能。
“这是父亲的遗物。”
提及火雨玛瑙,弄玉一双洁白的纤细手掌再次轻轻抚『摸』其上,眼中掠过一丝久远的回忆。
“莫非令尊曾游历百越之地?”
韩非眼中为之亮光闪烁,结合自己所知的所有信息,一个若隐若现的作案引子已经出现在自己跟前,身后的张良亦是想到了什么。
只是,于此询问,弄玉微微低头,并未言语。
“什么都瞒不过公子的眼睛,公子又开始推演了,还能让人有点藏身之所吗?”
倒是一旁的紫女摇曳着身姿上前一步,拦阻在韩非与弄玉之间,轻轻摇摇头,弄玉历经此劫,已经心神沉重,不好好安慰一番,还深挖对方的伤心之处,实属不该。
“是我俗套了,弄玉姑娘多多海涵,方才于案情有所感,故而相问,切勿见怪!”
韩非神『色』哑然,似乎……现在说这些的确不合时宜,思忖此,不由得有些尴尬,微微一笑,对着紫女姑娘和弄玉姑娘一礼。
对于韩非所问,同样身处于房间中的周清亦是轻笑,看来对方已经找到了线索,破案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只是没有了那人,当年的一切也无人揭开。
这个案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案子背后隐藏的东西!
******
没有那人的出现,韩非接下来的案子调查的缓慢无比,想要破案,必须有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据他们调查之下,已经在数日前突然间消失不见。
多日过去,案情停滞,朝堂之上,太子被掠,韩王仍旧震怒无比,责令司寇韩非尽快破案,实则,就算韩非不破案,姬无夜也会忍不住的。
太子是他们夜幕关键的一枚棋子,如果这枚棋子出事,整盘棋都会受到莫大的影响,新郑城内,百鸟横空,不断探寻着结果。
“公子,这次的案子很棘手吗?”
“三天前,韩非公子就说有了线索,怎么到今天还没有破案,一日不破案,弄玉姐姐的精神就一直低『迷』,长时间下去,会损伤身体的。”
夜『色』降临,整个新郑历经多日的躁『乱』,紫兰轩的生意仍旧是一般般,云舒这两日也代替弄玉登临琴阁,抚琴多次,不过每次都不过一个时辰,便走了下来。
房间之内,弄玉仍旧在其中,碍于《清境》的气息,待在云舒身边,令自己感到一丝不多得安宁,随意弹奏着琴曲,略有杂『乱』,寓意着此刻弄玉的一颗心亦是有些『迷』茫。
身着白『色』长裙的云舒缓步走入房间,双手环抱七弦琴,看着在房间中闭目修炼的公子,放下床琴,屈身跪坐身侧,轻轻问道。
唇吐如兰,一丝淡淡的女儿清香扩散,配合身上的清境之气,更显一丝出尘的无垢之意,涌入鼻息之间,颇为宜人。
“放心吧,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有结果的,静心等待便好!”
睁开双眸,青『色』玄光闪烁,对着云舒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正在弹琴的弄玉,既然作案的贼人一直没有落网,那么,说明他的目标就没有完成,还会再来的。
紫女姑娘已经在弄玉的房间中等了几日,只要对方敢来,便会落入陷阱。
言语刚落,灵觉扩散,偌大的紫兰轩全部在自己的感知之中,似乎……一位不速之客已经在蠢蠢欲动,隐匿一角,蓄势而动了。
“也只有这样了。”
着急也是无用,微微颔首,而后徐徐起身,将房间中的热腾水壶拿起,为周清倾倒了一杯茶水,又行至弄玉跟前,娓娓相谈。
半个时辰之后,周清手持墨黑重剑,离开紫兰轩,那个小东西倒是挺能隐忍,从自己发现他到现在已经有颇长时间了,一直都没有动手,不愧能够活到现在。
有紫女和鬼谷卫庄在紫兰轩,周清不担心云舒和弄玉的安危,今夜,自己还有其它的事情,逍遥御风,一路南下,便是行入东城区域。
历尽半个多月日夜不停的修缮,东城重臣府邸已经恢复大半,至于恢复的顺序,自然是按照官阶、地位、荣耀前来,由空而落,出现在一处空旷奢华的宅院之内。
“刘意死了!”
看着已经在宅院中停留有一段时间的那人,周清缓缓而道。
“他该死,当年他就应该死在百越之地!”
那人一袭淡灰『色』的锦袍加身,仍旧有些灰白的发丝束冠而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戾气,身材挺拔而立,俊朗的面上依稀可见当年的飒爽英姿。
只是一双看向宅院深处的眼眸充满无尽的柔和,充满无尽的愧然和痛苦,厉声而道,可恨自己虽活了下来,但却无颜面对世人。
而今有能力报仇,有能力为自己、为当年的兄弟报仇,刘意却已经死了,满腔怒火无处释放,浑身上下不自觉的一丝淡红『色』玄光隐现。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见时难
“一个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可能拥有一切。”
“你……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就不想要去看看她?”
于那人心中的愤慨,周清可以隐约感知,历经生死劫难,本已经失去所有的希望,如今有感一切都有可能重来,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惊惧,一种对于未来的恐惧。
多年不见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入面对,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也许当初一死了之,如今的情况会更好,夜『色』渐深,这座宅院中的巡逻也稀疏了起来。
“你为何救我?”
灰衣男子神『色』凄凉,面对如今的一切,依稀有些想念当初的卑微,对于她,只要能够远远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对于女儿,只要她无恙就好了。
“我救你,是因为你值得我救!”
“刘意死了,虽不是你杀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一家人有团聚的机会,一个月的时间后,你要为我办一件事。”
轻轻摇摇头,情之一字乃是心神上的魔障,可以化作兄弟之情、袍泽之情、男女之情、遗泽亲情……,肉身的伤势可以治愈,心神上的伤势就难了。
并未给他过多考虑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还没有做出抉择,那么,自己就替他做,话音落下,整个场中恢复浅浅的寂静。
那人不语,沉『吟』许久,目光仍旧看向宅院深处。
******
胡夫人独自睡在房间里,房门和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她一个年轻女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不可能不害怕,她已经连续几天没能入眠。
今日躺在床上,亦是难以安抚心中的恐惧,丈夫的死状一直在脑海中浮现,加上月前在戏园子看戏时看到的那个怪人模样,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在心头萦绕。
那是一种痛苦、一种难过、一种不知是保护还是隐瞒的矛盾,带着这些理不清的情绪入睡,噩梦随之而来,浑身香汗不绝。
梦里,烈火滔天的状元,所有人都在逃命,哭声、喊声、厮杀之声此起彼伏……她也在那些奔逃的人群中。突然她听到了一阵不一样的声音,清朗而强烈——是婴儿的哭声!
她回头寻找,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在火海中无助的奔跑,口中大盛的呼喊四个字——我的孩子,神情惊慌而又苍凉。
“我的孩子!”
胡夫人惊叫着醒转,额头上满是汗珠,心脏猛烈的挑动这,她用手轻轻拍着胸口,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下一刻,她的余光瞥着地板上投『射』过来的影子,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房门明明关得严严实实,究竟是什么时候打开了,中间还站着一个拿剑的人影,周围已经倒下了几个府内的侍卫。
“夫人睡的可真是安逸啊!”
原本是干燥的夜晚,却凭空闪了一个惊雷,将那人的面部照亮,一张古怪的鹰嘴面具,一双凶狠毒辣的眼睛正直盯盯的看过来。
胡夫人瞪大了双眼,心中的恐惧在看到他面具的一瞬间达到极致,这个人……她见过,就是在夫君右司马刘意遇害的那天!
“是你!”
如今,带着鹰嘴面具的怪人再次出现,心中越发的惊恐起来,整个人蜷缩在锦被之下,不断向着角落挪移,希望可以多一些安全之感。
“你究竟是谁?”
颤抖的脆音回旋,精致的面容上满是苍白之『色』。
“一个要取回自己东西的人!”
那带着鹰嘴面具的怪人冷冷回应,上一次没有收获,这次,自己一定要得到那个秘密。
“是夫君欠了你什么吗?”
胡夫人心中仍旧不住的颤抖,于对方口中之意不太清楚。
“你装什么糊涂!”
“那可是我们兄弟从你们火雨山庄得来的宝藏!”
鹰嘴寡人阴狠狠的喝道。
一语落,令得胡夫人浑身又是一震,脑海中飞快闪现出当年的火雨山庄被血洗的画面,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惊惧的盯着眼前此人,他的穿着变了,发型变了,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你……你是当年的断发三郎!”
然而自己还是将其和当年的恶人形态化为一人,带了鹰嘴面具,遮住丑陋之容,又是一道惊雷横空,骇人的白光再次照亮对方。
“你身为火雨公的后人,刘意杀了我兄弟,私吞了宝藏,你会不清楚?快说!宝藏究竟在哪儿?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丑陋的影子一点点步入房中,恐怖的气息越发浓郁起来,就像一只蛮荒巨兽在慢慢吞噬它弱小的猎物,突然,他纵身一跃,跳上床榻,用剑指着胡夫人。
“放开她!”
“身为百鸟的兀鹫,背着姬无夜前来这里,如果被他知道,你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想要知道宝藏的下落,可以问我!”
就在胡夫人心神弥漫偌大恐惧之时,一个充满愤怒和嘲弄的言语从房门处迸出,一位身材挺拔的灰发中年男子沉声道喝。
手中持有刚从倒下的府中侍卫手中捡起之剑,长剑所指,脚下微弱的红光一闪,便是剑光涌动,『逼』向那贼人,欲要将其擒拿。
“你又是什么东西!”
兀鹫同样大怒,身躯微转,看向持剑『逼』向自己的男子,阴狠的面容迸出一丝狠辣,虽不认识对方,但凡是胆敢阻挡自己的人都该死。
剑光瞬间临体,兀鹫侧身闪躲,凌空翻了一个跟头,左手持剑,攻向这莫名男子,能够知晓自己的身份,能够知晓宝藏,自己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
两位均是先天层次的武者争斗,剑光缭绕,整个精致、豪奢的房间被剑气冲『荡』的『乱』七八糟,一时之间,二人竟然势均力敌。
“夫人,你没事吧?”
不知何时,手持链蛇软剑的紫女也出现在房间一角,看着场中剧烈争斗的二人,身形一闪,便是出现在床榻上的胡夫人跟前,口中脆声低语,轻声耳问。
目光扫视过去,神情不由得一愣,此刻的胡夫人一双明眸瞪得混元,静静的看着场中正与那贼人争斗的中年俊朗男子,一只手轻轻掩着嘴巴,无声无息,似是不可置信,似是不敢相信。
然而,数息之后,一滴滴热泪从眼角滑落,沾染衣襟,另一只手已经不知道何时将那火雨玛瑙持在手中,眼前的这道灰『色』身影和当年那位身穿铠甲、意气风发的模样重合。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诺言
肉身重塑不久,虽有些恢复,当毕竟未曾臻至巅峰,手持长剑和兀鹫战斗片刻,便是被兀鹫逐渐的掌控主动『性』,带着无杀戮气息的剑光落在身,道道血腥之气弥漫。 .
待在百鸟多年,一身本领日益精进,岂是一位已经多年不曾拿剑之人所媲美,凌厉的长剑舞动,将那突然出现的年男子不断『逼』退。
房屋内一直守候在胡夫人身侧的紫女见状,轻哼一声,对着胡夫人轻语一声,便手持链蛇软剑前,变幻万千的软剑化作诡异攻伐,欺身而,瞬间将那兀鹫避退。
链蛇软剑化作螺旋攻伐,将兀鹫笼罩其内,兀鹫大恐,连忙挥剑想要直接斩断身的枷锁,欲要将其『逼』退,二人在场,今日已经不可能离去了。
心思绪萦绕,未几,纵身一跃于房间的窗户跟前,挥手一掌将窗户击成粉碎,横剑身前,鹰嘴面具恨恨的看着房间三人,便是跳出去。
砰!
似乎,身形刚跳跃而起,一道更为凌厉的剑光从窗外升起,一剑斩落,将兀鹫的身形悍然的击溃,整个人倒飞在房间之,紫女轻轻一笑,链蛇软剑挥动,瞬间将其擒拿。
“想走!”
随其后,一道冷酷无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沉稳的踏步之音回旋,一位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白『色』的发丝微微飘动,手持鲨齿之剑,金『色』护额束发,进入房内。
浑身下被链蛇软剑制住,手之剑不存,兀鹫并为罢休,仰天长啸,欲要强力挣脱,只是紫女似乎并未与他客气,软剑锋芒闪烁,四肢筋脉切断。
“哈哈哈,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数息之后,又是一道朗朗的笑声传『荡』,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火把的光芒映照四周,当先一位紫衣贵公子,身后则仍是浅绿『色』长袍的张良。
未几,房间的灯火也被燃起,照亮此刻有些残破的房间,司寇府邸的侍卫在门外,房间内则是韩非等人,看了一眼已经被擒拿的兀鹫,又看了一眼此刻房间多语的那位特年男子。
“如果我没认错,你应该是先任右司马李开吧!”
红愉身死、刘意身死,密室的百越宝箱,内部的百越印记,弄玉与胡夫人身的火雨玛瑙,一切的一切都将线索指向当年的百越之事。
而当年的百越之战,除了主帅血衣候之外,便数先任右司马李开和现任右司马刘意,再加自己从宫胡美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此刻,韩非可以确定房间这位陌生年男子的身份。
只是不清楚为何自己调查的对方,是身材佝偻、浑身伤痕的存在,此刻的李开却是如正常人一般,俊朗挺拔,灰衣长袍加身,颇为不俗。
“公子韩非!”
迎着对方看过来的目光,房的这位灰衣年男子拱手一礼,一个月来,对方在新郑的名气不小,破了不少案子,算是一位精干王族。
“一个月前,胡夫人在戏园见到一个下等奴仆,此后便心神恍惚,那个下等奴仆……想来是你吧!”
“你此次回到韩国,恐怕也不是故地重游这么简单。”
贼人已经被擒获,然而事情所起的原因韩非还没有调查清楚,扫了一眼不远处床榻泪眼婆娑的胡夫人,韩非的语气有些轻缓,尽量不似审问犯人一般。
“是我!”
“韩非公子,我本是将死之人,侥幸得活。刘意已死,断发三狼已死,所有的一切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我的时间不多,重回新郑,只为了结当年的私事。”
李开点点头,承认月前之事,沉稳的言语夹杂着一丝颤抖,身躯微转,便是看向房间的床榻,那里胡夫人仍旧在悄声而泣。
看着对方的模样,脑海那段如同梦境一样的记忆扑面而来,灿烂的阳光下,干将的凉亭,他身穿坚固的铠甲,披着鲜红的披风,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将一个红『色』的吊坠送给眼前的女子,那女子长发垂肩,面若桃花,带着羞涩的微笑从他手接过,那是他一生最为美好的时刻。
“当年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些,如今你突然出现在新郑,兀鹫已死,刘意已死,姬无夜不会放过你的,他的手段你应该知道。”
“到时候胡夫人与……弄玉或许都有危险!”
杀人案已经了解,韩非想要一窥当年的事情,不过从对方的言语之,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这……并不符合自己的推演。
对于胡夫人和弄玉的身份,李开应该知道,但此刻却不予理会,若说不担心,决然不可能,然而却还是不予回应自己。
“你……你可愿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李开缓缓靠近床榻,看着此刻泪珠在此流淌的胡夫人,以前,刘意未死的时候,自己时日无多,不想要打扰于她,不想要干扰对方的生活。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看着对方在偌大的院子里担惊受怕,不是自己想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不确定,一丝期待。
“这……这是你当年特意为我做的,我一直带在身边!”
沙哑的脆音而起,胡夫人面掠过一丝久违的感觉,十多年了,自己一直在等待,婆娑的眼眸微微绽放亮光,单手伸出,那里一枚惊艳的火雨玛瑙在灯火的映衬下闪烁华光。
看着这枚火雨玛瑙,李开面微微一笑,当年自己亲自将它放在对方的手,牵着对方的手走过池塘,走过青石板,走过木拱桥,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我们该走了!”
感此,紫女眼掠过一丝异,在卫庄和韩非的身看了一眼,手链蛇软剑而动,卷起兀鹫,走出门外,卫庄紧随其后。
“这……,唉,也是一桩圆满之事,罢了!”
虽然还想要留在这里知晓什么,但看着紫女姑娘和卫庄已经先后离开,韩非和身边的张良相视一眼,苦笑一声,轻叹一声,漫步离开刘意的府邸。
第一百七十四章 《玄清子》
“新郑之内,你们两个继续待在这里,可是会有危险的!”
自始自终,周清一直都在房间之中,正立无影,收敛气息,遍观刚才房间内发生的一切,目视紫兰轩诸人和韩非、张良等离开,灵觉涌动,数息之后,踏步而出。
看着此刻房间中如胶似漆的二人,轻道一声,如同钟鸣一般的声音『荡』漾在二人心头,瞬间将二人从无尽的欢喜和甜蜜之中拉回。
“李开再谢救命之恩!”
再次拥有当年的美好,方知生活之希望,先前的忐忑不存,先前的愤怒不存,剩下的只有感激,对于周清无尽的感激。
自己已经错过十多年了,接下来,无论如何也要和对方走到生命的尽头,身躯悍然一转,行至周清跟前,豁然而跪,九次叩首。
“我救你,是因为你有被救的价值。”
“一炷香的时间,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将李开扶起,在其身上和胡夫人的身上看了一眼,那女子神态与弄玉颇有相似,比起弄玉此时昂扬玉立,胡夫人的身上倒是多了一丝成熟韵味。
一步踏出,归于房门之外,留下一句警醒,消失不见。
******
红愉被杀的案子破开,兀鹫也被擒拿入韩国监狱!
短短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连破新郑三大案,韩王九子韩非的名气旺盛,虽未达到所有新郑之人都知晓的地步,但贩夫走卒起码都听过此人。
凭借着三件大案,司寇韩非在朝堂隐隐立足,打破原有的新郑势力平衡,必将会迎来原有势力的打击,次日朝堂论政,大将军姬无夜将寻找太子的案子交给司寇府。
于此,相国张开地没有异议,况且司寇本就属于相国下属,如果可以破案,自己面上有光,如果不能够破案,也是韩非自身的责任。
“云舒,今日怎么有空在看书了?”
太子被掠多日,韩王的一身怒火随着时间的流失缓缓降下来,再加上大将军姬无夜、相国张开地这段时间均损失不少人手,归于寂静。
自兀鹫之案之后,整个新郑内部又隐约恢复繁闹的场面,紫兰轩内,生意再次兴隆起来,天上人间也在加紧时间筹备开业。
将李开与胡夫人二人安顿好之后,周清倒也是清闲,旋即便是亲手写了一卷竹简,让虚凡上承兴乐宫秦王嬴政处,大才已经归来,若可,当国士之礼亲临新郑相邀。
至于邀请之事是否功成?那就不是周清所要思考的了,韩非若愿意入秦,嬴政不会吝啬尊位,如果不愿意入秦,嬴政不会吝啬大秦铁骑。
道家天宗的修行本就是随心所欲,近来在新郑牵扯不少事情,倒是有些劳心,而今万事不显,也可好好的品味新郑之妙。
清朗的虚空之下,白云万里,时值巳时刚入,紫兰轩内的气息仍旧有些旖旎的残留,有些糜『乱』的残留,近日多次前来紫兰轩,在里面收拾残局的姑娘们也不阻拦。
推门而入,云舒倒也没有在练琴,先前曾与云舒说过,要为其找来一床名琴,只是似乎遇到一些麻烦,待自己返回咸阳再行了结。
“公子,您来了!”
“这是紫女姐姐昨天在书阁购入的一批书籍,里面有不少有趣的东西,我昨天得了一本,尚未看完,还剩下这两三页!”
在自己的房间中,云舒一身穿着不是特别正式,略显宽松的白『色』绸群加身,披散着头发,罗袜裹足,正跪坐在条案之前,床琴立于一侧,目光汇聚在身前的书籍上。
看到周清的近来,连忙兴奋的起身,将手中书籍拿将起来,对着周清晃了晃,显得很是俏皮,看来心情很不错,内心的创伤也恢复不错。
不过,下一刻,周清的神情为之一滞,敏锐的目光之下,云舒手中所拿的那本书,名字好像很熟悉,而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玄清子》
貌似是自己所写的东西,这个事情巴郡总宗那边的弟子和自己说过,以自己的辈分,百家为子不足为过,所着之书,于道家裨益甚多,当广散诸夏。
内部收录自己到现在所着种种,《开天辟地》、《龙汉劫》、《圣人劫》、《上皇劫》、《人皇劫》五篇数万字,烙印在书籍之上,约有二十页上下。
归类于道家先贤祖师老子、杨朱、宋鈃、尹文、列子、庄子……着作之中,或许理念内涵不如先前诸子,但对于道家来说,却觉值得推广。
“这本书的故事好像已经出来好几年了,云舒,你没看过?”
对着云舒挥挥手,其便端坐于条案前。感此,云舒本想继续看书,但公子前来,似乎有不妥,连忙又起身斟到茶水,亲自服侍一番,面上才徐徐一笑。
“里面的故事我先前在邯郸听过,只是后面的两篇没有听闻,故而今日一观,而且《人皇劫》是半个月前刚从咸阳传出的,现在就在上面。”
“公子,您已经听过了?”
听公子之语,云舒神情又是有些兴奋,先是摇摇头,而后将手中的书翻到最后,指着《人皇劫》这一篇,这是最新的篇章。
以往都需要诸人传播,现在在书籍上就可以看到了,尽管这本书很贵,但紫兰轩似乎不缺钱财。
“昨日刚听过,过段时间我们就要离开紫兰轩了,有没有不舍得?”
紫兰轩内,大都身世苦命之女子,加持云舒的身份,再经常与弄玉交谈,对紫兰轩这里产生依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这里有志趣共同的弄玉,对自己颇为照顾的紫女,还可以抚琴为紫兰轩出力以谋生,诸般种种,刚才进入紫兰轩,从那些人的面上,周清隐约可以感知。
“公子前往哪里,云舒就去哪里。”
“对了,公子,弄玉姐姐的父亲与母亲好像还在世间,于弄玉姐姐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惜,他们留下一封信就消失在新郑了!”
去留紫兰轩,这个问题云舒心中早有答案,迎着周清明亮无波的眼眸,云舒坚定的回应者,同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便是颇有钦羡之意的看向周清。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火魅柔光
对于弄玉的身世!
重归新郑的李开早知晓,在新郑的这段时间,尽管一直隐姓埋名,实则对于胡夫人与弄玉的关注未曾落下,那夜之后,续接良缘,原本胡夫人是想要寻找弄玉的。
不过被李开阻止,倘若他们出现在紫兰轩,肯定会被姬无夜手下的夜幕注意到,到时,只怕弄玉会处于危险的境地,与其如此,还不如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与弄玉相认。
那封信也是通过隐秘的渠道落到紫女手,今日听云舒所言,似乎紫女姑娘已经告知过弄玉姑娘,而且连云舒都知晓了。
“对于弄玉的身世,除了你们之外,应该无人知晓吧!”
父亲、母亲均在世,这确实是一个好的消息,于云舒这般刚经过双亲殁去的人来说,更是值得钦羡,对着云舒点点头,微微一笑。
无论过去是悲,还是喜,都已经过去了,如同一条奔腾的河流,只有前进,才会有纵横千里盛景,如果一直不断的徘徊,只能够成为一汪死水,没有任何希望。
“应该没有,弄玉姐姐也是只告诉我一个人。”
待在公子身边,感受着公子身传『荡』的清境之气,云舒那有些失落的心思娓娓平静下来,没有了父亲、母亲,但是自己还有公子。
起紫兰轩内的大多数姐妹,自己已经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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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让我告诉阁下,这两天不断有秦国的势力通过百越遗民找来,愿意为主人现在的困境施以援手,而且开出的条件相当不错哦!”
天人间的后方庭院,周清正继续推演和完善自己的悟虚拳法,太极婉转,余韵不绝,力量不显,道理相涵,举手投足间,一股无形的气息扩散,『荡』漾在偌大的庭院。
虚空天地为之而动,微风席卷,化作浅浅的旋风,顺从意蕴的牵绕,化作一个个混元的形体,周而复始,最终消散在虚空之。
旁边的假山群落之,一位曼妙的身影轻轻躺靠其,身着火红『色』的异长袍,式的漆黑长发精致的梳拢在肩后,六根火红金钗穿『插』。
妩媚的眼神每时每刻都在绽放美丽,闪烁之间,一缕缕波动席卷十方,绝美的容颜,略施淡妆,火红的眼影相随,更是增添火热之感。
同样入火焰一般的红唇,言语而出,媚语婉转,白皙耀眼的双肩『裸』『露』,酥胸被紧紧的束缚在锦袍之,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大腿,动静之间,一缕白皙,若隐若现。
长靴踏足,在假山群落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看着庭院演练拳法的周清,焰灵姬看似随意的眼眸『露』出点点精光。
“秦国的势力找你们?”
“有趣,是信候吕不韦的人,还是长信侯嫪毐的人?”
如今的咸阳之,唯一可能有这般举动的,也只有这两个人了,而且不出意外,能够做出这般无脑的行动,吕不韦基本可以排除了。
但是以长信侯嫪毐浅薄的根基,只怕所有的一切都在吕不韦掌控之,今日焰灵姬进城寻自己,冒着不小的风险,然……似乎其的利益也不小。
手动作不断,瞥了焰灵姬一眼,便再次归于演练拳法的氛围之。
“阁下对于咸阳的一切很熟悉哦!”
“寻主人一开始是长信侯嫪毐的人,言语他将会『操』纵秦廷,派遣使者入韩,迫使韩国割让土地、赔于钱财,此举无疑会令韩国内微微动『乱』。”
“到时候,长信侯派遣秦国兵士攻伐韩国,希望主人到时候以百越国的力量相助,若攻灭韩国,以一半的韩国国土相赠!”
对于周清的无视,焰灵姬冷哼一声,自己的火魅术早已经圆满,是化神层次的武者随意之下,也得招,在对方的身,却没有半点作用。
婀娜的身躯变换了一个更为诱『惑』的姿势,轻轻的趴在假山之,胸前的山峰更显挺拔,沟壑纵横其内,甚是幽深,顺着此刻周清的方向看过来,更是雪白耀眼。
主人将自己送给他,本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身体,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脆音缓缓,媚音袅袅,火魅术仍旧夹杂其。
本来之前宗全在一旁观看周清演练拳法,但是不到百十个呼吸,便被全力催动火魅术的焰灵姬『逼』退,甚是惭愧。
“信候吕不韦怎么说?”
有着李开为天泽分析形势,周清相信天泽的智商会提升很快,至于李开的智慧,更不用多言,当年弱冠之龄,便为韩国右司马,论地位,仅次于大将军。
没有过人的才能,在权势交织的韩国内部,根本不可能出头,故而,对于李开,周清很放心,而且李开之才足以辅助天泽在将来的行动。
长信侯的一切基本都在吕不韦的控制之下,想要另开炉灶,首先得经过信候吕不韦,一拳打出,凝练的太极图虚空而显,久久未散。
“吕不韦让主人杀了长信侯派来的使者,除此之外,一切如长信侯所语!”
不愧是道家天宗的武者,不愧是秦国宫廷右护法,真气之力,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之留下痕迹,久久未散,这等实力闻所未闻。
正是因为知晓对方的身份,主人才会接受他的条件,不然,半个韩国的国土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感应着对方对自己似乎无视了。
火焰升腾的眼眸深处,火魅术为之不显,周身火红的玄光一闪而逝,一步轻盈踏出,便是出现在周清的身侧丈许开外,这便是主人传来的所有言语了。
“这个消息很是有趣!”
“你觉得呢?”
脚踏阴阳,双手归元,收拢虚空气息,归于丹田之海,久久未散的那道虚空太极图悠然不显,挥手一招,身侧焰灵姬的身形便至跟前。
似乎论身高,焰灵姬还要超出自己一点,取指在焰灵姬光滑如水的面微微掠过,一丝滑嫩的感觉生出,迎着对方丝毫无惧的眼神,朗朗一笑。
“一切按照李开拟定的计划,尽量收拢百越势力,暂行远离新郑核心,在韩国的地图升起一道道百越之火,虽然每一道很微弱。”
“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数年之后,一切可现!”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机缘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句话我很喜欢!”
感受着浑身上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动弹不得,连体内的真气都无法流转,面容上的那根手指轻轻滑动,一股奇异的力量升腾心间,妩媚的眼眸深处,又是一丝火焰的气息缭绕。
脆音而语,姿态无双,顷刻之后,浑身被禁锢的力量归来,细腻修长的手指在烈焰红唇上轻轻一点,便是一个小火球飞向周清,己身则是一跃,宛若火流星一般消失不见。
单手平伸,这颗小火球轻轻的落在手掌之上,心随意转,散落万千火星,融入虚空,对方虽已离去,但空气中仍旧存留淡淡的清香。
“你们两个已经看了这么久了,难道还要让我请你们出来?”
一步踏出,端坐于这处宽阔庭院中的一个凉亭之中,那里有着一只正在炉火之上加热的铜壶,看着微弱的火势,对着炉火轻轻吹动,顿时火焰蒸腾,短短数个呼吸,铜壶内的水便是沸腾起来。
自顾自的斟倒一杯茶水,细细品味茶韵缭绕之气,同时向着身后的虚空某处看去,微微摇摇头,这点实力也敢闯入天上人间。
若不是自己吩咐宗等不许妄动,早就被攻杀出去了。
“重剑客周清!你就是天泽的同谋!”
“近来天泽一行人在新郑的行动,还有右司马刘意的死亡都是你在背后『操』纵?”
一片漆黑的羽『毛』缓缓浮现,徐徐落下,随其后,同样一片洁白无比的羽『毛』跟随,呼吸之间,头顶的凉亭之上,各自一道身影出现,仿若瞬间出现,身法极快。
娓娓的猜测之音从虚空而落,其内夹杂奇异的感觉,略有一些邪意的魅『惑』,略有一丝无言的杀机,追寻这般久,今日终于有所收获。
“那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两个的路会如何走下去,前段时间,我在新郑碰到一位女子,她的名字叫作鹦歌,墨鸦,你应该很熟悉她吧!”
“另外,依你们两个现在的水准,还不足以在我的头顶站立!”
神融天地,心随意转,刹那间,虚空之上迸出一股无形的束缚之力,直接镇压二人,挥手间,在静静而立凉亭之上的两道黑白身影落在大地之上。
手持茶盏,身躯轻轻转过去,看着眼前的二人,在那夜镇压天泽的时候见过他们一面,今日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更显真身。
一者周身漆黑无比的服饰,贴身的劲装的加上蓬松的黑『色』羽『毛』披肩,再加上其神容上眼底独特的纹络和衣服上的奇异线条花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霸气邪魅,但又不失硬朗利落。
至于另一位,则是一袭深蓝『色』的紧身服饰外接一件白『色』无袖布袍,天蓝『色』的叉状束腰,左肩饰以白羽,身后随风而动的两条蓝『色』飘『荡』,浑身上下闪烁着一件件银光配饰,内蕴杀机。
比起墨鸦的霸气邪魅,此人的面容倒显稚嫩俊秀,蓝紫『色』发丝造型奇异,左侧短发干净利落,右侧长发及肩,被周清强制从凉亭上下来,深蓝『色』眼眸为之一皱,而后周身一丝丝白『色』玄光缭绕。
“鹦歌!”
听到周清提及这个名字,墨鸦与白凤二人均神情意动,这是百鸟组织唯一的一位女首领,实力不俗,与红鸮的残忍毒辣不同,鹦歌处理的更是一些隐秘任务。
前段时间,就已经被大将军派出新郑执行任务,自己也不知道前往何方,百鸟之中不允许有任何任务之外的情感存在,但人就是人,情感的滋生不可避免。
而鹦歌是整个百鸟中,除了白凤之外,最为在意的一个人,彼此身为首领多年,虽未深交,但对方的一颦一笑均在心间沉浮。
“鹦歌!”
白凤低语一声,蓝『色』的眼眸中『露』出凶光,百鸟之中除了墨鸦之外,就数鹦歌姐姐对自己最为关照,当年若非鹦歌姐姐,自己还不可能走出鬼山血谭。
比起和墨鸦之间所说的言语,鹦歌姐姐和自己相谈的语句更多,虽然有时很喜欢捉弄自己,但自己很喜欢那种感觉。
“鹦歌此行赵国,奉姬无夜的命令寻找春秋二宝,不过春秋二宝早已经入咸阳,和氏璧与随侯珠这两个好东西,列国之中有能力拥有的不多了。”
“她离开的新郑的时候,我承诺过她,自那时起,诸夏之内,她已是自由之身,持我之令,奉我之名,区区夜幕与罗网不加身!”
“你们两个不想要自由吗?”
手中的茶盏之内,热气升腾的香茗缓缓的被周清抿入喉咙之中,唇齿生津,水韵虽热,但内涵茶叶的清凉之意,很是欣爽。
言语未绝,将百鸟鹦歌的行踪说道而出,而后给予他们一个极大的诱『惑』。
“你知道的很多!”
一番话,令得墨鸦与白凤沉『吟』许久,比起墨鸦的稳重和沉思,白凤倒是蓝『色』的眼眸中涌出一丝渴望,身在百鸟的日子对于自己每一天都是煎熬。
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鹦歌姐姐已经得了自由之身,自己与墨鸦也不是没有可能,旋即,欲要出言,却被墨鸦伸手拦阻,好似已经成为了习惯。
对着身后的白凤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邪气的面容上并未有太大的异样,并未展现出如白凤这般的欣喜若狂,神『色』平静,看向周清。
“我知道的一直很多。”
“我还知道,如果一直待在夜幕之中,你会死在姬无夜手中,看似无任何羁绊的你,心中其实比白凤想的更多,想的更复杂。”
“机会我已经给了你们,在我离开新郑之前,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迎着墨鸦看过来的冷酷眼神,又看了看其身后神情纠结的白凤,朗朗一笑,挥手间,一股莫可抵御的力量直接席卷住二人,将他们扔出天上人间。
而后,一饮而尽手中的茶水,对着身后的石桌上扔过去,柔和的劲力使得茶盏没有任何损伤,己身则是青『色』玄光隐现,踏步间,消失在凉亭之内。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事变
“重剑客周清!”
“他怎么会有这般强横的实力!”
对于天上人间里的那人身份,墨鸦与白凤早就知晓,就在重剑客周清在新郑挑了第一个门派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夜幕的眼睛。
对于那个时候的重剑客周清,他们不予理会,不过一位周游列国的剑客而已,犯不着为一点点小事而与对方结下恩怨,况且对方还是赵国中山夫子门下。
赵国中山夫子,他们更是清楚,乃是如今诸夏之内一等一的强大武者,门下弟子众多,保不准有与其交好的存在,故而,一直忽略对方。
但今日,综合多般信息,墨鸦与白凤脑海中掠过新郑近日来的一桩桩事情,似乎都有对方的影子在后面,那雪衣堡内关押的天泽,之所以能够出来,估计也是对方的缘故。
即如此,那如今天泽掠走太子,施压新郑,令大将军心烦不已的源头也就是这位赵国剑客周清了,他为何要如此做?
身为一位赵国人,这般做于对方有什么好处?
似乎,他于秦国内的信息也知晓不少,难道他虽是赵国人,却在为秦国办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列国之内,士子游走,剑客游走,寻一处上佳之所,奉献所学,乃是常事,纵火之案、刘意之案、甚至于多年前的百越之事在对方身上都能够找到线索。
被对方挥手间震出天上人间,天上人间乃是秦国的背景,看来先前所猜测十有八九,自己与墨鸦都是先天顶尖的武者,却被对方轻而易举『操』纵。
绝对的化神玄灵层次!
“他所言鹦歌已经背离百鸟,背离夜幕,是否真假?”
比起对方的实力,白凤更加关注对方先前所语鹦歌的事情,以其所言,鹦歌姐姐已经得了自由之身,但是大将军和自己等人均不知晓。
自由之身!
对于他们百鸟的成员来说,何其不可求,整天躲藏在阴影之中,为一些任务不得不做一些杀戮之事,非是自己本心,而是想要活着。
既然活着,为何他们就不能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作为活着,白凤不甘,作为一名孤儿,被送入鬼山血谭训练,其后被墨鸦和鹦歌姐姐选中,成为百鸟一员。
但自己的一颗心,从来不在百鸟!
“不知道!”
“也许,只有等鹦歌这次的任务归来,我们才会了解是真是假,以对方的实力,轻而易举便可以镇杀我等,甚至四凶将也不是他的对手。”
“今日之事,暂且压下,待鹦歌回来之后,再行了解!”
重剑客周清无疑是认识鹦歌的,就是不清楚其所言真假如何,以鹦歌的『性』子,一切均不好说,以周清如今表现的能力,一切也都不好说。
若是贸然将此事告知大将军,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墨鸦身形流转,在偌大的新郑中不断跳跃,身后紧紧跟着白凤,深沉之语回旋,顷刻间消失在天地之间。
一侧的白凤点点头,虽然只是暂且压下,然而以自己的了解,墨鸦应该已经有了决断,念及此,本就飞快无比的身形不自觉的多出了一丝自由的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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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姑娘入宫了?”
从云舒的口中知晓这个消息,周清的神『色』为之一怔,原有的岁月支流已经被自己扰『乱』,天泽的存在已经彻底成为一枚危及新郑的棋子!
不曾想,弄玉还是进宫了,这一点极度出乎周清的预料,碍于李开夫『妇』,弄玉此人自己本有安排,现在看来,倒是有些麻烦了。
“昨日就已经入宫了,不过并不是真的入宫,好像是查询什么信息,过段时间就会出来的,公子,接下来云舒要一个人登临琴阁了。”
洁白『色』的长裙着身,静静的跪坐在条案前,细腻修长的手掌放在床琴之上,秀丽的发丝未有过多修饰,仅仅被一根银光发簪固定,垂落肩后,两侧各有一束垂落肩胛。
一条精美的银光之链束住长发,伴随着临窗的微风卷动,颇有些凌『乱』之美,淡妆临体,脆音而动,看向周清,徐徐颔首。
“也好,原本所说会在紫兰轩停留三个月,只是新郑内并无出『色』的武者,接下来的时日,云舒你就多多助力,以报紫兰轩这些天的照顾。”
遍观新郑近来的诸多事件,先是因为阴兵劫饷案件,相国张开地损失五员干练下属,又因为纵火之案的天泽,大将军姬无夜手下的百鸟损失惨重。
反观新郑中的一股崭新势力——流沙,却是徐徐壮大,韩非位列司寇一职,缘由张良的缘故,可得相国张开地的些许助力。
再加上进来连破大案的名气、太子被掠,朝中已经有不少目光投『射』过来,这个时候,于韩非来说,最需要除掉的便是姬无夜。
与五代相门的张家相比,姬无夜根基浅薄,只要拔除夜幕,这颗韩国的毒瘤便不存,而想要拔除夜幕,百鸟已经不足为惧,便只剩下四凶将。
至于五代相门,根深蒂固,比起大将军姬无夜的威胁,他们对于韩国的危害虽小,但却无处不在,权衡轻重,一时间,周清似乎知晓了什么。
“那里是……白甲军,皑皑血衣候!”
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下一刻,灵觉有感,便是将目光投向紫兰轩窗外,那里可以直达新郑东城重臣区域,泛着青『色』玄光的眼眸扫视过去。
一支雄伟、精悍的军队正在城区宽阔的主干道上行走,骑兵开道,步兵跟随,前进有序,整齐划一,均一袭银白铠甲,手持银光长矛,步伐稳健,杀伐之气环绕。
明显是一支刚从激烈的战场上归来的军队,绵长的道路之上,一股无形的威慑力『荡』漾开来,在队伍的正中央,一驾奢华、巨大的马车由四匹『毛』发皆白的骏马徐徐牵引。
整齐无比的马蹄声,铿锵有力,震耳欲聋,虚空骄阳的照耀下,尘烟如奔腾的浪花,一波接一波的向着街道两侧翻滚而来。
旌旗在风中猎猎抖动,其上的图案看上去像一只古怪的血蝙蝠,烈马低声嘶鸣,马背上的兵士身披如雪银甲,阳光映照,更是闪烁夺目之光。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其犹龙邪
“皑皑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除了一个翡翠虎我们能够知晓踪迹之外,便数今天刚从前线回都述职的血衣候白亦非了!”
就在三楼的周清透过窗户注意到东城区域的那支精悍军队之时,紫兰轩二楼一角的静室之中,同样有数道明亮的眼眸投向那里。
目视着那支军队从西门而入,横跨整个新郑,进入东城区,直入已经刚重建完毕的血衣候府邸,那里是韩国新郑内一位大将军、一位世袭侯爵的府邸。
贴身的紫『色』长裙加身,踏着绛紫『色』的高靴,身材婀娜而动,脆音缓缓,回旋在这处寂静的房间中,语落,美眸一闪,看向右侧窗口的一位紫衣贵公子。
“夜幕手下四凶将中最为重要的两位,翡翠虎执掌财源,血衣候执掌军队,再加上『潮』女妖的与蓑衣客的辅助,十年来,姬无夜在韩国之内快速站稳脚跟,扫『荡』所有对手。”
“『潮』女妖身处王宫之中,弄玉已经在探寻对方的身份,蓑衣客却没有半点信息,流沙近来成功的在新郑站稳脚步,却随着血衣候的归来,变得不稳起来!”
身着浅绿『色』的锦绣长袍,永远看上去都是那般俊秀与脱俗的少年人,先是对着房间内的诸人拱手一礼,而后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出。
得益于九公子韩非以司寇一职打开新郑局面,再加上太子被掠造成的巨大影响,如今流沙的力量已经不算弱者,当然韩王四子韩宇也得了不少好处。
“雪衣堡被天泽焚灭,想必接下来找回太子,血衣候应该会使出不小的力道,有着蓑衣客的情报,我们只需要等待便可。”
“至于『潮』女妖,我想就算我们不找她,她也会自动现身,施展力量对流沙下手。”
静静看着雪衣堡的军队彻底消失在眼眸深处,紫衣加身的韩非才慢慢从窗前转过身躯,百鸟已经不存在威胁,拦阻在他们前面的,只有四凶将。
想要将他们一一剪除,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当然,若真是容易之事,也非他们流沙的风格,充满智慧的眼眸掠过房间内的诸人。
紫女姑娘在一旁取来玉盏和美酒,正在一杯杯的倾倒下来,张良正看着自己,希望自己可以有奇策,卫庄还是那般的冷酷无言,一个人跪坐在条案之前,自顾自的看着一本纸质书籍。
那本书的名字,刚才自己曾见到过,名为《玄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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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紫女姑娘说,九公子有事寻我?”
“不只是何事?周清一介剑客,对于流沙的诸位来说,能够帮到忙的地方可是不多!”
令周清有些淡淡的诧异,在东城区血衣候的军队消失不久,楼下的紫兰轩诸人便进入房间,邀请自己一谈,迎着紫女的微微一笑,缓步踏入其内。
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还是几道熟悉的身影,妩媚多姿的紫女、俊秀聪灵的张氏子房、冷酷决断的鬼谷卫庄,当然还有举手投足间自信超凡的韩王九子韩非。
“师尊曾言,诸子百家中,为道家精义可为百家之首,昔年儒家孔丘见老子,曾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
“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单手从紫女的手中接过一杯酒韵醇香之佳酿,轻轻抬起,放在鼻息之下嗅之,俊朗不凡的面上尽是满足,对着走入房间内的周清先是一笑,而后言语未绝。
其言与政事无关,其言与军事无关,宛若诸子百家的论道一般,一语出,身侧的张良眼中疑『惑』之『色』闪烁,先前公子曾言,重剑客周清可以为他们提供帮助。
怎么现在又谈论上道家之妙了,百家之中,儒墨虽为显学,但道家的底蕴却一直为百家之首,无论是武道修行,还是天地自然的道理衍化。
瞥了一眼似乎仍旧在看书的鬼谷盖聂,这一刻,对方的心思好像也不在书籍之上,那本《玄清子》自己看过,看似通俗玄幻之语,对于道家来说,可是一等一的精妙所在。
“哈哈哈!”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
“九公子曾在《解老》一篇中曾对道家《德经》开篇有过这般的论述,我曾一览,颇觉有趣,今日九公子难道要和周清一论道家精义?”
闻韩非之语,周清朗朗一笑,挥手一招,紫女姑娘正欲端着美酒近前的木托之中,一只晶莹的玉盏飞出,握在手中,轻轻细抿,滑润入喉。
这么长的时间,公子韩非才发现自己的身份,尽管不算早,但还在周清的接受范围之内,而且自己也已经有意无意的『露』出许多破绽。
如今的新郑困局,天泽逍遥在外,有李开在一旁辅佐,九公子韩非无能为力!
夜幕四凶将先后而出,对方身份不明,又实力非同凡响,想要拔除对方,拔掉夜幕这颗毒瘤,以流沙现在的实力,远远不足。
“锉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师尊数年前游历咸阳,曾与韩非有言,见过道家新一代的弟子,可为孔子所言——其犹龙耶!”
“思忖近来新郑诸般,师尊所言不为过,儒家弟子韩非见过道家玄清子大师!”
一语出,整个不大的房间再次陷入寂静,绝对的寂静,那一直不太明白韩非与周清之间文绉绉之语的紫女姑娘,听韩非之语,曼妙的身躯为之一震,而后一双泛着紫『色』祥光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周清。
同样不解韩非先前之意的张良亦是如此,重剑客周清……竟然是如今百家中声名鹊起的道家玄清子,根据传闻,似乎与眼前之人颇有契合之处。
至于一直在条案前静坐的鬼谷卫庄倒仍旧是冷酷的神情未改,只是嘴角轻轻扬起,似乎已经知晓这个结果,伸手端过玉盏,自饮自酌。
第一百七十九章 融贯大成
对于紫女来说,重剑客周清的身份虽然有些特殊,但根据自己的眼光,再加上从弄玉那里得来的讯息,二人却是赵国人不假。
一直以来,重剑客周清也是在一直于城中挑战诸多门派,和其口中的磨砺修行对得上,虽然行踪飘忽不定,但每日必来紫兰轩看一看云舒却是有的。
如今,韩非却说对方是道家玄清子!由不得自己不惊讶!
道家玄清子之名自己可以在数年前就知晓的,当年列国传语:道家玄清论元始,开天辟地盘古生!所言正是道家天宗的新一代弟子——玄清子。
对其的身份,列国很多人都知晓,但对他具体的信息,列国中知晓的却是不多,传闻是一位天宗掌门赤松子一般的老者,也传闻是一位年轻人,更是传闻是一个孩童。
数年来,道家玄清子大师每年一篇奇妙玄幻之语流出,扩散诸夏,调理有序,逻辑清晰,恍若天地真的是那般发展过来一般,为诸夏寻仙求道之人所欢喜。
毕竟这可是道家的弟子所言!
随其后,便是传闻道家玄清子入咸阳宫,拜为宫廷右护法,位同上卿,身份尊贵无比,颇得秦王政信任,野王之行,更是一人之力镇压百家弟子和列国游侠。
而现在,韩非却是点出此刻站在他们跟前的这位青衫少年正是列国传闻已久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如何不令她心中惊骇。
偌大的房间中陷入久久的寂静之中,未有言语回旋,迎着韩非笃定的言语,迎着对方的一礼,周清将手中佳酿一饮而尽。
“我与你师尊荀况同辈,数年前,咸阳一别,不知荀况近来可好?”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将韩非搀扶而起,对方既然以此礼仪拜下,那就表明他以百家后辈身份向自己求教,心随意转,很是微笑的看向韩非。
“自春申君黄歇殁去,师尊辞兰陵令,游历列国,归于小圣贤庄,专心治学,精神尚好。”
儒家讲究的便是礼仪有序,百家前辈临身,无论再怎么放『荡』不羁,此刻,也神情为之缓缓收敛,娓娓回应,偌大的房间中,紫女与张良没有言语。
“韩王九子韩非,你虽出自儒家荀况门下,但你所学却与儒家迥异,你之作,咸阳之中我曾阅览多次,你出身韩国王族,先天可得百年前申不害遗留的法家术之一道。”
“十年前,韩非之名扬新郑朝野,弱冠少年之身便隐约兼收卫鞅的法家法之一道和慎到的法家势之一道!融贯法、术、势一身,可谓集法家之大成者。”
“而后于小圣贤庄,精修儒学,从你的《五蠹》、《解老》……之言可以看出,内圣法家道理,外王儒家精要,你之才,战国旷世!”
对于韩非此人,周清毫不吝啬的赞叹,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列国绵延至现在,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很多,可只出现了一个韩非。
内修法度,外修儒家纲常,彼此圆润无间,一整套完美的治国纲要显化,这才是秦王政如此重视韩非的原因,只怕也是这位鬼谷弟子如此重视韩非的原因。
寻常之才,或许只能够看到韩非聪明无比,断案如神,法度明确,却不能够深入根本,鬼谷弟子何其自傲,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鬼谷弟子本身就是诸夏内一等一的大才,能够被他们认同、接纳,韩非自身的分量已经毋庸多言,整个流沙之内,估计也只有他二人惺惺相惜。
一番话如同一颗石子落入碧波之中,『荡』起阵阵涟漪,一直跪坐在条案前静静品酒的鬼谷卫庄,神『色』仍旧那般,冷酷不变,只是一双冷冷的眼眸深处,却多出一丝亮光。
至于紫女与张良,二人在历经先前周清身份的惊骇之后,再次心中为之跳动,和韩非待在一起,似乎他们一直都未真正的了解韩非。
因为卫庄,紫女才徐徐对韩非另眼相待,这段时间以来,韩非也没有让自己失望!
因为张家的存亡,张良一直跟在韩非身后,近日以来,越发感觉到九公子身上的独特智慧,现在细细想来,自己所知不过一隅矣。
“大师如此言韩非,谬赞!”
“大师身为咸阳宫廷右护法,却出现在弱小的韩国新郑,若说磨砺修行,燕赵之地、齐鲁之地、吴越之地均胜过新郑,不知何也?”
从一位百家前辈口中的称赞之语,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更何况韩非本身就非普通的儒家弟子,俊朗的面上笑意绽放,自己之才能够被有心人知晓,也是一件乐事不是。
只是,对方于自己虽敬赞不绝,在新郑内,对方所做的事情可就不是那般令人称赞了,道家天宗向来不理凡尘俗事,这位玄清子倒反其道而行。
“九公子既然问到这个问题,想来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有些事情还是有助于九公子的,鬼谷的卫庄先生虽强,亦师亦友的逆鳞之剑虽强,但百鸟远非你所看到的那般,夜幕并不是你现在眼前的四凶将!”
“说起来,我对你身边的一位朋友挺好奇,既然在此,那就出来相见一二。”
先前周清就断言过,如韩非这般的聪明人,无论遇到何事都是如此的自信,于道家道理看来,自信者知者,知者便是无知者,无知者无畏,无畏便是无生,无生便是终点。
或许卫庄和逆鳞可以护住对方一时,但护不住对方一世,秦国便是对方的结局,提及那炳亦师亦友的逆鳞之间,周清眼中亮光一闪,那般充满灵『性』的剑器自己还从未见识过。
根据道家典籍记载,众生有魂魄加身,魂魄有灵,可为奇妙,先前碰到的干将、莫邪两柄神兵利器中,便是有灵『性』的存在,分则弱,合则强,便是道理。
伴随口中轻轻一语,单手泛着青『色』玄光,对着韩非直接挥动过去,刹那间,一股莫可抵御的湮灭之气,由空而落,包裹住韩非浑身上下,肉身不可动,六识不可察,经脉不可颤。
整个人恍若死去,眼前的一切远离自己而去,斑斓的『色』彩远离自己而去,剩在眼眸深处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之光,然则,下一刻,房间中形势陡变,异象而起。
第一百八十章 苍龙七宿
刹那之间的浩『荡』气息『荡』漾在整个房间,虽然大多数的压力落在韩非身上,但仅仅是余力都足以令修为浅薄的紫女和张良为之神『色』煞白。
对于这一切,自饮自酌的鬼谷卫庄仍旧神态不动,只是周身却隐约的绽放一丝浅黑『色』玄光抵挡外来压力,仅仅是余波,都有这般强横,若是全力,只怕更强,放在一侧的鲨齿剑为之翁鸣。
“韩非!”
一旁的紫女闻周清之语,又感周身一样,当即神『色』微变,想要喊出来什么,但不知为何却无法发出声音,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封镇一切,沉重的封锁一切。
宛若己身沉入水域之中,承受十方的压力,一双明亮的眼睛甚是焦急,但下一刻,紫女的神情又是骤变,看向韩非的目光深处,一个浑身散发着黑『色』气息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
那道身影一头飘扬的长发,身着龙鳞一样的金『色』铠甲,手持一把奇特的剑器,剑身巨大,却有无数细小的剑屑附着、漂浮着。
在那道身影出现的瞬间,整个房间中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紫女感受不到一丝属于人的生气,就连那窗前的韩非都一动不动,六识虽有感,但也只是那冲『荡』不已的阴森戾气。
“天地失『色』!”
静静看着眼前陡然出现的这道黑『色』身影,迎着身后窗外的骄阳,将那身龙鳞般的金『色』铠甲渡上了一层金『色』光芒,手里的剑残缺不全,沉重的剑气令房间内化作阴森之狱。
虽然可以影响四周,影响韩非,影响紫女,影响张良,却影响不了鬼谷卫庄,更是影响不了自己,一语出,又是一道浩瀚之力降临。
肉身仍在自饮自酌的鬼谷卫庄,一道淡淡的虚幻身影仿佛从体内流出,六识凝练而外显,这是已经碰触到化神层次的境界。
神融天地,这便是武者的灵觉真身,在这把逆鳞剑的领域内显化,本尊是冷酷无双,这道灵觉也是冷酷无比,看着那道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没有任何动手。
转向一侧,看着此刻周身笼罩一层淡青光罩的周清,冷哼一声,灵觉归体,年岁之前,传闻野王之战,道家天宗玄清子一人之力镇杀百家弟子和列国游侠。
就算是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有身陨,今日一观,自己与其相差远矣,不知道如今同样在咸阳的师兄是一个什么修为。
“亦师亦友,逆鳞之剑,可惜了!”
任凭那道黑道身影手持残剑攻伐己身,天地失『色』护体,硬抗一切,虽然攻击力不错,但也仅仅相当于先天巅峰层次的武者攻击。
若是遇到化神武者,神融天地之下,击败对方不难,无怪乎,这柄剑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没能够拯救韩非,阴阳家的化神武者不少,逆鳞剑无用矣。
更为可惜的是,这柄剑需要一个强大的主人才能够拥有更强的战力,如果此刻的韩非是先天武者,估计逆鳞剑的威能会臻至化神顶尖。
和光同尘,收敛一切气息,看似时间过去很长,实则不过呼吸而已,在那种领域之内,在天地失『色』之内,灵觉外显,一切迥异。
“韩非!”
数息之后,待紫女姑娘口中的声音呼喊而出,待张良口中亦是焦急而语,整个过程已经不存,房间内的一切和之前没有太大变化。
周清静静的站在房间中,看着韩非也恢复正常,虽然此举令对方略微有些许不满,但就算不满也无可奈何,逆鳞剑就算韩非自己估计也掌控不住。
“那是一柄好剑,韩非,你应该好好保护它!”
“它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每一次战斗都会有剑屑生出,待到这柄剑彻底不存的时候,逆鳞之剑也就彻底消失在世上。”
“它选择你,是你的宿命,在它不存的时候,也意味着你的生命不存,你死了,它只能化作灵体孤零零的飘『荡』在世间!”
灵『性』生出,以剑为体,真不知道这柄剑的历任主人是谁,身着龙鳞,有些像传闻中每一个王朝的真龙之行,三代以来,每一代天子的衣衫之上,都有真龙之纹理。
最近的一个朝代是周朝,莫不是这柄剑和周朝的天子有关,春秋以来,天子失礼,诸侯并起,说不准,这柄剑就是那个时候从周朝流失的。
龙者,对应天之四方,唯有东方青龙可比!
随即,周清眉头一挑,如果按照自己推演的那般,这柄逆鳞之间似乎还与传闻中的苍龙七宿有关,那是阴阳家一直在追寻的宝藏。
“玄清子大师果真实力非凡!”
“这柄剑……它很孤独,十年前,我再韩国的王室宝库中见到它,据传是当年韩国灭郑国时所得,从此以后,它便成了我的朋友。”
“在它的身上,我曾看到过自己的死亡,你们相信吗?”
逆鳞之剑显化于诸人面前,韩非也没有多言,只是神情略微沉重许多,十年的岁月,它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为自己解决了诸多危险。
师尊曾语让自己好好待它,如今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也是这般言语,轻轻一叹,没到夜深人静,自己总能够听到逆鳞在说着什么,尽管自己听不懂,但还是静静听着,直到逆鳞恢复平静。
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逆鳞的时候,曾经一双眼眸透过逆鳞透过岁月长河,看到过自己的死亡,孤零零的一个人,死亡在一个未知之地。
身边只有一团漆黑的烟雾飘『荡』,似是有些不舍,似是有些伤感,看到那一幕,韩非很是伤心,很是『迷』茫,既然那就是自己的结局,就注定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将不会有任何作用。
在那之后,自己成为朝野重臣眼中的浪子,成为父王厌弃的九子,直到自己遇到师尊,也就是如今的儒家荀夫子。
“任何人都会死亡,那是所有人的终点。”
“祖师曾言,死亡并不可怕,关键是如何死?什么时候死?”
周清摇摇头,对于生死之论,在道家的典籍之中很多很多,于己身而言,对于死亡并没有感觉,能够来到这个世上,已经是侥幸,故而周清从不畏惧死亡。
迎着韩非看过来的那一双带着淡淡感伤的眼神,轻轻颔首。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论》
韩非身上无形无息扩散着浓郁的哀伤,弥漫整个房间,寂静的气息浮现,虽如此,但其面上却无沉沦、颓废之意。
十年的时间,有些事情已经看透,透过逆鳞之间,自己的死亡是凄惨的,但诸子百家的学说创立者,一如孔丘,死亡也是它的终点。
然而,数百年来,其名未断,其音未绝,或许这也是生命的一种延续,手中的酒盏之中,佳酿已经不存,微微一笑,行至身前的条案处,跪坐一旁,独自斟酒。
“在死生之道上,道家天宗无疑看的更清楚,师尊在《天论》一篇中曾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一点正是从道家精义中所得。”
道法自然,天地自有其运转秩序,三代以来,朝代更替,莫不如此,春秋以来,诸侯并起,存亡不定,正是这种秩序的体现。
故而,知晓这种规律,明悟这种规律,如此,死生还有何惧?
房间中的紫女与张良仍旧在不断的沉默之中,刚才的一系列事情对他们的冲击不小,先是重剑客周清的身份,而后逆鳞之剑的出现,再者如今的奇异之言。
“然而荀况的那篇《天伦》还曾言:大天而思之,敦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望时而待之,孰与应时而使之!因物而多之,孰与骋能而化之!思物而物之,孰与理物而勿失之也?”
“所以,这便是流沙成立的原因?”
死生不可避免,但制天命而用之可存,大千世界的规律虽无能为力,但认识它,掌握它,『操』纵它却有可能,坐着等死是一声,留名青史,改天换地也是一生。
也许当年的韩非已经打算流连花丛,醉生梦死的等待死亡,而现在却有着流沙的出现,无论是否功成,都已经在路上行走。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
“术以知『奸』,以刑止刑。”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这样的流沙我很欣赏,新郑之内,对于你的任何所求我都可以满足,大将军姬无夜、五代相门张开地、夜幕组织、罗网组织……,我都可以将它们湮灭。”
“不过,对于我所来新郑之目的,你也应该很清楚!”
集法家之大成者,创立法术,实则已经在铸造天子之剑,这样的剑在韩国之内根本无法铸就,缓缓而语,将流沙成立之时的目标道出。
虽令紫女姑娘与张良诧异,但似乎这也不算什么。既然今日韩非要见自己,不会无缘无故,若是所求自己,以其『性』格不太可能,毕竟这是一个极为自信的人。
“法的贯彻,是为安国定邦!”
“就算现在将那些种种都除掉,要不多久,就会有另外的毒瘤滋生在新郑之中,如此,又有何用,今日得见大师已经是荣幸。”
变革新郑,变革韩国,在韩非的理念之中,就是要堂堂正正的进行,要以法度将那些人全部擒拿、镇压,而后由上而下建造一个崭新的韩国。
这样的过程难度很大,自己愿意去做,于周清之语,韩非沉『吟』熟息,不自不觉两杯佳酿入喉,许久,轻轻摇摇头,再次起身,对着周清礼拜。
“其实,你心里明白,一切都不可避免的!”
“作为荀况最为杰出的弟子,我允许你在我尚未离开新郑的时候,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不会让你失望!”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写出那般的千古雄文,留下万世不改的法度体系,只是他需要一个知心的人来帮助它实现道理。
受了韩非一礼,周清微微颔首,对方有对方的坚持,以其智慧不会看不清大势,这些周清没有多想,正欲离去,忽而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是一笑。
深深的对着韩非看了一眼,又扫视着房间内的三人,踏步之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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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的离去,并未使得这个房间立刻恢复正常,仍旧停留在寂静无声的氛围,诚如对方所言,只要对方愿意出手,他们现在所遇到的所有麻烦都将不是麻烦。
“身为秦国宫廷右护法,很得秦王嬴政的信任,身份尊贵,地位更在阴阳家之上,前来新郑是为了你?”
轻柔之语流淌而出,心中的惊骇恢复平静,一双泛着紫『色』玄光的眼眸在房间内的三人身上先后打量,而后摇曳身姿,于一角燃起龙涎香,安定心神。
随之,漫步而动,亦是在条案前寻了一个为之跪坐其上,脑海中回想着对方在新郑内的所作所为,似乎事情还真不少。
“有这样的人待在嬴政身边,你的心情应该更加沉重!”
对于这样的时刻,神情一直冷酷不已的卫庄仍毫不留情的打击道,遥想多日前的纵论,既有一家之言,未必不是嬴政的思想。
道家玄清子出现在新郑,出现在紫兰轩,表明有人已经在数千里之外注意到韩非,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注意,打量着身前条案上的那本《玄清子》,卫庄饶有深意的念道。
“韩兄!”
一侧的张良同样将近来新郑内的诸般事情理顺清楚,有对方的存在,那就是一个不受他们控制的因素,道家天宗素来不喜凡俗规矩。
看破死生之道,行事随心所欲,落入新郑的局势,流沙的行事会艰难很多。
“我们已经身处这个名为天下的『乱』局之中,凡天下之人,均无法置身事外,道家玄清子亦是如此,他前来新郑的目的,也许是为了我,也许是为了韩国,是为了秦国。”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刚才之语,我们能够得到很多信息,天泽的背后就是玄清子,太子现在还活着,李开现在正在天泽身边。”
“这样一来,我们已经在新郑之中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子房,你觉得呢?”
知落叶而秋韵生,一隅而窥全貌,刚才的一席对话,看似自己与道家玄清子之间均无所求,不过自己已经得到了很多。
晃动着手中的碧玉酒樽,韩非的面上再次浮现一道清朗的笑声,强烈的自信回归,虽令身旁的鬼谷卫庄眉头一挑,但……也已经逐渐习惯。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皇盖世
“身为当年的百越王族,天泽一直被擒拿在新郑之中,对于这一点,当年的百越卷宗之中并没有提及,想来是夜幕的一个棋子被隐藏起来。”
“如今被道家玄清子释放而出,先是纵火焚灭雪衣侯府,而后焚灭东城重臣区域、王宫区域,掠走太子,所为的不过是新郑混『乱』,打击姬无夜他们!”
伴随着道家玄清子的出现,月来城中所有的事情仿佛都能够找到一条线,可以将他们串联起来,身着浅绿『色』锦袍的俊秀少年闻声,略微思忖,便是上前一步,拱手回应。
玄清子虽然出现,但从天泽所做的那些事情来看,玄清子应该未『插』手,不然,根本不会是如今的结果,以对方的实力,如果想要对付姬无夜,凡俗礼法与法度均可无视。
“也许,打破眼前的一切,重新建立一个崭新的新郑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因为,你没有时间了!”
于张良之言,鬼谷卫庄不可置否,瞥了对方一眼,而后将冷冷的目光落在韩非身上,有自信是好事,但身为秦国宫廷右护法的玄清子,很明显不会让局势按照他们希望的路线来。
一个混『乱』的、无序的、孱弱的韩国才是对方需要的,他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助力一二,这个时间就会持续很长,而流沙已经没有了那般充裕的时间。
与其如此,那就以刑止刑,这才是流沙建立的又一个目的,扫『荡』一切,重新点缀万里河山!
“这样看来,你似乎已经没有了选择?”
条案一侧的紫女闻此,不由得抿嘴一笑,面对这样的困局,不知道韩非是如此处理,世间之事都有解决之道,所区别的不外乎得失多少。
夜幕四凶将拦在他们面前尚未解决,后面的罗网更加恐怖,再有新郑原有势力格局的变动,五代相门、韩王四子都是不简单的人。
清脆的声音在静静的房间中很是悦耳,不过回旋在此刻眉头轻挑的韩非耳边,倒是有些淡淡的压力,似乎……自己的选择还真不多。
“道家玄清子出身天宗,昔年道家祖师老子曾言,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出于不断的变化之中,看似没有选择的时候,恰恰是我们拥有最好的选择之时。”
“或许,我们很快就能够剪除夜幕的一条臂膀,一条强有力的臂膀!”
“紫女姑娘可愿与我一赌?”
神情虽有些尴尬,但好像眼前的三人都不太相信自己可以挽回局面,端着已经空『荡』『荡』的碧玉酒樽,言语之间,一丝丝微笑流转。
对着三人先后看去,而后目光定格在紫女的身上,双眼微微眯起,一股坚定的韵味扩散,其内仍旧夹杂超凡的眼界,俯览局势,洞彻其果。
“哦,赌什么?”
眼前这个局势,自己是看不出来有何破解之法,而韩非却说不久将会剪除夜幕的一条臂膀,这听上去很有趣,细腻修长的手掌端过酒壶,轻轻为其斟满佳酿,倒也意动。
“就赌……紫女姑娘陪我……不醉不归!”
很是满意紫女姑娘的举动,将颇有分量的酒樽置于嘴边,一股极为诱人的气息涌入鼻息之间,在美酒和佳人之间徘徊。
一饮而尽,随即,明亮的目光在紫女身上来回扫视,一息之后,看着对方那绝美的容颜上流出一丝似笑非笑之意,韩非浑身一个战栗,再次尴尬一笑,连忙将赌局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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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乐宫!
咸阳宫内独属于秦王嬴政的处理政令之地,历经数代秦王的修缮,如今变得越发的气势恢宏和尊贵典雅,时值未时刚入,偏殿的一处空旷区域内,一阵利器碰触的清脆之音不绝。
春日早生,这处宽阔平坦的区域四周,满是清香馥郁的珍贵花草,得益于宫人的照料,生长的昂扬不俗,珍奇百艳。
剑芒而动,人影闪烁,不断快速的来回碰触,时而迅捷,时而缓慢,章法无形,时势而动,虽没有磅礴的气息与澎湃的劲力,却也显得紧张非凡。
“哈哈哈,盖聂先生,寡人的剑术可有长进?”
持续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位于这处偏殿区域的内斗剑的两道身份也徐徐分开,随即,清朗的笑声回旋,内蕴一丝满意,气息虽有急促但很快平静起来。
挥手一招,旁侧侍候的宫人连忙端过绸巾和茶水,手中奇异的长剑放在一旁,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快速在其内走动。
“王上体内有玄清大师留下的一丝本源真气,调理阴阳,顺通五脏六腑,精气神昂扬旺盛,剑法一道,大王进境很快。”
“若是学武,当大有所得!”
随其后,便是一道颇有磁『性』的低沉声音回应,近距离观之,一袭浅白『色』的劲装加身,漆黑柔顺的短发垂肩,眉目清秀,虽不善言笑,但却充满一股别样的气质。
利剑归鞘,持剑一礼,微微颔首,一双明亮的眼眸炯炯有神,看将过去,对于秦王政剑术的精进表示认同。
“得盖聂先生称赞可是不易,自从玄清大师为寡人治疗头痛顽疾以来,寡人精力充沛,处理政事更是得心应手,若非国政缠身,寡人也真想修武。”
“说来,大师所论天地五劫中的《人皇劫》寡人觉得更加有意思,天皇者,伏羲也。地皇者,神农也。人皇者,黄帝也。”
“三皇于人族蛮荒而显,先后一统人族,创下齐名天帝的伟业,位列圣人,可见,一同诸夏乃是正理,就不知寡人到时候的功业比起三皇如何?”
面冠如玉,英俊非凡,身着玄『色』的长袍,只手拿过绸巾擦拭额头的汗水,又端过茶水润喉,迎着盖聂看过来的实现,又是轻轻一笑。
抬头看向浩瀚无垠的虚空,那里是否真的有仙神存在,《人皇劫》中对于人族三皇的描写着实触动己心,创下齐名天帝的伟业,功德护体,位同圣人,不老不死,万劫不灭。
而今,三皇距离现在久远,列国纷『乱』不休,若说对于诸夏一统是为了大秦万世的传承,为了自己的野心,那么,现在应该在加上一个东西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皇劫》
上皇劫尽,其间径去亿万载,神妖不存,隐世不显,道德天尊一气三清,以太清天尊教导诸神,存于天庭之内,以玉清天尊教导新人,存于昆仑仙山,以上清天尊教导群妖,存于海外金鳌岛。
天人两界,天堑之隔,人间之界,神、妖、人并存,神妖强悍,人族莫挡,蛮荒无尽,人族难存,娲皇天尊创生人族,感此,一缕神魂分化,女娲出。
秉承天地运道,人族之内有奇异,蛮荒部落无尽,有华胥氏之女,雷泽而行,紫光氤氲,观神人隐没,巨足显,踏之,腹有灵『性』,一纪之后,生子,取名——伏羲!
伏羲者,年少而聪慧,观蛛网而成渔猎之网,观口语传闻而得绳结之术,观天上云彩、四时变化、飞鸟走兽、阴阳至理而得八卦之妙。
正值神妖殁去未久,天庭不稳,神人相争,天裂巨口,女娲取五彩之石熔炼,骑乘凤凰补天,功德无限,名传人族。
天地阴阳,婚嫁始生,伏羲与女娲合,统领人族,征战蛮荒,『逼』退百族,又得玉清天尊传道,知天命而转,未几,人道昌隆,为天皇伏羲,列火云洞,同圣人天尊!
天皇去,人族统合之势未久,遂分散蛮荒。
不知时日,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黄帝轩辕、炎帝神农。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
炎帝者,统合西部人族,通晓修行、创生历法、尝遍百草、精通耕种、水利相随、音律相知,地泽神农生万物,玉清天尊于昆仑仙山出,其后,亘古不死也。
黄帝者,统合西部人族,修德振兵,治五气,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秩序井然,气度自生,玉清天尊于昆仑仙山出,其后亘古不死也。
两相统合,人族有合一之势,遇奇异之族——巫侵扰,遂合力而战,不敌巫族首领蚩尤,炎帝神农厚德载物,位于轩辕,登临火云,号曰地皇。
人族一统,轩辕黄帝统合蛮荒,熔炼八荒精金,神人出手、妖族助力,得轩辕剑,破蚩尤,称皇者,治理人族,功德无尽,登临火云,号曰人皇。
这是前几日咸阳内外传『荡』的《人皇劫》之事,洋洋洒洒万言,上承蛮荒天庭初立,下至人族绵延至今,诸夏之内,传说迥异,为玄清子此语逻辑无尽。
又闻大王轻问,盖聂略有沉『吟』,天、地、人三皇均统合人族,行下不世之功,故而得人族供奉,遗泽绵延无尽。
现今的诸夏列国纷争,何其相似《人皇劫》之语,而且其书所言的巫族似乎在巴蜀一代有存留,在楚国一代有残留,倘若秦王政可以一天下,仁德抚民,未必不如三皇。
“匡诸侯,一天下,大王此举不逊三皇!”
“然,一天下容易,治天下难矣,三皇均文治武功超凡,其后,人族不免而分,若大王可解此理,当超越三皇,盖过五帝!”
以秦国如今之国力,一天下不是难事,三代以来,都曾一天下,但均未能够绵延后世,可谓之遗憾,是故一天下成,功追三代,治天下成,功追三皇,绵延万世,三皇不足惧。
持剑又是一礼,言语缓缓,语落,退于一侧。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春秋以来,礼乐崩溃,战国『乱』世,诸侯相争,如今之势,寡人之大秦独霸于天下,当成此事。”
“前日,大师于我一信,韩非归于新郑,寡人欲以国士之礼亲向拜访之,此人之才,集法家之大成,又融贯儒家,可谓是旷世之人。”
“盖聂先生以为何?”
对着盖聂点点头,治理天下之难自己何曾不清楚,自己手下虽有不少重臣,但均未能够真正合自己心意,吕不韦如此,昌平君也是如此。
之前从玄清大师手中读《五蠹》,方知其言精妙,直入心间,仿佛就是为了大秦一天下而生,此人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放弃。
区区韩国,如何有资格拥有这等人。
“扫帚之星横贯秦国,异象而生,兵戈隐现,国内当有宵小之辈伺机而动,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王此行韩国,险矣!”
“不若先清理内患,再行图之!”
国士之礼,前往新郑见韩非,盖聂没有反对,只是现在出行,时机不妥,一路之上,危险重重,再加上新郑自身的混『乱』,盖聂轻轻摇摇头。
“哈哈哈,有盖聂先生在身边,宵小之辈如何能成事。”
“他们已经隐匿了这般久,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而寡人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寡人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分量。”
“待寡人从新郑接韩非先生入秦,当加冠,晋礼,扫『荡』一切,清除内『乱』,吞山东列国,扫帚之星,主兵戈,寡人就给予他们兵戈!”
有些时候,不登临险境,怎能领略最为奇妙的风光,韩国之行必去,至于其余之事,非自己所思忖,对着一旁的中常侍赵高和盖聂看了一眼。
朗朗的笑声回旋,无形的霸道之气扩散,宵小之辈何足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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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郑之内,建筑最为恢宏的府邸当属大将军府,虎踞东城,如若东方苍龙之相,头向韩王宫所属的紫微垣,张口吞珠,欺凌人主。
然则,十年来,没有任何一位执掌礼乐的朝臣指出这一点,韩王安更是始终没有提及,这就是『乱』世之中的力量,世袭尊贵的荣耀不算什么。
将军府的一处高楼屋顶之上,墨鸦和白凤一前一后的站着,白凤眺望着远处一幢更高的楼房,那是将军府中最为显眼的建筑,由主楼和两座稍矮一点的副楼组成,相互之间拱桥连接。
主楼每一层的飞檐上都挂着灯笼,最高一层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色』琉璃石,在夜空之下,仿若一颗会发光的宝珠。
两座副楼的顶端各自雕刻着一只端坐的金雀,大将军姬无夜给它取了一个别致的名字——雀阁!
放眼看去,雀阁屹立于流云星光之中,委实给人一种富丽而雄伟的感觉,而每一次雀阁的灯亮起,都代表这里住进一位新的主人。
一个被大将军姬无夜看上并囚禁起来的绝世美女!
第一百八十四章 紫兰身世
对于墨鸦而言,来雀阁偷看美女已经成了一种找乐子的方式,他每次都会躲在最顶层的窗户外面头朝里面看,然后煞有介事地评价。
“嗯,这个不错!真的很不错!”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拉开窗户朝里面看了几眼,摆出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不住的打量着,邪气的眼中亮光不住闪烁。
“每次都要来这里看,你不觉得无聊?”
白凤抱手站在第一层的屋顶上,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现在自己最为关心的事情,是鹦歌姐姐什么时候归来,然后询问关于那日的事情。
除此之外,区区女子又能够算得了什么,比起自由自在的在虚空中飞翔,一切都不重要。
“每次你都这么一针见血,你不觉得无聊?”
墨鸦一个飞身跳到白凤身边,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毛』,单手搭上白凤的肩头,面上笑意不绝,当年自己从鬼山血谭中将他带出来,似乎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白凤,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但我又不敢问你!”
忽然,墨鸦神『色』忽然一变,邪魅的面上变得严肃起来,直盯盯的看向对方。
“你问?”
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墨鸦这么认真,白凤以为他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头颅微转,看向神『色』的墨鸦,想要知道是何问题。
“说!”
“你是不是天生害怕女人?”
谁知墨鸦身形一闪,双手抓住白凤的肩膀,那他拉倒自己面前,很是有些不正经的哈哈一笑。
“你说什么?”
白凤张了张嘴,本想给予墨鸦的问题一个圆满的大夫,但随即愣了愣,片刻之后才发现是墨鸦在戏弄自己,当即便有些怒气。
“你这家伙,要不是害怕,那就来证明一下!”
“我觉得可以打……九分!”
对于白凤的怒气,墨鸦显得有些兴奋,脚下轻轻用力,便是登临顶层的窗户跟前,白凤不甘,为之跟了上去,神情仍旧十分生气。
墨鸦推了推身侧的白凤,而后自顾自的说着,手指捏着下巴,十分欣赏的点了点头,话音刚落,似乎身旁的白凤为之眼皮动了动。
他知道墨鸦喜欢给雀阁中的女子打分,不过以前他给出的最高分数也就七分、八分的样子,墨鸦自认为对于美女的评判标准很高,不会轻易垂涎。
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给出九分的高分?白凤有些好奇,眼珠不自觉的向里面瞟了一眼。
“仔细看看!”
墨鸦实则一直在关注白凤的神情,见他若有所动,顿时心中一乐,伸手将窗户拉得更大,指了指里面的那位女子。
白凤顺着打开的窗户看进去,只见一个身穿橙黄『色』长裙的女子端坐在长毯上,身旁放着好几盏宫灯,她柔顺的青丝长垂至腰腹,由两个绿『色』的发饰镶着。
双鬓的发丝被夜风催动,遮去了她的容颜,只『露』出朱红的嘴,被月光这么一照,仿若一朵枝头初开的雪樱,如此的灿烂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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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韩非的计谋?”
“若如此,倒不无不可,毕竟流沙中也有术以知『奸』,以刑止刑的理念!”
于周清而言,知晓弄玉出现在大将军府姬无夜的雀阁之上,还是在两日之后,紫兰轩三楼的房间中,身着紫『色』贴身长裙的紫女漫步其内,轻轻拨动着房间内的炉火。
同时双手持玉壶,为周清斟倒佳酿,时值戌时刚过,云舒正在琴阁之中抚琴,窗外的夜『色』很美,眺望东城区域,更是华光闪烁不绝。
极目而是,那座比紫兰轩还要高出许多的雀阁映入眼帘,青『色』的玄光而动,依稀可见一道曼妙的身影存于其内,孤单的存于其内。
“弄玉入宫,原本我等是想要她去探察碧海『潮』女妖的身份,所以便让她跟随在红莲公主身边,只是不曾想,弄玉在宫中的行迹被『潮』女妖发觉。”
“其后,便是出现在大将军府的雀阁之中!”
斟酒完毕,妖娆的身姿轻轻跪坐在条案一侧,薄施粉黛,气质如兰,眼中波光流转,暗藏锋芒,一颦一笑皆是风姿绰约,美艳无双。
紫发轻挽,用银簪绾成云髻,言语中带着淡淡的解释之意。
“身处雀阁之中,以紫兰轩的能力把她救出来不难吧?”
“两天的时间,你们没有任何动作,我想这已经表明了问题所在,或者,你们希望弄玉在雀阁之中,在大将军府中有所行动。”
“而且,你们做这件事的时候,应该把我也算进去了!”
李开与胡夫人在自己手上,无论如何,无论从哪一方面,自己都没有理由无视弄玉的安危,这一点自己清楚,流沙清楚。
或许红莲公主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们的顺水推舟。
若是弄玉的任务功成,夜幕将损失惨重!
就算不成,弄玉的『性』命无忧!
不错,这步棋自己虽然不喜欢,但的确将自己算进去了。然而,这种感觉自己似乎不太喜欢,自下山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公然的让自己入局。
于周清之语,紫女沉寂许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未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虽未回应,但这一声叹息已经超越许多。
“说实话,对于紫女姑娘和鬼谷卫庄的身份来历,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故而,对于你们如此之做,我有些不解?”
“毕竟韩国的灭亡更能够符合你们的心意,亦或者韩国王族的全部死亡才能够符合你们的心意,昔年郑国的那座冷宫中,埋葬了太多。”
“姬无夜动摇天上人间,杀道家天宗的弟子,在我眼中,他已经是死人一个,之所以还未死,因为新郑的腐朽和沦落需要他!”
在新郑诸多势力的眼中,紫兰轩的主人是一个身份很神秘的人,世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是紫女,但谁知道紫女的后面隐藏着什么。
还有鬼谷的卫庄,下山以后,待在紫兰轩数年,一直在找准机会破局新郑,以卫庄当年在郑国冷宫内经历的一切,如若可以,韩国王族应该是最大的敌人。
现在又和韩王九子韩非搅合在一起,欲要打造一个崭新的新郑?崭新的韩国?在大势之下,如此之做没有任何希望。
第一百八十五章 风!风!风!
“或许,在韩非的手中,韩国会绽放最为灿烂的辉煌!”
听到周清提及自己的身世和来历,静默不语的紫女倒是有些意动,闪烁着紫『色』光芒的眼眸看向周清,迎着对方同样看过来的视线,轻轻一笑。
并未顺着对方的话题而语,徐徐起身,对着周清一礼,缓缓退出门外,整个空旷温暖的房间中陷入寂静,周清面上神情不动。
将身前玉盏之中的美酒佳酿一饮而尽,劲力而动,手中的玉盏虚浮而起,顺着意念,变幻万千姿态,凝视良久,深深呼吸一口气,同样起身。
“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
“传闻它拥有改变天下的力量,现在看来,或许它真的有些奇妙!”
一步踏出,临窗而立,头顶漫天星辰,天之四灵,以正四方,青龙之属,玄妙无穷,一直以来,对于苍龙七宿的秘密,自己是不以为然的。
但是在咸阳之中,为了苍龙七宿的秘密,阴阳家不惜出动尊贵的东君焱妃,接近燕太子丹,以期获得苍龙七宿的秘密。
踏足悟虚而返,甚至更高,对于天地之间的感悟越来越深,应该明白无论什么外在的力量,都不可能改天换地,就是以当年祖师的境界,如若乾坤易改或许可以,但又能够持续下去多久呢?
七国的王室之中,唯有最为核心的继承人才会得到苍龙七宿的秘密,而韩非十年前恰好有这个机缘,卫庄选择了韩非,紫女选择了韩非。
这两个身份神秘的存在都选择了韩非,大势之下,仍旧不改其志,有趣,本来以为新郑内已经没有了东西让自己提起兴趣,现在看来,是自己还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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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泽大人,根据我们所得的情报,这里便是长信侯所派遣的使臣必经之路,新郑朝堂中,为相国张开地亲自出面,迎接使者!”
城西十里开外,那是一片低矮的丘陵所在,一株株参天而起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干粗壮,迎着春日的骄阳,更显茂盛。
两侧绵延,则是略高一点的丘陵,不过数十丈之高,俯览而下,倒也能够将四周的一切收入眼底,右侧丛林深处的山脊之上,数道人影隐现其内。
为首一人,浑身上下绽放着一丝丝浅黑『色』的气流,深蓝『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坚韧和强大,同样蓝『色』的发丝略显凌『乱』,红『色』的眼眸炯炯有神,直直盯着身侧一人所知的方向。
腰间缠绕着道道骨状锁链,比起最开始的暴漏衣着,如今倒是深红『色』的皮质长袍加身,脚踏烙印着蛇形的红靴,一语不发,微微颔首。
看着身侧的天泽,李开也是有些无奈,原本是不愿为天泽的智谋之士,但在周清表明身份,告知谋划以后,似乎也无不可。
二十年的时间,只要在这二十年的时间能够助力天泽在百越之地有所成就,将来大秦挥戈南下之时,就是自己的脱身之时。
比起先前的十多年,接下来的二十年虽然很长,但是有她在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百越之地也是她的家乡,能够陪在她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于弄玉,想来在大师身边,她会过的更好!
“主人,他们似乎来了!”
清脆的柔媚之音回旋,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李开眼中,此女浑身上下充满魅『惑』之意,自己一直是避而远之,目光眺望下方,那条平坦的官道西侧区域,阵阵烟尘滚『荡』。
焰灵姬亦是在此,摇曳着身姿,火红『色』的锦绣长袍加身,脚踏长靴,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动,便是火光隐现不断,绝美的容颜上,看向那阵阵烟尘所在,目光中火焰升腾。
“接下来我出手就可以了,敢算计我,该付出代价!”
虽然很讨厌中原人,但对于计谋这一方面,天泽不得不承认,这是百越之地的弱项,历经身侧这位谋士的推演分析,如果自己应下那秦国长信侯或者文信候的话。
或许在秦国攻灭韩国之时,就是他们一行人的殒身之日!
深沉的沙哑之音回旋,红『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浓郁的杀气,对着焰灵姬看了一眼,单手挥动,整个人纵身一跃,向着山下冲去。
……
一炷香后。
迎着那韩国相国张开地惊怒的眼眸,天泽飘然离去。
平坦开阔的官道之上,那飘扬着大秦旌旗的使者队伍中,最中央的奢华马车之中,一股股猩红的鲜血流淌而出,滴落下方的大地,恐惧的气息传『荡』。
一条条漆黑的长蛇从马车中蜿蜒而出,吞吐着长芯,四散而落。一支支羽箭飞『射』,将一条条长蛇『射』杀,飞向虚空,亦是要『射』杀天泽。
“这些羽箭……还是留给秦国铁骑吧!”
冷冷的言语回旋在浩瀚的天地间,整个人消失在诸人眼眸深处,张开地神情有些呆滞,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走了。
秦国的使臣在韩国被杀了!
这会导致一个什么后果,他很清楚,正是因为很清楚,才会整个人失魂落魄,短短百年的时间,韩国已经从大国变成方圆不过千里的弱国。
割地?
财供?
美人?
他们已经对秦国多次这样做了,但如今这一次,那些还能够行得通吗?张开地不清楚,步伐趔趄,在将士的护卫下,徐徐归于新郑。
当日,消息上禀韩王宫,那正在床榻上与明珠夫人卿卿我我的韩王安,瞬间一跃而起,浑身冷汗流淌,顾不得身侧的软玉温香,直接整装而出明珠宫。
西宫之内,重臣汇聚,思忖商讨处理之策,秦国的使者在韩国被杀,无论如何,肯定要给予秦国一个交代,要么交出凶手!要么是其它……
半个时辰之后,司寇府接下此案,韩非与张良汇聚一隅,相视苦笑,观案情上的描述,乃是百越天泽所为,太子被掠便是在其手中,如今击杀秦国使者,纵然知晓是对方,无能为力也!
次日一早,便是有八百里军报,秦国大将蒙武率十万铁骑从洛邑而出,兵压宅阳之地,消息而出,整个韩王宫内钟鸣四十五道,震『荡』整个新郑上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和氏随侯
“以夜幕的实力,将你的底细完全查出来不是难事,弄玉姑娘,若是你愿意,现在就可以从这里离去,和你的父母相聚!”
天刚蒙蒙亮起来没有多久,整个新郑上下正处于一种复苏的状态,虽然朝堂之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但对于底层的民众,似乎从某些方面来说,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城中最高的恢宏建筑之中,已经人影浮动,透过虚空而看,那是一位绝美的女子在洗漱,侍女在身边服侍着,各种名贵的首饰与锦绣华章准备着。
两柱香之后,一道青光闪烁其内,看着一头青丝仍旧有些淡淡湿润的女子,轻轻摇摇头,在其内踱步而动,语落,再次看向那女子。
将对方强行带走很容易,只是,周清没有那般做,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选择!
“周公子!”
“弄玉只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替紫女姐姐分忧。”
脆声柔语,身着淡金『色』的长裙,湿润的秀发垂落一侧,干燥的绸巾轻轻擦拭着,迎着身侧不远处窗外的微风,逐渐的趋于柔顺。
看着房间中陡然多出来的这道身影,似乎并不诧异,上前一礼,而后平静的回应着,一双柔软的手掌轻轻而动,一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画面一点点地浮现出来。
满身伤痕的褴褛少女、出现在身边的紫衣女子、华丽热闹的小楼、琴音缭绕的风华、枫叶飘零的院落、笑靥如花的高贵少女……
自己不过是天地间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记忆以来,对于自己最好的就是紫女姐姐,虽不清楚紫女姐姐的来历,但是那些贴心的关心和爱护却是此生温暖无双。
就是没有红莲公主,或许自己有一天也会来到这里。待在这里,仿佛触『摸』到虚冥深处的命运,心中那珍藏已久的美好,都将成为过去。
至于父亲和母亲,紫女姐姐也和自己说道过他们的存在,也知道他们这些年的痛苦,不过终究还是缘分未尽,自己离开他们十多年,此生无以为报。
“这就是你的想法!宁愿飞蛾扑火,也不愿徐徐图之,也许……也有我的原因。”
“不过,你父亲是我亲手救回来的,为了他,纵然你选择待在这里,也是无妨,放宽心神,你不会有危险的。”
“因为你现在的身边,不仅有紫女他们,还有你的父亲、母亲他们!”
青衫罩体,单手负立身侧,在弄玉的身上,自己竟隐约的感知出一抹悍然不畏死的气机,其人虽弱,但心智坚定,决然的心境之下,前路已经被其遗弃。
即如此,周清也没有多言,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浓郁的本源真气涌入弄玉的身体,随之,亦是没有在雀阁中停留,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父亲!母亲!”
周清的离去似乎也带走了雀阁中的清韵,其内陷入长久的寂然,一道曼妙的身影走进窗前,微风吹拂,青丝凌『乱』,不知不觉间,其上的水珠已经消失不见。
眺望整个新郑上下,正北的区域那里,在清晨的阳光下,一座通体淡紫『色』的建筑反『射』光芒入眼,或许此刻她们都还没有起床吧。
自己的离去对于那里的影响并不大,毕竟,自己真的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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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邯郸,看你的神『色』,姬无夜派给你的任务应该没有结果吧。”
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内,闲暇无事的周清仍旧在不停歇的推演这门拳法,将《道经》中的诸多心法和玄功熔炼其中,虽然还未成体系,但已经有些逻辑和道理了。
脚踏阴阳,手执天道平衡,体内劲力婉转,呼吸吞吐之间,双手之间自动显化混元黑白的太极图,虚空为之而动,微风徐徐而起,顺着阴阳的劲道,在大地之上呈现道韵。
旁侧的假山群落之上,一位身着碧海天蓝裙衫的女子亭亭而立,漆黑柔顺的长发束在身后,青『色』似柳如絮,墨绿『色』的斗篷披在身后,清秀的面上白皙如雪,玲珑精致。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冷意,星眸深处,静静沉浮此刻周清演练的拳法,虽然看不懂,但绝对是一门非常厉害的拳法。
“春秋二宝,尽入咸阳!”
清脆的声音回旋,看上去不过双十的年华,甚是英姿飒爽,身姿摇曳,闪烁之间,便出现在下方的大地一侧,走进不远处的凉亭之中。
“哈哈哈,这个结果我其实已经告诉你了,昔年春申君黄歇合纵伐秦,失败之后,列国争相割地以奉秦,赵国也不例外。”
“只是比起韩国和魏国的割让土地,那一次,赵国的一位公室之女入咸阳宫为夫人,随行而来的诸多宝物之中,便是有那块美玉。”
“不然,赵国何以逃得过那次劫难,至于随侯之珠,一直为楚国之物,只是近年来落到华阳太后手中,为其所心爱。”
和氏之壁,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其美,物不足以饰,这可是两件宝贝。当然,诸夏之中,比这两件宝物还要珍贵的还有,只是论因果,无一物可以胜过春秋二宝。
就是咸阳宫内的沧海遗尘两颗东海夜明珠,都非凡俗之物,但也仅仅是宝物而已,那些东西,周清也仅仅有所关注而已。
“另外的东西呢?”
对于这位玩弄自己的鹰剑,结果将自己玩伤的百鸟首领,周清还是很有兴趣的,将其拯救回来之后,便是自由约定加身。
此行任务一为邯郸寻宝,二为天上人间,和城中盛名已久的紫兰轩竞争,没有一些好东西可不成,不知此事办理的如何?
“赵国歌舞闻名天下,最为顶尖的舞姬异常珍贵,不容易赎买,故而仅仅挑选了十位姿『色』、舞技、声乐、年岁上佳的女子,应该可以令大人满意。”
“她们已经在前院了!”
鹦歌自顾自的端坐在凉亭之中的石凳之上,一旁的炉火之上,铜壶沸腾不绝,未几,两倍香茗便是出现在石桌之上,看着一片片茶叶在玉盏之中沉浮,不由得有些失神。
数息之后,将此行邯郸另外一个任务结果道出。
第一百八十七章 江山如画
“不出意外,接下来你的任务便是要进入咸阳寻找春秋二宝!”
“有了春秋二宝在手,姬无夜在韩国的权势和地位才会得到更进一步的巩固,当然,对我来讲,那些都不重要,此外,你觉得墨鸦和白凤如何?”
双手抱球浑圆,体内所有的劲力成为一股,脚步轻轻一踏,整个人横空而立,漫空而行,一道虚幻的太极图浮现在脚下,丹田内的真气海量而出,支撑如此的举动。 .
一掌迎天击出,一时间,虚无深处,仿佛也有着淡淡的支点,整个人下降些许。随即,一掌对着大地击去,浩『荡』的力量席卷而出,整个人则是岿然不动。
双目微微眯起,心神分化,口言语不绝,十多个呼吸之后,整个人才徐徐的从虚空降落至大地之,回想刚才所得,周清面轻轻一笑。
悟虚而返,已经不远了!
浑身下闪烁的浓郁青『色』光芒收敛,看着庭院内散落一地的落叶,挥手间,无形的劲风而动,拂动之间,化作灰灰。
“墨鸦、白凤,他们和大人接触了?”
对于周清的手段,鹦歌似乎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和当初将自己从死亡之拉出来的手段相,鹦歌还是觉得那种手段更为精妙。
身为百鸟的首领,对于死亡并不畏惧,但并不畏惧并不代表希望死亡,听到墨鸦和白凤的名字,那张清秀的面容为之秀眉一挑。
百鸟之,似乎也只有这二人的关系和自己尚好,眼前这位大人知晓他们的关系?这……应该不太可能,是大将军都不清楚。
“不错。”
“你觉得他们对于未来应该怎么抉择?前几天,我给了他们一个选择,鹦歌,我相信你会给他们更好的选择!”
万川归海,真气归元,踏步之间,出现在凉亭之,那杯仍旧热气升腾的玉盏之,茶香之气缭绕,挥手一招,便是落在手掌之。
迎着鹦歌看过来的视线,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淡淡的诧异,微微颔首,对于百鸟的首领,在『乱』世之,可为不小的人才。
“他们怎么抉择我不清楚!”
“不过我会尽力的!”
这位大人的身后是如今列国强悍无的秦国,夜幕虽强,但也仅仅是在新郑之,在方圆千里区域的韩国之。
倘若将来韩国不存,他们无疑是会被清理掉的存在,那个结局……鹦歌并不喜欢,抉择生存于死亡,道路已经摆在他们面前。
将秀手轻拿的香茗抿入口,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多言,脑海掠过墨鸦与白凤的身影,或许,那个小家伙会喜欢这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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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有了这十位赵国舞姬,再有半个多月,天人间便可开业了!”
“不得不说,韩国这些年衰弱的连舞姬的水准都远不及赵国了,那些舞姬的身段、舞技、声乐在邯郸之或许不是顶尖,但在新郑,还是可以的。”
在鹦歌离去不久,周清便是一个人静坐在石凳之品味茶水,神融天地虚空,感受自然精妙,未几,一道身影快速的从前院而出,那是宗全。
言语带着一丝欢喜,对于小师叔不声不响挖来这么多赵国舞姬,宗全算是服了,原本所说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是因为在人手有些不够。
现在的话,倒是不担心了,刚将那些舞姬的水准一览,是在紫兰轩,都没有那么多的歌姬,加持大将军府的避退,天人间在韩国立足不成问题。
“再有半个多月,我应该离开新郑,回归咸阳了。”
距离自己那一卷书信送至咸阳城,已经有些日子了,再加秦国使臣被杀,嬴政应该很快会来了,接下来的日子会很精彩。
待在小小的新郑之,了无趣事,也是一个烦心之事,起码周清是这样认为的。
“小师叔,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您?”
立在凉亭的一侧,听着小师叔口的百无聊赖之意,宗全不自觉的前一步,看了看周清一眼,而后低语而道。
“哦,什么问题?”
周清闻声,觉得异。
“以您的天资,师尊曾言,悟虚而返不是难事,甚至合道归元也是有可能,即如此,何必牵扯列国凡尘俗事,让自己侵扰不断。”
小师叔的年龄不大,自从修行以来,突飞猛进,自道家创立以来,堪为第一人,道家天宗的理念向来是不理会列国纷争,在道家的眼,那些种种都是道法自然,无需干涉。
而小师叔自从下山以来,先是入咸阳为宫廷右护法,而后又令自己等人在列国建造天人间与书阁等区域,聚敛钱财,收拢信息,虽然不是难事,但宗全觉得小师叔应该有更深的含义。
“对于这个问题,也许……我现在并不能给你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所做是否有用。”
“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为什么,那么,我想是因为我欲要看到一个不一样未来,那是一个江山如画的未来。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这个答案宗全你也许自动明悟了。”
身体内流淌着赢秦一族的血脉,不知为何,周清觉得自己应该有责任对于原有的未来给予改变,既是为了那辉煌千古的大秦帝国,亘古以来,以前不曾有,后来也不可能有的。
也是为了心的一个期待。
刚入咸阳的时候,周清曾想过,一人之力将列国诸侯镇杀,将未来之世的所有威胁之人镇杀,如此,大秦帝国可成,万世不坠,自己也可轻松修行。
但是,将那些人镇杀之后,世间的一切会真的改变?
如果真的是这样,新郑的韩王九子韩非根本无需成立流沙,只需要令卫庄将那些人斩杀可以了,将夜幕斩杀可以了。
然而,新郑之的夜幕可以除掉,整个韩国内在根基的夜幕如何去除?
如果自己一人之力将那些威胁之人镇杀,下一刻,或许会有新一批的威胁之人出现,难道自己要一直的杀下去?
如果说进入秦廷内部,臻至高位,以此影响未来的走向。权力交织,势力交错,那会变得更加之难,故而周清也一直没有决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动静阴阳
“九公子现在应该有要案在身,怎么也有闲情逸致在紫兰轩品尝佳酿?”
轻装而入紫兰轩,正在三楼静室之聆听云舒弹奏琴音,这些时日以来,持《清境》之玄妙,再加与弄玉之间的切磋,琴音大有长进。请百度搜索
灵觉融入琴音之,跟随者云舒此刻内心的欢快之意畅游于天地之间,逍遥无量,好不快哉,云舒现在的琴音能够达到如此境界。
真不知道那赵国旷修的琴音会是一种什么水准?
那种人或许武道修为不高,但是在境界却有时候丝毫不亚于武道修炼者,而且境界无,神通自生,一如阴阳家的智者一脉,一如儒家的者一脉。
他们不修武道,但在各自的门派之,却拥有极大的分量,说起来,天宗之内也有这样的人,最为明显的便是祖师老子。
昔年,祖师对于修行也是一窍不通,待其境界无之时,想要修行了,一念而觉,顷刻间,元气筑基、通脉炼体、混元先天、化神玄灵、悟虚而返、合道归元、身融万物一蹴而。
可谓是瞬间成至高无,不想要武道,是因为不需要,它日需要了,随时可以修行,这是他们对于天地自然的感悟。
一曲琴音而尽,余韵缭绕不绝,此等普通的床琴太过于不合云舒之技艺,待返回咸阳,当再行处理,正欲要继续沉浸于乐音之,一身妖娆紫衣的女子含笑推门而入。
数十个呼吸之后,便是跟随在紫女姑娘身后,进入二楼的一间静室之,那里,流沙的成员汇聚,而且看样子正在等待着自己。
新郑城要案可都是堆积在司寇府,先是太子被掠,然后秦国使者被杀,这两件案子都非同小可,前者动摇国本,后者甚至有可能倾覆国本。
迎着紫女姑娘的礼数,在房间一处条案前跪坐而下,不多时,身前的条案便是一杯醇香佳酿而成,沁人心脾,对着紫女点点头,而后将目光看向房间的紫衣贵公子,略有打趣道。
“哈哈哈,大师所言却是,不过,韩非愚钝,对于案情尚未有推进之策,故而前来紫兰轩畅饮一番,说不准便可有破解之法。”
身着紫衣华章,锦绣加身,姿容俊朗,看似不羁的神情带着一丝别有深意的回应,举起手收的碧海琼樽,对着周清隔空一礼,便是一饮而尽。
鬼谷卫庄似乎仍旧那般寡言,那般冷酷,静静的端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品味醇香,身前倒是放置着一本纸质典籍,看去倒是挺厚重。
俊秀脱俗的张氏子房静立一侧,美玉傍身,翩翩少年,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睛在自己和韩非之间不断扫视,不知掉在想些什么。
紫女此刻倒是有些忙碌,踏着绛紫『色』的高靴,清脆的脚步声回旋在房间每一处,手持玉壶,美酒斟倒不绝,同时自动的在房间燃起一炉香。
“据我所知,昨日秦国新晋使者便是入新郑,而且还是九公子在小圣贤庄的同窗,今日,公子也在朝堂之夸下海口,欲要在十日内解决这件案子。”
“我很好,公子准备如何之做?”
无论是太子之案还是秦国使者被杀之案,幕后的主事者都是天泽,这一点韩非很清楚,朝堂之的许多人都清楚,但知道是一回事,能否解决又是一回事。
如今的局面可是和原有的历史岁月不同,起码在周清看来,韩非能够破局的希望很是渺茫,当然,也仅仅是渺茫。
“大师可知晓近几天,新郑内可是涌入了大量的列国游侠和百家好手?”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韩非仿佛丝毫不担心,面笑意不断,言语并未在案情的进展给予论述,而是说道新郑内的一件有趣之事。
“九公子的《五蠹》一,对于那种人有过论述,所谓侠者,以武犯禁,于我而言,不过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可怜之人。”
列国游侠与百家好手涌入新郑,这一点,自己早发觉,在这个关头,新郑内出现如此多的江湖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为的什么?
周清也隐隐知晓,看来咸阳那边的有些人做的有些火了,也太过于着急了,至于是否是流沙的人放出消息,周清倒不觉得。
以韩非的理念,对于那些人,向来是没有好感。
“那是自然,年岁之前,野王城邑,大师一人之力镇杀所有的敌手,大师的修为自是不用说,只是大师再强,也仅仅是一人。”
“算算时间,血衣候白亦非那边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有夜幕的力量,在加引导过去的百家好手,天泽虽强,李开虽智,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坚持下来?”
静坐于紫兰轩内,手握碧海琼樽,韩非不紧不慢的说着什么,对于眼前的这位天宗玄清子大师,自己虽不算了解,但也能够推演一二。
此人虽助力天泽,又以李开为引,目的很是明确,那是弱韩,只要韩国处于不断的混『乱』之,韩国的强大便是一句空话。
但对方再强,也仅仅是一人,根据对方的行为规律,此时便是动手的好时机,只要此人不参战,城外的战斗结果不会出乎自己的预料。
语落,身侧的张氏子房面也是笑意绽放,九公子谋略超群,此等关头,流沙不显,以血衣候白亦非的力量和新郑内的游侠之力出动,可谓是一石四鸟。
一者,可解太子被掠的困局!
二者,削弱天泽的实力,算不能够将其铲除,也能够让其短期内不可能生『乱』!”
三者,韩国现在的危局可解。
四者,于眼前道家玄清子大师的行动给予束缚。
“有点意思。”
“其实我说过了,我来新郑的目的,你很清楚,有些时候,看似越好的结局,往往会有更加出人意料的结果,九公子之才很是无双。”
“我想那人会更加欣赏,天泽于我不过一颗棋子,他的生命力很是顽强,此行你有所获,于我都是虚妄,看似远离心的你,其实恰恰在心!”
对于韩非的破局之法,周清虽有些诧异,但面却是没有太多异样,以谋略驱使诸人,秦国铁骑近前,新郑内利益统合,这是对方的优势。
只是,自己的重心从来不在天泽身,而且在天泽身,自己花费了那么多力气,他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反而是韩非,越发耀眼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以柔胜强
对于流沙来讲、对于韩非来讲的重要之事,均逃脱不过自己的眼睛,近日新郑内涌出来的大量列国游侠与剑客,早发觉。
原本以为是咸阳城那边的消息走漏,欲要让嬴政处于危险的形势之,现在看来,那些人在新郑之,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别人手的剑。
夜幕的血衣候白亦非亲自率领人手擒拿天泽一行人,随行的肯定少不了那位化神剑客,再加嬴政的影响,估计参与的化神武者还不止一个。
是不知道他们能够收获什么!
新郑危局解开,韩非自身的危局却降临了,越发饶有深意的看向韩非,对于这个聪明人来说,这一点不会不明白。
房间陷入一阵短暂的寂静,忽而,不知何时,一只白『色』的小鸟从窗外飞来,直接落在紫女已经张开的手掌之,清脆的鸣叫之音不绝,很是悦耳。
看来,这只小白鸟也是不俗,紫女姑娘很是熟练的从这只鸟儿的腿取下一张纸条。纸张这个东西在书阁也有售卖,价值同样不菲。
很明显,于紫兰轩来讲,只要东西有价格,一切都不算什么,面有着淡淡的黑『色』影子,数息之后,紫女将手的纸张扔入一旁的炉火之。
“城西三十里外,血衣候白亦非击败天泽,救回太子,擒拿了一位擅长使用火焰的女子!”
将纸张的信息说道而出,虽然简短,但内在的信息可是不少,一举将近来新郑内的两个案子了解,同样也解开了新郑危局,手掌扬起,小白鸟再次飞速而出。
不过,看得出,紫女的妖娆面并没有太多的欢喜,擒拿了一位女子,天泽离去,看去是有收获,其实于夜幕来说,才是最大的收获。
对于流沙来讲,太子的归来,夜幕在朝廷的力量得到稳固,近几日稍有些冒头的流沙与四公子韩宇都将不得不暂退些许。
“擅长使用火焰的女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女子名为焰灵姬,被天泽送给了大师,前些时日又袭杀秦国使者,韩非以为当将此人交由秦国处置,以毕使者被杀之局!”
“大师觉得如何?”
清寂的房间,韩非之语流转,尽管白亦非的所获没有能够达到自己的逾期,但还在接受之,根据他们近来留在天泽身边的密探来报。
这个被抓的女子身份也是不简单,起码,对于韩非来说,身份不简单,双手端起酒樽,对着周清的方向一礼,而后语落。
“这些都无所谓。”
周清为之颔首,焰灵姬被抓与否不重要,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将对方救出来,而且现在随着嬴政的即将入新郑,一些事情继续做下去都没有了必要。
今日,流沙邀请自己进来,所言虽有些杂『乱』,但心也清楚他们的意思,不外乎一探自己的底线,毕竟……自己于新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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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他的眼只是一枚棋子!”
数十个呼吸过后,周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其,流沙的成员仍旧在静室之内,龙涎香燃起,清净宜人,面对秦国的压力,新郑内的势力短暂统合,算是将之前所有的麻烦解决。
一直静语不出的鬼谷卫庄冷哼一声,单手轻轻放在身前的典籍之,撇着身侧同样有些情绪不高的韩非,毫不客气的直言道。
“道家天宗,超脱于外,自然无视凡俗一切。”
“虽然是一枚棋子,但也是一枚有用的棋子,起码我们的目标达成了。”
“红莲的胡闹之举,虽然令姬无夜陷入险境之,但这却非我本心,话说,你们再做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
道家玄清子于新郑的每一个势力来说,都是有着绝对的压倒『性』力量,维持新政内诸多势力的平衡,肯定是对方的一个期望。
太子被白亦非救回不出自己的预料,伴随着新郑内近日出现的诸多百家游侠与剑客,自己也能够隐约知晓是什么事。
这次流沙的胜利,也代表着即将有危机降临,随即,话锋一转,颇有些无奈的看向紫女和鬼谷卫庄,有玄清子在,弄玉固然无忧,还能够因此将夜幕重创,但这并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流沙要的是结果,并不是过程。”
一息之后,一道更为冷酷的言语回应。
“太子能够被救回来,想来也是天泽故意让他活着,毕竟有太子的存在,新郑还是那个新郑。因为李开的存在,天泽他们离开新郑,焰灵姬本是玄清子的人。”
“接下来,在野,有李开辅助的天泽将如龙游入海,在朝,太子回归的夜幕,将会重归先前,流沙面对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对于刚才百鸟传回来的讯息,更像是天泽故意留下的结果,找回太子,抓捕焰灵姬,看似解决两件大案,实则对于流沙来讲,压力无形席卷而来。
那玄清子俯览新郑内的一切,这般手段果真非凡。
“子房,你觉得呢?”
鬼谷卫庄和紫女之语,韩非微微颔首,都有一定的道理,新郑之内,流沙本是一个新兴的势力,只是,紫女虽然说的很对,却没有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进去。
把玩着手的酒樽,将目光投向那位俊秀的少年,进入房间以来,都没有怎么出言。
“子房倒是觉得流沙接下来的局面会有所突破,此行攻打天泽,看似夜幕收获不少,但实际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不出意外,接下来太子这个点会出现意外,因为太子的归来不符合已经逐渐碰到尊位的四公子之意,这是四公子不允许的。”
“其次,弄玉的这一点,姬无夜必死无疑,因为天人间和李开的缘故,姬无夜注定要死!”
听到韩非之语,头颅微微低垂的张良神『色』微微一震,而后拱手对着韩非看去,以天泽对于夜幕的恨意,此行离去,也必然会有一个符合天泽离去的结果。
这是道家玄清子必然给他的回应,也是如今新郑局势的必然。
“道家有一言: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
“此之为柔弱胜刚强!”
新郑之,五代相门、四公子韩宇、流沙的存在,三方统合,足以给夜幕造成极强的打击,太子归来,看似夜幕稳固无,实则已经走入衰亡的方向。
第一百九十章 持三尺剑
“小师叔,根据农家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一次汇聚在新郑内的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颇多,似乎……是针对小师叔您来的。”
“还有就是针对秦王政的,小师叔,秦王要来新郑了?”
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中,奉周清之名深入探察新郑内近来为何有大量武者进入的宗全,此刻正在那处凉亭中,将从农家传来的信息说道给周清。
言语间颇有着奇异,能够被百家针对,小师叔也算是扬名了,至于针对的结果,宗全自然是不担心,悟虚而返的武者不出来,诸夏之内,能够留住小师叔的几乎没有。
只是农家的消息中还牵扯有秦王政,这倒是令宗全有些浓郁的狐疑,身处凡俗这般久,也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秦王可以说是如今诸夏内最为尊贵的人了。
“对付我?”
“我似乎没有得罪他们吧!”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得正在演练拳法的周清动作都为之一滞,面上有些奇特,收敛真气,将目光看向宗全,该不会是对方搞错了?
“根据农家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宗全也有些纳闷,小师叔似乎一直在咸阳城待着,也没有做出什么令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都为之嫉恨的事情啊,怎么会有如今的一个局面。
“难道是野王一战的余孽?”
“那一战中,墨家、儒家、兵家等大家还有一些燕赵剑客出手被我镇压,就是墨家的贼首都被我重创,难道这么快就恢复了?”
那一战中,自己的确镇杀了不少人,但如今才过去年岁有余,难道他们就想要再次蹦出来,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和准备。
而且,比起自己来说,周清更相信他们的目标是秦王政,毕竟杀了自己,可就是惹上道家天宗了,如今师尊北冥子仍在,他们得想好这个因果。
念及此,挥手对着一侧天上人间的某一处招去,顿时,一道璀璨的青『色』流光飞出,带着凌冽的锋芒,落在手中,墨黑重剑不存,鹰剑的寒芒外显。
剑之一道,轻剑、重剑、木剑于自己一样,道理相同,任何剑都是如一!
“如果真的是对着我来的,年岁之前,鹰剑未曾饮血,这次就让它饮足。”
以本源真气蕴养,灵『性』自生,嗡鸣声自起,一缕缕了三尺剑芒本能吞吐,虚空为之恐怖的能量扩散,无论是针对自己,还是嬴政,似乎于鹰剑来说,都是双赢。
******
“这里便是新郑!”
攻破天泽,太子归来,新郑城内的戒严略微有些放松,晴日高悬,城门洞开,一位位衣衫朴素的民众进进出出,一位位游历列国的士子、剑客进进出出。
新郑北门之外,那是是新郑所有的城门中,进出容量最大的一个,鉴于此,高耸而立的城门之前,守卫巡逻的兵士也是颇多。
这座足有数百年历史的城池,自从近两百年前韩国攻灭郑国以后,便是成为韩国的国都,看上去虽不甚其余大国恢宏,但却别有一番岁月的痕迹。
两个古朴的新郑韩文高悬其上,城门上方的望楼中,一队队重装着身的兵士严谨的扫视城外进出之人,若有『乱』象,即刻制止。
此刻的城池跟前,庞大的流量一角区域,三道身影静静而立,一男两女,均手持长剑,劲装打扮,年岁均不大,那男子看上去容貌算是俊朗,气质沉稳,眉目方正,正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新郑之城。
“飞雪姑娘,我师兄真的惨死在新郑城中的一位武者手中?”
男子身侧,则是两位并肩而立的女子,妙龄芳华,劲装加身,英姿飒爽,看着眼前的新郑之城,顿时一位身着淡红『色』长裙的女子愤恨而道。
身材高挑,眉目秀丽,虽不算倾国倾城、祸国之姿,但仍别有一番独特的气质,如兰空谷,韵味自生,一手持剑,一手轻轻抚『摸』着小腹,明亮的眼眸中无穷的杀意绽放。
“却是如此,不过不知道那位杀害你师兄的武者还在不在新郑,那夜,我师兄本有心相救,奈何敌人实力超凡,又加上夜『色』,对方的容貌看之不轻,只是实力的确超强。”
“就是在化神层次中,都属于强者了!”
那红衣女子的身侧,则是一位身着蓝『色』紧身长裙的女子,虽非锦绸,仍旧可见其身段,年岁看上去稍大红衣女子,同样的英气勃发,言谈举止甚是洒脱。
回想起那夜的场景,心中仍旧有些惊悸,非那人不知为何离去,否则,她们师兄妹二人也得留在那里了。只是如今荆轲的师兄和师妹前来新郑寻仇,飞雪倒是觉得颇为不妥。
“无论那人还在不在新郑,我都要前来新郑,师兄刚得到鹄落剑法不久,就遭受如此下场,大师兄,你猜会不会是赵国丹顶门的夏侯央?”
“他本身就是化神武者,先前爷爷未过世的时候,就经常和爷爷比斗,实力不俗,而且一直觊觎鹄落剑法,能够知晓师兄的行踪不难。”
三人静静的站立在城门之外,并未着急进去,红衣女子那愤怒的姿容上,掠过一丝浓郁的猜测,列国之中,与师兄有仇的不多,翻来覆去就那几个。
“不清楚,只是如果是夏侯央的话,既然杀了师弟,应该夺走师弟身上的鹄落剑谱,可是对方却没有这般做,而是放火将师弟彻底陨灭。”
韩申轻轻摇摇头,对于师妹的猜测并未认同,当然,也不否认,从飞雪姑娘所言的那夜之事来看,对方是执意要杀师弟,其意并不在鹄落剑法上面。
“我们先进城去见我师兄吧,那夜的事情,他知晓的更多,说不准你们会了解是谁杀了荆轲少侠。之前收到师兄的传信,近来的新郑武者云集,甚是混『乱』。”
“丽儿妹妹,你又怀有身孕,依我之见,无论敌人是谁,你们还是暂时不要出手,待你们两位练成鹄落剑法之后,再行为荆轲少侠报仇也不迟。”
身着蓝『色』长裙的飞雪在一侧轻轻上前一步,手持莫邪之剑,感应着周围的气息,却有不少的武者,真不知道他们在新郑准备做什么。
听身旁韩申与公孙丽之言,低语一声,便是娓娓劝说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龙行宇内
“玄清见过大王!”
等待多日,而今终于再见,有着之前咸阳派出的密探和自己联系,而今在新郑城外五十里处,一座普通的乡里所在,今日行进一驾普普通通的马车。
驾车的非名驹骏马,而是驽马,驾车的是一位少年人,粗布麻衣,不苟言笑,四周则是不知不觉涌出多位陌生之人。
清寂的房间中,从咸阳而出的隐秘之人显,周清见此,不由得朗朗一笑,上前一步,微微一礼,轻语之,嬴政终究还是选择这个时候前来。
“大师于新郑之中停留月余,不知那韩非如何?”
面冠如玉,身着玄黑素袍,静静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就是隐隐散发一丝霸道之气,一双甚是有神的眼眸看向周清,同样有些欢悦,没有多言,直入主题。
此行而出咸阳,本就冒着极大的风险,所得时间也是有限,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一切办理完毕,当是正事,一侧的鬼谷盖聂持剑而立,静默不语。
“欲要令其入秦,只怕有一定的难度。”
“若论其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新郑朝堂之上,已经站稳脚步,给予他时间,未必不能够肃清新郑朝野,重整朝纲。”
“而且,其身边还有一位贵人相助!”
这处静室之中,环境虽不甚雅致,但几人均不在意,听嬴政之语,周清亦是没有迟疑,徐徐出言,将韩非在新郑之中的表现娓娓道来。
语毕,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看向嬴政身侧的盖聂。
“贵人相助?”
“能够被大师称为贵人的,列国之中可是不多,寡人很是好奇?”
对于周清所言之语,秦王政似乎早有预料,只是似乎并不在意,近来,自己又阅览对方的诸多着作,当真是一句句直入心间。
秦廷内外,反而不如一个外人了解自己,嬴政引以为知己,此行新郑见到对方,就是极大的收获,直接让对方入秦,能够随自己返回咸阳更好,若是不能,待自己扫『荡』内患,对方不入也得入。
听得出周清言语深意,眼中已是流出一抹好奇,韩非身边也有大才?区区一个小小的新郑,机缘倒是不小!
“这个人盖聂先生应该很熟悉!”
流沙之内,没有鬼谷卫庄的存在,在新郑之中,仅仅凭借一把逆鳞之剑,根本无法护住韩非,二人相遇,即是彼此的抉择,也是彼此所需。
“大师所言……是小庄?”
感应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盖聂亦是将视线转向,又闻此语,周身不由得一丝淡白『色』玄光缭绕,诸夏之内,能够符合大师之意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正是盖聂先生的师弟,传承鬼谷横之一道的卫庄先生,一位旷世大才,再加上鬼谷弟子,大王也应该可以想象到近月新郑内的风起云涌。”
“而且,在新郑之中,一如年岁之前的野王之势也在等待着王上,大王未入新郑,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齐聚,咸阳祸事不少。”
论武道修为,在整个新郑之中,卫庄算不得最为顶尖,但历来鬼谷弟子也非以武道名震列国,二人相聚,注定要掀起一番风云。
没有在卫庄的事情上多言,便是落在如今新郑的局势上,咸阳城内能够有此动作的人不在少数,如长信侯、文信候、宫廷列国之人……都有可能。
“既然不过是当初的野王之势,于大师和盖聂先生而言,不过是小事而已,明日,我欲见到韩非先生,观其胸中块垒!”
对于危局,秦王政并不在意,对于那个结果也在自己的思量之中,只是想不到咸阳城中,真的有人希望自己死在外面。
神情甚是平静,语落,身躯微转,对着房间中的周清与盖聂看去,虽未多言,但意蕴已经不至多说,自己要的是结果。
******
日落之时已至,雀阁下停着一顶流苏摇摆的红轿。
弄玉站在雀阁之上,最后看了一眼天边的落日,拿起桌案上的雕花发簪,指尖轻轻抚『摸』那锋利的铜刺,静默片刻,回过头,对着铜镜轻轻的『插』进发簪里。
铜镜里,纱幔无风而动。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弄玉稍稍侧首,秀眉微蹙,轻道一声。
“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不简单啊,弄玉姑娘。”
飘动的纱幔缓缓归于平静,短暂的沉默过后,一双脚从纱幔后走出,呼吸之后,墨鸦出现在弄玉身侧,双手抱在胸前。
“弄玉见过墨鸦大人。”
弄玉转过身,轻盈的裙摆像花瓣一样铺开,双手交合,欠身行礼,声音娇柔如喘,甚有诱『惑』之力,听得墨鸦心中都是一抖。
只是观其浓妆艳抹的姿容,倒是令墨鸦眉头一挑,他记得此女明明是安静婉约之人,怎么此时却变得如此妖媚,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难道这就是他们要想那位大人证明他们有资格获得自由的保证?
“不知墨鸦大人这么晚了,来我这里做些什么?”
看着眼前之人的沉默,弄玉又是娇媚一笑,走到窗前,垂目看着雀阁底下的流苏红轿,对于这个人,红莲公主给过自己讯息,是百鸟的一位强力首领。
“找人。”
墨鸦沉『吟』许久,轻语之。
“找谁?”
弄玉有些好奇。
“一个有些傻傻的人,因为他,府中前日死了几十个人。”
墨鸦冷冷而道,此女的目的他已经知晓,连先天都未入的实力,也想要行刺杀之举,当真是无知者无惧。
“你说的是那个为我盗琴的,因此惹怒将军的人?”
“想不到我独居这雀阁之中,还能俘获一颗痴心,不过,他可不在这里哦。”
弄玉掩嘴一笑,言语有些轻飘,整个人浑身上下越发彰显一丝魅意,莲步而动,雀阁之下的诸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正等着自己下去。
远远看去,整个东城区域内,华灯不断涌现,入夜的微凉之风卷入雀阁,凌起梳拢精致的发丝,秀美的衣衫为之『荡』漾。
“你的目的我和白凤很清楚,不过,我们并未将此事告诉将军。”
墨鸦很不习惯眼前如此矫『揉』造作的弄玉,回想着白凤这些天的神情,神『色』更加的有些冷漠。
“为什么不呢?”
弄玉不为所动,柔柔一笑,双眸微微眯起。
“因为白凤他追求的那个东西,我恰好也有点兴趣,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墨鸦侧目,看着弄玉那映在铜镜中的身影,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话音未落,整个人便是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不见。
第一百九十二章 剑有两刃
姬无夜仰头喝下第七杯酒,目光盯着大厅的正门,似乎自己派出去的人手还未回来,单手把玩着手中的铜樽,深陷的眼窝里目『露』凶恶,似两条随时出动的毒蛇。
“看来,这个任务对于红鸮来说,有点困难!”
前日,得知白凤为弄玉送琴一事后,姬无夜打算清理门户,如今的新郑『乱』局中,百鸟损失惨重,有些人也应该被淘汰了。
对于白凤,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其铲除,自从这个少年进入百鸟之后,就一直不听话,尽管任务完成的不错,但仍旧不喜。
若非墨鸦在前,白凤早就被杀了,对于墨鸦,自己还是颇为重视的,那是自己从鬼山血谭亲自挑选的百鸟首领,无论是各方面,都首屈一指。
因为送琴之事,姬无夜给了墨鸦一个机会,同时让红鸮去监督他,如果墨鸦不听自己的命令,仍旧维护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那就直接全部杀了。
然而,到现在,红鸮还未归来,这令姬无夜有些恼怒,恼怒红鸮的无能,对于红鸮与墨鸦之间的差距,自己是清楚的。
之所以令红鸮去追杀墨鸦,就是看重了红鸮骨子里的狠毒,当初让他成为百鸟的首领,也是因为此,可以和墨鸦相互竞争,相对敌对。
现在,他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旁边的仆人将空『荡』『荡』的酒樽填满,再次饮下一杯酒,不喜的神『色』略有改善,今夜,应该是风花雪月,他早已按捺不住。
日落之时已经过去,窗外夜『色』来临,正厅里挂满朱红的纱帘,一侧偏殿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整个厅中芳香四溢,灯火辉煌,弄玉的酒香充斥着赤『裸』『裸』的欲望。
“将军,轿子到厅外了!”
一位仆人推门进来,头也不敢抬起,低语而道。
“让她进来!”
姬无夜眉头骤然一挑,伸出舌头『舔』了『舔』沾在胡子上的酒渍,轻轻的呼吸一口气,沉声令下。
“是!”
仆人应声退出去,片刻之后,厅外的一道人影徐徐而显,弄玉身着华服,带着娇媚的笑容走入,抬步在厅中静静而行,姿态婀娜,每一次落脚身姿都会摇动一下。
“弄玉见过将军。”
衣服上的装饰和头上的发饰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夺目,衬托着他那张娇媚的脸蛋儿,委实勾人,站在姬无夜面前,盈盈一拜。
“不愧是紫兰轩的头牌,果然是天姿绝『色』。”
对于眼前此女的身份,夜幕早就查清楚,乃是紫兰轩中的人,后来被红莲公主要过去,之后被『潮』女妖擒拿,为了弥补夜幕的损失,便是将其送给自己。
虽不知眼前这女子是否有更深一层的秘密,但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姬无夜,韩国百年来最强之刃,眼前女子不过炼气的水准,根本是如同蚂蚁一般的存在。
“将军过奖了!”
弄玉弯起红唇。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本将军可要好好的享受享受!”
姬无夜拿着酒杯,慢慢的在身前晃动,目光扫过厅殿里的红纱与灯火,眼中的欲望之火燃起,已经许久不曾经历这般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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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的多此一举,我们还要承受如此的麻烦。”
与此同时的厅外飞檐一角隐蔽区域,身为百鸟的首领,对于大将军府邸自然是了然于胸,一道黑『色』的光芒闪烁,墨鸦的身形浮现。
那里,早就停留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面上带着一丝苦涩,听着厅殿中的娇声魅语,内心中无比的痛苦,若是自己有那位大人的实力,早就直接将姬无夜杀了。
看着白凤,墨鸦很是无奈,原本只需要按照先前的计划,便可以完成那位大人的任务,自己二人和鹦歌便可以脱离夜幕,成为真正的天地百鸟。
只可惜,因为白凤的多此一举,百鸟如今也成为了自己的敌人,在大将军府中还要承受不小的压力,言语微落,身侧一道碧绿『色』的曼妙身影出现。
“到了这一步,再说这些已经无用,姬无夜实力强大,合我们三人之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击败,或者击杀。”
“再将那位女子救走,一切便可以成功,前往咸阳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
鹦歌在新郑隐藏了多日,那日从赵国邯郸归来,一如那位大人所料,姬无夜想要春秋二宝之心很是旺盛,当即便是下令让自己前往咸阳,探察二宝。
上前一步,拍了拍白凤的肩头,算是简单的安慰,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白凤为一位女子如此,只可惜,这位女子非白凤所能够承载。
“鹦歌,你就放纵他吧。”
听此言,墨鸦越发的无奈,单手轻轻拍了拍邪气的脸庞,灵觉徐徐扩散,时刻感知厅殿中的动静,忽而,就在自己言语刚落之时,一道沉闷的声响从下方传来。
咻!
没有任何迟疑,白凤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俯冲入厅殿之中。
“墨鸦!”
见状,鹦歌手中两柄锋芒外显的短刃出现,快速对着墨鸦看了一眼,深深颔首,便是随着白凤的身形紧紧跟入厅殿之内。
“鹦歌!”
一股股黝黑『色』的气流环绕己身,看向鹦歌刚才站立的为之,整个人化作万千乌鸦,顷刻间,消失在厅外飞檐深处。
轰!轰!轰!
数息之后,下方的厅殿之内传『荡』出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强劲的能量余波扩散,整个稳固无比的厅殿都为之晃动,为之颤抖。
“鹦歌!”
“墨鸦!”
“白凤!”
“今天你们的结局和她一样,都是要死在这里!”
姬无夜愤怒无比的声音从厅殿中传来,扬天长啸,浑身上下狂暴无比的气息扩散,身为混元先天巅峰层次的武者,手持精钢之刃,看着身前的三个叛徒,杀意通天。
目光所至,浑身上下满是血迹、奄奄一息的弄玉正被白凤抱在怀中,周身两侧,各有一道玄光耀眼的存在,同样一道道不逊『色』的杀意绽放。
一位是应该早就前往咸阳的百鸟鹦歌!
一位是应该早就远逃不知何处的墨鸦!
现在竟然都出现在这里,姬无夜单手紧紧握着手中的精钢之刃,万万想不到,十年来一直护卫自己的百鸟之刃,竟有一天会如此指向自己。
第一百九十三章 殁
“杀!”
没有任何废话,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没有退路,清冷的声音从鹦歌的口中流出,身着碧海裙衫,手持锋芒利刃,体内真气狂暴运转。
上前一步,便是耀眼的淡蓝『色』的剑芒涌现,覆盖姬无夜的全身上下,身处在百鸟组织中这么多年,今日或许是自己最为畅快的一天。
“杀!”
墨鸦同样不甘落后,周身一缕缕浓郁的黑『色』气流环绕,双手持奇异之刃,刹那间,整个人化作万千乌鸦,一拥而上,将姬无夜覆盖其中。
化鸦!
是墨鸦修炼驭鸟之术的最高境界,是一种人与乌鸦之间可以相互转化的『迷』幻之术,能对人的身体造成致命的伤害,虽然会耗费很大的体力和内力。
但对于此刻而言,任何一点的保留都是对自己的残忍,配合实力丝毫不逊『色』自己的鹦歌,邪魅的面容上微微一笑,狂暴的力量狂涌而出。
“姬无夜,你该死!”
一侧的白凤正沉浸于弄玉重伤垂死的悲伤之中,看着弄玉口中流出的漆黑淤血,散发着一丝频临死亡的气息,身上的热量快速散去,整个人的精气神迅速衰落。
同样愤怒不已,体内玄功运转,极力而动,将弄玉小心翼翼放置在朱红之柱的一侧,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流光,亦是涌入战局之中。
正立无影,凌虚而立,在这方厅殿的正上方半空中,一道青『色』的身影浮现,灵觉扩散,静静感知下方的一切,看着整个将军府因为姬无夜的惨叫而快速调动,一位位手持戈矛的重装兵士『逼』近。
“速度倒是挺快,如果他们围拢上来了,你们还真不好离去!”
感应着身下这座厅殿的构造,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道融金断玉的指力涌入下方的几个关键节点,而与此同时,三位先天武者与姬无夜的战斗也迅速走向结局。
四人的修为中,自然是姬无夜最强,韩国百年来最强之刃非浪得虚名,就是鬼谷卫庄与其正面一战,或许能够将其击败,想要将其击杀,还真得费不小的力气。
只是于鹦歌、墨鸦、白凤三人来说,所修均杀伐凌厉手段,出手即是最强攻击,一时间竟然将姬无夜打击的节节败退,周身各处不断受到强大的攻击。
若非一身铠甲和至强硬功的护体,早就被三人斩杀!
当是时,大将军府内的巡逻兵士进殿,手持强劲弓弩,戈矛林立,团团的将厅殿围拢起来,只消将军下令,便是将他们『射』杀。
“鹦杀之歌!”
催动最后的禁术,体内的内力一瞬间消耗大半,涌入手中的双刃之中,身形婉转,淡蓝『色』的光芒出现在姬无夜周身每一处。
每一道斩击与姬无夜的铠甲和精钢之刃碰触,都仿佛化作一道悦耳的歌声,清脆而有韵律,清冷而又充斥无尽的肃杀。
“化鸦之舞!”
兵士围拢,弓弩加身,不将姬无夜迅速斩杀,他们想要出去都会难上加难,经脉的内力刹那消耗一空,再次身化万千乌鸦,每一只乌鸦都是自己的形体,威能超越先前十倍。
“凤舞三幻!”
残影重重,战力倍增,融入万千的乌鸦之中,漫天白『色』的羽刃笼罩姬无夜,肉身内在的力量丝毫没有留下,全部向着姬无夜倾洒而出。
噗!噗!噗!
数息之后,姬无夜整个人浑身上下满是鲜血的倒飞而出,五脏六腑受到极大的创伤,筋骨百脉亦是受到极大的冲击,重重的撞击在厅殿最上方的条案之上,手中的精钢之刃也不知何时迸向何方。
大口大口的精血从体内涌出,面对三位百鸟首领的绝杀,先天巅峰层次的姬无夜仍未陨落,嗜血的面容上带着无比的残忍,一掌打在条案侧的某一处。
嗡!嗡!嗡!
整个厅殿横梁的四周,一道道机关运转的声音传『荡』,一个个漆黑幽暗的方孔而出,一支支弓弩涌现,一根根铁柱欲要降临。
然则,下一刻,正待那一根根明亮的精铁之柱降临之时,不知何故,整个横梁四周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刹那间,机关崩溃,整个厅殿的顶部被强大的力量粉碎,漫天星辰之光投『射』而入。
“我们走!”
三人联手一击,姬无夜尚未陨落,这里已经不能够继续停留,鹦歌急流勇退,周身淡青『色』的光芒扩散,残留的内力化作万千锋芒,袭杀四周围拢过来的兵士。
旋即,墨鸦点点头,大将军的实力还真是恐怖,同样催动体内残留的力量,身化万千乌鸦,『迷』幻四周,观此,那些围拢上前的兵士未敢轻举妄动,姬无夜似乎也没有了言语。
十个呼吸之后,待厅殿中的万千乌鸦彻底消失,大量的兵士直接涌入其中,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了那几人的踪迹,未敢迟疑,连忙上前观大将军的状态。
三个呼吸之后,整个厅殿中归于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围拢在前的一位位兵士眼眸深处,姬无夜的身形无力的躺靠在破碎的条案上,一双血红的眼眸瞪得浑圆,想要有所动作,已经不太可能。
因为,一根墨羽径直的钉在姬无夜的眉心正中,直入三寸有余,至强硬功也未能拦阻,数十年苦修化作流水,十年尊贵荣耀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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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夜已经死了,流沙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夜幕失去头领,新郑内的事务必然陷入混『乱』,这是你们的机会,紫女姑娘!”
“这位应该就是红莲公主吧。”
新郑城外的一处高耸山峰之上,从那里看去,整个新郑都在视野的覆盖范围,植株茂密,可攻可守,可进可退,从城内御风而出,那里已经有了两道身影出现。
一位是紫兰轩的主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妖娆魅『惑』之气的紫衣女子,另一位则是身着粉『色』飘逸的裙衫,乌黑秀丽的盘发,红唇如樱,同样的姿容倾城。
“是他们!”
刺杀姬无夜这个行动本不可能成功,但是自己的出现是一个变数,对着面前的两位女子一语,踏步山巅,迎风而立,目光所至,身前的不远处,三道流光快速『逼』近,由空而落。
周清未语,身侧的红杉少女却是惊讶之言流转,语毕,和身侧的紫女相视一眼,没有多说其它。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三花聚顶
“大人!”
鹦歌、墨鸦、白凤三人的速度很快,从大将军府离去,未几便行至这里,流光闪烁,三道身影踏步山巅,领头的鹦歌拱手一礼,便是立于一侧,呼吸微喘,便是运转功法,恢复损耗的内力。
墨鸦随其后,虽未语,但同样的一礼已经说明了一切,同样立于一侧,周身黑『色』的气流环绕,恢复内力,看了旁边的白凤和其怀中的弄玉,轻叹一声。
“今日起,弄玉和紫兰轩的不存在牵连了。”
双手平伸而出,柔和的劲力席卷,将白凤怀中的弄玉虚托半空,虽然受到白凤双臂的极大助力,然而抵抗的力量还是很微弱。
头颅微侧,对着紫女和红莲公主轻轻一语,体内便是浩『荡』的青『色』玄光迸出,笼罩住己身,笼罩住此刻怀中的弄玉,玄牝之力涌入其已经冰凉的身躯之中。
“持我令,你三人返回咸阳,前往乌氏居中,那里有人会寻上你们的。”
凌风御虚,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便是从山峰之上飞出,向着下方的新郑城中奔去,数息之后,虚空中已经不存在那道青『色』的身影。
留在原山峰之上的只有一枚漆黑『色』的令牌,被鹦歌取走,顷刻之后,三人的身影再次奔离此地,彻底消失在新郑的夜空之中。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静立一侧,静静看着眼前一幕的红衫女子,目视着鹦歌三人消失在眼眸深处,感受着那青衫少年口中的平静之语,感受着鹦歌三人的沉默之言,感受着这里仍旧残留的一丝悲伤。
沉『吟』许久,悄声耳语,看向身侧的紫衣女子。
“不!”
“你并不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这个时代,身处这个时代,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弄玉历经死亡,得复新生,和她最喜欢的火凤天舞一般,涅磐重生。”
“而我们……的命运,还不知道在何方!”
今天过后,紫兰轩内将没有一个叫作弄玉的琴姬,虽然为流沙带来不小的收获,但二人的面上却没有任何欢喜之『色』。
站在这处高耸的山巅,俯览而下,远处新郑城中已经『乱』作一团,大将军姬无夜的死亡必然会震动整个朝野,一队队兵士正快速的巡逻在城中每一处。
******
天上人间!
后方庭院的厢房之中,周清此刻正在极力运转体内的玄牝之力,灌输到弄玉的身上,察觉弄玉身体中经脉中的毒『药』,面上很是无奈。
若非先前自己见弄玉一面的时候,将一道本源真气打入弄玉的体内,护持其心脉,不然,此刻就算是祖师出现,都无力回天。
宽敞而又寂静的房间内,弄玉被褪去所有的衣衫,秀发披肩,苍白的姿容上没有半点血『色』。在周清真气的笼罩下,跪坐在一只巨大的木桶之中,其内热气升腾,水韵弥漫。
随着玄牝之力不断催动体内的生机,一丝丝猩臭的毒血被『逼』出体外,浸润在木桶之中,心脉复苏,一滴滴崭新的精血流淌,替换体内的毒『液』。
一旁的宗琼静立,随时等候吩咐,看着木桶中那个临近死亡的绝美女子被小师叔强行救回,不由得深深感叹,《玄牝之门》看来还是有必要修炼一二的,尽管起码需要化神层次的修为。
“准备换水!”
一炷香之后,巨大的木桶中,那清澈无比的水韵之『色』变的暗红无比,一股股难闻的气息从木桶中扩散出来,淡青『色』的玄光笼罩住弄玉的身躯。
而后对着身边的宗琼看去,毒『液』在弄玉的体内时间太长,想要彻底的将毒『液』清理干净,非得八九次不行,语落,宗琼颔首称是,数息之后,便是一只同样大小的木桶,内部盛装升腾的热水,被只手送入房间。
挥手一招,弄玉那曼妙的身躯便是在真气的护持下,挪移位置,再一次的玄牝之力狂涌,强行以外力复苏生机。至于先前那个木桶,则是被宗琼自动搬走。
半个时辰之后!
看着此刻已经平躺在床榻上,面『色』也恢复淡淡红润,呼吸甚是平缓的弄玉,周清才徐徐的轻呼一口气,这一次消耗的玄牝之力比那次拯救鹦歌还要多出数倍。
虽然在纪数的加持下,恢复的很快,但这种感觉可是相当不妙,再加上接下来新郑内的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汇聚,当不得任何有失。
“好好的照顾她!”
于宗琼吩咐一声,整个人消失在房间中,归于外界的庭院,此刻已经深夜,未敢休憩,一步踏出,盘坐在那假山群落之上,体内玄功运转。
浓郁的青『色』光芒护体,心神有感,奇特的纪数之力而动,引入虚冥深处的力量,汇入经脉之中,将自己玄功自行运转的效率提升数十倍以上。
本有些损耗的力量,也在以灵觉可明显感知的速度恢复,玄妙之门在体内无形之中涌现,精气神为之共振,双手掐动印诀,头顶顿显一团氤氲的青光。
外观仿若未开放的花骨朵,伴随着周清体内的真气徐徐强盛,灵觉悄无声息的融入虚空深处,天地元气汇聚,玄牝之力牵引体内的元阳之气纵横,生机蓬勃涌现。
入夜,甚是微凉,沉浮于头顶的那朵仿佛花骨朵一般的青『色』事物,竟然徐徐的转动起来,每一次转动,都使得这朵奇异之花发生变化。
精气神混元一气,源至丹田的本源之气化入其中,一朵青『色』的朦胧花瓣徐徐而出,虽然很是虚幻,很是微弱,但随着周清的深层次修炼,正娓娓的沉浮于头顶三尺处。
玄妙之门有感,三十六道玄功尽情而动,无比通畅的经脉之中,一道道奇异的力量万川归海,连通头顶的青『色』花朵,阴阳的玄妙自生,太极的玄妙隐现。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混元无垢的气息涌入其中,混元黑白的太极图离体,化入其中,刹那间,周清整个人的身体为之震颤。
下一刻,那本是浑圆如一的青『色』花朵在那道混元太极图的涌入之下,一分为三,三花聚顶,诠释世间最为玄妙的道理。
三花沉浮,天地间的奥妙仿佛向周清狂涌而来,纪数加持,原本就已经以正常修炼者数十倍恢复的速度,如今,再次提升十倍。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连山》
“公子,昨天夜里紫兰轩很是混『乱』,许多姐姐都被抓走了。”
静修一夜,参悟玄妙之门的深层次隐秘,距离悟虚而返更进一步,虽不知道何时突破,但也已经是时间问题了,想要直接顿悟碰触其内太难太难。
或许,一次次的小突破到最后会演变成这个境界的大突破,这倒是与儒家荀况的理念相似,迎着清晨初起的朝阳,静坐在云舒的房间中,聆听琴音之妙。
每一次,云舒的琴技都有所提升,若是可以,现在周清可直接灌输力量,令云舒成为一个先天层次的武者,一曲而毕,余音缭绕不绝。
许久之后,脆音而起,身着白『色』的长裙,秀发精致的梳拢在肩头,纤细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面前的床琴,美眸忽闪,随意而语。
“昨天,姬无夜死了,新郑自然要大『乱』。”
斩杀一个姬无夜,如同灭杀一个蝼蚁,实在是不能够在周清心中留下更甚的影子,轻轻回应,不以为意,仿佛昨夜在新郑死的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姬无夜的死,对于新郑的每一个势力来说,都是影响巨大,他的死,令得夜幕的影响力会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内受到巨大的打击。
五代相门张家、韩王四子韩宇、流沙、乃至于在新郑之外的天泽都会有巨大的行动,这一点也是周清希望看到的。
也许流沙能够笑到最后,但那又需要多久呢?而留给流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姬无夜!他……死了?”
很明显,对于云舒来说,这个人还是了解的,在自己的印象中,对方是如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然也会死亡,实在是令人诧异。
“姬无夜他也是人,是人的话,终究要死的。”
“或许不久之后,血衣候白亦非也要死,云舒,到时候你要不要亲自动手?”
微微闭合的双眼睁开,看着云舒那白里透红的精致容颜,悠然而起,临窗而立,灵觉扩散开来,辰时已经过去一刻钟了,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念及此,对着云舒轻轻一笑,接下来的新郑会死好多人,如此,血衣候若是死在其中,似乎也没有什么让人值得注意的。
“血衣候……白亦非!”
《清境》运转,历经月余的修行,一颗心本以为已经波澜不惊,但对于血衣候这个称呼,心中仍旧有些悸动,脑海深处,一幅幅久远的画面翻滚而出,整个人周身为之隐隐颤抖。
这一次,周清并没有出手压制,那些东西已经被云舒镇压了月余,许多东西已经被磨灭,剩余的东西虽然还有,但相信她会自动走出来的。
与之同时,在灵觉的无比敏锐感知中,紫兰轩内走出两道身影,随即,对着云舒看了一眼,周身青『色』的光晕隐现,消失在房间之中。
******
今天,自己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形不逢影,影不离形,变化莫测,八面玲珑。异心一体,一体八面,昨天从姬无夜府上出来的时候,就在新郑隐约感知到这股凌厉的杀伐之气。
这股气息堪称自己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杀意,看似混『乱』、分散,实则本源如一,对于他们,岁月长河中已经彰显了一切。
黑白玄翦!
那个自己数年前在文信候吕不韦府上遇到的那位化神层次杀手,当时的他,虽然是化神层次,却不过是第一层次的巅峰,距离自己所处的层次,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不曾想,对方似乎寻找到了突破之路,参悟八卦之妙,根据周清的推演,那黑白玄翦应该是从《连山》中得到的修行之法。
三代以来,各有占卜之法,远古有三易,《周礼》云: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
三种占卜均是从远古传来的先天八卦衍生而出,各有奇妙,其中《连山》以艮卦开始,如山之连绵,四季六气为旺衰指引,六甲值符为吉凶判辨之坐标,三元九运为时空转换,阴阳轮转无穷。
《归藏》则是乾卦而出,由天乾位出,转向金兑位、山离位、水震位、火巽位、风坎位、木艮位、地坤位,成就八卦之形体,玄妙无双。
《周易》则是周文王所着之《易经》,与道家《道德》之经一般,分为《经》和《传》两个部分。主概论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卦和爻各有卦辞、爻辞,作为占卜之用。
那黑白玄翦能够修炼至化神层次,传承非一般,而今将心神一化为八,本体沉睡其内,待八个分身有朝一日均可以成就化神之境的时候,那就是对方冲击悟虚而返之时。
八卦归一,九宫归元,这是对方的修行,虽剑走偏锋,但能够有这样的突破之法,诸夏之内,绝对罕见,而今心神分化,黑白玄翦的实力也绝对入化神第二层次。
八面玲珑,将军壁率先死亡,成就艮师,这是必然,其后巽蜂、离舞、坤婆、坎鼠、兑鲤、震侯、乾杀,最后黑白玄翦将乾杀杀死,破开枷锁,沉睡于其体内。
八玲珑的实力单体或许不强,但均是死人,故而八人无所谓生死,非一举将八人全部摧毁,根本不可能破灭八玲珑。
浩瀚无垠的灵觉扩散,数十丈、数百丈、上千丈的区域笼罩,数十个呼吸之后,正立无影于虚空之中的周清眉头一挑,挥手一招,一道青『色』的剑刃锋芒从城中某一处飞出。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里是新郑城北偏西的一处庶民区域,建筑很是普通,很是简陋,然则,灵觉之下,他们浑身上下弥散的杀意根本无法瞒过自己的眼睛。
由空而落,鹰剑持在手中,站立在此刻八人所停留的房屋顶部,一语轻落,夹杂淡淡的真气,扩散在方圆数十丈的区域内。
“而且,你们也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看着远在百丈之外的一条水流,长剑所向,道道水流飞来,化作一道巨大的球形光镜,虚空初起的阳光照耀,映衬十方一切,一切种种都在其中浮现。
旋即,又是一掌打出,整个房顶被自己削平,下一刻,道道不含任何情感的冷漠视线投向自己,水球光镜化作漫天碎片。
旋即,一道道视线豁然间消失不见!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地捭阖
“是你,道家玄清子!”
粗布麻衣,中年模样,容貌看上去有些颓废、阴郁,但又充满绝对的坚强,手持黑白双肩,周身环绕凌厉的杀意,踏步之间,便是来到房顶不存的围墙之上。
为修炼最强剑道,自己已经沉睡好久了,今日修炼未成就醒转,满腔的怒火中烧,冰冷的眼眸深处一位青衫少年沉浮其内。
下一刻,浑身更是绽放无穷的战意,对于此人,自己不陌生,当年在咸阳城的时候,那一夜,对方一举斩杀手持越王八剑中的多人。
若无文信候拦阻,自己估计也会死吧,但自己没有死,其后自己被派往前往刺杀长安君成峤,任务完成,自行踏上修行路。
而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他!
虽如此,但如今的自己不是当年的自己,修为更近一步,无惧对方,双手持双肩,交错身前,战意绽放,或许斩杀对方,将对方变成自己的一份子,会更好。
“黑白玄翦!”
“可还记得十年前魏信陵君魏无忌?”
此人,当为一代剑之豪者,区区玄翦之剑如何能够束缚住对方,而且对方所修剑道,恩怨分明,一手生,一手死,『乱』世之中,当为己身的正道。
单手负立身侧,鹰剑自动的沉浮于身侧,看了黑白玄翦一眼,而后提及十年前的一个人,对于这个人,玄翦应该不陌生。
近十年之前,魏国信陵君无忌统列国兵马,合纵伐秦,于函谷关外大败秦军,就连蒙武的父亲蒙骜都败在信陵君的手下。
那一战,魏国信陵君名震天下,功绩直追数十年前的齐国孟尝君,虽未如孟尝君一般,攻破函谷关,进入秦国腹地,也已经是自长平之战以来,列国最大的胜利。
然则,列国之人均纷纷称赞信陵君的勇猛和智慧,将不可一世的强秦击败,但谁又知道在信陵君统合列国之兵攻入秦国的时候,崤函之外,千里区域,无数的秦国民众被斩杀。
在那无数被斩杀的秦国民众中,就有两位为玄翦异常在乎的存在,一位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一位是自己那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魏无忌,他该死,可惜没有死在我手中,没能够给漪漪和我儿报仇。”
“玄清子,你很强,我很中意,希望你不会被我的剑斩杀!”
似乎周清的一语令得玄翦浑身上下的杀气与煞气更是浓郁数倍以上,狂暴的劲力外放,旋风而动,双手持黑白之剑,面上带着无比嗜血的笑容。
剑光呼啸,瞬间奔至周清跟前。
“你不是我的对手!”
双手抱元归一,一道凝练的黑白太极图出现在跟前,瞬间反震所有的剑道锋芒,强横的力道波及玄翦身上,整个人倒飞数十丈开外,撞击在不远处的庶民围墙之上。
脚下青光涌动,御风而行,行至玄翦的跟前,看着那已经受了不轻伤势的玄翦,静默不语,此人算是一个可怜之人,当所有自己珍惜的美好不存,世界仿若破灭。
“黑白玄翦!”
没有任何退缩,翻身从大地上站起,双剑缠绕着凌厉的锋芒,骄阳的映衬着独特的光泽,面上残忍的冷血之气未曾散去。
双剑交织,代表生命的剑道与代表死亡的剑道碰触,竟然隐约的也达到一股别样的平衡,臻至一股别样的混元,犀利的剑气涌向周清,瞬息而至。
“天地失『色』!”
一念而觉,整个方圆数十丈的区域内,化作一片世外之地,世间的万般斑斓异象不存,只剩下最为原始的黑白,时间为之停滞,万物的一切在这里停滞。
对于普通人来讲,面对这等层次的天地失『色』,肉身与思维均不可能运转,不过对于玄翦来说,虽然受到极大的压制,但很明显,动静之间还是不存问题。
翻手间,一掌压下,双手印诀挥动,又是一道混元的太极图浮现在这处区域内,落在黑白玄翦的头顶,浩瀚无垠的力量落下,瞬间将那正欲要持剑攻杀的玄翦彻底镇压。
“你的剑道很有潜力,如此败亡,颇为可惜!”
“你……还想要见到你的妻子和孩子吗?”
一缕道音,仿若天籁,久久未绝,夹杂独特的手段,回旋于黑白玄翦的心间深处,此人的剑道看似剑走偏锋,但实则根基还是在《连山》。
那是天地间最为本源的道理,手持生死黑白双剑,平衡无双,颇合道家混元之妙,将心神分化,以期破入更高,虽然精妙,然,终究非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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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的实力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看来师尊的教诲你没有忘记,身为秦王首席剑师的你也没有懈怠!”
新郑城北的另一处隐秘之地,那是一座豪奢的庭院,主人是新郑内的一位富商,具体是谁,很是隐秘,不过看起来生意不小,内部的仆从也不少。
充满周礼之精华的典雅庭院内,此时此刻,却没有多少仆从在其内,前院或许有一些,但后方更为宽阔的区域内,一个皆无。
亭台楼阁,飞檐细角,翠竹林立其内,绿柳遮阴其中,春日盎然,整个庭院之内充满无尽的生机,假山点缀,回廊不绝,甚是不俗。
然则,在那后方庭院的一角之上,一处可进、可退、可攻、可守、俯览无形的区域上,却是稳稳站立着两道身影,均是那般的孤傲和冷然。
身着蓝白『色』的劲装衣衫,清淡不张扬,清秀的短发干净利落,略微遮掩那俊秀的容颜,双手各有精铁铸就的护腕,身后一件墨蓝『色』的披风,手持利刃,静静而立。
入眼处,师兄比刚下山的时候变了不少,只可惜,身为鬼谷的弟子,竟然去做秦王的首席剑师,而不是师尊一直教诲的鬼谷使命。
身为鬼谷弟子,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每一位鬼谷弟子必然是列国惧怕的人物,天地捭阖,纵横之道,数年来,看来对方已经忘记了。
“小庄!”
“你呢?你还在坚持师尊的教诲吗?”
盖聂闻声,冷酷的俊秀面上神情不变,看着下方庭院中两道正在交谈的身影,身躯微转,看向师弟,下山数年来,他一直待在新郑,又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 纵横两道
“天下寥寥,苍生涂涂,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列国『乱』世,鬼谷一脉当重塑先贤荣耀,令诸侯畏惧,天下畏惧!”
一袭黑『色』的锦衣加身,金『色』的服饰加身,金『色』的护额束住垂肩的银发,手持鲨齿之剑,很是不屑的看向师兄,当初在鬼谷之,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
天地捭阖,纵横无双。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
谋之于阴,成之于阳,机不可失,久而化成,此之谓捭阖之道。
自己在新郑待了数年,是为了等待一个动静之机,阴阳门户,而今自己等到了,对方是一位旷世大才,身处弱小之韩国,既可以重新扬起鬼谷的威名,也可将自己的事情解决。
“这是你一直在等待的事情?”
“玄清子大师于我言语,当今之世,已经不是大争之世,鬼谷一脉,当变,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
“万物流转,顺势而为,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必,或驰或张,这才是鬼谷之道,这才是列国『乱』世之道!”
盖聂静静的回应者,当初第一任鬼谷子曾问道于道家祖师老子,得其精妙,熔炼百家,成一家之人,而今看来,最终当殊途同归,和道家的道法自然一般无二。
下山以来,直入咸阳,已经表明自己的抉择,天下之民受『乱』世已久,而今列国之,秦国独强,当匡诸侯,一天下,鬼谷虽不显,然万物流转,阴阳不绝,鬼谷怎能例外。
“匡诸侯,一天下!这是你要追求的道理?”
“为小无内,为大无外。益损、去、倍反,皆以阴阳御其事。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随而入,阳还终始,阴极反阳。”
“以阳动者,德相生也,以阴静者,形相成也,你所追求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存在。天地之间,只有永恒的利害冲突,无尽的生死抉择,这是纵横!”
听到盖聂的回应,卫庄很是轻蔑,天地阴阳,捭阖之道,算秦国能够匡诸侯、一天下,又能够如何,终究摆脱不了永恒的纵横之道。
而师兄竟然抛弃鬼谷的理念,想要寻找永恒的一天下之国度,实在是愚不可及,枉费师尊的一番教导,他已经不配称为鬼谷的弟子。
“经起秋毫之末,挥之于太山之本,物有自然,事有合离!”
没有和师弟在鬼谷纵横一道进行争论,天地捭阖,本是两条永远不可能平齐的道路,灵觉扩散四周,严谨的防守四周一切。
颇有磁『性』的低沉之音『荡』出,未有飘出多远,便是消弭于无形之。
“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远而可知,不知道师尊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天地之间,变化是永恒的,抉择也是永恒的,这才是天地捭阖,称量天下,这才是鬼谷的使命,为了自己所求,放弃鬼谷所学,这是对于鬼谷的背叛。
冷酷的声音回旋,瞥了盖聂一眼,同样将灵觉扩散开来,察看四周情况,扫视着庭院内的那两道人影,都是能够改变诸夏形势的存在,不知道又会说些什么。
然而,无论他们所谈的结果是什么,对于自己都没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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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腾,你确定我们的目标在这个宅院?”
与此同时,在鬼谷纵横严阵以待四周可能出现的情况之时,城北这处偏僻的豪奢宅院之外,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一位位行人汇聚于此。
一支支巡逻于此的韩国兵士也是在不知不觉的将力量着重于此,距离那宅院数千米之外的一处高楼之,一人周身散发着无尽寒气,处于房间内的阴暗之,一条条红『色』的纱幔飘动。
眺望着极远处的那座宅院,徐徐对着身后的一位军将说道,轻缓的言语夹杂着无言的高贵和冷漠,身材高大而又魁梧,世袭的荣耀加身,数代不衰。
“不错,而且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也似乎得到了消息,尽皆汇聚于此,不出意外,接下来便会有所动静,到时候将军可将他们一打尽,重振韩国威严!”
那军将身着暗黑『色』的铠甲,鲜红『色』的披风垂落,眉目俊朗,英气勃发,双眸甚是有神。闻声,前一步,微微颔首,低沉而语,顺着身前这位大人的目光看将过去,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那处寻常时候偏僻无的区域。
“十年来,军功累累的大将军姬无夜被手下刺杀,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列国更是轻视我韩国,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全部留在此地。”
“流沙韩非、鬼谷纵横、还有那位列国最为尊贵的存在,如果没有了他们,列国将会安息无事,韩国也将会重新收复南阳之地、党之地。”
“到时候,叶腾你便可以重新为南阳守了。传我令,白甲军开赴这里,随时候命!”
苍白无的肤『色』,血『色』光芒流转的白发,身着红黑相间的锦绣服饰,简约妖艳的头冠,脚踏军靴,威严扩散,只是周身那无时无刻的寒气令人不敢直视。
感受着红『色』纱幔空隙透『露』的骄阳光线,浑身散发的寒气更加浓郁,命令下达,身后那神情恭敬的叶腾屈身而退。
“秦王政竟然也来了韩国!”
轻脚慢步的走出高楼,迎面便是碰手持利刃的残剑,心神有感,再次朝向那座宅院看去,轻叹一声,无奈而语,出现这种情况还真非自己能够预料到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想不到秦王政竟然来到了新郑,以现在的局势,秦王政他走不出新郑,若是秦王政身陨于此,列国可得安宁。”
“据我所知,赢秦宗族之,秦庄襄王的子嗣之,在长安君成峤死去之后,如今只有秦王嬴政,他要是身陨于此,秦国必生内『乱』,列国也可得喘息之机!”
一旁的残剑亦是知晓这个消息,虽然诧异无,但面却『露』出一丝笑意,数十年来,赵国可是被秦国几番欺压,若是可以,自己说不准也准备身入其,攻杀秦王政。
言语带着一丝激动,秦王政一死,秦国必定生『乱』,列国归于先前的模样,岂不快哉!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屠龙
“残剑大侠认为秦王政现在被杀,对于列国来说是一件好事?”
二人一边向着楼下走去,一边缓缓相谈,自从回归新郑以来,有大事不断的发生,太子被掠、百越余孽、秦国使者被杀、更有昨夜的大将军姬无夜被刺杀。 .
所有的一切种种都使得如今的韩国新郑成为一个是非之地,秦王政贸然出现在这里,看似不合常理,但以对方的身份,又岂会没有办点准备。
退一万步,倘若秦王政真的被列国游侠刺杀在这里,那么,宅阳之地陈兵十万的秦国将军蒙武只怕直接会和党之地的杨端和一起攻伐韩国。
以韩国如今混『乱』无的朝局,沦亡的可能『性』极大,固然秦国一天下的大局不可能存在,但列国将会再次陷入纷争杀伐不断的局面。
当年身为南阳守,民众安居乐业是自己最喜欢看到的事情,后来秦国快速接管南阳之地,也有着自己留下的后手,不然南阳之地绝对不会这般安稳。
“叶将军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叶腾越发的了解身入,越是觉得此人是一个身具大才之人,韬武略均是精通,尤其是法家和兵家的理念,更是如数家珍。
这些天自己也了解此人的一些往事,少年成名,才华卓着,以弱冠之龄成为南阳守,短短数年间,便是使得南阳之地恢复安稳祥和的局面。
如今转为军职,更是在和楚国的战斗立下功勋,若非出身卑微,只怕现在已经成为朝堂司马,只可惜,如今还只是万夫长。
“秦王嬴政少年即位,心『性』超凡,如今孤身一人来到新郑,岂能没有办点准备,或许,还有一些东西我们没有看到。”
“无论如何,秦王政出现在新郑之,对于许多人来讲,是一件好事!”
叶腾微微一笑,他不相信如今列国最为尊贵的王会没有半点手段,而且,面对这种情况,若是有手段的话,必然是雷霆霹雳一般的手段。
呼吸之间,便是与残剑走下楼阁,骑乘骏马,前往城东的雪衣堡区域,那里驻扎着大量的白甲军,血衣候思衬有理,无论他们如何相争,白甲军压后,必然得到所有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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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侠,你们怎么也会前来新郑?”
消息传『荡』,在整个新郑层的圈子,在所有的涌入新郑的百家好手和燕赵剑客耳边缭绕,强悍如秦的大王嬴政竟然孤身入新郑。
实在是令列国想要将其斩杀的所有游侠兴奋,百年来,秦国不断的东出函谷关,兵压三晋之地,囚禁大楚怀王,期间更是狂妄与齐国并称——帝。
秦国昭襄王年间的武安君白起,更是号称——人屠,一生坑杀列国兵士百万人以,令无数妻子失去了丈夫,令无数孩子失去了父亲,令无数老者失去孩子。
连年的战争,更是令列国充斥诸多荒无人烟的区域,秦军暴虐之名闻名诸夏,而作为秦国的君王,更是称之无愧的虎狼之君。
没有秦国的大王,何以有百年来无数兵士的死亡,何以有无数平民被无辜斩杀,何以有无数高高在的诸侯沦为阶下囚。
大周共主天下数百年,宗法严谨,井田无双,秦国国政迥异于山东列国,如果真的被秦国一天下,他们往后根本没有半点好日子。
如今,那暴君亲自出现在新郑,即如此,那别想活着回去!作为已经进入新郑数日的韩申和公孙丽二人来说,亦是如此,听闻暴君在新郑,心也是兴奋不已。
如果可以将暴君斩杀,那么,自己等人便可以收拢卫国遗民,将大王从野王拯救出来,重建建立一个崭新的卫国,以告慰为卫国而死的爷爷和师尊。
汇入越来越多的人群之,并未直接靠近众人口的那座宅院,而是小心翼翼的停留在附近的一座酒楼之,虽然酒楼很小,但此时却人满为患。
二人正欲继续说些什么,忽然,一袭淡红『色』劲装加身的公孙丽眼一亮,当即对着旁侧的一人看去,红唇轻启,口低语,满是惊讶。
“是……是你们,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荆少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那般的少年英杰无辜身陨于此,老夫引以为憾。”
“你们来这里,也是想要杀那秦国暴君?”
鲁勾践,赵国山夫子门下,一身修为入化神,当初在野王之城,碍于公孙丽的原因,秦王政饶恕他们一命,而今闻讯再次前来,欲要再行前事。
看着眼前的两位年轻人,自己都是认得,乃是荆轲的师兄韩申和其师妹公孙丽,也是自己那位老友公孙羽的孙女,本以为他们现在还在赵国,不曾想在这里碰到了。
只是,如今却少了荆轲荆少侠,公孙羽的三位弟子,唯有其天资最高,而且在墨家之,也是颇得六指黑侠的重视,允以统领之位,可见一斑。
荆轲身陨于新郑的消息传出,墨家想来也会有动作的,以墨家的实力,汇入眼前的列国游侠之,斩杀那暴君的力量多了一分。
“杀害师兄的凶手暂时还未寻到,听闻暴君在这里,我与大师兄便来此,若是有机会,自然要为列国的民众出一份力!”
姿容秀雅的公孙丽眉宇间英气『逼』人,精致的面容不施粉黛,柔顺的秀发被干脆利落的梳拢在身后,听到鲁勾践提起荆轲,弯弯的细眉轻挑,一丝无形的杀意和怒意闪烁。
秀手仅仅握着爷爷遗留下来的长剑,让自己碰到秦国暴君,自当竭尽全力,将其斩杀。
“师妹所言甚是,鲁大侠,前来新郑的只有您一个人吗?”
鲁勾践乃是化神层次的武者,若是参与其,当是一大助力,看其身侧也没有别人,不由得有些淡淡失望,毕竟赵国山夫子门下可是出了不少知名剑客。
他们若是可以前来此地,配合百家的朋友和燕赵的朋友,这一次,秦王嬴政算有那道家玄清子和鬼谷盖聂护持,也得留在新郑。
一次的野王城邑,道家玄清子几近一人之力击溃百家好手与列国剑客,这一次,既然嬴政出现在这里,那人想必也在其。
如果己方没有与其一个层次的强者出现,可能会造成一丝不稳定的结局。
第一百九十九章 道家杨朱
“哈哈哈,此行赵国而来,师尊门下却只有我一人,不过据我所知,这次出动的隐世高人不少,如魏国的阳生大师、齐国的邹九大师、楚国的屈泪大师、赵国的陉城书馆的赵震大侠。”
“这四人均已经避世久矣,只是那秦国暴君如今自寻死路,所以百家花费大力气将他们四位高人请出,以应对嬴政身边的高人。”
“秦王政『插』次难逃!”
鲁勾践一身粗布麻衣,劲装干练,手持一柄长剑,灰白的长发梳拢而起,未敢影响剑客的攻伐之势,迎着韩申询问的目光,朗朗一笑,左右看了一眼,便是将此次百家出动的阵容娓娓道来。
没有最为顶尖的武者出现,根本不可能斩杀秦王政,这一点在年岁之前的野王城邑中清晰可见,欲要将嬴政除去,必有将嬴政身边的爪牙除去。
根据他们所收集的信息,嬴政身边的爪牙不少,其中实力最为强劲的当属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大师,虽然年岁不大,但一身实力堪称恐怖。
其次,便是阴阳家的高手和鬼谷纵横的弟子,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位都是可以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强力武者。
“阳生大师、邹九大师、屈泪大师、赵震大侠……这四个人中,我似乎听我爷爷说过阳生大师,其余三位却是不甚清楚了。”
“既然鲁大侠如此推崇,想来实力不弱!”
虽然知晓这次攻杀暴君嬴政的高手不少,但口中念道一二,似乎发觉都不太清楚,唯一有点印象的,还是魏国的阳生大师,魏国与卫国毗邻,爷爷对他的信息比较清楚。
一丝茫然的神『色』闪烁在公孙丽的眼眸深处,一侧的韩申亦是如此,说起来,于韩申来讲,那四人的名声自己还真不清楚。
不过,师妹有一点说得对,以鲁勾践大侠的名声和实力都对那四人如此推崇,可见那四人的与众不同,超凡脱俗。
“这四人的信息你四人或许不太清楚,但在我初步修行的岁月,他们的名气却是很大,如果说出他们的师承,你们就会非常了解了。”
“魏国阳生大师的先辈乃是道家杨子,而今的诸夏之中,宋尹之名、庄周北冥之名不小,但在他们之前,道家杨朱的名气冠盖诸夏,师承老子,独树一帜。”
“杨子算是归属于道家一脉,但其理念与天宗、人宗都不合,故而在魏国创下支脉,百年前,孟轲有言: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于杨,即归墨!”
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仍旧在不断的涌入这个区域,鲁勾践灵觉扩散,紧紧的笼罩酒楼之外,三人汇聚一起,一时之间倒也不急,也就闲来无事将那四位高人的信息说道而出。
杨朱此人,当年问道于道家祖师老子,其人学说道理散布天下,而且己身的修为也达到合道归元,只是和天宗、人宗理念不合,未曾有庞大而深厚的底蕴。
故而,这些年的杨子一脉倒是不显,反而天宗与人宗逐渐的崛起,甚至还接连出现了列子和庄子这两位合道归元层次的顶尖武者,其学说自不必说。
“道家杨朱,阳生大师师承杨子,果然是高人!”
对于阳生大师,公孙丽与韩申不了解,但是杨朱此人的话,却是听爷爷和师尊说过,此人虽然学说广布,实力惊人,但理念却有些自私、为我,和墨家的兼爱理念针锋相对。
而且此人推崇人生在世、轻物重生,更是推崇享乐丰屋美服、厚味娇『色』,虽然爷爷说其道理颇合道法自然,但公孙丽却觉得对方是在为自己的纵欲找理由。
不过既然其学说遍布诸夏,想来自有可取之处,师承道家老子,这已经说明了一切,数百年来,若论武道修行,道家祖师老子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人。
“至于齐国的邹九大师,师承则是阴阳家的邹衍大师,数十年前的稷下学宫之中,邹衍大师力压儒家,阴阳家得以兴盛,其人实力不俗。”
“楚国的屈泪大师,所修则是楚国自身传承的上古巫术和阴阳术一脉,据传屈平的辞赋受其影响颇大,实力不俗,先前为楚国国师,而后归隐。”
“赵国的赵震大侠自学成道,游历列国,持干将莫邪,击败无数对手,近年来实力更进一步,已经不再需要那两柄神兵利刃,可见一斑。”
那四人都是与师尊是一个辈分的,鲁勾践言语之间甚是恭敬,他们的实力有的比肩师尊,有的略逊一丝,四人联手,诸夏之中除非对方是悟虚而返层次的武者,不然难逃一劫。
而秦王嬴政身边的强力武者中,最强者不外乎道家玄清子,或许他的实力比肩师尊,但四人齐上,免不了一个陨落的下场。
鬼谷的弟子近年刚下山不久,纵然百步飞剑与横贯八方威能无双,他们又能够发挥出多少威力!
“干将、莫邪,那不是残剑大侠与飞雪姑娘手持之剑,听鲁大侠这般说,想来残剑大侠与飞雪姑娘和这赵震大侠关系匪浅。”
杨子、邹衍、屈平都是数百年前、数十年前名震诸夏的大人物,对于他们,公孙丽与韩申倒是微微颔首,听闻鲁勾践释赵国赵震大侠。
一时间,二人下意识的相视一眼,似乎残剑大侠与飞雪姑娘二人手中的剑器就是干将莫邪,数百年来,一直是闻名天下的神兵利器。
“残剑大侠?飞雪姑娘?你们两个见过他们了,哈哈哈,当真是运道,他们是赵震大侠的传人,故而干将莫邪现在他们手中。”
“说起来,我与残剑见过多次,其人实力绝高,年纪轻轻就破入化神层次,堪为剑道的英才,师尊也曾多次提及他,赞叹不已。”
于公孙丽和韩申之言,近在咫尺的鲁勾践自是听在耳边,闻声,面上先是一愣,而后神情欢悦,朗朗一笑,想不到他们已经见过残剑、飞雪了。
这二人可是赵震大侠极为器重的后辈,天资惊艳,再加上干将莫邪,年轻一辈中,超越他们的不多,看来,现在的新郑之中,真是风云汇聚呐。
第两百章 抉
“公子,据手下来报,秦王嬴政此刻正在新郑,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此时也正向着嬴政所在的区域行进。”
“我们应该如何做?”
龙行宇内,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之力,令得新郑内、韩国内、列国内的局势为之震『荡』,整个诸夏之内,也只有如今的秦王政。
骄阳横空,巳时已入,整个城北那处偏僻区域内的武者越来越多,原本鲜有人踏足的区域,此刻人满为患不为过,血衣候白亦非调集白甲兵等候时机。
作为新郑内的另一个巨头韩王四子韩宇来说,亦是如此,数百年来,礼乐虽然崩溃,但最为根本的礼仪尚存,邦国之交,诸侯出境,必有约定。
而今,秦王嬴政出现在新郑之中,虽为嬴政,但礼仪不显,如同常人,固然秦国势大,但就算秦王政身死于此,于韩国来说,自是乐见其成。
或许嬴政身死之后,陈兵边境的秦军会攻伐韩国,但只要韩国能够撑过去,一切就会真正的乾坤逆转,看着身前行礼的义子千乘,不由得微微一笑。
“千乘,你错了!”
“出现在新郑内的不是秦王嬴政,而是秦人嬴政,百年来,列国愤恨秦人久矣,新郑之内,我等又能够做些什么。”
“况且,我们还有要事需要处理,那件事你办的如何?”
眉目俊朗,方正沉稳,一袭浅黄『色』锦袍加身,高冠束发,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无形的贵气弥漫,对着千乘深深看了一眼,徐徐而道。
比起斩杀秦王嬴政,自己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前段时间,太子被掠,自己本已距离那个位置很近了,想要归于先前的模样,决然不可能。
“公子放心,午时之前必有结果。”
天蓝『色』的劲装加身,背负强弓,手持长剑,清秀的面上掠过一丝明悟,再次对着韩宇一礼,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骄阳,坚定的回应者。
“只要那个废物不在了,秦王嬴政是否身死在新郑,都不重要,姬无夜已死,夜幕接下来必定生『乱』,老九虽有些小聪明,但羽翼未丰,不足为惧。”
权谋之术,目至远近,权衡轻重,没有了姬无夜,雪衣堡不算什么,而且老九韩非的理念与五代相门的利益冲突,想来张开地也会帮自己。
双手背负身后,静立于豪奢的庭院之中,透过四周高耸而立的围墙,视线隐约落在城北区域,不知道那处区域接下来到底是一个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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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咸阳之中的某些人,已经忘了他们的荣耀是从哪里来的了!”
淡青『色』的玄光护体,由空而落,直接出现在鬼谷纵横的两位身边,宅院外围的动静,想来他们也能够感知的到,御风而来,来至列国的武者还真不少。
仅仅是大量的先天武者也就罢了,但在自己的灵觉覆盖之中,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有将近十位,其中气息浑厚者,隐约一半,也就意味着有四五位修为踏足化神第二层次的武者。
那个层次的武者,寻常时候,都难得一见,如今却是接连出现,所为的目标很是清楚,周清也很是明了,看着早已神情凝重的二人,轻轻摇摇头。
如果秦王嬴政身死,秦国必将陷入动『乱』,若是被有心人『操』纵,无论是谁,利益都不可能得到最完美的保证,而且使秦国有可能走向衰弱更是一步臭棋。
秦国如今的强大,才是那些人横行的资本,秦国孱弱,最终遭殃的还是他们自己!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大师,以你的凌虚御风,将王上带离这里应该不难。”
看得出,鬼谷派对于道家的修行很是熟悉,《和光同尘》这卷至高心法,修炼至极深层次,便可以将肉身融于天地之间,正立无影,瞬息挪移。
再加上先贤列子的御风身法,以盖聂对于周清的了解,大王的安危应该无忧。
“却是不难!”
看了一眼此刻仍旧在下方庭院中缓缓相谈的二人,周清微微颔首,如果说昨夜之前带一人御风而行,还有不小的风险,毕竟刚才感应到的那五人实力均不俗。
真的战斗起来,玄翦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我想让那些人知晓,他们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应该有些收获才是。韩国知王上在此,却没有任何行动,反而欲要施力于此,待大王归国,当移兵伐之!”
如此孱弱的国家,将希望寄托在他国君王出事之上,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如果韩国此次出力救助王上,说不准,以后还会有和卫元君角一样的下场,不至于社稷宗庙均不存。
这般行动,已经注定毁灭的结局。
语落,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归于下方的庭院之中。于周清之语,鬼谷盖聂与卫庄均没有回应,先前以鬼谷秘法感应,外界的强敌甚多。
除非他们两个均破入化神之境,不然就算鬼谷纵横合一,不过相当于其中一位较强的存在,面对其余的强力武者,毫无胜算。
而在鬼谷之中,他们首先要知道的一个道理就是要审时度势,做出最为理『性』的抉择,事关生死,既然不敌,那就避退。
“师兄,你对道家玄清子如此有信心,现在的你,是不是在担心外边那些人的生死?”
玄清子能够说出先前之言,以其的能力,所能够了解的信息比他们更多,既然无惧外界诸人,那么,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神情冷酷的卫庄看了看盖聂,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在鬼谷的一幕,在他的心中,想来此刻秦王政离开,那些人无功而返才是最好的结局。
“小庄,他们也只是被利用之人,列国之中,修为能够媲美玄清子的武者,均是如师尊那般的名宿,如此败亡,未免可惜。”
盖聂沉『吟』许久,其实外界那些人本是无辜,他们不过是被『迷』雾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未来的走向,冥冥中,被有心人牵引利用。
当初的野王城邑中,便是有大量的百家好手和剑客身陨,令自己感叹,如今,汇聚于此的百家之人超越先前数倍,既然大王无忧,饶恕他们一命未免不可。
但是,那个结局……自己终究还是拦阻不了。
第两百零一章 收天下之兵
“昔年,盖聂先生于寡人有言,庄周有三剑,一曰:庶人之剑,二曰:诸侯之剑,三曰;天子之剑,韩非先生可为寡人解『惑』?”
一步踏出,身形便是出现在下方的庭院之中,悄无声息,静静的立于一侧,等待二人谈话的结束,算起来,二人已经相谈了近一个时辰。
虽然不长,但君子之交一息足够,一个时辰的时间,足以令秦王政对于眼前之人有着更为深层次的了解,能够写出那般的恢宏巨着,其人当非凡。
清朗的声音娓娓回旋在这方不大的庭院之中,翠竹摇曳,微风吹拂,片片细叶时不时的落下来,不远处的一片池塘中,更是道道涟漪为之波动。
此时此刻,列国之人谁又能够想到,在如此破败的庭院中,决定历史走向的两个人正在此地交谈,声音虽不大,但却足以震动岁月长河。
身着白衣素袍,柔顺的发丝垂陇肩后,略有一丝随意,眉目俊朗,英气蓬勃,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很是坚定,很是锋芒,五官威严绽放,登位十年来的深沉气息沉淀。
看着身前的紫衣贵公子,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此人大才,是自己寻找已久的大才,能够助力自己匡诸侯,一天下,治天下的大才。
“尚公子志向远矣!”
“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如果韩非所料不差,此刻的宅院之外,应有多者!”
紫衣着身,贵气弥漫,寻常时候的不羁与放浪不存,对着眼前之人一礼,便是娓娓而道,自从知晓道家玄清子身处新郑之时,自己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快,询问庄子三剑,列国之中,知其者甚多,用其者鲜矣。言语婉转,随意的向着宅院之外看了一眼。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
“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百年之前,卫鞅为秦国铸就一把最强的诸侯之剑,秦国强悍至今!”
“天子之剑,以燕赵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韩宋为镡。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
“举世无双,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一天下,势不可挡,此之谓庄周三剑,春秋以来,天子之剑渐行渐远!”
语落,韩非不言,整个庭院之中不自觉的陷入一种别样的寂静,秦王政沉『吟』许久,身躯微侧,看着竹枝的妖皇,看着水潭的波动,感受天地之间无形的律动。
诸夏之民数千万,庄周三剑以蔽之,列国『乱』世,大秦独霸天下,大势已成,唯缺少最为重要的一环,这也是自己为何前来这里的原因,因为这里有自己需要的结果。
“先生曾语,七国的天下,要九十九。”
不知何时,秦王政徐徐出言。
“尚公子的消息很是灵通。”
韩非轻轻一笑,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眼中充满一种别样的韵味。
“先生师出儒家,又创立法术,集商君之法、申不害之术、慎到之势为一身,如此,堪为天下之才,先生之法,也当为天下之法。”
“七国民众受『乱』世之疾久矣,百家各有其道,唯有在先生的身上,寡人看到了希望。先生可愿与我携手,铸就一把天子之剑,开千古一国之梦,创立一个九十九的天下!”
秦王政对着韩非深深看去,眼眸深处充满无尽的希冀,映衬着这方庭院中的一切,更映衬着诸夏内的一切种种,单手缓缓伸出,言语沉稳而出。
“不知在尚公子的心中,这九十九的天下,是秦国的天下,还是韩国的天下!”
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俊逸的面容上涌出一丝希冀,更涌出一丝凝重,终究还是要有这个结果的出现,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成于天地之间,贯穿于天地之间。
如果自己是李斯的话,或许,此刻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个邀请。
只是,家国天下终究是家国天下,韩国不存,家国不在,何以谈天下,或许在自己的心间深处,还是有一缕私心,聚散流沙,那就是自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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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可有失望?”
一炷香以后,周清与秦王政出现在新郑城外,那里有着自己的安排,偏僻的隐秘区域内,乘风而行,由空而落,顷刻间远离是非之地。
这是一处丘陵深处,小道婉转,四周已经散布多位秦国武士,牢牢的守卫方圆,踏步在大地之上,回想着先前韩非的回应,周清轻问。
“韩非。”
“他会来秦国助寡人一天下大业的!”
虽有些失望,但这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根据自己所得信息,韩非从小圣贤庄回来之后,便是在新郑内施展手段,逐步立足,这已经表明了一切。
既然对方有着家国的牵挂和侵扰,那么,待对方家国不存之时,就是其入秦铸剑之时,这一点,嬴政无比的相信。
“玄清也相信韩非会做出理『性』的抉择。”
“只是想不到大王出咸阳不久,就已经有人忍不住了,看来此行归途仍有不小的变数,玄清已经持虎符和诏令让蒙武将军掠宅阳之地,接引大王。”
韩非之才固然惊艳,但诸夏之大,合群策之力,铸剑虽难,仍可成就帝国伟业。当然,还是希望韩非做出最为理『性』的抉择。
与秦王政一起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看着这条通向北方宅阳之地的小道,缓缓而语。
“扫帚之星横秦国之境,兵戈蓄势而待,区区内患,何足道哉。”
“大师且去,不必为寡人担忧。”
刚才与玄清大师乘风而出新郑,内部的『乱』局收入眼底,列国游侠剑客汇聚,当真是该全部诛杀,韩非之言有理,侠以武犯禁,待一天下之时,定要收缴诸夏之兵,让那些游侠全部束手。
屈身而入这架普通的马策之中,转过身,对着周清深深颔首。
第两百零二章 屠
“有人出来了!”
时间徐徐的靠近午时,头顶的骄阳越发显得炙热起来,在那座宅院四周等候许久的百家好手和燕赵剑客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来回不间断的在宅院四周而动,一道道目光汇聚其上,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就是韩申、公孙丽、鲁勾践三人亦是如此,碍于修为,倒是没有向前方靠的太紧。
不过也能够从周围前来的数百人动静之中窥探一二,端坐在酒楼中喝着茶水,忽然间,整个宅院跟前看似旁若无人的诸多行者为之一震。
被他们凝视许久的那座宅院大门缓缓打开,从其中走出二人,一者紫衣长袍,翩翩贵公子,一者黑『色』锦衣,金『色』服饰加身,神情冷酷。
乘坐早就停靠在门前一车的马车之上,无视门前的诸多诡异行人,自顾自的驾车离去,马声嘶吼,清脆的奔跑之音异常清脆,淡淡的烟尘而起,消失在道路尽头。
“韩王九子韩非和他身边的那个剑客!”
进入新郑多日的列国剑客见此,有知者悄声低语,他们并非此行目标,而且对方身份尊贵,在新郑之中,若是斩杀韩国王室,无疑于和整个韩国作对。
今日,他们能够停留在这里,有机会袭杀秦王,已经是韩国的默许,未敢出手,就那般放任韩非与鬼谷卫庄离去。
虽不明白为何韩王九子有可能和那个暴君扯上关系,但是,那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们的消息不差,现在的这个庭院之中,还有别人的存在。
那人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韩非!秦王嬴政!”
“有趣,能够让秦王政屈尊亲临新郑相见的人,竟然是他,以他近来在新郑的表现,他或许有这个资格。”
同样在极远处高楼之上俯览那座宅院的血衣候,亦是看到韩非与那位鬼谷传人的离去,能够让秦王政都为之重视的人,接下来的新郑也许更加有意思。
白甲军在城北区域分散,随时可以聚拢,只待那里的局势发生变化,便可以找寻机会,切入场中,如果目标达到,夜幕将会比以前更为强大。
而与此同时的新郑城东一处区域,一驾由名驹牵引的豪奢马车在经过一座石桥的时候,豁然间,桥身为之崩塌,马车沉入水底,再无半点生息。
“不是说秦王政在里面吗?这么久都没有出来,莫不是准备住在这里了?”
又是等待了一炷香,那宅院紧闭的房门没有再次打开,如此情景令得早就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百家好手为之眉头紧皱。
根据确切的消息,秦王政确实在新郑,而且如今正在这座宅院之中,而今韩王九子离去,但是秦王政仍旧没有出现,在场中,或许很少有人见过秦王政,但场中却有可以确认秦王政身份的存在。
如果说对方准备在新郑长留,根本不可能,消息传出,任谁都得想办法离开,秦王政虽然至高无上,但也是人,是人就有生死,人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莫非这宅院有密道,可以从别的地方出去?”
豁然间,一个可能存在的情况出现在百家诸人的心中,这座宅院看上去非普通的民众可以拥有,即如此,拥有密道的可能『性』更大了。
一时间,这则消息蔓延,迅速的向着其余百家好手和燕赵剑客传递,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在这里的等待将会是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迟疑,便是有轻功绝佳的好手纵身一跃,向着宅院内部而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年岁之前的野王城邑,他们没有把握住。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将其留下!
砰!砰!砰!
然而,下一刻,就在数位自忖轻功不错的好手刚进入那宅院的围墙之内,呼吸之间,便是有数颗大好的头颅被扔出来,虚空中划过一道血腥的红润雾气,一道道未曾闭合的眼眸彰显着刚才的恐怖。
如同几颗碎石子一般,落在宅院前的街道之上,『荡』出道道沉闷的声响,在光亮的青石板上留下几道鲜红的痕迹。
不过,这几颗新鲜的头颅同样如同几颗石子落在蜂窝之上,震『荡』蜂窝的后果,那就是将会面对所有马蜂的围攻,这一点正合此刻之理。
咻!咻!咻!
早就已经按耐不住的百家好手如何能够忍受,一道道浅淡的玄光隐现,手持刀剑之刃,飞速上前,剑芒刀光闪烁,径直破碎宅院的大门,攻入其中。
两侧的围墙之上,同样有一道道修为强弱不已的武者跳入其中,只是呼吸之后,那从两侧围墙而入的一位位百家好手,再一次的将一颗颗大好头颅滚落在街道之上。
那些从宅院正门攻入其中的数十位百家好手,则是迎面被一道道黑白无双的强横剑气笼罩,剑光所至,无可匹敌,瞬息之间,肉身被撕成粉碎,猩红的血『液』流淌在宅院大门内外。
“你们……实在是太弱了!”
手持黑白双刃,一前一后,体表黑白的玄光笼罩,无双的剑道气息环绕,身为一代剑之豪者,今日锋芒再现,杀意再现。
粗布麻衣加身,踏着脚下仍旧在流淌的血『液』,那看似颓废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极尽的嗜血,凌『乱』的发丝随意被风吹拂,持剑而立在宅院门前,看着此时已经汇聚于此的百家好手和燕赵剑客。
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的放松一二了。
“十年之前,你等攻入秦国,杀我妻儿,今日就该你们血债血偿!”
仰天长啸,通体上下更是浓郁无比的黑白玄光笼罩,手中的黑白双刃绽放更为耀眼的剑芒,呼啸间四散虚空,身形闪烁,尽情而为,享受杀戮的快感。
每一剑挥动,便有一人喋血,无论是混元先天层次的武者,还是初入化神的武者,均非一合之敌,顷刻间,那座宅院门前,变成如同地狱一般的存在。
“盖聂先生,既然已经出手,那么,何必停下!”
凄厉无比的惨叫之音回旋,其间夹杂着无尽的痛苦、无尽的不甘、无尽的哀嚎……,只是,最终的结局还是一样的。
宅院右侧的围墙之上,不知何时,两道身影静立其上,看着身边的鬼谷盖聂,观其手中流淌着一滴滴鲜血的长剑,微微一笑,单手负立身侧,缓缓而语。
第两百零三章 蛟分承影
鬼谷纵横,天地捭阖!
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秦王政希冀匡诸侯,一天下,铸就古往今来最为辉煌的帝国,而今正在一步步的向着那个目标行进。
周清则是希冀那个帝国不会如此快速的崩溃,万物轮转,生灭随心,或许数代以后,帝国不存,但那也已经不是自己要担心的问题了。
凡尘俗世,没有任何长久不变的朝代,任何体制都不行,强行维持,只会逆转天道,违背规则,下场自不必说。
儒家韩非,创立法术,熔炼法术势一体,集法家之大成者,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术以知『奸』,以刑止刑,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这就是对方的追求。
鬼谷卫庄,同样在追求自己需要的东西,纵横之道,掌控随心,诸夏之中,每一件事都在纵横的理念之中,在无尽的抉择中掌控生死,这就是鬼谷之道。
于鬼谷盖聂来说,周清也算是对其有所了解,对方既然选择了秦国,自然选择了匡诸侯,一天下的结果,那也是捭阖。
只可惜,在鬼谷一道上,他终究没有卫庄看的透彻,世间之事,没有完美,既想要一个安和平稳的天下,又想要列国少战争、少流血,这样的一个理想国度不可能存在。
一天下的过程中,那是重整诸夏各个阶层的利益之事,利益之间的冲突,必然伴随着争斗,争斗之间必然有血光,必然有激烈的冲突。
刚才凌虚御风将秦王政带出新郑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今日,必须和自己清理百家敌秦者,相对于以后的兼并岁月,如今不过是一个开始。
剑光纵横,一位位修为不过先天层次武者头颅横飞,这个场景,周清很期待看到,这才是现实的列国,现实的诸夏。
“他们其实只是被利用的人!”
周身浅白『色』的玄光笼罩,清秀的冷酷面容上,看着远处黑白玄光包裹的玄翦,手持双剑,所向披靡,无一合之敌,整个宅院门前的街道上,满是断臂残肢,四散的血『液』汇聚成溪流,向着低凹处流去。
血腥无比的场面扩散,刹那间,令得整个此行前来攻杀秦王政的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为之心中悸动无比,对方的实力太强了,就是刚才的两位化神武者,在其剑下,也是败退,根本不可能将其战胜。
“无论任何事,既然做了,就要面对结果。”
“这也是抉择,此行留给他们的结果实际上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今日若是不能够给予他们血的教训,那么,整个诸夏列国之人,将会以为秦国可欺,秦王可欺,也会认为秦国的护法不外如是。
灵觉扩散,方圆数千米的区域之内,尽在掌控之中,挥手一招,一道通体闪烁淡青『色』玄光的剑器入手,沉浮于身侧,灵『性』自生,不住游走。
看着此刻想要对自己和盖聂出手的百家武者,心随意转,剑光分化,一颗颗大好的头颅再次飞起,鲜血浸润鹰剑之上,更是一缕嗡鸣之音回旋。
苍鹰的筋骨、精魂熔炼其内,本身就有嗜血的属『性』,数年来,周清一直以《逍遥游》的玄妙给予洗礼,现今,锋芒再次外显。
“去吧!”
真气外放,强大的纪数涌动,御使鹰剑横空而落,宛如御剑之术,灵觉笼罩的范围之内,顷刻而至,一位位百家好手还未反应过来,眼眸深处的世界便是化作黑白之『色』。
砰!砰!砰!
一具具无首的尸体姿态百样的倒在街道之上,短短百十个呼吸不到,便是有近百位百家武者陨落,一缕青『色』的剑光在虚空不断划过,每一次飞掠,都伴随着一条『性』命的不存。
“接下来交给你了。”
终于,在一缕缕剑光的屠戮之下,就是实力孱弱一点的化神武者都被鹰剑斩杀,黑白玄翦仍旧在手持黑白双剑进行着最为原始的搏杀,踏步之间,血流成河。
忽而,在敏锐的灵觉之中,那实力绝对堪称化神顶尖的武者们有了动静,身化流光,一道道剑光劈出,一人迎向此刻神态癫狂的玄翦。
三人瞬间而显,出现在宅院前的猩红街道之上,立于周清与盖聂的对面,年岁甚大,堪为老者,锦袍加身,气息不俗。
在其中一人的身上,似乎还感受到了独属于道家心法的气息,那是一位头戴紫金莲花冠的淡金『色』长袍老者,眉目低垂,神态安详,数寸之长的髯须飘动,手持一柄奇特之剑。
视线所至,那奇特之剑似乎只有那精致无比的剑柄,一丝丝青铜细纹雕刻其上,兽行的图腾隐现,尊贵的气息交织,灵觉之内,那柄剑的剑身才时隐时现而出。
其身侧左右各有一位老者,年岁都超越师兄赤松子,一者道化阴阳的长袍加身,朴实无华,阴阳道冠束发,体表自生一丝丝奇特的阴阳轮转之妙。
更有一股股吞合九州的磅礴气息,此人面白无须,双目有神,正微微仰起头,看向周清,视线相触,微微一笑,手持一柄宽细长剑,银白如同星辰之光的剑鞘护持。
灵觉之内,仿若置身于空谷幽泉之内,剑身内敛不可察,细细感知,更有一丝如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之妙。
另外一人,身着奇特的火红锦衣长袍,其上一只沐浴在烈焰之中的巨鸟沉浮,姿态高昂,优雅无双,头顶三翎,神爪踏空,朵朵火云飘动,万寿匍匐其中。
手持一柄通体漆黑无比的长剑,剑身与剑鞘浑然一体,让人感知不到加身的存在,更感受不到剑器的锋芒,灵觉扩散,一股宽厚、祥和的气息浮现。
一瞬间,周清似乎能够隐约感知到,那炳漆黑『色』长剑上多出了一直眼眸,直接的看向自己,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俯览苍生,浩瀚无穷,甚是有神灵之感。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
“巨龙盘卧,七星龙渊!”
“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想不到今日竟然一观如此神兵,我很好奇,你们能够拦阻我?拦阻天下大势?”
第两百零四章 怀王之历
道家先贤列子在《汤问》中有语:孔周有三剑,惟子所择。一曰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此之谓含光之剑,内蕴道法自然。
参悟之,可比道家《和光同尘》之妙,挥动剑势,宛若遁迹形体,超脱凡俗,无为无不为,不争以为争,此剑当为孔周三剑第一,持之可入悟虚,可入合道。
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
商朝时铸就,为商天子所持,天资赞叹曰:蛟分承影,雁落忘归。玄妙虽逊『色』含光,仍旧不俗,持之可入悟虚,想不到今日竟然出现在那位疑似道家高人的手中。
那位阴阳道冠束发的老者手中之剑,若是所料不差,当为——七星龙渊,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欧冶子和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
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龙渊。
七星龙渊当年乃是吴国大夫伍子胥所持之剑,少年之时,因谗言,逃亡楚国,幸得渔翁相助,黯然入吴国之内,欲以此剑相赠,表达心意。
不曾想,渔翁手持七星龙渊,喟然长叹:救汝乃为良臣,焉敢为报,君可行去,吾以此剑落清白。语毕,横剑自刎,伍子胥愧然不已。
那位烈焰之鸟锦袍加身的老者手中之剑,若是所料不差,当为——湛卢,亦是当年吴越铸剑师欧冶子所造,采神铁、圣水成就此剑,历时三年,剑成。
欧冶子叹曰:无坚不摧,仁德盖世!
剑身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觉不到仍忙,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如上苍之眸,注视着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此剑先在越国,越王大爱之,而后吴国击败越国,落入吴王阖闾手中,忽一日湛卢消失不见,出现在楚国楚昭王的枕边。
相剑者语:此乃吴中剑师欧冶子——湛卢之剑,吴王无道,杀王僚自立,又坑杀万人以殉其女,吴人悲怨,岂能得此剑?此剑所在之国,其国祚必绵远昌炽。
楚昭王大悦:此乃天降瑞兆也!
未几,楚国吞灭吴越,成就霸主!湛卢之剑当为楚国传承之剑,只是近年传闻,楚国又铸就一把天问之剑,湛卢便是被赐予公室,今日竟然在此见到。
“数年之前,就有传语道家天宗玄清子之名,今日一观,北冥道兄可谓是机缘,收如此弟子,这般年岁,就臻至如此境界,不知你可解此语?”
“祖师有云: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此为天下大势,秦国以己身之利,而误列国民众之利,何如?”
头戴紫金莲花冠的那道人静立血腥的大地之上,隔绝一切外在侵扰,眉目微微睁开,对着周清颔首以对,赞叹一声,话锋转动。
道音虽不响亮,但却清晰无比的回旋在方圆数十丈的区域内,另外一边的远处,黑白玄翦也受到一位强力剑客的冲击。
剑光纵横,嗡鸣声不绝,一道内蕴无尽锋芒的长剑与玄翦手中的黑白利刃碰触,顷刻间,一道恐怖的能量波动席卷开来,三丈之内,无任何百家武者靠近。
“你是杨朱一脉的阳生?我听师兄提过你,今日一观,果与天宗迥异!”
“数百年来,诸侯纷争,相互攻伐,损以利亡,君王厚生而致使臣民轻死,贵公贵仁之说,已成虚伪之谈。杨朱愤世而倡贵己之说。”
“昔言: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即如此,此刻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杨朱之人,于道家来说,无论是天宗,还是人宗,均鄙夷之,虽大道通途,但其人之说却剑走偏锋,贵己而利天下,私心太重,不利人而利己,可谓自私自利之人。
又异常的推崇全『性』保真、纵情纵欲,堪为道家异类,庄周曾斥之,虽有杨朱保全真『性』,得悟大道,臻至合道归元,然道路着实邪意十足。
或许,在道者的传承上,天宗与人宗殊途同归,为太极轮转之一,杨朱之说,亦为太极轮转之一,彼此相合,才是真正的道理。
这是北冥师尊在经阁中所语,杨朱之学不差,但后辈传承不举,焉得臻至绝巅,在杨朱的理念上,周清倒是看到了后世一个门派,他们被称为——魔门。
“秦王欲以一国之政,合列国之政,以一国之法,合列国之法,殊为谬矣!”
“是故善治外者,物未必治;善治内者,物未必『乱』。以若之治外,其法可以暂行于一国,而未合于人心,以我之治内,可推之于天下。”
“三代以来,列国治内贵己,互不侵损,当长久矣,今日,我等前来欲要请秦王政纵览楚国之妙,以应昔年楚国怀王之历!”
远处那无双剑者与黑白玄翦之间的战斗还在持续,身前阳生却有不断而语,手中承影之剑挥动,虚空不振,周身二人通体玄光隐现,手中之剑亦是缓缓而动。
面上轻轻一笑,似是颇有诚意,左右二人同样笑意绽放,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秦王政出现在新郑,乃是取死之道。
当年,楚国怀王被囚禁在秦国至死,此举为列国愤恨,诸侯之尊,何至于此。百年来,秦国军阵坑杀列国军士达百万以上,秦国暴虐,可见一斑,
无论如何,这一切,在今天,应该结束了。
“道不可见,因生以明之。生不可常,用道以守之。若生亡则道废,道废则生亡,生道合一,则长生不死。此为《道德》真意。”
“你出现在这里,已经不合杨朱真意,是故,你与北冥师尊同辈,一直困守此境,不得悟虚玄妙,今日,你若胜我,一切随你。”
“若不胜,它日,秦国一天下之时,当无杨朱之言!”
第两百零五章 剑罡同流
只手轻轻一握,鹰剑便是入手,俯视看着猩红街道上的三人,周清此刻的心中竟然没有任何的愤怒,和其光,同其尘,清境加身。
杨朱之道理固然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在对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昔年杨朱之言盈天下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为己身之利而行动的伪道者。
“小辈,就是北冥在此,也不敢妄言先贤之说不存。”
“道家天宗,超脱凡俗,看破生死,而你却身处红尘之中,为暴君之犬马,丢祖师之荣耀,放言于此,堪为狂妄。”
“让我替北冥教导你一二祖师精妙!”
闻周清之语,阳生不自觉的摇摇头,单手亦是将手中的承影之剑抬起,颔下的长须为之摇曳,淡蓝『色』的长袍周身顿显一道护体玄光,坚韧不可摧,玄妙不可测。
一念而觉,体表的护体玄光与手中的承影之剑交融,化作一缕剑光,从承影剑身上流出,笼罩十方区域,覆盖身前数丈之外的周清。
“子午真罡!”
“壬丙剑法!”
“让我看看杨朱都留下了什么!”
通体亦是青光护体,手中鹰剑划分阴阳,身前顿显一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图,踏步之间,天地失『色』降临,方圆数十丈的区域内,人影倒退,只剩下周清与阳生二人。
对于杨朱的传承,道家天宗记载的不多,但亦是非凡,采纳道家玄妙,融贯己身道理,举手投足之间亦是有道家精髓。
子午真罡与壬丙剑法这门攻守一体的玄功在经阁却有记载,以天地至阴至阳铸就护体罡气,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壬者,位北方也,阴极阳生。丙者,阳也,丙承乙,象人肩,冂,门也,阳功成,入於冂天地阴阳之门也。杨朱学道祖师,所得不少。
此玄功可与道家《天地失『色』》、《万川秋水》媲美,没有迟疑,数十丈的区域便是划归万物沉寂之失『色』之境,手中鹰剑迎上。
刹那之间,便是与阳生交手数十个回合,天地失『色』之下,时间为之停滞,同样由道家玄妙而生的剑法相互碰触,剑芒四『射』于方圆数十丈的区域内,异象升腾。
子午真罡绽放极为耀眼的金『色』锋芒,手中的承影之剑在对方的手中更是将天地阴阳开合的玄妙诠释淋漓尽致,鹰剑无双,虽无惧,但一时之间,似乎并未能够破开对方的壬丙剑法与子午真罡。
“苦修近百年,这就是你的实力?不外如是!”
“让你看看祖师传下的大道!”
刚才施展的剑法乃是近些时日自己参悟阴阳玄妙所得,可为拳法,可为剑法,衍天地之妙,虚实相生,与后世的那太极之剑,有相似之处。
以《道经》三十六卷玄功熔炼,现在看来,对上此人还不够圆满,除非自己踏足悟虚而返,参悟出更深的道法自然。
即如此,那就只有施展《道经》之妙!
体表青光护体,《和光同尘》的至高心法运转,收敛所有的形体,遁去所有的行迹,此妙当为含光,鹰剑脱手,掐动印诀,混元无垢的太极图凝练震『荡』。
一手擎天,一手压地,开合之间,顿生开天辟地之威能,踏步上前,无视承影之虚实攻伐,避开所有剑光,一掌径直印在阳生的胸前。
刹那间,一股霸道之极的力量从对方的护体真罡上迸出,掌法婉转,《虚极静笃》而动,己身虚幻凝实,另一只手掌上前。
再一次掌法轰出,将那道从对方身上震『荡』而出的护体真罡接引,划过虚空,混元无极,归于对方身上,顷刻之间,九掌打出,从对方身上震『荡』的九掌亦是叠加。
统合一十八掌,掌掌内蕴浑厚之力,全部轰入对方的身躯之中!
噔!噔!噔!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和光同尘》竟被你修炼至如此层次,遁去一切,超凡于外,承影无可察,力量无可落!”
“致虚者,天之道也。守静者,地之道也。天之道若不致虚,以至于达到至极,则万物之气质不实。地之道若不守静,以至于至笃至实。”
“你刚才的掌法应该是《虚极静笃》,但又有《阴阳无极》的影子,万物作焉而不为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你如此年岁,怎可参悟祖师玄妙?”
九掌打出,内蕴周清无比浑厚的力量,全部落于对方的身上,加持《虚极静笃》,无视真罡防御,虚实相生,子午真罡于自己已经不算什么。
《阴阳无极》执掌太极轮转,一股股从对方体内罡气而出的力量,再次融入其中,想不到对方的子午真罡连五脏六腑都生出罡气。
然而,结局已经注定!
一十八道强力攻击入体,阳生整个人趔趄倒退九步,手中的承影剑势溃散,精气神被生生的打散,覆盖五脏六腑的罡气被击溃,肉身有损,伤势自生。
一缕缕鲜血从嘴角流淌而出,强行稳住身形,体表仍旧罡气运转,持承影之剑,口中喃喃而语,面『露』不可置信,道家天宗的玄功,杨朱在典籍中有记载。
虽未有修行之法,但外显可观,道家玄清子年岁甚小,却将数门玄功修炼至这般水准,而且融贯归一,《和光同尘》无视自己的承影剑势,《虚极静笃》、《混元无极》专破内外罡气。
“你还少算了一个!”
一袭青衫,静静而立,鹰剑沉浮身侧,看着已经被自己重创的阳生,冷哼一声,天地失『色』再动,抬手一掌,汇聚诸般玄妙,翻手直接盖下。
一道混元无垢的太极图直接出现在阳生的头顶,踏步上前,只手迎上承影剑势,浩瀚的压力澎湃而动,再次施展乾坤一击,将对方击溃。
噗!
又是一击掌印重重的落在对方胸前,没有壬丙剑法的加持,子午真罡不足为虑,破开内外罡气,五脏六腑彻底被摧毁生机。
一道猩红无比的鲜血横空,整个人倒飞出去,天地失『色』不存,外界不过一瞬,然生死胜负已分,阳生的身躯倒在十丈之外,气息快速消弭,体表的罡气为之不存。
“年岁之前,野王城邑,敌秦者尚有逃生!”
“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挥手一招,承影之剑落在手中。与此同时,口中冷语落下,鹰剑刹那间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径直钉在阳生的眉心,在其一双眼眸甚是不甘的神『色』中,彻底被周清镇杀。
第两百零六章 纯均
天地失『色』,是道家天宗的绝技,先前施展的一瞬间,立于围墙之上的鬼谷盖聂与阳生身侧的两位老者便快速退开,以防被其笼罩。
只是不曾想到,不过呼吸的时间,阳生大师就被道家玄清子击败,剑罡同流更是被彻底击散,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便是手段狠辣的将阳生大师镇杀。
“小辈,你手短太过狠辣,今日留你不得!”
当是时,退于一侧的那位头戴阴阳道冠之人,手持七星龙渊,踏步阴阳,银白的星辰『迷』幻剑光纵横,一瞬便是化作剑域一般的存在,将周清笼罩其内。
“阳生大师!”
那位身着烈焰巨鸟火红锦袍的老者同样口中惊呼一声,不敢相信阳生大师竟会落得如此下场,手中细长漆黑的湛卢之剑挥动,威德无双,同样的一股无双剑意而出,笼罩周清。
“阴阳家的气息,占星律?”
“楚国方术一脉?”
“旁门左道,如何比我道家天宗,今日,让你看看承影剑是怎么用的!”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和光同尘》作为《道经》所载的至高玄功,既是一门心法,亦是一门催动天宗玄功的手段。
鹰剑仍旧静静立于那阳生的眉心正中,一丝丝余韵的鲜血流淌而出,手持承影之剑,看是无形,虚空留痕,虽然不如含光之剑更能够发挥出《和光同尘》之妙。
但也足够了,灵觉之下,这两个人的来历也能够隐约猜出一二,那位头戴阴阳道冠的应该阴阳家的智者一脉,不好好参悟天地阴阳,反而来到这里。
手持七星龙渊正合可以将阴阳家的攻伐融入其内,星辰玄幻,占星无双,此剑法颇得《连山》、《归藏》之妙,比起阳生手持承影的剑势隐匿,对方倒是专门寻找自己攻伐的缺陷。
另一位,身上的那些烈焰巨鸟,再加上对方手中持有的湛卢之剑,绝对是楚国公室之人,楚国公室,崇拜玄鸟凤凰,传承上古巫术与阴阳术的残留。
若是在推演一道、呼风唤雨一道……他二人或许还可以,但想要与自己近身一战,连先前的阳生都不如,正立无影,手持承影,和光同尘的玄妙加身。
整个人瞬间仿佛彻底消失在虚空之中,无论是那阴阳家高人七星龙渊的锁定,还是楚国那位高人湛卢威德剑势的镇压,顷刻间失去所有的目标。
“《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
异口同声,阴阳家的那人与楚国公室的那人相视一眼,神情惊骇无比,非是对方消失在虚空之中,而是对方施展的手段,令得自己二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这是道家《和光同尘》修炼至极深层次才能够碰触的境界,按照典籍记载,非有悟虚而返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将其施展出。
然而,道家天宗玄清子如此年岁,就能够参悟出这般玄妙?
虽不相信,但此刻也顾不得不相信,剑势回笼,护持己身,只可惜,已经迟了,又是一道道携带浑厚无比真气的掌力印在二人的胸前。
澎湃无比的力量无视体表的真气防御,轰入五脏六腑,霸道无比,毫不留情,二人的身躯径直倒飞,承影剑光分化,剑分阴阳,道图呈现,再一次落在二人的身上。
噗!噗!噗!
论战力,二人与传承杨朱的阳生都弱了不少,攻伐之利更不如剑罡同流,何以与自己媲美,若是那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传人所修为阴阳家各大攻伐手段,说不准还能够多撑片刻。
现在,就只有一个结局!
大口大口的精血一如先前的道家阳生,偌大的身躯横飞在半空之中,血洒长虹,融入此刻本就已经血红无比的街道之上。
天地失『色』降临,取指点动,一道道内蕴阴阳无极的指力迸出,二人的身形尚未落地,各自的眉心正中便已然多出一道细孔,下一刻,鲜血流淌,覆盖整个苍老的面容。
“盖聂先生!”
撇着那自从刚才一侧就不曾有动作的鬼谷盖聂,周清冷道一声,真以为如果放了这些人,他们就不会再次生事?亦或者,认为他们如果击败自己等人,会留手?
一袭浅白『色』劲装加身的盖聂,墨蓝『色』的披风随风而动,手持寒光如水的长剑,俊秀的面上『露』出一丝不忍,闻周清之语,观那三位绝对可以媲美师尊一般的武者被斩杀,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师尊那个层次、那个境界在诸夏之中已经是极为罕见的存在,化神几近圆满,道理通达,无论是何门何派,都是最顶尖的一批。
放在列国之中,亦是宫廷护法与国师一般的人物,今日,短短的时间内,就有三位倒在跟前,其中一位名为阳生,此人曾听师尊提过。
虽然杨朱的理念不合儒墨,不合道家天宗与人宗,然,亦是天地间的大道之一,此人今日死在这里,杨朱一脉的传承遭受重创。
手持三尺剑,横立百家好手之前,呼吸间血腥无比的气息回旋,迎着他们看过来的一道道视线,充满着无尽的杀意,充满着一丝忐忑,充满着一丝希冀。
数息之后!
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剑光,冲入四周的百家好手、燕赵剑客之中,无限锋芒外显,清脆的碰撞之音不绝,一具具倒地不起的尸身表明一切。
“玄翦,你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另外一边,周清则是收拢那三柄名剑,沉浮虚空,踏步临近黑白玄翦的战斗区域跟前,目光所至,一位年岁与玄翦差不多的男子,正持一剑,轻而易举的将玄翦压制。
虽然未能够将玄翦镇杀,但持续下去,这也是早晚之事,对方手中的剑器非凡,虚空骄阳之下,宛若一团水韵之光,与天宗奉存的一柄名剑秋骊颇为相似。
承载水韵婉转,涵泳天地生机,挥剑之间,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亦是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
迎着初期已久的太阳之光,剑身与其浑然一体,剑势如同万川秋水,徐徐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其剑刃却像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霸道无双。
“昔年赤堇山破出锡,若耶溪涸出铜,雨师扫洒,雷公击橐,蛟龙捧,天帝装炭,太一下观,天精下之。此之谓纯钧!”
铸剑师欧冶子最后的绝响,唯一能够媲美道家秋骊之剑的利器,今日在此人手上见到!
第两百零七章 或许
“阳生大师!”
百家好手与燕赵剑客汇聚,更有百家花大力气请来的列国高人隐世,每一位都是数十年前诸夏最为顶尖的名宿存在。
他们若是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然而,眼前的一幕幕似乎和他们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从那座宅院出来的只有三人。
但这三人,却将整个诸子百家拦阻在外,尤其是被他们寄予厚望的阳生大师他们,本以为可以将实力最强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击败,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只要道家玄清子不存,秦王政身边的顶尖高手将少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他们此行的目标将会瞬间达成。
但此刻在四周远处围观的百家好手眼,断臂残肢覆盖的猩红街道,实力堪称最强的阳生大师被道家天宗玄清子用剑硬生生的镇杀,随其后,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另外两位顶尖的武者也被镇杀。
一直在酒楼眺望宅院前情况的公孙丽、韩申、鲁勾践三人,神『色』惊恐,不可置信,身躯更是不自觉的站立起来,目光汇聚一处,口低语不绝。
“阳生大师……这么死了?”
韩申那一双沉稳的眼眸瞪得浑圆,对于阳生大师的了解,还是从鲁勾践大侠口知晓,能够被鲁勾践大侠推崇的武者,现在也倒在对方的剑下。
道家玄清子,年岁看去不大,一身实力真的无与伦?
双手紧紧握起,阳生大师、屈泪大师、邹九大师三人先后身陨在玄清子的手,名剑被夺,此行功亏一篑,虽还有赵国赵震大侠,但从其和那位黑白剑客争斗的情况看,虽可压制对方,到若有玄清子的加入,结局未可知。
“这……怎么可能,师尊所言,阳生大师距离悟虚而返只有一步之遥,难道道家玄清子已经踏足那个境界了?他才如此年岁,又怎么可能!”
起公孙丽与韩申,鲁勾践心才是更加的惊愕,更加的不可置信,正是因为知晓阳生大师的实力,才于对方充满如此的信心。
师尊山夫子曾言,是他与阳生交手,胜负都难料,而师尊已经是快要触『摸』到悟虚而返那个境界了,难道道家天宗的传承真的力压百家!
如今只剩下赵国赵震大侠一个人,他的实力虽强,但那位黑白剑客也不弱,更有玄清子在身侧掠阵,鬼谷盖聂已经在屠戮其余百家好手。
这样下去,此行百家弟子会年岁之前的野王城邑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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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尚公子已经离去?”
同样位于城北区域的紫兰轩内,二楼那处静室的窗前,登高望远,先前那座宅院跟前的动静隐约可以看到,可以感知一二。
紫衣锦袍加身的韩非手持碧玉酒樽,细细品味佳酿,俊逸的面容往日不羁不存,放浪形骸不显,只剩下久久的沉思。
旁侧一位淡绿『色』锦袍少年拱手一礼,向着房间的其余三人先后看了一眼,前一步,打破房间的寂静,如果那人未曾离去,此刻的房间应该不会如此。
“秦王政的离开,韩国可是要面临一个极大的威胁,年岁之前的野王城邑,百家作『乱』,秦王政下令几近屠城。”
“今日,韩王默许,国内不言,这对于秦王政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贴身的紫『色』长裙妖娆,绛紫『色』的高靴踏在地板之,虽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然而,既然消息传出,依据韩国近年来以礼侍秦的传统,理应有所行动。
但新郑之内,却没有任何行动,对于君王来说,对方看到的是结果,苍白的解释是无力的,秦将蒙武陈兵宅阳十万,只要愿意,便可以此吞并韩国数百里土地。
魅语轻柔,面带着一丝微笑看向韩非,无论新郑的『乱』象由谁挑起,最终还是由新郑的主人韩王解决,对于这样一个结果,不知道韩王会如此处理。
大将军姬无夜虽殁,夜幕仍存,四凶将仍在,百鸟虽不堪一击,然而韩国的军权仍旧旁落,真到那个关头,损失的仍旧是韩国。
“也许,他暂时不会这般做!”
迎着张良与紫女看过来的目光,韩非苦笑一声,将手佳酿一饮而尽,谁曾想到小小的新郑之,竟会被分化如此多的势力。
刚才收到消息,太子不慎坠水身亡,背后的主谋不外乎王室嫡系。
五代相门张开地冷眼旁观,姬无夜身死,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夜幕首领不存,血衣候白亦非横行新郑,白甲军随意出现在新郑各处,不久之后,只怕南方的楚国会大举进攻。
王宫之内,『潮』女妖软玉温香,父王沉浸其内,国事荒废。
流失虽在新郑站稳脚跟,但终究还是时间太少,未能够真正的有力量博弈,只能够以智谋左右逢源,若是如秦国,当以辉煌大势压过。
“或许?”
跪坐于条案身前的黑衣卫庄,神情一直是那般冷酷,金『色』的护额束发,闻韩非之语,甚是不屑的回应着,或许——这个两个字在如今显得那般无力。
卫庄那毫不留情的刺骨之言,令得韩非更是尴尬不已,宽阔的静室之再次归于寂静之。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给我们答案!”
忽而,那在房持铜壶再次为诸人斟酒的紫女眼一亮,充满无限魅意的眼眸深处,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曼妙的身姿摇曳而动,将酒壶至于条案之,没有在房间停留,便是拉房门出去。
同一时刻的紫兰轩三楼一隅雅室之,琴音袅袅,余韵不绝,临近听之,更是有一种静心之感,使得无论心有多少的烦闷之事、苦恼之事都将烟消云散一般。
推门而入,一位静雅的少女正临窗跪坐弹琴,先前房间外的那华美绝伦之音便是从那床普通的七弦琴流出,少女身着白『色』长裙,柔顺的秀发披散在身后,双鬓两侧各垂落一束青丝,银光宝链束发,少女更显出尘。
纤细白嫩的玉手在床琴之拨动,一股股无形的韵律夹杂其内,听房门声响,声音徐徐而散,数息之后,少女双手落在床琴之,抬头看向来者。
“紫女姐姐。”
纯净无瑕的双眸深处,『露』出一丝好,自从弄玉姐姐离开紫兰轩后,紫女姐姐便很少前来自己这里,如今,迎着对方的身影,轻柔而语。
“听周公子说,你们快要离开紫兰轩了。”
紫女的手捧着一只木制托盘,其陈列着一只淡紫『色』的酒壶和两个淡紫『色』的玉盏,行至云舒所在的条案之前,将玉盏拿下,手持不大的紫『色』酒壶,一道道淡紫『色』的香甜气息从其内涌出。
“这是我亲手酿造的兰花果酿,很适合我们女子,云舒,你来尝尝。”
淡紫『色』的『液』体徜徉在玉盏之内,如同琥珀一般的晶莹,一股和酒香迥异的气息涌入鼻息之间,看着紫女双手递过来的玉盏,云舒那柔雅的面先是一怔,而后微微颔首。
“多谢紫女姐姐。”
身躯缓缓向前,双手从紫女的手接过玉盏,对其轻轻一笑。
“说起来,云舒你也在紫兰轩待了月余,琴技大有长进,如今你要离开,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说起来,你可知道你们离开新郑之后,会前往何处?”
亦是淡淡的笑意回应云舒,双手持玉盏,紫『色』的豆蔻映衬在外,颇显得神秘而又充满诱『惑』,一边缓缓而饮,一边向着云舒看将过去。
似是询问之语,但对于云舒来说,自是听出言外之意,美眸流转,轻抿一口兰花果酿,香甜的琼浆划过喉咙,甚是清爽,而后,静静的看着紫女。
第两百零八章 齐国剑圣
“你无需过来,我能够将其斩杀!”
身侧沉浮着四柄利器,鹰魂、承影、龙渊、湛卢,灵觉扩散,四柄利器化作道道流光,以己身为央,向着四周飞掠,剑光纵横,一位位百家弟子身陨,喋血于此。请百度搜索
己身则是静静看着玄翦和那手持纯钧的剑客争斗,二人手的利器相差无几,但论及对天地道理的感悟,那手持纯钧之人绝对在黑白玄翦之。
故而,一柄水韵之剑轻而易举将对方的黑白生死剑气镇压,剑势笼罩,令玄翦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对方的剑道束缚。
“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不能够把他镇杀,我亲自出手!”
对于黑白玄翦的坚持,周清冷道一声,向着那手持纯钧之间的那人看去,起玄翦看去的颓废、嗜血,此人的气息倒是显得正醇和,所修当为不俗。
眉目俊朗,体态健硕,颔下一抹黑『色』的胡须隐现,天蓝『色』的劲装着身,木箸束发,冠带而起,周身的气息恢宏而清明,感知颇有儒家浩然的气息。
虽如此,但那些并不重要,对方的实力虽然强横,但自己如今手持四柄名剑,完全可以催动道家天宗传承的小天罡剑阵,将对方镇杀。
“刚才在我灵觉之内,一共有五位与我仿佛的化神顶尖武者,现在只有四位再次,还有一位!”
起那位浩然剑客,周清的注意力则是转移到四周其余方位,纪数涌动,灵觉极力扩散,再一次感知刚才的化神武者气息。
至于那些混元先天的武者与初入化神层次的武者,要么已经被玄翦斩杀,要么快速远遁,仍旧坚持不懈围攻前的,那是彻底的敌秦者。
“不好!”
突然,在敏锐无的灵觉之内,一道从街道深处陡然迸出的璀璨剑芒忽闪,瞬间向着盖聂冲过去,感此,周清神『色』骤变,踏步之间,消失在原地。
一念而觉,天地失『色』降临,刹那间笼罩方圆百丈的区域,只是……对方的实力还是太过于强大,在天地失『色』的笼罩范围之内,仍旧可以如正常人一般行动。
还未近盖聂跟前,那道耀眼的璀璨剑光便是将盖聂手的剑器击飞,剑势笼罩其体,生死掌控随心,下一刻,一道白衣人现身在盖聂身侧。
天地失『色』不存,临近盖聂身前丈许远处,油然而定,观那位白衣人,眉头为之一挑,此人的身满是混元的剑道锋芒。
乌黑的头发散披在其宽壮的肩膊处,鼻钩如鹰,双目深陷,迎面便是一股冷酷无情之感,垂在两侧的手一般人长了不少,手肤晶莹如白雪,无论相貌体型,都颇为罕见。
一双眼眸漯遂难测,专注而笃定,好像从来不需要杂言,黑发白肤,宛若阴阳两面,配其周身圆满无垢的剑道锋芒,甚是异。
“齐国帝师,剑圣曹秋道!”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昔年鬼谷弟子名震天下,一人之力可抵百万雄师,盖聂有损,我可以保证,你所在的国家将会被大秦将士彻底从诸夏之抹去!”
此人的修为境界应该与阳生差不多,但一身的剑道修为着实恐怖,列国之,脑海翻滚师兄于自己所言的诸夏隐世高手,黑发白肤,唯有一人可得。
齐国剑圣曹秋道,天生神力,精修剑道,狠辣无,出手之间,从不留情,一直以来坐镇在齐王宫,也为齐王建之师。
今日难不成也想要一探浑水,以盖聂如今先天巅峰的修为,在对方的手,不是一合之敌很正常,虽被镇压,周清倒也不急,身侧的四柄名剑旋转,星眸微微眯起,看向曹秋道。
“秦王政应该已经离开了新郑了,否则你等断不会如此屠戮百家。”
“道家天宗一向自诩超脱凡俗,在你的身,似乎并未看到这种理念,掺杂列国俗事,道家数百年的基业可是有可能毁于一旦。”
“我曾与你师北冥论道,天地之间,道法自然,既然秦王政离去,你等当伴其身侧,离开新郑才是!”
低沉的声音回旋,开口之间,整个晴空曜日笼罩的虚空下,隐约间寒风阵阵,一道道耀眼的剑光仍旧早笼罩盖聂,给予最后一击。
双眸直视周清,似是想要将周清彻底看穿,然而青光护体,一切均无,头颅微转,向着一旁的宅院看了一眼,很是确定的言语。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齐国的意思?”
周清闻声,不由得又是轻轻一笑,曾几何时,齐国剑圣曹秋道也有讲条件的时候了,根据师兄赤松子的传闻,对方都是先出剑,再说话的。
“那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我手!”
“只要百家弟子离去,他便可无忧!”
眉头一挑,似乎现在的主动权在自己手,曹秋道周身的剑气越发凌厉一二,言语夹杂着淡淡的真气,瞬息扩散在方圆百丈的区域内,回旋在一位位前来新郑的百家弟子耳边。
秦王政已经不在新郑,继续呆在这里,只会有无所谓的牺牲,只会令百家的实力被削弱,无形之,令秦国的力量得到增强。
“齐国剑圣曹秋道,是他,既然其言秦王政不在新郑,那必然已经离开新郑,二位,我等当即刻离开新郑,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端坐于酒楼之的鲁勾践闻声,对于那位黑发白肤的男子不陌生,师尊曾多次前往齐国与其论剑,实力不逊『色』师尊山夫子。
现今,对方钳制鬼谷盖聂,令道家玄清子不敢轻举妄动,让百家弟子逃命,如若不然,他们的下场很有可能和此刻躺在街道的那些人相似。
旋即,对着公孙丽和韩申看去,事关危机生死,大意不得。
“齐国剑圣曹秋道!”
“师父提过他,是齐王的师尊,师妹,你现在怀有身孕,前来新郑已经是冒险而为,鲁大侠所言甚是,我们还是先行离开新郑。”
“师弟之死,残剑大侠所言亦是不能够断定贼人,如果我们再出意外,师弟的仇将无人来报!”
于齐国剑圣曹秋道的名号,韩申知晓一二,与其言不疑,当即便是从座位起身,看着外界那已经在快速离去的百家子弟,对着师妹催促一二。
『乱』世之,保全『性』命乃是第一要义,如果『性』命都没了,一切都是虚妄。
“……,我们走!”
秀丽的面容愤怒之『色』忽闪,又看了看外面快速离去的百家弟子,迎着鲁勾践与师兄的目光,虽甚是不甘,但师兄说得对,当今之计,『性』命才是重要之事。
没有迟疑,扔下酒钱,便是踏步向着城北的城门而去,秦王政既然已经离去,说不准现在追击还可以追,尽管不知道方位如何。
百十个呼吸之后。
整个这条街道之,除了仍旧在不远处狂暴战斗的黑白玄翦和那位浩然剑客之外,再无百家存在,阳生三人的尸身也被百家抬走,至于手名剑,那是不用想了。
“赵震,我们走!”
再次与周清相对而峙一炷香的时间,给予百家弟子足有长的离去时间,随即,曹秋道周身剑光分化,身化流光,口轻喝一声,消失在城北区域。
下一刻,正一直压着玄翦战斗的浩然剑客长啸一声,瞬间持剑『逼』退黑白玄翦,纵身一跃,紧随齐国剑圣曹秋道而去,身法飘然,婉若游龙。
“赵震?”
“赵国大侠赵震!齐国剑圣曹秋道!”
“盖聂先生,这齐国帝师曹秋道何德何能,敢自称剑圣?说起来,我倒是希望大秦出现一位剑圣,扫『荡』列国,湮灭这所谓的赵国大侠赵震、赵国山夫子、齐国帝师曹秋道!”
第两百零九章 战国者
灵觉的清晰感应之中,那齐国剑圣曹秋道与赵国的赵震快速离去,目光凝视,呼吸之间,消失在眼眸深处,能够在诸夏列国之中被称为战国的国度,没有一个简单的。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孔子着春秋,战国分七雄,战国者,战争不断之国度,万乘之国度,诸夏列国不知几何,当以齐楚燕韩赵魏秦为先。
阴阳家的智者一脉一直活跃在楚国和齐鲁之地,燕赵之地更是剑客云集,魏国则是天下财富汇聚之地,杨朱之学纵欲保真,便是定于此。
韩国乃是战国七雄中弓弩最为强劲之国度。秦国者,民风彪悍,虽然内部不存盖世武者与百家之道,但强霸之国便是战国最为优秀之力。
大秦征战山东列国,不仅要击败他们的军队,更是要击败这些人,视线落在一侧归剑入鞘的鬼谷盖聂,先前观那曹秋道与赵国赵震,年岁都臻至五十上下。
而盖聂不过少年时,待数年,便可入化神,十年之后,未必不能够与他们争锋,侠以武犯禁,日后,燕赵之地当没有游侠的存在。
至于剑圣之名,更是只有秦国才有资格拥有。
“齐国帝师曹秋道,师尊曾提及他,手持越王不寿剑,剑道绝世,与墨家交好,又是齐王建之师,地位尊贵,有望破开化神,更进一步。”
“赵国赵震,则是师从儒家,习练孟轲的浩然正气,化入己身剑道,昔年持干将莫邪这两柄杀伐之剑,而今观其手中之剑,却是变了,但其威势却丝毫不减!”
因为自己的缘故,令得宅院前的百家弟子逃走,似乎也是一件好事,尽管今日被曹秋道威胁,算是人生的一个污点,不过盖聂并不在意。
俊秀的面容上,仍旧冷酷无比,回想着先前的那二人,乃是与师尊一般的诸夏顶尖武者,非现在的自己能够媲美,言语低沉,徐徐而道。
“赵震手持之剑为纯钧,颇得道家玄妙,与秋骊之剑相得益彰,日后秦国攻赵,此剑当好好一观,不过,今日得承影、龙渊、湛卢三剑也是不错。”
“盖聂先生,既然新郑之事已经了结,你就与玄翦即刻北上,前往蒙武将军军中,大王应该在那里,待我处理完新郑的事物,亦可归咸阳。”
街道不远处的黑白玄翦大口喘着粗气,手持黑白双剑,徐徐而至,一身的粗布麻衣,此刻更加显得凌『乱』不堪,发丝更是被剑气斩断甚多。
若非那赵国赵震留手,玄翦早就被其击败,甚至是镇杀,此人倒是颇有侠义之风,看着此刻仍旧冲天而起的血腥之气,对着盖聂与玄翦先后看了一眼。
简单而语,没有多言,身侧沉浮着四柄名剑,踏步之间,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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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齐国剑圣曹秋道亲自言语,那秦王政早已经不知不觉的离开新郑,百家之人闻声则先后而溃,以免被道家玄清子镇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直在极远处高楼之上观宅院前动静的血衣候白亦非,此刻周身则是无比阴寒的气息扩散,四周垂落的鲜红纱幔,无风而动。
接到最新消息的将军叶腾,拱手而今,一丈外而立,徐徐回应,如今的这个结果对于侯爷来说,应该不是一件好事,万事俱备,契机却始终未至。
“都是一群废物,齐国剑圣曹秋道出手也未能够击败道家天宗玄清子?”
红黑相间的诡异外套着身,双手背负身后,整个寂静、昏暗的房间中隐约的弥散一缕缕霜寒之气,在这里等候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最后只等待了这个结果。
“道家天宗玄清子修为超凡,一己之力镇杀魏国阳生大师,击杀楚国屈泪大师,击杀齐国邹九大师,三人均是诸夏传论的隐世名宿。”
“再加上鬼谷盖聂和另一位无双剑客的存在,百家人数虽多,却一直处于被屠戮的阶段,非曹秋道出手,将鬼谷盖聂制住,诸子百家今日当损失惨重。”
“而且,就在刚才不久,太子所乘坐的马车不小心坠水,太子身亡!”
叶腾低头沉稳而言,果然与自己先前所想的那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秦王政那般的身份,前来新郑又怎么可能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似乎,在听到这个结果之后,自己的一个心也为之平稳下来,快速将宅院之前的细节说道清楚,同时将刚才城中发生的一件事上禀。
“太子坠水身亡,有趣,看来姬无夜的身死,令新郑内的有些人开始徐徐而动了,叶腾,你持我令,即刻前往南楚边境,引五万人马驻扎在三百里之外的长社之地。”
“姬无夜死了,但夜幕仍旧存在,十年之前,他们似乎忘了,是谁将韩国从深渊之中拉出来的!”
白亦非周身的寒气越发浓郁起来,停留在丈许之外的叶腾都为之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体表自生血『色』玄光,本能的抵抗起来。
太子乃是夜幕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而今,有人竟然拿起出手,背后的人是谁不用多说,但他们对于真正的恐惧已经忘了太久了。
原以为,百越太子天泽是应急时留给新郑臣民的一个恐惧,现在看来,那个恐惧还远远不够,只有国土的沦丧,只有臣民的不存,只有社稷的安危才是他们真正的恐惧。
“这……,叶腾领命!”
闻此语,重甲着身的叶腾神『色』陡然一惊,万万想不到侯爷竟然出此策,如果将五万军马调至长社之地,那就意味着长社以南那近五分之一的韩国国土,随时处于秦国、楚国、魏国的窥视之下。
再加上如今秦国大将蒙武陈兵北方宅阳之地,此时调离军马,对于韩国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打击,侯爷如此之作,韩国十有**将有国土沦丧他国之手。
本想多说什么,但身前的森寒之气豁然间再次浓郁数倍,看着身前那漂浮而来的一枚银白军令,沉『吟』数息,颔首称是,双手接过令牌。
国难当头,新郑之内仍旧这般权力交错,看着他国一天天壮大,己身纵有匡扶社稷之心,又有何用,短短十多年,韩国已经从万乘之国,沦为千乘之国。
国土丢失六层以上,继续下去,韩国将不复战国之名,沦为和卫国一般的存在,念及此,一抹无形的悲戚『荡』漾,久久未绝。
第两百一十章 过头了
“李斯见过玄清大师!”
秦国使臣被杀一案,遵循着固定的轨迹,文信候食客李斯手持旌节,跨越渡桥,进入新郑,处理后续之事,尽管在韩非的『操』纵下,白亦非出兵并未擒拿住天泽,但亦是有收获。
是日,西宫论政,各方势力权衡,被白亦非擒拿的焰灵姬便成为杀害前任秦国使臣之人,按制,交由秦国处理,午时初入,便是一家囚车从韩国黑铁狱中使出,开赴秦国使馆。
而对于此刻的秦国使馆之内,偌大无比的庭院之内,周清则是一袭青衫踱步其内,身侧不远处,一位容貌方正的沉稳青年静静而立,一礼而毕,没有继续多言。
整个秦国使馆之内,除了一些秦国兵士之外,并未有多少人,列国交战,就是有人在其内,也仅仅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人,作为文信候府门下的食客,对于此人,周清闻其名,颇有些兴趣。
“你之才与韩非相比如何?”
看着那立于一侧的身着浅灰『色』锦袍的李斯,神情平静,其心有疑,却未敢开口,双眸中更是如碧波一般平缓,一眼观之,不复韩非时刻表现的不羁与放『荡』。
轻语之,而问。
“师兄之才十倍于我。”
拱手而应,李斯抬起头看了周清一眼,不明白为何宫廷右护法会找上自己,而且会询问自己这个问题,但宫廷右护法,位同上卿,得王上器重,地位尊贵,自己不过一食客,未敢多举妄动。
此行新郑,虽然背靠秦国这个列国最大的粮仓,得了一身荣耀,但与师兄韩非的交手中,仍旧令李斯颇为不满意,但自己又无能为力。
“你于新郑多日,观新郑气象,领略韩国气象,其国如何?”
再语之,问焉。
“韩,国小民弱,权臣林立,王权旁落,朽矣!”
李斯再次一礼,虽不明玄清大师到底是何意,然以不变应万变乃是正策,之前在小圣贤庄游学之时,对于韩国的现状就有听闻。
而今,亲自一观,更有深层次的感悟,那位才学十倍于自己的师兄,选择可是相当不明智,如今的列国,已经不是数十年前的大争之世了。
“哈哈哈,好一个朽矣!”
“《论语公冶长第五》有言,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如今的韩国与宰予何曾相似,既然你如此评价你师兄韩非,那么,以其之才可能将这块朽木重新雕琢一二?”
李斯能够看到的存在,韩非亦是能够看到,周清同样可以看到,韩国建国近两百载,除了申不害变法的那近二十年,韩国一直是战国孱弱之国。
外有敌国环伺,内有权臣林立,而且韩国之内一直不缺少大才,如今更有韩非出现,对于这个问题,周清很想知道李斯如何回答。
“大争之世或有可能,如今的诸夏列国,秦国独强,数十年来,山东列国屡屡败于秦国,国势不存,国力不显,只待时机一致,便可出崤函,匡诸侯。”
“师兄之才虽罕见,然,只要韩王不死,断无可能复苏国力,况且,在大秦铁骑之下,韩国也没有太长的时间了。”
这番言语虽然不算什么惊世之言,但配合此刻秦国的国势,却是堂堂正正的谋略,绝对的实力之下,任你机敏万变,又有何用。
周身青『色』玄光掠过,行至李斯跟前不远,再次看了李斯一眼,此人能够被韩非认同,其才本不必说,自古以来,燕雀之属就不可能与鸿鹄并列。
现在是这样,将来仍旧是这样。
“前任秦国使臣被杀,贼首天泽变成焰灵姬,我很好奇韩非他出了什么代价可以令你接受!”
“当然,如果你不想说那也没有关系,我也能够猜出一二,进入秦国,是你的选择,想要在秦国走的更远,亦是一个选择。”
“很明显,你是一个很懂得抉择之人,荀况此人武道一般,但教导弟子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
踏足仕途,想要走上顶端,抉择无疑异常重要,而李斯无疑把握住了这一点,韩非无疑把握了李斯的心意,言语刚落,使馆的大门便是缓缓开启。
感此,周清与李斯各自将目光投『射』过去,使馆内的秦国兵士也手持戈矛徐徐上前。
鱼贯而入,领头的那人便是映入眼眸深处,这是一位邪魅狂狷的男子,苍白无比的肤『色』,如雪一般的青丝,渗出血红『色』的嘴唇,白『色』腰封,红黑相间的外套,简约妖艳的尊贵头冠。
配上此人踏步鲜红军靴,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冷酷霸道,但举手投足之间又充满无形的贵意,周身一股浅浅的朦胧雾气环绕,遮掩头顶的烈日骄阳。
其身后则是跟着一位如烈火一般的妖艳女子,步履之间,异常的妖娆充满魅『惑』,贴身的火焰长袍随风而动,在骄阳的映衬下,更显耀眼夺目。
中式的漆黑长发柔顺如初,火红『色』的金钗束发,眉目如画,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无双娇艳姿媚,体态纤细妖娆,双眼勾人魂魄。
火红锦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长靴踏步,一丝丝雪白的晶莹闪烁,
绝世的容颜上看不出任何的囚牢者气息,一双媚眼看着使馆庭院内的周清,不由得嘴角轻轻扬起,纵身一跃,归于周清身侧。
“血衣候白亦非,想不到竟是你亲自押送焰灵姬。”
对于此人,周清虽是第一次见到,但其名却不陌生,负手而立,静静而语,身侧的李斯没有出言,上卿在侧,自己身份卑微,无出言的资格。
“阁下就是秦国宫廷右护法玄清子大师,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数日之前,城北宅院,一己之力镇杀数位列国名宿,此刻应该已经名震诸夏了。”
“道家天宗超凡脱俗,大师如此之做,对于道家的弟子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魏国杨朱一脉、齐鲁阴阳家一脉、楚国公室一脉可都是不弱的。”
白亦非亦是可以将周清认出,看着其身侧的焰灵姬,俊逸的眉头轻轻挑动,而后轻缓而语,带着一丝丝无形的荣耀和傲然,这是雪衣堡数代以来的荣光底蕴。
“你之言是诸子百家与列国王侯的威胁?”
“哈哈哈,韩国果然朽矣,传闻雪衣堡秘传以美艳少女之先天元阴修炼玄功,以此而容颜不改,修为大进,修炼至你这般水准,估计被你吞噬元阴的女子不亚于数百位。”
“我很好奇,如果你的玄功不存,你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在对方的身上,周清感知到那异常可笑的荣耀与尊贵,轻轻摇摇头,于诸子百家与列国王侯的威胁,自己从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他们也不值得自己放在心上。
况且,对方也没有资格和自己这般说话,踏步之间,阴阳轮转,混元无极,一丝丝至阳至刚的气息豁然间笼罩身前的白亦非。
下山以来,对方是第一位在自己面前这般傲然的存在。
区区百年世袭荣光,对比赢秦血脉如何?
区区混元先天修为,对比临近悟虚如何?
区区朽国的将军,对比秦国上卿如何?
无论从那一点看,对方在自己跟前表现的有些过头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离
“公子,想不到那血衣候的玄功破去,原形毕『露』,竟是一张无比丑陋之颜,观其年岁,都快比得上一位新郑老叟了。”
秦国使馆内,看着那血衣候白亦非周身的阴寒之气不存,玄功被周清破去,一身英俊无比的容颜不存,满是皱纹的肌肤外显,那一刻,可是相当惊骇诸人。
一瞬间,跟随在血衣候白亦非周围的随从便是被斩杀的一干二净,原本对方还欲要将秦国使馆内的诸人斩杀,不过被周清直接挥手扔了出去。
观其行,焰灵姬显得异常兴奋,记得当日此人率领白甲军攻打主人天泽,一身的阴寒之气隐隐将诸人所修的玄功和自己所修的玄功压制。
对于寒冷的气息,素来为自己不喜,眉目笑靥如花,细腻的白皙手掌微动,淡淡的火光弥漫,再加上得复自由身,整个人都异常的欢快起来。
“李斯。”
“焰灵姬我就带走了,想来文信候与大王不会有意见的。你也尽快返回秦国,接下来希望你的表现足够出『色』,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焰灵姬,你暂且归天上人间!”
事情了毕,周清亦是没有在秦国使馆内多做停留,对着一侧那神情仍旧有些淡淡心悸的李斯看了一眼,缓缓而语,踏步之间,身形消失不见。
余音回旋使馆内部,焰灵姬闻之,同样没有在使馆内留下,整个人化作一道火红的流光,向着新郑内奔去,李斯拱手一礼,颔首称是。
******
一幢朱红『色』的酒楼坐落在新郑城北最为繁华的大街上,装饰在窗户和立柱上的紫『色』纱幔随风飘『荡』,围着个地方增添了几分绚丽的『色』彩。
大门前的街道上总是车水马龙,人来人来,入口便有婀娜多姿的姑娘笑脸相迎,粉嫩的花瓣从两旁的树上落下,『荡』起阵阵弄清波痕。
近日以来,新郑之内虽然大事不断,更是大将军姬无夜身死、太子身死,但似乎也被新郑内的公室贵胄习惯了,入夜之时,这里便是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紫兰轩!
作为新郑内有名的风月之地,只要长廊上雕花的灯笼被点亮,那么,便不会在日出之前熄灭,琴声、歌声不绝于耳,浓郁的酒香与佳人体香缭绕一起,更加的浪漫而醉人。
“尚公子早已离去,焰灵姬又得复自由身,新郑内的诸般事务已毕,大师想来不日也要离去。”
紫兰轩内,二楼与三楼交错的一个拐角处,那里有着一个独特的楼阁,名为琴阁,乃是紫兰轩内的琴姬才有资格登临其内的。
当然,若是有精通笙、竽、琴、筝、瑟、篪、排箫、箜篌、建鼓、悬鼓……乐器的,同样可以入内,青衫加身,倚柱而立,身旁则是静静待着姿态妖娆的紫女姑娘。
眺望着不远处琴阁内的那道身影,紫女柔媚而言,如今,自己总算是知晓对方为何前来新郑了,尽管韩非、庄他们应该知晓的更早。
姬无夜拦阻天上人间的事宜,应该只是一个引子,更重要的是韩非的出现,应该说对方就是为了韩非才来到韩国的。
秦王政入新郑,与韩非交谈,自己虽不知道谈些什么,但嬴政之所为,已经算是国士之礼,礼仪之下,定是想要邀请韩非入秦,为其做事。
在新郑内复杂交错的形势下,流沙都可以站稳脚跟,若是在秦国之中,紫女可以预见对方绝对可以龙游入海,尽情的施展一切。
只可惜,那次见面的结果,应该是被韩非拒绝了,拒绝一位如今列国中身份最为尊贵之人,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抉择。
“不出意外,明日,我便与云舒启程返回咸阳,紫女姑娘这月余来对于云舒颇为照拂,先前我欲以五千金为礼,而紫女姑娘拒绝。”
“它日,若是紫女姑娘前往咸阳,一应之事,责无旁贷!”
耳边缭绕着云舒的袅袅琴音,在这纵欲糜『乱』的紫兰轩内,虽增添了一丝格调,却更深层次表现出公室贵胄的麻木与无伤。
迎着紫女看过来的平静目光,周清微微颔首,徐徐而应,新郑内的一切事情都该结束了,此行离去,不知道下次再临此地,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大师觉得,韩非必定入秦?”
听得出周清的言外之意,紫女秀眉微蹙,一抹淡淡的紫意闪烁在眼眸深处,看着从身侧走过的一位位王侯贵胄,尽管他们的身份高贵,但紫女并不钦羡。
若是自己的话,断然不太可能前往咸阳之地,流沙而立,变革新郑。如若自己有朝一日前往咸阳,那无疑代表着流沙出了问题,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如此。
“王上登位以来,韩非是其第一位以国士之礼相待之人,就是鬼谷的盖聂亦没有这种规格,你应该明白其中含义。”
“对于韩非,大王非常欣赏,而且俯览列国,也只有秦国才是韩非一展所学之地,韩国之地,近两百年来,一直没有成为霸主,不是某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此行为礼仪相邀请,韩非不允,如果下次大秦以十万铁骑相请呢?”
听着紫女询问的这个疑『惑』,周清觉得他们还抱着一丝甚是微弱的希望,欲要以流沙之力拯救如今的韩国,以此在过程中完成自己或者韩国的目标。
理想总是美好的,但关键现实却丝毫不留情面。
“十万大军!”
先礼仪,后兵戈,于强悍如秦的君王来说,绝对可以做得出来,紫女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如果到了那一日,韩国臣民将会如何的战栗。
而想要解决这个麻烦,只需要一个人,一个对于韩王来说不重要,一个对于五代相门来说不重要,一个对于军方来说不重要的人。
结果似乎很明朗了,刹那间,紫女陷入沉默之中,而且如果真的有十万大军压境,纵然韩非入秦,紫女不相信那十万大军不会没有任何的动作。
“先前之时,我曾与韩非说过,在新郑之中,我可以满足他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好像,他并不领情,但这个约定我决定留给他的一生。”
“明日我就要走了,你替我送给韩非一句话: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想要改变韩国,那就好好保护自己的『性』命。”
“聚散流沙,后会有期!”
苍龙七宿的秘密,韩非或许知道什么,或许这也是对方自忖可以改变韩国的底气之一,然而,如果一个人没有了『性』命,一切都是妄谈。
失去了『性』命,家国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言语低沉,对着紫女姑娘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也许这也是她与卫庄选择韩非的原因。
这同样是自己对他们的忠告,毕竟,他们实在是太弱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不知羞耻
“他们走了。”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城西的高峰山巅,其上粗壮的植株林立,时值近夏,越发显得郁郁葱葱,俯览整个新郑都城,一道道朦胧的雾气笼罩其上。
辰时刚起,流沙一行人便是汇聚在那里,眺望天边的一抹抹金光,浓郁而后厚重的云彩飘『荡』,折『射』万道骄阳,不断驱散天地间的阴凉之气。
身着贴身的紫『色』长裙,紫发轻挽,用银簪绾成云髻,细长的秀美而动,淡紫『色』的眼妆妖娆,白皙修长的手掌在身侧缓缓而动,目光扫视,看向城北的一处区域。
那里,两架马车正缓缓驶出新郑,没有任何停留,一路向北,进入极远处,逐步的消失在眼眸深处,清脆之语弥漫,紫女将目光落在山巅的其余人上。
“昨日接到消息,血衣候白亦非将驻守在南楚边境的十万大军迁往长社之地,长社以南数百里区域尽数在魏国和楚国的环伺之下。”
“不过,陈兵宅阳之地的秦将蒙武已经将十万大军移向洛邑,尽管北方的压力不存,但南方的数百里土地相当于被血衣候抛弃了。”
“碍于国势,接下来夜幕只怕仍旧受到重用!”
一袭浅绿『色』锦袍加身的俊秀少年同样将目光收回,回想着这几日来的诸多消息,尤其是昨日收到的密报,不仅仅是对于流沙,更是对于新郑内部的所有势力造成冲击。
十年之前,大将军姬无夜凭借赫赫战功成为力挽狂澜之人,也使得十年期间,整个韩国上下被夜幕笼罩,姬无夜新死不久,四凶将仍在,再加上此等事宜,当真不好处理。
毕竟,如今韩国内八层以上的兵士都掌控在夜幕手中,血衣候抽调兵士,南方战线吃紧,韩王无疑要重用血衣候他们,大将军这个位置想来还是夜幕的囊中之物。
脆朗之语回旋,对着身侧那跪坐在绒毯上的紫衣贵公子和黑衣冷酷男子一礼,于流沙而言,他们才是核心之重。
“姬无夜身死,百鸟不存,四凶将仍在,他们的确很是棘手,但……首脑不存,四肢虽然很有力量,却很容易被分化攻破。”
“看似一如往昔强悍的夜幕,如今也不过在垂死挣扎,子房,今日你也这么早前来紫兰轩,想来是因为张相国有事寻我吧?”
静静跪坐在绒毯之上,紫衣贵公子手中轻握碧海琼樽,迎着初晨的微风,其内醇香弥漫,美酒自当每时每刻可以品尝,深深的呼吸一口气,酒香配合身侧的清新之气,整个人都舒爽许多。
琼樽徐徐摇晃,并未饮下,看着一侧而立的俊秀少年,面上微微一笑,在此人的身上依稀可以看到十年前的自己。
“九公子果然非凡,却是如此。”
“祖父相邀九公子今晚府上一叙,还望公子应允!”
血衣候白亦非如此出招,既是对于新郑内所有的势力施压,也是对于王上施压,先前,姬无夜尚存之时,尚不能真正的一手遮天。
凭借如今的四凶将想要恢复先前就已经难上就难,欲要真正的夜幕降临,那简直是妄想,在祖父的身上也没有感受到一如对于姬无夜那般的忌惮。
上前一步,谦谦君子,礼仪加身,只要可以将夜幕的势力分化,韩国内的权力斗争将会被压制一个极小的层次,而九公子胸中韬略也可缓缓施展。
“相国大人相邀,韩非怎敢拒绝!”
“况且姬无夜身死,这大将军的位置,我可是已经期盼了许久,白亦非抽调兵士于长社,看似南方处于危局之中,但那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我们『插』手军队的机会!”
欲要变革新郑,仅仅凭借谋略不行,之前的新郑中,有着五代相门和姬无夜的相互牵制,姬无夜手中有兵,但政事方面『插』不进去。
五代相门于政事脉络颇深,然于军队却无法『插』手,故而,两者僵持,才有流沙的破局,才有流沙的立足,现在局势完全紊『乱』,军队这个东西,想来肯定有许多人感兴趣。
语落,将手中的醇香一饮而尽,旋即一双充满奇异之『色』的眼眸看向旁边的黑衣冷酷男子,兵道纵横,同样是鬼谷绝学。
楚国春申君身死,李园擅权执政,国内不稳。魏国魏武卒早就不存,军伍之力孱弱,这种情况更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哼!”
虽未多言,但一道冷酷之音却是『荡』出,银白短发在金『色』护额的梳拢下随意而动,黑衣男子沉『吟』许久,品味着手中佳酿,一饮而尽,屈指一弹,将手中的碧玉盏击飞,整个人持剑悠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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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初入,两驾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便从新郑北门而出,一路向北行进,那里是之前周清前往新郑的路线,路经宅阳之地,进入洛邑,而后乘船渭水,进入咸阳。
月余之前,自己单人匹马而来,想不到如今却是数人而归,云舒是自己从雪衣堡拯救而出,弄玉是缘由李开夫『妇』二人,新郑之中,已经不是弄玉可以停留的了。
雀阁一行,历经生死,了结与紫兰轩中的缘分,至于此刻正在自己身边的妖媚女子,倒是一个质押品了,尽管这个质押品武力不怎么样。
盘坐在马车之内,御者乃是天上人间派出的道者,周身青『色』的玄光笼罩,无形的清境之力扩散,径直笼罩身侧的焰灵姬。
精修火魅之术,再加上百越诸多控心、幻神之术,道家《清境》之法可谓是己身所修的克星,待在其身片刻还行,半个时辰之后,彻底忍不住了。
周身一丝丝火焰气息缠绕的焰灵姬百无聊赖的从马车内走出,看着身后方的那驾随行马车,妖艳的面容上灿烂一笑,纵身一跃,曼妙的身躯便如鱼儿一般灵活的涌入另一驾马车之中。
“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眼前这位通体上下散发无尽妖媚之意的烈焰女子,身着奇异之服也就罢了,关键丝毫没有一点女儿家应有的颜面,雪白的香肩『裸』『露』,澎湃的酥胸半掩,修长高钗的大腿更是隐现一丝雪白。
简直比自己在紫兰轩见到的舞姬更甚,更可恶的是一直待在公子身边,柔声魅语,颇为不知羞耻,于焰灵姬,云舒很是没有好感。
第四百一十三章 赳赳老秦
“待在公子身边有些腻了,所以就来看看两位妹妹。”
“看起来,云舒妹妹不太欢迎姐姐哦!”
柔媚如水,热情似火,中式的漆黑长发随意披落在肩后,妖艳的容颜之上笑意不绝,自顾自的进入马车之内,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心中甚觉有趣。
修长的手指微微摇动,便是一抹火焰玄光为之跳跃,在明暗交织的马车内部很是明耀,映衬在云舒与弄玉的眼眸深处。
红『色』的火焰升腾在马车之中,一股温热之感扩散,更兼具一丝丝幽香散发,焰灵姬纤细的手指轻轻碰触红唇,便是一股无形的波动『荡』出。
魅意十足的蓝『色』眼眸中,一抹火焰之力显化,笼罩住跟前的二人,接下来自己要在这道家玄清子身边许久,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一生。
这两个小丫头估计也不例外,心中驱使之下,火魅术为之施展,以己身如今先天顶尖的修为,轻而易举的将二人拉入其中,数息之后,独属于二人心中深层次的记忆涌出。
嗡!嗡!嗡!
看着面前这两个神情为之一滞的小丫头,焰灵姬轻笑一声,心神沉浸其内,欲要好好一观,然则,还未等其真正一览,便是一股股奇异的力量从云舒和弄玉的体内迸出。
青光涌动,似乎感觉到火魅术的气息,直接破开控心之力,云舒与弄玉也瞬间恢复清明,脑海中翻滚着刚才欲要显化的画面,不由得面上均是一沉。
尤其是云舒,体内《清境》运转,直接一缕淡青『色』的玄光护体,虽然微不可察,但这种气息焰灵姬可不陌生,想不到公子这令人讨厌的玄功都传给了小丫头。
“又是这种力量……,看来公子对于你们两个挺重视的。”
收拢火魅术的力量,整个马车内的气息恢复原样,感应着云舒身上那股与周清身上同源的气息,秀美轻挑,这等玄功可谓是相当不俗。
“焰灵姬,你刚才施展的是百越之地的火魅术吧?”
云舒轻哼一声,没有继续理会焰灵姬,倒是弄玉思忖数息,似乎想到了什么,这种动人心魄、勾人心神的火焰『操』纵之术,乃是百越秘术。
以前听紫女姐姐说过,本以为随着百越国的陨灭而消失,想不到,今日在这位妖艳女子的身上见到,缓缓而动,虽然体内的毒素不存,但肉身还是受到极大的损伤,需要静养。
柔顺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肩侧,精致的容颜上好奇之『色』一闪,待在紫兰轩内多年,虽鲜少与人交谈,但察言观『色』却是见得多了。
于焰灵姬前来他们马车的意思也能够隐约猜出一二,薄衫罩体,曼妙的身材涌现,雪白的手臂拍了拍云舒的肩头,面上微微一笑,再次看向焰灵姬。
“有焰灵姬在,云舒他们也不会闷了!”
灵觉扩散,自从焰灵姬离开马车之后,就一直笼罩方圆的周清感此,摇头而叹,之所以先前将焰灵姬从天泽手中要过来,乃是为了日后的方便。
现在看来,她们三个倒是能够好好的中和一二,焰灵姬此女天生热情似火,柔媚喜动,而云舒与弄玉则是柔情似水,淡雅喜静。
三人待在一起,周清倒也是颇为放心,轻语一声,双目微眯,周身青光环绕,继续参悟悟虚而返的玄妙,那日战斗之后,虽然未能够达到预期目标,镇杀所有的敌秦者。
但自己所参悟的那门拳法与剑法却是在和阳生的对战中发现问题所在,有问题就代表着有缺陷,有缺陷就代表着有进步。
或许,待自己将那个缺陷圆满,会有别样的惊喜等着自己。
******
北上宅阳之地,跨过秦国与韩国的边境,路径成皋之地,便是到达渭水、伊水、洛水这三水汇聚的洛邑之地,时过月余,洛邑仍旧是那般的繁闹和兴盛。
商贾云集,货船齐立,缘由弄玉的身体尚未完康复,便是在洛邑之内停留两日,任由焰灵姬三人在城内游走,以焰灵姬的实力,足以确保洛阳城内无忧。
数日后,一行人便是从洛邑乘船,进入绵绵之千里渭水,逆流而上,路武遂、安邑、曲沃,远远眺望函谷关,越封陵、洛阴、高陵,便近咸阳之城。
“公子,比起韩国,秦国大了太多!”
从新郑之内出发,到如今经过渭水,行进咸阳,历时将近十天,而在韩国,据自己所知,就算横穿整个韩国也不过两日光景。
之前的两辆马车,变成一辆,周清与几位道者行在一侧,焰灵姬三人则是停留在马车之内,透过马策两侧的窗口,云舒显得很是兴奋,可爱的面容上显得红润生光。
秀发低垂,微风吹掠,银白之链梳拢,倒也畏惧,看着不远处的公子,想不到公子竟然是秦国宫廷右护法,位同上卿,论起来,绝对是尊贵之人。
而且更是道家天宗的传人,对于道家,云舒也是知晓,道家祖师老子的名号力压百家,儒家孔丘都曾问道老子,可见一斑。
更何况,比起如今的山东列国,秦国之内可谓是安稳许多,公子根基在此,自己也能够长居于此,伴在公子身侧,脑海中翻滚诸般,面上笑意更胜。
“那是自然,百年前公孙鞅变法以后,秦国开疆拓土数千里,论疆域之辽阔,是如今韩国的几十倍之大,能够与之相比的,恐怕也只有楚国了。”
未等周清回应云舒,马车的另外一处窗口前,倒是升起一道清脆悦耳之音,视线掠过去,却是弄玉秀手轻轻掀起垂帘,看向窗外。
对比出新郑以后在韩国内见到的荒无人烟,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安静、祥和,午时将至,一道道炊烟从四周升起,盛夏将至,一望无尽的稷粟生在在其内,绿意突显,满是生机勃勃。
“哈哈哈,弄玉姑娘所言甚是,若是百年前,秦国的疆域与韩国其实相差不多,只是百年来,秦国北灭义渠而拓地,咸阳往北千余里,可至云中之地。”
“司马错攻灭巴蜀,咸阳往南千余里,可至黔中郡,军败韩魏,拓地千里,将守卫之地,从函谷关东至荥阳,方圆其大,也只有楚国可比。”
“离开咸阳多日,不知道如今的咸阳可有些许变化!”
朗朗一声,数代以来的秦君都在开疆拓土,除了孝文先王继位三天就薨逝了,其余君王都开疆不断,奉行商君之法,才有今日强悍秦国。
但是,谁又能够想到,百年之前,秦国乃是列国最为弱小的国度,无论是山东列国的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前来欺负一二。
纵马而进,秦国大势已成,接下来便是要东出崤函,以期匡诸侯,一天下,念及此,心中不由得有些激昂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便至咸阳城门之前。
放眼看去,双眸微微眯起,城门前的守卫与望楼上的巡逻增强了数倍不止,心中疑『惑』,手持令牌,畅通无阻,带着马车内的三人,进入咸阳城内。
第四百一十四章 成龙
“这里就是诸夏列国为之惧怕的咸阳,为之惧怕的咸阳宫,看起来,和新郑王宫也没有特别大的不同哦。”
并未将焰灵姬三人归置于咸阳城中,而是将她们带入咸阳宫内,自己所在的玄清宫甚大,就算三十人涌入也不会觉得拥挤。
况且接下来的咸阳可能不会特别太平,三人中,焰灵姬的修为最高,但放在咸阳之内,还不算什么,一个国家的强盛,自然会有强大的武者前来依附。
从新郑而来的几位道者没有随行,而是和城中的道家子弟汇合,周清端坐在车马之上,由偏门而入咸阳宫内,手持宫廷右护法通行令牌,没有受到任何的拦阻。
一路行进,手持戈矛的重甲兵士越发的多了起来,巡逻的频率也增强了数倍,虽然于自己和马车内的三人来说,并未受到太大的侵扰。
但灵觉扩散,整个通向咸阳宫的各个关卡之处,早就已经强大的武者林立,一位位不知数的先天武者隐现,更是一位位化神武者而出,尽管化神武者的数量不多。
然,以化神武者的能力,只需要数位,便可灵觉交织,无死角的覆盖,出了这般情况,咸阳必有大事发生,亦或者将会有大事发生。
马车的两侧窗口处,垂帘被掀起一角,一道道美眸扫视四周,或许和处于中原之地的韩国来说,咸阳宫建造的不甚精致与奢华。
但论气势,却是诸国之最,百年来,国运升腾,大势汇聚,在咸阳宫内巡逻的兵士也是精锐之士,尤其是秦王直属的龙虎军团,更是强横无比。
“待在咸阳宫内,切勿随意走动,刚才我们从咸阳城门而入,已经有不下于六七位化神武者窥视,至于先天武者,更是不下于百位。”
“咸阳宫内,除了我为右护法之外,阴阳家的东君阁下、月神阁下也都是化神武者,麾下的五行长老与弟子均是先天中的强者。”
“咸阳将有大事发生!”
车马行进的很快,在进入咸阳宫的时候,没有受到一丝阻碍,除了在即将靠近外围深宫的时候,倒是受到些许的盘查,虽无碍,却已经表明咸阳戒严。
轻语之,回过头,对着马车内的三人看了一眼,云舒与弄玉两个自己倒是不担心,焰灵姬的话,生『性』好动,没有自己的镇压,在咸阳『乱』逛,估计危险。
“公子放心,不会让公子担忧!”
清脆之音回旋,云舒徐徐而应,尽管知晓周清的身份,但称呼仍旧未改,能够令公子都为之隐约肃重的大事,定然非凡。
语落,将手中掀起的一角卷帘垂下,没有再次观望。
“哈哈哈,对于你和弄玉,我还是颇为放心的。”
朗朗一笑,咸阳之内的大事对于自己来说,倒是没有什么,让自己为之肃然的,乃是如果咸阳城内生『乱』,那可是绝对的危险生出。
咸阳宫内戒严,对于她们三个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公子这般言语,可是让奴家很是伤心。”
虽未点名,但随后似乎有一道很是自觉的柔媚之音回旋,轻缓的酥软魅语席卷,一缕缕无形的波动扩散,整个马车之内为之陡然温和了许多。
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再一听去,低回轻柔而妩媚多情。只可惜,呼吸之后,回应其的是两道温婉的冷哼。
******
“玄清见过大王!”
头戴紫青莲花冠,深青『色』的锦衣道袍加身,其上一缕缕奇异的道纹浮现,阴阳道图烙印其上,系青『色』之绦,并未外披鹤髦,足缠轻袜,脚纳青云之履。
眉目清秀无双,形如傅粉不失『色』,面如冠玉真道人,唇红齿白天隽秀,姿容气度保全真,神情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拱手一礼,章台宫内禀秦王政。
时值巳时未过,早朝已散,秦王政正在章台宫处理政令,只是同样归属于章台宫的还有数人,文武之臣均有,文信候吕不韦与昌平君熊启在列。
武官群体中,秦将王翦、桓(yi)在列,近年来,随着秦将蒙骜与王纥(he)的失去,新一代的军中干将隐约以这两人为首,这也是秦王政希望看到的。
一侧前方,神情冷酷的鬼谷盖聂在列,绝代风华的阴阳家东君阁下在列,看起来,当真有大事发生了,语毕,对着左右扫视一二。
“大师无需多礼,新郑之事无大师护持,寡人危矣!为了寡人,列国侠客为之动,百家弟子为之动,看来寡人在他们心中还是颇有分量。”
“韩非在《五蠹》之篇中有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夫离法者罪,而诸先王以文学取。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诛,上之所养也。”
“那些游侠不思耕种,不予征战,何用之?”
玄衣素袍加身,气宇轩昂,九旒冠冕不存,黑金之簪束发,跪坐于上首,单手扬起,对着周清轻轻一笑,而后言语带着浓郁的煞气。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礼自是明了,自己以国士之礼拜访韩非,却造成如此危局,咸阳之内『乱』象生,新郑之内危局显。
尽管而今无事,但那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一双丹凤之眸深深眯起,无形的霸道肃杀之气扩散,引用韩非之语,心中略有一丝遗憾。
“以玄清愚见,那些游侠不明大势,不明大礼,大明大义,持手中之刃,『乱』诸国政局,待大王一天下之时,当尽数诛杀之,收天下之兵,融以农耕之器,于国裨益之!”
仗着自己有点修行,就持剑横行天下,打抱不平,行侠仗义,实属愚蠢之举,非但不能够解决问题,反而会将问题进一步恶化。
侠者,为国为民,如果真想要保家卫国,那就持剑上战场。看不到问题的根源所在,只能够沦为他人手中之器,何其哀之。
“哈哈哈,大师之言颇合寡人心意!”
“不过今日闻大师归来,相召之,乃是为了五日后的大典,经文武朝议,太后亲允,寡人决定于德公之庙行冠礼,执掌国政!”
秦王政朗声大笑,怕是也只有玄清大师这般超脱凡俗,无视生死的人才可以这般淡然而语,不过,自己喜欢那个结果,观厅下群臣,身躯悠然而起。
一瞬之间,整个人的气息豁然间为之而动,宛若一条黑『色』巨龙,俯览而下,声音沉稳,夹杂无尽的决然与期待,更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冷酷。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天道大势
德公者,乃是承袭秦国第七任君王之位的秦德公之名。
昔年,因平王东迁,秦襄公出兵护送,以功封诸侯。东迁后,平王把王室无力控制的岐山以西土地赐予秦国,自此秦国开始成为周朝的诸侯国。
秦国第一任国君秦襄公立以祀白帝,后德公迁都于雍,遂于雍立郊天之坛,德公三子秦穆公又立宝夫人祠,岁岁致祭,遂为常规,后来虽再迁咸阳,此规不废。
穆公者,则是春秋以来,秦国第一位霸主,到而今已经四百余年。华阳太后与赵太后遵循族规,共赢秦一族,雍城故宫加冠之地。
秦王政高高立于章台宫上,俯览秦**政要臣,尤其在文信候吕不韦的身上看了许多,自登位以来,近十年,属于自己的终归要属于自己。
“数年磨砺,王上当持社稷神器,掌国政,御万民!”
整个偌大的章台宫为之一静,数息之后,头戴高山冠,锦绣黑红之袍加身的文信候踏步而动,上前拱手深深一礼,言语称贺,意蕴不外。
“我王而立,当扫清乾坤,整国政,御万民,匡诸侯,一天下!”
位于吕不韦身后的青年男子昌平君亦是头戴高山冠,作为秦国左相,整个秦国朝野之内,仅次于秦王与文信候,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深深拜下。
“我王而立,剑锋所指,大秦铁骑当踏破一切拦阻,成就伟业!”
军方王翦、桓随其后,重装甲胄,浑身上下弥散无形的铁血之气,带着浓郁的杀伐之气,立于一侧,沉声而言,甚是洪亮,震『荡』整个章台宫,久久未绝。
念及此,身为宫廷左右护法的阴阳家东君、道家周清,首席剑师鬼谷盖聂,同样上前一礼,秦王行冠礼,掌国政,这意味着一切将会大不同。
******
“小师叔,近来咸阳多事矣!”
从章台宫回归,看似不过走一个过场,听秦王嬴政言语五日后行冠礼,实则,于宫廷护法而言,却是一个无言的旨意。
何为护法,保护、维持正法也。
秦国治国,唯一的至高之法,便是秦王,或许韩非所言的天地之法很是正确,但纵观历史长河,无论是而今,还是未来,均不可能实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看来护法之职要忙碌甚多,对周清来说,倒是没有什么,灵觉扩散,方圆数千丈的区域尽在掌控之中,和光同尘之下,可以瞬间出现在任何一个位置。
玄清宫的正厅之中,道冠束发、白衣加身的虚凡将云舒她们安排完毕之后,便是快速来见,道礼而毕,神情略有凝重,看来离开咸阳的月余时间,事情出了不少。
“言!”
轻轻颔首,这一点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只是,似乎更加复杂了。
“年岁以来,文信候吕不韦在朝中韬光养晦,收敛锋芒,将手中之权归于秦王多矣,近月以来,却是被雍都的长信侯侵掠不少。”
“先是由太后索要长信侯之爵位,予以山阳之地,恣意骄纵,秦王为牵制文信候,任其做大,只是此人似乎有些不知深浅。”
“上月初,长信侯得太后之令,添为雍都王城给事中,官爵加身,权柄在握,方圆百里内的军政在手,更是领六万户封邑,仅次于文信候十万户食邑!”
周清虽不在咸阳,但消息的收拢上,虚凡未敢迟疑,再加上文信候一方的有意扬其威名,故而,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细细打听,便可入手。
自己都可以知晓,那么,秦王更是知晓久矣,听虚凡之言,周清静静的踱步厅中,长信侯看来是被文信候直接架在火坑上了。
“庄襄先王薨逝,旨意留存,以太后和文信候辅政,近十年来,太后都不曾『插』手朝政,想不到,为了长信侯,将文信候有意归还给王上的摄政之权要走。”
“商君变法以来,二十等爵位中,侯爵位列极品,以武安君之功,尚未封侯,一介市鄙之人,登临尊位,食邑数万,如同平地起高楼,崩塌的会更加之快!”
对于自己的这位族兄,周清越发的佩服了,登位十年来,一直想要将权力从吕不韦的手中夺回,如今,快要功成,又跳出来一个长信侯。
此人虽为市鄙之人,但观其近来的一系列动作,背后亦是有智谋之士存在,一直隐忍,等待最佳的机会,如同鬼谷之学,寻找一个阴阳变化之契机,毕其功于一役。
“小师叔此言,正合祖师之理。”
“除此之外,那长信侯越发的猖獗了,雍都之地的城内传闻,自且月起,长信侯将以假父之尊代太后秉政,与文信候吕不韦同理国事!”
虚凡微微颔首,对于长信侯的一系列举动,就是虚凡自身都不看好,没有任何根基,仗着太后的宠信和雍都之地的权力,妄想谋夺大位,实在是一双眼睛已经被遮掩的看不清了。
似乎觉得爵位、食邑、权势、美人……得来的太过于容易了,秦廷朝野不外如是,似乎更高的尊位也不是不可得。
“假父之尊?”
“他倒是真敢想,且月之时为六月,如今已是五月下旬,怪不得如今的咸阳之内为之戒严,虚凡,传令城中道者,接下来一个月,就好好待在房间里修行。”
“因长信侯之事,只怕诸子百家将来必定喋血无尽!”
区区一个市鄙之人,如何得以权谋,如何得以进步,背后没有游学之士、百家之人的推动,绝对不可能,如今的秦国独霸诸夏,一个长信侯若是得势,对于百家裨益良多。
若是不得势,也能够霍『乱』秦廷,让列国得喘息之机,只怕就是文信候都没有料到这一点,尤其是新郑的使者被杀、玄翦现身之事。
野王城邑、新郑城邑、长信侯之事,诸子百家已经在秦王政心中增加无尽的恶意,就是周清对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
有这个功夫,不思富国强兵,和那些游侠所为一般无二,当真是可恶。
“那些诸子百家之人,不明大势,不修天道,注定灭亡!”
虚凡再次颔首而应,道家天宗所修乃是天道,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这是道法自然的体现。
以自身之力和天道大势对抗,殊为不智,结局可想而知。
“嗯,是她……楚国夫人和那个小家伙,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我这里了,虚凡,随我出去相迎!”
想必秦王嬴政的布局已经完毕,只待最后一击,正欲要继续说些什么,忽而眉头一挑,灵觉扩散,玄清宫门之外,一行行浩浩『荡』『荡』而至,曼妙的宫女开路,头颅低垂的宫奴架撵。
一前一后,礼仪甚大,顺着宽阔平坦的宫道,奔至玄清宫前。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天道大势
德公者,乃是承袭秦国第七任君王之位的秦德公之名。
昔年,因平王东迁,秦襄公出兵护送,以功封诸侯。东迁后,平王把王室无力控制的岐山以西土地赐予秦国,自此秦国开始成为周朝的诸侯国。
秦国第一任国君秦襄公立以祀白帝,后德公迁都于雍,遂于雍立郊天之坛,德公三子秦穆公又立宝夫人祠,岁岁致祭,遂为常规,后来虽再迁咸阳,此规不废。
穆公者,则是春秋以来,秦国第一位霸主,到而今已经四百余年。华阳太后与赵太后遵循族规,共赢秦一族,雍城故宫加冠之地。
秦王政高高立于章台宫上,俯览秦**政要臣,尤其在文信候吕不韦的身上看了许多,自登位以来,近十年,属于自己的终归要属于自己。
“数年磨砺,王上当持社稷神器,掌国政,御万民!”
整个偌大的章台宫为之一静,数息之后,头戴高山冠,锦绣黑红之袍加身的文信候踏步而动,上前拱手深深一礼,言语称贺,意蕴不外。
“我王而立,当扫清乾坤,整国政,御万民,匡诸侯,一天下!”
位于吕不韦身后的青年男子昌平君亦是头戴高山冠,作为秦国左相,整个秦国朝野之内,仅次于秦王与文信候,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深深拜下。
“我王而立,剑锋所指,大秦铁骑当踏破一切拦阻,成就伟业!”
军方王翦、桓随其后,重装甲胄,浑身上下弥散无形的铁血之气,带着浓郁的杀伐之气,立于一侧,沉声而言,甚是洪亮,震『荡』整个章台宫,久久未绝。
念及此,身为宫廷左右护法的阴阳家东君、道家周清,首席剑师鬼谷盖聂,同样上前一礼,秦王行冠礼,掌国政,这意味着一切将会大不同。
******
“小师叔,近来咸阳多事矣!”
从章台宫回归,看似不过走一个过场,听秦王嬴政言语五日后行冠礼,实则,于宫廷护法而言,却是一个无言的旨意。
何为护法,保护、维持正法也。
秦国治国,唯一的至高之法,便是秦王,或许韩非所言的天地之法很是正确,但纵观历史长河,无论是而今,还是未来,均不可能实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看来护法之职要忙碌甚多,对周清来说,倒是没有什么,灵觉扩散,方圆数千丈的区域尽在掌控之中,和光同尘之下,可以瞬间出现在任何一个位置。
玄清宫的正厅之中,道冠束发、白衣加身的虚凡将云舒她们安排完毕之后,便是快速来见,道礼而毕,神情略有凝重,看来离开咸阳的月余时间,事情出了不少。
“言!”
轻轻颔首,这一点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只是,似乎更加复杂了。
“年岁以来,文信候吕不韦在朝中韬光养晦,收敛锋芒,将手中之权归于秦王多矣,近月以来,却是被雍都的长信侯侵掠不少。”
“先是由太后索要长信侯之爵位,予以山阳之地,恣意骄纵,秦王为牵制文信候,任其做大,只是此人似乎有些不知深浅。”
“上月初,长信侯得太后之令,添为雍都王城给事中,官爵加身,权柄在握,方圆百里内的军政在手,更是领六万户封邑,仅次于文信候十万户食邑!”
周清虽不在咸阳,但消息的收拢上,虚凡未敢迟疑,再加上文信候一方的有意扬其威名,故而,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细细打听,便可入手。
自己都可以知晓,那么,秦王更是知晓久矣,听虚凡之言,周清静静的踱步厅中,长信侯看来是被文信候直接架在火坑上了。
“庄襄先王薨逝,旨意留存,以太后和文信候辅政,近十年来,太后都不曾『插』手朝政,想不到,为了长信侯,将文信候有意归还给王上的摄政之权要走。”
“商君变法以来,二十等爵位中,侯爵位列极品,以武安君之功,尚未封侯,一介市鄙之人,登临尊位,食邑数万,如同平地起高楼,崩塌的会更加之快!”
对于自己的这位族兄,周清越发的佩服了,登位十年来,一直想要将权力从吕不韦的手中夺回,如今,快要功成,又跳出来一个长信侯。
此人虽为市鄙之人,但观其近来的一系列动作,背后亦是有智谋之士存在,一直隐忍,等待最佳的机会,如同鬼谷之学,寻找一个阴阳变化之契机,毕其功于一役。
“小师叔此言,正合祖师之理。”
“除此之外,那长信侯越发的猖獗了,雍都之地的城内传闻,自且月起,长信侯将以假父之尊代太后秉政,与文信候吕不韦同理国事!”
虚凡微微颔首,对于长信侯的一系列举动,就是虚凡自身都不看好,没有任何根基,仗着太后的宠信和雍都之地的权力,妄想谋夺大位,实在是一双眼睛已经被遮掩的看不清了。
似乎觉得爵位、食邑、权势、美人……得来的太过于容易了,秦廷朝野不外如是,似乎更高的尊位也不是不可得。
“假父之尊?”
“他倒是真敢想,且月之时为六月,如今已是五月下旬,怪不得如今的咸阳之内为之戒严,虚凡,传令城中道者,接下来一个月,就好好待在房间里修行。”
“因长信侯之事,只怕诸子百家将来必定喋血无尽!”
区区一个市鄙之人,如何得以权谋,如何得以进步,背后没有游学之士、百家之人的推动,绝对不可能,如今的秦国独霸诸夏,一个长信侯若是得势,对于百家裨益良多。
若是不得势,也能够霍『乱』秦廷,让列国得喘息之机,只怕就是文信候都没有料到这一点,尤其是新郑的使者被杀、玄翦现身之事。
野王城邑、新郑城邑、长信侯之事,诸子百家已经在秦王政心中增加无尽的恶意,就是周清对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
有这个功夫,不思富国强兵,和那些游侠所为一般无二,当真是可恶。
“那些诸子百家之人,不明大势,不修天道,注定灭亡!”
虚凡再次颔首而应,道家天宗所修乃是天道,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这是道法自然的体现。
以自身之力和天道大势对抗,殊为不智,结局可想而知。
“嗯,是她……楚国夫人和那个小家伙,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我这里了,虚凡,随我出去相迎!”
想必秦王嬴政的布局已经完毕,只待最后一击,正欲要继续说些什么,忽而眉头一挑,灵觉扩散,玄清宫门之外,一行行浩浩『荡』『荡』而至,曼妙的宫女开路,头颅低垂的宫奴架撵。
一前一后,礼仪甚大,顺着宽阔平坦的宫道,奔至玄清宫前。
第四百一十六章 轩辕
“玄清见过楚夫人。”
“见过公子!”
玄清宫位于咸阳宫中央区域的右侧,乃是以前的偏厅宫殿改造,甚是辽阔,由正厅而出,脚下生风,便是带着身后的虚凡归于大门之前。
那里,一众来者已经驻足,位于撵车上的尊荣之人也徐徐走下,身着浅红『色』长裙的侍女列于两侧,宫奴在撵车旁守候,静默无言。
两架撵车上的主人则是近前,当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雍容华贵的楚国夫人,原身份为楚国公主,因秦楚数百年姻亲,入咸阳,成为一品夫人。
来至蜀中锦绣的双凤高鸣火红主『色』,绣着细碎梅花的桃『色』锦缎交领,水澹生烟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两旁垂下长长紫玉璎珞至肩膀,额际坠着一弯玉月,耳挂苍山碧玉坠。
身着一袭金红『色』绣以凤舞九天之朝服,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纤细的腰肢两侧再垂下细细的珍珠流苏,两臂挽云青雨带,长一丈,与长长裙摆拖延身后,富贵华丽中平添一份飘逸。
身为楚国公主,姿容自是不凡,其秀手轻轻牵着一位孩童,年约四岁,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双眸生出灵光,与楚夫人一般,同样的红『色』锦袍加身。
脚踏火云之靴,腰佩玉带,美玉傍身,细嫩的发丝梳成楚国贵族式样,观此,周清对着楚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大师不必多礼,先前听宫人回报,大师从外回宫,本欲要带着扶苏前来一见大师,不曾想,大师又被大王相召章台宫。”
“故而,今带着扶苏来此,礼谢之。”
“扶苏,还不来写过大师送你的诞辰之礼!”
楚国的祖先乃是传说中轩辕黄帝,其后为颛顼传承,崇拜神鸟火凤,以火焰之『色』为国主『色』调,而今楚夫人就算入秦宫,也是不改楚国本『色』。
不过,华阳祖太后未曾殁去,秦宫之内,辈分以其为首,秦王政都理会不得,那楚夫人对着周清点点头,后脆声而语,话锋微转,看向身侧的孩童扶苏。
“扶苏谢过大师之礼。”
“《礼记曲礼上》有云: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大师两次于扶苏诞辰之礼,今日由楚夫人领路,得见大师也!”
小小的年岁,口出《礼记》之言,声音清脆,规矩无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别样的贵族气息,既然学了《礼记》这门儒家之用,想来儒家其它的东西也学了。
如此年龄就被灌输儒生教化之学,观着扶苏方正的拱手一礼,看来,华阳宫中也是有高人呐。
“哈哈,区区玩乐之物,难登大雅之堂,公子喜欢便好,夫人,里面请!”
朗朗一笑,挥手间,便是一股柔和之力将小扶苏搀扶而起,同时身躯一侧,便是领着楚夫人与扶苏进入正厅,至于虚凡,已经先一步进入玄清宫,准备茶水之物。
玄清宫内,清静淡雅,并没有豪奢之物,正门而入,便是在周清的迎接下,进入正厅,端坐于上首,小扶苏紧紧跟随,一规一矩的伴于楚夫人身侧。
“前几日,听昌平君所言,大师在新郑之中再次解救大王危局,立下大功,故,今日也是奉祖太后之令前来谢过大师。”
“之前的野王城邑,不久前的新郑之行,大王身系社稷安危,大师多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看得出,很得大王器重!”
火凤锦袍垂落一侧,楚夫人静静跪坐于条案之侧,看着身前的道家玄清子,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掠过昌平君于自己所言。
秦国一天下大势不可挡,楚国先王薨逝,李园当国,把持国政,只怕将来堪忧,他们身为楚国外戚,楚国无论变得如何,也是他们的根基所在。
为了楚国的后续,昌平君正在做准备,华阳祖太后如今虽尊贵无比,但毕竟年事已高,万一身有不测,只怕他们这些楚国外戚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在这秦宫之内,他们必须要寻找外援,得益于孝文先王,楚国外戚兴起,只可惜,近年来又被文信候吕不韦压制,如今昌平君辅助大王已经逐步削弱文信候的势力。
到时候,没有文信候的存在,整个朝野之中,他们楚国外戚就是最大的势力,这既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数十年前的大秦宣太后之时,楚国外戚何其强盛,但是被应候范雎那个小人硬生生的分化瓦解,二十年没有缓过来。
近年来,通过昌平君之眼目,道家天宗玄清子逐渐进入眼眸,此人年虽弱,但所思所行丝毫不逊『色』百家名宿,关键还特别得大王器重。
若是仅仅也就罢了,关键对方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他们所了解的道家天宗弟子,天上人间与书阁正逐步向着列国蔓延,若说对方没有深层次的目的,决然不可能。
至于阴阳家与鬼谷盖聂,所思所行与他们不在一条线上,所以,这也是今日自己前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方为道家天宗的弟子。
道家天宗可是一个神妙的门派,虽势力不显,但神秘堪为百家之首。
“玄清身为宫廷右护法,护卫大王乃是职责所在,如果护卫不力,则是玄清的失职。”
“这是玄清此行新郑所带回的紫云兰花酿,汇聚花草之精华,非为酒水,而是另一种佳酿,入喉颇为宜人,长期饮用,更是有驻颜之效。”
“公子长期饮用,亦可调理阴阳,强健身躯!”
立于厅中一侧,闻上首楚夫人之语,不由摇头轻笑,言语提及昌平君熊启,如此,自己似乎猜到了对方此行之目的。
又看着此刻正襟而坐的小扶苏,眼眸深处升起一抹亮光,余光微动,正厅一侧,便是一道曼妙的身影走进,姿容秀美,静雅宜人,身着橘黄『色』的长裙,秀发在一根锦黄丝带下梳拢。
脚踏云靴,莲步而动,手持木盘,其上放置一只精美的紫『色』玉壶和三只紫玉茶盏,这是对方从紫兰轩带走的东西,也有紫女亲送的礼物。
低眉而今,行至厅中,礼仪周到,看来在紫兰轩中,紫女教导的东西还真不小,对着弄玉点点头,挥手间,便是两杯盛装紫云兰花酿的玉盏落于楚夫人和扶苏跟前。
挥手亦是端着紫玉盏,拱手一礼,朗朗一笑,便是一饮而下,唇齿生香,入口醇滑,没有烈酒的霸道,更显一丝清酒的甘甜。
“哦,甚为标致的一位女子,动静之间,颇得礼仪,只是与秦楚不同,更像是韩魏那边的宗正之礼,此人……是大师从新郑带回的?”
楚夫人不疑,既然玄清大师此语,想来这杯紫云兰花酿必有独到之处,鼻息间扩散一丝清香,似兰花芬芳,不似寻常时候所闻的醇香佳酿。
轻轻抿之,美眸为之一闪,对着周清轻轻颔首,而后,秀手微动,着扶苏看去。并未一饮而尽,将其置于一侧,目光落在弄玉的身上,赞叹一声,轻问之。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少保
“此女名为弄玉,乃是玄清在新郑遇到的有缘之人。”
“弄玉,前来见过楚夫人与公子扶苏!”
没有料到是弄玉出来服侍,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弄玉自小在紫兰轩中得诸般礼仪,韩魏为中原之地,承袭周礼甚多,就算是秦楚之礼仪,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对着上首的楚夫人一语,便是对着弄玉看去。
“弄玉见过楚夫人,见过扶苏公子!”
娓娓上前,对着上首的二人先后躬身一礼,柔声脆语,很是入耳,得楚夫人挥手而应,礼毕,退于一侧,静待厅中吩咐。
“嗯,不愧是大师选中的人,无论是姿容身段,还是礼数言语,都堪称上佳,韩魏之地虽弱,但仪风留存不错,此女有何擅长?”
小扶苏在一旁静静端坐紫云兰花酿静静品尝,一双明眸欢喜的眯起,似乎并未喝过这般的佳酿,一小口一小口的将其饮尽,稚嫩的面上仍意犹未尽。
周清见状,挥手间,身侧的紫『色』玉壶便沉浮于扶苏一侧,一道紫『色』的细流潺潺而出,涌入扶苏手中的玉盏,对其轻轻一笑,聆听楚夫人之语。
“琴技不俗!”
一语之,不解楚夫人此言何意,但语落,似乎有感。
“擅长琴技?”
“能够被大师认为不俗的琴技,想来定然不俗,五日后,大王冠礼,执掌国政,于雍都大宴群臣,其间,自是少不了琴音相合。”
“大师以为何?”
看着道家玄清子于扶苏的动作,楚夫人没有多言,一切收入眼中,己身从上首而起,立于厅中,行至弄玉跟前,细细打量一番,将目光投向周清。
“此事当弄玉自己抉择!”
“而且,想来楚夫人今日前来玄清宫也不仅仅是为了扶苏回礼道谢之事吧?”
轻轻摇摇头,并未给予楚夫人回应,偌大的秦宫之内,楚夫人身份虽然珍贵,但也仅仅是一品夫人,位同上卿,自己礼敬对方,乃是秦王政之威言。
挥手间,令弄玉离开厅中,单手负立身侧,再次看向楚夫人,在玄清宫待了片刻,有些话该说的也应该说道而出了。
“大师果然非然!”
“今日本夫人来此,乃是为了扶苏,大王多次出外游历,却屡屡犯险,虽有大师拯救于危难之中,但终究心惊胆战。”
“故而,经与祖太后商议,希望玄清大师能够在护法之职之外,兼三孤之职,掌少保之位,教导扶苏习武道,一者强身健体,二者遇危难之际,可自保有余!”
“以大师之能,少保之职,绰绰有余!”
三孤者,乃是周朝而立的少师、少傅、少保之职,周朝虽不存,但其制遍及列国,虽与太师、太傅、太保这三公不同,毕竟三公乃是嫡系太子与君王所指。
近年来,秦廷之内虽不显此职位,但不显并不意味着没有,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名气在列国早已传『荡』开来,拯救大王多次于危难之中,一身实力更不必说。
若不然,也不会力压阴阳家成为右护法!
将这位有所谋的道家天宗玄清子提前绑在楚国外戚身上,便是楚夫人今日所行之目的,如今的诸子百家中,明面上,也只有阴阳家、道家天宗公然入秦助力秦国。
其余百家均是敌秦不断,至于从新郑所传的楚国帝师屈泪陨殁,那些都是小事,只要对方能够在将来某一个时刻助力一二,就足够了。
“兼三孤之职,掌少保之位!”
“这……似乎非玄清能够直接应允,不过对于扶苏,玄清倒是颇有好感,若是大王应允,玄清自无旁贷,修炼武道,却有裨益。”
本已料到楚夫人拉上扶苏找上自己,是想要示好自己,拉拢自己,但还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颇有些语出惊人,让自己掌少保之位。
少保之位,不同于太保之位,毕竟如今的扶苏不过是公子,而非太子。如果自己位列太保之位,倒也是颇合心意,若是真成,不知道将来的这楚夫人是否会后悔。
“少保之位乃是虚职,此事有祖太后亲允,大王那里应不是问题。”
“观大师之意,似有意动,即如此,待大王冠礼而毕,重开乾坤,大师也当多一分劳心之力矣!”
于周清之言,楚夫人很是满意,尽管不知道对方为何对扶苏很感兴趣,似乎对方之前并未与扶苏见过面,几经思忖,再加上自己所得的信息。
这玄清大师想来应该与扶苏母亲一脉有关联,扶苏之母为郑国遗民,号曰:郑夫人,郑国早早不存,列国王女充实后宫,政治交错,也只有郑夫人为大王爱之。
不然,楚夫人还真想不出对方何故与扶苏亲近,既然亲近,那么扶苏身上的血脉枷锁,也必将影响对方,这也是此行料定对方不会反对的一个原因。
语毕,回过头看着仍旧端坐在上首,已经开始自顾自倾倒紫云兰花酿的扶苏,雍华之容淡淡一笑。未几,便是拉着扶苏从玄清宫而出,当然,还带着一壶紫云兰花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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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一炷香前,楚夫人携公子扶苏前往玄清宫,礼谢大师送公子诞辰之礼,不久,便是离去!”
咸阳宫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于坐镇中枢的秦王政来说,根本不是秘密,章台宫内,秦王政端坐上首,略微宽松的锦袍加身,高山冠而起,牢固束发。
手持纤细之笔,不断的批阅政令,旁侧燃起一只龙涎之香,清净心生,内部行走的宫人未敢言语,轻手蹑脚,徐徐而动。
忽而,不知何时,中常侍赵高从旁出现,躬身一礼,轻语之。
“楚夫人与扶苏前往玄清宫?”
“嗯,寡人想起来了,近月之前的扶苏诞辰之日,楚夫人与祖太后却是提过大师之名,所送的诞辰之礼颇为有趣,身为道家天宗之人,却是送了扶苏一个尚同墨方。”
“不过,扶苏倒是很喜欢,亲往礼谢,自当此礼数,大师救寡人数次,说起来,寡人都没有好好赏赐过大师,大师所修非凡,财宝之物太过粗俗,美人又不合大师清修,本欲要赐封大师爵位,却又被拒绝!”
“赵高,你以为寡人该如何赏赐大师?”
闻此事,手臂持笔写着什么的秦王政动作为之一滞,而后抬起头,瞥了赵高一眼,口中轻语,微微颔首,大师入咸阳以来,助力自己良多。
而且,初次见大师,就有一种虚冥中的亲近之感,大师于扶苏又赠与诞辰之礼,虽疑大师之身份,但终究一无所得,不过大师对于自己却是真心。
既然楚夫人与扶苏都亲往礼谢,自己似乎也应该有所为,低语不断,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礼谢之法,美人、财宝、爵位于大师不屑,一时间,还不真好处理。
“这……,此事赵高未敢替大王出主意,不过,高曾听言,百年之前,商君于秦国变法,功劳甚大,封君亦封侯,孝公仍觉不足,随遗泽商君亲属之身,虽违背商君之法,但孝公仍持之。”
“大师乃高人,超脱凡俗,但道家天宗却位于世俗!”
身为大王近身侍从,自然了解大王对于玄清大师的看重,对方虽不过右护法,但无论是推荐韩非,还是拯救王上危难之中,都功劳甚大。
本欲要推辞,但低垂的眼角余光感觉大王之动静,心中有感,缓缓出言,尽管不合商君之法,但在秦国并非没有先例。
“大王,华阳宫凤仪在外,有事于大王!”
于赵高之言,秦王政身躯微动,手中之笔轻轻放在架子上,一双丹凤之眸眯起,这……倒也不失一个办法,道家天宗于巴郡深处,数百年来,一直如此。
正要多思一二,章台宫外,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而入,屈身跪立,朗声而语,回旋在偌大的章台宫,清晰而又洪亮。
第两百一十八章 虎娃
“华阳宫凤仪?”
“召!”
自孝文先王薨逝之后,整个咸阳宫内,地位最为尊崇的当属华阳祖太后,虽然不涉国政,但依附于其身的楚国外戚着实不少。
庄襄先王提拔的昌平君就是其中颇为出『色』的一个,近年来,助力自己不断从文信候手中收回权力,算是有不小的功劳。
于华阳宫,自己也是每隔一日,近前请安,昨日刚从华阳宫归来,今便有贴身凤仪来此,沉『吟』一声,对着跪立在殿前的宫奴一语。
“参见大王。”
“祖太后于扶苏公子之事,要与大王相商!”
那华阳宫凤仪,年岁中年,一直跟随在华阳祖太后身侧,颇得信任,亦是楚国之人,淡红『色』的楚国服饰加身,图腾隐现,虽立于秦宫,但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楚国人。
秦王政观之,神情不变,听其言,微微颔首,一直以来,扶苏就在华阳太后膝下成长,有其教导,自是放心,而今临近冠礼加身,相商扶苏之事?
固觉时间不妥,脑海中又是不自然的闪过刚才赵高所言,楚夫人与扶苏刚从玄清宫离开,华阳宫便有旨意降临,莫非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寡人片刻就去。”
“你先退下吧!”
没有多言,简短回应,那华阳宫凤仪屈身一礼,诺声而退,数息之后,整个章台宫再次陷入深层次的寂静,没有即刻动身,但身侧的赵高已经消失不见。
一炷香之后,车辇从章台宫起,向咸阳宫深处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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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气息如何?”
乌氏居中,一间静室之内,置典雅之物,条案陈列,美酒醇香不绝,燃起一炉清香,耳边隐隐回旋一缕缕飘渺琴音,临窗而立,咸阳城内的街道盛况收入眼眸。
比起新郑的商业气息,咸阳城内似乎更加浓郁许多,尽管百年前的商君之法对于商贾贱业一在压制,只可惜,如今总领开府丞相的是文信候吕不韦。
身为大商人,自然了解商人的重要『性』,洛阳食邑十万户,周朝随灭,然繁华与兴盛超越先前十倍,短短十多年,整个秦国内亦是出现许多大商人。
如现在他们所在的乌氏居,便是大商人乌氏倮(luo)所建立,乌氏倮乃是边鄙之地之民,擅长养马畜牧,等到牲畜繁殖众多之时,便全部卖掉,再购求各种奇异之物和丝织品,在固原边境交易草原戎王。
戎王以十倍于所献物品的东西偿还给他,而且其中更有超越之前的牛羊马之类牲畜,传闻,每一次交易之后,乌氏倮手下的牲畜便是多到以山谷为单位来计算数量。
此人虽积累大量财富,但似乎也颇得商业精妙,并未囤积居奇,而是主动与秦廷联系,将麾下牧养的牛马交易给秦廷,为秦军带来源源不断的战马来源、耕牛之属。
一连十多年的功绩,为大秦铁骑的所向披靡做出不小的贡献,数年前,秦王政同文信候之令,赐封乌氏倮位与封君同列,以边鄙之地之民封君,可谓是大秦位列诸侯以来的第一人。
处理完咸阳宫内的事宜,申时刚入,便至乌氏居中,看着下方那宽阔无比的街道上,行人来往不断,商贾车马不断,货物运输不断,可谓是国力的体现。
“诸夏之内,焉得自由之地。”
“从新郑而出,不过从一个小笼子里,来到一个巨大的笼子里而已!”
一道清脆的悦耳之音回旋,听其言,周清面上微微一笑,余光看了对方一眼,想不到对方于世间万事已经看的如此透彻。
比起新郑之事的凌厉清冷装束,此刻的鹦歌,却是如同一位普通的士族女子一般,碧海长裙加身,一头柔顺的青丝轻轻挽起,碧绿的玉簪穿『插』,长发垂陇身后,玉带束腰,彰显曼妙的身段。
清秀的面容上,不苟言笑,精致的五官,白皙如雪,无过多的珠玉加身,天然雕饰,静静跪坐在静室内的条案之侧,纤细的手掌轻轻抚『摸』身前的一直木头鹦鹉吊饰,雕工精腻。
“上至天子之身,下至黔首之民,均在天地的牢笼之中,千年以来,只怕也只有我道家祖师身融万物,才隐约跳出藩篱,得复大自由。”
“这个木头鹦鹉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是你在赵国之行所得?”
那夜,韩国大将军姬无夜身死,百鸟鹦歌、墨鸦、白凤离开新郑,前往咸阳,如今,自己归来,对于他们的处理也该有一个结果。
只是,现在出现在静室中的只有鹦歌,至于另外两个,灵觉扩散之下,则是在咸阳城内的天空之下,不断跳跃,不断飞翔。
“这个鹦鹉吊坠是我在赵国邯郸之城,一个叫作虎娃的孩子送给我的,秦赵交战不断,他的家人被斩杀,只剩下浑身上下被火焰烧伤的虎娃活了下来。”
“流落邯郸,火焰已经摧毁了他的容颜,宛若世间最为丑陋之人,但我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和天空一样的纯净无瑕,自然美丽。”
“因为我,他身处险地,葬身火海,这个鹦鹉吊坠是他留给我的唯一之物!”
鹦歌的声音很是低沉,夹杂着淡淡的哀伤,『荡』漾在静室之中,如同一幅幅画面直接浮现在周清脑海之中,战国『乱』世,一个被烈焰灼伤的孩童又能够如何得自由。
或许生存都是最大的艰难,虽不清楚鹦歌与那虎娃之间的事情,想来也是一件尘世间颇令人垂泪之事,只可惜,这……不过是茫茫诸夏如今发生的最正常不过之事。
“道法自然,一切都是世界运转的固有规则,想要将其改变,甚是艰难。”
“对于你们,有两个选择,三日后给予我答复!”
战国『乱』世,人命如草芥,战争不断,死伤不断,每一位死亡的人,都代表着他背后一个家庭的无尽伤痛,秦国之制尚可有爵位加身。
山东诸国却是真正的人命如草芥,宗法之根基稳固,贱民始终是贱民,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同样是贱民,百年来,都言秦军强悍,均未看到最根本的东西。
论弓弩、兵戈之利,秦军不如韩魏!
论战马骑兵之强,秦军不过堪堪媲美燕赵!
论甲兵之盛,秦军不过堪堪媲美楚国!
论府库财货之盛,秦国不过堪堪媲美齐国!
然而,秦军上阵,悍不畏死,杀一人,爵位加身,杀两人,荣光惠及宗族,如此,纵死又何妨,于山东列国,沦亡乃是注定。
语落,周清身躯微侧,将视线落在鹦歌的身上,挥手一招,那已经被鹦歌倾倒的美酒玉盏在手,数息之后,四目相对,明眸深处均平静如无风之波。
第两百一十九章 寡妇清
“春秋以来,数百诸侯而起,三家分晋以来,战国七雄而列,短短两百年的时间,数百个诸侯国,只剩下如今的双手之数。 .”
“一天下已经成为定局,如果你们向往自由,可安居秦国之内,找一知心之人,余生可安稳无双,不会有太大的侵扰。”
“这是一个选择!”
周清并不强迫他们,况且,他们出现在这里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心意,虽然这个选择有些虚妄,但也是自己的诚信之抉。
他们都没有家国侵扰,没有国仇家恨,身居武道强力,安居如庶人,可逍遥快活的一生,这一点,周清丝毫不怀疑。
对这个选择,静室之的鹦歌没有回应,仍旧一双平静的眼眸看向周清,那历经无尽生死,看淡生死的眼眸此刻竟给予周清一种别样的感觉。
“至于第二个选择,则是需要你们的修为更近一步才能够知晓!”
“那个选择,并不是让你们成为杀手,也不是让你们成为流浪之人,而是一种另外的生活,我想你们会很喜欢的。”
并未直接说到第二个选择的具体内容,将手的佳酿一饮而尽,前一步,屈指一弹,玉盏静静落在条案之,三人的修为虽然还可以。
但放眼整个诸夏,只能算是一流,并不算强者,三人极尽全力,那一夜都未曾将兵家的姬无夜斩杀,已经表明他们的能力有限。
“我选第二个!”
周清口之言刚落,旋即,便是一道清冷的回应从鹦歌口流出,似乎并未有过多的思考,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美眸低垂,再次看着胸前佩戴的木头鹦鹉吊坠。
“我并不着急回应,因为墨鸦与白凤不在这里。”
“待会告知他们一声,接下来的咸阳可能会有『乱』象发生,论恐怖,超越夜幕多矣,如若无事,那好好待在房间里修行。”
“等到你们的修为都达到姬无夜那个层次,便可离开咸阳了!”
今日的静室之,只出现鹦歌一个人,意蕴已经表明,周清也很清楚,对着鹦歌点点头,身躯再次回到窗户跟前,咸阳之内,可是罗与黑冰台大本营的区域。
起夜幕之内的大小猫三两只,他们更为恐怖,话音婉转,目光落在此刻咸阳街道的一支恢宏车队,当先飘扬的气质之,一个个黝黑大写的秦篆映入眼眸——清。
灵觉扩散,方圆百丈的一切动静收入眼眸,车队绵延数十丈,骑乘名驹的甲士开道,手持戈矛,其后则是一架宽大的马策,通体着以鲜红之『色』。
马车之后,则是一只只由犍牛牵引的牛车,其精致而又巨大的木箱林列,从木箱外表的材质和装饰来看,都堪称珍贵木料,内在之物可见一斑。
“观其仪仗,位君侯,想不到却是这人!”
结合现在收拢的讯息,再加自己看到的信息,那火红『色』的马车之内,应该是巴郡巨富巴氏清,亦称寡『妇』清,当初还在天宗总部的时候,也曾听其名。
说起来这个女子起乌氏倮更为不凡,从某种程度,更甚乌氏倮,巴氏清为巴郡巴氏之『妇』,其姓为清,婚嫁之时,丈夫意外身死,自此独居,称为寡『妇』清。
没有外在的侵扰,此女在短短十多年的时间内,将巴氏的商业遍及整个秦国,尤其是朱砂、水银之物,甚是为秦国贵族欢喜,再加巴郡为秦楚交界,楚国之人亦是多有购买。
坐拥庞大的家财,寡『妇』清亦非短见之人,数年来,一直交好于信候,每一年都为秦国府库贡献大量的财货,未几,秦王政同信候之令,赐封寡『妇』清位同封君。
这个时候进入咸阳,想来也是提前知晓了秦王即将冠礼,秦廷所有的君侯汇聚,以贺秦王政执掌大权,表明衷心,这些大商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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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礼之日将近,然国事内政仍存,仲夏将至,大忙来临。秉承商君之法,重农尚战的秦国之下,五月乃是雷打不动的督农之季。
非但郡吏全部出动到村社激励农耕收粮,便是国府各大官署亦是如此,一位位官员下放,勘察农事,若有不妥,即刻解决。
农耕为本,如若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没有足够的耕种之民,秦军何谈强悍,是信候吕不韦此时也身处咸阳之外,调遣人力,确保夏收夏种。
于秦王政来说,虽没有这个必要,但次日亦是出咸阳,入骊山之侧,观民众收种,身侧自是跟随着周清、盖聂、李信等一行人。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多了几个官吏,一者王绾,一者冯去疾,均为朝干吏,常侍赵高亦随从,踏步骊山田地,察看百态。
“昨日,祖太后与楚夫人向寡人建言,大师可掌三孤之职,立太保之位,教导扶苏武道修行,调理阴阳,健壮体魄。”
“大师以为何?”
从辰时一直在田间巡察至午时,骄阳正盛,锦袍加身的秦王政汗流不绝,身旁的赵高忙前忙后,不断奉茶水、绸巾。
待看着一众农夫们将一袋袋黍粟装车运走,才徐徐舒缓一口气,在不远处寻了一个树荫之地,各自乘凉,暂作休憩,将一碗凉茶饮尽,目光看向周清。
“楚夫人与公子扶苏昨日亦是亲至玄清宫,言语此事,至于结果,大王当定。”
“不过我道家武学,明悟阴阳,知『性』善恶,万事万物,循规运转,于公子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
闻秦王政之语,周清微微颔首,在扶苏的教育之,暂时而言,华阳祖太后之言还是颇有分量的。只是从其言也能够听出,似乎并不想自己和楚国外戚走的更近。
“明悟阴阳,知『性』善恶!”
“大师之语总是那般的直入寡人心意,不错,这天地间的任何一件事情,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即如此,待寡人冠礼而毕,大师当为少保,于闲暇之时教导扶苏武道。”
“说起来,昨日,章台宫内,倒是还有一件事与大师有关,大师可知晓?”
道家之精义冠盖百家,前段时间信侯吕不韦的《吕氏春秋》之书,其纲要都颇涵道家至理,杂糅法家、儒家、兵家、纵横家成书。
尽管自己不喜《吕氏春秋》,但这本书编撰的的确不错,只可惜,于如今的列国大势不合,若是一天下之后,其书之理倒是颇有可取之处。
而且,从韩非所言的法家精要之学,也可以看出,道家精义无所不在,在其《解老》、《喻老》篇章,称其为天子之学。
念及扶苏身的儒生之气,虽为自己不喜,但若是如大师所言,能够明悟儒家精要的阴阳两面,也算是有所得,至于武道修行,不过附带而已。
言语微落,话锋一转,便是谈及另外一桩事,被骄阳照『射』略显黝黑的面容微微一笑,夹杂别样的深意,看向周清。
“可是昨日寡『妇』清觐见大王,提及的造纸、印刷之术?”
第两百二十章 骊山对
位同封君的寡『妇』清亲入咸阳,第一件事自然是要觐见秦王,拜见信候,章台宫内的消息自己虽探听不到,但是那寡『妇』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将其宣扬了出去。 .
此行前来觐见秦王携带的礼物之,有三大箱孤书竹简,更有亲自用纸质印刷的典籍,言语称赞造纸、印刷之妙,但其内在含义却是无用多说。
与寡『妇』清,周清似乎和对方没有太多的牵连,若说其的利益,对方乃是耕耘与丹砂、水银、丹『药』之物,更是与自己不冲突。
然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寡『妇』清无缘无故的在章台宫与咸阳城内宣扬此事,算是不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人。
至于他人是谁?这一点并不难猜!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周清颔首以对,没有避开这个话题,轻语之。况且,这个话题早晚都是要提及的,自己对其也早有打算。
“不错,寡『妇』清昨日在章台宫内言语造纸、印刷之妙,而且提及若是可以将其运用于政令牍之,更是便捷无。”
“一如《吕氏春秋》,数十万言,若是烙印竹简,可得十车,若是烙印在纸质典籍,不过一本,只手可握,堪为方便。”
“且,一本典籍价值百金,其利益颇丰,更在丹砂之,寡『妇』清甚是,言语寡人,若得之,可充实府库,充实大秦根基!”
对于造纸、印刷之术,这两件事物于嬴政来说,不是秘密,黑冰台送来的消息很多,其便是有如今在列国开设的书阁之物,其内贩卖纸质典籍,利益巨大。
尤其是前段时间,信候托玄清大师烙印《吕氏春秋》,一言一金,烙印下来,没有数十万金,没有数百万金根本不可能,更是可见一斑。
寡『妇』清所言也非没有道理,运用于政令牍,便捷无,以往需要沉重的竹简写下政令,如今一张纸足够了,官府买办,更是利益入府库。
只是,造纸、印刷之术乃是道家天宗所有,玄清大师于自己又功劳甚大,这件事自己一直没有多想,今日赐封大师为少保之位,虽虚职,亦是秦廷之位,故探问之。
“哈哈哈,寡『妇』清所言甚是,其实,这两件东西,本是我将来欲要送于大王的,想不到如今被人惦记,尽管时间有些早,但也无不可。”
“大王刚才所言是造纸、印刷之术的妙处,可还知晓其它的妙处?”
造纸、印刷之术的精妙和利益不必多说,身为主人的周清绝对寡『妇』清了解的更明白,朗朗一笑,踏步在大地之,眺望远处的骊山之地,尽管已是骄阳当头,一位位农夫还在其劳作。
李信带领着重甲兵士在四周护卫者,盖聂亦是手持利器静立一侧,灵觉扩散,防止外不速之客,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只要有,一切都是必要的。
“其它的妙处?”
“寡人欲闻其详!”
并未在平整的石墩之端坐太久,思忖周清之语,嬴政眉头一挑,悠然起身,丹凤之眸更是掠过些许精光,大师之言欲要送于自己,这个礼可是不轻。
而且,听起来,这造纸、印刷之术不似自己看到的那般简单,只是,现今而观,除了处理政令快捷些许,阅览典籍方便些许,也没有其它用处了。
语落,身旁不远处的冯去疾与王绾似乎也有所耳闻,彼此之间,相视一眼,造纸、印刷之术他们也是了解,只是价格实在是太过于贵重。
“以大秦如今之国力,匡诸侯,一天下不难,这一点,大王想来也是明白!”
百年来大秦屠戮山东列国百万以的将士,列国孱弱不堪,几番合纵伐秦都没有功成,已经说明了问题,而秦国的疆域也从陇西之地向着东方蔓延。
河西之地、河东之地、党之地、太原之地、南阳之地、黔之地……,坐拥关沃土,郑国渠的修建即将完成,内患已经扫灭,一切的隐患不存。
这正是儒家孟轲所言的天时、地利、人和,如此,秦国所向披靡当是轻而易举。
“不错,三晋之地,只有赵国还可与我大秦一战,南楚之地甚大,也可与我大秦一战,其余战国,不足为惧。”
“此事与大师所言的造纸、印刷之术有关联?”
身为大秦之君王,近十年来,列国局势透彻,周清还要明悟接下来的诸夏走向,春秋以来最为强大的三晋之地衰弱,燕国与齐国在数十年前更是几近灭国,楚国虽强,但大秦有自信征伐。
“治国之道如同武道修行,鬼谷纵横一脉的武道修行,盖聂先生所传为百步飞剑,此绝世剑法汇聚精气神一体,施展而出,凌冽无双。”
“但对于己身的消耗非常之大,以盖聂先生现在的实力,短时间内施展不出同样巅峰的一击,然而,如果盖聂先生能够随意的施展百步飞剑,那是一位相当可怕的剑客。”
“大秦亦是如此,征战列国,汇聚全国国力,这一击如同百步飞剑,击败所有的敌手,这一击也堪称大秦百年来国力最强之力,列国一统,秦国看似更加强大,拥有更为辽阔的疆土,统御万民。”
“实则,己身也处于一个颇为危险的地步,列国民众混『乱』,地域混『乱』,百家混『乱』,这个时候的秦国想要凝练国力,施展绝世攻伐,可谓是难加难!”
言语缓缓,并未遮掩,身侧的冯去疾等亦是听在耳,不远处的盖聂灵觉扩散,也是有感,刚才提及百步飞剑,亦是回过头看了自己一眼。
如今的大秦是一个武道修行之人,精气神浑圆一体,修炼绝世玄功,所向披靡,击败所有的对手之后,更是踏足一个崭新的境界。
崭新的境界,需要崭新的玄功支撑,如果没有好的玄功支撑,继续以原来的玄功运转,很有可能会经脉运转出现问题,弱,则举步维艰,强,则修为不存。
“一天下易,治天下难矣!”
“百年来,秦国虽疆域扩增数倍,但核心之地仍旧在关区域,若如大师所言,大秦一统诸夏,的确很难统御真正的万民。”
“新郑之行,寡人欲邀请韩非入秦,以其之才,行天下之法,解决这个问题,而今,大师所言,更加的眼光深远,嬴政请问之!”
这个问题同样沉浮在心许久,而且,也不仅仅是自己的问题,三代以来,同样是这个问题,夏朝、商朝、周朝行宗法之策,列分封之国,拱卫王室。
千年以来,证明那个决断是错误的,是行不通的,大秦行商君之法,百年来,国力蒸蒸日,然而手之剑仍旧是诸侯之剑,不是天子之剑。
韩非之才,在其所着的诸篇章,秦王政看到了一系列完整的治国脉络,以法治天下,行儒道教化,内圣外王不外如是。
条理虽清晰,但实施起来却异常的艰难,因为列国不是秦国,秦国已经是法家的乐土,而列国不是,想要行天下之法,无异于将列国同样变为法家的乐土。
在如今百家林立的列国,何其难矣!
突闻周清之语,秦王政本能觉得对方应该有良策等着自己,倘若大师之策真正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其功劳不亚于商君!
第两百二十一章 蒙恬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只要整个诸夏之中,秦人越来越多,真正的秦土自然越来越多,等到整个秦人遍布列国之时,那么,就不会有所谓的齐、楚、燕、韩、赵、魏等国。”
“至于百家,自然也是秦国的百家,在秦国的治下,当可随意而行,他们也会遵循秦国的利益,而这一点,却非兵戈铁马可以做到!”
“土地上的征服、肉体上的征服不可能永久,只有这里的征服,才会杜绝隐患!”
看着秦王政如此慎重的神情,周清不自觉的朗朗一笑,摇头而动,对着不远处侧耳聆听的冯去疾、王绾看了一眼,将目光放在嬴政身上。
一如对方刚才所言,百年来,秦国的疆域固然大了太多,但实际上的统治区域还是在关中之地,后续的辽阔区域,要么荒无人烟,要么是秦国内的封君封侯之地。
在那里的地域之中,没有太多的资源,自然也不会被视为威胁,秦国的大军所在地也在关中,咸阳周围便是有数十万大军,蓝田大营之内,兵马无双。
加上百年来的直道不断修建,使得秦国对于那些区域的统治逐渐增强,但也是逐渐增强,方式很简单,迁移民众,给予教化,非有数代不可成也。
谈及最后一点,单手轻轻点了点太阳『穴』,思想上的征服才是永久,就像秦国为何会将关中之地视为根基之地,那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是老秦人了。
“百年前,商君见孝公,献上《强秦九论》,大师所言,与商君九论中的《齐俗论》、《度量衡论》、《郡县论》等颇为相似。”
“大师刚才所言,便是指造纸、印刷的另一个妙处?”
于周清口中所言的秦人,秦王政自然了解,那是对于秦国法治、风俗、习惯……认同的列国之民,即如此,自然可为秦人,而那种人也不会成为危害大秦根基的存在。
想要改变他们对于秦国的看法,让列国之人成为秦人,这可是有些难了,百年岁月,偌大的一个秦国不过堪堪关中之地。
“不错,我曾在上党之地、黔中之地、河东之地而行,那里的民众仍旧有些混『乱』,这也是为何当初野王之行,会有那般危局的一个原因。”
“如果从现在开始就做好足够的准备,培养精通秦吏、秦法、秦俗的人才,然后破灭列国典籍,重新梳理秦国史册,由咸阳到郡县、到乡舍,一代之后,秦人将比现在多出数倍!”
“只要诸夏之中秦人的数量多于那些敌秦者的数量,两代之后,这个数据会更加的耀眼,造纸、印刷不过是工具,广印秦人之妙,辅以好处,何愁列国之民不能够化为秦民!”
“只要打牢这个根基,就算将来有朝一日国内出大『奸』大恶之臣,国内出昏聩无能之君,秦国也多了一丝延续的希望!”
战国『乱』世,除了那些上层的贵族以外,谁会真正的在乎自己是哪国人?春秋以来数百年,今天为宋人,明天为郑人,后天为魏人,只要能够有一个安稳、平和之地,民众并不会生『乱』。
真正生『乱』的还是那些不甘心公室贵胄权利不存的列国遗民,他们才是最大的毒瘤,然而,只要能够将列国之人化作秦人,那些人也就不足为惧。
话音缓缓,将造纸、印刷的另一层玄妙道出,获取财富上的利益不过是小利,倘若可以以此为凭借,化诸国之民为一民,当为大造化。
“破灭列国典籍,梳理秦国史册,由咸阳到乡舍,化万民为秦民,妙哉,而今一天下大势未起,倒是可以依照大师之策,在巴蜀之地,在河东之地而行。”
“如果天下之民的手中均有一份秦法,那么,我大秦之根基,将会万世不移!大妙,实在是大妙,不需要军阵的压制,只需要让他们忘记一切,知晓秦国的一切便可以了。”
“辅以秦法,施行教化,对列国之人进行更深的征服!”
强悍之军征服列国民众之身,大师之法征服列国民众之心,辅以韩非所言的治理手段,梳理诸夏脉络,共成一体,一个真正的千古一国指日可待。
在这样一个完美的框架之下,一个强横超越现在秦国十倍、百倍的秦国出现,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时间太长,起码也需要两代人的时间。
三四十年的岁月,或许,自己还可以看到。
“冯卿以为何?”
此行骊山带来的两位朝官中,嬴政将目光看向其中的一位青年男子,冯去疾者,其父乃是前韩国上党郡郡守冯亭。
二十年前,秦赵交战,韩国决定割让上党与秦,冯亭不肯,率上党郡降赵,引发长平之战,冯亭也在长平之战阵亡。
不过,后来上党终归还是落在秦国手中,冯亭的两个儿子也进入秦廷做事,近年来表现堪为勤恳,为秦王政重视。
“大师所言甚妙,而今一天下大势未起!”
“当如大王所言,教化巴蜀之地、河东之地、黔中之地、北地、上郡之地……,使其地之民成为秦人,也省却接下来秦国一天下之时,后方出现隐患。”
身着浅红『色』的锦袍,平冠而起,青年模样,甚是俊朗,闻秦王政之语,先是一怔,而后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徐徐道出。
面上带着欢喜,秦国占据那些地方已经数十年来,那里的民众也几乎成为半个秦人,倘若辅以大师之策,大秦后方当无隐患存在。
“此事当在寡人冠礼之后,细细斟酌行之。”
“大师入咸阳,当真是我大秦之造化,领右护法以来,立功多次,寡人都未来得及封赏,今日,又为寡人献上如此之策,功劳不亚于攻城掠地。”
“待寡人执掌国政,当一并封赏之,到时,大师切勿推辞。”
神情不住的欢喜,虽然眼下朝野之中,仍旧有权臣、『奸』臣在列,但那都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现在,玄清大师为自己献上这一策,可谓是真正的国策。
化列国之人为秦人,这一策若是在巴蜀之地、河东之地成熟而用,它日,征战山东列国,每掠一地,当灭其典史,灌输秦法精妙,辅以官位尊之。
只要敌秦者越来越少,等到有一日,列国都会成为秦国,而秦国到时候会更强,对着冯去疾点点头,此策必行之。
随其后,欲要继续和周清多说什么,却见周清的目光已经放在不远处田地边缘的大路之上,那里,有一队重甲骑兵飞奔而至,卷起滚滚烟尘。
“蒙恬见过我王!”
那一队骑兵约有二十人,当先则是一位英俊不俗的将军,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甚是精神,观其品级,应是军中裨将,虽是军将的最低层次,但以对方的年龄,想来立有不小的功勋。
暗黑『色』的铠甲覆盖全身,腰佩利剑,看似沉重,但于对方的步伐,恍若不存,身后一袭淡黑『色』的披风,使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浑身上下更是流转军将的魁梧、霸道。
带着身后的军中校尉,快步上前,手持一道黑『色』卷轴,跪立一礼,沉声而道。
第两百二十二章 黑龙卷 轴
蒙恬!
大父蒙骜,事秦昭襄王、秦孝王、秦庄襄王、秦王政,数年前攻赵之时,因长安君成峤叛变,被赵将庞煖袭杀,兵败党。请百度搜索
念其衷心,蒙氏一族添为咸阳新贵,其父蒙武拜为咸阳内史,领军征战洛邑,立下功勋,蒙恬则是于王翦军前听令,于党屯留之地,立下不小的功勋,今已经来到裨将的位置。
其年岁与秦王同,如今便是位列裨将,在经历数年,添为军副将、领军之将不难,将来更是有可能臻至将军,为国之柱石。
秦王政冠礼将至,军方自然要有人出面,军队必然进行调动,只是今日乃是督农之日,蒙恬此行风尘而来,手持黑『色』卷轴,观其神『色』似乎不一般。
“黑龙卷轴!”
“何处而发?”
整个秦廷内外,如今有资格签发黑龙卷轴的不超过五个人,秦王政自己算一个,仍旧可以摄政的信侯吕不为和赵太后算一个,赢秦族老算一个。
一行重甲兵士近前,秦王政从蒙恬手取过卷轴,观看面的纹路,丹凤双眸不由得微微眯起,言语刚落,自己似乎已经猜出其来历。
“雍都故宫太后之处,加急而发,本是送往章台宫,但王今日督农,故而,信候令蒙恬亲自送至,以免出现差错。”
刚成年不久的蒙恬,在其面容看不出少年人的猖狂与骤登高位的倨傲,反而浑身散发出一股别样的沉稳之气,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迎着秦王政的目光,沉声回应。
手握黑龙卷轴,轻而易举的将其解开,从其内那处一张白『色』的布帛,面没有用密语加持,直接黑墨写,看去,字数并不多。
“有趣,看来有些人真将整个秦国当作自己的囊之物了。”
“赵高,念!”
数息之后,秦王政目光为之一冷,言语甚是轻蔑,随即将手的布帛递给身侧的赵高,挥手间,令蒙恬起身而立,等待进一步的吩咐。
“诺!”
赵高前一步,拱手一礼,双手恭敬的结果布帛,甚是柔软,内容却是不多,此处虽为农旷之地,但于身为先天武者的赵高来说,清朗之音回旋,娓娓而出。
摄政太后令:
长信侯嫪毐忠勤国事,增太原郡十三万户为其封地。另查,信候吕不韦荒废国政,着长信侯嫪毐以假父之身接掌国事,丞相府一应公事,皆报长信侯裁处。秦王九年夏。
语落,整个树荫之地为之悄然寂静,这黑龙卷轴的内容竟然是这般,数月以来,那长信侯嫪毐屡屡封爵,屡屡封地,屡屡封赐。
而此举,竟然没有任何朝臣反对,秦王政不语,信候吕不韦不语,昌平君不语,刚成君不语,即如此,他们也没有资格言语。
王登位以来,先有信侯吕不韦自称仲父,再有这市鄙之人称假父,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然而,他们却无可奈何。
“寥寥数言,老秦人会听他的?”
数息之后,立于冯去疾身侧的另一位红袍官员,前一步,拱手礼道,如果周清没有记错他的名字,应该是王绾,原有的岁月长河,也是一位位极人臣的存在。
至于现在,官位不过大夫,距离卿还有不远的距离,今日既然随同督农,也可见秦王政对其重视,轻语之,亦是夹杂淡淡的轻视。
“蒙恬,你觉得呢?”
这卷诏令于秦王政来说,更像是一份耻辱的诏令,先王薨逝已久,先有权臣吕不韦号曰仲父,压了自己近十年,如今自己这个母亲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假父。
看来,他们所有人都将自己忽略了,念及此,眉头深深皱起,轻语一声,夹杂着淡淡的煞气与冷意,自己这个母亲,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这……,秦人亦是人,若是百年前的老秦人倒是无妨,只是如今咸阳内的秦人却利益而动,王莫轻忽也!”
“数月以来,奉王令,蒙恬收拢雍都之地的诸般信息,那嫪毐已经今非昔,而且王数日后,将会在雍都之地冠礼,更得小心为。”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蒙恬神『色』一正,双手拜礼,身躯微侧,又对着不远处的冯去疾和王绾而言,说道数月以来咸阳之外那雍都故宫的局势。
自从那嫪毐跟随太后前往雍都之后,一次次的封赏,令其地位颇为遵从,钱财之下,一班得其厚赏的官吏内侍为其门下奔走。
打着太后旗号笼络势力,不久之后,嫪毐便是在封地山阳建立一座占地辽阔的——名士院,和信候吕不韦为赡养门客建造的——信学宫遥相呼应。
立于名士院之前,大言宣称:今日为我门客,它日为秦公卿。一时间,咸阳官署多有吏员投奔,虽然信候根基浑厚,一时间没有真正的有才者投靠。
但重金之下,秦廷不来人,山东列国已经闻风而至,短短年岁,便梳拢两千余门客,几近与信候手下门客相媲美。
仅仅如此也罢了,关键那嫪毐不知做了什么,竟然令太后都重拾摄政之令:凡秦国宫室、苑囿、府库,长信侯得任意享用并可随意调拨财货。
一语出,咸阳城内显风波,周清期间也听闻了,既然秦王政与信候都没有反应,自己也不去『操』那个心,从蒙恬口之语得知,嫪毐又在太原郡建立——武贤馆,和信候手下的黑冰台、罗遥相呼应。
大肆收纳北郡、云郡、山东列国的游侠武士,所作所为,前段时间新郑内的秦国使者可见一斑,只是对方的一切,还是逃脱不了信候的老谋深算。
“大王,嫪毐不除,国政难立!”
蒙恬数月来收拢的讯息流淌而出,令这处树荫之地再次陷入沉寂,未几,冯去疾拱手而拜,神情颇为激动,嫪毐以市鄙之人,有辱王室,爵位至此,不除,秦国必『乱』。
“大王,先前绾小看了此人,携摄政太后之令,任意妄为,其害甚大,必急除之!”
王绾面有惭愧,长久居于咸阳之城,对于嫪毐之事虽有所闻,但有信候在,想来对方也成不了事,如今竟然会弄成这般一个结果,。
“蒙恬,回蓝田大营,合王翦将军,后日耀兵咸阳,开道雍都!”
于冯去疾和王绾之语,秦王政没有给予回应,或许他们没有注意到,或许他们已经注意到,对他们来说,秦国不够使仕途之列,换一个王,也没有什么。
但是,秦国却是自己的家国,有人想要夺取它,无疑于要亡自己,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若有,那移兵灭之。
区区小人,何以成事,令达蒙恬,一炷香后,诸人返回咸阳。
第两百二十三章 东君道曰
“云舒,待在咸阳宫可还习惯?”
虽离开紫兰轩,归于咸阳,但似乎云舒与弄玉练琴的兴致仍旧没有落下,戌时刚入,便是一道道曼妙的琴音从玄清宫内『荡』出。
也幸好玄清宫略微偏僻,不然侵扰咸阳宫内的其余宫殿,那不妙了,清境的月『色』之下,云舒正身着宽松的白『色』锦袍,秀丽的发丝垂陇身后,淡妆尔雅,跪坐于绒毯之,纤细的双手拨弄琴弦。
一缕缕撩人心神的琴音婉转,久久未绝,一曲而毕,白皙的手掌轻轻盖在床琴之,似是还算满意。周清则是盘坐在房内另一侧的榻,周身青『色』玄光护持,阴阳道韵顿生。
琴音不显,双眸微微睁开,迎着云舒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
“自是习惯。”
“只是,公子,白日听焰灵姬姐姐说,将来秦国会灭掉韩国的,这是真的吗?”
能够停留在公子身边,于云舒而言,是天下间最为美妙之事,或许公子的身份万变,但其人不变,精致的容颜,一缕别样的满足之感流淌。
语音未落,话锋一转,便是提及另外一个话题,美眸深处闪过一丝担忧。
“紫兰轩会有应对之策的,这一点不用担心。”
“至于韩国的结局,那也是整个山东列国的结局,天下归一的过程,伤亡惨痛是避免不了的,但长痛不如短痛,强势一统,短短一二十年,许多人便可安稳的生活下去。”
“听虚凡说,今日楚夫人令贴身侍女送来两床琴,乃是千年凤舞树心与南海蛟龙之筋制作而成,虽不及号钟、绕梁这两架名琴,但想来不俗,怎么没有试一试?”
紫兰轩内的人都非俗人,面临危难,自然有防身之计,这一点,周清丝毫不担心,待韩非入秦,一切说不准又有所变化。
对着云舒轻轻点点头,待在紫兰轩虽不过月余,但紫女于云舒的关心和照料却是心,亦或者,云舒此问也是为了弄玉而问。
给了对方一个确切的回复,看着云舒双手在床琴之不断抚『摸』,一缕缕清脆之音『荡』出,忽而,似乎想到了什么,轻问之。
“这床琴我已经用的习惯了,旷修大师曾言,名琴虽妙,内在有灵,寻常之人算弹奏,也很难发挥妙,而只要琴师的技艺达到超凡脱俗之时。”
“同样可以以普通之琴奏出极乐天韵,而且,这是公子送于我的第一件礼物!”
抚『摸』着手下的这床普通之琴,材质非常普通,但云舒却异常喜爱,闻周清之语,白皙胜雪的容颜之,不自觉的掠过一丝红晕,纤细的手指拨弄,又是一道脆音弥漫。
头颅低垂,秀发垂陇肩侧,迎着窗外的姣白月光,衬托锦衣之光华,整个人越发显得圣洁起来,越发显得纯净无暇。
“想不到旷修的境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若是通武道,只怕不是悟虚,也相距不远了,摒弃一切外在侵扰,无所持,便是持万物,持天地,以天地为琴,那些传世名琴又如何!”
“后日,我便随秦王前往雍都,你们也一同前往吧,待秦王冠礼之后,你与弄玉入奉常门下太乐之列,接下来数年,估计我等都要待在咸阳了。”
万法同源,道家的玄妙如此,琴技者的玄妙如此,旷修能够说出那番话,说明对方对于无为无不为这个境界之透彻,心神沟通天地,以天地之玄妙驾驭床琴。
如此,任何琴在手都是一样,均可以弹奏出传世名曲,赞叹一声,周身青光闪烁,便是悠然起身,昨日见鹦歌,已经安排了一些事情。
弄玉、云舒、焰灵姬在咸阳宫内,亦当有所力加身,念及此,便是看向云舒,有自己护持,整个咸阳城内,无论身处何方,都不会有危险。
“太乐之列!”
太乐者,属奉常。奉常者,掌宗庙祭祀礼仪,位列九卿之一,银印青授,秩两千石,虽实权不重,却是一个清贵的职位。其下的太乐便是负责宫廷音乐,颇合云舒与弄玉。
“不错,太乐之列,入其,也可解你们在宫的烦闷,也可与秦国其余乐师切磋。”
轻轻颔首,整日待在玄清宫,也算是略有乏味。
“是,公子!”
没有出乎周清的预料,云舒柔声而应,只要还在咸阳宫,对于云舒来讲,都不算什么。至于弄玉姐姐,想来也会答应的,自从归于咸阳后,弄玉姐姐的琴技似乎又提升不少。
这个职位,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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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时,亥时刚入,云舒便归于自己的房间,周清仍旧在房间闭目修行,吞吐天地元气,参悟玄功妙法,推演太极婉转。
时韵无常,灵觉有感,不知修行了多久,窗外的夜『色』深沉无,整个咸阳宫内更是寂静无双,忽而,周清心神跃动,看向银白的窗外。
那里,幽蓝深邃的夜空一阵白光弥天而过,隐隐金石之声夹杂,又是一颗巨大的扫帚之星托着长可径天的雪亮光芒,闪电般掠过西方天宇。
巨大的扫帚尾巴弥久不散,那般横贯黑夜长空,屈指一算,时值三更,一步踏出,整个人轻装沉浮于虚空,远远眺望,兴乐宫内仍旧灯火不断,感此,身形消失在原地。
“见过大王!”
时值深夜,秦王政仍旧在兴乐宫批阅政令,督农之时,百事侵扰,冠礼相随,先前归属于信候处理的事务堆积,无怪乎绵延至深夜,仍旧如此。
由空而落,立于兴乐宫的殿前,那里秦王政与常侍赵高、鬼谷盖聂正抬头看向西方的天际,那里扫帚之星的余韵未觉。
近前一礼,下一刻,身侧一道暗金『色』的光芒涌动,阴阳家那位风华绝代的东君翩然而至,亦是脆声而语,并立周清身侧,微风吹拂,暗香浮动。
数息之后,又是数位身穿星辰锦袍的秦吏近前,为首为九卿之奉常,其身后则是负责观察天时星象的太史,以及擅长卜筮的太卜。
“扫帚之星,一岁三出,秦,难道真的获罪于天!”
“东君阁下,阴阳家擅长此道,可否为寡人一解?”
对于秦廷太史的办事效率,嬴政很是不满,拖延这般久,才堪堪而至,言语清冷,看着天际那仍未散去的星光余韵,长叹一声,神情复杂无。
“回大王。”
“今岁扫帚之星三出,却各有迥异,其一出在秦国东侧,其二横贯秦国,其三出在秦国西侧,阴阳道曰:慧出东方三台,主贵人陨,映照夏太后薨。”
“阴阳道曰:慧出横贯星空,三垣并立,东南而西北,太微无极,主杀伐,兵大起,君害臣!”
“阴阳道曰:慧出天狱,诸侯作『乱』,应西方,三台而立,臣害君,大王当慎之又慎!”
身着暗金『色』的尊贵长袍,闻秦王政语,周身金『色』玄光护体,双手掐动印诀,漫天星辰之光沉浮,东君双眼绽放玄光,身后那骄阳之图腾为之跃动。
白皙如玉的双肩『裸』『露』,星辰之下,光芒笼罩,整个人扩散一丝异神圣之感,秀丽的青丝漂浮,绝世的容颜之,秀眉微蹙,数息之后,万般异象不显,近前脆语不断。
第两百二十四章 王翦耀兵
“慧出天狱,诸侯作『乱』,应西方,三台而立,臣害君!”
“东君阁下让寡人慎之又慎,是让寡人放任那『乱』臣贼人扰我大秦国政?星象纵然如此,又如何能够拦阻寡人扫『荡』寰宇之心。”
于东君之言,秦王政沉『吟』数息,口中楠楠而道,丹凤厉眸深处道道凶光扩散,再一次眺望那已经彻底消失不见的扫帚之星。
怒声而语,勃然无惧,看着兴乐宫前那浑身战栗的奉常与太史等人,冷哼一声,身躯微转,返回兴乐宫中,赵高紧随其后。
留下一众人在兴乐宫外驻足,阴阳家东君焱妃没有在那里停留,对着周清与盖聂相视一眼,美眸微动,暗金『色』的流光闪烁,消失在远方
奉常则是领着身后的太史、太卜等人跪立兴乐宫前,深深一礼,面有愁苦不已,上一次星象显化,就没有及时的给予大王回应。
这一次,又是如此,想来大王对于钦天太史和太卜相当不爽,作为他们的上属,奉常心中自然也是忐忑不已,许久,缓缓而退,消失在深夜之中。
“盖聂先生欲有事于我所言?”
感应着从盖聂身上『荡』出的灵觉,不断掠过自己的身躯,周清略有奇异,观盖聂此刻仍旧劲装加身,手持利器,兴乐宫外的昏暗灯光之下,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沉静。
没有着急离开,迎着盖聂看过来的目光,问曰。
“大师今日所言以造纸、印刷之术破灭列国典籍,化诸国之民为秦民,此举是否有违道法自然,三生万物之道!”
俊秀的容颜看向周清,柔顺的短发垂落肩头,尽管距离正午已经过去很久,但对于白日玄清大师于秦王所提议的这个事物,盖聂仍旧觉得不妥,甚是不认同。
三代以来,诸侯并起,天子而立,统御八方,这并不妨碍天子的权威,而且在此之下,还能够领略各大诸侯国各自的风采,一如现今在咸阳之中,还可以领略到楚女的细腰、魏女的温润、赵女的歌甜、燕女的冷艳……
如此,岂不快哉,若是一天下,化诸国之民为秦民,那么,从今以后,整个天下间,就只有一种女子,那就是秦女,推及万物,岂不哀伤。
“盖聂先生可知,为何三代以来,诸侯纷争不断?”
闻此,周清面上略有诧异,想不到竟然是鬼谷的盖聂先生询问这般做法的缘由,听其言,异常的不认同,颇为反对。
甚有磁『性』的声音中夹杂一丝无言的对抗,手中利器紧握,紧紧盯着周秦,引用道家至理,更是直入修行根基,拷问修行道理。
“大师请言!”
持剑拱手一礼,没有多余的动作。
“玄清自幼生活在巴郡之中,那里的风俗、语言与秦国内的其它郡县不同,而秦国的郡县内风俗、语言与山东列国又有所不同。”
“这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风俗和语言会影响他们的言行举止,再加上宗法以来的束缚,使得一处区域方圆数十里、数百里内的冲突不绝。”
“倘若秦国之内诸地遵循商君之法,以法度规定一切,辅以教化,如此,宗法为之淡化,言行举止为之规范,冲突减少,民众自可安心耕种生活,这其实是商君《强秦九论》中所言。”
“至于玄清为何建言大王破灭列国典籍,广印秦法,化万民为秦民,这更容易理解,文乃心声,文不同,心自然不同,那些杂『乱』的典籍留下只会干扰天下安宁,当破灭之,书同文,字合一,律归元!”
鬼谷门下亦是有法家精要之学,这些道理,周清自觉盖聂可以理解的,列国归一,不仅仅是要土地上的归一,更是要在思想上、文化上统一。
如此的统一才是真正的统一,否则,土地上的一统终归不得长久。
“道法自然者,同样适合于一天下后的秦国,在律法之内,一切可随意而行,三生万物更是丝毫不影响,因为天地之间,没有一个人是相同的。”
“盖聂先生以为何?”
绝对的自由会产生绝对的混『乱』,这就是道法自然,在天地之法的梳理之下,民众各有所行,均可随意,或许那些游侠、武者觉得束缚,而那一天,也正是他们的末日。
一天下大事,百家争鸣将会从混『乱』无序的状态,走向合理化、规范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能否活下去,就看他们自己的生命力是否顽强了。
“列国典籍不存,数代之后,谁还会记得战国,谁还会记得春秋!”
这是盖聂最不愿看到的结果,春秋以来,战国无双,无尽人杰沉浮其中,在将来,可能就在秦国的典籍之上彻底见不到了。
沉『吟』许久,喟然长叹,那一天若是到来,诸子百家也会遭受灭顶之灾,因为在秦国的框架中,他们的学说要么屈服,要么破灭。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弱者没有任何资格!”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只有纵横,只有生死,只有胜败,因为你只有抉择之后,才有继续选择的可能。”
“相对于盖聂先生,你的师弟卫庄,所行更合鬼谷精要,我想在鬼谷之中,卫庄之所为当更合这代鬼谷子之心。更合道法自然,因为一个人,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论道自然!”
周身青『色』玄光扩散,一步踏出,消失在兴乐宫前,余韵回旋在盖聂的耳边,久久未散,对于盖聂口中之言,话中之意,自己很明白。
对方所希望的国度更希望是一个在大秦铁骑之下,列国一统后,诸国虽灭,但民众并存,文化不绝,休养生息,繁衍后代,安稳无虞的场景。
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上古尧、舜的时代必将淹没在岁月长河之中,三代宗法也将归于一隅,春秋、战国也将存于史册典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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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整个咸阳城内,兵士巡逻的更加严密,黑冰台与罗网的武者也被派出,护卫在咸阳每一处,一处处密报被收集,送至文信候府与咸阳宫内。
夜间扫帚之星出现,整个咸阳之内,人心惶惶,一岁三出,根据典籍,从未有过,无论是代表着什么,都意味着将会有大变发生。
又一日,周清己身出咸阳宫,将根据鹦歌三人所修而成的三本玄功留下,期间,白凤欲要见弄玉,不过被周清拒绝了。
或许,弄玉在雀阁中的那些日子,二人有过交集,但是,如今的弄玉已经不是那时的弄玉,一路咸阳以来,周清也和弄玉说过白凤的所在。
但弄玉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也许,这就是对方的选择。
距离秦王政冠礼的时日愈来愈进,是日,以秦国大将王翦为首,蒙恬为其侧,从蓝田大营而出,领五万精兵,重装甲衣,手持锋利的戈矛,铁骑开道,横贯咸阳之城,耀兵天下。
一位位从秦国各大郡县而来的秦军,体态昂扬,一道道目光炯炯有神,秦国军功爵下,逢战必动,杀一人,晋爵,杀两人光宗耀祖,田地、宅院都有了。
如此,何乐而不为,如今大王下令,耀兵三日,这对于所有的秦军来说,都是一件上佳之事,精气神慷慨激昂,口中《秦风》之歌不绝。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首《无衣》,在气势巍峨的磅礴秦军口中,杀伐无量,当初,俯览而下,黑压压的秦军仿佛世间最为坚韧的利器,横扫一切,横推一切。
『荡』漾于咸阳城中,三日不绝。
三日之后,兵归蓝田大营,秦王政的车架终于向雍都故宫进发。
第两百二十五章 赢秦
冠礼期至,却偏偏有另外一桩奇异之事『荡』出,令得秦国朝野为之哗然。
时值春夏相交,渭水汤汤,上游大水而入,在渭水下游区域,大量的鱼群竟溯流而上,黑压压的涌入秦川渭水河道,从桃林高地的河口直抵栎阳、咸阳等地,连绵不断。
河鱼大于平地,消息传出,整个关中之地为之沸腾,老秦人称奇不已,纷纷纵马赶至渭水两岸,一边在河边支锅大快朵颐,一边用牛车将鱼运回,或者吃,或者卖,大小炊烟连绵,蔚为奇观。
老秦人欢喜不已,然则,百家诸人却有不同意见,来至齐鲁之地的阴阳家智者一脉惊呼:呜呼,豕虫之孽,秦为大害也!
一时传出,渭水两岸的老秦人为之心惊胆战,纷纷撤离,其后更有儒生《易经》卜卦:鱼者,阴类也,臣民之象也。秦以水德,鱼上平地,水类失序,秦将有大灾祸矣!
“大灾祸?”
“百年前,商君开府执政,曾言:总领大臣者,当上佐君王,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群事,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
“昌平君,当如何看待渭水异象?”
且月而至,雍都故宫再临摄政太后令,似乎其上还夹杂那所谓的假父长信侯之名,召秦王政赴雍都,居蕲年宫,择吉冠礼。
车驾恢宏,王行大典,一切早就准备就绪,太史、太庙、太祝更是梳理一切,定下良辰吉日,诸般章程、礼仪相合,随行大臣、仪仗护卫明确。
此去雍都两百里,虽不远,但规格堪称秦王政登位以来最高,两千重甲骑兵开道,黑『色』甲衣沉稳而进,静立于一战车与架之上,览手中政令,将其递给身侧纵马随行的昌平君熊启。
宫廷左右护法,分列左右,鬼谷盖聂亦是贴身随行,中常侍赵高形影不离,黑冰台与罗网人手穿『插』其内,灵觉扩散,若是百家真的前来,那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王亲征,国归其所,区区异象,不足上心!”
昌平君熊启摇摇头,坦然而道,于马背之上,拱手一礼。王出于外,身为不久前刚被任命的左相,今日跟随大王冠礼,乃是荣耀,文信候则是在咸阳梳理政事。
“哈哈哈,昌平君沉稳谋国,却是此言,宵小生事,如何『乱』大局,前日,寡人令王翦领五万大军耀兵咸阳,昨日便有诏令从雍都故宫而来。”
“令寡人居蕲年宫,以待冠礼,昌平君觉令如何?”
扫帚之星一岁三出,渭水异象不绝,陇西又隐约的传来大旱之灾,许多人似乎都忍不住要跳出来了,车舆平稳行进,华盖高悬,骄阳不显。
“这……,法度规整,礼仪不『乱』,大王所言之令当一事不涉,启实在是不明所以,然,大王觉有异,自当三思而后定!”
昌平君闻声,先是眉头一挑,而后轻轻一笑,自己这个大王似乎有些多疑了,纵然雍都故宫的摄政太后与长信侯如何,而今临秦王大典,又能够翻出什么花样。
“寡人所见,倒是不然,雍都蕲年宫,这可是……一个好去处,希望他们不要让寡人失望!”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该有一个结局了,一双锋锐的眼眸撇着身侧的昌平君,有些事,越是觉得不可能,越是有可能发生。
如同黑龙一般的车马在原野上辚辚启动,束冠而起的秦王政着一领袖金黑丝之装,站在粲然金光的青铜战车上,车高九尺,言语微落,整个人在金光之下,宛若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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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城,秦国旧都,历代储君加冠神圣之地!
三代以来,大禹手持斧刃,划分九州,雍都便是雍州的核心,老秦人千年以来,于此抵御戎狄,逐渐壮大,位列诸侯。
昔年赢秦之祖为舜帝麾下之伯益,太卜曰:而后嗣将大出也。如今,诸侯并起,秦独霸诸夏,匡诸侯之势,一天下辉煌。
若是岁月长河没有偏差,伯益当继承大禹之后的联盟部落首领之位,只可惜,被大禹之长子启开创夏朝,自始,赢秦与大夏恩怨始生,商汤而起,赢秦跟随,功劳甚大,始定西陲。
赢秦忠于商朝,然则,岐山之地正在赢秦的镇守之地,蜚蠊、恶来为商朝赢秦大将,世事变化,天命周朝,商朝灭亡,赢秦衰败,由雍都之地迁往更偏远的陇西之地,添为牧马之民。
而后牧马有功,数代以后,堪为比诸侯小之又小的——附庸之名,秦水数十里河谷为赢秦封地,非秦襄公拥戴平王,护卫平王,始为诸侯,也不会有如今的赢秦基业。
三代以来近两千年,赢秦才有了如今的势头,而今更是有可能创立超越三代的千古盛事,一路而过,臣民拜倒无尽,万千庶民高呼之音不绝。
雍都距离咸阳两百里,依山旁水,正处于肥沃而又显要的河谷地带。周围有雍水、中牢之水、渭水环列,可谓是得天独厚之地,也是德公迁都于此的缘由。
雍都故宫当以大郑宫、蕲年宫为主,其余公侯修建的公室为辅,内部更是埋葬着秦昭襄王之前的二十七代君主,宗庙、社稷于其内。
自从献公以来,栎阳、咸阳先后而立,雍都才逐渐的荒废些许,虽如此,只要非大战不能脱身,凡重大祭祀与君王冠礼均在此。
秦王政车驾徐徐『逼』近雍都,行至鄜县方行止,安营扎寨,接受早已在此等待的当地官吏与孟西白三大族族长的拜王礼仪。
“两位护法,一日来,跟随寡人如此,可有劳累?”
诸般礼仪完毕,秦王政进入中央王帐,换上一身轻软柔韧的甲衣,摘下佩戴腰腹的长剑,赵高忙前忙后,准备茶水,李信率兵护卫周围,左右护法于左右护持、
“职责所在,怎敢言累,一路之上,我与东君阁下交谈,大王此行当有惊无险,扫帚之星,一岁三出,虽害大,然阴阳轮转,否极泰来。”
“秦国渡过接下来的劫难,国势会越发之昌隆兴盛!”
左右而立的周清与阴阳家东君相视一眼,拱手一礼,虽不知为何此行雍都冠礼,没有数十万大军跟随,毕竟,根据密报,在雍都之地,可是有着独属于长信侯和太后的近十万大军在。
无论如何,有着二人在侧,除非悟虚而返层次的超强武者出现,秦王政不会有事,倘若真有那般超凡的武者出现,那就意味着诸夏真的要『乱』了。
“有惊无险?”
“连大师与东君阁下都这般言语,看来此行冠礼还真有出乎寡人意料之事,寡人很想知道,在蕲年宫中,太后与长信侯做了什么准备,在等待着寡人。”
端过条案上热气升腾的茶水,秦王政闻周清之语,微微一笑,丹凤之眸缓缓眯起,登位近十年来,自己也已经隐忍了十年。
再过几日,一切的屈辱和耻辱都将离去,秦王要成为真正的秦王,成为整个诸夏之地的王!
第两百二十六章 九五公子
相对于此刻秦王政一行车驾缓缓靠近雍都,而此刻正居于雍都的嫪毐却是亢奋不已,大郑宫内,近年来,充满少有的嬉闹与欢快之气。
自从一介市鄙之人进入宫廷以后,凭借己身得天独厚的雄壮,彻底将赵太后征服,不然,也不会一年多以来,自己的封地在太原、赡养、雍城、梁山等地遍布。
食邑数量更是零零散散超越二十万户,就是文信候吕不韦都落于下风,爵位加身,荣耀加身,但似乎嫪毐并没有忘记自己最为核心的来源存在。
虽为市鄙小人,对人对事,嫪毐也是有独到之处,对于赵太后,可谓是尽心伺候,心无旁骛,不敢有丝毫懈怠,从没有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举动。
对于赵太后身边的那些美艳侍女更是一个都没动,纵然赵太后月事期间不堪应付,嫪毐也是宁可在赵姬塌下鼾声如雷,绝不偷腥。
身为女子,被嫪毐这般的对待,一颗心早就依附于其上,时有感慨:此子虽粗虽俗,然对我专一若此,超越那没良心的吕不韦多矣,天下何有第二也!
时年赵姬虽四十上下,如狼似虎,对于嫪毐之雄伟,仍旧难以消受,面对嫪毐的欲望,赵姬甚至打破月红禁忌,任由嫪毐昏天黑地。
沉浸其中,对于嫪毐之所行所为,更是不予理会,而这种情况,也是嫪毐希望看到的,自己虽是市鄙小人,但也明白人才的重要『性』。
为此,不惜以重金挖角,只要充当自己的门客,俸金便是在原先的基础上猛涨十倍,若得己心,更是被赐予宅院和美貌侍女。
大把的财宝洒出去,一时间令老秦人都惊讶无比,这般大手笔,百年来,从未见过,就是文信候吕不韦之富庶都未有此举。
这般动作,确实招来不少的门客和投奔而来的官吏,只可惜,文信候吕不韦权威仍旧重,前来的官吏中,位高权重的不多,至于门客,更是多有从上党、北郡、山东列国而来,百家之人更是不问出身。
在诸多实权投奔的人物之中,最为显赫的当属关中内史赢肆,此人统辖咸阳与整个秦川之地的民政,历来非王族不得担任。
嬴肆身为王族族老,向来不满意文信候擅权,早就想要将对方推到,故而投奔其下。其次便是卫尉林胡竭、左戈东胡竭。
身份乃是北郡狼族将领,执掌雍都之城的护卫军和弓弩兵马。还有便是在咸阳之中,执掌议论之事的中大夫冷齐,此人善于钻营,通晓谋略,自从嫪毐势大以后,便是前来投靠。
一时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竟然做了嫪毐门下最大、最为倚重的谋士。
数月前,赵姬怀孕生子,重九斤五两,嫪毐大喜若狂,冷齐也当即呈上一个惊人论断:九五者,天子之数,命格贵重至极。
天地之间最大不过为九,最尊贵不过中央之五,九五至尊可为秦王,一语出,嫪毐心神一动,旋即,赏赐给冷齐十位十三岁的美妙侍女。
自己已经到达如今的地步,封侯位列秦国爵位绝巅,食邑位列秦国绝巅,封地更是丝毫不逊『色』山东列国中的韩魏等国。
自己的儿子岂能比自己差,而如今整个秦廷之内的,唯一可以超越自己的,就只有一个职位了,凭借将赵姬伺候的酸爽,便谋下惊天大业。
只可惜,还未等谋略深入,那文信侯吕不韦竟然扛不住压力,直接上书联合朝野请求秦王冠礼亲征,又有河鱼大于地,朝野沸腾。
再加上,一岁三出,星象而断,臣害君,嫪毐心中有点虚,当即令冷齐献上可行的谋略,未几,不过一个时辰,便是有一个完美的计谋献上:
将计就计,借行冠礼,率领现在可掌握的十万精兵,加上山东列国的百家好手,于蕲年宫攻杀秦王政,扶立九五公子称王。
其后,进兵咸阳,长信侯与太后成婚大殿,晋爵太上万世侯!
昨日,冷齐来报,秦王政带领左右护法,与数千重甲兵士而行,并未有调动蓝田大营的兵士,文信侯吕不韦也没有过多动作。
于此,嫪毐则是冷冷一笑:疑它作甚,吕不韦这个卑贱的商贾,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市鄙之人,轻视于我,如今让秦王亲政,想来他心中也是不爽,故而想要借我之手将其攻杀,以为我不知道。
一语出,冷齐等人相视一眼,似乎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文信侯吕不为摄政近十年,若说一下子让秦王亲征,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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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有何密奏?”
次日,卯时刚至,车驾再起,一侧昏暗的山峰之中,却是陡然间掠出一行隐秘的人马,行至中央大帐,领头者正是那年轻的秦国将军蒙恬,身披暗黑铠甲,手持精铁之矛,跪立而语。
衣冠加身的秦王政,观蒙恬之风尘仆仆,轻轻颔首,缓步上前,左右看了一眼早就起身的右护法玄清子大师、左护法东君阁下。
“大王,那嫪毐十万大军已经开赴在路上,雍都王城有两万大军,麾下封地郡县征召,约有三万大军,太后自身的官骑与嫪毐的官骑合一,约有一万人。”
“北郡狼族与上党叛『乱』之人,约有三万大军,嫪毐近些年征召的游侠剑客、和内史嬴肆着急的兵士,加起来也有一万人。”
“自从大王出咸阳以来,嫪毐麾下的数路兵马便是向着雍都而来,再有几日,便可到达,按照大秦律,大王虽未亲征,但纵然是摄政诏令,也未经上将军王翦、桓齮等人知晓,兵符不合,兵士而进,罪同作『乱』!”
拱手而立,沉声而应,十万大军开动,百年来的秦国历史上,除了当年秦昭襄王,穰侯魏冉与武安君白起调兵勤王,助力昭襄先王登位,恐无今日之秦国。
然而,这一次,只怕嫪毐的谋划要付诸东流了。
“哈哈哈,很好,寡人就怕他们不动手,传我令,大军不动,待时机一至,封锁整个雍都之地,寡人要让那些人永远的留在这里,为秦国历代先王殉葬。”
“还有山东列国的游侠与百家之人,要将他们的消息尽力收拢,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欲要『乱』我大秦国政,今日,寡人先记下了!”
十万大军虽多,但秦王政神情无惧,十年来,在昌平君、昌文君、刚成君等的助力之下,再加上与文信候交好的蒙骜身死,军中新一代全部纳入自己之手。
纵然文信候也奈何不了自己,嫪毐一市鄙之人,也敢如此?还有那令秦国王室为之蒙羞的母亲,既然她不给自己颜面,不给自己活路。
那么,谁都别想有活路。
“玄清大师、东君阁下,看来寡人的一身『性』命要守候在你们身上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七宿隐秘
“东君阁下,传闻阴阳家日、月、星三大护法归位,在咸阳宫内,玄清只见到东君、月神,不知星之护法如今在何?”
卯时而今,咸阳距离雍都本就不远,若是紧赶,一日都要不了,只是礼仪之下,不得不慢,虽如此,今天正午之前,到达雍都不难。
清晨的朝阳初期,驱逐夜间的温凉,一缕缕骄阳玄光透过层层弥补的云层而入,万丈金光扬起,落在身侧的东君身上,暗金『色』的锦衣华袍之上,背后的那道神鸟图腾为之跃动。
一缕缕暗金『色』的光芒护体,柔顺的秀发为之而动,均散发着一丝丝的光泽,『裸』『露』宛若白玉一般的肩头,更是散发耀眼的光芒。
纤细的双手微微掐动印诀,美眸为之眯起,绝美的容颜彰显出一丝圣洁,任由身下的马匹为之前进,本体岿然不动,闻周清之语,秀美微微一动。
“玄清大师应当知晓星之护法的身份,他现在还未到出现之时,天地万物,各有其命数,星之护法出,一切前尘过往不存。”
红唇轻启,头颅微侧,垂肩的秀发被微风凌『乱』些许,双手仍旧掐动阴阳印诀,周身暗金『色』玄光仍旧在隐现,此女年岁与盖聂相差不多,但是一身修为却已经『逼』近师兄赤松子。
无怪乎在阴阳家之中,地位仅次于东皇太一,天资绝对惊艳无双,修炼阴阳术一日千里,这般下去,估计再有十年左右,臻至自己这个层次不难。
十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自己是有着纪数的加持,对方再过十年,仍旧是青春韶华,风采依旧,说不准,将来还有可能一窥悟虚而返之妙。
“一切前尘过往不存?阴阳家此举是否有碍道法自然,一如东君阁下,难道就斩断了前尘过往。”
“说起来,玄清此行新郑,倒是于一桩秘闻颇有所得,不知东君阁下可有兴趣一听?”
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而出,融合上古巫术和道家玄妙,杂糅巴蜀、楚国的上古修行之法,创生阴阳术,威力巨大,短时间内便可臻至化神层次。
虽然剑走偏锋,但万道同途,修炼极致,同样可以天人合一,身融万物,从虚凡口中知晓近来咸阳中东君的动静,不由得嘴角轻轻扬起。
“哦,大师请言?”
千秋绝『色』,美眸流转,双手掐动的阴阳印诀不显,周身的异象徐徐而散,此事,东方天际的一轮骄阳正跃出云层,普照大地,遥望前方所在,山脉丘陵林立,河流纵横其中,越过眼前这座山脉,雍都不远矣。
“苍龙七宿,据我所知,东皇阁下对于这个东西可是颇为上心!”
一语出,周清再次看向东君。
“玄清大师……知晓苍龙七宿?”
刹那间,一道隐晦的暗金『色』玄光沉浮于东君的眼眸深处,闭合之间,身前的虚空微微一动,双手不自觉的合十,身下的名驹都为之受到影响,嘶吼一身。
“也许……我知晓的比东君阁下还要多,千年之前,牧野之战,周武王以诸侯十万精兵击溃商朝七十万大军,这可是相当有趣的战役。”
“其后,周朝而立,千年以来的神圣血脉传承,苍龙七宿而出,春秋渐行渐远,战国步入尾声,俯览列国,恰好七雄,更是有趣。”
“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
苍龙七宿的秘密,苍龙七宿的力量,自己应该已经见识过了,的确神妙莫测,而阴阳家更是神妙,竟然能够清楚的探之苍龙七宿的深层次隐秘。
言语婉转,对于苍龙七宿的奥妙,祖师应该是知晓的,但是以其的境界,无为无不为,故而,一切都是道法自然,那就是祖师的道。
“大师之语,很令我意外,传闻道家祖师老子在周朝为守藏室之官,耄耋之岁不通修行,忽而身融万物,无双天下。”
“难道说老子在道家天宗留下关于苍龙七宿的秘密?”
纤细的弯弯细眉而动,美眸凝视周清许久,对方之语就是在阴阳家中都属于绝密,甚至于月神都没有资格知晓,而对方之语和阴阳家典籍记载,颇为吻合。
若说道家天宗存留苍龙七宿的秘密,那决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的时候,对于那些东西也才重新整理。
然而,道家的祖师老子,武道通天,身融万物,时间与空间都不是虚幻,也许对方留下了什么也说不准,亦或者留下的东西被玄清子得到。
根据阴阳家的信息,这玄清子如今年岁,就臻至化神绝巅,更是在新郑镇杀杨朱一脉的阳生和楚国的屈泪、齐国的邹九,一身修为估计悟虚而返都不远了。
“道家天宗是否有苍龙七宿的秘密,阴阳家应该更清楚,说起来,苍龙七宿的力量散落诸夏,我也很好奇等你们将其聚拢起来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没有多言,从东君焱妃的只言片语中,周清也能够隐约得知,对方似乎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苍龙七宿秘密,即如此,自己更没有多说的必要。
秘密虽知晓,但想要汇聚起来,阴阳家才是专业的,毕竟,阴阳家当初之所以脱离道家而成立,就是因为苍龙七宿。
“或许,东皇阁下能够回答你这个问题!”
轻言脆语,呼吸略有急促,尽管想要知道对方到底了解什么,但思忖一二,还是忍住了,胸前高耸的山峰为之起伏,一抹雪白隐现,周身暗金『色』的玄光运转,落下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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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周清料想的那般,秦王政的车驾在将近午时的时候,来到了雍城东门外的十里郊亭。
按照太史、太卜、太祝事先拟定的法度,已经先在雍城的长信侯嫪毐,须得亲率所有官吏出城迎接王驾,若是在春秋岁月,自然是出迎的越远越能够彰显尊王之心。
战国『乱』世,礼仪崩溃,但崩溃并不代表没有,今,秦王政冠礼王驾,一应事务早就通告雍都上下,依据礼仪,应有三次大礼。
其一,长信侯嫪毐出迎一舍之亭,一舍者,三十里,然后秦王赐酒,长信侯驾车,再入雍城,想不到,先前在三十里没有人影,二十里也没有人影,十里之处同样没有人影。
就是周清而观,对于嫪毐之下场再次摇摇头,若是礼仪足够,说不准还能够体面些许,现在而观,一颗心已经铁了。
“止道!”
随行的官吏中,一道洪亮的声音『荡』出,红袍加身,中年而立,从马上而下,行至秦王驾前,面『色』铁青,神情愤怒不已。
“老臣暂请我王就地扎营,暂行歇息,待老臣入雍城,敦请长信侯郊亭之礼!”
嫪毐此举,已经不是无视秦王颜面,更是将所有秦廷上下的官员颜面无视,出列的刚成君蔡泽乃是秦昭襄王时代的臣子,对于这等跋扈之人还从未见过。
就是文信侯吕不韦擅权,都未曾如此,他一介市鄙之人,安敢如此,狂怒而语,一息之后,身侧的昌平君、昌文君、冯去疾等出列,亦是神『色』不好看。
“哈哈哈,刚成君莫动肝火!”
“雍城乃是我赢秦宗庙之地,根基之地,回雍城而已,何须有礼无礼。”
“昌平君,传寡人令,一切照旧,继续行进!”
秦王政扶着战车上的粗壮伞柄,淡然一笑,面上看不出恼怒之『色』,甚至安慰了一语刚成君,话锋一转,大手挥动,看向昌平君。
第两百二十八章 阴阳合气
“而今大王冠礼而至,无上尊位,我等臣下,焉敢如此!”
“《国语》有载,昔年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所败,其后,十年生养,十年教训,终灭吴,事后,范蠡对越王曰:臣闻之,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会稽,臣所以不死者,为此事也!”
“我王暂歇于此,待刚成君入雍城敦请长信侯,若不至,当以大秦律治之,大秦之内,我王为君,区区长信侯安敢如此!”
昌平君熊启面上同样难看至极,于此事,纵然君王不以为意,为人臣者同样觉奇耻大辱,上前一步,看了刚成君一眼,拱手而礼,深深拜下。
并未执行秦王政的命令,回想起昨日大王于自己所言,似乎……这长信侯嫪毐真的将自己当回事了,不过一市鄙之人,怎敢怠慢秦王。
忽而,还未等神情如旧的秦王政回应,一小队人马迎面飞驰而来,堪堪在仪仗马队跟前骤然勒马,滚滚烟尘扑面而来,呼吸之后,一位黑衣的肥胖老吏悠然下马。
“扰『乱』冠礼,飞马纵横,左右,将其拿下!”
早就满腔怒火无处而发的刚成君蔡泽,身躯一转,迎面呷呷大喝,手掌挥动,看向左右重甲骑兵。
“信使飞骑,情有可原,刚成君,退下。”
左右护卫秦王的兵士应声而道,正欲上前将那黑肥老吏拿下,战车上的嬴政朗声轻道一声,再次摆手,丹凤之眸微微眯起。
“长信侯有何事?”
目光扫视,落在那飞奔而至的黑肥老吏身上,左右骑兵,闻声而退,刚成君蔡泽亦是不甘摇头,虽如是,但秦王之令如此,奈何。
“吾儿政知道:假父已将蕲年宫收拾妥当,吾儿可即行前往歇息。三日之后,假父国事有暇,与太后一起亲至,同吾儿饮酒叙谈,冠礼在即,假父万忙,吾儿不得任『性』!”
“长信侯书罢!”
黑肥老吏随意拱手,而后上前,立于秦王政战车正中前列,持一卷竹简,徐徐展开,挺着一个肥硕肚子,尖声念道。
“岂有此理,赢秦冠礼有定:秦王入雍,得拜谒太后,先入蕲年宫,无视礼法,嫪毐无知,坏我法度,该当何罪!”
刹那间,刚强忍着压下心头火的刚成君蔡泽再次出列,行至那黑肥老吏跟前,怒声呷呷,语落,便是从身侧的一位重甲骑兵手中夺来一柄利刃。
“你老儿何人耶?”
“秦王尚听假父,你老儿倒是直呼假父名讳,还公然指责假父,该当何罪?”
这黑肥老吏看来还真不简单,收起手中竹简,冷冷一笑,看着刚成君蔡泽,很是不屑的回应着。
“竖子大胆!”
“老夫刚成君蔡泽,曾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更被先王特命待剑封君,你倒是说说,是君大还是侯大?”
刚成君蔡泽怒不可遏,刚夺来的手中长剑出鞘,骄阳之下,寒光闪烁,直接的顶在黑肥老吏胸前,杀气毕『露』,就是昭襄王年间,武安君白起也不敢对自己如此,区区小吏倒是胆子不小。
“君君君、君大……!”
利刃加身,这黑肥老吏顿时一身嚣张气焰不存,浑身战战栗栗的回应者,眉目低垂,似乎有些怕了眼前这个听起来很是不好惹的官员。
“刚成君,看在假父的面上,饶他一次了。”
“告知假父,嬴政遵命前往蕲年宫,不劳假父奔波,三日之后,嬴政自当前往大郑宫拜谒假父母后。”
“起驾,蕲年宫!”
秦王政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对着蔡泽一拱手,再次摇摇头,观其而退。目光又落在那黑肥老吏身上,淡然一笑,徐徐而应。
语落,没有与那老吏多言,便是令下御者,数息之后,车马仪仗轰隆隆的从雍城官道向蕲年宫而去。观此,昌平君、昌文君等卿士为之叹息。
“这老吏,活的有些长了,不如就快些与此地的历代秦王殉葬吧!”
撇着被被刚成君蔡泽镇住的黑肥老吏,周清哑然一笑,此人看来是学到了嫪毐身上的精髓,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黑白指力透空落在其身。
迎着身侧东君焱妃看过来的平静目光,微微一笑,纵马离去。
忽而,那东君焱妃不知道也想起了什么,轻哼一声,双手掐动阴阳印诀,一道火红的玄光刹那间轰入那黑肥老吏的身躯。
“我那道指力,名曰生死符印,内蕴阴阳变化,生死无常,三日后,开始发作,除非修为超过我,不然,三日后,此人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想不到阴阳家东君也会如此,看来这两日的确太过于清闲了,纵马并列而行,车马已经改道蕲年宫,微风而过,暗香浮动,比起云舒身上的清雅幽兰,东君身上『荡』出的这股幽香却清静而深远,馥郁如荷牡。
“哦,看起来,我那道阴阳合气手印倒是有些多余。不过,若是他能够撑到第四天,也可以品尝一下体内阴阳之气逆转,血气沸腾的感觉。”
对那黑肥老吏出手,纯属随意而为,此行随秦王冠礼,按照自己的占星推演,应该有宵小生事的,想不到他们倒还真能够忍得住。
绝美的容颜上轻瞥了一眼周清,自己那道阴阳合气手印乃是四天后发作,希望那人能够撑下去。
“哈哈哈,东君阁下『性』情爽快,蕲年宫内,定要与你畅饮一番。”
闻此回应,周清朗朗一笑,念及对方的经历与岁月长河中的结局,阴阳家东皇太一太过于执着让对方修行了,以至于堂堂一个阴阳家东君,竟然被燕太子丹利用,出逃秦国,弃之如履。
当真是可叹,只可惜,那燕太子丹身上还真有不错的东西,战国七雄,苍龙而属,大势汇聚,力量而成,不知道如今的燕太子丹现在是一个什么模样。
未多时,午后时分,秦王政一行浩『荡』的车马入古老的蕲年宫。
一系列事先传达好的礼仪没有被贯彻,整个蕲年宫内显得空落无比。依照约定,蕲年宫内的侍女与侍卫、仆役都是从咸阳王城调动。
不劳费雍城人力,对于此,秦王政倒也是安心许多,踏步清幽的蕲年宫内,一应之事自然由太史、太卜、太祝而成,李信带领侍卫,巡逻各个角落。
一个时辰之后,秦王政居于蕲年宫中央宅院,左右护法居于左右庭院,随行大臣环绕而定。其后,又是一炷香,秦王令,召近臣、护法等近前议事
第两百二十九章 天命
蕲年宫是一座城堡式的宫殿,毕竟,当初在此地修建蕲年宫的时候,关东列国的战『乱』不绝,不过形制厚重与章台宫相近。
论奢华与气势或许不比如今的章台宫,但论战时应变,蕲年宫绝对非凡,一旦有战事,国君或者储君便是可入蕲年宫,一则与雍城遥相呼应,而来也可以独立而行。
时值仲夏,蕲年宫内凉爽清幽,占地数千亩,庭院数十座,房屋楼阁更是多达六百多间,暗渠引入雍水,林木葱茏,花草茂盛。
外围而观,整个蕲年宫的四周城墙高高耸起,三丈六尺则小矣,外层全部用长六尺、宽三尺、高一尺的大石条垒砌,里层夯土墙两丈六尺宽,城内再用大砖砌起。
依山而立,城墙只开东西南三座城门,每门只有一个城洞,城门箭楼全部坚固无比,经得起任何羽箭的冲击,稳如要塞,宫内可驻扎兵马数万,攻守无双。
于此刻,此行前来的数千兵马已经立于蕲年宫各处把守,侍卫、侍女、仆役各归其位,诏令而入,左右护法于近臣入蕲年宫中央大厅,那里是历代秦王处理政事之所。
“昌平君、刚成君对于这蕲年宫是否熟悉?”
正午刚过不久,骄阳仍旧显得炙热,投『射』而下,大厅之中,更是透亮,秦王政跪坐于厅中上首,其下左右护法而立,对于此,诸位封君、近臣没有多言,王上安危为重、为上。
侍女将茶水倾倒完毕,徐徐而退,旋即,偌大的厅堂内,十多人汇聚一隅,左右护法立于下首,鬼谷盖聂倒是未至,其下则是昌平君、刚成君、昌文君、冯去疾、王绾等人,中常侍赵高随侧。
“先王登位之时,在这里停留数日,具体之位,倒是不清。”
座位上的昌平君,身躯微侧,拱手一礼,与对面的刚成君相视一眼,二人都是从昭襄王岁月而来,经历仿佛,蕲年宫虽来过,但未曾深入了解,毕竟这里可是雍都故宫,王室隐秘。
昌平君熊启语落,刚成君一礼附和。
“蕲年宫得有文章之做,昌平君以为何?”
秦王政闻声,挥手一招,随侧的赵高便是将一张羊皮纸送上,接过羊皮纸,摊开在条案之上,一边动作,一边而言。
“我王有令,我等未敢推辞,只是一路而进,那长信侯嫪毐恐生事端,故而,小心为上。先前那痴肥老吏口出狂言,可见长信侯跋扈至此。”
“启先前曾觉,此行蕲年宫,王上与我等不过停留三五日,便是入雍冠礼,今日见雍都之地,见长信侯如此,恐怕其心有异。”
能够从一介楚国公子,臻至秦王政近臣,如今更为左相,昌平君熊启再次一礼,神情有些凝重,言语间,扫视厅堂内的诸人一眼。
虽有些低沉,但话语中的意蕴却是不用多说,在场之人都是人精,自然明了。上首的秦王政听此,同样面上微微一笑,还是昌平君懂自己之意。
“噫!”
“老臣倒是未曾想到这一步,而今细细察来,那长信侯市鄙之人,年岁来,雍都之地声名传『荡』,其心无论如何,我王亦当慎之。”
对于昌平君所言,刚成君随后,也是拱手而礼,毫不掩饰的惊讶而叹,思忖深处,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那嫪毐真的要……。
语落,昌文君、冯去疾等人亦是颔首以对。
“哈哈哈,寡人意要在蕲年宫行三件事,诸位当尽心尽快完成!”
“一则,仪仗骑士全部驻扎宫城内,与精壮内侍混编三队,各守一门。”
“二则,清查宫内府库和城墙箭楼,多储兵器,可用者,全部搬到应该放置的位置。”
“三则,北面城墙外有山头,各有一支秘密斥候驻扎,随时察看蕲年宫周围动静,约定烽火,以防生『乱』。”
此行雍都冠礼,蓝田大营的四十万大军未动,就是为了如此,要让一些人跳出来,黑冰台、罗网的消息已经足够了,若是十万大军护持,只怕那市鄙之人还跳不出来。
即如此,嬴政决定给他们机会,不知道他们能否把握的住,看着条案上的蕲年宫地图,一件件的事情吩咐下去,每吩咐一件,昌平君等便点头而应。
语毕,嬴政思忖片刻,没有继续多言,便是给予下首近臣商议,诸人各展才能,集思广益,直至骄阳西斜,这中央庭院才徐徐寂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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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大师与东君阁下都是清修之人,盖聂先生更是捭阖纵横无双,近日,随寡人入雍,事态多变,可有言乎?”
骄阳落下,中央庭院内,也已经摆宴群臣,明月高悬,银光垂落,秦王政踏步宫内,身侧卫尉李信跟随,左右护持随伺,鬼谷盖聂同样在侧。
蕲年宫内的一切与咸阳宫相差不远,亭台、走廊在月夜之下,都显得甚有熟悉之感,只是人影显得稀少,清幽寂静,未几便是一缕缕琴音飘扬,颇为悦耳。
“《道经》有言:将欲歙(xi)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天欲其亡,必使其疯狂,长信侯嫪毐居于雍地,坐井观天,何其自大也,想来王上也应该知晓,先前秦国使者出使新郑被杀。”
“那使者的背后正是长信侯,欲要分割秦土,允诺诸侯,作『乱』秦廷。大王之策,与祖师微言大义相同,玄清受益匪浅!”
左右护法、首席剑师中,当以周清地位最为尊崇,淡淡一笑,徐徐而应,治国之道与天地之道、捭阖之道想通,长信侯嫪毐亦是瓮中之鳖。
而且嬴政所行之策,合道家真意,昔年儒家、阴阳家、墨家、医家等百家都从道家获取精义,才有如今的盛况,非为道家最强,而是道家之言最合天地之法。
“天命在秦,大势在王上之身,赢秦数千年之运,轮转而今,有此果,外人不可窥!”
相对于周清,一根淡黑『色』玉簪轻轻梳拢秀发的东君倒是轻语,红唇轻启,抬头看向星空,那里万星点缀,星河沉浮,恢宏而又绚丽。
“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故曰:主事曰成,而人不知。主兵曰胜,而人不畏也。”
“大王此举,当毕功于一役,连环而进,扫除内患,秦国当合力!”
手持利剑,走在李信之侧,垂肩的短发随风而动,俊秀的面容上微微一动,持剑一礼,又是那独特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荡』出。
比起周清与东君之语,本就擅长于谋略的鬼谷弟子,更是看的甚远,言语夹杂淡淡的赞叹之意。
“哈哈哈,百家学说,果真是泾渭分明呐!”
第两百三十章 家国所累
战国『乱』世,诸子百家,各行其道,儒家、墨家、法家、名家、道家、医家……列国游走,学说而立,只可惜,历经数百年的岁月,百家之中强弱顿显。
儒墨为当世显学,声名最盛之家,农家虽不比儒墨,但势力却是遍布列国,数十万农家弟子随时待命,道家天宗与人宗分离,传承不绝。
医家更是深入列国宫廷,名家虽弱,但辩阖之术未绝,而今秦王政听身侧三人之语,顿有所感,朗朗大笑,神情欢悦。
于己身而言,最喜的还是法家,自从赵国邯郸归来,虽登临尊位,然,权力不显,故而身入秦廷藏书之阁,遍阅孝公以来的宫廷之作。
其内以商君留下的法家学说为主,张子留下的纵横学说为辅,兵家、儒家、道家、墨家……夹杂甚多,融合百家,梳理出自己认为正确的治国之道。
先前文信候吕不韦《吕氏春秋》之书盛行,其内便是融贯百家之学,梳理出一套治国之政,只是,其言与己心不合,更不合如今一天下大势。
“百家学说,虽泾渭分明,但任其江河奔流,终须万川归海。”
“道理臻至本源上,都是一样的,大王欣赏韩非之才,待秦国内患不存,当诏其入秦,想来那个时候,他不会拒绝的!”
听嬴政之语,周清同样轻轻一笑,三人之语看似不同,实则本质上一般,只是盖聂所言,更加的谋略深层,这也是他们鬼谷弟子擅长之学,自然如此。
“韩非先生之才,寡人却是非常欣赏,在新郑那般的『乱』局之中,都可以左右逢源,流沙立足,可惜,新郑太小,容纳不了其胸怀。”
“诸夏之大,唯有寡人之大秦,才可以任由韩非先生施展!”
提及韩非,嬴政毫不掩饰的欢悦与赞赏,读其文章就已经知其胸中块垒,新郑一见,更是超越自己的预期,更为重要的是,对方所想与自己所想相同。
自己的法理,自己的国度,需要一个完整的治国方略,而韩非恰恰可以提供,还是很完美的提供,无论如何,其人都要入新郑。
“盖聂先生觉得呢?”
若是韩非真的愿意真心实意在大秦施展所学,那是喜闻乐见的场面,周清也很期待,回想着新郑内遇到的诸人,眼中亮光一闪,将话题抛给身侧不远处的盖聂。
“其才旷世,家国所累!”
一言以蔽之,轻轻一叹,未有多语,身负大才,而甘愿在新郑之内施展,列国大势明显,除却秦国出现大的变动,韩国沦亡只是时间问题。
而对方偏偏选择那一条道路,如此,纵然其将来入秦,所谋所想对于君王来说,也是有着极大的弊端,甚至在权谋交错之间,有杀身之祸。
“家国所累?”
“商君、文信候出卫国,缘由此,卫国国祚得以保存,没有如宋国、郑国一般被屠戮殆尽,韩非先生若入秦,韩王为封君,寡人不吝啬让他们保存宗庙。”
家国所累不过是推辞之语,百年前的商君同样是卫国公室之后,然,却将一身所学留在秦国,铸就强悍之秦,如此,纵然百年来,卫国多有不逊,历代秦王仍没有将卫国湮灭。
文信候吕不韦同样出至卫国,更是亲自终结卫国身旁的大周龙脉,灭卫国轻而易举,但却秉承赢秦礼数,留下宗庙社稷,这是大秦的胸怀,这是历代秦王的气魄。
“听闻,大师归咸阳之时,从新郑带回几名女子,颇为擅长舞乐,连楚夫人都赞叹不绝,莫不是也将她们带来了?”
琴音袅袅,在这空旷幽清的蕲年宫内,飘渺无形,入耳无双,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
从蕲年宫的中央厅堂而出,缕缕琴音便出,这个习惯似乎被二人彻底定格了,戌时而入,床琴波动,余韵飘『荡』虚空。
“不错,她们算是战国『乱』世的可怜之人,道家机缘而入,玄清便将她们带在身边,不久之后,大王雍城冠礼,琴音当贺之。”
微微颔首,看着身侧秦王政双眸微微眯起,似是在细细聆听之感,轻声回应。这次带她们前来嬴政冠礼之所,琴音相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修行。
“弹奏床琴的有两人,琴音入耳,恍若心神交融,琴技不俗!”
“咸阳之内,韩长史、魏良人从母国带来的琴姬寡人亦是听之,多为宫廷乐音,虽宏大、华丽,却少了一丝动人心弦!”
“大师身边的这两人,琴技当真不俗,归咸阳之后,可入太乐亲自教教那些那些人,也好让寡人清静之时,多一分享受。”
身为秦王,所见所闻,自然非凡,耳边听过的琴音更是数不胜数,能够当得起秦王此赞,也可见弄玉与云舒近来的进步。
细细品味,嬴政甚觉享受,数十个呼吸过后,对着周清点点头,深深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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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的真气掌控如何?”
蕲年宫中央庭院的右侧区域,那是一幢不小的宅院,右护法周清、鬼谷盖聂居于其内,虽如此,空余的房间仍旧有很多。
夜『色』渐深,亥时而入,灵觉扩散,整个蕲年宫上下一切如同咸阳一般,侍卫巡逻不断,重甲着身的李信亲自守卫门前,四周重臣而立,层层外延。
伴随着周清的归来,在房间中练琴的云舒与弄玉随之停下动作,纤细白皙的双手放在床琴之上,曼妙的音律不显,美眸闪烁,落在周清身上。
至于房间中另一位对琴无感的绝艳女子,则是周身火光闪烁,精进修为,双手掐动奇特的印诀,一缕缕魅『惑』玄光扩散。
“弄玉姐姐有修行在身,掌控的很快。”
“我……想来还需要几日,公子,云舒让你失望了。”
从咸阳动身之前,周清便催动纪数之力,亲自为二人提升修为,弄玉有着底子,再加上琴音之境界,直接被自己提升至先天水准。
云舒虽差了一些,但《清境》加身,提升至先天的水准亦是不难,虽和鬼谷盖聂一般,同属于先天境界,但彼此之间的差距,无以计量。
但既然是先天境界,那就有了『操』纵天地元气的资格,便可以床琴之音,施展攻伐,幻化诸般,堪为无双之妙,灵觉笼罩二人的身躯,细细感知,却是如此。
弄玉身上的气息已经逐渐稳固下来,再有三五日,便可彻底掌控。云舒身上的气息略有紊『乱』,再有十天半个月,掌控亦是不难。
“不用着急,你们的修为虽被我强行提升,并无违背武者修行之道,静心而修,顺其自然!”
第两百三十一章 暖床
筑基而始,这个步骤,早在新郑之时就替云舒完成,其体内更有自己留存的一股本源真气,虽不如当初那东皇太一为甘罗筑基的玄妙,但有自己在身边,亦可弥补这一点。
『操』纵天地元气,提升二人的修为,数年之后,未必不能够独当一面,迎着云舒略有愧疚的目光,周清摇摇头,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若是以往的秦王冠礼,或许用不了。
但这次……说不准!
“公子,您就不能够为我也提升提升修为,这般的偏爱两位妹妹,看着云舒妹妹和弄玉妹妹的修为追上来,人家的心还真有些伤心呢。”
呼吸之后,房间内陡然升起一道妖娆魅『惑』之语,火焰的气息蔓延,整个房间内的温度都升高些许,能够有此作为的,也就只有焰灵姬了。
前一刻还在一旁掐动印诀静心修行的焰灵姬,此时却摇曳身姿,手中跳跃着火焰,媚眼『迷』离,其深处夹杂淡淡的火光。
酥胸挺拔,仍旧身着火辣的金红『色』长裙,动静之间,一缕缕雪白隐现,中式的长发飘摇,湛蓝『色』的眼眸迸出更为奇异的波动。
“你想要提升至一个什么层次?”
原本的计划中,并未准备将焰灵姬带上,实在是此女太过于惹是生非,但后来有感三人汇聚一处,云舒的《清境》之妙都提升快了些许。
念头通达,阴阳婉转,三者之间,未必不能够成就混元,彼此相互提升,也就将其也顺便带上,无视那从焰灵姬身上涌出的强烈魅『惑』之意,轻轻一笑,询问之。
“哼,妖媚之人,就会用这些无耻的手段,公子千万别替她提升修为!”
虽对于焰灵姬不再和以前那般敌对,但看着对方举手投足的那般魅『惑』姿态,心中就是一把火,纤细的腰肢、高挺的山峰、修长的大腿……,再看看自己的身板,当即,冷哼一声。
“呦,云舒妹妹这是生姐姐的气了,放心,姐姐可不会和你抢公子,看公子对你的偏爱,估计将来再过不久,你就可以替公子暖床了。”
“说不准,公子的床榻甚大,要云舒妹妹和弄玉妹妹一起暖床也说不准哦!那个场面,想想都令人家感觉期待。”
作为百越之民,民风豪放,不拘礼仪,并无中原之束缚,听着云舒的不忿之意,顿时令焰灵姬眉眼生笑,红红的蔻丹隐现,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火焰飘向云舒。
言语之间,甚是大尺度,美眸流转,从羞不可耐的云舒身上挪移至弄玉身上,亦是娇声调笑道,和这两个小丫头待在一起,没有任何难度。
“你……当真是下作,公子才不……,若是公子……,焰灵姬,你……你如此之言,你才是想要替公子暖床吧!”
云舒小脸通红无比,既有被焰灵姬言语激怒的血『色』,也有内心狂涌而上的羞涩,纤细雪白的小手深深的压在床琴之上,美眸恨恨的看向焰灵姬。
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语迟钝,言不成句,脆声回旋,强力的反击道。
“哦,即如此,那姐姐就不客气了,公子为秦王护法数日,想来劳累甚多,今夜姐姐就为公子一暖床榻,好好的为公子服侍一番。”
“夜『色』清凉,人家正有柔情似水、热情如火再等着公子。”
看着云舒那般模样,焰灵姬更是颇有兴致,秀发微动,身上火光隐现,更有一缕缕白皙柔滑突显,加持周身『荡』漾的媚火玄光,更是在整个房间内回旋。
“无耻、下流……!”
“公子千万别听她的,焰灵姬百越之人,如何……如何知晓中原礼数,若公子劳累……,云舒……云舒愿意服侍公子。”
听焰灵姬一语,云舒心中一突,这女人整天在公子身前施展魅『惑』玄光,该不会公子今夜真的让她入床榻吧,思忖此,美眸深处更是一丝急切的鄙夷之意『荡』出。
话锋微动,精致的红润容颜上,越发的羞涩起来,双手从床琴上收回,交织在小腹跟前,千缠百结,诠释内心之复杂。
“焰灵姬,不要再捉弄云舒和弄玉了。”
“你想要提升修为?这其实很简单,你可知这两日随我一起护法大王的人是谁?”
摇头无奈而语,云舒作为卿士后裔,礼仪加身,如何是焰灵姬的对手,单手徐徐伸出,青光弥散,一手压下,顿时一缕奇异的波动扩散,将房间内诸人心中的纷『乱』镇压,恢复清明。
随即,看向已经走至自己跟前的焰灵姬,碍于年岁,此刻的焰灵姬还要高出自己不少,视线所致,便是高耸挺拔的山峰,雪白的肌肤隐现,暗香浮动,勾人心神。
道家天宗超凡于外,看轻生死,自然也是看轻人世的欲望,不过道家倒是存留有双修之法,据师兄赤松子所言,还是当初杨朱问道祖师之后,留下的一卷心得。
天地万物,阴阳并行,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双修之妙,初入肉身元阳与元阴交融,灵觉触及天地之妙,高层次则是灵觉双修,以至阳至刚融入至阴至寒,其间又包含至阳之阴,又包含至阴之阳。
那便是阴阳演化中的太阳之妙、太阴之妙、少阳之妙、少阴之妙,在《易经》中被称为四象,在道家典籍上称之为《阴阳无极》。
只可惜,杨朱之道虽惊艳,其弟子却仅仅停留在纵欲无双,保『性』全真的玄妙之上,不然,剑走偏锋,那阳生早就该突破了。
“可是那阴阳家的东君焱妃,他的年岁似乎和弄玉妹妹差不多吧!”
“依公子所言,东君焱妃的修为早已入化神,而且修行很快,难不成对方修行有捷径?”
秦王政如此显眼,其身侧的两位护法更是如此,一左一右,均修为高深,周清的修为焰灵姬知晓,但东君焱妃的水准还是从周清口中得知。
被周清施展清境之力镇压火魅玄光,绝艳姿容上略有不满,不过也仅仅不满,行至周清跟前,唇吐如兰,魅『惑』自生。
“修行之道无捷径,那东君焱妃是真正的惊才绝艳,虽与月神并列阴阳家的护法之职,但在阴阳家之中,地位远远高于月神,如此年岁就臻至化神之境,将来甚至有可能一窥悟虚。”
“至于你的话,修为若想大幅度提升,可以和阴阳家的月神护法选择一般,以我之观,如果牺牲你的火魅之眸,我应该可以将你提升至距离东君不远的境界。”
第两百三十二章 魂兮龙游
起码在周清下山以来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超越东君焱妃这般的修行天才,简直就是秉承阴阳术而生,就是鬼谷的两位弟子和其相比,都有不小的距离。
当然,一开始走得快,并不意味着能够一直走得快,祖师耄耋之年不懂修行,当时,谁又能够料到祖师可以身融万物,通无上玄妙。
阴阳家的修行剑走偏锋,如果焰灵姬愿意如此,自己也是有能力可以办到,轻言落下,迎着焰灵姬略有狐疑的神情,微微一笑。
“火魅之眸!”
“呵呵,公子说笑了,有公子的指点,人家这段时日的修行已经快上不少,就暂时等等那两个小丫头,看看那两个小丫头能够多久追上来。”
牺牲眼眸来换取修为上的提升,焰灵姬第一反应是说笑,但看着周清那清澈无比的双眸,不由得讪讪一笑,绝艳之姿略有些许不自然。
自己一身的修行中,火魅术可是占据相当大的分量,若是眼眸华光不显,难矣,况且身侧的公子也说过,自己有希望迈入化神之境的。
“你天生火媚之骨,加持百脉之内,至阴至寒与至阳至刚一体,待你将体内的真气梳理一番,返回咸阳之后,让你聆听我道家真言。”
“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在蕲年宫,想来要待上不短的时日。”
火魅术在百越之地,不过是一门小术,而焰灵姬却能够将其运用的出神入化,自身资质本就不错,只是长期停留在百越,更被镇压在新郑,修为不得寸进。
否则,现在的修为起码可以和鬼谷弟子争雄,语落,周身玄光闪烁,一步踏出,消失在房间之中,留下三人依稀的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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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嫪毐并未前来蕲年宫,这在周清的预料之中,当然,也在秦王政的预料之中,近臣虽有不悦,但也已经隐约的猜出什么了。
这三日,将秦王政令下的三则事情,快速办妥,无论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情况,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不过长信侯嫪毐虽然没来,却又来了一位清瘦小吏。
至于那位黑肥老吏为何没来,在场诸人没有人会注意这一点,不过周清倒是诧异,想来,自己的那道生死符印发作了。
一侧的东君焱妃瞥了周清一眼,依据长信侯嫪毐的『性』子,那黑肥老吏若是没死,绝对会再来的,如今没来,结局可见一斑。
那清瘦小吏品级不显,却异常的倨傲,手持布帛之书,言语祭祀之物尚未备好,祭天之台还没有竣工,冠礼之日延后,让秦王政在蕲年宫继续等待。
“假父说来饮酒,何日得行耶?”
秦王政轻轻一笑,看向那清瘦小吏。
“假父日理万机,该来自会来也!”
感秦王政平和的面容,没有办点自己预想之中的愤怒,清瘦小吏将手中的布帛之术收起,直接扔给秦王政,趾高气昂的回应。
“假父既然忙于国事,嬴政理当前往拜谒抚慰。”
嬴政依旧笑着。
“不劳秦王费心,假父长信侯说了,万事齐备,便是亲自前来蕲年宫见王。”
闻此,清瘦小吏连忙摆手摇头道,看得出,很不愿意秦王政前往雍都。
“如此也好,咸阳待得时间长了,接下来也好在雍都之地游玩一二,于假父之言,莫要为嬴政劳神费力,不着急,左右不过加冠。”
看着眼前的清瘦小吏,秦王政又是微笑,对其点点头,浑身上下没有办点架子,近臣左右而立,未敢言语,只是刚成君蔡泽仍旧不满,双手攥的紧紧的。
“是也,不着急,左右不是杀人,秦王就等待长信侯亲临蕲年宫吧。”
清瘦小吏也是大喜,朗朗一笑,倨傲的神情满是自得,虽不清楚那个黑肥同伴这么不走运,突然死了,但如今传达旨意,也算是自己的功劳。
思忖此,一边大笑,一边脚下生风,飘飘然的离去。
“看来上次东君阁下的阴阳合气手印没有奏效,这次……就让于东君阁下了。”
单手负立身侧,对着身边的东君焱妃看去,另一只手玄光闪烁,颇有趣味。
“那就多谢大师了。”
东君倒也不客气,绝世的容颜上『露』出点点笑意,虽无魅『惑』之意,仍旧令人心神意动,纤细的双手掐动阴阳印诀,火红之『色』闪烁,便是涌入那人的身躯之中。
“都是一般杀才!”
刚成君目视那清瘦小吏的离去,狠狠骂了一句。
对于此,秦王政不以为意,对着近臣点点头,便是入中央庭院处理政事,虽然未有冠礼,但留守在咸阳的文信候吕不韦仍旧每日派来飞骑向秦王政禀报政事并带来纸质公文。
观此,随行的群臣亦是无可奈何,只得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周清身处其内,每日同样清闲无比,自己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苦修已经无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
闲来无事与盖聂练剑,与东君焱妃论述阴阳术,亦是颇有所得,起码简单的阴阳术自己貌似学会了,至于东君从自己这里所得,并不在意。
长信侯嫪毐对蕲年宫置之不理,咸阳的文信候也只是每日送来政事公告与公文,也未提及冠礼延迟和相关事宜,蓝田大营仍旧没有任何动作,整个秦国之内,表面上看并没有任何异样。
“大师以为那长信侯嫪毐会何时前来蕲年宫?”
转瞬便是过去一个月,远远超乎任何一位群臣所想,仲夏也已经变成盛夏,不得不说蕲年宫内还真是一个好去处,对于普通人来讲,是一个绝佳的避暑胜地。
一处空旷的场地上,四周越有方圆数百丈,其内高台林立,侍卫巡逻,周清正通体青『色』玄光笼罩,双手挥动一缕缕阴阳道图,对抗从东君焱妃身上『荡』出的暗金『色』龙行气劲。
那是阴阳家的魂兮龙游,也只有化神层次的武者才能够修炼和掌握的强大手段,就是阴阳家内的五灵玄同和长老都难以涉足。
凌空飞掠,残影诸般,黑白分明的阴阳道图万化,迎着一缕缕龙行气劲,将他们先后镇压、磨灭,逍遥御风,身法无量。
举手投足间,数十个回合不存,身形闪掠,出现在这座场地的一座方形高台上,迎着头顶温热无比的骄阳,东君焱妃甚是享受。
虽然无惧炎热,但身上的装束,却清凉许多,暗金『色』的图腾锦袍化作层层纱幔遮掩,绸衣护身,在周清的眼眸深处,这东君的身材却是越发之赏心悦目了。
『裸』『露』的双肩白皙而耀眼,薄纱加身,纤细的腰肢绽放一缕晶莹之光,脚踏暗金『色』长靴,踏步之间,修长的丰腴外显,加上东君一贯的高贵和清冷,感觉很奇妙。
“东君阁下擅长占星律,推演无双,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想来比我更清楚。”
“大王冠礼乃是朝臣公请摄政太后、嫪毐特书的大事,嫪毐不可能不了了之,他一定会来蕲年宫的,现在不来,或许他的心中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顶多一个月,这也是大王给予嫪毐最大的耐心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计然家
一个多月,长信侯嫪毐都没有『露』面,早就已经在秦廷内出现“臣慢君”的僵局,意味着嫪毐已经不怕与秦王政翻脸对峙,最大的可能是嫪毐的图谋还没有就绪,有意继续冷落秦王政。
根据周清所知,能够为嫪毐倚重的,也就是那正在路上的十万大军了,而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慢赶,十万大军也应该到雍城之地了。
寻常而观,谋划未就,便有如此僵局,实在是愚蠢至极,无异于公然对整个秦廷昭示野心。然则,对嫪毐此人自然不能够用常理忖度,别人不敢为,而他偏偏敢为。
一介市鄙之人,所思所想迥异无比,秦王政亦是无可奈何,然而,无论如何,那长信侯欲谋大事,终究要归于蕲年宫内,终究要『露』出真面目。
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尽量加持蕲年宫的防卫,静静等待。如那刚成君蔡泽天天愤怒无比,有能够如何,只能够令自己心神受损。
眨眼间,又是过去一个月,盛夏之盛也逐渐到了尾期,虚空骄阳仍旧炙热无比,整个蕲年宫内,遍地绿荫,很是合修行之地。
周清能够做的,也是只有等待,算起来,出咸阳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对于云舒和弄玉来讲,显然是一件好事,修为都已经稳固在先天。
焰灵姬的修行也被周清亲自出手,洗涤体内的杂『乱』真气,并行道家玄妙,火魅术精进不少,灵觉扩散,整个蕲年宫内没有太大异常。
不过,似乎那长信侯嫪毐怠慢秦王政两个多月,令一直待在咸阳的文信侯吕不韦也忍不住了,直接以开府执政摄政大臣的身份下达令书。
再次敦促长信侯嫪毐在八月之内行秦王加冠大礼,若诸物筹划艰难,相邦府邸当即会征伐民力、派出援手给予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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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你终于来也,快些于刚成君一观!”
文信候下达雍城长信侯处的令书刚落不一日,静坐于房间中,静静修行的周清便是在中常侍赵高的引领下而出,对方口含秦王之令,有急事召唤。
周清灵觉扩散,有感,当即便是在赵高的带领下,奔向目的地,那是蕲年宫中央庭院的一处周围院落,虽没有自己居住的大,但也只有昌平君、昌文君等人有资格入住。
重甲披身的李信守卫,刚踏步庭院,那早已在一处房门前等候的秦王政便是上前,神情急促催道,身侧有昌平君、冯去疾等重臣在侧,阴阳家东君焱妃也在列。
“嗯,大王勿急。”
对着秦王政颔首以对,便是在诸人的带领下,进入刚成君所在的房间,房屋之内,已经有着侍女在服侍,茶水准备完毕,刚成君蔡泽正病怏怏的躺靠在床榻上,气息微弱。
“随行的院医看过,言语刚成君乃是心脉淤塞,气急攻心,但汤『药』入腹,仍旧没有好转,东君阁下言语,道家在医道上的造诣不低。”
“而且,先前在咸阳之时,大师也曾言医道一体,大师修为不俗,想来在医道上也是不俗,故而让赵高请大师前来一观。”
“刚成君为我大秦数代重臣,计然有数,国之栋梁,万不可有失呐!”
玄『色』锦袍加身的秦王政,大踏步行于仍旧昏睡不起的刚成君蔡泽跟前,观其苍白无力的神情,身躯微转,对着周清深深而道。
“大王请放心,刚成君不会再蕲年宫出事的,不过刚成君的状况却是如院医诊断,急火攻心、心脉淤塞,再加上刚成君这般的年岁,才有这般的病情。”
“待我以道家真气梳理刚成君的脉络,平复其心神,当可无忧!”
给了秦王政一个放心的眼神,周身已经是青『色』玄光笼罩,灵觉落在刚成君的身上,对其的病情自然了如指掌,语毕,对着周围的其余人也是微微一笑,尤其是看向东君焱妃。
知晓道家玄牝之力的神妙,也是这两个月来,自己曾经展示过东君一观,想不到,对方记的倒是快,行至床榻跟前,双手平伸,玄牝之力便是徐徐涌出,淡青『色』的玄光笼罩刚成君通体上下。
对于此人,周清还是极为佩服的,而且此人乃是诸子百家中为数不多的计然家,对于计然家,数百年来,一直是诸子百家中的孱弱学派。
其创立者为吴越之地的范蠡,此人出身贫贱,但博学多才,与楚宛令文种相识、相交甚深。因不满当时楚国政治黑暗,再加上非贵族不得入仕,而一起投奔越国,辅佐越国勾践。
帮助勾践兴越国,灭吴国,一雪会稽之耻,功成名就之后激流勇退,化名姓为鸱夷子皮,变官服为一袭白衣,同美人西施出姑苏,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逍遥无比。
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其经商之道与谋国之道相合,辅以兵家、道家理念,成就计然家,位列百家之学。
虽然计然家由范蠡所创,但在其前,齐国的管仲亦是精通此道,辅助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岁月第一位霸主。
故而,凡计然家,自然于经济之道、商贾之道、谋国之道等想通,可为大才,不然刚成君蔡泽也不会在秦昭襄王年间称相邦,历任秦王,尊贵如此。
区区一个普通之躯,玄牝之力的作用很快彰显,其内夹杂清境之气,『荡』灭刚成君蔡泽体内的心火,经脉中的淤塞通畅,生机之力涌入,短短数十个呼吸,那前一刻还面目苍白的蔡泽,便是气息平稳悠长,徐徐苏醒起来。
“见过我王!”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周清徐徐收敛玄牝之力,周身青『色』玄光不显,退于一侧,屈指一点,房间内紧闭的窗户洞开,气流运转,刚成君随即睁开双眸,轻而易举的坐于床榻之上。
观房间内的诸人,又见大王在最前往,当即欲要下床,施以礼仪。
“刚成君无须如此,数月来,随寡人守在在蕲年宫,倒是令刚成君生出些许病来了,数次观刚成君欲要言语,今日寡人在此,昌平君等也在吃,我等可细细一谈。”
“说起来,若无玄清大师之力,刚成君还不会这么快的恢复!”
医道一体,果然非凡,那随行的院医只会令侍女熬制『药』汤,只会令自己等待,而大师出手,立刻见效,观刚成君的精气神,明显恢复如初,甚至比刚入蕲年宫还要旺盛,道家不愧为百家最为神妙之家。
“蔡泽谢过大师,早就听闻大师乃是道家天宗的高人,而且数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今日亲身一验,果真神奇,现在,蔡泽有一种可以搏杀大虫的冲动,哈哈哈。”
单薄的绸衣加身,须发洁白的刚成君蔡泽在床榻之上,拱手对着周清一礼,言语缓缓,满是赞叹之意,对于宫廷左右护法,自己也是颇为认同的,毕竟是道家高人,大王在蕲年宫也多了一丝安全。
虽如此,但言语刚落,便是话锋一转,再次直面秦王政,心中火气虽淡,仍旧忍不住呷呷大嚷,这番话自己早就想要说了。
“我王举动,实铤而走险也!”
“长信侯必发蠢举,然蕲年宫只有千余人,可以支撑一时,却当不得嫪毐数万人马半日攻杀,老臣之见,我王当回驾咸阳,冠礼之日再来雍城。”
“否则老臣请回咸阳,与文信候、王翦共商调兵之法,出兵蓝田,兵合一处,绞杀长信侯,平雍城『乱』象,我王纵轻生,奈何轻国也!”
第两百三十四章 后发先至
恢复生机之气的刚成君蔡泽神情激动,与床榻之上,双手深深拱起,对着秦王政深深一礼,两个多月来,那嫪毐实在是欺王太甚。
身为大秦之主,焉能被一个臣子欺负至这般程度,就是擅权如吕不韦也未敢如此,一介市鄙之人何足畏惧,移大兵伐之即可。
“昌平君,你也是这么看待的?”
秦王政闻声默然片刻,勉强微微一笑,而后视线落在身侧的一位黑红锦袍男子身上,询问道。
“按照大秦律例,长信侯嫪毐所行,早该擒拿镇杀矣!”
虽未直接回应,但也已经表达自己的观点,今日在房间内的,并无外臣,按照关系,缘由秦楚姻亲,昌平君熊启与秦王政又更深的关系。
拱手一礼,轻轻而应。
周清于一侧,聆听房间内诸人之语,不由得摇摇头,或许在场诸人谁都没有站在秦王政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作为一个即将冠礼的大王,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大师摇头而叹,似有不同意见,道家至理冠盖百家。一直以来,大师之言都颇入寡人之心,大师亦是待在蕲年宫两个多月,不知如何看待?”
遍观周身,秦王政眼中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眼眸微转,将视线落在周清身上,自从大师进入咸阳宫以来,还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哈哈哈,此乃大王所谋,玄清如何看得懂。”
“然则,玄清一直觉得治国谋略与武道一般,近来玄清于蕲年宫精修,颇有所得,从《道经》中悟出一门拳法,此拳法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发力。”
“世间万物,随人则活,由己则滞,彼微动,己先动,讲究后发先至,先发制于人!如此而观,大王于国政认识超凡矣!”
朗朗一笑,想不到秦王政竟然将话题抛到自己身上,不过也是无碍,脚步微动,上前一礼,对着秦王政和房间内的诸人看去。
对于一个国家的君王来说,这一点颇为重要,不然,国将『乱』矣。
“好一个彼微动,己先动,后发先至,先发制于人!”
“大师超然物外,道家精要果真是微言大义,寡人虽不通武道,但大师这门拳法想来非凡。刚成君,平『乱』当有法度,今嫪毐将『乱』而未『乱』,又假公器之名。”
“若举大军剿其于未『乱』之时,省力固省力,然寡人何以对朝野上下交代?何以面对商君之法?”
秦国历代之强,非明君之强,非贤臣之强,非吏治之强,而是法制之强,百年前,商君变法大成,以当时商君的权力,完全可以将赢秦老士族甘龙、杜挚等一网打尽,就算是公子虔也不敢掠商君之锋芒。
孝公临死之前,亦是下令要为商君解决身后麻烦,以免君臣际遇之悲哀,而商君坚守秦法,岿然不动,最后纵然被赢秦老士族反扑而死,亦是无憾。
惠文先王感此,继位之初,纵然感老士族势力强横,亦是坚守秦法,才有大秦历代之荣光,历代之荣耀,可惜,伴随着大秦国势的强大,商君留下的法制隐约被践踏了。
一语出,整个房间陷入无言的寂静,端坐于床榻上的刚成君蔡泽闻此,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也是陷入沉默之中。
“寡人身为秦王,当为朝野臣民垂范,依法平『乱』,平『乱』依法!”
“何谓依法平『乱』?『乱』行违法,绝当平之,不容商议!何为平『乱』依法?『乱』行不做,国法不举,『乱』行既做,国法必治!”
“行法之道,贵在后发制人,此谓依法!此理与大师所悟的那门拳法相似,想来大师的那门拳法,后发先至,当有无穷之力,一击制敌!”
秦国历代秦王之辛劳,方有今日大秦之气势,自孝公以来,百多年的岁月,秦国逐渐崛起,而今更是有了孝公在变法之处畅想的统一天下。
统一天下这件事情,孝公在手书的典籍上提到过,惠文先王也提到过,甚是张子还为惠文先王提供一系列的步骤,武王虽短暂,仍旧拓土以强国。
昭襄先王更是在位期间,彻底的击败六国,让秦国独霸于诸侯,列国割地以献秦,如果应候范雎和武安君白起没有争斗,昭襄先王甚至可以尝试一天下。
只可惜,昭襄先王终究还是没有完成,孝文先王与庄襄先王在位甚短,延续秦国的强势,而今,摆在自己面前的是历代秦王打好的基础,自己只需要再进一步,便可完成赢秦大业。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失误都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一天下之后,商君之法的耕战之法虽不合,但其法制根基不容动摇,动摇法制根基,就是动摇秦国之根本。
令自己想不到的是,玄清大师竟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很是令嬴政欢喜。房间仍旧归于寂静,秦王政言语未绝,仍旧而道。
“今长信侯『乱』迹虽现,然终未举事,当此之时,寡人若要回咸阳,嫪毐必定隐匿其行而另有图谋,了却祸『乱』更是遥遥无期。”
“唯其如此,寡人宁愿以身犯险,以等候冠礼之名守候蕲年宫,引嫪毐入瓮。届时,各方发力剿『乱』,自是名正言顺,『乱』象宁不定乎!”
语落,抒发心意,这才是自己心中所想,难道那嫪毐自己不讨厌,不想要将其除去?非如此,而是身为大秦之王,必须坚守法制根基,如此,才能够为接下来推行自己的一系列治国方略打下根基。
“大王之言,老臣虽明,然,国失秦王,大秦更『乱』,如此孰轻孰重?”
从一介外邦士子入秦,臻至如此地位,刚成君与昌平君瞬息明悟秦王政所言隐秘,眉头紧紧皱起,但彼此之间相视一眼,刚成君仍是坚守先前之言。
“刚成君差矣!”
豁然间,秦王政神『色』颇为不悦,更是有一丝愤怒,自从登位以来,或许是第一位驳斥高位大臣,一时间,刚成君与昌平君等重臣为之一愣。
“百年来,秦国公器如此龌蹉生『乱』,昔年宣太后岁月,其行虽『乱』,然壮我大秦,如今之事,未曾闻也!只要平此『乱』,嬴政虽死又有何妨?”
“果然嬴政死于他手,死于龌蹉之『乱』,便意味着秦国法度之脆弱,这样的秦国,即使存下去,也不会长久。若秦人侥幸不灭,当另谋立国之道!”
“有寡人在前为其醒世,缘何怕死耶?”
第两百三十五章 少司命
沉声道喝之语落,秦王政末了又是轻轻一笑,长信侯嫪毐自然该死,但其所作所为还不到该杀的时候,如若惊动,后患无穷。请百度搜索
法制之道,后发制人,然法制贯彻,又先发束人,双管齐下,才有法制之玄妙,整个这处区域不大的房间,昌平君等拱手一礼,虽无言,已经表明心意。
“我王,蕲年宫将士必与王同在!”
冯去疾心震撼万分,此番言论从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秦王政口道出,而且还是从如今『乱』象丛生的局势下道出,宁可舍身醒世也不远苟活偷生。
秦国有此王,何其幸哉!
“秦国法治精要,尽在我王手,蕲年宫内,必将为嫪毐的葬身之所。”
昌平君熊启轻叹一声,身处高位久矣,似乎也隐约的忽略秦国传承已久的法治,这种情况似乎从孝先王以来,开始蔓延了,否则,焉有信候吕不韦、长信侯嫪毐之事。
“诸位放心也!”
“嫪毐若是成事之人,何待今日?既到今日,得遇嬴政,又何能成事?”
秦王政再次言语,罢了,又是一震声震屋宇的哈哈大笑,那长信侯嫪毐想要攻杀自己,而自己也想要借其之身,重整国政,重整大秦法治根基。
于秦国而言,一天下大势近在眼前,越是如此,越是不能『乱』,凡是拦阻在秦国一天下脚步之前的,都将被湮灭。
“老臣虽老,仍有余力,我王如此,臣岂能缩后。”
静默在床榻的刚成君蔡泽沉『吟』许久,亦是长叹一声,拱手拜礼,脑海回想着己身出生之地的燕国,心更是迸出无的感慨。
昔年燕国子之摄政,『逼』的三代燕王束手无策,以至于不得不将燕王之位禅让于子之。然则,倘若当时的燕国三王有一王能够如眼前之秦王政,何至于三世之『乱』。
其后的燕昭王虽赫赫有名,子之摄政之时,还不过是太子,虽得燕国民众拥戴,而且大义加身,却仍旧处处避着子之的锋芒,处处先保全己身在图谋平『乱』。
后虽割地献齐,换来齐军的帮助,平『乱』功成,登位称王,一时间,列国诸人称赞不已。然而与眼前秦王政相,蔡泽无法置评。
谚云:蝼蚁尚且贪生,况于人乎!
秦王政只有二十二岁,尚未加冠亲征,真正的秦王威势不显,虽如此,在常人眼的求生方略在其看来却是雕虫小技,秦国有此君,福祸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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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阴阳家虽剑走偏锋,但天地阴阳,五行轮转,对于治病救人,东君阁下的手段应当也不会玄清弱,何以如此?”
阴阳家内,东皇太一为至高无的存在,日、月、星三大护法在侧环绕,其下五行长老分管五堂,成整个阴阳家的主体脉络。
其内在所修虽然都是一些攻伐手段甚是强横之招,但阴阳共济,凡是入化神的阴阳家武者,都有足够的阴阳造化能力,生死轮转,轻而易举。
虽不若道家《玄牝之门》之精妙,然万法同源,亦有神妙,今日,阴阳家东君在侧,如若出手,解决刚成君蔡泽身的麻烦不是难事。
“论生机之勃发,道家天宗的玄牝之力自然在阴阳家的手段之,秋兰兮蘪芜(mi wu),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若是我阴阳家的少司命归位,或许以其九宫万化之术,可以与玄牝之力相媲美,众生之内,东皇阁下仍旧在探寻其下落。”
“刚成君位高权重,有大师在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出刚成君蔡泽所在庭院,重臣各各位,尊秦王政之令,再次对于蕲年宫的各处给予巡逻,如今之际,只有以秦王之法,静待以观,以逸待劳。
周清则是与东君焱妃并列而出,踏步而动,悄无声息,道音流转,一道视线瞥向东君,观其绝世之容颜,轻轻问之。
今日之事,救刚成君蔡泽虽轻而易举,但东君这般举动可是令周清狐疑不已,因自己的缘故,阴阳家在秦廷之内,可没有原先的那般受到重视。
今日有刚成君之事,于情于理,都应该将其把握住,增加在嬴政心的地位,不然阴阳家入秦廷的诸多谋划可是有相当的阻力。
只可惜,听东君焱妃之语,似是毫不在意,晶莹雪白的肌肤之,一缕缕暗金『色』玄光笼罩,眉目生光,星辰沉浮其内,红唇轻启,别有深意。
“少司命!”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想来也只有东皇太一才有如此之能力,从芸芸众生之找到那秉承命运之人。”
“我很好,如果少司命不能够归位,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阴阳家内,三大护法已经归位,五大长老,自己在咸阳之内,也见过云君、湘君、湘夫人,至于大司命虽没有见过,但之前见到的那位火部弟子很有潜力。
五行汇聚,日月星高悬,阴阳家当大势合一,不出意外,那东皇太一定然会再次施展炼魂之术,洗涤过往,重塑阴阳家真正的神祗。
“那个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闻周清此语,漫步而进的东君焱妃脚步微微一滞,双眸深处的星辰幻象为之呈现异之光,在自己的占星律显示,那尚未归位的少司命与道家倒是有不浅的牵扯。
难道这玄清子也通晓占卜之事?
阴阳家所谋大事,非有五行长老齐聚、三星护法在列才可以启动,苍龙七宿的隐秘只有阴阳家有资格深入,也只有阴阳家有资格解开。
“说起来,我与东皇太一阁下应当见过两面的,第一次是我在太乙山观妙台破入化神之境,第二次则是在党屯留之地欲要带回卿甘罗。”
“第三次的见面,玄清也很期待!”
周身淡青『色』的玄光流转,回想起第二次见面,那东皇太一的实力着实恐怖,其境界最低也是悟虚而返,而悟虚而返,自己已经在门前。
数年的时间都被卡在悟虚而返的关卡之前,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也没有任何动静,然而,周清有感,或许待自己破入悟虚的时候。
那众妙之门也会演化更神的存在,自己熔炼《道经》而出的拳法,也会大成,拳法纵横,三十六卷《道经》玄功交织。
契机!
自己只需要一个契机!
第两百三十六章 蜀山
有了开府执政、摄政大臣文信候吕不韦的书令,不过短短三日,泥牛入海的雍城便是又来了一人,不,应该是两人,先是最开始的黑肥老吏,而后是那位清瘦小吏。
这次前来的两人倒是有些特殊,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劲装加身的麻衣剑客,其身侧则是一位穿着不似中原人的老者,年逾花甲,须发皆白,手持一根蛇杖,驼背弯腰,一言不发。
一块块不规则的花红锦绣碎布汇聚,成就一件诡异的长袍,穿在身上,脚踏草鞋,一道道奇特的纹理在裸露的脚面上浮现。
虽低头垂面,但那皱纹遍布的苍老面容上,同样一缕缕红色的纹理呈现,配合手中持有的蛇杖,周身一缕缕阴寒的气息外露,令得随伺左右的周清与东君焱妃不自觉的相视一眼。
“他们是……蜀山的人?”
天籁传音,直入东君焱妃的耳边,言语有些不确定,对于蜀山的存在,自己也仅仅是从典籍中、从师兄的口中了解到一些。
这位手持蛇杖的老者身上有着明显的上古巫术痕迹,而对于上古巫术,阴阳家也是继承了很多,百越之地也是流传很多。
不过,对方定然不是百越之地的人,因为列国之中,与百越之地有最大仇恨的当属韩国、魏国、楚国,而非地处西部的秦国。
“大师见过蜀山的人?”
“当年东皇阁下曾领着我深入蜀山之中,盘坐于扶桑树下,参悟三足金乌,领悟玄妙阴阳术,他的确是蜀山的人。”
“说起来,他所在的蜀郡数十年前可还是蜀国,因为秦国的缘故,蜀国灭,他们自然也是隐入山林,今日在这里见到他们,还真是有点意思!”
东君焱妃给了周清一个肯定的回复,如此以来,周清似乎明白对方为何会站在长信侯嫪毐一边了,自从近百年前司马错征伐巴蜀功成以后。
当时的蜀国并未被灭,只是沦为一个侯爵,只可惜,后来蜀地生乱,其内又夹杂着大秦公子嬴辉的叛乱之举,秦昭襄王再次派司马错伐蜀。
屠灭反叛之人,将原有的蜀侯给取消,纳入秦国的郡县体制,才有了今日的蜀郡,与南方的巴郡并列,蜀山传承上古巫术,或许一身内力修为不强,但手段奇异。
“假父长信侯决意于八月十五日为嬴政吾儿大行冠礼,自立秋以后,子政得在蕲年宫太庙沐浴斋戒旬日,以迎冠礼!”
那劲装麻衣剑客,神情冷酷,虽没有倨傲之色,但对于秦王政同样没有好感,手持布帛之书,语毕,便是将布帛递于上前的中常侍赵高。
“假父长信侯有言,沐浴斋戒之日,蕲年宫得日夜大开宫门,以示诚对天地,王可明白否?”
随即,那麻衣剑客再次冷声言语,直视跟前不远的秦王政,再次宣告长信侯临别时给予自己的吩咐。
“寡人无兵卒,大开宫门,教狼虫虎豹入来么?”
双手背负身后,面如冠玉的神情上笑意闪烁,看向那麻衣剑客,随意的摇摇头。
“斋戒之日,自有兵马护卫蕲年宫,王上只清心沐浴便是!”
“另外,假父为表达多日未来的歉意,特命我等带来佳物,以安抚大王,大王当于此群臣汇聚处打开,以示假父之心!”
麻衣剑客没有多言,也没有在大开宫门的这个条件上给予停留,旋即,身躯微侧,看向身侧的蛇杖老者,轻轻点点头。
下一刻,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出现在那蛇杖老者的手中,木盒通体火红,纹理独特,更散发出一缕缕清香,涌入鼻息之间,甚是神清气爽。
“此木盒乃是由日出神树的枝干铸就,珍贵非凡,佩戴于条案上,静心凝神,内部则是假父亲选的佳物,望大王一观!”
蛇杖老者徐徐上前,脚步很是缓慢,垂下的眉目也微微抬起,如同最为寻常的凡俗老者一般,满是皱纹的面上,对着秦王政颔首微笑。
单手托着手中的火红木盒,轻轻递向秦王政,一侧的中常侍赵高本想要上前,双手替秦王政结下,但却被老者摇头拒绝。
“假父赐予寡人的礼物,自然由寡人亲自一观,赵高,退下!”
观此,秦王政双眼微微眯起,身后的群臣亦是眉头一挑,周清周身青光闪烁,单手徐徐抬起,隔着丈许开外,一掌打出,无形的力量由空而落,瞬间,将嬴政笼罩其内。
张口轻语,天籁传音,秦王政神色未改,呵退赵高,同时对着身侧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双手从那蛇杖老者的手中接过火红木盒。
见状,那蛇杖老者点点头,一语不发,再次静静看着秦王政,似乎对方还有什么步骤没有完成,不远处的那麻衣剑客更是冷眼看着秦王政,其深处,一缕缕杀戮的气息绽放。
“哦,假父给予寡人选的佳物非凡,竟是一件一朵冰霜覆盖的洁白莲花,不知道此花有何特殊?”
秦王政双手接过那长约一尺有余的火红木盒,入手略微沉重,浓郁的木质清香弥漫,日出神树为何自己虽不清楚,但这种材质的确不俗。
随意将其打开,迎着头顶的明日,入眼处便是一朵碗口大小的洁白之花陈放在其内,外界虽然炎热无比,那那朵晶莹洁白莲花仍旧冰晶覆盖,寒气扩散。
接触外界的炎热气息,寒热交织,更是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寒霜雾气绽放,看上去颇为奇异。
嗡!嗡!嗡!
忽而,就在秦王政正在细细一观手中那火红木盒中的雪莲花,不知为何,那静静陈放在木盒中的雪莲花微微颤抖了起来,一息之后,便是化作万千雪白的碎片,嗡鸣声大起,迎面扑来。
当是时,蕲年宫中央庭院之处,万里晴空之上一阵空旷幽远的龙吟之声大盛,声势如雷霆,轰隆声不绝,当头炸响在庭院内的诸人头顶。
下一刻,便是一条长达数十丈的黑色长龙显化,形体清晰无比的映衬在诸人眼中,此黑龙粗壮无比,威势无双,俯冲而下,直入秦王政的体内。
如典籍记载的一般,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刚涌入秦王的体内,便是再次迸出,巨大的龙首狰狞无比,张口狂吸,将那万千雪白的碎片吞噬一空。
同时,去势未减,直接对着那此刻正抬起手中蛇杖,周身蓝光隐现的老者冲去,径直穿过其体内,五脏六腑、筋脉骨骼全部破碎。
旋即,黑龙再次盘桓于庭院之上,龙吟声久久传荡,声震整个蕲年宫,九转之后,冲入虚空消失不见,一瞬间的动作,令得整个中央大庭院为之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
第两百三十七章 五日
“晴空霹雳,龙飞九天,当主大吉!”
突如其来的恢宏黑龙现身,气势磅礴的将那位明显欲要图谋不轨的蛇杖老者吞杀,归于九霄之上,短暂的绝对寂静之后,豁然间,昌平君熊启呷呷大声狂呼。
“龙飞九天,我王万安!”
“龙飞九天,我王万安!”
“……”
中央大庭院中,那其余正愣怔不知所以的近臣神情恍然,旋即,紧随在昌平君身后,朗声拱手一礼,连带四周巡逻的侍卫都屈身半跪,眼中迸出浓郁的炙热光芒。
一时间,整个中央大庭院中迸出一阵气势如波涛的山呼海啸,非为违心,而是刚才的画面亲眼看到,一条神威弥漫的黑龙涌入大王的身上,这还不是预兆是什么。
“蕲年宫之地乃我大秦根基之地,黑龙现世,乃是历代先王庇佑寡人,此乃是上天佑秦,更是我大秦臣民万幸也!”
虽然事先已经得玄清大师传音,那蛇杖老者欲要对自己不利,但也想不到,大师竟然会有这般手段,虽然霸道,但似乎很合如今蕲年宫的现状。
双手高高举起,扬天朗朗一笑,左右看了一眼,身前那位蛇杖老者已经被黑龙击杀,整个人瘫倒在大地之上,生息全无。
至于那位从大郑宫而来的麻衣剑客,亦是神情陷入呆滞,按照先前的计划,就算那蜀山的人杀不死秦王政,也会重创对方。
但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会有一条黑龙从天而降,轻而易举的将蜀山之人击杀,更是彰显于蕲年宫中央之处,俯览蕲年宫十方区域,这个场景可不是长信侯希望看到的。
“假父诏令送达,大王好自为之!”
感受着这方中央庭院的奇异气氛,麻衣剑客不敢在原地停留,在自己跟前来到蕲年宫的两人,均无缘无故的死去。
尽管都是数日后才死亡,但根据大郑宫内的医家高人察看,乃是有高人下暗手所为,此地已然如此,待下去,只会更加麻烦。
一语而落,转身离去,不过在其离去的瞬间,却是一道黑白的指力透空而入,直接随风涌入其身躯,跟其一同离去。
此人言语中夹杂着浓郁的赵国方言,毫无疑问是赵国剑客。先前的新郑之事刚落,赵国的人就想要借助长信侯嫪毐的力量扰乱秦国,速度倒是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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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蜀郡之中,至今仍有叛逆之人!”
“还有那赵国游侠,长信侯的手下,果然有关东列国的势力夹杂,妄想以长信侯祸乱秦国,保全自身,此举实在是可恶!
一炷香以后,黑龙显化的消息传荡整个蕲年宫上下,汇聚于此的护卫骑兵和宫廷侍女、侍卫纷纷神情激动,这等异象数百年来,可是从来不曾有过。
而对于秦王政一行人来说,却是入中央宫殿之内,商讨长信侯嫪毐此行带来的消息,对于那蛇杖老者的身份、麻衣剑客的身份,已经从周清和东君焱妃的口中得知。
昌平君跪坐于条案身侧,拱手对着上首的秦王一礼,因为长信侯的事情,隐藏在秦国内部深处的悖逆之人逐渐现身,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巴蜀之地,当初虽然被司马错将军平定,但其后仍旧多次动乱,或许真的如大师之前所言,风俗不一、文不一、传承不一……,使得巴蜀之地虽为秦国之土,但无秦人之心。”
“待剿灭长信侯之事,诸位谁愿意前往巴蜀之地,破灭巴蜀之民异心,扬我大秦法制,合诸人之心,平秦国后方之隐患!”
有着黑冰台与罗网送来的消息,长信侯嫪毐手下有那些人,嬴政很清楚,如果说关东列国没有助力长信侯,反而不正常。
但是,现在在其中还出现了蜀郡蜀山之人,倒是表明秦国内的问题了,蜀国传承近千年,现在为秦国郡县,其内传承不绝,风俗如一,使得他们仍旧清晰记得与大秦之间的恩怨。
语落,玄清大师数月前的一策涌上心头,既然他们仍旧记得他们蜀国的荣光,那就彻底粉碎他们蜀国的一切,不服者,一概斩杀。
“当日玄清大师献策,微臣在其侧,故而,待剿灭长信侯之乱,王绾愿前往巴蜀,梳理一切,不过到时候可能需要大军协助!”
随其后,便是一位红袍中年男子从座位上站起,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言语称是,颔首以对,此事若是可以取得先机,将来秦国一天下的过程中,自然会有更多的便利,己身自然也会有功劳加身。
“冯去疾也愿为我王分忧,平巴蜀之地民众异心,灭所有的古蜀国传承,扬大秦法制!”
厅中对面的冯去疾也不甘其后,平定巴蜀民众异心事小,长远来看,同样是大功一件,文官不比武官,可以军功授爵位,自然得把握一切。
“哈哈哈,两位不必争强,巴蜀之地为我大秦两个郡县,若如此,作为大师之策的尝试,寡人也想看看两位的手段,日后,一天下,平列国,择其优者而推!”
“今年立秋,八月七日,而今已经是八月二日,昌平君觉得如何?”
平巴蜀之地的民众异心乃是后事,当前紧要仍旧是长信侯嫪毐的图谋,根据先前那麻衣剑客之语,立秋之后,秦王政当斋戒沐浴,大开宫门,以示诚对天地。
至于长信侯则是要在八月十五之日前来蕲年宫,这样的安排可是相当有趣,挥手令王绾、冯去疾各归原位,便是将目光落在昌平君的身上。
“若那长信侯异心早起,当会在立秋之日有大动作,还有五日!”
历时两个多月,昌平君熊启也已经对长信侯嫪毐叛乱之事深信不疑了,不然,就算其不乱,凭借这两个多月来的种种罪状,足以将其灭族。
“还有五日,哼!”
“毋再忙碌,兵器军食照三日预备即可,自今日起,除斥候之外,吩咐下去,一律足食足睡,养精蓄锐!”
提及长信侯嫪毐,两个多月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怠慢王驾,自己心中的火焰也已经堆积至极深的层次,对着昌平君深深的点点头,整个人豁然间站起,沉声而道,神情冷酷,厉色突显
“嗨!”
“嗨!”
“……”
呼吸之后,整个厅内的诸人全部站起,拱手一礼,转身离开大厅。
“赵高,将此令交于斥候,带给蒙恬,不得有失!”
目视着厅内群臣先后离去,秦王政缓缓归于座位之上,取过纸币,笔墨而就,一连写就三道密信,火泥封印,唤来身侧的中常侍赵高。
“根基大事,高明白!”
感此,中常侍赵高肃然一躬。
第两百三十八章 五音十二律
立秋这日,上天恰好应了时令之名。
一瞬间,仿佛头顶的天空都少了一丝炙热之感,更有一缕缕凉凉的细雨霏霏而落,杨柳低垂,雍城笼罩在无尽的朦胧之内。
整日矗立在老秦人眼前的白首南山也被混沌的秦川湮没了,正午时分,蕲年宫箭楼出传来一声苍老的宣呼:秦王沐浴斋戒,三门大开。
随着长长的呼声,三队步卒三只马队分别进入东西南门外的官道之上,隆隆的在三门洞外分列两侧,其后,更是有一支支千人队涌入城楼之上,进入箭楼之中。
“秦王口书:赐护军王酒三车,以解将士风寒!”
未几,更是有一队队牛车从蕲年宫内走出,其上排列整齐的铜箍红木酒桶,先后出现在三门洞开的城门跟前,一位位领兵的千夫长近前,面上朗朗大笑。
片刻之间,士卒们便一堆堆散开在遮风挡雨的大树下,纷纷举碗喝了起来。不多时,士卒们的面上便是红晕闪烁,纷纷解开甲胄摘下头盔。
口中高呼王酒霸道,浑身暖和无比,彼此之间,酒劲生出,言语天南地北,不多时,一棵棵大树下便是传来阵阵欢呼,随即纷纷靠在树干,窝在道边呼噜鼾声此起彼伏。
“东君阁下推演,今日北斗高悬,主杀伐,兵戈乱事,寡人很是期待!”
倏忽暮色,蕲年宫内静穆如常,一滴滴带着凉意的秋雨已然淅沥淅沥的下着,一切都是君王斋戒当有的肃然气象。
除了最北边的斋戒亮着灯光与游走更夫的摇曳风灯,整个宫内灯火不存,弥漫着斋戒时日特有的祭祀气息,三座城墙箭楼之上,各有一掌摆满牺牲的祭天长案。
大鼎香火在细密的雨雾中明灭随心,整个蕲年宫在夜色之下很是静谧,有一种令人心中颤抖的感觉,然则,在中央庭院的厅前,一身甲胄,手持长剑的秦王政却静静站在那里,伫立不动,整整两个时辰了。
其身侧,右护法周清与左护法东君焱妃近身随伺,鬼谷盖聂同样手持利器在侧,昌平君等近臣已经遍布在蕲年宫内各处,准备一切,抬头看着朦胧无比的星空,头颅微转,看向东君焱妃。
“大王尽可安心,天命在大王,长信侯翻不起浪!”
占星律无双,静立一侧,纤细的双手恰阴阳道印,明亮的双眸迸出玄光,红唇轻启,回应秦王政。
“我王,院医说酒中的药力只能够维持在四更!”
未几,王绾匆匆走来,低声而道。
“下令箭楼,随时留心关城!”
秦王政点点头,低声回应,双手持长剑,矗立身前,耳听八方之事。
“宫外也就一个千人队,我王无须担心,且歇息片刻。”
王绾转过身,将秦王令传给身侧一个精装侍卫,同时看着已经在厅前站立许久的嬴政,再次而道。
“这个千人队可是卫尉的王城护卫军,非等闲乌合之众,至少要顶到天亮。”
秦王政摇摇头,此时可不是休息的时刻,自己在这里休息了两个多月了,也该将一切终结了。
“我守门洞,仪仗将军守城头,我王居于宫内策应,那嫪毐纵然有心,想要一举攻入这里,也是妄想,起码一两日还是足够……”
忽而,就在说话之间,整个中央庭院之外,一阵阵的红光闪烁,其间更是隐隐夹杂着厮杀声大起的声音,瞬间,王绾拔腿便走。
秦王政等人感此,没有迟疑,对着左右护法看了一眼,踏步走向那蕲年宫内灯火最为通明的太庙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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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真是来了,两位妹妹,快些随我走吧!”
同一时刻,就在秦王政一行人离开中央庭院,前往太庙之处之时,其右侧的宽阔庭院中,则是三道曼妙的身影踏步而动。
黑色的劲装加身,柔顺的青丝高高束起,怀抱床琴,脚踏长靴,甚是轻盈,在身前一位火红绝艳女子的带领下,快步奔向东部城门区域。
“两位妹妹可不要害怕哦,杀人其实是很简单、很轻松的一件事,根据公子所言,那长信侯嫪毐攻打蕲年宫,麾下的燕赵剑客与百家弟子出现,很合你们现在的修为!”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浓郁的妩媚气息,手持蕲年宫的通行令牌,一路长驱直入,身形跳跃,在亭台楼阁上闪烁,云舒与弄玉也不甘示弱。
两个多月的时间,先天层次的修为早就稳固,更得公子传授攻杀手段,虽然对于杀人这种事,不太忍心,但公子所为,定有其道理。
行走在偌大无比的蕲年宫,以三人的身法,都花费了半柱香的时间,登高而望,焰灵姬直入东城门的箭楼之中,那里早已经乱象频生。
一位位手持利刃的黑衣剑客、刀客从城外快速冲入城头,与同样早已准备完毕的蕲年宫守卫争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闪烁,映衬着四周一盏盏昏黄的灯火,血腥的气息扩散,向着四周极速蔓延。
而对于这样的情况,焰灵姬无疑很是开心,双手微微伸出,一念而觉,便是火焰顿生,摇曳着妖娆的身姿,在东城门城头之上快速穿梭。
历经这两个多月的专训,一身的实力比起新郑上了一个台阶,尽管在先天境中不算至强,但起码以关东列国那些百家的秉性,同样不可能将手中最为惊艳的成员派出。
一位位从城外而来的剑客迅速葬身火焰之中,旋即,便是被城楼之上的秦军护卫击杀,至于此刻已经进入箭楼中的云舒和弄玉,各自瞪着一双纯净无瑕的美眸,看着焰灵姬的大肆杀戮,看着秦军与城外乱军的杀戮。
“云舒妹妹,这就是乱世!”
东城门之上的箭楼内,一位位手持强劲弓弩的秦军占据要地,一支支羽箭不断被射出,奔向城门之外,奔向那哗乱无比的城下。
黑色的劲装加身,弄玉当先一步,单手虚托床琴,在箭楼内寻了一个窗口,敏锐的目光扫视,城门下与城外的情景在灯火的映衬下很是显眼。
旋即,纤细的手指轻轻拉起一根琴弦,对着此刻正在攀爬云梯的城外叛军,内力催动,便是一道苍白的元气之刃从床琴上迸出,瞬间划过那云梯上的叛军喉咙。
应声而落,没有任何抵抗之力,而后,对着同样行至身侧的云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点点头,手中的琴弦再次拉动,转瞬,又是一位云梯上的叛军被斩杀。
“五音十二律!”
“乾坤化五行,阴阳定天韵!”
万道同途,以内力催发床琴之音,灌以五行之音,化入阴阳,定下阴阳十二律,各自组合,成就旷世天韵,亦是旷世杀伐。
迎着弄玉的目光,云舒亦是深吸一口气,弄玉的血腥之味涌入鼻息之间,单手虚托床琴,秀手拨弄琴弦,心随意动,便是两柄剑光显化,落在目光所至的城下。
第两百三十九章 骷髅血手印
五音者,宫商角徵羽!
宫音为五音之主、五音之君,统帅众音,坐镇中央,当为五行之土。商音为五音第二级,居宫之次,三代以来,礼官钦定:商,属金,臣之象。
角为五音之第三级,居商之次,礼官钦定:角,属木,民之象。徵为五音之第四级,居角之次,礼官钦定:徵属火,事之象。
羽为五音之第五级,居徵之次,礼官钦定:羽属水,物之象。此为乾坤化五行,五行化五音,神农之时,便是传下。
十二律者,即是礼官以三分损益法将一个音律分为十二个不完全相同的半音的一种律制。各律从低到高依次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
十二律又分为阴阳两类,凡属奇数的六种律称阳律,属偶数的六种律称阴律。此为阴阳十二律,如此,统合而就,便为五音十二律。
五音不同,劲力手法不同,阴阳十二律更是复杂纷繁,然而对于云舒和弄玉两人来说,却是熟悉无比,整日便是接触五音十二律。
以内力波动琴弦,操纵天地元气,幻化攻杀手段,这是周清给予他们的指点,尽管对于五音十二律,周清己身不太了解,但万法同源,并非难事。
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对于五音十二律幻化的攻伐已经熟悉,而今面对活生生的人,尽管非常不忍,但焰灵姬说得对,这就是乱世。
如今公子身为大秦宫廷右护法,职责所在,想来也不会希望这群人攻入蕲年宫内,念及此,《清境》运转,道家独有的浑厚内力施展而出,秀手不停的挥动,将自己知晓的一道道攻伐手段奏出。
不多时,架起的云梯之上便是没有了动静,对于叛乱之军来说,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果是真刀真枪的杀伐,他们无惧,但冷不丁的就死了,实在是诡异无比。
就算是依靠武者,强行登入城楼的百家好手亦是如此,面对大秦兵士,冷不丁的又是一道道锋芒无比的利刃从四面八方攻来,防不胜防,一个不小心,直接被悍勇的兵士长矛洞穿。
“两位妹妹不愧是公子亲手调教的,手段非凡!”
不多时,连纵横在城楼之上的焰灵姬都没有了对手,了无兴趣,身形闪入箭楼之内,看着仍旧琴音不绝的二人,湛蓝色的美眸深处,露出浓郁的异色。
两个多月来,二人一直在练琴,公子也没有特意教导和指点独特的攻伐手段,但是如今一观,这种音攻之道不仅威力强大,而且防不胜防。
而且二人手中的床琴仅仅是一般的材质,如果用南海蛟龙筋铸就,承载天音之木,共振音律,威能倍增,那会更加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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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这就是你等口中所言的精锐王师?都是一群烂鸟,如何能够拦我大事,若是听你们的,我岂不是还在大郑宫睡觉。”
“都给我冲,破开城门,随我擒杀嬴政!”
蕲年宫南门之外,那里的官道直通北方的大郑宫所在,两个多月来,长信侯嫪毐一直下令麾下谋士冷齐收敛诸方信息。
虽然前几日,那个赵国的剑客所云,什么黑龙现身,什么威势无双,全是不入耳的鸟事,嫪毐不以为意,今日又是得知蕲年宫没有任何的防备、戒备之意,宫中守卫更是懒散无比。
感此,嫪毐折腾完太后,再吃饱喝足,正是二更刚过,当即云收雨住,领着早已调集完毕的大军前往蕲年宫,突袭蕲年宫,还未近前,便是看到城门洞开的蕲年宫,道路两侧更是酣睡这士卒。
见此,嫪毐更是对着身侧的冷齐大声咆哮,这就是对方所言的秦王守卫森严?还有什么精锐王师,不过如此,没有迟疑,军马齐进。
不过随即,便是一阵沉雷般的声响,蕲年宫厚重巨大的石门轰隆隆关闭,城门之上的箭楼中更是闪烁一片火把,仪仗将军举剑高呼:贼子作乱,杀……!
突如其来的动静,令得嫪毐亲率的人马吃了不小的亏,己身更是被骏马掀翻在地,看似俊朗的神情上满是惊怒,手持马鞭,对着身侧的诸多赵国剑客、燕国剑客看去。
“都给我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如果不能够擒杀嬴政,你们这些烂鸟也别想好过,还有蜀山的人,吹嘘这么强的手段,赶紧上去!”
粗俗不堪的向着身侧诸人大吼,而后又对着身侧的首席谋臣冷齐看去,直接下令,将早就已经调集至雍城的十万大军汇聚,一举攻杀秦王政。
燕赵游侠本就对秦国不满,杀意十足,手持长剑,身法跃动,轻而易举的登入城楼,面上颇有喜色,旋即便是与守卫的秦军厮杀在一起。
然而,还未等他们兴奋太久,南门的城楼之上,悄然出现一位清秀的剑客,朦胧的细雨之下,这剑客年岁不大,白衣加身,墨绿色的披衣随风而动,手中利刃挥动,每一剑,便是一位燕赵侠客身陨。
“你是鬼谷盖聂!”
“身为鬼谷弟子,竟然亲上城楼,可见秦王对你们鬼谷弟子的轻视,如此之人,你还效忠于他,实在是丢鬼谷纵横的颜面!”
“……”
登入城楼的诸人甚多,不多时,那白衣剑客的身份便是被认出,无怪乎那般强横,竟然是鬼谷的盖聂,数百年来,鬼谷弟子名震天下,但都是以纵横权谋威震列国。
虽然也有护身手段,但一直不显,但不显并不意味不强,不然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鬼谷弟子早就被杀了,今日在这里得遇鬼谷弟子,燕赵前来的剑客与百家弟子为之愤怒。
只可惜,回应他们的是一道道更为凌厉的剑光,侵入身躯,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除非修为破入化神,不然没有任何抵抗的实力。
配合城楼处的王城精锐护卫,南门处得以保全,弓弩压阵,任凭长信侯嫪毐如何压兵近前,均没有任何手段。东门处则是被焰灵姬三人配合城门精锐守卫,将燕赵剑客和百家之人击退。
西门处,则是有着一位周身绽放火焰一般的红色玄光身影,姿态妖娆,双手如火焰般赤红,并且呈现出奇异的银色花纹,指甲漆黑如墨,诡异之极。
身材婀娜,身法如风,纵横在西门的城楼之上,双手掐动阴阳合气手印,一道道火红的骷髅印诀从手中流出,印入一位位登入城门的燕赵剑客与百家好手之上,骷髅印诀入身,整个人便是化作一滩令人畏惧无比的红色液体。
第两百四十章 王
“黑冰台与罗网的人,文信候没有将他们调集过来?”
三门之上的厮杀之音,早就传荡整个蕲年宫。此刻的蕲年宫内,只有太庙处才灯火通明,秦王政一行人带着左右护法,李信更是带领着精锐兵士,守卫在侧。
灵觉扩散,纪数涌动,笼罩整个蕲年宫,在焰灵姬的三人身上停留片刻,便是将所有的情况收入眼眸,整个三门城楼之上,先天层次的武者,蕲年宫内几乎不存。
虽然靠那些王城精锐护卫可以拦阻,但不付出一定的代价,决然不可能的,有着焰灵姬三人、鬼谷盖聂、阴阳家的那位火部弟子,一时间,倒是保存不小的实力。
而对于秦国来说,若是将黑冰台与罗网的人调来,这个情况更是见不到,城外的情况虽然危险,但蕲年宫内没有任何侵扰,思忖一二,便是看向秦王政。
“那是文信候的守卫,寡人岂能够调动?”
一语微笑,秦王政对着周清看去,文信候吕不韦执掌秦国大权十多年,早就凭借强大的财力、物力收编黑冰台和罗网。
更甚者,已经将黑冰台这个只属于大秦王室的秘密组织给予融入罗网,成为罗网的一份子,这个当初由孝公和商君商榷成立,在张子纵横列国时大放异彩的黑冰台,自孝文先王以后,就几乎不归自己管辖了。
“好在关东列国的游侠与百家势力虽然支持长信侯,然并未将精锐的人手调配其麾下,不然,还真有些麻烦,既然这嫪毐如此莽撞,大王也可安心了!”
灵觉笼罩之下,并未有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出现,也是,每一位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是百家掌门级的存在,历经野王之战、新郑之战,他们应该知晓自己的存在。
连阳生等三位顶尖的化神武者都死在自己手下,派来再多的化神武者也是虚妄,不会有任何的作用,而且这里是秦国的区域,阴阳家的势力也在其中。
“黑冰台!罗网!关东列国!诸子百家!巴蜀之地!……,终有一日,寡人要将他们全部处理!”
诸夏之内,秦国独强,独强的代价便是于整个关东列国为敌,与所有和秦国利益冲突的国家为敌,看似敌人很强大,但秦王政相信,只要扫平长信侯嫪毐,在清楚内乱,到时候,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拦在大秦铁骑之前。
“玄清相信大王可以做到!”
就是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那所谓的黑冰台、罗网、关东列国、诸子百家……也全部匍匐在脚下,不敢有任何动作,而今,自己或许会让那一天更早到来。
单手负立身侧,那嫪毐久攻城门不下,倒是没有选择继续强攻,而是围而不攻,看样子,是准备调集他从封地得来的十万大军。
而那十万大军,也正是秦王政期待他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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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火油!”
三处城门所在,先前预期的目的不仅没有达到,反而损兵折将,强攻不下,嫪毐极力催促,士卒无奈,再次上前,城门之上的仪仗将军见状,大声怒吼。
应声而发,城头立即显出一大排陶瓮铁桶木桶,随着咕咚咚的哗哗大响,气味浓烈的黑色汁液从城墙流淌下来,弥漫在强力进宫的嫪毐军马之中。
火箭齐发,火海涌现,马队步卒无不惊慌逃窜,嫪毐大骇,在门客的护卫下逃到宫前大道的尽头,仍旧大口的喘息。
“那秦王嬴政有备,长信侯此事不宜强攻,待天亮之后,整顿军马,封锁一切,汇聚十万大军,一举攻灭蕲年宫,擒杀嬴政!”
身侧的首席谋臣冷齐见状,心中大突,连忙近前,对着嫪毐献策,如今之迹,明显他们现在没有胜算,本以为城门洞开,无所防备,不曾想会有这般的结局。
“传令下去,嬴政个狗杂种多活半日,老子多歇半日,你们几个赶紧持令牌催发兵马,老子就在这里候着,等着给嬴政那个狗崽子开膛破肚!”
“将随行带来的酒肉摆起来,士卒都要吃饱喝足,待杀了那狗崽子嬴政,每人赏赐三个小侍女!”
长信侯嫪毐气狠狠的点头,没有否则麾下谋臣的决策,自己虽市鄙之人,但眼前的情况,明显不可能继续强攻下去了。
冷齐等一众门客和燕赵剑客闻声,面上亦是轻轻一笑,当即没有继续多言,各自离去,调动兵马,至于嫪毐,只要不捣乱,任其作为,留在原地的骑士门客们倒是欢呼不已,就在蕲年宫外昏天黑地。
倏忽天亮,雨后初晴的清晨分外清新,天蓝得辽远澄澈,地绿的汪汪欲滴,一轮红日枕在岐山风头,古老的雍州山水城池沉睡得毫无声息。
然则,在蕲年宫外,日上三竿,嫪毐手下的首席谋臣冷齐与其余谋士近前,回报嫪毐,各路兵马都已经齐备,岐山河谷内的伏兵调动,咸阳、太原、山阳、雍城内的十万大军一起举兵。
以迅雷之势,强攻蕲年宫,擒杀秦王政。
“现在在此的还有两三千兵马,老子偏偏要从这里进去,在蕲年宫太庙处,掏出嬴政那狗崽子的心肝下酒……”
瞬间,长信侯嫪毐来了气势,手持精致的马鞭,指着冷齐等人带来的攻城器械,又对着此刻沉寂的蕲年宫南门处,再次怒吼。
“长信侯!”
“快看!”
冷齐身侧的一个谋臣打断了嫪毐,单手遥指这蕲年宫内的一处方向,神色惊恐,大声而道。
呼吸之后,嫪毐身侧的门客、燕赵游侠等均神色惊骇无比,那辽远澄澈的蓝田之下,一道粗壮无比的狼烟断直从蕲年宫孤峰升起,烟柱根部腾跃的火苗清晰无比。
“这个狗崽子,莫不是想要烧了蕲年宫,想得美,就算烧了蕲年宫,老子也要将他的心肝挖出来,当下酒菜,把他的狗头当酒杯!”
嫪毐不以为意,呱呱大笑,不就是一柱火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长信侯有所不知也,此乃狼烟,自古以来便是兵事警讯,见狼烟便需驰援,今狼烟起于蕲年宫,分明是嬴政召兵勤王……”
面色煞白无比的冷齐浑身有些颤抖,对于大秦军制自然是清楚的,自然也是清楚那蓝天大营中的秦军主力之强横,如若不能够尽快将蕲年宫攻下,万事休矣。
“邪乎,这蕲年宫哪里来的狼粪?草原上的狼多,想来狼粪不少,这岐山也有狼?老子倒是不会烧狼粪,这嬴政狗崽子竟然能烧?”
“没看出来这个狗崽子还有这个本事,若是将蕲年宫烧了,老子以后可就少了一个避暑之地!”
嫪毐乃是一市鄙之人,如何了解狼烟之隐秘,虽如此,但看着狼烟,眉头仍旧拧成一团,分明突然间对狼烟有了兴趣。
“长信侯!”
首席谋臣冷齐,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吼一声。
“喊个鸟?”
“老子也是放过火,赶紧给老子起号,十万大军一起上,老子就不信还攻不下一个小小的蕲年宫,嬴政这个狗崽子想要烧蕲年宫,老子不会放过他!”
嫪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是无趣的对着冷齐看了一眼,旋即,手持马鞭,翻身上马,马鞭胡乱挥舞着,再次下达命令。
一时间,号角声大起,远处的山谷中顿时回荡久远,分明是此行带来的兵马已经有所动静,感此,嫪毐一行人才徐徐兴奋许多,再次下令,随行兵马展开云梯冲向城门,欲要强攻而下蕲年宫。
然则,面对嫪毐的区区数千兵马,蕲年宫的城门守卫还是很牢固,遥望远处的山谷深处,明显有大量的兵士出现,却始终没有朝着蕲年宫这里奔进。
一炷香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蕲年宫依旧,嫪毐带来的人倒是死伤不少,忽而,不知何时,豁然间,一支零散无比的侍卫从宫门大道远处奔来,浑身带着血迹,面上带着大恐惧,直接倒在嫪毐等人的跟前。
数息之后,嫪毐暴跳如雷,一个大耳光便是将麾下的首席谋臣冷齐扇倒在地,手持马鞭,更是在冷齐的身上不断抽去。
“都是一群烂人,嫪毐大事小事都交给你,你就这样给老子谋划的,还谋士之臣,谋你娘个鸟!”
原来,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嫪毐下令号角声刚起,麾下的十万大军刚动,悄然间,那从岐山河谷密林深处涌出一支支重甲着身的秦兵,不知道何时已经早就在那里等待。
人马交战,那来路成迷的秦军越来越多,绝对超越了十万之数,精锐之师在前,从太原、山阳等地召来的军士如何是对手。
一个时辰的时间,突然出现的秦军已经将嫪毐麾下的十万大军击溃,就在嫪毐仍旧用手中的马鞭抽打冷齐,以抒发胸中怒火之时。
突然之间,又是一震的呼啸喊杀之音大起,远处的河谷深处,秦军黑色的马队如潮水一般从南边密林深处涌出,向着蕲年宫这个方向本来。
当先便是一个将旗高悬,其上大写一个斗大的——“王”字,重甲着身,行动有序,一看就知道是精锐铁骑无疑。
第两百四十一章 大神通
与此同时,蕲年宫其余几个城门方向处,亦是有强悍的黑色重甲骑兵追逐着嫪毐的内侍残军杀出,转瞬之间,形势逆转,四周被团团围困。
那一直被守城的王城精锐护卫抵挡的嫪毐,心神大恐,连忙在亲信护卫和燕赵剑客的连拉带扯之下,拥上马背,落荒而去,尚未冲出二三里,便是被遍野展开的秦军铁骑兜头袭杀。
亲信门客与护身的剑客拥着嫪毐死命拼夺,不断为嫪毐开辟崭新的生机,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才堪堪的冲出岐山,直向北方山野去了。
渐渐地,秦军铁骑四面聚拢,一队队泥水血迹的俘虏被悉数押到蕲年宫外的林荫大道,当“王”字大旗飞到时,蕲年宫南门大开,一身甲胄满面烟尘的嬴政带着左右护法,连通身侧近臣踏步而出。
“末将王翦,参见秦王!”
精锐百炼的黑色铁甲在身,腰佩黑色长剑,头戴黑色护盔,浓眉大眼,方正俊朗,肤色略显黝黑,其上闪烁几道淡淡的剑光痕迹,中气十足,沉声而道。
领着身后的一队偏将,近前半跪,拱手一礼,好在没有来迟,顺利的将长信侯嫪毐欲要不轨之事剿灭,秦王无忧,己身也可无忧。
“将军来得好!”
“嫪毐如何?”
对于王翦,先前本是上将军蒙骜提拔的军中悍将,在文信候摄政之时,一直听候文信候与蒙骜调遣,战功赫赫,逐渐从军中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校尉、偏将、先锋将军之位。
尽管职位在军中不显,但随着蒙骜的身死,和吕不韦的权势逐渐被自己夺过来,近年来,此人也算是听从自己的调令,再加上有着蒙恬的存在,此人还算是合心意。
“禀报我王,嫪毐一行数百骑向北山逃去,预料欲经北地郡到太原,再继续向北逃窜,蒙恬昨夜与末将约定,岐山之北已经布下层层拦阻,嫪毐逃不出去,我王请放心!”
王翦一拱手道。
“那便先说此事。”
“蒙恬要分兵雍城,可能未及前往堵截。王绾,立即以王印颁行平乱急书,下达北地、太原、九原、云中四郡,全力堵截要道,搜剿嫪毐!”
“凡有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擒杀嫪毐者,赐钱五十万!敦请文信侯立即下令关中各县,劫杀嫪毐余孽,斩首一级赐钱一万!疏漏之县,国法问罪!”
秦王政目光一闪,当即便是有崭新的决断,语速快捷利落,毫无吭哧斟酌。同时,身侧的王绾已经用一支木炭在随身携带的竹板上作下记号,待嬴政说完,王绾嗨的一声便转身离去。
“我王明断,末将疏忽!”
闻此,半跪于官道上的王翦,神色有些惭愧。
“如此乱局,谁能够一步将其收拾得了?”
秦王政不以为意,此次能够将嫪毐击溃,而且击杀,便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况且,通过长信侯嫪毐之事,自己还能够将秦廷内的另一个隐患去除。
“末将昨夜收到文信候命:乱局但平,即请王入雍城,等文信候率领朝臣到来,如期行冠礼大典!”
王翦微微颔首,旋即,便是话锋一转,再次拱手正色而道。
“哈哈哈,好!”
“明日入雍,走,将军且随寡人进宫论事,待蒙恬完事,定要再行摆宴庆祝一二!”
长信侯已然不成气候,冠礼之事已经随时可入,秦王政心中仿佛落下一颗大石头,对于文信候的安排没有拒绝,爽朗一笑,左右看了一眼,便是上前,将王翦搀扶而起,向着蕲年宫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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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五行,极乐天韵,阴阳轮转,弦律浩然。”
“数百年前,阴阳家中曾有一件宝物名为——幻音宝盒,这件宝物便是五音十二律的巅峰之作,随意组合,成就旷世弦乐。”
“若是听乐者之心契合幻音宝盒中的神妙之力,当有可能大幅度提升功力,若是听不出幻音宝盒中的神妙,甚至有可能陷入癫狂!”
历经一夜的杀戮,焰灵姬三人停留在蕲年宫东侧城楼与箭楼之中,不知击杀了多少的叛乱之人,纤手波动曼妙琴音,瞬间化作杀伐手段。
由空而落,看着此刻已经归于庭院房间中,正静心催动玄光、恢复损耗的三人,周清轻轻而道,任何一种力量,只要运用得好,便可以用来杀人,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挥动手掌,各自分化一道浓郁无比的玄牝之力加持纪数涌动,灌输三人的身躯之中,天地元气为之而动,将三人枯竭的丹田充实起来。
历经杀戮,云舒身上的气息似乎再次有所变化,道家的修行,本就是要看淡生死,生死本是天地之间的定数、规则,明悟生死,便是超脱于生死,将己心媲美天道之心,领略大道。
数百年来,阴阳家从道家而出,人宗从道家而出,然则,真正的根基精髓仍旧留在道家天宗,这也是人宗的实力一直和天宗相差甚远的原因之一。
“公子,您送给我的琴,昨夜被拉断了两根。”
感受着经脉之中快速滚动的浑厚力量,云舒三人先后睁开了眼眸,聆听者周清之语,云舒微微颔首,或许领悟到了什么,或许没有领悟到什么。
秀手遥指不远处的条案之上,那里有两床琴平放在那里,只可惜,都已经残破,琴弦均有残破,琴木更是裂出了几道清晰的口子。
内力涌动,普通的琴弦与琴木不可能长时间的承受,一床琴被拉断了一根,另一床琴则是被拉断了两根,根基已毁,已经不能够再次进行弹奏。
“哦,让我看看!”
迎着云舒那略有愧疚之色的精致容颜,周清轻轻笑道,挥手一招,那条案上的两床琴便沉浮于跟前,一念而觉,双手分别笼罩在那两床琴上。
浓郁的青色玄光从体内迸出,催动脑海深处的奇妙之物,古朴无双的众妙之门为之道音滚滚,汇聚巅峰的灵觉之力冲击其上。
豁然间,周清本体亦是被体内荡出的玄光护持,精气神为之运转,头顶青色的三花涌现,三花聚顶,混元之力凝练,伴随着这股混元之力的加持。
那看似有形、无形于一体的众妙之门为之颤动,随其后,便是一道淡金色的玄光从众妙之门上流淌而出,顺着双手施加于床琴之上的《道经》之力,心随意转,那两架破损的床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道合太初,韵化无穷!”
数年前,自己在巴郡天宗总宗初入修行的时候,遍览三十七卷《道经》真言,以开篇总纲为引,汇聚其余三十六卷真言,成就这座众妙之门,这十六字也随之而出。
有着众妙之门的统御,三十六卷《道经》玄功与经阁内其余道家先贤的修炼之法均轻而易举的修行,甚至可轻而易举的熔炼一炉。
无论是《天地失色》、《万川秋水》、《阴阳无极》、《和光同尘》、《虚极静笃》、《无为》、《不乱》、《中虚》……均在列。
数月前,自己于新郑静心悟道,颇有所成,三花聚顶,众妙之门仿佛也向自己打开崭新的玄妙,口中喃喃低语,大量的纪数之力涌入众妙之门,其后,从众妙之门上涌出这般的奇异金光之力。
目光所至,那破损的两架床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断掉的琴弦也自动的恢复原样,淡金色的金光涌入床琴之中,似乎还对于这两架床琴的材质给予提升。
心中微动,便是再调动十万纪数之力进入众妙之门,化作那更为玄奇的金色光华,浸入这两架材质普通的床琴之中,磅礴的力量洗练这两架床琴,不多时,周清甚至感受到这两架床琴甚至有灵性滋生。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两柱香的时间,凭借众妙之门内涌出的金色光华之力,不过耗费两千纪数便将其恢复原样,而以十万纪数提升这两架床琴的材质,周清很是期待。
随着最后一道金色光华从众妙之门内流出,周清头顶的三花异象消失不见,周身的淡青色护体玄光也消失不存,双手中笼罩那两架破损床琴的力量不显。
一切外在遮掩消散,转而代之的,则是两架看上去与先前未曾有损之时一般无二的床琴出现,仍旧悬浮于跟前,周清双手轻轻的抚摸着这两架床琴。
灵觉涌入其中,数十个呼吸之后,深深的点点头,面上露出微笑,劲力吞吐,这两架床琴便分别奔至云舒与弄玉这两位原有的主人跟前。
“你们两个试试用琴音攻伐焰灵姬!”
没有理会云舒、弄玉、焰灵姬三人眼中的惊骇、呆滞之意,看着那周身再次火魅之意扩散开来的焰灵姬,一缕玩味之意掠过。
“公子,这……,这……就是道家天宗的手段吗?”
纤细白皙的手掌托着面前那完好无损的床琴,与未曾损坏之前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此刻抚摸上去,更有一股别样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但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手掌可以感觉到它们的律动。
精致的容颜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尽管知晓公子的修为很强大,而且出至诸子百家中最为神秘的道家天宗,但对于这般手段,不仅没有听闻,而且连传闻都没有。
更像是传说之中的手段,传说天地之间有仙神,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与公子刚才复原这两架床琴的力量何其相似。
“道家,不愧是诸子百家最为强大与神秘的传承!”
心有所感,姿容秀丽如画的弄玉亦是深深的感叹一声,尽管自己一直很少言语,但此刻同样为之惊骇,多年的经历中,亦是没有见过、听过这般的手段,能够复原一架破损的床琴,看似虽小,但推及天地,可谓是传说之中的手段。
与身侧的云舒相视一眼,而后又是灿烂一笑,秀丽的手掌各自拨弄琴弦,刹那间,琴音响起,脆声芳华,房间中另一侧的焰灵姬为之狼狈闪避,躲闪之间,身侧更是有一片片贴身的锦袍被斩断,片片雪白隐现而出。
余势不绝,由琴音化作的剑光、刀刃落在房屋内的横梁之上,一击而过,整个横梁被干脆的斩为两截,强劲的力道甚至弥漫在房间顶部,一道清晰的剑光痕迹破开房顶,奔向于太虚深处。
第两百四十二章 身融万物
“这架……这架床琴的威力竟然比昨夜提高了五倍以上!”
一击而落,焰灵姬整个人在房间中很是狼狈的躲闪着,虽然身法很快,但似乎从云舒、弄玉手中拨弄的琴弦速度更快,直接撕裂焰灵姬的贴身锦衣。
感受着以同样内力催动的攻伐,对比昨夜的手段,云舒那已经归于红润诱人的面上,满是惊喜,双手怀抱着这架床琴,双手不自觉的以内力涌入其中。
尽管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但以内力涌入床琴深处,似乎更能够感觉到这架床琴的与众不同,甚至其内部的灵性。
“床琴有灵,琴音有灵,彼此相合,几近于道!”
弄玉亦是神情跃动的将属于自己的床琴涌入怀中,对于一位琴者来说,拥有一架上好的床琴,绝对是梦寐以求之事,尽管不知道公子是如何做到的,但那似乎并不重要。
脆音喃喃,双手亦是淡淡的内力涌入床琴之中,感受床琴深处的灵性跃动之力,如此床琴,不论攻伐,就是以琴音相合,都可奏出极乐天韵。
“云舒妹妹,不如你我以此琴合奏《空山鸟语》!”
得一绝世之琴,自然要以绝世琴曲抒发内心的愉悦,身着橘黄色的长裙,柔顺的秀发梳拢于肩后,整个人静静的跪坐于榻上,明眸细细打量手中的床琴,便是将其放置于身侧的条案之上。
同样绝世的姿容上,露出一丝期待,脆音缓缓,对着一旁的云舒看去,面上带着恬然的笑意,同时对着周清点点头,对着房间内那神色颇为不悦的焰灵姬点点头。
“弄玉姐姐之语,甚好!”
云舒没有任何迟疑,这架床琴仍旧是公子送与自己的,而今又被公子施展神妙的手段,在其内,自己甚至能够感觉到独属于公子身上的清境之气。
白色的锦绣长袍加身,秀丽的青丝垂陇于头颅两侧,精致无比的银光之链束发,眉心正中更是一枚银光涌动的宝石,眉目意动,将床琴置于条案之上,周身一丝丝浅白色的玄光护体,一缕缕清境之气缭绕。
“公子,你好偏心哦,弄玉妹妹与云舒妹妹都有了这般的礼物,昨夜的事情,我也是出了不小的力气,难道公子就不打算奖赏奴家一二吗?”
火红色的贴身长袍被云舒与弄玉施展手段,犀利的锋芒纵横,将腰侧和大腿之侧的衣角斩断,大片的雪白展露而出,配合焰灵姬此刻的火魅之意,整个人更加显得撩人无比。
摇曳着身姿,绝艳的容颜上带着一丝轻微的不满,以后这两个小丫头有这般的床琴在手,估计更加的不会忌惮自己了。
踏着别样风姿的步伐,行进周清身侧,暗香浮动,唇吐如兰,湛蓝色的眼眸深处,火光涌动,双手轻轻拉住周清的一只臂膀,很是的撒娇道。
高耸而立的山峰将那只手臂淹没,软玉温香,滑嫩非然。不过此刻周清的重点可不在焰灵姬的身上,另一只空闲的手屈指一点,便是制住焰灵姬的穴窍,让其浑身动弹不得。
“好好一品佳曲!”
深深的摇摇头,将手臂从山峰之中抽出,视线再次落在云舒与弄玉身上,说话之间,整个房间之中,已经是韵律十足的琴音潮水般涌出。
雨后初晴,时值正午,立秋初进,骄阳斜射而入房间,金色的光芒映照一切,两位周身各有淡淡玄光笼罩的佳人,静静而坐,气息平稳,双眸微微合上。
心神通明,熟悉的乐谱出现在脑海中,五音十二律的一切显化,纤细的白嫩双手放在床琴之上,缓缓呼吸,食指用力一拨,琴音顿出云外,好似惊天巨浪,吹散遮天尘埃。
《空山鸟语》!
这首曲子听云舒说过,这是在新郑之中,弄玉传授给云舒的几首琴曲之一,寓意非凡,各有其秒,全凭琴者自身的心性催发。
两架绝世床琴之上,各有灵动的手掌舞动,动听的音律接二连三的传出来,声声入耳,如同深山幽谷中倾泻而下的山泉,空灵绝响,意蕴超凡。
琴音袅袅,无双之妙,以己身的琴音之心融合床琴的灵性,加持《空山鸟语》这首琴音之曲的灵性,从这处小小的房间中扩散而出,扩散在虚空每一处,扩散在整个蕲年宫各处。
虽是立秋初进,但绿荫仍在,一只只飞翔于天地之间的鸟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云雀、黄鹂、夜莺、百灵……无数的飞鸟,好似被绑上了一段柔软缠绵的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在这处房间之上。
一时间,蕲年宫中央庭院所在的天空中被数不清的飞鸟覆盖,五颜六色的羽毛翩翩滑落,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令得此刻蕲年宫内的所有守卫和侍卫瞠目结舌。
“盖聂先生,此为何?”
而在一侧百丈之外的中央大庭院中,秦王政正在厅殿里和王翦等一行军将、重臣议事,忽而闻脆声琴音,入耳聆听,颇为舒适。
未几,又听厅殿之外的侍卫声惊呼,不由得将目光放在身侧的盖聂身上。
“旷世琴音弥漫,引得百鸟横空,实属世所罕见!”
柔顺的短发垂肩,俊秀的面容上惊讶之色闪烁,闻秦王政语,持剑拱手一语。
“百鸟横空?”
“有趣,昔年‘号钟’琴音扩散,千军万马为之沸腾,堪为强悍之军,‘绕梁’琴音扩散,余音绕梁七日未绝,楚国庄王大爱之。“
“典籍有云,琴音通玄,可谓天地之声,异象显化,不足为奇。虽如此,但寡人还真没有见过百鸟横空之景象,王翦,可有兴趣随寡人领略其妙?”
战国乱世,百家争鸣,诸般奇异的手段不知几何,被纪录在典籍中的更是数不胜数,然传闻虽多,但能够被自己见到的似乎还真没有。
今,长信侯嫪毐已经不足为惧,秦军铁骑征伐,自己只需要等待最后的结果便可,一时间,兴趣陡然,听盖聂之语,随即走下上首,对着一旁的王翦看去。
“末将乃粗人,恐不能够领略琴音之妙,不过,对于百鸟横空之异象,倒是好奇不已!”
重甲着身的王翦为之起身,其余军将、近臣亦是起身,拱手一礼,看向厅外,眼角的余光依稀可以看到一只只鸟儿飞舞,更有一道道鸟儿的脆音弥漫。
略显黝黑的方正面容上,笑意而显,对着秦王政回应。
“今日,剿灭嫪毐作乱,堪为喜事,先前曾有黑龙显化蕲年宫,今又有百鸟横空之异象,可谓天命在大秦,天命在我王。”
“此等之事自当令奉常给予宣告之,以抚慰雍城民心,收拢雍城民心!”
对于那百鸟横空之异象,昌平君熊启同样意动不已,出身于楚国,对于“绕梁”琴也是知晓,虽传闻被楚国庄王烧毁,但这般旷世名琴,又岂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处理。
心神有感,进入蕲年宫两个多月来,一切事情闭合,统揽全局,面上欢悦,为秦王贺,无论异象真假如何,但此事于国来说,无疑裨益良多。
“哈哈哈,昌平君此言甚合寡人心意!”
听昌平君熊启之语,秦王政心情更是不错,雍城之地嫪毐作乱,这里的民心接下来会紊乱不已,作为靠近咸阳都城的行宫,可不是一件好事。
能够以此抚慰一二,再加上法制令行一二,当有奇效,对着昌平君投以嘉许的目光,而后,诸人没有在厅殿中停留,迈步而出。
******
“这就是《空山鸟语》!”
将身侧的焰灵姬定住,周清本身则是静静踱步于琴音风华的房间之内,灵觉扩散,对于自己以纪数铸就的床琴,能够奏出何等妙音。
很是期待!
神融天地之间,宛若天地失色之领域,灵觉之力仿佛幻化己身,升腾于琴音异象之中,然则,本体仍旧在房间中随意走动,但似乎随意之间,残影顿生,踏步而动,太极顿显。
那是列子《御风身法》修炼极致留下的残影,伴随着本体为之本能而动,玄妙的韵律从众妙之门内涌出,本体自动的行如太极,一道道残影沉浮,配合本体,不知道哪一道残影才是本体。
而与此同时,那被周清定住穴窍,动弹不得的焰灵姬,则是在周清的动静之间,太极婉转之间,乾坤分化之地,仿佛成就太极两大核心中的一个核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周清的本体为另一个核心,残影无双,道韵扩散,灵觉极尽的游荡于天外虚空,和千百只鸟儿一起遨游天际,享受天地之间无所持的快哉。
《逍遥游》中有云: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逍遥游》中有云: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道家祖师文子在《文子·精诚》中有云:若夫圣人之游也,即动乎至虚,游心乎太无,驰於方外,行於无门,听於无声,视於无形,不拘於世,不系於俗。
道家祖师列子在《天瑞》中有云: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而夏革曰:然则亦有不待神灵而生,不待阴阳而形,不待日月而明,不待杀戮而夭,不待将迎而寿,不待五谷而食,不待缯纩而衣,不待舟车而行。其道自然,非圣人之所通也。
……
何为道法自然?
看轻生死,淬炼己心,以达到忘却生死,忘却外在侵扰和牵挂,忘却物我的界限,从而达到无己、无功、无名的境界。
此所谓无所依凭而游于无穷,天地之间,万事万物本就是规则而下,道法无穷而自然,孔丘这般堪称圣人的人物仍不能够免俗。
只怕,也只有祖师老子,身融万物,与万物一体的境界,才能够无所持,虽如此,但周清却是在灵觉遨游于天地自然的过程中,感觉到了一股超越于肉身的别样畅快之感。
第两百四十三章 双修
“弹奏此琴音的想来就是大师从新郑带回来的三位女子了,刚才听李信回禀,那三位女子在护卫东城区域中,出了不小的力气,待寡人处理完诸般事务,当一并封赏!”
“先前盖聂先生有言,百鸟横空,如今看来,何止百鸟!”
蕲年宫的中央大庭院中,秦王政在前,王翦与昌平君等在侧,鬼谷盖聂与阴阳家的东君焱妃等亦是受到天空之上的异象侵扰而出,目光凝视,汇聚其上,彼此之间甚是奇异。
细细聆听一二,能够引来千百只鸟儿汇聚于此的,非为驭鸟之术,而是琴音有灵,这等琴技加身的女子,也无怪乎大师都会欣赏,秦王政双眼微微眯起,颇为享受。
深深的感知其内,整个人仿佛都放松许多,徜徉于没有任何束缚的天空之内,与那些鸟儿一般,自由自在的飞翔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何其逍遥自在。
“东君大人,琴音之内,似乎还有道家天宗独有的清境之气,《清境》之法超凡,通灵天地,百鸟有灵,十方汇聚,能够感知到琴音中的天道之心!”
暗金色锦绣长袍加身的东君焱妃立于蕲年宫庭院的檐角之上,身侧跟随着一位通体火红色衣衫罩体的少女,姿容上佳,身材曼妙无比。
言语轻缓,脆音弥漫,双手在身侧随意而动,灵觉扩散,感知那浩荡于天地之间的其因,周身一缕缕火焰之气缭绕,纤细的手掌亦是变得如火焰般赤红,并且呈现出奇异的银色花纹,指甲漆黑如墨,诡异之极。
“却有《清境》之意,这种玄功看似没有强大的攻伐之力,但却位列道家天宗的核心玄功之列,百鸟横空,其内不仅有那两位区区先天境女子的手段。”
“此刻还有玄清子的灵觉在其内,这首曲子的真意倒是颇合道家修行真意,阴阳家与道家同出一源,今日也当是我等的机缘,细细感悟之,会有所得。”
以东君焱妃的境界,自然能够从琴音之内感觉到更多的东西,修长白皙的双手掐动阴阳印诀,暗金色的玄光隐现体表,双眸微微闭合,灵觉扩散,亦是融入其内。
如果仅仅是那两个先天境的女子所奏,对于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帮助,但在虚空那千百只鸟儿的身上,自己竟然感受到了道家玄清子的气息。
对方的境界已经快要臻至悟虚而返的境界,超越自己甚多,若有所得,当有大裨益。
“是,东君大人!”
身侧的那火红衣衫女子妖娆而动,双手火红的玄光大盛,阴阳合气手印催动,玄功运转,灵觉融入虚空,希望如东君阁下所言,有所得。
琴音灵动悦耳,像水浪波纹一般扩散虚空天地,流淌十方寰宇,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翁鸣,周清的灵觉极尽升华,整个人也仿佛化作一只飞鸟,自由的穿越在云层和山川之间,将清风踩在脚下,无所持,随意而动。
将虚空骄阳负在肩上,飞过无数的河流和湖泊,翻越无数的山壁和雪原,最后来到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飞鸟而落,灵体显化,双脚落在蔚蓝的水面之上,低头可以看见水中摇摆的游鱼。
空灵的琴音仍旧充斥整个虚空天地之间,周清踏步在这方无垠的海域之上,放眼处便是水韵无双,挥手一招,便是一滴晶莹的水珠沉浮于身前。
“水!”
“可柔,可刚,可阴,可阳,可净,可污,可气,可冰……,祖师所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水韵无双,祖师老子当年观水而悟大道,其阴阳明矣,其造化大矣,一滴水,内蕴整个世界的本源之道,这就是祖师的境界!”
灵韵之音荡漾在这方虚无的空间,泛着青色的眼眸看着身前的这滴水,《道经》所有的经文缭绕,三十七卷无上玄功而上,全部化作一条条清晰的运功轨迹,贯彻整个肉身上下。
或许,只有身处无所持的境界,才能够一窥世界本源,灵体青光大盛,一时间,自己似乎悟到了什么,双手徐徐抬起,身前的这滴水豁然间直接印入灵体的眉心。
下一刻,双手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踏步在无垠海域上的身形,顿时一道凝实无比的太极图沉浮,诸般种种,三十七卷玄功内的精义迸出,汇入双手之内。
同一时刻的本尊所在,无所持的境界进入,《逍遥御风》的身法施展至极致,若是寻常,体内的内力早就消耗一空,不过在此刻早已快达到千万之巨的纪数加持下,根本不是问题。
宽阔的房间之内,无数的周清出现在,每一位周清的动作均不一,随时随地都在变化,混元外显的太极图浮现,处于无尽之动,但是在太极图的阴阳两大核心区域内,两道身影却是处于无尽之静。
动静合一,焰灵姬此刻通体火光缭绕,周清的本尊亦是位于另一处阴阳变化之处,青光护身,随着外围一道道残影动作的不变变化。
一丝丝混元的气息涌现,一丝丝凌虚的气息涌现,头顶三花,聚顶日月星,内蕴天地人,整个人静静不动,但每时每刻都有海量的玄妙涌入脑海深处。
阴阳共振,那焰灵姬的灵觉似乎也被周清给拉扯而入,本尊虽岿然不动,但灵觉却处于另一处空间之内,心神有感,周清已经出现在跟前。
“我应该想到的,你身为火媚之体,体内元阴交感,阴阳并行,暗合天地大道,所以在火魅术上才有独到的天赋,而且在水韵之内,也有不俗的手段。”
“也只有你这样的体质,才能够承载阴阳变化之道的冲击,你先前不是说让我为其提升修为吗?看来,你还真有不小的机缘!”
“不必多想,细细感受这里的变化!”
焰灵姬不过是先天境的武者,灵觉虽可以破体而出,但想要与自己这般开辟灵性空间,随意言语暂时还做不到,屈指一点,一道从众妙之门上落下的淡金色光华落在焰灵姬的灵觉之上,将其化作正常的体态。
旋即,盘膝而坐,双手对着言语不出的焰灵姬召唤,其整个人便是落入怀中,没有与多方多说,以她的境界还无法理会,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
双手怀抱其灵觉之身,周身迸出奇妙的韵律,氤氲无暇的青色玄光不多时便是将二人笼罩其内,阴阳交织,灵觉双修,以焰灵姬体内的内在阴阳维持外在天地大阴阳,提升自己在那处无垠海域的感悟。
每时每刻,体表荡漾的阴阳道韵不绝,侵袭焰灵姬的灵觉体内,无时无刻的也在反哺之焰灵姬的本尊之内,火红的焰火袅袅,呆呆的湛蓝色眼眸深处,不多时,便是从火红的焰火之中迸出一缕暗黑色的水韵之光。
阴阳共济,体内的穴窍封镇不存,拦阻在体内的境界枷锁不存,直接奔至先天巅峰层次的境界,而且随着周清灵觉的极尽升华,焰灵姬身上的气息也在逐渐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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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绝世,床琴通灵,从云舒与弄玉手中流淌出来的音律,足足持续了两柱香的时间,灵觉交感,二人仿佛同样来到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遨游自在。
又好像来到一处无垠的海域之上,那里的海域甚是湛蓝,很令人舒适,在那里仿佛没有任何侵扰,在那里仿佛没有任何不悦。
两位抚琴的女子就静静端坐在水面之上,橘黄色的长裙随风而动,洁白色的长裙凌风摇曳,青丝似柳如絮,无垠的海域之上,构成天地间最美的画卷。
“弄玉姐姐,你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一曲终了,万般异象归于本尊,感受着手下床琴仍旧余韵不觉的律动,精致的面容之上此刻满是欢悦,《空山鸟语》的真意随琴音者而变。
其讲述的是一只离群的鸟儿,迷失在幽深的山谷中,虽然它有翅膀可以遨游在天地之间,但面对广阔的天空,却不知道该飞向何方。
但刚才的琴音中,云舒的琴音之鸟来到了那处无垠海域之中,弄玉的琴音之鸟亦是来到无垠海域之中,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从弄玉姐姐的琴音中,自己能够感觉出弄玉姐姐此刻的与众不同。
“或许吧,天地之间何其辽,此心安处是归途!”
恬静的微笑绽放在白皙如玉的面容之上,双手细细抚摸床琴,感受其内在的跃动,心性通达,自己本是一位漂泊流浪之人,得紫女姐姐帮助,在紫兰轩内安家。
然而,自己此刻却是身处秦国,何处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也许,只有一颗心平静安暇之所,才是自己追求的所在,一曲《空山鸟语》,那只鸟儿的方向定下。
“咦,公子与焰灵姬两个在做些什么?”
言语刚落,感受着房间内的寂静,云舒的一双美眸却是不自觉的落在房内另一处,那是房间内的空旷之地,平坦的木制地面之上,公子此刻正与焰灵姬双手相对。
二人双目闭合,身下凌空三寸,淡淡的青色光华笼罩,一缕缕奇特的阴阳道图沉浮其内,在焰灵姬的身上,云舒甚至可以感受到独属于公子的气息。
第两百四十四章 九宫神都
“大机缘,玄清子身边的一位女子竟然破入了化神玄灵之境界!”
琴音袅袅,余韵未觉,阴阳家东君焱妃仍旧站立在檐角之上,暗金色的锦绣长袍之上,金钱花纹闪烁,颇显神秘而华贵。
白皙如玉的双肩外裸,长发低束,别一根发簪,缀暗蓝色宝石首饰,纤细修长的双手阴阳印诀不绝,淡淡的暗金色玄光涌动,灵觉之下,感知远处升起的一道崭新强横气息,美眸微微眯起。
“化神玄灵!”
身侧早已从琴音了结醒转的火红长袍女子,神容惊异,满是钦羡,口中低呼一声。道家玄清子身边的三位女子,她们的信息,自己也是知晓,都不过是先天境界的存在。
就算是其中修为最强的那位妖媚女子,也不过堪堪和自己差不多,但现在竟然一跃而入化神,难道说玄清子给她施加了什么禁术手段。
在阴阳家的传承之中,这般的手段也是有的,道家之内,想来也是不例外,对于化神玄灵的境界,自己可是相当期待的,只可惜修炼到现在,距离先天巅峰都有很远的距离。
依据东君阁下所言,十年的时间,自己能够修炼到先天绝巅就算快的了,至于化神层次,则是靠机缘,机缘上佳,一夜而入,机缘不好,一生难料。
“东君大人,道家天宗的实力增长,对于阴阳家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有不利之处。”
如果没有道家玄清子的插足,那么,阴阳家当会占据左右宫廷护法,再以阴阳家的手段,获取秦王政的信任不难,天机显示,秦王政必将成就伟业,押宝于其身上,当有大收获。
而随着道家玄清子的涉足,阴阳家在咸阳宫内却是有些不显了,虽然碍于权衡,阴阳家也受到不小的重视,但毕竟达不到预期。
“不必担心,那道家玄清子的目的与我们一般,起码现在是一样的,对于苍龙七宿的秘密,对方知晓的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多。”
“既然知晓苍龙七宿的隐秘,玄清子就不会拦阻我们的行动,东皇阁下曾经占星过玄清子,言语此人与秦国有大因果,尽管现在还未看出,但想来也不远了。”
“这些时日,你办事还算上心,阴阳术进步不小,下次火灵玄同大比,你若取胜,当入大司命,执掌九宫神都之一!”
于身侧这位火红女子所言,东君焱妃轻轻摇摇头,或许,在将来阴阳家与道家玄清子之间有冲突,但起码在一天下之前,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玄清子年岁不大,智慧超凡,应该也能够看出这一点,况且,现在的诸子百家中,阴阳家内,九宫神都尚未齐聚,尚未铸就大势。
而道家天宗与道家人宗根基一直,两宗联手,诸子百家无一家可敌,将来的一切充满变化,近期的推演却可成真,话锋一转,便是落在其身上。
“多谢东君大人!”
火红女子面上颇喜,自从入阴阳家火部弟子以来,属于阴阳家的大司命之位一直空悬,许多火部弟子都想要争取这个位置,而且五灵玄同中的劲敌不少。
对于击败那些人,火红女子很有自信,阴阳合气手印自己已经修炼到极深层次,更是得东君大人赐下更高深的阴阳术修行。
如果到时候,有东君大人言语,以其在阴阳家仅次于东皇阁下的地位,位列大司命,执掌九宫神都之一,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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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未破入悟虚而返,但个中奥妙我已然明晰,长达三五年,短则一两年,必然可以破入悟虚之境,清境无所持,祖师之境界窥得一隅,已然有所得。”
笼罩在周身的氤氲淡青色玄光不存,感受着己身灵觉的变化,境界虽没有突破,但自己所推演的那门拳法却是在一滴无所持之水的助力下,臻至大成。
一举一动之间,均有莫大的威能,悟虚而返的玄妙,自己也已经窥得甚多,诸般手段也可以竭力施展,将手掌徐徐收回,万川归海,低语喃喃,面上带有淡淡的欢喜。
不过,今日若没有眼前的焰灵姬,可能还真会有不小的麻烦,以其先天元阴,加持火媚之体,并行阴阳,为之道韵,自己的境界没有突破,但浸染自己的感悟,对方的修为也算是达到她的预期。
化神玄灵!
被镇压在新郑之地十年,毫无寸进的十年,对方的修为仍旧隐约媲美先天巅峰,这在百越之地传承缺失、传承诡异的修行中颇为罕见。
对方的修炼之姿可见一斑,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若是得到完善的修行体系,只怕化神玄灵早就破入其中,论资质,焰灵姬的资质更在云舒与弄玉之上。
这是先天带来的,后天想要改变,需要花费大力气,阴阳婉转,水火并行,对方在火之一道与水之一道上颇有不小的天赋。
而今破入化神玄光,火之一道的修行,火魅之术足以支撑,那门百越术法修炼下去,契合火媚之体,足以令焰灵姬在破入更高层次之时,没有担忧。
至于水之一道的修行,似乎道家对于这方面颇有心得,随意一门先贤的修行都足以支撑对方的体质,悠然起身,看着此刻仍旧沉浸于突破之内的焰灵姬,没有多言。
得益于水火共济,焰灵姬身上的妖媚之气也夹杂着淡淡的清境圣洁之气,周身气息扩散,细细感应之,颇为奇妙。
“公子,焰灵姬的修为?”
房间内一侧的云舒则是缓步近前,看着公子无恙,看着仍盘坐在地板之上的焰灵姬,又感应着焰灵姬身上有公子的气息,而且身上的武道气息强横先前十倍以上。
“因为你与弄玉的琴音,偶有所感,焰灵姬的灵觉与我灵觉双修,受益不少,此刻已经破入化神之境界,待继续巩固一二,便可醒转。”
“不过你们的收获也不少,这两架床琴得我加持,颇有灵性,你们当好好呵护它。”
踏步在房间之内,迎着云舒狐疑的目光,周清挥动手掌,精纯的内力游走在焰灵姬的体内,将一门道家的玄功烙印其身体之中。
一边引导其运转修行,一边回应者云舒,这一点,道家杨朱所言,还是有些道理的,不愧是当年问道祖师的惊艳之人。
“灵觉双修?”
云舒眉头一皱,不解其中含义,但似乎这种修炼的手段很奇妙,一下子便是将焰灵姬提升到化神层次,如果自己和公子双修,岂不是也可以臻至化神层次,帮助公子甚多。
“哈哈哈,祖师老子曾言性命双修,其中性者指着的是我等武者的灵觉意志,命者则是我等的肉体生命,性命双修方能够精气神浑圆一体。”
“故而,当年道家杨朱学道于祖师,曾专门言语修者贵生、乐生、纵欲而保性全真的双修之法,起于命修,臻至性修,彼此相合,成就圆满。”
“如若沉沦于命修,则会坠入邪道,如果专精性修,则肉身衰亡,难以参悟形神一体,天命合一!不过此法在道家虽有,却很少有人修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太过容易沉沦肉yu之中,迷失本性!”
没有将性命双修的更深层次言语,今日与焰灵姬性修一体,灵觉纵横十方,可谓是极为畅快,虽没有得命修一体,但对方的修为太低,如果加持以命修,对方很可能直接沉沦。
引导一门道家玄功在焰灵姬体内九转,待其自行运转,才徐徐收回手段,异象不显,同时对于云舒的回应也告一段落。
“性命双修,性修于灵觉意志,命修于肉体生命。”
“公子,您说性命双修一体才能够圆满,难道您还要与焰灵姬命修?”
对于公子所言的性命双修自不会怀疑,但对于其深层次的理念,云舒也听不懂,不过对于性修与命修的含义却是清楚了。
一个是精神上的修炼,一个是肉体上的修炼,念及此,一张精致的俏脸上不由得有些通红,对于肉体上的修炼,自然明悟为何事。
瞥了一侧仍旧在地板之上修行的焰灵姬,自从和公子性修以后,整个人的气质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但想到对方以后还可能和公子命修,不由得眉目低垂,低语而问。
“……,你个小丫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觉云舒问的有些深度,周清面上奇异之色一闪,而后头颅微转,看向云舒,观其头颅低垂,俊俏的面容上此刻红晕顿生。
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估计这还是在紫兰轩留下的不良影响,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整天瞎想,深深的摇摇头。
而后,走到云舒跟前,观其面上的红晕越来越浓郁,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在小腹处很是纠结,一双小脚更是为之动静不断。
立于其跟前,看着云舒此刻的模样,周清再一次朗朗一笑,双手在云舒的发丝上随意的拨弄,顿时,整齐无比的柔顺秀发被拨弄的凌乱起来。
“公子,您……,您要是命修,云舒也是可……。”
感受着周清的小动作,云舒不由得略微挣扎,然眉目之间却笑靥如花,正欲说道些什么,却发现公子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微微抬起头,环顾四周,舒缓一口气,低语喃喃。
不远处的弄玉观此,清境的绝美容颜之上,亦是红晕微闪,云舒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看着得益于性修实力大进的焰灵姬,似乎这种方法的确堪称神妙。
第两百四十五章 右庶长
秦王九年八月乙酉日,雍城举行了盛大的加冠亲政大典!
击溃长信侯嫪毐的叛乱之后,接下来的一切显得异常快捷,得益于事先的布置,嫪毐与一行亲信门客以及燕赵的游侠剑客们尚未逃出北地便是被全部活捉擒拿。
关中、西部、中部十三县民众擒杀嫪毐余孽党羽两万余,乱军无一人能够逃至骊山以东,大郑宫内的乱军同样被一一击溃,进而坑杀。
太原郡、山阳城的残留乱兵更是被太原郡守和山阳县令的捕盗卒伍及自发涌来的老秦人堵截,斩首万余,擒拿数千,也是没有半点遗漏。
截止冠礼值日之前,嫪毐及其残存于党数千人全部被押送至咸阳国狱重枷关押。只有赵太后一个人无人敢定夺,当即,令达秦王。
“太后移居棫阳宫,依法待决!”
棫阳宫乃是关中最为狭小的行宫,国君很少亲临,实际上已经是多年的冷宫,此令下达,朝野一阵哗然。然则,毕竟大乱刚刚平定,太后确实有过。
朝野之心此刻的目标终究还是秦王冠礼,一时间,虽有多人议论,但终究不算主流,徐徐的便是被即将到来的冠礼大典给予淹没。
一如文信候吕不韦所言,加冠大礼早就准备好,若无嫪毐的拦阻,早就完毕,而今倒也不迟。数日后,吕不韦率领咸阳全体朝臣赶至蕲年宫。
秦王政在太庙沐浴斋戒三日,而后祭天祭祖,未几,便是前往雍城大郑宫,在其正殿隆重举行,刚成君蔡泽司礼,文信候吕不韦为秦王加冠。
赢秦族老赢贲代先祖赐秦王穆公剑,冠剑之礼成,太史令在殿上清点秦王印玺和各方兵符,一一登录在侧,更甚者,吕不韦当殿宣布,自请去仲父名号,还政于秦王。
次日,在雍城大郑宫内,秦王政颁布第一道亲政王书:
文信候吕不韦加封地百里,仍领开府执政丞相,总摄国政。
其余封君、大臣、将军,凡平定嫪毐叛乱有功者,皆着文信候酌情加地晋爵。
所有参战内侍,皆晋升军功爵一级。
王绾晋升长史,执掌王城事务。
蒙恬晋升咸阳令,兼领咸阳将军,执掌国都军政。
王翦晋升前将军。
桓齮总领蓝田大营军务。
中常侍赵高进少府,执掌王室府库,可见深得秦王政信任。
除此之外,令周清想不到的是,自己等人竟然也有封赏,根据诏令所言,将自己的职位从宫廷右护法提升至护国法师,赐爵右庶长,掌少保之位,封地以巴郡道家天宗总部为中央,方圆三百里。
感此,周清感叹不已,一则是想不到自己还有赏赐,二来则是想不到,自己还有爵位加身,这可是实打实的爵位,还有封地在手。
秦国的二十等军功爵中,一等公士,二等上造,三等僭枭,四等不更,五等大夫,六等官大夫,七等公大夫,八等公乘,九等五大夫,十等左庶长。
十一等右庶长,十二等左更,十三等中更,十四等右更,十五等少上造,十六等大上造,十七等驷车庶长,十八等大庶长,十九等关内侯,二十等彻侯。
百年前,商君变法之时,便是将秦国的爵位定下如此,一直延续到现在,一等到四等相当于士,五等到九等相当于大夫,十等到十八等相当于卿,最后两级相当于诸侯。
数年前,刚入咸阳,拜为宫廷右护法,位同上卿,听上去尊贵无比,若是对比军功爵,可比少上造乃至于大上造。
然,只是听上去比较尊贵,实际上就是一位虚职,九卿之中,许多职位都是位同上卿,但是握有的实权不同,地位自然也有高低。
而今,职位提升至护国法师,论清贵,当媲美驷车庶长、大庶长,再加上赐爵右庶长,看上去不起眼,但实际上已然是丰厚无比。
封地在道家天宗区域,也算颇得自己之心,若是其它之地,那就有些扯了,起码周清是这样看待的,对于同样参战护卫蕲年宫的焰灵姬、云舒、弄玉三人来讲。
则是如先前秦王政所言,进入太乐之中,归属太乐令,位同大夫之职,对于三人的封赏,云舒与弄玉的也就罢了,焰灵姬的封赏直接被自己推了,她若是进入太乐之中,估计太乐以后就要乱了。
阴阳家此行也有封赏,鬼谷盖聂也有封赏,只是相对不显。少保之位在意料之中,以华阳太后和楚国夫人的能力,这个职位还是轻而易举的。
诸般赐封下达,作为秦王政冠礼以后的第一道王书,朝野群臣还是很期待的,若是依照朝野风传的王上秉性,秦王大封近臣也没什么,朝臣也无话可说。
然则,如果真的要大封,譬如封君或者拜将相之类,朝臣还是不以为然,这等大爵大位非一功之得以,如今观第一道王书,朝臣心中稍定。
封赏工稳,合乎法度!
并无大爵大位之人的出现,不过是多了几个上卿,多了一些大夫而已,多了几个中等爵位,对于他们一帮老臣来说,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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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和弄玉姐姐也是大夫之职了?”
秦王政在雍城大郑宫冠礼而毕,没有停留,第三日便是返回了咸阳,身为左右护法,自然也是径直返回,一应车马倒是慢了一些。
玄清宫内,云舒与弄玉正好奇的看着咸阳宫内太乐令亲自送来的铜印和服饰,虽不好看,但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存在,两枚铜印很是微小,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其上烙印着礼乐两个秦篆,很是有些年头了。
根据大郑宫内的诏令封赏,他们现在是归于九卿之一下属负责宫廷音乐的太乐令掌管,为其麾下首席乐师群体,何谓首席?那就是任何一场宫廷礼仪之事都可以参与,如果不想参与,下面的人才可以顶上。
“当然!”
“奉常一般都是赢秦宗族所担任,故而地位颇高,在所有的卿中,可为第一列,你们为其麾下的官宦,尽管没有实权,但地位还是颇高的。”
“你与弄玉现在是大夫之职,俸禄两百五十石,按照首席乐师的地位,你们最高可以顺利的升至公乘地位,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静静的跪坐在临窗的条案之前,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历经蕲年宫的修行,一身修为已然彻底达到化神玄灵的绝巅,说是化神玄灵的层次也不对。
对于悟虚而返的诸多玄妙,自己也都可以施展,故而称之为半步悟虚也是可以的,欣赏着窗外盛夏之至的花圃美景,灵觉逍遥于外,颇为自得,轻轻回应着云舒之语。
“公子,奴家也想要进入太乐之中,两位妹妹的修为太低,若是进入太乐之中受到欺负怎么办,有奴家在身边,好歹也能够照看一二。”
“两位妹妹,你们觉得呢?”
心中想要清闲,不过房间内总有人不让自己清闲,焰灵姬自从在蕲年宫与自己性修破入化神层次以后,虽然浑身的妖媚之意内敛,但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魅惑之意更为浓郁。
火红色的玄光一闪,便是偎依在周清身侧,一边端起滚热的铜壶,为空空的茶盏斟满,同时眼中火焰缭绕,看着正摆弄官印和乐师服饰的云舒二人,娇声魅语,回旋于房间之内。
“哼,你一个百越之人如何知晓华章之美、礼仪之大,整天就会释放火魅术妩媚他人。我刚才问过太乐令了,太乐之中都是普通人,我和弄玉姐姐的安危不用你操心。”
对于焰灵姬和公子性修而修为大进之事,云舒始终觉得闹心,闻焰灵姬之语,美眸闪烁,瞅着此时又是身穿酥胸半掩、修长丰腴隐现的焰灵姬,更是一股无名火燃起。
轻哼一声,也幸好公子没有让其进入太乐之中,不然太乐之内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哦,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那我就陪在公子身边,好好的服侍公子,说不准公子哪天有所参悟,我也能够得点好处,说起来,我一下子破入化神之境,还没有好好的谢过公子。”
“接下来,定要用心的让公子舒心。”
娇媚之语连绵,其内夹杂着淡淡的内力之音,火魅之术涌入其中,以此刻化神层次的修为施展,房间内的云舒与弄玉都不自觉的灵觉受到影响。
斟倒茶水完毕,整个人便是依靠在周清身侧,撇着云舒此刻的模样,眉眼之间,更是灿烂无比,对于太乐之中的乐师,自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日,性修交感,体悟公子的修为之澎湃,看似与公子处于一个层次,但焰灵姬有感,二人之间的差距似乎是天堑之隔。
如此,待在公子身边的所得比起太乐之中所得,孰轻孰重?
“你……,公子,她又欺负我与弄玉姐姐。”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感应着焰灵姬身上传荡的火魅之术,琼鼻一皱,便是从另一边的条案侧奔至周清跟前,不就是仗着和公子性修有所得,待自己玄功大成,再来算账。
“好了,都别闹了。”
“如今,秦王政冠礼而毕,接下来数年估计我等都要待在咸阳了,云舒,你与弄玉进入太乐之中,也可借此磨砺清境之妙。”
“至于焰灵姬,我另有用途!”
一位精通百越秘术和道家玄功的化神武者,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可就是有些资源浪费了,迎着云舒看过来的不忿目光,哑然一笑。
轻轻摇摇头,对于三人的安排,在从新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定下,如今,一切都按照自己的预想进行,虽出了焰灵姬这个变数,但,也是一个好的变数。
第两百四十六章 少傅
列三孤之位,掌少保之职!
当初赐封自己为护国法师,加爵右庶长,自然也是为了少保之位而立,少保之位虽然不显,但却牵扯甚大,尤其是而今的秦王政膝下只有一子扶苏。
根据周朝以来的宗法之制,秦王政在没有立下王后之前,扶苏绝对是储君之位的有力争夺者,就算是想要立下王后,亦是得权衡一二。
非有楚国来的楚夫人、赵国来的敏夫人、齐国来的田夫人三人之中选择不可,至于韩国、魏国、燕国来的夫人、良人,则是没有资格。
身为大秦之王,立下后宫可不是全凭自己好恶,至高尊位没有私事,家国乃是一体。秦王政归于咸阳五日之后,终于再次传达诏令,请少保入郑宫议事。
一语出,为少保,非护国法师!
旋即,没有迟疑,便是跟随着亲自前来宣布王令的少府令赵高前往郑宫,此次蕲年宫之行,赵高也从中常侍位列少府令,可谓是跨越甚多。
少府令,掌王上私产,照料王上日常生活起居,其下统领着御府令、尚冠令、尚衣令、尚食令……诸多属官,算是位卿之列。
再加上为王上近臣,地位与实权自然不必说,不过观着身前方领路的赵高,为人处事倒是谦和,对于自己也是颇为敬重。
“扶苏公子一直为华阳太后照料,怎……今日要前往郑宫?”
郑宫乃是扶苏之母郑夫人留下的府邸,自秦王政登位以来,只有郑夫人一个人诞下子嗣,已经说明了秦王政对于扶苏之母的偏爱。
按理说,郑宫应该会成为其他后宫美人的府邸,只是,却一直没有撤去,一直留在后宫,有专门的人员看护,今日,前往郑宫可是一个微妙的所在。
“回大师的话。”
“华阳太后近来贵体欠佳,王上担忧若是在华阳宫教导扶苏武道,恐侵扰了华阳太后。而且,昨日大王又诏令冯去疾为少傅,教导扶苏公子文道。”
闻周清之语,少府令赵高先是驻足,而后一礼,论地位,玄清子大师乃是护国法师,尊贵过于上卿,旋即徐徐而言,声音脆亮,清晰缓缓,令人很有好感。
其余的内侍则行走于后方,一语不发,沿着熟悉的路线,一行人便是进入后宫所在的区域,那里的兵将巡逻首位直接强势许多。
“冯去疾为少傅?”
“此人颇得大王看重,其父虽为赵国冯亭,于长平之战对抗秦国,但冯去疾与其弟冯劫衷心可显,一直以来都在大王身边奏对,文道显矣。”
三孤之位,少师、少傅、少保之位中,少师统领一切,少傅执掌文道,少保执掌武道,冯去疾此人数月来,自己也了解不少,却是有才,而且对于儒家、道家、法家之学都有独到见底。
或许不比文信学宫内的真正博学之士,但秦王政也不敢用文信学宫内的博学之士,在巨大的咸阳宫内行走近一炷香的时间,才行至郑宫跟前。
还未真正的靠近,灵觉而动,郑宫内的一切已经尽数感知,人数倒还不少,通传了毕,踏步其内,放眼处,这座郑宫的大小其实和自己的玄清宫仿佛。
郑夫人乃是百年前亡国的郑国后裔,追朔八百年前,郑国的先祖乃是文王后裔,血脉尊贵,地位不俗,或许也只有如此的背景,郑夫人才得以入宫。
但也正是因为那般的背景,这座郑宫也会如此的不显,作为秦王政颇为喜爱的女子,更是位列一等夫人,这等宫殿规格明显不符。
然,无论如何,华阳太后与楚国夫人力荐自己为少保,如今又多了一位少傅,不知道秦王政此举是否有别的含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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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见过大王!”
“见过楚夫人!”
得益于宫廷侍卫和侍女的定期维护,整座郑宫之内并没有因长时间没有住人而散发的异味,正厅之内,秦王政、楚夫人、小扶苏在列,鬼谷盖聂在侧,冯去疾在前,一众侍女脚步轻缓的服侍着。
踏步殿中,一身穿着标准的道家天宗传统,头戴紫金莲花冠,合体的淡青色道袍加身,脚踏青云靴,腰腹青云带,柔顺的长发梳拢,拱手一礼。
“大师不必多礼。”
“今日请大师来此的目的,想来大师也应该知晓,扶苏的教导,一直都在华阳宫内,既然华阳祖太后觉得扶苏应该修习武道,强健体魄,寡人也深以为然。”
“故而,为了文武之道,驰张有度,寡人昨日又令冯去疾担任少傅之职,接下来与大师一起教导扶苏,具体的章程,呈给楚夫人与华阳祖太后就可以了。”
并未端坐在上首,而是在厅中随意走动,看到周清的近来,顿时向前紧走两步,单手虚扶,面上笑意闪烁,同时,向着位于一旁的冯去疾看去。
对于扶苏的教育之上,秦王政一直没有什么发言权,自小扶苏就被养育在华阳宫,直到现在,若非大师送了两次诞辰之礼,自己或许还想不到扶苏的存在。
“大王自可放心!”
教导扶苏武道,自然是不成问题,而且也根本不是问题,顺着秦王政的目光看将过去,与冯去疾的双目碰触,相视颔首,轻轻一笑。
“寡人自是相信大师的,扶苏,还不快来见过少傅、少保!”
玄清大师的武道修为如何?自己心中有衡量,护国法师正当其职,身为独霸诸夏的强国,有大师这般的护法国师坐镇,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威慑之感。
列国中,齐国有剑圣曹秋道,而且曹秋道更是齐王的太师,楚国先前的国师为屈泪,不过,运气不好,实力不济,新郑之中被大师斩杀,近来的李园当国,楚之三户倒是不显。
语落,便是身躯微转,挥手唤来正与楚夫人待在一起的扶苏,浅黑色的锦袍加身,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双眸熠熠生光,柔顺的发丝仍旧是楚国贵族式样。
脚踏短靴,腰佩玉环,听秦王政语,连忙便是从楚夫人侧起身,对着楚夫人一礼,便是快步行至秦王政跟前,对着秦王政规矩一礼。
“扶苏,这位是我大秦护国法师玄清子大师,以后便是你的少保,教导你的武道修行,当随大师用心修行,强健体魄,明悟阴阳变化,知行善恶无常。”
看着扶苏的小身板板正的行礼,秦王政轻轻点点头,而后拉着扶苏的小手,便至周清跟前,简单介绍一二,便再次看向小扶苏。
“扶苏见过少保!”
一举一动都遵循着《礼记》上所言的礼仪,估计就是小圣贤庄的那些儒生都挑不出毛病,虽面上不苟言笑,但聪慧仍存。
行至周清跟前,深深一礼。随即,便是被周清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扶起。
“扶苏,这位是我大秦廷尉府的廷尉丞冯去疾,精通我大秦律法,以后便是你的少傅,教导你的文道,待在华阳宫的数年,儒家的典籍你也学了不少。”
“接下来,就跟随冯卿学习律法,知我大秦根基,明我大秦法度!”
儒家的东西自己并不厌恶,但如今正值一天下的时候,身为自己的子嗣,需要知道的是什么才是国家的根基,什么才是国家的基石。
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没有一个安稳的秦国,儒家的那一套均是空谈,语落,对着冯去疾看了一眼。
“扶苏见过少傅!”
先是听秦王政语,小扶苏点了点头颅,而后脚步再动,行至冯去疾跟前,深深一礼。冯去疾报以微笑,缓步上前,将其扶起。
“若儿,日后,扶苏除却休憩以外,便是在郑宫之中学习武道与文道,以免叨扰祖太后,你当多多费心。”
大秦长公子有了少保与少傅之事,无论是对于赢秦一族,还是诸多朝臣,都不是一件小事,领着扶苏先后见过少保与少傅,事必,秦王政转过身看向已经站在自己身侧的楚夫人。
“大王请放心,接下来,每隔一段时间,若儿会带着扶苏前往兴乐宫让大王考察扶苏的所学。”
粉红色的火凤朝天服饰加身,通体雍容华贵,眉目秀雅,无言的贵气弥漫,迎着秦王政的目光,福身一礼,慢走两步,便至扶苏跟前。
“即如此,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了,寡人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语落,秦王政便是拍了拍小扶苏的肩头,没有多言,冠礼初成,大政掌控在手中,诸般一切自己还未梳拢完毕,今日,能够抽出时间前来郑宫已经是不易了。
随着少府令赵高的在前开路,秦王政与鬼谷盖聂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郑宫,不多时,整个正厅之中,便只剩下楚夫人一行人、小扶苏、周清、冯去疾。
“文武两道,齐行并进。”
“玄清大师、冯卿,你二人觉得接下来扶苏的时间应该如何安排?”
对于教导孩子,楚夫人同样没有任何经验,进入咸阳数年来,肚子一直不争气,扶苏更多的在华阳祖太后膝下成长。
目视着秦王政一行人远去,整个厅内,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虽亲政不过数日,但一身的威势却是逐日递增,双手将小扶苏揽入怀中,楚夫人将目光落在周清与冯去疾的身上。
第两百四十七章 护法神将
“玄清大师以为如何?”
来至楚夫人的问题入耳,周清与冯去疾再次相视一眼,对于教导扶苏这个差事,心中各有想法,然无论如何,论地位而言,护国法师远在廷尉丞之上。
一息之后,冯去疾拱手一礼,看向周清,尽管这位来至道家天宗的世外高人年岁亦是不大,但其所作所为可是颇得大王心意,不然也不会加爵右庶长。
秦国军功爵,不仅仅是军功爵,更是面对全体秦国官吏的爵位,武将纵横沙场封爵,文官运筹帷幄封爵,身为宫廷右护法,屡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功劳大矣。
“扶苏公子年幼,无论文武,当循序渐进,我为太保,尊武道,朝阳初起,辰时而入,精气神旺盛,正合修行,每日两个时辰便可。”
“其余时间,当交于冯大人,然亦是不应时间太长!”
周清倒也没有和冯去疾客气,挥手一招,便是一道太清真气落入扶苏的身躯之中,有这道真气在,顶多三日,便可筑基功成。
虽为大秦公子,理应将精力放在文武之道上,不应贪图玩乐,但诸子百家的东西就这么多,大秦法度也就这么多,想要一下子学完,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抉择。
“大师所言甚是,大王言语,让冯去疾教导扶苏公子大秦律例,让扶苏公子明悟大秦法度,此事纷繁,当分门别类,徐徐图之。”
“大师既然要了早上两个时辰,那冯去疾就要未时而入两个时辰,楚夫人以为何?”
冯去疾似乎也不着急,听周清所语,似是舒缓了一口气,连忙对着楚夫人又是一礼,徐徐言之,如此,一天的时间便是定了下来。
“辰时、巳时、未时、申时这个四个时辰尚可,先前在华阳宫中,也是四个时辰左后,大师、冯卿,既然你等身为少保与少傅之位,自当所教扶苏让大王满意。”
“今日不提,待我回华阳宫,当于华阳太后上秉章程,三日后,二位再聚郑宫!”
只要大王能够定下玄清大师的少保之位,自己的目的就算达成了,至于扶苏的教导,武道方面有大师在侧,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冯去疾年纪轻轻,身为廷尉丞,也可见一斑。
既然诸般事务商量完毕,楚夫人便是牵着扶苏的小手徐徐走出郑宫,身后跟着一行宫装侍女,脚步轻盈,未几远去,余音流转,仍在大厅的周清二人颔首以对,
“冯大人,三日后再见!”
周身青色玄光闪烁,语落,一步踏出,消失在郑宫之内。
“这……,不愧是护国法师,实力超凡!”
本想要与周清说些什么的冯去疾,闻声,见状,面上陡然一惊,而后赞叹一声,恐怕也只有这等实力才能够多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际。
一边轻轻感叹着,一边也是踏步离开郑宫,与玄清大师相比,自己无论是身世,还是地位,都远远不如,但而今为少傅,这可是一个机缘。
秦王登位久矣,除扶苏之外,并没有别的公子诞下,虽然扶苏并为嫡长子,但也是长公子,如今又少保、少傅在侧,根据周礼,少保与少傅都是太保与太傅的随伺。
太保与太傅是何人?
那是只有太子才能够拥有的教导之人!
这是否意味着大王有些中意于扶苏公子,欲要立其为太子,尽管现在不太可能,但只要接下来扶苏公子表现的足够优秀,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一时间,冯去疾眼眸深处亮光闪烁不已,这是一个机遇,无论如何,都要牢牢的将其把握,此次蕲年宫诸多封赏之中,自己虽为廷尉丞,但比起王绾等人的封赏,并不显眼。
有了这个少傅在手,将来的一切都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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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先生,你觉得玄清大师掌少保之位如何?”
冠礼亲政以来,尽管事务繁多无比,但秦王政并不觉得累,或许有先前大师在自己体内留下的真气,或许有自己的兴奋之举。
军政大权逐渐收拢,一言一行影响国策,影响诸夏,这种感觉是自己登位近十年来,第一次体验到,无怪乎文信候不愿放手,至今仍不愿放手。
从郑宫而出,先有华阳祖太后与楚夫人推荐的玄清大师为少保,近年来,读韩非之作,颇有所感,便是在少保之位旁,又加了一个少傅之位。
“玄清大师武道超凡,道理通玄,少保之位有余!”
随伺在一旁的鬼谷盖聂闻声,清秀的面上为之一动,数息之后,徐徐回应,自从登位以来,似乎大王对于身边的诸事也开始多疑起来了。
“以大师的能力,执掌少保之位自然有余。”
“盖聂先生曾言,大师武道超凡,就是在诸子百家中,都是位列最为顶尖的一批,而且大师的年岁尚小,将来会更加的强大。”
“道家天宗超脱凡俗,看轻生死,列国纷扰,纵横杀伐,在道家眼中应该是如浮云一般,然玄清大师这般的人物毅然入咸阳,先生可知何意?”
对于道家天宗的这位玄清子,秦王政越发的好奇了,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是别有好感,当是还以为是道家修行者独有的气息。
但历经数载,似乎并非那般,如果说对方为了修行,根据自己的了解,苍茫寰宇,诸夏之大才是道者应该行走的地方。
若说为了其它,秦王政一时间也想不出为何?
是为了权势?
玄清大师好像也没有特别看重这一点!
是为了财富?
以玄清大师的能力,财宝于其俗气!
是为了……扶苏?
似乎这两三年,唯一让自己看不懂的就是送扶苏诞辰之礼,难道说大师是扶苏娘舅一脉?但根据黑冰台的消息,好像又非如此?
一位让自己看不出来历目的的武道强者、世外高人,秦王政心中还真是狐疑万分,对于一位尊位之王来说,难以琢磨的才是最为恐怖的。
“近三年前,在下与大师一同入咸阳宫,我虽不知大师进入咸阳何意,但王上大可不必如此疑心?”
“坐镇宫廷,护佑大王安危,野王城邑,保大王无恙,新郑城邑,镇压百家,蕲年宫内,更是寸步不离,可见,大师于大王来说,可为大师所着文章中的护法神将一般。”
“于国事,大师献上韩非之语,骊山之对,更是献上造纸、印刷之术,助秦国一天下,如此,大师于大王,更是如秦国之莫大助力!”
道家天宗玄清子的目的,盖聂亦是不清楚,但虽不清楚,这并不妨碍自己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大师都是无愧于大王,都是无愧于秦国。
而且大师为人低调,并不显眼与朝堂之上,先前大郑宫赐封右庶长,虽有朝臣反对,但也仅仅是一两位,大势之下,大师之为很得诸朝臣之心。
“先生所言甚是!”
“对于寡人来讲,大师所言所行都破入心意,护卫寡人安危,时而为一天下献出大策,更是在此期间镇压百家弟子。”
“只是,寡人实在是好奇大师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凡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在道家的典籍上称之为阴阳,有阴才有阳,阴阳本是一体,如此,大师身处咸阳,也是有着独属于大师的阴阳。
对于阴阳家的目的和所为,自己了解些许,故而并不忧心。然,随着近来华阳太后和楚夫人的动作,不由得不令自己多想。
“道法自然,一切的一切会有结果,大王不必如此。”
对于玄清子的目的,盖聂实际上也很是好奇,但并不催促,并不着急,阳动而出,阴随而入,阴阳轮转,处于阴影之中的终究要归于阳面。
那就是答案。
“寡人很期待那个结果,希望大师给予寡人惊喜!”
秦王政颔首称是,盖聂先生所言有理,现在狐疑大师之事,实在是有碍于精力,刚冠礼亲政,国事繁多,一心尚不能够够用。
分心它处,更是浪费!
立秋刚过,然酷暑未消,尤其是关中之地,从大郑宫归来多日,秦王政一直在咸阳宫处理政令,亲政以来,属于文信候处理的东西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
纵然有昌平君等的辅助,仍是经常忙碌到半夜,这还是部分政令以纸张呈现,否则,更是麻烦,守在兴乐宫内,夜晚的明亮灯火常常亮到四更。
王城各官署又恢复了昼夜当值车马如流,王城存储的冰窖也再一次为之一空,处暑的时节,此乃必须之物,虽如此,但这番国政忙碌的气象仍旧被老一辈的侍卫、侍女大为感慨。
逢人便是一声感喟:大秦有幸,又见昭襄王之世矣!
而与此同时,在这最后的一抹盛夏之意即将过去之时,行法六署带来了长信侯嫪毐案的定罪决刑书,也带来了秦国政坛的一次大地震。
平乱俘获嫪毐及其余党六千多人,依法据事定罪处刑,嫪毐乱宫谋逆,车裂处死,灭其宗。麾下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冷齐等而二十七人附逆作乱,枭首处死。
内侍、侍女两千多人,从逆作乱,斩首处死!
门客、游侠剑客、关东百家弟子多达五千人,从逆乱者,直接斩杀,从逆未战,罚为鬼薪!
有爵者,从逆六千多人,本人另刑外,其家夺爵,流放陇西、北地、巴蜀等郡!
第两百四十八章 太极十三式
行法六署带来的判决书,静静的平放在兴乐宫内,看着条案上厚厚的一堆刑罚处罚,秦王政没有任何犹豫,提起前几日蒙恬亲自为自己改良的一支粗硬大笔点着朱砂,便是落下。
“可也,深秋处决!”
算算时间,也没多少时日,如此正好,免得可能会生出其余的幺蛾子,批过的决刑书下发廷尉府,行法六署的人再次忙碌起来。
一个月后,关中的其后已经步入霜寒时节,渭水草滩大刑场人山人海,嫪毐被五头斑斓水牛狂野地车裂肢体,整个刑场都为之欢呼。
随其后,整个渭水两岸为之血红,一颗颗大好的头颅堆积起来,如同一座诡异的小山,老秦人都说,这是惠文先王大杀复辟老士族之后最大的刑场了,这也意味着秦国将要有新气象。
虽然也有人说,乱国害民之人该杀,可有些明显不该杀的也一并杀了,倒是有些刑罚过重,堪称造孽,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淹没在群呼大赞之中。
次日,又是一卷王书从咸阳宫传出,悬挂于咸阳城四门,其王书之名为《告朝野臣民书》,内蕴秦王政亲手所书,嫪毐此人以阉宦之身入宫闱,甚至号称假父封列侯。
可见大秦律法之不存,堪为大秦律法之耻也,故而,从即日起,整顿吏治,整顿朝纲,举凡国政,有法者依法,无法者以例,无法无例者听上裁决。
此书一出,整个关中为之沸腾,老秦人更是快哉不已,自从长平之战以后,秦国国势略微倾颓,昭襄先王晚年、孝文先王、庄襄先王三朝政行倥偬,缓法宽刑,以至于吏治涣散。
早就该好好整治这般官吏了,再加上关中内的传闻,明明是一个**怪物,却被人拔了胡须当作阉人送入宫中,还将太后弄得生了两个儿子,令老秦人面上蒙羞。
如此大事,没有人包庇绝对不可能,三年前的关中大水,年前的陇西大旱都无人观,可见律法的倏忽,今有秦王政如此,依稀可见昭襄先王盛年的雄风。
“禀告我王,臣等已经查实,嫪毐与太后的子嗣已在乱军之中被杀,然关东列国却传闻纷纷,一说大王派私兵趁乱杀死那两子。”
“另一说是大王亲入雍城与大郑宫密室之中,摔死那两子,臣等追查根源,却是关东列国的游侠和诸子百家的敌秦者,妄想流言蜚语,攻讦大王!”
兴乐宫内,赢秦宗族老廷尉与国正监秘密入宫,禀告这件私人之事,各自立于下首,二人相视一眼,将如今正在关中与关东列国传扬纷纷的言语说道而出,神色均不好看。
“又是关东列国的游侠和诸子百家的人!可恶!”
“此等罪孽之子若是活着,寡人也会亲手将他们斩杀,放出留言攻讦寡人,何所惧也!纵然依据国法,那两个私生子也是该死。”
“尽量查明是何游侠与诸子百家中的那些门派,近年来,他们的动作越发频繁起来了,总是希望大秦乱象频生,寡人就偏不让他们如意!”
秦王政面色铁青,对比整个亲政大事,对比整个冠礼大典,那两个私生子又有什么威胁,尽管最后还是要死,但这般被关东列国的游侠之人攻讦,心中仍是愤怒不已。
自从质子于赵到如今冠礼亲政,那些关东列国的人和诸子百家的人一直想要杀了自己,终有一日,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另外,在探查嫪毐之事的时候,老臣发觉另外一桩隐秘之事,牵涉甚大,我等不敢私自做主,个中一切已经写入令书,我王当一观。”
赢秦一族老廷尉同样面上不好看,感知着上首大王气息略有缓和,旋即,从怀中再次拿出一本纸质政令,与身侧的国正监再次相视一眼,神情凝重。
尽管猜测嫪毐背后可能有秦廷的大人物,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人,以那人的身份和地位,他们处理起来也是颇为棘手。
“呈上来!”
向着身侧的少府令赵高看了一眼,轻语道。
在一旁静默不语的赵高拱手而退,走入下首,从老廷尉的手中接过政令,目不斜视,复归秦王政身旁,双手递将过去。
“……,想不到,想不到……,你等先行退下!”
从赵高手中接过诏令,没有迟疑,对于老廷尉口中所言的牵扯,秦王政自是清楚,但具体的内在却不了解,目光凝视那白纸黑字之上。
一瞬间,秦王政那素来凌厉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良久愣怔不知所以,百十个呼吸过去,才口中喃喃低语,单手摆动,示意老廷尉二人离去。
数息之后,再次下令屏退兴乐宫内的侍卫、侍女,只剩下赵高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站在灯光的阴影之内,整个兴乐宫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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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将至,虽是辰时,但天边仍旧有一抹黑暗残留,清晨的朝阳缓缓而起,薄雾扩散,弥漫整个咸阳宫,更是充斥在这处区域不大的郑宫之内。
一如先前周清与冯去疾定下的章程,辰时、巳时这两个时辰交给周清,学习武道,下午未时、申时交给冯去疾学习文道。
一个月下来,算是颇有小成,在自己的太清真气洗礼之下,早就铸就根基,而今正在炼气通脉的层次而今,以小扶苏如今才四岁的年龄,修炼高深的武道本就不合。
就是自己,也是在六岁的时候,才在师兄赤松子的帮助下,铸就根基,步入修行,只是自己修炼的有点快,如今四年不到,就已经逼近悟虚而返。
辰时修炼,卯时中断就要起床,一开始,楚夫人也徐徐跟随,但后来便是令贴身的侍女亲自送来,各种茶点与香茗备在一侧。
郑宫正厅前的一处宽阔广场内,一袭淡青色长袍加身的周清此刻正与小扶苏一起缓缓练拳,脚踏阴阳,手握乾坤,动静结合,刚中有柔,含而不露。
并未催动体内真气,就那般静静的演练拳法,一个月的时间,这套拳法的十三组动作已经先后交给扶苏,而且也被扶苏完美的复刻下来。
尽管施展之间,还远远达不到自己这般行云流水的程度,但拳法婉转,体内的筋骨、脉络为之而动,内力催生,徐徐壮大。
这套拳法是周清融合《道经》三十七卷玄功以后创出,高屋建瓴之下,针对一位初学者,绰绰有余,而且,在不断的演练中,不断的给予完善。
一套拳法十三组动作很快演练一遍,浑身爽快无比,那原本来到郑宫颇有些迷蒙的小扶苏也是一双眼眸为之精光闪烁,精气神为之壮大不少。
“扶苏,感觉如何?”
挥手间,一侧随伺的曼妙侍女便是端着茶水上前,伸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了回去。小扶苏倒是一口气将其喝完,呼吸之间,微冷的天地间,淡淡的雾气呈现。
“少保的这套拳法很是奇妙,练完一遍,浑身暖洋洋的,而且也不困了,体内还有一股热流。只是少保……这套拳法怎么这么慢?”
“如果和别人对战的时候,我出手这么慢,岂不是直接被别人打到了?”
小扶苏身着一套同样特制的练武劲装长袍,一头柔黄的发丝束起,身处少年之时,体内先天元阳强大,再加上周清出手将其元阳之气锁住,刚练完一遍拳法,浑身便是如同火炉。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可爱的白皙面容上,红红的光晕闪过,一双灵动的眼眸将注意力从茶水上,挪移至周清身上,一个月下来,对于这个少保也是熟悉了。
少保对于自己非常好,不仅教导自己武道,而且还经常带给自己玩耍的东西,还经常有来至宫外的美食送过来,而且自己练功与蒙毅也不同。
听蒙毅说,他练功整天跑来跑去,身上负重很多,还要身披重甲,再加上药浴淬炼,反正就是很复杂,感觉很是痛苦。
但自己只需要每天花费两个时辰和少保练习拳法,尽管一个月下来,力量更强了,眼睛看的更远了,耳朵听的更远了。然这套拳法总是慢悠悠的,回想着自己观蒙毅和别人打架的模样,好像还等不到自己出手,就被打倒了。
“还在想蒙毅?”
前两日与冯去疾一起带着小扶苏在兴乐宫接受秦王政的考核,文道律法一道自然不成问题,武道之上的这套拳法自己也没多做解释,但随行的盖聂却是夸赞不已。
如此倒也过去了,随即便是碰到从洛邑归来的内史蒙武和其次子蒙毅,对其次子的奏对,秦王政似乎颇为欢喜,能文能武,而后便是召来一位侍卫和蒙毅演练。
举手投足之间,却是得兵家攻伐要义,出手很是霸道,很是凶猛,很是快捷,看在小扶苏的眼中,对比自己所修,似乎蒙毅所学更强啊!
“诸子百家中,论武道修行,道家可为第一!”
“这套拳法乃是我近来领悟出的,一共十三组动作,内炼奇经八脉,贯通五脏,外炼筋骨皮,浑圆一体,辅以五步八法,攻防一体十三势!”
“再加上我传授于你的道家炼气术,再有数年你自然可以领略其妙,等你到蒙毅这个年龄,击败他轻而易举,来,再演练一遍!”
如果这套拳法修炼至大成都超越不了兵家的手段,周清自忖这个护国法师可以不用要了,百家之中论武道修行,兵家从来都不是最厉害的,但是在战场之上,倒是有独到之处。
没有和小扶苏说道拳法中的具体内涵,以他现在的境界感悟,说也是白说,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有着自己的引导,数年之后,明悟其妙,自然知晓这套拳法的威能。
“记住一点,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六合之中,神形具妙。”
“纯以意行,切勿用力,动静之中如绵里藏针,刚中带柔,柔中有刚,刚柔相含,含而不露,呼吸吞吐,开合自如。”
“这些要诀你连通之日,就是这套拳法初成之时!”
第两百四十九章 纪嫣然
看着小扶苏小胳膊、小腿一遍遍演练着太极十三式,形体已经具备了,虽真意不存,但也可强身健体,身为大秦公子,强身健体就够了。
一个健强的体魄,可以塑造一个强健的精气神,整天沉溺于儒家学说之中,虽也有六艺,但在华阳宫内,肯定不可能学齐了。
而今一天下大势即将开启,大秦需要的是一位有胆识、有能力、有气魄的公子,而不是岁月长河中那位整天想要施展儒生教化之道的存在。
儒家的东西,任何一位统治者都需要,但在大争之世与一天下大势之中却无需理会,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施以怜悯,弱者只有败亡。
昔年宋襄公虽恪守周礼,讲究仁义,与楚国的战争中失败,宋国损失惨重,一下子从诸侯霸主的位置上跌落,至此宋国没有翻身的机会。
昔年鬼谷纵横张子以权谋诓骗楚国,许以商於之地六百里,最后却是以楚国不仅没有得到商於之地,而且还丢失大片城池。
列国伐谋,只有强者才可以施行仁义,这一切的前提,是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因仁义可能引起的冲突,面对楚国,宋襄公仁义而败;面对张子,楚国败了!
周清并不教导扶苏太多,只需要他有一个强健的体魄便可以了,待数年之后,明悟这套拳法的奥妙,自然感悟更甚,阴阳轮转,诸子百家的学说各有奇妙。
两个时辰很快便是过去,目视着小扶苏在一众侍卫和侍女的簇拥下,返回华阳宫,周清亦是一步踏出,消失在郑宫,呼吸之后,归于玄清宫。
此刻已经是午时,骄阳横空,在温差巨大的冬日里,似乎很适合出来晒太阳,起码对于云舒和弄玉二人来说,便是如此,玄清宫一侧的花园之中,铺上绒毯,条案摆上,香茗煮沸,琴音袅袅。
自从得了那两架床琴,二人很是爱不释手,如今虽很少施展攻伐手段,但琴音与床琴相合,所得会更加之妙,归于宫中,便也是跪坐其上,聆听妙音。
“小师叔!”
忽而,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阳光仍旧有些炙热,耳边却是升起一道脆朗之音,灵觉闪烁,便是虚凡近前,观其神情,似乎有要事。
“何事?”
长信侯嫪毐之事平定,仲父之名不存,对于秦王政来说,算得上绝对的亲政,而且根据虚凡所言,文信候吕不韦这些时日一直在文信学宫和那些门客梳理《吕氏春秋》,准备再次进行大批量的印刷。
此消彼长,文信候吕不韦的权势在秦廷之中已经在无形之中削弱不少,近来的兴乐宫内,常有昌平君熊启奏对和辅助处理政令,文信候不来多日以。
双眼仍是微微眯起,不过耳边的琴音却是沉寂了下来,感此,轻呼一口气,便是舒展着身躯,从绒毯上其身,周身青光闪烁,踏步在大地之上。
“刚才城中的道者传音于我,说是有人想要见小师叔一面,听其来历,是魏国人,一行三人,两男一女,修为不俗。”
“询问他们的姓名,只得了为首的那位女子之名,为纪嫣然!”
虚凡道礼而毕,便是将前来之事娓娓道出,没有废话,直入主题,有魏国人想要求见小师叔,这可是奇妙之事,而且似乎小师叔与魏国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
若说联系,也只有宗全他们正在打理的天上人间与书阁和魏国联系不小,纵然魏国中有人知晓天上人间的底细,也不敢轻易前来。
但此人的来头着实不小,就算是虚凡,也是知晓一二,那位名为纪嫣然的女子,乃是与阴阳家智者一脉有关联,近年来,在关东列国中名气甚大。
“魏国的绝世名姬纪嫣然!”
“我与她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牵连吧,不过,他师传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邹衍,前段时间,新郑之内,我曾杀了一位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人。”
“难道缘由于此?”
一代名姬纪嫣然,十年前,声名远播,其为越国后人,十六岁之前一直跟随着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邹衍周游列国,一直是列国王宫贵族的座上宾。
邹衍坐化以后,便隐居魏国,和师兄为伴,一直独居,未曾婚配,其才学贯百家,其武道亦是超凡,传闻在十年前,就已经在先天中堪为顶尖层次。
多年来,一直在魏国雅湖小筑居住,今日,却是亲入咸阳,欲要见自己一面,听其名,自己已经隐约知晓其来历。
是想要替那位阴阳家智者一脉的武者报仇?
亦或者,想要寻回被自己拿走的七星龙渊?
“他们现在在哪里?”
双手背负身后,思忖一二,不得他们的最终来历,即如此,他们想要见自己一面,自己待在咸阳宫也是无聊,正好散散心。
“在乌氏居中等候小师叔!”
虚凡快速的回应。
“我们走。”
一语落,便是定下。
百十个呼吸之后,三道身影从玄清宫而出,奔向咸阳宫外,直入城中最为豪华的乌氏居中,说起来,数月之前的大郑宫内,自己还见过乌氏居的主人乌氏倮。
其虽为戎狄偏鄙之人,但在大郑宫内,可是得了不少秦王政的称赞,养马有功,为秦国铁骑贡献不小的力量,而且近月来,传闻又是献上大笔的财宝于府库,很得秦王政之心。
连带着同样入大郑宫的另一位封君寡妇清都为之而动,大量的朱砂与水银之物无偿送入骊山,希望为秦王政的陵墓修建献上一份力,同样献上大笔财宝于府库。
这些商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前两日的章台宫朝会之上,秦王政更是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再次加封寡妇清,让巴郡郡守专门为其筑女怀清台,示意褒奖,其意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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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女怀清台!陇西养马特令!”
“师兄,你觉这秦王意欲何为?”
就在周清三人前往乌氏居的路途之时,同一时刻的乌氏居内,二楼的一处僻静单间之内,清境之香焚起,气息缭绕不绝,充斥于整个房间之内。
其内有三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位男子还是少年之人,年约十四五岁,皮肤略微黝黑,但容貌俊朗,眉目之间,更是依稀可见别样的沉稳。
跪坐于条案一侧,一语不发,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清冷之气,自顾自的饮着清酒,周身时不时的绽放一缕缕黑色玄光。
另外两人倒是交谈甚欢,那女子姿容惊艳无双,圣洁的纱裙罩体,虽已是冬日,外界骄阳横空,仍旧寒意闪烁,此女却不以为意。
柔顺的青丝梳成堕马髻,高耸而侧堕,配上其修长曼妙的身段,纤细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人。
眸子又深又黑,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耀,玉手轻轻端起条案上的茶盏,香气扩散,看着一侧的少年,同时红唇轻启,将目光落在另一位男子身上。
听其言,似乎是师兄,如此,也是阴阳家智者一脉。
被女子称为师兄的那人,年岁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姿容俊秀、雅致,不似旁的男子之英气勃发,更是兼具一丝女性的柔美之意。
然观其形,却是男子无疑,肤色白皙,虽不如女子是耀眼夺目,亦非男子可比,身着淡蓝色锦衣长袍,束冠而起,眼眸流转,轻轻品味着佳酿,同时回应着师妹。
“无论是乌氏倮,还是寡妇清,十多年前,都是因为大商贾吕不韦的缘故才得以兴盛,文信候吕不韦摄政秦国,行管夷吾之法,秦国为之兴盛。”
“作为文信候亲自提拔的两位商贾封君,只要秦王政纵览大局,自然不会对她们下手,况且那二人也很聪明,大献财宝以求安。”
“纵然秦王嬴政心中仍有不满,但待其一天下大势之前,乌氏倮与寡妇清还是没有危险的,至于筑女怀清台,则是秦廷丑闻了,不提也罢!”
男子似乎对于秦廷的诸般事务看的很清楚,三言两语之间便是洞悉秦王政决策的要点,面上看不出太大的波动,只是提及一天下大势,明亮的眼眸深处略有一丝波澜。
于师妹口中所言的筑女怀清台,则是鄙夷之,那秦廷赵太后可谓是自大秦宣太后以来第二位秽乱宫廷的人了,只可惜,宣太后好歹也为秦国开疆拓土,赵太后什么都没有。
“自从信陵君亡故之后,师兄也离开了魏王,春申君黄歇合纵伐秦一战,葬送魏国最后的魏武卒精华,大梁之内,披甲门、虎刀门、横炼门……衰微至此。”
“师兄,你出身魏国,被魏王多多倚重,而今天下大势将变,魏国出路何在?”
身处异国他乡,提及诸夏列国最为强悍之君王,念及此,看着身侧的师兄,数年前魏无忌身故之后,便是从魏国朝堂抽身,名为封君,却未有一策一文献上。
对于学贯百家、负有振兴魏国之志的师兄来说,可谓是根本性的变化,精致的姿容上闪过一丝叹息,她不相信师兄会眼睁睁看着魏国沦亡。
第两百五十章 苍璩
“天下大势将变,魏国出路如何?”
“想起百年前文侯岁月,魏国独霸天下,诸夏列国莫能与之争锋,惠王时期,更是东败齐国,西压秦国,南拒强楚,列国何足道哉!”
“可惜,我大魏国失去太多大好的机会!”
容貌婉约、秀美的这位男子,闻师妹之询问,先是喃喃低语,而后再次长叹,什么时候魏国也要担心未来的出路如何了。
不知道此事被百年前的文侯和惠王知晓,会不会直接从陵墓之中坐起,三家分晋以来,魏国占据富饶的中原之地,魏国第一位诸侯魏文侯用翟璜为相,改革弊政。
又用乐羊为将,攻掠中山国,辅以李悝教授法经,依法治国,魏国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旺盛生机。那段岁月,李悝、吴起、乐羊、西门豹、子夏、翟璜、魏成等人位列朝野。
短短数十年岁月,魏国甲兵强横,财货充裕,抑制赵国,灭掉中山,连败秦、齐、楚诸国,开拓大片疆土,使魏国一跃为中原的霸主。
就是如今的齐国,当初田氏代齐之时,也得看魏国的脸色,没有魏国的允许,区区田氏如何能够拥有如今的万乘之国大势。
就算是后来的楚国变法、秦国变法,也均是抄袭魏国。可惜,魏国的变法未能持续长久,未能够如秦国一般,被历代君王坚守,否则,秦国早就被灭了。
从大梁城而出,一路入关以来,秦国的法度、秦国的军队、秦国的官吏……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充满力量与朝气。
在如今的大梁城内,都见不到了。
近十年之前,信陵君于函谷关外打败不可一世之强秦,整个魏国为之欢呼,若无小人调拨,朝政之内有信陵君辅助,再加上诸子百家的拥护,魏国未必没有机会。
但,那些都已经随风而逝了,信陵君被先王猜忌,亡故他乡,新王继位,对自己虽然礼仪有加,但朝中大权已经不在手中了。
“先师曾言,天地乾坤,阴阳轮转,五行有始有终,万物都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如果不能够抓住变化之中的机会,便是盛衰而逆。”
“列国之内,可称战国者有七,魏国昔年为霸主,魏文侯、魏惠王时期力压其余战国,这是它的机会,五行变化,有如今之势。”
“赵国武灵王岁月,军事强悍,国内安康,这也是它的机会,可惜,沙丘之事、长平之事,赵国也失去了机会。”
“燕国昭王岁月,以绝世之姿清除子之内患,国力强横之时,先师甚至称其为北帝,与秦国西帝、齐国东帝并列。韩国昭侯岁月,申不害变法有成,独霸一时!”
“战国起伏不定,犹如波浪滚滚,潮起潮落,而今,秦国虽强,但终有轮转之时!”
学道于阴阳家智者一脉,对于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有着自己的看法,白衣女子脆声而起,轻轻品着面前的香茗,感受着师兄话语中的哀叹,绝美的姿容上异样不显。
在先师看来,世间的一切都是平衡的,世间的一切都是在不断变化之中,五行之道便是如此,树木从土地中生长,历经砍伐而损,历经火焰而陨,历经水韵再次成长,这就是阴阳。
昼夜交替,午时之至阳与子时之至阴针锋相对,这就是世间最为本质的道理,魏国将来或许是有一个很失败的结局,但这未尝不是正在走向巅峰的盛事之路上。
三代以来,诸般事物,莫不如此,三代均曾经强大无比,但现在又在何方,身边的这位师兄,终究还是没有看透这一点。
“苍璩,你怎么看?”
脆音微落,绝艳女子将一双美眸落在房间中的另一位少年男子身上,此人天资非凡,甚是惊艳,对于百家之学更是如数家珍。
虽然性格、脾气有些古怪,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才能,道家杨朱一脉的阳生大师被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击杀,虽然还有其余的传承者在,但在女子的心中,此人才是有可能直追当年杨朱的非凡之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强者生,弱者死,这就是世间的根本法则,魏国没有在最强的时候一天下大势,那就是失去了所有。”
“纵然龙阳君如何懊悔,亦是不可能挽回局面!”
周身荡漾着清冷的气息,一缕缕若隐若现的黑色玄光闪烁,身着黑色的锦衣,柔顺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剑眉挑动,一丝邪意忽闪。
脆朗的声音中夹杂着无言的冷意,更有一缕强大的冷漠、自私之感,列国争斗与武者争斗一般,强者生存,拥有一切,弱者败亡,失去一切。
技不如人,何以怨天尤人!
“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苍璩,你之言越发有你祖师杨朱的秉性了,生死皆如是,死皆归为腐骨,尧舜与桀纣没有不同,天地不仁,天道无情啊!”
容貌秀美的青年男子于那少年之语摇头一笑,无怪乎道家天宗与人宗都不承认杨朱一脉,就算其有道家真意传承,亦是不能够直通大道。
实在是太过于剑走偏锋,走入极端之境界,如果世间万物都可以有强弱定下结局,为何列国还要苦苦挣扎,与其相比,道家天宗与人宗倒是混元阴阳。
道是无情亦有情,阴阳之内,并非绝对的无情,并非绝对的不仁,只有彼此相合,这才是天地万物的本质,只可惜,对于这个问题,对方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只有弱者才会讲道理,殊不知强者才是道理的制定者。”
“信陵君当年威势无双,若是当年进入大梁赶走魏王,或许龙阳君也不会有如今的哀叹,就是因为杂念太多,顾忌太多,乃至于有今日!”
与条案对面那位道音滚滚的青年男子看将过去,清冷少年言语越发的不屑起来,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施以怜悯,弱者连自保尚且不能,还如何能够做其它事情。
在自己最有优势的时候,不能够消灭所有隐患,这就是阴阳相生的大忌,如果天地之间的变化之中,对于自己造成威胁的都不存在,如此,那般变化又有何用。
“哈哈哈,苍璩你之道心果然稳固,年岁至此,便已经触摸到化神的玄妙,直追如今的阴阳家术者一脉东君焱妃。”
“不过,据我所知,无论是阴阳家术者一脉的东君焱妃,还是身为杨朱一脉的你,对比如今道家天宗的玄清子来说,都差远矣。”
“新郑之内,天宗玄清子一己之力镇杀阳生大师、屈泪大师、邹九大师,若非赵震大侠与剑圣曹秋道出手,百家估计会喋血无尽。”
道家的修行便是对于天地自然的感悟,参悟的越深,一身实力精进的越快,道家祖师老子,从不通修行一跃身融万物便是例子。
数百年来,道家之内,再次诞生出一位不世天才,根据他们从天宗得到的消息,这位玄清子如今可是不满十岁,至于修为,就算不达悟虚而返,只怕也是早晚之事。
“玄清子!”
“身为超脱凡俗的道家天宗,理应俯览诸夏,洞悉诸般,精进修为,此人却是身入凡俗之内,万般侵扰加身,何以有寸进。”
“再过几年,我必将其斩落!”
列国之间的冲突从来不妨在苍璩的心中,盛衰轮转,又有何趣,只有追寻天地间本源的力量才是唯一,只有成为像道家祖师老子那般的强者才是唯一。
身融万物,万物与我一体,那等境界之下,列国君王又算得了什么,自己若是看的不顺心,杀了就是,就是其国再强又能够如何,杀光所有人,烦扰便是不存。
“哦,再过数年,你便可以将我斩落,那么,你觉得今日你还可以离开乌氏居吗?”
苍璩之语刚落,余音散落虚空,未曾彻底消弭之际,悄然间,这处僻静的房间之门悠然而开,一道朗朗而笑的声音传入。
刹那间,房间内的三人为之神色骤变,这……房门跟前的这三人出现,自己三人竟然没有任何察觉,呼吸之后,白衣绝艳女子等三人的周身各自闪烁玄光,强横的气息扩散。
然则,下一刻,房间内的诸般异象不存,诸人视线碰触,那房门前的三人没有迟疑,径直走入其内,为首的青衫少年在条案前坐下,身后二人静立不语。
“阴阳家智者一脉纪嫣然见过玄清大师!”
整个咸阳之内,怕也只有眼前的这位青衫少年才可以屏蔽他们的灵觉笼罩,虽未见过道家天宗玄清子,但感其周身的气息,已然确信无疑。
白衣女子三人相视一眼,微微颔首,看了那玄清子身后的两人,尤其是那位周身火焰长袍罩体,姿态妖娆万千的妩媚女子身上深深看了一眼。
对方竟然是化神武者!
“魏国龙阳君魏冲见过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
姿容秀美、仪态婉约的青年男子亦是微整衣衫,拱手一礼,无论是对方在百家之中的地位,还是在秦国的地位,都当得自己一礼。
至于那位气息清冷的黑衣少年,则是一言不发,瞥了条案一侧的周清,灵觉之力闪烁,旋即眉头紧皱,跪坐于原先的座位之上。
第两百五十一章 南公
“昔年传闻,魏国大梁城有三大顶级强者,一者为信陵君麾下大将嚣魏牟,二者为雅湖小筑的绝代名姬纪嫣然,三者为魏王近臣龙阳君。”
“今日乌氏居内,就有其二,不知如今嚣魏牟何在?”
出现在房间中的自然是周清,从玄清宫而出,便是带着虚凡与百无聊赖的焰灵姬奔至这里,灵觉扩散,寻找到纪嫣然他们的位置不难。
而且,似乎还听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三人中,身为魏国的绝代名姬的确如传闻一般,姿容绝代,丝毫不在东君焱妃之下,简直各有千秋。
在刚才的简单言语中,同样无形之中绽放出一股成熟的妩媚气息,十年前正是纪嫣然成名之时,十年后,风华正茂,姿态无双。
身穿一袭洁白色的长裙,其上烙印淡淡的青色纹理,身材婀娜,体态丰腴,长袖略显宽阔,开合遮掩,更显仪态万千,明眸皓齿外显,风采依稀可见。
加持其一身修为早已臻至化神层次,独特的气息内敛,辅以阴阳家智者一脉的灵光,不愧为绝代名姬,学贯百家,阴阳春秋。
至于这位龙阳君,虽然名气不如纪嫣然,但在魏国的朝堂之中,却是不容小觑,无论是亡故的魏安厘(xi)王,还是如今的魏王,对其都十分重视。
此人拜师于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邹衍,和纪嫣然一般,学贯百家,毕竟邹衍此人可是与师尊北冥子平辈论交名宿,故而,从某种程度上,纪嫣然、龙阳君在百家之中身份和自己相当。
龙阳君此人才学不必多说,但私事取向倒是有些另外人诧异,本人生长的如女性一般柔媚多姿,被魏安厘王宠爱,赐以封君。
今日一观,确实如此,若是换上女性服饰,也是一位姿态妖娆的柔美女子,然,听其言,倒是不显此意,周清也不在意。
条案一侧的那清冷少年虽话语甚大,好像……有这个资格,龙阳君先前所言不差,他的资质直追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如今不过十四五岁,却已经达到先天巅峰层次,与鬼谷纵横两位差不多,年岁却小上不少。
“信陵君门客三千,忠义之士甚多,嚣魏牟将军早已随信陵君离开魏国,至今消息不显,传闻,其为信陵君殉葬,归于无忌的陵墓之中。”
回应周清的是归于座位之上的龙阳君,十年前的魏国朝堂上,龙阳君与信陵君并列,当然,论声名,龙阳君不如信陵君多矣。
因邯郸之战、五国伐秦之战,信陵君多次打败秦国,救了赵国、韩国、齐国等,被列国礼遇,引以为国士,欲要以相印加身。
那段岁月,对于动乱的秦国来说,同样不好受,魏信陵君兵法超凡,曾有《魏公子兵法》流传,门客之中更是才学之士甚多,不将其除掉,将会为患。
文信侯吕不韦亲下密令,黑冰台施以反间计,令魏安厘王不喜信陵君,逼其离开魏国,计谋得逞,未几,信陵君身陨。
“不知三位通城中道者寻玄清何意?”
纪嫣然秀手持玉壶,亲自为周清斟倒酒水,或许对于普通的孩童,不宜饮酒,但对于玄清子这般的人物来说,百无忌讳。
对着纪嫣然轻轻点头,不出意外,十有八九便是为了数月之前的新郑之事。
“玄清大师快言快语,如此,嫣然自当如实相告。”
“数月之前的新郑之内,因为一些人挑拨,师兄邹九手持七星龙渊入新郑之中,欲行大事,结果被玄清大师镇杀,七星龙渊亦是落在大师手上。”
“还有杨朱一脉的阳生大师,其手中的承影之剑也落在大师手中,故而,今日,嫣然三人希望大师可以归还这两柄兵器!”
秀美的玉颈白皙夺目,肌肤晶莹生光,长发梳起,明眸闪烁玄光,柔声脆语,曼妙的身躯微动,对着周清一礼,旋即徐徐而道。
和周清所想的一般,当初在新郑之中将那几人镇杀之后,夺了那几柄利器,自己已经有所预料,但于今日的情形还真想不到。
“数十年前,鬼谷纵横张仪、苏秦、公孙衍等,一语可抵十万军,一策可比百万人,是故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称呼。”
“阴阳家智者一脉追溯往昔,虽与我道家天宗有些牵连,但想要将七星龙渊与承影之剑拿走,嫣然姑娘之语似乎还不够?”
一句话就想要自己拿出战利品,轻描淡写的将新郑之事抹去,这可是有点不合道理,单手轻轻端着玉盏,其内玉液琼浆摇晃,香气扩散,轻轻抿了一口气。
迎着纪嫣然与龙阳君二人的目光,身侧那位清冷的少年似乎也瞥了过来,面上轻轻一笑,对着纪嫣然看将过去,对方此行三人,应是以其为首。
“嫣然位卑言轻,如何能够和鬼谷纵横的弟子相比,不过这一卷《道者真解》想来可以表达阴阳家智者一脉的诚意。”
“这卷《道者真解》是数十年前,北冥子前辈与先师论道之时留下的,前辈曾言,此可为信物,前往道家天宗经阁参悟三日。”
“嫣然愿意以此为代价,换取那炳七星龙渊!”
周清之言似乎也没有出乎纪嫣然等的预料,而且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面上灿烂一笑,而后从身侧取出一个绸衣布袋,内部流出一卷枯黄的竹简。
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但仍旧残留了一丝淡淡的道者真气,意蕴逍遥,鲲鹏无量,和师尊北冥子的道理相合,是北冥师尊的事物。
以北冥师尊的修为,诸夏之中似乎还没有谁可以从其手中夺走东西,能够留在阴阳家,应是心意。再加上师尊的境界,留下这则承诺也不是不可能。
“是阴阳家智者一脉所求?还是齐国之地所求?”
阴阳智者一脉的根基在齐鲁,邹衍名震稷下学宫,智者一脉便是扎根于此,然邹九此人据自己所知,乃是齐王的供奉客卿。
前往新郑刺杀秦王政,这等事情好像以阴阳家的性子还做不出来。
“大师心中已有答案,何来问嫣然?”
“以大师的境界,这卷《道者真解》虽用处不大,但这卷竹简背后的力量许以大师便利,据嫣然所知,大师手中已有从农家所得的鹰魂之剑,虽不知其利,但虎魄之威初显,鹰魂之剑自当非凡。”
“七星龙渊在大师手中,不过普通的利器,大师以为何?”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一些东西周清还在思忖之中,对方已经全部道出,而且开出另类的条件,好像还挺有吸引力。
但这个吸引力对于自己来说,好像并不是这么大。
“齐国!”
“数十年来,燕国与齐国你来我往,均亦是没落无比,我想要做的事情,齐国之内若是有拦阻者,嫣然姑娘相不相信,这个后果会很严重?”
“道家天宗超脱凡俗,不理世俗之事,但于我而言,更追求随心所欲,新郑之内,姬无夜因此而身陨,夜幕为之溃散,再过数年,韩国将会沦亡,这就是代价!”
想要许给自己便利,那就是意味着如果自己不答应对方的要求,就没有这个便利,或许便利会成为麻烦,周清以为纪嫣然的话可以这样理解。
而自从自己下山以来,好像还没有人这样和自己讨价还价过,新郑之内,夜幕很识趣,但也在自己的操弄下,为之崩溃。
“说起来,对于你所言,我还是很欣赏的,道家讲究阴阳并进,但杨朱之学虽剑走偏锋,未必不是大道,强者生,弱者亡。”
“此为世间正理!嫣然姑娘,这可是还不够哦。”
一饮而今,手中的玉盏随意的落在条案之上,感受着房间内的寂静之意,周清头颅微转,看向一侧的那清冷少年,似乎他也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周清轻轻一笑。
“大师既然来乌氏居,想来已经知道嫣然所求,而且也有意交还七星龙渊与承影之剑。”
“不知大师所需……?”
闻周清之语,纪嫣然那绝美的姿容上为之皱眉,而后和身侧的师兄龙阳君看了一眼,想不到这道家天宗玄清子年岁不大,但心思缜密,自己等人根本摸不到他所想。
所言所语均受制于对方,以对方的实力和地位,的确,齐国之内也不敢有什么麻烦侵扰,秦国独霸天下,而玄清子又深得秦王政信任。
不仅爵封右庶长,还被封为少保,教导扶苏公子武道,无论从哪一方面,对于秦廷都有莫大的影响,故而她们不敢做出太大的决断。
“不知在邹衍不存之后,如今的阴阳家智者一脉中,谁为首领?”
阴阳家内划分两大派系,一者为扩散阴阳家学说,为阴阳家传承做准备的智者一脉,还有专门传承上古阴阳术的术法一脉。
既然纪嫣然和龙阳君出身智者一脉,据自己所知,智者一脉中可是有不少的好东西。
“楚国南公为首,其境界超凡,神通自生,先师尚在之时,经常论道,十年前,先师逝去,南公便是游走列国,传阴阳家智者一脉学说。”
“不知大师何意?”
自己的修为虽可以,对于师尊的道理也参悟颇深,但在阴阳家智者一脉中,还轮不到自己做主,或许等老一辈的名宿均不存之后,才有可能扛起智者一脉的旗帜。
如今的阴阳家智者一脉,当以楚国人南公为首,其才通天,据传,还经常与术法一脉的东皇太一论道,被阴阳家两脉弟子敬重。
“若是可以将《黄石天书》予我,七星龙渊与承影之剑随时可以拿走!”
第两百五十二章 道心种玉
“《黄石天书》!”
一语落,整个烟气缭绕的房间之内不由得再次归于寂静,纪嫣然绝美的姿容上微微一愣,而后看了身侧的龙阳君与苍璩一眼。
美眸流转,脆声低语,这本书的下落还是师尊邹衍无聊之时告诉自己的,自从八百年前的太公望以后,这本书就一直不显。
实则一直在周王室的典藏之中,只可惜,五百年前,平王东迁,镐京内的所有东西转移至洛邑,一路之上,丢失的东西甚多,许多秘密也是在那个时候流失。
而阴阳家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得到那本书,包括传承了苍龙七宿的秘密,这件事历来只有阴阳家极为核心的弟子才了解,如今的诸夏之中,知晓这本书下落的更是不超过十个人。
“玄清大师何以笃定《黄石天书》在我阴阳家南公手中,要知道这本书的主人可是太公望,一直以来,也应该传承在齐国王室之内才是。”
这本书牵连甚大,堪为天书,非凡人所作。通过它,尘世间的凡人才有资格一窥深不可测的天机。参悟它,凡人就能获得神奇的力量,去转动决定天下命运的时代巨轮。
据传太平盛世的年代,天书会遁隐而去,不知所踪。而天下大乱的时候,这部天书就会再次出现,当然,这也是阴阳家当初放出去的留言。
更重要的是,这本书还与苍龙七宿有不小的牵连,起码师尊是这样说的,如此之物,七星龙渊与承影又如何与之相比,玄清子太过于异想天开。
“三代之前,轩辕黄帝获得此书,一举击败蚩尤,定下诸夏之根基,周朝之时,太公望辅佐武王,奠定周朝基业。”
“这么说,在嫣然姑娘心中,那两柄神兵利器还是比不上《黄石天书》,如此,我等继续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
对着纪嫣然轻轻颔首,对方看来也对那《黄石天书》格外看重,甚至相信那本书中有奇妙的力量,但是在周清看来,一切都纯属是虚妄。
轩辕黄帝获得此书,以掌权者的性格,那本书要么被毁灭,要么被永久封存,有资格接触的都绝对是一等一的核心人物。
数千年来,接触过那本书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但却只有轩辕黄帝与太公望两位最有名气,而且都立下旷世伟业,如此,才被世人这般敬若天书。
语落,周身青色玄光闪烁,悠然而起,话不投机,继续谈下去也是无用,一代名姬纪嫣然与龙阳君名头虽大,但在秦国之内,不算什么。
更别说二人的修为在自己跟前更不算什么。
“慢着。”
“玄清大师这是难为嫣然也,就算那本书在南公手中,我等后辈又岂能替前辈做下决定?既然玄清大师对嫣然先前的条件不满意,那么,不如一论承影之剑。”
“这位是苍璩,乃是阳生大师前些年收下的弟子,传承道家杨朱一脉,数百年来,道家天宗与杨朱一脉相交不浅,还望大师给予方便。”
形势比人强,自己手中的砝码对方完全看不上,对方需要的东西,自己又很难、甚至根本做不到,心中暗叹一声,此人身为秦国右庶长,掌少保之位,为秦王政器重。
不知道对于列国来说,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道家天宗做事,从来不讲究所谓的情面,这一点对于杨朱一脉来说,会更加的明显,新郑之内,我曾经给过阳生机会,但他没有把握住,所以被我镇杀。”
“不过你的运气很好,似乎阳生的死对于道家来说还真是不小的损失,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够争取到,这柄承影之剑就是你的了!”
在房间中随意踱步的周清摇摇头,想要自己给予方便,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自己给予方便的资格,顺着纪嫣然的目光看过去,便是落在那位仍在独自饮酒的清冷少年身上。
其名苍璩,资质不俗,再有一两年破入化神玄灵不难,再加上先前听其言,于杨朱一脉的道理感悟颇深,如此的话,甚至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化神巅峰,一窥悟虚的玄妙。
挥手一招,一只造型奇异的剑柄,其剑身不显,伴随着周清内力的涌动,一柄轻轻散发翁鸣之意的无形之剑出现,蛟分承影,雁落忘归,玄妙虽不及含光,但也是顶级的名剑。
“你若是能够在她手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这柄承影剑就是你的了。”
屈指一弹,承影剑化作一道流光,落在身侧焰灵姬的手中。而此刻,那跪坐在条案前的清冷少年苍璩也为之起身,周身一缕缕诡异的黑色玄光扩散。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哦。”
周身一缕缕火焰玄光缭绕,通红色的长裙摇曳,漆黑的发丝被窗外的微风吹拂,凌乱在妩媚的面容之上,手握承影之剑,柔声魅语之剑,一丝丝黑色玄光覆盖其上。
魅意十足的美眸深处,道道火焰沉浮,其内夹杂一丝太极虚影,对着正看向自己的苍璩轻轻开合,无形的玄妙之力绽放,笼罩这处不大的房间。
“这是……火魅术!”
呼吸之间,整个房间内仿佛被开辟成两个区域,周身黑色玄光扩散的苍璩被焰灵姬直接拉入火魅术的幻境之中,以其现在化神玄灵层次的修为,再加上近月来融以道家阴阳之妙。
威能十倍提升,看着那此刻神情有些呆呆的苍璩,纪嫣然先是为之一怔,而后脑海翻滚,这种手段自己似乎听师尊提到过,乃是百越秘术。
与身旁的师兄龙阳君看了一眼,颔首而对,看来师兄也知晓这种秘术,毕竟论和百越之间的纠缠,魏国自从建立以来,就在不断的征伐百越之地。
“想不到大师身边竟然还有百越强者,杨朱一脉奉行纵欲保真,苍璩道心稳固,火魅术虽强,然未必可以将苍璩一直困在幻境之中。”
视线落在房间内的焰灵姬和苍璩身上,二人均没有其它太大的动作,观焰灵姬的衣着打扮,明显迥异于中原列国,服饰大胆,合百越风俗。
火魅术施展之下,瞬间将苍璩拉入火魅幻境之中,观着此时神情呆滞的苍璩,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其周身的玄光却是不断变化。
“诸子百家轻秦,无人入关,奈何?”
“他若是可以撑过一炷香,那就是他的实力。”
单手负立身侧,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挥动,不远处条案上的玉壶便是流出一道晶莹的醇香液体,落入玉盏之中,劲力流转,轻轻细抿着。
踱步房间之内,观着焰灵姬与苍璩之间的争斗,看似无形,实则已经在灵觉的层次进行甚久的战斗,泛着青色的眼眸看将过去,落在苍璩的身上,百十个呼吸过去,不由得眉头一挑。
一道道气息诡异的黑色玄光从苍璩的体内荡出,流转在周身上下,其行如同一道道古朴的金文,幻化护体秘术,即可护体,又可护神。
伴随着时间的流失,一道道火焰玄光从焰灵姬的体表荡出,徐徐奔至苍璩身前,而苍璩似乎仍旧有反抗之力,看似呆滞的神情之上,肢体动作不受影响,掐动印诀,一道道虚空翁鸣的印符出现。
迎上焰灵姬的火魅术,刹那间,整个房间内迸出一道道颇有律动的颤抖。
“嗯,这种手段却合杨朱一脉的道理,但其精妙超越剑罡同流和子午天罡,如若修炼至化神绝巅,可与《道经》中的顶尖玄功媲美。”
“火魅术动人心神,勾魂夺魄,化神层次的焰灵姬施展开来,他竟然受不到太大的影响,仿佛正是从欲望之中修炼而出。”
以如今周清的目光,自然可以看得出战斗的胜负,若是真正的战斗起来,这黑衣冷酷少年非焰灵姬的对手,但焰灵姬偏偏施展火魅术,对方的手段又似乎不怕魅惑之类的手段。
和自己想象的一样,伴随着焰灵姬以强大的灵觉之力催动火魅术,那少年双手掐动印诀,直接抵抗过去,黑色的印符与携带焰灵姬灵觉之力的火魅术对抗。
呼吸之间,便是如火油碰触,剧烈的交织在一起,一缕缕如同人体经脉一般的黑色细丝从苍璩的双手流出,不仅成功扛住焰灵姬的火魅术,甚至逆行而上,欲要冲入焰灵姬的本体之内。
“火媚之体,至阴之力。”
“你若是能够成为我的鼎炉,我便可以从你身上获取至阴之力,淬炼我之玄阳,如此,种玉功便可以小成,当真是天降机缘!”
神情仍旧清冷的苍璩在彼此玄功碰触的一瞬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豁然间,神情大悦,当即体内的玄功极致催动,一缕缕黑色细丝从体内迸出,化作万千触手迎上焰灵姬的火魅术。
在对方的身上,自己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至阴之力,而且还夹杂着一丝至阳之力,这种体质,自己已经寻找了太久,也正是因为此,种玉功才一直没有小成。
只要可以在这般的女子身上留下自己的道种本源,以对方的至阴之力为养料成长起来,同一时刻,自己体内便可生出至阴,配合至阳,阴阳轮转,玄功小成。
待对方体内的至阴之力生出阴中之阳,那么,自己的体内便可以生出至阳之阴、至阴之阳,那时,种玉功便可大成,只待至阴、至阳、少阴、少阳归于无极,种玉功便可圆满。
那个时候,自己的修为境界就算不是身融万物,也可合道归元,就算是祖师杨朱再生,也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第两百五十三章 道化阴阳
“道化阴阳!”
对于自己的火魅术是否能够真正的钳制对方,整个房间之内,只有焰灵姬最为清楚,若说数月之前,自己的火魅术克星很多,如修炼至阴属性玄功的,修炼道家《清境》之法的,修为远超自己的……
凡此种种,均可以破开自己的火魅术,甚至是齐鲁之地的儒家弟子,若是浩然之气加身,也不会轻易中招火魅术,但现在不同了。
自从与公子性修之后,得了公子身上的阴阳玄妙,又得公子传授道家玄功,虽不是顶级玄功,但也正合火魅术的等级,彼此水火轮转,阴阳无极。
天地之间的平衡之道加身,火魅术的层次更上一层楼,如此,也失去许多克星,火魅术施展开来,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刚柔并济。
得了公子的命令,来亲手一试这个少年,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公子面前施展手段,魅火缭绕,将对方拉入火魅幻境之中。
欲要找到对方的心性弱点,然后击溃对方,这一点倒是与公子所言阴阳家的控心之术相合,然施展之后,却是发觉对方根本无惧火魅术,甚至任凭自己的力量涌入其身。
一道道画面浮现在灵觉之中,那是对方少年时期的悲惨经历,丝毫不给予掩饰,战乱遗留的孤儿,衣衫褴褛的存在,拜入阳生门下,努力修行。
秉承杨朱一脉的道理,纵欲保真,无论是肉身上,还是精神上,都彻底的放纵过,这样的人,不待外界攻击,己身的弱点已经被夯实。
如此之人,还是自己施展火魅术以来遇到的第一位,感受着对方无视火魅术,还想要攻伐自己,焰灵姬修长的双手掐动印诀,红唇轻启。
刹那间,身前那火红无比的火魅柔光之中顿显一道混元的太极图,阴阳并行,攻防一体,没有留手,直接将对方体内迸出的万千道黑色玄光震成粉碎,溃散于房间之中。
内蕴对方的灵觉之力,一击而落,那黑衣清冷少年浑身颤动,面色煞白,脚步本能的趔趄,体内闷哼一声,嘴角一缕猩红的鲜血流淌。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
“这种手段是你自创的?”
杨朱留下的绝学之中,绝对没有这般如同嫁衣一般的玄功,将己身的本源之力化作奇特的道种,扎根拥有特殊体质的女子身体之中,演变力量,提升修行。
根据杨朱在道家天宗留下的孤本,其道理虽剑走偏锋,但推崇贵己之道,和这种悉天下奉一人的理念向左,但追究本源,仍在杨朱。
屈指一点,一道玄牝之力进入苍璩的体内,恢复其灵觉的损伤,面上略有诧异之色,如果这种手段真的是对方所创,此人还真出乎自己的预料了。
“是,如何?”
“不是,又如何?”
黑色锦衣加身的苍璩,神情越发的冷酷了,周身清冷的气息外散,黑色的玄光护体,感受着对方没入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修复自己的伤势,轻哼一声,毫不客气。
想不到那女子竟然还有这般的手段,本以为是百越秘术,那等秘术听师尊提过,看似威能巨大,实则缺陷不小,不曾想,对方体内也有道家玄功护持。
“苍璩!”
“苍者,出至姬姓,璩者,玉环也!你自创的这门手段不在杨朱所留的剑罡同流与子午真罡之下,但以你现在的底蕴,在你跨入化神之时,就是你的身陨之日。”
“凝练道种,选择至阴之体为鼎炉,参悟阴阳无极之道,不出意外,被你鼎炉的存在本源不存,阴阳逆炼之时,就是对方的身陨之日!”
区区杨朱一脉的传承如何与道家数百年的底蕴相媲美,整个道家天宗数百年来,合道归元、悟虚而返的强者数不胜数,高屋建瓴之下,以周清此刻的境界,可以轻易看出对方所修的道路。
这种修炼方式,若是条件具备,突飞猛进轻而易举,但现实情况却难度极大,鼎炉难求,鼎炉难以控制强行修炼,轻则精神错乱,重则万劫不复,形神俱灭。
“大师此言当真?”
对于周清之言,苍璩仍旧不予理会,但一侧的纪嫣然和龙阳君却是面色微变,似乎这件事之前也听阳生大师说过,苍璩从先贤杨朱的遗留典籍中参悟一法,威能极大。
现在看来,就是对方刚才施展的,然而,听玄清子之言,竟会这般的邪门,需要以至阴之体的女子为鼎炉,如此之法,可是万万不合杨朱之道。
“数月之前,我从新郑归来之时,赤松子师兄便是有言,承影之剑为杨朱一脉的根基之物,就算你今日不来,这柄剑日后有机会也会归于你杨朱一脉的。”
“道分阴阳,杨朱之学我很欣赏,天道无情,人性自私,这本就是大道的另外一面,就算杨朱的传承不存,这种道理也不会消失于天地之间。”
“不过今日观你所修,实在是不合杨朱真正的道理,不合道家真意,这柄剑归你,但……你的修为还是先行封印吧!”
对着焰灵姬看了一眼,随即便是一道火红的流光落在条案之上,承影之剑无形,光芒不显,陈列条案之上,亦是只剩下一个手柄。
言语缓缓,对着一旁神情颇有诧异的纪嫣然瞥了一眼,这柄承影之剑的来头倒是不小,连赤松子师兄都要自己还回去。
即如此,师兄的面子岂能不给,但先前纪嫣然之语实在是没有诚意,语落,一步踏出,单手轻轻探出,便是对着苍璩的眉心拍去。
“大师……!”
纪嫣然见状,以为周清要抹杀苍璩,通体圣洁的玄光大盛,无比的锋芒之气外显,但下一刻便是被周清镇压,连带正要躲避开来的苍璩都不得不硬生生的站住。
手掌距离苍璩的眉心只有一寸,一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图落入对方的体内,这道太极图内含封镇之力,更有自己留存其内的至阴、至阳、少阴、少阳感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每个武者的体内本就是蕴含阴阳之妙,你若是可以将其参悟出,封印自动解开,而你也可踏入化神之境。”
“若是不能够将其参悟,则万事皆休!”
呼吸之间,周清的手掌便是挪开,而此刻的苍璩,体内的伤势也快速复原,苍白的冷酷面容上,隐现一丝红润,剑走偏锋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极短的情况下选择更为极端。
那就是找死了。
“嫣然姑娘既然替齐国的那些人出头,就应该想好代价。”
“想要拿走七星龙渊,非有阴阳家……,哦,东君阁下,今日倒是好机缘,在乌氏居中,你我见面,又在盯着那燕国太子丹?”
看着此刻已经沉浸于自己传入其体内阴阳道图的苍璩,周清周身异象不显,没有多言,便是要向着门外走去,七星龙渊这件事本就与纪嫣然和龙阳君无关。
邹衍的弟子邹九乃是齐国宫廷供奉,与秦廷护法一般,就算出事,也是齐国派人来,而纪嫣然与龙阳君念及邹衍的情分固然不错。
但邹衍的情分与自己无关,自己的条件不能够满足,一切都是妄谈。忽而,话锋一转,挥手间,闭合的房门打开,又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出现在眼眸深处。
暗蓝色长裙的长裙罩体,纤细的腰肢浮现,长发低束,别一根发簪,另缀暗蓝色宝石,白皙耀眼的双肩外显,高耸的山峰颇有规模。
柔顺的长发垂肩,纯净的星眸绽放丝丝金光,双手交织在小腹处,静静而立,观房间内的诸人,对着周清点点头,脚踏长靴而入。
“这是阴阳家的弟子从楚地带来的一件事物,其主人为南公!”
踏步无音,行至周清身前三尺出,微风飘摇,暗香浮动,修长的手掌平伸,其上沉浮一件事物,通体被锦绣的布袋包裹,观其行,似乎和纪嫣然先前拿出的东西一般。
一件竹简!
“南公?”
闻此,周清眉头轻轻挑动,莫不世事真的这般奇妙,亦或者说对方已经料到会有今日,楚国南公,与数十年前阴阳家邹衍一般,都是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顶尖人物。
参悟天地阴阳,神通自生,或许自身武道不显,但手段非凡,面对纪嫣然的所求,自己只是要求以《黄石天书》来换,而这本书似乎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东君可知这是何物?”
灵觉之力扩散,乌氏居内,果然也是发觉那燕国太子丹的踪迹,正于另外一处房间,独自饮酒,看来这燕国的份量在东皇太一的心中很重。
“《黄石天书》!”
红唇轻启,美眸闪烁玄光,劲力吞吐,手上的这件事物便是落在周清身前,同时视线扫视,落在房间内的其余诸人身上。
数年来,自己要么在东皇阁下身边修行,要么坐镇咸阳宫,对于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人没有接触太多,但他们对于阴阳家来说,重要性不必多说。
缘由数十年前邹衍名震稷下学宫,阴阳家声名大显,运势交织,才有如今整个阴阳家的强势。数息之后,将目光落在纪嫣然的身上,手上随之再次出现一物。
第两百五十四章 无忌兵法
暗金色的玄光扩散,修长白皙的手掌之上再次浮现一物,外观与此刻已经落在周清手中的事物看上去一般无二,同样是一卷竹简。
“这是魏国的东西,数年前落在南公手中,今日得见你们,便物归原主。”
劲力流转,另一卷竹简便是奔至纪嫣然的跟前,脆声而语,并未多言,如此,倒是令周清有些好奇,不过也仅仅是好奇。
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其余人身上,单手徐徐而动,手中竹简外的锦绣布袋便是滑落,展露其中的本体,形状比起一般的竹简倒是有些怪异。
寻常的竹简都是一片片竹片编织而成,手中的这卷竹简却是由细铜之丝缠绕,正面更是一道如黄金一般的铜片,其上只有一个古朴的金文——素。
“这便是《黄石天书》?”
右手掌不动,将竹简拉开,入眼处便是一缕缕金色的光芒闪烁,通体由金粉写就,传承三代的文字,映衬窗外的阳光,整个房间内一片金色玄光大盛。
感此,周清双手为之青色玄光绽放,呼吸间,将手中的《黄石天书》覆盖,细细感知,劲力万变,演化一层又一层的玄妙道理。
阴阳之变化,四象之轮转,灵觉深深的笼罩其上,这卷书籍的开篇读上去,并为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惊艳,甚至连《道德》二经都不如。
“既然将此书于我,何故还遮遮掩掩!”
以自己如今一只脚踏足悟虚而返的境界窥探,整个诸夏之中,能够瞒过自己的东西几乎不存在,想要以奇异的手段遮掩这卷书的本体,妄想。
阴阳无极的力量冲击,返璞归原,强大的灵觉之力一闪,这卷竹简中却有另外一股力量,甚是隐晦,不仔细探察还真探查不出来。
口中冷哼一声,双手虚托这卷竹简,掐动印诀,引动阴阳并行的无极之力,加持以纪数之力的冲击,豁然间,又是一道道青色玄光涌入竹简深处,其间夹杂淡淡的金光。
“道家天宗玄清子,果然如北冥道友所言那般的惊艳,《黄石天书》虽在你手,但现在还不到它出现的时机,况且,你并非这卷古书的真正主人,当循道法自然。”
加持纪数的力量,演化众妙之门的奇异,短短数个呼吸,身前的这卷《黄石天书》便是从其内迸出一股极强的反震之力,硬生生的将周清融入其内的所有力量反震而出。
同时,一道苍老中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从其内流淌而出,一语出,整个房间异象升腾的房间内,仿佛真的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位须发皆白、楚国贵族老者的形体。
手持阴阳手杖,单手轻轻捋着美髯,一双微小的眼眸深处绽放洞悉世间本源的玄光,直视周清,徐徐而道,语落,所有的一切归于原样,手中《黄石天书》也和普通的竹简一般。
“楚南公!”
“这般戏弄于我,日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阴阳家智者一脉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楚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走!”
神情冷漠无比,这楚南公的境界绝对到了悟虚而返的层次,以奇异的手段封印《黄石天书》的本来面目,外显一卷所谓的《素书》,真当自己是小孩子一般,可以随意戏弄。
什么现在还不到它出现的时机?
什么内蕴无上天机?
……
这些东西骗骗普通人还可以,想要骗自己,却是有些上火了,挥手一招,那炳通体奇黑无比的七星龙渊之剑从虚凡的身上而出,流光一闪,便是落在条案之上。
双眸深深的皱起,一步踏出,青光氤氲,消失在房间之中。焰灵姬与虚凡亦是没有在房间中停留,身形闪烁,便是从乌氏居而出。
“七星龙渊!”
目视着周清三人的离去,又看了条案上多出来的一柄利刃,龙阳君轻语一声,面上有些喜意,此次他们受齐国的势力所托,前来向道家天宗玄清子所要七星龙渊。
本以为已经不可能成功了,不曾想,阴阳家的东君出面,竟然送来了《黄石天书》,使得玄清子先前的条件符合。
这样一来,七星龙渊与承影之剑全部归来,算是两全其美之事,念及此,将目光看向身侧的师妹纪嫣然,不过,似乎师妹并不像自己这般高兴。
“多谢东君阁下!”
对于阴阳家的东君焱妃,纪嫣然并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她从玄清子的话语中得到信息,一直以来,阴阳家内就有传来,术者一脉中有一位顶级天才,乃是日之护法——东君。
今日一观,名不虚传,年岁小了自己十岁上下,但一身修为远超自己,加持强大无比的阴阳术,此人也是阴阳家内顶尖的武者。
“不必谢我,南公所托,如何敢推辞。”
“说起来,你们虽得了这两柄剑,确也惹上了不小麻烦,希望南公送与你们的东西有帮助,你我同属阴阳家,咸阳有事,可随时寻我。”
双手交织于小腹之前,体表玄光浮现,肌肤呈现晶莹之光,迎着纪嫣然看过来的目光,东君焱妃轻轻摇头,轻语之。
话锋微转,饶有深意,看了条案上的两柄剑,都是神兵利器,但对于阴阳家来说,并不太需要,事情已经办妥,自己也该离去,语落,房间内金色光芒闪烁。
“东君所言可是道家天宗玄清子?”
房间内的苍璩仍旧沉浸于之前周清的太极图玄妙之内,感应着阴阳无极的演化,周身一丝丝别样的黑色玄光绽放,龙阳君挥手一招,条案上的七星龙渊便落在手中。
回想着东君焱妃离去之语,眉头轻轻一挑,而后看向纪嫣然。
“再说那些也已经不可挽回,还是看看南公送于我们何物,既然南公施加封印于《黄石天书》之上,就应该会料想到接下来的事情。”
“玄清大师手中的是《黄石天书》,这卷是……《魏公子兵法》!是信陵君的兵法韬略,传闻信陵君汇聚门下三千门客之力编撰而成。”
“内蕴绝世兵家之法,自信陵君征战以来,屡屡打败秦军,内部应有独到的妙处。”
南公封印《黄石天书》,惹怒道家天宗玄清子,如果玄清子仅仅是道家的弟子身份也就罢了,关键对方如今已经位列秦国护国法师,爵封右庶长。
它日,无论如何,对方都绝对不会忘记这件事的。更何况,对方的修为距离悟虚而返估计也不远了,若是突破,就是南公也奈何不了他。
秦国内部,长信侯嫪毐的叛乱已经了结,接下来便是文信侯吕不韦摄政侵扰了,待其扫除内患,关东列国危矣,想来这也是南公派人送来《魏公子兵法》的原因。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信陵君多次与秦军交战,屡屡战败秦军,其兵法韬略自然直指秦军软肋,若是可以运用得当,当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无忌的兵法!”
“哈哈,竟然是无忌的兵法,当年邯郸之战,无忌率兵大破秦军,斩杀秦军近三十万,那一战也令秦国元气大伤。”
“十年后的列国伐秦,无忌又在函谷关外打败秦国上将军蒙骜,斩杀秦军近八万,那一战过后,兵家之人向无忌进献兵法,希望可以继续领导列国伐秦,只可惜……!”
看着此刻已经被纪嫣然取掉锦衣外套的竹简,其上工整书写着三个魏国文字,将其打开,入眼处便是一句句兵家谋略之策。
观此,纪嫣然与龙阳君再次相视一眼,微笑不已,龙阳君更是神色激动,当年在大梁城内,魏国公子魏无忌可谓是名震诸夏。
若无秦国的奸诈反间,无忌定当再次伐秦,以其手段,打败国内动荡的秦军不难,若有可能,甚至可以极大的削弱秦国实力。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往,无忌身故数年,兵法不存,今日复归魏国,虽然魏武卒不存,但魏人仍在。
“此为《魏公子兵法》,师兄欲令其归于何处?”
兵法虽在身,但没有合适的兵家之人传承亦是无用,没有合适的人,这卷兵法有没有都是一样,自己乃是女儿身,虽学贯百家,但不合魏国,不合此书简。
而师兄如今还是魏国的龙阳君,当年在大梁城内,曾与信陵君才学并列,如果师兄愿意传承这卷兵法,未曾不是南公的意思。
“师妹无需看着我,我并非此兵书的合适主人。”
感受着师妹看向自己的目光,龙阳君那秀美的容颜上为之叹然一笑,摇摇头,从纪嫣然手中接过兵书,轻轻一观,殊为感慨。
“大梁城内,如果师兄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嫣然真不知道谁才是最为适合的!”
语落,就连纪嫣然都不自觉的有些漠然,遥想百年之前,魏国之内,兵将如云,而今,竟连一位可堪大用的将才都没有,如此,《魏公子兵法》又有何用。
“不必忧心,或许南公将兵书交给我们,并不是让我们在魏国之内选择合适将才,而今诸夏之内,秦国独霸,关东列国均是我们的选择之地。”
“待苍璩醒转,我们就离开秦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两百五十五章 十二地支
“他们这般惹得公子不悦,不如奴家去把他们全部杀了!”
百越之地的行事作风很简单,谁惹的自己不高兴,那么,对方死了就是最开心的事情,踏步而动,数十丈被抛在身后,感受着公子周身散发的一丝冷意。
焰灵姬魅语流转,修长的手掌微微而动,一缕火焰升腾,鲜红的蔻丹非常漂亮,先前房间内的那三人中,只有一位是化神层次的存在。
如果自己出手,就算杀不了全部,起码也能够杀了两个,周身散发一缕缕火魅柔光,欲要暖化周清身上的冷意,那些人太不知道好歹。
“杀了他们又能够如何?”
“楚国南公,世所传闻乃是诸夏间一等一的智者,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区区一道封印莫不意味就可以阻挡我,待我破开封印之日,就是《黄石天书》毁灭之时。”
“齐国、魏国、楚国看起来都有动作了,只可惜,一切都是枉然!”
而今的齐国,还尚未从几近亡国的状态中恢复,国势倾颓,兵力不显,魏国更是从信陵君故去之后,已经成为俎上鱼肉,楚国虽大,但李园当国,内部乱象纷呈。
“虚凡,一个月后,你前往韩国,代替宗全与宗琼,执掌那里的一切,楚国、魏国、韩国的局面已经打开,接下来就该轮到赵国了。”
不出意外,在楚国南公的心底深处,优先的还是楚国,阴阳家次之,欲要培养敌秦人士,那么,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关东列国的目光远视人物都开始布局,自己的行动也要加快了,旋即,一语出,流转身后虚凡的耳边,跟在自己身边数遍,虚凡的修为也提升至先天顶尖水准。
尽管与鬼谷纵横相比还是差了一筹,但也足够了。
“是,小师叔!”
虚凡道礼而下,待在咸阳宫这般久,出去经历一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与韩魏相比,赵国的局势复杂无比,而且国内尚武之风浓郁,顶尖的武者不少,焰灵姬,接下来,随伺身侧,用心修行。”
“待宗全的修为被我提升至化神,便是你离开咸阳之时!”
新郑之行,仅仅自己了解的赵国化神武者,都有多位,如那手持干将的剑客,如赵国的赵震,更不必说,赵国还有中山夫子这般的人物。
行走在赵国,没有化神层次的修为,都难以自保。
“公子,莫不与奴家性命双修?如此,奴家前往赵国也更有能力替公子做事。”
近月来,待在周清身边,焰灵姬也明悟当初在雍城蕲年宫为何自己的修为一跃而入化神,那是道家性命双修的妙法铸就。
登临化神之境,不仅没有一丝危害,而且根基更为浑厚了,火魅术的缺点也被补足,性命双修只有齐头并进才是圆满之法。
自己只尝试了性修就可以一跃而入化神,若是与公子命修,估计修为会更上一层楼,而且也不用那般麻烦,念及此,焰灵姬心动不已。
“如果你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破入化神第二层次,性命双修不是没可能,到时候说不准你还可以一窥悟虚的玄妙!”
提及此事,听焰灵姬口中魅语,周清眉头又是一挑,如果自己的年龄历经地支轮转,达到十二圆满之数,或许可以施展命修之法。
但如今自己身体尚未长成,元阳尚未纯化,四象之演变还在进行,这个时候纵然有心也是武力,经常依靠性命双修,道心很有可能受损。
“化神第二层次?”
百越之地并无化神层次的具体修行,而今的一切都是从公子口中得知,化神玄灵分为两个层次,一个放,一个收,亦可为阴阳转化。
以自己如今的修为,不过刚入化神第一层次不久,公子前些时日也说过,自己体质特殊,修行颇有裨益,虽如此,想要破入第二层次,最短也得数年,长的话未可知。
就是主人天泽如今的修为估计都还在先天层次,自己却已经是化身武者了,辽阔如诸夏之地,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是罕见至极。
虽然心中这般想,但如果修为可以快速提升,何乐而不为?不过,忽然间,焰灵姬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果自己记得不差,公子现在的年龄距离十二岁还有一段时间。
十二地支轮转,元阳无垢,方可阴阳交he,共得极乐,就算公子现在愿意为自己性命双修,好像……好像身体也不允许。
“公子,奴家等着你哦!”
一瞬间,焰灵姬那绝艳的姿容上绽放一缕别样的魅惑之意,饶有深意的言语流转,火魅之力扩散,身侧的虚凡都有些扛不住,通体青光隐现,抵抗焰灵姬身上的压力。
婀娜的身姿摇曳,清脆的笑声回旋在天地之间,于此,周清没有再与其回应,此女实在是……大胆至极,怪不得云舒都这么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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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阁下,近来咸阳之内稍乱,多亏有你护我,不然燕丹还真不知会发生何事。”
“丹敬阁下一杯!”
处理完南公交代的事情,东君焱妃便是归于乌氏居的另外一处房间,那里,一位身着深蓝色锦衣的男子正跪坐其中,自顾自的饮着美酒。
感东君焱妃归来,连忙起身,拱手一礼,俊朗不俗的面上微微一笑,单手指着条案上的酒樽和玉盏,看向东君,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数年前,燕国与赵国大战,结果在赵国大将廉颇、李牧的攻击下,燕国损失惨重,将军栗腹被杀,数十万大军被杀,国力为之衰弱不少。
随后春申君黄歇五国伐秦,兵败如山倒,虽如此,但在赵将庞煖的攻击下,军压蓝田大营,令文信候吕不韦和秦王政大恐。
事后,秦王政令上将军蒙骜、将军王翦等攻打赵国,那一战,秦国损失大将蒙骜,折损兵士数万。随其后,秦国便是要与燕国结盟,共同攻打赵国。
父王为之同意,愿意令张唐入燕国为相,而燕国则质子于秦,以为保证,谁料,待自己刚入咸阳不久,便是听闻秦国之背燕而与赵国结盟,一时间,燕丹为之心神惧恐,如坐针毡。
原本欲要逃回燕国,只可惜秦国看护的太森严,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正值那个时候秦廷内出现一位十二岁的上卿,乃是甘茂的后人甘罗。
其才非凡,智谋超群,本想要结交对方,希望对方可以为自己出谋划策,但想不到没多久,便是传闻甘罗因为通敌叛国罪被杀。
无计可施,只得继续留在秦国!
好在昔年自己也曾质子于赵国,与如今的秦王政相识,一丝情意尚在,在咸阳之内,算是有安身之本,不久之后,秦王政更是下令,宫廷左护法东君阁下亲自护持自己。
由此,才得以心安。
自从阴阳家的东君焱妃护持自己,在咸阳之内,一年多以来,的确没有任何外在的侵扰。只是,数月前,观秦王政冠礼亲政,燕丹心中再次的烦闷起来。
“不必挂怀,区区小事而已!”
暗蓝色的长裙罩体,曼妙的身形踏步房间之内,呼吸之间,房门为之关闭,透过光亮的窗户,外界的一切收入眼眸深处。
对着燕国太子丹点点头,便是跪坐在条案对面,纤细修长的手掌端起酒樽,美眸流转,其内玉液琼浆晃动,一饮而入,唇齿生香。
“刚才东君阁下曾言有熟人在此,不如是何人?”
“燕丹待在咸阳久矣,整日无事,能够被东君阁下称之为熟人,想来不俗,若是能够结识一二,接下来咸阳的日子倒也畅心许多。”
待在咸阳甚久,对于咸阳内的一切也算是有所了解,但也仅仅是有所了解。身为燕国太子,于咸阳之内的身份略显尴尬,一直以来,都没有关东列国人士寻来,秦廷之内更是无人愿意相交。
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倒是对自己关注颇多,但也仅仅是关注,自己也摸不准对方于自己到底何意,或许真的只是奉命护持自己。
“是秦国护国法师,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
待在燕国太子丹身边也有年岁有余了,东皇阁下的诏令一直在脑海中流转,苍龙七宿的秘密在七国之内流转,如今的燕丹尚未归国,那种力量不显。
日月而立,星耀归位,青垣摆尾,苍龙七宿!
千年神圣,姬姓血统,幻音天韵,九五乾坤!
燕国的传承追朔往昔,乃是文王膝下的嫡子,血脉乃是七国中最为尊贵的,千年以来,一直处于极东偏北区域,数十年前,燕昭王时期,更是独霸一时。
日月而立,星耀归位,所述乃是日月当空,星辰亘古,寓意阴阳家将会大盛,九宫神都内的位置也为数百年来,首次齐聚。
青垣摆尾,苍龙七宿,所述乃是苍龙七宿,根据自己的推演,一天下大势即将开始,苍龙七宿的力量也开始逐渐的在七国内升腾,绽放最为耀眼的光芒。
千年神圣,姬姓血统,这一点所指的无疑是燕国之人,七国之内,能够满足这一点的,也只有燕国,而和苍龙七宿有关的,咸阳之内,唯有燕丹。
幻音天韵,九五乾坤,这一点根据占星律的推演,却是诏示着开启苍龙七宿秘密的一个关键事物幻音宝盒将会出现,九五乾坤乃是易经所语,堪为至尊之意。
难道是说,在幻音宝盒出现以后,一天下便会结束,而苍龙七宿的秘密也会汇聚一起?这一点东君焱妃不是很确定,但无疑与幻音宝盒有关!
一饮而尽,将手中的白玉盏置于条案之上,轻语回应对方,在对方的身上,自己还真没有感觉到别样的气息,其人俊朗,其才不俗,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对方心间最深处的秘密,自己第一天见到对方就知道,那就是欲要离开秦国,而在阴阳家九宫神都之位未曾齐聚之时,对方……别想离开秦国。
就算秦王允许,阴阳家也不允许!
第两百五十六章 化秦戾气
“原来是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数年前,诸夏便有传闻,道家玄清论元始,开天辟地盘古生,久闻其名,未得相见,倒是颇为遗憾。”
“东君阁下和大师并列宫廷护法这般长的时间,不知玄清子大师是一位什么样的高人?”
对于玄清子,燕丹倒是知晓,甚至在其还未入咸阳宫的时候,远在燕国之时就曾听闻,其所着的《开天辟地》、《龙汉劫》……流传列国。
看上去颇为有趣,而且通熟易懂,流传于诸夏民众区域,令道家的声名大盛,而今的道家和四五年前的道家之名,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若是想要离开秦国,非有秦国内的大人物相助,如今秦王政冠礼亲政,文信侯吕不韦势力渐衰,想要寻求突破口,还是得从秦王政身边下手。
对于阴阳家的东君焱妃,感觉不出对方的具体情绪,若是能够通过她,结交玄清子大师,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道家玄清子!”
“此人身为道家天宗的弟子,自然于诸般事务超脱于外,除却护持秦王以外,并无外界深交,而且,更是在闲暇之时,为秦王献上彻底攻灭关东列国的计策。”
“推崇匡诸侯,一天下!”
静静的跪坐在条案之前,东君焱妃一双隐现淡淡暗金色玄光的美眸扫视了燕丹一眼,占星律大成,世间的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推演。
如燕丹的谋划,更是一眼看到深处,结交玄清子,也不外乎想要玄清子助力自己逃出秦国,而以自己对玄清子的了解。
若是玄清子知晓了燕丹的计划,到时候,别说逃出去,就是一身性命也难以保全。
“匡诸侯,一天下。”
“东君阁下是阴阳家的高人,而阴阳家在五百年前虽然也属于道家,但实则为周王室的祭司,左丘明曾曰;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周朝以宗法定天下,分封拱卫天子,阴阳家入秦廷,难道也要助力秦国匡诸侯,一天下,灭分封,列郡县不成?”
作为当年文王嫡系的分封之国,对于数百年前的宫廷隐秘之事,了解的很清楚,春秋以来,战国林立,许多人只是了解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
却不了解为何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而这些在燕国的典藏室之中,记载的很清楚,八百年来,或许也只有燕国也有这般的底蕴。
秦国自平王东迁以后,才开始为诸侯,至今不过四五百年的国祚,三晋之地还在原先晋国的时候,也许底蕴远远超越燕国,毕竟晋国的先祖乃是周成王之弟。
然而,三家分晋,一切都乱了,韩赵魏所得已经寥寥无几,底蕴甚是浅薄,南方的楚国更是蛮夷之地,历来是周天子的征伐之所。
吕氏齐国或许也有一定的底蕴,但田氏代齐以后,同样的底蕴不存,国内乱象频生,如今的战国之内,未有燕国,才是真正传承的神圣血脉。
就算是要匡诸侯,一天下,燕国也是最有正统性,阴阳家当年受周朝调遣,而今入秦国,令燕丹心中惊怒不已,言语平缓,但含义深沉。
“天机大事,不可逆改!”
“阴阳家传承上古,岁月比周朝还要漫长,从未效忠过所谓的周朝,平王东迁以后,大周气数下沉,十年前,文信候更是亲手终结大周龙脉。”
“儒家荀况有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是秦国一天下,还是其它分封之国一天下,对阴阳家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阴阳家只会依附于最强大的存在,三代以来,一直如此,周朝建立以来,一直执掌祭司之位,为持续自己的传承,也正是因为此,才接触到苍龙七宿的秘密。
迎着燕丹看过来的目光,东君焱妃神色未改,纵览整个诸夏,列国沉浮不断,衰亡不绝,是大周一天下,还是大秦一天下,根本不重要。
天道运转有序,但人力仍旧可以作为,所以这也是为何会有三代,为何会有春秋、战国的原因,这一点,阴阳家早就看透,道家天宗自然也是看透。
“阴阳家擅长占星律,不知东君阁下可否为燕国推演一二,我燕国是否还有机会?”
一番话,令那神情气度不俗的燕丹为之沉默,这一点,却合阴阳家的秉性,数百年来,燕国一直承天子之意,坐镇边疆,以防商朝余孽侵扰。
十年之前,大周正统被秦国剿灭,一时间,燕国之内,为之哀嚎,战国以来,纵然燕国有心匡诸侯,一天下,也不过如当初的桓公霸业一般。
而现在的秦国不仅仅是要桓公霸业,更是要定鼎天下,真正的一天下,天下之大,唯有秦国永存,其余分封之国湮灭。
“有!”
“任何分封之国都有机会,天机运转,从未真正的圆满,从未真正的绝对!”
这一点,东君焱妃回应的很是决绝,闲暇无事,自然也纵览诸天星辰轨迹,占卜战国七雄,如自己所言,列国都有机会,但也仅仅是机会。
如果没有抓住,结果就是沦亡,在数年之后,燕国的确还有机会,但那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抓住了,有重振霸业的机会。
“当真?”
“东君阁下可否详述一二?
对于东君焱妃而言无所谓之语,听在燕丹耳边,却是陡然间为之兴奋起来,以对方的地位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向自己撒谎。
原来在天机之中,燕国还有机会的,列国也都还有机会的,如今之势,秦国独霸,也仅仅是独霸,孤苦困扰之心为之蠢蠢欲动,既然燕国还有机会,那么自己更是要尽力的逃出秦国。
神情为之欢悦,溢于言表,感此,燕丹连忙再次起身,亲手为东君焱妃斟酒,遵循最为严格的周礼,数十个呼吸之后,燕丹再次对着焱妃深深一礼。
只可惜,礼数之下,这一次却没有迎来任何回应。
燕丹奇异,抬起头看向东君焱妃,只见对方那堪称绝艳倾城的容貌上平静之色如旧,纯净的美眸为之暗金色光华涌动,纤细的双手交叉在小腹之前,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燕丹惭愧之色一闪,或许这次自己问的的确有点多了,然而……,随即,燕丹那俊朗的面容之上似乎想起了什么。
想要逃离秦国,非有绝佳的帮手不可,而直到现在,整个咸阳之内,也只有阴阳家的东君焱妃自己最为娴熟,心思转动,打量着风华绝代的东君焱妃,又是一道灵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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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先生,刚成君蔡泽的书文你也曾一观,不知何解?”
一池如镜,两水如带,柳絮如烟,松柏成海,背依南山,遥望北阪,渭水南岸乃是风物天成,于是也渐渐成了老秦人游春踏青的胜境。
然因是秦国王室的苑囿,农工百业终究不能涉足这片亘古荒莽之地。为此,自从孝公变法以来,崇尚商道的六国商旅无不歆慕兰池灞柳,纷纷上书秦廷,欲要应允在此开设百工作坊与商铺酒肆。
昔年昭襄先王岁月,刚成君蔡泽为相邦时,也曾经提出“渭南开禁,兴建沟洫,拓展农田,以为山东移民垦荒之地”的方略。
然其时正逢秦昭襄王晚年守成以对六国,诸事不愿大兴,山东商旅的上书与蔡泽的拓展方略都做了泥牛入海。今日,秦王政不知有何兴趣,一马当先,其后鬼谷盖聂、中郎将李信、护国法师周清相随。
其内还多了一位年轻的将军,乃是近来颇受嬴政重视的将才,出身蒙氏一族,名曰蒙恬,平定嫪毐之乱,蒙恬立下大功,晋升咸阳令兼领咸阳将军。
此次秦王出行,自当相随,率领百人队,一路南下,直逼渭水南岸。原本,渭水南岸之地乃是王室所有,但自从文信候吕不韦摄政以后,未几,便是在其附近,建造文信学宫。
文信学宫内有文信候吕不韦赡养的门客,也有关东列国的百家才士,先前的《吕氏春秋》之书,便是从这里而出,耗费百家传承之精华。
“大兴文华,广招贤良,修书立说,化秦法戾气!”
“刚成君此言方略无差别,大王亲政数月,内事逐渐明朗,一天下大势不可逆,故而刚成君此言为老成谋国,为一天下之后的秦国打下根基。”
官道之上,任随身下的马匹行走,身着玄衣素袍的秦王政遥望渭水,那里人群汇聚,好不热闹,左侧的鬼谷盖聂闻声,先是神情一怔,而后纵马持剑一礼。
刚成君作为昭襄先王岁月的臣子,所思所谋自然有其道理,其书令之言虽然看似尖锐,但秦国却不能忽视,思忖一二,回应之。
“哈哈哈,刚成君所谓化秦法之戾气,实乃是六国之偏见也,商君变法以来,历代先王均有新郑,所图谋者,均补足秦法之缺失,以此壮大秦法之根基。”
“近来听闻文信候多在文信学宫修订《吕氏春秋》之书,不如听听其所言如何?”
听鬼谷盖聂之语,年轻的秦王政朗朗大笑,法制乃是秦国之根基,近十年来,秦法是否有缺陷,自己很明确,刚成君之言为方略无差,但归宿太过偏颇。
数月以来,大权在握,文信候吕不韦多不出早朝,于此,秦廷上下倒也无人言语,秦王政更是没有催促。一时间,在平嫪毐之乱立下大功的昌平君熊启倒是炙手可热。
第两百五十七章 王天下
吕不韦从咸阳而出,搬入文信学宫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若如往昔,秦王政未曾冠礼之前,每日清晨,相邦府的谒者传车便会满载一车文书,驶进学宫池边的文信侯庭院,午后再来将吕不韦批示过的文书再运回丞相府,再由丞相府长史依据批示分发各官署施行。
晚间收回所有文书,再一并送王城供秦王披阅。周而复始,吕不韦虽则不在丞相府坐镇,一应公事却井井有条地运转着。
然则,自从数月之前,雍城大郑宫内,秦王政正式在秦国朝臣的见证下,真正掌权之后,一切都开始变了,文信候开始不再上早朝。
甚至连进入咸阳宫的次数都不多了,连带章台宫、兴乐宫论事,都罕见文信候的身影,此般情景令群臣诧异无比,勤政谋国的文信侯忽然如此作为,原因为何?
猜测的人很多,但却没有人说出来,自秦王政近十年前登位以来,文信候吕不韦一直摄政专权,此为君王大忌,而今秦王掌权,一切变化,倒也说得过去。
而且昌平君熊启的崛起也在群臣的意料之中,毕竟从庄襄王以来,整个秦廷之内,赢秦宗族衰微,朝堂之上,能够势均力敌的只有楚国外戚一族和文信候一脉。
昌平君熊启无疑是楚国外戚最为杰出的存在,数月过去,朝野议论渐渐生发,国事却依然转动在车轮之间。文信候吕不韦还是埋首学宫,开府理政的丞相府渐渐地竟是门可罗雀了。
进入渭南之地,令蒙恬和李信在外守候,秦王政与鬼谷盖聂、周清等骑马进入文信学宫的区域,入眼处商贾云集,关东列国的口音不绝。
兰池与渭水之间的柳林地带,便是文信学宫的所在,占地方圆十里区域,甚是辽阔,不然也容纳不下三千门客,毕竟当年文信候可以扬言门客之士要超越信陵君魏无忌的。
文信学宫的外围区域,自成商业区域,一座座酒楼平地而起,缘由建造的主人不同,风格也是迥异,各自充满所在国度的文化风俗。
“孝公以来,只怕也只有秦国才能够见到这般场面。”
“玄清曾在宫廷藏书一观,昔年孝公向山东列国散发求贤令,商君闻之,谓然叹曰:秦公四海胸襟,秦人王天下小矣!”
“而今秦国历经六代七君,独霸诸夏,一天下指日可待!”
赢秦宗族历来偏居西陲之地,平王东迁之时,得了便利,才获取河西之地,坐拥关中,然而仍旧一而再的被魏国欺压。
虽如此,秦国仍旧是一个距离中原甚远的大国,幅员虽辽阔,但在风俗文化、文明风华而言,从根基到形式,均远远不如山东列国,这不仅是山东列国人士的观点,同样也是老秦人的观点。
百年前,商君变法之时,法治根基便是国无异俗,民务厚重,耕战为本,心无旁骛!如此之策,秦国虽强,但文明风华不显,故而百年来仍旧被关东列国称为虎狼之国,不复贤德之国。
变法的一切都是为了富国强兵,所谓的诗书礼仪、兴学着书受到严格控制,耕战之国铸就百年前大秦铁血之师,战必克,攻必取。
商君法治非但禁止老秦本土的一切风华之举,而且也防范着关东列国的浮华风习对秦人的侵扰!惟其如此,直到秦昭王之世,秦国已经拓展为五个方千里的大国,然诸般文明依然颇见萧疏,天下文明盛事一件也没有在秦国发生。
与之相反,关东列国却是文明大兴、风华昌盛,一片的蓬勃生机,然则,在老秦人眼中看来,一切都是中看不中用,既不能够获取爵位,也不能够吃饱。
但一切种种中,有一点却是被关东列国有才之士欣赏,那就是秦廷之内,外来之臣可以凭借能力执掌高位,无论是一开始的商君,还是后来的张仪、甘茂、孟尝君、司马错、华阳君、阳泉君、范雎、魏冉、蔡泽、吕不韦……
此等权势尊位,是关东列国任何一国都不可能做到的,关东列国恪守宗法体系,非王公贵族难以臻至尊位,就算臻至尊位,也很快便是下去。
孝公写就的求贤令一直在咸阳城的求贤馆中高悬,一个久居西部边陲数百年的半农半牧部族,一旦崛起,竟有如此襟怀气魄,不能不说是天下异数。
纵观秦国百年朝政,朝野上下从来没有觉得有甚反常,更没有无端的戒惧猜忌。虽说老秦人有时也因不满某事某人而对外臣骂骂咧咧一阵,然终究从未酿成过疑外风潮。
这便是秦国,一个令天下俊杰才子无法割舍的施展抱负之地。
“匡诸侯,一天下易!”
“但整治天下就难了,数年前,文信候于寡人言语,要在秦国兴办学宫,开放秦人言论自由,开放私学,寡人也是认同的。”
“秦国偏居西陲,如今疆域虽阔,但核心之地仍旧在关中,文明风华不及山东列国多矣,数百年来,诸子百家一直敌秦,寡人自然知晓根由,但他们却愈演愈烈了!”
对于周清之言,秦王政颔首以对,颇为认同,骑着马匹在文信学宫外的宽阔街道上行走,时值巳时刚入,一切都是欣欣然,繁华之景象丝毫不弱咸阳。
朗声脆语,轻叹不绝,兴办学宫、兴办私学之事自然是好的,而且已经前往蜀郡执行大师之策的王绾也上书,令秦人真正的通晓法制,通晓秦风。
百家敌秦,一者缘由数百年前的秦国贫瘠、动乱,民如野兽,不堪教导,除却道家、儒家、墨家、法家等才学之士留下痕迹,其余百家没有任何踪影留下。
再加上百年前商君变法以来,对于百家的严格控制,遵循法家之道,其余诸子百家更是没有办点活路,尤其是对于游侠之士的镇压,令百家嫉恨不已。
如此,在秦国之内,也就没有诞生诸子百家中的任何一家,无论是声名远播的儒墨法道,还是兵家、名家、易家、阴阳家、计然家、农家、医家、水家、方术家、堪舆家、营国家、工家、乐家等等数不胜数!
若是大争之世,秦王政还不以为意,但而今,大争之世不存,也该在秦国法治之外,给予增添别的东西,这一点,韩非所着的文章中有着论述。
“兴办学宫,兴办私学自然是好的,当然一切都得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发展,关东列国的学宫之风虽盛,尤其是稷下学宫,然则,观齐国百年来的朝臣,鲜有从稷下学宫而出者。”
“就算是小圣贤庄,也仅仅是儒家的治学之地,入朝为官的少之又少,《五蠹》之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可是历历在目!”
临近文信学宫门前,说是门前,其实并无大门,不过是如同牌坊一般的入口,两侧站着数位手持戈矛的甲士,虽如此,对于进出之人却是没有多看,任意进出,无论是游学士子,还是商贾庶民。
再一次回应秦王政语,三人翻身下马,将其交给随行的使者,没有迟疑,便是联袂进入学宫之内,入眼处,便看见一位位身穿锦袍的士子手捧纸质典籍来去匆匆,虽也有竹简之书,似乎不多也。
“哈哈哈,文信候果然是大手笔,据寡人所知,大师所售卖的那一本本典籍,可是价值不菲,每一本都是数十金,乃是数百金。”
“而文信学宫内,竟然有这般多的纸质书籍,士子众多,文信候门下三千食客,果不其然,就是不知道这些门客中可有敌秦者!”
对于门客之风,秦王政已经是颇为不喜,近十年来,依靠手下的门客,文信候一脉独霸秦廷重要官职,而前不久的长信侯嫪毐,更是依靠手下的门客,给予自己造成不小的麻烦。
随意轻语,行入文信学宫,相对于外界的喧闹,这里的环境显得很是肃穆,而且四周也无人注意到周清三人的到来。
摇曳的柳林,碧蓝的湖水,将这座绕着兰池的学宫分成了五个区间,沿路过去依次是:明法馆、六论馆、八览馆、十二季馆、天斟堂。
每个区域都是一大片庭院,碧池依着小山柳林回旋其中,赏心悦目中处处清幽,竟是比咸阳王城还要令人惬意,看得出当初设计之人的不俗。
“却是一个好去处,文信候倒是懂得享受!”
秦王政边走边赞叹,面如冠玉的神情之上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异动,行走一周,也不过是外围区域而已,内部士子已经多达成百上千,各有议论,各有探讨。
“观其名,区域的由来应该是根据《吕氏春秋》索引。”
身着浅灰色劲装长袍,手持长剑,柔顺的秀发垂肩,遍观一周,鬼谷盖聂亦是轻赞一声,作为摄政秦国十多年的文信候吕不韦,自然有独到之处。
说话间来到兰池最南岸的一片庭院,三丈石坊前迎面一座白玉大碑,中央镶嵌着三个斗大的铜字——天斟堂。进得石坊,遥遥便闻喧哗之声从柳林深处的庭院传来,三人面上有兴趣,加快脚步循声逼近。
果然在一座木楼前的天然谷地中看见了五色斑斓的人群,秦王政三人站立外围,精光闪烁的眼眸扫视一切,在数百人围拢的人群高台之上,一道熟悉的身影站立其上。
“看,纲成君说话了!”
秦王政饶有兴趣,左右看了鬼谷盖聂与周清一眼,双手背负身后,想不到今日来的时间倒是可以,遇到刚成君蔡泽在其内言语了。
想起刚成君蔡泽与文信候吕不韦的关联,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多想的。
第两百五十八章 李斯
数年之前,上将军蒙骜、相邦吕不韦、上卿刚成君蔡泽乃是秦廷之内职位、爵位最高的权臣,几乎一览秦国内所有的实权事权。
再加上三人无论对于赢秦宗族,还是楚国外戚一族,都相当于外来臣子,故而三人相交慎密。而今,上将军蒙骜去世已久,余下的两人私交如此,无事可忧心。
“诸位,业经修正的秦法已发各馆议论多日,为使未来之秦法臻于完美,在座学子可各抒己见,无得顾忌。若有见解被采纳为法令者,文信侯如约重赏也!”
立于众人围拢之高台之上,刚成君蔡泽手持一本纸质典籍,特有的呷呷之音随风荡漾,回旋四周,落入诸多门客的耳边。
“在下有一言,修正之秦法虽增补了赈灾、兴文、重商、孝义诸节,并将所有刑罚一律宽缓三分,使商君开创的秦法成宏大完美之势。”
“然则,商君之秦法已行百年有余,秦人似未觉不便,朝野亦无修法之呼声。我之所虑者,惟恐文信侯新法无推行之根基也,望文信侯三思而行。”
刚成君蔡泽之语刚落,这处环境优美,四周林木而立的区域便是一人手臂高高举起,随即,拱手一礼向四方,最后看向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为刚成君蔡泽,在高台之侧的一处低矮平台之上,却是一张条案陈列,一位身着锦绣紫袍的老者跪坐其上,高山冠束发,一边轻抿着茶水,一边聆听纵论。
“畏首畏尾,成何大事也!”
“在下曾在廷尉府做执法郎,深知秦法之弊端!昔年秦法之威,正在应时顺势而生。百年以来,天下大势与庶民生计皆已大变,秦法若不及时修正,势必成秦国继续强盛之桎梏!”
“文信侯修正秦法,正为秦国一天下做准备,并未改变既往国策,何惧之有也!”
豁然间,紧随先前出言那人,林木之旁的草地之上,一位黑衣竹冠士子高声道,神情略有轻怒,略有不满,礼向四方,高声阔论。
言论之间,明有不同之意见,围拢再旁的其余士子不以为意,在这里,拥有不同意见乃是常事,若是意见统一,他们今日也不会在此了。
“我有一问!”
“春秋战国以来,但凡变法先得明其宗旨。譬如商君变法,宗旨便是富国强兵。今日修正秦法,开首却并未阐明宗旨,而只是做律条之增补。敢问文信侯:修法宗旨究竟何在?为何不能公诸于秦法篇首?”
没有意外,紧随之前那人,又一位年轻的士子手持一本《吕氏春秋》,礼向四方,眉目精光闪烁,先是看向高台之上的刚成君蔡泽,而后看向高台之侧的那位紫袍老者。
凡修订法制,定然要有纲要,然则,今日论证的主题,却无人谈及这个话题,如此以来,就相当于天马行空,任意发挥,如何能够切中要点。
果不其然,此人语落,整个高台四周的士子为之拍手称彩,这也是他们正在思考的,如果能够知晓修正秦法之纲要,今日的主题会更为贴切许多。
“修正秦法之宗旨,便是屏弃对内之严刑峻法,对外之锐士暴兵,使秦国以宽刑明法立天下,以富国义兵雄天下!”
“此间分野,便是霸道与王道之别,便是商君法与文信侯法之区别。其所以不在篇首彰明,便是不欲朝野徒然议论纷争。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高台四周低声私语不绝,场中一时间陷入漠然的境地,站立高台之上的刚成君蔡泽见没有人继续回应,头颅微转,对着下方一侧的紫袍老者看了一眼,轻呼一口气,轻语之。
想不到这些士子这么快就落到核心之上!
“刚成君此言差矣!”
“在下乃法家申不害传人,敢问刚成君,秦乃法家圣土,摒弃王道仁义、推行耕战国策、以实力雄视天下,其来有自也!”
“文信侯修法之宗旨,若果然是回复王道仁义之老路,缄口不言岂非欲盖弥彰?与其如此,何如公然昌明,如商君一般强力变法!”
百年前,法家三派分别在三国变法,法治一派为商君,变法在秦国,术治一派为申不害,变法在韩国,势治一派为慎到,变法在齐国。
法家之学,乃是精干实事之学,法家三派想要分出胜负,唯有以变法国之强弱来判定,三人变法二十年后,秦国击败魏国,夺回为魏国占据的河西之地,自此商君变法大成。
而韩国的申不害变法,缘由齐国与魏国的交战冲突,再加上桂陵之战、马陵之战的冲突,韩国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国势不存,申不害变法宣布失败。
而慎到的齐国之行,虽有所成就,令齐国击败魏国、击败韩国、击败楚国,称雄一时,然则,数十年后,齐国险些被燕国所灭,法制根基自此不存。
诚如是,整个战国之内,唯有秦国继续遵循法制,一时间,法家之人引以为乐土,争相来此,或为门客,或为官吏。
若是今日论法,乃是要回归王道,岂不是走了当年的老路,削弱法家之学,引入三代之法,引入儒家精义,这是法家之士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语落,整个这处论法区域,又一次陷入沉默,秦国乃法界圣土,决不允许外来的诸子百家侵扰,王道之学绝对不可能。
“在下李斯,以为诸公所论皆未切中要害也。据实而论,秦法当有所变。然则,昌明宗旨,强力变法,天下时势不容也!”
“孝公商君之时,战国并立,相互制约,妥善斡旋便能争得变法时日,即或对内使用强力,亦可避得他国干预。今日时势大非当时,秦国一强独大,森森然已成众矢之的!”
“强力变法一旦生乱,苟延残喘之六国必得全力扑来,其时秦国百年富强便将毁于一旦也!惟其如此,只有迂回渐变,从律条增补与修正入手,做长远变法之图谋。”
“此等务实之艰难,非徒然高论所能解也。惟体察时势,方见文信侯之苦心!虽则如此,据今日秦国之势,李斯敢请延缓修法之举,文信侯三思也。”
忽而,百十个呼吸之后,一位年轻人从诸人之中站了起来,先是向着低矮之台上的紫袍老者和高台上的刚成君蔡泽一礼,旋即环顾四周,娓娓而言。
身着浅蓝色的锦衣长袍,眉目俊朗,虽不似韩非那般俊逸和潇洒,但却多了一丝沉稳,高声回旋,抒发所得,以示内心之驱使。
“李斯!修法乃第一等大事,何由延缓!”
一天下大势将起,而且秦王政已然亲政,如若不能够尽快的修订法制,将己身的道理融入其中,再过些时日,只怕他们这些老臣都将无用矣。
更何况,一天下过程中,秦法并不适合关东列国,如果不能够尽快改变,将来纵然一天下,还是要进行修法,如此,还不现在就做。
“哈哈哈,刚成君不必动怒。今日之论,诸位为我谋,亦为国谋,老夫受益匪浅,深感欣慰矣!就事理而言,诸位皆天下名士,尚见仁见智,况乎天下?况乎秦国朝野?”
“如然,修正秦法,先得一场学理论争。否则,不足以顺乎人心也!然春秋战国以来,举凡变法之争、为政之争、治国之争,往往皆陷于实用功利之论战,一不深究法令国策之大道根基,二不洞察千秋万代之长远利害,遂使法令流于刑治,功利囚于眼前。”
“而要在秦国再度变法,便要先从学理入手,深究历代治国之道,以千秋史家之目光权衡法令得失。此等见识若能风行朝野,再度变法有望矣!惟其如此,目下学宫事务可做倒置,继续增修《吕氏春秋》,后修法,书为法之绸缪也!诸位以为如何?”
终于,一直待在高台之策的那位紫袍老者缓缓站了起来,看着身前数百位士子门客,面上朗朗一笑,拱手一礼,徐徐而道。
有认同者,也有不认同者,然则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自己决定要做,既然意见不同意,那就暂缓,只可惜,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希望,在接下来能够在秦国、在战国、在诸夏留下自己的《吕氏春秋》,以正秦之法制。
“诸人论法,不若那李斯之言也!如果寡人没有记错,那次新郑之行,李斯便是后任的秦国使者吧。”
“秦法之道,寡人早有谋划,修正秦法乃是必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待寡人携大势以正天下,再将秦国之法变为天下之法,韩非先生若是入秦,此事易也!”
同样静立于这处天斟堂的论学之地,秦王政三人听了许久,各有所得,待文信候吕不韦一言结束争论之时,嬴政轻轻一叹。
目光扫视,落在人群中的那位浅蓝色锦袍男子身上,此人倒是看的通透,和自己所想一般,秦法要变,但不是现在。
“大王可知这李斯是何人?”
新郑之内,李斯与韩非见过一面,根据自己所知,那韩非已经为李斯出谋划策,以还新郑危局,而今,对方仍旧不急不躁的待在文信学宫。
此人不俗,不愧是岁月长河中的帝国中流砥柱,闻秦王政之语,又是轻轻一笑,是金子在哪里都可以发光,今日被嬴政记住,将来也算是一个契机。
“哦,听大师之言,此人奇异?”
果然,秦王政闻声而眉头一挑,颇有兴趣。
“其人亦是出至儒家荀况门下,数月之前,乃是与韩国公子韩非一同出小圣贤庄,所不同的是,韩非留在了秦国,而此人来到了秦国!”
第两百五十九章 秦川
儒家荀况之名,早就扬名列国,早年间在稷下学宫名噪一时,令儒家大盛,更是以其为首,儒家在桑海之地开辟小圣贤庄,作为儒家的根据地之一。
非如此,其虽为儒家一代宗师,但遵循孔丘之言,有教无类,通晓百家,并不拘泥于儒家之学,数十年来,一直受春申君黄歇所托,担任兰陵令。
黄歇死后,游历列国之国,闭关小圣贤庄,转眼学问,其弟子出小圣贤庄,如今竟然都隐约和秦国有所牵连,不可谓不妙。
“李斯也是荀况门下的弟子,而今听其言,似乎也精研法家之学,有趣,荀况一代儒家先贤,教导出来的弟子,竟然会有如此结果。”
“其人果然非凡,不愧是儒家当代的领袖!”
数百年来,诸子百家各有其道,一开始还非常泾渭分明,但后来却是发生微微的变化,尤其是稷下学宫,百家学者汇聚,不仅有道法儒墨等显学,还有其余势力较小的百家。
论学一起,吸收彼此之间的精华,融入己身之道,以此来更好的在乱世之中生存,而儒家荀况无疑是最为杰出的一位,身为儒家贤者,对于儒家精要不必多说。
培养出来的弟子竟然也精通法家之学,尤其是韩国公子韩非,融贯法家与儒家大成,成就一体,理论清晰,实在是旷世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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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仲父!”
在天斟堂内的纵论之声逐渐散去之后,这处空旷幽寂的区域也归于平静,秦王政三人踏步其内,未几便是被文信候身侧的侍从认出,当即便是大惊。
连忙上前一礼,领着三人匆忙绕过柳林,从后门进入天斟堂的木楼,那里是一处藏书之阁,多以竹简,纸质典籍不显,在其内没有停留太久,刚成君蔡泽与文信候吕不韦急忙赶至。
观文信候吕不韦走在最前方,整个木楼之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未几,文信候与刚成君拱手一礼,久久无言,秦王政感此,倒是上前一步,轻轻语道。
“老臣参见大王。”
“我王已经冠礼亲政,早已请免仲父称谓,如此之言,老臣惶恐。”
文信候闻声,刚挺直的身躯再次大礼一躬,神情复杂,言语夹杂深深的感叹,自从雍城加冠以后,还是秦王政第一次前来文信学宫。
“敢情我王上座,看茶!”
“近来之事,令我王蒙羞,老臣愧对先王!”
整个木楼之中的气氛很是微妙,秦王政神情未改,自顾自的在木楼内行走,礼数而毕,吕不韦上前缓步数步,迎着嬴政在上首坐下,而后再次深深一叹。
语出,整个木楼厅内再一次陷入寂静之中。
周清夹杂其中,深深的看着文信侯吕不韦,此人以一介商贾之身,奇货可居,位列秦国右丞相,摄政秦国,权倾天下,可谓是古来未有。
当初自己从巴郡而出,进入咸阳,一部分因果便是落在此人身上,如今大势之下,此人的用处已经不大,待时机一致,便可了解所有。
灵觉之力扩散,这座文信学宫看似没有任何守卫,实则,一处处险要的关卡处,都有一位位先天层次的武者环绕,在这做木楼四周,更是有两位化神层次的武者。
仅仅一个文信学宫的防御力,都远远超越新郑王宫不知几何,如此而观,韩国之弱,可见一斑。
“哦,不知文信候所言何事令先王蒙羞?”
许久之后,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微眯着丹凤之眸,恍若对于吕不韦之言不清楚,单手持着茶盏,看着身前这位摄政秦国近十年的仲父,心中那原本升起的一丝丝火焰为之低迷了起来。
“不日之后,老臣将请辞相邦之位,请我王应允!”
吕不韦沉吟许久,苍老的面容之上多了一丝苦涩,原本将嫪毐送入太后身边,只是想要自己脱身而出,以此来避免见恶于秦王。
但谁曾想,后来的事情竟然超出自己的掌控,那嫪毐竟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妄想攻杀秦王,取而代之,实在是滔天大罪。
此事一出,无论如何,自己都逃脱不了干系,数月以来,对于个中之事,以眼前秦王的能力,应该知晓,自己纵然进行辩解也是无用。
那等此事传荡朝野,自己已经是众矢之的,相邦的位置已经不可能继续做下去了,而今,自己能够做的,就是要将自己的治国里面融入《吕氏春秋》。
如此,纵然自己不在其位,只要《吕氏春秋》流传,身入秦吏之心,也和自己身处其位没有任何关系。
“寡人先前在外听了许久,文信候之所言修正秦法,莫不是要取商君而代之?”
商君虽死,其法遂行,百年来,商君之名流传于秦国史册,流传于关东列国史册,并没有与文信候吕不韦在先前那件事上纠缠。
话锋一转,便是落在今日天斟堂内的论政话题之上,欲要修正秦法,此事自然是好事,但这种事情却是一位即将退出中枢之位之人所举,其心不言自明。
“我王明见,老臣岂敢与商君相比。”
“今日论政修法,乃是吕不韦所自作主张也,秦法给予修正,以使其更合大秦治道,更合民心,更合长远大计也。”
“我王亲政以来,老臣所能为者,唯有修书与修渠两件事,铸成大错,老臣未能改也,不怪他人,只怪老臣自己!”
文信候吕不韦再次大礼一躬,无论如何,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回归原来的模样,奇货可居以来,十多年来,算无遗策,今日无力翻身,或许这就是道家的阴阳。
一种莫名的沉重和悲哀渗透在沙哑的声音之中,脚步微动,身躯趔趄,面前的秦王政越是如此平静,自己的一颗心越是为之颤抖。
“修书者,《吕氏春秋》之书,寡人已经看过,颇有趣味,仅此而已。”
“修渠者,何也?”
《吕氏春秋》内部所讲的是什么东西,秦王政看的更是清楚,看似杂乱无比,实则与韩非所言之论各有奇妙,均是治国理政的纲要框架。
只可惜,《吕氏春秋》之法不合自己新意,或有可取之处,但就算要用,也不会以《吕氏春秋》为范本,文信候吕不韦之名,还不配。
“我王应该知晓郑国此人。”
“此人为诸子百家之水家英才,治水之才不逊色李冰,先前引入漳水冠盖邺十二渠中,后六渠便是郑国所为,鸿沟过大梁,汉水过郢通云梦,关东六国孱弱,无力无财,故而郑国入秦治水!”
听秦王政提及修渠之事,吕不韦又是一礼,这还是前几年自己摄政之时遇到的一位水家之人,秦王政或许忽略,简单而言,神情颇有激动。
“引漳灌邺十二渠,鸿沟过大梁,汉水过郢通云梦,此三者,均惊世沟洫,寻常之人领其中一项均属不易,郑国之人竟然领了三项。”
“然,据寡人所知,似乎郑国之名不显也?”
如果此人真的这般有才华,自然会名震关东列国,于情于理,自己都会了解,都应该耳闻。而且那三项治水沟洫,都堪称数百年来的大手笔。
引漳灌邺,乃魏文侯时邺城令西门豹开始的庞大治水工程,一直到魏安厘王的邺城令史公方才完成,历时六代百余年,先后修成大渠十二条,魏国河内由此大富。
鸿沟则是魏国开凿的一条人工河流,引大河从大梁外南下直入颖水,全长三百余里,历魏惠王、魏襄王两代近百年修成,南魏北楚不知得利几多。
汉水过郢入云梦,则是南方楚国的最大治水工程。数十年前,武安君白起夺取楚国老郢都之后,楚国都城迁往云梦泽东北岸建立仍然叫做郢都的新都城,引汉水过郢而入云梦泽,使郢都水路畅通。
郑国既然参与过治水和修整渠道,再加上文信候此刻之言,此人之才应该不俗,然而,如此惊艳的水工入秦国,似乎还真有不小的作用。
“水家水工,素不治役,惟踏勘沟洫水路、攻克施工难题,故工程之名皆无郑国名号。我王可知,郑国入秦,欲要治何水?”
吕不韦徐徐而言,修书与修渠或许真的是自己能够所为之事了,权位倾衰,也只有从这两方面进行弥补了,希望可以弥补。
“言!”
语落,秦王政从上首站立而起,似乎有了一些兴趣。
“郑国数年前入秦,曾与老臣言语,治秦之水,当以解秦川拥水之旱、良田荒芜为先,施以工程,引泾入渭,长渠横贯东西,东西四百余里,诚如是,则水旱可解,盐碱可消。”
“如果功成,则关中干旱之地必成成为秦国粮仓,国力定然大增,十倍于前,昔年,昭襄先王若是开辟此渠,赵国一战可灭。”
“秦川治水自孝公以来,商君动议,百余年来,历经七王八相,如今终有希望矣!”
提起秦川治水,吕不韦神情不自觉的有些激动起来,根据郑国献上的图纸,此渠若是功成,那么,关中千里土地将会成为良田,成为秦国最为稳定的根基。
当年长平之战,秦国与赵国对峙数年,数十万大军日复一日的对峙,如果那个时候有此渠修成,就算是耗下去,赵国也绝对支撑不住,武安君或许也能够幸免一死。
“秦川治水,已经百年不成,文信候何以断定郑国可也。”
“寡人前段时间,翻阅以往政令,刚成君也曾图谋秦川治水,未曾成也,刚成君以为如何?”
第两百六十章 不堪一击
秦川治水之策,自百年前商君变法开始,就有商议,然则,一直以来,均未有人可以功成,而今,文信候吕不韦竟然言语此事可成,秦王政岂不奇异。
踱步于木楼的厅内,脚步轻缓,数息之后,看向吕不韦身侧的刚成君蔡泽,对于秦川治水,蔡泽当年也想要为之,他自然也很有发言权。
“郑国入秦,此乃天意也,合秦国如今之势,秦川治水大有可成。”
身为当代计然家的传人,若说富国强民,胸有块垒多矣,但治水之策,不合计然家根本,故而,纵然秦国再为富庶,终究难以整治秦川。
数年前,郑国入秦之时,自己也是知晓的,而且也给予相当大的支持。
“刚成君此言何意?”
若说文信候吕不韦之语,秦王政如今未敢轻言相信,但刚成君蔡泽却没有太多的忌讳,连他都这般说,难不成秦川数百里真可治水功成。
一时间,神情亦是不自觉的多了些希冀,若是真的可以功成,就算花费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秦川数百里水渠铸就,关中之地平添千里沃土,秦国的根基就再次浑厚许多。
“我王有所不知,百年来,秦川百年治水不成,因由在三,其一,战事多发,民力不容聚集。其二,府库不丰,财货不容两分。其三,水工奇缺,一个李冰不容兼顾。”
“老臣为相之时,诸事具备,惟缺上乘水工,以致计然富国之术终无伸展也。今日之秦国无战无乱,财货丰盈,民力可聚,更有天下名水工送上门来,岂非时势遇合,秦川大治!”
提及此事,刚成君蔡泽神情亦是欢悦无比,待在秦国数十年来,早就将秦国作为自己的国家,这秦川治水便是自己早就想要解决之事。
拖了数十年,而今,总算是有希望了,语落,上前一步,对着秦王政再次深深一礼。若秦王心性放在其上,文信候也能够多出一些时间。
“诸子百家敌秦久矣,如此杰出的一位水家水工,难道关东列国真的心甘情愿,而且,如若引泾水入秦川,秦国的国力十倍于前。”
“当今之世,秦国已然独霸诸侯,数百里秦川化为沃土,那个时候,关东列国将没有任何机会,这一点,文信候、刚成君,你二人应该知晓?”
数十年前,秦国将巴蜀两国纳入郡县以后,便是派遣秦国的水工李冰入蜀,一则担任郡守,一则整治蜀郡的水运乱象,将乱象频生的蜀地平原划归可控之土,自此蜀郡成为秦国的大粮仓。
缘由蜀郡的都江堰,数十年来,秦国不断的对外发动战争,其提供的辎重粮草数不胜数,一个蜀郡已经令秦国强大成现在的模样。
如果关中之地的数百里秦川可控,那么,就算同时开战关东列国,秦王政也是有信心,自己能够想到,文信候、刚成君也应该想到,关东列国的有才之士也应该可以想到。
“诸子百家虽轻秦,但水家不过弱小的一家,关东列国孱弱,无人无财,故而郑国入秦治水,施展其所学,若功成,水家大盛,何其快哉。”
“而且,数年来,郑国所行之事,均在老臣的掌控之下,当年他入秦之时,就已经勘探数百里秦川,更是用布帛绘制大量手段。”
“数年来,秦国战事不显,文信候与老臣更是征发数十万民力于其内,再有数年时间,秦川功成不难矣!”
自古君王多疑,想不到秦王刚冠礼亲政不久,也会有这般的多疑心性,论及此事,刚成君已然发觉文信候不太受秦王欢喜。
旋即,身下又是小步上前,拱手一礼,深深而道,郑国数年来在秦国内的作为,自己还是看在眼中的,做不的假。
“民力征发数十万,秦川治水更涉及郡县征发、河渠派工、衣食住行、功过督察、官署斡旋等诸般实务,可谓头绪繁多。”
“即如此,总理河渠之事之人,寡人也当亲自相见一二,数百里秦川功成,寡人不吝啬官位,文信候,比起修书之事,寡人觉修渠更应不容缓。”
“若可,此事你亲自督导,当更为妙之!”
刚成君这般辩护,秦王政心中已经有所得,心中甚是跃动,呼吸之间,似乎言语都有些轻缓许多,诚如蔡泽所言,郑国可谓是上天派给秦国的助力。
涉及数十万民力的征发,事情非小,目光落在身侧的刚成君与文信候身上,刚成君年老体弱,而文信候似乎闲暇许多。
“我王明鉴,老臣老矣,纵有心,亦是无力,与其让老臣亲自督导,将这种机会留给后生晚辈更是上佳,日前,老臣已经安排一人领河渠事物。”
“若我王不满意,当可再行择之!”
文信候吕不韦低沉沙哑之音回旋,其内夹杂浓郁的伤感,曾几何时,自己也需要担忧秦王政的冷落了,难道自己真的老了?或许自己真的老了。
“寡人可相识此人?”
听闻此声,秦王政明亮的双眸眯起。
“这……,此人或许大王不识,此人名为李斯,其人与郑国有旧,同出桑海之地小圣贤庄,郑国数年前也曾在其内游学,故而二人相识。”
“有故友在身侧,也能够方便些许,毕竟郑国此人专心治水,它事不理会多矣。”
吕不韦神情一怔,而后徐徐言之,李斯为自己门客多月,其才不俗,自己也甚为看重,数月之前的新郑使者之务,便是观其能力,结果还是可以的。
“李斯!”
“可是先前在外面言语暂缓修法之人?”
竟是此人,秦王政颇为诧异,就是一旁的鬼谷盖聂与周清都是为之相视一眼,对于鬼谷盖聂来说,郑国既然与李斯相识,那么以来,他二人与韩非之间也是相识。
对于周清来讲,李斯入秦不久,倒是深得吕不韦看重,竟然得了这河渠之令,如若功成,凭借此功劳,不亚于战场杀敌,直接位列卿位,易也。
“不错,不曾想大王竟然也注意到了此人,此人师从儒家荀况,腹有才学,精通法道与儒道,擅长实干之事务,领河渠之令,以为磨练,将来必成秦国之干吏!”
听得出秦王言外之意,文信候略有诧异,不过转念思忖,似乎想到了什么,根据黑冰台和罗网的消息,数月之前秦王新郑之行便是为了韩国公子韩非。
公子韩非的同门师兄弟中,便是有李斯之人,想来秦王也是因此而注意到了此人,如此,李斯的河渠之令不会有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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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里秦川若为沃土,秦国国力顿生十倍,一天下指日可待,今日学宫一游,竟得了这般的消息。”
“学宫之内,文信候与刚成君格外推崇郑国此人,盖聂先生如何观之?”
征发民力数十万,涉及诸般事务,若真的可以成功,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就怕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先前在学宫之内,碍于规矩,并未相问,如今出了文信学宫,身侧亦是有高人,当再行确认之,如此,心中才得以安定。
“天地捭阖,纵横分野,盖聂下山之时,入秦国之内,曾听郑国之人,其出身韩国,乃是春申君列国伐秦之后,韩国畏惧秦国,而派出的杰出水工。”
“文信候与刚成君没有言及于此,事态自然在掌控之中,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未尝不是韩国内在的策略,欲要将秦国的精力迁入河渠,以此无力对关东列国进行侵扰。”
“耗费秦国之力于内在事物,可称之为——疲秦之计!”
复归咸阳城的宽阔管道之上,纵马而行,秦王政在前,鬼谷盖聂与周清在侧,李信与蒙恬随伺身后,百人队骑兵跟随。
感秦王政之语,盖聂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而起,其音虽不大,但却清晰的流入秦王政耳边,纵横各有其道,郑国入秦,为秦治水,但终究有其私心。
“疲秦之计!”
“近年来,秦国对外的确少征战,于韩魏两国,应该是一个好消息,疲秦之计,好一个疲秦之计!就算我秦国精力耗费在河渠之上,亡韩魏也是轻而易举。”
“无怪乎文信候、刚成君不言其它,此二人皆先王老臣也,寡人亲政,当重新立下朝野根基,水工郑国其心叵测,其罪当诛!”
秦王政最忌恨这般心怀不轨之人,前有文信候吕不韦之事自己还没有了解,而今,又多了一个郑国,难道真以为秦国少了它就不能运转?
难道真以为普天之下,就只有他郑国一个人可以整治秦川河渠?
神情肃杀,之前在学宫之时,就觉有异,今听盖聂之言,心神恍然,绝对如此,关东列国期盼秦国衰弱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助力秦国强大。
“哈哈哈,大王切莫着急,可否听玄清一言?”
今日跟随秦王政出咸阳宫,算是散心,遇到这般事情,倒是有些兴趣,纵观岁月长河,这郑国可是杀不得,而且嬴政也没有杀他的必要。
“大师有何高见?”
知晓郑国心怀疲秦之计,此人在心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猛地听闻身侧大师之语,秦王政奇之,一直以来,大师所言直入心间,莫不有其他意见。
“如盖聂先生所言,这不过是疲秦之计而已,就算郑国一直推延下去,也不过多延续韩国数年寿命,然而,若是秦川数百里化为沃土,其间利弊,大王可知矣!”
“为今之计,这郑国不仅不能杀,玄清自觉,大王还应该继续征发民力,助力郑国整治秦川。秦国虽可一天下,但若有巴蜀之地、秦川之地为根基,关东列国将会更加的不堪一击!”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不朽
“文信候,李斯去也!”
天斟堂内的那座木楼之内,身着淡蓝色锦衣长袍的李斯躬身拱手一礼,向着面前的紫衣锦袍老者而言,声音脆朗,言语沉稳。
“哈哈,于你我还是放心的,你学问于荀况,理事长于治学,若是留你待在文信学宫纵论《吕氏春秋》,继续修缮精华,惜哉!”
距离秦王政离开文信学宫已经有数日了,至今没有关于河渠人员的指令下达,刚成君上禀的一卷书令也为之批阅,故而今日召来李斯,做最后的行别。
“文信侯所言极是,埋首书案,斯之短也。然,编修此等广涉杂学之书,李斯尚能胜任。”
于此而言,李斯倒也坦然。
“郑国之人,于你同出小圣贤庄,你也是了解的,这些时日,对于河渠诸般事务可有疑惑?老夫虽久不上朝堂,但一些事情还是可以助力的。”
修书与修渠是如今吕不韦精力放置之所,《吕氏春秋》已再次经过校对,内容更加充实,之所以一直待在文信学宫,便是为了此事。
而修渠之事,吕不韦自觉更是要将其仅仅的握在手中,如若功成,纵然自己巅峰不在,史册之中,亦可留下自己的名号,秦川数百里秦人,亦当知晓自己之善。
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中有言,《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于此之言,吕不韦深以为然,立言者,《吕氏春秋》之书,若大行天下,立言功成!
立功者,摄政秦国十多年来,也是自从昭襄先王以来,秦国越发强横之时,就算自己不在其位,日后秦国一天下,也有自己的功劳。
立德者,人言可畏,秦人均以自己奇货可居,登临高位,若秦川数百里河渠铸就,数十万、近百万之民受自己恩惠,德行可嘉,三者而立,不朽可期。
“文信候请放心,此事李斯不会让侯爷失望。”
李斯再次拱手一礼,秦廷内的朝局自己也在一直关注,对于朝野内的风闻也知晓,数月来,文信候久不上朝,而且更有传文信候即将卸下相邦之位。
这些信息当初在新郑之事,自己的那位师兄似乎也提到了,身处新郑之地,却对于秦廷内的争斗了如指掌,韩非之才,超越自己远矣。
不愧是能够让秦王以国士之礼,亲往拜会的英才,但文信候于自己也是不错,若非其势渐衰,待在文信学宫也是一个出路。
可惜,自己的道路,终究要追随大势,只有这样,才会静水流深,不会陷入深潭与死水之中,河渠之事,即是为了文信候,也是为了自己。
“河渠虽未上马,但是数百里根基已成。郑国为水工,不善周旋,而堪定河渠又必须与各色官署交涉,全赖你也!”
“而河渠一旦铺开、收尾,民力便是十万数十万甚或百余万,更涉及郡县征发、河渠派工、衣食住行、功过督察、官署斡旋等诸般实务,可谓头绪繁多。”
“郑国不善辖制调遣,然既是治水工程,却得领爵为首,以示水工威权。管辖事务者虽只是襄助副职,却得全面总揽,铺排调遣……,李斯,理事为人之副,你可受得?”
吕不韦觉李斯见事极快,当即也没多说其它,直入正题。
“纵为卒伍,亦当建功,何况副职事权也!”
头颅抬起,迎着文信候看过来的目光,李斯微微一笑。
“善!”
“子有此志,无可限量也!”
吕不韦赞许拍手,随其后,便是有曼妙的侍女捧上香茗。自己麾下门客虽多,但腹有实干之才的却少之又少,李斯虽入学宫不久,其才显矣。
次日,李斯交了学宫的案头诸事,便到相邦府长史署办理任事公文。及至走出相邦府,李斯不禁对吕不韦心生敬佩。
原来,相邦府已经事先奉上令,将李斯任做了河渠丞,俸金等同郡守,一年千六百石。荣耀虽大,但一切终究还是向前看,才是正途。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从贴身护卫口中得知李斯已经离开咸阳,吕不韦再一次将住所搬入学宫的深处,似乎想要远离外界一切。
漫游在兰池林下,一种无法言说的思绪淤塞心头,已经年逾花甲的吕不韦第一次迷茫错乱了。
不是国事无着,不是权力萎缩,而是心底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坦荡坚实,没有了那种凛凛大义,没有了那种敢于面对一切流言而只为自己景仰的大道奋然作为的勇气。
自少时进入商道,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二十余年商旅运筹没有失算过,二十年为政生涯也没有失算过,如何偏偏失算于此等阴沟琐事?
当初的谋划是将嫪毐秘密送入太后宫闱,既可解太后少妇寡居之寂寞,同时也解脱了自己不善此道的难堪,亦可令秦王政不在恶自己,可谓一举三得也。
百年来,秦国太后王后寡居后的种种情事历来多发,既没有一件成为朝野丑闻,更没有一件发作为朝局乱象,找一个男子为太后聊解欲望,实在想不出有甚风险。
然则,当年刚刚将嫪毐送进宫闱不到一月,他便陡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因由只有一个,嫪毐竟闪电般做了王城给事中,而那是他为嫪毐所谋算的最高官爵,只能发生在十年二十年之后。
从此,突兀封赏接踵而至,非但这个嫪毐的权力疯魔般膨胀,且连素来不问政事的太后也疯魔般做起了摄政太后,结局竟是自己这个最要紧的顾命摄政大臣被束之高阁!
事情一步步邪乎,他的心头也一日日淤塞,以致沉甸甸淤积压得他越来越喘不过气来。尽管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那种感觉,着实不妙。
近日来,蕲年宫之乱的缘由自己也思忖一二,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一者,太后赵姬于自己情愫深厚,一旦被他以“替身”方式冷落甚或拒绝,赵姬会生出何等异乎寻常之心?
二者,嫪毐原本为市鄙小人,对一个盛年寡居女子具有何等征服力,他根本没有想过,便是想了也想不到。
三者,嫪毐原本假阉割,也许迟早会露出真相,可他根本没有谋算到嫪毐的巨阳真相竟会在短短一年中朝野皆知……及至想得清楚,大错已经铸成了。
乱事未动之事,曾动用罗网的杀手暗杀嫪毐,然却被其身边的关东列国剑客所阻。数次派人入大郑宫,力劝赵姬丢弃这个粗鄙小人,可是太后没有太多回应。
就是有回音,也是那些不堪的放荡之言,那一刻,吕不韦终于明白,这个女子的想法对他永远都是个谜!若非如此这般种种图谋失效,他也不会赫然支持秦王亲政,更不会安排一切助力秦王剿灭嫪毐。
“文信候,你倒是好悠闲也!”
刚成君蔡泽再次来到文信学宫,见到了吕不韦,观其跪坐于兰池一侧,琴音叠加,香茗升腾,美人在侧服侍,好一副场面。
“刚成君。”
“坐!”
挥手制止琴姬,单手一指,便有持着侍候上前,对着刚成君蔡泽微微一笑,轻语之。
“喝茶作甚?上酒!”
“今日老夫要与文信候一醉方休。”
看着冬日时日的兰池,虽然也是绿意盎然不绝,但细细观之,仍旧可以清楚看到萧萧黄叶不断落下,一丝丝冷风吹拂。
看着使者端上来的香茗,刚成君蔡泽略微有一丝不满,旋即,将目光放在吕不韦身上。于此,吕不韦淡淡一笑,没有多问,对着侍者点点头。
“文信候,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聚矣!”
看着文信候吕不韦欲要亲自为自己斟酒,蔡泽连忙挥手,待玉液琼浆落入玉盏之中,香气弥漫,二人在兰池边的亭子里沉吟许久。
终于,刚成君蔡泽徐徐出言。
“刚成君何意?”
猛听此言,吕不韦神情倏忽一惊。
“老夫欲要辞官远游,文信候以为如何?”
蔡泽那苍老的面容上为之神色未改,轻轻抿着香醇,颔首以对。
“且慢。”
“稍等时日,你我同去!”
看得出蔡泽面上的轻缓,不由得,吕不韦心头也是一动,连忙身躯为之挺直。
“哈哈哈,你大事未了,想阵前脱逃么?”
对于自己这位老友的心思,刚成君蔡泽可是很知道的,修书未成,修渠未成,焉得临阵逃脱,而且这也不符合老友的作风。
“时也势也!吕不韦也该离开秦国了。”
闲坐文信学宫,通过手下的势力纵览咸阳城内的一切,数月以来,人心冷淡,不复之前,纵然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又能够如何。
“文信候谬也。”
“大王冠礼亲政数月来,老夫也是看透了,大王此人重国重事,不重恩怨,不听流言!你莫看那整顿吏治的文书似在指斥你文信侯当政,实则却为你开脱,宁可将将过失拽到自己老子身上。”
“你若是这个时候离开,秦廷上下的许多人可就乱了,昌平君熊启乃是楚国外戚,虽得大王重视,但历来外戚终究要受到打压的,当年我从燕国入秦,助应候清理魏冉、白起等人,便是如此!”
也许是打定主意要辞官归隐,刚成君蔡泽再无顾忌,慷慨激昂之语直是前所未见,对于朝廷内的纷争也是看得异常透彻。
“既这般,你却为何而走?”
闻此,吕不韦倒是有些奇异了,二人年岁相差不多,蕲年宫平乱,刚成君更是晋爵,权位更大,如此,更当留在秦廷才是。
第两百六十二章 收编罗网
“老夫与你不同,数十年前,我本燕国之人,侥幸入秦得居高位,而今,一晃便是历经数代秦王,垂垂老矣,居秦无功,高爵无事,味同嚼蜡,不走更待何时?”
“过几日,老夫向秦王讨了个差事,出使燕国。使命一了,老夫就地交差!呵呵,光堂利落又顺便,何乐而不为也!”
比起文信候吕不韦,自己在秦廷实在是有些不显,虽为计然家,但是吕不韦这位商贾的强国富民之术同样不错,十多年来,在其手下,秦国日益强盛。
对方好歹还有修书与修渠的事情要忙碌,自己却是什么事务都没有了,道家常论阴阳,满则溢,如果自己继续在秦廷待下去,估计就有祸患了。
“比起老夫,刚成君才称得上悠闲也。”
吕不韦喟然长叹,以往摄政之事,对于刚成君实则有些轻视,但如今一观,对方其实已经看透了一切,就算想要离去,也比自己容易太多。
“文信候所思所想太多矣,如果还有事用得着蔡泽,尽管言语,否则,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蔡泽不禁呷呷大笑,记得自己刚入秦国的时候,应候范雎正值劫难当头,想不到,数十年过去,在吕不韦的身上,自己仿佛见到了如同应候那般的难题。
当初应候的应对之策是急流勇退,就是不知道文信候是否可以做到。
“刚成君!”
“有流言云秦王扑杀嫪毐两子,你以为此事如何了结?”
感受着刚成君身上荡出的潇洒之气,吕不韦羡慕不已,忽而,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问之。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老夫与少府令赵高一起进入雍城大郑宫,赵高亲见乱军误杀两子,与秦王何干?若教老夫说,此乃上天眷顾太后也!”
“昌文君告老夫,嬴族有族规,但为王后太后,私情不论,若得私生孽子,母子得同在太庙处死!你且说,两子已死,开脱太后岂不有了名目?若是大王所为,岂不也是怜母之心!能如何?还不是不了了之!”
刚成君越说越是神情畅快,察觉吕不韦神情凝重,而后亲手为其斟酒,口中言语不断,当局者迷,此事虽牵扯对方,但以他之见,最终也不会有太大的惩戒。
“依刚成君之见,嫪毐叛乱之案是否会株连下去积至朝野?”
对于这个问题,是吕不韦一直不是很确定的,如果说亲政之前的秦王政自己还很熟悉,但近来却逐渐的陌生起来了。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举杯对着蔡泽一礼,一饮而尽。
“断然不会!”
“秦王乃明法谋略之君,那则整顿朝野风气的诏书内涵虽列,实为整肃吏治开道,绝非为株连无辜开道!若是株连,嘿嘿,只怕满朝只剩得一隅未可知。”
雍城蕲年宫内,从秦王政的一系列动作,刚成君就可以对吕不韦如此之言,凡是坚守法度之君主,断然不会如此的,否则,雍城之内,秦王政也不会受如此大的屈辱。
“不过,你若是不在相邦之位,黑冰台与罗网的事情,也该尽快交接一二,那等利器,历来一直在秦王的手中掌控,在你手中久矣,或许秦王已经不屑之。”
“然,终究是一件利器!”
黑冰台乃是百年前孝公与商君商议建立,一直以来,只属于王室管辖,即是王室护卫,也是王室刺探关东列国的密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为军国重器。
罗网的存在,蔡泽也是知晓的,乃是自己这位老友财大气粗,以黑冰台为引子建立起来的一个杀手组织,专门铲除关东列国的敌秦者。
虽不知罗网的势力有多大,但从十多年前,秦国崛起的速度越来越势不可挡,也能够隐约看出来。
“黑冰台!罗网!”
“这件利器替秦国铲除了很多对手,但如今的罗网已经不仅仅是一件利器了,它的发展也超出我的预料,乱世之内,它发展的速度太快太快。”
“若是交接,整个罗网之内非得动乱不可,当然,那些事情,老夫也已经理会不得了。”
当初创立罗网,主要目的就是想要成立一个以黑冰台为掌控核心,延伸出来一个个触角贯通关东列国,成为秦国阴暗面的势力。
明面之上,关东列国孱弱不已,但暗地里的势力此起彼伏,尤其是诸子百家为首的势力,在自己的规划中,只要按部就按,诸子百家一个都别想跑。
无论是水家、医家……这些小家,还是儒墨道法……这些大家,一天下之道,他们的存在只会成为阻力,非臣服于秦国,否则,必须亡之。
自己还在相邦之位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罗网内一切,自己若不在位,一切都不好说。
“斯人将去,独留我身!”
“请!”
吕不韦默然久矣,也许真的如刚成君所言,该了结的事情尽早了结。看着此刻神情笑意扩散的蔡泽,摇摇头,举杯又是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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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虽不通武道,但观大师所教扶苏的这套拳法,却是不凡,动静如意,刚柔随心,脚踏阴阳,暗合道家真意。”
“扶苏练拳近两月,观其体魄,这般寒风侵扰之间,仍是热气弥散!”
又到了每隔十天半个月检查扶苏所学的时刻,冬日渐深,对于关中之地来说,辰时绝对是异常寒冷的时刻,郑宫之内,秦王政、鬼谷盖聂、少府令赵高随伺。
周清立于一旁,厅殿前的宽阔场地上,立于寒风之中的小扶苏,身着一袭略显宽厚的长袍,劲装外显,细嫩的皮肤之上为之红润无比,呼吸吞吐之间,更是一丝丝雾气升腾于体表,那是至阳之气扩散的结果。
相对于小扶苏,秦王政身着一件皮毛大氅,通体被包裹在其中,身侧方更是有火炉沉浮,侍女更是不断的来回献上香茗。
看着小扶苏这套顺畅无比的拳法,又观其精气神,秦王政很是满意,不住的颔首以对,在自己少年之时,可没有这般的体魄。
“再有数年,公子便可参悟出大师这套拳法中的奥妙了,若如此,公子也当明悟真正的道分阴阳,善恶一体之心。”
持剑立于秦王政之旁的鬼谷盖聂,亦是一双精光闪烁之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扶苏的动作,虽然不知道这套拳法的核心与吐纳之术,但拳法的运转却暗合纵横捭阖之要点。
一如百步飞剑,看似传承的之纵剑术,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未必不是横剑术,历代鬼谷子都是纵横合一的剑术大师,但第一位鬼谷子可没有这般的缘法。
将扶苏公子施展的拳法看了一遍,眉目闪烁,颇有所得,虽秦王政语后,轻轻跟随。
“赵高,你也通武道,你觉得呢?”
秦王政颔首以对,作为自己的长公子,无论如何,一个只会儒家之学的懦弱之人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连盖聂先生都这般称赞,大师为少保之位不差矣。
“玄清大师智慧非凡,公子正处于幼年,身体尚未长成,习练这等拳法,待成年之后,无论是各方面都将超越普通人。”
“如此,也能够更好的替大王分忧。”
历经蕲年宫动乱而得以进步少府令的赵高,衣着倒是有些变化,然,姿态却没有太大的改变,一直静立于秦王政身侧,恍若不存,但随时都能够出力。
闻大王之语,赵高躬身而出,拱手一礼,向着此刻已经拳法施展完毕的扶苏公子看过去,眼眸深处,亦是光芒明灭不定,自己的境界虽没有盖聂高,但亦是知晓这套拳法之精妙。
“哈哈哈,大秦数代以来,亦是有君王喜爱武道者,昔年武王在位,霸道无双,开辟三晋之路,平巴蜀之乱,而今更值乱世,亦当以强行之力镇压一切。”
“说起来,寡人倒是有一件事需要玄清大师替寡人处理一二!”
秦王政朗朗大笑,老秦人尚武之风久矣,身为老秦人就应该身体强健、精气神旺盛,无论将来扶苏如何,一位孱弱的公子在外,老秦人可是相当不喜。
对着一侧的侍女挥动手掌,旋即,便是一杯杯热气升腾的茶水奔至在场诸人跟前,连小扶苏都得了一杯白开。而后,话锋一转,便是脚步微动,在庭院中走动,视线流转,落在周清身上。
“哦,不知何事?”
周清手持玉盏,其内水韵弥漫,波浪婉转,并未饮下,就在手中随意而动,听秦王政语,神色略有奇异,能够让自己处理的事物,一般都是略微棘手的武者之事。
“三日前,文信候吕不韦复归相邦府,两日前,上书言语,欲要辞相邦之位,故而黑冰台与罗网的事情需要寡人接手。”
“黑冰台隶属王室统辖,但十多年来,一直被文信候把持,统合罗网之内,观文信候书令,罗网牵扯甚大,寡人虽不愿用之,但这等利器还是握在手中为好。”
“故而,寡人欲要以少府令赵高替寡人收拢罗网,玄清大师与昌平君为辅,理顺罗网内的一切,若有乱动者,就地格杀,若成,罗网日后当为相邦调动,助力秦国大事!”
第两百六十三章 礼
昌平君熊启!
如今楚国外戚一族在秦国职位最高之人,身份为楚国考烈王之子,昔年,楚考烈王为秦国质子,与秦国公室之女成亲,诞下熊启。
随后,楚考烈王归国继承王位,而熊启则为质子,自幼生长在华阳太后膝下,与华阳太后同为楚国人,故而得华阳太后宠爱多矣,昔年庄襄王时,就位列秦廷卿士之位。
秦王政登位以来,为了对抗文信候吕不韦摄政专权,逐步提拔昌平君熊启,借助楚国外戚的力量抗衡吕不韦,如今,一晃之间,近十年过去,抗衡吕不韦的目标也已经达成。
蕲年宫嫪毐叛乱,左相昌平君为首的秦廷重臣,平乱有序,功劳甚大,爵位虽未至侯爵,但论权势,在如今的秦廷之内,数一数二。
近来,秦廷内,相邦吕不韦久不上朝,早有传闻,文信候吕不韦要辞去相邦之位,到时候,登临相邦之位的便是昌平君熊启。
一时间,咸阳城内,昌平君所在的府邸之上,为之人来人往,秦王政闻之,不以为意,楚国外戚虽强,但关键在一个核心之点,如果核心之点不存,那么,秦廷内的所有楚国外戚都将成为无根之水。
而今日的咸阳城西侧重臣府邸区域内,未时刚入不久,偌大的昌平君府邸跟前仍旧是一位位秦吏进进出出,虽然百年前商君变法之时,严令这般近距离的私向往来。
但近十多年来,吕不韦摄政以来,宽缓刑罚不断,许多条令都宽松了许多,故而,这等风气也在朝野之中为之大盛。
与少府令赵高一起,身后带着十多位宫中兵士,令牌挥动,门人未敢拦阻,直入府邸之内,过往之人为之避过身躯,侧目而视。
“是护国法师玄清子与少府令赵高!”
历经蕲年宫之乱和大郑宫赐封,周清的音容相貌对于秦廷内的许多人来说不是秘密。对于少府令赵高来讲,亦是如此。
自少年起就跟随在秦王政身侧,十年来,兢兢业业,甚是为秦王政看重,逐渐从一介卑微的宫奴到如今位列卿位的少府令。
这二人的地位中,以护国法师玄清子的地位最高,位同驷车庶长,非如此,道家天宗玄清子更是被秦王赐封右庶长,食邑三百里,这可是实打实的封邑之地。
目视着以道家玄清子为首的一行人步入府邸深处,四周诸人才徐徐低语,二人均是秦王政身边之人,甚是得秦王政信任,今日又如同样得秦王政信任的昌平君府邸,不知所谓何事?
数月以来的朝廷局势之中,文信侯吕不为势力逐渐衰弱,这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到的事情,如此,他们自然要寻求别的大树。
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
只可惜,这昌平君熊启虽然位高权重,但身份着实有些令他们感到迟疑,因为二十年前楚国外戚之乱的余波仍未平息。
昔年大秦宣太后摄政,穰侯魏冉、武安君白起横行一时,权倾朝野,连昭襄王都不得不暂避锋芒,后来有了应候范雎的帮助,才将楚国外戚的势力削弱极致。
故而,从这方面来讲,楚国外戚的壮大对于秦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当今之世,秦国独霸战国,若要一天下,楚国赫然在列。
如此,对于昌平君的关系远近,被许多秦廷高位之人为之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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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早上启才接到大王之令,不曾想大师与少府令这就来了。”
“请!”
淡红色的锦衣长袍加身,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内蕴楚国风韵,头戴高山冠,腰腹玉带环,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作为楚国公室之后,自幼自然习得楚国的雅韵之气,在加持今年来秦廷内沾染的豪爽之气,颇为不俗,一举一动,都有别样的气质。
行走在前,言语缓缓,同时,对着府中的侍从吩咐着,正门而入,更是亭台楼阁不绝,外界而观不显,但内在自有天地。
虽是冬日时节,但入眼随处可见绿意之景象,不过短短百十个呼吸,三人便是入正厅之中,至于随从,则是在外等候。
“数月之前,大王平嫪毐之乱,昌平君居功至伟,前几日,听闻昌平君得了一位爱女,如此,更是喜上加喜,玄清虽为天宗弟子。”
“但今日到此,这块玉就赠与你之爱女,内蕴我留在其中的一道真气,带在身上,可保百病不侵,体魄康健!”
三人之中,以护国法师地位最为尊崇,顺着昌平君的礼敬,端坐于上首,其人次之,少府令赵高更次之,诸般香茗而至,周清翻手间,一块通透无暇的白玉沉浮手掌之上。
这还是先前秦王政赐封自己为右庶长,顺带的礼物,前来昌平君府邸之前,就有听闻熊启得了一女,如此,倒也算是物有所用。
劲力吞吐,美玉便至昌平君跟前,轻语之,微微一笑。
说起来,当初新郑之行,宗全、宗琼他们几个得以保全性命,也多亏了此人的助力,如此,一块美玉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哈哈,若是旁人之礼,熊启到还要思忖一二,然,大师乃世外高人,又为扶苏之少保,此玉熊启就替涟儿收下了。”
“待它日有空闲,当带着涟儿拜谢大师!”
看着这枚半个巴掌大小的洁白之玉,昌平君熊启神情先是一愣,而后朗朗一笑,连忙起身,先是对着周清一礼,旋即又看向少府令赵高。
双手接过美玉,感受着手中这枚美玉的温润,的确质地非凡,眼中笑意不绝,唤来仆人,便是将此人收下去,旋即,举杯对着周清与赵高看去。
看来这护国法师玄清子的确有所谋,有今日之礼,它日,来往起来也更加方便许多,跟随在秦王政身边近十年,对于这位大王的心思可谓甚是了解。
匡诸侯、一天下是其必定要行的目标。
以秦国如今之国力,做到那些并不难,而自己身为楚国公子,年岁之前,先王薨逝,李园当国,内部混乱无比,好在还有楚之三户为之抗衡。
咸阳宫内,有华阳祖太后、楚夫人为之周旋,秦廷之内,有自己的存在,看似楚国外戚逐渐壮大,但实则自己的权力均在朝政之上。
对于军事的掌控没有半点,纵然它日为相邦,亦不可能做到文信候吕不韦的地步,自己能够做的,也就只有在助力秦国一天下的过程中,为楚国的延续和壮大打下根基。
秦楚姻亲数百年,如果秦王没有对楚国动手,一切自然不存在,不然,楚国不会和当年怀王之时一般任由秦国拿捏。
“根据文信候上言之书,黑冰台与罗网的一切信息都存储在文信候府邸之中,涉及秦国与他国隐秘之事,赵高以为,当迅速办妥为上。”
“大师、昌平君以为何?”
与护国法师玄清子同昌平君之间的交谈,少府令赵高倒是略显尴尬,虽如此,神情依然不变,静听许久,终于,得了一个空隙,站起身来,拱手对着二人一礼。
自己不过一少府令,对比面前的二人相差远矣,大王让自己替他收拢罗网势力,这件事还是自己成为少府令以来的第一件大事,无论如何,赵高都不允许其失误。
“天杀地绝,魑魅魍魉!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罗网之内一共有八个等级,吕不韦成立罗网的目的也很清晰,乃是以密谍、暗杀为主,在整个诸夏的阴影之中取得大秦的强势。”
“这个组织已经自成体系,在列国之内都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想要将其掌控可不容易,更何况,这还是吕不韦亲自留下的组织。”
“大王令我辅助你收编罗网,我的意见是保留罗网的根基,重组其核心!”
这个组织可是一件大杀器,虽然自己无所谓,但对于整个秦国,对于整个诸夏来说,这个组织如果真的成为阴影世界的霸主,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迎着少府令看过来的目光,不曾想,岁月长河还是这般流淌下去,但所不同的是,自己如今现在对于罗网的将来也有发言权。
罗网的恐怖与可怕并不是其内在的顶尖强者,而是其势力交错纵横迸出来的力量,还是潜藏在黑暗之中的力量。
“罗网的存在,启亦是知晓,为文信侯吕不韦以巨大的财力物力铸就,更是融入了直属于王室的黑冰台。如今文信候上书交接此事。”
“启亦是觉得其根基不动便可,只需要重新整合罗网内在的架构,更好的管理便可,虽主密谍、暗杀,但终究不是晃晃正道。”
“去除其嗜血、杀戮的一面,以其为辅,密谍为主为上!”
身为秦廷高位之人,罗网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昌平君熊启,十多年来,罗网在黑暗之中行事越发的猖獗,根据农家传来的消息,列国内部的阴影之中亦是有其存在,着实恐怖。
如果真的令罗网壮大,主宰列国的阴暗之面,如此,对于任何一方都不会是一个好消息,于列国是这般,于秦国同样是这般。
第两百六十四章 大道
“赵高蒙大王恩典,代其收拢罗网。”
“大师与昌平君之语均甚妙,赵高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取舍,不如,先收拢罗网的根基,至于其核心再行细细处理。”
无论是护国法师玄清子之语,还是昌平君熊启之语,都有一定的深意,赵高位卑言轻,自是好好听之,只是,听二人言语中仍有分歧,神情不由有些难色。
然则,数息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反正大王也只是让自己收拢罗网,至于具体的模样,还是先将其收拢过来之后,再行商榷。
念及此,面上微微一喜,无论是大师之语,还是昌平君之语,都是要重组罗网核心,即如此,先将罗网的根基掌控收拢再说。
“也可!”
周清瞥了赵高一眼,微微颔首。
“可!”
昌平君熊启亦是颔首,旋即三人起身,走出府邸,领着数十位兵士,直入不远处的文信候之中,近日来,文信候吕不韦一直在咸阳城中。
若是对方心诚,收拢罗网之事当很快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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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比起罗网的交接之事,对于吕不韦来说,为自己重视的仍旧是修书与修渠,修渠之事,已经派遣了李斯为河渠丞,修书之事,还需要自己亲自坐镇中枢,给予把控。
《吕氏春秋》之言,一两年之前,就曾散布于市井之中,承诺一字千金,寻找才学之人给予改错,但未曾持续多久,便是将其撤了下来。
非为内容有问题,而是当时的朝野内外侵扰,外有秦赵、秦楚交战,内有秦王政逐渐掌权,而且恶于自己,韬光养晦之下,便将其撤下,给予更多的充实和修订。
如今,外乱不显,内患不存,嫪毐之事给予平定,波及自己,地位岌岌可危,如果在不进行对《吕氏春秋》之书给予放出,只怕自己在秦国的一切痕迹都没有了。
自己可以失败,但《吕氏春秋》不容失败,百年之前,商君可以死,但其法不灭,其人永存,他可以做到的事情,自己也可以做到。
隆冬时节,八百里秦川为之荒凉一片,朝阳初起,寒热交替,一缕缕雾气升腾,苍苍茫茫笼罩了山水城池田畴林木行人车马。
宵禁一夜的咸阳城,也是在阳光的直接照耀下,为之苏醒,最后一阵鸡鸣尚未消散,城内大道已是车马辚辚市人匆匆。
官吏们乘车走马,匆匆赶赴官署。日出而作的农夫百工们荷工出户,奔向了作坊,奔向了市中,奔向了城外郊野的农田。
长街两侧的官署会社作坊商铺酒肆民宅,也业已早早打开了大门,各色人等无分主仆,都在洒扫庭除奔走铺排,操持着种种活计,开始了新的一日。
“快去看了!南门悬赏!一字千金……!”
咸阳城的南方区域内,乃是农工商的汇聚之地,明日初悬,市人在酒肆之中相聚私语之时,突然一个童仆从街中飞奔而过,清亮急促的稚嫩喊声一路洒落。
无论是店中市人还是当街洒扫的仆役,一时纷纷惊讶。一字千金这件事好像两年前有过一次,不过没有持续太久,莫不是现在文信候又开始了?
随着稚嫩急促的喊声一路飞溅,市人渐渐把持不定了。先是几个好事者拔腿奔南门而去,接着便是店堂食客们丢下碗筷去了,接着,洒扫庭除者也拖着扫把抱着铜盆抹布纷纷向南门去了。
不多时,南门东侧的一处巨大马场之内,为之聚拢大量的人群,喧闹无比,热闹非凡,放眼观之,城墙下立起一道道两丈余高的木板墙,从城门延伸到车马场以东,足足两箭之地。
木板墙上悬挂着一幅幅白布,从两丈多高的大板顶端直至离地三尺处,匹练垂空,壮观之至。最东边第一幅白布上,钉着四个斗大的铜字——吕氏春秋。
铜字下立着一方本色大木板,板上红字大书:吕氏春秋求天下斧正,改一字者赏千金!一幅幅大白布向西顺次排开,上面写满了工整清晰的拳头大字。
茫茫白墙下,每隔三丈余摆有一张特大书案,案上整齐排列着大砚、大笔、大羊皮纸。每张大案前站定两名衣饰华贵的士子,不断高声地宣示着。
“我等乃文信侯门客,专一督察正误之功!两年前,游学士子、读书之人错过了机会,而今大着求错,如商君徙木立信。无论何人,但能改得一字,立赏千金!”
非如此,在那群门客的身侧,还有大量的木制箱子一字排开,其内放置着一本本纸质印刷的《吕氏春秋》,凡识字者,均可免费领取一本。
时隔两年,再有奇异之事,不消半个时辰,整个南门东城墙下人如山海,护城河两岸的大树上,挂满了顽皮的少年。
车马场停留的车马,被纷纭人众全部挤了出去。识字的士子们纷纷站上了石礅,站上了土丘,高声念诵着白布墙上的文章。
“公子,这里还真是热闹?”
护城河的一处偏僻区域内,那里是城门兵士驻扎之地,虽区域不小,但庶民与士子莫敢进入其中,然而,伴随着《吕氏春秋》之书放开,求天下之人斧正之消息传档。
待在咸阳宫内的周清在教导完小扶苏之后,便是领着同样闲暇无事的焰灵姬三人前来此地一观,放眼处,人山人海,哗然一片,这等场面依稀可以畅想百年前的商君徙木立信。
“移一木而赏百金,商君风采不复见矣!”
百余年来,商君的徙木立信已经成为老秦人津津乐道的久远传奇。老秦人但说秦国故事,这徙木立信便是最为激动人心的篇章。无论说者听者,末了总有一句感喟。
今日,似乎文信候欲要复行商君之事也。
“自然是热闹,《吕氏春秋》之书玄清宫内也有,你们可曾读过?”
眼中泛着淡淡的青色光芒,遥望南门城墙之上的一块块巨大木板,其上烙印着一个个秦国文字,斗大无比,任凭士子一览。
听身侧云舒脆语,面上微微一笑,头颅微转,但焰灵姬三人的面上扫过去,轻问之。
“这个……,弄玉姐姐读过,我嫌无趣,还没有公子写的吸引人,读了两篇便没有再读。”
身着洁白色长裙的云舒闻周清之语,精致的容颜上略有尴尬,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后,银链虽梳拢其行,但身处此地,冷风吹拂,小脸为之红润无比。
在周清身边来回走动,盯着不远处那热闹无比的场面,想了想,便是看向弄玉,至于焰灵姬,那是不用想了,连秦国的文字都不认识。
“哦,弄玉读过此书,觉得如何?”
这本书读起来却是没有自己所写的有吸引力,但个中妙处可不在趣味之上,身躯微侧,对着身着橘黄色长裙,曼妙身躯突显,精致银簪束发的弄玉看过去。
比起焰灵姬和云舒,弄玉的确让人少操心不少,其心境,更合《清境》多矣,近月来,自己也传授其这门道家玄功,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追上云舒半年之功,可见一斑。
“《吕氏春秋》之法博大精深,汇聚百家之言,成就此辉煌巨着,弄玉看不出有太深的含义,但和玄清宫内的那本《商君书》倒是有相似之处。”
“但两本书的纲要所行相左,比起商君所语的峻急严法,《吕氏春秋》倒是多了一丝宽容。”
不愧是紫兰轩内紫女姑娘亲自培养出来的女子,才色兼具,柔声脆语之下,虽没有多言,但周清面上已然朗朗一笑,看着一旁此刻神情有些不解的云舒,单手缓缓抬起,抚摸着云舒的秀发,甚是柔顺。
“不错!”
“弄玉,你能够看到这一点,已经相当不错了,或许你心中应有所想。大势之下,文信候吕不韦败落已成定局,如果没有这本书,说不准,他还可以继续为相邦,毕竟其才不逊色当年的商君。”
“但也正是因为其才不逊色当年的商君,才有了此书,才有了这卷《吕氏春秋》!”
没有理会云舒此刻神容之上的羞涩与欣喜,迎着弄玉看过来的纯净之眸,深深的颔首道,至于一旁的焰灵姬则是已经不知道何时手上多了一本典籍,其名赫然为《吕氏春秋》。
“大道不两立,国法不二出!”
“此书说起来内蕴我道家理念多矣,采阴阳、儒墨、名法、兵农诸家学说为一体,浑圆如一,架构非凡,只是其出现的时机不对。”
看着在凌冬寒日里,仍旧身着暴漏、妖媚的焰灵姬,周清没有多言,以其现在的修为,寒暑不侵,自当无碍,观其有模有样的看着手中之书,秀眉紧蹙,颇有一股别样的美感。
轻叹一声,不论其人,吕不韦此人绝对是治国能才,也正是因为此,蕲年宫叛乱之后,对于他的惩戒一直没有下来。
然而,如今此书一出,他将没有任何退路。不远处的南门城墙之下,一队人马护卫着一辆华贵的轺车驶到,未几,从其上走下一位散发无冠的白发老者。
是已经辞官的刚成君蔡泽!
“诸位,老夫业已辞官,将行未行之际,受文信侯之托,前来督察征询一字师。《吕氏春秋》者,文信侯为天下所立治国纲纪也。”
“两年前因事未能与诸位畅谈于此,今日公诸于咸阳市门,为的是广告天下,万民斟酌!天下学问士子,但有目光如炬者尽可正误。正得一字,立赏千金,并尊一字师!”
“来人,摆开赏金!”
话音落点,身侧两名锦绣侍者解开了从车上搬下来的大木箱,打开其盖,码排整齐的一层金饼灿灿生光,赫然呈现在了人们眼前。
万千人众骤然安静了。
第两百六十五章 淳于越
“文信候不愧是大商贾,果然大手笔!”
这几个大木箱子里所装的何止千金,阳光照耀之下,闪烁生光,一时之间吸引万千目光,汇聚在金子之上,汇聚在刚成君蔡泽身上。
周清轻轻一叹,撇着四周围观的诸多老秦人以及夹杂其中的锦衣士子,目光所至,此地的民众倒是有数百上千人,但真正识字的又有几个。
虽知晓文信候的目的不在此,但说起来……还真有点期待是否能够有人评论改之。
“公子,这《吕氏春秋》好大的口气,这本书数十万言,难不成真的一个字都改不了?”
将注意力同样放在南门城墙之下的云舒与弄玉同样有些惊讶,这可是真正的大手笔,寥寥数十万言,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不保证出错的。
一个字就是千金!
十个字就是万金!
一百个字就是十万金!
纵然吕不韦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拥有这般的财力,亦或者说这其中有她们看不懂的存在,有她们看不明白的深层次含义。
“钱财不过是虚妄,对于吕不韦而言,需要是声势,哦,还真有人上来!”
如果吕不韦追求钱财,当年奇货可居之前就已经是闻名列国的大商贾了,何必入秦,登临高位,此等关头,吕不韦手中的砝码越来越少了。
微微摇摇头,对着二人回应着,同时眼中亮光一闪,便是看向远处,那里,一位身着红色锦衣的年轻人踏步而出,行至城墙之下。
“敢问足下,来自何国?高名上姓?”
观此,刚成君蔡泽也是面上大悦,连忙走上前去,拱手一礼,怕就怕没有人。看那人,并非秦国风俗服饰,更非文信候门客作假。
“在下鲁国士子淳于越,学于孟子是也!”
红色锦衣的男子手持一柄剑,姿态潇洒,对着刚成君同样一礼,昂然应道。
“鲁国已灭,足下念鲁久矣,如今改为楚国之人,亦或者齐国之人才是。”
鲁国在近二十年前,已经被楚国灭掉了,自此国祚不存。在周朝的众多邦国中,鲁国是姬姓宗邦,诸侯望国,故“周之最亲莫如鲁,而鲁所宜翼戴者莫如周”。
儒家孔丘便是在鲁国贯以学说,礼记有存,世人称“周礼尽在鲁矣”,而今,听此人为鲁国之人,不由得令蔡泽神情一愣。
“世纵无鲁,民心有鲁!纲成君何笑之有?”
似乎这红色锦衣的男子对蔡泽之语不满,当即摇摇手。
“此非论战之所,足下既有正误之志,请做一字师。”
刚成君点点头,并未与淳于越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争辩,鲁国被灭已经是事实,无论如何辩解也不可能令其重新存在,旋即,虚手一礼。
“校勘学问,儒家当仁不让。”
“诸位且看,此乃《仲秋纪》之《论威篇》,其首句云:‘义也者,万事之纪也,君臣上下亲疏之所由起也,治乱安危过胜之所在也。’可是如此写法?”
淳于越冷冷一笑,秦国本就是不尊周礼之国度,纵然强大,又有何用,不过一只强大的野兽而已。一步跨上石礅,剑指身侧的白布大墙,
“然也!”
周边士子同声回应,周围的诸多老秦人也有识得两个字,为之颔首,更多的则是静立一观,不知道此人是否真的有材料。
“在下便改这个‘义’字!”
“义字,应改为礼字!万事之纪,唯礼可当。孔夫子云: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己复礼也。礼为纲纪,决然不可变更。以义代礼,天下大道安在!”
淳于越的剑鞘不断击打着白布大墙,神情上满是慷慨激昂之色,在这群西陲偏鄙之民的面前论礼,绝对是儒家的强项。
游学入秦,身上恰逢缺盘缠,正好文信候吕不韦给予补上。
“敢问鲁国先生,你说的那个礼,可是孔夫子不教我等庶民知道的那个礼?那句话……,如何说来着?”
然而,熟息之后,四周却没有任何回应,无论是先前叫好的士子,还是那些隐约听懂的老秦人,均不由得神情为之逐渐冷漠起来。
淳于越一时惊愕,颇有些无所措手足。又是熟息过后,突然,一个白发老者高声问,神色带着浓郁的不满与鄙夷,单手指着淳于越所论的篇章,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礼不下庶人!”
有人高声一应,带来一个漂亮的助攻。
“对对对,礼不下庶人!”
“万千庶人不能礼,只一撮世族贵胄能礼,也做得万事之本?百年前,商君便有法度,贵族与庶民同归法治,罪行同然,礼仪何用?”
老人突然红了脸,苍老的声音颤抖着,遥想百年前商君变法之时,就是因为这个礼,令得秦国内乱不断,而后更是因为这个礼,令商君喋血。
如今,这个从关东列国前来的淳于越竟然在此大放厥词,这是不满他们秦国的法制?不满商君之法?说的狗屁不通!
“说得好!老伯说得好……!”
果不其然,老人语落,身后的诸多士子与老秦人便是大声叫好,这才是老秦人的本色,一个礼如何做万事之本?若说是法还比较靠谱。
“我当小子能拉出个腌臜之物,却是个臭狐子屁话!”
“直娘贼!礼是甚?商君之法才是万事之本!”
“儒家之人都是一群废物,怪不得鲁国都灭了,好阴毒,就欺负老百姓,还要将礼作为万事之本!”
“还孟子门下,还鲁国,光腚露屁股一个,丑矣!”
……
接连不断的嬉笑怒骂之音回旋,尤其是老秦人,对于淳于越之人很是不满,区区一个礼也能当万事之本,这只怕也就是儒家所认为。
万道音韵加身,淳于越羞愧难当,黑着脸拔脚去了。
“哈哈哈,公子,那个鲁国士子好可怜,直接被骂走了!”
看着淳于越灰溜溜的离去,一直远望这一幕的云舒等人,同样面上笑意不绝,脆音弥漫,不过,对方之语的确有问题,礼仪虽大,但还称不上万事之本。
“好!民心即天心,评判得当!”
“《吕氏春秋》人皆可改,山东士子犹可改!”
蔡泽面上为之得意不已,大笑不绝,对着周围的门客、老秦人一礼,旋即吩咐下去,谁都可以上来一改《吕氏春秋》。
尤其是从关东来的列国士子,论文明风华,超越秦国多矣,如果他们都不能够改此的根基将会更加牢固。
“感觉他们说的都有道理,都对,但都不对!”
继续在南门之处停留了半个时辰,随淳于越之后,倒也有不少的关东士子上前,欲要一改《吕氏春秋》之言,各有其言,辩论不绝。
整个南门之外,为之越发热闹起来,虽然寒风依旧,但似乎拦阻不了诸多老秦人的热情,聆听许久,弄玉步伐微动,活动筋骨,脆音席卷。
“小师叔,事情已经办妥!”
对于弄玉的疑惑,周清没有多言,世间有万般道理,适合万般之事,《吕氏春秋》之言本就是一则大道,自然不容易被驳斥。
典籍所记载,昔年稷下学宫中,百家汇聚,亦是如此,或许有百家落于下风,也未曾败也,就是这个道理,忽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虚凡出现在身侧,道礼之言。
“即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单手负立身侧,对着虚凡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踏步而动,离开南门所在,那里的高谈阔论不绝,只可惜,仍旧没有人可以真正的一改《吕氏春秋》。
两柱香的时间过后,周清为首的一行数人来到咸阳西侧重臣府邸区域所在,立于一座气势恢弘不俗的府邸之前,只可惜,府邸看似恢宏,却没有任何守卫,看上去更是有些残破和苍凉。
“小师叔,西城之内,这一座最为符合小师叔的要求,这座府邸原本的主人为昭襄王岁月的武安君白起,后来为上将军蒙骜所住。”
“数年前,上将军蒙骜逝世以后,便是空了出来,毕竟,按照商君立下的法度,蒙武将军与蒙恬将军等都有自己的住所!”
“小师叔身为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足以有资格住进这座宅院,而且宗正与咸阳长史都没有意见!甚至连钥匙都送了过来,只要小师叔同意,便可登录在册!”
虚凡在前,拿着手中的大串钥匙,打开府邸之门,周清等踏步而入,迎面倒是一股别样的气息,那是久不住人的潮湿、霉水之气。
灵觉扩散,方圆数百丈的区域纳入掌控之中,亭台楼阁、飞檐画栋、假山湖泊、绿植松柏……应有尽有,虽看似荒凉,但并不脏乱。
“公子,您要搬出咸阳宫?”
云舒四处走动,但活动范围一直在周清身侧不远,听周清与虚凡的对话,若有所感。
“暂时还不会,不过快了!”
轻轻颔首,观秦廷如今之势,一些事情也快要了结了,如此,自己的事情也应快要了结了。到时候,咸阳宫可就不适合自己了。
第两百六十六章 斯
月黑风高,一只乌篷快船离开咸阳逆流西上。
李斯接到吕不韦的快马密书,立即对郑国交代了几件河渠急务,便从泾水工地兼程赶回咸阳。亥时时分正到南门,却被城门吏以“照身有疑,尚须核查”为由,带进了城门署公事问话。
对于这个遭遇,李斯又气又笑,却又无从分辩。
照身制乃是百年前商君变法首创,一经在秦国实施,立时对查奸捕盗大见成效,关东六国纷纷仿效。百年下来,人凭照身通行便成了天下通制。
所谓照身,为刻画人头、姓名并烙有官府印记的一方手掌大的实心竹板。本人若是官吏,照身还有各式特殊烙印,标明国别以及官爵高低。
秦法有定:庶民照身无分国别,只要清晰可辨,一律如常放行。官身之人,除了邦交使节,则一定要是本国照身。
李斯从小圣贤庄而出,进入秦国,先为吕不韦门客,并非官身,一时不需要另办秦国照身。后来匆忙做了河渠令,立即走马到任忙碌正事心无旁骛,却忘记了及时办理秦国官吏照身。
再加上近月来,自己与郑国在八百里秦川内终日踏勘奔波,腰间皮袋中的老照身被挤划摩擦得沟痕多多,实在是不太明晰了。
照身不清晰无法辨认,身份便得不到证明,故而被守卫扣留,录下名称,等待核实。说起来,还是自己的原因,分明违法,却该如何分辩。
说自己是秦国河渠令,忙于大事而疏忽了照身么?官吏不办照身,本身便是过失,任何分辩都是越抹越黑。秦法之内,执法之严更在其中,本就有过世,这个时候在进行狡辩,可就麻烦了。
“还请尽管核查照身!”
在山岳般的城墙根的城门署石窟里,李斯只得无奈的轻语一声,甘愿认罚。那城门吏员倒也没有渎职,如果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但关键此人若是真有官身,还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虽如此,但李斯自身还是在城墙根的黑暗角落里,迎着寒风蜷缩在一起,驰骋一日疲惫已极,未曾挺得片刻,便靠着冰冷的石墙鼾声大起了。
不知几多辰光,李斯被人摇醒,睁眼一看,四周陡然间多了一根根火把,更有一匹匹骏马的嘶吼低语,面前更是站立着一位年轻将军。
“可是河渠丞李斯?”
那身披黑色重甲的将军,不过二十上下,浓眉大眼,英气勃发,手持精钢长矛,浑身上下一缕无言的铁血之气弥漫,站立在李斯跟前,看着面前这个狼狈之人。
“在下……在下正是李斯,不知将军何意?’
这般大的阵仗近身,瞬间令得李斯从昏睡之中醒转,连忙一跃而起,略微整理衣衫,拱手一礼,自己进入秦国以来,似乎和军方没有太大的关联吧。
然,观周围的动静,近乎一个百人队骑兵,一时间,李斯心中忐忑不已。
“是阁下,就对了,在下蒙恬,随我们走一趟!”
年轻的将军闻声,面上朗朗一笑,拱手亦是对于李斯一礼,旋即,身躯一侧,身后的兵士为之列开,远处,一驾精致的马车正停在那里,冬日昏黄的火光映衬之下,让人很有进入其中的欲望。
“……,是!”
心中虽狐疑、警惕不已,但很明显,现在的局势不容自己做主,蒙恬此人自己知晓,乃是平定嫪毐之乱的功臣之一,缘由此,一跃而入咸阳令,自此,蒙氏一族在咸阳荣耀矣。
而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河渠丞,位卑言轻,面对眼前的场景,就算有心多做些什么,也无力而动,呼吸之间,脚步上前,再次一礼。
顺着蒙恬单手所指的方向,徐徐进入这架精致的马车之中,不知道将军蒙恬要带着自己去往何处,是咸阳内史府?还是长史府?亦或者……
骑兵开队,在宵禁的咸阳城内,一路畅行,没有受到任何拦阻,长车直入,未几,便是从南门区域直入东城区,那里是咸阳宫的所在。
透过马车的窗帘,李斯见状,心中为之一禀,均非自己先前所想的去处。难道是要进入咸阳宫论事,但从自己入秦以来,也只有一个河渠之事在身。
一时间,李斯心情复杂无比,这仓中鼠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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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见过大王!”
在咸阳宫的演武场走下马车,随后便是在将军蒙恬的带领下一路直入咸阳宫深处,奔至兴乐宫跟前。观兴乐宫,李斯心中已然确信无疑。
抬头看向星空,那里万千星辰沉浮,光芒明灭不已,正是子夜时分,而面前的兴乐宫中仍是灯火通明一片,近来咸阳内传闻真矣。
未几,再次整理略微褴褛的衣衫,迈步入兴乐宫中,迎面便是一股股微热的火炉之气扑面而来,令李斯周身略有温暖。整个兴乐宫内寂静无比,除却蒙恬的踏步之音,并无其它,立于殿前,躬身拱手一礼,未敢直视上首。
“近前!”
“赐酒!”
端坐在兴乐宫的上首,身穿贴身的毛裘,单手持蒙恬献给自己的改良之笔,不断的批阅着政令,自从文信候渐渐不理朝政以来,秦王政始觉政务多矣。
虽如此,但浑身却是精气神盎然,丝毫不觉得累,更别说辛苦,刚才听蒙恬回禀有一位叫李斯的河渠丞被拦阻在咸阳城外,心有所感,便召入咸阳宫。
观其褴褛的衣衫,观其黝黑的皮肤,微微颔首,对着一旁的赵高看了一眼,轻语之,虽不至其才到底如何,但从其外表来看,应是一个务实之人。
“多谢大王!”
宽阔、明亮的兴乐宫内,秦王政的声音由上而下很是清朗的传荡而出,回旋在耳边,李斯不敢拒绝,近前十步,身侧便是有宫女手托木盘,其上一杯铜樽矗立,醇香美酒之气荡漾。
亦是没有迟疑,双手从木盘上接过铜盏,一饮而尽,美酒入喉,其内夹杂一丝烈性,火热的感觉顿时流转在身体之内,整个寒冷的身躯不多时便暖和了起来。
“河渠之事如何?”
果不其然,如李斯先前所想的那般,召自己前来,肯定是要问河渠之事的,毕竟对于秦国来说,如果河渠修成,不亚于武安君长平之战的赫赫之功。
“数年前,郑国入秦,得刚成君与文信候相助,有二十八万民力征发,汇聚数百里秦川之上,如今根基路线已经锁定。”
“再有两年,便可修筑工事,再有一年,便可引水,再有一年,河渠之事可成,那时,关中的数百里盐碱滩将会化作千里沃土,可为巴蜀之外的又一大粮仓!”
再次拱手一礼,略微思忖熟息,便是言简意赅的将河渠进度说道而出,有了郑国的出现,再加上大量的民力,困扰秦国百年的秦川治水功成不是幻想。
根据郑国所规划的图帛,泾水而引,九水共振,整个秦川之地都将会处于旱涝平缓的程度之重,比起蜀地的都江堰,关中之地更为恢宏。
“四年的时间太久了,寡人欲要在两年之内看到河渠修成,需要多少民力!”
郑国入秦已经四五年了,如果再有四年,那就将近十年了,十年的岁月,对于关东列国来说,可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但这对于自己可是一个不好的等待。
将手中之笔放在架子上,双眸微微眯起,看向殿中的李斯,听其言,郑国却是有才,可修河渠,可整治八百里秦川。
“这……,大王欲要在两年内看到河渠修成,非有五十万以上的民力不可,而且征发民力,所需物力增多,秦国之内的其余工事会有所迟缓。”
接下来四年的时间能够将河渠修成,在李斯看来已经是紧赶慢赶了,但大王仍旧有些不满意,李斯言语一滞,当即便是再言。
自己乃是河渠丞,如果大王能够满足自己的条件,两年之内修成倒也不是不可能。
“秦国万般工事,可有秦川治水之重?”
“近日会有政令下达,从各郡征发民力,两年的时间内,寡人必须看到河渠的修成,必须看到关中千里化作如蜀地一般的沃土盛况。”
“李斯,你可办到?”
韩国欲要施行疲秦之计,欲要苟延传承,欲要图谋大事,这绝对不可能,纵然有郑国想要阻挠也不行,秦王政看着下首的李斯,声音肃重甚多。
“若得五十万以上的民力和充足物力,两年时间,李斯还给大王一个纵横秦川之地的河渠!”
心有所感,对于河渠如今的状况亦是了然,大体框架已经不成问题,若是有足够的民力可用,修成河渠不是问题,于此,李斯没有任何迟疑。
“哈哈哈,甚好,若得河渠功成,寡人不吝啬尊位。”
“说起来,今夜让蒙恬请你入宫,河渠之事乃是一桩。寡人听闻,你与郑国同出于小圣贤庄,而且你与韩非又是同出儒家荀况门下。”
“入秦以来,颇得文信候看重,允以编撰修整《吕氏春秋》,今日,寡人想要听听你对《吕氏春秋》如何阐发,想听听你对师门学问如何评判!”
第两百六十七章 《仲尼》
从小圣贤庄内出来的三个人,被自己直接、间接知晓的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位是以儒家学问作为立身之本的,韩国公子韩非融贯法家之大成,堪称旷世大才。
郑国虽出小圣贤庄,但似乎又学问于水家,于天下水工之事精通,治水于诸夏间,若是可以将数百里秦川整治工程,就算是韩国的疲秦之计,秦王政觉得也会奖赏郑国。
至于面前的李斯,更为有趣!
那日与玄清大师、盖聂先生一起前往文信学宫之时,曾听其言,似乎理念与刚成君相左,并不太同意即刻修正秦法,但这一点深挖下去,似乎与文信候这几日的动作亦是相左。
观其所行,亦不像儒家的弟子,更像一位实干的法家子弟,如此这般,秦王政兴趣越发而显,眼中亮光闪烁,从座位上起身,轻语之,走下厅中。
河渠事了,陡出这般询问,又观秦王政已经从上首走下来,拱手一礼,神色略有凝重,脑海中思绪万千,其言虽短,但含义非凡。
从进入兴乐宫以来的话语虽不多,但李斯已经隐约感知出这位大王绝非等闲之人,所发两问,看似闲适论学,实则意蕴重重,直指实际要害。
既然知晓自己是儒家荀况门下,但今入秦以来,却是在为文信候编撰《吕氏春秋》,到底是为了出人头地而如此,还是已经抛弃了师门所学。
而且,《吕氏春秋》之书内蕴治国理政之道,虽不简单,然与百年来的商君之法略有不同,自己接下来的回应无疑将会印证自己的理念。
换言之,就是想要看看自己的立足点!若这个立足点与秦王之立足点重合,自然可能大展抱负,而如果与秦王内心之立足点背离,自然便是命蹇事乖。
更实在地说,选择对了,未必壮志得遂。选择错了,却定然是一败涂地。另则,若想将王者之心揣摩实在而后再定说辞,却是谈何容易!秦王可能有定见,也可能当真没有定见而真想先听听有识之士如何说法。
少许沉吟之际,李斯心下不禁一叹,怪不得师兄韩非写下《说难》之书,说君果然难矣!尽管一时感慨良多,然李斯更明白一点。
在此等明锐的王者面前虚言周旋,等于宣告自己永远完结。无论如何,只能凭自己的真实见解说话,至于结局,只能是天意了。
“李斯入秦,得文信侯知遇之恩,故而不计学道轩轾,为文信侯代劳编撰事务。此乃李斯报答之心也,非关学派抉择。”
“若就《吕氏春秋》本身而言,李斯以为,其书备采六百余年为政之成败得失,以王道统合诸家治国学说,以义兵、宽政为两大轴心,其宗旨在于缓和自商君以来之峻急秦法,使国法平和,民众富庶。”
“以治学论之,《吕氏春秋》无疑煌煌一家。以治国论之,对秦国有益无害。”
沉吟片刻,秦王政已经行至厅中,随意而动,一侧的宫女献上热腾香茗,正单手持之轻抿之,旋即,李斯身躯微转,娓娓道来。
此语乃是自己中正而言,乃是肺腑之言。
“哦,煌煌一家,可是近年来,在咸阳城内颇有所闻的杂家?”
秦王政没有做评价,仍旧持一杯热茗,闻李斯回应,一双丹凤之眸缓缓眯起,回问之。
“不错,非法,非墨,非儒,非道。亦法,亦墨,亦儒,亦道。诸子百家可称杂家!”
李斯颔首以对。
“文信候好大的气魄,自成一家!采道阴阳、儒墨、名法、兵农诸家学说而贯通一体,虽看似驳杂,又似乎睥睨百家。”
“这也是文信候自己认定的?”
秦王政不可置否,言语有些深沉,回旋在偌大的兴乐宫中,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李斯,面上一丝笑意忽闪。
“杂家之名,似有不敬,非文信候说法,门客之言也。其余言外之意,李斯入秦尚浅,未能知晓,不敢揣摩!”
再次拱手一礼,前一问自己所言便是如此。
“本门师学,当如何评判?”
秦王政轻轻一笑,对着李斯深深看了一眼,单手挥动,便是一位侍女上前献热腾香茗,温暖身躯,提升精气神。
“李斯虽为文信候门客,更编撰《吕氏春秋》,但并非抛弃师门所学。”
“师尊荀况之学,博大而精深,李斯学之,表儒而里法,既尊仁政,又崇法制。就治国而言,与老派法家有别,无疑属于当世新法家。”
“与《吕氏春秋》相比,荀学之中法治尚为主干,为本体。《吕氏春秋》则以王道为主干,为本体,法治只是王道治器之一而已。此,两者之分水岭也。”
一问而过,感身侧侍女之献热气升腾的茶水,李斯心中微微一动,似有所感,旋即,并未着急回应第二问,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浑身更是一缕缕温暖之气扩散。
数息之后,洪亮的声音荡漾在兴乐宫中,提及师门所学,此乃擅长之务,无惧任何人试探。
“儒家荀况为一代宗师,你却是表儒而里法,你之言师门之学法治‘尚’为本体,何意也?”
从那次文信学宫之游,缘由韩非的缘故,倒是将李斯记在心上了,今夜,听其奏对,颇得心意,而且似乎此人心思灵动,颇为缜密。
其所言是真是假,是虚幻周旋,还是应付而为之,秦王政可以分辨,正是因为此,才有些对其欣赏起来,此人也是一位干练之人。
“据实而论,师尊法治之说,其内仍有三分王道,一分儒政,犹以王道仁政御法之意味。李悝、商君等老派正统法家,则唯法是从,法制至上。”
“两相比较,李斯对师门所学之评判,便是‘法制尚为本体’。此为斯一家之言也”
并未在这个法治分歧点上详谈,其内涉国政,涉及治国理念,自己如今不过一个河渠丞,姑妄言之,徒增笑耳,虽如此,但核心之要,已经点出。
尊法为本体,但其又非真正之本体,此语和商君之法、《吕氏春秋》之法皆不同,可谓之当世新法家,也是自己所学之法家。
“哈哈哈,何谓一家之言,难不成还有人对你所学之法家给予贬斥?”
与李斯所言之法家,秦王政心中略有认同,然听其最后之言,似乎还有别人论法家,而且此人的评论对李斯影响不小,不然不会令李斯如此。
感此,饶有兴趣的继续问道。
“齐鲁之地,学风盛行。斯所谓一家之言,却是师门内部之争论也。”
“李斯有师兄韩非,非但以为师尊之学不是真法家,连李悝、商君也不是真法家,唯有韩非之学说,才是千古以来真正法家。是故,李斯之评判,师门内部一家之言也。”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李斯亦是轻轻一笑,此乃师门内部之事,说道一二倒也无妨,齐鲁之地,学风大盛,此事乃寻常。
“一年多前,玄清大师便是为自己推荐韩非之法家之作,寡人阅览之。”
“你既然入秦数月,而且先前为前往新郑之使者,应当知晓寡人曾入新郑之中,那次,寡人正是为了韩非,与之相谈,其语和商君之言、文信候之言均不同。”
“但……寡人很欣赏!”
想不到荀况师门内部也有法家之冲突,着实有趣,论起来,摆在自己面前的法家之路不少,商君之路、文信候之路、荀况之门下李斯之路、韩非之路。
这四条道路中,最合自己心意的当属韩非,以法为核心,兼具儒之教化,融贯百家,互为表里,成就法术势一体,一言以蔽之,兼具所有。
“近来咸阳之事,李斯你可有听闻?”
观李斯神色略有尴尬之色,秦王政话锋一转,便是落在近月来咸阳城的另一件大事之上,此事绵延时日,纵然李斯在外,也当听之。
“有所耳闻。”
李斯拱手一礼而应。
“你应寡人甚多,所观事态分明,对于文信候以非常之法再次公布《吕氏春秋》之书于天下,你觉如何?”
一语出,今夜的第三个问题摆在李斯面前。
前两个问题,李斯从秦王政的反应来看,应入其心意,但这个问题可是越发的棘手起来,看似评论《吕氏春秋》,实则是让自己评论文信候吕不韦。
“文信侯此举之意,在于以《吕氏春秋》诱导民心。民心同,则王顾忌,必行宽政于民,亦可稳固秦法。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李斯瞬间漠然,唯有兴乐宫正殿之中秦王政随意踱步的声音。于此问,秦王政也不说话,只是随意的游走着,随意的品味着夜间茶水,感受着门外一袭吹来的寒风,浑身上下为之一紧。
终于,百十个呼吸过去,李斯上前一步,躬身拱手一礼,此语一出,自己的立足点彻底变化,新郑之内,师兄韩非曾言之不胜之胜。
师尊荀况在《仲尼》一篇中有曰:是以位尊则必危,任重则必废,擅宠则必辱,可立而待也,可立而傹也。是何也?则堕之者众而持之者寡矣。
而今的秦廷之内,文信候吕不韦看似地位尊崇,但实际上,自从雍城大郑宫秦王政冠礼以后,这等荣耀越来越少,正印证师尊此语。
自己所求者,乃是仓中鼠,而非有可能成为厕中之鼠!
“秦法不得民心?”
听其回应,秦王政面上微笑之意又是一闪。
“秦法固得民心。然则,庶民对秦法,敬而畏之。对宽政缓刑,则亲而和之。此乃实情,孰能不见?敬畏与亲和,孰选孰弃?大王自当断。”
回应了先前那一问,不知为何,李斯的内心都有些舒缓许多,整个人都瞬间畅快了许多,于秦王政之问,没有迟疑,快速回应。
“哦,要寡人自己决断?”
“如何而断?”
秦王政奇之,今夜,这个李斯给了自己太大的惊喜。
“据大王之志而断,据治国之图而断,如此可为之!”
李斯再次上前一小步,洪亮的声音再次滚滚而荡整个兴乐宫。
“嬴政请教之?”
此语出,秦王政神情亦是不自觉的凝重起来,此人之才非凡,虽不及韩非,但在自己所了解的秦廷诸人中,无一人见识可比此人。
事关国运鸿图,秦王政从来不吝啬礼仪。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李斯,肃然一躬,此人之才,当得自己一礼。
“秦王之志,若在强兵息争,匡诸侯,一天下,则商君法制胜于《吕氏春秋》。”
“秦王之志,若在为诸侯盟主,与列国共处天下,则《吕氏春秋》胜于商君法制。此为两图,李斯无从评判高下。”
李斯粗重的喘息了一口气,而后再次躬身行礼,面上掠过一丝深深的凝重,今夜过后,或许,如师兄韩非之言,仕途之门开矣。
“哈哈哈,李斯先生之言,深入寡人心意,一扫寡人近日阴霾也!”
“据蒙恬所报,李斯先生刚从河渠上归来,观你之衣行,果不其然。赵高,吩咐尚食令,即刻摆案上酒,蒙恬,今夜,寡人心悦之,当共大醉之!”
第两百六十八章 大朝会
自从数月之前的蕲年宫平定嫪毐叛乱之后,秦王政冠礼亲政,重肃朝纲,一道道政令不断下达,一位位先前被摄政太后和嫪毐罢黜的臣子再复起用。
而对于文信候吕不韦与秦王政之间的交织,却是越来越少了,亲政之前,虽然有所疏远,但仍旧两三天便是相见一次,但现在已经少得不能再少了。
基本上一个月才会相见一次,吕不韦在朝中的分量减轻,昌平君熊启的分量为之提升,章台宫、兴乐宫中,文官群体,逐渐以其为首。
吕不韦反复思忖,除了自己与嫪毐太后的种种牵连被其知晓,不会有别的任何大事足以使秦王政如此冷漠地疏离自己,而自己只能默默承受。
摄政秦国近十年来,自己所行所举,都是为了秦国,十年的岁月,自己领着秦国力压关东列国,秦国的威势一日更甚一日。
嬴政想要亲政,自己也应允了,而且权力也交出来了,但现在如此的疏远自己,已经快半年了,吕不韦在心中彻底认定,秦王政确实是忍下了这件事。
再无昔年仲父之情意,只将自己做相邦文信侯对待了。如果说,别的事尚不能清晰看出其心态,然而从近月来,自己广告《吕氏春秋》,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文信学宫而出,居于文信候府,关中的冬日甚是寒冷,微风吹拂,整个人身躯上下便为之一哆嗦,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为之一震。
一个人静静在偌大的相邦府中行走,转悠到那片红叶遍地枝干狰狞的胡杨林下,吕不韦已经完全清醒了。平心而论,吕不韦对嬴政是欣赏备至的。
立太子,督新君,定朝局,辅国家,吕不韦处处呵护嬴政,事事督导嬴政,从来没有任何顾忌,该当是无愧于天地良知的。
嬴政不是寻常少年,对他这个仲父也是极为敬重的。每每是太后赵姬无可奈何的事,只要吕不韦出面,嬴政从来没有违拗过。
吕不韦相信,如果没有嫪毐与太后之事,再加上自己的弄巧成拙,秦王政绝不会如此的疏远自己,也不会卸下仲父的称呼。
即便二人在治国理政方面有分歧,但未必没有可能调和。自从自己入秦国以来,已经快二十年了,开府执政也已经十多年了,无论秦王政承认不承认,宽缓秦法、修正秦法已经取得一定的效果。
对于这一点,近十年来,秦王政也没有反对过,足以看出对方也是认同的,然而,近来的一系列情况来看,似乎,一切又有所不同了。
虽国无二法,但其法却可调和,如果秦王政愿意施行宽政缓刑,自己不介意更退一步。近月来,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吕不韦心中一沉。
“文信候,河渠丞李斯昨夜归来咸阳,没有来往府上,直接被咸阳令蒙恬带入咸阳宫,面见大王,一夜未归,宫内传闻,大王在兴乐宫摆宴相贺。”
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侯府中行走,还是如之前那般,于现在的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两件事便是修书与修渠。
修书之事已经成,而且历经修缮,近月来,以咸阳为中心,向着诸夏之地扩散。至于修渠之事,有郑国和李斯的存在,也是不难。
到时候,有着修渠的名望再加上《吕氏春秋》的法制残留,自己未必不能够继续停留在秦廷之中,至于门客之中有所语的欲要行嫪毐之事,那人直接被吕不韦呵斥而退。
自己虽非大王之生父,但近十年来,早已将其当作自己真正的子嗣,自己所希望的是对方与秦国变得更好,如若有异心,数月之前的蕲年宫之乱,王翦与蒙恬根本调不动蓝田大营的兵马。
而今,秦王欲要大展宏图,但所走却不是自己希望的道路,且在自己看来,继续奉行商君之法,秦国绝对会出问题的。
正欲万般思忖之时,侯府中的一位侍者悄声漫步而至,拱手一礼,轻语之。
“李斯,入咸阳宫,大王宴饮之!”
猛听此言,吕不韦神色为之一怔,数息之后,单手屏退身侧的侍者,情绪越发之低沉,一个人径直向着此刻寒气愈发之重的林木深处去了。
直到此日暮色将近,河渠丞李斯才匆忙来到文信候府,正厅之中,万般礼毕,李斯拱手将昨夜之事简单而语。毕了,神情略有歉意的看向吕不韦,微微劝说道。
想要文信候审时度势,配合秦王的治国理政之法,如此,继续领国政,助力秦国一天下大势,于此而言,吕不韦微笑,没有多言。
“足下劝我撤回广告《吕氏春秋》,撤去其内涵国策,前拥后倒,无愧于审时度势也!”
二人畅聊许久,吕不韦不禁深深看向面前的年轻人,这个人是自己为之看好的后辈,想不到,如今对方反而要与自己为难了。
“当日操持编撰《吕氏春秋》,报答之心也。今日劝公收回《吕氏春秋》,事理之心也。弃一己私恩,务邦国大道,时势之需也,李斯不以为非。”
于文信侯吕不韦之言,李斯倒是神色坦然,良禽择木而栖,自己前往秦国是来寻找仓中鼠之景象,而非有可能成为厕中鼠之下场。
“你我道不同,言尽于此矣!”
“说起来,老夫于你还有最后一言。”
接下来的谈话没有持续下去,近月以来的诸般事务给予吕不韦太大的打击,再闻李斯如此,心神瞬间疲惫太多太多。
一番双方争论,李斯只字未提吕不韦密书,吕不韦只字未问李斯的去向谋划。两人都心知肚明,门客与东公的路子已经到了尽头。
吕不韦一说言尽于此,李斯便知趣地打住了。毕竟,面前这位已显颓势的老人曾经是李斯非常崇敬的天下良相,如果不是昨夜之事,自己很可能便追随这个老人走下去了。
“愿闻文信侯教诲。”
默然良久,李斯躬身拱手深深一礼,久久而起。
“李斯,你可为理事大才,认定事理,审时度势而追随秦王,无可非议。然则,老夫与你,两路人也,不可同日而语矣!”
“既尚事功,更尚义理,事从义出,义理领事,为我处世之根基也。少为商旅,壮入仕途,悠悠六十余年,此处世根基未尝一刻敢忘也!”
“宽政缓刑,千秋为政之道也,《吕氏春秋》万世治国义理也,弃之而从商君之言,不可也。”
语毕,李斯拜谢而退,出文信候府。
吕不韦一个人心中空荡荡的归于安寝之所,倒头而卧,万般不存。
次日一早,侯府使者慌忙前来禀告之事,咸阳都尉扬言大秦律法,南门外人车连日堵塞,山东不法流民趁机行窃达六十余起,故而罢去南门外东城墙《吕氏春秋》悬赏之事,罢去南门外东城墙《吕氏春秋》。
闻此,吕不韦神情震怒,急火攻心,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咸阳都尉都敢对自己这个三朝重臣这般,是可忍,孰不可忍,火焰升腾,气急攻心,大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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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秦王政特急王书颁行:立春时节,行大朝会。
大朝会者,每年一次或两次之君臣大会也。战国之时大战连绵,各国大朝会很少,国事决策大都由以国君、丞相、上将军三驾马车组成的核心会商决断,至多再加几位在朝重臣。
而今,大争之世不显,山东六国对秦国威胁大大减小,只要秦国不主动用兵,山东六国根本无力攻秦。换言之,这时候的秦国,是唯一能从容举行大朝会的国家。
举凡大朝会,郡守县令边军大将等,须得一体还国与会。凡军政高爵之人,亦是在列,就是身处于咸阳宫内的周清,都收到令书。
这次大朝会,是年青的秦王亲政以来第一次以秦王大印颁行王书,没有了以往太后、仲父的大印,自然是意味深远。各郡守县令与边军大将无不分外敬事,接书之日,便是准备安置好诸般政事军事,纷纷兼程赶赴咸阳。
虽距离立春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然,对于关中之地的近臣来说,自然不成问题。但于远臣边将来讲,却需要用心的准备一番,未几,咸阳城内的三座国宾驿馆一日日为之热闹非凡。
此次新王大朝会,事关朝政新格局。远臣边将纷纷来到咸阳,蕲年宫内的事情虽然他们有所耳闻,但亦是以文信候为主导的安排下,平定大乱,作为文官之首的文信候府自然宾客云集。
执政秦国十多年,文信候下属的根基自然是遍布秦廷上下,入咸阳不久,听闻文信候被冷落,更是为之愤怒不已,纷纷表示要在文信侯艰难之时深表抚慰与拥戴。
观此景,就是关中的近臣也为之心思转换,如今的军政要臣之中,属于吕不韦麾下的仍有相当大的势力,军中,王翦等虽崭露头角,但桓齮却为上将军。
政事之中,文信候仍为相邦,怀着谨慎的试探,许多官吏也都络绎不绝地拜访文信侯,惯性之下,吕不韦府邸前车马交错,门庭若市,冠带如云,庭院林下池边厅堂,各式宴席昼夜川流不息,成了咸阳前所未有的一道官场风景。
对于此,咸阳宫内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看着府邸之中门客、官吏云集,大病初愈的吕不韦看上去也愈发的康健起来了,臧否古人,指点国事,谈学论政,答疑解惑,似乎更增了几分豁达与深厚。
冬日不存,二十四节气轮转,立春终于到了,大朝会也为之开启!
第两百六十九章 驷车庶长
头戴紫金莲花冠,来至蜀中天青色的云锦色泽浸染,合体的长袍在云舒与弄玉的服侍下加身,腰腹玉带,脚踏青云履,眉目俊秀,气质清静无华。
立春时节,算起来,自己也十岁了,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十年了。十年岁月,自己先是被北冥师尊所救,成长于巴郡道家天宗总部。
近二三年来,则是入秦咸阳为秦国宫廷右护法、护国法师,蕲年宫一战,赐爵右庶长,掌少保之位,食邑巴郡三百里。
单手轻轻负立身侧,踱步在玄清宫内,灵觉扩散,游走于太虚之中,几近盎然,甚为快哉,一双泛着淡青色光芒的眼眸眺望朝阳初起不久的天空,一切都是初新。
“虚守,传我令,吩咐城中的宗全与宗琼二人,即刻赶赴洛阳。”
虚守,是自从虚凡前往新郑以后,为其推荐的一位道家天宗弟子,乃是与虚凡一同进入天宗的弟子,资质不错,位列先天,办事灵活。
近日来,观其动静,却是不错,随伺玄清宫内,等候吩咐。今日,乃是秦王政在月前就已经通告秦国的大朝会,该发生的终究要来了。
“是,小师叔!”
虚守道礼而下,面上沉声而道,年约二十上下,姿容俊朗,似乎,道家天宗的弟子无论是形象,还是修炼资质上都不错。
以其天赋,在四十岁前修炼至先天巅峰不难。自从得到虚凡的推荐以后,虚守为之兴奋,要知道近两年之前,虚凡的修为还和自己差不多。
但如今却已经达到先天顶尖层次,距离巅峰都不远了,十年之内,小师叔甚是有言将其提升至化神层次,而那个层次,就是在道家天宗,都是顶尖的存在,放在诸子百家中,更是如此。
闻小师叔之语,没有多言,一袭浅蓝色的道袍加身,拱手而退,脚步声逐渐远离,数十个呼吸之后,气息消失在灵觉的感应之中。
“公子,今天大朝会有大事发生?”
手捧一杯香茗近前,云舒目视着虚守的离去,而后将视线落在周清身上,不知为何,今日在公子的身上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若说是因为大朝会?
应该不是,因为大朝会也不过是稍微隆重一点的秦廷官吏汇聚之日。
还是说是因为其它?
对于公子的身份,云舒自己也是知晓一点,但于公子作为却未曾真正的了解,今日,奇异之,看了身侧不远处的弄玉姐姐,询问之。
“哦,云舒,何以看出这一点?”
难道近月来,云舒对于秦廷内的事务也有所研究,也看出了今日的不同,只手接过香茗,芝兰淡雅,馥郁芬芳,轻抿之,好奇的看向云舒。
“嘿嘿,我可没有弄玉姐姐的细微心思,不过云舒能够从公子身上感觉出来,好像公子今天也与往常不同了。具体哪里不同,云舒也说不上来。”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狐疑目光,云舒那精致的容颜上为之笑意绽放,甚是灿烂,看着公子的衣角有些褶皱,连忙上前用手轻轻抹平。
清脆的悦耳之音回旋,似是有些顽皮,有些趣味不断。
“今天的确不同,具体为何不同,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今日为大朝会,午时摆宴,重臣汇聚,太乐跟随,你二人也好好准备。”
闻云舒之语,周清朗朗一笑,难道说今日的自己真的有所不同吗?或许吧,毕竟算起来,自己从道家天宗下山以来,一直想要办的事情,终于可以动手了。
并未多言,周身淡青色的玄光弥散,精气神浑圆一体,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留下淡淡的余韵,回旋在云舒和弄玉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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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未到,从咸阳宫外入口近来的一位位秦廷官吏不断涌入,踏步而入章台宫!
章台宫,自从惠文王以来,就是秦国议论国政的所在,内部建造的甚是辽阔,寻常之时,两侧的偏厅都是有些隔离开来,今日则是通畅无比,放眼处,从秦国各郡前来的军政干臣汇聚。
同样,爵高、位重之人亦是在列,就连乌氏倮与巴氏清都赶赴咸阳,入章台宫,踏步而行,迥异于秦廷官服的装扮令诸人诧异不已,不过随即便是礼敬之。
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位列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爵封右庶长,深得大王信任,而且还掌少保之位,如此,更是了不得。
进入章台宫,有专门的宫奴引路,偌大的章台宫内,虽总体为军政两分,但是这被隐约的划分数个区域,周清为护国法师,又有爵位加身,虽实权不显,但尊位仍在。
在宫奴的引领下,直入章台宫下首右侧区域,那里已经有了数道身影,不过年岁都垂垂老矣,看样子,与自己一般,都是位高而尊,权位不显之人。
根据自己所阅览的韩非之言,对于这等人,君王应礼敬之,应器重之,因为他们手中没有实权,就算有再打的荣耀也是外在,内部则空虚矣,掌控随心。
“道家天宗果然非凡,如大师这般的年纪就可力压百家,数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老秦人赢贲多谢了!”
赢贲,爵位驷车庶长,实打实的驷车庶长,距离封侯只有一步之遥,此人乃是赢秦一族的宗室之人,先前执掌廷尉府,不过数年前就退了下来。
想不到如今在这里见到对方,对方的神容自己是第一次见,但其名可不是第一次听闻。
“廷尉多誉,不过份内之事!”
相互一礼,立于一处,身侧其余几个人倒是没有言语,只是好奇的目光看过来,报以微笑,并没有恶意,也是,都是处于清贵的职位,也不会有权利的纠缠。
“大师乃世外高人,今日于此,可有扰清修?”
赢贲年岁甚大,须发皆白,年仅古稀,但看上去身体还可以,和周清一见,分外投缘,闲来无事,便是随意闲聊,位列殿中最为尊贵的所在,看着章台宫内走进的一位位秦吏,苍老的面上为之轻笑。
“清修者,内心之清静无为,于外在无意。”
“今日来此,乃是一观热闹之事。”
站立在一起,个头上倒是差了赢贲不少,头颅微微扬起,摇摇头,自己的修为数月来没有任何进步,虽然境界仍有提升,但想要大进,非有破开枷锁。
心血来潮,心有所感,悟虚而返之境,距离自己不远了。若是踏足这个境界,整个诸夏之中,可就真的几近俯览了。
“热闹之事?”
“大师所言何意?”
一语出,老廷尉赢贲奇异之,看似浑浊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精光,玄清子看似年幼,但心思斐然,赢贲不敢轻视。听其言,别有深意,询问之。
“廷尉曾执掌大秦律例,自然对近半年多来的事情有闻,如此,心中自然明了,何来问我耶。”
廷尉之职为九卿之一,为秦国的最高司法之官,属官有廷尉丞等,其下又有廷尉狱,那是整个秦廷内所有官吏为之谈之色变的存在。
只要进入廷尉狱中,能够活着出来的,百不存一,固然有商君之法略微严厉,但这也正是彰显了廷尉府的职责,身为赢秦老宗室,更为老廷尉,居高而下,看的应更为清楚。
“哈哈哈,大师妙人矣。”
“两年前,有甘茂之孙出,其才不俗,其智超然,只可惜,通敌叛国之罪加身,甘氏一族不存,如果甘罗有大师的目光,也不会有如此下场。”
“今天的确有大热闹,而且……。”
老廷尉赢贲朗朗一笑,在此刻略显喧哗的章台宫内,倒是不显,听入周清之耳,为之颔首以对,又听甘罗之名,不知道阴阳家的这位星之护法何时而出。
正欲继续说些什么忽而,章台宫内传荡起一阵的钟鸣之音,悠远空灵,雄浑的声音中带着无可掩盖的霸道与绵长,只是一瞬间,整个看上去人满为患的章台宫为之寂静无比。
只剩下那一道道洪亮悠长的钟鸣之音不断而起,一连九道,虽不合周礼,但如今的诸夏中,秦国使用之,谁人敢言语。
“大王到!”
少府令赵高那熟悉的声音从章台宫上首一侧回旋,随其后,整个章台宫的核心焦点之位上多出一人,身着玄色素黑锦袍的秦王政端坐在上首。
头戴九旒平天冠,淡淡的旒珠摇晃之下,令今日大朝会的群臣看不清秦王政容颜,再加上此刻章台宫内一两百人汇聚,光芒略显昏暗,如此,更添神秘与威严。
少府令赵高立于秦王政右手侧,眉目低垂,没有多言,下首的秦国官吏观此,视线而动,便是落在此刻文官第一人的文信候吕不韦身上,惯例而动,吕不韦出,率领群臣,礼拜秦王。
礼毕,朝会为之开始,长史王绾便宣示了朝会主题。
其一,廷尉六署归总禀报嫪毐谋逆罪结案情形。
其二,议决国正监请整肃吏治之上书。
其三,议决秦国要塞大将换防事。
其四:针对关东列国的国政简略。修建河渠之事!
其五:修建河渠之事!
如此五件大事,事事皆大,但对于文信候一脉的军政官吏来说,似乎有些陌生?对于远臣边将们更是如此,一阵疑惑,纷纷不经意地看了看文官首位的文信侯。
见吕不韦一脸微笑气度如常,诸人油然生出了敬佩之心,想来是因为大朝会之事涉及隐秘,文信候没有告知他们,处高而守密,公心也!
进入大朝会议程,近年来新上位的廷尉第一个出座,亦是赢秦一族的宗室,名为赢腾,走到专供通报重大事宜的王座阶下的中央书案前。
看也不看面前展开的一大卷竹简,便字字掷地地备细禀报了嫪毐罪案的处置经过、依据律条并诸般刑罚人数。语毕,请朝臣议论之!
嫪毐乱秦人神共愤,谁能异议?廷尉赢腾的大事件为之落下,收拢竹简,归于原位,殿中便是哄然一声:臣无异议!
闻下首密密麻麻的群臣之语,端坐上首的秦王政目光巡睃一周,平天冠微微而动,单手微微伸向条案上的镇木,似乎有所言。
“臣有异议!”
然而,还未等秦王政多言,下首武官群体中,便是有一人突然挺身而起。
“何人异议?”
长史王绾依例发问。
“咸阳令兼领咸阳将军,蒙恬。”
身披暗黑色的重甲,头盔加持,踏步在中央之位,拱手一礼,年青军将自报官职姓名,此乃秦廷礼仪,未敢废也。
“当殿申明。”
王绾又是依例一句,语毕,深深的看了蒙恬一眼,神情归位,余光瞥向文官群体中的首位文信候吕不韦。
观此景象,周清同样有所感,眼中光芒明灭不已,对着身侧的老廷尉赢贲看去,正好赢贲的目光也看向自己,四目相对,轻轻一笑,目光汇聚蒙恬身上。
“臣曾参与平乱,亲手查获嫪毐在雍城密室之若干罪行凭据。查获之时,臣曾预审嫪毐心腹同党数十人,得供词百余篇。”
“乱事平息,臣已将凭据与供词悉数交廷尉府依法勘定。今日大朝,此案归总了结,臣所查获诸多凭据之所涉罪人,却只字未提。蒙恬敢问廷尉:秦法可有疏忽,可有法外之人?”
蒙恬打头阵,此景还出乎因蕲年宫和新郑之事晋升国尉的蒙武预料,对于自家长子,其才自然清楚,但今日大朝会,这般举动,可是非凡。
一直以来,蒙家与文信候交情不浅,无论是老父蒙骜,还是自己,都得了文信候不少恩典,倒是长子近年来受益于秦王。
一直以来,长子蒙恬的所作所为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也已经位列咸阳令,列入卿位。瞥着正在言语缓缓的长子,又看了一眼文信候,轻轻叹息一声。
“国法不二出。”
对于蒙恬的一大堆言语,廷尉赢腾冷冰冰一句回应道。
“既国法不二出,为何回避涉案人犯?”
蒙恬不依不饶,继续问之。
“此事关涉重大,执法六署议决,另案呈秦王亲决。”
廷尉赢腾为之快速回应。
“六署已呈秦王?”
蒙恬再问。
“尚未呈报。”
赢腾再应。
“如此,臣请准秦王。”
“昭襄王护法刻石有定:法不阿贵,王不枉法。臣请大朝公议涉案人犯!”
神情分外激昂,蒙恬转身对着身前的王案肃然一躬,同时对着廷尉赢腾深深看去,似有此事不解决绝对不罢休的理念。
蒙恬与廷尉赢腾之间的你来我往,令章台宫内的群臣先是神色为之一愣,而后诸人神色微变,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一道道目光落在文信候吕不韦身上。
根据朝野传闻,此事本是涉及文信候的,但一直没有下文,原本以为秦王政替文信候遮掩,难不成,今日大朝会要将其揭开。
若真的如此,对于文信候来讲,是一个致命打击,但对于秦王政来讲,同样是一个不好的名声,有辱于颜面,有辱于秦国也。
“既有异议,唯王决之。”
廷尉赢腾继续言语,没有任何停下,而且听其言,似乎越来越洪亮。
在其身侧静静聆听的周清为之眼中亮光忽闪,本已经预料到今日会有大事,但大事这般而出,还是超出自己的料想。
“嫪毐罪案涉及太后,本王尚不敢徇私。今日国中,宁有贵逾太后者?既有此等事,准咸阳令蒙恬所请,老廷尉公示案情凭据。”
终于,对于咸阳令蒙恬与廷尉赢腾的争论,那一直端坐于上首的秦王政出言,声音带着清冷,带着一丝酷然,更是有一丝决然。
“老臣遵命。”
“平乱查获之书信物证等,共三百六十三件,预审证词三十一卷。全部证据证词,足以证明文信侯吕不韦涉嫪毐罪案甚深。老臣将执法六署勘定之证据与事实一一禀报,但凭大朝议决。”
廷尉赢腾准备很是充分,上首的秦王政之语刚落,其人便是朗声而语,挥手拿过一卷竹简,高声而语,回音震荡此刻寂静无声的章台宫。
其语刚落,整个章台宫内,近一半的秦吏为之神色骤变,为之不可置信。
大王真的要将此事公布,要将文信候吕不韦给予最致命的打击!
举殿惊愕之中,如寒冬之刃一般的冷酷之音在章台宫中持续弥漫,一件件说起了案件缘由,从吕不韦邯郸始遇孝文先王,到嫪毐被吕不韦收为门客,再到吕不韦派人将嫪毐假阉,再到秘密送入宫闱。
全过程除了未具体涉及吕不韦与太后私情,因而使吕不韦制作假阉之举显得突兀外,件件有据,整整说了一个时辰有余。
举殿大臣如梦魇一般死寂,依附于文信候吕不韦一脉的所有秦吏更是心惊肉跳。如此等等令人不齿的行径,竟是文信侯做的?
果真如此,匪夷所思!
在秦国,在天下,嫪毐早已经是臭名昭着了。可谁能想到,弄出这个为世人鄙夷、唾弃、辱骂不断的人,竟然是辅佐三代秦王的旷世相邦吕不韦?
随着老廷尉的清冷肃杀之语,大臣们都死死盯住了煌煌首相座上的吕不韦,也盯住了高高王座上的秦王政,这等事情他们心中已经有了预料,但他们现在所等待的最后决断。
“敢问文信侯,老廷尉所列可是事实?”
整整一个多时辰,咸阳令蒙恬没有归位,闻廷尉赢腾语毕,旋即身躯微转,看向一侧的文信候高声追问。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枉然,面色苍白的吕不韦,艰难地踏步而动,行至中央之位,对着秦王政深深一躬,又对着殿中大臣们深深一躬,一句话没有说,径自出殿去了。
第两百七十章 十年
一年之计于立春开始,大朝会之日,近一两年的纷扰终于落下帷幕。
“查文信侯开府执政吕不韦,涉嫪毐罪案,既违国法,又背臣德,终使秦国蒙羞致乱。”
“业经大朝公议,罢黜吕不韦相邦职,得留文信侯爵,迁洛阳封地以为晚居。书令之下,许吕不韦居咸阳旬日,一应善后事毕,着即离国。”
次日一早,这则文书便是由少府令赵高带入文信候府,不多时,消息传荡,整个秦廷上下为之沉默,对于这个结果,许多人都已经预料到。
只是想不到来的竟然会是这么快,来的这么出人意料。而且,这突如其来的令书对于如今咸阳内的诸多秦吏都有相当大的影响。
谁也不知道,秦王政是否会将对于文信候吕不韦的怒火落在他们身上,是否会将近日来亲文信候的诸多官吏给予清理。
一时间,咸阳西城区域之内,前两日还宾客云集、人满为患的文信候府为之鞍马冷落,萧条无尽,一辆辆马车从文信候前路过,都速度飞快,免得被别人以为和文信候府有交织。
“文信侯若想待冬时彻底离去离国,李斯或可一试,请秦王允准。”
第三日,河渠丞李斯再次来到文信候府,踏过院落,不知为何,这先前自己曾觉热闹非凡的区域此刻异常的苍凉与空旷。
立春虽至,但寒日寒风未曾散去,正厅之内,文信候吕不韦一个人静静的端坐在上首,看着倏忽之间形同枯槁的吕不韦,李斯为之默然。
“不须关照,三日之内,老夫就离开咸阳。”
看着李斯的出现,吕不韦摇头淡淡一笑。
“即如此,今日,李斯就要返回泾水河渠了,此次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文信候,提携之恩,李斯未敢相忘。”
无论如何,文信候吕不韦帮助自己甚多,对方有如此下场,非为争斗,而是大势,如今秦国一天下大势,《吕氏春秋》之法虽可行,但尚早。
再次拱手一礼,沉声而道。
“既然你要返回河渠,那就转告郑国一言:专一富秦,毋生他念,罪亦可功。”
吕不韦那此刻略有呆滞的目光中,光芒为之闪烁,再次轻声而道。
“这……,是!”
闻此语,李斯神情先是一怔,而后心思灵巧,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又是沉默,轻吟数息,为之颔首。
“你且去吧。”
语落,吕不韦自顾的起身,走出厅外,感受着外界的萧瑟寒风,一步踏出,没有回头,向着那广阔无比的庭院内的行进。
李斯对着吕不韦的背影深深一躬,匆忙离去,赶赴泾水河渠,以期秦川治水早日功成。
三日后,文信候吕不韦坐一架马车,左右数匹骏马牵引,侍者相随,孤零零的向着洛阳行去,咸阳城内,一道道目光看过去,意味复杂无比。
六日之后,吕不韦抵达洛阳,意料不到的是,早已辞官的刚成君蔡泽带着大群宾客迎到了三十里之外。宾客中既有六国使臣,也有昔日结识的山东商贾,更有慕名而来的游学士子。
其间更是有自己在咸阳中遣散的成百上千之门客,一起簇拥着吕不韦声势浩荡地进了洛阳王城的封地府邸。对于此,刚成君兴奋不已,一众门客更是兴奋不已,早已经预备好了六百余案的盛大宴席,为其接风。
席间,山东六国使臣纷纷邀吕不韦到本国就任相邦之职。趁着酒意,各色宾客们纷纷嘲笑秦国,说老秦原本蛮戎,今日却做假圣人,竟将一件风流妙曼之事坐了文信侯罪名,当真斯文扫地也!
六国特使们一时兴起,争相叙说本国权臣与王后曾经有过的妙事乐事,你说他补,纷纷举证,争执得面红耳赤不亦乐乎。
“敢请列位特使转禀贵国君上:吕不韦事秦二十余年,对秦执一不二。今日解职而回,亦当为秦国继续筹划,决然无意赴他国任相。老夫此心,上天可鉴。”
明亮的灯火交织映衬之下,吕不韦身躯而起,言之凿凿,山东使臣们大显难堪,一时没了话说。
虽则如此,在蔡泽与一班名士的鼎力斡旋下,大宴还是堂皇风光地持续了整整三日。宾客流水般进出,名目不清的贺礼堆得小山也似,乐得老蔡泽连呼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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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信候,别来无恙乎?”
连续三天的酒宴持续,于如今的吕不韦来说,已经有些扛不住了,明月高悬,走出咸阳之后,看似离开中心,但一颗心却始终没有任何离去。
走入自己的房间,门外有着自己招揽的顶级武者守护,罗网这个组织虽已经交接于秦王,但罗网之内的高手却是跟随而来。
在侍女的服侍之下,摆弄房间内的灯火、茶水之类,半柱香之后,那些侍女被吕不韦挥手而退,房门为之关闭,豁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回旋而出,缭绕在耳边。
“是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得吕不韦神情陡然一变,而后循声看去,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椅子之上,一道身影缓缓的从虚无而出,浮现在眼前。
“玄清大师!”
“怎么……会是你?”
目光凝视,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人自己竟然认得,虽然在咸阳之中见的次数不多,但此人之名,自己一直是知晓的,而且数年来,多次拯救秦王政于危难中。
赐封护国法国,爵位右庶长,掌少保之位,看似不显,实则地位不俗。
只是一直以来,自己与对方之间并没有什么牵连,更没有什么因果纠缠,说起来,自己在编撰《吕氏春秋》的时候,还将道家的理念作为核心,于道家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然而现在,对方却远离咸阳千里,来到自己所居之所,根据自己所知,能够调动玄清子的,整个秦廷内,也就只有秦王了。
难道秦王要对自己不利?欲要彻底了结自己?
这……绝对不可能,虽然自己之化秦之法没有得到秦王政的认可,但秦王政也不会这般的谋害自己,辅国十多年来,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而且,若是谋害自己,对于秦王政来说,更非一件好事,如今自己离开,秦廷肯定震荡,倘若关东列国发难,秦国危矣。
万般思绪运转,身着略显单薄的绸衣长袍,行入房间之中,行进周清跟前,眉头轻挑,若不是秦王政所派,对方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为何不是我?”
“说起来,对于这一天,我已经等了近三年了,从玄清入咸阳开始,就在等待这一天,若非你对于秦国还有些作用,那夜我镇杀越王八剑的时候,你就应该死了!”
静静端坐在房间中的椅子之上,挥手一招,不远处桌面上便是水流而动,香茗升腾,落入手中,轻轻一抿,迎着吕不韦看过来的目光,平静的说道。
下山以来所为两件事,而今,第一件就要结束了。
“你并非秦王所派?”
“道家天宗玄清子,老夫自认你入咸阳以来,并未招惹,而且罗网于你之事,还多有助力,不然,天上人间与书阁在关东列国会这么容易开起来?”
此刻,吕不韦终于断定,对方绝对不是秦王政所派来的人。然而,从对方的平静言语中,却是有着无言的杀气,他……是要杀自己。
吕不韦倒也没有着急立刻叫喊外界的武者守卫,以自己对于玄清子的了解,再加上罗网内部对其的武道境界评价,如果对方真的要杀自己,自己根本躲避不了。
即如此,吕不韦倒也很是好奇,自己到底是如何与眼前之人结怨的,以至于,对方入咸阳等待了近三年才杀自己。
“天上人间与书阁的事情,或许有罗网的助力,但那些不过是外在之物,就算晚上些许时日也没有大碍,吕不韦,你自忖谋略无双,不知你可知你接下来的路如何?”
悠然间从椅子上起身,屈指一弹,手中的茶盏便是落在桌案之上,单手负立身侧,在房间中随意踱步,言语不绝,倒也不急于一时。
灵觉扩散整个,整个吕不韦在洛阳之中的这处府邸,虽有化神武者三人,但都是可以翻手镇压的存在,今夜,没有任何人可以拦阻自己。
“看来,今夜老夫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不过,老夫很好奇,既然你执意要杀老夫,近三年来,为何一直没有动手。”
“三年的时间,说起来,老夫还多活了三年!”
吕不韦同样在房间中随意踱步而行,步伐缓缓,看着此刻周身已经弥散淡淡青色玄光的玄清子,吕不韦神色微变,欲要用脚猛踏在房间中的某一处,忽然间,整个人似乎使不出任何力气了。
看似平稳的言语中,亦是夹杂无言的恐慌,生死之道,历来是所有人的劫难和恐惧来源,纵然吕不韦如此,亦不能免俗。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间房已经被我施展力量禁锢了,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会传出去的。”
“吕不韦,不知你可曾记得十年前,庄襄先王薨逝之后,被你一则摄政之令驱逐出宫的公子海、公子祥以及公子清?”
第两百七十一章 突破
“公子海、公子祥、公子清!”
“这……,你是……那次漏掉的公子清!你一定是公子清!也只有道家天宗的北冥大师才能够从罗网手下将你救走!”
“想不到,老夫当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成为了秦国护国法师!”
对于周清口中的这三个名字,吕不韦先是神情一愣,而后久远的记忆中迸出道道画面,这三个名字早已经被遗忘在角落中了。
就是如今的赢秦一族与秦廷上下,能够知晓这三人的都不多,就算是知晓,也早已将他们忘记,今王登位的时候,年岁最大的为公子海,也不过五岁上下。
公子祥次之,才三岁上下,最小的为公子请,乃是赵国之人周姬的孩子,在先王薨逝之前降生,这也是庄襄王所有的子嗣。
昔年奇货可居之下,将懦弱的庄襄王子楚从赵国救回来,如此,自己逐渐在仕途上登临高位,五子之中,子政乃是赵太后所出。
长安君成娇乃是紫玉夫人所出,公子海、公子祥、公子清均是列国良人、长史所出,地位卑微,然诞下公子,也是有大功。
若是庄襄王能够多活几年,说不准,还会有不错的未来,但庄襄王沉迷酒色,身体亏空,早早薨逝,子政继位,为了替子政扫除将来的威胁。
自己便是以摄政之令出,欲要将其余四人逐出咸阳,或为质子、或为封君……,半路之上,均杀之,只可惜,当年赵太后与紫玉夫人关系不错,长安君成娇躲过一命。
但此人终究还是免不了被杀的结局,成娇的叛乱更是彰显自己当年所做的正确性,根据当年的手下之人禀报,公子海与公子祥均殒命。
唯有公子清不见踪影,疑似被武道高人救走。于此,自己虽担心,但只要给予自己十年的时间,今王的位置不可动摇,就算公子清活着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然而,万万想不到!
十年前,突然间消失不见的公子清,此刻竟会出现在自己跟前,还是带着如今身上的多重身份,而且,对于当年的事情,对方也清晰的了解。
至于为何确定对方绝对是公子清,更是简单!
当年被自己下令斩杀的三位公子,其背景均如同蝼蚁,在将他们杀了之后,他们的家族也被直接、间接的衰亡,公子清的母系家族更是不过为邯郸一普通的大夫之家。
原本就是关东列国送入咸阳的美女,被庄襄王荣幸,诞下公子,就是自己当年不杀公子清他们母子,回到邯郸,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玄清子年岁相符合,十年前被武道高人救走,如今其出自道家天宗,更是相匹配,更为关键的是,对方近三年进入咸阳之时,并未直接杀了自己。
而是等到今日,根据一直以来对方的行径来看,对方于秦国颇有情意牵扯,于子政更是厚待之,不然也不会一次次的拯救他。
倘若对方怀有异心,完全可杀了子政,凭借庄襄王唯一子嗣的身份,登临王位。不过,对方并未如此之做,可见一斑。
“依据大秦律,杀王室成员,罪行当诛!”
“十年前,杀玄清之母,罪行当诛!”
“以《吕氏春秋》之言,乱秦国当下之政,罪行当诛!”
“若无十多年来,你为大秦立下的赫赫之功,当年我入咸阳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不过,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翻手间,一卷淡黄色的布帛出现在手中,其上看似崭新如故,实则已经有十年的岁月,正是当年北冥师尊拯救自己的时候,母亲身上带着的摄政诏令。
劲力婉转,布帛为之展开,其上的秦国文字历历在目,阅览之,依稀可见当年下达诏令之人的冷酷之心,一介孤儿寡母驱使仇秦之邯郸。
整个房间为之沉寂良久,周清的神色依旧如故,吕不韦的神色也从先前的慌忙复归平静之中。静听周清之语,吕不韦久久无言,深深叹息一声。
“若公子饶老夫一命,老夫所有的钱财均可入公子手中,十多年来,老夫虽不涉及商贾之事,但手下之人打理亦是不错。”
“若得之,亿万之数不可数!”
终于,吕不韦面上微微一笑,躬身对着周清一礼,似是希望可以用自己一生之财富换取性命,钱财是外在之物,舍弃之,不可惜。
然而,四目相对,周清面上神色如旧,看不出任何波动。
“若公子饶老夫一命,接下来,老夫助你登临秦国王位。”
“老夫虽被罢黜,但朝野之中,仍旧有老夫的人脉,今王登位半载多,看似稳固,实则根基虚浮,如此,公子一觉如何?”
一计不可,吕不韦并不气馁。
思忖之,面上又是为之笑意绽放,礼仪而落,再次躬身看向周清,言语间带着无比充满诱惑之语,登临秦国王位,当今之世,秦国独霸诸夏,秦王也是诸夏最为尊贵之王。
只可惜,四目相对,周清对着吕不韦报以同样淡淡的微笑。
“哈哈哈,世间万千人所求之事,一则为权,一则为财,而公子对此丝毫不以为意,老夫佩服,即如此,老夫纵死又有何妨。”
“只可惜,老夫一生所谋,乃是秦国匡诸侯,一天下,结束这春秋以来的茫茫乱世,如今观来,老夫是不可能看到那个结果了。”
“若可以,希望大师能够在秦国一天下之时,送我大秦之国域全图!”
忽然间,不知为何,吕不韦扬天大笑,神情突然间欢悦了起来,苍老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一丝奇异的精光,浑身上下也陡然再现当初的秦国吕相之风采。
狂猛而又霸道!
深深的看向周清,再次一礼,旋即,一边大声而言,一边缓步走向房间一角,那里伸手一点,一个暗格出现,吕不韦随意的从其中取出一个洁白玉瓶,不过巴掌大小。
“吕不韦亏欠大师多矣,亏欠子政多矣,亏欠赵姬多矣!”
“它日,大师若有时间,当替我抱歉之。”
“吕不韦,去矣!”
将手中的玉瓶去掉红色之塞,顿时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瞬间,周清浑身上下青光护体,静静立于房间中,看着吕不韦最后的动作。
随着其口中之言落下,一口气将手中玉瓶中的事物填入口中,刹那间,吕不韦浑身为之一顿,而后怅然快之,精气神以灵觉感知的速度衰弱。
噔!噔!噔!
沉重的步伐踏动,身着浅色绸衣锦袍,走向不远处的床榻之上,正襟端坐,目光微转,看向周清,淡笑之,嘴角为之鲜红之血流淌,双目闭合,气息全无。
灵觉笼罩其身,在房间中停留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周清周身光芒明灭闪烁,一步踏出,消失在房间之中,消失在府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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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您回来了!”
洛阳城中的一处酒楼之中,得自己之令,宗全与宗琼早在数日之前就到了洛阳,极力收集吕不韦的信息,收集如今洛阳的现状。
文信候吕不韦虽被罢黜,但其声势早就闻名关东列国,在秦国不被重用,关东列国自然想要请之,以吕不韦如今在秦国内的人脉和势力。
倘若可以入关东列国中的某一个国家为相邦,定然是绝大的好事,在接下来面对秦国的时候,也会收到绝大的好处。
虽吕不韦明言不可能去关东列国为相,但将来的一切谁都说不准。然而,对于那些,周清并不关心,吕不韦在秦国的岁月结束,自己和他之间的因果也该结束了。
偌大的房间中,宗全与宗琼正在其中闭目修炼,历经自己的多次助力,宗全的修为已经臻至先天巅峰层次,灵觉强大,内力破体臻至百丈。
就算是与鬼谷的两位弟子相比,也是毫不逊色,按照自己先前所言,近月便是要助力其破入化神玄灵,以此来配合接下来自己的动作。
“今夜我将有大突破,你二人随伺身侧,有大机缘!”
心性通玄,念头通达,房屋之内灯火通明,迎着宗全二人看过来的目光,轻轻颔首,旋即周身一丝丝奇异的气息扩散。
周身淡淡的青色光晕弥漫,流光忽闪,下一刻,已然屈膝盘坐在远处的床榻之上,双手挥动,掐动印诀,无形的浩瀚之力封印整个房间。
一缕缕奇异的能量丝线从手中如潮水一般流淌而出,宗全与宗琼二人相视一眼,眼中均露出一缕强烈的喜意,对于小师叔的修为,他们是知晓的。
早就达到化神玄灵的巅峰层次,距离悟虚而返只有一步之遥,说起来,小师叔被困在这个境界也有数年的时间了,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突飞猛进。
但对于小师叔来讲,却是漫长了,昔年,小师叔初入修行,不到一年,便接连破开筑基、炼气、先天的境界,踏足化神。
如今难道要破入悟虚而返!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若真的如此,真可谓是自己等人之幸,真可谓是道家天宗之幸事,师祖北冥子寿元久矣,与其同时代的百家名宿先后陨落。
若小师叔登临悟虚而返,道家天宗受益多矣,而且小师叔十岁登临悟虚而返,接下来合道归元也是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身融万物以归元,也可期待。
第两百七十二章 神通
“清静守心,神灵自畅!”
没有任何迟疑,身着浅蓝色长袍的宗全对着身侧的宗琼看了一眼,轻语之,就地盘坐在绒毯之上,靠近在小师叔三丈区域内。
二人的修为以宗全最高,距离化神玄灵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能够从小师叔的突破状态中受益一二,说不准可以一举破关!
就算不能够破关,也能够接下来的突破方便许多,宗琼的修为虽差了一层,但亦是知晓机缘难得,四目相视,微微颔首,五心朝天,清静自然。
周身各自玄光闪烁,体内真气流转百脉之中,灵觉扩散四周,一动不动,阴阳运转,乾坤相随,感应着此刻已经从小师叔体表荡漾的玄妙之气,顿时二人的心神为之空灵。
玄功自行运转,神灵承天,体悟道法自然!
“祖师《道德》曾言,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弗笑,不足以为道。是以建言有之。”
“曰: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善成。祖师之语,越发微言大义,愈发微妙玄通!”
今夜之行,感吕不韦之身死,悄然之间,周清心神不自觉的有感,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为之颤动,心血来潮之下,福至心灵,修为将有大突破。
悟虚而返,正在此时!
然则,待自己当在房间中打坐修行,欲要根据宗门典籍上的记载,运转玄功,破入更高,忽而,这个境界就这般水到渠成,恍若自然。
灵觉极尽神妙,无需施展天地失色,亦可开辟奇异空间,镇压十方,以灵觉之力,足以干扰世间万物,虽然很微弱,但这正是道的体现。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没有无比璀璨的异象跟随,没有声势浩大的天地之音,就这般突然间破入悟虚而返,心神有感,涌入脑海深处,汇聚灵觉化神,站立在众妙之门跟前。
道语而落,喟然而叹,尽管自己如今踏足悟虚而返的境界,但此刻再次品味祖师之言,仍有大玄妙,大神通在其中,对其的感悟又深了一层。
非如此,随着自己踏足悟虚而返之后,这道众妙之门也为之耳边,体内玄功运转,纪数滚动,一直流淌在周身百脉中的内力为之蜕变,如同河流一般的内力,如今仿佛本源更为浑厚。
数十卷玄功为之并行而动,一道道属性迥异的内力汇聚一起,在众妙之门的统御之下,归于元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每一次周天运转,内力为之纯化与提升。
挥手一招,汇聚诸般内力成就的源泉之力涌入脑海深处,虚无之中,屈指一点,对着面前的众妙之门涌入,点点金光璀璨,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淡青色的玄光没入众妙之门之中。
一瞬间!
刹那间!
耀眼无比的金色玄光从那座行入拱形石门的众妙之门上扩散,随着体内浩瀚如海的内力涌入其中,金色光芒愈发大盛,一缕缕道音夹杂其中,烙印在灵觉化身的深处。
与此同时的外界本体之上,头顶三尺之处,自显青色三花,聚顶无量,承载精气神,随着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为之异动,一丝丝奇异的金色光芒也从其上迸出,涌入顶上三花之中,汇入灵觉本源之内。
双手掐动莲花印诀,体表淡金色的光芒与淡青色的光芒先是交替闪烁,而后汇聚一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浑圆一体,无极无始。
渐渐地,缓缓的,那一丝丝淡金色玄光都消失不见,那一缕缕淡青色玄光都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道黑白玄光,然则,只是呼吸之后,黑白玄光便是不存,一片片紫色的莲花虚影从此刻已经化作紫色三花聚顶的花朵中落下。
浸染全身,紫衣盎然,平添三分神秘,平添三分尊贵,平添三分道韵,剩下一分归元,眉心为之而动,一道道紫色莲花的余韵玄光汇聚,一道混元的黑白太极图在紫光的包裹下,为之隐现。
“众妙之门!”
“太极之门!”
“无极之门!”
张口低语,楠楠而道,双手又是印诀为之变化,合抱阴阳,执掌乾坤,头顶的紫色三花沉入体内,万般异象逐渐不显,复归先前。
“这才是真正的众妙之门,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汇聚万法之本,融贯万法之源,道者生一,一则为二,三生万物,逆炼太极,归于无极!”
“这就是大道之门!”
脑海深处的灵觉化身所在,通体紫光氤氲,扩散体表,一枚枚道篆沉浮其上,双眸闪烁紫光,看向面前的事物,之前金光璀璨的拱形石门不存,转而代之的则是一道混元无垢的黑白太极之门。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天地之间的一切道理均在其中,视线落在其上,《道经》中的所有玄光运行轨迹闪现,全部化入其中。
灵觉有感,贯通其上,所有自己知晓的一切种种落在其上,各有奇妙运转,化身屈膝盘坐,面对众妙之门,得众妙之法。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道合太初,韵化无穷!”
这十六个道音再现,纪数涌动,紫光朦胧,双目低垂,脑海深处的那道众妙之门修然之间如意无双,化作一道太极图涌入灵觉化神之中。
嗡!嗡!嗡!
奇异的力量融入灵觉化身,融入肉身本体,任其随行,不为所动,不多时,一炷香后,一道道同样奇异的道理从心间深处升腾。
道理之中仿佛夹杂着一丝丝苍老无比的道音,透过时空岁月,仿佛可见一位须发皆白的白袍老者骑乘青牛在天地之间行走。
脚踏苍茫大地,头顶亘古星河,万般自然加身,神融天地万物,窥得个中本源,畅游极乐,秉承天地无极,大道为之而出。
“以得无量清净,所谓十方一切,世界无穷众生,逝世此生彼,善趣恶趣,福相罪相,悉皆明见,通玄究微,能悉其章。”
“此之谓无碍清净天眼智神通”
“以得宿住随念,从前不可说、不可念微尘数劫住宿之事,所谓某处生,如是名,如是姓,如是种族,饮食苦乐,从无始来,于诸有中,展转循环受生,皆悉了知。”
“此之谓宿住随念智神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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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息之间便是破入悟虚而返,一夜的时间确实耗费在众妙之门上,得无量法,得无量神通,虽不知晓悟虚而返、合道归元以及身融万物的修炼之法。
但万法同途,诸子百家各有其道,道家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然,道家中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道理,修行之事,从没有完全一样的道路。
伴随着东方天际绽放第一缕紫色祥光,盘坐在房间床榻上的周清为之睁开双眸,同样的一抹紫色祥光迸出,功行九转,瞬间归元。
整个人看上去与昨夜未突破之时没有任何不同,然而,是否真的有变化,自然只有周清自己知晓,眼眸流转,视线落在身前的二人身上。
虽言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但作为悟虚而返层次的武者,一举一动,已经有了灵觉触动天地自然的可能,一夜的静修,玄妙之力扩散,波及二人,尽管修为上没有任何进步,但灵觉的敏锐却数倍先前。
先天层次破入化神玄灵,重要的便是神融天地,掌控天地,没有足够灵敏的灵觉,想要破入其中,难如登天,感此,屈指一点,各有两道真元没入二人体内。
“小师叔!”
三个呼吸之后,宗全率先从深层次的修炼之中醒转,一边起身,一边细细感悟身体中变化,不由得面上又是一喜。
“小师叔!”
宗琼随之跟随,亦是笑意绽放。看来,二人这一夜的收获不小,跟随在自己身边数年,这就是他们的缘法,也当承受自己的机缘。
“宗全,看来,就算没有我的助力,未来一年的时间内,你也有能力破入化神玄灵,用心修行,若有修行障碍,于我一问。”
“宗琼,原本我预计是在五年之内助你破入化神,但现在而观,三年之内也有相当大的可能性,你二人的资质本就不差,只是我道家天宗的化神武者心性清静,不喜多言。”
周身淡紫色的光芒一闪,挥手间,房间内的封禁之力撤去,心随意转,房内的窗户为之打开,初晨的清新空气涌入,凉爽宜人。
单手负立身侧,眼眸随意的看向洛阳之城,忽而,周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先是微微眯起,而后豁然睁开,两道无比璀璨的紫光迸出,灵觉为之跟随。
内蕴紫光的眼眸扫视之下,整个方圆百丈、千丈、数千丈的区域收入脑海之中,那一座座辉煌华丽的建筑物恍若不存,直接洞入其内一道道身影。
数息之后,面上微微一笑,收敛异象,而与此同时的临窗下方街道之上,一队队重甲着身的兵士匆忙无比的向着城中某一个方向奔去。
静观片刻,从整个洛阳城四面八方涌入的兵士汇聚一处,汇聚在东城的一座府邸之前,府邸形状辽阔,富丽堂皇,其上名曰;文信候府!
第两百七十三章 乱
文信侯吕不韦突兀饮鸩而死!
这是上午时刻从洛阳城中文信候府中传出来的消息,闻此,整个洛阳上层区域之内为之震惊,分散在洛阳城区的成百上千门客自动汇聚。
亦没有离开尚远的商贾大富之人也闻讯奔丧,甚至于数日之后,关东列国的君主与权臣则派出各式名目的密使私使前来吊唁。
尤其是相距洛阳不远处的野王城邑中,本就已经奄奄一息的卫国最是不可思议,竟派出了首席大臣宗卿,卫国执政大臣,位同列国相邦。
以为特使,率原濮阳吏员百余人身着麻衣丧服,打着“国迎葬文信侯”的大幡旗进入洛阳,公然叫嚷卫国要将吕不韦尸身迎回濮阳安葬!
毕竟当年秦国大军欲要亡卫国国祚的时候,文信候吕不韦与秦王政思衬良久,再加上百年前的商君为卫国公室之后,便没有彻底亡卫国国祚。
只是将卫元君从濮阳迁移至野王城邑,看似不过一个封君,但能够保存国政已经极好的下场了,如大周八百年传承,秦军说灭就灭。
短短五六日之间,吕不韦的洛阳封地已经云集了数千人之众。
其内有吕不韦麾下的数千门客,也有临近关东列国的故交之人,更是有些许不怀好意,欲要扰乱洛阳区域的百家之人。
待咸阳秦廷知晓吕不韦饮鸩而亡之后,朝野上下为之惊怒,秦王政连忙派出国尉蒙武与廷尉府、奉常的诸人赶赴洛阳处理吕不韦的后事。
然则,等他们匆忙赶至洛阳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已经乱套了。
******
“诸位,事将如何?”
从洛阳城中传出吕不韦的身死消息,到如今国尉蒙武一行人赶至洛阳,已然过去旬日,整个偌大的洛阳城邑乱糟糟的。
洛阳城归属三川郡,在郡守府邸之内,国尉蒙武、廷尉府赢腾、奉常赢铭、三川郡守汇聚大厅,一位位的神容之上,满是不快与闹心之意。
诸人中,论职位国尉蒙武和其余人分属文武两道,爵位之上,廷尉府赢腾当先,端坐于上首,其岁不过中年,神情冷酷无比,身为秦廷最高司法之人,必须如此。
国尉蒙武则是一身戎装在厅中不断来回走动着,洛阳城外已经应急调兵而至,但城中的事情却不太好处理,关键还是吕不韦身死的消息太突然了。
根据秦廷礼仪和法制:大臣猝死,须待廷尉府勘验尸身确定死因,再经秦王书定葬礼规格,方可下葬。高爵君侯死于封地,地方官须守护其府邸与尸身,并立即报咸阳如上决事。
然则,在秦廷礼仪之外,却还有一套诸夏并行的礼仪和规范,那就是无论死者葬礼规格将如何确定,死后都有必须立即进行的一套程式。
这套程式谓之“预礼”,主要是四件事:正尸、招魂、置尸、奠帷。四件事之后,死者家族才能正式向各方报丧,而后再继续进行确定了规格的丧葬礼仪。
然而,那夜文信候吕不韦饮鸩而亡之后,夫人与管家亦是见状跟随而去,全部身死在寝室之中,被外人发觉只是,惨状无垠。
诸多门客欲要为吕不韦办理后事,然三川郡守根据秦廷法制,直接强硬接管文信候府,没有秦王手书,一概之事不能进行。
如此这般过了旬日,吕不韦的尸身仍旧未得处置,此般更是令吕不韦麾下数千门客和肆意鼓动的关东列国有心之人传荡。
而今,整个文信候府之外,那条宽阔无比的长街之上,一位位门客自发而成的芦席大棚,聚相哭祭,愤愤声讨,号啕哭骂之声几乎淹没了整个洛阳。
列国各色密使推波助澜,卫国迎葬使团奔走呼号,大洛阳顿时一片乱象。纷乱之际,诸方奔丧之人秘密汇聚,商议对策。
奔丧各方众口一词:秦王嬴政诛杀假父、扑杀两弟、囚居生母、逼杀仲父,其薄情残苛亘古罕见,若得候书处置,文信侯必是死而受辱不得善终。
此言一出,整个三川郡为之震动,甚至连通周围的河东郡、上党之地、黔中郡都为之震动,形势对于秦廷很不利,虽无惧,但民意涛涛,对于秦国接下来的国策更是不利。
“经廷尉府勘察,文信候却是饮鸩而死,无外人出手,上书已经呈咸阳,只待王书而下,便可处理完文信候后事。”
“国尉,何至于此?”
廷尉府赢腾看上去倒是不慌不乱,根据秦廷法制,文信候之事就该如此处理,那些捣乱的门客和关东列国之人就该全部驱逐出去,扰乱秦国之法,罪行当诛。
“今日,根据边将来报,上党之地、野王之地、伊阙之地、曲阳之地、阳城之地等多有乱民出,兵士分散镇杀,以杀上千人了。”
“若是等大王的书令而下,还得三五日左右,五天的时间,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举动!”
身为统兵国尉,口中所言之地,都堪称临近疆域边界区域,一直以来,秦国的势力大都分布在关中之地,出函谷关以后,对于这些地方的统治就很薄弱。
倘若这个时候,关东列国出兵发难,再加上文信候之事出,秦国无论是大义上,还是士气上,都会受到不小的损伤,于国不利,岂能不急。
“报,护国法师玄清子到访!”
忽而,正在厅内的诸人相互争论之时,门外快速走入一位兵士,高声而语,洪亮空阔,拱手一礼。闻此,厅内的蒙武等人先是神情一怔,而后面上微喜。
根据他们所得的消息,此次洛阳城中动乱,诸子百家的势力可是相当的推波助澜,尤其是墨家、农家、部分儒家弟子当先,其余小家跟随。
更甚者,关中列国都亲自有使者托令于百家,尽力的扰乱洛阳局势,若可,列国合纵伐秦之事未必不可再现,加上这般事,秦国军败的可能性很大。
“快请!”
“快请!”
国尉蒙武、三川郡守等相视一眼,甚至于端坐于上首的廷尉赢腾都为之起身,论其地位,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在场中,没有一位比得上。
“赢腾见过大师!”
看着踏步之间如同移形换位,转瞬之间走入厅中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师,厅内诸人未敢轻视,此人虽没有实权,但相当的大王重视。
数年来,多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虽不明对方为何会出现在洛阳,但对方的出现,对于如今的局势来说,是一个相当不小的助力。
“蒙武见过大师!”
“……”
国尉蒙武、奉常、郡守等相互一礼,而后恭迎上座,一侧的侍女即刻奉上茶水。虽如此,但厅内诸人仍没有各就其位,立于厅中,视线落在护国法师的身上。
“诸位无须多礼,而今洛阳城中乱象纷呈,据玄清所知,内部有多方势力推动,其中不乏有当年的野王余孽和新郑之事残余。”
“今日来此,却是要告诉诸位一则消息!”
身着淡青色的长袍,柔顺的长发梳拢,腰腹玉带,并未多做修饰,然则,动静之间却无言充斥着一股出尘之气,看在厅内诸人眼中,均深深佩服之,不愧是道家高人。
端坐在厅中上首,看着厅中的诸人,迎着几人看过来的目光,周清淡淡一笑,简单而语,便是抛出一个令几人心有所动的消息。
“能够让大师重视的消息,定然非凡,蒙武请予知我等!”
言语刚落,国尉蒙武便是一步上前,探问之,对于这位护国法师之语还是相当信任的,一直以来,对方所为与关东列国和敌秦百家迥异。
随蒙武之语,身侧的廷尉赢腾、三川郡守亦是一礼。
“文信候吕不韦麾下门客、诸子百家之人、关东列国之人商讨合计,欲要于近一两日,赶在王书到来之前,窃葬文信侯!”
“诸位以为这则消息如何?”
神通无量,身处洛阳城中,探听这则消息不难,不然,自己今日也不会到郡守府,见眼前几人,如果真的让那些人谋划功成,如此,那乐子可就大了。
“什么!”
“要窃葬文信候,欺人太甚,真当秦国无人也?”
刹那间,国尉蒙武为之神色暴怒,若这则消息为真,那些门客与诸子百家之人就太过分了,以法度论,纵然自裁,吕不韦也还是秦国有封地的侯爵重臣。
昔日数千门客、关东士子商贾竟与列国合谋,欲要公然在秦国郡县以非法伎俩窃葬秦国大臣,岂非公然给秦国抹黑,置秦王于耻辱境地?辱及秦王,与侮辱他们何异?与侮辱整个秦国何异。
“文信候吕不韦于秦国有大功,虽德行有失,大王已经罢黜其相邦之位,其仍为秦国高爵重臣,若被窃葬,这就非关文信候自身,而是秦国。”
“洛阳城邑大乱,核心之重已经不仅仅是文信候自身,而是关系整个秦国!”
事关国家,唯法决之,这是赢腾再近十年执掌廷尉府得出的理念。文信候吕不韦既然长期执掌秦国大政,吕不韦便不是吕不韦个人,而是关联天下的秦国权力名号,是秦国典籍之上无法抹去的一段极为重要的历史。
对吕不韦丧葬的处置,也不是对寻常大臣的个人功过与葬礼规格的认定,而是关联秦国未来大局的国事政事。若非如此,山东奔丧者们岂能如此上心?
闻护国法师玄清子之语,廷尉府赢腾神色突显一丝庆幸,如果真的被那些人功成,秦国将大大被动矣,念及此,上前一步,对着玄清子深深一礼。
第两百七十四章 巨阙
“如若真被文信候麾下门客与关东列国敌秦者密谋窃葬之,秦廷礼仪不存,秦国颜面大失,大王亲政不足一年,国政根基尚未稳固。”
“朝野之中仍有文信候旧时之人,今听玄清大师带来的这则消息,必须给予那些人以惩戒,否则秦国何以立足于天下!”
与国尉蒙武一同前来的还有掌秦国礼仪的上卿奉常赢铭,虽然自己实权不重,但亦是知晓玄清子大师带来这则消息的影响。
一如廷尉所言,吕不韦之事延伸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吕不韦自己的事情,而是影响整个秦国国政的事情,百年来,这等事情,还是第一遭。
在此之前,秦国大臣贵胄客死山东者不可胜数。秦国每次都是依照法度处置,何以山东人士没有过任何异议?赢铭掌秦国礼仪,很熟悉国史,清楚地记得赢秦族中的一件事。
当年昭襄先王立的第一个太子,奉命出使魏国,吐血客死于大梁,随行副使不敢对尸身做任何处置,立即飞报咸阳。
那时候,山东六国朝野非但没有咒骂秦国,反倒是一口声的赞颂:秦国之法,明死因,消隐患,防冤杀,开葬礼之先河,当为天下仿效矣!
这次,吕不韦尸身搁置得几日,如何突然便成了不能容忍的罪孽?数千门客、关东士商与列国官府是针对葬礼还是秦国?若是旁个大臣客死洛阳而依法处置,关东诸侯会有如此大动静么?
其中奥秘不言自明,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些人既然想要窃葬文信候,蒙武这就从城外调集精兵,守卫文信候府,让他们一个都别想进来,文信候身后之事当由秦国主办,关他们何事!”
国尉蒙武很快便是思衬出一个决断,单手扶着腰间的长剑,左右看了一速而道,无论如何,在王书没有到达洛阳之时,那些人别想有进一步的动作。
“此法……颇为可行!”
以城外驻扎的秦国精兵,足以威慑城内的诸多门客与百家之人,只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门客也就罢了,关键若是那些百家之人、关东列国游侠出手,就是略有麻烦。
念及此,廷尉赢腾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护国法师玄清子的身上,那些肆意扰乱的人中虽有诸子百家的大量人手,但他们也有诸子百家的高手存在。
语落,一侧的奉常也是颔首以对。
“道曰;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昔日蕲年宫中,如果大王也是这般调集重兵封镇雍城,那么,长信侯此刻估计还活的好好的,朝纲仍旧乱糟糟的。”
“秦国法制,后发而至,蒙武将军之法虽妙,但未伤及根本,纵然待王书而至,可以处理文信候后事,又能如何?”
关东列国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借助文信候吕不韦之事发难,无怪乎秦王初亲政,根基未稳,文信候一脉势力犹存,倘若可以煽动秦国内部的扰乱,无论是一个什么情况,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依国尉蒙武之法,损失的只有秦国,若成,秦国礼仪不存,大义不存,流言未灭,滚荡诸夏,对于秦国一天下大势可是不妙。
身躯悠然的从座位上而起,言语微落,迎着诸人的目光看将过去。既然做的事情,那就应该有一定的代价,必须有一定的代价。
“大师之言,是要……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大师之语虽略有冒险,但既然如此之言,想必有一定的把握,而且若能够在洛阳之中好好的震慑一番关东列国之人,也是功劳一件。
思忖一二,国尉蒙武面上意动,轻轻探问一声,面上奇异之色忽闪。
******
“荀师在《礼论》一篇中有言,礼者,谨于治生死者也。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终始俱善,人道毕矣!故,君子敬始而慎终。事生不忠厚,不敬文,谓之野。”
“送死不忠厚,不敬文,谓之瘠。送葬者不哀不敬,近于禽兽矣!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也。故,如死如生,如亡如存,终始一也!”
“秦国如此怠慢文信候,如此怠慢死者,数百年来,从未有过之事,西陲蛮夷虎狼之国,尊商君之法,刻薄寡恩,人性尽灭!”
洛阳城中的一处僻静庭院之内,其内数百人汇聚一起,衣着服饰各异,观其行,乃是国度不同,风俗不同,然则,今日聚集于此的目的却是一样。
那就是窃葬文信候!
庭院中,近半都是文信候往昔门客,其余者则是与文信候交好的商贾,以及关东列国之人和百家之人,商讨数日,收拢各方信息,予以今夜动手。
“秦王先是兵杀异母弟成娇,后诛杀假父,虐杀两弟,囚禁生母,而今更逼杀仲父,其性情之冷漠亘古罕见,若等王书降临,只怕文信候更加受辱,更是不得善终。”
“十多年来,文信候于秦国助力多矣,但秦王却丝毫不念旧情。我等受益文信候多矣,为今之时,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一门客朗声而语,拱手而拜四方,遍数历年来秦王政所行恶端,神情之上满是愤怒,文信候都已经被罢黜相邦之位了,而秦王政还不放过侯爷,真是禽兽也。
看着从诸夏各地前来的有识之士,面上更是掠过一丝激动,文信候终究名传诸夏,其人虽死,仍旧有这般多的人愿意助力。
“诸位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完毕,堪舆家之人已经在北邙区域寻了一处上佳之地,只可惜秦王残暴,未能风光下葬文信候也。”
“文信候府内的一切也都安排完毕,府内诸人愿意出力,今夜子时便可内外联手,将文信候的尸身窃出,葬于北邙之中。”
随其后,一位游侠剑客打扮的青年男子踏步而出,对着四周诸人亦是一礼,俊朗的面容上多了数道疤痕,长发略显凌乱,虽如此,更显威猛霸道。
言语缓缓,行动有序,细致的安排着这一切,迎着诸人的目光,神情闪过一丝悲痛,见状,周围亦有人在此轻声哭泣。
“我等人数虽不少,但秦国国尉蒙武亲至洛阳,城外有精兵守护,昨日更是增派了一个百人队守卫文信候府,秦军勇猛列国皆知。”
“三川郡虽处边界,然而仍旧在秦国的管辖之中,诸位百家好手未敢大意也!”
文信侯吕不韦麾下门客中,有较为领头的,为之出列,对着那些百家的游侠剑客先是一礼,而后神情悲伤而道,若非秦王无道,他们也不会出如此下策。
文信候一生操劳于秦国,却是这般一个结局,秦国实在是令人失望,纵然强大又如何,只要诸夏之民还有一丝礼仪之心,就不会允许此禽兽一天下大势。
“诸位请放心,此次闻文信候遭遇此劫难,不仅关东诸国为之愤怒,就是我等百家也是不满多矣,尤其是墨家的朋友、农家的朋友、燕赵之地的朋友。”
“文信候府内外的秦兵虽不少,若是在战场之上,或许我等避其锋芒,但在洛阳城邑之中,就不是他们的天下了。”
“如今已经是酉时,诸位还是先行一步北邙之地,整治一切,然后我等携带文信候夫妇之身前往,厚葬之,以慰文信候贤士之名!”
仍是那位发丝略有凌乱的剑客,麻衣加身,闻文信候门客之语,连忙便是挥动手掌遥指身侧一处,那里是大量百家之人、燕赵之人汇聚,尤其以墨家、农家为主,儒家中人也有不少。
虽汇聚一处,但却各有其处,墨家之人很容易分辨,黑白色的素衣玄袍加身,就是墨家弟子最为明显的装束,为首者是一位年轻人。
短发中分,色泽略有棕黄,后头扎着一个小辫,前头落下来两绺发束,身材略有些纤瘦,着天青、月白两色对开的斜襟布衣,与身后的普通墨家弟子倒是有不同。
纹理更加精致,黑色护臂加身,腰前系带长而飘逸,小腿上绑有厚重、可拆卸的铜板,脚腕上的布结和一双暗黄色的船鞋颇有特色。
手中时不时的玩耍着瞬飞轮,一道道凌厉的光芒忽闪,面上略有一丝痞性,但神情却是专注无比,迎着文信候手下门客的目光,为之轻轻一笑。
农家之人的装束更为简单,虽为初春时节,但寒气未散,多有一层层麻衣加身,看上去不过富足的农户而已,手中各自持有短刃、长剑。
为首者则是一位魁梧壮汉,在寒气凛凛的天地之间,仍旧一袭轻薄的褐色麻衣加身,方正的面容之上,满是坚毅神色,板寸的棕红色发丝看上去甚是“清爽”。
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整个人身高超过七尺,若仅仅也就罢了,但关键其身后背负的那柄大剑着实引人瞩目,剑身钝而厚重,巨大无比,通体漆黑。
仅仅是剑身的宽度都足半尺有余,长度更是几近五尺,看似庞大沉重,剑刃厚钝,但在此人的背后,却恍若寻常,不以为然。
厚重的剑身之上连有一条同样长而重的锁链,环绕在这位壮汉的身躯,牢牢的将巨剑护持,呼吸吞吐之间,狂猛的气息隐现。
对于此剑,此方庭院的中的百家之人早就观之得其名,本以为此剑尘世之间不可能有人挥舞的动,但现在却亲眼见到了。
此剑传说为数百年前的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勾践所铸,钝重非常,非天生神力,力大无穷者不能舞之,一旦挥出威力无穷,可轻易开山裂石,有“天下至尊”之美称。
因很少有人能驾驭此剑,所以它的威力也就逐渐被世人所忘,剑谱排名落至二百之后,甚至连其——巨阙之名都不显了。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三晋
“师兄,想不到这秦王政竟然这般薄情寡恩,都已经将文信候吕不韦罢黜落相邦之位,还这般苦苦相逼,当初若非吕不韦之力,焉有如今之秦王!”
酉时中段,这处庭院之内摆宴开席,佳肴美味不断的被端出来,一坛坛醇香美酒更是落在院中每一位参与者的跟前。
灯火通明之下,诸人汇聚,虽是寒冬未过,但寒气已然被驱逐,数百位门客与百家之人、燕赵好手汇聚一起,或许以往时日,他们的理念各有不同,但今日却是朝着共同的目标前去。
庭院一角,两位男女跪坐于一张条案之前,其上亦是美酒佳肴不绝,二人一边缓缓吃喝着,一边徐徐而谈,耳边环绕着庭院中诸多高谈阔论之声,亦是有自己的结语。
忽而,那位身着白色劲装长裙的女子低语一声,单手轻轻落在身侧的长剑之上,美眸忽闪,神情似是被四周的诸人浸染,面上愤怒的看向身侧男子。
十多年前,文信候吕不韦奇货可居之事,在如今的列国之中不是秘密,也正是因为他当年扶持庄襄王登位,才有如今的秦王政。
登位以来,也非奸佞小人,而是领国政,攻灭周朝、卫国、三晋的国祚与土地,功劳不小,就算如今秦王政不待见他,也罪不至死,当真事蛮夷之人。
“飞雪,个中之事我们不必深究,此次我们前来洛阳,乃是王室所托,列国相合一处,尽可能的扰乱河东、三川、上党、太原等地的局势。”
“若是可以,李牧将军将会率兵南下,收复故土,打击秦国,这个机会可是不多见!”
比起身旁的这位白衣女子,男子倒是显得冷静许多,无论那文信候吕不韦是否被秦王政逼迫致死,那些都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不是吕不韦的身份特殊,他们以及庭院中的这些人也不会聚集在这里,身着浅蓝色的劲装长袍,对着身边的师妹轻语一声,摇摇头,没有多言。
此刻这方庭院中的数百人,只怕也就吕不韦的门客一心窃葬之,其余各方势力倒是无所谓,只要窃葬成功,秦国的颜面将会大失天下。
再加上列国的推动,秦国在函谷关外的疆域统治将会极度的不稳定,再加上秦王政刚亲政没有多久,这正是列国的好机会。
天予之,拂取?
真到沦亡之时可就晚了!
“不过这次百家前来的好手倒是不错,师兄,你已经入化神了,可能感知到百家是否有其它的化神武者前来?”
白衣女子轻轻颔首,表示认同,若非师尊和王室有些交情,不然他们也不会被派到这里,念及待会就要进行的窃葬行动,忽而,似乎想起来什么,左右看了一眼,身形向着师兄轻挪些许。
“有,还不止一位!”
“洛阳所在为三川郡,乃是通向三晋的要道,如果洛阳生乱,对于三晋之地来说,均是有莫大的好处,赵国中有我等前来,魏国、韩国应该也有高手。”
“燕国与齐国虽远,然若可以削弱秦国,也是极大的好处,楚国的话,不好说,如今李园当国,政局紊乱,虽如此,这些已经够了!”
在洛阳城邑之中,秦国的精兵虽不足为道,那也是对于顶尖的先天高手与化神武者来说,若是普通的先天武者与炼气期武者碰到,面对强弓劲弩,只有一个下场。
今夜的行动主要还是以百家与关东列国游侠中的强者为首,根据计划,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便可功成,将吕不韦葬入北邙之地,也不算辱没于他。
从东周都城迁入洛阳开始,历代周王及公侯大臣以及外封的王族诸侯,死后几乎都葬在了北邙。周人最重葬礼,选定的安葬地肯定是天下堪舆家尊奉的上吉之地了。
于是,春秋战国时期许多匆忙死去而来不及仔细堪舆墓地的中原诸侯,便纷纷葬在了北邙山。吕不韦的诸多门客中也有堪舆家的存在,这一点蒙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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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现在亥时都快过去了,那些人怎么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些天,根据我与宗全收集的信息,这些天,那些针对秦王的流言越来越多了,而且流传也越来越广。”
“洛阳城内,人心惶惶,甚至于周朝的遗族都有不小的动静,欲以声言三晋乃周室宗亲诸侯,三川郡该当回归三晋管辖!”
夜色逐渐深入,文信候府邸之内,自从其饮鸩而亡以后,三川郡守便是有兵士驻扎其内,分布于各个庭院之中,手持长矛,守卫其中。
按照先前的计划,依据周清的意思,国尉蒙武与廷尉等商讨之后,便是有了今夜的布置,宗全与宗琼也是夹杂其内,身穿秦军兵甲,守卫在正厅之前。
正厅之内,吕不韦与其夫人的尸身被置于之中,若是文信候手下门客与百家之人欲要窃葬之,非有经过这个道路,周清则是施展正立无影,就那般随意的行走在庭院之中,能够看到己身的只有宗全与宗琼。
等待了足有两个时辰,宗琼都有些狐疑那些人是否会来了,百无聊赖之下,轻语之,与身侧的宗全与小师叔聊天。
“百年以来,秦国奉行法治,这些流言若是在关东列国之中,应该是很恐怖的存在,但在秦国,只要洛阳之乱不存,流言很容易湮灭。”
“河东、三川、黔中之地共有十多万大军驻扎,那些人也不敢轻易动手,除非窃葬功成,携大势出兵,辅以民心生乱,函谷关外不好应对!”
百年来,列国合纵伐秦,破开三晋之地不难,因为秦国的根基一直都在关中之地,函谷关外,虽然也有千里疆域,但列国之民心未化,太过于容易生乱。
这也是先前吕不韦曾经在《吕氏春秋》中所言,化秦与化天下,所作所为便是和周清之言所语有异曲同工之妙。
“哦,他们来了!”
“化神层次的武者都有数位,还真舍得下本钱!”
突然间,正待宗琼想要回应一二时,周清眉头一挑,眼眸深处泛着淡淡的青光,看向身侧某一个方向。宗琼二人神情一震,顺着目光看过去,是庭院中的假山群落所在。
细细观之,并无任何动作,其上虽有淡淡的绿植所在,但根本藏不住身形,除非有化神武者可以施展正立无影这般的手段。
但根据小师叔所言,除了道家的传承以外,其余百家想要施展出正立无影的手段,非有悟虚而返,故而那里并没有任何存在。
屈指一点,一道无形的指力落在正厅飞檐角的一串铜铃之上,呼吸之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子夜时分回旋,夹杂周清加持其上的力量,均匀有序的扩散至整个文信候府。
悄然之间,府邸之中的巡逻兵士为之一动,看似没有任何任何变化,实则,一处处阴影所在的区域内,一丝丝杀机潜伏其内。
咻!咻!咻!
距离周清所言足足过了近半柱香的时间,黑夜之下,乌云遮掩,一道道身影从文信候府邸四周汇聚,身法婉转,直接跃入府邸之中,按照原有的计划,没有迟疑,向着中央正厅而去。
那里才是他们的目标。
“是谁?”
“有人擅闯!杀!”
“杀!”
“……”
对于偌大的文信候来说,数十道百家好手自然微不足道,但对于此刻遍布整个府邸之中的巡逻兵士来说,碰到的几率自然很大。
从那些人进入府邸之中不过五六个呼吸的时间,有修为相对弱小者便是在府邸中的西南区域被发觉,旋即,一队队巡逻兵士为之前往,整个中央正厅的守卫为之削弱。
咻!咻!咻!
与此同时,就在中央正厅前的巡逻守卫为之分散之时,豁然间,又是一道道身法更为快速的身影汇聚在正厅之前,一缕缕刀光、剑气扫荡,击中正厅前的诸多守卫。
宗全与宗琼亦是在其中,根据周清的传音,未敢轻举妄动,倒在地上,等待小师叔的吩咐,既然小师叔没有让他们率先动手,肯定有其道理。
嗡!嗡!嗡!
随其后,那些突如其来的武者好手踏步而入正厅之内,眼眸扫视,便是看到文信候夫妇二人尸身所在的铜棺,彼此之间相视一眼,踏步而出两位体魄健壮的男子。
只手抱住巨大的棺椁,体内劲力涌动,数百斤的事物应声而起,然则,还未等他们完全搬起那两只棺椁,整个正厅四周为之一道道精钢围栏落下,封锁四周与头顶的空间。
“不好,中计了!”
“不好!”
“……”
观此景,这些百家好手与列国游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何事,一位位身形快速施展全身攻伐,耀眼的玄光闪烁,刀光再现,剑气重重,欲要破开精钢围栏的枷锁。
吱!吱!吱!
只可惜,他们的生命在进入正厅之时就已经结束了。在那一道道精钢围栏之上,随其后便是一只只上弦的强弓劲弩显化,没有任何迟钝,瞬发之羽箭,成百上千。
一息之后,整个正厅之内悄无声息!
第两百七十六章 大鱼
万千羽箭无死角覆盖,没有任何方向可以逃脱,除非进入正厅内的武者有先天巅峰层次,甚至于化神层次,似乎,都不存在。
那些人看来也很是谨慎!
一直停留在庭院中的周清静静感知着正厅中的一切,进入其内的十多人直接被射成刺猬一般的存在,血腥之气喷涌而出,充斥整个厅堂。
根据先前所感知到的阵容,这些已经死在正厅内的武者明显不是主体,灵觉扩散,前一刻还在这里的巡逻兵士已经被吸引至府邸中的另一个区域。
一击未中!
旋即,便是一道狂暴无比的粗壮剑气刹那间横空飞掠,硬生生的落在正厅前的那面精钢围栏之上,呼吸之间,便是以无比霸道的气势将围栏击穿,展露出一个巨大的入口。
咻!咻!咻!
果不其然,在那道巨型剑气之后,又是一道道身影出现,虽不过八位,但每一位的修为最低都是先天绝巅,更有两位化神武者夹杂其中。
玄光护体,身法婉转,顷刻之间,再入正厅之中,没有迟疑,看着那两只棺椁,为首的两位化神武者单手挥动,无形的劲力外放,轻而易举的操纵,彼此相视一眼,已然再次施展身法,出正厅。
“既然来了,就不用走了!”
早就依周清之语,在府邸中做好诸般准备的国尉蒙武身着漆黑的苍云甲,手持长剑,两个百人队已经将正厅四周围拢的一层又一层。
一只只强弓劲弩上弦而举,全部瞄准此刻从正厅而出的八人,尤其是为首虚托着棺椁的二人,被他们当作引子,用来引开巡逻守卫的那群人已经被格杀。
布置在厅堂内的陷阱也被第一波武者触发,想不到后续还有这般的人手,据玄清大师的传音,这些人的武者修为极强,必须以强弓劲弩压制,如若近身而战,秦兵将没有任何机会。
“杀!”
神情带着毫不留情的冷酷,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大手挥动,刹那间,也没有与那些人废话,既然敢行如此之事,那就只有一个死字。
咻!咻!咻!
一位位从军中调来的弓弩手全是精英,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调集了两个百人队,每个人五只箭篓,每只箭篓二十只箭,换言之,每个呼吸,那些人将会面对数百支羽箭的攻击。
至于他们是否能够凭借强横的武道修为离开,则是由玄清子大师在旁压阵,一个都别想出去。身为军中的弓弩手,一语令下,万箭齐发。
全部奔向厅前的那八道身影,至于他们后方的正厅躲避之处,则是已经出现两位手持奇特之剑的兵士,身着与普通兵士一般无二的甲衣,但浑身上下扩散的气息却是不俗。
均先天层次中的顶尖强者,甲衣罩体,一者手持泛着淡青色玄光的长剑,长剑异象自生,手柄处有两只如同翅膀一般的奇异之物。
另一人手中的长剑略显修长,通体奇黑无比,散发着一股别样的厚重之意。同样的淡青色玄光笼罩,加持其上,嗡鸣声自起,剑气吞吐不绝。
“杀!”
道喝一声,各自一道恐怖的剑气从剑身之上而出,瞬间斩向那欲要退回正厅之内的八人,剑气横扫,迎面而击,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直接被硬生生的逼退,余波而显,恐怖的力量被一柄巨型大剑挡住。
虽被挡住,但残余的力量也不是巨剑的主人能够抵挡,身形倒退不止,沉重的脚步将脚下的木板踏的粉碎,身侧的粗壮明柱也被侵袭。
噗!噗!噗!
短短三个呼吸,八人之中便是有三人身陨,欲要躲避外在的羽箭,却是被厅前的两名秦兵守卫避退,羽箭降临,射个通透,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等中计了,秦国早就布下埋伏!”
“可恶!”
“……”
原本做了非常充分准备的诸人,感受着如今的情况,一张张面容上满是惊怒,更是隐现一丝惶恐。本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现在却弄成这般的样子。
想来最开始将巡逻秦兵引开的百家好手已经身陨,再加上被厅堂陷阱射杀的多人,如今更是轮到他们,而是规划之中,他们不过是断后的存在。
“道家玄清子的鹰魂之剑!”
“楚国屈泪大师的湛卢之剑!”
“你们是道家的人?”
两位单手虚托棺椁的化神武者正并列在前,体内浩瀚的力量涌出,操纵天地元气,不断形成护身区域,将那些仍远远不断射来的羽箭挡住。
虽有三人被射杀,但剩下的五人挤在一起,再加上棺椁的遮掩,似乎倒是生成不少的羽箭盲区,得以片刻喘息,感受着巨型长剑上的震动之意,剩下的五人中,那位来至农家的魁梧巨汗双眼深深眯起,口中沉沉而道。
身为农家之人,对于鹰魂之剑,再也熟悉不过了,而且以自己在农家六堂的地位,这柄剑与虎魄之间都是农家锻造而出的,只可惜数年前,被道家玄清子拿走了一把。
此剑合天时、地利、人和铸就,论珍贵,不亚于数百年前的铸就大师欧冶子所铸之剑,想不到竟是会在一位秦兵的手中。
对于另外一人手中所持之剑,更是清楚无比,农家的根基便是在楚国之内,历代农家堂主与侠魁与楚国公室交好,自然有这柄剑的信息。
湛卢之剑,主人为楚国公室屈泪大师,一身修为登峰造极,然则,却是在近一年之前的韩国新郑之中,被道家玄清子镇杀。
与其一同被镇杀的还有魏国阳生大师、齐国邹九大师,三人均是百家名宿,均是所在之国的柱石人物,却被玄清子一人镇杀,自此,三柄传世名剑落在玄清子手中。
不过,前段时间传闻,由魏国绝代名姬纪嫣然出面,花费不小的代价,从道家玄清子手中要回七星龙渊、承影之剑。
连续两柄与道家天宗玄清子有关的名剑在此,莫不是玄清子本人已经到了洛阳,甚至就身处这座府邸之中,若然,他们这次可就危矣了。
“道家天宗玄清子!”
“他……难道也来了!”
那农家的魁梧壮汉手持漆黑巨剑,言语刚出,身侧的其余人神色为之骤变,实在是近几年此人的名声太过于响亮,关键实力至强。
根据百家内部的消息,此人年岁不大,近三年前入秦廷,深得秦王信任,实力更是力压阴阳家成为宫廷右护法,平定嫪毐叛乱中,立下大功,爵位加身,赐封护国法师。
数年来,百家对于秦国的巨大行动中,都有此人的身影,令百家损失惨重,野王一战、新郑一战、蕲年宫一战均是如此。
“杀!”
守卫在正厅之门区域的那两位秦兵,一击未得收获,再次相视一眼,挥动手中长剑,交织而动,再次对着那几人攻杀过去。
有着小师叔在剑身之上封印的力量,虽不能够将他们直接镇杀,若继续紧逼,说不准会有更加意外的收获,当然,这是小师叔所言。
剑身之中的力量,就算是化神第二层次的武者都不容易对抗,何况他们,剑气横扫,再次撞击在那执意要用漆黑巨剑抵挡的魁梧巨汗跟前。
噔!噔!噔!
噗!
两道媲美化神第二层次武者的一击,区区一位先天巅峰层次的武者如何能够抵挡,纵然有巨剑拦阻,余下的力量也足矣镇杀任何一位先天层次武者。
而今,这位身材魁梧之壮汉却仅仅是周身耀眼的玄光闪烁,接连再次倒退数步,嘴角一滴滴猩红鲜血流淌而出,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其它。
两位化神武者在极力对抗那仍旧持续不断的羽箭攻伐,内力消耗甚快,再有百十个呼吸,若不能出,就真的出不去了。
其余的两位先天顶尖武者,一人身穿黑白之墨家服饰,施展瞬飞轮,护持己身,另一人则是持手中长剑,剑气浩瀚无双,威势尽显,化作剑光之幕,拦阻羽箭。
“大师,羽箭即将耗尽,若不能够将他们擒拿,只怕以这些武者的实力,逃走不难?”
庭院的后方,被层层秦兵遮掩的安全所在,国尉蒙武看向身侧的护国法师,以大师的实力,若是出手,这些人早就被擒拿而下,也不会有如今看上去僵持的局面。
“这些人只是小鱼,还有大鱼没有出来,如果能够镇杀一位大鱼,可比这些小鱼有用多了。”
“关东列国之中,朝政紊乱者甚多,主要的敌秦势力来自于诸子百家、游侠势力以及列国公室中的强力人物,如果可以杀一位其中的领头者,与此相比如何?”
周清倒也不急,修为破入悟虚而返之后,神妙加身,奇异手段显化,方圆数百丈、千丈区域内的一切尽在感知之中。
连化神武者都动用不少,看来关东列国对窃葬文信候吕不韦之事很重视,更令周清想不到的是,似乎还有老朋友再现,就是不知道是否出面了。
“大鱼?”
“还有更强的武者在这里没有出手?”
国尉蒙武不傻,听周清之语,神情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挑,似是不可置信,如果没有大师之前的消息,此刻文信候夫妇的尸身早就被窃走了。
又闻还有大鱼没有出现,思忖熟悉之后,蒙武的面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喜色,既然被玄清大师称作为大鱼,一切自然在掌控之中。
若擒杀之,与有荣焉!与有功焉!
第两百七十七章 中山夫子
“这两位化神武者的实力的确不俗。”
“羽箭再有几个呼吸就没了,而他们还能够继续坚持!”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如先前的国尉蒙武所言,羽箭即将耗尽,密密麻麻的羽箭落在那五人周身,其中,被手托棺椁的两位化神武者拦阻最多。
其余之人次之,缘由要留下活口,周清在宗全与宗琼二人手中之剑上的封印之力也没有太强,这样下去,他们还真有逃脱的机会。
轻赞一声,单手缓缓抬起,五指平伸而出,灵觉俯览之下,劲力外放,包裹住此刻正在射向厅前无人的五只羽箭之上。
咻!咻!咻!
有了周清施加其上的力量,夹杂数百支羽箭中的那五支箭这一刻化身暗器,无视厅前五人的防御,刹那而过,携带狂暴的力量,穿透五人的身躯。
天籁传音,宗全与宗琼再动,挥动手中名剑,再次将化神武者的力量倾洒而出,逼迫此刻突遭重创的五人,剑气横扫,这一次,五人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顷刻间,便是被两道无比的锋芒剑气击退,五道身影倒飞而出,虽如此,似乎此刻也正是那一位位弓弩手中羽箭用尽之时。
观此异状,蒙武再次大喜,道喝一声,戈矛在手,诸人汇聚,向着这五人冲过去,无论是否有大鱼出现,总之有鱼就行了。
“你……终于忍不住了!”
与此同时,一直在庭院中施展正立无影的周清踏步而动,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隐现,呼吸之后,踏空而立,比起先前化神层次,轻松太多。
嗡!嗡!嗡!
在周清的灵觉感应之中,就在宗全与宗琼持剑将那五人重创之时,三道气息强横的身影便是出现,每一位的修为都绝对是道家阳生那个层次,甚至其中两位还更强。
身形闪烁,顷刻之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便是出现在这方庭院之上,凌空而立,双手挥动,刹那间,方圆百丈的区域内化作无双剑域,宛若道家天地失色一般。
比起天地失色的道法自然,包容天地,这种手段却是有些极端,虽如此,但攻伐之力更加强横了,时空几近静止,无双剑域之下,一道道天地元气汇聚的洁白之剑浮现,对着周清冲过去。
而此刻,紧随着这位须发皆白老者身后的两道身影则是身形闪烁,将被宗全、宗琼二人重创的五人带走,甚至连棺椁都被带走。
于此所有一切,周清一动不动,就这般融入这老者施展的无双剑域之中,感受对方的手段,想不到这白衣老者的实力竟然达到了这般境界。
如果自己没有破开化神枷锁,登临悟虚而返,今夜,想要击败对方,甚至留下对方,还不太可能,对方的实力绝对媲美当初蕲年宫中拳法初成的自己。
“列国之中,能够在剑道修为上有如此成就者,想来也只有赵国的中山夫子阁下了!”
“这次行动,你们赵国出的力量不小,连赵震与其弟子都出手了,儒家、墨家、农家……百家都有出手,不知道中山夫子你可知道这个后果?”
中山夫子!
这个人自己数年前就听过,甚至在道家天宗的时候,也从师兄赤松子的口中听过,此人乃是与师尊北冥子一个辈分的存在。
虽不是百家中人,但此人却学贯百家,游历列国,自创剑道,而后在青年之时就踏足化神境界,在赵国之中开剑馆收徒,门生弟子遍布燕赵之地。
近年来,传闻此人修为更甚,欲要在百家之中开辟剑家,成为一家之主,史册留名,现今看来,对方有这个能力,能够施展出这般的剑域,对方参悟的剑道已然小成。
只是令周清意外的是,此人今日却出现在这里,窃葬文信候之事虽大,然则,此人的身份和地位可是相当不俗,对于赵国的重要性更不必说。
除了此人之外,刚才在其身后的二人中,还有自己认识的一人,乃是近一年之前新郑中遇到的赵震,手持纯钧之剑的赵震。
那窃葬棺椁的五人中,其中一位化神武者背后的利剑有灵,炙热无比,乃是同样在新郑中一览过的干将之剑,仅仅赵国,就有这般手笔,真看得起文信候。
“道家天宗玄清子!”
“二十年前,老夫曾与北冥道友论道,受益良多,其后,一举剑道初成,今日之事,乃受人所托,不欲百家英杰陨落于此。”
亦是凌空而立,周身滚动着一道道洁白无比的剑道锋芒,须发洁白,身着明显的赵国服饰,白衣加身,白发随意的梳拢在肩后。
神容倒是看不出有太多的苍老之意,奇异的力量从体内荡出,侵袭整个庭院,更是灵觉锁定周清,剑域之下,一切静止。
“受人所托?”
“如果我所猜测不错,那人应该是楚南公吧,论神妙之推演,阴阳家乃是出至道家,如今的列国之中,能够有能力预测这一点的不多。”
“而有心有力的只有楚南公了,身为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这般不明大势,不明天道,待有机会,玄清子当亲往拜访之!”
旬日之前破入悟虚而返,众妙之门蜕变,除了多了些许作用以外,便是以十大神通为重,诸般神通乃是天地之力外显汇聚而成。
其内便是有——知尽未来际劫智神通,以得悉尽未来际智神通故,了知将来际不可说、不可说微尘数劫之中事,这则神通妙法倒是与新郑之中韩非所言之逆鳞之力相似。
初步修行,便是推演过去、将来之事,虽然所得信息不多,但从眼前这位中山夫子的身上,先前的一刹那,自己竟得了一丝熟悉的气机。
正是数月前在咸阳之中《黄石天书》上所感应到的一样,这种能力,正是阴阳家智者一脉的楚国南公,而今,更是推演天机,托中山夫子来此。
虽如此,难道以为就可以有所为?
“是谁并不重要,现在百家英杰已经救出,玄清子,后会有期!”
闻周清之语,那相聚数十丈虚空对峙的中山夫子神色先是微微一动,而后默然,数息之后,再次出声,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头颅微转,看着深夜之中的洛阳城邑一个方向,已经过去数十个呼吸了,以赵震等人的修为,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言语微落,周身扩散而出的无双剑域便是收拢起来,对着远处周身紫色光芒笼罩的周清点点头,脚下便是剑光忽闪,奔向远方。
“哈哈哈,中山夫子,何必如此着急离开!”
“此次关东列国欲要密谋窃葬文信候,欲要扰乱三川郡,扰乱秦国关外之地,依据秦国法制,罪行当诛,罪不容赦。”
“对于你们的存在,我早就知晓,之所以没有出手将你口中的所谓百家英杰镇杀,所为便是你一人,以你中山夫子的项上人头,悬挂三川郡,想来足以镇杀百家了!”
对于中山夫子的动作,周清同样没有任何拦阻,看着对方离去,轻轻摇摇头,随后扬天大笑不已,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其跟前。
步履之间,一道混元无垢的太极图出现在脚下,双手混元抱球,阴阳之力并行,拳法而动,顷刻间,以周清为中心的百丈区域内化作一处道化阴阳之地。
“玄清子,老夫虽与北冥子有故交,但你今日想留下我,却还不够!”
感受自己身处于奇特的阴阳区域,虚空离去数百丈的中山夫子眉头紧皱,一念而觉,整个人化作一道无双利剑,狂暴的剑气以己身向着四周扩散,欲要击溃玄清子的领域。
“是吗?”
周清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领域之中,双手掐动印诀,体内浩荡的真元之力流转,融于领域之中,阴阳无极运转,太极之道随心。
双手合十,整个虚空之上,一道明耀无比的黑白太极球沉浮,将中山夫子硬生生的困在其中,任凭其剑道锋芒如何凌厉,在道家至高阴阳的运转之下,顷刻间磨灭。
所有的力量融入太极球中,没有任何力量的保留,如果没有楚南公的影子,说不准,自己只会将此人镇压,而不会将其斩杀。
但现在,必须镇杀!
通体绽放无比耀眼的紫色祥光,在漆黑的洛阳城中,恍若神祗,举手投足之间,伟力自生,百丈大小的黑白太极球迅速缩小,威力极速提升。
在其内部,参悟无双剑道的中山夫子早就没有办点抵抗之力,以太极之力截断外在一切,就算想要操纵天地元气,也没有任何可能。
体内的真气快速消耗一空,一缕缕奇异的道纹沉浮于太极球上,印诀挥洒,封镇内部的诸般存在,百十个呼吸之后,百丈区域内的太极球已经缩小至丈许方圆。
“今日你虽死,但楚南公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挥手一招,一缕缕别样的紫韵玄光包裹这颗巨大的太极球,没有理会中山夫子最后的挣扎,有些事,既然做了,那就应该付出代价。
一掌凌空打出,紫色的大手印融入太极球中,合最后的天元一击,将内部束缚的中山夫子瞬间镇杀,无论是灵觉,还是肉身,全部磨灭。
第两百七十八章 封君
“大师,此人是?”
数息之后,周清挥手将一道白衣加身的老者尸身扔入庭院之中,那里,国尉蒙武等正在收拾残局。观周清归来,连忙近前一礼,又看了一眼在四周灯火映衬下那道尸身的模样。
倒是不认识,难道这就是大师口中的大鱼?面上带着一丝疑惑,轻轻问之。
“赵国中山夫子!”
“明日辰时,重兵把守,将此人悬挂洛阳城外,至于是何缘由,将军想来比我更清楚。”
立于庭院中,已经褪下周身甲衣的宗全与宗琼二人近身,手中各自持有一柄长剑,其中一柄利剑刚靠近周清的身躯,便是不自觉的嗡鸣作响。
迎着蒙武看过来的目光,轻语之,没有多言。此人的名声以蒙武国尉的身份,应该了解,有此人在,赵国内的反抗势力一直很强。
“赵国中山夫子!”
“就是那位欲要自创剑家的中山夫子,在当年的邯郸之战中,借助魏信陵君的助力,一举斩杀我秦军将领数十位,以至于近三十万秦军被信陵君攻灭。”
“若没有此人,那一战,秦国当不至于损失如此,想不到大师所言之大鱼竟然是此人,传闻中,此人的武道修为深不可测,现在看来,同样不是大师的对手!”
果不其然,待周清之语落下,国尉蒙武的神情顿时大惊,当年的邯郸之战自己虽没有参与,但父亲蒙骜却是参与,在讲述这段战争的时候,便是隐约提到过此人。
虽然两国交战,并不介意有武者参与,毕竟炼气层次与普通先天层次也就罢了,在数万、数十万大军面前,根本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然则,根据自己所知,那些顶尖的先天武者,甚至于在先天之上的化神武者却是强横无比,均有在千人、万人之中斩将领头颅的能力。
那一战,赵国中山夫子不仅动手了,而且,以一人之力横跨百里战场,斩杀数十位秦军将领的头颅,令得秦军方略大乱,不然,邯郸之战,秦国根本不会败的那么惨。
“哦,竟然还有此事,看来此人今日杀的正当其时!”
邯郸之战距离如今已经二十年了,蒙武知晓的清楚不足为奇,周清倒是不了解了,毕竟,这等事情,无论是对于赵国,还是秦国,都是不宜张扬之事。
依靠顶尖武者的力量,在战场之上斩杀敌军头颅,这一点,千年以来,一直为列国和百家不满,而且,对于各国王室来说,同样防备此举很深。
今日,你可以凭借惊人的武力斩杀敌军将领头颅,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你看我这个王上不顺眼,也直接闯入王宫,将大王斩杀。
对于百家来讲,亦是讲究礼数,如果看弱小的家就想要凭借强硬之力镇压,如此,何以有如今的百家争鸣,这已经是诸夏中潜规则。
对于秦国来讲,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没有颜面的事情,就算说出,也不会引起同情,毕竟,在邯郸之战前几年的长平之战,秦军一举坑杀赵军四十多万。
数百年来,缘由秦国一直偏处西陲之地,风俗、文化、文明不存,就是百年前商君入秦之时,秦国都都被称蛮夷之地。
如此国度,百家一直不喜入秦,而如今的诸子百家中,更是没有一家诞生在秦国,自然也使得秦国之内虽尚武之风大盛,却始终没有顶尖的武者坐镇。
三晋之地,占据中原,诸子百家,多诞生于此,赵国之内,陉城书馆、中山剑馆便是其中最有名的区域,其内顶尖武者不绝,游侠更是多矣。
魏国之内,尚武之风同样大盛,再加上百年前名将吴起锤炼的魏武卒,一时之间,魏国之内也是武者云集,顶尖强者辈出,就是如今,也是多矣。
韩国之内,虽为三晋之地最弱小之国度,但实则武者亦是不少,虽无顶尖的强者,但若说炼气层次与先天层次的武者,却是数不胜数。
反观秦国,记得周清刚入咸阳的时候,除却罗网的存在,几乎没有拿出手的存在,好在还有无敌于诸夏的铁血之师坐镇。
不然,如今的洛阳城中,也不会只有道家天宗的存在!
“不错,大师斩杀此人,对于秦国朝野上下,绝对是一个好消息,而且说起来,大师之功远不在此,当年听我父所言,当年,昭襄王听闻中山夫子斩杀数十位秦军将领之后,勃然大怒!”
“当即便是在秦廷上呼言,秦国之内,若是有人可以将中山夫子斩杀,当允以封君之位,赏实地封邑,爵位加身!”
“二十年来,昭襄王此言亦是被记录在册,以大师洛阳此行之功,重矣!”
一边指挥者兵士将中山夫子的尸身给予收敛,同时,心中对于身边的这位年轻护国法师之实力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连不可一世的中山夫子都不是大师对手,神情颇为敬重矣,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又对着大师拱手一礼,这一次,大师又立下大功。
虽然封君非爵位,但有了封君之功,爵位上肯定有所提升,只是,大师乃道家天宗世外高人,不知道是否会在意这一点。
“昭襄先王所言封君之事的确有趣,不过现在可不是歇息的时候,刚才我重创那五人的时候,曾在他们的身上留下气息。”
“以他们的实力,绝无可能颠簸前进,方圆两百里区域内,定然有他们的踪影,而且那假的棺椁也会拖延他们的速度。”
“蒙武将军,派千人队随我身后,整治窃葬之事的残余!”
封君之事周清确实不在意,秦国内在的封君只是一个尊贵的称号,论起来,自己的护国法师不逊色封君,只是从某些方面来说,封君带来的好处更多。
但那些好处自己又不怎么稀罕,对着国尉蒙武轻轻一笑,挥手一招,鹰剑便是从宗全的手中挣脱而出,沉浮于身侧,通体淡淡的紫光环绕,翁鸣自觉。
“你们也随我前去,磨砺一二!”
单手轻轻抚摸着鹰剑的剑身,清凉的感觉入手,旋即,目光忽略,落在一侧的宗全与宗琼身上,语落,二人道礼而下。
至于国尉蒙武,自然没有半点反对,即刻派遣手下偏将,调遣兵士,随大师身后,追杀窃葬之事的余孽之人。
第两百七十九章 医家念端
“念端先生,还请快快救救他们!”
一如周清所预料的那般,前一刻在庭院正厅前被五支羽箭连通剑气重创的五人,在中山夫子的牵制下,快速被赵震与另一人救走。
五支羽箭穿胸而过,虽没有波及心脉,但浑身上下亦是鲜血流淌,精气神为之低迷,生命气息都衰微甚多,如若不能够及时的得到救治,只怕性命堪忧。
那两位化神层次中的顶尖武者各自一手虚托着青铜棺椁,另一只手各自带着两三人,迅速的施展身法,离开文信候府邸,离开洛阳城邑,前往城外的一处区域。
直往东北区域,那里是连绵的丘陵山脉所在,立春早过,绿意盎然,丛林深处,一片片新生的绿叶伸展开来,虽为深夜,但仍旧浓郁的生命气息外显,充斥虚空十方。
以赵震为首,一行七人奔出近两百里之时,感受着手中牵引的五人气息,不敢有任何迟疑,远远眺望,一处昏黄的灯光在黑夜之中无比显眼。
这里是一处丘陵低谷所在,河流夹杂其内,岸边搭建着一片简单无比的茅草之屋,刚靠近,便是一缕草药的气息涌入鼻息。
尽管深夜,但这片茅草屋所在的巨大庭院之内,却是人员不住的走动,多为伤残人士,正对庭院入口的房间中,更是灯光耀眼,一缕缕压抑的苦痛之音从其中传荡。
赵震与身侧的那位化神顶尖武者周身扩散强横的气息,快步走入庭院,放下棺椁,便是带着此刻生命气息垂危无比的五人行至那灯光无比明亮的房间之前。
感应着突入庭院中的那些人,一道道在其内随意行走的伤者为之目光汇聚,眉头之上均是一挑,有不满者,更是直接上前,向着那几人走去。
“切勿打扰念端先生,她正在救治伤者!”
不过短短十多个呼吸,赵震二人的周身便是汇聚十多道神色不善的身影,尽管身上的气息很强大,但并未吓退这些伤者。
身为医家宗师,每个人的性命都是一样的,如今,房屋之内,念端先生正在救治另外一人,就算你喊破了喉咙也是空语。
“滚!”
不过此等不满之言,明显不入赵震身侧身边那位化神顶尖武者的心思,身材魁梧壮硕,零碎的甲衣披身,面容方正,虬髯遍布下颌,眉目粗犷中带着无言的霸道。
感受着身侧这五位被自己和赵震救回来的百家英杰,气息再一次的低迷下去,浑身上下又是狂暴无比的气息绽放,威压十方,避退那些不知好歹的存在。
“你……!”
近距离感知那狂暴的压制,四周围拢上来的诸人为之神色微变,彼此相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感知对方的修为气息,愤恨不已,不甘而退。
他们当初进入这里,就是按照顺序有先有后的被念端先生医治,承受恩典,自觉维护秩序,现在看来,对手太强了。
吱!吱!吱!
赵震与身侧那位粗犷的汉子没有等待十个呼吸,当即,便是一道轻微的开门声从身前传荡,一缕缕房间内的光明投射而出。
“是你们!”
“把他们五个带进来吧。”
脚步轻缓,一道长长的影子从门前拉直赵震二人跟前,其人也映衬在二人眼眸深处,浅白色的长袍着身,姿容中上,柔顺的发丝梳拢而起,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
周身微微闪过一缕缕淡绿色的玄光,灵觉扩散,一语清脆,虽有些许诧异,但并未多言,目光忽闪,便是落在那二人身侧的五位气息微弱之人的身上,美眸微缩,单手轻轻挥动。
“多谢念端先生!”
赵震与身侧的壮汉连忙施展劲力,将遭受重创的五人小心翼翼的送至跟前的房间中,如果仅仅是简单的内伤与外伤也就罢了。
羽箭穿身而过,精血流失,意识虚无,纵有玄功护身,也没有太大灵觉给予催动了,步入明亮无比的房间中,其内空间巨大,一丝丝浓郁的草药气息笼罩浑身上下。
一只只油灯嵌在房间中的周围,多达数十盏,彼此映衬之下,使得整个房间没有任何死角,寻着房间内的三个空闲床榻,便是将五人先后置于其上。
“他们五个的伤势甚重,好在修为不俗,心脉中都有一缕真气护持。”
“待我将他们的经脉镇封,稳住伤势再说。”
方圆数十丈的房间之内,除了那位白衣女子之外,还有几位年岁较小的少年男女,在其中不断走动着,不断来回护持床榻上的重伤之人。
行至赵震二人身侧,看着床榻上的五人,细细一观数个呼吸,双手便是快速抬起,一道道奇异的浅绿色玄光闪烁,每一道淡绿色的玄光闪烁,都有一根纤细的银针落在五人身上,直入五人的周身大脉之中。
如此这般数十个呼吸之后,在文信候府邸中遭受重创的五人气息为之平稳许多,胸前的鲜血也不在流淌而出,只是一张张面容看上去如同鬼魅,苍白无比。
“干将!”
“这是你的弟子?”
瞅着五人中一人身上的长剑,气息不俗,炙热无比的气息外显,颇有些许灵性,在医家的典籍之中有过记载,为欧冶子所铸之名剑。
“不错。”
着一袭浅黑色长袍的赵震背负长剑,迎着念端看过来的目光,轻轻颔首,多年来,彼此之间算是有些交情,近来有消息医家念端先生在洛阳城外停留,普济世人,想不到这里会有这么多的伤者。
“非攻兼爱,墨家的弟子!”
“霸道巨阙,农家的弟子!”
“浩然正气,儒家的弟子!”
“炎阳决,楚国屈氏一脉的后裔!再加上你的弟子,五人联手,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你们在秦国的身上吃了不小的亏。”
医家之人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同道家天宗相似,虽行走世间,却从未参与各方势力,除了普济世人,更是没有同列国为敌。
更何况,数百年来,医家的传承早就遍及列国之中,尽管只是在上层区域中开花结果,但医家传承的独特性注定不会断绝。
看着眼前的这两人,一位是近些年声名大起的赵国赵震,另一位则是在魏信陵君之时声名大起的魏国将领嚣魏牟。
昔年跟随师尊学艺之时,常见到这些人,而今师尊已逝,自己却成为了他们崭新的目标。银针封住五人的经络,其上夹杂医家独有的真气,不断蕴养五人的精气神。
感知五人身上的气息,两位化神武者、三位先天顶尖的武者,均被羽箭洞穿胸腹,身处秦国之内,下手的自然为秦军。
“秦王无道,数年来,长安君被杀、长信侯被杀、囚禁生母、逼杀文信候,洛阳之内,群情激愤,念端先生这里这么多伤者,其内多有秦兵残暴所至!”
出声言语的是那虬髯之面的壮汉,自从信陵君故去之后,自己便一直游历于列国,以此度过余生,想不到还是有人找上门。
为了往昔的情分,有了此次之行,想不到却有如此的伤亡,这还是道家天宗玄清子未曾出手所至,浑厚的声音回荡周身,而后将视线落在医家念端的身上。
“无论是秦兵,还是关东列国之人,在医家看来,都是一样的,泽被苍生,救死扶伤,妙手留存万千性命,才是医家所为。”
“他们五人的命虽保住,但元气大伤,数年内难以恢复圆满,你们先行离去吧,待他们伤势初愈,便可离开!”
于壮汉口中之语,念端神容不变,医家的使命所至,无需理会任何外界之事,再一次感应着呼吸平稳起来的五人,便是脚步缓缓走向房间中的另一处。
脆音流转,落在赵震与壮汉的耳边。
“嚣兄,今夜虽付出不小的代价,但事情总算而成,残剑他们五个在念端先生这里,应该无恙,我们当即刻前往北邙之地。”
沉吟片刻,赵震身躯微转,看向身侧的魁梧壮汉,无论如何,吕不韦夫妇二人的棺椁在手,窃葬功成,接下来百家与关东列国的谋划可继续为之。
“走!”
被赵震称为嚣兄的男子没有多言,一字而出,便是周身闪烁淡淡的红色玄光,向着房间外走去。然则,数息之后,待二人刚走出偌大通明的房间,神色骤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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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
“这里是医家的驻点?”
以摧枯拉朽之势镇杀赵国中山夫子以后,没有与国尉蒙武多言,便是领着一个千人队追寻自己在那五人身上留下真气的位置所在。
骑兵纵横,骑乘在高头骏马之上,淡青色的长袍加身,只手轻轻拉住马缰,看着洛阳城外的这处山谷区域,灯火通明所在,灵觉扩散,一切映衬在脑海中。
其前悬挂着医家的旗帜,对于此,周清倒是有些好奇,医家在诸子百家中的地位说高不高,但绝对不低,无论是公室贵族,还是庶民百姓,都是需要医家的存在。
故而,一般来说,医家在诸夏之中最为吃得开,再加上他们的宗旨乃是救死扶伤,并未参与列国之事,是以对于医家之人,列国为之敬重。
传闻,医之人的踪影飘渺,遍布列国,想不到今夜让自己碰到一处。
骑兵千乘,火把飘扬,踏步在山谷之中,整个方圆数里区域内的大地为之颤动,身处于医家庭院中尚未离开的赵震与嚣魏牟为之神色骤变。
虽未能感知具体的情况,但凭借经验也知晓是大队的骑兵前来,三川郡内,唯有秦兵驻扎于此,旋即,没有任何迟疑,连忙将两只青铜棺椁收起,同时传音于医家念端。
“二位,想要哪里走?”
瞬息之间,跨越数里区域,凭空出现在医家所在的这处宅院之内,那里,先前在洛阳城中感应到的赵震与其身侧的化神顶尖强者正一人扛着一只棺椁,欲要离去。
屈指一弹,便是两道紫色的指力透空,硬生生落在那两只青铜棺椁之上,无匹的力道落在青铜棺椁之上,将棺椁震成粉碎,一片片青铜碎片落在偌大的庭院之中。
除却青铜碎片以外,再无其它!
“这……,想不到今夜我等均中了你的诡计!”
先是看到道家玄清子的出现,再次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有感应着四周大量的骑兵汇聚,赵震与身侧的虬髯壮汉神情再次为之一变。
面上难看至极,这两只棺椁竟然是空的,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青铜棺椁本就重达数百斤,先前的计划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点。
但偏偏棺椁是空的,无疑秦国已经知晓他们想要窃葬文信候,故而施此计谋,引诱他们入瓮,脑海中闪过文信候府邸内的一切,似乎一切都是那般。
“赵震,近一年之前的韩国新郑之中,你就该死的。”
“不过,现在倒也不晚!”
单手负立身侧,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庭院大门处,看着此刻周身已经玄光大盛的二人,修为气息均臻至化蛇顶尖,诸夏之中,这般的存在可是少之又少。
不过,似乎自己也杀了不少。
“玄清子!”
“你道家天宗超然物外,何至于做秦王的走狗,数次拯救那残暴之君,为其屠戮百家之人!”
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浩然之气,背负的纯钧之剑握在手中,浑然天成的道韵之气从纯钧之剑上当初,淡白色的剑气玄光缭绕,无双的剑气纵横。
其身侧的那人,虽神容看上去不修边幅,虬髯黑面,身材却魁梧不已,手持一柄宽大的长刀,狂暴而又霸道的气息弥散,颇有兵家传承的影子。
“你知道中山夫子现在何处吗?”
无视二人浑身那提升至巅峰的精气神,随意踱步在庭院之中,四周的角落中,一位位伤者密集的躲避着,周清没有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
轻语之,面上微微一笑。
“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中山夫子已经被我镇杀于洛阳城邑,明日一早,他的尸身将会悬挂于城门之上,公告关东列国,这就是下场。”
“而这个下场也会落在你们身上!”
双手缓缓抬起,心随意转,各有一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图沉浮,其周身淡淡的紫韵玄光环绕,一步踏空,淡淡的异象闪烁,凌空而立。
看着被自己言语所动,而变得不可置信,随后神情怒气盎然的二人,强横无比的剑气恍若封镇天地,向着虚空中的自己攻来,那虬髯刀客的刀芒同样霸道无比。
然则,他们二人的修为别说与如今的自己相比,就算是当初新郑之中的自己相比都差之甚远,如何能够奈何自己。
周身顿显护身光罩,其上淡淡的道纹浮现,如同护体罡气,反震之力不绝,将连绵的剑气、刀芒震成粉碎,随即,双手横压,各有一道混元的太极图凭空而落,演化天地失色之领域。
分别将赵震与那虬髯刀客镇压其内,与此同时,这处医家所在的庭院之外,千人队骑兵徐徐而至,宗全与宗琼身形跳跃,随伺身侧。
“玄清子,你如此助纣为虐,屠杀百家之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赵震与那虬髯刀客的头顶各有一道黑白太极图存在,各自垂下一道光幕,硬生生的将二人禁锢在其中,没有封闭六识,赵震之语不断而出。
“我……助纣为虐?”
“哈哈哈,观如今诸夏列国之国政,唯有秦国遵循法制,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庶人可封爵,王室亦可杀,民众皆有辉煌之希望,数代以来,未曾绝也。”
“你出身赵国,而今赵国内的情形如何?朝堂之上尽是奸佞之臣,君王昏聩无比,不思在战场上击溃秦国,尽会使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就算秦国被你们转了空子,得了喘息之机,又能如何?受益的终究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室贵族,万千庶民该如何?听闻你先前也是赵国的将领,怎么不在战场上真正的击败秦国,反而修炼武道,行此下流之事!”
这就是关东列国之所以日渐衰退的原因,本就孱弱之国度,国内的矛盾越发之激化,不思将其解决,反而欲要使用不入流的手段取得胜利。
只可惜,他们却忘了一件事,秦国之强大,非明君之强,非吏治之强,而是法制之强,只要秦国法制不改,纵然君王变更,又能如何?
挥手一招,那仍旧被赵震握在手掌中的纯钧之剑化作一道白色流光,落在手中,体内劲力鼓动,刹那间将这柄名剑给予真元冲刷。
嗡!嗡!嗡!
灵性自生,精魄隐现,此剑原为吴越相剑师薛烛所有,泛着淡紫色光芒的双眸落在纯钧之剑上,观其行,和赤松子师兄手中的秋骊之剑相差不多。
头顶万千星辰,细细观之,一团团奇异的光华从如同水韵一般的剑身之上流转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星光。
剑身浑圆一体像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隐现锋芒的剑刃则如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其上道韵天成,契合道家修行之理念。
“小师叔,这就是与秋骊之剑并列的纯钧之剑?”
一侧的宗全似乎也有不俗的眼力,顺着小师叔的目光看将过去,落在其手中长剑之上,灵觉触动,一股与师尊赤松子手中秋骊之剑相媲美的气机传荡。
“不错,此剑日后当为道家所有。”
“至于这二人,直接杀了省事!”
将纯钧之剑递于宗全,踏步而动,奔至被阴阳无极之力镇压的赵震与虬髯刀客跟前,单手徐徐扬起,贯通阴阳无极,二人头顶之上的黑白太极图为之光芒大盛。
“慢着!”
忽而,就在周清施展手段欲要将此二人彻底镇杀,以免后患之事之时,一道清脆的平静之音不自觉从庭院那处最为明耀的房间中传出,房门为之徐徐洞开,一人缓步而出。
第两百八十章 赐封
“你是谁?”
对于突然而起的那道清脆之音,周清没有半点理会,心意通玄,双手缓缓而起,贯通太极图,浩瀚的力量瞬间洞穿赵震与那虬髯刀客的身躯。
周身百脉震断、五脏六腑重创、丹田本源更是溃散,前一刻还巅峰至极的精气神为之骤然衰落,失却力量,他们二人此刻连普通人都不如。
只是,在出手之间倒是收力一二,未曾将二人直接镇杀,废掉全身修为以后,单手摆动,不远处的兵士便是上前,将此二人锁链擒拿。
随后,将目光看向从庭院内那明耀之房走出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风姿尚存,身着白色的长袍,柔顺的发丝干练的梳拢而起,挽在脑后。
一身的修为倒也不弱,达到先天层次,浑身上下流转一股生命的气息,很是令人顿生好感,毕竟生机勃勃的事物总是那般令人欣赏。
“医家念端!”
轻语之,回应周清。随后,看着周清并未直接将赵震与虬髯刀客镇杀,不由得舒缓一口气,连忙再次上前数步,拱手一礼。
“医家念端?”
“我似乎听师兄提过你,你的师尊为医家扁鹊的弟子子阳,传闻医家中人从不与诸夏列国相交,更不会参与权力纷争。”
“你要为他们两个出头?亦或者说为你房间中的那五人?”
追朔往昔,医家亦是从道者分离出去的,数百年来,医家的人与道家密切无比,上古以来,便是道医一体,医家中人虽然不善修行,但对于治病救人却独树一帜。
取之天地,用之万物,说起来,医家之内的至高理念与玄牝之力相似,无论使用何等药物,都是要激发天地之根,激发玄牝之力,激发自身的生命力,如此,阴阳五行无虞,方可完好如初。
灵觉扩散之下,先前在文信候府邸中被自己重创的五人此刻正在那个房间之中,看着已经走至自己跟前数丈以外的念端,微微一笑。
“阁下想必便是近年来道家天宗北冥前辈的弟子玄清子,医家入世,从未参与纷争,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不过这里是医家开辟的生机之地,还望玄清子留医家一分薄面,切勿在这生杀戮之意,这些人都是洛阳城邑周围前来的,近来三川郡乱,来这里的越来越多了。”
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人,念端面上稍有奇异,先前在房屋之内,也听赵震所言其名,乃为道家天宗玄清子,而医家数百年来一直与天宗交好。
没有道家天宗的诸多助力,医家很难发展到现在,对于赵震与其身边的壮汉,纵然有心想要救下,但医家在前,又能奈何。
只是,医家历来讲究治病救人,若是道家玄清子在这里镇杀赵震他们几个,与医家理念相左,不忍之,相劝之,礼仪加身之。
伴随口中之语,左右看了一眼,此刻庭院内的灯火照耀之下,一位位伤者躲避在阴暗之中,看着大队的秦兵,瑟瑟发抖,未敢上前。
“念端先生此言差矣。”
“医家救人,救一人活一人,倘若今夜放过你口中的那些人,它日,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上,你可知这些伤者为何汇聚于此?”
“三川郡乃是秦国郡县,中山夫子、赵震等人公然入秦谋乱,欲要使秦国步入乱象之中,倘若乱象起,又有多少人会生死不明。”
“当然,医家历来与道家天宗交好,倘若念端大师可以允我一个条件,放过他们几个不是不可能?”
从道家与医家的关系来看,应了念端之语不是不可能,如今中山夫子被镇杀,赵震与虬髯刀客这两位顶尖的化神武者也要被杀,那五人倒是可有可无。
而且,今日在这里碰到医家念端,对方的价值可是要远远超乎百家敌秦之人。语落,深深的将视线落在念端身上。
“哦,什么条件?”
念端神色意动,跟随师尊游历列国,受了赵震与那虬髯刀客不少恩惠,若可以偿还之,也可了结一件俗事,脚步上前,轻轻一问。
“医家有云:医者行于天地,可选有二,一者精研学问,着书立传,以供后世瞻仰讲学。二者泽被苍生,救死扶伤,妙手留存万千性命。”
“前者安,后者危。前者从医道,后者尽医心,若念端先生愿意入秦咸阳五年,行医者仁心之道,些许性命不无不可。”
“五年之后,念端大师去留随意!
战国乱世,诸子百家各有其道,儒家、墨家等也就算了,对于医家,却是得另眼相待,如果念端可以入秦,为秦国培养些许医家后辈,此举可比杀几个败家叛逆作用大多了。
而且,此举并不违反医家的理念,并不参合列国纷争,只不过将念端接下来的五年买下来了,五年的岁月,足以为秦国培养足够的水准医者。
五年之后,真正的乱世而起,他们可是要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诸夏之民皆平等,入秦咸阳五年,岂非抛却偌大的诸夏之地五年,且医家绝学历来本门传承,焉得随意而散。”
“不过,如果大师不杀赵震他们几个,念端愿意入秦一年,教导咸阳医者十位!”
医家之人历来行走于诸夏天地之间,从未有过被囚禁之地,玄清子之语实在是有些对医家不敬,但若不应下对方之语,只怕赵震等人性命不存。
思忖片刻,脚步再次上前一小步,应之。
“哈哈哈,你我各退一步,念端先生入咸阳三年,教导医者五十位,三年之后,去留随心。”
谈条件可不是周清愿意做的,若非对方是医家绝顶医者,也根本不会有这个待遇,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闪烁,身躯微转,走向庭院之外。
“给先生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一个月后,你我咸阳相见!”
一步踏出,身形已经落在远在的高头骏马之上,余音回旋,落在念端的耳边,手执马缰,腰腹微微用力,骏马长嘶一声,顺着来时的道路,归于洛阳。
宗全与宗琼等人随其后,千人队离开这处区域,留下一语不发的念端静立于偌大而又寂静的庭院中,目送道家天宗玄清子的离去,久久无言。
“先生是答应玄清子了?”
忽而,不知合适,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医家念端身侧,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火把影子,轻叹一声,对着念端轻语。
“若不答应,六指巨子当如何救你所看重的那位墨家英杰。”
“只要没有人伤亡,念端身处何方并不重要,况且不过三年而已,三年之后,念端得复自由身。”
对于身边的这位黑衣男子,似乎很是熟悉,面上平静无比,待眼眸深处的最后一抹火光消失不见,转身走向庭院中最为明耀之房间。
身侧的黑衣斗篷男子跟随,听念端之语,似乎是墨家的巨子六指黑侠。
“墨家欠念端先生多矣。”
“今日百家欲要窃葬文信候,我本来就不赞成,只可惜,我墨家终究还是百家之一,如今而观,那道家玄清子智谋超群,早就设下陷阱,待他们前往。”
“赵国中山夫子身陨,赵国赵震大侠与魏国嚣魏牟被擒,虽得念端先生之语,保全性命,但此后将会被囚禁秦国,此次,百家与关东列国损失大矣!”
六指黑侠对着身前行走的医家念端一礼,数年来,百家中人得其救命多矣,恩德大矣就是自己,两年前的野王之战,被玄清子重创,也得念端相救,才这么快痊愈。
今日,若非念端先生出言,赵震、嚣魏牟二人必死无疑,再加上一支千人队,待在房间中的五人也被必死无疑。
只可惜,对于六指黑侠所语,念端没有任何回应,就那般的走入明耀之房间,继续执行医家医者的仁心,拯救房间之内的那些伤者。
观此,墨家六指也不再多言,也许只有这天下快速的平定下来,才不会继续有这般肆意杀伐与侵扰之事,墨家的兼爱与非攻才能够贯入诸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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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那医家念端明显是维护百家敌秦者,为何不强制将其带入咸阳,如此,别说三年、五年,就是一生也别想离开。”
跟随在周清身边这般久的时间,对于小师叔的行事作风也算有所了解,身处在秦国之内,以护国法师之名,弹压百家敌秦者。
今夜,根据先前小师叔所言,无论是已经被他们擒拿的赵震与虬髯刀客二人,还是仍旧在医家念端身边的五人,都是唾手可得的。
“放心吧,今夜一战,诛杀首脑中山夫子,赵震二人虽不可杀,但仍需将消息传扬出去,那些百家的小鱼无须多理会。”
“始终要记住一点,国与国之间的战斗,终究是要在战场上才能够分出来的,念端入秦,培养大量医者,入驻军中,拯救者何以百人、千人、万人。”
“如此,那五人与之相比,何足道哉!”
从窃葬文信候之事也能够清楚的看出关东列国之孱弱,否则,焉有如此之事?三川郡之事,为秦王政登位以来面临的一个危机。
若强行杀之,只怕,更会引起函谷关外千里区域的翁乱,与其如此,杀一批、抓一批、放一批,阴阳相合,那些人又能够掀起什么花样。
“不知道蒙武将军那边如何,若擒拿住诸多扰事门客、百家之人,洛阳之乱不存矣。”
宗全微微颔首,一味的杀戮不成事,一味妥协也不成事,唯有乾坤共济,阴阳相合才能够参悟大道,这一点与道家真意相合,小师叔微言大义。
轻语之,话题便是落到另外一个方面。
“蒙武将军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
对宗全之问,周清清朗一笑,驾驭身下的马匹,快速而进,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而来,不出意外,一切都是手到擒来。
纵马飞速,身后的千人队震荡着大地,不多时,便是远远眺望着洛阳。
次日一早,坐镇在文信候府邸中的周清便是收到国尉蒙武的口信,依据先前的计划和昨夜擒拿之人所得,已经将洛阳城中的参与门客统统擒拿,将来不及逃走的百家敌秦者和关东列国游侠擒拿。
辰时刚起,气势恢宏的洛阳城门之外,中山夫子的身躯便是被悬挂而起,城门两侧,各有一个百人队手持强弓劲弩护持,城墙之上与箭楼之中更是一位位精兵护卫。
城门一侧则是悬挂着布帛,将此人的身份和罪行说道而出,公告于洛阳,公告于三川郡,公告于关东列国的探子耳中。
“果真是中山夫子前辈!”
“身为一代名宿高人,竟被秦国如此对待,被秦国如此凌辱!”
未几,城门之前,便是汇聚了大量形形色色之人,或有庶民,或有寻常之人,或有昨夜的漏网之鱼,将目光落在城门悬挂的布帛上,隐晦的愤怒之色忽闪,低语不绝。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夹杂其中,透过黑色斗篷的狭小缝隙,将布帛上的文字一览,同时将目光放在那被绳索悬挂而起的白衣之人,须发洁白的老者之身,于其,自己也是见过一两面。
数十年来,此人对于赵国来说,绝对是柱石一般的人物,不仅是其个人的武道修为,就是其门下的弟子都多有破入化神者,弟子散布于燕赵之地,声名甚是旺盛。
更有传闻,中山夫子已经窥得悟虚而返的玄妙,很有可能破入那个境界,如果对方真的破入那个境界,剑家的开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其身一死,怕是中山一门衰弱矣,赵震大侠又被擒拿,魏国的嚣魏牟也被擒拿,自此,百家顶尖之人鲜矣。
昨夜之行,墨家的弟子也损失不少,一直以来,墨家都遵循祖师爷之兼爱非攻之道,未敢轻易涉足列国纷争,更不会轻易参与列国纷争。
方今之时,战国之势明了,秦国独霸天下,一天下大势无双,似乎也只有秦国才可以快速的结束这乱世,还给诸夏之民一个安稳的生活。
念及此,六指站立在城门之下久矣。一炷香以后,一则巨子令从六指手中流出,凡墨家弟子尽数撤出秦国,没有巨子之令,不得继续参与敌秦之事。
然则,墨家行事虽如此,丹诸子百家甚多,各有各自的令书下达!
“想不到竟然是盖聂先生亲为使者!”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距离国尉蒙武、廷尉赢腾将洛阳城中之事反馈于咸阳之后,短短三日,便是有使者从咸阳快速奔至。
那人手持王书,直入文信候府邸之中,那里蒙武、三川郡守正在收拾残局,整顿昨夜的乱象,真正的文信候夫妇之棺椁陈列,礼仪如故。
周清则是自顾自的在庭院中随意走动,畅心修行,破入悟虚而返以后,以往的打坐修行似乎作用不显了,更重要的则是对于天地自然的感悟。
此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正是此理。
灵觉扩散,笼罩整个府邸,府邸之中突如其来的动静,周身淡紫色的光芒笼罩,踏步而出,便是出现在正厅之前,那里一行数人正风尘仆仆而至。
当先为首的一人,正是自己所熟悉的鬼谷盖聂,浅绿色的披风已久,手持长剑,清秀的短发垂肩,随意的梳拢在身后。
身后则是跟着一支十人队,观其衣甲穿着,应是只属于秦王政的龙虎骑兵,均为军中一等一的精英,国尉蒙武与三川郡郡守在侧。
“见过大师!”
观周清出现,场中诸人行礼,昨夜之事,若无大师出手,只怕洛阳就真的乱了。鬼谷盖聂亦是双手持剑,颔首一礼。
先后点头而应,静待廷尉赢腾与奉常赢铭的到来,两柱香后,这处庭院之内诸人汇聚,观此,盖聂才徐徐舒缓一口气,从怀中慎重拿出一件纸质诏令。
“王令:文信候突兀而陨,非寡人之料,着廷尉府赢腾调动三川郡人手,公告三川,公告关东列国,以为权谋之策。”
“其后将国中祭文信候之人以及诸般流言,旬日内备细查实,禀报廷尉府,权衡秦法,谋思定罪!”
一语出,一侧的廷尉府赢腾出列,拱手而应。
“王令:国尉蒙武当率兵三万,稳定三川郡局势,驻扎洛阳通往三晋之要道,杜绝山东诸侯进出洛阳,着力护持三川郡守依法查究叛秦罪犯,限期一月,务必结案。”
“后为特使,于北邙之地,堪舆上佳之地,铸就公侯礼仪之墓穴,待咸阳大礼仪而至,以为国葬!”
一语出,一侧的国尉蒙武出列,拱手而应。
“王令:三川郡守当助力疏导洛阳乱象,将关东士商、门客诸般谋划、举措及参与之人,一一查勘确凿,禀报廷尉府,会同执法六署,依据各方查勘报来的事实凭据,依法议处!”
一语出,三川郡守出列,拱手而应。
一连三人,如此这般,将洛阳之中的乱象安排完毕,诸人相视一眼,心中仍有余悸,好在现在的洛阳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
不过,似乎盖聂手中的王书仍旧没有放下,看着王书上所语,眉头一挑,颇有奇异,而后将目光看向周清,一息之后,富有磁性的声音再起。
“王令:护国法师玄清子若在洛阳,当为监御史,统辖监管三川郡上下,若有敌秦之事之人,均有先斩后奏之力!国尉蒙武、廷尉赢腾当助之!”
第两百八十一章 照剑斋
御史者,周朝以来,百家而起,门客之风大盛,遂行御史之位,天子、诸侯、大夫、邑宰皆置,乃为负责记录的史官、秘书官。
然而,近百年来,御史之职位倒是有不小的变化,逐渐成为监察百官之所属,拥有直向君王上书的弹劾之权,职位虽不大,但可直通天听,权力十足。
秦廷御史最高者,当为御史大夫,其次下设御史中丞、侍御史、监御史等。监御史,掌管监察郡县制权,以督百事,以察百官。
算算时间,秦王政虽知晓自己离开咸阳宫,但并不知晓自己身处洛阳之中,而今从王书而观,似乎猜到自己的所在。王书而下,监御史之职加身。
不过,虽有监御史之职加身,周清倒也不是很在意,如今,洛阳之内的要事几乎不存,昨夜一战,将那些人的谋划彻底击溃。
以国尉蒙武和廷尉赢腾等人的能力,顶多月余,便可将所有的事情梳理完毕,迎着场中诸人看过来的视线,微微颔首,并未多语。
“大王派遣盖聂前来,本是担心洛阳之内有乱象而生,现今看来,一切都在大师的掌握之中,纵然有乱局,也很快给予平定。”
“先前从城门而入之时,其上悬挂一人,为赵国中山夫子,此人声名在赵国乃至于关东列国之内,都堪称名宿,大师此举,也许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书之上的所有东西宣告完毕,遵循礼制,将其递于周清,一览之后,先后传递,确认无误,给予收回,对着身后的龙虎骑兵看了一眼,分列后方,诸人则是先后踏步厅前的走廊所在。
正厅之中,两具棺椁陈列,其内存放着文信候吕不韦夫妇的尸身,突兀而死,就是盖聂都为之惊讶不已,更何况其他人。
闲聊城中乱局,数息之后,盖聂拱手看向周清,对于中山夫子,自己也算是了解不少,当年师尊就曾与其交过手,实力强横不在师尊之下。
想不到,因昨夜之事,竟然直接身陨在玄清子的手中,略微一算,数年来,死在玄清子手上的百家名宿和强者可谓是不少。
尽管都是事出有因,依据大秦法制,罪行当诛,但中山夫子在整个赵国乃至于关东列国的名气实在是甚大,如此凌辱对方,只怕会增加百家敌秦之心。
“盖聂先生这是对于中山夫子于同情和怜悯?”
“昨夜之事,如果被中山夫子等人得逞,文信候夫妇之身窃葬之,整个秦国都会沦为关东列国的笑柄,行下流之事,自然有此结果。”
“若是中山夫子与我堂堂正正交战,纵然将其击杀,亦会以礼仪归葬之,蒙武将军以为何?”
身为鬼谷纵横的弟子,竟会有这般心态,周清还是颇为诧异的,说起来,这种作为自己已经在盖聂身上看到多次了,从当初的野王之战,到如今的洛阳之事,均如此。
战国乱世,正当一天下大势,关东列国既然想要借助文信候之事生发事端,那就要做好准备,弱肉强食,这就是结局。
如果不是对方身上有楚国南公的影子,周清自觉只会将其废掉,而不是杀掉。楚国南公,已经有两次和自己作对了。
“盖聂先生有所不知,昨夜若非中山夫子出现,我等将会擒杀更多敌秦之人。”
“那中山夫子数十年来一直敌秦不绝,昨夜被大师镇杀,于秦国来说,乃是一大喜事,正如大师所言,有此因,就会有此果。”
身着苍云甲的国尉蒙武闻声,亦是颔首不已,对着盖聂拱手沉声而道,中山夫子的强大,也代表着赵国内部有强大之力。
从这一方面来说,中山夫子的死对于秦国来说,乃是百利而无一害!
“报,城门外有动静!”
忽然,蒙武之语刚落,庭院之外便是一位偏将快速走进,腰佩长剑,行至蒙武跟前,拱手一礼,神情略有急促,看来事情不小。
“言!”
言及城门之事,无怪乎中山夫子,重兵把守之下,难道还有武道强者可以出手将其救走。
“将军,中山夫子的尸身被人劫走了!”
那偏将神色紧张,头颅微微低垂,似有惭愧之意,数百人看护着那具尸身,还偏偏让其被人劫走,这可是严重的办事不利。
一语出,不仅国尉蒙武眉头一皱,就是周清也是双眼微微眯起,数百位秦兵严密看护之下,非有化神顶尖的武者瞬间出手,才可以将其掠走。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那些人还欲要继续行事不成。
“可知道是谁出手?”
看着那神情紧张不已的偏将,周清紧走两步,能够劫走中山夫子的尸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今日,这个梁子算与秦国结下了。
“这个……,听城门汇聚的杂乱之言,似乎是……齐国剑圣曹秋道!”
闻此,偏将神色颇有犹豫,对于是否为齐国剑圣曹秋道也不确定,毕竟时间尚短,未来得及巡察,虽如此,但城门诸人所言尽是此人。
“曹秋道!”
周清低语一声,将目光看向盖聂,对于此人,想来盖聂对其的印象会更加之深,如果真的是曹秋道,的确,对方有这个能力。
“齐国剑圣曹秋道!”
身为国尉,对于此人也是知晓,乃是齐国内的护国法师,与玄清大师在秦国的地位仿佛,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位列剑道绝巅。
“赵震与那嚣魏牟的关押之所,也该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吧?”
随即,周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那齐国剑圣曹秋道既然出手,想来不会简简单单的只救下中山夫子这个死人,被自己擒拿镇压在三川郡监狱深处的赵震二人也很有可能是其目标。
历经昨夜的盘问,那虬髯刀客的性命也是明了,乃是原来的魏国信陵君手下第一战将,多次率兵攻杀秦军,战功赫赫,只可惜,还是被魏国忌惮,离开魏国。
“这……,大师昨夜擒拿的那两人中,赵震也就罢了,嚣魏牟却是秦国宿敌,我已经派人将他们关押在洛阳监狱最深处,同样有两个百人队看守。”
“监狱之内,易守难攻,且有大秦兵士层层守卫,应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瞬息,国尉蒙武的言语也是一滞,眉头紧锁,城门之外数百位秦军连一个中山夫子的尸身都看守不住,如若出手的为齐国剑圣曹秋道,那么,监狱内的赵震与嚣魏牟也很难说。
语毕,未敢迟疑,连忙拱手拜别诸人,对着那偏将冷哼一声,匆忙离开文信候府邸,准备亲自一观,率领兵士再次将其加固封镇。
“现在……似乎有些晚了!”
周清轻叹一声,周身流转淡紫色的玄光,双手掐动印诀,奇妙的纹理呈现,双眸深处更是紫光忽闪,一步踏出,凌空而起,俯览整个洛阳之城,呼吸之间,消失不见。
洛阳城,大周数百年来的国狱之内。
国尉蒙武已经带领着大量兵士,到达这里,入眼处,遍地秦兵的尸身,猩红的鲜血流淌一地,断臂残肢更是凌乱无比,从国狱的入口之内,一直通向国狱的最深层。
这座国狱乃是大周东迁以后,亲自建立的牢狱,内部结构复杂无比,入口与出口只有一个,其内更是机关重重,尽管如此,被关押在最深层的赵震与嚣魏牟还被救走。
这已经不仅仅是秦兵无能的外显了,更是有人助力的外显。
“大师!”
感应着身侧突然出现的周清,蒙武面上难看至极,双手紧紧握起,青筋绽露,满是愤怒,这一次,自己别说有大功加身,能不被大王惩戒就是万幸。
先是中山夫子的尸身被夺,而后赵国赵震与魏国嚣魏牟被人劫走,同行入洛阳的还有廷尉府赢腾,不出意外,这件事肯定会在令书之中。
“昨夜擒获了多少人?”
看着眼前的凄惨场景,灵觉扩散,国狱深处的一具具尸身更是浮现在脑海深处,单手负立身侧,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数百人就这样全部被杀了。
细细感知,却是一道剑道无双的强者。
“一共三百六十七人,原吕不韦门客两百二十人,游侠所属五十三人,其余均是百家敌秦者,虽有逃窜,但所抓大半。”
蒙武不知大师何意,虽如此,还是应声道之。
“杀!”
没有多余的废话,事已至此,唯有以如此手段,才能够快速稳定三川郡形势,杀几个人又何妨,这么多秦军的死亡总归要有人陪葬的。
语落,双手对着国狱深处虚抓,一丝丝奇异的气息入手,印诀再动,周身淡紫色的光芒大盛,不多时,周清的身躯消失在原地,留下同样周身杀意绽放的国尉蒙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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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兄,你们还好吧!”
同一时刻的数百里之外,一支隐秘的马车队伍向着魏国的边境快速奔进,所行为偏僻小道,虽路途崎岖,但安全不少。
骏马全力奔腾,在道路之上卷起阵阵烟尘,队伍中央,三架巨大的马车一字排开,御者全神贯注其中,操纵者马车尽可能的远离洛阳,远离秦国。
“曹兄、照兄,若非你们相救,只怕我与嚣兄余生要被禁锢在咸阳了!”
中间的一驾马车之内,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赵震与嚣魏牟气息低迷,平静的躺靠在绒毯之上,周身断断续续的玄光隐现,一身修为被废,丹田不存,玄光不存。
感受着体内的情况,赵震与嚣魏牟相视一眼,面上均是苦涩无比,这种状态还不如直接死去,今后成为一个废人,前路多坎坷矣。
虽如此,但到了如今,多思无益,强行挣扎着坐起,拱手对着面前的二人一礼,没有二人的出手,根本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将中山夫子的尸身和自己等人救出。
“此次还多亏了农家的帮助,没有农家提供的地图和后续的照应,我与照兄也不可能这么快从洛阳脱身,再有三个时辰,我们便可以进入魏国边境了。”
白衣黑发,肤色晶莹,神容带有强大的慑人气势,周身淡淡的洁白玄光闪烁,若是周清在这里,应该认得出,此人便是当初在新郑见到的齐国剑圣曹秋道。
言语低沉,面上看不出欢喜,话锋微转,将目光看向身侧的一身,中年模样,神容略显消瘦,比起曹秋道的冷酷和霸道,此人倒是令赵震二人如沐春风,气势温婉。
“只可惜,那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实力太过于惊人,竟然能够击杀中山夫子前辈,若非医家念端先生之语,昨夜我等也被其击杀了。”
己身二人虽保存性命,但中山夫子前辈却身陨洛阳,一代名宿陨落玄清子之手,消息若是传回赵国,估计整个邯郸都要震动了。
“道家天宗玄清子,难道此人的实力真的这般强横?”
对于道家天宗的玄清子,曹秋道身边的那人倒是颇有兴趣,数年来,对于此人的信息也知晓不少,年岁不大,甚至还未成年,但一身的修为却恐怖无比。
数次拯救秦王政于危难之中,更是被秦王政赐封护国法师,爵封右庶长,这一次洛阳之事,被其所阻,中山夫子出手都不得而退,着实令人惊讶。
“照兄,你未与玄清子亲自交过手,不曾感受他的强大,道家的修行,本就是遵循自然,天赋极高之下,如此年岁臻至这般修为不是不可能。”
“中山夫子前辈的修为,你我都知晓,距离下一个层次都只差半步,我有感,那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实力要么如同中山夫子前辈一般,要么就是已经踏足下一个层次!”
道家天宗传承至强,这一点是诸子百家公认的,而且内在传承的玄功更是一等一的强横,中山夫子虽强,但面对道家数百年的底蕴,还是有些弱。
对着那人看过去,其身为卫国的绝顶剑客照剑斋,修为不亚于自己,数十年来,彼此交情不浅,今日蒙其相救,恩德大矣,迎着对方的目光,将己身所知玄清子的信息尽可能而言。
“修为同中山夫子前辈,甚至破入下一个层次!”
一语出,不出赵震的意外,照剑斋神情微变,马车内他们几人的修为只能说是化神绝顶,距离中山夫子的境界还有一段距离。
而今,赵震竟然言语那尚未成年的道家天宗玄清子拥有丝毫不逊色中山夫子的修为,甚至于踏足悟虚而返,若然,百家从此多灾多难矣。
第两百八十二章 仁义
战国乱世,诸子百家中,除却儒、墨、道、阴阳……这些大家以外,其余的小家掌门,能够位列先天巅峰就已经相当不错。
至于化神层次,那是大家掌门一级的修为,就是如今的诸夏老一辈名宿九层都是在这个层次,至于化神下面一个境界,数百年来,能够踏足其中的都是罕见无比。
除了道家、儒家这两大家不断有弟子破入其中以外,其余的诸子百家均鲜有破入其中的,如此,那些不入百家的游侠剑客更是缺少传承,难以踏足其中。
一如中山夫子,论年岁,其实与道家北冥子相似,但北冥子早就破入悟虚而返,成为诸夏最顶尖武者之一,而中山夫子虽距离悟虚而返很近,却始终没有机缘臻至那般层次。
困在这个境界数十年,原本就要开辟剑家,在诸子百家中占据一隅,想不到如今却身陨于道家的弟子手中,还是北冥子的弟子手中。
此等情景,对于他们这些传承底蕴薄弱的剑客来说,可谓是颇大的一个打击,今日,中山夫子的下场,未必不是他们的下场。
连赵震都言语,若非医家念端出言,昨夜他们两个就被杀了,照剑斋虽自忖有些实力,然则也不过等同于赵震这个层次。
“不过,我有些奇怪,以中山夫子的作风,数十年来,一直在赵国中山剑馆,未曾出去,昨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洛阳。”
“秦国文信候突兀而死,无论内因如何,百家所为不过是想要扰乱三川郡,此等事情如何比得上列国相交之战!”
上一次,中山夫子出手乃是秦赵两国的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尤其是邯郸之战,中山夫子出手,一举击杀秦军将领数十位,令秦军方略大乱,信陵君才得以率兵攻灭秦军。
而邯郸之战,乃是秦赵两国的生死之战,如今小小的三川郡如何能够请的动中山夫子,就算中山剑馆出力,他那些弟子足以。
照剑斋身为卫国的顶级剑客,数十年来,一直游历于诸夏之中,希望可以破开最后一层枷锁,就算是前些年卫国濮阳一战,都不以为意。
而中山夫子为一小小的三川郡而动,殊为怪哉!
“都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月前,应中山夫子的邀请,我从陉城书馆来到中山剑馆,在那里见到了如今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楚国南公,其人虽不通武道,但灵觉有神,执掌奇异之力。”
“阴阳家擅长推演天机,南公言语,秦国三川郡将有大乱,而那正是列国的机缘,原本中山夫子并不为所动,纵然三川郡乱,也不会动摇秦国根本。”
“只是,后来那楚国南公提出了一个条件,令中山夫子心动了!”
回想着月前的事情,如今细细想来,赵震都不住的摇头,实在是他们太过于托大了,以为在三川郡中纵然有武道强者存在,以化神绝巅的修为又何惧一切。
秦国蛮夷之地,根本不可能存在悟虚而返的强者,一切的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中山夫子也是在洛阳城中等待,谁知道等出了昨夜之事。
“什么条件?”
“莫不是以突破悟虚这个境界为引?”
中山夫子学究天人,诸夏之中,能够说动对方的引子可是不多,略微思忖,便可得其一,照剑斋与曹秋道相视一眼,玄光闪烁,这个可能性极大。
“不错,你们应该听说过《黄石天书》!”
“此书传承上古,三代以来,凡是参悟此书的均有大造化加身,八百年前的太公望参悟此书,融合兵、法、道、纵横之奇妙,成就旷世奇人。”
“此书内蕴天机,若可观之,根据传闻,不是没有可能破入悟虚而返的境界!”
《黄石天书》之名,对于诸夏之中的顶级武者来说,不是太大的秘密,况且此书数千年来,牵扯的人甚多,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无论是第一位阅览此书的轩辕黄帝,还是后来的颛顼、帝喾、尧、舜等人,亦或者三代以来的大祭司等等,传闻此书在太平年间自动隐去,纯属无稽之谈。
只不过此书在太平年间没有用武之地罢了,但丝毫掩盖不了此书的神奇,只可惜,自从八百年前的太公望之后,此书下落不明,如今听赵震而语,倒是落在了阴阳家手中。
冠以天书之名,凡人阅览之,有大奇妙,若是真的可以阅览此书,马车内的诸人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会答应,而中山夫子那个层次,更不必说。
“那卷书现在在楚国南公手中?”
忽而,马车内一直鲜有言语的曹秋道出声,白衣黑发,气势凌人,目光闪烁,落在赵震的身上,听得出,对于《黄石天书》颇有兴趣。
“不在!”
“准确的说,那卷书先前在南公手上,数月之前,缘由阴阳家邹九被玄清子镇杀,七星龙渊被夺,南公以《黄石天书》换之。”
“现在应该是在道家天宗玄清子的手上,曹兄有兴趣?”
伤势舒缓许多,半坐在马车之内,如今修为尽废,对于一切也不多想,些许欣喜也不足为贵,看得出曹秋道对于《黄石天书》有兴趣,苍白的面上微微一笑,轻问之。
“有趣,那卷书现在既然在道家玄清子手中,就算楚南公说的再好,又有何用,阴阳家入秦以后,唯秦国至上,阴阳家智者一脉未必不受影响。”
这般一来,曹秋道眉头轻挑,连带一侧的照剑斋都为之侧目,如此,那楚国南公岂不是诓骗中山夫子。不过赵震既然知道这一点,中山夫子肯定也知晓,尽管如此,还是应下!
“个中缘由我却不知道了,只是中山夫子却为楚国南公说动,亲至三川郡,以至于落得如此结局,我等避退,那些门客与百家之人亦是不得长久。”
“欲以扰乱三川郡,扰乱秦国函谷关外的千里区域,以此动摇秦国根基,此计谋不成矣!”
昨夜之事,毫无疑问,秦国有了充足的准备,能够擒拿镇压他们,那些不通武道的普通人更是一个都别想走,再加上秦国的兵力调动,三川郡风波平息可以预见。
“信陵君亡故之前,曾语,秦王政若可扫除文信候摄政之患,整治国政,惯行公孙鞅法制,以秦国之国力,匡诸侯,一天下不难。”
“数年来,一切都按照信陵君所语的那般,嚣魏牟此行参与其中,不过受人所托,至于此,列国之事于我无关矣!”
赵震之语刚落,身边那同样挣扎坐起的虬髯巨汉沉声而道,其精气神倒是比赵震好些,肉身甚是强横,体表的玄光闪烁频率也多了一些。
多年前,从信陵君再次被魏国逼走的那一刻,嚣魏牟就已经对关东列国失去所有信心,不然,以信陵君的统兵能力,合纵伐秦当可破开函谷关,威压秦国。
接下如此任务,也不过是了结当年的一些因果,虽至于此,但嚣魏牟并不在乎,况且,对于这等夜间小人行径,本就不赞成。
身为原魏国将领,身为兵家传人,一直奉行在战场上在秦国击败,追随信陵君的岁月,也不断的做到这一点,只可惜,一切都结束了。
“也不然,秦国虽强,但列国仍有一战之力。”
“我与照兄多日前在秦国境内游走,听闻秦国内现在行一件大事,仅仅是民力的调动都超越五十万,更别说其它物力的调动。”
“自秦王登位以来,战乱不绝,近岁之前更有长信侯谋乱,国本微动,嬴政亲政未久,国政根基未稳,若是将秦国的精力彻底拉入那件事中,令其无力兵出函谷关,列国可变,列国可强!”
听闻《黄石天书》现在道家天宗玄清子手中,齐国剑圣曹秋道眼中奇异之光闪烁,而后轻轻摇摇头,连中山夫子都不是其对手,自己上前,也不过送命。
暂时将此心压下,又闻嚣魏牟口中衰颓、无奈之语,倒是有不同的意见,左右看了一眼,便是提及如今秦国内的一件重要之事。
“可是韩人郑国为秦国治理秦川之水,修建数百里长渠之事?”
语出,赵震似乎也有耳闻,轻言之,秦川治水对于秦国来说,百年不成,但耗费其上的力量不少,而今,传闻秦王政欲要在近年将其彻底修成。
民力征发超越五十万,国力过半都消耗于其上,使得如今的函谷关外守军鲜有对外征战,也是这则原因,难道曹秋道欲要在秦国治水上动手。
“此渠修成之后,列国才是真正的没有对抗之力,但想要将其修成,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数百里长渠,想来秦国不可能面面俱到。”
“若是今日坏一处,明日坏一处,既可以牵制秦国的精力,也可令秦国民众根基有损,国力有损,而这列国的机会!”
“况且,此渠本就是韩国为了保全自己推出的疲秦之计,若是列国有心之人可以施加力量于其上,一切未必没有可能!”
秦川治水若功成,那个时候的秦国才是真正的恐怖,坐拥巴蜀、秦川两大数千里粮仓,粮食充足,国人生聚繁衍甚快,那就是秦国的底蕴。
然则,如果秦川治水不可能功成,那就不好说了,耗费了如此多的国力于其上,起码八年到十年之内,秦国不可能真正的一天下大势。
“此计……是否有些不合仁义之道,秦国虽蛮夷无道,但其国民却是无辜也,若是施展此计谋,当有数不清的秦国民众遭受劫难矣!”
数十年前,赵震在小圣贤庄待了一段时间,阅览儒家经典,修浩然正气,修为得以进步非凡,行诸般之事,君子与小人存乎一心。
但若是依曹秋道之语,破坏秦国秦川治水,那个罪过可就大了,再加上秦法的苛刻,无论是多么小的破坏,都会酿成偌大的灾劫。
“秦国欲行一天下之事合一天下大道?”
一语反问,赵震为之默然。
为何秦国就不能够老老实实的在西陲之地待着,非要东出函谷关,欲要并天下,匡合诸侯,乱世以来,列国并行生存岂不更好。
可以预见,倘若曹秋道之策真的被列国有心人士采纳,秦国纵然治水功成,也必将耗费绝大的代价,国力也必然受绝大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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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尉蒙武的速度很快,思忖周清之语,没有迟疑,旋即,与廷尉赢腾相商片刻,依据秦法而出,数百人在洛阳城外的洛水之畔陈列。
一位位手持利刃的秦兵身侧都有一位衣衫褴褛的不法之人,或是门客,或是百家之人,或是游侠剑客,在这里,他们的身份是一样的。
四周围观者诸多秦人、商贾之人、未落网之人,伴随着蒙武一声令下,数百人血染洛水之畔,此景堪比百年前的商君渭水之刑罚。
一日之后,整个三川郡复归平静的迹象,三万秦兵被调往通向三晋的要道之上,一队队秦兵仍旧在搜寻形迹可疑的敌秦者。
若说以前还不容易分辨,不过于已经破入悟虚而返的周清来说,灵觉扩散而出,神通妙法施展,是否是真正的敌秦者,一息便可知。
数日之后,又有零零散散的几近百人在洛水之畔被杀!
非如此,此次蒙武与廷尉赢腾的大扫荡,连带整个洛阳三川郡内牵扯其中的秦吏亦是直接给予惩处,数年来,三川郡一直为文信候封地,亲文信候之人多矣。
事态非然,短短月余时间,被惩戒之官吏多达百人,再次被杀之人多达两百人,涉事是关东士商多矣,窃葬之事通告咸阳朝野,引起更大的轰动。
为定此事,远在咸阳的秦王政更是亲手写就登位以来的第二卷国书,悬挂于秦国各大郡县,尤其是事态最为汹涌澎湃的上党、河东、三川、黔中之地。
“自文信侯罢相自裁,天下纷扰,朝野不宁。秦立国五百余年,一罪臣之死而致朝野汹汹不法者,未尝闻也!文信侯吕不韦自于先王结识,入秦二十余年,有定国之功,有乱国之罪。”
“唯其功大,始拜相领国,封侯封地,破秦国虚封之法而实拥洛阳十万户,权力富贵过于诸侯,而终能为朝野认定者,何也?其功莫大焉!秦之封赏,何负功臣?然则,文信侯未以领国之权不世之封精诚谋国,反假做阉宦,私进宫闱,致太后陷身,大奸乱政。”
“其时也,朝野动荡,丑秽迭生,秦国蒙羞于天下,诚为我秦人五百余年之大耻辱也!究其本源,文信侯吕不韦始作俑矣!秦法有定:有功于前,不为损刑,有善于前,不为亏法。吕不韦事,业经廷尉府并执法六署查勘论罪,依法罢黜者,何也?其罪莫大焉!纵如此,秦未夺文信侯爵位,未削文信侯封地,秦王何负功臣?”
“其时也,文信侯不思深居简出闭门思过,反迎聚六国宾客于洛阳,流播私书,惑我民心,使六国弹冠相庆,徒生觊觎大秦之图谋。今有秦国臣民之昏昏者,唯念吕不韦之功,不见吕不韦之罪,置大秦律法于不顾,信山东流言于一时,呼应六国阴谋,窃葬、祭祀罢黜罪臣,乱我咸阳,乱我国法,何其大谬也!”
“若不依法惩戒,秦法尊严何存?秦国安定何在?唯其如此,秦王正告臣民:自今以后,操国事不道如嫪毐吕不韦者,籍其门,其后世子孙永不得在秦国任宦。秦王亦正告山东六国并一班诸侯:但有再行滋扰秦国政事者,决与其不共戴天,勿谓言之不预也!”
“秦王一语,彻底定下三川之局,宗全、宗琼,我们也该回去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新郑之非
秦王政亲手写就的王书并行廷尉府的处罚公告,很快被谒者带往秦国各大郡县,带往关东列国之中,其上内蕴秦王的意志,如果说列国真的不予理会,那还真要细细思量一番。
随着王书的飞驰,咸阳沉寂了,关中沉寂了,秦国各郡县沉寂了,山东六国也沉寂了。秦王将道理说得如此透彻痛切,杀伐决断又是如此严厉果决,激扬纷纭的公议一时萧疏,无话可说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场由文信候突兀而死的大事件,便是在秦王政与群臣的竭力之下,快速平定,稳定国本,夯实国政。
随其后,居住在咸阳中的关东士商也是为之心思婉转,原本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本国密使也多有来访,希望扰乱秦国风气诸般。
现今,一切了毕,诸人怎敢继续行动,只得各自默默的打点行囊,欲要离开秦国,在文信候摄政的十多年来,秦国内商业繁闹,士商的界限并不大。
此次文信候身死,三川郡为之乱象纷呈,再加上诸方势力的推动,按照原有的预想,无论如何,秦国至少得允许吕氏门客在秦公开传播《吕氏春秋》。
若风潮延续不息,文信候吕不韦之冤得以昭雪亦未可知。若关东列国借机施压得当,逼秦国订立休战盟约,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如今文信候最后的一点影响力即将不存,秦王政不予理会《吕氏春秋》,欲要继续奉行商君法制,真若那般,他们这些关东列国的士商可就麻烦了。
商君法制之下,连带涉及此事的秦国官吏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何况他们。其内,那些肆意而动的大商贾遭殃,零零碎碎的小商贾也不得不遭殃。
一店在秦,离开咸阳,失去根基,回到故国重新开张,却是谈何容易,单是向官府市吏行贿的金钱便承受不起,哪有在秦国经商这般省心?
“法教正,人心正。”
“在治理国家这一方面,法家还是有独到之处的,李开,天泽近来的情况如何?”
归于咸阳也有数日了,那卷王书之下,整个关中之地为之恢复如初,静静而立在乌氏居中,俯览而下,灵觉扩散,整个咸阳城内的商贾繁闹倒是降低了些许。
晴空骄阳之下,宽阔平坦的街道之上,除了关中之地的秦国商人行走,关东列国的人不多矣,商君法制之下,一切都是这般快的恢复。
语落,便是看着身侧的一人,身着浅黑色锦衣长袍,眉目俊朗,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周身更是隐现一丝丝玄光,先天而入的修为足以护身。
此人,却是当初周清在新郑之中救下的韩国原右司马李开,复得崭新的一命,暂时归于天泽麾下调遣,潜伏在韩国之内,伺机而动。
“已经收拢百越之民,在阳翟之城汇聚,根据探子收集的信息,如今的韩国新郑之内,公子韩非为首的流沙势力、公子韩宇、张开地等为首的相政势力、血衣候白亦非为首的夜幕残余势力正在碰撞。”
“姬无夜身死,四凶将仍存,整个韩国八层以上的兵力掌握在血衣候手中,故而,如今的血衣候在西宫之内,几可媲美当日的姬无夜!”
李开拱手一礼,也正是因为韩国新郑内的冲突不断,他才与夫人一起从阳翟之城进入秦国,进入咸阳之城,来与弄玉相见。
听闻弄玉在咸阳宫内为太乐之职,心中安定,如今天下大势逐渐明亮,一个太乐之职虽然不算什么,但有着身侧的这位护国法师,却是与众不同了。
上月的三川郡之乱,护国法师玄清子竟然被赐封监御史,这可是实权,虽然三川郡的形势很快平定,但护国法师身上的这个职位却没有扔掉。
感应着相邻房间内的夫人和弄玉相谈脆语,面上浮现一丝满足,原本以为此生再十多年前就结束了,谁知道,世事无常,似乎新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三方相争,在我的意料之中。”
“以你所观,三方势力中,谁最有可能取得胜利?”
既然是争斗,那么,肯定要有输有赢,而且尤其是以公子韩非为首的流沙势力,锐意改革,变革韩国,这一点无论是对于公子韩宇,还是血衣候,甚至于韩王,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其才虽旷世,但才学是才学,眼光是眼光,真正的政治朝局可非过家家,遥想当初在新郑的岁月,韩非的确给了自己惊喜,但这并不代表对方真的有可能将腐朽不堪的韩国拉起来。
倘若真的拉起来,估计,在其执掌大权的那一刻,也是秦国攻灭韩国的一刻,对于这一点,想来秦王子政也是这般看待的。
“三方势力中,血衣候有可能最先出局,毕竟无论是公子韩非,还是公子韩宇,背后都是韩国王室的利益,都是整个韩国的利益,唯有血衣候白亦非是己身之利。”
“血衣候若是出局,便是剩下公子韩宇与公子韩非的交锋,虽然公子韩非智谋超群,归于新郑不久,就有了这般声势,但其才不被韩王所喜。”
“只要韩王在位一日,公子韩非就不可能胜利,权衡之道之下,公子韩宇也不可能取得绝对的优势!”
对于韩国如今的局势,李开看的很清楚,看似三方势力龙争虎斗,不可开交,但实际上这一切均在韩王的控制之下。
先前姬无夜突然身死,血衣候从楚、韩边境调回五万大军,就已经被失却大势,这一点不论是公子韩非,还是公子韩非,都不可能允许的。
纵然血衣候白亦非出局,公子韩非也不可能取得胜利,反而会一直与公子韩宇形成一个崭新的朝局,在韩王可控的朝局之下。
如果没有外在的压力,说不准将来公子韩非会取胜,毕竟如今五代相门的后裔张良可是在流沙之中,如此庞大的资源加持,长远来看韩非优势甚大。
然则,长远这个词对于韩国来说已经是异常奢侈了!
“韩王春秋正盛,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看来韩国是真的没有希望了,你说,有没有可能韩宇与韩非会有谋逆之举?”
姬无夜死后,受益最大的应是韩王,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接受韩非的那一套,但对于韩宇,纵然立为太子,也不可能有大权。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踱步于房间之内,挥手一招,不远处条案上便是一只玉盏落入手中,其上琼浆玉液沉浮,淡淡的醇香扩散。
“不可能!”
“若是血衣候白亦非的话,还有可能,但是公子韩宇与公子韩非却不可能有此为,朝局之下,韩宇实际上代表着韩王的意思,没有韩王,韩宇受到的压力会大上很多。”
“公子韩非奉行法治,不会乱法而为,这般僵持下去,三五年之内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于周清之询问,离开给予快速而肯定的回复,对于公子韩宇和韩非,无论是谁施行谋逆之举,都无异于自绝生路。
故而,整体来看,三五年之内,韩国之内不会有太大的动静,但也不会有太大的起色,三五年之后,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三五年的时间,这诸夏也该乱了!”
秦王政平定嫪毐之乱,清除文信候吕不韦之患,如今的紧要之事,便只有修渠了,也只有修渠功成,秦王政才有足有的自信挥戈东出。
而三五年的时间,足够修渠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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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阁下,请!”
与此同时的咸阳南城另一处区域内,迥异于乌氏居的富丽堂皇与奢华,栎阳酒肆却是稍逊一筹,虽稍逊一筹,但能够进入栎阳酒肆中的人可是不多。
栎阳酒肆,传闻乃是百年前孝公时期一位白氏商贾所建,后来秦国国都从栎阳迁往咸阳,故而栎阳酒肆也为之迁移至咸阳。
其后,栎阳酒肆声名显赫矣,先是由商君在此不断的宴饮亲朋,后有惠文王与张子论道其内,更有武王在其内杀义渠之人,扬老秦人威风。
甘茂在这里被引荐入秦廷,应候范雎在这里结识昭襄王,一跃为相邦,凡此种种的威名事迹数不胜数,故而,如今的栎阳酒肆听上去不如乌氏居响亮,看上去不如乌氏居豪华。
但论其规格,却是远超乌氏居,其内行走均公室贵族之人,身着白衣长袍,柔顺长发梳拢,眉目俊逸无双,此刻,正手臂微动,迎着一位绝代风华之人入内。
仍是一袭暗蓝色的长裙,漆黑柔亮的长发低束,别上一根暗色的发簪,缀上暗蓝色的宝石首饰,看上去,别具风采,平添数分尊贵。
姿容无双,五官神妙,长裙罩体,白皙如玉的双肩裸露,初现规模的双峰隐匿其下,身后则是一件代表着骄阳初升的尊贵配饰。
长发披散身后,两束散发着暗金色光泽的短发垂于肩头,婀娜高挑,漫步而动,一丝丝暗金色的玄光护体,对着燕丹微微颔首。
“哈哈哈,今日请东君阁下前来,乃为一重要之事,自从丹入秦以来,已过数年,期间,承蒙东君阁下护持,性命得以保全。”
“故而,燕丹欲要亲自一谢东君阁下,这些事物虽算不得珍贵,但却是丹在咸阳的诚心!”
第两百八十四章 神草
伴随着秦王冠礼亲政以来,燕丹骤然感觉到咸阳上下对自己的绝大束缚,这一点和之前秦王未曾亲政是决然不同的。
未曾亲政,秦王所思所想并不完全涉及国政谋略,而亲政以来,继续奉行历代秦王的意志,匡合诸侯,一天下大势,如此,自己似乎显得重要了许多。
燕国远在极东之地,固然对于秦国造不成威胁,但有自己在咸阳,燕国也不会轻易和其它国家结盟对抗秦国,如此,秦国面对关东列国的压力便小了许多。
然则,这却不是燕丹所希望的。
质子于秦,秦国未曾履行张唐赶赴燕国为相国的约定,就已经处于被动的局面,数年来,从燕国前来的人虽不少,但保护自己尚可,想要出去却无可能。
如此,便只有借助外力了,而且是强大的外力,思忖良久,当前有可能成为突破口的也就只有阴阳家的东君焱妃了。
相处这么久,于对方的目的,燕丹才似乎猜到了一些,所以心中才有这般的把握,如果阴阳家东君愿意帮助自己,那么,自己逃离秦国的可能性很大。
迎着东君焱妃在雅间中坐下,单手轻轻拍动,便是有三位侍女先后入内,手中各自捧着一个精致的红色木盒,单单是木盒,都堪称雅致而珍贵了。
“护持于你,是秦王的命令,属分内之事。”
“燕丹殿下这般厚礼,未敢为也。”
红唇轻启,美眸闪烁玄光,视线扫过那三位侍女手中的精致木盒,并不在意,目光落在燕丹的身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太大的波动。
“或许对于东君阁下是小事,然,于丹来说,却非这般。”
“入秦为质子以来,东君阁下是第一位这般关心丹的存在,无论是否为秦王之令,在丹的心中,东君阁下于我恩德大矣。”
“这三件事物乃是我亲自托人从燕国带来的东西,专门为东君阁下准备。这是一对玄冰碧翠玉镯,乃是从极北之地的千年玄冰之下取得,以巧匠雕琢而成,内蕴玄冰之气。”
“即可为东君阁下点缀风姿,亦可助力修行!”
行至第一位蓝色侍女跟前,拱手对着东君焱妃一礼,旋即,将第一只精致的红色木盒打开,顿时一道道耀眼的白色玄光迸出,映衬着外界的光亮,更是显得耀眼夺目。
暴露在天地之间,森寒的玄冰之气自动雾化,一缕缕晶莹的事物自动凝结天地之间,整个房间之内,凭空冷风忽掠,令人精神为之一震。
数息之后,木盒内的事物便是呈现在眼前,两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就那般静静的躺在木盒中的架子上,不含一丝瑕疵,堪为世间最为纯洁之物。
燕丹一边介绍着这则礼物,一边想着东君看去,观其目光在其上一闪而过,不复再来,不由得眼眸深处有些失望,不过,心中并不气馁。
对着第一位侍女看了一眼,那人便是手捧着木盒,将其放置于东君焱妃所在的条案之上,旋即,一语不出,徐徐而退。
“若说那对玄冰碧翠玉镯可为东君阁下增添些许光芒,那么这件礼物则是可为东君阁下驻守容颜,青春不老,此为燕国极东雪山之上的宝物。”
“其行如同婴儿一般,有首,有四肢,浑身上下更是有须发,生而有灵,非红绳系之不可得,燕国王室称之为神草,这株神草年份超越八百年,服用之,可永驻容颜。”
行至第二位侍女跟前,燕丹将其手中的精致红色木盒徐徐打开,顿时,一股奇异的气息从木盒中喷涌而出,鼻息嗅之,不仅仅是精气神为之一震,连带体内的真气运转都快上许多。
感此,东君焱妃奇异之,美眸扫视其上,落在第二个木盒之中,木盒中的事物确如燕丹所言,形体如同婴儿,形若纺锤,分叉百千须。
内蕴浓郁无比的药力,生机内敛,普通人服用之,可延年益寿,武者服用者,精进修为不难,女子服用之,驻颜不难,此物倒是不错。
房间内的燕丹见状,感东君焱妃的反应,面上为之轻轻一笑,对着侍女看了一眼,此物便亦是放置在东君焱妃面前的条案上。
“这第三件事物说来与东君阁下所在的阴阳家有一定关联,八百年前,天子武王伐纣功成,分封诸侯,我燕国的先祖便是武王之弟奭。”
“八百年前,燕国所在之地,满是荒无人烟,其后,周公念先祖之苦,便是以大祭司手中的礼乐精华幻音宝盒为本,铸造天音宝盒。”
“前些时日,父王念及丹在咸阳久矣,可能会忘却燕国的乐音,便是令人送来此物,此物虽不比大祭司手中的幻音宝盒神妙,然,亦是可称极乐天韵!”
行至第三位侍女的跟前,燕丹的神色都凝重些许,对着东君焱妃看过去,双手徐徐将那第三只木盒打开,顿时一个形体古朴的事物便是呈现而出。
天音宝盒外观为五边形的天青色宝盒,高约三寸,就那般静静立于大木盒之内,其上表面覆盖神妙的纹理,燕丹见之,伸手将这只木盒缓缓的拿在手中。
“天音宝盒?”
如燕丹之语,对于这个东西,东君焱妃的确有很大的兴趣,根据阴阳家内的典籍记载,幻音宝盒的确是周公时期所铸造,而后掌控在大祭司的手中。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能够执掌幻音宝盒,大祭司在八百年前可是相当得周公看重,而且当时铸造幻音宝盒的时候,太公望也参与其中,内蕴奇异之力,乐曲而动,有魔音万千之称。
对于这个天音宝盒,东君倒是不太清楚,想来不会有幻音宝盒那般的神妙,虽如此,但此物既然以幻音宝盒为蓝本,自有其妙。
看着燕丹手中的那个小木盒,其行不大,刚盖过燕丹的巴掌罢了,待其将木盒打开,顿时一道奇妙的声音从木盒内生出,整个房间也是不自觉的为之一震。
“天音宝盒内部亦是有五音十二律,只可惜,根据燕国的典籍记载,音律虽合幻音宝盒,但两者并行闻之,幻音宝盒奇异也!”
打开天音宝盒,其盒盖之内,便是有四个偌大的金文烙印其上,随其后,便是一座精致无比的楼阁平地而起,按照五音十二律的划分,内部机关齿轮转动,使之里面呈现塔状楼阁。
楼阁有五层,每一层分别与宫、商、角、徵、羽五音一一对应。每一层有十二个飞檐,每个飞檐下有一扇窗户,每个窗户上都标有音律的名称,与之对应的就是十二律。
对着第三位侍女看去,空闲的手掌挥动,整个房间内的外人便是离去,雅间之门关闭,其内便是只剩下燕丹与东君焱妃二人。
单手虚托天音宝盒,随意转动其中一层楼阁,顿时一道清脆婉转的乐音娓娓流出,如空谷悠远之音,回味无穷,静静听之,神色之上颇有沉醉之意。
一曲悠长,久久未绝,足足转动了一炷香的时间,天音宝盒内的这则乐曲才消失不见,没有外力的相助,五层楼阁为之收敛,宝盒自动归元,复先前模样。
“此物的确与传闻中的幻音宝盒不同。”
由阴阳家内的典籍记载所知,幻音宝盒内的乐曲可是相当不同,有缘人听到,可以提升修为,获得好处,无缘的人听到,别说提升修为了,直接灵觉迷失都是一个好的下场了。
刚才细细一听这天音宝盒之曲,没有任何感觉,有的仅仅是乐曲内在的美感,而那些,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看着燕丹再次将其放置于身前的条案上,东君焱妃美眸不由得眯起,天地万物,阴阳轮转,有阴便是有阳,东君可不认为自己奉命护持对方两三年,便会有如此的待遇。
若仅仅是第一件宝物也就罢了,然而,第二件与第三件宝物就是于秦王政来说,都堪称重宝,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无形的劲力落在天音宝盒之上。
数息之后,静静的雅间中,再次响起一道道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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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待在咸阳之中,是否有些无聊?”
李开夫妇二人在咸阳城中,并没有停留太久,不过三日的时间,便是与弄玉分别,驾驭马车从咸阳而出,奔向关外之地,归于韩国阳翟之城。
与弄玉并肩而立在南门的城墙之上,看着李开的远去,感受着身侧弄玉的平静,周清奇异之,身躯微侧,看着眼前这位身着橘黄色长裙的秀丽女子,秀发梳拢披散在肩后,微风吹拂,暗香浮动。
“并不会,待在咸阳城中,没有了外在侵扰,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云舒妹妹一起探讨琴艺,和焰灵姬姐姐探讨武道。”
“公子,父亲与母亲做的事情很危险吗?”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弄玉那绝美的容颜上为之轻轻一笑,摇晃着头颅,此心安处是归途,这个道理在蕲年宫中就明悟了。
然则,三日来,和父亲、母亲的聊天中,一颗心又是不自觉的为之而动,平添了一丝牵挂。
“如何而言危险?”
“不用担心,再过数年,韩国沦亡之后,到时候一切就都便利了许多,那时,你们也都可以随意相见。接下来,焰灵姬或许会被我派往赵国,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与之前往。”
第两百八十五章 《天人劫》
道家玄清论元始,开天辟地盘古生!
数年之前,一卷《开天辟地》而出,为诸夏之民呈现诸般神妙之说,元始天王真灵游荡之间,盘古挥动巨斧,天地始成。
随其后,风雷动神祗而出、万物有灵为妖者出,便是有了龙汉之劫,强横不可一世,霸绝天地间的真龙、凤凰、麒麟等神祗不存,消散于天地之间。
阴阳轮转,圣人而出,元始天王无双,七大道尊横行,神威镇压于天地之间,整治天地秩序,始有神妖之争斗,整个天地间浩劫再起。
神妖两大族群均溃败,道尊出,昊天上皇显,天庭立,六道并行如初,天地人万族归于平缓,随其后,娲皇天尊创生的人族壮大,始有人皇之劫。
天皇伏羲氏、地皇神农氏、人皇轩辕氏,各有其能,统合人族,功德无量,成就无上大法力,归于火云洞,永世俯览人族发展。
然,天地运转,天道有常,从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三皇之后,人族之内便是少昊等五帝统辖,及至禹王治水,方有其子启开创大夏之朝。
当是时,有歌曰: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
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巢贤。
燧人取火免鲜食,伏羲画卦阴阳前。
神农治世尝百草,轩辕礼乐婚姻联。
少昊五帝民物阜,禹王治水洪波蠲。
承平享国至四百,桀王无道乾坤颠,
日纵妹喜荒酒色,成汤造亳洗腥膻,
放桀南巢拯暴虐,云霓如愿后苏全。
三十一世传殷纣,商家脉络如断弦。
禹之子启创立夏朝,传位十四代,十七后,享国祚四百七十年,而后为成汤所灭,成汤者,黄帝之后也,姓子氏。初,帝喾次妃简狄祈于高禖,有玄鸟之祥,遂生契。
契事唐虞为司徙,教民有功,封于商。传十三世生太乙,是为成汤,闻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是为大贤,实时以币帛,三遣使往聘之,而不敢用,进之于天子。
桀王无道,信谗逐贤,而不能用,复归之于汤。后桀王日事荒淫,杀直臣关龙逢,众庶莫敢直言;汤使人哭之。桀王怒,囚汤于夏台。
出郊,见人张网四面而祝之曰:从天坠者,从地出者,从四方来者,皆罹吾网!
汤解其三面,止置一面,更祝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不用命者乃入吾网!汉南闻之曰:汤德至矣!
随即,归之者四十余国。桀恶日暴,民不聊生。伊尹乃相汤伐桀,放桀于南巢。诸侯大会,汤退而就诸侯之位。诸侯皆推汤为天子。于是汤始即位,都于亳。元年乙未,汤在位,除桀虐政,顺民所喜,远近归之。
成汤创商,在位十三年而崩,寿百岁,其后裔盘庚迁都于殷,享国六百四十年,最后一王帝辛于牧野之战被周武王击败后自焚而亡,商朝随灭,大周而行。
帝辛乃帝乙之三子也。帝乙生三子:长曰微子启,次曰微子衍,三曰寿王。因帝乙游于御园,领众文武玩赏牡丹,因飞云阁塌了一梁,寿王托梁换柱,力大无比。
因首相商容、上大夫梅伯、赵启等上本立东宫,乃立季子寿王为太子。后帝乙在位三十年而崩,托孤与太师闻仲,随立寿王为天子,名曰纣王,都朝歌。
文有太师闻仲,武有镇国武成王黄飞虎,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
此语堪为《天人劫》,乃是近来传荡咸阳城的又一卷道家玄清子所着之说,紧随《人皇劫》之后,时隔一年,崭新而出。
其语缓缓,其事非凡,刚在乌氏居中传颂,便是瞬间以其为中心,向整个关中之地,向整个关东之地流传,春秋以来,百家并起,其学说晦涩难懂。
而玄清子之语,寻常庶民亦是可以聆听,可以畅想,可以闲谈,一时间,流传甚广,短短月余的时间,周清脑海中的纪数值便是臻至一千五百万之巨。
虽然增长的越来越慢,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数字无疑要继续提升的,执笔写就《天人劫》,不复一年一说,乃为一月一回。
“少保,您所这世上真有千年狐狸精吗?”
辰时初起,自周清归于咸阳之后,便是继续掌少保之位,教导小扶苏武道之行,历经数月的修炼,太极十三式所有的东西,周清都已经传给扶苏,每日来此,隐约成习惯而。
静立于春日的朝阳笼罩之下,薄雾顿生,温润之感席卷,凌冬早就过去,万物会出,夏日将近,咸阳城外的数千里土地之上,庶民劳作不断。
手握阴阳,脚踏乾坤,天地相合,太极十三式在小扶苏的手里挥洒的行云流水,只可惜,还是徒具其形,虽如此,也已经足够了。
扶苏修行,旨在强身健体,至于武道至强,若是机缘足够,当可自行感悟太极十三式的精妙,衍化无双武道之法,功行九转,小扶苏收式而立,接过一侧侍女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热茶,而后,眼中带着强烈的好奇看向周清。
“哦,千年狐狸精吗?扶苏,你猜猜有没有?”
听其言,周清不由得神色轻轻一笑,似乎对于这个话题,小扶苏还不是第一个问的,玄清宫写就《天人劫》的时候,乃是自己口书,云舒执笔。
写到上古正神娲皇天尊与其麾下的千年狐狸精,焰灵姬三人均表现出对于狐狸精的好奇,至于为何不是娲皇天尊,周清也是奇异。
“我见过狐狸,去年楚国有人觐见祖太后,华阳宫内便是有那个东西,看上去很温顺,不过,后来因为狐狸身上有臭味,便是扔了。”
“而少保所言的《天人劫》中,却有千年狐狸精成妖,生的如同人族女子,容貌绝美,倾国倾城,昨天,楚夫人下令将咸阳宫内的狐狸全部杀了,以免真的有狐狸精出现,危害父王。”
唇红齿白,容貌俊秀,配上合体的楚国贵服,再加上体内血气运行上涌而至的红晕之色,整个人异常可爱,雅言纯正,提及昨日的事情,似乎对于楚夫人的动作感到好笑。
“狐狸成精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人族之内,却是有狐狸精哦。”
“好了,不要多想,继续练功,冯去疾已经前往巴郡行事,下午你还要阅览秦法,不得懈怠!”
迎着小扶苏仍旧好奇无比的目光,言语微微迟缓,而后给予回应,看着小扶苏略有不解的神情,挥手间,一道劲风席卷着他的小身板,来到广场正中央。
一语落,熟悉之后,复归演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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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见过大王!”
巳时刚过,周清刚从郑国教导扶苏而归,还未来得及回到玄清宫,便是被少府令赵高亲自以礼相拦,恭请入兴乐宫。
没有迟疑,看得出赵高面上的急切之意,思忖一二,莫不是秦国现在又突发之事?但自从三川郡乱象平定之后,整个秦国上下没有了侵扰,应该没有问题了。
虽这般想,然踏步入兴乐宫,入眼处,殿中已经有了数位文武大臣,如今的文官群体自是以昌平君熊启、昌文君为首,武官群体渐渐以王翦、蒙武为首。
尽管桓齮仍是上将军,但桓齮与文信候牵扯颇甚,想来过不几年,待所有的事情交接完毕之后,王翦便可上位,统管秦军。
咸阳令蒙恬倒也在其中,兴乐宫内,蒙氏一族的显赫可见一斑,殿前右侧前方区域,宫廷左护法东君焱妃、首席剑师盖聂在列,观此阵容,周清心中一禀。
定有大事!
“大师无须多礼,上前,位列!”
秦王政一袭玄衣素袍,端坐在最上首,单手扬起,对着入厅殿内的周清点点头,面上微微闪过一丝笑意。语落,周清倒也没有客气,一步踏出,出现在东君身侧。
“今日,我秦国文武军政要臣在此,更有护国法师玄清子、阴阳家东君阁下、盖聂先生在侧,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寡人都有足够的信心将那些贼人剿灭。”
“昌平君以为何?”
数息之后,整个兴乐宫内,顿时一片寂静,平添数分冷意,秦王政豁然间从座位上而起,丹凤之眸深深眯起,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意。
本以为王书而落,关东列国应该会安稳一段时间,只是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敢打注意,而且打上了自己为之忌讳万分的事情之上。
冷哼一声,踱步在上首的条案前,俯览下方的诸人,视线落在昌平君熊启的身上。
“我王,关中之地甚是辽阔,水系蔓延,老秦人多称之为:九水十八池,东西八百里,九水之地,分为渭水、泾水、沣水、洛水、灞水、浐水、滈水、潏水、涝水。”
“月前,泾水河丞来报,一处河渠遭受损失,水韵蔓延,田地受灾,二十日之前,渭水河丞来报,三处河渠受损,田地受灾。十日前,沣水河丞来报,亦是如此。”
“短短月余时间,关中九水之地,已经有五水近二十处受到外力的破坏,河渠受损之处虽不多,但却都为关键之所,若放任之,郑国修渠将大大拖延,而且耗费先前更多的民力!”
“而且昨日廷尉府有查证,水工郑国是韩国间人,为疲秦而入秦,启以为,当今之计,当先将郑国擒拿关押,河渠之事暂缓,如此,乱象稍可定!”
第两百八十六章 兵压三晋
韩国水家水工郑国数年前入秦,当时,还是文信候吕不韦摄政当国,便是主持整治秦川之水,以期将关中千里区域化作沃土。
去年冬日,秦王政与周清、盖聂先生一行人前往文信学宫,路途之中就曾提到郑国也许是施展疲秦之计,以此使得秦国耗费精力,无力东出。
在周清的劝说下,秦王政也没多说,纵然是疲秦之计,然,只要修渠功成,秦国损耗的国力顿时就可以回升,而且超越以往的回升,如此,就算疲秦又有何妨。
有着李斯为河渠丞,一月三发文书,对于河渠的进度,嬴政也是清晰的了解,在自己的谋划中,待河渠修成之日,就是自己整顿秦国上下,兵出关东之时。
只是想不到,近月来,秦国国内的各大河渠接连出事,关东列国的人影不断涌现,纵然可以擒拿斩杀一人,但秦国之内河渠如此之多,
越来,秦国境内的五大水系中,数十处河渠要点被破坏,以至于如今临近夏收时日,田地被淹,秦人痛苦不已,如此,便是有了今日兴乐宫诸人汇聚。
“疲秦之计?”
“区区一个水工,焉敢如此欺我秦国,我王令下,尊秦国之法,此人当诛!”
数十年来,都是秦国欺压别国,哪里轮到别国欺压秦国,大将王翦闻之,身披重甲,神色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杀意暂放。
连带其身前的国尉蒙武都为之一动,虽未言语,但举动已经表明一切。
一息之间,偌大的兴乐宫之内余音不绝,昌平君熊启在前,再次颔首以对,水工郑国欲要施展疲秦之计,倘若继续修渠,只怕会耗费更大的精力和物力。
“疲秦之计!”
“寡人早已知之,但现在修渠已经进行一半,现在暂缓,无异于前功尽弃,河渠丞李斯监督郑国,数月来,进度仍在,可恨的只是那些关东宵小。”
“今日召你等前来,所为并非郑国之事,而且从今日起,除却国政要务之外,秦国以修渠为先,只要修渠功成,到时候秦川的白毛碱滩、近水旱田不存,百万老秦人受益,秦国亦可国力陡升十倍!”
比起修渠之功,区区疲秦之计不算什么,秦王政仍旧踱步上首,看着下方厅中请命的三人,轻轻摇摇头,这个时候杀郑国可是自乱阵脚。
秦国如今的水工中,无一人可以超越郑国,郑国一死,无异于修渠隔缓,此事绝非自己希望看到的,只是,对于关东宵小的下作手段,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了。
“我王,如今引泾入水之事上,其中征发的民力超越五十万,以至于秦国境内的其它水利事物不得进行,而今,临近夏收,应遣散民力抢收。”
“若可,当秋日再行征发民力,进行修渠之事!”
昌平君熊启面上微微一愣,想不到大王已经知晓郑国的疲秦之计,既然如此,还一力让郑国继续修渠,固然,修渠成功之后,好处多多。
但现在修渠对于秦国的影响也是越来越大,耽搁其它的工程、夏收临近无人在,府库之中每天都在进行大量的小号,这不是一个好的代价。
“无需多言,寡人意蕴已定,无论秦国多么艰难,修渠之事不可耽搁,扛过这两年,关东列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近月来,关东列国之人不断侵扰秦国河渠工程之事,多以游学门客为主,游侠剑客为辅,扰乱一地,便是转而离开,令秦国各大郡县的吏民不胜其扰。”
“故而,寡人欲以大军东出函谷关,攻伐三晋,威慑关东列国,蒙武、王翦,你二人以为何?”
不对关东列国施以真正的颜色,真当秦国的将士是闲散之人,既然派人侵扰秦国河渠工事,那么,损失的事物当从关东列国讨回。
攻掠城池,提高纳贡之数!
秦王政语落,将目光落在出列的国尉蒙武与大将王翦身上,如今的军中,当以这二人为上,桓齮虽上将军,但年事已高,加持旧事,不复统兵。
“这……,我王之言,蒙武自当遵从。”
“月前三川郡乱象之时,蒙武就曾与桓齮将军、王翦将军商议,大军秘密出河东,一举攻克平阳,恢复河东郡并震慑三晋,以此,扬秦国之威。”
“今日,三川郡乱象不存,河渠之事侵扰,未必不可施展此策!”
国尉蒙武抬起头看了上首的大王,旋即,对着身侧后的王翦扫了一眼,应下大王之策,反正攻伐三晋,也在先前的谋划之中,不算白费。
“攻克平阳?缘由何在?”
平阳之地的位置自己知晓,汾水之旁,上党之侧,距离如今尚未被秦国完全纳入的河东郡有相当的距离,选取此地,莫不是佯装威慑?
眉头一挑,将视线再次落在蒙武身上。
“禀报君上,选定平阳作战,依据有三:其一,大势所需。长平大战后秦军三败,撤出河东河内,河东郡复为赵国所夺,河内郡则被魏国夺回。后又逢蒙骜上将军遭逢赵国伏击,东进功败垂成。”
“其二,于我王之言,正合时机。目下,三晋国政倾颓,燕赵刚交战完毕,齐国与魏国互为敌视,韩国与楚国对峙,如今的三晋自然威胁不大,此时一举出关东,定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其三,军情有利。平阳乃河东咽喉要塞,赵国驻守十五万步骑大军,可谓重兵。然统兵大将却是曾经做过秦国人质的春平君。此君封地不在平阳,既无民治根基,更没打过大仗,能我若兴兵,当有七八成胜算。”
这一次,出声回应的却不是国尉蒙武,而是大将王翦,身披漆黑重甲,从蒙武的侧后方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将出兵攻克平阳之地的缘由说道而出。
既然要威慑三晋,自然要选择最优的方案,关东列国虽全部敌秦,但其内部亦是纷争不断,三晋之地处于中原,燕国、齐国、楚国均虎视眈眈。
如今,有他们的牵扯,秦国立威可成。
“赵国现今的大将军,可是名将李牧?”
嬴政目光一闪,河东郡被赵国所夺,前几年,蒙骜老将军更是被赵将庞煖攻杀,长安君成娇之事也在赵国之内解决。
近来,又听闻赵国内新崛起一个名将,为李牧,与燕国一战,领兵八万击溃燕国二十万,斩首燕国名将剧辛,威名远扬,直追老将廉颇。
“君上无须多虑。”
“李牧虽为天下良将,然始终与赵王亲信郭开不和,故长期驻守云中雁门,而不能坐镇邯郸以大将军权力统辖举国大军。邯郸将军扈辄,还有这河东春平君,各拥重兵十余万,李牧从来都无法统一号令。”
“再说,纵然李牧南下救援,其边军骑兵兼程南下,进入平阳也在两旬之后;其时,我军以逸待劳,河谷山地又有利于我重甲步兵,赵军绝非对手。”
提及战事,王翦自信地一笑,数年前,新赵王继位,解除廉颇的职位,秦国面对赵国便少了一些压力,尽管,李牧近年来名声在外,关东列国威名不断。
但王翦相信秦国铁骑不逊色任何军队,自己不逊色任何将领。
“如此,甚好!”
“蒙武、王翦,此事如此定下,你二人返回蓝田大营商讨具体对策,回禀于我,即刻兵出函谷关,兵压三晋。”
“军事而定,昌平君,近月来,关东列国之人入秦者甚多,你当派遣人手合国尉蒙武,辖制关隘要塞,盘查流入流出之人,从源头断绝此事!”
处理如今修渠之事遇到的侵扰,必须强硬到底,对外,兵出函谷,扬兵于外,对内,则是严谨盘查各方人士,当然,也少不了对于已经进入秦国的各方人士给予整治。
“尊我王之令!”
这一次,昌平君熊启没有其它疑问,拱手称是,如若此举,不无不可。
“自文信候突兀而陨之后,其麾下门客散布于秦国各处,根据罗网的消息,他们停留在各大郡县,为同样身处在秦国的关东游侠势力提供信息。”
“不然,那些所谓的游侠,怎么可能会一击而中!于此,则是需要昌平君与玄清大师等的助力,即日起,下发公文,河渠所在的各郡县加派人手,给予巡逻,给予防卫。”
“其后,则是需要劳烦玄清大师、阴阳家、盖聂先生了,对于游侠势力,各郡县兵士力有不逮,待会,王书而下,你等为河渠巡御史,玄清大师护卫郑国周身,阴阳家与盖聂先生分列秦川各大河渠关卡!”
三川郡令书之上,武者之威无视数百位秦军,无视洛阳国狱,若是那些强大的武者游侠出现在秦国,凭借那些郡县里的兵士,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
非有以武者应对武者不可,明有玄清大师等,暗地里,则是有罗网监控,将那些胆敢侵扰河渠之事的关东宵小全部剿灭。
“秦国虽奉行法制,但那些关东的宵小之辈却非我秦国之人,擒拿之,定罪之,镇杀之,处决之!”
第两百八十七章 幕府
巡御史,添为巡察、勘察之人,属御史大夫麾下,但此次秦王政赐封群体,却又不归于御史大夫统辖,王书而下,诏令即显。
“公子,您要北上护卫郑国?”
从周清手中接过王书,云舒很快的将其上内容纵览一番,语句不长,意思很清楚,如今的修渠事宜中,最为重要的当属郑国。
郑国若是殒命,那么,整个秦国之内,只怕再也找不到可以代替对方的水家水工,而且,此人身上系着嬴政对其的莫大期待。
修渠功成,整个关中便会成为沃土,老秦人再也不用守着盐碱地、白毛滩进行艰难度日,三川郡之事不成,修渠之事,定然有大侵扰。
阅览完毕手中的王书,云舒一双美眸闪烁,看向公子。公子若是离开玄清宫,那么,整个咸阳之内可就只有弄玉姐姐、焰灵姬姐姐作伴了。
“不错,郑国现今所行之事非同小可,而今,秦国之内征发的民力已经超越五十万,预计在两年之内,引入泾水,渠连渭水,受益的田地多达数万顷,百万老秦人受益。”
“但也因为此,整个秦国内在的过半精力耗费其上,关东列国欲施展小手段,扰乱修渠之事,我为护国法师,正当其时。”
“而且阴阳家东君焱妃等、鬼谷的盖聂先生同样前往北地,接下来,我多不在咸阳,你与弄玉二人好生修炼。”
微微颔首,为了修渠,秦国过半的精力加持其上,调遣自己等人前往泾水区域不算什么,况且不过护卫郑国而已,更是轻松随意。
感应着云舒身上荡漾的一丝不舍之意,单手轻轻抬起,落其秀肩之上,肌肤柔软,滑腻无双,不自觉的,一抹红晕便是生出在脸颊。
话锋一转,视线看向一侧临窗的弄玉,纤细的双手正落在床琴之上,轻轻拨弄,曼妙无比的琴音回旋,堪为天籁之音。
“公子要带着焰灵姬姐姐一同前往北地?”
果不其然,云舒很快从周清之语中发觉另外一个信息,数月来,焰灵姬姐姐在玄清宫内一直处于修炼的状态,修为提升的倒是很快。
公子这次带着对方一同前往北地,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明白,以焰灵姬化神层次的修为,能够帮上更大的忙,比起焰灵姬,自己与弄玉姐姐的修为倒是差了不少。
“焰灵姬的火魅术修至圆满,我有大用。”
关中之内,九水蔓延,关东列国的小人们隐匿其中不可察,对于此,身怀火魅术的焰灵姬能够发挥出奇效,这一点,自己虽也可以做到。
但三川郡之行,自己的信息估计已经传遍关东列国,自己若是出面,只会打草惊蛇,造成不必要的隐患沉浮,故而,此行带着焰灵姬效果更好。
“待我北上之后,你与弄玉若是在宫内闲暇无事,则可以前往西城区,将那处宅院打理一二!”
“《天人劫》的后续也已经留在这里十二回了,一月一出,足够一年所用,这一点城外的道者到时候会有人前来的。”
那座在去年就已经定下的宅院,尽管已经属于自己所有,但一直没有人入住,虽定期有仆从打扫,终究少了一些人气。
“公子请放心,我与弄玉姐姐会做好的。”
比起公子的北上之事,打理宅院不过小事情。至于《天人劫》的公布,公子口书,自己执笔,已经写到第十四回,正值陈塘关哪吒的一系列事情。
着实有趣,诸多仙神、诸多宝物,更吸引人的则是发生在八百年前的商朝末年,虽与正史不合,但就是令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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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清带着焰灵姬、虚守和一众咸阳随从,携带王书,在咸阳宫门前同阴阳家东君焱妃等人、盖聂先生等人拜别,经过北方之门,前往郑国所在的泾水河谷区域。
出咸阳,向北则是一马平川的关中之地,秦川沃土,数百年来,自从老秦人从陇西东拓以后,这里便是根基之地,就算是百年前最为强盛的魏国,也未能够将其侵占。
何谓秦川?
秦国之山川沃土,谓之秦川!
百年前便是有此名,亦是关中之地之称。
秦川者,益水丰厚,沃野可耕,被山带河,兵戈难侵。
何谓益水?
可用之水!
数千年来,水系之患一直是诸夏的重病,三代之前的五帝岁月,无论是舜帝,还是禹王,均是在一生中多有治水,梳拢河道,方有如今的诸夏之地。
三代以来,春秋战国并起,诸夏之地冬至燕国辽东,西至秦国边界西陲之地,南至云梦大泽区域,北至云中,虽如是,然这个诸夏仍是湿热多雨、河流纵横、林木葱茏之区域。
水系虽多,益水不显,数百年来,列国并起,为了富国强兵,水家应运而出,天下水家水工,终生揣摩效力者,依旧是如何消除水患,使之成为益水。
既要消除隐患,那边是需要治水,其内自然是以消弭河流泛滥为第一要务,灌溉与开通航运尚在其次。无论是楚国的汉水过郢,还是魏国的引漳入邺、鸿沟过大梁,蜀中都江堰,其起始宗旨无一不是铸就益水。
秦川之地,九水十八池,东西八百里,益水甚多,得天独厚。也正是因为其得天独厚,故自三皇五帝以来,关中便是天下公认的形胜之地,这里悠悠然滋生了以深厚耕稼传统为根基的创造礼制文明的周人,
平王东迁以后,秦国占据此地,有了属于自己的根基之地,拜天地厚赐,秦川似乎本该早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大富之区。
然则,及至如今的秦王政登位,秦川还远远不是天下首富之地。东不及齐国临淄的滨海地区。南不及楚国的淮水两岸。中不及魏国的大梁平原。
若非百年前,秦国有耕战国策,对外征战多有战胜,从山东六国源源不断地夺取财富人口,仅靠自身产出,实不足以称雄称富于天下。
其间因由,便是在于秦川之地的两大难题:白毛碱滩,近水旱田。
河流交错,池陂浸渍,秦川的低洼积水地带往往生成一片片奇特的盐碱地。终年渍水,久湿成卤,地皮浸出白生生碱花,夏秋一片汪洋,冬春白尘蔽日,种五谷不出一苗,此等五谷不生的白毛地,老秦人呼为“盐碱滩”。
此等田地,纵然有益水多多,但仍旧是大害之田,毗邻良田但有排水不畅,三五年便被吞噬,转眼便成了见风起白雾的荒莽碱滩。
良田一旦变白,农夫们纵然费尽心力,修得毛渠排水,十数八年也休想改得回来。老秦人多有苦涩之音:水盐花碱,有滩无田,白土杀谷,千丈狼烟。
秦川西部地势稍高,排水便利,此等碱滩很少生出。然一进入逐渐开阔的秦川中部,从大咸阳开始直到东部洛水入渭之地,此等白毛碱滩便频频生出,绿野之中片片秃斑,丑陋得令人憎恶,荒芜得令人痛惜。
而今这般情景,自然也是落入周清的眼中,从咸阳而出,一路北上,不久便是入泾水,并未乘船,而是过泾水,纵马继续北上,放眼处,盐碱滩地数不胜数。
“小师叔,无怪乎秦王一力修渠!”
“秦川之地何止数十万顷,根基不亚于蜀中沃土,然若都是这般盐碱地,那可就相当于荒漠了,无数秦人空守此地,未得产出,长此以往,必生事端!”
一行十多人行走在秦川西部区域,地势逐渐升高,目光看的自然也是越来越远,时值临近夏收,在那一片片稀疏无比的天地内,一处处空白的区域很是碍眼。
纵然有河渠存在,但这般的情景之下,老秦人也不看轻易使用河渠,引水不排,数年之后,又成盐碱之地,倘若引泾入水,融入其中,水系畅通,洗涤盐碱,数年之后,关中成就沃土。
这才是水家水工之能!
“渭水横贯秦国,分南北之势,渭南之地不存在这种情况,渭北则是常见,泾水由西北而入渭水,泾水东向八百里,则为洛水。”
“关中之地夹杂在泾水与洛水之中,郑国之能,勘察地势,贯通泾水、洛水,连通水系,渠成之日,白毛碱滩,近水旱田不存。”
“如此,关中之地与蜀中之地便可为秦国两大根基之地!”
周清一马当先,骄阳横空,阳光正烈,看着在道路两侧田地里忙碌的老秦人,坐拥田地不少,但碍于白毛碱滩、近水旱田两大害。
这里的收成明显比自己去岁所观的渭南之地少上太多,而且,似乎从四月以来,如今五月底已至,均没有雨水降临,田地干裂,收成更是无言而语。
越向北,地势越来越高,土峁交错,沟壑纵横,濒临河池。老秦人望水而居,看似是可垦可耕,然却偏偏是临水而旱,瘠薄难收。
百家敌秦久矣,秦国内的水工不多,纵然修渠,与坡地更是艰难,何况秦国百年来,多有对外战争,精壮男子多入军旅。
留耕男女则随时可能被征发为辎重民夫。郡县官署得应对战事征发,根本不可能筹划水利,即便有筹划,也挤不出集中民力修渠引水的大段时日。
秦国自孝公以来崛起,东出函谷,能够在这般情况下强悍战国,独霸战国,实在是难以想象,与周清而言,更是如此,近距离一观秦国现状,心中感慨不已。
根据自己从咸阳宫所观的史书来看,整治关中之水从商君之时就有,其后秦国的历任相邦都曾殚精竭虑,力图解决关中两大害,却终因种种突发事变而连番搁浅。
商君方立谋划,遇孝公英年猝死,自己也在朝局突变中惨遭车裂,大兴水利遂成泡影。惠王王张子一代,迭遇六国遏制秦国崛起而屡屡合纵攻秦,大战连绵内外吃紧,关中水利无暇以顾。
昭襄王前中期,秦国与山东合纵与赵国生死大决,几乎是举国为兵,完全无暇他顾。
到昭襄王后期,计然家蔡泽为相邦,对渭北地带做了翔实踏勘,上书提出应对之策:渭北临水旱田计四万余顷,白毛碱滩两万余顷。该当引泾出山,居高临下南灌关中,解旱情,排盐碱,良田大增,则秦川之富无可限量也!
正在蔡泽一力筹划的关中水利将要上马之际,却逢秦国低谷,内外交困,昭襄先王不得不奉行“守成固国”方略,小心翼翼地处置王储大事,治水又不得不束之高阁。
孝文王庄襄王两代四年,吕不韦领国,欲展经济之长以大富秦国,却又连逢交接危机,稳定朝局成为第一要务,始终不能全力解决关中经济之病根。
除了近年来,随着秦国对外的战争少了一些,吕不韦才任用郑国整治河渠,乃有了如今的局面,依据秦王政的性格,这引泾入水看来是不成不行了。
一路北上,过泾阳,北地路高,未几,便是到达如今引泾工程的关键之地——瓠口,靠近瓠口,民力农夫越来越多,为了修渠,王书而下,已经从秦国各郡县征发超过五十万的民力。
从关中西部的泾水上游山地,直到东部洛水入渭的河口,东西绵延近八百里,虽不清楚河渠关隘之地的状况,但想来与眼前的景象一般无二。
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帐篷,到处都是牛车人马流动,到处都是弥漫的炊烟与飘舞的旗帜,活生生亘古未见的连绵军营大战场。
手持王书,由着泾阳县令带领,便是直往瓠口幕府所在,那里是如今修渠的最为核心之地,也是如今整个修渠工程人员汇聚之地。
河渠令郑国、河渠丞李斯正在那里,其余相关的秦国水工人员亦是在其中,灵觉扩散,笼罩方圆数千丈的区域内,密密麻麻的民力汇聚,想要探察出异样之人还真不容易。
“大师,河渠令郑国便是在其内!”
泾阳县令在前,骑乘身下的骏马,领着周清一行人行入谷内,谷口两侧的民力来来往往,牛车不断,屎尿横行,气味难闻,更甚者似乎吃饭的地方就在不远处。
纵然是自由生长在百越之地,民风开阔、文明不显区域的焰灵姬都为之皱眉,不过有公子在身边感同身受,不然,自己一个人可是呆不下去的。
“我们进去!”
泾水幕府设置在泾水河谷之内,时值傍晚时分,幕府所在的山凹一片幽暗,巡逻的兵士的火把星星点点,映衬着丝丝光亮。
幕府前的黄土大场已经洒过了水,却仍然弥漫着蒙蒙尘雾。场中张着一大片半露天的牛皮帐篷,帐下火把环绕,中间黑压压伫立着一排排与会工人员。
第两百八十八章 郑国
“李斯见过大师!”
看着面前这个神容略显黝黑的年轻男子,周清不由得轻轻一笑,挥手一招,无形的劲力而起,将对方搀扶而起,近距离之下,对方身上的衣着都散发出淡淡的异味。
连带柔顺的发丝都显得有些灰黄,那是尘土落于其上所得,说起来,自从新郑正式一见之后,这应该是自己与李斯的第二次正式相见。
先前在文信学宫中,倒是远远的见过一面,那个时候,李斯还在吕不韦麾下编撰《吕氏春秋》,随后,在兴乐宫中,与秦王政一夜详谈,选定路线,直到今日。
“哈哈哈,无须如此,玄清此行,不过是来随意看看而已,与你们修渠之事无关侵扰,对于引泾入水,覆盖关中之地,大王可是很期待的。”
“如若将此渠修成,大王不吝啬官爵。不过,怎么不见河渠令?”
将视线从李斯的身上挪移到其余水工身上,从外表而观,简直与李斯一般无二,皮肤黝黑无比,衣衫褴褛不堪,不过,在这里,就算有好衣服,顶多一天,便会如此形态。
扫视幕府前的诸多人员,为首的是李斯,但,按照修渠的官位来看,河渠令才是首位,郑国才是首位,莫不是不在此地,亦或者不愿理会这等俗礼?
“大师见谅,前天勘察河道之时,河渠令不小心掉入其中,沾染风寒,这两天都在帐篷中休息,难以起身,故而未曾前来。”
闻周清之问,李斯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单手要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帐篷,那里应该就有着郑国所在,言语夹杂着无言的情意。
毕竟,自己与郑国当年也是在小圣贤庄一同学习的,时隔多年,再次汇聚一隅,颇有所感。
“这里可有医者?”
这个岁月,沾染风寒可不是小事,而且还拖延两天,更是要命,有病者,便是得有医者,数月之前三川郡之时,与医家念端有约。
对方也是如期而至,将此人引荐于秦王政,当即便是被授予咸阳宫医官,一则诊病咸阳,二则则是顺周清之语,培养医者的人才,
念端倒也没有推辞,只是言语就算培养,也不可能涉及门中传承精要,于此,周清更是无所谓,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医者,没有十年以上的水准,别想有所成就。
猛然听闻郑国身患风寒,神色不由得低沉了下来,灵觉扩散,那不远处的帐篷之中,病者还真不少,也不知道郑国是哪一位,将目光看向李斯,同时脚步向着那处帐篷区域走去。
“这……,医家鲜入秦,医者奉贵胄,不下庶人与平民,不过这里倒是有数位巫医,算是了解些许医道,能够救治些许人也。”
“大师,郑国在这里!”
百家敌秦久矣,整个百年来,也只有当年的医家扁鹊入秦,为孝公治病,其后便不复存在,至于寻常的医者,普通人更是不可能接触到。
能够有巫医在身边,这群民夫就已经很满足了,哪里敢有别的要求,只是风寒之症对于普通的巫医来说,算是一个大症状了。
看着周清的走向,李斯连忙小跑上前,手臂伸出,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当先一步,为周清带路。
“我与李斯前去就可以了,你等各归各位,河渠之事万万不可耽搁!”
紧走两步,发觉身后跟着的大部队,周清又是无奈而道,对着李斯看了一眼,河渠之上,河渠丞的权力还是有的。
果不其然,李斯领悟的很快,十个呼吸之后,那些水工便是对着周清再次一礼,归于原先的幕府之中,对于秦国的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的大人物。
大部队离去之后,便只剩下李斯和周清一行人,顺着李斯的路线,一路上,两侧来往的民夫好奇不已,这些时日以来,对于李斯他们是认识的,乃是整个修渠功成的二号人物,位高权重。
将目光放在周清等人身上,衣衫华贵、气质不俗,一看就知道绝非普通人,估计是秦廷内的大人物,在李斯之上的大人物,念及此,更是不敢靠近,就算走路,也是远远避开。
百十个呼吸之后,行入这处帐篷汇聚的区域,迎面而来,更是各种异味扑面而来,一念而觉,六识而动,自动过滤这种气息。
看着李斯停在一个和其它帐篷一般无二的帐篷跟前,当然,还是略有不同,在这个帐篷门前,有两个干练的黝黑汉子守卫,看到李斯,连忙一礼,旋即,退向一侧。
“大师,请!”
对着周清点点头,掀起帐篷,便是一个小门露出,只身走入其中,周清随其后,泾阳县令与焰灵姬随其后,不过看着帐篷内的空间,连忙将后面的人挥手制止,停留在外。
帐篷不大,入其内,一切事物倒是整齐,大量的绢帛之图堆在一起,傍晚已逝,帐篷内正点亮着两盏油灯,在最里处的一处条案前,一道身影正趴在其上,不断的执笔画着什么,写着什么。
“李斯,你怎么来了?”
“他们是?”
感应着帐篷内的动静,那道在昏黄灯光映衬下的瘦小身影终于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目光看向李斯,随后,将视线落在周清与泾阳县令身上。
“哈哈,渠令兄,这位是从咸阳而来的护国法师玄清子大人,这位是泾阳县令,奉王书之令,接下来会驻守在这里。”
二人应很是熟悉,李斯朗朗一笑,快步上前,将身披单薄衣衫的郑国从条案上拉起,连忙将周清等人介绍给郑国。
语落,郑国神色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起身,看着帐篷内还有一位异族绝艳的女子在,连忙微整衣衫,举手投足见,动作有些大,再加上精气神有些低迷,整个人显得趔趄无比。
“无需多礼,河渠令风寒加身,体质孱弱,理应好好休养,何来继续辛劳,耗费精力,加重病情。河渠之事,多系于阁下身上也。”
“恰好玄清此行出咸阳的时候,从医家念端的手中拿了一些常用之丹药,症属风寒,当服用祛风丸,此为念端亲手而制,应有奇效,便赠与阁下!”
上前一步,看着面前的郑国,整个一清瘦无比的青年男子,皮肤黝黑无比,身高几近六尺,一袭淡灰色的麻衣加身,满头发丝随意的梳拢在身后,略显杂乱。
年岁虽不大,但眉宇之间已然多了道道皱纹,发丝之间更是有白色忽闪,加持如今身上的风寒之疾,整个人看似精神无比,实则全凭一股精气支撑,这般下去,不得长久。
细眉大眼,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连忙一礼,头颅有些低垂,似是有些惭愧,似是不敢相对,似是因为其它……
单手缓缓举起,手掌平伸,一道耀眼的黑白玄光闪烁,呼吸之后,便是一只洁白的玉瓶出现在手中,屈指一弹,便是落在不远处的条案之上。
“郑国惶恐,修渠未成,沾染风寒,耽搁进度,令大王失望。”
头颅深深的低下,未敢抬起,眼角的余光看着条案上多出来的那只玉瓶,神色更是复杂,一时间,再次拱手一礼,言语有些沙哑,似是推辞。
“引泾入水,秦国百年未成,大王并不急于一时。”
“倘若你在这个时候病倒,而且因此耽搁了进度,那才是真正的令大王失望,况且,于我而言,你断然不必如此。”
“数年之前,你为何入秦国?此等看似隐秘之事,文信候吕不韦知晓,如今大王亦是知晓,玄清亦是知晓,秦廷之内,亦是有多人知晓。”
“你可知,在秦廷文武重臣知晓此事时,是怎么样处置你的?”
与郑国的反应,周清并不在意,对方作为韩王疲秦之计入秦的施展者,这个时候,无疑承受巨大的压力,一者,对于韩国,自己的亲属家族都在韩国,如果不能够修渠功成,家族殒命休矣。
二来,便是身为水家水工这一代最为杰出之人,百年来,关东列国孱弱,无财无力支持各种河渠的修建,以至于独霸战国的秦国成为水家之人的向往之地。
而且秦国所在的关中、巴蜀、陇西之地多水系,对于水家来说,更是一等一的治水妙地,若可以施展一二,不复所学。
值此关头,两者相冲突,由不得郑国不如此。
然则,周清一语而落,豁然间,仍旧躬身低首的郑国整个人豁然为之一震,而后,似乎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更是未敢起身,身躯越发的躬下去。
甚至于李斯都神色为之微变,闻玄清大师之语,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当初文信候吕不韦对自己所言的最后一句话,那是对郑国所说:好生修渠,罪亦可功。
当时自己就已经想到这一点,只是没有慎重对待,而今,又闻玄清大师之语,难不成自己所思所想是真的,郑国入秦乃是别有目的。
“兴乐宫内,文武重臣建议,立刻将其镇压擒杀!”
又是一语落,豁然间,郑国的身躯越发之躬了,头颅更是低垂下去,整个帐篷之中也是陷入一股无言的寂静,身后的泾阳县令虽奇异,但未敢言语。
“然,大王明断,谋国长远,郑国,只要你用心将此渠修成,你所担忧之事将不复存在,纵然罪过加身,但修渠功成,未必不可封爵!”
“如今,关东列国为了阻拦此渠修成,已经派人破坏秦国五水数十处水渠关隘,为了你之安危,王书而下,玄清来此,主要职责便是护卫你之安全。”
“自我入咸阳以来,位列护国法师以来,除却护卫大王以外,你是第一个!”
第两百八十九章 衍天
“所以,你应该明白大王的意思!”
语毕,没有在继续多说什么,郑国带着疲秦之计的使命入秦,尽管如今河渠还未修成,但秦国已经在河渠之上投入诸多的民力、物力。
对于河渠的未来,郑国若是不能够给予保证,不仅秦王政不答应,就是秦国也不答应,能够继续留存郑国在此地修渠,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单手轻轻的负立在身侧,余韵回旋在昏黄的帐篷之中,郑国的身躯仍旧深深的躬了下去,一旁的李斯也是立于一侧静默不语。
“数月以前,河渠之上多数十万民力,郑国身为水家水工,以治水为使命,秦王之胸怀,郑国无以为报,再次立誓,明年冬日之前,河渠定然修成!”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在河渠上劳作甚久的郑国,原本躬下去的身躯陡然间瘫坐在大地之上,而后连忙挣扎着半跪而立,双手拱起,面上热泪而下,神情满是哀伤。
深沉而道,头颅微微转过,看向一侧不远处的条案上,那里堆积着大量的绢帛之图,那是整个河渠工事的底蕴,语落,对着周清再次拜去。
“你的亲族和家人不必担心,如若韩国敢有异动,它日,秦国一天下之时,韩国王室该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
“郑国,这两日好生休养,服下丹丸,尽快归于幕府!”
周朝宗法制绵延以来,波及诸夏列国甚多,不然,春秋以来数百个诸侯国也不会经常出现战争,大至一个诸侯国,小至一个家族,牵扯甚为之深。
郑国有如此心理,纯属人之常情,然则,当人之常情与功业之力相左之时,就会成为绝大的掣肘,取指一点,一道玄牝之力没入郑国的身躯中,助其快速的恢复精气神。
对着李斯看了一眼,便是转身离开这座帐篷。身后的泾阳县令与焰灵姬随即也是离开,留下寂静帐篷中李斯和郑国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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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们来到这里也有半月了,似乎并没有关东列国的游侠剑客之属出现。”
泾水河谷的两侧高耸山坡之上,周清正在看着不远处的一众民夫搭建药庐庭院,说起来,这还是自己建议而起,修渠之事,征伐民力超过五十万。
分布在整个泾水与洛水之间,其中,尤以泾水河谷与临近的区域最多,对于整个河渠来说,这里才是核心区域,民力艰难,卫生四散,再加上如今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下雨了,更是令一些民力难以忍受。
对于此,周清所做也不多,不过是给予河渠丞李斯建议,让一些身体相对孱弱者整顿河渠工事上的卫生,减少疾病的发生,传书泾阳与咸阳,调遣医者前来。
根据泾阳与咸阳的回应,医者不日而至,于此,周清倒是很欣赏,居高而望,整个泾水河谷区域,绵延无尽的帐篷区域黑压压的堆积在一起。
征发而来的大量民力在河渠关键位置上不断修建着渠道,大力的夯实渠道,一辆辆牛车行走其内,运送着各种砂石无知,甚至于还有一些妇孺夹杂其中,不断的送饭送水,以支撑河渠的进度。
“没有更好,前两日收到咸阳传来的文书,阴阳家一行人和盖聂先生一行人倒是有不小的收获,擒杀了数十位游侠。”
历经野王、新郑、三川之事,如果还真有不长眼的游侠剑客来此,那么,周清反而会诧异无比,无人来此,自己也算是得了些许清静,继续推进修行。
看着身边那姿态妖娆的焰灵姬,待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似乎也体会到了一丝清静之玄妙,举手投足之间,平添了一丝纯静之意,夹杂浓郁的妩媚之感,气质超凡些许。
鉴于此地民力甚多,焰灵姬倒也没有带出游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太阳,时值夏日,越发的炙热了。
这两日河渠工事上,多有中暑者,河谷内的阴凉区域内,汇聚的人越来越多,算起来,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办点雨水而落了。
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眺望远方,那里,泾水河谷周围那些未被征发的民力正在田地里抢收,男女老幼尽在其中,好不热闹,不次于河渠工事。
夏收时日,是整个秦国上下的大事,对于关东列国来说,亦是如此,官署吏员悉数入村,官府车辆被全部征发,咣当轰隆地驶往亭、里亭、里。
田间大道上,装载得小山一般晃悠的运麦牛车连绵不断。金黄的麦田,在酷暑之下的无垠原野上一片片消失,比往年夏忙刈麦还热闹快捷了许多。
“小师叔,泾阳县的医者今日便可到,咸阳来的医者略晚,不过最迟后日便可到达这里。”
环顾四周,观河渠周围的关中沃野之上的老秦人抢收,一车车的粮食拉回去固然不错,不过按照天气来看,这般的旱下去,对于夏种来说可不是好事,尤其如今的河渠还没有修好。
不多时,虚守从远处而来,行至跟前,道礼而下,对着周清快速回应着事情,这些天,虽然没有擒拿到游侠剑客,但小师叔做的事情可是不少。
整个泾水河谷的卫生为之一清,帐篷位置安置的更为舒缓通风,夏日饮水无论如何必须沸过之后引用,虽然引起不小的抱怨。
但五七日之后,似乎突生病患的人的确少了不少,缘由此,河渠丞李斯一力而下,贯彻周清言语的建议,无论何时何地,民力总是异常珍贵的。
“虚守,自从咸阳的上一场雨到现在,有多久了?”
看着极远处沃野之上的老秦人将麦子收割完毕,便是预备夏种之事,只待天降大雨,便可成就,然则,神融天地,无处不感受到炙热之感。
轻语之,旋即,双目微微眯起,浑身上下扩散淡紫色的玄光,双手掐动印诀,奇妙的纹理浮现,化作万千星辰沉浮,施展知尽未来际劫智神通。
此神通可窥未来一隅,具体的东西或许现在还推演不了,但简单的天象之事还不成问题,玄妙的气息从周清的身上荡出,双手掐动的印诀越来越快,微眯的双眼深处,更是一道道奇异的画面沉浮。
“应该快三个月了,说来也怪,咸阳那边一场雨也没有,泾水区域也是没有一场雨!”
虚守闻声,不知何意,但细细思忖一二,便是回应之,看着小师叔的动静,没有多言,没有其它的动静,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眸看向小师叔掐动的印诀。
虽不了解是道家的何种手段,但很明显现在的自己决然施展不了。
“诸夏灾起,大旱连绵。”
“虚守,你即刻持我令前往河渠中段的区域,前往一见阴阳家东君阁下,请其占星天象,若是与我所言一般,那就直接转道回咸阳,向大王禀告这个情况!”
窥得未来一隅之力,精气神耗费颇多,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收拢浑身异象,旋即,身躯转过,看向一侧静候的虚守。
当真是想不到,而今近三个月未曾降雨的趋势会继续的蔓延下去,若如此,夏种艰难无比,除却田地周围有水渠者,其余田地均受灾劫。
神情凝重,直视虚守。
这个推演虽然是自己所观,但此等要事还是谨慎为上,若东君焱妃的推演和自己一般,那就无碍,至于咸阳内的奉常太卜者,不用指望他们。
“虚守这就前往!”
闻周清之语,虚守的面上也是陡然一惊,难道说小师叔刚才是在推演天象,但道家的经阁传承中,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手段。
诸夏灾起,大旱连绵,既然是大旱,那就不是简单的几个月,很有可能会连绵半年乃至一年,甚至更久也说不准。
大旱意味着大灾,大灾意味着有可能生乱!当即,没有迟疑,即刻出泾水河谷,向着东方中段而去,比起小师叔的天象推演,阴阳家的东君的确更为熟练。
十天之后,虚守从咸阳归来,回应周清,阴阳家东君焱妃推演的亦是如此,秦国将有大灾,将有大旱,关东列国同样如此,秦王亦是知晓。
且月中下旬,秦国上下纳粮的队队牛车络绎上道,紧绷绷的夏抢终于告结了。举国上下,均是在等待雨水,只要雨水而落,便可完美的夏种。
然则,进入七月以后,仍旧没有办点雨水而落,不得已,将种子埋入大地之中,几近连续四个月的旱情,波及秦国各大郡县,连月大旱,田间掘坑三尺不见湿土,夏种之种根本无从成长。
关中仅有的两条老渠,只能浇灌得西部几个县而已,如何解得这百年前罕见的旱情?
紧邻河湖的农人们,昼夜担挑车拉一窝窝浇水抢种,分明杯水车薪,只能眼看着出土绿苗奄奄死去,直是欲哭无泪。
时入八月,坐镇咸阳宫的秦王嬴政紧急下书,郡县官吏一体督水督种,抢开毛渠引水,然则,依然是无济于事,旱情没有办点减弱。
时入九月,秦国腹地滴雨皆无,关东列国也开始了连月大旱。
非如此,相对于关中之地,关外之地更为清苦,连绵战乱之下,稍有灾劫便是不得翻身,函谷关外的诸多与关东列国相交边界处,三晋之地的饥民潮水般涌入了秦国。
与此同时,周清先前推演,最为担忧的一件事还是发生,九月中旬,一则令人心惊胆战的占星预言,随着饥民潮弥漫开来。
占星家预言:今年彗星,春见西方,夏见北方,从斗以南八十日,主秦王倒行逆施,招致上天惩罚,带累天下大旱,秦人将饥,秦人将死,秦国将乱,秦国将亡
第两百九十章 水车
自年初三月到九月,已经连续半年没有半滴水从天上落下,关中之地的千里沃野为之干旱无比,引泾入水未成,河渠未曾铸就,仅有的些许毛渠已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仍旧停留在泾水河谷的周清俯览方圆,一位位老秦人站在那干裂成一条条口子的田地之上,早先埋下的种子百不出一,纵然侥幸破土而出,没有雨水的浸润,已然变得枯黄无比,仿佛随时可以点燃。
面对这般的天灾,老秦人欲哭无泪,扬天长啸,又能够如何,临近泾水的还能够时不时的运过去一点水解救旱情,而数里、数十里之外的令老秦人却只能够干干的等待。
希望老天能够降下一点雨水!
甚至于如今的河渠之上,一位位被征发而来的民力同样悲乎不已,他们亦是老秦人,虽然被征发到这里,但亦是能够想到家里的情景。
秦国举国大旱,而且关东列国亦是大旱无比,百年来,风调雨顺的关中之地第一次迎来亘古的旱情,老秦人直接发懵了。
“公子,那一里的秦人又打起来了!”
呆在这里数月,一直没有等到游侠剑客到来,虽是一件好事,但随着干旱的继续下去,这似乎又是一种煎熬,药庐早就铸就,周清所居住的场地则是在药庐之旁。
闲暇修炼在河谷顶部,一者遍观方圆数十里区域的一切动静,一者登高而观,神畅自在,盘坐于一块磐石之上,一缕香风飘过,焰灵姬的身形出现在身侧。
“此刻之水,宛若生命,争水便是争命!”
于焰灵姬之语,静修之中的周清睁开眼眸,顺着焰灵姬纤手所指的方向,那里乃是十里开外,俯览而下,眼眸深处泛着淡淡紫光,一位位老秦人的身影沉浮。
自从上月以来,这般事情就屡见不鲜,虽然县令给予整治,然而,却始终不见成效,天灾如此,争水争命,老秦人不愿也。
秦国大旱,各大郡县忙作一团,村野庶民更是火急。眼看赤日炎炎禾苗枯焦,农耕大族便纷纷邀集本亭农人到县城官署请命,要官府准许各里自行开修毛渠。
县令不敢擅自答复,只有飞报咸阳,老秦人便汹汹然拥挤在官署死等,没有回话硬是不走。更有新入关中的关东移民村落,对秦国法制尚无刻骨铭心的体察,依着关东列国天灾自救的老传统,索性不报官府,便在就近湖泊开渠引水。
临近老秦人聚居的村落,自然不满其抢占水源,纷纷自发聚众阻挠,多年绝迹的庶民私斗,眼看便要在亘古大旱中纷纷攘攘地死灰复燃了。
“秦廷如今仍没有对策!”
此语既是周清喃喃低语,亦是南向咸阳城所在,自己在数月之前,就已经将消息传上去了,但现在看来,旱灾之情根本没有得到重视。
身侧的焰灵姬没有言语,此事与自己无关,况且如今的旱情乃至波及这个诸夏,不仅仅是秦国,关东列国亦是如此。
思忖熟息,周清周身紫光闪烁,一步踏出,从河谷顶端而落,直入泾水河谷之中,焰灵姬见状,为之跟随,一跃而下,身形飘渺似仙。
******
“河渠进度是否有缓?”
踏步而入河渠幕府之中,时值正午时分,内部的人似乎不多,只有李斯和一两位水工在里面不断写着什么,商讨着什么。
没有等三人的目光看将过来,便是而问。
“大师,暂时并未受到阻碍,只是如果接下来旱情仍旧继续,征发而来的民力只怕心思而动,心思生变,耽搁修渠的进度。”
见到周清与焰灵姬的走入,李斯等人连忙从条案边站起身来,上前一礼,说起来,玄清大师数月来一直没有对修渠之事多言,这也是郑国与李斯希望的。
如今听大师之语,李斯面上也是微微一暗,叹息一声,为之而应。
“秦川九水十八池,东西八百里,分布在关中内的河流多达百条,散落湖泊更是大大小小数十个,如今旱情蔓延,周围毛渠的修建如何?”
“将秦川之地的地图于我!”
秦川之地历来不缺水,但是不缺水,并不意味着有益水,有可用治水,水系蔓延笼罩整个关中之地,但碍于秦川两大害与地势的缘故,那些水能够利用十之一二就已经顶天了。
踱步在幕府帐篷深处,看着四周悬挂的一张张绢帛之图,一边询问着李斯,一边单手缓缓平伸,一抹耀眼的黑白玄光瞬息闪过,一个精致的竹筒便是出现在手中。
“这个东西你们先看看,是否可以用得上!”
李斯办事的效率很快,周清之语刚落,己身连忙便是转过身从不远处的条案上取来一张大大的绢帛,其上用黑墨勾勒的很是浓密,双手递给周清,然后从周清手中接过那个精致的竹筒。
不解周清之意,但既然大师之语,先行一观,那就先行一观,与左右两名水工点点头,三人汇聚一处,便是将从周清手中得来的竹筒打开,从其中那处一卷纸张。
至于周清,则是将从李斯手中得来的秦川地形图,劲力外放之下,直接凭空的悬挂于身前,双眸泛着淡淡的精光,将整个秦川地形图收拢眼底。
整个偌大的秦川地形图上,一处处山脉、一条条水系、一座座显眼的建筑……被标注而出,根据地形图所显,整个秦川的地形可谓是复杂无比。
渭水横贯其内,其北有泾水、洛水、汾水……等等,渭北区域地形高缓不已,只是越向北,地势越高,越向南,地势也越来越多。
是故咸阳、骊山、洛阴、函谷关等等都在中央平坦区域,渭北之所,郑国所修之渠便是夹杂着泾水与渭水之间,依靠地势的走向,修筑数百里的水渠。
贯通两大水脉,连通关中区域的近百条水渠,细观片刻,颇为复杂,但从地势而观,起伏不定,水系更是分布的杂乱无章。
“看完了?”
将整个秦川地形图纵览一番,心中已经有了简单的想法,随即挥手间,将地形图落于不远处的条案之上,身躯微转,看向此刻正在交头低语的李斯三人。
“大师,根据这幅图上的事物形体和附带的描述,此物堪为大用矣。”
“此物之名为水车,牵引水流之车,妙哉,大师一览秦川地形图,想来知晓,秦川不缺水,但是水系只能够近距离绵延二三里,纵有毛渠修成,亦是利益纠葛,耗费人力物力颇大。”
“若得此物,绵延不断,左、右、前、后环形而出,则将水系之利用扩增十倍,而且高坡之上的田地也会受益颇多,虽然此物更合渭河两岸所用,但于秦川之高低起伏之行,亦是合也。”
闻周清之语,不远处的李斯三人连忙将注意力收回,而后,三人面上均大喜,眼中泛着精光,三人均是实干之人,而且于工巧之事涉略,对于纸张之上的事物,直接便是在脑海中成型。
再加上附带的秦字说明,一瞬间,三人就明白了大师先前之意,有此物助力,虽不言可以解决大旱灾情,但起码能够令一部分老秦人好受许多。
“既然合如今之旱情,那么你等先抽空制作一二在周围试行,若可,李斯,你等与周围的县令联名上书咸阳,于秦国之内推行此物。”
“虽于修渠占用时间,但玄清一力承担!”
水车之物,乃是今日周清思忖而成,看着从泾水河谷而出的一条条大小水系,临近之民可用,稍远之民不可用,争斗而起,颇为感叹。
随即,便是书画此物,辅以推演,个中细节铸就,至于更细节的东西,那些工巧之匠会比自己更专业,将此物交于李斯,相信他会比自己更上心。
“此物……乃大师而出,以大师之身份,更为合适,我等身为河渠之吏,联名上书,有违秦法,有违秦制!”
然则,于周清之语,李斯三人似乎有些迟疑,彼此相视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图纸,其上之物于国大用,然而,他们却非此职位之人,按照秦国法度,此为越位。
越位者,纵有功,亦是惩处!
李斯双手捧着那卷图纸,上前一步,向着周清面有难色而道。
“无妨,这等俗物我又不擅长,若是你等有难处,文书之上言语我名即可,此事当速度而行!”
迎着李斯看过来的目光,周清深深的摇摇头,那般冗长的文书看过去就是头大,单手摆动,旋即,没有给李斯继续回应的机会,脚下紫色光芒一闪,整个人消失在帐篷幕府之中,焰灵姬紧随其后。
“玄清大师,玄清大师,总算找到大师了!”
数息之后,周清与焰灵姬刚回归之泾水河谷的顶端,未几,药庐一侧丛林中便是一道道身法飞快的身影而至,人未至,声先至,似乎有些熟悉。
“少府令赵高,你等怎么前来这里了?”
灵觉扩散,下一刻便是将那些突然而至的诸人笼罩在脑海中,为首的一人自然也在内,却是已经数月不曾相见的少府令赵高,身后则是一位位修为臻至先天的罗网中人。
第两百九十一章 磨灭
按照秦王政的命令,着少府令赵高从文信候吕不韦的手中接管罗网,暂时统领罗网内的大小事宜,对于其中具体的细节之事,也算是了解一二。
一如周清与昌平君二人所建议的那般,罗网内部的高层全部换血,况且,就算没有赵高将他们换掉,在文信候吕不韦返回洛阳的时候,也将那些战力顶尖的武者带走。
那夜,周清了结因果之时,灵觉扩散,也是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只是,待文信候吕不韦身陨之后,他们便消失不见了。
数月之前,之所以令自己、阴阳家一行人、鬼谷盖聂等离开咸阳,护卫河渠,便是因为咸阳内的这股力量暂时还在掌控之中。
近来,根据咸阳内的道者所传信息,咸阳城内现在并没有大事发生,看着已经身形跳跃至跟前的赵高和身后的几人,眉头一挑,径直问道。
赵高身为少府令,一直都是秦王政身边的贴身随伺之人,一般情况下,肯定不会随意离开的,而今,却出现在泾水河渠工地之上。
莫不是咸阳内出现了什么异样?
亦或者秦王政如今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然则,自己如今乃是护国法师,并不涉及军政要事,有昌平君、桓齮等文武大臣在侧,也应该轮不到自己出面。
“赵高见过玄清大师。”
“还请玄清大师快快和赵高一同返回咸阳宫,大王近月以来,劳累甚广,前日更是直接在兴乐宫昏了过去,医家念端先生虽有诊治,但其言须得半个月以上的休养。”
“只是,如今秦国大旱,灾情紧急,大王忧心,何能休养,如此,病情加重,念端先生亦是无奈,与大王言语,道医一体,或许以大师的修为,将大王直接恢复不是问题。”
“原本大王并不愿叨扰大师,但赵高于心不忍,连夜带着罗网高手前来此地,希望大师可以返回咸阳宫,这些人就留在这里,护卫水工郑国等!”
身着秦宫少府令之公服,近前一礼,快速而道,神情略有些许焦急,并未废话。跟随在秦王政身边十年,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秦王,如果秦王出事,自己将一无所有。
秦国大旱不绝,大王忧心,身体有损,赵高不忍之,连忙赶来此处,希望玄清大师可以将大王治好,毕竟从医家念端先生的言语中可知,大师绝对有这个能力。
“大师身体有恙?”
“这……怎么可能,昔年,我将一道本源真气打入大王的体内,不出意外,可保大王十八年康健,如今才过去两年左右,那道本源真气应该还在大王的体内。”
“既然有医家念端诊治,她应该可以发觉那道真气的!”
赵高之语未落,周清的神色同样一变,嬴政的身体出了毛病?这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那道本源真气护持,肉身得到无时无刻的滋养,很难出现问题。
随意踏步在山谷顶端,瞥了一侧的赵高一眼,量其也不敢欺骗自己,况且,根据自己的推演,有拿道真气护持,大王理应无忧。
“确实如此,念端先生在大王的体内也发觉大师的那道真气,先生言语,虽有大师的真气护体,也难以真正的护持大王永久,从三个月以前,大王就开始为了旱情忙碌。”
“昼夜颠倒,阴阳失衡,短时间内倒是无恙,但长时间而落,纵有大师的真气护持,也挡不住大王接连不断的消耗,再加上精神上的疲惫,诸方合一,使得大王如今昏睡于兴乐宫偏殿中。”
“还请大师快快随赵高返回咸阳宫!”
提及秦王政,赵高面上的神情越发之紧张,回想起数月以来的大王精力,别说大王只是一个普通人,就是自己一个先天层次的武者都隐约的受不了。
数月之前的夏收时日,大王便是常常出咸阳宫,出咸阳城,前往渭河两岸进行视察,再加上那个时候已经有干旱的迹象,更是日夜不息的书令而下。
其后,随着玄清大师与阴阳家东君的推演传来,再加上太卜的占卜,令大王心中更是忧心不已,随后,遍及秦国,遍及诸夏的旱情真的来了。
自旱情生出夏种无着,年轻的大王犹如一架不知疲倦的齿轮,昼夜都在急切切的转动。紧急视察关中缺水各县,县县紧急议事,当下立决。
回到咸阳,不是召大臣议事便是大臣紧急求见,深夜稍安,又钉在书房埋头批阅文令,案头文书不完,大王绝不会抬头。
虽然些许厚重的竹简文书被纸张取代,但非常之时,仍旧事务繁多。寻常该当有的进餐、沐浴、卧榻,都如同饮茶闲步投壶游猎饮酒一般,统统被当做琐碎细务或嬉闹玩物,生生被抛在了一边。
跟随在大王身边十年,赵高还是第一次见到大王如此,数月以来,日夜不停息,如同一架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马车,狂奔向前,如今,终于病倒了。
尤其是夏收已过月,夏种芒芒一片,没有任何绿意突显,大王巡视关中各地,浑身上下的肌肤被骄阳晒的异常黝黑,再次回到咸阳王城,大王更是五天五夜没有上榻。
五个白日仅仅进了四餐,纵有昌平君、王绾等劝说,亦是无用,看着大王坐镇在兴乐宫中,看似精神如铁打一般,召见大臣,批阅公文,口授王书,一个犯迷糊式的磕绊都没有打过,纵有心,又岂能忍心。
期间,长史王绾曾与自己闲谈,大王虚位九年,强毅秉性少年意气,蓄之既久,其发必速,一朝亲政,燃得几把烈火也就过劲了。
谁想大大不然,平息嫪毐之乱,再经吕不韦事变,至今已是年岁有余,年青的大王依然犹如一支浸透了猛火油的巨大火把,时日愈长,愈见烈火熊熊。
如此王者,已经远远超出了宵衣旰食的勤政楷模,你能说他是一时心性?是长期虚位之后的发泄而已?不,决然不是,除了用“天赋异禀”这四个字。
于此言,赵高也曾轻笑回应,或许,大王得有个人管管,能否设法弄得太后脱罪,也好教他过过人的日子?只可惜,嫪毐之事以后,太后一直被禁锢在冷宫,朝野上下没有任何人提起。
身为贴身近臣,看着自己为之依靠的大王无节制疯转,理当建言劝阻,可大旱危局在前,自己能做如此建言么?说了管用么?可听任秦王如此空乏其身,后果岂非更为可怕?
而今,突然病倒,国政虽未乱,但昏睡与清醒交织的大王仍旧强撑着身体阅览文书,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冒着风险来此,请玄清大师回宫,诊治大王。
“此等要事为何不早早来此!”
“少府令,你将这几人在此地安排一二,我先一步返回咸阳!”
对于自己的那道本源真气作用,周清最有发言权,听赵高之语,神情愈发的凝重起来。能够以政事侵扰磨损自己的那道真气,周清可以想象数月以来秦王政的精力。
不自觉的,周身扩散一丝无形压力,对着赵高冷哼一声,如果嬴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再来找赵高的麻烦,旋即,浑身上下绽放浓郁的紫色玄光。
一步踏出,行至焰灵姬的身侧,挥手间,紫色祥光闪烁,二人消失在山谷顶端,消失在赵高等人的眼眸之中,不知道奔向何处。
数息之后,少府令赵高再次一礼,未敢迟疑,连忙将所带来的这几人吩咐下去,一炷香以后,同样向着咸阳城的方向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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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返回玄清宫!”
一个时辰未到,周清便是施展无碍清净天足智神通,跨域数百里的区域,从云阳之地返回咸阳城,一路之上,来不及探察大旱灾情下的秦国状况,直入咸阳宫。
手持令牌,没有受到任何拦阻,神情有些焦急,入咸阳宫,灵觉扩散,感知兴乐宫的所在,当即,对着焰灵姬一语,脚下紫光氤氲,消失不见。
“玄清大师!”
“玄清大师!”
“……”
再次出现之时,已经是在兴乐宫的厅殿之内,那里已经汇聚了不少的文武要臣,上首更是有着气息萎靡不振的秦王政,看上去虽精神,但灵觉笼罩起身,外强中干。
对于此刻正于兴乐宫内议事的诸人来说,突见厅内出现一道紫色的玄光,而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显化,先是神情一怔,而后面上均大喜。
对于医家念端的评论,他们也都有所耳闻,自古以来,道医一体,凡是修为高深的道者,在医道之上也决然不会差,大师身为秦国护国法师,修为镇压百家,不必多说。
虽不知大师突然从河渠之上归来是大王所召,还是其它,但想来所为定然是大王,除了大王之外,整个秦国之内,还没有谁可以惊动护国法师。
“大师,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赵高知会你的?那个赵高,寡人已经说过,有念端先生在侧,寡人无恙,无需劳烦大师,安稳护卫郑国,加紧修渠才是正理。”
周清在兴乐宫的突然出现,同样令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为之惊愕,而后习惯性的看向一侧平时少府令赵高所在的位置。
似乎赵高曾与自己提过要召回大师,休养身体,自己没有同意。随后,今日清晨之时,就发现赵高不见了,现今大师归来,毫无疑问,十有八九是赵高。
虽不喜赵高越过自己办事,但大师这般快速归来也的确令秦王政为之欣喜,言语之间,连忙从座位上而起,只可惜,似乎身体仍旧有些虚弱,猛然坐起,突然间,血气不足,整个人豁然趔趄倒在条案之旁。
第两百九十二章 道者无极
“大王!”
“大王!”
“……”
刹那之间,整个兴乐宫厅殿内的文武要臣为之大惊,慌忙的从各自位置上而起,看向突然间倒在上首的秦王政,近月以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对于周清来说,却是首次确切的看到秦王政昏倒在兴乐宫内,神情勃然大惊,连忙一步踏出,归于厅前上首,屈身将秦王政搀扶而起。
旋即,屈指一点,落在秦王政身上的一个关键穴位,随即,单手扬起,浓郁至极的玄牝之力从手中迸出,直接盖下,贯入嬴政的头顶,从百会穴而落,灌输其全身上下,冲刷各大经脉。
周身淡紫色的玄光扩散,清静之气环绕,笼罩身侧的秦王政,将其疲惫不堪之精力沐浴天地自然之中,双管齐下,一者修身,一者修神。
细细感知一二,自己先前灌输入秦王政体内的那道真气虽然还存在,但已经被体内的其它异状牵引了,其体内损伤的地方甚多,一道真气分散而落,终有不济之时。
与此同时,厅殿内的那位文武要臣观眼前之场景,倒也为之轻轻的舒缓一口气,不多时,殿外近来一位白衣女子,却是医家的念端,看着正在厅前上首以道家真气修复秦王政伤势的周清。
先是一愣,而后没有多言,与厅殿内的诸人相视一眼,便是离去。
“将大王搀扶下去,休息一夜,明日便可完好如初!”
整个调理的过程很简单,但如今的诸夏中能够做到的可是不多,以如今周清的修为,百十个呼吸足以,感受着秦王政一身的精气神再度过来,微微颔首。
玄牝之力下,肉身的损伤不成问题,精神上的疲惫虽沐浴清静之中,但好生的修整一夜更好,悠然起身,收拢周身异象,对着左右的侍女看了一眼。
“诺!”
左右近身随伺的两位侍女相视一眼,虽觉略有不妥,看着此刻仍旧闭目躺靠在座位上的秦王政,既然是护国法师之语,想来不会有差。
连忙快速上前,左右架起秦王政,便是向着兴乐宫侧的偏殿而去,数月来,那里已经成为秦王政的就寝之所,目视那两位侍女的离去,周清才徐徐再次舒缓一口气。
“诸位切勿担忧,我已经用道家秘法为大王诊治,明日当可如生龙活虎一般。”
“大王暂时休养,大旱灾劫之事务,当多多劳费诸位了!”
站立在厅前上首,迎着昌平君等人看过来的目光,给予他们一个放心的回应,毕竟,一个身体孱弱之君王可是相当令人担忧的。
“大师还要前往泾水河渠?”
身着玄色绿袍的昌平君上前一步,头戴高山冠,将目光从偏殿的方向收回,而后看着缓步从上首走下的道家玄清子。
“暂时不前往,那里已经有罗网的人守卫,接下来,玄清会待在玄清宫。大旱灾劫,大王出行不断,玄清当随伺身侧,护卫大王。”
明白昌平君的言语之含义,行至厅中,拱手对着文武要臣一礼,这次归来,估计不太可能出去了,有虚守和罗网的人在身边,除非有化神武者出手,不然绝对不可能得手。
“如此便好,大师此举,我等也能够更为放心!”
昌平君为之颔首,同样左右看了一眼文武要臣,对于这位护国法师的本事还是清楚了解的,有其在身边,大王可无忧,朝野运转,也不会出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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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兴乐宫离去,踏步之间,便是行至玄清宫之前,时隔半载,这座玄清宫仍是没有半点变化,不,还是有些许的变化,似乎玄清宫内的人气都淡化了不少。
似乎没有人居住在玄清宫内一般,门前的宫廷守卫一礼而过,未敢拦阻,踏步其内,虽入九月但庭院内的花草清香仍在,咸阳距离渭水不远,水韵亨通,倒是没有旱灾的侵扰。
轻嗅着庭院中的芬芳,周身顿觉另外一股奇异的感觉,待在泾水河渠之上数月,所见所感均为天地轮转,生老病死均在眼前,体悟颇深。
悟虚而返的修行,自己并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先前在未曾踏足此境之前,本以为只需要将己身的力量衍化之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如此太极当先,无极轮转,可为大道。
这一点,从之前在乌氏居中观那杨朱一脉的苍璩也有此感,但步入此境数月,却有不同之感,力量的演变或许只是一个方面,更为重要的则是神融天地,神融造化。
修行之路,筑基而始、炼气通脉、混元先天、化神玄灵、悟虚而返乃至于合道归元,合道归元之后,则为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达到天地与我一体,万物与我并生。
那种境界,周清现在根本想象不出来!
道家先贤中,在祖师老子之后,有一人,名曰文子,其人于列国不显,但其弟子却是名传列国,那弟子为越大夫范蠡,范蠡学成之后,文子授范蠡七计。
其后,佐越王勾践,用其五而灭吴,其后两计成就财可通神的陶朱公,其人无为至极,学道祖师,却不显天地,诠释道理,臻至无极。
经阁之中,典籍记载,文子之道,在于学贯万物之始,而后贯通阴阳之道,神融天地之间,造化四时之妙,乾坤天地合一,方位大道至极。
其曰:道者一立而万物生矣。故一之理,施于四海,一之嘏,察于天地……万物之总,皆阅一孔,百事之根,皆出一门,堪为玄妙之门!
第一代鬼谷子王诩问道祖师,则是从《道经》开篇第一章所得一门,万事当先,圆方门户,虽覆能复,不失其度,堪为众妙之门。
其后的道家先贤中杰出者如关尹、列子、杨朱、庄子、彭蒙、田骈……伊文之人等等,其人修为皆破入悟虚而返,乃至于合道归元。
乘风而行参悟天地妙理,一梦世间万物成空,一念无极大道之门,虚幻北冥无穷阴阳……这是一位位道家先贤的道理,如今北冥师尊也可位列其中。
何为道?
夫道者,高不可极,深不可测,苞裹天地,禀受无形,原流泉浡,冲而不盈,浊以静之徐静,施之无穷,无所朝夕,表之不盈一握,约而能张,幽而能明,柔而能刚,含阴吐阳,而章三光。
山以之高,渊以之深,兽以之走,乌以之飞,麟以之游,凤以之翔,星历以之行,以之取存,是天地万物的起源。道先天地而生,窈冥无形,浑而为一……
洋洋洒洒不可数,然能够从其中感悟者渺渺矣,周清静立于庭院中良久,灵觉极尽开阔,绵延数百丈、数千丈、乃至万丈,以咸阳宫为中心,蔓延整个咸阳城。
周身明耀的紫色玄光扩散,浩瀚无比的真元涌动,顶上三花自动显化,呈现玄妙之道韵青莲,沉浮头顶三尺之处,循环往复,奇妙之力顿生。
灵觉遨游于天地之间,肉身有感,自动盘膝而坐,凌空而起,一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图出现在身下,阴阳无极的力量充斥其中,造化与磨灭的气息突显。
头顶三花,接引天之三宝日月星,下合人身精气神,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闪烁,三花聚顶涌出一丝丝更为斑斓的异色,涌入身躯,沉浸百脉,归于五脏六腑,浑身万象。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忽而,正在周清灵觉畅游天地间,欲要深深感悟天地之道,寻求自身道理之时,一道清脆悦耳的欢喜之音悄然间涌入心间。
一瞬之间,万象归元,不知畅游何处的灵觉归体,头顶的三花隐匿,周身异象不显,身下混元太极图不存,双目睁开,耀眼的紫光吞吐。
呼吸之后,整个人出现在正厅跟前,目光所至,云舒与弄玉、焰灵姬三人映入眼帘,半载多不见,二人身上的清静之气越发浓郁了,修为也强横许多,似乎也更加出尘了。
“你们近来一直居住在西城府邸?不过于书信之上,你们可没有提到。”
玄清宫内的人气淡薄,周清自是明白是什么原因,数月以来,秦国之内大旱连绵,估计太乐出场都属于罕见了,都着急治理旱情,那里轮得上听雅乐。
“公子,自从且月以后,整个秦国上下陷入大旱之中,咸阳宫内,各个官署投入其中,太乐无事,云舒便是与弄玉姐姐搬迁之西城府邸了。”
“公子不在玄清宫,我们待在这里,倒是有违秦法了!”
秦法严厉,秦法甚细,涉及整个秦国上下的各个方面,虽然公子在秦国内的地位甚高,但公子毕竟是公子,她们代表不了公子。
身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裙衫,其上有着一朵朵桃红色丝线绣出的鲜艳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条玄白色的宽腰带束腰,突显越发苗条的身姿,举动之间,翩翩似精灵,秀雅无双。
跟随者周清身后,缓步进入正厅中,伴随着口中继续脆语,连忙在厅中忙碌着,火炉燃起,热水升腾,香茗之气缭绕,复归先前极乐。
第两百九十三章 轩辕剑
“根据我的推演,诸夏的这场大旱今年是不会结束了!”
偏厅一隅,其内一尘不染,盘坐在榻上,没多时,火炉上的铜壶便是为之翁鸣,水气沸腾而起,香茗近前,看着其内沉浮的翠绿嫩芽,香气淡雅无双。
透过临窗的口子看向外界天地,刚才的灵觉极尽扩散之下,咸阳之内的诸多商旅都受到不小的影响,一座座酒肆之中都没有多少人,宽阔平坦的街道之上,人影更是稀少。
大旱连绵,庶民伤心劳作,岂有多余的财富汇聚,消耗在其余方面之上,夏收之后,赋税不减,大旱不停,每过一天,便会有无形的压力侵袭。
“公子,近来的咸阳也是越来越乱了,街道上的老秦人越来越少,都前往自己的田地上伺农去了,关东列国的诸多门客和商旅却是不绝。”
“上月,更有商旅准备贩卖秦国内的粮食出关,结果被大田令发觉,直接处斩,如果大旱继续下去,秦国不会出现问题吧?”
端着茶托,将茶水放在公子身前,放在弄玉姐姐身前,放在焰灵姬姐姐身前,听公子之语,似乎有所得,精致的面容上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为之微蹙,然后脆声缓语。
大旱之时,任何一点粮食都是弥足珍贵的!
说起来,这次大旱乃是遍及整个诸夏的,关东列国同样处于严重的旱灾之中,处于严重的保护粮食状态,秦国之内,绝大的粮食供应地在巴蜀,涉及大旱,收成也是有所衰减。
关中之地更是如此,如果像公子所说的那般,整个关中之地估计一年之内都没有任何收获,庶民无粮食,便会生出诸多事端。
“哦,云舒,不错,你竟然能够看到这一点了。”
“依据秦国现在的底蕴,大旱的持续只要不超过两三年,很难生出大乱,如果大旱持续超过两三年,那就说不准了!”
百年来,秦法的根基铸就,再加上老秦人素来的传统,他们现在所存的粮食坚持明年夏前不成问题,其后,秦国的粮食储备也能够支撑一二。
不过似乎,按照秦法所言,秦法治灾不赈灾,无偿发粮即国家赏赐,而灾民无功获赏,为国家立功之士便会被人看轻,民人事功之心便会轻淡。
不知道秦廷会怎么处理。
“公子所言竟然与弄玉姐姐所言相差不多,公子临走前,留下的那卷《黄石天书》我与弄玉姐姐都看了,不过我比较愚钝,参悟不透其中的玄妙。”
“比起云舒,弄玉姐姐倒是所得甚多。”
一语落,云舒那双纯净的明眸中露出些许惊讶,旋即,将目光落在条案一侧的弄玉姐姐身上,好像,前几日弄玉姐姐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弄玉姐姐说完,还赞叹了一下公子留下的那卷《黄石天书》,反正,对于那卷天书,自己是不太明白,比起天书,还是公子所写的《天人劫》更加有趣。
“《黄石天书》!”
“哈哈,你们现在看到的《黄石天书》并非其本体,其上被遮掩的有封印,入眼的乃是一卷《素书》,为楚国南公所语。”
“此人堪为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所书所言自然有一定道理!”
提及《黄石天书》,周清倒也想起来了此书,去岁之时从东君焱妃的手中所得,当时自己本想一窥《黄石天书》的真容,却是被楚南公拦阻,以至于封印力量太强,未得窥其全貌。
数月之前,自己从三川郡归来,原本是想要凭借悟虚而返的力量,强行破开《黄石天书》上的封印,来看看这卷闻名千古的《黄石天书》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不过当时并没有冲动直接破开《黄石天书》的封印,那楚南公不修武道,但灵觉有神,有大力量,贸然破开封印,只会令其感知到自己已经破开枷锁,登临悟虚而返。
这可不是周清所愿意现在就暴露的,不过,半载多来,自己参悟神通妙法,参悟玄妙之门,倒是有一定的把握无视封印而窥天书。
语落,周身淡紫色的光芒一闪,消失在偏厅之中,数息之后,便是复归其上,不过手中却是多了一件事物,一卷书简,却是被云舒与弄玉带到西城府邸的《黄石天书》。
“《素书》?”
对于公子的手段,云舒三人均不感到诧异,似乎,这才更加符合道家天宗新一代杰出弟子的身份,听公子之语,自己和弄玉姐姐二人所读的还不是《黄石天书》,而是楚南公自己所写的《素书》。
神情略有诧异,二女相视一眼,既有惊讶,也有认同,的确,如果仅仅是如今竹简上所语之内容,的确称不上是《天书》。
“楚南公,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拦我!”
看着手中那平凡至极的一卷竹简,正面之上,一个大写的楚国文字——素,一字烙印,使得《黄石天书》的真容被遮掩,隐匿在《素书》之下。
迎着偏厅内三人的目光,看得出,对于传闻中的这卷天书都有不小的兴趣,口中喃喃而语,双眸深处掠过一丝异色。
楚南公已经两次惹上自己,先是不怀好意的在《黄石天书》上施加封印,而后,又在三川郡说动中山夫子等一行顶尖武者干涉秦国内政。
此人绝对是一等一的敌秦者,以其智慧更是可以看到,待秦国国力大振之时,如今的楚国绝对没有力量抗衡,身为楚人如此之做,无可厚非,但落在自己头上,可就有些自寻死路了。
将手中的这卷《黄石天书》平放,而后,周身闪耀淡紫色的玄光,三花异象闪烁,眉心绽放太极玄光,灵觉催动,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为之迸出玄光。
嗡!嗡!嗡!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金色玄光从周清的眉心正中迸出,直接落在手上的那卷《黄石天书》之上,内蕴玄妙之纪数之力,虚幻无间,真实无限。
开辟虚幻之空间,演化真实之道理,这是己身修为破入悟虚而返之后,众妙之门显化的神通,这一神通自己北上河渠之时,施展过数次。
如,初次见郑国的时候,便是以纪数之力从虚幻空间强行幻化实体药丸,为李斯等人拿出水车图纸之时,同样是将推演完毕的图纸幻化实体而出。
只需要消耗一定的纪数之力,便可以虚幻之界,演化真正的事物,如今也不例外,灵觉探出,眉心迸出实体化的纪数之力,涌入《黄石天书》之上,悄然间,整个偏厅内便是虚空翁鸣。
一息之后,那原本在手上虚托的《黄石天书》凭空而起,而后,自动伸开,竖立在周清跟前,其上一道淡淡的阴阳封印加持。
然则,在周清身上迸出的纪数之力之下,那真实世界内的阴阳封印没有任何变化,与此同时,周清的灵觉已经随着纪数之下,来到《黄石天书》的真正面目跟前。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乎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天人合发,万变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
金光闪耀,灵觉显化于虚幻之中,手持《黄石天书》,将其徐徐伸开,其上一枚枚上古象形文字烙印其上,好在,对于这种文字周清虽不太了解。
但伴随着纪数的涌入其中,一时间,灵觉涌入那竹简之中,随其后,便是一道道朗朗的道音回旋在脑海深处,一道奇异的画面升腾在脑海深处。
一座奇异的山脉陈列在蛮荒大地之上,其行如卧伏在大地上的老牛,其首昂扬向天,一株株参天而起的大树茂密生长,一只只体型巨大的蛮荒野兽在其中奔跑,在其中穿梭。
心神有感,灵觉闪烁,直视这座足有千里之长的山脉首端,那里最高的山峰之上,没入云端,四周祥云飘荡,伴随着道音的席卷,显万千异象,龙凤隐现,龟蛇呈祥。
山脉首端之上,那里一道身影手持一卷竹简大声的朗读者,一言一字都震颤虚空,引动周身的异象频生,细细观之,那人不似近古之人,身穿粗布麻衣和兽皮相间的服饰。
凌乱的漆黑发丝散落在头颅两侧,眉目看之不清,但周身上下却是无言扩散者一股皇道威德之气,单手轻轻持着一柄宽厚长剑,一边读着手中的竹简,一边以手中之剑在大地上随意划动着。
那剑身通体修长,淡金色的光芒流转其上,随着手持之人的道音流转,其上烙印之事物仿若有灵,一息之间,诸天星辰轮转显化,一息之间,山川草木万物之灵沉浮。
又是一息,苍茫大地无垠,农耕蓄养不绝,又是一息,一缕缕王道之韵扩散,以其人为中心,向着整个山脉扩散,向着整个诸夏之地扩散。
第两百九十四章 间人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其不神之所以神也。”
“……”
“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是故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因而制之至静之道。”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灵觉探入《黄石天书》的深层次隐秘,窥得一隅异象,得见上古人皇轩辕氏,也只有人皇轩辕氏才会手持轩辕剑,于首山之上修行,以期战败蚩尤。
上古之时,蚩尤手持神兵,携带一众族人,几近横扫诸夏,关键之际,人皇姬轩辕持轩辕剑而出,以莫大之力击败蚩尤,扫荡寰宇,匡合诸夏,成就部落大联盟。
传闻其便是从《黄石天书》中寻求到力量,参悟出世间玄妙,妙悟兵道、阴阳之道……等等,才得以有后来的轩辕黄帝之名。
上古人族三皇虽名气都大,但唯有姬轩辕之名最盛,传承最为亘古,后来的五帝以及三代的君王均为黄帝之后,野史传闻,姬轩辕御女三千,化凡成仙。
野史虽姑妄听之,但御女之术却非现世之沉沦欲望之道,其乃是天地阴阳变化的分支,道者修行,融合性命,这便是一个道理,性修与命修便是一个大道。
脑海中回荡着姬轩辕口中朗声之语,《黄石天书》之上的内容已经了然于胸,看似平凡至极,实则内蕴天地之机,堪为天地大道的一则总纲,同祖师老子所言的《道经》开篇。
道曰: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恒无欲,以观其妙,恒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与《黄石天书》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似迥异非凡,实则大道之路,殊途同归,最终的目的都是达到天地于我一体,万物与我并生!
“就是不知道那楚国南公从其中参悟出了什么,大道之路,从没有一般无二的,其不修武道,参悟天地自然,也不失为一条道理。”
“能够以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地位踏足悟虚而返,《黄石天书》助力甚大!”
以道家数百年来的底蕴,远超阴阳家多矣,远超《黄石天书》多矣,但历代以来,也不过堪堪保证宗门之内有悟虚而返境界的武者坐镇,护卫宗门传承。
而这一代的阴阳家同样不俗,无论是智者一脉,还是术者一脉,两脉的领袖均踏足悟虚而返,这只怕也是楚国南公的底气。
“公子,您修炼完毕了?”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周清将脑海深处的《黄石天书》之言细细的理顺一番后,才徐徐收拢纪数之力,万般异象不存,灵觉归于体内,《黄石天书》的本体也落在手中。
然则,此刻临窗而观外界,却已经早已星辰遍天,淡淡的寒气从窗外流入,波及周身,被护体真元拦阻,未能够侵袭本体。
耳边顺而传荡一语脆音,却是弄玉正纤手持玉壶近前,为自己斟到茶水,灵觉一闪而过,焰灵姬与云舒均不在偏厅之中,不知去向何处。
“想不到参悟这《黄石天书》足足有五个时辰,云舒她们呢?”
深深感叹一声,将手中的《黄石天书》放置在条案之上,随即从浓郁手中接过热气升腾的香茗,对其点点头,轻语之。
“刚才《黄石天书》绽放金色玄光,公子的周身也是异象闪烁,云舒妹妹所言公子的修行该结束了,便是持公子之令,与焰灵姬姐姐前往尚食坊,为公子准备佳肴。”
“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
身着橘黄色的长裙,柔顺的秀发精致的梳拢在肩后,身姿婀娜,摇曳夺目,神容绝佳,气质超然,清静之妙加身,更得引人瞩目。
献上茶水之后,便是纤细修长的手掌交织在小腹之前,仪态端庄,一边回应着周清之语,一边头颅微转看向厅外。
“说起来,自从前往北方河渠工地之后,还真没有好好一品佳肴、琼浆滋味,若说诸夏间厨艺最为精湛者,师兄曾语为庖丁一脉。”
“解牛刀法神乎其技,日后若有暇,当与你们一同品味。既然云舒他们还未归来,不如就让我一观弄玉你近月来的修行!”
尚食坊为咸阳宫内的厨房,专供宫内各大贵人的膳食,云舒与焰灵姬亲往之,倒是令周清感叹之,看着立于一侧的弄玉,微微一笑,口中之语未落,身形再次消失于原地。
数息之后,淡紫色的光芒涌动,身侧的长条案之上,便是多了两架床琴,其上似有灵性涌动,淡淡的玄妙之气隐匿其中。
“请公子品鉴。”
观公子的动作,目光便是落在条案上的床琴上,一架为自己的,一架为云舒妹妹的,万福一礼,面上笑意绽放,而后上前一揽床琴。
跪坐于不远处的宽阔之条案跟前,衣裙盛开,白皙的双手放在床琴之上,体内玄功运转,周身淡淡的玄光涌动,下一刻,天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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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告我王,近月以来,我赢秦陇西祖地中多有关东士子游走,言语不堪,多次挑动老秦人各族私斗,触动大秦法制!”
兴乐宫偏殿之中,自从昨夜护国法师玄清子归来,亲自为大王诊治之后,如今过去一夜,大王辰时而起,精气神甚佳,少府令赵高欢喜之,连忙从尚食坊召来佳肴,以补王上数月来的消耗。
然则,还未等大王安静的食用美味之时,一众闻声而至的赢秦族老便是出现在偏殿之中,述说陇西之地乃至于关中之地的关东之人之事,欲要讨要一个说法。
“赵高,你去请玄清大师前来,寡人有要事相嘱!”
静静跪坐于偏殿一侧,看着身前条案上的美味佳肴,一缕缕香气涌入鼻息之中,食欲大振,数月以来,似乎还从来没有这般感觉。
浑身上下充满力量,精气神为之恢复巅峰,一切的一切仿若大旱之事出的自己,神情跃动,并不理会这群赢秦族老,对着一侧伺候的赵高轻语,便是自顾自的使用箸品味菜肴。
“我王,近来汉中郡亦是有关东商旅偷运粮食,诸多门客士子为之遮掩,郡县官吏拦阻不当,那些粮食可都是我老秦人的救命之物啊!”
涌入兴乐宫偏殿的赢秦族老有十多位,年岁都是中年以上,过半都是须发洁白的老者,虽然地位不显,但在赢秦一族中,却是不俗。
身为大秦之王,自然也是赢秦一族的族长,族人向自己诉苦并不为过,只是这群人太不识相,数月来,自己已经为旱灾忧心不已,这些人仍旧正天在自己耳边聒噪,翻来覆去就是那般事。
“我王,我赢秦一族的诸多族人至今还有许多在泾水河渠工地之上,田地荒芜,费时费力,数十万人修建一个根本不可能修成的河渠,我王当慎重之,以赢秦基业为重啊!”
一位位赢秦族老在偏殿内大声而言,近月来,来到这处偏殿也有数次了,只可惜,大王始终没有给自己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病情真的恢复如初的秦王政,一众赢秦族老再次而进,希望秦王能够分出一点精力,处理他们的事物,彼此之间,相视一眼,纵然秦王不予理会,他们仍是要说。
“哦,你等怎知这泾水河渠休不成?”
数月来,对于泾水河渠是否应该继续修下去,是否应该修河渠的言语很多,甚至于大田令(掌农事)、太仓令(掌粮仓)、大内令(掌府库物资)、少内令(掌钱财)、邦司空(掌工程)、俑官(掌徭役)、关市(掌市易商税)等官吏均有建言,不宜继续修建河渠。
正大口吞咽肥羊炖的秦王政闻之,一双精光闪烁的丹凤之眸为之皱起,撇着不远处的赢秦族老,咽下口中食物,轻语之。
“禀我王,我等有消息可以确定,那修筑泾水河渠的郑国乃是韩国间人,韩国用此人施以疲秦之计,耗费我秦国之国力、物力,以图拖垮秦国。”
“既然是间人如何能够用之!我等历经昭襄先王岁月,昔年,秦赵大战,对峙三年,消耗巨大,国势艰难,正是老秦人一力坚持,方有长平之战的胜利。”
“而今,一韩国间人竟然操纵数十万民力,疲秦如此,河渠焉能修成?”
那赢秦族老闻此声,似乎有些淡淡的犹豫,然则,再次看着不远处品味肥羊炖的秦王,还是上前一步,拱手而言,神情凝重,周围其余族老为之颔首以对。
“河渠令郑国为间人?”
“你等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郑国是否是间人,自己自然知晓,不过先前自己就吩咐下去,此事不得张扬,能够知晓的人决然不多,他们也绝对不会外泄。
而今,难不成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秦国,连偏居陇西的赢秦族老都知晓,若如此,值如今旱灾之情,秦王政可以预料朝野之势头。
第两百九十五章 逐客令
“我王,郑国间人之说,乃是一个秦国商人义报。此商人从韩王近臣口中探听得来,还没有得到直接凭据证实,然则,大体可信可靠。”
“而且文信候吕不韦也是知情此事,居心叵测,好在已经畏罪自裁!”
迎着秦王政看过去的目光,那位出言的赢秦族老再次上前一礼,旋即将自己所得的信息娓娓道出,身边之人为之附和,似是此事不假。
而今的秦国正值旱灾盛行,大王仍旧以一个间人修筑河渠工事,耗费民力、物力、财力,实在是令老秦人伤心,每日耗费太多的资源,若是治理灾情,他们也不至于前来咸阳城。
“如何得知文信候也知晓间人之事?”
听此因,秦王政已然双眸紧紧眯起,放下手中之箸,身躯悠然的从座位上而起,这群族老知道的东西却是不小,但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在陇西祖地,何以得知这般隐秘的消息?
秦国商人义报?
韩王近臣泄露?
……
“老臣有证据证明吕不韦知晓郑国是间人之事,纵然知晓,吕不韦还是用之,可见其心。”
“今岁初,老臣之子辅助国正监查抄吕不韦府邸与文信学宫,曾亲自查到吕不韦五年前得到的秦使密报,密报明确禀报说:韩国实施疲秦奸计,已经派水工郑国入秦。”
“如此密报,吕不韦不可能不看,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由此可见,吕不韦是故意耗费秦国国力,数年来,秦国攻打赵国屡次不利,更甚者,嫪毐之事令赢秦一族颜面尽失!”
那位赢秦族老越说越是起劲,越说也是神情激昂,看着身前踱步而动的秦王政,观其神情凝重,心中一动,左右看了一眼同伴,再次躬身一礼。
“我王,非如此,那秦使还是吕不韦的门客,为赵国人,今岁跟着吕不韦返回洛阳,在吕不韦死后,也是直接跟着自杀了。”
眼见秦王政有意,似是在思忖什么,其余的赢秦族老连忙将所掌握的诸般信息说道而出,值此旱灾严重之际,仍旧有大量的关东饥民入关,与老秦人争夺资源。
更有许多关东列国的士子挑拨是非,令老秦人私斗不已,毛渠开发,更是争论不休,如果那群人能够离开秦国,以老秦人的数量,渡过灾劫不难。
到时候,风调雨顺了,再将那些人召回来便可。战国之势,如今秦国独霸天下,那些人焉敢不回来?不然,等待两国交战,均坑杀之,和长平之战的赵国人下场一样。
“我王,我赢秦一族有族人在泾水河渠工事,曾语,数年来,泾水河渠之上,便是没有一老秦人参与管制,全是吕不韦与在秦做官的外邦人士商定。”
“其余则是燕国的刚成君蔡泽与楚国的李斯决断,更甚者,缘由李斯与郑国相熟,为了隐瞒郑国间人底细,吕不韦擢升那个门客李斯做了河渠丞。”
泾水河渠之事断然不能够在继续下去了,旱灾本就眼中无比,再加上修筑河渠,秦国必定有损,当是时,随着先前的那位赢秦族老之言,又是一人上前出声。
“我王,韩国间人所修之泾水河渠断然不能够在继续下去了,我有一族侄做河渠吏,曾对我言语,李斯与郑国情谊笃厚,经常在一起彻夜密议,分明有不可告人之密。”
一时间,整个偏殿之中,一位位赢秦族老均纷纷开口,诉说各自当初觉察到的诸多疑点。被他们怀疑之人,无一不是关东六国人士。
赢秦族老人人愤激,一口声怒骂山东人士。眼见天降旱灾才想到秦国,寻常时候怎么不来为秦国出力,分明是心怀不轨,故意扰乱秦国之政。
而且随着他们的涌入,老秦人自己的利益将会受到极大的侵扰,他们作为陇西祖地的赢秦公室后裔,绝对有责任匡扶朝纲。
对于这些赢秦族老之言,秦王政一时间也没有回应,自顾自的在其内走动,眉头紧锁,双眸散发着厉色光芒,时不时的撇着那群赢秦族老。
“你等聚在这里议论这般久,究竟有何高见,寡人听之!”
纷嚷之音不绝,事情所说也是越来越杂,秦王政心中平添数分烦躁,道喝一声,看向面前的赢秦族老。
“驱逐关东之人,还我清明秦国之政,秦国是老秦人之秦国,大灾之际,那些人想要进入秦国决然不可能,还有那些在秦为官吏的人,也刚驱逐而走。”
“数年来,他们一直欺压老秦人,今岁大旱,更是无视老秦人,听信同为关东之人的游学士子之言,以胡乱之法欺压老秦人!”
猛听秦王政之语,诸多赢秦族老陡然一顿,而后面上一喜,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而道,秦国变法百年来,这群关东之人得到太多的好处了。
而他们身为赢秦公室的后裔,竟然被如此的欺压,实在是不能够忍受。
“你等想要寡人下逐客令?”
听多位赢秦族老而语,秦王政神情又是为之一动,从这群族老的口中可以知晓,他们知道的还真不少,而且,可以预见,如果今日自己不答应他们的要求。
他们所掌握的信息绝对会流传出去的,不过,下达逐客令,尽皆将秦国内的关东饥民与关东官吏、关东士子驱逐,这……似乎不无不失为一个暂缓秦国危机之策。
根据大田令所言,今岁秦国所收之赋税锐减,若是待明年,只怕更少,如若关东之人继续涌入秦国,绝非好事,绝非良策。
“大王,玄清大师到!”
踱步在偏殿之中,脑海中思忖着诸多赢秦族老之语,他们所言虽为己身之利益,但于如今的秦国而言,却是一个可行之策。
正欲回应那群赢秦族老之时,刚离开不久的少府令赵高归来,脚步无声,行至跟前,悄声耳语,护国法师玄清子在已到殿外。
“玄清大师到了?”
“请大师入内!”
虽诧异赵高的动作如此之快,但闻护国法师玄清子而至,秦王政面上欢喜之意闪过,丹凤之眸掠过一丝奇异之光,看着不远处等待自己回应的赢秦族老,倒是不着急给予回应。
双手负立在身后,对着少府令赵高令下。
******
“玄清见过大王!”
正在玄清宫内打坐静修之时,便是感应到少府令赵高的前来,知其来意,便是随其一同前往兴乐宫,灵觉涌动之下,秦王政的病情已无大碍。
进入偏殿之中,内部之人倒是不少,观他们的服饰打扮,应该都是赢秦族老,瞥了一眼,便是上前一步,对着那立于摆满食物之条案之侧的秦王政一礼。
“哈哈哈,大师无需如此,数年前,曾听大师所言,道医一体,月前,寡人也从医家念端先生的口中听到道医一体之论。”
“如今,对于大师的手段,寡人是确信无疑,再无疑问。一夜休养,寡人仿佛回到刚亲政之时,浑身充满着精力。”
“赵高,吩咐尚食坊,再添数菜,待会,寡人要与大师一同用膳。另外,这个时候,扶苏应该在郑宫演练武道,你将他一并带来,少保归来,岂能无礼!”
见到周清,秦王政仿佛很是欢喜,观周清一礼,连忙上前,双手虚扶而起,而后一手抓住周清的手臂,细细打量着身前的护国法师,深深的为之颔首。
言语朗朗,中气十足,无视偏殿内的诸多赢秦族老,随之,话锋一转,将目光视线落在赵高的身上,单手指着一旁的食物条案,吩咐之。
“诺!”
赵高不疑,只觉大王以礼谢大师,况且,以大师的所作所为,也足以令大王如此之利。只是,还将扶苏带过来,倒是令赵高诧异之。
如果自己记得不差,自从旱灾而起,大王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扶苏之面了,而今,护国法师玄清子归来,于情于理,倒也不无不可。
“这……,只要大王无忧便可,都是玄清份内之事。”
“观大王这里还有要事,未敢叨扰!”
对于秦王政的突然热情,周清心中有些发懵,感应着不远处一位位赢秦族老看过来的目光,又看着赵高快速离去的身影,而后对着秦王政摇摇头。
纵然一同用膳,用的着将扶苏带过来?虽然说自己为扶苏之少保,但扶苏到来,条案之上,其二人乃为父子,自己堪为外人……,忽然间,周清眼眸深处紫色玄光闪烁。
难不成秦王政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这……应该不太可能,诸夏之内,知晓自己身份的只有师尊北冥子,先前倒是还有一个文信候吕不韦,不过他已经死了,如此,咸阳之内,当无人知晓自己的身份。
“哈哈哈,无需理会他们,待你我用膳完毕,再来处理他们的俗事!”
抓着周清的手臂未曾松手,于周清之语不以为意,偏殿之内,随意而语,这些赢秦族老身上一丝战功也无,根据商君之法,也只配守在陇西祖地。
若非同为一个先祖,他们也不敢来到这里,至于他们所言之事,并不急于一时。
“我王,今有玄清大师到来,我等也不便在此长留,以免影响大王用膳,只需要大王下达逐客令,我等便可自行归去,绝不敢扰大王之精力!”
对于护国法师玄清子,偏殿内的赢秦族老还是知道的,此人身份尊贵,而且数次拯救秦王于危难之中,他们虽为赢秦族人,但身上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都比不上对方。
又听秦王政无暇之音,诸位赢秦族老面上略有不好看,数息之后,其内一职位最高的族老近前,拱手一礼,他们所求很简单,只要逐客令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嗯,逐客令!”
“大王欲下逐客令?”
这一次,还未等秦王政给予诸位赢秦族老回应,一旁的周清神色便是为之一动,心有所感,莫不是这件事都让自己碰到了。
奇异之,将目光看向秦王政。
第两百九十六章 赳赳老秦
固有的岁月长河中,逐客令可是引起不小的风波,没曾想,今日却是让自己碰到了,闻偏殿内的诸多赢秦族老之语,而后,将目光看将过去。
“大师也对秦国内的关东之人有兴趣?”
“刚才大师未曾到来之前,这些族老们所言,关东之人祸乱秦国朝野多矣,从应候范雎到刚成君蔡泽,再到文信候吕不韦,再到长信侯嫪毐。”
“在野则是那些关东游学士子与游侠剑客,而今,整治诸夏旱灾严重无比,族老们所言,驱逐关东之人,以免对老秦人争利,也能够整肃朝野上下!”
“说起来,大师进入咸阳宫久矣,不知有何看法?”
对于下达逐客令,嬴政也是有兴趣的,虽然这群赢秦族老所言不知有多少真假,但从自己所得的消息,再加上自己的精力,数十年来,关东六国之人在秦国内,可是掀起不小的惊涛骇浪。
昭襄先王后期,国势倾颓,以至于近二十年来,秦国上下竟没有一场对关东六国大胜的战争,武安君白起身为老秦人被应候使用计谋处死。
自从自己登位以来,朝政大权更是多掌控在文信候吕不韦的手中,去岁更是有长信侯嫪毐的腌臜龌蹉之事,数次出咸阳宫游历,也被关东六国之人顶上,屡屡陷入险境。
非护国法师玄清子护持,性命有危险,旱情以来,秦国各大郡县却有乱象,关东六国有心之人挑拨,老秦人的私斗之风再起。
大旱之年,秦国底蕴消耗巨大,若是再加上六国人士的作乱,秦国朝野的局势将会越发不稳定,甚至于,这应该就是六国人士的目标。
秦王政拉着周清的一只手臂,将其引至条案的另一个座位上,于族老们所言倒也不急,言语清朗,对着周清微微一笑,归于原位,招手唤来一侧的侍女,斟倒香茗。
“大王以为下达逐客令之后,秦国之内的情况会有所缓解?”
到了这个地步,周清倒也没有推辞,跪坐在条案一侧,拱手对着秦王政一礼,目光再次掠过那群赢秦族老,再次问向嬴政。
“于如今秦国之灾情,当有一定程度的缓解。”
“大师有不同之意见?”
没有了那群关东列国人士在秦国肆意妄为,秦国之国力便可凝练起来,一同度过旱灾,根据太卜所言,这次的旱灾,今岁是结束不了了,甚至于明天春夏之时也不一定可以结束。
“对于下达逐客令带给秦国的好处,玄清倒是些许意见,大王姑妄听之。”
“若然逐客令真的下达,那么,不出七日,秦国官署会直接不能运转,一个月之后,秦国商业萧条,咸阳城内百业凋敝,半载之后,秦国国力衰减一半以上!”
坐于绒毯之上,脊背挺直,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径直迎了上去,固然今日秦王政有些奇怪,但逐客令想要下达,可是万万不能够。
言语之中,夹杂着一丝凝重,这决然不是空谈。
“不出七日,秦国官署不能够继续运转?”
“大师之语莫不是太过看重那些关东六国之人?数十年来,秦国朝野之中的大事,均有六国之人的参与,甚至于权柄赫赫如文信候者,大王以为此人对于秦国也很重要?”
逐客令下,七日之后,秦国官署不能够运转,于此语,秦王政闻之,神色先是一怔,似有惊讶,而后单手端起条案旁的一只青铜盏,随意回应周清。
大师乃是世外之人,虽然待在咸阳宫甚久,但未曾真正进入秦国朝政,何以如此断定逐客令下,而秦国官署不可运转。
若是其他人言之,秦王政早就呵斥之,但既是大师所言,他倒是要听听缘由为何?要知道,对于关东之人,大师也是讨厌的。
“去岁在蕲年宫中,玄清曾与长史王绾而谈,王绾曾语:秦国朝堂与各郡县的官员中,三四成是关东人士。秦国诸多吏员纵,更是七八成为关东人士。”
“若今日逐客令下,关东人士全部被驱逐出秦国,咸阳各官署都成了瘸子瞎子,公务大多瘫痪,许多事乱得连个头绪都没处打问和处理,如此,官署上下不能运转何有空谈?”
对于当时王绾的这个统计,周清也是颇为诧异的,想不到百年来,秦国的朝野之中,关东六国的人士竟然占据如此份量,绝对堪称扛起半边天。
秦王政如此问之,想来对于这个数据还不甚清楚,否则,内心中绝对不会有下达逐客令的影子,一时而观,关东人士离去,老秦人得利,但长远而观,秦,自毁前程也。
“这……,六国官吏,有那么多?”
果不其然,周清之语刚落,那正端着青铜盏品味清酒的秦王政骤然整个人身躯为之一怔,而后,精光闪耀的丹凤之眸为之眯起,似有不可置信。
若是玄清大师空口而云这般数据,自己是断然不信的,但长史王绾之语却是值得思量,对方有这个能力和职位统辖秦国上下之官吏。
倘若数据不假,下达逐客令以后,如此多人贸然离去,官署不立刻瘫痪都是好的,七日之久大师还是给自己留了颜面。
“大王可知为何关东人士在秦国官吏中占据如此分量?”
“说起来,这数月来,玄清北上河渠,与河渠丞李斯也曾交谈,其为楚国之人,奔入秦国,玄清兴趣之下,便是闲谈之。”
“对于关东列国之人入秦之结局倒是有一个说法,玄清觉得甚有道理。”
与秦王政分居条案之侧,相互而语,偏殿内的赢秦族老闻声而眉头紧皱,虽不知道玄清大师何意,但很明显是不支持逐客令。
彼此相识一眼,再次将目光投向秦王政,希望对方尽快做下决定,然而,还未等他们出言,便是等来秦王政的单手制止,整个偏殿之内,为之寂然。
思忖数息,秦王政眉头紧锁,难不成下达逐客令真的会导致这般下场?脑海中推演一二,若大师所言不假,秦国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
况且,大师也没有说假话的可能性。
“百年前,秦国与魏国少梁一战,献公身陨,秦国丢失了整个河西高原与关中东部,六国卑秦不屑与之会盟的生死关头,孝公引以为国耻,随后亲写《求贤令》,散发关东列国。”
“招贤馆里,卫鞅入秦,变法秦国,自此,秦国国势蒸蒸日上,《求贤令》高悬,关东列国人士入秦不绝,举凡关东六国的士农工商官,只要入秦,定居也好,客居也好,一律当做上宾对待。”
“除了商旅,进入秦国的士农工官,绝大部分都成了定居秦国各地的新秦人。除了农夫,入秦的关东人士大都是能事能文。”
“他们大多来自已经灭亡了的昔日的文明风华之邦,譬如鲁国、宋国、卫国、越国、吴国、薛国、唐国、陈国等。这些人进入秦国,大才名士虽少,能事干员却极多。”
“这些人进入秦国,大才名士虽少,能事干员却极多,他们奋发事功,不入军旅便入仕途,多年来大多已经成为秦国官署的主事大吏。老秦人耕战为本,不是农夫工匠,便是军旅士卒,识文断字而能成为精干吏员者很少,而新秦人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
“此之为秦国官吏中为何关东人士这般多的原因!”
数百年来,秦国从一偏居西陲之地之小国,逐渐发展成为今日之独霸诸夏之强国,在秦国之内,虽没有诞生百家中的任何一家,但秦国自从商君变法之后,却有了一个关东列国无与伦比的优势。
那就是用人不看出身,有才便可!
而这一点,在如今的关东六国之中,决然不可能,宗法礼仪之下,等级分明,儒家学说广传,更是令那些怀才的卑贱之人难以登临高位。
一如河渠丞李斯,真的只是因为秦国是好的粮仓?可以为仓中鼠?
不,因为以其之才,在关东六国中,根本不会有机会得到最高的权位,而这一点,在秦国却有可能,这是整个诸夏之国所公认。
一语出,秦王政为之沉默,偏殿不远处的诸多赢秦族老也是为之沉默,他们虽是赢秦族老,不满关东六国之人在旱灾之际,夺走他们老秦人的利益。
但从玄清大师口中而闻,百年来,秦国强大的原因之一便是招揽关东列国人士入秦,而且身居官吏的不在少数,细细思忖至,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然而,眼前秦国正值旱灾,关东列国之人侵扰老秦人的利益,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否认的,无论如何也得给予结局,否则,他们不会就吃善罢甘休。
“三代以来,春秋并起,战国乱世,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强大,都是人才而强,穆公称霸而统西戎,在用由余、百里奚、蹇叔、丕豹、公孙支五人。”
“孝公强秦,在用商鞅。惠王拔三川并巴蜀破合纵,在用张仪、司马错。昭襄王强公室杜私门大战六国,在先用穰侯,再用范雎。”
“孝文、庄襄两王,安度危机稳定大局,使秦国于守势之时不衰颓,在于任用吕不韦蔡泽也。秦自孝公以来,历经六世蒸蒸日上,何也?用客之功也,用才之功也!”
“关东之才源源入秦,食秦之禄,忠秦之事,建秦之功,从这一点来说,这些关东之人无负于秦!若秦国驱逐之,无异于自断臂膀!”
第两百九十七章 万川归海
人才!
是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的战略性资源,无论是春秋战国之乱世,而是岁月长河贯千年,秦国已经铸就法制根基,再加上人才之力,何愁不强?
六世以来,秦国国势陡升,兵出函谷,镇压关东诸国,雄霸天下,这便是最好的例证,大灾当前,秦国虽有危难,但终究只是表面的关东列国之人作乱,涉及朝野根基的官吏未损,秦国根基犹在。
娓娓之音而落,回旋在偏殿之内,盘桓于秦王政的耳边,单手紧紧攥着青铜盏,双眼深深的眯起,将目光凝视在青铜盏之上,有些淡淡的出神。
方才,因逐客令可能引发的官署瘫痪,以及有可能再度生出无限牵连的各种迹象,使自己直觉到了这头怪物的阴森可怖。
接下来又闻周清之语,更是令自己明白看待如若真的下达逐客令,只怕自己在关东之人和许多朝野之人的眼中盖世多么的荒诞和可笑。
然而,为何刚才自己还会有可能同意这些赢秦族老的意见呢?
遥想自己的人生路途,八岁归秦,十二岁立太子,十三岁即位秦王,可谓步步艰难而又坦途荡荡。期间诸多磨难,只有自己最清楚。
自从知晓自己有可能登临大位之时,自己一直在做准备,因为自己不想要成为卑贱之人,不想要成为弱小之人,而是要成为令他人,令天下之人为之惧怕的存在。
所以,自幼刻苦读书习武,母亲带着自己回归秦国!
所以,为了能够让父王满意,自己勤苦锤炼,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后来,自己击败当是备受器重的成娇,以当时老秦人所言之“赵国孽种”成为太子。
所以,自己一直谨慎无比的登临了大位,之后的九年虚王之路,文信候吕不韦一直压制着自己,虽未有权力加身,但也给了自己磨砺的机会,给了自己以观国政的机会。
雍城亲政冠礼,自己以雷霆霹雳的手段处理了长信侯,自己是高兴的。
随后,大朝会之事,自己又将文信候吕不韦罢黜,独揽大权,自己也是兴奋的。
而今,自己为何会突然间有可能同意这群赢秦族老的建议呢?是自己真的讨厌关东列国之人,还是多年来关东列国之人见恶于自己?
“百年来,秦国成独强之势,拓土无双,从关东列国取走和氏之玉、随侯之珠、无双利剑、纤离之马,纵然百家轻秦,但秦国却拥有这些。”
“道家祖师曾有意蕴,地广者粟多,国大者才众。是以泰山不让抔土,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今大王欲要逐客弃才,以资敌国,《求贤令》不在,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敢入秦,何异于借兵于寇,资粮于敌也?”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秦欲逐客以资敌国,内空虚而外积怨,损民而益仇,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感秦王政有些沉默,神色有些难看,周清面上笑意闪烁,而后从座位上起身,自己刚才所言均是未雨绸缪而已,况且只要逐客令不存,这些均不存。
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偏殿一侧的赢秦族老,他们此刻也是陷入绝对的沉默之中,百年变法以来,秦国越来越强,对于老秦人来讲,是一件好事。
如果,一切都是如大师所言之后果,老秦人复归弱国,到时候老秦人的荣光何在?
“哈哈,大王焉得如此神情?这不过是玄清一人之语也,逐客令未下,所言均只是推演,所言均只是有可能之后果。”
“况且,若逐客令真的下达,大王为之信任的少府令赵高也得驱逐,他为赵国之人,大王为之信任的咸阳令蒙恬也得驱逐,他祖上为齐国之人。”
“大王为之倚重的昌平君熊启也得驱逐,他为楚国之人,如此,秦国可就危矣!”
朗朗一笑,灵觉微动,却是出去甚久的少府令赵高带着小扶苏为之归来,缓步进入偏殿之中,上前为之行礼,随后,对着自己亦是一礼。
“今日若无大师局外点拨,若逐客令真下,嬴政堪为千古笑柄也。”
“你等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大师之语难道你们没有听见!”
终于,听着小扶苏那脆音稚嫩之言,秦王政喟然长叹,将手中的青铜盏重重放在条案之上,整个人同样悠然起身,对着周清深深一礼。
玄清大师之语不仅仅是为了阻拦自己下达逐客令,更是有着深层次的理念内蕴其中,于自己实在是裨益良多,今日之后,再有提逐客者,必唾其颜面。
礼毕,看着偏殿内仍旧稳稳站立的一众赢秦族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非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鼓动,自己也不会生出如此之心。
“这……,大王,我等先行退下!”
“……”
一时间,这群赢秦族老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彼此讪讪一笑,连忙躬身而退,鱼贯而出,路过周清身侧,均不由自主的有些叹息。
“想不到大师身为世外高人,竟然于治国理政之事也是精通,既然逐客令不下,那么,大师以为寡人接下来当如何对待这群关东人士?”
那群赢秦族老的先后离去,整个偏殿之内为之一空,为之开阔起来了,与此同时,尚食坊的人也迅速到来,一份份青铜器盛装的美味佳肴陈列,归于条案之上。
秦王政单手伸出,一礼引着周清归位,这一次,周清倒是没有拒绝,看着一侧规矩无比的小扶苏,挥手间,扁丝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其置于条案一处舒适之地。
观此,秦王政又是微微一笑,各归各位,礼仪而下,一份份青铜器的盖子掀开,顿时热气升腾,诸般美味陈列,涌入鼻息之间。
“昔年,道家祖师老子在周任守藏室之官数十年,耄耋之年不通修行,一朝而悟,身融万物,在函谷关前留下《道德》二经。”
“儒家孔丘治学而参悟大道,一跃登临武道极限,跨入合道归元的层次,仅次于我道家祖师。此可为大道通途,武道、文道、治国之道本为相同。”
“祖师有言: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大王欲要一天下大势,当胸怀诸夏,以秦王之心转变天子之心,以怜悯秦人之心,怜悯诸夏诸人之心!”
举杯相互畅饮,再次相互一礼,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平静目光,周清一语一顿的回应者,至于一旁的小扶苏,倒是晨练许久,有些饥饿,直接开动了起来。
“闻大师之语,才知天地之广阔,大道之无穷也。”
闻此,秦王政默然良久,长吁一声,一饮而尽。今日之事,实在是出乎自己的预料,想不到年岁如此的大师也有如此之眼界,有如此之见识,超越两年前所见的甘氏甘罗多矣。
而且大师还是……,看着正在品味佳肴的玄清大师,又看了看小口吞咽肥羊炖的小扶苏,如此场景,已经许久未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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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议事,要与诸位议出妥善之策:如何防止六国之民入秦侵利,如何防止六国之兵趁机祸乱秦国?”
旱灾严重,早朝的时序也有些混乱,原本辰时在章台宫的朝会,也被秦王政挪移至上午兴乐宫,与周清共同用完膳食之后,未等周清离去,便是召其一同入兴乐宫正厅。
那里,文武要臣已经汇聚,观大王之神情气色,明显恢复先前的模样,群臣欢喜。又观大师位列厅前最右侧,还隐隐在昌平君之前,倒是有些诧异。
不过也仅仅是有些诧异罢了,毕竟,从身份上来说,昌平君虽为相邦,但清贵上并未超过护国法师玄清子,秦廷之上,礼仪为先,或许,大师在此,是为了一观大王身体后续之情况。
秦王政端坐于上首,俯览群臣,轻语之,便是等待下首诸人的回应。
“臣以为,秦国之地和三晋之地一齐大旱,实在是罕见无比,当此之时,荒年大饥馑必将蔓延开来。目下第一要务,立即改变秦国传统国策,不能再奖励流民入秦。”
“要关闭所有进入秦国的关隘、渡口及山林密道,不使中原饥民流入关中争食。否则,关中庶民存粮有限,又没有可采山林度荒,老秦人与之冲突陡升!”
闻此语,一旁的昌平君熊启尚未出言,不过国尉蒙武却是一步踏出,身披苍云甲,拱手一礼,清脆而响,说道自己的言论。
况且,近些时日,诸多赢秦族老常叨扰大王,这也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己身为国尉,辖制关隘要塞,盘查流入流出人口是其天然的连带职责。
果然,蒙武之音刚落,身后的诸多将领,乃至于文官群体都有许多附议者,只是,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闻之,双眸再次眯起,回想着刚才周清之言,一时间,倒是没有拍案。
“昌平君以为何?”
思忖数息,秦王政将目光落在文官群体的昌平君身上。
“我王,国尉所言,不无道理,然,当世人口稀缺,吸纳流民入秦,毕竟大秦百年国策。骤然卡死,天下民心作何想法?”
“大旱之年不许流民入秦,或可保关中秦人度灾自救。然则,丰年招募流民,灾年拒绝流民,秦国便将失去对天下庶民的感召力,似非大道之谋。”
第两百九十八章 商君
昌平君悠然出列,拱手一礼,对于当下秦国的形势来说,那些从关东六国前来秦境的人越多,给予秦国的负担越来越大,根据太卜所言,眼下的旱灾还要持续甚久。
若如国尉蒙武所言,秦国此举将失却关东人士之心,于将来秦国的政策有损,如若与蒙武所言之行不同,秦国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
而且,倘若秦国陷入河渠与旱灾的双从压力之下,关东六国合纵出兵,压力更是陡升十倍,此等关头,取舍难定。
“昌平君此言差矣,国人不保,大道安在!”
“先前所言,关中人口三百余万,若许流民入秦,仅韩魏两国,半年之内便可能涌入关中数十万饥民。若赵国饥民再从河东平阳流入,北楚流民再从崤山武关流入,难保不过百万!”
“秦国法度,素来不开仓赈灾,只对流民划田定居分发农具耕畜,激发其自救。其时,秦国纵然有田可分,然大旱不能耕耘下种,饥民又无粮果腹,必得进入山林采摘野菜野果。到头来,只怕是剥光了关中树皮,也无法使三五百万人口度荒!”
身为军方武将,对于这般事情,要做的就是要从源头断掉,要知道,如今不仅仅是秦国遭灾,关东六国也是一样,凭什么一到灾年,那些人就想要跑到秦国来。
看着一侧的昌平君,纵然对方所言有一定道理,但目前而观,如果对方可以谋划出一个既能安泰,又能不失却人心的大道而来,自己倒也是可以认同。
“这……,此乃启所隐忧,暂无良策可应对之!”
昌平君有些沉默,身为秦国相邦,有责任对于秦国眼下之情况,给予迅速的解决,蒙武之策是可立即见效的方略。
但自己的另一层身份,有驱使者自己希望秦国在眼下的局势中,稍微放慢继续强大的脚步,维持目下列国之现状。
非如此,国尉蒙武一通响亮之语,毫无遮掩地挑明了秦国允许流民继续入境的危局,实在是无可反驳的事实。偌大的厅殿中一时肃然默然,都没了话说。
“昌平君与蒙武所言,各有道理,然,旱灾已过半载,奉常传音,纵然至明岁春夏,仍不可逆转。流民之事,关涉甚多。”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决出一个两全之法,既要不损我秦国国策,又要解决饥民入秦之隐患,诸位均为我大秦谋略、魁梧之士,再论之!”
良久之后,一直在上首静坐的秦王政轻缓而语,俯览下首群臣,若秦国仅仅想要偏居一隅,成就诸侯霸主地位,蒙武之语绝对是一等一的上佳之策。
但,秦国岂能仅仅是诸侯霸主,昭襄先王岁月,便有意东出函谷,君临天下,而今,关东列国孱弱不堪,正是秦国的大好时机。
值此之际,昌平君之语颇合自己心意,秦国不能损关东流民之心,但对于他们所造成的麻烦,也得直接解决,既然是问题,定然有解决之法。
语落,双眸微微眯起,一丝厉色忽闪,自亲政以来,大事不断,连长信侯、文信候都无法拦阻自己,区区旱灾有能够如何?
“我王,不如陈兵东向,管辖关隘,核查流民,一来,可威慑三晋之地,使得他们不敢在此危难之际,心谋不轨。”
“二来,对于那些饥民来说,入秦可,但需要打散他们的入秦聚集之地,使之无法生乱,面对灾劫,既入秦国,那就要尊秦法,自行存活!”
既要有一个完美的权衡之策,昌平君等相视一眼,旋即,整个兴乐宫正厅之中,一阵阵的翁鸣之音回旋,一位位文官大臣交头而语,武官群体倒是没有太多的动作,国尉蒙武之言已经颇佳了。
终于,百十个呼吸之后,昌平君复归原位,拱手一礼,言语缓缓,历经刚才的思忖,便是有一个解决之法,虽不尽善尽美,但相较之前,两相均有涉及。
“若尊秦法,那些入秦的饥民与不入秦的饥民有何异同?”
闻此,秦王政眉头一挑,虽涉及两方,但不过是从蒙武之策略微变化之,如果不管那些饥民的死活,分地而为之,以如今的旱灾,他们不能够生存下去。
“我王,秦法不赈灾,此令当先,老秦人尚且如此,那些饥民纵然入秦,亦是不可能在一年之内有所变化!”
秦法肃然,从不轻易的奖惩,饥民无功,不得秦法之利,反而在旱灾之时,有可能感受到秦法之冷酷无情,昌平君轻轻摇头,除非此法改,不然不好决之。
“当真无法也?”
秦王政身躯豁然间从上首而起,眉头仍旧紧锁,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好取对秦国最有利之策,那些入关的饥民只能够自谋生死了。
随其后,整个厅殿之中,再次陷入一阵无言的寂静,如此情形,令上首来回踱步不已的秦王政心中平添烦躁,平添不耐。
“百年之前,商君曾语: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秦国应灾之法虽不能够更改,但换种方式,秦法不赈灾之语又可以堪称眼下秦国之最佳应对之策。”
“大王,其实说起来,在二十年前,应对之法就已经出现。”
被秦王政拉入兴乐宫中,一直静立于厅前尊贵之位,静听文武重臣之语,却非完美的应对之策,无论是蒙武之言,还是昌平君之语,均顾此失彼,不足取也。
这也是秦王政为之失望的原因!
等待许久,想不到还是没有人提出应对之策,周清轻呼一口气,身躯微转,看着上首的秦王政,一边徐徐而言,一边拱手一礼。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大师有完美的应对之策?”
果不其然,伴随着周清一语而出,踱步于上首的秦王政神情先是一愣,而后便是大喜,从先前辰时偏殿之语可以看出,大师的眼界非凡,于国政要事均有独特之谋。
刚才论政,竟是有些忽略大师,实属不应该,既然大师敢出此语,那么,定然有十足的把握,心中甚喜,愁容不显,快步走入厅中,行至周清跟前。
与此同时的厅内文武重臣亦是有些诧异,本以为大师在此是为了防止大王身体可能会出现异样,现在看来,大师所为超出他们的预料。
“商君制定的秦法,最大的优点之一便是可以快速汇聚整个国家之力,行诸般大事,诸位可记的,二十年前,长平大战之时,秦国为了军需辎重,征发了多少民力?”
商鞅之法便是集权之法,汇聚力量于一隅,从而发挥出巨大的力量,反观关东列国,宗法、分封体制之下,权力分散,若行大事,必多生掣肘。
轻语之,对着秦王政看了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移至文武要臣身上。
“长平之战,秦赵对峙三年,为此,昭襄王从秦国内征发超过百万的民力!”
距离周清较近的昌平君熊启回应之,眼中露出些许光芒,快速思忖大师何意,既然大师所言方法已经出现过,他们没有理由想不到。
“按照秦法,凡征发的民力,需要自备口粮,但那一次征发民力却有所不同,昌平君可知有何不同?”
于昌平君之语,周清微微颔首,旋即,再次回问。
“因战事僵持,被征发的民力在过了期限之后,继续停留在长平之地,自身口粮不存,但碍于秦法,昭襄王将他们纷纷编入军中,以军制统辖,吃军中口粮。”
“莫非……,大师之策,是想要将那些秦国内的饥民编入军中,以军制统辖,助力他们渡过旱灾?只是,国尉所言,若饥民只有数万也就罢了,数十万、数百万,秦国何能相救之?”
“纵然救之,秦国自身的积蓄不存,有何得?”
身为大秦相邦,昌平君智慧运转极快,呼吸之间,便是明悟大师所言之策为何,竟是想要效法长平之战的局势,将饥民编入军中,以军粮资助之。
如此,既不违反秦法,又能够收饥民之心,又可令他们在军队的统辖下不生乱,却是可取之策,但数十万乃至数百万人的口粮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在如今秦国旱灾严重之时。
“大王以为何?”
听昌平君熊启之言,周清先是微微颔首,而后又摇摇头,视线从一侧文武大臣的身上转移至秦王政身上,不知秦王政可明白自己所言方略深意。
“大师最先言语,秦法优点乃是能够快速汇聚国力,行诸般大事,而今,秦国之内,能够与当年长平之战相媲美的大事唯有泾水河渠。”
“如果寡人所料不差,大师之策便是将秦国内的饥民,乃至于流入关中的饥民全部征发至泾水河渠之上,一来可以助力河渠之事快速完工。”
“二来,便是昌平君所言之利,秦法不赈灾,但军制却非然,将那些饥民迁至河渠之上,以军法统辖,以军粮供给,只要能够坚持到河渠修成,一切就可完美而落!”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秦王政面上豁然间笑意绽放,对着周清深深的点头,而后,双手背负看向厅殿内的文武要臣,口中朗声不绝,越发之激扬。
今日议论此事,想不到最合自己心意之策竟然还是大师,一直以来,大师所言诸般之事,都颇合自己心意,于旱灾危局,大师毅然。
此策若行之,饥民之心可收,河渠可修成,秦国可强大,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得利甚多,所耗费的仅仅是秦国的粮仓底蕴。
念及此,秦王政将目光凝视在昌平君身上。
第两百九十九章 《九阴真经》
“秦国官仓,有几多存粮?”
语落,将眼下事情的重点挪移至周清之策的核心,那便是秦国如今的底蕴可以支撑多久,如果可以支撑到泾水河渠修成,那么,以河渠带来的好处,旱灾不足为虑。
如果不能够之城到泾水河渠修成,那就有些小麻烦了。
“秦国六大仓皆满!”
听秦王政语,昌平君瞬间明悟大师所言之策,面上露出敬佩之意,以大师之年岁,竟然能够有如此的目光和变通之法,实在是令人心惊。
好在,大师乃是道家天宗弟子,乃世外高人,并不入朝堂,否则,秦廷将来可就充满变数了。
“甚好,当初为了长平之战,秦国六大仓便是最大的底蕴,以六大仓的粮食储备,支撑了长平之战中一百五十万军民两年。”
“而今,泾水河渠之上,暂有民力五十余万,纵然再有五十万,再有一百万,也能够支撑两年之久!寡人不相信,上天会惩罚秦国两年乃至更久。”
“况且,先前李斯曾于寡人言,有如今的五十余万民力,在明岁年底之前,河渠便可功成,若是再次征发大量的民力入河渠,说不准,明岁夏种还能够赶得上!”
“诸位,大师之策如何?”
一策而下,将眼下秦国所面临的大事化解,秦王政心中舒畅甚多,纵然不能够提前修成,只要能够如期而就,那么凭借泾水河渠的功效,关中之地不为旱灾侵扰。
以秦国的底蕴,支撑至后年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关中、巴蜀两大核心之地,秦国将无惧旱灾,将无惧关东六国的侵扰。
“善!”
“大善!”
“……”
厅殿文武重臣岂能够分不出好坏,彼此相视一眼,亦是欢喜,无论此策是谁提的,于眼下秦国之策,实在是堪为最佳之策。
“哈哈哈,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商君之语,实在是我大秦之幸也,大师之策于秦国功劳甚大,依据秦国之法,须奖惩有序,待旱灾不存,河渠修成,寡人当重重赏赐。”
“虽如此,但大师仍当继续持巡御史之职责,返回河渠,护卫郑国,他才是如今秦国之大事核心,修渠之中,郑国万万不能够有事!”
秦王政仰天大笑,口中朗朗不语,百年来,秦国史册之上,自己最为欣赏与喜欢之人,便是商君,其人虽死,但法制犹存。
秦法虽不可改,但却可变之,《吕氏春秋》之言虽有些妙处,但若遇到此事,只怕直接就开仓赈灾了,于饥民和秦国来说,都非好事。
“也好,如今大王身体康健,又有念端先生在侧,眼下大事决断,当无大忧心之事侵扰,玄清不日将返回泾水河渠,护卫郑国!”
到了如今的地步,咸阳宫内当无大事侵扰,以自己现在的修行,继续停留在宫中也是没有太大的作用,算起来,今岁快要过去,明岁可又是五年一次的太乙山观妙台论道之事。
泾水河渠距离太乙山不远,自己也能够随意前往行之。
“以大师之修为,护卫郑国自然是小事。”
“这次大师归来,倒是令寡人看到大师身上的另外一个优点,无论是早晨在偏殿内之语,还是如今之策,都表现出大师独特的眼光和谋略。”
“大师此次返回河渠之上,除却涉及修渠之事以外,其余诸般,大师当有就地生杀大权,凡敢拦阻河渠修成者,直接斩杀,纵违秦法,后续决之!”
大师突兀归来,虽然是少府令赵高自作主张,但如今而观,益处多多也,先是令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恢复如初,而后谏逐客,避退赢秦族老所语,现今,又有如此之策。
以其功劳,单单护卫郑国小用矣,思忖数息,秦王政再次登临上首之位,持笔写就王书,加盖王印,随即递给一侧的赵高。
“玄清自当护卫河渠功成!”
没有多言,从赵高手中接过王书,拱手一礼。
******
从兴乐宫而出,已经是午时了,虽有自己那一策,但那也只是大略方针,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斟酌,如应对关东六国的侵扰,如粮仓的储备与留存……
凡此种种,无需周清多言,区区小事,在场的文武要臣便可以将它们全部搞定,按照预定的方略,不出意外,无论旱灾如何,在明岁夏收乃至立秋之前,河渠便可修成。
即可将关中新田分配,也不耽搁后年的收成,唯一可惜的是,秦国在接下来的三年内,将不得不采取守成之策,尽力的将国内矛盾解决。
一个时辰之后,周清出现在西城府邸。
如云舒所言,那里的一切都早已收拾完毕,只是相对于偌大的府邸,人影还是不显,灵觉扩散,宗全与宗琼等人倒是在一个偏院修行。
算起来,自从自己年初在洛阳破入悟虚而返以后,宗全二人得了好处,破入化神关卡只是时间问题,然则,如今半载过去,宗全仍旧卡在先天巅峰层次,宗琼倒是进步不小。
咻!咻!咻!
不时之间,偌大的府邸之上,还有一道道奇异的流光忽略,或是白光一闪,或是暗黑色的光芒忽掠,亦或者浅蓝色的光泽弥漫。
灵觉所至,天籁传音,未几,那分布在府邸随意之处的三道身影出现在正厅之中,却是已经从新郑归于咸阳一年多的墨鸦、白凤、鹦歌三人。
一炷香过后!
看着府邸正厅中的八人,看着各自盘坐于厅中的八人,墨鸦、白凤、鹦歌、宗全、宗琼、云舒、弄玉、焰灵姬八人,周清沉吟许久。
“大事将起,你等的修为也当更近一步,今日我将衍化一切法智神通,此为道家秘传神通,以得法智通故,善能演说无碍法门,兴布法云,降注法雨,以众妙音,开示悟入,使获清净摆脱。”
“静心守虚,聆听妙音!”
一语落,周清一步踏空,盘坐于厅中半空之中,一念而觉,身下顿显混元太极图,淡紫色的玄光笼罩浑身上下,头顶三花隐现,一缕缕奇异的纹理盘桓己身。
双手掐动印诀,无碍清静之气扩散,刹那间笼罩整个正厅,浸润所有人的身体之中,瞬息将所有人的灵觉引入虚幻妙境。
随其后,双手抱球归元,暗合天地阴阳,统辖乾坤无量,眉心一缕缕金光涌现,混元的众妙之门吞吐,眉目呈现万千自然之象。
当是时,口吐无上妙法之音,氤氲之气顿生周身,劲力微动,天地异象始生,梳拢在背后的发丝漂浮,道音滚滚,没入厅内的诸人心底深处。
道音传唱,宛若启蒙之光,引领者八人迈入崭新的境界,尤其是被清静之气包裹的宗全,己身的修为早就臻至先天绝巅,更是在洛阳中得了莫大的好处。
或许是因为突生的执念,未能够心合自然,以至于始终被拦阻在化神之外,不能够真正的神融天地,掌控天地元气,御使天地之力。
这一刻,在周清的引导之下,其心性自然,转瞬之间,便是一股无形的浩荡之气从体内传出,周身淡青色的光芒闪烁,莫大的威压席卷,波及整个厅堂。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无形的封禁拦阻在宗全周身之外,而后一掌打出,将宗全早就提出要修行的两卷《道经》玄功打入其身。
一者《和光同尘》,此为道家至高心法,修炼极致,可以无上灵觉参悟道家真意,妙悟祖师之无争之意,妙悟祖师之无为之意,妙悟祖师之无所持之意。
一者《玄牝之门》,此为一等一的决定疗伤手段,亦是一等一的养生之法,玄牝之门,天地之根,生机无穷,生机无限。
宗全已然突破,周清将灵觉挪移至宗琼的身上,其身想要破入化神境界,还有一段距离,前些时日,宗琼曾言,要学习自己所参悟的悟虚拳法,自己应允了。
一掌打出,《太极十三式》传入宗琼的心神脑海,其周身为之玄光大盛。
而后,灵觉再次挪移,落在墨鸦三人的身上,在泾水河渠的数月,对于三人的进一步修行,也有一定的推演,针对三人所修,结合道家玄妙。
一掌打出,契合墨鸦所修化鸦之法,一卷《不灭七幻》传入墨鸦的心神脑海,此法抛弃化鸦之术的诡异和残缺,以道家之法补之,身法幻术皆有,飘逸似鬼魅,灵动如飞鸦。
一掌打出,契合白凤所修的凤舞身法,一卷《凤舞九幻》传入白凤的心神脑海,此法修炼极致,当可一身为九,论速度,化神绝巅都不一定可以追赶。
若修炼至《凤舞六幻》,就可将普通的化神武者远远的抛在身后,此法兼具攻伐,配合无双的速度,杀伐凌厉。
一掌打出,契合鹦歌所修的《九影寒玉》之法,一卷《九阴真经》传入其心神脑海,此法由阴柔而入,修炼圆满,可参悟出阳刚之属,阴柔共济,化神圆满。
传法五人,灵觉之外便是剩下云舒三人,三人中,云舒与弄玉已经在修炼道家《清静》之法,契合二人的本性,进境很快。
焰灵姬在自己身边久矣,自己早就传授其一卷道家玄功,配合焰灵姬自身的火魅术,阴阳共济,平衡而进,修为进度不慢。
三人身上唯一欠缺的便是身法,不求云舒、弄玉、焰灵姬与强敌近身死战,床琴攻伐不成,离去当逍遥自在,念及此,一掌打出,一卷《逍遥游》便是烙印三人的心神脑海中。
此卷玄功乃是从道家至高身法《御风》而出,道家历代祖师中,论身法、轻功之妙,列子堪称无双,其身法融入天地之风,踏步之间,如风一般,转瞬即逝,不可捉摸。
取其一隅,融合自己所得,推演此法,若三人日后与道家真的有缘,赐予《御风》倒无不可。
第三百章 史册
“宗全,你既然已经破入化神玄灵之境界,接下来当前往赵国,行之前之事。墨鸦和白凤暂时跟着你,助力你在邯郸扎下跟脚!”
“宗琼,你下山也已经磨练数年了,这一次,你当前往燕国,行之前之事。鹦歌与焰灵姬暂时跟着你,助力你在蓟城扎下跟脚!”
“一应财力随你等调动,诸般事务自行抉择,万事性命当先,有命在身,万物皆在手中,待泾水河渠修成,我会派遣人手将你们替换下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厅中的诸人才徐徐醒转,率先破入化神之境的宗全,自是欢喜无比,感受着体内新生的力量,灵觉扩散,掌控天地元气,比起先前何止强横十倍。
再加上小师叔传授自己的道家玄功与其所修的感悟,自己当很快稳固境界,周身玄光闪烁,上前一步,对着小师叔道礼而下。
随其后,其余诸人也是先后从修炼的状态醒转,各有所得,至于所得多少,那就全然凭借个人的悟性了,历经一年多有目的的修炼,再加上自己传授的功法。
墨鸦三人的修为当直追鬼谷纵横二人,五年之内,达到先天巅峰层次不难,至于更进一步的化神层次,如若他们机缘足够,那就自行踏入,如若机缘不足,看他们的表现为之。
云舒与弄玉的修为倒也有不小的提升,清静之气加身,引动二人身上的本源清静之气,身体中的内力越发浑厚起来,虽不是先天层次中的顶尖高手,但将来二人破入化神却比墨鸦他们有希望的多。
焰灵姬的修为,本就已经踏足化神,参悟阴阳玄妙,现在并不欠缺其它,所需要的是与化神层次武者的磨合、切磋。
燕国蓟城之地,虽不若赵国那般武者横行,游侠横行,但也不在少数,此行蓟城,当会有不小的收获。
“小师叔请放心!”
宗全与宗琼二人相视一眼,颔首以对。
墨鸦三人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形,自从一年前的抉择留下,直到今日才有任务加身,倒是令他们有些期待,自小在夜幕之中长大,困居一隅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煎熬了。
三人上前一步,虽无言,但一礼而下,说明一切。不过,对于白凤来讲,似乎有些淡淡的奇异,在这座府邸之中,已经多次见过弄玉,但却已经感受不到当日新郑雀阁内的触动。
彼此相谈,宛若朋友,礼仪加身,清静自然,这个原本坠入地狱之中的女子,今日之身,却添了一丝静雅和闲适。
也许,白凤自己也说不准当日的感觉如何,是同情?是怜悯?是爱护?是歆慕?是不甘?是……
现在,她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自己也该有崭新的道路,此行离开咸阳,前往邯郸,未尝不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公子,燕国的蓟城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处于风雪之中,寒冷无比,难道公子真的希望奴家在冰冷的蓟城待着?”
此行任务,焰灵姬倒是有不同的意见,盛夏未过,浑身上下仍旧是那般的妖娆,仍旧是那般的魅惑十足,加持道家玄功的玄静出尘之气,更是将己身媚骨催动的淋漓尽致。
一举一动之间,均有勾人心弦之能,听着周清的安排,竟是要前往极东之地的燕国,不由得有些不乐意,前往燕国哪里有待在公子身边好处多多。
念及此,倒是有些羡慕云舒与弄玉这两个小丫头了。
“燕国寒冷,以你的火魅柔光,正该引入太阴之力以中和,如果你能够参悟阴阳共济,破入化神第二层次,可以随时回来。”
“云舒与弄玉二人,我另有安排,今诸夏大旱,灾劫并起,你们此去行事,应会轻松不少。”
也只有焰灵姬会这般随意的和自己讨价还价,对其无奈的摇摇头,并未多言,轻语之,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身侧的云舒和弄玉身上。
她们两个的修为尚弱,不适合行走诸夏,以她们两个的性格,更适合待在咸阳为自己培养后续的人手,道家天宗的弟子终究不能够牵扯凡俗太多。
是故,自从自己下山以来,自己也是在一直控制天宗的弟子数量掺和俗事,待将来有一日,或许,天宗终究是天宗。
******
“他们都已经离去,云舒、弄玉,你二人就停留在咸阳,王书而下,我需要北上泾水河渠,巡御诸般之事,大灾之年,数十万、数百万的关东列国饥民入秦。”
“接下来,我会从那些饥民中挑选资质不错的存在,筑基完毕以后,会托虚守送回咸阳,你们当教导她们看书、识字、修行。”
“不出意外,一年之后,我会从泾水河渠归来。”
目视着宗全、宗琼等人的先后离去,他们会先行前往韩国、魏国,然后携带资金、人力、物力前往赵国与燕国,事情纷杂,看似简单,实则有不小的麻烦。
灵觉感应之中,纵马离开咸阳城,东出而去,如此,整个厅中便是只剩下云舒、弄玉还在,踱步厅中,没有迟疑,对着二人说道任务。
“放心吧,公子,我与弄玉姐姐会做好的。”
身着浅白色裙衫的云舒莲步上前,微微颔首,如果公子不交给她们任务,云舒反而会觉得公子不重视她们,教导一些人看书、识字、修炼,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不是问题。
毕竟,公子也说了,不过一年,公子便会从泾水河渠归来,一年的时间,足够自己和弄玉姐姐将该教的都教导了。
“公子请放心,弄玉会照顾好云舒妹妹的,也会照顾好公子挑选的那些人,公子远在河渠,当不必忧心咸阳之事。”
“只是,《天人劫》如今还有七八回,一月一出,算起来,明岁春时就没有后续了。”
对于云舒的轻言脆语,周清轻轻一笑,对于她们两个自然是放心的。随即,将目光放在弄玉的身上,比起云舒,弄玉毕竟要心思灵动许多。
“后续的内容,我会托虚守时不时带回来的。”
“我不在咸阳的时日,若碰到难处,当持我令以决之!”
《天人劫》的事情,自己怎么会忘记,如今灾劫而起,似乎纪数的涌动越来越呈现跳跃性,伴随着人员的流动,道家玄清子之名传荡甚广矣。
对着恬静无双的弄玉点点头,翻手间,便是一枚漆黑色的令牌出现,劲力吞吐,落于弄玉跟前,这是护国法师之令。
虽然在咸阳之中,不太会有人和弄玉他们过不去,毕竟昌平君、蒙武等都直接、间接受了自己不小的人情,他们文武两巨头的面子,下面的人没那么不长眼。
“嗯!”
弄玉与云舒相视一眼,双手将漂浮在身前的漆黑色令牌握在手中,福身一礼。
“好了,我也该走了!”
继续待在咸阳无事,一念而动,周身闪烁淡淡的紫色玄光,踏步而动,行至厅前走廊之上,身后云舒与弄玉缓缓跟随,残阳隐现,以自己的速度,赶回泾水河渠很快。
没有回头,身形闪烁,消失在云舒二人眼眸深处。
这一次返回泾水河渠,速度更快,不过半个时辰,便跨越数百里,由咸阳城直入泾水云阳之侧,未几,待天色彻底暗下来之时,复归泾水河谷的顶端药庐之前。
虽离开两日,但泾水河渠的工程却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该继续还是继续,灵觉之下,却是在河谷之中,发现了新造好的数架水车。
这群工匠的速度倒是挺快!
“小师叔,您回来了!”
不多时,虚守出现在身侧,那群罗网的人还停留在郑国身侧,看来,自己返回咸阳的事情,少府令赵高也留人于虚守所言了。
“嗯,随我去见李斯和郑国。”
对着虚守点点头,踏步出,身入下方的泾水河谷之中,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郑国与李斯正在河渠幕府中商量着什么,周围还有诸多吏员围着。
“大……大师,李斯见过大师!”
与虚守一同进入河渠幕府的帐篷之中,内部已经点燃了诸多灯火,驱逐着内部的黑暗,刚步入其中,便是被内部的诸人察觉。
一道道目光汇聚在身上,顿时,处于河渠工事商讨状态的诸人连忙起身一礼,尤其是河渠丞李斯,似乎昨日根据少府令赵高所言,大师应该返回咸阳城才是。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心中虽奇异,但未敢有疑,与身侧的郑国一起,上前一礼。
“郑国见过大师!”
“见过大师!”
“……”
诸人之礼起伏,虽显杂乱,但周清并不在意,对着诸人一一点头,而后将手中王书递给郑国,静待他们的回应,如果说现在的泾水河渠只是秦国内一大重要工程。
那么,随着明日一道道王书从咸阳城散发秦国各大郡县,那么,泾水河渠可就要成为整个秦国的焦点,身为泾水河渠的河渠令与河渠丞,身上背负的东西超越先前十倍、百倍。
数息之后,果不其然,如周清所预料的那般,看完秦王政手写王书之后,郑国浑身先是一震,而后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神情更是激动无比。
强烈镇压住内心的激荡情绪,将手中王书递给身侧的李斯,倘若真的如王书中所言,那么,自己将不负水家水工之名,河渠功成之时,就是自己名载史册之时。
第三百零一章 秦国之墨
“旱灾之年,征发秦国内的贫苦之人与入秦的关东饥民修渠,以军粮赈之,如此,既不违反秦法,又可一举两得。”
“此计甚妙,若真如此,不出半月,泾水河渠之上必将多出数万、数十万的民力,到今岁底,甚至有可能突破一百万民力。”
“真这般,那就意味着大王将举国修建泾水河渠,虽有莫大得好处,但也有不小的风险!”
王书从郑国手中流入身侧的李斯手中,借着帐篷内的烛火之光,一览王书,从王书上的意思而显,这是大王给予玄清大师的,但是除却对大师的安排以外,也夹杂着即将颁行的国策。
而今,秦国之内的旱灾已经绵延半载多,夏种不显,上交完赋税以后,所剩无几,如此底蕴很难继续支撑下去,再有关东饥民不断涌入。
先前在河渠之上,李斯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从这道王书上而观,问题已然解决,但是己身也从这道王书上感受到极深的压力,举国之力压上,那就意味着只许成不许败。
河渠不成,则举国瘫痪。当是时,山东六国一旦联兵攻秦,秦国连辎重民力都难以支应,这是最大的危险。对于这个危险,想来以朝中要臣的眼光,可以看到。
其次,对于接下来的泾水河渠,也将面临绝大的考验,现今五十多万民力在此,已经将自己和郑国的精力生生耗在其中。
以军粮军制赈灾之,固然可收民心,然则,如此庞大的人力紧密聚集在连绵工地,任何事端都有可能被无端放大,郡县偏见、部族偏见、家族偏见、里亭村落偏见以及各种仇恨恩怨,难免不借机生发。
但有骚乱械斗或意外事件,纵然可依严明的秦法妥善处置,可只要延误了河渠工期,延误了河渠之事,那便是任谁也无法承担的罪责。
尤其是自己身为河渠丞,凡是涉及修建河渠以外的诸多军阵之事,全部在于自己,数月来,自己带着诸多秦吏日日巡视民工营地,事无大小一律当下解决,绝不累积火星。
此举便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倘若待这道王书中的旨意下达秦国各郡县,那么,李斯可以想象半月之后、一月之后的河渠会是什么场面。
“二位身为河渠令与河渠丞,总揽修建泾水河渠的方方面面,这道王书之所以让二位提前一览,便是要二位提前做好准备。”
“一旦秦国动用储备粮仓,那就是举国之力压在其上,玄清虽不懂修渠,但身为巡御史,若然在河渠之上发生延贻之事、乱象之事。”
“大王于我生杀大权不是摆设!”
从李斯手中收回王书,打量着此刻神情各有不同的二人,周清轻缓而语,征发秦国灾民汇聚河渠之上,固然可以带来大量的民力,为修筑河渠提供足够的力量。
但百万人的规模,管理起来也是颇为麻烦,极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举国之力修建河渠,此等气魄,古来罕见,水家史册之上,必将为秦王、为此渠留下厚重一笔,郑国定然为秦国修成此渠,以不负水家之名!”
听得出护国法师口中的决然和冷然,郑国与李斯快速相视一眼,旋即,各自上前一步,再次一礼。口中喟然长叹,浑身散发着莫名的激扬之气,深沉而道。
“定不负大王所望!”
李斯亦是沉声而道,从小圣贤庄进入秦国以来,原本以为可以凭借在文信候府编撰《吕氏春秋》受到赏识,从而步入秦廷,追逐高位。
现今,文信候已殁,自己身上能够依靠的只有秦王,只有秦王赋予自己的修渠之事,若此事完美的办成,这泾水河渠就是自己的晋升之资。
否则,自己将陷入深渊,再也不可能爬出来,观大师手中之王书,举国之力在此,更是向秦王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如此,焉敢不慎重处之。
于二人之语,周清没有多言,轻轻颔首,身躯微转,同虚守看了一眼,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闪烁,踏步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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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周清所预料的那般,昨日刚商定好应对眼前旱灾的妙策,次日,一道道王书便是从咸阳城飞奔秦国各大郡县,尤其是关中之地各县。
开放国府官仓赈旱灾,对于秦廷上下来说,是以军法军制为之,但对于秦国之内的广大庶民们来说,却根本无暇理会王书深层次玄妙。
他们只知道,这次,开官仓治水修渠,无疑给了老秦人与新秦人一条最好的出路。最要紧的一条,这次的民力征发,破例地无分男女老幼。
受旱灾侵扰眼中,一时间,庶民举家齐上泾水河渠工地,有着国府的官仓作为支持,能够活下去的机会只在工地之上,随意吃饭、放开肚皮吃饭,岂非是大好之事。
除此之外,秦国官署对于征发的民力参与修渠,直接算作每年应该有的徭役之内,换言之,与其修筑长城、修筑秦国内的其它工事,哪里的好处能够比得上泾水河渠。
再者,今岁的旱灾,在夏收的时候就出现在了,一直到如今立秋初入,夏种的粮食所出不多,秋冬闲暇无事,民众心中也有了寄托之所,何其错过。
更有传言,在泾水河渠之上,如果干得出色,说不准还能够争得个农爵,何乐而不为!至于被大力征发民力的关中受河渠益处的郡县,更是没有任何意见。
“小师叔,这人……也太多了!”
半个月之后,周清与虚守二人静静的站立在河谷顶端,俯览着以河渠幕府为中心的方圆区域,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人影汇聚于此。
简直是真正的人山人海,连其后承王书之名征发民力的李斯也没有想到,原本谋划的主要征发区,只在泾水河渠受益的渭北各县,对关中、其余各县只是斟酌征发,能来多少算多少。
不想王书一发,整个秦川欢声雷动,县县争相大送民工,一营一营不亦乐乎。旬日之间,关中高原便密匝匝扎下了一千多个营盘,一营一千人,整整一百多万!
这还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的时间,整个泾水河渠上征发的民力便是超越百万,由泾水河渠入口而出,东西绵延如同黑色的长龙。
“人多了才好,昨日郑国与李斯便是推演,如果有百万以上的民力在河渠之上,最迟明岁立秋之前可以完工,若可以征发一百五十万以上的民力,说不准,在夏收之前便可以完工!”
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玄光,方圆数十里的区域收入眼眸深处,一道道从四面八方汇聚的人影不绝,在李斯早就安排妥当的诸多吏员管理之下,分配至河渠的各段,发放铁锹钻锤,快速进入状态。
不过,目光掠之另外一个方向,却也是一条人影的长龙,两侧有身披重甲的兵士护持,一辆辆牛车缓缓而进,一袋袋粮食不断的从关中粮仓运过来。
“人多虽是好事,不过,小师叔,你看那边!”
虚守点点头,对于如今的泾水河渠来说,人越多,力量越大,根据郑国数年来早就画好的工程图,快速分配至各个关卡,修筑工事,以待明岁直接连通。
然则,随其后,虚守话锋一转,言语有些惊讶,单手遥指河渠人群汇聚的某一处,似有不解,头颅微微摇晃,周清闻此,一眼看将过去。
却是一位位走路都颤巍巍的老者也夹杂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甚至其中多有老弱之人,连带着其内还有婴儿哭声,孩童的嬉戏之声。
按照秦法,这种民力绝对不可能被征发到此地的,普通的民力征发至河渠之上,还能够奉献一点力量,但她们却纯粹是消耗者。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这件事李斯已经于我说过,此举虽违背秦法,但却不违背大道,不违背大德,而大德之妙便是天地之法,这也是如今现行商君之法需要补充的一点。”
对于那些人的存在,周清早就注意到,原本也是有些迟疑的,既然以军制处理眼前秦国旱灾,便不能够有如此怜悯之心。
大仁不仁,此举对于其余未入泾水河渠的秦国人是不公的,但换一个角度,收拢这些无力之民,也能够湮灭秦国内可能因此产生的稍乱。
无需兵戈镇压,些许粮食供给便可消灭,何乐而不为!
一个月后,泾水河渠的全部工程区域上,已经盘踞一千七百个营地,换言之,距离王书而下不过月余,便是有超越一百七十万的民力至此。
期间,周清曾御风而行,来回泾水河渠之上,俯览而下,满是人员汇聚,民力在河渠工地上日夜不息的劳作,尤其是那些新秦人,根据王书所言,只要河渠功成,他们便可以在关中分得田地。
一百七十万的民力消耗,此举远超二十年前的长平之战,当初秦国粮仓底蕴可以支撑长平之战两三年,如今,面对如此消耗,这个时间定然大大缩短。
也是秦国百年积累雄厚,仅仅是关中六座大仓打开,各色粮食便有百万斛之多。一年之内,支撑河渠工程绰绰有余。
向河渠运送“军粮”的大任,秦王政交给了国尉蒙武。为此,蒙武特意调集了留守蓝田大营的三万步军,组成了专门的辎重营,征发关中各县牛车马车六万余辆,昼夜川流不息地向渭北河渠输送粮草。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在秦国的这等亘古未有大事传遍整个关东六国,一时间,关东六国纷纷派出探子前往泾水河渠,一探究竟。
缘由此,周清也终于在郑国周身发觉关东敌秦之人的踪迹,没有任何留手,直接将他们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选中镇杀。
还未等周清对那些尸身给予处置,便是被四周的诸多民力一拥而上,直接被铁锹、钻子、锤子弄成肉泥,在一片满是愤恨之声的场景下,被填入河渠工地底部。
秦王下达王书,开仓放粮拯救旱灾中的他们,而那些被大师击杀的人无疑是和他们作对的,秦王仁德,郑国仁德,倘若真被关东六国的小人得手,他们自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庶民们不懂大道理,但是实打实的实惠却是不必多说,胸中自有平衡,一时间,不用周清刻意巡察,那些在河渠工地上稍有异样的人士便是被举报。
除此之外,周清倒是在这段时间,为泾水河渠又献上了一个好东西,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民力合力拉着牛车运送各种物质,效率既低,又浪费时间。
旋即,便是令虚守返回咸阳城一趟,亲自面见秦王政,希望可以将咸阳将作少府中的工匠调往河渠,说起来,将作少府中的工匠多以百年来入秦的墨家子弟为主。
昔年,孝公岁月,卫鞅变法之时,正为当时显学的墨家觉秦法暴虐、不近人情,欲要拦阻之,后来历经孝公亲自多次相谈,随后,便是有一部分墨者入秦,一直身入将作少府中。
除此之外,墨家的其余分支,则有两处,一者为楚国的墨者,那里也是墨家的领导者,擅长机关术,多为游侠剑客,发扬兼爱非攻,身影屡屡现身列国。
另一者为齐国的墨者,一直停留在稷下学宫的范围之内,传承墨翟的学说,以期将其发扬光大,为楚国的墨者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之力。
近年来,一直敌秦的墨者,便是楚国之墨,缘由根基之地在楚国内的神农大山,传闻更是有机关重重的机关城拦阻,数百年来,墨家主力凭借此,一直传承不坠。
对于周清的所求,秦王政没有任何迟疑,不仅将咸阳城将作少府中的所有工匠调往河渠,甚至下达王书前往蜀地都江堰,将那里所有擅长修渠的人员调往河渠。
当今之时,所有一切有利于修渠的力量必须入河渠之上!
不久,泾水河渠区域,除了四周一架架随处可见的水车在引水浇灌田地以外,便是多出了一架架独轮车,只需要一个成年民力,便是推着小车运送各种物资于河渠之上。
轻便、快捷、省时、省力……诸般好处而落,那一架架笨重无比的牛车便是被改装,以至于,又过了半个月,连带蒙武运送军粮的牛车都看不到了,只剩下一架架独轮小车,行走在关中大地之上。
第三百零二章 《强韩书》
凌冬时节,距离征发秦国各郡县民力入河渠的消息也已经过去两个月,除了最开始一个月人数猛然增长以后,近月来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虽如此,民力也已经快速逼近一百八十万,开亘古修渠先河,三代以来,只怕也只有当年夏禹治水的时候能够与之相比,至于山东六国,则是没有一国可以与之相比。
河渠令郑国总掌修渠具体事务,统领源源不断从秦国其余处调来的工匠和水工,分配泾水河渠的每一段,给予化整为零,将整个泾水河渠的进度全体推进。
河渠丞李斯总掌除修渠以外的所有军政要事,尤其是近一百八十万的民力,统筹所有问题,给予合理的安排,配合郑国的动作,给予合理的处理。
周清虽不管河渠上的修筑事宜,灵觉一直扩散,笼罩郑国周身,以防有不测,不过自从百多万的民力上河渠之后,那些游侠剑客的影子也少了许多。
缘由此,使得周清也有时间身形出现在关中之地的每一处,敏锐无比的灵觉俯览大地之上,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落在一位位少年男女的身上,一窥他们的资质和潜力。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堪堪找到四名还算不错的苗子,只是四人都是小女孩,原本周清看上了一位小男孩,只可惜被其家人拒绝。
秦法之下,男丁可贵,再加上秦国固有的尚武之风,男丁成年,便可入军,一窥爵位,若实力与运气足够,获得爵位不难。
周清并没有多言,也没有说道自己的身份,是否跟随自己修行,全然凭借自愿,不过在那些秦人的眼中,却似乎舒缓了一口气。
大旱灾年,多一口人便需要多一份口粮,女伢子跟着自己生活,将来生计着落不显,况且眼前这位紫衣贵人还赠与自己等人钱财,如此,更是欢喜。
带领着自己所选中的四人归于泾水幕府之上,四人生长的面黄肌瘦,绝对的营养不良,并未着急为四人筑基,就算要筑基,四人的身体本源也得充沛无比。
“小师叔,您要收弟子?”
看着眼前这四位衣衫褴褛的四人,对于她们的性别虚守倒是不在意,只是听小师叔之语,似乎想要好好的培养她们。
“弟子?”
“如果她们将来足够出色,说不准会成为我的弟子,至于现在,虚守,你先带着她们调理身躯,之后,我会引导她们筑基!”
轻轻摇摇头,于诸子百家而言,弟子之名可非轻易而言,一如当年的祖师老子,臻至身融万物的至高境界,百家中向祖师问道的人不少,但无一人是祖师的弟子。
就是道家后来的传承者,也非祖师的弟子,充其量不过是机缘之人而已,迎着虚守看过来的目光,屈指一点,便是四道玄牝之力落在四人的身上,修复四人亏损的根基。
“是,小师叔。”
虚守颔首以对,先前所问也觉得不可能,一如道家天宗之内,虽然道家天宗的弟子不少,但能够被师尊、师伯、师叔收为弟子的不多。
再一次看着这四位年龄大都在五六岁的孩子,面上轻缓一笑,踏步而动,领着四人走向不远处的药庐之侧,若要调理身躯,此处正合适。
半个月后。
在虚守以道家秘法的探测之下,小师叔寻来的那四人肉身本源已经充实,先前面黄肌肉的身板也变得有光泽隐现、有红润之色隐现,枯黄的发丝也显得柔顺许多。
对于此,周清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耗费一天一夜的功夫,以己身本源强行为四人筑基,洗涤身躯杂质,封锁体内尚未完全散去的先天元阳之气,这也是自己为何寻找这个年龄段之人的原因。
如自己,当年刚出生不久,便是被师尊以内力封锁体内先天元阳,有了先天的气韵,在接下来的修炼中,裨益良多。
一日之后,虚守便又是带着她们四个前往咸阳城,将她们交给云舒和弄玉二人,教导看书识字、修行纲要,以便自己归去再行深入教导。
举国之力压到泾水河渠之上,近一百八十万民力征发,秦国关中粮仓日夜不息的向河渠之上运送粮食,每一天,河渠的进度都在向着目标前进。
此消息对于郑国、李斯来讲是一件好事,对于每三五日便收到河渠进度之书的秦王政来说,更是一件好事,似乎,对于关东六国来说,同样是一件好事。
秦国民力多汇聚在河渠之上,更是以军粮赈灾之,以军队防卫之,若如此,那就意味着如今的秦国正处于一个内患接连不断的状态。
内有忧患,再加上外力的冲击,不说可以将秦国彻底击垮,起码拖延秦国的发展,绝对是有可能的,没有迟疑,在山东六国之人的来回使者穿梭之下。
未几,在年岁即将过去之时,六国之兵汇聚,便是要对秦国关外之地进行冲击,然而,还未等他们动手,早就已经陈兵平阳之地的桓齮、王翦等人便率军攻打赵国、魏国。
一战而落,王翦将兵猛攻魏国北部,连下邺城,邺城乃战国魏地,西门豹曾为邺城令治水,拔九城!桓龁、蒙恬将兵突袭赵国平阳,一举斩首赵军十万,击杀大将扈辄!
两战大捷,中原震撼,楚燕齐三国的援兵中途退回,弱小无比的韩国更是惶恐万分,快速收缩兵力,六国联兵攻秦之谋业直接烟消云散。
战果累累,秦军之威再次威慑山东六国,不过随其后,六国的合纵抗秦虽不存,但北方匈奴却也是不放弃这个机会,一队队匈奴兵士不断侵掠秦国云中郡,与秦兵交战于九原之地。
然则,此时上将军桓齮、大将王翦等率兵东镇六国,咸阳令蒙恬出列,主动请缨,率兵前往云中九原,以抗击匈奴侵掠。
若非秦国如今的精力都耗费在河渠之上,区区匈奴焉敢冒犯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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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新郑!
遥想百年之前,韩国与魏国、赵国三家分晋地而得,晋阳之战以后,春秋不显,战国而立,又得周天子王书,位列诸侯,其后灭郑国,行变法,一时间,劲韩之名压三晋。
随其后,魏惠王与韩宣惠王在巫沙会面,并尊为王。国势臻至绝巅,而今,却是远离荣耀,逐渐沉沦,加持申不害之术治残留,韩国朝堂之上,权谋并显。
“看来你的强韩之书,并未入韩王之眼!”
夜幕降临,纵然新郑之外的局势如何危急,纵然新郑内的宵禁之令如何严谨,对于紫兰轩来说,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反而,随着六国再次合纵伐秦的失力,生意一时间又好上许多。
莺歌燕舞,紫醉金迷,一条条在清凉微风下随意飘动的紫色纱幔摇曳,一缕缕女子幽香弥漫,一丝丝醇香酒气蔓延,扩散至整个紫兰轩上下。
一位位公室贵胄、大夫上卿在这里纵情娱乐,软玉温香,酒水迷人,触手处,滑腻无比,耳边丝竹管弦之音不绝,真乃人间绝妙之地。
而与此同时,对于紫兰轩二楼一角的一处静室内诸人来说,却非如此,房门拉上,隔绝外在靡靡之音,其内龙涎之香燃起,呼入鼻息之间,清静心神。
半月之前,韩国同其余五国欲要伐秦,结果被秦国将军桓齮和王翦挫败,纷纷割地纳贡,韩国亦不例外,将已经有些脱离自己掌控的南阳区域三城割让给秦国。
缘由此,一位王室贵公子在今日西宫论政之时,上《强韩书》,欲要在韩国之内变法革新,除旧布新,重整韩国内政,恢复韩国往昔之势。
只可惜,《强韩书》刚被紫衣贵公子一言一句的念道而出,整个西宫朝堂之上便是一阵的鄙夷之音,百年前,申不害入韩变法,结果怎么样,不仅没有使得韩国成就真正的霸主地位,反而被魏国欺压,以至于沦落至此。
如今,若要再行变法,那是害韩国矣。
“昔者,法圣商君三次与秦孝公相谈,方有秦国之变法大成,而今非不过第一次上书父王,虽不成,但也算是为接下来的变法做准备。”
“只是想不到,秦国竟然有人能够思忖出军法军制赈灾之策,既不违反秦法,又可收纳山东饥民之心,再有桓齮、王翦兵压威慑,泾水河渠成就不难!”
于临窗而立的那位黑衣男子冷酷之音,静室中的一位紫衣贵公子无奈而笑,伸手端过身前条案上的白玉酒樽,其内却空空如也。
观此,身侧却是一道妖娆的身影上前,踏着绛紫色高跟,双手轻挽玉壶,斟倒醇香酒水,二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九公子所言《强韩书》,于如今之韩国,可谓是振聋发聩,只是,祖父与四公子坚守术治,血衣候白亦非拥兵自重,欲要强韩,难矣。”
“以良所见,大王今日在西宫呵斥九公子,未尝不是对九公子的保护,自从百年前申不害城墙自刎之后,韩国庙堂便是陷入长久的幽暗之中。”
“《强韩书》内蕴九公子法术势精要,若一缕强光,刺人眼目,慌人心神,昔年商鞅入秦,若非秦孝公一力支撑,其法不成。申不害入韩,若非昭侯使其有生杀大权,其法不成。”
“诚如是,欲要行《强韩书》,必要从九公子法家学说势之一道而入,执掌大权,行变法大事!”
第三百零三章 法术势
自从百年前秦国与魏国少梁之战后,列国便是掀起了又一次变法浪潮,也正是在那期间,法家三派而立,法术势各执一隅,在列国实践,以图高下,定法家正统。
法治说以李悝商鞅为最显,术治说以申不害为最显,势治说以慎到为最显。在战国乱世的诸子百家眼中,法、术、势三治说虽有不同,但其根本点是相同的,这便是以承认法治为根基。
唯其如此,战国之世将法术势三说视为互联互生的一体,统呼之为法家。然则,这种笼统定名,却不能使法家群体认同。
在法家之中,三说之区隔是很清楚的,谁也不会将法、术、势混为一谈。可以说,法家事实上有三个派别,而且是很难相互融合的三个派别。
三者之中,以势治为核心起源,何谓势治?
势者,人在权力框架中的居位也。位高则重,位卑则轻,是谓势也。《尚书·君陈》云:无依势作威。这个势,便是权位。
法家言势,则明确指向国君的权位,也就是国家最高权力。慎到之所以将势治作为法治精要,其基本理念推演是:最高权力是一切治权的出发点,没有权力运行,则不能治理国家。
其人曾在《慎子》云: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桀为天子,能乱天下。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者不足慕也。可见一斑。
只可惜,单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便可以治理好国家?
明显不能够!
其后,李悝、商鞅等重法之士应时而生,将国家治道之根本定位为法治,认为律法一旦确立,便具有最高权力不能撼动的地位,所谓举国一法、唯法是从,皆此意也。
何为术治?法家所言之术,却是治吏之道,是谓术治。战国之世,术治说由申不害执牛耳,被天下看作与商鞅法治说并立的法家派别。
申不害术治说的理念根基在于:无论是势还是法,都得由人群来制定推行。这个人群,便是君王所统领的臣下。若君王驾驭群臣得法,律法政令便能顺利推行,否则天下无治。
《申子》云:申不害教昭侯以驭臣下之术。
术治的理念根基发自吏治的腐败与难以查究,且认定吏治清明是国家富强民众安定的根本。如此理念并无不当。
此间要害是术治派见诸于变法实践之后的扭曲变形。所谓扭曲,是秘而不宣的种种权术,一旦当做治理国家的主要手段普遍实施,必然扭曲既定法度,使国家法制名存实亡。
如此权术一旦普遍化,国家权力的运行法则,规定社会生活的种种法律,便会完全淹没在秘密权术之中,整个国家的治理都因权术的风靡而在事实上变形为一种权谋操控。
是故,申不害相韩变法二十年,虽吏治清明,但一朝身死,韩国直接坠入深渊,再也不能够翻身,当今的韩王,更是术治一派的传承者。
以权谋操纵朝局,君臣尔虞我诈,官场钩心斗角,上下互相窥视,所有各方都在黑暗中摸索,人人自危个个不宁,岂能有心务实正干?
《强韩书》一语而落,在韩王宫西宫朝堂上被如此奚落,岂不是术治的危害?
一言以蔽之,权术之风弥漫的结果,使从政者只将全身自保视为最高目标,将一己结局视为最高利益,以国家兴亡为己任而敢于牺牲的高贵品格荡然无存!
身穿浅绿色锦袍的少年之人,温文尔雅,听着静室中的二人之语,不由得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当前之时,唯有先从势治而落,执掌大权,然后以此而出,指定诸般方略,韩国才有希望。
“大势不在你身,韩王与韩宇推崇术治,以权谋为重,数十年前,为了转移秦国的压力,将原本许给秦国的上党之地,割给赵国,有此,长平之战出!”
“十多年前,为了能够使得秦国的压力减弱,竟然割八城,资助洛阳之周朝,以期可以击垮秦国,避退秦国,只可惜,后来秦国灭亡大周龙脉。”
“信陵君率领诸国大败秦国之后,韩国不思图谋变法,反而令郑国入秦,施疲秦之计,如今,秦国举国力修渠,无论如何,泾水河渠是六国拦阻不了的。”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流沙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摆设!你……应该知道,继续这般下去,韩国将没有多长时间了!”
单手持鲨齿剑的黑衣男子,临窗而立,浑身隐现淡淡的黑色玄光,一丝丝冷酷的气息外显,听张良之语,不以为意,这个时候还在争论所谓的法家三派谋略,无用之功!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若听自己之言,持剑平复新郑乱局,登位如初,除旧迎新,岂不快哉,继续这样下去,无论是韩国,还是流沙,都将不会有好的下场。
“秦王登位以来,清除文信候吕不韦、长信侯嫪毐内患,待泾水河渠而成,秦国根基铸就,如若一天下大势,非有休养生息,积蓄实力。”
“算起来,韩国至多还有五年到八年的时间,你打算怎么做?”
绛紫色的高靴在木板上踏动,单手轻轻拨弄着静室中的火炉,紫色长发如瀑,高挑纤细的身材婀娜,浑身上下弥散着神秘的紫色祥光。
随着黑衣男子之后,脆声而语,娇艳勾人的紫色眼眸流转,轻语之,听着虽浅,但内蕴沉重,五年到八年的时间,还是多算一二。
“韩国孱弱,亘古以来,弱邦唯有一途:屏息心神,修明内政。此越王勾践所以成霸也!”
“夫今韩国若能心无旁骛而力行变法,明其法禁,必其赏罚,削其贵胄,尽其地力,使民有死战之志,则韩自强矣!”
“果能如此,纵然数年之后,秦国行一天下大势,韩国也有抵抗之力,加持山东五国之力,敌国攻我则伤必大,虽万乘之国莫敢自顿于坚城之下。”
“为今之计,只有以术治而入,开辟其余两道,现今的朝局之中,能够为之切入的也只有……”
紫衣贵公子再次轻缓饮酒,虽面临诸多难题,面临莫大危局,但面容之上却没有半点焦虑与担忧,仍旧是那般的古井无波,清静如玉。
言语缓缓,《强韩,虽不被父王采纳,但从其中自己也可以看出如今的朝堂局势,于接下来的谋划有帮助。
迎着紫女看过来的希冀目光,紫衣贵公子的视线徐徐落在张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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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您竟然来咸阳了!”
战国乱局,诸国各有其道,相对于秦国举国之力压在泾水河渠之上,一时间,偌大的咸阳城都为之冷清不少,不过此等关头,城门守卫却是较之往常还要严谨许多。
咸阳西城重臣府邸区域,燕国太子丹亦是在此,质子于秦数年来,一直想要离开咸阳,回到燕国,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四周被罗网中人牢牢封锁,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
原本欲要借助阴阳家东君焱妃的力量,逃出秦国,只是,还未有功成,东君焱妃便是被秦王调离咸阳,北上河渠之中。
然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在府邸之中百无聊赖读书之时,竟然见到昔年在燕国的太傅鞠武,说起来,太傅与自己均为燕国公室后裔,故而倍感亲切。
“太子殿下,时隔数年,你我终于再相见。”
身着普通秦人的衣着,灰白色的长袍加身,漆黑的长发高高束起,眉目方正的中年模样精干之人。言语之间,带有浓郁的燕国雅韵,听在燕丹的耳边,一时间,百感交集。
“太傅,这里已经被罗网中人监视,您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是父王派您前来的?”
随着秦王亲政,自己在咸阳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秦国的目标自己看的很清楚,只待泾水河渠修成,便是要积蓄国力,行一天下大势,而自己的存在在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缘由于此,秦王政绝对不会让自己离开咸阳城的,也不会允许外在之人与自己过多的接触,否则,数年来,自己也不会没有太多收获。
“不,是我自己前来的,如今秦国正值旱灾,国力压在泾水河渠之上,一路入关,所观秦国内患不少,故而鞠武思忖,这应该是救殿下出秦国的好时机。”
在燕丹的引领下,快速走入厅堂,关闭厅门,避退诸人,以免被外人察觉。闻燕丹之语,鞠武轻轻摇摇头,自从太子殿下离去之后,其余几个公子开始冒头起来,王上也没有过多重视殿下之意。
缘由于此,便是只身前来秦国,欲要将太子殿下救出去。
“殿下请放心,四周的罗网之人已经被鞠武随行带来的侠士引走,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注意到这里的。”
“殿下在秦国的情况,鞠武也有详细的了解,内部之力只怕不容易借到,故而,鞠武此行带来了燕赵之地的侠士剑客。”
“有他们的帮助,若是不出意外,数日之后,便可救殿下出咸阳,返回燕国!”
看着太子殿下的小心翼翼,鞠武的面上掠过一丝无奈和不满,秦国着实其人太甚,当初说好,派遣使者入燕国为相,燕国派遣太子丹质子于秦。
然而,待太子丹入秦之后,秦国却违背盟约,实在是蛮夷之人,念及此,双眼闪烁淡淡的精光,语落,再次对着燕丹深深一礼。
第三百零四章 太乙观妙
“小师叔,被您选中的八人在云舒姑娘和弄玉姑娘的教导下,如今已经初见成效了。”
寒冬仍旧在持续,泾水河渠之上的进度仍旧没有受到任何拖延,四百多里大渠主干,有一百六十三座斗门、三十处渡槽、四十一段沙土渠道,联合诸多毛渠小道,共三千七百里之长。
想要一同推进,谈何容易,也就是如今又一百八十万的民力作为支撑,这一点在山东六国绝对做不到,己身盘坐在河渠幕府之上,一侧则是从咸阳城归来的虚守。
上前道礼,便是说道咸阳城内的大小事宜,看着被自己率先送回去的那四人,时隔一月,已然变得大不一样,浑身上下均浸染着道家清静之气,着实令人惊讶。
“以道家的底蕴,他们初始修行很简单,不过想要修炼至更高境界,参悟更深层次的玄妙,却不容易了,之所以让云舒与弄玉前期培养,便是要以清静之气洗涤她们的灵觉。”
“以己身之心上承天道之心,体悟万物之心,对将来的修行有益。月前,你送她们回咸阳的时候,大王启程前往九原,如今,大王可曾归来?”
九原之地,位于秦国最北端的区域,原本属于赵国云中郡,不过数十年来,云中郡逐渐被秦国所夺,加持今岁秦国内患不断,匈奴南下,侵掠边境。
原本,蒙恬已经率领精兵前往九原驱逐匈奴,不过,秦王政后来还是启程北上,危难关头,边境不能够出现问题。
“已经回来了,而且刚回来不久,便是嘉奖了一位中郎将,据说,这位中郎将在秦王前往九原期间,率领咸阳守卫,护卫咸阳,期间曾配合罗网的势力,击杀一众山东游侠剑客。”
“甚至还救了燕国太子丹一命,故而此事留存,被秦王奖赏,擢升至咸阳卫尉,随伺身侧!”
停留在咸阳的时间虽不长,但城中道者收集的消息不少,虚守直接便是纵览了,毕竟一位咸阳卫尉还是颇有分量的,将来若是入军中,可以直接为校尉、偏将以上的职位。
再加上跟随在秦王身边,知根知底,升迁定然很快,君不见,如今的国尉蒙武便是曾经的卫尉出身,而且此人年岁不大,故而,在咸阳名气不小。
“宫中中郎将!”
“大王身边能够有这个资格的,应该也只有李信了,他倒是机缘不小,不过也该有此进步,和他一同入宫的辛胜,如今在王翦军帐听令,立功不少。”
“除此之外,他还救了燕国太子丹一命?有趣!”
是不是拯救燕国太子丹一命周清不了解,但是,经此事,燕国太子丹想要离开秦国可就难上加难了,回想着自己前往泾水河渠之前,从城中道者手中得到的消息。
燕丹倒是在东君焱妃的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不过,如今东君焱妃身处河渠之上,想要依靠焱妃离开秦国,还得花费莫大的代价。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是从宗门传来,需要小师叔您亲自拿主意!”
于小师叔之语,虚守没有细究,跟随者小师叔身边这么长时间,对于小师叔的脾性也有所了解,将此行归咸阳所见所闻之事说道而出。
忽而,似乎感觉还有什么忘却,细细思衬,连忙再次上前一步,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封,其上墨笔书写文字,递于小师叔。
“宗门传来的?”
头颅微转,挥手一招,那个纸封便是落在手中,从纸封上所言,却是给予自己的,眉头一挑,数年来,碍于天宗的规矩,自己一直以来也没有和天宗总部有太多的联系。
想不到,现在却来了一个纸封,将内部的纸张拿出,上面烙印着文书。
“寡妇清欲要分造纸、印刷之利!”
“楚人在巴郡天宗总部活动频繁,欲要窃造纸印刷之妙!”
“太乙山观妙台论道之期明岁且月初六!”
文书之上的内容不多,三件事而已,周清一眼看过去,口中喃喃低语,造纸印刷之术自己已经将其之妙传递将作少府。
将作少府虽掌握此法,但根据秦王政的谋划,却未大肆将此法用出,或有其它考虑,而今,寡妇清竟然想要搀和一脚?
至于楚人在巴郡总部活动频繁,所为估计也是那件事,距离李园当国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无论国政是否昏庸,起码表面上看不出来。
书阁之利甚大,他们想要分一杯羹,甚至独自吃羹也不是不可能!以上两件事均涉及造纸、印刷之妙,此事涉及秦国接下来的谋划,还是交给如今正在巴郡的冯去疾为上。
五年一次的太乙山观妙台论道还有数月之期,如今即将过新岁,告诉自己论道之期,想来也是想要自己前往一观,这也是自己所希望的。
“太乙山观妙台论道且月初六!那就是还有半年的时间,小师叔,依据如今的河渠进步,可否赶在那个日子之前完工?”
造纸印刷之术之事轮不到虚守操心,不过太乙山观妙台却非然,这乃是道家天宗与人宗数百年来的惯例了。虽为惯例,但能够真正前往一观的却少之又少。
日子定在且月初六,那时正是夏收与夏种之日,按照小师叔先前曾言,泾水河渠的工程很有可能在夏种之前完工。
“太乙山观妙台距离泾水河渠不算远,以我现在的修为,前往那里,并不耽搁时间,故而,无论河渠是否可以完工,并不影响。”
“待会我回一道文书,你再次返回咸阳一趟!”
悠然起身,身躯微转,隔空遥望太乙山观妙台所在的方向,近五年之前,自己在那里妙悟化神,如今五年的时间即将过去,自己已然迈入悟虚而返的层次。
其后便是合道归元,不知道能否在下一次天宗、人宗论道之期突破!
“是,小师叔!”
虚守点点头,小师叔的修为自己从一开始就看之不透,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数年之前未入咸阳之时,小师叔就是化神修为。
以小师叔的天资,如今只会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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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水大典之前,寡人定要前往泾水一观!”
时间过的甚是飞快,转瞬便是到次年三月,按照老秦人惯例,立春时节,启耕大典,督导天下农事,去岁冬日虽无雨水,却有大雪降落。
咸阳宫,兴乐宫。
秦王政端坐在上首,一边批阅着手中政令,一边对着下首的昌平君、王绾等人言语,启耕大典已过,接下来便是等待夏收,等待泾水河渠修成。
根据近月来李斯等人不断从河渠上传来的消息,泾水河渠有可能在七月份修成,只是,算算时间,七月份已经过了夏种时日。
去岁,自己下达王书,将秦国国力压在泾水河渠之上,河渠一日没有修成,自己的一颗心便是不能够放下,尽管李斯所言一切顺利,但秦王政却不敢大意。
毕竟从来没有上过泾水,这道被郑国、李斯以及关中秦人为之期待的河渠,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能否与当年李冰修建的都江堰媲美,都是未可知。
不亲至踏勘,心中总觉不踏实。
“根据郑国和李斯所言,行水大殿有可能在七月,距离那个时日还有数月,大王无需急于一时,待且月之时前往亦不迟。”
下首同样在处理政令的昌平君熊启闻之,略微思忖,便是放下手中笔墨,跪坐在位置上,拱手向上一礼,前往泾水河渠不算大事,现在提出来,有些早了。
“寡人也知有些早了。”
“但倘若七月开始行水大典,那么夏种将会大大推迟,极大可能影响明岁的收成,故而,寡人欲要提前前往泾水河渠,以秦王之身,激发民力士气。”
“如果能够在且月完工,最好不过,泾水河渠完工,紧随夏种而始,何其快哉!”
最开始之时,征发民力五十多万于泾水河渠之上,李斯言语当可在今岁年底完工,而今河渠之上,有一百八十万民力,三倍民力于前,难道不能够将完工日期提前半载?
秦王政觉得这不是不可能,故而,才有此策!
“以秦王之身,激发民力士气,此法可用!”
“然,我王,眼前似乎还有一件重要之事等待裁决,此为大田令所上王书,去岁之时,启便有担忧,而今,还是避不过。”
“请观之!”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昌平君熊启微微颔首,以秦王之身,亲上河渠,激发士气,自然有莫大用处,尤其是商君变法以后,国君权威至高无上,对于国人的影响更是巨大。
对于秦王政之策表示支持,可以行之,不过,随即话锋一转,拿起手上的一卷文书,乃是纸质文书,虽然造纸印刷之术未曾大规模使用,但咸阳城各大官署却逐渐代替之。
看着大田令所上文书,昌平君熊启眉头紧皱,难以为之回应抉择,轻语之,将文书持在手中。数息之后,少府令赵高将其递至上首。
“今夏赋税之事?这……,大田令可是给寡人又出了一个难题啊!”
于昌平君熊启难以抉择之事,秦王政先是奇异之,又闻是大田令之文书,顿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观赵高递过来的文书,放眼扫视过去,果如自己所猜想那般。
第三百零五章 再问大师
赋税之事,是邦国第一要务。
无论是秦国,亦或者是山东六国,均是如此,没有赋税作为支撑,国府便不能够做任何事情,举国上下便不能够做任何事情。
想要对外战争,需要钱粮!
想要在国内大修工程,需要钱粮!
想要发放俸禄,同样需要钱粮!
……
而那些钱粮的来源便是赋税,如果是往年,秦王政倒还不担忧,但今年确实与往年不同,去岁夏种的时候,正逢干旱绵延,粮食的生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田地内的薄收,也影响了今年的收成,无疑也影响着今年的赋税,从大田令文书所言,今岁赋税有三大难点,均为难以克制的难点。
其一,荒年薄收,尤其是关中腹地的民众,根本无法完成赋税。
其二,秦法不救灾,上次,因为泾水河渠之事,征发民力于其上,抵消徭役,然则,天下跨年大旱,整个秦川与河西高原的北地、上郡几十个县都是几乎颗粒无收。
庶民百多万已经大上泾水河渠,赋役顶税也在事实上成为不可能,除非在变更秦法,只是,对于秦王政来说,一直奉行遵守法制,决然不会如此。
其三,三晋之地也是奉大旱跨年,诸国都早在去岁下令免除今岁赋税,而后,整个关东六国的目光便是落在秦国身上。
距离征收赋税的日子还有两三个月,看似很长,但对于王书的下达和执行,如今的抉择已经有些晚了,如果秦法依旧,那无疑落入关东六国的鄙夷之中。
若要同山东六国一样,无疑要破除秦法,这是秦王政不可能为之的。
然而,若是不免除赋税,无疑会令如今刚收拢的民心流失,有违邦国大势。更甚者,距离文信侯吕不韦《吕氏春秋》之书传遍秦国上下不远。
若要免除赋税,无疑表明,当今秦王赞同文信候的宽缓刑罚,赞同文信候的施政理念,若为之,先前加持在文信候身上的所有罪名可就值得商榷了,一个不好,那些惹事的门客又要出来了。
“昌平君、王绾,你二人以为该如何处之?”
去岁刚解决一个进退两难之事,如今又来了一个,免除赋税不可行,不免除的话,同样有不小的弊端,略微思忖,秦王政将手中文书放下,视线落在昌平君熊启和身侧的王绾身上。
“赋税该免,又不能免,如此难矣!”
“秦国仓廪,原本殷实。泾水河渠开工,关中大仓源源输粮,库存业已大减,撑持一年,尚可。明年若不大熟,军粮官粮,都难以继续维持!”
于此事,昌平君也思考良久,终究还没有一个两全之法,世间之事,两全之法最为难寻,自己和大田令等人也商讨过,如今,还没有没有理清头绪。
身着淡红色的锦衣长袍,悠然起身,拱手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言语缓缓,颇有叹息,接连不能够为大王分忧,惭愧也。
“我王,如昌平君所言,今岁赋税史载难以定论。去岁夏收以后,旱情不断,抢种之粟、稷、黍、菽,出苗不到一尺,便十有八九旱死。”
“好在,数月之前,泾水河渠之上,以大师为首,水车而出,调动水流,关中情况略有缓解,虽如此,但对于整个秦国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纵有存粮,也只够庶民存活。”
“臣也与大田令商讨过,唯一之法为免赋免税,但此举又与秦法冲突,故而,一直蹉跎至今,未能够形成真正的策略。”
随着昌平君起身,一旁的王绾也是为之而起,拱手向上首一礼,赋税之事,军政要事,一举一动,都要合乎情理,若随意为之,只怕于国有损。
这也是直到现在仍旧没有一个好的应对之策之故。
“大师令工匠造的水车,如今渭水两岸也有,的确是妙,如果泾水河渠修成,再辅以水车,当可将益水遍布整个关中之地。”
“昌平君刚才所言,关中大仓只能够支撑一年了?”
于那使用便捷无比的水车,秦王政也见过,人力踏动,水流便缓缓而出,如果水车日夜不息,那么,水流便会顺着水渠蔓延,流入庶民所需要的田地。
水车的妙用,秦王政早已下达王书,令各郡县官署造就,以此缓解旱情。随之,又闻昌平君与王绾之语,眉头不由得又是一挑。
“近一百八十万民力在河渠之上,消耗尽在大仓之中,此等之事,古来不曾有。”
玄清大师先前所言之策,所妙,但对于秦国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一百八十万民力可不是十八万,每一天的消耗都超过当年长平之战的岁月。
“明岁若不丰收,大仓可有几多存粮供给军中?”
于昌平君所担忧之事,秦王政神情也是瞬间凝重起来,于大师之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主要就是旱灾还要持续多久,秦国只要撑过去,一切都不是问题。
如果真到了大仓消耗一空,无论如何,也得率先保证军队有粮食,不然,秦国可就真的危险了,一时间,秦王政也是豁然间从上首站立而起。
“若无水车给予缓解旱情,存粮顶多供给十万大军,如今,却是可以供给十八万大军至二十五万大军,勉强可以保证对于山东六国的威慑和北方匈奴的震慑!”
昌平君神色越发的不好看,秦国常备军自从长平之战以后,一直稳定在四十万左右,如果旱情不能够缓解,到明年的时候,将会有一半的军士不能够吃饱。
那……可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大师一物,令秦国军士多十万饱食,堪为大功也。”
“今岁距离明年尚远,暂不提军粮存粮,倘若明年还是旱灾之年,王室禁苑连同秦川全部山林,能否保得关中秦人采摘狩猎度过荒年?”
于秦国来说,面临此等之事,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只要军士还有能力威慑六国,那就尽量稳定国内局势,只有国内安稳,军士才会有更强之力。
“去岁大旱,关中秦人全力抗旱抢种,入冬又大上河渠,秦国民众没有进山讨食,只有山东入秦饥民进山,关中山林倒是没有多大折损,野菜野果还算丰茂。”
“然则,秦法不救灾,灾年历来不开王室禁苑……”
昌平君熊启缓声言之,大仓不足,那就只有另寻他法来满足秦人的消耗,无论如何,也要将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昌平君只需要言语,若是开放禁苑,可否保关中度荒?”
不过,还未等昌平君说完,秦王政便是打断其言。
“若是开放王室禁苑,大体可度荒年。”
数息之后,昌平君给了秦王政一个满意的回应。
“如此,秦国还能够坚持两年,纵然上天继续干旱,老秦人也无惧。”
秦王政面上多了一丝欢喜,双手猛然一合,清脆的声音回旋在空旷的兴乐宫厅殿之内。
“我王,臣以为,目下秦国之财力物力存粮,尚有周旋余地。所以左右为难者,法令相左之故也。”
“王绾斗胆,敢请我王召廷尉、国正监等执法六署会议,于法令斟酌权变之策。法令但顺,经济各署救灾救荒,方能放开手脚。”
既然大王已经做了这等打算,接下来的事情也能够酌情为之,似乎就算因此而变更秦法也不是不可以,王绾拱手一礼,对着上首秦王政随之说道。
“可!”
秦王政点头回应之。
一个时辰之后,廷尉、国正监等官署在兴乐宫商讨完毕,令出而下,以廷尉赢腾为首,反对此等危难关头,变更秦法。
秦国之根基便是在秦法,秦法若是改,秦国很有可能生乱,国正监为之认同,只可惜,厅殿内的大田令、王绾等眉头轻皱。
想不到廷尉对于眼前情况还是那般的坚持,秦法不可改,那就意味着赋税之事还是要收的,如此,接下来的麻烦该怎么处理?
“诸位可有良策?”
静静的端坐在上首,听着厅殿内诸人的谈论,于己身心中,同样坚持秦法不可改,但王绾等人所言不无道理,秦法不改,赋税照旧,秦人民心如何?
这一幕何其相似数月前的山东六国民力处置争论!
只是,那件事因为有着大师的在场,最后一语定乾坤,解决麻烦,而今又是一个相似的难题摆在他们面前,难住群臣,各执一隅。
语落,整个兴乐宫内瞬间归于寂静,策略虽有,然,却不能够两首兼顾之。
豁然之间,整个偌大的兴乐宫为之寂然,秦王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抉择此等之事,他并不怪群臣,实在是百年来,秦国未有如此之事。
如果是百年前,秦国未曾变法之时,想来事情很容易解决,不就是免除赋税吗?正合穆公以来的王道霸业之道!
但此道却不合秦国法治之道!
“赵高,你即刻启程前往泾水河渠,问策大师。”
“上一次,大师一语化解诸位难题,这一次,寡人仍旧相信,大师不会令寡人失望!”
真论起来,数年来,大师所为之事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撇开国事,武道至强,镇压山东诸子百家,涉入国事,亦是微言大义,高屋建瓴。
视线再一次扫视下首群臣,一双丹凤之眸中掠过点点精光,随即,看向身侧的少府令赵高,语落令下,赵高没有迟疑,躬身一礼,悄然离去。
待在大王身边十多年,对于大王的性子自然知晓。
“这……,玄清大师乃世外高人,一向不涉俗事,大王之语,是确信大师有解难长策?”
秦廷重臣为之困难的难题,大王却将其抛给远在泾水河渠的大师身上,此语一出,整个秦廷之内的诸人神色微变,尤其是文官为首的昌平君熊启。
大王之策无异于表达其对自己的些许不满,身为相邦,不能够调理阴阳,解决大事,反而要依靠道家天宗的世外高人。
“昌平君,国事难题,大师已经替寡人解决一个,而且大师之眼界、见识,远非普通人可比。”
“道家《德经》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大师武道境界之高,万法殊途同归,以大师的境界,或许会看到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
见昌平生神色略有难看,观厅下群臣神色略有古怪,秦王政朗朗一笑,不知为何,自己就是坚信大师会有良策,会和上次一样,有两全之策。
若说凭空问之,倒是令诸人不服,但有了上次之事,厅殿内的群臣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彼此之间,相视一眼,均无奈。
算着时间,赵高此时前往泾水河渠,想来在子夜便可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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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大旱以来,几乎每件公文都是紧急事体。秦王政又习惯于随时批阅,几乎没有片刻积压,即或短期出巡,在王车上也照样批阅文书。
年青的秦王亲政近两年,这种快捷利落之风迅速激荡了秦国朝野,即便是最为遥远的巴蜀两郡,文书往返也绝不过月。
关中内史署直辖的二十多个县,更是文书早发晚回。秦国官员人人惕厉敬事,不敢丝毫懈怠。王绾身为咸阳长史,更是做好表率。
日暮时分,尚食坊之人将食物送入兴乐宫偏殿之中,秦王政匆忙吃了一罐肥羊炖和两张锅盔,便是继续王书的批阅,王绾随行之。
时间过的飞快,兴乐宫内的报时之人已经言语四更过,秦王政仍旧在偏殿中,在偏殿一侧书房行事的长史王绾知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赵高还没有回来。
原本按照往常的惯例,王绾在三更之时便可离去,然,今日事情特异,王绾预料秦王定然要等李斯回话,随后必然有紧急事务,所以王绾也守在书房,一边梳理文卷一边留意书房内外动静。
很快,五更时分便是到了,春日刚起,殿外的夜色仍旧茫茫漆黑,淡淡的微风吹拂,隐隐入殿中,带着清新的微凉,其间夹杂淡淡的尘土气息。
非旱灾如此,山清水秀的秦川之地不会有如今遭遇,也算是百年来头一遭了,王绾在书房内整理着文书,等待明日将其迅速下发。
“可是少府令赵高?”
忽而,便是一阵急切的马蹄之音回旋在殿外空旷幽静的广场上,瞬间,王绾神色一动,连忙走出殿外,向着那已经快速下马,行至己身方位的人影看去。
“见过长史,正是赵高!”
带着淡淡沙哑的声音涌出,赵高的身形飞快而至,带着强烈的旋风,便是奔入偏殿之内,那里是秦王政所在区域。
见状,王绾哑然一笑,这等形态在少府令赵高的身上可是少见。
既有如此之态,想来必有所得,面上带着微笑,心中掠过深深感慨,难道白日里难住秦廷群臣的要事真的被玄清大师解决了?
“少府令,先去歇息吃食,这里有我!”
行入殿内,缓步而近秦王政身侧不远处,那里,浑身泥土灰尘覆盖的赵高,正周身散发浓烈的热气,大汗淋漓不过如此,王绾观此,连忙上前轻语。
不过,于王绾之语,赵高恍若未觉,仍旧静静的站立在秦王政身侧,如同一尊巨石,坚韧不动,汗水任意流淌,浸染衣衫。
“赵高,你先下去歇着吧。”
秦王政则是正在看着手中一道不大的纸质文书,数息之后,双眼微微眯起,点点笑意扩散。片刻之后,抬起头对着赵高吩咐道。
语落,赵高躬身一礼,喏声而退。
“这是大师的意见,王绾,你觉如何?”
随后,秦王政将手中纸质文书轻轻递给王绾。
第三百零六章 神祗
看到大王的神情不似昨日那般凝重,王绾心中陡然一震,连忙上前一步,双手从秦王政手中接过纸质文书,借助偏殿内的明亮之光,看向文书上所语。
上面的字体很是工整,飘逸中散发着一丝出尘气息,字数不多,只有短短数行,王绾先是一眼扫过去,神情更是大震,随后,口中轻语不断。
“法不可弃,民不可伤!”
“依玄清之法,值此关头,秦法不可改,荒年赋税不免不减,然则可缓。”
“涉及之庶民,赋税依数后移,郡县记入民户,许丰年补齐,行之操纵之法,只在十六字:一歉二补,一荒三补,平年如常,丰年补税。”
如此,纸质文书上的文字不存,但这寥寥所言,却是将昨天危难住群臣的要事解决,不仅解决了,而且还提供给将来可能遇到这般情况的应对措施。
又是一个两全之法,算起来,这道计策更甚去岁大师所提出的征发民力修渠之策,然而,无论如何,玄清大师短短数月,为秦国贡献两条计策,功劳甚大矣。
“我王,大师回书如何?”
不多时,还未等秦王政与王绾具体细细思忖之,偏殿之外,又是脚步声急促而起,昌平君熊启匆匆走入殿中,看了王绾一眼,随即上前一礼。
“昌平君且看。”
正在细细分析大师谋划的秦王政,对着昌平君点点头,而后,再次递过去那卷文书。
“相邦如此快捷?”
一侧的王绾有些惊讶,现在五更刚过,距离辰时朝会还有一段时间,而昌平君现在就进入宫中,实在是令人诧异。
“我派人守在宫门,少府令赵高回来便是报我。”
昌平君熊启一边说话,回应者王绾,一边快速浏览秦王政递过来的大师文书。
“大师所谋如何?”
数息之后,待昌平君刚看完文书上所语,秦王政踱步在偏殿中,随意而语。
“妙,实在是妙!”
文书上的内容一眼便可观之,在脑海中略微推演一二,此法是否可行,昌平君自然清晰了解,又闻秦王政之问,当即,将文书递过去,同时俊朗的面容上露出浓郁笑意。
当真是想不到,玄清大师这位世外高人竟然还有如此的政事明见,若说偶尔一次也就罢了,但接连两次,可不是随意可以为之的。
“哈哈哈,我等只想着如何免除赋税,如何尽可能的减少赋税,却没有想到赋税可以缓缓行之,如此,赋税不少,而庶民压力不显,丰年无惧,诸方皆可受益!”
“玄清大师,不愧是高人也!”
王绾也是赞叹不已,实在是遍观史书,没有这般的计策出现,以往列国出现这种情况,直接免除赋税便可以了,既可以收民心,也可以助力王道。
唯独对于坚守秦法的秦国来说,免除赋税不可行,而今,在大师身上,却发现了一道通行之法,妙哉,果真是妙哉。
“不错,大师之策却是简单,只需要在我等之策再次向前跨越一步,便有了此策!”
昌平君与一侧的王绾相视一眼,相视而笑,此策解决,对于他们身上的压力也是大减。
“大师入秦数年来,不曾想,无论是在武道上,还是文道之上,都堪称无双。”
“一语而书,长策立就,大师之才,天赋经纬,护国法师小矣,待泾水河渠修成,寡人要亲自邀请大师入我秦廷,助力秦国,共匡一天下大事。”
相对于昌平君熊启和长史王绾,秦王政面上却是没有笑意,从昌平君手中接过文书,再次细细观之,而后喟然长叹。
脑海中闪烁而过大师入秦以来的诸般事,再加上数月之前自己收到的秘密文书,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请大师入秦。
近百年前,惠文先王身边有智囊樗里疾辅佐,引为佳话,而今,自己也是有可能造就那般佳话,有着大师所立下的诸般功劳,接下来一天下大势有其相助,自己也心安多矣。
“天机一语道破,看似简单,然而,就是这般简单的一小步,却令我秦廷上下一时间无策,难倒多少谋略之士?”
“朝会未起,昌平君、王绾,你等先说说如何下这道王书?”
见昌平君、王绾点点头,秦王政微微一笑,而后单手指着手中的文书,大致方针有了,接下来如何行事也是有方法的。
“大师在文书中已经明确顺序,如果王上没有异议,王书不难拟定。”
昌平君熊启没有率先而语,而是将目光落在一侧的王绾身上,感此,王绾倒也没有推辞,对着秦王政与熊启一起,随即而道。
“不然,这道王书非同寻常,若可,当详细论之,列国官署之法之中。”
“昌平君,你觉如何?”
秦王政闻声摇摇头,这般简单的下达文书,虽可解决眼前情况,却未能够真正的长远谋划,有着长远的动静影响。
论大局观的谋划,昌平君熊启应该擅长。
“以启之见,王书若下,当先后下达,层次清晰,庶民心中也容易明悟,一者,大师之语可为纲要,法不可弃,民不可伤,昭示秦法护民之大义,也能够使得秦法更为坚固。”
“二者,便是今岁赋税缓收之法,三者,日后丰年与荒年的赋税处置之法,确定诸般之策,令庶民也能够明秦法,让秦法身入民心。”
不出秦王政的预料,昌平君所语甚合心意,甚至比自己所想更为贴切,闻此,面上再次朗朗一笑,赋税之事解决,那么,秦国眼下之事,当唯有一件。
“相邦所言如此,则这道王书可补秦法救灾不周严之失,堪为长期法令!”
一侧的王绾眼中掠过一丝明悟,感先前自己而语,不由得有些哑然,
“可!”
“王绾,按照昌平君之语,拟定王书,朝会之时,群臣再行商讨,若无不当,朝会之后,立即颁行!”
诸般商榷,难题终于解决,秦王政一语而落,定下最终的调子,王绾接令,便是拱手一礼,退回自己的书房,着手拟定王书。
昌平君则是返回相邦府,开始招收制定接下来施行这道王书的更为具体之策,分配人手,以期将这道王书真正的贯彻下去。
至于秦王政,则是在耗费一夜精力之后,再次复归偏殿之中,批阅王书,进补汤药,调理身躯,再有不久,朝会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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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耕大典过后,春日便是到来,不过老秦人没有踏春游玩的兴致,据传,在山东六国中,有这种兴趣的人倒是不少。
况且,于今岁来说,纵然老秦人有如此兴致,也没有那个心思,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人人都皱起了眉头,口中骂声不断。
去岁因为天旱而种下去的麦子,疏疏落落地出了些青苗,到了今天,非但没有返青之象,反倒是一天天蔫蔫枯黄。
不过,好在有着水车的存在,靠近水流十里区域的庶民还能够看到一点希望,再远一些的就没有一点希望了,若无水车,只怕靠近水流三五里之外的都没希望了。
本以为启耕大典之后,上天会下点雨,但是等了半个多月,仍旧没有半滴水,若是和往年一样,早就十天半个月的雨下来了。
昔年春日青绿醉人的婀娜杨柳,变得蔫嗒嗒枯黄一片。天下旅人叹为观止的灞柳风雪,也被漫天黄尘搅成了呛人的土雾。秦川东西八百里,除了一片蓝天干净得招人咒骂,连四季常青的松柏林都灰蒙蒙地失了本色。
眼看着四月将至,老秦人心下惶惶得厉害了。上茬这茬,两料不收,下茬要再旱,泾水河渠秋种要再不能放水,秦国便真的要遭大劫了。
就在秦国各大郡县的庶民人心惶惶之际,来至咸阳城的两道王书飞奔而落,身入各大郡县,身入乡里之中,一瞬间,整个秦国上下再次为之沸腾。
去岁之时,旱灾严峻,一些坐拥劣田的老秦人与入秦的山东饥民知秦国法度,明秦王王书,一拥而上泾水河渠,举国沸腾。
不曾想,今岁,又有了这般的情况,王书而观,秦王还是牢牢记住他们的,还是将他们放在心上的,尤其是对于老秦人来说,对于秦法更是有了深一层的了解。
年初,便是有消息从山东传来,因为干旱,关东六国早就免除了国内的赋税,所以,身处秦国的关东游学士子就在言语,以秦法的苛刻程度,是断然不会免除赋税的。
而对于旱灾之中的他们来说,无论如何也是承受不了的,然而今日,随着王书的下达,一切的一切都要让那些人失望了。
第一道王书依法缓赋,允许秦人在日后的三个丰年内补齐赋税,且明定日后赋税法度:小歉平年补,大歉丰年补。
开宗明义一句话:法不可弃,民不可伤。
一道王书而落,整个秦国郡县沸腾,整个泾水河渠为之沸腾,为此,郑国与李斯甚至吩咐河渠吏将王书快马传颂至各个河渠关隘之处。
泾水河渠幕府所在的源头之地,郑国登高而吼,将王书一言一语的说道下去,神情满是激动,与他们相守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卷王书的意义。
正因为如此,才感同身受,一语落,整个泾水河渠周围的数万庶民先是为之一静,而后震天动地的吼声爆发而出,一位位庶民和工匠跪在大地之上。
南向咸阳城的方向,深深拜下去。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
这句传承数百年的老秦人精神牵引而出,情绪蔓延至整个河渠上下,近两百万人为之兴奋,为之沸腾,彼此之间,欢呼雀跃。
随其后,又有消息传出,这道王书的对策乃是如今坐镇泾水河渠的护国法师玄清子所出,玄清子大师不仅是护国大师,更是河渠巡御史,严查关东六国的不法之人破坏河渠。
数月来,已经击杀和擒拿了数百位关东六国之人,甚至于河渠之上,都有很多人见到护国法师的身影,其人虽不在河渠之上屡显,但有其在,泾水河渠可以安稳修建下去。
甚至于,去岁以军法军制牵引灾民上泾水河渠的策略也是护国法师玄清子所出,两策之力,拯救数百万庶民,一时间,整个泾水河渠之上,护国法师玄清子之名宛若神祗之称呼。
第三百零七章 身份暴露
“小师叔,河渠令郑国与河渠丞李斯在一旁等候!”
没多时,以郑国、李斯为首的河渠吏员便是登临幕府一侧的山谷顶端,那里是护国法师玄清子的修炼之所,也是药庐之所在。
缘由药庐的存在,近一年来,拯救了不知数千人,而更是因为护国法师玄清子的存在,使得河渠之中出现问题的情况越来越少。
对于关东六国之人不想要秦国修成这条水渠的心思,郑国和李斯都清楚,原本只想着有百万庶民守卫,那些人不敢行动,只可惜,每隔数日的河渠关卡被毁,令二人烦心不已。
不过,随其后,便是一具具关东六国之人的尸身被悬挂在河渠之上。那是护国法师玄清子出手,以莫大武道擒拿贼人,近两三个月来,河渠之上已经没有了这般令人愤恨之事。
据传,在泾水河渠的中段和下段亦是有大王亲自派出的巡御史巡察,同样击杀了甚多关东六国的异心之人,虽然郑国本人不喜杀戮,但这个时候将那些人杀了,却没有任何意见。
再加上秦王王书中隐约夹杂的消息,更是令郑国与李斯二人心神震动之,想不到去岁那道举国大上河渠与今岁缓赋而行的策略都是护国法师玄清子所出。
如此,更令二人惊骇不已,大师明明是世外高人,但对于国政要事的谋划,却远远超出普通人,甚至有秦廷内的重臣不能解决之事,落在大师手中,轻而易举。
再加上大王所发来的第二道文书,原本二人是想要自己拿主意的,但李斯建议,先行询问玄清大师,再行为之,郑国为之认同。
盘坐于高台之上,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闪烁,浑身上下绽放无形的清静玄光,身侧脚步而动,虚守一语而出,闻此,周清身躯悠然而起,踏步之间,便至不远处的郑国、李斯等人跟前。
“大师之策拯救百万之民,郑国代河渠之上的庶民谢过大师,非如此,不知现在是如何一个情况了!”
身为水家水工,自然知晓,想要修成一条水渠,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民力?
是财力?
是物力?
凡此种种,都不是核心。真正的核心是所在国家的政策,以及君王的决心,自从知晓秦王政一心想要修泾水河渠之后,郑国就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然而,万全准备虽有,却有逢天降大旱,换做山东六国,早就任凭民力自生自灭,哪里舍得放大仓之粮食,哪里舍得养诸多老弱妇孺之人。
秦法虽严苛无比,但秦王却非苛刻之人!秦廷之人更非离心之人!
有了大师的两策,不仅为河渠带来百万民力,更是令接下来河渠的修建速度更快,士气更为高涨,若是第二道王书的内容外露,估计,完工的速度还要提前。
“秦人不负你我,你我何负秦人耶!”
“郑国,你要拜的不是我,而是他们。没有他们,纵然有良策又有何用之,没有他们,秦国何以强大之,没有你们,河渠何以修成之。”
“玄清不过助力一二,当不得大事。”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将郑国搀扶而起,同时,将身侧那些李斯等秦吏制止,身躯微转,口中缓声而语,单手指着远处密密麻麻正在河渠工地上劳作的庶民。
“先前听李斯言语,大师出身诸子百家道家天宗,如今一观,大师之作为,看似无为,实则无不为,郑国曾游学小圣贤庄,也了解道家精要。”
“万事阴阳,乾坤而定,论平衡斡旋之法,道家可为首。今日,大王一共下达两卷王书,除了第一卷缓行赋税以外,还有第二卷。”
“故而,我等想要问询于大师,关于这第二卷王书,我等该如何抉择?”
听周清之语,郑国神色越发感慨,或许这才是世外高人,若是换做小圣贤庄的那些人,若是能够献出这两策,早就眼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言语缓缓,与身侧诸人相视一眼,均敬佩无比,身怀大功,却一言不发,身为护国法师,身份尊贵,却一直待在泾水河渠之上,诸般种种,大师可为非常人。
言语未落,话锋一转,郑国从怀中拿出一道纸质王书,双手将其递给周清,似乎这第二卷王书有特异之处。迎着郑国与李斯看过来的征询之光,周清接过王书,打开而观。
上面竟然只有一句话:
秦王欲亲临泾水河渠,河渠令以为何?
一眼扫过去,周清便是合上王书,将其递给河渠令郑国,这卷王书询问的可是河渠令郑国,而不是巡御史护国法师玄清子。
“大王若是亲自亲来泾水河渠,带来的好处你等应该知晓,即如此,你等还来问询于我,想来是想要知晓大王若亲临河渠,是否会干涉河渠之事,扰乱河渠进程。”
“李斯,你以为如何?”
多月以来,于郑国和李斯的性子,周清已然清晰无比,不得不说,二人都有才干,郑国务实,通晓农事,李斯则腹有才干,胸有韬略,不然也不会一人之力,将河渠之上近两百万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除此之外,李斯身上还有一个郑国不曾有的有点,那就是眼光和谋略,换成法家之说,那边是精通术治之论,权谋在握。
如果是李斯回应此卷王书,断然不会有郑国的迟疑。不过,周清倒是偏要将这个问题落在李斯身上,想要了解他要如何回应。
“大师目光如炬,一眼看出我等所忧。”
“河渠诸般事情,都已经按照固定的计划,河渠令之意,大王亲临河渠当然好,但亲临河渠,鼓舞士气就足以为之。”
“李斯以为然!”
绕了一个圈子,最后还是将话题抛给了河渠令郑国,拱手躬身一礼,神情略有凝重之意。之所以建议郑国前来此地问询大师,缘由便是大王下达文书的言外之意。
护国法师玄清子入秦数年来,一直为护国法师,更是道家天宗之人,超然物外,但近岁以来,似乎大王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将爵位和官职落在大师身上。
先是蕲年宫右庶长,而后掌少保之位,更有如今河渠巡御史,更别说大王私语传播护国法师之名,扬起声望,能够被大王如此重视,绝非一般。
“哈哈,李斯,你倒还真不愧出身荀况门下。”
“河渠令,你等就放心吧,该如何回应王书就如何回应,只要能够将河渠修成,这里……你最大!”
周清朗朗一笑,对着李斯无奈而语,随即,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河渠令身上,此事如何谋划其心中应该已经有了,只怕郑国前来此处,还是李斯的缘故。
“大师之语,令郑国心中安定矣!”
果不其然,听护国法师玄清子一语,和听李斯之语感觉大不一般,虽然二人所语都差不多,但有了大师的畅言,似乎一时间,心中都踏实许多。
随后,一众诸人没有在周清这里多做停留,便是拱手而退。
******
“小师叔,你所献出的两策如今已经传遍整个泾水河渠了,只怕要不多久,秦国上下都知晓小师叔你之名了。不过,也不知秦王如何想,怎么在这个时候宣扬此事?”
目视着郑国一行人的离去,周清仍旧在山谷顶端踱步而动,俯览方圆数十里的情况,一旁的虚守倒是突然间有了疑惑,近前一步,轻语之。
“你觉得秦王如此之做是为了什么?”
闻虚守之语,周清轻轻一笑,想不到于凡俗政事不通的虚守也想到了这一点,那么,对于秦廷上下的人来说,必然更有深思。
“这……,秦王将小师叔之名传遍整个秦国,莫不是想要小师叔彻底的留在秦国?应该不是,小师叔您现在已经为护国法师了。”
“难道是想要提升小师叔您的爵位?这……似乎也不是,小师叔您护国法师位比驷车庶长,继续提升,那就是封侯了。”
“虚守还真猜不出来,小师叔,难道您知晓?”
万般思绪环绕,虚守在心中快速想着秦王如此之为的原因,是想要将小师叔彻底留在秦国?毕竟小师叔无论是武道,还是文道,都堪称无双。
还是想要借助巨大的功劳和人望,提升小师叔的爵位,但爵位对于小师叔如同鸡肋,可有可无,小师叔也不稀罕,一时间,还真拿不准。
“哈哈哈,虚守,你倒是还真聪明。”
于虚守之言,周清本想要略微驳斥一二,但细细想之,似乎虚守无心之语,未必不是自己所推演那个目标,如今想来,只怕自己的身份秦王政早就知晓。
不过,有一点,周清可以肯定,自己身份被秦王政知晓的时间不长!具体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周清一时间不好断定,但既然是疑惑,日后肯定有解决之时。
在泾水河渠之上,大肆传播护国法师玄清子之名,合并两策重要之功,加持诸般礼仪,血脉尊贵无双,不出意外,这所有的结果会在泾水河渠完工以后显现。
“看来,河渠事了之后,宗全也该承我之位,坐镇玄清宫了!”
第三百零八章 固所愿也
次日一早,章台宫的朝会刚过,便是一道文书从泾水河渠传来,落在条案之上,秦王政见之,神情为之一动,而后将其打开一览。
数息之后,面上笑意闪烁,随后又是轻轻的摇摇头。
先前一下子在泾水河渠之上下达两卷王书,本意并非直接上泾水河渠督战,欲要举国修完河渠,王书之语略微征询,略微迟疑,并未真正的下断言。
不过,这个意见在秦廷之中,倒是不存在拦阻,在诸多文武要臣看来,这是大王激励民心、收拢民心的手段方略之一。
纵然有朝臣迟疑,但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对力量。
“王绾,你觉郑国之语如何?”
数息之后,秦王政召来偏殿一侧书房中的长史王绾,数月来,一直跟随自己坐镇咸阳,处理诸般事务,可堪大用。
等其礼毕,便是将这道郑国、李斯回应的文书递给王绾。
“臣郑国奏对:秦国旱情蔓延不停,已成险要之象,今岁秋冬若然继续无雨,则秦国难以安定!”
“当此之时,解决旱情为上,我王统御秦国,若临泾水河渠,则大大激发河渠民众士气。唯其如此,臣建言,大王若务实驾临,河渠不日可完工矣!”
双手从秦王政手中接过王书,随即将其缓缓打开,口中娓娓而语,文书上的回应不多,十多个呼吸之后,王绾便是将其阅读完毕。
“郑国所言,臣亦是赞同。”
“不过这——务实驾临,却有别有所指!”
略微思忖,倒是颇有些含义,整道文书看上去对于大王入泾水河渠表示认同,实则,有隐约夹杂着自己的条件,可是不多见。
“哈哈哈!郑国之人,寡人也从李斯的多次文书中窥得一隅性情,其人性情沉稳,干练务实,再加上其为水家水工,讨厌排场和铺排。”
“于此,寡人也是赞同的,寡人亲上泾水河渠,所为也并非扰乱泾水河渠的进程,不过想要亲眼见一见这条被关中秦人期待甚久的河渠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听王绾之语,秦王政不由朗朗一笑,这个王绾,明显看出来郑国文书含义,却没有说出来,当真给自己留面子,不过,从文书而观,自己对于郑国办事更加放心也。
“我王明断!”
王绾讪讪一笑,郑国此言若是换做其余朝臣,这可就是有些逾越礼仪了,自己一直处于秦廷中枢,些许官场之风气还是得顺从一二。
“明断?”
“今夏如果河渠修不成,秋冬又没有雨水,寡人纵然在怎么明断,也没有任何用处!王绾,即刻拟定王书,寡人要亲临泾水河渠,与秦人共同齐力修渠!”
将手中郑国上传的文书放在条案之上,无奈的摇摇头,秦国可是将家底都压在泾水河渠之上,在这个最后的关头,河渠可千万不要让自己失望呐。
语落,身躯微转,对着王绾下令道。
当日傍晚,便又是一道快马王书飞往关中各大郡县,尤其是秦王政深深关注的泾水河渠工地,王书而语,彻底定下调子。
秦王曰:
跨岁大旱,民生凋敝,老秦人图谋生存,感于上天一争生机乎!今寡人行营将驻跸泾水,决意与万千庶民戮力同心,苦战鏖兵,务必使泾水在夏秋之时灌我田土。
凡此之时,举凡秦国官吏庶民,当秉承国运抉择之心,与上天争上一争,还给老秦人一条生路,修渠之事不亚战争,凡出色者,可立功劳晋爵,懈怠逃窜者,罪行加身。
秦国未来之存亡,尽在泾水河渠一战!
王书落手,河渠令郑国与河渠丞李斯均神色激动不已,随后将王书散发整个河渠上下,一时间,整个河渠之上沸腾,更不用说王书传递的其它郡县。
王书刚传荡不久,便又是一队队各大郡县剩余的民力从四面八方汇聚,涌至泾水河渠之上,甚至于连南方的巴蜀之地,西方的陇西之地,北地云中之地都有请命。
欲要上泾水河渠,将这条涉及秦国命运的河渠修成,不过,一切种种终究得需要遵循秦法,请命可以,但各自所属的郡县之事不能有所耽搁。
******
“大王,要不将玄清大师召回,护持身侧,也好安心!”
咸阳城的动作很快,距离王书下达不过十天,秦王政便是将朝政之事暂交于昌平君、王绾等人处理,廷尉府等协助处置。
自己和少府令赵高、卫尉李信等出咸阳,北上泾水河渠。路途之上,一行人并不多,不过卫尉李信所带的两个龙虎骑兵百人队,以及赵高从罗网选拔的精英。
尽管如此,赵高仍旧觉得不保险,秦国百年来,从未有过王上亲临秦国工事之例,一则,是没有这个必要,下面的臣子自然将其完成。
二则,安全得不到保障,尤其是百年来逐渐独霸关东六国的秦国,每时每刻,都不知道有多少诸子百家的人、关东六国的游侠剑客想要对大王动手。
出发咸阳两百里,行至略微偏僻之所,少府令赵高就越发的担忧,一侧的卫尉李信防卫也是越来越警惕,感此,赵高不由回想到玄清大师护持大王的模样。
一人之力,足以应对所有的突发情况,也无怪乎大王近来如此重视大师。
“于如今的秦国来说,郑国比寡人更为重要,有大师在其身边,寡人才能够更为放心,按照这个速度,傍晚时分,到达泾水工地不成问题。”
时值正午时分,两侧则是大片的荒原,丘陵起伏不定,一株株枯黄的树木生长其内,放眼处,满是萧条之感,骄阳垂下,闻赵高之语,秦王政摇摇头。
于此,赵高也就不再多言,只好吩咐随行的罗网武者与卫尉李信更加的护持左右,一路北上,倒还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赵高那一颗紧张无比的心也逐渐舒缓下来。
而与此同时的泾水河渠工地上,随着秦王政一行车马的到来,骤然间,秦王政所到之处成为万千秦人的朝拜之所,一位位老秦人神情激动无比,远远看见车马,便是躬身跪拜,口中高呼“大王”不已。
只是,行营扎定的当夜,秦王政没见任何官员大吏,派出赵高去河渠幕府与郑国、李斯商议明日事宜,便提着一口长剑,带着卫尉李信,登上了瓠口东岸的山顶。
此地正当中山高耸俯览之所,举目望去,峡谷山原灯火连绵,向南向东连天铺去,风涛营涛混成春夜潮声弥漫开来,恍如隆隆战鼓激荡人心。
若不是呼啸弥漫的尘雾将这一切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朦胧苍茫,这远远大过任何军营的连天灯海,直是亘古未有的壮阔夜景。
“玄清见过大王!”
然则,还未等秦王政在那处山峰顶端俯览四周诸般情况之事,身侧便是耀眼的紫色玄光闪烁,一道飘逸的身影踏步而动,行至跟前,拱手一礼。
“见过大师!”
周清的突然出现,倒是令一旁重甲着身的李信为之瞬间紧张,随后倒是心中微微一松,有大师这般的武道高人在身边,自己的压力也能够小些。
持剑拱手一礼,便是归于周围的巡逻。
“大师所观,泾水河渠日夜不停息,一夜可以耗费多少灯油?”
嬴政伫立山冈,静静凝望,纵然周清到达身边,也没有任何声息回应,就那般看着面前的恢宏场面,足足过了一炷香,才长叹一声,轻语之。
“河渠丞李斯掌河渠诸般要事,于此之问,玄清倒也一观过。”
“泾水河渠主干四百里长,加持其余关卡和毛渠延伸之所,一夜所需的火把灯油足有三万斤到四万斤之间,一个月所耗则是百万斤上下。”
“如今冬日的寒冷尚未完全退去,这个数量还要加上一些,好在,火把灯油来源广泛,既有牛油、羊油、猪油、树脂油等,也有数量庞大的高奴猛火油!”
周清明白秦王政此问的含义,在其亲政以后,便是征发了五十多万民力汇聚河渠,去岁,因为旱情严重,有了自己一策,近两百万人涌上河渠。
明面上,看似消耗巨大的只有关中大仓,实则对于如今河渠之上密密麻麻的民力来说,每一天的消耗都无比庞大,举国之力修建河渠,并非空谈。
也就是秦国自长平大战以后,并未有真正的国运大战,底蕴尚存,否则还真经不起这般的消耗,换成关东六国任何一个国家,都绝对支撑不起这般的消耗。
周清语落,秦王政并未回应。
卫尉李信带领着咸阳宫的龙虎重甲兵严谨防卫,周清跟随在身侧,同秦王政静静的站立者,宛若石雕般伫立,直到硕大的启明星悄悄隐没,一行人还是石雕般伫立着。
“明日寡人便是要与郑国、李斯等人商议,泾水河渠的放水之期到底为何日?”
“自北地九原巡视以来,秦国各大郡县旱情均严重,靠近水源之地的庶民,加上大师所献的水车之妙,一时间倒也尚可,然则,终究不解根本问题。”
“大师在河渠之上时日甚长,以你所观,泾水工期,可否有望提前?可否有望在夏种之前完工!”
终于,不知道何时,秦王政眼眸深处再次闪烁远处那一根根火把上的昏黄之光,身侧淡淡的凉风吹袭,不以为意,身躯微转,看向周清。
自从百万民力汇聚河渠之上,自己便一直在关注河渠的工事,加上郑国与李斯等人不断将自己所需要的资料从泾水河渠送回。
故而,自己看似是第一次驾临泾水,但实际上,对于泾水河渠的诸般事情,也是又详细了解,根据自己所知,自从郑国承文信候吕不韦之名修建河渠多年来。
河渠关卡之处的难点、要点都已经全部解决,不然他也不会承诺在今岁定然完工,接下来的主要工事便是依据早已经勾勒好的图帛,修筑河渠的每一寸。
先前郑国回应自己的那卷文书之上,曾暗指自己纵然亲上河渠,也最好不要对河渠之事插手,以免对河渠之事造成紊乱,自己是明白的。
但今夜看着河渠之上如火如荼之势,再加上李斯前日所传,随着自己亲临河渠之上的消息传出,又有十万民力汇聚河渠,零零碎碎加在一起,逼近两百万民力。
尽管李斯并未多言,但如今万事皆具备,更有充足的民力支撑,自己丝毫不怀疑如果提前完工河渠会有什么问题。
每多拖延一天,对于秦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消耗,对于秦国各大郡县的庶民来说,更是一个莫大的痛苦,思忖良久,终于还是想要问一问玄清大师。
“粮食充足、民力充沛、泾水河渠的大致架构成型、各类水工工匠充足,凡此种种,玄清不觉得河渠提前完工是问题。”
“其紧要之事,不过为老秦人是否有信心以征战之心将河渠征服,只要有心,就是更前一些,也不是问题。”
数息之后,周清给予秦王政一个直入心间深处的回应。
现今,涉及修渠的诸般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郑国所忧心者,为欲速则不达,就算修成,也不见得保证质量。秦王政所忧心者,则是以现在的力量,完全可以行之。
“哈哈哈,每次和大师言语,寡人都觉甚是欢喜,如大师这般高人,所语定然非虚妄,明日与郑国相谈,寡人颇为期待。”
“大师,可有兴趣接下来随寡人一起纵观泾水河渠修成,一览我秦国根基底蕴铸就!”
深夜幽暗,山峰顶端风势侵扰,周清造就施展玄力,让杂乱无章的寒风借路而行,远处的灯火映衬之下,山峰之上略微有些光明。
秦王政在山峰顶端踏步而动,行至周清跟前,又一次的朗朗大笑,满是欢悦,随后目光流转,看向以身侧泾水瓠口为起点的河渠火龙之态,精光闪烁的丹凤之眸迸出无限的希望。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一句儒家经典之言流转,周清单手负立身侧,与秦王政一起看向远处沸腾的泾水河渠。
第三百零九章 懵
泾水河渠幕府,设置在瓠口所在,也是整个泾水河渠最为关键之所,那是从泾水引水的入口,关系到数百里河渠的走向,更是连接洛水的关键。
一夜未休息,纵然想要歇息,也没有那个心思,直到临近辰时,秦王政才缓步走向幕府所在,身侧跟着护国法师玄清子、卫尉李信、少府令赵高等。
刚踏步入泾水幕府之前,眼前的场景便是令秦王政神色为之一动,心中凭空生出无限的感慨与激昂,放眼处,整个幕府跟前已经站满着一位位河渠官吏。
时间尚早,幕府所在的山凹一片幽暗,游走甲士的火把星星点点。帐篷前的黄土大场已经洒过了水,却仍然弥漫着蒙蒙尘雾。场中张着一大片半露天的牛皮帐篷,帐下火把环绕,中间黑压压伫立着一排排与会工将军。
早春的料峭晨风啪啪吹打着他们沾满泥土的褴褛衣衫,却没有一个人些微晃动,远远看去,恍如一排排流民乞丐化成的土俑。
“大王驾到!”
少府令赵高紧走一步,周身闪烁淡淡的玄光,口中低语,却轻而易举传荡整个山凹河谷所在,语落,整个幕府前的土俑们呼啦转头,秦王万岁的呼喊骤然爆发,小小山凹几乎被掀翻了。
“臣郑国参见我王!”
“臣李斯参见我王!”
“……”
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河渠令郑国、河渠丞李斯自然为首,其余紧要人员随后,各自上前一礼,迎着四周的灯火之光,深深拜下。
没有过多的繁琐礼节,秦王政单手挥动,并未在外停留甚久,踏步而动,便是在郑国的带领下走入幕府中央大帐。
秦王政行至幕府帐篷内之前,随后的官吏人员便是涌入其中,再次呼喊着参拜起来,匆忙聚集,以至于李斯甚至忘了教导他们利益,一时间,整个幕府帐篷中,杂乱无比。
各种各样的称呼不断而起,或是躬身,或是拱手,或是跪拜,或是其它……,有人甚至哭声而起,整个帐篷内刹那间乱套。
“这能议事?”
一直将精力放在泾水河渠之上的郑国见状,神情为之一滞,面上呆呆,而后看向身侧的李斯,这等事情应该李斯提前办好的。
“怪我也!”
于此,李斯倒也没有推辞,眼前之乱的责任却是在自己身上。然,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也挽回不了了,好在,观大王神色,并无异样。
“诸位均为老秦人,嬴政也是老秦人,你们今日为秦国的功臣,河渠之事裨益甚多,你们的功劳绵延无尽,还请入座!”
的确,于眼前的情况,秦王政不仅没有办点责怪,反而心中涌出无限的感动,这种感觉实在是之前从未体验过的,看着他们的形态,听着他们的言语。
一时间,声音都沙哑了许多,双手平伸压下,左右缓缓而语。数息之后,又是一片杂乱的状态中,帐篷内徐徐归于平静。
商君变法以来,老秦人最是看重国家给予的荣誉。秦王一礼,帐篷内的百多人大为受用,只觉自己受到了秦王对待议事大臣一般的隆遇,安能不恭敬从命?
想都不想,满帐一阵感谢秦王的种种呼喊,人人一脸肃然,便呼啦啦坐了下去,地上纵然插着刀子也顾不得了。
春旱又风,地上洒水早已干去,两百余人一齐坐地,立即便是黄土飞扬尘雾弥漫。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整个大帐连同秦王在内,人人神色肃然,没有一个人在尘雾飞散中生出一声咳嗽。
秦王政倒也没有着急立刻商谈要事,待帐篷内的动静归一,看着诸人入座,己身仍旧站立着,身侧的玄清大师亦是如此。
目光所至,扫视着泾水河渠之上的重要官吏,满是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灰黄无比,于此,秦王政也很清楚,根据他们的俸禄,不是穿不起整齐的锦袍。
而是在泾水河渠之上,纵然有锦袍加身,要不多久,便会再次脏污不堪,颇有家底的官吏都是如此,对于外界百万民力的情况,秦王政可以想象。
“诸位,大王亲临泾水幕府,乃是我等无上的荣幸。”
“郑国身为河渠令,在河渠丞的帮助下,接下来请诸位向大王言语河渠要事!”
诸般事必,刚入座不久的郑国便是出列,拱手对着同样站立的秦王政一礼,旋即,便是左右环顾一周,口中言语不断,言语接下之事。
目光看上上首,迎来秦王政的颔首以对。
“要事一者,请河渠所过之县令、县长禀报各自境域内的河渠进度!还请诸位据实而言,秋种之前完工,可否可行?”
这等要事分列还是李斯为自己拟定的,尽管自己不擅长,但是按图索骥还是不成问题的,语落,便是退向一侧,等到左右百多位河渠官吏的回应。
今日入帐篷内的诸人,均是泾水河渠惠及的区域之县令、县长。何为县令,依据秦法,万户以上的大县,主官称县令。万户以下的小县,主官称县长;县令年俸六百石,县长年俸五百石。
“云阳县令禀报:瓠口工地定然提前完工,老秦人不怕苦,两个月便可行之!”
郑国之语刚落,其身右侧便是一位壮实的青年汉子起身,上前拱手一礼,拜向秦王政。
“泾水瓠口工地,两个月可行之!”
刹那间,又是数人踏步而出,走出来,拱手洪亮的声音一礼。
感此,静静停留在秦王政身侧的少府令赵高面上微微一笑,昨夜奉大王之名,提前与河渠丞李斯商议,今日算是看到结果。
郑国所言之秋种之日距离现在还有近半载,而两个月后,则是夏种之日,这也是大王为之期盼的日子,现今听之,颇有可行之。
“甘泉县之工事,两个月可行之!”
“须阳县之工事,两个月可行之!”
“……”
“横星县之工事,若是赶上一赶,在夏种之前,也是可以行之!”
“……”
帐篷内的诸人均不甘其后,纷纷踏步而出,向着上首的秦王政承诺而道,彼此之间,士气充足,眉眼之间,满是斗志昂扬。
不过,他们虽然神情激昂无比,对于一侧刚站立不久的郑国来说,却是发懵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先前所语是确定是否可以保证秋种完工。
怎么现在又扯到夏种之上了?
突生变故,郑国浑身为之颤抖,神情难看之极,如果说一个人这般说,倒也罢,但是听他们之言语,明显有人事先约定好,完全越过了自己。
这是当自己不存在?还是当修泾水河渠是儿戏?一瞬间,郑国心头便是冒气炙热的火焰,面色通红的便要站起身来,然则,随即便是被身侧的李斯拉了下来。
“此事莫急,交于我!”
快速低语对着郑国一言,李斯便是快步走下帐篷中央。
于周清而言,这些县令之语和郑国之语不同虽令人诧异,但从昨夜秦王政所问之语,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撇着郑国面上满脸的怒气,不由得微微一笑。
至于秦王政,从先前郑国之语出,便是没有出声,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无论他们口号喊得如何响亮,如何做出决断,最后的决定者仍旧是河渠令。
“诸位且听我一言。诸位县令、县长、工将军,秦国以军制治水,这幕府便是军帐,军前无戏言。诸位昂昂生发,声称要赶上瓠口工期,抢在夏种完工,心中究竟有几多实底?”
“目下瓠口虽然打通,可四百多里干渠才刚刚开始。河渠令与我谋划的预定期限:去岁深秋重上河渠,今岁深秋完工。若要抢得夏种,在两个多月内成渠放水,旷古奇闻!”
“四百多里干渠、三十多条支渠、几百条毛渠,更有需要精工细作的斗门、渡槽、沙土渠,两个多月,不吃不喝不睡,只怕也难!治水之要,首在精细施工,诸位,还是慎言为上!”
数年来,李斯执掌河渠丞,统辖河渠之上的百万民力,管理诸般之事,威望不低,帐篷内的诸人对其也是敬重,闻此,一时间诸人相视一眼,倒是没有了回应。
如此之语,令秦王政身侧的少府令赵高心中一突,莫不是李斯准备违背大王之意?但看着身侧的大王,仍旧平静的站着,平静的看着,没有半点动作。
“臣郑国有言!”
待在一侧的郑国终究还是忍不住,这般言语,纯属是乱搞,如今泾水河渠即将修成,若是任意为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答应。
语落,便是踏步而出,立于李斯身侧,迎着李斯惊诧的目光,郑国不为所动。
“河渠令有言,但说无妨。”
秦王政点点头,今日论事的核心,终究还是在郑国身上。
“河渠丞替郑国辩解,郑国于心不安,与河渠之事,还得郑国自己言语,先前听诸位两个月完工河渠之事,郑国为之惊骇也。”
郑国左右再次一礼,从身上拿出一个折叠的铁尺,漫步而动,行至幕府帐篷中的泾水河渠总图跟前,与此同时,整个帐篷中的所有视线亦是落在其上。
“诸位请看,图版之上,河渠引水口与出水瓠口,要善后成型,工程不大,却全是细活。全段三十六里,至少需要两万人力。”
“四百六十三里干渠,加三十六条支渠,再加三百多条毛渠,谁算过多长?整整三千七百余里!目下能上渠之精壮劳力,以一百三四十万算,每一里河渠均平多少人?两三百人而已!”
“筑渠不是挖壁垒,开一条水沟了事,渠身渠底都要做工,便是铁人昼夜不歇,两个多月都难!这些工事,处处急不得。”
“急急忙忙一轰隆上,能修出好渠来?渠成之日,四处渗漏,八方决口,究竟是为民还是害民?郑国言尽于此,诸位各自思量!”
第三百一十章 阴阳之道
先有河渠丞李斯之语,再有河渠令郑国之语,一时间,二人之言令得先前出声承诺的河渠诸人神色尴尬无比,彼此之间,相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神情外显,明显有些许的不服气,大王亲自驾临河渠工地,庶民定然士气大增,如此,如何不能够将河渠早点修成。
郑国说完此语,便是自顾自拿着折叠铁尺在图版前停留着,无论如何,决不允许有人侵扰河渠工地要事,就算是秦王都不行。
“好好的一场论事,如今这般形态,可是不对。”
“李斯,上凉茶,为诸位去去火气,也好平静些许情绪。”
忽而,周清上前一步,挥手间,一道淡紫色的清静之气光芒掠过整个帐篷,而后将目光看向河渠丞李斯,既然是问题,解决就是。
根据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在夏种之前完工不是没有可能,郑国所言不过更为稳妥。语落,李斯闻此,拱手一礼,便是下去安排。
未几,便是四位庶民将帐篷外的两只大缸抬了近来,没有迟疑,一礼而后,将缸内的凉茶分别舀出,端至帐篷内每一人身前。
“先前诸位所言,玄清也是清楚,待在河渠这般长的时间,情形大体也是明白,秋种完工都有成算。河渠令丞也已据实陈明工地境况,以为不当抢工,最大担忧,便是急工毛糙,反受其害。”
“然而,你等的目光只是聚焦在泾水河渠之上,的确,于泾水河渠本身来说,自然秋种完工上佳,但对于整个秦国来说,却非如此。”
“大局而观,才有大王如今亲临河渠,与诸位商讨此事!”
凉茶供应了一碗又一碗,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周清对着秦王政看了一眼,拱手一礼,继续言语,尤其在河渠令郑国的身上凝视许久。
对于郑国而言,他的第一要事便是修渠,其余诸般,均无需理会,要什么,秦国就得供应什么,缺什么,秦国就得补充什么。
从其观点而出,得出秋种完工不错。
然而,郑国的眼界毕竟小矣,口中言语微落,行至一侧,不再言语。而此刻的帐篷之中,历经这般长的时间,诸人心中有冷静些许,听护国法师玄清子之言,陷入沉思。
“大师所言,于寡人一般,寡人知晓修河渠之难,然而,寡人仍旧要说一句:河渠虽难,但抢在夏种之前不难!”
“不是嬴政好大喜功,要执意改变河渠令丞原定工期。所以如此,大势使然,河渠实情使然。先说河渠实情。令丞之言,自然有理。”
“然其担忧却只有一个:怕毛糙赶工,毁了河渠!也就是说,只要能精准地依照老令法度图样施工,快不是不许,而是好事!河渠令、河渠丞,嬴政说得可对?”
数息之后,秦王政走下帐篷之中,对着周清点点头,而后言语突然间激昂了起来,先是有些停顿,随即目光炯炯,浑身不自觉散发畅快之意。
“大王明断!”
听此言,河渠令郑国毅然拱手。
“于大师口中所言秦国大局,却是寡人心中所忧,去岁夏秋冬三季大旱,任谁也没想到今岁开春还会大旱。开春既旱,今岁夏田定然无收。一年有半,两料无收,关中庶民已经是十室九空。”
“上天之变,谁也料不准。阴阳家东君也说,三月之内无大雨。靠天,夏种已经无望。果真三料不收,秦国腹地何等景象,诸位可想而知。”
“更有一则,寡人派三川郡守翔实踏勘,回报情势,关外魏赵韩三国及楚国淮北之旱情,已经缓解,夏收至少可得六七成,夏种若再顺当,山东六国便会度过饥荒,恢复国力。”
言语这里,秦王政神情不自觉的凝重起来,去岁之时,诸夏之国一同大旱,然而,到了如今,可就不是这般了,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想着提前完工河渠。
“也就是说,秦国若今岁夏种无望,便会面临极大危局。其时关中大饥,庶民难保不外逃。加之大仓屯粮已经被治水消耗大半,秦国仓储已经难以维持一两场大战。”
“届时山东六国合纵攻秦,十之八九,秦国将面临数百年最大的亡国危局……嬴政不通治水,然对军国大势还算明白。诸位但说,此其时也,秦国何以处之?”
没有停下,秦王政继续言之,神色掠过无言的凝重,泾水河渠寄予了自己很大的希望,但同时,不可避免的,也有相当大的风险。
这或许就是道家所言的阴阳之道吧,万事均是平衡而进。
帐篷内悄然无言,清晨之时,正是凉爽之刻,再加上喝了凉茶,更是舒爽,然而,听着大王口中之言,帐篷内的诸多官吏却浑身骤然发冷。
连带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河渠令郑国与河渠丞李斯都没有言语。比起帐篷内的这些县令、县长,于大王言语含义,他们更是明白深层次之道。
尤其是最后一句反问,正是表明秦王的心意,令帐篷内诸人无言以对。
假如说,此前帐内诸人还都是就河渠说河渠,此刻却是真正地理会到秦王以天下大势说河渠,以邦国存亡说河渠,其焦虑与苦心绝不仅仅是一条泾水河渠了。
“臣启我王,上天欲要难为我秦人,但秦人偏偏不信。河渠夺日之战,臣代受益二十三县请命,我等各县精壮民力,愿为河渠轻兵,死战干渠,若工程毛糙不合老令法度,毕元甘愿以死谢罪!”
豁然间,一位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站起身来,快步走下座位,行至秦王政跟前,拱手一礼,半跪在大地之上,声音洪亮无比。
轻兵者,秦军敢死之兵士。
当年秦魏少梁之战,孝公亲率轻兵冲击魏军,俘虏公叔痤,为秦国赢得一丝喘息之机。之后,轻兵屡屡在战场上立下奇功。
“轻兵决水!死战干渠!”
呼吸之间,帐篷之内,受河渠裨益良多的二十三县工、将军们一齐站起,一声吼,声势滔天,气势如虹。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又是一息,整个帐篷内的所有县令与工将军们刷地起立,秦人老誓震荡河谷。
历经秦王一语,如今的泾水河渠已经不仅仅是泾水河渠自身,而是关系秦国安危的泾水河渠,如此国难危机之际,老秦人不出面,谁还出面!
“国人死战之心,嬴政心感之至。然则,治水毕竟不是打仗,我等须得议个法程出来,才能说得死战,才能有条不紊的修渠。”
“河渠令乃天下闻名水工,嬴政今日只有一句话:我虽急切,却也不能要一条废渠。河渠令尽管说工程难处,老秦人若不能克难克险,便是天意亡秦,夫复何言!”
感老秦人如此,秦王政一时间眼眶有些微红,这才是老秦人,这才是数百年来游牧陇西,放马游猎的老秦人,这才是老秦人本色!
踏步而动,对着面前的诸多县令、县长等一礼,随即又缓步行至一侧图板之前的河渠令郑国跟前,又是拱手一礼。
那郑国神色坚毅,单手紧紧握着折叠长尺,双眼亦是瞪得混圆,看着面前的秦王政一礼,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数息之后,才徐徐恢复常态。
“治水无虚言。”
“目下最难,大匠乏人。要害工段无大匠,容易出事。”
半顷,河渠令郑国干干一语。
“赵高,于河渠令禀报预备之事!”
秦王政颔首以对,随即,挥手招过一侧的少府令。
“禀报河渠令、河渠丞,日前,巴郡丞李涣从蜀郡还都述职,李涣为昔年李冰之子,大王特意征询李涣治水诸事,又令经济十署会商并通令相关各方,为泾水河渠署预为谋划了三件事。”
“其一,当年参与都江堰工程的老工匠,无论人在巴蜀还是关中,一律召上泾水河渠统归河渠署调遣。”
“其二,咸阳营造工匠无分官营民营,就是将作少府中人,一律赴河渠署听候调遣。”
“其三,蓝田大营之各色工匠急赴泾水瓠口,悉数归河渠署调遣。前述三方技能工匠,皆可依图施工,粗计一千三百余人。旬日之内,工匠可陆续到齐。”
似是早有准备,赵高出列,行至秦王政身侧,出口而言,娓娓而道,没有办点迟疑,一切诸般之事,都已经做好完全准备。
“河渠令,这些人可够?”
秦王政拱手而语。
“眼下泾水河渠之上,民力尚可,物资尚可,若是这些人可以到位,日夜而进,倒不是不可以一争!”
郑国眼中已是有些微红,身为水家水工,治水关东六国,但从来没有一位国家的君王能够与眼前的秦王媲美,先前之所以恼怒,便是认为他们肆意承诺,是将河渠视为儿戏。
然,观先前那些县令等人的士气,观老秦人的传统英气,郑国为之动容,是了,现在的泾水河渠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一条简单的河渠,而是一场丝毫不亚于长平之战的战争。
战胜了,秦国更加强大!
若是战败,秦国很有可能面临诸般危机!
如此国难,与有心焉,郑国思忖良久,终于,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勉强为之而语。
“河渠令如此之言,嬴政此生不忘。”
“泾水河渠,夏种成渠,诸位,可有异议?”
秦王政对着河渠令郑国深深一礼,而后转身看向帐篷内全部站立起来的县令、县长、工将军等。秦人如此,秦国何以不能够一天下大势。
“没有!”
所有人异口同声,声音洪亮无比,震荡整个瓠口幕府,余韵不觉。
“哈哈哈,好,河渠完工,紧要之事在于统筹,寡人欲要重新整纳河渠人事,以利号令统一。”
“大师,宣书!”
一炷香以后,秦王政端坐在幕府上首之处,持笔墨,写就文书,将其递于身侧的护国法师玄清子,一时间,帐篷内的诸人神色再次肃然。
“秦王特书:河渠事急,重新整纳职事如左。”
“其一,擢升河渠丞李斯为客卿,总揽军民各方,统筹决战泾水。”
“其二,郑国仍领河渠令官署,总掌泾水河渠施工。”
“其三,擢升巴郡丞李涣为中大夫兼领河渠丞,襄助河渠署一应事务。”
“其四,擢升云阳县令毕元为内史郡郡守,统领关中二十三县决战四百里干渠!本王行营驻跸瓠口,决意与秦国臣民戮力同心,大决泾水!”
“此书,大秦王嬴政十一年春。”
周清持王书,行至帐前,朗声而语之。
第三百一十一章 擎天
王书而下,片刻之后,整个幕府帐篷中又是升腾起一阵慷慨激昂的呐喊之声,尤其是被王书点名的郑国、李斯、毕元等人,更是深深的躬下身躯一礼。
身处帐篷内的县令、县长、工将军等,均为遵守秦国法制的淳朴老秦人,厚重朴实,不尚空谈,平日里,几乎都没有机会见秦王一面。
然而,今日泾水幕府之中,却是让他们真切感受到眼前这位年轻大王的风采,说理之透彻,决事之明锐,勇气之超常,胸襟之开阔,对臣下之亲和,无一不使他们感慨万端。
更要紧的还是,他们在此看到了秦王决战泾水的胆魄,看到了秦王不拘一格大胆简拔能事干员的魄力。
有李斯、郑国、李涣、云阳县令毕元这些毫无贵胄靠山而只有一身本事的干员重用在前,便会有我等事功之臣的出路在后!
多难兴邦,危局建功,这是所有能事之士的人生之路。
既入仕途,谁不渴望凭着功劳步步晋升?
然则,能者有志,还得看君王国府是否清明,是否真正地论才任事论功晋升,君王国府昏聩乱政,能事布衣纵有千般才能万般功劳,也是徒劳。
他们中十有八九都是山东六国士子,当初过江之鲫一般来到秦国,图的便是伸展抱负寻觅出路。多年勤奋,他们终于在秦国站稳了根基,进入了最能展现实际才干的实务官署。
近两年,传闻秦王政冠礼亲政,一时间,令他们不好捉摸这位新秦王的心思,但是,今日过后,他们心中将再无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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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便是到了四月,春日逐渐向着炎热的夏日过度,头顶的虚空骄阳越发的明亮起来,白昼也是越来越长起来,泾水河渠的进度也是越来越快。
碧蓝无垢的晴空之下,整个秦川在鼓荡的黄尘中亢奋起来。一队队牛车、马车、独轮车连绵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向渭北泾水之处。
一队队挑担扛货的人流连绵不断地从关中西部南部赶向泾水塬坡,粮食草料砖头石头木材草席牛肉锅盔,用的吃的应有尽有,咸阳城外的条条官道,终日黄尘飞扬。
于此盛大景象,早就落在诸多商旅的眼眸之中,自从知晓整个泾水河渠汇聚了一两百万民力以后,来至关东六国的大商旅汇聚一起,便是嗅着这是一次绝大的商机。
没有迟疑,彼此之间,便是派出麾下的诸多车队,载着诸多的货物出咸阳城,北上泾水河渠所波及的区域,搭起帐篷做生意。
随着山东商人陆续开出咸阳,各种农具家什、油盐酱醋、麻丝、麻绳、布衣、草鞋、陶壶、陶碗、陶罐、铁锅,以至菜根茶梗等一应农家粗货,在一座座营盘外堆得小山也似。
只是,令这些山东商旅们没有想到,连绵营盘座座皆空,连寻常留营的老工匠女炊兵也踪影不见,即便是各县的幕府大帐,也只能见到忙得汗流浃背的一两个守营司马。
山东诸多商旅们转悠守候几昼夜,座座营盘依然人影寥寥,生意硬是不能开张。后有心思灵动者突然明白,各处一声大喊:不用揣摩,人在渠上!走!
随即,商旅们恍然大悟人人点头,立即赶起一队队牛车,纷纷将商铺又搬上河渠工地。
然则,待他们一群人刚行至河渠工地之上,便是一双双眼眸瞪着浑圆,神情满是惊骇,一丝言语也说道不出来。
高低起伏不断的塬坡之上,一道道旗帜连绵不断,迎着微风,飘扬亘古,一道道杂乱无章的呼喊之音、吼叫之音、畅快之音……不绝,在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河渠之上形成一个从未见过的异样战场。
触目可及,处处一片亮晃晃黑黝黝的光膀子,处处一片铁耒翻飞呼喝不断。无边无际的人海,沿着一道三丈多宽的渠口铺向东方山塬。
推着独轮车飞奔的赤膊汉子,直似秦军呼啸的箭镞密匝匝交织在漫山遍野。五六丈深的渠身渠底,一拨拨光膀子壮汉舞动锹耒,一锹锹泥土像满天纸鹞飞上沟岸,沟底呼呼的喘息如同地底一道硕大无比的鼓风炉。
渠边仅有的空地上,塞满了女人孩童老人。女人和面烙饼,老人挑水烧水,孩童穿梭在人群中送水送饭。人人衣衫褴褛,个个黑水汗流,却没有一个人有一声呻吟一声叹息……
“这是……,秦国人是疯了吗?”
“他们绝对是疯了,自古修渠之事,哪有这般为之?但……为何我……心中却顿生一股别样的畏惧之感,这就是秦人!”
“……”
一位位商旅大贾的神情之上满是惊愕无双,视线在偌大的河渠工地上久久看过去,他们虽只是微不足道的商贾,但在这一刻,他们却看到了秦国迥异于山东列国最为独特的一面。
秦人可畏!
这是他们的第一感觉,此语虽不是第一次听说,但却是第一次身入他们的心神之中,百年来,秦国自从商君变法以后,秦人悍不畏死,威慑关东六国。
一直以来,在他们的心中,仅仅认为在军功爵下的秦人是可畏的,然而,今日他们却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举国之力修渠,放在山东六国身上,民力征发就是颇为困难,更别说在那些民力的身上看到眼前这些秦人的风采。
没有一点不愿意,没有半分偷懒,无论是谁,都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在山东列国是难以想象的,却在今日出现在面前。
“数年前,齐国稷下学宫曾有名士传言,当今列国的大争之世已经过去,一天下者,必为西秦之国,原本我并不认同,因为关东六国中,赵高、楚国、齐国都还有很强的底蕴。”
“但现在,以秦人之可畏攻伐山东六国之畏惧,一天下大势明朗矣!”
诸多商旅相视一眼,低语一声,神容之上满是无尽感叹,他们身为山东的商旅,却是在内心中做出如此评价,纵然想要改之,却无法越过他们刚才看到的画面。
然则,无论那些关东商旅如此之言,对于泾水河渠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整个泾水修渠要地,便是受益的二十三县区域,也是诸多敢死轻兵攻关之所。
那日客卿李斯接手决战泾水,连夜谋划,便是谋划出条理清晰的泾水河渠核心要点,而且在秦王政的见证下,将要点之事全部分配下去。
统筹规划近两百万民力,覆盖整个泾水干渠、三十多条支渠与过水、进地毛渠三百余条、瓠口峡谷的收尾工程等等。
李斯则一边坐镇泾水幕府之中,运筹一切,一边巡视进度,进行微调。郑国带领着大匠师同样坐镇河渠幕府之中,应对下面送上来的各种难题,其余匠师则是随着李涣不断的巡视河渠每一处。
若有难题,就地解决,绝不推脱,绝没有办点推诿!
秦王政则是与护国法师玄清子、少府令赵高、卫尉李信等巡视河渠工程,但凡有特异功勋,立地授爵褒扬,但有怠工犯罪,立地依法处置。
“大王,这些秦国轻兵劳作不知疲倦,动作不知停缓,浑身的生机之气快速燃烧,虽悍然可畏,然若不节制之,于秦国无益也。”
一连数十日,都再与秦王政一起巡视整个泾水河渠,虚守和罗网一行人则是护卫在郑国与李斯等人身边,于此,少府令赵高也没有任何意见。
抬头看着天空,巳时刚过,午时临头,漫天炙热的阳光照耀,一行车马行至一处河渠关隘之所,那里飘扬着轻兵敢死之士的黑色旗帜。
放眼看过去,那一位位轻兵敢死之人,均年岁不大,不过二三十岁的精壮汉子,此刻却浑身黝黑无比的停留在干渠之中,用力的劳作着。
一滴滴汗水不断流淌而下,浑身上下除却穿着裤子以外,再无其它衣服加身,一起用力,一起喊着号子,一起将关隘之中的这块巨石锤成粉碎,给予挪移,给予施工。
顺着河渠的走向,数百丈开外,则是一处较为狭窄的山谷所在,灵觉有感,那里同样有两队轻兵敢死之人在疏理这河渠两侧的山谷巨石,给予挪移,给予粉碎。
清晰的感知之中,那些人看似精气神十足,实则本源消耗巨大,若是继续这般为之,只怕再有数日就要出大问题了。
“大师为道家天宗的传人,理应看淡生死,如何有这般语之?”
“商君秦法,大仁不仁,这些轻兵敢死之士的劳作寡人自是看在眼中,如若大行妇人之仁,安有秦国法治?不过,大师所语,不无道理,”
“轻兵敢死之士乃是秦人的风骨之士,非万一之时,不得有损,赵高,于李斯言语:轻兵节制劳作,各县量力而行!”
骑乘在骏马之上的秦王政诧异看了周清一眼,想不到这似王道腐儒之言竟会出至大师之口,眉头一挑,轻轻回应之。
随即,倒也是于周清之语,下达王书口令,着赵高传递至李斯处,由其统筹管辖,将意蕴传达整个泾水河渠之上。
“不好!”
一旁的周清面上轻轻一笑,对着秦王政拱手一礼,正要说些什么,豁然间,远处诸多轻兵敢死之士所在的山谷之地先是听得一阵震天动地的号子声,一阵如滚木礌石下山的隆隆雷声随之而落。
灵觉有感的周清瞬间神色大变,周身耀眼无比的紫色祥光闪烁,瞬间消失在原地,一旁的秦王政与卫尉李信亦是相视一眼,神情也是不自然的凝重起来。
对于大师的本领他们自然知晓,对于大师的平静淡然他们更是知晓,但能够令大师这般神容骤变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去那里!”
瞬息之间,秦王政便是单手拍着马背,操纵着马缰,向着刚才数百丈外那道突生异动的山谷而去,除此之外,刚才也没有什么值得大师注意。
李信为之颔首,对着身后的龙虎骑兵们挥动手掌,纵马快速前进,百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一行人才快速奔至那处山谷狭窄之所,放眼看去,山谷内的情形便是落在眼眸深处。
刹那间,秦王政神情亦是为之骤变,明亮的丹凤之眸瞪得浑圆,随即,翻身下马,一侧同样惊骇无比的卫尉李信紧紧跟随。
整个山谷之中满是无言的寂静,一道道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山谷半空之中,那里,两块无比巨大的岩石从山谷两侧脱落,两块巨大的岩石形体略微扁平,凡方圆足有数丈之长,宽度也有五六尺。
顺着那两块巨大无比的褐色岩石脱落之所,不出意外,他们的归宿肯定是山谷之中,但是,此刻的山谷下段,那两块巨大的岩石一端,却左右两侧各有十多人手持锹耒、铁锤汇聚在一起。
一只只头颅扬起,赤裸的上半身为之僵硬,为之不敢动静,为之浑身颤抖,有胆子略小者,更是直接裤腿浸染淡淡的腥臊之气。
而那应该落下,并且砸到他们身上的两块巨大岩石,此刻却是被一道紫色的身影擎托而起,耀眼无比的紫色光芒扩散,包裹住那两块重达万千斤的石块。
“玄清大师!”
秦王政大惊,快步走进山谷之内,看着那已经被吓呆的数十位轻兵敢死之士,又抬起头看着此刻半空而立,凭空托起两块巨大岩石碎片的大师。
“大王无需担心,且令他们快些离开这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半空之中传荡,落在山谷之中。
卫尉李信走在秦王政侧前方,看着此刻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轻兵敢死之士,眉头一挑,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多说。
遇到这般情况,没有吓傻都是轻的,好在今日有武道深不可测的玄清大师在此,不然,他们今天绝对要被这两块局势砸成肉酱。
对着身后同样跟来的龙虎骑兵们下令,数十人上前便是将那些轻兵敢死之士拉开,山谷巨石的另外一边,一个轻兵敢死吏员则是颤抖不已的缓缓近秦王政跟前,大口喘着粗气。
不是自己不争气,而是刚才太吓人,冷不丁的,山谷两侧岩石便是裂开,滑落下方,若非这位如同神人一般的玄清大师出手,不远处已经被拉出的数十人则必然身陨于此。
“大王,先离开这里,以玄清大师的手段,这两块石头造不成威胁!”
见着秦王政仍旧在山谷之中停留,卫尉李信神情有些焦急,连忙劝说道,倘若大王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自己纵万死亦不可赎回。
“阴阳万化!”
灵觉感应着下方山谷之内的轻兵敢死之人纷纷离去,虽然不远处的秦王政与卫尉李信暂时还没有离开,但也已经不成问题了。
己身横空而立,双手支撑两块巨重无比的岩石,体内浩荡的力量席卷而出,双手与岩石交触之所,各有一道亮丽的太极图迸出,由下而上,宛若毁灭之力。
螺旋而上,太极图逐渐扩大,与此同时,双手所擎托而起的巨石也在太极图的磨灭之下徐徐归于虚无,慢慢的,缓缓的,那先前两块巨大无比的石块便是彻底消失在山谷之上。
璀璨的紫色祥光护体,两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图徐徐消散,灵觉笼罩山谷两侧的岩体,双眼微微眯起,双手各自拍打过去,将狭窄险要的山谷之所凭空改换形体,成就一个缓坡。
至此,流光再次一闪,周清出现在秦王政跟前。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朽
“大师,无恙否?”
尽管对于大师的手段已经有诸多了解,但每一次看到,都会感觉别样的神妙,那两块巨石的重量绝对超越万斤,而且还是瞬间滑落。
大师却是能够在数百丈之外,瞬间将其擎天托起,这等手段简直非人力,无怪乎先前听鬼谷盖聂先生而语,诸子百家中论武道修行,道家可称第一。
又观大师施展诸般手段将这处山谷改变形体,秦王政又是赞叹不已,见到大师归来,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拉住周清的手臂,深深问道。
“玄清虽然无妨,但是五里之外的那处幽谷中,却是……,玄清惭愧,终究还是力有不逮!”
周清摇摇头,虽然那两块巨大的岩石冲击力不小,然而,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还不是问题,先前自己之所以神色大变的原因,也非此处。
神情平静,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灵觉有感,一队人马已经向着这里快速逼近,道音缓缓,说着令秦王政略有不解的言语。
“大王,大王,甘泉县轻兵营……!”
山谷不远处的宽阔角落中,数十位被周清救下来的轻兵敢死之士徐徐缓过神来,精气神逐渐归元,劫后余生不外如此,一时间,诸人跪拜之语不断。
不过,秦王政有感周清神色仍旧凝重万分,顺着其目光看将过去,不远处的山谷之外,由远而近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之音。
明显是向着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来的,十多个呼吸之后,在通禀之后,便是近前,观其衣衫褴褛的衣着,明显是营盘司马的装束。
刚进入山谷之中,便是嚎嚎大哭,喉头哽咽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面尘土的容颜上如同泥人一般,瘫坐在山谷之中,言语断断续续回应。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秦王政头颅低垂,双眸深深的眯起,呼吸一口气,快步走出山谷,翻身上马,向着这位营盘司马所在的另一处区域而进。
半柱香之后,在一处已经黑压压汇聚诸多河渠之民的幽谷之旁,秦王政一行人才到达那里,通道而显,目光所至,所有人均齐齐一个激灵!
石茬参差的渠身渠底,茫茫青灰色中一汪汪血泊,一具具尸身光着膀子大开肚腹,一幅幅血乎乎的肠子肚子搭在腰身,一双双牛眼圆睁死死盯着渠口……
根据先前来禀报的营盘司马所言,甘泉县轻兵营刚刚凿开最坚硬的五丈岩,撬开了山石干渠最艰难的青石嘴段,厚厚的石板刚刚吊上渠岸,最先赶活的二十六名精壮便纷纷倒地,个个都是肚腹开花。
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眼前这种场面,秦王政脸上难看至极,沉默不已,脑海中突闪刚才玄清大师之语,这一刻,他明白了大师之意。
“好好的后生啊,你们等着,我对不起你们啊!”
先前纵马禀报的营盘司马突然间冲出人群,扬天长啸,嘶吼一声,刹那间,猛然的一头撞向一旁坚硬无比的岩壁之上。
只可惜,还未等其真正的撞上去,便是一股柔和无比的力量将其凭空摄起,屈指一点,便是令其陷入深层次的昏睡之中。
又观眼前这一幕,秦王政久久无言,四周围拢汇聚的庶民越来越多,那一双明亮的眼眸也是越来越红,豁然,秦王政身躯一个趔趄,幸好身侧的少府令赵高警惕一步踏出,扶住秦王。
“轻兵敢死,老秦人风骨不灭!”
“今日其身虽死,但其行永存,殒命河渠,功在河渠,嬴政为之礼!”
看着此刻四周已经聚拢过来的民众,被赵高搀扶住的秦王政摆摆手,径直走到河渠幽谷高处,看着下方那位河渠献身的数十名轻兵敢死之士。
朗声而语,声音低沉而含悲伤之意,语落,对着下方的猩红所在一礼。
四周一道道目光汇聚,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虽如此,但嬴政还要询问诸位一语,决水轻兵还要不要?”
秦王政突然一声呼喊,吼声由高而落,荡漾在四周每一位河渠民力耳边。
一时间,四周仿佛越发宁静了。
“要!”
“要……!”
“……”
不过,数息之后,便是一道道此起彼伏之音升腾,数百人、数千人同声而喊,震荡的整个河渠塬坡为之晃动,声音入幽谷,更是余韵不觉。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秦王政双眼通红无比,再次怒吼一声。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
当天夜里,秦王政在甘泉县停留,召群臣商议要事,次日,便是有王书而落,既有轻兵呵护节制之策,也有对于那些殒命河渠之人的处置。
举凡轻兵死难河渠,各县得核准姓名禀报秦王行营,国府以斩首战功记名赐爵,许其家人十年得免赋税,除此之外,勒石以念,以为永志!
消息传出,整个泾水河渠再次为之沸腾,随其后,整个泾水河渠的进度再次加快许多,如此这般,到五月即将过去之时,那鼓荡关中的漫天黄尘终于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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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水河渠上的全部工程勘察完毕之日,河渠令郑国、河渠丞李斯、原巴郡丞李涣一同来到泾水河渠幕府之中,只是不曾想,昌平君熊启、长史王绾,甚至于咸阳令蒙恬都从云中郡归来。
他们从咸阳、云中前来的意愿一致,都是敦促秦王早日移驾还都,处置两个多月积压的诸多急务,放水大典可择日而来,毕竟泾水河渠已经大体完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河渠之事告一段落。
只可惜,他们所请被秦王政拒绝了。
次日清晨,秦王政率行营及瓠口幕府的臣工出了瓠口,沿着宽阔的渠岸辚辚走马奔赴甘泉。君臣们谁也没有料到,一出瓠口,便见茫茫干渠上黑压压人群成群结队络绎不绝地匆匆赶赴东边,如同开春赶大集一般。
李斯勒马一打问,才知道这是即将拔营归乡的民众依着秦人古老的丧葬习俗,要赶往甘泉松林塬,向长眠在那里的轻兵锐士、殒命河渠之人做最后的礼仪风俗。
“这,这是谁约定的?”
此等风俗,河渠令郑国大为奇异。
“人群相杂,不约而同。”
河渠丞李斯对着郑国看了一眼,点点头。
“全部下马,此等为河渠殒命的秦人,我等当礼敬之,步行入甘泉!”
看着河渠两岸那黑压压的人群长龙,秦王政凝视许久,随即,翻身下马令达而道,一旁的周清没有出言,身侧其余之人也没有多言,均下马,随着秦王政一同向着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甘泉行进。
一众百多人行进,不多时,便是融入苍茫人际河流之中,周清灵觉扩散,尽管推演中不存在问题,但天机之事,从来没有完全的。
兼程行走,昼夜不停,鲜少休息,足足走了两天三夜,从泾水河渠周围汇聚此地的民力多达数十万,多达百万,密密麻麻,人声鼎沸。
地势高缓的甘泉松林之地,数十块大石头依次立在其上,四周有秦兵驻守,每一块巨大的石头之后,都有数十座、数百座坟茔。
“兄弟,河渠修成,我等要走了,血脉相连,天长亦不孤单!”
各县民众各自聚集在本县轻兵死士、庶民之劳的刻石前,绕着圈子捶胸踏步,低声沙哑而语,各自散开,各寻一方粗糙石头,瘦骨嶙峋的大手压上粗石猛搓,直至手掌渗出血珠。
而后大步走到刻石前,在石上结结实实一摁,一个血手印摁在了石身或石背,罢了肃然一躬,便赳赳去了,甚是古朴而庄重。
秦王政一行风尘仆仆赶到,甘泉松林万千人众大出意外,各自伫立在墓石坟茔前凝望着秦王不知所措了。
目光所视,那年青的秦王也不说话,对着一齐朝他凝视的茫茫人众深深一躬,大步走到一柱显然是有心者特意立起的粗糙巨石前,大手猛然搓下,顿时血流如注。
万千黑压压光膀子的秦人悚然动容,寂静得只听见一片喘息。秦王政举着血掌,大步走过刻石,一石一掌,结结实实地摁在碑身大字上。
未过三五石,光膀子人群感奋不已,争相到粗石柱下搓出血手,呼喝着唏嘘着纷纷跟了上来,完成与兄弟烈士同心挽手的最终心愿。
及至嬴政走到最后一座大石前,摁罢最后一个血手印,回头看去,一片二十三座大石,座座鲜血流淌,一片血红的刻石在夏日的阳光下惊心动魄。
“泾水锐士,秦川为神!”
“守我河渠,富我大秦!”
做完这一切,秦王政对着四周那不知多少秦人仰首长呼一声。
为了修筑泾水河渠,一共有八百多名轻兵敢死之士殒命,一共有三千六百多位普通庶民殒命,均数葬在此处,从图板上俯览,此处位于河渠中央关隘之地。
今日,以诸多老秦人之鲜血,给予洗礼,给予荣耀,给予亘古不朽的承诺!
第三百一十三章 郑国渠(完)
且月初一,这是秦王政与诸多泾水河渠的官吏定下的放水大典仪式之日!
历经两个多月的攻关,将完工之日从最开始的年底,提前至秋种,又提前至堪堪夏种,看似不过提前一两个月而已,但对于整个河渠工程来说,却是难题横出。
两岸青山,一条白石大沟从峡谷穿过。东西山塬挤满了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幼,旌旗招展鼓乐喧天。瓠口幕府前的云车将台下,嬴政君臣们人人都在可着嗓子说话,尽管谁也听不见谁,依旧是乐呵呵地高声诉说着。
将近午时,河渠司马来报:瓠口之外的所有斗门、渡槽、跌水、过水、干渠、支渠、毛渠的交接口再次查勘完毕,无一差错。
干渠两岸的迎水民众井然有序,只待放水。
秦王政得报,向郑国和李斯挥手高喊了一句,二人立即会意,转身利落地一同走上将台,一劈令旗,将台前云车上的大纛旗左右三摆,漫山遍野的鼓乐喧哗便渐渐平息。
“吉时已到,秦王击鼓告天!”
河渠令郑国那激情高昂的声音回荡上下。
“秦王嬴政祷告上天:引泾入洛,开渠灌田,秦国庶民生计之根本。天公旱秦,逼我秦人与天争路,以血肉之躯奋力死战,方引得泾水东下。”
“秦人不负上天,上天宁负秦国乎!愿上苍护佑秦国,保我泾水滔滔,长流不断,关中沃野,岁岁丰年!今泾水渠成,依国人心愿,依天下通例,泾水河渠定名——郑国渠!”
秦王政同样神情欢悦无比,左右拱手一礼,缓步而至鼓架前,接过河渠司马递过的一双长长鼓槌,再次拱手向天,奋然高声,神情激动无比。
语落,秦王政的鼓槌用力打上牛皮大鼓,隆隆之声震荡峡谷。一侧不远处的郑国与李斯兴奋不已,尤其是郑国,那张因长久在外奔走而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此刻容光焕发。
“秦王定名,引泾河渠为——郑国渠!”
河渠令李斯再一次向围观于此的诸多秦人宣呼泾水河渠的名号,对于这个名号,无论是依据成法惯例,还是庶民所请,均是如此。
“郑国渠!”
“郑国渠!”
“……”
铺天盖地的呐喊之音顿时淹没整个泾水瓠口所在的区域,一位位参与建造泾水河渠的老秦人为之欢呼,尤其是受河渠裨益良多的关中二十三县。
“河渠令开渠放水!”
良久之后,河渠丞李斯再次言语,刹那间,高高站立在台上的郑国成为万众瞩目之焦点,尽管自己不擅长此道,但是此刻,郑国却欣然为之。
单手持折叠铁尺,将其全部延伸,长长的一柄铁尺握在手中,迎着秦王政的目光,迎着护国法师玄清子的目光,迎着四周老秦人的目光。
半柱香之后,河渠令郑国铁尺入水,大手挥动,瓠口洞开,泾水入洛,漫天水雾夹杂着浓郁的尘土气息顺着开辟的河渠东游而去。
“泾水河渠,成!”
随着河渠令郑国的一语而落,刹那间,整个瓠口幕府周围,漫长的河渠两岸,万千老秦人仿佛都听到郑国之言,再一次欢呼之音而起。
遥想往昔,这等情景已经多不显于关中之地,翻阅史册,也只有数百年前穆公时期的百里奚在关中西部开出的那条百里渠完工之日,方有如此之势头。
如今,这条铺满秦人鲜血的四百多里的泾水大渠,已经巍巍然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渠。一朝放水,岂能不唤起老秦人久远的记忆与风习?
泾水河渠虽然已经完工,但仍有大部分秦人汇聚河渠两岸,未曾离去,欲要亲自一观泾水河渠,不,如今该是郑国渠的浩浩荡荡了。
从泾水入渠的瞬间,便是有大量的老秦人顺着水头,不断的走下去,希望可以与这水头齐头并进,一起前往东游所在的洛水之处。
郑国渠!
它,终于还是出现了,周清静静的站立在河渠高暗一语,尊秦王政的指令,时刻护卫在河渠令郑国身侧,与其一同追赶着水头,直到泾水与洛水贯通。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条河渠的修成,秦国的根基大势彻底铸就,再也没有任何外力可以拦阻,坐拥巴蜀、关中两大根基之地,将来便是意味着有数万、数十万、数百万的秦人受益。
长久下去,这条郑国渠将会给秦国带来不可想象的好处,虽然长久不可推测,但眼前而观,待三年过去,秦国便是有足够的底蕴东出,若是待五年,万事俱备,山东六国何足惧?
大秦兵士,号称虎狼之师,山东列国为之惧怕!
大秦底蕴,今日铸就,三五载之后,山东列国何以相比!
大秦朝臣,万川归海,求贤令高悬,商君遗泽闪烁,山东列国何以相比!
“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秦国可一天下,秦国必一天下!”
“岁月长河,上天对秦国不公,如此国祚何以猝然而崩,赢清来到这里,传承赢秦血脉,大秦国祚当延绵不断,当万世不坠!”
待在泾水河渠上一年之久,周清日日夜夜与老秦人接触,这等朴实厚重的老秦人,这等血气方刚的老秦人,这等尚武霸道的老秦人早就成为秦国独一无二的象征。
缘由的岁月长河之中,二十多年后,秦国猝然而亡,赢秦一族被灭,老秦人惨遭屠戮,关中大地遍体鳞伤,脑海中闪过那般惨烈之状。
周清浑身上下耀眼的紫色祥光吞吐,眉心更是一道混元的太极图忽闪,一步不移的护持着郑国,走完整个水头之势,看着泾水注入洛水之中。
“秦国,必将成为诸夏最为闪耀、最为亘古的光芒!”
朗朗大笑,念头顺畅无比,浑身异象归元,言语流转,扩散虚空天地。
“哈哈哈,大师所言有理,秦国必将成为诸夏最为闪耀的光芒!”
一旁不远处的郑国似乎听到此言,亦是朗朗大笑,随后,看着和自己一同走到河渠终点的老秦人,此等族群必将一天下。
“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眼,又是笑声不绝。
******
泾水河渠功成,护卫郑国渠的护国法师玄清子、宫廷护法阴阳家东君焱妃、首席剑师鬼谷盖聂先生再次汇聚一起。
虽然在此期间,周清巡视郑国渠的时候,彼此之间也有感应,但未能身入相谈,今日完事闭合,终于卸下责任,三人一同走向郑国渠入洛水的旁侧一处。
那里,秦王政等一行朝政重臣在列,郑国、李斯、李涣、毕元……在列,露天场地,各种粗糙的饭食摆放在每个人的跟前。
近前入列,同样的饭食拜访跟前,干干的锅盔、温热的干肉、浅浅的羊汤,三样在前,周清微微一笑,细细品味之,身旁的盖聂、东君亦是如此。
吃饱喝足,归于正事。
查水查渠之各方汇聚渠情水情,结果如同预期,全线无断无裂无渗无漏,所有支渠毛渠都顺利进水,无一县报来故障。
郑国归总,点着探水铁尺硬邦邦撂下一句话:泾水河渠四百六十三里,全线坚实通畅,入田顺当,十年之后,关中富饶,泾水渠成!
郑国说完,连同嬴政在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长长松了一口气。李涣与几个经年奔波的老水工啧啧感叹不已,连说这郑国渠快得匪夷所思,好得匪夷所思,教人如在梦里一般。
“李涣,你报个数目,郑国渠究竟灌田几多?”
李涣原为巴郡丞,更是数十年前的蜀郡李冰之子,当年修建都江堰的时候,他也曾参与,而今再次参与郑国渠,与有荣焉。
秦王政端坐在上首,一边喝着凉茶,一边面露红光的看向李涣,郑国渠铸就,自己的一颗心也终于可以放下,诸般大事也可以行之。
“郑国渠,直接受益者二十三县,间接受益者全部秦川。关中缺水旱地四百六十余万亩,可成旱涝保收之沃野良田!”
“另有两百余万亩盐碱滩,三五年之后,也大体可变良田!若以盐碱滩地接纳山东移民,可容五六万户之多!如此,秦国腹地可增加人口五十余万。”
“寻常年景之下,每亩可产粮一钟,每年国库至少可积粟三十万斛。五六年后,关中之富,甲于天下,数十年之后,关中之地之盛必然超越临淄!”
于这些,李涣如数家珍,神情激动,连忙起身上前一礼,将早就计算好的数据念道而出,每一个数据出来,秦王政面上都为之欢悦甚多。
“令丞,果真如此?”
虽然知晓这不可能是假的,但秦王政还是向着一旁的郑国和李斯看去。
“这是最低谋算!”
于此问,郑国傲然回应道。
“何以旱涝保收?”
秦王政在问之,对于这些,也是突然生出兴趣。
“我王,旱涝保收的根基在于:泾水河渠不仅仅是一条干渠,而是三千多条支渠毛渠织成的水网。”
“水网之力,在于将关中平川之大多数池陂河流连接沟通,旱天水源丰厚,渠不断水,涝天排水畅通,水无滞留,此所谓旱灌涝排之渠网也!秦法严整,若能再立得一套管水用水之法度,秦川无疑天府之国!”
“秦法严整,若能再立得一套管水用水之法度,秦川无疑天府之国!再加上上灌下排之法,关中两害将不存也,盐碱滩地将彻底消失,白毛盛况只怕只存在史册之中了。”
郑国再次快速回应,与水工之事、与农事,给予秦王政诸般回应。泾水河渠修成之后,郑国整个人都精神许多,举动之间,也多了些许活泛。
不多时,关于郑国渠的诸般议论更加深入,秦王政神情越发欢喜,郑国与李斯的言论也是越来受到在场朝政要臣的欣赏。
次日,泾水河渠修成的消息通过商旅和关东六国的探子传荡。
是曰:郑国渠出,天下震动!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小灵
郑国渠行水大典以后,从咸阳城赶来的朝政重臣便是催促着秦王政快速回宫,处理政事,于此,周清倒是没有一同归去,简单而语,便是带着虚守向着太乙山而去。
如今,已经是且月初四,后日,便是师兄赤松子先前文书而语的道家天宗与人宗论道之时,五年之前,在太乙山上,自己机缘巧合顿悟,一举踏足化神玄灵的层次。
掌控天地元气,奠就根基,再加上师尊北冥子的指点,收放自如,道理初成,了结因果,斩断阻碍,破入悟虚而返。
两匹高头骏马从郑国渠直往东方,经过洛阴之地,迈过关内长城,越过函谷关,便到了河东郡,太乙山观妙台便是位于河东郡以北区域。
数百年来,缘由道家天宗与人宗之间的交织,再加上太乙山所在位于八百里秦川源头,不远处,山脚之下,亦是有繁荣的集镇。
五年过去,太乙山脚下的集镇似乎扩大了不少,与虚守在其内停留等待,听四周诸人之语,倒是因为这两年诸夏干旱,从关东六国逃来的人比较多。
关东六国之内,土地全部被公室贵胄占据,以至于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而秦国之内,却是伴随着百年前的开疆拓土,地广人稀。
尤其是函谷关外的秦国郡县,因为没有险关拦阻,数十年来,关东六国屡次合纵伐秦,屡屡从三晋要地长驱直入,千里区域,一片狼藉。
战争之下,岂有完卵?
虽如此,但在秦国的国策吸引之下,仍旧有源源不断的关东之人涌入秦国,尤其是这两年诸夏干旱,秦国竟然开仓赈灾,令他们心中安定。
再加上河东郡、三川郡、北地郡有秦国重兵驻扎,威慑关东六国,一时间,从六国之中涌入其中的民众越来越多,或是修渠以获取关中新的土地,或是直接在关外分得田地,给予耕种。
如果运气比较好,那么,说不准,以后还能够凭借耕种得爵!
这一点更是待在关东六国中根本不可能得到的。
“小师叔,按照您去岁所言,泾水河渠修成以后,宗全师兄他们也应该回来了,需要我给他们传文书吗?”
待在太乙山脚下的集镇酒楼之中,酒楼不甚奢华,但二人也不追求那些,身着朴素,并为外显道家独特的装束,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窥测。
今日,已经是且月初五,不出意外,掌门赤松子便会与宗门的师兄弟前来这里,明日一早,赴太乙山观妙台的约定。
“暂时不用,昨夜我灵觉有感,宗全他们在赵国或许会有些麻烦,待太乙山观妙台事情了结,你先回咸阳玄清宫复命大王,我随后便可归来。”
点了几个秦国特色之菜肴,肥羊炖在瓦罐中冒着热气,尽管是在夏日,喝上一口肥羊之汤,浑身上下的精力便是得到补充,对于辛苦耕作的老秦人来说,再好不过了。
轻抿一口略带些许酸意的秦酒,尽管已经过去百年,但独特的秦酒还是没有变了味道,迎着虚守看过来的目光,轻轻摇摇头。
去岁,宗全他们离去之时,自己曾在他们的身上封印力量,以备不时之需,但前两日,虚冥有感,封印在他们身上的力量已经被动用。
要知道宗全如今已经是化神级别的武者了,近岁来又修炼道家玄功,浑厚的内力加持之下,就算是化神第一层次的顶尖武者都可一战。
再加上墨鸦与白凤再旁的掠阵,除非是先前道家阳生、赵震等人的层次,不然根本不可能动用封印之力,而既然动了封印之力,那就意味着有强大的敌人出现。
“是!”
虚守颔首以对,如果宗全师兄他们真的在赵国内有麻烦,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就算前往赵国,也帮不上什么忙,小师叔足以解决一切。
******
“玄清见过师兄!”
午时过去,初入未时,周清强大的灵觉笼罩之下,同样身怀道家玄功的师兄等人便是清晰的呈现在感知之中,这一次,师兄身边带了两名弟子,一男一女。
观他们的年岁,倒是不大,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翻滚脑海中的记忆,还真有些陌生,应该是近年才收的弟子,二人的修为都已经达到炼气通脉的巅峰,距离先天层次不远。
天籁传音,半柱香之后,同样古朴淡青色素袍加身的赤松子等人便是来到周清二人的所在,酒楼外的辽阔场地上,四目相对,微微一笑,周清为之一礼。
说起来,也已经有数年没有见师兄了,但外表看上去仍没有什么变化,柔顺的发丝梳拢而起,绾成一个普通的道冠,天青色长袍加身,脚踏青云履,鹤顶挺背,神态飘逸而至。
手持造型特异的雪霁之剑,周身上下无形散发玄妙之气,面色红润无比,气息晦涩,修为明显提升不少,以周清的目光,再有五年,踏足化神第二层次不难。
“玄清师弟,数年不见,你这修为可是越来越高了。”
“先是杨朱一脉的阳生被你镇杀,而后赵国中山夫子在三川郡被你镇杀,要知道,二十年前,中山夫子可是与师尊论道而坐的。”
“师尊曾评语,赵国中山夫子有踏足悟虚的可能性,不过,终究还是运数不够,不明天时,掺和凡俗之事,该其陨落。”
对于自己的这位师弟,赤松子可是越发的惊讶了,尽管知道师弟的天资超越自己多矣,甚至于师尊都曾言,踏足悟虚而返只是时间问题。
然则,听到中山夫子被镇杀的消息,还是令赤松子心神震荡许久,能够道理初成,那就有资格登临悟虚,只需要一个契机,破入其中轻而易举。
师弟能够将其斩杀,无疑表明师弟起码也是媲美中山夫子的层次,甚至于超越那个层次,对于师弟的修为没有多问,自其下山之时,就已经看之不透了。
虽然从天宗诸多弟子传来的消息中知晓师弟杀了许多人,但那又如何?天地乾坤,阴阳轮转,有生有死,不过是轮回,并没有什么值得太过于在乎。
唯一在意的,并下文书告知师弟的也只有道家杨朱一脉的阳生,他们的理念虽与道家天宗不合,但终究承了祖师一点情分,将承影之剑还回去,也能够令其护身,传承道统。
“哈哈,差点忘了,这是前两年拜入我天宗的弟子,资质不错,修行三载便已经到达如此境界,明丰、明心,这就是我给你们提过的小师叔。”
“还不来见过!”
轻缓而语,周清便是身躯微侧,引领者师兄三人步入酒楼之中,虚守已经进入其中安排,踏步之间,看着身后跟着的两位天宗弟子,赤松子又是一语。
“明丰见过小师叔!”
“明心见过小师叔!”
二人的道号相似,想必是一同拜入道家天宗的,修行三载步入这等层次,天资还要超越宗全,再有十年,修炼至先天巅峰不难,二十年内有机会踏足化神。
听掌门赤松子之语,那两位少年天宗弟子连忙持剑道礼而下,双眼中露着奇异之色,在周清身上好奇的看来看去。
对于这位小师叔,刚才就看到了,自从他们进入天宗以来,虽然资质堪称上佳,师兄们也都由称赞,但每每称赞之时,总会带着另一人的名字。
那就是道家天宗玄清子!
玄清子小师叔已经下山数年,乃是十一年前师祖北冥子从婴儿之时就培养的弟子,天资惊艳,初入修行数月,便入先天,半载之后,破化神。
虽下山久矣,数年来,仍有赫赫战绩涌入天宗之中,身处秦国,一己之力镇压诸子百家,堪为百年来道家行走在外的绝顶高手。
看似年岁比自己二人还小,但已然成就传奇,在秦国之内拜为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于凡俗之物,他们虽不在乎,但这已经表明了小师叔的地位。
“资质却是很不错。”
“这是两道太清真元,你们将其炼化之后,可以在将来你们破入化神之时有妙处!”
屈指一点,便是两道淡紫色的玄光没入二人的身躯,身为小师叔,对于宗门弟子,怎么说也得有一定的表示,以自己现在的真元之力,只要二人将来没有心性障碍,化神必然成就。
“多谢小师叔!”
感应着丹田中融入的那道紫色真元之力,二人虽为开始炼化,但从真元之上流转出的气韵,就已经远非他们可比了。
当即,二人相视一眼,再次道礼而下。
“师兄,师尊还在诸夏游历修行?”
四人缓步入酒楼中的静室之中,那里,已经备好了酒水、菜肴,看到赤松子等人的近前,虚守连忙上前一礼,诸位随即就坐。
周清则是与师兄赤松子随意闲聊,师尊北冥子作为如今诸子百家地位尊崇的名宿,一直以来却鲜少在宗门中坐镇,多游走在外修行,感悟天地自然。
“自从你走后,便是未曾归来,不过两个月前,倒是有一名蓝发少年持师尊之令,拜入天宗修行,那个少年的资质更加之高。”
“若非有师弟你在前,只怕他的光芒在将来更加耀眼,短短两个月,便是修炼到几近炼气通脉大成的地步,不出意外,一年之内,必然踏足先天!”
提及师尊北冥子,赤松子亦是无奈,到了师尊那个境界,宗门的束缚完全不存在,好在师尊还是将宗门放在心上的,两个月前,那位蓝发少年拜入天宗,便是一个明证。
师尊昔年所语,小师弟虽然天资绝艳,千年以来至强,但是与秦国的纠缠很深,虽未多言,但赤松子也明白,只怕将来让师弟执掌天宗希望不大。
如今,有了那位蓝发少年,赤松子心中不自觉的跃动起来,短短两个月,便是从不通修行,直入炼气通脉的大成地步,甚是惊人。
“小灵师弟的修行速度确实很快,尤其是《万川秋水》的修炼,已经快要小成了!”
长途而行,明丰、明心二人与虚守在娓娓而言,三人倒是徐徐饮酒、吃菜,忽而,明心似乎听到赤松子所言,不自觉的也是神情感慨而道。
“小灵?”
“此人未入我道家天宗?”
入天宗之内,非有道号加身,小灵这个名字虽然雅致,但却非道家之名,观明心所语,乃是习惯而言,此人莫非有何不同。
“这个……,暂时未入,只是其手中持有师尊的令牌,有资格修炼我道家天宗的玄功,依据小灵所言,他在凡俗之中还有一个牵挂,有一个心结。”
“如若有一日,可以将这个牵挂了断,那么,便真正的入天宗之内!”
与师弟所言的这一点,同样是赤松子的纠结所在,小灵的年龄虽不大,但看上去心事重重,整日埋入修炼之中,这或许也是对方修行如此之快的原因吧。
不过,对于小灵的心结却没有多问,如果小灵能够踏足化神层次,那么,整个诸夏之中,能够拦阻其身的可就不多了。
也算是对其的一个磨砺,故而,未有甚究。
“小灵!”
“有趣,难道是他?”
回想着当年在蕲年宫听阴阳家东君焱妃所言,阴阳家九宫神都之内一共有九个至高之位,数百年来,九座尊位一直没有汇聚全体。
今,日、月、星三大护法归位,五行长老也是不远,东皇太一执掌中枢,如果进入道家天宗的这个小灵真的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个小灵。
那乐子可就大了!
此外,对于阴阳家的九宫神都之地,自己也是颇为好奇,既然此人和师尊有缘,又得师兄赤松子如此看重,白白殒命在罗生堂就可惜了。
“嗯,师弟知道小灵?”
听得出师弟口中的言外之意,赤松子神情奇异,根据小灵所言,他是从三晋之地而来的,并非从秦国而来,这几年,师弟可是一直在秦国。
“并不知晓。”
“只是觉得此人既然和道家天宗有缘,那么,待玄清处理完咸阳宫的俗事,倒也可返回宗门一趟,近来修行有些疑惑,当翻阅先贤典籍,寻求突破。”
“若是碰到师尊归来,再好不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二经
返回道家天宗总部一趟,倒也不单单是为了小灵,而是之前便有想法,想要再次亲手一读经阁中的道家先贤典籍。
位于道家经阁中的核心典籍,大都是先贤们亲手写就的,在写就的时候,往往带着己身浓郁的道理,而凡是能够列入经阁中的典籍,其主人修为最低也是悟虚而返。
那些内容自己都已经熟悉,但熟悉的是其道理,而不是那种感觉,自从一窥《黄石天书》以后,参悟其中的天地乾坤之道,结合己身所修。
道理算是逐渐深入,以乾天之属而入,明悟坤地之灵,天地合一,熔炼太极,是为己身之道,不出意外,那个时候,自己的境界便可臻至悟虚而返的绝巅。
可一窥合道归元!
语落,并未与师兄赤松子在做相谈,明日便是太乙山论道之期,从巴郡总部而来,也该好好的调理一二,将己身精气神臻至巅峰,以对人宗掌门木山子。
没有迟疑,次日一早,在用过早餐之后,一行五人便是从酒楼而出,向着秦川源头深处的太乙山行进,虽只是来了一次,但路径不成问题。
轻车熟路,御风而行,身入参天而起的茂密植株之中,时值盛夏,清晨的阳光并不炙热,反而在温热交替之时,大量的云雾顿生。
呼吸着秦川之内的清新之气,灵觉感应之下,这里的天地元气都要浓郁许多,太乙山观妙台,位于秦川源头深处的一处险峰之上,四周均没有任何攀登的道路,想要上去,只有凭借轻功。
周清与赤松子在前开路,虚守三人则各自施展身法紧紧跟随,踏步虚空,轻松随意,这般手段又是另赤松子赞叹不已,一丝丝紫色玄光闪烁,身形虽动,但四周气流恍若无闻。
“师弟,你的《御风》身法看来已经大成了,凌虚而行,空间无错,根据师尊所言,当年列子破入悟虚而返以后,也才有此境界。”
身形穿梭跳跃在丛林之间,脚踏树枝,不断前进,时不时的一片片枯叶落下,荡起淡淡尘土涟漪,赤松子所施展的亦是《御风》身法。
不过,与周清相比,虽然速度上看不出来,但细细观之,却高下立分。和五年前所花费的时间一般,为了照顾虚守等人,近半个时辰以后,彻底行入秦川深处,放眼处,太乙山观妙台沉浮眼眸。
与五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道家天宗先到了,登临观妙台,偌大一个方圆百丈区域的山峰顶端平整无比,一隅所在,则是一座木亭存在。
俯览而观,四周苍茫寰宇,云雾飘荡,鸟兽齐鸣不断,林深幽静,暗合天道自然。
“师兄,他们来了!”
在他们率先登临太乙山观妙台一炷香以后,周清的灵觉涌动之下,东侧一处区域传来天地元气的波动,感应之下,正是五年前见过的人宗等人。
******
“哈哈哈,赤松师弟,想不到你们来的这般早。还有玄清师弟,想不到这次你也会过来,数年来,你的名声可是传荡百家了。”
身披紫纱六尺,长短如洞玄法,以青为里,袖领带,飞青华裙,莲花宝冠而起,周身弥散一股清静自得的韵味,一丝丝浑厚的力量扩散,周清观之,和五年之前一般无二。
反观师兄,却是没有过多外在而显。这一次,人宗前来的弟子不多,只有人宗掌门木山子和五年前见过的逍遥子,五年之前,逍遥子的修为已经是先天绝顶了。
现在仍旧是先天绝顶,不过,从其丹田本源散发的玄妙韵律一观,数年之内突破不难,以化神玄灵的修为执掌下一任人宗掌门顺水渠成。
此次,木山子仅仅带了逍遥子一个人,也可见一斑。
“见过木山师兄,见过逍遥师兄,玄清之名虽传荡百家,但却都是恶名,令道家面上无光,颇为惭愧。”
自己在诸子百家中的名声如何,周清就算不去探察,也能够知晓,下山以来,死在自己手上的诸子百家和山东六国游侠剑客都有数百位了。
从最开始的野王之战,到后来的新郑之战,再到三川郡之战,再到郑国渠之战,尽管有些人知晓自己的存在,却还是露面行事,如此,不陨落该如何?
“何为恶名?何为善名?善恶之属本就无从定论,师弟身为秦国护国法师,镇杀那些人职责所在,而今列国纷争,一天下大势明显,他们看不清大势,该有这般下场。”
“近来,山东六国更是传郑国渠之事,可是令六国惊吓不已,数十年前李冰修建都江堰,就已经令六国极力拦阻,而今郑国渠成,秦国根基浑厚先前十倍。”
“本就是独霸强国,而今,六国更是无还手之力!”
比起不问世俗之事的道家天宗,人宗倒是一直行走在诸夏之间,诸人没有率先动手,走向木亭,缓缓言语,述说如今天下大势。
木山子手持长剑,娓娓而谈,列国更替本就是自然,如此,少不了血腥的纷争,于天宗玄清师弟所为,并没有不认同。
“郑国渠成,只怕要不几年,秦国就要大兵东出,匡诸侯,一天下了!”
一旁浅灰色锦袍加身的逍遥子亦是出言,柔顺的长发梳拢在背后,并无束冠,对着掌门师兄看了一眼,再次而语,他们入关以来,见秦国关外河东郡、三川郡中,民众分得田地,甚是欢喜。
此为与祖师所言大德相似,尽管秦国法师苛刻,但眼前而观,还是大有裨益的,一天下之后,诸夏战乱平息,庶民们也能够少遭受些苦难。
“春秋以来,列国更迭,本是寻常,无论是秦国一天下,还是列国一天下,都是自然之道,只是秦国百年前抓住了阴阳变化之机,方有如此之势。”
“不过,太乙山观妙台可非论政之所,木山子师兄,请!”
听人宗掌门木山子和逍遥子所言,赤松子朗朗一笑,列国更迭本就是因果轮回,强弱之势永远不可能停留在一端。
数百年来,诸夏列国都有各自一天下的机会,可惜,只有秦国抓住阴阳强弱变化之机,遵循自然之道,行天地之法,有如此之果。
于此大势之论,赤松子并未多言,道家精义通万道,治国自然是其一,随即,话锋一转,便是单手平伸手中的雪霁之间,柔软坚韧的拂尘飘荡,周身闪烁玄光,笑意绽放。
“赤松师弟所言差矣,《道德》二经本为一体,修《道经》明悟天地自然,修《德经》明悟万事轮转,如此,才能够修炼至最高境界。”
“论政之道亦是道家修行之一,文子、列子、庄子都曾入其中,你我却一直在天地之间散修,以至于落先贤远矣。”
与赤松子之语,人宗掌门木山子似乎有不同的意见,虽然口中言语不断,但是己身却已经出木亭,体内玄力催动,手中剑光隐现,踏步而动,便是闪烁远处的场地上。
赤松子不言,迈入化神境界,诸人都有诸人的道理,木山子之语动摇不了自己的内心,身法飘动,剑气吞吐,瞬息之后,整个观妙台上便是剑气横扫,威压弥漫。
一缕缕旋风凭空自生,一道道耀眼的剑气碰触,能量余波扩散,空气的嗡鸣之音不绝,坚硬的山体石头之上,更是缕缕剑痕留下。
二人的修为、境界仿佛,并未施展威力巨大的道家玄功,仅仅是将己身所参悟之妙融入剑法之中,看似不过先天层次的战斗,已然可以决出胜负。
“玄清师弟去岁可是镇杀了赵国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
周清等五人静静在木亭中观望着,各人境界不同,所见所闻自然均有不同,十多个呼吸之后,周清面上微微一笑,五年来,师兄略有突破,举手投足之间,剑气纵横颇有韵律。
此战,胜不难!
然则,还未等继续观望下去,身侧的逍遥子却是悄然出声,身躯微转,双眸看向自己,神情略微有些凝重,似有深意。
“去岁三川郡之事,百家欲窃葬文信候,中山夫子搀和其中,被我镇杀之。”
“逍遥师兄怎么会提到这件事?”
中山夫子!
这个人创立的中山剑馆一直从事敌秦活动,就是没有三川郡之事,周清有感,将来他们之间也会碰到,楚南公之语,不过将时间提前了。
其人修为的确超凡,参悟之道理初成,寿元过百不成问题,以其境界,再有机缘,当破入悟虚而返,到时候,可就是一大麻烦。
迎着逍遥子看过来的慎重目光,数息之后,周清眉头轻轻一挑。
“我也是从墨家的弟子口中知晓的,自从中山夫子被玄清师弟你镇杀后,中山剑馆中人便是图谋复仇,若仅仅对付师弟,他们自然不足惧。”
“近来听闻,他们想要前往列国,对付书阁与天上人间中的道家天宗弟子,不仅如此,还有赵国陉城书馆的势力,赵震被废,书馆老馆主虽没有命令,但书馆中的剑客多有承受赵震恩惠者。”
“故而,若是可以,玄清师弟当将道家天宗的弟子尽数召回,以免灾劫加身!”
第三百一十六章 风华
道家虽分天宗与人宗,但天宗与人宗并不意味着两大宗门是天人之间的界限,不过是因为对——道的理解不同,才有如今之势。
数年来,自己一直在山东六国修行,楚国、韩国、魏国之中都有书阁与天上人间的存在,而且从百家弟子的交谈中知晓,他们的背后是道家天宗的力量,准确的说是道家天宗玄清子。
虽不知晓玄清师弟为何立下书阁与天上人间,但其内的道家天宗弟子却有不少,如今的山东六国中,论战力,也只有赵国可与秦国一战。
不仅仅是因为赵国内的兵士,更是因为赵国数百年来一直位于诸夏北方,一直处于对抗北方蛮族、北方匈奴的最前线,尚武之风很是兴盛。
尤其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更是举国尚武,一时间,兵威之强大几可与秦国争锋,长平之战后,赵国虽战败,但秦国亦是元气大伤,再加上信陵君在邯郸之战、伐秦之战对秦国的打击。
故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山东六国中,赵国还是能够一战的,为了遏制秦国东出,近年来,赵王对于游侠势力的管辖也松弛了许多。
非如此,逍遥子也不会如此于周清而语。
“中山剑馆!”
“陉城书馆!”
“恰好待太乙山之事了结之后,玄清便会前往赵国一行,至于游走在山东六国的道家天宗的弟子,他们是不会召回的,但是我会让他们知道无缘无故冒犯道家天宗所付出的代价!”
强大从来不是一味的退让得来的,诸夏列国如今的形势,同样也不是秦国一味退让得来的,那是一场场征战杀出来的。
只有将敌人打怕了,将敌人杀怕了,那才是真正的强大,令人不敢欺压。
“中山剑馆杀一位道家天宗弟子,此行赵国,中山剑馆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陉城书馆亦是如此,彼此之间的恩怨乃是国势为之,何以私向仇恨?”
周清神色平静,对着身旁的人宗逍遥子而语,单手负立身侧,呼吸之后,目光遥望东北方向的赵国所在,前两日宗全身上的封印之力消耗,便是有感。
今日,逍遥子再次言语,看来,此行赵国必将有杀戮。
“玄清师弟,中山剑馆的弟子我也遇到过不少,多数好事良善之人,若师弟前往赵国,当留一线生机,少生杀戮,平和为上。”
对于周清的回应,很明显出乎逍遥子的预料,如果中山剑馆中人杀了一位道家天宗弟子,那么,中山剑馆除名?脑海中掠过那血腥画面,逍遥子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难不成玄清师弟真的嗜杀不成?
行走在山东列国,和诸子百家的朋友相谈,玄清师弟出现的次数不少,而且,屡屡出现,百家便是为之愤恨,百家便是为之不满。
对于死在玄清师弟手中的百家弟子,自己也是知晓,然而,玄清师弟杀那些人是在其职责位上所杀,倒也不无不可。
如今,听玄清师弟之语,似乎杀性真的很大!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此为天地之道,玄清非喜爱杀戮之人。但是于那些游侠剑客的作风,逍遥师兄应该知晓。”
“韩国公子韩非有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山东六国与秦国较大的区别之一,就在于对于游侠剑客的整治,纵然我不杀他们,日后,一天下之后,他们也免不了这个结局!”
三百年前,道家因为对——道的理解不同,分为天宗与人宗,五年之前,没有相谈,倒是不显,如今,从刚才木山子师兄与赤松子师兄所言,从逍遥子和自己所言。
差别大矣!
从某种程度上,道家人宗的理念中夹杂甚多儒家仁爱、墨家兼爱的理念,不然,逍遥子不会有如此之语,看着远处那快要分出胜负的战斗,周清落下口中之语。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此言偏颇多矣,儒家之学,王道之用,秦国一天下之后,霸道不合,必然杂糅之,否则秦法必出问题,墨者之义,侠道无双,秦法虽好,但乡里之间,游侠行事快哉也,正义也。”
不出周清的预料,对于自己所言,逍遥子再次有意见,眉头都有些皱起,儒家之道与墨家之道数百年来为显学,自然有其道理,何以一言以蔽之。
如此之论,玄清师弟剑走偏锋矣。
“天地阴阳,纵横捭阖,百家之道亦有分野,逍遥师兄应该明白我所言所指为何?纵然有良善之人,但被有些人蒙蔽,亦是为罪!”
“祖师曾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无情,天宗至高精要,以己心媲美天道之心,才能俯览万物,包容万物!”
越是言语,越是不自觉陷入道家天宗与人宗的理念之争,看似相悖而行,实则大道通途,天宗理念先超越凡俗,然后以天道之心横梁万物,明悟天地运转,各有其道。
人宗修行理念,先行体悟凡俗万物之心,然后从其中跳跃而出,保性全真,成就天道之心,此行与杨朱的道统颇有相似,但又多了一些仁德。
“哈哈哈,赤松师弟,你终究还是胜我一筹啊!”
待周清与逍遥子继续争论分歧之时,豁然间,远处的观妙台上,天宗赤松子与人宗木山子各自施展出最后一击,赤松子岿然不动,木山子身躯震颤,略有趔趄,退后三步。
数息之后,二人周身的玄光收敛入体,木山子扬天大笑,尽管没有胜利,但太乙山观妙台本就非争强好胜之所,乃是论道之行。
今日与赤松子师弟论道,也是受益不少,虽然不得雪霁,但道理大进,亦是受益良多,彼此之间朗朗一笑,观妙台的战斗便是结束。
“木山师兄过赞也!”
五年来,赤松子却有不小的感悟,今日得胜,也是一个好的结果,拱手道礼,略整衣衫,便是向着木亭处走去,论战结束,彼此道理也得论上一论。
观赤松子师兄和人宗木山子归来,周清与逍遥子倒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先前的问题上,诸人盘坐在木亭之中,开始各自阐发道家修行玄妙。
七人在亭中,论道之启,赤松子与木山子将目光看向周清,毕竟,在场中,以周清修为最高,于此,周清倒也没有推辞,将己身感悟之道理,缓缓而出。
虽没有施展道家神通,但在场诸人均为道家弟子,于道家理念自然清晰了解,三炷香之后,周清之语完毕,赤松子随后,木山子随后,逍遥子随后。
就算是修为孱弱的明心二人也是将己身的感悟说道而出,道有深浅,但是无高下,明心二人所言虽浅薄,但感悟亦有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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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如你所言,若咸阳事闲,当返回天宗,论道天宗之内!”
三个时辰之后,道家天宗与人宗在太乙山观妙台上分离,人宗木山子与逍遥子东游而去,天宗赤松子、周清则是归于太乙山脚下酒楼之中。
根据返回途中周清所言,赤松子倒也知晓周清即将前往赵国一趟,故而,没有过多拦阻,师弟身为秦国护国法师,心性早已成熟,诸般之事无需担忧。
“这是自然。”
“郑国渠修成,三五年之内,秦国将归于平静状态,休养生息,整顿军备,以待东出,那个时候,我待在咸阳也没有太大的事情,说不准会游历列国一番。”
“毕竟真若一天下开始,绵延数百年的列国风华可就只有一瞬了,不亲自一观,倒是颇为可惜!”
郑国渠修成,咸阳虽无事,但在自己的规划中,可是有许多事要办,楚南公多次拦阻自己,若可行,必杀之。还有如今拜入天宗内的小灵之事。
其天资极高,赤松子师兄这般器重之,若陨落,可惜之,说不得阴阳家的九宫神都之地也要一行,凡此种种,览尽风华。
“天下定于一虽好,但师弟你所言也是为真,春秋以来,数百个诸侯国到现在还只剩下七个,如今秦国根基已成,不出意外,一天下不过是时间而已。”
“早年前,我也曾游历列国,师弟此举,妙哉!”
赤松子颔首以对,诸夏列国,各有其风华典章,各有其韵味悠然,列国最为风流之语,莫不是要品味楚女之细腰、赵女之歌甜、齐女之温雅、越女之妩媚、秦女之威武……
一天下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将统一,这一点从秦国现行之政也可看出,于道者来说,也是颇为认同,道者修行,便是要浑圆如一,方能够突飞猛进。
倘若杂乱无章,修炼一种种理念迥异之玄功,只怕还未大成,己身就要率先崩溃了,诸人从酒楼而出,各自牵引着马匹,赤松子诚然叹曰。
“即如此,玄清师弟,我们天宗再见!”
并未做扭捏姿态,万事了毕,便是分合,翻身上马,拱手道礼,归于各自之途。
“师兄,天宗再见!”
周清畅然一笑,纵马飞奔,余音回旋天地。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雪姬
盛夏初入,正是万物生机昂扬,百花争奇斗艳之时节。
赵国都城邯郸的郊外,一匹黑色的骏马踏风疾驰,马蹄所及之处,草木飞溅,尘土飞扬,清脆的马鞭声响彻在这条狭长的古道之上,惊起不远处山林的一群飞鸟。
到了城门口,马上之人翻身而下,看着城门口举着戈矛的兵士近前,挥手间,便是两枚金饼扔了过去,而后无视那嘿嘿一笑的兵士,径直步入邯郸。
“这就是邯郸城!”
身着淡青色的朴素长袍,柔顺的长发梳拢而起,一手牵着马缰,一边在邯郸城内随意行走,灵觉扩散开来,俯览邯郸城内的一切。
虽然周身异象不显,但踏足悟虚而返以后,浑身上下已然不自觉扩散玄妙之气,虽几近收敛,然则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有着别样的气质加身。
眉清目秀,神容飘逸,刚踏足城中不久,便是一道道别样的目光从城中街道上的一位位女子眼中落下,燕赵之地,尚武风华,女子性格豪爽,鲜少理会儒家那一套。
踏足这邯郸之城,神融天地之间,便是一股极为厚重的气韵回旋,追朔往昔,邯郸之城的历史可入三代,在殷商时期就受到开发。
随后周朝而立,分封诸侯,其为晋国之属,只可惜,晋阳之战,春秋渐行渐远,战国开启,三家分晋,赵国不久之后定都于此,距今已经一百五十年左右了。
从建造规模而观,绝对与咸阳城是一个等级的大城池,超越韩国新郑多矣,新郑前身为郑国所有,郑国虽然也是春秋小霸,但终究只是小霸。
从地势而言,邯郸之城位于丘陵高处地处,以避免当年智伯瑶蓄水晋河以灌晋阳城的教训,一百多年来,邯郸之城不断给予扩大。
在咸阳城的宫廷典藏室之中,周清也曾细细了解过如今的邯郸,尤其是当年的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对于邯郸的信息颇多。
整个邯郸城,共分为四部分,一者大北城,位于整个不规则邯郸城的北方,百年前,赵国迁都于此就曾存在,那里也是庶民、商贾居住之所。
其次为小北城,乃是赵国迁都以后建立的城区,虽比大北城小些,但其内居住的人多为公室贵胄以及诸官署办公所在。
再者便是东城区,那里是赵王王宫所在,还有便是西城区,那是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国力大增,民力强盛,便是扩展邯郸城,许多庶民和官吏的府邸便是在其中。
西城而西便是整个太行山脉所在,背靠险要之地,坐拥无尽低矮的丘陵和平原,邯郸之地堪为赵国核心根基之地。
从西门而入,放眼处,这座名扬天下的大都会映入眼帘深处,其文明风华超越咸阳多矣,更是独步天下的赵舞昌盛之地。
牵着马匹在城中行走,左右而观,便是大大小小的舞坊出现,也无怪乎当年鹦歌从邯郸买下舞姬这般简单,实在是这里的舞姬太多了。
从太乙山观妙台前来,跨越千里区域,花费周清一天一夜的时间,经过河东郡、上党郡,正立无影之下,便入赵国的境内。
尽管如今的韩国与赵国同属山东六大战国之一,但韩国实在是不能够和赵国相比,边境而入,那里的精兵守卫森严,一个个城池仍旧有着正常的生活秩序,这就是底蕴。
悠扬婉转的赵国乐曲相继传开,身姿婀娜的女子披着轻纱漫步起舞,就连街道上的小娃儿都在模仿学步,满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根据近岁以来宗全和自己传达的文书,如今的天上人间乃是位于西城和小北城交接的区域,大北城的区域虽更为辽阔,但天上人间的消费群体终究是小北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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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全,发生何事?”
半个时辰之后,周清不紧不慢的横穿邯郸西城,来到宗全之前文书所语的地点,灵觉扩散,很容易发觉天上人间的存在,至于书阁,则是立于西城另外一处。
天上人间所处的这一坊,名为照眉池,凭借一座不小的湖泊而得名,湖泊非浑圆,呈现橄榄型台,周围一座座莺歌燕舞之地林立。
文书所语,之所以选择这里,则是因为这里的竞争力很大,再加上其中一座销魂之地背后的靠山不存,被宗全低价转让,再加上大量的好处,辅以奢华的装修而成。
楼阁之高看似三层,实则四层,第四层的区域只有几个阁楼和迎风之亭,行入邯郸,时值巳时,六识有感,清脆欢笑之音不断,但这里进出之人不多。
踏步而动,便是瞬间出现在天上人间宗全所在的房间之中,其内,宗全正端坐在床榻上疗伤,墨鸦与白凤则是各自占据第四层迎风之亭的一角,守卫天上人间。
“小师叔,您……您怎么来了?”
寂静的房间中,熟悉的声音而起,直入心神之中,沉浸于修炼状态中的宗全豁然睁开双眸,周身上下环绕的玄光悠然大盛,而后归于虚无。
随即,只是一件单薄长袍加身的宗全起身,面上带着惊讶与惊喜,上前道礼而下,小师叔的到来可是大大出乎自己预料。
虽然邯郸这边出了一点小麻烦,但那是数日之前的事情,上一次传给小师叔文书在八九日之前,小师叔应该不知道此事。
亦或者,郑国渠修成,小师叔得了空闲,想来到邯郸游玩一二……?
“能够令你激发我封印在你体内的力量,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单掌推出,便是一道闪烁淡紫色祥光的光束没入宗全体内,虽然宗全也是修炼《玄牝之力》,但以宗全现在的修为,玄牝之力的神妙还未能突显。
源源不断的天地生机之力落入宗全体内,不多时,便是将宗全所受的五脏六腑伤势修复,精气神也恢复至巅峰,甚至于修为还更近一步。
感此,周清徐徐收回手掌,踱步静室之中,屈指一点,房间紧闭的窗户便是打开,一眼看过去,那里是天上人间的后方区域,似乎有多位歌姬在其中练舞,轻纱遮掩,若隐若现,却是一处修炼之地。
“小师叔,宗全让你失望了。”
“此事说起来我等也是没有想到,昨日,墨鸦便是将那群动手之人的信息调查而出,乃是中山剑馆门下的弟子,去岁,小师叔在三川郡洛阳镇杀中山夫子。”
“令得中山剑馆中中山夫子的弟子怀恨在心,对于他们的存在,初入邯郸之时,我也是有关注的,不过一年来,他们也没有动手,倒是有些忽视了。”
“谁曾想,他们竟然在前两日突然出现,三位化神层次的武者出现,近十位先天武者在侧,我和墨鸦、白凤以及魏国调来的道家弟子未能拦阻,情急之下,便是动手小师叔的封印之力!”
感受小师叔施展的玄牝之力,在对比自己所施展的玄牝之力,感叹一声,小师叔不愧是道家千年以来最为惊艳之人,同样是玄牝之力,但自己所修与之相差万里。
小师叔早已破入悟虚而返,能够隔千里距离感知自己身上的玄牝之力被激发,倒也不是不可能,当即,便是上前一步,将前几日的事情简单而语。
“三位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十位先天武者,这个阵容可是不小,是当我道家天宗无人耶?”
“时隔一年没有动手,前几日却是动手,可有别样之事发生?”
周清不信那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既然自己能够镇杀中山夫子,那么,他们如果真的悍然对宗全他们出手,应该知晓后果!
游侠剑客虽然行事偏激,但简单的利益权衡定然有,如果,那些人真的直接出手,周清不介意现在就动身,前往中山剑馆的根基所在。
双手背负身后,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眺望着天上人间后院区域那些舞姬的舞姿,单独一人而舞倒是看不出来精妙,数人一同轻舞,却是绚丽多姿。
“这……,说起来,他们虽是中山剑馆的弟子,但数日之前动手之时的缘由却非中山夫子之事,而是关联到天上人间的一位舞姬。”
“事后想来,却是他们早已经计划好的,算是宗全的不察!”
行走在凡俗之中,规矩二字异常重要,无规矩便是不成方圆,天上人间立于照眉池,遵守照眉池的规矩,按照时间上交好处,经营之事无异心,这才是长久之道,也是双赢之道。
倘若中山剑馆的弟子无缘无故入侵照眉池的逍遥之地,那可就违背了规矩!更何况,游侠剑客之风在赵国虽有所松缓,但仍是朝廷重臣忌惮之群体。
“因为一位舞姬?”
“说说……。”
身躯微转,听宗全之语,颇为诧异之,如果仅仅是一位舞姬,此事处理起来应该很简单,而宗全却落得如此下场,莫不是那位舞姬有何特殊之处。
“小师叔,相对于楚国、魏国、韩国,诸夏之舞姿曼妙所在尽在邯郸,而天上人间所在的照眉池更是邯郸中歌舞最为荟萃之地。”
“任何想要在照眉池生存下去的歌舞享乐之地,便是得有一位惊才绝艳的舞姬坐镇,所以从去岁夏秋开始,我便开始在邯郸之城寻找舞姬,重金聘请之下,倒也挖来三位声色、身姿上佳的舞姬,稳住天上人间的消耗局势。”
“虽然小师叔说过不要在乎天上人间的收益,但如果长久下去,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窥探,所以对于顶尖舞姬的寻找仍未停息。”
“直到一个月之前,凌凤阁出了一件事!”
宗全点点头,就算小师叔不言,个中之事也是要说给小师叔听,数日之前,自己以为诸般之事都是顺水渠成,机缘巧合,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被安排好好的。
正等着自己上钩,正等着自己入套,不然,他们不会有机会。
“照眉池之地,一共有三位最顶尖的舞姬,分别位于三处姬阁之中,凌凤阁便是其中一个,在凌凤阁之中的那位顶尖舞姬名为凤菲,其最为出名的舞技便是凌波飞燕。”
“数年前,凤菲不知道从何处收下一位弟子,那弟子倒是有些奇特,天生银发,肌肤胜雪,如今虽不过十岁,但已然姿容绝佳,舞技超凡,再加上独特的气质,等起长大,只怕凤菲都未能压下她。”
“其名为雪姬,去岁登台演舞,一举成名,不过,在一个月之前,似乎是因为和小北城贵人的冲突,雪姬被逐出凌凤阁,以免为凌凤阁带来麻烦。”
宗全言语缓缓,说道的很详细,听其论,那雪姬却有独到之处。不过,听在周清的耳中,却是眉头轻轻一挑,天生银发,肌肤胜雪,舞技超凡,凌波飞燕。
在岁月长河中,略微思忖,眼中不由得淡淡紫色祥光闪烁,若如宗全所语,不出意外,应该是她了。
“所以,你将她聘入天上人间?”
下面的事情,周清也能够隐约猜测而出,不外乎,宗全觉得这是一个上好的机会,虽有一定风险,但也有相当大的益处。
“这个……,现在想起来,那雪姬应该是有目的要进入天上人间,一个月前,雪姬被逐出凌凤阁,随其后,照眉池的其余姬阁都向雪姬发出邀请。”
“不过雪姬都没有答应,就在照眉池的边缘之地居住着,直到数日之后,天上人间的一位侍女在后院门外发现一位浑身荆棘伤痕、身受重伤的雪姬。”
“所以,那雪姬便进入天上人间,近月来,天上人间的生意有她支撑,的确好了许多,而且其后也没有出现麻烦,故而宗全倒也没多想。”
“直到数日之前,那群中山剑馆的人突然闯进,言语雪姬犯下祸事,欲要将其带走,以至于刀剑相向,三位化神武者在场,我未能讨得便宜,乃有今日!”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绝对是有心人安排好的,像雪姬这般的顶尖舞姬,得罪小北城贵人之后,能够安然无恙?当时自己大意了,后来突然出现在天上人间之中,自己也是大意了。
等到雪姬成为天上人间的顶梁柱,自己不愿将其交出,这也是他们所期望的结果,凡此种种,防不胜防,如今回望,心中感慨不已。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临东眠万物
“天上人间伤亡如何?”
身处在赵国邯郸,乃是力量薄弱之地,层层陷阱包裹,除非宗全能够修炼到自己这个境界,明悟天机,推演未来片段,才有机会避免一二。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如果真如宗全所语,那些人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整个事件之核心,那位雪姬也是功不可没。
“暂无伤亡,因为墨鸦和白凤二人的原因,凭借超凡的速度牵制住十位先天武者,那个时候,虽有三位化神武者攻伐,故而难以抵抗之际,便是解开封印。”
“加持在剑身之上,灭杀两位化神武者,其中一位重伤逃走,倒是有些浪费了。”
加持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量,小师叔曾言语,若是用好了,化神层次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修为若在化神第一层次,轻而易举便可以灭杀。
那日,围攻自己的三位化神武者,均是化神第一层次的武者,未能够将他们全部灭杀,引以为憾,好在将那三位化神武者一举灭杀之后,其余之人匆忙逃窜,倒是没有太大的侵扰。
自己所受的伤势,也是被那三位化神武者联手所导致,数日来,一直抽空疗伤,直到今日小师叔到来,伤势彻底复原。
“即如此,中山剑馆与陉城书馆的事情暂且搁置,这个时候将他们灭杀,容易引起燕赵之地游侠势力的恐慌,况且,如果是我动手,更容易令赵国朝廷以为是秦国所为。”
“三代以来,最为坚固、强大的堡垒,均是从内部攻破,先前我翻阅罗网卷宗的时候,倒是看到一个有趣的人名,他现在在赵国颇受赵王重视。”
“到时候,以赵国的势力对付那些游侠剑客所属,更合大义,更合道理,天上人间也能够置身事外,那个雪姬呢?将她唤来,是否有更深之事,也可一并了结!”
郑国渠修成,关东列国的反应自己能够猜出来,而中山剑馆中人这个时候动手,也定然与郑国渠有关,如果郑国渠没有修成,那么,弱秦可成,他们也无需惹上自己。
然则,郑国渠修成,秦国根基铸就,这个时候他们心中的愤怒之火寻求释放,天上人间倒是很适合,没有自己施加在宗全身上的封印之力,结果想来更令他们满意。
中山夫子虽强,中山剑馆虽强,但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总归有限,算上这次的三位化神武者,那就一共有四五位的化神武者从中山剑馆而出。
四五位化神武者,这可是一个相当强横的力量,至于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陉城书馆,只怕底蕴更为浑厚,尤其是陉城书馆的老馆主,据传,亦是名宿。
“是,小师叔!”
宗全颔首称是,旋即,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衣衫,加持在身,微微整理,踏步出门,向着天上人间雪姬所在的房间走去。
这两日,尽管自己连通一切,知晓对方进入天上人间目的不存,但对方没有异样,那些人又被击杀或者击伤,故而,自己也没多说。
没有此人,天上人间的名气会削弱不少,综合考量,给她一个机会,若再犯,天宗亦是无情。
******
“雪姬见过大人!”
被天上人间的宗全阁主请来这里,说是要见一位大人物,于此,雪姬心中略有狐疑,据自己所知,天上人间虽然背后有神秘势力,但一年以来,自己还真没有见过。
凤菲姐姐也说天上人间最好不要给予接触,当时自己不太明白,不过,近月以来,似乎有些明悟了,带着一位侍女行至阁主所在的静室跟前。
那侍女被拦阻在外,阁主也没有进入其中,见状,雪姬奇异之,缓步入内,仪姿加身,看着静室内的那道临窗而立之人,心有所感,上前福身一礼。
那人应是少年之身,身着普通的青色长袍,柔顺之发束冠而起,齐整的披散在身后,双手背负在身后,浑身上下弥散一股令人感到舒适的气息,此人与自己在凌凤阁、天上人间见过的公室贵胄不同。
“雪姬!”
“先前听宗全言你,银发雪肤,姿容绝代,舞姬更是超凡,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其言不差,今日我出现在这里,乃是为了前几天发生在天上人间的一桩事情。”
“雪姬可知何事?”
宝蓝色的开襟绸裙加身,身高五尺有余,腰肢纤细,体态婀娜,耀眼的银发梳拢在水晶头饰之中,甚至精致,同样的水晶装饰点缀在耳旁,点缀在手腕,映衬着外界的阳光,光芒闪烁。
脚踏浅蓝色的高跟之靴,眉眼之间淡淡的胭脂霞光隐现,灰蓝色的眼影看上去媚态初显,红唇天然粉嫩,不施外在之彩。
肌肤胜雪,与身上的装束契合,平添三分冷然之气,福身一礼,姿容不变,只是些许好奇之色闪烁,观此,周清确定之。
“莫非是五日之前,那群突入天上人间的剑客之事?”
虽才十岁,但年久在姬阁之中生活,万般历练非深闺女子可比,言语清脆,明亮的双眸看向周清,很是平静的回应道。
“因为你的缘故,中山剑馆死了两位化神武者,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而且,今日我出现在这里,中山剑馆不可能有人再次前来。”
“去岁,中山夫子陨落在洛阳,今年,中山剑馆的顶尖武者再次陨落,中山剑馆损失甚多,不过,天上人间这次也损失不少。”
“雪姬姑娘,刚才我和宗全商量着,欲要将凌凤阁连根拔起,内在之人全部诛杀,以天上人间填补凌凤阁的空白,你以为何?”
灵觉笼罩之下,雪姬身上的任何一点异样都逃不过自己的感应,其人看似平静无比,但雪白的肌肤表面已经有了淡淡的玄光隐现,纯净无暇的眼眸深处,也多了一丝别样的悸动。
宗全先前所语,甚合情理,如雪姬这般的舞姬不可能轻易被逐出凌凤阁,要么死着出去凌凤阁,要么老着出去凌凤阁。
如此之人出现在天上人间,照眉池之地没有任何的异样,郑国渠修成以后,直接出现问题,这已经表明很多紧要之处。
“月前,凌凤阁将我逐出,雪姬与凌凤阁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数日之前闯入天上人间的剑客们,雪姬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若如大人所言,或许是雪姬给天上人间带来了麻烦,更是招惹了中山剑馆,宗全阁主待雪姬甚好,若可,雪姬愿意自请出天上人间,以避免天上人间继续的麻烦。”
一缕缕温热的微风从窗外吹入房间,雪姬身上的宝蓝色裙衫为之摇曳,一缕缕耀眼的雪白肌肤映入眼帘,洁白的小手交织在小腹之前,静立温婉,甚是宁静。
精致的容颜上隐现一丝迷茫,而后回应周清之语,秀首摇动,脆音不绝,颇为有舍生取义之感,其间更是夹杂着一丝决然。
“雪姬姑娘如此妙人,天上人间失之可惜。”
“墨鸦、白凤,何在?”
想不到对方倒是挺坚强,周清那清净无双的面上一股欣赏之意流转,单手负立在身侧,踏步之间,直接出现在雪姬跟前。
单手缓缓伸出,轻轻挑在那光滑的颔下,质感柔嫩,将雪姬似乎因惭愧而低下的头颅徐徐抬起,随后一语,下一刻,房间内两道轻缓的微风掠过,墨鸦和白凤出身在身后两侧。
“持我令,前往凌凤阁,一个时辰之后,凌凤阁当不存在邯郸照眉池之地!”
直视雪姬那徐徐有些慌乱的神情,那先前纯净无瑕的双眸更是为之浅白色的玄光闪烁,待周清一语而落,墨鸦与白凤没有任何迟疑,拱手一礼,消失在房间之中。
对于墨鸦、白凤,雪姬也是认识,那是天上人间的守卫者之一,若有捣乱生事者,均是由他们两个处理,传闻他们两个的修为很高。
“慢着!”
“大人,数日之前的天上人间的祸事乃是雪姬引来的,何关凌凤阁之事,还请大人仁心为上,不要为难凌凤阁的姐妹们,他们都只是这乱世之中的苦命之人。”
“雪姬已经有言,愿意自请出天上人间,避退天上人间的麻烦,大人还不满意?”
终于,就在墨鸦与白凤消失在静室中的瞬间,那神情一直古井无波的雪姬轻轻后退一步,躲开周清的手掌触摸之感,再次福身一礼,声音有些高昂,有些尖锐,有些清冷……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还有十个呼吸的考虑时间,不然,墨鸦与白凤将远离天上人间!”
这个时候还在苦苦支撑,周清更加奇异之,甚至于都觉得这一切都仅仅是雪姬自己的麻烦,与凌凤阁没有任何关系,与中山剑馆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周清也不着急,雪姬区区炼气通脉的修为,刚才肢体上的一切细微动作均在自己眼中浮现,是否真假,自己有决断。
“大人!”
“一切都是雪姬自己的错,和凌凤阁无关,还请不要难为凌凤阁,不要为难凤菲姐姐,不要为难那些姐妹们,雪姬愿意将一切相告。”
“大人快让墨鸦与白凤回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落雪白为尊
重重压力之下,雪姬在周清的无形攻势下,败退之。
曼妙的身躯在静室之中再次后退一小步,随即福身一礼,神情之上满是苦寒之意,看向周清的目光更是充满愤怒与火焰。
为何此人就是不肯放过凌凤阁!
中山剑馆是什么所在,自己是清楚的,凌凤阁根本不能够和中山剑馆相比,五日之前,中山剑馆损失了两名化神武者,自己更是知晓那意味着什么。
化神玄灵乃是武者的一个强大境界,就算是凤菲姐姐,如今也不过是初入先天,就是整个凌凤阁的价值都比不上一位化神武者。
中山剑馆损失两位化神武者,如果真如眼前这位少年大人所言,他们不敢招惹天上人间,很有可能将怒火发泄在凌凤阁,公室贵胄、游侠剑客的狠辣自己是了解的。
“哈哈哈,你这个脾气,焰灵姬应该会很喜欢,过几日,我将焰灵姬召回,让她亲自调教你。”
“不用如此目光看着我,对于凌凤阁的生死存亡,我没有任何兴趣,墨鸦与白凤一直在窗外,从未离去,细细与我说说他们的计划。”
“让我看看都有谁在这背后?”
看着此刻盛怒之下的雪姬,秀眉横挑,别有一番清冷的韵味,比起焰灵姬身上的火魅柔光,阴阳之道大矣,挥手间,一道清静之气掠过,平复雪姬的心神。
朗朗一笑,己身在偌大的静室中缓缓而动,对于那些人的谋划其实自己也没有兴趣,无怪乎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你……,为何你们这些大人物总是要与我们为难!凌凤阁的姐妹们都是乱世孤儿,长平之战、邯郸之战,数十万赵国女子失去家园。”
“我们只想在凌凤阁好好的过完一生,为何你们都不放过我们,都不放过凤菲姐姐,为什么?”
豁然间,听着周清的大笑之声,静室不远处的雪姬似乎瞬间震怒,浑身上下一股股玄白之光闪烁,冷眉横竖,眼眸愤恨无比的看向周清。
在对方的口中,轻而易举的决定凌凤阁诸多姐妹生死,实在是可恶至极,她们有什么错?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难道就要牺牲凌凤阁姐妹的性命?
对方的笑声更是对凌凤阁那些姐妹的无视,同在天地之间,都是活生生的人,对方有什么资格无视凌凤阁的姐妹们。
“你是为了凤菲才来到天上人间的?”
听着雪姬口中的愤怒呼喊之语,周清神情微微收敛,想不到对方的承受力竟然这般差,想来幼年之时有过阴影一般的遭遇。
其口中多次提到凌凤阁的凤菲,于此人,周清知晓,宗全说其是凌凤阁的顶尖舞姬,凌波飞燕冠绝邯郸,令无数人追捧。
雪姬多次提到此人,定然和此人有异常的情感,一时间,灵觉有感,似乎明白了什么。
“凤菲姐姐这么好的人,你们为何要逼她!”
“你不是想要知道所有吗?那我就告诉你,不错,是小北城的一位贵人所托,让我前来天上人间的,又为了不让宗全阁主起疑,便是将我逐出凌凤阁。”
“那位贵人有言,如果我不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凤菲姐姐就要被送入奴隶坊,沦为妓者,为何你们都要逼我,都要逼凤菲姐姐!”
虽然雪姬所言很是零碎,很是咆哮,很是失态,但周清已然可以将它们全部串联起来,其背后不仅有中山剑馆的存在,还有邯郸贵族的存在。
既然是任务,那就不仅仅是中山剑馆的杀戮之事。
“他们让我呆在天上人间,洞察宗全阁主的动静,洞察阁主与邯郸之人的交往,除此之外,没有其它,数日之前,中山剑馆的人出现在天上人间,并非任务,我其实也不清楚。”
“后来,凌凤阁有人传信,让我静静待在天上人间便是,我本以为不会出问题,想不到今日却碰上大人了。”
没有给予周清反问的机会,雪姬似乎知晓周清的动静,直接将自己携带的任务说道而出,听其言,的确没有什么,中山剑馆行事也是自行为之。
非如此,似乎在一番剧烈的咆哮、怒吼之后,雪姬整个人的神情舒缓许多,精致的容颜再显,复归先前的惊艳,复归先前的冷然。
“嗯,如你所言,的确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和凌凤阁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你知道我为何要让你说出来吗?”
迎着对方丝毫无惧的视线,周清与其点点头,其实,对于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自己并不关注,若非此人有些特殊,自己也不会和她有这么多废话。
此人天生银发,肌肤胜雪,看似奇异之人,实则体质使然,观其现在的修行,体质的玄妙已经绽露而出,一缕缕森寒之气隐现,或许连对方都没有察觉。
先前自己单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肌肤,真元已经洞穿对方的身体,她的体质很特殊,如果说焰灵姬的体质是火魅之体,天生阴阳一体,若得法,修行极快。
那么,雪姬的体质就是阴脉体质,普通人的阴阳两脉并行不悖,故而,阴阳调和之下,才得以在肤色、发丝等方面一般无二。
雪姬的体内却是在阴阳两脉之外,凭空多了一条阴脉,依附在奇经八脉之中,若得合适之法,将其牵引而出,修行甚快,只可惜,对方现在所修之法乃是普通人的修行之法,以至于现在还只是炼气通脉的层次。
若是可以在自己手下修炼,那么,将来凭借阴脉的特殊踏足化神轻而易举,原有的岁月长河之中,她应该也是知晓自己体质的特殊,只可惜,机缘不足,只能够摸索修行,一生处于平凡。
“因为你很特殊,其实对于你所面临的遭遇,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帮助你,能够帮助你的,帮助凌凤阁的,只有你们自身。”
“你们屈服于贵胄,屈服于中山剑馆,那是因为你们的力量很弱小,你可知道中山夫子?”
于先前之语,对方没有回应,周清也不着急,行至窗前,后院中的那些舞姬仍旧在练习,舞姿越发的合一,越发的美妙。
只有弱者才会发出刚才的咆哮之言!
“去岁在三川郡,我亲手将中山夫子镇杀,所以,中山剑馆的那些人不敢直接身入天上人间,他们需要施展小手段。”
“如果你也有那般的力量,乱世之中,便可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那些贵胄也奈何不了你,因为你随时掌握他们的生死,那个时候,你才是强者,才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看着雪姬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光,周清继续而言。
谁都不想要成为弱者!
谁都想要成为强者,成为可以保护自己所在乎之人的强者,成为令他人不敢轻易侵犯的强者,成为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强者!
“你……你是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突然间,雪姬似乎想到了什么,去岁之时,中山夫子身陨三川郡洛阳,整个赵国为之震动,邯郸作为赵国的核心更是如此。
那段日子,自己对于中山夫子的事情了解的很详细,也知道是秦国的护国法师玄清子亲手将中山夫子镇杀,将赵国人为之尊敬的中山夫子镇杀。
似乎,在凌凤阁中,当是就有许多人提出要前往秦国,寻找护国法师玄清子,将其镇杀,替中山夫子报仇,不过对方现在在自己面前,很明显,那些人只是说说而已。
“我是否是秦国护国法师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你想要成为强者,我可以给予你这个机会。”
“按照你现在的修行,再有十年,只怕也才是初入先天,而以你的绝代姿容,倾城芳华,应该知晓将来会遇到的麻烦,你或许能够解决一二,但终究不能够完全解决!”
周清摇摇头,身躯微转,向着雪姬走过去,迎着雪姬直视过来的目光,挥手间,便是一道紫色祥光包裹住雪姬,周身同样淡紫色的光芒闪烁,双手掐动印诀。
呼吸之后,整个静室之中真的陷入沉静状态,只剩下均被紫色祥光包裹住的二人。
“你……,我……,我也可以做到吗?”
又一次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待周清与雪姬身上的紫色祥光徐徐散去之时,房间内仍是长久的寂静状态。
四目相对,雪姬那双纯净无瑕的眼眸深处,忽闪诸般异象,奇异的玄白之光再现,强横胜先前,双眸缓缓眨动,精致的容颜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但随即便是一股强烈的希冀之感迸出。
“你为何不可以做到?”
“你当然可以做到!”
“乱世之中,只有力量才是最好的东西。”
一步踏出,周清浑身上下紫色的玄光涌现,一掌打出,直接烙印在雪姬的眉心正中,浩浩荡荡的力量涌入其身,洗涤着其体内的别样内力,重新运转一道崭新的玄功运转路线。
感受着体内那比起自己强盛不知几何的力量,感受着眉心那只手掌的温热气息,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清静自然之气,雪姬那双纯净明眸缓缓闭合,细细感受体内新生的力量。
或许,真的如眼前大人所言,自己也有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第三百二十章 奴苑
“宗全,此行我归咸阳之后,会将虚守派来,到时候你交接一二!”
待在邯郸之地的时间不算短,那日将一切言明之后,雪姬便是在自己的手下修行,将其引领入门,等到焰灵姬从蓟城过来,便可以代替自己继续教导。
此行所来,原本是推演到邯郸之内可能有的危险,现今而观,虽有中山剑馆与陉城书馆、赵国其余势力侵扰,他们也未敢直接动手。
中山剑馆入侵天上人间,不仅没有功成,反而损失了两名化神武者,重创了一位化神武者,如此损伤,就是道家天宗遇此,也是伤筋动骨。
更何况,还是如今群龙无首的中山剑馆!
唯一有些担心的便是陉城馆靠近赵国与秦国的边境陉城之内,是赵国一位名宿在数十年前创立的,传闻也是精通剑道。
只是,比起中山夫子来说,名声倒是不大,不过近些年,赵国大侠赵震的名气倒也是将陉城书馆顶起来了,而且他们收拢的名剑倒也不少。
越是不显山不露水,越是令周清格外注意。
“虚守师弟?”
“小师叔,虚守师弟的修为如今还只是先天,师弟若是前来邯郸,纵有小师叔的封印之力,师弟现在的境界也无法将其彻底发挥出来。”
对于虚守的办事能力,宗全是放心的,然而,在邯郸之城,一切并非表面上这般简单,数百年来,燕赵之地,游侠剑客之风大盛,再加上秦赵两国的恩怨,一个不察,便有危险。
与小师叔并肩而立在静室的窗户跟前,骄阳正盛,透过巨大的窗口看向外界天空,不远处的后院之中,新招揽不久的舞姬正在林荫之下排练。
闻小师叔之语,宗全先是颔首以对,旋即眉头一挑,小师叔既然这般说,相比有其谋划,但虚守师弟的修为不入化神,总归有些危险。
“不用担心,虚守的实力虽弱,但这里是邯郸,赵国的人赵国自己管辖更好,听闻,近来赵王的宠臣郭开炙手可热,你携带五万金前往。”
“同时将这个东西带上,日后,许多麻烦可以轻松避免。”
宗全能够想到的事情,周清自然也可以推演到,虚守的实力虽差,但中山剑馆接下来不可能有动作,唯一要担忧的只有小北城的赵国公室一击陉城书馆。
对着宗全瞥了一眼,轻轻摇摇头,单手平伸而出,其上一道淡紫色的光芒闪烁,却是一个圆形的黑色令牌,令牌之上烙印着一只金色蜘蛛。
对于三晋之地的暗地里入侵,在昭襄先王岁月就已经开始了,黑冰台也是在昭襄先王岁月发展壮大,可惜,后来被文信候吕不韦掌控,衍生出更为强大的罗网。
“是!”
听小师叔此语,宗全点点头,郭开这个人自己还是知晓的,尽管在赵国朝堂上的地位不算最高,但论影响力,却绝对超凡。
“对了,我让你查的东西现在可有结果?”
话题而落,随即,周清突然想起了什么,前两天自己曾让宗全在邯郸调查一件事情,不算所谓的隐秘之事,两天的时间,应该够了。
“结果虽有,那温家的人当年因为触怒大王,再被郭开谗言,满门男丁被灭,女者流入奴籍,随后便是被人买走分散。”
“如今的奴苑之中只剩下两个温家之人,一者五岁,为温家庶女,一者过四十,为温家老妪奴仆,其余族人的信息宗全也收集不少,多数仍旧在邯郸之中,其余杳无音讯!”
“故而,为了令温家之人的信息更加详细,暂时未对小师叔回应。”
温家,是小师叔前两日对自己所言,让自己在邯郸奴苑之中调查的一个没落家族,这个家族的品阶不高,不过大夫层次,在朝政时局之中,被郭开整治。
以至于有此下场,因为有着百年前赵氏孤儿的例子在前,故而,在赵国的权力斗争中,基本上败落者家族男丁下场凄惨,女者充入奴籍,想要翻身根本不可能。
“只剩下两个人就两个人吧,其余诸人的信息无需收集了。”
令宗全收集温家之人的信息,也是一时兴起,云舒的本名为温凝,未曾家破之时,所在的家族便是邯郸之中的大夫之家。
因为郭开的缘故,乃有此下场,其人也被翡翠虎买走,送入雪衣堡之中,机缘之下,自己将其救出,留在身边。
虽然云舒一直没有身入提及其家族的信息,但宗法枷锁之下,想来是忘不了的,而今,自己在邯郸之中,若是可以,将温家的人解救一二倒无不可。
******
奴苑!
这里是邯郸大北城的一处奴隶市场,虽然是奴隶市场,仍旧有专门的划分,领着一位天上人间的道者,根据宗全所收集的信息,周清便来到这里。
奴隶的存在,在秦国之内,虽然也有,但是根据秦法所言,民力珍贵,故而,秦国内的大部分奴隶要么是对外战争掳掠的存在,要么是西戎蛮夷交易所得。
对于秦国内的原住民给予田地,耕田劳作,发展经济,富强国家,而山东六国的奴隶却是仍旧沿袭周朝的制度,除却公室贵族、大夫等等以外,其余民众均为奴隶,纵然有自己的田地,也非真正拥有,而是属于贵族私产。
“小师叔,奴苑内的奴隶共分三类,一者是庶民因罪而为奴隶的区域,他们的价格很便宜,许多贵族都喜欢大量购买,耕种自己的田地。”
“其二,便是公室贵胄的奴隶区域,那个区域基本上都是女奴,因为出身和血脉,他们的价格高上不少,许多贵人也都挑上一些,去岁,天上人间建立不久,也从这个区域调走不少充当侍女。”
“其三,便是诸夏之外之民的奴隶,赵国北边与匈奴等族群接壤,近些年,李牧在对抗匈奴中,屡屡战胜,许多匈奴人都被送到这里,还有云中西侧的小国之人,这里也有。”
“宗全师兄所言的温家那二人便是在第二个区域,这边走!”
踏步奴苑区域,放眼处,似乎与邯郸西城的商贾汇聚区域没有什么不同,一座座高耸而立的楼阁,一座座夹杂其中的酒肆,甚至于还有些许的逍遥欢乐之地。
与自己脑海中所想的买卖奴隶稍有不同,原以为买卖那些奴隶就像在集市上挑选商品一般,现在看来,这里的一切还挺正规。
行走在其内的人不少,大都锦衣加身,富贵之气缠绕,只是时不时的一辆辆囚车从巷道中行动,奴隶的真正面容才得以显现。
并没多言,灵觉扩散,便是笼罩着奴苑所在,此处占地极大,方圆足有数十里,内部如同先前自己所见到囚车内的人成千上万。
一个个均被关在奇特的围墙庭院之中,一位位巡逻守卫穿插,以防异样之事而动,跟随着身后道者而进,便是掠过一座座奴隶坊,来到一处和其它奴隶坊一般无二的区域。
这些奴隶坊后面都是那些奇特之庭院,前面则是一座座和普通商贾一般的高层建筑,一层为酒肆谈话之所,二层为交易雅间,三层为尊贵之人应处的雅间。
“七十四号奴隶坊,宗全所语应该就是这里!”
于宗全收集的信息,周清记忆的很详细,在宽阔平坦的青石路上行进小半个时辰,遍观一切,来到第七十四号奴隶坊。
整座奴苑归于赵国少府管辖,其内共有近两百个奴隶坊,每一座奴隶坊都有独特的承包者,于奴隶买卖之事,少府不关心,它们只关心抽成。
从邯郸内外各种渠道得来的奴隶汇聚在奴苑之中,而后再以奴苑为中心,形成偌大的奴隶市场,除了一些特殊之人,均可自由买卖。
云舒所在的家族为温家,小小的大夫之家,自然不在特殊的范围之内,周清对着身后的道者看了一眼,二人便先后进入这座奴隶坊之中。
“哈哈哈,两位贵客,里面请!”
从奴隶坊的正门而入,如同灵觉感应的那般,整个一层所在,宛若奴苑外的酒肆之所,宽阔的大厅中,一张张条案陈列,质地非凡的绒毯铺就两侧,其内已经有数人喝酒言谈。
看着周清与身后的道者,那奴隶坊一层的奴仆连忙近前,面上谄笑不已,身躯微躬,引领者周清二人向着厅内的一处空余条案前进。
“无需这些俗礼,我等是来看看货物的,如果我们大人满意,即刻便可交易,让你们掌事前来。”
周清没有出言,也没有顺着那奴仆引领的方向而去,天籁传音之下,诸般之事便是回旋在道者的心间深处。那道者对着周清点点头,便是上前一步,看向那奴仆。
奴隶坊中,这位奴仆也只是等级稍高的奴隶,还没有可以决定买卖的存在。
“好咧,两位贵人随我来,掌事正在后面陪着另一位贵人挑选货物,两位贵人先进入其中,也可提前挑选一二,待掌事空闲,便可相谈。”
那年岁不过十五上下的奴仆倒也精灵,身着粗布麻衣,闻道者之语,又观二人之衣着服饰,明显非普通之人,而且二人身上的气质也和那些新晋贵人不同。
当下,心中微微欢喜,没有迟疑,面上笑意更胜,前进的方向微微改动,领着周清二人向着这座奴隶坊的后方区域行去。
那里才是奴隶坊的核心所在,也是一位位奴隶的停留所在。
从前厅到后院,穿过一个相对冗长的通道走廊,左右均有体魄精壮的汉子持兵刃守卫,他们的存在既可以保证那些奴隶老老实实,也能够保证奴隶交易的正常运转。
“两位贵人,这边走!”
“这里便是货物的所在了,我们这里什么类型的货物都有,姿色不俗的、干活伶俐的、风韵犹存的、出身高贵的……都有。”
一步踏进奴隶坊的后院,放眼看去,便是一处空旷无比的场地中,数百上千人在其中有序的存在着,整个场地方圆一两百丈的区域内,一个个被铁篱笆分割开来的小型区域甚多。
极远处的角落中,则是一片茅草之屋,灵觉之下,那里应该是睡觉休息之所,此刻正是白天,这群衣衫褴褛的奴隶们纷纷处于劳作的状态。
每一个方圆七八丈的区域内,便是有着二三十位年龄各异的女子围拢着一架架手摇纺织之车进行劳作,将一个个蚕团织成布匹,纺织之车简单粗糙,效率低下,虽如此,那些神情漠然的女子仍旧在不停工作。
“掌事的,这两位贵人要购买一批货物,我就将他们带来这里看看!”
随着那奴仆在这处巨大的围墙之内走动,一处处被铁篱笆围拢起来的女**隶们,对于进入这里的外来者似乎习以为常,并不给予关注,只顾着手上的动作。
十多个呼吸之后,在奴仆的引领之下,便是行至一位浅绿色锦袍加身的中年男子跟前,那人身材发福,神态永远处于微笑之中,双手更是时不时抚摸着自己的肚腩。
“哈哈,两位贵人,我们七十四号奴隶坊在奴苑可是有数十年的口碑了,无论您有什么样的需求,我们都可以满足。”
“就算是其余列国的女子,我们都有存活,观两位贵人的气度,这些俗物想来难以入眼,在下手里正好进了一匹上等货,照眉池的几位阁主甚至都下好定金了。”
那胖乎乎的掌事自来熟,见到伙计将周清二人带至跟前,当即便是与身侧正在交谈的一位客人缓声言语,拱手一礼,便是转过身来。
一双虽小但明亮无比的眼眸掠过周清二人,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在这一行干了数十年,有些人的底细自己一眼便可以看穿。
而面前的这两人明显与众不同,尽管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肯定不是普通人,既然不是普通人,那么,这些普通的货色自然难以入眼。
心中微动,便是上前推销者,单手向着四周诸多区域扫动,轻松随意,那些正在劳作纺织之人在其眼中,不过是交易的卑贱货物而已。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元气化形
“我们是照眉池天上人间的人,正是知晓你们这里有上佳的货物,才来到这里,不然,整个奴苑这么多奴隶坊,我们可不会单单选择这里。”
“这等俗物自然难以入天上人间,如果你手中的上佳之货尚可,我们都可以收下。”
周清仍旧没有出言,一切之事全部交给身边的道者,此次前来奴苑,便也是为了新购入一批奴隶,替换如今已经被外界势力渗入的天上人间之人。
在自己的灵觉笼罩之下,天上人间的那些人是否有问题,自己很清楚,虽然新购入一批仍旧会被渗入,但有着墨鸦与白凤再旁掠阵,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们先谈着,我随便看看,是否有上佳之货物隐藏其内!”
对着道者轻语,踏步而动,便是离去,在眼前这宽阔的奴隶劳作区域随意而行,目光随意,轻松自然,看不出任何一点异样。
“哈哈哈,果然,照眉池可是奴苑的老客户,天上人间我也是知晓的,近来你们那里的雪姬名声不小,舞姿超凡,引人心动。”
“传闻雪姬还是凌凤阁凤菲的弟子,这般归于你们天上人间,想来天上人间花费不小的代价,既然是照眉池的老客户,那就随我这边来。”
“那些上佳的货色昨天刚到,想来定会令大人满意!“
照眉池,可谓是邯郸之内最大的销金窟,内部的烟柳之地甚多,能够在其中立足的享乐之所自然非凡,必然有独特的手段。
听言眼前二人是照眉池天上人间之人,掌事面上更是欢喜,也就是照眉池与官宦贵族需要那些上佳货色,而且给的价格也不低,寻常人家可不会买那些货色。
看着周清的离去,掌事先是神情一怔,而后随意关注一二,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眼前二人中,明显以那人为主,既然有生意上门,那就少多言,多办事,将生意做成才是上佳之事。
况且,这座奴隶庭院的各个要道之上,都有精干守卫,若有异动,自己也会知晓,奴苑之中,一般也不会出现大事,因为奴苑上面可是王国少府。
******
“嗯,那个方向似乎有与我有关联者!”
“血脉内蕴玄光,翁鸣之音震颤,根据《黄帝内经》所言,这是血亲之象,还是很近的血亲之感,难道这里有赢秦王族,还是说庄襄先王还有子嗣在外?”
修为入悟虚而返,肉身蜕变,血脉蜕变,灵觉蜕变,神通之妙加身,对于天地之间的诸般之事都有自己独特的感应。
尤其是涉及天地阴阳玄妙之道,凡人之血脉由父母所赐予,故而,一母所生,或者一父所生,彼此之间的血脉有共通之妙。
三代之中,血脉传承珍贵,为了维护血脉之间的纯净,直系亲属通婚者不少,甚至于如今的诸夏各国都有这般之事存在。
自从自己破开化神的枷锁,登临悟虚,自己与秦王政之间便是有这种血脉之间的联系,那是肉身本源的相似共振。
先前道家杨朱一脉的那苍璩所创之法,便是想要从肉身本源寻求突破,以期衍生太阴、太阳、少阴、少阳之玄妙,突破玄关。
只是,为何这里也有引得自己血脉为之轻微颤动者?
若说是赢秦血脉的遗落,似乎不太可能,庄襄王自从登位以后,便鲜少诞下子嗣,然而,如果不是赢秦血脉的遗落,那么,难道是……!
忽然,周清想到另外一个可能,另外一个被自己遗忘很久的可能性,好像自己的母系亲族便是赵国之人,昔年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以后,赵国战败,秦国亦是损失惨重。
为了休战,赵国便是进献诸多财宝以及美女佳人,自己的母亲周姬便是其中一人,身处于咸阳宫中,机缘之下,有了自己。
对于自己母亲周姬所在的家族,自己没有特别了解过,只是从宫廷卷宗得知,凡俗列国进献的美女才人,若非王室公主,便是贵族之后。
一直以来,自己都有些忽略母亲所在的家族,而今身处邯郸,身处奴苑这里,竟然有了淡淡的血脉感应,这倒是堪为奇异之事。
念及此,双手掐动印诀,体内血脉流出淡淡的金色光泽,玄光汇聚,瞬息之间,成就一道光束,没入远处的一处铁篱笆之内。
灵觉之下,便是看到目标。
是一位女子,这座奴隶坊内的奴隶九层九都是女子,就算有男子,也只是年岁甚小的男子。目光看将过去,那女子的一切便是收入眼眸。
其人年岁应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枯黄的发丝随意扎在身后,肌肤黝黑,姿容不仅普通,还是还有数道剑刃疤痕,体态孱弱,衣衫单薄。
正和身边的其他女子一同将精力放在那架纺织之车上,一点点的布帛而出,虽然质地不怎么样,但肯定能够有些价值的,或许这也是她们所体现出来的价值。
细细感应一番,彼此之间的血亲之属,应该很近,否则灵觉笼罩之下,不会给予自己这般感觉,其人静静的站立在纺车跟前,神情一般默然的劳作着。
一双明亮的眼睛落在手上,不断摇晃纺车,给予调整,给予颤动,给予成形,忽而,那女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头颅一转,视线便是落在远处的周清身上,四目相对,周清微微一笑。
点点头,没有过多停留,便是走向庭院中的另外一处铁篱笆跟前,温家在这里残留的二人还在,根据宗全的描述和简单的画像指引,不费太大的力量。
在看到那位温家的庶女之时,周清就已然直接确定了,在那不过五岁的庶女脸上,看到了与云舒相似的轮廓,年纪虽小,但仍旧得劳作,虽不得纺车,却是一旁的热水池中挑拣这蚕茧,给予连接成团。
热腾腾的沸水中挑拣蚕茧,在快速的给予抽丝,对于寻常成人来说,自然不成问题,但是对于一个不过五岁的小女孩而言,似乎……她也是可以做到。
单薄的褴褛衣衫加身,顶着火热的太阳,双手更是不断浸润在沸水的余韵之中,尽管只是余韵,那一双细嫩的小手也已经通红无比。
举动之间,稚嫩白皙的小手更是有时进入热水之中,但……其却没有任何的感觉,仿佛失去对手指的掌控,失去了对手掌的掌控。
平静的小脸上充满着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平静,一种漠视己身身体的平静,小手被沸水长期影响,现在还没有废掉,算是其福气大。
其身侧不远处的纺车之前,便是一位老妪,和宗全提供的画像相似,应该就是在一直照顾温家幼女的老妪,说是照顾,在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空闲,也不敢有空闲。
“大人,有何吩咐?”
挥手一招,便是将不远处铁篱笆之前的一个精装守卫召来。那人见状,左右看了一步近前,略有些拘谨,缓缓而语。
“将她们三个带出来,待会我要了!”
语落,屈指一点,便是一小块金饼落在对方的手中,虽说没有金饼,对方也不会推辞,但金饼之下,任何事情都会办的更加完美许多。
“这……,是,大人,小的这就将她们带来出,待会与掌事交代一声,便可以了。”
这些铁篱笆内的奴隶都是最普通不过的,眼前这位贵人给予自己的这块金饼,都可以买一个了,如此,更是彰显这位大人的财大气粗。
这般,精壮守卫本想要推辞一二,但想着这些普通的奴隶在奴苑内其实不好处理,眼前这位大人所点中的三人,一个是老妪,一个是幼童,一个是姿容难看的女子,更是不容易处理的货物。
在奴隶坊混迹这般久,这点权利和见识还是有的,当即,便是应承下来。
两柱香之后,随自己前来的道者和奴隶坊的掌事相谈似乎也告一段落,对于上佳的货物,似乎还有上佳的运送手段,非是囚车,而是马车。
此次,奉宗全之名,那道者一共在奴隶坊购买三十位姿容中上的存在,当然,花费的代价也不小,足有一千多金。
至于周清所选中的那三人,掌事虽很是好奇,但翻看那三人的名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三人均是邯郸没落的官宦之家,根本不可能起来的官宦之家。
以至于,被周清选中的那三人直接被附送了。只是,周清不予理会,吩咐道者以正常的价格而落。对于周清的要求,那掌事更加之欢喜。
未几,便是六辆马车从七十四号奴隶坊而出,返回照眉池天上人间。
道者选中的三十位姿容中上的女子分列五辆马车,周清则是和选中的那三人待在一起,看着那面上有剑刃疤痕的少女,面上又是一笑,遇到血亲倒是惊喜。
而后,单手平伸而出,其上淡紫色的玄光汇聚,天地元气在随心的操纵之下,很快成形,化作一个微小而又精致的人形。
“你们可认得她?”
看着马车中神情惊诧不已的那位温家老妪和一直紧紧抓着老妪胳膊的温家庶女,一语而出,看向手掌之上的元气化形之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焰灵温香
对于温家的这位老妪和年少庶女而言,自从被充入奴籍以后,就没想着能再出来,回想起数年前被充入奴籍的日子,整个温家的人便是四散分离。
姿容上佳的率先被挑走,姿容一般的后来也被挑走,肢体老迈的直接被杀掉,也就是自己手脚还算敏捷,每天能够织出足够的布帛,不然也被杀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位孺人所托之女,温家遭劫的时候,小娘子还不满三岁,一切的一切都不清楚,跟随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只能够让其不至饿死。
至于其它的承诺,自己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府中男丁全部被杀,女子又能够有何动作,看着小娘子每日的手掌浸泡在沸水之中,自己也是不愿的,但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
近一年来,小娘子的双手都快被沸水废掉了,若非同室之人见其可怜,微微照顾一二,小娘子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然而,今日,自己与小娘子竟然被买走了,无缘无故被买走了,听先前他们的对话,是被照眉池的天上人间买走的,天上人间自己不知道,但照眉池是一个什么地方,自己还是知晓的。
如此,更是老妪心中奇异不已,自己已经这般年岁了,就是城外的庶民老汉都不一定想要,更何况是照眉池那般的风月享乐之地。
如果说是为了小娘子,那更是不可能了,照眉池购买侍女和舞姬,也只会买后面五辆马车中的女子,她们的身段和姿容都和照眉池需求。
小娘子如今不过才五岁,就是被纳入照眉池也不可能做事,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通!亦或者说,眼前这位大人是来救她们的?
这更是不太可能了,温家一直以来都是书香温雅传承,家主对于照眉池那等之地,向来是避而远之,不可能在照眉池还有朋友。
思忖诸般,百思不得其解,忽而,又看到这位大人手中光芒一闪,奇幻的手段施展开来,一道道玄幻的光芒汇聚,一道姿容秀雅的白衣女子成型。
“凝姑娘!”
豁然间,这位温家老妪的神情陡然一愣,看着眼前这位贵人手上出现的人影,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上为之惊愕,低呼一声。
对于凝姑娘,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跟随在孺人身边多年,对于孺人的大女凝姑娘是断然不会认错的,当年,温家被充入奴籍之后,凝姑娘因为姿容出色,直接被买走,不知所踪。
现在,却是在眼前这位大人的身上知晓凝姑娘的信息,难道说凝姑娘在照眉池?虽然……大夫之女沦为奴贱之人,但能够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认得云舒,那就没错了。”
“你们先在天上人间停留数日,便前往咸阳,云舒……也就是你口中的凝姑娘在咸阳等着你,至于你,也一同前往咸阳,到时候,路上照顾好她们两个。”
能够将云舒认出,那么,所有的一切就没错了,挥手间,手上的元气化形便是不存,对着温家老妪和庶女看了一眼,点点头,清静之气外显,平复她们的心神。
言语之间,话锋一转,将目光看向马车中的另外一人,也是那位和自己有血亲感应之人,并未多言,便是对其一言。
“是!”
那被周清同样买出来的血亲感应少女闻声,先是一怔,而后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将自己买出来,但以自己的条件,明显不适合呆在照眉池。
然而,从刚才这位大人和那两位老妪、少女所语,似乎这位大人心性不坏,自从家族破亡,沦落奴籍之后,从未有过这般感觉了。
“你……,日后就在咸阳好好生活吧,不必多想。”
看着对方那满是剑刃疤痕的黝黑容颜,整日劳作之下,再好的肌肤也支撑不住,不过,对于她而言,能够离开奴苑,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似乎更好。
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
“焰灵姬,接下来你就先停留在邯郸,教导雪姬修行,她所修虽然是《太阴真经》,但于你而言,可谓是大有裨益!”
数日之后,收到自己文书从极东苦寒之地归来的焰灵姬正在天上人间的静室中随意走动,一年不见,对方身上的火魅烈焰之气似乎稀薄很多,好似修为退化许多。
身上的衣着仍是那般媚艳,中式的柔顺长发梳挽而起,烈焰金钗穿插其中,绝美的容颜之上少了一丝魅意,多了一些圣洁之感。
历经一年的修行,焰灵姬总算是有些进步,将己身的火魅之气炼入体内,中和道家的清静自然之气,阴阳合一,修为大进,将一切外在内敛,施展之时,则当汹涌无比。
烈焰锦袍加身,包裹住身上的紧要之处,高耸的山峰甚是挺拔,沟壑越发之深,纤细的腰肢摇曳,更是婀娜多姿,丰腴的修长大腿而动,踏着金红色的高靴,一丝丝耀眼的雪白隐现。
在其身侧,此时浑身上下一丝丝清冷之气环绕的雪姬静立不语,历经近十天的修炼,《太阴真经》的根基已经铸就,再有一年,迈入先天层次不难,按部就班之下,十年之内,可以冲击化神玄灵。
“雪姬!”
“公子,您就放心好了,奴家一定好好的替您教导雪姬。”
焰灵姬面上妩媚的神色忽闪,周身隐现火魅柔光,贴身而近雪姬身侧,红唇轻启,一缕缕诱惑力十足的声音传档,连带此刻停留在周清身侧的宗全都有些扛不住。
修长的白皙手指之上一抹火焰升腾,轻轻抚摸着雪姬的倾城容颜,一缕缕冰冷的寒气顿生,火焰为之而灭,感此,焰灵姬更是兴趣十足。
“此行蓟城,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对于焰灵姬办事,自己还是放心的,虽然看上去是魅惑放荡之人,但实则底线甚重,待在自己身边这般久,自然看得很透彻。
以焰灵姬现在的修为,教导起雪姬轻而易举,温家老妪等三人已经离开邯郸,前往秦国咸阳之城,照眉池天上人间内事务也没有值得自己操心的。
待……再办完一件事,自己便可离开赵国,返回咸阳了。
“比起赵国,燕国内的武者水准很低,不过比韩国强上一些罢了,有着从邯郸过去的舞姬,天上人间自然站稳脚步,虽有打扰者,均不堪一击。”
以焰灵姬如今的修为,有论及这般评价的资格,山东列国中,的确以韩国的武者水准最低,数年前,自己待在新郑那般久,竟然连一位化神武者都没有碰到。
就算有化神层次的武者出手,以焰灵姬现在的修为,不入化神第二层次,很难将其击败,再加上火魅术融合道家之精妙,施展开来,就算是化神第二层次,都要受到极大的影响。
“如此便好。”
“而今,郑国渠已经修成,接下来的三五年之内,诸夏之内不会有大的纷争,天上人间的发展也不会受到阻碍,遇到事情,己身权衡便可。”
周清点点头,自己是天上人间的背后之人,想来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知晓,但很多人知晓又如何,难道说因为彼此敌对,连商业之间的开展都不能够进行了?
这是不可能的!
“公子,您之前可是有言,待泾水河渠修完以后,奴家便可以从蓟城返回咸阳,可以呆在公子身边,好好服侍公子的。”
“现在又要让奴家教导雪姬,您是否要给予奴家奖励呢?”
感受着雪姬身上独特的森寒之气,焰灵姬倒是很有兴趣,虽然对于寒冷的东西自己一向讨厌,不过,历经燕国一行,好像寒冷也并不是那般的讨厌。
感公子之语,焰灵姬踏着金红色的高靴,缓缓行至跟前,身姿摇曳,满是无尽的诱惑之感,待在蓟城一年的时间,自己修为大进,但修为再怎么大进,也没有待在公子身边快。
那次在蕲年宫中,一次灵觉双修,便是让自己从先天入化神,事后,公子隐约说过,如果再一次灵觉双修,自己的修为还会提升,若是性命双修,提升更快。
“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感受身侧宗全周身闪烁的护体玄光,周清深深的摇摇头,焰灵姬身上的火魅之气扩散,甚至于不远处的雪姬都有些扛不住,纯净的双眸中隐现一丝迷离之色。
挥手间,一道无形的清静之气扩散,荡开焰灵姬身上的火魅之气,缓解宗全与雪姬身上的压力,微风而动,焰灵姬已经摇曳着身姿近前,馥郁的幽香涌入鼻息之间,甚是勾人欲火。
对于心中升起的那股欲望,周清自然知晓是什么,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常情,看着焰灵姬毫不收敛,挥手一招,劲力涌动之下,焰灵姬便是入怀。
软玉温香,滑嫩无双,单手轻揽那雪白肌肤外显的腰肢,胸前便是感受到焰灵姬的挺拔与弹性,四目相对,倒是兴趣顿生。
“这个……,自然是与公子性命双修,才能够臻至公子所言之无上妙法嘛。”
焰灵姬丝毫无惧,四目相对,感受着公子揽着自己腰肢的手掌温热之气,浑身上下更是火红色的玄光扩散,头颅微微近前,幽兰之香吞吐,火魅柔光频生。
琼鼻轻轻与公子的面庞碰触,刹那间,更是一股别样的感觉生出,绝世姿容掠过一丝顽皮,红唇徐徐而动,说着只有自己和公子才能够听到的话语。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陉城书馆
陉城书馆!
这是相对于赵国中山剑馆武道修行之地以外的文道之地,开创者之姓名似乎连收集消息的宗全都不知晓,只知道陉城书馆在赵国已经建立五十年之久了。
论岁月之底蕴,陉城书馆更在中山剑馆之上。中山剑馆的开创者中山夫子欲要开创剑家,位列诸子百家之一,如果对方真的可以破入悟虚而返,还真有那个资格。
当初在三川郡洛阳将对方镇杀之时,于剑道的领悟对方已经臻至小成,如果对方可以阅览道家的底蕴珍藏,说不准可以有所得,破开枷锁。
然,天命有数,终究还是败亡。
此次前往赵国的另外一个目的,一者便是要观邯郸之内的潜在危险,中山剑馆身陨两名化神武者,实力损失不小,短时间内不可能出手。
唯一令周清觉得诧异的便是陉城书馆,对方虽然是文道之地,但出了赵震这等的化神绝巅高手,如果说没有武道给予护身,决然不可能。
就是小圣贤庄的儒家,也是文武之道两分,尽管不是那般泾渭分明,但战国乱世,单单靠嘴皮子可不能安稳的行遍天下。
将雪姬交给焰灵姬教导,自己很放心,邯郸之内的事情宗全已经重金交托郭开,相信郭开办事定然很令人满意,如此,己身便离开邯郸,前往邯郸之北八百里之外的陉城。
昔年长平之战、邯郸之战后,上党之地被秦国占据,再加上近些年文信候吕不韦的不断东出,又蚕食不少赵国的土地。
原属于赵国的太原郡如今也归于秦国统辖,以漳水之源为界限,划归赵国与秦国的边境,漳水以西,便是太原郡,其地势起伏高缓,易守难攻,实属战略要地。
占据此处,可以轻易驻兵威慑赵国,而陉城便是位于漳水之源以东的两百里之处,说起来,陉城原本是韩国的城池,只可惜,缘由秦国欺压三晋之地久矣。
为了祸水东引,韩国便是将陉城所在的区域割让给赵国,不久之后,秦国愤怒,派遣武安君白起攻打赵国,结果引起赵国的不满,随其后,长平之战出。
辰时出邯郸,以玄牝之力加持身下的马匹,待未时中段,跨越邯郸周围的繁华热闹区域,便是在一片相对荒凉偏僻的区域内找到陉城。
陉城靠近秦赵边境,方圆三百里之内的城池几乎都人烟稀少,要么流入秦国境界,要么向着赵国中东部而去,一路走来,满目的断壁残垣,荒芜之感浓郁万分。
二十年来,秦赵之间的战争不断,每一次战争都意味着有大量的兵士死亡其中,就地征发之下,更是令本就艰难无比的民众难以生存。
那原本宽阔平坦的道路之上,因为人迹罕至,盛夏时节,荒草丛生,各种野鸟、野兽在其中穿梭,天地苍茫,连炊烟都难以见到。
经过的一个个小的集镇,更是残破不堪,一处处房屋满是坍塌,一座座酒肆灰尘随风扬起,外面悬挂的布帛更是风雨侵蚀,褴褛风霜。
旋风吹拂,一缕缕意蕴久远的苍凉在破败的区域内回荡,于这般,当初前往韩国新郑的途中,已经看到过太多,如今再次一观,轻叹一声,摇摇头,没有多言。
五十年前,陉城建在此地的时候,以西千里区域还是赵国的区域,坐拥繁华,文道昌盛,陉城书馆的馆主开馆收徒,声名渐起。
近些年,随着赵震大侠名扬燕赵之地,一时间,陉城书馆也成为了赵国名士拜访之所,也渐渐有了存在之感,只可惜,仍旧很低调。
边境方圆三百里的区域之地,陉城书馆独树一帜,远远看去,偌大的陉城矗立在大地之上,四周诸多相对有人存在的集镇林列。
低矮的城门跟前,没有守卫的存在,此去边境两百里,若有大事,边境守军即刻而至,城门而出的宽阔道路之上倒是零散的人进人出,一辆辆车队涌进涌出,一位位商贾将其作为中转之地。
在其内,周清甚至看到了当初在泾水河渠上大肆运用的独轮车,在这里竟然也见到,一人足矣可以轻松使用,其上运送着粮食、布帛等货物。
翻身下马,进入陉城,迎面而来,倒也是不小的繁华城池!
一座座酒肆的旗帜高悬,一缕缕酒香飘散,一丝丝繁闹之音流转……,灵觉扩散,眼中淡紫色的光芒闪烁,扫视整个陉城,数息之后,看向城中北方某一处,双眼微微眯起,再次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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陉城的所属规模不大,方圆不过三四里,于周清的灵觉而感,瞬间便是可以将它笼罩,天眼神通之下,陉城书馆更是清晰的浮现在眼眸深处。
穿过同样简单纵横的道路,便是来到陉城书馆跟前。
陉城书馆所在,立于一片四周清静的区域之内,这里来往的行人不多,灵觉笼罩,陉城书馆的范围不大,不过方圆百丈,建筑的设置倒是有些像周清去过的文信学宫。
正门洞开,刚翻身下马,便是看到一位商贾模样的人从其内走出,手中捧着一只长方形木盒,兴奋的离去,听其言,似乎是得了什么赐字。
将身下之马安顿好,踏步而至陉城书馆的门前,忽而,周清面上微微一动,周身淡淡的玄光忽闪,看来,陉城书馆内却有高人。
“是你!”
“馆主所说的贵客是你!”
单手负立在身侧,还未真正的踏足陉城书馆之内,从其内便是走出五人,为首一人,身着浅白色的锦袍,俊朗不凡,高冠束发,姿态昂扬,更是彰显不同。
带着身后的四人刚走出正门,迎面便是看到周清,四目相对,那白衣男子神情瞬间大变,周身更是耀眼的玄光闪烁,一丝丝剑道锋芒闪烁。
连带着其身后的四人都为之紧张起来,周身亦是浅浅的玄光扩散,虽然气势不强,但也是同仇敌忾,顺着白衣男子的目光,看向周清。
“剑道至阳,干将利刃,你应该是赵震的弟子残剑吧。”
“上一次在洛阳,因为医家念端的原因,你得以不死,现在,更是应该好好的珍惜性命,此次前来陉城书馆,我的目标不是你。”
残剑!
说起来,当年自己身处新郑,那夜镇杀荆轲的时候,就曾遇到此人,执掌名剑之一的干将,后来其师妹出现,执掌莫邪,干将莫邪合一,至阴至阳合一,威能倍增。
后来才知晓他是奉命保护血衣候手下的一位将军,再其后,便是在洛阳文信候身死之后,诸子百家、燕赵剑客欲要窃葬文信候,此人夹杂其中,被自己重创。
连带其师尊赵震都被自己废掉,此刻,赵震的气息倒是不在陉城书馆,不知道身处何方,能够提前知晓自己的前来,想来是已经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这等实力,起码也是赵震那个层次的,对于眼前五人的严阵以待,周清不以为意,缓步而进,残剑甚是不甘的让开一条路,让对方进入陉城书馆。
于对方的实力,在场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新郑一战,魏国阳生大师、楚国屈平、齐国邹九都被其镇杀,若非师尊和齐国剑圣曹秋道前来,那一战,山东列国定然损失惨重。
若仅仅如此还罢了,本以为对方的实力也就是和师尊相差不大,但是洛阳一战,中山夫子身陨,师尊险些被击杀,表明对方的实力绝对是堪比化神无敌的存在。
至于对方是否突破化神,达到另外一层境界,残剑心中不敢想,也不敢去想象,倘若真的如此,陉城书馆今日可能要遭受劫难了。
就算没有突破,似乎,此人也堪称无敌。
“带我前去见你们的馆主,我今日前来只为求一个字!”
入陉城书馆,内部的偌大庭院之内,诸般艳丽的花草点缀,香气弥漫,一株株绿植茂盛生长,绿荫之下,一位位同样身穿浅白色锦袍的少年人、年轻人在其中探讨文道。
依稀听闻,似是儒家经典,孟子之语时不时可以听到,孔子之言更是余韵而出,对于这座巨大的书馆虽不熟悉,但灵觉感应之下,没有谁可以逃脱自己的窥探。
感应着身后紧紧跟着自己的残剑五人,轻语一声,身形不自觉的向着书馆某一个方向前进。感此,残剑眉头紧皱,回想着刚才馆主所言,双手紧紧握起,若非打不过对方,早就将对方一剑斩杀了。
尽管如此,还是快步跟随,数息之后,不甘的冷哼一声,一步上前,引领着对方向着书馆馆主所在的区域而去。
“残剑师兄,馆主所言的贵客到了?”
蜿蜒的走过几条走廊之后,便是来到书馆内的一处小庭院,在小庭院的一株大树林荫下,同样有一道身着浅白色锦袍的身影存在,不过却是一位女子。
柔顺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侧,一道洁白的丝带将其梳拢部分,眉目清秀,英气而显,看着残剑和其余馆主门生的走进,连忙快步上前,轻语一声。
“飞雪师妹,此事,待会再言。”
没有与师妹闲聊,一身的精气神调动而起,防止对方突然间在书馆做出什么事,对着师妹摇摇头,神情略有凝重,继续前进庭院的正厅跟前。
“馆主在里面等着你。”
一览师兄的神色,飞雪心中亦是一禀,心有所感,便是将目光再次看向师兄身后的贵客,近距离细细一观,似乎有些眼熟,而后,脑海中画面忽闪,刹那间,亦是响起了当初在新郑看到的场面。
那日,新郑传闻,秦王政身处新郑之内,百家为之而动,结果,秦王政不仅没有抓到,反而被秦王政身边的宫廷护法拦阻,紧随着被对方接连镇杀。
自己当时正与公孙丽、韩申二人在一起,远远观之,虽然看之不太清,其容颜还是依稀入眼,又观此刻眼前此人,清秀的面容上陡然也是骤变,一丝惊悸忽掠。
竟然是他!
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他怎么会来到陉城书馆,他是来追杀父亲的?毕竟当初父亲赵震被擒拿洛阳国狱之中,照剑斋等人将父亲救走,原本以为没有隐患了,难不成他今日前来见馆主就是为了此事?
秀气的容颜之上,眉头深深的蹙起,于此人的实力自己也是知晓的,师兄也是知晓的,上次若非医家念端先生,师兄就回不来了。
又看着对方已经在师兄的带领着走入正厅之中,飞雪周身凌厉的阴寒剑气闪烁,思忖数息,冷哼一声,直接消失在这处庭院之内。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在残剑的带领之下,周清踏步而入正厅,迎面缓步走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高六尺,体态消瘦,身穿浅红色的长袍,眉目虽有淡淡的皱纹,但精气神却是十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请!”
一语而落,儒家孔丘之言出,礼仪之下,老者伸手迎向周清,看向厅中上首。闻此,残剑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其余四位门生却是双目瞪得浑圆。
馆主身为陉城书馆的馆主,数十年来,门生遍布赵国,许多赵国朝堂的人也是馆主的弟子,更别说赵震大侠也是馆主调教而出。
以馆主如今的身份地位,除非是赵王亲自,不然整个赵国之内,他们还真想不出谁可以承受馆主一礼,然而,今日,他们似乎就见到了一位。
“哈哈哈,玄清不请自来,还望馆主多多见谅。”
同样拱手回礼,对着传闻中的陉城书馆馆主轻轻一笑,单手伸出,齐步上前,跪坐于上首的条案之后,厅中其余人则是分列下首条案。
“想不到,在赵国如此偏僻之地,竟然还有馆主这般的高人,玄清听闻馆主之名久矣,都言馆主文道超凡,丝毫不亚于儒家荀况。”
“数年前,我曾与荀况在咸阳论道,今日得见馆主,才知传言非凡,论及儒家浩然,荀况不如馆主多矣!”
在见到这位馆主的瞬间,周清便是明白对方的修行,他的修行和自己所猜测一般,非武道,而是文道,以儒家孟轲的浩然之气为引,吞吐天地正气,炼入天地元气。
长久之下,灵觉自生,神通隐现,可比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修行,观其境界,虽非悟虚而返,但也已经是临门一脚,位同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剑
这位陉城书馆的馆主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浑身上下的浩然正气炼入身躯,浅红色的锦袍加身,鹤发束冠梳拢在背后,以显精致而干练。
略显苍老的神情之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将周清迎落上首,位于右侧不远处,言行举止之间,绝对一等一的儒家传承之人。
怪不得,当初自己在赵震的身上感应到了一股浩然正气的存在,今日方知,源头原来在这里,以儒家的浩然正气御使纯钧之剑,道理不合。
“贵人过誉也。”
“昔者少年之时,曾在稷下学宫承受孟夫子教导,受益终身,学道浩然,正气永存,而儒家荀况的道理和孟夫子迥异,不可相比也。”
“不知贵人和道家天宗的北冥子是何关系?”
馆主闻声,随之拱手一礼,对于眼前的这位少年人,虽不知晓其来历,但是能够令自己感受到恍若灭顶一般的危险之感,此生以来,第一次有感。
观其神态,清静自然,明显的道家修行之士,若是人宗的弟子,身上应该多出许多凡俗红尘之气,而此人的身上,却是一尘不染,绝对的超然。
诸子百家中,能够符合这种条件的,唯有道家天宗,数十年前,自己曾与道家的北冥子论道,受益不少,此人年虽弱,修为高深,道理高深,应属非常之人,可为贵人。
“其人为玄清师尊。”
“听馆主之语,应该与北冥师尊相见过,说起来,自从玄清修行以来,所见北冥师尊的次数还真不多。今日前来书馆,倒是想要收藏馆主的一个字!”
“不知馆主可否应允?”
北冥师尊参悟道理于天地之间,与其同时代的名宿,若是现在仍在世,必然相互之间论道过,陉城书馆的馆主应有这个资格。
迎着对方看过来的探询目光,周清点点头,没有过多而言,直入今日前来的主题,随即目光掠过厅中其余人,又感知到厅外的动静,微微一笑。
“一直传闻道家天宗收徒谨慎无比,非天资惊艳者不得入,今日观贵人,果不其然。”
“哈哈,既然是北冥子的高徒,一个字何足道哉,不知贵人想要什么字?”
红衣馆主轻轻一笑,苍老的面上掠过一丝奇异,此人的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就算不入悟虚而返,也绝对差之不远,此等人杰,道家天宗后继有人耶。
又听其所求,心中虽狐疑,但己身并不觉得对方是消遣自己,这么远前来见自己,更是只为了一个字,其中必有隐秘。
“一个——剑字!”
“赵震为你弟子,其人精通剑道,更夹杂儒家浩然,手持纯钧之剑,势不可挡,而赵震的两位弟子更是手持干将、莫邪,剑道无双。”
“故而,玄清猜想,馆主的剑道亦是非凡,所以,不远前来,希望馆主写一个剑字,予我收藏,颇为荣幸!”
语出,周清从座位上起身,双手背负身后,一步踏出,淡紫色的光芒闪烁,出现在厅中,随意而言,等待红衣馆主的回应。
“剑!”
“老朽其实并不懂什么剑道,赵震所学也是老朽所传儒家之剑,加持其自身感悟而成,剑字颇多,不知道贵人想要写哪一个剑字?”
见此,红衣馆主也缓缓起身,残剑等人也是缓缓起身,看着这位北冥子高徒随意施展的手段,心中微动,仍是不解对方何意。
从条案后走出,拱手一礼。
“上古仓颉造字,绵延三代至今,剑字的写法一共有十八种,加持文华风俗、胸中块垒、手腕力道的不同,剑字的写法更是多样。”
“玄清所要的剑字,乃是独立于这十八种之外的第十九种,去岁之时,洛阳城邑之中,中山夫子写的剑字很是混乱,不合天道大势,被我镇杀之。”
“故而,今日玄清来到这里,想要看一看馆主所写的剑字与中山夫子所写的剑字有何不同?”
又是一语出,豁然间,整个正厅先是无言的寂静之中,残剑仍是那般的神色,一如既往的警惕万分,而红衣馆主与其余四位门生则是面上先是一愣,而后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尤其是红衣馆主,自己和中山夫子相交多年,彼此之间相互佩服,去岁之时,对方却是在洛阳被秦国护国法师所镇杀,连带赵震徒儿都险些身死。
自己为之伤心许久,中山夫子死去,整个赵国之内,能够与自己相谈的几乎没有了,虽然对于中山夫子出现在洛阳不解,但如今镇杀对方的凶手出现在陉城书馆,感知其言语之意,心中怅然许久。
原来是他,眼前这位道家天宗北冥子的徒弟竟然就是镇杀中山夫子的凶手,其为秦国护国法师,又有极深的修为,今日来此,想要自己的剑字。
一时间,红衣馆主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朽写过很多字,唯独剑字很少写,不知道如果老朽的剑字不合贵人心意,是否也会和中山夫子一般被贵人镇杀。”
“如果真如此,还请贵人饶恕这些年轻人一命,他们的道路还长。”
虽是请收藏剑字,实则是来一观自己的底细,陉城位于秦赵边界,前些年虽为韩国之地,但实则为赵国控制,所收下的门生也为赵国之人。
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书馆内的门生陨落许多,其人所言,中山夫子剑字混乱,不合天道大势,因为被镇杀,然,何为天道大势?
当今诸夏,秦国独强,关东六国孱弱,秦国一天下大势明显,尤其是前些时日郑国渠修成,秦国大势彻底铸就,如此,关东六国想要真正的反抗,越来越难了。
如今,这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欲要一个剑字,无非就是想要一览自己的意蕴,想要一览自己于诸夏大势的看法,倘若和中山夫子一般,只怕今日生死难料。
自己倒还无妨,但陉城书馆的这些门生却是无辜之人!
“馆主何至于如此?”
“玄清所求不过一个剑字而已,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中有一句,玄清非常欣赏,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此之谓华夏,只可惜如今战国乱世,华夏的真正容貌不显矣,而馆主身为赵国文道最为昌盛之人,我想馆主的剑字应该可以体现一二!”
踱步厅中,周清神情如旧,于周围诸人的神情变化不以为意,陉城书馆的馆主无论如何在赵国还是有一定声望的,悍然杀之,反而不美。
得其剑字,窥其胸中块垒,如果如中山夫子一般,那么,自己会做出什么,自己也料不准。如果对方所写的剑字合自己心意,诸事皆毕。
“即如此,允许老朽静思一个时辰,调整状态,一个时辰之后,为贵人写就剑字。不知道贵人所需要的剑字多大?”
“残剑,你先去准备朱砂!”
整个厅中再一次沉默许久,红衣馆主不言,残剑等人亦是不言,终于,不知何时,那红衣馆主轻轻的舒缓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向周清。
语落,对着不远处的残剑看了一眼。
“不需要太复杂,三尺方圆即可!”
周清点点头,回应之。
“贵人在这里稍作等待。”
红衣馆主亦是颔首,拱手一礼,便是转过身走向正厅的一侧偏厅区域,残剑也已经遵循红衣馆主之言,前去准备朱砂,以待写字。
只留下先前跟随在残剑身后的四位书馆门生,他们的修为不强,不过炼气通脉的水准,呼吸吞吐之间,均隐现一丝儒家浩然的正气。
彼此之间相视一眼,此刻,对于厅中这位馆主口中的贵人身份,他们也已经清楚无比,整治去岁镇杀中山夫子,击伤赵震大侠,甚至于重创残剑师兄的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如今,馆主和残剑师兄离去,留下他们四个在这里,一时间,脑海中闪过传闻中对方的狠辣和暴虐,四人的身躯不自觉为之颤抖。
“如果赵国有一天面临沦亡之机,那个时候,你们会如何做?”
周清倒也不急,一切的主动权均在自己手中,灵觉扩散,感受着不远处那书馆四位门生身上的颤抖之意,挥手间,清静之气掠过。
他们四人的年龄均不过二十上下,算算时间,都是在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出生的赵国之人,于此问题,周清很期待他们的回应。
“馆主所言,赵国可灭,赵国文华不灭,只要一丝文华尚存,赵国就不算沦亡,就算将来秦国真的能够一天下,也不可能灭掉所有的赵国之人。”
其中一人而语,倒是有些出乎周清所料,其言颇有深意,但对于他们口中所言的文化不灭,昔者骊山之对,就已经有了对策。
如果将来秦国一天下,那必然是真正的一!
没有给予他们回应,一步踏出,归于上首条案之后,双目微闭,等待红衣馆主给予自己剑字。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红衣馆主在前,身着白色锦袍的残剑在后,其双手捧着一卷布帛,缓步行至周清跟前,拱手一礼,便是将那卷布帛递过去。
“好字,这就是馆主的剑字,这就是馆主心中的剑字!”
“剑字很好,玄清也希望馆主所为也能够真正和这个剑字一样,只是在这个剑字身上,却不显馆主的浩然正气。”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馆主所悟浩然正气虽精纯,但仍太过于狭隘,真正的浩然正气,岂是一个赵国可以容纳的,是所谓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真正的浩然正气乃是华夏之浩然!”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含光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无形的劲力将残剑手中的布帛摄拿过来,挥手间,整个卷筒形的布帛便是凭空悬挂于厅中,于此,洁白色的布帛之上也出现一个朱砂写就的红色剑字。
剑!
三代以来,诸国并起,流传至今,剑字的写法多种多样,而红衣馆主的这个剑字却是以秦国文字为根基,辅以黯然神伤的意蕴。
似乎对于自己的来意对方很明白,在这幅字上,自己也能够清晰感应到对方的回应,灵觉笼罩其上,细细感知,周清面上为之笑意绽放。
语落,伸手一抓,这道剑字便是落在手中。
“这个剑字我就收下了,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赵国不幸沦亡,那么,书馆的其余弟子可以寻我索取这道剑字,重开书馆。”
“前来叨扰馆主甚久,玄清颇为惭愧,这就告辞,不过,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们还会见面的。”
周身淡紫色的光芒螺旋闪烁,单手抓住成筒形的布帛,再一次对着红衣馆主和残剑等人看了一眼,这个剑字,便是接下来邯郸天上人间的安全保障。
虽然,因为这个剑字,红衣馆主的浩然之心受损,但其之浩然之心若能够囊括天地之间,参悟真正的浩然正气,说不准,将来还会有惊喜。
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
语落,一步踏出,整个人消失在正厅之中。
“馆主,这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实在是猖狂,仗着绝高的修为,在书馆内耀武扬威。”
目视着周清的远去,整个厅中,再一次归于寂静,许久无言,红衣馆主深深的叹息一声,归于一侧条案之后,浑身上下一缕缕浅白色的别样玄光隐现,眉头紧锁,心性孑然。
残剑终于忍不住了,回想着对方数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今日在陉城书馆内的所作所为,实在是霸道至极,这是要强压陉城书馆低头吗?
“晋阳之战,春秋远去,长平之战,战国归幕。”
“数百年来的争斗不休,终于要分出胜负了,残剑,一时的生死荣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我们赵国的文华精髓不要在我们手上断绝。”
“秦国若一天下,必然断绝所有异心之事,那才是我们所追求的,中山夫子就是因为没有看到这一点,才使得其即将创立的剑家功亏一篑!”
“即日起,书馆内诸人要好好的学习赵国文华,好好的传承赵国典雅,好好的传递赵国不灭之火!你且去前往将路带过来,胜死之后,那是他唯一的遗留!”
于残剑之语,红衣馆主再次的深呼吸一口气,摒弃万般杂念,周身别样的浅白色玄光不存,口中轻叹之言不断,自己活到现在的岁数,曾历经赵国从弱到强,再从强到弱的阶段。
而西侧的秦国却是不断强大,其势如同朝阳,越发的明耀起来,近来传闻,刚亲政不久的秦王政更是非凡,轻而易举解决国内政事内患。
再加上泾水河渠修成,馆主实在是想不到数年之后的秦国会强大到一个什么程度,真到那时,赵国可以抵挡不?
语落,凡此种种多思无益,对着残剑看了一眼,语之。
“当年若非师尊不在平原君身侧,秦国罗网的那群人岂能够得手,平原君已经归隐,权力不存,他们还是不曾放过他,秦国,当真是狠毒,好在,含光剑没有遗失,路的天赋又很高。”
“假以时日,路定然能够成为像平原君那般的名士公子,传承赵国不灭的薪火!”
听到馆主提及路,残剑倒是微微收敛怒火,虽如此,脑海中又闪过另外一桩秦国犯下的狠辣之事,昔年邯郸之战,若非平原君苦苦支撑,赵国早就被秦国灭掉。
可恨的赵王,竟然因此而嫉恨平原君,于那些,平原君虽不以为意,然终究还是从朝堂上退下,如同闲云野鹤一般游历修行,路便是其弟子,至于是子嗣还是弟子,自己不清楚,但平原君很重视。
“君子无形,含光无争,胜若是可以明悟含光的精髓,便不会引来秦国罗网的人,不必多说,接下来,路就跟在我身边修行,你们且去吧。”
提及平原君赵胜,红衣馆主那苍老的双眸深处也是掠过丝丝亮光,那是自己为之骄傲的弟子,也是整个赵国为之骄傲的公族。
邯郸一战,胜不负所望,抵挡住秦国的攻伐,后来虽从朝堂上退下,却又守护起赵国的传承之物,为此引来杀身之祸,诸般种种,都是因为——争。
“是!”
“……”
诸人一礼,便是不在正厅中停留,残剑也走出正厅,准备将路带过来,有馆主的亲自教导,想来路将来必定成为令平原君不至失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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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谢公子大恩。”
“若无公子,只怕云舒此生再也见不到小妹!”
万事而毕,周清纵马从陉城而出,跨越秦赵边境,行近一千六七百里,花费两天两夜的时间,终于再次回到咸阳城。
并未着急立刻前往咸阳宫,由西门而入,踏步西城的府邸之中,数息之后,便是看到云舒带领着一个小丫头快速行至跟前,躬身跪拜,久久未起。
其身侧的那个小丫头亦是如此,学着身边的姐姐,拱手跪拜一礼,久久未起,随后,云舒那夹杂无比感激清脆之言出,心中之情绪难以言表。
昔年在新郑之中,被公子从雪衣堡中救出,那个时候,己身已然是由死而生,能够活命,已然是万幸,又得公子教导、呵护,心中早就将公子视为自己一生的主人。
自从公子将自己从温凝改为云舒之日,云舒觉得自己应该和过去做一个了断,故而,始终没有提及邯郸的事情,也没有过多提起邯郸的家族。
能够被公子救出,已然是莫大的恩德,岂敢因为自己的小事而难为公子,而令公子费心费力,公子是何等身份之人,自己实在是不敢奢想。
然则,数日之前,从邯郸而来的一架马车行至府前,看着从马车上走下的三个人,瞬间,云舒便是将目光凝视在其中两个人的身上。
那是多么熟悉的身影,一位是母亲身边的老仆,一位是自己的小妹,尽管过去数年,但自己还是一眼将小妹认出。
家族败亡,邯郸难入,在咸阳与小妹会合,实在是公子对于自己又一次的莫大恩德,云舒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应该如何报答公子,曼妙的身躯跪倒在地,久久未起。
“小事尔,无需多言。”
“清静之妙看来你还未真正的参悟精髓,如果你真的想要谢我,那就好好的修行,好好的弹琴,如此,便是对我最好的答谢。”
抬手间,坚持跪倒在地面上的云舒姐妹二人便是被扶起,看着此刻云舒那泪珠隐现的姿容,看着云舒那满是坚毅的纯净双眸。
迎着其仍旧无比激动的神情,周清哑然一笑,也许,这也是云舒心中的一个隐藏执念,今日解决,对于其修行未必不是好事。
一旁静立的那位面容上满是剑刃疤痕之少女,同样躬身一礼,倒是没有如同云舒那般激动,直到现在,其仍不知晓为何自己会被救出奴苑,会被从邯郸送至咸阳,又送到这里。
不过,对于拯救自己的这人身份,倒是知晓了,其为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深得秦王信任,在秦国之内可谓是位高权重。
思忖对方的身份,少女更是百思不解,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差距如同苍天和大地,不可能有交集,何以自己到了这里,而且还有这般非奴仆待遇。
“云舒……云舒定然不让公子失望,定然用心修炼,用心练琴。”
灵觉扩散,偌大的府邸中倒是多了不少人气,当初在泾水河渠之上,自己一共选拔了十位苗子,八人为少女,两人为少年。
随着云舒的奔来,那些人包括弄玉也缓步近前,躬身一礼,诸人汇聚,似乎云舒也明白公子的言语之意,的确,对于公子而言,救出他们,却是小事。
然则,无论如何,此生自己定然不会让公子失望,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珠,再次福身一礼,单手轻轻拉着小妹的手掌,自己如此,小妹亦是该如此。
“哈哈哈,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他们的根基很不错,云舒,你们两个费心了,弄玉,先去准备一些琼浆佳肴,待在赵国近半个多月,风俗不同,难以习惯也。”
对着徐徐收敛情绪的云舒很是满意,自己救她们,不过是随心而为,顺手而为,于自己并没有花费太大之精力,何言语多谢?
目光扫视,落在身侧那十位近前的少年人身上,在泾水河渠之上,自己为她们铸就根基,如今一个个的身上道家玄妙之力运转,道韵隐现,根基扎实而稳步的壮大。
对着他们摆动手掌,示意无须多礼,随后看向弄玉,连续两天两夜,的确没有好好的歇息片刻,待其后,在行进入咸阳宫。
“是,公子!”
身着橘黄色锦衣长裙的弄玉,宛若芝兰亭立的弄玉轻轻一笑,福身一礼,为之颔首,而后,招呼着那位面容有剑刃疤痕的少女离去。
“嗯,少府令赵高,他怎么来了?”
“还真是快!”
然则,似乎有人就是不想要自己好好的歇息一番,正欲走入正厅,忽而灵觉有感,府邸大门之外,三匹骏马快速而至,当先的一人便是身着官服的少府令赵高,身后两位则是随伺。
第三百二十六章 约法三章
“赵高见过大师!”
天籁传音之下,少府令赵高进入府中没有受到拦阻,周清倒也没有急着进入正厅,就在庭院中随意踱步,数息之后,赵高三人近前,躬身拱手一礼。
“无须多礼,想不到少府令的消息这般灵通,我刚回到咸阳,就被你等知晓了。”
“这般急切前来,急事寻我?”
少府令之职位已经算得上卿位之列,再加上是秦王近臣,虽然未能与真正的上卿媲美,但也是重臣了,素黑色的锦袍加身,体态修长健硕,束冠而起,颇显威严。
体内流转着不弱的真气,比起自己初入咸阳所感应的程度,赵高的修为倒也是进步不慢,如今已经快要达到先天顶尖的层次,虽距离鬼谷纵横二人还有很大的差距,但于一位近臣来说,很是不易。
风尘仆仆纵马而来,所为定然有紧要之事,说不得还是秦王政的要紧之事,但,如今泾水河渠修成,总的来说,秦国内也没有要紧之事。
“且月初,泾水河渠修成,因之以成郑国渠,韩王闻之,直接扣押郑国所在家族之人,欲以逼迫郑国行叛逆之事,大王闻之,甚为震怒。”
“念在郑国为韩国之人,且河渠修成,大王并未追究韩国疲秦之事,乃派遣军中威望颇高的大将王翦亲赴韩国新郑,既给了韩王颜面,也可期待顺利解决郑国之事。”
“然则,今日,王翦将军的文书传来,大王更加震怒,正闻罗网禀报大师归来,大王便是下令赵高尽快请大师入宫,以商榷要事。”
闻此,赵高再次一礼,口中快速言语,将前来之目的、前来涉及之事详细道出,话语之间,神情亦是怒气而出,区区韩国,焉得如此对待秦国大将,对待秦国功臣。
若非出身韩国的郑国为秦国立下不世之功,只怕,驻守在三川郡的秦国大军直接而动,兵锋所向,直指韩国新郑,近年来,山东六国还没有谁敢于秦国谈条件。
“以王翦将军的颜面,韩王安都未能理会?”
“韩国,有如此勇气?”
百十个呼吸之后,周清倒也理顺了赵高所言要事,的确是要事,还是一等一的要事,此事关键之处有二,一者为郑国,一者为王翦。
郑国者,虽出身韩国,但又是身为水家水工,技艺非凡,领泾水河渠,数年来,日夜不息的在河渠之上劳作,今岁,将郑国渠修成,其功劳丝毫不亚于当初的长平之战。
王翦者,乃是如今秦国内新崛起的大将,虽非上将军,但近年来,颇得秦王政看重,再加上,桓齮与蒙武都曾经在文信候麾下行事,更是令秦王器重之。
郑国渠修成,秦国休养生息,数年之后,必然东出,到时候,领兵上将军必然有王翦,除了王翦之外,蒙恬、蒙武、杨端和、辛胜等资历都不够。
故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今军中的大将王翦,在某种程度上已然代表了秦王,而区区韩王竟然不予理会,可见其心,可见其行。
“具体的文书所语,赵高不知,还请大师即刻入宫。”
赵高摇摇头,王翦将军出面,给足了韩王面子,而韩王竟然不要,这对于秦国来说,可谓是莫大的侮辱,大王正在兴乐宫处于愤怒之中。
具体之事没有多言,躬身退向一侧,再次而礼。
“我先行一步!”
周清点点头,灵觉而动,将消息传给弄玉和云舒,己身则是淡紫色的玄光隐现,踏步之间,消失在原地,悄无声息。
看着玄清大师就这般消失在眼眸深处,赵高三人相视一眼,均惊异无比,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然则,每一次见到大师施展如此手段,还是心中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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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渠修成,郑国功劳甚大,于秦国更是功劳甚大,此等功臣,如若嬴政不能够保护之,日后何以匡天下。日前,寡人从李斯口中听闻当年韩王与郑国之言。”
“已然感知韩王安当真是鼠辈,禽兽之辈,李斯,将韩王的三章与诸位知晓!”
值巳时,按照往常的时间,朝会已然过去,然则,在兴乐宫内,仍旧有秦廷文武要臣存在,文臣以昌平君熊启、王绾等为首,李斯赫然也在列,只是不见今日的主角郑国。
武官群体则是以上将军桓齮、国尉蒙武、咸阳令蒙恬为首,分列左右,听上首秦王政之愤怒而语,数息之后,与有所感,彼此亦是愤怒之色突显。
身着玄色锦袍的秦王政站立在上首,平天冠仍旧在首,似是刚从朝会而下,未曾更换朝服,九旒之珠摇晃,威严之势扩散,单手抓着王翦传回来的文书,勃然大怒。
语落,将目光看向文臣之尾的河渠丞李斯,其现在虽仍是河渠丞,但如今能够入兴乐宫,已然表明了地位,更何况修渠之功尚未真正而降。
“诺!”
“从河渠归来,劳作多年的郑国为之病倒,医家念端先生观之,虽无恙,但需要静养,李斯拜访之,郑国欲要离秦,故而相问之,才知郑国入秦之前的韩王三章。”
“三章者,其一疲秦不成渠,其二死封侯,其三活逃秦。”
点名落身,位于秦廷末尾的李斯缓步而出,列入中央,身着河渠丞的浅绿色朝服,比起兴乐宫内其余文臣的红色锦袍、玄色锦袍,差之远矣。
然则,王绾诸人却没有因此而轻视之,近年来,河渠丞李斯身处泾水河渠之上,一人之力,掌控河渠之上的种种大事,更是将近两百万民力调遣的有条不紊。
文书来往不断,政令处理有据,真可谓是能臣干吏,现在虽为河渠丞,但等到大王奖赏修渠有功人士,只怕此人可以一跃入卿之列,数年之后,未必不可与他们同列,甚至更高。
“疲秦不成渠者,乃是韩王本意,亦为疲秦之计,使秦国民力伤残于河渠,秦国之精力耗费在河渠,修筑坏渠,渗漏崩塌,淹没农田,使渠成害,如此疲惫之下,便不能东出。”
“死封侯者,如若秦国识破韩国的疲秦之计,导致郑国被杀,如此,韩王封郑国侯爵,食三万户,荣耀家族,以为奖赏。”
“活逃秦者,乃是若郑国因疲秦之计被侥幸不死,当离开秦国,韩国弱小,不能抵挡秦国兵锋,郑国不在韩国,便可祸水而引,此为韩王三章!”
说道三章,李斯那仍旧因修渠而显黝黑的面容上凝重之色流转,偌大的兴乐宫厅殿内,秦廷文武重臣尽皆聆听,豁然间,诸人神色同样骤变。
“韩王真……厚颜无耻也!”
素来喜怒不行于色的昌平君熊启闻此,当即沉声道喝一声,此等计谋竟然从一战国之王的口中流出,无怪乎百年来,韩国越发之孱弱。
如此韩王,韩国岂能不弱!
“多年前便有传闻韩王安阴柔狡黠,做太子时便有术学名士之号,极为擅长权谋之术,今日听闻其三章之论,名副其实也。”
王绾随其后也是略有鄙夷的说道,擅长权谋之术并没有错,但观其如此权谋,实在是小人行径,与百年前申不害倡导的权谋之术迥异也。
“前些时日新郑有传公子韩非的《强韩书》,结果被韩王安弃之如履,其《强韩书》蒙恬也曾一观,若行之,新郑颜色未必不可改。”
“舍弃韩非之法,唯学韩非之术,舍珍宝玉石而求泥尘灰土,罕见也!”
咸阳令蒙恬亦是朗声回应,言及自己的看法,自从百年前申不害变法失败以后,韩国就已经不是秦国的对手,直到现在,韩国的国土更有六七层纳入秦国疆域。
前些时日,大王曾让自己阅览韩非之书,其言旷世,集法家大成,商君之论在某些方面都差了一筹,国有大才,不用之,奈何!
“山东六国,唯独韩国最令人生恨,其国虽不大,但地处三晋咽喉,国内术治横行,多有阴谋出,昔年祸水东引,将上党割让赵国,长平之战出。”
“后有韩国暗地撑持洛阳周朝,欲以扰乱河东局势,灭周之战出,而今更有修渠之疲秦之计,焉得以为我大秦上下不知?”
“王翦文书,韩王肆意推诿,不欲交出郑国家族之人,再有秦国内政尚未盘整,外事谋略未定,贸然出兵,于日后东出有莫大影响。”
听厅殿内的重臣之语,秦王政神色更是不好看,若非郑国渠刚刚修整完毕,岂能容忍韩国如此放肆,它日,秦国整顿军备,必先将将灭掉,以抒发今日之恨。
语落,将目光看向下首群臣,无论如何,郑国家族之人断然不能过有失,郑国为秦国富庶强大,而使族人受累,秦国岂能装聋作哑?
功臣不能全身,秦国何颜立于天下!嬴政何颜立于天下!秦国果真大国大邦领袖天下,便从护持功臣开始!安不得一个功臣,秦国岂能安天下!”
“护国法师玄清子,到!”
正待厅殿内的群臣正对接下来秦国该如此设法解救郑国家族之人之时,兴乐宫外一道宫奴的传音而出,悠然而入厅殿之内,回旋诸人耳边。
闻此,其内文武诸臣微微一怔,玄清大师回来了?
“传!”
仍旧在厅殿上首静静而立的秦王政当即语落。
“玄清见过大王!”
数息之后,身着淡青色锦袍的周清踏步入厅殿,左右看了文武诸臣一眼,相熟者,轻轻颔首,行至厅前,拱手一礼。
“大师刚回到咸阳,尚未歇息,便是被寡人召来,叨扰大师也。”
“然事态紧急,赵高刚才可对大师言语?”
看着护国法师玄清子的入内,秦王政单手摆动,礼仪不显,而今,罗网已经被赵高彻底收编,咸阳内的诸般事均可瞬息得知。
知晓大师归来,又逢遇到此事,便是想到一个应对策略。快速而语,若赵高对大师言语郑国之事,当可直接而入,若未言,当引大师而入。
“于郑国之事,少府令已经说到一二。”
“大王召玄清前来,可是想要让玄清亲入韩国,将郑国的家族之人救出?”
郑国因疲秦之计入秦国,然而,今日泾水河渠修成,无异于违背了当初韩王的旨意,其家族在韩国受困,倒是一个意料之中的事情。
召自己前来议事,周清来时的路上思忖一二,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不过,自己出手虽然可以将郑国家族之人救出,然弊端不小。
“寡人却有此意,王翦将军于新郑之内被韩王冷落,无以成事,那韩王又如此形态,所以,知晓大师归来,便有此意。”
秦王政点点头,以大师的手段,将郑国的家族之人救出不难,况且韩王如此卑劣手段,也断然不可能扬出,如此,万事可休。
“玄清出手将郑国家人救出,自然不是问题。”
“在泾水河渠待了一年多,玄清与郑国之间也算私交不错,彼此而言,他家族有难,无需大王言语,玄清也当前往新郑。”
“不过,玄清除了与郑国私交甚好之外,还是大秦护国法师,贸然将其家族之人救出,到时候,诸夏大义或许会不存秦国身上,更是有违秦法,于此事,不知昌平君如何看待?”
秦国笃信法家,私下救人,无异于助长游侠剑客之风,或许秦王政觉得救出郑国的家人无碍,但对于秦国内的其他人来讲,却非这般。
这等谋略,虽可行,但又不可行,周清缓缓而语,身躯微侧,将目光落在身前的昌平君熊启身上,身为大秦相邦,对于此事,应该胸有成策。
“玄清大师身为大秦护国法师,武道至强,诸夏皆知,若是大师出手,郑国家族之人自是不成问题,然,大师所担忧亦是启所担忧。”
“大师若出手,无异于以侠客身份现身韩国,而对于秦国之法来说,却不合,于秦国国策不合,纵然强行救出,也很有可能被韩国宣扬,陷大秦于大义不正之地步。”
“现今,秦国大势已成,此语断然不可有!”
昌平君熊启先是对着上首秦王政一礼,而后又对着护国法师一礼,旋即,言语缓缓,郑国渠修成,秦国断不能给山东六国留下半点口实。
否则,接下来一天下大事,山东六国将其放大,会对秦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语落,文武诸臣均颔首以对,此法可行,此法又绝不可行。
“既然大师不赞同此法,昌平君也不赞同此法,不知可有良策?”
静立于上首听二人之语的秦王政亦是眉头微皱,而后点点头,这般想来,却是不可,但王翦将军仍在新郑,此事需尽快行之。
“大师多有良策出,想来于此事定然也有谋略,启洗耳听之。”
昌平君一步踏出,亦是行入厅中之列,先是向着上首一礼,而后在周清诧异的目光中,昌平君将这个话题抛了过来,落在己身。
其余群臣不语,近一两年来,玄清大师虽为护国法师,实则多有奇策出,如今的郑国之事虽不小,但比起旱灾之事,比起赋税之事,还是略有不足,想来不成问题。
“昌平君所言不错,寡人也想听大师之策,说起来,大师多有奇策出,助力秦国大益,郑国渠修成之后,寡人本想开朝会,立秦廷新序,却又值郑国之事。”
“大师请任意畅言!”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先礼后兵
“对于此事该如何而做,大王心中应该也有谋略,秦国若要一天下,需以强横霸道之力攻灭六国,再以王道手段收服六国之民,此之为王道与霸道并行而进。”
“王道者,礼仪为先,霸道者,兵戈为先,因郑国之大功,大王给韩王之颜面,此可以称之为礼仪,而今,韩王不从,当霸道而入。”
“玄清此策为先礼后兵,郑国渠成,秦国内政盘整,不宜动兵,但并不意味兵戈不行!”
身为现今战国乱世的超级大国,对于区区一弱小韩国,难道真的束手无策?不,秦廷内想来许多人都欲要兴兵,只不过缺少一个由头而已。
对于韩国这样的国度,给脸不要,那就注定要付出代价,一手萝卜,一手大棒,这是几千年后岁月长河中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
一语出,果不其然,身侧左右的秦廷文武要臣均颔首微笑,于韩国这样的弱小之国,如何放在诸人眼中,数十年来,一直在秦国兵锋下瑟瑟发抖。
而今,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扣押郑国族人,看来于韩国来说,许久不曾真正的感觉到畏惧了,就是厅中上首的秦王政闻之,亦是双眼微微眯起。
“先礼后兵!”
口中喃喃而道,似乎明白大师所言何意,精光闪烁的丹凤之眸越发欣赏的看向下首,看向护国法师玄清子,一直以来,大师始终没有让自己失望。
“刚才玄清已经说到,目下秦国对山东六国之整体方略未定,郑国之事,只针对韩国,不涉他国。先对其余五国明发国书,戳穿并痛斥韩国之猥琐,冷遇秦臣之失礼,申明秦国护持功臣之大义,使列国无由合纵干涉。”
“而后,驻守在三川郡的秦军可移兵韩国,猛攻韩国南阳诸城,三五日内攻下三五城,大势压上,纵然山东六国想要救援也来不及,如此,大事底定!”
对于超级大国的秦国来说,先礼后兵实在是最佳的对敌策略,一切事情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事情如何变化,都绝对不可能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
周清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边看着上首的秦王政,一边将目光看向左侧的武官群体,王翦将军在新郑,为首的自然是上将军桓齮、蒙武等人
自己这一策,即是先礼后兵,也是文武共进,不偏向任何一方。
“哈哈哈,大师好策略,郑国为秦国修建了郑国渠,乃是秦国的大功臣,大王说得对,哪里有让功臣遭受如此待遇。”
“王翦如今在新郑,军中老夫主事,三川郡那里驻守有八万精兵,攻打南阳之地,足够可用,至于知会六国之事,昌平君想来很是擅长!”
身披黑色重甲的老将军桓齮当即出列,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而后面上欢悦的看向周清,大师此策却是上佳,而是说道他们的心尖处了。
王翦身为大秦军方的未来支柱,韩国韩王此举实在是对于整个秦国的挑衅,更是对秦国军将的挑衅,近年来,韩国鲜少受秦军攻打,看来有些忘记了恐惧。
“哈哈,先礼后兵,倒是有些儒家王道精要,不过正合眼下之事,老将军主兵,那么,启愿意从旁协助,速战速决,免得多生事端!”
对于老将桓齮,昌平君亦是熟悉,桓齮在秦昭襄王年代就受到重视,可谓是军方现存的老资格上将军,近年来,虽说身体欠佳,但大秦兵锋之下,老将军也无需亲上战场杀敌。
至于大师所言的通告六国,不过小事儿,如此一来,在大义名分之上,秦国便占据了先机,孤立韩国,其无从等待也。
“大旱久矣,秦国对外鲜少征战,想来许多兵士都难以忍耐了,大师此言贵在速决,通告六国与攻打韩国需要一同而进,以免六国再次合纵。”
“着上将军桓齮领兵事,昌平君领文事,即刻起,尽快将此事了解,将郑国家族之人带入秦国,于此事,大师前一策虽不行,但大师新郑之行还是免不了。”
良策既出,观下首文武要臣并没有意见,秦王政也不甘继续等待,随即令行再次下达,转身走向上首条案之后,持笔写就王书,加盖王印。
行兵戈之事,秦军自然无惧,自百家前,商君之法传遍朝野,秦人闻战则喜,攻打弱小的韩国南阳之地,不成问题,文书之事,昌平君唾手可得。
口中之言缓缓,责任而落,昌平君熊启、上将军桓齮、护国法师玄清子拱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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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守,接下来你当前往赵国邯郸,执掌照眉池那里的天上人间,宗全会在那里于你交接,诸般之事,不必费心,有掌事劳心也。”
出兴乐宫,周清便是踏步入咸阳宫右侧的玄清宫内,有着虚守的坐镇,那里的人气生机浓郁,进出的道者也多了两位。
正厅之旁休憩区域内,虚守正在那里闭目修行,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闪烁,便是入其中,一览虚守的修为,微微点头,虽非先天最顶尖的层次,但也是如今墨鸦、白凤等人的层次。
“是,小师叔!”
感小师叔突然出现,闭目修行的虚守为之醒转,随即快速起身,身着天青色的锦袍,拱手一礼,对于这个事情,小师叔前往赵国前说过,故而并不意外。
“这是我的一道真元,入你体内,你在邯郸之时可缓缓将其炼化,以你现在的修为,将那道真元完全炼化的时候,应该距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是鹰魂之剑,于你傍身,其上封印四十九道真元之力,四十九道真元之力中有九道玄牝之力,化神武者亦是不可挡,玄牝之力更是活命之机。”
挥手一招,身侧的虚空便是一道浅浅的嗡鸣之音回旋,造型奇特的鹰剑显化,自从自己破入悟虚而返的境界以后,便是以真元之力淬炼之,以纪数之力洗礼之。
而今,其内在已经生出淡淡的灵性,质地更是明显提升数个层次,借于虚守使用,正派上用场,而且鹰剑之上也有自己的修炼气息,若是虚守机缘足够,未必不能够有所得。
一掌打出,淡紫色的一道光束没入虚守身躯之内,盘踞在其丹田之中,单手握持,鹰剑在手,随意舞动,三尺剑芒吞吐,一丝丝玄光异象升腾。
屈指一弹,鹰剑便是平落在虚守跟前,被其双手接过,顿时诸般异象消散,只剩下那秋水无双的剑身和锋芒内敛的剑刃。
“多谢小师叔!”
虚守神情微喜,自从被虚凡师兄推荐,随伺在小师叔身边,就已经是异常惊喜了,根据咸阳城道者之间的传语,凡是跟随在小师叔身边的道者,将来破入化神玄灵根本不成问题。
最为明显的一个例子便是宗全师兄,数年前,他还只是一个炼气通脉的武者,而今却是接连跨越枷锁,登临化神玄灵,可谓是在诸夏内都数得着的高手。
就是宗琼师姐,距离化神玄灵也仅仅是一步之遥,不出意外,未来两三年破开枷锁不难,还有虚凡师兄,如今便是轮到自己了。
在刚刚随伺在小师叔身边的时候,自己的修为不过刚刚破入先天,现在却已经臻至先天顶尖,已然表明了问题,今日,小师叔有重任交于自己,这是对于自己的信任。
“谢我作甚,天地之间,阴阳交错,随伺我身,有付出就自然有回报,执掌照眉池天上人间之后,不必有太多动作,就当是凡俗炼心即可。”
“如果真的遇到不可抵挡之对手,性命为先!”
这一点是周清于宗全等人多次强调的事情,只要性命还在,一切就都还在,如果性命不存,那么,就算强行护持一切,也只是虚妄。
感应着身前虚凡心神的跃动,周清徐徐而语,自己虽可以将他们的修为强行提升至化神玄灵,但日后的道路可就得自己亲自追寻了。
闻此,虚守面上又是轻轻一笑,道礼而下。
次日一早,没有任何迟疑,秉承秦王政的命令,昌平君熊启在开府执政府邸中选好五名精干吏员,各自携带五道秦王国书飞往除韩国之外的山东五国。
另一方面,上将军桓齮则是亲率近卫偏将,日夜赶赴至三川郡秦军驻守之所,携带秦王令书与兵符,调遣兵将,以备大势。
至于周清,则是与弄玉二人一同出咸阳,入渭水,数日之后,进入韩国边境直入,时隔数年,再次进入韩国的疆域之内,再次进入韩国新郑之内。
二人轻车简从,没有其余的随从跟随,各自一匹骏马,从秦韩边境宅阳而入,南下新郑城中,一路之上,诸般清静和周清数年前所见一般无二,甚至更加的人烟稀少,空旷而又荒凉。
“弄玉,再次回到新郑如何?”
出咸阳之前,自己也曾问询云舒和弄玉是否想要跟随自己前往新郑一观,在周清的预料中,率先答应的应该云舒才是,但想不到这一次云舒却是拒绝了。
脆声而语花费时间为自己训练那些少年之人,转而代之,弄玉倒是莲步而动,意蕴而出,便是有了此时此刻的场面。
韩国新郑的城门之前,周清与弄玉纵马并行,抬头静静一观眼前的古老城池,其昔日的辉煌已经彻底不存,留下的不过是无尽屈辱和不堪。
新郑还是那个新郑,城楼还是那个城楼,身为韩国都城的新郑还是那般的繁闹与恢宏,四面八方的韩国之人进进出出,所不同的却是昔年人心。
“当初,奉红莲公主之令,弄玉前往将军府中的雀阁,了解一切前尘,本是注定死亡的局面,所幸得公子相救,今日再临此地,一切恍若隔世。”
“从少年之时,弄玉就跟随在紫女姐姐的身边,分别数年,倒是颇有些想念,对于紫兰轩中的诸多姐妹更是有些想念,即便想要强力隔绝,仍旧日夜入梦。”
清静之气加身,弄玉同周清一起骑乘者骏马,缓步行入新郑之中,至于城门的拦阻,两枚金饼便是可以解决,当年,弄玉所言,了断和紫兰轩的一切因果。
然而,真的可以真正了断吗?
今日,弄玉给了自己一个清晰的回应,身着浅黄色的锦衣长袍,柔顺漆黑的长发静雅的梳拢在身后,银凤之钗穿插,绝美的容颜之上掠过一丝久远的回忆,红唇轻易,往事弥散而出。
和紫兰轩之间的纠缠,似乎真的去之不掉,离开紫兰轩数年,那种希望再次入内的情绪迸出,以至于,数日之前,公子问询,弄玉毫不掩饰的一语而落。
“哈哈哈,即如此,那我们就先前往紫兰轩,王翦将军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待桓齮上将军攻伐初显,再出面不迟,这个时候,紫兰轩内应该很是空闲!”
正午刚过,未时初入,根据紫兰轩的经营时间来说,这个时候正是阁楼内姑娘休憩之时,来往之人不多,纵马行进在新郑之内,虽数年未见,但新郑的变化仍旧可以清晰入眼。
自从进入新郑城池以来,便是每隔百十个呼吸的兵士巡逻而进,其中参与巡逻的大部分之人均是血衣白甲的精兵锐士,对于这等兵士,周清并不陌生,乃是血衣候白亦非麾下的白甲精兵。
抬起头看了一眼骄阳,炙热的气息仍旧扩散在天地之间,略微思忖,时间便是而出,现在前往相见王翦将军尚早,今夜傍晚也是不迟。
反观紫兰轩内,如果不出意外,以如今流沙在韩国内的境遇来说,此时此刻,他们应该汇聚在一起,商讨攻略诸般大事
轻车熟路,没有太多的拦阻,从新郑北门而入,向着东侧的方向快马行进,短短两柱香的时间,一座在虚空明耀下闪烁紫色光芒的辉煌建筑映衬眼眸。
时值盛夏,那辉煌建筑内的一道道紫色纱幔随意荡漾,一缕缕暗香随风而动,涌入鼻息之间,欲火为之颤动,其门前的珍奇花草树木更是增添些许非凡。
“紫兰轩!”
行进在紫兰轩之前,弄玉那柔美的姿容上浮现万般复杂之色,自己生存和成长在这里,但过去的人生更是终结在这里。
无论如何,自己始终忘不了这里,忘不了紫兰轩,忘不了紫女姐姐,忘不了这里的一切。
第三百二十八章 纵横捭阖
“公子,我们从新郑北门纵马而入,并未遮掩身形,弄玉能够感觉到,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这般的话,会不会对王翦将军的安危有影响?”
跟随公子从咸阳而出,直入韩国新郑,路途之上,对于公子此行的目的算是了解,大将王翦仍旧在新郑之内受韩王冷落。
如果公子出现在新郑的消息传出,韩王惊悸之下,未必不会做出不理智的结果,毕竟,其冷落王翦已经算是不理智了,接下来继续不理智不是说不通。
“王翦将军断然不会有事的,而且,不仅不会有事,此刻秦国使馆的周围,定然也有大量的人手保护,韩国,早就已经没有向秦国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们进去,许久不见,对于流沙诸人,我亦是很期待。”
翻身下马,各自手牵着缰绳向着紫兰轩正门而入,闻弄玉之语,周清摇头轻笑,在弄玉的眼中,韩国是与秦国平起平坐的大国,但在诸夏眼中,韩国早在数十年前不复战国之名。
王翦身处在新郑,不论是流沙,还是夜幕,都不可能允许其出事,因为王翦出行的动静已经传开,乃是递交王书的秦国大将。
上一次,秦国使臣在韩国遇害,如果没有韩非的掺和,韩国北方的领土绝对会被秦国纳入掌控之中,而王翦若是遇害,整个韩国会为他陪葬。
盛夏时节,紫兰轩前的正路两侧,缤纷的花草盛开,一株株同样盛开淡紫色花朵的植株映衬两侧,随风而动,沁人心脾的香气流转,笼罩整个紫兰轩上下,平增数分高雅。
“弄玉姑娘!”
比起周清,弄玉虽离开紫兰轩两三年,然则,还未进入其中,便是被二楼临窗的一位陌生女子道出姓名,其人姿容中上,看着突然出现在紫兰轩前的弄玉,满是惊喜。
数年前,弄玉突然在紫兰轩消失,那个时候,她们一众姐妹还担心不已,不过紫女姐姐说道弄玉无事,她们也就不在多想。
一晃到如今,弄玉这个名字也仅仅是在她们闲谈之时也出现,今日,冷不丁的,那一道亭立曼妙的身影浮现在眼眸深处,一语出,数息之后,其余房间的窗户也是打开,一道道欣喜的视线汇聚一处。
“芙星姐姐!”
“海棠姐姐!”
“星竹姐姐!”
“……”
她们未曾忘却弄玉的姓名,而弄玉同样未曾忘却她们的姓名,神容之上满是灿烂之微笑,看着身前上方的一道道身影,口中脆音不断,情绪不自觉的激昂起来。
紫兰轩的姐妹们或许身份很是卑微、地位很是卑贱,但在这乱世之中,能够活下去已经是莫大的恩赐,相互待在一起,更是莫大的机缘。
“弄玉,你……回来了。”
十多个呼吸之后,紫兰轩白日紧闭的正门为之洞开,随即,便是一道通体紫色妆容包裹的妖娆身影深处,踏着绛紫色的高靴,贴身的紫色长裙突显迷人的身段。
看着门前丈许之外的弄玉,亦是神情激动,比起紫兰轩内的其她女子,弄玉乃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多年来,自己与其之间的情感早非普通人可以媲美的。
闪烁着淡紫色光芒的眼眸满是悦动,紫发轻挽,用银簪绾成云髻,姿态高贵而又媚艳,只是言语间有些淡淡的迟疑,昔年新郑城外山顶一别,本以为此生难以相见。
毕竟,当初弄玉身入将军府雀阁,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对于弄玉的结局,自己也是知晓的,若无其身侧道家绝顶高手玄清子的存在,断然不可能存活下来。
“姐姐,我回来了。”
对于弄玉而言,好像一切都已经过去,往事都成过眼云烟,看着这道为自己牵挂的身影,脚下一步踏出,便出现在紫女身前,柔嫩白皙的双手抓住紫女的皓腕,无言的情绪弥漫而出。
半柱香之后。
“我们又见面了!”
“数年来,我虽远离韩国,但是你们的所作所为,一切种种,我都了解的很清楚,于你来说,应该更清楚,聚散流沙,天地之法,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新郑之内有天上人间的存在,每隔半个月便会有新郑的大小事情通过文书而出,其内不涉及隐秘,况且,如今的新郑之中,已经没有了隐秘。
在紫女的引领之下,缓步入二楼偏角区域,那处熟悉的静室之内,其内同样一道熟悉的身影临窗持剑而立,黑衣银发,金色的护额束发,浑身淡黑色的玄光隐现,一丝丝孤傲冷酷之感顿出。
自顾自的跪坐在一旁的条案侧,紫女在一旁燃起龙涎之香,道家玄清子出现在紫兰轩,想来待会他们就会到来,弄玉则是在一侧摆弄水壶,冲荡香茗。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纵然知晓那人是道家天宗玄清子,是如今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是如今诸夏为诸子百家绝对厌恶的狠辣之人玄清子,似乎于卫庄来说,并不算什么。
仍旧临窗而立,目光眺望窗外远处,今日天气不错,远远看去,白云飘浮,令人的心情都好转不少,可惜,好心情都被这人突兀破坏了。
“哈哈哈,这才是我所知晓的卫庄。”
“数年前,大王亲入新郑,欲邀请韩非入秦,统合天地大法,铸天子之剑,创亘古以来的辉煌盛世,今日来此,便是再来相请的。”
“紫女姑娘,以为我此行可有收获?”
炉火上的水壶沸腾的很快,不多时,弄玉便是持着装有热水之壶,身侧的紫女端来精致的温玉茶盏,其内精致的叶毫零落,在热水的洗礼之下,顿时沉浮汪洋,极力绽放自身的与众不同。
“是否有收获,公子心中应有答案。”
将盛满香茗的温玉茶盏秀手轻轻退向周清,闻此语,紫女面上顿时轻笑,一双勾人心魂的紫色眼眸流转,轻语之,缓缓而退。
“紫女姑娘快言快语,对于流沙,其实我亦是颇为佩服,能够在错综复杂的新郑内,发展至这般水准,颇为不容易。”
“近月前,泾水河渠修成,韩国疲秦之计不成,从那一刻起,以你们的智慧应该可以看到,无论流沙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流沙的存在,从来都只是过程,从来都只是工具,对于韩非来讲,更是如此,法的贯彻,流沙注定与其相背而驰!”
韩王不死,韩国就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性,而韩国不改变,那么,对于秦国来说,它的结局就不可能有改变,流沙这般的组织要么被剿灭,要么解散。
唯法至上的秦国不可能容下流沙,而韩非身为法家之大成者,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这般隐患,也许在对方的心中,也有着以刑止刑的思绪。
“再坚固的堡垒,再坚固的城池,都有腐朽的一刻,而流沙之形,却可亘古永存,流沙的存在,不只是工具,同样也是目的。”
“玄清大师、弄玉姑娘,好久不见。”
典雅的房门徐徐被推开,一位紫衣贵公子踏步其内,单手轻轻负立在身侧,看着静室内的诸人,口中缓缓而语,回应着周清先前所言。
最后,将目光落在一侧条案之后,那道已然数年不见,但仍听其名声的身影之上。身后跟着一位身着浅绿色锦衣长袍的少年公子,温文尔雅,谦谦如玉。
“因大师两策,泾水河渠得以提前完工,引入泾水,连通洛水,关中数百万亩良田不日化作沃土,秦国底蕴根基铸就,一天下之期指日可待也。”
语落,亦是行至房间内的另一张条案跟前,茶水而至,继续朗声而言,似是对于郑国渠也是颇有关注,只是,听其言,倒是有些别样的意蕴。
疲秦之计!
终究还是失败了,秦国的强大不仅没有被限制住,而且从今岁起,将会更加强大,于如今的新郑局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若无张氏子房的良策,郑国何以入秦,郑国渠何以如今名传诸夏,因为此渠,郑国的名字必将永载史册,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囚禁郑国的家族之人,此策应该是出至流沙。”
“一策而祸水东引,数日后,血衣候白亦非驻守在南阳的五万大军将会被桓齮上将军剿灭,夜幕的势力为之真正削弱,凭借血衣候手中剩余的兵力,于九公子和四公子而言,不足为虑。”
“疲秦之计不成,郑国的价值仍旧发挥至最大,先前在咸阳之中听到郑国家族之人被囚禁的时候,我还以为韩王哪里来的勇气,现在却是明悟了!”
诸般之事,如果突然觉得怪异无比,只需要从利益舍得而入,便可轻而易举的抽丝剥茧,韩王安不是傻子,不然也当不上大王。
宁愿冒着被秦国大军攻略的危险,宁愿冒着国土沦丧的危险,也要囚禁郑国家人,所谋定然很大,换言之,秦国率兵攻打韩国,损失的东西肯定会在某方面弥补回来!
损失为何?
血衣候白亦非如今执掌韩国内八层军力,十多万大军被其牢牢掌控,若血衣候白亦非的实力遭受绝大削弱,外臣的权力便会被削弱至极限。
空出来的大权便是被轻而易举的收拢王室,被王室诸人分刮,作为韩国之王,所得定然是最大的一份,四公子韩宇与九公子韩非也可得其一隅。
有莫大权力加身,术治权衡之下,朝堂之上彻底纳入掌控,任凭儿子们如何跳窜,也仅仅是跳窜,不可能有威胁自己的可能性。
“哦,此言何意?”
“此策若是流沙而出,国土沦丧之下,非难辞其咎,数年来的所谋所思均化作流水也!”
听到周清如此断然而语,刚端起茶盏轻抿的韩非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但其身侧的张氏子房却是陡然间双眼为之瞪得浑圆,眉头紧皱,惊异的看向周清。
就是临窗而立仍旧在欣赏外界美景的卫庄都将眼角的余光扫射入静室之中,握着鲨齿剑的手掌更是不自觉为之加大些许力道。
“哈哈哈,九公子这是考量玄清也?”
“之前听闻《强韩书》下,韩王弃之如履,新郑的庙堂之中根本容不下九公子之言,守着坚硬无比的申不害残留之术治,非有强横的外界之力给予击破不可。”
“庙堂之盾虽坚硬,何以抵挡兵戈之事,何以抵挡秦军兵锋,郑国渠修成,郑国家族之人有失,你们韩国承受不起代价,所以郑国绝对无事,而借助秦国兵锋,也可以将新郑庙堂撕开一个大口子。”
“如果玄清所料不差,血衣候白亦非被重创之后,其身下的大将军之位应该也该换人了,至于是谁?这一点应该无需玄清多言。”
身为韩国术治庙堂的受益者,四公子韩宇断然不会出如此之策,只要按部就班,便可登高位。九公子韩非可以压制对方,但将来必然是对方成为太子。
因为,韩宇成为太子才是符合整个新郑庙堂的利益!
而这是韩非绝对不希望见到的,即如此,此策而下,郑国家族之人无忧,外臣强大的势头不存,甚合韩王心意,甚合四公子韩宇的利益,当然,也合自己的利益。
而作为交换,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执掌军权是韩非不可能丢掉的所得,只有军权在手,接下来施展种种,才会有绝对的底气,才会将《强韩书》以另外一种方式施展而出。
一番话说完,整个静室之中陷入一种别样的寂静之中,就是呆在周清身侧,随时斟倒茶水的弄玉也是面上惊讶不已,于郑国家族之人被囚禁之事,自己一直以为是韩王所为。
现在听公子这般论述,自己实在是所思太过于浅薄了,权谋纵横,层层叠扣,借助郑国家族之人的价值,除掉韩国内的最大军权掌控者。
受益的却是整个韩国庙堂,心有所感,一双清静的双眸扫视静室中诸人,神色各有异样,如此,可以见证公子所言不假也。
至于公子所言的大将军之位,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卫庄大人了,身为鬼谷纵横传人,执掌军权,绝对是相得益彰,顺水渠成。
“大师在秦国为护国法师,小用也!”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五年
紫衣贵公子在另一侧的条案后静品香茗,同时听着周清徐徐而言,自始自终,神情之上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于周清所言那般并不感到惊讶。
因为,既然能够在秦国大旱灾年提出奇策之人,所思所想本就超越凡俗之人,能够看得出郑国家族之人背后更深层次的秘密,也不算什么。
唯一令自己感觉万分棘手的便是对方拥有如此才能,却仍旧为护国法师,并未参知军政要事。如果有朝一日,对方也真正的加持秦国朝堂之上,那么,所产生的作用对于六国将会是毁灭性的。
“哈哈,护国法师身份尊荣,何有小用也?”
“说起来,对于九公子所行这一策,玄清更是佩服,若是不出意外,接下来,韩国本就孱弱微小的国土会再次缩减。”
“失去了人口和土地之后,九公子固然有机会大展宏图,但留给九公子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宁可壮士割腕,也要变革韩国之法,行天地之法,使新郑上下变换新的容颜,使韩国富强起来,富裕起来,如若还是大争之世,崛起不过是时间长短。
但是,现在早已不是大争之世了。
从即日起,新郑内的三方对峙,将会少了一个血衣候白亦非,从而迎来王族四公子韩宇和九公子韩非之间的冲突,而且这种冲突,很难避免和快速解决。
话语轻落,周清缓缓的从座位上而起,对着韩非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是旷世大才,奈何,心性却非如其学说一般,一览整个诸夏河山。
“先前九公子未来的时候,玄清曾与紫女姑娘所言,此次前来也是为了邀请九公子入秦,而今郑国渠修成,正是大王盘整国政,理顺秩序的好时机。”
“九公子若是入秦,开府领政轻而易举,匡诸侯,一天下,更是亘古罕见,若行之,千百年以后,史册之上,必然有九公子的赫赫之名。”
韩非之人,却有大才,从其所书便可一览,秦王政更是深深欣赏,李斯更是直言不讳自己之才比不上韩非,如此之人,埋没韩国新郑,着实可惜。
观周清起身,一侧的弄玉也是悠然而动,缓步上前,双手将周身褶皱的衣角抚平,而后,静立不语,聆听公子之言。
“郑国其人,在小圣贤庄中,九公子应该相知,其人为水家水工,家族亦是在韩国,昔者疲秦之计下,郑国惶惶不可终日,然而,最终郑国渠还是修成了。”
“郑国所为,不是为了秦国,不是为了韩国,而是为了关中受微薄益水侵扰的数十万民众,九公子身负大才,却抛却整个诸夏,只着眼旦夕而亡的韩国。”
“这一次,九公子或许不入秦,但下一次,九公子或许会被韩王亲送入咸阳,因为你的法在韩国内根本不可能施展开来,你的法需要一个强权的王,诸夏之内,只有一人可以满足!”
自己能够看到的东西,韩非同样也应该可以看到,他的法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王者才能够给予实现,而韩王安根本不适合。
纵然经过眼前这一策,可以对新郑造成些许改变,但也仅仅是些许改变,不涉及根本的改变,历经商君变革,秦国已然加强中央集权,法制而下,力量恢宏矣。
与郑国相比,韩非或许才华超越对方百倍,但对于家国大业的选择上,却有差别,二者无分高下,抉择也,身负天下大才,奈何无天下之心。
可惜哉!
语落,拱手对着静室内的诸人一礼,挥手间,踏步离去,弄玉同样对着静室中的诸人一礼,此行新郑,能够在见到紫女姐姐等,已经是莫大的惊喜。
然而,自己终究已经非紫兰轩中人。
“入秦国,开府领政,匡诸侯,一天下,超越百年前法圣商鞅的伟业,你……你就真的不动心?”
百年前,商鞅入秦,为秦国的强大奠就根基,现今,秦国大势已成,尽管他们都还在新郑内,在流沙内,为了相互契合的目标前进。
但是前路已经越来越明显的,踏着绛紫色的高靴,一双闪烁淡紫色玄光的媚色眼眸看着道家玄清子与弄玉的离开静室,许久之后,婀娜的身姿微转,再次一览静室内的诸人,尤其是那位紫衣贵公子。
妩媚多姿的容颜上掠过好奇,轻语之。
“晋阳之战,韩赵魏三大上卿灭智伯瑶,五十年后,三大上卿分晋国之地,始为诸侯,春秋从此渐行渐远,景侯为韩国第一位诸侯,至今已经一百六十多年了。”
“战国并立,大争之世不存,一天下初显,如若秦国真的一天下,韩国将彻底不存,那个时候,你们的所求,子房的所求,我的家人都将遭受劫难。”
“韩国是我的国,也是我的家,郑国可以随时离开,而我不行,真的不行,哪怕我的国、我的家即将败亡也不行!”
韩国祖上,历经追寻,可入周文王庶出子嗣也,那是整个韩国的荣耀,自己现在所做的,不仅仅是为了强大韩国,更是要使自己的家不至于衰亡,不至于消散。
也许,这个过程很是艰难,但还有流沙在自己身侧,他们或许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也不希望秦国一天下大势。
单手轻轻晃动手中温玉茶盏,俊逸无双的面上闪过些许愁容,脑海中翻滚韩国昔日的荣耀,又见如今韩国之模样,任谁见到都会忍不住的痛心。
“郑国渠成,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静室之中再次陷入长久的沉寂,韩非之语中夹杂无尽的哀伤,这是他们第一次感知到,寻常时候,在他们面前,韩非始终是那个自信非凡、谋算一切的智者。
今日,玄清子之语公然而落,携带煌煌大势,道路清晰无比,紫女向着不远处仍旧临窗而立的卫庄看了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落在韩非身上。
“郑国渠成,秦国根基铸就,内患不存,接下来,秦王若要东出,一天下大势,必然要盘整朝堂,重练新军,这一点,百年前的商君用了五年。”
身处韩国新郑,对于秦国的消息同样知晓详细,也正是因为知晓详细,才明悟自己接下来的路会如何!将手中的温玉茶盏一饮而尽,迎着紫女看过来的探寻之光,轻然语落。
“五年的时间!”
瞬间,紫女那柔媚的神容为之一怔,静室之中的其余人也是双眸为之眯起,既然韩非所言为五年,那么,定然是五年。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有五年的时间!
要么,新郑变革有成,韩国可以抵挡秦国。要么,到时候,在秦国铁骑的冲击之下,韩国不复存在,这两种情况,诸人心中均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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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非公子不入秦国,卫庄大人接下来又要成为韩国的大将军,他们将来可以抵挡秦国的攻打吗?”
跟随着周清从紫兰轩而出,从门前一侧牵过马匹,翻身而上,顺着熟悉的道路,南下东城重臣府邸区域,那里也是秦国使馆的所在。
先前静室而语,不仅对于流沙诸人震动颇大,就是弄玉也能够感知猜测一二,对于紫女姐姐等人所做的事情,也是了解一二。
然而,近一两年,待在咸阳这么久,对于秦国也是有明显的了解,比起新郑,咸阳的朝堂无疑要明朗太多,尤其是秦王政,坚守法制,唯法至上,而不是整天沉浸于争权夺利、阴谋算计之中。
至于秦国铁骑,早在自己出生之前,就令山东六国惧怕不已,静室一番话,无疑表明,紫女姐姐们会和秦国对上,以韩国之弱小如何能够支撑!
“放心吧,流沙之人各有各的利益,卫庄与紫女姑娘都有自己的事情,不会轻易为韩国献身的,春秋以来数百年,诸夏纷争不断。”
“继续诸侯割据,战乱不绝非好事,一天下乃是正途!”
在这个大时代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赵国的中山剑馆、陉城书馆,韩国的流沙、魏国的信陵君信义之人……,只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付出代价。
一炷香后。
周清与弄玉纵马而进新郑东城区域,行至秦国使馆跟前,灵觉扩散,如自己先前所想,四周有数十人无死角的守护,以免出现任何问题。
亮出令牌,周清二人踏步入门,迎面便是遇到闻讯而来的秦国大将王翦和身侧偏将诸人,使馆之内分列这数十位秦国重甲兵士。
“王翦见过护国法师!”
身着漆黑色的重装甲衣,时值盛年的王翦浑身精气神旺盛,方正的黝黑面容之上,屡屡明显的纹理显化,浓眉之下,精光双眸闪烁。
体态健硕,周身环绕淡淡的兵家真气,先天而入,虽不强,但对于一位军将来说足够了,身高六尺,甚是巍峨,行至跟前,拱手一礼。
“王将军何须如此多礼,我们里面相谈!”
双手流出柔和的劲力,将王翦搀扶而起,彼此相对而视,均微微一笑。王翦身躯一侧,单手迎向不远处的正厅,周清颔首以对,并列而行。
“这些时日身处新郑,王将军倒是被韩王冷落欺辱了,区区小国,焉得如此待秦国重臣,它日,秦国东出,王将军可亲率铁骑,攻掠新郑,以慰今日。”
被诸将迎至上首跪坐,弄玉则归于周清一侧,亲自服侍着,王翦身处下首右侧,偏将各有位置,茶水而上,一时间,厅内香气弥漫。
举起手中的青玉茶盏,周清看向王翦,朗朗而语。与王翦之间虽没有深交,但对于如今的秦国军方来说,他是秦王政绝对信任的前三人之列。
无论是资历,还是功勋,都足以顶替垂垂老矣的桓齮上将军,数年之后,秦国东出,不出意外,此人必统帅秦军,谋略六国。
“哈哈哈,大师所言正是王翦所期待之事。”
“然则,大王交于王翦的重任没有办成,引以为憾,愧对大王,更别说还惊动了大师,更是令王翦心中惭愧。不过,如今大师到来,倒也是令王翦心中安定。”
“以大师的手段,郑国家族之人应不会出问题了,郑国为秦国修建泾水河渠,功劳甚大,若不能护卫其家族周全,秦国何以面对有功之臣!”
听周清所语,王翦亦是朗朗大笑,身前的护国法师玄清子,自己所知并不多,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玄清子无论是武道,还是文道,都堪称一等一的天才俊杰。
其年岁虽不大,却屡屡护卫大王安全,被大王深深信任,赐封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仅次于封侯的地位了,自己虽为秦军大将,但现在也不过在爵位上和大师相当。
旱灾两策,更是让秦廷上下一览大师之才学,助力郑国渠提前数年修成,助力秦国更快的统合国力,以期东出匡天下。
“不错,数日之前,大王于兴乐宫而言:郑国为秦国富庶强大,而使族人受累,秦国岂能装聋作哑?功臣不能全身,秦国何颜立于天下!”
“这是对于所有秦国功臣之语,而今,韩王冷落王翦将军,大王已经有了对策,再有数日,王将军当可护卫郑国家族之人返回秦国。”
流沙之策,郑国家族之人断然不可能有事的,无论是韩王,还是四公子韩宇,还是九公子韩非,都不会允许郑国出事,同样,血衣候白亦非也不会允许郑国出事。
算算时间,此刻的韩国南阳之地,桓齮上将军带领的兵马应该到了,昌平君所派发的五名精干吏员,也应该已经各自前往各自诸侯国,述说韩国之不义,携带大势加身。
“今日辰时,便是有咸阳密书传至,一文一武,齐头并进,大师之才,可谓是罕见也,数年前,曾有甘茂后人之甘罗,政才出众,只可惜他福薄。”
“而大师却目光如炬,洞穿所有利弊,王翦一介武人,远不及也。大师现为护国法师,于秦国来说,实在是小用也!”
第三百三十章 《韩非子》
又是小用之论!
王翦之言出,还未等周清有所反应,于周清身侧后方跪坐的弄玉倒是有些忍不住一丝笑意在秀雅的面上浮现,今日,王翦将军是第二位言语公子小用之人。
不过,他们都说的不错,公子身为秦国护国法师,虽地位尊崇,但毕竟是一个清贵的职位。然而,公子所献之策,却是令秦廷上下拜服。
公子一人之力,省却多少力气,三策而出,公子毫无疑问对于朝堂政事也有着独特见解,不然,不会连非公子与大将王翦都这般说道。
“是否小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玄清现在为秦国护国法师,若有需要,玄清自当助力之,今日,算是玄清与王翦将军,和诸位初次见面。”
“大王所托重任可以放下,今日当畅饮之!”
小用与大用之间的界限并不是很清晰,况且如今的秦廷朝堂之上,文武重臣已然汇聚,招贤令下,仍旧有源源不断的山东六国之人入关。
自己对于权势并不追求,护国法师的位置也足够,对着神情略有遗憾的王翦点点头,再次举杯看向厅下左右,接下来,他们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
******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却说秦国上将军桓齮率领驻守在三川郡的八万精兵,直接东进,猛攻南阳,短短十天左右,昌平君令下的五路特使还未归来,桓齮已然将南阳之地攻略五城。
尤其是南阳最大的宛城已经被铁桶一般的围住,多年来,韩国非但对秦屡屡败绩,便是在山东六国的争战中也是多有战败屡屡割地,腹地已经支离破碎互不连接,几成一张千疮百孔的破网。
南阳之地,是韩国最后风华尚存的富庶地带,一旦失守,韩国便只有新郑等寥寥相守的孤城了。秦军攻南阳,韩国立即派出飞车特使向五国求援。
奈何秦国国书在先,五国顿时气短,觉得韩国在郑国之事上太过龌龊。普天之下,哪有个不许本国间人逃回本国的黑心约法?
再说,秦军三川大营距南阳近在咫尺,五国纵然有心合纵发兵,至少也得一月半月会商,纵然不会商立即发兵,至少也得旬日之后赶到,韩国一片南阳之地撑得了十天半月么?
大势如此,五国只有摇头叹息了。求救无望,韩王安立即慌了手脚,当即派出特使请求秦军休战。可桓齮根本不理睬,只挥动大军包围宛城,声称韩国若不送郑氏族人入秦,秦军立即灭韩!
“将军,秦国上将军桓齮已经宛城团团围住,如果大将军再不继续派遣援兵,凭宛城内的一万多人,根本抵抗不了秦军的攻势!”
秦军八万铁骑进攻南阳,一路势如破竹,韩军望风而逃,接连溃散,驻守在南阳的五万大军,还未与秦军好好一战,便是被斩杀三万多,只剩下一万余人困守在宛城。
将军府中,被血衣候白亦非亲自派遣南阳抵御楚国、魏国、秦国攻击的叶腾,眉头无比紧锁的看着条案上之地图,厅前,则是一位位军中偏将,对于如今的宛城局势,已然不用继续多言。
身披重甲,着红衣披风,眉目俊朗,体态壮硕,正是血衣候白亦非手下颇为器重的将领,先前为南阳之地的郡守,治理有方,被姬无夜看重,调遣入军方,臻至如今地位。
“宛城内的粮草还能够支撑多久?”
叶腾的双眸仍旧放在条案地图之上,于身前偏将之言,随意回应道。
“事出突然,再加上南阳之地近两年旱灾,歉收多矣,府库空荡,若强行征发城中粮草,坚持十天还是可以的,只要大将军再派遣十万大军而来,宛城之围可解!”
偏将略微思忖,便是给了叶腾一个清晰的回应,以宛城现在的情况,还能够支撑十天,十天之后,如果宛城没有援兵达到,他们将会被秦军彻底攻杀。
“十天!”
“宛城距离阳翟数百里,如果大将军真的想要派遣兵马,早就派遣了,秦军攻打南阳之地,已经有十日了,十天的时间,我等五万大军一直在苦苦支撑。”
“都到了如此时刻,新郑之内仍旧乱糟糟,可恨!”
昔年身为南阳郡守,如今又是军方将领,对于韩国朝堂上的争锋,一直看的很清楚,自从姬无夜死去之后,血衣候白亦非凭借夜幕的残余力量登临大将军的位置。
手中执掌超越十五万的大军,这已经是韩国八层以上的军力了,近两年,更是在新郑之中,和两位王室公子争斗不休。
而今,新郑竟然传出韩王囚禁郑国家族之人,已对应本国间人郑国为秦国修泾水河渠!
听闻此消息的瞬间,叶腾便是有一种荒谬的感觉,韩王什么时候对秦国如此硬气了,数年前,仅仅是韩国使者身陨,就令新郑上下惶恐不已。
今,为了郑国家族之人,敢与整个秦国对抗,第一感觉是荒谬,第二感觉便是必有深意,百年来,韩国之内术治横行,所有的事情缘由均可权衡分析。
一开始,叶腾自己还不太清楚,但现在,十天过去了,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明白为何血衣候没有后续的援兵派遣过来。
又是该死的权力争夺,韩国都已经到了这等地步,还不思改变,还在继续争斗,若是自己料想不差,韩王定然想要借助秦国的力量削弱血衣候白亦非的力量。
纵然因此而损失韩国数万兵士也不在乎,因为,只要血衣候倒下了,军权便是被收拢王室,韩王的威严会更加至高无上。
韩王不在乎这些兵士的死亡,但是自己在乎,昔年,自己身为南阳郡守,对于南阳之地熟悉无比,许多繁华的城池如今都变的荒芜不已,人烟迁移,不复往日。
看着当初自己治理的地方化作战乱荒凉之地,叶腾心中愤慨难忍,想着现在的新郑之中,韩王高枕无忧,诸多公子想谈甚欢,血衣候收拢实力不出,自己就越发的心痛。
两日后!
秦国上将军多次攻打宛城,城池内的一万多兵士死伤过半,但秦军就是不想要直接将宛城拿下,就是在城外硬生生的围困,围杀韩国兵士。
叶腾观此,为之沉默,身着重甲,红色披风在微风中飘荡,身躯转向东北方新郑所在,凝视许久,双眸绽放无言的悲痛色彩。
五日后!
终于有援军到达,又是五万大军,领军者为血衣候麾下的另一位军将,比起自己,对方堪为其嫡系,只可惜,那支援的五万大军似乎被秦军洞察路线。
趁夜色而动,秦军派遣两万重甲骑兵,硬生生将从阳翟派遣过来的五万大军击溃,斩杀四万有余,残余兵士逃窜,有入宛城者,言语此事,满城沉寂。
“术治横行,一策而陨十万大军,韩王,不愧是韩王啊!”
偌大的将军府中,听完从阳翟那五万大军而逃的兵士言语,尽管那五万大军都是从白甲军中挑出来的老弱病残,但那也是韩国兵士。
为了自己的权力更加威严,十万将士奠就血腥王座,叶腾强压着心中的不满,如今,韩国已经付出十万大军的代价,韩王应该满足了吧!
又是三日过去!
驻守在宛城外多日的秦国大军终于拔营,离开宛城,返回占领区域,四个时辰之后,从新郑传来消息,韩王终于答应将郑国家族之人释放而出,返回秦国。
与此同时,大将军白亦非对战秦军不利,经过韩王与相国、四公子韩宇的商讨,再加上朝堂的议论,决议撤去血衣候白亦非的大将军之位,撤去白甲军的编制。
原血衣候麾下将领各有处置,两日后,于自己的王书从新郑传来,仍是停留在宛城之中,看着王书上的内容,叶腾淡淡一笑,没有多言,便是将王书收起。
即日起,自己将褪去甲衣,复归南阳郡守!
“失去了姬无夜,再加上罗网现在的混乱,夜幕的力量大大削弱,白亦非终究还是倒下了,倒在韩非手里,他想要再次起来,不太可能了。”
“失去白甲军,韩国想要重练新军,非有五年的时间不可,而五年的时间,也正是大势将起之日,弄玉,我们也该走了!”
这些时日,身处于新郑之中,对于新郑内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血衣候白亦非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被彻底架空,白甲军虽然还有残留,但已经不成气候。
而血衣候退出留下的巨大权力空间,将会被其他人快速补上。郑国的家族之人也被韩国王室远亲的侯爵之人送入新郑,交由秦国使馆。
于此,王翦自然将他们看护好好的,而且,没有在秦国继续停留,将郑国家族之人一一安置之后,便欲要返回咸阳交差,周清自无不可。
一行浩荡的马车队伍,百多位郑国家族之人位于其内,秦国重甲兵士护卫,从中央大道而出,直往北门,那里北上,直入三川郡洛阳,入渭水,直达咸阳。
“哦,紫女姑娘,你是在这里专门等我?”
王翦将军等人在前,周清和弄玉二人压后,刚出行人避退的新郑北门,城门前的一侧区域便是驶出一辆紫色纱幔的马车,灵觉扩散,与弄玉轻言一声,静待那马车近前,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其内走出。
“韩非有东西要送给你!”
贴身的紫色长裙仍旧曼丽多姿,永远都是那般雍容雅致。与弄玉一起翻身下马,相互而礼,紫女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伸手从马车内拿出一个不小的红木方正木箱,淡紫色的光芒在其修长的双手上闪烁,将木箱递给周清。
“这是……!”
韩非有东西要送给自己,这……倒是有些奇怪了,面上有些奇异,迎着紫女那颇为凝重的神情,双手从其手中接过两尺见方的红木箱,劲力吞吐,便是沉浮于身前。
略微好奇,对着紫女轻轻一笑,屈指一点,红木箱便是打开,入眼处,满是一卷卷崭新的竹简,一只只竹简之上,满是其名。
《难言》、《八奸》、《十过》、《说难》、《五蠹》、《三守》、《备内》、《有度》、《人主》……这一卷卷自己熟悉无比的着作,而今汇聚一处,全部都在这个红木箱内。
“此乃韩非毕生心血,自从那日玄清大师离开紫兰轩后,便是从新刻印竹简,正本足本,唯此一部,还望大师多多护佑此书。”
对于红木箱内的东西,紫女明显很是清楚,也正是因为很清楚,所以神情之上越发之凝重,脆音流转,隐现一丝丝哀伤,尽管此次流沙在朝堂大盛,但紫女似乎并不觉得高兴。
看着周清惊讶的目光,紫女再次福身一礼。
“记得数年前,是玄清将韩非之书献于大王,由此,大王对于韩非可谓是神交久矣,原本欲要请韩非入秦,但大王仍旧以国士之礼亲入新郑,彼此引为知音。”
“法行天下,大王所期待也,也是韩非所期待也,此书虽于我,但玄清知其另有主人,回告韩非,他的法,注定要通行天下,他的名也必将载入史册,和诸子百家并列,人人共称韩非子!”
周清肃然一躬,此礼可谓是大也,韩非之才旷世,涵盖诸夏,一直以来,自己也意味其心相左,局限于一隅之地,是也,能够写出如此恢宏巨着之人又岂是那般小人。
此书交于自己的意义自己明白,他终究还是不愿自己的法埋没新郑,希望他的法能够真正的得到贯彻,得到真正的法行天下。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多谢了!”
紫女轻叹一声,对着弄玉点点头,便是返回马车之中,归于新郑之中!
一炷香之后,紫兰轩的二楼那处静室之中,流沙诸人并存,紫女将周清所言完整不漏的说道于窗前的那位紫衣贵公子,语落,静室越发之静。
“哈哈哈,韩非子!”
“天不爱韩,何生韩非于韩也!天若爱韩,何使术治当道也!今日,我心无忧,再无困扰,诸位可愿与我携手重整韩国大业!”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公如青山
郑国家族之人入秦,消息传回秦国,老秦人为之振奋,凡是真心为老秦人好的外邦之人,均会受到他们的礼遇,久远者,有秦穆公时期的诸多贤人。
近来者,从孝公以来,在秦廷上下受到重视的文武要臣,大都是外邦士子,对于郑国修筑郑国渠,受益整个关东数百万亩良田,老秦人自是感恩戴德。
民意所至,上承文书至刚升内史郡郡守的毕元手中,秦国虽遵循法制,但民意可为也,秦王政阅览之,甚是大悦。
下书内史郡郡守毕元,在郑国渠受益县内,任郑氏族长选地定居,一应新居安置所需全部由国府承担,少府令赵高亲力而为,务必令郑国族人安心。
“郑国治水一生,阅人多矣!如秦王秦国这般看重功臣者,千古之下不复见矣!”
听着李斯将秦王所下文书轻缓而语,仍旧停留在咸阳官署休养的郑国瞬间老泪纵横,口中喃喃而道,反复不绝,治水这么多年,有此待遇着,一也。
“哈哈,那是郑国你应得的,郑国渠修成,或许数百年、千百年之后,关中大地仍会受益良多,如此功劳,当在千秋也。”
“李斯前来的时候,秦王有语,三日后,秦廷朝会,郑国你可要务必参加,山东六国财力匮乏,难以治水,而在秦国,郑国渠于你来说,不过刚刚开始。”
“如果李斯所料不差,三日后的朝会之上,你会成为秦国新任大田令,总揽秦国内所有农事、所有水利之事……,在你身上,水家可谓是显耀矣!”
仍是一袭不显眼的淡灰色长袍加身,李斯拱手对着郑国一礼,为了郑国家族之人,秦国八万大军攻打韩国,自是手到擒来。
郑国渠修成,诸般赏赐未落,郑国身为首席功臣,如何能够落空,当然,对于自己来说,完美的修成郑国渠,也是自己在秦国仕途的第一步。
看着面前神情激动不已的郑国,李斯心有所感,对方既然选择违背韩王命令,修筑郑国渠,那么,就已然将水家的使命放在身上,数百年来,诸子百家中水家不显,如今,却不一样了。
“哈哈,李斯,你这是取笑我也。”
“郑国不过擅长在田地、水渠里劳作,而李斯你却是经略谋国,小圣贤庄内,你虽没有伏念、韩非、张苍那般耀眼,但在秦国,一切都将不同也!”
有才之人未必能够在仕途上有最为惊艳的表现,未必能真的可以登临仕途顶端,前两年咸阳传闻的甘茂后人甘罗,天姿惊艳,然则,未几,便是身死族灭。
具体内由,郑国不用多想,就知道其中的黑暗,而李斯此人向来谨小慎微,算无遗策,更有一点,同样师承儒家荀况,堪为帝王之学。
而且,从某一方面来说,真正惊才绝艳的人并不适合在朝堂,思忖诸般,李斯身处秦国,可谓是选择极佳也,现在虽不显,但郑国相信,十年后,李斯定然位列秦廷重臣前列。
“惊涛骇浪虽看似动人心神,然则,只有顺势而为才能够静水流深,此之谓道法自然,昔年儒家孔丘学道道家老子,微言大义。”
“只有在秦国,只有在如今秦王跟前,李斯才会有所作为。”
抉择、权衡之事,历来是所有人都要做出的决定,小圣贤庄内,伏念被选择为儒家的传承者,韩非则是家国所累,自己孑然一身,唯有在秦国,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对于自己的优点,李斯一直很明白,对于自己的缺点,李斯同样更加明白,所以,他有信心在秦国有所为,它日登临尊位,山东六国那些血统尊贵之人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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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近三日未开朝会,一直在阅览《韩非子》?”
从新郑归来,周清便是将紫女交给自己的红木箱转交于秦王政,诸夏之内,唯一能够真正重视此书的也只有秦王政,红木箱内有韩非亲手刻印的数十卷藏书,内蕴一身精华。
原本刚将郑国家族之人送回来的时候,秦王政通告朝堂,三日后,会举行朝会,盘整崭新朝政秩序,开新朝新的气象,奠就一天下根基。
然则,不曾想,从那日起,一连三天,到如今少府令赵高入玄清宫请自己前往兴乐宫,不仅大朝会没有了,连带这三日的小朝会也没有了。
诸般事务全部交由文武要臣处理,虽然外人并不知晓真正发生了什么,但周清略微推演,回想起那日将红木箱交给秦王政的场面,似乎明白了什么。
红木箱内的数十卷藏书,以秦王政的阅览速度,顶多一两个时辰,便可全部看完,而今三天过去,仍旧没有办点要从兴乐宫走出的迹象。
这种情况,很像百年前商君初入秦国,与孝公相谈三天三夜,朝会不存,共聚一室,二人携手打造崭新的秦国,也方有如今秦国之局面。
“是。”
“偏殿之内大王已经将大师所送来的《韩非子》之书阅览数十遍,三日来,仅仅进了两餐,刚才大王再次将其阅览一遍,喝了一点清酒,便是令赵高相召大师。”
少府令赵高在身后,闻周清之语,连忙颔首以对,清朗之言而出,大王对于韩非之才向来是欣赏的,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韩非在大王心中的地位。
不过,那韩非也实在是不识趣,大王已然屈尊国士之礼前往新郑,冒着极大的风险相请,其人却持才傲物,为应下大王之语,真不知道是如何的一个人。
“扫除长信侯、文信候内患,修筑泾水河渠,大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此书了。”
此刻的秦国上下,已经彻底摆脱昭襄先王以来近二十年的疲软迹象,更是摆脱孝文先王、庄襄先王两代以来的安稳政策,至于文信侯吕不韦的残留势力,也已经在近两年扫荡干净。
逐客令虽没有下达,但据自己所知,罗网对于秦国内的山东士子监控凭空严厉了许多,如果没有异心还可以,倘若有异心,无需秦王政动手,罗网就会出面。
这是王道,这也是帝王之道!
从玄清宫出,入兴乐宫偏殿之内,距离并不长,门前宫奴传语,周清便是踏步入内,时值未时刚入不久,天色尚明,偏殿之内亦是如此,少府令赵高倒是没有跟来。
开阔明亮的偏殿之内,秦王政正自顾自一个人随意盘坐在一张条案之后,条案一侧摆放着酒水,身侧则是一卷卷因被翻阅多遍而显光滑的书简。
那些书简,周清很熟悉,从新郑归来的时候,路途之上,这些书自己已经阅览一遍,其所言所指自然也是清楚了解,也是清楚它对于秦王政代表的意义。
“玄清见过大师!”
近前拱手一礼,面上微微一笑,历经三日的时间,秦王政精气神都显得疲惫很多,但那一双丹凤双眸却精光闪烁不断,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持书简,如痴如醉。
“大师来了,坐!”
听偏殿中陡然多出来的一道声音,秦王政先是一愣,而后将目光从手中竹简身上挪移至周清身上,神情不由得同样一笑,放下手中的酒盏,指着对面的一张条案。
随其后,秦王政略微整理衣衫,将手中竹简小心翼翼的放在条案之上,远离酒水远矣,再长长的舒缓一口气,将沉浸于书简中的精神拉扯回来。
“大师此次入新郑,虽然再次邀请韩非未成,但韩非确赠其书,心性超然,原本,寡人以为韩非却为家国所累,不愿助力秦国,现在想来,谬矣。”
“韩非之才旷世,韩非之人亦是无双,他留在新郑中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家国,更是为了所有法家才学之士共有的期望。”
“那就是亲自变革一国,以验证其法,韩非身为集法家之大成者,如何没有此心,虽道路艰难,但韩非还是前进之!”
《韩非子》之书自己先前就曾阅览过,但从没有真真正正将所有的书简一口气读完,更何况,这还是韩非亲手刻印的竹简,意义非凡。
秦王政的一只手再次放在条案上刚被自己放下的书简之上,仍旧有些不舍,其言真真正正的说道自己心间深处,真真正正的为法家精要之学。
回想数年前入新郑的场面,自己问它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创立一个九十九的天下,韩非回应自己是韩国的天下,还是秦国的天下。
当是自己只是认为韩国此人为家国所累,不愿入秦,但现今从其书简所言,并不这般,以他的眼光自然也能够看清楚当今诸夏大势。
虽如此,仍旧坚持己身之见,法家之学非是空口无凭、华丽辞藻之学,而是必须经过验证的学说,他留下韩国的另一个心思怕是就在此。
“大王在观《孤愤》之书?”
周清徐徐的在另一侧条案后跪坐而下,条案之上,同样有美酒一壶,自顾自的倾倒者,又闻秦王政感叹之语,似乎想到了什么。
能够印证此刻秦王之心的也就只有这一卷书简了,乃是近两年韩非新作,似乎没有流传出来,自己也是初次看到,比起以前的书简,这卷书一字一语均是血泪斑驳。
“不错,三日前,寡人第一次阅览《孤愤》之书,浑身上下都惊起一身冷汗,从《孤愤》之书中,寡人似乎明白为何百年前商君宁愿刑场尸骨横飞,鲜血遍地,也不远离开秦国,隐世而走!”
“也似乎明白了,为何吴起会浑身插满暗箭的倒在楚悼王身侧,也明白为何百年前变法失败的申不害缘何自刎城墙,也明白为何鬼谷弟子苏秦会被暗杀,为何赵武灵王会有沙丘之劫!”
“《孤愤》之言,实属春秋数百年来所有变法者的志士请命之书,在变法之前,未来的道路他们都很清楚,但即如此,还是心甘情愿的推行变法。”
还是忍不住的再一次抓起手中竹简,一边继续看着竹简上的蝇头小字,一边缓缓回应者周清,如今的秦国上下,这番话也只有说道给大师听了。
一语落,秦王政又一次忍不住的唏嘘,先前所语的诸多人中,自己最为敬重的先贤便是商君,若没有商君,便没有如今的秦国。
孝公与商君携手强秦,相互畅谈,情意深重,公如青山,我如松柏,彼此宛若一体,这是秦国之法能够大成的根本原因之一。
没有这一点,秦法根本推行不下去!
“《孤愤》有言:资必不胜,而势不两存,法术之士焉得不危?其可以罪过诬陷者,以公法诛之!其不可以被以罪过者,以私剑穷之!”
“是故,明法而逆主上者,不戮于吏诛,必死于私剑矣!韩非所言变法五不胜者:一、官爵低,二、无党附,三、朝野居少,四、缺乏故交根基,五、与君王及其亲信疏远。”
“此所以商君所以变法成焉,变法之初,领右庶长,孝公、赢秦宗族助力之,再加上景监、车英、山东六国入秦之人助力,压倒甘龙杜挚老士族,短短二十年,秦国变法有成,收复河西高原,强国初显。”
“只可惜……,虽如此,但商君虽死,其法遂行,战国以来,法家之士有成者,唯有商君!”
对于商君之人,不仅仅是秦国历代大王为之敬重,就是朝野上下亦是敬佩多矣,在当时的秦国,施行变法,那是何等的勇气。
一如韩非所言变法五不胜,商鞅变法大成即是其自身的选择,也是秦国的选择,军功爵下,庶民也可封侯,耕战之下,农夫亦可有爵。
“大师所言深得嬴政之心也,数年来,大师屡屡为秦出奇策,虽为道家天宗之人,但寡人观之,才学冠盖诸夏士子多矣。”
“不知大师对于《韩非子》之书如何评价?”
细细聆听周清之语,秦王政魏冉大悦,而后,自顾倾倒一杯酒,双手举起,与对面的周清礼仪而落,共饮之。旋即,一双明亮的丹凤之眸落在周清身上,单手指着身侧散落一地的《韩非子》,轻问之。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大成
“大王让玄清来评价《韩非子》,岂不是难为玄清也?论及法家之学,大王胸中自有块垒,法治并行秦国上下百年,更是人知者多矣。”
今日召自己前来这里,便是要自己评价《韩非子》,周清觉得有些奇怪,《韩非子》之学,乃是治国理政的权力架构之书。
乃是对于整个春秋以来数百年的法家之学总结,这一点,自小诵读《商君书》的秦王政比自己更要明白,虽如此,还是要自己言语?
“正所谓当局者,必定有盲所,而大师为道家弟子,纵览而下,更能够看待嬴政所未能看到的东西,毕竟,秦国一天下虽难,但嬴政有信心。”
“然而,一天下之后,茫茫诸夏,与三代迥异,难道真的要以秦法为诸夏之法框架?商君之法对于大争之世来说颇合。”
“但,于一天下之后的秦法略有不合,嬴政近些时日也是一直在思衬,三日来,从《韩非子》上所得不少,不过,大师素来奇策频出,嬴政很期待也!”
秦王政摇摇头,面上掠过一丝笑意,看着此刻二人所出的偏殿之内,虽然外面阳光明亮,但在偏殿之中,仍旧有黑影区域。
单手一指,再次看向周清。
言语不称寡人,自语而道,周清眉头一挑,略微思忖,徐徐颔首,身躯挺直,双手对着秦王政一礼,悠然起身,踱步偏殿之中。
“即如此,那……玄清就斗胆缓言一二。”
“数年前,玄清入咸阳中,在咸阳宫守藏室待了许久,在守藏室之中,最为耀眼的自然是《商君书》,阅览之,如若登上雄峻高峰一览群山之小,奔腾在胸中的是劈山开路奔向大道的决战决胜之心!”
“在《商君书》中,内蕴百年前商君变法强国的强大决心,那是惠及整个秦国,乃至诸夏的大事,亦是必将影响整个诸夏的法语!”
似乎……明白了为何秦王政要相召自己前来兴乐宫偏殿之中,而且撇开信任有加的少府令赵高,偌大的厅殿之内,只有自己和秦王政二人。
既然要说,那么,自己便说上一说,并未直接评价《韩非子》,单手负立身侧,看着大门关闭的偏殿,灵觉徐徐扩散,一切收拢在脑海中,朗声而道。
秦王政则仍旧盘膝坐在条案后,单手持酒盏,一口一口的轻抿着,听周清之语,微微颔首,面若冠玉的神情上笑意始终没有落下。
“其内也有道家典籍珍藏,数百年前,祖师在函谷关外应关尹子所请,留下《道德》五千言,其言堪称是整个天地本源的论述,任何人都可以从其中有所。”
“仿佛一尊汪洋中的奇石,有人将它看做万仞高峰,也有人将它看做舒心的靠枕,有人将它看做神兵利器,也有人将它看做清心药石。”
“然则无论你如何揣摩,它的灵魂都笼罩在无边无际的神秘之中,使你生出一种面对智者的庸常与渺小,祖师的智慧通天,与天道平齐,超越凡俗之世!”
论完《商君书》,周清仍旧没有开始评价《韩非子》,将目光从遥望的姿态收敛,归于偏殿之内,对着秦王政看了一眼,没有停下,继续而语。
“当今之世,诸子百家并列,儒墨并称显学,墨家的《墨子》之言,如同暗夜走近熊熊篝火,使人通身发热,恨不能立即融化为一团烈焰一口利剑,焚烧自己而廓清浊世。”
“儒家的《论语》之言,如同支离破碎而又诚实坦率的一则则告诫,一则则评点,若是你不欲复古,纵然全部精读完毕,你也不知道自己该当如何在这个大争之世立身。”
“《孟子》之言,承袭孔丘之语,另有远见,是一种滔滔雄辩,其衰朽的政见使人窝心,其辞章之讲究却使人快意。”
“《荀子》是公正之法者,半儒而半法,荀况门下有韩非、李斯等人,不是意外,疑难者或可在其中找到判词,无事读之则很难领悟其真髓。”
如今的诸夏显学中,广而泛之,则有儒墨道法四家,只有这四家才有大量的学说传遍诸夏,其余诸子百家则是没有一个相对系统而完善的学说体系。
数年来,自己所语如《开天辟地》、《龙汉劫》……种种,也是道家学说的另一种延伸,因为只有你真正的扎根诸夏,才可以绵延后世,传承亘古。
于着作者,更是可以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真正的贯彻其中,传承千秋万代,让每一位诸夏之人都可以知晓自己之言,如同不朽。
“至于《韩非子》,从新郑回咸阳的路上,玄清也诵读之,一遍读下,让人有些无法真正的诉说自己,无法真正的反观自己。”
“但细细揣摩一二,那么,《韩非子》无疑将成为传之千古的法家巨作,丝毫不亚于《商君书》,甚至超越《商君书》。”
“这部新派法家大书前所未有地博大渊深,初读之下难以揣摩其精华所在,精读之后方能领略其坚不可摧。从根本处着眼,《韩非子》最大的不同,是将法家三派法术势熔于一炉而重新构筑出一个宏大的法家学阵。”
遍数如今对列国影响甚大的儒墨道法四家,而论及强国富民之策,唯有法家之学,也只有法家之学能够汇拢诸般力量,行诸般大事。
而到了《韩非子》所言之语,已经不单单的是纯粹的法家之学,更是杂糅小圣贤庄内的百家精华,韩非师承荀况,荀况当年在稷下学宫更是受道家先贤指点多矣,又与墨家巨子论道,又于法家之人交谈。
换言之,如今的《韩非子》不仅仅是韩非汇聚法术势三派精要,更是杂糅百家治国理政的诸般纲要,论述严密,框架清晰,故而秦王政欢悦之。
回落《韩非子》身上,秦王政再次点点头,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本以为大师会直接谈论《韩非子》,现今分论百家之学,相互对比之,更有内涵也。
“《韩非子》之》是传承的,看得出,韩非与大王一般,都是异常敬重商君,其法之语,以商君之语为轴心框架之外,更是推陈出新。”
“将术治、势治纳入了法家治道而重新锻铸,使法治之学扩大为前所未有的“三治法家”,法、术、势三治说虽有不同,但其根本点是相同的,这便是以承认法治为根基。”
“唯其如此,韩非将三派汇拢一家,自此《韩非子》大成,法家大成!”
道家的论述早就大成,在祖师《道德》真言中,已然将全部的天地玄妙内蕴其中,后世弟子无一人可以在修为和理念上比得上祖师。
墨家的论述在《墨子》之中,数百年来,墨家三分,秦墨已经化作秦法的一部分,参与的楚国之墨为领导核心,稷下学宫的墨者传承学说,不显也。
儒家的论述在孔丘、孟轲、荀况三人上达成,战国乱世,并称显学的儒墨道法中,道家大成,儒家大成,墨家墨守成规,法家如今也大成也,岂非是天意?
“在《韩非子》一书中,法术势三者一体,又各有区分,势治为根,法治为轴,术治为察。势者,权位也。法者,规矩也。术者,吏治之道也。”
“专势治之道,《难势》有言:夫势者,非能必使贤者用之而不肖者不用。贤者拥势,则天下治。不肖者拥势,则天下乱……以势乱天下者多矣,以势治天下者寡矣!”
“专术治之道,如今的韩国与齐国为上,唯重吏治整肃,便不能根除奸宄丛生腐败迭起的痼疾,国家始终不能真正强盛。”
法术势之论,是韩非集法家之大成的精髓,玄清转身看向秦王政,娓娓道来,将自己所思一一道出,三派各有弊端,故而韩非取其精华而用之。
或许,仍旧有不足,但比起三者分立,强大多矣。
不远处的秦王政此刻也是放下手中酒盏,盘膝而坐不存,舒缓身躯,跪坐而立,神情凝重的看向周清,听耳边之语,神情越发欢喜也。
“韩非之新,在于承认势是法治之源,却又确切的认为,仅仅依靠势不足以明法治国,必须将势与法结合起来,才能使国家大治。”
“同样,韩非没有因纳术入法而轻法,而是将术与法看作缺一不可的治国大道,其书有言:此犹衣食之孰重孰轻,不可无一也,皆养生之具也。”
“人不食,十日则死。大寒之隆,不衣亦死……君无术则弊于上,臣无法则乱于下。此不可一无,皆帝王之具也!”
“大王,此为玄清对《韩非子》的评价也!”
由百家而入,终于法家大成,伴随着口中最后一语,周清近前一步,拱手一礼,不得不说,韩非之人旷世大才,细细深究《韩非子》,或许所得会更多。
看着身前条案后的秦王政,听自己之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精光闪烁之眸许久不眨一下,周清倒也不急,数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才缓缓归于原样。
“大师入秦数年,功勋卓着,屡有奇策而出,虽为护国法师,但嬴政觉小用也。今日,又听大师对于《韩非子》之评价,这番言论只怕就是在秦廷之中,都无一二人可比。”
“郑国渠修成,嬴政正要盘整朝堂新序,大师可愿助嬴政一力?”
第三百三十三章 王兄
对着周清再次深深颔首,秦王政也从条案后缓缓起身,略微整理衣衫,便行至条案前,距离周清不过丈许之远,四目相对,别有异样的意蕴弥散。
“玄清身为护国法师,自当助力大王!”
周清感此,头颅微微低垂,拱手躬身一礼。
“寡人自然知晓大师会助力秦国,助力嬴政,但嬴政想要大师入秦廷之列,参知军政要事,决断千秋沉浮,一匡诸夏大业,君侯荣耀加身!”
“不知大师可否答应?”
见周清低首而立,秦王政面上不由的又是轻轻一笑,双手背负身后,踱步而动,在偏殿的前方随意行走,倒也不急,就在这厅殿之内,与周清细细而言。
“大王冠礼亲政以来,秦廷文武要臣如过江之鲫,文臣显者如昌平君、昌文君、王绾、冯去疾、隗林、李斯等,武官显者如桓齮、蒙武、王翦、蒙恬、杨端和、张唐、辛胜等。”
“这些人身负才学,足堪大用,玄清为道家天宗之人,所学并不合朝政,焉得如大王口中之语所言,若入之,只怕有碍朝政矣。”
在岁月长河中,诸般事状表明,纵然没有自己的存在,秦国也必将一天下。但在自己先前的思忖中,却非要自己身处其中。
今日,秦王政单独相召自己前来偏殿,虽心有所感,仍旧心中思绪纷杂,不知道该如何快速决断,因为此中涉及之事多矣。
“哈哈哈,大师口中所言的秦廷诸多文武要臣,虽各有才学,汇聚一处,却可堪大用,但……嬴政还是希望大师参与其中。”
“因为在那些文武重臣的眼中,他们所看到只有自己的官爵显耀之位,他们所追求的是仕途,于他们,嬴政不过是权力之王。”
“但大师却不同,比起他们,嬴政更加的信任大师,如同百年前孝公信任公子虔那般,镇国行法,如同百年前惠文先王信任严君樗里疾那般,文武系于一身而不疑。”
“大师才是真正为秦国着想之人,才是为赢秦一族着想之人,如果大师这般之人,嬴政恍若不闻,恍若不见,岂非昏君也!”
伴随着秦王政的一语出,整个偏殿之中悄然间陷入一种别样的宁静之中,与此同时,踱步殿中的秦王政也终于停下脚步,正襟而立,看向周清,神容之上满是期待。
而对于周清来讲,秦王政之语,却是无异于直接解开自己和他之间的屏障,真真正正的相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秦王政,周清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但再次归于沉寂。
“当年之事,乃是文信侯吕不韦派遣罗网中人行事,一应卷宗不存,秘密为之,昔者,上党之地,得北冥师尊路过,救了玄清一命。”
“入咸阳以来,玄清也查勘一二,当初之事已经无人谈起,就是与少府令赵高接受罗网的时候,亦是没有半点踪迹。”
“故而,玄清可以确认,诸夏之中,能够知晓那件事的唯有师尊北冥子和玄清自己,不知大王何以得知也?”
对于秦王政隐约知晓自己的身份,周清去岁三川郡的办事之时就察觉,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后来诸般之事下,那种痕迹越来越明显。
所以,近些时间以来,周清也是一直在想,秦王政到底是如何得知的?如说他一开始得知,决然不可能的,但若说后来得知,也只有文信候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的身份。
只可惜,三川郡洛阳之中,文信候吕不韦知晓自己的身份后,片刻就归于死亡了,朗声在寂静的偏殿中而起,周清将目光看向秦王政。
“现在说起来,寡人第一眼见到大师就有些亲切之感,原来并非无从缘由,昔年,庄襄先王留下的子嗣一共有五人,寡人是知晓的。”
“那一年,秦国大事频出,庄襄先王薨逝,魏国信陵君合纵伐秦,击败上将军蒙骜,文信候吕不韦统领国政,寡人不过一弱小少年也,纵想要为之,也不可能为之。”
“信陵君兵退,文信候言语送质子于赵国,以缓和局势,后来寡人才先后知晓公子海、公子祥、公子清的下落,长安君成娇因为紫玉夫人和太后的关系,得以保全。”
话语当年,秦王政郎语之间也多了一丝感慨,十多年一晃而过,十多年前,自己不过是咸阳宫内文信候吕不韦的提线木偶,现今,却是真正执掌大秦的一国之王。
当年之所以争夺王位,其实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是长安君成娇,于公子海、公子祥、公子清,根本没有任何心思,自己登临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又有文信候吕不韦护持,他们难以成事。
然而,文信候还是将那三位孱弱的公子湮灭于弱小之中,事后,自己如何叹息也是无用。十多年来,从登位以来,到冠礼亲政之前,自己都将长安君成娇作为自己最大的助力。
为此,自己给了他无上的荣耀,给了他无上的尊贵,甚至于在秦廷国政之事上,成娇所请求的事情,自己也鲜有否决的。
可惜,长安君成峤还是让自己失望了,兵败之后,文信候传来讯息,其人已经在赵国被罗网击杀,听到那则消息,秦王政自觉周身越发的清冷起来,越发的孤单起来。
母亲赵姬做下那般事情,数年来,自己和她之间的相谈屈指可数!
后宫的诸多夫人更是列国送来的公主、美人,所为均是本国利益,并无自己所喜欢的女子,不……,有一个,只是这几年自己忙于政事,不知道对方现在何处。
虽有子嗣公子扶苏,但其人甚小,自己纵有心说道一二,他又能够做些什么,忽然间,秦王政觉得自己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翻阅咸阳宫内的守藏室之书,自从献公以来,孝公与公子虔文武镇国,助力商君行法,惠文先王与严君樗里疾文武镇国,助力张仪舌战六国。
昭襄先王之初,因为争位大战,公子不存,严君樗里疾、外戚穰侯魏冉等人文武镇国,真正的东出,镇压六国,使得秦国由此独霸战国。
孝文先王、庄襄先王不显,到了自己身上,而自己竟然找不到史书上佳话所语,昌平君虽为外戚,但日后秦国若一天下,其心未可知。
故而,有些时候,秦王政独自一人思忖,若是长安君成娇没有发生那般事情,而是经过战争历练之后,成为像严君樗里疾那般的公室会如何。
赢秦一族当国,若有赢秦一族族人信任之,那是何等的幸事!
只可惜,庄襄先王留下的四子都先后湮灭在文信侯吕不韦的手中,原本以为,自己真正的要成为孤家寡人,没有真正可以相信和托付之人。
然则,就在去岁文信候吕不韦罢官洛阳之后,未几,便是一卷秘密文书由一位罗网的武者亲入咸阳宫,持文信候生死之书面见自己。
自己允之,应其所言,屏退左右,刚收其文书,那人便是自刎而死,当时自己还吓了一条,不过,当自己看完那卷文信候生死之书的时候,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根据文信候所言,那身入咸阳宫数年的护国法师玄清子竟然是十多年前庄襄先王留下的第五子,当时本应该死去的,但被道家北冥子路过,出手相救,罗网不敌,得以存活。
其所入咸阳,所为者便是杀他,以报当年之仇。然而,又根据吕不韦所言,护国法师玄清子本有实力可以直接杀了他,但却一直没有动手。
等到自己被罢黜,归于洛阳,大势尽去以后,才出现在跟前。
随后,又以秦国大位、亿万财宝诱惑之,丝毫不能够动摇其心,然其人年岁虽小,但智谋超凡,甚于甘罗多矣,如果日后秦国有变,可信任之,托付之!
故而,近一两年来,自己一直在默默关注护国法师玄清子,印证文信候吕不韦所言,脑海中翻滚大师对于扶苏的异常举动,翻滚大师对于秦国献出的诸多奇策。
玄清大师,虽出至道家天宗,但才学百家,不可小而论之,如今,秦国大势已成,盘整朝堂秩序,有此赢秦一族之人,不用之,难也。
“大师于三川郡之事,文信候临死前所言,其口吞的那颗丹药为医家秘制毒药,内蕴半分生机,吞入腹中,即刻而死,但半个时辰之后,又可有一炷香的生机。”
“在那一炷香的生机之内,文信候将大师和其所言记录成生死文书,送至咸阳宫,不然,寡人又怎么会得知,原来在寡人身侧一直也是有着王弟在护持的。”
“如此,寡人再次相邀大师,不……,嬴政以赢秦一族族长的身份,相邀赢清之弟,入赢秦之国,参知军政,和嬴政一起,护佑大秦。”
“王弟,可否?”
这一次,迎着周清那疑惑不已的神情,秦王政朗朗大笑,赢秦一族有人也,有大才也,有赢清之弟在侧,和自己文武镇国,共创千古盛事,可谓是千古佳话。
语出,整个人似乎都轻松许多,行至一旁的条案之前,亲至斟倒两杯清酒,缓步行至周清跟前,持一只酒盏递给周清,轻语之。
“……”
“王兄所请,不敢辞而!”
这一次,周清终于明白了。
这一刻,周清内心深处的那纷乱思绪也瞬间决断开来。
数年前,自己入秦国所为两件事,一者报仇,二者便是不忍看着这千古一国毁于一旦,现在,前者已经办完了,后者才刚刚开始。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神情之上亦是有些颤抖,双手接过秦王政递过来的酒盏,轻语回应之,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第三百三十四章 春秋庄公
“哈哈哈,今岁以来,秦国大旱虽仍在继续,但先有郑国渠修成,又能够寻回子清王弟,真可谓是喜上加喜,些许旱劫不足为虑。”
“明日,寡人就请宗族元老而来,为子清王弟录下名册,恢复赢秦王族身份。再开朝会,盘整朝堂秩序,列文武重臣,以待数年后秦国东出,不知子清王弟是喜文事,还是喜武事。”
“寡人当心有数也。”
相视一笑,共同饮下手中之酒,秦王政心中欢快不已,对于庄襄先王,其实自己所了解并不多,当初在赵国邯郸的时候,一直待了十多年,后来才被文信侯吕不韦接回咸阳。
归于咸阳之后,吕不韦为了能够继续把持国政,便是扶持自己和成娇对抗,最终夺下太子之位,于十多年前登临尊位,号曰秦王。
赢秦宗族,家国一体,自从商君变法以来,赢秦宗族在秦国朝堂的力量便是被削弱,这对于君王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也不是一件好事。
好着,可以将家国分离些许,将大权从宗族之中收回,汇聚己身,大权独揽,此之谓商君之法精要也,也能够更好的管理宗族。
不好者,便是缺少了宗族之人助力,文武要臣均是外臣,虽大才加身,助力秦国多矣,但终究不能够真正的为之信任。
一如当年惠文先王时期的樗里疾,那段岁月,鬼谷弟子张仪何其耀眼,但一生之中,亦是数起数落,唯有樗里疾在惠文先王跟前,一直荣耀加身,权柄加身,这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昭襄先王初立,纵然外戚魏冉等人实力雄厚,但仍旧将军政大事交托于樗里疾手中,统领国政,大了说,是樗里疾有这个资格。
小了说,比起魏冉、白起等人,昭襄先王更加信任宗族之人,更加信任樗里疾,往亿万倍的坏处想,纵然樗里疾有异心,那也是宗族内部之事,秦国的国祚仍旧是赢秦宗族之人。
但换做外戚的话,一切的一切可就未必了,如数百年前的姜齐之国,异常无比的信任田氏,结果发生了什么,不仅宗庙不存,连带姜齐宗族都为之断绝,齐康公悲惨身死。
亦如两百年前的超级大国晋国,如果没有韩赵魏三家分晋的话,晋国也许已经一天下了,正是因为太过于将权势外放,落于外臣手中,以至于后来诸般种种。
虽然那些都只是不可言语之说,但是百年来,虽有商君之法,无功不可封爵,然则,但凡赢秦宗族有立功者,均会有要职加身。
一如子清王弟这般惊艳之人,如果不能够重用之,那将会是一件颇大的遗憾之事,若然,子清王弟早生十年,何以昌平君熊启为相邦之位。
“赢清之名录入宗族名册,此事暂且不急,而且暂时也不合适。”
“至于文武之事,全凭王兄断下,若真入朝堂,王兄只需给予子清参知军政要事的权力便可,无需打散王兄心中固有的朝堂架构。”
听秦王政语,周清不由得摇摇头,单手持着酒盏,迎着面前之人的期待目光,以自己现在的境界,自然知晓对方是真心,亦或是不是真心。
十多年前,在赢秦宗族的名册之上,属于庄襄先王后嗣子清的印记已经灰暗,倘若贸然现身,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暂且不急?如何不急,身为先王后裔,王弟你应该有这个名分,这是你应得的!况且有吕不韦生死文书在此,宗族元老不会怀疑。”
不过,对于秦王政来说,却是眉头一挑,略有不解,难道是因为怕赢秦元老怀疑身份?亦或者王弟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入朝堂之中?
握着酒盏的手掌攥紧许多,紧紧盯着周清。
“数年前,子清入秦,所为两件事,一者便是报母亲之仇,去岁三川郡洛阳之中,文信候吕不韦身死,那件事算是了结。”
“另一件事便是为了秦国,数百年前,秦国从陇西牧马之卑微区域崛起,成为如今可以一天下大势的大国,再有着迥异于三代的法治架构,秦国的将来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借鉴。”
“故而,子清待在咸阳,纵观秦国国政,希望这个千秋以来最为恢宏的国度可以成功建立起来,可以更加辉煌的延续下去,成为岁月长河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赢秦宗族之人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份不重要,于如今的秦国来说,秦王政知晓已经足够了,自己初为道者,追寻祖师道理,那应该是长久之路。
若无血脉牵挂,若无有着对脑海中时空长河千古一国的遗憾,自己也不会来到咸阳,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所以,名分对于自己不重要。
“凭借战无不胜的大秦铁骑,秦国一天下容易,但守下来却很难!”
“明面之上,有山东六国,他们虽孱弱不已,但数百年来,在各自的疆域之内,对于麾下的民众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这不是短时间可以消除的。”
“秦国一天下,他们必然国破家亡,生出反秦之心,一位两位无所谓,但整个六国加在一起,那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周身闪烁淡淡的紫色祥光,言语略微有些激动,一句句深情而落,回旋在这寂静的偏殿厅中,秦王政听之,一时间,紧锁的眉头为之舒缓起来,但数息之后,别样的凝重之感顿出。
“暗地里,则是有着诸子百家和游侠剑客之属的存在,从传承而观,他们和秦国没有利益交错,但王兄应该知晓,百家不入秦国,故而诸子百家中,多是山东六国之人。”
“若然山东六国灭,诸子百家无疑也会汇聚强大的反抗之力,再加上秦法在推行中受到的阻碍力量,诸般种种加在一起,那是足以对抗秦国的力量。”
“内在里,则是秦廷朝堂与后宫诸人的反抗之力,王兄可以断定在朝堂和后宫将来没有反秦之人?故而,子清觉此时录下名册不合适。”
语毕,周清上前一小步,拱手再次一礼,如果自己名分不出,那么,待在朝堂之上,可以很清楚的了解诸方东向,如果名分而出,那就有可能成为聋子、瞎子。
因为,秦国的将来是面向整个山东六国开战,整个山东六国都是敌人,周朝以来的宗法制下,对于任何人都难以抉择。
“山东六国之人、诸子百家之人、后宫朝堂之人……,嬴政刚才还在思衬盘整朝堂架构,而王弟却已经思忖道秦一天下之后的难题。”
“依据王弟所言,若真有那个时候,秦国岂非举世皆敌?虽如此,但寡人有信心可以将他们一一剿灭,在国祚尚存的现在,他们没有能力抵挡寡人,将来国破家亡,何以有能力拦阻寡人。”
“不知王弟觉得什么时候录下名册最好?”
一番话,回荡在秦王政的心间深处,震荡不已,原本以为子清王弟是在担忧眼下之事,不曾想却是在未雨绸缪,谋划秦国一天下之后的大事。
若非赢秦宗族之人,若非真的为秦国着想,何以会说出如此之言!
脑海中畅想着秦国一天下之后的画面,加持王弟之语,秦国虽一天下,但疆域上的一天下,非真正的一天下,面临的敌人仍旧很多很多。
尽管敌人很多,但秦王政自觉,他们不可能翻起任何花样,而且,王弟既然如此之说,想来胸中自有谋略,面上笑意闪烁,探询之。
“或许,待秦国真真正正一天下之后,再将赢秦子清的名字留在名册上吧,那个时候,子清应该在骑着一匹马,行走在秦国安详的疆土之上,遍览秦国内的盛川美景。”
微微的舒缓一口气,想了想,迎着秦王政再一次看过来的期待目光,给了一个平静的回应,那也是自己最为希望的回应。
“王弟之心,寡人知矣。”
“对于文武之事的抉择,寡人自想,应该也明白王弟的心意,如果给予王弟相邦之位,估计王弟是决然不答应的。”
“王弟自幼生活在道家天宗之中,一身气息不入凡俗,强行落于要职,只怕又于修行有损,寡人……似乎已经有了一个上好的答案。”
“明日,寡人开朝会,定会给王弟一个惊喜!”
子清王弟乃是道家天宗之人,虽对于军政大事有独到的见解,但想来若是让其统领国政,一则王弟不会答应,二则以王弟现在的资历,相邦之位太过。
道家擅长阴阳,通平衡之道,对于过犹不及知之甚矣,那么,自己就给王弟一个身居要职,一个行动相对和缓许多的位置。
“多谢王兄!”
周清闻声,颔首以对,轻轻一笑。
“哈哈哈,如果王弟入朝堂,那么,护国法师的之位可就不合也,但,玄清宫仍旧可以存在,王弟可从道家天宗之中,推选一位道者,担当此职。”
“赵高何在?”
看着眼前周清那同样有些欢悦的神情,秦王政朗朗大笑,身躯微侧,将手中的酒盏放在条案之上,同时,对着偏殿之外守候的少府令赵高一语。
“大王有何事要吩咐赵高?”
呼吸之后,那从周清入偏殿之后,就一直守候在殿外的赵高缓缓的推门而入,在门槛之前,躬身一礼,口中脆声而语,清晰而又洪亮。
“吩咐尚食坊,快些准备些许酒菜,寡人要与大师宴饮。”
秦王政上前两步,对着赵高令下。
“喏!”
深深颔首,少府令赵高便是接令而退。
“少府令且慢,不知此刻在鸿台前跪立良久的那人为谁?”
不过,随着少府令赵高将殿门推开,周清一时间也将灵觉本能的扩散出去,一息之后,泛着淡紫色的眼眸为之流转,看向身前一侧的一个方向。
在兴乐宫前的鸿台场地之前,一位身着灰白色麻衣的青年正跪在那里,最开始感应到对方的时候,他还在鸿台前走来走去。
按理说,此人应该会被少府令赵高通传的,但赵高似乎并未有其言。
“回大师之言,那人为一位齐国士子,名者茅焦,近来多次入咸阳宫,言语冲撞大王,大王不予理会,以至于,此人每隔一两天便是前来兴乐宫一次。”
“前些时日,大师身在韩国新郑,故而未得知,想不到他今日又来了。”
刚挺直身躯,欲要转身离去的少府令赵高闻声,脚步为之一滞,随即拱手一礼,将鸿台前的那人身份简单而语,具体为何倒是没有言明。
“大师不必理会此人,此人近日来,多次为蕲年宫之事求情,实在是罔顾赢秦宗族的颜面,罔顾秦国之颜面,先前寡人已经杀了二十七个为蕲年宫之事求情之人。”
“本欲杀他,念其为齐国士子,本不欲理会,想来其人竟然这般狂悖,赵高,吩咐下去,在鸿台前架起大镬,升起大火,传语寡人要活烹了他。”
“若其求饶,直接架出去!”
于少府令赵高口中隐晦之语,秦王政倒是神色微变,难不成那茅焦又来了?近日来,多次为蕲年宫太后求情,何以在乎秦国之颜面,实在是腐儒。
大师非外人,是故,上前一步,将其人之事简单而语,随即,话锋一转,又是一道口令下达,如果在咸阳宫内处死他,只怕玷污了这大好宫廷。
“哈哈,如果玄清所料不差,这茅焦应该想要效仿当年郑庄公时期的颖考叔之事,以玄清而观,现在也是和太后和解的一个机会。”
“大势已定,秦国需要一个令山东六国觉得仁义之名声,秦王也需要一个令山东六国之民亲近的名声,大秦兵士勇武,号曰虎狼之师,任何一点对山东六国人心改变的事情都是值得的!”
《春秋》有语,昔年,郑庄公初继位,有其弟共叔段之乱,其母武姜掺和之,郑庄公怒而将武姜囚禁在城颍,国人皆畏惧。
事后,有大夫颖考叔献言,因囚母毁孝之恶名,而使得诸侯生出畏惧之心,不合当下征服其余诸侯国的名声,就算征服对方,人心也不服,是故,郑庄公听之。
身为齐国士子,对于《春秋》之语应该很是熟悉,尽管其心有目的,然如今之时,也不是不可以效法当年的郑庄公之事。
第三百三十五章 掩日惊鲵
“蕲年宫事久矣,此人在郑国渠修成之后,前来向大王近言此事,想必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如此,倒也是有些见识。”
“左右无事,大王不妨见上一见。”
茅焦此人,周清似乎在岁月长河中知晓其名,虽不明具体事件,想来是有才的,接着先前之语,便是拱手看向身侧的秦王政。
这个时候与赵太后和解也是一个上好的时机。
“寡人虽不喜儒家仁义之学,但不得不说,对于关东六国臣民,却是有些作用,既然大师所语,寡人就见上一见。”
“不过寡人还是要看看他的胆量,铁镬仍旧架起,烈火燃起,寡人随后就与大师见见其人。”
听周清之语,秦王政先是微微颔首,略微思忖,的确,太后自从蕲年宫之后,便是被囚禁在冷宫之中,对于这一点,秦廷文武要臣没有一点反对的,就是赢秦宗族也是一样。
如果太后私下不检,那么,只要不流露出来,没有对秦国造成危害,没有对赢秦宗族造成颜面大失,诸方本不欲理会,但长信侯嫪毐之事却被诸方愤恨。
两年过去,一切如大师所言,也该结束了,太后总归还是自己的生母,释放而出,算是贤孝之名而出,给山东六国之人一个榜样。
一炷香之后!
秦王政与周清便是先后出兴乐宫偏殿,前往正殿前的鸿台广场,那里数十位重甲兵士汇聚,一只巨大的铁镬已经盛满水架了起来,其下燃烧着熊熊烈火。
如此长的时间,铁镬内的水已经有些沸腾了,而在那铁镬跟前,一位灰白色麻衣加身的青年士子仍旧跪立在一侧,似乎是跪的时间有些长,神情有些萎缩。
“大王不必在烦扰茅焦,天有二十八宿,茅焦此来,欲满其数也!”
撇着不远处的秦王政,连忙转过身躯,拱手一礼,沉声而道,随即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铁镬之上,对于先前少府令赵高传语,已然知晓。
“欲满二十八宿之数!”
“你茅焦有何奇异,敢有如此之想?”
秦王政二人行至在茅焦身前三丈之外停下,不远处铁镬中的热气已经扑面而至,看着此刻茅焦的狼狈之像,秦王政摇头一笑。
“茅焦每一次前来,都距离死亡更近一步,大王固然虎狼,宁不肯茅焦多活须臾乎?”
茅焦闻言,也不待秦王政赏礼,便是起身,站在那铁镬之旁,神情充斥着决然之意,又看了看秦王政身侧的周清,拱手一语。
“若非大师相劝,寡人岂能听你废话!”
“既然你要说,那就快些说道,说完之后,这铁镬还等着你。”
看着眼前这位衣衫简朴的齐国士子,多次前来劝说自己蕲年宫之事,时隔两年,在其之前,已经有二十七人因为此事身陨。
他倒是无惧,如果真的如大师所言,那么,此人倒是心机不浅。
“茅焦尝闻人言:有生者不讳死,有国者不讳亡。讳死者不可得生,讳亡者不可存国。此中道理,不知大王明白否?”
于秦王政口中之大师,茅焦也隐约猜了出来,先是身躯微转一礼,随即面上陡升伤悲之意,一双精光闪烁之眸上前一步,看向秦王政。
拱手朗声而道,甚是响亮。
“何意?”
秦王政面上不变,摇摇头,没有多言。
“大王有狂悖之行,岂能不自知也?”
茅焦那悲戚的神情之上,继续沉声而道。
“何谓狂悖?愿闻你这齐国士子高见?”
冷然一笑,此人果然和自己知晓的那些腐儒一般,动不动就搬出各种令人心惊胆战之语,正合韩非所着的《说难》之言。
“君王狂悖者,不计邦国声望利害,徒逞一己之恩仇也。”
“秦国堪堪以天下为事,而大王却有囚母毁孝之恶名,诸侯闻之,只恐人人远秦国而惧之。天下亲秦之心一旦瓦解,秦纵甲兵强盛,奈何人心矣!”
一语落,秦王政那清冷的面上哑然一笑,对着身侧的周清看了一眼,此人所谋之事还真是让王弟猜准了,正是为了蕲年宫之事而来。
而且所言,和王弟仿佛。虽不至此人是否有大才,但这份眼光却是可以,国府之中若有差事,倒是可以交托一二。
“哈哈哈,先前的二十七人均出言为太后求情,唯有你茅焦从秦国之谋而入,附带为太后求情,你很不错,数日之后,你当与寡人一起同行,迎回太后!”
既是有才,那么,先前种种则可忽略不计,此人能够在铁镬之下面不改色,胆识过人,又有独到的眼光,朗声大笑之后,便是挥手撤下一旁的铁镬和火焰。
百十个呼吸过后,那茅焦心满意足的从咸阳宫而出,停留在咸阳数年,在招贤馆中为客卿也有多日,今日算是出头也。
至于秦王政与周清则是宴饮偏殿之内,二人仍旧相谈甚欢,少府令赵高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服侍,应周清先前所语,并未说道身世之属。
小半个时辰之后,酒足饭饱,周清便是要告辞离去,安排玄清宫的后续事宜。
“大王!”
“赵高蒙大王恩典,代为执掌罗网,一年多来,算是将罗网内的所有卷宗和讯息梳拢完毕,除却顶尖的高手不存,其余层次均理顺。”
“今日,赵高在此,当着大王之面,向大师请求几把名剑,以作为罗网的根基所在,也好令罗网更好的为大王办事。”
不过,就在周清从条案起身之时,一直在偏殿默声不语的少府令赵高倒是快速一步近前,先是躬身一礼,而后将目光看向秦王政。
眼眸流转一丝希冀,罗网初立,自己的修为又不高,想要快速将罗网发展壮大,非有引入顶尖的高手不可,而想要引入顶尖高手,非有最为珍贵的事物不可。
财宝之属自己有,但为游侠剑客喜爱的名剑利器却少之又少,但在咸阳之中,却有一人收藏多把名剑利器,今日,希望有所得。
“赵高,你要向大师请求几把名剑,尽管说也,何故当我之面?岂非是想要以强行之令着大师交出几把名剑,入你罗网?”
“还不快快退下!”
对于少府令赵高之语,一侧同样从条案后起身的秦王政眉头一皱,这赵高怎么会如此不识好歹,竟然说到如此之事。
纵然大师不是王弟,凭借大师护国法师的身份,也不是区区赵高能够借势请求的,莫不仗着自己的宠信,任意妄为。
轻喝一声,面有不悦。
“大王无需震怒,区区几把名剑小事尔。”
“况且赵高也有言语,乃是为了更好的执掌罗网,替大王办事,此心尚佳。说起来,玄清手中的确有数把名剑,算起来,还都是从当初文信候执掌罗网的时候所得。”
“你想要哪些名剑?”
看着在自己跟前躬身的少府令赵高,听其言,周清先是一怔,随后倒是点点头,转头对着秦王政微微一笑,便是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少府令赵高搀扶而起。
那些名剑在自己手中,也是无用,如果归于罗网,也算是得其所在。
“哼,赵高,还不快快与大师言语?”
虽如此,然对于身边近臣如此失态,秦王政仍旧怒气未消。
“多谢大王,多谢大师。”
“赵高所请求的乃是大师手中的越王八剑,罗网中,一共有天杀地绝,魑魅魍魉八个等级,以天字级身份最为珍贵,也是罗网目前所欠缺的。”
“根据罗网近些时日收集的信息,越王八剑中有五把与大师有关,故而,赵高希望大师可以将那几把剑入罗网之中,也好真正的将罗网撑持起来。”
闻此,少府令赵高倒还真不客气,而且姿态甚是低下,虽然被周清的一道劲力搀扶而起,但仍旧再次一礼,俊朗的眉目之间有些忐忑。
自从自己准备收集越王八剑作为罗网的根基,便是发动罗网的力量搜寻,然则,不曾想,那缺失的越王八剑一直在自己身边。
“越王八剑!”
“一名掩日,二名断水,三名转魄,四名玄翦,五名惊鲵,六名灭魂,七名魑魅,八名真刚。现在我手中的越王八剑只有真刚、断水、魑魅、转魄。”
“至于黑白玄翦,其人我有用处,故而,那四柄名剑倒是可以于你,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其它三柄名剑的下落?”
当年闯入文信候府,夺走四柄越王八剑,再与东皇太一对峙的时候,击杀转魄剑主,又得一剑,新郑之中,收服黑白玄翦,算是也归自己所有。
的确是五把剑,这赵高查的倒是很详细,越王八剑中,每一位的剑主都基本上是化神层次的武者,每一人都是不凡的武者。
“赵高再谢大师,虽无黑白玄翦,但有其它四剑赵高也心满意足了。”
“其余三柄剑中,灭魂剑主去岁从洛阳而来,身陨咸阳宫,名剑留下!惊鲵剑主数年前已经消失,近来罗网已经查到她的下落,将惊鲵剑带回来不难。”
“掩日剑主先前为文信侯最贴身的守卫,随着文信候身陨之后,一直不知所踪,不过,罗网有信心可以查到他的下落!”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丈夫
赵高的功课做的很是充分,将越王八剑的信息一一道出,周清听而闻之,微微颔首,名剑虽好,但待化神巅峰圆满层次,走出自己的独特之道,那些名剑可有可无了。
名剑的作用也仅仅令持剑者更好的参悟无所持的境界,参悟名剑内蕴玄妙,臻至更高的层次,如大巧不工,如山石草木均可为剑,亦或者天地万物均可为剑。
这个层次,自己也仅仅在三川郡洛阳的中山夫子身上看到过,其手中虽没有任何剑器,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拥有无上威能。
少府令赵高之所以想要收拢越王八剑,想来也是因为越王八剑内在的隐秘,传闻越王勾践使匠人以白马白牛祠昆吾之神,采金铸之,以成八剑之精。
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则光昼暗,掩,阴也,阴盛则阳灭。
二名断水,以之划水,开即不合。
三名转魄,以之指月蟾兔为之倒转。
四名玄翦,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焉。
五名惊鲵,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
六名灭魂,挟之夜行,不逢魑魅。
七名魑魅,有妖魅者,见之则伏。
八名真刚,以切玉断金,如削土木矣。
此八剑而立,以应八方之气,汇聚一处,当出不可思议的威能。若为剑阵,更是威能十倍叠加,八位剑主齐聚,八位化神武者甚至可以发挥出悟虚而返层次的战力。
“既这般,那你就派人随我前往玄清宫取剑。”
对着赵高点点头,没有再次多言,拱手对着一旁的秦王政一礼,踏步便是离去。
“多谢大师!”
少府令赵高再次一礼,若得大师手中的四把名剑,再配上自己已经挑选中的持剑者,罗网的天字级武者便可以快速建立起来。
只需要数年,罗网便会恢复文信候时期的强势与霸道,甚至超越之。
赵高办事的效率很快,在周清刚返回玄清宫不久,便是亲至玄清宫,双手从周清手中接过一把把放置在剑盒中的名剑,待在自己手中数年,一直在沉睡。
放在罗网手中,也能够物有所用,罗网的势力虽强,但在如今自己的眼中,已经不堪一击,诸般神通之下,一切种种,翻手可灭。
“见过小师叔!”
在少府令赵高离去不久,玄清宫内又是多了一人,距离虚守已经前往赵国邯郸有半个多月了,诸般事情算起来也应该交接完毕。
宗全便是持自己令书,从邯郸返回,归于玄清宫中,身着天青色的道袍,脚踏飞云靴,头戴紫金莲花冠,那是道家天宗化神层次长老的服饰。
以宗全现在的修为和水准,绝对可以承担的起。偌大的玄清宫内如今留守的道者不多,诸人都已经搬迁至西城府邸之中。
“天上人间近期应该无事吧?”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宗全搀扶而起,刚才将五只剑盒交给少府令赵高之后,倒是还剩下三个剑盒,那都是一直以来自己击败、击杀对手所得。
屈指一点,三只剑盒的封口便是打开,宗全略有好奇,走进数步看着剑盒内的事物。没有出乎宗全的意料,剑盒内的事物是一柄剑。
灵觉笼罩其上,便是一股极为尊贵的天地自然之气扑面而来,甚是不俗,呼吸之后,被小师叔摄拿在手中,一丝丝真元涌入其中,刹那间,便是一团浅白色的光华从剑身之上扩散。
轻柔而又缓和,宛如出水芙蓉般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阳光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则如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随意挥动,虚空为之翁鸣,三尺剑气吞吐剑尖之上,对于这柄剑,宗全并不陌生,乃是去岁小师叔从三川郡擒拿赵震所得。
“和小师叔所言一样,持万金与令牌拜访郭开之后,数日之后,小北城的两家公室贵族便是被赵王诛灭,凌凤阁的声势都为之下跌不少。”
“有着雪姬在天上人间的存在,已然彻底站稳脚跟,近来,焰灵姬倒是也学艺舞姿,韵雅非凡,名气不小,天上人间显矣。”
一边细细打量小师叔手中的纯钧之剑,一边徐徐回应小师叔之询问,想不到那郭开的能量还真是不小,尽管官职不大,但对于赵王的影响力却是超然。
有其护持,天上人间在照眉池之地真正稳固,虚守在那里,也能够安心不少,墨鸦与白凤也能够多出些许时间修炼一二。
“燕赵之地相邻,邯郸之内的局势稳定,对于蓟城的宗琼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接下来我将不复秦国的护国法师,不在驻守在咸阳宫内,承担护法之责。”
“所以,你接下来就会代替我成为宫廷右护法,坐镇玄清宫,以你现在的实力,再加上这柄纯钧之剑,足堪大位!”
下山以来,跟随在自己身边时间最长的便是宗全,五年前,宗全还只是炼气通脉层次的武者,自己助力他一步步破开枷锁,参悟天地玄妙,登临化神玄灵。
而宗全也一直没有让自己失望,无论是天上人间的筹办,还是书阁的开启,亦或者自己所交代的其它事情,都办的很完美。
语落,持剑的手中劲力吞吐,那柄和秋骊之剑相得益彰的纯钧之剑便沉浮在宗全跟前,以宗全现在的境界,此剑正合。
“小师叔不在为秦国护国法师!”
闻小师叔之语,宗全神情陡然一愣,这……小师叔若是不在为护国法师,难道要离开秦国,还是说有其他的事情?
又看着那柄通体绽放缤纷异象的纯钧之剑,双手徐徐将其接过,无论小师叔如何决断,想来秦国宫廷右护法的位子自己还是要坐的。
道家天宗之内,现在有名剑两柄,一者雪霁,一者秋骊,前者为祖师随身佩戴的长剑,后者为道家先贤所得的长剑,均意蕴非凡。
想不到,自己也有机缘可以持这等的名剑!
“不错,接下来我或许要入秦廷,参知军政要事,到秦国一天下之前,都会如此,你身在玄清宫,要好生修行,争取在十年之内,修炼至化神绝巅。”
“如果可以做到,宗全,你未必不可一窥悟虚而返的玄妙。”
对于宗全,周清倒是没有隐瞒,况且以宗全的智慧,应该也能够隐约猜出自己这几年来的谋划,屈指一点,又是一柄剑、一柄刀从剩下的两个剑盒中飞出。
一者为楚国的湛卢王道之剑,一者为那魏国信陵君身侧最强大将嚣魏牟的百战玄铁刀,在自己手中,终究免不了沉睡,待有时机,当为他们寻找主人。
细细打量一番,挥手间,这一刀一剑便归于剑盒之中,为之封口,归于远处。
“是,小师叔!”
宗全此刻也是神情颇为激动的道礼而下,于小师叔的修为,自己是知晓的,去岁就已经突破入悟虚而返的层次,在自己看来,小师叔将来绝对可以踏足合道归元的层次。
如此,修行在小师叔跟前,又有小师叔此语,宗全可以预料,那必将成为自己一生最大的机缘,悟虚而返的境界,在整个道家数百年的历史中,都是不多的存在。
“我自是相信你的。”
“从今天起,你就停留在玄清宫,数日之后,应有王书下达,到时候,你从城中选出几位道者,充实玄清宫,虽如此,也万万不要失却本心。”
“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误入道家杨朱的理念之中,到时候再想要保性全真,可就难上加难了!”
灵觉扩散整个玄清宫,在这里,自己几乎待了五年的时间,如今,骤然离去,还真有一丝淡淡的不舍。然,随其后,那丝淡淡的不舍之意便是不存。
周身掠过一抹淡紫色的玄光,踏步而动,对着身边的宗全看了一眼,径直消失在玄清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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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你这是刚从尚商坊归来?”
从咸阳宫而出,便是周身玄光收敛,正立无影之下,一息数百丈的距离抛在身后,不多时,便行至西城所在的区域街道。
灵觉有感,似乎碰到了一位数人,玄光扩散,行至那人跟前,看其手中的方正木篮,已经装载了不少东西,有老秦人日常食用的大饼,也有勉强丝绸夹杂的衣衫,看上去倒是崭新的。
又感受着李斯此刻呼吸的急促和额头之上的汗水,这些东西也只有南城的尚商坊与秦国商市有,距离西城有数里的区域,李斯全凭脚步,又是一介文人,拎着如此东西,无怪乎如此。
“……,大师!”
“李斯见过大师!”
身着粗布锦衣的李斯正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西城主街道上,带着略有惆怅的心情,拎着手中的吃食和衣衫,向着驿馆而今。
泾水河渠已经完结半年,自己还是虚任客卿,虽说没有一件国事不曾与闻,但毕竟没有实际职事,总是没处着落。
别的不消说,单是一座像样的官邸便没有,只能住在驿馆。就是住在驿馆之中,一应花费虽然可以提供,但根据秦法,以自己的身份,也要交上一些钱财,才能够有所得。
略微一算,李斯觉得还是亲自前往商市购买划算,便是有了手中的木篮。尽管这些都不是大事,而且李斯也相信秦王绝不会始终让他虚职。
但是,以自己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妻小家室远在楚国上蔡,离家多年无力照拂,家园已经是破败不堪,两个儿子已近十岁却连蒙馆也不能进入,因由便是交不起先生必须收的那几条干肉。
凡此等等尴尬,说来似乎都不是大事,但对于庶民日月,却是实实在在的生计,一事磕绊,便要处处为难。这一切的改变,都等着李斯在秦国站稳根基。
依着秦王对郑国的安置,李斯也明白,只要他说出实情,秦王对他的家室安置定然比他想得还要好。可是,李斯不能说,理由无他,只为走一条真正的如同商君那般的名士之路——功业之前,一切坎坷不论!
李斯相信,只要进入秦国庙堂,他一定能趟出一条宽阔无比的功业之路,其时生计何愁。一路之上,思忖繁多,正在向着秦王何日开朝会,如果朝会开启,自己应该有俸禄可以支取,也可缓解一二。
只是,想不到会在路上突然碰到大师,看着大师的目光在自己手上的木篮扫视过,李斯面上不由得有些羞惭,攥着木篮的手也紧握许多。
“哈哈,说起来,自从泾水河渠分别之后,你我还没有好好的一聚,明日大王开朝会,盘整朝堂秩序,到时候以李斯你在泾水河渠的功劳,定然会有真正一展所学的位置。”
“这里距离我的府邸不远,申时已入,天色渐暗,随我走,今日畅饮一番!”
尽管突破悟虚而返以后,周清很少施展神通,一则没有必要,二则诸事明悟的感觉虽好,但太过无趣。刚才无碍清净天心智神通下,得些许片段,不由得令周清神色一怔。
下山以来,自己先为大秦宫廷护法,一切诸般事,自有宫廷内府而出,再有着后来天上人间与书阁的存在,于凡俗钱财之类并不上心。
今日略知李斯心中所想,有观其手中木篮之物,倒是忘了李斯原有的身份,其才不必多说,泾水河渠之上,近两百万人统筹安排的妥妥当当,没有任何失误。
随之,清朗一笑,单手遥指这身前不远处的一座府邸,未等李斯拒绝,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向着前方而行。
“大师所请……斯不敢辞。”
与玄清大师的突兀热情动作,李斯亦是为之一愣,不过随即心中便是一动,为之一喜,以大师的身份,自然可以提前知晓这等朝会开启之日。
原本朝会应该早就开启的,但因为郑国之事,耽搁许久。再加上这几日大王一直没有在章台宫出现,更是令人猜不准朝会何日而开。
大师所言,应不会有假,当即,面上有些舒缓,本有些疲惫的身躯也是瞬间生出滂湃的精力,一时间,倒是没有拒绝大师所请。
况且,以大师的身份和地位,相邀自己,那是给自己面子。大师虽非秦廷朝政重臣,但其却为大王甚为信任之人,自己不会犯那些小错误。
第三百三十七章 道武真君
处暑时节,秦廷朝会,放眼诸夏,罕见也!
数百年来,自从平王东迁以后,天下遂分春秋之世与战国之世,春秋之时始于周都迁于洛阳,终于晋阳之战,韩赵魏三家灭智伯瑶,瓜分晋国之土地。
战国者,万乘之征战之国,春秋以来有七个,故而时人称之为战国七雄,各自在一段岁月称作霸主,独傲他国,荣耀而显。
何为——春秋?
其乃是三代以来的时令所至,诸夏形成春秋出而冬夏眠的活动法则,诸般大事均发生在春秋时节,是故,春秋——得其名。
冬窝藏,夏避暑,两季皆为息事之时,向无大事发生,邦国大政亦然,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然则到如今战国之世,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冬夏两季不再是心照不宣共同遵守的天下休战期,反倒成了兵家竭力借用的“天时”。由是,天下破除时令限制,渐渐开始了冬夏之期的运转。
虽如此,处暑时节朝会,仍是罕见。酷暑炎炎,外臣迢迢赶路毕竟多有艰难。是以,勤政之国,春秋两朝,便成为不约而同的天下通例。
当此之时,亲政两年之久的秦王要举行处暑朝会,朝野自然分外瞩目。而且,对于秦廷有心人来说,此时的朝会丝毫不亚于大朝会。
这很有可能是决定秦廷走向,决定诸夏走向的小朝会!
小朝会的开启先前便已经有王书下达,有资格参与者同样有文书下达,除了客卿李斯以外,全数为实权大臣与尊贵之臣。
秦廷自从商君变法以来,整个国政上下有五大分,其一分为政务系列,其二分为军事系列,其三分为执法监察系列,其四分为计然系列,其五分为关中咸阳系列。
就其职位而言,政务系列之主官大臣为相邦、长史,军事系列之主官为上将军、国尉,执法监察系列之主官为廷尉、国正监、司寇,计然系列之主官为大田令、太仓令、邦司空。
关中咸阳系列之主官大臣为咸阳令、内史郡郡守。目下,秦国大政尚未理顺,相邦职位虽有昌平君,但其位却是虚领,乃是上一次大朝会后,直接交接文信候的国府。
上将军职位虽有,但桓齮已老,新朝开启,自当有新人出现,其余若干大臣职位则大多是元老在位,是故,接下来这一个小朝会定然成为权力洗牌的一个节点。
值此朝会,仅仅是所使用的宫殿都足以令人重视,乃是鲜少启用的咸阳宫正殿,一直以来,秦王政多喜欢在章台宫开启朝会,在兴乐宫处理政令。
之所以鲜少启用,便是因为此宫殿的与众不同,相对于章台宫与兴乐宫来说,咸阳宫正殿行事,根据礼仪,都较之繁琐数倍以上。
如此,不为秦王政所喜,但这一次朝会,却直接启用正殿,许多新进大臣在职多年,还根本没有踏进过这座聚集最高权力的王权庙堂。
辰时刚起,按照秦王政再次下达的诏令,一位位朝臣与尊位之人便是踩着厚厚的红地毡,走上高高的三十六级白玉台阶,穿过殿台四只青烟袅袅的巨大铜鼎,走进穹隆高远器局开阔的咸阳宫正殿。
四周弄玉的庄重肃穆之气立即强烈地笼罩了每一个人,九级王阶之上,矗立着一座九尺九寸高的白玉大屏,屏上黑黝黝一只奇特的独角法兽獬猘瞪着凸出的豹眼,高高在上,炯炯注视着每一人。
屏前一台青铜王座,横阔过丈,光芒幽幽,阶下两只大鼎,青烟袅袅,鼎前六尺之外,十二张青铜大案在巍巍石柱下摆成了一个阙口朝向王座的三边形。
周清自然身处其中,得王书而下,今日身着一袭道青色的锦衣道袍,合体而又工整,头戴飞云凤炁之冠,柔顺的发丝梳拢而起,腰佩流苏带,脚踏飞云靴,周身异象不显,缓步入咸阳宫正殿。
神情凝重,看着正殿内摆放的十二张青铜大案,灵觉扩散,便是发觉自己的位置,在每张大案左角,皆树着一方刻有名号的铜牌。
乃是在右侧第二个位置,仅次于昌平君熊启,于此,周清面上轻轻一笑,原本还以为秦王政会将自己放在第一的位置上,倒是有些多想了。
其余条案旁的名号自己都无比熟悉,至于李斯,则是位于左侧最下首的为之,其人自从泾水河渠归来之后,无官职无爵位,算是十二张条案十二个人中最低的一位。
“大师以为如何?”
停留在自己所在的条案之侧,临近便是昌平君熊启,彼此拱手一礼,扫视整个正殿中的诸人,不出意外,都将会是接下来秦廷的要臣。
虽然不明白大王为何会如此重视玄清大师,但从过去两年来看,大师有这个资格进入这里,头颅微动,低声一问。
“简约厚重,庄敬肃穆,天下第一庙堂也!”
对于山东六国的庙堂,周清自是没有见过,但自己所言之天下第一,那是在接下来的岁月中,由秦国真正的争取而来。
“秦王驾到——!”
这一次,在咸阳宫正殿没有看到少府令赵高,只有白发苍苍的咸阳王城给事中快步从屏后走出,站在王台一声长呼。
“见过秦王!”
礼仪为上,正殿内的十二人整齐一拱手,尽皆朝向上首的秦王。
入眼处,今日的秦王与众不同,周身全副冠冕,头戴一顶没有九旒之珠的天平冠,身披金丝夹织烁烁其光的锦衣素袍,内则一身软甲,腰悬一口特制长剑,凛凛之气颇见肃杀。
身为秦王,此等装束原不足奇,然而在素来讨厌繁琐礼节的秦王政身上,素来鲜少以甲衣加身的秦王政身上,着实罕见。
“诸位入座!”
秦王政挥手,对着左右各自挥手,己身也入上首王案后,王案之上,已经提前摆放好诸多竹简和纸质文书。端坐其上,着手便是拿过一道文书,丹凤之眸凝视其上,细细一观。
第一次入这般隆重无比的朝堂之中,周清还真有些不适应,不过,观殿内其余人,神通一闪而过,似乎和自己也相差不多,不由得双眼微微眯起。
“诸位,秦国饥荒之危业已度过,郑国渠初见成效,秦国元气正在一步步恢复。当此之时,整肃朝局便成第一要务。”
数息之后,腰腹长剑的秦王政豁然从座位上起身,一手轻轻压着长剑,同时缓步走到上首阶梯之前,双眸泛着精光炯炯的看向下首十二人。
感此,在下首十二张条案后跪坐的十二人亦是为之挺直身躯,将目光看向秦王政,今日之正题便是要到来,他们很是期待。
“寡人亲政两年有余,先逢动荡余波之乱局,再遭跨年大旱之饥馑,内外大政,均未整饬。目下秦国大局稳定,寡人盘整国政,自今日伊始。”
“谋事在人,成事亦在人。诸位既无异议,今日先定枢纽人事如何?”
将目光从昌平君熊启身上逐渐一个个掠过,终止于李斯的身上,周而归元,在寂静无比的咸阳宫正殿之中,声音洪亮而又高昂。
“臣无异议!”
“自无异议!”
“……”
十二人再次拱手一礼,异口同声而道,余音回旋在偌大的正殿之中。
“好,寡人先言而语,要职遴选,须当以功业为根基。然则,秦国未曾大举,臣下大功一时无从确立,而繁剧国事又得有人担责。”
“唯其如此,寡人之意,初定要职人选,或有实职,或有假职,一俟功业立定,而后正位定爵,以证其才当其位,诸位以为何?”
秦王政面上亦是笑意扩散,秦国内患扫除,接下来便是要整顿国事,梳理朝野军政上下,以备大军东出,匡合天下大势。
单手轻轻抚摸着腰间长剑,感受剑身的冰凉,一身的精气神为之跃动。
“臣无异议!”
“自无异议!”
“……”
下首左右的十二人再次拱手回应。
“即如此,寡人宣示秦廷各分人选!”
秦王政素来行事干练,感下首诸人之语,微微颔首,一旁的咸阳给事中便是将王案上的一卷纸质文书恭敬的递了过来。
单手结果王书,秦王政再次一观,而后再次颔首,将其又递给肃立一边的给事中。这个白发苍苍的执掌咸阳事务的内侍总管躬身一礼,接过王书便清晰缓慢的念诵起来。
“秦王政特书:欲立庙堂,先谋栋梁。业经各方举荐,元老咨议,今立大政如左:其一,原假相邦昌平君熊启,擢升相邦,署理相邦府总领国政。”
咸阳王城给事中那洪亮的声音回旋,数息之后,语落,下首右侧第一位的昌平君熊启为之无言起身,对着上首阶梯前的秦王政一礼。
秦王政为之颔首,随即,昌平君熊启入座。
“其二,原护国法师玄清子,入宫廷以来,护卫寡人多次有功,又于洛阳击杀赵国中山夫子,秉承昭襄先王遗命,允以尊位,其人亦道亦武,凡俗之世,保性全真,此后号曰——武真君!”
“道武真君奇谋多出,为秦国匡天下大业助力甚多,即日起,擢升假丞相,军政文武,参知政事。”
十多个呼吸之后,咸阳王城给事中再次言语停顿,似乎连其都有些好奇了,这还是大王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封君,原护国法师玄清子,现在的道武真君!
周清悠然起身,看向上首的秦王政。四目相对,秦王政微微一笑,周清为之一礼,随即,入座条案之后,殿内其余人为之钦羡。
“其三,原前将军王翦,擢升假上将军,专司整军经武,重练新军。原咸阳令蒙恬,擢升前将军,襄助王翦整军经武。原上将军桓龁,增职专司关外大营,但有军争大计,三人会商议决。”
王城给事中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书,洪亮之语而落。
数息之后,王翦、蒙恬、桓齮三人起身一礼,归于座位。
“其四,原咸阳长史王绾,擢升假廷尉,总司执法各署。”
给事中又是一语落。
王绾起身一礼。
“其五,原咸阳都尉冯去疾,擢升假内史郡郡守,兼领咸阳令咸阳将军。”
给事中又是一语落。
冯去疾起身一礼。
“其六,原泾水河渠河渠令郑国,擢升大田令,职掌拓展,得总领经济十署,议决一切经济大计。”
给事中又是一语落。
郑国起身一礼。
“其七,原泾水河渠河渠丞、客卿李斯,擢升假长史,署理秦王书房并襄助假丞相政务。”
给事中又是一语落。
李斯起身一礼。
“以上文书而毕,秦王政十一年夏!”
终于,伴随着给事中最后一语落,整个文书而毕,其人将手中文书合拢,交于一侧的秦王政,退向一旁,一动不动。
“诸位若有异议,当下可言。”
殿中一片凝重,秦王政目光扫视下首,高声而问。
“臣等无异议!”
呼吸之后,十二人再次拱手一起,整齐一声。虽然言语无异议,但对于高居上首的秦王政来说,却是将目光看向下方一个方向。
“国尉有话可说?”
那是现任国尉蒙武,身披重甲,英姿非凡,今日殿中,蒙武与蒙恬两父子,可谓是荣耀尽显,咸阳王城中,蒙氏一族更是显赫矣。
“蒙武无异议,不过,有话要说。”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国尉蒙武丝毫无惧,从座位上起身,先是一礼,而后朗声而语,空旷的正殿中,余音不绝。
语落,殿中的其余大臣便是将目光看向蒙武,方才的王书中,除了王书提到的九人之外,国尉蒙武、太仓令嬴寰等倒是职位未动,其余均人人擢升。
更不用说,单单是长公子蒙恬擢升前将军,在军中仅次于上将军,蒙氏一族还有何话可说?
“国尉但说无妨。”
对于秦王政来说,神情之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蒙武才具平庸,年事逐高,今日请辞,以让国尉于后生也。”
蒙武之语出,倒非不满之意,反而有一种退位让贤之意,如此,更是令群臣觉得奇怪,蒙武当国尉好好的,怎么现在不相干了?
“哈哈,国尉体魄强健,毫无老相,宁终日闲居乎?”
秦王政自是奇异之。
“蒙武虽非军政之才,然驰骋疆场自信尚可,蒙武一请,入军为将!”
对着殿中群臣的目光,蒙武不以为意,拱手再次一礼。
“即如此,国尉资望甚重,便做假上将军,与桓老将军共掌关外大营。”
秦王政点点头,今日议事,乃是商榷国事,既然蒙武愿意辞掉国尉之职,而且观其神色,似乎也是如此,略微思忖,语之。
“大王此言差矣。”
“蒙武不做假上将军,只求一军之将沙场建功,蒙武少小入军,总是奉命纠缠军政,终未领军征战,身为将门之后,军旅老卒,蒙武愧煞!”
听秦王政之语,蒙武神情不自觉的有些焦急,担任上将军可不是自己想要的。随即,再次拱手看向秦王政,说道心中之言。
“哈哈哈,国尉岂不是难为寡人也?”
“不过,若国尉有接任人选,许老国尉入军为将。”
国尉一职,甚是重要,乃是执掌军事最高职位,虽然这个职位略微虚,不复重权,但那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得到的,蒙武就这般离去,一时之间,想要找人代替难矣。
“蒙武举荐一人!”
似乎,对于辞掉国尉之官,蒙武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面上嘿嘿一笑,高昂一声。
“这……国尉有人?”
这回,轮到秦王政诧异了,就是正殿内的其余人也是诧异无比,如今秦廷内通晓军事的人基本上在此。若是蒙武不当国尉,他们又不可能为国尉。
一时之间,国尉绝对要空缺的,比起政事,国尉之才历来难选。其根本原因,在于这国尉的实际执掌牵涉实在太多,一面不通便是梗阻多多。
粮草征集、兵员征发、大本营修建、兵器甲胄之制造维修、关隘要塞之工程布防、郡县守军之调度协调,还有与关市配合收缴外邦商旅关税、与司寇配合抓捕盗贼等等。
一言以蔽之,举凡大军征战之外的一切军务防务,通归国尉署管辖,涉军涉政又涉民,头绪之多令寻常将军望而生畏。
蒙武其所以任国尉多年,便在于他少年入军,秉性大有其父蒙骜的精细缜密,又因与文信候吕不韦的交谊,多有周旋秦国政务之阅历。放眼秦国朝野,如蒙武这般军政兼通者还当真难觅。
今日蒙武声言有人,却是何人?
他们思来想去,还真想不出来。
“蒙武所举之人,已在函谷关外!”
似乎感受到厅殿内诸人的神情,蒙武也没有卖关子,随即而语。
“哦,是山东六国的人?”
如此,秦王政似乎知晓蒙武所举荐之人的来历,秦廷之内,自己也想了想,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
“正是,此人与父亲相识,父亲谈及此人,便是异常佩服之,尤其是军政要略,父亲都望尘莫及!”
对于所要举荐的那人,蒙武似乎有充足的信心,看着正殿内诸人百般思忖的场面,又是轻轻一笑。
“连蒙骜老将军都为之佩服的人,寡人为何不曾听闻,不过,通晓军政要略,昌平君也可,国尉何以断定此人有国尉之才?”
对于天下大才,秦王政一直是关注的,招贤馆中,一直以来便是有源源不断的山东六国士子文书而今,从其中选拔人才,纵谈一番,入秦国郡县。
但天下大才,自己不说全部知晓,起码如蒙武这般推崇的,自己应该知晓。
“此人三世国尉之后,连姓氏都一个‘尉’字,只一个天生国尉,如果他都不合国尉之职,那么,蒙武更加羞惭也。”
言语之间,蒙武对于此言越发的推辞,如此也是令秦王政心中升起浓郁的好奇之意。落座在一旁的周清闻此,听蒙武之言,似乎想到了什么。
“此等大才,诸位谁有耳闻?”
秦王政不禁大笑,如果那人真的有蒙武所言之才,是一个天生国尉,对于现在的秦国而言,绝对是如虎添翼,口中念道一声,左右看向群臣。
“尉缭子!”
“魏人尉缭!”
一语落,下方的殿中直接回应两道惊讶之语,似有不太确定,两道目光而出,落在国尉蒙武的身上,希望蒙武给予确定之。
前者而言,为道武真君周清所语,后者而言,却是李斯。
“大师与李斯都知道此人?”
这一次,论到蒙武诧异了,却是魏国人尉缭,此人虽是大才,但在诸夏之中,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然而,现在,殿内却有两个人直接道出其名。
由不得蒙武不差异。
“魏国人尉缭子!”
“武真君与长史都知晓此人,看来此人的确有才,但寡人对于此人实在不知,国尉之职重矣,武真君可否细细言之?”
听蒙武之语,秦王政便是知晓王弟与李斯所言应是对的,能够被二人知晓,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个庸才,当即,兴趣再次升起,将目光看向周清。
“对于此人,玄清也只是听闻,却是三代国尉。不过,比起玄清,想来长史对于此人应该有详细的了解,还请长史言之!”
对于尉缭子,周清却是只听闻过,其人有大才,具体之事,却是不知,然而,观李斯的神情,明显所得比自己还要多,拱手看向秦王政,随即将话题抛给李斯。
“长史可言之!”
秦王政点点头,便是看向下方的李斯。
连带殿内其余的要臣,也将目光汇聚在李斯身上,都想要知晓这尉缭子到底是何人,能够担当得起蒙武如此推崇。
“大王,于国尉所言之人尉缭,李斯在十年前曾在楚国与其有一面之缘,当时正值魏国信陵君合纵伐秦,大败秦国,事后,魏王却将信陵君罢黜,故而,尉缭怒而辞国尉。”
“游历诸夏,以期将祖传的一卷兵书修纂而成,如今,十年过去,那卷四代相传的兵书应该修成了,不然尉缭不会轻易现身人前。”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亘古帝业
提起十年前在楚国和尉缭的相遇,又听今日咸阳宫正殿所言,李斯言语之间不由顿生感慨,在诸夏之中,凡大才想要隐身几乎不可能。
十多年前,自己还没有拜入儒家荀况门下。当时得益于父亲是楚国的一个军中千夫长,自己才有机会读书认字,有能力去分辨世界。
后来,父母双亡,只留下刚成家不久的自己,好在凭借识文断字,得亭长举荐,在郡守官署做了一个记录官仓出入账目的小吏。
其后经过两年历练,已然算是一个精明练达的吏员了。倘若长此以往,李斯思忖做到郡署的钱啬夫之类的实权大吏,几乎是指日可待的。
然则,那些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事务之暇刻苦自学,读完了眼前能够搜罗到的所有简策书文,知道了天下大势,也大体明白了楚国是内乱不息的危邦。
纵然做得一个实权大吏,也随时可能被无端风浪吞没,如同自己的父亲兄长一样无声无息消失。其内,感悟最深的便是在每日统计粮仓数目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些老鼠。
官仓之旁,硕大的肥鼠昂然悠然地在粮囤廊柱间晃荡,大嚼官粮吱吱嬉闹,其饱食游乐之状令人欣羡。茅舍厕下,鼠则常在人犬之下狼狈窜突,奋力觅食而难得一饱,终日惊恐不安地吱吱逃生。
“人之贤与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那时起,李斯暗下决心,要改变眼前的现状,改变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必须脱离自己的处身之地,离开上蔡,甚至离开楚国。
那时,正逢与春申君黄歇交好的儒家荀况入楚国,在兰陵当作县令,同时开学馆,传授道理。闻此,李斯没有任何迟疑。
辞去了小吏,以父兄用血肉性命换来的些许抚恤金以及自己清苦积蓄的一万铁钱,安置好了年青的妻子,千里迢迢地寻觅到了兰陵苍山,拜在了荀子门下。
也正是在前往兰陵的路途驿馆中,与尉缭一面之缘,信陵君罢黜之后,魏国朝堂奸佞顿生,尉缭不堪忍受,辞去国尉,游历诸夏,修纂兵书。
十年前,机缘之下,得其应允,窥得那卷兵书的部分,已然是非同凡响,绝对不亚于《孙子兵法》、《孙膑兵法》的旷世大作。
彼此相谈甚欢,三日之后,才相互分离,虽如此,但对于此人,李斯已然深深的记在心间深处,不曾想,今日此人之名再次出现了。
迎着上首秦王政看过来的好奇目光,李斯从条案后起身,将当年这番往事徐徐说道一二,更是有些高人的风范,其人入秦,对于自己,对于秦国,都是上好的。
“哈哈哈,阴阳轮转,旱灾不存,天佑大秦,蒙武,既然此人是你推荐而出,那么,你若是想要入军为将,那就将此人快些入位。”
“即如此,诸位可还有异议?”
能够有如此大才担当国尉,秦王政自然是欢喜,念及自己所读过的道家经典,果真是如此,上天对于老秦人的惩罚逐渐过去,好处自然到来,
对着蒙武看过去,朗朗一笑,便是再次归于先前话题。
“臣无异议!”
“……”
十二人归于座位之上,彼此相视一眼,再无异议。
“无异议,那就散朝。”
“昌平君、武真君、王翦、蒙恬留下,王书而落,诸位归于新位,当尽心竭力。”
今日的大事便是盘整朝堂新秩序,分新朝重要职位之人,他们这十二人不过是开始,接下来后续的名单自然不需要自己操心。
群臣无异议,那就快些办事,这是秦王政的一贯作风。
“喏!”
除却留在宫廷的四人,其余八人均起身拱手一礼,缓缓而退,数十个呼吸之后,整个咸阳宫正殿之内,便只剩下六人,上首的秦王政与王城给事中,下首昌平君、武真君四人。
“寡人亲政两年有余,今日朝会,庙堂大柱俱为新锐,诸卿各主大局,不知接下来秦国方略该如何而定,军政文武如何而定?”
留下的四人均是文武要臣,待蒙武八人离去之后,秦王政挥手,便有侍女端上清酒,看样子,是想要长长的谈论一番。
半柱香之后,一番宴饮之后,秦王政端坐上首,左右观下首四人,又是一语出。
“大王亲政,虚数三载,纠缠国中琐细政事太多,以致大秦迟迟不能东出,国人暮气多生。而今荒旱饥馑不足为虑,庙堂内政亦整肃理顺。”
“来年便当大出关东,做他几件令天下变色的大事,震慑山东六国,长我秦人志气!”
话音而落,刚晋升前将军的蒙恬便是持酒盏,挺直身躯,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自从大王亲政以来,细细一算,秦军还没有好好的与山东六国较量过。
在思忖近几年山东六国对于秦国的隐隐轻视,蒙恬更是慷概激昂,自己已经不是咸阳令了,身为前将军,当率领兵士,立下功勋为上。
“好!”
“蒙恬所言甚合寡人之心,数年来,寡人一直在理顺国政要事,对于山东六国关注小矣,早就想要大展手脚,诸位以为何?”
数年来,秦廷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山东六国和诸子百家的影子,早已被秦王政深深嫉恨,今日蒙恬提起,与有所感,不住的为之颔首。
“唯其心志立定,或大军出动,或邦交斡旋,事务谋划好说!”
对于兵戈之事,今日升上将军的王翦似乎也没有意外,拱手对着秦王政一礼,秦军早就准备随时东出,只待一声令下,必然开疆拓土。
对于军方如今两位新锐人士所语,昌平君与周清相视一眼,倒是没有怎么出声。端坐上首的秦王政见状,略有奇异,单手对着王翦挥动,随即看向昌平君二人。
“昌平君与武真君莫非有不同意见?”
四人中,按照先前所分,王翦与蒙恬为武将群体,昌平君与王弟类属文官,所思所想想必有所不同。
“非有不同意见,而且绝大王有急功之心也。”
昌平君熊启身为相邦,缓缓回应。
“昌平君何意?莫非行如此之事,便是急功?”
“武真君以为如何?
秦王政眉头一挑,顿觉欢悦的心情受到极大的影响。难不成还真让王弟说对了,这昌平君心念救国,不想要秦国东出!
“王翦将军与蒙恬将军所言自然不差,也是接下来秦国必然要做的,必须要让山东六国时刻明白秦国的强大和不可侵犯。”
“但是,两位将军所言所行必然要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以秦国现在旱灾刚过的国力,贸然强力东出,或有不逮,玄清觉八个字可以供大王参考。”
周清亦是拱手一礼,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期待目光,对于这位王兄,对其脾性自然知晓,一切政务都恨不得直接立刻办成,多不了办点等待。
但是,接下来的秦国还真得等待一二。
“八个字!”
“哪八个字?”
果然,听周清前面之语,秦王政面上为之笑意闪烁,但听着后面之语,似乎也隐藏着对于王翦两位将军之策略的反对。
“韬光养晦,休养生息!”
“秦国内患扫除,所忧者,只有山东六国,若是如王翦两位将军所言,大举东出,无异于令山东六国加强军备,增加抵抗的力量。”
“以秦国现在的国力,不是一件好事,玄清所觉,暂缓大举东出,可小规模蚕食,保持原状,待数年之后,秦国府库充盈,新锐兵士汇聚,真正的东出。”
“那个时候,山东六国将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秦国必须一次性将六国彻底打垮,让他们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性!”
细细而语,将所言缓缓道出,秦国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将六国一下子吞并,如果一个不好,甚至于不仅吞不掉,还会有可能反噬。
语落,正殿之内略微寂静之声,不远处的王翦、蒙恬两位将军都为之陷入沉思,身侧的昌平君熊启也是微微颔首。
“韬光养晦,休养生息!”
“昌平君以为如何?”
对于周清所言的八个字,秦王政同样思忖十多个呼吸,深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有理,但还是要询问群臣意见,目光而扫,落在熊启身上。
“武真君所言谋国。”
“启以为,亦是如此,秦国内患虽不存,但仍旧要积蓄内力,将新入秦国的秦人安顿完毕,两年之后,便可收田粮赋税,以秦国现在巴蜀、关中两大根基,两年之后,当可盈余。”
“按照长平之战的规模,秦国第三年的底蕴积蓄,完全可以击垮赵国和楚国,故而,为一击而中,匡诸侯,一天下,遵商君当年变法之策,休养生息至少五年!”
“五年之后,秦国底蕴超越山东六国,在这五年的时间内,秦国也可淘汰老弱兵士,重练新军,想要攻灭六国,起码也得六七年的时间以上!”
身为相邦,昌平君熊启对于诸般事的眼光自然有相当水准,闻周清之语,结合自己所言,有些明悟,而后拱手看向上首,将所言有条不紊的说道而出。
只要五年的时间,以秦国的底蕴,山东六国将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五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整饬吏治,刷新秦国,仓廪丰饶,坚甲利兵,而今又有造纸、印刷之术,也可在五年中培养大量精通秦法的吏员。”
“数年前的骊山之中,玄清于大王说过,以秦国的军力,征服六国不难,若在辅以源源不断的秦吏统辖,收拢民心,给予分化拉拢。”
“如此,亲近秦国的力量越强,抵抗的力量自然越弱,那时候,东出函谷,势不可当,必一天下!若说三代之主所成为王道之业,届时,秦一天下,则为亘古帝业!”
无怪乎昌平君能够在十多年来,一步步登临相邦之位,所见所想,却有独到之处,紧随其言,周清继续而语,从秦王政先前而语可以看出,对于一天下,或许他还没有觉得有何不同。
甚至以为不过和三代的夏启、商汤、周武王等一般的王道之业,然而,伴随着秦法蔓延,诸夏一统,紧密相联,那个时候的诸夏大业已经不在是区区王道霸业可以概括。
唯有帝业可以称之!
“亘古帝业!”
“武真君所言之帝业与三代一统有何不同?”
对于帝号,秦王政不陌生,数十年前,昭襄先王已经称西帝,虽然很快就褪去称号,但刚才从王弟口中听闻此,似乎有迥异于王道霸业的内涵。
而且,口中喃喃一语,内心竟然不住的为之澎湃,为之激昂,这种情绪实在是罕见,强力压制内心的震动,再次看向王弟。
“三代之前为部落联盟,不可言语也,三代之时,可为王道霸业,霸业者,强兵鏖战而使天下俯首称臣也。而玄清所言之帝业,则是文武并重恩威兼施,而使天下浑然归一也。”
“方今六国虽弱,毕竟皆有百余年乃至数百年之根基,皆有强兵称霸之史迹。便是目下,六国虽强弩之末,兵力土地人口犹存,若拼力重结合纵而一体抗秦,天下之势犹难逆料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此之时,若仅凭重兵鏖战,可能适得其反,甚或激活合纵抗秦,若能文武并战,则事半功倍也!”
周清言语于此,同样神情激动,能够亲眼见证诸夏第一帝业而出,如何能够不感慨,一时间,身躯悠然而起,拱手对着殿中三人和上首秦王政先后一礼。
将王道霸业和天下帝业说到而出。
“快哉,武真君所言甚合寡人心意,寡人所求便是这亘古帝业。”
“至于文武并战,武真君可有所谋略?”
虽然一时间难以将王道霸业和亘古帝业分清楚,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亘古帝业远超三代霸业,这是自己畅想已久的。
周天子亦如何,仍旧在大秦铁骑之下崩溃,故而,对于周朝,秦王政实在是难以敬重,如果自己所行的大业和他们一样,枉为也。
王弟所言帝业,实在是入自己心间深处。
“文武并战之事,玄清所知不多,但文战之策不外乎鬼谷纵横之术、邦交之术,分化瓦解山东六国朝堂,结交六国权臣,统合罗网密谍,可为之。”
“武战之策则是王翦将军和蒙恬将军所为,对于这些,两位将军应是更为擅长!”
周清摇摇头,自己可参与军政文武要事,但具体内在之事多说无益,昌平君熊启在侧,自己已经说到这个程度,想来熊启也会将此事更加圆满的理论而出。
“哈哈哈,武真君所言却谋国之语,蒙恬先前之言差矣!”
归于座位,随即,对面那身披重甲的蒙恬却是豁然起身,朗朗一笑,拱手对着周清,深深一礼,听了这般久,思忖这般久,刚才自己所言相差大矣。
若是按照自己所行,只怕秦国一天下的时间还要继续推迟。
“武真君年弱之姿,为丞相,先前王翦还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大王识才也,以武真君刚才之语,丞相之位契合也。”
就是王翦也是拱手一礼,之前,对于大王擢升武真君为假丞相,自己还狐疑不已,封君倒也罢了,毕竟有昭襄先王的遗命在前。
但丞相之位,仅次于相邦,乃是要职,就这般赐予道武真君,未免太过。然则,现在一观,实在是自己多想了,对于秦国,大王比自己等人更加重视,如何会让庸才登位。
“武真君之才,寡人自然知晓,不然也不会放心将丞相之位落于其身。”
“昌平君,武真君所言虽妙,但多为谋略之语,细细分之,可谓是多矣,依你之见,可还有遗漏之处?”
将王弟直接擢升假丞相之位,秦王政也是冒着不小的风险,虽然群臣不会反对,但如果论政之时,王弟不能够以言语征服群臣,估计识人不明的称呼便落在自己身上。
今日,王弟在此论军政要事,每一句都是直指核心,丝毫不逊色昌平君,再有上将军王翦和蒙恬的敬佩,与有荣焉,面上笑意不断,将最后的问题留给昌平君。
“军政谋国,武真君可谓真知灼见!”
“武真君所言实则可为两分,一者文,一者武,在各自之内,又可分内文与外文,内武与外武,内文者,当统辖梳理农事、工商、执法、关防、新军、仓廪、盐铁、吏治、朝政、王室十方。”
“外文者,可收拢邦交之才、纵横之才,行应候之策,远交近攻,弱化六国。内武者,当整顿军事,淘汰老弱军事,招募新锐兵士,练秦国一天下新军。”
“外武者,当在接下来的五年内,保持对于山东六国的侵扰、压制,使得秦国威严仍在,但又不显咄咄逼人,给六国一个秦国孱弱之象。”
“四分可毕,秦国可东出!”
代为执掌相邦之位两三年,若说正殿内对于周清之语感悟最深者,唯有昌平君,虽然周清说的有些凌乱,但在昌平君眼中,却是直接整合归纳而出。
拱手看向上首的秦王政,将四分方针大略一一而出,咸阳宫正殿之内,其音久久未绝,语落不久,更是传来秦王政久久不绝的朗笑之音。
第三百三十九章 真人丹
“公子,您已经被秦王赐封道武真君,接下来我们便一直待在咸阳吗?”
咸阳宫正殿的朝会伴随着蒙武等人的率先而出,已经快速传遍整个咸阳城,而且还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整个秦国各大郡县蔓延。
虽然进入咸阳宫正殿的只有十二人,但这十二人却是秦廷文武上下的最高层次,堪为秦国的柱石之人,而且除此之外,此次朝会也出现了秦王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封君。
原护国法师玄清子,因在洛阳斩杀赵国中山夫子,承昭襄先王遗命,允以封君,号曰——武真君,又因多出奇策,功劳甚大,擢升假丞相。
消息传出,整个咸阳城为之震荡,无论是封君,还是丞相,都堪称秦廷难得一见的封赏,自商君变法以来,秦廷封君的人屈指可数,封侯的更是稀少,而丞相之位更是不多。
自从秦武王时期,设左丞相、右相邦,这个传统便是在秦国留下,尽管统领国政大权的仍是相邦,但丞相之位也是颇为重要。
因为一般不出意外,前一任相邦离开职位之后,便会由丞相给予补上,位列相邦之位,因此,除却不能够真正领国政之外,其余军政大权均有。
两者汇聚一身,令咸阳城的大小官吏都为之称奇,不过,倒也不算过于诧异,历来的秦国相邦之位,历来的秦国丞相之位,多有凭空而降或者越级提拔的。
于周清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顶多别人称呼自己的时候,护国法师不存,以武真君代替之,以丞相代替之。
而且,此时也仅仅是一个头衔的封君,并没有土地与食邑的封赐,想来以秦王政的性子,会逐渐的给予补上的,原来的右庶长三百里封地倒是还存在。
返回府邸之中,王书与一应朝服锦袍已经被少府令赵高亲自送来,其外,还有诸多锦缎、侍女、玉器等等,将整个偏厅摆的满满的。
云舒在一侧细细看着送来的赐封王书,面上笑意不住的绽放,想不到当年昭襄先王还留下这般的一个遗命,封君之位落在公子身上。
封君虽非商君定下的二十等爵位之中,但也已经超越驷车庶长的尊贵,不过比封侯略差一点而已,在如今的秦廷中,也就昌平君和公子可以相比。
封君也就罢了,一般来说赢秦宗族的封君倒是几位,而且并不参与军政,但公子除了封君之外,还有一个丞相之位,这岂不是意味着公子接下来会一直停留在咸阳城,除非有朝一日丞相之位不存。
“暂时会待在咸阳城,等到一切的大政框架梳理完毕,便可随意而行,丞相之位为相邦的补充,有昌平君等人在,有没有我都是一样。”
“在咸阳城之外,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迎着云舒看过来的好奇目光,周清轻轻摇摇头,先前在太乙山观妙台的时候,就曾与师兄说过,若秦国一天下大势而起,那么,列国最后的文明风华便只剩下这寥寥数载。
五年的岁月,足够自己行遍诸夏,将这最后的绝代风华收入眼眸深处,留存在记忆深处,五年之后,一切都将消失不见。
况且,对于悟虚而返层次的修行,近来时日,自己已经有了不小的感悟。也不知道师尊如今在何方,以师尊的境界,想必可以给予自己绝大的帮助。
“公子,她们十个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没几个呼吸,偏厅之外,身着浅黄色锦衣的弄玉缓步而至,柔顺的长发盘桓而起,银簪束发,披散在肩后,纤细的双数交错在身前,对着周清一礼。
“我们走!”
闻此,周清点点头,对着身侧的云舒看了一眼,转身三人便是离开偏厅,前往这座巨大宅院的一个偏院而去,那里住着自己从泾水河渠选中的十名少年。
历经少则半年,多则大半年的教导,文武两道,均有修行,筑基的底子在河渠之上就打好,其余的识文断字,阅览道家经典,则是在咸阳。
如今,自己被赐封道武真君,她们的成长步骤也该快些了,若是让她们十个人自己按部就班的修行,十年之后,她们十个的层次,估计还在先天层次。
先天层次虽也不弱,但那却不是自己所想要的。故而,便是有了庭院内的这十只泛着升腾水气的木桶,每一只木桶里面都有一位孩童。
木桶内早已放置好诸多洗涤筋骨的药材,更甚者,为了能够更好的开发她们身上的潜能,周清特意从阴阳家讨要了两枚真人丹。
这是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云中君所炼制的丹药,堪为绝妙之丹,此丹可以打通全身经络,强化阴阳两气,激发身体各类潜能。
一粒被自己服用了,细细感知真人丹的药力,周清还算是满意,服用此丹之后,肉身被强化,灵觉也被强化,修为也会顺带提升许多,对于炼气通脉的武者来说,突破先天境界的时间可以提前数年。
对于先天境界的武者来说,则是可以继续强化灵觉,强化肉身,以期更为快速的达到先天顶尖,达到先天巅峰,碰触化神玄灵的关卡。
剩下的一粒丹药则是被自己以纪数之力,强行虚幻演变,耗费五万纪数,十颗功效一般无二的真人丹出现,单手平伸而出,十颗均大小不过一寸的淡绿色丹药出现在身前。
“左右警戒,别让人闯入这里!”
这处庭院之内,只有自己、云舒、弄玉三人在,十人身处的木桶中,热水仍旧在剧烈散发热量,被十人催动玄功,缓缓吸收。
看了云舒二人一眼,周清一步踏出,凌空而立,盘膝而坐。
“是,公子!”
云舒与弄玉相视一眼,福身一礼,各自守卫在庭院一侧,先前就有吩咐,外人不得打扰,应是没有问题,看着此时周身闪烁淡紫色玄光的公子,没有继续多说。
双手掐动印诀,身前的十颗真人丹便是被自己强行融入下方木桶中的十人身体之中,天籁传音,一道道嘱咐在十人的心间深处响起。
顿时一缕缕斑斓的玄光从十只木桶中扩散,光芒很是耀眼,一股平添的强大外力涌入十人的体内,令十人的经脉、丹田承受巨大的压力。
于此,周清自是感知的到,双手继续掐动印诀,演化混元太极图,一掌压下,一道凝练的黑白道图便是覆盖下方的十人,以己身的真元之力牵引十人体内的力量。
让十人快速的将真人丹和木桶中药材中的能量消化吸收,转为自己的内力,同时强化肉身的力量,拓宽经脉的强度,让玄功运转的更加自然。
这般的洗礼只要有三次,便可以将十人的修为推进至炼气通脉巅峰层次,那时,再有神通给予助力,破开枷锁,登临先天不难。
三炷香的时间过后。
一只只木桶里面的水发散至常温,真人丹的药力也已经被自己彻底化开,融入十人的筋骨之中,木桶中的药材温顺之力也是化入筋脉之中,蕴养内力起来。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收拢诸般异象,淡紫色的流光衣衫,周清已经离开这个院落,在庭院静静守卫的云舒、弄玉二人则是将十人的衣衫快速递了上去。
将十人分别引领入房间之中,观她们的精气神,此刻正处于无比充足和澎湃的水准,简单吩咐一声,便是离开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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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倒是轻松许多,那日咸阳宫小朝会之后,引起的风波也逐渐归于平淡,不过,未几日,又是一件大事出在咸阳王城。
乃是秦王政亲率茅焦和赢秦宗族数人入冷宫之中,将被囚禁于此的太后释放而出,安置在咸阳甘泉宫中,一时间,茅焦之颖考叔在世之名传荡,秦王仁孝之名传扬。
在有心的传播之下,此事更是快速传递至整个山东六国,闻此,六国人士这回倒是没有辱骂虎狼之国,而是彼此间拍手相贺,那蛮夷秦国如今也终于有了一点中原礼仪大邦的气息。
伴随着泾水河渠的早已修成,民力归于郡县各处,秦国上下再次归于平静的状态,但随着一道道崭新文书从国府而出,一切的一切又在悄无声息的改变之中。
这个时候,去岁就开始每月一回的《天人劫》,如今也已经到了周文王长子伯邑考被妲己剁成肉泥,做成肉饼的剧情,在咸阳南城的各大酒肆之中,也是引起不小的探讨。
然则,比起道者所言的凡俗之剧情,很明显酒肆之人更加欢喜之事,如陈塘关哪咤、如吃仙果长出两只翅膀的雷震子,甚至于连那魅惑君王的苏妲己与琵琶精都令人兴奋不已。
每月一回,乌氏居率先而出,每一回刚落,便是令人叹息不已,实在是内容太短了,精彩之处又往往刚好卡住,令人心生期待,却有无可奈何。
“被罗网严密监视的燕国太子丹仍旧和阴阳家东君焱妃接触!”
“此人倒也算是毅力不凡。”
闲暇时候,登临朝会,诸般繁琐之事直接交给国府与假长史李斯手中,于这般重则,李斯自然心甘情愿,距离那次朝会也有快一个月过去了。
擢升秦国卿位的李斯,荣耀归乡,上将军桓齮在关外甚至以五千精兵护送,秦王政赏赐五十辆牛车的事物跟随,入楚国上蔡之地,宴请乡亲父母,可谓是人生掀开崭新一页。
收到咸阳城道者每隔几天传来的消息,周清倒也是将注意力放在燕太子丹的身上,似乎在今岁春初燕丹便是想要逃离秦国,只可惜被李信阻止。
助力其的山东六国游侠剑客尽数被击杀,由此,燕丹便是被罗网严密对待,除却府邸之内,想要外出,都有大量的罗网中人跟随。
虽如此,此人还是每隔几日便是相邀阴阳家东君焱妃,尽管不知道谈些什么,但其目的应该是很清楚的,至于东君焱妃的事情,那是属于阴阳家内在事物。
苍龙七宿的重担落在身上,突破口便是在燕丹身上,无论东君焱妃是否愿意,她都不得不与燕丹接触,甚至于,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有所得,也无不可。
“公子,少府令求见!”
午时刚过,朝会早就已经散去,周清也早归于府邸之中,躺卧于偏厅临窗之塌,弄玉在不远处抚琴,细细聆听,颇为享受。
云舒则是在负责府邸上下诸般事,对于这般事情,昔年,云舒家族未遭劫的时候,也算有所得,再加上偌大的府邸上下,实则并未有多少人,故而,不难管理。
不多时,身着银白色锦袍的云舒从厅外走进,口中脆语,夹杂淡淡的内力,尽管此时的厅内琴音缭绕,仍旧清晰的回旋在周清耳边。
“请!”
少府令赵高近来的举动也是不弱,在咸阳宫内,灵觉笼罩之下,那些名剑已然有了相应的剑主,有两位还是化神层次的武者。
由此,罗网的根基也算是定了下来。
“赵高见过武真君!”
数十个呼吸之后,偏厅内的琴音不存,弄玉在一侧上茶服侍,少府令赵高已然入内,拱手行礼,对着近前的弄玉也是轻轻一礼。
“宫内有要事?”
能够惊动少府令赵高前来,必然是秦王政亲自相邀,而且所遇到的必然也不是普通之事,从榻上起身,接过弄玉递过来的锦袍,看向赵高。
“武真君明见,今日宫内有贵客至,大王着赵高请武真君入宫,商谈要事。”
赵高点点头,大王对于武真君的看重,近月来,那是秦廷上下均知,而且尽管武真君对于琐碎之事不曾理会,并未有真正的职责贯入,但这丝毫不减武真君的威势。
在秦国,看一个人是否有独特的威势,无双的权势,便是要看秦王对其的态度,一如昌平君熊启,职责相邦,但在赵高看来,荣耀也不及武真君。
“贵客,难道国尉蒙武催了一个月的贵客,今日终于来了?”
能够称为贵客的,秦廷上下并不多,近月来,秦廷上下的运转均从那次小朝会而出,一道道王书与文书从国府下发,调动整个秦国的力量。
而蒙武至今还是国尉,依据那日所言,如果不能够找到代替者,蒙武便不可能入军为将,而有资格让自己出面的,也只有国尉之人了。
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闪烁,朝服锦袍加身,腰腹环玉带,美玉丝绦连,高山冠束发,玄靴踏足间,对着弄玉点点头,便是与少府令赵高出府邸,入咸阳宫。
轻车熟路,进入宫门,路过演武场,侧过咸阳宫正殿,前往兴乐宫而去,崎岖蜿蜒,回廊不断,时值夏末,其内仍旧绿意盎然,美景频现。
兴乐宫前的鸿台四周仍有大量重甲精兵护卫,卫尉李信更是在兴乐宫四周来回巡逻,见周清而入,拱手一礼,便是归于职责。
“那人是谁?”
“观其神色,略有疲惫,似乎在鸿台前站了许久。”
目光所至,落在兴乐宫正厅外广场上的一人,巨大的鸿台便是矗立其上,先前远远看去,被鸿台的一面遮掩,未得一观,近前扫视,却有一位身着锦袍的青年男子来回走动,汗水不住滴下。
“回武真君,此人为客卿姚贾,乃是大梁监门子,当年被魏国朝堂冷落排斥,愤而入秦。添为秦国行人令,以客卿之身领邦交事务多年了。”
“今日前来,言语有要事求见,但前两日廷尉府刚举发他损公营私,公然触法,故而大王暂未理会他。再有尉缭在前,其焉得入内闻军政要事,故而便是在外等待。”
少府令赵高在咸阳宫多年,自然练就一身独特的本领,诸般之事听在耳中而不忘,闻武真君询问,连忙躬身回应,同时看着远处的姚贾一眼。
“损公营私,公然触法?有趣,若真如此,此人焉敢入咸阳宫,待尉缭之事毕,再来细细的问询于他。”
姚贾!
对于此人周清有些印象,似乎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那身负旷世大才的韩非便是栽在此人手中,念及此,心中生出些许好奇,再次看了那姚贾一眼,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想必是别有所长吧。
“大王所言也是如此,不然,直接便是将其下监牢之中了。”
赵高点点头,对于姚贾倒是不在意,区区一个行人令,翻手可灭的弱小之人。
注意力收回,转身便是走向兴乐宫正厅之前,宫奴传声一二,数息之后,踏步入内,入眼处,均是熟人,军方的王翦、蒙恬在列,现任国尉蒙武在列,昌平君熊启也在列,甚至于李斯也在其中。
除了这些熟人之外,在厅中一侧还多了一位中年模样的红衣男子,眉目之间满是风霜,定是别有经历之人,束发而起,灰白色的发丝披散在身后。
衣衫虽非锦绣之袍,但观其神情,却丝毫不在意,正在蒙武身侧而立,随着己身的缓缓入内,目光为之扫视过来。
第三百四十章 尉缭子
“玄清见过大王!”
除却红衣男子之外,并无外人,入厅近前,拱手一礼。
“哈哈哈,将武真君召来,乃是为我秦国的新一任国尉,这位便是蒙武已经念道一个月之久的大才尉缭先生,若非先生执意低调入咸阳,寡人定以国士之礼相迎。”
见王弟到来,秦王政面上又是欢喜之色闪烁,从座位上起身,行至九级阶梯之前,单手虚扶一二,随即单手指着蒙武身侧的那位红衣男子。
为周清介绍此人的身份,语落,拱手为之一礼。
“对于尉缭先生之名,玄清自是早有耳闻,不论国别,单单是邯郸之战与信陵君合纵伐秦一战,都可以看出先生的能力。”
“如今,秦国大势初定,正是需要先生这般的大才给予辅佐,诸夏之民苦难久矣,若能尽早结束这战国乱世,妙哉。”
于红衣男子的身份,周清自是可以确定,对着上首的秦王政点点头,便是行至蒙武与那红衣男子的身侧,口中缓声而语,亦是一礼。
此人大才,当得自己一礼。
“尉缭不过一游学散人,所学也仅仅是家传也,岂敢当秦王与武真君一礼。”
“入咸阳以来,武真君之名,尉缭听闻久矣,蒙武老友对武真君之才也是赞叹不已,今日观之,武真君年资虽幼,但一语中的,直指尉缭入秦的核心。”
“尉缭入秦,不为秦王,不为秦人,乃是为诸夏万民,希望可以尽快结束这苍茫乱世,还天下一个安稳太平,此乃尉缭修纂十多年的兵书,今日,愿献于秦王!”
身着红衣素袍得尉缭尽管此刻并无职责加身,但举手投足之间,平添三分傲然,静立于蒙武身侧,于秦王政一礼回应,于周清一礼回应。
随即,踏步而出,立于厅中,单手轻轻抚摸着颔下短须,再次对着周清深深颔首,自己乃是魏人,进入秦国为官本已经不妥。
十多年来,游历诸夏各国,更是令尉缭感慨颇深,除却秦国之外,山东六国的民众深陷苦难之中,礼乐崩坏,吏治薄弱,根本不复真正的良居。
思忖许久,才决定前往秦国,虽如此,也在关外停留一个月之久,在蒙武的屡屡相邀之下,入咸阳宫,语毕,单手从身侧不远处取来一个麻布包裹,双手捧起,看向上首的秦王政。
“尉缭先生大才。”
“数年前,嬴政未曾亲政,那个时候,所思所想乃是让秦国成就诸侯霸业,成就三代以来的霸业,但武真君言语,嬴政应该成就亘古帝业,将诸夏万民统合归一,消止兵戈,平息战乱。”
“所言意蕴和先生仿佛,先生且做,今日当细细一谈也!”
对于尉缭口中所语,秦王政不以为意,无论是否为自己,还是为秦人,只要能够为匡天下大业出力,便是自己需要的大才,便是自己需要礼敬的大才。
而且,听其言,和武真君的理念相似,更是不俗,单手挥动,一旁的少府令赵高已然将尉缭手中的麻布包裹接过,恭敬的放在王案之侧。
秦王政再次拱手一礼,对着尉缭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归于王案之后,厅殿中服侍的宫奴则是将一张张条案和绒毯就位。
数十个呼吸过后,左右文武入座,各有香茗而出,气氛不由得肃然许多。
“先生乃兵家名士,嬴政愿闻先生评判天下大势,开我茅塞,以整国策!”
终于,端坐在上首将尉缭所献之包裹打开的秦王政出言,一边徐徐看着包裹中十多个竹简,一边将其中一个缓缓打开,数息之后,丹凤之眸精光闪烁,放下手中事物,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探询之。
“若论天下大势,缭只有一句,那便是战国大争之世远去,最后的转折之期到来!”
尉缭位于厅殿左侧武官一列,仍为国尉的蒙武礼遇之,其人为第一位,右侧,则是昌平君、周清、李斯等,闻秦王政语,均将目光看向魏人尉缭。
“最后的转折之期?”
“请先生示下!”
这种论断,秦王政先前还从未听闻,刚才从尉缭所献兵书一隅可以看出其与众不同,口中轻声念叨一二,眼中又是一亮,神情再次凝注,看向尉缭。
“晋阳之战,三家分晋,诸夏始入战国。”
“战国之世,细细数来,大势已有三转折矣!第一转折,魏国率先变法,而成超强大国主宰天下。此后列国纷纷效法魏国,大开变法潮流,天下遂入多事之时大争之世。”
“第二转折,秦国变法深彻,一朝崛起,大出山东争雄天下,并带起新一波变法强国潮流。其间合纵连横风起云涌,一时各国皆有机遇,难见真山真水也!”
“第三转折,赵国武灵王胡服骑射引领变法,崛起为山东超强,天下遂入秦赵两强并立之势。其间几经碰撞,最终以长平大战为分,赵国与山东诸侯一蹶不振,秦国独大天下矣!”
“此后,秦国历经昭襄王暮政,与孝文王、庄襄王两代低谷,前后几三十余年纷纭小战,天下终无巨大波澜。然则,唯其沉寂日久,天下已临再次转折矣!”
尉缭拱手一礼,将目光从上首收回,对着厅殿内的秦廷诸臣先后看了一眼,而后,清朗之言出,赫赫之音荡漾在偌大的兴乐宫。
这是迥异于如今秦廷的群臣看法,但细细品味,别具一格,而且别有内涵,从其所论,现今的天下大势,却是进入一个转折之期。
“这一次的转折,本源为何?”
每一次转折自然有独特的牵引之事,听完尉缭所语的三大转折,微微颔首,随即再次闻之。
“一言以蔽之,乃是天下归一之心逐渐大兴!”
尉缭没有罗嗦废话,直指核心。
“天下归一之心大起,这……先生此言可有凭据?”
若说秦国的天下归一之心大起,秦王政还比较相信,但若说山东六国也是如此,倒是有些不妥,言语一滞,悄声再问。
“凭据者有三,其一:天下变法革新之潮不存。其二:山东六国的国力衰弱,争雄霸业之心衰弱。其三:诸夏之民陷于战乱久矣,图思和安。”
尉缭再次快速回应之。
“天下归一,其根在何?”
三大凭据如此,秦王政面上笑意而出,未有停下,继续问之。
“一天下者,非秦莫属。”
对于这个问题,尉缭更是没有迟疑,拱手一礼。
“哈哈哈,先生之言是架嬴政于燎炉,安敢当之也!”
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秦王政很有自信,但从尉缭的口中说出来,总是令人觉得欢喜,而今偌大的厅殿之内,言语颇谦虚也。
“燎炉之烤尚且畏之,安可为天下赴汤蹈火也!”
不过,尉缭倒是直言,轻哼一声,似有略微的讥讽嘲弄之意。
“嬴政受教矣。”
感尉缭之回应,呼吸之后,秦王政面色为之肃然,当即从座位上起身,对着尉缭所在的方向躬身一礼,是了,此等大才,岂可以寻常眼光、寻常思维对待。
“秦王不以我为布衣,不以我为魏人,仍是上佳礼遇之,尉缭游走列国十多年,山东六国细细看之一遍,对比之,民风大政均不如秦国。”
“官吏之风,亦是不如秦国,君王敬贤敬士之风,更是不如秦王,尉缭入秦,献兵书,希望可以为一天下大业出一份力,让诸夏之民少受些苦痛。”
“秦王如此,尉缭定竭力而进!”
能在先前如此快捷的对话中迅速体察言者本心,不计言者仪态,唯敬言者之真意,此等人物,宁非旷世圣王乎?实为罕见也!
尉缭为方才的着意讥讽却被秦王视为针砭砥砺而深感意外,尽管自己的情绪如此,但秦王不以为意,仍旧礼仪不断,群臣相陪。
如果魏王能够有秦王之心,信陵君何至于离开,魏国何至于有如今的面貌,看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尉缭同样起身,拱手回应。
“先生以为,接下来秦廷对于山东六国应该行如何之策?”
论天下大势,足见尉缭之才,秦王政面上很是欢喜,从此人神情言语虽可以看出,秦国并非其第一选择,但如今既然来到了秦国,那就是秦国之才。
“兵家论势,上战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对山东六国,更是应该如此行之。”
“如今秦国虽独强诸夏,但还没有足够的底蕴一天下,故而,需对山东六国文武两战,文战实施之策,以邦交大才率精干吏员长驻山东,一则大宣天下合一潮流,瓦解朝野战心。”
“二则结交权臣为我所用,使六国不能相互为援,更不能重结合纵。三则探究六国民情民治,以为日后整肃天下之根基,缭以为,若能有两支邦交锐师出山东,力行文战,则六国不难平定也!”
谈及此,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的尉缭并没有归位,而是踏步厅殿之中,将自己所谋之策一一道出,身为兵家传人,自是有独到之处。
上首的秦王政闻之,不住颔首,尉缭之语和王弟所言相似,不过,比起王弟的谋略大政,尉缭之言更是详细许多,更有针对性。
“武战实施之策,则是重练新兵,做好时刻一天下的准备,山东有六国,若是秦国东出,必要秋风扫落叶,灭六国,匡天下。”
“此间年岁,最少也得七年,长则十年,须有诸多精兵良将,须有四十万以上的悍勇兵士,若成,文武并进,一天下指日可待!”
第三百四十一章 甘霖
“上兵伐谋,文武两战!”
“武战之策,老秦人自然无惧,但文战之策,需要邦交大才以为上,这却是秦廷现在为之缺少之才,就寡人所知,也就宫廷首席剑师盖聂先生通晓,但一人之力终究薄弱。”
“昌平君,你领国政,行人署之中可有这般的人才?”
尉缭的一席话,令厅殿内的群臣为之认同,在兴乐宫相谈两柱香的时间,便是躬身而退,国尉蒙武带其前往府邸,细细谈之。
留下的诸人便是只有文官昌平君、周清、李斯三人,秦王政从上首走下,思忖尉缭先前之语,比起对内的文武之事,更加具体许多。
而且这等邦交大事,自然是越早做准备越好,但近些年来,秦国和山东六国的关系恶化,以至于行人署之中也没有听到什么人才。
“半个月前,国府便有文书下,行人署之中虽有不少吏员,但能够为大王满意的只怕暂无,若是那姚贾没有做出损公营私,公然触法之事,到还尚可。”
“但其德行有损,只怕危及国事。”
昌平君等人亦是起身,听秦王政语,为之颔首,若说战事,那是老秦人的强项,这一点无需太过于担心,但文事上,却是有些欠缺。
尉缭先前所言邦交大才,鬼谷的盖聂先生虽然很适合,亦如大王所言,只有区区一位,也只能够领一支人马成事,翻滚脑海中的信息,一个人名涌现,但随即又摇摇头,将其撤下。
“姚贾之人正在殿外鸿台等候,说起来,对于此人,玄清倒是有些期待,已经被廷尉举发恶事,仍旧无惧入咸阳宫,可见其心。”
“不知姚贾今日入宫,是为了辩解自己之恶名,还是其它之事?”
擅长邦交的大才,的确,于周清而言,第一开始想到的也是鬼谷盖聂,这也是他们鬼谷弟子最为擅长的东西之一,远在剑道之上。
其人虽唯一,但鬼谷弟子充当邦交之吏,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令山东六国轻视,如此大才竟然只是一个小吏,对于一天下大势有损。
又听昌平君提及姚贾,心中不由得也是想到殿外那人,对于其入宫之意自己还真不知道,语落,将目光看向秦王政与昌平君。
“寡人倒是不知,尉缭先生在前,姚贾后来而至,对于其恶名,寡人也是有所耳闻,故而不曾理会。武真君所言有理,无论如何,此人既然身负恶名入宫,定然有奇异之处。”
“而且,又能够为昌平君高看,如果当真冤枉他,邦交之才不就有了。”
到了这个关键时刻,突然间觉得秦国缺少人才,令秦王政心中有些不满,不过,心中也是清楚,秦国之内才学之士不少,但大才稀少,诸夏之内,大才更是稀少。
闻昌平君所言姚贾应该不俗,如果所犯之事不太严重,那就暂缓也无不可,毕竟损益利弊还是可以权衡一二,语落,对着身侧不远处的赵高看了一眼。
“你便是姚贾?”
看着眼前这位身形消瘦,身着衣袍有些灰白的男子,秦王政凝视许久,出声而道。
“客卿姚贾见过大王!”
在鸿台处等待许久,对于先前厅殿内的事情也知晓,为了传闻中的尉缭,据说有大才,而且是国尉蒙武推荐的,应该不会有错。
故而,姚贾在外等待也是无妨,如今入内,看着厅殿内的数人,礼仪而落,静待大王之音。
“姚贾,数日之前,国府有文书传上,言语国府以重金资你出使,你却挥霍国财结交六国权臣,于此,你做何说?可知罪?”
那卷文书的内容秦王政记得很清楚,不是因为姚贾此人,而是因为此人浪费钱财,损公营私,这等事情若是廷尉真的查办,此人落不了好。
谈及此,又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姚贾,秦王政声音高昂了许多。
“回大王,臣不知罪!”
“但廷尉举发之言非虚!姚贾确实以国金结交诸侯。”
姚贾倏忽愣怔,径然抬头。
“哦,你之言相左也!”
秦王政双眸为之眯起,既然是以国府之钱财结交诸侯,那还不是浪费国府的钱财,公然触法,看来此人的确犯下事端。
周清在一旁听之,神通掠过起身,面上倒是轻轻一笑。
“我王!”
“姚贾入行人署以来,便是知晓行人署的重要,故而敢问我王,特使若不结交六国重臣,安能拆散其盟?其盟不散,秦国威胁何以解之?”
“出使之臣犹如出征之将,若无临机布交之权,犹如大将不能自主部署兵力,谈何邦交长效?姚贾怀抱效秦国之心而涣散六国,若做营私罪举发,秦国邦交无望矣!”
姚贾神色微变,看着面前大王略有阴沉的情绪,当即又是一礼,口中朗声喝道一声,似有为自己分辨之语,左右看了一眼,娓娓而出。
“于这一点,文书还言你出身卑贱,辄怀野心,欲结六国以谋退路。”
秦王政不为所动,双手背负身侧,就在厅殿之内随意走动,细细聆听姚贾的快速回应,嘴角不由得为之轻轻扬起。
“哈哈哈,大王之言,与魏国朝堂流言何其相似尔!”
又闻秦王语,姚贾先是神情一怔,随后竟大笑起来,一旁的昌平君熊启为之皱眉。
“姚贾,焉敢放肆!”
昌平君沉声而道,面又不善的看向姚贾。
“天下流言骂秦王虎狼者多矣,果如是乎!”
“姚贾确实是大梁城门老卒之子,市井布衣也。然古往今来,卑贱布衣大才兴邦者不知几多,何姚贾尚在区区客卿之位,便遭此中伤?”
“不说太公、管仲、百里奚,也不说吴起、商鞅、苏秦、张仪,秦王之侧,便有关西布衣王绾、楚之布衣李斯。出身卑贱者皆有野心,天下流言者诚可笑也!”
对于己身出身的卑微,姚贾丝毫不以为耻辱,三代以来,出身卑贱而后显贵者多矣,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卑贱之人,才让别人以为自己所行均卑贱之事。
本以为秦廷不会如此,现在看来,和魏国庙堂也是一般,一时间,心中为之凉气顿生,枉费自己在行人署谋划多矣。
“大王若信之,姚贾愿下廷尉府依法受勘,还我布衣清白。”
“如此而已,夫复何言!”
说到最后一句,姚贾先前的姿态昂扬似乎凭空消散,长叹一声,拱手一礼,任凭国府裁决,任凭廷尉府查探,己身端正,何足惧哉。
“哈哈哈,武真君以为如何?”
不过,待其言辞刚落数息,身前的秦王政便是陡然亦是大笑,之前的阴沉神色不存,面上满是笑意,将目光看向一侧的周清,饶有深意的问道。
“尉缭先生所言之文战之策可成!”
能够在秦廷重臣之前说下这番话,其身上的恶名几乎可以忽略,面对大秦之王尚且如此,行走在山东六国,想来更是出色。
此人正堪为大用!
“不错,可为邦交大才也,廷尉府举发者本意,本王心下岂不明白!”
“查客卿姚贾者,府邸不过三进,官俸不过十金,虽居官而长着素衣,常出使而故居犹贫。如此大才入秦国不得其位,焉得不为小人中伤乎?”
“今日听先生之语,才知先生之才,一时不查,险些***要事也。”
之前的一番言语听在秦王政耳边,颇为条理清晰,颇为动人心神,如此口才,当不弱于名家之人,虽不至数十年前的鬼谷张仪、苏秦等人如何,但想来也相差不远。
此人之才足够邦交之用,言语之间,行至此刻神情为之发懵的姚贾跟前,单手轻轻拍了拍姚贾的肩头,给予赞赏。
“能……能得大王此语,姚贾必极尽所能以报大王!”
冷不丁的转变,令自忖心态上佳的姚贾都为之陡然间双眸为之通红,一滴滴滚烫的热泪留下,入秦数年来的辛苦,今日得大王此言,不复存在也。
也证明自己从魏国而出,前往秦国是此生所做最为正确的选择。胸腹为之一热,身躯为之跪下,深深一礼,久久未起。
“先生快快请起,虽遭廷尉府举发,但先生仍旧入宫,所为想来不是自辩也?”
秦王政连忙将姚贾搀扶而起,回归刚才的正题。
“姚贾不为,廷尉府虽举发,不足惧也。”
“今日入宫,乃是为相邦半个月之前下发的一道文书,其上言语行人署要举荐邦交之才,出使山东六国,以应秦国大事。”
“故而,今日姚贾入宫,便是为了举荐一个邦交大才,其才胜过姚贾百倍也,若得之,当有大利!”
入正题,姚贾也快速的收敛情绪,将面上的眼泪擦掉,虽有些狼狈,但不过小事,左右又看了一眼,所报也非机密之事,故而不曾避讳。
不过,伴随姚贾之言刚落,厅殿内的其余之人便是一瞬间神情一愣,难不成今天的事情这般巧,尉缭刚言语秦国应有邦交大才。
随其后,便是有姚贾出,现今,姚贾又言要推荐一个更为出色的邦交大才,岂不是久旱逢甘霖,若真如此,秦国大事真正成矣。
虽觉大王神色又有些奇怪,但姚贾却不敢多想,随即将那人的来历道出,其为齐国名士,在稷下学宫修学多年,学问渊博机敏善辩,论战之才大大有名,且走遍天下熟悉列国。
只是此人历来桀骜不驯,公然宣示从来不参拜君王,也从来不在任何一国为官,随后,不待姚贾继续说些什么,便是被秦王政打断。
“先生且说,此人何名?目下何处?”
但凡大才必然有独特之处,于此桀骜之言,秦王政在史册上见多了,若真有大才,些许倨傲不足为虑。
“半个月前入秦,现在南城的栎阳酒肆,多日论战,声名渐起!”
姚贾颔首,快速应之。
第三百四十二章 白马非马
栎阳酒肆!
乃是百年前孝公时期的大商人侯赢所建,当初招贤令下,山东士子纷纷入秦,栎阳酒肆便是为最大的中转站,其后秦廷诸多名臣由此出,栎阳酒肆因此名声大矣。
直到今日,虽然栎阳酒肆与百年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论奢华程度还比不上同在南城的乌氏居,然而,对于游学士子来说,这里却是最佳的所在。
因为在这里,你很有可能见到秦廷的名臣官宦,若是有幸得到赏识,便会一跃而上,一展所学,这些事情发生在栎阳酒肆里很多很多。
争鸣堂!
这是栎阳酒肆里百家争鸣之所,也是诸子百家之人在此论战之所,仿造稷下学宫的论战堂,辩论胜者,便有大名传出,当有美酒佳肴赐下。
时值未时,骄阳仍盛,争鸣堂内,仍旧人员众多,大厅与二楼环形所在,均有士子倚栏观望,一道道目光汇聚在争鸣堂的核心高台之上,那里此刻正站立者一人。
其人散发着长发,身材甚是高大魁梧,虽为夏末,衣衫仍旧单薄无比,身着浅红色的锦袍,奢华又颇见倨傲,若非沟壑纵横的古铜色面庞与火焰般的炽热目光流露出一种独有的沧桑,几乎任谁都会认定这是一个商旅公子。
“我为齐国士子顿弱,学于名家公孙龙子,在此坐台论战旬日,未遇败我之人!故此,本人今日总论名家之精要,而后离秦归齐,寻儒家荀况大师论战于小圣贤庄。”
争鸣台上此人一开口,整个四周翁鸣之音停滞,目光再次汇聚其身,汇聚在那三尺有余的宽阔木台之上,那顿弱一语刚落,便是引得四周为之热闹。
“顿子若在小圣贤庄胜儒家荀子大师,成就名家公孙龙子心愿,便是天下第一辩才!”
旬日来,顿弱已经在争鸣堂彻底证明了自己,也征服了四周围观的诸多士子,论口才之精要,实在是不如名家顿弱。
听其言,要与儒家的荀况辩论,更是令诸人期待不已,荀况是谁?那是小圣贤庄如今所剩不多的名宿,而且还是声名最大的名宿。
当年在稷下学宫,荀况与儒家公孙龙子辩论,将名家击败,如今顿弱若可找回颜面,既可以落儒家的颜面,也可以重振名家的声望。
“数百年来,诸夏之人皆言名家之学多鸡零狗碎辩题,谋不涉天下,论不及邦国,学不关民生,于法老墨儒之显学相去甚远矣!果真如此乎?非也!”
“名家之学,探幽发微,辨异驳难,于最寻常物事中发乎常人之不能见,无理而成有理,有理而成无理,其思辨之深远,非天赋灵慧者不能解,虽圣贤大智不能及!”
“如此大学之道,何能与邦国生民无关?非也!名家之学,名家之论,天下大道也,唯常人不能解也!唯平庸者不能解,名家堪为上上之学也,阳春白雪也!”
百年来,尤其是儒家在齐国稷下学宫占据主导地位以后,名家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尤其是数十年前荀况在稷下学宫击败名家公孙龙子,彻底将名家之人打压。
入秦以来,虽然顿弱自忖辩才无双,但或许在秦国也是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才使得自己现在还没有遇到敌手,不日离开秦国,倒是要为名家正名一二。
“顿子既认名家之学关涉天下,吾有一问!”
一息之后,争鸣台下有士子高声而语。
“但说无妨。”
顿弱循声颔首。
“何种人有其实而无其名?何种人无其实而有其名?何种人无其名又无其实?”
那士子朗朗一笑,左右拱手一礼,便是看向顿弱。
“问得好!”
“……”
一语出,四周其余诸人为之喝彩。
“有其实而无其名者,商贾是也。有财货积粟之实,而天下皆以其为贱,是故有其实而无其名也。”
“无其实而有其名者,农夫是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暴背而耕,凿井而饮,终生有温饱之累!然则,天下皆以农为本,重农尚农,呼农夫为天,此乃无其实而有其名者也!”
“至于无其名而又无其实者,当今……秦王是也。”
顿弱摇摇头,此小小议题焉得被自己放在眼中,悠然一笑,将三个答案说道而出。
“秦法森严,顿弱休得胡言!”
有人陡然高声指斥。
“此乃秦国,休得累及我等!”
台下一片呼应,百年来,秦法身入朝野,此等言语若是传出,少不得一番惩戒。
“诸位小觑秦国也!”
“天下论战,涉政方见真章。秦法虽密,不嵌人口。秦政虽严,不杀无辜。何惧之有也?”
不过,随其后,便是一位身着灰衣素袍得清瘦男子从四周的围观群体中走出,先是四方一礼,而后登临争鸣堂高台。
此等场面,瞬间令争鸣堂为之一静,而后一位位士子眼中便是兴奋之色掠出,这是要再次论战?自从两日前,再无人胜顿弱以后,便无人上前,想不到今日又出现了一个。
“然则,顿子据何而说秦王无名无实?”
此人登临争鸣高台,随先前之语,看向顿弱,再次一问。
“强国富民而有虎狼之议,千里养母而负不孝之名。岂非无名无实哉?”
顿弱轻笑一声,为之而应。
“我再加一则:铁腕护法而有暴政之声。”
不过灰衣素袍男子再次摇摇头,与顿弱针锋相对。
“好!破六国偏见,还秦王本色!”
四周有老秦人的士子为之兴奋,拍手喝彩。
“论战偏题!我另有问!”
然则,争鸣堂高台上的二人虽针锋相对,所言之论却是偏颇,当即,又有一人不满,从一侧起身,礼下而言,阔论而出。
“足下但说。”
顿弱饶有兴趣的看将过去。
“顿子说名家关乎大道,敢问白马非马之类于天下兴亡何干?”
那人回礼,言之。
“正是!名家狡辩,不关实务!”
这个题目在旬日以来多次没有人将其辩驳而倒,引入这个题目,正好可以再次看一看顿弱的身前,也能够瞧瞧此次登台那人的水准,语落,台下立即一片呼应。
“我出一同义之题,足下或可辩出名家真味。”
于这般,顿弱经历久矣,镇静自若。
“说!”
高台上对面的灰衣素袍男子摆手。
“六国非国。”
顿弱那历经沧桑的脸庞掠过一丝诡秘微笑。
此语一出,整个争鸣堂再次陷入哗然,白马非马,六国非国,本意乃是一样,若是强行辩论之,只怕又入名家所设的陷阱之中。
就连高台上的那位灰衣素袍男子都为之眉头一挑,论及名家精要的核心,这可是一块相当难啃的骨头,但今日贵人在此,自己是否胜利并不重要,关键是此人之语。
“名家之人顿弱,六国非国,有意思,武真君觉其言如何?”
不论争鸣堂高台上那二人针锋相对,在二楼的一处雅间之前,不知何时,多了一行陌生之人,占据位置,将目光投射而下,直入二人的身上。
听高台上的二人所语,一位面冠如玉的年轻男子眉头同样一挑,白马非马之论乃是名家精要,六国非国与其一般,此论难以。
“其言自然足可堪称邦交大才,至于白马非马、六国非国、长剑非剑、齐人非人……这些论题本源都是一致,其关键便是在这个——非字。”
“名家之人随意变换非字的内涵,故而应战之人难以招架,不过也仅限于论战,仅限于辩阖,落于实用,不显也,这也正是名家逐渐衰弱的一个根源!”
待在栎阳酒肆的自然是秦王政与周清等人,随行有卫尉李信护持,此刻正在下方同顿弱辩论的为姚贾,正要一试顿弱的深浅。
闻秦王政之语,周清缓缓回应,白马非马的论战,实则有多种解释,故而,如果不能够抓住核心,很容易被对方牵着走,落入陷阱。
“先前尉缭所语战国三大转折,对于诸子百家来说,也是如此,历经征战,百家能够留存的越来越少,现今显学为儒墨法道,再过些年,不知道还剩下几家!”
“顿弱其人却有邦交辩才,可领行人署大事!”
春秋以来的诸侯国有数百个,但现在只剩下七个了,同样,春秋以来的诸子百家足有百家,但现在显耀的不过十家左右,其余小家不显也。
一天下大势,在秦法之下,不知那些百家将如何抉择。
“……”
“国,命形之词也。六,命数之词也。形、数之词不相关,国即国,六即六。确而言之,不能说六国是国,只能说六国非国。是故,六国非国也。”
奉命试探顿弱身前的姚贾朗声而语,回应顿弱的六国非国。
“六国非国,能与天下无关?”
“此等命题,徒乱天下而已!”
“……”
“足下之见,邦交大道者何?”
“夫邦交者,鼓雄辩之辞,破坚壁之国,动天下之心也!”
“动天下之心者何?”
“明大势以改向背,说利害以溃敌国,宣大政以安庶民。”
“……”
“人心非心,何可一之?”
“人心不可一,天下之心独可一。”
“何也?”
“天下之心,皆具人形,是故可一。”
“……”
“哈哈哈,在栎阳酒肆旬日,今日终于遇到真才,愿闻足下高名上姓!”
争鸣堂高台之上,姚贾与顿弱二人之间,不断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其内多有偏题,但二人不以为意,白马非马固然难破,但遇到对手更是难得。
“大梁姚贾!”
姚贾亦是朗朗一笑,对着顿弱一礼。
“稷下顿弱!彩……”
“大梁姚贾!彩……”
台下士子们在两人连番对答中屏神静气,一时不能咀嚼其中意味,此刻回过神来大为敬服,不禁一阵哄然喝彩。依照论战传统,这是认可了两人的才具,日后便是流传天下的口碑了。
“哈哈哈,今日在此遇到顿子,可谓是道家缘法,不如你我雅间一座,再续闲谈!”
二人携手走下争鸣堂高台,姚贾率先而语,看着二楼一角已经消失不见的贵人,又闻刚才回响在心间的清言,连忙越发热情的看向顿弱。
“今日畅快,自当畅饮!”
顿弱不疑,在咸阳遇到一位旗鼓相当之人,可谓是快事,对着姚贾点点头,没有办点迟疑,顺着姚贾前进的方向,徐徐登临二楼,走向一处雅间所在。
不过刚走两步,顿弱眉头便是一挑,姚贾带领自己前进的雅间似乎已经有人占据了,门前守卫了四人,观他们的精气神,均非凡,似乎是军中兵士。
迟疑之间,却是已经在姚贾的牵引下,走入那处雅间,放眼处,雅间里已经有了两人,二人身高略有差别,但衣着打扮均是华章锦袍,静静站立其中,看着走入其内的自己二人。
“姚兄,这……?”
顿弱奇异,不是说要寻一处雅间细细谈论吗,怎么会来到这里,对于己身的安危,顿弱倒是不担心,身在栎阳酒肆,还没有人敢如此大胆
“先生来此,幸何如之!”
还未等姚贾多说什么,那早在雅间等候的二人中,一位身着浅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便是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柔发束冠,精神非凡,举手投足之间,颇显一股无言的贵气。
明显不是普通人,顿弱游学诸夏多年,这一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足下名号何其金贵也!”
虽如此,但顿弱仍旧觉得心中不爽,尽管对方一礼,但却没有真正的合礼仪之数,依着初交礼仪,无论宾主都要自报名号见礼。
面前主人遥相长躬,足见其心至诚。然则顿弱素来桀骜不驯,又有名家之士的辩事癖好,一见主人只迎客而不报名号,当即嘲讽对方失礼。
“顿子见谅……”
一侧的姚贾面上微变,连忙便是要出言辩解一二,却是被面前的那位年轻男子摆手而退。
“咸阳嬴政,见过顿子!”
那浑身带着贵气的年轻男子摇摇头,而后轻轻一笑,再次一礼。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大时代
“你……你言如何?”
看着眼前这位白衣男子再次一礼,再听其言,顿弱那刚有些不悦的神情为之一愣,本想要说些什么的语句也陡然一滞,双眸瞪得浑圆,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对于此人所言之名,就是整个诸夏之人都为之熟悉,何况自己已经在秦国待了许久,更是在咸阳待了许久,难道真是那人?
“酒肆之中,略有不便,故而辗转相邀,先生见谅。”
迎着顿弱看过来的惊讶目光,秦王政点点头,略表歉意。
“你……你便是秦王嬴政!”
得到最终的确认,顿弱的神情终于舒缓些许,尽管如此,一颗心还是不住的为之跃动,刚才在争鸣堂高台上说是一方面,但真等到见真人却又是一方面。
诸夏列国,秦国独霸,而秦王无疑是其中最为强大,最有权力的王!如果没有大的差错,接下来,这位秦王甚至有可能匡诸侯,一天下,成为诸夏的王。
“哈哈,顿兄,秦王还能有假?”
一直待在顿弱身侧的姚贾观此,不由轻轻一笑。
“大梁姚贾,大梁姚贾,顿弱知矣,阁下便是秦国行人令,搅乱山东六国朝堂的大梁姚贾,先前顿弱应该猜出来的,应该猜出来的!”
这一下,顿弱彻底明白了,口中再次念道姚贾之名,怪不得先前对于此人的名字感觉熟悉,不过一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也无怪乎对方先前会有争鸣堂上之语。
既然是秦国行人令姚贾,那么眼前这位白衣男子,确信秦王嬴政无疑了。
“姚贾不才,顿兄谬赞。”
“旬日以来,顿兄声名咸阳,眼下秦国大政新启,急需邦交大才,大王听顿兄之名,便是与武真君一同到此,亲自相迎顿兄。”
姚贾摇摇头,看着神情逐渐恢复正常的顿弱,随之,便是将大王与武真君的来意说道一二,以一国之王连同一位封君,亲入栎阳酒肆,自从大王亲政以来,除了韩国的那位以外,顿弱堪为第一。
一番话落,的确令顿弱心中情绪略有缓解,纵然是豁达的名士,然而,同时面对如今秦国内至高无上的王,和近来权位颇重的武真君,一时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先生请坐,今日当随意闲谈也。”
玄衣素袍的秦王政倒是无觉,恭敬的拱手将顿弱映入早已备好的酒宴条案之后,随之四人归于雅间内的座位,举杯缓缓畅饮。
及至百十个呼吸之后,饮得几爵之后,秦王政观顿弱的些许困窘一扫而去,面上才笑意绽放,同身侧的王弟看了一眼,轻轻放在酒盏。
“秦,欲一天下,邦交要害何在?”
这个话题刚才姚贾已经和顿弱说过,故而,对于此,想来顿弱在修整的片刻应该有了答案,秦王政没有多言,拱手一礼,直截了当。
“秦国欲一天下,必从韩魏开始。韩国者,三晋要道,天下咽喉也。魏国者,三晋富饶之地,天下胸腹也,韩魏从秦,天下可图!”
不出秦王政预料,顿弱的回应很是快捷明了,和名家治学之琐细思辨大相径庭,其人拱手回礼,一言以蔽之,直指核心。
“何以使韩魏从秦?”
秦王政再问。
“韩魏两国气息奄奄,以邦交能才携重金出使,文战斡旋,使其将相离国入秦,君臣相违不得聚力,功效堪抵十万大军!”
顿弱欣然答曰。
“重金之说,大约几多?”
闻此,秦王政为之颔首,再问之。
“周旋灭国,宁非十万金而下哉!”
顿弱略微思忖,三个呼吸之后,应之。
“秦国刚历经灾劫,国府穷困,十万金只怕难凑也。”
迎着顿弱看过来的明亮目光,秦王政摇摇头。
“秦王惜金,天下何图?秦王不资十万金,只怕顿弱便到楚国鼓噪六国合纵也!合纵若成,楚国王天下,其时秦王纵有百万重金,安有用哉?”
听此,顿弱不由得大笑,自顾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倨傲坦荡,顿子名不虚传也!”
待在一侧,静听秦王政与顿弱相对的周清也是不住为之颔首,大才加身,些许瑕疵不足为虑,若能够区区数十万金,分化山东六国。
待它日,秦国一天下之后,所得岂止十倍百倍。
“不过,足下以为秦国邦交大政根基何在?”
邦交大才出使六国,分化拉拢只是一方面,如果没有一个指令性的目标与核心,很容易在施展的过程中失去方向,小者沉沦享乐之中,忘却初心,大者通敌卖国不罕见。
“入咸阳多日,多闻武真君智谋超凡,今日闻之,果不其然,一言便是要真正的考较顿弱也。邦交之根基,数百年来,很少有人理会。”
“素来邦交,多关盟约立散争城夺地。以邦交而布天下大道者,鲜矣!今秦之邦交,若能以秦法一统天下为使命,大道之名也,潮流之势也,岂非根基哉!”
对于秦王亲政以来赐封的第一位封君,身入咸阳旬日的顿弱如何不清楚,不过从对方所为之事,封君不为过,单单是镇杀赵国中山夫子,为数十年前邯郸之战陨落的秦国将士报仇,都足以为之。
更不用说,近两年来,奇谋多出,使得泾水河渠提前数年修成,使得秦国根基提前铸就,此等功劳甚大也,除了对方的年弱略小,并无大碍。
何况,说起来,自己的师尊名家公孙龙子与道家北冥子平辈相交,从诸子百家来说,武真君与自己地位一般也。
听对方脆朗之语,顿弱先是为之颔首,此问的确身入邦交核心,非有远见者不能窥之,十多个呼吸之后,顿弱长长呼吸一口气,应之。
“先生身为齐国名士,也通晓秦法?”
这回,轮到秦王政为之惊讶,顿弱之语非有对秦法有独特了解不可得,但对方以名家之士,焉得精通法家之学,如韩非、李斯者终究少数。
“顿弱虽为名家之士,但若是不通当今显学,辩阖之时,只怕溃败多矣,商君秦法,法家大成也,天下之师也!数年十数年之后,安知秦法不是天下之法?有识之士安得不以秦法为师焉?”
顿弱倨傲一笑,如今的诸子百家虽为百家,但彼此的学说交流多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若仅仅守着本家的东西,难以发展壮大。
“秦法可为天下法,缘由何在?”
秦王政为之认同,百年来,列国变法唯一的大成者,便是商君,因为商君,秦国得以有今日。对于商君,秦王政一直是深深敬重的。
听顿弱之言,不由得平添三分亲近。
“缘由有三,三胜超凡,一胜于法条周严,凡事皆有法式。二胜于举国一法,庶民与王侯同法,法不屈民而民有公心。三胜于执法有法,司法审案不依官吏之好恶而行,人心服焉。”
“如此三胜,列国之法皆无。是故,秦法可为天下之法也!如果邦交交往以其为根基,则对于秦国一天下当有莫大的助力。”
顿弱再次拱手一礼,朗声回应之。
“先生大才,嬴政受教!”
能够对秦法有如此见解,当得自己一礼,而且此人还是绝佳的邦交大才,若得此人助力,尉缭所言文战当稳,秦国大事当稳。
念及此,秦王政连忙离开条案,起身肃然躬身一礼。
一个时辰之后。
窗外的天色逐渐不显起来,秦王政等人也随之离去,留下姚贾与顿弱二人在栎阳酒肆之中,目送秦王政与武真君的身影离开许久,顿弱兴犹未尽,又拉住姚贾饮酒论学。
酉时身入,天外的虚空早已昏暗下来,栎阳酒肆之内也已经灯火通明,顿弱与姚贾二人仍没有没有办点醉意,各自并肩而立在窗前许久。
“顿子素不拜君,何望咸阳宫持之久远乎!”
感大王离去之后的顿弱异样,姚贾朗朗一笑。
“天下无君可拜,宁怪顿弱目中无君?”
顿弱轻叹一声,为之回应。
“今日观秦王,宁非当拜之君?”
姚贾又是一笑。
“天下之君皆如秦王,诸夏兵戈不存,盛世可显也!”
顿弱不禁谓然再叹,游学于诸夏列国,自己之名声也传遍列国,但从未有如秦王这般的对待自己,从其言行举止,可以看出对于自己的重视,对于秦国一天下的向往,对于诸夏归一的信心。
这是山东六国之王都没有的,诸子百家中,儒墨道法为显学,各有其道,名家近来衰弱多矣,自己又是如今名家颇显之人,若能够助力秦王一天下,不仅可以一展所学,而且还可以扬名家传承。
思忖此,顿弱不由得又想到儒家,凭借自己的力量,想要以名家之力盖过儒家,决然不可能,但加上秦国的力量,却不是不可能了。
“正为天下之君王不若秦王,诸夏可一也!”
自己为大梁布衣卑贱之人,今日得秦王如此礼遇,已然心有震撼,遇顿弱大才,大王更是不计身份,亲临于此,遍观山东六国,何人可以做到。
秦王如此,秦国如此,诸夏归一注定也!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公孙氏
“时天下大势,风云际会,今日三才入彀,文武两战,可期也!”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周清与秦王政离开栎阳酒肆之后,便是归于咸阳宫兴乐宫,今日先有兵家高人尉缭入秦,后有邦交大才姚贾和顿弱出现,实在是惊喜中的惊喜。
偏殿之内,周清跪坐于一张条案之后,手中看着一卷秦王递过来的纸质文书,对着秦国内政的稳定,纸质文书逐渐盛行起来,毕竟,比起沉重的竹简,好上太多。
回想起今日入宫以来的种种,长叹一声。
“武真君所言甚是,尉缭、姚贾、顿弱均为大才也,如果韩非也能够入秦,助力秦国,一展所学,寡人当更加欢喜。”
“虽如此,但寡人也决定,如今朝政盘整完毕,待两三年之后,若新郑之内没有太大变化,寡人当再请韩非入秦,坐拥大才而不用,有失天道!”
对于今日所得的三才,秦王政自然也是满意,只要能够有大才,那么,些许礼仪并不重要,因为对于整个秦国来说,所得更多。
不过,对于他们三个,秦王政更希望韩非能够在自己身边助力自己,读其《韩非子》,实在是与自己理念相同,若得之,不亚于百年前孝公得商君也。
既然韩非要在新郑内一展所学,那么,自己就给他时间,五年之后,秦国东出,自己能够给予韩非的最大时限也只有两三年了。
“新郑之内,血衣候白亦非不存,术治横行,权力归于韩王安,韩非想要一展所学,难矣。”
“大王,此为桓齮上将军与王翦上将军商议的军事方略,玄清观之,自然可以,不过从其内,玄清倒也是看到了一个问题。”
“百年来,秦军不断与山东六国征战,军功爵下,秦国不断扩增的土地大多赐封给兵士,五年之后,秦军匡天下,那个时候,有功之人更加多,何解也?”
手上的这卷文书乃是今日王翦送上来的整顿军务文书,按照王翦等人商讨的谋略:五年之内,秦军四十岁以上之兵士、四十五岁至五十五岁之千夫长以下头目,全数解甲归田。
五十五岁以上之将军,全数改任文职官吏,以使秦军确保超强战力。同时,将三十岁以上的老弱兵士挑选而出,送往关外大营,让他们在接下来的五年打完最后一仗。
关内蓝田大营之内,则是要招募新军,按照各个兵种不同,按照规划,五年之后,起码也得有四十万的常备军,这也是当初长平之战秦国的兵力。
这个方略谋划已早,朝会无人异议。然一旦面临实施,却有一个实实在在的难点:安置老军将士所需的金钱数额是多大?秦国府库能否一次承受?安置的土地又在哪里?
于现在的秦国来说,历经大灾,国府空虚,举国之内,土地最为肥沃之所,自然是巴蜀都江堰与如今的关中郑国渠周围。
但土地有限,兵士赐封多矣,金钱多矣,它日秦国匡天下,绝对有数十万的兵士立功,到时候以秦国现有的土地不可能为之。
“武真君所言之事,长史李斯也有文书所语,以其所算,五年内需要补给的钱财最低也是百万金,一天下征战六国,军功爵下,秦国现在的土地自然不够,但山东六国多矣!”
“将那些将士的土地赐封在山东六国,武真君以为如何?”
闻周清之语,秦王政面色略有凝重,得益于近些时日的国政远望,对于五年之后,对于十年之后的事情,昌平君等人也有建议。
毕竟,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不然,到时候可能会事情堆积一起,容易生乱,提及李斯所言,将兵士的土地封在山东六国。
“秦国土地不够,自然要从山东六国寻找,但从商君变法以来,大王也应该知道,秦军将士最喜关内之地,关外的千里区域多为流入秦国的山东之民耕种。”
“若然一天下,秦人不在是秦人,而是诸夏之人,韩魏燕赵等国人也非韩魏燕赵等国人,也是诸夏之人,若能够令将士明悟这一点,土地封在山东六国不难。”
“而且最好将公室贵族、上卿大夫之土地赐封,再赐封当地的富者、奴隶,给予他们一定的权力,让他们亲近秦国。”
“玄清还是那句话,只要能够在一天下过程中,亲近大秦的人越来越多,抵抗秦国的自然越来越少!朋友越来越多,敌人越来越少!”
周清放下手中的文书,若是不能够在征服山东六国的时候,将属于山东六国的土地真正化为秦土,那么,就算占领之后,也是无用。
现在说这些虽然比较早,但提前做好准备总是需要的,归根结底,到时候敌秦者一定着六国公室贵族之人,底层民众不用担心。
“武真君所语,寡人一直很重视,前日便是令昌平君下王书,敦促秦国各大郡县,培养精通秦法的吏员,每一个县最少培养十名,钱财足够者,也可多多培养。”
“五年之后,秦国各大郡县当可培养出千人以上的精干吏员,那时,秦国东出,他们将成为秦国统治六国的根基,再加上赐封山东六国的兵士,文武并进,大事可成也!”
秦王政再次颔首,虽说这些时日王弟所言不多,但每一次言语都会令自己很有收获,若行之,对于秦国都有莫大的好处。
所以,一直以来,自己都很喜欢和王弟闲谈,每一个不经意间,便会有不小的收获,现今,国政盘整完毕,文武之政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从每日受到的文书可以看到,秦国每一天都在改变。
“哈哈,武真君与寡人聚此,多谈文武要政,可惜也。”
“赵高,前往华阳宫将扶苏带来,陪少保一同用膳。”
谈及令二人都颇为凝重的文武话题,数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突然朗声大笑,看着偏殿内服侍的少府令赵高,一语令下,便是让其将扶苏召来。
赵高喏声而退。
“说起来,武真君对于扶苏颇为宠爱,只可惜,郑夫人早亡,不然也可以多多照顾一二。”
看着赵高的离去,整个偏殿之内便只剩下秦王政与周清二人,提及扶苏,秦王政亦是有些诧异,尽管王弟如今为武真君,但仍旧令新一任宫廷护法宗全看护之。
“赢秦王族后裔,只有扶苏一个可是远远不够,文武要政虽重要,但大王家国一体,国事就是家事,后宫之事也是国事。”
“接下来的五年,秦国休养生息,大王也应如此!”
自从秦王政登位以来,子嗣只有公子扶苏一位,对于此事,朝臣也多有言语,只有一位子嗣,并非秦国之福。说起来,后宫内的夫人不少,也多为诸夏美人。
“唉,也只有武真君你才敢与寡人如此之说。”
“后宫夫人、良人、长史虽不少,但多为山东六国进献来的美人,看到她们,寡人就仿佛看到山东六国,着实没有兴趣。”
“当年寡人宠爱郑夫人,便是这个缘故!”
山东六国进献的美人虽多,但都是带有独特的目的而来,百年前,惠文先王迎娶魏国美人,结果险些遇刺,先例在前,由不得自己不慎重。
左右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多年来一直操劳国事,对于怀有目的的美人实在难以上心,若非王弟在此,此言断不会出。
“既然大王对那些六国美人没兴趣,那……当年野王一行的卫人公孙丽呢?大王难道对她也没兴趣?”
扶苏之母郑夫人乃是当年秦王政游历在外相识,对方为郑国后裔,也算是公室之后,得以入宫,诞下扶苏,说起此事,周清心中不由的浮现一道曼妙的身影。
“公孙丽!”
“哈哈,武真君也记得她,寡人自然不会忘记。多日前,寡人接太后入甘泉宫的时候,太后也曾提及王族子嗣之事,所以便是暗中下令赵高,以罗网的力量探察公孙丽下落。”
“昨日,赵高传来消息,此刻那公孙丽正从赵国陉城书馆出,前往卫元君所在的野王,这一次,寡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公孙丽逃走。”
“期时,公孙丽入宫,武真君当来为寡人贺!”
想不到王弟也会提及公孙丽,不愧是自己的王弟,知自己心意,谈及佳人,秦王政不自觉的将身躯靠近周清些许,面上笑意不住闪烁。
近些年来,唯一令自己有兴趣的便是此女,先前自己忙于国事,未曾将重心放在她的身上,但现在如王弟所言,自己也该休养生息一二。
罗网没有让自己失望,公孙丽的信息很快到手,依据赵高所言,他们已经定好谋划,只待公孙丽返回野王城,便会落入陷阱,到时候公孙丽会自动走到自己跟前。
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会在兴乐宫见到公孙丽,秦王政就是不住的期待,从心间深处流出的欢悦溢于言表,看着身侧的王弟,言语更是有些激昂。
“欣然也!”
周清同样笑意而出,拱手而应。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天明
濮阳!
是国尉蒙武前些年攻下的一座城池,濮阳之地本属于原卫国的城池,只可惜,在十年前,卫国与临近的周朝想要抵御秦国东进的压力,再加上山东六国的支撑,引来祸事。
那一战,周朝灭亡,而卫国因为商君、文信候的缘故,得以保全国祚,尽管如此,王族也被从帝丘迁往濮阳,数年之后,时任卫元君角被迁往野王,濮阳自此成为秦国的一个郡县。
“濮阳,终于再见了!”
时值秋日,淡淡的凉风吹拂,偌大的濮阳城门之前,早已不显乱象,一队精锐的兵士守卫城门与箭楼,其下的城门洞开,一位位民众进进出出,其间还有一些商贾用马车、牛车、独轮车运送货物。
城门前开阔的走道之上,十多丈外的一角区域,那里两匹褐色毛发的骏马驻足,其上停留着三个人,两大一小,一男一女一孩童。
静静的在城门前矗立许久,一位身着绯色薄衫的妙龄女子双手牵着马缰,将身前的孩童护在怀中,眉清目秀,气质娴雅,身姿婀娜,虽然绾起的发丝略微凌乱,但更添风情。
怀中的孩童倒是不大,浓郁的稚嫩之气扩散,看上去也就两岁左右,身着粗布麻衣,然仍不能够掩盖其唇红齿白的可爱形象。
明眸凝视远处的濮阳城门,这里有着自己少女时代最长久的记忆,只可惜,随着秦军到来之后,一切都不存了,爷爷死了,师兄也死了。
身侧另一匹马上,则是乘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着布衣,面容清瘦,浓眉烁眼,俊逸虽不显,但却令人顿生安宁平静之感。
“师妹,师尊和荆师弟虽然去了,但你还有天明,秦国暴虐,虎狼苛政,接下来我们就暂留在野王之中,墨家的朋友传言,前段时间百家损失颇大,需要修养一二。”
“正好我们也可以修炼师尊和荆师弟留下的剑谱,以应将来之事!”
感受着身旁女子的淡淡哀伤,男子轻轻摇摇头,往事虽要记在心中,但如今有了天明的牵挂,一切行事自当百般思忖。
再次看着身前左右人来人往的繁闹场面,男子不由得也是轻叹一声,头颅微转,看向身侧的女子,平静的神情之上双眸流转一缕别样的深沉,扩散一丝若隐若现的担忧。
“前些时日在陉城书馆中,飞雪姐姐和残剑大侠再次回忆当初新郑外的画面,结合近几年的事情,凶手定然是那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当时的新郑,也只有他有这个修为可以击败残剑大侠和飞雪师妹的干将莫邪联手,也只有他才有缘由杀害师兄。”
城门前的三人自是离开秦国久矣的公孙丽、韩申以及刚出生两载的天明,这几年,三人一直在齐国、赵国生活,就是要远离秦国的追捕。
每每想起师兄不明不白死在新郑城外,公孙丽心中就是万分的愤怒,就是万分的伤心,为此,三人再次前往陉城书馆探寻,这一次,飞雪姐姐二人又给出崭新、确切的人选。
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如今已经是秦国赫赫有名的道家武真君,位高权重,参知军政要事,想要找其报仇,何其苦难,但公孙丽仍旧坚持返回秦国,以免待在他国时间长了,忘却此事。
又有着飞雪姐姐给予的师兄残留剑谱之物,那是两百年前天下第一刺客聂政大侠留下的鹄落剑法,如果可以修炼成功,未必没有可能性报仇。
“就算是道家玄清子,去岁他在三川郡就可以镇杀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修为还在鲁大侠之上,如果想要报仇,除非能够将鹄落剑法修炼至圆满。”
“师妹且放心,韩申虽不若师弟天资聪颖,可以快速参悟鹄落剑法的精要,但只要韩申还在世上一日,便不会忘记师尊和师弟的大仇!”
道家玄清子的修为有多高,韩申心中很清楚,如今自己和师妹两个还仅仅是普通的先天境武者,距离化神武者都有很远的距离,而据鲁大侠所言,玄清子此刻绝对是化神绝巅的武者。
他们之间的差距为天堑,若无鹄落剑法,而言报仇,韩申实在是没有任何底气,好在墨家言语,道家玄清子多次击杀百家武者,若有机会,当助力自己,这……应是一个好消息。
“多谢……大师兄!”
闻此,公孙丽沉默许久,对于报仇的难度,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爷爷的死绝对要算在秦王嬴政的头上,师兄的死定要算在道家玄清子的头上。
二人均为秦国核心之人,寻常时候,想要见到他们都千难万难,想要报仇,更是难上加难,但如果不报仇,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多日赶路,尽快回到野王,天明也能够早些休息。”
见公孙丽仍旧将目光投向濮阳,百十个呼吸过后,韩申终于再次出言,左右看了一眼,驾驭着身下的马匹,找寻野王城邑的方向,如今入巳时,未时到达野王不难。
公孙丽没有出言,对着韩申点点头,双手再次将怀中的天明抱紧了一些,便是调整方向,向着野王而去,马蹄声脆,嘶吼连绵,未几,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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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主,公孙丽与韩申确定从这条路经过?”
这是一片连绵的低矮丘陵所在,夏日已经过去,生长其上的植株和草木枝叶逐渐变得枯黄,一条略微宽阔的道路自成山谷相间地带。
旁边不远处一条潺潺的河水流淌,顺着地势的起伏,向着低矮之处冲去,略差微大,便是激荡起朵朵浪花,道路一侧的林荫深处,一行九人正在阴暗之处停留,一道道目光汇聚在道路节点,等待目标的出现。
“放心,这是上面给的信息,不会错的,那公孙丽与韩申都是敌秦之人,断然不会从官道大路行进野王,这里便是最为顺畅的一条道路。”
“待会那二人若是到来,依计行事,断然不能伤害那公孙丽半根发丝,不然,我们性命难保,只要这件事做成,我们丹顶门在邯郸内的势力便会有可能压过中山剑馆!”
九人均是体魄健壮的汉子,为首那位被称作门主的男子,更是浑身上下一丝丝浅蓝色玄光扩散,单手持剑,漆黑的发丝高高束起,劲装加身,加持面容上的一道恐怖刀痕,平添数分森寒。
缓缓低语,向着身边的八人看去,只要能够将此事做成,丹顶门在邯郸之内便会受到绝大的助力,中山剑馆内的中山夫子已经死了,没有中山夫子坐镇,中山剑馆凭什么和他们丹顶门争。
“公孙丽与韩申二人都不过是普通的先天境武者,就算是我们风林火山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将事情办妥,门主您更是破入化神多年,一起对付他们,是否有些太看得起他们?”
对于此行的目标,从赵国远来的丹顶门一行人早就了解,对于公孙丽与韩申的信息更是了如指掌,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没有办点突出的地方。
而门主却出动他们风林火山和随伺八人,本人也亲自出面,尽管知晓门主对于这次任务的看重,但这般看重,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二人自然不足为虑,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我们丹顶门虽然会受到那位大人的帮助,有实力对抗中山剑馆,但我的实力与邯郸内的那几位中山剑馆武者还差了一些。”
“若能够得到他二人身上的东西,就算这次耗费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根据自己从中山剑馆内所得的信息,那公孙丽二人身上有着公孙羽残留的遗物,而对于公孙羽,丹顶门主更是了解,数十年前,其一手独特的剑法超凡,虽入军中,但外界仍有传闻公孙羽传承了两百年前聂政的剑法。
聂政是谁?
那是两百年前,在千位武者层层护持中,取下韩国相国侠累首级的顶级剑客,他留下的鹄落剑法早已失传,如今疑似在公孙丽二人身上,由不得心神意动,亲自出手。
“他们身上的东西?”
风林火山等八人相视一眼,虽不明白门主话中的深意,但能够令门主这般动静,那二人身上的东西定然不简单,念及此,心中也是一动。
“马蹄声……,有人来了!”
一路追踪公孙丽三人到秦国,埋伏在这处山谷深处也超过一个时辰,诸人本要继续说道什么,但随即,身侧便是有一位精壮的黑衣汉子低呼一声,手势而动。
其余八人瞬间归于无声,内力流转,耳力绵延,数息之后,彼此相视一眼,浓郁的笑意扩散,当先的门主循声而观,远远看去,又从怀中拿出一副布帛画卷,细细对照。
“依计行事,准备动手!”
门主惊喜的低语一声,将手中布帛画卷收起,左右吩咐一声,手中利剑出鞘,九人蓄势而代,那一道道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十多个呼吸之后,随着又是一声令下,一道道凌厉无比的剑道玄光迸出,铺天盖地的落在林荫不远处的道路之上,落在那刚行至九人划定节点的马匹之上。
第三百四十六章 至阴莫邪
“师妹小心!”
从濮阳归来,一路沿着熟悉无比的山间小道而进,或许走大道更快些,但对于秦国修建的大道,二人没有任何好感,纵马而行,算算时间,再有小半个时辰便可至野王。
然则,谁曾想,刚行至一个道路拐口,一道道摄人心神的剑光和攻伐铺天盖地落下,瞬间警觉,韩申直接持剑滚身下马,同时将目光看向另外一侧。
好在,师妹与天明并没有什么事。
不过,似乎自己要摊上事了,灵觉扩散,连忙持剑挥舞剑光抵抗大部分汇聚在自己身上的攻伐,一共有九人出现在这里,实力不俗,为何会伏击自己和师妹三人?
韩申不明白,也弄不明白,也没有时间明白,只能够极尽全力施展所学对抗围攻自己的四人,观这四人的衣着,非秦国中人,手中使用的武器更是多变。
更甚者,好像四人的修为都远远超过自己,如此,韩申更是不明白了,短短数息之后,便是一条青铜长鞭落在身上,背后遭受重创。
一双铁锤落在胸前,五脏六腑为之重创,两道剑光划过手臂,臂膀为之流淌猩红的鲜血……,清脆的碰撞声不绝,随着那四人又一次的攻击,韩申不过支撑十多个呼吸便是被击倒,周身上下,满是伤痕,周身百脉更是为之损伤。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公孙丽与怀中的天明也被丹顶门主五人轻易擒拿,有着那女子怀中的孩童侵扰,公孙丽本就弱小的实力,不过堪堪使用出五六层,便是被一掌击中脑后,瞬间昏迷。
“将这一大一小喂下乌金丸!”
对付在修为不过区区普通先天水准的二人,丹顶门主毫不在意,看着此刻只剩下那个隐约被吓住的孩童,轻轻一笑,看向风林火山四人。
“他们的实力还真是弱!”
风林火山四人中一位持青铜长鞭的精装汉子摇摇头,看着那被门主击昏的目标公孙丽,姿容却是非凡,若非目标,定要好好的享受一二。
尊门主之命,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丹瓶,从其中缓缓倒出两枚黄豆大小的金色药丸,这是丹顶门秘传的药丸,剧毒无比,服用之后,七天之内若是没有丹顶门的解药,定会毒发身亡。
将一粒乌金丸放入韩申的口中,将另一粒乌金丸放入此刻已经不知道发生何事而嚎嚎大哭的天明口中,做完这一切,九人相视一眼,不出意外,任务就快完成了。
“黑煞风,你想要做什么?”
忽然,丹顶门主周身浅蓝色的玄光大盛,手中长剑翁鸣,浩荡的剑气扩散,无形的威压直接席卷周围,目光所至,便是看向此刻韩申旁边的一人。
一语出,其余诸人亦是将目光看向那位周身精装黑衣,手持奇异漆黑长剑的男子,那是丹顶门四大护法风林火山的黑煞风,修为入先天顶尖,此刻正一只手探着韩申的胸前,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门……门主!”
黑煞风神情一怔,感周围同门诸人目光,而后讪讪一笑,将手掌快速收回,而后起身,静立一侧,恍若无事,不以为然。
“不该想的千万不要想!”
丹顶门主冷言看着黑煞风,脑海中闪过刚才黑煞风的举动,在那韩申的怀中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如此,那事物有可能便是落在公孙丽的身上。
不过,此时也不好公然搜索,再次冷哼一声,着令随伺将马匹牵来,继续未完的计划。将韩申与公孙丽放在马匹之后,正欲离去,豁然,身后又是一道道急促的马蹄声而近。
“夏侯央,果然是你们,贼心不改,竟然还将注意打到丽姑娘他们身上,找死!”
马蹄声未至,一道清冷的道喝却由天而落,紧随其后,又是一道通天的剑芒跟随,直入九人中实力最强的丹顶门主。
“丽妹妹!韩少侠!天明!”
“该死的丹顶门,纳命来!”
在那道通天剑芒之后,又是一道森寒的剑芒跟随,人未至,剑气先至,一缕缕阴寒入骨的森白剑芒横扫,向着正守卫在公孙丽三人身边的风林火山四人落下。
“中山剑馆鲁勾践,陉城书馆赵飞雪!”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于突然袭击而至的剑客,丹顶门主夏侯央明显不陌生,在邯郸之内和中山剑馆打了很多次交道,鲁勾践此人尽管修为不是最高,但交由广阔,百家之中都有强者助力,颇为难缠。
另外现身的那位白衣女子,若是先前,自己或许不认识,但从这些时日跟随公孙丽所得,其人乃是赵国陉城书馆的人,手持莫邪之剑,为赵震的女儿赵飞雪,实力为先天巅峰。
二人冷不丁的出现在这里,令夏侯央心中一惊,难道他们知道自己的计划了,但随即便是将这个想法抛弃,除却他们九人以外,外人就算知道计划,也不可能确定他们的位置。
无论如何,鲁勾践和赵飞雪出现在这里,倒是颇为棘手了,鲁勾践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赵飞雪手持名剑莫邪,战力非凡,风林火山顶多与其相平。
脑海之中思绪纷飞,与此同时,鲁勾践其人与剑也已经近前,持剑而起,与其交战,脆声不绝,一道道凌厉的剑芒散落大地,一道道剑痕出现在大地之上。
“黑煞风、蟒鞭林、霹雳火、双锤山,作恶多端,伤尽天良,早该从这世上消失!”
另一边,持莫邪之剑的飞雪也催动玄功,和丹顶门的风林火山对抗,一路之上,对于这四人的信息鲁大侠也说给自己许多。
丹顶门乃是赵国邯郸城的一个门派,专行黑暗肮脏之事,强抢良家女子,jianyin掳掠无恶不作,仗着背后有贵人撑腰,在邯郸横行一时。
若不是丹顶门主夏侯央侥幸入化神之境,丹顶门早就被灭了,不过没关系,今日遇到自己,这一点来的也不晚,一时间,持剑挥舞的剑芒更是森寒,四周的虚空都为之寒气扩散。
迎上风林火山四人迥异的攻伐,黑煞风使用一柄漆黑的长剑、蟒鞭林使用一根金色的长鞭、霹雳火使用两把稍短的利刃、双锤山使用两柄黝黑的大锤。
四人将赵飞雪围拢而起,踏着步伐,不断欺身而上,欲要将其击杀,然则,面对修为仿佛的赵飞雪,再加上手中莫邪的助力。
短短十多个呼吸之后,在彼此碰撞十多招之后,四人手中的兵器全部被莫邪削断,长剑变成短刃,长鞭散落一地碎片,两把利刃更是缺口频频,黝黑的大锤只剩下锤柄。
“莫邪!”
“至寒之剑莫邪!”
“杀性极重的莫邪之剑!”
风林火山四人连忙跳出战圈,看着手中的兵器,又看着持莫邪之剑越发杀伐绽放的白衣女子,原本一开始对方的站立和他们差不多,但现在,加持莫邪的邪性,竟然隐约超越他们一头。
手中兵器不存,一身战力已然不存三分,继续战斗,估计胳膊腿都要留下一些,反正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就算被他们带走公孙丽等人,对计划也没有影响。
“拿命来!”
赵飞雪银牙轻咬,感受体内浩荡的力量,纵身一跃,手持莫邪,再次凌空划出一道道森寒剑气,逼向风林火山四人,只可惜,四人避而不战,向着远处逃窜。
“无胆鼠辈,鲁大侠,我来助你!”
虽然战力超越风林火山些许,但四人的实力和自己相差不远,他们想逃,自己若追白费力气,美眸流转,便是落在不远处的鲁勾践和夏侯央身上,再次娇喝一声,持剑劈下。
叮!叮!叮!
一股外力的加入,令得原本有些僵持的战局瞬间而变,有着莫邪之剑的加持,尽管赵飞雪此刻的修为非化神玄灵,但莫邪之剑的至阴至寒却是足以弥补这个差距。
独特的森寒剑气冲击夏侯央的身前,配合鲁勾践的凌厉剑芒,一时间,二人合力,将夏侯央瞬间压制,数个呼吸之后,更是锋利的剑芒划过夏侯央的身躯,一缕缕鲜血迸出,滴落大地。
“鲁勾践、赵飞雪,你们都给我等着,这件事不算完,我们走!”
越来越强的压力临体,夏侯央面色逐渐的苍白起来,若是只有一个鲁勾践,自己还无惧,但那莫邪之剑却是邪门,至阴至寒的剑气临体,直入体内,不断损伤自己的经脉。
继续这般下去,别说战胜二人,留下一条命都是妄想,旋即,撇着不远处仍旧在马匹上的公孙丽三人,阴冷一笑,乌金丸已经服下,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再次奋然用力一跃,持剑横扫,避退二人,高声郎语,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道路一旁的林荫深处,至于其余八人,则是在夏侯央表态的瞬间消失不见。
“哪里走!”
赵飞雪不依不饶,这等人继续留下世间,只会造成更大的麻烦,还不如今日直接将他们了断,将他们彻底留在这里,以免继续害人。
“飞雪姑娘,不必再追,救人要紧。”
然则,刚要施展身法离去的赵飞雪便是被鲁勾践一把拉住,摇摇头,目视着刚才夏侯央离去的身影,这次算他们好运。
而后,将手中长剑归鞘,单手指着此刻仍旧横趴在马匹上的公孙丽三人,一边踏步而动,一边收拢浑身玄光,总算是没有来晚。
“丽妹妹!”
怒气未消,听鲁勾践一语,愤然的长长呼吸一口气,将体内莫邪的杀意镇压,一丝丝森寒之气徐徐消散,看着丹顶门诸人离去的方向,再次跺脚发泄,随即返回马匹之旁,看着仍旧昏睡的公孙丽三人。
“嘤……嗯,飞雪姐姐,鲁大侠,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赵飞雪轻轻摇晃公孙丽的肩头,数息之后,陷入昏睡状态中的公孙丽醒转,睁开朦胧的明眸,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张脸,先是一怔,而后大喜,缓缓翻身下马,又看着一侧的鲁勾践,更是惊讶。
先前自己没记错的话,自己和大师兄三人被九个陌生人拦阻,被先后击倒,如今醒来,那几人却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则是飞雪姐姐和鲁大侠。
“丽姑娘,看你的样子应该无事。”
“但韩少侠与天明却……,无耻的夏侯央,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都下如此狠毒手段!”
此时正在另一匹马旁的鲁勾践则是想要将韩申和天明叫起,晃动一二,突然觉得不对,看着一大一小二人脸上的金黄之色,心中陡然一变。
双手加持内力涌入二人的身躯,运转一周之后,瞬间勃然大怒,面上更是难看无比,于公孙丽的回应缓缓回应,言语迟疑,口中不住的怒骂之音。
一语出,刚从生死门前走过来的公孙丽神情亦是大变,虽不明白鲁大侠所言的韩毒手段为何,但脚步已经瞬间出现在昏睡不起的天明跟前。
看着天明脸上那原本白皙红润的面容变得金黄无比,呼吸也变得低沉不已,纤细的手掌直接抓过天明的胳膊,一缕内力探进去,数息之后,绝美的姿容上为之愣住,一滴滴晶莹涌现在眼眸之中。
“天明!”
无言的哭泣流转,呜咽之音极力压制,荆轲死后,天明就是自己唯一的牵挂,难不成上天要将自己最后的希望也带走,何其不公也。
“鲁大侠,韩少侠与天明……?”
身旁的赵飞雪见状,小脚步的走到鲁勾践身旁,闪烁着明眸在韩申和天明身上扫视,观二人迹象,应该是中毒了,但从鲁勾践的反应来看,似乎有些隐情。
“飞雪姑娘有所不知,韩少侠与天明被夏侯央等人下毒了,如果是普通的毒,我有几位农家的朋友还是可以解开的,但此毒非凡,乃是丹顶门秘传。”
“名为乌金丸,入腹之后,即刻昏迷七天七夜,若是在七天七夜内找不到解药,便再也不可能醒转,若非中山剑馆和丹顶门打过交道,对于此毒我也难以辨认出!”
第三百四十七章 入彀
鲁勾践神色难看至极,正是因为知道乌金丸的毒性才越发觉得刚才放过夏侯央一行人是一个莫大的错误,根据自己从邯郸了解的信息,中此毒者,要么是丹顶门给解药,要么就直接身亡。
没有第三种可能性,如今,夏侯央一行人离去,想要将他们找回来难上加难,就算能够找到,但超过七日,韩申与小天明同样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听着一旁公孙丽那轻声的呜咽,看着其怀中抱着天明无助的感觉,一时间,鲁勾践同赵飞雪相视一眼,眉头紧皱。
“这里距离野王不远,野王作为卫元君的封邑,说不准有医家高人!”
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是没有任何机会,既然夏侯央没有直接将韩申与小天明杀了,那就表明他们定有所谋。
前后看了一眼,从不远处牵过自己的马匹。赵飞雪则是在小声安慰着公孙丽,未几,一行人便是翻身上马,朝着野王的方向快速行去。
“门主,他们走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同样的道路一旁林荫深处,之前碍于鲁勾践和赵飞雪双重压力的夏侯央等人待在更远处,待在更高处,俯览着下方的情景,目视着鲁勾践等人向着野王方向奔去。
感此,风林火山等人一同将目光看向门主夏侯央,按照之前拟定的计划,几乎算是成功了,纵然鲁勾践等人插足,也是无用。
“那二人中了乌金丸的毒,前往野王也是无用,况且在野王也有那位大人的安排,我们只需要小心行事便可,若是那公孙丽按照计划行动,一切无忧,不然,我等在出面!”
一切计划的核心都在那公孙丽身上,夏侯央尽管不明白那女子到底有何特殊,但那位大人亲自言语,自己也未敢多问,只可惜刚才未曾搜搜那女子身上,说不准有所得。
应诊门中诸人的目光,夏侯央冷冷一笑,乌金丸的毒普天之下或许有高人可以解开,但野王之中绝对没有,语落,没有多言,亦是收敛身形,向着野王前进。
******
“姑娘,这二人所中之毒着实奇异,我等未曾见过,恐难解开,见谅!”
半个时辰之后,逐渐恢复正常秩序的野王城中,鲁勾践带领着公孙丽等人快速寻找到一位医家散修,观其诊治,面有难色,拱手一礼,摇头而去。
闻此,公孙丽越发无言,双唇紧紧抿起,看着怀中那气息仍旧孱弱无比的天明,又看着身旁那同样如此的大师兄,心间深处的一抹希望为之消散些许。
“……”
“姑娘,他们所中之毒,老夫无能为力!”
“……”
“姑娘,见谅,我只是一位初通医道的医者,于此毒实在是没有办法!”
“……”
随着鲁勾践在野王城中寻找到的医者越来越多,那些人的回应越来越多,公孙丽与赵飞雪的面上越发难看起来,从开始到现在所寻之人不下于十位,但没有一位有能力可以将其解开。
甚至于,没有一位可以认出二人所中之毒是什么毒,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公孙丽面色煞白,双眸无神,就那般怀抱着天明走在赵飞雪身后,寻找着一位位城中医者。
“鲁大侠,不找了,都是一群废物,连个毒都解不了,找他们何用!”
“不如我们返回书馆,找馆主,馆主虽不通武道,但所学通天,数十年来,也曾论道医家高人,故而馆主说不准会有解决之法!”
看着公孙丽这般深情,赵飞雪感同身受,近几年来,能够与自己想谈甚欢的同性姐妹只有丽妹妹一人,看着丽妹妹如此,自己心中也是难受。
小小的野王城邑,连人都没几个,就是有医者在此,也不过是一些小的医者,真正的医家高人根本碰不到,求人不如求已,况且馆主本就超凡。
“如果馆主也解不了此毒,那么,我们就前往邯郸,以陉城书馆的面子,区区丹顶门还不奉上解药?”
言语之间,看着丽妹妹面上没有任何动静,又看着身前牵马行走的鲁勾践也没有任何反应,赵飞雪随即又出一策,谁下的毒找谁就行了。
“从野王到陉城书馆,起码得两天两天,从陉城书馆到邯郸又得一天,纵然以陉城书馆的面子,丹顶门为之屈服,但他们只需要拖延一二,我等为之奈何?”
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鲁勾践何曾不知道,只是,如今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七日,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而返回赵国,实在是不妥。
而且,中了乌金丸之毒,也不能够承受长途奔波,不然毒发会更快,撇着被自己放在马身之上的韩申,感受其身上的气息,又是一叹。
“但是我们就这样在野王随意找寻医者,也很难有收获,医家高人历来都在公室贵胄府中,哦,对了,我记得野王是卫元君角的封邑吧。”
“在卫元君府上,想来有高明的医者,不如我们前去问问,毕竟丽妹妹也是卫国人,而且丽妹妹的爷爷还是卫元君器重的大将。”
“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对医道精通的只有医家中人,虽然农家也有高人,但比起医家还是逊色一筹,不然鲁勾践直接沟通农家了,赵飞雪脑海中不断思忖,不断说道着解决之法。
忽而,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可行,以卫元君的身份,其府上的医家之人定然比他们刚才遇到的好些,说不准便能够有所收获。
反正在野王城中找普通的医者也是找,找高明的医者也是找,快速说完,赵飞雪眼中亮光闪烁,手持莫邪之剑,快走一步,行至鲁勾践身侧,再次一问。
“这个……有点道理!”
还别说,尽管赵飞雪前两个方法不咋地,但是这个方法还是可行的,鲁勾践闻之,感受着奔至身侧的赵飞雪,对其微微一笑,略微思忖,深深颔首。
而后,看着身后怀抱小天明的公孙丽一眼,似乎比起刚才寻找那些普通的医者,公孙丽那一双死寂沉沉的明眸也是陡升些许亮光。
主意打定,没有办点迟疑,即刻便是转变方向,向着城中卫元君府邸前去。不大的野王城中,仅仅一炷香的时间,鲁勾践诸人便行至卫元君角的府邸跟前。
这一次,未待鲁勾践与赵飞雪上前通报,公孙丽便是当先一步拦阻二人,将怀中的小天明交给赵飞雪,己身则是神色恭敬的走向府邸之前,尽管府邸跟前有诸多重甲兵士守卫。
但好像……并没有受到所谓的拦阻,自报家门,通传而后,数十个呼吸之后,那卫元君角竟然亲自从府邸深处走出,带着左右侍从相迎。
“刚才听下人禀报,说是有一位叫公孙丽的女子要事求见,本王一猜就是公孙姑娘了,公孙姑娘的家族助力卫国多矣,本王却一直没有好好礼谢之。”
“这一次既然姑娘有要事求见,尽管言语,只要本王能够做到的,定然不会让姑娘失望,定然不会让公孙羽老将军失望!”
锦袍华服,冠带束发,俊朗非凡,虽然精气神略微颓废,但举手投足之间仍显浓郁的贵气,行至府邸门前,看着公孙丽数人,男子陡然大喜,拱手相迎。
看着不远处的鲁勾践和赵飞雪,同样点点头,眼角的余光扫视马匹身上的一人,更是双眼微眯,对着身后的侍从看了一眼,便是涌上前来伺候着。
“民女公孙丽见过大王!”
“还请大王快救救我的孩子天明,还请大王快救救我的大师兄韩申!”
感卫元君角如此热情,观卫元君角如此神情,公孙丽心中激动不已,当即上前一步,躬身而跪,双手一礼,一头触地,浅浅的沉闷之音回旋。
只要卫元君愿意出手相救,公孙丽自觉小天明与大师兄有救了,毕竟卫元君是卫国的王,是她们的王,如果王都做不到,那……还会有谁可以做到?
“公孙姑娘切勿如此,快快请起!”
“先随本王进入府邸,你的孩子和大师兄怎么了?”
见公孙丽如此大礼,卫元君不由得有些慌乱,连忙上前快速将其搀扶而起,左右看了一眼随从护卫,未敢在府邸门前继续停留,再次招呼着鲁勾践与赵飞雪等进入府邸之中。
对于卫元君和丽妹妹的谈话,不远处的赵飞雪听在耳中,心中也是充满期待,无论如何,这卫元君也是一位王,尽管如今爵位黜封君,但所拥有的医家之人非普通的公室贵胄可比。
在卫元君府邸诸人的迎接之下,同鲁勾践和怀中的小天明一起进入府邸,看着怀中仍旧昏睡不醒的小天明,赵飞雪不由得轻轻一笑。
“先生,我的孩子和大师兄所中之毒可否有解?”
公孙丽的所求,卫元君角的处理速度很快,一边将鲁勾践诸人迎入正厅,一边将府邸中的医家之人唤来,为昏睡的一大一小诊治。
正厅之中,公孙丽在厅中不住来回走动,看着卫元君府邸上的老医者先后为天明与韩申诊断,观那位医者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由得,心中升起浓郁之希冀。
“先生,这二人如何?”
卫元君在府邸中,紧随公孙丽之后,同样询问一声。身侧不远的鲁勾践与赵飞雪同样将目光看向那位老医者,从这位老医者身上,他们看到了与刚才明显不同的表现。
“他二人所中之毒着实罕见,如果老夫所料不差,应该是乌金丸之毒,此毒只在赵国邯郸区域出现过,诸夏其余区域并未出现,老夫也是从医家典籍上看过类似的记载而得知!”
那须发洁白的老医者起身,对着卫元君一礼,随后缓缓而道。
一语出,豁然间,公孙丽、鲁勾践、赵飞雪三人眼中光芒大盛,自从进入野王城以来,对方是第一位知晓此毒的医家高人。
“不过,老夫却解不了此毒!”
然,那老医者接下来的一眼又令三人心中一突,公孙丽那充满希望的绝丽姿容上陡然一滞,身下的脚步想要迈出一二,但身体却不为所动。
“先生,既然医家典籍上有过此毒的记载,那么,想来医家对于此毒定然有解决之法,还请先生出手救一救这二人!”
鲁勾践也是神情瞬间凝重许多,看着此刻神色再次低迷起来的公孙丽,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医家既然敢记载此毒,定然有解决之法。
卫元君在一旁没有言语,只是同样将目光看向那老医者。
“医家典籍上却有解决之法,但那种手段只有传承医家核心精要的医者才能够掌握,老夫不过一散修医者,实在是无能为力。”
“如果医家念端大师在野王的话,以她的能力,此毒轻而易举!”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有些瘦了
那老医者拱手对着卫元君角一礼,而后看向鲁勾践三人,单手轻捋颔下短须,摇摇头,此毒自己实在是解不了,除非能够找到医家念端大师。
医家念端大师乃是百年前医家前辈扁鹊的传人,为医家核心中的核心,些许乌金丸的毒,自然是手到擒来,语毕,便是不再多说。
“医家念端!”
“据我所知,念端大师从去岁初就进入咸阳宫了,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触到大师,纵然念端大师可以出咸阳宫,那也不知道是何月何日了。”
从老医者口中听闻医家念端的名字,鲁勾践那本就凝重的神情更是眉头一挑,同身侧的赵飞雪相视一眼,说起来,念端大师入咸阳宫还与其父亲赵震有关系。
当初为了从秦国武真君的手中救下赵震大侠与嚣魏牟将军,念端大师甘愿身入咸阳宫三年,如今满打满算也才一半的时间。
虽知晓念端大师可解此毒,然其身份非凡,一般人不可能见其面,这……又是一个极大的问题,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七日。
“念端大师医术超凡,既然寻常人见不到大师,不如我持陉城书馆的令牌,请如今在秦国的赵国使者觐见秦王,让念端大师出咸阳宫诊治韩少侠与天明。”
“鲁大侠,你觉如何?”
以陉城书馆的面子,赵国使者定然遵从,如此,将念端大师从咸阳宫请出来不是不可能,只要念端大师可以出宫,以大师的秉性,定然可救二人。
赵飞雪口中喃喃脆语,突觉这种可能性成功极大,连忙面上一喜,看向鲁勾践,同时脚步微动,行至公孙丽身侧,双手拉住其柔嫩的臂膀,安慰些许。
“赵国使者觐见秦王!这……应该可行。”
鲁勾践闻此,略微沉吟,便是颔首,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秦赵虽敌对,但以赵国使臣请念端大师出宫,于秦王政来说,不算大事。
“不妥,不妥!”
“诸位可能没有听到消息,据本王所知,七日前,秦国关外大营增兵十万,屯于上党,虎视赵国,如果这个时候,赵国使臣觐见秦王,被秦王应允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这位女侠所言也不无道理,比起赵国,公孙姑娘,我们卫国更为适合,你身为我们卫国人,本王能够做的不多,但这块令牌应该可以助你一二!”
“缘由卫鞅与文信候的渊源,秦国始终没有灭卫国宗庙,此令牌代表着本王,若持之,秦王定然会答应将念端大师放出咸阳宫,如此,事情可成。”
然则,中山剑馆鲁勾践之语刚落,一旁静静聆听诸人之语的卫元君角却是上前一步,单手摆动,头颅摇晃,深觉此计不妥。
将目光看向身前的公孙丽,轻叹一声,旋即从怀中取出一块黝黑的令牌,深深看了一眼,便是将其递给公孙丽,同时,口中之语缓缓。
“而且,本王还会派出王族使者,以使秦王不疑。”
卫元君角继续应言,分析眼前大势,无论如何,也是卫国使者觐见成功的可能性最大,看着公孙丽接下手中令牌,面上微微一笑。
“公孙丽谢过大王!”
此等恩情,不枉公孙家族为卫国抛洒热血,爷爷的血也没有白流,大王如此厚待自己,若此行能够请出念端大师救治天明和大师兄,定要替大王谋划复兴卫国。
纤细的双手紧紧握着那块黑色王族令牌,心间深处百感交集,脑海中回忆着往昔卫国的一切,大王终究未负她们公孙家。
绝美的姿容上,那略显通红的眼眸深深看向卫元君,屈膝再次跪拜,以表礼仪。
“公孙姑娘,快快请起,比起公孙家的付出,本王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见状,卫元君角不由得再次慌乱起来,连忙上前一步,将公孙丽搀扶而起。感受着从公孙丽身上荡漾的忠义之心,心中一声叹息。
“大王,民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师兄和天明中毒颇深,所以民女想要即刻离开野王,前往咸阳,待他们的伤势完好如初,民女再返回野王,叩谢大王。”
得卫元君相助,于公孙丽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惊喜,若是不差,凭借手中王令和卫国使者,定可以请出念端大师,救治师兄与天明。
心中急切万分,一刻也不能够停留,无限的希望从心间深处迸出,再次双手拱起对着大王一礼,脆声而落,等待卫元君的回应。
“哈哈,本王这些年一直待在野王,若是公孙姑娘日后有暇,随时可以回来。”
“本王明白公孙姑娘的心情,既然这样,那本王这就安排下去,准备马车、护卫、使者,以方便公孙姑娘行事。”
卫元君角朗朗一笑,点点头,便是从厅前唤来一位中年锦衣男子,快速的将一道道命令下达。听此,公孙丽三人面上笑意绽放。
不过两柱香的时间,那人便是返回复命,诸般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感此,卫元君当先一步走出厅堂,公孙丽等人随后。
府邸的后方宽阔庭院内,三驾外表奢华无比的马车动静其上,一侧更有十多位身披重甲的精干兵士,手持长剑戈矛,周身扩散浅浅的元力气息,修为不弱。
挑选的卫国使者也是准备好,正是那先前办事的中年男子。公孙丽未敢拖延,将韩申与小天明缓缓的送入马车之中,同鲁勾践、赵飞雪二人和卫元君告别。
卫元君角拱手朗笑,目视着公孙丽一行人入马车之中,随之,左右看了一眼,又是十多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剑客出现,并未多言,十多个呼吸之后,三驾马车同身侧的骑兵、护卫消失在府邸之中。
“公孙姑娘,见谅!”
半顷之后,卫元君仍停留在偌大的后方庭院内,隔着遥远的距离,目视咸阳所在的方向,长叹一声,深深的一礼,公孙家族世代忠君,自己这般行事,心虽不忍,奈何?
“卫元君,王令交给公孙丽了?”
而对于身侧那不知何时近前的灰衣男子来说,只要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都在掌控之中,便是最好的答案,观卫元君动作,眼眸流出一丝嘲弄,而后轻道一声。
“一切都按照大人的意思,将黑龙令亲手交给公孙丽,再有大人的手下护持,一路之上,不会出现问题。”
灰衣男子的身份卫元君不清楚,但他手持秘密王书,便代表着秦王亲自,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够违背,困居在野王城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能够为秦王办事,似乎还代表着自己有用。
若是公孙丽真的可以入宫,以其卫人的身份,未必不可以护佑自己,护佑卫国的宗庙,比起流浪在诸夏成为剑客,对公孙丽来讲,也不是一个坏的选择。
“很好!”
清冷的声音落在,那位灰衣男子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继续停留片刻,卫元君也是离开后方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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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咸阳!”
日夜不停息的赶路,从野王到咸阳城,足足花费两天两夜的时间,午时一刻,便是一行车队从咸阳南门进入城中,车队的前方,飘扬着卫国的旌旗。
三驾马车中,卫元君亲派的使者占据一辆,公孙丽与赵飞雪、天明占据一辆,鲁勾践自己独占一辆,时值午时,正是咸阳城热闹非凡的时刻。
宽阔的中央大道上,马车所进,没有任何行人拦阻,道路两旁,大量的商铺、酒肆涌现,顺着浅浅的秋日凉风,虚空中漂浮着馥郁的清香。
赵飞雪从一侧的马车窗口看向外面,对于自己来说,还是第一次前来咸阳,看起来,和邯郸差不多的繁闹,只是这里的秦人居多,口音多迥异。
但对于同居于马车内的公孙丽来说,咸阳城再热闹也和自己没有关系,两天两夜的时间,怀中的天明仍旧昏睡不起,除却本能的喝下一点水,没有进食任何东西,那原先红润可爱的面容也变得昏黄瘦弱起来。
“卫元君手下竟然有这么多的先天武者!”
另一驾马车中的鲁勾践虽不是第一次前来咸阳,但一路之上,对于卫元君派遣的那些武者倒是好奇起来,他们的修为都是先天精英层次,不说和赵飞雪相比,但也远超公孙丽。
一共有十四位先天武者,从离开卫元君府邸之后,便是跟随着自己等人,期间也没有露面,但自己身为化神武者,灵觉可以感受到。
这样一股力量,对于困居在野王城的卫元君来说,已经是很强了,秦国竟然允许?亦或者说,以秦国的实力,根本不在乎?
不解其中更深层次的含义,一行车队从城南而入,行入西城区域的诸侯国行人馆之中,卫国身为秦国的附属国,尽管地位不高,但也是诸侯。
“丽妹妹,你现在就要入咸阳宫?”
卫国一行人刚入行人馆中,公孙丽便是拿出手中的王令,将怀中的天明交托于赵飞雪,己身略整凌乱的绯红衣衫,欲要同卫元君派遣的使者一同入咸阳宫。
或许自己不进咸阳宫也是可以,但看着天明身体一天天的衰弱下去,自己恨不得直接将念端大师从咸阳宫拉出,将其拉到天明跟前,将其直接治好。
只要那秦王应允,自己就立刻带着念端大师前来行人馆!
“飞雪姐姐,劳你暂时照看天明和我师兄,大王已经帮助甚多,而且王令都在我身上,想来大王也是知道我要前往咸阳宫的!”
连续两天两夜不曾合眼,公孙丽的精气神却未见低迷,反而如今靠近咸阳宫,双眼中更是泛着淡淡的神采,从怀中拿出大王给的黑色椭圆形令牌,其上一个古朴的秦篆烙印其上。
与此同时,公孙丽所在的行人馆房间之外,同来的卫国使者也身着正装而来,华丽的锦袍加身,束冠而起,看着正从房间出来的公孙丽,眼中也是一亮。
“哈哈哈,公孙姑娘,大王来时的路上有叮嘱,说是姑娘定然忍不住要直接进宫,故而在下已经准备好,面见秦王之时,有大王留给姑娘的令牌为证,请出念端大师不难。”
“而且,为了体现卫国对于秦王的尊重,大王也为公孙姑娘备好服饰。虽然姑娘姿容不凡,静雅贤淑,但诸般礼仪不可费,还请姑娘沐浴更衣。”
中年模样的卫国使者对着公孙丽拱手一礼,脑海中翻滚着来时大王所言,尽管不解其中深层次含义,但照做就行了,对着身后跟来的两位侍女挥手,那二人便是各自拎着一个见尺方圆的红色木箱,行至公孙丽跟前。
“要……这么麻烦?”
公孙丽身后的赵飞雪闻声,不由得秀眉一皱,面见秦王要这么多礼仪?不过,自己也没见过赵王,根据馆主所言,好像宫廷礼仪很多。
“秦国乃上邦,卫国为小国,礼仪自然要做的周全一些,以免有所差错。”
卫国使者点点头,简单解释道。
“麻烦使者了!”
看着近前的两位妙龄少女,手中各有一个精致的红木箱,里面盛装的应该是大王为自己准备的觐见服饰,既然是大王准备的,那么,想来必有道理。
公孙丽没有与使者争辩,便是返回房间,只要能够令秦王满意,令秦王下令,一切都是值得的。
半柱香之后,一只巨大的精致木桶搬入房间,顺带的还有一只只木盆盛装的百花花瓣,陈放在房间之中,一缕缕幽香弥漫。
随其后,又是六位从行人馆调遣的年轻妇人入房间之中,给予服饰,见如此阵仗,赵飞雪心中狐疑不已,见一个秦王至于吗?
一片片花瓣落入木桶之中,一股股热气升腾而起,公孙丽除去所有衣衫,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白皙的肌肤外显,曼妙的身躯缓缓没入其中,己身没有任何动作,任凭六位妇人给予摆弄。
三炷香之后,在那六位年轻妇人的手下,公孙丽浑身上下为之散发更为柔亮的光芒,从木桶中起身,那初显成熟的体态玲珑有致,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足带着点点的水韵踏在一旁的绒毯上。
修长的丰腴涌现一缕别样的红润之感,纤细的腰肢婀娜,高耸而立的山峰荡漾,昂扬的脖颈更是柔媚,绝美的姿容韵光扩散。
一时间,再旁伺候的六位年轻妇人都看呆了。旋即,没有迟疑,打开卫元君带来的两个小木箱,一者为服饰,一者为装饰。
浅淡的橙红色长袭纱裙纬地,散发百花娇艳的薄纱披肩,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镶嵌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段带左侧更是丝绦垂着一块上等环玉。
湿润的长发缓缓擦拭,伴随着公孙丽自身内力的催动,在六位夫人将衣衫穿戴完毕的时候,也为之清爽,一根镂空金簪斜插而入,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不复少女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
吱!吱!吱!
赵飞雪与那位卫国使者院外等候了足足快一个时辰,终于,那一直紧闭的房门为之打开,当先便是一位明眸娇颜的丽人浮现在眼眸深处。
“你……你是丽妹妹!”
赵飞雪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丽妹妹姿容绝色,但如今历经沐浴更衣的丽妹妹却仿佛更为惊艳了,近年来,诸夏流传《天人劫》,其内有魅惑帝辛的苏妲已。
流传中,苏妲已的姿容身段,艳冠天下,就是仙神也为之倾倒,堪为千秋绝色,不然何以征服帝辛,但在如今赵飞雪看来,丽妹妹同样有这个潜力。
“飞雪姐姐,我该进宫了!”
公孙丽点点头,身后的六位年轻妇人仅仅跟随,以免纱裙凌乱,脆语而落,美眸闪烁,将视线落在同行的卫国使者身上。
彼此相视一眼,点点头,这一回,没有任何其它的礼仪,怀中携带者大王送给自己的王令,徐徐走出院落,对着寻声而来的鲁勾践微微一笑,登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驶向咸阳宫。
卫国使者端坐在马车之前,未敢与公孙丽共处一室,顺着长长的直道,从咸阳西城行入咸阳宫正门之前,直接便是被守卫森严的兵士拦阻。
“还请公孙姑娘赐下令牌!”
使者翻身走下马车,对着那些守卫兵士点点头,而后行至马车的窗户跟前,躬身一礼。
数息之后,一直纤细白皙的手掌从窗户深处,一只巴掌大小的椭圆形黑色令牌出现,落在那卫国使者的手中,见此,面上为之一笑,连忙走到那些兵士之前,将令牌和王书呈上。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那守在正门的兵士接过这两样东西,对着卫国使者看了一眼,又瞥了不远处的马车,没有多言,将东西交给身侧的同伴,让其快速前往宫内,通禀大王是否要见他们。
半柱香之后。
豁然间,一道由远而近的急促马蹄之声从咸阳宫内传来,不由得,那守在正门前的诸多兵士为之神色一变,根据宫规,咸阳宫内是禁止纵马而行的,但现在竟然出现了。
转过身,将目光看向咸阳宫深处,巨大的宫墙通道深处,一队身披黑色重甲的骑兵快速奔至,领先一位直接翻身下马。
“见过卫尉!”
“见过卫尉!”
“……”
竟是卫尉李信,其人近些年一直守卫在大王身边,颇得大王器重,更是在短短数年之内,从一介宫中守卫,升至中郎将,再升至卫尉。
不仅如此,近来宫内又有传闻,大王或许会让卫尉入军,获取战功以封爵,可见器重,如今,卫尉竟然纵马而至,想来是大王应允的,但一个区区卫国使臣焉得大秦如此。
“你们从卫国而来?”
李信翻身下马,身披重甲,腰腹长剑,行至宫门前的卫国使者身侧,前后深深看了一眼,能够令正处理政令的大王如此动容,此行应有非常人。
“见过将军,我等从卫国而来,因要事求见秦王,王令与文书已经交付!”
卫国使者深深躬下身躯,未敢直视,听刚才那位宫卫而言,其人为咸阳宫卫尉,这个职位可是不简单,如现在的大秦国尉蒙武,便是从卫尉而出。
不出意外,此人必然是将来的大秦军中高层,甚至有机会登临前将军与上将军的位置,自己不过卫国小人,未敢任何逾越。
“传大王口令,卫国使者公孙丽可以觐见,但你就不用进去了!”
对着那人点点头,李信未敢有所迟疑,在出来的时候,大王就已经吩咐,让自己速速将宫外一位名叫公孙丽之女子带过来,根据刚才自己的灵觉探察,马车之中却有一位女子。
“这……,是!”
一语出,那卫国使者神情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浓郁的不解,再次拱手一礼,转身走向身后的马车之旁,将事情缓声说道于公孙丽。
数十个呼吸过后,那卫国使者再次走到李信跟前,礼仪而下,便是待在宫门前一侧,让开马车行进的道路。李信则是再次翻身上马,引领着这驾马车驶向兴乐宫。
******
“公孙姑娘请!”
卫尉李信开路,一路畅通,领着身后的这驾马车,路过咸阳宫正宫,路过章台宫正宫,路过巨大的演武场,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带着身后略微缓慢的马车行入兴乐宫所在之区域。
那里,巍峨壮丽的宫殿林立,高耸而立的鸿台依旧,铁血非然的大秦兵士巡逻不断,重重拦阻之下,马车一路行至兴乐宫正厅之前。
李信上前,轻语而出,下一刻,一位姿容绝代的丽人从马车缓缓而出,身入陌生之地,一路之上,虽觉秦王不让卫国使臣觐见不合,但既然到了这里,秦王既然愿意见自己,那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谢将军!”
公孙丽福身一礼,身着华丽的锦袍,雍容的贵气中又充满朝阳的英气,顺着面前这位年轻将军的指引,小步行至眼前的宫殿,行至这座有诸夏最为尊贵之人存在的宫殿之内。
殿内很是安静!
公孙丽入宫殿之内,单薄的身躯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压力,头颅低垂,未敢近前,缓缓而行,左右眼角的余光看过去,一位位宫奴、侍女在列。
同时,自己也能够感受到在这座宫殿的最前方,最上首,有一个人正在看着自己,正在俯视着自己,令自己浑身不住的为之一紧,为之惊悸。
“民女公孙丽见过秦王!”
未敢在殿内行进太深,不过十步,便是躬身跪拜,双手触地,脆音而起。清脆的声音荡漾在偌大的殿内,余音不绝,久久回旋。
“你有些瘦了。”
数息之后,一道清朗的回应从殿前上方而落,缭绕与公孙丽耳边。
“秦王见过民女?”
瞬间,公孙丽神色微变,这道声音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秦王之人自己绝没有见过。然听此言,似乎秦王见过自己,念及此,明眸为之闪烁。
“请秦王恕民女冒犯!”
不过,随着自己的一言落下,上首在没有半点回应,公孙丽心中奇异,脑海中思绪繁杂,一时间也想不太多,天明与大师兄危在旦夕,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行之。
数息之后,厅前上首仍没有半点回应,公孙丽心中略微急切,强忍着周围传来的压力,缓缓抬起头,看向厅前最上首。
“公孙丽,寡人……等你很久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骊姬
身着精致的玄色锦袍,脚踏步云靴,束发高山冠,黑色的发簪穿插,看着下首那缓缓抬起头颅的公孙丽,秦王政心中不住的欢喜。
时隔数年,继当初野王一见之后,如今她己身走到自己跟前,美服加身,曼妙的身姿摇曳,绝美的姿容上英气突显,比起后宫内的那些美人,一缕缕别样的冲击涌上心头。
她,和野王的时候一样美!
不,比当初野王的时候还要美,那个时候的她虽然轻灵娇艳,但此刻却平添数分娇媚,眉宇之间,更是有着一股成熟的韵位。
看来,这几年,她经历了很多。不过,从今天过后,她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了。从今天起,自己就是她唯一的王,是她一生的王。
徐徐从座位上起身,行至案前,俯览着下方的公孙丽,继郑夫人之后,她是唯一一个能够令自己心动的女子,或许是少年情缘,或许是缘分。
然则,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迎着对方明眸深处的一缕惊讶,秦王政那柔和的面上更是笑意徐徐而出,任凭对方打量。
“怎么是你!”
“为何是你!”
从先前咸阳宫门之前的异样,公孙丽就隐约发觉不妥,自己虽然也算是卫国使者,但比起真正的卫国使者,自己还是微不足道的。
之所以前来,乃是为了在秦王应允念端大师出宫以后,好将其快速待会行人馆,以期尽快将天明与大师兄治好,但那位将军却只让自己进来。
一路之上,那将军对自己颇为客气,现在想来,一切……似乎都有些明了了,都是因为此人,在自己的记忆中,这人自己见过。
数年前的野王城邑,卫元君府邸中,他是卫元君府上的贵客,名为赵公子,很是受卫王敬重,来历也很神秘,起码自己先前未曾知晓。
非如此,在野王城中,对方还救国自己两次,归于卫元君府邸,安心静养,期间卫元君亦是屡屡拜访,以显礼仪,脑海中翻滚往昔诸多画面。
公孙丽心中不由得一沉,一双希冀之光闪烁的明眸深处更是陷入呆懵,红唇轻启,喃喃自语,为何秦王会是赵公子,为何他会多次救自己,为何他现在出现在这里……
“我早就该料到,能够在秦军控制的野王城中自由进出卫王府邸,让卫王如此敬畏的,让蒙武不敢搜查卫王府的,也就只有秦王了!”
“所以我……我现在出现在咸阳宫,也是你安排的。”
公孙丽那绝美的姿容上许久才缓过神来,心神恍惚,红润无比的容颜为之陡升一缕苍白,一切的一切回想起来,是那般的可笑,是如此的可笑。
联想到两天前在卫元君府邸中卫王的动静,对于送自己前往咸阳宫准备的很是充分,很短的时间被便是将一切安排完毕。
原本自己以为那卫王是看在公孙家族的面子上,现在……没有眼前这人的命令,卫元君也未敢轻易有所作为,只是公孙丽不明白,为何对方为何要让自己入咸阳宫。
“不错,一切都是寡人安排的。”
“数年前的野王城中,寡人就想要带你回咸阳,只是武真君进言,得你之人容易,得你之心难,然,现在寡人并不在乎那些。”
于少府令赵高的计划,秦王政很是满意,公孙丽完好如初的送至自己跟前,看着公孙丽那略有悲戚的神情,秦王政直接无视,踏步而动,走下厅中。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我,你是大秦之王,只要你愿意,诸夏之内会有万千美人自动近前供你享用,我不过一卑微民女,为何你一定要如此!”
公孙丽情绪激动,一双明眸恨恨的看向秦王政,此人杀了自己的爷爷,又杀了许多列国游侠剑客,又杀了许多自己的朋友。
若想要自己顺从他,决然不可能。
“因为十多年前,你在邯郸之中曾经救过寡人一命,所以,寡人如今要好好的答谢你,好好的保护你!”
行至厅殿下首,近距离一观公孙丽,迎面便是一缕缕清幽之香弥漫,面上仍旧是笑意弥漫,对于公孙丽的反应,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也许如当初武真君所言,对方心中会不乐意,但自己也不在意了。
“既然你说我当初曾经救过你一命,那么,这就是你报答恩人的方式吗?”
少女时期,自己曾在邯郸带过一段时间,时隔久远,具体之事已经记不清楚,听秦王之语,公孙丽面上更是怒意浮现,苍白的神容上为之一缕缕不自然的红润。
“随你如何说。”
“如今我秦国大势已成,必当一天下,寡人让你欠上一条恩惠,你应当庆幸!”
仍旧直视身前公孙丽那无助的双眸,这种感觉自己很喜欢。
“但你却派人伤了我的孩子,伤了我的大师兄!”
心间深处无比忧伤,跪立在厅殿内的公孙丽无力的单手撑在地面,头颅深深垂下,原来,造成天明与师兄这般下场的缘由是自己。
一丝沙哑的声音荡漾,一缕伤感弥漫。
“任何目的都是需要手段的。”
秦王政悠然而应,无论之间发生过什么,总之,现在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所以,当初你在野王屡次放过我们,这次令卫王派人护送我们前来咸阳,都是你早已预谋好的。”
说到这一步,公孙丽已经完全明白,自从夏侯央他们寻上自己等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了,乌金丸的毒,医家念端大师的下落,无论自己如何做,都会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若是不出自己所料,若想要救天明和大师兄,自己要付出……,念及此,公孙丽再次陷入深深的沉静之中,数十个呼吸之后,冷语再出。
“那你为何现在出现在寡人面前,难道不是有求于寡人。”
“现在……你应该明白,寡人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要你的孩子天明的命,更不会要你大师兄的命,寡人要的……是你!”
被一位女子如此对待,十多年来,秦王政还是第一次,感受着对方身上独特的气息,眼前情景虽不是自己最希望的,但也是目前最好的。
对于公孙丽身边的男子和孩童身份,赵高也已经全部查明,虽然公孙丽已非处子完璧之身,但那孩童的父亲也早数年前被武真君镇杀。
正是因为那孩童的特殊身份,秦王政料定公孙丽必然来咸阳宫,当年惠文先王可以容纳宣太后,自己同样可以容纳公孙丽。
至于那孩童,根本不被自己放在眼中!
“……好!”
“只要你让念端大师救治天明和我师兄,我……我就答应你!”
爷爷死了,师兄荆轲也死了,现在自己身边能够依靠的只有大师兄和天明,天明是自己和荆师兄唯一的念想,无论如何他二人不能够有事。
如果用自己的一生可以换取天明和大师兄的性命,一切都是值得的。
秋水明眸再次出现在秦王政面前,其内晶莹的水珠晃动,公孙丽直直的看向面前之人,看向面前这个无耻之人,看向这个自己为之愤恨许久之人。
“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天明和我师兄伤的很重,待他们伤势完好之后,我就返回咸阳宫!”
自顾的从厅殿内起身,公孙丽仍旧冷冷看向秦王政,双眼深处闪过丝丝迷茫,这……这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够为他们做的了。
“好,寡人给你一个月!”
“若是你违背约定,那么,你应该知道后果。赵高,传寡人口令,医家念端大师入行人馆救治伤者,不得有误。”
静静看着跟前的公孙丽,秦王政那一双精光闪烁的丹凤之眸为之深深看了公孙丽一眼,这是给予对方的机会,她若是把握住,一切无忧,若是把握不住,诸夏之大,罗网跗骨。
语落,厅殿内立于阴暗之中的少府令赵高应声而退。
数息之后,公孙丽亦是离开兴乐宫,卫尉李信护送其出宫。
******
“公子,这是刚才少府令赵高送来的王书,送来就走了!”
云高天空阔,心境事悠然,尽管爵封武真君,位列左丞相之位,但大部分职务全部堆积在国府之内,被开府执政大臣昌平君熊启收拾。
诸般大政方略已经规划完毕,只是尉缭暂时还未入国尉之职,现在的国尉仍旧是蒙武,内廷长史李斯一直待在兴乐宫偏殿,助力秦王政处理要务,上将军王翦已经配合桓齮将老弱兵士逐渐迁移至关外大营。
如今,用的着自己的地方不多,闲来无事停留在府邸之中,若非之前秦王政言语待公孙丽入宫,为其贺。那么,现在自己应该回到天宗总部。
偏厅一隅,时值深秋,凉风微动,对于周清来说自然没有什么影响,弄玉仍旧每日在厅内练琴,琴音袅袅,空谷悠远,甚为怡然。
云舒则是已经彻底熟悉府邸上下的大小事务,未几,手持一卷布帛,看着厅中仍旧沉浸琴音之内的公子,上前脆语,内力流转,涌入心间。
“王书,其上何事?”
躺靠在榻上,不为所动,天籁传音之下,回应自生云舒耳边。
“秦王之令,纳卫人公孙丽为美人,赐封骊姬,请公子于后日申时昭德宫宴饮!”
云舒点点头,将刚才少府令赵高送来的绢帛王书打开,一目笼罩,其上的信息收拢,三个呼吸之后,对着公子再次言语。
第三百五十章 逃秦
昭德宫。
是咸阳宫内近来新多的一座宫殿之名,乃是秦王政为公孙丽亲自选定的府邸,取名昭德,赐以佳人,作为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入宫之人,公孙丽在后宫之中影响巨大。
自从百年前秦国逐渐崛起以来,凡是秦国后宫之女子,大都是山东六国的公室贵族之人,或许有身份卑微之人,但都不可能登临高位,顶多一个八子、七子、长使的位置。
在如今秦王继位之初,也是如此,由华阳祖太后选定,从六国选送美女,充实后宫,国大者美女位分高,国弱者位分低。
如今后宫之内,最为尊贵者当属华阳祖太后,其大父为昭襄王时代的华阳君,而华阳君地位更为非凡,其姐姐便是宣太后,异母弟为穰侯魏冉。
故而身份尊贵,楚国外戚虽被应候范雎打击,但仍旧能够对秦廷产生较大影响,安国君得以继位便是这个缘故,子楚之所以继位亦是被华阳太后喜爱。
其次便是赵太后,自从被秦王政从冷宫迎回,一应礼仪尊贵加身,居于甘泉宫中,虽声名不显,但为当今王上母亲,自不必说。
其下便是王后,只可惜,秦王政继位以来,未成立后,王后之下为夫人,后宫之内,大国美人有二,一者楚国芈夫人,一者赵国敏夫人。
夫人之下,为美人,此位虽尊贵,但和夫人之位相近,故而鲜少有人得知,更多的位分便是美人之下良人,良人者,以魏国美女、齐国美女为上。
良人之下,为八子、七子之位,位虽不低,但秦宫人尚少,故而,此位分也不多,反而以韩国美女、卫国美女的长使、少使为上。
然而今日,一位来至卫国的民女,身份何其卑微,竟然一跃为良人之位,赐予大宫殿,移居昭德宫,数十年来罕见也。
不仅如此,大王为了此女,还专门下王书,在昭德宫摆宴请赢秦族老和文武要臣,一同为其贺,这等场面后宫诸人谁都没有过。
“哈哈哈,寡人身为大秦之王,家国一体,今日虽纳丽良人,看似私事,实则也是国事。再加上郑国渠修成以后,寡人还未与诸位这般欢喜宴饮。”
“故而,今日诸位当随意品宫廷舞乐,食宫廷佳酿,今夜,当不醉不归。”
早已整修完毕的昭德宫内,时值申时中段,尽管外界的天空还有些余晖,但深秋时节,申时过去,便是天地暗淡,至于昭德宫内,更是早已灯火燃起,映衬内在光明。
秦王政端坐在厅殿上首,右侧身着秦宫良人装束的公孙丽静坐其上,眉宇之间看不出有何欢喜,只是就那般静静的坐着,静静的饮酒。
举起手中青铜盏,秦王政向着下首诸人颔首,一饮而尽,数息之后,秦宫太乐而出,一位位身着浅红纱裙的曼妙女子而进,上前一礼,随着偏厅一位位太乐内的乐师音韵而出,整个昭德宫正厅为之欢快起来。
一道道厚重有缘的编磬之音回旋,一道道清脆的钟鸣之音弥漫,更有琴瑟合奏,空谷悠然,尤其是秦国独特的秦筝,更是铮铮然有铁血之韵。
排箫起伏有序,长笛夹杂其内,击筑之声相合,配合厅殿内的乐舞,一股浩大的上国气象传荡,此等礼仪,已然堪称小国之国宴。
“丽良人进宫尚短,需好好进补,赐予肥羊炖!”
一个月之时,公孙丽如期而至,昨日入咸阳宫,居昭德宫,今日自己为其开如此盛宴,观其神色,似乎心中仍有些许不满,秦王政眉头一挑,观其静静饮酒,便是指着条案上的一份佳肴看向身侧侍女。
侍女拱手一礼,便是双手将肥羊炖小心翼翼的挪移至丽良人跟前,小声耳语,说道赐菜,依照宫规,丽良人应该回礼。
不过,侍女之音刚落,那公孙丽似乎仍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明眸看着那份肥羊炖一眼,复归原样,侍女见状,未敢多言,躬身而退。
“可是尚食坊做出的菜肴不合丽良人口味?”
其人所在自己身边,但秦王政突觉似乎这种感觉非自己所希望看到的,见那份肥羊炖公孙丽没有动半点,而且连回礼都无。
于此倒也无视,再次饮下一杯酒,目光看向一侧的公孙丽。
“回大王,这些菜肴很美味。”
感秦王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公孙丽那精致的容颜为之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心性,头颅微转,看向秦王,这个……也许要占据自己一生的男人。
回想着前两日同天明和大师兄等的分离,心中就是不住的想念,天明还是那般的小,大师兄又是男者,能够好好的照顾他吗?
天明还未出生的时候,荆师兄就殒命了,如今自己有身在咸阳宫,他还那般小,没有父母在身边,思忖所有,公孙丽面上无由掠过一丝哀然。
“那为何丽良人却丝毫未动?”
秦王政点点头,再次问道。
“骊姬观秦国宫廷乐舞,甚是华贵,想起自己不过一介卑微的民女,如今位良人,只怕有损大王威严,故而心中略有不安,还请大王见谅。”
眼前之人或许是喜欢自己的,或许是爱护自己的,但自己却没有办法去反馈对方,因为对方杀了自己最为亲近亲人。
还有那武真君,杀了荆师兄,若没有那武真君,只怕现在自己和荆师兄、天明一家三口何其快哉,缘何会有如今的局面。
“哈哈,寡人觉得你是尊贵的,你就是尊贵的,你为秦国良人,待它日,秦国一天下大势,你便是整个诸夏的良人、夫人,甚至是王后。”
“到时候,你就会看到山东六国的贵族在你脚下匍匐,至于这些宫廷乐舞,实则也只是秦廷近些年才有的,昭襄先王之前,秦国亦是小国。”
见骊姬愿意和自己说话,秦王政神情大悦,连带着耳边回旋的乐音都曼妙太多,身躯微微倾向,对着骊姬朗朗一笑,身份地位都是虚妄,在大秦之内,自己才是主宰。
“大王,骊姬听闻,在偏厅太乐之中,似乎有一位擅长琴技的女子,琴艺超凡,甚是不俗,骊姬入昭德宫之前,乃是游侠剑客。”
“秦宫之内于此不合,故而骊姬想要向其一学琴技风雅之事,不知大王觉如何?”
待在咸阳城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并非什么事情都没办,于秦王的信息和生死自己是不抱希望了,就算自己可以将其杀掉,那么,天明与师兄、还有很多朋友都逃脱不了的。
但那武真君不过秦国的一个封君,虽然修为超凡,但自己如今也不是普通人,听闻他身边有两位色艺非凡的女子,均入太乐之中,名气不小。
念及此,心中一动,便是一礼看向秦王政。
“不错,骊姬,你有此心,寡人甚为欢喜,身为大秦良人,剑器之属交给侍卫就可以了,至于琴技风雅之事,你所言那人应该是武真君身边的弄玉姑娘。”
“其人颇受武真君宠爱,当年蕲年宫中,弄玉姑娘一曲琴音引来万千飞鸟,超凡也,既然你想要学琴,想来武真君会同意的,而且有她在你身边,寡人也放心许多。”
于太乐之中的弄玉姑娘,秦王政也是有印象的,当初长信侯嫪毐叛乱蕲年宫,弄玉姑娘也曾助力,故而其人不仅琴艺不俗,一身武道也是不俗,毕竟武真君本身也是武道高人。
骊姬有此心,秦王政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改变,旋即对着骊姬点点头,而后看向厅下靠前的武真君,此事应该可成。
“骊姬谢过大王!”
公孙丽拱手一礼,武真君自己暂时不好对付,但他身边的一位女子想来容易许多,自己一定要为荆师兄报仇,这也是自己现在唯一可做的了。
“哈哈哈,只要丽良人喜欢,何事寡人都应允!”
“赵高,吩咐将作少府,将冯去疾从蜀地带回来的樱树移植到昭德宫,请阴阳家长老施法,寡人要让昭德宫永远有百花升华,樱树非凡,自当配非凡之人!”
看着骊姬的神情略有好转,秦王政心中越发的畅快起来,回想着近两日自己在昭德宫发现的问题,深秋时节,宫内枯黄一片,丽良人刚入深宫,怎可如此。
脑海浮现前两日在章台宫花园见到的樱树,其上被阴阳家长老施法,秋日同样盛开,芬芳四溢,甚为宜人,自当配丽良人。
“喏!”
少府令赵高躬身一礼。
转身便是从厅中退下,欲要将此事快速的吩咐下去,大王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赵高很清楚。
然而,数十个呼吸过后,那刚离开厅殿的赵高慌忙归来,轻脚慢步的行至厅前上首,看着厅中依旧的宫廷乐舞,小声对秦王政说道着什么。
“什么,尉缭逃秦!”
刹那间,秦王政神色大变,面上满是不可置信,持青铜盏的手掌直接重重拍在条案之上,一息之后,整个厅殿欢悦之音戛然而止。
一道道目光汇聚上首,汇聚在秦王政的身上,听刚才大王所言,彼此相视一眼,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大王允以国尉,那尉缭竟然逃秦?
周清夹杂其内,听此,眉头同样一挑,尉缭逃离秦国,这……没道理啊,其现在刚入秦国,连许多大政方略都没有施展,如何这般离秦?
第三百五十一章 凌虚御风
“大王,近月以来,尉缭一直在国尉蒙武的府邸上住着,诸般军政方略不断而出,只待统合一处,便可接手国尉之职。”
“其人大才,既然入秦,那么就不会无缘无故的逃秦,非秦廷内在,那便是外在缘由,眼下当为,便是派遣人手,即刻追回尉缭!”
灵觉扩散,昭德宫外国尉蒙武神情焦急的不断来回走动,少府令刚才的消息想来就是来至蒙武口中,尉缭乃是蒙武一力推荐的,如今尉缭无缘无故离去,这可不是一个小事情。
厅殿之内,随着秦王政神情震怒之下,乐舞停息,数息之后,周清从座位上起身,对着那些太乐之人挥动手掌,自动退去,拱手一礼,便是言道。
“武真君所言甚是。”
“原本今夜寡人是想要为骊姬贺的,想不到出了这般事,赵高,召景良人、韩长使她们前来昭德宫,代寡人为骊姬贺。”
“诸位先行离去,武真君随寡人一起出宫,尉缭大才,逃秦仓促,定有大事,寡人倒是想要看看是谁在其中出力!”
满腔的怒火燃烧数息之后,秦王政再次饮下一盏酒,悠然起身,又观下方武真君之身影,听其言,不住颔首,前日自己还从蒙武手中收到尉缭的文书。
若是那尉缭想要离去,只要进宫言语一二,那么,自己也不会太过强求,如今,仓促离去,定有内涵,定是有人作乱。
快速定下策略,又看着一侧骊姬一眼,思绪而动,便又是一道口令下达少府令赵高,相召楚夫人她们前来,于礼不合,景良人她们的身份合适。
诸般语毕,直接走下厅中,对着周清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踏步离开昭德宫。此刻的天色已经彻底晦暗下来,王令而下,卫尉李信快速牵来数匹良驹,又有一个百人队跟随,同蒙武一起,离开咸阳宫。
“蒙武,尉缭离秦可有前兆?”
秦王政等人纵马离开咸阳宫,便是直往东门出,奔向函谷关,那是从秦国离开的要道。若是从山地丘陵翻越,耗费时间颇长,难矣,而且充满相当大的危险,若是函谷关找寻不到,也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奔驰在官道之上,手持王令,一道道关卡闻声,远远的放行,看着身侧那神情亦是焦灼的蒙武,周清悄然闻了一声。
“大王,武真君,都是蒙武的错,蒙武应该想到的,应该察觉尉缭的异样的!”
闻言,蒙武长叹一声,一边骑乘着快马,一边高声郎语,耳边一道道清凉的旋风划过,脑海中山东这两日的情景,那尉缭已经表现出离秦的预兆了。
言此,没有隐瞒,便是将这两日从尉缭身上发现的异常情况说道而出,前日,自己将尉缭写就的一卷文书送入咸阳宫,归来之后,便是同尉缭聚饮欢乐。
两人海阔天空,两坛老秦酒几乎见底,期间,尉缭说了许许多多在秦国的见闻感慨,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话,尉缭无以报秦,惜哉惜哉!
当是蒙武没有多想,只是认为这是尉缭报秦之心的另一种说法而已,浑没在意,只继续与尉缭海说天下,竟是罕见的自己先醉了。
蓦然醒来,守在榻边的妻子说他已经酣睡了一个昼夜了。蒙武沐浴更衣用膳之后天已暮色,便来到偏院看望尉缭酒后情形。
尉缭不在,询问老仆,回说先生于一个时辰前被两个故人邀到尚商坊赶社火去了,今夜未必回来。蒙武当时心下一动,尉缭秘密入秦,何来故人相邀?
走进书房,不意却见案头一支竹板有字,拿起一看,只草草四个字——不得不去。
刹那间,蒙武心中一个激灵震荡,没有片刻犹豫,便是入宫,将这个消息知会秦王,距离尉缭离开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希望他们现在还没有离开函谷关。
“不得不去!”
“看来尉缭是受到了威胁,山东六国中,唯一有这个能力的,也就只有尉缭的母国魏国的,前些时日,根据赵高罗网的信息,随着尉缭的入秦,从魏国前来的间人逐渐增多。”
“此事与当初郑国之事何其相像,因为郑国,大秦攻掠韩国南阳地,这一次,寡人倒要看看,魏国还有多少城池可以守下。”
“李信,你持我令前往关外大营,让桓齮上将军整顿大军,而且封锁进入山东六国的各个关卡要道,随时待王书下达!”
秦王政眉头紧皱,既然是不得不去,那就说明刚才武真君所言有理,是他人在捣乱,至于是谁?无怪乎山东六国,而能够令尉缭如此的,也就只有家族牵挂了。
身为数代国尉,家族在魏国定然非凡,魏王压下,尉缭定然承受巨大的压力,念及此,秦王政冷语一处,韩国的下场难道魏国没有看到?
当即,冷哼一声,从身上拿出一枚黑龙令,扔给一侧的卫尉李信,让其带给桓齮上将军,若是真的为魏国所做,那就等着割地吧。
“大王,从咸阳到函谷关,最快也得两个时辰,我们出发已经有些晚了,若是这般行进,只怕等我们到达函谷关,尉缭有可能已经离开了。”
“我先行一步,若是碰到尉缭直接将其留下,若是已经出关,以我的速度,应该可以在关外追到他!”
看着李信手持王令,口中道喝一言,直接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去,感此,周清浑身上下也是浓郁的紫色玄光忽闪,纵然一跃,凌虚御风。
留下一道清朗之音,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秦王政与国尉蒙武的眼眸深处,宛若流星,瞬间超越骏马速度,奔向函谷关。
“武真君随意前往,若真的是魏国人所为,便宜行事!”
于武真君的手段,秦王政与蒙武神情先是一怔,凌虚御风已然堪比仙神的手段了,郑国渠修成,武真君许久不出手,倒是令他们有些忘记,武真君自身也是一位武道高人。
朗声回应,确如王弟所言,他们现在出发已经有些晚了,以武真君展现表现出来的速度,说不准还有机会,不然,那就秦国大军亲自将尉缭带回来。
******
“辛胜,想不到你现在竟然调任函谷关将军了。”
“今日酉时闭关之前,可有异样之人出关?”
与秦王政一行人分离,全力而今,花费不过三炷香的时间,便是从咸阳城外,跨越数百里的区域,奔至函谷关的城楼之上,令牌彰显,不多时,便是一位身披黑色重甲的年轻将军出现在跟前。
在城楼灯火的映衬之下,一眼扫过去,倒是有些熟悉,随即眼中一亮,竟然是早已被秦王从宫中调往王翦帐前听令的辛胜。
数年前,自己入咸阳之时,那时候,也有两个兵家之人入宫,为宫廷剑师人选,随后被当时的卫尉蒙武看重,调任中郎将,未几,长安君成娇案发,辛胜出宫助力。
留下李信在秦王政身边,直到今日,现在看来,宫内的李信在不断提升,辛胜也没有停下,已经晋升为函谷关将军了,距离军中前将军不远了。
“辛胜见过武真君!”
“异样之人?这……函谷关酉时闭关之前,进出之人甚多,多为六国商贾、秦人民众,彼此文华不同,装束各异,实难辨也。”
对于数月之前秦国的新一位封君,辛胜自然也不会不认识,当初蕲年宫中,便是见过武真君一次,如今再见,自己虽为函谷关将军,但对方已经是封君之人了,身份尊贵,位列中枢,权重也。
又闻武真君之语,辛胜神色一滞,武真君所言太过于泛泛,自己一时之间还真不好确定是何等异样之人,作为秦国东出的大关,每日进出的人太多太多。
“哦,对了,数月前,蒙武曾经在函谷关引入一位大才,其人是魏国尉缭,那个时候你应该……见过他吧?”
“算算时间,一个多时辰之前,尉缭从咸阳离开,如果快马加鞭,应该在刚才就过关了,若是没有,想来其人快来了!”
周清无奈的摇摇头,偌大的一个函谷关想要专门看住一人,若是先前有防备,还好说,若是没有,无异于大海捞针。
看着面前的辛胜,周清忽然想起了什么,当初为了入关,在函谷关前停留许多,以蒙武的身份,函谷关将军肯定在侧,按理说应该见过尉缭的。
“魏人尉缭,辛胜见过其人!”
“在武真君前两柱香内,辛胜便是来巡守函谷关,期间只有两支商队过去,一支为韩国商旅,一支为楚国商旅,听其言,观其行,均没有尉缭先生。”
“若是一个多时辰之前从咸阳离开,那么,或许尉缭还没有出关!”
身为兵者,对于行军速度自然了解无比,从函谷关到咸阳城,快马加鞭之下,也得两个时辰,虽不知道武真君会直接出现在这里,但一个多时辰,普通人绝对无法到达的。
拱手一礼,沉声而道,无比确信。
“甚好,即刻起,你派人严守函谷关的三个出入口,不……只留下一个出关口,凡是出关之人,须有严密的照身贴,若有稍许不合,直接拿下。”
“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大王他们就可来到函谷关了,若是能够留住尉缭,大功一件!”
尉缭离开咸阳,路线不多,要么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函谷关,要么便是从潼山小道与河西要道出,那里花费的时间更多,起码也是三四个时辰以上。
若在函谷关没有收获,赶赴其它几个关卡,很轻松。旋即,周清从城楼之上俯览偌大的函谷关,耀眼的灯火之下,方圆百丈的区域清晰收入眼底。
令语而下,便是话语凝重的看向辛胜
“喏!”
辛胜拱手一礼,便是离去。
“慢着,似乎你们无需太麻烦了,他们……已经来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五城
眼眸深处泛着淡淡的紫色祥光,从函谷城关向着关内看去,一条宽阔而又平坦的驰道上,暗夜之下,一行十多人的车队正从远方缓缓而至。
车队的正前方飘扬着魏国商旅旗帜,队伍中央一驾马车被周围多人护持,马车之后则是有几匹驽马牵引的货车,看上去和正常的商旅车队一样。
然而,在周清的眼眸深处,些许马车的拦阻根本无法阻挡视线,一道清晰的身影沉浮在紫光深处,正是自己此行要寻找的尉缭。
想不到他们的速度还真快,如果自己和大王一同纵马而进,奔向函谷关,那么,估计等他们到达函谷关的时候,尉缭已经出关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灵觉扩散,那些护持尉缭的十多人修为也是不弱,过半都是先天武者,其余则是普通人,想来也是借助魏国商旅的力量。
对着辛胜吩咐一二,便是自顾自的站在城楼之上,俯览下方的一切,已经有了韩国先例,魏国竟然还敢如此,以如今罗网的力量,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亦或者在如今的魏国庙堂中,又出现了什么别样人物?
目光所至,辛胜已经快速走下城楼,行至城下的三座出入口前,尽管已经得武真君吩咐,尉缭一行人已经到达,但还是将其余一大一小的出入口关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兵士入口。
“城门两道失修,酉时已至,今日只能开一道门洞,诸位旅人排序出关,出照身贴与文书,切勿拥挤!”
照身贴所为百年前秦国开始盛行之物,但其后山东六国亦是流行,函谷关将军辛胜领着一队人马在最后一道小城门前守卫着。
不多时,那支武真君所言的车队便入眼前,隔着数丈,身侧一位兵士便朗声高语,无论如何,今夜这支车队想要离开时不可能了。
“哈哈哈,将军辛苦了,这么晚还在守卫关隘,我等乃是魏国的镜湖商社,这次在咸阳置办的东西颇多,故而出关略晚。”
“这是我等的照身贴与文书,将军请核查!”
闻声,那支车队便是直接停下,旋即,便是从其中走出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粗布麻衣加身,虽如此,从其红润的面上也可以看出生活不错。
面上嘿嘿一笑,便是近前拱手一礼,随即对着身侧之人挥动手掌,便是两个精致的木箱拿出,呈送至辛胜跟前。
“你去看看!”
辛胜在一旁静静听言,没有多余,于身侧随伺之人令下,一位同样身披黑色重甲的兵士便踏步上前,行至那手提两个小木箱的魏人跟前。
“这就是你们的照身贴与文书!”
那兵士打开那魏人先递过来的木箱,将其打开,便是一个个精致的小木牌,上面有一道道刀刻人像和简历,从其中随意拿出来,走到那只车队跟前,一个个的对应着。
“车内是什么人?”
将照身贴映照一番,兵士缓缓将其放在木箱之中,来到车队中央的马车跟前,对着那富态商人说道。
“车内是我的一个叔父,这是他的照身贴。”
那体态浑圆的商人快步上前,从怀中单独拿出一个小木牌,同时对着那手持小木箱的魏人招手,面上仍旧笑意弥漫。
“看上去有些不像啊,该不会是假的身份吧?”
那兵士掀开马车的前帘,在远处明亮灯火的映照下,对比一二,转过身看向那富态商人。
“嘿嘿嘿,叔父因为年岁略大,行动不便,故而照身贴许久未变,看上去略有出入,不过那的确是我叔父,小将军这般晚还如此用心。”
“真不愧是无敌天下的秦军,这些东西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那人低语又是轻笑,从兵士手中接过照身贴,同时将另外一个精致小木箱递过去。
兵士奇异,下意识接过那个小木箱,还真是不轻,迎着那富态商人的别有深意,似乎明白了什么,打开手中的小木箱,顿时一片耀眼的金色光芒出现。
竟是一块块造型精致的金饼!
“将军!”
见此物,那兵士对着富态商人同样轻轻一笑,带着手中的小木箱返回辛胜身边。
“依据秦法,行贿赂之事,全部扣压,当全部黥面以为城旦!”
“来啊,拿下!”
如果强行将他们扣押,还真有些不合秦法,当今大王对于秦法极为看重,尽管武真君所言,要将他们暂时扣押,然而,若是这些人后来生事,也是极大的麻烦。
现今,不等自己想办法,他们自己倒是送上门了,看着那盛装百十块金饼的小木箱,嘿嘿一笑,大手挥动,顿时早已准备好的兵士围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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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又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秦王政同蒙武一行人才从咸阳快速奔至函谷关前,周清早已在城楼等候着,至于尉缭也已经安排入雅间,魏国压力加身,这种滋味可是不好受。
宗法礼制之下,连韩非那般的旷世大才都难以摆脱,何况尉缭!
“先生受惊,嬴政来迟也!”
动作很快,刚从函谷关前下马,便快步行至城楼之中,周清的引领之下,入尉缭所在的房间之中,期间,鉴于个中事情繁琐,周清也未与微笑闲谈。
刚进入其中,看着跪坐在房间一侧榻上的尉缭,秦王政便是深深一躬。
“非尉缭无心报秦也,诚不能也!秦王罪我,我无言矣!”
此刻身着一袭浅黑色长袍的尉缭闻声见状,一声长叹。
“先生天下名士,骤然离去必有隐情。纵然英雄丈夫,亦有不可对人言处。敢请先生明告因由,若嬴政无以解难,自当放先生东去。”
闻此,秦王政神色肃然,尉缭如此大才,也有这般神情,拱手又是一礼。
“魏王阴狠,我若不归,举族人口有覆巢之危。”
黑衣尉缭面上流露无言的伤感,神色更是有些木然,在做出入秦的策略之时,也想过魏王会对家族动手,但有着郑国的事情在前,尉缭以为魏王不会如此冒险。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魏王。
“魏增匹夫也,卑鄙小人!”
“将先生从咸阳带出来的人想来是魏国间人了,少府令赵高执掌罗网,竟然还有如此纰漏,大罪也,待会咸阳,好好惩戒之。”
“不知那些间人可有伤害先生?”
魏王名增,继位不久,近年来,多贡献财宝美人于秦国。如今,竟然对尉缭下手,秦王政念及此,面上又是大怒。
尉缭大才,以魏王如今表现出来的心胸,看来是决然不能够让尉缭为秦所用。只是秦王政不明白,既然不想要尉缭为秦国所用,缘何不直接杀掉。
感如今身前不远处木然的尉缭,秦王政关心语之。
“半个时辰前,路途中一饭,其后不久,我便头疼欲裂,昏昏欲睡,连带视线都有些模糊,想来是被那些人下毒所至。“
尉缭先是默然,而后声音有些低沉,更有些无言的愤慨。
一语出,不仅秦王政为之神色骤变,连带身边的周清与蒙武都神色大变,对尉缭下毒,魏王好狠的手段,这是要仿照昔年魏国囚禁孙膑之策吗?
“下毒,魏王这是找死,蒙武,你即刻持王书前往关外大营,与桓齮一起调兵!”
“同时以寡人之名通告魏国:若尉缭部族但有一人遭害,魏国入秦士子但有一人不安,秦国大军立即灭魏,决将魏国王族人人碎尸万段!”
“本次为施惩戒,并确保魏国不再阴毒胁迫入秦臣民,魏国必须立即割让五城,否则关外大军立即猛攻大梁!那些间人何在?”
秦王政一双丹凤之眸挑起,如此大才,魏王焉敢如此对待,回想起百年前魏国做下的一桩桩恶心之事,先是吴起,而后孙膑,甚至商君都险些被魏王所杀。
不给予魏国惩戒,真当秦国不能拿捏它?
一语道喝,冷冷王令而下,辛胜直接传来竹简与笔墨,快速写就,交给蒙武,即刻让其前往关外大营,做错了事,那就要付出代价。
“那些间人已经被武真君出手拿下,本以为是普通的间人,一番惩戒询问之下,竟然有魏国重臣的影子。他们各个修为不凡,非武真君在场,难以拿下。”
辛胜拱手一礼回应。
“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秦王政脸色铁青,又是一声怒喝。
辛胜接令,直接走出房间,虽不合秦法,但那些人理应该死。
“尉缭先生,你现在感觉……,尉缭先生!先生!”
周清在一旁静静听着,此事魏国所为的确太过,但也因为此事一窥魏国现在的朝堂,抗秦之人仍有,而且地位不低,足以影响魏王。
拔五城以了结此事,已经算是仁慈了,此事传扬出去,魏国也是无光,又闻尉缭先前所言中毒之事,灵觉笼罩起身,刚近前一步,豁然,那一直跪坐条案旁的尉缭身躯直接倒地,没有任何生息传出。
瞬间,周清惊呼一声,一手打出,直接凭空摄起尉缭,耀眼的紫色玄光笼罩其身,真元流入其身,韵律非凡的玄牝之力涌入其身躯各处。
第三百五十三章 命运
“尉缭先生!”
“武真君,先生如何?”
突生异样,秦王政也是神情骤变,慌忙上前一步,不过又观周清如此动作,连忙稳住身形,眼中映衬着耀眼的紫色祥光,低语看向周清。
“魏人所下的这种毒还真是狠辣,此毒非是针对肉身,而是针对脑部,刚才尉缭先生径直昏过去便是如此,好在中毒事件不长,不然很有可能变成一个痴人!”
“以我的手段,连续调养三次便可将它们全部拔除,大王不必忧心。”
真元涌入尉缭体内,玄牝之力更是源源不断的进入其周身百脉之中,作为周清核心本源的生机之力,内蕴精气神三元归一之妙。
拔除此刻盘绕在尉缭脑补的毒素不算太难,但若想要一下子拔除,以尉缭现在的普通人体质,难以招架,徐徐图之,也是不急。
“非武真君同行,先生大难矣。”
“函谷关非养伤之所,我们即刻返回咸阳!”
听到王弟肯定的答复,秦王政微微舒缓了一口气,好在此行出宫将王弟带上,而且以王弟的手段提前一步到达函谷关,拦住尉缭。
不然,真等到尉缭被带出关卡,然后又被下毒药,那个时候,纵然可以将尉缭挽回,也损失了一个大才,感蒙武已经离去,秦王政再次冷哼一声。
拔五城太过便宜魏国了!
不多时,辛胜返回,已然将那些魏国间人全部处决,秦王政点点头。随即,并未在函谷关停留,待周清施法完毕,便是一行人连夜返回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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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消融,冬日转瞬便是过去,新的一岁真正开启。
冬日休战,诸夏列国并无太大的战事,就是秦国,也仅仅是去岁武力而出,但并未攻伐魏国,魏王增惊恐,直接与秦国使者交接王书,割河西五城。
从去年夏日咸阳宫朝会开启,针对山东列国的文武两策不断细化,一道道王书与文书从咸阳宫和国府下达秦国各郡县。
一时间,秦国庞大的国力快速运转,为一天下大势准备的崭新力量不断被培养,一位位入秦士子更是重中之重,以他们的背景加上所掌握的秦法,将来必有大用。
春耕大典之后,章台宫内,姚贾与顿弱均被提拔上卿之列,在罗网的护持之下,以秦国行人署掌官的身份携带重金出使山东六国,行诸般谋略。
“武真君,今日怎么有空入宫了?”
看着通传而今的王弟,秦王政就不由得摇头一笑,尽管当初王弟所言,不想要真正的诸般繁琐事务加身,但从王弟这几个月的表现来看,还真是如此。
尽管秦王政心中略微奇异,心间深处也是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但身为右丞相,这般疲懒可是令自己着实没有办法。
不过,这或许也是自己心间最深处希望这样的,无论如何,见到王弟不期入宫,总是感觉有些惊讶,吩咐一旁的侍女一声,均入列。
“哈哈,闲来无事入宫教导宗全修行,以免接下来大势而起,山东六国、诸子百家狗急跳墙,他没有足够的能力护卫宫中。”
“而且,数月来,国府大政和国尉府策略而下,大王也能够继续休养生息,真正需要大王辛劳的日子还在后面!”
宗全就任宫廷右护法,一身修为早已稳固,从郑国渠修成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载了,继续待在咸阳也是无事,故而入宫,准备吩咐一二,离开此地。
迎着秦王政无奈之言,周清朗朗一笑,简单而语,看着侍女备下香茗,单手端过,轻轻抿着。
“说起来,若非武真君,秦国国尉还真要损失一位大才,念端先生都言,如果没有武真君,以她的能力也难以解开毒素。”
“前日,尉缭先生正式担任我大秦国尉,如今,寡人正在为其选定国尉府邸副手大吏,武真君在咸阳许久,文武军政均通晓,不知可有合适之人推荐?”
去岁,因为魏国间人之事,尉缭身中剧毒,危及脑部,返回咸阳以后,整整花了一个月,尉缭才恢复最先前的模样。
后来又经过医家念端先生的调养,状态越来越好,今年,正式成为秦国新一任国尉,而蒙武则是成为秦国关外大营的上将军。
秦王政跪坐在一只温热的火炉之旁,仍旧单手看着一卷纸质文书,如今,在秦廷核心中枢之地,纸质文书已经差不多取代竹简了。
尉缭身为新一任国尉,诸般要事自是马虎不得,将作少府回应须有一位副手大吏整治国尉府的一切,便是有了手中这卷文书。
“国尉府副手大吏?”
“这个职位所需之人可是难以寻找,文武两道并通之人,在秦廷之内,冯去疾、冯劫、蒙恬、李信、章邯等人均可,哦……我倒是又想到了一个人。”
“他肯定很合适,而且于现在的尉缭先生来说,绝对适合!”
冯去疾与冯劫乃是亲族,他们原本是韩国人,长平之战后,归降秦国,对于文武要政都通晓,近来二人更是隐约被秦王政安排入新军中。
蒙恬身为秦王政尤其器重之人,更是不必多说,先前为咸阳将军,如今为前将军,对于文武要政也通晓,故而也是一个合适之人。
李信身为兵家传人,在宫中待了许久,诸般文武要事也知晓不少,若是其为国尉府副手大吏,将其好好的打理一番,不难。
章邯是去岁国尉蒙武从国尉府邸带走的一位少年将军,其在国尉府邸有一段时日,故而对于国尉府肯定了解,如今,却是被蒙武推荐入蓝田大营军中。
毕竟,数年之后,一天下大势,战功封爵,指日可待。
不过刚将那些人简单盘算,随其后,又是一个人名出现在脑海中,对比先前几人,似乎……更为适合,眼中微微泛着亮光,看向秦王政。
“哦,武真君有上佳之人,快说!”
秦王政面上一动,神情微喜,于国尉府的合适之人,自己也思考了许久,王弟所言的几人,自己也知晓,只可惜,如今蓝田大营中,新军初练,那些人都是将才,待在国尉府,有些不合。
闻王弟有合适之人,如何不惊喜。
“他也是蒙家之人,不过比起蒙恬来,他的声名倒是有些不显。”
数年前,野王城邑中,自己曾见过对方一面,当是听蒙武之言,欲要让其走文官之路,若是也入武官群体,不符合大家族的绵延之策。
并未直接说到那人之名,简单而语,足够秦王政知道他。
“武真君是说……蒙恬胞弟——蒙毅!”
果然,周清之语刚落,秦王政便是眉头一挑,略微思忖,便是一人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之中,数息之后,面上不由大喜。
和武真君口中的其他人比较,也是最为合适之人,蒙毅为蒙武的次子,为蒙恬的亲弟弟,文武兼通刚严沉稳,敏于行而讷于言,深具凛然气度,这一点自己是知道的。
而且,武真君所言他最合适,估计有这两点是最突出的,一者蒙毅自幼便对父亲的国尉府事务了如指掌,二是蒙毅与尉缭一样,也算得上国尉世家,在边防要塞府库大营的各式吏员中口碑极佳,颇具门第少年之资望。
或许还有一点,那就是蒙毅也算是蒙氏一族在咸阳的一个质子,数年来,为了打压和清除文信候一脉残留,蒙氏一族显贵。
蒙武如今为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恬为蓝田大营前将军,若是蒙毅也入军,以秦王政对蒙毅的了解,将来也是一个前将军或者上将军。
到时候,军中一家独大也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自己不怀疑蒙氏一族的衷心,但自己所谋之策必须包含所有,蒙毅身上附带的东西是其它几人不可能拥有的。
今日,武真君推荐蒙毅,似乎还给自己提了一个醒,在军中,一家独大可不是好事,桓齮上将军已经老去,蒙武在关外大营,蒙恬在蓝田大营。
若是自己记得不差,王翦将军之子王贲也在蓝田大营之中为将,他倒是可以提拔提拔!
“大王以为如何?”
许久之后,秦王政才从繁杂的思绪中回归,耳边也是悠然而起周清之语。
“甚好,若蒙毅为国尉府副手大吏,即刻便是可以将国尉府理顺。武真君所作所为虽不多,但每一次都直入核心。”
“不过,今日武真君入宫,怕不仅仅是教导宗全护法修行吧?”
了却手头上的一件难题,秦王政也直接心中一宽,如今文武两政均按照去岁定好的谋略进行,只要秦国各大郡县与军中的蜕变分别达到预期就可以了。
文书放在身前的条案上,同样端起身前一直白玉盏,其内水韵弥漫,香气升腾,甚是宜人,轻抿一口,面上便是带着笑意看向王弟。
对于这个王弟,近年来,结合一件件事情,自己也算是了解一些,道武真君的封号也是自己想了许久才定下的,现在看来,很适合。
亦道亦武,保性全真!
“大王锐见。”
“今日入宫,乃是辞行的,郑国渠修成,秦国根基铸就,文武国政有昌平君、尉缭、王绾、李斯、王翦等人在,五年之内,不会有大问题。”
“故而,玄清也该游历诸夏,法天地自然,精进修行了!”
将手中茶盏之韵一饮而尽,悠然起身,拱手一礼,缓声而应,自己待在咸阳该做的事情,也已经融入现行秦国国策之中。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秦国凭借强横无匹的军力征服六国,却没有同时将疆域一统之外的事情齐头并进坐下,自己所为,乃是补缺。
至于效果,那就是五年之后见分晓了。
“什么,武真君要离开咸阳,离开寡人?”
刹那间,秦王政手持白玉盏的动作为之一滞,一息之后,将茶盏落于条案之上,亦是起身,带着突兀的神色,浓郁的不舍之意荡漾。
连带一侧随伺的少府令赵高都眉头一挑,惊讶无比,大王对于武真君的重视绝对要超越秦廷其余重臣的,这等荣耀,难道武真君不要了?
“非也。”
“玄清只是暂行离去,数年之后归来。春秋以来,战国乱世,即将彻底归一,列国文华风俗也将归一,说起来,自从玄清下山以来,还真没有好好的一观诸夏。”
“数年的时间,足够玄清一览诸夏列国风华,论道诸子百家高人,传战国之世的小说呓语,将来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迎着秦王政甚为不解的眼神,周清摇摇头,徐徐解释道。
这也是原来就计划好的,秦廷内在事物完毕,己身便是暂行离开,精进修为,入悟虚而返也已经两年了,虽有所悟,但未与同境界之人论道,难以知此境界玄妙。
而且,玄妙之门历经蜕变,诸般手段也需要摸索而出,周清有感觉,他非自己现在看到的这般简单,尽管它已经非凡。
“这……,哈哈,既是此事,寡人自当同意。”
“说起来,寡人也想要一览列国最后的风华,他们虽都已经腐朽的不堪一击,但终究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独到之处。”
“接下来的四五年,如果有时间,寡人说不准也会出宫走走,既然武真君要游走诸夏,身边自是不能缺少随伺,寡人这就下令将弄玉姑娘召回!”
去岁深秋,应骊姬的请求,太乐中的弄玉姑娘入昭德宫教导骊姬琴艺,如今已经过去数月,骊姬的琴艺初成,尽管对自己还是颇为冷淡,但秦王政能够感觉到,比一开始好多了。
既然王弟要出宫游历诸夏,身边怎么能够少了随伺之人,踏步在厅殿内,想了想,便是准备将弄玉姑娘从昭德宫调出来。
“大王无需如此,此次我一人离开咸阳就可以了,弄玉就留在昭德宫教导丽良人琴艺,个中事情我也已经和其说过了。”
周清单手微微摆动,自己要离开咸阳的事情已经和弄玉和云舒二人说过了,此次离去,少则一两年,多则四五年。
如果她们和自己一同离去,那么,府邸之中的诸般事可就没办法处理了。自己也需要他们留在咸阳,将自己精心挑选的十个人继续培养起来。
诸般事毕,兴乐宫偏殿之内,周清与秦王政没有闲聊太久,便是踏步离开。
随后,灵觉扩散,寻找到鬼谷盖聂的痕迹,此人不愧是鬼谷数百年来的罕见修行天才,其它才能暂且不论,但一身修为在今岁春雷而起的时候,直接破开枷锁,剑气横空,破入化神之境,声势不小。
自从郑国渠修成,盖聂便是一直待在咸阳宫内,闲时与秦王政练剑,静时闭关修行,既然盖聂都已经破入化神之境,那么,韩国新郑的那位也不远了。
一炷香以后,同盖聂一礼,径直离开咸阳宫。原本还想要入阴阳家驻地,但想了想,还是离开了,无论燕太子丹是否可以归国,但他的结局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至于阴阳家东君,此人天资奇佳,自己也已经提醒过她两次,然而,从近来城中道者的消息来看,她的道路已经不是她自己能够掌控的。
苍龙七宿之下,东皇太一为上,九宫神都之人为了这个目标努力数百年,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阴阳家东君而毁掉。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
半个时辰之后,除却咸阳城内的少数人知晓,周清骑一匹骏马,出咸阳,南下,归宗!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柱擎天
上古时期,天地之间便是有了道者的存在,他们法天地自然,参悟寰宇奥妙,领略无穷法门,畅游四方八荒,直至三代,道者已然成就条理。
大周共主天下,春秋渐远,百家兴起,老子耄耋之年修炼,顷刻而入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界,那个境界,百家人言是仙神,是长生,是不灭……,似乎连道家都不能够彻底的给予确定。
昔者,祖师留下《道德》真经,骑乘青牛过函谷关便消失不见了,自此道家而出,立下总部于巴国境内,那是独立于昔日诸夏强国的安静之所。
就连后来从道家分离出去的阴阳家、道家人宗总部都在大江以南的区域,阴阳家占据巫山十二峰,号曰神都山,内蕴智者一脉、术者一脉,人宗占据南阳之地的太岳之山。
纵马而出咸阳城,直接南下,经关中、汉中,跨越千里区域,直达巴郡深处的天宗总部,数年前,蕲年宫平定嫪毐之乱,爵封右庶长的时候,曾有此地三百里封地。
如今归来,已经有了不少的改变,极强的灵觉扩散之下,越是靠近天宗总部,越是感觉此地的与众不同,似乎也明悟为何当初会选择此地建立根基。
此山之名不可察,但经阁之中的典籍而观,名曰赤城山,以道家总部核心周围环绕三十六座山峰,成就天然奇阵,加持此地林木四季常青,天地元气汇聚,平添比外界更合道家清修。
那三十六座山峰先前周清也是知晓,也是有着道家天宗的弟子存在,只是当时未有多想,现在想来,道家天宗的底蕴远超自己预料。
仅仅是后山禁地之中的数十位化神玄灵武者都不是如今百家任何一家可以做到,再有祖师与历代先贤留下的底蕴,自从道家建立以来,悟虚而返以上的武者从未断绝。
天宗无名,一道贯之!
花费两三天的时间,才踏在逐渐升高的山路之上,临近天宗核心,数年不见,能够感觉到,这里的人气旺盛不少。
时值巳时,朝阳初升,一缕缕清凉的气息尚未扩散,遭遇这般,便是一股股梦幻的云雾升腾,一只只从凌冬醒转的鸟儿清脆鸣叫,更是有一道道此起彼伏的兽吼之音回旋。
金色的阳光下,那些云雾折射出万道斑斓,看着隐匿在浓雾之中的总部,飘飘然,恍若仙山,天地元气而动,更是令这里的花草植株充满些许灵气。
“我回来了!”
翻身下马,眼前一片开阔,这里是整个赤城山最为核心于绝巅所在,牵着马缰行至山门之外,说是山门,不过一处略小的入口要点。
那里此刻正有两位衣着浅青色长袍的年轻人打坐修炼,察觉动静,顿时道道目光投射身上,观周清之神容,先是一怔,而后依稀想起了什么。
“你是……小师叔!”
“小师叔!”
他们都是天宗已久的弟子,在宗门内待了十年以上,早些年都是见过这位北冥师祖收下的小弟子,也是他们的小师叔,天资惊才绝艳,堪为道家千年以来第一人。
就是去岁进入宗门的小灵都远远比不上小师叔,尽管小灵修炼的速度也是极快。面前之人看上去虽和数年前的小师叔略有差异,但对方身上的气息他们是不会认错的。
口中低呼一声,面上陡然惊喜起来,随后踏步上前,道礼而下,因为小师叔的缘故,近几年,前来这里想要拜入天宗的凡俗之人越来越多了。
当然,能够进去的没几个,天宗讲究天资与根骨,拜山的人虽多,然符合条件的人少之又少,传闻道家人宗倒是收了许多弟子。
“云飘、云南。”
“今日轮到你们两个守山门了。”
他们认得出周清,周清同样可以将他们认出,山门内的人本就不多,想要忘记都难,对着二人轻轻一笑,将手中的马缰递了过去。
“这半个月轮到我二人,说起来,还都是小师叔的缘故,一卷《天人劫》,连远在齐国的人都前来拜山,临近的三晋之国和楚国更是多。”
“只是,传闻小师叔您去岁就成为秦廷武真君,掌文武要政,今日怎么回来了?”
距离周清较近的一位年轻道者接过马缰,将马匹引向另外一处,另一位道者面上笑意不断,点点头,守山门乃是天宗弟子份内之事。
盘坐在山门之处,也能够静心修行,以道家天宗的势力,诸子百家中还没有哪一家感放肆,至于凡俗势力的侵扰,这几年更是不存。
尤其是小师叔成为秦国道武真君的消息传出,总部周围三百里的区域内,更显宁静,他们虽对于凡俗之事不了解,但小师叔绝对是位高权重之人,可以随时回来?
“下山许久,颇为想念,便是归来。近来宗内可有大事?”
没有在那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紧走两步,那一袭仍有大片云雾笼罩的总部映入眼眸深处。
“大事……倒是没有,都是一些不断从诸夏各国前来拜山的琐碎小事。”
那道者摇摇头,虽然天宗内每天的事情不少,但自觉能够令小师叔觉为大事的,还真没有。
“如此便好,你等继续守卫山门,我先去见掌门师兄。”
虽知晓这个答案,但听到对方如此肯定的回应,还是心中略安。诸子百家中,除了自己这个异数以外,所有的道者都遵循道家天宗理念,超脱凡俗,看破生死,静心修行。
从未参与任何诸夏列国红尘之事,不参与,便是没有任何因果留下,故而,也没有任何灾劫诞生。至于其他诸子百家,则是以红尘为根基,各家都有大灾难加身。
“是,小师叔!”
那将马匹安置好的道者归来,听周清一语,感其身紫色光芒闪烁,再一次道礼而落,呼吸之后,小师叔已然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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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不见,天宗还是那个天宗,一切的建筑未改,不,增加了一些新弟子所在的木屋,但是比起偌大的天宗总部,还是不显。
一步踏空,御风而行,轻车熟路,便是在灵觉涌动之下,直达师兄赤松子的修炼所在,那是经阁旁的一处小山峰区域,其上虽不平坦,但迎着春日盎然的生机之风,周身闪烁道家玄光,修为亦是在缓缓提升着。
紫金莲花冠束发,身着浅灰色的单薄长袍,盘坐在一块朝阳巨石之上,四周并无弟子侵扰,一缕缕淡青色的玄光扩散,流转于周身百脉之中,呼吸吞吐,清静韵味弥漫。
“师弟,你回来了!”
有感身侧陡然多出来的一道别样气息,赤松子神色一动,心神从修炼之中醒转,灵觉扫视,略微苍老的面上不由笑意而生。
轻语一声,双手掐动印诀,收敛诸般玄妙,归于本源,悠然起身,看向周清,去岁太乙山观妙台论道,师弟曾言要归宗,如今到真的归来了。
“师兄,再有些时日,踏足化神第二层次不难也。”
掌门师兄的修为进展虽说缓慢,但一直都是在前进,日积月累之下,只要碰到一个合适的契机,破开枷锁不难,若是破开,以师兄的底蕴,修炼至化神绝巅不难。
不过,若无外力相助,想要破入悟虚而返,倒是有些难了,虽如此,但放在诸子百家中,那也是一等一的顶尖武者。
“哈哈哈,道法自然,顺心而动,如今我倒是有些参悟师尊的微言大义了。不过,比起师弟,师兄还差得远,但有你在,师兄也少了后顾之忧。”
“师弟此次归来,不知要待上多长时日?”
破入化神玄灵也有数十年了,但一直困在第一层次,师尊所言自己太过于执着,太过于牵挂,但自己身为道家天宗掌门,岂能不为道家将来着想。
看着新一代的弟子没有过于拔尖的,赤松子心中也是不好受,只能够自己尽量出色一些,好多留下一些寿命,为天宗寻觅人才。
然,数年前,这个牵挂无形之中已然退去,有师弟的存在,纵然自己未曾突破修为,又能如何,凭借师弟的修行,足以护持天宗。
机缘之下,一时间,数十年的积累水到渠成,破入第二层次指日可待,心情尚好,朗朗一笑,便是将话题留给师弟。
师弟如今为秦国道武真君,位高权重,郑国渠修成,根基铸就,理应诸般之事加身,如今,这个时候归来,倒是令赤松子奇异。
“春秋交替,冬日往复,屈指一算,已然快十二年了。”
“昔年,师尊封锁住我体内的先天元阳之气,秦国之行,侥幸演化先天阴阳玄妙,待地支轮转,筋骨齐盘,我当成就真正的先天之体,一身本源真正圆满。”
“期时,当有无量好处,故而归宗修行,寻法先贤!”
地支相合相冲,辅以先天阴阳运转,本源无垢如一,经阁之中有千年之前的道者典籍,其内曾语,道者的修行,当参悟真正的玄妙,经历天地真正的奇妙。
上古之时,地支五行分化,十二载为地支之数,每一载在天地之间,都有独有的力量夹杂,某一年的鼠特别多,繁殖力旺盛,生存力很强。第二年又发现牛生育力很强,易养易壮。
第三年虎特别多,繁殖率很高。第四年兔特别活跃。第五年,天降飞龙。第六年,群蛇出现。第七年,马膘肥体壮。第八年,羊成群结队。
第九年,猴子喧闹频繁。第十年,鸡的生长旺盛。第十一年,狗非常活跃。第十二年,猪长得快而肥壮。是故,凡人只有经过十二年的天地之力洗礼,才能够本源圆满。
男者,元阳充盈,一柱擎天。
女者,月柔充盈,繁衍相倾。
第三百五十五章 九宫神都
“地支五行,六合相冲,乾阳交感,坤阴而生。”
“哈哈,不错,算算时间,师弟你如今的先天本源快要圆满,到时,当有不小的受益,待下一个地支相交之年,期间十二载,你的修为都会突飞猛进的。”
“况且,你已经封守先天,若是师弟你可以早一步破开化神枷锁,登临悟虚而返,当有更大的机缘!”
人体之初,从母体而出之时带有一缕先天之气,那是未曾沾染后天污垢的奇妙之气,在母体之中,百脉俱通,念头通达,若是有意识,当可一跃成为化神武者。
而自己当初却没有这个机缘,可以有别的武者为自己封锁先天之气。师弟却得天独厚,有师尊再旁,先天加身,再有其独特的天资,乃有如今境界。
听到师弟提及此事,自己也又一次注意到师弟的真实岁月,若是单从外表而观,师弟的身高、气质与其他少年人一般无二,但谁又能够真正知晓这一点呢。
“我会的。”
“师尊游历在外,还没有归来?”
于己身的修行,周清从来没有落下,未有地支相交,从某种程度上,自己现在的肉身本源有缺,对于天地之道的领悟有限制。
这个时候归宗,再次亲手翻阅那些典籍,感悟先贤妙法。迎着师兄期待的目光,周清颔首以对,从化神层次到悟虚而返,花费了自己五年时间。
不知道在悟虚而返这个境界,自己又需要花费多长岁月,但只要自己每天还在进步,想来,下一个境界也不会太远。
“未曾归来,去岁与你说过,除了小灵持令牌入宗以外,没有任何师尊的消息,师尊那般境界,所求乃是更进一步,道法自然,待在总宗无益。”
待在一个地方苦修内力还行,但想要突破境界,决然不可能,历代的道家先贤均是游历诸夏,留下诺大名声的先贤,尤其是稷下学宫,道家在其中的余韵很大。
对于北冥师尊,赤松子也是无奈,十年来,待在宗门内的时间屈指可数,好在,以师尊的境界,诸夏能够对其造成威胁的几乎没有。
“师兄,此次玄清归宗,估计也呆不了太长时间,十天后辰时,以你之令,召集这里的弟子汇聚静堂,我有一桩机缘送给他们。”
“其它时日,你就挑选一名弟子随我身侧,由我亲自教导,如何?”
北冥师尊的行踪飘渺,其一身所悟根基为庄周的《逍遥游》,讲究无所持,而待在天宗之中,无形之中,就会有一种束缚之力加身。
师尊不显,名声在外,对道家天宗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念及此,心中一动,便又是一件事情说到而出,自己的根终究在道家。
北冥师尊至今已经近百岁,终有逝去之时,到时候若是让自己来担起责任,可不是自己想要期待的,还不如多多培养一些门中精英。
“哈哈哈,你要送一桩机缘给他们,那可是他们的缘法。至于挑选一名弟子由你亲自教导,师兄也很期待,明日,我便将人选定,送过去!”
果不其然,听周清之语,赤松子神色陡然大喜,对于师弟的本领,自己还是知晓的,也许师弟的年岁不大,但对道的领悟绝对要超越自己的。
从咸阳中的宗全、宗琼、虚凡、虚守等人都可以看到,宗全是自己的弟子,但前年他就已经破入化神层次,宗琼也不远了。
由此可见师弟的本领,既要挑选一名道家弟子教导,自当选择一位天资最高,能够从师弟身上获益最大的弟子,灵光一闪,一道身影浮现在脑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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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阁!
是天宗总部的核心底蕴所在,那里珍藏着道者自上古以来到现在所有的典籍,尤其是历代杰出的先贤、名宿所留居多,文子、关尹子、杨朱、列子、尸子……均在列。
其旁的一间静室之中,周清正手持一卷《尸子》所着之书,静坐在条案之侧,细细观看,徐徐品味其中精妙,尸子本名尸佼,乃是百年前的鲁国人。
学道天宗,颇有所成,踏足悟虚而返,不过这个境界在百年前百家最为兴盛的时候,不显!同期的儒家孟轲、列子等等均是合道归元的存在。
虽如此,以其所言之书,正合自己观看,比起《道德》二经的深奥,比起祖师对于道,对于域的解释,尸子倒是一脉相承,又有自己独特之法。
“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是故,道莅天下,无穷也,仁政天下,无尽也。上索而求,百目皆开,德行苟直,群物皆正!”
轻语之,周身不自觉淡淡的紫色光芒闪烁,双眸微闭,细细思衬其中玄妙,这是对于空间和时间的论述,虽与祖师不同,仍有其妙也。
对于空间的参悟,道家之中的天地失色最为出彩,以浩瀚伟力,强行镇压空间,灵觉极限所至,便是空间所至,尸子所言,空间无穷也。
祖师身融万物,灵觉融入万物,想来对于空间的掌控也达到另外一个层次,达到一个无所持的境界,顺从之,无穷伟力加身。
尸子此言虽论仁政,但对道者来说,同样也是修行的理念,细细品味,感悟虚空,不住为之颔首,融合己身从《黄石天书》参悟的天地人三道,归一亦是无穷也。
“小灵见过玄清师叔!”
忽而,不知何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将沉浸于参悟尸子玄妙的周清拉回来,循声看去,一位垂髫之人出现在眼眸深处。
身着深蓝色的道袍,率性而又清爽的短发垂落耳边,个头不高,不过四尺有余,额头与眼底都有奇特的纹路,眉宇之间绽放自信的英气,静立室中,一股无言的气质扩散。
“哦,你……就是师兄推荐的天宗弟子,你名小灵,是去岁师兄于我提过持北冥师尊令牌而入的小灵?”
看到此人的第一眼,听其言,周清就已经明白对方的身份,是他无疑!是在原有岁月长河中注定沦为阴阳家少司命踏板的小灵。
去岁,从师兄口中知晓此人的信息,周清就知道阴阳家的少司命人选已成,九宫神都之位也即将圆满,只是,那位少女入阴阳家,小灵被北冥师尊所得,事情有趣也。
将手中的竹简轻轻放下,看向对方,轻语之。称呼自己为师叔,对方难道入宗了?
“是!”
迎着周清那平静的目光,小灵同样平静的回应者。
“你现在为天宗弟子?”
周清轻轻一笑。
“是半个天宗弟子,北冥前辈允我入天宗修行。因入宗之前同妹妹失散,故而,小灵需要将妹妹找回来,到时候,真正拜入天宗赤松掌门身下。”
“此次奉赤松掌门之令,接下来听师叔吩咐!”
道礼而下,小灵娓娓而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来历。况且这也是自己进入天宗的原因,道家不循礼法,不重虚妄,又有顶尖高手存在,是完美的修炼幻境。
“你与妹妹失散!”
“诸夏何其大,寻找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若如此,你一生都难以寻找到妹妹的踪迹?”
周清换了一个姿势,盘坐在条案旁的绒毯上,屈指一点,静室内的一个蒲团出现在小灵身侧。感应着对方身上之气息,已经踏足先天层次,还真是不慢。
“我已经找到妹妹的下落,只是……我一定会将妹妹带出来的!”
听周清之语,小灵那平静的眉目之上陡然为之闪过淡淡的蓝色玄光,双手紧紧握在身侧,双眉更是轻轻一皱,充满无言的坚定。
“阴阳家的神都九宫高手如云,九宫之列,各有顶级强者坐镇,以你现在的先天修为,你认为你可以有所作为?”
挥手一招,远处那悠然沸腾的火炉上,一只水壶凭空飞来,心随意转,两只竹盏出现在条案上,水流而出,落入其内,并未茶叶相合,然,足够了。
“师叔也知道我妹妹的下落!”
语落,刚跪坐在蒲团上的小灵再次陡然起身,面上带着一缕不可思议,知晓这个消息的只有自己和北冥前辈,连赤松掌门都不知道。
为何眼前这位玄清小师叔却知晓?
虽然入宗只有一年,但对于这位玄清小师叔的信息了解颇多,其人为北冥前辈亲自带回,亲自培养,天资决然,修行一载,破入化神。
两年前,更是在洛阳镇杀赵国化神顶尖武者中山夫子,名震诸夏。不仅如此,其人更是诸夏最强之国的封君,位高权重,简直就是诸夏任何一个人的文道、武道的巅峰了。
“是你刚才心中闪过她的下落,被我得知。”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知道她被带入阴阳家,但你知道带她走的人是谁吗?你知道她对于阴阳家意味着什么吗?”
若仅仅是一个普通人进入阴阳家,凭借道家天宗的颜面,将其带出来不难,但其妹妹对于阴阳家太过重要,甚至于阴阳家数百年来的谋划中,她也是颇为重要的一环。
苍龙七宿,九宫神都,阴阳家所承载的重要使命,东皇太一不会允许外人破坏的,区区一个小灵进入其中,生出那个主意,已然注定结局。
盲目寻找之下,盲目动静之下,这就是对方现在的所为,周清将一只竹盏握在手中,轻抿之,语落,再次看向对方。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成
“带她进入阴阳家的那人是阴阳家最高领袖东皇太一,其人修为通天,早已破入悟虚,甚至更高,数百年来,阴阳家一直的谋求神都九宫之位齐聚。”
“神都九宫,太一无上,日月星环绕,天地五行合聚,此为九宫,据我所知,你妹妹应该合阴阳家掌控木叶生机一道的少司命之位。”
“少司命归位,阴阳家九宫圆满,数百年来的谋划初成,所以,你现在该知道她的重要性了!”
自顾轻抿着竹盏中的热水,看似刚沸腾,实则于己身现在的肉体而言,没有太大感觉,撇着那陡然间静默无言的小灵,将个中玄妙娓娓道出。
阴阳家九宫齐聚,便可大力加持秦国一天下过程,收拢苍龙七宿的力量,非如此,这几年阴阳家不会在咸阳如此不显。
一个初入先天境界的武者,欲要带走将来的少司命,就是师兄赤松子出面都不好使,玄奥者,为之命运不可改,苍白者,便是力量不足以改。
“阴阳家,神都九宫,东皇太一,少司命……!”
“求玄清师叔救我妹妹,只要师叔能够救出妹妹,小灵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寂静空悠的竹屋内,随着先前周清语落,直接陷入深层次的无声无息状态,小灵就那般一个人呆呆的站立在蒲团前,神色不住变化。
对于师叔所言,心中并没有怀疑,而且师叔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当初在三晋之地侥幸得遇天宗北冥前辈,现在回想起来,北冥前辈好像也知道带走妹妹的人是谁,只是没有插手。
如今从师叔口中知道这般多的信息,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小衣难道真的是阴阳家少司命的人选?
如果真的是这样,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决然无法将其救出。先前入天宗之内,便是想要快速的修行,好有足够的实力进入阴阳家,探寻妹妹的下落,然后伺机将其带走。
难道现在一切都是虚妄了?
不!
这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淡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股痛苦的思绪,周身更是弥漫强弱回旋的玄光,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如此艰难道路,难道真的没有办点办法了。
双手在身侧仅仅握着,脑海中万千思绪纷飞,欲要找出万全之策,但越是细细思忖,越是心中痛楚频生,忽而,在内心纠结缠绕之时,眼角余光撇着不远处静静品味清水的师叔。
不由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一缕灵光!
自己办不到,但是小师叔绝对有这个能力,或许小师叔的实力比不上踏足悟虚而返的东皇太一,但小师叔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身为大秦封君,位高权重,阴阳家不过百家之一,绝对抵抗不了秦国的命令。
念及此,那前一刻还万般杂念纷扰的神色上陡然流出些许希冀,屈身跪拜,深深一礼,久久无言。
“为了你妹妹,而得罪阴阳家的东皇太一,这个买卖对于秦国来说,并不划算。”
“不过,一个月后,我倒是可以带着你前往神都九宫一趟,期时,如何抉择,全在你自己。之后,你便了却凡俗,入天宗吧。”
诸子百家的显学中,唯一表现出亲秦的便是阴阳家,为了一位和己身无关的女子,而得罪东皇太一,这非秦国行事法则。
然而,于自己来说,那个少司命倒是可以见一见,所为也非阴阳家的少司命,而是眼前的小灵,其天资卓越,修行一载多,便是入先天。
若是接下来待在自己身边修行,将来成就悟虚而返不难,道家天宗也就有了更长久的底蕴,北冥师尊让其入道家修行,也未必不是这个打算。
“多谢小师叔!”
果然,听到周清这般的回应,小灵那仍旧跪拜的神色上陡然喜色流露,连忙腰背挺直,对着周清再次深深一礼,有小师叔出面,自己一定可以将妹妹带出来。
到时候,入道家天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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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堂!
这是道家天宗弟子闭关修炼的一处僻静区域,乃是迥异于后山禁地的另一处绝佳修炼之地,坐落于两条河流交汇之地,水韵弥漫,潺潺作响。
静静聆听,在水韵的护持下,徐徐进入清静状态,春日渐进,朝阳初升,辰时刚入,这里便是汇聚了一位位道家天宗弟子。
遵循掌门之令,在此静心修行,以其大机缘降临,一道道玄光护体,一缕缕天地元气汇聚,融入己身经络,壮大本源。
“师弟,他们都已经到了!”
身法而动,悄声步入其中,未掀起一道道能量波动,天籁传音,赤松子与周清凭空出现在静堂区域,看着一位位弟子席地而坐,不住颔首,他们就是道家天宗的未来。
“甚好!”
周清面上同样微笑不断,一念而觉,周身浓郁的紫色玄光扩散,双手掐动印诀,顿时一股股更为本源的清静之气扩散,笼罩整个静堂所在。
随即,看了师兄一眼,一步踏出,凌空而起,身下顿显混元太极,本源运转,头顶三花隐现,浑身垂落清静自然,双手印诀掐动,眉心淡淡的金色光芒隐现。
“道!”
“道……!”
“道…………!”
施展一切法智神通,演化无碍法门,体悟清静自然,妙悟道**转,以众妙音,开示悟入,虚空盘坐,头顶三花无穷无尽。
口吐道音,灵觉笼罩这方静堂,将己身所感悟的玄妙加持其内,涌入每一位在场的心间深处,大象无形,随着周清神通施展的身入,漫天异象放入融入虚空,肉眼看之不清。
“凌虚御风,列子大成,三花聚顶,大音希声!”
“师弟,你……瞒得我好生苦啊!”
观眼前师弟的诸般动作,赤松子神情先是一愣,而后满是不可置信,眼眸深处沉浮师弟施展的妙法,无论是凌虚盘坐,还是三花聚顶,亦或者大音希声,那都是悟虚而返的境界标准。
身为天宗掌门,对于这一点无比清楚,故而,对于师弟如今的境界为何,也是彻底明悟,绝对已经踏足悟虚而返的境界。
就是不知道师弟踏入其中有多久了,记得两年前的三川郡洛阳,师弟一己之力镇杀赵国中山夫子,那个时候师弟的修为很有可能就踏足其中,不然不会如此轻易镇杀中山夫子。
百十个呼吸过后,赤松子面上又是大笑不已,摇头而叹,师弟不愧是天宗千年以来的资质最高之人,短短六年的时间,从初入修行,到如今的悟虚而返,百家之人,无一人可及。
心中再次舒缓许多,放开心神,体表自生玄光,寻了一处空旷之地,屈膝盘坐,感悟师弟所传达的天地玄妙,汇入己身。
对于化神第二个层次,自己已经参悟奇妙,只要有时间进行摸索,便会真正破入其境,今日,有了师弟的助力,说不准,可以直接破入其中。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整个静堂之内,天地沉寂!
一炷香之后,静堂区域内的百十人中,陡然有七八位先天顶尖的弟子有所悟,通体玄光扩散,感悟更深,迈入先天巅峰层次,化神可期。
两柱香之后,静堂区域内的百十人中,又是有十多位先天普通的弟子有所悟,通体玄光扩散,感悟更甚,迈入先天精英水准,化神亦是可期。
就是还停留在炼气通脉层次的天宗弟子,都隐约感受奇妙,半个时辰之后,三位炼气巅峰的弟子瞬间破开枷锁,登临先天。
一个时辰之后,周清身形瞬间消失在静堂深处。
两个时辰之后,静堂内的诸多修炼接连醒转,一缕缕斑斓的玄光扩散,清静之气的余韵淡化,有感体内真气的提升,有感双眼中寰宇的变化,一道道惊喜之音弥漫。
“哈哈,这是你们小师叔施展道家妙法,给你们的缘法,接下来的三天,你等就继续待在静堂修行,据我所感,清静余韵虽淡,但却未曾消散!”
“你等当用心感悟!”
赤松子亦是收拢浑身玄光,感受此刻体内的浩荡之力,面上欢喜不断,悠然起身,耳边听着周围一道道同样的喜悦之音,更是乐动。
踱步而行,于此处静堂内尚未离去的弟子深深而语,短短两个时辰内,他们的实力都或多或少有些提升,尽管没有一位破入化神,但却多了一丝破关的可能。
“尊掌门令!”
“尊掌门令!”
“……”
语落,一位位神情惊喜的天宗弟子道礼而落。
半柱香之后。
周清所在的经阁旁竹屋内,掌门赤松子踏步而进,看着仍在条案一隅静观先贤典籍的师弟,无奈摇摇头,这般参悟虽有所得,但对于师弟这般的境界,已经太慢太慢。
“小灵,你先出去,我有话与你玄清师叔说。”
对着同样在竹屋内翻看典籍的小灵,赤松子摆摆手,迎着其看过来的目光,点点头。
“是,掌门!”
小灵不疑,起身道礼而退。
“师弟,以你现在悟虚的境界,这些先贤典籍虽有大用,但耗费的精力可是颇大,自从师尊破入悟虚而返以来,甚至登临化神玄灵以后,就已经很少前来经阁了。”
“你可知为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道家九宝
师弟身为道家天宗千年以来资质最高之人,而今,不声不响修炼至如此境界,自己这个当师兄的确实有些惭愧,不过,有些东西也只有天宗掌门人才能够知晓,不得已为之。
原本以为师弟这次回来是准备突破悟虚境界,故而在经阁翻阅典籍,在悟虚之前,作用还是不小的,故而未曾多言,但现今,却是不一样了。
将小灵支开,便是为了说道此事,上前一步,深深的看向师弟。
“师兄所言,是指后山禁地?”
周清智慧超凡,听师兄这般而言,灵觉涌动,眼眸深处泛着紫韵玄光,如何不明白师兄所言深意,现在细细想来,好像自从自己归宗以来,经阁之中还只有自己前去。
但后山的那些化神长老没有一个出来的,连呆在宗门的数年间,北冥师尊都很少从后山出来,根据自己所知,经阁之中,却有祖师、先贤的手札遗留,裨益良多。
然师兄这般深意,莫不是在后山之中,还藏着什么道家天宗的隐秘?
“不错,此事在道家天宗鲜有人知晓,一般只有掌门人和破入悟虚而返后的道者能够知晓,那也是我们天宗真正的底蕴。”
“我们天宗数百年来从不缺少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但悟虚而返层次的武者却难以而定,因为想要破入悟虚,就要有自己对于天地独特的感悟。”
“祖师从水而入,杨朱从欲而入,文子从凡俗而入,列子从风而入,尸子从域而入,庄子从幻而入,北冥师尊从万川归海而入……,师弟既然踏足悟虚,定然也有自己独特的道理。”
“也就有资格知晓天宗真正的秘密!”
谈及道家天宗的秘密,赤松子面上不自觉流露一丝傲然,诸子百家,各有其道,也有各自的底蕴,但真正能够媲美道家的,一个都没有。
或许数百年来一直盘踞齐鲁的儒家有可能,但其余百家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性,这也是道家得以延续不断的最大秘密。
“随我来!”
看着师弟从条案后起身,赤松子随即转过身,一步踏出,消失在静室之中。周清紧随其后,数十个呼吸之后,二人便轻车熟路的来到后山禁地之中。
春日盎然,生机弥漫,从后山一处不起眼的低矮丘陵而入,灵觉扩散,满是灌木丛林,满是鸟兽盘旋,一道道自然之音夹杂其内。
踏着固定的轨迹,眼前豁然开朗,迎面而来,便是一缕缕桃花芬芳,耳边一缕缕水韵潺潺弥漫,远处更是有瀑布急流下落,方圆数里的区域内,空旷无比,百花林立,百草茂密,百木骄阳。
在一片片桃林深处,一座座竹屋陈列无序,其内居住者一位位道家天宗的化神玄灵长老,以他们化神的境界,从外摄入的能量不多,此地所留足以。
化神玄灵武者还是那些,跟着师兄在桃林中慢慢前进,放眼处,绿意盎然的生机越发浓郁桃木避退万邪,颇合清静,只是这里无人整顿去岁的残枝落叶,踏步之间,一道道清晰的脚印浮现。
“道家天宗的底蕴乃是九件宝物,差不多全是祖师当年的随身之物,后来经过历代先贤加持,均具有无量之妙,其上更是留存祖师和先贤的本源道理。”
“那才是最为直接感受到悟虚而返境界,乃是更高的境界妙处,只可惜五百年前,阴阳家分离出去的时候,带走一件,三百年前,人宗分离出去的时候带走两件,现在只剩下六件了。”
“其中有一件你已经见过!”
赤松子领着周清在这方禁地内不断前进,不多时,便是掠过这处桃花林,来到那声势浩大的瀑布之前,放眼处,飞流急下,落入深潭,水花飞溅,彰显天地至理。
天籁传音,未敢轻语,将宗门隐秘说道而出,环顾四周,这里看似已经为禁地的死角区域,数年前拜见北冥师尊的时候,亦是再次。
深潭之中,依稀可见一条条鱼儿游动,生机外显,说到道家的隐秘,赤松子身躯微转,看向师弟,有那些宝物在,经阁之中不过文字外显,不能够真正直观感受。
“我已经见过了一件?”
“是祖师使用过的……雪霁之剑!”
道家底蕴为九件祖师、先贤使用过的宝物,忽然,周清有些明白了,以祖师当年身融万物的境界,一举一动都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就算是其使用过的东西,都带有莫大的威能。
如此,绝对可以为道家镇宗宝物,师兄所言,有一件自己已经见过了,又是当年祖师使用过的,毫无疑问,那就是雪霁之剑了。
这把剑虽然名头不响,在剑谱之上也不拔尖,但对于道家来说,却是一等一的悟道之宝,不过,结合师兄所言,似乎悟虚而返之后的境界更能够得悟奇妙。
不然,师兄得到那剑数十年,为何还没有太大的进步!
“不错,就是那把雪霁之剑,只可惜师兄资质愚钝,从剑身之上所得不多,此次师弟你归宗,待会我便将雪霁拿过来,让你参悟。”
“不过,现在还是要先去一观我道家之宝!”
赤松子面上笑意而闪,的确是那把雪霁之剑,作为祖师之宝最名传的一件,落在自己手中,自己却没有发挥其妙,惭愧也。
语落,没有多说,一步踏出,周身已然青色玄光护体,直接莫入眼前的巨大水潭,消失不见,周清紧随其后,真元弥漫,自动护体,同样落于水潭之中。
清境的水潭之中,仿若没有任何杂质,清澈无比,没入水潭,灵觉自动扩散,真元隔离水韵,跟着师兄想着水潭深处行去。
越是向下,水域越是宽广,应是一条水脉所在,不过,相应而言,从下方传来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当然,对于二人来讲,都不是什么困难。
百十个呼吸之后,跟随着赤松子,二人已经潜入水潭百丈之深,如此的深度,罕见也,压力庞大无比,就是普通的化神武者都不一定可以承受。
观师兄双手掐动印诀,施展道家根本的水印,加持周身,倒是有些明白了,到了这个深度,光明不显,入眼满是黑暗,虽有真元护持,但灵觉也被压制。
“到了!”
在灵觉的感知之中,深潭还有数十丈的距离才能够触地,然赤松子却是直接天籁传音,双手快速的掐动印诀,同时身形出现在周清身边,一把将其抓住,踏步而动,耀眼的青色玄光在黑暗之中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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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道家之人,非悟虚而返以上的武者,根本潜入不到这个深度,非道家掌门人,也根本打不开所藏宝物之地的入口。”
“这处区域是关尹子开辟的,当年祖师西行函谷关,留下《道德》真经和随身之物,便消失不见,关尹子随后便带着那些事物前来这里,开辟道家根基。”
“你且看,那就是除却雪霁之剑外的五件宝物!”
眼前光暗闪烁,顺从师兄的力道,再次出现之时,已然身处一个石窟,区域不大,不过方圆十丈的区域,其内石桌、石椅陈列,更有一株株奇异的花草生长其内,这里虽没有太阳之光。
却有着镶嵌着石窟十方区域的百颗夜明珠,当年关尹子身为函谷关守将,又拥有那般的力量,得到这些宝物不难,百颗夜明珠下,这里和白昼没有太大的区别,反而光芒更加柔和许多。
石窟内部不规则,顺着师兄赤松子手指方向,在石窟的深处区域,那里是一条石质的长案,长案约三丈,长案之上,各有一个供奉的支架。
“祖师当年随身之物有八个,第九个乃是关尹子坐化之前以全身的本源之力凝结成一颗宝珠,其内留存祖师当年写下《道德》真经的大部分气息。”
“其余八件宝物分别为祖师用过的扇子、敲过的鱼鼓、采摘的莲花、喝酒的葫芦、防身的宝剑、盛装莲花的花篮、乐律一道的横笛、道化阴阳的阴阳板。”
“八剑宝物中,阴阳板现在阴阳家手中,时空凝固的莲花和花篮在人宗手中,雪霁现在宗门之内,所以,这五件便是不显于世的宝物了!”
踏步而动,赤松子领着周清走进石质长案,五件宝物静静陈列着五个架子上,一缕缕奇异的光芒闪烁在五件宝物表面。
周清将目光落在五件宝物之上,除了祖师的东西以外,最为耀眼的便是师兄所言关尹子留下的宝珠了,青光弥漫,内蕴点点金光,更有其它的气息,似乎非一道本源。
“在那颗宝珠之上,我感受到了不止一道本源气息,想来应是道家先贤加持所得!”
除却宝珠之外,其余四件宝物也都有浅薄的外力气息残留,但都没有那颗宝珠内的气息浓郁,周清挥手一抓,那颗成人拳头大小的混元宝珠便沉浮在二人跟前。
“不错,除却祖师之外,历代掌门、历代先贤都在其中注入本源之力,而且这颗宝珠又经过合道归元层次列子、庄子等人的加持,真论起来,它才是最为珍贵的。”
“所以,师弟,接下来你地支运转时机即将到来,有这些宝物供你参悟,想来会有更大的所得,若是你可以尽快破入合道归元,就更加之妙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纯阳
看着沉浮于二人跟前的这颗混元宝珠,赤松子神情又是不住的感慨,宝物虽好,但并不是普通人可以使用的,如今还陈放在石窟内的这五件宝物,本体之上都有独特而又强大的道理。
化神层次的武者想要参悟,起码也得达到赵国中山夫子那般的境界,能够对天地有自己的道理,有其护持,方可无忧,抵抗那些宝物之中的道化之力。
随即,将目光从宝珠上挪移至身旁的师弟身上,有这些宝物的助力,师弟当可更进一步。
“多谢师兄!”
道礼而下,周清对着赤松子深沉而语。
虽没有正式参悟这些宝物身上的玄妙道理,但灵觉笼罩之下,已然颇有所得,比起经阁之中的先贤典籍,这些道韵更加直接,更加自然。
更加直入心神脑海,有着如此多的先贤本源道理可以借鉴,说不准,接下来在石窟内修行,可以真正有所得。
“即如此,那师兄就不打扰师弟修行了。”
“这处空间的进出之法我也传给你,你若修行圆满,当可直接出关!”
赤松子点点头,并未在石窟内多做停留,再次看了看那几件宝物,双手掐动印诀,便是一道道奇异的光芒从手中涌出,落入周清的身上。
伴随口中低语,数息之后,一步踏出,消失在石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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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黄石天书》上的精要阐发阴阳五行变化之道,顺从天道自然,无情无为,甚合祖师玄妙,先前在咸阳之中,我从其上参悟出天地人之道。”
“将其炼入混元太极,手握阴阳,脚踏五行,聚顶三花,脱胎换骨!”
一个时辰之后,在水潭之下的那个无名石窟内,周清一个人静静盘坐在那石质长案之下,膝前横立这一柄青色玄光流转的长剑,剑身修长,剑柄奇异而又精致。
双手掐动阴阳道印,垂落胸前,脑海中翻滚先前对于悟虚而返境界的种种感悟,从最开始踏足那个境界,到近来的徐徐零碎感悟,全部而出。
口中喃喃自语,心随意转,头顶顿显三花,紫光环绕,道韵无穷,身下更是浮现一道混元太极,眉心金光掠过,一丝丝奇异的纹理显化,护持本体。
“以我先前推演,想要在悟虚而返境界修行,非有妙悟四象之力,将至阴至阳、少阴少阳四种力量归一,将它们炼入精气神,反哺五脏五行,进而演化五气朝元。”
“如此,成就肉身小天地,和外在虚空大天地彼此完美交融,再进一步,便是身融万物的至高无上之境界,但……却始终无门而入!”
法虽有,却无从下手,只能够极力淬炼三花,演化四象,此次归宗,便是想要从祖师、先贤留下的典籍中一窥精妙。
现在典籍不在身边,石窟之内,自己能够依靠的,能够借鉴的,只有这五件宝物了,不,六件宝物。六件宝物中,最为周清所看重的便是这把雪霁之剑。
能够成为道家自关尹子以来的传承之物,必然拥有其他宝物不具备的东西,那就是能够时刻浸染所持修行者,以玄妙之力提升修行。
据自己所知,除了赤松子师兄以外,历代道家天宗的掌门都是悟虚而返境界以上的武者,可见一斑了,念及此,手中阴阳道印消散,双手平伸,膝前的雪霁落在手掌之上。
泛着紫色光芒的双眼落在雪霁之剑上,施展天眼神通,想要看出雪霁的与众不同,从剑柄看到剑尖,从剑体直入剑身表面。
每一道纹理都清晰烙印在脑海深处,每一缕阴阳气韵都被周清自动吸纳,百十个呼吸之后,周清眉头一挑,浑身不自觉扩散浓郁至极的清静之气,瞬间淹没手中的雪霁之剑。
嗡!嗡!嗡!
豁然,一直静静呆在双手手掌中的雪霁自动嗡鸣,自动颤抖,本能吸纳周清落于剑身之上的本源之力,一股股耀眼的青色玄光扩散。
一缕缕同样不弱的清静之气从剑体深处流出,与周清施展的清静碰触,相互交错,敏锐的灵觉探入其中,细细感悟。
百十个呼吸过后,周清眉头又是一挑!
“历代掌门加持的清静之剑,果然非凡,不过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祖师既然使用过这把剑,定然在剑身中留下痕迹。”
“以祖师的境界,朽木亦可化神奇,何况雪霁!”
周清不得其解,以己身本源之力和清静之气溶于雪霁之中,虽有所得,但都是一位位曾经握雪霁之剑的道家掌门所加持。
自己所需要的可不是这些,深深呼吸一口气,将目光继续凝视在雪霁身上,五心朝天,双眸微微闭起,雪霁仍旧顺从自己的力道,沉浮于身前,微微而动,剑身自动环绕。
思绪交杂,莫不是雪霁之中没有所得所希望的东西?这……不符合常理,祖师从周朝守藏室而出,持剑行天下,此物接触是最多的。
而自己却始终不得见其真面目,难道说自己现在的实力不够?不会,以祖师的境界,普通人和合道归元的武者是一样的。
难道说是自己开启的方法没有找对?
但施展清静之法后,雪霁之剑的确有动静,难道是《道德》真经中的其它玄功?忽而,周清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即,双手再次掐动道印,将《道经》上卷的三十七门玄功全部一一施展。
《道论》!《无为》!《不乱》!《渊兮》!《中虚》!《洞虚》!《玄牝》!《阴阳无极》!《天地失色》!《万川秋水》!《虚极静笃》!……
三十六卷顶级道家玄功外加总纲《道论》一一施展,将一道道奇异的力量落入雪霁之中,每一道玄功落入其内,都会引起雪霁之剑的震动与异样。
都会激起雪霁之剑本体曾经留下的历代掌门烙印,感应相似的玄功之力,自动显化气息,合周清之灵觉,化入己身,细细感悟。
然,就在周清将《道经》上所载的玄功一一灌输其中之后,瞬息之间,双眸陡然睁开,感受先前每一道玄功进入雪霁之中的反应。
似乎,自己实在是太笨了!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在修行之初,自己就在众妙之门的护持下,将所有的道家玄功归于一炉,如今既然要探究雪霁剑体内的玄妙,直接以玄妙之门的力量便可,无需它法。
头颅微微低下,双手再次掐动印诀,眉心陡然金光大盛,旋即,一道金色光束从眉心射出,直入身前的雪霁长剑之上,加持纪数的力量,加持玄妙之门的力量。
轰!轰!轰!
这一次,雪霁异象频生,迥异之前的徐徐而出,直接化作滔天之势,剑体嗡鸣声大起,恍若风雷,一息之间,雪霁直接挣脱周清施加其上的力量。
一股股流转剑身之上的青色玄光不存,转而代之的则是一缕缕赤色玄光,剑体高悬于石窟之上,连通周清施展的玄妙之门之力。
咻!
剑光分化,演化无穷剑阵,陈列周清所在的虚空十方,而后十方剑影归一,直接击在周清的眉心正中,没体而入,化入玄妙之门。
嗡!嗡!嗡!
从雪霁剑体之内迸出的一道赤色剑气没入周清的眉心,灵觉直接被剑气附带的浩瀚之力封镇,被剑气附带的力量牵引,落入脑海深处的玄妙之门上。
内视而观,那道赤色剑气已经融入玄妙之门,灵觉化身浮现,印诀而动,纪数之力加身,金光护体,踏步而动,同样没入玄妙之门深处。
自从登临悟虚以后,玄妙之门已经展现出足够的奇妙!
“这里是……?”
数息之后,灵觉化身自觉所在似乎又是一处岁月长河留影,又看到那道赤色剑气,本体与雪霁一般无二,只是这道赤色剑气却外显一缕超脱之气,不为任何外力束缚。
剑气而动,将灵觉化身收入其内,再次有感之时,好似已经成为剑体之灵,更是被人握在手中,那只手很有力量,手的主人更是有力量。
“琼华方霁,万家盛景齐现,天地轮转,方存湛色晴空!”
“你与我有缘,入我手,得其名!”
“雪霁初晴!”
这一日,在一位白袍老者的手中,一柄剑有了自己的名字,它叫雪霁,它的第一人主人为李耳,数十年待在守藏室中,耄耋之龄,辞官出洛阳。
周清的灵觉加持时空之力,落于雪霁中的那道赤色剑气之上,从此开始雪霁的征程,感此,灵觉不动,静静待在赤色剑气之内,任凭祖师挥洒。
未几!
祖师在洛阳城外遇到贼人,持剑迎敌,一剑划出,白云缠绕紫气随,玉龙抬头风云吼,刺破层云化飞雪,寒塘旋萍少阳开。
出城一战,妙悟天地五行的凌厉杀伐之气!
数月之后。
祖师在宋国与人论道,道理相交无为胜,持剑挥洒五行定。
数年之后。
祖师在楚国遇到王子朝叛乱,因其之事,出守藏室,而今得以了解因果,持剑而迎,剑分神龙道无穷,阴阳合交力挽手,剑斩三千客,无为大道成。
十年后。
祖师在苦县停留,遇到一位儒者,其名孔丘,前来问道。那一日,祖师持剑,游龙碧波上九楼,剑气穿云盖赤霄,东来浩荡三千里,归丹提剑大道成。
“此剑何名?”
儒者问。
“纯阳!”
祖师答。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梦初晓
“纯阳!”
不知过了多久,周清缓缓的收拢浑身异象,双眸睁开,看着此刻仍沉浮于胸前的雪霁之剑,刚才在雪霁剑体内的一缕祖师烙印下,回归春秋,跟随祖师一起成长。
尽管只是作为旁观者的剑灵存在,已然有滔天机缘,参悟纯阳,祖师西行函谷关,随后解剑飘然离去,留下关尹子一人在函谷关遥望无尽。
孔丘问祖师的剑!
便是探询祖师的道理,祖师回应两个字,便是此刻自己不断琢磨的两个字。十年期限,祖师持剑而动,妙悟天地五行,道化太极阴阳,统合两仪无极,超脱其上纯阳。
何谓纯阳?
这个词从祖师口中道出,但在《道德》二经中却没有出现,在其后所有的道家先贤名宿口中亦是没有见到这个词。
或许这个境界便是身融万物,或许是另有所指,但无论如何,剑道纯阳已然超脱阴阳五行,换言之,跨越天地的束缚,达到另外一种境界。
一道通,万法通,剑道纯阳未必不是大道纯阳!
自己只是在那道赤色剑气从感悟如此,除了祖师的只言片语,零零碎碎,并未得到太多,单手轻轻伸出,握住雪霁的剑柄,随意舞动,不带任何力量,剑影重重而显。
“剑道奥妙已得,待我一观其余宝物!”
数息之后,屈指一弹,雪霁落于身侧的石质地面上,静静而立,一动不动,周清则是目光扫视,挥手招过长案上的另外一件事物,那是祖师随身带的蒲扇。
到了祖师那般境界,蒲扇自然不是用来乘凉。一扇而落,万般清静!
眉心金色玄光又是一闪,旋即,轰鸣声又起,从手中这把形状普通的蒲扇中荡漾青色玄光,弥漫而来,再一次将周清的灵觉拉扯,梦回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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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兮,心不惊。”
“云在兮,意俱迟。”
“一心兮,不赘物。”
“梦回兮,今逍遥。”
“纪元兮,阴阳合。”
“白里兮,造朱赤。”
“纯阳兮,当不灭!”
朝阳初起,紫气东来三万里,一道浑身紫光包裹的流光在水潭上一闪即逝,脚踏流波,浪花飞溅,灵觉扩散,时隔多日,再见寰宇,颇有感慨,引吭高歌。
也许,在祖师的眼中,所有人和他都是一样,但所有人和他又不一样,无论如何,时隔数百年,祖师所传玄妙定当不坠,定当在自己手中大放异彩。
道家,必将亘古!
身躯微转,淡紫色的锦袍垂落,束冠依旧,看向飞流的瀑布,仍旧一泻千里,心随意转,一掌打出,瞬间,整个数十丈高的瀑布化作玄冰,又是一瞬间,化作云雾消散,又是一瞬间,复归原样。
另一只手持雪霁之剑,踏流波之上,徐徐登临岸边,浑身异象皆无,眉目闪烁清静,呼吸隐约不显,气质恍若婴儿。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地支圆满,乾阳坤阴何以,辅以先天之气,成就肉身纯阳,避退百邪,三花聚顶,三阳无量,不知何年何月能够成就真正的纯阳!”
口中喃喃自语,踏步而动,瞬间走出后山禁地,闭关不知年月,然己身所得甚大,神情欢悦,迎着清晨的凉风,乘风而行,灵觉所至,师兄赤松子复归修炼之中。
吞吐天地元气,俯览此刻的天宗总部,似乎一切和自己刚归来的时候有些不同。初来时,万物盎然生机,勃然无穷,而今,却姿态蔓延,极力奋争。
“师弟,你出关了!”
没有掩盖浑身气息的周清,直接被赤松子感觉到,况且如今的赤松子也已经成功巩固化神第二层次的修为,盘坐巨石之上,静修玄功。
感那道已经数月不见的气息,面上微动,而后朗朗一笑,悠然起身。
“若无师兄首肯,玄清此次归宗枉费也。”
“雪霁之剑也该物归原主了!”
对比从石窟之内和经阁之内所得,一切种种自不必说,周清上前道礼,双手持雪霁之剑,将其递给师兄,没有这次机缘,自己接下来的修为无疑会碰到绝大难关。
“哈哈,师弟有所得便好。”
“我道家天宗虽不屑于生死、高地、贵贱……,然诸夏之内,无处不是红尘,没有对师弟前言,师兄已然惭愧。”
“既然师弟所得不小,那么,想来不久之后便要离开宗门了,说起来,近六个月来,小灵可是多次打听你的闭关情况了。”
一次闭关六个月,虽然不短,但比起历代的道家先贤,也不算什么,昔年,庄子一梦三载,一梦合道。修炼至悟虚的境界,吞吐天地元气,炼入本源,足够维持生机。
师弟的所得越高,修为越高,赤松子心中越是安稳,对于小灵也是越发期待,以小灵的天资,将来破入化神绝对不难,若是得师弟指点,将来入悟虚也不是不可能。
“六个月了,还真是不短。”
“初来春意盎然,而今夏日终结,秋日渐进,小灵估计也等急了,当初我与他说是等我一个月的。哈哈哈,即如此,师兄,今日我便下山。”
刚才观四周丛林形态也能够猜测大概的时间,不过听到师兄所语,还是心中为之震动,面上感叹一声,也由不得小灵感慨。
脑海中闪过小灵那焦急的神情,轻声而笑,再次对着师兄道礼。
“去吧。”
赤松子点点头,未有多言。
周清颔首,转身便是御风离去,灵觉笼罩整个天宗所在区域,寻到小灵的气息,数月不见,他的修为倒是提升不小。
天籁传音,己身直接出现在山门之外,那里已是有着两名天宗弟子守卫,彼此道礼相言,牵来两匹马,一匹是自己六个月前从咸阳带回的,另一匹则是天宗自己圈养的。
一炷香之后。
小灵背着一个小包袱,身法跳跃的从住所而出,周身淡蓝色的玄光闪烁,不多时,出现在周清面前,同天宗弟子道礼,翻身上马。
“师叔,我们直接前往阴阳家吗?”
时隔六个月没有听到师叔的音讯,还以为师叔不声不响的从天宗离开的,而后才从掌门的口中知道师叔在闭关修行,不能够打扰。
今晨,正在做早课,耳边传来师叔熟悉的声音,小灵大喜,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那处,径直走下山门,再次见到师叔,心中不住充满激动。
有师叔在身边,此行阴阳家必然有收获,必然可以将妹妹救出,想着那般场面,心中又是忍不住一阵欢喜,骑乘在马匹之上,手抓着马缰,看向身旁的师叔。
真说起来,其实师叔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观师叔所为却远超诸夏之人。
“六个月前,我曾经于你说过,同你前往阴阳家一趟,耽搁这般久,自然要先行前往阴阳家,他们所在距离天宗不远,乃是秦国和楚国相交的区域。”
“距此近千里,两三天便可以到达了。”
小灵还是那副装扮,蓝色的短发垂髫,眉目烙印奇异纹理,周身荡漾一丝丝玄光,迎着小灵期待的目光,二人从总部下山,问询巫山所处,一路前进。
“多谢师叔!”
小灵再次大喜。
周清见状,面上同样笑意绽放。
对于阴阳家所在的巫山十二峰,自己也没有亲自一观,也是从秦国典藏记载和道家留存的信息,五百年前,他们从道家分离,便是入驻巫山,占据十二峰,成为阴阳家的底蕴。
缘由巫山十二峰太过普通的原因,神都九宫之名扩散,名落诸子百家。以至于诸子百家的普通弟子对于阴阳家所在又是迷惑。
也许,这也是阴阳家的目的。
巴郡已经是秦国最南方的区域之一,在秦国东南区域,偌大的黔中郡早已从楚国夺来,在其内设置郡县,周清曾翻阅秦国的地图,黔中郡虽大,甚至于超越如今的韩魏两国,但其内的人口少之又少,不过数万。
虽有许多百越遗族,但他们不服从教化,隐匿山林,自是称不上是秦国人口,从巴郡的江州城略作停顿,便是马不停蹄的前往迁陵。
那是如今黔中郡为数不多的核心之地,一路而过,满是山脉纵横,平原地段甚少,就算有,也很少有人种植作物,除非靠近城池与集镇,才在这个时节看到收获的样子。
“老伯,请问巫山怎么走?”
在迁陵又做停顿,出城之后,主道稀少,狭长而有断断续续的小道倒是很多,根据一路以来的询问,待又是一条道路不同之后,小灵翻身下马,看向道路旁正盯着炎热太阳收割稻谷的庶民。
“巫山?”
“小君要去巫山!那可是一处危险的山域,据传,在巫山里面有上古的巫人居住,他们都是会吃人的,凡是进入巫山的民众,都没有回来的。”
“你们还是不要前去为好!”
那老农抬起头,额头之上满是汗水,看着眼前这位锦衣加身的垂髫者,又看了看不远处道路旁的马匹,连忙用一条灰黑的布段擦拭汗水,而后一礼,免有余悸的低语而道。
第三百六十章 五尺星魂
对于阴阳家神都九宫的所在,一路走来,询问诸人,倒是不清楚,但对于巫山十二峰,知晓的倒是不少,不过均与这位老农一般。
绘声绘色的说着巫山之上居住的巫人,他们神通广大,可以凭空生出火焰,可以令树木直接生长,也可以令花儿飞翔,不是凡俗之人可以接近的。
再三询问之下,小灵带着满意的答复归于马背之上,对于那个答案,周清也是听在耳中,若是巫山,他们现在所处就属于巫山地域。
然具体的所在,确需要当地之人指引,循着一个方向,二人继续行进,在高山大川之中,人迹罕及之所,越发的空旷和寂静。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骄阳早已西斜,光芒不胜,此刻二人正顺着沅水身入山脉府邸,一路寻来,敏锐的灵觉涌动之下,周清似乎发现了什么。
天眼透空,方圆千丈区域内的一切收入眼眸,沅水乃是巫山内的一条主水脉,不出意外,神都九宫藏匿之所便靠近沅水附近。
“我想我们已经到了!”
继续向前行走数十里,天色开始逐渐昏暗下来,在茂密的高山深谷之中,似乎更加幽深许多,忽而,周清耳朵一动,面上陡然笑意绽放。
语落,与小灵骑乘马匹行至沅水的拐角所在,山脉都隐约呈现巨大的弧形,源头甚长的沅水在这里拐弯,但同时,在弯曲转向的一隅,同样一条曲水流淌,汇入沅水之中。
目视沅水下游所在,河谷两岸甚是宽阔,但周清的目光却是放在那条隐秘在茂密丛林中的曲水之中,逆朔而上,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玄光,不住颔首。
“师叔,我们到阴阳家了?”
离开那老农到现在,前进三百里左右,已然真正的深入山脉之中,对于阴阳家神都九宫的存在,自己也是在一直注意四周,只可惜一无所得。
又听玄清师叔之语,面上同样一喜。
“若非修为高深亦或者极为相熟之人,还真不好找到阴阳家的所在。”
“我们走!”
没有神通的加持,周清自忖也得花费不小的精力才能够寻到阴阳家的所在,对着小灵点点头,单手抓住马缰,便是改变方向,行入茂密的丛林中,顺着曲水的源头而往。
小灵不疑,在周清身后静静跟着,一双明亮的眼眸看着四周,那一株株参天而起的大树足有数十年、百年岁月,历经春秋,一片片落叶沉积,马匹踏步其上,颇有初入之感。
眺望曲水的源头,那里明显是一座高耸而立的连绵山脉,什么都没有,但师叔却说找到了阴阳家驻地,或许此地还有别的玄妙自己没有发现!
未入浓密的山林之前,天色已经昏暗了,如今更是光线不如,尽管对于二人造不成什么影响,但四周空寂幽清的氛围却是奇异。
半柱香之后,逆流那条细细的曲水而上,行了二里左右,便是一座山脉府邸拦阻在跟前,相聚三丈,二人悠然停下。
“道家天宗玄清子前来拜山!”
一语出,空谷幽传,久久回荡,余韵流转整个方圆数十丈区域之内,更是在周清着意加持的力道之下,涌入面前的巨大山脉山体。
行至这条小小曲水的源头,小灵似乎也发觉此处的不同,外界而观,这里明明是一条连绵的巨大山脉,陈立于此,本没有山谷交错形成河流。
但此刻那条细细的曲水却是不住的从山体下流水,细细一观那流水,依稀有些淡淡的香气,好像那些凡俗女子的脂粉气息。
这……应该是阴阳家独特的幻术吧!
经阁的典籍之中,对于阴阳家的修行有过记载,幻术与阵法是阴阳家所长,从眼前与鼻息间的种种异样看来,这里绝对是入口,只不过被障眼法掩盖起来了。
“师叔,他们……?”
十个呼吸过后,二人眼前的这片山体没有任何动静,小灵眉头一挑,现在,他已经不怀疑这里是不是阴阳家的入口,而是阴阳家对待他们的态度。
玄清师叔的名气阴阳家绝对知晓,因为在秦廷之中,阴阳家作为宫廷护法,定然与师叔有所交集,作为总宗,数年来,不会不清楚。
“无需多想,他们已经来啦!”
闪烁着淡淡紫色祥光的双眸看向面前山体,在小灵眼中那和别处山体一般无二的存在,在自己眼中却是一条奇特的幽深通道。
点点灯光已经燃起,宽阔的通道上此刻正有十多道身影流光忽闪而至,领头的一位更是令周清感到意外,转念一想,数年过去,对方也应该成长之这般水准。
“阴阳家护法星魂携长老云中君、湘君及诸弟子迎天宗玄清子阁下!”
与小灵静静等待在山体外面,终于,距离周清前言刚落数息,二人眼前的巨大山体便是陡然迸出奇异的阴阳道印,巨大的阴阳道图明耀一闪,消失不见。
转而代之,则是一条直通山脉府邸,直通山脉另一处区域的通道显化,宽约两丈,高约一丈有余,大致成拱形,随着天色的暗淡,两侧的石壁之上已经燃起道道火光。
放眼处,那细细的曲水便是从通道两侧的水槽中流出,其上压盖石板,宛若城池街道。不过,比起眼前的诸人,那些都不重要。
当先一位,便是身高五尺的昔年相熟之人,因为贸然搅入秦王政与文信候吕不韦之间的权利争夺,被吕不韦直接暗算,虽未身死族灭,但也仅存一人。
那时,自己本想将其救下,不料阴阳家的东皇太一抢先一步,将其带走,数年不见,对方浑身的气质不仅迥异,一身的修为也从当初离去的先天层次破入化神。
尊贵无双的紫色长袍加身,一缕缕紫色光芒流转着苍白的肌肤之上,平添数分神秘,颇显稚嫩的面容上更是带有一缕别样的紫色花纹,眼角更是有淡紫色的火焰纹理浮现。
眉心一道紫星印记,背后加持星耀图腾,尊东皇阁下之名,携带长老迎接道家天宗玄清子,道礼而下,诸人列开,流出一个通道。
“哈哈哈,因我一人而劳动诸位,非我意也。”
“诸位,请!”
他,终究还是成为了阴阳家的星君护法,也许将来还能够为甘氏一族留下支脉,对着星魂深深看了一眼,便是依次掠过云中君、湘君两位阴阳家长老。
此二人数年前曾在咸阳宫待了一段时日,故而,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彼此目光相碰触,均微微颔首。其余诸人,则是衣着各异的阴阳家弟子。
翻身下马,对着身后的小灵看了一眼,将马缰递给已经迎上前来的阴阳家弟子,踏步而入,登临通道,彼此簇拥着走入灯光闪烁的深处。
“早就听云中君言语,道家天宗玄清子乃是不世出的奇才,数年来,名震诸夏,威慑百家,堪为坐镇秦国的中流砥柱。”
“星魂向往之,本想过些时日前往咸阳与玄清子阁下论道,想不到,今日在阴阳家门前遇到阁下,颇为荣幸也。”
周清与小灵走在通道的右侧,星魂为首的阴阳家一行人在左,一道道目光落在道家天宗的二人身上,诸弟子均奇异无比。
自从他们入阴阳家以来,还从未见过有动用护法与多位长老相迎的存在,而且对方还是道家天宗的人,还是看上去年岁明显比他们小的人。
星魂走在左侧首位,领着道家玄清子向着阴阳家内部走去,感对方声名,依稀有熟悉之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或者听过对方。
短短数年来,在阴阳家之中,自己一跃入化神,就是先前在阴阳家传名许久的东君焱妃,在修行速度上比不过自己,灵觉而动,感应那天宗玄清子的气息,一无所得。
“早年间,身为秦国护国法师,职责所在也。”
“说起来,对于阴阳家我可是好奇久矣,从数十年前邹衍大师名震稷下学宫开始,阴阳家便是一位位高人辈出。”
“术者一脉中,无论是东皇阁下,还是东君、月神、星君阁下,都是如今诸夏顶尖强者,不知道智者一脉内,南公阁下是否在内?”
楚南公!
自己此行离开咸阳的目标之一,虽未见过此人,但数年来,此人可是给自己送了不少礼物,先是纪嫣然之时,封印《黄石天书》,后有窃葬文信候之事。
这还仅仅是自己知晓的,不知晓的只怕更多,此人的修为更在陉城书馆馆主之上,那馆主修儒家浩然,神通自生。
楚南公修阴阳妙法,虽武道不显,神通亦是无量,岁月长河中,从其表现出来的能力而观,便可窥未来一隅,如此,己身知晓也就罢了。
还偏偏推波助澜,居心叵测,若是楚南公在阴阳家内,自己倒是要好好的领教一二高招,若是不在,那么,一切会更加有趣。
“南公?”
“南公巡游天下久矣,并不在阴阳家内。先前,东皇阁下有令,天色渐晚,玄清子阁下入内,当好生歇息,明日一早,神都之域见阁下。”
“至于阁下此行所为,难以行之!”
第三百六十一章 秋兰兮长生
星魂那带有神秘紫色纹理的面上轻轻一笑,虽然于东皇阁下所言不悟,但如此,更是可以领略东皇阁下的非凡,可谓是未卜先知矣。
一行人在长长的通道内行走,不过百十个呼吸,便是跨越山腹,来到另一处区域,入眼处,那是阴阳家的真正根基所在,四周环绕高山,十二峰连绵不断。
外人想要进入这里,除非有机缘,亦或者阴阳家的允许,否则,绝对不可能进入内部,语毕,星魂再一次看向周清。
“难以行之?”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从咸阳归天宗,又从天宗来到阴阳家,所为者,不是东皇阁下给我的难以行之。”
“如果那人出了问题,我可以保证,你们阴阳家所谋之事也难以行之!”
出通道,看着陡然出现在眼前的阴阳家诺大根基地,天眼扫视,方圆数十里区域之内,天然成就阵势,十二座看似无序的山峰连通一起。
每一座山峰之上都有阴阳家的宫殿群落,或是在山脚,或是这山腰,亦或者在山顶,天色彻底的昏暗下来,一道道灯火之光在黑暗之中无比显眼。
他们一行人所在,地势略高,不远处,同样是一处偌大的房屋区域,灯火点缀其中,一道道人言人语流出,回旋在耳边。
听着星魂的回应,周清不以为意,以东皇太一和楚国南公的能力,应该可以隐约感知自己前来所为何事,南公不在阴阳家,东皇太一又是难以行之。
走下通道尽头的阶梯,两侧尽皆是奇花异草,鼻息之间,芳香四溢,水韵夹杂,格调倒是不凡,单手负立身侧,轻轻语道。
小灵则是从开始就静静待在周清身边,感应着阴阳家诸人的修为气息,心中惊骇不已,如果真的依照自己先前计划,己身潜入阴阳家,找寻妹妹。
那么,只怕妹妹还没找到,自己都要搭进去了。
如今,跟着玄清师叔来到阴阳家,看着阴阳家对于师叔的礼仪,心中顿时安定不少,又听刚才师叔和阴阳家护法星魂谈话,心中又是忐忑。
“不过,我想阴阳家应该会做出明智的抉择。”
自顾自的向着不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区域行进,小灵仍是一言不发的跟着,一侧则是有着阴阳家弟子的引领,不多时,消失在星魂一行人的眼眸深处。
“道家天宗玄清子!”
“道家之人在我们阴阳家也敢如此猖狂?也敢忤逆东皇阁下的旨意?”
护法星魂、长老云中君、长老湘君等诸人面上均不好看,他们就算脑子再不灵光,也能够听得出对方口中的威胁之意,也能够听得出对方口中的蔑视之意。
那是对于阴阳家的轻视,对于东皇阁下的轻视,口中阴沉之语流转,周身涌现浓郁的紫色星光,单手在身前徐徐摆动,一缕缕若隐若现的锋芒显化。
“星魂大人切不可轻举妄动,数年之前,玄清子刚入咸阳之时,一身修为就已然压过东君阁下,两年前,更是在三川郡镇杀赵国中山夫子。”
“中山夫子其人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入悟虚,这玄清子很有可能也是那个境界,甚至于踏足那个境界,这两个可能性,无论哪一种,除了东皇阁下以外,都非我等现在可以对抗。”
“更重要的一点,这玄清子现在为秦国武真君,列中枢,位高权重,对秦国上下拥有莫大的影响力,阴阳家若是见恶于他,只怕将来祸事多矣!”
感应着星魂身上荡漾而出的强横气息,身着云白服饰的云中君连忙一步踏出,止住星魂有可能的冲动,若真如此,那么,接下来的诸般事便没有任何挽回余地。
身处于咸阳一段岁月,对于这位道家玄清子也知晓许多,于敌秦之人那是相当狠辣,直接镇杀,没有任何遗留,如果星魂大人出手,非东皇阁下希望看到。
“应对道家玄清子,我等是无能为力。”
“如今,也唯有东皇阁下能够和其相谈,三日之前,南公匆忙离开这里,未必不是提前感知麻烦,不过,南公怎么会惹上玄清子?”
阴阳家术者一脉与智者一脉同气连枝,相辅相成,身为智者一脉的领袖南公,乃是阴阳家行走在外的传道者,为阴阳家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力量。
同样感受到星魂大人身上的压力,一侧身着水韵蓝袍的湘君亦是上前,摇摇头,无奈而语,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如此。
只是从刚才那玄清子口中之语,好像还想找南公的麻烦,这倒是令湘君不解。
“放心,我不会违背东皇阁下的意志。”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从修行以来,星魂还从未有过这般的憋闷,手上的紫色利刃锋芒消散,周身异象归元,口中轻缓一声,不在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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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金光穿透云雾,垂落这方世外隐秘之地,秋日时节,虽只是辰时,但天际已然全部亮堂,静修一夜,从阴阳家安排的楼阁中走出,真正的九宫神都便呈现在眼前。
清晨更显盛景,云雾穿梭于半山腰,淹没一座座山峰上的宫殿,天地元气甚是浓郁,以阵法连通之下,这里的气息越发适合修行。
一道道河流崎岖徜徉在山谷之中,每一座山峰之间相隔百丈左右,每一座山峰高约数百丈左右,虽参差不齐,但从每一座山峰上的建筑也可窥其地位。
“师叔!”
不多时,小灵也从房屋中走出,近前道礼,随后,也是将目光看向眼前的九宫神都所在,巫山十二峰盛况频生,一只只脆声鸣叫的飞鸟隐现,一只只山林小兽长鸣。
“阴阳家选的地方不错,就是太过于出尘,太过于神秘,反而落了俗套,难以真正的传承亘古,诸子百家想要真正的流传下去,就必须借助诸夏的力量。”
“而阴阳家偏偏不屑于诸夏的力量,若非数十年前,邹衍大师在稷下学宫声名大震,阴阳家没有今日,祖师所言世外超脱,那是心境的超凡,做到那一步,红尘闹市亦是仙境!”
楼阁之下,则是零零散散的一些阴阳家弟子出行,汇聚在远处的宽阔场地上做早课,盘坐在大地之上,盘坐在枝干之上,盘坐在巨石之上,吞吐天地元气,周身玄光频生。
其余者,则是演练阴阳术法,天地五行,阴阳变幻,于阴阳术法,当初蕲年宫的时候,从东君焱妃的手中学到不少,看着那些人合气火焰大手印而出、万叶飞花流运转、流觞曲水蜿蜒……
诸般种种,诸般场面,和道家天宗的早课一般无二,天地元气不断震荡,不多时,也有许多弟子在相互对战,磨练术法。
“多谢师叔指点!”
身侧的小灵听此,与有所思,颔首以对,再次道礼。
下山以来,一路之上,已经多次得师叔指点,修为进步不少。在天宗之内,一切都是靠与其他天宗弟子交流所得、己身所悟所得,比起师叔指点,差之远矣。
“该去见东皇太一了。”
看着不远处已经走近的星魂等人,周清脚下紫光闪烁,出现在楼阁下的道路之上。听着师叔之语,小灵面上又是喜意流转,为之跟随。
“见过玄清子阁下。”
“东皇阁下已经在罗生堂等着阁下!”
身披紫星图腾锦袍的星魂近前,其后跟着云中君,昨日的湘君倒是不见了,近前一礼,便是单手迎向远处的另一座山峰。
面上看不出特别的神色,只是举动之间,眼角的神秘星纹越发诡异起来。
“罗生堂?”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枝,芳菲菲兮袭予。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有趣,不知道待会东皇阁下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周清轻语之。
语毕,星魂那奇异的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身侧云中君看了一眼,没有多言。数息之后,一行人沿着纵横八方的道路,从楼阁所在向着先前指定的山峰前进。
不过区区数百丈的区域,虽是步行,但一炷香的时间也是不短。路途之上,又是一位位零散的阴阳家弟子出现,他们的所处遍布整个巫山十二峰。
山林环绕,临水而落,一栋栋木屋呈现,一位位所修迥异的阴阳家弟子汇聚一处,九宫九位,九大支脉,似乎也无高低之分。
“此乃望霞峰,为九宫神都少司命主脉,百年来,因少司命不显,此峰鲜少开启。昨夜,玄清子阁下入阴阳家,东皇阁下亲自开启罗生堂。”
“你等就在这里等着,我与云中君上去便可!”
行至一座奇特的山峰跟前,抬头仰望,入眼满是缭绕云雾,不远处便是一条内流大河,在山峰顶端,更是一根恍若人形的巨石扎根其上。
迎着朝阳散发的万丈霞光,如同披上纱衣的妙龄女子,配合辰时天地吞吐的浩然生机,呼吸之间,直入肺腑的清纯。
一条石阶道路直入山峰之中,崎岖之下,云雾之内隐现一座座宫殿,灵觉扩散,生气不显,鲜少有人居住。至此,星魂简单而语,屏退身后的普通阴阳家弟子。
汇同周清、小灵、云中君,四人不多时没入云雾深处。
第三百六十二章 阴阳至宝
飘渺深山中,云浓不知处。
偌大的一座望霞峰静静矗立在阴阳家内,雾气缭绕,梦幻之意隐现,星魂在前,周身闪烁淡淡的紫色星光,一步踏出,便是十多丈的距离抛在身后。
周清三人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进山不久,便是一片连绵的宫殿群落浮现,尽管先前星魂所言,百年来,望霞峰内并没有主人坐镇,但内部仍有阴阳家弟子残留。
彼此在场地上精心修行,演练阴阳术法,没有迟疑,继续前进,登入山腰之所,那里的阴阳家弟子倒是不多,而且每一位都堪称先天精英层次,实力与现在的小灵仿佛。
他们所在的区域比起山脚处辽阔许多,依着山腰的平缓区域,同样的大片建筑出现,没入云雾,一丝丝凉意席卷。
不过百十个呼吸,四人便是从山脚登临山顶区域,整个望霞峰不过数百丈之高,越是向上,建筑越是稀少,越过闪耀那些零碎的阴阳家弟子所在。
耸立入云端的山顶区域,已然寂静无比。同样,又是一座连绵的宫殿区域出现在眼前,直入山腹之地,脑海中翻滚之前所见的望霞峰形体,这座宫殿应是在那根巨石之内。
罗生堂!
这是它的的名字,也是第一任少司命所取之名。
虽为秋日时节,望霞峰上的山林花草仍旧如盛夏一般,散发出浓郁的生机之气,淡绿色的光芒隐现眼前这座宫殿的外表,恍若融入草木。
“东皇阁下有令,天宗玄清子阁下请!”
那座宏大的建筑之前,则是一片相对平缓的烟雾场地,登临九级台阶,星魂站在此刻那大门洞开的罗生堂前,天际亮堂,但目光看向罗生堂内,除却入口的光明,内在黝黑无比。
“阴阳家的规矩倒是不少。”
“比起儒家,你们阴阳家更合周礼的传承!”
对着身侧的小灵看了一眼,于昨日傍晚以来的诸般经历而观,阴阳家似乎等级异常分明,根本不复道家的精要。
自己进入阴阳家,见东皇太一一面都如此麻烦,还得亲自登山相见,自数年前下山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般遭遇。
瞥着星魂一眼,一步踏出,身形直接消失在罗生堂内,消失在三人的眼眸深处。随其后,罗生堂的大门为之徐徐关闭,小灵见状,面色为之一变,但看着身旁的两位阴阳家弟子,眉头一挑,并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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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宗后山禁地破关而出,实力更进一步,虽不知晓阴阳家东皇太一是何修为,但绝对没有踏足合道归元的层次,梦回春秋,对于合道层次是一个什么存在,自己心中有数。
而根据那次上党一面,阴阳家东皇太一虽强,但所表现出来的道韵还未达到那个层次,周身流转浅浅的紫色玄光,乘风而行,灵觉有感,数息之后,直接出现在一处星辰梦幻之殿堂。
头顶无尽星空,满天星河运转其内,脚踏玄晶无垢,一缕缕玄妙的阴阳道纹沉浮其中,其内灯火晦涩,整个厅殿呈现一股灰蒙蒙的感觉。
“不过是见一面,东皇阁下要如此大费周章?”
寂静的厅殿之内,周清踱步其内,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看向厅前上首,那里是最核心的位置,左右两侧为护法随伺所在。
灯火虽暗,但这里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都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影响,单手在身前随意挥动,一朵朵翠绿灵花涌现,快速生长,恍若阴阳家万叶飞花。
每一片绿色都散发浓郁的生命之气,每一朵花瓣都散发馥郁的清香,转瞬之间,手生玄花光芒大盛,映衬整个厅殿十方。
刹那间,周清手中的生灭轮转似乎触动了什么,整个厅殿内豁然灯火通明,一道道金色光芒从上首落下,一个厚重的金色阴阳道图沉浮,一道伟岸的身影显化。
左右的随伺高台上,更是一道道暗绿玄光扩散,烙印其周围的金文闪烁光泽,那些文字周清识得,似是在歌颂少司命的崇高。
“你……是一个异数!”
许久之后,一道空幽的深沉之音从那道金色阴阳道图前的身影中流转,一身黑袍,金色面具,背负至高无上的图腾,金色垂饰相交,阴阳道韵隐现。
“天道有存,即为正理。”
“东皇阁下如此修为,难道还看不透这一点?”
是不是异数,周清自然最有发言权。不过,是异数如何?不是异数又如何?重要的是,岁月长河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痕迹。
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抹不去的。一边言语,一边在罗生堂内随意行走,这里为望霞峰的山顶宫殿,当为少司命一脉的最核心要地。
刚才的天眼观摩之下,脚下的玄晶地面烙印一道道阴阳道纹,契合少司命生命一道,四周墙壁上烙印的阴阳道图,更是少司命一脉主修的万叶飞花流。
“十二年前,天机摇曳,星河有变,命运变迁。”
“因为你的出现,许多人原本注定的命运看之不清,朦胧一片。只是,无论你的出现影响如何,大道阴阳,五行交替,固有的命运非人力所能及。”
“你也已经踏足这个境界,触摸天地的本源,超凡一切,应该明悟这个道理。”
东皇太一仍旧朗声而语,金色面具之下,看不清神容变化,只是话音之间,多了一丝疑惑,多了一丝不解,多了一丝无奈。
十二载之前,星河陡然异变,占星律下,岁月长河固有的众生命运有该,声势浩大,力量极强,乃至于波及阴阳家的前方。
“儒家荀况有语: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对其所言,玄清深以为然,若是昔年,大周宣王、幽王、平王岁月,你们阴阳家也能够制天命而用之,诸夏数百年来或许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说多无用,你在这里见我,应该也明白我前来的目的!”
命运这个东西,阴阳家可以看到,但一直没有过多干涉,任凭万事万物的发展,虽有道者的本性,但如此超脱,却又失却本性。
而儒家恰好与阴阳家相反,子不语,怪力乱神,无需理会命运的变化,遵循本心,制天命而用之,所以,岁月长河中,儒家大胜特胜。
听着东皇太一不断说道的无用之言,既然知道自己也踏足这个境界,那么,就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心不会轻易变化。
一步上前,静静看向对方,这才是今天的正题。
“儒家孔丘的确是一位贤人!”
“东君曾语,你知晓苍龙七宿的秘密?”
似是听出周清口中的不耐之意,阴阳家东皇太一轻叹一声,身后的金色阴阳道图明灭闪烁,数息之后,给予浅浅的回应。
苍龙七宿的秘密,历来只有阴阳家才掌握,就是道家天宗,也不过了解一二罢了。但数年前,东君传言,天宗玄清子知晓的信息还要在其之上。
如此,不能不为之奇异。
“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这十六个字已经道出个中隐秘。八百年前,文王拘而演周易,但谁又知道,那个时候,他身上怀有阴阳家两大至宝《河图》《洛书》呢?”
“牧野一战,苍龙七宿现世,使得大周数万兵马击溃大商八十万大军,周武王、周公、太公望、幻音宝盒……以及奉命守护苍龙七宿的周朝大祭司。”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东皇阁下,你们守卫了这个秘密数百年,如今,没有依靠苍龙七宿力量的大秦,即将共主天下,我很好奇,你们将如何抉择苍龙七宿的存在?”
苍龙七宿的秘密对于自己来说,的确不算隐秘,但它所涉及的力量却是足以撼动诸夏,昔年,大商八十万大军,巅峰国力,都不敌它。
说到牧野一战的惊天之举,与原有岁月长河那位霸王的惊世一战何其相似,莫不……那便是阴阳家的选择?念及此,周清眼中微微眯起,体表自生紫韵玄光。
“你……果真是异数。”
“苍龙七宿因大周而存在,如今大周已亡,苍龙七宿也该重新归于星河,不复存在,所以,玄清阁下,此行难以为之!”
于周清之言,东皇太一沉寂许久,背后的金色阴阳道图更是璀璨的玄光映照厅殿。
道音而出,更为响亮,金色的面具笼罩之下,看向周清,一缕缕奇异的太极道韵浮出体表,给予周清答复,给予此行的交代。
“哈哈哈,苍龙七宿的终结与否,是你们阴阳家的事情,我此行所为一则为楚国南公,他必将被我镇杀,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其二,便是为了那名少女,有着甘罗的例子在前,我很不放心阴阳家。”
九宫神都未能聚集,苍龙七宿的秘密便是无法解开,阴阳家数百年来的谋划便如水中月。但那所有的一切对于周清来说,对于秦国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反而还有好处。
如此,东皇太一此语可是颇为不走心呐,周清朗朗大笑,脚下自生玄光,凌空而起,双手掐动印诀,头顶三花一闪即逝,转而代之的则是一柄紫色长剑。
耀眼的金色纪数之力涌动,单手一招,那紫色长剑便化作实体,握在手中,眉心玄妙阴阳图隐现,浑身扩散越发磅礴的气息,持剑遥指前方。
第三百六十三章 灵衣玉佩
吱!吱!吱!
自从道家天宗玄清子己身一人入罗生堂内,已经足足一个时辰了,其内发生了什么,一直在门外守候的星魂三人不清楚,不了解。
小灵倒是在门外不断来回的走动着,眉眼之中不自觉流露一丝焦急,虽然知晓以玄清师叔的身份,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心中不住忐忑。
终于,在临近午时的时候,那翠绿色的石质大门陡然一动,随即便是一阵浅浅的嗡鸣声回荡,与此同时,一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也回旋在三人耳边。
“师叔!”
骄阳高升,云雾散去,明亮的眼光照射入罗生堂内,入眼处,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小灵面上一喜,连忙上前道礼。
数息之后,才发觉师叔身上的不同。记得先前师叔进入罗生堂的时候,一身紫衣道袍还是异常的华贵整齐,干净无垢,现在看上去倒是多出了一道道凌厉的口子,连带束冠的发丝都微凌乱些许。
感应师叔的一身精气神,倒……还是那般的深不可测,然则,如此外显,刚才在罗生堂内定然有别的事情发生。
“不必忧心,我无事。”
“接下来一个月,我们就暂留这里,待会,你妹妹便会出现了。”
迎着小灵关心的神情,周清轻轻一笑,周身又是一道道紫色光芒闪烁,摇摇头。随即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席卷住小灵,二人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消失在望霞峰。
“星魂阁下,这……?”
天宗玄清子身上的异样,同样落在一侧的阴阳家星魂与云中君眼中,对方衣衫略有褴褛,发丝微微凌乱,但周身仍是荡漾不可触碰的力量。
能够出现这种情况,脑海中顿时浮现一道道画面,云袍加身的云中君神色凝重,将目光看向星魂。
“天宗玄清子,果然也踏足了那个境界。”
比起云中君心中所想,星魂心中同样明悟,这玄清子刚才在罗生堂内定是与东皇阁下论道交手过,而能够与东皇阁下论道交手,修为起码也是平齐。
鉴于神都九宫未曾齐聚,东皇阁下的修为亦是不能够圆满,若是那位少女可以执掌此峰主脉,东皇阁下必将成就诸夏至强。
只可惜,那天宗玄清子偏偏来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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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坐在昨夜的楼阁之内,静静修整于榻上,思绪翻滚,罗生堂内的交手场面历历在目,那东皇太一着实恐怖,一身修为绝对位列悟虚绝巅。
自己施展从祖师雪霁中得来的纯阳剑法,竟然未能够取胜,固然是因为自己的纯阳剑法非真正的纯阳真意施展,但以纯阳之体施展,也颇有威能。
那东皇太一一身所修,兼收并蓄,无论是日月星三大护法精要,还是天地五行的轮转,均在其手上绽放璀璨灵光,一道道印诀挥洒,对抗纯阳剑气。
甚至于在对方手上,自己还一观迥异于三大护法、五大长老的阴阳咒印,虽如此,以《道德》真经玄功催动纯阳,足以对抗。
若非对方一道道印诀的力量未能够圆满,若非对方未施展全力,只怕自己难以从罗生堂完好如初而出,但……那个掣肘,数年之后,将不复存在。
玄牝运转,生机涌动,地支圆满,先天真元加持,纪数运行,体内的伤势与耗损的力量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恢复如初。
“妹妹!”
“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忽而,灵觉护体之时,楼阁之外,小灵那陡然的惊喜之音回旋,不住的为之跃动。在房屋之内都能够感受到此刻小灵的心情。
“妹妹,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灵啊,我是哥哥啊!”
只是,数息之后,小灵那前一刻还在欢喜无比的神情,刹那间为之一滞,看着眼前这道熟悉的身影,看着其遮掩面纱的容颜,看着其双眼懵懂的平静,心中顿生一股不好的感觉。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愁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东皇太一,你的动作还真是快!”
听着灵觉之内的小灵声音,周清亦是想起了什么,当即周身紫光闪烁,下一刻,出现在楼阁之外,出现在小灵身侧,出现在那位紫衣紫发的少女身侧。
淡紫色的中短发,柔顺的被一条半环状的紫色木纹头饰梳拢,淡紫色的眼眸平静看向小灵,精致白皙的额头之上一道淡绿色的印记闪烁。
垂髫之年,亭亭静立,浅白色的衣衫加身,淡紫色的护腕在手,腰腹紫玉带,其上烙印一个楚国文字——木,虽为秋日,高挑的修长腿部不过一袭丝足长袜包裹,看上去颇为冷艳。
“师叔,妹妹这是怎么了?”
将此少女带过来的是阴阳家长老云中君,同样静立一侧,未有言语,观眼前一幕,嘴角一丝奇异笑容显化,此乃终将位列九宫神都少司命。
看着跟前这位神色平静如水的少女,是妹妹无疑,但为何她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好似不认识自己了,好似变成完全的陌生人了。
感玄清师叔到来,听其歌言,小灵连忙焦急的探询过去。
“不必惊慌,她这是……已经传承了往代少司命的精魂,自我灵觉被压制,被转移出肉身,少司命之道不可开口,出言便是道途尽毁,生死轮转。”
“想要将其恢复,倒也不难,云中君,我需要她身上丢失的一样东西!”
挥手间,清静之气扩散,驱散小灵心中的焦躁,泛着紫色的眼眸看向少女,单手一掌打出,金色的纪数之力涌入其身躯本源。
数息之后,诸般异象消散,微微颔首,阴阳家的手段倒是不错,在少女自我修炼的灵觉之外,还有另外一股隐晦之力,是属于另外一人的。
那股隐晦之力的本源之力同少女所修的力量,完美契合,借助少女的肉身与灵觉,徐徐壮大,徐徐与灵觉融合,随着少女自我的灵觉意识被驱逐,那股力量就越发强大。
这般下去,顶多五载,那股隐晦的意识便可占据主导地位,与少女的肉身、灵觉彻底归一,本源归一,那时,轻而易举破开化神。
如果自己还是化神玄灵层次,应对这般手段还颇为麻烦,但现在解决这个麻烦轻而易举,那东皇太一也不可能拦阻自己。
屈指一点,一道金色的太极图直接印入少女眉心,其人直接陷入深层次的昏睡,瘫倒在小灵身上。身躯一转,对着云中君轻语。
“这……,不知玄清阁下何意?”
听着道家天宗玄清子的一番话,云中君心中惊骇不已,短短数息之间,对方便是将少司命的传承异样道出,不愧是能够与东皇阁下争锋之人。
但于对方口中之意,的确不明白。
“玄清阁下要的是这个东西?”
不过,未待周清继续与云中君叨扰下去,楼阁之前的空地上,陡然间,一道紫色星光闪烁,星魂的身影悠然出现,单手轻轻握着一物,劲力流转,事物浮空。
“师叔,那是妹妹的玉佩,和我身上的玉佩同源!”
见那事物,双手搀扶着少女的小灵眼中又是精光大盛,怪不得刚才在妹妹身上没有见到那般事物,却是被他们拿走了。
语毕,快速的从怀中也掏出一物,通体翠绿无暇,美玉通透,堪称上品,只是形体为半,与此刻星魂手中的那半块玉佩正合一体。
“灵衣玉佩,一阴一阳,罗生堂下,秋兰长生。”
“命运?”
“只有强者才能够把握住命运!告诉东皇太一,少司命可以归位,但只能是本代的少司命,苍龙七宿的谋划我也会助力一二!”
对着小灵点点头,又将星魂手中的那块翠绿玉佩摄来,汇合一处,沉浮于胸前,纪数涌动,玄妙至理荡漾,感知玉佩之上的奇异残留。
周清面上笑意闪过,数息之后,一块崭新如初的玉佩出现在手中。迎着小灵的目光,大手对着少女一掌打出,其身凭空挪移至跟前。
精致的容颜被浅白色纱衣遮掩,眉目闭合,只剩下眉心处的一道阴阳图印和少司命传承印记,另一只手拿起手中的圆满玉佩,直接印在那阴阳图印之上。
嗡!嗡!嗡!
豁然间,一道道绝大的反震之力从少女的身上荡出,一缕缕深绿色的玄光从少女的周身百脉迸出,极力奔向其眉心的那块玉佩,玄光衍化万叶飞花,抽取少女体内的力量,欲要将那块玉佩挪开。
只可惜,在此刻的周清面前,那些种种都将是无用功。
单手凭空虚点,一道道金色的指力落在少女百脉之上,封镇少女所有的力量源泉,玉佩加持其眉心的阴阳道图,源源不断的虚空纪数之力涌入,加持玄妙之门的力量,洗刷往代少司命的残留意志。
数息之后,一道道深绿色的虚幻身影从少女的眉心迸出,旋即被纪数之力粉碎,每一道虚幻的身影都代表着一位少司命的残留力量,都代表着九宫神都的传承。
一炷香以后,已经没有深绿色的虚幻身影流出,但周清动作不停,双手掐动以纯阳真意加持的清静之力,直接落在少女头顶百会穴,直捣巢穴,摧毁最后的本源残留。
第三百六十四章 平地秋兰
嗡!嗡!嗡!
玄妙的力量席卷,无论是从少女眉心涌入的纪数之力,还是灌入其身的清静之力,所为都是驱逐其体内的别样力量,重塑根基。
浩瀚的力量隐晦不出,但虚空有感,嗡鸣声仍不断回旋,随着周清以无量清静之力加持其身,轰然间,被掌控在手中的少女身躯剧烈颤抖起来。
五脏六腑为之震颤,周身百脉为之跃动,一缕缕不自然的血红之色浮现在面颊两侧,生命气息悄然间低迷了许多。
“这种力量……,也就是你们阴阳家才能够传承下来!”
灵觉探入其身,往代的少司命意志残留尽数被祛除,但还有一道与少女心神相连的奇特力量如跗骨之蛆,纯阳之力冲击,清静之力洗礼,虽可将其逐渐的磨灭,但想要真正的分离。
似乎现在自己的层次还不够,能够感应到,那股隐匿在少女本源深处的力量宛若真正的天地五行之一,执掌生命一道,万叶飞花流转,妙悟天地本源,道理天成。
论层次,不亚于普通的悟虚武者,如若不计代价,周清也可以将那股力量驱逐,不过,造成的后果有些麻烦,少女的肉身根基将会大损。
但……这股力量也不是没有好处,如今,自己已经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往代少司命意志残留驱逐,只留下这最强的一道,尽管不知道是哪一代少司命,然如今那股力量已经被自己激发。
强行废弃,颇为可惜,若是留下,以那道和少女心神相连的力量弥漫,少女的修为将会提升很快。若机缘足够,踏足悟虚而返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身侧的星魂、云中君二人,眉头不由一挑,数百年来,阴阳家素来以神秘传世,神秘便是意味着一切均有可能存在。
只是,对于周清的轻语,星魂二人没有任何回应,就那般静静的看着。
“纯阳无极,清静守心!”
清静之力不在冲刷那道独特的力量,转而代之,一股来至周清体内的本源力量迸出,没入少女的丹田,同样以阴阳道印交织心神。
有着这道力量存在,也能够镇压一二。诸般完毕,挥手一招,印在少女眉心的翠绿色玉佩脱落,感此,屈指一点,落于小灵身前。
“她的过往以这枚玉佩为媒介,封印于天地之间。”
“如今,我已经施展手段,打破枷锁,小灵,你带她休息片刻,便会醒转,明悟先前种种。”
一掌打出,将虚空而立的少女推向小灵。
当即,便是被小灵双手抱住,感受少女呼吸的平稳,面上喜意不住绽放,连忙对着周清点点头,抱起少女便是快步走进楼阁。
“玄清阁下,即如此,那我等先行退下。”
一切了结,期间一直默不出声的星魂、云中君相视一眼,呼吸之后,云中君上前一步,道礼而下,躬身而退,脚步声逐渐远去。
静立于楼阁跟前,看着二人离去,看着二人消失在眼眸深处,周清又是轻轻一笑,踏步间,身形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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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师叔救我妹妹!”
归于楼阁偏厅,坐于软榻之上,灵觉扩散,那紫衣少女仍旧在昏睡之中,此行前往阴阳家的目的也算是完成,只可惜却不完美。
楚国南公跑了。
阴阳家数百年来的谋划终究还是要进行,而且,有这位紫衣少女在,自己也能够插手一二,更何况,阴阳家若想要聚齐苍龙七宿的秘密,还得依靠秦廷力量。
这位紫衣少女身上的枷锁被打破,尽管仍旧为少司命,但有自己的意志在其身上,阴阳家内,她会成为略微特殊的一位少司命。
未几,小灵行至厅中,躬身跪拜,面上感激不已。
从昨夜到现在,见识过阴阳家的内在力量,若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估计根本不可能有何作为,那些阴阳家的弟子遍布十二峰,各个修为不俗,强横超越自己的更是不少。
小衣被阴阳家东皇太一选中,添为少司命人选,地位异常特殊,单凭自己的力量,就算为化神武者,为悟虚而返的武者,只怕都不可能改变结局。
为了妹妹,亲自劳烦师叔一行,心中感慨,激动非凡。
“无须多礼。”
“我虽可以将其恢复正常,但她仍是将来的阴阳家少司命,不过,有我在,她不会有任何事情,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小灵扶起,迎着小灵仍旧惊喜非凡的神情,周清继续说道那紫衣少女之事,此行,也算是为天宗揽下一个好苗子。
“师叔是说,小衣她接下来还要待在阴阳家?”
闻声,小灵那惊喜的神情不由得散去些许。
“不错,在她成长为真正的少司命之前,仍需要待在阴阳家,你们兄妹的身份不一般,血脉也非凡,不然,北冥师尊与东皇太一也不会看重你们两个。”
“如果你不愿她留在阴阳家,也可归天宗门下,只是对她来讲,少司命是最适合的道路!”
轻轻颔首,周清并没有隐瞒什么,小灵最开始的请求,自己已经做到,将其妹妹拯救而出,不然,数年之后,那股隐晦的力量吞噬其灵觉,世间将不再会有小衣这个人。
统合自己的打算,小衣留在阴阳家是最合适。
“可是……,我……不太放心小衣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由得,小灵情绪低迷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想着师叔已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想着妹妹一个人待在阴阳家,心中思绪纷乱。
“无需担忧,待会她醒转,便可恢复先前的记忆,明悟种种。”
“她是东皇太一亲选的阴阳家少司命,将来位列神都九宫之一,地位尊崇,再有着她体内的那股传承之力,十年之内,有望化神。”
“若你二人相互思念,当可随意往来。小灵,我知道你兄妹感情非凡,但你也应该明悟你二人将来终究各有道路前进。”
无需运转神通,周清也能够知晓小灵心中所想,是人便是有情感和欲望,但有些人掌控它们,同样,有些人被它们所掌控。
被情感和欲望掌控,便是沦为修炼的障碍,有它们束缚住心灵,何谈参悟天地大道,何谈行至真正的无所持境界。
“是,师叔!”
于周清之语,小灵沉吟许久,神情也徐徐的恢复至平静状态。
“若是你心有牵挂,也可接下来在阴阳家修行,天宗修行与阴阳家不同,道法自然,寰宇诸夏皆可为道者修炼之所。”
“去吧,你妹妹已经醒来了。”
看着小灵的神态,周清轻叹一声,或许,顺其自然也无不可。
“是!”
小灵道礼而下,转身离开偏厅,行至楼阁的另一处区域。
与妹妹分开两年多,如今总算是重新找到妹妹,而且在师叔的手段之下,还解开阴阳家加在妹妹身上的枷锁,回归初始。
见到妹妹的一瞬间,小灵便是决定,一定要将妹妹带离阴阳家,待在自己身边,好好的保护她。但听着刚才师叔而语,心间深处百感汇聚。
踏步入昨夜自己的房间,妹妹此刻正躺在其上,只是淡紫色的双眸已经睁开,似是听到脚步声,床榻上的少女豁然坐立而起。
“小衣,你醒了!”
见状,万般思绪尽退,小灵面上笑意扩散,快步上前。
咻!咻!咻!
然则,还未等小灵的身躯近前,豁然间,面前便是多了一道道翠绿色的虚空利刃,身法躲闪,倒退之房间门前,面上惊讶的看着小衣。
“不必多想,她丢失的记忆还未真正连贯,耐心等待便可。”
正要再次上前探察妹妹的异样,耳边陡然想起玄清师叔之言,感此,踏出的脚步收回,双眸静静看着不远处床榻上陷入沉静状态的小衣,静静而立。
白皙纤细的双手交织,内力流转,一道道翠绿色的光芒闪烁,随其后,便是一道翠绿的植株虚影浮现在胸前,印诀挥洒,一道道生机之光扩散,一条条翠绿藤蔓环绕其上。
从床榻之上而起,徐徐升高,翠绿的植株越发的凝实,越发的枝干稠密,越发的生机盎然,宛若平地而起,生出秋兰之象。
浅白色的面纱遮掩俏丽容颜,淡紫色的双眸静静落在双手的动作上,一切本能而显,幻化眼前这一切,一条条粗壮的藤蔓,一片片翠绿欲滴的叶子,光华流转,韵味悠然。
纯净无暇的双眸不含任何情绪,就那般看着手上的秋兰之物,不远处的小灵也是静静看着这一幕,根据天宗典籍记载,这是阴阳家木部弟子的万叶飞花流。
嗡!
与妹妹分开两年多,想不到妹妹的修为也已经修炼入先天层次,演化此等异象,堪为玄妙,本欲要出言,但思忖师叔之语,还是止住脚步。
然而,下一刻,那双手演化的平地生秋兰异象喟然而散,万千翠绿色光点飘散虚空,消失不见,转而代之则是那紫衣少女眼中顿生的一缕缕波澜。
心神深处那早已被打开的枷锁,悄然间流转万千画面,汇入心间深处,完美契合无间,淡紫色的双眸轻轻闭起,双手掐动阴阳木印,周身顿显玄光。
眉心的翠绿色印记徐徐淡化,身躯隐隐颤抖,眉头微蹙,一道道强弱不已的力量从体内荡漾而出,扩散整个房间之内。
“小衣!”
小灵在房门之前静静等待着,自己现在做的也只有等待。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一道荒凉久远的脆音回旋在少女心间,不自觉的又是一道璀璨的光华扩散。
“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清脆的朗声歌语未断,就那般继续的激荡在心底,少女眉头再次紧皱,汇入脑海刚刚融合的万千画面,一道是凡俗艰难生活的紫发少女身影,一道是罗生堂内秋兰长生的翠绿身影。
“孔盖兮翠旌,登九天兮抚彗星。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那昭昭天命一般的歌语继续,脑海深处那道翠绿色的身影俯览寰宇,脚踏阴阳道印,手掌生死乾坤,手持长剑,揽无穷怜爱之情。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
翠绿色的身影与那道紫发少女的身影均不住壮大,随着那一道道脆朗的歌声,少女本源深处的一道翠绿玄光大盛,直接涌至少女脑海,化作惊涛之势,欲淹没那紫发少女的身影。
嗡!嗡!嗡!
“满堂兮美人,余独少司命。”
“我是少司命?不……我是小衣,我不是少司命,我不是少司命!”
“我是小衣!”
“……”
演化滔天异象,惊动盘踞在少女本源深处的清静之力,席卷而上,将诸般异象直接抚平,拨乱反正,一切归元,将那道传承之力彻底镇压。
转而代之,脑海深处的那道翠绿色身影不存,那道凡俗的紫发少女身影越发清晰,与此同时,在那紫发少女身侧,另一侧蓝发少年的身影也逐渐显化,逐渐凝实起来。
张口欲无言,灵觉掩世间,记忆归本源,淡紫色的纯净双眸豁然睁开,与闭合之前的默然平静相比,凡俗之人的情感波动闪烁。
同样的,一直守卫在房间门前的小灵沉浮于眼眸深处,见到那道身影,身着浅紫色锦袍的少女豁然从床榻上起身,纤细的丝足踏在地板之上,平静的神色不存,浅白色的轻纱之下,那张秀丽的容颜笑熠大盛。
“少司命之道,掌生控死,言出法随,除非你的修为臻至悟虚而返,甚至合道归元,不然你无法开口说话的!”
“这道天籁传音的秘术,你便修行了吧。”
距离小灵所在的房间不远处,灵觉一直笼罩二人身上的周清面上同样笑意扩散,感受着此刻紫发少女周身玄光的剧烈波动,屈指一点,一道紫光透空而入其身。
朗声而语,徐徐而落。
“哥哥!”
天籁传音,将灵觉之力共振思维,演化玄妙之音,此为道家精气神三体共进的秘法之一,以少女先天层次的修为,简单入门不难。
少女体内玄功再动,虽不知是谁传给自己的这门秘术,但本能有感非敌,参悟秘法修行,一炷香后,奇异的感觉顿生,眉目欢悦,看着那仍旧守在房门前的蓝发少年,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司命
脆语空灵,宁静恬然,如空谷幽泉的流淌之音,如繁茂丛林的莺鹊之语,如琴音轻拨的银珠落盘之声,回旋在小灵的心间深处。
刹那间,小灵整个人身躯为之一震,一股莫可言语的感觉陡然从体内涌出,双眼中泛着淡淡的青色玄光,更是有一缕缕晶莹弥漫。
分开两年多,如今,终于再相见。
“小衣!”
数息之后,面上露出缠烂的笑容,快步走向此刻从床榻前起身的妹妹身前,这是两年来自己最为高兴的一刻了,而且有师叔在身边,再也不用担心其它。
楼阁一隅的周清,灵觉静观这一幕,也是颇为的感慨,如此小的年龄,生活在战国乱世之中,若是没有遇到北冥师尊、东皇太一,没有遇到自己,不知道他二人现在是一个什么模样。
乱世如苦海,弱小的人只能够如同尘埃一般,在苦海中飘荡,想要跨过苦海,唯有以自己的力量渡过去,他们有现在,也是他们的命运。
被周清强行破开少司命传承枷锁的小衣,恢复昔日记忆,融合近两年的阴阳家生活,已然变化甚多,尽管未可开口,但天籁传音之下,也没有太大影响。
九宫神都之位有九,东皇太一至高无上,大道阴阳,无极太一,号称一切法门的源头,这一点颇合道家玄妙之门的韵律。
无论是日月星三大护法,还是天地五行长老,均从阴阳出,演化诸般阴阳妙法,从精气神三者而入,虽与道家正统修行有异,然,大道同途。
少司命作为天地五行木部长老,修炼万叶飞花流,此玄功圆满,当可破入悟虚而返,精修阴阳家的青帝长生之法,相传此法是三皇五帝岁月的伏羲所传。
当然,具体是真是假,周清不可察,但是根据那日同东皇太一交战所得,其一身所修的玄功绝对不在《道德》真经之下,但从阴阳家数百年来的动静而观。
又似乎存在不小的限制,能够符合这一点的也只有三代之前的道者残留,加上阴阳家传承的上古巫道、阴阳道等术法,成就今日阴阳。
一个月的时间,这是周清先前与小灵允诺停留的期限,下山的时候,不过初入秋日,眨眼之间,透体而入的凉风逐渐增强。
对比小灵兄妹二人在巫山十二峰内不住游走,周清倒是机缘而入阴阳家的藏书之阁,一览三代、三代之前的道者修行,甚至于阴阳家前身的三代大祭司之道。
阴阳家位列诸子百家,不过是数百年来出现的事情,然则,从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中,阴阳家前身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朔到皇帝、蚩尤岁月。
他们作为独特的道者,行走在天地之间,寻找人族共主,列入大祭司之位,历经三皇五帝,历经三代,均是如此。
只是,八百年前,文王拘而演周易,不小心将一道恐怖的力量演化而出,凭借这股力量,大周从坐拥区区西岐数百里之地攻灭大商。
如此,便是有了阴阳家如今的使命,或许如东皇太一所说,是要终结掉苍龙七宿的力量,也许是别有用心,但想要汇聚苍龙七宿的力量,自己可是一直在身边的。
一个月的时间,周清没有再见过东皇太一,当然,周清也没兴趣去见他,东皇太一不显,作为阴阳家明面上的最高掌事者星魂,也干涉不了自己的行动。
“师叔!”
躺靠在厅中的榻上,周清手中翻阅着自己从阴阳家藏书阁得来的典籍,颇有趣味的看着,不过,伴随着耳边陡然响起的一道脆音,目光徐徐转移,落在厅中。
那是小灵,身边还有一位紫衣少女,并肩而立,道礼而下。
“有事?”
诧异的看了二人一眼,这一个月来,对于他们的行动,自己还真没有多问。
“师叔,先前听您言语,接下来的几年要游历诸夏,法天地自然,妙悟乾坤,故而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师叔应允!”
一语出,小灵身躯直接跪立在地板之上,双手拱起看向上首,一双淡蓝色的眼眸涌现希冀之光,看着身侧的妹妹,略微思忖,终究一语。
“你是想要我们带上小衣?”
周清躺靠的身躯坐立起来,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简,就算不施展神通,也能够猜出小灵接下来的所求,一个月之前,自己就和小灵说过这个事,看来他也做出了抉择。
“是,师叔!”
“师叔您的修为至高,有您在身边,小衣她在阴阳家,亦或者在外面,根本没有区别,也许师叔您说得对,将来我和小衣都有自己的道路。”
“但我们能够相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见到妹妹的瞬间,我就已经决定真正入天宗门下,跟随师叔出游归来,便清静加身,道法阴阳。”
身着淡蓝色的交领长袍,一头淡蓝色的短发垂落四周,眼角带着浅浅的银纹,闪烁蓝色的双眸,再次对着周清一礼。
两年前,他们兄妹二人不过刚刚行走在诸夏,就遭遇这般,如今若是再次突然分开,日后相见将越发之少,从师叔口中得知,诸夏此行起码也得数年,如此,也是一个上好的机会。
“你呢?”
没有直接回应小灵,而是将目光看向小灵身边的紫衣少女,浑身上下散发淡淡的生机之气,如同沐浴在丛林深处,仍旧一袭浅白色的面纱遮掩,中短的紫发柔顺垂落,眨着一双淡紫色双眸,同样期待的看向周清。
“小衣听哥哥的。”
声音还是那般清脆,一语落,双手结成阴阳道印,对着周清一礼。
“既然这般,明日那就随我一同出山吧。”
二人都如此选择,周清自然没有任何意见,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如果此去一游真的可以令小灵明悟道者修行之心,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挥手间,柔和的劲风将小灵从地板上搀扶而起,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回应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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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阁下,后会有期!”
次日辰时一早,早就已经准备完毕的小灵和小衣二人在楼阁前静静等待着,门前,阴阳家星魂与云中君再次出现,对于小衣出行没有任何意见。
反而,还对此做好诸般准备,一应马匹、钱财都妥当,紫色光芒一闪,周清现身在诸人面前,对着星魂等人看了一眼,感应虚空中的莫名伟力,拱手一礼,翻身上马,顺着来时的通道出去。
自己允诺东皇太一继续传承少司命的道路,坐镇少司命的位置,这是自己的条件,无论对方是如何看待自己是以到家天宗玄清子的身份,还是秦国武真君的身份。
这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也许放弃小衣也是一个选择,但既然周清知晓苍龙七宿的秘密,小衣无论如何也得是、必须是少司命。
“星魂大人,他们已经出山了!”
巫山之内的那座楼阁跟前,身着紫星锦袍的星魂静静而立,不多时,身材魁梧的云中君归来,阴阳道礼,缓缓出言。
“那少女出山,乃是东皇阁下应允之事,我等无能为力,但既然玄清子没有拔除其体内的少司命传承,数年之后,其人必加持少司命之位。”
“天地五行,湘君、湘夫人在湘水修行,云中君你位列长老多年,九宫神都只有大司命和少司命没有归位,前些时日,咸阳中的东君阁下传言,推荐一人列入大司命。”
“于那人,你觉如何?”
破开紫衣少女身上的往代少司命枷锁,或许阴阳家对其的掌控力会削弱,但能够换来秦国道武真君的不反对,还是值得的。
为了苍龙七宿计划的正常进行,一切都是值得的,既然少司命人选有了,那九宫神都便只差大司命人选,自己入阴阳不久,如此之事,一直是在咸阳的东君、月神负责。
“那人的天资与心性都合大司命之道,而且阴阳合气手印的修为也到了相当水准,又得东君大人指点,既然推荐此人,东皇阁下想来不会有问题的。”
在阴阳家中,能够有能力决定五行长老、九宫之位人选的只有东皇阁下,但东皇阁下最信任的人无疑是东君焱妃。
一直以来,东君大人都在咸阳执行东皇阁下的秘密任务,以东君大人的性子,既然推荐此人,想必也不会有太多的私人情绪。
“东君焱妃,由东皇阁下亲自培养的阴阳术奇女子,对于此人,我倒是很好奇。”
“而且,坐镇咸阳宫,以月神的能力足够,东皇阁下仍旧让东君待在咸阳城,云中君,你可知她所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单手轻轻负立在身侧,眼中泛着紫星玄光,轻轻一笑,配合眼角的奇异阴阳道纹,颇显诡异,在阴阳家中,自己短短数载入化神,声名崛起,但每每提到自己,总会有另一位阴阳家的奇才出现。
“这个……,我倒是不知。”
“但想来与东皇阁下最为重视的苍龙七宿有关,也只有这等的任务,才值得出动东君大人。”
闻此声,云中君神情微微一滞,对于东君大人所执行的任务,自己所知晓仅仅一些片段,但具体的话,似乎连同处咸阳的月神大人都不了解。
迎着星魂大人看过来的目光,想了想,还是说道一二。
“苍龙七宿!”
口中轻声念叨着,星魂眼中不由得又是紫光闪耀,对于这个秘密,其实自己所了解的也是不多,整个阴阳家中,能够真正知晓的,或许也只有东皇阁下与东君焱妃。
然,自己既为星之护法,那么,这个秘密,早晚都带向自己敞开大门。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云梦大泽
“师叔,这就是诸夏盛名已久的云梦之湖?”
与此同时,对于已经出山的周清三人来讲,却是复归自然,没有太多的烦心事侵扰,沿着沅水,进入临近楚国的临沅之城。
那是数十年前刚在黔中郡建立起来的城池,人口虽不多,但鉴于靠近云梦大泽,珍稀事物繁多,一队队商旅之下,城池自然而然的发展起来。
在临沅成停留一夜,带着小灵与小衣游玩一二,便是东进越过一处高山,进入楚国的境内,四周全部丛林所在,驻守的兵士几乎不存,再加上近些年楚国的内乱,更是不多。
沿着沅水没有行进太久,豁然间,眼前便是陡然间开阔起来,平原丘陵也多了起来,遥望而去,一处望之无尽的巨大湖泊出现在三人眼眸深处。
时值傍晚,天地相交,一道道金光从遥远之处升起,映照整个云梦大湖,虚空深处的一道道火红之云更是倒映其内,两只巨大的火球相互碰触,更显天地盛况。
如此景象,不仅是小灵惊叹不已,就是周清也是第一次见到,三人就在狭长的小道上,任凭马匹行进,静观云梦盛况。
“云梦之湖连九江,重湖叠影无尽,数百年前的楚国,便是在此地崛起,一步步北上、东进、南下,吞灭数十个诸侯国。”
“真算起来,春秋以来数百个诸侯国只剩下现在七个,楚国的功劳不小!”
云梦之湖周围千里区域,良田、渔猎之盛传扬诸夏,数百年前的楚国先祖便是依靠此地,奠就根基,然后再楚武王熊通的手下,逐渐壮大。
在北方诸国陷入战乱的时候,楚国收复岭南百越之地,东进吞灭吴越,北上灭薛国、陈国等等诸侯,直到今日,楚国西至荆楚,冬至大海,北入淮水区域,南领整个诺大区域。
论疆域之辽阔,楚国甚至在如今的秦国之上,只可惜楚国数百年来一直处于分而治之的状态,国内屈、昭、景、项等诸多大家族宛若一个个封君,将偌大的楚国分治如今。
一路东进,楚国之地的方言越来越明显了,而且文字之上也越来越有楚国的特色,就是穿着服饰上亦是如此,深深的感叹一声,便是在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中寻找歇息之所。
“师叔,云梦大湖东侧据说都是蛮夷百越之人,我们还要继续东进吗?”
靠近云梦大湖,再加上天色渐暗,一道道袅袅的炊烟便是逐渐升腾,一条条道路也是逐渐宽阔起来,前方看去,在两河交汇之所,便是一处集镇。
辨识着行进方向,小灵骑乘在马匹之上,看向周清。
“不东进了,东进无用。”
“明日一早,我们便顺着江水北上,直达楚国淮水区域,那里是楚国的核心,在那里,才能够真正一览楚国风华。”
于此声,周清摇摇头,继续东进,不仅仅是蛮夷百越之人,更多的是高山低谷的复杂地形,楚国对于那里的掌控一直很弱小,名为楚国领土,但不入楚国之风。
噔!噔!噔!……
一队十多人的银甲骑兵快马而过,一溜风的越过周清三人,掀起阵阵烟尘,弥漫天地之间,真元涌动,隔绝一切,没有多想,数十个呼吸之后,在集镇上寻到一处简易的酒楼,入内用餐。
“师叔,是刚才的那些人!”
酒肆的门前一侧空地上,十多匹骏马束缚在马桩之上,周清踏步在前,小灵则是好奇的瞅了瞅,悄声而道,同妹妹相视一眼,轻语周清。
“他们是楚国王室直接统领的影虎军团成员,各个堪为精锐,一般来说都是拱卫王室的,现在出现在这里,应该有重要之事。”
周清点点头,天籁传音之下,直接回应在小灵的心间深处。
数年来,一直待在秦廷中枢,对于楚国的信息也了解颇多,楚国虽分而治之,但一个个自治的领地内和王室的领地内,却出现不少精锐兵团。
秉承兵家高人孙武《孙子兵法·军争篇》所言: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如眼前的影虎军团,如军武世家项氏一族的八千子弟军团,如在数年前抗秦大放异彩的疾风军团,各个身怀神射绝技,甚至于流传数百年的追风弧箭都曾现世过。
只可惜,疾风军团在数年前抵抗秦国的时候,被王翦率兵击溃,声名不显,据传,军团的统帅被楚王惩罚,解散编制。
“师叔,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武者!”
三人没有多言,步入酒楼之中,宽阔的大厅中此刻已经灯火通明,对于大城池来说,有宵禁二字,但在这里,不存在。
火光映照的大厅中,有条理的摆放着十多张条案,一份份楚国的食物端出,香气弥漫,放眼处,似乎……大厅中已经没有了多余的位置。
除了先他们一步迈入酒楼的十多位影虎军团成员,更有近二十位穿着各异的劲装汉子,每一张条案之上,都放置着一件件刀剑之兵,寒光隐现。
灵觉扩散,在小灵的感知之中,如此偏僻的酒楼中,竟然有不下于十位的先天武者,尽管实力不强,但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决然不同了。
不仅如此,己身三人刚踏足其中,不自觉的便是一道道目光从厅中的角落中迸出,毫不掩饰的落在三人身上,一缕缕目光中的神色迥异,感之不清楚。
“这里已经没有了位置,我们定下房间,在里面也是一样。”
一个小小的普通集镇酒肆中,出现影虎军团的人,又出现数十位修为不俗的武者,的确奇异,但和自己又没有半点关系。
看了四周,没有一张空余的条案,当即走向一角,那里是掌柜等人的所在,对着小灵与小衣轻语之,又是一步在前。
“秦国人!”
“百夫长,他们三个是秦国人!”
看着周清三人走向酒肆大厅一角,顿时,临近先前周清三人所在的十多位银甲兵士面上为之一变,对于秦国的方言,他们是不会听错的。
秦楚虽为数百年姻亲,但自从百年前秦国孝公变法以来,对于楚国欺压最狠的便是秦国,先是张仪欺楚,说好以商於六百里之地献给楚国,但后来变为六里。
汉中之战!
楚国怀王之仇!
左徒芈原之恨!
鄢郢之战,秦将白起攻杀数十万军民!
……
一桩桩,一件件,数不胜数,甚至于数年前秦将王翦还率军攻破从楚国郢都,迫使王上迁都寿春,此等大恨如何能够轻言忘记。
“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此行兵力分散,待明日兵合一处,再来会一会他们。”
一位位银甲兵士的目光不断的向着周清三人看去,有兵士甚至直接抓起手中的戈矛,目露凶光的看向厅中一角,但随即便是被一人镇压下去。
那人同样身穿银甲,只是银甲多了两块不一样的护胸,青年模样,对着左右看了一眼,沉声而道,同时将目光看向厅中其余多位劲装汉子。
此行有要务在身,就算遇到身份奇特的秦人,也得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够动手。
“师叔,他们好像要找我们的麻烦。”
似乎是初次出行在外,比起不能够开口说话的小衣,小灵的话倒是一等一的多,从进入酒肆到如今酒菜上齐,一道道脆朗之语未曾断绝。
虽然现在修为才刚刚先天境不久,灵觉还不能够敏锐感知种种,但之前厅中的突然敌意却清晰无比,虽然有师叔在,不用担心麻烦,但总感觉莫名其妙。
“找我们的麻烦?”
“似乎,他们现在就有麻烦加身了。”
一旁的小衣虽不言不语,但动作却是灵敏,将酒水倾倒而上,青铜盏中,迥异于秦国的佳酿,轻抿之,又听小灵之语,嘿嘿一笑。
“麻烦加身?”
小灵与小衣二人诧异的相视一眼,话音刚落,豁然间,楼下的大厅中陡然传来一道道混乱之音,其间更是夹杂一道道杀伐之音,刀剑碰触之音。
一时间,静室之中,陷入沉寂,小灵心结不存,少年天性释放,闻此,好奇心悠然大盛,当即对着周清也是嘿嘿一笑,小脚步的推开门,去观一观热闹。
“去跟着你哥哥,免得他也惹出麻烦。”
数息之后,撇着一旁跪坐着的紫衣少女,单手挥动,顿时少女双眼笑意眯起,道礼而下,亦是跟随着各个的步伐出去,也想看看热闹。
只留下周清一个人在静室之中饮酒,品味楚国的风味,虽如此,但灵觉笼罩整个酒肆,尽管未曾出去,但厅中所发生的一件件事情,全部落在眼眸深处。
“楚国庄氏一族的余孽!”
“庄氏一族?难道是……庄辛的后人?”
酒肆大厅中的刀剑杀伐纷争而起,听着他们口中相互的零碎之言,周清眉头一挑,口中喃喃一声,被影虎军团的人称作庄氏一族余孽。
这个称号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承受的,遍数百年来楚国的历史,周清想了想,好像还真有一个符合的,若真如此,那庄氏一族还真是可以,被项氏一族追杀数十年,直到现在,还有残余族人。
第三百六十七章 黑白玄玉
庄氏一族!
虽不若屈、昭、景等大家族声名而显,但也是在湘水洞庭郡扎根近两百年的家族,底蕴逐渐浑厚,数十年前,自然而然的出名士。
其内名声最大的当属庄辛,当时,楚国怀王被秦国囚禁至死,诸夏震动,庄辛出族群,奔走合纵抗秦,一时成为楚国名臣。
期间,楚国令尹襄成君执政傲慢自大,令楚国对秦国的政策多次失误,庄辛劝诫之,因而成名,被襄成君推荐给楚王,然因族小力弱,被老士族排挤,远走赵国。
鄢郢之战,秦军攻占郢都,楚国顷襄王懊悔,将庄辛从赵国召至城阳,闻讯对策,其后,亡羊补牢之策出,顷襄王乃收东境兵十余万,收回江南诸地。
功劳甚大,被楚顷襄王授庄辛以执圭,赐予淮北之地,封为阳陵君。只可惜,楚国想来是屈、昭、景、项等家族分而治之所在,未几,庄辛再次被罢黜,连带庄氏一族的封地都被削减。
三番两次,似乎也激怒了庄氏一族内部成员,几年后,庄氏一族的一位将军庄跻,率领着数千兵士与族人起事了。
直接率领乔装成庶民的士兵们混入郢都,汹汹然大举攻占官署,劫掠杀戮老世族府邸,并包围了王城。整个郢都骤然陷入一片混乱,楚国朝野大为震惊。
此所谓记入列国史册的楚国——庄跻暴郢。
后来,在渐渐聚拢的王师围攻下,庄跻率众被迫退出郢都,却又飓风般杀向江东,再席卷南楚,占据了湘水地带、南越五岭、滇地,遂称王号,并自立为邦国。
楚国庙堂深为震恐,曾数度发兵追击围攻,皆因大军无法在高山峻岭与江河湖海中捕捉剽悍灵动的庄跻军,每次都是劳师无功。
当此之时,楚国老士族为了自家封地不受劫掠杀戮,遂纷纷自发地以私家子弟兵围追堵截,前后历时十余年,庄跻暴动及其余波方告平息。
《韩非子·喻老》有云:庄跻为盗于境内,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乱也。
《吕氏春秋·介立》,更将庄跻之乱对楚国的影响,并论为与长平大战对赵国之影响一般。
在诸多老士族封地私兵的助力下,庄跻之乱被剿灭,其内出力最大的当初楚国项氏一族,在项燕的带领下,领着江东的八千子弟兵,硬生生的在山林深处斩杀庄跻。
献给楚王,引为大功劳,因为此战,项氏一族的项燕成为楚国名将,官位臻至左司马,风头之盛仅次于屈、昭、景三大家族后辈。
此事在咸阳宫的典藏室中也有记载,只是另周清诧异的是,数十年来,庄氏一族竟然还有族人留在楚国,并没有被斩尽杀绝。
如此,与自己而言,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厅中的那十多位银甲兵士虽实力不弱,但比人数略多,实力凶悍的庄氏残留族人,还是有些不够看,不过短短数十个呼吸,十多位银甲兵士尽皆被斩杀。
酒肆的掌事与伙计等人,颤颤巍巍的躲藏在一角,待那些庄氏一族的族人远去之后,才快速的走出来收拾残局,将一具具银甲兵士抬了出去,同时伙计快速知会区域内的楚国吏员。
“师叔,那些精壮汉子胆子还真大,直接就将楚国的那些士兵杀了。”
厅中的事情了毕,小灵二人也直接归来,虽然看上去比较热闹,但是一小队楚国精锐兵士,在这里被一群穿着奇异之人斩杀,还真是有点乱。
“都是楚国内在的矛盾,不必在意。”
先前还以为这么多人出现在云梦之湖旁边,是因为其它事,想不到……,不对,那些影虎军团的精锐兵士应该不是来寻找庄氏一族的余孽。
不然,在刚进入酒肆的时候,他们就该直接动手了,现在想来,他们之间碰上,也是运气,有此下场,运气不太好。
既然双方无意之中有交集,那么,所为着,定然是其它之事,能够劳动影虎军团,事情不一般,尽管好奇,不过似乎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对着小灵点点头,条案上的酒菜还有些温热之气,连忙催促一二,半柱香时候,三人便各自归位,静心打坐,运转玄功,精进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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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秦国人?”
次日一早,三人醒转,简单准备路上所需的干粮和水袋,便是出门,迎面便又是一大队的精锐兵士,比起昨天遇到的十多位,酒肆跟前,起码有近百位银甲兵士。
观他们身上的标示,亦是楚国影虎军团的成员,骑乘在马匹之上,手持戈矛、长剑,在酒肆前同样做着准备,酒肆的掌事诸人在侧随伺。
看到周清三人从其内走出,不由得便是一位年轻兵士上前,根据他们所了解的信息,眼前这三人说道秦国方言,不出意外,便是秦国之人。
“不错。”
周清在前,小灵二人在后,看着眼前这位兵士,轻轻点头。
“可有照身贴?”
自从百年前的商君在秦国颁布照身贴后,山东六国也仿造之,在本国之内推行照身贴,以显身份证明,那兵士在周清三人身上看了看,三人装扮均非普通的秦人。
很有点像游侠的装束,此等关头,疑似游侠之人在此出现,可不是一个好消息,略微思忖,手中握住的长矛轻轻驻地,再问之。
“自然有。”
对着那年轻兵士再次轻轻一笑,单手紫色玄光闪耀,纪数涌动,便是三枚长方形的槐木牌出现,上面烙印着三人的身形与简单信息。
“你们的照身贴之图倒是颇为逼真,秦国巴郡江州人,这个时候前来楚国何事?可是要行间人之事?”
那兵士接过周清递过来的三枚照身贴,细细比照一二,眉头一挑,再次深深的看了三人一眼,如此精致的照身贴,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刻印出来的。
一览照身贴上的信息,挥手召来身侧不远处的一位同伴,继续问道,没有直接放行之意。
“你问了我这么久,也该我来问问你了。”
“你们影虎军团的人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被一位楚国的兵士这般询问,还是第一次,按照惯例,就是没有照身贴,一般来说,这些军人也不会多事,更何况有了照身贴之后,更是一个完美的凭证。
双眼中泛着淡紫色光芒,对着那同样看过来的兵士问询。
“我等奉命前来洞庭郡寻找一块黑白玄玉!”
不过刹那之间,这兵士的思维便是被周清主导,闻声,眼眸深处闪烁迷茫,将此行的目的说道而出,言语甚是干脆。
“奉谁的命?”
周清再问。
“令尹大人!”
那兵士回应之。
“那块黑白玄玉很特殊?”
现在的楚国令尹为李园,自从袭杀春申君黄歇之后,便是统领国政,其人占有楚国王室的一切,什么样的美玉没有,然现在派人寻找一块黑白玄玉。
“根据七国传闻,黑白玄玉内蕴长生之妙,若能够得到,则有可能长生不老。”
兵士继续回应,不过其身侧那位刚召来的兵士也近前了,近距离听着同伴和对方之语,神情颇为惊讶,这可是任务机密,怎可随意说道而出。
不过,还未等其开口,便是被周清屈指一点定住。
“七国传闻?说来听听!”
此人张口便是七国传闻,但自己怎么没有听过,内蕴长生之妙,这更是令人奇异,难道说自己闭关的六个月,和留在阴阳家的一个月,诸夏发生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大事?
“五个月前,天生异象,晴空白日之下,太阳竟然被一道黑色的事物遮掩,诸夏黑暗,诸国震动,随后便是在七国出现七块黑白玄玉。”
“据传,这些黑白玄玉乃是天降之物,内蕴长生之妙,若能够将他们汇聚一处,当可破解长生之谜,可使凡俗之人化作仙神之躯。”
“降落楚国的那块黑白玄玉出现在祖地洞庭郡,故而令尹派遣我等前来搜寻。”
那兵士知晓的倒还真不少,看来这则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就算没有传开,知晓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远离诸夏七个月,竟然发生这般事。
天生异象!
七块黑白玄玉!
长生之妙!
这种手段令周清觉得熟悉不已,诸子百家中擅长这种手段的,也只有阴阳家了,这个时候弄出这般手段,难不成要图谋什么?
“黑白玄玉可有下落?”
阴阳家的图谋核心为苍龙七宿,散发这等消息于诸夏,凭借直觉,这等消息与苍龙七宿脱离不了干系,而且,如果自己料想不差,这七块黑白玄玉最终要汇聚在秦国。
如此,更加之妙了。
“暂无,不过也已经有了消息,据传那块黑白玄玉落在庄氏一族的余孽手中,我等正欲前往江南区域,彻底剿灭庄氏余孽,拿回黑白玄玉!”
兵士继续答曰。
然则,话语之间,周清三人同那兵士之间的谈论似乎也引起远处其余兵士的注意,又有数人持戈矛前来,见状,周清对着小灵二人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翻身上马,悠长而去,至于那被周清掌控心神和点中穴位的兵士,数十个呼吸之后,才徐徐恢复原样,正欲追击之时,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第三百六十八章 沉沦
“我刚才是怎么了?”
被控心神的银甲兵士用力的摇摇头,许久才真正恢复过来,想起刚才脑海中隐约缺失的片段,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左右同伴。
“你将我们此行的任务全部说道那人听了!”
被周清点中穴位的那银甲兵士愤恨一声,心知怕是遇到秦国的游侠高人了,他们若是插手此行任务,麻烦可还真不小。
“什么!”
“如此鬼魅手段,定然是秦国派遣的得力间人,如今七块黑白玄玉分列七国,以秦国霸道的性子,定然想要将七块全部占据。”
“如今,庄氏余孽现身洞庭郡,已经是不小的麻烦,再有他们的存在,只怕多生事端!”
心神束缚不存的银甲兵士惊愕无比,在那人面前,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将所有都说出来了,而且现在似乎连那三人的容貌都记忆不清,只知道有这三人。
若是心中无碍,怎么会施展这等手段,想来定然身怀秦国任务,定是秦国培养的间人,楚国之地分而治之,令尹虽位高权重,但屈、昭、景大族也不是吃素的。
如此,任务可就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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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前,天地真的有异象?”
晴空白日,骄阳被一道漆黑的事物遮掩,诸夏为之黑暗,这种异象在典籍上曾有记载,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大祸之事。
那个时候,自己正在后山修行,时隔这么久,也无人提起,自是不了解,不过小灵与小衣二人应该知晓的,目光随之扫过去。
“黑星遮日,有这个异象,不过都为寻常之事,天宗之内,无人在意!”
道家天宗,超脱凡俗,道法自然,一切事物的运转必有其痕迹,必有其道理,故而诸人也仅仅是稀奇一二,并未过多讨论,归于无形之中。
小灵想了想,那个异象现在的确还记得,当即对着师叔回应道。
“看来,接下来诸夏战国又有小混乱了。”
随着消息的逐渐传出,诸夏之中争夺这七块黑白玄玉的人,定然是越来越多,有争斗,便会有冲突,有伤亡,如此,一路之上,也不会无趣。
沿着江水,一路北上,三日之后,已然到达淮水之岸的期思城。
到达淮水,也就到了如今楚国最为繁华的区域边缘,自从百年前楚国先后攻灭淮北的一个个小国之后,便是将根基之地从云梦大泽挪移至淮水两岸。
期思城原本为百年前蒋国的都城,被楚国攻灭,沦为一个小城,虽如此,但依靠淮水,同样发展的不错,城郭方圆三四里,内部诸夏列国人均有,商贾气息浓郁。
一路北上,道路越来越宽阔,越来越平坦,道路上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所能够听到的消息也是越来越多,对于普通的庶民来说,七块黑白玄玉之事不清楚。
但对于路上碰到的游侠剑客,以及不断从寿春而出的一队队兵士,可就不新鲜了,酒肆之中听谈,原本在洞庭郡的那块黑白玄玉,先是落在庄氏余孽的手中。
后来又落入楚国军团的手中,但后来又在昭氏一族、景氏一族的人手上流传,再加上游侠势力的掺和,那块黑白玄玉如今已经彻底从楚国大家族手中流入王室之手。
尽管如此,但似乎观路途上的游侠之人情绪,仍没有放弃那块黑白玄玉!
不仅如此,其余六国内的六块黑白玄玉也引起一场场争端,而且期间倒也发生一些有趣之事,出现在新郑的那块黑白玄玉,落在如今韩国新任大将军卫庄手中,进而归于王室。
只可惜,数日之后,却是被韩王献给秦王,此事引起不小的波动,七国之内,韩国的王室尊贵形象一落千丈,为人所不齿。
在期思之城停留一日,便是顺着淮水而下三百里,直达楚国寿春之都,数年前,因为春申君仓促合纵伐秦失败,被王翦等人从巨阳赶到寿春。
眨眼之间,小小的寿春之城便成为楚国的核心所在,数年来,一直在将城池不断的扩大,不断的外沿,毕竟原先的小城池规格不合楚国大国风范。
“这就是如今楚国的都城寿春,看起来连魏国的大梁城都不如!”
魏国大梁城好歹也作为国都百年了,该有的规格,该有的底蕴,都已经成型,而面前的这座寿春之城,虽然城门上的兵士和箭楼上的守卫不少,但城墙低矮,城门狭小,一看便有此感。
若不是城门前的宽阔场地上,一只只商贾车队频繁,还真难以确信这就是楚国如今都城,到了寿春,也意味着三人可以好好的歇息一段时日。
“我们进去!”
翻身下马,环视城前片刻,随即入城。
三炷香之后。
三人已经身处城南区域的天上人间后方庭院内,作为天上人间的起始之地,这里经营的时间最长,同时,这里也为其他地方的天上人间源源不断的培养掌事者。
“见过师叔!”
“见过大人!”
诺大的后方庭院之内,周清随意盘坐在厅前上首,面前则是依次走进数位天上人间掌事者,领头三位是天宗的道者,最后则是一位中年绿色锦袍男子。
拱手一礼,静立厅中,对于三位天宗道者而言,绝对是心中无比的激动,自从近五年前,天上人间扎根这里之时,小师叔就一直没有来到这里。
而今,突然之间,小师叔竟然来到了这里,如何不令他们觉得惊喜,在扎根之初,天上人间还遇到不小的麻烦,但自从小师叔入秦廷之后,位列护国法师,位列道武真君之后,那种麻烦就不存在了。
对于那位绿色锦袍男子来说,神情更是激动,自从执掌天上人间之后,其所带来的财富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天上人间带给自己的地位。
数年来,天上人间背后的主人是谁,对于城内上层诸人来讲,不是秘密。数十年来,秦楚相争,楚国不断被蚕食土地,以至于秦国威严日重,连带秦国之人在寿春都受到不小的优待。
连普通的秦国之人都这般,天上人间的掌事者更是不必多说。
“不必如此。”
“只是你们三人的精气神低迷,内力不复混元之象,脚步虚浮,精元残亏多矣,看来是多有沉溺于欲望之中了。”
“想要登临化神,此生几乎没有了希望,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天上人间秉承自己的意志,打造凡俗最为奢华的场所,拥有最俊俏的美人,最醇香的美酒,最高雅的音律,最不凡的装饰。
对于那些公室贵胄的吸引力如何,自己心中有数,但天宗的弟子也沉溺软玉温香的欲望之中,实非自己预料,灵觉一扫,三人的根基已然损毁。
精元残亏,寿元有损,对于道家天宗的修者来说,这是最不应该为之之事!
一语落,面前的三位天宗道者神色陡然一变,而后面上羞惭不已,头颅低垂,不敢看向前方上首,对于那些道理,他们都清楚,但……欲望实在是难以抵制。
“你应该就是白掌事了,数年来,你我之间的文书传递不少,寿春之内,天上人间发展至这般水准,功劳甚大,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那三位天宗道者的事情,眼前这位白掌事在文书之上没有提及,周清也能够理解,不过,就事论事,魏国、韩国、赵国内的天上人间能够快速站稳脚跟,此人功劳甚大。
说起来,此人本是十多年前师兄赤松子游历楚国时,在路上遇到的一位商贾,那个时候,其人在幽谷之后被贼人埋伏,眼看生命危险,师兄现身,故而,此人便一直心怀感激。
每一年都要带着大量凡俗之物亲临天宗总部,尽管后来被师兄呵斥,不在前来,但这份缘法却一直存在,后来从宗全口中知晓这件事,便是派遣道者找到他,希望助力一二。
一不小心,其人便入天上人间之内,执掌列国天上人间的诸般事物,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为天地正理,暂不理会那三位道者,迎着那中年绿袍男子看过来的目光,为之颔首一笑。
“能够为大人办事,已经是白服的荣幸,岂敢再要赏赐!”
闻此,白服不由得屈身而跪,深深一礼,口中缓缓而道,乱世之中,能够有这般靠山,已然是天大的运气,也是数年前自己抓住了,不然现在还不过是列国一个小商贾。
“哈哈哈,既然是为我办事,那么,更要有赏赐了。”
“给你一年的准备时间,培养这里的接手之人,随后你便持我令行走其余五国的天上人间,整顿诸般事务,四五年的时间足够了。”
“到时候,诸夏乱象将起,你归咸阳,有要事等着你!如此,你可愿意?”
周清朗朗一笑,此人不愧是一位精明的商贾,以退为进,虽如此,不无不可,略微思忖,便是看向白服,继续待在楚国,数年之后,可是要有大灾难了。
乱世之中,活下去是最大的益处!
“任凭大人吩咐。”
那白服倒也不挑,圆润的面上为之一笑,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再次一礼。
“那么,现在我们该说说另一件事了!”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席卷,将白服扶立而起,灵觉扩散,笼罩整个天上人间,数息之后,双眸悄然掠过一丝异色,身躯亦是从条案后悠然起身。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夏姬
“天上人间建立之初,我就下过命令,不许掺和除天上人间自身以外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很明显有人将那则命令直接无视了。”
“你们谁能够于我解释一下城中的传言,以及现在天上人间宅院内停留的那些武者来历?”
灵觉扩散,径直将整个天上人间笼罩其内。
刚才在城中行走的时候,收拢诸般信息,天上人间出现的频率可是不低,据城中传闻,乃是秦国商社,其内也有秦国的秘密间人。
近些时日搅动国都局势的黑白玄玉,据说天上人间也有插手,统合种种,再加上此刻十多位正在临近宅院停留的精壮武者,内部的先天武者过半,这一切可都不是天上人间应涉及之事。
列国商贾,只要正常的经营,纵然战国敌对,也不会有太大风险,否则,也不会出现这么多横跨诸多战国的大商人了。
天上人间建立的初始宗旨乃是在钱财、人手上解放,同时也能够聆听到列国最新的消息,除了这一点,便是真真正正的商业操作。
“白服,你身为天上人间的掌事者,那些都是你所为?”
天上人间的力量,能够将其调动的唯有掌事者与这里的天宗道者,但是从刚才四人的表现来看,三位天宗道者已经彻底沉沦,不堪大用。
如此,唯一能够涉及此事的,貌似也只有一个人了。
话音缓缓,踱步在厅中,一侧的小灵与小衣则是自顾自的吃着点心,品着果酿,身躯微侧,将目光落在天上人间的大掌事身上。
“大人明鉴,白服岂敢!”
一语落,白服神色微变,瞬间,刚挺立起来的身躯再次躬身跪立,口中低呼不已。
“若不是你,那么,就是你们三个了?”
于白服所言并不做评判,周身淡紫色的玄光忽闪,便是将目光落在一侧静立久矣的三位天宗道者身上,既然抛却道者清修,那么,涉及凡俗更多事也不是不可能。
“我等怎敢行如此之事!”
感受着身前小师叔投过来的目光,三位年轻的道者相视一眼,而后快速摇摇头。
“不是你们做的,那么,你们可能够于我说点有用的?”
连续的多番问询,周清已经给了眼前四人机会了,数年来,自己对于诸国的天上人间,一直处于遥控的状态,具体情况都是文书而语。
文书之语,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现在看来,这里的天上人间还是不是自己的都说不准,凡事不会空穴来风,更何况出现在临近宅院的那些人竟找不到来历!
那可是十多个大活人呐!
呼吸之后,整个厅内再次陷入深深的寂静,掌事白服仍旧头颅低垂的跪立在地,身旁的三位道者也是静静而立,没有任何回应。
“既然如此,那些人不涉及你们三个,也不涉及白服掌事,无缘无故闯入天上人间,将此地作为他们的歇息之所,当属擅闯之责,直接镇杀!”
没有多言,没有深究,目光再一次扫视在白服与三位道者身上,单手缓缓平伸,其上淡紫色的玄光扩散,灵觉扩散,外界的虚空天地为之一变。
天地元气汇聚,直接一道凝练无比的紫光大手印成就,随着周清对那些人的批语落下,举起的手掌也是自然放下,刹那间,一道震耳欲聋的坍塌之音传荡。
临近的那座宅院直接被周清一掌击成废墟,内部停留的十多位精壮武者,一个都没跑掉,他们身上的杀伐气息极重,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
既然找不到主事者,杀了也就杀了。
突如其来的诺大动静,直接令厅内诸人神色再变,小灵与小衣不过诧异而已,但于白服和三位天宗道者来说,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反应。
“白服,你去收拾一下残局。”
找不到任何根由,死了也是白死,旋即,又是一语令下。
“是,大人!”
躬身跪立的白服,双手深深一礼,缓缓起身,躬然退去,未几,轻脚慢步的走出厅外。
“白芊红是谁?”
复归厅前上首,自顾自的倾倒醇香酒水,刚才神通施展之下,无论是白服,还是三位天宗道者,心间都闪过这个名字。
而且,就在自己镇杀临近宅院那十多人的瞬间,这个人的名字出现的更是明显,如果四人都是化神武者,他心之通纵然奇妙,也不会轻易获取。
“小师叔,白芊红是天上人间的头牌舞姬,都城之内,天上人间得以有如此的名声,多亏此人,她与天上人间的其余三位顶级舞姬并称春、夏、秋、冬四姬!”
“白姑娘便是其中的夏姬!”
三位道者中的一位道礼回应,虽奇异小师叔为何直接询问白姑娘,但想来也是因为白姑娘在城中的名气甚大,因而问之。
“夏姬!”
“她与白服掌事同为白姓,二人可有什么关系?”
口中念道一声,脑海中翻滚诸般,白芊红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她的来历不俗,岁月长河中,她也是为夏姬之名,更是在攻灭齐国的时候大放异彩。
不过岁月长河中的那人天性骄傲,俯览诸夏之人,难道与如今天上人间的这位夏姬有何关联?
“这个……,据白服掌事所言,白姑娘好像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乱世之中,因为姿容绝佳,舞姿非凡,被白掌事推荐入天上人间,得以有现在的名声。”
又是一位道者回应。
“你们三个沉沦凡俗欲望之中,应该是在那夏姬到来之后发生的吧。”
如果此白芊红真的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位白芊红,如此,周清抬起头,再次看了看眼前的三位天宗道者,感受着他们身上精元残亏的程度,轻轻抿着一口醇香。
“这……,我等让小师叔失望了,让师尊失望了,让祖师失望了!”
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三人神色再次羞愧起来,身为修炼者,他们如何不清楚沉沦欲望的危险,但……现在说再多也是无用。
再次深深的道礼而落,叹息不已。
“修行从来不是为了别人,本源还是你等自身。”
“你们先退下吧,将那夏姬白芊红召来,我对她很是好奇!”
能够得到师兄赤松子的认可,又加上刚才自己对那白服掌事的观察,其人对于天上人间的事情纵然没有责任,但间接责任也少不了,应该知道点什么。
至于天宗的三位道者,待在山上修行,清静不加身,凡俗乱起心,凭借他们的修为和手段,以刚才自己的观察,掺和城中的风云之事,还远远不够。
如此,那就是有别的人假借天上人间之名,假借天上人间的独特行自己之事。
处理矛盾,最简单的便是直抓核心!
第三百七十章 鬼谷吐纳
“芊红见过大人!”
那三人的动作很快,走出厅堂,便是进入天上人间,时值正午刚过,风流逍遥之地正是平静之刻,未几,通传之后,便是三道窈窕的身影步入其内。
近前福身一礼,脆声空灵而出,语落,亭立不语,看向上首条案后的那位大人,当真是想不到,这个时候,这位大人竟然前来楚国国都。
不过,以这位大人的实力,倒也不算什么。
“鬼谷吐纳术!”
“虽然此秘法对于鬼谷派来说,不算核心机要,但也不是普通的人可以修炼,更不是普通的女子可以修炼,白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在咸阳之中,与鬼谷盖聂交手多次,对于鬼谷派的吐纳术,自然了如指掌,这种秘术分为数个层次,以眼前这位明艳女子所修,不过是先天境界的口诀,不算珍贵。
此术为鬼谷派的内功心法,修炼大成,当可短时间内百毒不侵,玄功运转,精气神齐头并进,看着眼前这位年不过十五六的女子,轻轻一笑。
单从姿容上来讲,足以和焰灵姬媲美,虽然云舒、雪姬也很有潜力,但比起二人现在的风姿,总归少了一点韵味。
淡紫色的楚国华服裹身,外披一件浅紫色的纱衣,虽为深秋,但仍旧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行进之时,步态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
身后跟着两位同样明眸皓齿的侍女,浅红色的衣袍加身,体态婀娜,静伺于侧,姿态规矩,礼仪周到,垂首不语。
“武真君好眼力,不愧是近年来名震诸夏百家的顶级强者。”
“芊红祖上与鬼谷派曾有不浅的关联,故而有幸得承鬼谷派的部分修炼之法,当然,同武真君大人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
嫣然一笑,如鲜花盛开,上前一小步,再次福身一礼,直接点出周清的身份,于己身所修倒也没有隐瞒,似乎也明悟隐瞒没有任何用处。
“如此年岁,凭借残缺的修炼之法,臻至先天层次,混迹于天上人间数年,坐拥夏姬之名,仍为完璧之身,看来,你家祖上从鬼谷派传承的不仅仅是修炼之法。”
“刚才外面被我镇杀的那群人应该和你有关联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事,周清在条案后随意坐着,法眼扫视之下,此女身上隐藏的信息全部而出。先前在看到此女的瞬间,周清就已然明白,城中那些与天上人间纠缠的事情,绝对和其脱离不了干系。
虽非鬼谷派弟子,但传承了鬼谷派的东西,此人一举一动之间,一颦一笑之间,都充满绝对的自信和掌控,纵是面对自己也是一样。
“那些人办事不利,被大人所杀,也是他们的荣幸。”
绝美的姿容又是一笑,明眸看向周清,丝毫不以为意,不仅认下,而且还颇有深意的回应之。
“你……真的很不错,在你身上,我依稀看到了一位朋友的影子,她也是一位女子,她也是这般智谋超凡,甚至于,她也和你现在的遭遇一样。”
“说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
对于这人的态度,周清很是满意,如果此人和自己东躲西藏的推诿,那么,直接就当场镇杀了,甚至于,周清觉得,她应该对自己了解很多。
否则,断然不会如此行事,这般作风,不由勾起周清脑海深处的些许记忆。
“哦,芊红像公子的一位朋友,让芊红想一想,……如果芊红猜的不错,那人应该是如今新郑风头正盛九公子韩非的红颜知己紫女姑娘吧。”
“毕竟紫女姑娘身边可是有着如今鬼谷纵横中的一位,长久之下,自然有不同,只可惜,他们却不懂得审时度势,忘却了纵横的精要。”
“不知道大人想要听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听着上首这位大人之语,白芊红秀眉一动,眼中随即光芒一闪,略微思忖,又是抿嘴一笑,似是直接猜出周清所指的那位朋友。
脆语而出,消息更是令周清感到惊讶。一般来说,诸国之人或许会注意到新郑之中的九公子韩非,但对于其身边的流沙成员知之绝对不详。
“白姑娘果然非同凡响,僻处南楚,却对于北方诸国了如指掌,若是姑娘愿意,在列国之中,定然可以一举谋得高位。”
“既然你如此聪慧,那么,应该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
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此女再如此惊艳,再手段多般,也是翻手可灭,看了左右的小灵、小衣一眼,二人此刻也静静的跪立在条案后,看向厅中的白芊红。
一道道眼眸深处略显迷离之光,似是被厅中无形的力量牵引,灵觉有感,直视白芊红的明眸,紫光闪烁,挥手间,清静扩散,一切归元。
“百多年前,春秋刚远去不久,战国之世刚启,那个时候,魏国一强独霸,三晋之地更是魏国的天下,赵国攻卫国,迫使卫国臣服,魏国不悦,惠王派遣上将军庞涓讨伐。”
“九个月的时间,带领魏武卒兵临邯郸之下,赵国势危,求救于齐国,齐国威王二十六年,田忌为主将,孙膑为军师,佯攻襄陵,直插大梁,解了赵国之危,史书记载围魏救赵!”
周身浅白色的玄光扩散,感受虚空天地荡漾的清静之力,白芊红那一双留有魅意散发的明眸深处,略有一丝不满,听大人之语,思忖熟息,轻轻的叹息一口气,缓缓而言。
脆语微落,便是百多年前的兵家战争之事,谈及围魏救赵,更有一丝别样的情绪夹杂,如数家珍,将这场实为鬼谷纵横交战的胜负道出。
“十年之后,韩国申不害变法即将大成,威胁魏国霸业,惠王派遣上将军庞涓攻打韩国,即将攻灭韩国之际,齐国再次出兵,鬼谷孙膑又为军师。”
“减灶暗行兵,马陵山道,上将军庞涓受埋伏,中箭身亡。庞涓死后,庞氏一族恐列国游侠攻伐,以至于有家道中落之忧。”
“故而留下遗命,庞涓所留下的鬼谷心得、兵法韬略此后传女不传子,代代由家中长女相继。又因庞涓弱冠之时得魏国丞相白圭提携,后代隐匿姓氏,皆为白姓!”
言语不断,说道诸般,无论是桂陵之战,还是马陵之战,都堪称那个时代鬼谷纵横弟子的棋盘,最后孙膑取胜,魏国霸业不存,齐国霸业初显。
语落,白芊红神色略有一丝低沉,纤细白皙的手掌交织在身前,百多年前的鬼谷纵横之战,庞涓落败,使得庞氏一族也为之衰落。
而今大争之世不存,一天下大势而显,庞氏一族也是时候从新崛起诸夏了。
“庞涓的后人,于我而言,不算意外。”
“鬼谷纵横的传承,最重一个抉择,如今观你所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纵然如此,你进入天上人间又能够得到什么?”
白芊红是百年前鬼谷纵横弟子庞涓的后人,这一点周清知道,但听其真正说出来,那又是一番感觉,以其之才,委身于天上人间,充当一个舞姬。
这可就有些……浪费了。
“昔年,因为齐国屡屡相帮,先为赵国,后为韩国,以至于先祖一世英名,毁在马陵道,否则,魏国与齐国交战,齐军如何是魏武卒的对手,孙膑又如何是先祖的对手!”
“当今天下大势,秦国独强,郑国渠成,根基铸就,数年之内,休养生息,囤聚实力,最多五年,秦国必然东出,匡诸侯,一天下。”
“数年前,应叔父白服相邀,前来天上人间,本以为待天上人间走上正轨之后,便可离开,但这个时候,大人却声名鹊起了,所以,芊红便留在天上人间,静待大人到来。”
短短数息,白芊红的情绪迅速调整,复归先前的明艳与自信,秀雅的姿容上绽放笑意,纵论天下大势,当年先祖因为孙膑、因为齐国而毁誉。
庞氏一族想要崛起,必须在大国相争的棋局上找回来,欲要谋求此事,最绝佳的选择便是秦国,但是自己一个女子之身,终究行动不方面。
本要另谋策略,偏偏道家玄清子名震诸夏,其人更是很快的为护国法师,很快的为秦王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封君,位高权重,如果借助此人的力量,绝对事有可成。
“哈哈哈,白姑娘说话很是入耳,想来就算我不来楚国,你也会前往咸阳见我的。”
“对于大才,秦国一向求之。但你既然选择了天上人间,也就表明,你不想要入秦廷,而且你所谋之事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只要不出差错,秦国一天下势不可挡,那么,你想要借助我的力量达成你所谋,你……能够付出什么?”
天地之道,一阴一阳,一舍一得,于眼前的白芊红,周清确实很欣赏,不过自己所言也不差,秦国大势成就,对方所谋不过锦上添花。
想要崛起家族,想要在齐国与魏国的身上下棋,想要插手天下棋盘,得看看她能够带来什么好处。
“芊红可以助力大人早日封侯,也可以为大人解决秦国一天下之后的诸多麻烦之事,如果大人不嫌弃,芊红也愿意尽心伺候大人。”
白芊红再次上前一小步,福身一礼,秀首低垂,脆声而语,面颊不自觉的闪过丝丝红润,身姿摇曳,纱衣朦胧,颇为外显风情。
“于我而言,封侯与封君没有太大区别,至于一天下之后的麻烦之事,你以为我会在意?”
“不过,你所言第三个条件,我倒是很有兴趣,哈哈哈!”
第三百七十一章 四姬
一位既聪明而又识趣的女子,再有着绝美的姿容,总是令人觉得心情愉悦,尽管她所言的条件对自己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许多事情总会方便许多。
“我天宗三位坐镇于此的道者,沉沦凡俗,与你应该有不小的关系吧?”
屈指一点,身前条案上的另一只空酒盏中,便是一缕佳酿灌入,挥手间,青铜酒樽横飞之白芊红跟前,对其点点头,自顾自饮着。
“多谢大人赐酒。”
“芊红不过一天上人间舞姬,怎敢和道家天宗的弟子相比,近年来,天上人间内多有绝色出,纵为清心寡欲,只怕也难以抵抗软玉温香。”
“就连如今儒家最为英杰的一位,城中桐庐书院的伏念先生,也都是天上人间的常客,若是他们有大人的修行,也不会轻易沉沦凡俗。”
白嫩的纤细双手轻轻揽住青铜酒樽,福身一礼,微微一抿,举手投足之间,一丝独特的风情隐现,脆语而言,面上笑意绽放。
再这战国乱世之中,女人虽最为廉价,但有的时候,女人也是最厉害的东西,任你铁血杀伐,任你胸怀浩然,面对佳人,总归情意缠绕,不复本源。
“下不为例!”
“诸子百家的显学中,道家的弟子稀少,能够入道家,也算是他们的缘法,他们三个虽已难堪大用,但仍为道家弟子。”
“今日我进城的时候,曾有传言,天上人间也参与那块黑白玄玉的争夺?”
是不是白芊红所为,周清心中有数,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自身的修行不到家,轻放手中的酒盏,便是将话题落在正题之上。
白服虽为天上人间的掌事,但随着自己位列秦国封君,天上人间纵然仍是单独的商业谋划,然其内在的力量也不可小觑,数年来,想来也就是此女将属于天上人间的潜在力量运用而出。
“五个多月前,天有异象,在七国之中,出现七块黑白玄玉,传闻,在那七块黑白玄玉中内蕴长生之妙,汇聚一处,便可得长生。”
“这很明显便是有心之人的谋划,欲要挑起诸子百家之间,七大战国之战的纷争,芊红对于长生不老没有兴趣,不过对于出现在楚国的另外一支势力却兴趣不小。”
“不知大人可了解庄氏一族?”
白芊红摇摇头,红唇轻启便是说道周清也已经知晓的些许信息,很明显,对于那突然出现的七块黑白玄玉,是毫不在意的。
身为鬼谷纵横的传人,这等小计谋如何上得了台面,纵然有心掺和其中,以自己现在掌控的力量,也难以和楚国内的老牌家族媲美。
“说下去!”
周清眉头一挑,听其言,难道说白芊红所行与庄氏一族还有牵连,身为曾经扎根洞庭郡两百年的庄家,底蕴定然有的。
项氏一族虽踏其身成就大威名,几可相比屈、昭、景三大家族,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出意外,庄氏一族定然还有残余实力。
“庄跻之后,庄氏一族被楚国所有的领地家族追杀,然而,当初跟随庄跻的那支山地精兵,却没有完全覆灭,他们藏身于江南山地之中,数十年来,逐渐发展壮大。”
“缘由楚国近些年的国政动乱,庄氏一族在江南区域,可是拥有不小的力量,近月来,楚国影虎军团,项氏一族的军团都派出人手追杀他们。”
“可惜,项燕终究只有一个,不仅没有伤及庄氏一族的核心,反而还接连损兵折将,再有黑白玄玉之事,各大家族鲜少理会庄氏一族。”
“故而,芊红便私下里与他们联系,行一般方便之事,近日,黑白玄玉归于楚国王室,他们也跟到寿春,只怕因为此,天上人间有此传言。”
纵横捭阖,在庄氏一族的身上,白芊红看到了当年庞氏一族的影子,项氏一族踏着庄氏一族的尸骨,登临如今在楚国的地位。
而当初的齐国也借着先祖庞涓尸骨,成就霸业,况且,根据自己的谋划,拉拢庄氏一族,对于眼前的大人来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秦国东出,匡诸侯,吞天下,楚国为大国,纵然秦国又能力将楚国攻灭,也得花费甚大的代价,倘若有庄氏一族的助力,在联合数百年爱,楚国内的敌视之人,压力小矣。
“这么说来,庄氏一族对于那块黑白玄玉有兴趣?”
对于白芊红来说,黑白玄玉应该没有什么吸引力,她的目标是魏国,是齐国,而不是如今的楚国。只是,庄氏一族的根基在江南,寿春位于淮北,可堪大用?
“不仅仅是庄氏一族,楚国王室衰微,李园当国,玄玉归于王室,实则归于李园手中,碍于李园携大王而令群臣的威势,玄玉不得不上缴。”
“庄氏一族想要那块黑白玄玉,说起来,和秦国也是有不小的关联,当今诸夏,能够助力庄氏一族一雪前耻的,唯有秦国。”
“那块黑白玄玉,便是投名之物,想要借此依靠在秦国军方之下,以待将来之事。不过,现在他们也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不知大人可有兴趣见一见他们!”
对于庄氏一族,白芊红很是了解,言语之间,将事情来龙去脉说道的很清楚,庄氏一族欲要攀附秦国军方,黑白玄玉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东西。
但是现在,既然武真君在此,秦国军方的那些人如何能够比得上武真君,根据从咸阳得来的消息,秦王对于武真君异常器重之。
“凡对于大秦一天下有用之人,有用之物,我……都有兴趣,这些事情你安排就好。”
在韩国之中,自己培养了天泽、李开等人,在自己的计划中,他们将来会成为灭楚,征服岭南的一份子,而庄氏一族根基同样在江南之地,也是一个上好的选择。
此次出游诸夏,想不到,刚到楚国,就有这般的惊喜,当真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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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人间无疑是最为诱人的,尤其是在白芊红有意无意之间掌控天上人间的时候,更是如此,比起此刻正在咸阳与新郑的两位鬼谷弟子,周清觉得其人才是真正的鬼谷纵横传人。
把握人心,梳理脉络,天上人间内在的一切布置不仅将周清的要求完美贯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行走在金碧辉煌的楼阁之内,更是伸手可得一切享受。
只要你有钱财,便可以在这里享受一切,夜幕降临,天上人间归于繁闹,楼阁之内,早就一只只火炉燃起,将内部的凉气驱逐,转而代之则是一位位衣衫单薄的窈窕女子。
楚王好细腰,这个习惯似乎弥漫整个楚国上下,放眼看去,一位位正是青春华丽的女子身着浅色的纱衣,一只只耀眼的雪白臂膀闪烁,娇声魅语,幽香迷人。
楼阁四层,中央大厅正中心则布置着一处白玉高台,形态混元,温玉外显,方圆丈许,就那般矗立其中,高台之下,则是一汪碧潭,株株荷花点缀,三处白玉拱桥连接。
“小师叔,那是白服掌事花重金定做的惊鸿台,如今天上人间内有资格登台演舞的只有四个人,分别为春、夏、秋、冬四姬。”
“今日申时,夏姬白姑娘欲要登台演舞的消息传荡,待会只怕就要热闹的了。”
身边跟着一位道者,随意行走在天上人间之内,小灵与小衣也是颇有兴趣的东看西看,一切都是很新鲜的样子,精神很是高昂。
不过很明显,二人的目光都不是那些妖娆女子,也不是内部的繁华布置,而是已经不断陈列而出的美味点心、香甜果酿、楚国佳肴……
“虽为春、夏、秋、冬四姬,但似乎只有白姑娘的名声最大,其它三人呢?”
从之前与白芊红相见一观,对方身上似乎也修炼有魅惑秘术,与焰灵姬施展的火魅术相似,很有可能也是百越流传之术。
灵觉扩散,笼罩整个热闹非凡的天上人间,入耳处,多位夏姬白芊红,又听身侧道者而语,轻轻颔首,如果自己所料不差,那其余三人应该也在白芊红的掌握之中。
“白姑娘是天上人间最富盛名的舞姬,昔年,白姑娘扬名的时候,其余三人还未入天上人间,后来才被白服掌事一一的请进来。”
“春姬之名,为端木蓉姑娘,其家族在楚国为官,春申君死后,李园当国,端木一族受到牵连,男丁不存,女眷为奴隶,被白服掌事买过来,去岁才逐渐登台演舞。”
“秋姬之名,为紫语姑娘,其人是白姑娘请来的好友,姿容非凡,声韵悠然,一舞桃夭,因无数公室贵族青睐,也是去岁才登台演舞。”
“东姬之名,为湘玉姑娘,其人好像是洞庭郡湘水之人,因数年前的战乱,沦为奴隶,被白服掌事买下,加以调教,一舞帝妃,同样惊艳十方,亦是去岁登台演舞。”
待在天上人间这么长的时间,对于这些信息自是信手拈来,道者一边看着此刻仍不断涌入的都城贵人,一边对着小师叔将那三人的信息简单而出。
“春姬端木蓉,夏姬白芊红,秋姬紫语,东姬湘玉,这里的天上人间,远比它处的天上人间复杂,嗯,好精纯的儒家浩然之气,此人年岁不大,但一身修为几近化神。”
“那人是谁?”
灵觉笼罩整个天上人间,在那些女子的身上,周清能够清晰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气息,虽多为普通人,但仍旧有令自己好奇的百家传承之人。
站立在二层楼阁的走廊之上,俯览而下,入口贵人仍源源不断涌入,扫视过去,便是一道独特的气息浮现而出,定睛而看,略有奇异。
第三百七十二章 儒家伏念
“那人是儒家的伏念先生,他为现在儒家势力最大的孟子一脉传人,不仅才学出众,而且精研儒道,修为不俗,儒家老一辈名宿很看好他,将来是有希望继承儒家掌门位置的。”
“所以,按照儒生的那一套,三个月前,儒家在都城开辟桐庐院总管,再过几年,进入齐国或者楚国为官,便可功成。”
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将过去,顿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寿春之城现在虽然被楚国王室扩大不少,但内在的名人并不多。
除了王室与屈、昭、景大家族的杰出弟子,便是属诸子百家的英杰后辈,天上人间作为如今寿春一等一的风流逍遥之地,如何会被错过。
身着绿色与棕褐色相间的华服,柔顺的漆黑长发精致束起,腰腹玉环,脚踏正靴,眉目俊朗,目露精光,看上去颇为端敬、沉稳,但步入天上人间,与相熟之人交谈,又显颇为亲和的感染力。
“儒家的伏念!”
竟然是他,对于此人,周清自然知晓消息,想不到现在他就已经在历练了,现在的儒家内部诸多派系中,孟子一脉势力最大,子思、子张、子孙……的儒家一脉略微衰弱。
尽管数十年来荀况自成一脉,但所思所想同孟轲的思想迥异,故而名声虽大,然在儒家之内,却颇为不显,不出意外,将来的儒家掌门必然是孟轲一脉的。
而伏念作为孟轲一脉的英杰传人,当然有希望继承大位!
“与伏念交谈的那位贵人是屈氏一族的屈尘,其人是如今寿春颇为有名的浪荡子弟,伏念身后的那位灰衣锦袍男子,是如今项氏一族的项燕第三子项伯。”
“说起项氏一族,近来城中还有一个传闻,月前,项燕的大儿子项超得了一个儿子,那幼儿出生之时,天降异色,将稳婆都吓了一跳,口言重瞳之象。”
“传至都城,王室派遣影虎军团的季宁将军前去探察,回禀之后,说是正常之象,并无重瞳,虽如此,仍旧传的沸沸扬扬。”
静立于二楼的走廊之上,随伺的道者观周清不语,只是在下面观看着,便是自顾自的单手腰肢着下方诸人,从伏念开始,逐一而道。
谈及项氏一族的项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面上微微一笑,便是对师叔说道这般事,毕竟幼儿身具重瞳之象,可是相当惊人的。
“哦,项燕有了孙子,还是重瞳之象,这种异象在史书上可是只有仓颉、虞舜、春秋霸主晋文公重耳才有的异象。”
“无论如何,想来不会空穴来风。”
猛听道者所言重瞳幼儿,岁月长河中,能够符合这般的也就只有那位了。列国相传,身居重瞳者,乃是天生的圣人,天生的霸主,天生的帝王。
毕竟有例子在前,由不得人不信,今日在这小小的天上人间中,能够看到这些人,听闻这些事,秦国在不断前进,整个诸夏也在不断前进。
“找一处僻静雅间,召春姬端木姑娘随伺,于白姑娘的舞韵风姿,我也是很期待的。”
“小灵、小衣,你二人就在天上人间随意走动,自在行事。”
欢乐逍遥之所虽勾人心神,但对于周清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影响,玄功初成,清静流转,任何凡俗欲望都不会轻易而出。
身边走过一位位姿容上佳的女子,透过她们身上的轻薄衣衫,甚至隐约可观那挺拔的山峰,纤细的腰肢摇曳,步履婀娜,举手摆弄风情,对于普通人来将,绝对是按耐不住的。
轻轻摇摇头,对着身侧的那道者一语,随即又看向不远处正在品味条案瓜果的小灵二人,天籁传音,对着他们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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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容见过大人!”
天上人间三楼的一处僻静雅间内,一位身着藤紫色锦衣的妙龄女子缓步入内,姿态规矩,甚是雅致,近前福身一礼,脆语空灵而出。
刚才听白服掌事所言,要来这里随伺一位尊贵之人,具体的身份自己也不清楚,甚至于连白姐姐都派侍女传音,好好伺候这位大人。
如此,更是令端木容心中惊异不已,自从进入天上人间以来,虽名为白服掌事照料,实则一应之事都在白姐姐的安排之下。
四姬扬名,都城内的多少公室贵胄想要求一夕之欢,入围罗帐,不过全部被白姐姐挡了出去,为此,端木容很是感激。
不曾想,今日,却是出现了一位连白姐姐都为之巴结之人,心中忐忑,眉目低垂,双手交织在小腹前,只是眼角的余光撇着身前条案上的一道身影。
“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端木容,好名字,复姓端木,儒家子贡端木赐是你的先祖?”
诸夏数百年来复姓端木的人中,唯一最为知名的便是儒家孔丘弟子端木赐,而根据先前道者所言,端木容所在的家族与春申君有关联,如此,更不是普通的家族。
看着眼前这位妙龄少女,周清很是好奇,难道此人便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位端木容,只是为何会落入天上人间了,而不复原来的轨迹。
莫不是医家念端被自己请入咸阳,因而有所改变?
“端木赐却为本家先祖。”
听上首那位大人之语,端木容先是迟疑,而后轻抬秀首,精致的容颜展露于眼前。看着跟前这位大人,再次福身一礼,回应道。
似乎这位大人的年龄也是不大,如此……白姐姐让自己来尽心伺候此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心中略微舒缓一二。
“待在天上人间,可有想过有朝一日复得自由之身?”
藤紫色的锦衣笼罩起身,柔顺的秀发盘在脑后一侧,一条清爽的马尾垂落秀肩,银钗穿插,姿容秀雅,浑身充满一股温和之气,淡然之气,倒也和春姬之名。
只是年岁略小白芊红,容貌虽靓丽,但体态却不比白芊红丰满丰腴,神通掠过其身,感知其心思维,哑然一笑。而后单手指着自己身侧的空位,随意问道。
“天上人间的姐姐们待我很好,白掌事对我也很好,白姐姐对我也很好。走出天上人间,便是绵延乱世,端木容一介普通女子,只怕活不得一时三刻。”
于此言,却为真心所语,自从春申君被李园袭杀之后,端木一家在楚国也就到了,若不是自己略有姿色,被天上人间的白掌事看重,买回来,只怕现在还不知道是一个什么遭遇。
在天上人间的数年来,有白姐姐一直护持,自己也算过了数年的平静生活,若是得自由之身,茫茫乱世,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秀丽的容颜上闪过一丝迷茫,顺从面前这位大人的手势,缓缓上前,左侧而入,屈身跪坐,白皙的双手持起酒壶,为大人斟酒。
“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对于诸夏之人来说,已经是颇为难得了。”
路过生风,暗香浮动,近身跪坐,能够明显感觉到端木容身躯的紧绷,持酒壶的双手更是隐约颤抖,斟倒完毕以后,快速的将其放回原位。
若是换做白芊红,只怕此刻会是另外一番模样,头颅微转,再次看着端木容紧张的神情,深紫色的眼眸一触即是瞥向它处,颇为有趣。
“大人,白服求见!”
闲来无事,正欲要好生调教身侧这位温润女子之时,雅间之外,陡然响起白服掌事的声音,一瞬间,身侧的端木容似乎更是舒缓一口气。
“进来吧。”
轻语之,内力夹杂,直入外界的白服耳边。
“见过大人。”
“刚才,儒家伏念先生进入内厅,言语欲要重金赎出端木容姑娘,此事牵扯不小,幸好有大人在此,便是来探寻大人的意思。”
轻轻的推开房门,低首而入,躬身跪立,未敢看向前方,只是刚进门时的眼角余光撇过去,端木容正在近身伺候大人,心中略微一喜。
看来此女还是颇得大人喜爱的,进入天上人间,直接点了端木容的牌子,似乎自己的那位远方侄女都为之神色不悦。
不敢迟疑,直接说到要紧之事。
“探寻我的意思?应该是芊红姑娘给你出的主意吧。”
“不过,此事的确涉及不少,如此,那就请儒家的伏念先生前来于此。”
儒家伏念想要替端木容赎身,难道是看上端木容了,但这……没道理啊,以儒家精英后辈的行事作风,替风月场地的女子赎身,虽是风流,但也容易落人话柄。
儒家扎根齐鲁数百年,将来的掌门之位一日未定,对于伏念来说,都不是十八九稳之事。不过,这般出人意料之事,倒也是令周清注意力转移。
“是,大人!”
白服颔首应下,躬身而退,徐徐拉上房门,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动静。
“哈哈,刚才我还在说,若是有朝一日你复得自由之身该如何?现在,直接便是有人想为你赎身,还是儒家的伏念先生。”
“端木姑娘,你觉得这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第三百七十三章 惊鸿之舞
感知着白服的远去,周清轻轻端起面前的酒樽,灵觉扩散之下,外界的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天上人间内部也是越发的归于热闹。
细细抿了一口清酒,口味还不错,迥异于老秦酒的特色,晃动酒樽,其内更是琥珀生光,随即再次看向身侧的端木容,朗朗一笑。
之所以刚才让道者召来此女,一者是为了确认此女的身份,二来便是心中有其它的用处,不曾想,却凭空多了儒家伏念出现。
“端木容与儒家伏念先生并不相识。”
感受着周清的目光,虽然那目光很是平静,很是温和,不复外界那些公室贵胄赤luoluo的欲望眼神,但端木容自觉心中还是忐忑不已。
似是感觉对方的目光可以直接触及心间深处,自己整个人在其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一般,不过待在这位大人身边,倒是凭空的多了一丝心安之感。
低头脆语,没有多言,然则,也将内心念头道出。
自从自己进入天上人间以来,都城内的贵族们经常想要买走楼阁内的姐妹们,一开始还发生过些许,后来似乎少了一些,听闻于楼阁背后的主人有关。
从去岁登台演舞以来,想要将自己赎走的也有不少,一应被白服掌事拒绝了,想不到今日却又碰到了一位,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反感。
天上人间的姐妹们都是身份极为卑微的存在,纵然进入贵族府邸,也不过是一介玩物,下场好一点的能够沦为宠妾,下场不好,没几日便是将性命断送在后宅。
“不必理会太多,若是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将你从天上人间带走。”
以端木容如此年岁,身处天上人间之内,眼观这些人性本源的东西,有些人都城内拥有良好的名声和极高的地位,但将一切的遮掩掀开之后,却是如此丑陋。
长久以往,心性自然受到浸染,想要保性全真,除非有白芊红那般的独特手段于超凡智谋,否则,终究难以真正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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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伏念见过武真君!”
不过百十个呼吸,白服便是引领者伏念登临三楼,推开房门,白服近前一礼。随即,便是先前在一楼大厅见到的那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浅褐色的锦袍加身,翠绿色的披衣交领束体,腰腹丝绦垂悬的玉环,脚踏登云靴,眉目谦和俊朗,沉稳之气顿生,高发束冠,一丝不苟,平添数分高雅。
看着天上人间的白服掌事躬身离开,房门为之闭合,当即便是近前拱手一礼,规矩无比的儒生礼仪,于孟轲一脉的传人来说,礼是最为重要的传承。
“哦,你知道我是谁?”
一语道出自己的身份,很是令周清诧异,说起来,自己进入都城不过半日,一路行进楚国,同样是低调不已,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而白服与白芊红、几位道者也不会将自己的信息泄露而出,然此人却直接礼仪而下,口言封君,难道说自己的身份这么容易猜出来?
“百家有传,天上人间的后面乃是秦国武真君,虽有天宗的道者坐镇,但又隐约不归天宗管理,白服掌事执掌这里的天上人间数年,纵是面对屈、昭、景家族子弟,也是淡然处之。”
“如今,却是有人的身份可以令白服掌事如此,那种人不多!数年前荀师叔曾与伏念说道武真君,是曰:其岁虽弱,然其犹龙耶!”
“在武真君身上,伏念依稀有种荀师叔在跟前的感觉,如此,天上人间之内,能够符合这些要求的,唯一也!”
伏念礼仪而下,悠然静立于静室之内,虽然口中如此之言,但面上却隐现一丝惊异,秦国武真君竟然会出现在楚国都城,这可是一个绝大的消息。
浩然游走全身,精气神浑圆一体,看向面前的武真君,仿佛是站在无尽汪洋大海之前,道合天人,这种感觉更甚荀师叔。
诸夏之内,天上人间之内,符合这一点的只有一人,那便是道武真君,数年来,在秦国声名鹊起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在百家之中威名传扬的道家玄清子。
对于秦国来说,其人算是绝大的功臣,下山以来,野王之战、新郑之战、蕲年宫之乱、三川郡之乱、郑国渠奇策……都有对方的参与,镇杀赵国中山夫子,直接封君。
对于山东列国与诸子百家来说,绝对是前列的大敌,若是没有他的存在,说不准当初在野王,在新郑,在蕲年宫等等地方,游侠剑客已经将秦王政杀了。
秦王政一死,秦国虽不至于混乱,但绝对极大减弱对于山东列国的压力,就是对于儒家,也是面临极大的压力,秦国尊崇法治,而儒家擅长王道,道理不合。
自从秦国变法百年来,儒家之人在秦国登临高位的几乎没有,统领国政的要么是鬼谷纵横传人,要么是法家之人,要么是杂家之人。
然而从如今天下大势来观,再加上门中长辈断言,只怕不出二十年,战国之世便要结束了,到时候,儒家何去何从,已然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荀况!”
“自从春申君死后,荀况周游列国,咸阳一论,颇有所得,他现在一直待在小圣贤庄?”
提及荀况,周清便是想到刚下山不久在咸阳遇到的儒袍老者,其人修为臻至化神绝巅,虽不若中山夫子,但绝对和陉城书馆的馆主一个层次。
再活上一些年,不成问题。
“师叔周游列国归来,便闭关悟道,鲜少露面,若然武真君可至小圣贤庄,想必师叔定然欢喜。”
荀况师叔在儒家的地位不低,老一辈的名宿中,诸脉之内,能够压过荀师叔的基本上没有,有师叔坐镇,小圣贤庄也多了一丝保障。
一言一语,缓缓而应,声音脆朗,令人心生好感。
“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前去小圣贤庄,不过,荀况却是不俗,不论其人,单是其教化之功,就已经在历代儒家先贤之上。”
“近来,令大王颇为入眼的两位英才,均是荀况弟子,其中一位更是罕见的旷世大才,奈何,身负天下之才,而无天下之心。”
小圣贤庄!
将来自己一定会去的,在战国乱世,儒家虽不合君王之心,但一天下之后,对于儒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脑海中翻滚诸般。
再次深深看着面前儒家伏念,其身浩然正气隐现,比起飘逸潇洒、风流倜傥的韩非,更是突显成熟庄重,虽知晓自己的身份,但眉目之间仍是坚毅与平静。
屈指一点,那是下首左侧的一床条案,对着端木容看了一眼,其人缓缓起身,端起周清条案上的酒水和空白酒樽,徐徐上前,福身一礼,而后斟倒。
“多谢端木姑娘!”
伏念见状,拱手对着周清一礼,便是离开厅中,归于那张条案之后。又观武真君身侧的那位秀丽女子近前斟酒,亦是一礼而谢。
“武真君所言应是荀师叔门下的韩非师弟、李斯师弟,师叔一身所学通儒道名法、经略谋国,故而其弟子多入战国朝堂。”
“昔年在小圣贤庄内,韩非师弟便是惊才绝艳,无论是儒道,还是法家之道,都有独到见解,若其不是韩国王室,现在应该大放异彩了!”
数年前,小圣贤庄内,最为耀眼的便是数韩国公子韩非了,满腹经纶不为过,更可贵的是,其人还通法家精要之学。
若是其人不是韩国王室,而是儒家从小培养的大才,那么,可以预见,儒家在未来受到的障碍会少了许多,历练数年,绝对盛名传荡。
“说道那些也是无用,秦国变法百年来,诸子百家的显学中,除了法家之外,鲜少有儒家弟子入秦。数年来,一次次的山东列国卑劣之事中,儒家弟子不在少数。”
“伏念先生,看来儒家对于秦国是相当不满呐!”
韩非之才对如今的秦国来说,算为锦上添花,一应之事,有咸阳中的秦王政,自己不必操心,举杯迎向伏念,轻轻颔首,随意而道。
“武真君何有此言!”
一语落,那刚要举起酒樽的伏念神色便是为之一怔,而后快速将手中的酒樽放在条案上,悠然起身,拱手一礼,似有不同见解。
“哦,伏念先生觉得儒家很满意秦国?”
对于伏念的反应,在周清的预料之中,淡淡一笑,再次指着那张条案,轻言回应。
“这……,武真君高看伏念也,伏念不过一小小的儒家弟子,对于儒家的抉择,怎会知晓!”
“说来,韩非师弟昔年曾言,诸子百家,各有其道,亦有分野,儒家传承数百年,支脉甚多,其中或有敌秦者,或有亲秦者,然都是一隅之力,不代表整个儒家。”
由不得伏念心中不惶恐,在儒家内部的消息中,道武真君绝对是能够影响到秦王决策的重要人物,若是其人对儒家不满,将来必然是儒家的灾难。
言语一滞,随后摇头而叹,简单而应,不敢多语。
“哈哈哈,伏念先生不必如此,今日我身在此,不复秦国武真君,乃是道家天宗玄清子,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束。”
“况且,山东诸子百家的心思,秦廷早有存案,如今诸夏大势明朗,若是儒家可顺势而为,到时候,孔丘的所想未必不可行。”
“毕竟,数年前的新郑之内,大王对于韩非可是相当的欣赏,而韩非的法家精要是何内容,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法之天下,儒之教化!
单纯的法治于战国裨益甚多,单纯的儒家之治于战国弊端甚多,然待一天下之后,这个形势有可能逆转,天地之道,一阴一阳,一家之策可治理不了诺大的诸夏。
看着面前的伏念如此神态,周清又是朗朗一笑,摇摇头,今日所言,或许对方听在心间,就是不知道儒家会怎么抉择。
“武真君所言甚是,不过此事还是儒家前辈所想,伏念难以有所作为。”
“而且,今日伏念前来天上人间,所为者,乃是武真君身侧的这位端木容姑娘,其人是儒家子贡前辈的后人,数百年来,扎根楚国。”
“其父端木敬德乃是一代大儒,同儒家前辈交好,春申君之乱,端木一家在楚国遭难,同样遭难的还有许多儒家后辈,只是楚国国政杂乱,一时之间,儒家未能有所作为。”
伏念心神忐忑的归于座位之上,举起手中的酒樽,对着周清一礼,而后一饮而下,压下心中异样,对方所言随时无所谓,但自己却不能够当作无所谓。
儒家未来的走向,现今仍是旁观,只需要经营好齐鲁之地便可,未来,纵然秦国可一天下,坐拥齐鲁之地,儒家仍旧有巨大的分量。
清凉的酒水入喉,倒也是令思绪清晰很多,略微理顺,倒是被武真君带偏了,险些忘了此行的目的,旋即,再次一语,将目光从武真君身上,落在其身侧的那位秀丽女子身上。
“经过儒家近来的搜寻,才知晓端木敬德前辈还有后人在世,入了天上人间,得了武真君的庇护,故而,情理在前,渊源在前,伏念愿意为端木姑娘赎身,以得自由。”
“不知端木姑娘意下如何?”
天下虽乱,以礼匡之,端木敬德即是儒家前辈,那么,自己就有义务为其后人谋划,得知端木容姑娘在天上人间,便有此行。
拱手一礼,拜向武真君玄清子,口中之语虽为端木姑娘,但决定之权却是落在这位贵人身上。
“此事自然合情理,端木姑娘当细细思忖,不必着急回应。”
“不若我等先行一观芊红姑娘的惊鸿之舞,再来细究此事,到时候,只要端木姑娘答应离开,无需赎身之资,当然端木姑娘若是愿意留下,伏念先生也不应强求。”
身侧的端木容闻声,陷入沉默之中,心神紊乱,一时之间,难以有回应,一直笼罩天上人间的灵觉有感,身躯从条案后起身,挥手间,房门自动打开。
踏步之间,出现在厅中,踱步而行,对着一侧起身的伏念看了一眼,身形已然出现在门外走廊之上,天上人间内部的嘈杂之音也为之入耳。
第三百七十四章 班门弄斧
“伏念今日本是为端木姑娘而来,不曾想,还能够一观白姑娘的惊鸿之舞,淮水两岸,郢都高城,这可是难得的眼福。”
儒家伏念缓步上前,站立在周清身侧后方,同样一双明亮的眼眸俯视大厅,虽位于三楼,但修为加身,些许距离造不成什么阻碍。
轻轻感叹一声,亦是充满期待。儒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中,排名第一的便是礼,以礼仪匡天下,音律与舞姿夹杂其中,对于儒生来讲,是必须的鉴赏与享受。
来到楚国都城数月,对于天上人间的这位夏姬白芊红姑娘,略有耳闻,名声为四姬中最大的一位,也是舞姬最为惊艳的一位,更是姿容绝丽的一位。
四姬列位以来,其人便很少登台演舞,一年的岁月,也不过登台数次,每一次都是提前半个月放出风,令整个郢都为之振奋。
无数公室贵胄,商贾大夫携重金入内,想要寻得一处好位置,想要近距离一览绝顶舞姿,若是有机会,甚至期待与美人相会。
今日却是奇怪,白姑娘似是临时做出的决定,虽然时间匆忙,但只要身在郢都之内的,仍是一位位贵人奔至,一位位雅间被重金占有。
下方大厅中的白服掌事正在不断的给予调节,戌时快到,一楼大厅之侧、二楼透彻雅间内都已经安置好一位位贵人,其中有许多自己都熟悉、认识。
“师叔!”
闻伏念之语,周清轻轻颔首,没有多言,目光在厅下扫视着,正中央的丈许惊鸿台已经安置好,一条条紫色纱幔垂落,偎依在池塘内,更是一朵朵紫色的莲花绽放光芒,美景闪烁,奇异无双。
未几,先前得自己之令在天上人间随意游玩的小灵、小衣二人归来,近前道礼,观身侧的伏念与端木容,好奇看了一眼,便是在走廊内随意行走。
“楚国虽不断迁都,但看得出,于公室贵胄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出手之间,尽显豪奢,一枚枚郢爰随意打赏,这等场面我在咸阳之中,还真是见不到,而齐国之富,传闻为诸国之最,想来更胜一筹。”
在四周明亮灯火的映照之下,那一枚枚金色的郢爰从一位位贵人手中流出,倾入天上人间之内,这等场面比起自己在咸阳,在邯郸见到的更为浩大。
现今的秦国虽独霸天下,但论富庶,还真比不上楚国与齐国,秦国半两通行,多以青铜铸就,而楚国已然有金银铜三种层次的货币。
坐拥淮水、江水、岭南区域,矿藏丰富,可见一斑,于此,周清深深的赞叹道。
“天下诸事,农耕为本,秦国坐拥巴蜀、关中两大根基,辅以秦法军功,乃有今日之秦国,楚国与齐国虽富,但商贾横行,农耕倾颓,根基不稳,此为不敌秦国之因也。”
伏念静立一旁,听武真君所语,心中有觉,数息之后,轻轻回应,在诸夏列国之中,唯有秦国对于庶民之农的政策最为大手笔。
耕种可封爵,三代以来的漫长岁月,唯有秦国做到了,对于山东六国来说,却无这般的激发之策,长平之战,秦国依靠巴蜀根基,硬生生将赵国拖垮、击败。
“伏念先生觉得此为秦国之胜的缘由?”
周清不可置否,谁都想要自己所在的国家富强,但谁都不想要自己的利益有失,矛盾之下,岂能够有进,儒家盘踞齐鲁数百年,也未能够将齐国改变。
“这……,在武真君面前言此,班门弄斧也。”
言语一滞,神色有些尴尬,出小圣贤庄以来,所行之事都异常之顺,所结识的贵人也都对自己礼遇有加,但和身前的武真君相比,却是令伏念难以琢磨。
秦国之胜的缘由自然是很多,对方身为秦国武真君,想必比自己更清楚,儒家中庸,岂有过之?
“儒家有你,很不错。”
心间深处将同出儒家的伏念、韩非、李斯相对比,三人毫无疑问都身负大才,但身负大才并不代表着能够有绝大作为。
伏念的进退自如,李斯的沉稳有序,韩非的潇洒昂扬,各有特色。无怪乎伏念后来能够登位儒家掌门之位,在英杰辈出的儒家,在如今一天下的关头,选择此人非常合适。
“武真君过誉也。”
拱手一礼,轻轻摇头。
至于二人身侧的春姬端木容姑娘,则是鲜少出言,一直静静聆听,当真是想不到,芊红姐姐让自己用心服侍的大人竟然是秦国武真君。
对于此人,天上人间之内,依稀听得许多客人谈到,具体的事情虽不清楚,但封君之位可是相当尊贵,纵然在楚国,能够位列封君的也是少之又少,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又得儒家伏念先生之言,天上人间后面的主人竟然是眼前这位大人,无怪乎白服掌事与芊红姐姐都如此。未曾家道中落的时候,也曾听父亲言语,诸夏列国,秦国独强。
而作为秦国的武真君,地位更是不用多说,这般一想,端木蓉突然想起去岁芊红姐姐提到的一件事,天上人间在郢都之内,麻烦突然变少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天上人间有一个好主人。
有武真君在天上人间的背后,诸子百家想要生乱也得掂量掂量,就是山东六国想要生事也得想想后果,回想刚才武真君大人言语指点诸夏的语气,虽是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力量无与伦比。
父亲端木敬德与儒家却有关联,但自己和儒家却没有什么联系,若然得复自由之身,乱世之中,亦是如水中浮萍,万事皆危。
若是继续待在天上人间,短时间内或可无忧,等年华美貌不存,自己同样要面对那个问题,心间烦忧,相互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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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惊鸿!
咸阳兴乐宫前,有鸿台,乃是秦王于台上持弓箭射鸿雁之处,一箭射出,鸿雁惊恐,两翼伸展,脖颈修长,双脚顺风而动,顿生别样姿态。
戌时而至,诺大的天上人间厅内陷入一片悄然的寂静,顿时,一道道目光凝聚在惊鸿台上,那里仍是一道道紫色纱幔飘扬,一道道紫色光芒映照。
数息之后,清脆而又雅致的编钟之音悠扬而起,编磬之音与其合奏,轻鼓之音夹杂,琴瑟之音涌入,飞芋之缓缓之声流水徜徉。
五音十二律,完美的融入其中,化作一道别样的惊鸿之音,周清立于三楼,双眸亦是看着下方,在赵国邯郸的那些日子,也曾一观雪姬之舞,今日不知白芊红之舞如何?
诺大的中央正厅中,丈许温玉的惊鸿台上,一道道奇异之物从四周涌现,那三向而入的玉桥上,一丝丝紫色的光芒缠绕其上,由外而入,共同汇聚在洁白胜雪的惊鸿台上。
一道道紫色光芒在周围事物的反射之下,合着音律的格调,汇聚在惊鸿台正中央,化作一团逐渐映入眼眸的紫色光团,一道道紫色纱幔为之半遮半掩,引人入胜。
“颇有共通之处!”
口中轻声喃道,越是顶尖的舞姬,越是如此出场,眼前已经得无比华丽之景象,若是舞姿能够盖过诸般,自然胜却凡俗。
言语微落,豁然间,整个天上人间的内厅楼阁为之再次寂静许多,一道道目光越发炙热的看向那惊鸿台上,随着四周音律的逐渐趋缓,转而代之的则是惊鸿台上那一团紫色光环为之化作一道妖娆的人形体态。
一缕缕的微风从远处的窗口流入,吹席惊鸿台上的道道纱幔,若隐若现之间,便是一缕缕雪白隐现,映衬着灯光,远望观之,那具妖娆的身影,柔顺的发丝飘扬。
忽而,那妖娆之身为之而动,四周笼罩其身的紫色纱幔为之徐徐升起,入眼处,便是一对欺霜赛雪的玉足,踏在同样一尘不染的惊鸿台上,更显出尘圣洁。
紫色纱幔徐徐褪去,整个大厅之内除却音律之音,再无杂乱之声,一道道炙热无比的眼眸深处,一道无比惊艳的身形沉浮。
玉足相合音律,在温玉台上而动,纤细的双臂为之舞动,化作倾丽之姿,修长的小腿在一件薄如蝉翼的紫色衣衫遮掩下,更显耀眼夺目。
丰腴的玉腿隐匿在层层纱衣之中,绝美的曲线外显,柔软的腰肢只手可握,附和着音律,在温玉台上摇曳,随着纱幔的彻底不存,一道道紫色光芒交织,高耸的山峰为之沟壑纵横。
体态婀娜,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既不施脂,也不敷粉,发髻高耸如云,长眉弯曲细长,红唇鲜润,牙齿洁白,一双善于顾盼的闪亮的眼睛,两个面颧下甜甜的酒窝。
衬托着绝美的身段,舞动游龙的姿态,双手共舞,一条紫色的水袖化作灵性之鸿雁,依附在身躯之上,衣袖舞动,似有无数紫色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幽香。
舞姿轻灵,身轻如燕,软如云絮,手臂更是柔若无骨,周身上下流转一丝丝淡淡紫光,无形的妖娆魅惑之意扩散,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河谷之中的流水。
游走温玉之台,只手清点池塘水韵,轻盈的体态更是化作翩翩疾飞的嬉水之鸿,顿觉目入奇幻之胜景,美不胜收。
“美哉。”
“翩若兮似惊鸿,婉若兮如游龙,荣曜兮盛秋菊,华茂兮超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皎若兮若太阳升朝霞,灼若兮若芙蕖出渌波。”
“冠绝诸夏的赵舞之中,常有箫声相合,得之,圆满也!”
单论舞姿之优美,单论体态之丰盈,尚未长成的雪姬自是不若眼前的白芊红,此女本就绝色,辅以百越的魅惑之术,杂糅舞态之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情。
就是以自己的修为境界,都为之吸引,何况厅中的诸多凡俗之人,连带身侧的伏念与端木容都深深沉溺其中,轻语而叹,单手轻轻抬起,金色的光芒闪烁,顿时一只古朴的玉箫出现在手中。
自己原本是不通音律的,但祖师为守藏室之官数十年,遍观音律之书,后山禁地修行,梦回春秋,虽不若绝巅,然辅以纪数神妙,足以弥补,
虚实而出,这只玉箫同祖师的那只玉箫一般无二,双手持之,灵觉笼罩下方音律之行,融入箫声之内,悠扬而出,豁然间,整个中央正厅的惊鸿台上又是一变。
一片片无比娇艳的紫兰花瓣真实无比的凭空而显,翩翩于天地之间,沁人心脾的花香越发馥郁,漫天花雨之中,那道惊鸿的身影姿态更是无双。
妖娆的身段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淡紫色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突然涌入的箫声虽令惊鸿台上的白芊红为之心中一怔,然,一双魅眸扫视厅中,看着三楼倚栏的那位大人,面上悄然笑靥如花,心情愈发之盛快。
随着一道道的音律骤然转急,箫声亦是为之转急,白芊红以雪白的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
轻踏一片片花瓣,扶摇登空,玉手挥舞,数十条紫色绸带由空而落,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紫色波涛,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中,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随着一条条绸带的落下,白芊红的身姿逐渐隐入其内,影迹留存,音律收尾,百十个呼吸过后,随着漫天紫色异象消散,惊鸿台上已经不复曼妙身影。
寂静的正厅中,诸般音律之声虽不显,但余韵仍存,缭绕于诸人的耳边,一道道目光仍旧汇聚在惊鸿台上,那里一丝丝紫色光芒正徐徐退去。
“伏念先生觉得夏姬之舞如何?”
儒家浩然正气加身,虽也沉浸其中,但随着白芊红的消失不见,伏念便是醒转,周清觉之,手中的玉箫凭空消失不见,单手负立身侧,转身走向雅间之内。
第三百七十五章 软玉温香
“翩若兮似惊鸿,婉若兮如游龙,荣曜兮盛秋菊,华茂兮超春松。”
“武真君之言足以蔽之!”
一舞惊鸿毕,伏念随着周清再次入静室之内,至于先前称呼武真君为师叔的两位少年男女到仍旧于走廊细语,闻此,近前拱手一礼。
刚才夏姬白芊红的惊鸿之舞却是美幻绝伦,对比以往在齐国所看到的歌舞,决然差了一筹,诸夏之人均言,赵舞乃是天下顶尖,今日一观,想必也顶多如此。
“想不到大人竟然还有此语来赞誉芊红的舞姿,当真是令芊红心悦。”
不过,还未等周清回应而出,那身后未曾闭合的静室之内,陡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欢笑之言,脚步轻盈,人未至,声先到。
数息之后,便是一位踏着藤紫色高靴的华美女子近前,身披紫衣锦袍,笼罩诱人的身躯,踏步之间,依稀闪烁点点雪白。
径直走入静室之内,香风弥漫,其人正是刚才在下方惊鸿舞演舞的夏姬白芊红,此刻略微装束,便是出现在这里,闻伏念之音,显然很是欢喜。
“伏念见过白姑娘。”
夏姬之人出现在这里,明显也是出乎伏念的预料,虽然天上人间内的舞姬身份卑微,但能够位列绝巅的,也是不俗,当得一礼。
“芊红不过一小小的舞姬,怎敢当儒家未来的掌门人之礼,之前听白服掌事所言,伏念先生是来为端木妹妹赎身的,不知可有结果?”
白芊红自顾自的上前,先是对着随意盘坐在上首的周清福身一礼,而后轻盈一笑,柔媚的姿容上顿显好奇,一边回应者伏念之音,一边再次上前,屈身跪坐在周清另一侧。
挥手一招,将酒壶持在手中,对着另一侧静默不语的端木蓉看了一眼,将周清跟前的酒樽斟满。
“白姑娘说笑了,伏念不过一寻常儒生尔。”
“为端木姑娘赎身之事,已然说道,只待端木姑娘点头应下,便可了结。”
近距离一观这天上人间夏姬白芊红,倒是令伏念心中略有警惕,在其身上,竟然有不弱的修为,而且浩然正气都运转快了许多,对方明显还修炼有颇为邪意的玄功。
言语自己为未来的儒家掌门人,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还会有不小的麻烦,话锋一转,落入正题,无论对方是否答应,此事自己做了,那就是顺心。
“不知如果端木妹妹离开天上人间,儒家会如何待她?”
纤细的双手端起酒樽,轻轻的递至周清轻抬的手中,美眸闪烁玄光,再次出言。
“端木一家与儒家世代交好,如若端木姑娘出天上人间,当会安排端木姑娘前往桑海之地,或是入学馆,或是待良缘,有儒家庇护,此生当安好如今。”
看了看夏姬白芊红,伏念神情未改,将视线落在端木容的身上,略微思忖,细细而道,桑海之地乃是儒家的掌控区域,庇护一个人轻而易举。
“齐鲁桑海之地,一直在儒家的掌控之中,庇护一个女子,自然是轻而易举,不过若有一天,你们儒家自身难保,不知还能否完成伏念先生今日之语?”
周清倒也不出言,听着白芊红询问,面上微微一笑,轻抿酒水。
于端木容的去留,自己并不在意,留在天上人间,合自己所谋之事,不入天上人间,也没有什么,影响并不是很大。
“白姑娘所语,颇有深意,如若真有那一日,除非儒家传承不在,否则,端木姑娘不会有事。”
一语出,落在伏念耳中,却是不由得心中一突,此女之言看似随意,实则步步为营,心机不浅,观其在武真君面前的举动,也是颇为不同。
“端木妹妹,你觉得呢?”
白芊红面上笑容依旧,待伏念语毕,将话头引向一侧的端木容身上,对于此女,自己也是亲自调教的,自己用过心思的。
“伏念先生,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愿意留在天上人间!”
面对白姐姐的探寻,又感应着不远处伏念先生期待的目光,端木容心中挣扎很久,终于……从默然的状态中醒转,抬起头,秀丽的双眸看向伏念,歉然而应。
数年前,自己沦为奴隶,被白服掌事买回来,在天上人间内,又得白服掌事与白姐姐诸般照顾,若然直接离去,不合父亲教导。
或许再过些年,年华容颜不复,但想来白姐姐也会安排自己的,平凡的渡过一生,已经足够了。
“无须如此,其实……你留在天上人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端木姑娘,此为儒家的三法之令,若是他日你在齐鲁之地遇到事端,可凭借此令牌寻找儒家帮忙。”
迎着端木容看过来的目光,伏念心中虽有些失望,但这毕竟也是一个结果,待在天上人间,有秦国武真君在后面护持,寻常之人也不敢欺凌。
语落,从怀中掏出一块浅白色的玉牌,上面三角圆形突起,各自烙印一个金文,上曰:仁、义、礼,此为儒家祖师孔丘的理念精要。
尽管被后世弟子不断扩充,但此三者却一直存在,一直排在前列,手中劲力吞吐,这块浅白色的玉牌便是落在端木容跟前的条案上。
“多谢伏念先生。”
端木容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周清,而后素白的双手接下令牌,起身一礼。
“哈哈哈,能够见到端木前辈的后人已经是缘分了,此行不虚也。”
“事情了结,武真君,白姑娘,端木姑娘,伏念告退。”
对着端木容点点头,面上清朗一笑,双手拱起,儒家礼仪而下,对着面前的三人先后一礼。
“端木姑娘在天上人间不会有事的。”
周清也是为之起身,单手对着身侧的端木容指去。
伏念闻声,再次躬身一礼,随之转身离去。
“外面的那些混乱,你就一走了之?”
目视着伏念的离去,此处静室之内,便只剩下三人,周清踏步而动,身形出现在厅中,看着一身散发魅惑之气的白芊红,灵觉感知天上人间此刻的动静,哑然一笑。
“不一走了之,难道大人还要让芊红出面陪陪他们不成?”
“今日芊红登台演舞,乃是为大人亲自天上人间而贺的,那些人不过走运道而已。”
于周清之语,白芊红眉目轻挑,似有不满,脆声而出,从前方的条案侧走出,摇曳身姿,修长的白嫩玉臂轻轻拉住周清的臂膀,微微摇晃,舞动风情。
“这么说,你是专门前来此地陪我的?”
听其言,感受着臂膀在沟壑之中碰触的柔软,这种景态,昔日焰灵姬也曾对自己使过,只可惜,碍于本源未曾圆满,还被其戏弄一二。
二人都是火魅之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勾人心火的风韵,而今,本源铸就,撤去周身护体的清静之气,顿时血脉之中的真元滚热许多。
眉心正中淡金色的光芒一闪,只手顺势揽上那纤细无比的腰肢,透过那薄薄的紫色纱衣,一丝丝柔嫩之感顿生,将其曼妙之躯压向自己,馥郁的幽香涌入鼻息之间。
此情此景落在一侧静立的端木容眼中,浑身上下亦是不自觉的热感顿生,秀丽的容颜上,红润悄然生出脸颊两侧,秀首深深低下。
尽管在天上人间待了数年,但己身不入人事,又得父亲教导,于此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之事牢牢记在心中,听着白姐姐的柔声魅语,端木容双手紧紧的交织在小腹之前。
“大人、白姐姐,我还有事,就先行退下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端木容艰难的迈动步伐,头颅深深压下,行至厅前,福身一礼,当即便是跑着离去,也未等大人和白姐姐是否应允。
“你一个女子在这乱世之中,的确不易,说说,在郢都之内,是否遇到难为之事了?”
周身的清静之气虽说撤去,但眼眸深处闪烁的智慧玄光仍存,单手在那纤细的腰肢上细细抚摸,看着那与自己对视的绝世容颜。
于端木容的离去未曾理会,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挥动,房门为之闭合,而后挑动那圆润的下巴,触手亦是滑嫩无比,数息之后,埋首于那修长的脖颈之中,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似乎怀中的人儿身体更热了。
“大人,难道奴家在您眼中就是这般唯利之人?”
浑身上下散发浓郁的魅惑之气,二人紧邻,更是感受彼此的火热,腰腹之间那只作怪的手直透肉身,令己身为之酸软,恍若无力,瘫倒在大人怀中。
眼中闪烁淡淡的紫色光芒,红唇轻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位男子走近己身,碰触自己的身体,若是寻常男子,只怕早已经和自己滚入床榻之中。
但在大人的目光中,却没有那般意动,听其言,略有细语埋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任何人都是唯利之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充满无尽诱惑,但你的心却如同冰山一般,寻常的利益可是融化不了。”
“何况鬼谷纵横的隔代传人,也不会以媚伺人,我曾与鬼谷弟子论道,口者,乃心之门户,但在我看来,眼神更能够说明一切。”
呼吸者一丝丝藤萝清幽之气,怀中的人儿身体为之颤抖,又得一道道柔媚之音入耳,周清抬起头,再次看向对方的美眸,轻语之。
如果今日换做焰灵姬的话,也许自己会有兴趣和她一试性命双修,然眼前的美人,心智谋略超越焰灵姬多矣,如此举动,殊为怪哉。
“大人只记得奴家是鬼谷纵横的隔代传人,难道忘了奴家还是一位女子,在这苍茫乱世之中,女子如同草芥,想要活下去,必须得寻到一处安身之所。”
“若然大人不弃,奴家还是那句话,愿意尽心尽力的伺候大人,让大人满意。”
娇嫩的身躯本能扭动一二,白嫩的双臂环抱周清的肩头,亦是迎着周清那颇为趣味的目光,妩媚一笑,哀怨一声,诱人的红唇轻轻迎了上去。
既然对方还是不肯多言,周清倒也是不客气,一位女子做到这般,自己若是拒绝,可就是伤人伤心了,而且,撤去清静之后,腹中也是多了些许欲火。
一息之后,怀中的曼妙之人身躯再次为之一紧,而后浑身似乎更加酸软,细细品味那滑嫩的香舌,一丝丝香津交织,周清的手掌也是不由自主的攀登高峰。
“小师叔,外面来了……来了好多人!”
正待二人兴趣正浓的时刻,豁然间,静室之门为之打开,小灵与小衣的身影出现,张口便是出言,然随即便是一滞,两个小家伙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一幕,干干而道。
突然出现的二人也是将静室中二人的动作打断,虽这般,但观二人的动作,不紧不慢。将怀中的妙人放开,略整衣衫,周身闪烁淡淡的紫色光芒,抚平一切。
身侧那酥胸半露、华服半掩的白芊红观是大人身边的两位小跟班,抿嘴一笑,将衣衫同样整理完毕,只是嘴唇有些麻木了。
“是直属于王室的影虎军团,你去看下是怎么回事!”
灵觉瞬间扩散,直接将小灵所言的别样之事笼罩在脑海之中,银色甲衣,威武不俗,正是之前路上见过的楚国影虎军团兵士。
虽不知何事,但白服掌事已经出面,又观身旁白芊红整理一番,复归冷艳之姿,对其看了一眼,从旁协助也是颇有裨益。
“是,大人。”
白芊红福身一礼,娇媚的容颜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红晕。
“如果在一个月内,你能够调动所掌控的力量,将那块黑白玄玉拿到手,那么,你会成为比真正鬼谷弟子更为耀眼的存在。”
目视白芊红摇曳着身姿走向门外,周清再次出言,单手负立身侧,眼眸深处掠过浅浅的紫色玄光,她的确勾起了自己的兴趣。
不过,她也得向自己证明她有那个资格。
若是可以做到,自己并不介意助力之,若是做不到,凭其表现,乱世之中,多一点软玉温香也不无不可。
第三百七十六章 无心插柳
“白服见过将军,不知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戌时中段,整个天上人间内正是一片莺歌燕舞之时,一楼的大厅,二楼的雅间均是人满为患,一道道轻缓的娇声魅语回旋不断,满是旖旎之气。
这个时候,天上人间的门外陡然来了一队影虎军团的精兵,令得整个天上人间内部都为之有些慌乱,一位位公室贵族相视一眼,眉头轻挑,将目光看向正厅门前,那些人着实没有眼力。
身为天上人间掌事的白服自然早就上前,拱手一礼,面上带着笑意,小小的眼睛打量眼前两位将军服饰的男子,又看着外面足有一两个百人队的阵容,心中狐疑不已。
“四弟,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白服之语刚落,豁然,还未等跟前的那两位领头将军回应,从厅内便是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亦是探寻之语。
“兄长今夜也在此?可是忘却父亲所语!”
那两位将军中一位身披火红铠甲的精壮男子闻声,一眼看过去,顿时,甲盔之内的俊朗之容颇为不悦,打量四周一道道看过来的好奇目光,均是地位不俗的存在,虽如此,还是近前低语。
观着二人交耳之语,一侧的白服心中倒是一动,从天上人间内走出的那位年轻男子,自己还是认得的,乃是项燕将军的三子,名为项伯。
既然项伯称呼那赤甲将军为四弟,想来其人便是项燕将军的四子项梁将军了,项燕将军有四子,伯仲二子喜文事,一直待在江东治理领地,叔季二子喜武事,跟随在身边,一直在都城。
“四弟此言差矣,今夜夏姬白姑娘亲自登台演舞,实在是罕见,刚才你们没来,当真是可惜,况且刚才我在与量兄、均兄论语,如何忘却父亲所言?”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与季宁将军怎么会突然来到天上人间?”
项伯摇摇头,看着四弟那一脸严肃的样子,甚为遗憾的说道,刚才的那支惊鸿舞决然罕见,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看到了。
至于出现在天上人间,乃是为了梳理和屈、昭、景家族子弟的关系,项氏一族虽也强势,但在楚国内廷之中,力量远远不足。
“白掌事,据影虎军团的密探来报,曾见庄氏一族的余孽进入天上人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相对于项伯与项梁两兄弟的闲聊,另一侧的影虎军团季宁可就没那个闲心了,身披银甲,转向白服,眼眸再次扫视整个天上人间,熟悉之人越发之多了。
若是无事,今夜说不准自己也会来这里欣赏夏姬的舞姿,但比起那绝世之舞,身家性命更为重要,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释放,直接深深看向白服掌事。
“庄氏一族的余孽,四弟,他们来到都城了?”
一侧不远处的项伯闻声,神情也是一变,项氏一族能够有现在的地位,根基全在当初剿灭祸乱楚国的庄氏一族,听着季宁将军所言,庄氏一族的人竟然敢公然出现在寿春了!
这……似乎是对于他们项氏一族绝大的挑衅,对于整个楚国领地家族的蔑视,只是牵扯到天上人间,还真有些麻烦。
天上人间在都城能够有如此的名声,内在的底蕴自然是存在的,但更重要的是,秦楚现在关系不错,再加上秦国道武真君的权势正重,李园令尹多有谄媚所至。
若是庄氏一族真的攀上秦国的大腿,那还真不好处理。
“近些时日,庄氏一族的余孽多有在洞庭郡出现,甚至在江水、淮水区域都有踪迹,父亲曾与影虎军团、雷豹军团统帅通语,务必要将庄氏一族彻底剿灭!”
项梁点点头,如若庄氏一族攀上秦国的线路,那么,无论是对于项氏一族,还是楚国,可都不是一个好消息。项氏一族因庄氏一族而壮大,倘若庄氏一族再现,屈、昭、景会再次对项氏一族和当年的庄氏一族庄辛一样。
“白掌事,天上人间来了这么多将军,怎么不请他们雅间一座?”
“天上人间虽为风流潇洒之所,但最基本上的礼仪还是有的。”
“芊红见过几位将军!”
幽语传来,暗香浮动,正待白服掌事予以回应之事,悄然的,一道充满无尽妩媚之意的缓缓之音流出,未见其人,已然得曼妙风情。
“项伯见过白姑娘。”
“这位是我四弟项梁,这位是影虎军团的季宁将军,因事前来天上人间,叨扰了天上人间的诸位,更是惊动白姑娘,多有见谅。”
感白芊红到来,白服掌事倒也不着急而语,有那位大人在此,断然不会出什么大事,况且,比起自己,身边这位远房侄女的能力还是知晓一二的。
一道道目光遵循肉身的本能看过去,顿时一位身披藤紫色锦袍的华美女子近前,踏着紫色高靴,踩在名贵的地板之上,体态轻盈,步履婀娜,动静之间,微风吹拂,一丝丝雪白隐现薄衫之内。
正是刚才一舞惊鸿的夏姬白芊红,项伯近距离观之,神情跃动,连忙近前一步一礼,同时,将身边的二人也快速介绍而道。
“项伯将军客气了,芊红不过是卑微女子罢了。”
“想不到二位竟然是影虎军团和腾龙军团的将军,都城之内,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更胜传闻,不愧是楚国未来的柱国人物。”
“这么晚了,二位将军还在执行公务,不知天上人间可有冒犯之所?”
对着项伯福身一礼,眼前这三人可是楚国军方的中流支柱,背后的军团也都是楚国一等一的强力军团,就是如今的李园令尹也得比让三分。
单手轻轻挽过颈间的柔顺发丝,美眸闪烁玄光,在四周明亮灯光的映照下,绝美的容颜上更显多姿,红唇轻启,悠然而问。
“密探有传,天上人间内窝藏庄氏一族的余孽,不知是真是假,还请白掌事与白姑娘给一个说法?”
季宁与项梁均是精炼的军伍铁血之人,面对刀枪剑雨面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面对眼前的这位女子,却是不自觉的浑身一丝丝热力绽放,心跳都不自觉的加快许多。
短短数息的身躯异动,顿时令二人心中惊愕不已,连忙运转兵家秘传心法,压住心间的欲动,年岁略大的季宁上前一步,拱手一礼。
“庄氏一族的余孽?可是当年被项氏一族项燕将军强力剿灭的庄跻一族,那等叛逆之族怎么还会有族人活下来,还进入天上人间,二位将军是在说笑?”
夏姬白芊红现身,自然而然引得大厅与二楼的诸多都城贵胄露头,自忖身份尊贵者,更是迈步上前,影虎军团与腾龙军团的地位虽不俗,但在都城之内,还算不了什么。
“白姑娘所言甚是,据我所知,当年的庄氏一族可是被项燕将军直接破族剿灭,现在二位将军又有此言,莫不是当年项燕将军的功劳是假的?”
一息之后,厅门前一侧便是一位天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踏步而动,缓缓上前,对着白芊红一礼,随即,面色颇为不悦的看向项梁与季宁。
“量公子慎言。”
“父亲当年率领江东子弟,在山林之中亲自击杀庄跻,献上其首,才有如今之功,但不可避免的也会有些许庄氏一族的族人逃脱。”
“三十年来,休养发展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数十年前的庄跻暴动,可是祸及整个楚国的,连带量公子所在的屈氏一族都没有逃脱。”
“我们今夜来此,正是为了消灭那个隐患。”
此等诛心之言从屈氏一族的后裔口中流出,那可不是说闹之语,刹那间,身披火红铠甲的项梁神情骤变,连忙上前一步,沉声而道。
若然庄氏一族真的壮大,到时候受损的可不仅仅他们项氏一族自家!
“这……,白姑娘,不知近来是否真的有庄氏一族之人出现在天上人间?”
一语而落,令得那位年轻的贵人神色同样微变,自己刚才之言确有不妥,但当着美人之面,也是断然不可能给予项氏一族什么抚慰。
身躯微转,再次对着白芊红看去,轻问之。
“那位大人建立天上人间的时候,明言令下,天上人间只行商贾之事,断不可搀和列国之事,我等卑贱之人,怎敢违背那位大人之语。”
“只是说来,今日午时刚过不久,倒是有一行十多人不声不响的闯入天上人间,随后被天上人间擒拿,虽细细盘问之,但也没有问出什么东西,都是一些死士。”
“故而,也就直接杀了,这件事还是白掌事亲自善后的,难道说那些人是庄氏一族的人?毕竟,以庄氏一族现在的状况,他们想要从天上人间而入,攀附那位大人,不是不可能!”
到了这一步,不说一些东西还真难以摆脱嫌疑,现在想来,那位大人今天的悍然出手,还真是有不小的好处,庄氏一族虽然损失不少,但所得更多。
轻声细语,便是话锋一转,落在白服掌事的身上。
“当真如此?”
一语出,那影虎军团的季宁和项氏一族的项梁眉头又是一皱,根据他们多日的观察,这天上人间和那庄氏一族绝对有牵连。
他们今夜前来,乃是突发之举,断然不可能有半点消息透露,若是真如白芊红所言,那么,天上人间的确没有勾结庄氏一族的嫌疑。
不过,眼前这位夏姬所言也不差,庄氏一族想要崛起,最快的方法便是寻得靠山,诸夏之内,唯一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秦国了。
而天上人间作为秦国道武真君所立,这条渠道他们能够知晓不难。
“却是如此,那些人被天上人间的护卫镇杀,十多具尸身被掩埋在北边的荒原之中,如果两位将军不相信,可以派遣精锐兵士随白服一同探查。”
白服心中安定,那位大人的举动还真是无心插柳。况且,原本自己也不想要搀和庄氏一族的事情,只是对于这位远房侍女,自己也没办法。
上前一步,拱手一礼。
“你们几个随白服掌事一同去看看,细细探查!”
季宁与项梁相视一眼,若真是如白服掌事所言,他们还真得调转调查的方向。然则,无论如何,事情总得有一个结果,涉及庄氏一族,对项燕将军更是安心。
“是!”
“……”
身后一行十个被点中的精锐兵士连忙跟随白服出天上人间,向着北边的荒原而去。
“哈哈,秦楚世代姻亲,那些作乱的庄氏一族怎么可能成事,两位将军也该心安也。”
“白姑娘,今日有幸,不知可否共饮佳酿?”
一旁的屈氏一族量公子观眼前一幕,顿时朗朗一笑,既然天上人间都拒绝了庄氏一族,那么,依靠楚国军团的实力,庄氏一族的余孽算不了什么。
旋即,心中一动,便又是近前一礼,炙热的目光中带着浓郁的期待。
“承量公子吉言,只是事情未曾真正的落下之前,想来两位将军也不会安心的,不如等候一二,待事情查明,芊红再敬诸位一盏。”
笑语妍妍,福身对着面前的贵公子一礼,撇着厅门前仍旧静静而立的两位将军,脆音略有一丝浅浅的不满,美眸低垂,情绪有些低落。
“四弟,庄氏一族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涉及天上人间,务必要慎重处之,如今日这般,既耽搁了这里诸多贵人的兴致,也唐突了白姑娘,更是没有什么收获。”
“下次……最好不要有下次。”
项伯在一旁对于项梁与季宁的所为也是有淡淡不悦,探查事情,白天不也是一样,偏偏在诸位贵人兴致陡升的时候前来,平白让贵人轻视项氏一族。
“项伯说的对,庄氏一族他们的根基一直在江南,如今,有可能出现在都城区域,消息传扬出去,也是你们办事不利,未能够将他们剿灭在江南。”
“天上人间将他们斩杀,论起来,还是助你们一力,待会定要好生的向白掌事、白姑娘赔罪。”
听项伯之语,一旁正欲请佳人宴饮的屈量也是为之颔首,自己办事不利,将庄氏一族的人放入江北,放入淮水区域,不思己过,反而四处寻找麻烦。
有这般直属于王室的军团,王室岂能够不衰弱,楚国岂能够不危!
第三百七十七章 魁隗丑闻
盘坐于静室之内,周身闪烁浅浅的紫色玄光,灵觉一直笼罩整个天上人间,厅中所有的动作收入脑海之中,想不到今日被自己镇杀的那些人还能够派上用场,而且还解决不小的麻烦。
即如此,后续的事情应该没有大问题了,双手掐动道印,屈指一点,各有一道阴阳道图迸出,各自垂落在静室一侧修炼的小灵和小衣身上。
“无论是道家天宗,还是阴阳家,所修的道理本源都是一样的,都是从天地演变的诸般规则之内而出,乾坤五行,阴阳逆转,由表及里,内外合一。”
“小灵,先前你所修只有一门万川秋水,现在还可兼修一门心若止水,两门玄功,刚柔并济,阴阳婉转,将来对你破入化神有好处。”
双眸泛着淡淡的紫光,从巫山而出,一路之上遍观天地自然,如今待在楚国都城之内,也该好好的修炼一二了,精进一下内力修为,领悟玄奇妙法。
头颅微转,看向小灵,观其周身淡蓝色的玄光隐现,在那阴阳道图的垂落下,呈现诸般神秘纹理,很显然,对于这门玄功已经有了不浅的造诣。
言语缓缓,一掌又是打出,将天宗的另外一门玄功落入起身,先天境界的修炼,乃是神融天地,逐渐深入其内,直到化神的掌控天地元气。
“是,师叔!”
感受心间陡然多出来的道道讯息,和自己所修炼的万川秋水本源一致,分出一缕心神,直接运转心若止水,对于这门玄功,自己也是听说过的。
只是当初碍于没有真正的入道家天宗,只能够修炼一门,现在师叔将其也传给自己,算是在意料之中,不多时,便是一股别样的属性内力游走在丹田。
在头顶那道阴阳道图的玄力护持下,并行不悖的周而复始壮大着,数十个呼吸过后,小灵彻底沉浸于修炼之中。
“小衣,你所修为阴阳家的万叶飞花流,这门玄功当初我与东君阁下论道的时候,曾有所得,九宫万化虽迥异,然道理一般。”
“这是我对于玄牝之力和九宫万化之法的些许感悟,你当借鉴一二。”
小衣身上虽还有往代少司命传承的烙印,但有着自己镇压其本源的清静之力,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既然摆脱传承控制,那就与东君焱妃走上相同的路子。
阴阳家三大护法中,只有东君焱妃是东皇太一亲自出手培养的,不然对方也不会在如此年岁,臻至如此的修为,而今,小衣跟随自己修炼,无论如何,其修为也得超越岁月长河的定数。
抬手又是一掌打出,诸般信息没入其脑海之中,其内并不涉及道家天宗的传承,仅仅自己的感悟罢了,若能够完全消化,当有大进步。
“小衣谢过玄清子大人!”
仍旧是一袭浅白色的薄纱遮面,一双充满灵性的淡紫色双眸看向周清,天籁之下,空灵之音回旋,阴阳道礼而落,轻轻点头。
“用心修行便好。”
周清亦是颔首而应,能够被东皇太一选为新任少司命,一身的天赋自是不必多说,洗涤那些杂乱无章的传承影响,应为更好的修炼环境。
安排完毕二人的修行,便是归于自身,后山禁地参悟祖师玄妙道理,悟得纯阳之道,只是如今只是成就纯阳之体,未得纯阳之妙。
破入悟虚的时候,三花聚顶,精气神混元无垢,天地元气洗涤肉身,得脱胎换骨之妙,无论是筋骨皮,还是血肉脏腑,都得到极大的淬炼。
地支圆满的时候,又得天地元气如一,太阳、太阴、少阳、少阴之妙尽得,即可纯阳至刚,也可纯阴至柔,也可四象共振。
肉身的玄妙已得,精气神三位一体之妙却未得深入,三花聚顶在上,五气朝元在下,内外合练真罡,以混元罡气铸就纯阳之道,将精气神完美的炼入肉身,成就一粒宝丹。
“这倒是有些像岁月长河中的丹道!”
只可惜此丹道非服用丹石之道,而是超脱阴阳五行的纯阳之道,行如虚空骄阳,白里真居,造之则朱,以期身融万物而不灭。
念头运转,头顶三尺处顿显淡紫色的三花,眉心处一丝丝金色光芒涌现,一缕缕纪数之力牵引天地元气,贯入三花,炼入脏腑,归于心脉,此为脏腑之源泉。
一道道奇异的纹理自生心脉各处,一道道五行共振而出的奇异之力浮现心脉体表,连带着外界护体的玄光都隐隐震颤。
道家杨朱曾留下剑罡同流的手段,只可惜在经阁的记载中,道家杨朱也没有修炼成圆满,当初在新郑于阳生的身上见过罡气的手段,想来也与自己所悟共通。
以三花淬炼的精气神之力反哺脏腑,炼入天地元气,诞生真罡,彻底将精气神炼入肉身,若是所料不差,待自己五气朝元的内外罡气混元之时,也是自己破入合道归一的境界之日。
天地元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在三花的周而复始运转下,脏腑内的罡气徐徐壮大,一切都在朝着纯阳的方向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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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天上人间厅堂内的事情很快得到解决,那十多具尸身得到检验之后,却是已经死去多时,而且在他们的身上的确发现有庄氏一族的痕迹。
如此,影虎军团的季宁和项梁也就直接离去,至于留下道歉与共饮佳酿,那是决然不可能的,虽然天上人间摆脱嫌疑,但在楚国都城内有这样的一处被他国重臣掌握之场所,可不是一件好事。
天上人间复归宁静状态,每到夜幕时分,便是繁闹无双,不过根据白芊红传递的信息,都城内的百家之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尤其是根基都在楚国境内的墨家与农家,更是有统领级别与堂主级别的存在出现,其余成员弟子更是数不胜数,一时间,整个郢都之内,风云而动。
“可探知清楚百家齐聚郢都的目的?”
天上人间后方的庭院之内,一处僻静的院落被周清征用,细细整理一番,倒也以显别样的精致,时值巳时刚入,朝阳初生不久,深秋的寒气也被迅速驱散。
在那方圆十多丈的院落之内,一株粗壮的清脆树木参天而起,绿茵而下,生机盎然,在深秋时节,可是不多见,不过观周围的奇花异草,似乎也没有什么。
小灵与小衣两个则是在各自演练道印、术法,水韵流转,万叶飞花,随心而动,将隐匿在天地之间的奥妙诠释而出,至于偏厅之内,则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得了周清一个月之期的承诺,无论白芊红是否愿意,都得继续走下去。因为大人说的对,身为鬼谷纵横的遗泽传人,以媚伺人可非自己想要。
只是……感受着腰腹间那只作怪的火热手掌,浑身上下更是不住的微微颤抖,躺靠在大人的怀中,纤细的手掌轻轻端过酒樽,一饮佳酿,
厅中之所,则是一位身着浅绿色薄纱的曼妙女子跃动舞姿,脚踏绿色高靴,雪白的小腿若隐若现,水袖挥洒,盈盈可握的腰肢宛若无骨,诸般诱人的姿态闪烁,眉目之间,更是红润陡升。
“郢都之内,农家内神农堂朱家、列山堂田猛二人携带大量的弟子出现,墨家之内盗跖、徐夫子携带大量的墨家弟子出现。”
“除了农家与墨家之外,便是楚国军团势力和燕赵之地的游侠势力,虽然汇聚郢都,但各自的目的又有所不同,而且颇为有趣。”
媚眼迷离,浑身舒软,那只腰腹见的手掌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直透体内,牵引肉身最深处的欲望,只可惜,看着近在咫尺的大人,似乎也仅仅如此,并为更进一步。
如此,倒是令白芊红狐疑起自己的魅力起来,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厅中仍在极力舞动的那道身影,也是微微的欣赏起来。
“有趣?”
对于一大早,就送来前来的秀色,自是要好好的可餐一二,盘坐在条案后的软榻之上,怀中那具柔软的身躯倒是令自己颇为爱不释手。
轻抿着那只素白的小手送至嘴边的佳酿,双手则是在勇攀高峰,在膺衣的束缚之下,那明显被压制的存在顿显弹性十足。
鼻息之间那源至女子诱人的幽香弥漫,无怪乎古往今来会有那么多铁血男儿倒在软玉温香跟前,实在是有其存在的道理。
至于厅中的那位舞姬,身份倒也是不俗,乃是天上人间四姬中的秋姬,身份上细算,还是白芊红的妹妹,区别不是一个母亲罢了。
年小一两岁,虽如此,体态仍显婀娜,浅绿色的着装,在朝阳初起的时刻,更是入眼,伴随着水袖的旋转,轻盈之躯更显飘扬。
“都城内汇聚的各方势力虽不少,但目的不尽相同,对于农家来说,他们来此是为了两个任务,其一农家六堂中的魁隗堂内爆发出一件丑闻。”
“魁隗堂堂主陈胜欺凌兄弟之妻,直接被农家除名,逃走在外,近来有传,陈胜来到了郢都,故而农家之人汇聚于此。”
单手轻轻压下胸前的那只手掌,身体越发的热了,绝美的容颜上更是红晕之色盛牡丹,若是继续被大人这般作弄,声音都快说不出来了。
双眸看着眼前的大人,回想着得来的信息,红唇轻启,为之而语,农家内部出现这等丑闻,那是相当失却颜面的事情,非自己有渠道,也难以知晓。
“另一个任务呢?”
无视那素手轻压的举动,手上一丝丝奇异的力量弥漫,顿时怀中的妙人直接“嘤哼”而起,魁隗堂陈胜的丑闻,想不到这个时候出现了。
“令……另一个任务与列山堂堂主田猛有关,据说,在爆发魁隗堂内乱的时候,田猛的女儿被贼人掳走,根据贼人匆忙留下的痕迹,也是寻到楚国都城之内。”
“故而,对于农家两堂来说,所为者都是农家内在之事。”
无法奈何大人的手掌,娇躯只好任凭大人把弄,轻轻的喘着香气,如今都城之内有百家汇聚,越是乱象频生,拿到那块黑白玄玉的机会越大。
埋首于大人的胸前,同样得到巨大的享受,不知为何,待在大人身旁,总会在内心本源深处得到最安逸的感觉,整个人仿佛徜徉在无尽碧波之中,没有任何束缚。
“魁隗堂丑闻,田猛的女儿被掳走!”
“这么说来,农家对于黑白玄玉是没有太大的兴趣了。”
岁月长河中,田猛的那个女儿可是一个厉害角色,算算时间,惊倪剑主的下落应该找到了,难道说罗网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渗透农家的?
在咸阳之中,自己也隐约听秦王政说过,诸子百家轻秦,终究要付出代价的,而罗网作为秦国阴暗面的杀器,不会轻易束之高阁。
越王八剑归位,罗网的架构成型,开始缓缓向诸子百家渗透,也该是这个时候,看来那七块黑白玄玉不仅仅是给了阴阳家便利,也给了罗网便利。
越是混乱,越是容易行事,想来怀中的这位妙人也是这般想的。
“对于黑白玄玉……真正……,大人,您就绕了奴家吧,真正有兴趣的是……是墨家。”
“墨家之人一向自诩救世主,兼爱大同,不愿看到诸夏七国因为七块黑白玄玉而陷入争斗,故而决定派遣弟子赶赴七国,欲要将七块黑白玄玉毁掉。”
“就算不能够将七块都毁掉,能够毁掉一块,也算成功。”
娇声魅语缓缓,大人的手掌再次落在丰腴的大腿之上,虽有薄纱相隔,但浑身上下更是忍受不了,双臂用力压住大人的手掌,将墨家的任务说道而出。
言语之间,对于墨家颇为轻视,他们想的太过于简单了,既然七块黑白玄玉出现,那么,不达到真正的目的,七块黑白玄玉永远毁不掉的,就算今日毁掉其中一块,明日又会有崭新的一块补上。
除非墨家能够将黑白玄玉后面的人处理掉,但以墨家的实力,明显做不到,只要天地之间还有抉择,还有纵横,就永远不会有大同。
第三百七十八章 娲皇至高
“墨家欲要毁掉黑白玄玉!”
“欲要将其毁掉,那定然要想办法将其拿到手,据传墨家统领盗跖在这方面可是有过人的本领,而且墨家与农家素有交情,保不准农家也会助力一二。”
“芊红,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些,想来心中已有谋划。”
墨家的宗旨理念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平白无故的大义加身,而墨家又有何能耐大义加身?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那群墨家的游侠势力总是为了所谓的兼爱大同而四处奔波,欲要平息诸夏纷争,然则,数百年来,诸夏的形势从不以墨家的意志为转移。
轻轻抚摸着手掌的滑腻,楚国都城的局势陈列在脑海之中,不出意外,其余战国的国都接下来也会陷入小小的混乱之中。
“那是自然,黑白玄玉现在令尹李园的手中,以墨家和农家的手段,将其盗出不难,农家对于黑白玄玉没有太大兴趣,墨家想要将其毁掉,但其它的游侠势力也不这样看。”
“韩国公子韩非在《难一》曾有趣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道家天宗先贤庄周在《山木》一篇中也有趣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大人在芊红身边,怎么说芊红也不为夏蝉与螳螂,大人,您说是不是?”
郢都越是混乱,越是便于行事,到时候争夺那块黑白玄玉,定然有大量的高强武者出手,自己手下的武者虽然一般般,但他人或者大人在身边,总归是无恙的。
念及此,纤细的素白小手在周清的胸前轻轻摩擦着,柔润温香的感觉如水韵波浪一般滚滚而出,一双媚眼深深的看向周清,淡紫色的玄光本能而动。
“哦,你想要我出手?”
周清眉头一挑,迎着怀中那迷离的双眸,俯首而下,对着那诱人的红唇轻轻印下,如果自己出手的话,那些人可是没有办点机会。
而且,行走在诸夏之中,低调行事是前提,贸然出手,引起百家警惕,可不是自己想要的,落在那甚有弹性大腿上的手掌也是不知不觉的向幽暗深谷挪移。
“大人先前有语,让芊红调动所能够掌握的力量行事,但芊红不过以孱弱女子,如何有什么力量和农家、墨家抗衡。”
“难道大人到时候就眼睁睁看着奴家陷入险境之中?”
有感大人神情的微动,顿时那动人的容颜上为之弥漫一丝楚楚之意,脆语之间更是带着无言的娇魅之声,柔弱的姿态弥漫无间。
“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必豫审其变化,吉凶大命焉。是故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隐而入,如此可为阴阳大化,而演圆方之门户也。”
“其为万事之先,也为天枢之位,欲谋大事,必占天枢。诚然,遇危难之事,可进可退,可纵可横,可攻可守,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大人,您就不能够真正关心一下奴家吗?”
“紫语,这就是你演练已久的桃夭之舞,待会看我怎么惩罚你,还不近前来服侍大人!”
听大人口言《鬼谷》开篇纲要,顿时令白芊红美眼无奈的闭合,浑身无力的低语道,顺着大人的目光看将过去,顿时厅中那舞姬的姿态更显乱象。
原本脚步轻盈的舞姿,而今却仿佛难以迈步一般,娇喝一声,直接止下那女子的动作,雪白的手臂微微扬起,对着那女子召唤道。
“……是,姐姐。”
听着厅前姐姐之语,紫语顿时停下手脚间越发僵硬的动作,水袖都难以舞动起来了,浑身燥热无比,双手间的力气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为何自己会这样,难道姐姐不知道?还在那里埋怨自己,一大早,将自己召来为大人演舞,本以为是一件好事,不曾想却亲自目睹这般香yan之事。
轻轻理顺脖颈间的秀发,微微舒缓一口气,福身一礼,脆语回应,为之上前,看着姐姐那娇媚无双的样子,轻叹一声,姐姐倒真是好运气,竟然得了这位大人的青睐。
素手持起酒樽,为大人亲自斟满,偎依上前,递将过去,近距离之下,鼻息之间顿时一股熟悉而又难言的味道,双颊更是羞红。
“庄氏一族那边没有什么麻烦吧?”
对于白芊红手中掌握的力量,周清虽不清楚,但想来不会太强,其年岁在这里放着,再加上都在天上人间,又为女子之身,修为不过先天,所行之事定是艰难。
而前几天被自己镇杀的庄氏一族,能够入住天上人间后院,明显看得出白芊红对他们的重视,如果因为自己一时之举,扰乱对方的计划,一时间,心中还真有些迟疑。
毕竟怀中的妙人的确不俗,接过紫女递过来的酒盏,倒是没有直接喝下,挪移至那娇嫩的红唇之前,徐徐的流入其内。
“能够入大人的眼睛,庄氏一族才损失这几个人,他们应该庆幸。”
“按照他们先前所语的时间,明天或者后天,庄氏一族就会有人前来这里,见过大人,三十年前,庄氏一族虽被项氏一族重创,但越王勾践尚有二十年生聚,庄氏一族在江南的力量不可小觑。”
于大人亲至递到嘴边的佳酿,白芊红面上笑意绽放,轻抿一口,便是回应庄氏一族的状况,现今的诸夏之内,没有外部的强大力量,庄氏一族想要从新崛起,绝无可能。
而大人作为秦廷中枢重臣,一言一行对于秦廷都有不小的影响力,这等人在楚国都城被庄氏一族遇到,应是他们的机缘。
“庄氏一族!”
“我也很期待他们的到来。”
数百年来,楚国的领地之中虽包含江南区域,但真正的统治力却不存在,那里多为蛮夷百越之人,多为山地丛林区域。
岁月长河中,大秦欲要征服那里,可是花费相当大的代价,既然有庄氏一族的存在,应是将来一支不错的先锋之队。
语落,饮尽手中剩余的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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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从以咸阳城为中心传荡的《天人劫》,也已经臻至三十多回了,去岁在咸阳闲暇的数月,已经将全部的手稿留下,一应之事,交于云舒和弄玉二人。
每月会有专门的道者前往领取下文,在乌氏居内传语,而后以书文散发,迅速扩散列国,虽如此,但纪数的增长已经越发之缓慢了。
两千三百二十五万!
这是此时的纪数之值,对于纪数的神妙,自己也已经领略诸般,随着脑海中那众妙之门的蜕变,一缕缕金色的光芒也为之奇异。
虚实而入,妙得悟虚之后,玄牝之力的修行更进一步,有着纪数之力的支撑,纯阳之体更是隐约为不灭之体,诸般事物随意演化。
于体内脏腑的罡气淬炼,得纪数之力的加持,更是快速凝练,按照现在的速度,快则五六年,慢则十年,一身修为便可臻至悟虚而返的巅峰,可期合道归元。
想来,那个时候,玄妙之门会给予自己更大的惊喜!
静静跪坐于偏厅的条案之后,持笔在白皙的纸张上不断写着什么,厅前的小灵与小衣二人则是围着一张条案品味佳肴。
一炷香后。
周清手中的墨笔放下,挥手间,一股微风拂过纸张的表面,将所有的水气蒸腾,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字体不大,不过数百字。
“小灵,将此书递交给白服掌事,按照前几日的方法,送至魏国大梁城散发。”
待在楚国都城无事,便是持笔写就小说之言,这也是多年前在天宗就定下的抉择,之所以入秦廷之中,那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路程。
来到这个世界,身负赢秦血脉,若斯无动于衷,岁月长河之下,亲眼一观那千古一国崩溃,何其艰难也,待其正规而入,小说之家当开创。
“师叔,您又再写仙神奇事?”
于周清的举动,小灵与小衣明显也了解些许,听言,顿时身形一闪,两道矫健的身影奔至条案之前,将周清刚写就的东西持在手中,快速一览。
“《娲皇补天》!”
“师叔,这是接着上回《共工怒触不周山》的?”
小灵明显对这般仙神之事很有兴趣,持在手中,缓缓打开,与身侧的妹妹一同览阅,刚看了一个开头,面上便是一喜。
《娲皇补天》的事情在先前师叔的笔下也出现过,在道家先贤列子《汤问》中也出现过,只是那个时候是一笔带过,现在却是详细描述。
“往古之时,四极废,荒古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
“是乎,娲皇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苍天补,四极正,**涸,大洲平,狡虫死,万物生。”
“背方州,抱圆天。和春阳夏,杀秋约冬,枕方寝绳,阴阳之所壅沈不通者,窍理之……”
口中低语,脑海中自动浮现那无比伟岸的事情,娲皇天尊怜悯万物,天崩塌陷,以无上神力将苍天补上,这是何等的强大。
将师叔所着的书一一阅览,小灵心中有时候真的在想,那些强大的仙神是否真的存在,若说不存在,为何师叔会有这般的联想。
数百字很快阅览完毕,此书传至外界,自动化作一处一地的通俗之言,身边的妹妹看的有点慢,小灵便是将纸张递过去。
“师叔,您说天地之间是否真的有娲皇天尊呢?”
先前思忖的那个问题,询问师叔再好不过了,况且数年前,自己就有这个疑问,带着期待的目光,小灵心中略有急切的等待回应。
“也许有,也许没有。”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凡人也可以通过修炼掌握强大的力量!”
于小灵的这个疑问,周清现在也没有真正的答案,如果说没有,那么,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而且还有玄妙之门加持。
如果说有,那么,从自己感知的诸般强大力量来观,都非真正的仙神之力,或许有朝一日,自己机缘足够,登临身融万物,才能够了结这个答案。
那个境界,千年以来,只有祖师一个人达到,但梦回春秋之时,祖师解下所有的东西,轻装悄然离去,没有任何消息留下。
“筑基而入,炼气通脉,混元先天,化神玄灵,悟虚而返,合道归元,身融万物!”
“难道说身融万物便是最高境界了?”
根据道家无所持的理念,身融万物之后,仍旧依托万物而存在,恍若亘古,似乎也并没有拜托真正的万物,而且从历代先贤的典籍存留而观,那个境界的强者仍旧有明显的人之痕迹。
“不要执着于固定的境界,那些境界只是力量的外显。”
“身融万物的境界是否至高,只有亲自走一遭才会知晓,以你和小衣的天资,正常修行下,十年内破入化神不是问题”
“破入悟虚而返也有相当大的机会,此次,你们随我出游,观战国风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修炼。”
水到渠成,无论什么境界,只需要向下修行便可,如果身融万物不是至高,那就继续走下去,如果是至高,那就圆满了。
从条案后起身,一路之上,有自己的助力,他二人破入化神的时间将会极大缩短,将来秦国之事稳定,道家天宗传承有人。
也许,自己也会想一想小灵所说的这个事情!
身融万物是否真的为至高?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朱家
“田猛兄,可还在担心阿言的下落?”
历经那夜影虎军团季宁亲自前往天上人间,本欲要查证天上人间涉及包藏叛逆之事,未曾想竟反而直接了断天上人间与庄氏一族的关系。
由此,天上人间复归安宁,生意越发兴隆,每至傍晚,便是城中的公室贵胄云集,一览天上人间四姬的风华,只可惜,虽然请求之人虽多,但夏姬却始终未在露面,引以为憾。
又是一日傍晚临近,奢华的天上人间早就已经灯火通明的散发旖旎之光,温柔之气,在阵阵寒风之中,包裹身躯,顿觉温暖加身。
大门前的粉嫩花瓣在深秋时节绽放,缭绕一缕缕清幽之香,配合不断从天上人间内飘荡出的女子妩媚之气,几近回旋整个郢都之城。
一只只豪华的车马在门前停下,走过平坦而又宽阔的道路,便是在一道道卑微的恭敬之音引领下,步入其内,一道道斑斓的纱幔垂落四周,随风而动,更添风采。
一楼厅堂、偏厅,二楼雅间、静室之内,早就被一位位贵人提前定下,水一般的郢爰撒出去,换来天上人间内一位位曼妙女子的软玉温香。
只不过,在此刻二楼的一处雅间之内,比起旁边其它静室内的女子娇声魅语之音,倒是显得平静许多,门前也有三四位精壮的汉子守卫,周身闪烁淡淡的玄光,浑身扩散不俗的气势。
“朱老弟,你不是不知道,阿言打小身体就弱,就是农家有再多的珍奇药草,服用也没见到效果,想不到这次,因为那个畜生,竟然令贼人趁虚而入,掠走阿言。”
“若是让我知晓那贼人是谁,定要将其斩成肉泥!”
雅间之内,人数不多,左右两道身影而已。虽如此,那两道身影看上去,倒是颇为怪异,一者宛若孩童,一者则是正常的成年男子精壮体态。
若是分开而观,倒是不觉得什么,但坐在近处,很是怪异,身着浅黑色的劲装长袍,漆黑的发丝束冠而起,自顾自喝着酒水,看着身侧不远处那露出欢喜之色面具的矮小男子,轻哼一声,狠狠而道。
“哈哈,田猛兄不必如此,应该看到,那贼人掠走阿言之后,并未下杀手,而且一路从齐地而来,还时不时的故意留下踪影,让我们察觉到。”
“所以,阿言定然不会有危险的,根据农家在郢都的探子来报,那贼人的痕迹一直留在都城之内,并无离去,看来,都城就是他们的目标。”
身高不过三尺上下,体态浑圆,头戴一顶旧时周朝大农令的五谷冠,看上去异常的整齐和华美,正中央镶嵌着亦可通红玉石。
面上带着一道奇特的面具,伴随着言语的流转,面具之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身着锦袍,颔下丝绦贵物,亦是在雅间之内,自顾自的饮酒。
于身侧那精壮汉子所言,不以为意,轻轻一笑,既然阿言没有死,说明她还有利用价值,在她的利用价值没有完全消失之前,断然不会有事的。
“我已经调动列山堂、蚩尤堂、魁隗堂三堂的弟子汇聚在都城周围,若发现那贼人的动静,直接擒杀,千年以来,我农家还从未有贼人欺凌如此。”
“若非因为那个欺负弟媳的畜生,烈山堂内也不会空虚,贼人也不会得逞,说起来,一切都是那个畜生引起的。”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那畜生受了沉塘之刑,竟然没有身陨,反而还破开束身的囚笼,打伤看守他的农家弟子。”
“朱老弟,你觉得呢?”
一日没有找回女儿,田猛心中如何安心,此刻,听得神农堂堂主朱家的朗笑之音,心中顿时有些不悦,就算安慰之语,面上的笑意也不用这般放肆吧。
思忖那日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要处理陈胜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后来的农家乱象,连堂堂列山堂大小姐都看护不住,如果那陈胜身陨在水塘深处,倒还一解心中怒火。
关键……那陈胜竟然在水塘的囚笼之中跑了!
以陈胜的手段,绝无可能,当是他已经受了重创,手脚都被束缚住,根本没有办点挣脱枷锁的机会,想要离开,除非有一点,那便是外力。
农家六堂中,田氏一族现在已经掌控了烈山堂、蚩尤堂、魁隗堂、共工堂四堂,另外三堂中,朱家为神农堂堂主,司徒万里为四岳堂堂主。
只可惜,不知道侠魁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提拔朱家的义子朱仲为共工堂的堂主,如此,岂不是大大削弱田氏一族的力量。
陈胜想要逃走,田氏一族内部断然不会如此,那么,便只剩下四岳堂与神农堂两堂,四岳堂堂主司徒万里长年在外奔波,为农家赚取大量的钱财,不会牵涉其中。
一息之间,农家六堂已经排除了五堂,唯一有最大可能性的便是身侧的这位神农堂堂主朱家,田氏一族为大,神农堂与魁隗堂历来交好,朱家此人与陈胜私下有交情相当之好。
想来朱家也不会放任陈胜沉塘不起,而今,又在这里笑颜相对自己,田猛心中冷哼不断,待寻回阿言,再来好好与对方算账。
“哈哈,那说明陈胜老弟修为了得,按照司徒老弟的话,那就是赌桌之上,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断定不了输赢。”
“多年来,陈胜持巨阙,淬炼肉身,修炼内力,数年前,虽然在三川郡被玄清子重创,也是因祸得福,被念端大师拯救,细细调养之后,修为颇有所获。”
“陈胜欺负弟媳固然该死,但沉塘未死,或许说明那件事颇有隐情。”
涉及魁隗堂陈胜之事,朱家脸上的面具不自由的化作哀伤之行,放下手中的酒樽,双手托住下巴,撑持在条案之上,回想着那夜之事,总觉得有些不对。
但细细一想,又察觉不出差异,如今陈胜逃亡,吴旷又下落不明,纵然自己想要查询,也是查无可查,希望接下来能够在都城之内,再见对方,询问之。
“哼,身为农家堂主,杀死手足兄弟,欺凌兄弟之妻,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隐情可言,此事侠魁也已经断案,难不成朱老弟对于侠魁的决定有看法?”
明显的辩解之语,落在田猛耳边,顿时,那本就不悦的心情,再次为之上火,将手中酒樽种种的落在条案之上,眼中怒色一闪,周身狂暴的气息绽放,看向朱家。
“对于侠魁的判决朱家怎敢有看法。”
“也许,……嘿嘿,田猛兄,这里是天上人间,我等还是低调点好,不然,被那位知道,于我农家而言,可不是好事。”
朱家那仍旧有些哀伤的面具上,略过一缕沉思,那夜之事,很多人都亲眼所见,侠魁也不得不判决,虽如此,但朱家仍不相信以陈胜老弟的心性会做出如此之事。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忽而,那哀伤的面上瞬间化作欢乐之象,整个人也为之精神一震,小巧的身形直接跳上条案,感应着田猛此刻周身的狂暴内劲,嘿嘿一笑,单手向着上方指了指。
“都是一群废物,这么多天,还是没有找到阿言和那个畜生的下落!”
看着那朱家一而再的挑选和戏谑之颜,田猛再也忍受不住,单手豁然一掌打出,直接将身前的条案击成粉碎,若不是现在身处天上人间,若不是天上人间的那位大人正在此处,早就教训眼前的朱家。
霍然起身,沉声喝道,挥手间,房门打开,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继续留下去,田猛相信自己绝对忍受不住,换做弟弟田虎,估计直接开打都有可能。
“田猛兄,何不待会一观紫女姑娘的桃夭之舞再行离去?”
带着欢快的笑颜,朱家那小小的身形在条案上踱步而动,口中低语一声,目送着田猛消失在眼眸深处,心情才徐徐的平复下来。
此行楚国都城,乃是为了寻找陈胜以及阿言,二人在同一时间出事,不出意外,二人的背后之人绝对有牵连,只是,任凭自己搜索脑海中的诸国势力,都找不到任何一个疑点。
正欲在雅间中,等待天上人间紫女姑娘的桃夭之舞而下,不知何时,一道陌生的身影从门外走入,观其人,朱家神色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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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见过武真君!”
在天上人间白服掌事的引领之下,缓步登入三楼的一处雅间,房门洞开,顺着白掌事手臂的方向,朱家那小小的身形带着小小的忐忑小脚步的走了进去。
整个天上人间之内,能够下令白服引领自己前来的,也只有在他们农家密报中,已经出现在楚国都城的秦国道武真君,道家天宗玄清子。
郑国渠成,震动天下,秦国根基铸就,在农家诸多堂主的眼中,不出数年,秦国绝对要东出,而且不是数十年前秦昭襄王岁月的东出,而是一天下之东出。
随着秦国的国势越来越强,山东列国却越发的孱弱,韩国术治残留严重,纵然新郑现在出现了一位法家大才,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所作为。
魏国之内,数年前的春申君合纵伐秦,彻底葬送最后一点魏武卒,彻底没有了抵挡秦国之力量,去岁传闻,因为秦王政一道旨意,魏王直接割让五城,实在是不复百年前的魏国霸主形态。
赵国以长平之战之后,元气尚未真正的恢复,又有燕国与齐国的侵扰,内有前太子嘉与郭开的侵扰,朝政混乱,军备废弛,若再有一场长平之战,绝对没有办点胜利的可能性。
燕国偏居东北边陲,根本不复霸业,齐国后胜当道,王室衰弱,难以再现桓公霸业,唯一有希望抵挡秦国的,也就只有现在的楚国。
尽管李园当国,但屈、昭、景、项等大家族实力掣肘之下,楚国实力未有太大的削弱,只是,楚国虽强,却没有出现和如今秦王政一般的王者。
此消彼长,使得数十年来,就算是秦国的下卿到山东六国,也是被山东六国以上卿之礼相待,就算是大夫,倒也是得到卿的礼仪。
至于上卿使国,更是君候的礼仪,不可谓不重,而秦国道武真君来到楚国,虽是隐秘,然对于如今楚国的各方势力来说,想来知晓的人不少。
再加上道武真君在秦国的分量,连农家六堂中,实力最强的烈山堂田猛都远远为之避退,可见一斑,自己还比不过田猛,如何不心中惊慌?
小步上前,伸出小手,躬身一礼,只是动作看上去略微有些滑稽。
“不必多礼,坐!”
相召朱家前来于此的,自然是周清,刚才在静室之中清修,听道者传言,农家两位堂主出现在天上人间,灵觉扩散之下,便是聆听二人之语,随其后,便是心中一动。
端坐在上首,对着下首一礼的朱家好奇看了一眼,短小的身材,奇异的面具遮掩,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半点农家堂主的气息,反而更多是凡俗伶人。
此刻,观其面上之焰,赫然是一个喜色外显。
“朱家谢过武真君。”
再次躬身拱手一礼,迎着上首那位传闻已久的道家玄清子看过来之目光,面上喜色的容颜而露,自顾自的向着下首左侧的条案后走去。
至于右侧,那里已经有人了,还是一位姿容绝佳的女子,浑身上下绽放无尽柔媚风情,朱家不敢直视,余光瞥了一眼,便是小心翼翼的归于条案之后。
呼吸之后,自有身材同样婀娜的侍女近前斟倒茶水,朱家再次起身一谢。进入房间这般久,道武真君话语不多说,令朱家心中颇为不安,然面上却未有半点变化。
“我曾听闻,前些时日,农家发生了一件趣事,魁隗堂堂主陈胜击杀兄弟,欺凌弟媳,随后被农家侠魁下沉塘之刑。”
“可惜,那陈胜的运气不错,未得身死,逃离出去,如今正在楚国都城,而你与烈山堂田猛此行的目的便是陈胜。”
“所以,神农堂朱家,你觉得那陈胜还有没有沉塘之刑的运气?”
第三百八十章 错过
农家的根基之地乃是在齐地与楚地交接之所在,数百年来,时而位于楚地,时而位于齐地,田氏代齐之后,田氏子孙势大,逐渐的渗透入农家之中。
如此,便是有了如今诺大的农家内田氏一家独大,如今的农家六堂中,烈山堂、魁隗堂、蚩尤堂、共工堂为田氏一族的族人执掌。
其余两堂,则是历代侠魁为了平衡内在势力,乃有如今的神农堂朱家、四岳堂司徒万里二人,这些信息,有自己早就知晓的了,也有近些时日了解的。
单手握住条案前斟满酒水的青铜樽,缓缓举起,看向下首的朱家,那仍是喜意忽闪的面具上,倒是令人看之不清内在神情。
不过对于周清而言,那些都只是表面的存在,并不在意,轻语之,将不久之前发生的魁隗堂丑闻道出,想来其人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当然,若是不知道,自己也不介意解释一二。
“想不到武真君对我农家的事情也是这般了解,前任魁隗堂堂主陈胜的生死已经由侠魁决断,在农家,陈胜已经死了。”
带着一丝喜意面具,双手持住酒樽,起身对着上首的道武真君一礼,微微一抿,即是此事,未敢多语,一言而径然落下。
陈胜的下场与下落固然重要,但想来这不是今日秦国武真君相召自己前来的目的,归于条案后的座位上,不自觉的归于寂静。
“诸子百家,各有其道。”
“数百年来,除却法家之外,诸子百家轻秦不断,近年来,更是在秦国境内多生事端,其中不乏有农家的影子。”
“朱家堂主,想不到,农家对于秦国竟然是这般的敌视,长久而观,那……对于农家来讲,可不是一件好事!”
雅间之内,悄然之间陷入一丝无形的寂静之中,周清跪坐在上首,自顾自轻抿着酒水,没有继续言语,不过,下首右侧的那位绝美紫衣女子却是嫣然一笑,脆语而出。
一双魅眸闪烁,饶有深意的看向神农堂朱家,纤细的手掌在身前的条案上随意把玩酒樽,藤紫色的蔻丹在灯火映衬下,迸出别样的神秘光泽。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
“农家从来不合掺和列国纷争,以前如此,以后同样如此,不过,姑娘也应该知晓,农家虽有此规定,但农家之人却各有国别,所行之事欠妥,还望姑娘见谅。”
“自始自终,无论是对于秦国,还是对于山东六国,农家都是一直耕耘于土地之上,劳作于庶民之中,传承神农先祖的遗泽!”
此为诛心之语,虽不了解那绝艳女子是谁,但很明显绝对深得道武真君的新人,否则,嫣有如此之言,朱家脸上的面具瞬间一变,喜色直接化作一道哀伤的面具。
矮小的身形也再次豁然站立起来,拱手上下一礼,扬名农家的立场。
“可是,据我所知,现任农家侠魁可是齐国田氏一脉的后人,连带农家六堂内的四堂都掌控在田氏一脉手中,数年来,曾多次派遣农家的弟子欺秦,就连你们农家现在追捕的魁隗堂堂主陈胜都出动过。”
“所以,朱家堂主,对于武真君大人而言,重要的不是你们农家说了什么,而是你们农家做了什么,更为重要的是,你们农家未来的路将会如何而走?”
那身穿藤紫色锦袍的姿容绝色女子,自然是白芊红了,于神农堂朱家之言不以为意,话谁都会说,但那一桩桩事情是做不了假的。
农家继续如此行事,待将来,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亡之路!
“而且,昔年长平之战后,秦国昭襄王本想要继续令武安君白起东出函谷关,不过,偏偏那个时候,秦廷传闻,白起抗命,被昭襄王赐死。”
“但在江湖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传闻,那就是在武安君白起即将率军东出的时候,遭到六位绝世高手的围杀,六位绝世高手成就阵法,硬生生将一代名将斩杀。”
“而那六位绝世高手所使用的阵法,似乎正是你们农家传承千年的地泽二十四,朱家堂主,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不知将来等待你们农家的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未等对面那面有哀叹之意的朱家出言,白芊红继续说道,白皙的修长手指在平滑的条案上跃动着,一丝丝浅浅的紫色光芒闪烁。
语落,妖娆的身姿一动,纤手波动颈间略微凌乱的发丝,拂在耳后,一举一动之间,无尽风情尽显,虽如此,似乎也没有改变那朱家的面具之行。
“不知道……武真君今日相召朱家前来所为何事?”
陷入长久的寂静之中,此时此刻,朱家心中再也没有半点之前与田猛在下面的欢乐情绪,身为神农堂的堂主,对于天下大势自然是看在眼中。
秦国越来越强,山东列国越来越弱,这办下去,一天下有相当大的可能性,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面对秦国的铁骑,农家可是没有办点抵抗之力。
或许先前自己所语,农家是属于两不相帮的状态,但既然今日秦国武真君相召,那就代表着在秦国与山东六国之间,必须做出抉择。
心中纠结无比,实在是难以下决断!
于秦国,朱家并没有什么好感,严刑峻法贯通整个秦国,函谷关外的千里疆域之内,民众生活甚是困苦,广袤的天地荒芜,饥民屡屡可见。
与山东六国,朱家同样没有什么好感,内政不修,军备废弛,面对强敌,不思进取,反而继续醉生梦死,这办下去,根本不可能有机会。
“其实,以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明白,在农家内部,你早晚都会成为田氏一脉的眼中钉的,现任侠魁多年前,我曾在太乙山见过一面。”
“在农家内部的田氏一族中,田猛无论是资历,还是修为,还是威望,亦或者在侠魁心目中的地位,都绝对在你之上。”
“若是不出差错,下一任侠魁定然落在田猛身上,以你对田猛的了解,你觉得到时候你会面临什么?”
对着再次站起身来的朱家挥动手掌,端坐在上首的周清终于出言,罗网既然开始落子农家,那么,既然今日被自己碰到他们,也该有所行动才是。
并没有正面回应朱家,而是简单为其分析农家日后的形势,从岁月长河而观,现任的侠魁对于田猛可是相当信任的。
“农家之人各个亲如兄弟姐妹,田猛若是有机缘,日后成为农家侠魁,朱家到时纵然心有不甘,也定当尽心的辅佐之。”
待周清之语落下,整个三楼所处的雅间内,复归寂静,与此同时,朱家脸上的面具也是在不自不觉中变幻诸多形态,静坐于条案之后,时不时抬起头看着上首的贵人。
“这……就是你的答案?”
于此回应,周清略有诧异,其言还真是出乎自己的预料,与他说了这般多,凭借朱家的智慧,定然了解自己想要助其在农家壮大,甚至一窥侠魁之位。
而且,有自己的帮助,此事十拿九稳,但……他偏偏拒绝了。
“侠魁于我有大恩,朱家能够有今日,全赖侠魁助力,若日后侠魁真的指定田猛为侠魁,朱家焉有不从,农家上下一体,朱家不敢有违。”
“还望武真君见谅!”
终于,在数十个呼吸过去之后,在朱家脸上的面具再次停留在喜意之上时,其人从条案后起身走出,行至厅中,躬身一礼,沉稳而道。
“无妨。”
“今日不过随意之语,朱家堂主既有此言,玄清不强求。”
周清也悠然的从座位上起身,对着行礼的朱家点点头,另一侧的白芊红亦是为之起身,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没有多言。
“武真君,朱家告辞!”
礼仪而落,朱家迈着小小的步伐,从静室内走出,消失不见。
“大人,这农家明显是有异心的,还有这神农堂朱家,在他心中未必不愿意想要和大人合作,只是,现在而观,对他太早了一些。”
目视着朱家那矮小的身影离去片刻,静室内的白芊红曼妙之躯微转,看向周清,那朱家虽有面具遮掩,但综合自己所掌握的讯息,若说农家六堂堂主没有不想成为侠魁的,绝对不可能。
思忖熟息,秀眉微蹙,颇有遗憾。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农家之内,朱家虽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看来,并不是最正确的选择,农家弟子数十万,想要出头的人很多很多,而且,相对于更为理智的朱家来讲,还有很多值得自己寻找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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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跖,可探知清楚那黑白玄玉的下落?”
夜幕降临,于普通的平民而言,自然是休憩生养之时,对于公室贵人来讲,却是缤纷多彩夜生活的开端,郢都城内,随着农家的逐渐行动。
各方势力同样在不断进步,偏南城的一座普通商贾宅院内,外观而显,没有什么特别所在,但内在俯览,却是一位位身穿黑白玄袍的年轻男子。
一个个劲装加身,手持刀剑,在宅院各个角落走动着,一只只明亮的灯笼悬挂而起,映衬四方的光芒,今夜月光有些灰暗,更显灯光之明亮。
忽而,一道浅青色的流光忽闪,直接从宅院外快速而入,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直接冲入宅院正厅之内,劲风席卷,数息之后,一位年轻的身影出现。
身着天青、月白两色对开的斜襟布衣,比起在宅院内巡逻的普通成员,衣衫上的纹理更是精致,带着黑色的护臂,腰前系带长而飘逸,踏着一双暗黄色的布鞋,脚步无声,更显身法。
漆黑的中分短发,在四周灯光的反射下,略显棕黄,后头扎一个小辫,前头落下来两绺发束,身材有些纤瘦。观此人出现,早已经在正厅等候的几人直接起身。
为首在前的一位中年灰衣男子,踏步上前,直接看向那人。
“有我出马,怎么会没有所得。”
面上略带一丝不羁的年轻男子嘿嘿一笑,单手轻轻挑过额前的发束,对着正厅内的诸人点点头,随即轻语而道,一步上前,从一侧的条案上端起一杯茶水,灌入腹中。
“那黑白玄玉确实在李园的手中,不过,被他藏的挺严实,乃是在他府上一处池塘下面的地宫之中,四周有大量影虎军团的精锐兵士巡逻。”
“想要将黑白玄玉取出,首先便是得引开那些兵士,而后我才便于进入地宫。只可惜,半个月来,已经有不少的百家之人欲要强行闯入。”
“不仅没有所得,反而,令李园更加警惕,就算别处有乱,地宫周围的巡逻兵士也不会离开。”
长长的舒缓一口气,旋即,便是将此行所得的信息说道而出,虽然知晓下落,但想要将藏匿如此森严的黑白玄玉盗出,不花费一番功夫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今,强行闯入的法子是不用想了,声东击西的法子也是不用想了,已经被人用过了。
“想来不外乎是农家的人,燕赵之地的游侠剑客,楚国内在的隐秘势力,黑白玄玉既确认在李园府上,那么,一切都好处理。”
“巨子有令,此行务必将楚国的这块黑白玄玉毁掉,倘若能够毁掉一块,因七块玄玉而出的列国纷乱之象便可消散,于此,诸位可有对策?”
身着灰色麻衣的中年男子摇摇头,黑白玄玉这般的事物,被许多人惦记乃是正常,如今虽许多计策不出,但也正给了他们思忖另一个完全之策之法之时。
单手轻抚颔下短须,略微苍老的面上闪过一缕沉思,环顾四周,此刻在厅内的诸多墨家弟子,都是统领和统领以外的精英弟子。
为了应对七块黑白玄玉之事,整个墨家的精英派出去大半,只是,至今暂未传来一道值得欣喜的回应,眼前的情况更为复杂,没有万全之法,决然不能够行动。
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必须将黑白玄玉拿在手中,亦或者直接毁掉!
第三百八十一章 异象生佗
“庄氏一族庄陵携族人见过道武真君!”
巳时刚入,坐落于郢都内繁华区域的天上人间,便开始每日的采买诸事,或是为楼阁内的姑娘们采买胭脂水粉,或是为楼阁内的姑娘采买锦衣薄衫,亦或是其它。
每日一行采买的人数都不少,都是十人上下,分散于郢都商贾区域,将采购清单一一落实,随后返回,今日,也是不例外,如同往常一样,采买的诸人很快归来。
只是这一批采买的人员却是生长的甚是壮硕,其内更是隐约有一位六七岁的顽童夹杂其内,一行人从天上人间的后门而入,随即便是在专人的带领下,前往后方区域的一座宅院。
半柱香之后,一行衣衫朴素的精壮男子连带那一位顽童静立于厅堂之内,一道道目光汇聚在厅前上首,数息之后,一位明显是领头者的男子踏步而动,躬身拱手一礼。
身后诸人为之跟随。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此歌谣传荡于吴越之地,昔年,庄氏一族庄辛与襄成君之间的这段佳话,可谓是令诸夏之人钦羡。哈哈,诸位不必多礼,于你们,我可是等待很久了。”
迎着面前这十位男子的礼仪,当然,其内还有一位顽童的礼仪,端坐在上首的周清为之起身,双手拂过,顿时一缕缕柔和的劲风将诸人扶起。
口中清朗吴越之地的歌谣,这首歌可谓是庄氏一族庄辛的明亮写照,由此,而逐渐在楚国显赫,当然,也因此而埋下祸根。
一语落,厅堂一侧的白芊红则是携带两位身材曼妙的侍女近前,引领诸人入位,各有香茗升腾热气,一缕缕清香弥漫。
诸般而毕,白芊红对着那庄氏一族的庄陵福身一礼,随即,屈身跪坐在周清三尺之外,纤细的双手交叉于小腹,姿态无双,引得同行的庄氏一族精装汉子不断目光看将过去。
“庄氏一族落难久矣,如今整个楚国之内只怕知晓庄氏一族的都不多了,先祖的荣光若是不能够在我等的手上重现,实在是愧对先祖。”
那庄氏一族的领头者庄陵乃是一位年仅四十的儒雅男子,浑身上下散发与其余庄氏一族族人不同的气息,虽如此,周身亦是劲装而动,体内更是流转不俗的内劲。
眉目俊朗,略微黝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再次看向上首的周清,听对方一语吴越之歌,遍数先祖的荣光,反观现在,实在是惭愧至极。
连带其余庄氏一族的族人都神情不自然的愤恨而起,昔年,庄辛助力楚国甚多,而楚王与屈、昭、景等家族却不能容之。否则,今日楚国内的项氏一族岂能够爬到他们头上。
“阴阳变化,各有其道,主要能够抓住每一次阴阳变化之机,便能够不断的永存下去。”
“故而,春秋以来数百年,数百个诸侯国历经洗礼,只剩下如今七个,而这七个诸侯国,也即将归一,可谓是天命。”
“自从楚国项氏一族项燕崛起以来,三十年过去,不知道庄氏一族还存下多少实力?”
世间从没有一直强弱不变的事物,如果不能够掌握之,那么,很容易就会被岁月长河淹没,若是可以掌握之,便可凌驾于岁月长河之上。
灵觉而动,扫视厅内的庄氏一族族人,微微颔首,对于这庄陵的身份,白芊红也提前告知过自己,乃是如今庄氏一族的掌事者,其余诸人则为精干族人。
对方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存活下去,甚至于将来反扑楚国,重建更为恢宏的庄氏一族,那么,没有足够让自己重视的力量可是不行。
没有左顾而言他,直入主题。语落,单手端起条案前的温玉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身侧的白芊红倒是一语不发,亭坐一旁。
“先祖庄辛被楚王和三户家族的排挤之下,悲愤而亡,庄跻不满,随即率兵欲要攻打郢都,讨要一个说法,不曾想,楚国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在我庄氏一族的攻击下,国祚颤危。”
“只可惜,相对于底蕴浑厚数百年的楚国大家族,庄氏一族终究未能够支撑下去,洞庭九江区域、江水区域、江东区域各有强兵攻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项氏一族的项燕的确是兵家奇才,在庄氏一族擅长的山林战中,彻底击溃庄氏一族,为了报仇庄氏一族的势力,庄跻只得请命。”
那段岁月是庄氏一族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历史,那一战,庄氏一族沦为楚国王室口中的余孽,无数人踩着庄氏一族的尸骨登临高位。
如此,何其不公也!
周清静静的听着,不得不说,这庄陵所言之事,与白芊红所语百年前鬼谷纵横的战斗颇为相似,最终的结局,都是有一个胜利者,有一个失败者。
“当年吴越争霸,越国战败,短短二十年生聚,便是有了对抗吴国的实力,我庄氏一族虽不若越国,但三十年来,栖息于江南区域,收服百越族人,加上同样在楚国受迫害的其余家族之人。”
“而今,我庄氏一族拥有一支六千人的山地精兵锐士,若是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可以聚拢一支两万人的战士,方今诸夏,秦国独强,若是庄陵所料不差,将来秦国必将攻打楚国。”
“若蒙道武真君不弃,到时候,我庄氏一族愿为先锋官!”
那庄氏一族的掌事者庄陵继续而语,神情不自觉的有些激动起来,未等口中语落,霍然起身,再次行至厅中,对着周清再次一礼。
诸夏之内,也唯有秦国能够助力庄氏一族达成目标,重现往昔的荣光。
一息之后,其余庄氏一族的族人再次跟随,行至庄陵身后,躬身拱手一礼,能够搭上秦国道武真君的这条线,于庄氏一族来说,已经超乎想象了。
“秦楚世代姻亲,秦国又怎么会攻打楚国呢?”
扫视着眼前这十位大大小小的庄氏一族成员,周清面上不由得轻轻一笑,想不到,庄氏一族的潜在实力还不弱,三十年的生聚,极可媲美屈昭景家族的领地私兵了。
不过,一个口头上的约定可不是自己想要的,有庄氏一族的力量,将来会有不小的作用,但没有他们,秦国同样可以实现目标。
一饮而尽手中的温玉茶盏,随意把玩着。
“舅父说过,将来秦国一定要灭掉楚国的。”
周清之语而出,内蕴一丝浅浅内力的声音回旋在厅堂之内,顿时,令得庄氏一族的族人神情为之微变,就是领头的庄陵也是眉头一挑。
脑海之中细细思忖,今日,白姑娘既然引线,说明道武真君对于庄氏一族还是有兴趣的,然而此语却是……,忽然,庄陵瞥过此刻上首那大人手中空余的茶盏,心中一道灵光掠过。
只是,还未等其回应,身后却是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流转而出,在寂静的厅堂内很是响亮,随即,厅堂内的庄氏一族族人神色更是变化。
“小佗,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连忙的,那道稚嫩之语的主人便是遭到呵斥。
“我……我又没有说错,舅父明明说过的,将来秦国一定要攻打楚国的,而楚国也很有可能抵挡不了秦国的进攻。”
“这是舅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似乎,那稚嫩之语的主人略有不甘,虽言语一滞,但还是强硬的辩解道,听其声,颇有不悦,颇有不满,颇有伤心。
“那孩子也是你们庄氏一族的族人?”
周清奇异之,对于庄氏一族此行带着的这个孩子,一开始就看到了,本以为是随同前来的家族嫡系后辈,但听其口中称呼,并非如此。
年龄虽幼,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口中之见,更是难得,诸夏之人数千万,人云亦云者不可数也,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孩子。
将目光看向庄陵,探询之。
“大人见谅,这孩子是我嫡亲妹妹的小子,数年前,我那妹妹的夫家在齐地遭受贼人突袭,一夜之间,家族破灭,只剩下我那重伤的妹妹和这孩子返回江南。”
“不久之后,我那妹妹去世,只留下赵佗这个孩子,其人天资聪颖,我喜爱之,便带在身边教导,此次拜见大人,也想要让这孩子长长见识。”
“孩子唐突,大人勿怪。”
闻上首这位大人的语气,庄陵心中稍安,当即,再次拱手一礼,对着面前的这位大人说道那孩子的身份,好在并没有惹出大祸。
“哦,其名……赵佗?”
周清自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不过那孩子在这般年岁就有这般坚持,将来只要成长下去,未来不会有差的,庄氏一族也会受益。
正欲转回正题,忽而,眉头一挑,如果刚才自己没听错的话,庄陵称呼那孩子之名为赵佗,据自己所知,岁月长河中,同样有一个名为赵佗的奇异之人。
算算年岁,那人也应该是一个孩子,莫不是诸夏真的这般小?
“这……那孩子的名字却为赵佗。”
“昔年,我那妹妹快要产子的时候,正逢与赵姓夫家在即墨城外游玩,遇此事,正要马车回城,却又天降大雨,马车陷入泥坑之中不可出。”
“随后,我那妹夫便解下马匹,亲自带着我那妹妹回城,归途一道雷霆霹雳,二人胆栗,佗儿便是在马背上出生,有此,名之为佗。”
雷霆大雨之天,小佗出生在马背之上,也是罕见了,好在无事。事后,提及此事,也算是一件趣闻,只是大人好像对佗儿别有兴趣。
未有深入想象,以大人的身份,想来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一个小孩子身上,语落,未有多言。
“雷霆落,马惊,生赵佗。”
“这孩子确实不错,平日里可有喜欢的百家学说?”
岁月长河中,那赵佗领兵南下,平定岭南,固有其个人的实力。然则,如果此赵佗正是眼前的赵佗,有着庄氏一族的势力在,在其手中快速平定岭南,更是轻而易举。
口中轻语喃道一声,如此说来,赵佗的出生也是有异象的,饶有兴趣之下,继续询问之。
“小佗平日里倒也没有读过太多书,都是一些家族先祖留下的手札与心得,以儒家、法家、兵家为上,当然,都是略知其字罢了,不通其意。”
庄陵心中也是不由得奇异之,好好的说着正题,怎么眼前这位大人却是将目标放在小佗身上,虽是这般想,但还是徐徐回应者。
与身侧这位大人的目标转移,白芊红也是美眸微微闪烁,瞥着厅堂的那个孩子,身穿朴素的浅绿色劲装麻衣,漆黑的发丝虽短,仍梳拢一起,披在身后。
眉目之间颇为清秀,依稀与那庄陵相似,看来像其母亲甚多,双眸灵动,静立厅堂,由着先前族人呵斥,现在倒是没有多言。
“让那孩子近前,我来询他一个疑惑。”
“若是他可以完美的应下,今日你等前来之事可成,庄氏一族复兴可望,若是不能够应下,只有等以后的时机了。”
看上去不过五六岁模样,就是自己,也仅仅是识字罢了,焉得强求更多,刚才翻滚脑海诸多讯息,结合岁月长河中的诸般事态,此人十有八九便是那人。
按照正常的轨迹,没有自己的出现,庄氏一族仍要继续原有的路线,搭上秦国的赫赫战车,黑白玄玉是不用想了,如此,派遣家族子弟进入秦国军中,也是一个完美的抉择。
若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位赵佗,绝对可以快速崛起,统领大军,征伐岭南,恢复庄氏一族的荣耀,建下自己的功业。
“大人,这……,是!”
突闻此声,庄陵心中瞬间一惊,难道说大人是不同意接纳庄氏一族,否则,焉有这般说法,以一个孩子的回应定下这般大事。
一时间,一缕缕浓郁的不安回旋,将目光看向上首,看向一侧的白姑娘,希望对方可以出手助力一二,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
万般无奈,只得再次拱手一礼。
随之,身躯微转,对着身后不远处的赵佗召手,其人见状,连忙小跑上前。
“舅父!”
身着浅绿色的劲装,眉目清秀稚嫩,近前拱手一礼。
“嗯,且听大人问话,要好好回应,用心回应。”
赵佗平日里虽有些小聪明,但眼前这位大人面前,小聪明自然上不了台面,但到了这一步,自己也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身后的几位族人也是神色不好看,想不到今日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会落成这般状态。
“是,舅父。”
“赵佗见过道武真君!”
年岁小,但礼仪加身,脆声而朗,小步上前,明亮双眸直直看向周清。刚才在后面,赵佗听得很清楚,就是眼前这位大人有问题要询自己。
“哈哈,你刚才所言秦国一定会攻灭楚国,那么,你可能够说出原因?如果说对了,那么,你舅父今日就没有白来。”
周清看着身前的这个小赵佗,不由得朗朗一笑,随即直接问道。
“这个……,我听舅父说过,秦国是要一天下的,既然要一天下,那么,诸夏之中只能够有一个诸侯国,自然没有其它的诸侯国。”
“所以,秦国一定要攻打楚国的,不然,到时候诸夏就有两个诸侯国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虚空造物
看上去甚为稚嫩的面上,先是神情为之一滞,而后简短想了想,小小的手臂拱起一礼,将之前舅父似乎提到的一个缘由道出。
不是因为这个缘由较为深奥,而是因为这个缘由……实在是有道理,既然要合七归一,那么,其它的诸侯国肯定不能够存在的。
这是如此的简单,语落,便是迟疑的等待上首那位贵人回应。
“你觉如何?”
闻此声,周清面上轻轻一笑,并未直接回应,而是目光一扫,落在赵佗身侧的庄陵身上。此刻,庄氏一族的所有族人注意力尽数汇聚赵佗之身,在他身上,隐约代表着未来。
“大人。”
“小佗所言……应该是……应该是有些道理的。”
庄陵心中越发的忐忑了,心中实在是思忖不出面前这位贵人的意蕴,也琢磨不出贵人的所谋,听赵佗之言,讪讪一笑,缓声语之。
“哈哈哈,这其实正是大争之世后,一天下最简单的道理,诸夏间的那至高尊位上,只有一个位置,但现在却有七个王。”
“所以,一天下便是将七个诸侯国并为一个,或许是楚国吞并其余诸国,或许是秦国吞并其余诸国,或许是其它诸侯国有奇迹出现。”
“微言大义,不过如此,看在这孩子的份上,芊红,日后,庄氏一族与你联络!”
终于,周清清朗的笑声毫不掩饰的回荡在这处厅堂之内,事实上,无论是诸子百家,还是列国征伐,他们最为根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只不过,为了将那最根本的目的遮掩,便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学说,各种各样的事物,如同儒家孔丘评价《诗经》一般。
曰:诗无邪。
一言以蔽之。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太清真气打入赵佗的体内,既然碰到此人,算是自己和他之间有缘,即如此,自然提携一二,有此真气筑基,将来在乱世之中,也能够多出一丝保命手段。
随后,对着神情紧张而后欢喜的庄陵点点头,应下此事,先前之所以没有应下,是因为对方没有其它的诚意,但既然赵佗此人出现,那么,算是可以弥补。
在自己的手上,此人会比岁月长河中更为出色。
“庄陵代庄氏一族的所有族人拜谢道武真君,此等恩德,未敢相忘。”
“此为我庄氏一族的镇族传承宝物,数百年来一直是庄氏一族的至高信物,后来一分为二,一者为族长掌握,另一块在我手中。”
“凭借此符,可以任意调遣庄氏一族一半的力量。今日,为表庄氏一族的诚意,此符就送与道武真君!”
得到秦国道武真君的亲口承诺,庄陵心中欢喜斐然。秦廷现在的中枢重臣之列,道武真君绝对是最得秦王政信任的近臣之一,或许还要把之一去掉。
按照历来秦王对于近臣的爱护,将来肯定是要领兵出战,谋取军功,封以更大的爵位,那个时候,就是他们庄氏一族的契机。
心间快速思衬者,手上的动作也是不慢,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块通体洁白的玉质白虎,虽然整个身子只有一半,占据半个巴掌大小。
看着此物,庄陵神色更是有些凝重,而后,一步上前,将手中这块传承的白虎小心翼翼陈放在上首条案之前,说道此物的用处。
身后的几位庄氏一族族人,听闻这位大人应下,同样神情大喜,连忙随着庄陵掌事拱手一礼。看着掌事将那块调兵古令符交出,虽然不舍,但未敢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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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楚国郢都之内,那在传闻中被收入楚国王室的黑白玄玉又有别样的消息流出,与被收入王室宝库不同,这回的消息却是黑白玄玉一直藏在令尹李园的家中。
属于王室的东西,却落在令尹的手中,在其它的诸侯国或许很不可思议,但在近几年的楚国中,却并不令人意外,因为现在楚国真正的掌控者正是那令尹李园。
楚王而今不过一小小孩童,国政把持在舅父李园手中,这般,那内蕴长生不老之秘的黑白玄玉出现在李园府上,也不是那般的令人费解。
一时间,整个郢都之内,本隐匿在暗处的风云缓缓弥漫而出,短短三日,便是有五六波游侠剑客涌入李园的府邸之中,欲要找寻黑白玄玉的下落。
提前警惕的李园自然做好完全准备,影虎军团的精锐兵士护持,强弓劲弩之下,那些入侵者没有一个逃出去的,全部被射杀,尸身被悬挂在寿春城门之外。
本是威慑外人不得窥视的手段,如此而出,更是令那些心中尚有疑惑的觊觎者确定黑白玄玉的下落,若没有黑白玄玉这般珍贵的事物,影虎军团的精锐岂会出现在令尹府中。
仅仅隔了一日,又有实力不俗的游侠强攻进府,虽然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但最后还是被影虎军团的人将残破的尸身抬了出来。
“大人,这湘玉是白掌事数年前从洞庭郡买下的,加以调教,一舞帝妃,也是颇为惊艳,不过据我近年的观察,她的身份应该不俗。”
“每隔一段时间,便是有消息从湘玉的手中流出,在我派出的探子跟踪之下,消息进入洞庭湘水区域,便消失不见。”
“故而,在那处区域,唯一符合这一点的,也只有阴阳家了。”
凌冬初入,虽然楚国位于淮水流域,来至北方的寒冷未能真正的侵袭,但与其他时日相比,还是冷了太多,当然,在夜幕降临之后的天上人间内,无论是春秋,亦或者夏冬,都是一样的。
一位位轻衫薄纱加身的曼妙女子游走其内,魅语不绝,柔声不断,一楼的大厅早就热闹无比了,二楼的一处处雅间之内,也是热闹非凡。
环顾四周那一条条缤纷的纱幔,显得别样风情。然则,今日飘荡在四周的那些纱幔,主色调倒是稍有不同,映衬着此刻正在惊鸿台上演舞的绝妙身影,一丝丝浅绿色的清凉水韵之感荡漾。
在此刻略有温热的天上人间内部,增添了一丝独特的阴凉之气,冷热交感,冲击在一位位贵人的身上,浑身精神为之一震,更是细细把玩怀中的柔软。
至于三楼所在的区域,鲜少有人至。
此刻,那拐角的一处视野开阔雅间之前,倒是有数道身影静立其上,俯览天上人间内的一切,诸般景象落入眼中,惊鸿台上的那道翠绿之影更是沉浮甚久。
“却是阴阳家的人,她体内所修功法是阴阳家水部弟子的九水风起,实力不弱,真打起来,你未必是她的对手。”
“阴阳家的人出现在天上人间,不必在意,小心行事便可,接下来的一段岁月,阴阳家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虽非敌人,也不是朋友。”
那惊鸿台上的东姬湘玉,一舞帝妃之下,却有一番别样的惊艳,与浑身上下散发妩媚之气的白芊红不同,其身上却是清寒的冷艳之感。
身披翠绿色的锦袍薄衫,曼妙略显成熟的身姿若隐若现,水袖挥洒,纵横惊鸿台十方,摇曳着盈手可握的腰肢,柔顺的发丝随意被一根碧玉银链束起,披散在肩后。
玉腿隐约可显一丝雪白,俯览而下,以周清的目光,甚至可见纵深的沟壑,舞韵多姿,配合周围的音韵脉络,宛若湘水女神,载歌载舞,圣洁之中夹杂无尽柔媚之情。
“师叔,那女子也是阴阳家的?”
静立于三楼一隅的诸人中,除却白芊红与周清之外,自然还有一览热闹的小灵和小衣二人,近些时日,二人白日里修炼完毕,便是在城中游玩,很是舒适。
夜幕之下,更是遵从周清的教导,在天上人间内好好体验凡俗的奢华,将一颗心沉浸其内,但又不沉沦其内,若有所得,天地之间,无处不是天上人间。
听着师叔与身边那位白姑娘之语,小灵面上微微惊讶,蓝色的眼眸更是好奇的看向大厅惊鸿台上那道身影,那女子也是阴阳家的,还是水部弟子?
语落,一旁身着浅白色裙衫的少女也是好奇的看将过去,深紫色的眼眸深处,那大厅中央的女子身影倒映其内。那人竟也是阴阳家的人,似乎,在阴阳家内,自己倒是没有见过她。
“不错。”
周清颔首以对。
“哦,好强大的元气波动,有化神层次的武者在西城区域出手,还有不少的影虎军团银甲兵士,看来对于李园府邸的冲击又开始了。”
“芊红,一个月的期限可没有多少了。”
迎着小灵看过来的询问目光,周清刚刚应下,忽而,灵觉有感,眼中顿时涌现浓郁的紫色祥光,头颅微转,看向郢都西城区域,相隔数里,一切种种呈现在眼前。
一位位身披银甲,手持戈矛的影虎军团兵士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之内,正在对抗一群实力不俗的游侠,那群游侠中,更有一位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
如此,令周清很是诧异,从那群游侠的身份爱看,并不是农家与墨家的人,双手掐动道印,浑身淡紫色的光芒又是一扇,一缕缕低语之音回旋,数息之后,双眸为之悄然眯起。
“西城区域的景象,大人在天上人间也能够一观,不愧是百家中最为玄妙的道家天宗,果然手段通玄,超越其他百家多矣。”
“一切尽在芊红的掌握之中,不过芊红猜想,此刻攻入李园府邸的应该不是农家,也不是墨家,而是燕赵的游侠剑客。”
待在大人身边这么多日,虽然己身几近抚弄风情,但在大人的眼中,似乎始终是那般的清静,白芊红自然知晓是什么原因。
虽说,近来大人对自己信任不少,但以自己对大人的了解,如果自己真的不能够将黑白玄玉拿到手,到时候或许也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
但……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以色伺人,对于自己来说,从来都只是下等之策,还是最为不稳固的下等之策,大人身为秦国道武真君。
何等女子不能够拥有,想要大人真正的助力自己,那么,自己就必须有让大人重视的能力,绝美的容颜上,笑意闪烁,缓步而动,柔嫩的手臂轻轻揽住大人的臂膀,脆声而道。
“不错,听他们的口音,是赵国的人。”
于错综复杂的势力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最能够考验诸般谋略手段的,当初在新郑之内,那韩非硬生生撕开新郑固有的黑暗,得到鬼谷传人的青睐。
而今,也是一样,不得不说,身侧这位妙人却有独到之处,略微培养之下,也是一名干将,郢都初战,若可,自己不会浪费的。
“白姑娘,刚才有人从后院递来一封密函。”
既然白芊红没有多言,周清自然不会多问,继续将目光放在下方的惊鸿台上,欣赏帝妃之舞。只是,不过百十个呼吸过去,却是一位步伐极快的道者奔至跟前,手持一道纸质事物,其上有火泥封印。
那道者近前对着周清一礼,旋即,将手中密函递给白芊红。
“密函!”
“大人,看来那黑白玄玉今夜便要有新的主人了,时机已至,芊红暂行告退。”
白嫩的手掌接过那道纸质密函,并未将其打开,美眸轻轻扫了一眼,不由得一道亮光升起,而后,周身隐现一缕浅浅的白色玄光,一步而动,福身一礼。
“带上这把剑吧,到时候或许会用到。”
周清听之点头,挥手一抓,便是一缕独属于白芊红的精气神落入手中,体内真元运转,眉心处一抹金光涌动,泛着紫色光芒的眼眸深处,一道道零碎不堪的画面闪过。
数息之后,单手对着虚空用力一抓,伴随着天地之间大量的元气汇聚,纪数之力同样涌动,旋风凭空显化。渐渐地,便是一道虚幻的金色剑体握持在手中。
刚成型,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二十个呼吸过去,一柄通体金色光芒闪烁的别样鹰魂形体之剑出现,体内真元涌动,加持道道封印。
异象不显,归于最普通的秋水长剑,将其递给白芊红。
第三百八十三章 胁天
“门主,根据那位大人的计划,在我们强攻李园府邸之后,大人就会派遣强力武者前来,如今,怎么还是不见人影?”
相距天上人间数里之外的郢都西城区域,那里是楚国都城重臣府邸所在,昼夜有重兵防卫,铺就宽阔平坦的道路,方便随时支援。
而近些时日,随着黑白玄玉落在令尹李园手中的消息传荡越来越广,一拨又一拨的游侠剑客想要凭借实力攻入李园府邸,获取黑白玄玉。
或许,对于游侠剑客来说,单一的黑白玄玉,不算什么,但在诸夏之中,有的是贵人想要这块黑白玄玉,只要转手,便是大量的钱财和富贵。
而这两样东西,自古以来,便是万千之人奋斗不息的追求。
距离上一次一波燕赵游侠剑客被李园府邸内的影虎军团强力射杀之后,一具具尸身悬挂城门之上,此举不仅没有引起恐慌,反而,令得越来越强大的武者进入府邸之内。
是夜出入,携带密令从赵国邯郸南下的丹顶门夏侯央、风林火山等人便是悄然涌入都城,趁着朦胧月色,直接持剑攻入府邸之内。
以夏侯央化神玄灵层次的修为,踏步诺大的府邸之内,持剑横扫所有近前的影虎军团兵士,剑光呼啸,每一道凌厉的姣白剑光闪烁,便是有数道闷哼之音回旋。
那些影虎军团的精锐兵士虽然每一位都堪称精壮干练,倘若在平原区域,在开阔区域,数十人、近百人联起手来,就算顶级的武者也得重视一二。
但是在相对狭小的宅院内,充其量不过一位位修为不过炼气通脉的武者,如同蝼蚁一般,或许近身一战没有任何优势,然则,数十个呼吸之后,便是一支支强弓劲弩出现,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射了出去。
剑光分化,护体玄光浮现,夏侯央在庭院内不断挪移身法,想要将那些持弓弩的兵士斩杀,只可惜,还未等其彻底靠近,便是在昏暗月光下黑压压一片箭光淹没,狼狈而出。
风林火山四人的修为均为先天顶尖层次,面对这等近距离的密集箭雨,四人合力,成就混元,护持四方,联手将源源不断的箭雨抵挡,体内的劲力消耗巨大。
短短百十个呼吸,攻守之势逆转,风林火山四人神色骤变,若是继续这般下去,他们四个今天想要从这里出去都是麻烦。
感受体内真气的消耗,顶多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四人便无力抵抗十方区域而来的密集箭雨,当即,手持崭新铁锤的双锤山怒吼一声,向着身侧不远处的夏侯央喊去。
他们五人之所以为先锋,乃是因为那位大人密令,只要能够引开和消耗这些影虎军团的实力,然后,再加上大人后续的手段,黑白玄玉定可到手。
然,现在,他们倒是在消耗影虎军团了,大人的后手却迟迟不显。
“坚持住。”
“大人既然说有后手,那就绝对有后手,此事办好之后,邯郸内的中山剑馆将会彻底被我们丹顶门压下,到时候,他们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一剑挥出,面前黑压压的箭雨被斩断,四散身前,听双锤山那颇有不满的怒吼,夏侯央眉头也是紧皱,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够继续下去。
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那位大人能够信守承诺,否则,这个时候离去,计划不成也就算了,被那位大人惦记上,可谓是更为恐怖的事情。
“他们是赵国邯郸丹顶门的门主夏侯央,以及他手下的风林火山四人,人虽少,实力不俗,夏侯央更是早就达到化神层次。”
令尹李园府邸内出现异动,消息传的很快,不多时,在黑暗的阴影之下,一道道身影不断闪烁而出,汇聚在府邸四周,远远眺望此刻府邸内的一切。
墨家此行的徐夫子统领凝视夏侯央等人许久,脑海中翻滚诸般,将他们的信息调动而出,一位化神层次的武者出现,可是相当强大的战力。
尽管如此,但看着此刻庭院内的动静,夏侯央也被强弓劲弩压制,若是离开,影虎军团的人自是拦不住,不过,看得出,夏侯央不想要离去。
身后另一位盗跖统领静静跟随,单手拨弄着额前的一缕束发,周身浅浅的蓝色玄光闪烁,看着那夏侯央每一剑划出,密密麻麻箭雨不加身,神情颇为凝重。
“以影虎军团那些人的实力,或许奈何不了夏侯央等人,但夏侯央等人也不可能将黑白玄玉拿到手,徐夫子,我们现在进去?”
有着丹顶门夏侯央五人将影虎军团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不远处隔墙而存在的假山湖泊内,仍是一支支影虎军团的兵士巡逻,步伐更为紧密,手中的戈矛握得更紧。
盗跖细细打量眼前这一幕,现在进入,也算是声东击西之法,以墨家现在的力量,正面钳制假山湖泊区域的影虎军团,自己伺机而入地宫,一切可得。
“不,现在想要动手的不止我们一个,贸然出手,只会沦为踏脚石,因为夏侯央五人的出现,看来今夜李园注定守不住黑白玄玉了!”
先天层次的灵觉极力而动,虽不能够仔细感知此刻李园府邸周围的大量武者群体为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汇聚于此,他们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怕就怕,黄雀后面还有猎人!”
听徐夫子之语,盗跖那略有意动的神情为之颔首,体表闪烁的玄光也换换消散,对着四周跟来的墨家弟子看了一眼,打了一个手势,继续隐匿在黑暗之中。
为了黑白玄玉,墨家此次可是耗费大量的人力,其内多为精英弟子,如果陨落在这里,可是相当大的损失,兼爱尚同虽重要,墨家的存在更为重要。
“田猛兄,你当真要出手?”
如同墨家徐夫子所感应的一般,随着丹顶门夏侯央等人的出现,而且与李园府邸内影虎军团僵持不下,四方而聚,一位位修为不俗的武者出现。
小心行事者,隐匿于四周遮掩物的黑暗影子之中,自忖实力者,则无惧窥探,自顾自的站立在高处,俯览而下,纵览一切。
神农堂朱家与烈山堂田猛站在一起,颇为明显的身高差下,于周围的诸多农家弟子眼中,并不算什么,普通之人或许因为身高而自卑,但身为农家的堂主,早已无视这些。
周身闪烁奇异的玄光,在昏暗月光的映衬下,一张略微哀伤的面具出现,朱家整个人精神为之不显,瞥了一眼身侧的田猛,心中同样沉重。
“那些人的目标是黑白玄玉,以阿言为要挟,强行令农家入局,我又能够如何?”
“倘若连阿言都护持不了,又何谈带领烈山堂!”
田猛神色愤怒无比,周身狂暴的气势涌现,一股臻至先天绝巅的气息扩散,束冠而起的发丝凌乱,旋风骤起,单手持长剑,遥望那仍被大队影虎军团护持的假山湖泊。
身为农家的烈山堂堂主,将来更是有希望继承侠魁之位,但今日……却是被小人胁迫,以一个小女孩为性命胁迫,数十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
“朱家好歹也是阿言的叔父,那些人也太不是东西,阿言还是那般小,不知道这些时日是否受苦,为了早日将阿言救出来,田猛兄,你我就一同出手将那黑白玄玉拿到!”
刹那之间,朱家那前一刻乃是无比哀伤的斑斓面具,直接化作滔天愤怒之行,通体闪烁墨绿色的玄光,双手掐动印诀,深沉而道。
那些人掳走阿言,看似是胁迫烈山堂田猛,是这事胁迫整个农家,身为农家六堂的堂主,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必须有一个交代。
阿言是肯定要救回来的!
那些人也别想跑!
“朱家老弟,不枉阿言称你一声叔父。”
“农家弟子,随我取玉!”
感应身侧朱家那亦是狂暴而起的气息,田猛冷哼一声,口中虽这般而言,但面上却是隐现一丝激动,有朱家和自己一同前往,再有大量的农家弟子殿后,就是丹顶门的夏侯央也不能够和他们对抗。
怒吼一声,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奔向李园的府邸之内,一旁的朱家顺势跟随,后面则是一位位修为强弱不已的农家弟子持刀剑前进。
为了田言,田猛调动郢都周围所有的农家弟子。诸夏之内,农家弟子有十万之众,而单单是在楚国境内,农家的弟子都超越五六万。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踏着奇特的阵势,一晃之间,涌入李园的府邸之内,略微一数,便不亚于两百之数,百家中实力最强的存在不只是说说。
“农家的弟子出手了,为首的是烈山堂田猛与神农堂朱家。”
“好大的阵势,这么多的农家弟子,合起地泽阵法,在府邸之内对抗影虎军团,绝对不落下风的,汇聚大阵,就是化神武者也得身陨!”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处黑暗角落,从天上人间快速而出的白芊红也是现身于此,身旁跟着两位黑衣人,一侧则是庄氏一族的庄陵等人。
眺望着府邸内正与影虎军团僵持的丹顶门夏侯央五人,还未等白芊红思忖太多,农家一行人声势浩大的出动,直接全部没入下方。
刚进入其中,便是一道道凌厉的杀伐之气闪烁,一位位身披银甲的影虎军团兵士对抗农家弟子,以军方的阵法对战农家传承的地泽阵法。
不过短短十多个呼吸,影虎军团的队伍直接败退,没有任何反抗力的败退,此行被田猛、朱家选入跟随的农家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一身修为要么是先天层次,要么是炼气通脉的大成阶段,辅以地泽二十四,威力十倍、百倍提升,于本就实力受到极大限制的影虎军团碰触,胜负顿分。
身着浅黑色长袍的白芊红一双美眸静静看着农家行动,一墙之隔,夏侯央等人还在与影虎军团僵持,农家烈山堂田猛、神农堂朱家二人已经将地宫前的阻碍推平。
“以农家的立场,应该不会这般公然攻入楚国重臣府邸吧?”
观眼前景象,庄陵眉头一挑,自从数十年前齐国大乱,险些灭国之后,农家的根基便是挪移到楚国上来,他们与楚国军政双方的关系都不错。
今日之事,农家攻入令尹李园的府邸,不亚于直接扇了楚国一个大大的巴掌,于农家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不是一件明智之事。
“李园袭杀春申君,胁楚王号令三户,统领国政,从楚国数百年来的历史来看,这种人的下场终究不值一提,或许,正因为李园的特殊,农家才敢这般行事。”
“内部的障碍已经清理,接下来,墨家的人估计要动了!”
李园执掌权柄不正,虽有大义加身,但楚国历来的军政大权,多分散在屈、昭、景、项氏一族的手中,若是其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关键,还胁楚王,号令三户,这就令人不爽了。
今日,农家纵是公然入李园府邸之内,但实则对于三户大族没有影响,也就不存在太多后续的不利因素,话语之间,地宫前的所有影虎军团被清理干净。
十多位农家弟子正在假山湖泊上寻找地宫的机关入口,以这么多人的力量,那个隐匿机关藏不了太久,若是农家进入地宫之中,黑白玄玉落入其手,不是在场其余人希望的结果,也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而最不想要看到的自然是墨家那群人,他们的目标是毁掉黑白玄玉,而不是任凭黑白玄玉存在诸夏之内,引起阵阵纷争。
“白姑娘所言甚是。”
庄陵颔首以对,因为,随着刚才白芊红脆语刚落,又是一群数十人的阵容从黑暗之中迸出,玄光闪烁,在晦暗月色的遮掩下,与府邸内的农家之人交织在一起。
“赵国邯郸丹顶门,农家六堂,墨家统领,他们并不是诸夏列国的势力,看来还有大量的强者没有出现,我们继续等待!”
黑白玄玉对于散修剑客来讲,不过是敲门砖,用以换取钱财、富贵的,真正想要黑白玄玉后面秘密的是一位位威权加身的贵人。
郢都这里的消息已经传扬大半个月了,白芊红不相信他们不心动,然而,现在出场的却是诸子百家和散修门派,属于诸侯国的一支支势力尚未显化。
继续隐匿在黑暗之中,明亮的双眸看向那宅院之内,农家大量弟子与墨家大量弟子对峙,一道道强弱不已的玄光映衬,农家堂主、墨家统领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轰!轰!轰!
只是,还未等农家、墨家这两支诸子显要之家对抗起来之时,豁然间,整个厚德载物的大地为之颤抖,恢宏的府邸为之颤动,尤其是农家、墨家之人汇聚一起的地宫之上。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火光浮现,大地凭空显化道道粗壮裂痕,湖泊之水流淌,假山碎石飞射,更甚者,地宫之上的大地为之瞬间塌陷,无数农家弟子、墨家弟子没入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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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阴阳控心
沉闷至极而又声势浩大的动静刹那而显,李园府邸那地宫表面的砖石崩溃,大地裂开,无数农家、墨家弟子陷入其中,修为略高的还能够凭借身法逃窜。
修为稍低的则是一息而陨,随其后,就算是那些身法挪移的两家弟子,刚挣扎而起,在地宫四周的砖墙之上,顿显一只只强弓劲弩,瞬发羽箭。
嗤!嗤!嗤!
没有任何的迟疑,大量的农家、墨家弟子身陨当场,血洒大地,湖水倒流,整个地宫为之塌陷,映衬着姣白月光,地宫下似乎早就已经空了。
“不好,中计了!”
矮小的身形在空中挪移,周身狂暴的气息显化,面上带着一张斑斓的愤怒之具,双手横行伸开,体内浩荡的真气化作光罩,抵挡羽箭的冲击。
眼角的余光扫视下方的地宫,哪里会有黑白玄玉的存在,大地陷入其中,没有半点宝物的影子出现,这个时候,若是不知道是中了别人的计谋,朱家就不是朱家了。
“我们走!”
田猛亦是施展身法,快速抵抗着大量羽箭,同时踏步而动,身形婉转,离开墙体,未敢迟疑,身后零星跟随这实力较强的农家弟子。
“小跖,快些离开这里!”
另一侧,墨家的徐夫子自然也是发觉不妥,神色骤变,看着身边的一位位墨家弟子当场身陨,勃然大怒,扫视四周那一只只仍旧在射发的羽箭,愤怒大吼一声。
实则,就算徐夫子没有出言,以盗跖的电光神行步也不会有什么阻碍,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浅蓝色的光芒,消失在府邸之内。
“我们也撤!”
凭借化神的修为,凌空一跃,同样一观另一处区域的场景,夏侯央心中一惊,连农家、墨家的都遭受重创,如此之下,地宫之内只怕已经无黑白玄玉。
即如此,也不算违背那位大人的计划,当即,抬手一剑,暂解风林火山的困局,己身则化作一道剑光,离开府邸之内。
突生的这般盛大惨烈之象,眨眼之间,数百人身陨其内,其中不乏农家、墨家的大量精英,除却领头的堂主、统领之外,并无活口。
“这……,地宫塌陷,空无一物,黑白玄玉不在这里!”
一直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庄陵、白芊红等人,静静看着这一幕,一道道凄厉的惨叫之声不绝,一丝丝血腥的气息随风而动,飘入鼻息之间。
短短数十个呼吸,形势逆转,翻入侵入李园府邸内的所有游侠剑客与百家之人,均被影虎军团布下的暗手击溃、击杀。
庄氏一族的庄陵见此,双眼瞪得浑圆,口中喃喃而道,手中持有一柄长剑,语落,将目光看向身侧的白芊红,希望对方拿个主意。
“能够大胆袭杀春申君黄歇,胁楚王号令影虎军团,布下棋局,引百家、游侠入彀,一击而成,李园还是有些手段的。”
在令尹李园的府邸内,发生这般事情,一切种种自然和李园脱离不了干系,数年来,李园清除春申君黄歇一脉势力,安插自己的人手,统领国政,号令精锐兵士。
现今而观,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听着庄陵惊异之语,白芊红美眸忽闪,先前自己也是有些小看李园的,本以为在楚国三户家族的牵制下,他并没有太多实权。
如今,李园能够做到这般,不出意外,他和三户家族应该有交易。虽做到这般,但其人的结局不会太好,在楚国数百年的历史上,他的结局已经注定。
“至于黑白玄玉,我自有谋划!”
地宫塌陷,空无一物,按照郢都传闻的消息,黑白玄玉已经不在其中,纤细的双手在身前缓缓而动,手持周清赠送的长剑,感知剑体之内的神秘力量,绝美的姿容上轻轻一笑。
“如此便好。”
庄陵为之颔首,对于黑白玄玉涉及之事,也是有所耳闻,乃是天上人间那位大人感兴趣的东西,尽管看眼前的局势,很难得到。
又听白芊红脆语,心中稍安。感此,便是将目光再次看向远方,随着李园府邸内的地宫为之塌陷,农家、墨家立场,赵国邯郸的丹顶门立场。
隐匿在府邸周围的列国游侠势力、贵族势力见事不可为,也一道道隐晦强大的气息远去,又是百十个呼吸过去,四周能够被自己感知到的强横之力少之又少了。
“女君,东西已经拿到!”
西城府邸周围的窥视者一个个离去,所剩者无几,白芊红、庄陵一行十多人仍旧在黑暗之中隐藏着,似乎在探查着什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而,不知何时,一道通体漆黑的曼妙身影踏着奇异的步伐,行走在黑暗之中,行至白芊红一行人跟前,近前一礼,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盒子。
那漆黑的身影,应是一位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外显,柔顺的漆黑发丝扎成一束,披散在身后,劲装裹身,面纱遮颜,脆语而出,空灵柔媚。
“绿袖,辛苦你了!”
看着眼前之人,白芊红面上又是一笑,对其深深点点头,伸手接过那个扁平的圆形盒子,递给身后两位随身伺候的黑衣人。
“白姑娘,那是……?难道你……?”
突然出现的一位女子,将一件奇特的事物递给白芊红,看着已经被白芊红身后一位黑衣人拿在手中的扁平圆盒子,庄陵一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
“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
“本以为今夜会有场好戏,没曾想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有理会庄陵看过来的惊愕目观那个,简单而语,万事之先,圆方门户,没有将一切掌控随心,那可不是鬼谷纵横的风格。
东西已经到手,估计此刻这府邸内的李园应该快要发觉了。来的时候,一直隐匿在黑暗之中,现今,也该从黑暗之中离去。
听着白芊红轻描淡写之言,庄陵神色复杂无比,与白芊红接触也有数年了,在不断的接触中,也了解对方的手段,不然庄氏一族也不会与她合作。
如今观其丝毫不费力的达成目标,其余人仍旧在混乱之中,心中感叹万千,也幸好此人是一位女子,不然诸夏可就多事端了。
“将军有令,大索都城,有疑者均扣押,凡有抵抗,一律格杀勿论!”
与白芊红所预料的那般,东西从李园的府邸之中突然丢失,定然要有后续动作的。刚离开不过十多个呼吸,一只只银甲兵士潮水一般从府邸之中跑出。
口中高声呼喊,一道道军令下达,不含任何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明亮的月光之下,那一只只戈矛绽放无比璀璨的寒光,四散而出,蔓延整个城池。
“月神大人,丹顶门、农家、墨家都受了暗算,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西城区域的另一侧隐秘之所,这是一处安静的厅堂,其内数人静立,上首一位浅蓝色锦袍加身的妙龄女子,浅紫色的长发盘起,各垂落一缕发束,姿容冷艳,浑身散发玄妙之气。
下首则是数位黑衣劲装男子与两位普通锦袍加身的男子,收集各方信息,汇聚厅中,汇报上首的贵人听闻,为了这一块黑白玄玉,上面可是相当重视的。
“黑白玄玉乃是此行必得之物,你等谋划甚多,一无所得,我若出手,你等的罪行可是不小。”
海蓝色广袖长裙加身,交织月白色的中衣,长裙曳地,裙下摆有紫罗兰色条纹,外罩浅蓝色短袍,背后以月状纹路装饰。
正是秦国宫廷护法月神,亦是阴阳家九宫神都之一的月之护法,出现在这里,无疑表明秦廷对于黑白玄玉的重视。
原本此行无需月神前来,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便是派遣一位顶级高手,没曾想还真的用上了,月神那清冷的声音流转。
一条蓝紫色的眼纱护持,身躯微动,双手掐动阴阳印诀,一道道奇妙的异象陡升,贯通虚冥深处的牵引之力,数息之后,一步踏出,消失在厅堂之内,身后跟随着那几人。
******
“嗯,你是谁?”
一路从郢都西城区域而出,尽管只有数里的区域,但白芊红等人未敢迟疑,不过,刚行至一半的路程,刚走出西城区域,一行人前方的道路上顿时一道浅紫色的光芒闪烁。
一位周身散发浅紫色玄光的女子出现,姿容不俗,装扮尊贵,气势逐渐浩瀚而出,席卷天地之间,庄陵之语刚出,头顶便是一道紫色的手印光芒。
轰!轰!
瞬间,白芊红身后的两位黑色劲装之人出手,各自打出一张,汇聚一语,击溃那道攻伐,虽如此,两位黑衣人也被震退数步,体内气血沸腾。
“鬼谷吐纳术!”
“你是前代鬼谷纵横的后人!”
周身浅紫色光芒隐现的女子踏步而动,瞬间出现在白芊红跟前三尺开外,灵觉扩散,感知白芊红身上的熟悉气息,与咸阳盖聂无比相似。
双手在胸前掐动阴阳印诀,略有奇异,原来东西是落在鬼谷纵横的后人手中,如此,那些人倒是败得不冤枉,不过,也就这样了。
纤细的白皙手掌伸出,隔空对着白芊红身后的一位劲装黑衣人抓住,强大的吸力而显,并未作用在其身,而后其身上的某一物。
咻!咻!咻!
动静之间,又是数道其实不俗的身影出现在紫衣女子身后,背负奇异长剑,扩散嗜血而又凌厉的剑光,四周而立,围困白芊红诸人。
“这个东西,不应该落在你们手中。”
一手隔空取物,另一只白皙的手掌打出,掌印吞吐,将那位修为不过先天绝巅的劲装黑衣人击退,随后轻轻一抓,那只扁平的浑圆盒子从其怀中迸出。
“我很好奇,既然东西是你们阴阳家放出来的,为何还要抢回去!”
嗡!
一道璀璨的道青色剑光忽闪,直接凌空划向身前三尺外的紫衣女子,白芊红神容未改,只是多了些凝重,握持手中此刻绽放金色光芒的长剑,赫然挥动。
嗡!嗡!嗡!
又是一掌打出,凝练的紫色大手印迎上那道道青色的剑光,一击而触,随之而溃,道青色的剑光去势不减,径直劈向紫衣女子。
“万事万物都有其命运。”
“万川秋水、心若止水、阴阳无极!一剑三玄功,那柄剑内竟然有这般的剑气内蕴,道家天宗之内,有这般修为的可是不多,你认识赤松子?”
紫衣女子横行挪移丈许,直接避开那道道青色的剑气,旋即,剑气化入坚硬的石板街道上,一尺深的裂口在大地上浮现。
呼吸间,越发耀眼的浅紫色玄光更胜,那道剑气的威力,媲美化神玄灵的顶尖层次,而能够将剑气化作剑体之内,那等修为更是可怕。
根据自己所知,整个道家天宗之内,除了那些早已避世不出的化神长老,也就掌门赤松子才有世俗游历,才可能有这份修为。
剑气隔断,那只扁平的浑圆盒子也由空而落,被那持剑的女子拿在手中,眉头轻挑,探寻问之。
“既然在我手中,那就表明我与此物有缘。”
白芊红持元气之剑,紧紧握持,体内真气涌动,金色的光芒不断在手掌出迸出,另一只手抓住盒子,面前之人绝对是阴阳家的强者。
而根据这些时日自己所得信息,七块黑白玄玉均是阴阳家放出去的,如今,又来一一收回,这可着实有趣,长剑缓缓抬起,信心大增。
“阴阳控心!”
紫衣女子自然是追寻而至的月神,凭借阴阳家在黑白玄玉上留存的印记,轻而易举感应到其下落,眼前这位女子的修为倒是不显,手中之剑却是不俗。
虽然正面攻击,自己很难讨到好处,但阴阳家的手段也不仅仅是正面强攻,头顶皎月,体内玄妙的阴阳之力荡出,瞬间扩散方圆百丈区域。
双手掐动阴阳家咒印,控心印诀发动,以月之幻境强行无视剑气无双,身处幻境可移心智,攻破心防则无坚不破,此为阴阳家秘术。
嗡!嗡!嗡!
百丈区域内化作一片淡紫色的异象空间,阴阳道印的力量波及之所,一位位修为低于化神层次的武者受到影响,直接双目为之一怔,意志恍若不受掌控。
连带正欲要挥动手中长剑再次攻伐的白芊红也是如此。灵觉笼罩,月神那精致的嘴角轻轻扬起,屈指一点,又是一道吸力自生,隔空摄取白芊红手上的扁平盒子。
只是,迎来的却是一道更胜之前的道青色剑气,一剑纵横天地,瞬息而至,强行令月神身形再次挪移方圆。比起先前的那道剑气,这道青色剑气颇有灵性,任凭月神身法如何施展,终究不能够摆脱。
最终,在月神步伐趔趄婉转间,一十五道阴阳印诀层层抵抗后,那道剑气的力量被抵消,而己身体内的阴阳玄力也消耗近半,虽抗艰难,但月神并不在意。
直接挥手间撤去阴阳控心幻境,天蓝色的眼纱之下,双手归于阴阳道礼,静静看向白芊红,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炼入那柄长剑内诸多剑气的主人不是别人。
而是秦廷的那位!
第三百八十五章 鸾凤颠
将如此玄妙剑气封印在剑体之内,撇出一切,符合所想的只有秦廷前护国法师,如今的秦廷道武真君玄清子,当然,也是道家天宗的当代小师叔。
于此人,月神接触的实际上并不多,一直以来,己身都是秉承东皇阁下的命令,坐镇咸阳,处理秦廷护卫之事,其它的一些重要事务则是落在东君焱妃的身上。
闲暇之时,也从东君的口中知晓此人修为层次,早在六年之前,对方便是踏足化神玄灵的层次,数年前,更是在三川郡洛阳镇杀赵国中山夫子。
对于这中山夫子,阴阳家内有其档案,乃是很有可能破入悟虚而返层次的强大武者,距离那个境界只有一步之遥,而玄清子能够将其斩杀,可见玄清子自身的修为。
前些时日,九宫神都传闻,道家天宗玄清子入阴阳家同东皇阁下论道,胜负不闻,如此,无疑已经表明对方现今的层次。
非如此,阴阳家智者一脉的南公不会提前感知,离开,在南公面前,悟虚而返一下的武者对其造不成任何伤害,刚才从身前这位女子手中所持之间上,竟察觉到一缕混元无极的气息。
阴阳道韵的演化身为无双,天地四象之力交织,灵性顿生,这已经隐约脱离化神层次的境界,只有悟虚而返层次的武者才可以施展。
“此物即是被道武真君看上,我等自是不敢争夺。”
“但此物关联不小,数月之前,秦王对其也有颇大的兴趣,欲要收集诸夏内的七块黑白玄玉,一窥隐匿其间的长生之妙。”
诸般种种回旋,被那道天蓝色眼纱遮掩双眸的月神静静看向白芊红,周身异象不在,体表玄光归元,精致的容颜上掠过一丝凝重。
虽未继续动手,但空灵之语而出,银白色的姣白月光投射而下,身后那几位紧跟随至的武者相视一眼,一丝丝诧异而显,并未多言。
“哈哈,月神,对于你们阴阳家的这番谋划我可是很好奇的。”
“芊红,将黑白玄玉交给她!”
郢都东西城区交错之地,白芊红继续手持金色闪烁之剑,同那位阴阳家的高手对峙,若是单打独斗的话,自己远远不是对方之手,不过,现在可不是单对单的时候。
听其言,美眸微微眯起,她……竟然直接看出自己一行人与大人有关,看来对方于大人应该了解不少,调动脑海中的讯息,如今的阴阳家可是归于秦廷之内。
这位阴阳家的化神高手同一侧另外几名杀戮气息极重的武者汇聚于此,乃是一股颇为强大的势力,一手持剑,一手持扁平盒子。
正欲说道什么,忽而,手中紧握的那柄金光闪烁之间,刹那化作万千金光碎片,汇聚在身前虚空,转瞬之间,由一柄剑身化作一道人形体态。
天地元气汇聚,那道通体金色光芒闪烁的身影快速由虚幻归于凝实,恍若真人,恍若……大人亲至一般,凌空而立,朗声而语,俯览诸般。
“见过道武真君!”
果然是对方,观其手段,心中一禀,莲步摇曳,阴阳道礼。至于身侧的那些负剑杀戮之人,则神色骤变,于对方也是不陌生,当即也是躬身一礼。
“是,大人!”
虽奇异大人如此手段,然面上不露声色,上前一步,同样福身一礼,持着手中的扁平盒子,挥手一抛,便是奔至月神跟前。
“多谢道武真君成全!”
物件到手,月神略微舒缓了一口气,在原有的计划中,七块黑白玄玉是注定全部入秦的,若非郢都出现些许的混乱,自己也不用亲身而至。
如今,黑白玄玉安稳的落在手中,也算是了结一桩要事,手上浅紫色的光芒笼罩扁平盒子,数息之后,再次阴阳道礼。
“你们阴阳家费了这般力气,就是为了谋划此事,还真是辛苦。”
“月前的九宫神都之内,我曾与东皇阁下有言,只要阴阳家所行之事于秦国无碍,便可自由而进,玄玉到手,你们即刻离开吧。”
七块黑白玄玉内藏长生之妙,岁月长河中,唯一能够于此契合的也就那桩事,涉及长生,涉及东海仙山,秦国投入莫大的人力、物力于其上。
若不出意外,一切都将会成为水中之月,镜中之花。不过,既然阴阳家入了秦国,那就……不可能轻而易举的离开了。
隔数里之地,灵觉灌体,元气化形,目光扫视月神一行人,除却月神之外,那些负剑之人倒也是实力不弱,越王八剑加身,看来这就是赵高所寻的负剑之人了。
“多谢。”
月神再次一礼,以对方如今的身份地位、修为水准,都足以和东皇阁下并论,听其言,未敢在这里停留,手持木盒,周身浅紫色的光芒闪烁,随即,消失不见。
呼吸之后,那些负剑之人亦是消失在这方区域。
“归来吧。”
仍旧操纵天地元气凌空而立的周清细细感知周围一切,一队队的影虎军团之人即将会搜索到这个区域,散发金色的眼眸看了白芊红一眼,整个身体溃散在天地之间。
******
“数百年前,有一任鬼谷子拜山而入,在天宗留下些许精妙之言,观你今夜所行,颇为入道三分。”
“是所谓曰: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三仪者,曰上、曰中、曰下,参以立焉,以生奇,奇不知其所壅。”
鬼谷纵横所谋,乃是于万事之先,立下门户,占据天枢之位,成就不败之地,否则,一切便是充满变数,不合鬼谷精要。
若非之前灵觉有感而推演,也不了解白芊红早就已经布下暗手,甚至于对方的这个暗手在自己还未入郢都天上人间的时候,就已经启用了。
自己的出现,只是给了他一个更好的抉择。自己所言,让其一月之期求得黑白玄玉,未必不是入对方心中。然则,无论如何,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结果。
“计谋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结比而无隙者也。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凡趋合倍反,计有适合。化转环属,各有形势,反覆相求,因事为制。”
“李园当国,统领国政,无论所谋为何,接下来的数年,他的意志便是楚国的意志,落下棋子在其身侧,乃至本能而用。”
从离开天上人间,到回归天上人间,整个过程还没有一个时辰,对于天上人间来说,一切只不过刚刚进入高潮,前方的楼阁之内,欢乐无尽的风流之音跌宕而出。
庄氏一族的人归于城中隐匿之所,白芊红同身后的三位黑衣人踏步而入后方庭院,厅堂之内,周清随意端坐在上首,对着白芊红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二人言语交织,鬼谷精要流转,白芊红近前一礼,面上轻轻一笑,周身一袭浅黑色的锦袍加身,玲珑的身段未能够遮掩,透过四周昏黄的光芒,更添些许朦胧之感。
“好一个本能而用。”
“如此看来,从一开始让你得到黑白玄玉,一切就在你的掌控之中,无论是我,还是庄氏一族,都在你的谋划之内。”
“这般才略,罕见矣!”
从白芊红离开天上人间,她的一切行动就在自己的眼眸深处,在自己的预料中,白芊红想要得到黑白玄玉,除非是趁乱而行,趁乱动手。
但谁能够想到,让各方势力将目光汇聚在地宫上时,黑白玄玉已经在手中握着,自始自终,黑白玄玉对于白芊红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尽管现在才知晓,但周清更绝心中惊喜,屈指一点,条案前的一只青铜酒樽盛满佳酿,挥手间,便是飞至其人跟前。
“不知……芊红的表现是否让大人满意?”
纤细的双手接下酒樽,柔媚一笑,对着身后的三人挥动手掌,那三位黑衣人便是躬身一礼,悄无声息的退下,轻抿一口香醇,细语流转。
“我很欣赏!”
此女的才智、韬略绝对不在自己所知的任何人之下,在见到对方的第一面起,自己就有感觉,比起鬼谷纵横的盖聂、卫庄二人,此人更像是真正的传人。
天地阴阳,纵横捭阖,只要有抉择,只要有权衡,便是鬼谷的天下,其才或许不如韩非那般谋略千古盛事,但正合自己所用。
“既然大人很欣赏芊红的才略,不如就奖赏奴家一二吧?”
语落,将手中所持的青铜樽一饮而尽,短短数息,一缕别样的红晕升腾面颊,唇吐如兰,魅意顿生,摇曳身姿,婀娜上前。
“哦,你想要什么奖赏?”
迎着此刻白芊红看过来的水盈之光,周清若有所感,悠然从条案后起身,周身清静之气不存,挥手间,厅堂的两扇木门为之闭合。
一时间,没有外界凌冬凉风的涌入,在灯火的温润晃动之下,整个诺大的厅堂内,为之暖意陡升,映衬在白芊红身上,更是一股股娇媚的气息扩散。
“大人,您说呢?”
素手轻抛,那只青铜酒樽不知飞向何处,看着正向自己缓步走来的大人,白芊红心中为之剧烈的跳动,浑身的热流激荡,呼吸都不自觉急促太多。
“那就让你领略一下道家所传的另外一门顶级修炼玄功!”
手掌又是挥动,刹那间,柔和的青色玄光落在近在咫尺的白芊红身上,一息之间,白芊红身上那浅黑色的劲装黑衣化作万千碎片,掉落一地。
绽露轻薄的紫色纱裙,目光而动,那紫色的膺衣都依稀可见,覆盖那高耸而立的山峰,遮掩盈手可握的腰腹,丰腴的玉腿甚是耀眼,轻踏在微凉的地板上,同体内的热流交汇。
“还请大人垂怜!”
欺霜赛雪的玉臂轻轻抬起,挽动束发的玉簪,顿时柔顺的漆黑长发垂落在左肩胸前,美眸轻挑,玉足轻点,整个人便是被周清拦在怀中。
“历代鬼谷纵横的弟子扬名出世,大都是化身玄灵的修为,今夜性命交修,以我圆满本源,为你加持,体悟无上逍遥。”
馥郁的幽香迎面而来,涌入鼻息之间,并未清静护体,浑身上下同样有些淡淡的燥热,体内真元扩散,体表的青色锦袍化成粉碎。
横腰抱起白芊红,一双雪白的玉臂探入脖颈之间,触手处,满是滑腻与柔软,轻语之,踏步而动,消失在厅堂之中,归于一侧的偏厅榻上。
正是:
夜色如酒醺人醉,
性命交修巫山会。
芙蓉榻上极乐显,
鸳鸯枕上鸾凤颠。
地支轮转,本源圆满,纯阳之体成,纯阳之气散,天地乾坤,肉身相合,精神共振,以内在周天循环,牵引虚空大循环。
何谓之性?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何为之命?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
处子元阴初显,浑厚的本源被玄牝之力牵引,历经周清真元的引动,纪数亦是为之涌动,在白芊红与己身往复,成就天人合一。
每一次循环,都将白芊红那不过先天普通层次的修为推进。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后,便是一股先天顶尖的气息扩散。
三炷香的时间后,先天巅峰层次的枷锁触摸而入,以周清悟虚而返的境界,眉心处金光闪烁,与怀中的玉人紧密相联,灵觉涌入,精神性修。
一如之前周清同焰灵姬说过的那般,真正的性命双修乃是从命修而入,水到渠成入性修,成就内外大圆满,成就真正的圆满双修。
一息之间,先天与化神层次的枷锁不存,天地元气本能涌入,有着周清的护持,再加上源源不断的真元涌入,扩宽白芊红的经脉,增强白芊红的根骨,化神玄灵的境界很快稳固。
一个时辰之后。
“性命功成,今日起,你当替我接管诸夏内的天上人间,内部的力量由你调动,只要不触碰底线,你会比任何一位鬼谷纵横出色。”
花费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替白芊红洗涤肉身,重塑灵觉,以道家玄功续接鬼谷吐纳,游走四肢百骸,一缕缕奇异的紫色玄光流转那耀眼的白嫩肌肤上。
玄牝相连,怀中的玉人徐徐从空灵醒转,周清轻语之,对其微微睁开的迷离双眸,颔首而下。
“大人,那些不过俗事而已。”
“接下来,就让奴家好好服侍您吧。”
接管天上人间固然重要,感受体内浩荡的力量也固然重要,但抬首看着大人清明的目光,白芊红浑身上下,更是无边魅意扩散,双臂徐徐将周清按下,娇嫩的身躯伏了上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 田言
叮!叮!叮!
深夜时分,整个楚国郢都之内,直接处于最为高层次的戒严状态,由令尹李园亲自下令,调动影虎军团两个千人队,在城中不断巡逻,不断搜寻危险之人。
戌时以后,短短两个时辰之内,便是已经在城中强力抓捕近百名照身贴有异的人等,全部归于监牢,等候处置,以儆效尤。
其中也有百家游侠之人,本欲要抵抗,但面对楚国最精锐的军团之一,强弓劲弩之下,非化神层次,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同一时刻的都城北方区域内,多年前,楚国尚未定下寿春为都城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荒林、葬陵之地。如今的寿春已经成为了都城,倒也没有太大的改动,只是将其中相当一部分划归公室贵族所有。
地势略高,依山傍水,风景绝好,在此刻姣白的月光之下,临近一条河谷区域的幽暗之所,一道道耀眼的兵刃碰撞之光绽放。
剑气横扫,刀光四溅,落在幽暗之光映照的大地之上,一道道沉闷的声响跌宕而出,在幽静的子夜时分显得格外清脆而又急促。
“陈胜,以你现在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对抗地泽二十四的,农家之内,你本该沉塘而死,叛逃而出,罪行更重,擒拿之,当七十二刀加身,流血而死。”
一株株参天而起的粗壮林地之前,落叶交织的大地之上,数十人汇聚一起,将最核心的一道粗犷身影围困其内,周围约莫三十多人,各自踏着奇异的步伐,一道道强势攻伐之力潮水涌出。
三十多人成就阵法,越是向里,修为越强,也只有极强的修为才能够成为核心,带动整个阵法的运转,六道周身闪烁别样之光的身影身法如幻,口中冷语不断,一道道目光看向长剑所指。
那是一位甚为壮硕的汉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形体颇为豪放,轮廓深刻,黝黑的皮肤外显,如针一般束起的短发,虽未凌冬,仍赤裸着双臂,穿着一身单薄麻衣。
手中快速挥动一把极为厚重之间,看上去就无比巨大,通体漆黑,一剑挥动,霸道的剑气纵横,如钢刃一般锋利,肩膊缠绕着长长的锁链,连接着巨剑,时而瞬息而发,攻伐远方之人。
“我并无罪过,何以受沉塘之刑!”
“我一定会找回那夜的证据,证明我是无罪的。比起寻找我,你们更应该问问田蜜那个恶毒的女人,连我兄弟都着了她的道!”
略微喘息的洪亮之音荡出,持剑而立,双臂紧紧握着巨剑,虬髯一般的肌肉条纹显化,体表自生玄光,对抗来至外界的地泽二十四阵法压力。
己身现在的修为不过为先天巅峰,距离化神还有不小的距离,而领头的这六位农家高手,虽单一修为不如自己,但是在地泽阵法的加持下,眼前这三十多人聚拢的力量,足以和化身武者一战。
面对越来越强的威胁和压力,陈胜丝毫无惧,体内浩荡的真气涌出,贯入剑体,嗡鸣声荡漾,凌然看着周围,自己本就没有罪过,何以受那般刑罚。
“陈胜,你的罪行早已公布农家上下,侠魁都亲自下达命令,如今,你还不知道悔改,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奉田猛堂主、朱家堂主之令,擒拿农家罪人陈胜,诸位当全力而进!”
说的再多也是无用,欺占弟媳,杀害兄弟,已经犯了农家的滔天大罪,继续辩解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那阵法领头的六人没有与陈胜废话,左右相视一眼,体表笼罩的玄光越发之盛。
“春生!”
一语恨然而落,领头的一人持剑胸前,周身翠绿色的玄光扩散,普漫天地的生机流转,一缕缕锋芒之剑气吞吐,盎然之间带着肃然杀意。
“夏荣!”
又是一语恨然而落,领头的一人持剑胸前,周身一股至阳之气扩散,炙热的气息流转,宛若骄阳横空,滋养万物,剑气凌厉,凌冬深夜,苍茫雾气隐现。
“秋枯!”
又是一语恨然而落,领头的一人持剑胸前,周身一股阳刚之气渐衰,但阴柔之气隐现的气息充斥,剑气笼罩剑体之上,挥手遥指,面上冷冷。
“冬灭!”
至阴至柔的剑气化作三尺剑芒,交融身边之人的剑气之内,在阵法的加持下,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成就越发凌冽的剑道攻伐。
“四位化惊蛰!”
“五位化夏至!”
“六位化霜降!”
“七位化小寒!”
“……”
熟练无比的阵法直接全力施展,配合固定的属性剑气,融入阵法之形势,一缕缕看似弱小的剑气在整个空地之上穿梭,在其上汇聚。
六人低吼一声,各自持剑,豁然间,一道道比起先前强横十倍以上的剑气迸出,全部击落在陈胜的巨剑之上,瞬间将陈胜欲要抵抗的势头击溃。
整个人只能够全力催动真气,舞动巨阙,化作护体剑气长龙,艰难抵抗那简直要撕裂肉身的狂暴剑气,每一个呼吸,都有数十道、上百道不同的剑气从四周八方临体。
巨阙挥动的越发之快,体内的真气耗费的越发之快,但外界得到地泽阵法加持的剑气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入,陈胜面上难看至极,眉头紧紧皱起。
沉塘之刑后,离开农家,所有的目标便是只有两个,一个是证明自己没罪,其次,便是想要探明兄弟是否真正身死的根由。
想要实现那两个目标,首先便是要破入化神层次,没有化神层次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完成那两件事,所以,自己来到了郢都,想要寻找郢都内的高手磨砺。
不曾想,直接被盯上了!
短短十多个呼吸,体内的真气便是耗费过半,再有百十个呼吸,只怕巨阙都难以挥动,冷眼看着四周诸多农家弟子,今日,就算死,也不会被他们带回农家的。
“斩!”
口中轻喃一声,双手紧紧握住巨阙的剑柄,通红无比的剑光四射,伴随着抵抗的力量越来越强,直接强力催动剩余的内力,一剑横而出。
落叶遍布的大地直接被掀开一道道狭长的口子,一瞬间爆发出的强横之力,令得近身的数位农家弟子身形为之一滞,阵法的运转出现些许错乱。
当即,环绕臂膀的锁链横出,巨阙脱手,刹那间将那个错乱的口子加大,一脚猛然踩在大地之上,身形凌空一跃,想要逃离这里。
“风霜化雨!”
一直紧紧围困陈胜的核心六位农家精英高手,虽呼吸间被陈胜避退,但也感应出对方已然是强弩之末,同样的攻击发不出第二道,面上不由朗朗一笑。
顺着剑势的游走,无数道剑气直接强横截断陈胜的去路,清脆的刀剑碰撞之音愈发之急促了,但也隐约少了先前的一丝紧张。
咻!咻!咻!
然则,就在此时,就在农家诸人即将彻底擒拿下陈胜时,此处区域的上空陡然多出密密麻麻的一道道箭雨之云,轰然而落,覆盖整个农家弟子上下。
心神分化,面对突如其来的无双箭雨,外层的农家弟子径直被射杀,三个呼吸之后,又是一轮箭雨下达,中层的农家弟子被射杀。
“楚国军团,撤!”
“撤!”
“……”
伴随着第二波箭雨的落下,远处的河谷一角由远而近传来道道马蹄之声,在月光的照耀下,银甲反射耀眼的光芒,一位位精壮干练的兵士骑乘马匹之上,出现在这里,各个手持弓弩,羽箭上弦。
扎根楚国这般久,又是农家中的精英弟子,如何不清楚来人是谁,旋即,没有等楚国军团射出第三波箭,所剩不足十位的农家弟子慌忙逃窜。
咻!咻!咻!
围困陈胜的参与农家弟子仓促逃走,只留下气血反震,胸腹经脉乱象频生的陈胜,拄着一柄巨剑,横立在身前,通体红光隐现,将体内最后一点内力催动,化作剑气卷风,抵挡箭雨。
“拿下!”
五个呼吸之后,陈胜仍旧持剑静立在斑驳纵横的大地之上,四周已经围拢一个银甲百人队,一只只弓弩焦点汇聚,领头的百夫长凝视一二,随意挥手。
******
“大哥,那贼家伙的下落被我寻到了,阿言也被我带回来了!”
郢都城数里外的一处农庄之内,一队精壮的汉子趁着月色小心的走入一处略微偏僻的宅院,比起其它区域昏暗的所在,这里却是灯火通明。
领头者是一位气势豪迈的年轻汉子,手持长剑,身着浅紫色的劲装衣袍,辅以暗红色的内衬,领口开的极大,胸膛几近露出,发丝梳拢而起,眉目盎然,颇显三分傲气。
刚踏足宅院,便是大声而道,一双目光看向宅院内的诸人,看向自己的大哥田猛,今夜兵分两路,一者擒拿陈胜,一者找回阿言。
如今,阿言已经被自己寻了回来,并无大碍,接下来就等着陈胜被抓回来,一切事情便可了毕,念及此,又是爽朗的笑语传荡。
“阿言!”
一语出,瞬间,便是一道身影直接从宅院厅堂之前跃出,身形挪移,出现在那年轻汉子之前,神容露出一丝惊喜,正是田猛。
至于跟前的年轻汉子,自然是如今农家蚩尤堂新一任的堂主田虎,修为不俗,执掌名剑虎魄,霸道非然,与周清所持鹰剑同源而出。
“大哥,阿言无碍,只是身体……差了好多,被贼人掠走多日,也消瘦不少,只待擒拿陈胜,便可返回农家,细细休养一二。”
田虎对着身后的一人挥动手掌,当即,便是一位年轻的女者农家剑客,怀抱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孩,快步行至田猛跟前。
看着面前大哥一脸担心的样子,田虎那傲然的神情有些收敛,将阿言的情况简单说到,言语有些迟钝,若非阿言身上的物件,自己几乎都不敢认了。
“阿言!”
于田虎所言的那般,田猛并不在意,只要阿言活着回来,就是最好的了,看着昏睡在那女剑客怀中的阿言,田猛直接将其抱了过来。
“可恶!”
刚将田言抱在怀中,田猛的面上也是骤变,前一刻田虎所言悠然浮现,阿言此刻的身体何止差了好多,简直就有些废了。
原本和正常人一般的经脉,如今变得孱弱无力,原本圆润光滑的肌肤,也变得有些消瘦和粗糙,非那熟悉的装束与那八九层以上的容貌,几乎是另外一个人。
“田猛兄,阿言没事吧?”
另一侧,朱家也从厅堂之前走过来,矮小的身形近前,一张喜意的面具浮现,对着田虎点点头,而后将目光看向田猛,观其神色有异,轻问之。
“阿言没事。”
“不过遭了一点罪!回农家休养一二便好了!”
“朱家老弟,如果陈胜被擒拿回来,你猜他会不会再次逃走?”
阿言的肉身虽无碍,但如此的经脉,如此的丹田,几乎已经很难修炼成为强者了,根据农家的典籍记载,诸夏指着那个,的确有药物可以做到这一点。
那贼人为了逼迫农家入局,竟然还对一个小女孩出手,当真事不当人子!又闻朱家之语,不由得轻哼一声,阿言的事情无需要对方操心。
比起阿言,对方更应该操心待会陈胜被抓回来,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不声不响的救走陈胜一次也就算了,若是再有第二次,侠魁也不是瞎子!
“哈哈,田猛兄说笑了,以我对陈胜的了解,这一次只怕我农家的弟子要空手而归了,要么带回来是他的尸体,要么他直接逃走。”
“阿言的气息好像衰弱了很多,脏腑的气血不足,看来,却是吃了不少苦头,诸夏之中,能够敢这般为难我们农家的,可是不多。”
“哦,他们似乎……回来了!”
朱家那本就带着一张喜意面具的容颜上,更加欢乐,朗声大笑,摇头而语,多年来,对于陈胜的性格自己也是知晓很多的。
不过,并未在陈胜这个话题上纠缠,灵觉扩散,感知田猛怀中田言的气息,数息之后,微微颔首,的确遭受不少的罪过。
然,农家历来是百草的祖宗,治疗阿言的身体应是不成问题,正欲多说什么,耳朵一动,眼角的余光便是瞥向宅院之外,那里数位动静狼狈不堪的农家弟子持剑归来。
浑身上下带着伤势,更有弟子背后插着羽箭,发丝凌乱,气息急促,一去三十多人,如今只剩下寥寥七八人,陈胜的影子没有见到,倒是在他们的身上见到楚国兵士的存在。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万化飞流
“你们与楚国军士交手了?”
朱家能够看出的东西,田猛自然也能够看出来,将怀中仍旧昏睡的田言交给那位女弟子,而后眉头紧皱,略有一缕明显的奇异。
陈胜的实力田猛知晓,虽然强,但比起自己还差了一点,眼前这些衣衫狼狈之人,一共有三十多人,配合地泽二十四足以和化神武者交手。
但看着他们的样子,似乎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收获,近前一步,神情有些不好看,此行的任务之一便是擒拿陈胜,以正典型,现在看来陈胜的运气还不错。
“正要擒拿陈胜的时候,楚国影虎军团出现,强弓劲弩覆盖,我等不是对手,死伤惨重,只得退走,现在想来,那陈胜应该落入都城监狱之内了。”
为首实力较为强横的几位农家弟子同样面上难看至极,本是手到擒来的任务,却弄成这个结局,同样也不是他们想要的。
彼此相视一眼,低眉垂首,无奈而语回应。
“看来陈胜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一旁身高不显的朱家闻此,倒是一张本就喜意覆盖的面具上,更显欢乐,小小的双手轻轻一拍,轻轻一笑,大难不死,阴阳而转,看来上天也是庇佑陈胜的。
“哼!”
“二弟,明日我与朱家堂主先行归去,你留在都城,打点三户家族,务必将陈胜抹去。”
冷哼一声,田猛深深的呼吸一口,双眸悄然眯起,看着朱家那喜意而显的面具,心中更是不快,身躯一转,直接看向田虎。
“放心吧,大哥,有我出手,保管那陈胜活不了。”
甚是爽朗的豪迈一笑,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拍着胸膛,那陈胜已是瓮中之鳖,只需要按照惯例打点一二,处决陈胜不难。
语落,一双颇为气势的双眸撇着朱家,甚为蔑视。
于此,朱家并未多言,感应着田猛与田虎两兄弟看过来的不善之光,喜意仍存的面具上似乎更是增添三分笑意,数息之后,不欢而散。
******
挥手一招,便是一道纯净无瑕的水流从远处湖泊涌出,成就一道拇指粗细的链条,顺从心意的引导,变幻万般形体,化作诸般攻伐。
在虚空刚升起不久的骄阳映衬下,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隐现,双手掐动印诀,一道道水流一化为十,一化为百,护持己身,演化刀剑兵器。
微风吹拂,淡蓝色的短发浮动,眉心闪烁一缕缕玄光,双眸凝视,看着不远处的一道浅紫色身影,踏着步伐,万般水流脱手而出。
与此同时,在那道蓝色身影的一侧前方,一缕浅紫色的身影亦是步伐玄妙,双手掐动奇异印诀,万般翠绿玄光,平地而起,演化秋兰无双,成就生死相间。
轰!轰!轰!
刹那间,二人便是快速碰触在一起,一道道璀璨的玄光扩散,震荡天地虚空,一束束颇为强横的能量波动席卷,荡漾乾坤之内。
一道道坚韧的水流恍若兵刃,直接迎上浅紫色身影脱手而出的片片翠绿叶子,那每一片叶子都如同利器,切金断玉。
清脆的碰撞之声不断,劲风肆虐,波及平坦的大地,一个个细长的口子裂出,二人周身包裹的玄光越发之盛,双手掐动印诀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终于,在彼此交手半柱香之后,伴随着一道粗壮无比的水流万川归海,成就一隅,瞬间奔向那道浅紫色的身影,去势狂暴无比。
平地秋兰不弱,一片片翠绿枝叶汇聚,成就一条生命长龙,双手波动,刹那而出,径直碰撞在一起,豁然间,两道身影便先后倒退不止。
浅蓝色玄光包裹的身形退后五步,那浅紫色玄光包裹的身形退后十一步。
“还不错,在都城待了一个多月,修行总算是没有落下。”
“小灵,你的万川秋水与心若止水已经开始融合了,不然刚才最后一击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威能,若是你能够将他们完美融合在一起,破入化神轻而易举。”
“小衣,你身怀少司命传承,九宫万化加身,如今虽只是浅显的万叶飞花流,若是待你将每一片叶子上的劲道都强劲如铜铁,浑圆一体,破入化神,也是不难。”
那两道身影自然是修炼道家玄功的小灵,与修炼阴阳家传承的小衣,出阴阳家也有不短时间了,观今日的成果,没有偷懒。
踏步而动,脚下紫色光芒掠过,取指一点,便是两道玄牝之力涌入二人消耗不菲的身躯,快速补足二人体内消耗的本源。
道家的传承直接触及天地本源之力,故而无论是道家天宗,还是道家人宗,亦或者阴阳家的人,都是极为擅长修炼内力。
非为擅长修炼内力,而是道理的广博本能容纳万千元气,如果道家传承所修的内力是海洋,那么其余百家便是江河湖泊。
大海的每一次举动,都会引动万千风云,掀起诸般异象,而江河湖泊则小了许多,或许这也是为何千年以来,只有祖师一个人破入至高之境的原因。
“都是师叔指点,不然,无以有今日!”
感受体内那刚消耗大半的内力以灵觉清晰感知的速度恢复,二人身形一闪,奔至周清跟前,各自道礼,面上喜意闪烁。
在乱世之中,拥有更强的力量,无疑对自己是更好的保护,小灵眼中泛着淡蓝色的灵光,下山的时候,自己不过刚突破先天不久。
如今已经稳固先天,向着先天精英的层次而进,再有一两年,触摸先天顶尖层次不难,如师叔所言,十年之内,可期化神。
“多谢玄清大师!”
天籁而下,脆语空灵,浅白色的面纱遮掩,一双纯净无瑕的深紫色眼眸看向周清,阴阳道礼而动。
“无须如此。”
“原本打算是在这里呆上月余便是离去的,但现在已入深冬时节,诸夏皆寂,再呆上三个月,春日初启,我们再离开楚国。”
挥手间,柔和的劲力扶起二人,教导二人的过程,未必不是自己梳理诸般道理的过程,三花聚顶,五气朝阳,纯阳无垢,脏腑化罡。
在纪数的源源不断加持下,再有三个月,心脉之所便可滋生完美的罡气,算下来,想要将五脏全部覆盖罡气,非有两三年的时间。
而后,将脏腑罡气外显,炼入体表,成就天地四极、首尾相连之罡气,内外共振,最快而言,也得五年的岁月。
如此,也就意味着,自己起码也得五年的时间,才能够将悟虚而返的层次修炼巅峰,可期合道归元!
于周清之语,小灵、小衣二人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相视一眼,点头而应。
闲坐天上人间之内,深冬之日,生意越发之好,整个楚国上下没有半点战事,作为国内尊贵的上层人物,自然要好好的享乐一番。
软玉温香、美酒醇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物,夜幕而落,紫色纱幔垂落,惊鸿台上,舞姿惊艳,一位位贵人流连忘返,如痴如醉。
这般欲望之举,周清倒也是尝试一二。
自从那夜引导白芊红亲自一试道家性命双修之法,一跃而入化神层次,似乎那般水乳交融的感觉当真是不错,性修空明,命修极乐。
双修而入,既可以体验肉身欲望之快感,也能够体验精神交织之灵动,一番功成,再来细细品味柔软滑腻,再来细细品味修长丰腴。
“大人,今日咸阳那边传来消息,您看重的那个孩子,已经送入国尉府邸,待在国尉府邸副手大吏蒙毅的身边。”
“这么小的年岁就进入国尉府邸,看来大人对他还不是一般的看重!”
鸾凤颠倒之后,吞吐芝兰之香,整个人无力的偎依在周清身侧,一席绒毯覆盖娇躯,在温暖的房间内,透过红帐,依稀可见点点雪白。
肉身的长发散落在秀眉的脖颈之上,感受大人刚才的勇猛,面颊上的红晕未曾散去,思忖今日遇到的事情,便是缓声言语。
那个孩子,自己也算是认识,乃是庄氏一族庄陵的外子,天资不凡,颇得大人看中,些许嘉奖也就罢了,关键还将其送入国尉府邸。
那可是秦廷明面军方第一人的府邸,有了国尉府邸的历练,它日从军,绝对是事半功倍,以那孩子的年岁,顶多七八年之后,便堪大用。
“大秦需要这样的孩子。”
“一天下大势,敌人何其多,没有铁血的杀伐,根本不可能平定诸夏,纵然疆域一统,也会有较长时间的不稳定。”
“对于那些不稳定的因素,我一直喜欢用最干脆的方法解决!”
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赵佗也会进入大秦军中,逐渐的从微末之地崛起,成为一代名将,自己已经偏离他固定的成长轨迹。
但自己会给他更好的成长轨迹,有着尉缭、蒙毅等人在身边,想来未来不会差的。
“三代以来,春秋远去,战国即将消磨,以秦国之法治,统合诸夏,可谓是真正的千古一国,迥异于以往任何时代的千古一国。”
“百多年前,先祖辅助魏国称霸,可惜,那个时候,还只是大争之世,一天下大势不显,魏国也未能够保住霸业,沉沦至今。”
“我有着先祖不曾有的运道,既有大人之助力,日后也有希望一窥先祖曾在手札中留存对于一天下大势的展望。”
媚眼迷离,喘息轻缓,柔软的手臂轻轻环绕周清的肩胛,呼吸着那令人心情安稳的奇妙之气,纵谈天下大事,一言一行都会产生莫大的影响。
先祖当年不曾做到的事情,不曾经历的事情,自己却可以,不可谓是先祖福荫庇佑!念及此,红唇轻启,看着大人那平静的神情,俯身印下。
“一天下易,一天下难。”
“对了,黑白玄玉之后,农家与墨家的势力应该不显了吧?”
一品香唇,单手则是攀登险峰,探索幽谷,上下求索不断,耳边的呼吸之气越发急促起来,面上轻轻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
“墨家的人,见事不可为,便是直接离去。”
“农家的人倒是有些特殊,走了大部分人,只剩下零碎的些许精英弟子,据奴家探察,应该是农家魁隗堂堂主陈胜所引起的。”
“不知何时,陈胜落在楚国监狱之中,黑白玄玉丢失,李园大怒,欲要将涉及于此的农家弟子尽数斩杀,斩首之刻,那陈胜挣脱枷锁,肆意杀戮,逃离了楚国。”
“陈胜虽逃走了,但那一小队农家却留下都城,与三户家族联系紧密,项氏一族也有参与。”
酥胸半掩,感受娇躯上那只带着奇异之力的手掌,白芊红浑身为之颤抖,体内真气游走,强行压下升起的欲望,述说城中之事。
面上娇艳无双,滑嫩的肌肤更显透亮,红润之中更显柔媚,双眸闪烁浅浅的玄光,比起墨家,农家行事更加的合大势。
“诸子百家中,儒、墨、农等为大家,接下来,你若是有兴趣,可以掺和一二,搅动风云,这些百家虽没有多强的实力,但捣乱的本领不差。”
破坏始终比建设容易,尤其是号称坐拥十万弟子的农家,还有在底层庶民口中声望不错的墨家,还是一心恢复三代王道的儒家。
看似一个个人畜无害,但真捣起乱来,他们绝对可以排列在前。
“百年前,墨家三分,如今墨家的实力汇聚在楚国与齐鲁,分化不难。”
“自从田单复国之后,农家之内的田氏一族占据上风,这一点肯定有其他的堂主与弟子不满,既这般,分化之也是不难。”
“唯一有些困难的便是儒家了,儒家现在的根基有两个,一个为稷下学宫,一个为小圣贤庄,他们和农家、墨家没脑子的那些不同。”
当今诸夏,儒墨仍为显学,但在白芊红的眼中,比起儒家,墨家根本不算什么,墨家的行事注定要受到极大阻碍,而儒家行事虽僵硬,但时刻归于隐晦之内,不想要太多焦点。
儒家越是看着不起眼,往往就越是不简单,越是有着自己独特之打算,然,只要给予自己足够的时间,分化儒家也不是不可能。
第三百八十八章 南公当诛
“稷下学宫内,荀况三次出任大祭酒,其名虽大,但在儒家之内,却是一个异类,不合孔孟之法,开辟新道,力弱小。”
“小圣贤庄名义上为荀况所创立,但内蕴儒家各脉,如今最大的一脉为孟轲,如此,有异便意味着有争论,而且,面对大势,那些读书人会做出明智抉择的!”
“有空的话,你可以多读读《孟子》,未来的儒家掌门出至孟子一脉,你就明白了!”
听怀中美人之语,周清轻轻颔首,现今的诸子百家中,墨家与农家其实容易处理,比起儒家的那群人,智谋方面终究差了一些。
再加上各自内在的列国人员交错,矛盾而起,只需要轻轻点拨,便会自乱阵脚。儒家却是不同,数百年来,儒家盘踞齐鲁,势力非然。
分析着百家之事,在绝对的实力之下,尽管一切不足惧,但不足惧并不意味着没有危险存在,对于读书人,周清很清楚他们的秉性。
“大人,数百年前,稷下学宫由田齐桓公所创,颁下条令,道家之学为官学,荀况少年在稷下学宫时,受杨尹之道、庄周之道颇多。”
“故而奴家曾读其书,迥异孔孟,颇合道学,以此而出,通论法家、儒家,如果扶持荀况一脉的弟子登临儒家掌门不知如何?”
儒家最厉害之处不在武道修行,而是人心思绪,扎根齐鲁,儒家之名根深蒂固,与其希冀未来的儒家掌门识大势,不如扶持自己能够掌控的人。
白芊红呼吸微喘,面上的红晕愈发娇艳欲滴,浑身燥热不已,体内的真气都为之沸腾起来,感受身上那只手掌的玄力,轻轻压住。
“无需如此,况且只要荀况还在儒家一日,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的。”
儒家虽分多脉,但一直以来,就是齐国都难以插手儒家之事,外力强压,内力相合,反而不美,身躯微微而动,将怀中的白芊红拉起。
柔软的绒毯徐徐下滑,顿时大片的雪白之光浮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感受身侧美人眼中迷离之色之浓郁,翻身压下,娇嫩之语顿起。
未多时,又是两道柔和的玄光从二人体表荡漾,上合天地,下合阴阳,道韵流转,天地元气汇聚,性命双修之下,共享大道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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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姬之子天明被接入咸阳宫,位同公子!”
凌冬已过,立春不远,诸夏之国的春耕大典不远,收到每隔十天半个月从咸阳传来的文书,静坐在雅间之内,朝阳初期未久,窗户洞开,一缕缕温和之光流入,颇为宜人。
打开手上的一卷火印文书,目光凝视其上,一枚枚细小秦国文字呈现,短短数息,便是将所有的内容尽扫一空,口中喃喃而道,难道说岁月长河当真有意识?
然则,根据文书所言,这公孙丽却是被秦王政宠爱,日夜多承欢,令后宫夫人、良人倾羡不已,盛宠之下,提出这般要求,也无不可。
只是天明那般的身份,也被秦王政容纳,却是罕见,给予公子的名分,也更是映衬骊姬的受宠,若这般,将来骊姬诞下公子,说不得真有王储之位加身。
“燕国太子丹近岁与阴阳家东君焱妃相见频繁!”
文书一共带来四个消息,天明的下落时其中一个,燕丹的活动又是一个,记得自己未曾离开咸阳的时候,其人已经打上东君焱妃的主意。
欲要借助阴阳家的力量,逃出咸阳,不过,以东君焱妃的智慧,若是隐秘而行也就算了,倘若明面而行,阴阳家在秦廷可就直接废了。
那么,想来燕丹还会寻找另外一个帮手,岁月长河中,他能够离开咸阳,如今盛宠的骊姬可是出了不少力气,念及此,双眸悄然眯起。
去岁在阴阳家的时候,就与东皇太一言语,涉及苍龙七宿的事情,不会多管,虽和东君焱妃有交情,但无论自己是否插手,有那个任务在,就算燕丹不和她接触,她也会自动寻上门的。
东皇太一的棋盘上,东君还没有成为棋手的资格,当然,在自己眼中,她同样是一个棋子,将来未必不可用,待其经历凡俗所谓的恩爱情仇之后,自然明悟诸般。
“医家念端即将离开咸阳!”
这是文书记载的第三件事,从三川郡镇杀中山夫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三载了,按照和医家念端的约定,的确应该这个时候离去。
三年的岁月,在其手上,按照自己的意图,秦王政也没有忽视,硬生生强制念端培养了百位医者,尽管水平不高,但是在军旅之中足够了。
这百位医者将会继续培养军中医者,呈裂变而出,大批量的军士性命有保障,每存活一名军人,都意味着一份力量的加持。
想起医家念端,周清又是想到如今天上人间的春姬,其人仍旧在此,原有的痕迹内,这二人应该有交集的。不过如今却是另外一番情况。
依白芊红所语,无论是端木容、还是紫语,亦或者湘玉,都是随时可用的棋子,打入百家,密谍所谋,从去岁的黑白玄玉之事可见一斑。
如此,到不是不可行!
“新郑韩非再上《强韩书》!”
楚国郢都距离北边的魏国、韩国不远,新郑在其内,些许消息自然也有,伴随着因郑国之事,血衣候白亦非被韩非、韩宇、张开地联手击垮。
随即,整个新郑朝堂之内,韩王威势大增,作为交换,鬼谷纵横的卫庄端坐大将军之位,重新招募新兵,训练十万精锐。
先前的司寇之职也落在张氏子房的身上,而韩非自己则是列入如今只有韩国王族才能够踏足的廷尉之职,列入卿位。
西宫之内,实力逐渐增强,无论是朝中的力量,还是军中的力量,再加上列国安息不动,《强韩书》再出,若是韩王不想要亡国,此书自是被采纳。
但……似乎这一次的《强韩书》再次被韩王当庭否决,非如此,连带韩宇都兼任增职右司马,以分大将军之权,在姬无夜手中受损的卿位之人,也逐渐得到恢复。
“申不害术治残留百年,除非大换血,否则,想要依靠韩王安推行新法,难矣!”
外有秦国日益强大,内有权衡交错,时间不在,也容不得韩非迟疑,或许这是他这般焦急再上《强韩书》的缘由。
强韩未必强己,按照《强韩书》所言,无论是张开地,还是韩宇,甚至于韩王安,乃至于整个韩国王室都会受到强大的利益干扰。
唯一受益的只有韩国,只有韩非,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家国尽管一体,但如今想要削弱家族之利,弥补国力之衰,何其难也。
这一次上《强韩书》之后,怕是西宫之内,对于流沙会越发的警惕起来,而按照秦王政所言,不久之后,就要再次相迎韩国公子韩非入秦了。
文书所载,便是这零零散散的四件事,伴随着秦国的安静,整个诸夏也为之安静起来,七块黑白玄玉的归属也渐渐有了下落。
秦国的那一快,自然入咸阳宫。
韩国的那一快,被韩王安亲自送入咸阳宫。
楚国的那一快,被阴阳家月神送入咸阳宫。
赵国的那一快,据传在中山剑馆之中,数月来,一直承受巨大的冲突,列国游侠剑客不绝,邯郸之内,如今乱作一团。
燕国的那一快,似乎刚出现,便是消失不见,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踪影流露而出,令列国之人奇异不已,寻找之,亦没有任何下落。
齐国的那一快,如今在齐王委托剑圣曹秋道亲自保管,绝顶的武道修为之下,数月来,黑剑之下,已经身陨数百人,游侠为之畏惧。
魏国的那一快,据说落在如今的大将军府,这位大将军是去岁刚被魏王赐封的,如今正在魏国之内,重练精兵,以图恢复霸业。
七块黑白玄玉,明确落入秦国的只有三块,另外四块流落在外,想来罗网的人不会停下脚步,阴阳家这般谋划,定会有一个结局的。
“大人,那楚国南公有下落了。”
玄力涌动,手上的那张文书化作飞灰,消失不见,轻抿着条案上的佳酿,周清不断思忖着诸般之事,灵觉一动,屈指一点,雅间之门开启,迎面走入一位曼妙佳人。
数息之后,脆语而起,福身一礼,其音夹杂浓郁的娇媚之意,甚是诱人,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情尽显,姿态婀娜,美眸闪烁。
“南公!”
“他倒是能躲,其人当诛,其人可诛!”
遍游诸夏的另一个目的,便是这楚国南公,自从自己下山来,所经历的诸般事,他在后面的影子不少,连带中山夫子都因他而死。
当初在咸阳之内,既然知晓自己想要一览《黄石天书》,还施加封印,轻视自己,身为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传人,这般明显的敌秦,可是不好。
诸夏间,敌视秦国的很多,既然做了,那就有付出相应的代价!
“根据所得消息,在大人未入天上人间之前,其人在江东项氏一族的领地出现过,据传受到项燕之子项超的接待。”
“随后,又入了齐国之地,有人曾见过他入齐国王宫。不久之后,又从齐国而出,西行入魏国之内,若是不差,其人正在大梁城!”
数月来,聚拢天上人间的力量,加持自有的渠道,诸般讯息得知的很迅速,听上首周清之语,白芊红近前一步,屈身而跪,素手持酒壶,轻轻斟倒酒水。
同时,将楚国南公的下落一一道出。
“魏国大梁城!”
“在大梁城中近来出现了一位大将军,颇得魏王看重,其人是谁?”
魏国的霸权早已衰落,其国土也只剩下百年前的三分之一大小,魏武卒不显,能臣不显,想要崛起,十年之内,绝对没有可能。
楚国南公既出现在大梁城,自有其道理,听白芊红所言,前往江东项氏一族,那位重瞳的幼儿不俗。前往齐国王宫,诸夏之内,齐国仍为大国。
出现在魏国,绝不是随意为之,忽而,想到刚才在文书上看到的一则短小之闻,从白芊红手中接过酒樽,星眸观之。
“其人是魏国龙阳君亲自向魏王举荐的将才,名为嚣魏牟,乃是昔年信陵君手下第一大将,在邯郸之战、合纵伐秦之战,都大放异彩。”
“因多次打败秦国军队,声名远扬,只可惜,信陵君遭受猜忌后,嚣魏牟也消失不见,不曾想,现在却重归大梁。”
如数家珍,没有令周清失望,那位神秘大将军的名字与信息流出,落入周清的耳边。这个人名自己知晓过,也是在三年前三川郡,那夜自己擒拿赵震与另一位使用大刀的中年男子。
似……那位用刀的男子之名便是嚣魏牟,一身修为臻至化神绝巅,相当不弱,再加上兵家秘传,跟随信陵君多年,坐上大将军之位,绝对可以胜任。
再有龙阳君与雅湖小筑的那位,得到魏王的信任不难,难道说……楚南公前往大梁便是为了他?亦或者为了阴阳家智者一脉?
“韩魏两国,为秦国东出三川的要道关口,看来,他们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压力,若是在十多年前,他们这般行之,未必没有机会。”
“现在?晚了!”
“芊红,接下来,你该培养新的四姬了,端木容、紫语、湘玉就按照你之前所谋,话说,紫语为你嫡亲妹妹,你就不留在身边好好照顾?”
他们有了动作,自己也是不能够停下,伸手揽过身侧的娇嫩身躯,深深呼吸一口气,馥郁清香,没有在该做的时间做出正确的事情,韩魏的结局已经注定。
念头运转,想到之前看到的文书,微微一笑,感受着怀中突然颤抖的身躯,饶有兴趣的问道。
“诸夏乱世,就是因为紫语为我妹妹,我才要好好为她谋划,若是以我所谋,合大人之前所言,事情若成,紫语当有华贵之命。”
“先祖留下的重担,我一个人担下就可以了。大人,紫语与端木容二人容易解决,湘玉其人为阴阳家弟子,何以为之?”
纵横捭阖,紫语为自己的妹妹,自己自是不能够让其一生入乱世浮萍,依自己谋划,既可以对其有一个交代,也能够助力先祖重任,何乐而不为。
不过,除了紫语之外,三人中还有一个不小的麻烦。
第三百八十九章 魏才人用
“纵然将湘玉调走,阴阳家也会派出别人进入天上人间。”
“即如此,其人就暂留不动!”
现今而观,阴阳家对于大秦来说,还是颇有裨益的,诸子百家中,阴阳家也算是明面上依靠秦国的存在,这种气魄可是不简单。
况且阴阳家所谋与大秦所谋迥异,如此,更是没有必要凭空树敌,阴阳家的人要进入天上人间,那就进来,反正,天上人间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是,大人!”
白芊红秀首微颔,在家族所留的诸多竹简中,于阴阳家并没有太多记载,数百年来,他们并不掺和列国之事,所行神秘,所为神秘,外人窥之不清。
近来,隐约从大人口中知晓阴阳家的信息,倒是略微慎重起来,毕竟能够从炎黄岁月,传承至今的道者,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感受着脖颈之间大人呼出的热气,娇躯又是为之一颤,与大人待在一起,总是甚为敏感,短短数十个呼吸,明眸不自觉的迷离起来。
低语一声,脑海中一边思忖诸般谋划,一边缓缓没入欢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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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一行三人纵马从楚国郢都南门而出,迎着春日的清风,呼吸着天地自然之气,停留在寿春数月的时间,今日终将离去。
根据白芊红所得的消息,楚南公现今正在魏国,简单推演一二,合以阴阳家的占星律,尽管未曾从东君身上学到太多,也足够了。
郢都内在的事物交于白芊红处理,待其整治完毕,当可持自己之令,整合列国的天上人间,预谋大事。同样,数月的时间,也足以令白芊红将己身的修为彻底稳固。
“师叔,根据郢都内的传闻,那水车是您造出来的?”
一行三人骑马从郢都而出,未有进入淮水、颖水以为舟行,而是顺着这两条河流北上,一览楚地风华,越是向北,平原区域越是广阔,一座座城池林立,一处处郡县分散。
渡过淮水,便是靠近下蔡,这是楚国陈兵的一处区域,驻守在淮水北岸,远远看去,炊烟隐现,周清骑乘在前,小灵与小衣二人在后。
看着因为近几年未有战乱,而庶民安心休养的平和场面,甚是和泰,玄功运转,在他们的身上,似乎也能够感受到一丝清静。
春日起,耕种开始,河流两岸,沃土连绵,迎着逐渐悬浮在头顶的骄阳,一位位庶农在土地上劳作,在其内,似乎还隐现一架架水车,旋转不断,将水流引入远处,灌溉农田。
小灵与小衣二人好奇的看着四周,未曾进入道家与阴阳家之前,他们的日子还比不上庶农,如今走上另外一条道路,心情略好。
“算是,昔年秦国开辟郑国渠,正值旱灾连绵,临近水源而致旱,是何道理?所以,便有了这个东西,比起农人的开渠,此物轻巧、便捷许多。”
如今一晃,郑国渠在秦国修成也快两年了,大批量的收成逐渐堆积在府库之中,旱灾之时的缓收赋税,自当弥补一二。
顺着小灵的目光看将过去,想不到水车与独轮车也已经传到楚国了,看来在诸夏其它诸侯国也应该有,有了水车,这些农人也能够好过一些。
“只可惜,这些水车所在的区域都是一些富饶之地,看来都是那些贵人所有,在郢都数月,曾听白服掌事所言,在诸夏之中,郢都已经算是非常富饶了。”
“而魏国的大梁城,繁华程度更胜三分,师叔可曾一览?”
小灵年岁幼,但自小困苦,和妹妹一起,在诸夏之中,流浪讨生活,一眼看去,那些扎根在河流两岸的大片土地都有水车。
但那些农人却远离水车,居于丘陵贫瘠区域耕种,守着自己的一隅之地,辛苦翻土,种下谷物,希冀有一个好的收成。
这般情况在巴郡也有,在楚国的南方区域也有,不曾想,在这里靠近郢都的区域也有,眉目清秀的面容上为之不满。
“烁烁其华兮,煌煌大梁。”
“大梁城自然是诸夏数得着的富饶之地,魏国原本的国都在安邑,只是,在秦国崛起之后,便是将国都搬迁到大梁城,方圆千里为平原,濒临大河而居天下腹心。”
“魏惠王迁都于此,短短数十年,便成就战国第一大都!”
魏国的土地说起来周清还从未踏足过,但是在秦国的守藏室典籍中,对其记载却是相当之多,缘由便是在孝公之前的百年岁月,那是秦国被魏国欺压的屈辱岁月。
魏文侯岁月,乐羊、吴起受到重用,在加上李悝变法为魏国积蓄的强大国力,乐羊攻灭中山国,吴起攻取整个河西高原,压迫秦国始终不得出关中。
就是在魏惠王前期,有着公叔痤与庞涓的存在,秦国也是受到极大的压制,这般的对手,如何不能够给予重视,也就是近些年的记载少了一些。
因为,魏国已经不配为秦国的对手。
七大战国中,论风华绝代,自然数各自诸侯国的都城,然,七大都城中,唯有大梁城可称豪富,齐国临淄僻处滨海之遥,士农工商或望而却步或鞭长莫及,诸般气象与大梁相比便稍显单薄。
赵国邯郸虽为近些年的后起大都,盛则盛矣,却多以大河之北的胡商、燕商以及天下任侠所向往,楚齐人士与治学之士则较少涉足,蓬勃之中便少了些许郁郁乎文哉的气象。
秦国咸阳大出天下,自不待言,然终因与山东六国恩怨纠结,又因律法甚严,人流物流终归受了诸多限制,于是乎与邯郸类似,少了一些令人心醉的文明风华神韵。
唯独这大梁,地处苍茫无垠的大平原,濒临鸿沟、雎水、河水、洛水等大江大河,水路宽阔,官道交织,车马舟步样样快捷,衣食住行件件方便,辐辏云集人物汇聚,蓬蓬勃勃而成枢纽之地。
燕国的蓟城,地处极东的阴寒之地,数百年来,一直人烟稀少。楚国的郢都,刚迁都每几年,城郭还在扩张,不复盛况多矣。
“嘿嘿,听师叔您一个秦国道武真君这般言语魏国,还真有些怪哉。”
大梁城的繁华自不必说,小灵之前也有所耳闻,又听师叔一语,面上陡然大笑,魏国虽仍旧豪富,但地位却不复霸业。
归根到底,还是秦国的压制太狠了,如果被魏王听到师叔这般称赞,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神态?小灵觉得很可以期待。
一旁静默不已的小衣同样淡紫色的双眸微微眯起,浅白色的薄衫遮颜,在天上人间的这几个月,似乎更加秀丽了许多。
浅紫色与纯白色的薄衫交领而合,一双修长的玉腿被丝锦长袜包裹,亭亭而立,青春气息绽放,辅以阴阳家的万叶飞花流,气息熔炼自然。
“哈哈哈,魏才人用——这四个字可是整个诸夏送于魏国的!百多年前,便是有古风传荡大梁城,映照此语。”
“是曰: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滨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魏国空有乾坤匠才,空有将相之才,却不用之,奈何?”
对于小灵之语,周清亦是扬天长笑,清朗之音不绝,从某些方面来说,没有魏国,就没有如今的秦国,自孝公以来的秦国将相,约莫八层都是从魏国而来。
除了魏国开国以来的魏文侯之外,魏武侯、魏惠王……至今对于大才都是外宽内忌的策略,百多年来,招贤馆内名人士子虽多,却没有一个重用。
昔年,魏国文侯岁月,群星璀璨文武济济,仅见诸史籍的才士便有:李悝、乐羊、吴起、西门豹、赵仓唐,儒家名士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等,故旧能臣重用者有翟璜、魏成子等。
然,在魏武侯时期,却直接错失布衣巨匠吴起,猜忌之下,吴起离开魏国!
魏惠王前期,其时白圭、公叔痤先后为相,庞涓为上将军,称霸诸侯,中后期之时,猜忌之心又起,庞涓受牵连,兵败马陵山道,魏国霸权不存。
非如此,在魏惠王时代,从魏国直接流失四位乾坤巨匠,商鞅,法家传人!虽卫国人,却在魏国谋事,被公叔痤举荐,不受重视,随即,离开魏国。
孙膑,兵家传人!虽为齐人,但亦是先入魏国任职,被庞涓猜忌,被魏王冷落,后而遭受磨难,归于齐国,围魏救赵,减灶暗行兵,计杀庞涓。
乐毅,兵家传人!魏人也,乃是前魏国名将乐羊的后人,少年在魏国为吏,不受重视,随即离开魏国,前往赵国,前往燕国,辅佐燕昭王,一战几近灭齐!
张仪,鬼谷纵横传人!魏人也,年轻之时在赵国受到欺辱,愤而离开赵国,前往秦国,自此,开启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岁月。
近来细算,还有秦国应候范雎,助力昭襄先王击垮秦宣太后、穰侯魏冉、武安君外戚一脉,巩固王权,远交近攻,拓土千里。
亦是有刚入秦不久的兵家大才尉缭子,世代在魏国为尉缭,却不受重视,在秦国拜为国尉,一展旷世大才,挥洒兵道奇策。
与师叔所言之魏才人用之语,小灵虽刚知晓,但也明悟其内涵,百多年来,从魏国流失的大才数不胜数,最负盛名者,当属法家的商鞅,秦国的商君。
拥有大才,而不用之,有此结局,也不算什么。天下大势成就,魏国想要翻身,难了,心中没有多想,那些事情于自己并没有太多牵连。
旋即,三人快马而进,沿着颖水而上,未时刚过,才在巨阳之地停留歇息,放眼看去,平原的区域越发之广阔了,天地青色无尽。
一日行进数百里,两日行进千里距离,颖水区域不存,跨入鸿沟区域,未几,便是跨越魏国与楚国的边界,正式进入魏国之内。
仍旧北上,诸夏列国的地图全部在周清的脑海中浮现,第三日,行入魏国南部的襄陵之城,入其城池,一品中原纯正的风华雅韵。
比起楚国与秦国,魏国今虽弱,仍旧存留独属于往昔霸主的厚重底蕴,存留中原百家风华、三代之余韵的气息。若说诸子百家轻秦,那么,魏国便是诸子百家为之青睐之地。
襄陵之北数百里,便是雍丘之地,此城原本是杞国的国都,春秋岁月,被楚国所灭,后来在魏文侯岁月,魏国击败楚国,统辖此城。
雍丘之地最为传名者,当为杞人忧天了,春秋岁月,杞国的国君在殿堂之上忧心天将塌陷,而后吃不好,睡不好,三个月后,直接病逝,消息传出,诸夏引为笑谈。
“这便是大梁城!”
雍丘之北四百里,便是整个魏国的核心之城,地处广袤的大平原,一路纵马走来,大片大片的土地谷物滋长,超越楚国多矣。
一条条宽阔平坦的官道通向整个魏国各处,俯览而下,汇聚一点,从鸿沟进入魏国,学习魏人之音,观魏人习性,沿魏人之路,顺达眼前这雄伟的城池跟前。
自从魏惠王迁都大梁以来,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加持商旅汇聚,加持大江大河汇聚,加持昔日霸业的底蕴,灵觉扩散,瞬间一股厚重的气运从城池内迸出。
马匹矗立在南门护城河外的场地上,一队队车马进进出出,一位位农人推着独轮车走来走去,一位位肩扛事物的货郎贩卖东西。
眼中闪烁淡紫色的光芒,将跟前这幅员十多里区域的大城池收入眼眸,尽管韩国的新郑都城岁月更胜大梁,但新郑始终没有大梁城这般的雄奇与霸道。
“嗯,既然你还未曾离去,那就不用走了!”
正要继续细细一观眼前的大梁城,强横的灵觉笼罩之下,忽而有感,眉头陡然一挑,周清整个人刹那消失在马背之上,一道浅浅的紫色光芒掠过,不知奔向何处。
身后的小灵与小衣见状,二人相视一眼,没有多言,静待原地,等周清归来。
第三百九十章 阴阳芈原
“南公,魏牟得《魏公子兵法》久矣,再加上曾经追随公子久矣,兵家之妙虽得,但如今之势终究与十年之前不同也!”
煌煌大梁城中,百多年底蕴风华,晴空当头,城郭外沿,城墙耸立,四周城门洞开,一条条宽阔而又平坦的道路纵横在城池之内,划分固定的区域。
俯览而下,大梁城的内在架构与新郑一般,西侧为尊贵之所,朝向已殁的周天子所在,东侧则是为重臣府邸区域,北方为庶民奴隶区域,南侧为商贾汇聚之所。
长平之战后,魏国在长平、上党的区域彻底退缩,彻底的一蹶不振,在诸夏诸侯国的地位中日益低下,但这并不妨碍魏国大梁城自有的风华。
水利通达,道路纵横,商旅来往不断,坐拥中原腹地,连通诸夏其它国度,无论是陇西的特产,还是东海的水产,亦是北方胡族的皮毛,亦或者是南方百越的珍贵木材,在这里都可以见到。
商旅的繁华从大梁城建立之初就一直存在,从不因为魏国霸权的不存而不存,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其中涌出的财富换了一个主人罢了。
只不过,对于近来的魏国大梁人来说,那早已远去不在的霸主地位并不是不可以再现,不为其他,只因为现在东城区域新出现的一位大将军。
其名嚣魏牟,早年间便是跟随在魏公子信陵君身侧,东征西讨,最为大放异彩的则是在邯郸之战、五国合纵伐秦之战攻灭秦国数十万人马。
信陵君名震天下,同行的嚣魏牟自然也进入魏人的眼眸,他们是魏国的英雄,是他们打败了自从魏惠王时代就不可一世的秦国,击杀虎狼的秦军。
十年前,信陵君被先王猜忌,不久逝去,嚣魏牟将军消失不见,一时间,整个煌煌大梁之内,竟然找不到一位可堪大用的将军,春申君黄歇合纵伐秦,悍然葬送最后的一点魏武卒精华。
消息传出,令整个大梁城为之哀嚎!
而今,那昔年多次挫败秦国,打败秦军的嚣魏牟将军归来,并且被大王敕封大将军,重练魏武卒,以其重振魏国霸业,何其幸甚。
于百年前的魏国霸业,至今仍存留在每一位魏人的心间深处,那个岁月,整个诸夏笼罩魏国的声音,大军所想,莫不服从,至于秦国,也只能俯首。
大将军之位新立数月,已然让无数魏人期盼,期盼嚣魏牟将军带着他们再一次将不可一世的秦国击败,重塑魏人的风光。
他们在期待着!
然则,对于如今大将军府邸中的嚣魏牟来说,却非如此,中央厅堂之内,嚣魏牟端坐在上首,起身躬身拱手一礼,向着身前左侧的一位白袍老者看去,略显虬髯的面容上无奈而言。
身穿一袭浅红色的劲装长袍,神容方正,颔下与面颊两侧髯须外显,眉目苍松,目光凝重,柔顺的长发束冠而起,语落,同时将目光看向身前右侧的一位绝美奇异男子。
“天道命数虽定,但那一日未曾到来,一切就都是可变的,否则,我等通悟天机玄妙之人当真正超凡脱俗,不理俗事。”
“前些时日,老夫在楚国江东之地见到了一位项氏一族族人,在他身上,老夫看到了另一种未来,自从十多年前的那人出现,天机越发模糊了!”
其人身材并不高大,单手拄着一根阴阳道杖,灰白色的锦袍加身,一件浅蓝色的披风加持,鹤发束冠,长须低垂,眉目更是绽放智慧玄光。
观嚣魏牟拱手一礼,己身苍老的面上微微一笑,悠然起身,沉声而道,年岁大,却中气十足,述说天道玄妙,内蕴无穷道韵。
“师叔所言是秦国的道武真君?”
闻此,白发苍苍老者对面的那位绝美男子倒是面色一动,一袭华服加身,五官甚为精致,眉目如画,肌肤白嫩,恍若女子,但出言却是清脆,观其喉结,更是突出,赫然是一位男子。
亦是当初在咸阳与周清有过一面之缘的魏国龙阳君,出身阴阳家智者一脉,师从阴阳家邹衍,论辈分,称呼面前这位老者为师叔。
放眼整个诸夏,能够由此担当也就只有楚国南公了。
“不错,却是此人!”
“其人虽幼,但一身修为已入超凡,三年之前,便可镇杀中山夫子,魏将军也应该亲身体验过,其天资绝对是道家天宗千年以来第一人。”
“数月前,阴阳家有人传语,玄清子已经破入悟虚而返,和东皇阁下交手不败,可见一斑,如今更是位列秦廷道武真君,深得秦王看重。”
楚南公对着龙阳君点点头,自从那人下山,天机便是开始变化了,虽然东皇阁下并不在意,只要苍龙七宿不受影响便是无碍,但是自己不同。
年轻之时,与楚国芈原交好,其人天资绝高,于阴阳术上的造诣更是无双,若是进入阴阳家,而今绝对是悟虚而返,乃至更高的存在。
甚至于为了请芈原入阴阳家,东皇阁下都亲自出面三次相邀请,只可惜,芈原身怀家国天下,并不入阴阳家,一生操劳,历经怀王之事,未几,芈原身死。
临终之前,与自己相见一面,愤恨秦国欺楚国太深,家国饱受耻辱,希冀自己在未来之时助力楚国一二,不至于楚国亡国灭种。
臻臻之言,交心之人,如何敢辞?
天机之下,一天下大势出现,命数在秦国,楚南公很清楚这一点,虽如此,世间万事,阴阳轮转,一切并不是没有机会。
近岁以来,在江东子弟的那项氏一族幼子身上,隐约看到楚国的一丝希望,故而出手将其重瞳之象给予封印,除非机缘至,重瞳不得开。
天机摇曳,诸夏生乱,定有非凡之人出现,此行便是要将他们一一找出,前来魏国大梁一段岁月,阴阳玄目之下,不过发现几位略有机缘的凡俗之人。
透彻天象,看向西侧的韩国,倒是有道道冲天而起的光束,想不到,列国之中,韩国最弱,在其国内,却有不亚于项氏一族的那幼子之气运之人。
或许还有一些身负大运道之人,但时势未变,他们未有蜕变,若是时势变化,他们身上的运道或许超越已经遇到的那些人也说不准。
“道家天宗玄清子修为超凡,当初随手一击,便是将我与赵兄重创,非南公送来的两粒聚仙丹,只怕难以重塑经脉,恢复修为。”
“凭借着聚仙丹之力,修为更进一步,然,与那玄清子相比,还是相差太远,秦国长信侯、文信候不存,内患不显,又有郑国渠修成,根基铸就。”
“近年来,根据密探所言,秦国已然在招募新军,超过四十岁的兵士全部调遣入关外大营,数年之后,蓝田大营将会出现一支四十万的悍勇之军,再加上关外大营,山东列国难以挡也!”
嚣魏牟自然也是知晓道家天宗玄清子的信息,也亲自感受过对方的修为强大,比起对方,现在的秦国更是令人惊惧,郑国渠修成,秦国再次出现一个大粮仓。
如此底蕴之下,民众生聚繁衍,国力快速提升,重练勇武新军。根据近日自己与龙阳君所谈,四五年之内,秦国必然东出。
首当其冲的便是三晋之地!
“阴阳之道,死生变化。”
“魏国的将来不仅仅在于接下来的数年,更在于长远,魏人所在便是魏国,否则,若有一日,魏人不在了,魏国何谈也?”
楚南公摇摇头,《魏公子兵法》的助力大小,自己有数,比起三代的王天下,秦国若行一天下之事,迥异三代,那是真真正正的一天下。
那一日,将不会有魏人、韩人、赵人、燕人、齐人、楚人的差别,只会存在一种人!到了那一刻,才是魏国真正灭亡的时候。
国土的沦丧并不算什么!
“也许南公所言即是。”
“但魏牟既为魏国大将军,就当尽力所谋重练新军,只要王上支持魏牟,魏牟就有信心将秦国击败,当年信陵君做到的事情,魏牟思忖也可以做到。”
“龙阳君,国难如此,魏牟希助力也。”
闻楚南公一语,嚣魏牟面色有些深沉,眉头紧皱,对方窥探天机,也不看好魏国的将来,也许这一点自己也清楚,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承认罢了。
无论如何,今日的自己定当传承公子远望,护卫魏国,练就无敌魏武卒,抵抗秦国,以免无数魏人遭受秦人之奴隶。
念及王上,嚣魏牟又想起了什么,旋即,转过身躯对着一侧的龙阳君又是一礼,如今的大梁城内,唯一值得自己信任的也只有对方了。
可叹的是,百多年来,从魏国走出来的乾坤巨匠却一个接着一个!
“十多年前,在下同嫣然姑娘、无忌公子、魏牟将军相谈的场景历历在目,阴阳家虽超脱于外,但在下多年来受历代魏王之恩。”
“若有所需,自当相报!”
身披锦绣华服的龙阳君起身回礼,精致的容颜上掠过一丝久远回忆,那个时候,是无忌最为辉煌的时候,只是,阴阳顺行,一切都变了。
既然嚣魏牟如今出现,又成为了魏国大将军,若可,承其意志,助力魏国最后一程,无论成功与失败,终将无愧于心。
“魏牟多谢龙阳君!”
嚣魏牟神情激昂,旋即,再次深深一礼,有了龙阳君助力,自己在大梁城的行事会方便许多,也会少了许多麻烦。
正欲要多说什么,悄然间,整个中央厅堂之内一道耀眼的阴阳玄光扩散,身侧的楚国南公举起手中阴阳道杖,隔空一点,整个人脚下更是道图沉浮。
“楚南公,玄清慕名久矣,何以未相见就匆忙离去?”
随其后,便是一道空灵幽响之音回旋,非如此,更是一道浩瀚之力由空而落,化作道印,覆盖厅堂四周,封镇一切,连带楚南公手杖点出的阴阳道图也为之受阻。
数息之后,明亮的厅堂门前,一道青光闪烁的身影缓步而至,每一步踏出,便是虚空一颤,时空挪位,整个人看上去飘渺无形。
“你是……玄清子,秦国的道武真君!”
“这里是魏国大梁大将军府邸,你一个秦国封君这般如此,只怕于礼不合吧?”
闻其声,观其人,嚣魏牟神色骤变,眼前之人自己绝对忘不了的,尽管过去了三年,细细观之有些变化,但那夜的场景仍时不时显化而出。
感受虚空十方传来的压力,嚣魏牟体表自生玄光,当先一步,拱手一礼,面有不悦,更多的则是凝重,似乎……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与龙阳君。
“哦,你的修为竟然恢复了,嗯,有阴阳家在,倒也不是不可能。”
“既称我为玄清子,何以为道武真君?楚南公,数年来,你我之间,因果不断加持,所以,今日我想彻底了结因果,你觉如何?”
刚才大梁城外,灵觉笼罩蔓延,天眼之下,楚南公的气息无比明显,乘风而行,直接锁定对方所在,厅堂之内,相对而峙,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真身。
眼角的余光撇着厅堂内的另外两人,倒也都是熟人,被自己重创的嚣魏牟如今不仅修为恢复,实力也比三年前强横不少。
龙阳君到还是那般,实力未有太大变化,一侧静立,默然不语。周清无视嚣魏牟与龙阳君的存在,脚下再次紫光闪烁,行至楚南公身前丈许开外。
“玄清子,天机大势,本为命数,你多番强行改之,乃是逆天而行!”
脚下阴阳道图沉浮,楚南公收回手中的木杖,体表玄光扩散,鹤发隐约飘动,智慧的双眸看向周清,眉目不变,静然而应。
“何为天机大势?何为命数?”
“只要将所有的变数剿灭,那么,一切就成了定数。而你,便是那个变数之一,也是我将要剿灭的变数,楚南公,你活了这么久,也该阴阳逆转,体验生死之道了。”
周清并未与楚南公废话,迎着楚南公看过来的沉静目光,也许对方有后手,但周清自觉无惧一切后手,纵然东皇太一亲临,今日也要必杀楚南公。
单手徐徐抬起,其上金色光华涌动,单手结成道印,一掌打出,十方时空封镇,瞬间,将楚南公所在的区域凝固,呼吸吞吐,更是一口纯阳之剑从眉心迸出,直入楚南公头顶百会!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五行遁术
“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四周十方的虚空被浩瀚伟力封镇,体表迸出的阴阳玄光受到极大束缚,楚南公那苍老的面上,似乎并未有过多的紧张与忐忑。
长长垂落的眉须微风而起,脚下的那道阴阳道图越发凝练,头顶更是显化一道混元无垢的太极虚影,不似真元凝练,而是凭空显化。
悠扬的苍老之音回旋,随着口中低语,整个人陡然间变得虚幻起来,恍若由实体化作虚幻存在,飘散于阴阳两界之间。
“念头通达,阴阳道遁!”
“这种手段我曾在东皇太一的身上领教过,不知道你所施展的比起他如何?”
眉心迸出的那口纯阳之剑刺入虚无之内,入不得楚南公的肉身实体,灵觉笼罩之下,被自己封镇的时空之内,属于楚南公的气息越来越薄弱,本源之力流散虚空,四散无形。
观此,周清不由得眉头一挑,当初在巫山十二峰罗生堂下,与东皇太一交战的时候,对方也施展出这等手段,一时间无视自己的无双剑道攻伐。
整个人虚实而入,看之为真实,触摸为虚幻,这等境界已然窥得天地空间之玄妙,列子的《御风》之术便是涉及空间之力。
怪不得楚南公数十年来虽不入术者一脉,但本尊的实力也是非凡,眼中泛着浓郁的紫色祥光,这种凭借阴阳术逃遁的术法,以强横的念力催动。
换言之,厅堂之内虽非楚南公本体,但他的本体也距离这里不远,若是其它的悟虚而返修炼者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无从下手。
但,自己终究不同!
轻轻一笑,挥手间,直接击碎面前楚南公的那道已然虚幻之身影,万千阴阳碎片融入虚无,对着一侧那神情惊慌的嚣魏牟、龙阳君看了一眼,踏步而动,消失不见。
眉心调动玄妙之门的力量,灵觉极尽扩散,当初在化神玄灵层次,普通的化神层次武者不过能够感知数百丈的区域,而自己却可以覆盖数千丈、数十里的区域。
如今破入悟虚而返数年,纪数蜕变之下,更是敏锐,刹那之间,方圆十里区域内的异样气息出现在感知之内,果不其然,那楚南公毕竟不是武者一脉。
念力虽强,毕竟肉身为本源,以其现在略微孱弱之肉身,焉得瞬息逃出十里区域,凌虚御风,灵觉锁定,脚下更是隐现一道金色剑光,加持御剑破空,速度更上一层楼。
“五行木遁之术?”
阴阳家划分术者一脉与智者一脉,九宫神都九大至高之位传承术者一脉,其内多有阴阳玄妙之术,而智者一脉却是稀少,虽然稀少,然也可选择相应的术法修行。
智者一脉,神融天地,念头纯粹,灵觉强大,那般以耗费诺大真元为根基的阴阳之术或许不适合,但这种行入天地,神融万物的遁术却是适合。
只要念力相融万物,便可隐匿其内,出大梁城大将军府邸,乘风而行,短短十多个呼吸,周清的身形便是踏空出现在大量城外的鸿沟一隅之地。
那里是一片略微低矮的丘陵区域,期间遍布丛林灌木,更是一株株春日翠绿之树参天而起,绿荫之繁茂隐约可显,灵觉之下,楚南公正藏身其内,无时无刻的变幻身形。
“化!”
一语轻道,身形在虚空不断逼近灵觉锁定之处,同时挥手一招,天地元气汇聚,便是一道道金色的剑芒闪烁,凝练而出,顺着眼眸所知,一道道尺长的由空飞剑径直斩落。
没入下方的大片繁茂山林,一株株数人合抱粗细的树木横腰截断,泛着紫色光芒的双眸看去,一道白色的身影不断挪移其内,越发之狼狈起来。
“天罡剑阵!”
御使天地元气,道道飞剑落下,但……似乎楚南公与这片山林丛木的连接颇为紧密,加持纯粹的念力提前感知,总能够先一步逃离,任凭一株株树木凋零,本体始终不显。
眉目轻挑,虚空驻足,未曾在四处追杀楚南公的身形,灵觉笼罩这片足有数十里区域的山林,双手掐动道印,体内浩瀚的力量涌出,点点金色光华从眉心绽放。
呼吸之间,身前便是沉浮数十柄形体鹰魂之剑的元气之刃,一掌打出,径直没入楚南公所在的那片丛林区域,元气之刃成阵,围拢剿之。
天罡剑阵,乃是道家先贤从北方星斗参悟而出,融入妙法,贯以阴阳,成就剑阵,小则三四人便可催动,大则数十人、数百人亦是可以催动,区别不过威力高下。
以三十六道本源真气杂糅纪数之力化作利刃,成就一道封镇方圆一里区域的生死绝域,踏步而动,真身出现在剑阵上空,双手变幻印诀,剑阵的封镇区域为之缩小。
咻!咻!咻!
这一次,在绝杀剑阵的封锁之下,任凭那道白色身影如何逃窜,如何以五行遁术隐身,所能活动的区域越发之小,越发之缓慢起来。
十个呼吸之后,那先前笼罩方圆一里的剑阵已然只有百丈,二十个呼吸之后,更是只有五十丈方圆,三十个呼吸之后,更是只有十丈区域。
四十个呼吸之后,仍未十丈区域,但其内的一株株树木全部被剑光粉碎,剑气纵横之下,那道从大将军府逃窜的白色身影终于显露真身。
“楚南公,一切种种,也该结束了!”
和其光,同其尘,紫色玄光又是一闪,静立于那一片残枝落叶之中,身前丈许开外,便是手持阴阳木杖的楚南公,历经逃窜,周身那灰白锦袍已然褴褛不已,柔顺束冠的白发更是凌乱。
说起来,与其之间的恩怨,纯粹是对方自找的,当初送来《黄石天书》,完整送来也就罢了,还偏偏将其封印之,着实令自己不满。
还有后来的三川郡之事,亦是对方的大手笔,窃葬文信候的事情若成功,对于秦国的打击可谓是不小,再加上岁月长河之语,此人当诛不赦。
轻语出,楚南公倒也不言,以其智慧想来也能够看出面前这位年轻人的决心,口中喘着粗气,脊背佝偻弯曲,体表更是荡漾璀璨之阴阳玄光。
“玄清子,你果真是异数!”
脚下本能浮现阴阳道图,楚南公那双灵光涌动的双眸看向周清,年虽如此,破入悟虚而返,将来绝对有机会破入合道归元。
从其施展而出的诸多手段来看,在悟虚层次,也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虽如此,但今日自己是否陨落……一切未定。
“坤阴交卜,土木而入!”
看着对方直接调动数十柄凌厉长剑攻伐,楚南公脚步轻跺大地,整个人豁然消失不见,灵觉所至,其人已然融于大地脉络之中。
“五行之土遁!”
“数十年前,邹衍曾妙悟五行生灭,看来当初他也将五行遁术修炼至极深层次,遁术虽妙,终究难敌天地伟岸之力。”
这楚南公虽不修真元,但从开始到现在施展的手段到底不少,虚实而逃,木遁而入,如今更是施展出土遁,念及此,脑海中掠过楚南公前一代的阴阳家智者一脉领袖,倒是有些明悟。
比起木遁之术,土遁之术楚南公虽也施展,明显之前已经消耗太大,无需太过施展,灵觉便是将其所动,一脚猛然踏在大地之上。
轰!轰!轰!
呼吸之间,方圆百丈区域内的大地为之颤抖,强横的劲力以脚下为中心,分列十方而出,一条条细小的裂缝出现,坚硬的大地为之破碎。
噗!
一击之力,无视方圆百丈大地的动静,咻然,便是一道沉闷之音回旋,随其后,那道刚消失不见的楚南公越发狼狈的现身,口中喷出一口精血,精气神为之衰弱甚多。
“手段倒是不少。”
破开土遁之术,周清再次出现在楚南公跟前,抬手便是屈指一点,纯阳之力迸出,直入其眉心正中,和其交战,实在是没有太大兴趣。
叮!
一道清脆之声迸出,那道从周清手中迸出的纯阳指力,被楚南公横立身前的手杖拦阻。听起音,似乎非普通的木制手杖,而是金石材质。
“占星推演,今日老夫命不该绝。”
“东皇阁下,还请出手!”
楚南公那苍老的神容之上,终于隐现一缕惊慌,任凭自己施展诸般,始终奈何不了天宗玄清子,对方的手段实在是匪夷所思。
然则,在刚才一路的逃离过程中,自己曾念力推演生机,今日断然不会陨落其手中,然到如今,仍没有半点生命之道开启。
难道生死之路真的要自己一搏?
眉头紧锁,将手中的阴阳木杖凌空抛起,念力加持其上,瞬间释放此行离开阴阳家时,东皇阁下曾封印在其上的力量。
嗡!嗡!嗡!
比起楚南公,东皇太一强横太多,虽只是力量封印在木杖之内,刚一释放,四周虚空便是冲荡浩瀚之压力,旋风走起,玄光四射。
“东皇太一!”
“就是其本尊在此,我亦是无惧,仅仅凭借其一道封印,焉得可以护持你?”
感受跟前从那道木杖内迸出的阴阳玄光,倾洒于虚空之上,吸纳十方天地元气,汇聚一隅,成就凝练实体,数息之后,便是一道通体漆黑的身形踏空而立。
身披漆黑巨氅,头顶天地祥冠,脚踏阴阳道图,背负至高图腾,垂落金色阴阳板,浑身扩散阴阳道韵,恍若本尊亲至。
“剑道纯阳!”
罗生堂下,东皇太一本尊都奈何不了自己,其一道封印又能如何?周清挥手一抓,身前又是一道金光璀璨的鹰魂形体之剑沉浮。
双手掐动剑诀,那柄金色的长剑便是翁鸣一声,豁然斩落一道无双剑气,横扫东皇太一的那道封印之身。封印之身有灵,一念而觉,身前一道道阴阳咒印沉浮,抵挡而住。
感此,周清面上悠然一笑,一掌打出,携带己身纯阳之力的剑道攻伐,一道分身还不够资格,精气神浑圆一体,玄妙之力加持,剑道锋芒破碎阴阳咒印。
豁然落在那道封印之身上,狂暴至极的力量席卷,斑斓的异象频生。东皇分身未有言语,随着剑道纯阳的攻伐越来越强,体表的咒印之力越来越强,阴阳道印越来越多。
脚下的阴阳道图更是化作封镇之力,席卷周清本体,不过被周清一掌击溃,散落虚无之中,那不远处的楚南公静静看着这一幕,想要逃走,天罡剑阵仍旧在封锁。
“天乾地杀!”
抬手又是一掌打出,将那炳金色长剑的僵持打破,刺入东皇分身体内,双手合十,四周林立虚空的天罡剑阵汇聚天元一击,直落分身头顶,一击而落,一击而败。
短短数十个呼吸,东皇太一封印在楚南公阴阳木杖内的分身便是不存,随其后,天罡剑阵余威扩散,灵觉涌动,道道金色剑光冲天而起,化作剑道长龙,对着一动不动的楚南公彻底压下。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天下莫能见,莫能知也。”
“今我虽殁,然你所谋终究逆天而行,不得功成,秦国可一天下,秦国终不得一天下!”
万力皆去,时运不济,楚南公清朗道语,挥手一招,那阴阳木杖落在手中,智慧的双眸看向周清,生死已然不在意,低语喃喃,略有叹息。
话音刚落,头顶的那道金色剑光长龙便是落下!
轰隆隆!轰隆隆!
剑气之力汇聚一隅,成就大力量,冲击在大地之上,一道三丈方圆的巨大深坑出现,灵觉涌动,虽如此,但周清面上并不欢喜。
肉身有感,身躯微转,看向身侧前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身影,其一赫然是那应该被自己镇杀的楚南公,另外两位则是一老一幼。
老者,头戴飞云凤炁之冠,合体的浅灰色锦衣道袍加身,灰白的发丝披散在身后,不若楚南公苍老,形体自然,神融天地,恍若一尊浑厚的巨石,那般的古朴神妙,外力不可探,探之如汪洋,不可窥其真容。
幼者,女也,齐肩的银白色柔顺发丝披散,一条淡青色的护额梳拢其行,唇红齿白,眉眼之间甚为清秀,一件合体的浅青色衣衫加持,白皙的娇嫩手臂外显,小腿之处同样外显雪光。
感其生命气息,不过五岁,此刻正静立于老者身侧,一双银白色的双眸好奇的看向自己,撇着一旁那巨大的深坑,娇小的容颜上更是惊愕忽闪。
第三百九十二章 《阳春白雪》
“师尊!”
颇为令周清诧异,一直游走于诸夏大地,妙悟天地自然玄妙的师尊北冥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如此倒也罢了,为何还要从自己手中救走楚南公!
脚下淡紫色的玄光闪烁,跨越数十丈区域,行至那道灰色的身影跟前,算起来,上一次见师尊还是下山之前的事情,期间,虽听闻师尊的下落,但一直没有机缘。
至于其身侧的那位银白发丝之女,不出意外,应该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位道家天宗顶尖高手了,天眼之眸落其身,观其根骨,的确是修行的好苗子,无怪乎师尊心动。
在丈许之外道礼而下,近距离一拜,与数年之前的灵觉感知不同。那个时候,师尊身上的气息不可探察,根本不能够窥探之。
师尊所修乃是从庄周的《逍遥游》而入,演化北冥鲲鹏之属,一阴一阳,暗合天地乾坤,成就道理根基,丹田之象若汪洋大海,宏大斐然。
举手投足之间,伟力显化,顷刻间操纵自己和师兄的灵觉,一观悟虚而返的奇妙,而如今,一切却是不同了,虽也未能够窥之本源,但却豁然明朗甚多。
师尊的修为与阴阳家的东皇太一相差仿佛,均已经走到悟虚而返的巅峰层次,只差一步,便可入合道归元,自从先贤庄周消失不见之后,师尊坐镇道家,百家为之肃然。
“数年不见,如我所想,你果然突破入这个层次。”
“肉身无垢,白里真居,造之则朱,祖师留下的道理落在你身,你应解悟纯阳之妙。”
踏步在绿荫大地之上,北冥子对着周清深深的颔首,感知这个徒弟此刻的修为气息,略显苍老的面容上尽是满意。
自从庄子消失不见后,道家天宗与人宗便只剩下自己一个悟虚而返的存在,坐镇道家自然足够,但数十年来,无论是道家天宗,还是道家人宗,都难以看到惊才绝艳的天才。
赤松子虽资质不差,然,此生修炼到化神绝巅已然是尽头。
人宗的木虚子资质与赤松子差不多,也应该是那个层次,故而,近二十年来,自己一直在诸夏大地行走,希望可以一边参悟天地,一边找寻道家的传承者。
十年之前,心血有感,出现在上党之地,救下眼前的徒儿,十多年后,一位崭新的悟虚而返武者出现在自己跟前,而且还得了祖师之妙。
三年前,自己在三晋之地偶遇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一番论道之后,机缘所至,得了一个天资不错的苗子,只可惜身上的枷锁不浅,若可解开,前路可望。
三个月前,在魏国单父之城,遇到身边这个孩子,根骨之绝佳更在三年前那个苗子之上,若非其年幼,已然细细教导之。
单父之城西去,欲要归宗,将身边的这个孩子好好调教一番,将来未必不可以成为道家的支柱,没曾想却是隔空感受到悟虚层次的战斗气息。
御风而至,一览之前画面,念及前尘之事,出手救下生命垂危的楚南公。
“若无师尊恩德,焉有玄清今日。”
“师尊也知晓祖师的纯阳之妙?但……在经阁之中,却未见记载,不知何故。”
纯阳之道,超脱阴阳五行,虽为祖师以剑而入,实则为祖师的道理本源之一,一剑挥洒,东来紫气浩荡,天地之力任意挥洒。
不过,在经阁与百家的经典中,自己却未见这等记载,梦回春秋之时,儒家孔丘问道,祖师不过简言,难道说,被记载在儒家核心典籍之中?
无视身侧的楚南公,无论如何,今日就算师尊再次,自己和他之间也得有一个交代!
“哈哈,昔年之时,我曾与儒家孟轲论道,倒是谈及纯阳之妙,故而,本家之宝落入他家,我一直游历在外,未曾记录在册。”
“说起来,儒家的浩然正气行至绝巅,便是纯阳之路,只可惜,数百年来,无论是儒家孔丘,还是儒家孟轲,都无一圆满。”
北冥子清朗一笑,道家祖师虽为老子,但实则祖师传下的奥妙都是经过关尹子代手的,创立道家根基,留下诸多修炼法门,再有道家多件传承宝物,再加上道家数百年来的先贤辈出,得以有今日。
身披浅灰色的锦袍,脑海中闪过纯阳之道的玄妙,还是与儒家孟轲相谈的时候所得,那个时候,孟轲已经破入合道归元的层次,直追儒家孔丘。
否则,儒家在齐鲁之地的根基不会这般浑厚!
在道家没有记载的纯阳之妙,却留在儒家之内,还是儒家孔丘亲自留下的手札,非儒家最为核心的传承者,不得见!
何谓纯阳?形神凝练如一,脱胎换骨真居,入水不溺,入火不焚,万劫不灭,亘古不息。
“今日机缘,在大梁遇师尊,纯阳根基虽铸就,然诸般道理晦涩,还望师尊释开道音。”
“只是,玄清不明,师尊何以救楚南公?”
道家天宗超然物外,生死本就看淡,于师尊这般的绝顶存在更是如此,然而,眼前却似乎有着一个例外,还是一个不小的例外。
再次对着师尊道礼而落,并未深入纯阳,话锋一转,落在一旁身形狼狈不堪的楚南公身上,非师尊救他,直接被自己镇杀了。
难道说师尊与楚南公有旧?
亦或者楚南公对道家有恩德?
还是说是其它的缘故?
“我救他并非是为了他,而是另一人所托,今日了结此事,也算还一个多年前的因果,于你,于我,于整个道家而言,都是可得之事。”
听周清之语,北冥子亦是将目光看向身侧的楚南公,自己身为道家天宗的前任掌门人,自然不会和阴阳家的人有什么交集。
自从五百年前阴阳家脱离道家之后,两家因为道者理念之分歧,一直泾渭分明,并未有什么交集,纵然在稷下学宫之中,也仅仅是论道,并未深入。
只是,道家和阴阳家之间却因为另外一人有了关联,若非当年那人助力,道家天宗险些覆灭,这等大恩,焉得忘却?
天宗之人虽超脱凡俗,但毕竟身入凡俗!
“另一人?”
周清明白师尊话中有话,瞥了那默然不语的楚南公一眼,难道说对方的运气这么好,诸夏之内,竟然还有人请的动师尊为其救命。
轻语之,眉目也掠过一丝好奇。
“宋玉!”
提起这件事,北冥子那双灵光涌动的眸中,便是掠过久远的回忆,刹那间,便是翻滚脑海数十年前的记忆,那个时候,自己还不过是化神层次的修为。
在那个年代,自己声名并不显,诸子百家中,最为声势浩大的当属鬼谷纵横,鬼谷弟子出世,百家避退,面对天道大势,百家无可奈何。
当然,除了鬼谷纵横的弟子之外,诸夏列国还有其它的旷世之人,其内,便是有一位年轻人,其名宋玉,当时虽声名不显,但他的师尊却是不凡。
“宋玉?”
“可是二十年前与赵国旷修大师一曲相知,曲高和寡,创出《神女赋》、《阳春白雪》这等精妙之曲的楚人宋玉?”
对于师尊提起的这个名字,周清还真不陌生,楚人宋玉在诸夏间也是声名而显的存在,不同于诸子百家的浑厚底蕴,此人原本是宋人,因与父亲有矛盾,故而入楚国。
不曾想,一入楚国,便是永远!
在秦廷的守藏室内,周清也翻阅过楚国的名人之册,其内便是有宋玉,之所以对此人记得这么清楚,关键还是此人有一位声名更为响亮的师尊。
“宋玉,是他!”
“难道是……当年的那件事!
不仅仅周清了解此人,就是北冥子身旁的楚南公,从脱离生死绝境,一直低头不语的楚南公也是陡然抬起头,凌乱的白色须发上,神容为之惊异。
似乎,也是诧异为何是此人出言令道家天宗北冥子救下自己,随即,周身阴阳道韵闪烁,明显暗自恢复,但眼中也不自觉掠过一丝明悟。
“不错,正是他。宋玉入楚之后,因颇喜辞赋,被楚国左徒芈原收为弟子。”
“那个时候的楚国正遭受秦国的攻打,鄢郢之战,秦将白起斩杀楚国兵士数十万,随后,秦将司马错也是从蜀郡攻入巴郡,攻入洞庭郡,斩杀楚国兵士十多万。”
“郢都之战,秦将白起再次攻入楚国腹地,其后,芈原身陨,只留下宋玉。那一战,秦国虽大获全胜,但并未全部统辖巴郡,数月之后,宋玉与庄辛联手,率领楚军与秦军僵持在巴郡之内!”
秦楚两国的郢都之战,已然过去近五十年,五十年前的一幕幕如今再次回想起来,过眼云烟如此,天下大势也彻底定下,不复当初的大争之世。
再次对着周清点点头,便是说道当年之事,那段岁月,巴郡简直就是成为秦国与楚国两国的陈兵地带,当然,最后,秦国还是占据了巴郡。
然,当初的事情,却非这般简单!
周清闻师尊之语,未有多言,宋玉其人因芈原的缘故,在楚国也是担任大夫一职,只是,在芈原在世的时候,宋玉不显。
如今,似乎当初还有一些不被记录在史册上的隐秘之事。
“秦将司马错从蜀郡而出,率领十万秦军与宋玉、庄辛率兵的六万楚国兵士对峙巴郡,其时,我道家天宗的总宗距离那里不远。”
“为了能够将秦军打败,楚国大夫庄辛亲入道家天宗,欲要说动为师与宗门长老出手,斩杀秦将司马错,只要司马错不存,秦军必生混乱,到时候,便可取胜。”
“而道家天宗向来不理俗事,焉得出手,便是拒绝了庄辛,三日后,便是五千人马汇聚在总宗周围,强逼道家天宗,欲要迫使为师出手。”
那一战,道家天宗决然不能够出手的,在秦国与楚国之间,无论是哪一国,都不是道家天宗可以应对的,自己更不过是一位化神武者。
若是庄周还在宗内,自然无忧,可惜,在自己破入化神之时,庄周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和往代道家先贤一般,不知去向何处。
庄周修为入合道归元,若是其人在宗门坐镇,任凭秦楚两国,都不敢攻伐!
“那时,庄周消失不显,道家之内无悟虚而返的武者坐镇,面对楚国五千兵士的围拢,险有灭门之祸,纵然人宗前来救援,也是不足的。”
那数月是自己一生最为难熬的日子,道家天宗的生死存亡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若是应下,那就表明天宗与楚国站在一个阵营,而以楚国的底蕴,巴郡是绝对守不住的,到时候,秦军攻伐,天宗必灭。
若是不应下,天宗直接被灭。
“所以……是宋玉出面,说动庄辛撤去兵卒,使得我道家天宗躲过一劫!”
闻师尊说到这里,周清似乎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师尊要应下宋玉的请求,救下楚南公一名,比起整个道家天宗,区区一个楚南公的确微不足道。
“不错,宋玉出面,使得我道家天宗躲过一劫。”
“为师甚为感激,又闻宋玉、庄辛承诺楚王,必将秦军击退,然则,以楚国六万兵士,对战秦国十万精兵,焉得取胜。”
“好在,想来也该巴郡迟归秦国,天宗有一位隐士长老,闻此事,亲自出面,前往齐国,见那一代的鬼谷弟子苏秦,合纵伐秦,兵压秦国,迫使司马错离开巴郡!”
道家天宗死里逃生,焉得不是幸事,至今提起此事,北冥子面上仍是轻轻一笑,宋玉既然给道家天宗面子,那么,道家天宗也记下他的面子。
苏秦合纵伐秦,秦将司马错兵退,宋玉与庄辛立下大功,得以位列卿士,后来之时虽没有太多交情,但一件足以。
缘由于此,对于宋玉之请求,北冥子闻之,难以拒绝!
“宋玉是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传人?”
纵然宋玉对道家天宗有不小的恩情,但想要师尊如此行事,非得其人和阴阳家之间,还有不小的交情,不……有很深的交情,甚至其人便是阴阳家弟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天宗晓梦
倘若宋玉真的是阴阳家弟子,由着师尊口中往事,今日,楚南公倒是可以饶恕一命,周清周身浅紫色的玄光闪烁,明眸深处更是紫光氤氲,颇为不善在楚南公身上扫视。
“宋玉算是半个阴阳家弟子吧,昔年,其师尊芈原被阴阳家看重,欲要收入门下,芈原不愿,虽如此,阴阳家未曾放弃,直到其临死之前,都有着阴阳家九宫神都高手护持。”
“是故,芈原虽不通阴阳术修行,但宋玉却得了不少。所以,宋玉虽非阴阳家弟子,但承受芈原的遗泽,受阴阳家不少恩德。”
“今日还之!”
感受身前这位徒儿的气息,北冥摇头一笑,于楚南公,是死是活,自己也是不在意的,其人身为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邹衍死后,似乎将阴阳家引入邪路了。
非宋玉和阴阳家、道家天宗之间的因果,今日,自己断然不会插手,踱步大地之上,行至银发女孩跟前,挥手间,便是一道清静之气掠过,洗涤其身躯。
伴随口中一语落,前因后果,彻底明晰。
“昔者,我道家天宗的一位长老请出苏秦,解救宋玉、庄辛一行,算是初解,如今借着阴阳家楚南公的性命,彻底了结。”
“师尊,看在宋玉的颜面,看在道家天宗的颜面,楚南公可以不死,但是,死可免,活罪难逃。楚南公,你应该感到庆幸!”
再次对着师尊道礼而落,周身已然是浓郁的紫色祥光迸出,双手掐动道印,一步踏出,行至楚南公身前三尺处,刹那间,还未等周清动手,楚南公瞬间施展五行遁术,没入大地之上。
清冷一声,隔空擒拿,单手深处,用力一抓,数十丈开外,便是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跟前上空,顺而,一道混元的乾坤道印硬生生被周清打入楚南公的眉心正中。
一印打出,其灵觉被纯阳之力凭空磨灭些许!
印诀不断,无形的浩瀚之力将楚南公定在虚空,双手中紫色玄光笼罩,又是一道道印诀挥洒,随着第一道印诀而出,又是八道其出。
以纯阳之力,演化精气神三道攻伐,束缚其形神,以纯阳之力,逆炼阴阳五行之力,没入其五脏六腑,乾坤隔断,阴阳不存,九印共振,浑圆一体。
每一道印诀打出,楚南公的身上便是扩散强横的念力玄光,待九印过去,楚南公那刚恢复些许的气息再次萎靡下去。
做完这一切,挥手间,便是将身前虚空上方的楚南公扔出去,重重落入大地之上,筋骨的断裂之音隐现,正欲结束,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双手豁然合十,一道金色的金光隐入其身。
“师尊!”
自始自终,那楚南公均没有发出任何苦痛之音,眉目虽有痛楚,筋骨虽有断裂,但依旧默然,挥手招过自己的阴阳手杖,趔趄离去。
目视着楚南公消失在眼眸深处,周清不在理会。
“诸夏万千逐道者,武道破入悟虚而返屈指可数,修灵念破入悟虚而返更是罕见,今日,你将楚南公打落化神层次,以其如今的肉身潜力,想要冲破你的封印,几乎不可能了。”
“但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修为精湛,真论起来,他的修为更在为师之上,而今,阴阳家九宫神都即将圆满,大势汇聚,其人或许不日破入合道归元。”
“以其能力,解开楚南公身上的封印不难!”
将一位悟虚而返的修炼者打落层次,封印形神,禁锢五脏,手段相当极端,于此,北冥子没有评价,单凭楚南公自己的能力,今生想要冲破枷锁,重归悟虚而返,绝无可能。
然,阴阳家内,除却智者一脉的领袖外,还有术者一脉的领袖,数百年来,阴阳家的气息不断积蓄,即将臻至绝巅,合道层次的强者出现不是不可能。
“阴阳家九宫神都想要圆满,须得日月星三大护法归位,五行长老归位,如今五行长老中,还有一位木部长老、火部长老未曾出现。”
“纵然九宫神都之位汇聚,阴阳家所谋之事,也得依靠秦廷,东皇太一会做出明确决断。况且,我已踏足纯阳之道,合道归元亦是可期。”
不出意外,阴阳家东皇太一破入合道归元是板上钉钉的,九宫神都之位齐聚,庞大的运道加持其身,以其浑厚的底蕴,突破不难。
算起来,五年之内,其人便可以有所突破,但五年之后,也正是阴阳家依靠秦廷最为重要的时刻,自己或许对抗不了东皇太一,但秦廷可无惧东皇太一。
更何况,五年之后,自己一身修为绝对修炼至悟虚而返巅峰层次,岁月长河中,苍龙七宿的秘密欲要功成,起码还得二十年的岁月。
二十年的岁月,踏足合道归元足够了!
到时候,东皇太一也奈何不了自己!
“白里真居,纯阳无垢。”
“天地寰宇之间,有大道万千,唯有纯阳无上,以你的天资,将来的确无惧东皇太一,道家天宗有你们,若然为师大限来临,也可放心闭关!”
近二十年来,自己一直在出外游走诸夏大地,在赤松子的眼中,自己或许是不将天宗的事情放在心上,然则,天宗隐世久矣,寻常之人根本不会拜师山门。
历代的天宗弟子,大都是掌门和一位位长老带回来的,也就是近些年,随着眼前这个土地,小说呓语传遍诸夏,令天宗与人宗受益不少。
有玄清坐镇宗门,百年之内,可保无忧,到时候,道家天宗也应该发展超乎自己想象的存在了,念及此,心情不自然跃动许多。
“师尊,她是您此行收下的弟子?”
踏足悟虚而返,修行才算是真正入了门道,才有了自己的道路,春秋以来,百家并起,固然是学说的争鸣,但其间也夹杂着武力的冲突。
武力弱小者,根本不足以支撑学说的蔓延,同样,也只有自身学说的强大,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弟子,百家才会壮大。
当今的诸子百家中,显学当为儒家、墨家、法家、道家、农家、鬼谷纵横、阴阳等,其内,儒家的学说与护持自然不用多说。
墨家的根基在诸夏之内可与农家媲美,强大的基数使得墨家也得以延续至今,壮大至今!
法家的根基则一直在诸侯国内,其学说人虽少,但力量却是一国之力,甚为至强,想要断绝传承,除非不存国家,但这是不可能之事。
道家的弟子虽少,但数百年来,修炼入悟虚而返、合道归元的甚多,堪为百家之首,强大的护持之力,使得道家的学说也为之传荡。
是故,文武两道,暗合天地阴阳,虚得平衡共进,方能亘古不衰,此处非论道之地,脚下紫色玄光闪烁,对着师尊点点头。
乘风而行,三人便是向着大梁城外奔去,虚空俯览,周清的注意力便是来到此刻那看上去神容不惊的银发女孩身上。
若是寻常人,乘风而行,必然心惊胆战,但其人却没有任何变化,踏在师尊脚下的混元太极图上,只是颇为好奇的看向下方,想来是有不少经验了。
“不错,原本为师欲要将其带入天宗,交给赤松教导,只是,以晓梦的天资,不出二十年,便可超过赤松,到时候,有这个身份,也方便许多。”
“晓梦是我忽一次神游天地,灵觉有感所见,其根骨绝佳,不在你之下。”
看着身边的晓梦,北冥子为之颔首,跟着周清引领的路线,将晓梦信息简单而语,即是道家机缘之人,天赋绝伦,对比玄清也不逊色。
只不过玄清的机缘太过玄妙,初入修炼,不到一年,便是破入化神,如今更是悟虚层次,奠就纯阳根基,而晓梦将来也是有机会破入这般层次的。
若然为赤松弟子,期时,辈分相隔,道家弟子虽超脱凡俗,不拘礼仪,然不得不承认,礼——还是有点用处的,诸夏之大,唯礼匡之,可为大道。
“有师尊亲自教导,待其地支转半,筑基修行,地支圆满之日,破入化神不难!”
何为天资?
亲近天地自然者,为天地自然亲近者,为天地元气喜爱者,再加上北冥师尊的指导,悟虚而返的境界之前,只怕不会有什么掣肘。
“化神不难,悟虚难入。”
“待晓梦破入化神,我便让其跟在你身边,好生的历练一番,体悟红尘自然,静修己身之道。”
于道家天宗来说,化神层次的武者不算什么,只要按照祖师、先贤留下的典籍按部就班修行,当真不难,唯一天堑便是铸就道理。
“是!”
周清点点头,以晓梦师妹的天资,连师尊都言她可破入悟虚,那就绝对有这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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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师祖!”
玄光一闪,三人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小灵、小衣二人跟前,晴空白日当头,大梁城外的宽阔场地上,仍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猛然见到师叔归来,身边还多了两道老幼身影,小灵神情不由得为之一愣,对于那位幼者,自己虽不认识,但老者却熟悉无比。
当年,便是尊眼前这位老者之意,入道家天宗修行,得以有今日,后来也从师叔的口中知晓,其人乃是师叔的师尊,既入道家天宗,当为师祖。
近前一步,道礼而落。
“前辈!”
一侧的小灵也是近前阴阳道礼,在脑海的久远记忆中,似乎也见过这位老者的影子,观哥哥如此,似乎也记起了什么。
“不错,你兄妹的命数已改,前路可望。”
“当初在这三晋之地,以我的能力,也仅仅能够将你带走,如今,灵衣玉佩归元,当为喜事。”
大道同途,北冥子虽未修炼占星律,但也能够感知一二,三年之前,遇到小灵的时候,也正好碰到东皇太一,原本小灵也是要被带入阴阳家的,其命星暗淡无光,死意缠绕。
不忍美玉糟蹋,一番论道之后,便将其引入道家天宗。现今看来,此子身上的死意彻底消失,道韵笼罩,清明自开,化神可入,悟虚可期。
又看向那少女,亦是解开枷锁,少司命的气息初显,不出意外,将来必然继承阴阳家的少司命之位。观二人之力,挥手间,便全部而起。
“师尊,我等还是先进城吧。”
诸般礼毕,周清上前一步,牵着自己的马缰,对着北冥子与晓梦看过去。
在大梁城遇到师尊,自然要好好的论道一番,师尊修行近百年,对于道家的修行自然有很深的感悟,而那正是自己缺少的。
没有迟疑,一行五人便随同三匹马,跨越大梁城门前的护城河吊桥,走过城门,步入真正的大梁城内,先前为了追杀楚南公,倒是没有好好一观。
如今南门而入,放眼处,满是列国的商贾,耳边传来一道道诸夏各地的方言雅韵,仅此一点,超越秦国咸阳尚商坊多矣。
如今的尚商坊内,随着文信候吕不韦的不存,倒是显得有些衰落了,秦王政遵循商君法制,于商贾之事苛刻些许,是故,秦国商事略有低迷。
但在大梁城内,在这列国第一大富饶城池之内,却看不到半点商事衰落的样子,城池内划定固定区域,一座座酒肆、商贾商铺林立,宽阔的街道之上,亦是可听一道道货郎之音。
“凡俗风云变幻,为师弱年之时,魏国在列国之中尚称得上大国,现在却有亡国之象了。”
年近百载,作为诸子百家存世不多的名宿,北冥子有资格评论此言,少年之时,魏国霸权虽不存,但魏武卒仍在,秦国虽强,也不敢轻视。
但现在却可以随意拿捏了!
也就是可以从这大梁繁华之上,依稀可见魏国鼎盛时期的不俗。
“祖师有言: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候王得一以为天一正。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是以祖师之言奥妙尽显,诸夏之人多愚昧,未曾领略也。”
祖师一身精华,熔炼《道德》二经中,以此经之玄妙,稷下学宫将其列入至高,缘由于此,稷下学宫内,道家之学更是排名之一之学,就是儒家孔丘也曾问道。
于世间万千,一言以蔽之,得之无为,无为无不为。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大祭司
浓郁至极的清静之气弥漫,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一隅之地,已经数日被掌事列为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饶有好奇者,远远观去,透过一丝缝隙,倒是可一观浅浅的阴阳玄光。
道音传档,一缕缕别样的玄光共振交织,在一处稍显隐秘的宅院内,两道凌空盘坐的身影沉浮,其下则是数道身影屈膝静心,灵觉笼罩天地,体悟天地玄妙。
一道无形的禁制封镇天地,将所有的余韵锁住,天地元气本能汇聚,异象隐隐可见,一抹耀眼的金色剑光腾空,垂立虚空,三花浮现,道图加持。
在其身侧不远处,则是一直阴阳道韵扩散的黑色巨鸟在飞舞,身下黑色的波纹荡漾,昂扬天地,乾坤一体,诠释道者无双。
灵剑而动,分光化影,一缕缕紫意缠绕,形体万变,阵法重重,时而万剑轮转,时而天元一色,纵横寰宇上下,顺心逍遥。
于此红尘之地,散发本源之气,笼罩下方诸多道家弟子,无论他们能够参悟多少,都是缘法,周清双手掐动印诀,不断与对面的师尊印证道理。
从四日之前便开始论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虽然数日来,二人之间一直没有太多的道音滚滚,但灵觉触动之间,已然所得甚多。
己身兼修《道德》真经,更将经阁内的先贤玄功全部纳于一身,看似复杂,实则一切都在众妙之门的掌控之中,一直以来,除了最开始在宗门的时候,有师兄赤松子教导自己修行。
其后,便是自己摸索着修行,有着纪数的加持,数年来,自己只需要考虑境界的感悟,不需要考虑真元的积累,道法自然,到也修炼至如今层次。
然则,如今和师尊北冥子相比,尽管境界层次一般,却于真正的修炼所知不多,于诸位道家先贤的感悟参悟不深,显得本末倒置。
纯阳之妙加身,触摸师尊的北冥鲲鹏大衍,非极强的灵觉,不能够感知鲲鹏异象,入漆黑水波之中,为巨鲲,飞翔浩瀚虚空,则为巨鹏。
由水而出,阴阳刚柔一体,乾坤无量,将庄周所参悟的北冥逍遥发挥的淋漓尽致,若是师尊更进一步,则是有可能身合鲲鹏,演化实体,真正的入海飞天,拥有惊世之力。
而己身的道理,若更进一步,入合道归元,则真正的天人一体,举手投足之间,坐拥纯阳之妙,掌控阴阳五行,操纵万千之力。
“师尊,我道家修行,真元浩瀚,肉身弥坚,寿元过百载,过两百载都轻而易举,但为何诸多先贤都销声匿迹不显。”
“如若数十年前秦楚交战巴郡,有庄周坐镇宗门,纵然有五千人、五万人,也奈何不了天宗。”
正是因为处于悟虚而返的层次,才能够感知合道归元强者的恐怖,在近百年前的岁月,道家庄周、儒家孟轲可谓是齐名的强者。
可惜,二人消失的时间也仿佛,在宗门之内,周清是找不到任何讯息。精修玄牝之力,生机蓬勃,略微推演之下,己身的寿元都过两百。
灵觉而动,天籁传音,眉目未开,然己身却显化虚空之影,对着师尊道理,探声询问。
“为师亦是不清楚,只是少年之时,听庄周言语,这似乎与八百年前的商周之事有关,八百年前,处于鼎盛之时的大商被大周所灭。”
“天之四灵,以正四方,那一战,苍龙七宿的力量引动,大商为之灭亡,随其后,春秋岁月,百家林立,直到今日,诸夏间颇有隐秘,于我等而言,只要静心修行便可。”
游走诸夏数十年,甚至于连北方胡族之地、西方楼兰之地、南方百越之地、东方商朝遗族都踏足过,胡族之地的长生天玄妙非凡,楼兰之地的传承亦是有奇异之力。
百越直通上古,巫术弥漫,商朝遗族也掌控独特护身之法,也许诸夏间真的有隐秘残留,不过近百年来,强者愈发之少,交流愈发之少,北冥子亦说不出太多。
“又是苍龙七宿!”
周清喃喃低语,春秋以来数百载,因为这股神秘的力量,数百个诸侯国演变如今七个,更是有一天下的趋势,汇聚苍龙七宿,那是阴阳家数百年来的使命。
“夏商以来,期间数千年没有大事发生,周朝以来,短短数百年,便是乱象而起,其内必有根由,玄清,你身为秦国封君,再加上你独特的身份,说不准,将来你会了解到这一点。”
漆黑色玄光加身的北冥子摇摇头,纵然有隐秘,也无关己身,只要顺天而行,一步步向着身融万物的境界走去,那时,就算有天大的隐秘,也不算什么。
看向身前的徒儿,从其近年来的所为,已然明悟,诸夏归一的步伐要快上许多了,而隐匿于诸夏间的秘密之事,想来也会彻底迸出。
“师尊可了解阴阳家?”
如今的诸子百家中,传承通向上古的唯有阴阳家,阴阳家则为祭祀之事,三皇五帝岁月便是有痕迹加身,道家虽底蕴不俗,然关尹子一人终究有限。
“平王东迁以后,祖师出,道家立,鉴于祖师当年的境界,周朝的大祭司带领仆从栖身道家,未几,春秋而起,那群人脱离道家,自立阴阳家。”
“大祭司之职自三皇以来,就是自成体系,未曾变更。阴阳家立,然周朝的动荡使得阴阳家并不强大,九宫神都之位残缺,隐入巫山数百年,直到邹衍的出现,阴阳家才浮现诸夏面前。”
“近年来,术者一脉更是出世,入秦廷,不出意外,所谋应该是苍龙七宿。”
没有令周清失望,于阴阳家的信息,北冥子知晓的更为详细,祖师当年身为周朝守藏室之官,传闻与当时的大祭司交好,故而,后来他们栖身道家之内,没有受到阻拦。
甚至于,连祖师随身之物,都带走一件,于混乱之世不显,于一天下之时出现,追朔大祭司的痕迹,倒是颇为相合。
“的确是苍龙七宿,只待九宫神都齐聚,便可随着秦国统一天下的步伐,收拢苍龙七宿之力。毕竟,对于苍龙七宿的力量,最为熟悉的当属阴阳家。”
苍龙七宿的力量,如今的七大战国核心王室肯定知晓,但具体重视与否未可知,如韩国的公子韩非,十多年前便是接触过苍龙七宿之力,其手中的逆鳞之剑,甚为不凡。
赵国的公子平原君亦是接触过苍龙七宿,但后来被文信候察觉,好奇之下,便是派遣罗网的杀手追寻,惊倪出,平原君身陨,这些是罗网的核心档案。
魏国的公子信陵君在罗网记载的档案中,疑似接触过苍龙七宿,后来被文信候派遣罗网离间,后续之事倒是不详细了。
……
一桩桩,一件件,苍龙七宿或许很强大,或许很神秘,但在如今的秦王政眼中,却并不在乎,荀况曾言: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秦国从陇西之地崛起,有如今之势,乃是顺从天道阴阳,把握造化之机,法治而立,代有英主,坐拥巴蜀、关中,坐拥虎狼之师。
固然山东列国也有苍龙七宿的存在,又如何?
“大祭司上承天命,朝代轮转不足惧,你也是赢秦一族,小心为上。”
“五日论道,一窥纯阳之妙,方知祖师伟力浩瀚,持剑而行,便是演化至高剑道,超脱阴阳五行,为师从《逍遥游》而悟大道。”
“天地阴阳,汇聚一身,只是少了些五行玄妙想辅,若得之,或许可破开合道枷锁!”
《逍遥游》乃是庄周留下的经文,内蕴庄周部分修行理念,昔者庄周一梦入合道归元,虚幻一体,真实无间,己身所演化的北冥鲲鹏亦是要走那条路。
可惜,始终不能够真正破开真实、虚幻的界限,也许是自己在悟虚的境界,还未真正走到巅峰。
“是,师尊!”
周清应声颔首,纵然师尊不言,自己心中也有数,比起阴阳家对于秦廷的付出,秦廷的投入更是巨大,岁月长河中,阴阳家为秦国召来太多敌人。
苍龙七宿!
既然他们的使命是苍龙七宿,那么,苍龙七宿的主动权……就别想脱离自己的视线。
******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五日论道完毕,北冥子未在天上人间停留,便是领着晓梦归宗,亲自教导,以期尽快破入化神,地支圆满之后,本源齐聚,那个时候,才是一身修为勃发的始点。
独留下周清三人继续在天上人间停留,原本的打算中,是要从楚国郢都而出,东去江东,北上齐国,历经极东燕国,周游诸夏,过三晋要道,归于秦国。
只是多了楚南公的存在,先行魏国一步,宋玉插手,楚南公被自己打落化神层次,除非东皇太一愿意施法破开封印,否则,此生别想施展强大神通。
“大人,二楼雅间有一位客人欲要持帖求见。”
是日傍晚时分,矗立在大梁南城区域的天上人间,再一次无比的热闹起来,有着连通七国的网络,这里的舞姬姿容非凡,甚至于,数月前,虚凡从邯郸照眉池又调来一些顶尖舞姬。
那些舞姬在邯郸或许只能算是二流水准,但在如今的大梁之内,已经可称绝顶了,七国乐舞赵国为上,从来不是一个虚名。
夜幕徐徐降临,占地极为辽阔的天上人间内,一位位舞姬姿态妖娆的行走在楼阁之内,一位位大梁城中的公室贵胄涌入,怀抱娇嫩之躯,馥郁清香弥漫。
娇声魅语不断,沉醉靡靡之音回旋,在天上人间这里,你可以享受到顶级的待遇,绝丽的佳人,醇香的美酒,悠扬的乐曲,诱人的舞姿。
春日初期不久,楼阁内部,在一只只火炉的升温之下,轻衫薄纱之下,曼妙玲珑的躯体浮现,在别样的燃香之下,人体最深处的欲望突显。
周清一个人盘坐在三楼的雅间之内,小灵、小衣二人则是在后方宅院内修行,五日来,二人收获不少,正在闭关参悟修行。
己身也是如此,无时无刻的不在调动真元,炼就罡气,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待刚柔一体,九元归一,纯阳大成,合道只手可握。
房门外,一道清朗低语回旋,内力夹杂,涌入其内。
“何人?”
闻此声,周清眉头一挑,自己身处大梁城的消息虽不是秘密,但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不识相的前来打扰自己,略微思忖,轻语之。
“大梁城门子!”
门外那人如是而道,似乎也是颇为奇异,何为大梁城门子,乃是自言其人是大梁守卫城门之人的后代,身份身为卑贱。
不过此言落在周清耳中,却是神情微动,算算时间,再加上自己未曾离开秦廷了解的信息,那人应该是在山东列国,难道现在正位于此?
灵觉一闪即逝,洞彻整个天上人间。果然,正是那人,周清微微颔首,传音而下,门外那人为之躬身拱手离去,回禀那位拜帖之人,能得大人应下,身份当不低。
数十个呼吸过后,一位身材略显消瘦的中年男子在天上人间掌事的带领下,登临三楼,行至周清所在的门前,身披锦衣,面色红润,精气神饱满,明显康健,不复楼阁下那些人的本源亏空。
“请!”
掌事对着那中年男子一礼,指着身前房门。
“多谢!”
为之回礼,略整衣衫,轻叩房门。
只是,那中年男子只手刚触碰房门,便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房门拉开,见此,神情微动,虽诧异,但对于这位大人来说,不算什么。
“姚贾,见过道武真君!”
踏步入雅间之内,温和的灯火映衬之下,便是一眼看到此刻正盘坐在上首的周清,当即,脚步又是紧走,于丈许之外驻足,躬身拱手一礼。
“哈哈,想不到在大梁城见到先生。”
“坐!”
正是曾经在兴乐宫自嘲大梁城门子的上卿姚贾,与上卿顿弱一起领了秦王政赋予的行人署职责,出使山东六国,实施应候范雎与尉缭的远交近攻、分化拉拢之策。
迎着姚贾看过来的目光,周清点点头,单手抬起,指着下首左侧的条案,姚贾背后有罗网的力量,知晓自己出现在大梁城,倒也不算什么。
第三百九十五章 阴阳大衍
“数日之前,我曾现身大梁城的大将军府中,想来于我的行踪,魏国庙堂有些人是知晓的。先生今日到此,只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屈指一点,身前条案上的一只铜壶便是水流而出,落入一侧的空白酒樽之中,劲力而出,飘至姚贾所处的条案之上,单手挥动,颔首而笑。
为了擒杀楚南公,大将军府邸中的嚣魏牟与龙阳君是见过自己的,以他们的行事作风,再加上对于大梁城的掌控,知晓自己的信息不难。
而这些,罗网很明显也清楚,即如此,姚贾还亲自来此,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武真君所言有理。”
“然,麻烦虽有,却是相对而言,由着武真君出现在大梁城,嚣魏牟不断下达征兵、练兵之令,其声势越发浩大矣,魏国朝野上下亦是称赞有加。”
“故而,与魏王来说,我等都不过是小事。”
自从百年前的魏惠王之后,魏国霸权不存,国土沦丧,一直处于低迷的状态,甚至于王室的权威都受到极大挑战。
最为明显的便是二十年前,邯郸之战的时候,魏信陵君窃符救赵,击杀大将晋鄙,擅自调动大军救援赵国此等举动,后虽有大功,然终究太过于犯忌讳,其人后来有此遭遇,乃是注定。
去岁,信陵君手下第一大将嚣魏牟出现在大梁城,随即被魏王赐封大将军,重练魏武卒,以期重振国威,匡扶霸业,只可惜,近月来,大梁城中,庶民只知大将军,鲜少听闻魏王多矣。
姚贾先是对着上首的周清一礼,而后双手持起酒樽,轻抿之,清瘦的面上带着淡淡微笑,似是对于周清所担心之事,并不放在心上。
“哈哈哈,说起来,这还是魏惠王时代留下的风气,其时,前有丞相公叔痤,后有上将军庞涓,丞相惠施,几人均难以善终,可见也。”
“魏国空有乾坤巨匠,而不用之,得以有今日。”
在秦国守藏室的典籍中有过记载,近百年来,整个魏国的庙堂之上,丞相的位置几乎不可见,就算立下,也仅仅很短的时间,就被撤下。
非是丞相职责不力,而是魏国王室传统,那便是无论多大的贤才,都不能对魏王的权位构成胁迫,否则,不是真正的贤才。为此,必得谨慎遴选贤才,必得妥善构架庙堂权力。
这一点,在韩国的身上,同样可见一斑,百年前的申不害变法,术治残留浓郁,以至于如今的韩国庙堂之上,人人只知晓权谋心机,而粗略治国方政、乾坤框架。
“武真君所言甚是。”
姚贾拱手再次一礼。
“你是为了黑白玄玉而来?”
不甚纯属的占星律运转之下,以如今的境界,加持神通,明悟姚贾此行的目的。况且,以姚贾的能力,文政之事也奈何不了他。
“武真君明鉴。”
“姚贾颇无奈也,去岁夏日,七国之内出现七块黑白玄玉,传闻其内有长生不老的秘密,一时间,七国朝野江湖为之而动。”
“对于黑白玄玉,姚贾其实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些人谋划而已,故意掀起七国乱斗,以成自己之事,而今诸夏,秦国独强,再有罗网的力量,收拢七块黑白玄玉仅仅是时间长短。”
猛听周清之言,姚贾神情一愣,而后徐徐从座位上起身,行至雅间正中,拱手一礼,述说黑白玄玉的内蕴之事,言辞内蕴之忧。
郑国渠成,秦国大势铸就,这个时候,偏偏出现七块黑白玄玉的事情,而且七块黑白玄玉,如今已经有三块落在秦国手中。
若如自己所谋,秦国占据七块,那些人的目的也就成了。
己身卑贱为大梁城门子,如今为秦国上卿,秦王于自己知遇之恩,实难报也,黑白玄玉之事也曾上书,但唯有批语。
今闻道武真君再次,心中甚喜,以道武真君的身份和地位,若言之,大王必然可以有所收敛,甚至于停下七块黑白玄玉的收拢。
秦国如今正处于关键地步,平白耗费力量在这等事情上,浪费也!
“七块黑白玄玉汇聚,背后所谋之人的目的清晰而显,实为秦国也,甚至于,大王都曾下达王书,令姚贾在大梁搜寻黑白玄玉之事。”
“秦国一天下大势当先,突生此事,武真君以为何?”
言语缓缓,未曾停也,姚贾之音越发凝重起来,神情也越发慎重,此等关头,秦国的大政由不得办点闪失,那即是自己未来的期盼,也是对于秦王的期盼。
思来想去,整个诸夏之内,如今有可能说动秦王的,眼前之人算是一个,语落,躬身又是一礼,情绪甚是澎湃悠长。
“先生老成谋国,大才也。”
“于黑白玄玉之事,牵扯不小,否则,若乱一天下大势,咸阳内便是有人阻止了,王书下达你身,令你搜寻黑白玄玉,无需过多理会,只需要将事情交给罗网就可以了。”
“只是,以罗网现在的力量,想要从大将军府中拿走黑白玄玉,还真有些困难,所以,这也是你今日前来的目的之一?”
看着从条案后起身,又立于正中区域的姚贾,周清双眼悄然眯起,饶有兴趣的看向对方,为了请自己出手,从大将军府邸中拿走黑白玄玉,姚贾还真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
以姚贾的智慧,这么长时间以来,不会不明白咸阳对于黑白玄玉的重视,的确,搜寻黑白玄玉会浪费不小的力量,但出动罗网足以,并不会涉及太多。
其人身为行人署上卿,领着罗网的暗子,布局诸夏,加持黑白玄玉的事情,自然想要将其快速完成,以期令秦王满意。
不过,那嚣魏牟可是一位化神绝巅的武者,凭借罗网现在的层次,还真不可能将黑白玄玉拿走,除非有别的助力,大梁城中,如今……自己最为合适。
“……姚贾惭愧,去岁以来,罗网有三次行动,均失败了。”
“如今还有四块黑白玄玉在外,魏国的这块一直握在嚣魏牟手中,其人武道超凡,更是兵家大才,府邸之内,重兵巡逻。”
“就是现今的越王八剑齐聚,都不一定可以从其手中夺得黑白玄玉,是故,少府令曾有语,若是武真君愿意出手,取走黑白玄玉探囊取物也。”
被点明心意,点出来意,那姚贾虽神色有些尴尬,但并未羞惭而退,反而,轻叹一声,言语此事艰难,罗网行动三次,均损失惨重。
想要对抗嚣魏牟这般的武道强者,非有同层次,甚至更高的强者出手,而跟前的道武真君,明显是一个绝佳选择。
“少府令赵高?”
“他倒是会给你出主意,只是,魏国这块黑白玄玉握在嚣魏牟手中,赵国那块落入中山剑馆,中山剑馆内也有绝不亚于嚣魏牟的强者。”
“齐国的那块更是落入剑圣曹秋道手中,固然我能够出手将魏国这一块取走,其余几块莫不是都要我出手,若这般,本君即刻文书,建议裁撤无用之罗网。”
是少府令赵高为姚贾出的注意,不是不可能,赵高现在代为执掌罗网,罗网在诸夏七国的行动都在其眼中呈现,什么时候,他也能够打自己的主意了。
轻哼一声,莫不是掌控罗网的时间长了,真以为增长了足够自信?
“武真君切莫如此,是姚贾唐突了。”
“姚贾也是观罗网之人死伤惨重,若继续为之,也怕难以得手,故而贸然拜见武真君,希望武真君怜悯他们而出手。”
姚贾神色微变,身躯微躬,悍然相见武真君,也是去岁以来罗网之人三次无功,反而损失太多好手,于初建的罗网来说,不可谓是一个打击。
听武真君之言,似是不想要出手,姚贾也可以理解,虽明悟,心中仍觉可惜,即如此,那只能看罗网继续的努力了。
“优胜劣汰,罗网新生,想要快速的强大,这七块黑白玄玉便是最好的试刀石。”
“更何况,有些时候,纵然你觉得黑白玄玉距离你很远,说不准,在什么时候,就有别的强大武者出现,助你一臂之力。”
“行了,你且去吧,顺其自然便可。”
姚贾既然能够想到这七块黑白玄玉的目标是秦国,那么为何就想不到如果罗网一直拿不到别国的黑白玄玉,对于那群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想通这件事,何以有如今之事,轻轻摇摇头,对着姚贾挥动手掌,房门为之打开。
“这……,多谢武真君指点!”
似乎,那姚贾的脑子运转速度也不差,闻跟前道武真君别有深意之言,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之前自己也说过,那些人的目标是秦国。
是故,无论如何,流散七国的黑白玄玉最终还是会聚拢在秦国的,甚至于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会暗自下手将黑白玄玉收回来。
想通这一点,姚贾神情恍然,随即大悦,再次欣喜一礼,躬身而拜,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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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掐动道印,施展无量神通,顶上三花聚拢,双眼微眯,其间深处紫光氤氲,遍观未来岁月,一丝丝零碎的画面闪过。
通体更是浅紫色的玄光包裹,身下一卷混元的道图隐现,眉心处金光涌动,奇妙之力扩散,数十个呼吸之后,双眼豁然闭合,随即周身异象不存。
“持我令,将这枚玉佩交给三川郡洛阳城黑林酒肆的掌柜!”
半柱香之后,周清将一道残念封印在一枚洁白的美玉之上,放入锦绸袋中,递给身前的一位道者,同时言语叮嘱不断。
“是,师叔!”
那年轻的道者礼仪而落,从周清手中接过锦绸袋,放入怀中,未有迟疑,便是离开雅间,略作准备之后,更是离开天上人间,一路西行,奔入三川郡。
七国之内,韩魏虽不显,但在刚才自己的推演中,可是有不少强大的身影迸出来,借着七块黑白玄玉之事,未必不能够提前将其清理掉。
距离姚贾离去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交代完道者之事,便在三楼俯览而下,亥时初入,天上人间内的繁闹与喧哗少了不少。
一楼大厅内的莺歌燕舞之音更是轻缓许多,登台演舞的舞姬也收拢曼妙之姿,归于香阁,若是有所属,自然身归极乐。
“哦,好熟悉的气息,是他!”
灵觉俯览而下,笼罩整个天上人间上下,肉身自动扩散清静之气,相较之天上人间内的旖旎之气自然格格不入,双眸闪烁玄光,正欲归于后方宅院之时。
好像又有数人从正门而入,一行四五人,均是少年之身,身披锦袍,容貌俊秀,言谈甚是欢悦,彼此嬉笑不绝,刚进入大厅,便是被几位身披薄衫的曼妙女子迎了上去。
那一行人走入厅内,未几,便是一道身影吸引住周清的目光,在其身上感受到身为熟悉的力量,神情奇异,观其容颜,不由哑然一笑。
“看来,他还是没有真正参悟出阴阳相衍的奥妙。”
数年前,与其在咸阳之中有过一面之缘,其人虽年弱,但一身资质不亚于鬼谷纵横,当初便达到先天绝巅,距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
碍于当初对方的挑衅,再加上对方所创的诡异玄功以及和道家的渊源,故而,未将其斩杀,仅仅封印,若妙悟阴阳,封印解开,化神入。
今日一观,封印仍在,化神难期。
“苍璩,整天待在大将军府,你就不觉得闷?”
那数位身份不俗的年轻男子在天上人间内一位位妙龄女子的簇拥下,迈入一侧偏厅雅间。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身披红色锦衣的俊逸男子。
眉目俊朗,神容方正,浑身散发着潇洒、舒畅之气,揽着一位同属红衣的美貌女子,感触手中的滑腻,将目光看向身侧一道身影。
那人,一袭漆黑色的锦衣加身,柔顺的长发精致梳拢,容貌俊秀而清冷,浑身上下散发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一丝丝冷意荡漾。
尽管手臂也是揽着一位婀娜女子,然观其神情,一颗心似乎并不在此地,怀中的那位女子更是被其散发的冷意侵扰,娇嫩的肌肤为之颤抖。
第三百九十六章 嫁衣玄功
“闷?”
“魏国即将亡国,你们身为公子,还沉沦于酒色之中,这才是闷!”
苍璩摆摆手,将怀中的那名娇媚女子推出去,不过是一些凡俗女子,并无特殊体质,也不合自己所创种玉功的鼎炉,要之何用。
又闻那人放荡轻笑之语,神情冷酷,直直的回应道,若非龙阳君与嚣魏牟现今在大梁城,自己才不会出现在这里,凡俗红尘气息太重,不合修行。
“苍璩,怕是也只有你敢这样说!”
“大魏国如今有嚣魏牟将军坐镇,重练魏武卒方阵,再加上如今西面的韩国也在变革,纵然数年之后,秦国东出,也不一定奈何的了我大魏国。”
“如若真到那一日,我魏咎定要手持长剑,上战场斩杀秦人!”
领头的那位锦衣男子闻苍璩毫不客气之言,无奈一笑,如今的魏国庙堂中,嚣魏牟风头正盛,不仅位列大将军,更是把持兵权,督促新军之事。
连带着远离庙堂数年的龙阳君都重新得到重用,至于苍璩,明面为龙阳君的传承后辈,隐约和雅湖小筑有关联,故而身份不比他们这些公室贵胄弱。
“真有那一日,我魏豹也绝对和兄长一样!”
一语落,那领头男子身侧的一人同样表态,一手紧紧揽着妩媚之女,一边神色颇为凝重的承诺道,大魏国若是不存了,他们现在的一切都将不存在。
“天地万物,强弱有序,强者生,弱者死,乃是定律!”
“若然秦国东出,三晋为要道,绝对要受到秦军攻伐,嚣将军虽练兵独到,毕竟所留时间不长,到时候,能够自保已然绝佳。”
“比起战场杀敌,你等与我一起修炼武道,追寻武道至高,岂不更妙,若是你等可以修炼到悟虚层次,修炼到合道层次,区区秦国何足道哉!”
争权夺利,沉沦七情六欲之中,不仅消磨精神,连带肉身都本源消耗巨大,寿元为之缩短,魏国的结局已经注定,纵然纪嫣然、嚣魏牟等如何努力,也绝对无回天之力。
比起那些无用之功,己身之强大更为重要!
倘若自己可以修炼到悟虚、合道等境界,一国之君又算得了什么,在绝对的力量之下,一切都将被碾碎,被镇压。
“修炼武道?”
“苍璩老弟,你是高看我等了,昔年,我等也曾请过百家前辈筑基,只可惜,我等根基太差,这些年来,也不过是炼气层次。”
“比起老弟你,差的太远了,据我所知,你可是杨子一脉至今最为惊艳的天才,将来若是修炼有成,还望助力我大魏国一二!”
魏咎轻叹一声,身为公室贵胄,尽管不需要己身有太高的武力,但也曾修炼一二,强身健体总是好的,然则,无论身份地位有多尊贵,天资这个东西总是需要命数的。
自己一行人都是炼气层次,不过本源浑厚一些,不过能够多多挥霍一些,否则,近年来,多多留恋此地,早已精血不存。
至于出言的苍璩,简单信息还是知晓的,除了是龙阳君传承的后辈,也是道家杨朱一脉的后人,年虽幼,修为已然臻至先天绝巅,距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
“先天资质虽定,然后天未必不可以补上。”
“在宗门的典籍之中,曾有过性命双修的修炼之法,堪为无上之妙,甚至于道家祖师老子都觉其甚妙,如果,你等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尝试一二。”
话语之间,在魏咎的带领下,一行人缓步走入偏厅雅间之内,各自寻了座位,自有美妙侍女近前伺候,斟倒茶水,温润的天上人间内,丝毫不觉得寒冷。
苍璩随意坐在一张条案后,论及修炼之事,倒是有些兴趣,观四周这几位魏国公子,心中一动,便是眼眸深处亮光闪烁。
“道家老子都赞叹过的修炼玄功?”
“那定然是极为珍贵的修炼法门,我等根骨都已经定型,如何得以修炼?纵然可以修炼入先天,修炼入化神,面对百人、千人的兵士,也是无可抵挡。”
似乎,那魏咎、魏豹等人于苍璩口中所谈到的这个修炼之法,并不感兴趣,作为大魏国的公室贵胄,麾下自有擅长武道的门客,他们中不乏有破入先天的武者。
尽管化神武者很罕见,然根据典籍记载,面对千军万马,他们也是无用,除非是化神最为巅峰的存在,亦或者是苍璩口中那更为强大的武者。
练武的辛苦,他们都清楚,除非能够立竿见影,否则,绝对引不起他们的兴致。
“这门无上玄功讲究性命双修!”
“何为性命双修,一者为性修,一者为命修,性者,灵也,命者,体也。故而这门玄功最为适合诸位,只需要男女相合,采纳女者本源炼入己身,充实丹田,蜕变肉身。”
“长此以往,便可功力精进,本源浑厚,寿元绵长,日后也无需服用所谓的名贵补药打磨身躯,诸位觉此玄功如何?”
性命双修的法门在道家天宗、人宗的那些人眼中,自然是不屑一顾的,而且修炼这等法门的风险不小,本就坐拥无上玄功,无需如此。
但在杨朱一脉的传承中,这门玄功可是有不少人修炼,希冀可以保性全真,精进修为,只可惜,十之八九都彻底沉沦,不复归真。
虽有这般弊端,然其好处也是有的,如口中所言便是。
“性者,灵也,命者,体也。”
“男女相合,采纳本源,炼阴补阳,老弟是说那等雅事也能够修行?”
果不其然,说道这门玄功的修炼方式,先前还有些不在乎的魏咎与魏豹等人,倒是眉头一挑,世间还有这般的修炼功法?
既可以一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可以精进修为,比起百家所传的打磨之法,实在是舒服的难以令人置信,诸人再次相视一眼,低语探问。
“祖师曾言:天之道,其犹张弓与!”
“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
“我等道家传承乃是修炼天道,自然要以有余弥补不足,在你等府上,拥有大量的修炼资源,若是可以用心用之,不出数年,你等破入先天轻而易举。”
“那时,纵然秦国与魏国交战,凭借先天层次的修为,上阵也能够多杀一些人!”
苍璩深深点点头,此玄功自然是不俗,祖师亲自赞叹也是不假,若然身边这些魏国公室贵胄能够修炼此法,于自己也是极大的裨益。
数年来,自己一身修为被封印,始终不能够感知化神的玄妙,只能够继续完善种玉功,那是自己从性命双修之法演化而出,若成,当有大奇妙。
以己身之至刚至阳,辅以特殊体质的至阴至柔,衍出阴阳之力,分化少阴少阳,玄力汇聚,当可种玉功成,此功若成,绝对超越杨子传下的剑罡同流之法。
“此功真如老弟所言这般……神妙,但为何数百年来,百家之中一直没有传闻?”
魏咎端坐上首,听苍璩之语,于这门性命双修的玄功也是感了兴趣,这才是为他们这些公室贵胄量身打造的玄功,不哭也不累,也能够精进修为。
正欲多言,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记得当年自己也曾问教导自己的百家前辈询问,有没有可以舒舒服服修行的玄功,那人回答没有。
今日闻此,又观苍璩神色,略有奇异。
“此功虽玄妙非凡,然则和道家清修不合,再加上此功修炼所需条件,是故,坐拥别的同等玄功之下,这门玄功便是不显。”
苍璩应之。
“哈哈哈,即如此,那我等要不……先试试如何?”
魏咎朗声大笑,他相信苍璩不会骗他,因为欺骗他们这群人的代价很严重,何况,是真是假,他们也可以分辨真假,左右看了一眼,感受着身侧偎依上来的曼妙之躯,双眸为之眯起。
“如苍璩老弟所言,多多精进修为,将来还能够多斩杀几个秦人!”
一侧的魏豹同样将身侧的柔媚女子拉入怀中,双手已然没入那女子的衣衫之中,不断为之上下起伏,面上颇有期待,看着同行其余人一眼,正色而道。
“甚善!”
“……”
此等好事,自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修炼此功不过所需一些女子罢了。至于女子,在他们府上多得是,能够被他们宠幸,享受极乐,也是她们的运道。
******
“种玉玄功,凝练道种,嫁衣鼎炉,阴阳无极!”
“此人的确是一个天才,可惜,剑走偏锋,封印其修为数年,仍没有感悟这门玄功的残缺之处,道家杨朱一脉素来如此,倒也不假!”
灵觉笼罩整个天上人间,对于苍璩同那群公室贵胄所言,自然全部入耳,性命双修之法对于普通人来讲,几近邪功,初始修炼,还能够得以进步。
但这等嫁衣掠夺之法,采补女子元阴,有伤天和,不合真正的双修之妙。如此,采补的元气虚浮,根基不稳,更加容易错乱,一身修为尽毁。
至于苍璩所创的种玉功,周清如今也能够推演出对方修炼之道,乃是寻找一个绝佳的鼎炉,一如焰灵姬那般的火媚之体,亦或者雪姬那般的阴脉之体,则是绝佳。
二人所修玄功最好相似,如此,本源便可完美无间的当作嫁衣,进而阴阳演变,太阴、太阳、少阴、少阳便是如此,待到四象之力齐聚,玄功初成,不出意外,破入悟虚而返不难。
若将四象之力逆炼归元,成就太极之力,合道可期,划归无极之力,身融万物也不是不可能,然则,苍璩现在所参悟的种玉功并未如此。
其人是道家杨朱一脉的后人,道家杨朱当年的修为乃是合道归元,相当不弱,否则昔年也不能够和墨家相抗衡。
天地阴阳,纵横捭阖,道家亦是有情、无情、无私、自私……诸般道理相合,相对于道家天宗与人宗,杨朱一脉剑走偏锋,更加传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理念。
只要天地之间还有道者,那么,这种理念便不会消亡,没有了杨朱一脉,还会有其它的传承,若是苍璩仍不能够妙悟真正的种玉玄功之妙,出手助力之,倒也不无不可。
思忖此,脚下淡紫色的光芒闪烁,身形消失在天上人间的楼阁之中,归于后方的宅院之内,偏厅一隅,小灵与小衣二人正在各自修行玄功,施展手段。
与北冥师尊的五日论道,二人受益不少,小灵一身所修的《万川秋水》、《心若止水》已然有了如臂挥使的圆融之感,小衣一身所修的《九宫万化》也将平地秋兰施展的更为无双。
“师叔。”
“据说大梁城乃是百家汇聚之所,内部宗门宗派甚多,我与妹妹下山以来,修为日益精湛,虽相互不断切磋,终究留有余地。”
“不若与百家之人相比如何?”
刚出现在偏厅之内,正在双手操纵一道道湛蓝水流的小灵撤去诸般异象,一条条水韵婉转的气息消失不见,另一侧,亭立窗前,纤细手指演化秋兰异象的小衣也是停下动作。
近前一步,道礼而落,从阴阳家巫山之内接出妹妹以后,说起来,还从来没有与人交手切磋过,尽管师叔所言自己二人进步甚大,但己身自觉不明显。
数日来,对于大梁城也有相当的了解,作为昔年天下的霸主,其内百家并存,一位位所修迥异的百家武者比比皆是,若有机会,当真正感知深浅。
“嗯,这个……自然可以,一直以来,之所以未曾让你等掺和争斗,还是训养你等的道心,道家无为,清修乃是修炼天道,以期证悟身融万物。”
“武力的强弱乃是外显,乃是护持之力,既然你等有所求,我自当允,明日,掌事会收集大梁城内的百家修炼者信息,后日,你等便随意而行吧。”
道家静心修行,短短岁月证就至高,儒家孔丘,文道非然,短短岁月,拯救合道归元,庄周一梦,幻蝶无知,证就合道。
武力的强大不过是修炼附带,小灵二人年岁尚小,或许难知,经历一番之后,也许有不同。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三宝
如小灵所言,自从春秋渐行渐远,战国乱世并起,魏国率先称霸诸侯,时值百家林立,再加上魏国独特的位置与风华,随即便是有大量的百家传承而显,种种武道修行之法也频繁出现。
诸夏百家修行,大体可有精气神三者而入。
精者,体也。精研此道者,当肉身强大,坚固无比,刀剑不入,举手投足之间,均有莫大的力量,修炼极致,传闻,当可肉身不朽不灭。
气者,元也。精研此道者,当修炼入汪洋海域一般的真元气力,一举一动,均可挥洒浩瀚之力,拥有莫大的伟力。
神者,灵也。精研此道者,当修炼如先知先觉一般的灵念,神融天地自然,参悟亘古天道,动静之间,御使天地之力,神通自生。
是所谓,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精气神,若可将人体三宝精修潜力,当可一期身融万物而归元的妙处。
然则,千年以来,诸般道理百家均知晓,只是,能够真正得了这份玄妙的微乎其微,能够真正通晓这三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道家作为百家修行至高的一家,虽是拥有诸般顶级玄功,各自涉及精气神三法源泉,不过,后辈之人兼修兼顾者不多。
就是师尊北冥子,只怕也是在肉身方面没有精修,若得三位一体,合道自然而然,道家已然如此,何谈百家修行?
大梁城内,多以修炼肉身为主的门派、宗门,少者以修炼真元气力的存在,至于灵觉神念的修炼法门,除却儒墨法道以外,只怕还真见不到。
披甲门、炼体门、虎头门、清宵门、丹岳门……诸多门派各有其道,只可惜,随着魏国近些年的不断衰落,连带着其内的修炼者水准也下降一个层次。
“根据师叔得来的消息,这里便是虎头门的所在,在大梁城内立足超过二十年,门内虽无化神层次,但先天境界的有几位。”
巳时刚入,整个虚空天际早已经通明,骄阳横空,大梁城的繁华再现,商贾云集,一片繁闹再现,除却东城与西城之外,南城与北城格外的热闹。
南城一直以来便是商贾汇聚之地,有商贾,便是有竞争,有竞争便是有争斗,有争斗便是有势力的存留。北城亦是如此,虽大都为庶民、小民,然则,在其内,更是容易滋养出诸多黑暗势力。
两道轻灵的身影跳跃出天上人间,入北城区域,手持一张白皙的纸张,其上书写着大量的细小文字,细细观之,便是颇有目的的前进着。
不多时,二人便是在北城东侧区域的一处低矮宅院前停留,初显的灵觉扩散,倒也感知到这里的不同,小灵将纸张收起,与妹妹看了一眼,踏步近前。
“站住,你们是谁?”
白日开门,这座低矮的宅院大门前,两位麻衣加身的精壮汉子手持大刀守卫,瞅着有陌生人近前,旋即,扬起手中的大刀,面有不善的轻喝道。
“这里便是虎头门的驻地?”
浅蓝色的锦袍加身,灰衣交领,对称分布,中短的蓝色发丝垂落四周,半环状水银饰物梳拢,眉目闪烁灵光,对着门前的这二人看了一眼,拱手一礼。
“这里不是你们两个小娃娃该来的地,速速离去。”
似乎,那两位守卫的精壮汉子并不理会,在诺大的大梁城北方区域,虎头门也是颇有名声的,而且与东城的一位贵人还有关联,是故门楣不低。
眼前这两个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无缘无故来此询问,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是故,警惕性极大,走下门前台阶,再次喝道。
“应该假不了,即如此,妹妹,我们进去!”
以礼相待,不过想要讨教切磋之,眼前这二人却是如此态度。即是这般,小灵也不与他们客气,同身后的妹妹看了一眼,脚下浅蓝色的玄光闪烁,那二人便是横飞而出。
“嗯。”
浅白色的秀袍加身,淡紫色切入交织,亮紫色的垂肩发丝飘荡,晶莹的饰物束缚,修长的玉腿外显,在丝足长袜的修饰下,更显神秘与魅力。
白皙的手臂之上,秀丽的护腕随身,薄衫遮颜,深紫色的双眸看向小灵,轻嗯一声,天籁传音,踏步而动,便是一同走入面前的虎头门驻地之中。
“你们是谁?”
进入虎头门不过数个呼吸,宅院内的宽阔场地上,二人便是被十多位赤裸虬髯肌肤的汉子持刀围拢,一道道甚为不善的目光看将过去。
不请自来是为贼人也,虎头门屹立在北城这些年,近来还从没有人敢如此。
“我们从南楚而来,素来听闻大梁城内多高手,故而前来讨教之,一观是否真的如传闻一般。只不过,现在看来,和传闻相差太远了。”
人数虽多,都是炼气层次的存在,根据师叔收拢的信息上所言,这虎头门弟子擅长狂猛的霸道攻伐,打磨肉身,使用重量兵器,一力降十会。
近距离感知,他们的修为都不过是炼气通脉水准,真打起来,没有什么挑战性。
“小娃娃,口气不小。”
“能够闯进来,想来有些本事,先将你们擒下,再来好好问问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十多位持刀围拢上前的壮汉上前一步,正对远处庭院中央的一位倒是冷冷一笑,上下打量着小灵二人,虎头门立足魏国久矣,也有许多仇敌。
说不准,这二人便是他们派遣过来的,只是,两个小娃娃又能够做些什么,废话没有多言,一语令下,先擒拿为上,在细细盘问。
“小衣。”
说动手就动手,前来此地便是要动手的,师叔曾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些大城池内的门派、宗门多位权贵走卒,欺压良善,杀之不可惜。
如此,心间更是没有忐忑,对着身侧此刻周身闪烁翠绿色玄光的小衣看了一眼,己身身形闪烁,出现在那出声之人的跟前。
纤细的白嫩双手掐动阴阳道印,翠绿色的玄光扩散,天地元气而动,内力涌出,一片片青翠欲滴的绿叶凭空而显,演化阴阳道韵,蓬勃的生机弥漫。
看着四周已经围拢上来的十多人,曼妙的身影纵身一跃,双手凌空压下,顿时,绿叶横飞,坚若金石的痕迹纵横,刹那间,划过十多人的身影。
叮!叮!叮!
每一道绿色的痕迹虚空留痕,切过每一位持兵刃之人的手腕,断其筋脉,废其气门,一身力道溃散,顷刻间,不复狠辣姿态,瘫倒在地。
至于那位最先出言的汉子,同样被小灵近身一掌击飞,庞大的身躯倒飞厅堂跟前,重重落下,激荡起阵阵烟尘,数息之后,宽阔的宅院场地上,阵阵悲鸣回旋。
“小辈,谁指使你们来的?”
这般大的动静出现,如果虎头门真正的力量再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用在大梁城立足了,刚将那群人击溃,便是两道霸道的刀芒凭空出现,分别落在小灵二人头顶。
水韵婉转,刚柔并济,将一道刀芒击散。
绿叶横飞,阴阳玄妙,将一道刀芒击散。
转而代之,不远处的厅堂之前,直接出现两道周身玄光隐现的身影,天地元气荡漾,各自手持长刀,几近中年,看着场地上被废掉的门人,那二人勃然大怒。
“无人指使。”
“虎头门扬名在外,我们出现在这里,乃是想要与你等讨教切磋一二,并无恶意,否则,刚才他们就不仅仅是废去一身修为了。”
这些人的行事作风还真是有些霸道,进门不让进,出言便是擒拿,真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可以随意拿捏别人,越是思忖,越是觉得师叔所言即是。
今日,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不为别人,这虎头门也得消失,念及此,周身更是浅蓝色的玄光扩散,挥手一招,便是道道水流显化,同近身的小衣相视一眼,没有和他们废话。
“先天境界!”
“驭水之妙,道家传承,你们是道家的人?”
炼气通脉圆满,精气神混元,便可入先天,护体玄光加持,御使天地元气,延伸手段攻伐,刀光剑影频出,观眼前这两个小娃娃出手,猛然感知到,原来他们两个竟然也是先天武者。
这般年岁小的先天武者,绝对身怀强大传承,百家之内,御使水韵之术,唯有道家武者。而道家在百家之内可是相当强大的一家,更有传闻,如今秦廷道武真君亦是道家出身。
行事在大梁城数十年,于这般事情自然清楚,若真是道家的弟子,还真不好处理,只不过,如今也已经容不得他继续多想。
“万川秋水!”
被点出传承身份,小灵眉头一挑,跟随师叔下山以来,对于师叔隐晦的行事方式也明悟,除非必要,绝对不会暴漏身份。
然今日,自己的身份被虎头门的人认出,若是任由他们离去,只怕传扬出去,会对道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将他们斩杀,又不和先前心意。
思绪侵扰,驳杂万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顷刻之间,便是作出决定,天籁传音之下,双手掐动道印,汇聚天地九道强劲水流,汇聚一处,天元一击。
“万叶飞花!”
小衣颔首而应,身躯如轻飘的绿叶,周身翠绿色的玄光隐现,掐动阴阳道印,又是一片片硬如金铁的绿叶浮现环绕,形体混元,聚元一击,落在另一位先天武者的身上。
噗!
噗!
均为全力一击,熔炼近些时日的苦修,威能巨大,异象隐现,瞬息之间,虎头门的两位先天武者便被重创,强健的身躯亦是倒飞远处,沉闷之音回旋。
“哥哥,他们两个的修为好像不强?”
虽是混元一击,但对面那二人的反应也太不堪了,感知他们身上的元力气息,和她们刚下山的时候仿佛。只是,近月来,在道家玄清子的助力下,他们的修为更上一层。
“师叔曾论先天之妙,只要炼气通脉无垢,神融先天便可破关,灵觉显化,百丈无双。”
“其后,对于天地感悟越深,灵觉越强,可细分三层次,我们刚下山的时候不过初入,乃是最普通的先天武者,这二人估计就是如此。”
“更进一步,便可称先天武者中的精英了,灵觉扩散三十三丈以上,加持兵刃,威能更胜!”
任何境界都是可分的,都是有痕迹外显的,一如鬼谷纵横的百步飞剑与横贯八方便为先天层次的至高攻伐手段之一。
道家天宗的诸多玄功同样各有至高手段,阴阳家亦是如此,以强大的灵觉神念调动天地元气施展开来,这也是人体三宝神道的妙处。
“灵觉神念扩散六十六丈以上,便为先天顶尖武者,若掌握绝强攻伐,则为先天巅峰武者,随时可入化神玄灵!”
下山以来修行数月,实力更进一步,普通层次的先天武者自非对手。虎头门的那二人被自己和妹妹重创,全力一击下,五脏六腑被震断经脉,生机正不断消散。
“道家天宗的传人,阴阳家的万叶飞花流,我虎头门今日倒是好运道。”
“二位,无缘无故打杀我虎头门弟子,还请给在下一个交代。否则,大梁城还真不是道家与阴阳家的主场!”
初行事,略有不周到,为了不给师叔惹上麻烦,便是身形挪移,将一位位虎头门的弟子震杀,如此,正欲离去之时,正门入口豁然传来道道郎笑之音,意蕴深处,丝毫不掩饰冷酷和残虐。
“动手。”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已经没有和谈的可能性,当时是,小灵浑身在此玄光扩散,体内玄功运转,对着妹妹快速说道一声,印诀掐动,踏步而上。
万叶飞花沉浮,一丝丝嗡鸣声自起,那是绿叶切割虚空的声音,阴阳道印挥洒,亭立的身影紧跟哥哥身后。
“道家天宗与阴阳家都是亲近秦国的百家,在这大梁城,将你等斩杀,虎头门不仅无事,还会扬名大魏国。”
“两个小娃娃,受死吧!”
如果是其它的百家弟子在虎头门内杀人,还真有点麻烦,除却道家与阴阳家外,百家在大梁城的实力极强,是故,还真不好处理。
不过,道家与阴阳家就无所谓了,数年来,百家之人身陨他们两家多矣。如果他们敢入大梁城,无需自己出手,百家就会迎上。
心中无惧,手持细长之刃,体表浅黄色的玄光吞吐,虎啸之鸣悠长,看着近前的攻伐,一刀斩落,猛虎化形,张开猩红之口,刹那间碰触。
第三百九十八章 很强
与前一刻遇到的那两位先天武者不同,跟前的这一位绝对是先天中的高手,论层次,感知气息,还比他们强横些许。而根据师叔所言,修为越高深,细小的差距也是如同天堑。
体内浩荡的内力运转,双手印诀挥动,道道气劲浮现,顺从玄功的痕迹,演化攻伐大势,与妹妹左右交织而进,身法如幻影。
轰!
强横的劲力碰撞在一起,刹那间,便是激荡起道道翁鸣,斑斓的四射玄光扩散,天地为之震颤,大地为之抖动,三道身影为之退步。
“想杀我们,你的实力还不够!”
“小衣,速战速决。”
“木水相生!”
一击而落,再一次清晰感知对方的修为,若是单打独斗,想要将其击败,还真不太可能,虽然逃走轻而易举,然则,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稳住身形,小灵浑身又是弥散浅蓝色的玄光,身法运转,在巨大的宅院场地挪移,双手印诀不断,又是一道道粗壮的水韵玄流浮现。
踏流而上,看着远处那同样已经挥舞霸道刀势的先天武者。
天地五行,相生相克,顺之,得天之力,拥无量之能,逆之,万般之力归于虚无,下山以来,虽与妹妹多次交手,然,就是因为不断的交手,竟也是从其中妙悟合击之法。
万叶飞花得水韵之力,增添阴阳道韵,威能更显!
万川秋水的生机之力,增添造化之能,玄妙斐然!
一语出,小衣的身形也是瞬间幻化,周身道道粗壮的藤条虚影凝视,体内澎湃的元力流出,片片绿叶缠绕,金水相生,内蕴五行。
二人的矫捷身影汇合一处,玄化之力共振,阴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翠绿的藤条蔓延整个宅院场地,粗壮的水流相合,宛若江河倒灌。
“虎怒!”
一击未曾得手,虎头门门主眉目为之低垂,双手紧握长刃,这两个小娃娃的修为还真是出乎意料,不愧是道家和阴阳家的传人。
虽如此,刚才那一击也非自己全力,魁梧的身躯重重踏在石质地面上,直接一个巨大的深坑裂开,整个人凌空而起,一刀横空,分光化影,九刀劈闪,一只巨大的花斑猛虎虚空嘶吼,虎啸之音传荡。
而后双手合十,刀刃加持其内,身合巨虎,耀眼的玄光在骄阳映衬下更显伟岸,夹杂利刃的锋芒,整只巨虎更是霸道,凶相毕露。
灵觉化作虎啸之怒,加持巨刃斩击,猛扑而下,欲要踏灭江河之势,摧毁木林之机,携带凶兽的戾气,横冲直撞,无视一切。
“水断流波!”
木水相遇,威能数倍提升,异象浮现,整个巨大的场地上为之翠绿祥光沉浮,期间水韵流转,为其增添盎然底蕴。
感知猛虎入山林,岂能无所动?
挥手间,一条条细小的水流环绕周身,在虚空骄阳的反射下,隐现一丝彩虹之光,粗壮的悠长之势不显,凭空将其截断,化作万千水流,如同羽箭,射杀猛虎。
“树缚永葬!”
天籁回旋,小衣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整个人隐约融入山林,丛林并起,藤蔓生长,由着哥哥的攻伐,那一条条坚韧无比的藤蔓化作螺旋之行,由空而落,直接将那只猛虎束缚,绿叶缠绕,杀机暗藏。
任凭那只猛虎如何挣扎,终究逃脱不了藤蔓的束缚,更是逃脱不了已然加身的万千水流之箭,万叶飞花跟随,围剿为上。
数个呼吸之后,猛虎不存,虎啸之音不显,虎头门的门主浑身衣衫褴褛而出,五脏六腑重创,百脉被毁,修为不存,手持利刃,艰难反抗。
三十个呼吸过后,虎头门所在的宅院驻地为之寂静,彻底的寂静。
“我们走!”
看着已经被他们联手灭杀的虎头门门主,神容复杂无比,遍观整个宅院内的尸身,双手紧紧握起,未敢在此停留,取了一把火,纵身离去,身侧一道浅紫色的身影相随。
“做的……还真是干脆!”
火焰熊熊燃起,虎头门所在的驻地化作一片火海,晴空白日之下,烟雾弥漫,升腾虚空,整个北城都为之看到,目视小灵二人的离去,虚空陡然一道幻影出现,淡紫色的玄光护持。
本尊坐镇天上人间,天眼洞彻大梁城的一切,对于小灵二人的要求,虽然应允,但红尘多烦杂,说不得会有异样之事发生。
不过,现在看来,小灵与小衣二人的手段倒是可以,该杀的时候就得杀,该放火的时候,就得放火,挥手间,将小灵与小衣二人留下的气息驱散,天地元气汇聚,火焰之势旺盛十倍。
随后,幻影消散。
未几日,大梁城内便是有传,有两位来历神秘的少年人,不断挑了北城诸多宗门的场子,他们年虽弱,但修为不俗,普通的先天武者都不是他们对手。
有人说,他们是阴阳家的传人?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对,因为那二人施展的手段似乎和阴阳家的不同,倒是有些像道家的,也有些像南楚百越之地的手段,也有点像巴蜀之地的上古手段。
只不过,很快,对于那二人身份的猜测便是不显了,原本,大梁城诸多宗门的人以为那二人要有什么动作,要以大梁城内的诸多门派为台阶扬名。
但几日过后,并非如此,倒像是和他们口中所言,交流切磋为上。
又过几日,那些宗门势力也就不再给予关注。
“你们的身份已经暴漏,继续出去,可能会遇到强敌。”
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之内,周清正在踏波演练拳法,这套拳法自从踏入悟虚而返以后,就很少施展,很少使用,但随着己身境界的提高,无需多费力气,拳法的玄妙自动加身。
春日初起的凉风仍旧,身穿淡青色的锦袍,漆黑的长发披散身后,撇着湖泊一旁亦在演武的小灵、小衣二人,随意而道。
对于大梁城的普通宗门弟子而言,小灵与小衣的身份很值得推敲,但近十日下来,想来对于那些宗门的高层,对于大梁城内的公室贵胄们来说,这……并不是秘密。
这两日小灵二人前往的宗门四周,都潜伏不少的先天武者,其中实力强者,几近先天巅峰,突袭出手之下,小灵他们根本挡不住。
百年来,秦国与魏国之间恩怨堆积,孝公之前,魏国欺压秦国百年,如今,阴阳逆转,秦国也欺压魏国近百年了,仅仅是百年来的一场场战斗,都斩杀魏军超过三十万。
那些宗门或许对秦国没有太大想法,然魏人敌视秦国,自己出现在大梁城他们不敢寻来,小灵二人就说不准了。
“是,师叔!”
闻此声,玄光护体的小灵身躯先是一怔,而后同妹妹看了一眼,颔首而应,既然师叔如此之说,定然有其道理。
况且近十日以来,交手的先天武者超过二十位,虽然大部分实力都比自己二人弱,然则,其中还有不少强横的先天武者。
对战之时,他们也有留手,未有下死手。事后,小灵分析一二,或许是因为师叔的缘故,在大梁城待了这么久,师叔前些年的所作所为,想必对于那些人是一个极大的震慑。
别有心意的留手,继续交流切磋已然无用。
“今天晚上或许会有一场好戏,到时,你们便可一窥真正的武者杀伐是什么样子。”
数息之后,脚下混元道图沉浮的周清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双手演化阴阳,再次传语。
“好戏?”
小灵口中喃喃一声,面上略有疑惑,思忖之,在大梁城内,能够被师叔称为好戏的,还真是不多。而近来的大梁城中,最令武者关注之事,也就只有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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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这魏国新任大将军嚣魏牟很强?”
是夜,天上人间内部的繁闹仍旧,莺歌燕语不绝,软玉温香更是迷离不断,娇声魅语回旋,整个一欢乐逍遥之地。
而与此同时的四楼顶端,却是三道身影林立。
天上人间共分四层,一楼大厅,二楼雅间,三楼尊贵之所,四楼内客之地,寻常之时,以天上人间的的容量,一二层足够了,用到三层之地都很少,更别说四层了。
四楼顶端,檐角飞跃,姿态华美,三人踏立其上,遥望不远处的东城区域,那里是大梁城的重臣府邸所在,戌时过半,城内其它区域已然黑暗一片,唯有东西二城和其它的零碎区域仍光明闪烁。
“一个不弱的兵家将军!”
“其人天生神力,资质不俗,短短数十年,凭借兵家的修炼之法,破入化神,破入化神绝巅,数年前,在洛阳被我废掉修为。”
“现今恢复,还更近一步,若有所得,当可媲美数年前被我镇杀的赵国中山剑馆中山夫子!依你们的天资,十多年后,当可超越他!”
周清回应道,嚣魏牟的档案在秦国也有留存,当然,仅仅记载到魏信陵君攻秦有成之后,便是消失不见,如今复现,继任信陵君之业,想来他的档案也要续接了。
诸子百家中,兵家之人对于修行并不擅长,不,应该说不喜欢,比起一人敌,百人敌,学成兵家战法,那可是万人敌本事,纵然修炼入化神,修炼入更高也无惧。
是故,分散列国的兵家传人中,大都先天层次的修为,俗事缠绕,破入化神者颇为罕见,若要在化神臻至绝巅,更是罕见。
那嚣魏牟,便是其中一个异数,当年若非他护持在信陵君身边,以罗网的能力,信陵君不会有机会合纵伐秦,兵压函谷关。
“这……,还是师叔更强!”
不过对于小灵来说,尽管从师叔口中知道这嚣魏牟的确不俗,但念及师叔的言语,应是对其颇为不在意的,更进一步,也是如同蝼蚁。
“大梁城百家传承均在,想要从嚣魏牟的手中夺走黑白玄玉,起码也得有能力击败嚣魏牟,不然,只怕连靠近都不可能。”
一位修为绝高的将军,再加上不俗的统兵手段,纵与其一个层次,怕也难以成事,除非是师叔这个层次的强者出动,不然,小灵还真想不出,诸夏谁可以从其手中拿走玄玉。
“人已经出现了。”
对于窥视者如何从嚣魏牟手中拿到黑白玄玉,周清也是有些期待,当初在楚国郢都的时候,本以为白芊红会硬碰硬的从李园手中得此玉。
但没曾想,她另辟蹊径,轻而易举将其握在手中。
今日大梁城,美人计只怕无用,诸般计谋并显,强兵劲弩护持,兵家之阵林列,如小灵所言,抢夺只怕难以功成。
灵觉扩散,双眸深处紫光隐现,遥望东城区域,在那颇为显眼的大将军府邸周围,黑暗之所在,已然道道人影出现,不断靠近,悄声无息。
语落,挥手间,周清脚下道图浮现,正立无影施展,带着小灵、小衣二人御风而行,向着东城区域而今,待会的热闹之事可是不多见。
“嗯,有点意思,秦廷来的人还真不少!”
大将军府邸周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俯览身下,灵觉扫过大地,一道道陌生、熟悉的气息出现,而且其中还隐现自己颇为熟悉的身影。
为了黑白玄玉,秦廷将其派出,整个咸阳之内,除了秦王政的旨意,其他人还调遣不动。除了秦廷的人以外,百家中也有不少自己熟悉的气息。
“报。”
“禀大将军,外面有人求见,没说性命,只有这一块令牌!”
气势恢宏的大将军府矗立在东城核心区域,作为大魏国大魏王之下的顶级臣子,这般的场面不算什么,灯火通明,兵卒林立,巡逻不断,警惕四周一切。
其内的院落更是重叠而进,亭台楼阁点缀,假山湖泊林列,靠近前院的中央厅堂之前,一位身披轻甲的传讯之兵半跪而下,轻语而入。
语落,双手持着一枚黑色令牌,令牌黑白分立,一面为黑,一面为白,泾渭分明,而且两面都有烙印一个清晰的金文。
映衬四周晃动的明亮灯火,那明显是一个——墨字。
第三百九十九章 百战
“墨家,巨子令!”
“持此令牌者,当如墨家巨子亲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天前,墨家的人已经来过一趟了,想要毁掉这块黑白玄玉,真不愧兼爱非攻。”
“请!”
很快便是有侍从由厅内而出,将那兵士手中的令牌拿进厅内,相对于外面的灯光摇曳昏暗,厅堂区域则是通明一片,一盏盏青铜灯燃起,一张张条案陈列,数位身披浅红重甲的兵将入座。
厅前上首,嚣魏牟细细打量手中的黑白令牌,口中缓缓低语,这枚令牌自己自然不陌生,数十年来,也见过几次,在百家中代表的意义非凡。
纵然因五日之前的事情,对墨家行事有些不满,但巨子令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挥手间,看向一侧的随从,那人快步出厅。
“将军,根据我等所得消息,近几日大梁城内出现的百家之人、游侠之人可谓是不少,不过,好在百家中的农家、儒家并未出面。”
“没有他们,其余百家倒也是无惧!”
数息之后,一位身披重甲,头戴鹰盔的兵将拱手一礼,看向上首的嚣魏牟,黑白玄玉一直留在大将军身边,除了因为大将军受大王重视以外,其它缘由则是大将军自身的武道修为。
若然安置在王宫,游侠入侵,大王寝食难安,况且,这黑白玄玉需要七块汇聚才能够显化奇妙,如今诸夏的七块玄玉,已经有三块落入秦国手中。
不出意外,对于其它四块,秦国也是要纳入手中的,密探林立,每日收拢大梁城进出之人,百家虽有,然主力不显。
“七块黑白玄玉分散列国,三块落入秦国手中,以秦国如今的威势和霸道,本将军手中的这块玄玉只怕也难保。”
“百家中农家、儒家未出面,然,阴阳家、道家天宗的实力不比他们差,尤其是秦国的道武真君,近些时日,他一直停留在天上人间?”
七块玄玉,近半落入秦国手中,以秦国如今霸绝诸夏的实力,儒家、农家没有必要硬碰硬,就是数月之前楚国的玄玉之争,儒家都未出面,至于农家,也是因为别的事情插手。
燕赵之地的游侠想来也不会插手,因为,燕赵两国所属的玄玉未入秦国,同样是秦国接下来的目标,入下首那人所语,山东列国的百家不足惧,秦国之内的百家可是极强。
尤其是近日意图不明的秦国道武真君,道家天宗传人玄清子!
以他的实力,若想要黑白玄玉,自己根本抵挡不了,可惜,对方并未出手,那日一面而过,楚南公消失不见,昨日才有消息传来,被玄清子重创,归巫山养伤。
念及此,方正魁梧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沉思,面颊两侧的虬髯之须摇动,看向下首另一侧的一位兵将,自从玄清子出现在大梁城,他的行踪一直在关注之内。
“根据天上人间内的密探,秦国道武真君一直在后院,并未外出。不过,他身边的两个小娃娃倒是出入频繁,连挑北城诸多门派,鉴于道武真君的实力,未敢下杀手。”
“大将军,既然道武真君待在大梁城这么久,都没有动手,想来他是无意这黑白玄玉的,数月之前,他出现在楚国郢都,也是没有插手那夜的战事。”
“秦廷上下,除了道武真君,其余武者,亦不足惧!”
春秋以来,百家并起,秦国地处陇西,远离诸夏风华,是故,秦国蛮夷,百家不入秦,若非百年前商鞅入秦,秦国何足惧哉。
纵是如此,百年来,百家之人也鲜有入秦,二十年前的邯郸之战,赵国中山夫子凭借超凡的武力,连杀数十位秦国将领,扰乱其心,信陵君趁势击败秦军。
而今的秦国,除了道家玄清子之外,其余阴阳家的护法不算什么,在兵家战阵跟前,在万千羽箭跟前,化神层次的武者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那玄清子只是暂时不出面,若然秦廷中无人取走玄玉,秦王令下,本将军同样守不住玄玉。”
“数年来,百家在玄清子手中吃了太多亏了!”
嚣魏牟眉头紧皱,如下首那位兵将所言,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再加上密封严实的守卫,秦廷之内,除了道武真君,其他人,自己都不在乎。
也许,现在道武真君玄清子不将玄玉放在眼中,保不准,将来不出手?只要对方出手,那就是灭顶之灾,楚南公那般的名宿都落得如此下场。
嚣魏牟不觉得自己可以有性命留下。
“墨家六指见过大将军!”
正欲思忖更多,却是一道身穿漆黑斗篷的身影快速从正门而入,踏步厅堂,无人拦住,近前一礼,打开兜帽,看向上首嚣魏牟。
其人中年模样,容貌俊朗,颇显风霜,漆黑的发丝随意梳拢在身后,一只黑色木簪穿插,体态清瘦,颔下一缕短须齐整而出。
“你是……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十多年来,诸夏列国内,我听过你的名声,想不到今夜却是巨子亲自前来,请!”
听闻墨家六指之名,端坐在上首的嚣魏牟先是一愣,而后视线下意识落在对方的手掌上,果不其然,在右手上显化与常人不同的异样。
普通之人,双手共有十根手指,每只手掌有五根,而此人左手有五根手指,右手却是有六根手指,整个墨家之内,符合这一点的唯有墨家巨子六指黑侠了。
百家领袖亲自,嚣魏牟起身而礼,对着下首右侧的一个空位指将过去,如今的诸夏内,墨家的势力不弱,虽不满墨家的做法,但也没必要得罪。
“谢过将军。”
六指黑侠倒也没有推辞,再次一礼,左右又看了那些兵将一眼,缓步之间,归于那个座位之上。刚入座,便是有侍女送上茶水点心。
“深夜来此,巨子想来有大事寻嚣某,还请一言。”
感厅堂内略有沉寂的气息,嚣魏牟并未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举起手中的温玉之杯,其内茶水涌动,对着六指黑侠看去。
“将军明鉴。”
“昔年,魏公子信陵君门客三千,百家之人尽有,将军亦是其中一员,不知将军在内可曾一览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之语?”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端起手中滚热的茶水,对着上首的嚣魏牟一礼,轻抿一口,再次起身,行至厅堂之中,一语出,探寻之。
“嚣某乃是兵家传人,左丘明为儒家传人,不相合,如何览之。”
“巨子还请直言?”
提起魏公子无忌,嚣魏牟神情不由自主的有些复杂,当初在函谷关外挫败秦军之后,自己就曾提议公子出魏国,就任他国相国、大将军。
不曾想,公子仁爱,不忍违背魏王之意,心中哀伤,数年之后逝世。今日从墨家巨子口中论及公子,嚣魏牟深深呼吸一口气,洪亮的声音高昂许多。
“桓公十年,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
“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今将军身怀黑白玄玉,外有秦国虎视眈眈,岂不相合虞叔之事。”
“黑白玄玉在将军手中一日,就会替将军带来不尽的麻烦,以如今魏国的力量,想要做出虞叔那般的事情难矣,故而,此物祸端也,当弃之!”
此为人曰无罪,怀璧其罪,遥想当初楚国的那块黑白玄玉,便是为令尹李园带来不小的麻烦,整个府邸都被百家破灭。
而魏国的国势与楚国的国势相比,还差了一筹,楚国都未能够守住,魏国继续如此,只能够召来数不清的麻烦,而最终,黑白玄玉还是要离开魏国的。
六指黑侠语落,静立厅中,默然不语,等待上首嚣魏牟的回应。
“虞叔怀璧有罪?巨子是言这块黑白玄玉落在嚣某手中是罪过了?”
“或许,对于巨子来说,这块玄玉弃之,亦或者毁灭之,是最好的抉择,然则,于嚣某不行,于大魏国不行,纵然玄玉终究失之,也不能弃之、毁之!”
“巨子问嚣某可曾一览左丘明所治的《春秋》,那么,不知巨子可曾一览百年来魏国遭受的屈辱,数十万兵士身陨,数十万家破灭。”
“桂陵之战,魏国被齐国孙膑兵困,五万魏武卒被灭!”
“马陵之战,魏国再次被齐国孙膑兵困,十五万大军被灭!”
“河西之战,魏国被秦国商鞅兵困,十万大军被灭!”
“襄陵之战,魏国被楚国昭阳兵困,六万大军被灭!”
“修鱼之战,魏国被秦国樗里疾兵困,三万大军被灭!”
“伊阙之战,魏国被秦国白起兵困,十二万大军被灭!”
“直至邯郸之战,公子领兵,合纵伐秦,魏国击败秦国,斩杀秦军十三万,其后函谷关之战,千里奔驰,斩杀秦军五万。”
“可惜,公子逝后,魏国被秦国桓齮、王翦兵困,十年来,已然损兵近十万,嚣某不才,愿意继承公子之志,重振大魏国荣光。”
“玄玉是麻烦之物,但如今为魏国之物,若如韩国一般,拱手送入秦国,嚣某做不到,大魏国也做不到,秦国若要拿走,那就亲自来拿!”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所言的抉择,在最开始便是被嚣魏牟扔了出去,放弃黑白玄玉,毁掉黑白玄玉,都不是如今大魏国所为。
数年前,韩国南阳之战,兵将损失殆尽,朝政混乱,韩王思安,献出黑白玄玉,但大魏国不是韩国,这块黑白玄玉也不仅仅是一块简单的黑白玄玉。
也许,黑白玄玉终究要落入秦国手中,但在自己面前,他们也得付出代价,大魏国百年前的霸主荣光不灭,否则,气势衰落,如何重振往昔盛况。
若是依从墨家巨子所言,今日秦国看上魏国的美玉,魏国将其奉上,明日看上魏国的美人,魏国将其奉上,后日又看上魏国的城邑,魏国将其奉上。
如果秦国要魏国国祚不存呢?
莫不是魏国也要听从!
“末将誓死与将军守卫玄玉!”
“末将誓死与将军一起重振大魏国荣光!”
“……”
嚣魏牟直视厅中的六指黑侠,身躯亦是站立而起,周身闪烁玄光,眉目坚毅,决然不会做出那般的抉择,只要大魏国还有抵挡之心,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浑厚响亮的声音落下,一息之后,厅内的那些重甲兵将霍然起身,异口同声喝道,震荡整个大厅,气势恢宏,铁血杀伐之气扩散。
“将军……大义也。”
“墨家数百年来,一直以义行走诸夏,今夜见将军,虽未能劝说将军弃黑白玄玉,然,一观将军深言,六指敬佩多矣。”
“根据我墨家弟子所探消息,列国游侠欲要今夜行动,不出意外,秦廷的人也会夹杂其中行动,欲以谋夺玄玉。”
“若是将军不弃,今夜,六指将与墨家弟子助阵将军!”
数百年前,祖师曾为大义,不远千里奔走楚国,阻拦楚王攻打宋国,今日,身为墨家巨子,也当持大义,效法当年祖师之行。
感知厅堂气息,心神澎湃,近前一礼,神情凝重。
“能得墨家相助,嚣魏牟感激不尽!”
“素来听闻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多行义事,今夜一见,名不虚传,日后,凡有用的……,嗯,有人闯入将军府,诸军将行之!”
脚下玄光闪烁,一步出现在六指黑侠跟前,深深回礼,若是大魏国能够得墨家相助,可谓是不小的力量,而墨家数百年来同百家交情不浅,有其加入,其它的百家也会助力。
心中甚为惊喜,随即上前一步,双手拉住六指的手臂,将其引入上首,亲自斟倒清酒,欲要重礼之。不过,还未等嚣魏牟端起酒樽,豁然,浑身上下隐现的玄光径直大盛。
头颅转向厅堂之外,灵觉极尽扩散,耳朵微动,极远处已然传来道道兵士传音的吼声,更是隐约夹杂清脆刀剑之音。
下一刻,嚣魏牟转过身,看向左右,军令下达。
第四百章 三足金乌
“师叔,七块黑白玄玉汇聚,真的可以一窥长生之妙?”
下山以来数月,于外在事物接触最多的便是去岁天变之后,陡生诸夏七国的七块黑白玄玉,与其一同出现的,还有长生之言。
只要可以汇聚七块玄玉,便可一览长生之谜,破开枷锁,真正的长生不老。于此事,有信者,有不信者。原本小灵也是不相信的,但今岁以来,为了这黑白玄玉,列国出动顶级武者不断,莫不是其中还有隐秘?
小灵神情不解,静立于虚空之上,身下道图旋转,俯览而下,此刻大梁东城区域的将军府内,已然乱象频生,一位位先天层次的游侠从四周涌入将军府,强攻而入。
同早就枕戈以待的兵士对战,羽箭横飞,火焰四射,刀剑碰撞,悲鸣声不断而起,为了那块黑白玄玉,一位位修为不俗的武者甘愿入内,由不得世人不相信真有长生之谜!
“长生?”
“此事上古之时便有传闻,然则,数千年来,从未有真正的长生之人出现,就是祖师身融万物,也不知是否真正的长生。”
“欲望长生者,不过是那些畏惧死亡的人渴求之事,我道家天宗,超脱凡俗,看破生死,生与死本就是阴阳的轮转,如此,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以己心媲美天道之心,这是道家天宗的修行,在天道的眼中,世间万事万物,生老病死乃是固有的阴阳平衡,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即是自然之事,那么,何必强求?
纵然天地间真有所谓的长生之人,想来不过活的久一些而已,天道之下,生死相合,这是不容置疑的规则,除非天地不存,不然,绝对不可改。
眼眸泛着淡紫色的玄光,看向那此刻火焰连绵纵横的将军府,涌入其内的游侠虽不少,但都是先天层次,不算什么,充其量打头阵而已。
四周阴影处,汇聚大量的窥视之人,只是在他们当中,并没有百家中的显赫之家,都是一些来至列国的门客游侠而已。
真正为之意动的,当属秦廷前来之队伍,看来,今夜他们是真的想要将黑白玄玉拿在手中!
“那些人连将军府的前院都攻不进去!”
闻周清口中之言,小灵微微颔首,其实心中对于长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只是见诸夏之人前仆后继,心中为之深深好奇而已。
如师叔所言,生与死本就是一样的存在,顺应自然,生死无惧,念头有感,周身天蓝色的玄光隐现,再次向下方看去,那第一批攻入将军府的游侠已然被兵士攻杀。
先天层次的武者虽可以御使天地元气,但面对数十位、近百位秩序井然的兵家战阵,面对乌云一般的羽箭之势,面对一根根寒光四射的长枪,终究力有不逮。
“欲要从嚣魏牟身上取走黑白玄玉,除非以悍然之力,击败嚣魏牟,亦或者奇异之谋方可,不然,久战无益,这里……毕竟是大梁城!”
嚣魏牟不是李园,南楚之时,白芊红施加在李园身上的计谋在嚣魏牟身上行不通,故而,留给窥视者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速战速决,击溃击杀嚣魏牟。
否则,嚣魏牟存在,黑白玄玉便不会易手。
“月神幻界!”
伴随周清口中之言刚落,随其后,一直亭立身侧,默然不语的小衣空灵之音回旋,清脆而散,下方将军府中的形势再变。
肉眼可见,在东侧那太虚深处,姣白的明月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轮浅蓝色的光团,伴随着无形之力的推动,那道光团快速升腾虚空,于虚冥深处,暗合天地乾坤。
阴阳道印流转,那轮浅蓝色的巨大光团仿佛离开大地,顺着姣白明月的源头,追朔而去,合二为一,短短十多个呼吸,那一道道普照诸夏大地的姣白太阴之光,化作一缕缕浅蓝色的奇异之力。
身处将军府内的百千兵士感此异象,抬头而望,顿时一双双明亮的眼眸深处,一轮浅蓝色的明月沉浮,刹那间,所有的兵士身躯为之一滞,而后清明不显,明月不显,只剩下一丝最深处的黑暗。
当其时,在那道高悬太虚的浅蓝色明月笼罩之下,整个将军府上下寂静一片,所有持兵刃的兵士受到侵扰,意念被封印,六识被封镇。
万千攻伐施展不出,趁此空隙,又是一道道通体漆黑的身影涌入将军府,天地元气震颤,那些兵士轻而易举的被屠戮。
与此同时,一道通体笼罩浅紫色玄光的曼妙身影凌空而起,踏立在将军府前院的屋檐至高处,纤细的双手掐动道印,施展大术法。
月光笼罩之下,其形越发尊贵,其形越发神秘,正是数月之前,出现在南楚郢都的阴阳家月神,普通武者攻伐无力,只得施展月之幻境。
“阴阳家的月神阁下,想不到你出手竟如此狠辣!”
随着月神的出现,将军府中央庭院之前,同样一道曼妙的身影踏空而至,体态婀娜,立于另一处檐角所在,圣洁的白色衣裙加身,薄纱遮掩,手持一根白玉箫。
通体浅白色的玄光包裹,脆音恬美,飘杳绝尘,一语轻落,纤细的手指拨动玉箫,内力夹杂其中,瞬息扩散整个将军府上下。
其音入耳,其音入心,缭绕于那些被月之幻境惑心的兵士,直透心灵,破开黑暗的枷锁,一道道懵怔的双眸异样散去,复归清明,掌控己身之躯。
“雅湖小筑纪嫣然!”
“你该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
能够破开自己月之幻境的,唯有同层次的强者,能够这般干脆无视月之幻境的,唯有同源之人,月神双手印诀不断,高悬的浅蓝色明月仍旧垂落万千玄光。
步伐踏动,逼近不远处的纪嫣然,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身为阴阳家三大护法之一,对于纪嫣然的存在自然清楚。
其人乃是阴阳家智者一脉前领袖邹衍的弟子,姿容绝代,谋略无双,十多年前,在大梁城齐名信陵君的,邹衍死后,一直隐居雅湖小筑。
不曾想,今夜,却出现在将军府!
“道不同,不相为谋。”
“月神阁下,魏国的这块黑白玄玉你们是拿不走的!”
纪嫣然箫声弥漫,明月之下,柔顺的堕马髻高耸而侧堕,倾世的容颜被遮掩,薄衫被微风吹动,隐约晃动,感阴阳家月神近身,轻语之,浑身圣洁霞光再次大盛。
月神没有回应,双手阴阳印诀不断,一边维持着月之幻境的存在,一边掐动阴阳咒印,天地元气汇聚,奇妙的力量交织,成就一枚枚神妙符篆,冲向纪嫣然。
玉箫声动,玄光化形,御使天地元气,成就剑道无极,一道道凌厉的剑光迎了上去,碰触阴阳咒印,嗡鸣声顿起,斑斓之象频生。
脚下浅白色的玄光流转,身形为之而动,在诺大的庭院上空,与阴阳家月神相互对峙,相互僵持起来,阴阳咒印不断,剑道玄光不绝。
二人都是化神层次的存在,都未踏足第二层次,本源同属阴阳家,一时间,月之幻境摇曳,一位位身处将军府的兵士身形趔趄,难受至极,面对杀伐,兵家战阵之威十不存一。
一位位身披黑衣的身影仍旧从将军府外涌入,借助月之幻境的力量,所想披靡,数十位黑衣人纵横屠戮于诺大的将军府内。
每一个呼吸,都有大量的轻甲兵士喋血,都有一道道精壮的身形倒下,将军府前院的守卫兵士很快被清理一空。
“休得猖狂!”
中央厅堂矗立核心,连通前院,贯通整个大将军府邸,其前是一片巨大的场地,比起前院的守卫兵士,这里的兵士更多,黑压压的汇聚一处,弓弩上弦,兵戈持手。
一道道目光仅仅的盯着同前院相连的区域,那里传来一道道凄厉的声响,每一道声响弥漫都令得兵士心间为之一震。
嚣魏牟、墨家巨子等人出厅堂,立于厅前台阶处,灵觉扩散,感知前院的动态,感应虚空月之幻境的影响,神色难看至极。
轰!
连通前院与四周的大门化作粉碎,一位位黑衣人充入其中,除却中央厅堂以外,数十位黑衣人自动划归三股区域,领头者均是先天巅峰层次,甚至其中有一位还是初入化神水准。
墨家巨子六指见状,体内玄力浩荡,漆黑色的玄光护体,挥手间,便是一柄通体漆黑如墨,无刃无锋,平平若尺的长剑出现。
灵觉所感,直向那黑衣人中最强者而去,似剑非攻,墨眉无锋,一力而下,行至跟前,剑气横扫,先天层次的黑衣人纷纷被重创。
嗡!嗡!嗡!
那位黑衣人中的最强者初入化神,手持一柄形体宽阔方正的大剑,内力灌输,锋芒毕露,刚猛非常,舞动之剑,隐现风雷之音,同墨眉碰触,极强的力量反震而出。
耀眼的玄光护持,二人均被反震之力创伤,倒退数步,只是,比起那位黑衣人,墨家巨子六指倒是轻松些许,持剑再次上前。
叮!叮!叮!
清脆的碰撞之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数个呼吸过后,墨家六指神情凝重,明亮的目光看向对方手中之剑,借着虚空的月光之力,剑身之名隐现。
“越王八剑——真刚!”
怪不得对方的实力明明不及自己,但凭借这柄名剑的力量,浩荡的刚猛之力一道接着一道,恍若无穷尽,再加上对方不要命的打法,想要将其彻底击倒,还得不小的力气。
前院失守,大将军府外的游侠纷纷涌入中央核心区域,汇聚交错在一处,外围的兵家战阵虽存,但内在却有兵士交战,未敢贸然出手。
苍璩亦是不知道何时出现,手持一柄若隐若现之刃,身法奇快,周身玄力笼罩,穿梭在厅前场地上,凭借先天绝巅的修为,一位位黑衣人被剑光斩杀。
“师叔,看来他们要无功而返了!”
纵观下方的局势,一览无余,虽有阴阳家月神施展月之幻境,快速破开前院封锁,然己身也被纪嫣然所阻,涌入核心区域的游侠、武者也被兵士拦阻。
再加上将军府内也有实力不俗的超凡武者,目光所至,那厅堂之前魁梧而立的身影未动,侵扰之人已然不得近前。
“继续看!”
闻此,周清瞥了小灵一眼,面上轻轻一笑,摇摇头,没有多语,如果仅仅是眼前的阵容,根本威胁不到嚣魏牟,这一点,月神她们应该知晓。
所以,接下来,实力更为超凡者当出手。
月之幻境仍存,浅蓝色的太虚明月笼罩整个将军府,嚣魏牟静静看着这一幕,如自己所料,欲谋夺黑白玄玉最上心者,当是秦国。
尽管眼前的情景,那些人已经不占上风,但不知为何,心中仍是有些没来由的警惕,对于自己的实力,阴阳家的人应该知道,纵然他们一起上,自己也无惧,
如此,想必还有后手,思绪纷飞,体表自动覆盖浅红色的玄光,手中持有新打造的百战宝刀,一双浑圆的明眸盯着四周,灵觉极力感知四周。
“嗯,那只鸟?”
化神绝巅的修为催动灵觉,笼罩整个中央区域,除了跟前交战的那些人外,似乎并无异样,但肉身的感觉不会错,忽而,一道别样的金色光芒出现在嚣魏牟眼眸深处。
口中喃喃低语,在月之幻境下,普通人都难以为之正常的身形,何况一只鸟儿,从那些黑衣人破入这里开始,似乎那只翎羽不俗的鸟儿就一直存在,随意飞舞。
更是时不时的靠近厅堂区域,每一次当这只鸟儿靠近,本体肉身便是为之一紧,莫不是那鸟儿有大怪?未敢迟疑,抬手便是一道霸道的刀芒冲过去。
咻!
刀芒快,那道形体不过与普通乌鸦一般的黑色鸟儿似乎速度更快,一缕缕金色羽毛生出,头顶显化羽冠,如同太阳之光,瞬息而至,避开嚣魏牟的刀光,奔至其跟前。
携带一道隐隐散发的金色龙行气劲,豁然穿胸而过,本体聚散随心,金色玄光包裹的鸟儿仰天长啸,双翼伸展,体型勃然扩大十倍,耀眼的光芒频生。
“魂兮龙游!”
“三足金乌!”
“你是……阴阳家日之护法东君焱妃!”
跟前丈许开外的虚空处,那只体型扩增十倍的金色神鸟,身下三足踏空,金色的龙形虚影沉浮,映衬在此刻五脏六腑遭受重创的嚣魏牟眼中。
三足神鸟是为太阳使者,那股魂兮龙游的力量当初从邹衍大师的口中了解过,而今的诸夏内,能够施展出这般水准的只有一人。
念及此,血气沸腾,五脏颤动,喉咙猩红,嘴角一缕缕漆黑色鲜血流淌,身形为之趔趄,百战宝刀驻地,强行稳住身形。
再次看向前方三足神鸟处,那神鸟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通体金色玄光笼罩的绝美女子,暗蓝色的长裙加身,漆黑色的长发低束,别一根暗金发簪,点缀暗蓝色的宝石于其上。
踏空而立,神情冷酷,精致的五官玄光闪烁,淡蓝色的长裙罩体,白皙如玉的双肩裸露,高耸的山峰夹杂沟壑隐匿,背负至阳图腾。
一只素白的手掌掐动阴阳道印,另一只手掌则是虚托宝盒,身下龙行气劲滚动,镇杀一切靠近的兵士,感应宝盒中的事物,眉目为之轻动。
第四百零一章 玄翦初成
“这件东西……不属于你!”
周身暗金色的龙行气劲环绕,霸道非凡,一缕缕奇异的金炎之火扩散,将靠近的一位位兵士击杀,天地元气震荡,脚踏凤纹朝阳靴,玄光交织,红唇轻启,直视跟前的嚣魏牟。
散落于诸夏的七块黑白玄玉,即是阴阳有意为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何种事物得以珍贵?非有以诸夏无尽之人鲜血染上,方显不凡。
“阴阳东君,好霸道的至阳之力!”
“可惜,你现在还身处将军府,你我之间也有极大的差距!”
体内浩浩荡荡的玄力运转,浅红色的玄光耀眼扩散,狂暴的劲力四射,数息之间,嚣魏牟周围便只剩下一人,翻手服下一粒秘制丹药,稳住伤势,持起百战宝刀。
眼前之人的修为不过化神小成,远不及自己已然臻至巅峰,虽被其偷袭得手,五脏六腑受创,一身实力不复圆满,然,也不是眼前之人可以对抗的。
沉重之音刚落,嚣魏牟便是大踏步而出,一刀竖斩,欲要将眼前这道身影破开,内力涌入其中,凝视的刀芒吞吐,声势甚为浩大。
“你已中了我阴阳家的咒印,己身尚且难保。”
“玄玉到手,此行功成!”
形体轮转,阴阳东君静静矗立厅前大地之上,一手掐动阴阳道印,一手虚托玄玉宝盒,此行大梁城的目的便是此物,既已到手,继续纠缠非上佳之事。
一时间,玄光化形,任凭嚣魏牟怒然一击临体,喟然而散,三足神鸟随行,聚散如意,伸展金炎双翼,扬天飞去,根本不欲和嚣魏牟恋战。
“哪里走!”
听此音,嚣魏牟心中更是愤怒,双手持宝刀,身法运转,纵身一跃,对着那只已经奔向太虚之月的金色神鸟劈去,耀眼的红色刀芒横贯整个天际。
只可惜,论及身法速度,兵家传人终究不比阴阳家术法奇异,一击而落,未得功成,魁梧的身躯重重落在大地之上,浑身杀意扩散,看着此刻正要离去的一位位黑衣人,径直迎了上去。
同一时刻的太虚明月之下,月神所施展的月之幻境仅仅笼罩诺大的将军府,至于别处,则是没有覆盖,否则,那时候月神的修为当是无可触摸。
一只通体金色玄光笼罩的三足神鸟虹光而出大将军府,灵觉扩散,感嚣魏牟未曾追来,虚空踏步,形体转化,风华绝代的东君再现,再次看着手中的玄玉宝盒,秀首轻颔。
“等你多时了,多谢!”
还未等东君焱妃反应过来,从大将军府外的黑暗阴影处,豁然迸出一道极为璀璨的剑光,秋水无形,蓝光四溢,一剑通幽,飞连斩击。
伴随那道轻笑之音,一道漆黑的身影瞬息出现在东君跟前,看着其手中那玄玉宝盒,无双攻伐迸出,将东君直接淹没。
嗡!嗡!嗡!
突袭而至,如出一辙,恍若先前阴阳家东君焱妃偷袭嚣魏牟一般,所不同的是,似乎这位等待已久的黑衣人修为更为高深,剑道更是超凡。
璀璨的蓝色剑光横扫星空,剑光有灵,分光化形,一剑出,天地之间顿显十八道沉闷之音,覆盖四方寰宇上下,封锁东君所有的退路。
噗!
任凭东君焱妃的身形如何挪移,如何避退,面对这浩然的一击,双手瞬间掐动的八道阴阳道印被击溃,剩下的十道剑气临体。
护体玄光在无限锋芒的剑光下,悠然崩溃!
暗蓝色的合体长裙被剑光侵扰,褴褛不堪,曼妙的身躯上下道道雪白隐现,剑气交错,更是一丝丝血迹斑痕绽放,勃然首创,娇闷一声,红润的精致容颜不显,苍白之色扩散。
身形趔趄,手中的那玄玉宝盒也不知何时落入对方手中,百脉之中,凌厉的剑气冲荡,真元运转,疼痛交加,血气逆转,灵觉错乱,凭借占星律的直觉,寻了一处生机之向,强撑着重伤之躯,远去黑暗之中。
“这……师叔,那人是谁?好强的修为,阴阳家东君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是否要出手?”
一系列的变动也令得一直俯览整个大将军府局势的小灵、小衣二人神情震动,明亮的双眸闪烁玄光,数月来,对于阴阳家内的高手也知晓不少,更是从师叔口中了解不少。
在东皇太一之下,修为最高的便是数这东君焱妃,自小跟随在东皇太一身边修行,乃是其一手栽培而出,年不过二八,已然早早破入化神,具体修为未可知。
从刚才的瞬间出手可见一斑,重创嚣魏牟,抢夺玄玉宝盒,身化神鸟,来去自如,但是……万万想不到,竟然还有预谋者在外等待。
“一剑飞斩,天裂十八!”
“想不到是他,销声匿迹十多年,如今再现,修为几近化神绝巅,虽不若嚣魏牟,但全力袭杀之下,东君焱妃自非其对手。”
“此人是当初的韩国公子韩流,乃是与如今韩王安同辈的存在,韩王安继位后,远遁他国,隐姓埋名,十多年前,他就已经是初入化神的层次,曾一剑飞斩,将天空飞燕斩成十八段,号曰——燕翔剑!”
对于隐藏在大将军府之外的那人,周清自然感知其存在,只是没有想到,再如今秦国横压天下之时,诸夏还有人敢出手,一个不察,偷袭得手,重创东君焱妃,夺走玄玉宝盒。
观其剑招,脑海中直接浮现当初在秦廷咸阳宫守藏室所观的卷宗,那还是十多年前韩国的旧闻,当时韩王安尚未继位,也非太子,不过却颇有手段,深得术治精髓。
那段岁月,正值韩国祸水东引,将长平之地割让给赵国,引起长平之战,后列国愤恨,信陵君合纵伐秦,兵败秦国,韩国倒也活跃一段时日。
只可惜,那段岁月也正值文信候吕不韦当国,为了分化六国,便是派遣黑冰台的人离间韩王与当时的韩国太子,再加上而今韩王安的助力。
未几,韩国太子不明不白身陨,韩王安继位太子,为了将前太子一党扫除,全力追杀与前太子有关之人,其内便是包含这燕翔剑韩流。
以至于当是堂堂新郑第一高手出走他国,声名不显,想不到,今日再现,不仅修为更高,观其所谓,似乎另有势力夹杂。
“韩国公子韩流,燕翔剑!”
“如今的韩国内,修为如其这般的只怕不多,嗯,师叔,那韩流已经得到黑白玄玉,莫不是还要追杀东君焱妃?”
小灵口中喃喃一声,跟随师叔下山游历以来,方知诸夏之大,高手甚多,除却百家不入秦的秦国之外,山东六国之内,各有顶尖的武者出现。
楚国自不必说,由着上古传承的道者修炼之术,当初被周清击杀的楚国王室一脉屈泪便是其中一员,数百年来,底蕴很少显露。
韩国之内,建国以来,国内的顶尖武者也是比比皆是,也就是近百年来,由着申不害的术治残留,使得一位位清修武者离去,以至于数年前周清身入新郑之时,竟无一位高手。
魏国之内,百家尽在,仅仅是北城与南城区域的那些宗门、门派武者就已经不凡,更何况还有雅湖小筑纪嫣然、新任大将军嚣魏牟的坐镇。
北赵之地,中山剑馆、陉城书馆闻名赵国全境,仅仅是中山夫子、老馆主已然盖过天下九层九的顶尖武者,虽然那中山夫子被自己击杀。
燕国之地,千年以来,神圣血脉的传承未断绝,底蕴不俗,尽管近百年来颇为不显,但能够时不时的攻打赵国,已然表明其底蕴。
齐国之地,更不必说,数百年来,那里一直是儒家的地盘,儒家与道家、墨家其名,高手如云,更何况,当今的齐国剑圣曹秋道。
“一直隐匿在黑暗之中,如今贸然出手,自然想要除却后患,继续隐匿黑暗之中。”
“秦国的底蕴本就薄弱,东君阁下可不能在这里有事。”
“玄翦,将其生擒,我有用处!”
燕翔剑韩流的身份,诸夏之内,已经很少人得知,但东君焱妃若不死,终究会查到讯息,到时候,以阴阳家的力量,以秦廷的力量,他将无所遁形。
虚空而立,周身淡紫色的玄光闪烁,观其身形跳跃,直追东君而去,周清低语一声,双手掐动印诀,顿时一道金色玄光从眉心迸出,闪入虚空,直接出现在那已逃出颇远的东君焱妃跟前。
暗蓝色的长裙褴褛不堪,柔顺的秀发略有凌乱,精致的容颜上满是苍白之色,浑身一丝丝暗金色玄光护体,极力修复伤势,残余的剑道锋芒碰触,一时间,五脏六腑更为震颤。
又是一缕缕猩红的鲜血从嘴角流淌而出,垂落修长的脖颈,浸染衣衫,错乱的灵觉感知迷茫,按照占星律的推演,这个方向就是最安全的所在。
“东君阁下,多日不见,可是有些狼狈了。”
“跟我走!”
虚空晃动,一道璀璨的金色玄光凭空出现在东君前路之上,化形而出,却是如周清一般无二的体魄,恍若真人,只是浑身上下金色光芒隐现。
屈指一点,便是破开东君焱妃的护体玄光,入其眉心,下一刻,还未等东君从那道熟悉的声音中反应过来,趔趄的身影已然倒地。
挥手一招,那被燕翔剑韩流重创的娇躯入怀,乘风而行,顺着东君逃离的方向走去,那里前方不远,已经可以遥望天上人间的所在。
“你……可以做我的对手!”
周清的那道分身带着东君焱妃刚离去数个呼吸,燕翔剑韩流便是追至,灵觉感应天地间的残留气息,似乎一下子消散殆尽。
漆黑的身影狐疑万千,一手持玄玉宝盒,一手持秋水长剑,正待继续前进搜索一番,悄然间,从身侧前方的一处黑暗之地,走出一道缓缓的身影。
粗布麻衣,中年模样,容貌看上去有些颓废、阴郁,但又充满绝对的坚毅,手持黑白双剑,周身环绕凌厉的杀意,踏步之间,便是来到韩流身前两丈开外。
在虚空姣白月光的映照下,手中的黑白双剑,更显森寒之气,明亮双眸直视韩流,顺耳,沙哑的声音弥漫,狂暴的气势初显。
“你是谁?”
“……你是秦国的人,当年在新郑围杀秦王政的时候,你曾出现过,是你,一代剑之豪者——越王八剑黑白玄翦,想不到你竟会出现在这里!”
韩流神情凝重,将手中玄玉宝盒放入怀中,体内玄功运转,横起手中长剑,周身凌冽的剑道锋芒扩散,同对方的浑厚杀意碰触,一瞬间,虚空翁鸣。
此人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绝对是化神绝巅层次,甚至于走出了自己道路,如此武者,非自己可敌!
隐姓埋名诸夏,修炼数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但对于此人的信息却是……不对,黑白双剑,极致杀戮,此人自己数年前有过印象,下一刻,诸般信息滚动而出。
口中虽言,但玄翦的攻伐已经挥洒而出,双手持剑,踏步阴阳,一手乾天,一手坤地,演化《连山》之妙,当年,自己从《连山》参悟剑道。
从艮位而出,历经巽位、离位、坤位、坎位、兑位、震位、乾位,八卦归一,若成,则可汇聚八位化神层次武者,成就剑道,破入悟虚而返。
后遇道家玄清子,引领道门正宗,摒除邪门分神修炼,那种修炼的速度虽快,风险极大,稍有差错,前功尽弃,转修它法,以道门玄功铸其根基。
以太极十三式拳法的精要化入其剑法之中,手持黑白双剑,演化天地阴阳,以天地阴阳,大衍乾坤八卦,以八卦之形,汇聚八方、八荒、八极、八种剑气,中合乾坤九宫,剑道可成。
静修数载,今日出手试锋芒,身形闪烁,黑白剑气演化粗糙的剑道领域,天地乾坤尽在其内,八方剑气汇聚,瞬间封镇韩流所有的剑光飞斩。
任凭其一剑十八斩如何强大,碰触剑道领域,瞬息被八方剑气磨灭,领域之力束缚,近前一步,手中黑白双剑已然交错落在韩流的肩头。
“你……太弱了!”
迎着韩流勃然惊恐的神色,己身几近化神绝巅的修为,竟然在对方手中走不出三个回合,引以为傲的剑光飞斩连对方的剑气合拢都为破开。
眼前之人绝非化神绝巅,而是有可能迈入另外一个层次,念及此,周身隐隐为之颤抖,只可惜,未待其多想,整个人便是被玄翦拎着,回归天上人间。
第四百零二章 东君卓然
“我们也该走了!”
黑白玄翦的出现乃是周清事先布好的一步棋,在自己的推演中,如果想要从嚣魏牟身上夺走黑白玄玉,以其现在所能够调动之力,再加上其自身之力,寻常外力根本不可侵扰。
是故,自从那夜姚贾一礼之后,便是传书在洛阳的黑白玄翦前往大梁城,希望到时候助力一二,这也是当初自己曾和赵高说过,必要时,玄翦会出现的缘由。
只是,不曾想,东君焱妃竟然还有如此手段,玄光化形,一击重创嚣魏牟,夺走黑白玄玉,若无燕翔剑韩流的出现,此行功成。
顺而,待先前东君焱妃离开大将军府邸之后,阴阳家月神同罗网的那些人未敢恋战,边战边退,攻入的时候,花费巨大代价,退出来的时候,则相当简单。
收拢阴阳玄术,姣白的虚空明月归于银光璀璨,月之幻境不存,月神与纪嫣然的交战未分胜负,各自飘然而退,道道身影跳跃出将军府,片刻之后,刀剑碰撞之音不存。
观此景,总揽整个场面的虚空三人为之玄光一闪,同样消失不见。
“燕翔剑韩流!”
“隐藏身份十多年,今日陡然出现,夺取黑白玄玉,是为了何人?”
行入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内,那里,在四周灯光的映照下,韩流整个人被身侧的黑白玄翦镇压,一动不动,二人虽相距丈许,但虚冥深处,浩瀚之力席卷。
但凡韩流有任何动作,均会万般玄力加身,对着玄翦点点头,感受其身上的气息,很是满意,玄翦此人绝对是武道其才,参悟古法《连山》,妙悟天地乾坤之道。
若能够将此剑道初成,将来周清有把握助其迈入悟虚而返,八卦之象连通九宫,归元无量,包含一切种种,这也是颇强的剑道。
行至韩流跟前,观其神容之上的岁月斑痕,生命气息过五十岁,一身修为几近化神绝巅,已然相当不错了,若是留在韩国,也可称得上镇国之人。
“秦廷道武真君,果然是你!”
“整个秦国之内,只怕也只有你才能够命令这般强者,你不用妄想从老夫口中知晓任何信息,纵然今日虽死,亦是不可能流露半句。”
听着耳边回旋的一道陌生之音,那韩流顿觉浑身上下的压力大大减小,正欲催动体内玄功快速恢复,眉目寻声看去,下一刻,神情再次为之一滞。
观那声音的主人,韩流心中惊愕万分,旋即又变得惶恐非常,刚运转起来的玄功不自觉气息紊乱,玄光四溢起来,对于此人,自己不陌生。
对方或许没有见过自己,但自己可是见过对方。
数年前的新郑之战,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秦王政却亲自入新郑之中,引来列国游侠围杀,那时,自己也是去了,只是,未敢轻易动手。
而后便是秦国大修郑国渠,按照那位大人的意思,定不要让秦国顺利修成郑国渠,以免其底蕴愈发浑厚起来,愈发的势不可挡起来。
只是,后来整个郑国渠上下,秦廷精兵巡逻,靠近河渠令郑国的身边,更是有道家玄清子的存在,其人警惕非凡,刚想要靠近,便是被发觉,后来便是被调回。
是而,对于秦王政冠礼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封君,信息了解甚多,但万万没有想到,今夜竟亲自相见,还是在这般的一个场面相见。
“是昔日燕国昌国君乐间吧!”
“乐毅是一个军政大才,但其子乐间可是差远了,虽留赵久矣,却不明大势,欲要祸水东引,助力太子嘉登位,想的太简单了!”
灵觉扩散,神通运转,念头通达,顷刻间便是将韩流慌乱的心神笼罩,扑捉些许信息,对于韩流身后是那人,还真是令周清诧异。
乐间其人近些年倒是不显,想不到麾下竟还有这般的武者,诸夏列国之内,若闻乐间,知晓之人怕是不多,若提起其父乐毅,在数十年前可是声名赫赫。
当初乐毅率领五国联军,几乎将齐国灭亡,若非齐国田单横空出世,只怕如今七大战国早就变成六大战国了,虽如此,乐毅也是一战成名。
受封燕国昌国君,遗泽其子乐间、乐乘,后因燕王喜见长平之战后赵国军事不振,国力衰弱,率兵攻打,不曾想,反而被赵将廉颇击败。
因先前劝阻燕王喜不要攻打赵国无用,昌国君乐间离开燕国,归于赵国,成为廉颇麾下的将领,在廉颇受到猜忌离开之后,亦是不显。
沉吟数息,对着韩流摇摇头,无怪乎韩流隐姓埋名十多年不得出,却是根由出在这上面,数年前,先赵王薨逝,太子嘉被废,赵王迁继位。
一如战国王室趣事,那太子嘉终究心有不甘!
不过,既然今夜被自己擒拿再想要离开可不是这么简单了,话音刚落,脚下紫色玄光扩散,没有理会神情瞬间骤变的韩流,消失不见。
“全力一击重创嚣魏牟,又受到实力只强不弱的韩流攻伐,阴阳家倒是舍得。”
紫色玄光扩散,身形已然出现在另一处区域,那里是天上人间庭院深处的温室雅间,先一步被玄力分身带回来的东君焱妃正平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身侧正有两位天上人间的侍女服侍,见周清出现,顿时上前一礼,又观周清摆手,随即二人屈身而退,缓缓离去,悄然无声。
行至床榻跟前,东君焱妃被自己清静之气笼罩,正处于深层次休养之中,周身尊贵华丽的暗蓝色长裙褴褛,腰腹间大片的雪白隐现,修长的玉腿更是一丝丝本能的金色玄光护体。
秀丽的漆黑长发凌乱一侧,眉目如画,甚为绝代芳华,若非其精致容颜上的不自然苍白,只怕会更加的靓丽无双,内力运转,牵动五脏六腑的伤势,高耸的山峰为之剧烈起伏。
天眼扫视,东君焱妃的伤势不轻,重创嚣魏牟已然耗费不小的真气,再有玄光化形的巨大消耗,躲闪燕翔剑韩流的消耗,外表而观为轻伤,重在脏腑矣。
未敢迟疑,双手掐动道印,引动本源玄牝之力,一手打出,径直一束紫色玄光迸出,浸入东君焱妃的胸前,修复其体内伤势,重塑其体内受损经络。
以如今悟虚而返层次的玄牝之力,修复其这般的伤势,手到擒来,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仍旧平躺在床榻上的东君焱妃通体悄然绽放道道强横之力,本能御使的龙游之气纵横,笼罩其形体,护持其本源。
苍白如纸的容颜复归红润之生机勃发,一丝丝暗金色玄光隐现,身躯表面的细小刀剑疤痕也被祛除,在玄光的映衬着,亮丽双眸。
平缓有序的呼吸吞吐,血腥的气息不存,转而代之则是幽兰之香,观其身上的衣衫破碎不堪,随即头颅微转,眼角的余光瞥向房门处。
“来人!”
收拢玄力,归于本源,一身伤势修复九层九,剩下的一点点则是靠其玄功自动修复了,感知那两位仍在门外守候的侍女,轻语之。
“大人!”
对于眼前这位大人,他们虽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能够令掌事都这般称呼的任务,绝不是她们所能够怠慢的,脆语应下,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近前又是一礼。
“传我令,召来四个人,好好为其梳洗一番,再准备两套合体的锦衣华章。”
令下。
“是,大人!”
那两位小侍女相视一眼,再次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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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相交氤氲显,东来紫气浩瀚生。
天地乾坤,日月轮转,从某种程度上便是阴阳演变的奇妙,起码从农家的地泽阵法上就可窥一般,春夏秋冬四季加上昼夜作息,便成就真正圆满的地泽阵法。
儒家将其看作亘古不变的礼仪!
墨家将其看作非黑即白的世界观!
道家将其看作阴阳两面的奇妙!
法家将其看作世界运转的规则秩序!
……
迎着朝阳紫气,熔炼天地元气,三花隐现虚冥,精气神浑圆一体,纯阳之道运转,神秘之力顿生,贯通脏腑,牵动奇经八脉,罡气滋生,奇妙的感觉油然而起。
经过那次同师尊论道之后,发觉悟虚而返之后的道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师尊所修的便是那北冥鲲鹏之象,动静阴阳,乾坤相合。
东皇太一所修倒是与纯阳之道相近,先行执掌阴阳五行,而后寻求超脱,待其九宫神都圆满,只怕便可随心掌控天地之力。
自己所修却是内天地与外天地相连,滋生内外罡气,摆脱阴阳五行的束缚,进而蜕变肉身,灵觉无垢,纯阳先行,几近不朽不灭。
无论如何,均为精气神三者浑圆一体共进,梦回春秋的祖师剑道纯阳,化入太极十三式,内蕴无限,宽阔的庭院场地上,劲力不显,一举一动自生风雷,天地元气自动汇聚。
手揽阴阳,脚踏太极,身形八荒,吞吐五行玄元,将天地五行的诸般玄妙一一融入其内,进而施展出来,熔炼一隅。
最无力,却有神,却有行,是所谓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六合之中,神形具妙。虚灵顶劲,绵绵不断,行云流水,松沉自然。
小灵与小衣则是在一旁看着,虽然境界相差太远,但只消能够得一分奇妙,破入化神的时间都会极大缩短,灵光闪烁,极力记忆。
“多谢武真君出手相救!”
忽而,不知何时,周清一套拳法尚未演练完毕,耳边便是一道清脆的悦耳之音回旋,雅言未落,轻缓的脚步声徐徐靠近。
不过,周清却没有给予理会,一旁的小灵、小衣亦是身形未动,仍旧仅仅观着师叔练拳,尽管这套拳法看着慢腾腾的,但总是感觉内蕴无穷之力。
“道家天宗的《万川秋水》、《心若止水》!这般年岁就有这等修为,不愧是玄清子亲自带在身边培养之人,道家天宗未来可望。”
“她身上是……九宫万化,罗生堂下的少司命一脉?她怎么会和道家玄清子待在一起?”
来人感无人回应,倒也没有继续出声,曼妙的身形近前,扫着周清仍旧演练的这套拳法,似乎当初在蕲年宫的时候就见过。
余光掠过小灵二人,灵觉扩散,感知二人身上波动的气息,秀眉轻挑,颇为诧异,一者为道家天宗的惊艳弟子,另一位却是她们阴阳家的传承,还是东皇阁下追寻甚久的少司命一脉。
而今的九宫神都之内,日月星三大护法齐聚,只差五行长老,前些时日,自己推荐一位火部弟子试炼大司命之位,应该不出意外。
想不到五大长老中最为难寻的少司命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与典籍上记载的少司命略有不同,一身修为不弱,自然合少司命之位。
美眸在小衣的身上停留数息,轻轻摇摇头,近些时日,同阴阳家相联系之事一直都是月神在办,自己倒是没有关注,想来玄清子身边的这两人,月神是清楚的。
月神既然清楚,东皇阁下定然了解,如此,自己当无需多事。
念及此,闪烁着暗金色玄光亦是将注意力放在演练拳法的玄清子身上,去岁,从月神口中得知,道家玄清子已经破开化神枷锁,登临悟虚而返,在巫山之内交手东皇阁下。
听到那个消息,己身是颇为震撼的,记得六七年前的太乙山观妙台上,道家玄清子不过刚刚破开化神枷锁,而根据东皇阁下所言,正常修行,想要破入悟虚而返,除非有大机缘。
否则仅仅是修炼至化神绝巅,都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再加上参悟独特的道理,精气神一起蜕变,诸夏之中,能够达到这些的几乎没有。
但就是这般,玄清子从修行到破入悟虚而返,仅仅花费不到十年的时间,以其现在的年岁,真正的实力提升才刚刚开始。
难不成道家天宗要再次出现一位合道层次的强者坐镇?
反观己身,如今实力刚至化神小成,刚柔并济之下,再有一两年,自己有把握破入大成,十年之内,化神绝巅可期,将来可一窥悟虚之妙。
而那个时候,不知道玄清子又是一个什么修为?
“哈哈哈,东君阁下,这么早就醒转了。”
“咸阳一别,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多,东君阁下还是这般的风采卓然,且更往昔,请!”
第四百零三章 道心苍龙
抱元归一,吞吐天地精气,身着淡青色锦袍的周清平复心神,随即,身躯转向东君焱妃所在的方位,在其刚至的时候,就已经察觉。
只是那个时候,小灵、小衣二人正处于观摩修行之中,故而,未敢断掉拳法的韵味,而今,口中朗声而语,迎了上去,单手指着不远处的凉亭。
看着在朝阳霞光映衬下的东君,金色的玄光隐现,那一身浅金色的长裙下,袖口及裙摆各有暗金色的花纹,金色腰封之侧挂两条浅黄色的缎带。
裙摆前方有金色波状花纹,下有开衩,垂有金褐色蔽膝,蔽膝下方有金黄色纹路,柔顺的长发仍旧别着一根黑色发簪,垂落身后。
脚踏浅黄色高跟,赤裸的脚踝更有几片至阳挂链,合体的长裙衬托完美的身姿,婀娜而行,闻周清之语,屈身一礼。
“昨夜非武真君相救,难矣!”
语落,对着周清深深点点头,总归还是自己修为太弱,否则,断然不会让那黄雀得逞,既然武真君出手,想来那黑白玄玉没有被掠走。
“那些都只是小事,虽然大王未下令让我出面,但同为秦廷中人,在我眼前之事,顺手而为,那边是玄玉所在。”
“昨夜动静不小,月神她们已经离开了大梁城。”
一步在前,周清出现在凉亭之中,东君焱妃在后方跟随,行至厅中,便是看到石桌上一件熟悉的事物,正是昨夜从嚣魏牟身上所夺的玄玉宝盒。
劲力吞吐,五行运转,短短数个呼吸,凉亭一角的水壶便是沸腾起来,屈指一点,便是两只温玉茶盏陈列,取来纤毫之叶,融入水韵,茶香弥漫。
至于小灵与小衣二人,则是在不远处做早课,各自静修玄功,周身玄光璀璨。
“多谢!”
“昨夜偷袭我的那人,应该是韩国前第一高手燕翔剑韩流,销声匿迹十多年,不曾想修为精进如此,武真君将其打杀了?”
顺着周清手指的方向,东君焱妃伸出修白的双手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思忖昨夜之事,倒是也明悟那人的身份,毕竟秦廷的守藏室之书还是齐备的。
那燕翔剑韩流的修为就算不是化神绝巅,也相差不远了,别说是对方袭杀,就是正面对峙,自己都不一定讨得了好。
如今,自己安好无恙,莫不是那韩流被杀了?以眼前武真君的修为,击杀那人轻而易举!
“算是打杀了,无论如何,如今七块玄玉已经有四块入手,说起来,你们阴阳家做事还真是麻烦,其余三块存于赵国、燕国、齐国。”
“这一次,大王下令你等取走玄玉,其它三块取走的难度更大,如何为之?”
七块黑白玄玉乃是阴阳家自己弄出来的,费了相当大的力气,先是分散七大战国,又要将七块聚拢在一起,周清也明白他们的意思,但还是无语中。
韩国弱小,玄玉入秦!
南楚李园当国,朝政混乱,玄玉入秦!
大梁城东君亲自,取走玄玉!
而赵国的那块黑白玄玉据传有中山剑馆的顶级武者看守,燕国那块至今不知所踪,齐国那块在剑圣曹秋道身上,难度超越嚣魏牟。
持玉盏,静立亭中,看着不远处小灵二人的每日交手,随意而语。
“燕国的那块玄玉也早已入了秦廷!”
静雅娴立,闻周清之语,东君焱妃面上轻轻一笑,嘴角轻扬,眼眸深处闪烁别样的玄光,瞥了身侧的周清,颇为平缓而道。
“嗯,燕国那块……早已入秦廷?”
神情微动,这个消息的确有些诧异,即是东君所言,当是没有任何问题,自己不在中枢,想来隐秘之事不出,身躯微转,迎着东君那娇媚的容颜,好奇而应。
“燕王喜派遣太子太傅鞠武秘密入秦,带来黑白玄玉与诸多奇珍异宝,希望可以换回燕国太子丹,不过,被大王否决了。”
脆语而出,一言以蔽之。
“一块玄玉换回燕丹?”
“以燕丹现在的价值,区区黑白玄玉可是不够,有燕丹质子于秦,于将来一天下大势颇有裨益。不过,换不回燕丹的结果燕王喜应该知晓,尽管如此,还是如此做了。”
“难道在秦廷内,有人对燕丹留在咸阳不满?”
有燕丹在咸阳,将来秦国东出之时,便可以压迫燕国,干扰燕国内政,而且远交近攻之下,对困杀三晋之地利益良多。
这般算来,七块玄玉入秦已经有五块,口中念道玄玉换回燕丹之事,略有诡异,数息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看向东君。
“秦廷上下自然没有意见,但朝堂之外,却是说不准了,百家轻秦久矣,再加上燕丹之事,将来秦国东出,遇到的麻烦会更大。”
“而且后宫之内,山东六国之人繁多,据传,骊姬就曾劝说大王释放燕丹归国,华阳太后也曾过问此事,连带昌平君都曾一语!”
这一次,东君焱妃放出来的消息不小,感受玉盏的温润,对于燕丹,数年来,一直在自己的灵觉笼罩之下,在其身上有着苍龙七宿的秘密残留。
东皇阁下欲要汇聚的苍龙七宿钥匙也在其身身上,虽然自己现在还未发现是什么,推演其命运,似乎对秦王还有不小的威胁之感。
“骊姬!”
“华阳祖太后!”
“昌平君!”
“那么……东君阁下你呢?据我所知,东皇阁下派遣给你的任务中,如今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是燕丹,传承千年神圣血统,相合苍龙七宿。”
“九宫神都汇聚,秦国一天下不可挡,如此,便只缺少打开苍龙七宿的三把钥匙:幻音宝盒、九五宝盒、最纯粹的姬姓血统!”
公孙丽身负家仇国恨,感同身受之下,自然想要大王释放燕丹归国。华阳祖太后为楚国人,秦国势大,一天下谋略初定,想来心思流转。
至于昌平君,估计也只是一提,未敢深入!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燕丹能够逃离秦国,那些人可是出了不少力气,而且跟前的东君焱妃更是随身护持,不知而今的她如何抉择?
“武真君所知晓的苍龙七宿隐秘比我更多。”
“东皇阁下任务交于我,占星律下,在秦一天下之前,燕丹必须离开秦国,归于燕国,聚拢七宿之力,否则,燕丹在秦,七宿之力聚散,多年之功不存!”
虽未直接正面而应,但也已经流露出周清想要知道的答案,东方七宿的力量汇聚,须有载体,燕国之内,燕丹便是最佳的一个。
倘若其人久不在国,七宿的力量自动分化,到时候,阴阳家耗费在燕丹身上的功夫都白费了。所以,燕丹必须离开秦国。
“我与东皇阁下有约,燕丹的事情我并不插手!”
将手中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燕丹纵然归国,也难成大事,难道还会有荆轲刺秦?荆轲早已被自己斩杀,若是他人刺秦,入不得咸阳。
对着身侧的东君焱妃深深看了一眼,看得出,东君于燕丹身上秘密的兴趣颇大,但那些……和自己并没太大关系。
自己所期待,乃是在数年中之后,秦一天下将会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荡灭六国,匡合诸侯!
******
东君焱妃很快就离开了,当然,带着玄玉宝盒一同离去的。
昨夜大将军府遭受贼人冲击,消息传档开来,整个大梁城为之沸腾,甚至于连大将军都遭受重创,如今正在榻上疗养,如此,更是令魏国之人愤恨不已。
只不过,那些无限的愤恨之意没多久便是消散了,又是夜幕降临,天上人间之内,再一次的公室贵胄纸醉金迷,无论大将军府邸发生了什么,总之,和他们没有关系就可以了。
只要他们的财富还在,只要属于他们的美人还在,只要属于他们的权力还在,一切就都不是大问题,这一点,对于大魏王来说,亦是如此。
据传,知晓黑白玄玉被抢走,魏王还派人亲入大将军府,好好的训斥了嚣魏牟一番,坐拥兵士齐聚的大将军府,又有绝顶武者之力,护持不住一块玄玉,很令魏王怀疑其能力。
后续之事倒是不清楚,但从街道之上一队队密集的巡逻来看,那些零散的游侠之人要倒霉了,北城与南城中的一些惹事者也要倒霉了。
“嫣然见过道武真君!”
前方楼阁的莺歌燕舞之音依稀扩散,后方的宅院厅堂之内,则显得安静祥和许多,灯火摇曳,映照光明,周清端坐上首,看着厅下的两道身影,两道熟悉无比的身影。
柔声而语,那女子姿容惊艳无双,圣洁的纱裙罩体,暗夜之下,凉风席卷,丝毫不以为意,柔顺的青丝梳成堕马髻,垂落修长的脖颈之侧。
配上其修长曼妙的身段,纤细的蛮腰,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动人,轻纱遮掩,屈身近前一礼。
“苍璩见过道武真君!”
再见苍璩,似乎也经过凡俗的磨练,不复最开始见到的清冷与倨傲,漆黑色的长袍加身,眉目飞扬,神情带着残留的冷酷,拱手一礼。
“二位,坐!”
挥手间,柔和的劲力吞吐,单手指着下首的条案,点点头,灵觉运转,占星推演,对于她二人的前来之意倒也知晓。
纪嫣然与苍璩也没有客气,各就各位,侍女近前斟倒清酒,摆上精致的点心,身为诱人可口,但很明显,二人心不在其上。
“白日流传,嚣魏牟被人重创,不知如今伤势为何?”
举起青铜盏,迎着下首的二人,随意问道。
“多谢大人关心,嚣将军无碍,调养一段时日便可。”
“今日嫣然带着苍璩前来拜见武真君,乃是有一事相求!”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场诸人心中都有数,遮盖容颜的纪嫣然看不出具体神情变化,但从其明眸闪烁,也可窥其内心波动。
纤手举起青铜盏,轻抿一口,归置条案,而后缓缓起身,掐动阴阳道礼,单手指着亦是起身的苍璩,颇为诚恳而道。
“你想要我解开他身上的封印?”
周清不可置否,当初之所以封镇苍璩的修为,乃是为了杨朱一脉不至于断绝,否则,依照其所创的玄功修行,别说大成,更进一步,便是惊险万分。
杨朱一脉是道家最冷酷、最自私一脉的外显,天地阴阳,道即是身处其中,也是超脱其上,与其让别的道者占据此道,还不如杨朱一道传承。
“……不错!”
纪嫣然没想到对方一下子便猜到自己所想,这种手段已经和南公相似,念头运转,多日前传来消息,南公都险些被对方击杀,只怕对方的实力更深不可测。
今日前来,主要便是想要玄清子解开苍璩身上的封印,这道封印嚣魏牟也没有能力解开,南公看过,也没有能力解开。
“他也愿意将封印解开?”
迎着纪嫣然那灵动明眸,周清将目光落在苍璩身上,其一身修为卡在先天巅峰久矣,普通人如此,心性早就错乱,感其数日前所言,并无大的影响。
“给我时间,我定可以此玄功重振杨朱一脉,盖过道家天宗、人宗!”
推演万千,种玉功没有任何问题,苍璩眉头紧锁,感受周清看过来的目光,一步上前,不如厅中,周身漆黑色的玄光笼罩,直视前方,深沉而道。
双手紧紧握起,话语之间,再现数年前的桀骜与酷然,虽然对方耽搁了自己数年,但这数年自己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我很期待。”
抬手一道紫色玄光打入苍璩的体内,刹那间,封镇其体内的力量不存,不受压制的内力澎湃运行,又是一道道漆黑如墨的玄光扩散。
如此年岁,就创出那般玄功,虽然残缺甚大,但这般天资罕见,种玉玄功,凝练道种,为他人做嫁衣,四象汇聚,玄功初成。
“多谢大人成全!”
此行入天上人间之前,纪嫣然还以为事情会非常难办,连带苍璩都不觉得有希望,但观眼前景况,从开始到现在,自己没说几句,一切种种已然水到渠成。
颇有一种幻妙之感。
第四百零四章 完璧无暇
“昔年,我曾与你等说过,苍璩所创的这门玄功,的确非凡,暗合天道自然,更甚杨朱当年之道,同样,比起杨朱的道理更显偏颇。”
“你之道理,找寻上佳鼎炉,修炼同源玄功,落玄玉宝种,待其玄功大层,便可摄取本源精华,铸就阴阳无极,至此玄功小成。”
“玄功小成之日,便是鼎炉身陨之时,修此道,风险极大,需灵觉共振,本源无垢方可!”
这番话在数年之前的咸阳乌氏居中,就曾对纪嫣然与苍璩说过,然则,从眼前的情况而观,从数日之前自己所闻所感,苍璩明显没有放弃这个捷径。
对着此刻神情略有惊愕的二人摆摆手,示意继续入座,封印解开,如果贸然突破化神之境,没有阴阳共济的玄力交织,则瞬息玄功逆转,身陨当场。
杨朱一脉作为道家的另一个重要分支,和阴阳家不同,其身上传承的同样是道家正统,后世所谓之魔道,亦是道者,不过路途迥异而已。
“武真君修为超凡,自是一眼看出苍璩此功的缺陷。”
“多日前,阴阳家南公曾建言,天地万物共存一体,可阴可阳,可柔可刚,何须上佳鼎炉,本源便是无垢灵觉之合一无上。”
“只要保性全真,道心稳固,自可水中火发,成就阴阳无极,玄功大成,于此言,苍璩近日颇有感悟,想来不会令武真君失望。”
杨朱一脉和道家天宗、人宗之间的关联,纪嫣然很清楚,如同阴阳家智者一脉与术者一脉一般,虽然彼此交流不多,但毕竟同属阴阳家。
数百年前,道家杨朱问道老子,得其真言,而后创杨朱一脉,天资非凡,几可媲美关尹子,足见其道统非凡,只是后来传人无一得其精髓。
听身前玄清子一语,心中微动,似乎这位大人于苍璩颇为重视,念及此,曼妙之躯近前,微微一礼,看了身后的苍璩一眼,复归条案之后。
“道者的修行之事,他又懂得什么?”
“苍璩,你可愿向我问道?”
阴阳家的楚南公,不过一区区智者,修炼灵觉之妙,不同武道修行,纵然有些手段,怎可与真正的道者相比,自顾自斟倒茶水,轻抿之,颇为不屑。
若不是师尊出现,早就将其打杀。
将手中的茶盏落在条案之上,闪烁紫色玄光的双眸看向苍璩,大争之世,诸子百家的存在可称交相辉映,但一天下之后,诸子百家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何为一天下!
不仅是整个诸夏疆域的一统,更是整个诸夏人心的一同,百家百心,这可不是一个好事情,而眼前这杨朱一脉的苍璩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棋子。
当然,前提是这颗棋子很识趣!
“苍璩,此为上善之机,昔者儒家孔丘曾言:三人行,必有吾师!武真君阁下修为超凡,更是道家千年以来的惊艳之才,问道之,可也!”
一语落,还未等苍璩言谈,一侧相坐的纪嫣然便是美眸轻闪,周身浅浅的洁白玄光荡漾,秀首看向苍璩,感应苍璩身上仍旧在荡漾的浑厚力量,脆音而起。
就连数百年前声名显赫的儒家孔丘、杨朱都曾问道道家祖师老子,况且达者为先也就罢了,孔丘更是问道边鄙之人,更为不俗。
“天地大道存于自然,何须问道他人!”
“而今封印已解开,若无他事,苍璩告辞也!”
道家玄清子的修为,苍璩自然清楚,而且近来更是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楚南公那般的隐世名宿,都非其对手,险些被镇杀,可见一斑。
十有八九已经位列化神绝巅,乃至于破入悟虚而返,尽管如此,苍璩并不觉得对方如何?道家祖师老子耄耋之年修行,短短十年身融万物。
少时了了,大未必佳!
只要没有外在的束缚,自己便可以将此玄功完善,凝练四象之力,铸就阴阳无极,玄功大成之日,便是自己镇压一切之时。
脑海中畅想着那一幕,周身更是狂傲犀利的气息扩散,修为被禁锢的数年,一直未曾好生修炼,而今自当破开枷锁,登临化神。
体内玄功狂暴运转,漆黑色的玄光护体,走出座位,神情冷酷的看向上首,随意一礼,转身离去,只留下原地惊愕起身的纪嫣然。
“不出一年,你会诸夏寻我问道的!”
苍璩的拒绝不出自己预料,凡是天才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骄傲,岂会轻易向别人低头,没有任何的挽留,目视苍璩的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轻轻一笑。
“武真君,嫣然惭愧!”
同样亭立厅中,目视苍璩的离去,轻纱遮颜的纪嫣然再次起身,低首摇头,垂顺的发丝微微颤动,似有歉意,屈身一礼。
“哈哈,何有惭愧?”
“不过,比起苍璩,我也是有些好奇嫣然姑娘的修行?苍璩之道,乃是杨朱遗泽,不属诸夏列国任何一国,而雅湖小筑似乎要助力魏国!”
“嫣然姑娘应该清楚,自从百年前马陵道之战后,魏国已经注定不可能恢复霸业,至于十多年前信陵君名传六国,于秦国未伤根本!”
雅湖小筑,是魏国大梁城一个奇特的势力,其主人是数十年来大魏国的第一名姬纪嫣然,不仅武道超然,而且谋略超群。
师承阴阳家邹衍,十多年前的大梁城内,武道齐名嚣魏牟、龙阳君,韬略齐名信陵君,至今日,花信年华,姿容绝代。
多日之前,龙阳君出现在大将军府邸,昨夜之事,纪嫣然出现在大将军府邸,已然表明了其意,如此螳臂当车,非智者所为!
“雅湖小筑从不助力任何诸侯国,多年前,嫣然曾受嚣将军恩德,今日有机会相报,故而出手。”
“至于魏国能够恢复霸业,那不是嫣然要考虑的,师尊曾言,天地五行,各有轮转,纵然秦国一天下,日后也将失却天下,此般,天地至理也。”
五行相生相克,上古以来,部落、联盟变幻,三代以来,兴亡更替,春秋以来,战国并起,已然印证师尊的道理,是故,是大魏国一天下,是秦国一天下,结果并不重要。
那被苍璩悍然离开,未曾关却得门外,吹来阵阵温润之风,洁白的裙衫荡漾,空灵之音回旋,纪嫣然眉目抬起,直视上首的周清。
“这么说,如果嚣魏牟不存,雅湖小筑就隐世不出了?”
周清面上奇异一笑,缓缓起身,单手负立身侧,有姚贾在大梁城,嚣魏牟这个大将军当不长久,脚下紫光隐现,下一刻,出现在纪嫣然跟前三尺处。
“……,武真君要对嚣将军出手?”
刹那间,纪嫣然浑身上下流转的圣洁玄光为之大盛,美眸微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玄清子,心中惶然,若然对方出手,嚣将军必没有活命之机。
血气运行加速,劲力四射,连带厅堂内的天地元气都紊乱而起,衣衫摇曳不止,呼吸有些急促,直直的看向道家玄清子,数息之后,浅浅而音。
“嚣魏牟为魏国大将军,我为秦廷道武真君,战国之世,我若将其镇杀,立下功勋,难道嫣然姑娘觉得不可以?”
清风扑面,暗香悠然,看着面前那一动不动的纪嫣然,周清兴趣陡升,挥手一招,便是一股无形的劲力掠过,旋即,便是一道轻纱从纪嫣然的面上脱落,化为灰烬。
入眼处,便是一道丝毫不逊色白芊红,不亚于东君焱妃的绝丽容颜,明眸清静如水,略带一丝出尘,似是看透一起,十指纤纤,肤若凝脂,略有急促的交织在身前。
在四周灯光的映衬下,白皙胜雪精致五官宛若天造,失却面纱,微风吹起的青丝撩动面颊,似是舞乐,不施粉黛,丝丝圣洁玄光流转。
“武真君修为超凡,清静自在,难道也对嫣然的凡俗之姿好奇?”
遮颜的面纱化作灰烬,纪嫣然直接便是反应过来,多年来,在外人面前,自己还从来没有取下过面纱,久而久之,连带自己也忘却自己的倾丽之姿了。
迎着面前玄清子的目光,纪嫣然淡雅一笑,素白的玉手轻轻揽下凌乱青丝,饶有深意而语。
“不错,的确有些好奇。”
“今日一观,不愧绝世名姬,可惜,可惜了!”
周清也不隐讳,颔首而应,近前一步,单手自然抬起,入手处,便是挑起其略有低下的头颅,滑嫩的感觉顿生,轻叹一声,颇为遗憾。
“何有可惜?”
“天地万物,肉身不过是载体,灵觉方为本源,念头通达极致,不灭乾坤之内,如果武真君有兴趣,嫣然这具完璧之身随意大人品鉴。”
“只消武真君俯察一切,放过那些无辜之人!”
阴阳道者的眼中,肉身不过外在,精神才是本源,如这天上人间的凡俗之人,沉浸肉身浅薄之所,忘却天地大道,终究沦为天地的养料,声名不显,岁月无痕。
脆音缭绕,周身略带一丝颤抖,并未挣扎,浓郁的洁白玄光愈发之盛,迎着面前玄清子同样无瑕无垢的目光,笑意不断。
“以你现在的境界,如何能够感受真正的超凡?”
“嫣然姑娘,这是内蕴我本源之力的一枚令牌,日后苍璩有难,以此相合,至于剩下的,就无需我多言了,说不准,到时候,我便有兴趣一品温润之躯。”
肉身之间的欲望的确奇妙,否则,凡俗之间不会有这般多人沉浸,但比起欲望,灵觉畅达的感觉更为无双,收回手掌,翻手间,一枚圆形的白玉出现在,其间夹杂淡淡紫光。
劲力吞吐,沉浮至纪嫣然跟前。
“多谢!”
平复心间深处没来由的颤动,玄功极力运转,数息之后,恢复原样,双手接过美玉,屈身一礼,未有停留,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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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悟虚而返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境界?”
纵马而行出大梁城,一行三人沿着三水汇聚之地,直往源头,朝阳初期未久,盛夏的时节,天地之间的燥热很快而起,烈日更显其暴躁。
并没有循着魏国所修官道前进,而是在一个个小城池之间的羊肠小道上前进,那里才是真正的诸夏面貌,占据千里大平川,放眼处,却无千里绿意,反而是断壁残垣不断。
眺望远方,才隐约出现一道微弱的炊烟,信陵君身陨之后,魏国与齐国交战,与赵国交战,与楚国交战,败多胜少,以至于广阔的疆域上人烟罕见也。
停留在大梁城足有数月,期间,也曾出游四周城池,一览启封战场,那是韩魏数百年来的交战僵持之地,当然,近些年,韩魏倒是不打了。
周清在前,小灵二人在后,下山快一年了,历经列国风华,二人身上的红尘之气淤积,但一身的修为也是猛涨,时而清静加身,得道者玄妙。
看着师叔甚是悠闲自在的行进,小灵甚是狐疑,数年来,自己一直在苦心修炼,然而,实力的进步虽有,但远远没有师叔那般恐怖。
天宗之内,师叔的修炼之事传闻不多,唯一剩下的便是师叔修炼速度,不过一载多,便是踏足化神之境,千年以来道家第一人。
原本还以为师叔有什么诀窍!
但经过小灵的观察,实在是自己想多了?
再加上从典籍上看到的道者修炼,怎么看都和师叔展现出来的不一样,难道破入悟虚而返之后,每日不需要修炼,便可以突飞猛进?
“悟虚而返的境界!”
“此境界之玄妙在于返璞归真,找寻散落在天地间的道理,熔炼己身,只需要每日呼吸天地之气,道理便会日益精神,修为也会日益强大。”
“待到一日道理混元,便可与道合真,每个人的修行都是不同,你们不必执着修炼的速度,比起阴阳家的东君焱妃,鬼谷纵横的两位,儒家的几位,你们已经很出色了!”
神融天地,笼罩小灵、小衣二人,以他们二人的修为,感知他们的想法轻而易举,自己之所以修炼这么快,说实话,周清也是有些迷,只能说自己省了太多力气。
有玄妙之门的存在,源源不断的纪数涌动之下,炼气通脉、混元先天、化神玄灵都没有太大阻碍,只需要感悟天地,便是臻至于此。
探其本源,亦是在天地感悟上,自己的修炼速度虽快,但比起祖师,还是相差太远,梦回春秋,才会感知祖师的真正神妙。
或许自己比小灵二人大不了太多,然则,个中之事谁又知晓呢?以他们两个的修炼速度,超越口中所言那几人不难。
“是,师叔!”
“按照师叔所言,我们不是应该前往齐国吗?怎么会朝着魏国西北方向而进?”
所不太明白师叔所言内蕴,但有师叔的教导,比起在宗门内的苦修,速度快多了,没有纠结于此,看着不远处江河的走向,溯源而上,那里不是朝向齐国所在。
而是另一处区域,根据手中地图记载,河流源头不远,便是百年前的一处古战场——桂陵!
第四百零五章 曲中三圣
大周显王十五年,时值战国初起,大争之世初现,秦国遭受魏国欺压久矣,商鞅入秦,谋略孝公,政途改革,无力河东之事。
感此,魏惠王欲要将霸主的地位更近一步,大略一统三晋之地,旋即,派军攻赵,短短数月,便是围困赵国都城邯郸。
次年,赵国向齐国求救,齐王命田忌、孙膑率军救赵,未几,那一代的鬼谷纵横两位弟子第一次在沙场相见,避实就虚,攻其必救,孙膑在桂陵战败魏国上将军庞涓,将其俘虏,围魏救赵功成。
十年后,韩国申不害变法有成,魏国欲要插手,再次派军攻打,短短数月,围困新郑,韩国向齐国求援,再一次,田忌、孙膑率军出战。
减灶暗行兵,马陵道之战,孙膑又一次击败鬼谷同门,而且硬生生将其击杀,剿灭魏国魏武卒精兵,击溃魏国主力军队,将魏国从霸主的位置上拖下来。
随后,商鞅变法有成,逐渐崛起,霸主不显,大争之世彻底到来!
“济水之畔,有城桂陵!”
看着面前略显残破的古城池,狭小的城门之上,桂陵两个魏国文字烙印其上,城高三丈,灰褐色的城墙绵延开始,晴空白日,人进人出,数十年来,这座城池倒是安稳不少。
灵觉扩散,笼罩面前的巨大城池,顿时一股极为厚重的岁月痕迹席卷而来,如此的苍凉,如此的亘古,如此的血腥,战国之世,能够存下来的每一座城池,几乎都是用鲜血铸就。
白芊红的先祖庞涓,鬼谷纵横的前代传人,正是因为此城不断声名受损,或许是因为魏国内部的纷争,但身为鬼谷纵横的弟子,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
“桂陵之战,鬼谷纵横的孙膑围魏救赵,攻杀庞涓手下的八万魏武卒,俘虏庞涓,迫使魏国从邯郸撤军,使得三晋之地归于原样。”
“否则,还不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行走诸夏这么久,从书阁内翻阅的典籍不少,于百多年前的事情也是了解,翻身下马,环顾四周,都是一些穷苦的庶民,唯一不同的不过城墙上的魏军守卫。
也是因为那一战,整个战国大争之世彻底落入鬼谷纵横的弟子手中,诸夏战国沦为棋盘,鬼谷弟子一手持黑,一手持百,叱诧风云。
“五行阴阳生天地,纵横捭阖定生息!”
“昔年韩赵魏分晋,始为诸侯,那就注定,他们不可能归一,无论是燕国,还是楚国,还是齐国,都不可能坐视魏国的谋略。”
“历经百多年,不知道现在的齐国是一个什么模样?”
原有的计划中,乃是从楚国直下江东之地,北上齐鲁,过燕国,途径三晋,归秦国,至此,诸夏间的核心风华一览。
只可惜,其内出了楚南公的事情,被自己重创封印,以东皇太一现在的能力还解不开,口中缓缓而语,一手牵着马缰,领着马匹入城。
从大梁城而出,沿着三水汇聚之地北上,来到桂陵之城,方向虽改,距离齐国不远,久无战事,城门前的护城河也被填上了。
城池方圆不过三四里,同数年前赵国前往的陉城仿若,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贾行走其内,带动城池的活力,平民耕作而生。
“师叔,怎么了?”
入城未几,小灵与小衣二人正饶有兴趣的左右而看,对比楚国与魏国之间的习俗,不同之处多矣,但细细感知,似乎魏国的风华更胜一筹。
作为诸夏核心之地,商贾多经过此地,一件件别处罕见的事物,在这里不时可以看到,不过,不知缘何,走在前面的师叔突然停下脚步。
周身上下流转浅浅的紫色玄光,小灵奇异,近前一步,观师叔双眸为之眯起,轻问之,灵觉极力感知,周围也没有什么异样啊?
“今日你们有耳福了。”
“看那里!”
灵觉笼罩整个桂陵之城,只要这座城池内有些许的天地元气颤动,便是会被感知,刚才,心神有感,落在城中一处,那里异象陡升,妙音回旋不绝。
三个呼吸之后,周清醒转,面上带着笑意,头颅微转,看向城中某一处天空,那里此刻正有数十只大雁盘桓游走,脆声鸣叫之音不绝。
“诸夏之内,在音律一道上有这般造诣的可是不多,小小的桂陵城池之内,一下子出现了三位,不知道是何方人士?”
音律一道,周清算是初入,梦回春秋之时,曾从祖师身边学的玉箫之音,去岁天上人间,一曲相合夏姬白芊红,颇增色彩。
今日,那三人琴音弥漫、击筑之声相合、古瑟脆声交织,三位一体,极乐天人,灵觉融入天地,异象扩散太虚,百鸟横空,百兽齐鸣。
未有迟疑,翻身上马,带着身后同样神情异样的二人,短短百十个呼吸,便小心转过数条街道,来到一处城中简陋的酒肆跟前。
那里临窗而观,三道身影或站或坐,手持乐器,神容各异,周身均闪烁浅浅的玄光,双手动作不断,是不是彼此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这是《清徵》之曲!”
巳时初入不久,整个天际白云漂浮,晴空万里一览,城中的翠绿之意突显,骄阳横空,热浪缓生,趁着此刻酒肆上空的突生异象,大雁环形飞舞,祥鹤飞来悠扬。
聆听一二,周清再次颔首,这首乐曲在诸夏列国不算罕见,而且尤其在王室之中都有流传,乃是仁德仁义之君主才可以一听的乐曲。
传至上古三皇岁月,历经三代演变,堪为宫廷乐曲,每逢宫廷宴饮,这首曲子总是少不了,此刻,在桂陵之城演奏,传荡诸夏贫苦之人的耳中,已然有了儒家的礼下庶人。
当然,对于那些,周清并不在意,一只只大雁、祥鹤汇聚盘桓在酒肆上空,灵觉天地之间,三人共振,无形的波动席卷天地之间。
不多时,又有矫捷的黄鹂身影飞来,身形优美的喜鹊浮现,就连那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麻雀都扑腾着翅膀前来于此,彼此共舞。
“师叔,他们三人中有一位是化神层次?”
凡是乐曲引动天地异象者,是所谓音律入道,数年前弄玉就曾达到这个层次,后来的云舒也达到这个层次,换做武道修行,可为先天境界,神融天地,灵觉交感,万兽相知。
而音律入道的更进一步,则为天地元气震颤,陡升异象,夹杂鸟兽之间,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势,诸子百家中,凡是精修灵觉的均可以做到这一点。
小灵与小衣二人也是静静聆听,不过很明显,以二人的境界,未能够真正体悟三人《清徵》的玄妙,琴瑟、击筑之声相合,共述上古先王的仁德之事。
起伏有序的乐曲之音扩散,浸润在四周此刻本能驻足,摒住呼吸的一位位行人耳中,目光凝视三人,元气滚动,奇异画面闪烁,依稀可见一位位尊贵无上的存在在耕种,在牧猎,在打渔。
身边的那些身影,虽虚幻,但亦是可见是和他们一般的贫苦存在,王若于此,民心悦之,上古圣王,仁德无双,感同身受,泪目低垂。
“古瑟之人年约古稀,一身修为类似阴阳家的传承,音律相知,难道是他?”
数月之前,自己正要打杀楚南公之时,师尊突然出现,由着楚国宋玉的昔日恩德,楚南公躲过一劫,而观眼前之人,鹤发童颜,与传闻之中相仿。
若无意外,应该就是楚国宋玉,以其化神层次的境界,神通隐现,才可有感楚南公的祸事!
“至于另外的二人,那位弹琴之人,年近不惑,姿态邋遢,发丝凌乱,与礼不合,白袍古琴,以先天修为,境界不亚于宋玉。”
“诸夏之内,也唯有赵国的旷修了!”
琴音扩散虚空,天地元气交感,异象陡升,合入宋玉的古瑟之中,演化圣王异象,神融天地,随时可入化神,但却偏偏不入。
翻阅脑海之中诸夏的奇异之刃,符合这般记载的,唯有数十年来名震诸夏的赵国乐师旷修,云舒当初就曾学艺其身前半月。
“击筑相合,脆朗扩散,清冷孤傲,境界虽不显,但很是无垢纯粹,诸夏之内,近年来,也只有宗琼去岁传来的燕国信息记载之乐师高渐离!”
高渐离!
宗琼与焰灵姬坐镇燕国天上人间,收拢燕国之内的信息,高渐离便是近些年燕国崛起的一位乐师,虽为乐师,但为人侠义,爱打抱不平,故而多仇人。
擅长击筑,燕国之内的乐师无人能及,相合宗琼所传那些特征之人,眼前那位白衣锦袍,披散发丝,随意盘坐的年轻男子错不了。
“楚国宋玉!”
“赵国旷修!”
“燕国高渐离!”
“师叔,他们的乐曲与儒家道理相合,推崇上古先王之道,推崇仁德仁义之行,这一点,同而今的诸夏大势似有不合!”
小灵低语喃喃,这三人中,前两人的名字倒是听过,燕国高渐离不曾听闻,想来还没有那二人的盛名,灵觉扩散,一览虚空异象,圣王拱垂,天下大治,可为儒家孔丘推崇极致世界。
然则,儒家的那套道理实在是有些虚妄,仅仅是上古圣王之道,就已经被法家驳斥,被道家无视,被诸子百家轻视。
“《清徵》之曲,乃为虚幻之行!”
“那首曲子如何比得上《清角》之曲!”
上古圣王的治世如何,而今不得知,但是从韩国公子韩非的《五蠹》一文中,可见一斑,其人曾语: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大道亘古,后必胜今!
儒家一味的推崇上古先王,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想象而已,一天下大势初期,一个崭新的国度即将出现,在给予民众灌输这些无谓之音。
大害也!
挥手对着身前的虚空一抓,顷刻间,一道金色的尺长玉箫出现在手中,轻语之,双手持之,近于嘴边,劲力鼓动,刹那间,一股甚为悠扬的箫声扩散。
《清角》之音之玄妙不次于《清徵》,只是比起《清徵》的宏大仁德,比起《清徵》的假仁假义,更显真实,更显本色。
战国之乱久矣,诸夏之民需要的不是短暂抚慰,而是安稳,而那些,是哪些虚幻圣王不可能带来的,箫声刚出,整个虚空天地便是为之一变。
清朗的天空陡然滚漆乌黑的浓密乌云,本源扩散天地,笼罩乾坤之内,风云而聚,狂风皱起,一缕缕暴雨异象陡升。
顷刻之间出现的通天毁灭异象,将《清徵》之音营造的圣王之象冲散,鸟兽匆忙溃散,颇有韵律的脆音不显,惊恐之声频生。
天色转暗,尖厉的狂风呼啸,将街道上驻足的行人从异象中惊醒,感此,连忙仓皇离开,劲风入酒肆之内,化作凌厉的锋芒,直入那三人的周身。
嗡!嗡!嗡!
三人乐曲交合,灵觉共振,清晰的感知之中,以那楚国宋玉为首,一道混元黑白的巨大太极图顿生三人周身,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三人体内迸出。
旷修琴音拨弄,身下同样一道古朴的太极道图闪烁,映衬宋玉传承的阴阳家道理,威能更胜,一旁的高渐离虽修为最弱,但击筑之间,锋芒毕露,夹杂道图之间,化作剑气寒光。
撕裂晦暗的狂风,双手间的动作急促万分,欲要合三人之力,对抗《清角》之音,以上古圣王的仁德仁义,压过《清角》的沦亡、开辟之音。
只可惜,三人的修为终究有限,支撑对抗周清微微调动的天地压力不过二十个呼吸,笼罩三人周身的道图,便是被压缩,连带三人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太多。
嗡!嗡!嗡!
玉箫之音化形万般攻伐,击溃虚幻之象,调动酒肆上空的宏大狂风,豁然落下,重重一击,将宋玉三人身上的道图击溃。
一息之后,万般琴音、击筑之声、古瑟之行不显,玉箫之韵不存。
两个呼吸过后,天地之间,上古圣王异象不存,风止雨退,云开雾散。
三个呼吸过后,周清手中的那柄金色玉箫溃散无形,踏步而动,行至酒肆之前。
“《清徵》破,《清角》胜,难道诸夏之内再无圣王临世?”
鹤发童颜,收拢身前的古瑟,徐徐的抚摸一二,将其装入一旁的锦带之内,抬起头,看着音律相知的二人,摇头长叹。
第四百零六章 八世田齐
“圣王临世?”
“《清徵》之音回环,幻化上古异象,然则,你等以为真正的上古异象确如那般?何其大谬也,天道大势,后必胜今!”
世道变幻,上古之时的传闻岂能够代表今日,纵然是诸子百家的传承,亦是日益渐新,一道道顶尖的传承出现,丝毫不逊色先贤名宿们。
收拢金色玉箫,踱步近前,扫视着那酒肆临窗的三人,听其言,轻轻一笑,这些人满怀期盼圣王临世,不过是一己私欲也。
或许古之圣王却有独到之处,然则,古今不同,想要用上古的粗糙制度统辖今日诸夏,如果那些公室贵胄们喜欢,如何会等到今日。
“是所谓,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曰有巢氏。”
“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
“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鲧、禹决渎。近古之世,桀、纣暴乱,而汤、武征伐。今有构木钻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为鲧、禹笑矣。”
“有决渎于殷、周之世者,必为汤、武笑矣。然则今有美尧、舜、汤、武、禹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笑矣。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此为新郑韩国公子韩非的《五蠹》之文,论述如今之人期盼的上古仁德之事,听上去非常的大同,非常的完美,实则撕开面具,不过是一些边角料而已。
岁月前进,那些人不思突变,一心图谋往昔的上古圣王之世,这就是诸夏动乱的根源,这就是理念纷争的源泉跟脚。
若非韩非有此锐利目光,岂能够入秦王政的法眼,此文虽不显,却是将法治革新推向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不过前进的过程,为其论证合理性。
“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你应该就是北冥子十多年前收下的那个弟子吧。”
“身为秦廷的道武真君,自然如秦王那般,颇喜荀况高徒韩非的文章,据说,秦王为了一见韩非,还以身犯险,亲入新郑之城,国士之礼也。”
“上古圣王的道理,能够流传到现在还未曾断绝,自有其独特之处,秦国笃信法家之学,严刑峻法多矣,非长久之道。”
“纵然将来可以一天下,也断然不会长久。”
诸夏之内,能够在精神灵觉上压过自己与旷修、高渐离三人合力的境界,而且又是这般的年轻,出口而言法治,诸夏之内,也就只有一人了。
只是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对方,将古瑟装入锦袋之中,略整灰白的长袍,从座位上站起来,身躯微转,便是看向周清,年虽大,眉目却精光闪烁。
“那些都是将来之事,一切未定,一切未可知。”
“今日在这桂陵之城,见到三位,倒是机缘,希望将来还有机会同诸位见面。”
对三人身处此地虽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他们三个不过是诸夏的一些闲游散人而已,算不上什么重要角色,拱手一礼,轻语之,转身离去。
身后的小灵、小衣未有出声,跟随离去。
翻身上马,便是寻着城中另一处酒楼,出大梁城数日,还真没有好好的落脚歇息一二,至于,口腹之欲,自然也是没有的。
“前辈,刚才那人便是秦廷的道武真君,道家天宗玄清子?”
“据百家传言,其人是天宗千年以来,资质最为惊艳之人,数年前的洛阳城中,便是镇杀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数次以一己之力镇压百家弟子,手段狠辣,心性非然。”
“今日一见,还真有些传闻的样子!”
白色的麻布衣衫加身,柔顺的褐色发丝披散头颅四周,随着虚空风势的减弱而随意飘荡,体态修长,神容俊朗,灵光闪烁的双眸颇为凌厉,浑身散发一丝拒人千里的清冷。
收起手中的筑,放入背后,刚才前辈与那人相谈,未有言语,细细听之,神情诧异,目视那三匹骏马的远去,起身一礼,缓缓而出。
尽管己身深处燕国,但近些年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名头还是知晓的,最开始知晓是从那些小说家呓语而出,后来便是一桩桩杀伐之事。
“中山夫子的修为境界距离悟虚层次,只有一步之遥,数年前便是被玄清子镇杀,其修为深不可测,如今又成为秦廷的道武真君,深得秦王政信任。”
“将来秦国东出,一天下大势,此人必将成为山东百家的最大对手,高渐离,你我虽初相见,但一曲相知,我所修为阴阳家邹衍一脉,洞悉世事运转。”
“将来你与他之间似乎还有不小的纠缠,还望你心中有觉!”
楚国宋玉上承芈原的岁月,也曾与庄氏一族的庄辛共同效力楚国,振兴楚国,只可惜楚王好猜忌,庄辛离开,自己也离开。
好在自己孤身一人,无事侵扰,庄辛所在的庄氏一族却是遭劫了。在庄氏一族的打击下,楚国王室的威名减弱,尤其是数年前李园袭杀春申君黄歇,乱政当国,自己便离开了楚国。
当今诸夏,楚国本就孱弱,再加上李园的乱政,再有三户家族的分化,楚国更为之弱小了,反观秦国,却是日益强大,郑国渠开辟以后,根基彻底铸就。
游历诸夏,桂陵之城相遇知音!
“秦国奉行商君法制,不复礼乐仁义,数年前王书而语,同燕国质子为相,燕王应允,太子丹入秦,而秦将张唐却不知所终。”
“至今日,燕太子丹仍旧在被困秦国,此等不守信义之国,如何能够一天下,如何能够做诸夏的主人,秦军虎狼,闻战欣喜,禽兽也!”
燕国之内,太子丹归国仍旧被许多人期待,其人多仁德,施行仁义,早已被看作是燕昭王的传承者,诸夏大势如此,更应该早日归国。
高渐离摇头冷语,秦国僻处西隅,未得中原风华精髓,法治国度,不合圣王之道,观百多年来的秦国行事,多为霸道,多为虎狼,不合诸夏之民之心。
“燕丹之事,我也有耳闻,此事却是秦国失信,不合大义。如同百年前诓骗楚国怀王一般,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只是,我等均为散人,文武两不通,又如何能够做得了什么?”
听宋玉与高渐离相谈片刻,一旁始终站立的旷修终于出言,身上的衣衫略显陈旧,背负长琴,身为赵人,对于秦国也没有好感,但纵然想要出力,又不可能有所作为。
秦国强,赵国弱,更有而今赵国朝堂奸佞横生,如此下去,待秦国东出之时,赵国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数十年前,赵国已经付出过一次。
“是啊!”
“我等又能够做得了什么呢?”
这是宋玉的长叹,这是宋玉的回应,古稀之岁,少年之时,自己也曾奋斗过,曾以为自己会改变楚国,会传承师尊的意志。
但,后来的一切种种表明,自己不过是诸夏万千之中普通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殊,上马为战立下功勋又如何?终究不抵楚王一言!
朝堂谋略大政又如何?终究不抵三户家族,数十年的心血不存,老友黄歇的逝去,老友荀况的闭关,往昔因果的逐渐了解。
迎着旷修看过来的探寻目光,宋玉亦是不自觉的迷茫起来,乱世之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过于渺小,就算加上跟前两个,同样是蚂蚁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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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齐国现在还可称大国吗?”
离开桂陵之城,沿着济水,一路东行,过济阳、定镐、桑丘……之城,便是跨越齐魏两国的边境,进入齐国,迎面而来,便是独属于齐国的方言雅韵。
比起魏国的千里平川,绿意盎然,齐国境内的平川倒也不少,而且夹杂着些许的丘陵、低地,更显风景独特,东向入海,北靠燕国极寒之地,南邻江东百越之属,国土之大,几可盖过三晋之国。
一条条宽阔平坦的驰道上,商贾往来不断,独轮车似乎从郑国渠上传遍天下了,一位位衣衫褴褛的奴仆推着独轮车,带着货物,往来诸夏之间。
比起魏国的纯正中原风华,齐国境内,却是商贾之风大盛,一座座城池之内,尽皆是来至列国的商贾车队,通行天下。
“齐国当然称得上大国。”
“齐国尚武,武风之盛不输于秦赵,豪侠之风更是冠绝诸夏,论军力,齐国境内,一如秦国那般,保持四十万的军备之人。”
“而这般的军备实力,整个诸夏中,唯有秦国、赵国、楚国、齐国拥有,是故,军力上可称大国!”
齐国的军事实力自然不必多说,而且百多年前,魏国虽有魏武卒,但齐国兵士的个人技能也不差,整军号称技击之士。
论攻战史,齐国有两战大胜而摧毁魏国第一霸权的煌煌战绩。论苦战史,齐国六年抗燕而再次复国,曾使天下瞠目。
骑乘骏马之上,行走在齐国境界,的确有一种迥异楚国、魏国的感觉,数十年前,齐国险些被燕国灭亡,如今再行恢复,不知和当初的齐国是否一样。
“论财力,齐国据天下鱼盐之利,数百年前的管子立下士农工商四道并行,商旅之发达,整个诸夏间,唯有魏国可与之相比。”
“论政情吏治,田氏代齐之后,齐威王、齐宣王都曾变法,虽不彻底,但吏治之清明远超韩魏,名将、良相频出。”
“论文明风华,临淄之内有稷下学宫,汇聚诸子百家的名士,无论是显学,还是不显之学,在其中都有留存,诸般种种,怎可说齐国不是大国!”
秦国的守藏室之内,对于齐国的记载自然是相当多,长平之战之前,整个诸夏之内,唯一能够被秦国作为对手的,只有赵国与齐国。
长平之战之后,赵国衰弱,齐国步入眼眸,那时正值田单当国,其人可为旷世大才,挽救齐国于危难之中,而且正准备在齐国内施行新一轮变革。
鉴于此,秦国黑冰台出,分化离间,未几,田单离开齐国,居于赵国为相,不久逝世,齐国之内少了一个大敌,否则,现在的齐国当会更强。
“稷下学宫我知道,当初在宗内的时候,有师兄说过,我道家之学在稷下学宫为官学,冠绝百家!”
提及这一点,小灵神情不自觉有些兴奋,稷下学宫之内汇聚百家,而且在齐鲁之地,儒家势力极强,尽管如此,在稷下学宫之内,官学只有道家之学。
也是因为此,数百年来,每一任道家先贤名宿,都会前往稷下学宫讲道、论道,声名最显赫的自然是杨尹,当然,庄周也曾论道其内。
“道家之学为官学,追溯起来,算是田氏齐国对于祖师的尊崇吧。”
“昔年,祖师出守藏室,周游天下,路过陈国,曾一见田齐先祖陈完,在其礼敬之下,祖师灵觉通天,为其占卜,口出道音。”
“曰:是为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而在异国乎!非此其身也,在其子孙。若在异国,必姜姓。姜姓,四岳之后。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
“其后,陈完因陈国内乱而逃奔齐国,齐国有名为懿仲之人,欲要嫁女,请儒家孔丘《易》道占卜吉凶,口出礼乐之音,曰:八世之后,莫之与京。”
于此奇异之事,当初在秦国函谷关,祖师也曾留下一则秦国的预言,曰:秦之国运与周分合,周秦同源,合起西锤,秦救周,始为诸侯,秦周分离,离五百年,大合于秦,合十七年,霸王出!
再加上祖师对于陈完命运的推演,正合其后世子孙谋略姜氏齐国,方有如今之田氏齐国,至于儒家孔丘占卜的寓意,旁人或许参悟不出。
但在周清的眼中,翻滚原有的岁月长河,其人所言八世之后,恰恰是齐湣王之后,齐国湣王破国,齐国襄王大衰,齐王建国祚断绝。
通天之力,看透一人一家之运,自己现在勉强可以做到,但若是看透一国之运道,远远不够,或许在当时祖师的眼中,诸夏数百年、数千年的命运已然透彻。
第四百零七章 善柔
自周昭王八年,太公望封齐立国,至而今,春秋远去,战国乱世即将消弭,已然过去八百年,纵然是八百年,齐国的都城也一直没有任何变化。
春秋五霸之首,战国七雄之一!
自百年前的魏国霸权不存之后,齐国临淄便是号称诸夏第一大都城,号曰十万户,容纳之人超过六十万,以至于时人称之: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
“这里便是临淄!”
纵马立于临淄城前,历经八百年多的修建与扩张,这座城池拥有无以伦比的厚重底蕴,灵觉扩散之下,整个城池辽阔数十里方圆。
平坦宽阔的驰道从北门而出,延伸无尽,城门前的巨大空地上,来至六国的商旅进进出出,借着数十年来,秦国不断与山东五国交战,由着秦国施行的远交近攻策略,齐国成为四十年来最为安定之国家。
如此安定之国度,自然成为所有列国商旅行事首选,商旅的繁多,也为齐国带来大量的利益,数十年前因燕国掠夺的财富,早就恢复过来。
城高五丈,暗褐色的城墙厚实非凡,一位位身着布甲的齐国兵士守卫者,箭楼之上,目光扫视,也隐约可见一位位兵士巡逻。
尽管三四十年来,齐国很少与别国发生冲突,但常备的军力如此,灵觉扩散四周,六国的方言夹杂,一会是赵国的商旅走过,一会是魏国的商旅走过……
“临淄之城超越楚国郢都,超越魏国大梁城多矣!”
作为诸夏如今岁月最为悠久的城池,小灵与小衣二人虽然不了解更深的细节,但迎面而来的浩荡起来,身侧走过的频多商贾,已然表明了一切。
同临淄相比,郢都寿春与魏国大梁小矣。
“我们进去!”
安定的环境之下,齐国以商业立国,自然能够发展至如今水准,尽管如今齐国底蕴颇强,但真论起来,财力上还是齐国更胜一筹。
翻身下马,从侧门而入临淄城内。
占地数十里的区域,整个临淄城的城池构造与山东列国相仿,西侧为王室所在区域,南城则是重臣府邸,北城为庶民所在,东城则大都为商旅汇聚之所。
而作为闻名列国的稷下学宫则是在东城之外的一处林荫之内,依山傍水,风景俱佳,只可惜,随着近些年齐王建的不作为与儒家小圣贤庄的建立,稷下学宫徐徐荒芜了。
北城区域之内,倒是不显太多的繁华与热闹,都是一些庶民区域所在,而作为临淄内最为豪奢之地,当属那些商贾汇聚之所,东城之地,天上人间立于其中。
山东六国的天上人间,唯有齐国的天上人间建立最晚,根据宗全所传的消息,临淄城内的天上人间在去岁之初才堪堪建立。
一年多来,有着从燕赵送去的顶尖舞姬,再加上尊贵极致的体验,天上人间很快在那群饱暖思**的商贾、贵胄群体扩散影响力。
“晏平见过大人!”
“虚德见过师叔!”
“虚中见过师叔!”
“虚立见过师叔!”
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内,身为临淄天上人间的总掌事连同坐镇其中的道者近前一礼,自从执掌天上人间以来,晏平心中一时间舒缓了许多,虽然压力不小,但长久而观,那些都不算什么。
身穿浅绿色锦袍,或许在秦国之内,商旅地位卑贱,但是在齐国,却非如此,躬身一礼,感受身前一股莫可抵御的推起之力,未有再次言语。
“晏平!”
“我知道你,你原本在赵国为商,后来在宗全的推荐下,回到故土临淄执掌天上人间,短短一年多,将天上人间发展至这般水准,相当不错。”
“你是晏婴的后代?”
之所以记得此人,乃是因为此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乃是数百年前的齐国上大夫晏婴后裔,在百多年前田氏代齐之后,为了将姜氏齐国的党羽清扫干净。
姜氏一族不必多说,几乎屠戮殆尽,连带着管仲、鲍叔牙、晏婴等人的后裔也牵扯着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如今的齐国朝堂之内,早已经没有晏婴一族的族人。
而眼前的这位晏平,便是因此而前往赵国经商,否则在齐国之内,根本不可能发展壮大,宗全将他送回临淄,倒是一步好棋。
“后代无能,无言提及先祖!”
数百年前先祖当国,晏氏一族臻至巅峰,纵然是管鲍的后代亦是不可能与之相比,就算在田氏代齐前夕,晏氏一族在齐国内还有相当的声望。
只可惜,姜氏一族的王上没有先祖的谋略与仁德,失去国人之心,以至于鸠占鹊巢,被陈完的后代完全架空,不知道八百年前的太公望复苏,会是一个什么感想!
“好好执掌天上人间,将来未必没有恢复晏氏一族荣耀的可能。”
“田氏一族当国,对于天上人间,对于你可否侵扰?”
以齐景公后面的那些姜氏齐王来看,没有一个能看大位的,田氏一族耗费八代的力量,掌控齐国,而齐王却仿佛没有任何察觉,已经说明了其人。
不过阴阳逆转,而今田氏一族似乎也走上姜氏一族的道路,一天下大势初显,齐国已经没有了未来,而当初被田氏一族欺压的那些齐鲁大族,也要被派上用场。
“齐王老矣,后胜当国,天上人间每个月的收益有三层都落入后胜手中,如此,天上人间无事。”
晏平略微思忖,上前一步,轻语之。
而今的齐王建算起来也已经五十上下了,在诸夏七国的所有大王当中,的确算是老矣,根据秦国内的档案留存,其人算不得明锐之君。
更何况麾下还有后胜这个外戚当国,尽管每个月要有三层利润上交给后胜,但天上人间本就不是赚钱所用,流入后胜手中也无所谓。
“很好!”
“永远记住一句话,凡是能够用财货解决之事,都不算大事!”
于晏平的处理,周清很是认同,一如赵国的郭开,虽然每个月都要花费重金,但所取得的效果也是足够的,有郭开出面,所有的麻烦都不算是麻烦了。
“你们三人的修为倒是还算精进,没有沉沦于凡俗欲望之内,如此,七日后,近前听我道理,以印证己身修行,更进一步。”
目光从晏平的身上挪移至厅中三位道者身上,与楚国郢都的那三位天宗道者相比,这三人的修为还是颇为纯净,通体无垢,并无精元溃散之象,反而越发的凝练起来。
不过,当初在郢都之内,若是没有白芊红出现,估计那三位道者也能够坚守本心,不过,一切的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眼前这三人既然愿意修行,自己自当助力。
“多谢师叔!”
一语出,顿时,那厅中侯立的三位年轻道者神情欢悦,能够得到师叔的指点,修为更进一步,说不准便是可期化神玄灵之境界。
******
“奴家善柔拜见大人!”
“奴家善美拜见大人!”
晏平与三位道者近前礼见并未太久,未几便是离开厅堂,不过随其后,便是两位身材曼妙的绝丽女子走入厅中,眉目端正,五官精致,步履之间,更是身姿摇曳,风情隐现。
更为奇特的则是二人神容相仿,桃李年华正盛,肤若凝脂,体态嫣然,动静之间,风情尽显,血脉相近,明显是一对同胞的姊妹。
踏步近前,二人身上的衣着打扮都是相似,均梳着如意高寰髻,头顶斜插这一只银龙银簪,只是先出声者着淡蓝衣裙,另一人淡红色一群,外套一层透薄洁白的轻纱,将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突显。
齐腰的长发柔顺披在肩后,几缕调皮的发丝飞在脸颊,更显淡雅,晶莹剔透的耳坠垂下,随着步伐的迈动,风姿夹杂。
“是晏平让你们来的?”
虽说自己不好女色,但面前的二人却是赏心悦目,这般盛况年华,身处天上人间逍遥之所,仍为完璧处子之身,更为可贵。
灵觉笼罩住二人,呼吸之后,周清神色一动,眼眸神色,浅浅的紫色忽闪,想不到自己还差点走眼了,再次细细一观眼前二人,轻轻一笑。
“大人身为天上人间的贵客,掌事特意派我姊妹二人前来伺候大人,希望大人不弃。”
浅蓝色衣裙罩体,素手交织在小腹之前,柔身一礼,红唇轻启,脆声而落,眉眼流转,颇为娇媚,意蕴传荡,勾人心神,如果是先天层次的武者闻此,欲火顿生也。
一语落,身侧的妹妹也肉身一礼。
“晏平倒是有心了。”
“你姊妹二人也有心了,即如此,那就近前随伺一二,让我看看你们的本领。”
自从数年前自己为天上人间背后之人的消息流散,在列国诸夏上层人士眼中,想来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周清倒也无惧,好好的做生意,自己又不越界。
如果真的有人敢找麻烦,那就自负后果,看着眼前这两位声色上佳的女子,微微颔首,便是对着眼前这两位女子招手。
“这……,是,大人!”
周清的突兀之语,似乎有些出去面前这两位女子的预料,根据自己二人所得的消息,眼前这位大人可不是急色之人,也非喜好声色之人。
难不成这几年,性情变了?
心中有些狐疑,善柔神情一滞,同身旁的妹妹看了一眼,连忙再次肉身一次,莲步翩翩,姿态尽显,一左一右,入条案之后。
微风动,暗香传来,善柔右侧而入,素白的双手持起白玉酒樽,善美左侧而入,纤细的双手持起青铜酒樽,斟酒缓缓,轻轻送入身侧这位大人嘴边。
“即是伺候,何须距离这般远?”
佳人近前,芝兰幽香馥郁,二人虽是姐妹,但身上的气息迥异,性情明显主动的善柔身上扩散一丝荷花芬芳,淡淡的清香中夹杂一丝孤傲,性情明显内敛的善柔则是如暗室牡丹幽兰。
看着左侧的善美距己身足有尺远,单手随意从善柔手中接过酒樽,另一只空闲手掌直接揽过那滑嫩的腰肢,触手满是温润。
一览入怀,怀中的佳人身躯陡然僵硬起来,眉目低垂,呼吸急促,胸前耸立的山峰也是明显的起伏加速,手掌探动,更是浅浅的呻、吟低鸣。
“大人。”
一语柔媚似水,秀首埋伏胸膛,整个娇嫩的身躯蜷缩起来,极力阻拦周清手上的肆意而动,一旁的善柔见状,秀眉轻挑,连忙近前,持酒樽,为周清手中的酒樽填满。
“哈哈哈,果然有趣。”
“若非有贵人至,还真要好好感受你二人的手段。”
怀中之人,恍若未曾经过人事,略微挑弄,便是如此,颇为奇特,神通运转,身侧二女的心思了然于胸,数息之后,放开佳人,一饮而尽。
善美连忙从周清怀中起身,满面红润,身躯发软,极力跪坐挺身,从姐姐手中接过酒樽,双手很是颤抖的继续服侍者。
不过于周清而言,目光却是落入厅堂入口,那里,晏平的身形再次出现,天籁传音,其人躬身而应,直接离去。
数十个呼吸之后,晏平其人再次出现,不过在其身后,还跟着两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轻车熟路近前,伸手扬起,未敢进去。
“顿弱见过道武真君!”
跟随在晏平身后的二人缓步入内,为首者身材高大,炎炎夏日,一身浅黑色的锦袍加身,脚踏青木靴,发丝束冠而起,眉目俊朗夹杂倨傲。
若非沟壑纵横的古铜色面庞与火焰般的炽热目光流露出一种独有的沧桑,几乎任谁都会认定这是一个公室贵胄,翩翩公子。
身后的那个女子年岁弱,观其骨龄,与云舒相仿,身着浅白色的衣裙,肉身的漆黑色长发梳拢在一侧,玉簪穿插,一朵浅红色的花朵点缀,不过体态倒是丰满些许。
“想不到先生的消息这般灵通,既然先生知晓我入临淄,想来齐国也有很多人知晓我的踪迹了。本想安分低调游历诸夏,不曾想风云而动。”
“不过,那些都只是小事,先生见我,还带着一位女子,观其体内的玄功气息,同先生相似,难道是先生的子嗣?”
眼前之人为受秦王政派遣的行人署上卿顿弱,出使山东列国,如今却是在齐国临淄,己身刚入临淄不到一个时辰,其人便来,倒是令周清颇为诧异。
当然,自己是从来不惧怕任何麻烦的,从座位上起身,对着顿弱一礼,目光扫视,落在顿弱身侧的那少女身上,在她身上,有着明显的名家功法气息。
第四百零八章 琅琊桑海
名家!
作为如今诸夏诸子百家之一,虽不若儒墨法道等大家显学,但也是百家中有数的流派,创始者为春秋之末的郑国邓析,在百多年前臻至极盛。
尤其是名家合同异的弟子惠施,当初曾经为霸主魏国的丞相,以使得名家显赫一时,后来又有名家离坚白弟子公孙龙自创白马非马与坚白石二,使得名家更为闻名诸夏。
只可惜,在公孙龙子之后,名家的弟子逐渐稀少,声势渐衰,以至于如今名家具体还有什么传人,整个诸夏知晓的人不多。
而眼前的这位顿弱便是公孙龙的弟子,学道列国,最终在秦国受到秦王政赏识,进入行人署,领了上卿的位置,施行密令。
“非也,玲珑乃是我师公孙龙子的嫡孙。”
“今我行走齐国境内,玲珑师妹随我一起增长见闻,精进名家之道,其年虽弱,但对于名家之学颇有擅长,将来当可为大王出力!”
遍数数百年来名家的兴衰,兴盛的时候,便是名家中有弟子在列国充任重要官位,如百年前的惠施为魏国丞相,也如数十年前的师尊公孙龙子担任赵国平原君的门客。
凭借大势的影响,声名鹊起,而今名家衰落,欲要振兴名家,非有走那般的道路,遍观如今的诸夏之国,能够满足这一点的只有秦国。
倘若将来秦国可一天下,那么,名家便会有极佳的好处,于此,顿弱很清楚,故而,近些时日,一直带着师妹公孙玲珑行走齐国境内,增进见闻。
“公孙龙子的嫡孙公孙玲珑!”
“数百年来,百家不入秦,百家轻秦久矣,待它日一天下之期,定当与百家好好清算,名家有你们,日后当存传承不灭。”
“只是,名家的传承终究有太多问题,合同异、离坚白,水火不相近,岂不知寰宇乾坤,阴阳相生,没有永远的异,也没有永远的合!”
何为合同异?
天地万物一切都处于联系、统一之内!
何为离坚白?
天地万物一切都处于分离、对立之中!
单手对着厅堂静立的顿弱与公孙玲珑摆摆手,己身亦是跪坐条案之后,左右看了一眼,善柔与善美便是缓身而起,近前随伺,一言不发,颇为静怡。
诸子百家中,道家的传承源至天地自然,只要天地自然不灭,那么,道家永存,道者永存。儒家的传承源至三代,源至仁、礼等等,主要诸夏之人还有道德羞耻之心,儒家便不会断绝。
而名家的传承执拗、拗口,正常思维下的事物,历经分析,却成为另一个事物,违反常识多矣,纵然名家日后有传承之位,想要壮大,也是难题。
“武真君所言甚是,师尊还在世的时候,曾与墨家巨子论道,论及此事,墨家巨子曾出坚白相盈之论,而后遇到儒家荀况大师,又有制命以指实之论。”
“近些年,顿弱游走诸夏,问道百家,颇有所得,想来可以令名家更进一步!”
身为名家当代最为惊艳的传人,于名家自身的问题,顿弱自然是最为清楚的,合同异、离坚白两派看似泾渭分明,实则未必不是刚才武真君所言阴阳两面。
只是,今日自己前来,却不是为了名家的传承,挺直身躯,对着面前为自己斟酒的曼妙之人拱手,端起酒杯,看向上首,轻饮之。
“不必多礼。”
“数月之前的大梁城内,姚贾也曾寻我,欲要我出手寻那黑白玄玉,今日先生也是到此,莫不是也为了黑白玄玉之事?”
顿弱领的是行人署差事,远交近攻之下,一切种种无需自己干涉,再次对着下首的顿弱点点头,话锋一转,便是落到今日正题之上。
自己虽贵为道武真君,但顿弱若是没事,也不用前来拜会自己。然,今日,对方亲入天上人间,想来是有着别事。
“去岁天象大变,七国出现七块黑白玄玉。”
“如今的七块黑白玄玉中,楚国、韩国、魏国的玄玉入秦,只剩下齐国、燕国、赵国,若是我所料不差,再过不久,赵国的那块应当也入秦国。”
“齐国的这块黑白玄玉虽落在剑圣曹秋道手中,但真正决定黑白玄玉归属的却非曹秋道,如此,可谋也!”
顿弱摇摇头,虽身处齐国,但山东列国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是进入眼眸,那七块黑白玄玉应该是百家中的阴阳家所为,具体目的却是不知道。
数十年来,齐国一相以礼侍秦,只要除齐国外的所有玄玉到手,那时,齐国的那块会自动进入咸阳城的,于此,顿弱有着极大自信。
“非玄玉之事,何也?”
七块黑白玄玉如今已经于五块落入秦国,赵国的那块,落入中山剑馆手中,一如眼前的顿弱所言,虽落入中山剑馆,但真正决定那块玄玉命运的却非中山剑馆。
既然不是玄玉之事,那么,还能够令顿弱感觉棘手的可是不多了,莫非是行人署的差事?但行人署的差事自己也插不上手。
口中朗声之语缓缓而落,善柔与善美也徐徐近前,随伺左右,持起铜壶,将周清面前的酒盏斟满,侧耳聆听,神容未改。
“儒家!”
“今日前来见过道武真君,所为乃是齐国境内的儒家,数百年来,儒家一直盘踞于此,尤其是鲁国被灭后,儒家的势力更是遍布整个齐国。”
“更有数十年前,儒家荀况出走稷下学宫,卸掉大祭酒之职,同儒家支脉之人创立小圣贤庄,此举重创稷下学宫,却也令儒家真正的超凡起来。”
“如今的齐国之内,儒家势力根深蒂固,齐国军备不振,倒是不足惧,但儒家之人占据其心,这于武真君所言的一天下冲突也。”
落到正事,顿弱悠然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中,另一侧静坐的公孙玲珑亦是起身,随伺身侧,拱手福身一礼,目光扫视,看向周清。
齐国虽可称大国,但国内的军人已经数十年未曾见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齐国虽富裕,但却缺少保护它们的力量。
齐国虽吏治清明,但如今执政当国的大王与丞相却非那般明智之人,是故,齐国不足惧,值得高看的是齐国境内儒家。
儒家盘踞于此,数百年来,将此地经营的身为牢固,仁、礼之行遍布齐国上下,影响力巨大无比,疆域一统容易,而人心上的一统难矣。
“儒家在齐鲁之地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
“不知道我能够做些什么?”
顿弱之言,周清很理解,就算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儒家都曾经生过事端,引来祸事,而且后来的敌秦者中,多有谋士出小圣贤庄与稷下学宫。
虽如此,但周清仍不明悟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是要以强横的武力摧毁小圣贤庄,还是其它什么。
“针对儒家之事,我有两策!”
顿弱再次一礼,略微思忖,看向上首的周清,余光落在善柔与善美的身上,两策非凡,寻常人等听之或许会有泄露的可能性。
“我已封印他们的听觉,先生尽管说之。”
迎着顿弱看过的目光,周清屈指一点,便是两道紫色玄光落入善柔与善美的身上,封印其听力之觉,无尽的寂静环绕,不复外界一切。
感受己身的变化,善柔与善美浑身为之颤抖,而后心间升腾脆语,略微惊慌的目光看向周清,数息之后,略显平静。
“两策者,一者我已经上书大王,收拢秦国境内的儒家士子,尊其位,薄其职,分化儒家内部派系,将儒家瓦解,如此,儒家自乱阵脚,不成威胁。”
“其二,便是收拢数百年来被儒家打压的百家,联合而起,加持田氏齐国当年留下的管鲍之族后裔,攻压儒家,摧毁儒家在齐鲁之地的根基!”
两策并出,一者招安,一者困杀,双管齐下,便可汇聚一张笼罩齐鲁儒家的大网,不出意外,当会收到不小的效果。
顿弱语毕,静待回应。
“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儒家从来都是入世的学问,招安之道足以,但秦国历来奉行法治,和儒家所承迥异,是故,区区儒家,有何资格与秦国谈条件?”
“上书之策可去,只留下第二策便可,齐国境内,从儒家的根基动手,管鲍之族的后裔,被儒家镇压的其余百家均可利用!”
儒家的根基一直都是那些大家族、大贵族,只要能够将他们拉拢过来,儒家无需动手,已成无根之水,至于招安,现在高看儒家了。
儒家之所以根深蒂固,那是因为数百年来的经营所至,一位位大家族与贵族的后裔进入儒家学习,循环之下,成就如今的儒家。
“而且,小圣贤庄内有三位掌事者,一者为儒家孟轲一脉的传人,历来为掌门之属,另外两位则是儒家其余派系角逐,位列掌事。”
“荀况坐镇其内,三位掌事可得其一,那么,剩下的另一位掌事也是可以动动手脚的。”
紧随着先前之言,周清继续而道,儒家也非外界看起来的那般浑圆一体,孔丘逝世之后,留下的诸多弟子自成派系,汇聚一起,方为儒家。
外部打压,内部消耗,如此,儒家可轻而易举弱化。
“武真君所言甚是!”
“诚如是,则琅琊桑海之地的儒家衰矣!
闻此,顿弱沉吟数十个呼吸,颇为可行,不由得面上为之欢悦,拱手又是一礼,解决齐国境内的儒家,也就少了许多后续麻烦。
“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停留在齐国,若有紧要难事,皆可来寻我。”
今日顿弱前来天上人间,所为者自己已经清楚,收拢残余的百家之人,整合一处,从齐国的另一处区域入手,率先打入其中。
“多谢武真君!”
顿弱面上再次喜意忽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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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顿弱与公孙玲珑便是离去,诺大的厅堂之内,再次只剩下周清与身侧善柔、善美三人,挥手间,撤去二人的封印听觉之力,复归自然。
“你等可好奇本君刚才与顿弱所言为何?”
轻轻斜躺在上首的软榻之上,周身淡淡的紫光闪烁,伸手从善柔的手中接过酒樽,缓缓一抿,便是饶有深意的看向对方。
“我姊妹二人身份卑微,如何敢聆听大人秘事,只是想不到,原来大人便是近年来齐国传闻已久的秦国道武真君。”
“我等有幸伺候大人,福分也。”
出声回应的仍是善柔,眉目低垂,秀首轻轻摇晃,素白的双手交织在身前,秀发而动,悦耳之音扩散,隐约夹杂惊异之色。
一侧的善美亦是默然不语,静立一侧,静静听着姐姐之言。
“是吗?”
“说起来,本君虽为秦国道武真君,但一直以来,有一件事颇为遗憾,数年前新郑之事,齐国剑圣曹秋道兵困鬼谷盖聂,威胁于我。”
“这件事,本君始终未曾忘却,是而,此行齐国,便是想要一寻曹秋道,你等身为齐国之人,可知晓此人的具体信息?”
对着一侧的善美招手,其人便是徐徐近前,暗香浮动,双目微眯,随即,便是一双微凉的手掌落在肩胛,柔柔的按压起来,力道颇为适中。
口中之语未断,流转而出,随着话音落下,两侧肩胛的小手力道似乎略有变化,加重许多,不过,一息之后,便是恢复原样。
“白衣黑发,剑道超凡!”
“善柔知晓的也不多,只知道曹秋道是齐王的师尊,宫廷护法,诸夏剑圣,其余便是不清楚了,大人是想要杀曹秋道?”
善柔言语随意,亦是缓步近前,柔嫩的双手落在周清的腿部之上,亦是颇有韵律的拿捏起来,随着口中之言,落于沉静。
然则,周清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近在咫尺的善美见状,感受周清的呼吸气息,手上的动作未断,仍旧柔柔的按压起来,另一侧的善柔亦是不言,自顾手上的动作。
百十个呼吸之后,二人仍旧如此。
半柱香之后,亦是如此。
一炷香之后,不知何时,善柔与善美通体凌厉的锋芒闪烁,双手合十化生剑掌,斑斓玄光四射,没有任何迟疑,豁然的便是对着周清斩去。
第四百零九章 焰灵秘法
以体内阴柔玄力,催动剑道玄功,加持双手之上,成就剑掌无双,锋芒毕露,四射虚空,二人相视一眼,一者对着周清的头颅击去,一者对着周清的丹田小腹击去。
浩瀚之力,汇聚一隅,刹那间落入周清身躯之上,不过……似乎后果和二人想象的不太一样,原本应该一击即中,将此人废掉的结果不显,转而代之的则是万般剑道玄光刚碰触周清的身躯,直接消失不见。
彻底的消失不见,宛若水入大海一般,没有荡起阵阵涟漪,有的仅仅是入海前的璀璨光芒,刹那间,善柔、善美神情骤变。
一击虽不中,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素手对着秀发抹去,一缕无形的寒光扩散,玉簪在手,再次对着周清的眉心正中与小腹丹田刺去。
嗡!嗡!嗡!
玉簪的尖锐尾端赐下,刚入周清眉心三寸出,便是一股柔和的淡紫色玄光涌出,看似单薄,却坚韧无比,任凭善美如何用力,始终不能够刺下去。
善柔欲要持玉簪破去周清的丹田气海,亦是如此,刚落下近体三寸,玄光涌出,拦阻一切外力,随即,玄光有灵,径直顺着玉簪缠绕而上,内蕴毁灭之力,呼吸之间,那珍贵非凡的玉簪化为灰烬。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些忍不住,是曹秋道指使你们的?”
仍旧静静的斜躺在上首榻上,双眸睁开,一缕紫光浮现,感受先前外界二人的攻伐,周清颇为无奈,说起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记得在顿弱来临之前,自己就已经察觉二人身上的剑道玄光之气,同曹秋道身上的剑道玄光相似,不必多言,她二人绝对与曹秋道大有关联。
己身玄功大成,护体玄光自生,无外力碰触,不会现行,但有外力之下,便会自动抵挡,只要修为不超越自己,护体玄光足以避退一切。
看着映衬在眼眸深处那两位神情有些惊恐的二人,摇摇头,抬手之间,便是柔和的劲力束缚住二人,移形换位,落在前方的厅堂上。
二人的修为都已经入先天,算起来,和如今的小灵、小衣她们处于一个层次,应该修炼有敛息的手段,否则,普通的化神武者也看之不透。
“道家玄清子,你出身百家,却又残杀百家同道,甘愿做秦廷走狗,今日我姊妹二人虽杀你不得,但终有一日,你会为百家所杀,以祭祀那些同道的灵魂!”
玄力束缚,二人的柔嫩身躯动弹不得,落在厅堂之内,那善柔神情愤怒,颇有不甘,一双灵光涌动的双眸直视周清,狠狠而道。
一旁的善美虽未语,但神情之上同样有浓郁的不满和恨意。
“诸子百家,各有其道,岂能同一论之?”
“那些事情不是你们应该掺和的,无论你们是不是曹秋道的弟子,总之,你二人现在落在我的手上,说说,想要一个什么结局?”
随意盘坐在条案之后,看着厅堂中神情愤慨的二人,周清也不细想,想来是为那些被自己镇杀之人打抱不平的,欲要将自己斩杀掉。
这种做法虽有效,但也要看各自的目标,施展美人计谋,靠近自己之身,这种谋略难道也是眼前二人想出来的?第一次就下手,还真等不及!
“玄清子,齐国便是你的身陨之地!”
神情愤怒万分的善柔体内玄功极力运转,想要动摇手掌,想要挣脱束缚,然则,一切都是无用,感此,精致的容颜上更显癫狂,大声的脆音吼道。
“我记得南方百越之地倒是有不少折磨人的法子,焰灵姬应该掌握不少。”
“晏平何在?”
直接将二人杀掉,倒是有些可惜,这二人充其量算是一个笨贼罢了,整个诸夏之内,想要无声无息的镇杀自己,或许有,但自己还不知道。
双眸流转玄光,略微思忖,天籁传音之下,不自觉便是便是想到焰灵姬,她手中掌握的百越秘术可是相当不少,而且,自己当初还答应对方,好生坐镇天上人间,便为其提升修为。
似乎,现在的自己可以兑现了。
数息之后,临淄天上人间的掌事晏平近前,遵从周清之意,没有多问,将善柔与善美即刻关押下去,半柱香之后,跪身请罪。
足足跪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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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震,照剑斋,墨家的六指黑侠,你们三个怎么有时间来临淄了?”
临淄南城剑圣府邸,那里是名扬诸夏的齐国剑圣曹秋道居住之所,数十年来,自从曹秋道成为齐王建之师以后,这座府邸便是存在,而且在整个南城区域,还是颇为壮丽之所。
齐王之师,齐国剑圣,一人之力坐镇整个临淄,使得数十年来,临淄鲜少有小人作乱,此等威名远播列国,而今,剑圣府邸正厅,曹秋道却亲自出面相迎三位衣着迥异之客。
一年始终的白衣黑发,鼻钩如鹰,双眸如电,锐利非凡,睥睨凡俗,面肤晶莹如雪,漆黑的剑道长袍合体加身,身材修长,一边吩咐着厅中侍者,一边将赵震三人引入座。
赵震,乃是赵国陉城书馆的弟子,一身剑道非凡,不亚于自己,而且学道儒家孟轲一道,浩然加身,同齐国儒家的关系尚好。
照剑斋,此人出现则是令曹秋道诧异不已,此人本是卫国人,国破之后,四处流浪修行,也有交情,多年来,虽说名声不显,但一身修为也是化神绝巅。
至于另一外墨家六指黑侠,其人修为虽然同赵震二人差之远矣,然而,身为墨家的巨子,所能够调动与掌握的力量远非陉城书馆和照剑斋相比。
百年来,儒墨并称显学,墨家弟子遍布诸夏,掌握奇特的机关之法,使得他们墨家的弟子或许实力一般,但真到用的时候,能够有奇效。
寻常之时,能够找寻其中一人都是难题,今日,三人联袂出现在自己府邸之上,绝对是有大事要发生,而近来临淄之内,能够称之为大事的,似乎没有吧?
“二十年来,曹兄一直身为齐国剑圣,难道说已经无视诸夏局势了?”
前来的三位贵客中,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居于上,赵震次之,照剑斋又次之,当然,论及与三人之间的关系,自是赵震最近。
当初赵震游学儒家小圣贤庄,曾多次与曹秋道论剑,否则,进步不会如此之快,一语而出,言语有些淡淡的不满与叹息。
一旁的六指黑侠与照剑斋则是将目光看向曹秋道,如今的诸夏大势与数十年前迥然不同,数十年前,秦国虽强,但赵国、楚国、齐国也不弱。
然则,如今却不一样了。
“诸夏局势?”
“曹某一直精修剑道,于局势未曾关注,不过,据我所知,如今诸夏七国仍旧是七国,秦国也已经数年没有向山东列国征战了。”
“赵国、齐国都有了喘息之机,未来之势当如此,难道有变?”
十年前,修为臻至化神绝巅,唯一的心愿便是更进一步,走出自我之道,破入悟虚而返,真正成就剑道宗师,超越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
只可惜,十年来,修为虽日益精深,但境界却没有大的突破,数年前的新郑一游,若非赵震相邀,自己也不会前往。
返回齐国,闭关清修,于诸夏列国之事,也仅仅从几个徒儿口中知晓,似乎……诸夏并没有太大的局势变化,缘何三人如此?
“多年前,秦将司马错攻掠巴蜀,使得秦国有了根基之地,秦昭襄王才大举东出,征战六国,甚至于长平之战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
“数年前,水家水工郑国入秦修建郑国渠,此渠修成,关中之地成为秦国又一个根基之地,如此,秦国国势更胜昭襄王之期,而虎狼之秦,难道甘心居于西陲?”
“根据我等多方探知的消息,如今秦国已经将原蓝田大营的数十万老兵挪移至关外大营,重练蓝田大营新军,若成,秦国将有超过五十万的大军,以秦军之悍勇,到时候,山东六国何以抵挡?”
仍旧是赵震出言,遍数如今诸夏局势,秦国虽蛰伏不动,但暗地里,却是大肆练兵,大肆施展新政,国势一日强过一日。
若是山东六国再不采取手段,只怕数年后,秦国再次东出,将无任何抵挡之力,将不可能将秦国再次拦阻在三晋之外。
赵震挺直腰背,对着曹秋道凝重而语,此行,不仅仅是为了赵国,更是为了整个诸夏民众,倘若虎狼之秦一天下,法治天下,诸夏民众将生如水火。
“秦军悍勇,国势十倍昭襄王岁月,那日,山东六国无以抵抗,秦国很有可能携带大势一天下!”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随其后,拱手一礼,轻语之,虽言不多,但直指核心,秦国一天下的诸夏走向,不合山东六国,不和诸子百家,不合墨家的道理。
“秦王政雄才非凡,亲政未久,便是去除长信侯与文信候内患,内修政事,外修军令,又有桓齮、王翦、李斯、尉缭、玄清子等想助。”
“秦一天下,诸夏之内,将再无山东六国,而且秦王素来喜法家,尤其是新郑韩国公子韩非的文章,一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落在章台宫。”
“诚如是,诸子百家休矣!”
照剑斋眉目俊朗,粗布麻衣加身,锦袍不显,多年来,自己一直游历列国,卫国纳入秦国掌控之后,更是在秦国待了很久,故而,对秦国之事了解很清楚。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这两道高悬之剑流入山东六国,明面上所指的是儒家与游侠剑客,实则笼罩整个不为秦国所用的所有之人,换言之,敌秦者,皆殁!
“儒者,侠者!”
“难不成如果秦国真的一天下,要杀尽所有的儒生与侠士?”
闻照剑斋三人之语,果不其然,曹秋道的眉目挑动,翻滚脑海中自己对于秦国的信息,说起来,秦国奉行法治,对于游侠的打击最为猛烈。
至于入秦士子,虽多,但儒生的那一套根本不为秦国所用,以至于多为下层官吏,罕有身居高位的重臣,感知三人话中言外之意,曹秋道周身浅白色的玄光隐现,陷入沉思。
“近五年前的野王城邑之战,秦国宫廷护法玄清子一己之力镇杀百家之人!”
“新郑的那一战,曹兄也是亲自参与的,秦国玄清子、鬼谷盖聂屠戮百家!”
“秦王政攻杀长信侯嫪毐,百家之人损伤多矣!”
“修建郑国渠,更有秦兵围杀百家之人!”
“……”
“凡此种种,无论山东六国的百家之人是否愿意相信,都已经站在秦国的对立面,而且如曹兄这般的顶级武者,到时候若有违秦国法令,文书而下,只怕也难逃一劫!”
观曹秋道心有所感,赵震继续言语,一如所说,秦国要东出列国,诸子百家也是其中的抵抗力量,与其等到秦国先下手,还不如他们率先出手,削弱秦国的力量。
曹秋道醉心剑道,超凡于俗事,但身处俗事,必然有侵扰和牵挂,也有直面近身的威胁,更何况,涉及生死大事,是每个人都不可能无视的。
“道家天宗玄清子!”
“三日前,我曾听东山之语,其人已经在临淄之城了,不过,没有太大动静,一直停留在天上人间,其人的修为倒是……极强!”
道家天宗玄清子,此人自己绝对不会忽视与忘记的,当初在新郑的时候,其人的修为和自己已然仿佛,而根据百家所传,其年甚小。
随其后,玄清子在三川郡洛阳镇杀赵国中山夫子,彻底动摇自己之心,中山夫子的修为自己清楚,远在自己之上,而玄清子能够将其镇杀,一身修为起码也是半步悟虚的存在。
而那个境界,也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
“嗯,你三人今日来此,是为了道家天宗的玄清子,也就是如今的秦廷道武真君?”
咻然,曹秋道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以眼前三人的力量,若是说对抗秦国,断然不会一同前来的,只消赵震一人前来邀请自己,只要非极度危险,自己不会拒绝。
而三人却偏偏汇聚在临淄之城,那就说明临淄城内有他们的目标,而这个目标也是秦国之人,毫无疑问,符合这一点的只有玄清子。
念及此,曹秋道锐利的双眸眯起,欲要对付那等武道境界之人,就是他们四个一起上都不可能有效果,反而还有被对方镇压的可能性!
道理铸就,领域初成,寻常的武者再多也是无用,灵觉笼罩,悍然击溃!
第四百一十章 性命双修
“秦廷之内,阴阳家早就依附,至于道家天宗,数百年来一直超凡于外,想来也只是那玄清子自己身入秦廷,得到重用。”
“观如今秦廷高手,最为顶尖者莫过于玄清子,多年前,便可镇杀中山夫子,一身修为绝对超越我等,而其年弱,继续修行下去,只怕将来对于百家会是更大的压力。”
“数日之前,玄清子至临淄,此为将其除掉的最佳时机,若成,秦廷无顶尖武者坐镇,纵然将来秦廷东出,以山东列国的底蕴,未必不可拦阻!”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没有左顾而言它,今日前来剑圣府邸,便是为了寻求助力,玄清子实力虽强,但若是有足够的顶尖武者,未必不能够将其镇压,更何况他们还有后续的手段。
挺身一礼,道名来意,正是为了秦廷道武真君,如今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只消除掉此人,将来便可重演邯郸之战,以顶级武者震慑秦国。
“我等已经联合百家,不日将布局,引那玄清子入瓮,到时候,便可一举将其擒拿,纵然其修为通天,这一次也插翅难逃。”
“若有曹兄助力,此事所成几率更大!”
对着六指黑侠颔首,照剑斋将目光再次落在曹秋道身上,在场的四人中,论修为,还是曹秋道更强,十年前,就已经化神绝巅,如今是一个什么层次,他们也摸不准。
不过,越是令他们摸不准,希望越是大。
“若是我所得消息不差,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师尊为天宗北冥子,其人早已破入悟虚而返,乃至受过当年庄周的指点,实力非凡。”
“北冥子一生收徒屈指可数,道家天宗虽超然物外,但到时北冥子寻来,我等谁可拦阻?”
从长远而观,除去道家天宗玄清子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有不小的好处,但径直贸然将他除掉,其中夹杂的风险,也是相当大。
而且其人本身也是秦廷道武真君,乃是秦王政冠礼亲政来的第一位封君,意义非凡,换言之,到时候,山东列国将会面临秦国更大的压力。
自己身为齐国剑圣,一直闭关府邸之中,北冥子寻来,自己根本跑不掉,而眼前的三人,都可随意的游走诸夏,念及此,神容一缕冷然突显。
“北冥子虽强,但诸夏之内,他还不能够任意而行。”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在前来相见曹兄的时候,在下曾亲入桑海小圣贤庄,见过如今的儒家掌门人,儒家这一次不参与攻杀玄清子。”
“然,若是可攻杀玄清子,到时,儒家的那卷《春秋》可出力一次,有此物在前,合儒家大势,北冥子在齐国讨不了好!”
墨家巨子再次出声,自从知晓秦廷道武真君出现在临淄,便是召集散落在诸夏的墨家弟子,更是联手齐鲁之地的儒家。
论势力范围,儒家虽不及墨家,但在齐鲁之地,墨家却是远远不如儒家,而且,论武道修行,儒家超越墨家多矣。
“《春秋》!”
“儒家孔丘亲自削刻的《春秋》之书?”
听闻此语,曹秋道神色为之一动,能够拦阻悟虚层次的强者攻击,整个儒家之内,也就只有昔年孔丘创儒家之后,亲自用心血修为削刻的《春秋》之书。
此书可为儒家至宝,内蕴孔丘的文武理念,非儒家掌门人不可参悟,只消参悟,便可在很短的时间内,臻至化神绝巅,以期悟虚而返。
传承之物,贵重非凡,数百年来,儒家动用《春秋》此书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还是百多年前,孟轲崛起,儒家传荡诸夏。
为了将儒家的力量汇聚一起,孟轲以悟虚层次的修为,大战儒家支脉的两位同层次武者,而后,持《春秋》败敌,一年之后,破关合道。
至此,儒家昌盛,也由此,孟轲一脉在儒家占据极大的分量,百年来,儒家掌门一直为孟轲传人。如今,为了对付道家玄清子,竟然愿意出动《春秋》。
有此物在,再加上赵震浩然剑气的催动,抵挡天宗北冥子不成问题,一击不成,按照道家天宗数百年来的行事,当不会再临。
“不知你等如何谋划?”
数十个呼吸之后,曹秋道出言而问。
先前之担忧,乃是为己身性命谋划,自己所求乃是无上剑道,若是失却性命,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而今,谋略完美,不无不可。
感此,厅中的赵震、照剑斋、六指黑侠三人相视一眼,轻轻一笑,而后,缓缓起身,汇聚一起,低声耳语,不传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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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风微动,一道火红的曼妙身形在宽阔的庭院中挪移,秀白的双手掐动奇异印诀,一缕缕天地元气震颤,化作诸般攻伐,交相而动。
在其身侧,一左一右,各有一道轻灵的身影,一者通体浅蓝色的玄光覆盖,另一者通体翠绿色的玄光覆盖,御水而动,操木有灵。
凝练虚空之水,演化动静攻伐,化作阴阳大势,无极太一初显,矫健的身姿跳跃不断,目光凝视,不断寻找目标的弱点。
虚空生灵,平地秋兰,御使天地元气,演化植株繁茂,玄力运转,灵动追寻,十方困杀,双极辉映,配合另一道身影的玄力,融合一隅,威能更显。
刹那之间,三人之间的交手便是进行超越五十次,一道道凝练的水流溃散,顺而聚拢,一株株坚韧的植株,破碎之后,复归其行。
被二人团团围困的那道火红身影,周身亦是玄奇道韵忽闪,柔顺的漆黑长发飘动,步履之间,一丝丝雪白浮现,纤细的手掌各有玄光,双眸迸出火焰,燃尽近身的所有植株,蒸腾近身的所有水韵。
灵觉笼罩虚空天地,只手化生灵火,内蕴无尽欲望,屈指一点,便是掠过身侧二人的躯体,下一刻,二人的动作为之一滞,旋即,便各有一道攻伐临体。
呼吸之后,万般异象散去。
“地支未曾圆满,便有这般的修为,诸夏之内,除了公子以外,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到!”
身着媚艳的火红衣裙,随风摇曳的柔顺发丝仍梳拢中式而起,烈焰金钗穿插,绝美的容颜之上,时而扩散无尽的魅惑之力,时而突显无尽的清静圣洁之感。
相由心生,面由心起,火红色的衣裙加身,虽许久未见,姿态仍是婀娜,除了身躯上的一些紧要之处,尽皆耀眼,高耸而立的山峰挺拔,沟壑越发之深,盈盈可握的腰肢随步履而动。
丰腴的修长大腿瞬息迈动,踏着金红色的高靴,虚空骄阳下,一丝丝欺霜的雪白隐现,红唇轻启,扩散十方,定力低者,悠然入幻境。
“至阴至阳,当初让你留在雪姬身边,教导起修习《太阴真经》,看来,你已经有所得,熔炼阴阳一体,待其成就浑圆之势之时,你便可破入化神更高层次。”
“也由此,火魅术的力量更为神奇,无为清静护体,难以抵挡其灵觉侵扰!”
静静立于庭院一角,看着刚才眼前的战斗,焰灵姬被自己从燕国召回,压制其修为同小灵、小衣一般,虽如此,仍旧可以将联手攻击的二人战败。
一者,可显小灵、小衣二人修行对战之不足,二者,焰灵姬对于力量深层次的掌握有成,若仅仅是最初时的火魅之术,根本动摇不了二人心智。
“先去看看那两个有趣之人,她们等了你数日了。”
天籁传音之下,早就在庭院远处等待的晏平近前,躬身拱手一礼,周清对其点点头,指着晏平,又看向焰灵姬。
“公子,奴家从燕国纵马而来,还未好生歇息片刻,先与他们交手,而后又这般差遣奴家行事,奴家还真是有些伤心呢。”
初至临淄天上人间,便是被周清施加封印,对战身侧这两个小家伙,如今,更未喘息片刻,又有事情加身,焰灵姬眉目之间不住哀怨。
近前一步,魅语重重,红唇轻启,馥郁幽香涌入鼻息之间,一年多不见,其周身的妩媚之意神融天地,靠近其身,便是天地浸染。
“若非看重你,怎会如此?”
“好生处理那两个女子,随意探寻,你若是可以将她们两个收服,她们两个日后就归你手下了。”
周清无奈,身边的人中,就算白芊红也不会公然旖旎之气扩散,唯有眼前的焰灵姬不存诸夏礼法,十分大胆,但偏偏自己还不感觉突兀。
出身百越,心性使然,挥手间,散去焰灵姬身上所有的妩媚气息,只手划过其以近前的柔软身姿,还是那般富有弹性,令人爱不释手。
“难道那二人便是奴家此行的好处?”
焰灵姬那刚被周清挥手散去的妩媚气息旋即浩荡而出,内蕴魅火的双眸忽闪,素白的手掌轻轻捋顺发丝,感受公子手掌的温热,一时间,更为柔声低吟。
“你还真是一个妖精。”
“纵然商周真有妲己、褒姒之人,也不过你这般,说说,本君允你一个好处!”
说起来,自己身边的女子不少,但云舒与弄玉深受诸夏礼仪风化,一举一动,颇为规矩,得自己之令是从,又有办事之能,甚为贴心。
白芊红长期居于江南之地,那里诸夏风华不存,又靠近百越之地,心性举止夹杂,清静柔和之中内蕴妩媚灵韵,寻常之人,除非定力超凡,不然很容易受侵扰。
一侧的小灵与小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了,不远处的晏平更是头颅低垂,不敢抬起,揽住身侧那火热的身躯,深深呼吸一口气,周身百脉的玄功运转都快了许多。
“公子《天人劫》流传诸夏,妲己不过一狐狸之精,连带着褒姒都是妲己后裔,只可惜,她们都是不祥之人,奴家岂会如此。”
“奴家是妖精,更是公子一个人的妖精。”
吞吐如兰,红唇娇艳,周身更是火红色的玄光隐现,娇嫩的火热之躯紧紧靠在公子身上,轻嗅着独属于公子的气息,茫茫诸夏,待在公子身边,此心安定非凡。
“哈哈哈,性命双修,长生之途,昔者命修,而今当玄功圆满,得我道理,享极乐清静!”
灵觉超凡,不予凡俗,心性交融七情六欲,闻焰灵姬此语,扬天大笑,仍旧在那纤细柔嫩腰肢上的手掌玄光隐现,本源之力没入其身。
以本源之力洗涤其筋脉,淬炼其资质,日后当可一窥更高。
数息之后,火红之光忽闪,消失在天上人间一角深处。
“百越流传的秘术直通上古部落联盟,虽看似粗糙,实则各有奇异,那二人的身份、底细已然了解,那善柔为齐国剑圣曹秋道十年前游历收下的弟子,传承剑道玄功。”
“善美则是善柔嫡亲妹妹,因资质不如善柔,未被曹秋道收入门下,不过也传承其修炼之道,进入天上人间,所谋为天上人间的隐秘之事。”
“不过,遇到公子在这里,再加上掌事晏平的培养,二人便是送入公子跟前,想要伺机袭杀公子,看她们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失败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柔声脆语,近前回应,一切种种在如今焰灵姬的火魅术下,善柔二人的修为根本抵抗不了,全部流淌而出。
“奴家已经在她们身上种下本源火魅之灵,以奴家为主,它日灵光侵扰,自会亲近奴家,公子,以您所言,她二人可就归奴家调遣了。”
那善柔与善美二人的修为与资质颇得焰灵姬之心,跟随在公子身边这般久,身边若也有得用之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一边缓缓说道刚才探寻的种种,一边周身火光隐现,流转那娇嫩的雪白肌肤之上,厅堂之外,阳光映射,更显热火。
近前跪坐,醇香斟酒,轻轻一抿,数息之后,精致的容颜上红润之光涌现,随即,又斟倒了一杯,亲自送入公子口中。
“以我之力,虽也可做到,然,若得阴阳逆转,岂不更妙。”
“你……你想要做什么?”
以神通之力加持那二人,获取种种不难,但那二人丝毫不起眼,想了想,便是调来焰灵姬,给予收服,留作己用。
心中如此思衬,饮尽焰灵姬送至嘴边的清酒,正欲多说什么,忽而,身旁的那娇媚身影不自觉的贴身上前,浑身上下火魅之气扩散,耀眼的火红玄光笼罩。
“修行之道,当时刻而进。”
“公子以为然否?”
焰灵姬浑身火热气息弥漫,媚眼迷离,魅语徐徐,修白的手臂落在公子的双肩上,整个轻灵的身躯俯身下去,单手轻抚梳拢的发丝,顿时,柔顺的长发垂落脖颈之间。
“然也!”
顺心而动,感受那贴身的柔软,双手悠然探出,体表自生道韵玄光,顷刻间,笼罩住已经纠缠在一起的二人,数息之后,玄光忽闪,出现在偏厅的软榻之上。
正所谓:
身心两忘万籁寂,
形神俱妙乐在中。
玄从督脉升泥丸,
落由任脉降会阴。
提挈天地斡坤乾,
把握阴阳颠倒颠。
俯窥罗帐精化气,
性命双修大道全!
第四百一十一章 梦蝶三日
“顶多三载,你便可迈入化神第二层次,可期悟虚境界!”
欲望涌动,首颈相连,极尽性命双修,灵觉共振,肉身本源流转,足足三个时辰,在周清一缕意志的牵引之下,焰灵姬己身的修为快速提升。
丹田气海为之充盈,为之扩张,那来源至海域一般的玄力,直接融入己身,开辟经脉,洗刷筋骨,晶莹的肌肤表面,更是流光浮现。
单手轻抚着怀中那如美玉一般的娇躯,鼻息之中更是充斥无与伦比的馥郁幽香,那柔顺的长发凌乱,随意抚平,轻语之。
“以奴家现在的境界,在昔年百越之地,可为纵横。”
“公子,难道您不能将奴家直接提升至悟虚境界?”
整个娇艳柔软的身躯偎依在公子身边,秀手轻抚发丝,媚眼迷离的双眸尽是满足,心随意转,体内玄功浩荡,璀璨的异象迸出,火魅术更进一步。
这种进步若是自己修行,只怕还得数年,而今,与公子性命交修,轻而易举便可以达到,道家天宗,不愧是诸夏百家修炼无上之宗门。
感受己身现在的实力层次,百倍数年前的自己,现今回想起来,仍有余悸,幸好诸夏七国中的韩国无高手,不然,百越之人根本施展不开。
如今自己距离化神第二层次还有一段距离,而有感公子所言的修炼境界,悟虚而返、合道归元,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无上水准。
“以我现在的实力,顶多助力你修炼到化神绝巅,更进一步,便是铸就道理,你精修火魅之术,天生火魅之骨,又得我道家玄功,熔炼一隅,若可浑圆一体,破入其中不难。”
“有我指点,将来你踏足悟虚境界的几率不小!”
想要破入悟虚层次,非有独特的道理,非得对于己身修行有一个清晰明显的认识,非如此,诸夏间化神武者这般多,然,破关的寥寥无几。
一如中山夫子,其人实则道理已经铸就,继续修行下去,说不准就要破关了,可惜,遇上自己,算其命运不好。
“这般看来,奴家要日夜守候在公子身边,以期修为更近非凡。”
“三载太久,公子助力奴家修行劳累矣,接下来,让奴家好好伺候公子。”
纵然是化神绝巅,在如今的诸夏之内,都已算是顶尖武者,将来随着公子修为的提升,说不准,自己的机缘还将存在。
感此,双眸更是火魅迷离,流光包裹的娇躯端坐而起,修长白皙的手臂轻抚身下那坚实的胸膛,整个人伏身而下,极乐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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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稷下学宫宋缺、尹仲求见!”
明日当空,软玉在怀,有着焰灵姬在身边,其人总之令修者之心荡漾,偏厅之内,正与焰灵姬闲适玩耍一二,厅堂之外,天上人间掌事晏平之音流入。
“宋缺、尹仲?”
“他们的名字好生熟悉,嗯,我想起来了,……是他们,快快有请!”
轻抿着怀中焰灵姬素手端过来的香茗,周清闻声,先是眉头一挑,而后眼中紫色光芒氤氲而动,数息之后,通体更是紫光扩散。
是这二人!
说起来,这二人的消息还是师兄赤松子说道于自己听的,下山之前,曾与师兄论道,闲暇之时,便是提过如今诸夏间虽不入道家,但却是道者的修行人物。
其中便是以稷下学宫的宋缺、尹仲、田京、邹兴等为首,他们乃是百年前真正传承道家官学的存在,再加上那一代道家天宗掌门宋钘、人宗掌门尹文论道与其内,更有道家庄周论道,使得道家的传承留在稷下学宫甚多。
而晏平所语的宋缺与尹仲便是当初宋钘、尹文于齐国留下的子嗣,至于田京与邹兴,则是田骈与邹衍的族人,灵觉扩散,二人青年模样,修为不弱,均是先天顶尖水准,道袍加身,道冠而起。
而道家天宗、人宗百多年来的诸多弟子中,便是有许多是他们推荐的,否则,以天宗和人宗的隐秘,寻常普通之人还真是找不到,即使这二人,当算道家一脉。
天籁传音,对着怀中的焰灵姬看了一眼,便是从软榻上而起。随即,焰灵姬便是取过一侧的衣袍,整理一番,踏步而出,入厅堂,那里已经有两道身影矗立。
“宋缺见过天宗玄清子!”
身着浅红色的道袍,脚踏火云靴,头戴火云冠,眉目俊朗,体态修长,浑身上下更是扩散一丝浅浅的清静之气,那是道者独有的表现。
“尹仲见过天宗玄清子!”
身着暗褐色的道袍,脚踏厚土靴,头戴后土冠,眉目方正,体态略微发福,与宋缺相比,倒是少了一丝清静,多了一股红尘淬炼之意,颇合人宗道理。
“哈哈哈,道家天宗玄清见过二位道友。”
“请!”
近前一步,道礼而下,对着二人轻轻一笑,旋即,手臂迎向厅堂的条案。与此同时,门外则是涌入两位手捧茶案的侍女。
“数年来,诸夏传闻玄清子之名久矣,无论是小说之音,还是秦国之事,虽都言语玄清子年岁不显,然,今日一观,方知我等无用矣。”
“苦修数十年,不及道友身合自然,领略妙法。”
宋缺居于下首右侧,侍女斟倒茶水,轻轻颔首,看向上首道家玄清子,于此人,知晓久矣,当然,如今是第一次见。
灵觉未展,已然感知对方身上无与伦比的道者气息,身处红尘滚滚之所,己身却清静自然,不落凡俗,无怪乎被北冥子收为弟子。
“以道友之天资,只怕直追近百年前的天宗庄周,道家有道友,真可谓是兴盛之象。”
另一侧的尹仲也是赞叹而语,略胖的面上双眸笑意而显,单手持着茶盏,亦是看向上首天宗玄清子,他们虽也是道者,但传承多为道理非为修行。
真正的道家却是身合天地自然,身兼浩瀚之力,挥洒自然之力的奇人。
“顺天之道,可得无量。”
“天地之大妙无尽,玄清不过取其一隅,在乾坤之内,我等均为寻道者。比起二位传播道者种子,玄清偷闲甚多,惭愧也。”
“请!”
一侧姿容绝伦的焰灵姬而出,周身火魅之气传荡,历经一夜的性命交修,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娇媚之光,悄然无息,近前跪坐在周清一侧,亲自斟倒茶水。
伸手接过茶盏,与二人的恭维之音不以为意,己身入临淄之城,乃是低调行事,而二人却不请自来,所为定有别事。
“玄清道友,此女身上似乎也有我道家玄功的影子,难道也是我道家的弟子?”
火魅术扩散,融入己身柔媚无双的动静之内,顷刻间,便是两道目光落在焰灵姬的身上,宋缺周身浅红色的玄光涌动,眼中颇为诧异。
在那魅意无双女子身上,竟似乎也有清静之道的传承。
另一侧的尹仲亦是将注意力放在焰灵姬身上,心神受火魅浸染,灵觉为之一滞,眼眸深处不自觉的欲火燃起,小腹为之一热,浑身为之一怔,凝视良久。
“贴身侍女,闲来无事,倒也传授一些道者感悟,算是有所得。”
“二位联袂至此,想来不仅仅是拜会玄清这般简单,若有用着玄清的地方,尽可言语,只消可以做到,断不会推辞!”
单手轻点着一侧的焰灵姬,简单而语,没有多言,话锋一转,便是落在今日二人的主题上,开门见山,都是道者,儒家那套远矣。
“能够被道友看中,想来己身资质也非凡,此女媚骨天成,又得道家玄功,玄清道友当坚守道心,更进一步为好!”
“呵呵,说来惭愧,今日我与尹兄来此,却有一事想要请道友帮忙,此事若成,稷下学宫道者一脉当可重振,不至于让儒家平生盖过一头。”
清静之气护体,宋缺拦阻虚空中近身的火魅之气,虽如此,但心神仍旧受到颇大影响,面色骇然,再次看向道家玄清,惊叹不断。
又闻对方直言,神色羞惭,不过,呼吸之后,便是与对面那仍旧有些迷愣的尹仲看了一眼,挥手间,清静之气掠过,将尹仲从欲望深处惊起。
道出此行来意目的。
“哦,重振稷下学宫道者一脉!”
“此言何意?”
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茶盏,视线自动落在宋缺的身上。
“道友当知近百年前的儒家孟轲之事,其人身合儒家道理,短短数十年,便修炼入悟虚而返,持《春秋》镇压儒家分裂之势,一统儒家上下。”
“次年,其人更是破入合道归元,一身修为冠绝诸夏,那段岁月,能够与之相比,甚至压过孟轲一头的,唯有道家天宗庄周。”
“只是庄周之道任逍遥,虽游历稷下学宫,却只传道理,不涉及纷争,以至于稷下学宫的大势很快被儒家占据,而后,在道家天宗、人宗、我等先辈的邀请下,庄周与孟轲论站台论道!”
如今的齐国上下,百家之内知晓那件事的都不多了,就算传出,也会不知不觉的消失很快,后来,此事也就封存在各家档案之中。
提及来意,宋缺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中,对着上首的周清一礼,话语当年之事,论及往昔脉络,以证今日之行。
“当年之事,我从天宗的典籍中看过一些,那次论战,庄周与孟轲相对而峙三天,一语不出,一言不发,三日之后,庄周离开齐国,孟轲归于儒家密地闭关不出。”
“十年之后,以荀况等为首的儒家弟子在桑海创立小圣贤庄,至此,儒家的影响力挪移出稷下学宫大半,先辈记载,那次论道,庄周胜出,儒家让步!”
那时候的庄周与孟轲都是合道归元层次的修炼者,一身修为超凡脱俗,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势,交战三日,外观不显。
当时之人虽不知道结果,但从后来儒家的动作也可知道家天宗庄周更胜一筹,不然,儒家不会甘愿让步,出走稷下学宫。
尽管如此,但谁也想不到,在孟轲消失不见之后,荀况异军突起,三次出任稷下学宫大祭酒,使得儒家的声势再次兴盛稷下学宫。
而同期的道家,却没有一位可以撑住场子的存在,北冥师尊更不过化神修为,于稷下学宫不显,而且,纵然近年来北冥师尊修为超凡,但精修庄周之道,逍遥行事,不理凡尘侵扰。
“孟轲退避,儒家的势头被压制近二十年,然,随着荀况一身道理铸就,虽修为不入悟虚,但兼修儒道名法,论道力压百家。”
“数十年来稷下学宫之内,官学虽为道学,但主导却为儒家,我等无力,羞愧先辈,闻玄清道友入临淄,特来相请道友一走稷下学宫,论道百家,挫一挫儒家的锐气!”
宋缺再言,没有细说,直指如今稷下学宫内道家一脉的力量之孱弱,若要恢复那二十年道者的势头,非有一位奇人出面,论道战败百家,尤其是儒家。
如此,方可立于尊荣之所,契合稷下官学名头。
语落,深深一礼,另一侧那在清静之气影响下醒转的尹仲也是起身入厅堂,对着上首的周清深深一礼,若可,则大妙。
“前往稷下学宫挫一挫儒家的锐气!”
“即是如此,前往小圣贤庄岂不更妙?儒家的根基地在那里,非在稷下学宫,纵是在稷下学宫战败儒家儒生,在世人眼中,那些儒生也只是不入流的。”
百家争斗,势同水火,稷下学宫之内,道学一直为官学,无论是孟轲,还是如今的荀况,都从其内受益良多,而儒家开创者孔丘更是问道老子。
仅此一事,道家与儒家孰强孰弱不必多言,而眼前二人却非要分出一个高下,周清哑然,不过也不好拒绝,他们身处稷下学宫,振兴道者传承自是好事。
只是……稷下学宫从齐王建继位以后,就不断有百家之才流走,根据去岁晏平所传消息,如今的稷下学宫仅仅是一个空壳子,早已不复往昔。
若是要击败儒家,自然选择对方最核心之所!
桑海之地小圣贤庄为最佳之地,挥手间,一股柔和之气托起二人,神通刹那运转,双眸深处,浅浅的紫色光华掠动,数息之后,周清深深颔首。
第四百一十二章 诸子诸家
“公子,他们也是道家的人?”
感稷下学宫的宋缺二人离去,厅堂之内,只剩下周清与焰灵姬二人,美眸忽闪,灵觉扩散,再次感应远处那二人的气息,焰灵姬颇为奇异而道。
“非道家,乃是一群道者。”
“自从稷下学宫而立,道家天宗、人宗在稷下学宫留存不少的道理,他们传承甚多,而且同天宗、人宗联系紧密,故而礼遇之。”
“当然,身处稷下学宫,多以道理为上,修行次之。”
非如此,儒家荀况也不会以化神修为三次出任大祭酒,其人韬略无双,学道百家,从其教导而出的弟子也可见一般。
对着焰灵姬看了一眼,周身淡紫色的流光闪烁,立于厅堂正中,二人的修为自身不值一提,但二人背后的力量可是不小。
“他们邀请公子入稷下学宫,论道百家,重振道家荣耀,奴家以为,其中之事不是这般简单,不然,前往桑海小圣贤庄应为最佳!”
若要打击儒家,在小圣贤庄内自然是最好的,偏偏那二人要在稷下学宫行事,而且凝练化神层次的灵觉,于二人之言有些浅浅的感应。
“稷下学宫!”
“看来有些人终究要给予解决的!”
周清没有回应,口中喃喃一声,双眸缓缓眯起,一缕耀眼的紫色祥光迸出身前虚空,灵觉扩散,顷刻间笼罩整个临淄之城,俯览而下,城外的稷下学宫依稀可见。
******
次日,临淄城内四周八方悠然一位位游侠剑客,百家之人汇聚,交相而动,城内一走,便是入西城之外的稷下学宫之内。
随其后,便是有传言,百家之人即将论道其内,以争高低,甚至于或许要有人挑战儒家在齐国的地位,以正其名。
传言落入一位位有心人士耳中,彼此探讨,兴趣陡升,自从儒家荀况坐镇稷下学宫为大祭酒以来,儒家的声势是一日大过一日。
五十年来,还真没有哪一家可以挑战儒家的地位,若说五十年前,道家倒是在稷下学宫力压过儒家多次,但道家不争,儒家占势。
更何况,近些年来,百家之中,除却儒家之外,还没有听说有什么知名人物出现,如此,想要挑战儒家的地位,只怕真的是传言,并不可信。
然则,虽如此,有兴趣者倒是起身前往稷下学宫,说起来,从桑海小圣贤庄建立以后,稷下学宫就处于不断衰落的形势,大家不显,小家无人,凋零也。
“公子,这里便是稷下学宫!”
乘双骑之车,外观不显,内则奢华,御者在前,周清与焰灵姬居于内,车后则是小灵二人同天上人间的三位道者,一路从林子南城而出,迂回西城之外。
西城乃是齐国王室所在之地,四周围拢护城之河,引入济水,直通海域,循环不绝,虽如此,但数十年来,齐国战事不显,护城河上并无太多兵士巡逻。
稷下学宫位于西城之外五里之处,乃是临淄十三门稷门附近,因而得名。放眼看去,一片杨柳之林汇聚之所,背靠济水支流,一片片庭院有序矗立,焰灵姬轻轻掀开车帘,美眸灵光。
“昔年,文信候吕不韦仿齐国稷下学宫,在渭南之畔立下文信学宫,汇聚百家,编撰《吕氏春秋》,算是有些成就。”
“大致轮廓相似,只是多了一些先贤的痕迹而已!”
周清躺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之上,眼中泛着紫光,外界一切种种收入眼眸深处,一只手轻轻摆弄着焰灵姬那修长柔顺的发丝,入手酥酥,颇为怡人。
灵觉极尽扩散,距离宋缺他们邀请自己,已经过去七日,七日的时间,稷下学宫还真汇聚不小的声势,百家之中也来了不少弟子。
盛夏时节,进入稷下学宫的区域,入眼处,便是依山畔水的柳林翠绿之所,微风荡漾,摇曳枝干,碧蓝治水,萦绕这片区域。
当初,在文信学宫之内,有明法馆、六论馆、八览馆、十二季馆、天斟堂等等区域,而在稷下学宫之内,则是按照百家之别,分属区域,最核心之所,当为论战之堂。
论战之堂,为百家论证道理之所,数百年前,百家并起,谁都想要成为显学,而在稷下学宫,便是一个上佳机会,根据齐王之令,凡是在论战堂取胜者,当领官爵,虽非实封,但凭借此,也可壮大宗门学说。
是故,百多年来,一位位百家名宿汇聚于此,一展所长,论战百家,儒、墨、法、道、农、法、阴阳……均在其内而显。
宽阔平坦的道路之上,此时也有不少的马车行走其内,矗立此地百多年,每个区域都是一大片庭院,碧池依着小山柳林回旋其中,赏心悦目中处处清幽,超越文信学宫不少。
“大人,我们到了!”
又行进百十个呼吸,忽而,从天上人间调遣而入的御者缓声而语,马车也为之停滞,天眼直视前往,那里两道粗壮的明堂石柱,一面灰白牌匾横立。
上书齐国文字——稷下学宫。
一辆辆马车在此止步,再往里走,便是真正的稷下学宫之所,周清应了一声,焰灵姬则是先一步下车,后方的小灵等人也行至跟前。
“玄清道友,你们来了!”
刚下马车,随即,便是三日之前见过的宋缺、尹仲二人迎面走来,拱手道礼而下,面上欢喜不已,彼此相视一眼,心中稍安。
“稷下学宫盛事,岂敢不来?”
“八方汇聚于此的百家也是你等手笔?”
稷下学宫不复先前之名久矣,这几日多出这些人,明显不合道理,周清回礼颔首,左右看了一眼,有些人的传承自己都难以辨别而出。
“哈哈,有我等的力量,不过,也有百家名宿的出力,自从十多年前,齐国田单论道于此之外,还是第一次这般多人出现。”
齐国田单,挽救齐国于危难之中,率领仅剩的两城之兵,驱除燕国侵掠,而后领国政,多次论道稷下学宫,名士相知,贤政出现。
可惜,齐国外戚力量不弱,田单被如今丞相后胜挤压远走赵国,稷下学宫受此影响,名士接连出走,屈指一算,已经十多年了。
宋缺朗朗一笑,稷下官学为道学,先辈传承于此,百多年来,自然有不小的影响力存在,而儒家在齐国境内一家独大也非百家希望看到的。
“儒家、墨家都有谁前来?”
按照宋缺先前之言,此行自己出面,乃是应对儒家而来,而当今之时,儒墨显学,他们两家不来,稷下学宫来再多的百家,也是虚妄。
“儒家现任掌门公都子!”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
“除了他们之外,农家烈山堂田猛代表农家侠魁而来,阴阳家智者一脉纪嫣然亲至,名家顿弱先生,兵家田垸……,大家多来也。”
宋缺的答复令周清很是满意。
无论此次稷下学宫百家论道结果如何,总之,在声势上丝毫不弱的,况且,这般大的阵仗,怕是依照齐国的传统,齐王也应该有所表示的。
“公都子为孟轲弟子,浩然未曾破关,今岁耄耋有数,下一任儒家掌门应该快出来了吧?”
儒墨为显学,儒家掌门公都子可为名宿,论辈分,与师尊北冥子一般,而且同师尊是一个时代的先贤,传承孟轲之道,至今未曾陨落,仍是执掌儒家。
不过其人资质有限,一直都是化神绝巅水准,不曾破入悟虚,周清跟随着宋缺、尹仲走入稷下学宫之内,缓缓而出。
“公都子在十年前收下一位弟子,名为伏念,其人颇得孔丘与孟轲的精要,而且天资不俗,被公都子看重,其余儒家支脉也认同其人。”
“不出意外,那公都子离世之后,伏念当为儒家新一代掌门人。”
一直待在齐国,对于儒家的事情自然了解甚多,宋缺点点头,此事在整个百家上层不是秘密,缘由孟轲的影响,下一任儒家掌门定是他那一脉的。
而如今孟轲一脉最杰出的弟子便是伏念,虽然儒家张苍、公孙尼等也不错,但毕竟传承有异,涉及道理之政,数百年来,百家从未动摇半步。
“近年来,儒家与墨家的关系如何?”
今日前往稷下学宫,焰灵姬的衣着倒是有些收敛,虽如此,紧身的火红色衣裙之下,曼妙的身姿显化,修长的漆黑长发飘动,整个人摇曳而动。
小灵、小衣几人跟在身后,颇有好奇的看向四周,数百年来,诸子百家并起,有的传承逐渐壮大,有的传承则是消弭虚无。
灵觉而动,感知四周的百家之音,感受这里百家的律动,每一言,都是迥异的道理,都内蕴天地间独特之道,百家传承有序,自有其路。
“儒家与墨家自然不两立!”
“数十年前,庄周与孟轲论道之后,儒家势弱,墨家想要趁机扩散学说道理,孟轲直接在六艺之堂驳斥墨家之学为异端,必要扞卫儒家正统。”
“随即,荀况第一次出任稷下学宫大祭酒,打压墨家,数十年来,墨家的势力在齐国几乎都清除干净,纵然有,也只是儒家故意留下的。”
孟轲其人,铸就己身之道,修为入合道归元,岂能会允许旁道侵占儒家道理,就是道家也不会允许儒墨在巴郡之地传播学说。
这次回应周清的是尹仲,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徐徐而道,只是时不时的一道道余光落在焰灵姬的身上,火魅之气缭绕,动人心弦。
“嗯,那些人是谁?也是儒家的?但身上气息不合儒家之道!”
完全在齐国之内去除墨家的势力,那就代表儒墨两家彻底翻脸,做到这一步,完全没有必要,周清也没有身入问询,双眸扫视四周,一旁的兰池边上,倒是有几位儒生打扮的年轻人。
看是儒家装束,但一身气息有些像阴阳家的,更有些类似百越之地传承,颇为奇异,身侧的焰灵姬也是秀眉一挑,视线流转其身。
“那些人是数百年前从儒家分离出来的神仙家传人,青色儒袍的是卢敖,近年来颇得齐王建看重,其身侧的是韩终与侯生,也都是神仙家的。”
“他们虽出至儒家,但数百年来,倒是与阴阳家走的有点近,尤其是数十年前邹衍声名大振的时候,许多神仙家为之求学论道。”
“为此,还有一部分神仙家弟子脱离出去,号称五行家与经方家,实则本源都是一样!”
儒最初便是三代之时冠婚丧祭时司仪的祭官,精研方士之道,精研礼仪之道,精研诸夏风华,其后在数百年前孔丘的删减与保留之下,新一代的儒出现。
儒家诞生,是故,最早一代的儒生便分立出去,有了神仙家、五行家、经方家、天文家的出现,宋缺身躯微侧,转向周清目光所视的那些人。
“那些黑衣人是赵国前来的铸家,数百年来,在铸造青铜器乃至于铁器一道,有独特手段!”
“那些黄衣锦袍人是齐国的商家,乃是一些大商社的掌事之人!”
“那是名家的顿弱先生,顿弱先生之侧为脱离名家存在的明辨家,他们不追求合同异、离坚白,只追求真正的辩阖之术!”
“那些衣衫褴褛之人是传承上古以来的还禅家,他们所修颇合道家清静,法天地自然,有专门的玄功,迥异当今之世!”
“那些手持狼毫之笔的白衣男子则是百家中的书画之家!”
“……,除了他们之外,史家、隐家、天文家、堪舆家、历数家、五行家、医方家、方技家、房中家、孤家、昆仑家、童家等都有传人来此。”
“只可惜,有的传承只剩下一人,或者是数人,如果没有传人,只怕数十年后,百家更为稀少了!”
越是向着稷下学宫深处走去,便是有越发奇特的百家之人出现,去岁以来,行走诸夏也有不小的区域,但所见到的百家之人还真是不多。
今日听宋缺娓娓道来,颇为大开眼界,只要是独特的道理,便可成就一家,当然,能否发展壮大,那就看各家造化了。
行过数片不小的庭院区域,便是径直来到稷下学宫的真正核心区域——论战堂,厅堂前的广场上,人虽不少,人各有规模的汇聚着。
“玄清道友,请!”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争鸣论战
稷下学宫,百家论道,舌战群雄,论战争鸣!
传承百多年的稷下学宫论战堂前广场上,儒家一行近十人,非黑即白的墨家一行近十人,法家之学数人,医家之学数人,名家之学数人,凡是稍有些名气的都可以看到。
其余小家外围而立,百家道理虽无高低,但百家强弱却分明,今日前来稷下学宫,周清没有特别装束,不过一袭道青色的锦袍,束冠而起,踏步在前,领着身后诸人前进
“道家天宗玄清子!”
不远处墨家群体中,一道低语流转,数年来,他们墨家中的弟子身陨对方手中可谓是不少,因果相连,便是生出仇恨,目光扫视,一闪而过。
黑衣斗篷加身的墨家六指黑侠立于墨家一众前方,观稷下学宫宋缺等人将玄清子引来,不显其余动作,转身走向论战堂内。
“神光离合,乍阴乍阳,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不愧是近年来名震诸夏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年虽弱,一身修为超凡脱俗,身合自然,一身道理不会差,儒家之内,能够与之相比的寥寥无几。”
浅绿色、黄褐色交织的锦袍加身,儒家一众前方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儒者,颔下长须近尺,神容皱纹显化,但一双明眸却灵光涌动。
浑身上下吞吐天地浩然,屹立天地之间,恍若存天支柱,在身侧一位年轻弟子的低语下,目光看向周清,数息之后,赞叹不绝。
比起墨家与对方之间的恩怨,真说起来,儒家与对方倒是没有什么冲突,虽有一些儒生侠客侵扰秦国,但均非儒家宗旨所至。
踏步而动,左右看了一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迎了上去,师尊曾语,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总之,多个助力总是没错的。
“儒家公都见过道家天宗玄清子!”
近前拱手一礼,规矩无比,将儒家传承的礼仪顺从而下。
“见过公都子!”
“说起来,今日得见孟夫子高足,颇为缘法。”
道礼而落,看着面前生命气息不复巅峰的儒家掌门人,周清很是好奇的看将过去,如今存世的百家名宿中,老一辈越来越少了。
除了大家还有底蕴,小家则根本没有希望传承,面前的这位公都子本为儒家孟轲弟子,虽如此,但其人却多为儒家前任掌门万章子教导。
万章子乃是孟轲最寄予希望的弟子,只可惜,一生也未曾破入悟虚而返,传位公都子,直到今日,辈分差异上,道家倒是无所谓,不过于儒家来说,却高低有序。
观公都子礼仪,颇为以同辈之人相交。观此,周清不以为意,然则公都子身侧的儒家弟子却神色微变,此举可是平白矮人三辈。
“少年之时,在稷下学宫,公都曾有幸一观道家先贤庄子的风采,真可谓是与道合真,天地一体,今日见玄清子,恍若此感。”
“道家天宗有玄清子阁下,传承必将大放异彩。”
道家的弟子不多,但每一位都可谓是精英水准,法天地自然,领略天地大势,妙悟无上觉真,他们所求乃是天地大道,儒家所求乃是人之大道。
是故,论其广博,儒家不如道家!
然则,论起纯精,儒家有独到之处!
“日月轮转,潮汐涨落,盛衰之事顺天道而行,如此,便可无为无不为,御使天地万物,举手投足之间,轻而易举。”
脆朗之语缓缓流出,周清单手指着头顶横空的骄阳,道家以天道御万物,把握最核心的道则、规律,如此,以己心媲美天道之心,寰宇无限,无为不为。
“天道虽大,然万物无常,唯礼匡之。”
“长幼有别,强弱有分,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矣,如此,三代以来,便也不会有春秋数百年来的征伐之事。”
道可道,儒家与道家之道泾渭分明,一者无常,一者有序,一者顺势利导,一者礼仪匡之,公都子看着面前那年岁甚轻的道家玄清子,缓缓而应。
周围诸人不语,二人之言看似平淡,实则各有内涵,各有本家核心理念,尚未入论战高堂,便是有这般争论,不知待会的论战堂,会是一个什么情景。
“夫丘不与化为人!不与化为人,安能化人?”
“古之至人,假道于仁,托宿于义,以游逍遥之虚,食于苟简之田,立于不贷之圃,是而,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苟得于道,无自而不可。”
此为当初儒家孔丘问道祖师的一段话。
那个时候的孔丘身怀大才,游走列国,以求重用,施展所学,然则,徒劳半生,一无所得,问道祖师,便是有此语而下。
仁礼之道,不如大道,何以化天地万物,若可与道合真,便可无需理会那些,顺大势而为,成就自然之礼,自然之道理,此般,道理可成。
“哈哈,玄清子阁下正矣,请!”
公都子没有再言,对方道出此言,当年儒家孔丘未至与道合真,化人不成,而今若是辩驳之,岂非己身超越先贤孔丘多矣。
摇头一笑,对着周围的诸人看了一眼,手臂迎着周清,看向论战堂入口,那里已经有不少的百家进入其中了,饶有兴趣者,倒是在周围聆听。
“请!”
周清颔首以对,亦是没有多言,随即,儒家与道家诸人入论战堂。
论战堂。
如其名,内部架构与咸阳乌氏居中的论战堂相似,而且区域更是大了许多,一处方正的高台矗立在正中央,四周条案陈列,二楼之上,倚栏之旁同样条案不断,
中央方正高台上,有三张长条案存在,最上首一张形体非凡,材质贵重,前面两张条案质地古朴,略有痕迹,内部看去,一位位百家之人游走,一位位侍者伺候其内。
稷下学宫之内,道家之学为官学,所居之位为高台之下,右侧最上首,一张条案陈列,其侧蒲团有序,进入论战堂,同儒家的人分离,入座道家之位。
“齐国丞相,到!”
大家有位,小家旁立,不多时,整个论战堂便是汇聚近百人,外面广场上,也有不少的百家弟子,彼此交头接耳,时隔十多年,稷下学宫再有盛事,也算机缘。
忽而,在那繁闹的论战堂尚未平息杂乱之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夹杂纯粹之力,顷刻间荡过整个论战堂,一息之后,整个论战堂为之一静。
旋即,便是一道道目光看向中央高台所处,那里的一张木制屏风之后,有序走出五道身影,为首者冰纨锦袍加身,灰白之发束冠而起,脚踏朝天靴,玉带束腰间,暗色纹理叠织,气度非凡。
身后四人中年模样,衣着简化些许,左右分立,头颅低垂,行至上首条案之旁,为首老者面带笑意的踏步至高台中央,四周而礼。
“后胜见过百家名士。”
“我王听闻稷下学宫复现盛事,颇为欢喜,本欲亲至,奈何数日之前偶然寒疾,故而,将此大事交托于后胜,让后胜一观百家盛况。”
“诸位,尊稷下学宫之规,论道为先,争鸣在后!”
“请!”
后胜者,乃是如今齐王建之母君王后之弟,十多年前,君王后去世,后胜凭借外戚身份,挤走田单,为齐国丞相,如今领国政已经十多年了。
多年来,深受齐王建信任,虽然政事不显,但十多年来,齐国之内,也没有大事发生,是故,后胜地位稳固非凡,今日出现在稷下学宫,的确规格不低。
一语而毕,后胜也未多言,再次四周拱手一礼,归于高台上首条案后,一切交于在场的诸子百家之人,非如此,不显稷下学宫的特殊。
“稷下学宫第三百零一次争鸣论战。”
“本学宫令开宗明义,以自由争鸣闻名诸夏,本次大论战,是稷下学宫道者宋缺申请,一应事务出至内府,所谓学无止境,士无贵贱。”
“论战胜者,尊齐王令,领上大夫之位,名告齐国,通传诸夏!”
数息之后,又是一人从后胜身侧走出,红色锦袍加身,束发带冠,行至中央高台,四周而立,开言而道,稷下规矩虽自由,却有制度加身。
“请道者之人入位!”
那红衣男子又是一礼,拜向高台下道者之人所在区域。
“请道者入位!”
语落,四周其余百家也是拱手一礼,口言道者,看向周清等人所处。
百人声势,震动整个论战堂,从稷下学宫第一次争鸣论战到现在,已经三百多次了,只可惜,数十年来,鲜矣,即是道者论战,加持传闻,诸人好奇不已。
感此,周清悠然起身,不慌不忙,对着看向自己的宋缺、尹仲点点头,出高台下条案,在四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行至正对论战堂入口的高台前。
拾阶而上,六个呼吸之后,六个阶梯留在身后,己身已经站在论站台上,道青色锦袍加身,寻常道者之冠加持,脚踏青云靴,绶带绕腰间。
“道家天宗玄清出战,争鸣论道于此!”
对着上首起身的后胜一礼,对着四周其余百家之人一礼,周身淡紫色的玄光闪烁,脆音席卷,涌至论战堂每个角落,缭绕于每个人的耳边。
数息之后,整个论战堂再次陷入寂静。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道玄妙
“数日前,临淄有闻道家天宗玄清子、秦国道武真君亲临于此,当时,后胜以为是传言,不曾想,道武真君亲至,可谓是学宫荣幸。”
那齐国丞相后胜神容欢悦,闻周清自出身份,当即,走下上首条案,近前一礼,如果仅仅是道家天宗的普通弟子,自然无须如此。
但秦廷道武真君的分量,在如今的诸夏之内,谁又胆敢轻视!
诸夏七国,秦国独强,齐国与秦虽相距甚远,但数十年来,秦国与齐国关系甚佳,甚至于当年秦昭襄王与齐王称帝并举。
就连当初燕国攻齐,也仅仅是除却秦国之外的五国,是故,对于秦国的重臣,岂能够不交好,更何况,道武真君颇得秦王政信任。
“丞相过誉也。”
“今日稷下学宫,只有道家天宗玄清,无秦廷道武真君,论战之堂,与百家名士论道于此,也算是玄清的运道。”
对着后胜一礼,而后,再次看向周围百家之人,灵觉扩散,一切种种尽在脑海之中浮现,闻秦廷道武真君的身份,在场之内,有人神情惊讶,有人神情不变,有人锋芒之气显化。
语落,入高台前右侧的一张条案之后。
后胜闻此,见状,点点头,没有多言,归于上首之位。
“请玄清子开讲!”
三个呼吸过后,台下那道者群体中,宋缺、尹仲、几位天宗道者起身,拱手看向高台上的那道身影,悠长一语,传荡整个论战堂。
“请玄清子开讲!”
百家之人,能得一子者,非是真正道理突出者不可得,非是名气远播者不可得,高台上那道家天宗玄清的身份信息,场中诸人大都听过。
乃是天宗内一位天资极为惊艳的弟子,数年之前下山入秦廷,为秦国护国法师,后为秦廷道武真君,位高权重,引得百家之人侧目
然则,对于百家诸人来说,尤其是那些颇有底蕴的百家来说,此人绝对是百家大敌,下山数年来,身陨其手中的百家之人数不胜数。
至于那些小家,自身的存亡都成问题,也没有精力去掺和别样之事,今日于他们而言,倒是一个新鲜之事,一位天宗少年争鸣论战,不知道有何人可以上台?
附和之言,道道目光更是汇聚,学宫规矩,先行开讲己身之道,再行争鸣论道以证高低,而后,若可屹立不败,当取胜。
“诸位百家同道,道家开辟至今数百年,大致主张,尽为天下所知,一一重申,似无必要,就请列位就相异处、不解处、辩驳处发问。”
“玄清作答,有的放矢,方能切中要害!”
屈身跪坐在高台条案之后,俯览台下诸人,目光流转,在一位位百家之人身上掠过,有的人身上气息自己还无比熟悉。
虽是开讲,但道家立足稷下学宫百多年,行事主张,早就通传诸夏,继续而言,已无必要,淡淡而语,等待百家之人起身。
“在下名家顿弱,敢问玄清子,何为道?”
周围诸子百家而动,略有低语,豁然,便是一道体态修长的身影在一侧起身,自报家门,拱手一礼,自顾走上高台,入座另一张条案,探寻问道。
却是名家顿弱,为开辟一人先。其原位仍有着那位公孙龙子的后裔公孙玲珑,语出,其余百家人看过去,又看向周清。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惟象无形,窈窈冥冥,寂寥淡漠,不闻其声,吾强为之名,字之曰道。”
“是故,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寰宇万物,尽皆在大道之内!”
周清神情平静,拱手对着下方的顿弱一礼,缓缓而应。
“大道可有形体?”
顿弱再问。
“本鸿蒙未判之元气,有何形质之见焉?”
周清答曰。
“大道当真无情?缘何会生养万物,此非有情哉?”
顿弱再问。
“道——本属先天,无声无臭,情——本属后天,有作有为。以无情化大爱,无情是无为之道,而无为之道,无为无不为!”
周清没有思索,继续答曰。
高台之下的诸子百家弟子静静聆听,数百年来,于道家的主张,他们自然清楚,但清楚了解是一回事,听道家弟子再论又是一回事。
“道,法自然,天地自然便是大道?”
顿弱再问。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道,非道,亦非非道。寰宇无尽之前,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南无北,无前无后,无园无方,百亿变化,浩浩荡荡,无形无象,自然空玄。”
“其后,玄妙显,大道出,天地化!”
周清悍然答曰。
“妙哉!”
“玄妙显,大道出,天地化!”
闻此,顿弱再次拱手一礼,并无再问,高声朗道一声,左右环视一周,面上满足而归于高台下座位。
“妙哉!”
“玄妙显,大道出,天地化!”
百家无疑惑,彼此相识一眼,面上有所得,尽皆朗声而语,赞叹而道,依照学宫规矩,此为论战得胜,虽然所问所答不为精深,却新意而显。
自然得胜。
“巨子,那名家顿弱早已是秦廷上卿,如今问道,不过是为天宗玄清子增加声势,名家之人沦落如此,不知公孙龙子存世,做何感想!”
于名家顿弱的身份,对于在场小家之人来说,或许是秘密,但对于在场大家传承弟子来说,心知肚明,率先发问,不过是增添色彩而已。
论战堂墨家群体中,六指黑侠身侧一位年轻人低语而道,颇为不齿名家顿弱的作风,好歹名家也算是大家,想不到沦落此等作为!
“勿多生事。”
黑色斗篷遮掩的六指黑侠单手摆动,没有多言,归于寂静状态。
“在下阴阳家纪嫣然,敢问玄清子,道无常形,水无常势,缘何天地万物绵延至今,盛却三代!”
圣洁的白色衣裙加身,轻纱遮掩,曼妙的身姿显化,从四周高台下而出,行入台上条案后,屈身跪坐,梳拢发丝,略微思忖,素手微动,探寻问道。
“道,常无为,无为无不为!”
一言以蔽之,周清答曰。
于阴阳家智者一脉纪嫣然出现在稷下学宫,周清心中倒是有些惊讶,不过念及数十年前阴阳家邹衍曾论战争鸣取胜,因而阴阳家大兴,倒也没有多想。
“世所传言,道家之人常不德,无谓生死?”
纪嫣然柔声脆语,空灵再问。
“何为不德?”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寰宇众生皆不德,无德便是有德。”
“无谓生死?”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天地阴阳,生死轮转,是故,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
周清答曰。
道家的道德超越儒家道德,因春秋以来,礼乐崩溃,道德不存,所以儒家才兴道德,而道家之道德,却是天地之道德。
上层的道德便是无道德,那个层次,不谈道德,人人皆有道德,下层的道德便是谈论道德,人人皆有道德之患,无德便是有德。
生死阴阳,道合一体,密不可分。
“近年有云,玄清子之天地五劫,其内元始天王者为道之实体,岂不与道者无形迥异?”
纪嫣然秀首轻轻颔下,印证道理,看破生死,无怪乎对方能够在这般年岁,修炼至如此之境界,自由其道理,随即,又是一问。
“掌门,这道家天宗玄清子境界不俗?”
论战堂内,儒家群体所在,公都子静静跪坐在一张条案后,闻纪嫣然同周清的问答,身边数人神色微动,不自觉低语。
“荀况师弟都曾赞叹过的道家弟子,自然不俗,静静听之,亦有所得。”
公都子点点头,道家的修行越高,对于天地万物的感悟越是深,玄清子的修为不必多说,近年来,已经名震诸夏,今日一听,可得其理念精髓。
“道法无形,清静自然,天地五劫,小说呓语。”
“天地有奇妙,强曰为之道,通俗诸夏,吾又强命之为元始之先,万法之王,玄之又玄,真空妙有,妙有真空,即是先天一点真阳之光。”
“虽实体,却聚散随心,虚幻轮转,颇合自然,俗解也!”
周清眉头一挑,微微一笑,回应纪嫣然。
虚虚实实,生生死死,本就是大道无常,论及此事,可为自己之擅长,又有何惧?只不过,比起名家顿弱,阴阳家纪嫣然,真正的麻烦之音还未到来。
“妙哉!”
“聚散随心,虚幻轮转,颇合自然!”
探寻完毕,纪嫣然悠然起身,四周一礼,脆音高昂,走下高台,归于座位之上。
“妙哉,聚散随心,虚幻轮转,颇合自然!”
未几,四周又是一阵的赞叹之声,附和之语,听道家玄清子之言,令在场诸人于道家之主张又有崭新之认识,不愧是近年来声名赫赫之人。
高台之下,宋缺、尹仲、小灵等人,同样高声赞叹之语,两论皆胜,气势渐起,不知接下来是谁要上台争鸣论战。
“在下墨家路枕浪,敢问玄清子,道常无为,超凡生死,凡俗一切如过眼云烟,而阁下缘何为秦廷道武真君,多次打杀百家弟子,作恶诸夏?”
数息之后,忽而,一道身着黑白麻衣的中年男子起身,走上高台,未曾屈身入座,四周一礼,身躯转向周清,轻声问道。
第四百一十五章 墨家三派
稷下学宫论战堂内,百家汇聚,人头攒动,一道道目光汇聚在高台上,那里,道家天宗玄清子之身影沉浮眼眸深处。
先后争鸣论战名家顿弱,争鸣论战阴阳家纪嫣然,均道理超凡,折服对方,百家虽没有异议,但若是有一人之疑问可以拦阻对方,也是一个不错的场面。
本以为,会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会出现,不曾想,今岁阴阳家纪嫣然之后,墨家路枕浪便是踏步而出,登临论战高台,朗声而语,传遍整个内外。
“墨家路枕浪,我知道你,你为墨家三分之后,齐鲁之地游仕之派的领袖。”
“莫不是阁下已然忘却玄清先前之语,在今日之稷下学宫,只有道家天宗玄清,并无秦廷道武真君,非如此,我等也不会有时间坐在这里论道。”
“你为如何?”
路枕浪!
这人周清知晓,乃是近些年活跃于齐鲁之地的儒家领袖之一,昔者儒家八分,墨者三分,其中一分墨者入秦廷将作少府,归于秦廷统辖。
另外两部分,分别为活跃于楚国之地的游侠之派、活跃于齐鲁之地的游仕之派,游侠之派的领袖六指黑侠统领整个诸夏墨家游侠弟子。
而游仕之派的领袖路枕浪则论辩诸夏,传播墨家道理,坐镇稷下学宫,一者入仕,一者传承,与六指黑侠之间交相辉映。
灵觉扫视,此人的修为倒是一般,不入化神,不过也已经臻至先天顶尖水准,闻其声,周清轻轻颔首,并未直接应下。
今日百家论道,真要谈及那般事,有相当一部分百家与自己都有因果,虽无惧,但已然偏离固定的轨道,语落,看向路枕浪。
“莫不秦廷道武真君便非道家天宗玄清子?”
“阁下肆意杀戮百家同道,屡献奇策,助力虎狼之秦国,不复道家天宗理念多矣,如此之行,何以于此学宫争鸣论战!”
那黑白麻衣加身的路枕浪,神容方正,体态修长,脚踏步履,头戴墨者之冠,腰腹一条扁平绳带,丝绦垂落一枚白玉。
听周清之语,仍为入座,再次环顾一周,高声喝道,神情之间,夹杂一丝恨意,若非眼前之人,秦廷近年来之发展不会如此之快。
“秦廷道武真君当然是道家天宗玄清!”
“既然阁下执意争论于此,玄清倒也无妨,数年前,玄清下山,入秦廷之内,磨砺修行,担任秦廷宫廷护法,其后,野王城邑,百家汇聚,欲杀秦王。”
“此事可为真?”
谈及往事,周清摇头而笑,道音流转,语落野王之战,那是自己下山以来经历的第一场战斗,也是在那一战,百家诸人陨落自己手中多矣。
想不到,至今,仍旧被墨家记在心中。
“秦,虎狼之国,百年来,苛政于内,铁骑征伐于外,秦将樗里疾、魏冉、白起攻伐山东六国,屠戮不亚百万,秦将司马错攻掠巴蜀,亦是十万之血流淌。”
“百万之士,祸及六国多少万家,无数妇孺苦痛斐然,无数幼子失却亲人,秦国造下此等天人震怒之事,自当为诸夏万民所不耻。”
“如此之秦王,自然当杀!”
闻对方提及近年来的事情,路枕浪不由冷哼一声,挺立身躯,拱手对着四周再次一礼,朗声流转,述说秦国暴虐,述说秦王之罪责。
这样一个为诸夏列国带来祸事之国之王,自然当杀,只要将其杀掉,诸夏便可复归平静祥和的状态,回归墨家之非攻、兼爱世界。
“你墨家可以代替整个诸夏之民?”
周清再次摇头,颇为不屑的看向路枕浪,听其之言,墨家仿若诸夏之判官,行生杀之事,看谁不顺眼,便率领百家攻杀。
莫不……太过于高看自己了!
语落,自顾自斟倒条案上之茶水,单手持之,轻轻抿了一口,灵觉笼罩整个论战堂,百家之人并无太大动静,儒家群体亦是如此。
“墨家兼爱,诸夏之民之苦,皆是墨家之人之苦,秦国施暴行于诸夏之民,墨家自是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斩却祸患之人。”
路枕浪神情微微一滞,旋即,反驳而道,墨家虽代表不了整个诸夏,但却可以代表那些被秦国伤害过的人们,为他们解决麻烦之事。
他们的事情,就是墨家的事情,如此,秦王自然该杀!
“哦,墨家兼爱之说,我曾闻之,但玄清没记错的话,墨家还有非攻之道。”
“以墨家游侠汇聚野王,欲杀一国之王,期时,秦国内乱,又有无数民众跟着受苦,难道那个结果便是墨家希望看到的,难道这合墨家之道?”
兼相爱,亦非攻,看似美好的理想信念,实则于如今大势不合,而道家所修便是天道,顺应天地大势,方能亘古不灭。
墨家如此作为,现在不灭,不久之后亦是当灭,以山东六国民众之苦加持己身,罔顾秦国民众之苦,此非双重之标?
“秦国法治,苛政猛于虎也!”
“秦国之民受一时之苦,而得万世之安乐,况且秦国乃边鄙之地,不入诸夏之风华,数百年来,百家不入秦,便是最好的见证。”
“秦国消失,于如今的诸夏来说,更是莫大好事,期时,列国相安无事,礼仪风化重现,复归圣王之世,何其良善!”
自从百多年前秦国崛起以来,整个诸夏内的战争六层以上与秦国有关,死伤的兵士八层以上与秦国有关,秦国东进,拓土数千里,三晋之地凭空消失近半。
连年征战,齐鲁之地亦是不得安宁,每一年都有大量从西侧列国沦亡的贵族与庶民,墨家兼爱,如何忍心看着这一幕。
路枕浪言语越发的冷酷起来,整个人在论战高台上更是精气神十足,迎着四周颇有不少颔首的百家同道,不住回礼。
“公子何等身份?焉得此人如此轻慢,待奴家将其打杀!”
高台右侧的道者所在区域,周清离开那张条案后,无人站位,焰灵姬倒是一身华丽的靠近些许,浑身上下本能扩散妩媚之气,美眸闪烁,眺望上首。
聆听公子与那墨家之人的争论,着实有些无趣,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和他们浪费力气,天地之间,谁的力量大,谁便可掌控一切。
秦国霸绝诸夏,公子一身修为超凡脱俗,区区墨家算得了什么,蓝色的双眸轻轻眯起,轻语之,修白的手掌抬起,一缕火红之焰升腾。
“……,这……,姑娘不可!”
“此为稷下学宫,百家汇聚之所,其内行事,全凭道理相争,修为之事鲜少加持,玄清道友神情依旧,想来那墨家路枕浪之音无碍。”
原本一直静静观看高台上论战争鸣的宋缺与尹仲等人,猛听焰灵姬之语,心中豁然一突,虽不至此女身份,但能够随伺玄清子身侧,想来非凡。
观其凭空火焰,脆音隐现杀伐,连忙转过身躯,低语拦阻,此刻高台争鸣,天宗玄清子并未有异样,想来是有把握的。
否则,此女出手,无论如何,按照稷下学宫的规矩,道者此行争鸣论战休矣。
“若不是你们相邀请,公子岂会将他们放在心上。”
跟随在公子身边甚久,自然清楚公子对于诸子百家的态度,墨家看似声势浩大,若公子愿意,早就直接调动力量,横跨诸夏,攻杀墨家。
红唇轻启,吹灭手指上的火焰,虽收敛秘术,但另一道火焰却凭空浮现在双眸深处,凝视台上的墨家之人,火魅真意流转。
“好生呆着,切勿乱动!”
不过,那股凝练的火魅真意刚冲向高台,便是被周清随意的一口气吹散,溃落虚无,天籁传音之下,直接回响在焰灵姬心间。
天地元气微微颤动,整个论战堂内,修为破入化神玄灵境界之人,皆有感觉,灵觉忽闪,数息之后,归于寂静,没有其余异象。
“墨家看来无人耶!”
“赢秦先祖伯益乃是舜帝封赏的治水功臣,赐姓为嬴,而秦国更是大周天子亲自赐封的世袭公爵之国,诸夏之内,除却燕国之外,谁可与秦国论正统!”
“大周共主天下,秦国在其内,然则在阁下的语中,却将秦国撇除诸夏,将秦国之人撇除诸夏之民,甚至于玄清怀疑阁下是否一临秦国!”
论道这般地步,周清再次轻叹,整个人也从条案后起身,拱手四方一礼,这……墨家路枕浪好似与秦国有颇大的仇恨。
好好的道理之政,不知不觉便是偏离轨道,感此,周清也未多言,没有理会身侧路枕浪的神情微变,清朗之语继续。
“秦政苛刻?不知是谁有言?”
“论及政事,儒家一直以来精研破深,数年前,我曾与儒家荀况咸阳一聚,其人曾语:入秦境,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佻,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
“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入其国,观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
“不比周,不朋党,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观其朝廷,其朝闲,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是所见也。”
“难不成墨家这位自衬在政事见地超越儒家荀况?”
第四百一十六章 百家百问
儒家荀况是谁?
现存诸子百家中为数不多的名宿,其时代与岁月可以追朔至孟轲盛事,迄今为止,已经出任过三次稷下学宫大祭酒,学贯百家,自阴阳家邹衍过后,整个稷下学宫论道,无一败绩。
其人身为儒家名宿,于政事之上的见地乃是如同批语,墨家之政事见地与之相比,谁人可信度更高,一分可辨!
“至于秦将屠戮山东列国百万兵士,哈哈哈,此言更是可笑至极,不知今日在场的百家之人中,可有兵家传人?”
周清没有给墨家路枕浪继续说话的机会,即是争鸣论道,自然要将对方认为正确的东西一一辩驳倒,前者为政事偏见。
后者为屠戮兵士之行,此举不入道家理念,周清拱手看向四周,百家汇聚,这个答案由兵家之人回答最为合适,最有说服力。
“在下兵家田垸,于道家玄清子之言,到有一语而应,《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为将者,攻城掠地,常事也,斩杀兵士,常事也,秦军尚武,军功爵超然,虎狼之师也!”
田垸为齐国临淄将军,位高权重,更是兵家传人,听高台上周清之语,未几,便是起身一礼,略微思索,便是朗声而应。
秦国虽屠戮山东六国百万之人,但其内却鲜少有齐国之人,数十年来,齐国与秦国交好,值此稷下学宫争鸣论战,又是秦廷道武真君,没有理由不帮。
闻此语,一直跪坐上首条案的齐国丞相后胜也是点点头,微笑着看向田垸,这才是位高者所谋,墨家之行兼相爱不合贵族道理。
“多谢兵家传人解惑,想来墨家这位应该有所得。”
“即是点出玄清秦廷道武真君的身份,数年来,百家之人只记住玄清屠戮百家的作为,而没有看到玄清在其位,谋其政。”
“倘若墨家之人进入山东列国高位,或是为丞相,或是为将军,亦或是为官吏,玄清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数百年来,墨家三分,虽有游仕之派,但鲜少有人进入官府之内为吏,若为吏员,兼相爱,何以整治政事,若为将军,非攻之道,何以攻城掠地。
尽皆驳斥对方之语,周清身躯转过,看向墨家路枕浪,不知对方还有何话可说。言落,整个论战堂又显寂静,一道道目光再次汇聚。
倘若墨家败落,那么,整个稷下学宫内,能够拦阻天宗玄清子的可就寥寥无几了。
“玄清子,你……欺我墨家太甚!”
“今日争鸣论道,任你有百般口舌,也难逃在下这最后一问,三年前,有墨家弟子曾在巴蜀之地游走,曾闻秦国新政,欲要毁灭百家之学,毁灭敌秦之学,独尊法治,独尊苛政律例!”
“治国原非一道,姑且不论。然无论何道,皆应敬重累世文明。今秦王新政,竟要毁灭文明,此乃旷古未闻之举,虽桀纣而不敢为也。虽不杀人,为害更烈,实乃愚昧天下之狼子野心也。”
路枕浪神情愤怒,怒目看向周清,随即,快速平复心神,复归严厉冷静,环顾四周那形势略有变化的百家同道,再次厉声一问。
这一问,夹杂淡淡的内力,回旋于整个论战堂,刹那间,在场的诸子百家之人为之神色微变,无论是哪一家,听闻此语,均眉头紧皱,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一侧的墨家弟子更是精神为之一振,全场逼视台上道家天宗玄清子,倒要看看对方如何作答!
“阁下技穷也。”
“说起来,阁下所言之事,在百多年前的商君岁月,秦国就曾有过,焚灭杂乱无章的诗书典籍,而今,秦王复行此事,乃是先例,何有毁灭诸夏文明风华之举?”
“秦国乃是一国,数百年来,秦国文字而出,雅言而出,驰道而出,度量衡而出,均一行秦国之内,便捷秦国民众。”
“秦国法治,乃是为富国强兵而立,倘若百家之学也有富国强兵之良策,自然如百川汇海,秦廷当兼修并蓄,不仅不会毁灭百家风华,还会令百家风华更进一步!”
焚灭百家文明,这件事以前不曾有,以后也不会有,墨家路枕浪夸大其词,欲要挑动百家敌秦,其心难测,百家各有风华,各有心声。
百家百心,心不一,国便乱!
先前与秦王政谈及的一同百家之心之策,虽在巴蜀之地暂行,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墨家之人探知,不过现在才探知到,也已经晚了。
秦国大势已成,纵然山东列国有何对策,也无大用。
“百家之道,想要真正的源远流长,亘古不灭,唯有扎根诸夏大地,真正的留名于诸夏之民之心。而在场某些人口头高喊兼爱,胸中实无一策之迂阔!”
“墨家自命救世,却只着力于斡旋上层,扬汤止沸。实则隐居深山,远离庶民,于国于民,何曾有温饱之助?如此偏执,如此狭隘,如此名实相违,岂非徒有其表也!”
伴随最后一语落下,算是完全回应墨家路枕浪之言,或许此言早已偏离争鸣论道之意图,但此言未必不是今日在场百家所希望听到的事情。
秦国霸绝诸夏,虎狼之师闻名诸夏,令列国闻风丧胆,数百年来,百家不入秦,一者是秦国风华文明有缺,二者百多年来,秦国奉行法治,百家入秦,多有违反法律之事。
今日回应路枕浪之言,实则已经夹杂秦国将来的国策,若有心者,将来说不准可保传承不灭,否则,到期仍旧冥顽不明,传承之路也就到头了。
“玄清子,你竟如此轻视我墨家上下!”
多次论道,均被对方解开,墨家路枕浪体内气血涌动,周身玄光而动,强忍着心间的愤怒,恨恨看向周清,此人之言,敌视墨家深矣。
若是不除去,只怕将来便成了墨家的祸患。
“你之最后一问,我已经答出。”
“难不成你还要与我武道论战?”
周身同样的淡紫色的玄光扩散,墨家之精髓在于下,而不在于上,这些墨家中人整日坐在闲适之所,偏离墨翟之道久矣。
感受对方身上的玄力涌动,周清单手负立身侧,轻笑而道。
“哼!”
与天宗玄清子武道论战,自己虽有此心,却无那般之力,心中诸般念头升起,体表涌动的玄光消弭不见,归于五行,再次冷哼一声,走下论战高台。
此行,无疑于表明论战台上的天宗玄清子再胜一家,比起最开始的名家、阴阳家,与墨家之间的争锋更是相对,也为在场百家之人期待。
“妙哉,道家玄清子!”
数息之后,整个论战堂内,又是一道异口同声的赞叹之言,无论对方的道理如何,总之墨家无言以对,论战已然失败。
闻此浩瀚之音,高台下的墨家一众弟子群体,神色难看,巨子六指黑侠黑色斗篷笼罩,倒是看之不清,另一边的儒家诸多弟子群体,倒是没有太大的异动。
“在下兵家田垸,请问天宗玄清子,昔年兵家始祖太公望乃为道者,却用兵如神,领兵攻伐商朝,短短数年,以周朝数万之兵击溃商朝数十万精锐兵士,其缘由如何?”
有了三家打头阵,未几,刚才被周清一礼请出的兵家传人身披浅红色的重甲,登临论战高台,并未入位,躬身拱手一礼。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皆可道,兵家之道自然在其中,太公望为道者,领略道者初始之一,把握兵道之脉络,掌握兵道之形神,是所谓,凡用兵之道,莫过乎一。”
“一者,阶于道,几于神。用之在于机,显之在于势,成之在于君。夫水,至柔弱者也,然所触丘陵必为之崩,无异故也,性专而触诚也!”
周清没有停顿,颔首答曰。
“如何达于道?”
田垸再问。
“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周清答曰。
“……”
“……”
田垸三问,周清三答,语落,田垸心满意足的拱手一礼,退下高台,四周再次升腾一道赞叹之音,声势浩大,争鸣论道再胜一家。
“在下医家子术,请问玄清子,凡人生长于天地之间,缘何有疾病而生?”
子术问道。
“天地阴阳二气,杂糅五行之属,对立相峙则人体康健,此消彼长,则疾病而生,是所谓,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
周清答曰。
“人体康健亘古,可否为长生长寿?”
医家子术再问。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天地不灭,则可长生长寿!”
周清答曰。
“……”
“……”
医家三问而退。
四周百家同道齐声称赞,再胜一家。
随其后,书画家传人登台!
还禅家登台!
天文家登台!
堪舆家登台!
甚至于房中家都有登台!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内圣外王
“在下房中家务成,敢问道家玄清子,房中之术可合天道乎?”
身着道衣玄袍,中年模样,眉目颇为俊朗,束发而冠,登至高台,拱手一礼,自报家门,随即探寻问道,浑身上下弥散一股奇异玄力。
“上古道曰:爱精养神,服食众药,可得长生。然不知交接之道,虽服药无益也。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天地得交会之道,故无终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夭折之渐,能避渐伤之事而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
“如此,有何不为天道?”
房中家!
此家脱胎于道者,有些像神仙家,有些像经方家,但那群人号称房中家,乃是擅长房中之术者。何为房中术,节欲养生保气之术是也。
上古道者的传承大体可分三类,三类皆可证就大道,证就乾坤相合的无极太初之道,一者为房中术之脉,一者为服食天地奇珍之脉,一者为炼气吐纳之脉。
而且,这三脉均有成就大道之人。
房中术一脉,诸夏传闻,上古人皇轩辕氏,便是御女三千证就大道,成就长生不老,消失不见,随其后,有《黄帝内经》、《素问》之法流传。
服食天地奇珍一脉,诸夏传闻,千年以前,有彭祖在神农大山遇到一只身披五彩翎羽的鸟儿,将其捉拿,烹饪吃之,此后,长寿无尽。
炼气吐纳一脉,则是为主流之道,数百年来,声名最盛的便是祖师老子,短短十年,与道合真,身融万物,消失不见。
“房中术既通大道,玄清子以为要理何在?”
那房中家务成再问。
“容成子先贤有言,以四时为辅,天地为经,顺从天道自然,采纳乾坤精气,阴阳相合,性命交修,阴阳皆生,阴阳不死!”
“即所谓,顺阴阳,天人合一!”
容成子之人岁月不知数,诸夏传闻祖师曾见过对方,故而得道,但梦回春秋的时候,并未感知此事,想来是道者的先贤杜撰。
虽如此,但此人道理相传,留存道家经阁之内,周清阅览之,觉得后世杨朱之道未必没有受其启发,一语而落,回应务成。
“房中家传承久矣,数百年来,未得入大道乾坤之人,玄清子以为何也?”
闻周清回应,务成喟然长叹,是啊,那个道理自己昔年也从天宗赤松子口中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一回事。
心中怅然久矣,房中家传承直追轩辕黄帝,今日衰落,何其惭愧。如今机缘遇到道家天宗玄清子,万法同源,再问之。
“心诚自然,保性全真!”
“若可,不入欲望,得无穷妙处,不可,沉沦凡俗,大道远矣!”
迎着房中家那人礼拜过来的姿态,周清拱手回礼,一言以蔽之,在经阁的记载中,房中家与道家天宗、人宗多有来往,师兄赤松子也向他们学道,也曾修习过房中术。
只可惜,观师兄如今的修炼状态,在房中术一道上,似乎并没有把握精髓,把握住性命交修的核心精髓。自地支圆满以来,与白芊红、焰灵姬双修,多得自然妙处,无异样加身。
“万法之道,殊途同归!”
“妙哉!”
那房中家务成再次一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四周朗声而语,走下论战高台。
“妙哉!”
“万法之道,殊途同归!”
随其后,四周百家诸人再次异口同声,声音震荡整个论战堂,从名家顿弱以来,道家天宗玄清子屡屡胜过百家之问。
尽管其中多为提问,并无真正的辩驳之处,但数百年来,道家的理念诸人尽知,纵然辩驳,也超脱不了道家祖师老子的微言大义。
数百年前,连儒家孔丘都曾问道,他们不过小小的百家,何敢刁难。更甚者,论战高台上的那位少年道者,不仅仅是道家天宗玄清子,更是如今霸绝诸夏秦国之道武真君。
于情于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未几,又有一小家传承之人近前,这等稷下学宫盛事,不仅仅是争鸣论战之人的盛事,也是他们这些小家的机会。
如果道理新颖,得到在场诸人的认同,说不准便会有扩大传承的机会,虽然,这种机会很小,但小家之路,本就坎坷,有机会、有希望,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一个个小家之言探寻,周清一一回应。
端坐于高台上,俯览高台下的诸多百家同道,舌论百家之人,不自觉,周清似乎感受到诸子百家对于传承亘古的极大希冀。
三百多次争鸣论战,能够在其中力压群雄的终究是少之又少,非有真正包罗万象之道理,穷尽万物之玄妙不能够做到。
一家家从眼前而过,虚空之上的骄阳流转,时间过的很快,刚入论战堂仅仅巳时初入,如今,已然午时而显,当然,未曾论战的百家越来越少了。
“在下儒家公都子,敢问玄清子阁下,数百年来,春秋之世渐行渐远,战国乱世而起,缘何儒家之学未能得列国之王所用?”
终于,伴随着又一道身影踏上论战高台,整个厅堂之内悄然间归于寂静,遍观四周诸子百家,唯一还没有上场的大家,也就只有儒家了。
儒家之学,数百年来,扎根齐鲁,每一代都有先贤出,孔丘离去,麾下弟子虽将儒家八分,但八分之后的儒家势力更大。
待到孟轲一统儒家上下的时候,整个儒家在齐鲁的大势铸就,更有数十年来荀况在齐鲁之地的影响,儒家与小圣贤庄的名气震荡诸夏。
目光所至,此次儒家上台争鸣论战的不仅仅是儒家弟子,更是儒家当代掌门公都子,师承孟轲,可为名宿,亲自论战,无形之中,以展道家天宗玄清子之名。
一语出,引得论战堂内百家更为瞩目,虽然公都子此语有些自谦,但实则数百年来的诸夏列国之中,以儒家之道治国者。
有!
然,多败亡!
这不仅仅是儒家一家的问题,在场其余自忖道理不弱的百家之人也想要一听其中缘由,推及己身,若玄清子之言妙哉,未必不是机缘。
“公都子之问,可是有些难为玄清也。”
“不过,简单而言,也不无不可。数百年来,诸子百家兴起,百家之学,各有其道,我道家之学多为出世之学,故而,并不在意。”
“但是,百家之学多为入世之学,列国纷争,是故,君可不行百家之道,而百家之道欲要行之,必要通过君王,公都子以为然否?”
观儒家公都子上论战堂,周清从条案后起身,道礼而下,呼吸之后,二人均未入座,相聚未远,立于高台,环顾四周,略微沉思,出言回应。
语落,看向一侧的儒家公都子。
“玄清子之言,然也!”
公都子颔首以对,须发皆白的容颜上,轻轻一笑,无论如何,若轻视面前的少年之人,无疑是不理智的,论道百家,尽管多为探寻,却听玄清子之音,已然博学也。
不仅儒家公都子赞同,连带此刻论战堂内的百家之人都为之凝神静听,列国乱世,想要一展自家所学,通过君王乃是正理。
“春秋以来,诸侯并起,君王多矣,于其而言,生死存亡乃是首要大事!”
“若国将不存,百家之学何用?”
“是而,富国强兵,法家精要之学通行列国,楚国吴起变法,魏国李悝变法,韩国申不害变法,赵国武灵王变革,燕国昭王乐毅变革,齐国邹忌变革,秦国卫鞅变法!”
“诸国以法家之学,富国强兵,存活诸夏,渡过大争之世,方有今日七大战国,要做到那一点,儒家之学可以否?”
天地阴阳,乾坤两道,百家之学欲要施展,需要通过君王,即如此,站在君王的立场上,执掌一国,孰轻孰重,可知也。
如若春秋之前,仁德礼仪之学定然被大周所喜,然礼乐崩溃之后,生死存亡为大道,何以礼仪征服天下?是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而儒家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庄子·天下》有言,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
“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
“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
“庄子一语尽皆将儒家精要包含其内,公都子以为然否?”
阅览庄周之说,周清甚为感叹,不愧是自祖师以来,道家最为杰出之人,超越文子、杨朱、宋尹等人多矣,所为道家之人,但一身所学通百家。
数百年来,儒家之人一直所要追寻的道理,被庄周一口道出,但偏偏数十年来,儒家之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周清奇异。
语落,再次看向一侧儒家公都子。
“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
“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暗而不明,暗而不明……,玄清子请细言也!”
闻周清之语,那公都子神情先是一滞,而后周身浅蓝色的浩然之气显化,灵觉闪烁,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刹那间,浑身上下为之颤抖。
神情豁然间凝重起来,身躯转向道家天宗玄清子,拱手规矩无比的儒家礼仪,问道曰。
“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
“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熏然慈仁,谓之君子。”
“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为验,以稽为决,其数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齿。以事为常,以衣食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为意,皆有以养,民之理也。”
大道如一,周清漫步在高台上,迎着百家诸人的目光,述说口中道音,祖师曾言,治大国如烹小鲜,掌握本源道理,何其容易也。
感身侧那儒家公都子周身玄光闪烁荡漾,周清没有停下,继续而道。
“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子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是故,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儒家要走的路,孔丘早已言明,而你等不自知,奈何!”
语落,周清归于原位而立,感身侧那越发璀璨玄光笼罩的公都子,清静之气掠过,平稳其心神,神容平静,论战百家于自己而言,再也轻松不过。
儒家的道路,尽管于如今的儒家来说,未触及其核心,但其所作所为,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否则,原有的岁月长河中,百多年后,不会有那儒家后辈,一己之力,镇压百家,屠戮百家,独尊儒家。
“哈哈哈,此次出行之前,《易》道占卜,有机缘妙法落于儒家,不曾想应验在玄清子阁下身上,数百年来,我等一直追寻祖师之道,今日终有所得。”
“妙哉!”
“大学至圣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目而至,三纲并举,内圣外王,我儒家定将传承千古而不灭!”
得一丝清静之气加身,心间极度不稳的情绪平复,数百年来,儒家先贤众多,更有师尊这等绝代之人出现,然则,师尊道理,更多为对祖师的发展与革新。
今日听道家天宗玄清子而言,汇合自己所悟道理,多年来,心性顿悟,妙理涌现,境界更是有突破之象,强忍着内心的激动。
朗声大笑不已,不远处,儒家群体中,有所得者,同样高声朗笑附和。
数息之后,公都子正衣冠,缓步而至周清跟前,躬身拱手而礼,三拜而过,须发洁白的神情之上,无比坚毅之色闪烁。
环顾四周,字字珠玑,字字千斤,随即,走下论战高台。
第四百一十八章 擎天浩然
“妙哉!”
百家诸人目视儒家公都子踏步下论战高台,虽未有再次而论,但胜负已分,场中诸人有对儒家之道明悟者,神情颇为倾羡。
昔者,道家祖师有云: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百家之学甚多都是从道家而来,孔丘问道老子,杨朱问道老子,墨家之学论道文子,法家之道更是纳道家之法于其内。
乱世而动,儒家为显学,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力,如今又找到己身之道,传承有望,千古不虚,数息之后,又是一震异口同声之语。
“八目而至,三纲并举,内圣外王,儒家根基!”
“巨子,这道家玄清子却有些本领,身为道家天宗之人,却整合儒家精要,更进一步,包容百家于其内,倘若其道理当真铸就,列国君王大善也。”
论战高台一侧的墨家群体之中,六指黑侠仍是黑色斗篷笼罩,外人看不清具体神容,聆听儒家公都子与天宗玄清子之言,尽管对玄清子异常不满,但此等道理却合大道。
一直以来,儒家之学颇为内圣,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五者走入极限,若更进一步,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得。
路枕浪面色有些低沉,想不到竟是被儒家占了如此大的一个便宜,反观墨家自身,数百年来,欲要通过君王行道,终究不可得。
儒墨对抗,儒家壮大,必然会与墨家形成冲突,到时候,便是生死之战,但那些读书人一直以来都走一步看三步,实在是阴险。
“只要诸夏间,仍有战乱、欺凌、逾越……诸般事,墨家便不会消亡。”
“今日前来稷下学宫,争鸣论道不是目的!”
儒家之道更近一步,六指黑侠没有任何评价,闻身侧路枕浪之言,沉吟数息,而后缓缓回应,墨家之道走的虽艰难,但决然不会断绝的。
“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
路枕浪点点头,没有在墨家未来之事上纠缠,与其纠结那些事,还不如将眼前事情真正做好,念及此番谋划,低语而道。
“万不可有失!”
六指黑侠亦是颔首。
随即,趁着此刻论战堂内那热闹非凡的气氛,路枕浪悄然离开,消失不见。
“百家之道,各有其妙,可还有百家传人上台论战?”
高台之上,周清一人静立,礼拜身侧百家,迎着百家诸人的道道目光,再次请战,直到儒家公都子下台,已经接连论战三十六家。
比起百多年前的动则真正的百家,或许不足,但百家沦亡甚多,能够存到现在的百家,已然可称不俗,一缕内力夹杂,回旋厅堂四周。
语落,整个论战堂进入寂静的状态。
在场的一位位百家传人相视一眼,交首低语不断,然,数息之后,却无一人近前。有残余未登临论战高台的小家传人,虽有心,但已然没有必要了。
“可还有百家传人上台论战?”
“可还有百家传人上台论战?”
一连三问,再次环顾台下百家,观百家之人无人上台,顺而,身躯微侧,看向高台上首的齐国丞相后胜,此次学宫盛事,乃是对方所主持。
“哈哈哈,数年来,诸夏传闻,道武真君以武道超凡名扬天下,今日论战百家,更显道理超凡,后胜拜服多也。”
“既无百家传人上台,如此,依稷下学宫规则,此次学宫争鸣论战,道家天宗玄清子理服百家,为稷下学宫第三百零二次论战之胜者。”
“是而,尊大王令,当授予胜者上大夫之位,传名列国!”
上大夫之位,依《周礼》卿之下,依次为中大夫、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而无上大夫。是卿即上大夫,位同秦国之卿。
虽非实封,但带来的好处却显而易见,齐国后胜观周清之礼,连忙起身回礼,行至跟前,朗声而笑,目光扫视一周,定下最后之论。
当今之世,齐国亦是为大国,齐国上大夫虽比不上秦国道武真君之位,但百多年来,争鸣论战于此的百家之人,也只有天宗玄清子这个异数。
“多谢。”
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周清看向后胜,看向论战堂内的百家诸人。
“道武真君,若是我王知晓阁下争鸣论战取胜,定然也是欢悦。”
“往常论战之时,我王亲至,与争鸣胜者论道治国,今日,我王未至,后胜也希望有这个机会,同阁下论道学宫,以合治道,以合国道。”
“不知后胜可有此机缘?”
数十年来,诸夏七大战国中,齐国与秦国交好,多年前的燕昭王伐齐之战,秦国未有出手,是而,在秦国与赵国长平之战的时候,齐国也未曾助力赵国。
齐国以礼侍秦,秦国也一直以礼待齐,身为齐国丞相,自然明悟眼前道武真君的分量,虽不若秦王亲至,但若这般让其离去,传出去,只怕有损两国交情。
拱手一礼,面上带着期待。
“丞相此请,玄清焉敢拒绝。”
即是多次提及自己封号道武真君,周清自是明悟眼前之人的意思,尽管论道治国可能无趣,但似乎……还真少不了。
道礼应下。
“哈哈,时值正午,正是宴饮之刻,百家汇聚,堪为盛事,半个时辰后,你我学宫治道堂再言。”
于秦国道武真君所给之颜面,后胜颇为满意,再次朗朗一道,召过身侧之人,快速低语,复归原位,再次一礼,转身离去。
周清则静待后胜几人离去之后,又对着高台下百家之人一礼,走下论战台,归于道者汇聚之位,沿途所行,多有百家传人欢喜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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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子道友,不愧为道家千年以来最为惊艳之才!”
“争鸣论道于此,理服百家,儒家甘拜下风,墨家更是技穷于此,今日过后,玄清子之名当传荡整个诸夏间,我等也能因此受益不少。”
道者汇聚,宋缺那满怀激动的姿态近前,深深道礼,同身侧的尹仲相视一眼,毫不掩饰口中的赞叹,论道百家,小家之言比较容易处理,尤其是儒家、墨家、名家、兵家等等大家。
或许有鉴于玄清子道友道武真君的身份,但听道友一言一行,都非普通的道者所能够拥有,尤其是最后点名儒家之道之言。
真正折服儒家公都子,令其直接走下高台,数十年来,从庄周力压孟轲之后,道者还从来没有这等荣耀与地位,如何不欣喜。
“只是,今日儒家虽落于下风,但公都子也从玄清子道友口中得到不少好处,儒家根基显化,先前高台上,我曾有感公都子欲要浩然突破。”
“若可功成,儒家亦受益颇多。”
道者扬名,是为好事,但儒家也从今日论道,得内圣外王之妙法,只消儒家高人整合道理,便可成就体系,将儒家之学更进一步。
看起来,儒家落于下风,但实际上,儒家在齐鲁的根基未有损失,反而得了莫大的好处,念及此,尹仲倒是有些担忧。
“儒家亦受益颇多?乾坤之内,阴阳交转,儒家既然受益良多,那么,自然要付出点什么,齐鲁之地,儒墨成僵持之势为上策!”
扫视身侧的宋缺、尹仲二人,闻其语,周清喃喃一声,未有多言,灵觉有感,一双泛着淡紫色的明眸看向儒家所在,那里,儒家诸人已经消失不见。
另一侧,墨家诸人也消失不见,扩散外界天地,一位位百家之人均在学宫侍者的引领下,行至宴饮之堂,此等盛事,自然要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公子,以您的身份,在这里和百家论道,那是看得起他们,而墨家、儒家若是不识相,将来一天下大势,顺手灭了便是。”
相对于宋缺、尹仲二人的担忧,身着烈焰金红锦袍的焰灵姬颇不以为意,先前若非公子拦阻,直接就将墨家那人打杀了。
公子争鸣论战胜利,乃是必然,跟随在公子身边这般久,镇压百家,乃是轻而易举,虽然公子所言论道百家有必要,但在焰灵姬眼中,那些人都是弱者。
将来秦国一天下大势,公子若统兵督战,谁敢不从!
“人可灭,道理难灭。”
“我们走。”
轻轻摇摇头,厅堂之内,百家诸人缓缓离去,有感先前后胜之语,没有继续停留,转身走向门外,焰灵姬等人紧紧跟随。
宋缺二人闻焰灵姬之言,先是神情一怔,而后也是摇摇头,诸夏之内,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杀人来解决,就方便太多了。
“公子,这里似乎还有其它的百越之人!”
摇曳着身姿,灵觉肆意扩散,感知周围的种种情况,刚踏着婀娜的步伐出门外,便是秀眉一挑,好生熟悉的气息。
“不必理会。”
周清轻嗯一声,语落,看着门外此刻走向道者群体的四位使者,两男两女,均俊逸芳华,礼仪上前,口言说道后胜吩咐之事。
“小灵,随我走。”
“小衣和他们就交给你了。”
与后胜论治国之道,先前所定,对着那四人点点头,头颅微侧,看向焰灵姬,吩咐道,屈指一点,便是一缕淡紫色的玄光脱手而出,没入焰灵姬体内。
第四百一十九章 身陨
“师叔,诸夏百家还真是多,若非来到稷下学宫,我还一直以为诸夏之间,只有道家、儒家、墨家、农家等大家。”
“而且今天农家的人虽然来了,但并没有登台论战,不知为何?”
先前的论战堂内,诸子百家一共前来近五十家,虽然不知道是否还有其它的传承,但各种各样的传承看起来已经足够令人诧异了。
今日与师叔争鸣论战的大家有墨家、名家、兵家、儒家、阴阳家,唯独没有农家之人的上台,而去岁在楚国郢都的时候,农家表现出来的力量可是相当不弱。
看着两名在前、两名在后的侍者,小灵倒也没有避讳,看着与小衣她们逐渐的分离,踏上另外一条道路,直通治道堂的方向,心有疑惑而出。
“农家的道理根基同墨家一样,都在庶民之中,只是,比起墨家如今的大伪,农家倒还有点用处,何况农家先祖神农也是一位道者。”
“其理念同道家相似,与我争鸣论战,无用,但登台论战助我一力,也不是农家之人希望看到的,这些百家中的大家,早已偏离最初的理念。”
农家此行前来的人为烈山堂田猛,其人虽然在论战堂出现,却一直静默不语,甚是低调,待自己争鸣论战胜利之后,便消失不见。
昔者,在郢都之内,自己要助神农堂朱家登临侠魁之位,被其拒绝,就已经注定今日会有农家沉默的局面,农家既然做出如此选择,日后自然要承担选择的后果。
“诸子百家轻秦久矣。”
“不知道将来秦国若一天下,会如何对待那些百家?”
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小灵很是好奇,下山以来,跟在师叔身边,接触过太多的诸夏隐秘之事,遍观列国风华,山东六国对秦国畏惧太深。
再加上秦国郑国渠修成,根基更为浑厚,国力远超秦昭襄王岁月,而山东六国却处于不断衰弱的局面,天道大势,师叔看的比自己清楚。
既然师叔选择了秦国,那就注定秦国将一天下。
“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容易回答,周清对着身侧的小灵看了一眼,轻语之。
何为一天下?
那就是凡不合秦廷之意,不顺从秦廷之意的力量都将注定消亡!
“逆之者亡,如此,到时候,那墨家与农家岂不是要从百家中抹除?”
从墨家、农家对师叔的态度,就已经表明他们对于秦国的态度,如果秦一天下,那么,敌秦的墨家不用说,绝对要铲除,农家也不例外。
“真走到那一步,百家中没有它们,一样为百家。”
“嗯,这里的环境似乎有所不同,小灵,你可能看出什么?”
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模棱两可的答案,于小灵的询问,周清给予详细解答,将来小灵执掌道家大位,明悟天道大势,颇有用处。
正欲要多说什么,忽而,身下脚步一滞,周身淡紫色的玄光闪烁,不过,呼吸之后,便恢复原样,双眼深处沉浮浅浅的紫色玄光,灵觉扩散,嘴角轻轻扬起。
又看着身前身后引路的四名使者,仍旧低首不语,手臂拂动四周虚空,看向小灵,不知道以小灵这段时日的修行,能否看出什么。
“这里的环境有所不同?”
果然,听周清之语,小灵周身浅蓝色的玄光闪烁,深蓝色的眼眸泛出玄光,凝练的灵觉探向四周,这里是通往治道堂所在,乃是稷下学宫另一处高雅区域。
毕竟,往常治道堂都是齐王所在之所,脚下的道路宽阔而平坦,不远处则是在微风下跌宕涟漪的小湖泊,湖泊之上修建有迂回走廊,假山林立,绿意盎然。
虚空之上,白云漂浮,大日横空,一缕缕炎热之光落下,使得天地间的气息逐步燥热起来,再过一个时辰,天地间的阳刚之气便会达到极限。
灵觉极尽扩散,微风的声音,使者踏步而动的声音,水浪荡漾的声音,一切的一切似乎……太过于清晰了,使得天地间仿佛失去所有杂质,变得纯净、清澈起来。
“这里好……静,与道家天地失色不同,天地失色,万物皆寂,这里的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掩盖了,师叔,有高强的武者在此?”
深蓝色的眼眸深处,灵光涌动,瞬间明悟师叔刚才言语之意,刹那间,周身为之耀眼的玄光涌动,双手掐动道印,水韵凝练显化。
“数年前,我在秦廷为护国法师的时候,曾多次进入守藏室,阅览秦廷珍藏的典籍,其内便是提到当初秦将司马错攻取巴蜀的事情。”
“巴蜀两国虽小,但其国内却有奇人异事,尤其是蜀国之内,有传承之上古道者、巫者的东西,他们的力量或许不强,但在其它的方便却相当不错。”
“蜀国中有一座名山,名为蜀山,蜀山之内有一种族,号曰巫族,传闻他们一族有虞渊护卫,一直在守护着什么,当然,他们也掌握有独特的秘术。”
“像我们现在遇到的这种,应该就是蜀山独有的一叶障目!”
一叶障目,不见天下。
此为蜀山独有的秘术,即可隐藏自己,也能够迷惑别人,宛若幻境,引人入瓮,自己也是在道家天宗的经阁、阴阳家的珍藏之中见过记载。
想不到今日真正见到了,更令自己奇异的是,蜀山的人竟然会出现在齐鲁之地,那可是几近横跨诸夏的距离,在稷下学宫布下如此阵法,所为者,目标很明确。
挥手间,身前身后的四名使者便陷入深层次的昏迷,劲力包裹其身,落于不远处的道路之旁,只是,如今一叶障目之下,看似道路之旁,具体为何就不清楚了。
“一叶障目!”
小灵闻此,不解这种秘术的内涵,但师叔曾经说过,道家清静之法,足以破开诸夏间所有奇异幻境,既然有些东西被遮掩,那就以清静之气荡开所有。
玄功运转,催动清静之法,一丝丝玄妙的清静之气笼罩全身上下,加持在双眸深处,再次看向四周,似乎仍没有什么变化。
“非有化神境界的清静修为,不能够破开一叶障目。”
“诸位,听本君说道如此之久,还不现身?”
最开始前往稷下学宫的时候,心有所感,略微推演之下,便是有一小劫,既然是小劫,那就说明,有几只不长眼的蚂蚁在给自己找麻烦。
一语道喝,双手掐动道印,刹那间,五行玄光涌动,成就阴阳道图,屈指一点,落于身侧的小灵头顶,垂下玄光,护持其身。
咻!咻!咻!
随其后,周清动作还未落下,四周虚空上下,便是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黑色箭雨汇聚,真真正正的万箭齐发,封锁十方退路。
一念而觉,体表耀眼的紫色玄光涌动,一道丈许方圆的紫色光球笼罩己身,任凭万箭齐发,落在紫色光球身上,瞬间被消融,化为乌有。
至于残余落在小灵身上的羽箭,同样被其体表的阴阳道图震成粉碎,落于大地之上。万千羽箭加身,未有损伤,天地之间,再现攻伐。
一枚枚漆黑的圆球,形体不过如成人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球成百上千的从十方区域汇聚,速度如离弦之箭,瞬间近二人之身。
“这是……?”
周清奇异之,羽箭倒也罢了,这等事物倒是未有见过,体表的护身光球震荡能量波动,将所有的漆黑圆球湮灭,将它们再次化为粉碎。
嗡!嗡!嗡!
一息之后,在那成百上千的漆黑色圆球被破碎之后,转而代之的从那破碎的尘埃中,升起一片片缤纷、粉红色的花瓣,一缕缕芬芳之香扩散,缭绕整个天地之间。
“樱花的气息,不对,其中还夹杂有多种至阴至毒的事物,这也是蜀山的手段?”
那一片片亮丽迷人的花瓣落下,映衬着整个天地间都成为粉色,气息入鼻息之间,那种花瓣的名字自己不陌生,在咸阳的时候见到过。
不过,在那一缕缕馨香花瓣之下,还隐藏其它的阴毒之物,涌入鼻息之间,破开阴阳道图的封印,还未等小灵说道什么,整个人体表的玄光便是溃散,数息之后,五脏六腑消融,七窍之间,漆黑的污血流淌而出。
就是周清己身,嗅着这等花香与至阴至毒的气息,体表那耀眼的淡紫色光球亦是紊乱溃散,当其时,四周寰宇上下,又是攻伐而出。
一道道凌厉无双的剑道锋芒显化,四方而起,纵横天地,封镇六合,剑道虽迥异,但汇聚一隅,成就阵势,威能大增,一击之力,斑斓玄光合一,击溃周清体表的护身玄光。
“他已中了我蜀山独有的十二奇毒,毒入五脏六腑,玄力不存,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一击而成,便是四道通体黑色玄袍罩体的身影踏步而出,体表荡漾玄光,手持无双锐利之剑,顺着那道阴厉之声的驱使,身法上前,又是四缕几近于道的剑道玄光汇合。
一力而落,以点破面,落在周清体表极尽运转的玄光之上,庞大的震荡之力而出,恐怖的能量余波席卷,然则,还未持续三个呼吸,周清体表的玄光便是溃散。
剑光入体,侵入百脉,长剑跟随,直透胸腹!
第四百二十章 抹杀
“这……这就杀了玄清子?”
四柄锋芒无尽的长剑入体,直透胸腹,心肺、丹田尽皆被刺穿,一股股浓郁万分的天地元气扩散,一缕缕黑红的污血流淌而出。
灵觉而动,感知玄清子身上彻底萎靡下去的气息,四人先是神情一愣,颇为不可置信,数年来,一直镇压百家的秦廷道武真君,就这般死在他们的剑下。
“十二奇毒入体,越是运转玄功,毒发的越快,以玄清子的修为,不运功的话抵挡半柱香不成问题,但强力运功之下,自然毒发。”
“十二奇毒合樱花之气,以蜀山独有的手段释放而出,数十年前,此毒曾经一个时辰内毒杀秦军千人,十二奇毒相伴相生,即为毒药,又为解药,辅以特殊的炼制手法,堪为至阴至毒!”
“三三相生,六六相克,十二奇毒暗合人体十二经脉,入体便如跗骨之蛆,哈哈哈,今日入玄清子之躯,果真成矣!”
十二奇毒乃是蜀山独门炼制的毒药,单一的毒物,很容易解开,然每多一种毒物,便会多出一门变化,十二种毒物,暗合十二经脉,分散人体上下,侵入筋脉玄力。
想要将其解开,非有极为特殊、复杂的手段不可,伴随着一道道沙哑低沉之音,一位手持蛇杖的衣衫褴褛老者踏步而出,观其装束,不似中原人。
须发皆白,垂落的发丝并未束冠,而是梳成小辫,垂于身后,脚踏草鞋,言语之间,颇为自傲,今日,若非十二奇毒出其不意,以传闻中玄清子的修为,还真不容易将其处理。
“这人应该是玄清子的晚辈,修为弱小,直接身亡了。”
“玄清子也被我们镇杀,曹兄,今日之举,当为百家盛事也!”
四位黑色玄袍加身的身影将手中长剑从眼前玄清子身上抽出,顿时,又是一道道污血喷涌而出,不过,被四人体表的玄光拦阻。
一人朗声而道,虽然对于斩杀玄清子如此的轻而易举感到不可思议,但事实就在跟前,玄清子确实死在他们剑下,如此,也不枉他们这些时日的谋划。
至于一旁早已没有任何气息的蓝发少年,更是毫不在意,玄清子已死,诸子百家便是少了一个大敌,秦廷之内,也没有了顶级武者坐镇。
“玄清子既然除去,那么,其身边的那些人也不要留下,要做就要做的彻底!”
被称为曹兄的那人,锐利的目光落在身陨倒地的玄清子身上,鲜血仍旧不断流淌而出,其身上的灵觉早就溃散,心脉、丹田破碎,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摇摇头,体表剑道玄光闪烁,目的既然达到,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用不到自己了。
“一切种种都布置完毕,为此,韩国那位百越王族的后裔也曾派出得力手下前来,本以为还要动用我等留下的后手,现在想来,还是高看玄清子了。”
有一人开口而道,看着倒地身亡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回想着月前韩国那位百越王族后裔之言,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过,玄清子所为之事不关自己,今日,必要将玄清子与其身边之人除去,至于其余百家之人,多为敌秦者,想来,不会做出不明智抉择的。
“既然玄清子已被镇杀,那么,曹某就先离去了!”
与那人所言之其它之事,曹姓男子并不关心,不安的灵觉再次扫过玄清子尸身,目光落在身侧其余人的身上,点点头,周身浅白色的玄光便是扩散。
“多谢曹兄助力!”
其余诸人归剑拱手一礼。
曹姓男子点点头,没有继续多言,身法运转,脚下洁白色的剑道玄光闪烁,纵身一跃,身合剑光,离开这处场地。
嗡!
然则,就在那曹姓男子身法施展的瞬间,豁然间,一股极为浩瀚之力从十方虚空用来,天地乾坤,顿时失却色彩,成就最为原始的黑白。
一念之间,诸人形体被强行禁锢在大地之上,连带那曹姓男子的身形都停留在半空,四周的水波涟漪静止,远处的翠绿摇曳静止。
同一时刻,那大地之上在诸人眼中早已身陨的玄清子尸身与不远处的蓝发少年尸身无声无息间消失不见,散落一地的猩黑血液也消失不见,转而代之,则是黑白无尽的天地之间,两道独居色彩的身影自虚无深处缓缓现行。
“曹秋道!”
“赵震!”
“墨家六指黑侠!”
“还有你!”
“蜀山的人!”
“看来这次为我准备的阵容还真是不小,十二奇毒虽妙,但于我而言,还远远不够,一叶障目虽妙,但仍是远远不够。”
“小灵,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他们?”
还未出论战堂的时候,灵觉笼罩之下,这群人的一切动作就在自己掌控之中,布下一叶障目更是在自己的眼下,区区障眼法,焉得拦阻自己清静无双。
虚幻真实,正立无影,玄力化形,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同样的虚幻之境出现,浮现在这五人跟前,可惜,他们却没有识破。
否则,还真不容易将他们一网打尽。
屈指一点,四位黑色玄袍加身的身影为之绽露形体,多为自己认识之人,齐国剑圣曹秋道,在新郑之时,就该杀的。
赵国陉城书馆赵震,在三川郡洛阳的时候,就该斩杀的。墨家六指黑侠,在当初野王之战的时候,也该直接镇杀的。
另一外陌生的顶级剑道之人虽不认识,但既然掺和此事,那就接受事情败落的结果,当然,还有蜀山的那位阴厉之人。
“当杀不赦!”
天地失色之下,五人被硬生生的镇封于此,若非师叔先一步动作,只怕还真有些麻烦,眼前五人既然要杀自己和师叔。
那么,道理而下,自然当诛。
“很好!”
周清轻轻一笑,单手对着身侧虚空拍动,一连五下,每一下拍动,都有一人的身影化作漫天碎片,进而溃散无形。
五个呼吸过后,那四名堪为化神绝巅的武者彻底不存于诸夏之间,那蜀山的人也回归天地本源,若有轮回,也许当新生。
抬手间,抹杀五人,灵觉涌动,天眼加持,看着周围某一处,那里所在,只有一株盆摘的树木,高约三尺,翠绿相织,甚为普通,甚为平凡。
屈指一点,一道纯阳至刚的力量迸出,落在那株树木之上。瞬息,那株翠绿平凡的树木化作一条粗壮的白色蟒蛇,残余的指力纵横,蟒蛇被镇杀。
随着那条白色的粗壮蟒蛇被击杀,悄然间,整个这处虚空天地恢复自然之态,先前走过的宽阔道路,变为羊肠小径,远处应有的假山湖泊盛景,也变成宫殿楼阁。
瞥着不远处此刻在走廊内沉睡得四位使者,挥手间,清静之气扩散,数息之后,四人先后醒转,感知己身状况,陡然神情一愣,神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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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的稷下学宫另外一处区域,同样玄光涌动,劲力纵横,一道道火焰频出,一缕缕阴阳道韵扩散,其间更是夹杂一丝丝翠绿生机之意。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奴家就知道你不是什么真正的道者,如今,果然如奴家所料,竟然连同门道者都杀,还真是狠辣。”
“还有你,你身为百越人,什么时候也和这些中原人搅合在一起了?”
通体上下绽放火红玄光,秀白的双手持金红发簪,漆黑柔顺的长发摇曳,伴随着身姿的舞动,一股股强横的力道席卷而出。
踏着赤红高靴,漫步这处偏僻区域,焰灵姬步履婀娜,灵觉涌动,看着周围的数人,妩媚无双的气息扩散,火魅术施展开来。
目光落在道者尹仲与其身旁那位周身诡异气息回旋的褐色长发男子身上,在二人身侧,同样也有倒地的数道身影。
道者宋缺喋血,天上人间前来的道者损失两位,稷下学宫的不知情道者全部身陨,整个区域之内,只剩下焰灵姬、小衣、天宗道者三人。
“待在临淄这般久,如你这般的异域美人,还真是少见,不用想着玄清子会来救你们,今日,天宗玄清子必将身陨于此。”
“如果你愿意奉我为主,好好伺候于我,说不准,我会让你过的舒服些,还有你身边的小丫头,尽管年岁尚小,但姿容初显,再过数年,亦可采摘也!”
道者尹仲浑身上下阴阳道韵流转,双手掐动道印,双目欲火迷离的看向焰灵姬,在天上人间看到此女的第一眼,就想要将对方压在身下玩弄一番。
碍于玄清子的修为与名声,只得压下,然,今日,似乎可以一尝所愿。再次盯着焰灵姬那妖艳的容颜,打量着那盈手可握的腰肢,窥探着那步履之间隐现的一丝雪白,心间无尽欲火涌动。
“焰灵姬!”
“你背叛了百越,背叛了自己的族人,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今天,你要么与我一起返回百越,要么就永远留在这里!”
比起尹仲那充满欲望的神情,其身侧那位周身浅褐色玄光涌动的诡异之人亦是出言,衣衫褴褛,服饰奇异,骨纹项链入颈,黑褐肌肤,迥异中原。
上前一步,看着不远处的焰灵姬,沉声喝道,通体上下一股股褐色的雾气扩散,所过之处,百草凋零,百木枯萎,甚为霸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 遁地
“想要将奴家留在这里,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待在公子身边这般久,对于公子的强大自然知晓,性命双修的时候,灵觉畅游于天地之间,感知浩瀚天地的伟力与无边。
化神玄灵与悟虚而返虽只有一步之遥,但就是这一步之遥,仿若天人界限,成为凡俗窥探天地隐秘力量的枷锁。
以公子如今的力量,诸夏间,能够为其对手的不过一手之数,但那一手之数绝对不在稷下学宫,更何况,对于今日之异状,公子早就有察觉。
之前分开的时候,便是一道本源之力没入自己的丹田之中,若遇到化神绝巅层次,激发那道本源之力,将其击杀不难。
无视四周那聚拢上来的多人,美眸闪烁火焰玄光,双手发簪舞动,体内玄功运转,浓郁万分的火魅柔光席卷十方,以化神层次的力量扩散,刹那间,十方天地为之笼罩。
那区区不过先天层次的道者尹仲、百越奇异之人、周围不认识之人直接心神恍惚,身法游走,逍遥御风,尽管不若公子的手段,凌厉锋芒掠过,一道道身躯上的生命气息为之低迷。
“千年槐木,替身傀儡?”
那出言不逊的尹仲瞬间被杀,四周聚拢近前的诸人被杀,发簪的凌厉之光划过那百越之人的身躯,随即,一股沉闷的诡异香气流转。
黑褐色的雾气扩散,发簪攻伐的痕迹落在一块三尺来高的褐色木头之上,同样来至百越之地,于此物焰灵姬很熟悉,乃是寄身傀儡一脉的假死之术。
一击未成,灵觉扩散,双手再次掐动阴阳道印,整个曼妙的身形出现在这处偏僻之所一处虚空,一手暗出,澎湃的力量涌出,将那位身形暗淡的百越之人彻底镇杀。
嗡!嗡!嗡!
举手投足之间,将道者尹仲等人斩杀,忽而,神情又是微变,整个火红的身影化作一团火焰,奔向身侧不远处的小衣身旁。
那里,平地生秋兰,一条条粗壮无比的翠绿藤蔓成就护身围拢之术,抵抗此刻悄然出现的两道璀璨剑道玄光,秋水无双,剑道凌厉,剑芒相交,悍然击溃此刻小衣演化的九宫万化之术。
残余的剑道余威侵袭起身,整个紫光闪烁的娇小身躯横飞而出,重重撞在不远处的大树枝干上,随即,垂落大地,火焰流光划过,接过其身。
不过,另一位天上人间残留的道者却是被剑光袭杀,瞬间失去生机。
“两位化神层次的武者,还真是看得起奴家!”
“小丫头,你没事吧?”
将小衣拦在怀中,感受其身上的剑道锋芒之气,感受小衣体表的九宫万化抵抗之力,脚下点点火焰弥散,魅眸看向身前虚空。
那里,再次出现两道持剑的年轻男子,体表有玄光护持,神容看之不清,但灵觉席卷,二人的修为清晰显化,两位精修剑道的化神武者。
好在二人虽为化神武者,却与自己一个层次。
体内筋脉狂暴运转,体表的火焰玄光汇聚阴阳之势,火焰包裹的修长手掌虚空成印,低声脆语,刚才的情况下,能够救下这个小丫头,已经算是她抵抗有力了。
于焰灵姬的问询,小衣体表的浅紫色玄光波动闪烁,纯白的遮颜面纱略显一丝猩红,轻轻摇摇头,略微挣扎的从焰灵姬怀中而出。
极力催动体内的力量,演化九宫秋兰,生机无限,一边恢复体内的伤势,一边严阵以待眼前形势,不知道玄清子大人与哥哥现在怎么样。
“你一个百越之人,也能够得正宗道家玄功,怪不得可入化神层次。”
“虽修行不易,今日,这里便是你的身陨之所!”
那两位化神层次的剑道强者,体表玄光护体,自是也能够清晰感应焰灵姬此刻的修为,原有的信息中,道家天宗玄清子身边,并无化神武者。
至于此女,消息虽有,不过一百越之人,根据他们的了解,百越之人,修为至强不过先天,想不到,竟然走眼了,在此女的身上,不仅有化神层次的气息,还有道家玄功的影子。
不用说,肯定是那玄清子的手笔,将天宗的顶级玄功传给对方,否则,以百越残缺无比的传承,根本不可能更进一步。
若此女为先天层次,也用的着他们两个出手,但事情走到这一步,也不得不动手,没有废话,脚踏剑光,二人身合手中长剑,一左一右,封锁天地虚空。
“奴家可没有时间和你们在这里打斗。”
身处稷下学宫这陌生之地,眼前又是两位化神武者,虽无惧,但焰灵姬可没有直面而对的心思,况且,身边还有一个小丫头。
这个小丫头可是相当得公子看重,若出了问题,公子发起怒来可就不好了。心随意转,体表万千火红玄光隐去,修长的双手合十,一缕深紫色的玄光从丹田流出,道印融入其内。
刹那间,这缕普通平凡的紫色玄光便是化作一柄凝练成剑,形态奇异,护手成翅,紫光氤氲,剑长三尺,垂立身前,其上一丝灵光涌动。
“公子,奴家先回天上人间了!”
柔声对着身前这柄紫色长剑一礼,也不理会小衣的抵抗之力,逍遥御风,整个人再次化作火焰遁光,顺着来时的道路,顷刻间消失不见。
蓬!蓬!
紫色长剑垂悬虚空,焰灵姬飘然离去,电光近前的那两道化神剑客直接便是被虚空一股无形的抵抗之力震飞,比身法更快,撞落在后方极远处的林木中。
剑光化形,一分为九,演化九宫剑阵,破开虚空,锁定那两道剑客,由空而落,一缕缕犀利无比的紫光剑芒吞吐,将那二人封镇在其内。
剑芒有形,阴阳运转,磨灭已然被重创的二人体表玄光,剿灭其肉身,镇杀其灵觉,顷刻之间,九宫溃散于虚空,那两名化神剑客也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
“千机强弓弩!”
“遁地机关兽!”
“万血嗜灵花!”
“……,准备的东西倒是不少,可惜,均不堪大用,四柄长剑也无一是名剑!”
没有于那四位醒转的使者说道什么,灵觉笼罩四周,挥手一招,便是一件件强劲弓弩、木制机关、妖艳花草等等漂浮于身前虚空。
先前那万千羽箭是千机强弓弩而出,这种弓弩为数十年前的韩国铸造,七大战国中,韩魏两国弓弩制造的不错,但兵器再好,在孱弱的兵士手中,也是无力。
那四具墨家的机关兽也是不错,形体有些像穿山甲,一块块木制雕刻的鳞甲覆盖,在虚空骄阳的笼罩下,闪烁光芒。
屈指一点,其中一具六尺长的机关兽便落在大地之上,腿脚而动,嗡鸣声自起,一个见尺方圆的坑洞在身下出现,而且还不断的身入其中。
这个东西用来兵家攻城掠地倒是不错,细细感知,记下其形体,劲力覆盖,化作灰灰,至于那妖艳花草,于铸就纯阳之身、百毒不侵之体的自己更是无用,一并摧毁。
“师叔,墨家的人竟然敢如此大胆!”
公然在稷下学宫内下杀手,这不仅是对于师叔的轻视,更是对于整个齐国的轻视,区区一个墨家,能够有如此胆大谋略?
“曹秋道为齐国剑圣。”
“六指黑侠为墨家巨子。”
“赵震为赵国陉城书馆的人。”
“至于那位不知名的化神绝巅武者,想来身份不一般,若是往昔的稷下学宫,他们或许还会忌惮一二,但如今的稷下学宫已经不是往日的稷下学宫了。”
“下手袭杀于我,走到这一步,也算他们的确有胆量!”
没有某些人的允许,稷下学宫之内,可不会出现这等事,况且千机强弓弩这等事物,必须要提前布置,没有一定层次的助力,根本不可能得手。
灵觉笼罩整个稷下学宫,焰灵姬的身形已经远离,直奔临淄城内的天上人间,一众道者全部身陨,六位化神武者消失在诸夏间。
“不用担心小衣,她已经和焰灵姬逃走了。”
“前面带路!”
事发突然,一切都是瞬息万变,先是铺天盖地的攻伐,然后师叔施展妙法,旁观一切,镇压一切,回想着刚才那几人陷入幻境时的谈论,心中一惊,体表自生浅蓝色玄光。
正欲多言,师叔之语已然回应,呼吸之后,那四位使者调整方向,浑身不住颤抖,走向另一边治道堂所在,先前明明不是在这里的!
“师叔,他们竟然在齐国有此作为,难道儒家不清楚?”
数十年来,儒家已经彻底垄断齐国上下的学说,势力无孔不入,这些人在齐国境内、在稷下学宫做出如此之事,而且墨家诸多高层均在此,儒家难道说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从刚才的那五人身份上,却没有一人是儒家的弟子。然则,于情于理,儒家绝对应该会有所察觉的,若有察觉,观望而不动是一,若没察觉,不合儒家之势。
“赵国赵震出身陉城书馆,昔年曾在小圣贤庄内游学。”
对小灵的言语疑惑,周清轻便一语道出,不复多言。
第四百二十二章 馥郁幽香
“丞相欲断绝秦齐两国之好乎?”
稷下学宫占地极广,区域划分明朗,没有蜀山幻境的侵扰,在那四位使者忐忑不安的引路之下,周清与小灵二人抬腿迈步入学宫治道堂。
往昔之时,这里是齐王与百家争鸣论战胜者论道之所,数十年来,稷下学宫衰微,盛况不再,今日,齐王建也没有出现,不过后胜一人代表前来。
治道堂内,不若先前宽阔、明亮的论战堂,而是一处依靠清凉湖泊建立的高亭,形体方圆,踏步入内,后胜已然迎了上来。
不过,还未等后胜言语什么,便是被周清一言而怔,刚抬起的双手也是悠然一静,呼吸之后,快速一礼,面上有些狐疑。
“这……,道武真君,此言何从说起?”
后胜心中一突,一礼而落,观跟前这秦廷道武真君的神情,不似与自己开玩笑,自己欲要断绝秦国与齐国两国之好?
无稽之谈,无从说起,更是心中疑惑万分。
数十年来,秦国与齐国交好,秦国不参合齐国与中原各国的战斗,同样,齐国也不参合秦国也中原各国的战斗,直到今日仍是如此。
“丞相当真不清楚?”
在后胜的一礼引领之下,行至高亭内的一张条案之后,小灵静立于一旁,自有美貌侍女近前斟茶,摆上精致的点心。
一览后胜之神情,周清继续说道。
“齐国自襄王以来,便与秦国敦厚相处,从不涉足中原争战。今王即位,老夫当政,敬秦国如上邦,事秦国以臣道。”
“老夫与道武真君虽初次见面,但同样礼仪不缺,还请道武真君言明,若真是齐国或者老夫的过错,定当给予阁下一个交代!”
只手避退那侍女,后胜神情略有惊慌的上前,亲自持茶盏,言语忐忑,衷心而语,回想近日来的一切种种,与道武真君之间,却无任何逾越之事。
难道说,有一些事情自己不清楚?因此惹怒了眼前秦廷道武真君,难道说那今日的百家那些人?但道武真君武道超凡,观其无忧,应无大事。
当今之世,秦国霸绝诸夏,虽与齐国相距较远,但齐国与三晋之国,与燕国却是临近。齐国数十年来,多次与三晋之国、燕国争斗,若因此惹怒道武真君,触怒秦廷,引来祸事,劫难也。
“丞相,田垸有要事相禀!”
周清摇摇头,没有多言,单手从后胜手中接过茶盏,自顾饮着,下一刻,高亭之外,便是一道清朗浑厚之音响起,却为先前在论战堂的齐国上将军,兵家田垸。
上将军之位,在齐国之内虽武将至高,但后胜当国,统领国政,上将军亦是低首,那神色正不好看的后胜闻此,先是一愣,而后苍老的眉目一挑。
先是对着周清一礼,连忙走出高亭,若无大事,田垸不会前来寻自己,若有大事,今日学宫之内,百家汇聚,应该安稳才是。
半柱香之后!
后胜那苍老的面容上略带一丝惊悸,快步近前,正欲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才田垸禀报之事,想来便是道武真君恼怒之事了。
“参与围杀本君的,还有齐国剑圣曹秋道、墨家巨子六指黑侠、赵国陉城书馆赵震等人,此行入稷下学宫,本君同行者,只剩下两位。”
“若非本君有些实力,将那些人镇杀,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机会坐在这里同丞相论道,稷下学宫为齐国要地,而齐国帝师欲要袭杀本君。”
“难道,这……不是齐国欲要断绝与秦国之好吗?”
灵觉笼罩之下,先前田垸与后胜在外面的言谈入耳,轻轻放下手中的温玉茶盏,从条案后起身,单手负立身侧,静静看向后胜。
比起田垸所说,自己所言的这些人分量更重。
齐国虽孱弱,但那是对外,若是对内,还是相当有力的。
“剑圣曹秋道!”
“墨家巨子!”
“赵震!”
“还请道武真君息怒,给后胜三天的时间,定给阁下一个交代,今日出此事,后胜无颜面与阁下论国治道,然,齐国伺秦之心未改!”
后胜心中暗骂不已,若仅仅是墨家巨子、赵国赵震等也就罢了,但偏偏多了一个曹秋道,曹秋道身为齐国剑圣,又是齐国帝师,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代表齐国的意志。
若无曹秋道,今日之事,完全可以推脱之百家自谋之事。但,却偏偏多了一个曹秋道,令此事颇为劫难起来,无论如何,此事都绝对不能够影响秦国与齐国的关系。
“那本君就静待丞相的交代!”
拱手对着后胜一礼,转过身便是带着小灵离去。
“来人,传令大将军,即刻出城营之兵,分两路,一则围困学宫上下,擒拿所有的墨家弟子,跑走一个,拿你们是问!”
“二则,兵马围困剑圣府邸,将所有与曹秋道有关人擒拿,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神情难看至极的后胜,呼吸有些急促,让那些百家之人争鸣论道于此,已经是齐国对于他们的恩赐,他们却如此回报齐国。
目送道武真君二人的离去,许久,直接沉声召来近卫,下达丞相之令,杀伐之音回旋,墨家巨子亲自参和此事,那就让整个墨家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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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掐动玄光道印,紫光氤氲,玄牝之力迸出,源源不断的涌入眼前这身姿娇小的少女体内,紫衣短裙加身,素白的面纱不显,淡紫色的短发垂落耳边,精致的容颜略有一丝苍白。
呼吸急促紊乱,体表玄光更是有些错乱,一丝丝九宫万化的力量扩散,不大的房间内,平地秋兰之象隐现不绝,不远处,小灵与焰灵姬二人静立等待。
“若非九宫万化颇为奇妙,生机浩瀚,只怕这次小衣的伤势会加重数层。”
“不必担心,她受损的脏腑已经恢复,经脉归元,丹田平稳,静修三日,便可无碍。”
随着一缕缕玄牝之力的涌入,那紫衣少女浑身的紊乱之感退去,起伏不稳的呼吸也不显,苍白的容颜上红润浮现,整个人体表本能翠绿玄光汇聚。
感此,周清收回印诀,换做其他人抵挡化神武者的攻击,一条命也得去掉八层,挥手间,清静之气扩散,让小衣置身深层次的恢复之中。
“公子,稷下学宫的道者似乎也和公子所言那有所不同了?”
“如今想来,那些人七日前邀请公子前往稷下学宫论道,应该是早有安排,若在临淄城内,他们还不敢无视齐国王室!”
摇曳着婀娜身姿,焰灵姬缓步上前,看着软榻上的小丫头,联想数日以来的种种,再加上那道者尹仲临阵反戈,一切种种表明,临淄城内,杀机暗涌。
不仅如此,还有那位来至百越的用毒之人,既然认识自己,想来也是昔年百越国的残余族人,天泽脱困后,统合百越的力量。
如此,那人应该是归于天泽麾下,欲要杀自己,莫非是天泽要杀自己?
似乎,天泽还真有杀自己的理由!
昔者,为了安下公子之心,天泽将自己送于公子,一则自己妩媚嫣然,二则收拢隐秘之事,助力百越大事,助力天泽大事。
不过,数年来,自己同天泽之间的交流屈指可数,也无怪乎天泽认为自己已经背叛了百越,背叛了自己的族人,难道自己真的背叛了?
不,比起天泽,待在公子身边,更有希望恢复百越往昔盛事!
“道者仍旧是道者,变的只有人心,他们是道家天宗、人宗先贤的后辈,遗泽所在,我只能够应允,今日过后,他们将来的路在何方,可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天泽逆骨出现不出我的预料,令我颇为奇异的是蜀山之人,昔者蕲年宫的时候,蜀山之人助力长信侯嫪毐,欲要袭杀秦王政,被我所阻。”
“今日,蜀山之人再现,看来,数十年来,他们活的太安逸了!”
七日之前,那道者宋缺与尹仲口中所言真假,自己心中有数,神通之下,一切无所遁形。应下他们所求,稷下学宫一游是他们的机会,也是自己的机会。
他们想要袭杀自己,自己也想要将他们清理掉,不然,整日有那些人惦记着,自己虽无惧,其他人却不一定了。
乃至于学宫内焰灵姬所言出现的百越之人,数月之前,李开就有暗信传递来,道语天泽收拢百越遗民与韩国数城之后,心生骄纵,颇有脱离自立之势。
对于蜀山的人,他们向来是敌秦的,数十年前,司马错征伐巴蜀的时候,曾在蜀国屠戮不少,再有百家的挑动,跳出来不是不可能。
念及此,单手轻轻揽过身旁的焰灵姬,触手顿觉柔软滑腻,埋首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之中,深深呼吸一口气,满是馥郁幽香。
横腰将其览在怀中,那一双修长的白嫩玉臂而动,整个娇媚的身躯显化火红玄光,轻语而落,对着房间内的小灵摆摆手,脚下紫光闪烁,二人消失不见。
第四百二十三章 百越女王
“你觉得本君该如此处理天泽?”
天上人间后方庭院的另一处区域偏厅内,一隅的软榻之上,周清斜躺其上,怀中的焰灵姬静静偎依着,宛若一只柔顺的小猫,妩媚的双眸绽放火魅柔光,柔情似水荡漾而出。
感着身前这娇媚身躯的火热,单手轻轻挑起那滑腻的颔下,随意的抚摸着,触感不亚于任何美玉,一缕缕热力席卷,精致的容颜上,更是不自然的红晕扩散。
“天泽为昔日百越国王族太子,得公子助力之后,修为大进,收拢百越遗民,占据韩国城池,实力大增,不亚于当年的百越国。”
“其人号称赤眉龙蛇,生有逆鳞,被困新郑多年,未曾屈服,公子虽强,秦国虽强,但近年来,秦国未有大的威严临世,其心自生骄纵。”
“今日派出手下之人袭杀奴家,乃是对于公子极大的挑衅,不如给他一点惩罚吧。”
轻盈有致的身躯趴在那宽厚的胸膛上,感受公子手掌传来的奇异之力,焰灵姬浑身为之颤抖,一缕缕火红玄光隐现,媚眼迷离。
一时之间,浑身上下的力量消失不见,秀首软绵绵的靠伏上去,欲火而生,修长的双手徐徐将体表的火红锦绣华袍褪下,口中仍脆语不绝。
“什么惩罚呢?”
“威慑他?”
“还是杀了他?”
挥手间,无形的劲力划过焰灵姬那凹凸有致的身躯,呼吸间,除却贴身的膺衣、膺裤之外,尽皆化作粉碎,那胸前高耸的山峰顿显挺拔。
只手探索其内,窗外的骄阳之光投射而入,欺霜赛雪的肌肤更显亮丽,加上一缕缕晶莹玄光的游走,柔顺的秀发垂落脖颈之间,动静之间,颇显风情。
修长的丰腴玉腿交织而卧,火红的膺衣笼罩,双手将其抱在怀中,身躯反转,压在软榻之上,咫尺之间,幽香极尽扩散。
“……嗯,公子,您压得奴家喘不过气了。”
“天泽是生是死自是在公子……在公子一念之间,奴家早已是公子的人,不必为了奴家而打乱公子原有的谋划。”
胸膛之上,顿生压力,焰灵姬娇媚喘息,唇吐如兰,四目相对,火红玄光隐现眼眸深处,轻吟一声,低语连连,无力的双手支撑压迫之力。
感受下身小腹之所的那只作怪手掌,正常的回应都显得断断连连,玉腿轻抬,欲要摆脱那本质肉身深处的别样感觉。
“既是喘不过气,本君亲自为你渡气。”
“天泽这般不珍惜眼前所得,那么,百越之人以后就换一个王吧,焰灵姬,你觉得百越换一个女王如何?跟在本君身边这般久,日后岭南百越归你统辖怎么样?”
静静看着身下那柔媚的双眸,娇艳的红唇充满无尽诱惑之力,一语而落,俯身直印上去,唇舌相交,口津相连,灵觉之声回荡在心间深处。
双手上下而求索,这一次,焰灵姬没有继续回应,也没有精力去回应,也没有力气去回应,火红色的玄光越发耀眼,不多时,便是将二人笼罩在其内。
是所谓:阴阳鸾凤颠倒颠,云雨巫山性命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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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房屋之内的极尽欢乐,外界的临淄之城却是风云变迁,不知何故,便是大量的兵马从城外大营而动,一支直接围困稷下学宫,一支直接围困城中剑圣府邸。
一位位身披甲衣的精壮兵士,均手持戈矛,背负弓弩,羽箭上弦,严阵以待,一位位稷下学宫百家之人刚进入宴会不久,便是被全部驱逐而出。
一位位而过,一位位核查,凡是遇到墨家弟子,瞬间羽箭射出,当场身陨,此情此景,令得在场百家众人为之愤怒,为之纷嚷,只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元宗,出了何事?”
齐国精兵围困稷下学宫,令得一行还尚未离去的墨家路枕浪等人为之疑惑,又观那兵士核查到墨家弟子身份,当场射杀,顿时神容骤变。
当即看向身侧的一位中年男子,其人黑白玄衣,虽略显邋遢,却是如今墨家游仕之派实力最强的存在,修为入化神,护持齐鲁之地的墨家弟子。
既是有可能针对墨家弟子,路枕浪连忙召回周围所有的墨家弟子,又将目光看向元宗,巨子离去未归,生死未卜,元宗便是最强守护者。
“齐国官府核查百家之人,言语有侵扰齐国政事之人,得之便杀!”
“只是,如今所斩杀的,全部是我墨家弟子,明显是针对我墨家弟子,统领,我等该如何是好?”
灵觉扩散,笼罩百丈区域,聆听兵士之言,那衣衫邋遢的元宗面上也是骤变,近路枕浪跟前,低声耳语,不知道为何会有这般情况。
“仅仅针对我墨家弟子?”
听其言,路枕浪心中顿觉不好,一股颇为不安的感觉浮现,数百年来,墨家在齐国行事,一直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
纵然数十年来,与墨家之人都得你死我活,也是一样,今日,那官府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如此针对墨家,缘由绝对不浅。
“好像……还有一支精兵前往临淄剑圣府邸,擒拿与曹秋道有关的所有人士!”
豁然间,聆听元宗又是一语,路枕浪心中的那丝不安彻底浮现,先是墨家弟子,再有剑圣府邸,结合自己所知,十有八九,巨子与剑圣曹秋道事有未成。
加持秦国与齐国数十年来的关系,齐国必定有所动作,无怪乎,直到现在巨子还没有出现,原本以为,擒杀道家天宗玄清子之后,巨子就直接远去了。
现今,那任务……失败了!
触及这一点,路枕浪神情难看至极,单手握着巨子临走之前交给自己的墨眉,回想巨子临走前随意的嘱托,双手紧握,体表玄光隐现。
“立刻命令所有的墨家弟子回到论战堂,不得靠近稷下学宫边缘!”
未敢多说,如今巨子多有可能遭遇不测,若是自己一行人又被齐国官府擒拿,只怕也是那般结局,如此,墨家就完了。
语落,对着元宗快速吩咐道,随即,左右环视一眼,却发觉前一刻还靠近的诸子百家为之避退,惶恐浸染上墨家弟子的气息。
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出口,返回学宫论战堂。
“掌门,齐国官府剿杀墨家弟子!这是为何?”
诸子百家避退不已,一侧不远处的儒家之人同样本能而退,目光所至,那一位位黑白玄衣加身的墨家弟子退回学宫深处,消失在眼眸之中。
感此,公都子身侧的一人低语,其余之人探寻看去。
“看来,他们还是失败了,还是失败了。”
儒家掌门公都子凝视墨家一行人离去久矣,又看着那出口处已经被射杀的数位墨家弟子,灵觉有感,长叹一声,而后摇摇头,不再多言。
也幸好儒家此行没有掺和其中,只是承诺事后的应对之策,否则,现在那些齐国兵士射杀的不仅仅是墨家弟子,还有儒家弟子了。
道家天宗玄清子,却是一位千年以来罕见的天才,修为绝高也就罢了,关键其智谋、眼界超凡,进入秦廷数年,屡出奇策,否则,焉得封赐君位。
数年前,三川郡洛阳文信候身陨,百家欲要谋事,儒家未有掺和,那一战,赵国中山剑馆中山夫子身陨,百家重创。
秦国有此人,当真是天助。
原本儒家之内也有不少人想要掺和百家之中,除却玄清子,此人的存在对于所有的百家弟子都是潜在杀手,诸夏列国,秦国独强,大势积蓄,数年后,当兵出函谷,一天下大势。
到时候,百家当何去何从?
于那些弱小的百家是一个问题,对于儒家来说同样是一个大问题,为了使得那一天晚一点到来,甚至不可能到来,公都子倒也没有完全置身事外。
若然,真可打杀玄清子,那么,对儒家也是一件好事,出动《春秋》之策,拦阻道家天宗北冥子的怒火也是值得。
“掌门,数日前,有临淄的儒家弟子传语,墨家巨子与赵国赵震曾一同出现,赵震传承出至小圣贤庄,同墨家走在一起,显然非凡。”
未几,公都子身侧有一人低语喃喃,墨家巨子同赵震一同出现,绝对不简单,当是也没有深想,如今,墨家遭遇劫数,巨子未有出现,心有所感,直言而出。
“赵国赵震!”
“……不好,既然事情失败,赵震的身份显然也被得知,其人虽是陉城书馆的人,但也算是半个小圣贤庄的人,难保那玄清子不会连坐!”
秦国有一条名闻诸夏的律例,便是连坐之法,一人有罪,涉案、知情者皆有罪,秦廷道武真君作为秦国尊贵存在,必定熟知律法。
一瞬间,公都子周身为之洁白的玄光隐现,苍老的神容上满是不安,眼前虽然只是针对墨家弟子,但此事不结束,儒家之安危也难以摆脱。
“丞相有令,除墨家成员需杀不赦以外,学宫内的所有儒家弟子一并擒拿入狱,听候发落,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极度不安的情绪缠绕浑身上下,还未等公都子做些安排,豁然间,那稷下学宫的出口处,一小队飞骑而至,打开手中的布帛,朗声而语,杀伐凌断。
语落,汇聚在出口处的百家为之哗然,公都子周身的所有儒家弟子为之神色骤变,顺而惶恐万分,不知道缘何如此。
一道道目光汇聚,落在掌门公都子的身上,希望掌门给予解围。然,数息之后,在那一道道希冀的视线之中,公都子踏步而动,直入出口,甘愿受擒。
第四百二十四章 送你一程
“掌门!”
堂堂霸绝齐鲁之地的儒家掌门,焉得被区区齐国的兵士擒拿,未待公都子束手就擒就位,其身后的几名儒家弟子为之愤慨。
周身浩然闪烁,踏步而动,拦阻在公都子跟前,怒目而视近前的甲衣兵士,欲要擒拿儒家弟子,起码得有一个缘由吧。
否则,齐鲁大地的所有儒生都不会答应的。
数人在前,其余的儒家弟子也是反应过来,无论如何,得给儒家弟子一个交代,否则,他们不服,事情闹大了,齐国也没有好处。
“放肆,丞相有令,胆敢异动者,杀无赦!”
那奉命在稷下学宫攻杀墨家弟子的军将见状,勃然大怒,抽出身侧的长剑,左右喝道一声,便是一支支强劲弓弩对准一众儒家弟子。
儒家在齐鲁的地位他自然知晓,丞相也肯定知晓,尽管如此,还是下达如此之策,很明显,在丞相的心中,某些事要超越儒家弟子的。
纵然出了事,也有丞相顶在前方,自己无惧,下达军令,若然这群儒家弟子再不识趣,直接羽箭攻杀,让他们知晓齐鲁之地谁做主。
“都退下!”
公都子轻道一声,没有争辩与多言,事情到了这一步,比起齐国与秦国的交情,区区儒家自是上不得台面,闹大了,儒家更是得不了好。
比起儒家,秦国对于齐国更为重要。
“掌门!”
纵然公都子言语,身侧仍是一位位儒家弟子不满,神情焦急无比,颇有些不可置信,难道掌门就这般束手待毙,还是说有什么隐秘之事他们不清楚。
“都忘了儒家之礼吗?”
“退下!”
感身侧儒家弟子不听自己号令,公都子眉目挑动,颇为不悦,声音提高些许,一语而喝,脚步再动,行至那甲衣兵士跟前,伸出双手。
这一次,所有的儒家弟子头颅低垂,没有回应,虽神色仍有不甘,但掌门如此,他们只得遵从,料想那齐国官府也不敢拿儒家如何。
一旁不远处的其余百家之人见状,均神情奇异不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墨家遭劫,儒家也陷入劫数之中。
会不会这等劫数波及到他们身上?还是说,齐鲁大地上,发生了一些他们不清楚的事情,无论如何,百家心思各异,目视墨家的消失,目视儒家的被擒拿。
半个时辰之后!
稷下学宫内的所有百家之人清理干净,除却儒家与墨家的弟子受到惩罚之外,其余百家自行出入,但执行此事的军将却神情愁眉不展。
看着出口处那寥寥数位的墨家弟子,明显与从百家口中得知的墨家弟子数量不符合,派出兵士搜索整个稷下学宫,以待回应。
“报,将军!”
一位位探索稷下学宫隐秘之所的兵士回归,整个稷下学宫虽大,但不过方圆二三里,周围都已经有兵士围拢,量那些墨家之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可有发现墨家之人的踪迹?”
那军将心有不耐,直接问道。
“这……,小人四处搜寻,始终没有发觉学宫内还有墨家弟子的身影!”
那兵士忐忑回应,心中不安。
“这么说,你是想回复我,那群墨家弟子直接从稷下学宫飞出去了?”
“告诉你们,此事是丞相亲自交代的,如果本将军受了惩罚,你们一个个也别想有好果子吃,一群废物,还不再次找找,看看他们是不是隐藏在学宫某个角落!”
军将神色越发的难看,丞相统领国政,大权独揽,其下达的命令,做好了有重赏,做不好丢官都是轻的,闻兵士之语,口中怒骂一声,一脚踢在那人的身上。
“将军,小人虽没有在学宫内找到墨家一行人的踪迹,却是在西侧围墙前发现一个地道,观土质,似乎是新挖出来的。”
“一直以来,墨家传闻擅长机关术,保不准,他们观出去无望,直接使用机关兽挖了一个地道,从地道逃走,小人本想要进去一观,又恐他们埋伏其中,特来先行禀告!”
另一位搜寻的兵士倒是有所得,整个人躬身跪立在大地之上,感身侧同伴形态,心中一突,连忙不敢迟疑,将自己发现的线索道出。
“一个新挖出来的地道!”
“在哪里?前面速速带路!”
果然,那军将闻此,神情一愣,却有这个可能,墨家的机关兽闻名诸夏久矣,稷下学宫四周早已重兵围困,他们除非能够飞天遁地。
飞天的话,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遁地的话,有一条新挖出来的地道,保不准便是墨家之人留下的,心中一动,旋即,又是一脚踢在那人的身上,催促道。
“是!”
兵士连忙起身,连忙小跑着在前面领路。
身后则是跟着一大队甲衣精兵,弓弦上弩箭,随时出战,若然那群墨家弟子还在地道之中,就是他们的死期,若是逃走了,当即可追击。
******
“哈哈哈,道武真君阁下,这天上人间虽出现在临淄不久,但盛名传扬甚久,诸多公室贵族都甚是喜欢此地。”
三日后的天上人间三楼雅间之内,周清端坐在上首,一袭火红华丽锦袍的焰灵姬随伺身后,下首右侧,齐国丞相后胜亲自,一侧同样有天上人间顶级的舞姬伺候。
醇香的美酒斟倒,柔媚的软玉再旁,厅堂之内,更有三位身姿婀娜的舞姬水袖齐飞,虽无丝竹管弦助兴,也足以畅怀兴趣。
后胜双手举杯,看向上首的周清,朗声而语,赞叹此地,观其神色,倒是颇为实心诚意。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后胜颇为喜欢此处。
于周清而言,听其言,直接随风而逝,天上人间矗立在临淄内,每个月上交的例份大都进入后胜的口袋,每次不亚于千金之数。
如此,怎不喜欢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的出现不过随意而为,玄清出身道家天宗,虽超脱凡俗,但既然入世,自是要享受世间极致的乐趣,历经红尘诸般。”
“丞相以为然否?”
持酒樽隔空颔首,轻抿一口,嘴角边一只修白的手掌捻一枚精致点心近前,微微一笑,吞入口中。随即,放下手中酒樽,探问之。
“此语妙哉。”
“后胜欣以为然,十多年来,后胜一直领齐国国政,政事加身之下,鲜有舒缓、欢乐之事,有此妙处,纵身一日,足可乐也。”
后胜附和一语,面上满是笑意,单手揽过身侧那极品舞姬的妖娆身姿,触手柔滑,颇为宜人,颔首看向周清,满是自得与快哉。
“数十年来,齐国政事平稳,国泰安详,多赖丞相之功,不愧为齐王倚重的国之柱石。”
“比起丞相,玄清却是远远不如了,一身所学均道家妙理,于诸多繁琐政事不擅长,故而,请辞我王,出游诸夏,一览风华。”
“年岁有余,历经楚国、魏国,直到如今的齐国,只可惜,若没有那些所谓的游侠、剑客之风,玄清心间当极为乐哉。”
雅间之内,随意闲谈,彼此对饮,朗声之音不绝,看着下首那逐渐被焰灵姬有意无意扩散的火魅术笼罩之人,饶有深意而道。
后胜的存在,对于秦国来说,是绝佳的助力,数十年前,长平之战的时候,秦国与赵国相互对峙,到大战三年中最后一年之时。
秦国国内粮草匮乏,赵国国内同样粮草匮乏,原本昭襄先王以为,长平之战当无功而返,不曾想应候范雎略施小计,便是拦阻了赵国求救富饶齐国之行。
一计而落,齐王与田单本已经答应供给赵国粮草,但次日直接变卦,断然否决,其内之功便是后胜之力,没有齐国的援助,再加上应候施展的反间计。
那一年,长平之战为之终结,彻底打垮了山东六国唯一在军事上媲美秦国的赵国,虽然其后秦国政事混乱,但山东六国更是不堪。
“哈哈,道武真君不必忧心,既然身处齐国,断然不会让外力侵扰阁下的游览风华之意。”
“三日前,后胜已经派兵射杀稷下学宫的所有墨家之人,而且下达追铺文书,齐国之内,凡是墨家弟子,均擒拿之。”
“非如此,历经后胜的探寻,儒家似乎也掺和有损秦齐两国友好之事,故而,亦是派兵将儒家公都子一行人关入监牢,等待阁下的处置。”
“百多年来,儒家在齐国的名望不小,赵国赵震多日前,曾出入小圣贤庄,三日前便有了侵扰阁下之事,小圣贤庄虽为直接出手,嫌疑不小!”
后胜老成谋国,如何听不出周清言外之意,单手从身侧那舞姬的腰腹间伸出,拱手一礼,朗朗大笑,便是将三日来的所有成果说道而出。
做出此事,墨家必然要付出代价的,而儒家既有嫌疑,也别想干净脱身,固然儒家势大,但齐国之内,还轮不到儒家做主。
“丞相行事,玄清自是放心,不过,那日袭杀本君的只有剑圣曹秋道、墨家巨子、赵国赵震等人,并无儒家之人。”
“或许儒家于此事有关,但没有直接证据,秦国的连坐之法可不合齐国之法,况且儒家公都子为百家名宿,若然有失,于齐国名望有损。”
听后胜之语,周清面上笑意闪烁的点点头,拱手回礼,三日来的事情,自己也是知晓,看来这后胜的确伺秦之心不浅。
不过,一下子得罪百家中的儒家和墨家,所承担的风险也不小,当前之时,后胜可不能够有事,提及儒家诸人下场,周清手掌摆动,意蕴而显。
“这……,道武真君以为当如何处理儒家诸人?”
瞬息之间,后胜心中一暖,无论对方所言何意,齐国之内,自己行事虽无惧儒家,但儒家所霍乱齐国,也是相当大的麻烦。
听对方之意,似乎不想要重罚儒家,感此,后胜眼中灵光一闪,探寻问之。
“传我语于那公都子:墨家巨子已殁,不日之后,道家天宗玄清子当亲自前往小圣贤庄,送儒家掌门公都子最后一程,相聚其师孟轲。”
“丞相,以为妥否?”
第四百二十五章 伏念登位
迎着那后胜看过来的奇异目光,周清单手随意把玩着条案上的酒樽,缓缓而语,其音虽不大,但其内蕴含的力量却非凡。
语落,那下首的后胜神情为之一愣,似有惊讶,然,数息之后,终归是恢复原样,没有多言,亦是举起身前的酒樽,拱手一礼,一饮而尽。
自己能够做的也就将儒家那群人抓入监牢中,若说道武真君不依不饶,想要将儒家诸人全部斩杀,不是不可以,但这个责任,自己绝对不背的。
而今,听道武真君之语,儒家活罪可免,但死罪仍旧难逃,儒家掌门公都子看来要在劫难逃了,感其年岁,似乎也不无不可。
“道武真君此言虽妙,但小圣贤庄乃是儒家根基所在,内部武者众多,若是阁下亲临小圣贤庄,在下派遣一支千人队精锐相随。”
饮下手中的醇香美酒,后胜略微思忖,再次而语,小圣贤庄乃是儒家如今的根基之地,强逼儒家之下,若是对方不从,只怕也不好成事。
“多谢丞相好意。”
“放心,那群读书人会做出明智选择的。”
当今之世,儒墨为显学,墨家巨子不存,又遭到齐国的打压,今后数年,将没有太大的精力上下跳窜,而儒家此行学宫论道,得了不少好处。
掌门公都子更隐约有破关的迹象?占星推演之下,儒家与曹秋道、六指黑侠等人此次的行动有牵连,即如此,岂能不付出点代价。
想要参悟内圣外王之道,破入悟虚而返,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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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圣贤庄!
乃是数十年来,儒家在齐国新建立的一处根基之地,迥异于稷下学宫,这里已经逐渐成为诸夏儒生的向往之地,成为一位位儒生修行论道核心之地。
昔者,稷下学宫内,道家天宗庄周与儒家孟轲论道,孟轲惜败,儒家的势力退缩稷下学宫,转移至琅琊桑海之地,东临海域,依山傍水,堪舆家弟子称其为人杰地灵之所。
孟轲令下,其身下的弟子与儒家诸多分脉的成员便是转移儒家核心,多年来,力量转移,稷下学宫内,没有儒家、道者等有力存在,衰微甚快。
“荀况,我走之后,儒家就交给你了。”
初晨之时,海域凉风侵袭,薄雾陡升,席卷天地之间,更是荡漾这座占地极广的小圣贤庄,翠绿的植株漫山遍野,枝干摇晃,落叶纷纷,生机的气息弥漫。
这里是一座竹林所在,位于小圣贤庄的后方偏僻之所,一条条藤蔓肆意的生长,盘桓于围墙之上,台阶鲜有人至,绿衣苔癣横生。
远远观之,竹林深处有一处小小的庭院,一条浅浅的溪流流淌其侧,一座凉亭矗立其中,水韵婉转,热气升腾,香茗沉浮,气韵陡升。
儒家掌门公都子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别样的平静之气,跪坐在蒲团之上,观着身前的荀况颇有秩序、调理的斟茶、品茶。
单手端过这盏由清泉滚沸而成的香茗,轻轻呼吸一口气,精神为之一震,体表自生浩然玄光,头顶更是隐现一道虚幻的竹简影子,四周虚空为之开阔自然。
“师兄,虽事于此,未必没有挽回之力。”
“玄清子所语,不过为了平衡,不过为了提前削弱百家势力,只要儒家付出一定的代价,放弃一些外物,相信那玄清子会明悟儒家的诚心。”
头戴朝云冠,束发以礼,洁白的须发有序的垂落,浅绿色的锦衣儒袍加身,腰佩玉环,丝绦悬挂,屈身将两只温玉茶盏洗涤、斟倒。
数息之后,闻身侧公都子之言,微微叹了一口气,跪立条案另一侧,相对而峙,单手轻捋颔下长须,双眸闪烁灵光,轻语之。
荀况!
自从数年前春申君黄歇被李园袭杀之后,便是辞去兰陵令,周游诸夏列国,归于小圣贤庄,不复外出,专心治道,希望可以将修为、道理更进一步。
今日,觉掌门公都子前来,道出前因后果,荀况没有多言,事情都已经发生,儒家也的确掺和其内,否则,那玄清子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此行学宫论道,梳理儒家内圣外王之道,奠就儒家根基,若无意外,五年之内,我当有机缘破关悟虚而返,奈何,棋差一招,令儒家陷入此等危险之地。”
“诸夏大势已成,你我都有感,西陲之地的秦国一天下指日可待,期时,百家何去何从?以我残老之躯,换取儒家的安宁,足矣!”
公都子摇摇头,先前之所以应下赵震等人的请求,便是考虑到将来有一日儒家会面临的危机,而那道家天宗玄清子无疑是首当其冲。
若可将其解决,将来也能够少了许多麻烦,不曾想,会导致如今结局,临淄传语,儒家若要摆脱祸事,只消自己一人之命。
“春秋以来,百家并起,战国不存,百家何从?”
“世无道德,仁义出,此为儒家立身之本,内圣外王,包容百家之学,贯通儒家内外,壮大儒家根基,天宗玄清子,非常人也。”
“以其之举动,此行并未多削弱儒家之力,或许便存此心,一天下大势之后,单纯的奉行法治,已经不能够维持那个可能出现的庞大国度。”
多年前,曾在咸阳乌氏居中与天宗玄清子言谈过,那时的他,年岁甚小,想不到,一转眼,对方已经成为秦廷的道武真君,有能力影响诸夏未来的走势。
荀况口中喃语,数百年来,百家不入秦,不仅仅是对于秦国的轻视,更是对于秦国奉行法治的不满,严重派出别家学说。
只是,此行学宫论道,道家天宗玄清子点出内圣外王之道,助力儒家一二,未必没有深意,若然,师兄一行人损伤更大。
“相传秦王政破喜师弟之徒韩非的文章,韩非其人,我曾论道数次,学贯百家,尤擅法家与儒家,在其多篇论述中,却有一缕内圣外王的影子。”
“以法为本,为儒为表,表里合一,施行法之天下,儒之教化,此论虽是儒家生存之道,却非儒家壮大发展壮大之道!”
身为儒家掌门人,于门下杰出弟子自是了解,尤其是那些颇为与众不同的天才之论,十年前,韩国王室公子韩非求学小圣贤庄,自己曾教导数次。
后又阅览其篇章,甚是不合儒家之道,虽出身儒家小圣贤庄,却是一个本源法家的弟子,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师弟是如何想的,还有如今在秦国风头正声的李斯。
韩非之言虽惊艳,但却将儒家当作法家的附庸之学,无怪乎那秦王政甚是喜爱其学说,二人在坚守法治的本源上,乃是一致。
如此,儒家或可生存,但却一直屈居与法家之下,如何能够令公都子忍受,数百年来,儒家一代代先贤所要追求的不是这个结果。
“有些时候,先存活下去,更为重要。”
“百多年前,稷下学宫内百家何以计数,如今,传承灭亡者过半也,师兄,内圣外王,百家合流,只要儒家能够存活下去,未必不能够化作儒家之法,儒家之礼,儒家之道德!”
身为韩非的师尊,荀况于这位弟子的学说更为清楚,其人学贯百家大成,通晓法家、儒家精要,人之初,性本恶,故而,需要以法治行天下,束缚其行,以德治性天下,束缚其心。
双管齐下,天下大治!
单纯的仁义道德治理天下,圣天子拱垂而治,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了。或许,有朝一日,诸夏能够出现有道德,无仁义的盛况,期时,儒家纵然消亡又如何。
“罢了,罢了。”
“那些事情还是交给师弟吧,我已经从楚国召回伏念,此子心性上佳,我等早有意定其为儒家下任掌门,师弟以为可否?”
闻荀况之音,闻荀况之论,掌门公都子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的这位师弟,论修为、论道理,均不在自己之下,只可惜,其道迥异师尊,不然,今日坐上掌门之位的该是对方。
单手连忙摆动,回归初始话题,点名儒家传承。
“伏念。”
“是一个好苗子,其行、其语颇合曾参、子夏,上传祖师与孟夫子,下传开阔儒家大势,非其莫属,他接任掌门,儒家上下应无异议。”
感师兄公都子之问,荀况点点头,一语点评而落,儒家孟轲一脉的弟子中,唯有此人最亮眼,而且,一身的浩然也已经臻至先天顶尖。
其人为掌门,儒家各脉无纷争,甚好。
“伏念虽上佳,但毕竟年岁尚轻,若然承继掌门之位,其余掌家二人或为掣肘,故而,我欲以掌门之位,罢免二位掌家。”
“待伏念能彻底掌控儒家上下之时,两位掌家之位可以初定,师弟,你觉如何?”
儒家小圣贤庄内,除却掌门当家之外,还有其余两位当家,引祖师之语:三人行,必有我师。以免,儒家当家独断专行。
百年来,儒家掌门一脉均由师尊而出,其余两位掌家则出至其余儒家支脉,甚至于,身前的师弟一脉也有能力角逐掌家之位。
然,待自己离去之后,整个儒家上下,能够值得自己托付大事的,也只有荀况师弟了,有其坐镇小圣贤庄,自己也能心安。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大道阴阳
“当初非孟夫子遗令,荀况也不会前往稷下学宫担任大祭酒。”
“即是师兄所言,那就给伏念十年的时间吧,十年之内,无论他能否统合儒家上下,十年之后,荀况都不会再插手儒家要事。”
儒家三大掌事的位置自然令无数儒生心动,然则,一直以来,三大掌事的位置各有所属,孟轲一脉肯定有,祖师各脉肯定有。
掌门公都子让自己坐镇儒家,无异于将自己架在火上烤,自己所学、所修道理迥异孔孟,儒家之内,鲜少有人和自己交好。
不过,自己终究还是儒家弟子,沉吟数息,给了公都子一个确切的答复,想来这也能够挡住儒家其它支脉的众口之言。
“多谢荀况师弟!”
公都子面上欣喜,劫数加身,自己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而数十年来,眼前这位师弟也一直没有让自己失望。
“都是儒家弟子,师兄何至于此。”
荀况摇摇头,再次执来一侧滚沸的水壶,添上茶水,凉风席卷,温润的气流回旋,雾气隐现,竹林摇曳,盛景隐匿在山水之间,极乐之地。
壶嘴倾斜,一股散发热气的水**准的落入温玉之盏内,那一片片翠绿更显晶莹,沉浮不断,述说世事的奇幻莫测。
“师弟,你的天资远超于我,当年师尊就曾有言,如若儒家后辈中,还有人可为支柱,定为师弟!”
“只是,数十年来,师弟你所学涉及百家,唯独对于祖师与师尊之道鲜少涉及,道家有言,万般大道,殊途同归,无论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那都是阴阳的轮转。”
“学宫一游,我得内圣外王妙理,境界蜕变,浩然领域铸就,未有此劫,必破玄关,遇到此劫,机缘也不能白白流失。”
“师弟,你我本源相通,得罪也!”
挥手一招,那温玉茶盏便是落在手上,感知茶盏的温热,一双闪烁灵光的双眸凝视那翠绿之叶许久,轻抿一口,置于条案之上。
一念而觉,周身洁白色的玄光扩散,无尽浩然吞吐,一股极为浩瀚的大势席卷而出,公都子双手交织,礼仪而落,头顶玄光凝练,顿显一卷纯白色的竹简。
那是儒家传承祖师的道理,根据至宝《春秋》凝练的道理种子,只需凝练出道理种子,便可踏足悟虚而返,体内浑厚的力量涌动。
未等跟前的荀况迟疑,屈指一点,便是一卷甚至古朴的竹简从怀中飞出,自动沉浮在荀况头顶,公都子道理种子晃动,封镇十方虚空。
紧随其后,又是一掌打出,直入荀况的眉心,苍老之语落下,旋即,一股股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道韵从公都子的身上扩散至荀况身上。
浸入其灵觉,浸入其肉身,浸入其形体上下,彻底淹没!
突兀的动作,令荀况还未反应过来,浑身上下便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看着掌门公都子将内圣外王的先贤道理汇聚在种子内,没入自己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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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装加身,从临淄悄然数骑而出,直奔齐国东南方向的琅琊之地所在。
一路向东,所能够见到的城池越发之少,齐国之地虽邻近海域,但纵是海域,也有内外之分,齐国北侧,隔一弯海域遥望燕国。
那处海域处于凹陷之处,是故,风平浪静,颇为适合渔猎、盐场,而齐国东南部海域,直面无尽汪洋大海,海浪无尽,每一天,都有巨大的浪花拍打岸边。
若是在那里建造城池,修建渔猎之所,采集盐矿,无疑于自讨苦吃,是故,以临淄为界限,以北城池甚多,以西城池甚多,而以东、以南则相对较少。
非如此,数十年前,燕国率领五国大军几近灭亡齐国,唯独只剩下两座城池,一座莒城,一座即墨,莒城位于齐国南部,靠近楚国,即墨位于东部丘陵山谷之侧,均不为核心之所。
“师叔,为何当初燕国昌国君乐毅不将齐国直接灭掉,反而留下两座城池,以至于后来齐国田单反扑,不仅复国,反而重创燕国?”
一行四人骑着高头骏马,纵横在齐国大地之上,原本欲要直接从临淄前往琅琊桑海之地,但渡过潍水之时,隔空相望,距离东侧的即墨之城,不过数百里。
略微考量,四人便微转方向,前进即墨城池所在,这座城池颇具传奇,数十年前,身为齐国仅剩的两座城池之一,足够其留名史册。
周清手持缰绳,行在前方,焰灵姬身着火红锦袍,随伺身侧,小灵与小衣二人紧紧跟随,历经多日,小衣的伤势早已恢复,精气神复归巅峰。
一路走来,齐国之内的民众,也非潍水以西那些民众的生活,地形起伏不断,丘陵盘踞成堆,平原罕见,河流纵横,农田罕见,渔猎纵横。
时值盛夏,一位位浑身上下仅有半点麻衣包裹的汉子、女子在河流旁捕猎,在相对宽阔的山谷之地种植谷物,齐国在这里的统治力有限,看上去,诸人过的倒是舒心。
“哈哈哈,因为那才是燕国!”
“作为传承八百年之久的姬姓诸侯国,现存的诸夏七大战国中唯一一个固守三代圣王仁德之道的诸侯国,有此作为,不足为奇。”
“燕国作为周室召公的封地,而昔年,召公与周公携手铸就大周共主天下的仁德王道,燕国自是传承这等所谓的仁德王道!”
提起数十年前的燕昭王攻齐之战,以当时五国联军的强势,攻灭齐国轻而易举,但就是在瞬间攻克齐国七十余城之后,只留下即墨二城未动。
为此,乐毅还亲自遣散五国联军,率兵围困即墨二城,结果,五年之后,齐国出了一个田单,再加上燕昭王身死,燕惠王继位,齐国不仅没有被灭掉,反扑势大。
“即是灭国,已为强兵霸道,公子,看来,儒家那群儒生的影响还真是不小。”
闻周清朗笑之言,身侧那御马而进的焰灵姬柔媚之音而起,待在燕国一年多,对于数十年前的燕国破齐之战,自然也是知晓。
而且,真算起来,燕国八百年的传承中,整整八百年的岁月,也只有这一桩事可是留名诸夏,除此之外,诸夏之间,只闻燕国之名,而无燕国之力。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也。”
“战国争雄,乐毅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不彻底解除齐国的威胁,兵困即墨二城,推行所谓的王道仁德之策,欲要使得齐地之民归心,何其谬误。”
“是所谓有儒生传语:夫讨齐以明燕王之义,此兵不兴于为利矣!围城而害不加于百姓,此仁心着于遐迩矣!举国不谋其功,除暴不以威力,此至德全于天下矣!”
“若然秦国数百年来,一直行仁德王道,何以有今日之强!”
燕国传承的王道之政同儒家宣扬的仁德之政,颇为相合,毕竟,八百年前,召公与周公携手开创成康大业,定周礼,传宗法。
周公封地在鲁,召公封地在燕,孔丘自鲁国而起,传承真正的礼仪,传承真正的仁德王道之说,而燕国更是本源如是。
但是在如今的战国乱世之中,正统仁德王道自居的鲁国被楚国所灭,若非燕国僻处极东苦寒之地,否则,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燕王有恢复往昔大周王道天下之心?”
于师叔之言,小灵很容易明悟,下山以来,接触的百家不少,接触的诸侯国更是不少。先前疑惑乐毅不将齐国一战而灭,如今结合师叔所语,心有所感。
“齐国为诸夏顶级大国,一战灭齐,燕昭王心生大志不足为奇,七大战国,唯独燕国居正统。若然灭掉齐国,就代表燕国有能力灭掉其它诸侯国。”
“到时候,大周王道德政显化,燕昭王……想的的确有点远,岂不知,就连大周攻灭大商,也是以强兵霸道取胜,然后定王道德政。”
燕昭王、燕惠王所思所想为何,周清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天予之,拂取,奈何?
上天给了燕国一展雄风机会,而燕国没有把握住,那就注定燕国再也没有机会一展雄图伟业的机会,只能够在将来彻底沦亡。
“所以,这也是燕国为何如此敌视三晋之国、敌视田齐之国的原因?”
战国之世以来,韩赵魏瓜分晋国之地,田氏齐国取代姜氏齐国,一下子使得大周分封的诸侯国几近不存,若是师叔所言有理,那么,燕国百多年来,一直嫉恨临近的赵国、齐国,也可以明悟了。
燕国自居周王室正统,为诸国最为尊贵的存在,三晋之国、田齐之国的强大无异于成为燕国最不能忍受之国,破坏周礼,破坏宗法而得国,焉得与自己平起平坐。
是故,必欲使其陷于困境而后快。
“礼乐崩溃,道德出,仁义显,祖师之言可为至理。”
“伏羲神农教而不诛,黄帝尧舜制而不怒,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兵甲器备各便其用。商君曾言: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汤武之王也,不修古而兴。殷夏之灭也,不易礼而亡。”
“这便是大道的外显,这便是阴阳的轮转,寰宇乾坤,一切在变,变则通,通则广,广则大,大则逝,逝则远,远则反!”
第四百二十七章 有间客栈
“这便是即墨之城,看起来比楚国的郢都还要大上不少!”
数百里的距离,不过花费大半天的时间,随着放眼四周的一道道炊烟升起,一处处村落、集镇之所汇聚,一座座小小的城池前更是人往人来。
这里虽没有通驰道,但平坦宽阔的小型官道却是不少,商旅行走其内,贩卖独属于即墨区域的特产,鱼盐更是其中之重。
马不停蹄,临近申时的时候,刚翻过一座低矮的丘陵,顿时一座矗立在远处河流之旁的巨大城池出现在眼眸深处,占地不亚于十里区域,高耸而立的城墙,箭楼兵卒巡逻,城门开启,繁多的人涌现。
灵觉扩散,一股丝毫不亚于中原内陆的城池繁闹扩散,论城池规模,的确如小灵口中之语,丝毫比亚于去岁在楚国停留过的郢都。
“百多年来,秦国逐步实行郡县制,随其后,三晋之国与楚国、燕国都有郡县之名,唯有齐国是都县制,整个齐国之内,一共有五都七十二县。”
“五都者,临淄之城,平陆之城,高唐之城,即墨之城,莒城,昔者,燕国伐齐,强势攻掠七十余城,只留下莒城与即墨。”
“而这两座城池恰恰是齐国两都,城池内人员众多、兵卒齐备,否则,日后的田单也不会仅仅依靠即墨之城反扑燕国!”
任由身下马匹徐徐靠近即墨,面前的城池变得越来越大,五都之城以临淄为核心,其余四城分布之齐国的东西南北,各有强大的军事镇守,也算是齐国独有的特色。
这里远离齐国内陆,耳畔传来一道道齐国音韵,与齐国临淄的口音又有所不同,但勉强能够知晓些许讯息,当然,大都是一些无用的讯息。
自从田单不复即墨都大夫之后,即墨之名在五都逐渐衰落,不过,即墨的底蕴仍在,仍不时普通的小城池可以媲美。
四人入城,简单环顾、游走一番,寻一座上好的酒肆,休养一夜,次日一早,出即墨支撑,南下琅琊桑海,直奔小圣贤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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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那些读书人还真会选地方!”
即墨之城南下,历经一日,在次日朝阳初升之时,马蹄之声入桑海支撑,遥望东边无尽海域,那里一轮火红的大日天地相交,印染的整个海域都通红无比。
启阳之地,无边海域,琅琊之山,水韵环绕,翠绿相间,桑海之城周围均高山大川,邻近海域颇得平川走马,坐落于齐国与楚国边界。
南邻楚国江东区域,西侧不远则是齐国五都之一的莒城,更甚者,数百年来,齐国修筑的长城恰好将桑海护持其内。
诸般种种,使得此地颇为得天独厚,也无怪乎身侧的焰灵姬,周身火红玄光涌动,灵觉扩散,这里的天地元气都比它处纯净许多,浓郁许多。
长时间的停留此地,于修行大有裨益,那些读书人,看似远离稷下学宫核心之所,实则,此处丝毫不逊色学宫,更为独立。
“师叔,小圣贤庄是在山林深处?”
以那些读书人的秉性,想来是不屑于庶民同居一地,目光所至,桑海之滨,临近无边海域之所,依稀可在山林之中见一桩桩高耸的建筑。
“不错,道家有清静修行之法,儒家得此,自然也知其好处,小圣贤庄建立在琅琊半山,乃至于君子远庖厨,小圣贤庄内的所有饭食都从山下送上。”
“这里为儒家根基所在,我等的行踪应该已经被他们得知,不必着急,在城中暂作停留,再行上山!”
清幽寂静之所,又有山川美景,陶冶浩然,顿悟先贤之道,与道家天宗的总宗有异曲同工之妙,对着小灵点点头,翻身下马,行走在此刻已然逐渐繁闹起来的桑海之城。
依靠儒家根基小圣贤庄,短短数十年,桑海之地便是由一个小小的集镇,发展至如今规模不俗的城池,清晨的宽阔街道两旁,商旅叫卖之音不绝。
或为夏日瓜果,或为手工巧物,亦或是珍馐美食,观其衣着打扮,比齐国他处都要富足许多,非如此,这里民众口音更合齐国官言雅韵。
“公子,这个酒肆的名字颇有意思。”
摇曳着身姿,牵着身侧马匹,左右而望,这里的一切对于焰灵姬来讲,同样是新鲜的,同样是以往不可得的,昔年,身处百越之时,国弱有外地,惶惶不可终日。
囚禁在新郑的时候,更是终年不见天日,非得遇公子,焉得如此休闲之刻,又闻公子多日前旖旎之语,欲要让自己成为百越女王,一时间,焰灵姬心中百感交集。
百越之地,强者为尊,只要是百越人,能够以力量征服其它的族人,便是有可能登临王位。虽离开百越久矣,但百越之地仍是自己的家乡,在那里,还有着自己往日的仇人。
公子大恩,赐予自己自由,赐予自己力量,自己能够为之付出的却少之又少,如果天泽真的被公子镇杀,那么,自己也当全力为公子助力。
历经赵国、燕国、齐国三国之地,更是知晓百越同诸夏之间的差距,在百越几可纵横的化神武者,在这里却经常见到,更何况还有如同公子那般的通天之人。
将来秦国一天下大势,南方的百越必然也会成为目标,那时,摆在百越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者生,一者死,若是不想死,那就只有一条路。
举族融入诸夏,有公子在身边护持,焰灵姬自觉族人不会被苛刻对待,三代以后,性命无忧,只要好好的活下去,成为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否则,族群灭绝之下,以往所珍惜的种种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万般念头流转,那些也只是未来的展望,美眸流转,看向桑海之城,灵觉忽闪,精致的容颜上惊讶之色掠过,目光所至,口中脆语而出。
“有间客栈!”
“名字的确奇异,进去看看。”
竟是这间客栈,若是所料不差,这间客栈可是墨家在桑海的一处根基之地,儒墨争锋数百年来,这里乃是儒家的根基地,而墨家也能够插足其内。
看来,儒家也懂得堵不如疏的妙处,就是让你墨家的势力进入桑海又能够如何,一举一动都在儒家的掌控之中,固然得了一些消息,也是儒家故意散发出去的。
清晨之刻,这间客栈就已经开门,一位位店里的伙计整理着条案、软榻,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客人进来,感周清几人进门,那店里的几位伙计先是神情一愣,而后彼此相视一眼,呼吸之后,一人近前。
“四位客官来早了,有间客栈还有半个时辰方可接客。”
那伙计甚是年轻,身穿粗布麻衣,肩上一块洁白的麻布,躬身笑意近前,单手指着客栈正在整理的动作,颇有歉意而道。
“即是开门,如何做不得生意。”
“告诉你们掌事的,做的东西,我满意了,这次可以不杀它!”
行入一楼厅堂里间已经清理干净的所在,没有理会那伙计之言,自顾端坐在条案之旁,灵觉笼罩,感知有间客栈内的气息,眉头一挑,轻轻一笑。
随后,又瞥了那伙计甚是为难的神色,没有给其回应的机会,一道随意的杀伐之言落下。
一侧的焰灵姬三人不语,各就入座,虽奇异公子之言,但既是公子之言,想来必有其道理,不出意外,公子似乎认识这客栈的掌事。
“这……,四位客官说笑了,莫不是客官认得掌事的,若是这般,小人这就请掌事的出来。”
那伙计闻声,瞬间懵了,开门迎客数年来,眼前的这四位客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张口便是要杀掌事的,若非看他们气度不凡,不是普通人,直接就将他们扔出去了。
略微思量,莫不眼前四人认得掌事,口中之语是与掌事开玩笑?毕竟,数年来,有间客栈在桑海的口碑相当不错,就是山上的小圣贤庄也多有褒扬。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数日前,齐国官府有命,下达海捕文书,追杀齐国境内的所有墨家弟子,不知道,在这有间客栈之内,会有多少的墨家贼人。”
清朗一语,刹那间,整个有间客栈厅堂内的所有伙计神情骤变,一道道目光不可置信的看向周清四人,其中更有两位,周身上下,为之闪烁玄光,厉色而显。
数日前,桑海之城内,却是多了一张海捕文书,擒拿齐国境内的所有墨家弟子,找到便是直接攻杀,此举引得有间客栈为之慌乱。
突兀的事端令几人心神尚未平静之时,又被眼前之人点出墨家之人的身份,如何不惊怒,脚步本能而动,四周围拢近前,欲行大事,他们的身份信息万万不得出。
“哈哈哈,既是开门,自然做的生意。”
“你们几个又在偷懒的,快些将条案擦拭干净,待会,客人至还未弄好,将你们的工钱全部扣完,这几位贵客,我亲自招待。”
单手落在此刻周身火红玄光隐现的焰灵姬肩上,摇摇头,顷刻之后,便是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从厅堂一角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徐徐近前。
看着已经汇拢一起的几位伙计,当即骂声呵斥道,而后目光落在周清四人的身上,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开怀上前,作了一个滑稽的儒家之礼。
第四百二十八章 庖丁解牛
体态胖硕,盛夏时节,腆着一个不小的肚腩,身着浅褐色的粗布麻衣,整个人看上去粗犷无比,眉目方正,髯须初显,脚踏黑白墨鞋,心中忐忑无比的近前。
如果自己猜测不差,眼前的这四人应该就是如今墨家的大敌,三日前,墨家游仕之派同流路枕浪弟子前来,告知墨家如今的情况,让自己小心行事。
具体之事,心中也清楚,但纵然清楚,也无可奈何,对方既然能够镇杀巨子,自己一个小小的厨子,又能够做得了什么。
“不用担心,本君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儒家,若是为了你们墨家,当时在稷下学宫,本君就直接将他们全部灭了。”
“说起来,你一个好好的墨家弟子,学什么儒家礼仪,近百年前,《庄子·养生主》篇有语,庖丁解牛,神乎其技,想来你也该学了不少。”
“让我看看你的手艺,做的令本君满意,说不准还会有赏。”
看着一个胖子不伦不类的儒家礼仪加身,颇为的滑稽可笑,摇摇头,对着眼前的庖丁轻语一生,此人的修为倒是一般,不过初入先天。
既然心生忐忑,想来对于自己等人的身份知晓,略安其心,看着此刻空荡荡的客栈,单手指着同样空无一物的条案,语落。
“这……,庖丁不过一个厨子,先祖的手段未得精髓,惭愧多矣,既是大人有要求,自当全力以赴,让大人满意。”
“还请大人们稍等,小人这就去准备准备!”
轻轻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不知为何,站在这位大人面前,总觉得浑身上下仿佛什么都没有穿似的,心中警惕万分,憨厚一笑,没有直言承认墨家弟子的身份。
再次一个滑稽的儒家礼仪而出,缓缓而退,随即,身形飞快的回到客栈之后,一颗心跳跃的非常之快,远离那人许久,心中才好受些许。
“庖丁,你大早上跑这么快做什么,就是现在准备小圣贤庄的膳食,也有点早吧?”
有间客栈的后方庭院内,厨房所在的偏僻一隅,庖丁正心神稍定的大展身手,将上佳的精细谷物掺水糅合,以制作极品的点心。
同时,一侧不远,也有两位伙计正在宰杀新鲜的耕牛,尽管耕牛在诸夏列国异常珍贵,但比起那位大人的威胁,一切种种都算不了什么。
诺大的动静之下,庭院另一处区域的房门陡然打开,一位身穿黑白玄衣的年轻人踏步而动,睁着惺忪的双眸,狠狠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庭院中忙碌的庖丁等人,甚为奇异。
“哪里是为小圣贤庄准备的,就小圣贤庄的那些人,给我两个时辰,随随便便就可以了,但现在有间客栈来了一个煞星。”
“北海,你还是小心点吧,今天最好离开桑海吧,猜猜外面来的是谁?”
庖丁无奈的摇摇头,小圣贤庄的膳食准备自己早已经习惯,他们的口味早就已经规划好,除了极为特别的几个儒家人,其它的儒家弟子更是容易处理。
纵然要有大阵仗,也会提前吩咐的,自己也好做准备,迎着苏北海那狐疑的目光,庖丁浑身上下又是不住的颤抖。
“宰杀肥牛,糅合精细谷物,就是巨子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对待过,难道外面的人比巨子身份还要尊贵?”
苏北海。
为墨家齐鲁之地游仕之派路枕浪的弟子,形体略有怪哉,天生一双白色的眉毛,面色发红,青年模样,看着庖丁此刻心有余悸的神情,心中更为好奇了。
又扫了一眼庭院中的动静,这等阵容就是巨子也难以享受到,又是庖丁口中的煞星,那定是与墨家又仇怨的,是儒家之人?不像,儒家之人一向慎重对待耕牛的。
是齐国官府之人,近来,齐国官府对于墨家的打击倒是很严重,但桑海之地,儒家为上,官府的力量孱弱至极,应该也不是官府。
“不用猜了,就是你这几日口中一直念叨的那位煞星。”
庖丁周身浅浅的玄光涌动,落在双手之上,施加手中细面之上,这是先祖传下来的手段,以内力糅合谷物,吃起来,会别有滋味。
不远处,那只耕牛已经放血完毕,正在被几个伙计挂在宽大的红色条案上,血腥的气息弥漫,但随即便是被伙计们施加香料遮掩了。
专心于手上的动作,眉头未抬起,沉声低语,诸夏传闻,那煞星修为超凡,谁知道他会不会感应到这里的情况。
“煞星!”
“道家天宗玄清子!”
“是他,他竟然来到了桑海,来到了这里,他来这里是为了……儒家,也只有小圣贤庄才会值得那等人亲身前往!”
刹那间,苏北海浑身上下的玄光狂暴起来,呼吸之后,归于原样,直接明悟庖丁口中所言的那人是谁,绝对是玄清子。
稷下学宫内,巨子等人围杀玄清子,可惜,事有未成,齐国剑圣曹秋道、赵国赵震、卫国高手照剑斋都为之身陨,连带百家出动的两位化神武者也消失不见,十有八九是被镇杀了。
其后,齐国丞相后胜亲下追捕文书,整个齐国的墨家势力为之隐入黑暗之中,一直到今日,齐国上下,追捕的力量仍是很大。
那玄清子既然来到了桑海,想必不会单单为了墨家的残余势力,不然对方现在也不会安静的停留在前方,如此,唯一能够意动对方也只有儒家了。
在前来桑海的路上,曾通过墨家秘密渠道得知,墨家虽然被齐国打压,但儒家也受到不小的损失,尤其是那玄清子言语,送儒家公都子最后一程。
墨家巨子已殁,儒家掌门也将要离去,明面而观,齐鲁之地的儒墨两家均处于群龙无首地步,短时间内,将不可能有太大动作。
“北海,你说那儒家掌门公都子真的甘愿坐化?”
于苏北海带来的隐秘之事,庖丁也隐约知晓,如今正主已经来到了桑海,事情的真假很快便会水落石出,倘若真的如此,那么,儒家的损失也不小。
“若是其余的百家,儒家未必会心甘情愿,但玄清子可不是普通的百家弟子,其身份更是秦国道武真君,修为超凡。”
“郑国渠修成以后,无论是否承认,秦国都已经在国力、底蕴上大大超越山东六国,是将来最后机会一天下大势的。”
“期时,秦国无匹,百家都要面临抉择,儒家的选择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将来,损失一位掌门,换取将来的有可能平稳,颇为划算!”
自从道家天宗玄清子下山以来,短短数年来,便是在整个诸夏间引起莫大的动静,陨落其受的百家之人甚多,不仅如此,其人还越发受到秦王政的信任,赐封道武真君,成为秦王政冠礼以来的第一位封君。
如此,他的一举一动更是有可能代表着秦廷,他对于百家的抉择更是有可能是秦廷日后的抉择,面对传承,任何百家都不可能大意。
而儒家更是如此!
墨家同样如此!
可惜,数年来,墨家非攻、兼爱施行天下,受到玄清子的多次打击,演变至今,已经成为不可能解开的死结,秦国它日一天下,墨家危险矣。
“儒家划算了,我们墨家呢?”
一直以来,庖丁都身处桑海之地有间客栈,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着,于诸夏间墨家的诸般行事未曾清楚了解,而今,儒家损失一位掌门,换来将来的平稳,墨家的巨子却被对方打杀,这就……庖丁手上的动作一滞。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如果秦国所行合墨门理念,那么,墨家与秦国之间或许没有什么纠缠,倘若秦国仍旧严苛刑罚,大肆战乱山东六国,墨门绝不会袖手旁观。”
“纵然拼至最后一人,也不会妥协!”
苏北海悍然正色而语,墨家不是针对秦国,而是百多年来,秦国所行所为实在是有违墨家兼爱之道,大肆征战,名将白起更是一生屠戮百万。
此等国家若是一天下大势,那是整个天下的灾难,而墨家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等情况出现的,纵然将来墨家有可能被秦国所灭,也是一样。
“况且,秦国也未必真的能够一天下大势,当今诸夏,虽然长平之战后,赵国国力渐衰,但底蕴还有,楚国更是丝毫不逊色秦国,齐国也是一样。”
“只要山东六国联合起来,秦国所谋也是虚妄,秦国再强,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山东六国!”
看着不远处仍旧有些沉默的庖丁,苏北海继续沉声而道,秦国虽强,但未必真的可以一天下大势,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是虚妄。
说不准,将来六国中某一国崛起,击败秦国。
“如果山东六国不联合起来对抗秦国呢?”
数息之后,庖丁想了想,苏北海口中之语虽对,但百多年来,秦国逐渐强大却是事实,山东六国不合也是事实,燕国一直地势三晋之国与田齐之国。
而三晋之国与南楚更是彼此敌视,齐国也楚国也是敌视,就连三晋之国内部,也是错综复杂,不可捉摸,寄希望于六国联合,似乎……有点太小。
“哼,大势之下,岂有完卵?”
苏北海冷冷一道,如果山东六国自取灭亡,那就是天注定,语落,不再多言,与其多言未来之事,还不如将墨家眼前的麻烦解决掉。
旋即,纵身一跃,从有间客栈的后方庭院内离去,消失不见,不知去向何方。
“大势之下,岂有完卵!”
“大势之下,我……我只是一个厨子。”
庖丁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说起来,自家祖上与道家还有些关系,就连这门解牛刀法都是得庄周的指点才出现,多年来,自己停留在桑海,一者安稳无忧,一者继承祖业。
听及苏北海口中厉声道喝,庖丁看着手中已经成型的面团,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柄解牛之刀,刀光闪烁,面屑横飞,数息之后,一枚枚造型美轮美奂的点心出现。
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略微整理衣衫,便持刀走向那已经彻底宰杀完毕的耕牛。
第四百二十九章 儒家张苍
庖丁解牛,神乎其技!
持明亮锋利之刀,行至那已经被宰杀的耕牛跟前,一旁的伙计早已散开,自动去准备其它的东西,庖丁扫视面前的巨大牛身,一刀而落。
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其音若合于《桑林》之舞,颇中《经首》之会。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那体长六尺有余的巨大牛身便是骨肉分离,被彻底分割成一个个肉块,陈列在条案之上,观此,庖丁甚为满意。
“热水准备好了?”
挥手招过不远处正在忙碌的一个伙计,将手中的传承之刀收起来,急切问道。
“掌事的,已经准备好了。”
那伙计连忙颔首。
“先将我刚才做好的点心端出去,切勿让贵客等急了。”
庖丁指着庭院另一处蒸笼区域,之前做好的点心,在文武两火猛攻之下,已经可以出炉了,没有迟疑,谁知道让那煞星继续等下去,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是。”
那伙计连忙去执行,身为墨家的外门弟子,数年来一直在有间客栈活动,忽而遇到齐国官府追捕,如何不惊恐,但,看着掌事还算镇定,一个个心中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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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就是那个呆胖子做出来的?”
平滑的条案之上,四只见尺方圆的小小笼屉之内,各盛放不同的点心,热气升腾,谷物清香弥漫,加持点缀其中的香料,色泽更是非凡,在厅外阳光的映衬着,闪烁别样的光华。
别说是吃,看上去就令人食欲大增,更为奇特的是那些点心各有细腻之形体,回想着先前那掌事粗犷的身形,静坐在周清身侧的焰灵姬很是有些诧异。
就是小灵与小衣二人,也是一个个好奇无比打量着笼屉内的精致点心,下山以来,一路多入住天上人间,其内的厨子自不必说,绝对是顶尖的。
但论起点心的较量,似乎这个胖厨子还的确有些实力,别看其大手大脚,体态似一位精壮的农夫,但手上的功夫还真不差。
“体态孱弱的武者难道就挥洒不出刚猛霸道的玄功?”
“世间万法共通,庖丁祖上与道家庄周曾论语,虽不入修行,但一身解牛的刀法丝毫不亚于顶级玄功,不然,何以得庄周留名?”
“快些吃吧,尝尝这胖子的手艺。”
道者无形,天地大道无形,单单以外貌论大道,何其谬误,但是,庖丁这人的外显和其独特的手艺,的确令人奇异。
焰灵姬三人没有迟疑,这般精致的点心看着好看,不知道吃起来如何,秀首持箸,轻轻夹了一块,尚未入口,便是馥郁的清香。
没入红唇之中,慢慢咀嚼,双眸为之舒缓的眯起,就连一侧那始终亭亭静坐的小衣都掀开面纱一角,一连吃了两块。
“嗯,他们的动作倒是挺快!”
刚准备好好一品这桑海第一名厨的手艺,忽而,周清双眸为之绽放浅浅的紫色玄光,头颅微微抬起,无视一切拦阻,看向有间客栈之外。
灵觉所至,在客栈门前,一行五位身披锦袍的儒生径直出现,领头者,自己还认识,手上的动作停下,口中低语一声。
进入桑海以来,强大的灵觉掌控之下,自然知晓,自己四人的踪迹全部落在儒家掌控之中,只是,没想到,还未等自己四人前往小圣贤庄,他们倒是先行寻来了。
“是儒家的人?”
感身旁公子之语,一侧焰灵姬秀眉也是一挑,灵觉扩散,同样发觉客栈外那独特的浩然气息,诸夏之内,那是儒家成员的标志。
“师叔,是去岁我们在楚国遇到的儒家伏念。”
数息之后,那停留在客栈之外的五位儒家中人,整理衣着,周身玄光涌动,精气神为之一震,抬步迈入客栈之内,入小灵与小衣二人之眸,均为之一亮。
领头的那人,他们认识,乃是去岁在楚国郢都天上人间遇到的儒家伏念,当时师叔还和对方聊了不短时间,对其颇为看重。
“儒家伏念,与四位师兄、师弟见过天宗玄清子前辈!”
朝霞冠束发而立,眉目俊朗,双眸灵光涌动,身着浅褐色与浅绿色相间的内衬外服,脚踏厚德之靴,腰腹玉环,束带加持,丝绦合乎礼。
缓步近前,拱手躬身一礼,语落,身后的其余四人也是规矩无比的儒家礼仪。
“儒家毛亨,见过天宗玄清子前辈!”
此人体态瘦小,身着浅灰色的锦袍,神容平静,跟随在伏念身后,近前一礼。
“儒家浮丘伯,见过天宗玄清子前辈!”
此人年虽稍长,还在伏念之上,身着浅红色的锦袍,眉目方正,神容平静,周身浩然隐现,跟随在伏念身后,近前一礼。
“儒家陆贾,见过天宗玄清子前辈!”
此人年已加冠,身着浅白色的锦袍,体态略显发福,双眸静静看着条案后的道家天宗玄清子,礼仪加持,一语复归原样。
“儒家张苍,见过天宗玄清子前辈!”
此人年岁不显,形体姿态在五人中颇为不显,不似伏念的方正俊朗,不似陆贾的福泰绵长,也不似浮丘伯的浩然涌动,儒家礼仪而落,看了那天宗玄清子一眼。
“前辈?”
“哈哈哈,你们儒家就喜欢这套,比起你们五人,玄清可不算前辈,伏念,我记得你应该还在郢都桐庐书院传播儒家之道的,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还带着你四位名声初显的师兄、师弟前来,莫非有要事寻我?”
伏念之师尊为儒家公都子,而公都子的师尊为儒家孟子,自己的师尊为天宗赤松子,赤松子之前为北冥子,北冥子之前为庄子。
从宗门传承而观,道家修行之人寿元绵长,不是儒家之人可以媲美,近百年前,庄周虽与孟轲同代,但论及传承,却辈分颇高。
道家之人不讲究这些,但儒家之人却精研此道,个中细节,周清也无暇理会,辈分这个东西,从来都是虚妄,唯有力量才是真的。
否则,辈分再高又有何用?
对着伏念五人摆摆手,一侧有间客栈的伙计正要上前,也被伏念身后的张苍一手驱退,单手指着临近的条案,轻语之,目光在伏念五人身上扫视。
想不到伏念今日会带着这四位师兄、师弟前来,儒家毛亨、儒家浮丘伯、儒家张苍、儒家陆贾,此四人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可是一个比一个惊艳。
儒家毛亨,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可是脱胎于儒家,自成一体,成就诗家,精研《诗经》,为一代大儒,非其人,百年后那位儒家狠人也未有足够的底蕴罢黜百家。
儒家浮丘伯,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其人统合儒家春秋、战国以来的所有成果,汇聚一隅,成就一体,开启崭新的儒家之道,其徒孙便是百年后那位儒家狠人。
儒家张苍,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其人可谓是长寿,活了整整一百零五岁,精通计数,精研历法,增补《九章算术》,其弟子贾谊名传史册。
儒家陆贾,此人同张苍一般,为荀况弟子,学贯百家,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完善儒家内圣外王,贯通道家理念,为儒家那位狠人铺就道路。
比起儒家的后辈传承,其余诸子百家似乎都逊色许多,伏念此人则一直坐镇儒家,统合内圣外王之道,自创圣王剑法,有望凝练浩然种子,破开玄关存在。
五人,均儒家这一代的精英弟子,一同前来,所谋之事,估计非同凡响,单手持箸,随意夹了一块点心,聆听伏念之语。
“哈哈,儒家虽有食不言、寝不语,但于我无用,尽管言之!”
然则,数息之后,那再次躬身拱手一礼的五人先是跪坐一旁,伏念本欲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周清的动作,刚张开口,便是咽了下去。
目光落在条案上那庖丁刚做好的精致点心上,喉咙不自觉的为之一动,说起来,五人还未来得及就早餐,便是得知玄清子入桑海之城,连忙便是赶来。
鼻息间缭绕着那点心的清香,五人神色纠结,寻常时候,似乎也不觉得庖丁做的东西好吃,但现在却感觉庖丁往日给他们做的点心绝对偷懒了。
咕咕咕……
闻周清那轻便之言,伏念再次拱手一礼,刚咽下去的话语思忖一二,再次而出,然则,刚落到嘴边,耳边陡然传来一阵奇异之音。
响彻在耳边,伏念口中之语再次扩散,神情为之一滞,身躯为之一愣,连带着身侧的三位师兄、师弟都是一样,呼吸之后,包裹焰灵姬等在内的诸人目光自动汇聚。
“呵呵,张苍有些失礼了。”
“子曰:食色本性,见前辈吃的爽快,张苍心有所感,奈何肚中无物,令诸位见笑了。”
一道道目光汇聚在张苍的身上,感受同门师兄、师弟那颇为有些愤怒的目光,在这等前辈面前失礼,实在是整个儒家失礼。
年弱的张苍不过十七八岁,单手抚着肚腹,而后双手交织,迎着师兄、师弟的目光,讪讪一笑,面色有些羞惭,强忍着肚中的抵抗之力,对着周清强行解释一番。
语落,肚中再次一阵低沉的鸣叫,刹那,张苍为之眉目低垂,未有再次言语。
“哈哈哈,儒家张苍,据我所知,应该是荀况门下吧,食色本性,自然之道,有何羞惭,儒家礼仪虽妙,但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莫不是让诸夏那些难以饱腹之人也无时无刻的遵守儒家之道?伙计,吩咐你们掌事,再来一份一模一样的点心!”
第四百三十章 大道无缺
看着面前这位神色羞惭万分的儒家张苍,周清清朗一笑,放下手中之箸,对着不远处已经将客栈厅堂整理完毕的伙计令下。
随即,那伙计轻应一声,转身离去。
一隅之所,儒家诸人恢复原先模样,不在纠结张苍的失礼,伏念拱手拜谢,看着条案旁均已停口停手的四人,续接先前之声。
“儒家劫难,伏念怎敢不回?”
语落,伏念目光凝练,直视那道家天宗玄清子,此事的前因后果,也已经从儒家诸人口中得知,稷下学宫围杀秦廷道武真君,这本就是一招险棋。
若成,百家所得的好处其实不多!
若不成,百家所要承担的后果却很大!
儒家虽未出手,但赵震在事发前几日入小圣贤庄却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赵震的出身渊源,儒家难逃干系,难道因此就要令一位儒家宗师坐化?
此事颇为不仁,又不合礼仪之数,伏念心中难安,即刻顺着儒家眼线提供的消息,赶至有间客栈,欲要提前一问,无论如何,让师尊为儒家付出这般的代价。
实在是不妥!
“儒家劫难?”
“哦,说说,儒家怎么就陷入劫难之中?为何在我眼中,此事对于儒家来讲,对于你们来讲,却是一件极为裨益之事呢?”
焰灵姬并未收拢浑身上下的妩媚气息,秀手微动,陶瓷盏中斟到茶水,美眸忽闪,在儒家五人的身上不断扫视,火魅玄光隐现,不知不觉间,伏念五人的身上,均浩然之气闪烁。
周清不以为意,从焰灵姬手中接过陶瓷盏,听伏念沉重之音,哑然一笑,深深看了五人一眼,双眸悄然眯起,儒家不愧是走一步看三步的儒家。
“公都子为伏念师尊,如今却要因为前辈一言,而即将坐化,岂非劫难?”
“儒家掌门身陨,各大支脉混乱,争斗不休,儒家内在实力被消磨,岂非是儒家的劫难?”
“内部不稳,外部难安,数百年来,儒家与百家争斗不休,儒家有难,百家不会作壁上观,这岂非更是儒家的劫难?”
“祖师道理传承数百年至今,后辈弟子无力将其发扬光大,更是我等儒家弟子的劫难!”
一连四问,将先前之语的劫难之说娓娓道来,周清静静聆听,看着伏念那略有激昂的情绪,看着张苍四人同样心有所感的神情,面上笑意为之而显。
读人,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与之相比,百家之中,怕是也只有纵横家与名家与之相比,然,无论话语多么滂湃,根源却是如一。
“哈哈,即如此,那玄清就收回此语,公都子无需坐化,仍旧为儒家掌门。”
“这样一来,儒家就无劫难了,诸位,以为如何?”
周清点点头,没有反驳伏念之音,轻抿一口手中的茶盏,轻语之,既然对方不想要公都子身死,那就不死了,如此,儒家就不会有内在与外在的麻烦了。
语毕,整个这处客栈一隅为之而静。
伏念周身浅白色的玄光为之闪烁,面上惊容忽闪,似乎也没料到眼前之人会这般干脆的做出回应,但听着对方之语,没来由的,心中越发之不安。
身侧的张苍四人,亦是彼此相视一眼,话虽如此,掌门虽然无忧,但儒家真的就没有劫难了?不然,否则,今日五人也不会来此。
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威逼之言,掌门公都子完全不需要理会,但掌门却偏偏听从,欲要放弃即将破关的机缘,真的要行将坐化。
为何如此?
为了儒家!
为了儒家的什么?
为了儒家的传承将来!
当今诸夏,秦国霸绝七大战国,临淄袭杀之战,儒墨均有掺和,墨家已经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儒家若一点都不付出,明显不可能,但付出一位掌门的代价,他们又不愿意。
“你们都是儒家的精英,不会看不明白这一点,其实,儒家掌门公都子坐化,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们,其人为孟轲弟子,一心自是在儒家身上。”
“我可以承诺你们不杀公都子,但它日,儒家会付出十倍、百倍于此的代价,你们相信否?”
袭杀自己的因果,根由在儒家,区区一个公都子不算什么,就算其人真的破入悟虚而返,期时,自己也有足够把握将其镇杀。
如果在临淄之内,公都子不同意自殁,那么,所有的儒家弟子都别想回去,自己之所以若能够公都子为儒家负责,乃是在给儒家一个机会。
今日,伏念言语饶恕公都子,那么,就意味着,儒家不想要那个机会。然而,今日五人在此,其中意蕴不自言明,他们既想要公都子,又想要那个机会。
“《孟子·告子上》有言,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伏念,你对这句话应该很熟悉,天地万物,想要完美而尽得,你觉得你们可以做到?”
丝毫不掩饰对于儒家的威胁之意,先前就曾与小灵说过,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儒家如果想要逆转大势,那就只有一个结局。
现在的儒家不过是百家中稍大的一家而已,诸子百家,各有其道,就算没有了儒家,还会有其它的学说吸收儒家精要。
“若然师尊身陨,儒家可以得到什么?”
一番话,令得整个周围的气氛越发凝滞起来,伏念等儒家五人沉默甚久,个中道理,他们如何不清楚,但就是因为太清楚,才会不甘。
儒家扎根齐鲁大地,而现在,却要因为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一件大事,而使得自家掌门身陨,若是,将来没有那件大事,此事定将成为百家笑柄!
但,在五人心中,将来那件大事却十有八九会出现,否则,今日五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君可不行儒道,而儒道若要大兴,必须通过君王。”
“从我出现在桑海之地开始,你们儒家就要面临一个抉择,一个你我都知道的抉择,抉择的越早,儒家获得好处越大。”
“于伏念你来说,更为重要,不出意外,你应该就是儒家下任掌门,到时候,诸般决策就在你手,至于你等,则是儒家的棋子,落在何方就看你的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仁德仁义如儒家,也摆脱不了这个至理,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博弈。
伏念五人来此,不会不知道这个结果。
语落,没有与五人多言,该说的东西,自己都已经说了,该怎么做,那就全看儒家自身了,路,终究是自己走出来的。
数息之后,那庖丁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五位伙计,每一位伙计手中都端着一只精致的玉盘,玉盘之上扣着华美的青铜盖。
目光扫视,看着客栈中的伏念等人,明显是识得的,旋即又滑腻作了一个儒家之礼,憨憨一笑,将身后的美味佳肴落在周清面前的条案上。
当然,还有数份新出炉的点心陈列在伏念五人所在的条案,笼屉之内,精致可口的点心熠熠生光,可惜,在此刻的五人心中,却没有半点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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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念,记得数年前,韩国公子韩非与如今秦国上卿李斯曾在小圣贤庄读书,不知你对于他二人知晓多少,如何评价?”
庖丁的手艺的确有一手,数年来,诸夏间,还从来无人能够在味蕾上令自己心动,但今天,庖丁做到了,以肥牛精心烹制的五道菜,各有其妙。
再加上各种名贵的滋补之物,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药膳一体了,品味一二,五盘菜全部落于焰灵姬三人的腹中,随即,没有在有间客栈停留,扔下一个金饼,便是离去。
客栈之外,伏念五人各自牵着马匹静静等候,观周清四人而出,缓步上前,行走在此刻已经热闹非凡的宽阔街道上,耳边充斥着一片只有在安宁祥和之所才会出现的声音。
周清牵马行在前方,伏念五人居于左侧,焰灵姬三人居于右侧,看着身旁那仍旧有些愁眉不展的伏念,微微一笑,随意问道。
“这……,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韩非与李斯均出至小圣贤庄,为儒家弟子,伏念岂敢肆意而语,违背仁礼之道!”
闻天宗玄清子之声,伏念思绪回归,感此,神色为之一滞,拱手一礼,轻轻摇摇头,此语不合儒家之仁,不合儒家之礼。
“违背仁礼之道?”
“张苍,你为荀况弟子,数年前,曾与韩非、李斯同门就学,不知于我所问,可有所言?”
眉头一挑,这伏念还真是固守儒家传承,孔孟之道加身,中庸之道守身,话音略有提高,行在前方,灵觉所至,话语清晰无比的传入伏念身后。
“韩非与李斯均师尊门下惊艳之才,韩非本韩国公子,十多年前入学师尊门下,历经十年,法术势大成,才学百倍于苍。”
“李斯本楚国上蔡吏员之家,为求学,甘愿放弃手中一切,兰陵之内,苦读数年,深得师尊道理精髓,才学虽不若韩非广博,但却精干、务实有加,颇得师尊赞誉。”
“至于其余之言,虽有所感,苍不敢妄言!”
第四百三十一章 堪舆始祖
既是提到自己之名,又已问过伏念,张苍神色一滞,本也想拒绝言之,但转念一想,拱手一礼,徐徐应下,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这道家天宗玄清子欲要言论韩非二人,本不合儒家之礼,若儒家同道言之,更是不合先贤之道,然,中庸加身,这些倒也不算什么。
“哈哈哈,不愧是儒家英杰,不敢妄言,那是懂得分寸,和你们言谈,还真是颇为束缚,不知道有朝一日,面对君王之时,你们会不会还是如此?”
问了两个人,得了一个徒劳的答案,周清摇头而笑,这也算是儒家的特色,身为儒家当代的精英子弟,更须得谨慎言行。
出小圣贤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小圣贤庄,都代表着儒家,在自己面前如此保守,若是在君王面前也是如此,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情况。
“儒家修身修己,立身立己,敏于事,慎于言,这位祖师的道理,不为任何外在的力量而屈服,纵然直面君王,也是如此。”
这是儒家矗立于诸夏百家的根基,屹立于百家中的道理,若失却道理,儒家就不再是儒家了,儒家就不是祖师、先贤所追求、所希冀的儒家了。
伏念近身而语,声虽不大,但却充满无形的坚毅,比起这等言论小事,儒家所谋乃是千秋大事,为整个诸夏施行仁德王道的大事。
“即是如此,那当初孔丘笔削《春秋》又是怎么一回事?”
道理或许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任何的掺杂,但掌握道理的人就不一定了,作为儒家经典之一的《春秋》,其内可是有相当犀利的评论。
“祖师以仁礼为本,论判列国百家之人,乃是为诸夏大义立心,为诸夏万民引路,承继三代王道德政,寄希望可以克己复礼,天下平静。”
“韩非与李斯均我儒家同道,他二人后事如何,自有诸夏之民以此评判,如今言之,多有不妥。”
涉及学说立场,伏念似乎没有任何的让步,沉稳而语,静静牵着身后的马匹行走街道之上,一朵花未曾经过开放与凋零,如何能够做出最佳的论断。
纵然论断,也多有不合,传扬出去,误导诸夏之民,那便是儒家的罪过了。
“儒家有你,真的很不错!”
闻此,行在前方的周清为之颔首,且不说伏念于孔丘作为如何不论,单单是其这番言论,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儒家之学了。
更是隐约杂糅法家的理念精要,以结果而论。同样杂糅道家的理念精髓,顺天而应之,俯览岁月长河,一位位英杰如何自动显化。
怪不得,儒家下一任掌门会选择他,从其不多的言行之中,可窥其核心道理,既可以传承孔孟之学,又有能力开创儒家未来。
这才是如今之时儒家需要的掌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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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圣贤庄临东海域,山环水抱,气势悠然,澄清天定,扼山脉之要地,处水脉之节点,东望骄阳之初,云雾飘渺其内。”
“百多年来,堪舆家甚是活跃,不知道当初为儒家选定此处的堪舆家传人是谁?”
出桑海之城,顺着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直通一侧山林深处,纵马而行,盛夏时节,林荫甚是茂密,一股股馥郁的幽香弥漫。
感此盛况,一侧的小衣都不住周身玄光隐现,双手掐动阴阳道印,感知周围的清静,天地元气甚是欢快,少司命传承乃主生机造化,正合此地。
目光扫至,一株株粗壮无比的树木参天而起,古老的大地成百上千年来,也才有今天这般的盛况,灵觉扩散极深出,俯览而下,山脉水势尽览无余。
许久之后,周清眉头一挑,感叹一声,当初为儒家选定这处地址的人,绝对是堪舆家中的顶尖水准,虽然自己不通堪舆之术,但大道同途,这里甚合天人之妙。
“不知前辈可知《青鸟经》?”
能够被儒家之人选为根基之地,小圣贤庄的所在自不必说,近百年前,孟轲还在,尽管他也非堪舆家,但以其超凡脱俗的修为,也能够感知此地迥异
伏念紧紧跟着,闻周清此问,面上不由得轻轻一笑,于此事,说起来,还是儒家中的一个隐秘,尽管这个隐秘价值不大,但若是传扬出去,也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是故,近百年来,为小圣贤庄堪舆之所的高人,都是一个大大的谜底!就是在儒家之内,也鲜有人知,不过此秘密对于天宗玄清子来说,倒是无所谓。
“《青鸟经》!”
“那是秦廷前丞相樗里疾所着,嗯……,难道说此地是当初智囊樗里子为儒家所选?这……应该不太可能,儒家搬迁至小圣贤庄的时候,严君樗里子已经身陨二十年了。”
《青鸟经》此书,周清当然知晓,这也算是秦廷的一个骄傲,更是赢秦宗族的一个骄傲。樗里疾此人,文武双全,弱冠之时,便是被商君看重,引以为商於县令。
其后惠文先王之时,更是地位臻至上将军,张仪之后,更是领国政,武王之时,与甘茂合手公立,兵出函谷,拓土数百里,开拓三晋要道。
昭襄先王的时候,更是执掌国政多年,为秦廷政局稳定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百多年来,赢秦宗族也就出了这么一位智囊级奇才。
除此之外,樗里疾在堪舆一道上似乎别有天赋,商君死后,在拓展咸阳的时候,其人便是总监工,临死之前,传下此书,留在赢秦宗族之内。
此书,就是在咸阳守藏室都没有,非赢秦宗族不得观。
闻伏念之语,似乎和樗里疾有关,然而,樗里疾在儒家迁移至小圣贤庄之前就早早离世,更何况,樗里疾晚年多在秦国,焉得前往齐国极东之地。
“此地却是秦廷严君樗里子所选,而且还是严君很早就堪舆好的。”
“百多年前,秦国孝公求贤令出,百家奇异,均有弟子入秦,那时,便是有堪舆家先贤青囊先生入秦,其人不通文武要政,但精通天韵星斗、风川水脉走势。”
“入秦之时,遇少年樗里疾,随伺青囊先生身后,数年后,卫鞅变法,法行天下,青囊先生离去,一身所学却是落在严君身上。”
此事,只怕就是在秦廷之中,都属于极度隐秘,秦国法治根基铸就,一切百家学说都是附属,若非严君为赢秦宗族,只怕也有麻烦。
伏念缓缓说着,一行人驾驭着身下马匹,徐徐行入山林深处,远远看去,极远处已经依稀可见成片的殿阁群落,感玄清子仍有兴趣,伏念未有停止。
“商君变法十年后,决心为秦廷重选新都,而商君乃是法家大才,如何通风水走向、山脉定形之道?是故,那时,被商君带在身边的樗里疾建言,定下咸阳!”
“三十多年后,修鱼之战,秦国与韩赵魏三晋之国交战,那一战,秦国虽胜,但己身亦是大损,其后,秦惠王派严君前往齐国,欲要游说齐王按兵不动。”
“其后,在稷下学宫再遇青囊先生,随其游历齐国一年,一言一行被青囊先生记下,后来,机缘之下,典籍留存于我儒家藏书阁内,数十年后,儒家决意另辟根基,翻阅青囊先生之语,定下琅琊桑海之地!”
如果此事流露而出,无疑表明儒家受秦廷严君恩泽不小,在山东六国之内,对于儒家来说,可谓是弊大于利,但在天宗玄清子跟前,此事到不算什么。
然,能够堪舆此地,也能够看得出严君樗里疾在堪舆一道上的造诣,先是秦廷咸阳,而后商於之地的诸多城池,再有儒家的小圣贤庄。
语落,伏念亦是有些轻轻的赞叹。
百多年来,秦廷之内英才辈出,其中多为山东六国大才,卫鞅之后有张仪、严君樗里疾、甘茂、穰侯魏冉、武安君白起、应候范雎、文信候吕不韦……
数代的君臣相合,千年以来,唯有秦国一国做到,否则,秦国焉得如此之势!秦国焉得如此霸绝诸夏,威压山东六国!
否则,面对未来只是有可能的一件事,儒家也不必做出如此妥协。
“此等秘事,在秦廷守藏室却无记载。”
“看来,你们儒家小圣贤庄内的藏书阁内,隐藏的秘密的确不少,数月之前,我机缘知晓道家天宗留在儒家的一个妙事。”
“如今又知道了严君樗里疾又一件事,不知在你们的藏书阁内,还有没有其它诸夏间隐秘之事。”
纯阳之论,乃是当初儒家孔丘留存的一件道家天宗秘事,此事道家天宗都不知晓,非庄周与孟轲论道,不然,还不清楚。
严君樗里疾堪舆此处为极佳之地,秦廷之内,也无记载,儒家立足诸夏数百年来,藏书阁内,藏尽诸夏列国典籍,非诸夏任何一国可以媲美。
“儒家藏书阁,乃是从祖师那一代就传承下来的,最开始多为鲁国宗族礼法典籍,后来,祖师周游列国,感诸夏纷争不断,欲要为诸夏风华保留一份种子。”
“其后,立下藏书阁,凡是百家之书,凡是诸夏之典籍,均可入藏书阁内,是故,数百年来,藏书阁内的竹简多达数万卷,涵括百家。”
“凡人就是一生每日读一卷,都不能够阅览完毕,伏念所知也不过其中一隅也!”
藏书阁,也是儒家传承至今的根基之一,有其存在,儒家诸人均可一览百家之学,取其精华,融入儒家之内,是故,儒家之道,每日愈新。
道理愈新,底蕴自是越来越强!
自己为儒家弟子十多年,纵然每日都在阅览,但从读第一卷书到现在,也不过千卷左右,相较之整个八层藏,连一层之书都远远未达到。
“如此说来,若是诸夏间有记载的隐秘之事,它处寻不到的话,在儒家之内,倒是有不小的可能性了?”
汇聚数万卷迥异的百家之书,这等盛况,周清还从未见过,天宗经阁之内,不过寥寥数百卷典籍,秦廷守藏室之内,更是不过数千卷典籍。
比起动辄数万卷的儒家藏书阁,还真是没有可比性,念及此,周清心中忽而掠过一件事,眼中紫色玄光忽闪,头颅微转,瞥了身后的伏念一眼,轻语之。
“这……,道理而言,应……是如此!”
伏念言语微微一滞,本想要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在此等高人面前,过于谦逊倒是有些不适了,语落,不知道对方所言何意。
“不知道十多年前,你们儒家是否也曾从大周守藏室得书?”
周清点点头,再问。
“秦相吕不韦率兵攻入洛阳,大周的传承断绝,在城破之前,却有一部分收藏书典籍入儒家手中,不过,也有一部分落在文信候吕不韦手中。”
伏念又是有些迟疑,呼吸之后,徐徐而应。
“文信候吕不韦之书尽入咸阳守藏室之内,我曾阅览,不过千卷,而大周传承八百年,想来王室守藏内,绝大部分之书落入儒家手中。”
“其量不亚于数千卷,上万卷,想要将其全部阅览完毕,也得二三十年以上的时日,不知伏念先生可曾知晓苍龙七宿?”
若一切真如伏念所言,儒家藏内珍藏有数万卷诸夏之书,其中更有相当一部分独属于王室藏书,保不准其内便是有关于苍龙七宿的记载。
或许,苍龙七宿的秘密不会这么明显,但夹杂在某一本典籍之中,隐藏在黑暗的角落之中,静待有毅力之人阅览。
新郑之内,那韩国公子韩非明显是知晓有关苍龙七宿隐秘的,若说其在何处得知,如今最有可能的便是儒家藏,至于新郑之内,绝无可能。
韩非既然知晓,那么,就代表着,儒家之内可能还有其他的人知晓。
“苍龙七宿!”
听及此语,伏念低语喃喃,明亮的双眸为之眯起,语音回旋,身侧的张苍四人似乎也听到,均彼此之间相视一眼,而后,将目光汇聚在前面的天宗玄清子身上。
这个词,他们多日前,也从另外一人的口中知晓,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今日,又听天宗玄清子提及此,莫不是苍龙七宿,真的隐藏什么秘密?
“天之四灵,以正四方,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其又称苍龙七宿。”
“前辈,多日前,我等曾从一个朋友口中知晓此事,其人谈及,苍龙七宿内隐藏一件覆盖诸夏千年以来所有国家的大事。”
“难道世间真有苍龙七宿!”
第四百三十二章 八佾剑阵
据那人所言,如今的诸夏大势在秦国,但并不意味着山东六国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倘若能够知晓苍龙七宿的隐秘,并且将其掌握,便会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如此,对抗秦国轻而易举,改变如今诸夏局势更是轻而易举,只可惜,千年以来,苍龙七宿的信息零碎不堪,纵然收集,也仅仅是一些传闻传说的影子。
今,听到道家玄清子问此,伏念心中微动,对方既然能够探寻此语,莫不是知道什么?亦或者说,对方的言外之意,儒家小圣贤庄中藏中可能隐藏苍龙七宿的秘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数百年来,藏内的典籍数万卷,汗牛充栋不可数,儒家之内,无一人可以将其全部阅览完毕,总是十多年前从大周王室弄过来的守藏室之书,也不过消化一点点。
口言苍龙七宿的易道解释,身侧的张苍四人微微颔首,对于苍龙七宿,他们所知晓的也就这么多,寓意诸天星宿,表面分析,和所谓改变诸夏力量的强大没有任何关系。
“你那个所谓朋友应该是赵国赵震吧,不思图谋振兴赵国,反而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幸好在学宫内将其镇杀,否则,于诸夏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子不语怪力乱神,苍龙七宿是否存在于儒家来说并不重要,孟轲曾语,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们儒家需要关注的不是这个。”
“快些走吧,不然,有些人可是等的急了。”
神通运转,扑捉虚冥深处的信息,赵震之名涌出,百多年前,晋阳之战,韩赵魏三家分晋,或许也引来苍龙七宿的力量,是故,三国各强横一时。
而根据自己在咸阳阅览的秦廷罗网档案,赵国的那个九五宝盒早已被文信候派遣惊倪剑主从平原君手中夺来,其余的宝盒倒是暂无下落。
自己能够想到儒家藏内可能会内蕴苍龙七宿秘密,想来诸夏间其余有心之人,也能够一窥此理,一天下大势临近,这或许也是那些人最后寄予的希望了。
灵觉扩散,天眼洞开,前方数里处,便是小圣贤庄的真正所在,那里,典雅有致的大门之前,已经规矩有序的站立着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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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临门,未曾远迎,礼数不周之处,还望玄清子见谅。”
百十个呼吸之后,在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山脉区域中,一座恢宏无比的建筑群落浮现在眼前,朝阳初起,云雾未曾全部散去,折射骄阳之光,散发万丈金光。
水韵流淌其侧,林荫夹杂其内,雕栏画栋,飞檐画角,莫不具有,一眼观之,那小圣贤庄四个古朴齐国文字悬挂其上,劲力非凡,非普通儒生可以写就。
其下则是洞开的红木大门,高约一丈,宽约六尺有余,台前八级阶梯,未至九级至高,满则溢,满则损的道理《易》道之中还是颇为清楚的。
暗灰色的阶梯两侧,各有八位儒生站立,规矩的儒袍加身,静立不语,姿态浩然而雅,前方,则是有五人前后而立。
中央最前方的那人,周清很是熟悉,乃是此行的目标之一。儒家现任掌门公都子,其身右侧则是数年前在咸阳一见的儒家宗师荀况,至于另外三人,年岁倒是小些,中年模样。
各有浩然感悟,迥异之冠束发,眉目凝重,顺从掌门之言,躬身拱手一礼,目光所至,尽皆落在那已经向他们走来的少年。
道家天宗玄清子!
近年来,诸夏间此人的名气甚大,为道家天宗弟子的身份也就罢了,关键其人还是如今秦廷重臣,秦王政冠礼之后的第一位封君,深得秦王信任。
如此,此人一举一动都带着别样韵味,令百家为之琢磨,今日一观,那玄清子道青色锦袍着身,随意而冠,姿态潇洒,看不出有何厉害之处。
“哈哈哈,玄清不请自来,诸位莫怪。”
踏步在前,相聚丈许之处,道礼而下,左右看了一眼,轻轻一笑。身后紧紧跟着的伏念五人,则也是上前一礼,其后,退于一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玄清子,这位是师弟荀况,这位是师侄礼亮,这位是师侄永明,这位是师侄德凡,学宫之内,阁下点出儒家根基之学,让儒家上下受益良多。”
公都子儒礼而落,亦是浑厚的朗朗一笑,语落,身躯微侧,单手指着身边的四人,一一为周清介绍道,没有多言,再次一礼感谢。
神情之上,看不出有何别样,浑身上下更是依稀散发朴素的清静之妙,尽管气息不显,苍老更甚,但精气神却更为凝练起来。
“儒家的根基之学,纵是没有玄清推上一把,以诸位儒家高人的妙悟,想来也不远矣。”
“这位是我师兄赤松子的弟子,玄清闲游诸夏,兴趣使然,便是带在身边,略微教导,小灵,上前见过儒家诸位高人。”
相视颔首,些许客套之言,多说无用。单手抬起,指着身侧的小灵,简单而言,对着身前的儒家诸人语道,将来小灵承继天宗掌门之位,百家之人或许不用多知,但大家必不可少。
至于焰灵姬与小衣二人,则没有这个必要。
“是,师叔!”
“道家天宗小灵见过公都子,见过荀况先生,见过礼亮先生,见过永明先生,见过德凡先生。”
身着浅蓝色的外衫锦袍,天蓝色的短发垂肩,双眸隐现灵光,闻师叔之语,点点头,一步踏出,道礼而落,礼向公都子五人。
“数百年来,道家一直英才辈出,玄清子更是千年以来的罕见之才,而此子天资同样不俗,跟在阁下身边修行,想来将来成就非凡。”
“刚才不久,公都才知晓伏念等人去寻阁下,当真是失礼,不知可有冲撞阁下之处?”
于道家这位后辈,公都子五人回礼,目光落在其身,亦是感叹之,此人年岁甚弱,但一身修为已经堪为先天中的高手了。
有着玄清子的教导,只怕化神玄灵不过时间问题,将来破入玄关,也是有相当大的可能性,道家天宗有此人,传承有望也。
话锋微转,单手又指着一侧静立的伏念、张苍五人,眉目略有轻怒,口中之言更有呵斥。
“何有冲撞?”
“你们儒家就是繁琐礼仪太多,公都子,莫不你我就在这小圣贤庄门外相谈?”
看着那一旁已经躬身拱手的伏念五人,周清摇摇头,轻语之,又简单环顾一周,笑意而出。
“岂敢,岂敢,诸位,还请移步庄内一叙。”
“请!”
公都子哑然,当即,也顾不得将话题落在伏念五人身上,脚步微动,与身侧的荀况五人退立,直露大门正中,单手指着庄院内部,笑语礼请。
“请。”
“哦,是所谓客随主便,今日,玄清为客,儒家为主人,自当左侧行之,于我右侧礼让之,莫不是要看玄清的笑话?”
一礼回之,正欲迈步,却见公都子诸人已经在左侧登阶梯,身形为之而止,单手负立身侧,左右看了一眼,摇头而语。
“想不到玄清子对儒家的礼数也有知晓,实在是令我等敬佩。”
细小之处,一观大状,这道家天宗玄清子年弱,但一身所学颇为擅长,近年来,秦廷多多出奇策,暗合法家精要,点出儒家精要,无疑对儒家道理有研究。
其身侧的那位紫衣少女,身怀阴阳家传承,想来对于阴阳术也有明悟,怪不得为如今秦王政重视,公都子敬语流出,移宫换位。
“儒家礼仪虽繁多,多有杂乱,但个中也有可取之处。”
周清摇摇头,一步登阶,身后跟着焰灵姬三人,公都子五人相随,左右阶梯上的儒家弟子,均拱手一礼。不过数个呼吸,便是跨越八级阶梯。
“侧门一道迎小人,正门一道迎贵客,二道迎大夫,三道迎君王。”
“彼此相合八佾,儒家中庸,数不至九,多为八极,公都子,据我所知,儒家之内有一套八佾剑阵,威能甚是不弱。”
“不知,可否于我一言?”
正门两道迎大夫,己身为秦廷道武真君,位比齐国上大夫,自当如此,越过八级阶梯,周清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矗立大门之前,看向一侧公都子。
诸子百家,各有防身护体之道,各有攻杀掠阵之法,当今之势,儒墨为显学,墨家之内有十步绝杀,擅长游侠剑客使用。
而儒家之内,却是有着八佾剑阵,据传,这是一套丝毫不亚于农家地泽二十四的强大剑阵之法,只是,多年来,一直未有现身诸夏,一直流于传闻。
“八佾剑阵?”
“不错,儒家之内,却有这样一门剑阵,不过,鲜少人使用,在儒家记载之中,上一次有儒家弟子使用,还是燕国昭王攻齐的时候,面对五国联军,儒家诸人抗敌所用。”
“既是玄清子要知晓,自无不可,说来,这门剑阵乃是祖师坐下七十二弟子之一的颜回所悟,又经过冉耕、端木赐、曾子等人完善而成,内蕴天方地圆,人道熟大之妙!”
第四百三十三章 《求贤令》
八佾剑阵!
乃是儒家的镇门之阵,论威能高低,丝毫不在农家地泽二十四之下,否则,数百年来,农家的势力早就占据齐鲁了,但农家却没有做到。
百多年来,农家的内部势力多为田齐一族,尽管如此,儒家也不曾有任何畏惧,儒生虽是读人也是有血性的。
公都子伸手又是一礼,将周清等人相迎入小圣贤庄内部,放眼看去,便是一个颇大的院落场地,楼阁起伏在远方,平整的青石板铺就,石灯台有序陈列,中央可显。
“儒家本就是入道的学问,自然要纳入人道之妙。”
周清闻声颔首,缓缓而进,对于这八佾剑阵却有些好奇,轻语之,没有多言。
“先贤颜回创出此阵,乃是护身之法,内蕴大学三纲八目的精神,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三纲为核心,由儒家杰出弟子掌握。”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条目,则有其余的儒家弟子掌握,八佾剑阵,不若地泽阵法,可以两人施展。”
“欲要施展此剑阵,非有一十六人、三十六人乃至更多不可,按照止、定、静、安、虑、得六字要领踏动步伐,围困而上,剑阵催动,敌首若想要将其破开,殊为不易!”
公都子继续言道八佾剑阵的奇妙,道理虽如此,但八佾剑阵比起地泽二十四来,却没有明显的缺陷,地泽二十四中夏荣、冬灭威力最强,而八佾剑阵却整体合一。
数百年来,被八佾剑阵围困的人很多,但除却修为超强的,不然,还真没有一个可以走出来,语落,一行人继续想着小圣贤庄内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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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在齐鲁之地之名可为响亮,怕是孔丘当年都未曾想到今日。”
入正厅之内,在公都子的相迎下,与天宗玄清子跪坐上首,左右两侧各有儒家诸人、玄清子带来之人入座,骄阳高悬,宽阔明亮的大厅内,浅红色的绒毯铺地,条案陈列,香茗飘动。
四周则是矗立着一根根明柱,浅红色的纱幔垂落,上首雕刻着一道道奇异纹理,应有深意,周清未曾身入一观,归于蒲团之上,看向诸人。
“儒家不过秉承先贤至圣先师遗训,儒家能够发展至今日,不是儒家的功劳,而是诸夏之民的功劳,在诸夏之民心中,亦是期望德政王道之说。”
“数百年来,儒家弟子潜心修学,诲人向善,尽一尽读书人的本分罢了。”
道家天宗玄清子此行来意,儒家诸人均清楚,但清楚虽清楚,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明说细论一番为上,公都子苍老的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虽不至对方话中何意,但本性而答曰。
“读书人?”
听此自谦之言,周清朗声笑语,俯视厅内多人,眉头轻挑。
“以如今桑海小圣贤庄这样的气派,儒家今日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可是不小,君不见,连陉城书馆的赵震欲谋大事,都要先行拜访小圣贤庄?”
“可见,小圣贤庄在天下人心中不只是读书人这三个字而已。”
陉城书馆的老馆主,其一身修为道理,也是来至儒家浩然,扎根赵国,数十年来,竟然已经成为不弱的力量,可见一斑。
灵觉笼罩整个小圣贤庄,恢宏昂扬的气势充当,一位位身带浩然的儒家弟子行走其内,阅览其内,读书其内,但儒家可非仅此而已。
一语轻落,厅堂下的儒家诸人神色为之微动,不明白对方此言究竟是何意图,不错,赵震在临死前几日,的确入小圣贤庄,但儒家也已经打出要付出的代价。
莫不是,这天宗玄清子要改变主意?
“不知玄清子何意?”
公都子心中狐疑,虽然身边这人年岁弱小,然,一言一行之间,均不得不令自己十分对待,恍若面对另一位百家名宿。
“儒家精要,三纲八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最终目标还是要和这天下联系起来,当今战国之天下,诸侯分据之势即将消弭。”
“正是要迎来儒家期待的合一天下,那便是儒家的机会,诸位以为如何?”
头颅微转,看着公都子一眼,口中缓声而语,目光落在下首诸人身上,这方厅堂内,汇聚如今以及将来的儒家支柱之人。
想来,他们不会不明白自己之意。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而秦国向来崇尚法治,如今国力正盛,颇有一天下之机。若然,将来天命在秦,何有儒家存身之地,不知玄清子有何言教我等?”
一语出,彻底点出今日核心之事。
多日以来,儒家与道家天宗玄清子之间所纠缠的根源便是此事,便是将来的那不确定之事,若是秦廷一天下,道武真君玄清子威名更盛,于百家有害无益。
若是秦廷不能够一天下,此人留在秦国,对于诸子百家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是故,那次赵震拜访小圣贤庄,儒家给予承诺。
不曾想,赵震他们竟然失败了,也正是因为赵震等人失败,直接引起如今儒家颇为被动的局面,公都子拱手一礼,双眸直视周清。
“哈哈,玄清子能够何言教与诸位?”
“如何做那是你们儒家要抉择的东西,近年来,我王颇喜荀况弟子韩非的文章,《五蠹》一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可是历历在目。”
“虽然并非所有的儒生与侠客都是如此,但似乎儒家也并没有给予管制,反而有些人还推波助澜,难道真以为黑冰台那些人是闲着的?”
数百年来,秦国给予山东六国的印象便是蛮夷之国,便是虎狼之国,便是不入诸夏风华礼仪之国,这些言论是谁传的,是百家!
但弱小的百家根本不成事,真正有影响力的还是大的百家,而儒家恰恰是其中那个最后话语权的一家,当然,还有非黑即白的墨家。
“儒家传承德政仁礼,然儒家内的人却来至山东六国,百年来,秦国兵压山东,六国损伤惨重,是故,儒家弟子虽多,但并非所有的儒家弟子,都承袭儒家之道。”
“如玄清子口中韩非,其人虽出至儒家小圣贤庄,但一身所学乃法家精要之学,还有秦廷上卿李斯,亦是法家之学,但论及出身,却为儒家。”
“这……并非儒家之过!”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一语出,整个厅堂内的诸人将目光不自觉看向荀况,那是他教导出来的弟子,如今在学说中,不仅没有好好的发扬儒家,反而这般诋毁儒家,论责任,荀况难辞其咎。
公都子朗声苍老而应,韩非之语乃是对儒家莫大的打击,然儒家却未行那般之事,即是秦国黑冰台知晓,应该清楚缘由。
“是不是儒家之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王只知道儒生在秦国屡屡违反法治,或许是六国原因,但终究要落在你们儒家头上。”
公都子之言都只是过程,但……是,过程真的不重要,结果都已经出了,那些作乱秦国的儒生多为儒家之人,儒家就必须负责任。
“秦王既颇喜韩非之言,那想来也应该清楚,儒家与法家并不冲突,反而,在某些方面,儒家更有独到之处。”
这一次,一道清朗之语从厅下传来,目光扫至,出言之人为荀况,其人挺直身躯,拱手一礼,韩非之言乃是以法治为根基,儒家为表里。
而这不是儒家希望看到的,相较之韩非之言,儒家更希望这个顺序颠倒过来。
“荀况先生,百多年前,秦国孝公《求贤令》中有语: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其后,法家卫鞅做到这一点,法行秦国上下。”
“但谁又了解,卫鞅曾三见孝公,一说王道,一说霸道,一说法家。王道之说,乃鲁国、燕国传承奉行之道,然,鲁国已灭,燕国孱弱。”
“霸道之说,乃齐国、魏国、楚国奉行之道,然,三国均政乱,若然儒家无强国富民之法,若然儒家无安民抚民之法,若然儒家无强兵悍兵之法。”
“那么,儒家还有何用?韩非之言又有何错?”
若想要在将来不被当作弃子,那就应该表现出应有的能力,表现出不可或缺的能力,王道仁政之说、霸道之说、甚至于法家之说,秦王政都可以不在意。
但只要于秦国有裨益,那么,便是上佳的学说,便是应该为秦国所用之学说,山东六国均有大周王道仁政残留,是故,儒家得以有今日。
但将来,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儒家想要从自己身上知道答案,这种寄希望于外人身上的做法,更是无故让人轻视之。
“玄清子之言,是论我儒家当变?”
荀况闻子,苍老的眉目之上为之玄光隐现,双眸微眯,似是明悟了什么,拱手看向上首,探寻闻之,颔下的灰白胡须为之摇动。
“当变?”
“难道儒家不是一直在变?”
“若是儒家还是数百年前孔丘时的理念,焉有今日?孔丘坐下七十二弟子,分裂儒家诸多理念,看似将儒家分割开来,实则未必不是儒家的机会。”
“不然,焉得有你荀况今日,焉得有新郑韩非、上蔡李斯等人的出现!”
第四百三十四章 知行合一
若非儒家一直在变,以荀况妙悟的先贤道理与独特理念,焉得被儒家接纳,孔丘、孟轲所语人初性善,而荀况截然相反,人初性恶。
数百年来,能够在不断发展中包容百家学说的,最为突出的便是儒家、法家,法家之学虽是严刑峻法,但在韩非的文章中,儒家之学也占据相当的分量。
同样,儒家之学中,内涵道家、法家、名家、阴阳家等家之学也不少,孟轲之前,稷下学宫内,道学为主流,百家受益。
如今,荀况这般询问自己,岂不是有些过度解读自己之意!
“玄清子之言,是论我儒家当容纳百家精要之学,补足儒家短缺之处,以此崭新的道理传播诸夏,合阁下所言富国、强兵、抚民、安平之道?”
不愧是儒家当代的名宿宗师,一语而过,便是明悟己身所言之意,身躯挺立在厅堂中,一双苍老明眸仍旧静静看着周清。
对方之言,与自己近来所思颇为相合,数百年来,儒家弟子大多长于智计,短于实践,而法家、墨家、农家的学说恰正好补足儒家这个缺点。
厅堂之内,儒家荀况之音回旋,缭绕于场中诸多儒家弟子的耳边,上首的公都子闻之,略微思忖,头颅微颔,面上轻笑。
“师弟所言甚善!”
轻语之,左右看了一眼,以表认同。
“在玄清看来,儒家的底蕴实乃百家之最,儒家之内,从不缺少富国强兵之法,从不缺少安民抚民之法,缺少的只是一颗心。”
“一颗止于至善的心!”
徐徐从条案后而起,若不是儒家还有些作用,今日,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和他们多费口舌,诸子百家,直到现在的岁月,许多百家均已消亡甚至传承不显。
唯有儒家的传承越来越广博,越来越浑厚,已然证明其有独到之处,将来一天下大势,法行天下虽妙,但未免太过于刚猛。
天地之道,阴阳相合,须得刚柔并济可长久!
“止于至善!”
“玄清子请明言?”
观一侧玄清子起身,走下厅中,公都子亦是起身,厅内的诸人也是纷纷起身,又听此语,儒家诸人神色又是微动,彼此相看一言。
“知之真切笃实处,既是行。”
“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
“知行工夫,本不可离。知行合一,止于至善!”
“儒家六艺,文武两道,然则,数百年来,似乎在儒家之内还从未出现一位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之人!”
儒家弟子整天埋首于经案上,又能够读出什么东西,将整篇《论语》、《诗经》背诵完毕又有何用,如果不能够解决君王所遇麻烦,一切种种,均是虚妄。
踏步走向厅外,那里骄阳越发之盛,加持小圣贤庄所处的山间幽静之所,天地元气轻灵透彻,湛蓝的虚空无比漂亮。
感受身上阳光的温暖,体表自生紫韵玄光,口中缓缓话语流淌身后,久久回旋在所有的儒家弟子耳边。忽而,周清灵觉微动,将目光看向小圣贤庄的大门入口。
那里似乎有两道颇为熟悉的气息。
“知行合一,止于至善!”
“百家之道,一言以蔽之,玄清子之言却是直中我儒家弱点所在,先前学宫之内,阁下点出我儒家内圣外王之道,如今又出此等大道之论,儒家上下受益良多也。”
“今日听玄清子纵论,公都子心中在无遗憾,十天后,当为吉日,儒家将会有新任掌门接任大典,期时,还望玄清子观礼!”
一言动,厅堂内的诸多儒家弟子为之动容,非有对于天地大道有独特感悟,非有对于儒家之学有极深见解,否则,是断然不可能有这般言论。
知行合一!
数百年来,儒家多侧重于知,行之则少,诸般道理颇多,入世列国诸侯则少,在场诸多儒家弟子中,也就荀况之道涉及多矣。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
畅想着儒家弟子这等风采,更是令在场所有儒家弟子为之心神意动,倘若儒家弟子真的可以做到那一点,如此,百家又有何惧。
那个时候,怕就是儒家不言,也已经是百家之尊,百家之首了,一道道散发炽热目光的双眸碰撞,随后,躬身拱手一礼拜向天宗玄清子。
怪不得,数百年前,祖师都曾问道老子,实在是道家所修大道超凡,看似玄妙莫测,但触及其妙,真的是妙不可言。
“禀掌门,赵国陉城书馆赵飞雪、残剑二人前来拜见。”
观玄清子出厅堂,公都子等人亦是跟着,不过,刚迈出大门,迎面便是一位快步而行的儒家弟子近前,礼仪而下,近身低语。
“陉城书馆的人,让他们去偏厅等候,我稍后就到。”
既是陉城书馆的人,公都子也未敢轻视,赵国之内,儒家之学的传播多依靠馆的馆主一身修为不亚于自己。
此次,书馆来人,所为者想来是赵震之事,而镇杀赵震之人的主谋也在此处,还真有些不小的麻烦,对着那儒生低语回应着。
呼吸之后,那儒生躬身而退。
******
“陉城书馆残剑见过公都子前辈!”
身着一袭浅灰色的锦衣儒袍,颇为合体,手持一柄隐现至阳刚猛气息的剑器,眉目俊朗,体态悠长,束发而冠,偏厅之内,见儒家掌门公都子前来,顿时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陉城书馆赵飞雪见过公都子前辈!”
残剑身侧为一白衣女子,洁白的衣裙加身,修长柔顺的长发在一根银簪的梳拢下,披散在肩后,精致的容颜展露,英气隐现其内,持一柄至阴至寒的剑器,近前一礼。
“哈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数年不见,残剑你的修为越发精深了,也不枉赵震对你的器重。至于你,想来应是赵震经常提到、令其头疼的嫡女吧。”
“坐!”
公都子朗朗一笑,对着身前的两位年轻人看了一眼,均露出一丝满意,神情未有异样,目光在残剑的身上凝视些许,又落在飞雪身上。
二人年岁不高,但都已经入了化神层次,残剑不必多说,数年前就是化神层次,其身边的这位女子一身气息倒是像刚破关一般。
一边言语,一边将二人搀扶而起,身后跟着的儒家侍者自动奉上茶水,入座上首条案后,对着站立在偏厅正中的残剑二人语道。
“多谢前辈。”
“先前听小圣贤庄的儒者而言,刚才前辈正在与贵客相见,还出动两道之礼。依据儒家之礼,正门两道迎大夫,莫不是有齐国重臣在此?”
虽是偏厅,但不过地方小些,其余摆设都是一般无二,掌门公都子端坐在上首,陉城书馆残剑、飞雪二人一左一右的入座,身前条案只有茶水倾道,二人礼谢。
数息之后,残剑身躯挺直,周身隐现剑者的锋芒,一礼拜向公都子,话中有些迟疑,将目光看向明亮的偏厅之外,似是能够看穿万物一般。
“非为齐国重臣,而是秦国重臣。”
“那人之名,想来你们也听过,甚至也见过,为了多日前的临淄之事,那人已经亲入琅琊桑海小圣贤庄,儒家注定有此劫。”
迎着下首残剑与飞雪二人的奇异目光,公都子摇摇头,低沉沙哑之音回旋,略有沉重,没有隐瞒什么,于那刚才离去的玄清子而言,想来对方已经感应到了残剑二人。
而残剑二人来此,想必也已经了解临淄所发生的种种,故而,更是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公都子话音沉重,面对死亡,自己终究有些不舍。
“道家天宗玄清子!”
“玄清子!”
公都子一语刚落,刹那间,偏厅之内,便是两道无比锋芒的剑气吞吐,一刚一柔,一阳一阴,下首入座的残剑与飞雪二人均紧紧握着手中长剑,内力涌动,玄光隐现体表,目中怒视凶光。
那人之名,自己二人当然知道。
那人,自己二人也当然见过。
“多日前,赵震、墨家巨子、齐国剑圣曹秋道、卫国照剑斋均陨落在他手上,以你二人现在的实力,纵然有干将莫邪的加持,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剑气浩荡,奔涌于整个偏厅之内,临近的地板与条案都被剑气吞吐侵蚀,端坐在上首的公都子见状,又是轻轻一叹,挥手间,浩然滚动,抚平厅中的一切。
看着此刻仍旧怒目充颜的二人,只得劝解道,自从自己学宫得内圣外王之妙以来,如今复观那天宗玄清子的实力,十有八九已经破入另外一个层次。
悟虚而返!
那可是诸夏间最为顶级的强者了,现今的儒家之内,化神巅峰虽有不少,但破入玄关的却一个都没有,反观道家天宗,已经有两位了。
“前辈,那玄清子既然亲入小圣贤庄,难道说残剑一路走来,所听百家传闻是真的?他真的要逼迫前辈坐化身陨?”
十多个呼吸之后,偏厅内的残剑二人才徐徐止住体表凌厉的剑道玄光,收敛心神,强忍着寻找那玄清子之冲动,一观偏厅凌乱的现状,颇为无礼。
随之,拱手拜向上首公都子,道出一路走来的诸多百家秘闻,说着,两双精光闪烁的明眸尽皆看向儒家公都子,难道于那人,连儒家掌门都奈何不得?连儒家都奈何不得?
第四百三十五章 平原君
“数年前,我曾有闻,玄清子入赵国陉城,不知与馆主相谈如何?”
于残剑二人心中疑惑之问没有直言,公都子单手摆动,示意使者近前斟茶,话锋一转,便是落在昔年往事之上,想必,那个时候陉城书馆遇到与儒家相似的问题。
面对大敌,陉城书馆的抉择如何?
也许,自己能够猜到,但,在自己心中隐约还有另外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有一个不同的答案道出,希望这诸夏间能够有别样之力。
“那次,玄清子入陉城书馆向馆主求一个字!”
听儒家掌门提起那事,残剑、飞雪二人眉头又是一挑,那件事绝对是陉城书馆的耻辱,诺大的陉城书馆被一个人压迫,而没有办点抵抗之力。
今日,儒家隐约也是如此,难不成,诸夏间,再无任何人可以制住那玄清子。
“求一个字?”
“什么字?”
这一次,论到公都子眉目好奇了。
“剑字!”
“诸夏之内,现存剑字有十八种写法,而玄清子却偏要馆主写出第十九种合乎天道大势的写法,写得出,玄清子便自行离去。”
“若是写不出,陉城书馆劫难加身!”
残剑愤恨而语,这哪里是求字,明显是借着求字的幌子,来陉城书馆耀武扬威。赵国之内,陉城书馆何其盛名,焉得被一道家底子威胁。
只可惜,最后,老馆主却应下对方所求。
另一侧的赵飞雪虽未语,但精致的眉眼之间,同样是寒冰之气隐现,周身凌厉的锋芒外显,刚破玄光的气息略有弥散。
“所以,馆主写出了那玄清子所求的第十九种剑字写法!”
“合乎天道大势的第十九种写法,天道大势,天命大势,玄清子好手段,不愧为秦廷为秦王信任依赖的道武真君。”
“馆主即是如此应下,儒家能够如何?面对天道大势,儒家不过一读书人汇聚之所,公都自己又能够奈何?倘若以我之身,可以令儒家传承不灭,公都也有颜面回禀师尊!”
何为天道大势,如今的天道大势,便是人道大势,诸夏之内,秦国霸绝诸夏,隐有吞灭山东六国,一天下大势的迹象。
那就是天道大势。
那等大势,儒家无力对抗,只能够屈服,以自己一命,换来如此,很是值得,想来陉城书馆老馆主也是这般想的。
“前辈,那玄清子仗着秦廷的威势,仗着绝高的修为,难道我等百家就不能够将其灭杀,有此人在,实在是祸乱山东六国多矣!”
脆语而起,赵飞雪银牙紧咬,若不是打不过那人,早就持剑将其斩杀,父亲赵震身陨其手,此为大仇,有朝一日,定要血报。
陉城书馆内,老馆主不出,父亲身陨,暂无顶尖的武者出现,而儒家不同,数百年来的底蕴,绝对有实力将对方镇压,乃至斩杀。
目光如炬,紧紧盯在儒家掌门公都子身上,希望对方可以采取行动,灭此大敌。
“想要将其灭杀,除非至少十六名化神顶尖层次的武者,施展八佾剑阵,才有一丝机会,亦或者百家不计任何代价,将对方抹杀,也可以做到。”
“但你等应该清楚,杀了一个人,并不会影响诸夏大势。”
迎着赵震之女的凌厉目光,公都子应声而道,若要将其镇杀,以百家的能力,可以做到,但是要费极大的代价,而且,在自己的感知中,还有相当大的不确定性。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令百家处于危难之中,这是任何百家都不会去做的。
“而且,今日你等二人前来小圣贤庄,怕是也不仅仅为了赵震之事吧。”
“十日后,儒家有新任掌门出现,若是可以,尽管言语,若公都可以做到,均可满足二位。”
十天后,儒家新一任掌门出现,期时,也是自己的殒身之刻,公都子神色坦然,该做的自己都做了,该交代的自己也都交代了。
至于将来是什么样子,那就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了,举起条案上的香茗玉盏,迎向二人,如今的陉城书馆中,老馆主不出,赵震殁去,能够扛起大梁的不多了。
“终有一日,我要为百家除去此人!”
诸般道理自己或许清楚,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无论要付出多达的代价,赵飞雪双手紧紧握着温热玉盏,对着公都子一礼,一饮而尽,恨恨而应。
“前辈,说起来,此次我与师妹前来小圣贤庄,却有一件要事!”
对着不远处的师妹点点头,神色已经平复的残剑从座位上起身,行至偏厅正中,对着公都子一礼,神情略有凝重。
“哈哈,残剑可说。”
公都子点头而笑,观残剑此等模样,想来事情的确非凡,当即,左右看了一眼,所有的儒家侍者退出偏厅,数息之后,便只剩下三人。
“多谢前辈。”
“不知前辈可曾听闻苍龙七宿?”
残剑为之正礼,灵觉扩散,感知偏厅内外的道道气息,脚步上前,说道此行前来的要事。
“苍龙七宿!”
“这……你们知道苍龙七宿?”
悄然间,随着先前残剑之言的落下,静静端坐在上首的公都子眉目一皱,口中喃喃低语,这个词自己不陌生,但也不算太熟悉。
然而,据自己所知,诸夏间,能够知晓苍龙七宿秘密的屈指可数,莫不是眼前二人也知晓此事,若然知晓,应该明白百家无用的。
“近日之前,残剑在赵国陉城书馆听闻师尊被玄清子杀害,虽知道修为远不及玄清子,但也是要为师尊报仇!”
“不过,被馆主所阻,并且言语残剑,若要报仇,非借助苍龙七宿的力量不可,若可以寻到苍龙七宿之力,不仅可以报仇,还可以逆改如今诸夏大势。”
“诸夏大势逆改,秦国霸绝之势不显,玄清子又能如何?”
苍龙七宿!
这是老馆主对自己所言,想要报仇的唯一希望,千年以来,苍龙七宿的秘密虽是传说,但老馆主却言苍龙七宿的秘密真实存在,之所以那般,却是知晓之人很少很少。
得此希望,残剑如何肯放弃,凭借一丝线索,便是与师妹前来小圣贤庄,希望可以知晓更深的隐秘,甚至于获取苍龙七宿之力,斩杀天宗玄清子。
“对于苍龙七宿,公都所知不多,而且其中多有传闻与呓语,不知你二人知晓多少,我又能够帮上什么?”
身为儒家的掌门人,更是师承近百年前的孟轲,当年聆听道理于师尊门下,偶尔一次也从师兄万章口中知晓苍龙七宿之事。
好奇之下,也询问一二,结果所得尽皆为传闻虚幻飘渺之事,再加上儒家弟子不信鬼神,是故,也未在那个事情上多费功夫。
今日见陉城书馆残剑二人,听其言论,似乎苍龙七宿的传闻不仅仅是传闻了,兴趣之下,向着那残剑看去,对方既然前来小圣贤庄,莫不是苍龙七宿的秘密与小圣贤庄有关?
“不知前辈对于平原君知晓多少?”
残剑轻语,似是没有直论苍龙七宿之事,反而话题一转,落在赵国一位封君的身上。
“平原君赵胜,其人出至陉城书馆,为老馆主的得意弟子,三次出任赵国丞相之位,营救魏齐之名,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之行,令其名扬诸夏。”
“战国乱世,能够与之相比的也只有齐国孟尝君、魏国信陵君、楚国春申君三人,莫不是其人与苍龙七宿秘密有关?”
平原君!
此人公都子自然不会陌生,己身乃是与其一个时代的人,当然,比起平原君赵胜的出类拔萃,儒家公都子不显多矣。
若无平原君助力,长平之战、邯郸之战,赵国当灭国,七大战国也会变成六大战国,而今的秦国之威,怕是更胜。
但此人在近二十年前就已经逝世了。
“平原君为赵国立下不世功勋,邯郸之战后,仍为丞相,因其名高功大,馆主有言,平原君不宜继续担任赵国丞相。”
“故而,在孝成王十五年平原君辞去丞相之位,假死诸夏,隐姓埋名,守护赵国的宗族要地,直到遭受秦廷罗网袭杀!”
“而那赵国的宗族要地中,据路所言,核心秘要乃是一只金色宝盒,与传闻中的苍龙七宿有关,只是,那金色宝盒已经落在秦国手中。”
提起平原君赵胜,那是整个赵国的荣耀,也是陉城书馆的荣耀。因为平原君,陉城书馆得以有今日,因为平原君,赵国得以不灭,保持传承至今。
若不是涉及逆转诸夏的那种力量,以平原君的身份,何以甘愿守护密地,更何况,为了那只金色宝盒,秦国文信候更是出动罗网顶级杀手。
一切种种表明,苍龙七宿真的存在,而且真的有逆转大势之力!
“平原君假死诸夏,隐姓埋名,守护宗族要地,真不愧是老馆主教导出来的弟子。”
“核心秘要为一只金色宝盒,这一点我倒是在藏书楼的典籍中见过记载,晋阳之战后,乱世更胜,但一直强大的唯有七大战国,而在七大战国的祭祀要地,均有一只金色宝盒。”
“若是残剑你之言不差,苍龙七宿的秘密真的存在,根据传闻,你也应该在赵国之内寻找,在诸夏寻找,而不是在小圣贤庄内寻找。”
“我小圣贤庄可没有苍龙七宿之力!”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天人合一
根据自己所知的苍龙七宿信息,那苍龙七宿千年以来如果真的存在过,也只能存在于七大战国的王室之中,他们统辖诸夏疆域,大势加身,自有玄妙力量涌动。
而小圣贤庄的势力范围虽也不小,但毕竟仅为学说之家,比起一国之力相差远矣,如何能够得到苍龙七宿,故而,欲要求得苍龙七宿秘密,非有前往七国王室,行走诸夏可得。
偏偏残剑与飞雪二人出现在小圣贤庄,言语,小圣贤庄可以助力,公都子思忖甚多,对于平原君之事虽敬佩,但终究不合他二人之意。
“根据平原君身边的路所言,七国王室之中均有一只金色宝盒,那是事关苍龙七宿秘密之物,如今,赵国的那只金色宝盒落入秦廷之手。”
“但其余五国的金色宝盒还在,只要我等弄清楚那金色宝盒与苍龙七宿内在的隐秘,说不准便可以找出苍龙七宿的秘密所在,真正显化苍龙七宿之力。”
“到时,逆转诸夏大势,百家无忧,列国无忧!而根据馆主、路所言,七国之内,如今最有可能隐藏苍龙七宿秘密的便是小圣贤庄,是故,残剑与飞雪师妹来此。”
小圣贤庄内当然没有苍龙七宿之力,况且若是有,小圣贤庄也不会为一区区天宗弟子为难,然则,小圣贤庄内虽无苍龙七宿之力,却有苍龙七宿隐秘。
残剑双手持剑,躬身又是一礼,说道诸般,一则是想要儒家对于苍龙七宿也重视起来,以儒家的力量探究此事,想来方便、快捷很多。
二则若是真的找到苍龙七宿之力,儒家小圣贤庄与陉城书馆本源一般,许多好处自是得提前得到,算是利益分化之举。
“你多次提及路之人,此人倒是颇知苍龙七宿之秘,而且知晓的还不少,其人为何?”
听到现在,公都子似乎有些明白了,似乎在小圣贤庄内,还隐藏着未得之宝,还隐藏着诸夏间最大的宝物之名,单手微动,示意残剑无须多礼。
苍老坚挺的身躯从座位上而起,思绪运转,随意言道。
“路,乃是平原君归隐之后,一直带在身边的一个孩子,天资非凡,深得平原君看重,平原君殁去之后,路便是来到陉城书馆,一直在馆主身前听道。”
“想来,再过些年,他少不得也要前来小圣贤庄修学一二,期时,还望儒家诸多前辈悉心教导。”
馆主不出,师尊身死,陉城书馆柱石人物残缺,自己与师妹等人虽可以支撑陉城书馆,但没有一位真正出类拔萃之人,陉城书馆还是避免不了衰败。
而路的出现,正是给了陉城书馆一个莫大的希望,在他身上,寄托着平原君、陉城书馆,乃至整个赵国的希望。
“哈哈,儒家小圣贤庄一直为天下读书人打开大门,即为老馆主与平原君看重,公都到也有些好奇那孩子,不过,那些事情,还是交给他人吧。”
“残剑,你且说说我小圣贤庄内有何苍龙七宿隐秘,这件事,我倒还真是不清楚。”
有教无类,学说散布天下,这本事儒家该做的事情,只要那孩子愿意前来小圣贤庄,小圣贤庄便是愿意无可保留的向其传播道理。
因为,他们的成长、壮大,便是儒家与小圣贤庄的成长、壮大,行入厅中,看着另一侧同样起身离开座位的飞雪,点点头,下一刻,语落核心。
“苍龙七宿的秘密本是大周所有,可惜,数百年前,幽王无道,烽火戏诸侯,引得犬戎攻入都城,平王东迁,至此苍龙七宿的秘密分散,一则被大周大祭司带走。”
“二则便是随着平王迁入东都洛阳之中,十多年前,秦廷文信候吕不韦率军攻掠三川郡,灭了大周龙脉,将周朝的所有东西带走,不过,唯独有一件东西,文信候没有全部留下。”
“那便是大周守藏室之书,据传,苍龙七宿的秘密隐匿在守藏室之内,而那些守藏室典籍如今便是落入儒家小圣贤庄的藏书楼中。”
“此次我与师妹前来小圣贤庄,便是想要进入藏书楼,与儒家诸人一起翻阅大周守藏室之书,寻觅苍龙七宿秘密,若成,诸夏受益,若不成,我与师妹当奔赴列国王室,暗访当年周朝大祭司,继续找寻七宿。”
若无平王东迁,以至于国祚动乱,其后郑庄公小霸而出,春秋开始兴亡交替,至于大周幽王时,为何不动用苍龙七宿之力,残剑不清楚,想来其中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朗声而语,将此行来历彻底道出,当初儒家从洛阳大周守藏室之内,可是得了相当多的史册典籍,成千上万卷的规模,以儒家的消化速度,想来还未全部一览。
“依你之言,小圣贤庄的藏书楼中隐藏有苍龙七宿秘密?”
闻此,公都子神情更是微动,此事自己还真是不清楚,十多年前从东都挪来的典籍虽多,大都是三代以来的典籍,多为奇闻怪事,多为古老史册。
儒家之人虽有探索,但速度不快,据自己所知,如今闲暇誊抄的才不过两层上下,若一切真的如残剑二人所语,说不准那些守藏室之书真有秘密。
“苍龙七宿的秘密为大周传承,那些守藏室之书有相当大可能性!”
残剑应声颔首。
“看来,那些后辈弟子也该辛苦一二了。”
“既是如此,此事宜早不宜迟,待会公都便传令下去,明日派遣弟子与二位一同入藏书楼,翻阅守藏室之书,探寻苍龙七宿之秘。”
“只是,接下来,你二人要在小圣贤庄待上一段时间了,玄清子也会在这里停留些时日,公都希望二位能够顾全大局,以要事为先。”
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公都子自觉都要派遣儒家弟子翻阅那批书,十多年来,那批书已经荒废很久了,想要全部整理而出,以小圣贤庄内的儒家弟子数量,没有数月之功也做不到。
然,只要有所得,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语落,一道苍老沉稳的目光又落在残剑二人身上,和天宗玄清子共同处在小圣贤庄,于二人来说,想必心中甚是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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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一别,眨眼间过去数载,荀况先生还是这般康健,而且修为更进一步,当真是可喜可贺,这般下去,再过数载,可一窥玄关之妙。”
公都子离去之后,周清一行四人便是在荀况、伏念、张苍的引领下,前往小圣贤庄幽居清雅之地,虽然骄阳愈盛,但向着小圣贤庄深处走去,一股股清凉之感顿生。
临近山谷幽泉、清流所在,水韵弥漫,林荫交错,灌木自由而立,呼吸吞吐天地元气,一切是如此的清新,如此的舒适。
看着在前方引路的荀况,灵觉忽闪,从之前见到荀况的第一眼,就已经感应到荀况身上的气息不同,数年前,荀况一身修为不过化神绝巅,距离凝练玄关种子还有一段距离。
今日相见,对方身上气息有浑圆之势,玄关韵味初显,明显已经入了门道,即将踏足领域妙境,即将踏足当年赵国中山夫子的境界。
数年前的洛阳之战,那中山夫子若是不出现,而是安稳修炼,说不准还有突破之机,只可惜,为楚南公说动,身陨当场,被自己镇杀。
一语出,身侧的伏念二人神色意动,难道师叔有可能破入玄关,登临悟虚而返?听那玄清子不似胡言乱语,当即,心中欢悦之情涌现。
“荀况老矣,纵然破关,又如何比得上玄清子天资惊艳。”
“比起玄清子你在武道上的超绝,荀况更是敬叹你于天地大道上的感悟,知行合一,止于至善,虽只有八个字,但却凭空将儒家大道推进一个层次。”
“只此一言,玄清子你必将留名史册,名垂千古!”
身为儒家大宗师,自是明悟玄清子这八个字的内涵,非有对天地之妙,百家之学有极深感悟,否则,断然没有这般言论。
武道虽强,不过能够令人口头臣服!
而道理之强,却是能够令人心悦诚服!
是故,数百年来,儒家内一直文道昌盛,修炼武道之风反而不显,不消能够威震百家,自保有余便是足够了,墨家如此,法家更是如此。
“哈哈,留名史册,名垂千古,那些均是身外之物,我道家修天人大道,以期有朝一日身融万物,追寻祖师痕迹,方位正途。”
“若非一些原因,玄清也不会留在秦廷之中。说来,先生之学,熔炼百家,门下弟子亦是多精干、务实之才,韩非与李斯暂且不提,张苍、陆贾等人均非凡。”
“先生可有意让他们前往秦廷为官?”
儒家之内,诸多儒家弟子埋首经案,长于智谋,少于干练,而荀况门下却不一般,其人长于法家、儒家、道家,尤其是法家之学的结果之论,更是体现在其弟子身上。
有教无类是为上,岁月长河中,荀况门下的弟子多大才,今日入小圣贤庄,心有意动,看着身侧的伏念与张苍,轻轻一笑。
伏念,自是不提,乃是未来十日后的儒家掌门,而张苍明显非治学宗师之才,入世干练方为正途,方能一展儒家三纲八目内圣外王之道。
第四百三十七章 火魅娇躯
“是出任官吏,还是游学天下,这都非荀况所能管辖。”
“昔者,韩非学道于我,而后归于韩国,李斯学道于我,而后归于秦国,郑国学道小圣贤庄,如今归于秦国,儒家之人,散布诸夏。”
“至于张苍、陆贾等人的前路,荀况不会给予理会。”
儒家出身之人,无论将来走到哪里,亦或者归于何处,本源还是儒家,是故对于那些弟子,儒家从没有给予干涉,否则,百家之人也难以入小圣贤庄游学。
行至林荫深处,这里幽静非凡,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座竹屋坐落于河流之旁,空旷的区域开辟而出,那里也有数位儒家弟子低语论道。
荀况前方而行,伴随口中之音,身下脚步未停,倒是一旁的张苍心中微动,看了周清一眼,当今诸夏大势,秦国独强,而儒家小圣贤庄既然已经选择屈服,就代表着眼前这道武真君会给予相当的便利。
“既然儒家不会干预门下弟子选择,那么,数日之后,玄清欲要在儒家仿效秦国孝公《求贤令》之举,大凡觉有才华者,皆可与我论道。”
“若成,得我荐名,入秦廷为官,一天下大势初显,期时,这诸夏辽阔之疆域,岂能无人整理,伏念、张苍,你二人以为何?”
数百年来,百家不入秦,商君变法之后,法行天下,然秦廷上下所有的官吏中,超越六层以上,都是山东六国士子。
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以秦国如今的国力,仍需要大量的山东士子,而将来一天下大势,将会需要十倍于现在的人才。
而百家之中,唯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一者有法家,一者便是儒家,百年来,秦国一直是法家乐土,大量的法家人才涌现。
但儒家之才在整治军政大略也有独到之处,更何况,法家框架立下,儒家之人更可仁义施展,儒家数百年来的底蕴,那是最得自己看重的。
“前辈,一切如荀师叔所言,若是有儒家弟子愿意入秦,小圣贤庄不会有任何拦阻!”
感受到周清的目光,伏念停下脚步,微微一礼,清朗而应。
入秦为官,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于如今的诸夏情形来说,对于儒家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儒家士子分布列国上下,无论将来诸夏形势如此,儒家都可有传承留下。
“求贤于儒家,有意者自可入秦!”
张苍同样一礼,看着行在前方的师尊,对着一旁的师兄伏念看了一眼,轻语之。
“哈哈哈,儒家之人李斯入秦不过数年,如今已经是上卿之位,位列中枢,而儒家大才甚多,将来入秦,高官厚爵,大王从不吝啬。”
法行秦国,有功必赏,只要能够为秦廷立下功劳,诸般赏赐均不为过,自己这个道武真君赐封而下,固然是因为身份之缘故。
但数年来,自己在秦廷所作所为,也足堪此位!朗声大笑不绝,回旋于这处幽静之所,音韵传荡,引得不远处竹屋前的诸多儒家弟子侧目而视。
不多时,一行人便是入竹屋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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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今天一早,儒家的那八层藏书楼中,一下子涌入数十位儒家弟子,听闻是要誊抄一批古史典籍,不过奴家觉得不仅仅是誊抄这么简单。”
“区区古史典籍,何时誊抄都是一样的,临近儒家新任掌门大典,要事应是如此。”
占地极广得小圣贤庄宾客群落内,昨夜虽下了一场小雨,但黎明时分便是停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水汽蒸发,虚空更显湛蓝。
一处高规格的尊贵住所内,小灵与小衣二人正在庭院场地修行,周清则静立于偏厅一侧窗前,临近便是一汪清澈的湖泊,其内鱼儿游走,甚是畅快。
身后的焰灵姬身着浅红色薄衫,盛夏时节,小圣贤庄虽处山林深处,风律不绝,但一直以来,其曼妙柔软的身躯上,总是火热无比。
薄纱之下,便是那欺霜赛雪的晶莹肌肤,一丝丝浅红色玄光流淌其上,更是增添光泽,赤裸着玉足踏在木板之上,修长的纤细小腿迈动,一片片雪白隐现。
柔顺的漆黑长发垂落脖颈之侧,妩媚的容颜满是神光,媚声而语,双臂轻轻揽过周清的一直臂膀,灵觉扩散,直视那远处高耸而立的藏书楼。
“你倒是有心了。”
“凡事有轻重缓急,既然儒家在这时选择誊抄这批古史典籍,想来这批古史典籍有独到之处,说不准,还真会让他们找到什么。”
绝妙之躯近前,暗香浮动,感受那臂膀所处的柔软与弹性,微微一动,便是触及那火热的肌肤,眺望远方,眼眸深处紫光明灭。
对于儒家藏书楼中,是否隐藏有苍龙七宿的秘密,自己也很好奇,但依照阴阳家行事,传承处于大周守藏室内的可能性不大。
但说不准,便是有些许记载遗漏,些许记载没有被阴阳家掩盖,天之四灵,苍龙七宿,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纵然他们找到苍龙七宿的秘密,又能够如何?
相对于阴阳家,苍龙七宿的秘密已经握在手中成百上千年了,只消一天下大势出现,便可收拢大网,一解苍龙七宿隐秘。
他们所为,不过无用功矣!
“公子知道他们在找些什么”
修为愈高,灵觉愈是畅游天地之间,愈是与公子性命交修,参悟天人大道所得好处愈发之多,思绪运转,诸般念头涌动。
虽不若公子的手段,但极目而视,仍可以隐约看到藏书楼中,一道道儒家弟子的身影出现,忽而,焰灵姬之语刚落,那妩媚的娇俏容颜上,红晕忽闪,柔软的双臂陡然按住周清那薄衫内作怪的手掌。
不过,下一刻,整个人便是被揽入怀,焰灵姬娇笑一声,火热的娇躯便是靠在公子身上,轻嗅着公子身上那令人平静的自然之气,体表自生火红玄光。
“他们在找一个可能会令他们失望的答案。”
软玉在怀,馥郁生香,埋首那垂落脖颈间的修长秀发,只手上下攀登,指尖划过那比蜀锦还要滑腻的肌肤,低声而道。
“诸夏大势如此,纵然苍龙七宿再现,也不能够阻挡,秦国顺应战国大势,法行天下,国势强大,山东六国孱弱,此为天时!”
“占据关中、巴蜀两地粮仓,又扼住三晋要道,此为地利,麾下数十万虎狼之师与数百万耕战之民,此为人和。”
“故而,儒家所言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归一,成就天道大势,苍龙七宿有何能力拦阻?”
苍龙七宿的力量,自己没有见识过,但其本源不过为天地之力,以天地之力对抗天道大势,何有胜哉?昔者,牧野之战,周武王一战击溃大商。
固然有苍龙七宿的助力,但更是因为天道大势变幻,大商只剩下最后的朝歌,大商只剩下最后的奸佞,大商只剩下恐惧的兵士。
“公子,那些儒家弟子也就罢了,昨夜,庭院之外,奴家似乎有感两道不弱的气息,敌意绽放,剑意凌空,莫非在儒家之中,还有人敢对公子不利?”
任凭公子的手掌在身上游走,周身火魅柔光涌动,精致容颜上的红晕越发浓郁,一双妩媚的明眸更是迷离水光隐现。
浑身上下不自觉的为之扭动,呼吸的频率有些加快,吞吐如兰之气,柔软的双臂紧紧抱住公子那厚重的身躯,欲要将己身融入其内。
“他二人无需理会。”
“说来,这儒家的小圣贤庄还真是一处妙地,东望无尽海域,背靠险要高川,弯弯溪流,翠绿弥漫,论享受,儒家可为百家之首。”
“再过些年,琅琊桑海之地可为齐鲁大城!”
赵国陉城书馆残剑、飞雪二人的存在自是离不开周清感应,昨日就已经发现他们了,依据数年前所语,只要他们不找麻烦,自己也不会理会他们。
赵震之死,乃是咎由自取!
若然为其报仇,到时,自己也可以一览干将、莫邪这两柄利刃。
“公子,既是这般良辰胜景,岂不相合天人大道,极乐至极!”
焰灵姬媚眼迷离,周身已经柔软似水,瘫躺在公子怀中,娇弱无力,低语而起,婀娜的身姿不住扭动,腹中的火热越发之盛。
先前那双紧紧抱住公子身躯的手臂,也已经在不自不觉间褪下公子的外袍衣衫,单手轻抚秀颈之间的长发,美眸水韵玄光充斥,看着公子那肆意挑弄的神情,略有一丝不满。
“火魅之躯,热情如火,你还真是一个妖精,昨夜已经疲惫不堪,如今又是这般精神非凡,好在本君纯阳之体铸就,通玄性命交修。”
超凡的柔媚体质,加持此刻的阴阳道韵玄光涌动,更是精气神浑圆一体,俯视怀中那浑身魅惑之气荡漾的人儿,旋即,将其拦腰抱起,轻盈的身躯更显软嫩。
“知晓奴家是火魅之体,公子还这般挑弄奴家,如今此语,莫不怕了奴家?”
焰灵姬娇媚一笑,银铃脆语回旋,不知为何,自己的身子对于公子的拨弄甚是敏感,虽是肉身十倍于前,但总是在性命交修中败下阵来。
“本君会怕你这个妖精?”
周清眉头一挑,于此言,再多的争论之语也是无用,双手劲力而显,刹那,焰灵姬体表的轻衣薄衫破碎开来,散落一地。
脚下紫光隐现,呼吸之后,软榻之上龙凤颠。
第四百三十八章 湘夫人
纯阳一点化真灵,性命双修,灵觉共振,本源交融,以道家玄功至善至纯不断冲刷焰灵姬体内留下的昔年百越秘术痕迹。
百越秘术传承上古巫术、术法体系,虽然威能不弱,但数千年来,一直未曾经过改进,每每施展,对于肉身与灵觉的伤害日益剧增。
是故,百越之地难以出现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本源有损,如何窥得大道,双修这些时日以来,那本以快被焰灵姬精修玄功补足的本源残缺,彻底的圆融无垢。
玄牝之门,天地之根,绵绵若勤,生机无尽,天宗贵生,双修极致,肉身与灵觉一起蜕变,臻至无极无上,堪为太初无量。
怀中抱着那浑身上下闪烁玄光的曼妙之躯,阴阳相合,极乐顿生,修长的秀发飘动在身后,火魅之躯的本源流转浑身上下,得以玄功反哺,功力更近。
“至今日,你一身的本源无垢,圆满无虞,我以玄功之力彻底化去你体内的杂乱,返本归元,性命双修龙虎初成。”
单手轻轻抚摸着那丝毫不亚于锦缎的肌肤,将灵觉收拢而起,看着怀中那钟灵毓秀的人儿,轻语之,道家所修有三派,数百年来,多以炼气为主。
不曾想,今日房中术也初窥门径,盘坐在软榻之上,环绕腰腹的那双修长玉腿微微舒缓开来,媚眼睁开,满是精光涌动。
“公子,以奴家现在的修为,化神第一层次可以大成。”
“想来再过些时日,奴家的修为也可更进一步,性命双修龙虎初成,难道此法还有更为玄妙之处?”
对于诸夏风华的底蕴,焰灵姬虽了解,但也仅仅是了解,思绪回转,那缠绕公子腰腹的玉腿刚要放开,再次紧紧绕上,整个人偎依在身侧。
真不知道此法是谁创造而出,于极乐之中窥得阴阳大道,妙悟乾坤至理,虽有莫大的风险,但似乎一直以来焰灵姬也没有感受到。
不过想来就算有风险,以公子的修为,也已经将其尽数挡下,不复加持在己身,火魅术大成,柔光扩散,凡俗之人不可挡。
就是筑基、炼气、先天层次的武者都难以持续扛住,但在公子身边,似乎火魅术与火魅之躯仿若不存,自忖这一身绝妙之躯,也未见公子迷醉其内。
念及此,倒还真令焰灵姬有些不满。
“此法在上古之时,曾有圆满者,盖曰天地之数有九,是故此法也有九层,天宗之内,虽没有全本,但大道同途,本君也可推演而出。”
“初层圆满需炼形,要诀天人合发,采药归壶!”
精修此道,周清也发觉上古道者房中术之奇妙,虽然风险甚大,颇有沉沦欲望之灾,但只要能够保性全真,又是一条道理捷径。
玄牝之门未松,玄功之气相连,赤裸之身相对,逍遥相识绝巅,天宗之内虽无全本,但却有杨朱当初留下的批语,可窥房中术一隅。
“天人合发,采药归壶?”
“公子,您又要开始说些奴家不懂的东西了。”
焰灵姬无奈的摇摇头,诸夏之内,道家的传承虽为至高,但诸般玄功妙法一般人就算得到,也看不懂,待在公子身边这么久,尽管有公子亲自教导,但除却简单的术语,其余仍是不通。
想着咸阳中那两个才艺上佳的小丫头,又想着赵国的那个阴脉之躯,为了培养那个雪姬,自己可是花费不小的精力,将来自是要献给公子的。
比其那些人,焰灵姬突觉自己吃了没有诸夏风华礼仪的亏,当即,心中略有不爽,柔软的身躯在公子身上扭动,一丝丝酥麻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啊,遍数数百年来诸夏顶尖的武者,均是诸夏顶级的学说大家,没有足够的道理支撑,焉得一窥无上妙法,此行归咸阳,就让云舒、弄玉她们两个好好教教你。”
“所谓寓坎名为水火精,本是乾坤二卦成,但取坎宫点离穴,纯乾便可摄飞琼,返本还原已到乾,嗯,……那里是阴阳家的人。”
“她们怎么会出现在小圣贤庄之外?”
悟虚而返以下,不通道家妙理倒也无妨,但有朝一日若是有机缘,道理自成,没有足够的底蕴支撑,那可就难以进步了。
轻轻按下怀中那不安分的妖精,灵觉畅游天地间,口中道语化歌诀,正欲说完,忽而眉目一动,头颅微转,眼中闪烁紫色玄光,看向小圣贤庄之外。
那里的一处林荫深处,一只粗壮的枝干上三道周身闪烁迥异玄光的身影浮现,骄阳被交错的绿叶遮掩,极目而视,柔美的身姿婀娜突显,阴阳家独有的道韵扩散。
“阴阳家的人!”
闻公子口中低语,焰灵姬也是有些好奇。
“难道说她们也是为了那个秘密而来?”
周清一只手轻轻悬空垂立,紫色的氤氲之光涌动,印诀挥洒,从东君处习来的占星律挥洒,数息之后,眼中亮光明灭,一缕笑意扩散。
迎着怀中那神色疑惑的焰灵姬,一语而落,未有多言,阴阳家所谋有小圣贤庄头疼,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况且,苍龙七宿的秘密本就是秘密,知晓的人越多,于阴阳家来说,越是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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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位列大司命之位,九宫神都即将圆满,此行乃是东皇阁下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圆满完成,当有东皇阁下亲自为你灌输大司命传承。”
琅琊群山环绕之内,粗壮的植株昂扬向上,生机甚是勃发,大日骄阳横空,普照寰宇万千,距离小圣贤庄五里开外,一棵高树枝干上,三道身姿摇曳的女子出现。
一者,身着浅红色的宫装锦袍,修长的发丝梳着反绾髻,头顶斜插着一支镶鎏金银簪,周身浅蓝色的玄光涌动,长袖宽大,百褶如意长裙披落,纤细的腰肢外显,雪嫩欺霜,脚踏一双乳烟飞尘靴,眉目超然。
一者,亦是身着浅红色的宫装锦袍,无论是神容姿态,还是护体玄光,都与前者一般无二,暗黄色的发丝飘荡虚空,水韵婉转无间。
至于第三人,则是身着火红色的贴身锦袍,玲珑的身段外显,凹凸有致,衣衫之上,明银色的图腾之形体加持,双手通红如炎玉,其上流转淡红光泽,纹理内蕴。
“此行任务有两位夫人助我,可为圆满。”
漆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挽起发髻,垂落秀颈一侧,作为新任阴阳家的大司命,自是知晓由东皇阁下下达的任务重要性。
高处俯览远处的小圣贤庄,大司命脆语而转,对着身侧的那两位女子阴阳道礼,比起自己,这二位夫人入阴阳家久矣,一身修为极高,此行助力,想来不会出大问题。
“小圣贤庄为儒家根基之地,其内高手如云,化神武者不可数,以我三人的实力欲要行事,怕是难以逃脱,不过,昨日有阴阳家密探传言,数日后儒家当有新任掌门出现。”
“期时,百家观礼,可为大好时机!”
九宫神都之内,能够被大司命称为夫人的,也只有同样位列五大长老的阴阳家湘水之畔湘夫人,虽为湘夫人之名,实则同胞姊妹二人。
容貌、衣着、神态、音色、习性一般无二,一路行来,大司命都有些难以分清二人何为姐姐,何为妹妹,颇为费心。
“东皇阁下所语,儒家小圣贤庄藏书楼内或有苍龙七宿隐秘,此等秘事,乃阴阳家千年传承,不可外泄,当毁灭之。”
“如两位夫人所言,到时,百家汇聚,人员杂乱,一把火烧了那藏书楼,藏书楼不存,苍龙七宿的秘密也就不存。”
对着两位湘夫人点点头,回想着东皇阁下之令,大司命颇为认同此策,只是毁灭苍龙七宿的秘密,想来应该不难,通红的手掌微微抬起,其上顿显奇异之火。
此火不似凡火,普通的火焰看似浅黄之色,火焰飘渺,而此等火焰却是道韵凝练,阴阳合气相生,骷髅血印沉浮,威能甚大。
“一把火烧了藏书楼?”
“小圣贤庄内的藏书楼有八层,内蕴数万卷藏书,若有火势,以儒家顶级高手的速度,迅速将火势灭掉不难,若然没有将涉及苍龙七宿的典籍湮灭,又有何用?”
一位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的湘夫人脆语,双手柔雅的交织在小腹之前,体表玄光涌动,灵觉扩散,虽未入小圣贤庄,却已经感知小圣贤庄的极大不俗。
藏书楼内藏书数万卷,若只是毁掉一些寻常书籍,此行任务可就失败了。
“据密探所言,这些时日除了儒家有新任掌门出现外,好像天宗的那位玄清子此刻也在小圣贤庄,身边还带着东皇阁下亲选的少司命之人。”
“以其绝高的修为,不知到时会不会出手拦阻我等?若其出手,纵是东君阁下等前来,任务也断然完不成的。”
道家天宗玄清子的修为,他们去岁就已经从巫山十二峰有闻,乃是与东皇阁下争锋不败之人物,加持其更为秦廷道武真君,对阴阳家所谋有莫大的影响力。
此人出手,他们不可能功成!一语刚落,那同样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的湘夫人秀眉轻蹙,二人相视一眼,这又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或许对方不会出手!”
“此地为小圣贤庄,单单是儒家的高手都足以应对任何形式,玄清子若贸然出手,于儒家来说,可是相当大失颜面。”
“而且前些时日我曾听舜君言语,凡属涉及阴阳家苍龙七宿之事,对方不会插手的,故而,这个麻烦,我等当省心不用关注。”
第四百三十九章 《招贤令》
数息之后,一位湘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美眸再次瞥了远处那矗立在虚空骄阳下的小圣贤庄,回想起舜君所语,也许那天宗玄清子会和他们作对,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秦廷一天下大势,阴阳家也是极大的助力,否则,以对方现在的地位、权势,足以摆弄阴阳家在秦国的势力,而对方却没有如此之做。
“只要那玄清子不出手,到时,百家汇聚,我等便可施展九宫移形术混入其内,探究藏书楼的隐秘,将其彻底毁掉。”
大司命点点头,儒家的高手虽强,百家的高手虽强,但只要她们行动很快,一切便都不算什么,如此,任务可成,传承可落,大司命之位可稳。
语毕,两位湘夫人没有再言,周身玄光涌动,衣衫飘飘,柔美的身姿穿梭于密林之地,顷刻之后,尽皆消失不见,不知奔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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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小圣贤庄的藏书楼内。
自从陉城书馆的残剑、飞雪二人亲至,语道掌门公都子以苍龙七宿隐秘,随即,公都子神色意动,便是召来许多儒家弟子,入藏书楼内,清点当初从大周洛阳带回来的守藏室之书。
仅仅那那批书都占据整个藏书楼的一楼还要多,放眼看去,一个个坚固的木制架子上,满是竹简,满是兽皮、羊皮之物,其内还隐约夹杂着兽骨、龟壳等等。
一位位身穿锦绣儒袍的男子行走其内,将一摞摞的竹简搬运至早就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摆放在条案之上,当即便是有儒者接手,一则阅览,一则持笔将竹简上的文字誊抄在纸张之上。
至于纸张,自然是从临淄书阁大肆购买而来,虽然价格不菲,但钱财之物于小圣贤庄而言,不算什么,残剑与飞雪亦是行走其内,翻阅诸多典籍,希望可以有所得。
“嗯,师兄,今日那正礼之厅的前方怎么会有这般多儒家弟子汇聚,莫不是儒家出了什么大事?距离儒家新任掌门大典可还有数日的。”
这几日埋首于藏书楼内,倒也没有心情去和同样在小圣贤庄内的天宗玄清子纠缠,心中虽然愤怒之气不减,但也明悟当前之势。
以他们师兄妹二人的实力,绝对奈何不了玄清子,与其如此,眼不见心不烦,不在对玄清子给予关注,藏书楼的六七层区域内,透过打开的窗户,远远俯视而下,小圣贤庄的大部分区域入眼。
此刻,在正礼之厅前的一片空地上,数十位儒生汇聚,自是显得异常夺目,连带着藏书楼内的一些儒生都好奇的将目光投射过去。
“哈哈,飞雪姑娘莫非不知道今日道家天宗玄清子之言?”
“今日一早,那玄清子派遣手下前往我等做早课的地方,立下一书,颇仿百多年前的孝公《求贤令》,欲要在儒家之内择选才能之士。”
“只消能够被玄清子选中,便可得荐言,入秦廷为官,一展所学,想来,如今诸多同门正在那里一探究竟,欲要一辨细节。”
书馆赵飞雪之语流转,虽是看向师兄残剑,但脆音缭绕,似乎被身侧的另一位儒生听到,目光同样看着正礼之厅前所在,旋即,清朗一笑,对着赵飞雪二人一礼,说道其中细节。
此事在小圣贤庄内虽然显得奇异非常,但不得不说,许多的同门对此颇有兴趣,入学小圣贤庄,所为者一者治学,一者入仕。
治学者,不成大儒,终究如芸芸众生一般平凡。
但入仕者,却不一样,根据秦廷的传统,历来颇喜法家之士,但近年来倒也有不少百家之人入秦为官,只要有功,定然有赏。
秦廷二十等军功爵位,虽然多为武将所得,但文臣谋略亦是为功,同样可以封爵,这一点在山东六国内决然不可能。
山东六国奉行宗法礼制,想要在六国内臻至高位,非有高贵的血统,非有辉煌的先祖不可,而对于小圣贤庄内的诸多儒生来说,六层以上都满足不了。
如此刻正在秦廷为上卿的上蔡李斯,不过一吏员之子,吏员还不是正式之官,以其之才,放在山东六国,焉得有上卿之位?
若是旁人所语,诸多儒生还不一定相信,但既然是天宗玄清子,秦廷道武真君所言,这可就有相当大的分量了,数年来,道武真君在秦国的声势显赫,深得秦王政信任。
他选拔而出的儒家士子,入秦被接纳不难,换言之,这是一条捷径,一条实现自己价值的捷径,回想着那《招贤令》之言,就是己身,也颇为激动。
“秦国乃法家圣土,儒家士子入秦,纵然为官,也只是小小的官吏,难以登临高位,况且秦国向来无德政王道之行,儒家所言不合秦廷之政多矣。”
“这天宗玄清子怕是要诓骗儒家弟子!”
听身侧那儒生之语,赵飞雪与残剑二人神情先是一怔,而后相视一眼,双眸闪烁玄光,眉目紧皱,这天宗玄清子在小圣贤庄内如此作为,儒家竟没有反对?
任意让那玄清子在小圣贤庄内胡作非为,真不知道儒家那些高人是如何想的,得其荐言,入秦为官,天下间哪有如何好事,想来是那玄清子欲要诓骗儒生入秦,以此削弱儒家根基才是真。
“哈哈,想来二位还未一览玄清子所立的《招贤令》吧。”
“其令之言,有掌门之印,入秦若不合,可直出函谷,归于山东,若非在下学业未成,也要一试的,儒家三纲八目之说,还是要知行天下的。”
知行之言,乃是今日早课时,由荀况前辈亲自言之,三纲八目为上,知行合一为上,儒家欲要传承千古不灭,必要将己身所学彻底扎根诸夏,扎根万民之中。
将小圣贤庄之知,将游学、游仕之行统合,成就大道,可为齐家、治国、平天下盛举,若如此,儒家定然要再次大兴。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能士与之共治国域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
“战国乱世尚未定,此特招贤之急时也。秦国僻处西陲,得以大才相佐,数代之君奋战,得有今日之秦。招贤之要,百家皆可,凡身居才学干练之士,均可论道。”
“才士能人,不拘一道,若得贤者,当领荐书,入函谷,谋大业,居高官,赏厚爵,光门楣,留史册,与秦王共治诸夏也!”
《招贤令》。
这是周清这两日闲来无事在小圣贤庄弄出的一个小东西,东西虽小,然作用却不小,作为儒家根基核心之地,小圣贤庄内才学能人不少。
而琅琊桑海为濒临海域之所,秦国远离中原,跨越数千里,若无机缘,那些才学能人之士多不入秦,岂不可惜。
持笔写就此书,盖上公都子的儒家掌门大印,留名秦廷道武真君之音,不言虚话,务实为上,儒家才学放在小圣贤庄内,一生都是治学者。
而入秦为官,为谋略诸夏,高官、厚爵这是百多年来秦廷从不掩饰的东西,遍数秦廷数代君王封赐的厚爵之人,大多为山东六国能人。
既然那些人能够做到,那么,他们没有理由做不到。
“于秦王共治诸夏也!”
“如今秦国还只是战国之一,何以有颜面口称诸夏?”
半柱香后,残剑与赵飞雪二人下藏书楼,出现在正礼之厅之前,遍观那《招贤令》所言,尽皆是诱惑之语,尽皆是市侩之言,焉得放在儒家之内。
语落最后一句,更是神情颇为不满,当今天下七分,诸夏亦是七分,秦国为其一隅,如此大言不惭,岂非贻笑大方。
“当今诸夏大势,秦国独强,数年前更是修筑郑国渠,底蕴浑厚,国力日盛,反观六国,楚国李园政乱,韩国公子相争,魏国大才不落,赵国奸佞横生。”
“燕国迂腐王道,齐国不复大国,如此之时,秦国当最有一天下之机,只消再现当年范雎的远交近攻,分化六国,逐一攻灭,诸夏有何不可称?”
诸多儒家士子汇聚,赵飞雪与残剑二人之言无疑是相当刺耳,当即二人身侧便是有一位年轻的儒者踏步而动,眉目正色,浩然隐现,躬身一礼,遍数诸夏大势,如数家珍。
单手指点虚空,恍若天地之行在手中运转,语落,目光在场落在二人身上,反问之。
“你是儒家何人?这般看好秦国,难道忘了这些年死在秦国手中,死在玄清子手中的诸多儒家之人了?秦国若是一天下,我等百家必然遭受劫难!”
赵飞雪面色一冷,想不到儒家之内,还有儒生这般的看好秦国,难道他们已经忘了秦国对山东六国带来的巨大伤痛?难道他们已经忘了秦国现在奉行法家,而不是儒家?
“在下儒家张苍。”
“刚才之言并非是看好秦国,而是若是秦国能够一天下大势,对于整个诸夏来说,乃是有莫大的好处,以秦国的国力,当可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天下大势。”
“期时,列国合一,不复战乱,庶民安息休养,不复兵卒破家之危,而这些,是如今山东六国无法带来的,儒家秉承三纲八目,所学不为任何一国,乃是为诸夏万民!”
第四百四十章 焰灵大战
正色凌然,不过弱冠之龄的张苍拱手娓娓道来,数年来,数十年来,百年来,百家争锋诸夏,对于秦国虎狼兵锋,百家均有谋略,其中不乏有儒家弟子身陨其内。
但那并非是儒家本意,儒家之内,有诸夏列国之人,他们所学虽为儒家道理,但己身却是列国之人,那些东西儒家控制不了。
起码,待在小圣贤庄这般久,还从未知晓儒家真正参与诸夏间敌秦大事,近来唯一失策的便是儒家隐约插手临淄困杀天宗玄清子之事。
此事出,劫难加身,儒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直视赵国陉城书馆二人,于他们的身份张苍也是知晓,与二人有关的赵国赵震便是为玄清子镇杀。
“原来是荀夫子的高徒,阁下难道忘了,当年长平之战,秦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国兵卒?”
“既然阁下这般推崇秦国一天下,不知到时诸夏还有多少兵卒惨死在秦军手中,难道那就是阁下希望看到的结果?”
单手紧握莫邪之剑,赵飞雪神情有些轻怒,秀眉深深蹙起,于此人的身份,也是听闻,只是不曾想会这般的替这份《招贤令》说话。
观在场诸多儒家弟子,亦是对其颇有兴趣,作为儒家的根基之地,小圣贤庄内的儒者自然多才学,倘若入秦,定当成为山东六国之患。
“哈哈,飞雪姑娘既然和在下谈起长平之战,那么,我且问姑娘,长平之战惜败秦国,是谁之错?临阵换将,军心不稳,本就是兵家大忌,赵王却依旧悍然行之。”
“姑娘不去质问赵王,反而埋怨秦国,埋怨秦军的强大,这却是有些令人诧异了?”
一个弱小的国家不去思忖如何富国强兵,反而去埋怨他国的强大,这等思维颇为罕见,长平之战前两年,在赵将廉颇的统领下,一直与秦国呈现对峙之势。
当初,师尊曾有批语,有廉颇守卫赵国边境,秦国难以东出。可惜,这个赵国的强大将军却换上颇喜进攻的赵括,其人虽也不差,但毕竟逊色白起多矣。
一颗棋子落错,长平之战的僵持之局顿时被打破,四十万赵军被坑杀,论起根本,在秦亦或者在赵?
“秦国攻取巴蜀之后,府库充盈,粮草齐备,若非齐楚等国坐视不理,静看赵国独自抗衡秦国,连赵国所借的粮草都未曾应下,赵括将军何至于拼死一战。”
“昔日赵国兵卒之下场,就是将来列国之下场,秦国奉行法治,儒家弟子入秦何以得秦王重用,臻至高位?得以赏赐厚爵?”
“此为天宗玄清子诓骗你等,百年来,秦国相邦多为纵横家、兵家、计然家、杂家,可没有一个儒家,难道诸位还看不明白?”
长平之战,赵国惜败,四十万兵卒被白起坑杀,竟这般被对方一掠而过,赵飞雪那英气勃发的神容上,更是怒气忽闪。
三晋之地本为燕赵屏障,它日,三晋不存,燕齐也别想好过,既然他们这般喜欢秦国,那么,为何秦国的高官之中却无一位儒家高人?
赵飞雪挥动手中长剑,直指不远处那悬挂而起的《招贤令》,若是微末官吏,在场儒家弟子同样可以在山东六国获得。
此非诓人也!
深沉的脆语而出,回旋开来,缭绕于在场数十位儒家弟子耳边,对于此问,诸人心中也有思忖,虽不愿意承认,然确实如此。
百多年来,秦廷上下的高官中,鲜少有儒家之人,法家占据绝对优势,儒家进入其中,不知道是一个什么下场?
不由的,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张苍身上,其人为荀夫子的弟子,而如今的小圣贤庄内,诸多儒家弟子中,荀夫子坐下弟子多才俊。
“哈哈,数日前,天宗玄清子前辈曾在正礼之厅有言,若是儒家弟子不能够富国强兵,不能够安民抚民,那么,儒家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如此,若是进入秦廷的儒家弟子不能够做到这些,何谈居高官,领厚爵,姑娘所言秦廷相邦之位无儒家弟子,那么在山东六国又何尝不是一样?”
“当今诸夏列国大势,秦国独强,百多年来,山东六国之民多入秦国,农工百业兴旺,府库充盈,甲兵强盛,民勇公战,即这般,如何抉择当在诸位心中。”
“在下先行一步!”
师承儒家荀夫子,学贯百家,不仅仅是儒家之道,更有道家、法家、农家之学,闲暇之时,曾听师尊有语,若是秦国不出大变,一天下大势当在二十年内。
如此大变时机,如此抉择良机,若是不能够把握住,何其悔恨?师兄李斯便是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其才智不俗,师尊多有称赞,进入秦廷数年,已然位列中枢,领上卿之位。
将来未必没有一窥相邦之位的可能性!
自己所学之长,不是如师尊那般的宿儒名家,务实干练,知行合一,方为自己的大道,再次躬身拱手对着赵飞雪二人一礼,又环视诸位儒家同门一眼,旋即,迈步走入正礼之厅。
“公子有言,儒家张苍明大势,知大义,有大仁,才学不俗,目光如炬,当亲笔荐之,以呈兴乐宫,以秦王亲自核之!”
不过,还未等张苍迈步入厅,便是一道柔媚至极的笑语回旋,耳闻脆声,目视火红玄光,凌空飞掠,一道通体上下散发无尽魅惑之意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看着正礼之厅前的儒家张苍,福身一礼,姿态嫣然,传公子之令,此为第一位领下《招贤令》之人,当有大机缘,大好处。
“儒家张苍,公子在厅中等着你呢。”
火魅天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情之姿,桑海之城内,靠近儒家根基所在,并无天上人间这等风雅逍遥之所,如今一观这等钟天地毓秀之人,厅前的场地上不由得陷入寂静之中。
距离焰灵姬最近的张苍更是如此,昔者韩非师兄还在小圣贤庄的时候,常带着自己出琅琊,一览风流,近年来,多入治学。
而今,这般一位妖艳之人在前,浑身上下不住有些热气升腾起来,一双闪烁灵光的明眸扫了焰灵姬一眼,连忙低垂下去,体表浩然掠过。
“是,多谢姑娘传音。”
眉目低垂,未敢再去看向焰灵姬,对方虽姿容绝代,但浑身上下别有玄妙之力,应是妩媚天生,天宗玄清子一直带在身边,岂敢无礼。
强压心间的一股欲望,强力运转浩然,快步掠过厅前的焰灵姬,鼻息之间更是幽香隐现,当即,脚步又快上许多,消失在厅内。
“子曰:非礼勿视。你等这般看着奴家,难道这便是儒家的礼仪?这便是儒家的道理?”
感应着己身的火魅之威能,似乎也不是没有作用,尽管在公子身上不显,但在这些读书人身上还是颇为有用的,当即,收拢玄功,虚空天地间的火魅气息淡化。
柔声而语,纤细的手掌轻抬,一缕火红金焰浮现,蓝色的眼眸更显妖异,红唇轻启,将手指上的那缕火焰吹散,漫天火光扩散。
“火魅术!”
“哼,百越秘术,狐媚之女,焉得在儒家之内放肆!”
目视着儒家张苍踏步走入正礼之厅,身侧的诸多儒家弟子闻声,为之意动多矣,能够得秦廷道武真君亲笔荐书,亲自呈兴乐宫秦王阅览,无论如何,前途都不会低。
可惜,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这般被张苍抢走了,随即,正欲再次思忖些许,悄然间,一位位儒家弟子的灵觉被那突然出现的妖媚女子所吸引。
虽然内心极度抵抗,但灵觉似乎也被浸染,体表的浩然玄光也无用。眼见一位位儒家弟子被那狐媚女子所迷,手持莫邪之剑的赵飞雪更是羞怒万分,浑身洁白玄光隐现。
至阴至寒的气息扩散天地之间,凌厉的锋芒剑气忽闪,怒气所知,天地元气化形,剑气悠然奔向那厅前的妖媚之女。
“师妹,切勿动手。”
身侧那同样隐约被那狐媚之女火魅术影响的残剑心中大惊,己身修为早日破入化神,修儒家浩然,外邪不侵,却仍旧被此女影响,也无怪乎在场的儒家弟子如此。
感师妹莫邪剑势催动,已然剑压对方,当即周身暗红色的光芒出现,身形婉转,拦阻之。
“什么时候陉城书馆的人也能够代表儒家了?”
“儒家的人都没说什么,轮到你在这里下令?公子超凡,不与你等计较,但奴家可么有这么好的性情,让奴家试试你的底气。”
焰灵姬自告奋勇的出正礼之厅,本就是有心要教训那两个不识好歹之人,本来待在小圣贤庄,相安无事便好了,想不到,对方以为公子可欺。
公子不以为意,焰灵姬倒是不满起来了,婀娜的身姿刹那凌空,双手间已然出现两根火红色的玉簪,其上火焰缭绕,体内玄功运转,挥手间,虚空上下,一道道嗡鸣声自起。
道道阴寒的剑气与火魅烈焰碰触,各自消弭,强劲的能量余波扩散,顷刻间,令得场地上的儒家弟子避散。观此,焰灵姬脚踏火焰,身法如风,欺身上前,直攻而上。
“你区区一个以妖媚之躯伺人的蛮夷卑贱之女,连奴隶都不如,何有身份在这里说三道四!”
赵飞雪同样不甘示弱,对方百越之人,不入诸夏风华,本就是边鄙之人,连诸夏的奴隶身份都不如,血统低贱,焉得登临这浩然之地。
一剑飞斩,拔出至阴莫邪,甚是不惧,直迎而上。。
第四百四十一章 火魅圆满
至阴至寒的剑气纵横虚空,柔媚无双的烈焰扩散天地,彼此碰撞相触,一道道沉闷至极的动静回旋,身法挪移,斑斓的玄光叠荡开来。
逍遥御风,凌空挥洒,灵觉扩散开来,焰灵姬双手不住掐动印诀,道道火焰演化攻伐大势,眼前的这持剑女子虽然修为也是入化神,但不过刚破入其中,和自己相比,相差远矣。
唯一令自己侧目的也就那柄散发阴寒之气的名剑,听公子说过,那是数百年来名传诸夏的莫邪之剑,威能不俗,若是和干将配合起来,十倍攻伐。
然,只有区区一把莫邪之剑,还轮不到自己畏惧,极速身法施展,虽非道家《御风》玄功,但也得其数分精髓,浑身上下的火魅柔光荡漾,感知对方愈发盛怒的神情,娇媚的容颜越发笑意。
“师妹,快些停手。”
下方正礼之厅前的场地边缘上,持干将之剑的残剑正在不住低语,这里是小圣贤庄,贸然动手已然失了规矩,而且这妖媚女子还是天宗玄清子身边的人。
打赢了,保不准对方会出面!
打输了,丢失颜面更甚!
若是现在停手,一直还有缓和的余地,不然,接下来就麻烦了,左右快速看了一眼,诸多儒家弟子都已经远远避开,遥遥的看向这里。
“师兄,我杀不了那天宗玄清子,但今日必杀此人为父亲报仇!”
浑身上下洁白的玄光笼罩,阴寒的气息加持,手中莫邪之剑更是剑芒吞吐,师承陉城书馆,同样有不俗的传承,持剑迎敌,悍然无惧。
闻下方师兄之言,那赵飞雪眉目紧皱,漆黑的明眸深处,那一缕灵光不住晃动,一丝丝火红之光与之碰撞,与之相容。
厉声脆语,浑身上下的气势更胜,剑气挥洒的更为霸道,不过双眸之中的奇异火焰也为之更加浓郁,笼罩这方区域的火魅之气不知不觉的破开其护体玄光,浸入其身。
“凭你也想对公子下手?”
“就凭这把莫邪之剑!”
阴阳无极,道法自然,以无上清静之法催动火魅术,己身超凡,对手若是如公子那般无孔不入也就算了,但此人怒气横生,浑身上下满是弱点。
伴随着火魅术的力量进入对方体内,焰灵姬不住挪移的身形刹那间为之停滞,挥手一招,下一刻,那原本在赵飞雪手中紧握的莫邪之剑直接化作一道流光,落在手中。
白皙如玉的手掌凌空击出,那人便是被悍然击退,身法紊乱,身形趔趄,非她那位师兄出手护持,早就瘫倒在大地之上。
“噗!”
然则,残剑刚一步踏出,双手接住师妹被击退的身形,还未等细细一观师妹的伤势,旋即,便是胸膛之上迎来师妹的悍然一掌。
“妖女,纳命来!”
被焰灵姬击溃的赵飞雪,双眸散发浓郁的火焰玄光,纵身一跃,强力一击,手中虽无剑,但身为化神武者的突袭一击,直接将残剑击飞,重重落在十丈开外的坚硬大地上。
目视那落在大地上的残剑,赵飞雪身形再动,体内玄功极速运转,掌法连绵,不住向着残剑身上笼罩过去,威能浩大,一掌未落,阴寒的掌风已经撕裂残剑身上的锦袍。
蓬!
沉闷的声响再起,残剑虽不知师妹出了什么情况,但很明显,现在的师妹有些不对劲,快速挪移开来,原先的位置已经出现一个见尺方圆的凹陷。
“师妹,是我!”
“你怎么了?”
持干将之剑,身形不住在厅前的宽阔场地上挪移,不断躲避师妹的攻击,灵觉涌动,看着师妹身上波动的强横玄光,感应师妹此刻神情有些迷怔的样子。
再次低吼一声,强行压下先前被师妹一掌落下的伤势,眉头紧皱,随之,一边躲,一边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不远处周身火红玄光笼罩的焰灵姬,悄然间似乎明悟了什么。
“惑人心神,火魅术!”
“想不到姑娘的火魅术已经达到这等境界,先前我师妹贸然出手,是其不对,残剑这里代师妹道歉,还望姑娘不要与我师妹计较。”
师妹的双眸灵光不显,盯着自己当作那妖媚女子,明显心神混乱,场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有那百越女子,以其同样是化神层次的修为,而且超越师妹多矣。
抬手双掌横推,将师妹逼退,己身一跃,奔至焰灵姬跟前,躬身拱手一礼,师妹落败,今日依然颜面尽失,纵是自己出手,也没有十足把握。
师尊被杀,陉城书馆支柱不存,若是在恶了小圣贤庄,那就是极大的不妥,持剑一礼,规矩甚佳,只消能够在藏找到苍龙七宿的秘密,眼前一切都不算什么。
“奴家乃是百越蛮夷低贱之人,如何当得了阁下一礼?”
焰灵姬单手持莫邪之剑,周身柔媚玄光隐现,美眸细细打量手中的这柄湛蓝色长剑,秋水如光,随时晴空烈日,仍旧可以从剑身之上感受阴凉。
挥手一击,便是一道至阴至寒的剑气挥洒,体内玄光逆转,同样的一丝丝阴寒玄光扩散,感此,美眸为之一亮,不愧是传闻中诸夏的名剑。
瞥着身前那一礼而下的残剑,焰灵姬丝毫不以为意,若是先前二人持干将莫邪联手,自己或许还会畏惧,但现在莫邪在自己手中,一切均在掌控之中。
“这柄莫邪之剑,我很喜欢。”
火魅术的力量未有削减,不远处那被控心神的赵飞雪仍旧不断向着残剑强力攻伐,摇曳着妩媚之姿,持剑归鞘,看着场中的好戏。
既然公子没有任何令下,那就代表一切无事,况且一切种种又不是自己挑起来的,于情于理,在小圣贤庄内,自己皆占。
“伏念,你去吧。”
闻焰灵姬之语,残剑神色有些难看,持干将的手掌紧紧握起,若非此地为小圣贤庄,早就悍然与对方一战,正欲思忖其它,身侧师妹的强力攻伐在此临体。
无奈,只好,再次不住挪移闪避。
与此同时正礼之厅另外一边,儒家掌门公都子、荀况、伏念等人正居于另一处仁德之厅,有感天地间元气的震荡,顿时一缕缕敏锐的灵觉扩散。
正礼之厅前道道画面流转,入诸人脑海深处,隔空高处而观,陉城书馆的那二人正与天宗玄清子身边的女子交手。
见状,公都子等人相视一眼,顿感颇为棘手,数日来,眼前的场面正是他们极力想要避免的存在,然则,今日还是出现了。
原本想要在战斗开始的一瞬间,就将她二人拉开,但随后便觉不妥。若如此,明显让天宗玄清子觉得小圣贤庄偏袒她人,不利儒家将来大局。
但不插手,也不合适,赵国陉城书馆也是儒家极为重要的一个分支,他们的传人也相当于儒家的传人,如果残剑二人颜面尽失,也意味着儒家颜面尽失。
静观场中局势变化,陉城书馆赵飞雪被那妖媚女子击败,又中火魅术,夺走莫邪之剑,当即,儒家公都子对着身旁的伏念看了一眼。
伏念应声一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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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儒家伏念,还请姑娘看在小圣贤庄的面子上,暂且收手如何?”
朝阳冠束发而立,黄褐相间的明色锦袍加身,脚踏仁礼之靴,神容方正,周身隐现浩然玄光,抵抗虚空天地的火魅之气,近前丈许开始,已然感知到极大的压力
怪不得连飞雪姑娘那等化神武者都中招,躬身一礼,朗声而道,看着不远处仍旧混战的陉城书馆二人,事情到了这等程度,也该结束了。
“即是儒家的伏念先生出面,即是小圣贤庄的面子,奴家又岂能不给?”
“不过,若还有下一次,儒家应该知道后果的。”
娇声脆语,银铃欢笑,手中把玩着莫邪之剑,一念而觉,天地间的火魅之气消散,不远处那被控心神的赵飞雪也瞬间双眸清澈起来。
语落,焰灵姬周身环绕的玄光也为之隐去,整个人脚下生风,婀娜的身姿而动,直接莫入前方的正礼之厅内,留下虚空未曾散去的轻缓之言。
“师妹。”
“你没事吧?”
心中憋屈万分的残剑于儒家伏念出面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护持在师妹身边,极力躲闪,希望师妹可以自己挣脱枷锁,恢复心神。
灵觉感知那妖媚之女消失不见,身前那发丝凌乱,神情怒然的师妹终于双眸灵光显化,体表浓郁的玄光之力不显,静静站立在场地之上,双手仍隐现攻伐之式。
“师兄!”
“我没用,不仅杀不了那天宗玄清子,连他身边的一个小婢女都打不过,莫邪之剑也被抢走,我对不起父亲,它日,更是无言见父亲。”
心神恢复,先前种种快速的划过脑海深处,心神虽被控,但一切种种仍可感知,数息之后,那一双灵光闪烁的明眸中,泪光晶莹,英气勃发的容颜上,满是衰颓。
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精气神,瘫倒在大地之上,浑身不住的为之颤抖,一滴滴泪水浸染衣衫,看着近前的残剑师兄,更是悲愤决然。
“师妹,不怪你,都是师兄不好。”
残剑神色黯然,屈身跪坐在大地之上,看着面前垂泪的师妹,握持干将的手掌青筋为之暴起,若非敌人太强,何至于如此。
师尊被天宗玄清子所杀,自己如何不想要报仇!
低语而应,默然无声,数息之后,周身一缕缕玄光扩散,嘴角不自觉的一缕缕黑红鲜血流淌,那是之前强压的伤势。
“二位,还请先行阁楼休养一二,火魅术惑人心神,若是不能够及时清理掉火魅之力,只怕将来于修行有损。”
于那妖媚女子的干脆离去,伏念一时间也没有想到,但即是如此,再好不过了,身躯微转,便行至残剑、飞雪身侧,拱手一礼,朗声而落。
今日之事,小圣贤庄亦是无奈。
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面对天宗玄清子,赵震大侠、剑圣曹秋道、墨家巨子、卫国照剑斋都身陨,除非破入玄关,不然根本无用。
“多谢伏念先生出手解围今日师妹莽撞,失礼于儒家,失礼于宾客之前,是我等的过错。”
“即是如此,残剑与师妹先行一步。如今之时,还是要在藏有所得为上,还望儒家上下多多助力,陉城书馆感激不尽!”
不在镇压伤势,体内闷哼不绝,有感伏念近前,残剑连忙颤巍伫剑而起,对着伏念一礼,略有惭愧而道,虽然心间深处不满儒家出手迟缓,但今日之事,却是他们的过错。
随即,将失神垂泪的师妹搀扶而起,对着伏念再次深深一礼,头颅微转,看向远处高耸而立的藏,那里,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二位请放心,儒家会再次加派人手的。”
伏念回礼,挥手召来两位儒家侍者,顺着残剑的目光看将过去,点点头,没有多言,如若真的找到苍龙七宿秘密,对于儒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多谢!”
残剑颔首而应,不复多言,在四周一位位儒家弟子的瞩目之下,静静搀扶着师妹离开场地,走向远处的宾客阁楼。
目视残剑二人消失在眼眸深处,伏念亦是摇摇头,今日飞雪姑娘行事太过于鲁莽了,儒家小圣贤庄失却颜面事小,关键还是那天宗玄清子的态度。
从其身边那妖媚侍女行事而观,若说玄清子不在意,不太可能,若说在意,但那妖媚女子直接离去也说不准,即将接任儒家掌门,面对这等事情,也是麻烦至极。
双手微整衣衫,看了周围那诸多儒家弟子再次汇聚《招贤令》下,这也算是儒家此次的妥协,否则,焉得玄清子这般收拢儒家英杰。
荀况师叔坐下的张苍已然应下,不知道此次会有多少儒家弟子入秦。
迈步而动,走进那正礼之厅,先前之事发生在儒家,于情于理,自己都要出面善后。而今,一天下大势未显,就已经有这般繁琐之事,不知待诸夏大乱之时,又是一番什么模样?
第四百四十二章 《王霸》
“伏念见过前辈!”
合乎礼仪的规制,空阔明亮的正礼之厅内,一眼扫过去,那天宗玄清子正端坐在上首,师弟张苍入座一侧,彼此之间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那先前厅外出手的妖媚女子伺于玄清子身侧,条案一隅,那湛蓝玄光涌动的莫邪之剑陈列,感此,伏念不敢多言,近前拱手一礼。
“无需多礼,伏念先生前来,不知是为了《招贤令》之事,还是为了刚才厅外之事?”
周清随意的盘膝坐在条案后,看着近前的伏念,单手挥动,停下与张苍的谈话,目光扫视,轻语之,从身侧焰灵姬手中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
“《招贤令》之事,先前有语,全然凭借儒家同门自身,伏念干涉不得。”
“伏念前来乃是为了陉城书馆的残剑、飞雪二人,于小圣贤庄内发生这般之事,实属我小圣贤庄的责任,好在彼此之间没有什么意外,否则,小圣贤庄于心不安。”
《招贤令》招揽儒家英杰,此事为师尊与荀况师叔应允,自己纵然想要插手也不可得,然,飞雪之事却有小圣贤庄的部分责任,虽无碍,但礼仪需至。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玄清子是否有别样的意见和不满,若有,儒家可满足,当平息此事,若没有,万事皆好,自己也可安心。
“赵震都已被我镇杀,他二人又能够翻起什么花样,此次《招贤令》下,是你儒家识时务,于此小事,自是不合他们计较。”
“而且,得了这把莫邪之剑,也算是那二人付出的代价,伏念先生以为何?”
于残剑、飞雪二人,周清自始自终都没有放在心中,翻手可灭的东西,有何可在意,也就焰灵姬在身边闲着无事,出手放松一二。
闪烁紫色玄光的双眸看着条案陈列的莫邪之剑,如今,和干将分离,两柄名剑不在聚合一起,威能大减,那二人更是不可能翻起什么花样。
“前辈大量,伏念敬佩。”
“多谢前辈饶恕他二人,还请前辈放心,接下来定无那等事情发生。”
伏念面上微微一喜,想不到那玄清子竟是这般海涵大度,实在是出乎自己预料,不过想来也在意料之中,对方修为超凡,道家天宗俯览凡俗,自是不会和一般人计较。
念及此,心中轻叹一声,虽不计较,但也说明那二人在对方心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分量,那可是两名货真价实的化神玄灵武者,在百家之中,足可称掌教的。
对方虽不在意,但自己却不能如此,再次躬身拱手一礼,沉声下语承诺。
“希望如此。”
“说来,这几日本是你儒家掌门接任大典,缘何会有这般多的儒家弟子出现在藏,莫不是想要在藏中找寻什么秘密?”
于伏念口中承诺,周清不以为然,这种事情出现一次就够了,若有第二次,小圣贤庄的面子也是无用,看着下首的伏念,心中微动,话锋一转,落到它处。
语落,明眸看向那伏念,不知对方如何作答,下首一侧的张苍不语,静坐厅中,听诸般事,于藏中的动作,自己也有耳闻,的确是要找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太清楚。
“前辈说笑了。”
“藏都是千年以来诸夏列国风华底蕴,其内如宝藏,何须找寻秘密,处处皆为秘密,数日前,听前辈知行合一妙言,受益良多。”
“师尊下令,重整藏,一理三代以来诸般之事,以合内圣外王之道,以合止于至善之道,若前辈有兴趣,也可入藏指点我等一二。”
伏念心中一突,莫不是对方知道了什么,但苍龙七宿的事情在儒家内,除了残剑二人外,也只有儒家高层的几人知晓,就是那些身处藏内的儒家弟子,也只是让他们在诸多典籍中找寻几个特殊之词。
只可惜,数日来,暂无所获。
“即是你儒家自身的道理,玄清焉得插手。”
饶有深意的看了那伏念一眼,这个借口颇有新意,没有多言,点点头,单手轻轻推动着条案上的茶盏,无论儒家是否可以找到个中隐秘,都是无用之功。
“前辈过谦也。”
“即如此,伏念告退。”
事情解决,又观对方动作,伏念再次一礼,转身踏步离去。
“张苍,近来你儒家的动作倒是不少,算算时间,百家也该这两日到达桑海吧?”
目视伏念的身形消失在正礼之厅入口,诸般言语复归原样,先前已经和对方论道一二,虽然些许言论有些稚嫩,但身为荀况弟子,还有有独到之处。
“小圣贤庄内,师尊不问太多之事,张苍亦是如此。”
于此问,张苍摇摇头,整个儒家小圣贤庄内部,孟轲一脉占据绝对的领导地位,师尊数十年来虽然名声显赫,但在儒家之内,也仅仅是辈分高些,其它权利不显。
连带着师尊麾下的诸多弟子都是如此,若是论才学,论道理,韩非、李斯两位师兄丝毫不亚于伏念,奈何正统为上,礼仪为上。
“哈哈,在我看来,你师荀况乃是儒家数百年来仅次于孔丘、孟轲之人,其人修为虽不显,但一身道理,一身理念,均是不俗。”
“百年来,自从儒家孟轲消失不见后,你师出任稷下学宫三次大祭酒可见一斑,其一身道理,更合入世,韩非、李斯皆是印证。”
“今日,你选择秦廷,它日,未必没有机会将荀况之道理发扬光大,说起来,比起李斯,韩非之举我更为好奇,都言韩非之才百倍于李斯,但其所作为你如何看?”
岁月长河中,传承亘古的儒家一脉中,唯有荀况直追孔丘与孟轲,其余之人不显,韩非、李斯、张苍、陆贾等人名留史册,其余之人皆不显。
道理之强弱,之精妙,自有岁月给予评判,再次提及韩非与李斯,自从韩非两上《强韩书》后,虽均被韩王驳斥,但其新政却有推行。
“韩非师兄家国所累,大周以来,宗法体系不断,韩国为当世战国,韩非为韩国公子,才留韩国,那是其血脉的枷锁。”
“百年前,申不害相韩,术治横行,虽强韩一时,也为韩国留下颇大的麻烦,师尊曾在《王霸》一篇中有言: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
“韩国术治根深,此其之害也,若给予韩非师兄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或可一换新颜,但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了。”
张苍沉吟数息,而后拱手一礼,朗声之言落下,比起韩非,李斯为上蔡吏员之家,身上无枷锁,当可随意抉择,一展所学。
而韩非师兄身负大任,纵然知晓最佳选择,亦是无奈,从其两上《强韩书》均失败,可观一隅,或许,在百年前,出现韩非师兄这般之人,韩国可成霸业,但现在非大争之世,秦国也不会留给韩国这么长时间。
“《王霸》一篇我也曾一览,此三者,明主之所以谨择也,而仁人之所以务白也。善择者制人,不善择者人制之。”
“昔者,左丘明所治的《春秋》有言: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今韩非已两上《强韩书》,不知其第三次上《强韩书》何时。”
“若再不被采用,想来我王怜才,当一请韩非入秦,共谋大业,期时,你等汇聚咸阳,盛况也!”
天上人间矗立山东六国,每月都有大量的信息汇拢在手中,虽非隐秘要事,但从零星碎片信息中也可窥全貌,赵国邯郸郭开横行无忌。
魏国嚣魏牟整顿军备,龙阳君政事而动,颇为想要振兴魏国,韩国新郑韩非位列中枢,与韩宇分庭抗礼,楚国李园统国政,三户家族避退。
一切种种,都诏示者不久之后,当是秦国一天下的大好时机,于韩非之人,周清知晓甚多,新郑之内,终究没有太多的时间。
否则,其人也不可能短短一两年,两上《强韩书》。
虽有旷世大才,可用之,当为大才,不可用之,何有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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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周清口中所言那般,距离儒家掌门公都子散发请帖多日,透过儒家的秘密渠道,诸夏百家多有收到,距离近者,率先而入琅琊桑海,距离远者,亦是飞奔在路途之上。
儒家为当世显学,更是扎根在齐鲁之地,百家若想要在齐鲁有所作为,必和儒家打交道,否则从墨家的下场可以一观。
不过,也很明显,在前来的诸多百家中,距离很近的墨家没有收到帖子,自是也无人前来,除了墨家之外,百家之人来得越多,小圣贤庄越是欢喜。
法家!
名家!
道家天宗、人宗!
阴阳家智者一脉!
农家!
……
交错、携手而来,临近儒家新任掌门接任大典,一共前来八十三家,更甚近月前的稷下学宫盛事,一时之间,诺大的小圣贤庄内,人满为患,百家汇聚。
“苍璩,如今的诸夏之内,能够有把握救你的怕是也只有天宗玄清子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上德
景色无上,气韵悠然的桑海小圣贤庄大门之前,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而至,外表而观,看不出有何奢华之所,但内部区域内却是诸般上佳之物。
来至岭南百越的软木沉香,来至北胡的羊毛绒毯,来至燕东的宝草神香,精钢架构,行动之中不显颠簸,身着浅白色衣裙的纪嫣然静静看着马车一隅。
那里,一道气息微弱的身影躺在其中,绒毯落其身,宝药吊其命,浑身上下奇异的黑色玄光隐现,时不时夹杂淡淡的紫韵祥光,神容苍白,每隔片刻都是不住为之颤抖。
苍璩!
若然周清在这里,定然可以认出此人,乃是数月之前在魏国大梁城相见过的道家杨朱一脉苍璩,与那日不同的便是其身垂危。
听着御者而言,纪嫣然屈身从马车而出,抬头看着儒家小圣贤庄的所在,根据自己所得的消息,那天宗玄清子此刻便是在其中。
茫茫诸夏,苍璩身上的道伤,也唯有此人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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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这是掌门让我带来的礼物。”
“儒家新任掌门出现,赤松掌门原本要亲来一趟,不过听闻师叔早已在这里,便是让师叔代理天宗在这里的一切事物。”
百家汇聚,道家两宗之人也是出现,人宗木山子不显,逍遥子近前,天宗则是坐镇韩国的虚凡近前,手持一道密信,另外还有一件方正之盒盛装的礼物。
虚凡缓步近前,拱手一礼,将东西奉上。
“师兄之意我已经了解,只是想不到师兄竟然会传书让你前来,不错,坐镇韩国数年,修为也已经臻至先天绝巅了,五年之内,可期化神玄灵。”
“我此行游览诸夏,想来,再过不久应该会再临新郑,期时,助你更进一步!”
虚凡,是宗全向自己推荐的第一位近身人选,资质中上,跟在自己身边这般久,修为自是突飞猛进,将来破入化神不难。
挥手一招,那封密信与礼物便落在一侧的条案之上,灵觉笼罩起身,面上为之轻笑颔首,近年来,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天宗诸多弟子,宗全早已突破,宗琼也只差临门一脚。
虚凡也不远了,虚守也紧随其后,焰灵姬算是一大助力,墨鸦、白凤、鹦歌三人也是颇有潜力,将来均可派上用场。
“多谢师叔。”
闻此声,虚凡面上为之惊喜。
“师叔,门外有人宗逍遥求见。”
不过,还未等周清与虚凡继续说道什么,小灵已然出现在厅中,轻言一语,看向门外,那里已然出现一道身影。
“人宗的逍遥师兄,哈哈,请进。”
对于道家人宗的逍遥子,尽管在上次太乙山观妙台论剑,彼此之间有些理念相左,但彼此之间本源同属道家,故而,周清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看着人宗逍遥子与其身侧的人宗弟子,周清从座位上起身,脚下紫光闪烁,便是出现在厅中,道礼而下,笑语传荡。
“见过玄清师弟。”
身着浅灰色的道衣锦袍,脚踏红尘之靴,漆黑的发丝仍是未束冠,梳拢在身后,垂落在身前,手持一柄入鞘之剑,与身后的两位人宗弟子入内,道礼而应。
“请!”
单手指着厅中的条案,焰灵姬已然备上茶水。
“看来这次儒家的动作真是不小,近月之前,我曾在稷下学宫论道百家,其势虽不若,但比起今日儒家的景况,还是有所不如。”
“而且逍遥师兄破入化神,可喜可贺!”
距离上次太乙山观妙台已经过去两三年了,逍遥子一身修为本就卡在先天绝巅久矣,如今突破,倒也算是水到渠成,比起那陉城书馆赵飞雪的突破,稳固甚多。
各就入座,近些年来,缘由小说家之语的流传,道家天宗与人宗受益良多,持茶盏一饮,焰灵姬静立一侧,逍遥子谦逊而应。
“比起师弟的天资,逍遥所修不过凡俗。”
“近月之前的稷下学宫论战,师弟一人之力,力压百家,更是令儒家、墨家、名家等拜服,更是可见师弟在大道之上的明悟。”
“说起来,逍遥今日前来,乃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伴随着口中之音落下,逍遥子悠然从座位上起身,行至厅中,对着上首的周清道礼,神容之上,略有些许不自然,但思忖片刻,还是未有停下。
“师兄……是想要为墨家出面?”
念头通达,灵觉莫测,虽未施展神通,但周清还是瞬息明悟逍遥师兄想要说些什么,感此,眉头一挑,这位逍遥师兄倒是有些太入红尘了。
“这……师弟知晓逍遥的来意?”
“墨家兼爱非攻,尚贤明非,数百年来,一直如此,近月之前的稷下学宫一战,逍遥也有些听闻,齐国剑圣曹秋道身陨,赵国赵震身陨,墨家巨子身陨,卫国照剑斋身陨。”
“此四人均是如今诸夏一等一的武者与百家领袖,师弟一举将他们镇杀,更是将百家推向秦国对立之面,若然将来秦可一天下,他们便是莫大的阻碍。”
“故而,若是能够同百家和解,以师弟颜面,劝说齐国撤销追捕文书不难,还有临淄之内齐国擒拿的涉案百家,若成,百家心怀感激,定当铭恩。”
逍遥子神色一滞,想不到对方已经知晓自己的来历,虽然有些突兀,但这般更好,旋即,也没有隐藏什么,言语缓缓,将事情说道而出。
诸般语毕,倒是一位和事之人。
呼吸之后,整个诺大的厅堂为之一静,静静跪坐在周清身侧的艳玲好奇的看了逍遥子一眼,其人的修为还比不上自己,虽是人宗之人,也如此大言不惭。
对于百家那些人,应该做的是将他们全部擒拿,至于合解,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逍遥师兄,这是近来师弟代赤松师兄教导的一位弟子,你观如何?”
周清深深看了逍遥子一眼,并未直接应下,周身紫光闪烁,再次出现在厅中,与逍遥子之间相距不过数尺,单手指着一侧条案后的小灵,看向逍遥子。
“天资极佳,年虽弱,但一体身兼天宗两大玄功,阴阳共济,无极运转,前途……不可限量!”
逍遥子轻轻呼了一口气,倒也不急,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将过去,那里是一位七八岁的蓝衣少年,体表玄光不显,灵觉笼罩,其一身修为浮现。
感此,逍遥子轻叹一声,能够被玄清师弟带在身边培养的天宗弟子岂能是常人,以此人的天资,只怕地支轮转刚过,便是可期化神。
再有玄清子的助力,将来悟虚境界也有极大的可能性,近年来,人宗虽也有不错的苗子,但与之相比,还是差了一筹。
“稷下学宫内,曹秋道四人同蜀山的一位困杀于我之时,小灵也在身侧。”
“小灵,你且说说,若是那日我等未能脱困,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于逍遥子之言,周清点点头,踱步厅中,而后将视线落在小灵身上,轻问一声。
“剑气临体,尸骨无存!”
闻此,小灵从条案后起身,道礼而落,看向师叔,神色凝重,应声而下。
“昔者,新郑一战,我镇杀杨朱一脉的阳生、阴阳家邹衍一脉的邹九,楚国公室的屈泪三人,夺其手中名剑,后来,邹衍弟子纪嫣然同杨朱一脉苍璩来咸阳求见。”
“看在道家同源的份上,我将承影之剑、七星龙渊送出,圆满同宗之情。但若是师弟在那一战身陨,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念在同宗之情上?”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墨家弟子若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诸夏,不去行游侠之事,何有劫难加身?大仁不仁,若是依从逍遥师兄之语,将来墨家便是秦一天下的祸端!”
“是故,墨家之人在齐鲁之地绝无现身之机,今日过后,我还会要求丞相后胜,派出齐国兵卒,强力镇压墨家等人!”
道家天宗超凡脱俗,道家人宗入世红尘,本为一体两面,但人宗入世入端的也太深了,诸般因果缠身,一颗修道之心落入滚滚红尘,如何能够得证大道。
让自己饶恕墨家之人,那是决然不可能的,他们想要杀自己,那就已然表明事情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只有将墨家彻底从诸夏抹去方为上策。
齐国若是抹不掉,将来自己不介意亲自出手。
人宗逍遥只看到所谓的百家和睦,只看到所谓的百家劫难,却没有看到诸夏的劫难,放任游侠肆意妄为,危害战国数百年来的一天下大势?
这就是对方的道理?
“师弟,以己杀心破灭一家,实在是违背祖师至理也!”
厅堂中的逍遥子神色凝重万分,眉目更是紧紧皱起,万万想不到玄清师弟不仅没有办点要饶恕墨家的念头,反而要赶尽杀绝。
“祖师至理?”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若是逍遥师兄于祖师之道参悟颇深,焉得今日才破入化神?祖师之德,乃是诸夏之德,区区一个墨家,有何资格代表诸夏?”
第四百四十四章 九宫玄牝
墨家的理念虽然不错,但墨翟的弟子就不怎么样了,墨者三分,一者在秦,一者在楚,一者在齐,数十年来,墨家在那游侠势力的所属统领下,行事越发的偏激起来。
凡是诸夏间发生的一件件争斗之事,都要插手,他们有何资格插手?为诸夏之民,还是为了他们自己,亦或者为了其它?
这一次,他们的能量倒是不弱,竟然能够接触到人宗逍遥子,欲要使其说动自己。不过可惜了,逍遥子的份量还不够。
“当今之世,儒墨为显学,墨家被这般欺压,名传其余百家,秦国若一天下,当有极大麻烦,若依师弟大德,更是应该与其和解。”
“彼此兵戎不显,岂不更好?”
逍遥子神色越发的难看起来,比起道家天宗其余弟子的超凡脱俗,不理红尘种种,身侧的这位玄清师弟却是杀心甚重,加持其身又为秦廷道武真君,愤怒之下的力量更是可怕。
镇压墨家,百家敌秦,更是不小的祸患。
“如果逍遥师兄能够承诺,若是我同他们和解,他们从今以后就不再敌秦,就不再掺和秦国的任何事情,如此,自然可以!”
对着小灵摆摆手,其人入座归元,又闻逍遥子之言,周清摇头而笑,身躯微转,看将过去,真不知道逍遥子是真的为了百家,还是为了其人自身。
“这……,墨家路枕浪有言,若是齐国撤销墨家的追捕文书,当不在与你作对,若然不与师弟为难,想来也不会与秦国为难。”
逍遥子言语有时一滞,思忖数息,还是将之前墨家统领路枕浪所语道出,只消撤去追捕文书,墨家上下将忘记巨子之仇,忘记在临淄发生的一切。
“哈哈哈,此言逍遥师兄信乎?”
“纵有墨家敌秦,纵有百家敌秦,它日,在大秦铁骑面前,都将不堪一击,逍遥师兄如果真要掺和百家之事,则应该轮到墨家,让他们自己投诚。”
“说来,百多年前,墨家三分之后,其中有一份落在秦国,若是墨家愿意,我愿意担保他们入秦不受任何伤害。”
“师兄,以为如何?”
此事归根结底,还是身侧的这位逍遥师兄仍旧对秦国不满,当初在太乙山观妙台的时候,就有纷争,今日之言,未曾提起。
都言秦国法令苛刻,庶民受极大的劫难,但从未从逍遥子口中听闻有任何秦国的好消息,看在同源的份上,已经数次没有深究。
难道对方始终没有察觉?
“唉,看来逍遥此行无功也。”
逍遥子喟然长叹,没有回应周清。
“逍遥师兄此行回归,当告知那墨家诸人,留给他们的路,只有两条,一条为归顺,另一条便是死,除此之外,别有它路!”
周清再次悍然而应,对于墨家的态度,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若是不来寻自己的晦气,今日当安稳,鬼使神差,欲要杀自己,岂非自寻死路。
还有身侧的人宗逍遥子,若然它日也与墨家同流,那么,人宗将来可就少了一位化神武者了。
******
“公子,何必与此人多言,以奴家之见,下次再遇到,直接扔出去便是。”
看着公子和那人宗逍遥子说了这么多的废话,焰灵姬颇为不解,依照自己的性格,早就将其打了出去,何有与其相谈甚多。
“人宗掌门木山子年岁甚高,其人不日身陨,而逍遥子深得木山子器重,故而,将来有可能为人宗新一代掌门。”
“期时,其人所行所言,份量截然不同,今日之事,算为警告,否则,它日劫难加身,勿谓言之不预也。”
“小灵,小衣呢?”
齐鲁之地的墨家已经沦为丧家之犬,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只有三晋之地与楚国,楚国为其根基所在,隐匿大山深处的机关城便矗立其内,看来,也该在楚国给他们找些麻烦了。
迎着焰灵姬那狐疑的神情,轻轻一笑,一般人还论不到这般多言,逍遥子他暂时有这个份量,漫步厅堂,寻常之时,小灵与小衣二人都是待在一起的。
“师叔,先前我与妹妹在厅外行走的时候,妹妹所言,似乎有阴阳家的人来到了小圣贤庄,因此便是去探察了一番。”
“这里是小圣贤庄,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小灵再次起身,将妹妹的踪影与下落道出,即是妹妹口中的阴阳家,当是巫山十二峰九宫神都之人,明日便是儒家新任掌门接任大典,他们前来倒也不算失礼。
“阴阳家的人,不错,她们确实出现在小圣贤庄了。”
“不过,比起九宫神都之人的行事神秘,另一支阴阳家的人也是到了。”
灵觉笼罩整个小圣贤庄,数日前所感的阴阳家术者一脉三人现身小圣贤庄,小衣虽未与她们近身,却已然有感。
当然,令周清神色意动的倒是另外一支阴阳家的人,双眸闪烁紫韵玄光,看向厅堂之外,那里远处,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向此走来。
“阴阳家纪嫣然见过天宗玄清子!”
百十个呼吸之后,那先前沉浮于周清眼眸深处的身影显化厅中,洁白的裙衫加身,面纱遮掩,漆黑柔顺的长发梳着堕马髻,斜插着一支海棠滴翠碧玉簪。
脚踏白凤软底之靴,裙衫之上略有纹理纱衣覆盖,纤细的腰肢上玉带环绕,美玉丝绦相连,福身一礼,脆语而动。
“嫣然姑娘,数月之前,玄清便是有言,你我还会相见的。”
“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
纪嫣然此时出现,却是有些出乎预料,但感知纪嫣然身上浸染的气息,倒也不意外了,没有自己所赠玄玉中的奇异之力,那人早该身陨。
“阁下修为通玄,嫣然望尘莫及。”
“既然阁下知晓嫣然此行来意,还请阁下出手相救苍璩,三个月前,苍璩先天圆满,欲要凝练体内玄阴玄阳破关化神。”
“可惜,阴阳逆转,筋脉断裂,丹田溃散,性命垂危,非阁下那块玄玉之力,苍璩早已坠入死亡之道,还请阁下出手相救!”
纪嫣然再次福身一礼,久久未起,回想起数月来的诸般事,一切种种都是令人那般的绝望,苍璩玄功溃散,灵觉不稳,行遍诸国,找寻百家高人。
无一人可治,月前,在楚国遇到一位医家高人,本觉有望,终究还是水中之花,镜中之月,苍璩之人对自己来说,对杨朱一脉来说,都至关重要,万不可身陨。
脆音缓缓,秀首轻抬,看向前方的玄清子。
“苍璩所创的那门玄功溃散,伤及肉身本源,诸夏之内,能够有能力将其复原的不过寥寥数人,以我之力,自是可以。”
“不过,嫣然姑娘也应该清楚,请我出手是要付出代价的。”
种玉功的确不俗,但以苍璩目前的底蕴绝无可能将其完善,丹田溃散,肉身本源有损,若无自己留存在玄玉中的玄牝之力,其人早已殁去。
涉及肉身本源有损,据自己所知,诸夏间能够治疗这等伤势的,唯有阴阳家的九宫万化之术,以及道家天宗的玄牝之门。
而能够轻松治疗这等伤势的,茫茫诸夏间,怕是也只有自己。
阴阳家东皇太一修为通天,更甚自己,但其人若出手救治苍璩,一身修为绝对大损,想要恢复,没有数年绝无可能,而临近苍龙七宿关键之机,这等代价是决然不可能的。
于自己来说,虽也耗损不小的本源,但纪数涌动,不过数日,便可复原,算不得什么,虽如此,天地之道,有舍有得,有付出才有回报。
纪嫣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玄清阁下出身道家天宗,诸般修行手段自是不缺。”
“又为秦廷道武真君,权势冠盖诸夏,珍宝、美人自是不缺。”
“一路之上,嫣然也在思忖,但一直未有所得,还请玄清阁下明言,若是嫣然所有,定然不会吝啬,只期望阁下尽快救助苍璩。”
凡俗之人所求不外乎权财,然,此二者对面前的这人丝毫不缺,至于武者为之青睐的顶级修炼玄功,天宗的底蕴可为诸夏第一。
纪嫣然那明亮的双眸涌动灵光,当真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何物是对方所缺,是对方所求。
“苍璩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周清从座位上起身,身旁的焰灵姬亦是而起,走下厅中,行进纪嫣然跟前,遥想数年前的咸阳之事,再加上数月前的大梁之事。
如果苍璩仅仅是杨朱一脉的天才弟子,纪嫣然应该不会如此费心竭力,能够令一代名姬纪嫣然如此呵护之人,苍璩此人的身份应该还有其它。
其人资质绝高,丝毫不亚于鬼谷纵横的两位,如果不是自创玄功,只怕早已破关入化神。再有,那苍璩可自由出入嚣魏牟的府邸,为了承影之剑,可以引得魏国龙阳君、雅湖小筑纪嫣然均出面。
已然说明了问题,先前自己就有所察觉,只是不太明显,今日一观,双眸再次紫光隐现,视线落在纪嫣然身上,探寻闻之,颇有好奇。
第四百四十五章 代价
“苍璩乃是无忌与雅夫人所生私子!”
“昔者,嫣然在赵国之时,与雅夫人多有相谈,交情不浅,那时正值无忌统兵在邯郸之战击败秦国,又率领五国军马兵压河东之地。”
“雅夫人有感大恩,亲入大梁城拜谢,不曾想,却有了此子!”
听得身侧那天宗玄清子如此之问,纪嫣然不由得陷入沉思,整个厅堂也不由自主的陷入寂静之态,终于,十多个呼吸之后,纪嫣然沉声而语,轻缓而道。
此事本是一件秘事,苍璩身份不可显,纵是无忌本人也不知晓,如今的诸夏间,知晓苍璩身世的也只有自己和嚣魏牟将军。
纵是龙阳君,也仅仅知晓自己待其不俗,宛若亲人,五国伐秦之战后,无忌遭受魏王猜忌,远走他国,数年身陨,雅夫人也不久离世,苍璩因而送入魏国,送入杨朱一脉门下。
无论现在如何,近百年前,杨朱一脉可是能够与儒墨争锋的大家,今日虽不显,但底蕴仍在,而苍璩也没有浪费这个机缘,天资初显。
“无忌之人,我倒是知晓,想来应该是魏公子信陵君吧。”
“那雅夫人又是何人?”
魏公子无忌之名十多年前名传诸夏,就是在秦廷守藏室内,都有大量的记载,周清自然不会陌生,但纪嫣然口中的那位雅夫人,却是不太清楚了。
“公子,若是奴家猜的不错,那雅夫人应该是长平之战时,赵将赵括的夫人,缘由其父马服君的缘故,赵王下嫁公主雅。”
“长平之战后,赵括战死,其夫人因身份缘故,未受株连,虽如此,在邯郸寡居十多年就死了,传闻并无子嗣留下。”
亦是起身随伺身侧的焰灵姬倒是悄然出言,看着厅堂静立的纪嫣然,虽有一席面纱遮掩,但观其婀娜身段,清静娴雅,绝对是一位极佳之人。
在其身上,火魅术似乎被极大的削弱,浅白色的玄光涌动,圣洁之色加身,伴随着焰灵姬娇媚之言流转,厅堂之内,斑斓之色顿显。
“确如姑娘所言,雅夫人乃赵将赵括之妻,也是有此,苍璩身世不显,不足为外人道也。”
体内玄功自动运转,阴阳五行化作圣洁玄光,抵挡虚空涌现的异样之气,耳边环绕那娇媚之声,纪嫣然美眸忽闪,落在焰灵姬身上。
在对方身上,竟是感受到丝毫不属于自己的实力,一举一动,均有莫大的魅惑之力,非自己清静修持多年,只怕也要废些功夫。
“哦,这是你在邯郸停留时知晓的?”
于焰灵姬之言,周清还真是有些诧异,按理说,焰灵姬乃百越之人,再加上一直被困在新郑,唯一的赵国之行还是自己令下,让其在照眉池教导雪姬。
想来知晓赵国的隐秘之事,也是在那段时间,又闻纪嫣然之语,确实如此。看来,那苍璩身上的血脉还真是不俗。
魏公子信陵君乃魏国王室,赵国雅夫人乃赵国王室,身兼尊贵的血脉,却声名不显,的确有些可惜,但其资质的确超凡。
“近年来,秦国陈兵赵国边境,以至于邯郸城内长平之战的故事流转,涉及赵括,自是有闻,公子,奴家还是了解不少信息的。”
于公子颇为诧异的神情,焰灵姬甚是不满,难道在公子的心中,自己除了一身火魅之躯以外,就没有别的用处。
美眸闪烁,看着身前不远处的纪嫣然,低语缓缓,身姿幻光摇曳。
“无论是在邯郸,还是待在大梁城,嫣然受雅夫人、无忌照顾颇多,如今,他二人均以离去,嫣然无以为报,只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多费些心。”
“玄清阁下,还请出手相救苍璩一命,若成,嫣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昔年大恩,没敢相忘,承影之剑落在玄清子手中,自己随苍璩一同将其要回,如今玄光溃散,性命垂危,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自己孑然一身,自从师尊离世之后,独居雅湖小筑,别无所求,虽然嚣魏牟与龙阳君多次相邀,欲要助力魏国大势,但终究不过小有起色,难得大成。
数年后,秦国府库充盈,兵甲器备,劫难加身,一切都难以再见,若然可以救下苍璩,也算有所得。
“其实,在大梁城的时候,我就已经给过苍璩机会,只要他向我问道,不仅其所创的玄功可以大成,就连破入悟虚玄关,我都可助力一二。”
“诸夏之间,玄清从不轻易施舍恩惠,天道亘古,予之,拂取,奈何?”
“不过,当是我既然给你那块玄玉,今日看在嫣然姑娘的面上,再加上阴阳家、杨朱一脉同源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
“至于你,所要付出的当微不足道!”
苍璩此人,自己很欣赏,在原先的计划中,他会是相当重要的一个人,只是在大梁城的时候被他拒绝了,今日,终究还是在回到自己跟前。
与上一次所不同的便是代价!
行至纪嫣然跟前,挥手间,其遮掩端的薄衫化作飞灰,消失不见,看着那张丝毫不逊色身侧焰灵姬的绝丽容颜,直视其灵光双眸,缓缓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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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来,你带着苍璩找过不少人吧?”
小圣贤庄的一处偏远庭院内,偏厅的软榻之上,身着漆黑长袍的苍璩气息微弱的躺靠在其上,周身斑斓玄光交织,玄牝之力护持其心脉,保留最后一份生机。
灵觉笼罩其身,一股股迥异的气息出现在其身体各处,有阴阳家五行长老土部一脉的厚德生机之法,也有阴阳家水部一脉的上善若水之法。
似乎还有医家一脉的奇经八脉之法,还有疑似百越之地的巫术秘法,……,零零碎碎,在苍璩身上留下的玄力气息不亚于五六道。
看来,自己并非他们的第一选择呢,瞥着偏厅内的纪嫣然,其余诸人均在庭院内等待着,这等涉及肉身本源损毁的伤势,若是普通人的话,那些人出手当然有用。
但修炼者的肉身本源,暗合精气神,一损皆损,更何况还是苍璩破入化神的道理伤势,欲要出手救他,修为起码也得高其一个大境界。
“是。”
“可惜,都无能为力!”
纪嫣然面纱不显,闻此声,倾世姿容上略有一丝叹息,秀首低垂,看着软榻上的苍璩,轻轻摇摇头,找寻过阴阳家术者一脉的长老,他们也只能够短期稳住伤势。
欲要将其治愈,除非东皇太一出手,但南公而语,东皇阁下不会出手救治凡人的。其后,南公也以百越秘法施展,可惜,也是无能为力。
月前,也曾在赵国寻到念端先生,以其能力,也不过稳住伤势,其言,非扁鹊复生与武道极高之人不可治,万般无奈,只好循着消息前来小圣贤庄。
“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
“历经玄功溃散之劫难,破而后立,再度新生,他将会真正妙悟道理本源!”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紫色玄光没入苍璩的体内,刹那间,那数月来一直维持苍璩生机的玄牝之力为之溃散,呼吸之后,其五脏六腑的诸般混乱力量反扑,心经九脉为之瞬间断裂。
噗!噗!噗!
维持生机的最后一点力量不存,心脉的激荡之力也为之不存,脉搏的跳动为之低沉,宛若幽谷落雪,筋脉逆转,一缕缕猩红的鲜血从其嘴角流淌而出,闷哼声不断。
观此,纪嫣然仍旧静立身侧,明眸静静看着眼前种种,苍璩的心脉被入侵,整个人看起来都将回天乏力,本能出言,但随后压下,无论如何,结果也不会更坏。
“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将其完全的恢复,起码也得一天一夜的时间。”
周身百脉尽毁,丹田玄力不存,体表的漆黑玄光弥散,生机之气渐消,五脏六腑更是为之沉寂,那原本就已经苍白万分的神容上,呈现死一般的平静。
双手缓缓掐动印诀,周身紫色玄光包裹,随后,又是一掌打出,浓郁万分的玄牝本源之力没入苍璩的眉心正中,只消灵觉未散,尚未败亡的肉身皆可重塑。
轻语之,整个人不在多言,一束束生机内敛的玄牝之力进入苍璩肉身,休养其灵觉识海,由上而下,徐徐修复其体内断裂的筋脉,受损的脏腑。
“多谢玄清子阁下,嫣然在外面守着!”
纪嫣然屈身一礼,缓缓退出偏厅,既然对方如此之言,放心矣。
不多时,整个厅内,复归寂静,只剩下周清静静矗立在软榻跟前,源源不断的玄牝之力没入苍璩之身,护持灵觉,再下心脉,复苏震荡,微弱的血气之力滚滚而出,顺着玄牝之力的引导,涌入周身上下。
“公子刚才传音,让你们明日前往正礼之厅,代表道家天宗观礼!”
偏厅之外,焰灵姬亦是守候在外,未几,神色意动,曼妙的身躯微转,看向同样在庭院中等候的小灵、虚凡等人,他们是公子看重的天宗弟子,有资格观礼。
“是!”
小灵应声而落,道礼而下,身旁的虚凡亦是如此。
第四百四十六章 道法阴阳
“她就是东皇阁下亲自选定的罗生堂少司命?”
与此同时的儒家小圣贤庄另外一处区域,大司命三人依照先前定下的谋划,施展九宫移行术,混入小圣贤庄,以谋大事,不曾想刚在其中行进不久,便是感受到一股隐隐同源的气息。
目光所至,眺望远方,便是一道周身隐现浅紫色玄光的少女身影出现,九宫移行如普通凡俗之人的大司命三人见此,相视一眼,口中轻语。
外观而显,不复大司命、湘夫人先前的神秘、尊贵,外名百家之一,着素衣玄袍,脚踏素靴,冠礼束发,在周围来往的百家中甚是不起眼。
“是她!”
“不愧是东皇阁下看重的人,如此年岁,就有这般的修为,万叶飞花流当精进极高的层次,待其万叶飞花流大成,便可位列少司命。”
“期时,阴阳家九宫神都圆满,大事可为!”
一人脆语而出,双眸中闪烁浅蓝色玄光,凭借同源的气机,能够感知到对方身上不俗的气息,在对方这个年岁,她们可是远远不如的。
而今,阴阳家三大护法齐聚,五行护法现世,数百年来的气运汇合一处,九宫归位,苍龙七宿的秘密也该出现了。
“两位夫人,看来少司命暂时并不想要和我们接触。”
片刻之后,那远处的淡紫色身影仍旧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动静,没有办点回应,大司命低语道,心中略微放下些许。
“即如此,我们该进入藏了。”
一位湘夫人点点头,此行进入小圣贤庄的目标是藏,根据刚才的了解,近来,藏内多有儒家弟子在誊抄着什么,细细问之,似乎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看来想要真正了解一下,只有三人亲自入其中。
语落,三人的目光再次从那淡紫色的身影上挪开,身形闪烁,不知不觉的向着藏而去。今日百家汇聚,颇有不少人前往藏一观,没有受到太多的拦阻。
“两位夫人,难道儒家也知晓苍龙七宿的秘密?”
是日傍晚,历经诸般查探,收拢诸多信息,越来越多的百家之人出现,待在藏内,俯览整个小圣贤庄,虽然夜幕未至,但整个小圣贤庄上下,早已久灯火通明,映衬盛景。
三楼的藏一角,那是这次儒家开放的藏范围,想要进入藏上层,非有儒家高层的手令不可。虽如此,于儒家诸多弟子在藏上层的所为,透过阴阳秘术,也隐约猜到一二。
“第七层还有赵国陉城书馆的人,是那二人前来小圣贤庄之后,儒家才开始誊抄古史典籍,根据舜君所言,十多年前赵国平原君便是守卫着赵国的苍龙七宿秘密。”
“不过,后来被秦国文信候吕不韦所杀,守卫的秘密也入秦国,若然不差,陉城书馆的二人所谋也是那苍龙七宿,誊抄的古史典籍,根据儒家弟子所言,第七层多为十多年前从洛阳带回来的守藏室之书。”
“七层藏书阁,我等此行的目标便是在那里!”
又是一道低语流出,大周的守藏室之书,在阴阳家内,也有相当一部分,其内多为涉及苍龙七宿之说,偶尔有些许流传在外,没有带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若然如此,那么,目标便是锁定,只需要等待合适时机下手,此行任务便可功成。
“藏作为儒家的要地,每一层都有一位儒家高手守护,虽然不入化神,但强冲而上,贸然引起动静,百家汇聚,也是不妥。”
一道音色与前一位相差无几的脆语缓缓,抬头看向藏之上,环顾四周,明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藏一角,那里停留着一位先天顶尖层次的儒家弟子。
“若是外人强冲而上,自是引起儒家的反应,但若是儒家自己的弟子呢?”
最开始出言的那人沉吟数息,进入藏这般久,三层以上,却是只有儒家弟子可以进入,他们虽非儒家弟子,但九宫移行术下,她们可为百家弟子。
“你是说……?”
语落,另外二人灵光闪烁的某种亮光一闪,随后,彼此相视一眼,均为之颔首。
******
“师兄,都已经快十天了,也翻阅了上千卷古籍,为何还没有任何线索?”
夜幕降临,藏第七层内,儒家弟子纷纷离去,只剩三位陪同残剑、飞雪二人继续整理一卷卷古朴的典籍,分门归类,誊抄新的地方。
看着不远处那近十日来整理的千卷古籍,虽然有趣的东西、有用的东西不少,但于残剑二人来说,只要不是和苍龙七宿有关,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再次从书架上拿下一卷竹简,其材质枯黄发黑,也不知沉睡了多久,轻轻将其打开,一览其上文字,多为金文,一目扫过去,聊聊数百字很快看完。
放下手中竹简,赵飞雪面上掠过一丝焦急,虽然剩下的内容还有九层以上,但多日来,一直待在此地,若有线索,心中或许有些慰藉,但如今,心中不自觉的有些无奈。
“师妹,不要着急,这里还有这么多古籍没有看完,只要能够有一卷记载,此行便是大有所成,按照现在的进度,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上三个多月。”
“就当是修行了,师妹你初入化神,若是扛过这三个月,当稳固境界!”
残剑心中虽也焦急,但也知晓焦急无用,苍龙七宿的秘密如果这么容易找到,那么,这些古籍放在这里这么久,早就被儒家看到了。
单手轻轻握住师妹的秀手,自从师尊被玄清子镇杀之后,师妹的性情越发显得急躁,刚破入化神的境界也不稳起来,自己现在还不能够为师尊报仇,能够做的也不多。
“师兄,我一定要找到苍龙七宿的秘密,如果小圣贤庄找不到,那么,秦廷肯定有的,丽妹妹身负国仇家恨入秦宫,如今深得秦王政信任。”
“若是从秦廷下手,一定能够有所得,当年平原君守护的东西也入秦国,只要我们能够找到,便有可能一览苍龙七宿的秘密。”
诸夏之间,无论是为了赵国,还是为了父亲,苍龙七宿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依靠了,传闻其内隐藏有改变诸夏大势的力量,只要能够找到,一切都可以逆转。
到时候,天宗玄清子可灭,秦国可灭,畅想那般清静,赵飞雪亦是仅仅握着师兄之手,低语而道,只要苍龙七宿在诸夏出现过,那么,肯定会有线索的。
“卞尘师兄,你们今夜不是要为明日大典做准备吗?怎么现在又回到这里了?”
同一时刻,第七层藏的另外一侧,三道身披锦袍礼冠的儒家弟子踏楼梯而入,迎面便是与不远处的其余几位儒家弟子相见。
观那走上来的三人,一儒家弟子颇为奇异,好奇的随意问了一句,明日便是儒家新任掌门接任大典,尽管藏的事情也很重要,但终究事有轻重缓急。
“掌门有令,明日的大典已经准备多日,人手足够,故而让我等继续来这里继续誊抄古籍。”
那从楼下走上来的三人中,最前面的那位拱手一礼,先是环顾四周,而后应声而语,随后,同身后的二人相视一眼。
“嗯,卞尘,你的声音怎么变了?难道生病……,你身上的气息,不对,你不是卞尘,你是谁?为何冒充卞尘师兄?”
那七层藏内,正跪坐在楼阁条案后,持笔誊抄古籍的儒家弟子闻此,不由得眉头一挑,而后再次看向卞尘师兄,奇异而语,随后神色骤变。
眼眸深处,那原本礼仪而落的卞尘师兄陡然间浑身上下绽放通红的诡异玄光,连同其身后的两位儒家同门周身气息都为之大变。
“我们是谁,你已经没有时间知道了!”
只可惜,那行如儒家卞尘的三人没有给他时间继续言语,通红的玄光刹那间扩散整个七层楼阁,双手亦是变得犹如火焰般赤红,呈现奇特的银色花纹,指甲更是漆黑如墨。
双手闪电般掐动印诀,身法婉转,直接印在七层楼阁的那三位儒家弟子身上,至于身后的二人,已经迎上不远处反应过来的残剑和飞雪。
“阴阳合气手印!”
“你们是阴阳家的人!”
突如其来的动静,顿时令得残剑与飞雪亦是神情一愣,等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楼阁内那正在誊抄的三位儒家弟子已经被杀。
当即,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持剑上前,无尽锋芒的剑气不显,这里均是周朝的守藏室之书,万一破坏一二,正是自己需要的一二,那时,后悔莫及。
灵觉扩散,那闯入藏的三人,虽修为不差,但一个化神都没有,如此,有何惧?欺身上前,长剑挥动,剑影重重,横压过去。
嗡!嗡!嗡!
水韵扩散,一阴一阳,一刚一柔,直迎残剑的那二人双手阴阳道印不绝,四手相合,双掌打出,顿时一道混元的淡蓝色太极图浮现,抵挡重重剑影,强横的能量余波叠荡。
“这些东西,在大周朝不存的时候,就该彻底消失的,如今,倒也不晚!”
扮作儒家卞尘的那人,则是双手再次印诀挥洒,一道道通红无比的火焰升腾,旋即,身法如风,环绕整个七层一周,所过之处,一缕缕火焰侵入楼阁的每一个书架,浸染每一卷古籍之上。
呼吸之后,整个七层藏内部,火焰纵横十方,俯冲而上,甚至直入八层楼阁,那里,仍是有着部分当初从大周守藏室带回来的古籍。
第四百四十七章 九宫玄元
熊熊烈火,澎湃燃起,明月当空的夜幕之下,高耸而立小圣贤庄的藏顶部,为之耀眼夺目,刹那间,吸引住整个方圆区域的目光。
“那里是……藏,着火了!”
连带入住其中的百家之人都惊诧万分,眺望着藏的方向,火势连绵,远远看去,似乎还有别样的玄光夹杂其内,彼此相视一眼,低呼一声。
“藏着火了!”
“着火了!”
“……”
声势甚为浩大,不过短短数十个呼吸的时间,小圣贤庄内便是一道道身影飞快而出,直奔藏所在,口中轻喝之音不绝,一位位儒家弟子自动持水具前往。
随即,与儒家交情不浅的百家之人,也纷纷出动,虽不知道为何会走火,但如今之时,救火为上,其它一切当压后。
“师兄!”
浅白色的玄光护体,荀况从小圣贤庄的偏远区域凌空而至,屹立在飞檐一角,规矩的儒袍加身,目光闪烁玄光,直视藏七层所在。
未几,身侧陡然多了道道强大气息,那是儒家内的高层,拱手一礼,看向近前的一位老者,随后,诸人一同将目光看将过去。
“虚空留痕,术法残留,那是阴阳家的人!”
对着荀况点点头,儒家掌门公都子双手背负身后,强大的灵觉扩散,笼罩远处的藏,虽然火焰之势滔天,但其内在仍旧有奇异气息。
细细感知,数息之后,苍老的神容上惊疑之色忽闪,同荀况相视一眼,那是阴阳家传承的玄功手段,与诸夏百家迥异。
“她们的目标应该就是这几日我们一直要找的东西。”
整个八层藏,偏偏只有第七层火势最大,第八层受到第七层的冲击,也有着火势冲击,烈焰之下,那些本就干燥保存的古史典籍,只怕一份都没有留下。
而第七层与第八层的古史典籍所在,正是近来儒家所要探寻苍龙七宿的一个入口,想不到,猛不丁的,阴阳家竟会出现在小圣贤庄,纵火其内。
“烈焰之下,一切均无,怕是纵然那批典籍中有记载,如今也无处可查,只是,阴阳家为何会如此行动,难道他们也知晓那个秘密?”
离地数丈之高的第七层藏所在,如今在儒家诸多弟子与百家之力助力之下,火势逐渐被消灭,微风而动,整个小圣贤庄上下,弥漫出一股竹简古物被焚烧的别样气息。
赵国陉城书馆的残剑、飞雪二人前来小圣贤庄,找寻苍龙七宿的秘密,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行动,但阴阳家这个时候也出现在小圣贤庄,针对此秘密,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根据鲁国留下的典籍记载,阴阳家的前身为周朝的祭祀之人,大周平王东迁以后,躲避战乱,入道家之内,五百年前,又从道家而出。”
“身为周朝的祭祀,想来是知晓那个秘密的,亦或者说,阴阳家……一直在保护着那个秘密!”
在儒家当代的两位名宿面前,诸般史册典籍流转心间,一切信息翻滚,事情涉及阴阳家,随即,关于阴阳家的一切种种浮现。
从阴阳家的来源上,十有八九是知晓这个秘密的,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身为周朝地位崇高的祭祀,阴阳家肯定知晓一些百家绝对不知晓的秘密。
若然如此,那么,阴阳家此次派人前来小圣贤庄,多半有可能是计划之内,同残剑、飞雪二人的动静没有关联,念及此,二人心间又是涌出诸多疑问。
“见过师尊,见过诸位师叔。”
“藏的火势已经得到控制,卞尘等六位师弟身死,残剑、飞雪二人前去追敌,至今未归!”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伏念领着几位儒家核心弟子近前,礼仪而下,回禀藏诸事,此处看去,藏上火势已然不存,只是在四周灯火的映衬下,道道浓烟横空。
此烟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古史典籍彻底不存,不知道有多少尚未一观的三代之学彻底被埋葬,短短不到十日,儒家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伏念,下面的事情你看着处理。”
藏失火内情,公都子未有询问,灵觉之下,缘由刚才的火势混乱,引得百家之人也有些的不稳,苍龙七宿的秘密固然重要,但比起儒家的传承,还是略逊一筹。
对着伏念挥动手掌,一行人便是离去。
伏念等人闻声,再次一礼,环顾四周有些失去秩序的景象,当即便是一道道指令下达,调动诸多儒家弟子,恢复小圣贤庄固有的安静、祥和。
******
“今天,你们全部都要死!”
一轮明月高悬,连绵起伏的琅琊群山看上去越发的幽寂、清冷起来,寒气隐现,雾气而生,一株株参天而起的树木枝叶摇动,道道凉风吹袭。
然则,在那清静的山林深处,却是陡然间传来阵阵耀眼的玄光,剑光纵横十方,至阳至刚的剑气扫荡一切,一颗颗粗壮的植株为之拦腰而断。
水光扩散,以合太虚,身法挪移,阴阳之势不断相触,一缕缕奇妙的道图显化,自动抵挡那无比锋芒的攻伐,感其剑气霸道,复归原始形体的两位湘夫人,周身玄光包裹,极力奔逃。
自己二人所修乃是《九宫玄元》之术,天有乾坤,水之一道亦是两分,以至于想要破入化神玄灵,非有统合两道,方能迈入其内。
数年来,二人已经卡在先天绝巅久矣,始终不能够寸进,虽如此,联起手来,以圆满的九宫玄元之术,短时间内,倒也无惧。
只是,此刻的大司命却没有这般运气了,对上此时同样愤怒之气横生的赵飞雪,虽没有至阴莫邪加持,但以纯粹的化神修为,足以碾压一位不入先天巅峰的大司命。
双手开合以为乾坤,步伐婉转以为浩然,通体洁白色的玄光强力叠荡,欺身上前,一道道掌印横飞,将眼前这周身通红玄光护体的身影不断击退。
“你们阴阳家甘愿为秦廷的走狗,为害百家,今日,又坏我大事,定将你们全部打杀,以告藉父亲之灵,以告藉百家之灵!”
藏内的典籍,誊抄得其内容不过一隅,说不得其内便是有苍龙七宿之妙,然,一把火之下,全部消散于虚无之中。
一把火下,将此行小圣贤庄的希冀彻底破灭!也将他们雪耻的线索直接断掉,茫茫诸夏,想要寻找苍龙七宿的下落,更为飘渺。
越是思忖,赵飞雪双手间的攻伐大势越发凶猛,操纵天地元气,浩瀚的力量一波接着一波冲荡眼前之人,进入小圣贤庄以来,先是遇到仇人而忍下。
而后,被那仇人身边的一位侍女夺走莫邪之剑,心中早就憋着无穷怒火,再遇到秦廷的阴阳家走狗,脆声冷哼,丝毫不留情。
噗!
连绵掌法归一,天地大势合拢,悍然一击,那周身闪烁通红色玄光的大司命为之身形倒飞十丈开外,赵飞雪一步踏出,欺身上前,紧随着,又是一掌接上。
噗!
噗!
来至化神武者的一道道强力攻击,刚晋入九宫神都的大司命浑身玄光扩散,秀丽的诡艳容颜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血红,嘴角更是一缕缕鲜血流淌,气息紊乱,不住后退。
“不好!”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那同样在极力抵挡化神武者攻击的两位湘夫人,察觉大司命的异状,当即神情微变,再次催动玄功,身形挪移飘动之大司命之前。
双掌打出九宫玄元,避退赵飞雪,携带着大司命极速后退,以她们三人此刻的修为,继续和眼前二人纠缠下去,说不得真的会身陨此地。
但东皇阁下数百年来的谋划,九宫神都之位即将圆满,若是因为自己等人的失误而耽搁,实在是枉费东皇阁下多年来的教导。
“哪里走!”
残剑持剑芒吞吐的干将,流光近前,虚空劈下,直接将前方奔逃的三人击散,一掌打出,天地元气汇聚,直接印在那已经被师妹重伤的红衣女子身上。
手中干将横扫,再次落在那两位宫装女子的身上,区区三位先天层次的阴阳家弟子,也敢小圣贤庄作案,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妹妹,东皇阁下所谋,乃为天道,我等不过卑微凡尘,今日遭劫,生死加身,但九宫神都之位不可缺,然水部长老或可有两人担任,但湘夫人传承只有一个。”
“大司命不可在此陨落,你也不能够在此陨落,数年来,你我所修《九宫玄元》迥异,能够和舜君相互交融的只有你,凭借舜君的《皇天后土》,你必然可以将《九宫玄元》修炼至大成。”
两位身着华丽宫装的湘夫人,周身闪烁水韵玄光,目视大司命彻底被重创,已然有了生命危险,观此,二人那绝美的姿容上为之骤变。
一语轻言,通体涌动浩瀚之力,抬手间,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幽香弥漫,径直吞入腹中,随后,一边联手抵抗那锋芒的至阳剑气,另一边,体内玄功逆转,手掌落在身侧一人的雪白脊背上。
“姐姐,你要做什么?”
“不要……,强行熔炼《白露欺霜》与《上善若水》,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姐姐,千万不要,你若不存,潇湘谷内,舜君会很伤心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帝子降兮
感受自己体内的玄功逆转,道道精纯的内力顺着脊背上的那只温良手掌喷涌而出,己身所修《上善若水》的力量,直接透过姐姐的手掌没入其身,交融《白露欺霜》。
《九宫玄元》是九宫神都内水之一脉的传承,修炼极致,可媲美当年道家祖师以水入道的境界,不过,道法阴阳,乾坤分野。
二人缘由体质的缘故,分别得了《九宫玄元》之一,只待有谁可以熔炼两种玄功,便可真正传承湘夫人的玄妙。
今日生命垂危,妹妹当真是没有想到姐姐竟然会做出这般的决断,随着姐姐一掌落在自己玄功脉门之上,己身动弹不得,《上善若水》的玄功之力流入姐姐身躯内。
加上姐姐刚才服下的一颗真人丹,刹那间,一股十倍于前,数十倍于前的澎湃之力从姐姐的身上淡出,翻手一掌豁然打出,直接将欺身的剑道锋芒击退。
“你体内还有一分之力,此行任务功成,快带着大司命离开这里!”
那姐姐周身浅蓝色的玄光滚滚而出,化作诸般神妙纹理,笼罩己身,修长的淡黄色的发丝劲力鼓动,虚空飘摇,华丽的浅红色宫装锦袍流光溢彩。
修白的双手掐动阴阳道音,宽大的水袖迎风而动,翩翩似仙,纤细的腰肢外显雪白柔光,凌空而立,硬生生以一人之力将残剑、飞雪拦阻在前。
随后,虚空擒拿,将妹妹柔弱的身躯抛在远处的大司命之旁,体内《九宫玄元》初成,加持真人丹的力量,妙法阴阳一露锋芒。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赵飞雪双手亦是玄光扩散,操纵天地元气,一道道凝练的掌印横空,凌空一击,跨越数十丈区域,直入那大司命二人身上。
“镜花水月!”
脚踏乳烟飞尘之靴,明月之下,出尘斐然,体内十倍于先前的力量涌动,灵觉破开玄关,天地元气掌控随心,双手印诀瞬动。
挥手一招,便是一道光滑的水面平静之象浮现在大司命与妹妹二人身上,将近身的所有凝练掌印反震虚空,能量余波侵袭,树木凋零。
“你既然要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猛不然的一位崭新化神武者出现,残剑心中一突,当即,不敢继续迟疑,对着师妹看了一眼,持干将上前,至阳至刚的攻伐落下。
以化神第一层次绝巅的修为施展开来,浩荡的剑气纵横,直逼面前这新突破化神境界的女子斩去,今夜坏他们大事,又是秦廷阴阳家的人。
该杀!
“帝子降兮北渚。”
空灵悠然,水韵弥漫,九宫玄元,万化随心,一念而觉,那凌空飘荡的姐姐身侧豁然一条浩荡的河流涌现,宛若天地之间真实存在的河流。
映着太虚之月,河流之中浮现一道身影,灵觉扩散,通体玄妙之气散发,激荡玄元之力,秀手硬抗一道道锋芒剑气,水波荡漾,一缕缕足以重创先天武者的剑气消沉其内。
“那是《九宫玄元》的秘术——水中望月,娥皇姐姐!”
姐姐施展通天异象,远处正凭借体内最后一点力量搀扶起大司命离去的妹妹见状,美眸瞪得浑圆,满是不可置信,浑身上下更是不住为之颤抖。
《九宫玄元》作为湘夫人的传承玄功,内蕴玄妙,水中望月便是至高秘术之一,于苍茫尘世之间,演化湘水异象,映衬世间诸般,投影真实之躯,实力一般无二。
实力弱者,只能够从湘水中投影出一个,但若然实力臻至化神绝巅,当可投影三个,破入悟虚而返,当可投影出六个,破入合道归元,更是传闻九位一体,实力至强。
但这等秘术施展之时,固然实力暴涨,然施展之后,一身修为尽毁,跌落境界,想要重新攀登,几乎不可能存在。
娥皇姐姐如此,无疑是彻底断绝前路,妹妹内心低沉无比,看着身旁的大司命,又看着已经凌空近前的另一位化神武者,只来得及低呼一声,身法流走。
“目眇眇兮愁予。”
空寂的丛林深处,宛若仙人现世,一条宽阔的水波凭空出现,如真实一般,水波叠荡,水声玲珑,一位宫装女子漫步其内,抬手间,便是一道凝练的化神拦阻在赵飞雪跟前。
抬手一掌,便是道道水流汇聚,欺身而上,束缚其身,本尊则是迎上残剑的凌厉攻伐,无尽水流浮现,化作无尽波涛,任凭万千剑气加身,终究磨灭其内。
“袅袅兮秋风。”
天地元气汇聚,凭空浮现的河流变幻形体,化作一条弧形的体态,将女英妹妹同大司命的去路彻底封死,只要眼前这两位化神武者近前,便是一道凝练的分身随时出现。
“洞庭波兮木叶下。
真人丹的药力仍旧在十方,《九宫玄元》的强势统合也在持续,灵觉扩散,女英妹妹他们已经远离了,当是时,姐姐继续脆语轻落,述说湘夫人一脉的传说。
“师兄,此人刚突破化神境界,怎么会这般强?”
一条宽阔的水韵大河拦阻,只要想要跨过去,便是一道水韵分身出现,拦阻在前,劲力澎湃,丝毫不亚于自己,赵飞雪诧异万分,眺望着远处,那几乎已经不可见的离去二人,恨恨而道。
“阴阳秘法,不合天道,如何能够长久。”
“她强行突破,又施展这等奇异手段,看似强大,实则中空,怕是不消一炷香的时间,我等便可将其擒拿了,至于那二人,不必再追,有她在,也是一样!”
持干将在手,至阳至刚的剑气施展,残剑自忖就算是在师尊手下,也能够支撑一二,但面对眼前这阴阳家女子,无尽波涛在前,剑气消弭其内,实在是未曾经历过。
虽如此,但如此不合常理的突破,定然不会长久,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语落,一侧的师妹点点头,汇聚一处,一共攻伐而上。
“登白薠兮骋望。”
“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
“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兰。”
“思公子兮未敢言。”
“……”
一炷香过后,空灵雅然的这处林木区域内,飘渺之音不存,浩瀚的异象不显,无双的攻伐不在,数息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
次日!
于今天的儒家来说,于今天的小圣贤庄来说,昨夜的藏失火之事都已经不算什么,对儒家来讲,亘古的传承才是核心之重。
而在亘古的传承之中,每一位掌门的正常交接则是关键所在,辰时刚起,小圣贤庄的正礼之厅前已然是诸多儒家弟子礼冠加身,诸般合乎规制的礼器、乐器出现。
随其后,便是此次前来的诸子百家之人在旁侧出现,手持长物以备观礼,一条暗金色的绒毯从正礼之厅铺就延伸,旋即,礼乐之声而起。
这是儒家为自己制定的礼乐,不奢华,不凡俗,娴雅适人,一道道礼器的碰撞之间,更显浩然正气,更显儒家三纲八目,一位位儒家弟子神色肃然,列在绒毯之旁,看向已经出现的掌门公都子与即将接任掌门的伏念。
天下之大,唯礼匡之!
儒家诸多支脉的名宿出现,无论是何等资格,在今日正礼之厅的明堂之前,只有后方之位,掌门公都子手持一扁平木盒,身侧后方紧紧跟着伏念。
三步一停,六步一拜,礼天地自然,礼大周周公、召公二人,礼先贤名儒,礼师法百家之妙,礼乐相合,清静肃然,晴空之下,礼仪遂成。
仅仅将长不过八丈的绒毯走完,都花费近三炷香的时间,一位位儒家弟子礼仪之声相合,齐声而呼礼,而呼仁,而呼义。
踏入正礼之厅,能够入内冠礼的唯有百家领袖与代表着,焰灵姬在外界看了一会,觉得无趣,便是离去,将所有都交给小灵与虚凡等人。
左右不过换一个掌门,用的着这么麻烦?
焰灵姬周身闪烁玄光,凌空而掠,便是来到公子所在的区域,距离一天一夜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房门之外,那身着洁白衣裙的纪嫣然仍在,一身浅紫色素装的小衣也在这里等着。
踏步走在这小圣贤庄的偏僻院落,灵觉扩散,仍旧可以隐约感知虚空传来的阵阵儒家礼乐之声,看来还要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道理根基损毁,想要将其复原,可是要消耗公子相当多的本源之力,既然你已经应下公子的条件,不如待会你来助力公子快速恢复本源如何?”
灵觉之力刚碰触公子所在的房间,便是被一股极强的力量反震而出,焰灵姬觉得无趣,美眸流转,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纪嫣然身上。
此人的修为和自己相似,都已经达到化神第一层次的绝巅,如果没有公子的机缘,自己绝然不是此人对手,不过现在嘛?
焰灵姬心中一动,娇柔妩媚的容颜上掠过一丝笑意,身形一闪,出现在纪嫣然身侧,上下打量着此刻没有面纱遮掩的容颜,的确不俗。
虽已过了花信年华,但修为精湛之下,似乎在其身上,并未留下太过的岁月痕迹,雪白的肌肤表面,一丝丝晶莹玄光流转。
“嗯,嫣然实力低微,如何有手段助力玄清子阁下恢复本源?”
第四百四十九章 御女三千
纪嫣然闻此低语,秀美微蹙,于身侧这妖媚女子的身份,也算是隐约知晓,乃是南方的百越之人,观其同玄清子之间的关系,应是不浅。
一身修为列入化神,而且浑身上下涌动火魅术,更有道家正宗的玄功气息,如此看来,更得玄清子看重,脆语轻言,看向焰灵姬,不知道对方何意?
“你既然和道家杨朱一脉这般有交情,想来定是知晓性命交修之法了?”
“此法暗合天地阴阳,灵觉共振,肉身相融,催生无极无量之妙,天地元气流转,天地玄牝洞开,如此,本源自可快速恢复。”
“观你之躯,仍为处子,元阴浑厚,当可为公子提供颇大的助力,而你说不准也能够因此更进一步,难道你不愿意?”
焰灵姬眉目跃动,围绕着静立的纪嫣然细细看着,虽然一旁还有小衣在,但也丝毫不掩饰口中之言,性命交修为房中术至高秘法。
根据公子所言,上古之时,人皇轩辕氏,曾经凭借此法,御女三千,妙悟阴阳,成就大道,以诸多女子的先天元阴之力,汇聚一体,蜕变元阳。
如此,阴阳共振无极,四象而生,力量演变,可为至高境界,自己已经和公子交修多次,九层玄关已经到了第一层的关卡。
若论大用,眼前之人身上积累的先天元阴,若是汇入公子体内,当有更甚,既已答应了公子条件,莫不是这就直接反悔了?
观那纪嫣然神情一滞,焰灵姬顿时有些不满,和公子性命交修,即可精进修为,又可畅游极乐,诸夏间无数武者可望而不可得,难道对方不乐意?
“若可助力玄清子阁下损耗的本源修复,嫣然自无不可。”
迎着焰灵姬直视过来的目光,纪嫣然迟疑数息,又看了看身前那仍旧有强大封印护持的房间,轻轻颔首,不复多言。
“这样才是得公子好处的样子。”
“要不待会我在旁边教教你?”
焰灵姬很是满意的嘴角扬起,妩媚娴然的笑意绽放,一只手轻轻落在纪嫣然的身上,一缕缕火魅之气扩散,触手处尽显柔滑与弹性。
“这……,这就不麻烦阁下了。”
又听身侧这百越之女大胆之言,纪嫣然神情又是一愣,言语一滞,数息之后,摇摇头,不复多言,只是身上那被对方抚摸过的地方,不自觉的火热起来。
当即,周身玄光涌动,踏步尺长,避开对方的动作。
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源源不断的玄牝之力夹杂本源涌入苍璩的体内,护持其灵觉完美,修复其孱弱的体魄,心脉缓缓复苏,五脏六腑再现澎湃生机。
以脏腑为核心,延伸周身百脉,修复奇经八脉,天地四极通达,虽然修为尽毁,但历经这次修复,周清已然在有意的将对方筋脉尽数打通。
只消再持续修炼,当可直接炼气圆满,再合自己道理,先天唾手可得,化神玄灵也将很快破入,十二个时辰很快过去,那躺靠在软榻上的苍璩神容之上,已经尽显红润,呼吸平缓,丹田修复,筋脉归元。
灵觉笼罩其身,感其周身上下各处的血气运行,周清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也不枉费自己花费这般的代价修复其本源。
非有纪数之力的加持,想要一天一夜将其恢复圆满,绝对不可能,虽如此,猛然的剧烈消耗之下,本源也已损耗不少。
双手印诀挥动,撤去房屋内的封印,笼罩在苍璩身躯表面的紫色祥光缓缓散去,诸般玄力归元,便是要离去,但想了想,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紫光没入其眉心正中。
“从今天起,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好好消化阴阳演变之妙,若可参悟透彻,完善种玉功,破入化神玄灵不难,期时,前来咸阳寻我!”
内蕴自己对于阴阳四象演变的感悟,苍璩此人虽天资超凡,但没有足够的底蕴,如何能够创出完美的顶级玄功,凭借杨朱一脉的底蕴远远不够。
就是自己创出那套悟虚拳法,也是融合经阁内的道家先贤祖师所得,对其轻轻一语,脚下顿显紫韵玄光,径直消失不见。
“公子!”
时值巳时过半,一直等候在房屋门外的焰灵姬三人,只觉眼前一亮,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眼眸深处为之紫光闪烁。
焰灵姬顿时上前一礼,一侧的小衣也是阴阳道礼而下,纪嫣然同样屈身一礼,灵觉扩散,感知此刻已经没有封印力量的房间,苍璩的状态涌入脑海,复归最平和的状态。
“多谢玄清子阁下!”
脆语而落,苍璩性命保全,也全了自己守护情分,不复故友所托。
“我既然言语救他,那他就不会有事。”
“儒家的掌门接任大典还未结束?”
挥手间,柔和的劲力将三人搀扶而起,眼中紫光闪烁,正礼之厅前的盛况清晰入眼,仍是诸多的儒家弟子汇聚,仍是百家成员停留,小灵、虚凡也在厅中,静待儒家一项项礼仪落下。
抬头看了一眼虚空,骄阳大日普照诸夏,缓步而动,随意而言。
“根据奴家刚才听闻,儒家的掌门接任大典,要进行三个时辰,如今才巳时过半,起码要等到午时过去,才会结束。”
焰灵姬摇曳着婀娜身姿,紧紧跟随,轻语回应。
“儒家的规矩的确有点多。”
“即如此,我也该静心休养,恢复本源了。焰灵姬,你带着小衣在正礼之厅外接应小灵他们,在我闭关休养期间,你等当修行为上。”
幸好自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小灵和虚凡他们,待在正礼之厅三个时辰,也实在是够无聊的,当即,没有迟疑,周身又是紫光隐现,身躯微转,看向焰灵姬三人。
“公子,以您先前所语,恢复本源,双修交融,当有妙处,要不,奴家与这位美人助力公子一二?”
闻公子之令,焰灵姬美眸异色忽闪,难道公子要自己闭关清修?但是,多日前,公子曾和自己说过,性命双修的确是疗伤恢复妙法。
此妙法丝毫不亚于道家天宗的《玄牝之门》,而且性命双修之下,不仅能够快速恢复伤势,还能够精进修为,实则极佳选择。
心中微动,脚步缓缓上前,一手拉着纪嫣然,笑语看向公子。
“性命交融,的确有妙用,但我还有疗伤秘法,无需你等。”
“嫣然姑娘,你就看守着苍璩吧,再有三日,他体内的气血便可往复圆满,便可真正的恢复,期时,你等可自行离去。”
周清摇摇头,性命双修却为无上妙法,而且以纪嫣然肉身积蓄的先天元阴之力,的确更佳,但比起浩瀚的纪数之力,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对着纪嫣然低语一声,整个人消失在庭院之内。
“想不到公子竟还有些怜香惜玉,枉我还为公子考虑这般多,既然公子之言,那么,我们走吧。”
公子要自行闭关疗伤,还真是有些出乎焰灵姬的预料,再次打量着纪嫣然一眼,观其似乎颇有舒缓一口气的神情,轻哼一声。
而后,同身侧的小衣看了一眼,二人身形跳跃,离开庭院。
诸人离去,独留下光明庭院中的纪嫣然,目视三人离去的残影,沉吟许久,轻轻的呼吸一口气,周身浅浅的玄光涌动,复归清静,转身走向房屋之内。
******
“师尊,百家之人尚未完全离去,儒家之内尚未完全稳定,您此刻离我而去,伏念心有不忍,愿亲见玄清子,讨得数日!”
是日傍晚,儒家新任掌门的大典早已结束,在儒家各脉的支持下,伏念继位新一任掌门,同时,在继任之前,前任掌门公都子将其余两位掌家罢免。
虽引起儒家不小的震动,但绝对的礼仪之下,那两位掌家未敢多言,至此,午时过后,儒家之内,三位掌家只剩下大掌家、大掌门伏念一人。
礼宴之后,诸子百家大都离去,一时间,前一刻还有些人满为患的小圣贤庄,为之陡然间空寂不少,拜别百家领袖,静室之内,前任掌门公都子交代一切,了却诸般。
闻此,伏念躬身拱手一礼,神情有些悲戚,低沉之音更是隐现沙哑。
“哈哈,近日来,我已经将我所参悟的内圣外王之道尽数于你所言,伏念,你可得悟多少?”
卸下掌门重任,公都子周身浩然隐约更为浩荡,玄光本能显化,灵觉更为空旷,单手轻抚颔下之须,眼中灵光涌动,深深看着面前的弟子。
“伏念愚钝,尚未完全悟透!”
内圣外王,涵泳三纲八目,加持近日来玄清子所言的知行合一,实在是玄妙非凡,伏念虽有所得,但毕竟时日尚短,迎着师尊期待的目光,略有惭愧。
“没有完全悟透最好,内圣外王之道为我儒家之道的核心,每个人的参悟不同,所走的道理也是不同,《春秋》已经传给你,接下来,你可沐浴祖师道理余韵之下,参悟其道。”
“伏念,你是我们选中的儒家掌门,一直以来,你都没有让我们失望,为师希望,它日,你也不要让我们失望。”
“这一点,你可能做到?”
第四百五十章 天人三问
当今的诸夏大势,呈现一天下之象,平王东迁,诸侯纷争,春秋以来,乱世而显,晋阳之战,三家分晋,七大战国并列,霸主之位沉浮。
数百年的争斗,终于要有一个最后的结果了,西秦国力日益强盛,府库充盈,民勇公战,虎狼之师名镇诸夏,更有巴蜀与关中两大根基要地。
如若不出大的差错,以山东六国现在的状况,想要对抗秦国,甚是艰难,期时,列国遇到极大的抉择,诸子百家同样如此。
儒家自祖师以来,发展之势逐渐良好,扎根齐鲁大地,将墨家的实力生生压制住,更何况,那墨家又得罪了秦廷道武真君,将来只怕有更大的灾难。
儒家虽暂时逃过一劫,但是,真正的劫数尚未来临,面对大劫,首当其冲的便是儒家掌门人,便是今日所选定的伏念。
其人所学甚合师尊孟轲之道,更是兼修祖师之言,三纲八目了然于胸,虽还尚未明悟内圣外王之妙,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内圣外王之道,便是儒家的入世之道,便是儒家欲要通过君王施政天下之道,而伏念,将会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将来,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将意味着儒家的前程。现在的伏念看起来,虽还不成熟,但有荀况师弟再旁护持,十年之内,当可无忧。
“师尊,事虽难,但伏念可以做到!”
躬身拱手再次深深一礼,迎着师尊希冀的目光,伏念周身浅浅的浩然之气闪过,双眸迸出无比的坚毅之光,字字千钧,缓缓而落。
“如此,为师可放心也。”
“我将离去,你有何问?尽可言也。”
公都子很是满意的轻轻一笑,师兄万章将儒家交到自己手中,数十年来,自己也只能够稳固齐鲁的势力,不能够使得儒家大兴于天下,引以为憾。
今夜,这个未完成的心愿,将会落在伏念身上。
“师尊,可有言语教我?”
伏念身躯伏地,轻言之。
“你之行事很是沉稳、中正,此为上佳,它日遇事,当牢记中庸之为德,此为大道,妙悟之,无论是学说道理,还是己身修行,都有极大精进。”
公都子颔首而应。
“中庸之道,臻至天人,止于至善,喜怒衰乐之末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祖师当年问道家祖师而语,伏念未敢忘也。”
伏念又是一礼,缓言而出,此语乃是儒家的天人合一,参悟极致,与道家的天人合一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可惜,数百年来,妙悟其境者,鲜矣。
“师尊,可有言语教我?”
得此言,伏念牢记心中,数息而后,再次问道。
“数百年来,儒家虽为显学,但却不被列国君王所用,你可知其道理?”
公都子轻语。
“礼乐崩溃,德仁不显,霸道不张,知行不在!”
伏念沉吟数息,而后应语。
“儒家如何方能传承亘古?”
公都子看着伏念,再次深深颔首,而后请问之。
“三纲八目为根,内圣外王为里,兼百家之学,融精义之言,化知行之道,施仁、义、礼、智、信五者,由此,儒家可传承亘古!”
伏念思忖片刻,拱手又是一礼,深深拜下。
“哈哈,儒家有你,我很满意。”
“昔者,道家庄周有言: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百家之学,唯有道家之学可称微言大义。”
“伏念,为师走了,儒家交给你了!”
三问三答,公都子余愿了解,心中再无牵挂,而后,面上朗声而笑,双手自合儒家之礼,目视前方,周身一股股柔和的浩然之力涌动,玄光扩散。
迎着伏念那颇为不忍的神情,摇摇头,随意轻语,刹那间,浑身上下所有的生机之气为之衰弱,顷刻之间,周身百脉为之生机断绝。
只剩下最后的浩然余光,护持其身,许久之后,静室之内,再无动静,只剩下伏念那略有呜咽的低语之声,身躯伏地,久久未起。
“师兄,走好!”
静室之外,荀况等儒家高层核心之人等候,察觉静室内的别样能量余波,荀况正礼仪之冠,躬身拱手一礼,双眸平静如水,轻语之。
十天之前,师兄将一身本源精华九层九传输到自己身上,只保留十天的生机之力,今夜过后,无论如何,都将不会有生机显化。
师兄之恩,心中永记,十年之约,儒家之内,必须安宁!
“掌门!”
“掌门!”
“……”
身侧其余之人,亦是有感,彼此相视一眼,尽皆一礼。
数息之后,一道道空谷传响的钟鸣之音在小圣贤庄之内回旋,钟鸣回响二十七道,合三九之数,合小衍之数,儒家之内,此钟回旋,当为大丧。
钟鸣声落,时值虽夜幕降临,但小圣贤庄内的一位位儒家弟子自动汇聚在正礼之厅前,尚未离去的诸子百家亦是心中震动,奔赴而至。
“生死之道,众生归处。”
与此同时,就在先前儒家掌门公都子生命之火熄灭的瞬间,那远在一处庭院偏厅静坐修炼的周清有觉,灵觉扩散,数息之后,睁开双眸,头颅微转,喃喃而语,归于原样。
******
“师叔,儒家掌门伏念求见。”
次日一早,周清仍旧一个人静静盘坐在软榻之上,通体包裹紫韵玄光,源源不断的纪数之力涌动,玄妙之门颤动,眉心自动显化太极图,化为奇妙之力,快速修复损耗的本源之力。
忽而,偏厅之外,小灵的声音而起,夹杂清静之气,传入其中,虽然自己在闲杂之事可以代表道家天宗,但儒家新任掌门亲自,自己还不够资格。
“嗯。”
一语轻声回应,小灵颔首,转身走向正厅,那里,伏念掌门与几位年轻的儒家弟子静立中央,静静等待,虽有茶水,未敢失礼。
百十个呼吸之后,正厅之前,一道紫色玄光闪烁的身影直接出现,天地元气未有震荡,灵觉之内,未有感知,虽如此,但诸人已知,躬身一礼。
“见过玄清子前辈!”
伏念一步在前,头戴礼冠,身着浅褐色锦衣儒袍,脚踏仁德之学,厚土承载其身,双手而握,礼仪而下,看向厅前的那人。
“你今为儒家掌门,焉得此等礼仪?”
周清破关而出,立于上首,观伏念动静,挥手间,劲力而动,搀扶而起,儒家公都子已经将临淄的事情了结,自己此行儒家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师尊与玄清子平辈而交,伏念焉敢逾越。”
“前辈,今日伏念前来,乃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前辈应允!”
伏念摇摇头,礼仪乃是儒家的根基,万万不可废,虽然对方不在意,但己身现在为儒家掌门,却不能不牢记,再次一礼,看着上首的玄清子,缓缓语之。
“尽管言之,若然可以做到,自无不可。”
单手负立身侧,既是对方执意如此,周清也不再多言,看着伏念那身合儒家大势的动静,轻轻颔首。
“天地五行,地支轮转,十二日后,师尊将归葬儒家先贤祠,期时,还望前辈出面,送师尊最后一程,如此,伏念感激不尽,儒家感激不尽。”
朗声而落,伏念开口直言今日前来之事,眉目低垂,提及师尊,心中仍有不甘之意,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向前看。
“让我出面,送公都子最后一程?”
“你之言虽大胆,但你师公都子好歹也是师承孟轲的存在,当得起我这一送,不过,我之送行,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儒家,乃是为了他自己。”
“为了儒家的前程,他甘愿自殁,放弃破入玄关的机缘,这等心胸,百家之内,罕见也。”
听着伏念之言,周清眉头一挑,直视下首的伏念,如果自己只是道家天宗之人,前往一送自无不可,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传扬出去,似有不妥。
沉吟数息,又看着厅中伏念等人,轻叹一声,摇摇头,轻言应下,或许会有不妥的麻烦,但公都子终究有不凡之处。
“多谢前辈!”
伏念又是深深一礼,呼吸不自觉有些舒缓起来,此举既是为了师尊,也是为了自己,师尊被玄清子间接所逼,自殁小圣贤庄,此为仇怨。
自己新晋儒家掌门,正需要一事树立威严,而眼前这玄清子无比适合,若是他愿意前来,于接下来自己处理儒家之事,当有莫大的好处。
想不到玄清子竟是这般干脆的应下,实在是出乎预料,心中叹然不已。
“公子,那陉城书馆的二人有急事要见公子,身边还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听小衣言语,好像是阴阳家的什么长老。”
“您是见还是不见?”
事情圆满而成,伏念等一众儒家弟子正要告辞离去,忽而,厅中一道妖艳的身影掠过,脆声而起,丝毫没有掩饰,玄光散去,正是那一直待在玄清子身侧的焰灵姬。
第四百五十一章 无色界之力
对于陉城书馆的那二人,焰灵姬可是相当没有好感,不识时务也就罢了,关键还格外的无理占三分,其父亲赵震欲要袭杀公子,反过来却是公子的不对了。
上次一番纠缠下,好生将他们教训一二,还得了一把莫邪之剑,倘若接下来二人又是来捣乱的,干将之剑也就算了,二人之性命也无需离开小圣贤庄了。
“阴阳家的长老?”
“让他们进来吧。”
双眸闪烁紫色玄光,看向厅外,那里残剑、飞雪二人静立,身侧则是一名通体被绳索束缚的宫装女子,浑身气息微弱,宛若不存,天地元气混乱不已,修长的暗黄色发丝凌乱。
虽如此,仍旧依稀可以从其身上感受到一股尊贵之气,斑驳的尘土掩盖其神容,步履维艰,仍旧风姿隐现,灵觉笼罩,应该是阴阳家水部长老。
据自己所知,阴阳家水部长老有两位,一则为娥皇,一则为女英,二人乃是一母同胞,无论是容貌、身段、音色、装着都是一般无二。
常年不复留在巫山十二峰,而是居住在洞庭湖畔、湘水之旁的潇湘谷内,同也在其内的阴阳家土之一脉长老舜君玄功交修。
多日前,便是察觉到她们的所在,不曾想如今却是被擒拿了。看着一侧厅中那刚要离去的伏念等人,直接身形一滞,亦是停下,没有多言,对着焰灵姬看了一眼。
“陉城书馆残剑见过天宗玄清子,见过伏念掌门。”
数息之后,残剑二人强行拉着身侧的阴阳家水部长老入正厅,放眼看去,二人眉目一挑,想不到伏念掌门也在这里,不过,对方在这里更好了。
昨夜藏失火之事,儒家因此死去六位弟子,这笔账定是要与此人算上一算的,有伏念掌门在这里,于接下来所谈更有把握。
入内,拱手一礼,有感身侧师妹一动不动,只得干干一笑,没有多言。
“昨夜有阴阳家三,烧毁万卷古籍,打杀儒家六名弟子,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伏念为之回礼,目光在残剑二人身上看了看,便是落在一旁那绳索囚徒身上,对方身上的气息怪异,但却是阴阳家的传承。
上前一步,沉声而落。
“不错,那三人的修为原本不足为惧,但此人却是临阵突破化神,施展秘术,强行拦阻我与师妹,那二人为之逃脱。”
“尽管这般,也被我与师妹擒拿镇压,今日带其相见天宗玄清子,乃是有疑惑前来询问,若得解,心中泰然,若不得解,世事难料。”
残剑应声,单手指着身侧的那阴阳家长老,此人最后施展的秘术,的确威能强大,但终究非正道,一炷香后,便是气息迅速衰弱,直接被擒拿。
原本依师妹之意,是要将其直接杀掉的,但干将加其身前,残剑还是决定暂时留她一命,说不准,她这一命的价值不浅。
“你想用她换走莫邪之剑?”
看着厅中的残剑二人,周清无奈的摇摇头,此二人确实有点自视过高,以他二人的份量,如何有资格和自己一论。
伏念背后有小圣贤庄,有儒家,他们背后呢?赵国陉城书馆?在自己眼中均翻手可灭,毫无价值的存在,神通运转,脚下生光,自顾自的端坐在上首条案后。
待伏念与其言毕,周清单手持茶盏,双眸为之眯起,轻语之。而后,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精纯的玄牝之力没入那阴阳家长老之身,护持其心脉。
“数年来,秦廷之内,天宗玄清子阁下为道武真君前,乃是秦国的护国法师,而阴阳家术者一脉则为宫廷护法,昨夜,阴阳家三位弟子潜入藏,纵火其内。”
“虽逃离的很快,仍旧被我与师妹抓住其中一位,阴阳家乃是秦廷的阴阳家,此次她们所为,莫不是秦廷所为,而阁下贵为道武真君,难道觉得可以置身事外?”
宽阔明亮的正厅之内,儒家诸人立于一侧,残剑与飞雪二人矗立正中,持剑一礼,一双精光闪烁之眸直视玄清子,话音缓缓,将事情的焦点转移。
闻此,一旁的儒家掌门伏念神情未动,仍是静立不语,似乎想要一览厅中形势,身后其余儒家弟子倒是相视一眼,眉头挑动,煞为奇异。
“倘若以你之言,那么,我此行儒家当灭,仅仅凭借临淄陉城书馆赵震袭杀于我,陉城书馆就当灭,本君已经饶恕陉城书馆,而你等不自知,当真是令本君失望。”
“伏念,这就是你们儒家的贵客?如果儒家以后的行事如此,那么,本君很担心儒家的未来在你手中会变成什么样。”
本就是连和自己谈条件资格都没有的二人,竟是在此处大放厥词,原本以为其身侧的那师妹行事冲动,看来此人也是一般,受其浸染多矣。
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目光从那神情骤变的残剑二人身上掠过,看向厅中未曾离去的掌门伏念等人,藏失火之事,自己却不知晓,但也能够窥得阴阳家所行目的。
那本是阴阳家所为?
缘何与自己有关?
“前辈勿怪,昨夜,小圣贤庄藏失火,儒家有六名弟子身陨阴阳家三位弟子手中,此事自然和前辈无关,但此人却和儒家有关。”
“残剑少侠、飞雪女侠,你等怕是误会前辈多矣,若然此事真的是秦廷所为,那么定然会知晓前辈,以前辈的实力,你等焉得有性命在?”
是不是和道家天宗玄清子有关,伏念心中自然明悟,秦廷之内或许有苍龙七宿的秘密,但那等秘事,若然纵火藏,也不会仅仅派遣三位先天武者。
区区三位先天武者,在小圣贤庄之内还不够看,十有八九是阴阳家己身所为,阴阳家内,九宫神都并列,东皇太一不可能出手,两大护法坐镇咸阳,能够出动的高手也是有限。
否则,残剑与飞雪不会有收获。
话题落在己身,伏念心中一叹,形势之下,抉择在上,踏前一步,对着上首的玄清子一礼,旋即,又看向残剑二人,快速而语。
或许是陉城书馆赵震被玄清子所杀的缘故,二人同玄清子之间总是有一种针锋相对的感觉,若是实力相当,自然无碍,但很明显,残剑二人并未被玄清子放在眼中。
上一次正礼之厅前的混战,玄清子就是没有出面,仅仅身边的一个侍女,就将二人打发,莫不是二人还看不到这一点?
“玄清子,今日你若是想要救此人,就将莫邪还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阴阳家附属秦廷,其内的一位长老在你面前身死,而你不救,想来日后阴阳家也会找你的。”
“传闻阴阳家东皇太一实力臻至天人,道家天宗虽与之同源,你们也落不了好!”
然则,伏念之言刚落,刹那间,厅中的赵飞雪陡然间周身玄光大盛,阴寒的气息外显,一步踏出,直接奔至那仍旧气息微弱之极的湘夫人跟前,一手扼住其喉咙,一手呈攻伐掌印,冷冷看向上首。
昨夜,留下此女,便是想要以此女从玄清子手中夺回莫邪之剑,但刚才听伏念之言,明显为其开脱,心中陡然一惊,无论如何,莫邪之剑不能丢。
“飞雪女侠,切勿如此。”
突如其来的动静,令得厅内的诸人为之一愣,就是赵飞雪身侧的残剑都神情为之一滞,事情被师妹带到这般地步,已无转换余地,单手持干将,体内玄功运转,警惕面前的玄清子。
儒家诸人为之惊讶,伏念更是为之惊慌,身下脚步再动,直接出现在残剑、赵飞雪二人之间,将二人拦阻在身后,口中之言虽如此,但己身已然深深的向着前方一礼。
“不知死活,凭你等也敢威胁公子,阴阳家的东皇太一算什么,去岁,公子巫山一行,罗生堂下与东皇太一论道,不分伯仲,纵然公子亲手打杀阴阳家弟子,东皇太一也不会说什么。”
焰灵姬通体耀眼的火红玄光包裹,双手顿显烈焰升腾,摇曳身姿,缓缓而动,看着厅中的那二人,甚是不屑的脆音而落。
想要以阴阳家威胁公子,实在是可笑,道家天宗之内,可是有公子和其师尊两位破入玄关的武者,更何况,公子更是秦廷道武真君,阴阳家连威胁的资格都没有。
一侧的小灵同样浑身玄光涌动,水韵弥漫,通体浅紫色衣裙加身的小衣跟随,万叶飞花运转,木叶横生,双眸静看厅中那二人,不含任何情绪。
“还请前辈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饶恕他们一命!”
伏念心中越发之惶恐,这残剑、飞雪二人太不识时务,若非看在陉城书馆与小圣贤庄素有来往,否则,断断不会维护二人。
它日,陉城书馆若是败落,必是和二人又直接的关系。
“当初,连你们的馆主都未敢与我动手,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更是被我生生镇杀在洛阳,你父亲赵震也是被我一掌打杀。”
“想不到,你等却有勇气!”
听着那赵飞雪之语,周清确实面上为之一愣,数年来,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动手,还威胁自己,哑然一笑,一念而觉,天地万物皆寂,斑斓玄光不存,只剩下纯粹的生死黑白。
口中轻言未断,这股浩荡的气势却刹那间以此正厅为中心,席卷整个小圣贤庄上下,无匹的力量席卷,一切时空为之停滞,一位位儒家弟子为之定身,连带偏远区域的一位位儒家高人也被包裹其中。
下至初入门道的儒生,上至隐约参悟玄关种子的荀况,一瞬之间,尽数为之禁锢,思绪虽运转,但肉身已脱离掌控,无尽恐惧之意显化儒家各处。
连带厅中的焰灵姬、小灵等也在其中,煌煌天威,灵觉俯览,挥手一招,那被赵飞雪扼住喉咙的阴阳家长老便化作一道流光,瘫坐在条案之前。
第四百五十二章 想要更强
如果先前陉城书馆的二人没有此言,说不得自己根本不理会阴阳家这位长老的下场,那是阴阳家的人,和道家天宗没有任何关联。
但现在!
纵然自己救下对方,又如何?
她二人又能够奈何了自己?
天地失色之下,一切种种被镇压,除了荀况那个境界的存在还能够灵觉探索四周,其余诸人,直接失去对天地万物的感应。
这种感觉,虽非领域,更甚领域,灵觉所至,所有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挥手一掌打出,化去绳索束缚,直接一束源源不断的玄牝之力没入那阴阳家长老身躯内。
刹那间,其几近崩溃的肉身为之得到莫大的滋养,断裂的筋脉为之徐徐碰触,一道道浅蓝色的玄光隐现,数十个呼吸过后,灵觉隐现,意识复苏。
旋即,挥手一招,那被残剑握在手中的至阳之剑落在手中,再次轻哼一声,乾坤之内,极尽的黑白天地不存,复归万物本来模样。
“本君要杀你们,和踩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伏念,昨夜公都子身陨,小圣贤庄安宁为上,在这里,本君不杀他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他们二人修为废去以为惩戒。”
“现在起,本君不想要看到他们!”
天地失色不存,刹那间,整个方圆范围内的儒家上下为之道道惊恐之气顿出,天地元气紊乱不已,一道道目光尽皆汇聚那无尽恐怖所在。
厅堂之内,亦是如此,那灵觉归元,肉身可控的诸人体表耀眼的玄光一道道闪烁,强横的能量叠荡整个四周,彼此碰撞,更是道道沉闷之音回旋。
刚才那一刻,仿若己身的生死已经不属于自己,时空为之停滞,双眸深处,只剩下最原始的黑白,莫大的威压席卷,死亡轮转莫过于此。
还未等诸人灵觉与肉身彻底归一,便又是一道清冷之言落下,拦阻在残剑、飞雪二人面前伏念正要多言,身侧虚空划过两道流光。
噗!
噗!
没有给伏念反应的时间,两道令残剑二人不可抵御光束迸入小腹丹田,浑厚如汪洋一般的丹田海直接溃散,天地元力狂涌,周身百脉为之玄功逆转。
无序的内力涌至脏腑各处,将原有的秩序打破,血气强劲四窜,沉闷的声音不住从二人体内荡出,下一刻,正待残剑二人神情骤变的瞬间,又是道道劲风,席卷着己身飞出厅堂,重重落在厅外石质地板之上。
“多谢前辈饶恕他二人性命。”
这一刻,伏念也领悟到对方的意思,看来这次阴阳家对于儒家小圣贤庄造成的麻烦,要被玄清子接下了,以陉城书馆两人的性命抵消儒家六名弟子。
至于那阴阳家的长老,此刻已经不算什么,听得出对方盛怒之音,伏念再次躬身拱手一礼,而后缓缓起身,对着一侧的儒家诸人看了一眼,悄然离去。
“阴阳家水部长老娥皇见过玄清子阁下!”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厅内不存陉城书馆的那二人,儒家诸人也离去,宽阔明亮的厅堂再现,己身静立于条案前的娥皇长老,有感肉身的状况,顿时面上微喜,连忙阴阳道礼。
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欢喜,本以为是必死之局,不曾想会有现在的局面,自己被天宗玄清子救下,刚才一窥其实力,浩瀚如星空,无任何抵抗之力。
昨夜那追杀自己三人的两名化神武者,在其手中翻手可灭,又听厅中那妖艳女子魅语所言,加持潇湘谷内的传闻,对方的实力却可与东皇阁下比肩。
无怪乎,去岁以来,舜君从巫山归来,便是连连警告,万万不可得罪天宗玄清子,否则,就是东皇阁下出面也不好用。
“你等前来小圣贤庄是为了苍龙七宿?”
眼前之人是娥皇,亦或者女英,对自己没有什么区别,迎着对方看过来的目光,轻轻颔首,伸手接过那已经跪立身侧焰灵姬手中的茶盏,请问之。
“……,是。”
听着条案后那位玄清子一眼,娥皇那周身正在缓缓运转玄功恢复的姿态为之一滞,精致的容颜上掠过一缕沉思,数息之后,应声而道。
“你身上残留的气息很是不弱,也很玄妙,是你们阴阳家水部一脉的《九宫玄元》之术?据我所得的消息,你姊妹二人应该都没有修炼功成。”
“若然你修炼功成,当得湘夫人一脉传承,你想不想要返回潇湘谷?”
如果对方回应不是,周清觉得自己会忍不住,一指再将其废掉。今日自己将其从死亡的边缘救出,那就是自己的私有物了,纵然东皇太一亲至,也别想将其带走。
看着对方身上荡漾的玄光气息,颇为不俗,不亚于道家天宗的顶级玄功,同源为水性,阴阳家内,有传承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九宫玄元》。
“昨夜我姊妹二人陪同大司命完成东皇阁下下达之任务,被刚才二人追杀,危机之下,娥皇强行熔炼阴阳两道传承,得《九宫玄元》之妙。”
“救命之恩,怎敢相忘?不知娥皇有什么可以帮助玄清子阁下的?”
收拢浑身上下的玄光气息,《九宫玄元》的余韵不显,再次阴阳道礼,简略说道昨夜之事,虽险些身死,但也得了至高玄功之力。
闻上首之音,娥皇心中一动,若说对方平白无故的放了自己,让自己返回潇湘谷,那估计不太可能,道家天宗讲究阴阳两道平衡而进,同样,阴阳家亦是如此。
即是直言自己有可能返回潇湘谷,娥皇有觉,纤细的双手略整凌乱宫装,将四散的浅黄色发丝梳拢一二,水韵划过,精致的容颜再显。
“你……很聪明。”
“如果你也有她这个聪明,本君当更为欢喜了。”
自己不过轻言,内涵之语不出,娥皇却可以领悟其妙,与之相比,身侧的焰灵姬倒是欠缺些许,伸手揽过那柔软的腰肢,拥入怀中。
俯首而下,探入那秀发浓密的雪白脖颈之中,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满是馥郁幽香,双手触感极佳,迎着怀中那妙人妩媚的双眸,轻轻一笑。
“公子,您这么说奴家,奴家会生气的。”
听着周清这般而语,焰灵姬那柔媚的身躯为之扭动,似有不满,红唇一撇,双眸看着那此刻风姿焕然一新的娥皇,自己难道很笨吗?
“阴阳家入秦,所谋之事,本君早就知晓,既然阴阳家的大司命也出现了,说明九宫神都齐聚不远,既然你现在在这里,那就表明湘夫人的传承和你无缘了。”
“你若是想要返回潇湘谷,赎回你一身的自由,那就从今日起,为本君办事,直至大秦一诸夏大势,期时,你可自行离去。”
“娥皇,你可明白!”
与焰灵姬微怒不满之言,周清单手抚摸着那滑腻肌肤,无形的力量没入其中,旋即,怀中的妙人瘫成一堆,没有后续之音。
视线复归落在娥皇身上,观其姿容,与焰灵姬不相上下,观其资质,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静立,很是明悟规矩,这样的人自己很欣赏。
“由死而生,娥皇焉得要求更多。”
“潇湘谷内,有女英妹妹传承湘夫人的一切足矣,玄清子阁下垂怜,允娥皇自由之身,已然给了娥皇颇大的颜面,岂能不明白。”
这一次,娥皇再次给了周清一个满意的答复。
面对这般层次的强者,面对秦廷位高权重的道武真君,一切的不同意见都将意味着灾难,或许,今日过后,很难再相见舜君,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娥皇那双明眸为之一暗。
“接下来几日,你当留在小圣贤庄,本君助你恢复修为,彻底稳固化神境界,你阴阳家的《九宫玄元》虽妙,但道家天宗底蕴亦是不浅。”
“待你伤势稳固,本君有要任于你。”
“小灵、小衣,你们带着她先行休息。”
有着娥皇的存在,自己手上将会多出一颗棋子,于接下来之事正好派上用场,再次看了一眼娥皇,抬手又是一束玄光没入其身,语落小灵二人。
“是,师叔!”
小灵上前一步,道礼而落,与娥皇相视一眼,一步在前,数息之后,三人先后离开厅中。
“虚凡,此行师兄交于你的任何已经完成,你当即刻返回新郑,既然天泽有了异动,那么背后想来也有别的势力掺和。”
“这柄干将于你傍身,不必刻意搜寻信息,天上人间足够你用,不久之后,当有人自动与你接触,我倒要看看,韩国之内,谁给予天泽这般的底气!”
临淄之内,除了诸夏与蜀山的势力以外,还有百越之人,焰灵姬已经确认,是天泽派出来的,李开与胡夫人均在其身侧,以他二人的修为,只怕此刻的出行都成问题。
既然,自己给了他前路,他不要,那就无需存在了。
伸手拿过条案上陈列的干将之剑,单手成印诀,将己身之力封印其内,以做虚凡防身之用,韩国虽没有高手,但有备无患。
“公子,奴家要不要也与他一同前往新郑?”
提及天泽,那浑身软绵无力瘫在周清怀中的焰灵姬为之周身火红玄光隐现,迷离的双眸豁然变得澄清起来,单手挽过秀间的长发,低语而落。
“不用。”
“针对韩国的局面,有虚凡做准备足以。数日后,待娥皇修为恢复,你当与她前往楚国郢都,那里,芊红想来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你等当以她为首,谋略韩国之事!”
焰灵姬虽然武力颇高,但对于韬略之事还是远逊色于白芊红。在临淄的时候,就已经让人传书芊红,让其做好准备,待自己文书而下,便可启程前往韩国,整顿天泽的事情。
同时,也算是收拢百越的力量,汇合楚国庄氏一族与白芊红积蓄的力量,将来足堪大用,一天下之机临近,任何宵小也别想生事。
“此行跟随在芊红身旁,你也可与其学习一二,她先祖乃鬼谷纵横传人,你入诸夏这般久,应该知道鬼谷纵横的份量。”
“有芊红教导,日后,你执掌百越才可随心顺手。”
单手迸出的紫韵玄光消散,道道伟岸之力已经封印入干将之内,挥手抛起,被厅下的虚凡接在手中,道礼而下,又感怀中焰灵姬不悦的神情,无奈一笑,轻声安慰道。
“公子,奴家是不是很没用?”
对着厅中礼毕的虚凡点点头,其人拜别离去,短短片刻,厅中为之一空,只剩下上首条案后的周清二人,焰灵姬眉目低垂,虽有不满,但数息之后,脆音回旋。
“天生我才必有用,寰宇万事万物,诸夏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芊红的资质,就算和咸阳的盖聂先生相比,都毫不逊色,就是我,也不能说能够压过她。”
“与数年前本君刚见你的时候相比,你已经进步很多了。”
俯览着怀中平躺的曼妙之躯,单手随意把玩着那修长柔顺的长发,顺手而落,趟过高山,掠过低谷,触手间,满是温润柔软。
直视那一双蓝色的明眸,深深而道。
“公子曾经说过,当力量足够强的时候,足以无视任何阴谋诡计,公子,奴家想要变得更强!”
白皙的双臂如灵动的绳索,环绕在公子的肩上,浑身上下浓郁的火魅之气扩散,娇躯瞬间变得火热起来,湛蓝色的眼眸深处,焰光为之隐现。
柔声魅语,满是坚毅。
“你的本源无垢,彻底无暇,性命交修第一层也即将圆满,如此,本君助你破入化神更高,刚柔并进,阴阳无极!”
感知怀中那妩媚之躯的柔情似火,周清浑身上下也是紫光氤氲,扩散而出,双手将其抱起,脚下自生玄光,数息之后,厅中再无半点动静。
是日傍晚。
周清闭关修炼所处的庭院之外,身着洁白衣裙的纪嫣然飘然而至,纯粹的清静之气缭绕浑身上下,薄衫遮颜,秀发垂落,至院前,见小灵。
“师叔耗费本源颇多,正在修炼。”
听着眼前这女子之问,小灵倒也没有隐瞒,若非为了救治此人带来的病人,师叔也无需闭关休养。
“苍璩伤势归元,嫣然无以为报,乾坤始终,阴阳道合,五行生克,妙理涌现。”
“玄清子阁下付出多矣,或有所谋,但嫣然心中清静不稳,还望了解因果,以还自在!”
第四百五十三章 先天元阴
一夜交融,汲取那浑厚的先天元阴之力,损耗的本源直接恢复近半,与此同时,脏腑的罡气也已经覆盖三处,今岁,将脏腑内形成圆满内罡不成问题。
三日后,根据焰灵姬传来的消息,纪嫣然同已经恢复醒转的苍璩离开小圣贤庄,不知奔向何处,至于陉城书馆的二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随后,在源源不断的纪数之力涌动下,在性命交修的玄妙之力下,周清一身损耗的本源归元,相召娥皇,亲自为其修复肉身的损伤,恢复修为,领略《九宫玄元》之妙。
真正的踏足化神之境,掌控天地元气,玄光护体,风姿更甚,七日后,一语令下,让焰灵姬与娥皇二人携带自己所写的文书离开小圣贤庄,南下楚国郢都,以谋韩国之事。
十二日后,小圣贤庄新任掌门伏念再来,亲自相请,周清出面,与身后的小灵、小衣二人前往儒家先贤祠,送公都子最后一程。
玄晶棺落,儒家弟子礼仪而至,祭祀之音回旋,一位位神情肃重的诸人身着素衣,哀乐而显,入土为上,碑文而刻。
执掌儒家一切,短短十多日,伏念似乎已经得心应手,诸般事务安排的有条不紊,一位位儒家前辈不言,荀况屹立在最前方,连如今资格最老、声名最盛的他都如此,他们又有何言?
“荀夫子,以你的底蕴,看来要不数年,当可一窥玄关之境界!”
在荀况的身上,周清隐约看到当初在洛阳遇到的赵国中山剑馆中山夫子,其年岁同荀况仿佛,不过境界上却超出荀况一筹。
他已经算半只脚落在悟虚而返上,只可惜底蕴还是不够,在那个境界停留甚久,一直不曾破关而入,否则,那夜不会被自己轻易镇杀。
而荀况身为儒家核心高层,诸般先贤典籍再旁,垂暮之年,虽为踏足悟虚而返,但一身的底蕴与见识非中山夫子可比。
如今,得一点玄关之妙,势如破竹,一领悟虚之妙,唾手可得,期时,寿元可增,儒家也多了一尊守护,于百家来说,乃是极大的盛事。
就是于自己,也是不一般,等你悟虚而返,那就意味着,诸夏之内,除却寥寥数人外,儒家无论在学说理念上,还是武道底蕴上,都已经真正的为显学,为大家。
“师兄遗泽,不敢相辜。”
素衣玄袍,礼冠束发的荀况拱手一礼,没有师兄的助力,此生自己怕是难以参悟玄关种子境界,自己所学驳杂,涉及百家,诸般道理碰撞,难以进步。
师兄以其本源之力,强行助自己熔炼百家之学,拓深浩然之道,虽非自己精修,但一法通,万法通,世间万事道理均如此。
“说来,《招贤令》之下,前来的儒家弟子虽多,但观你坐下的那几名弟子,无疑更适合入世为官,施展平生所学。”
“单一的儒家之道是不可能在治国治民上有所作为的,那几人倒颇为英才,想来它日,不会辜负你之教导,秦廷之内,当可大展所学。”
《招贤令》已经悬挂在正礼之厅多日,兴趣而下,前来的儒家弟子也不少,然,历经自己筛选,仅仅挑了十个人罢了,就是这十个人,也有三位是荀况坐下的弟子。
张苍是第一个,陆贾算是第二个,陈嚣为第三个,三人中,张苍相对博学,陆贾于行人署之事颇有独到见解,陈嚣则是对诸般礼仪、内圣外王初解颇有见地。
其余七位儒家弟子在各方面也都非凡,否则,自己也不会亲自为他们写就简书,十个人虽不多,却是一个榜样,却是儒家的先行者。
“儒家是教导弟子的地方,如何抉择全在他们自身。荀况不以干涉。”
有教而无类,因材而施教,此儒家为当世显学的一大核心,看着身侧的张苍等人,荀况点点头,自己教导出来的弟子,自己心中有数。
比起祖师孔丘与孟轲一脉的道理,自己所学更多包容儒家、法家、道家等为一体,比起单一的儒家所学,却为君王所喜多矣。
“如今,伏念新任掌门,想来荀夫子接下来也不会轻易出小圣贤庄了。”
公都子临死之前,将儒家其余两位掌家罢黜,彻底将儒家上下的大权收拢在伏念手中,再有着荀况助力,儒家诸人均沉浮。
然则,若是荀况不在,今日的情况或许非如此。
“若然师兄尚在,荀况当闭关清修也。”
此责任本是师兄的,缘由临淄之事,儒家遭劫,否则,焉得如此?
“哈哈哈,荀夫子这是在埋怨于我也。”
单手负立身侧,不远处,以伏念为首的诸多儒家弟子,仍旧在规矩无比的下葬公都子,道分阴阳,公都子的离去,对儒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修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倍道而妄行,则天不能使之吉。”
“或许这就是道家所言虚冥深处的道。”
往事随风,荀况叹然而道,生死之道本是道家的之长,自己也曾一探究竟,颇有所得,一卷《天论》诠释其妙,顺天之行,无物不成,逆天而行,万物不合。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儒家中庸亦是如此,倘若公都子妙悟此道,焉得此时?”
大道同途,不复多言,一切寥寥,伴随今日公都子的入土,都将翻开崭新的一页,再次看着不远处儒家弟子之行,对着荀况点点头。
身躯微转,领着身后的小灵、小衣二人离开儒家先贤祠,离开小圣贤庄,离开桑海之城,离开琅琊群山,西行莒城、盖城,畅游半月有余,北上入临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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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大人!”
时隔月余,再次回到临淄之城,入城门的时候,一侧城墙之上,对于墨家弟子的追捕文书仍在持续,看来后胜于此也是相当用心。
灵觉扩散,与月前稷下学宫的盛事虽然还有提到,但也已经很少很少了,于自己来说,并不在意,自己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
风尘而归,略微盥洗,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内,晏平已经等待多时,一语传入,近前躬身一礼,深深拜下,朗声不绝。
“近来临淄可有大事?”
对着晏平点点头,月前临淄稷门而乱,齐国剑圣曹秋道掺和起来,已然引起不小的轰动,墨家更是如此,观晏平神情,颇有急事。
“临淄之内倒是无大事,只是,当初大人在稷下学宫镇杀剑圣曹秋道与卫国照剑斋、墨家巨子等,其人虽死,但他们坐下的弟子不住出现。”
“而且其中多有达到化神层次者,在大人不在天上人间的这段时间,有人强冲天上人间,将善柔、善美二人带走,打杀、打伤天上人间多人。”
“多日前,燕国的天上人间与赵国的天上人间均是如此,遭受到不小的攻击,人员均有伤亡,引起不小的混乱,那些人的修为绝高,普通人奈何不得。”
晏平拱手一礼,缓缓言之,曹秋道与照剑斋虽死,但他们的弟子仍在,而且实力不俗,亦是不小的麻烦,为天上人间带来不小的损失。
那些损伤或许大人不在意,但造成的影响想来不是大人希望看到的。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那些人早晚本君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再过几年,等到那人起来,他们都将不足为虑!”
武道超凡的游侠之人,千年以来,一直难以治理,韩非虽言此语,但想要以法家、儒家的框架束缚起身,明显很简单。
对付那些人,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以暴制暴,以武治武,如今自己手中能够有能力将那些人湮灭的只有黑白玄翦一人,但其人正值突破悟虚而返的关键时刻,短时间内不可动用。
在小圣贤庄留下的那颗种子,想要成长起来,也得一段时间,但暂时不将他们整治,怕是令他们以为无所畏惧。
“待会你持我手书,前往秦国行人馆,一见名家顿弱。”
略微思忖,周清双眸撇着条案上的执笔,蘸墨而动,一边言语,一边留下秘书。
“是,大人!”
晏平又是一礼。
半柱香后,晏平双手持那卷手书,秘密从天上人间而出,几经周转,入临淄城内的行人馆中,将那卷亲自递呈名家顿弱的手中。
“回告大人,这件事顿弱今日就知会那些人。”
“于临淄城内,困杀秦国封君,真当秦国无人耶?那些人,全部该杀!”
偏厅之内,顿弱阅览完毕手中文书,眉头紧皱,尽管也知晓月前稷下学宫的混乱,但各种细节却不曾有闻,如今观此,神情颇怒。
那群游侠若有本事,当正面相对道武真君,暗地里下手当如丧家之犬,卑贱的身份欲要困杀秦国封君,莫不以为秦国可欺?
深沉而道,对着眼前的晏平徐徐回应。
第四百五十四章 韩国新太子
太公望曾语,大农、大工、大商谓之三宝。
此其后,齐国以农、工、商为国之三宝,待姜氏齐国的桓公之时,管仲又将仕者、农者、工者、商者并列一起,成为国之四大根基。
缘由于此,商业在齐国颇为发达,加持临近海域,更是拥有迥异于秦国的另一支军队——水师,数百年前,南方的吴国称霸,与齐国交战在琅琊群山海域。
一战而落,将吴国的水师击败,将吴国北上称霸的梦想击败,此后,齐国水师逐渐壮大,虽然北方的燕国也有水师,但不能与齐国相比。
停留在临淄没有太久,便是领着小灵与小衣游遍整个齐国的五都七十二城,方言虽迥异,但大体相似,不以为患。
“师叔,那些所谓的神草,还真是功效非凡,看似长得和芦菔似的,但服用下去,活淤化气,玄功的运转都快上些许,一夜的精修,比得过往常三五日!”
“长期服用,只怕玄功的进展会更快!”
从齐国东北区域的夜城而出,那里是齐国水师的驻扎地之一,更有两支独属于王室的商旅贸易之船,一支透过内海与赵国、燕国经商,一支从外海而出,直达辽东、箕子朝鲜等地。
以齐国特有的丝绸等物,环绕北地与燕国极东之地的特产,骑乘在马匹之上,小灵手持一根形体怪异的植株之根,赞叹而道。
此物于芦菔相似,但芦菔之物普通人亦可使用,但此物普通人若是吃下,只怕是虚火顿生,吃一点点还无所谓,大量服用,虚不胜补。
灵觉笼罩守着那个两寸粗细的神草,内部天地元气的精华汇聚,身为不凡,若非师叔以大代价,只怕早已被等在那里的武者买走了。
“此物可为疗伤佳品,内蕴天地元气精华,一株足以吊着一位化神武者的性命,你手中的这株神草,有三百载的年份,功效只能是一般。”
“若是能够寻到五百载,乃是一千载的神草,就是我这个境界服用,都有不小的好处。”
神草,在后世的岁月长河中,为人参之物,此时的人参之物,天然野生,生长于荒凉偏僻之所,百载、数百载的、甚至于千载的人参都有传闻。
小灵手中的这株人参,以他现在的境界服用,也得小心为上,尽管如此,功效也是非凡,如其言,长期服用,功力精进很快。
“若是能够将此物炼制成丹,更有诸多妙处,天宗之内,擅长炼丹的倒是不多,阴阳家内,倒是有一位极为擅长,它日,当请教之!”
直接服用,虽有不小的功效,但若能够以其它的植株夹杂,更有妙处,如阴阳家特有的真人丹、羽化丹便是如此。
纪数之力涌动,虚实而生,虽甚妙,但所接触的丹药不多,也难以得丹道之妙。
“师叔,那燕国与箕子朝鲜之地出产此物,想来那里应该有很多强大的武者,但似乎在诸夏之内,燕国并无高强的武者!”
将手中的神草递给一旁的妹妹,这种东西还是妹妹收着放心,这几日,妹妹亦是服用,当知其好处,既然此物上佳,能够助力武者修行。
按理来说,燕国之内,就算顶级的武者不出,但普通层次的武者当大量而显,只是,结合自己所知讯息,并非如此。
“哈哈,可还成记得我于你说过的燕国传承之事?燕国乃周室召公的封邑,八百年前,召公与周公共同定下周朝的诸般,奠定成康盛世的根基。”
“其所传乃为仁德王道之政,颇合儒家之学,数百年来王政之风绵延,纵然燕昭王强兵一时,也想要以王道迫使齐国沉浮。”
“国君如此,臣民岂不效仿,是故,燕国之内仁礼为上,游侠、武者为下,纵有此等之物,不过强身健体,不外如是。”
若然此物生长在秦国,只怕秦军虎狼之名更加大盛,坐拥此宝,而君民不用,与之奈何,纵然流入诸夏大地,也是被王公贵族收入手中。
至于百家,除了儒墨显学之外,还没有哪一个百家有如此浑厚的财力,而王公贵族收藏此物,自是不可能修炼武道。
“师叔,我们什么时候,前往燕国?”
齐国境内的五都七十二城已经行走过半,再有一两个月,便可终结,观头顶虚空骄阳,早已不复盛夏,秋日临近,凉风侵袭。
遥望北方,想不到燕国境内还有这般宝物,若是临燕国,当好好的搜索一番。
“将七十二城一观,归临淄静修,你等二人的修为当更近一步,期时,我们北上燕国,尽管那是燕国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时候。”
前年南下咸阳,如今已经历经楚国、魏国,正在齐国,三国风华尽览,诸般风情涌现,国祚不同,一切均不同。
单手持马缰,顺着小灵的目光看将过去,一切当顺时而行,不必渴求固定的路线与时间,语落,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芊红她们在韩国应该也有所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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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
自从大将军姬无夜身陨之后,整个新郑的局势为之不断变化,先是血衣候白亦非摄取大将军权位,以十万白甲军意图再现姬无夜时期的霸道。
然则,白亦非终究不是姬无夜,姬无夜在的时候,还能够压下夜幕四凶将,但白亦非本人便是为四凶将之一,纵然有其余之人支撑,也不能够将夜幕的力量彻底收拢。
再加上流沙、五代相门、韩宇、韩王的有意打压,借着韩国囚禁郑国之机,秦国伐韩,直接断送血衣候的军中力量,朝政之内,罢黜血衣候的将军之位,只保留一个爵位。
至此,血衣候出局,新郑迎来韩国两位公子对峙的机会,然而,今日,在新郑庙堂西宫之内,却又有一件足以改变新郑局势的大事出现。
“昊天无极,伏惟告之:韩王四子韩宇,天资英奇,体识明允,兹,恪遵天意,俯顺舆情,谨告王族宗庙,礼祭天地。”
“立为韩国太子,授以册宝,正位明悬,以继万年之统,以安国势民心,韩王安十三年十月!”
气势恢宏的王室西宫之内,韩王安静坐上首,俯览下首文武重臣,右侧区域上,一位年岁苍老的王族给事中手持崭新竹简,沉声而道。
缓缓言之,虽不长,但余韵悠然,整个西宫之内,为之静怡甚久,一位位韩国文武重臣为之神情各异,一道道目光汇聚,尽皆看向厅下右侧最前方的那道身影。
“儿臣谢过父王,定不辜负父王期望!”
金光闪烁的高山冠梳拢发丝,眉目俊朗,姿态贵气无双,龙行虎步,从厅侧而出,先是对着上首韩王安一礼,而后对着王族给事中一礼。
深深一躬,久久未起,随之,王族给事中双手托着诏书与太子册宝近前,交托印记,至此,韩国新一任太子出现,胜出者为韩王四子韩宇。
“哈哈,我儿当同寡人一起富强韩国,不负宗族先祖期待,不负臣民所望。”
韩王安朗朗一笑,单手扶着颔下新生出来的短须,看着停下的韩宇,不住颔首,甚是满意,比起前任太子,韩宇更得自己之心,更适合接任太子之位。
笑音回旋,视线扫视群臣,不复多言。
“见过太子!”
“见过太子!”
“……”
新的一位太子出现,也意味着近年来韩王九子韩非与四子韩宇之间的冲突分出一个胜负,虽然韩非的诸多举措,的确有助于韩国国力提升。
但政治的博弈,从来与国力无关,韩国之内,想要争夺太子之位,唯有韩王安一人所决断,韩非列入廷尉,为上卿,其手下的卫庄更是为韩国新任大将军。
风头无尽之下,几近掩盖四公子韩宇的风头,但今日过后,一切种种或许都将逆转,韩王安语落,群臣朝向新出现的那位太子一礼。
张开地苍老的容颜上,异样不显,看着接着太子册宝的韩宇,嘴角轻轻扬起,头颅微转,看着身侧后方的一位紫衣贵公子。
只是,余光撇着厅中后侧的一道浅绿色身影,心中又是为之无奈,躬身而下,当真不知道自己那个孙儿为何执意如此。
另一侧武将群体,同样礼仪而落,被削去大将军之位的血衣候白亦非今日出现,站在最前方,白发红衣,浑身上下弥散一丝冷意。
闻诏书之言,面上诡异一笑,身躯侧过,对着韩宇一礼,余光撇着身后那位灰发金袍,脚踏战靴的冷酷男子,笑意更胜。
“见过太子!”
卫庄手持鲨齿剑,略长的灰色长发垂肩,漆黑色的金袍加身,铠甲不显,脚踏疾风战靴,一手持剑,双手而立,看向韩宇。
虽然这一幕,自己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但亲自一观这一幕,当真非自己心中所愿,申不害已死百年,但其遗毒仍旧可显。
历经数年的努力,法家术治一派的残留仍旧根深蒂固,谋略而出,平衡而显,两上《强韩书》未成,他应该会想到这个结果。
灵犀有感,一语而落,卫庄挺身而立,对着另一侧的文官群体看去,那里,同样有一位紫衣贵公子看过来,观其神色,似乎并无烦心与不满。
反而,微笑之意叠出,并无异样。
第四百五十五章 龙蛇之势
“韩宇被立为太子,这是一个好消息?”
夜幕降临,无论韩国内外的形势如何,对于紫兰轩来说,均是一样,灯火通明之下,一条条内蕴神秘的紫色纱幔垂落,随着秋日时节的凉风而动。
一株株开放紫色花瓣的植株逐渐不显,紫光扩散,暗香浮动,由着紫兰轩内的一道道妩媚清香,加持温热的火炉之气,旖旎尽显。
大厅之内,一位位公室贵胄汇聚,软玉温香在怀,只手探索上下,美酒醇香,丝竹管弦之乐入耳,极乐之至,任凭朝野变幻,丝毫动摇不了己身。
然则,于二楼拐角的一处雅间静室之内诸人来说,却非如此,流沙汇聚,卫庄仍旧一个人习惯的怀抱鲨齿,临窗而立,俯览远方,感知有人进来,清冷而道。
“我就知道卫庄兄今天不会待在大将军府,亦不会前往城外大营。”
一袭尊贵的紫色锦袍加身,飘扬的长发随意梳拢在肩后,俊逸的容颜上满是悦动,看着静室窗户前的那道身影,不由得与身后一人相识一眼。
踏步入内,悠然的入座,观此,静室内那紫女摇曳而动,着贴身的紫色长裙,高盘而起的紫发上插着几只银钗,似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玫瑰。勾人的双眸泛着紫色光芒,踏着绛紫色的高靴,手持玉壶,醇香气息而显。
看着进入房间内的韩非和张良,神色有些凝重,倒是不复韩非那般的开怀与放纵,今日早朝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新郑。
时隔数年,在前任太子身陨之后,韩王再次立下太子,还是一直以来和他们针锋相对的四公子韩宇,此人的心计、谋略均上佳,其为太子,可不是一件好事。
起码对于流沙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自从血衣候白亦非被撤下大权之后,韩宇与张相国便是反对流沙的新政,流沙虽有所得,但均是无伤筋骨的新政,想要彻底的改变韩国,唯有进行彻底的变法。”
“而韩王素来保守,韩宇虽也不反对新政,但涉及根本,其人亦是反对,公子,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韩宇会将新政的结果一一废去?”
一只只青铜酒樽陈列,紫女纤细的双手持酒壶,倾倒而下,一道道醇香流水落下,短短数个呼吸便是弥散整个静室之内。
将酒樽推向韩非、张良跟前,随后,又取了一盏,徐徐送至临窗的卫庄跟前,口中脆音不断,美眸忽闪,看向韩非。
韩国的衰落根源乃是申不害的术治残留,但想要清除术治残留,最根本的方法便是重新打造一批崭新的官员,替换如今的西宫文武重臣,徐徐图之。
到时,一股股风气自散,韩国上下的新官员坚守法治,不在徒劳内耗,韩国当可大兴,但替换大批的官员,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
“明主绝之于内而施之于外,资其轻者,辅其弱者。势重者,人主之渊也。臣者,势重之鱼也。鱼失于渊而不可复得也,人主失其势重于臣而不可复收也。”
“申不害术治有其独到之处,在父王与四哥身上更显!”
韩非轻轻摇摇头,单手持起酒樽,看着那琥珀生光的美酒,鼻息轻嗅之,数息之后,朗声而落,荡漾在静室之内,流转在诸人耳边。
“公子之言为庙攻?”
“即如此,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灭。是以奸臣者召敌兵以内除,举外事以眩主,苟成其私利,不顾国患。”
“利之一字,霍乱多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言不虚,闻韩非口中之言,乃是其所着文章《内储说下六微》篇所言。
利益而下,君臣便是有了纷争、同合,如今的新郑之内,与韩王利益一致,便会有所得,反之,便会失于渊而不可复得。
两上《强韩书》已然昭明公子之意,西宫之内,群臣亦是知晓,《强韩书》内,多有大政大谋,若行之,韩王受损,非其所愿。
“自从我们成立流沙之初,我就知道四哥一定会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如今的情形不过在预料之中,何有侵扰也?”
四公子韩宇今日被赐封太子之位,这一幕韩非早就知道,想要成为太子,那就要必须得到大部分文武重臣的支持,必须得到韩王的支持。
而那些,自己都不具备。是故,自己不可能成为太子,而四哥可以轻易做到,将酒樽送至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甚是柔滑。
“九公子,昔者慎到有言:飞龙乘云,腾蛇游雾,云罢雾霁,而龙蛇与蚓蚁同矣,则失其所乘也。贤人而诎于不肖者,则权轻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于贤者,则权重位尊也。”
“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也。夫弩弱而矢高者,激于风也。”
“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于众也。尧教于隶属而民不听,至于南面而王天下,令则行,禁则止。则此观之,贤智未足以服众,而势位足以缶贤者也。”
身着浅绿色的锦衣长袍,虽然接任韩非为韩国司寇,但常服仍旧如此,乃至于朝服相仿,清秀的面上掠过一丝沉思,数息之后,拱手对着韩非一礼,轻言而落。
此为当年慎到所语,正合如今之势,如今韩宇登位太子,大势在手。而九公子法术势一论中,其颇为重要,今失之,不妥也。
语落,临窗持酒未饮的卫庄同样眉头一皱,此正是今日之事关键之点,大势不在流沙,日后行事当艰难也,念及此,单手不自觉施加力道,酒樽隐约变形。
“子房此言差矣。”
“飞龙乘云,腾蛇游雾,我不以龙蛇为不托于云雾之势也。虽然,夫择贤而专任势,足以为治乎?我未得见也。夫有云雾之势而能乘游之者,龙蛇之材美之也。”
“我之言法术势,乃为一体,今,大势看似在四哥,实则仍旧在流沙手中,否则,当年姬无夜一韩国大将军,如何掌握韩国大势。”
“《强韩书》我已经再次经过修正,只待一个时机,便可再次而出,这一次,无人可以拦阻《强韩书》的推行!”
法术势却为一体,但面对风云、游雾,龙蛇与蝼蚁岂能一般,四哥虽已经为太子,但就目前的行事而言,大势还不在其身上。
更何况,根据自己所得消息,接下来,他可能会有不小的麻烦,而且那个麻烦,他很难避免,如此,纵然其登位,大势不在,又有何用。
“大势仍在流沙?只待一个时机?”
“你之言是说南阳之地的天泽?近来,他之所行同韩宇走的颇近,如果消息无误,天泽本为秦廷道武真君留下的一颗棋子。”
“数月前,临淄百家困杀道武真君,齐国剑圣曹秋道、卫国照剑斋、墨家巨子、赵国赵震均身陨,连儒家小圣贤庄都牵扯其中,掌门公都子为之坐化。”
“而以道武真君的性子,天泽那是自取灭亡,天泽不存,庙攻不显,韩国之内,如今只有我手中的十万大军在外,韩宇等困局新郑,却是一个时机!”
听韩非与张良论及大师,临窗紧握酒盏的卫庄倒是有所得,剑眉横挑,似乎想到了什么,根据紫兰轩近月来收集的讯息,那南阳之地的天泽纯属自寻死路。
其人似乎觉麾下兵士齐聚,又无外力侵扰,有能力反抗秦廷道武真君,不仅与韩宇谈条件,也似乎在数月前的临淄派出手下,欲要袭杀道武真君。
“南阳之地,天泽在李开的帮助下,可是收拢数万兵将,对于韩宇来说,绝对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今日朝会,血衣候白亦非亦是出现。”
“以韩宇的消息渠道,自是明白得罪道武真君的下场,倘若道武真君出手,盛怒之下,秦廷关外大营很可能出动,南阳之地的天泽根本不可能反抗。”
“故而,如今韩宇大势加身,白亦非出面,很有可能,他们想要……,如此,那就真的是一个大好时机。”
忽而,静室内亭立不言的紫女也是双眸迸出玄光,一直以来,紫兰轩收拢的诸多消息,自己都是第一个知晓的,汇聚诸般,结合今日之事,紫女突然想到了一件妙事。
天泽麾下的那股力量不弱,何况南阳之地,还有一个叶腾在,虽然已经被转为文官,然对于南阳之地的影响还在。
韩宇、白亦非等人若是不昏,绝对想要将天泽努力数年的成果摘走,期时,以太子之势,复归叶腾之位,重现一支足以和流沙手中十万大军对抗的军力。
到时候,韩宇在外有大军调动,在内坐拥太子之位,真正的大势加身,真正的可以无视流沙,法术势汇聚一身,甚至于连韩王都一定奈何得了对方。
“既然是这样,那韩宇今日登临太子位,接下来定然要派出隐约相合的白亦非等人,下南阳之地,解决天泽这个麻烦。”
“不仅如此,对方若将天泽的尸身献给秦国道武真君,再得了秦国助力,不亚于虎生双翼,势力更胜,九公子,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第四百五十六章 南阳叶腾
韩宇此人,沉浸术治权谋多年,不会不清楚如今的朝政时局,太子之位,是凝聚大势颇为重要的一环,然,依照九公子先前所语,其人还尚未完全成势。
在朝,有流沙为对手,其人不占优势,韩王在上,虽将韩宇提升至太子位,但也不会过于放纵太子,不然于大权有损。
更何况,自从血衣候白亦非的白甲军残败之后,如今的韩国之内,只剩下近几年新任大将军卫庄锤炼的十万新军,这是流沙最大的优势。
就是韩王也不能够轻视,韩宇若想要改变这等局势,非得在手中也握有军权,而如今的韩国之内,唯一有现成便宜可捡的便是南阳之地的天泽了。
此人虽是百越之人,虽是敌视韩国之人,但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是利益二字不能够解决的,若是不能够解决,那就是筹码不够。
解决天泽,收拢其麾下的数万兵将,再会合白亦非手下的残败兵士,又是一支实力不弱的大军,足以可流沙抗衡,期时,局势再变,一切不同。
放任韩宇他们如此行动,这绝不是流沙的作风!
“不错,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一只手轻轻把玩着手中已经一饮而尽的精致酒樽,另一只手缓缓平放在条案上,手指不住而动,点动光滑平整的条案,谋算天下大势。
瞥了身前张良那略有紧张的神情,徐徐言之,颇有深意。
“看来公子对于秦国的道武真君忌讳颇深啊!”
此事若无外力在,流沙自然要插手,但此事流沙偏偏不能够插手,摇曳着妩媚的风姿,秀手持酒壶,近前一步,香风暗动,将韩非手中的空酒樽装满。
按照韩非先前的分析,此事他们的确不用插手。
“这……,九公子是说秦国的道武真君也会出手,只是以其超凡的武道,的确可以将天泽镇杀,但天泽一死,他麾下那些兵将不一定会听从号令。”
“李开毕竟是中原人,不可能让那些桀骜不驯的百越人臣服,如此,天泽留下的兵将亦是去路难测!”
聆听紫女姑娘的脆语,张良亦是突然想到这一个变数,不错,韩国的天泽出了问题,他定然会知晓,一颗棋子有谋乱之心,那就意味着天泽不会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性。
数年来,道武真君以其超凡绝顶的武力证明了这一点,天泽的下场已经注定,若是坐视不管,韩宇同样有可能收渔翁之利。
“我们能够想到的事情,道武真君不会想不到,距离天泽异心外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道武真君未动,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要么道武真君忽视了天泽,要么道武真君在准备着什么,而根据我们所了解的道武真君,很明显,天泽不会有那么好的结局!”
韩国的南阳之地,伴随着上次秦国伐韩,已经使得新郑朝堂对于南阳的掌控进一步降低,流沙连新郑周围的区域都未曾掌控,强行伸手南阳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天泽活跃在南阳之地,既是南阳守叶腾放任的结果,也是天泽背后道武真君的影响力存在,估计,这一次,道武真君的手笔不会小,不知道四哥会面对一个什么局面。
秦廷的道武真君虽出至道家天宗,但观其所为,已然不仅仅天宗的理念加持,天泽作为其落在韩国一颗重要的棋子,自是要不会放任棋子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这颗棋子不好,那就换一颗!
这个时候,四哥若是不插手还好,若是贸然插手,韩非几乎能够想到那是一个什么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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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之地!
此区域甚广,北部多平原坦地,多为韩魏所占,南部多丘陵沟壑,多为楚国所占,自秦国昭襄王东出函谷关之时,先是有司马错攻伐巴蜀,从巴郡后方兵压南阳。
又有秦将白起正面攻打南阳,未几,独属于楚国的南阳之地被攻略,属于韩魏的南阳之地也被侵占不少,非韩魏百年前修建的长城拦阻,秦国攻入三晋,当多了一个要道。
宛城!
此为南阳之地的核心,虽为核心,但数十年来,也已经多次被秦军攻占,其后多次易手,不过近十多年来,倒是平稳不少。
尤其是在南阳守叶腾的整治之下,南阳之地复归往昔繁华,商业繁盛,农耕复现,一块块荒芜的大地上出现道道炊烟,一条条宽阔的道路上,车马频出。
“若要灭韩,必要将南阳之地纳入手中,截断南方楚国要道,东拒魏国之势,强兵威压弱韩,如此,只消一支精兵驻扎在荥阳,韩国唾手可得!”
辰时初期未久,东方的天际远处,仍旧一轮红日天地相交,一缕缕火红玄光普照万千大地,笼罩诸夏每一人的头顶,在清凉的秋日绽放丝丝温润。
纵马而进,一行十多人的队伍出现在南阳驰道之上,从南方的楚国而入,进入南阳一观,领头之人尽皆是不住的赞叹与欣赏。
以如今的韩国之势,核心力量不过掌控新郑方圆三百里之地,早已不复百年前韩国数千里方圆大国,南阳地远离新郑,面对秦国、楚国、魏国,仍旧发展至如今的程度,可见南阳守此人的能力。
叶腾!
于其人,白芊红早就听闻,出身不高,不过一普通士族子弟,但当年却凭借出色的能力,以弱冠之龄,执掌南阳郡,繁华一时。
更是率兵将被秦国占据的宛城纳入手中,那时,正值秦国王权交替,不曾理会太多,此般,短短十多年来,南阳之地隐约成为新郑要为之倚重的要地。
其后,韩王安登位,南阳守叶腾被纳入血衣候白亦非麾下,由文转武,虽如此,亦是在短短数年内,功勋卓着,升至将军,被白亦非倚重。
只可惜,因韩国囚禁郑国之事,引来秦兵攻伐,非郑国此人特殊,宛城绝对要被重新纳入秦国的统辖范围,而今数年过去,叶腾此人重整南阳局势,振兴南阳。
此人,文韬武略皆上佳,若是出身高些,早就入新郑中枢之列,也不会一个人面对诸多强国压力,时刻有倾覆之危。
“你说的倒是简单,若真是如此,为何秦国不早灭韩?”
左右而观远处坦阔的平原区域,初晨之时,便有大量的民众劳作,深秋时节,正值谷物而落,行进百多里,均是如此,这一点,在楚国倒是不多见。
身下马匹的行进速度随着领头者的放缓而放缓,听着前方那让人的脆语,颇有指点天下大势的气息,感此,焰灵姬轻哼一声,直接回问一声。
“秦国有能力灭韩,但秦国不可以灭韩。”
“你跟随在大人身边这般久,难道还未曾看出这一点?如今的诸夏大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灭韩,必定引起诸国警惕,届时,列国联手,秦国……。”
“算了,不说了,想来焰灵姐姐也不明白。”
身着一袭朝阳五凤红袖紫纱罗,足踏一双黑色云纹滚边靴,骑乘马匹之上,柔顺修长的发丝梳拢朝云近香髻,头顶斜插着一支丽水紫磨金步摇。
精致的容颜娇媚顿显,浑身上下亦是散发与焰灵姬本源相似的妩媚之术,鬓若刀削,眉目如画,两腮凝如新荔又似桃瓣,端的艳光逼人。
纵是与身侧后方那浑身上下火魅柔光流转的焰灵姬相比,亦是丝毫不落下风,闻焰灵姬那略有嘲弄的轻语,白芊红面上笑意而显。
“芊红妹妹是不是想说,若是灭韩,必定引起诸国惶恐,而后列国联手,秦国压力倍增,难以继续东出,以谋大业?”
“区区这等小事,也被你这等吹嘘,哼,也不知道公子看上你哪一点?”
那等轻视之语落在焰灵姬眼中,如何能忍,虽然对于诸夏大势不甚清楚,但待在公子身边,时不时零碎听些,也能够明悟。
再次回应其言,同样有些不屑。
“哦,焰灵姐姐连这等小事也知道,果真是不错,看来,姐姐跟在大人身边也不是没有收获,即如此,敢问姐姐,如何灭赵,如何灭魏,如何一天下大势?”
想不到焰灵姬还真得能够答出来,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白芊红明眸一闪,饶有趣味的看向对方,想了想,又是一言而落。
“这个……,自然是……强兵直接灭之,何有其难?”
又闻白芊红之闻,焰灵姬秀眉一挑,迎着对方看过来的目光,略微思忖,这些诸侯国,公子似乎很少提到,但……无论如何,肯定是移大军而灭之的。
念及此,眼中火红玄光闪耀,神情略有骄傲,公子其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谋略都将不算什么,一切的谋略也要有实力作为支撑的。
“嗯,焰灵姐姐的这个回答……还真是有些别出新意,当初芊红五岁的时候,也曾是这般回应师长的,焰灵姐姐果然不凡。”
于焰灵姬之应,白芊红不由得面上一滞,看着焰灵姬那不似说笑的神情,哑然一笑,而后赞叹不已,这个答案自然是……对的。
只是……太对了。
“你说什么?”
焰灵姬虽不擅谋略,但思绪运转仍是远超普通人,这等赤裸裸的嘲讽与嘲弄一次也就算了,再次而显,实在是忍无可忍,脆语而喝,周身上下滚动烈焰玄光,磅礴的气势而显。
眼前的这白芊红虽也入化神,但自己在公子的帮助下,可是已经破入化神第二层次,虽然自己谋略不如对方,但双手也能够找回场子。
第四百五十七章 道武
“你还要与我动手?”
耀眼的火红玄光沉浮在眼眸深处,虚空天地间浩瀚的气息而显,劲风自起,对于天地元气的掌控明显超出自己一个层次,在郢都的时候,就有动手,自己的确非其对手。
感受着身侧那愈来愈强的气息,此刻,却是有些不予理会了,秀首随意而动,脆音徐徐而出,以百越之地的底蕴,绝对无法诞生化神武者的。
想来此妖媚女子和大人性命交修得了不少的好处,此行颇有些助力,尽管有些桀骜,但一切均在自己掌控之中。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
对方那更是有些轻视的模样,再次激怒焰灵姬,双手本能的掐动道印,一缕缕更为玄妙的力量喷涌而出,若非看在公子的面上,早就上前教训一二了。
“二位切莫动怒,切莫如此。”
“此行玄清子阁下颇为看重,这里距离宛城已经不远了,说不得我们的行踪已经暴漏,若是多生事端,只怕对接下来的行动有损。”
“还请以大事为重!”
同行的阴阳家水之一脉娥皇见状,终究不得不出声调解一二,对于二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一路之上,数不胜数,她二人也不嫌累。
就是自己当初与妹妹在潇湘谷的时候,也没见得如此,感知二人身上的气息,更是深深的为之羡慕,那玄清子还真是花费大代价,将二人都提升至化神水准,且均非初入,都有相当的水准。
反观自己苦修《九宫玄元》,多年来,若非玄清子助力,只怕根本不可能修成此玄功,浅红色的华丽宫装不显,一袭浅红色的锦绣长袍加身,浅蓝色的水晶长链束发,眉目亦显精致无双。
秀手拍着身下的马匹,紧走两步,挡在焰灵姬与白芊红之前,低语而道,若是感应不差,在她们进入南阳之地以来,应该就被人顶上了。
就是不知道是天泽麾下的百越之人,还是南阳守叶腾手下之人。
“哼,看在你对于公子还有些作用的份上,暂时不于你计较,若是此行任务你办不成,到时候,再来好好收拾你。”
虽然一路上与白芊红之间针锋相对,互相看不顺眼,但对方的眼光与谋略的确高出自己不少,至于是不是诸夏传闻鬼谷纵横的水准,那就看她此行的表现。
看着前方那人毫不在意的模样,焰灵姬轻哼一声,挥手间,撤去诸般异象,复归原始,再无动静。一旁的娥皇也轻轻舒缓一口气,对着身后的诸人看了一眼,朝向地图上所载的宛城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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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这是她们的信物!”
宛城,作为整个南阳之地的核心,数年前虽被秦军劫掠一番,但此处农耕为上,倒也很快恢复生机,巨大的城池屹立在双水汇聚之所,城郭方圆五里,城墙极高,巡逻甚严。
城池之内,城主府统领一切,当年一战,秦将桓齮斩杀韩国数万兵士,白甲军将叶腾官职变幻,复归南阳守,调理民生,兴盛百业。
虽然有所得,但只要南阳四周的威胁一日没有解除,眼前这出现繁华的景象便有再显荒凉之时,城主府内,身着浅白色锦袍的叶腾正于偏厅处理政事,门外直接响起一道清朗浑厚之音。
束冠而起,眉目方正俊朗,既有一丝读书人的儒雅,也有军将生涯的坚毅,闻门外之言,双眸轻皱,执笔的手掌也为之一滞。
近来,从新郑前来的密使可是不少,莫不是血衣候与四公子又派人前来了?
己身虽远离新郑朝堂,但叶腾也有自己的渠道,新郑之内,王族公子内斗,四公子韩宇与九公子韩非争锋,相国张开地、血衣候白亦非、新晋大将军卫庄卷入其中。
无论最后谁胜出,损耗的一定是韩国之力,日前,密探传语,韩宇被立为太子,那时,叶腾就知道,太子韩宇他们还会找上自己的。
如今的韩国之内,除了新晋大将军卫庄手下的十万精兵,便数自己南阳之地的三万兵马与境内百越人天泽麾下的四五万兵马。
秘联自己,无怪乎,让自己出手收拾天泽他们,而后将南阳之地的力量整合一处,供给他们使用,但这并非叶腾希望看到的局面。
是故,一直以来,自己一边放任天泽的壮大,一边提升自己的份量,一边不住的拖延着什么,十多年来,若不是自己分量太低,也不会令得自己倾注心血的南阳之地变得如此。
“这次来了几人?”
将手中之笔放在支架上,随意问了一声,无论如何,那些人还是要见上一见的,但具体之事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商谈了。
“来了五人,均为女子,不似前些时日拜访大人的那批人。”
门外的那侍者言语也是有些狐疑,一行女子前来拜访大人,还真是罕见,但观那几位女子非寻常之人,是故,未敢迟疑。
“嗯,五位女子?”
“她们拿的是什么信物?”
一语出,偏厅内的叶腾刚离开条案,神情也是微愣,这次前来的是五位女子,的确罕见,又回想着刚才使者所言的信物之事,莫不是非一批人?
当即,正衣冠,踏步而出偏厅,打开房门,入眼处,便是一位体魄精壮的年轻汉子,手中正拿着一只扁平木盒,木盒还未手掌之大。
“大人!”
那精壮的汉子见叶腾出来,连忙将手中木盒递出。
“这是……,难道她们是秦国那位大人的麾下?”
“快快有请!”
“吩咐下去,正厅贵客,用心伺候着!”
从侍者手中接过那只扁平木盒,重量不显,甚是轻巧,将木盒打开,顿时其内的事物呈现在眼眸演出,刹那,叶腾神色又是一变。
眉目深深皱起,细细思忖一二,口中喃喃低语,连忙对着面前的使者吩咐道,若然真是秦国那位大人的麾下,说不得南阳也有破局之法。
半柱香之后!
城主府的宽阔正厅之内,叶腾神色微笑的立于厅中,拱手一礼将面前五位姿容出众的女子迎入,一旁早就有手脚伶俐的侍女近前献上香茗、点心。
五位女子也没有客气,脆音而谢,先后入座,数息之后,叶腾居于上首,侍女近前斟茶,一丝丝温热的气流升腾,持之,举起,一饮。
“亦道亦武,保性全真,数年前,天宗玄清子在章台宫受封秦王冠礼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封君,深得秦王看重,新郑之内,也有数面之缘。”
“今日,想不到与诸位有缘,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朗声轻语,持茶盏礼向五人,回想着刚才那只木盒中的事物,只有一块黑色的方正令牌,其上烙印两个秦国文字——道武。
既是道武二字,又是秦国文字写就,那么,秦国数年来风头正声的道武真君便入脑海,如果说之前还不是很确定,那么,在见到五人的一瞬间,便是彻底确定了。
己身出至兵家,又学道法家,自有秘术傍身,一身修为入先天,能够感知到眼前这五位女子的实力,均在自己之上,而且领头之人身上的气息还带有道家独有的清静之意。
念及此,诸夏之内,符合条件的也只有秦廷道武真君了。
“叶大人多虑也。”
“在下白芊红,为武真君麾下一侍者,近年来,武真君多游走于诸夏,不理秦廷俗物,然近月之前,却于芊红传书,让芊红前来宛城相救大人一命。”
“武真君之令,我等岂敢有违,故而来此,希望没有叨扰大人。”
端坐于厅下右侧首位,条案之前,陈列瓜果点心,姿容隽秀,英气初显,闻上首叶腾之语,双手一礼,摇摇头,说道此行来意。
观叶腾刚才待她们五人慎重的模样,于此行目的,白芊红心中已然有了九层把握,语落,美眸在焰灵姬等人的身上看了一眼,很好,并未与自己拆台,识大体为上。
“武真君能够记得叶腾,那是叶腾的荣幸,身为韩国一小小的郡守,入武真君之眼已是万幸,但,姑娘所言相救叶腾一命,却是有些不解?”
“莫不是近日有人要杀叶腾,姑娘等特来相告?”
举杯而饮,轻抿一口,对着下首的五人点点头,面上满是笑意,不过随即,便是话锋一转,眉目突显淡淡的惊疑,双眸直视白芊红。
似是对白芊红之语很是诧异,略有猜测,更是神色略显惊慌。
“的确如此,近日却有人要杀大人。”
“说起来,那人早就已经动手了,十多年前,大人治理南阳,颇有大功,却不得入新郑中枢,此因为何?其后,大人转入武职,短短数年,功勋入将军,却仍不入核心,此因为何?”
“数年前,秦军伐韩,兵困宛城,大人更是一弃子!明为南阳守,实则是那人随意摆弄的奴隶附庸,有功不得进,有功不得赏,有功为弃子,有功为原罪!”
迎着叶腾那颇有深意的惊疑目光,白芊红也没有为之遮掩,对方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谈话,无需蜿蜒转折,拱手一礼,己身从条案后而起。
踏着一双黑色云纹滚边高靴,锦绣罗袍加身,曼妙的身姿而显,明眸精光涌动,顾盼神飞,脆语不住流转,回旋叠荡不绝。
“近来,更是想让大人以身犯险,为其谋利?若成,大人仍是南阳守,若不成,大人当被重惩,待秦国东出,南阳遗弃,大人身陨,岂不可惜?”
“是故,武真君不忍良才被那人糟蹋,是故遣芊红进宛城,相救大人一命!”
第四百五十八章 悦己者容
数月前临淄乱战而出,武真君便是于自己传书,让自己注意韩国南阳之地的动静,渠道而落,密谍收集,关于近期南阳之地所发生的种种,白芊红了如指掌。
否则,今日也不会率先前来城主府,游说叶腾这位南阳守。自从数年前秦军伐韩,兵困宛城,南阳为弃子之后,眼前这位叶腾叶大人的心可就有些变化了。
不然,也不会将来至新郑的一位位使者拖着,始终没有任何回应,手握位置紧要的南阳之地,麾下又有重兵,以其能力,绝对可以解决天泽。
但他却没有这般做,放任贼首做大,既可以养寇自重,也可以提升己身在整个韩国内的份量,虽不入中枢,然,一举一动都将影响整个韩国的大势。
在这等人心中,早已没有数年前的衷韩、事韩之心,亦或者不愿意再为棋子,而是希望成为一位棋手,一位执掌自己命运的棋手。
脆音而落,静立厅中,明眸看向上首,等待那人的回应,该说的道理,自己都已经说了,如何抉择,自然在其身。
“所以,姑娘今日来此,是来劝说叶腾投秦的?”
单手紧紧握着条案上的温玉茶盏,手指在茶盏表面不断抚摸着,眉目紧锁,迎着厅中那艳光凌人的身影,沉吟许久,而后,手中动作微微停下,轻语之。
“非也。”
“武真君曾言,当今诸夏,大争之世已去,一天下大势来临。如叶大人这般的英杰,白白为弱韩枉费性命,岂不可惜。”
“是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南阳之地在叶大人的手中已然展现兴盛的姿态,任居此地多年,难道大人就不为南阳之地的数十万吏民而想?”
秀首轻摇,以对方的目光,不会看不到如今韩国的现状,继续停留在韩国,只会令己身陷入危机之中,鬼谷纵横所谋,正合此道。
昔者,张仪舌战山东六国群臣,苏秦游说六国而负相印,所依靠者,便是一个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凡人皆有私利,皆有私情,若可晓之以情,诱之以利,胁之以威,则,无事不可成。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
“想不到武真君麾下还有姑娘这般精通纵横之理的大才,若是依从姑娘之言,于叶腾来说,又有什么好处?若言性命,不足为惧!”
对方的一席话,确实令自己动心,韩国的局势早已糜烂不堪,如果新郑那位九公子韩非可以早十年推行变法,说不准,韩国会有新的变化。
但如今留给韩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手握南阳之地,可以投秦,可以投楚,此般,性命皆可保全,那么,没有足够的筹码,焉能动自己之心。
将手中紧握的温玉茶盏放下,纵横之道,便是博弈,为自己博得最大的好处,沉稳之音落。不过,还未等厅下的白芊红回应,又是先前的那位精壮侍者从一侧而入,近身侧耳低语。
“好处?”
“近百多年来,山东六国入秦的英才甚多,多有臻至高位、领厚爵之人,秦国奉行法治,有功必赏,有功必进,有功为耀,有功必赞。”
“今日,芊红纵然承诺大人好处,想必大人心中也不安,若然大人以南阳之地投秦,卿士不难,若然大人助力秦国灭韩,九卿不难,若然大人助力秦国一天下,君候不难。”
“如何决断,全在大人一心,既然大人还有贵客临门,芊红等就不叨扰大人,暂行告辞!”
听其因,白芊红那一双杏眼为之灵光涌动,拱手一礼,踱步厅中,灵觉扩散,刚才上首那使者之音没有脱逃自己的笼罩,却是新郑有使者至。
所来为何白芊红自然知晓,一如先前,道理而落,多言无益,叶腾不是一个蠢人,他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如此,此行韩国的任务,当完成九层。
至于百越天泽的逆判,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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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王十三年秋!
秦国僻处西陲,每逢秋冬,相较之山东六国,更加之寒冷,加之白日骄阳横空,更是温差极大,甚为严酷的天候,锻炼出老秦人坚实的体魄。
深秋时日,关中之地被郑国渠绵延水流覆盖的无数良田,已经绿意盎然,距离郑国渠铸就已经过去两年后,而今,那千里盐碱滩也已经不存,千里白毛的盛状更是不显。
一位位老秦人看着自己的田地,看着那被沃水浸灌的土地,一张张被凉风吹袭的斑驳面容上,满是骄傲与自豪,那就是来年丰收的象征。
而且,由着当初秦王的缓收赋税之举,明岁,也可以将拖欠官府的粮株全部缴纳完毕,略微一算,剩下的还有甚多,念及此,一位位老秦人更是欢喜。
“大田令,关中能够如此盛况,全赖你之功劳也,有大功而不能厚赏,嬴政心中惭愧也。”
缘由郑国渠的缘故,关中数百万亩旱田为之变成沃土,再加上武真君在这里留下的水车等物,更可以再次拓展数十万亩良田。
此等规模,已然不逊色蜀郡都江堰所覆盖的范围,渭水北岸,秦王政一身厚实的常服,身后跟着几人几马,放眼看去,那一片绿意,亦是心中欢喜不已。
为了修筑郑国渠,秦国几近耗费所有的储备粮仓,但到明岁这个时候,想来,将他们一一装满不成问题,再继续下去,便是富余的底蕴。
而那些底蕴,便是将来秦国一天下的信心,这一切,都是身边的大田令带来的,当初自己本想直接将大田令封侯,以表自己内心的激动,但可惜,被大田令拒绝了。
“郑国何有大功?不过一水家水工也,所行,不过水工正常之道,且大王不计郑国有疲秦之嫌疑,仍施以重用,若大赏,郑国心中不安。”
“比起郑国,大王更应该赏赐这些老秦人,正是因为他们,才有了如今大秦之势!”
郑国渠修成之后,章台宫内,郑国因此功而封大田令,位列上卿,地位尊贵,此行与前将军蒙恬、长史李斯、御史张苍、少府令赵高等陪同大王亲临郑国渠,乃是成为这几年的惯例了。
每到秋冬时日,大王总会带着麾下群臣来到这里,一观无尽良田绿意,盛夏时节,更是会亲自一览府库充盈之感,看着那般场面,郑国心中亦是感慨不已。
“大田令谦逊多矣,疲秦之计乃是韩国术治权谋,不上台面,当不复多言。说来,数日前,寡人曾与武真君通文书,武真君曾言,若然寡人真要大封大田令,当请大田令为秦国再寻找开辟一条水渠。”
“武真君之言甚合寡人之心,秦国僻处西陲,水流汇聚之所,当以渭水、泾水、洛水、河水为上,开发水利,当大有可为,大田令以为何?”
郑国渠开辟之功,不亚于武将攻城灭国之功,闻郑国之语,秦王政清朗一笑,缓步走在田边的小道上,凉风吹来,鼻息之间满是草木清香,甚是宜人。
提及封赏,秦王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又是笑意闪烁,身躯微侧,一双炯炯有神之眸看向郑国,满是希冀。
“开发水利,本就是大田令职责所在,大王切勿再提封赏。”
“说来,郑国心中确实还有一处水渠谋划,若成,纵然比不上如今的郑国渠,也能有其大半之功,浇灌两百多万亩良田。”
“只是,如今还不是开凿的时机。”
提起开发水利,郑国顿时有了精神,只身北向望,那里正是郑国渠流淌经过的灌溉区域,环顾一周,目光停留在南侧,远远看去,晴空一色,丘陵起伏,水流婉转,余韵不觉。
数息之后,躬身拱手一礼,缓缓言之,轻轻摇摇头。
“哦,大田令不愧如今当世顶级水工,竟又有一条水利在心,快快说来,若可行,寡人即刻派人开凿之,不消有郑国渠大半之功,就算有其一半之功。”
“寡人定不吝啬君候,长史以为何?”
秦国奉行法治,农耕为本,而秦国之地,数来水利残缺,不复中原地形平坦,水流灌溉随意,必须大肆开凿河渠,以通良田。
数百年前,秦国有一条百里奚,直到今日,仍是发挥重大作用,数十年前,都江堰修成,更是令昭襄先王心中安稳,悍然兵出函谷。
而今,郑国渠成,大势在手,若然东出,必要一天下大势,若要一天下大势,便是以一己之力同整个山东六国比拼国力。
诚如是,自然是水渠越多,良田沃土越多,底蕴越强越好,闻此,秦王政面上不住欢悦,双手紧紧一合,清脆的声响传荡,丹凤之眸而转,落在身侧的李斯身上。
以大秦如今的国力,再开凿一条水渠应该不难,李斯身为长史,对于此,应该很清楚。
“开凿一条有郑国渠大半之功的水渠,却足以赐封君候,但大田令所言也不差,如今,却非开凿一条新的河渠时机。”
“想来大田令所想与李斯一般,不然,大田令之谋当早就成书于大王案前!”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三才归一
感秦王政的目光扫视过来,咸阳长史李斯躬身一礼,而后迎着同样看过来的郑国,一边缓缓而道,一边摇摇头,于开辟水利略有不赞成。
当然,开凿一条崭新的水渠,灌溉足有郑国渠大半,如此利国利民之事,若是寻常之时,自然是竭力推荐,但绝对不是此时。
“哦,时机不对,长史与大田令所言,是否是担心开凿一条崭新的水渠会影响接下来大秦的国策走向?”
冠礼亲政数年来,秦王政摆脱一切掣肘,数年来,一直昼夜不息的整顿国事,于郑国和李斯所言之瞬间,便是明悟二人所语。
然,略微思忖,还是出声反问而道,固然会对接下来东出函谷,一天下大势有影响,但比起影响,所得的好处当更大。
根据尉缭所谋,纵然顺利无比,想要逐一击破山东六国,最少也得七年,多则十年以上,这么长的时间,抽出些许精力放在一条新的水渠上,应该不成问题。
反而,待那条新的水渠修成之时,秦国底蕴更为浑厚,当为秦国东出提供更为坚实的力量,令秦国拥有更压倒性的力量。
语出,一旁静立的其余诸人也是将目光看向郑国与李斯,以秦国如今的国力,开凿一条崭新的水渠,绝对不成问题,毕竟比起山东六国,秦国可以调动的力量很是庞大。
“我王明鉴。”
“昔年,臣与大田令分别为河渠丞与河渠令,对于开凿水渠之事,知晓甚是清楚,仅仅是当年为了开辟郑国渠,大田令都做了五六年的准备。”
“若不是大王亲临河渠,力战玄关,怕是河渠还要拖上一两载,那时,有近两百万民力征发,再有秦国府库支撑,方有今日郑国渠。”
郑国渠,是李斯与郑国的晋身资本,由此,入秦廷中枢,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修筑河渠,李斯与郑国才有最真实的认识。
在旁人眼中,或许,修渠很简单,只需要调动人力、物力便可修成,但谁又知晓修渠之前的准备,与修渠过程中的诸多繁杂之事。
只消一项有问题,便是牵连甚多,是故,没有那几年待在河渠上的静立,而今为长史也不会如此轻易上手,轻叹一声,继续而言。
“若然如大田令所语,开凿一条有功郑国渠大半的河渠,那么,我王准备如何分配民力?若是快些修成,也得三五年之力,五十万以上的民力。”
“而三五年之内,依照国尉所谋,必将东出,期时,关外大营、蓝田大营这两个加在一起超过五六十万的阵容,民力征发过百二十万,同时,北边胡虏近来多犯,亦是需要民力,南边防范楚国,亦是需要不少的力量。”
“如此一算,仅仅是东出函谷,都需要整个秦国的全部之力,而这时,若分出相当一部分力量开凿河渠,削弱秦国东出的力量,我王以为如何?”
于秦国现在的国力,担任长史两年多的李斯绝对拥有发言权,而身居大田令,统领农事、经济要事的郑国也绝对知晓不少。
再加上二人修渠的经历,于此时开凿一条崭新河渠,绝对不合时机,原本,秦国以一国对战山东六国就甚为艰难,必须投入全部的力量,否则可能在某些时候就差那些力量。
沉稳之音落,前将军蒙恬、咸阳新任御使张苍均本能的颔首,独占六国,必要尽全力,不能够分心,若然在开凿河渠,绝对不行。
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不曾想听长史道来,竟是需要这般的准备与积蓄,无怪乎,数年前,修筑郑国渠的时候,举国大战。无怪乎,数百年来,整个诸夏间,大河大渠罕见无比。
“可惜也,东出之策,早已定下。”
“寡人之心,乃是要以绝对的力量征服山东六国,既然长史与大田令均有此语,嬴政心有所感,那就等大秦收拾完山东六国之后,再来开凿新渠。”
“当初,凭借蜀郡千里沃野,昭襄先王便有信心东出,而且拓土千里,压服三晋,南拒强楚,而今,又有郑国渠在,逢山东六国孱弱,寡人自信可将它们逐一荡灭!”
秦国法行天下,百多年来,明君辈出,自孝公以来,疆土扩大近三倍,当年区区一个魏国便可欺压秦国百年,但如今秦国一国之力足以雄霸诸夏。
比起一条崭新的水渠,东出一天下大势更为重要,取舍之下,更是明显,秦王政亦是长叹一声,遥望不远处静默无声的郑国渠,身躯右侧,东望六国,俯览山河。
清朗之言而出,坚毅之色而显,先祖已经为自己打下如此的根基,正合自己一统大势,扫荡诸夏,建立起一个超越三代的岁月盛事。
“蒙恬必会率领秦国铁骑,将山东六国逐一踏破,将秦国的旗帜插遍山东六国的所有城池之上,助力我王完成大业。”
雄慨激昂,蓝田大营前将军蒙恬心神震荡,自从祖父蒙骜身死之后,秦国便没有对山东六国进行大规模的战争,蒙氏一族以军功起家。
自己为蒙氏长孙,理应担此大任,承继祖父遗志,当年祖父助力昭襄王东出函谷,而今,自己也将助力秦王一天下大势。
畅想兵戈纵横,身披漆黑色铠甲,抱拳深沉而道。
“秦强东弱,此为天时,坐拥函谷险关,扼住三晋要地,此为地利,春秋以来,战乱频生,思一之心大起,此为人和,依照国尉所谋,再有秦国铁骑加持,更有充盈的府库支撑,一天下指日可待!”
长史李斯亦为之躬身颔首,谋略天下,乃是在一个谋字,数年来,一天下的大政早已经定下,而且越来越完善,只要按部就班的下去,诸夏一统可期。
大田令郑国、御使张苍、少府令赵高等均附声而出。
“哈哈哈,天时、地利、人和均在秦国。三者之中,寡人最为看重人和,秦国之兴盛,便是在于人才,数月前,武真君游走诸夏,还不忘为大秦收敛英才。”
“长史,你师尊荀况还真是不俗,所教导的弟子各个不同,你之才长于实务干练,长于谋略国政,韩非之才长于谋略天下,张苍之才长于博学,长于经济。”
“陆贾之才长于游说,长于行人署,其余的儒家弟子亦是不俗,皆明晓秦法,皆法儒并举,皆合寡人心意,武真君知晓寡人多矣。”
天时与地利两者,昔年,山东六国也都先后拥有,但秦国百多年来,逐渐强着,多靠英才,以才士之力,足以弥补前两者。
王弟游走诸夏,为自己举荐的张苍十人,自己很满意,虽然均非韩非、李斯这等罕见之才,但皆可为大秦支柱,进一步,可领要职,退一步,可稳局势。
“师尊学贯百家,所学所思迥异于儒家孔丘、迥异于儒家孟轲,其之才,三次出任稷下学宫大祭酒,论道力压百家,乃是宗师之学。”
“我等弟子求学,因材而落,是故,各有不同,不过,数月前,武真君于稷下学宫争鸣论战,同样力压百家,连儒家掌门公都子都败落,可见,武真君之才之学亦是超凡,实乃大秦之幸!”
提及荀况,长史李斯与御史张苍相视一眼,毕竟为二人师尊,待秦王政语落,李斯上前一步,没有多言,略微称赞,便是话锋一转,落在武真君的身上。
从刚才大王话中之意可以听得出,于武真君,大王是相当欣赏的,尽管武真君远走咸阳中枢两载,但盛宠不衰,罕见也。
“哈哈哈,武真君之才自然不俗,刚才我等一路从咸阳而出,在那每隔一里之所,似乎都有一个土制的密合溷藩,虽为厕,但似乎近年来,已经遍及整个关中。”
“尽管是污秽之物,但于良田增加地力多矣,还有水车、独轮车之物,看似小巧,但均遍行关中,通行诸夏,良田亩数不加,而所产增多,亦是为大功。”
“不过,武真君此行游历诸夏,遍览风华,似乎在齐国临淄遇到不小的麻烦,区区游侠散修也敢针对我大秦封君,赵高,莫不是你手下的罗网都是聋子,都是瞎子,此等之事,还需要寡人过问?”
先王薨逝,留下子嗣甚少,缘由当初文信候之行,非王弟机缘巧合,不然今日自己当为真正的孤家寡人,王弟出身道家天宗,超凡脱俗,于凡尘权势无感,但偏偏大才加身,屡有奇策而出。
如此,秦王政岂不欢喜,月前,张苍等人至咸阳兴乐宫,闲聊之下,得悉此事,不由得心中恼怒万分,固然武真君无事,但那群游侠散修实在是无视大秦威严。
感此,那刚有些喜悦的神情为之皱眉,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文信候逝世,其手下的罗网暂归其相邦统辖,实则在赵高手中完善。
数年来,罗网行事,没有一件突出的,偏偏还耗费不少的内库,非罗网还有些谍报之行,起些作用,早就将他们裁撤了。
“大王息怒!”
“实则武真君也曾通过顿弱先生传音罗网,让罗网追杀临淄围困其的墨家一脉,以及其余几位游侠。但墨家一脉隐匿楚国,另外几位游侠实力不弱,是故,一直未有得手。”
“还请大王给罗网时间,赵高必将那些人的首级取来,不负大王所望,不负武真君所语!”
第四百六十章 出
依照大王之意,原本罗网应该节制在相邦昌平君熊启手中,然,虽名在其下,却一直握在自己手中,数年来,总算是将罗网的架构重新林列,也招揽了不少高手,逐渐有了起色。
月前,远在临淄的上卿顿弱先生有语,武真君要求罗网在整个诸夏七国之内追杀墨家弟子,以及其余几位武者不俗的游侠。
于此事,赵高也曾下令罗网,但近月来,始终没有太大的成果,虽然也有不少墨家弟子被杀,但不伤及根本,而那几位游侠武者,均是拥有化神的实力,罗网力有未逮。
猛听大王之怒,一旁的少府令赵高不由得浑身一颤,整个人不自觉的跪在大地之上,躬下身躯,低沉惶恐而道,无论如何,罗网没有成效,就是自己的失职。
“数年来,武真君为了秦国,为了寡人,已经和百家敌对上,固然武真君武道超凡,不将他们放在心上,但寡人却不能置之不理。”
“赵高,你可明白寡人之意?”
秦廷法治,有功必有赏,如果连君候、重臣的安全都保护不了,秦国它日有何颜面一天下大势,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秦国的威势还不够。
还远远不能够让山东六国的那些宵小惧怕,不能够让那些百家惧怕,它日东出函谷,必将那些百家一并收拾了。
“赵高必定不会让大王失望!”
头颅低垂,赵高浑身仍是略带颤抖,深沉而道,双眸满是坚定之色,自己的日子若是不好过,罗网的那些人也别想有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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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现在有点想弄玉了。”
静谧的深夜,半轮残月高悬,一朵朵乌云飘动,时不时的将那柔和的月色光芒遮掩,大地之上明暗交替,许久处,才有一点点狗吠之音回旋。
这是一座位于城池一隅、极为偏僻所在的宅院,面积不大,居住二人绰绰有余,四周甚远之处才有一道道灯火通明之感,俯览而下,却是发觉,这处寂静的院落早已被围困。
临窗而立,夜里的微风轻轻吹起胡夫人那翠绿轻盈的长裙,修长白皙的手指抚弄耳边的发丝,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久久无言,为之一叹。
“夫人,放心吧,弄玉待在咸阳,又进入太乐之中,更有道武真君庇护,她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虽困局于此,但天泽叛逆之心早生,道武真君不会饶恕他的。”
“只要道武真君还在,我们就不会有事的。
青衫长袍罩体,束发而冠,历经周清数年前的伐筋洗髓,李开的体态恢复正常,眉目颇为俊朗,房间中烛火摇曳,缓走两步,轻至夫人跟前,单手轻握柔荑,细心安慰道。
数年来,在自己的帮助下,天泽在南阳之地收拢昔日百越之人,又趁着秦国与韩国大战,占据几座城池,暂成根基之地。
休养生息之后,倒也有了不小的根基,拥兵四五万,麾下五座大小城池,再加上这里远离新郑,更有白甲军不存,威胁不显,南阳守叶腾放任之,实力越发之雄厚。
然,不知为何,就在半年之前,天泽的心性好像变了不少,根据自己的消息渠道,似乎见了一些陌生的中原人,之后,对于自己的态度便是有了不小的变化。
先是剪掉自己在这里的暗线,又将自己夫妇二人困局于此,隔绝一切,数月来,除了每日送饭的人,便再也没有接触外界的可能。
如果,仅仅是自己一人,以自己如今先天精英的水准,勉强可以逃脱出去,但身边还有夫人在,咸阳还有弄玉在,自己便不能够如此。
已经数个月过去,也不知天泽现在是一个什么模样?但既然对方囚禁自己,那就表明已经不太愿意理会道武真君的指令,以往每个一个月,自己都会有文书传出。
纵然天泽没有异动,道武真君也会察觉的,只要道武真君察觉,这天泽绝对没有好下场,这一点,李开绝对肯定无比。
“只是,都这么长时间了,道武真君为何还不派人前来?”
个中道理,胡夫人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是清楚,但清楚了解是一回事,每日面对这般的环境,总是觉得不安,那群百越之人的行事,自己见过太多。
当初,道武真君承诺,只要秦国一天下大势,自己二人便可恢复自由之身,然而,如今的状况,早已偏离道武真君所言轨道。
“救走我二人自是不成问题,但数年来,我与天泽在这里留下的东西可就不是这么容易处理的,相对于如今的韩国,那可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如果我所料不差,道武真君应该已经动手,而且后续诸般也都安排完毕,只要大事而显,一切均可平稳渡过,否则,于大势不合!”
身为兵家传人,自然明悟形势变化,相对于道武真君于整个韩国的谋划,自己二人的份量远远不够,先前的天泽便是一颗棋子,如今那颗棋子有异心,自然要有一颗崭新的棋子代替其位。
想来,数月来,道武真君应该便是为此谋划,而且速度绝对不会慢,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等待,等待武真君派人前来。
“不愧是道武真君手下之人,均是不俗。”
“你应该就是李开吧,如今危局已解开,随我离开这里!”
空寂的庭院之内,李开那沉稳之言刚落,豁然,虚冥深处陡然传来一道灵动之音,悦耳无双,直透心神,顿时,令得窗前的李开夫妇二人为之神色一变。
当即,便是寻声看去,一息之后,双眸深处,一位浅红色纱罗锦袍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正踏立在庭院那颗粗壮的植株枝叶上,轻轻摇晃,不动其身。
映照太虚投下的月光,那女子姿容极美,柔顺的浅黄长发略微梳拢在身后,一根红色玉簪穿插,浑身上下扩散一丝尊贵之气,仿若与生俱来一般,此刻正在静静看向他们。
“你是道武真君手下的人?”
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又语出称赞,想要带他们离去,瞬间,李开二人面上骤喜,心中虽有疑惑,但很快又被压下,此女的实力绝对远超自己,而且观其气质,也非天泽能够招揽的。
轻语之,李开连忙同身旁的胡夫人看了一眼,一边缓缓从房间内走出,至于琐碎之物,则没有任何必要带走,一边下意识的探寻问道。
“你说呢?”
脆语缓缓,浅蓝色的玄光闪烁,那人已经出现在庭院房门之前,挥手间,房门直接打开,身形挪移,已经走了出去,李开二人连忙紧跟上去。
“夫君,她真的是道武真君手下之人?”
月色之下,道路而显,二人跟随在那女子身后,环顾左右,似乎往常巡逻严密的那些人都不见了,四周很是寂静,再次看向走在前方的那人,胡夫人再次低语。
“天泽出身百越,数年来,若非道武真君的颜面,只怕我早就被他踢出议事厅,如今的议事厅中,均为百越之人,而此人姿容风华均超凡,绝对看不上那群百越人。”
“而道武真君的手段,夫人也是知晓,无论如何,是友非敌,我们周围的那些巡逻之人,怕是已经被她清理掉了。”
闻夫人之语,李开先是一怔,而后徐徐颔首,无论如何,那人绝对不是天泽麾下的,观其风采,虽是初见,已然不凡,赞叹一二,还未等继续说道什么,忽觉腰腹一痛。
“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老了,芳华不显,配不上你了?”
当着自己的面子,如此称赞那女子,的确,那女子就是自己看来,无论是姿容身段,还是举手投足的手段,均是第一次见到,怕是弄玉都没有这般的气质。
虽然事实如此,但听着夫君如此之言,心中顿觉不悦,秀手微微探出,直接使出顶级玄功,秀眉一挑,直盯盯的看着李开。
“额……,怎么会,夫人在我心中,一直是最美的女子,而今风华更甚当年,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夫人的时候,李开眼中便没有其它女子了。”
“纵然后来遭劫,亦是心中挂念着夫人,好在道武真君垂怜,让你我相聚,此行有夫人一人,于愿足矣,岂敢有异心!”
数年来,腰腹之间可是没少受罪,待在这里数年,天泽为了拉拢自己,每隔一段时间,便是送给自己不少的百越女子,比起中原之人,那些百越之女很是诱人心神。
不过……,也仅仅是看看,带回去是万万不能的,否则,唉……,提起往事,李开不敢深入,连忙低语表态,观夫人面上转喜,不敢多言,再次加快脚步,紧跟了上去。
“夫君,这里是议事厅的所在,怎么没有一位百越人守护,反而都是韩国的人?”
一炷香之后,跟随着前方那女子,李开夫妇二人直接来到城池东侧的一处所在,那里原本是城主府,后来变为议事厅。
数年来,这里一直是天泽的核心所在,周围满是百越之人守护,寻常韩国之人靠近便是死亡,而今,在那位女子的带领下,一路走来,一队队韩国的兵士巡逻不断,却一位百越之人都没有看到。
就算踏上议事厅的台阶,门前守卫的也是韩国兵士,心中奇疑万分,莫不是如今城内出现了什么异样,亦或者夫君先前所语应言,道武真君出手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哀
“孙将军,是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胡夫人心中所奇疑之事,自然也是李开心中所狐疑之事,从那处偏僻庭院而出,夜色下的街道上,以往霸道非然的百越之人全部消失不见。
转而代之的全部是韩国之人,其中有不少看着还很熟悉,彼此目光相触,更有一丝丝奇妙的感觉,在那女子的引领下,登临议事厅的台阶,刚踏足其上,迎面便是碰到一位熟悉军将。
当即,心中一喜,连忙上前一步,探寻问道,此人本是自己提拔上来的韩国之人,颇有才略,故而为军将,数月来,本以为他已经被天泽处理掉,不曾想,会在这里碰到。
“李将军,李夫人,是你们,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有事的。”
“数月来,我本来也想救将军二人,奈何实力不济,根本靠近不了将军,不过,今夜过后,南阳将变,一切将变。李将军,不多说,你且自行入内,我还要继续巡逻,以免有不测之人侵扰。”
那孙将军生的体态魁梧壮硕,闻熟悉之音,见熟悉之人,豁然眉目欢悦,连忙上前一步,拱手一礼,说道往昔之事,颇为感叹。
不过,却也没有多言,颇有深意而出,单手指着身后的一队兵士,再次一礼,身披重甲快速离去,身负重任,不敢有违。
“你们已经安全了,可自行走动,我还有要事处理!”
目视那孙将军的离去,李开夫妇二人再次相视一眼,心中越发有些糊涂了,固然有大事,但好歹透漏些许,让他们心中有数也好。
不过,待二人仍旧停留在议事厅门前,耳边陡然又是那道空灵脆语,语落,寻声看去,先前领着他们出来的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夫君?”
胡夫人环顾一周,兵士虽多,却没有拦阻他们的,但百越不显,定有大事。
“我们这就进去!”
干等在这里,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迎着夫人看过来的目光,李开当先一步,踏步入眼前熟悉的议事厅,时隔数月,终于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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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泽,你可知罪?”
襄城,乃是南阳之地偏北的一座大城,虽不若宛城为核心,但也是方圆三四里的不小城池,城主府屹立于东侧,改成议事厅之后,内部一切未动。
只是,在其内的正厅之内,却是将原有符合中原风俗的摆设去除,清理出一处巨大的平整空间,条案不显,软榻不存,整个诺大的厅堂,只有一处弧形的三尺高台,高台之上中央,平放一座青铜软榻。
此刻,在那铺就一张猛虎兽皮的宽大软榻之上,身着火焰锦红长袍的焰灵姬斜躺其上,妩媚风姿突显,整个人悠闲无比的看着厅下诸人,耳边回响着诸语,这种俯览的感觉,的确不错。
如果没有跟前的那道身影,就更加之妙,既然事情已经差不多完成,根据公子之命,自己可是要为明面掌控之人,些许事情自己也不懂,也就没有多言。
不过,比起软榻上舒适无比享受的焰灵姬,同样站立在厅中高台上的白芊红却劳心劳力不断,脚踏黑纹苍云高靴,身着云雾飘渺素服,腰腹玉带,丝绦垂悬。
三千青丝随意的绾在身后,曼妙的身姿来回而动,娇艳的姿容上满是掌控之感,俯览下方的一切,将目光落在那已经被击碎琵琶骨,废去丹田气海的男子身上。
那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迥异于中原人的狂野、霸道,虽为深秋,仍旧单薄的浅蓝色衣衫罩体,赤裸着双臂,一条黑色的蛇纹痕迹烙印其上。
深蓝色的发丝凌乱不已,通红无比的眼眸此刻愤怒万分的看上上首,腰腹满是不住的流淌鲜血,面上烙下的蛇纹痕迹,更显凌厉与阴厉。
脚下四周,则是一块块明显被利器斩成碎片的蛇形锁链,烈焰的气息未曾消散,只是在那烈焰之上始终盘桓一股同样霸道的至阴至寒剑气。
“你们中原人有句话,成王败寇,我今日有此,无话可说,但百越人是绝对不会屈服的,百越人是绝对不会屈服你们中原人的。”
“焰灵姬,你背叛了自己的主人,你背叛了自己的族人,终有一日,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正厅之内,浓郁的血腥气息而显,被自己倚重的百越强者均被击杀,一位位重甲兵士手持戈矛林立,天泽心中满是无尽的怨恨,眉目之上,更是通红的异象而显。
生来异象,赤眉龙蛇,虽然失去所有的力量,但也绝对不甘心臣服于眼前几人,双手紧紧握起,欲要挣脱身上的绳索,可惜,伴随着凌空落下的一道指力,胸前一侧被洞穿,滚热的鲜血流淌,浸染地板。
“是你将百越引入歧途,如今,又是你令百越陷入险境,若是依从公子之言,待大秦一天下之时,岭南百越当有安稳之地,富裕之所。”
“而你也可为百越人的首领,统辖整个百越,只可惜,你令所有的百越人失望了,对于大部分百越人来说,他们不想要战争,他们只想要好好活着。”
“你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统领百越!”
火红玄光闪烁,焰灵姬的身形直接出现在停下,亭立于天泽跟前,挥手一招,青铜软榻上的莫邪之剑握在手中,天泽的修为虽也入化神,但却没有后续的修行,数年来,没有任何寸进。
将其击败,轻而易举,看着跟前这位往昔所跟随的主人,不知为何,焰灵姬突然觉得对方好生可怜,跟随在公子身边,行走诸夏,方知诸夏之实力。
天泽想要统领百越攻打中原,甚至于成就大事,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百越人看不起中原人,但中原人何曾又看得起百越人。
仅仅是如今的弱韩,都可以随时调动十万大军,而百越之地,部族林立,天泽这一支不过稍有实力而已,纵然如今麾下有四五万兵士。
其中九层九也是韩国人,如此也就罢了,天泽竟然还令百越人充当军将,领导那些韩国人,实在是利令智昏,百越人知晓什么事谋略?
若非白芊红所语,怕是自己还不清楚,那远在宛城的叶腾竟然早就将手伸入天泽麾下,明面上这四五万人归属天泽,实则,只要叶腾有需要,暗子动用,天泽充其量不过调动一隅之力。
非如此,今夜行事,也不会如此顺利,若不是看在公子的颜面上,天泽根本不会被叶腾放在眼中,而此人在白芊红面前竟然毕恭毕敬,焰灵姬心有所感,不由得眉目有些黯然。
“你才是真正背叛了百越,你可知晓那些中原人对于百越的奴役,若它日,中原人攻打百越,百越所有的子民都将成为奴隶,子子孙孙都将成为奴隶。”
“身为百越人,纵然死,也不甘心被那些卑微的中原人奴役,焰灵姬,纵然你现在为道武真君之人,也不过是以卑微的奴隶,实在是将整个百越人的颜面丢尽!”
啪!
目露凶光,浑身上下参与的劲力闪烁玄光,天泽强撑着身体站立而起,恶狠狠的看向焰灵姬,口中愤怒之言不断流出。
同样,伴随其言,焰灵姬周身的火焰玄光也是大盛,面上的怒气同样不断涌出,听及对方不屑之音,焰灵姬再也忍受不住,抬手一掌,便是将天泽那硕大的身躯重重击飞,撞击在厅内的柱子之上,重重落下。
“接下来的事,你来处理吧,我只要最后的结果。”
“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话,少……少杀些百越人吧,他们中许多都是不由其身的,百越国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一掌打出,焰灵姬浑身上下的火焰玄光也为之消散,秀手仅仅握住莫邪之剑,娇媚的容颜上此刻甚是低迷,妩媚的双眸深处,不自觉的隐现一丝哀伤。
余光扫视厅中已经被杀的那些百越人,他们都是自己的同族,尽管都有大错,但在自己面前而死,自己却不能够做些什么,心中更是沉重无比。
一步踏出,复归高台,看着身侧的白芊红,低语而出,而后,话锋一转,略有迟钝,又转过身看着厅中那仍旧不甘而语的天泽,美眸深深闭起。
“叶大人,你觉该如何处理天泽?”
闻焰灵姬低沉之语,白芊红明眸微微眯起,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顺着对方的目光扫视整个正厅,纤细的手掌随意而动,数息之后,缓步而出,没有直接回应焰灵姬。
视线而转,落在台下那位白衣男子的身上,此行能够快速功成,叶腾手下的暗子功不可没,接下来,整个韩国南阳地都将间接在对方掌控之中,自然要给其面子。
“哈哈,其实焰灵姑娘说的有理,百越人本就不多了,他们中许多都是身不由己,若全部杀之,想来非道武真君希望看到,毕竟它日,谋略岭南,当有大用。”
“是故,依叶腾愚见,今夜之事,当诛杀贼首,悬尸城门,以儆效尤,至于其余之人,当安抚为上,教化为上,芊红姑娘以为何?”
第四百六十二章 时
迎着身前那娇艳无双的女子,身着浅白色锦袍的叶腾拱手一礼,余光掠过上首的焰灵姬,数日来,在与她们的逐渐交流中,倒也明悟彼此的份量。
很明显,此行前来奉道武真君之命收拾天泽的人便是白芊红,无论是最开始对自己的游说,还是今夜设伏,一举将天泽擒拿,都甚是干脆、利落。
举手投足之间,言行举止之间,都内蕴非凡魅力,谋略纵横,自己未敢小觑,能够被道武真君倚重之人,定有非凡之处。
除其之外,份量最重的便是上首那位焰灵姬了,本身为百越之人,根据先前的谋划,乃是让其接任天泽的位置,统领其留下来的力量。
虽非真正的大权,但若是对方真的表现出足够能力,想来道武真君也不会吝啬,如此,自也是看出对方于道武真君心中的不俗。
二人之言,自己都得细细思量,既然做出了抉择,那么,必然要谋略长远,秦廷之下,道武真君盛宠不衰,能够交好,那就尽量不得罪。
焰灵姬之言,自己近距离之下,也是入耳,如果那白芊红不同意,也不会前来问询自己。既是问询自己,那就代表她们两个人的意思。
叶腾面上笑意流转,区区一些百越人,比起她二人的面子,份量还远远不够,朗声语落,便是定下天泽与百越人的结局。
“贼首天泽,罪行深重,着武真君令,杀!”
比起焰灵姬同百越的渊源,白芊红处理起来,没有任何的负担,对着叶腾点点头,美眸转动,左右招手,便是两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
随着口中娇喝之音落下,豁然间,宽阔的正厅内,一道明亮的剑光忽闪,一颗大好的头颅横飞而出,滚热的鲜血喷涌整个明柱。
那赤眉龙蛇尚未说出最后一句,怒目之下,劲风忽略,深蓝色的长发零散地板之上,数息之后,那头颅滚落地板之上。
此行,功成!
“即如此,襄城这里的一切就暂时交由叶大人整顿。”
“根据武真君所书,明岁应该便可归韩国,期时,当亲自引领叶大人前往兴乐宫面见秦王,以述大功,以述前路。”
“那时,南阳之地的稳定与否,叶大人应该知晓其重要性!”
南阳之地,虽不若洛阳为三晋要道,但其地处仍是不凡,南侧皆高山大川,东南方向则是直通楚国,正东方向则直通魏国,东北方向则直通韩国新郑。
此地若落在秦国掌控之中,那么,便会形成对整个山东六国的三线压制,一者上党太原之地,可直入赵国、燕国,三川郡直入三晋,南阳地直入楚国,此地在手,大势更为磅礴。
武真君文书之令,一者为贼首天泽,叛乱袭杀,罪行当诛,这一点,就是焰灵姬都不曾辩驳,二者便是游说韩国南阳守,稳定南阳局势,以待良机。
从楚国而出,不过半月的时日,一切种种均尘埃落地,白芊红心中微微舒缓一口气,看着厅外走入的阴阳家娥皇,又看向叶腾。
此人在数年之间,不声不响的将天泽渗透,无怪乎放任其做大,对方的做大,便是己身做大,己身的做大,好处不自言明。
“请芊红姑娘转告武真君,除非新郑那边倾尽全力攻打南阳,否则,南阳当恢复繁盛之景。”
“况且,以如今新郑的局势,韩王四子与韩王九子相争,叶腾以为,当维持平衡之态,但也要给予新任太子韩宇一定助力。”
“如此,鹬蚌相争,方能坐收渔翁之利!”
叶腾很明白跟前女子之意,治理南阳甚久,对于南阳之地的重要性更是知晓,既然有了抉择,自然要努力攀登而上。
比起山东六国,的确,在秦国可以有希望得到在六国不可能得到的君候之位?此位置,大凡天下之才,谁不欢喜悦之。
躬身又是一礼,深沉而道,韩国如今的行事,若想要全力攻打南阳,是有相当大的成功几率,但若然真如此,韩国那就自取灭亡了。
既然新郑那边不敢轻举妄动,自己当可插手新郑之事,一览为棋手的畅快,数月来,太子韩宇与白亦非等多次接触自己,无怪乎,想要彻底压倒流沙。
现在,自己给他们这个机会。
念及明岁跟随武真君入秦,那么,到时候须得交给武真君一份满意的回应,不然,就是己身凭借武真君,得到秦王政的赏识,心中也不安稳。
“甚好!”
白芊红同样面上笑意绽放,有些事情,即使自己不说,对方也能够领悟之,此人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不出意外,未来一个中枢上卿的位置跑不掉。
******
“南阳守叶腾趁夜攻入襄城,一举将盘踞襄城、昆阳、鲁阳等数城的百越贼首天泽擒拿,直接杀之,悬尸城门七日,百越诸人臣服,未敢作乱。”
“继而,天泽麾下的近五万兵马纳入叶腾手中,以南阳之地近年来的休养,未来三年内,当可拥有一支战力不弱的十万大军。”
“不仅如此,在襄城的城主府,叶腾还亲自出门相迎太子韩宇派遣的使者,公子,这可是已经有些超出我们的预料了!”
紫醉金迷,销魂连绵,无论在韩国内外发生什么事,发生多大的事,对于紫兰轩的客人来说,似乎都不甚关心,入其内,只有怀中的女子是否美丽,只有入口的清流是否醇香,只有榻上的毯子是否柔软。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喧哗盈沸滚滚,深秋时节的紫兰轩内早已经火炉齐备,加持独特的熏香,催人欲望,未几,整个厅堂上下满是不住的旖旎之气。
不过对于紫兰轩的主人来说,却早已经习以为常,早早的躲入房中,除非外界有不可处理的要务,不然罕有露面。
仍是二楼拐角的那间静室之中,贴身的紫色长裙加身,淡紫色的长发高高挽起,一根紫凤钗穿插,优雅的跪坐在席上,正在调酒,同时口中脆语流转,余光瞥着房间内的其余几人。
这是自己从秘密渠道得来的南阳讯息,半个多月前,他们的所思所想,虽然已经有些体现,但似乎在南阳之地的纷争中,受益最大的并不是太子韩宇。
而是那位隐约被他们有所忽视的南阳守叶腾!
悍然而起,攻入襄城,斩杀天泽,据流沙所知,天泽早已破入化神,以天泽的性子想要离开的话,绝对不成问题,但就是这般,也被直接击杀。
如此结局,可就值得细细思量了,要知道南阳守叶腾先前可是血衣候白亦非的手下,而如今的朝堂西宫之上,其人与太子韩宇走的很近。
从消息所言,叶腾出门相迎使者更已然说明问题,难道太子已经拉拢了叶腾?亦或者说叶腾与太子等人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
“利之所在民归之,名之所彰士死之。是以功外于法而赏加焉,则上不信得所利于下,名外于法而誉加焉,则士劝名而不畜之于君。”
“此为外储之论,叶腾其人昔者便为南阳守,按照功劳,早就应该入卿位,但血衣候将其纳入麾下为将,数年征战,功劳甚大,亦可为左右司马。”
“压迫之,刘意占位,郑国之事,南阳为弃子,数次而为,以叶腾这般的文武才学,此时攻杀天泽,背后当有所谋,秦国……道武真君!”
仍是一袭尊贵的紫色锦袍加身,来至齐国东海的上好丝绸织就,其上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一枚羊脂白玉发簪束发,交相辉映。
随意的端坐在条案后,手掌把玩着腰腹的美玉,窗外的凉气徐徐而入,漆黑的发丝随风而起,紫女所言信息,韩非同样知晓。
沉吟许久,那俊逸的容颜上又是笑意闪烁,无论南阳之地的结果如何,总之……自己还有时间,只可惜,时间已经不多了。
喃喃而语,南阳之地出现一个叶腾,此人确实出乎自己的预料,而秦国道武真君所谋更是出乎自己预料,看来,那叶腾已经已经投秦了!
否则,以叶腾的身份和地位,绝对不敢动天泽,南阳之地若失去,整个韩国的国土将会直接失去一半,便只会剩下以新郑为中央的几十座大小城池。
“叶腾出手天泽,掌控整个南阳之地,九公子,想来秦国那道武真君已经派人说服叶腾了,之后出门相迎太子韩宇,也是为了维持新郑的局势。”
“诚如是,只要秦国不东出,叶腾就会一直是太子助力,而太子也可以借助南阳之地的势,加持己身,彻底坐稳。”
“这对于流沙来讲不是一个好消息!”
素衣青衫,朝气昂扬,张良静静的跪立在九公子身侧不远,闻其声,心间亦是明悟甚多,原本的预料,乃是秦廷道武真君出手,收拾天泽,而后继续待在南阳地对抗叶腾。
然今日,对方不仅解决了天泽的麻烦,还解决了叶腾的侵扰,如今的南阳虽还属于韩国,但实则已然半归于秦国,诺大的疆土,不俗的底蕴,就这般……离去了。
“你们就是想太多了!”
“秦国不东出,叶腾不敢动,新郑之内,区区太子,区区韩王又算得了什么,想要修补一间破屋很麻烦,但推掉重建却很简单。”
第四百六十三章 束
鬼谷纵横,谋略大势。
数年来,自己一直待在新郑之中,同新郑内的诸人碰撞,更是清楚的明悟这一点,捭阖者,便是天地之抉择,万物之分野。
虽有流沙在手,虽有十万大军在手,但观房间的其余几人行事太过于谨慎,太过于小心,使得,原本在掌控之中的一手好棋,变成如今的局势。
想要实现自己的东西,那就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将自己的东西推行下去,努力数年,伴随着南阳天泽等的覆灭,回到最初的形态。
“为强者,积于弱也。为直者,积于曲也。有余者,积于不足也,此其道术也。”
“韩王若能够明白这个道理,韩国不会有今日之局面,术以知奸,以刑止刑,这才是流沙要做的东西,昔年,秦国的卫鞅便是以血铸就法治的贯彻。”
“不若此,韩国的时间不多了。”
银灰色的中长发垂肩而落,手持鲨齿之剑,冷酷的双眸在静室内的诸人身上掠过,浑身上下一丝丝浅黑色的玄光涌动,华丽不俗的漆黑色锦袍罩体,临窗而立,徐徐而道。
有些人,就是不太愿意面对现实,有些人,就是太过于相信现实,有些人,就是太看重于身上背负的枷锁,而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
强者!
斩断一切!
弱者!
被那些种种束缚!
“九公子。”
随着卫庄口中那毫不留情的冷厉之言落下,整个略有火炉暖意的静室,不自觉的似乎顷刻间被窗外凉风涌入,烛火摇曳,诸人不语。
紫衣贵公子只手仍旧在徐徐摆弄着美玉,只是一双明眸时而灵光涌动,时而迷茫之色掠过,沉吟许久,未有后续之音。
踏着绛紫色高靴的紫女,继续调着手中的美酒,将其内的温度升高,以暖和身躯,美眸掠过静室,凝重之色不断凸显。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那素衣青衫的少年人挺立身躯,拱手对着紫衣贵公子一礼,轻言之。
流沙所要实现的一切,也是自己期望的一切,而今,局势虽逐渐艰难,但毕竟还未到真正绝望,未到真正无可为力的时候。
“你的法需要一个强权的王,更需要一个锐意变革的王。”
随着那少年人的轻语而落,紫女手中的美酒也调制完毕,一缕缕幽香弥漫,扩散整个静室,倾倒于青铜壶内,纤细的双手持之,起身而行。
若是韩王能够接受《强韩书》,如今当不会是如今的模样,但以韩国百年来的术治残留,想要让韩王接受《强韩书》的理念,难上加难。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即便是没有国家的依存!”
听着子房,听着紫女的回应,韩非手上的动作也徐徐停下,持在眼前,细细观之,美玉上的纹络格外典雅,格外大气。
脑海中翻滚过诸般,自从小圣贤庄归于新郑以来,一切种种尽在心间深处浮现,口中喃喃低语,双眸猛然绽放明亮之光。
“法的贯彻正是为了安国定邦,术以知奸,以刑止刑。”
“我的法需要一个强权的王,我的法已经在那个强权的王手中,如今的新郑内,只有韩国九子韩非,欲以流沙之力扶大势。”
“纵然我败了,但我的法也一定会成功的,因为,我相信他!”
紧紧握着手中的那块美玉,从它被打造出来,就是这般的漂亮,不知道将来会落在何人手中,另一只空闲的手接过紫女斟倒的美酒。
温意而出,酒香扩散,沉重而语,他们所言自己如何不清楚,但自己不后悔,因为,自己的法已经有了主人,而韩非也有了自己的归属。
数年前,那人以万金之躯亲入新郑,那个时候,自己就知道他是自己之法的最佳贯彻者,也是最有能够将自己的法变成天下之法的人。
“知所败,而执意为之,非智者所为?”
临窗那同样持酒盏而立的卫庄,再一次毫不掩饰的讽刺道。
“不,我们现在还没有失败,还远远没有失败。”
“半月之前,赵国有一位好友传音,山东六国还有最后的希望,为了那个希望,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都为之身陨。”
“而今,那个希望似乎已经逐渐而显了!”
鼻息间深深嗅了一口气,并未品味之,紫衣贵公子头颅微转,将目光落在临窗那冷酷男子身上,摇首而语,也许,自己不该将未来寄托在那个希望上。
但……自己真的希望能够多一些时间,因为,这里有着流沙,有着红莲,有着自己为之在乎的所有。
咚!咚!咚!
韩非之语刚落,直接令得静室内的流沙诸人神色一动,山东六国还有最后的希望?这个希望甚至和数十年来六国名声最大的封君有关?
不过,还未等诸人继续说些什么,静室外传来道道敲门声。
“紫女姐姐,外面有两位贵客,言语要见卫庄大人。”
“她们说姐姐一定会同意的,这是她们的信物!”
清脆之音而起,夹杂着淡淡的柔媚,没有推门而入,小声在房门前低语,清晰的流入静室之内,其间夹杂淡淡的奇异之感。
“两位贵客?”
“信物?”
紫女秀首轻抬,将手中的青铜温壶放在一旁的条案上,闻门外那人之语,下一丝的将目光看向卫庄,据自己所知,他可是没有任何朋友,更别说两个!
但既然那二人点名要见他,而且自己还一定会同意,心中更是奇异,当即踏着轻缓的踏步,脆响回旋,行至房门处,单手拉开。
“这便是二人的信物?”
看着身前那人递过来的一道洁白纱巾,目落其上,已然依稀可见一缕缕漆黑的墨迹残留,紫女将其接过,自然而然的将其打开,一览那墨迹的真容,浅紫色的双眸为之陡然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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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涂涂,天下寥寥,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鬼谷门下的弟子看来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在你和盖聂的身上,丝毫看不出身为鬼谷弟子理应叱咤诸夏的风华大势。”
身着一件淡紫色底的双白玉织锦缎袍,细腻纹理铸就的锦绣华章之上,一大一小两天白色鲤鱼活灵活现,颇有鱼跃于渊的飞腾姿态。
玉带束住柔软的腰肢,一枚晶莹的宝珠垂悬其上,倾世的容颜上眉目无双,可称千秋绝色,漆黑柔顺的长发挽起斜风髻,一根缀有无可白玉珠子的金步摇穿插其上,满是风华艳丽。
在紫兰轩一位女子的引领下,脚踏火凤朝阳靴,漫步其内,身后跟着一位身着浅蓝色锦绣之袍的女子,姿容同样惊艳。
刚入其中,星眸便是落在临窗的那位冷酷男子身上,玄功本源仿佛,毫无疑问是自己此行的目标,当代鬼谷门行走诸夏的弟子之一。
至于房间内的其余人,倒是有些出乎自己预料,但女子也不惊讶,在自己所知的讯息中,他们都份属于流沙,在此也没有什么。
“你是谁?”
静室之内的流沙四人闻声,眉头均一挑,之所以未有人离去,便是因为刚才这两位女子的信物上乃是烙印南阳二字,而那两个字也正是如今流沙为之闹心的源头。
听其言,对鬼谷纵横的弟子颇为不屑,这一点,更是令四人侧目而视,数百年来,诸夏列国中,还从来没有人感这般轻视与无视鬼谷弟子。
冷语深沉,剑气荡漾,手中握持的鲨齿剑为之锋芒显化,周身笼罩浅浅的黑色玄光,冷漠的双眸静看向那两位女子。
在自己面前说道此等之语,可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以你们流沙的情报,难道还没有我的讯息?”
“看来流沙终究是流沙,轻飘无力,四散虚空,小小的紫兰轩内,流沙汇聚,看来南阳之地所发生的种种,对于你等来说,似乎相当麻烦。”
周身浅白色的玄光隐现,灵觉扩散,无视那静室内顿生的凌厉剑芒,面上笑意仍显,对着临窗的那冷漠之人再次看了一眼,自顾自的寻了一个位置,跪坐其上。
美眸在静室内其余三人的身上掠过,话音缓缓,饶有深意。
“《鬼谷吐纳术》!”
“你是哪一代鬼谷弟子的后裔?”
卫庄眉目紧锁,在对方身上能够清晰感受到丝毫不亚于自己的修为气息,亦是化神,而且对方身后那姿容绝佳女子,亦是化神。
又观二人神容年岁,什么时候,化神的修为这般容易突破了?灵觉席卷而出,数息之后,本源震颤,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由得神色再次而动。
错不了,在对方身上,有着和自己同源的玄功气息,虽没有自己的精纯与强大,但绝对是鬼谷秘传的吐纳之术,非鬼谷弟子不可学,非鬼谷后人难以接触。
“如果韩非所料不差,此刻整个南阳之地应尽在姑娘掌控之中,而姑娘的背后,不出意外,应该是秦廷的道武真君。”
“不知韩非所言如何?”
一道白色纱巾之上,烙印南阳二字,小者而言,对方从南阳而来,大者来说,其内意蕴可就非凡,闻卫庄口中惊语,在静室内一直静坐的韩非身躯挺立,为之拱手一礼。
从对方道出的只言片语可以察觉出,先前南阳之地发生的事情,绝对和她有关,而根据流沙的分析,凭借叶腾一人,绝对做不到,定有秦国那位道武真君的掺和。
再加上,此女对于鬼谷纵横弟子的轻视,能够有傲然之语,毫无疑问表明其人自忖绝对不弱于鬼谷纵横弟子,持卫庄惊语,此人祖上应为鬼谷纵横弟子。
也只有那等才学,才可能被道武真君看重,委以重任,整顿南阳之地,诸般种种,瞬间而出,韩非心间思绪万千,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愧是归国数年来,就在新郑内搅动风云的韩王九公子,武真君大人于奴家可是多次提到公子的,只可惜,公子明可留名史册,照耀诸夏千古。”
“却选择了一条极为不明智之路,而今,南阳之地已经在我掌控之中,那么,韩国已然名存实亡,九公子以为然否?”
“这位应该就是紫女姑娘吧,武真君大人也曾提及姑娘,称赞姑娘之谋略手段。”
自己的讯息绝对保密很好,就是在楚国郢都之内,除了天上人间的贴身之人,绝对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进入南阳以来,更是如此。
而眼前这紫衣贵公子凭借零碎之语,结合南阳讯息,就猜出自己的身份,却有不俗之处,拱手回礼,同时,看着一侧正在屈身为自己斟酒的紫衣女子,白芊红颔首而应,徐徐言之。
“韩国宗庙尚在,国祚仍存,仍为战国,姑娘此语过矣。”
轻轻摇摇头,迎着对方看过来的明眸,韩非缓声而应。
“身为鬼谷弟子的你也是这般看的吗?”
这韩王九子韩非果然是家国枷锁束缚之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胆气倒也不差,但在鬼谷眼中,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美眸流转,落在临窗的那黑衣男子身上,于对方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自己一直很清楚,正因如此,也的确令自己失望。
“这就是你今日寻我的目的?”
卫庄没有回应,紧握鲨齿的手未曾放开,吹袭着窗外的凉风,银灰色的发丝凌乱而起,仍是冷漠的目光看过去,如果对方就是来羞辱自己的,那么,不过浪费时间而已。
“是,也不是。”
“先祖曾为鬼谷纵横传人,其名也曾震诸夏,是故,一直以来,于鬼谷纵横的弟子我都很好奇,只可惜,看到你们,我却是有些失望了。”
“以你之才,若是直入新郑朝局,早就应该有大好收获,而你,却入流沙之笼,自束己身,还妄想逆改大势,逆乱纵横。”
异位处之,白芊红自信此刻的新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以鬼谷纵横的手段,无论是从当初的姬无夜入手,还是从相国张开地,亦或者如今的太子韩宇入手,数年过后,那些人都将不足为虑。
而眼前这位鬼谷弟子,却将己身束缚在流沙之内。真不知道其是想要一展所学,还是说在内心深处,实则也想要看着韩国沦亡。
第四百六十四章 你若盛开
既是当代鬼谷纵横行走诸夏的弟子,其才自不必说,但其抉择实在是不合大势,遥想当年先祖庞涓入魏,领上将军,统兵督战,威名列国。
另一位鬼谷弟子孙膑,虽不入齐国中枢,却可以以点带面,影响整个诸夏局势的运转,反观秦国咸阳宫的盖聂与新郑的卫庄,几近与寻常士子一般。
也许,最为弱小的韩国内行纵横捭阖之道,更能够彰显鬼谷之能力,但,他却失去了阴阳万户之门,大势不存,如何延续?
“你说完了?”
越发冷漠的气息从卫庄的身上叠荡而出,毫不掩饰的扩散至整个静室之内,手中鲨齿剑鸣而起,周身的虚空隐约被撕裂一般。
脚下轻动,厉眸微眯,从自己入新郑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感这般于自己说话,就是有过,也已经没入轮回之中了。
“你生气了?”
“那么,如果让九公子知晓紫兰轩真正的目的,不知道流沙还会不会继续存在?”
白芊红丝毫不以为意,纤细白皙的手掌轻握着那只精致的酒盏,轻笑一声,直视卫庄看过来的冷漠剑光,一缕缕温润之气顿出,消融一切。
随即,话锋一转,看向身侧不远处的韩王九子,若是其知晓紫兰轩的真正目的,怕是不能够如此继续平静,虽说用人不疑,但那是于对方有绝对掌控的前提下。
“姑娘这是攻心?”
紫衣贵公子眉头一挑,单手在条案上连绵点动,此女来此,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嘲讽与嘲弄卫庄,定有深意!又听其言,仿若攻心离间,此为鬼谷擅长之学。
“用之于人,则量智能、权财力、料气势,为之枢机,以迎之、随之,以箝和之,以意宣之。”
“用之于人,则空往而实来,缀而不失,以究其辞,可箝可横,可引而东,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覆,虽覆能复,不失其度。”
“此之谓飞箝!”
是攻心又如何?是离间又如何?只要能够有些作用,些许手段不算什么,流沙现在的实力所不弱,但一切都是建立者韩王平衡之策的前提下。
如若韩王厌弃,那么,血衣候白亦非之事未必不能够重演,依照韩非之法,法术势三者可都在韩王身上,而不是在流沙身上。
“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是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
“是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功争强,胜者为右!”
“此之谓纵横,姑娘既然为纵横传人,那么,为何要助力秦一天下大势呢?诸夏一统,纵横无门,何以而入,何以而传?”
鬼谷纵横从来是最不希望诸夏一统的传人,是故每一代传人,都各自为诸夏棋手,落子诸夏,然,无论如何,最后的结局都是诸国尚存,未有灭国沦亡之事。
唯其如此,鬼谷之名才更加之盛,才更加之响亮,在自己的法中,鬼谷纵横的确是不受欢迎的人,但不欢迎的是其道,而非其人。
紫衣点评捭阖,反问之。
“奴家不过为武真君坐下一侍女,如何一展乱国大政?”
“对我而言,诸夏一统于我无关,我之谋划只在一处,如果将来你们还在,说不准会看到,毕竟,流沙的路已经为死亡之路了。”
“紫兰轩的酒的确不错!”
自己非鬼谷纵横传人,何以捭阖天下大势?白芊红精致的容颜上笑靥绵绵,轻抿一口手中美酒,软滑入喉,甚是怡人,美眸深处亮光闪烁,落在一侧亭立的紫女身上。
“姑娘妙赞。”
“南阳之地尽在姑娘掌控之中,姑娘此行是来见太子韩宇的?”
贴身的紫色长裙加身,妖娆的身姿突显,踏着清脆的高跟之音,持酒壶续满其樽,脆语缓缓,没有多言,听闻许久,探寻闻之。
“失却南阳之地,韩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太子韩宇就留给你们了。”
悠然起身,单手轻抚那微风吹袭的发丝,妩媚的风情而显,晃动着手中新斟满的美酒,一饮而尽,屈指一点,平稳无声的落在条案上。
同身后的娥皇看了一眼,转身便是离开这间静室。
“或许,要不多久,我们还会见面。”
行至房门之前,白芊红脚步一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头颅微侧,脆音连绵,踏步而前,彻底离开静室,离开紫兰轩。
只剩下空寂幽清的静室内那道余音未觉之声。
“此人非凡,初次出手,便是一举定下南阳局势,卫庄兄,难道说诸夏间还有很多历代鬼谷纵横的传人后裔?”
脑海中翻滚此人进入静室以来的种种,口中所言甚是随意,能够有如此姿态,要么,自己手中掌控的力量足够强大,要么就是对方弱小无比。
不知道,在她眼中,流沙属于哪一种?
“鬼谷纵横,灭国大事,一言而邦国兴,一言而诸侯亡,因果纠缠大矣!”
数息之后,那窗前的冷酷身影才深沉出声,目光凝视房门出口许久,于对方的身世,自己的确猜不出,数百年来,鬼谷纵横的弟子很多很多。
他们的后裔更是遍布诸夏!
“南阳丢失,新郑岌岌可危,不知九公子先前所语六国最后之希望是何?”
忽而,那从开始到现在都很少言语的青衫少年人躬身一礼,无论刚才那两位女子目的为何,都已经超出流沙暂时应对的能力。
他们现在要做的,乃是尽快压倒太子韩宇一脉?乃是上表《强韩书》?乃是修兵戈之事?……,忽然,张良神情一滞,诸般滚滚掠过,一时间,默然无音。
南阳之地的屏障不存,在秦国面前,不消出动蓝田大营精兵,就是关外大营的虎狼之兵,都足以将韩国灭掉,而流沙现在又能够做些什么?
“苍龙七宿!”
张良能够想到的事情,静室内的其余流沙三人又如何想不到,正是因为都想得到,才使得静室内显得越发之静,或许真如那女子所言,韩国已经名存实亡。
但名存实亡并非真正沦亡,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言败?数十年前,燕国伐齐,仅剩下莒城与即墨,虽如此,齐国都翻身了。
齐国能够做到的事情,韩国不是没有可能,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只要再给流沙五年、十年的时间,他们必将造就一个崭新的韩国。
而如今,能够有些助力的,便只有那个传闻之物了,不,应该说已经浮现,真正存在于世的神奇之物,假借外物固然不妥,然……。
******
“太子已得南阳助力,为何还这般愁眉不展?”
深夜时分的新郑,俯览而下,北城与南城归于黑暗,唯有西城韩王所处、东城王室重臣所处最为显眼与明亮,耀眼的灯火映照一座座气势恢宏的庭院。
只可惜,姬无夜所在的大将军府早已经被推掉,那高耸而立新郑的雀阁自然也是不存,如今之时,东城之内,荣光汇聚尽皆汇聚韩王四子韩宇的府邸之上。
虽非华丽非凡,但近来南阳所发生的种种却传递开来,昔年血衣候麾下军将,今南阳守叶腾一举将天泽灭掉,收拢其兵士,汇聚一处,不亚于八九万之兵。
再有南阳之地的繁华,练就一支十万大军不难,期时,九公子当没有任何优势,权势之上,区区府邸如何能够掩盖。
暗金色的锦袍加身,平山冠束冠,太子府的正厅前院落中,韩宇一人静立,看着今夜的月色,听着远处府邸中的莺歌燕舞之声。
背负双手,方正俊朗的容颜上眉目紧锁,身侧一位青衣劲装的年轻人见状,上前一步,持剑躬身一礼,不知道缘何于此?
“已得南阳助力?”
“千乘,你觉得南阳之地的那个叶腾真的会助力于我?十年前,叶腾为南阳守的时候,功劳甚大,以南阳之地供给三成、四成的府库,是故,当时朝臣有提议调叶腾入新郑,以掌经济大势。”
对于南阳叶腾,韩宇绝对是很熟悉的存在,当初朝臣提议其掌经济大势,自己与太子都想将其纳入麾下,不曾想,均被其拒绝。
如此不识时务之人,焉得可以进入中枢。
“不过,那个提议被我与相国否决了,是故,朝廷风向而改,夜幕出手,将叶腾网罗麾下,文职入军,征伐楚国、魏国,功劳不小,有朝臣提议为左右司马。”
“但被血衣候否决,故而,直到今日,其人仍为南阳守,只是,如今的南阳守非往昔南阳守可比!”
但是现在,那个叶腾其人虽远在南阳,却已然影响整个新郑大势,今日朝政局势,有朝臣提议赐封叶腾为司徒,以掌田亩,以掌经济,更有甚者,还有提议叶腾为大司马。
大司马这个职位早就不显韩国政局,其职位仿佛大将军,除了申不害变法前出现过,其后虽有但一直束之高阁。
无论是何封赏,都远超以前任何一次,就连张开地、血衣候都没有任何反对,任凭韩王裁决,只是……如今的叶腾还是否需要呢?
自己、血衣候、相国张开地,乃至有父王都曾隐约拦阻叶腾的前路,如今,叶腾手握南阳地,繁盛不次于新郑,更有近十万兵将在手,大势已成。
往日为他所渴求的,或许,他已经不再需要!
第四百六十五章 山河破碎
“太子,既然此人有可能不为所用,那就除之,以血衣候曾经在军中的威势,当可借助他的力量收纳南阳之地。”
“期时,太子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都将无惧任何人!”
身为太子的心腹,韩千乘自是明白太子所言何意,往昔种种发生的一切,于南阳守叶腾来说,都意味着不小的屈辱与压迫。
而今,大势在手,话语权与份量都将极重,尽管明面传音支持太子,但与其自身来说,没有耗费任何东西,反而还从新郑得了不少好处。
念及此,既然不为所用,那就杀之,换上听话的人。
“叶腾身上牵扯极大,贸然除去,只会造成极大的麻烦。”
“数年之前,天泽的背后就隐约有秦国道武真君的影子,不然,叶腾也不会放任天泽做大,而今,叶腾胆敢出手,除非有足够的自信无视道武真君。”
“亦或者说,就是道武真君在其背后支持,真是如此,除去叶腾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能够在复杂纷纭的朝局登临太子之位,又精研申不害留下的术治,自是通晓权谋纵横,南阳所发生的一切,自己虽未亲自一观,但也能够猜测一二。
千乘所言,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如今的局势很有可能是,除去一个叶腾,又会有另外一个叶腾出现,那时,南阳倒戈,自己在朝中的位置险矣。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韩千乘点点头,自己能做的也就是为太子分忧,既然叶腾不能动,于情于理,在南阳明面的支持下,太子一系将壮大。
“昔者尧之治天下也,以名。”
“其名正,则天下治。桀之治天下也,亦以名。其名倚,而天下乱。是以圣人贵名之正也。主处其大,臣处其细。以其名听之,以其名视之,以其名命之。”
“身为太子,现在我们能做的很多很多,不知道九弟是否能够撑下去!”
九弟的确有才学,数年前,能够引来秦王政亲临新郑相见,已然说明了一切,但有才学,并不意味可以在朝堂上立足,并不意味着是一位合格的棋手。
他两上《强韩书》,父王均否决之,朝廷上下也是否决之,已经说明了问题,韩国大势不在其身,不明白这一点,就算三上《强韩书》也是一样。
如今,自己登临太子位,九弟这个被父王安排给自己的平衡之石头,当不在成为威胁,君者,力之源泉也,相对于九弟,自己就是君!
而他,只是臣子!
******
“师叔,这是韩国南阳传来的文书!”
眨眼之间,深秋已殁,凌冬徐徐降临,忽而一夜之间,屋外满是白雾寒霜,呼吸吞吐之间,天地间的寒气随风而动,笼罩乾坤之内。
临淄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内,周清正在洗炼玄功,铸就战法,脚踏阴阳,手握天道,运转无极大势,一举一动之间,浩瀚的天地之力内蕴。
灵觉扩散天地之间,化作一缕缕精纯的光束,透过周身百脉,纪数涌动,加持其上,玄妙之门运转,体内嗡鸣之声不住而起。
一道道奇异的玄光透体而出,脏腑之内,更是道纹交织,道印连绵,罡气如今已经快要覆盖四处区域,按照如今的进度,待明岁春时,便可滋养出混元无垢的内罡。
柔和的玄光护体,太极之道施展开来,用意不用力,看似软绵无察,实则刚柔共济,随时一转至刚至阳,滔天攻伐。
一侧,小灵从远处奔跑而至的晏平手中接过一道纸质信函,扫视其上,轻语之。前后,晏平拱手而退,未敢在此地停留。
小衣一如既往,亭立静默,浅紫色的衣裙加身,小碎花的纹理盘桓,很是精致典雅,修长的玉腿覆盖丝足长袜,纵然冬日,亦是无侵。
秀丽的紫色长发随风而动,面纱遮掩,深紫色的双眸静观远处周清举动,浑身玄光隐现,似有所得,似有所悟。
“又是南阳的信。”
一套拳法演练完毕,抱元归一,散去大势,单薄的道青色锦袍加身,踏步而动,出现在小灵跟前,口中轻语一声,接过信函,直接打开。
“师叔,韩国南阳之地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完毕了吗?”
数月来,从南阳那边传来的信很多,几乎每隔十天半个月就来上一封,又听师叔零碎之言,天泽早已经被镇杀,南阳也已经握在手中。
新郑那边又陷入僵持的局势,说的比较多的便是局势争斗,如今,想来也是那般。
“南阳的事情解决,但南阳之地对于新郑的影响越发之大,从这封信的时间上来看,十天之前,新郑西宫之内,王族元老请命,尽废数年来韩非施行的法治。”
“韩王安允之!”
“此外,大将军卫庄不听君令,本欲剥夺权位,幸得太子韩宇求情,韩王安允之,在军中设立左右监军,以制衡大将军!”
“哈哈哈,想不到姚贾的手段竟然会这么快,区区十万金就达到这般的效果,韩国当真无人耶!”
目光所至,纸张上的所有内容尽皆一览,数息之后,一切种种在心间沉浮,周清朗朗一笑,那姚贾行事还真是够决绝,不过自己很喜欢。
后续虽还有小事,但比起西宫政事都不算什么了,将信纸递于小灵,缓步走向不远处的凉亭之内,那里已经有天上人间的侍女调酒香茗。
“师叔,芊红姑娘所言,今岁,南阳地不过上交往年一层的赋税,连带着南阳地周围的王族大臣都少交了一半以上的赋税。”
“令得韩国府库直接空虚了!”
对于南阳地的事情,小灵还是挺好奇的,师叔坐镇齐国临淄,远在数千里之外,运筹帷幄韩国之事,实在是大手笔,大动作。
信上所言,除了师叔先前所语的那些,今岁秋日,韩国国府所收连往年一半都没有了,韩国本就弱国,弱国大都穷国,本就穷困,此举雪上加霜也。
“南阳地的动静,一开始或许不为新郑诸人知晓,但已经过了数月,那些精明的王族大臣与西宫重臣不会不清楚。”
“如今的韩国,只剩下最后的千里国土,南阳虽在,但实则统辖地不过三五百,百多年前,不过小一点的诸侯国,亦或者同十多年前的洛阳的周室一般。”
“国势倾颓,性命为上!”
南阳地天泽不存之后,未几,自己便是传书姚贾从大梁城入新郑,谋略弱韩之法,比起魏国,弱韩于姚贾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
数十年来,整个韩国的版图早就已经支离破碎,河东留下两三座城池,河内留下三五座城池,都是当年出让上党移祸赵国时在大河北岸保留的根基。
西面的宜阳孤城与宜阳铁山,在秦国灭周之后,已经陷入了秦国三川郡的包围之中。大河南岸的都城新郑,土地只剩下方圆百里,夹在秦国三川郡与魏国大梁的缝隙之中动弹不得。
西南的南阳地原本是韩国国府直辖,实际上便是王族的根基领地,但自从秦军多次侵入此地后,王族迁徙,地域虽辽阔,但远非往昔的富庶可比。
山河破碎风飘絮,不过如此,姚贾以重金贿赂西宫重臣,焉有不成之事?废掉流沙近年来的所谋之功,钳制握在流沙手中的十万大军。
此般,当断绝韩国最后一点希望。
“师叔,上面似乎提到流沙与赵国陉城书馆的相谋。”
“上次在小圣贤庄,那二人便是陉城书馆的人,想要寻找苍龙七宿,韩国如此,难道也是想要寻找苍龙七宿?”
看到纸张的最后,小灵将其收拢叠起,按照往常的处理,挥手间,将其落在火炉之中,短短数个呼吸,便是化为灰烬,风吹而碎裂万千。
“苍龙七宿却有逆改大势的可能性,但却无真正逆改天道大势的可能,纵是寻到苍龙七宿也是无用,况且阴阳家也不会允许他们找到的。”
“流沙寄希望于其上,应该明白这一点,想来,他们是想要延伸韩国之命,以期重振战国之名。”
已经被阴阳家握在手中的东西,那些人如何能够找到,不过韩非手中的那把逆鳞之剑却是有点意思,名剑有灵,鳞羽而生,本就非凡。
西宫政局如此,流沙等人的希望越发之渺小,倘若没有外界之力,单凭新郑流沙,已无挽回大势的机会,苍龙七宿,的确是一个最佳选择。
“嗯,顿弱先生,他怎么来了?”
随意入座早就铺好的一掌绒毯之上,一侧姿容上佳的侍女轻缓的斟倒茶水,云雾绵绵,香气扩散,正欲要多说什么,眉头一挑,眼中泛着紫光,看向庭院某处。
小灵闻此,下意识的看将过去,似乎并无什么动静,然则,三个呼吸过后,刚离去不久的晏平再次小跑近前,躬身拱手一礼。
“大人,名家顿弱来访!”
语落,小灵灵觉扩散,隐约感受到远处一股迥异的百家传承之气。
“请其入厅,我待会就到。”
周清颔首以对,一直以来,顿弱都待在齐国,时不时的游走北燕,实施应候范雎的远交近攻策略,以合数年后的一天下大势。
只消期时山东六国不联手而动,它们当不足为惧。以其之才,此事不难。
第四百六十六章 晕船
“先生往复齐燕之内,辛劳也。”
“请!”
正厅之内,周清端坐在上首,厅下右侧名家顿弱一袭厚实的皮裘加身,抵御外界寒气,虽有火炉再旁,但寻常之身,仍旧感觉寒冷。
小灵与小衣二人不在内,厅中便只剩下周清二人与其余几位姿容曼妙的侍女服侍着,举起手中的滚热茶盏,周清遥相一礼。
“顿弱惭愧也。”
“比起武真君周游诸夏,闲暇落子所得,实在是不值一提,前些时日,顿弱从燕国归来,文书姚贾,知晓武真君大谋,弱韩大势,几近灭国之功!”
似是历经风霜侵袭,顿弱那俊朗坚毅的容颜上,更显一丝独特的岁月痕迹,面冠如玉早已不存,黝黑的面上满是敬佩,持起手中茶盏,深深回礼。
自己所谋乃是为秦一天下大势,面前的武真君所谋也是为一天下大势,但从韩国谋略来看,武真君一人几近亡韩国国祚,当真是运筹帷幄诸夏之间。
“韩国孱弱,我不过推了一把而已。”
“先生寒日来此,可是有要事寻我?”
天地万物,抉择在于己身,自己所为虽大,但做出抉择的却非自己,韩国自寻死路,与自己何关,轻抿着香茗,继续相谈。
自己周游列国,一般情况下,秦国派遣山东六国的行人署官吏不会相见,如若真的相见,非有要事,都是一朝之臣,开门见山而语。
“哈哈,顿弱乃是来为武真君送上一个好消息。”
“记得数月之前,武真君曾托顿弱传语罗网,让他们六国追杀墨家弟子与那些参与困杀阁下的游侠武者,如今,终于有了成果。”
“罗网在楚国大山之内数月来,斩杀墨家弟子超过三百人,化神武者两位,先天武者五十三位,尽皆是统领与精英成员,首级尽皆送往咸阳,大王亲自下语,火焚其身!”
提及来意,顿弱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拱手一礼,从怀中拿出一道纱巾,其上尽皆红色痕迹,一边缓缓上前,一边将此行来意说道而出。
乃是为了回复数月前,武真君交托自己之事,虽然武真君可以不在意,但既然大王督令罗网,那就是不计代价的结果。
“此帛书乃是少府令赵高亲自所写,乃是数月来所杀的涉及之人,除了墨家弟子以外,卫国照剑斋的弟子管中邪也被罗网围杀,曹秋道的弟子边东山也被罗网弟子围杀!”
“那二人均是化神武者,实力强横,虽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总归有些收获。”
为了此事,秦王亲自呵斥少府令赵高,缘由如此,虽然获得帛书上的战绩,但罗网损伤之人数倍于其上,甚至于越王八剑都有身陨的。
当然,那一切看来都是值得的,秦王略微满意,少府令亲下帛书而呈武真君,顿弱心中钦羡,武真君还真是得大王眷顾。
“至于陉城书馆的赵震,罗网曾派人亲往陉城书馆,只可惜那书馆内似乎有高人,没有任何得手,不过对于蜀郡蜀山的惩罚却是阴阳家领下。”
“言语,待七块黑白玄玉汇聚之时,当亲往蜀山,镇杀一切,以合武真君之仇。”
为了临淄之内,山东六国百家困杀道武真君,秦廷上下都曾有议论,于罗网的杀戮,没有任何一位朝臣觉得过分,反而觉得甚好。
顿弱于此也是如此,罗网行事正该如此,围杀武真君的五人中,墨家元气大伤,照剑斋的弟子被杀一位,曹秋道的弟子也被杀一位,陉城书馆因有高人,未曾得手。
蜀山的人被阴阳家领下,算是了解,此般种种,才得有此帛书,
“七块黑白玄玉还未收拢完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曹秋道手上便是有一枚,不过我将其镇杀的时候,没有找到,应该在其弟子身上,罗网得手了?”
七块黑白玄玉之事,绵延诸夏之间,已经快两年了,根据自己所得,除了赵国与齐国以外,其余四国的黑白玄玉尽皆落入秦廷。
但,今夏斩杀曹秋道的时候,本以为他身上有玄玉,但却没有得到,后来从后胜口中得知,玄玉在其弟子身上,既然罗网寻找到曹秋道的弟子,那么,应该有所得。
“武真君所言不差,曹秋道手中的那块黑白玄玉落在其弟子边东山手中,罗网将其镇杀之后,第六块玄玉便入秦廷。”
“如今,便只剩下赵国手中的最后一块玄玉,虽不知玄玉齐聚是否有长生之妙,但玄玉的争夺却是国势外显,不可不为,赵王命中山剑馆守护,故而,罗网未有所得。”
不出意外,赵国手中的那块黑白玄玉也要入秦国之内,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将帛书放在条案之上,观武真君阅览之,顿弱徐徐退入厅中,继续言道。
身为名家弟子,于长生不老之事并不关心,但七块黑白玄玉背后的事情却不能够不关注,经过七块玄玉的扰动,七国明里、暗里的力量涌现,正合先兆。
“中山夫子不存之后,中山剑馆不足为虑。”
“这件事,少府令办的很漂亮,我会文书而上大王的。”
有郭开在,那块黑白玄玉随时可入秦国只手,为了成就手中这道帛书上的战果,周清能够猜得出罗网付出的代价,但那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顿弱先生此行,想来不仅仅是为了这道帛书吧?”
“不日之后,我将前往燕国,寒冬将至,燕国即将呈现诸夏最美的景色,我很期待,若有事可办之,当直言也。”
随意将手中的帛书放在条案上,指了指一侧的座位,示意顿弱不必多礼,灵觉一转,观其动静,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音而应。
“武真君明鉴,说来,顿弱却有一个不情之请。”
“此行特想向武真君讨要一份荐书,我有一师妹公孙玲珑武真君曾见过,近来,我多忙于行人署之事,少教导师妹,故而,顿弱之意,想要将师妹至于小圣贤庄荀夫子门下。”
“荀夫子学贯百家,于名家之才学有很深的见解,师妹学道其下,当有所得,然顿弱声名不显,恐误了师妹修行,故而斗胆请武真君写就一份荐书。”
于此行来意,顿弱心中忐忑也,诸子百家各有其道,但数百年来的争斗,使得能够存活下来的百家要么是当世显学,要么是苟延残喘。
名家虽还有传承,但师尊公孙龙子逝世之后,便在百家中不显,再加上离坚白、合同异的纷争,名家更是不振,看着师妹待在自己身边修行,断断续续,颇有不忍。
是故,思来想去,便有了今日之行。
“学道荀况门下?”
“此举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况且公孙玲珑还是公孙龙子的嫡系后裔,身份上不必多说,以荀况之才,足以教导之。”
“如此,先生当暂等片刻,我当即刻写就荐书!”
儒家掌门公都子不存之后,小圣贤庄内便只剩下荀况这一位辈分最高的名宿,寻常之人根本不可能拜入其门下,一者辈分不合,二来,荀况闭关问道,没有太多精力。
但以自己的荐书,想来荀况还会给面子的,顿弱所谋,功劳甚大,此等随手而为的事情,如何不能够应允,迎着顿弱希冀之目光,周清颔首而召来一侧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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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雨雪纷纷,垂落无尽汪洋,水气蒸腾之下,极目而视,满是朦胧盛景,挥手一招,那精致的六角雪花落入掌中,细细观之,许久不化。
“小灵,小衣没事吧?”
于肺部滋养出罡气之时,周清便是起身,带着小灵、小衣二人北上燕国,若是从陆地行之,还需要跨越赵国,前往燕国蓟城也需要绕一个大圈子。
但如果乘船渡过内海,那就另当别论,久居内陆,鲜少乘船,更别说在此等水域之上而进,原本雨雪纷飞的天气之下,并无大船敢行进,但重金之下,一切不可能都变成可能。
不过,其间,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小灵乘于船上,倒是没什么事,但小衣却似乎有点不适应,虽很少言语,但从其无时无刻的玄功护体可以观之。
晕船!
周清以一位非医家之人下的评语!
“师叔,妹妹在船舱内休息,暂无大碍,只是妹妹玄功护体,为何还会有这般异状?”
茶饭鲜少进食,多时休息,眉目之间都有些苍白,明显是病状而显,但妹妹传承《九宫万化》,当炼就百毒不侵之体的。
“无需担心,贸然入海乘船,身体异变未能适应,以小衣的修为,明后日当恢复无虞,这是两颗真人丹,你和小衣分别服下一颗,增强体魄为上。”
静立在漫天风雪的船头,任凭风浪席卷,船体摇晃,己身岿然不动,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玄光,极目而视,方圆数十里的一切入眼,鼻息之间呼吸海域独有的气息,一切都格外新鲜。
闻身后小灵之言,挥手间,便是两颗寸许方圆的异香丹药沉浮,奔至身前,只需要调理阴阳五行之气,便可化解一切,体魄在强健些许,就算在剧烈的船体摇晃,都无碍。
“是,师叔!”
小灵双手将那两颗丹药结下,道礼而入,没有迟疑,便是转身离开船头,前往船舱而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东胡
“这里便是燕国,果然好生寒冷的天气!”
乘船渡过内海,跨越数百里,在风雪交织之下,花费数日,才堪堪抵达燕国右北平郡南岸碣石之地,闻船家之言,周清三人缓步从船舱而书,迎面而来便是直透筋骨的猎猎寒风。
传闻在燕国的冬天,几乎每日都有雨雪,风霜加持,寒冷咧咧,放眼处,满是银装素裹,入手处,满是寒气缭绕,纵身一跃,道道玄光闪烁,三人已然站立在碣石岸边。
这一次,小灵与小衣二人都有些扛不住了,呼吁吞吐之间,满是冰霜凝结,体内虽有浑厚的内力抵御寒冷,但若是无时无刻的运转,只会无时无刻的消耗。
除非有师叔那般的修行,不然,还是老老实实穿着厚实的皮裘吧,登临海岸,体表柔润的玄光不断闪烁,低语外界的天地自然之力。
“想要真正无视天地寒热变化,非有化神,内外阴阳相合方可。”
屈指一点,便是两道至阳至刚的力量没入二人身躯,而后,挥手间,手上金光闪烁,虚幻转为实体,两件由纪数之力凝练的厚实皮袍扔给二人。
缓声而语,极目而视,借着天眼的加持,数里之外,倒是有酒肆的存在,对着二人轻语一声,踏步在前,己身着常服,踏雪而进。
“师叔,从小圣贤庄留存的燕国地图来看,这里距离蓟城还有千里之遥,中间少城池,多丘壑之地,若是前往辽西与辽东,就更远了。”
之前在小圣贤庄中,小灵也曾一览藏所拥有的诸夏地图,尽管那些地图有些年纪了,但对于燕国这等相对稳定的诸侯国,还是相当契合。
脑海中翻滚那地图所载,映照己身所处,明眸看向西北之处,那里是燕国五都核心之地的蓟城所在,也是如今整个燕国最为繁华之所。
一边说着,一边与妹妹穿着师叔递过来的皮袍,不多时,便是两具被皮袍深深包裹的身形跟随在师叔身后,只可惜,没有厚实的靴子,不过这等消耗的内力也已经大大减少。
“无需多想,先在前方停留一二,然后前往孤竹之城,那里应该有燕国独有的寒风之驹,顺着滦河北上,进入渔阳,通上谷,入蓟城。”
踏雪无痕,每一步迈出,便是十丈的距离被抛在身后,小灵与小衣只得施展身法极力追赶,虽说,冬日的燕国是极美的,但似乎现在并未感觉到。
唯一察觉的,便是刺骨的寒冷,看了看前方随意而行的师叔,同妹妹无奈的看了一眼,运转玄功,极力前进,现在有一杯热茶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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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的,来两斤燕国烈酒,再来你们店里的特色菜肴,快快上来!”
临近碣石之地,自有小小的集镇矗立,寒风雪日,虚空之上不显骄阳,环顾四周,也不清楚时辰为何,崎岖道路上,早已有尺厚的白雪。
非三人身法使然,想要走过去,还得花费不小的功夫,快速的入集镇之中,寻到一处人进人出的酒肆,大门紧紧闭上,严防寒气入内。
敲门而入,顿时恍若两个世界,一只只火炉燃起,温热的气息充斥整个酒肆上下,其内更有一丝丝烈酒醇香,烤肉之香,口中说道齐国的方言,在这里倒也通行。
虽是这等时日,但酒肆内的人也不少,放眼看去,也有七八位壮实的汉子,或有相识,或不相识,各自饮酒吃肉,好不快哉。
“好咧,三位客官,里面请!”
看着对方扔过来的一块金饼,皂衣小厮眼中一亮,连忙手忙脚乱的将金饼接在手中,整个人陡然间兴奋起来,连忙上前引路,将此刻烛火映照的明亮厅堂内,最为干净、最为暖和的一处收拾出来。
“三位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很是麻溜的将一切收拾完毕,小厮躬身再次笑道,返回后满的厨房,快速催促了起来,这等时日,店里来了这般一位不差钱的贵客,自得好生伺候着。
靠近火炉,滚滚热气袭来,令得小灵与小衣二人又是有些忍不住了,刚穿上的皮袍顿觉又热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将其褪下,不然待会饮酒吃肉又是麻烦了。
吱!吱!吱!
忽而,酒肆的大门再次被敲开,又是一股股寒风呼啸而入,风声皱起,旋即,便是被关上,不过,厅内却陡然多了两位白色厚实皮袍加身的健硕男子。
每一人的手中均提着一个麻袋,伴随着刚才外面寒风的吹袭,一缕缕浅浅的血腥之气荡漾其内,令得正要一饮热茶的小灵鼻息一动,目光瞥了过去。
那是独属于人的血腥之气,还很新鲜,尚未完全散去,除此之外,余光所视,那二人手中的麻袋中,还隐隐的浸染一滩滩血红之色。
“哈哈哈,韩大侠、宋大侠,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是等了你们很久了,看你们的样子,此行该有不小的收获吧。”
“快来饮一碗烈酒,暖暖身子,于我等说说,这回又杀了多少东胡人!”
随着那房门前二人的陡然出现,似乎整个厅内的诸人都为之神情一悦,连忙纷纷起身,看向那二人,寒风之下,通体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二人。
目光落在二人手中的麻袋之上,更是兴奋不已,口中朗声而道,一边斟倒烈酒,一边迎向二人。
“哈哈,诸位客气也。”
“此行我与宋兄,一共埋伏斩杀东胡骑兵三十一人,我杀了十七位,宋兄杀了十四位,这是他们的首级,于诸位一观。”
各自放下手中的血色麻袋,二人缓缓褪下厚实的皮袍,将其置于一旁的架子上,随后,有拎起那麻袋,迎着厅内诸人的目光,朗朗笑道。
出声者,青年模样,灰色麻衣加身,剑眉横挑,虽不算俊逸,但举手投足之间,顿显一丝沉稳与坚毅,方正的神容上拿起麻袋,晃了晃,扔给面前的那些人。
另一人,虽未出声,但眉宇之间,同样充斥着斩杀东胡之人后的快哉与兴奋,除去厚实的皮袍,腰腹中露出一只短刃,拎起手中的麻袋,同样扔了过去。
旋即,二人相视一眼,朗朗大笑不绝。
“实在是大快人心,那些东胡人,每逢深冬时日,便南下右北平,侵扰庶民,劫掠庶民,可恶至极,好在今岁有两位大侠在此,不能让他们继续作恶。”
“近月来,被两位大侠所杀的东胡人已经超过百五,前几天,听到传闻,似乎那些东胡人都不敢到我们这里来了,哈哈哈。”
那厅内的诸位见到对方扔过来的麻袋,满是欢欣,仿佛那麻袋中盛装的是珍宝一般,丝毫不惧的将麻袋打开,伸手便是拿出一个上好头颅,细细一观,诸人又是大笑。
正是那些东胡人,满头的头发梳拢成小辫,迥异诸夏风俗多矣,期间还有未曾瞑目着,若非他们已经死了,更要好好教训他们一二。
“无妨,如果接下来那些东胡人不在南下,我与宋兄商议,当北上找寻那些人,当今之时,官府不再理会这些,只有我们自己做了。”
那韩姓的青年男子徐徐上前,摆手而道,看着麻袋中的东胡人,肆意侵扰诸夏之民,可恶至极,当杀不赦,伸手接过面前一人递过来的烈酒,一饮而尽
“掌事的,韩大侠与宋大侠凯旋归来,你还不送上烈酒助兴!”
风雪之天,斩杀东胡之人,实在是侠士风范,看着两位大侠的义气之言,厅内诸人感叹,当即,一人连忙高声而喝,看向厅内一隅。
“哈哈,两位大侠为燕国除害,我等小民能做的不多,但这烈酒与烤肉还是管够的,今天随便吃,我代表乡里拜谢两位大侠。”
呼吸之后,那厅堂内一隅柜台之后,一位中年模样的富态汉子走出,满面油光,面上带着浓郁的笑意,上前拱手一礼,看着麻袋中的那些头颅,又听着门外停驻的诸多马匹,姿态更是低下。
当即,又召过小厮,吩咐而下,速速取来烈酒、香肉,以犒劳两位大侠。
“此等天候,人际不显,这里相聚,便是缘分,岂能让掌事费心,门外还有我与宋兄缴获的二十匹寒风之驹,待会掌事可自取一匹。”
“其余十九匹马与这些东胡贼首还请掌事代为处理,所得钱财,当补偿今岁那些被东胡侵扰的庶民,若有剩余,当搭桥铺路,以做义举。”
韩姓男子回着那掌事一礼,近月来,诸人一直在这里汇聚,彼此也算数息,此等偏僻之所,开辟酒肆,本就不赚什么钱财,让掌事劳累出事物,不忍也。
旋即,单手指着门外仍在低鸣嘶吼的寒风之驹,又指了指麻袋中的东胡贼首,这两样东西可是很有销路的,他们没有门路,但掌事有。
“哈哈,两位大侠多仁义,我等小民能做不多,酒肉不过外物。”
“一如往日,诸位再次做个见证,门外二十匹寒风之驹,若是贩卖至孤竹之城,当可得百金,那三十一颗东胡贼首头颅,当可得三百一十金。”
“统共四百一十金,数日后,在下当接济乡里,若有剩余,自当善举,诸位以为何?”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司命
自从燕国昭王伐齐之后,虽有所得,但后来田单反扑,燕国反而被攻城掠地,其后燕国惠王、武成王、孝王时期,更是屡屡攻赵不顺,损兵折将超过二十万以上。
时值燕王喜继位,更是攻赵大败,大将剧辛被杀,军心涣散,朝纲不济,再加上太子丹不在国内,一时间,军政更为不稳。
数年来,燕王喜秉承先祖召公无为而治,多闲游杂耍行宫之内,不理政务多矣,是故,百年来,一直盘踞在北方的东胡人崛起,不断侵扰右北平与辽西、辽东等地。
近两年,更是胆大南下侵扰庶民,千里区域,恍若平地,骑乘寒风之驹,来去自如,官府虽无力,却有悬赏在上,杀一位东胡人,奖赏十金,是故,民间多有杀伐决断游侠之人。
按照官府定下的价格,三十一颗东胡贼人头颅当有三百金,寒风之驹同样是上佳好马,一匹五金当为合适的价格,掌事环顾一周,躬身拱手一礼。
除去东胡人,对于自己这个酒肆来说,也是一大好事,免得民众畏惧东胡而不出,那么,自己的酒肆也就没人前来了。
“甚好!”
“甚好!”
“……”
听掌事之言,厅内诸人都没有任何意义,此般更好,燕国秉承周朝王道,德政连绵,此等事情虽没有下书语,但也盛却万言。
旋即,一众人连通两位大侠,汇聚一处,先自行宴饮起来,好不热闹。
“是他!”
“他竟然来到了燕国?”
于厅内的周清三人来说,与另一边所发生的种种倒是没有太大兴趣,不过能够自发为乡里铲除东胡人,也算是不错的侠义行为。
比起那位伪善的墨家弟子,好上不少,灵觉扩散,随后,周清眉目一怔,头颅微转,在那韩姓男子的身上多看了两眼,眼眸深处,浅浅的紫色玄光为之闪烁。
“师叔,您认识他们两个?”
“那二人都是先天武者,不过那韩姓之人的修为似乎还要超出我与妹妹一筹,剑气内敛,攻伐之力甚强!”
厅内火炉一旁的条案旁,近距离之下,小灵闻声,亦是与妹妹好奇的看将过去,灵觉一闪,那斩杀东胡人的两位侠士,的确不俗,修为都不差。
更何况,师叔好像还认识他们中的一位,甚至是两位。
“算是认识,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会出现在燕国。”
韩申!
当初自己曾经在公孙丽,也就如今的骊姬身边多次见到之人,其人也是早已被自己镇杀的荆轲师兄,三人一同学艺于卫国大将公孙羽麾下。
濮阳城破,卫国国祚虽存,但实则已亡,荆轲被杀,便只剩下韩申与公孙丽二人待在一起,还在咸阳的时候,也曾看到对方数次,紧紧跟随在公孙丽身边,未曾离去。
但万万想不到,本该在咸阳的韩申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一身的修为也已经达到先天绝巅,体内奇特的玄功运转,锋芒剑气内敛,所修应为顶级功法。
至于他身边的另外一人,周清倒不太认识。
“小灵,既然这里便是有寒风之驹,你且去买上三匹,也省却一番麻烦。”
无论对方因何出现在燕国,都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先前听言,二人缴获了不少东胡人的马匹,正合自己所用,挥手间,便是一个盛装金饼的锦带递给小灵。
“是,师叔!”
小灵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耳力之下,听着门外那一匹匹马匹嘶吼之音,行走在诸夏,这等代步之物可是少不了,对着师叔一礼,拿过钱袋,便走了过去。
“小衣,身体可还有异样?”
一侧,那静怡的紫衣少女正轻轻的持水壶,斟倒滚热茶水,一遍而过,挥手间,浅紫色的玄光掠过,一道道水韵消失不见。
复归其上,在徐徐将三只茶碗秀手推至三人的位置之前,一语不发,一语不落,就那般静静的跪坐在条案旁,明眸灵动闪烁,静观世间万物。
“前辈,并无大碍。”
天籁传音,空灵脆语,纯白的面纱遮掩容颜,下山几近两载,尽管经历红尘,但身姿也伸展开来,天地元气冲刷,整个人越发亭立起来,一身修为也在逐步进展。
这般修炼下去,五年之内,破入化神有不小的希望。
“你所修为《九宫万化》,乃生机勃发之道,而燕国此时乃万物凋零之气充斥,于你本源,颇有不合,但若是你能够妙悟阴阳,同化天地,当有大进步。”
对于小灵与小衣,一路之上,自己都是一般的用心教导,并未拔苗助长,一切都是二人参悟玄妙提升修为所得,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阴阳变化之妙化作玄光没入其身。
“多谢前辈。”
曼妙的身躯为之一颤,通体隐约的浅紫色玄光笼罩,一闪即逝,恢复原样,感受心间深处多出来的信息,连忙阴阳道礼。
“三位客官,你们要的燕国烈酒来了,还有本店特色的肥羊烤肉,请!”
正待小衣慢慢消化所得之时,那皂衣小厮终于再次近前,手中端着一个宽大的托盘,一个承载酒水的陶罐坛子,一直正冒着热气的闷香烤肉与佐酒上佳之物。
麻利的将酒水与菜肴放置在条案上,旋即,躬身而退。另一边,小灵还在和那些人交流,略微听之,并不困难。
“前辈,请!”
烈酒上前,小衣将心间沉浮的种种玄妙信息收拢,挺立身姿,挥手一招,那那个坛子入手,劲力所至,塞子吞吐而出,旋即,便是一道略显浑浊的水流入碗中。
期间夹杂一顾浓郁的酒香,虽不似齐国天上人间那些真正的美酒醇香,但在此处寒冬雪日,嗅入鼻息之间,颇有一股别样的暖意。
双手将这碗燕国之酒递给玄清子前辈,记忆中,前辈的身边总是有女子伺候的,那些人不在,自己伺候一二,也当无妨。
“你也尝尝看!”
任凭小衣忙来忙去,其人虽不多言,但心中之言怕是超越小灵多矣,对着小衣颔首而笑,伸手接过酒碗,看着其复归原样,兴趣之下,屈指一点,同样一道酒水从坛中流出,盛装入碗。
“这……,是,前辈。”
酒水的话,小衣自然是喝过,不过那是在天上人间,而且多为果酿之酒,并无烈酒,如今猛听前辈之言,秀丽的容颜为之一愣,灵动的双眸更是紫光闪烁。
看了玄清子前辈一言,想了想,倒也是双手端起酒碗,又看了前辈一言,在前辈的注视下,一手轻轻掀起面纱,红唇轻抿了一口。
“咳咳…,咳咳……,前辈,这酒太苦太辣了!”
刹那间,在那碗中酒水入口的瞬间,小衣的那双灵动之眸瞪得混圆,掀起的面纱未曾落下,肉眼可见,便是一股别样的红润之意顿生。
随后,便是一阵轻咳,连忙放下手中酒碗,秀手轻怕着胸口,体表玄光涌动,熟悉之后,才缓缓恢复原样,再看向面前的酒水,避之不及。
“哈哈哈……。”
周清朗声而笑,一口饮尽手中烈酒,虽是烈酒,但实则其内似乎夹杂着其它的东西,并非纯正的酒水,入口苦涩与辛辣并存。
若是普通人喝下,想来胸腹之内,烈焰顿生,足以短时间抵挡外界寒风。
“师叔,那掌事有言,待会我们离开的时候,随意挑选三匹就可以了。”
“嗯,妹妹,你怎么了?”
刚喝下手中烈酒,小灵已经将事情办妥了,简单而语,鼻息间嗅着条案上的热腾美食,顿时心有意动,忽而,又听妹妹轻咳之音,顿时,奇异道。
“这酒太苦太辣了。”
白皙的秀手指着面前的那只酒碗,其内几乎没有损失,还是满的,脆语空灵,酒水入喉,血气上涌之下,尚未完全平复。
“燕国烈酒?”
“师叔,请!
自顾自的拿起坛子,倒了一碗,迎着妹妹颇为忐忑看过来的目光,先是轻抿了一口,的确苦涩与辛辣,但当初在楚国与魏国,也喝过类似的酒。
数息之后,全部入腹,顿时,一股股火焰般的感觉顿生,估计是妹妹不常饮酒,以至于忍受不了这等烈焰的口味。
没有多言,又连忙给师叔满上一碗。
“小衣,要不要再尝尝?”
一个静悄悄的小丫头,亭立无双,比起焰灵姬与白芊红的外显妩媚与活泼,其人更加内敛,闲暇无聊,多有挑趣之心。
“前辈!”
一语出,令得小衣周身又是淡紫色的光芒一闪,双手连忙不住摆动,空灵之音落,满是浅浅的拒绝与避退之心,观此,周清又是轻笑之声不绝。
“妹妹,师叔和你玩笑呢,无须如此。”
小灵见状,先是有些惊愕,随即似乎明悟了什么,不由也是笑意绽放,摇摇头,对着妹妹轻语一声,与师叔再次饮下烈酒。
小半个时辰之后。
三人在酒肆之中酒足饭饱完毕,略作修整,便是走出酒肆。厅内另一侧,韩申等人仍旧在不住宴饮,哗闹之音不绝,观诸人神色,皆有醉意。
知会了掌事一声,从厅外牵走了三匹全副装备的寒风之驹,皮袍裹身,翻身上马,迎着仍旧未停的雨雪,向着西北方向的孤竹之城奔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北狄
风雪盖天,骑乘寒风之驹奔至孤竹之城,放眼处,满是荒凉之景,入城内,街道之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虽然一间间店铺、酒肆还在开着,但内部人员不多。
三人并未在城池内停留,略微购买了一些日常所用,便是出城离去,沿着临近的滦河,一路北上,寒风越发之盛了。
“师叔,燕国的人也太少了,我们都走了近三百里,还是没有一座城池!”
数个时辰之后,天色逐渐昏暗下来,顺着脑海中的地图一览,按理说,应该有城池在这附近的,但刚才路过之时,只剩下断壁残垣了,城池早已不存。
白日的时候,虽有雨雪而落,但有着厚实的皮袍加身,还未觉有太寒冷,但临近夜幕时分,却陡然间天候骤降,体内玄功不断运转,抵抗外界,再加上时不时的喝上一口烈酒,暖暖身子。
“当年齐国反扑,一路从赵国打过去的,一路是水师从碣石而入,燕国许多的城池被毁,民丁被杀,小圣贤庄的那些地图留存都有数百年了,想来也有不准的。”
“前面是一个低矮的丘壑所在,今夜我等先待在那里!”
燕国的实力如何,周清早就与二人说过,乃是诸夏之国中,八百年来一直比较稳定处于中下游的存在,虽然实力不显,但也因为僻处东北苦寒之所,列国争霸中原,未曾多理会。
只可惜,列国虽不注意燕国,燕国却总是想找存在感,百多年来,一直攻打赵国、齐国,虽然都是败仗居多,但好歹也令诸夏知晓燕国的存在。
连续骑乘,身下的马匹都有些累了,鼻息吞吐满是炙热的白雾,周清驾驭在前,小灵二人紧跟其后,向着极目而视的远方丘壑所在行进。
“有人?”
不过,还未等三人靠近的时候,周清陡然嘞住马缰,灵觉扩散,天眼洞开,在那一隅幽谷的狭小所在,正有不少的人在其中,周围也多有马蹄印记。
“竟然被我们碰到了东胡人,……恶行突显,罪行当诛,小灵、小衣,你们两个前去将他们清理掉!”
细细感知之下,周清眉目陡然寒气四射,双眸深深眯起,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道道女子凄厉之声,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道道嗜血狞笑之声,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道道残酷之音,挥手而令。
“是,师叔!”
小灵虽未有察觉感知,但既然师叔这般说,肯定有这般之事,当即,同妹妹相视一眼,翻身下马,身法纵横,踏雪无痕,短短十多个呼吸,便已经跨越数百丈的距离。
潜伏而行,收敛浑身气息,再有十多个呼吸,便是来到刚才师叔所言的丘壑一隅,灵觉扩散,顿时一道道马匹的低吼之声回旋,一道道女子哭喊的凄厉之音想起。
虚空中,已经没有了雨雪,但寒风侵掠,飒飒作响,隐藏在一块巨石之后,俯览那一隅山谷的所在,入眼处,便是数十位迥异中原人的壮硕,马匹被束缚在大地之上,火焰燃烧在幽谷深处。
在那幽谷的深处,寒风未达之所,借着夜幕尚未完全落下的光芒,借着幽谷深处的火光,一位位赤身裸体的那些男子正在极深处将一位位口吐凄惨燕国口音的女子压在身下。
绝望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此,似乎更能够激发出那些奇特口音之人的兽行,朗声大笑之音不绝,时不时的从同伴手中接过香气扑鼻的烤肉。
“那是……,该死的东西,他们是东胡人,该杀!”
定睛而观那些装束迥异之人手中之物,虽是烤熟的肉类食物,但其形体何其相似成人手脚,幽谷火焰之旁,更有一具具被刀剑撕裂的残肢。
猩红的鲜血流淌一地,肆意的狂笑,肆意的放纵,肆意的蹂躏此行所得,一桩桩事物沉浮眼眸深处,小灵直接身化流光,俯冲而下,双手掐动道印,刹那间,四周大地之上的白雪化作一根根凝练冰剑,笼罩幽谷诸人。
小衣亦是紧随其后,九宫万化施展,平地生出秋兰,只是,在这处万物凋零之所,生机不显,威能有损,尽管如此,对付那些比普通人稍强些许的东胡人,还是不成问题。
瞬息袭杀,那一位位肆意施虐的东胡人被一根根锋芒的冰剑镇杀,被一条条元力化形的紫藤镇杀,十个呼吸之后,幽谷深处,那近三十位东胡人不存,尽皆倒地。
只剩下幽谷极深处那些仍旧在痛哭的燕国女子,一动不动的平躺在大地之上,赤身裸体的决绝之意弥漫,虽然有觉身上那些肮脏的东胡人被杀。
但眉目之间仍旧有些癫狂,五六位女子赤足踏入幽谷,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避寒之物,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癫非癫,看着火焰之旁的那些残肢,更是疯狂而起。
嗤!嗤!嗤!
凌空而落道道锋芒指力,洞穿那些女子的眉心,了结生机,紫色的玄光衣衫,周清出现在幽谷之中,环顾四周,有看了看被自己镇杀的燕国女子,摇头轻叹一声。
“他们的乡里族人尽皆被杀,己身又遭到东胡人凌辱,神志已然失常,强行存活下去,在即将一天下大势的纷争面前,或许有更为悲惨的下场。”
“燕国奉行王道,周礼完美传承,就是今日不死,也不会长久,我们走吧!”
亡魂于此,东胡人为之陪葬,也算是自己能为他们做的不多之事,左右看了一眼,一步踏空,凌风而立,双手掐动印诀,引动浩瀚之力,一掌落在下方幽谷,刹那间,整个狭小的幽谷为之崩溃。
一块块石块化为细小之物,填充其内,大地塌陷,土壤覆盖其上,白雪漫天,顺从元力的操纵,抚平这一切外显,无论是东胡人,还是那些寒风之驹,都彻底的埋葬其内。
再次看了此处一眼,深深呼吸一口气,紫光闪烁,出现在马匹之上,想不到如今的燕国之内,东胡人竟然已经这般猖獗了,而燕国竟然不予处理。
任凭麾下的臣民遭受东胡人的侵掠与凌辱,此等国度有何存在的必要。
“师叔,出现在燕国的东胡人好像很多,驰骋右北平区域,恍若无人,燕国难道真的连他们都管不了了?”
于东胡人,数月之前,游历至齐国东北区域的时候,也曾听齐人说道,那是如今经常从右北平、辽西等地骚扰燕国的一支北狄之人。
虽如此,但是在数百年前,北狄的势力可是直接占据右北平、辽西、辽东广阔之土地,春秋岁月,北狄侵扰燕国,霸主齐桓公兴兵讨伐,将孤竹、渔阳、辽西等地的北狄山戎之人击败、击杀。
其后,燕国从将势力深入到滦河以东,开辟右北平郡,再加上百年前燕国大将秦开的统兵,再一次击溃北狄东胡之人,开辟辽西与辽东诺大之地,几近直入箕子朝鲜的汉城,将整个燕国的疆土扩展至最大。
“燕国纵是有心,也是无力!”
“燕国惠王之时,为了重现昭王时期的盛事,兴兵伐赵,结果大败而归,损兵十多万,燕王喜继位之初,也曾统兵伐赵,被李牧击溃,损兵近十万。”
“昭王以来,当初掠夺齐国的财富耗费感觉,将才不显,内政不济,如何有力量对抗东胡,根据咸阳的消息,如今的北狄之中,匈奴逐渐崛起,一统西狄,东胡亦是重现当年的强势,一统东狄各族。”
“二十年来,秦国九原之地,蒙骜、蒙恬先后驻兵其上,赵国云中、雁门之地,李牧驻兵其上,燕国上谷、渔阳同样有兵士镇守。”
北狄者!
乃是诸夏对于北方蛮族的称呼,春秋以来,战国乱世,对于诸夏如此,对于北狄也是如此,数百年来,生活在北狄的各族甚多,有山戎一族、东胡一族、匈奴一族、赤狄一族……
但历经争斗,如今北方蛮族也即将由多而少,匈奴的头曼崛起,统兵征服各族,东胡王崛起,统兵征服各族,控弦之士以十万计,真要打起来,燕国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当初咸阳廷议一天下大势,秦国虽兵员不少,但也得抽出十万,乃至二十万以上的虎狼之师镇守边关,以防匈奴南下,没有匈奴,东出之力更强。
“难道就不能够将那些北方蛮族彻底灭掉?”
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刚才那处寻好的区域不合,只得另寻踏出,信马由缰,小灵好奇的问询道,那些蛮族虽是不弱,但很明显,比不得诸夏各国,不然早就南下了。
“你……这个想法,很不错,也许,将来待大秦一天下大势,可抽出力量北击蛮族,将他们彻底消灭,永除大患!”
“至于现在,他们的份量还不够,欲要攘外,必先安内也!”
那些蛮族身为祸患,自是得需要铲除,但以如今诸夏战国的矛盾,北狄不过小患,但它日诸夏一统,他们就将成为大患,期时,统合诸夏之力,一举灭掉,当更加为上。
对着身侧的小灵看了一眼,很是赞赏的点点头,想要不再受那些人的侵扰,最好的方法就是灭之绝之。
第四百七十章 分沟礼燕
以燕国此时的国土,丝毫不亚于三晋之地,韩国不过方圆零碎千里之地,魏国不过方圆一两千里,赵国不过方圆两千里,而燕国冬至辽东,西至代郡、上谷,南至大河,北至滦河之源。
然则,若是论其内所存人口,却不显多矣,数日前登临碣石海岸,沿着滦河一路北上,千里区域,不过两座城池,还都是两座极为荒废的城池。
驻兵极少,城郭二三里,与其说城池,更不如说是一个哨点,烽火台立下,时刻警醒西侧的燕国核心之地,感此,周清三人也就没有继续北上,直接跨越滦河,进入渔阳之地。
比起右北平所在,渔阳之地却是繁华繁闹许多,毕竟,燕国五都之一最核心的蓟城便是在渔阳之旁,一路而过,城池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路途之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燕国存世八百年,一共有五都,和齐国一样,分居而立,各掌军政之权,大周初立,都城为燕地,其为燕国第一座都城。”
“其后,燕国九世平庸,又有北狄山戎侵扰,燕国迁都临易。后不久,值姜氏齐桓公九合诸侯,尊王攘夷,一匡天下,以霸主的地位助力燕国的山戎侵扰,燕庄公便北上营造第三个都城蓟城。”
“其内,燕庄公有感齐桓公大恩,亲自相送齐桓公回国,甚至于出了燕国之境,齐桓公感此大礼,随即将自己走过的疆土,一并送给燕国!”
周礼有云,诸侯相送,非天子,故不出境。燕庄公以诸侯身份将齐桓公送出疆外,本就不合礼仪,或有尊崇齐桓公之意,但齐桓公的做法还是相当仁义。
大手一挥,分沟礼燕,两百里土地直接送给燕国,舍此两百里土地,齐桓公声名更盛,所得远超于此,管仲之谋,可为大才。
“平白得了土地,燕国可是赚了。”
三人纵马行走在浴水之旁,此为燕国境内第二条横贯境内的大河,渔阳西行千里,至上谷郡,那里苦寒至极,为燕国守边之所,没有停留。
沿着浴水直往南下,八百里外,便是燕国上都蓟城所在,越是向南,浴水两岸的集镇、城池越发之多,三人行进的速度也逐渐缓慢了下来。
听师叔述说燕国王室,小灵、小衣二人听得有趣,燕庄公得了齐桓公之力,驱逐山戎,不仅东拓疆土,还得了齐桓公的好处,这个买卖可以。
“齐桓公称霸诸侯,施以德政王道,燕国为召公封地,有此遗泽倒也不错,只可惜,春秋渐晚,北狄仍旧强横,南下攻打燕国,使得燕国又一次迁都到临易。”
“子之之乱,燕昭王在易水之旁高铸武阳之城,为燕国下都,黄金台引来大才便是其内,同上都蓟城遥相呼应,其时,又有大将秦开征伐辽西与辽东,又在那里高铸襄平之城,以为第五都!”
燕国有五都,齐国也有五都,但齐国五都却有七十二座大城池相依靠,而燕国之内,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是所以,齐国自姜氏桓公以来,始为大国,而燕国不显。
说道燕国五都之事,如今最盛者当以上都蓟城与下都武阳之城为上,其余三都逐渐荒废也,顺着浴水南下,天候随即隐约暖和了起来。
或许因为人类的身影越来越堵,也许是因为靠近太阳之南的缘故,虽如此,小灵与小衣身上仍旧披着厚实的皮袍,这些天,也熟悉了这般壮硕。
脚踏羊袍之靴,头戴周清以纪数之力,凭空显化的棉帽,将头颅牢牢的包裹其内,只剩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只可惜,据自己所知,棉花这种东西似乎还未在诸夏出现,亦或者已经出现,而不得所用。
“师叔,那些神草看来还真不好买,我们都已经过了六个城池了,但那些商铺里面都是一些年份甚浅的神草,和我们在齐国所得相差甚远。”
沿着浴水南下,一路之上,小灵二人对于燕国内诸般特产倒是有些兴趣,衣食住行皆有,但若论最有吸引力者,当属神草。
其余东西在诸夏其余各国也能够找到更好的,但唯有神草似乎只有燕国存在,根据问询,在那些商铺中的确有数百年的神草。
只可惜,都是刚出现,便是被公室贵胄买走了,根本不会流出去,就算流出去,也声名不显,不为外人得知,能够售卖的,都是一些细小神草,年份不足,功效不足。
对于筑基、炼气的人来说,或许有些作用,但对于先天乃至更高,不过泡茶喝而已,回想着自己半个月来,在那些商铺内的遭遇,小灵便是有些轻叹。
“神草这个东西,多入王族、士族之中,但神草年份越高,那些普通人越是不能够多多服用,故而,他们不过替我们收集罢了。”
“此等之物,收入密室珍藏可惜,月前,离开临淄的时候,我曾吩咐顿弱先生,以秦国之名,向燕国讨要一些特产之物,以合两国之好,想来燕王喜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个人的力量寻找神草之物,自然甚是艰难,但以燕王的力量,估计所得会超出自己期待,燕王收集的其它东西送入咸阳也就算了,不过神草这个东西自己截留部分倒也无妨。
只可惜,自己不精通服食之道,上古秘传,道者有三道,一者炼气术,一者房中术,一者服食术,三道皆有人臻至至高。
服食之术,既可以服食天地精华之物,也可将天地精华之物化作更为神妙的所在,服用之,当有大妙,天宗之内,虽有残卷,但根本不全。
而阴阳家内的云中君,精通服食之法,甚至能够炼制出羽化丹这等对于化神绝巅武者都有奇效的东西,想来传承无垢。
它日,有机会当一览。
“师叔,此举算不算以权谋私?”
跟随者师叔身边这般久,自然知晓师叔的行事风格,不拘凡俗之礼,上有秦王盛宠,又有封君之位加身,行走列国,尊荣多矣。
不过此举可是有些违背秦国法治,保不准秦廷内有人会说些什么。
“如何算以权谋私?”
“是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徙,我以天宗传人身份,领高位,入中枢,却鲜少理会中枢之事,那些人应该谢我才是。”
“天地万物,阴阳相生,纯粹之阳不存,纯粹之阴不显,修行之道与治国之道相通,否则,当年祖师也不会有言,治大国若烹小鲜。”
遍数秦国孝公以来的诸多领国政大才,若要走的长远而安稳,必得精通此道,商君尽公不私,孝公殁,商君为之身陨。
张仪相秦,惠文先王器重之,其人纵横捭阖,纵然得罪山东六国,但晚年却安稳归魏国,余生不显,其后甘茂、樗里疾、应候……等等皆如此。
“师叔妙言。”
小灵为之颔首,尽管师叔的年岁不必他和妹妹大多少,但一言一行却似乎比赤松掌门还要身合大道,无怪乎能够在这般年岁就臻至悟虚。
闻此声,心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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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城!
从登临碣石海岸,到如今历经风雪跨越右北平以西的半个燕国,耗时月余,而今,终于行至如今燕国的上都,如今的核心之城蓟城!
近四百年前,燕国将黄帝后裔所在之蓟国灭掉,随后未久,燕庄公营造此都,蓟城便成为燕国都城之一,数百年来,虽有变迁,但如今,却已然成为整个燕国最为繁华之城。
南北长九里,东西长七里,虽有逾越,但礼乐崩溃之下,蓟城已经算是七国都城最小的一个了,就是如今楚国刚刚营造的郢都,辽阔都超越蓟城。
仿周朝洛邑而建造,方正无虞,四周开十门,引浴河之水,化为护城之河,并行水韵流转蓟城内部,自成循环。
周礼而下,都城遥相而应大周镐京,以西南一角为王城所在,占据整个城池的六分之一所在,东侧则为王室、重臣所在,偏北一隅,则是大商贾汇聚之所。
城北之区域,西北之所为王室园林、游玩之地,东北之处诺大的区域则是庶民、手工所在,占据整个蓟城近三分之一的区域。
十门而开,平坦而又宽阔的官道绵延,自浴水而下,从西门而入,比起其它中原各国高大的城门,蓟城则是不显,但观人员汇聚,亦是繁闹不已。
下马而行,漫步踏足蓟城之内,历时一个月,燕国的言语自是明悟,灵觉扩散,瞬间笼罩不大的蓟城所在,虽受到都城之势的抵抗,但并无大碍。
不过,比起弱韩的新郑,蓟城之内,倒似乎有不错的武者坐镇,燕国虽弱,但商贾却不理会那些,各自有着自己的车马之队,将诸夏其余各国的特产贩卖,将燕国的特产装车。
往来之行,得利益甚多,宽阔有序的街道之上,值未时,两侧的商铺之内,仍是人满为患,燕国虽远离中原,但似乎中原的一切在这里都可以看到。
蜀郡的云锦、秦国的美玉、韩国的弓弩、魏国的铁器、楚国的珍贵林木、齐国的海域珍珠……,凡此种种,入眼处,不比咸阳的尚商坊差。
第四百七十一章 雪中神女
“小师叔!”
蓟城,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之内,火炉齐备,条案陈列,美酒醇香四溢,菜肴平铺无尽,清香缭绕整个厅堂之内,身姿曼妙的侍女来回而动侍候着。
伴随着厅前上首那一道紫色玄光闪烁,刚沐浴更衣过的周清出现,见状,宗琼与鹦歌在前,几位天宗弟子在侧,拱手一礼,脆音而落。
随之,小灵与小衣二人已是轻装加身,徜徉在这处温暖的厅堂内,实在是舒适至极,上前亦是对着师叔一礼,而后,归位。
“无需多礼。”
“小灵,这是你宗琼师姐,入门更早于我。”
挥手间,一道道柔和的力量滚动而出,将面前的诸人搀扶而起,随意的盘坐在上首绒毯之上,对着一侧的小灵介绍道。
以小灵的资质,再加上自己的培养,将来破入悟虚而返有很大的可能性,作为天宗的传承者足够了,此行带着他随自己游历诸夏,既是增进修为,也是在红尘之中见识诸般。
“小灵见过师姐!”
闻周清之语,一袭浅蓝色锦袍加身的小灵连忙起身,拱手道礼,于宗琼师姐,也听师叔提起过,乃是师叔下山以来就跟在身边的。
如今的修为已经臻至先天绝巅,距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很得师叔看重。
“小灵师弟,于你之名,师姐可是早有耳闻,能够得师祖看重,资质的确不凡,在你这个年纪,师姐可还在炼气通脉徘徊的。”
于小师叔带在身边的这位师弟,宗琼确有耳闻,毕竟其人可是师祖带回宗门的,说来,师祖的眼光就是不一般,十多年前,将小师叔带入宗门,如今修为已臻化境。
传闻,去岁又在三晋之地找到一名资质惊艳的小女孩,带回宗门亲自培养了,而身侧的这位小灵年虽弱,但一身修为也入先天精英水准。
固然有师叔的帮助,但其本身若是没有资质,也是枉然,还有另一位紫衣少女,虽默然不语,然实力也是不差。
“离开咸阳三年多了,你们的修行未曾落下,很好。”
一侧自有侍女斟倒醇香美酒,精美的玉壶中流淌,落入精致的玉樽之内,琥珀生光,握在手中,一饮而落,灵觉感应之下,宗琼的修为早已到了一个临界点,只差一个契机,便可以突破。
身着冰蓝色衣裙的鹦歌也是不差,有着自己推演的玄功在身,内力精湛,攻伐更甚,亦是如先天巅峰水准,再有数年,当可一窥化神之妙。
至于其余几位道者,应该是宗琼从咸阳调过去的,修为亦是先天,足以支撑场面,其余便是无人,原本焰灵姬镇守在蓟城的,但她已经被自己调往南阳了。
“我等道者,不必拘泥虚礼,随意而坐。”
“宗琼,近来蓟城可有趣事?”
一饮而尽,身侧那秀丽的侍女跪立近前,再次斟倒,周清单手指着厅下左右的位置,看向宗琼等人,此处无外人,用不着如此。
目光落在条案上的那些用托盘盛装的食物上,单手持箸品味一二,还算可以,虽风味略有诧异,但同齐国、魏国的味道不远。
“蓟城之中的趣事倒是不多,自从数年前,燕王趁着秦国攻打赵国,想要从易水出兵,拓展疆土,但那一战剧辛战死,近十万燕国兵士未归。”
“那已经算是当今燕王伐赵的第二次大败了,其后,燕王鲜少理会朝政,尊召公之政,多闲游、玩乐为上,王室上层,近来传出的一事想来师叔会有兴趣。”
“太子太傅鞠武暗地里招揽燕赵游侠,希冀可以近期将太子丹从秦国救回来,挽回燕国衰败的局势,其中多有墨家弟子存在!”
执掌天上人间,汇拢整个蓟城的信息,就算不是有心收集,每一日都会有大量的消息从那些公室贵胄的口中流出,燕国僻处一隅,鲜有大事发生。
否则,也不会在诸夏七大战国中默默无闻了,又想了一想,若说有趣事,倒还真有一件,而且与秦国还有不浅的关系。
“墨家弟子!他们倒还真是遍布诸夏,燕国的衰败非人力所能及,纵是燕丹从秦国归来,也是无用,不过,刚才我入城的时候,似乎还感受到有一位农家强者的存在。”
“近来蓟城之中,农家弟子踪迹多否?”
方圆不过十里区域的蓟城之内,灵觉笼罩之下,只要气息强横些许的,尽皆被清晰的感知到,仅仅是化神级别的武者都有三位。
而且其中一位的气息,自己还有些熟悉,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很远的了,但对方的气息自己可没有忘记,想不到对方来到燕国了。
“农家弟子?”
“这个倒是没有察觉,比起墨家,农家的实力更为浑厚,势力更为庞大,隐匿的也更加之深,数月之前,师叔所言临淄之事,那农家就未曾插手,可见一斑。”
诸子百家中,如果说儒家与墨家在学说与理念上为当世显学,那么,农家绝对是扎根庶民之中,更甚墨家的学说,传承上古神农氏的传承,走到哪里,农家弟子就会出现在哪里。
百多年前,田氏齐国灭了姜氏齐国的宗庙,其内传闻便是有农家的助力,以至于如今的农家之内,田氏一族的堂主都有一半。
闻小师叔之音,宗琼不觉得对方不存在,也许,他们也和墨家一样,出现在蓟城,只是他们没有察觉到而已,两大家一齐现身蓟城,所谋想来非小。
“大人,据鹦歌近来所感,近来的天上人间,似乎一直都有人在监视着,那些人行动隐秘,以我之力,刚发现他们,便是消失不见了。”
“诸子百家中,能够有这种能力的,结合大人所言,也只有墨家与农家了,而墨家一直被打压,只会避开天上人间,如此,便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冰蓝色的裙衫加身,清秀的容颜如今更显白皙清冷,柔顺的长发梳拢在身后,青丝似柳如絮,脖颈之间,仍旧带着那只木头鹦鹉,虽雕工一般,却一直带着。
听着宗琼语落,鹦歌想了想,亦是挺身拱手一礼,将近些时日,自己所感的天上人间异样说道而出,不仅仅是天上人间,就是书阁也是如此。
双眸闪烁玄光,原本自己以为那是燕国密探的监视,但后来转念一想,燕国不会如此愚笨将这等手段用在一个风月之地,若非官府,那便是在野势力。
“天上人间如故,这里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们想要营救燕丹,准备如何而做?”
秦国对于山东六国的密探谍报,都是罗网在做,天上人间区区为扎根落脚之地,并未有什么隐秘,根据今岁之初在魏国同东君所言。
事关苍龙七宿,太子丹必须归国,或许秦王政不会允许,但有着阴阳家的助力与他们现在所谋的助力,突破层层封印不难。
然则,卫尉李信也不是庸才,历经燕丹一次想要逃走未成之后,监视力度肯定加大,再有函谷关的封锁,想要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若然事发,后果不是阴阳家能够承受的。
“小师叔,燕国衰败如此,鞠武欲救燕丹,咸阳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
小师叔如今为秦廷道武真君,所思所谋自是与秦国一致,宗琼思忖一二,出言而落。
“这个……,无需知会,但其人若是真的离开秦国,事关苍龙七宿,他也不能够走出我的视线,先前有东……,如今的话,娥皇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所谋苍龙,她应该会很有兴趣!”
对于苍龙七宿,周清一直很有兴趣,而今阴阳家九宫神都归位,七国之内,一道道玄妙之力再显,岁月长河之中,东君焱妃奉命待在燕丹身旁,探究七宿隐秘。
如今,东君的想法捉摸不定,但无论如何,落子在燕丹身旁颇有必要,翻滚脑海中可用之人,顿时一道水韵婉转的上佳人选出现。
停下的诸人观周清喃喃低语,彼此未敢多言。
“临东眠万物,落雪白为尊。”
“焰灵姬被我调往齐国的时候,雪姬应该还在赵国吧,怎么,现在却出现在燕国了?”
诸般事了,举杯轻饮佳酿,闲趣之语,进城的时候,便是听闻天上人间内有一位顶级的舞姬,丝毫不比冠绝诸夏的赵国歌舞差。
甚至于一舞倾城而落,万物风雪深眠,飞雪玉花台上,白发飘摇,宛若雪中神女一般,听此音,周清便是知晓是雪姬了。
然,其人一直在赵国邯郸照眉池,焰灵姬教导她一段时间后,复归燕国,况且燕国之内,也不缺少姿容惊艳的舞姬,其人来此,锦上添花。
“雪姬是两个月前来到蓟城的,邯郸之内,照眉池又有一家雅韵之地不存,虚守将其内的顶尖舞姬收纳,是故,为了减少邯郸天上人间内的舞姬竞争和雪姬自身引来的麻烦。”
“便将其调往蓟城,一则避开漩涡,一则增强这里的底蕴,现在看来,雪姬带来的好处的确不浅!”
第四百七十二章 飞雪玉花
燕国的弱小与衰败,不仅仅体现在国力、兵力之上,军政不济,百业为之凋零,固守召公王道,虽正统古朴,但缺少太多诸夏数百年来的积淀之精华。
是故,位于中原区域的三晋之地,衍生出诸夏最顶尖的歌舞,衍生出诸夏最顶尖的风华,而燕国却只有最合乎礼仪规范的周礼与乐舞。
蓟城天上人间初立,便是从邯郸照眉池调来不少的上佳舞姬,虽不入顶尖,但放在蓟城,足堪大用,但似乎有着雪姬加入之后,更是使得天上人间为之声名大振。
一月数来鲜少,不过寥寥数次,但就是那般,也令得天上人间的生意好上太多,宗琼虽不介意财宝的多少,但既然收入越来越多,何乐而不为。
虽然,也因此惹来许多麻烦,但天上人间内的顶尖舞姬,还没有谁不长眼的可以争强,不过,如今的赵国却是有了一点意外。
“银发雪肤,姿容惊艳,雪姬的确是诸夏罕见的舞姬,照眉池内,打点有郭开,寻常的公室贵胄应该不敢侵扰吧?”
照眉池内的雅韵之所,周清自是知晓,虽然处要地,但有着每个月交付郭开的钱财,足以护持天上人间的正常经营,再加上那块令牌的威慑,郭开应该不敢乱来。
纵然因为雪姬而引来不小的麻烦,以天上人间的力量,足以解决。
“非是郭开,而是另外一批公室贵胄,因不掌实权,而浪荡在邯郸,天上人间内多次有意无意的针对雪姬,虽然多次警告,但似乎无用。”
“就是郭开都不好处理,根据其言,好像背后还有别人,势力不弱,据虚守分析,他们似乎是专门来捣乱天上人间正常经营的,雪姬只是附带。”
“不过雪姬是小师叔看重的人,虚守不放心她继续留在邯郸,便是调往蓟城。”
雪姬的存在与重要性,虽然小师叔未言,但能够劳动焰灵姬亲自教导,而已贯以玄功,足见小师叔对其的看重,既然待在照眉池有风险,那离开便是。
宗琼快速回应者周清之言,小师叔身份尊贵,以雪姬的身份和姿色,在此诸夏乱世之中,是其莫大的缘法,看着此刻正在小师叔身边侍候的侍女,倒是忘记让雪姬亲自近前了。
“邯郸照眉池有人滋事?”
“能够令郭开都感觉棘手的,怕是也只有前太子嘉了,他手下的势力倒是不弱,在如今的邯郸,能够令郭开忌惮的,只有他了。”
听宗琼与虚守分析所得,邯郸之内,有一股令郭开都难以下手的势力,周清直接便是想到当初在魏国之时遇到的燕翔剑韩流。
身为化神几近顶尖的武者,隐姓埋名十多年,一直不出,神通之下,方才一窥邯郸隐秘,数年前,太子嘉一言策反长安君成娇,接引樊於期等入燕赵之地,其手中的实力可窥一斑。
后来虽有王子迁继位,但其人胸无韬略,不然也不会被一大夫郭开隐约把持朝政,是故,太子嘉的存在越发之显眼。
“太子嘉!”
“他现在应该还不敢露面,赵王迁对其可是相当忌讳的,邯郸之内,他们形成一个僵持的局面也是不错。”
太子嘉公然插手秦廷宗族之事,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与那等丝毫不敢露面之人,周清没有太大的兴趣,将来秦国东出函谷,直接顺手灭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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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蓟城的时候,正值未时,一番接风洗尘完毕,申时已经过去,与此同时,苦寒之地的燕国也早早迎来了夜幕之色,天上人间早进入一天最为繁闹与欢乐的时间。
按照周清先前所谋划的,所建议的,山东六国内的天上人间都应该是一般无二的,这一点在韩国、赵国、魏国、楚国、齐国都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
但在燕国之内,刚建造之初,便是迎来燕国之内执掌礼乐的大夫之人,虽未言及燕王之令,但周礼而下,区区雅韵欢乐之所,想要建造四层决然不可能。
只能够建造一层,以合周礼!
但一层的天上人间根本不可能施展开来,如此,便是彰显出钱财的强大攻势,虽如此,也仅仅是提升至二层半的水准,三层都严令被限制,比起其余五国的四层相差甚远。
不过,鉴于燕国蓟城在六国国都中是最小的都城,二层之地倒也不算什么,既然高度不显,那就辽阔延伸,夜幕降临,巨大的厅堂之内,满是暗金色的光芒涌动,火红色的纱幔垂落,虽窗外的微风而摇曳。
一缕缕凉风刚入内,便是被一只只巨大的火炉温润同化,旖旎之香燃起,顺着天上人间固有的风气同道,充斥整个上下,呼入其内每一人的鼻息之间。
“高兄,记得上次你我相遇之时,你之言,不会进入这等风花雪月雅韵之地,尤其是秦廷那位建立的天上人间。”
“今日一观,你不仅入了天上人间,还被天上人间聘为上等琴师,一月百金酬劳,啧啧,这等手笔,诸夏列国,还真是不多见。”
一楼恢宏的厅堂左侧一隅之所,相对于厅内其它区域,颇为不显,条案陈列,美酒醇香外溢,精美的点心诱人无比,不过于此刻条案旁的三人来说,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些吃物之上。
身着浅灰色的麻衣之袍,束冠而起,方正沉稳的面容上满是赞叹,虽俊逸不显,但举动之间,自生一丝令人好感的意蕴,长剑再旁,锋芒内敛。
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看向身躯右侧的俊雅男子,浅白色的锦袍加身,褐色的散披长发,随着不远处窗外之风的荡漾而飘起。
一缕刘海挡在面前,眉目修长,收锋急而有力,浅蓝色的瞳孔平静无比,听着好友而言,不由得淡淡一笑,伸手端过身前的酒水,轻抿一口,视线却不自觉落在厅堂中央的那道飞雪玉花台上。
厅堂布置的恢宏而又典雅,俯览而下,隐约相合八卦之行,此般,更显其大,方圆十丈的区域内,最为显眼的当初那屹立在水波莲池之内的温玉之台。
传闻,此台在南方楚国的天上人间也有一块,名为惊鸿台,不过在燕国,却是飞雪玉花台,不提其它,紧紧是这一丈方圆的飞雪玉花台都价值连城。
乃是通体的温玉切割而成,历经能工巧匠打磨,混元无垢,脚踏其上,影迹留存,舞姬运转,风韵翩翩,近月来,天上人间内的雪姬一曲成名,白皙无暇的玉足就是在其上一舞倾城。
“高兄,你一直盯着那飞雪玉花台,莫不是还在等着雪姬姑娘?”
“雪姬姑娘一月只有两三次出面,每一次出面必定提前数日知会,每一次演舞,非百金、千金不可得其一面,莫不是其人真的令高兄这般痴迷?”
感身侧这位琴中圣手未曾言语,只是一边饮酒,一边将目光看向那温玉之台,于那玉台,二人自是清楚,乃是天上人间最顶级舞姬才有资格使用的飞雪玉花台。
行走诸夏之间,见识甚多,连身侧这位颇为敌秦的高兄都不得不入天上人间为乐师,想来不是为了俗物,至于为何?似乎已经很清楚了。
身着浅蓝色的麻衣之袍,形体略微放荡些许,神容之上,锋芒隐现,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后,一条丝带直接束缚,轻言而道,与先前出声那人相视一眼,颇为不解。
他们前来蓟城也有半个月了,五日之前,正值雪姬姑娘登台演舞,只可惜,他们囊中羞涩,未得一入,但从城中传闻,应该不会假的。
不然,也不会令高兄如此。
“在我心中,燕赵之地,易水两岸,只有她才够资格踏上这座飞雪玉花台,一曲《白雪》,空灵淡秀,超凡脱俗,一舞《倾城》,隽雅无双。”
“只消在这天上人间看着她一面,高渐离于愿足矣。”
轻轻放下手中的玉樽,将目光从远处的飞雪玉花台上收回,瞥着被自己放在一侧的床琴,燕赵两地,若是有人能够值得自己弹琴以对,击筑相合,除了知音之人外,便只有她了。
语落,轻叹一声,脑海中翻滚着数日之前,对方一双玉足舞动在飞雪玉花台上的模样,似诸夏传闻的雪中精灵一般,似天宫深处的仙女一般,亭立静怡,不似凡俗之人。
“想不到如高兄这般的洒脱之人,深情亦是连绵不绝。”
“韩申自忖可以体会高兄此刻的心情,曾几何时,韩申也曾有遇到这样的一位女子,虽然她一直不知道,或是她隐约知道我的心意。”
“然世事无常,而今,只消能够时不时的看她一眼,心中就满足了。”
值此乱世,若是能够有一位女子,生死相依,心印相合,携手共面一切,也许,一切的困难都将不是困难,闻高渐离之声,韩申神情亦是有些低沉。
亦是下意识的看着不远处的那飞雪玉花台,双眸迷离玄幻,在那台上,师妹那娇艳的身影恍若显化,正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对着自己笑,耳边更是隐约回旋师妹那清脆的声音。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太阴太阳
“韩兄也曾遇到过这样的女子?”
“但之前似是未听韩兄说过,不知那女子现在在哪里?以韩兄这般的秉性,天下间,能够配得上韩兄的可是不多。”
韩申那低沉之语而落,顿时令得身侧的其余二人为之神情一动,各皆头颅而转,看将过去,三人彼此相交也有一段时日,但这等隐秘之事,还真没有听过。
高渐离剑眉露出一丝好奇,对于韩申他也算是了解的,一身武道修为不俗,行事沉稳,足以性命相交,本以为一直以来都是孑然一位,莫不还有女子令其倾心?
“不,师妹在我眼中,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女子,韩申焉敢多想,只是想不到秦王暴虐,为了强夺师妹,竟然用计将师妹骗入咸阳宫,从此不得出。”
“韩申只恨自己实力不济,不能够亲自闯入咸阳宫,将那暴君杀掉,将师妹救出来,今日观高兄如此,回想起往事,感概良多。”
“既然高兄如此倾慕这位雪姬姑娘,当寻一合适时机,亲往见之,以述说心中之意,如此,无论结局如何,都不会留有遗憾。”
至今想起秦王那卑劣的手段,韩申双手便是不住的紧握而起,浑身上下更是凌厉的剑芒涌动,灵动的双眸微微眯起,离开咸阳一两年了,也不知师妹现在过的怎么样。
无论如何,师尊、师弟仇自己是一定要报的,或许自己没有师弟的天资惊艳,未能够快速参悟《鹄落剑法》,但只要时间长些,自己终会达到当年聂政的境界。
那时,便是自己入咸阳宫,持剑为师尊,为师弟,为天下人报仇之日,而后,话锋一转,再次看向高渐离,既有意中之人,当不误良机。
“韩兄弟是说公孙丽姑娘?”
“昔者宋如意也是卫国之人,也曾暂住濮阳,也曾听闻公孙羽将军的威名,只可惜,那一战,卫国国小势弱,不能够抵抗秦国,公孙羽将军殉国。”
“韩兄曾说过你有一位师妹是公孙羽的嫡亲后人,结合韩兄所言,近年来咸阳之内,也只有骊姬一位入宫的女子了,想不到你与她之间还有这般渊源。”
宋如意亦是为卫国人,自幼生于桑间濮上的乐风弥漫之地,生性豪放不羁,好剑,好乐,好读书,平生不知畏惧为何物。
卫国被秦国所灭,虽有卫元君,但实则国祚不存,行走列国,相交同是卫人的韩申,略听其言,眼中顿时一亮,而后同样是愤怒之色一闪。
“不错。”
“我与师妹身负家国血仇,而秦王强掠之,当真是可恨之极!”
迎着宋如意看过来的目光,韩申轻轻颔首,若不是有着天明的存在,以师妹的性子,怕是刚进入咸阳宫,便是将暴君杀掉了吧。
“那秦王实在是虎狼蛮夷之君,不知诸夏礼仪为何物?先是灭我卫国,而后又斩杀公孙姑娘的祖父,又强行掠走公孙姑娘,莫不意味秦国真的已经一天下,无人可挡?”
宋如意面上更是有些愤怒,单手重重的在条案上一拍,顿时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也幸得他们所处偏僻,未曾引起太大的动静。
公孙姑娘身负家国血仇,想来心中定然难过无比,而秦王还如此行之,端的无比霸道,端的无比无道,秦国如此,若然它日真的一天下,绝对是诸夏之害。
“秦王如此,秦国如此,秦人如此!”
“是故高渐离之前就与韩兄所言,绝不入此秦国人所开风雅之所,然世事无常,心有所感而情不自禁,请二位再等上一等。”
“待高渐离等到下一次雪姬登台演舞之时,当直抒仰慕之意,无论是何结果,都将与二位一同前往易水武阳,以谋大事。”
秦国虎狼,秦王更是如此,身为燕国之人,对此感悟更是颇深,数十年来,秦国远交近攻之下,燕国所多次依附秦国,但所得为何?
均损兵折将,国力大损,反观秦国,却是不断的攻城掠地,国力蒸蒸日上,若然这般继续下去,燕国八百年国祚可就真的不存了。
无论秦国是否能够一天下,总之,身为燕国人,值此之际,也得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语落,拱手对着身侧的韩申与宋如意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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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你就将《太阴真经》修炼至这般水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以阴脉之躯的底蕴,当可助你破入化神水准。”
“期时,阴阳交汇,阴脉之躯当不在为你的阻碍,当然,与你化神之上的修行,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观你身上的气息,焰灵姬将火魅术也传给你了?”
蓟城之内的天上人间虽只有不到三层的高度空间,但二层之上,层叠所在,同样有雅间所在,寻常之时,根本不会开启。
静坐其内,雅间之内的陈设甚为奢华,来至岭南百越的沉香之木,来至吴越之地的水母珍珠,来至匈奴的软毛之毯,来至三晋之地的诸般礼乐装点之物,应有尽有。
看似金碧辉煌,实则古朴中透着一丝典雅,双眸闪烁浅浅的玄光,看着面前这似乎已经初长成的人儿,不住的为之颔首。
当初第一次见到雪姬的时候,对方不过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如今,精修《太阴真经》,又得焰灵姬亲自教导,或许化神层次的修行,焰灵姬还不能够指点。
但先天、炼气层次还是不曾问题,短短两年多,一跃而至如今几近先天巅峰的水准,论体内内力的浑厚程度,比起小灵二人也不逊色。
至阴至寒的气息流转其周身百脉,远远看去,便是一股冰冷的意蕴扩散,这是阴脉之躯的力量被挖掘而出,岁月长河中,对方自行摸索,如何能够得其妙。
不仅如此,在此刻雪姬的身上,除了《太阴真经》的力量以外,更有一丝火魅术的气息,那是焰灵姬的看家本领,以焰灵姬火魅之躯可将其威能发挥至最大。
但传入雪姬手中,虽隐约被阴脉之力压制,但动静之间,在那冰冷无霜的容颜下,隐现一股妩媚之气,似乎更加的动人心神。
“非大人栽培,雪姬无以有今日。”
脆语空灵,听其音,亦是能够感觉到一丝独特的出尘冷意,白皙如玉的双手交织在小腹之前,更是突显那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
宝蓝色的开襟绸裙加身,玄功加身之下,身高虽与上次相见差别不大,但仍为体态婀娜,耀眼的银色梳拢在水晶头饰之中,映衬四周的烛火,颇为精致。
系出同源的水晶耳饰点缀,皓腕之上亦是水晶圆环涌动,光芒明灭不已,脚踏浅蓝色的高跟之靴,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胭脂霞光,灰蓝色的眼影配上周身散发的妩媚之气,媚态初显。
红唇天然粉嫩,不施外在颜色,银发雪肤,诸夏罕见,亭亭玉立,平添数分尊贵,福身一礼,双眸闪烁玄光,灵动而入。
“知道你今日前来的目的吗?”
如果说焰灵姬身上充斥着浓郁勾人的魅火,那么,在雪姬的身上,却是涌动超凡脱俗的神女冷艳之气,媚态隐现,令周清都多看了两眼。
雅间无人,空寂悠然,单手在条案上随意拨弄,浅浅的脆响隐隐回旋,闪烁紫色玄光的双眸扫视对方的身躯,轻语之。
“雪姬的一切都是大人赐予的,若有所言,自当遵从。”
两年前,自从这位大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时,雪姬就已经明白己身的命运,待在天上人间的岁月,自己虽明面上和其它的顶级舞姬一般,但实则自己所受的优待,一直在心。
登台演舞,全凭自己的心意,就是照眉池的天上人间掌事都管不到自己,那位一直教导自己修行的焰灵姬姐姐对自己很好,只是时不时的从其口中听语,令雪姬心中为之一乱,为之颤抖。
大人身为秦廷道武真君,位高权重,更是如今诸子百家道家天宗的弟子,地位更是遵从,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整个诸夏之间,能够与大人抗衡的,屈指可数。
被大人赐予玄功,助力修行,自己的身上已经打下大人深深的烙印,是故,数月之前,邯郸侵扰,自己被调往蓟城天上人间。
听着宗琼大人所言,道武真君不日将到达这里,让自己好生伺候的,虽已经有所准备,但临近如此,仍是心中不住的惶恐。
“你很害怕我?”
对方的一切都在自己灵觉笼罩之下,神通运转,周清面上轻轻一笑,挥手间,清静之气充斥这方雅间,平抚对方的心神。
“雪姬不过一区区舞姬,怕……怕不能够完成大人的要求。”
两只白嫩的小手下一丝的纠结在一起,再次福身一礼,静静答道,有感身前一道柔和的微风,穿过身躯,似乎呼吸之间,一颗心为之静怡不少。
“即是担心不能够完成,那么,当竭尽全力也。”
“雪姬,看着我!”
周身紫色的玄光闪烁,那随意静坐在上首的周清已然出现在静室之中,站立在雪姬跟前,单手徐徐伸出,挑动那柔然滑腻的脸庞,触手还隐现一丝冷意。
朗声之语落,顿时一道纯净无瑕的双眸迎来,挥手一招,劲力席卷,便是一具清雅幽香馥郁的身躯入怀,感受那不住颤抖的娇躯,俯首而下,脚下再现耀眼的紫韵玄光,包裹住二人,消失在静室之内。
第四百七十四章 宠幸
蓟城天上人间,相召雪姬宠幸之,非为急色,况且己身本非急色之人。
数月之前的齐国琅琊小圣贤庄之内,纪嫣然自荐枕席,以了结因果,自己应下,那一夜,在其浑厚无比的先天元阴助力下,与自己阴阳交汇,直接令得自己脾脏圆满,顺带着肺脏都直接圆满。
省却自己近一年之功,梦回春秋,得祖师纯阳之妙,契合己身,演化内外罡气,合一而破入玄关,熔炼精气神,则通大道。
若是普通人得自己之道,想要衍化脏腑罡气,非有数十年之功不可,而自己有了纪数之力的涌动,再加上玄妙之门的助力,按部就班之下,五年的时间,内罡圆满不难。
到时,再滋生出外罡,也是不难,最多十年,踏足悟虚而返的巅峰层次,乃至于破入合道都不是难事,然则,性命交修之下,似乎天地大道更合。
一个纪嫣然都能够省却自己一年之功,不知道以雪姬阴脉之躯的底蕴,能否助力自己直接将脏腑罡气修炼圆满,若成,房中术之妙更为大矣。
“大人!”
静室内的深处宽大软榻之上,看着身下那双眸紧闭,浑身不自觉颤抖的精灵之人,单手覆盖浅浅的紫色玄光,虚空拂动,顿时无形的劲力划过身下之人。
那华丽的裙衫,素净的膺衣尽皆化为乌有,一具完美无瑕的肉身出现在眼中,山峰初现,幽谷潺潺,指点划过那温热的肌肤,顿时那欺霜赛雪的肌肤表面顿显一道红晕之光。
那娇弱无力的双手无处安放着,口中低鸣,不敢看向大人,不敢看向外界,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够任由大人摆弄。
“无需害怕。”
“睁开眼睛,看着本君,收敛心神,这是你的机缘。”
灵觉扩散,笼罩住身下的那娇弱人儿,双手将其拥入怀中,牵引之下,顿时,那属于对方的灵觉演化,感此,周清口吐玄妙之音,阴阳玄妙的力量演化。
虚冥之音回响在心间深处,雪姬颤颤的张开浅蓝色双眸,入眼处,不由得神色为之一愣,自己与大人不是在静室雅间之中吗?
怎么会来到这处无尽海域汪洋之所,海域波涛滚滚,浪花席卷极大,鼻息嗅动,更是可以清晰感知海域的气息,柔弱的身躯仍旧在大人怀中。
“清静守心。”
大人又是一语。
雪姬闻声,没有多言,沐浴在大人的清静之气内,运转《太阴真经》,体表顿显浓郁的深蓝玄光,不多时,整个人进入深层次的修炼之中。
“天人合发之机,子母分胎之路。”
“九灵铁鼓,太玄关,尾闾穴,朝天岭。任督接交之处,阴阳变化之乡。三足金蟾,藏金斗,生死穴,上天梯。”
“有象之后,阳分阴也。无象之前,阴合阳也,此为采药归壶。雪姬,顺从本君力量的引导,只需运转《太阴真经》!”
性修先行,将雪姬的灵觉纳入领域之内,阴阳合抱而行,肉身自动命修,来至最本源的趋势,伴随着玄牝之门洞开,一股股比起纪嫣然更为浑厚的先天元阴之力迸出。
运转在二人体内,精气神为之运转,反哺灵觉极致,彼此交错,性命共振,周清分化一缕之灵,落入脏腑,在那源源不断的先天元阴之力冲击之下,肾脏的罡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生着。
连通带着其余脏腑共振,速度更加之快,眉心正中金光涌动,纪数之力源源不绝,怀中那娇弱的肉身体表同样阴阳玄光包裹,气息亦是以灵觉可感知的速度提升。
先天绝巅!
先天绝巅圆满!
没有停留数息,咻然破开崭新的境界,命修之内,雪姬只觉《太阴真经》的修行进入崭新层次,天地之妙更为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周天运转,循环往复,肾脏所处的内罡彻底圆满,当此时,五脏共振,五脏之精华涌至灵觉,反哺怀中的另一道太阴之躯。
内罡之道,以脏腑为核心,筋骨为外延,剩余的先天元阴之力自动游走体内每一条筋脉,每一块骨骼,一道道坚韧的紫色纹理外显,天地嗡鸣,元气而入。
不愧是阴脉之躯,只是初次双修,便可助力自己内罡圆满,只待时间的积累,体表的外罡也是滋生而出,精气神熔炼其内,纯阳之道感悟更甚。
两个时辰之后。
灵觉归体,功行圆满,自己的修为得到极大进展,怀中的那雪白娇躯同样如此,受益于脏腑圆满的罡气滋润,其一身境界直达化神第一层次绝巅,随时可入第二层次。
本就欺霜赛雪的肌肤表面,更是晶莹的浅蓝色玄光隐现,天地元气汇聚,清香不自而出,精致的眉目之间,更是出尘淡雅,风韵无双。
“大人,我所修《太阴真经》已经破入第七层化神之境?”
天地之力掌控随心,灵觉扩散,整个天上人间上下的一切浮现在脑海之中,体内经脉之中,浩浩荡荡的内力运转,雪姬有感,一举一动,都有着先前十倍、百倍的力量。
明显是焰灵姬姐姐与自己说过,破入化神之后,才有的诸般异象,但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达到了,惊讶脆语刚出,星眸微微睁开,刚语落,似乎又感应到了什么。
玄牝相连,一丝丝酥麻的感觉顿生,刹那间,鲜艳的红润之色布满整个娇俏的容颜,披散的银发而动,俯首不起,娇躯扭动,更是一丝丝低沉的嘤韵之声回旋。
“你的境界刚突破,本君助你稳固一二。”
性命交修完毕,再次一览怀中的诱人之躯,单手抚摸着那柔顺的银发,挥手间,静室之内布下严实的封印,整个人直接压了上去。
顿时,整个幽清的静室之内,极乐之音而起,连绵之声不绝,软榻之上红浪翻滚,抵足而视阴阳相生,双人玉枕秀手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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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无相大侠来了!”
相对于此刻天上人间的诸多旖旎低语,极致欢乐,与此同时的蓟城另外一处区域内,却是没来由的一阵沉寂与凝重。
蓟城东南区域,那是燕国大夫、卿士的居住之所,数年来,随着燕王的怠政,以至于如今的燕国军政要臣均是如此,总是有人匡扶燕国社稷,燕王无力,亦是无能。
是故,一位位不忍想看燕国走向沦亡的有志之士汇聚,在太子太傅鞠武的暗地引导之下,逐步汇聚成一支不小的势力。
夜色渐深,戌时刚入,太傅鞠武所在的大夫庭院内,灯火映衬之下,便是一位精干的使者小跑上前,近前一礼,说道喜事。
“无相大侠来了!”
“快快有请,苏大侠、田光兄,此次多亏了你们,不然,以我燕国现在的局面,是很难请到如无相这般的武道高手的。”
“而今,有了诸位相助,再加上咸阳那边的助力,这一次,定可以将太子营救归国!”
身着浅红色的锦绣长袍,灰白色的发丝束冠而起,礼仪规矩无比,眉目沉稳,闻侍者之音,当即便是从庭院内的石凳之上而起。
面上带着浓郁的惊喜,心情甚是欢悦,语落,连忙又是一礼拜向身侧的二人,数月来,自己能够招揽这么多的游侠,多赖二人之功也。
虽然二人也带有一定的目的,但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和他们的目的一致,故而,何乐而不为。
“无相在数年前就入化神层次了,而且行事低调,颇为不显眼,此行咸阳,当有大用处。”
鞠武身侧的一位白眉红脸青年男子回礼,咸阳之内,虽然也是高手众多,但据墨家掌握的消息,化神武者如今多在外,留存甚少,只要能够抓住时机,不难救出太子。
更何况,咸阳内最为强大的一位如今不知道在何处。
“自当如此。”
“二位,鞠武先行去迎接无相大侠,稍后,我等在细细一谈。”
鞠武亦是不住颔首,左右召手,便是一行不弱的礼仪之人,手持灯笼,快步走出府邸之外,那里的阶梯之下,正停着一辆驷马高车。
夜色之下,倒也鲜少有人注意此,鞠武不敢迟疑,连忙走进马车,先是一礼,而后口中敬意而出,满是不住的期待。
“见过鞠武大夫。”
“无相不过一流浪诸夏的无名剑客,怎敢劳烦鞠武大夫亲自出迎,实在有愧也。”
御者已经从驷马高车上下来,闻鞠武之言,马车之内顿时掀起车帘,走出一位神态凌然的大汉,一头浓密的黑发用一条灰色麻布扎成一个髻,满脸弥补钢针般的胡须。
形貌甚为凶猛粗鄙,一双鹰眼左顾右盼,虽不知其实力如何,淡淡是这双充满野兽一般情绪的双眸,都足以令人畏惧。
其人只手在马车上一按,整个人已经出现在鞠武面前,手持一柄粗大的长剑,剑体极厚,显然分量很重,拱手回礼。
“无相大侠实在是过谦了,昔日魏公子无忌为接东门隐士侯嬴,亲自控缰驾车,虚左位相迎,与他相比,鞠武区区一大夫,何足道哉。”
“只要大侠不要怪鞠武怠慢就是,请!”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房中秘术
猛然见到这位为苏大侠、田光兄推荐的无相,鞠武心中先是一愣,观其一脸的粗鄙之气,以为会是个空有蛮力的无礼之人,但听其言,观其行,也是一个进退得宜的性情中人。
旋即,面上为之欢喜更甚,身躯一侧,将无相引入府邸之中。
无相一礼,二人一前一后的步入府邸,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入先前的庭院,那里已经有使者按照之前的吩咐布下火炉、条案、酒菜了。
“哈哈,无相兄,经年不见,你还是如此的潇洒啊。”
墨家苏北海与田光静坐其内,观鞠武二人归来,定睛而观,彼此又是相视一笑,连忙起身,相迎接,诸夏之内,能够一散修之身,破入化神,惊艳也。
“苏兄,田光兄,比起我,无相更是羡慕你等的潇洒,诸夏之内,似乎哪里都能够碰到你们,你们也能够随时找到我。”
“苏兄乃是墨家的统领,想来田光兄也是不俗,在这里相遇,也是道家所言的缘法。”
观庭院内迎上前来的二人,无相不由得有些惊讶,自己竟然都认识,各自行礼之后,在大夫鞠武的引导下,各就各位,闲聊不断。
己身自小失却父母,行走诸夏之间,偶得修炼之法,再加上己身的资质,算是有所得,不过,自己行踪亦是很隐秘,有时候,就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而鞠武大夫能够找到自己,言语故友相邀请,一观,果然是他们。
“诸夏行将劫难,我等散修游侠也将遭受大难,故而,汇聚于此,以谋大事。”
田光一身粗布麻衣,浅灰色的长发梳拢成一个辫子垂在身后,眉目俊朗,眸露精光,一双浓眉而显,令人顿生沉稳之感。
一番烈焰之酒入喉,直接点开今日的主题。
“散修游侠将遭受大难?”
无相奇异之,自己也算是散修游侠,但数十年来,也没见有什么劫难加身,这田光兄莫不是诓骗自己,但自己的了解,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此语。
“无相兄可知秦廷道武真君以及秦廷近来的暗地所行之事?”
迎着无相看过来的狐疑目光,田光放下手中的酒樽,神色肃重,语落先前所言隐秘之事上。
“秦廷的道武真君?此人我早有耳闻,乃是道家天宗的弟子,资质超凡,数年前就在洛邑镇杀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实力强横至极。”
“至于秦廷近来所行之事,无相不知?”
虽长相粗鄙,但能够在战乱的诸夏存活到现在,无相的水准又岂是外表能够遮掩的,略微思忖,娓娓道来,算是知晓一二。
“秦国素来奉行法治,百多年来,一直如此,数年前,秦王政在咸阳宫正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直接传荡山东列国。”
“非如此,还派出黑冰台、罗网等暗地组织追杀山东六国的游侠势力,仅仅是墨家,近年来都有数百人被杀,化神武者都有两位。”
“均是在山东六国派杀手所杀,如今,秦国独霸诸夏,尚未一天下就如此霸道,若然真正一天下,只怕游侠之士再无翻身之日。”
田光沉声而道,回想起墨家近年来的遭遇,心中不由警惕甚多,也幸好当初在临淄的时候,农家选择避开秦廷道武真君,不然的话,怕是农家都难逃这一劫。
虽然所杀墨家之人不多,但涉及两位化神武者与诸多先天精英成员,也是伤了筋骨,没有数年的时间,别想安稳的恢复。
如今大势之下,山东六国孱弱,三晋之国奸佞频出,楚国政乱,齐国政昏,遍数山东六国,所有的王室贵胄之后,也唯有燕丹颇有仁义之名,而当今燕王不理朝政。
倘若燕丹归国,整顿朝纲,合百家之力,合纵各国,当可拦阻秦国东出的步伐,期时,不仅仅是百家的幸事,更是六国的幸事。
“竟有如此之事?”
“秦国竟然敢公然派出杀手入山东六国,杀墨家弟子,杀游侠之士,实在是猖狂多矣!不过无相还是猜不出诸位请我前来的目的!”
墨家兼爱、非攻、尚贤,无相行走诸夏以来,对于墨家很有好感,而且秦国近百年来,不断东出函谷关,屠戮六国,杀伐甚重,的确法治为上。
倘若真的是侠以武犯禁贯彻,到时候,所有的游侠之士都别想好过!只是,纵然秦国暴虐,又与今日之事如何?
“不知无相兄可曾听闻燕国太子丹之名?”
田光轻轻一笑,亲自持起精致的青铜酒壶,为无相斟满醇香美酒,正要为鞠武等人斟酒,却是被鞠武夺下,左右看了一眼侍者,尽皆避退。
一道道目光汇聚,尽皆落在无相的面上,不知道对方是否会应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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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罡圆满,本源之力更为浑厚,脏腑之气和精气神三花之妙,不住的淬炼玄妙纹理,浮现体表各处,筋脉、骨骼尽皆震动,一夜之间,自己的力量又提升甚多。
随意扯过身侧的一条薄衫之毯,披在身上,身侧那具在窗外之光映照下越发之白皙的娇嫩之躯入眼,历经一夜的征伐,终究体质不济,陷入深层次的昏睡之中。
本能而动,单手轻轻抚摸着那更甚美玉的肌肤,近距离之下,更是淡香浮动,银色的长发似乎更加显得有光泽,随意的垂落在脖颈之间,风情顿显。
只手上下而求索,一览山峰的挺拔,一览深谷的幽暗,纤细的腰肢更是滑腻不已,颇有意动,俯身而下,再次将其揽入怀中。
“大人,您就饶了雪姬吧。”
身躯的最开始异动,便是令得那陷入深层次的新晋化神武者醒转,一双美眸深深闭起,任凭那带着奇异之力的手掌在身上游走,浑身上下顿显红晕,杏眸隐隐颤抖,修长的玉腿更是下一次的扭动。
引动初开的玄牝之门,有感大人进一步动作,顿时睁开双眸,一股股令人顿生怜爱之心的脆语流转,昨夜虽臻至极乐,但后来却未有知觉了。
“哦,你想让我如何饶恕你?”
屈指一点,便是一股更甚昨日的玄牝之力涌入怀中的娇嫩之躯,刹那间,生机无限之力游走雪姬身躯各处,以灵觉可清晰感知的速度,修复昨夜之伤。
伴随着周清一语落下,其身上的伤势便逐渐不显,埋首那修长的脖颈之中,轻语之,感受身躯的微妙反应,又是一指落下,其人便是瘫倒在怀中。
“让本君亲自伺候伺候你。”
没有理会雪姬那微弱的挣扎之力,周身再生浅紫色的玄光,包裹住二人,不多时,寂静的雅间之内,又生低音婉转之声。
一个时辰之后!
伴随着静室外的一阵敲门声,周清从静修之中醒转,身侧那覆盖绒毯的人儿再次陷入昏睡,灵觉扩散,挥手间,撤去封印,房门而开。
“小师叔,有一件事情,想来您会很有兴趣。”
入静室的为宗琼,身后跟着四位跟随在雪姬身侧的秀丽侍女,各自手捧着华丽锦袍,对着那四位侍女吩咐一声,又瞥了软榻上那仅仅披着一层薄纱之毯的身躯,似是在沉睡,没有多言。
近前道礼,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四位侍女服侍小师叔衣衫罩体。
“我会很有兴趣?”
周清奇异之,如今的诸夏之中,能够令自己生出兴趣的东西可是不多了,看着身前的宗琼,想了想,手臂伸开,任由那四位侍女将衣袍一件件穿上。
“近月来,天上人间这里多有神仙家与房中家的弟子存在,欲要借助天上人间的力量,修炼己身之道,不过不知何时,他们似乎知晓天上人间内有不少的燕国珍贵神草、玄丹之物。”
“故而,欲要以重金购买,均是被我拒绝了,今日辰时,又有两位房中家的弟子近前,除了言语付出更多的钱财之外,还愿意献上一份上古秘传的服食之妙。”
“内蕴洗练珍奇之物、熬炼珍奇之物、炼制珍奇之物的手段,记得小师叔曾与我说过,要寻找一些服食之道的法门,故而,想请小师叔定夺!”
上古道者传来的道理大体三类:房中术一脉、服食珍奇之物一脉、炼气吐纳一脉,不过数千年来,房中术的传承几乎不显,能够臻至大道的几乎没有。
服食珍奇一脉,虽有所得,但是要求很是苛刻,上古之时的一些珍奇之物甚多,但如今诸夏拓展百倍,早已被人摘得一干二净。
是故,炼气吐纳一脉遍及整个诸夏,虽然修炼速度不快,不比房中术、服食之术的前期,但在化神之后,一切就说不准了。
宗琼说道天上人间内那些房中术、神仙家传承之人之语,若是贸然应下,以自己的眼力,怕是分不出真假,好在小师叔再次,以其的境界,应该足够了。
那四位被宗琼带过来的侍女,手脚动作很是麻利,虽然对于男子的衣衫有些陌生,但有条不紊之下,不过百十个呼吸,待宗琼之语刚落,便一袭道青色的锦绣之袍加身,脚踏清风之靴行进。
“你去见见他们,是真的传承也就罢了,若是假的,他们就不用出去了。”
身躯微转,走向雅间一角,盘坐在蒲团之上,铜镜在侧,任由侍女缓缓的梳拢长发,语落,宗琼道礼再下,转身离去。
第四百七十六章 换宝
“宗琼道友,今日你总算给予我等一个机会了。”
辰时初期未久,天上人间的内部繁闹早已不存,只剩下最沉寂的安静,火炉仍旧燃起,窗户徐徐洞开,将昨夜残留的旖旎之气散去,复归祥和之所。
与此同时的一楼偏厅之内,两位身披锦袍的道者装束之人在侍女的引领下,不如其内,迎面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当即,二人相视一笑,不由感叹道。
“神草、玄丹之物在如今的燕国也不是那般容易得到的,况且我天上人间从不缺少钱财,是故,二位多次以钱财相买,实是徒劳之功。”
“但我道家天宗传承千年以来,其内多炼气吐纳之术,于房中秘法、服食之法却是罕见,二位,请!”
面前的这两位乃是房中术一脉的传人,数月来,待在天上人间可是不短了,借助这里的舞姬之身修行,不过感应他们身上的气息,也没有太大进展。
想来,已经走错门道了,祖师所传的性命双修一道,宗琼虽未修行,但也可看作是另类的房中秘法,在小师叔的身上却见过多次。
焰灵姬昔者一跃入化神,还有昨夜的雪姬,一夜双修,今日有感对方的气息,不出意外,亦是踏足化神层次,那才是真正的房中大道。
对着二人先后道礼,手臂挥动,各自引领入座,细细相谈。
“上古之时,天地珍奇之物甚多,故而,多有服食而至大道者,于我房中术一脉,轩辕黄帝更是御女三千而至绝巅,羽化不知所踪。”
“只可惜,我等后辈道者未能够承继先贤绝学,惭愧也,当今之世,炼气吐纳一脉当以道家天宗为尊,房中术一道与服食之道均无绝强出现。”
“道友,这是我们的诚意,还望一观!”
房中术原本是阴阳双修的达到,只可惜,历经传承,后辈之人只得了只言片语,沉沦于欲望之中不可自拔,乃至于房中术一脉越发没有人重视。
纵然如今自己想要苦心修行,没有外力相助,以至于连破入化神都成问题,而炼气吐纳一脉,却多有破入大道之人,不亦悲乎。
自从数月之前临淄的稷下学宫一览道家天宗玄清子风采之后,其年虽弱,但不论权势,己身所修已然冠盖诸夏,于房中术、服食之道都有涉及。
这让身为房中术传承之人的务成身为感叹,当即,便是来到燕国,欲要借助这里的天地珍奇之物修行,可惜,那些珍奇之物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数月纠缠,今日总算有了一丝机会。
“务成道友身为房中术传人,想来身上也有秘传的房中秘术吧?”
宗琼静静跪立在上首,对着身侧的侍女看了一眼,便是从下首的务成手中接过一卷颇有岁月痕迹的羊皮书,于对方点点头,便是将其平铺在条案之上,一共三张羊皮。
闪烁玄光的双眸扫视其上,三张尺长方圆的羊皮之上,一张为金文写就的服食之道玄妙之言,另外两张为金文写就的外丹长生之妙、辟谷坐忘之神!
“宗琼道友说笑了,上古之时,房中术一脉共有一百零八卷传承,然则,存留至今,近一半都已经消失,残缺甚多,以至于我等后辈之人,修行艰难。”
“不知这三卷服食之道如何?”
闻上首之言,务成摇摇头,虽有房中秘术,但多为残缺,加持为房中家根本,乃是乱世立身之道,岂敢外传,不然身为房中家的自己却拿出服食一脉的东西了。
这三卷羊皮之术所载可为服食一道的大道纲要,是自己花费不小的力气得到的。
“服食之道,化天地外物于己身,辟谷玄关,可得长生久望,返老复青。这三卷虽然珍奇,但于我天宗所传颇有相合。”
“玄功加持,同样可以辟谷坐忘,长生久望,既然道友想要索取神草、玄丹,想来肯定有服食珍奇之法、炼制外丹之法。”
“若有,当可为道友奉上五十株百年神草,五十颗鹿血玄丹,倘若道友能够拿出房中秘法,所得当会更多,甚至于天宗秘传玄功也不无不可!”
于心间深处回旋的道音,宗琼细耳聆听,纵然小师叔不言,于务成所拿出的这三卷东西也是不满意,虽看似大道总纲,但这个东西,道家天宗从不缺少。
想要得到好处,自然得拿出实际一点的东西,缓手将条案上的三张羊皮卷起,至于一侧,复归看向下首的二人,尤其是房中家当世领袖务成的身上。
“五十株百年神草,五十颗鹿血玄丹!”
“这……,宗琼道友是轻视那些服食之法?”
百年神草虽然难得,但若是自己二人愿意花费精力收集,几年的时间,也可得,五十颗鹿血灵丹同样如此,若是依从对方之言,怕是那服食之妙要白白送与对方了。
务成二人相视一眼,略有一丝不满。
“岂敢轻视?”
“那个价格不过为初始,若然二位拿出的东西,足够惊艳,如外丹炼制之法,每多出一种,便也可得此价格,服食天地珍奇之物之法亦是如此。”
“房中术秘传之法也是如此,阁下手中想来还有甚多传承,若是化为好处,想来,化神不难,玄关可期,大道可盼!”
大道总纲天宗不缺,而外丹的炼制之法天宗虽也有,但多为医家交流所得,不堪大用,若是对方能够拿出如阴阳家三大外丹炼制之法的东西,多点神草、玄丹也是无碍。
御鬼丹、真人丹、羽化丹这三大外丹可是相当奇妙,尤其是羽化丹,简直可以顺利造就一位化神层次的武者,颇为强大。
语落,再次深深看向厅中二人,以二人的谋略,想来也是知晓先前拿出的三卷东西无用,所为不过利益多寡,而这些天上人间不缺。
“侯生,你以为如何?”
每多出一种外丹炼制之法与服食珍奇之法,便可得这般好处,若说不心动,决然不可能,待上首宗琼语落,务成将目光看向同伴。
“不知道友所言,亦可以道家天宗秘传玄功交换,不知是真是假?”
比起务成,另一位随行的同伴,倒是不显,从进门就陷入沉默之中,眉目俊秀,年岁不过弱冠,锦袍加身,好生一个房中后辈。
迎着务成看过来的目光,那侯生思忖一二,没有直接回应,拱手一礼,看向宗琼。
“那是自然,我天宗千年传承,玄功秘法甚多,任何一卷都可直指玄关乃至更高,不过,这个代价可是不小,你们应该明白的。”
若非小师叔传音,宗琼根本不敢做此承诺,天宗的玄功秘法虽多,但那都是先贤所留,都是宗门的底蕴,根本不能够外传的。
但师叔有言,也不能不理会,至于后果,有师叔顶着,自己可当不起掌门之怒。
“我有八大外丹炼制之法,三大服食珍奇之妙,此外,我欲以四卷房中术秘法换取一卷直入悟虚层次的炼气吐纳玄功。”
“不知可否?”
然则,宗琼之语刚落,厅下那被务成称为侯生的年轻男子陡然而起,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扁平木盒,同时看了看不远处的务成一眼。
呼吸间,那务成都神色为之一愣,本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侯生那坚毅的神情,轻叹一声,亦是从身上取出一个更加小巧的木盒。
左右看了一眼,自有侍女取来,放在宗琼跟前的条案出。
于其所言,宗琼暂未多言,只是轻轻颔首,而后,将两个扁平木盒分别打开,大点的盒子中仍是羊皮密卷,不过,小点的盒子中却是绢帛文书。
将十三张羊皮密卷平铺条案之上,明眸流转其上,却是外丹的炼制之法,与服食珍奇的炼化之法,十个呼吸过后,又将另外一个小木盒中的绢帛文书打开。
乃是四张洁白柔软的锦缎,方尺之大,每一道绢帛之上,都有一道红色的人体虚影图,看似为阴,实则为阳,看似为阳,实则为阴,阴阳双修共合也。
“虚灵之丹!”
“天元之丹!”
“五灵之丹!”
“辟谷之丹!”
“固基之丹!”
“三石之丹!”
“聚灵之丹!”
“定灵之丹!”
“服食草木之精!”
“服食灵物之精!”
“服食五灵之精!”
“房中四照图!”
“很好,这才是交换的方式,八大外丹与三种服食之妙共十一种,其中五灵之丹与聚灵之丹不凡,一共可得百年神草三百株,鹿血灵丹四百颗,两百年神草八十株。”
“至于天宗秘传玄功,你等所修为房中术甚多,根基已经铸就,天宗之内有一卷玄功正合你等修行,其名《乾元真经》,功行九转,破入玄关!”
以自己的眼界自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它们的珍贵与否,但以小师叔的修为自是不成问题,聆听低语,宗琼面上带着浓郁的笑意从条案后起身,挥手间,将所有的东西收拢而起。
行至厅中,对着二人语落,至于那个《乾元真经》自己在经阁之中还未见过,想来是小师叔自创的,心中略安,不过,此等玄功也足以满足他二人的要求。
第四百七十七章 雁春之德
“这便是《乾元真经》,乃是前段时日,于儒家阅览《易》有感,融合道家天宗理念,创出此功,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以合阴阳无极。”
“此功九转,可入玄关,虽不比他们拿出来的房中四照图,但这四幅图留在他们手中,也是无用,以他们的境界,无法参悟其中之妙。”
既然交易达成,宗琼便是归于天上人间后方庭院,那里小师叔已经从顶层雅间离开,复归早课,一侧的小灵二人同样如此,演练术法,洗练玄功。
行功周天,顿觉精气神混元无垢,行至亭中,那里已经备好清香的茶水、精致的点心,一旁的条案上,更是陈列刚才务成二人手中得到的东西。
周清指着条案上一卷布帛,那是自己新执笔写就的《乾元真经》,正合房中术一脉修行,若是天资足够,破入玄关不是不可能。
“一卷直入玄关的《乾元真经》,还比不上这房中四照图?听闻房中术一脉,多阴阳相合之术,这四幅图莫不也是如此?”
对于小师叔的修为,宗琼重来不怀疑,既然说可入玄关,那就绝对可入玄关,但是纵览条案上的房中四照图,自己也看了许久,却没有看出任何门道。
“非悟虚层次以上不可得其妙,欲要修炼者房中四照图,更是得在炼气吐纳一道有不浅的底蕴,务成二人不过先天水准,纵然将四照图留在手中一生,也不可能得出什么玄妙。”
“天地灵根,元始祖炁,黑白相符,造化泉宁。不动道场,至善之地,先天地生,宇宙主宰。玄牝之门,呼吸之根,黄中道理,既济鼎器。不二法门,甚深法界,虚无之谷,长结之所。”
“此为《普照图》,为四图之根本,为四图之总纲!《反照图》纳阴阳二气,《时照图》纳地支时令之气,《内照图》纳脏腑精气神之本!”
“四图圆满,合道不难!”
随意盘坐在条案之侧,伸手将其中一幅图拿在手中,细细观摩,不愧是房中术秘传,若得其妙,破入玄关很简单,合道也可期。
之所以青睐这四图,乃是普照所言,同祖师《道德》真经,有异曲同工之妙,自己如今熔炼的脏腑罡气,合《内照图》理念。
筋脉、骨骼之外罡《反照图》理念,而偏偏还有《时照图》、《普照图》跟随,若是纳入玄妙之门,估计己身之道更为强横。
“两百年的神草给他们一百株吧!”
看着宗琼拿着《乾元真经》就要离去,周清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思忖一二,嘱托而道。
“是,小师叔!”
宗琼颔首以对,看来小师叔手中的《四照图》还真是一个不简单的房中术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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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之内,玄光闪烁,身着柳青色的浅薄锦袍,双手不住掐动印诀,操纵天地元气,指挥炉中火焰,时而迅猛,时而柔缓,时而寒热相冲。
就是在这般复杂纷纭的动静之间,一缕缕清幽香气扩散,映衬着四周的烛光之光,身前丈许开外的五尺鼎炉为之翁鸣声作响。
五尺高的鼎炉不过正常的礼器大小,三足两耳,侧开混元之口,暗合太极圆转之势,其上斗大的炉盖笼罩,鼎炉之下,则是精选的无烟之炭燃烧,源源不断的提供热量。
足以盛装成人大小的鼎炉之内,在炙热的鼎炉烘烤之下,珍贵不俗的植株熔炼其内,加以无根之水,融以无源之木,自动在天地元气的不断冲刷、洗练之下,成就服食一道的外丹。
天地元气如臂挥洒,按照那一张张羊皮卷上所言,近月来,已经有五种外丹炼制而出,只要有一颗炼制而出,凭借纪数的力量,无需继续炼制。
本以为炼制服食一脉的外丹会很难,但入手之后,似乎也就那般,不过是力量的操纵稍微细致许多罢了,当初所得八种外丹,四种适合筑基、炼气层次的修炼者服用。
三种适合先天层次的修炼者服用,只有一种比较适合化神层次的修炼者服用,虽功效不比阴阳家聚仙丹,但也足够了。
嗡!嗡!嗡!
随着最后的凝练之法落在鼎炉之内,刹那间,又是一震剧烈的虚空颤抖之音回旋,挥手一招,便是六颗大小混元一致的丹药出现在跟前。
卖相还算可以,并无呈现传说之中的氤氲之气包裹,斑斓玄光四溢,就是一颗颗内蕴诸多植株精华的外丹之物,不过寸许方圆,张口一吸,便是一粒没入口中。
入喉而化,一股股奇特的力量在体内荡漾,四散筋脉之中,肉身本源传来一丝身为愉悦之意,连带灵觉都清明许多。
“聚灵之丹,的确有助于修炼者清静守心,冲破桎梏的功效!”
一炷香以后,那颗外丹的药力消化殆尽,于自己并无太大的作用,屈指一点,便是落入远处的一只洁白玉瓶之中。
这是近月炼成的第六种外丹之物,长期服用,自然而然入先天轻而易举,而且还能够肉身康健,延年益寿,还剩下两种外丹,层次略高,一时之间,以天上人间的力量也未曾收集全部材料。
收敛周身玄光,一步踏出,出现在庭院之内,随时夜幕早已降临,在虚空之中,仍是亿万雪花随意飘落,对于燕国的冬天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开胃菜罢了。
灵觉扩散,今夜似乎是雪姬登台演舞的时日,七日之前,就已经传出去了,观着此刻沙漏的刻度,戌时快至,一切也要开始了。
“师叔。”
感应着身侧的紫色玄光一闪,顿时一道属性的身影出现在身侧,二楼的一处雅间静室之中,小灵与小衣正透过窗口,看向厅堂,今夜的飞雪玉花台很是引人瞩目。
“今天来的人虽不多,但份量却是不轻!”
每逢雪姬登台演舞,便会清场,非有数百金才堪堪入内一观,否则,无论是什么地位的人,都不可能入内,当然,于那些公室贵胄、富商大贾来说,最不缺少的就是钱财。
天上人间的一楼厅堂内外,按照钱财的多寡,给予分配为之,二楼的倚栏之所,同样如此,雅间所在,更是数量有限,非尊贵之人不可得。
伴随着戌时的逼近,整个厅堂上下不自觉的陷入一股别样寂静,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大厅中央那光芒明亮的飞雪玉花台。
“师叔,那个高渐离还是没有离去!”
小灵与小衣也是希冀无比的看着下方的飞雪玉花台,尽管也在天上人间看过许多歌舞,但雪姬之舞,就是感觉相当奇妙,很是引人心神。
目光扫视,寂静的厅堂之内,一股琴弦前奏弥漫,循声看去,小灵顿时神情有些诧异,又是那个琴师?
对于高渐离,小灵并不陌生,当初在魏国的时候,路途之中,曾见过一面,月前,其人更是言语宗琼师姐,要为雪姬赎身,不过很明显,被师姐拒绝了。
本以为他已经知难而退,想不到仍旧停留在天上人间,而且只是轮到雪姬出场的时候,才双手拨弹,抚琴伴奏。
“无需理会。”
“待会雪姬一舞完毕,你传语宗琼,领雁春君前来见我!”
灵觉笼罩整个蓟城,高渐离的一切行动自是在掌控之中,想不到,他还是和墨家那群人搭上了关系,韩申、宋如意二人竟也是入了墨家,成为了墨家的统领。
想来,也只有遭此劫难的墨家,才会这般快速的吸纳游侠之士,以充实墨家的力量,而在那东城的一座府邸之中,汇聚的力量的确不弱。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否顺利的将燕丹成功救出,在厅中抚琴的高渐离身上看了一眼,没有多做停留,左右不过一个稍大的蚂蚁。
身躯微转,对着小灵吩咐一声,整个人消失在静室之中,比起雪姬之舞,与其灵觉交织,双修《四照图》更为正道。
三炷香的时间过去!
一月顶多三次登台演舞,每次顶多三炷香的时间,一舞倾城,玉足轻踏飞雪台,风姿绽放玉华之地,风雪而落,雪中精灵舞动。
后方的庭院之内,静坐上首条案之后,侍女左右亭立者,翻阅着从燕国收集的古朴典籍,虽不合当今之世,但也是颇为有趣,然,随着门外的一道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周清徐徐抬起头,看将过去。
“大人!”
华丽的晶蓝色裙衫加身,水晶剔透的发饰梳拢,梳着朝云近香髻,精致的碧蓝步摇垂落,纤细的腰肢外显,身姿更为突显,脚下的靛蓝色高靴清脆而响,更显雪白柔嫩的玉臂交织,福身上前一礼。
对着演舞完毕的雪姬挥手一招,目光便是落在其身后的那一行人身上。
“在下雁春君姬德,见过道武真君!”
声音有些低沉沙哑,胖硕的体态下缓步而进,拱手上前一礼,身着深紫色的锦绣袍服,头戴周礼封君之冠,衣色五层,五德轮转,暗合周礼圆满。
腰腹玉带,丝绦垂悬,美玉而立,带与衣齐,直垂脚踝之下,踏紫霞云靴,腆着一个不小的肚子,一礼而起,黝黑的眉目之间笑意扩散,看着厅前条案后的那道身影,没有任何杂乱情绪外显。
第四百七十八章 武庚
“久闻燕国雁春君之名,今日得见,颇为有幸,请!”
虽同为封君,但己身为大国之君,其为小国之君,地位岂能等同,单手虚扶一礼,指着下首右侧的条案,那里已经摆置诸多酒水之物。
“道武真君说笑也,得见阁下,是我之幸事。”
“数年来,道武真君经纬谋略无双,屡有大功,以赏封君,秦王倚重多矣,若姬德知晓阁下早来蓟城,当盛礼相迎。”
再次拱手一礼,而后,归于一旁的条案之后,身后静静跟随着一位黑衣劲装之人,修为不弱,锋芒内敛,宗琼入座另一处位置,侍女近前,酒水先行。
雪姬静静的接过先前那侍女之责任,秀手轻执玉壶,美酒而落,双手持之,递至大人跟前,对于厅下的那人,自己也是有所耳闻的,乃是如今燕王的亲弟弟。
自从燕王不在理会朝政之后,此人的权柄愈加之重,整个蓟城之内,无人可以挡其锋芒,据宗琼姐姐所言,雁春君曾有意让自己前往其府上一舞,不过被姐姐直接拒绝了。
看得出,这雁春君于大人还是敬畏多些。
“我本潜行诸夏,一览风华,若是大张旗鼓,只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数月前的齐国临淄,便是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近前。”
“比起齐国临淄,蓟城这里倒是安静许多,可见雁春君治理之功劳!”
燕王鲜少理会政事,雁春君自是不客气,纵览蓟城内外大权,除却军将之权以外,燕王似乎并不以为意,其人虽贪婪好色,但一直行事有度。
从雪姬的手中接过美酒,举杯遥相一礼,轻抿一口,置于条案之旁。
“哈哈,燕国国小民弱,城郭不出十里,治理此城,何有其难?”
“姬德愚钝,不知道武真君邀请在下前来于此,所谓何事?”
身为整个燕国之内,地位、权势仅次于哥哥燕王的人,雁春君对于诸夏大势自然明了,眼前之人虽不过一秦国封君,但数十年来,燕国依附秦国多也。
再加上,近年来秦国底蕴更为强横,更胜数十年前的秦昭襄王时期,一天下大势初显,无论如何,于这等大国封君,谨慎对待为上。
黝黑的面上掠过一丝好奇,举杯轻饮一口,明亮的双眸有意无意的道武真君身侧那娇艳之人身上掠过,可惜了,此女自己早已看上,本要带回府中。
却是被天上人间拒绝,不曾想,如今已经成为上首这位大人的禁脔,月前登台演舞的时候,其人还是处子完璧,近月来,却是风情弥漫甚多,更为诱人多矣。
虽渴求,但孰轻孰重,雁春君能够走到今时今日,自是有衡量。
“雁春君岂不知有祸事即将加身也?”
虚空轻握,手中便是多了一只精致的蓝色步摇,随意把玩,口中其余,饶有深意的看了那雁春君一眼,以雁春君对于蓟城的掌控,应该知晓城中的异动。
“这……,不知阁下此言何意?”
雁春君神色一动,颇有狡黠之感的双眸眯起,左右看了一眼,探寻闻之。
“难道雁春君不知道不日燕国太子丹殿下即将归来?要知道,太子丹在燕国可是素有仁义之名,当年便是有人将其看作召公再现。”
“德政仁义治国,其人归来之时,想来燕王也会很高兴。若然那时让其知晓阁下所谋所为,岂非雁春君的祸事?”
一侧那被步摇梳拢的柔顺银发徐徐披散开来,幽香之气扩散,感此,雪姬双眸为之玄光而动,随即看着大人手中把玩的步摇,秀手轻挽长发,垂落修白的脖颈之间。
于雁春君似有疑惑之色,周清没有多言评价,无论其知晓一二,还是感知一二,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准备如何做。
“阁下说笑了,自从数年前攻赵大败之后,王兄心意阑珊,将权柄赋予我,若然太子归来,权柄自然归于太子,姬德为其叔父,焉敢有违召公王道。”
“道武真君怕是多虑了。”
雁春君又是朗声而笑,拱手一礼,眼眸深处闪烁浅浅的异样玄光,同样颇有深意的看了周清一眼,话音诚恳,听其言,正统的召公之德隐现。
“如此,便好。”
“记得当初还在咸阳的时候,听太子丹提起雁春君,似是有所不满,故而前来知会阁下一声,既然是我多虑,那就更好。”
“请!”
不愧是近年来能够在蓟城兴风作浪的雁春君,心中有恙而外颜不显,对于他人来说,或许真的是多虑了,但神通之下,一切自显。
旋即,再次举杯一礼,轻饮之。
“虽是道武真君多虑,但姬德毕竟手握权柄数年,若然我那侄儿归来,怕是产生误会,是故,还是多谢阁下之言,让姬德早作准备,以好交接权柄。”
“燕国乃召公王道之国,道武真君于我此恩,若然日后有姬德可以用得上的,尽管所言,万无推辞。”
从道武真君口中知晓这个消息,雁春君的确心中忐忑,他那个侄儿什么性子最是知晓,当初还在燕国的时候,自己与他之间就不对付。
好在,他前往秦国为质子,数年来,自己也安稳不少,倘若真的归来,怕是自己的好日子又没了,怪不得近月来,太傅鞠武暗地行动不断。
却是根由在这里,感此,心中思绪万千,黝黑的面上更是笑意绽放,举杯一礼一饮。
“雁春君此言当真?”
“说来,我倒还真有一件小事情想请雁春君帮忙。”
周清颔首以对,自己等的就是他这个话,在如今的蓟城之中,怕是也只有对方知晓那个东西的所在了,自己灵觉笼罩蓟城,遍地搜寻,也没有任何所得。
“这……,道武真君妙人也,那是自然,还请明言?”
突如其来之言,令得雁春君姬德也是神情一滞,手持的青铜尊更是还未置于条案上,就隐隐晃动,醇香之酒摇曳不已。
想来这才是今夜对方找自己的目的吧,不过,如此更好,借着此事也能够和对方多多扯上关系,秦国的外力,可不是随便可以借用的。
“不知雁春君可有听闻大周王室世代相传的幻音宝盒之物?”
不错,今日相召雁春君前来,所为便是这幻音宝盒,解开苍龙七宿的钥匙之中,幻音宝盒的份量可是不轻,而且此物历来是大周传承之物,然据自己所知,它现在应该在燕国。
八百年前,天下初定,未几,商朝武庚反叛,周公、太公、召公三人合力,汇同大祭司造出幻音宝盒,开启苍龙七宿的力量,随即,一扫武庚的反叛,彻底定下大势。
数百年后,幽王烽火戏诸侯,犬戎攻入镐京,大周王室内乱,幻音宝盒在其内消失不见,此等王室重物,就是消失,也只会被有份量的人、势力掌握。
“幻音宝盒?”
“此物的确是大周传承之物,先祖召公曾多次提及此物,甚为爱之,当初大周东迁,此物在我燕国王室却有出现过,而且还存在好多年,也算是燕国王室传承之物,道武真君想要此物?”
对于这个东西,雁春君的确有印象,身为王族子弟,自是将先祖召公的事迹姬德一清二楚,当年,召公之子在燕,思念召公,聆听乐音,提及此物。
据传此物很是神奇,内蕴万千乐律。
落入燕国手中之后,历代燕王均爱之,并未返还给大周王室,以至于后辈子嗣也不敢随意处理,就一直供奉在王室宗庙密地,难道对方所语是想要取走这个东西?
“我在咸阳有一贴身侍女,颇为擅长音律,传闻幻音宝盒内,魔音万千,极乐天韵,故而不知雁春君可否满足在下之请求?”
这个东西阴阳家数百年来也是一直在寻找,燕国之内,他们肯定寻找过,估计也是无所得,观雁春君神色,似乎知晓它的下落。
“若是百年前,阁下想要此物,姬德当即刻派人将其从密地中取出,送于阁下。但近百年前,燕国有子之之乱,王室衰颓,王宫之内更是乱作一团。”
“后来,昭王而起,复归蓟城的时候,幻音宝盒便消失不见了,一直到今日,王室都没有任何宝盒的消息,不过现在王室虽没有幻音宝盒,却有仿制的天音宝盒。”
“其功与幻音宝盒一般无二,均可以五音十二律演化诸夏万千曲子,想来可以令阁下满意,绝影,你即刻持我令,前往王宫密地,取来天音宝盒!”
这等音律之物,的确不被雁春君放在眼中,不过能够被先祖喜爱的宝物,能够被秦廷道武真君特意问询的宝物,想必有非凡之处。
但,无论多么非凡,那幻音宝盒自己都不可能给对方变出来,子之之乱,王室内的诸多宝物流了出去,其中不乏有燕国世代相传的宝物。
虽说自己拿不出幻音宝盒,王室之内却还有另外一个宝盒,雁春君拱手对着周清一礼,而后,从身上取出一块行如雪花的令牌,递于身侧的那劲装男子,吩咐道。
“是,大人!”
那劲装加身,形体干练之人接令一礼而退,身法极快,短短数个呼吸,便是直奔城中西南王室所处区域,以完成雁春君交给的任务。
“即如此,那就多谢雁春君了。”
子之之乱,王室混乱,宝物遗失,不是没有可能,但根据岁月长河所得,那幻音宝盒一直在燕国王室之中,然神通有感,雁春君的确没有撒谎。
莫非幻音宝盒被燕丹藏起来了?
周清颇为不解,无论如何,暂时来看,想要从蓟城拿到幻音宝盒已经不可能了,然,有天音宝盒在手,闲暇听听曲,也是不错。
第四百七十九章 弄玉吹箫双跨凤
“区区一音律宝盒,如何能够与阁下之恩情相比。”
无论是现在,亦或者是将来,燕国依附于秦国,总归是利大于弊的,数百年来,燕国孱弱,在中原各国中份量不足,非有依附大国,才得以显名。
今日自己虽掌握权柄,但核心的东西仍旧在王兄手中,倘若那个侄儿真的归来,一切的一切可就不好说了,但有秦国的颜面在,自己倒也无惧。
“哈哈,雁春君过誉也。”
“千年以来,世事轮转,而今的诸夏间,唯有燕国可称大周王室正统血脉遗留,八百年前,三公共治盛事,但今天却只剩下召公一脉。”
“岂不是召公遗泽守护也?”
太公一脉,姜氏齐国在百多年前就沦亡了,周公一脉,鲁国传承同样在数十年前沦亡,唯有召公一脉的燕国所在仍存。
或许是其地处偏僻,但数百年来也曾有过数次灭国之危,但颇为奇特,竟然全部扛过来了,虽逐渐衰弱,但毕竟国祚仍存。
“三公共治盛事,周公与太公虽也名声响亮,但在寿元一道,却不若先祖,传闻先祖曾得服食一脉道者相助,寿数几近两百,是故,才有成康之举。”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先祖德政仁厚,我等未敢忘却。”
对方口中之语,是整个燕国为之骄傲之事,纵然如今燕国衰败又如何,但先祖之名必将留名千古,燕国也不是没有重新崛起的可能性。
面上带着笑意,口中轻饮歌语,那是称颂先祖的伟大和不凡,余音环绕,举杯对着上首缓缓一饮,道武真君乃秦国位高权重之人,仍旧如此礼遇自己,自得也。
“雁春君所言正是。”
“召公仁德光芒照耀千载,而三晋之国却鸠占鹊巢,田氏齐国亦是如此,可见其礼乐崩溃至极,故而,近百年来,秦国一向以礼待燕国,于三晋之国同样不满,征伐多矣。”
“诸夏传闻秦国虎狼暴虐,谬误也,待有朝一日,秦国能够灭掉三晋之国,当恢复三公德政王道,雁春君以为如何?”
数十年前,鬼谷纵横张仪、苏秦不显之后,苏秦族弟得纵横之妙,曾游说燕王,其语一直被秦国所看重,乃至于应候范雎远交近攻由此而出。
其云:凡天下之战国七,而燕处弱焉!独战则不能,有所附则无不重。南附楚,则楚重。西附秦,则秦重。中附韩魏,则韩魏重。且苟所负之国重,此必使王重矣!
燕国虽弱小无比,不能够独挡一面,但却能做举足轻重的附属盟约国,依附于任何一国,都将使其力量陡增,虽然其后,燕国政局多有不问,外事多变。
但秦国拉拢之心未绝,一如拉拢齐国一般,近四十年来,齐国未曾参与秦国同三晋,同楚国之战的争斗,可谓是大胜也。
“这……,道武真君所言谋国,姬德不过一游散封君,虽略掌权柄,不敢私做评价,然若果真如此,诸夏之幸事也。”
闻对方之语,雁春君眉头一挑,黝黑的面容上话音为之一滞,秦国是否虎狼之国,自己心中自有评判,但若是灭掉三晋之国,于燕国来说也是好事。
但秦国灭掉三晋之国后的举动,是否继续东进,那就不得而知了,心中略有警惕,讪讪一笑,举杯一饮,没有多言。
咻!
不过,其身边的那位绝影动作倒是不慢,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是归来,身形如风,悄然而至厅下的雁春君身侧,侧身低语。
呼吸之后,雁春君神色又是一变,双眸深深眯起,单手挥动,避退绝影。
“道武真君,姬德惭愧也。”
“姬德数年前,却是在王宫密地之中看到过天音宝盒,但刚才一探,却是消失不见,查阅卷宗之后才得知,是我那侄儿将其取走了。”
“阁下待姬德恩情,而姬德却连如此小事都不能够完成,实在是有失燕国颜面。”
雁春君神情颇有些愤怒,作为近年来权柄甚重的燕国封君,一举一动,都有着莫大之力,以往诸事,何有不成?何人敢违背自己?
然今日,先是对方所求幻音宝盒,自己没有!承诺给予对方的天音宝盒,如今也不知何处,在大国重臣面前,颜面尽失无疑。
豁然起身,深深拱手一礼。
“无妨,区区一音律宝盒,何以动怒如此。”
“想来是本君与那宝盒没有缘分吧。”
放下手中的冰蓝色步摇,亦是起身,对着雁春君点点头,那绝影所言,也是入自己之耳,虽有些遗憾,但如此结果,也不得不接受。
“道武真君请安心,姬德奉行先祖德政之行,此等之事若是令阁下失望,后辈子孙无力也。”
“心中有惭,无言在这里停留,阁下且等些时日,定给予阁下一个补偿。”
在大国重臣面前,丢失了最为重要的颜面,雁春君心中顿生浓郁的压抑之感,闻上首之音,再次摇摇头,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遇到这般之事。
伴随口中沙哑之音,缓步走出条案,行至厅中,再次一礼,深沉而道。
“雁春君多礼也。”
拱手回礼而应。
旋即,那雁春君姬德未有在天上人间继续停留,转身领着身侧之人离开。周清目送之,数十个呼吸之后,其乘坐一驾驷马华丽之车,徐徐远去,所过之处,王公贵族避退。
“大人很看重雁春君?”
步履柔软,柔顺的银发垂落在脖颈之间,更加映衬那胜雪的肌肤,摇曳着身姿,踏着清脆的脚步,带着一丝清净幽香,行至周清身侧。
“哦,何以见得?”
周清面上轻轻一笑,看向那近月来姿容风情更显的妙人。
“奴家就是感觉大人对雁春君不一般,但是天上人间内,听那些姐妹所言,雁春君此人生性残暴,喜好声色,非宗琼姐姐护持,怕是也早已向奴家下手。”
“大人如此厚待雁春君,传扬出去,怕是于天上人间声名有损。”
银发雪肤,晶莹剔透,浑身上下自生一股别样的光泽,论语之间,厅堂之内,除却几名侍女收拾残局以外,诸人皆退。
脆语空灵,媚音夹杂,一双清澈的双眸看向周清,眉宇之间,颇有一丝别样的沉思。
“彼之毒药,我之良草。”
“燕国之内,雁春君这样的人把持权柄,与我来说,才是上好之事,虽没有得到幻音宝盒,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猜一猜雁春君会给我什么补偿?”
身为燕国内数一数二的权势重臣,失去如此颜面,若是补偿,自然是真正的补偿,迎着厅外吹来的淡淡凉风,那妙人脖颈间的银发飘摇。
一手轻轻把玩,得了自己这个提前的消息,想来以对方现在的实力,做出强力的反击不难,握持这那一缕长发,轻轻落在那精致倾城的容颜上,顿时,雪姬为之躲闪,口中流转一阵银铃轻笑。
“师叔,这是雁春君派人送来的三个盒子。”
不出周清所预料,如雁春君这般丢失极大颜面之人,找回来也是极快,距离雁春君离开天上人间亦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算算时间,对方应该还在路途之上,但补偿的东西却已经送来了。
宗琼踏步入厅堂之内,看着仍在上首静坐品酒的小师叔,无视其怀中的那衣衫不整的妙人,手臂挥动,便是有三位侍女各自捧着大小不一的木盒近前。
“打开看看。”
一手持着玉樽,另一只手则落在怀中那柔软的身躯之上,上下而求索,把玩着那挺立的山峰,探密幽深的低谷,对着宗琼点点头。
令下,那三位侍女再次近前数步,各自奉命将手中的木盒打开,在四周通明烛火的映衬之下,顿时三个木盒内的事物清晰显化而出。
“通体翠绿无暇,色泽温润,宛若翠竹碧波,寒气内敛,应该是从雪山深处所得寒玉铸就,玉质超凡,诸夏罕见。”
挥手一招,一位侍女木盒中的事物化作两道蓝色的流光落在跟前的条案上,细细一观,虽是一对玉镯,但肯定不是送给自己的。
“长两尺三寸,天地元气汇聚,道体已成,灵性顿生,形若纺锤,分叉百千须,红绳束缚不得出,这等神草怕是得有八百年以上的底蕴。”
又是挥手一招,将此刻陡然间散发馥郁清香的那神草之物沉浮之跟前,细细观之,一丝丝晶莹的光芒浮现在其每一根须发之上。
点评一二,屈指一点,紫韵玄光显化,封印顿生,落于原有的木盒之中。
“这是……,形体金凤环绕,美玉交织其内,灵性而起,星辰光芒沉浮,此物……已经丢失在秦国丢失了数百年,想不到竟是落在了秦国!”
“弄玉吹萧双跨凤,五色玄灵天门开,弄玉之箫,穆公当初甚爱的玉箫,雁春君倒是好心思。”
那对玉镯的确罕见,那只神草更是不俗,至于此刻持在手中的金凤玉箫,周清更是神情诧异无比,灵觉笼罩其上,异象恍若而显,万千星辰沉浮其内一般。
凝视良久,根据自己在咸阳宫守藏室所观,手中这只金凤之箫应该就是数百年前秦国穆公爱女弄玉的随身之物,只可惜,在弄玉消失不见之后,这只玉箫亦是消失不见了。
第四百八十章 玉人何处教吹箫
数百年前,秦国穆公并国二十,遂称霸西戎,举国上下为之大喝,适时有人献上璞玉,穆公命人琢之,得碧色美玉。
其后,穆公生有幼女,周岁陈盘,穆公临而观望,不曾想幼女独取此玉,弄之不舍,穆公奇异之,便取名之弄玉。
年岁稍长,姿容绝世,倾国无双,又生的聪明无比,穆公更是大爱,善于吹箫,声若凤鸣,无需乐师教导,自成音律相合。感此,穆公名巧匠将美玉杂糅五金,铸就金凤之箫。
非如此,其后穆公更是在王宫内铸就重楼于弄玉举止,号曰凤楼,其上有高台,名曰金凤之台。时值年岁十五,穆公欲为之求佳婿。
弄玉自言:必得善箫人,能与我唱和者,方是我夫,他非所愿也。
穆公令下,遍访整个秦国,不得其人,忽一日,弄玉于凤楼之上,卷帘闲看,见天净云空,月明如镜,呼侍女焚香一柱,取碧玉金凤之箫,临窗吹之。
声音清越,响入天际。微风拂拂,忽若有和之者。其声若远若近。弄玉心异之,乃停吹而听,其声亦止,余音犹袅袅不断。
弄玉临风惘然,如有所失。徙倚夜半,月昃香消,乃将玉笙置于床头,勉强就寝。梦见西南方天门洞开,五色玄灵霞光映彩,照耀如昼。
一俊逸之人羽冠鹤氅,骑彩凤自天而下,立于凤台之上。口中道曰:我乃太华山之主也。上帝命我与尔结为婚姻,当以中秋日相见,宿缘应尔。
弄玉惊异之,起身取箫而动,那人亦是于腰间解赤玉箫,倚栏吹之,乐音相合,天地异象而出,虚冥深处,顿显另一只金凤。
时辰之后,二人相视一眼,箫声相和,语落前来之穆公,双双跨金凤离去,没入五色玄灵天门之中,独留下凤台上的金凤之箫。
此物在秦国传承数代,只可惜,到秦国四世政昏的时候,王室大乱,珍宝而出,金凤之箫亦是不显,不曾想落入燕国之手,细细把玩,却有一丝灵性。
至于守藏室之书记载,趣味之言也。
“弄玉之箫?”
“其名倒是与小师叔身边的弄玉姑娘仿佛,看来那雁春君对小师叔的信息也知晓不少。”
弄玉之箫的缘由宗琼虽不清楚,但从雁春君送来的三件宝物中,看的出,对方也不是随意而送的,燕国虽僻处一隅,但也有收集诸夏信息的渠道。
“能够在燕王怠政的时候,把持权柄,其人自有不俗。”
“宗琼,这是我今日所炼的聚灵之丹,于你现在的底蕴所积,正合用得上,服用之时,运转清静之法,不出意外,玄关可破。”
收下雁春君所送来的三件宝物,周清没有多言,雁春君这颗棋子乃是秦国早就扶持好的,就是燕丹归来,也得争斗甚久。
放下手中的金凤之箫,翻手间,便是一个精致洁白的玉瓶出现在身前,挥手间,奔向下首的宗琼跟前,此物正是今日所炼的丹药。
“多谢小师叔。”
没有迟疑,宗琼双手绽放浅浅的玄光,接下师叔之物,既是小师叔这般而语,那就决然不差,面上带着一丝欢喜,本以为此生想要破入化神,须得三十岁,四十岁以后。
想不到,跟随在小师叔身边数年,便有这般的机缘。当即,没有在厅中继续停留,领着那三位侍女,道礼而下,缓缓走出厅堂。
“大人,这只金凤之箫是要送与咸阳的弄玉姐姐吗?”
宽大平整的条案之上,陈列着雁春君送来的三个木盒,其内盛装珍奇之物,浑身无力的身躯躺靠在大人怀中,瞅着大人手中的那金凤之箫,双眸陡然亮光忽闪。
于吹箫一道,自己也是极为擅长的,当即,心中一动,修白的手臂伸出,身上**的衣衫划下,顿显一片雪亮光芒,从大人手中拿过玉箫,细细一观,甚是欢喜。
只是听刚才宗琼姐姐所言,似乎此箫之名暗合咸阳中大人身边的那侍女之名,莫不是大人要准备将这只玉箫送于那个姐姐。
“哦,你也喜欢这只玉箫?”
俯首而下,看着怀中那正双手把玩玉箫的**妙人,面上不由一笑,这只玉箫却合弄玉之名,不过,在箫音一道上,比起雪姬,她还差了一点点。
单手覆盖在那坚挺的山峰,凌空一招,条案上的那一队碧绿玉镯入手,隐隐散发一丝本能的寒气,抓过怀中那冷魅之人的手臂,轻轻套在皓腕之上。
“即是喜欢,那就于你了。”
两只精致无比的碧翠玉镯入腕,顿显晶莹的光芒流转其上,更是映衬怀中之人的娇艳多姿,些许外在之物,不算什么。
“多谢大人。”
突如其来的惊喜,令得雪姬神容先是惊讶,而后惊喜万分,早已成为大人的人,虽说并不苛求什么,但得大人赏赐这般之宝,可见大人对自己还是有心的。
一手轻执金凤玉箫,两臂盘桓碧翠之环,若仅仅是地位卑贱的舞姬,如何能够得到被雁春君视为珍宝的东西,心中激动万分,看着大人俯首而下的姿态。
双臂直接环绕其上,娇艳的红唇吞吐芝兰,唇齿交津,整个柔嫩的身躯更是隐隐散发本能的热量,雪肤之上红润为之一闪。
“既要谢我,不如让本君品鉴一二雪姬的吹箫之技如何?”
十多个呼吸之后,那略显淫靡的场景才徐徐分开,感受怀中那情动非然的玉人,看着那不住娇喘的红唇,再次俯首而下,贴在那涌现红润之意的耳朵之旁。
“大人要现在就听奴家吹箫?”
雪姬浑身热浪升腾,依靠在大人怀中的身躯更是不住扭动,玉腿不动缠绕,闻大人之音,不由抬起手,看着手中的金凤之箫。
虽觉大人现在的要求有些奇特,但自己勉强还是可以做到的,不由得,便是欲挣扎着身躯而起。
“无需这金凤之箫,本君有一新曲谱,雪姬只需要……,让本君看看你的手段。”
将怀中欲要起身的娇艳之人压下,屈指一点,其手中的金凤之箫落于木盒之中,俯首其耳,再次低语,一只手轻轻拂过那仍旧喘息不止的红唇。
“这……,大人,您又要作践奴家了。”
刹那间,那前一刻还狐疑万分,奇异斐然的姿容上,满是红晕顿出,迷离之光涌动的双眸紧紧眯起,不敢看上大人,感受己身被大人怀抱而起,顷刻间,似乎便来到另外一处区域。
落在柔软的软榻之上,神情羞赧不已,数息之后,观四周无任何动静,不由得睁开双眸,却是看到大人已经躺靠在软榻之上,就那般静静的看向自己。
“大人。”
低语一声,带着浓郁的娇媚羞音,浑身带着深深的赧赧之情,白皙软嫩的双手为大人亲自宽衣,眉目低垂,未敢直视大人的双眸,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后,颤巍巍的双手握持擎天之柱,秀首深深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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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兄,按照先前鞠武大人所谋,我们该离开蓟城,前往易水武阳了。”
雪姬的一舞倾城虽过,但戌时不过刚刚一半,整个天上人间的夜晚才刚开始而已,然,于某些人来说,已经彻底结束了。
天上人间的宽大走道之旁,高渐离一身白衣,剑眉孤傲无双,背负一床琴,腰腹击筑之器,静立在天上人间的正门之前,看着一位位公室贵胄行走其内,听着其内传来的一道道娇声魅语,内心却是平静甚久。
身侧只有韩申一人,一观高渐离的目光所视,轻叹一声,根据这些时日墨家弟子所探,那天上人间内的雪姬姑娘这些时日正在贴身侍候一位大人物。
至于是谁?
数年前,诸夏之人虽难以察觉秦廷道武真君的踪迹,但其身侧带着的那两个少年人,却是一直是引子,那两个少年人出现在哪里,不用多说,道武真君便会在那里出现。
连农家弟子都在天上人间得知消息,近月来,天上人间内来了一位大人物,雪姬姑娘亲自前往侍候,连带掌事都不曾多言。
知晓那般消息,韩申心中满是没来由的长叹与嫉恨。
不错,就是长叹与嫉恨,他叹息自己没有那般的权势与地位,他叹息自己没能够拥有如师妹那般的妙人,更是嫉恨那些强行夺爱的大人物,仗着权势,肆意而为。
师妹如此,高兄所倾慕的雪姬姑娘也是如此,世道无常,偏偏那二人都是秦廷之人,都是自己为之恨意满满的秦廷之人。
“南有乔木兮,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兮,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兮,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兮,不可方思。”
“韩兄,我们该上路了。”
寒冬时日,天上人间的门外更是冷风呼啸,凌冽的寒风刮过脸庞,恍若刀割,高渐离不觉之疼,只觉一颗心在冰冷的夜中愈发寒冷起来。
昔者一读《汉广》,本以为那等苦思不可得之人只存在于竹简之上,然此刻,口中轻语不绝,冷然双眸为之深深闭起。
自己是放弃了吗?
自己还要继续坚持吗?
一颗心没来由的痛了些许,脚下本能的一个趔趄,一侧的韩申见状,连忙将高渐离搀扶而住,数息之后,随着高渐离的幽静之言,二人转身离开天上人间,离开蓟城,南下武阳。
第四百八十一章 五气朝元
朝春而起,万物生机隐现,一丝丝天地复苏之意蓬勃而出,连带着天上人间后方庭院内的一株株花草,一颗颗树木都为之绿意初显。
然则,燕国的冬日却非这般容易退去,厚厚的冰层之上,周清双脚踏步其上,静静而立,双手结成印诀足足一个时辰了,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异象外显。
辰时已过,巳时而入,小灵与小衣二人的早课已经做完,正呆在不远处的凉亭之中,一品茶水,一品精致的点心。
“前辈这是在做什么?”
厚实的浅紫色锦袍加身,柔顺的紫色长发垂落双肩,轻纱遮颜,只露出一双灵光涌动的明眸与时而掀起面纱一品茶水的红唇。
静坐在条案之侧,与哥哥闲暇无事,看着不远处的周清,寻常时候,前辈都是演练拳法道印的,今日却是有不同。
“不知道。”
“师叔的修为早已超凡脱俗,一举一动都内蕴无双之妙,或许我等看不出来,才更加反哺归真,以合天地自然。”
小灵摇摇头,自顾吃着条案上的点心,燕国虽远离中原风华,但吃喝一道还是相当不错的,就是没有魏国那般多的花样。
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将过去,神色也是狐疑,但思忖一二,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师叔的修为可不是他们能够看出玄妙的。
“嗯,哥哥……,你看!”
然则,就在小灵之语刚落下的瞬间,身侧的小衣仍旧看过去的目光陡然一亮,深紫色的眼眸深处,一道五彩斑斓的玄光为之四射。
映衬凡俗,正是不远处天上人间内湖冰层之上的前辈,天籁传音,惊呼一声,身姿初显的身影一跃而出,屹立在内湖之边。
小灵闻声,亦是一愣,而是也是身法运转,出现在妹妹身旁,入眼处,沉寂一个时辰之久的小师叔终于浑身玄光涌动。
头顶顿显五彩三花,虽有一袭浅薄的淡青色锦袍罩体,但仍是不能够掩盖小师叔脏腑的熠熠生光,天地元气为之而动,旋风骤起。
脏腑彰显五色玄光,汇合一处,没入顶上散花,杂糅精气神之本源,反哺脏腑之气,演化五脏五行五合之气,上承天地人,内蕴精气神。
“以我内罡之气,催生五气朝元之道,交融三花之异象,待外罡圆满,内外共振天地自然,五气朝元大成,悟虚而返大成!”
待在蓟城数月,借助雪姬体内的先天元阴之气,加持数月来那房中四照图,直接将本就圆满的脏腑内罡,推演至整个体内经络各处。
一念而觉,脏腑罡气自生,异象虽不显,但身躯之内,却是气血搬运无双,脏腑之强度提升十倍以上,气血的吞吐更是提升十倍以上。
每一个呼吸吞吐,都是真元循环往复,都是气血循环往复,都是精气神为之循环往复,每一次周天运转,己身实力便会提升些许。
斑斓的玄光引动天地元气,异象而显,垂落头顶三花,共合乾坤,阴阳汇合之所,更是浩瀚之力顿生,体悟气血演变甚久,忽而,明眸睁开,身前的虚空为之炸鸣。
一脚落在身下内湖厚厚的冰层之上,轻轻一塌,脏腑内的至阳至刚之气外显,刹那间笼罩整个秉承,呼吸之间,只见十丈方圆的内湖冰层为之消弭。
双手掐动印诀,诸般异象淡去,内罡圆满,便只剩下外罡的演化,外罡之本在于天地四极,在于九级脊椎大龙,层层而上,汇合罡气本源,冲入玄妙之门。
待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完美交融之刻,便是己身悟虚而返圆满之时!
“师叔,您的实力又精进了?”
十丈方圆,一尺之厚的冰层刹那间消融,这等手段自己和妹妹可是施展不出,那需要瞬间强横的至阳之力,更需要阴阳圆转的共济之力。
否则,纯阳不久,纯阴不生,师叔近来虽很少出手,但小灵丝毫不怀疑师叔的修为进度。
“算是有所悟。”
“过数日,我们当离开蓟城。”
紫色玄光一闪,周清已然出现在岸边,对着身侧的小灵二人点点头,修为的进步总是让人愉悦的,面上带着浓郁的笑意,仰首看天空,比起诸夏其它诸侯国,燕国的天是如此的清澈。
“是,师叔。”
下山以来,他们便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楚国是这样,魏国是这样,齐国是这样,燕国自然也是这样,颔首而应,他们之前就有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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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去岁燕国大夫鞠武收拢一众游侠之士,在近三个月前就前往易水武阳之城了,根据今天所传消息,那一行武者已经悄然南下,不知去向何处。”
“若然师叔所料不差,不日,咸阳当有大事!”
飞檐翘角的凉亭之内,雪姬亲自领着一行侍女,将诸般美味、酒水陈列,而后,跪立一侧,亲自近前伺候,小灵、小衣二人在侧,宗琼、鹦歌在旁。
看着刚修炼完毕的小师叔,听下人来报,宗琼便是与鹦歌入内,说道刚刚得来的消息,毕竟这般之事,都是鹦歌在负责,更为有经验。
“或许这次鞠武他们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燕丹终究会或者返回燕丹的。”
“到时候,天上人间的日子估计就不好过了,你们要做好准备,不过,有雁春君在前顶着,倒也无妨,若然真的呆不下去,索性关了,你们返回咸阳!”
鞠武还在蓟城的时候,诸般行动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墨家与农家的弟子汇聚之所,自己自然更为关注,不过,不得不说,雁春君在某些事情上,办的还是很漂亮的。
虽没有为自己找来幻音宝盒与天音宝盒,然却奉上三件宝物与一卷追捕文书,将墨家游侠定为叛逆乱国之人,短短三个月,便是被斩杀了近百位躲在燕国内的游侠。
至于,他们是不是墨家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燕国之内,墨家也将举步维艰。而雁春君也借此机会,布局蓟城,以应对自己那个有可能归来的侄儿。
燕丹此人,极为敌视秦国,天上人间想来也在其内,若然归于蓟城,怕是天上人间要受到不小的影响,那些外在钱财自己无所谓,但人员却珍贵无比。
“是,小师叔。”
得小师叔之言,宗琼心中已然有数,与身侧的鹦歌看了一眼,均点点头。
“鹦歌,你的修为也已经快要达到一个极限,期时,你可自行向宗琼讨要聚灵之丹,那种丹药于破关有奇妙,燕丹归国,诸夏大乱也将不远了。”
“那个时候,唯有化神层次的力量,才更加有保障。”
身着碧海裙衫,青丝随意的梳拢在身后,眉目清秀,神情冷然,静静而立,去岁,宗琼已经一夜破关,踏足化神之境,而鹦歌的修为也快要碰触那个点。
什么时候服用,其人自然知晓。
“多谢大人。”
鹦歌拱手一礼,虽然一直不苟言笑,冷艳外显,但有机缘破入化神层次,对于散修来说,那是莫大的诱惑,想来待在赵国邯郸的白凤与墨鸦也是如此吧。
“你呢?”
“是跟随本君离开蓟城,还是继续待在天上人间。”
虽为言语离去,但言行布置之间,诸人心中有数,对着宗琼等人着手,各自入座,看着被一双雪白小手端至跟前的酒樽,周清轻笑而道。
“大人,奴家还是留在天上人间吧。”
“依据大人所言,燕国太子丹归国之后,天上人间或有灾劫,奴家一身修为为大人所赐,岂能临阵而走,妄自辜负大人的心意。”
初次性命双修,在周清脏腑罡气圆满的滋养下,雪姬一身修为便是臻至化神第一层次巅峰,而后数月来,交修房中四照图,已然破开关卡,登临化神第二层次。
虽然瞬间而起,但数月来,也隐隐掌控身体内那强大的力量,论水准,丝毫不弱同样破入化神第二层次的焰灵姬。
冰蓝色的开襟裙衫罩体,修长柔顺的银发束缚在水晶头饰之内,雪肤外显,历经玄功的洗练,更为耀眼夺目,的阴阳演化之妙,火魅术自然威能而起,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了焰灵姬的妩媚气韵。
加持己身冷艳绝伦的姿容,冰火相冲,更是诱人至极,听起清脆之音,周清微微颔首,算是有心了,待在蓟城,的确可为一个莫大的助力。
“那只金凤玉箫已经被我施加力量,灵性顿生,近来,音攻之道你也已经入门,期时到自行感悟其妙,若是一切顺利,顶多四五年,你等便可归咸阳。”
金凤玉箫被自己灌输纪数之力,论坚硬程度,丝毫不亚于普通的名剑利刃,一如当初培养云舒和弄玉一般,既是擅长音律,那就专修音攻之道,杀人于无形之中。
迎着那双清澈中夹杂一丝魅意的明眸,一语落下,既是说于雪姬,也是说于厅中其它诸人。
“是,大人。”
雪姬秀首轻点,不复多言。
次日一早,宗琼已经在天上人间内准备好诸般事务,周清三人接过马缰,话别诸人,缓步初成,翻身上马,按照记忆中的地图,南下易水。
第四百八十二章 易水两岸
“师叔,燕国这里的人也太少了。”
从蓟城而出,跨越滦河,便是直入燕国南部三水流淌的诺大区域,三水以易水、徐水、涞水为源头,尤以易水声势浩大,沐浴在燕国的冬天内,河道竟未有冰冻。
行走两日,一路而进,所经过的城池又开始稀少起来,越是远离蓟城,越是稀少,仿佛整个燕国之内,唯有蓟城这个最大的核心之地。
纵马而进,迎面吹袭着清凉的微风,待在燕国这般久,于小灵二人来说,倒也不算什么,极目而视,远处的山坡田地仍是冰晶未化,天地间白茫茫无尽。
“燕国苦寒,虽坐拥的财物不少,却很难给予利用,数十年来,根据秦国密探所知的消息,整个燕国上下,人口不过两百万上下。”
“分布于整个燕国上下,自然是稀少无比。”
燕国传承五都体制,虽说自从燕昭王时期,燕地与辽阳的份量削弱些许,逐渐以上都蓟城、中都临易、下都武阳为上,但区区两百万左右的人口,分布国都、城池、集镇、乡里自是稀疏。
两百万人口,若是倾国之战,倒也是能够拿出一支五十万的大军,不过这五十万大军的强弱倒是未可知了,而燕国此时的常备军也不过三十万上下。
五万驻守在武阳,二十万驻守在蓟城,还有五万驻守在疗养,以镇压东胡的存在,倒也算得上名副其实的万乘之国,起码比起如今的韩国来说,好上太多了。
“两百万人口!”
“师叔,数年前秦国修筑郑国渠,传闻就几近两百万民力征发,那是真的?”
两百万人口自然不低,但是翻滚在脑海之中,记得数年前郑国渠修筑的时候,秦国关中之地举国大战,近两百万征发至河渠。
此事震动山东六国,于某些诸侯国来说,那可是真正的举国大战,而与此同时,秦国却还有二十万大军陈兵关外,随时警惕山东六国的动向。
“自然,在百多年前,秦国也不过近两百万人口,但百年来,征战不断,疆域辽阔,奉行法治,山东六国之民涌入,加持商君的耕战之策,新生不少。”
“如今的秦国,举国上下应有五百万以上之民,虽不比楚国近八百万之民,但相较之其余山东六国,远远超越之。”
“修筑郑国渠,除却巴蜀之地、汉中之地、陇西之地,几乎关内、关外的所有之民都上河渠了,那等声势怕是以后在难以见到了。”
缘由天灾,民众无粮可用,不得已而入河渠,而按照秦国法治,其内有大半都是不用服役的,再加上大开粮仓,王书而下,诸般种种,造就短短两年就将大体铸就的郑国渠完工。
而按照郑国之前的谋划,想要正常速度铸就郑国渠,估计现在还不一定完工!一如口中之言,那等之事怕是以后难以出现了。
“两百万人上河渠,啧啧,想想都觉得遍地是人!”
两百万人,那可是相当于如今燕国所有人口了,将他们全部调集在一条河渠边上,放眼看去,估计都是黑压压的人头,绵延不绝,一眼不可能看到尽头。
“修筑河渠需要征发大量的民力,但举国之战同样如此,或许你们以后会经常看到百万之民汇聚一隅的情景!”
秦国惯例,一兵两夫,昔年,长平之战,也算是举国大战,百万民力征发进入长平,只为了大战能够安稳的进行下去。
若然一天下大势开启,期时,可是有几块难啃的硬骨头。
屈指一算,距离自己离开咸阳也已经两年多了,依照当初中枢诸人定下的谋略,从今岁开始,或许,烽火就要开始燃起了。
一马当先,没有多言,行进两日,易水武阳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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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空灵脆语,一路之上,小衣的话倒也是逐渐的多了起来,似是因为彼此熟悉起来了,似是因为那静怡的性格徐徐发生转变了,无论如何,于周清来说,是一个好的开始。
午时刚入,骑乘身下的三匹骏马,便已经沿着易水而下,远远看去,平坦辽阔的田地上,已经有不少的农夫在劳作了,相对平宽的道路上,一只只商队也隐约可见。
“是农家的弟子,墨家的人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小衣能够发现的事情,周清自然也早有察觉,对着小衣点点头,农家的势力遍布诸夏各国,在靠近易水武阳之地,自然也有农家的大量弟子。
至于墨家,去岁雁春君发布追捕文书之后,他们躲避还来不及,焉敢大张旗鼓的出现,既然跟着自己三人,想来自己三人的身份算是暴漏了。
“师叔,无论是前年在楚国,还是去岁在临淄,农家均未有展现锋芒,但现今而观,农家所为,也是逐渐频繁起来,助力燕国营救燕丹,一路之上监视我们。”
“他们所谋颇为奇怪!”
农家的信息,小灵自是接触的不少,当初在楚国郢都的时候,农家便是出现过,但很快就消失了,还有在临淄的时候,百家围困师叔,农家也没有出现。
甚至于当初师叔邀请农家神农堂堂主朱家投靠秦国,朱家也没有同意,本以为农家是两不相帮,然,似乎一切都不简单呐。
“哦,小灵你能看出这一点,说明此行随我行走诸夏颇有收获。”
“诸子百家,各司其道,既是入了诸夏红尘,那么,谁都别想置身事外,至于农家所谋,将来你就会知道了,或许,那也是一次解决百家的机会。”
农家所谋为何,周清自然知晓,数年前自己第一次前往韩国新郑的时候,农家就已经入局了,只是,未曾多予理会,不参合诸夏大势也就罢了。
若是逆行大势,农家也该换人了,至于农家助力燕国营救太子丹,不算什么,比起燕国拖延的时间,于秦国远交之策也有帮助。
闻此声,小灵没有多问,于自己来说,那些东西虽说好奇,但比起天地坐忘,参悟自然之理更是为上,轻轻颔首。
“这便是易水武阳,比起蓟城也差不多了,就是建造的有点不伦不类的。”
易水武阳,乃是燕昭王岁月兴建的都城,易水纵观南北,将整个城池一分为二,同时在东河岩岸修筑城墙,使得整个城池更加看起来怪异。
西侧两百里之外,便是赵国,南侧七百里之外便是齐国,以至于武阳之城的东城区域汇聚九层以上的人口,谁也不想大战开启的时候,在西城直接沦亡。
不过对于驻军来说,倒是无碍,平白占据了诺大的西城区域,顺易水而下,由东城城门而入,灵觉笼罩之下,武阳之城丝毫不比蓟城差,若非召公王道礼仪钳制,估计建造的更大也不是问题。
俯览而下,确实与蓟城内的构造差不多,所不同的不过王宫所在之区域,蓟城在西南方,而武阳在东北方,看上去是一处绝佳的战略避退方位。
公室贵胄、大夫卿士围拢而居住,商贾在这里更加的自由、奔放,没有蓟城燕王的管辖,武阳之城内直接生就一座商坊,列国商贾汇聚于此,大量的财富汇聚于此。
而在十年前,易水武阳之城便是划归燕国太子丹整治!
手持马缰,进入城池之内,七国方言在这里夹杂,入酒肆之内,暂缓修整,一个时辰之后,再次而出,一览东城王宫一侧的黄金之台。
历经近百年的风雨冲刷,当初燕昭王千金买骨的风采不显,只剩下陈旧的木制高台与微风过后低鸣作响的架子,上天给了你机会,却没有把握住,奈何!
“秦廷道武真君来到了易水武阳之城,数个时辰之后,便离开了?”
燕丹虽不在易水武阳,但城池在太傅鞠武的整治下,也是不差,东城区域的重臣府邸之内,原先的太子府中,如今鲜少有人至。
内部绿意盎然的庭院之内,一道劲装加身,身法极快的武者入内,看着此刻正在庭院内翻阅竹简的大人,近前低语,数息之后,那翻看竹简的身影为之一滞,缓缓而应。
“根据蓟城那边的消息,三日前,道武真君便离开了,如今来到了蓟城,倒也算正常,不过他们没有在武阳停留,倒是有些怪异。”
根据去岁对道武真君的监视,其一行三人却是在游览诸夏风华,但每到一地,起码停留两日,甚至更多,而今,在易水武阳停留不过两个时辰,采买一些事物,便出城了。
“按照道武真君所行,他们应该前往赵国了,吩咐那里的农家弟子,只需要远远看着便好,切勿靠的太近,同时传我令于咸阳的鞠武大夫,要尽快行事,迟则生变。”
那手持竹简之人眉头一皱,秦廷道武真君行事历来随心,但只要不主动惹上,基本无忧,低语吩咐一声,而后话锋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令下。
“是!”
那传信的武者拱手一礼。
“另外,再传一道密令,近来秦国关外大营颇有异动,上将军桓齮已经开赴十万大军于上党,知会邯郸的暗子,透漏消息于太子嘉。”
数息之后,看着那传信武者欲要离去,当即凝重的神情之上,再次令下,郑国渠后,秦国沉寂了三年,不知道此刻开赴大军于上党屯留意欲何为?
第四百八十三章 巨鹿侯
在易水武阳之城,周清三人的确没有停留太久,不过饱餐一顿,过了商坊一趟,便是由东城南门而出,直往西去,跨越易水之河,不多时,便入了关卡守卫的赵国境内。
比起人烟稀少的燕国,赵国境内却是每隔数十里,每隔百里,便是一座大小不一的城池、集镇出现,人口众多,农工兴旺。
虽历经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但过了这二三十年,赵国大伤的元气似乎恢复不少,坐拥的带甲之兵不亚于三十万,多驻守与雁门、太原等地。
近年来,北狄中的匈奴逐渐崛起,对于秦国、赵国北边的边境造成不小的威胁,是故两国均陈兵甚多,就是数十年前秦赵两国长平大战的时候,北边的军队都未曾调走。
“春秋以来数百个诸侯国,如今只剩下七大战国了,晋阳之战前,晋国便是被六大上卿瓜分,赵氏一族取代国之地以为根基,设置代郡,为此,舍弃刺笄夫人,赵襄子也算是一代雄主!”
春秋晋国,原本是最有希望一统诸夏的姬姓一族诸侯国,可惜,多位昏主而出,王权旁落。乘马行走在代郡南部区域,这里,两百多年前,曾为代国所属。
取代国,赵氏一族根基逐渐浑厚,赵襄子出,奠定赵氏一族的根基,晋阳之城,更是赵氏一族的反扑崛起之地。
智伯瑶何其英才,奈何难敌大势,头颅被砍,铸以酒樽!若然能够顺利的攻灭赵氏一族,统合大权,韩魏两大上卿也不足为惧,晋国大权集中,齐国、楚国、越国何足惧哉!
当然,若真让智伯瑶成事,怕是也没有如今的战国大势,以及秦国霸绝诸夏的场面。智氏亡而三晋分,三晋分而七国立,七国立而战国显!
“这或许就是天道,有舍有得,有进有退,故为混元,把握乾坤之道,方能长久,若是智伯瑶能够如赵襄子那般隐忍,说不得,便有不同。”
听着师叔说道数百年前的晋国往事,智伯瑶意图恢复晋国霸业,欲要削弱六大上卿之权,实则,同时也在削弱己身的力量,也在增大外部敌对之力。
晋阳之战,赵氏一族家臣张孟谈游说何以成事?没有之前智伯瑶所为,根本不可能轻易说动韩魏两家,晋阳之水倒灌,破灭智伯瑶的希望,也淹没春秋最后一个大国。
“师叔,若然秦国一天下大势,其国可得长久?”
论及当初的晋国,反观如今的秦国,都有霸绝天下的实力,虽略有不同,但乾坤之道相合,晋国为之衰亡,秦国不知将来如何?
小灵奇异而问,师叔助力秦国多矣,应该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难道师叔自忖可以秦国亘古?这是有违天道大势的。
“欲攀登大道,须得妙悟阴阳,刚柔并进,修行如此,凡俗国家更是如此,修行有关卡,治国同样有关卡,闯过去,绵延国祚,闯不过去,逐渐衰亡。”
“想要有真正不灭的国祚,或许待诸夏之民尽皆达到祖师所言之上德境界,待他们都达到儒家孔丘所言的大同之境界,才有一丝可能。”
秦国的将来如何,周清自是思忖过,但正是因为思忖过,才觉得大道之亘古,原有的岁月长河中,一天下治国之岁不过十五,便是沦亡。
但后继者又能够如何,终究免不了阴阳轮回,小灵所语亦是可比凡人可否长生久视,千年以来,又有谁可以做到?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
“在永恒的时间面前,或许天地万物都是点缀,但正如满天星辰,同样是星辰,有的星辰却晦暗不显,有的却光照亿万里。”
苍茫天地,个人终究是渺小无虞,生命的存在,不是为了死亡,而是为了在那有限的时间内,绽放出最为耀眼的光芒。
头颅微转,看向一侧看将过来的小灵与小衣,轻叹一声,挥手间,指着道路之旁,迎春日之风长起的一株野花,在冷风中颤颤巍巍,不知将来何存。
“你心中或许疑惑既然一天下之国难以长久,为何我还要助力之!但看此花,生长在路边,助力培养之,岂不娇艳些许,那也许就是我的目的,尽管它仍避免不了死亡。”
“但它的一生终究灿烂过,辉煌过,或有史家持笔,如代国,一言以蔽之,而赵国十言以盖之,不知秦国能得几何?”
屈指一点,天地之间的元气化作一道虚幻的光束,被周清封印在那株野花的体内,或许,这就是它的机缘,也许它也能绽放比起那些名贵之花更为美丽的盛景。
伴随着口中清朗之言,一路南下,过原中山国的故地,过阳城、顾城、安平之城、吕墟之城……,也许每一座城池的背后都有春秋岁月的一个小国。
但他们都已经湮灭不存了,临近漳水,顺游而下,未几,过沙丘之地,一代雄主赵武灵王晚节不保,而在岁月长河中,数十年后,同样一位盖世英主身陨于此。
未曾停留,继续南下,过巨鹿之城,过肥水之城,走下漳水,北上百里,迎面远去,那里,许久未见的邯郸之城浮现在眼眸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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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
邯郸照眉池之地的天上人间内,离开易水武阳之城,一路之上,花费大半个月,终于在一片鸟语花香时节,再临此地。
距离上一次自己前来照眉池可是已经过去近三年了,不过进城以来,除了些许的异样之外,倒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沐浴一番,洗去诸多尘土,归于厅堂之内,品味佳肴,虚守等数位道者与白凤、墨鸦守卫者近前而礼,数年不见,如蓟城的鹦歌一般,白凤与墨鸦的修为也已经快达到一个临界之点。
虚守倒是差了一些,不过也慢不太多,挥手间,示意诸人而起,待在凡俗甚久,诸般好的东西没有学到,这些繁琐礼仪却是不少。
“邯郸城似乎百工凋零许多,缘何如此?”
不错,那是周清进入邯郸城池以后的第一感觉,三年前,进入邯郸的时候,商贾云集,车队不断,行走在街道之上,更是纷嚷之音不绝。
但这次入内,却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一般,宽阔平坦的街道之上,两侧的商铺多有关门,就是灵觉所笼罩的照眉池之内,也鲜少公室贵胄。
“这个……,相当一部分是郭开弄出来的,其人虽奸佞,但却颇得赵王迁喜欢,大权在握,引得王室其余重臣不满。”
“郭开谗言,仅仅是去岁,便是有七八位王室贵族被杀,家族被株连,还有便是师叔曾给予我们的暗子所传,前太子嘉也在削弱赵王迁的力量。”
“故而,两者相争,邯郸之内,公室贵胄都死伤甚多,那些商贾百业岂不畏惧,是故逃离甚多,连带去岁照眉池的一家风雅之所,都不存,雪姬也被我送往蓟城了。”
坐镇在邯郸照眉池三年的时间,本以为师叔开口会问一些其它的东西,不曾想直入核心,虚守上前道礼,略微思忖,徐徐而言。
赵王迁胸无大志,被郭开蒙蔽双眼,整日就待在王宫之内饮酒作乐,大权被郭开把持,于前太子嘉来说,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想要趁机夺走部分权利,不过郭开也不傻,两虎相争,便使得邯郸有了现在的一个模样,不仅如此,连带照眉池的生意都差了许多。
“还有十日之前我们所得的密报,秦国关外大营上将军桓齮同杨端和率领十万大军,一支驻守在上党屯留之地,另一支驻守在赵国南部平阳之地。”
“想来那些商贾百业也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提前隐匿一二,不然,按照惯例,他们的诸多货物可是相当危险。”
商贾地位一直低下,又坐拥大量钱财,寻常时候,自然无事,但若是指大乱而起,又值王族没钱财的时候,那些商贾便是一只只待杀的羔羊。
数百年来,一直如此,商贾不蠢,自是要规避祸患。
“春耕大典已过,三载沉淀,不出兵威慑山东六国,怕是兵刃都要生锈了。”
“赵国这边派何人迎战?”
上将军桓齮与杨端和这二人可是不弱,至于关内蓝田大营的王翦等人,仍旧是锤炼四十万新军,他们现在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而赵国这边,据自己所知,能够迎战的将士好像不多了。
前相国庞煖在数年前就重伤而死,大将扈辄也在秦国修筑郑国渠的时候,欲要犯秦,被王翦率兵攻杀,如今的赵国之内,唯一能够镇得住场面的,也只有北边代郡抗击匈奴的李牧了。
“这……,根据赵王迁的旨意,此行领兵之人为巨鹿侯赵穆,其人与郭开交好,兵事倒是不显,但暗地里,那似乎还有另外一人。”
“非师叔那颗暗子,我等都险些不知道,甚至将其忘记了。”
提及赵国迎战之人,虚守神情一滞,感受师叔探寻的神情,没有隐瞒,缓声而落。
“谁?莫非是赵国现存名将李牧?”
除了他,周清想不出赵国还有谁能够令虚守如此神态。
“不是李牧,而是前上将军廉颇,那太子嘉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竟是将退隐在魏国边野的廉颇寻回,重新统领军权。”
“明面为巨鹿侯赵穆,暗地里为上将军廉颇!”
第四百八十四章 剑体有灵
“赵国前上将军,信平君廉颇!”
“是他,其人十年前不是已经是赵悼襄王罢黜,不忿之下,而后远走赵国,前往魏国、楚国等地,被太子嘉寻回来了?”
廉颇之名,周清如何不知晓,无怪乎虚守神情有些失态,若然此次领兵迎击桓齮上将军等人的真是廉颇,那么,战局还真未可定。
但是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廉颇自从失势之后,就再也没有被重新启用的机会,就是有,也被郭开破坏了,但此等要事,难道郭开不清楚?
倘若被廉颇取胜,太子嘉权势更重,对于其人来说,也非一件好事,甚至于,北有李牧,南有廉颇,谏言镇杀郭开也是轻而易举。
“却是这样,好像是太子嘉亲自前往魏国寻回的,没有给郭开的人任何机会,再加上去岁郭开残害的王族不少,其余王族多有言语。”
“故而,赵王迁似乎也没有反对,给了王族一个颜面,稍稍压下郭开的势头,也在如今国内名将缺少的情况下,暂缓秦国攻势。”
廉颇其人,绝对可称名将,屈指一算,其人名震七大战国已经五十年之久,在赵惠文王岁月,廉颇统领赵军,征战齐国、楚国、魏国、秦国,均有大胜,为赵王器重,与另一位上卿蔺相如相交,传为佳话。
然则,赵惠文王逝世之后,其子赵孝成王继位,正值应候范雎入秦,呈上远交近攻策略,未几,韩国转嫁危机,加祸赵国,长平之战起。
秦赵两国投入兵力多达百万,廉颇为主将,以守为上,
却秦两年,两国都难以继续维持,然则,应候一记离间,廉颇被换下,赵括登位,以攻代守。
但其攻势同样碰上前线被秘密换上去的秦国武安君白起,其人同样攻势无双,彼此相交,赵括经验不足,身陨,四十万赵兵坑杀,廉颇因此有罪。
后虽有功,但终究不得重用,十年前,更是被继位的赵悼襄王罢黜,音迹不显,就是先前翻阅罗网的卷宗,都没有特别详细的记载。
“身为兵家传人,寿元几近八十,的确罕见。”
“不过,此战桓齮上将军与杨端和也是不差,关外大营中,还有蒙武将军坐镇,若然局势真的有变,蒙武将军也会及时带兵近前的。”
“我们能够知晓的信息,罗网或早或晚也会知晓的,不必多想,此战若胜最好,若是败了,也能够一窥如今赵国的底蕴。”
有廉颇的存在,周清几乎可以预料,桓齮上将军想要取得大功估计不太可能,而若是施展离间之计,以赵国现在的妥协形式,也不合适。
无论如何,秦军在战场上还从来不曾畏惧任何人,对着虚守点点头,他能够明白虚守的担心,毕竟,比起赵将廉颇,桓齮等人的确层次略低。
“继续留意上党、平阳的局势,随时禀报于我。”
“对了,前岁诸夏而出的七块黑白玄玉,如今已经有六块归于秦国,只剩下赵国的一块,莫不是如今还在邯郸中山剑馆内存留?”
中山夫子虽早被自己击杀,但中山剑馆的中间力量仍存,比起陉城书馆,好上太多,黑白玄玉便是被中山剑馆镇守,不知道罗网可曾得手。
于此,周清也是颇有兴趣,阴阳家弄出这般的动静,散布七块黑白玄玉是一方面,同样,汇拢七块黑白玄玉一起也是一件大事。
“从去岁开始便是有无名武道强者闯入中山剑馆,欲要搜寻黑白玄玉,为此,中山剑馆损失不少人,后来听闻,中山剑馆将黑白玄玉转移至北边代郡的李牧军中了。”
“以十万大军镇守之,任凭谁也夺不走!”
黑白玄玉的奥妙,到如今仍没有人弄清楚,尽管传闻其涉及长生之妙,但是千年以来,谁又能够真的得长生之妙。
赵王迁虽胸无大志,但人不傻,知晓这个东西放在自己跟前为祸端,故而,始终不曾将玄玉放入宫中,只是在宫外不断的挪移位置。
秦赵世仇,想要赵国将黑白玄玉送给秦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些消息在邯郸之内,不算秘密,虚守倒也知晓不少。
“放置在李牧军中?的确是一个方法。”
“鹰魂之剑被你带在身边近三年,其内的封印没有任何动用,看来你们在这里处理的很好,以你们现在的修为,也用不到鹰剑护身了。”
“这是三瓶真人丹,其内各有三枚,你们一个月服用一枚,这是三瓶定灵丹,其内各有三枚,亦是随真人丹后,一个月服用一枚。”
七块黑白玄玉的事情自由阴阳家操心,自己只是对阴阳家进一步所谓感兴趣,明悟其根,挥手一招,便是一道耀眼紫韵玄光凭空而显明亮的厅堂。
剑鸣之音不绝,灵动之意不断,翁鸣之声更是连绵,心随意转,便是一柄通体漆黑,异象而显的长剑沉浮在面前的条案上,奇异的鹰翅护手,精致的纹理打磨,秋水平滑的剑身,锋芒之气若隐若现。
那被自己封印在剑体内的四十九道力量,三年来,没有任何动用,但夹杂纪数的力量,却是有不少沉浸入剑体之内,令得鹰剑质地徐徐提升起来。
单手轻轻的抚摸其上,剑体更是为之长吟,虽不在身边三年,但本源的烙印未改,单手绽放氤氲紫光,掠过剑身,面上尽是满意。
近三年没有动用鹰剑,可为不小的功劳,屈指一点,九瓶形体各异的玉瓶便是各沉浮在虚守、白凤、墨鸦跟前三瓶。
“六个月后,你们的修为应该会达到先天绝巅,寻求合适的时机,服用聚灵之丹,若然机缘足够,一颗足以突破,若然不够,当积累之,再行突破。”
“至于这些五灵之丹则为道者稳固根基之物,只要登临绝巅,亦可有机缘破入化神。”
不出意外,白凤与墨鸦在一年之内破关不难,虚守在两年内,也能够破关,对着接过丹瓶行礼的三人点点头,视线落在天上人间的道者身上。
他们多位天宗的道者,修为多初入先天,倒也有通脉水准的,灵觉笼罩他们的肉身,以他们现在的境界,服用五灵之丹,固本培元为上。
纪数涌动,便又是一瓶瓶丹药落在诸位道者的跟前,迎着他们同样欢喜的样子,周清道语而落,给予他们以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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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膝盘坐在天上人间后方庭院的假山之上,迎着正午时分逐渐炙热起来的光芒,体表自成道纹玄光,罡气隐现,透过双手,没入鹰剑体内。
而今,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为何祖师留下的那把雪霁之剑之妙了?能够以莫大之力带着自己梦回春秋也就算了,但其内蕴祖师零碎之道,更是珍贵非凡。
祖师之道,浩瀚如海,普通人得其一滴,都足以成就至高,手中的雪霁之剑得了甚多,故而数百年来一直为天宗、人宗争夺之物。
如此时正横立在自己身前,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鹰魂之剑,自己道理早已铸就,内罡圆满,外罡绵绵,天地四极绽放玄光,内外共振,以奇异之力震荡鹰剑,以天地之力提升其质地,以道者本源加持其道理。
同时,一缕缕金色玄光夹杂其内,赋予灵性,以本源之力冲刷了数日,已经可以隐约感受到鹰剑的逐渐不同,或许,漫长的岁月之后,鹰剑有灵,可为灵体。
“师叔,暗子秘传,秦国关外大营蒙武将军又率领五万大军支援平阳之地,想来,是知晓赵将廉颇领兵了。”
“另外,昨日郭开传言,师叔您的踪迹已经被人察觉,时值两国交战,赵王迁似乎有点不悦,太子嘉掌握的人手也为之助力。”
“其人建议,师叔您最好先离开赵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陡然传来虚守之音,缓声言语,将近来自己吩咐之事娓娓道来,如此,秦国攻赵的兵力,可就多达十五万了。
话锋一转,落在它处,小声而落,不知师叔是否会不高兴。
“也好,明日一早我便带着小灵他们离开邯郸。”
秦国奉行法治,此行攻打赵国的主将为桓齮,副将为杨端和,得知赵国重新启用廉颇,支援蒙武将军,自有其道,自己插手不得。
与其没有多想,听郭开之意,倒也明白,泛着紫光异象的双眸睁开,对着虚守点点头,自己待在邯郸,对于许多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这柄鹰剑我便带在身边蕴养了。”
“以你们现在的修为足以应对一切,中山剑馆与陉城书馆不会轻易插手的,若然插手,便是灭顶之灾。”
体内玄功收敛,道韵纹理不存,周清身下光芒一闪,出现在一侧的大地之上,立于虚守身旁,随意挥动手中鹰剑,便是三尺剑芒吞吐。
陉城书馆自己早就已经警告了,中山剑馆的夫子都被自己镇杀,他们会识相的。当然,若是真的不识相,他们当可亲自前往一见中山夫子请教之。
“是,师叔!”
虚守道礼而落。
第四百八十五章 尉缭大谋
“师叔,山东六国中,韩国的实力最弱,为何秦国不出兵先将韩国攻灭呢?”
说走就走。
并未在邯郸继续停留,两国交战,商贾之人倒是无妨,但君候重臣可就不一样了,纵然自己没有什么其其它心思,估计说出来,其它人也不相信。
离开邯郸,即是给自己减少麻烦,也是给天上人间减少麻烦,出邯郸,直接南下,一路之上,入眼处,尽皆是逃亡之人。
南方平阳之地的战乱起,谁也不知道是否会蔓延至北方,但数十年来,秦赵对抗,赵国鲜少讨到便宜,庶民心中自然有所思忖。
十室九空,一辆辆盛行天下的独轮车在道路上不停息,灵觉笼罩,其内更是多为妇孺、孩童,至于男丁,自然是前往南方的长城与平阳之地,服役去了。
兵士巡逻不断,发现有隐藏的男丁,便是将其带走南下,若然发觉有姿容不错的女子,或许,在这乱世之中,美貌也是一种灾难。
路上,周清三人看的太多太多,一开始,还出手几次,但后来,却只能够轻叹一声,继续南下,根本不解,纵然相救一时,也相救不了永远。
天地之间,苍凉的气息回旋,在那群逃亡之人的身上,一股极为哀壮的气息回旋,燕赵之地多慷概悲歌之士,但最大群体的庶民有谁关注过?
行走甚久,小灵终于开口而问。唾手可得的韩国不去攻打,反而去攻打如今实力颇强的赵国,这可是有违常理的。
“山东六国中,秦国欲要东出,首要便是三晋要道,而三晋之国中,韩国术治权谋为上,攻赵,韩国必然不动。魏国,正在锤炼新军,王权旁落,攻赵,魏国亦是不会动。”
“而燕国素来依附秦国,雁春君掌权,自然也不会动。齐国,与秦国交好数十年,也不会动,南楚治国,正是政昏之刻,纵是有心,也是无力。”
“况且,此次攻赵,并非灭国,而是威慑,不然,关外大营出动的便不仅仅是十五万大军了。若是它日大势而起,韩国顺手也就灭了。”
自赵国立国以来,隐忍的性格便是莫入历任赵王心中,无论是昏庸的,还是英主的,均是如此,这一点怕是赵襄子都为想到。
近百年前,诸夏战国,多有称王,而赵国不予理会,暗里积蓄力量,赵肃侯后,武灵王继位,至此,赵国积蓄百年的力量初显,改革军事,胡服骑射,数年之内,攻灭中山,北距狄戎,攻退燕国、齐国。
一跃成为山东六国中唯一可以与秦争锋的大国,不然,长平之战时,赵王也不会有为山东之国独战强秦的豪迈之语,其所求只是山东之国支援粮草一二。
当然,长平之战,赵国险败,秦国险胜,然,距离长平之战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昔者越国二十年生养教训便可灭吴,何况赵国。
按照自己离开咸阳时的六国图谋,蓝田大营未动,但山东六国必须给予时刻的威慑,让他们生就畏惧秦国之心,于此,也能够磨砺士卒,奠就日后根基。
赵国!
便是最为合适的一个,若是攻打韩国,只怕韩王安现在就献于城池,献于土地了,攻打楚国又战线太长,遍观六国地图,最合适,便是赵国。
“赵将廉颇领兵素来稳重,当年长平之战,若然继续坚守,纵是白起也无可奈何,这次他若是继续坚守,平阳之地怕是也很难打起来吧。”
领兵大战天下五十年,廉颇之名诸夏皆知,小灵自然也听闻其事多矣,其人统兵,多稳重,为步步为营,很少有激进之举。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堂堂正正对战,相近的实力之下,以这位赵将廉颇的能力,如今的诸夏兵家传人中,似乎还真找不到能够将其击败的。
“凡战法,必本于政胜。”
“攻战之法,决定的重心从来不在一位、两位将军的身上,百年前,商君便是有此定语,况且,平阳之地,廉颇或许能够坚守,但桓齮上将军两路出兵。”
“廉颇再能够善战,也只是一路逞威,不能兼顾!”
秦国守藏室之内,对于廉颇的档案的确很多,其一生大战,鲜少有败绩,是故,赵王器重之,但如今两国国力差距悬殊,秦国非数十年前的秦国,赵国也非数十年前的赵国。
此战,或有不胜,但绝有所得。
闻此声,小灵点点头,师叔所言的确有理,若是拥有一两位名将,便可横行诸国,那么,当初的大魏国也不会衰弱,坐拥鬼谷纵横传人的齐国也不会有如今地步。
一日之后,正立无影之下,乘风而行,轻而易举渡过赵国在南部建立的长城,跨越重兵驻守的边境守卫,跨越漳水之地,便是入了赵国、秦国、魏国交汇之所。
明面而为,巨鹿侯赵穆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对抗杨端和的五万大军,十万大军驻守在漳水北岸的辽阔平原地带,一只只帐篷撑起,一队队兵士巡逻,大批的兵士严阵以待。
浅红色兵甲着身,手握戈矛,背负弓弩,其内多年轻力壮之士,亦是不乏有神容稚嫩的少年,身披军甲,对抗强秦,数十年前,先辈如此,他们也是如此。
兵家战阵林列,汇聚十方血气,天眼之下,一束束稀薄不已的兵士气息汇聚,十万一隅,磅礴无比,无怪乎,纵然化神绝巅,也难以万人之敌。
“师叔,一天下确为诸夏大势!”
离开赵国驻守在漳水北岸的大营,遍观一切,小灵心有所感,在那些年轻兵士的身上,他们的父辈,他们的祖父一辈,甚是更为遥远的一辈,都经历过这般。
数百年来,一直如此,安稳的生活不存,谁人不思平静,大争之世过去,这一天下大势不仅仅是秦国霸绝天下大势,更是诸夏之民思天下安平之势。
“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对着小灵点点头,看着漳水南岸陈列的秦国兵士,没有进入其内,乘船南下入河水,顺游两日,至荥阳之地,南下便是韩国。
游历诸夏风华三载,如今尽览文明,不日,也该归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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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端和秘传文书,平阳之地传闻,赵将廉颇归于军中,代巨鹿侯赵穆统帅十万大军,漳水之旁,赵国军势大震。”
“诸位以为何解?”
秦国,咸阳宫,兴乐宫内,那仍是宽阔明亮威严的厅殿之内,秦王政冕服未曾褪去,刚从章台宫归来,便是召集文武重臣,议论于此。
九旒之珠垂帘,声音脆朗,一边翻阅手中的纸质文书,一边将杨端和传来的信息语落殿中群臣,想必,这个消息,他们也应该都知晓了。
一观文书上的廉颇二字,秦王政那双丹凤之眸为之深深眯起,无形的霸道之气绽放,纵然廉颇出现又能够如何,当初,昭襄先王能够战败赵国,如今,秦国国力十倍于前,赵国何足惧哉,廉颇何足惧哉。
语落,扫视殿下诸人,他们都是自己的得力大才。
“我王,启以为,赵将廉颇虽被重新启用,但其年岁已近八旬,纵然其再施展当初长平之战的坚守之策,其人也不可能承受甚久。”
“是故,可令杨端和将军同样驻守,漳水两岸,各自相望,而桓齮上将军则可以从上党之地击赵,攻略其地,灭其城池,以为大功!”
大殿左右,文武分离,头戴高山冠,脚踏登云靴,鲜红色锦袍加身昌平君踏步而出,身为领国政之人,于此事,自然颇有发言之权。
一礼而下,口中缓缓道来,秦王政所言消息,自己等人却已经知晓,但赵将廉颇一个人是不可能拦阻秦军攻伐大势的。
其人老矣,何以成事?
“相邦之论,是要避开廉颇之锋芒,将桓齮上将军所处作为重点?”
端坐在厅殿上首的秦王政放下手中文书,一品昌平君之言,眉头不由一挑,此论虽不差,而且颇有可行性,但却不合大军东出的目的。
根据近三年前定下的谋略,五年修整,新军始成,期间,再有关外大营对山东列国给予兵伐威慑,弱其抵抗之心,此为上。
倘若因为一个廉颇而避而不战,那会令山东六国之人以为秦国畏惧赵国,秦军畏惧赵军,甚至于秦国上将军不过如此。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国尉,此事你觉如何?”
目光在下方文臣群体上扫过,随即,落于右侧的武将群体,当先一人便是沉浮眼眸深处,尉缭入秦数年,其兵法纵横甚佳。
秦王政心中一动,徐徐从座位上起身,走出条案,踱步上首高台,探寻闻之。这一战,务必要打出秦军的威风与霸道。
“廉颇此人,擅长兵事,五十年来,无论是面对强秦,还是弱燕,均多次胜之,是故于此人,正面相碰非良策。”
“老臣还在魏国大梁的时候,曾听闻廉颇此人桀骜不驯,数十年前,就曾与赵相国蔺相如有恩怨,虽负荆请罪,但意气残留,不得赵王之心。”
“以至于,当初应候用间,赵王将廉颇撤下,长平之战为之结束,十年前,赵孝成王逝世,赵悼襄王继位,直接解去廉颇的兵权,但廉颇居功自傲,不仅不理会王令,反而将派来的乐乘赶走。”
“因而惹怒赵王,彻底被罢黜,于此人,老臣以为,廉颇若是坚守,则以应候之计策,若是强出,大秦有何惧?”
第四百八十六章 公子天明
亦是高山冠梳拢灰白的长发,浅红色的锦绣长袍加身,眉目虽苍老,但双眸却是绽露灵动玄光,闻殿前上首秦王政语,武将首位的尉缭子踏步而出。
拱手一礼,便是说道己身所想,廉颇此人拥兵却有独到之处,但其人却有一个莫大的缺点,不然,其人当被赵王重用,何有今日之局面。
其年岁甚大,在赵国军中威望甚高,对于如今的赵王迁来说,不是一件好事,罗网密探,这廉颇可是前太子嘉找回来的。
若是廉颇大胜秦国,也是太子嘉的功劳,于赵王迁没有任何好处,如此,事情更容易解决,尉缭子单手轻抚颔下短须,微笑而应。
“应候之计?”
“国尉果然是兵道大家,王翦,你以为国尉之策如何?”
应候范雎的计谋如何,秦王政自然清楚,数百年来,《孙子》一书流传诸夏,兵家中人均知晓用兵有五间,但真到论及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丝毫不察。
分析赵国邯郸现在的局势,应候之计策当有颇大成功的可能性,不由得,秦王政面上同样笑意闪烁,对着昌平君、尉缭子摆摆手,又将目光落在王翦身上。
“国尉之言,妙也。”
“前两日,根据九原、云中的传书,趁着春日而起,草场新出,北狄匈奴踪迹隐现,秦国、赵国北边都有匈奴的身影出现。”
“有着匈奴人的钳制,雁门之地的李牧也不可能即刻返回,此行,当有大收获!”
身披重甲,因诏令从蓝田大营赶回来的王翦踏步而出,一礼而下,甚是认同国尉之言,廉颇之人虽有将才,但赵王却没有十足的信任。
在此内有太子嘉浮现,外有十万大军不受掌控的局势下,国尉之谋略不说十拿九稳,也会令赵国内部振荡,国政不稳,何谈军事。
“大善,自从数年前因郑国渠之事,兵出函谷以外,已经数年不曾东出,此战,必要令山东六国心生畏惧,期时,万事俱备,一天下大势!”
秦王政神容欢悦,对着下首的尉缭子深深颔首,朗声而出,甚是充满期待,数年前,便是将赵国十万大军击溃,不知道赵国这些年还有多少兵士存留。
山东列国中,也就一个赵国值得秦国重视,其余不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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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咸阳宫昭德宫内。
作为近年来秦王政宠爱之骊姬所在宫殿,一直被后宫诸多夫人、良人所嫉羡,当今大王勤于国政,鲜少于女色之上用心,但骊姬却是一个例外。
往往一个月内,要有半个月,亦或者大半个月都在昭德宫内,非华阳祖太后曾论说后宫平衡之道,怕是一整月待在昭德宫,秦王政都没有意见。
“骊姬见过大王。”
“观大王之色,颇为欢喜,莫非今日有喜事?”
锦绣华章罩体,金凤双飞之冠束发,长期锦衣玉食之下,那公孙丽一身姿容更为突显,加持长期修武的曼妙身姿,英气不褪,妩媚初露,相迎秦王政,屈身一礼,便是被搀扶而起。
感秦王政今日神情,心中奇异,近来大王虽也有欢喜之时,但今日似乎别有不同,亲自斟递茶水,脆声低语而出。
“哈哈哈。”
“却有喜事,近月前,寡人下令桓齮出兵赵国,数日前,猛然得知赵将廉颇被重新启用,倒也担忧一二,不过,今日过后,廉颇之人,不足为惧。”
“再过些时日,当有捷报传递,数年来,秦国第一次东出函谷,想来许多秦国兵士都已经颇为急切了,寡人亦很是期待。”
伸手接过骊姬递过来的茶水,轻轻一抿,又是朗声大笑,越是思忖越是心中欢悦,五年之期快到,新兵即将练成,大势握在手中,俯览诸夏,三代以来,谁能相比。
“如此喜事,骊姬当为大王贺!”
闻秦兵攻赵,公孙丽心中一突,难不成秦国现在就要谋略东出了,但根据自己所至,似乎还不到时间,没有多言,持玉壶慢上,又是低语而落。
“丽儿当然要为寡人贺,若是,丽儿你能够为寡人诞下子嗣,寡人当更为欢喜。”
“到时候,寡人要为他打下一个大大的国度,千古以来最为恢宏的国度,期时,你母仪天下,与寡人一起览阅河山,当更妙!”
近年来,留宿昭德宫也是不少,但骊姬却一直没有身孕,反而,时不时留宿其它后宫,多有子嗣而出,纵然自己想要给予骊姬更高的身份,也没有理由。
后宫之内,母以子贵,若骊姬可以诞下一子,秦王政不吝夫人之位,乃至于王后之位,都不是不可能,伸手一拉,将那娇艳之人揽入怀中。
诺大的后宫之内,列国美人各有心计,各有所谋,唯有在昭德宫可得一时安宁,一时欢快,轻嗅着美人身上之清香,抚摸着那平坦的小腹,颇为遗憾。
“骊姬不过一普通民女身份,何有其德为夫人,为王后,只要能够伴在大王身边就足够了。”
入咸阳宫数年来,不知为何,感受着此刻抱住自己的这人气息,心间深处不由得思绪驳杂,乱纷纷嘈杂一片,自己并不留恋这所谓的锦衣玉食,并不留恋这所有的盛宠盛眷。
但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天明却和自己不同,他生于宫外,长于宫内,赐予等同公子的位分,无论是学习文事,还是学习武道,都与扶苏公子一般。
没有身边之人,天明将和乱世之中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终日食不饱肚,衣不裹腹,甚至于面对战争,还隐约有劳役之苦,面临死亡之威胁。
思忖那般种种,自己便试着待在咸阳宫,一晃快三年了,自己是习惯了咸阳宫,还是已经忘却了家国仇恨,骊姬一时间答不出来。
“如今已经快午时了,怎么不见天明?”
“近来听盖聂先生所言,天明在文武两道上颇有天赋,冯去疾也称赞之,其言,天明将来要么为中枢重臣,要么为领兵上将军。”
“丽儿,你觉得天明该如何抉择?”
数年来,骊姬的身子一直没有动静,确实引以为憾,不过此事顺其自然,待王弟归来,以其道医一体的修为,想来可以解决。
怀抱骊姬甚久,觉宫内似乎少了什么声音,想了想,略有诧异而道。
“骊姬不过一深宫妇人,如何能够明悟军国文武大事,大王待天明甚厚,骊姬感激不尽,只是这孩子福薄,怕是不能承受大王的厚爱。”
“就让那孩子待在妾身之侧,陪伴妾身与大王如何?”
刹那间,公孙丽柔软的身躯为之一怔,娇媚的容颜更是为之一愣,不明白大王此言何意?难道大王已经有些不耐烦天明,想要将天明从自己身边调走?
呼吸间,公孙丽挣脱在腰间的束缚,眉目低垂,屈身一礼,有着天明在身边,自己才不会忘记师兄的仇,才不会忘记祖父的仇,才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倘若天明离开自己,公孙丽不知道自己能够承受多久!
君王都是自私的,天明能够待在自己身边,便是对方给予最大的恩德了,不敢强求更甚。但是,在那孩子身上,确实流淌着别人的血脉。
“你……还是不相信寡人对天明的心?”
“寡人可以允许你心中留有一个死人的位置,如何容纳不下一个幼子,倘若寡人连这点胸怀都没有,何以胸怀诸夏,创就亘古盛事!”
“若是寡人不喜天明,他早就消失了,丽儿,寡人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甚至于为了你,寡人曾有心将天明纳入王嗣的身份,真正的位同公子!”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东君之心
秦王政神色有些低沉,对于身边的丽人,从心间深处是无比欢喜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花费那般的代价,近年来,对方于自己也逐渐的多了一丝笑颜。
看着那对自己盛开的娇颜,纵然知晓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人的影子,秦王政也不与其计较,因为那人早就被王弟杀了,所以,自己给了公孙丽最大的宽容,迥异于后宫诸人的最大宽容。
为此,自己违背惯例,将天明接入宫中,位同公子,甚至,连启蒙之学都跟随在扶苏身边,让盖聂先生、冯去疾教导之。
知晓公孙丽很在意天明,所以,自己也将自己的精力放在那幼子身上些许,想要将其培养成大秦的中枢重臣支柱,培养成大秦的大将军。
至于,自己所做之目的是为了调走天明,分离母子,从未有过,一个区区幼子,如何能够被自己放在眼中,只要公孙丽真正的属于自己,一切都不重要。
但,还是万万想不到骊姬会如此回应?
难道在她心中,自己真的是山东列国那些人口中的虎狼之君,残暴至极,嗜血杀戮?刹那间,那心间深处,刚升起来的欢喜为之消弭,一双丹凤之眸徐徐皱起。
“妾身相信大王对天明真心实意。”
“但妾身真的希望天明能够留在身边,纵然将来一事无成,妾身也心甘情愿,还望大王可以答应妾身。”
天明是师兄留在诸夏的唯一血脉,若然他地下有知,想来也不会允许天明成为秦国的中枢重臣与领兵上将军,浴血秦军的祖父也不会希望天明如此。
脑海中畅想着天明有可能成为秦国的重臣与大将军,一举一动,都充满对山东列国的威压和权势,心中就是不住的颤抖。
那些,并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感受着身前那浑身散发冷酷之气的大王,公孙丽双膝不自觉的跪立下去,双手拱起,深深俯下,清脆之语夹杂无言的哀求。
“丽儿,你如今是大秦的骊姬,因为你,纵是你的师兄韩申一直在谋划敌秦之事,寡人也未曾给予理会,因为你,赵国陉城书馆的人,寡人也曾网开一面。”
“因为你,纵是华阳祖太后呵斥于寡人,寡人也可以选择无视。寡人说过,只要你真正的属于寡人,期时,定要与你共览风华。”
“可是,你终究还是令寡人有些失望,这些天,你就在昭德宫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来回复寡人。”
看着骊姬为了一个死去之人的孩子,竟然这般的苛求自己,近三年来,第一次为一个死去的男人这般跪求自己,秦王政心中愤怒万分。
双手紧紧握起,徐徐起身,瞥着脚旁那仍未抬起头的公孙丽,双眸闭起,深深的呼吸一口气,那个男人已经被王弟杀了,可是还在骊姬心中如此。
倘若,那人还存在诸夏间,估计,自己如今会更为愤怒了,数息之后,单手摆动,一语落下,起身走出昭德宫。
“大王,接下来是回兴乐宫?还是……?”
少府令赵高在宫外守候,观大王出来,连忙上前一礼,察言观色之下,心中顿时一禀,不敢多言,看着大王走向车驾,低语而出。
“移驾楚夫人之宫!”
冷声而道。
“喏!”
少府令赵高拱手一礼,当即,小跑两步,在前方领路,心中思绪翻滚,似乎明悟刚才在昭德宫内发生了什么事了,估计是骊姬触怒了大王,不然,大王不会前往鲜少而进的楚夫人那里。
既然骊姬触怒了大王,那么,以往加身的恩德倒是可以收割一二,罗网布置在诸夏的暗手也可以行动一二了,想来大王也不会苛责自己的。
“良人,这是今日巳时燕国太子丹从宫外送来的两篮蜜桔,已经通过少府令的核查,此物这个时节可是不多见,就是后宫之内,怕是也只有华阳祖太后与几位夫人才有资格。”
“良人且尝尝些许吧。”
昭德宫内,秦王政离开甚久,那一袭华章锦袍加身的公孙丽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落座于软榻之上,那侍女姿容中上,小巧玲珑,看上去甚为灵动麻利。
年岁不过十五六,浅绿色的衣裙罩体,手持一筐盛装数十颗橙黄色的蜜桔,近前而语,没有多言刚才宫内良人与大王的争论。
“蜜桔?先放在这里吧。”
“小清,我有些累了。”
公孙丽那仍旧带有淡淡悲伤之意的容颜未曾恢复原样,听着身侧侍女所言,明亮的双眸自动落在那一筐蜜桔身上,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
明眸深处的灵光一闪,秀手轻轻抚摸着额头,对着那侍女脆语落。
“良人可是有什么不适?小清这就去请院医前来!”
悠然,公孙丽之言令得那侍女神色微变,后宫之内,大王最是喜爱丽良人,若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而自己又没有照顾到位,怕是灾祸加身。
当即便是屈身上前,将蜜桔置于条案之上,探寻问道。
“并无不适,休息片刻就好了。”
公孙丽摇摇头,一边低语,一边从软榻上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床榻。小清连忙搀扶而上,领着公孙丽近床榻,宽衣解带,躺侍其中。
观此,小清才徐徐一礼,走出寝宫,伺候在宫门之外。
然则,就在侍女小清离开寝宫的数个呼吸之后,那微闭双眸平躺在床榻上的公孙丽豁然起身,小心翼翼披着单薄的衣衫走下厅中。
看着已经被小清放在条案上的一筐蜜桔,足有数十颗,虽然很诱人,虽然很珍贵,但公孙丽并未多看,侧耳聆听寝宫之外的动静,数息之后,缓缓将手探入筐中,一个一个的抚摸着。
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抚摸过的蜜桔置于一侧,一颗颗的逐渐多了起来,堆积一处。在将筐中诸多蜜桔几近抚摸一遍的时候,悄然,眼中一亮,将此刻正握在手中的蜜桔置于眼前。
屈指一点,便是一个外表看上去完整无缺的蜜桔陡然在顶部露出一个小洞,洞口之内隐约藏着什么东西,观其质地,似乎是纸张一般的存在。
手指将其夹出来,顺而打开,不过巴掌大小的洁白纸张,上面写着数十个秦国文字,信息不多,阅览完毕,公孙丽秀眉先是一挑,而后陷入沉思。
赤足踏在寝宫之内,寻着不远处的仍在燃烧的火炉,将手中的纸张投入其内,归于条案之前,归位所有的蜜桔,杏眸之内的灵光不断闪烁。
******
“九宫神都有消息,东君姐姐推荐的那火部弟子,已经通过东皇阁下的考验,传承大司命一脉,位列大司命,只待少司命归位,九宫神都便可圆满。”
咸阳宫内,俯览而下,位于左侧宫殿区域一脚的所在,那里很是安静,很少有兵士巡逻,但那里却是整个咸阳宫安全防卫的保障之一。
殿落区域不小,一位位俊逸的少年、少女行走其内,不住的忙碌着什么,这是阴阳家在宫内的驻地,作为秦王赐封的宫廷左右护法,地位比拟上卿。
最核心的中央厅殿之内,暗金色的装饰布满整个区域,肃重而又内蕴神秘,紫色纱幔低垂,随风而动,更显妙处,九级台阶上首,阴阳之台而立,乾坤分野,各有两位绝世身影盘坐其上。
头顶观天之口,晶莹剔透的美玉沉浮,其内幻象浮现,一颗颗星辰运行的轨迹遍布其内,似是在权势岁月长河的痕迹,彰显未来的进程。
娇艳的淡紫色长发垂立,盘发而起,灵光而显的秀颈两侧各落一道发束,天蓝色的水晶发簪穿插,银色枝叶雕花与点点银珠点缀其上。
长裙曳地,紫罗兰条纹的裙摆随风而动,双手掐动阴阳印诀,一缕缕浅紫色的奇异玄光涌出,红唇轻启,秀首微转,浅蓝色的水晶耳环颤动,天蓝色的眼纱覆盖明眸,经发簪直垂腰腹,更显超凡。
“占星律下,九宫神都必然归位!”
轻灵之音扩散,阴阳台上,阴阳台上,迥异那浅紫色玄光,尊贵的暗金色玄光护体,秀手持通天之印,精致的神容略显冷酷,暗蓝色的长裙加身,漆黑色的长发低束,别一根暗金发簪,点缀宝石惊艳。
盘坐一张柔软的蒲团之上,白皙如玉的双肩裸露,玲珑有致的身形外显,映衬护体玄光,宛若神女,背负三足神鸟之图腾,回应之。
“如今,七块黑白玄玉已经有六块归来,只剩下最后一块现处赵国代郡之内,若然,七块合一,长生而显,苍龙七宿,海外归源。”
“东君姐姐可否为我一解其惑?”
七块黑白玄玉之事,却是阴阳家所为,一则是想要秦国重视之,另一则是想要一观如今诸夏列国底蕴,好在,没有让阴阳家失望,该出来的都差不多出来了。
虽如此,但对于七块黑白玄玉所谋,月神仍旧奇异万分,阴阳家内,对于此事知晓甚清的唯有东皇阁下与东君阁下。
相较之自己,东皇阁下更为信任东君姐姐,起码,对于苍龙七宿,自己所知和其它阴阳家弟子差不多,而东君姐姐明显知晓更多。
“你若想要解惑,当可问道东皇阁下!”
美眸流转暗金色玄光,看了看不远处的月神,东君焱妃神情未改,对于苍龙七宿的事情,自己是知晓不少,但所知也是有限。
双手印诀变化,脆音刚落,提及苍龙七宿,心间深处不自觉出现另一道身影,对方所知好像更多,连带东皇阁下都有传言,切勿交恶对方。
十多年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东皇阁下身上感知浅浅的忌惮之意,那人也不愧是道家千年以来资质最为惊艳的存在。
更何况,如今对方还是秦廷的道武真君,位高权重,加持知晓苍龙七宿的秘密,一举一动都将会对阴阳家所谋造成巨大的影响。
“东君大人,宫外有人递入请柬!”
闻东君焱妃之语,月神那被面纱遮掩的神容看不清楚具体的变化,但观其周身浅紫色的玄光涌动,似乎心绪也有不稳。
正欲多说什么,二人灵觉扩散,目光本能看向厅殿之外,那里隐约传来一道敬畏之言。
“请柬?”
“看来那燕国太子丹要有所行动了,东君姐姐,天机之下,燕丹也是时候返回燕国了,承继苍龙七宿的力量,赵国与魏国的已经得手,韩国的那位不久之后也将前往咸阳。”
“只是,韩国的那位听闻与道武真君交情不浅,不知道其人是否会拦阻?”
看着东君焱妃凌空摄取那阴阳家弟子双手所持的文书,月神为之轻笑,近年来,那燕国太子丹行动可是非凡,送来的珍贵礼物更是数不胜数。
若是凡俗之人、凡俗之女子,怕是早已动心相助,不知道东君姐姐如何抉择?只可惜,无论对方如何抉择,燕丹的命运已经定下,无从改变。
属于阴阳家守护的东西,纵然纵横诸夏数百年,也终将归于一隅,这也是阴阳。
“苍龙七宿!”
“你若是闲着无事,当可前往北赵,将最后一块黑白玄玉取回,待道武真君返回咸阳,蜀山的事情也正好可以了解。”
于月神之言,东君隐约无视,纤细的双手持文书,打开一览,确如月神所言,还是燕丹的请柬,数年来,对方在自己身上下达的心思还真不小。
不过,对方的心思太明显了,若非东皇阁下之谋,怕是自己直接将对方打杀了,只是而今,对方于阴阳家还很重要,召公一脉的千年神圣血统,是阴阳家苍龙七宿之谋的一个重要关键。
暗金色的龙行气劲涌动,手中的文书化为灰烬,周身耀眼的玄光涌动,整个人已经消失在阴阳台上,出现在空寂的厅殿之内。
而后,脚下生光,彻底消失在宫殿之内,留下此刻在阴阳台上轻哼一声的月神,挥手间,耳边回旋的缭绕之音消弭虚无。
“终有一日,东皇阁下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 魂兮龙游
“什么人?出来!”
暗金色的流光划过虚空,刚显化咸阳宫外,豁然,东君有感,灵觉扩散,双手掐动印诀,浩瀚的气息而出,明眸眯起,看向侧前方一处阴暗所在。
那里,能够感觉到,有一道气息不弱的存在在窥探自己,但在那人的身上自己又隐约感到一丝熟悉而又陌生的奇异。
脆语道喝,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龙行气劲俯冲而下。
嗡!嗡!嗡!
水韵婉转,迎着东君焱妃的那道龙行气劲,在其感知之所,同样天地元气震动,演化弱水之流,浅蓝色的玄光明灭,一道同样的龙行气劲浮现。
刹那间,两道不弱的能量碰触,玄光四溢,虚空嗡鸣声不绝,直接引得不远处巡逻的兵士注意,快速小跑着向着这个方向而进。
“魂兮龙游!”
“九宫玄元!”
“这……怎么可能?你等无需过来,此事我来处理!”
对方也会魂兮龙游,非如此,劲力之内,阴阳运转,水韵频生,明显是自己在阴阳家典籍内记载看过的水之一脉《九宫玄元》修行之法。
然,那种修炼之法是湘夫人的传承,而据自己所知,这一脉的湘夫人有两人,须得生死相博,方可汲取一人之力,踏足化神,妙悟玄元。
此等大事若发生,自己不会不清楚,感知与自己交手的这人,劲力浑厚,九宫玄元绝对已经入门,是阴阳家最为正统的传承。
而对方也绝对是阴阳家的人,至于是否是两大湘夫人之一,却要细细一观了,美眸一转,看着不远处已然奔过来的一队精兵,沉声喝道,曼妙的身姿玄光闪烁,消失在原地。
“你是哪一位湘夫人?”
数十个呼吸过后,咸阳西城的一处飞檐遮蔽之所,东君焱妃脚踏圆环,俯览而下,在那屋檐之角上,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身着浅红色的宫装锦袍,修长柔顺的发丝梳着反绾髻,斜插一直鎏金银簪,周身玄光涌动,水韵频出,水袖宽大,百褶如意长裙垂落,纤细的腰肢外显,雪嫩欺霜。
高耸而立的山峰,平坦如川的小腹,丰盈荧光闪烁的玉腿,脚踏落雁飞空靴,眉目如画,精致超然,暗黄色的发丝飘荡虚空,双眸迎着东君,微笑而出。
“娥皇见过东君阁下!”
脆语空灵,阴阳道礼。
“数年前,我曾占星律下,水之一脉若要出湘夫人,可是要花费不小的代价,甚至是生命的代价,不过,星象所观,湘夫人未出,你却入了化神。”
“有何机缘加身?”
炼就《九宫玄元》不一定是湘夫人,但湘夫人一定是炼就《九宫玄元》的,千年来,湘夫人一脉的传承甚是浑厚,若得之,自己会有所察觉的。
但是,占星律运转,湘夫人未曾出世,对方却破入其中,窥探之,机缘加身,这倒是奇异了,九宫神都之人,命数天定,非有强力干涉,难以变动其路。
双手阴阳印诀挥动,一缕缕星辰玄光隐现,上承浩瀚虚空,下连精气神,双眸暗金色玄光涌动,直视下方的娥皇,红唇轻启,惊讶之色而显。
“得道武真君相助,妙悟阴阳,得入化神。”
娥皇笑语而出,看着身前的东君焱妃,心中却惊叹不已,其人年岁比自己小上不少,但一身修为却远超自己,如果没有道武真君助力,怕是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虽然接下来的岁月受限于道武真君,但所得如此,进步非凡,也足够了,湘夫人一脉的传承有妹妹在,自己也无牵挂。
“道武真君!”
“……的确,诸夏间,能够有如此能力的不多,他算其中一个。那么,得其助力,这是你出现在咸阳的原因?”
咸阳之内,有自己和月神坐镇,阴阳家的力量足以,湘夫人一脉与湘君一脉自古鲜少问凡俗之事,若然前来,自己也会知晓。
即是有道武真君的影子存在,想来对方此行出现在咸阳,也非东皇阁下的意思,东君焱妃心中一动,似乎明悟了什么。
“不错。”
“我有情报,得知燕国太子丹正在栎阳酒肆等人,若是娥皇所猜不差,东君阁下此行应该是要赴约吧?不知可否带上娥皇一起!”
轻轻颔首,同样绝世的姿容笑意未曾消散,踏步而动,曼妙的身躯微转,看向南城尚商坊的区域,那里有着一座咸阳着名的酒肆。
来到咸阳,得诸般信息,似乎,道武真君之吩咐与东皇阁下所谋相合,即如此,执行任务一二,倒也无妨,而自己只缺少一个切入点。
“道武真君!”
“燕国太子丹!”
“随我走吧。”
东君焱妃凝视娥皇许久,一时间,到还真猜不出对方的来意,但既是与燕丹有关,那就涉及苍龙七宿,加上道武真君的影子,所谋定然非小。
然,无论对方所谋为何?
有道武真君在前,自己无论如何也得给个面子,语落,整个人体表顿显暗金色玄光,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娥皇有感,不紧不慢的跟着。
******
“鞠武大夫,我们一路入关走来,关中的守卫甚是森严,咸阳城更是重兵把守,倘若城中有变,怕是直接城门紧闭,我等将难以有后退之路。”
与此同时的咸阳南城偏僻一角区域,一众口中带着诸多诸夏之音的精壮之人汇聚,外观为一座普通的商人宅院,内部则是巡逻紧密,外人难以渗透。
正中的巨大厅堂之内,燕国大夫鞠武跪坐在前,虬髯壮汉无相、韩申、高渐离、宋如意……均在列,屏退所有侍者,共谋大事。
宋如意一手持茶盏,一饮而尽,待在这里,心中才舒缓许多,脑海中翻滚一路走来的咸阳城动静,警惕万分,比起燕国蓟城,咸阳不愧是大国王城。
“这个并不是难题。”
“数年来,我有所察,秦王嬴政停留在咸阳城的时候,秦军精锐黑龙骑兵巡逻整个城池上下,尤其是重中之重的咸阳宫。”
“自从上次之事后,太子所在之府邸也被重兵看护,更有隐秘之人守卫,故而,我等欲要将太子救出,非有将秦王嬴政从咸阳城引开。”
秦王政在咸阳城一日,他们动手与成功的可能性便会小的可怜,然,若是秦王嬴政不在咸阳城,那么,精锐不存,凭借剩余的力量,绝对无法拦阻他们。
纵身可以拦阻,以他们现在的力量,护送太子离开函谷关,也有相当大的可能性。迎着宋如意的目光,大夫鞠武徐徐而道。
“将秦王嬴政从咸阳城引开?”
“如今已经过去春耕大典,根据大夫所收集的消息,秦王嬴政若是出城,非得夏收时日,距离现在太远了,亦或者秦国有大事发生。”
“想要影响秦王嬴政,这可是更加之难!”
这次出言的是无相,当今诸夏,秦国独霸,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理,秦王嬴政很明显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他的身边,肯定拥有整个诸夏最为强大的守卫力量。
而想要将秦王嬴政从咸阳城引出,无相思忖甚久,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若是真有那个力量,太子燕丹也不会白白被禁锢这般久。
“不,这其实并不难。”
“整个咸阳宫内,有一人绝对可以做到,韩大侠,你师妹骊姬如今盛宠加身,传闻,无论骊姬的什么请求,秦王嬴政都会给予满足。”
“为了昭德宫内四季如春,秦王将蜀山的樱花移植过来,为了呵护骊姬,秦王将骊姬从一民女提升至良人位分,可见一斑。”
“如果此事骊姬出面,秦王嬴政离开咸阳宫不难!”
整个诸夏之下,能够影响秦王嬴政决策的少之又少,而他们能够搭上关系的更是少之又少,但似乎他们还真有一个可以动用的人选。
燕国鞠武摇摇头,为了今天,他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准备,而且在来时的路上,一切也都与韩大侠言明,一切都是为了诸夏,都是为了万民。
“此事想来无论韩申如何回答,大夫都会传信于师妹吧。”
“若然救出燕丹,倘若他日后没有达到我等的期待,那么,我手中之剑不会留情的。”
听鞠武提及骊姬,提及师妹,韩申眉目陡然间低沉些许,一丝若隐若现的剑道锋芒扩散,头颅微转,对着鞠武冷语一声,而后悠然起身,离开厅中。
相救太子丹,乃是为了诸夏,而不是为了燕国,若然将来太子丹让自己失望了,那么,鹄落剑法下,不会介意再增添一丝鲜血。
“韩大侠请放心,若然救出太子,此等大恩,燕国上下没敢忘记!”
观韩申如此,厅内诸人神色微动,均不由自主的陷入寂静之中,一路之上,他们也隐约知晓韩申的师妹骊姬之事,如高渐离、宋如意二人知晓更深。
感韩申如此,高渐离神色也是有些淡淡的冷漠,看了鞠武一眼,摇摇头,轻叹一声,希望此行付出的代价有所得,希望那燕丹不会令他们失望。
扫视厅内众人,鞠武神情未改,心中或是知晓,或是不知晓,但事情走到了这一步,自己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一次,必要将太子救出。
第四百八十九章 寡人心悦
“这么晚了,何有院医?前往何处?”
车驾从楚夫人之宫出来,已经是子夜过后,多年来,秦王政鲜少整夜留宿后宫,除非是昭德宫,否则,其余夫人、良人之所均上半夜,下半夜复归兴乐宫。
少府令赵高在前,一只只灯笼映照前路,精壮的力士抬起车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后宫而出,所过之处,诸人避退。
忽而,躺靠在车辇上的秦王政出言,目光所至,一侧跪立的人中竟有院医的存在,后宫之内,寻常时候召集院医也就算了,这个时候召见院医,莫不有大事?
朗声之音刚落,走在一侧的少府令赵高已经身法而动,出现在那院医跟前,待在大王身边多年,如何不清楚大王的意思。
“大王,是昭德宫的骊姬所召,侍女所言,骊姬寒热之症显,食欲不振,此时正要前往一观。”
数息之后,少府令赵高返回,近前一礼,徐徐而应。
“丽儿病了?”
“何时之事?传寡人口令,再派两名院医前往昭德宫,若然丽儿有恙,他们都不用回去了。”
“移驾昭德宫!”
闻此声,秦王政猛然挺立身躯,扫视着车辇之旁的赵高,又瞥着不远处背负药囊的院医,眉头紧皱,当即令下,没有任何迟疑。
数息之后,本要先返回兴乐宫,但还是再次令下。
“喏!”
少府令赵高接令,连忙召来车驾后方的两名侍从,严令而落,己身则跟随车辇,方向斗转,再次向着白日的昭德宫前去。
诸般吩咐下去,少府令赵高心中狐疑万分,小心翼翼的看了大王一眼,想不到骊姬此人到还真有一番本事,伺候在大王身边这些年,大王还是第一次为一位女子这般。
看来,一些动作罗网暂时还不能够展开!
“白天寡人离去的时候,丽儿还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身显寒热之症?你身为丽儿的贴身侍女,莫不是你服侍不周?”
“拉下去,打入永巷!”
子夜时分,半轮明月高悬,秦王政踏步昭德宫内,一切都是那般的寂静,除却一盏盏灯火散发光芒以外,再无其它人世的动静生机。
步入寝殿,深处屏风后的床榻之上,公孙丽正浑身泛红的平躺着,娇艳的眉宇之间,更是隐现一滴滴热汗,但偏偏其身上的锦被已经盖了两层还要多。
秦王政紧走上前,轻轻坐在床榻之边,双手握住那仍旧热气散发的纤细之手,丹凤之眸深深眯起,凝视床榻上的佳人甚久,而后悄然行入殿中。
那里,贴身伺候的侍女小清早就已经吓的魂不附体,整个人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以头触地,久久未起,感大王之音,更是通体为之剧烈的战栗。
永巷!
是咸阳宫内专门对后宫诸人设立的刑罚所在,然,与外界的刑罚之地有所不同,外面的廷尉所在,虽有惩罚,但还有量刑可依。
但永巷之内,从未听说有人可以归来!
“大王!”
“饶命啊!大王,饶命啊……”
小清那秀丽的面容变得煞白无比,头颅未敢抬起,缓缓而动,不住求饶,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午的时候,丽良人还好好的,但突然之间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自己真的是冤枉啊!
“大王。”
然则,与此同时,就在那侍女小清正满脸惊恐的被侍卫带走之时,那一扇精致的屏风之后,陡然传来一道微弱之极的声音。
“丽儿,你怎么样了?”
闻声,秦王政顾不得继续收拾那碍眼的侍女,连忙走入屏风之后,那里,床榻上的公孙丽已然徐徐挣扎坐起来,洁白的内衬衣衫罩体,曼妙身姿隐现。
上前一步,连忙将公孙丽继续的动作制止,拉过掉落的锦被,覆盖其身。
“大王,我没事,此事和小清无关,都是妾身自己不小心,今日穿的单薄了些许,受了凉风所至,您就饶恕小清吧。”
“自妾身入宫来,其人就伴在妾身身边,大小无失误,不该如此。”
浑身柔弱无力,任凭秦王政动静,躺靠在一旁,锦被加身,感受体内的几乎不存的力量,苍白的容颜为之苦笑,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连忙为小清求情道。
一边说着,一边欲要行礼,不过,旋即被秦王政制住了。
“丽儿放心,寡人不会为难她的。”
“但丽儿身染寒热之症,其人必有原罪,当惩处之,以免再犯。丽儿且放心,寡人不会杀了她的,丽儿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受着此刻公孙丽的状态,秦王政神情焦急,揽过起身,恍若浑身火焰,秀发垂落脖颈之间,娇艳之姿褪去数分光芒,病态一言而展。
听其言,连忙安慰道,己身都如此了,还这般想着那个小侍女,当真不应该,再次握住那温热的柔夷,悄声而问。
“大王,妾身无事的。”
“都是妾身不好,白日惹得大王生气。大王待妾身如此之好,还那般待天明,只是妾身想起濮阳的祖父,就不由得伤心起来了。”
“大王,妾身入宫数年,今日染疾,突感人世生死无常,有些事若是不做,怕再无机会,故而,妾身有一个请求,万望大王应允?”
浑身软绵绵的躺靠在秦王政怀中,公孙丽施展不出半点力气,双眸隐隐无神,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但这般之语落却是令得秦王政怀抱更紧。
低语无力,吞吐如兰,秀首扬起,看向秦王政,明眸涌现一丝不该,更有一丝希冀,语毕,亦是再要挣扎而起行礼。
“丽儿切勿如此,寡人说过,只要你懂得寡人之心,其余种种都不重要。”
“既然丽儿想要天明留在你身边,那么,就留在你身边吧,不过,待它日,丽儿可是要为寡人补偿一个秦国的中枢重臣,乃至领兵上将军。”
“丽儿之请求,可是想要出宫返回濮阳?”
听着怀中丽人一番话,秦王政心中暖意慢慢,白日之间的诸多愤怒也悄然间不存,只要丽儿能够理解自己,些许不重要。
不由得,面上为之笑意扩散,俯首而下,轻嗅着那独属于丽儿身上的香气,这一刻,心中满是无尽的满足,思绪运转,似乎明悟丽儿所言何意。
“大王,妾身入宫数年来,均为一览咸阳宫外的风华,多次听闻大王论道武真君之逍遥,妾身今日想到祖父,想到濮阳,故而有此请求。”
“只消能够回濮阳一观,于愿足矣,大王可否满足妾身这个心愿?”
听着秦王政之语,公孙丽那苍白的容颜上顿显一丝羞赧,秀手低垂,数息之后,颔首而应,却是要出宫前往濮阳,不知大王是否应允。
“哈哈,此等小事有何难?”
“说来,寡人近日也准备出宫前往关外大营,以观军纪,既然丽儿也有出宫之意,那就与寡人一同出宫,濮阳距离关外大营也没有太远。”
“期时,寡人当与你一同返回濮阳,如果丽儿真的想念濮阳,待它日你为寡人生下子嗣,寡人将濮阳之地赐封于他如何?”
秦王政面上又是欢喜而出,此等小事满足丽儿心愿,简单无比,只要怀中的丽人喜欢,诸夏之大,何事自己都可满足。
觉怀中佳人情绪高涨许多,秦王政不由得又是朗声而笑,这才是属于自己的丽人,单手抚摸着那柔顺的长发,细细而道。
“一切全凭大王做主!”
公孙丽秀手仍旧低垂,未曾抬起,忽而,感受一只相对清凉的手掌透过衣衫而入,顿时低吟一声,周身上下,越发的软弱无力。
******
新郑!
时隔两年多,自己再次来到这里,上次前来,乃是为了水工郑国之事。这次前来,想来也是自己最后一次前往韩国了,至于下一次,或许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师叔,新郑之城看上去也比蓟城大了不少!”
日暮西山,一行三骑从北方而入,奔腾入新郑北门之前,远远看去,城郭方圆数十里,比起燕国蓟城的方圆十里上下,大上太多。
尽管诸夏七大战国中,韩国最为孱弱,但中原风华却远超燕国,小灵与小衣二人第一次来到新郑,多新奇,口中轻语,一路之上,也听师叔所言韩国,故而多奇异。
“固守召公王道,诸般礼仪自然如此。”
“然一国之都城乃一国恢宏之气象,如魏国大梁城,昔年乃天下第一城池,如今虽衰弱,仍繁盛无比,新郑作为昔年春秋霸主郑国的都城,自然也是不差。”
翻身下马,北城的城门口之前,进出之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宵禁之时快到,城楼之上,巡逻兵士不断,箭楼之中,精弓劲努蓄势待发。
没有在城门之外闲逛,一路之上,韩国之史也说了不少,郑国之事也论了许多,从旁边侧门而入,城中宽大街道左右,一件件商铺也是关门,一盏盏灯火燃起,诏示夜幕降临。
“秦出,入楚,经魏,步齐,履燕,进赵,临韩!”
“七国风华虽各有异,但本源如一,诸夏之道,亦是如此,修炼之道,亦是如此。”
第四百九十章 三上强韩
秦国先祖乃舜帝手下的伯益,纯正无比的诸夏后裔血脉,虽久处西陲,但千年以来,一直遵从周王室的领导,无论秦国多么强大,正统非狄。
楚国先祖乃轩辕黄帝八世孙季连,同样是纯正无比的诸夏后裔血脉,虽久处江南,然数百年来,风华礼仪多传承上古,多融入三代。
燕国自不必说!
韩赵魏更不必说!
齐国之内,无论是田氏齐国,还是姜氏齐国,追本朔源,实则亦是三代同源,千年而过,风华礼仪虽各有不同,但内在本源却是一致。
治国之道,要么王道,要么霸道,要么仁道……,但是,无论是何种道理,唯有适合于当世,方可传承亘古,春秋以来,战国乱世思一之心大涨。
如此,便是大势!
谁可把握之,谁便可以浩瀚之力叠荡诸夏列国,匡诸侯,一天下,而眼前的韩国,无异于已经失去这个希望,彻底失去那个希望。
“天上人间的生意还是这般好?”
复归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之内,那里,无论周清在与不在,都每日清扫的干干净净,一切都是如新,从赵国归于韩国,春日渐起,朝阳炙热初显。
静坐在条案之后,品味醇香美酒,品尝美味佳肴,一扫路途之中的讲究,小灵与小衣二人亦是如此,虽然有心克制,但面前那盘中逐渐减少的东西已经说明了一切。
灵觉扩散,笼罩整个天上人间,数息之后,倒是令周清诧异不已,此等时日,天上人间仍是客满为患,一位位公室贵胄、大夫公卿出现其内。
怀抱软玉,温香扑鼻,只手上下,欢悦之音回旋不断,双眸迷离不断,步伐趔趄,在走廊上,在大厅中,在雅间内,一道道旖旎之音回旋,一道道轻吟之声婉转。
“想来是芊红姑娘的手段所至。”
“去岁,芊红姑娘她们前往南阳,解除天泽的隐患,而后掌控整个南阳地,重整南阳秩序,而南阳之地在百多年前实则为韩国王室的直辖之地。”
“前都城阳翟便是在侧,虽然早就迁都新郑,但王族诸多势力、封地还在南阳以及不远处,芊红姑娘以军队巡逻南阳边境,不断扩张,不断将一位位韩国王族的封地纳入其中,虽有此举,但那些人所得更为丰厚!”
“而且,不知道芊红姑娘暗地里与他们说了什么,数月来,许多王室重臣都逐渐的将家族搬迁出新郑,连带去岁秋日应该上交府库的赋税,都一致拖欠甚多!”
于周清口中询问,虚守面上轻轻一笑,道礼而毕,归于一侧条案后,话音缓缓,便是将数月来的诸多事情简单道出。
虽说着简单,但芊红姑娘的这等手段,对于整个韩国新郑的打击可以说是空前的,游说南阳之地边缘的王室重臣搬迁出新郑,而后拖欠府库赋税,甚至于有的还将麾下私兵带走。
一系列的手段,令得去岁大朝会的时候,新郑西宫之内,连一次全员的众臣朝觐之礼都未能够完成,事后,韩王安也未多言,反而颁下些许赏赐。
除此之外,去岁整个韩国府库所收不过前年的三层,连带卫庄大将军所要求的军饷都只能够满足四层,消息传出,军中隐约生变。
王室重臣纷纷离开新郑,除了一些家族根基地还在新郑的重臣,几乎每隔数日,西宫之内便是少了一人,这也已经成为新郑近来的趣闻。
虽说道这些简单无比,但虚守心中明悟,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什么精力,需要什么手段,反正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
“芊红之谋,我还是很放心的。”
“近来秦国与赵国陈兵相持,西宫之内有什么反应?流沙又有什么动作?”
身为鬼谷纵横的隔代传人,当初在楚国的时候,白芊红依靠微末之力就能够拉拢庄氏一族以及岭南的百越之人,已经表现出能力了。
如今略施手段于韩国,更是不在话下,或许能够看出来的人很多,但看出来是一回事,能否有能力阻止又是一回事。
只是,根据韩国一直以来明面上以礼侍秦,但暗地里却术治权谋并出,如今,平阳之地数十万大军对峙,周清很期待韩国有什么把柄被抓住。
“西宫之内,近月来对于秦赵交战似乎还没有什么话题流出,不过以韩国现在府库空虚,兵士不稳的局面,纵然想要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
“流沙的话,数月来,损失很大,芊红姑娘之谋,数年来流沙所施行的诸多大小政策纷纷被废除,对于此,太子韩宇、血衣候等人也都纷纷助力。”
“如今的西宫之内,流沙的力量损失很大,太子一系的力量增加甚多,除了卫庄手中的十万大军,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手的了。”
对于西宫之内的状况,虚守也不是很确定,毕竟自己手中没有密探之类的人,但从天上人间内那些公室贵胄透露出来的消息,倒也能够收集一些。
数月来,在芊红姑娘的攻势之下,流沙的力量败落甚快,朝堂之上的力量要么被清除,要么被太子一系收拢,除了廷尉一职仍被九公子韩非握在手中,其它要职与权柄均在太子韩宇手中。
就连大将军卫庄手中握有的十万大军,都因为韩王军饷的残缺,而隐隐导致哗变,虽如此,没有足够的财力、物力,任何一支军队也无法爆发出强大之力。
“百年大韩,奉术而存,不亦悲乎!”
“术之为术,察奸之法而已,明法手段而已!奉以兴国,何其大谬也!若然申不害知晓当初以术治韩有如此结果,不知该如何?”
“坐拥旷世大才而不用,隐有倾覆之危而不变,韩国不灭,不合大势也!”
于韩国的结局,周清虽早已知晓,但看着一个国家在面对这般险境的时候,仍旧在你争我斗,不思改变,只期望能够握住手中权柄,何其悲哀。
想来对于此刻的流沙诸人来说,更是如此,数年前,他们对未来寄予很大的希望,但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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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千年以来集法家之大成者,一个是鬼谷纵横的杰出传人,一个是雏凤初鸣之响,一个是巾帼不让须眉,数月来,四人常常静坐在紫兰轩的二楼一角雅间之内。
听着紫兰轩内的紫醉金迷之声,看着天外越发漆黑的夜晚,临窗而立,手持鲨齿之剑,漆黑而又肃重的锦袍加身,中长的银色长发垂肩,金带梳拢,眺望远方。
雅间内的一角火炉之旁,那只通体暗金色的水壶已经隐隐作响,水气升腾,溢出身下的火炉之内,丝丝浅蓝色的火焰呼啸。
纤细玉手拿过一道绢帛,拎起水壶,曼妙而又高挑的身影摇曳而动,行至中央,那里已经摆放好四只金丝玉盏,一片片青翠如初的毫叶沉浮,清香弥漫。
“七绝堂那里传信,道武真君傍晚时分入天上人间!”
轻缓的将一只只盛装茶水的玉盏递给雅间内的其余三人,踏着绛紫色的高跟,秀发梳拢盘起,精致的容颜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面上轻轻一笑,说道一个刚得来的消息。
“天不爱韩,何生韩非于韩?”
“明日,我决定三上《强韩书》,或许那并没有什么作用,但韩非于韩,能够做的也就这些了,子房,还记得我以前说过吗?”
“比起我,你更像儒家的弟子,近来,儒家小圣贤庄掌门新立,你去那里,定能够一展所学!”
朗朗一笑,紫衣贵公子从紫女的手中接过玉盏,轻轻握在手中,观着那玉盏中沉浮有序的翠绿毫叶,凝视许久,轻叹一声,情绪略显低沉。
但随即似乎便恢复过来,头颅微转,看向身侧的青衫少年人,一语落,眼中满是期待。
“九公子,难道韩国再也没有半点希望了?”
青衫少年人闻声,顿时神情悲戚,缓缓拱手一礼,于紫衣贵公子所言之退路没有多想,如今的韩国,还未真正的走到那一步,何以如此!
数年前,他们四人一起为之奋斗的国度,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今日西宫中枢论政,赵国有使者入韩,附有赵将廉颇的亲笔书函,以述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之道,韩王阅览之,决议连同魏国助力平阳之地,一同拦阻秦国东出。”
“这些……,你祖父应该没有和你言说吧?”
迎着那青衫少年人的希冀之光,紫衣贵公子沉吟数息,正要说道什么,忽而,临窗之处,却已经有冷语流出,韩国已经行至这般危局,而韩王仍执意行之。
秦赵交战,与韩国、魏国何关?
若然秦国真的要攻灭赵国,何以出兵不过十五万?
而韩国助力赵国,无异见恶于秦,多年来,韩国以礼侍秦,违背之,必有大祸加身,数年沉淀,一日溃散,中枢一言,韩国危局更显。
十五万大军或许灭不了赵国,但于韩国来说,加上南阳之地早已暗地里投秦的叶腾,合计二十五万大军,兵精粮足,韩国何以抗之?
期时,韩国将灭,鸟兽终将飞散!
第四百九十一章 逆鳞破碎
“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三晋本为一体,晋阳之战后,一直如此,尤其是百多年前秦国崛起之后,更是如此,作为秦国不断东出函谷的阻碍,三晋之国任何一方有事,都是三晋的事情。
数十年前,韩国祸水东引,长平之战出,更是坐视赵国与秦国交战,而没有半点助力。今日,秦国独强,三晋孱弱,而韩国助力之。
实在是……,青衫少年人神色骤变,心思灵动之下,自然明悟那黑衣冷酷男子之言,韩国在正确的时间点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反而在如今危局之下,一步踏向深渊。
如若选择坐视不管,以秦国之国力,很有可能攻破赵国,三晋失散,韩国不能够独存,如若助力赵国,说不得,赵国能够和长平之战一样,扛住秦国的压力。
期时,三晋一体,合纵伐秦,未必不能够保住国祚。都到了这个时候,仍旧在心存侥幸,仍旧在寄希望于他国之胜败,一时间,少年人眉目低垂,不复多言。
“子房,此事并非张相国之为。”
“诸夏列国,均欲国祚绵延,万世不坠,父王之举,兵行险招,成者,韩国可延续数载,不成,不过同样的结局罢了。”
感青衫少年情绪低迷,紫衣贵公子又是轻轻一笑,韩国走到如今的局势,又岂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自百年前申不害以术治治国,就埋下了这等伏笔。
权谋之下,以期谋国!
归于新郑以来,自己创立流沙,欲要在韩国开辟法行天下,削弱术治残留,重塑朝纲根基,然,上天留给自己的时间终究是太少了。
上天给予自己的敌人太过于强大了,权谋再强,难敌铁骑横推,一人之力,不过万人敌也,面对数十万、百万军阵,何以行之!
“公子,你这是准备放弃韩国,放弃流沙?”
红袖添香,秀手烹茶,紫女就那般静静的待在一侧,流沙如今的局面自己自然知晓,内有太子一系的清扫,外有南阳那女子的层层手段。
短短数月,将流沙的力量削弱甚多,府库不充,握在流沙手中的十万大军又有何用,如何抵抗那虎狼天下的雄师。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即便没有国家的依存!”
“韩国是我的家,红莲还在这里,父王还在这里,如何能够放弃?法行天下是韩非的夙愿,也许,在我手中是看不到了,但流沙会看到的。”
面对如此险境,紫衣贵公子仍旧神情轻松,笑意绽放,似是看不出有何外在强力加身,一手持玉盏,缓缓从座位上起身,环顾雅间内的三人,一饮而尽。
如果自己放弃韩国的话,当初就不会选择回到韩国,如果自己放弃流沙的话,就不会现在还在这里,自己一生的理想和夙愿乃是家国一体,万事兴盛。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希望渺茫了许多。
“不,韩国还有希望的。”
“九公子,您曾说过,苍龙七宿这个秘密如果解开,一定可以逆转诸夏大势的,纵然不能够逆转,也能够为韩国,为流沙争取足够的时间。”
“我们还有希望的。”
数年来,九公子在青衫少年人心中一直是那般的风采绰然,惊艳不俗,一直都是那般的运筹帷幄,带领着他们将流沙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建立起来。
可是,如今面对大势,九公子仿佛也没有当初之信心,少年人神情惶恐,脑海中继续思忖应对之策,韩国同样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的国。
忽而,少年人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明眸深处,亮光忽闪,头颅猛然抬起,目光熠熠的看向紫衣贵公子,他们还有希望的。
“苍龙七宿?”
“天之四灵,以镇四方,于这个秘密,至今知晓的仍寥寥无几,据我猜测,阴阳家肯定知晓不少,或许这些年来,他们依附于秦国,所为便是苍龙七宿!”
“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七股力量,也许我们不去寻找苍龙七宿的秘密,有些人也会自动寻上我们的。”
迎着少年人无比炙热的目光,韩非轻轻颔首,这个秘密若是能够解开,的确有些作用,但自己当初在小圣贤庄的时候,也仅仅是知晓零碎的东西。
去岁,小圣贤庄藏书楼失火,有关的古籍应该都被阴阳家损毁了,如果七个国家、七股力量、七个秘密是真的话,或许,自己手中的这把剑已经入了他们之眼。
十多年前,自己在王公宝库中第一次见到那柄残破不堪的剑,此后,自己的一生就为之改变了,冥冥之中,自己似乎看到了韩国的灭亡,看到了一道道黑龙旗帜插遍整个韩国上下。
那时起,自己手持残剑,东游小圣贤庄,欲要改变这一切,但今日,观着眼前一切,一切都是那般的难以改变,难道韩国的命运已经注定!
那么,为何又让自己看到那道道画面,一语而出,单手徐徐伸出,刹那间,整个雅间之内,一股无形而又霸道的力量充斥,内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奇特声音,周围环境瞬间变得阴森诡异,时空仿若凝滞。
下一刻,手中一把周身青黑、残破不堪的古剑出现,剑身碎裂成数段,手中握着的剑柄隐现一只凶兽图腾,目光看向身侧,一道身披残破铠甲的伟岸身影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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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己弱,不能算人以存,而当强己以存。……”
“是故,强国易为谋,弱邦难为计。智计用于秦者,十变而谋不失。用于燕者,一变而谋稀得。何也?非用于秦者必智而用于燕者必愚,固治乱强弱之势不同也。”
“……亘古兴亡,弱邦唯有一途:屏息心神,修明内政。此越王勾践所以成霸也!夫今韩国若能心无旁骛而力行变法,明其法禁,必其赏罚,削其贵胄,尽其地力,使民有死战之志,则韩自强矣!”
“申不害变法而成劲韩之名也!此,韩国不亡之大法也!今,韩舍不亡之大法,取必亡之小伎,治者之过也!智困于内而政乱于外,则亡国之势不可振。……”
“韩非之《强韩书》与当年孝公《求贤令》心境何其相似也!奈何,三上《强韩书》,而韩王弃之如履,国君如此,如何不亡?”
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深处,辰时而起,早课刚过,跪坐凉亭之内,不远处,小灵与小衣仍旧在运转玄功,精进修为,玄光璀璨,感其气息,距离下个层次没有太远了。
刚入座,身侧便是一道柔媚似火的娇躯贴上前来,白皙柔嫩的手臂揽住周清的一只手臂,整个人宛若一只小猫一般,静静的呼吸者,双眸微闭,浑身懒洋洋的。
对着其人,周清摇头一笑,伸手拿过条案上陈列的一道文书,那是两日前廷尉韩非在西宫内三上的《强韩书》,洋洋洒洒数百字,道尽心中之苦楚,回旋无尽之悲伤。
“待在公子身边,奴家心中总会异常满足。”
“公子,奴家不想要当什么百越女王了,只想要在公子身边好好伺候公子,能够一直待在公子身边,奴家就心满意足了。”
柔顺的漆黑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后,垂束在优雅的脖颈之间,浑身浅红色的单薄衣裙加身,赤裸双足,晶莹胜雪,裸露的手臂更是白嫩生光。
虽不施粉黛,但浑身上下,本能散发一股股浸入心神的妩媚之气,吞吐如兰,更是一道道脆语回旋在心间深处,勾起凡俗之人的心中之火。
长裙拖地,依靠在公子身边,嗅着已经数月不曾感受到的清静,对比待在南阳面对诸多繁琐之事,焰灵姬心中劳累万分。
“你啊!”
“即如此,那你就待在本君身边吧,你的那些族人本君不会亏待他们的,百越之民在上古之时,也是部落联盟的一隅。”
听其慵懒的魅音,周清很是无奈,百越女王是百越之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就是昔日的天泽,自己也没有这般承诺过他。
她倒是干脆,说不干就不干了,感受焰灵姬言语间的一丝疲惫,周清轻轻放下手中文书,将其揽入怀中,柔嫩无骨,轻盈娇艳不过如此。
“奴家自是相信公子的。”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返回咸阳,说来,我也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云舒、弄玉两个小丫头了,也不知道她们将公子的府邸弄成一个什么样子了。”
秀首贴在公子的胸膛,整个人蜷在一起,越发的似一个小猫了,媚眼惺忪,听公子之音,顿时精致的容颜上笑靥如花。
比起整日待在南阳处理诸般俗物,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待在公子身边好,公子既然已经游览完毕诸夏列国,想来不久之后,当归于秦国咸阳了。
“不着急,昨日,芊红在新郑留下的一颗暗子传信,西宫之内有了助力赵国之策,此乃取死之道,韩国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虽不是灭韩的最佳时机,但韩国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期时,我们再返回咸阳!”
第四百九十二章 蒙王争锋
数年前,秦廷咸阳宫中枢论政,谋略一天下大势,改革军政,重练新军,将原有蓝田大营四十岁以上的大部分兵士迁往关外大营。
更为老者,则是直接返归乡里,为耕战出力,零碎而动,重建蓝田大营,坐拥四十万军力,关外大营整合关外的力量,汇聚原蓝田大营的底蕴,亦是拥有不下于二十万的军力。
期时,秦国有民力超越四百万以上,全力之下,汇聚带甲兵士超过百万不是不可能,然则,真的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举国大战了。
百多年来,随着秦国新政铺开,四大军种为之确立,轻车之兵、材官之兵、骑士之兵、楼船之兵覆盖整个秦国军队上下。
轻车之兵,为战车之兵,春秋之时,为各大诸侯国主力兵种,战车的多寡为衡量诸侯国军力强弱的标准,战车一乘,覆盖五十名至一百名士兵。
是所谓,千乘之国实则坐拥五万至十万人以上的精锐部队,万乘之国实则坐拥五十万至一百万人以上的有效部队,晋阳之战后,有七大万乘之国出,是为七大战国。
战车之兵多于平坦地形的作战,进攻时用以冲锋陷阵,打乱敌军队形,防御时,用战车步为堡垒,阻止敌军攻击,行军时,为两翼和前锋,辅以车载弓弩、戈矛,功能甚多。
只可惜,对于秦国来说,缘由关中地形的原因,战国以来,这等春秋岁月堪为主力的战车之兵,逐渐沦为辅助兵种。
由此,步兵为之崛起!
材官之兵,是为步兵,其为秦国诺大军力的主体,能够适应任何地形、天候、战斗形式,昭襄王以来,秦已然坐拥战车万乘,奋击之士百万。
商君变法以后,仿造魏武卒,确立秦国锐士的地位,数十年来,齐国有技击之士,魏国有魏武卒,秦国有锐士。
魏武卒选拔,披三层盔甲,荷戈带剑,拿着十二石的弓弩,负矢囊内装弩箭五十支,携三日口粮,半天能走一百里者,可入。
秦军锐士亦是如此。
秦军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人。
二五百主,已然为千夫长,其上为万夫长,已然位列军将之位,秦国步兵,前有重装步兵,后有轻装步兵,背负弓弩,逢战必轮射。
秦人因养马有功,故而崛起,加持长期地处西陲,同西戎对战,骑兵军团更是悍勇无比,如今的秦军中,只属于秦王直属的黑龙军团更是骑兵中的精英。
骑兵者,四骑一组,三组一列,九列一百零八骑为一队,并能属战车六乘。配合步兵、战车之兵,足以应对任何战场变动。
楼船之兵,是为水军,数量仅次于轻车之兵与骑兵,秦国虽地处内陆,然巴蜀之地,大江大河甚多,舟师水军行其上,未曾攻灭巴蜀之时,巴蜀之国便有大量楼船之兵。
司马错攻取巴蜀,扩大楼船之兵,以抗衡南楚的楼船之兵。数十年前,秦将司马错率领巴蜀众十万,大舶船万艘,米六百万斛,浮江伐楚,一战功成。
“大王,数月来,桓齮上将军领兵五万陈兵上党屯留之地,蒙武上将军则领兵五万汇同杨端和将军的五万大军于平阳之地,对峙赵将廉颇。”
“如今留在关外大营的还有八万兵士!”
关外大营,设立在函谷关外三百里,占地方圆百里,临近河谷水流,四周多有丘陵高山拦阻,远离城池,闲人难以入内,然则,今日,一位位漆黑重甲加身的军将出列,辛胜在前,躬身一礼,缓缓而道。
最前方,则是一袭浅黑色华章的秦王政,束冠而起,未有太多繁琐服饰礼仪,脚踏黑龙靴,走在脚下已经夯实的大地之上。
身侧则是紧紧跟随者一位娇艳之人,虽精致容颜而显,但一身装束却不若繁华,紧身的剑客之袍加身,手握短剑,秀发梳拢垂落肩后,明眸扫视四周,这里便是秦国关外大营所在。
“粮草辎重可有短缺?”
秦王政兴趣勃勃的行走在大营之内,缘由未曾声张,故而一位位兵士训练如故,一队队赤裸上身的秦军锐士不断的来回跑动,提升体能,健壮肌肉。
远处的靶场之上,一队队轻装步兵则是在不断的射箭,一支支羽箭不断的被消耗,不断的被回收,令行禁止,一语而发,端的铺天盖地。
看着从身边不远处快速跑过去的一队精壮悍勇之兵,其块头甚大,若手执兵刃,当颇有威慑之力,于此,秦王政颇为满意。
“未曾短缺!”
“就是当初修筑郑国渠的时候,关外大营也未曾短缺,如今,郑国渠功成,更是令这些兵士放开肚子吃,每天经历旺盛,训练更有效果。”
辛胜躬身又是一礼,自百年前商君变法以来,秦军内的粮食辎重还无人敢短缺,老秦人都是有血腥的,加持秦法,谁敢如此?
“秦军悍勇,秦军锐士。”
“他们吃的越多越好啊,吃的越多,越是强壮;吃得越多,寡人心中越是欢喜。上月,乌氏倮进献牛羊三万,寡人已经下令移送一万匹牛羊于关外大营。”
“那里……是在演练军阵?”
秦王政很是颔首以对,眼前的这位秦军便是自己一天下大势的底气,便是孝公以来,数代秦君给予自己的底气,无论如何,都不能够亏待他们。
如今大势未起,他们要做的就是努力训练,加强训练,所有的一切,自己都可以提供给他们,而他们将来也要为自己、为他们自己挣得那份荣耀。
眺望远方,一处更为开阔的平整土地之上,高台而起,一位身披重甲的军将手持令旗不断挥动着什么,身前一个个方阵队伍快速挪移,变幻诸多围困、进攻、游走之法。
自己虽不是将军,但所读兵书不少,一语出,看向辛胜。
“大王明鉴。”
“那是左将军王贲在演练军阵,以合兵法大势,数年来,已经训练数万之兵了。”
顺着秦王政的目光看将过去,远处的宽阔场地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挥动令旗,指挥面前的一个千人队,看着那些军阵变幻的速度,辛胜心中微安。
总算是没有让大王失望。
“左将军王贲?”
“是王翦的子嗣?”
对于王贲这个名字,秦王政不陌生,数年前,王翦奉自己之命重建蓝田大营,蒙恬入其内,而同时在尉缭担任国尉后,蒙武卸任后,承担关外大营上将军之位。
根据自己所阅览的文书,王翦之子王贲在关外大营任事,于此,秦王政还是颇为满意的,多年来,秦国军中,多以蒙氏一族为上,尤其是蒙骜将军身陨之后,荣耀更甚。
但那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自己便扶持王翦,他也没有让自己失望,多次征战,皆有大功,如今在蓝田大营中,威名而显,但蒙氏一族蒙武自己也未曾忽视。
蒙武在关外大营为上将军,蒙恬在蓝田大营为前将军,幼子蒙毅在国尉府邸为副手大吏,亦是荣耀加身,如此,方为君王之道。
“不错。”
“左将军王贲在当年郑国之事时,亲率一万精兵,在宛城之外,攻杀韩国数万兵士,因以为大功,得封左将军。”
辛胜不太明白大王是何意思,难道是觉得左将军王贲年岁不大,就担任左将军是王翦之故?不由得脚步紧走,继续而道。
“哈哈哈,《尸子》所言: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怨,仁者之于善也,无择也,无恶也,唯善之所在。只要他有能力,君候之位,寡人亦不吝啬也!”
“丽儿,以你巾帼之气,若是入军,将来怕是也为上将军!”
关外大营有蒙武上将军、桓齮上将军在,一应人物的晋升他们比自己更为严厉,王贲既然能够晋升此位,当有大功,秦王政心中不觉其它。
感辛胜有些紧张,不由朗朗一笑,一双明亮的丹凤之眸中满是欣赏,随即,没等辛胜回应,话锋一转,看向身侧的公孙丽。
今日穿着,甚是英气逼人,飒爽不俗,复归最开始自己见她的模样,加持其也为军将世家,不由得,秦王政本能打趣道。
“大王手下有如此多的英才,妾身纵是有心,怕是大王也不舍得。”
脆音悦耳,公孙丽抿嘴一笑,风情顿显,秀手遥指这周身这些军将,颇为无奈。
“哈哈哈,寡人自是舍不得。”
“待巡逻完关外大营,寡人便是与你一同前往……,嗯,身披黑龙旗,这是从咸阳来的紧急消息,赵高,发生什么事了?”
待骊姬病好之后,便是与其出宫,一路之上,佳人心情很是不错,秦王政心中自然也好,如今又览关外大营盛况,更是自得。
当然,自己也没有忘记与骊姬一同前往濮阳的事,正欲继续说道什么,忽而,关外大营入口所在,一道飞奔的骏马快速而至,其人背负黑龙旗,口言君王令,所过之处,诸人避退。
见此状,秦王政神色一怔,而后心中一突,莫不是咸阳发生什么事了,当即,双眸悄然眯起,看向一侧恍若不存在的少府令赵高。
“喏!”
一道浅红色的身影闪过,数个呼吸间,便是拦阻在那疾驰的骏马之前,手持令牌,马上之人为之而落,一手持黑龙旗,一手拿出布帛文书。
“大王!”
不到十个呼吸,那背负黑龙旗,从咸阳而来的兵士退于一旁修整,所带的文书则是出现在秦王政手中,赵高双手奉上,悄然而退。
“燕国太子丹……竟然逃离了咸阳!”
“又是那些百家的游侠剑客,可恶,寡人已经再三的饶恕他们了,可惜,他们始终不能够把握机会,辛胜,即刻传寡人令,快马赶至秦国通往山东六国的要道关卡。”
“想走,没这么容易!”
第四百九十三章 韩非入秦
一览手中的布帛文书,秦王政瞬间神色难看起来了,单手紧紧握着文书,双眸深处厉色而显,冷言而道,那燕丹竟然趁着自己不在咸阳的时候,伙同燕赵游侠离开。
实在是可恶,实在是可恨!
还有那群燕赵游侠,一直以来,总是与秦国作对,韩非说得对,侠以武犯禁,它日一天下大势,定当收缴天下之兵,平乱诸夏游侠,到时候看他们如何作恶。
消息是今日辰时而来的,算算时间燕丹他们就算离开咸阳,也不可能这么快离开秦国,当即,身躯微转,看向一旁的辛胜,令下。
“喏!”
辛胜没有多言,从大王的神态语气上,也能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旋即,领着大王口令,转身离去,调动关外大营的一队兵马,带着数位千夫长,快速离开关外大营,前往关外通向山东的要道关卡。
“赵高,调动罗网,全力追杀!”
目视辛胜的快速离去,秦王政心中的愤怒仍旧未曾散去,咸阳之内,燕丹的身旁不仅仅有咸阳守卫看护,还有罗网的人在日夜监视。
比起那些兵士守卫,罗网的人最为能力应对游侠势力,但它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沉声喝道,瞥着不远处瞬间身躯躬下的赵高,数年来,罗网的诸多行事颇为让自己不满意,如果这次还是如此,不知道罗网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喏!”
赵高浑身有些不住的颤抖,尽管己身修为数年来,已经臻至先天绝巅,但在大王面前,还是和最开始一样,自己也是想不到燕丹会逃走,更想不到罗网的人竟然拦不住。
上一次,因为道武真君之事,大王已经呵斥过罗网,这一次,如果办的再不满意,就是大王不说,自己也不会让罗网的那些人好过。
带着深深的惊恐,身形闪烁,直接消失在原地,快速颁下命令。
“大王,切勿动怒,燕国乃弱小之邦,而今大势已定,纵然太子丹归国,亦不会有太大作用,况且,燕国素有德政仁义之名。”
“说不得,太子丹归国,还能够稳住燕国,也好让桓齮上将军等更好的攻打赵国。”
一旁亭立的公孙丽默不出声,神色未改,有感身侧大王的愤怒,不由得上前一步,怀抱大王手臂,柔声安慰道,尽管心中明悟燕丹会趁着大王离开咸阳而有所行动。
但也万万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快,希望师兄不会有事,在这个世上,师兄是除了天明以外,自己最亲的人了,自己能够为之依靠的不多了。
“可惜,道武真君不在咸阳城,不然以其绝高的武道修为,那些人翻不起花样。”
轻轻拍了拍骊姬的手掌,秦王政微微颔首,太子丹是否归国,的确不影响大势,但此人终究有些不同,倘若坐镇咸阳的是王弟,怕是他们一个都别想走。
不过,近来罗网传信,道武真君已经回到了韩国,想来要不多久,王弟便会返回咸阳了,数年来,他倒是休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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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近来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哦。”
韩国,新郑王宫一隅,一处僻静的静室之内,一道娇媚透骨的酥软之音回旋,其内夹杂别样的慵懒之意,看着身侧榻上斜躺的那白发银袍男子,面上满是笑意。
贴身的碧蓝裙衫加身,将玲珑有致的身段突显而出,婀娜而动,摇曳身姿,眉目如画精致,修长的发丝梳着天鸾簪,一直镶珠碧玉簪穿插。
一手持青铜长捣,一手持青铜小瓶,旁边是一个金兽熏炉,面前的条案上则是摆满着一只只奇异的药物,诡异的香气从瓶中溢出,馥郁幽香。
“夜幕即将再临,更胜之前,当得一喜!”
白发红袍的俊逸男子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之气,听着不远处那女子之音,面上不悲不喜,但言语之间,却夹杂着一丝期待。
数年来,自己经历了太多,姬无夜身死,夜幕大乱,百鸟不存,自己也在王室两大公子的交锋中,由着秦国之手,削灭白甲军,将自己扫出西宫。
然,终究还是让自己等到了机会,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韩非,以为凭借一点小聪明便会改变韩国,实在是太愚蠢了。
这次,自己不仅要拿回自己的一切,还要将流沙彻底从新郑中抹去,至于太子韩宇,亦不在是自己的威胁,不过,也绝不会自己的朋友。
畅想接下来的种种,心情甚是逾越,浑身上下,一股股苍白色的玄光涌动,呼吸之间,震颤整个静室,天地元气为之而动,令得那女子神色都为之骤变。
“表哥,你玄功大成了!”
以往之时,表哥所修的玄功绝对没有达到天地外在随己身而动的异象,但今日一观,与众不同,心中惊疑,低呼一声,面上同样一喜。
“三年来,我虽被罢黜待在雪衣堡中,但也正是如此,让我玄功大成。”
“多日之前,西宫论政,韩国支援赵国,想来这个时候,秦国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无论秦赵交战如何,韩国一定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你以为该付出什么?”
三年的沉淀,让自己机缘破关,自己还要好好谢谢流沙他们,谢谢太子韩宇他们,甚至韩王自己都要好好谢谢一二。
没有流沙的存在,现在的新郑仍旧是夜幕天下,对于那个整日耍小聪明的韩非,自己可是很关注的,韩国支援赵国,也是自己一手促成。
不知道接下来秦国的怒火,韩国会如何应对。
“这……,南阳之地已经暗地投秦,韩国国土零碎狭小,此刻非灭韩之机,想来不过是割土、财宝之类的,亦或者秦军入韩,驻守其内。”
“难道……表哥有其他的手段?”
明珠夫人神色一滞,身为韩王宠妃,韩国落得如此手段,已然不得长久,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又在如何,若然秦国悍然灭韩,自己无路可逃。
然,今岁却非秦国灭韩之机,面对秦国的怒火,韩国能够拿出来的也只有财宝、美人、土地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能够让秦王动心的。
“可还记得数年前秦国那位悄然出现在新郑之景!”
白亦非缓缓从软榻上而起,俊逸苍白的容颜上,满是轻笑之意,这一次,自己要让韩非真正的受尽世间苦楚,甚至于不可能回到韩国。
面对秦国的怒火,的确,韩国能够拿出来的也就财宝、美人了,但面对秦王的怒火,韩国还有一件比财宝、美人更甚的东西。
“哦,表哥是说九公子韩非!”
“数年前,秦王嬴政入新郑,所为便是韩非,不得不说,韩非却有大才,难道表哥的意思是让韩非入秦来应对秦国的怒火?”
“这……他够分量?”
明珠夫人闪烁迷人的双眸,浅蓝色的异色瞳孔显得颇有魅力,眨眼之间,迷离之色扩散,于表哥之意,已然猜的八九不离十。
数年前,秦王政以国士之礼邀请韩非入秦,而韩非不愿,但现在据自己所知,秦廷之内,文武汇聚,也不缺少韩非一个。
这个时候的韩非,难道还有那么重的份量?
明珠夫人很是怀疑!
“据夜幕留在咸阳宫的密探所传,秦王嬴政可是日夜双手不离《韩非子》的,在我等眼中,韩非或许没有那般的份量,但在秦王嬴政心中有就足够了。”
以一个新郑被诸多重臣厌弃的韩非入秦解决秦国怒火,这个方式想来所有人都会认同的,而且,韩非若是受到秦王青睐,说不准,将来韩国还会受益良多。
“表哥,这可是兵行险招呢。”
“韩非若是被秦王重用,以其之才,登临中枢不难,它日,携带煌煌大势,我等当如何?”
以一个韩非解决秦国的怒火,的确很值得。
但是韩非可不是普通人,在新郑如此局面中,都将流沙发展至这般水准,倘若入秦,岂不是龙游深海,再得到秦王嬴政的信任,他们可就危险了。
“不错,韩非若是被秦王嬴政重用,是一个相当大的麻烦。”
“但现在的秦国已经不是数年前的秦国了,如今的秦国中枢有一位他的同门师弟,李斯从卑贱之中走到今日,不会轻松放弃的。”
“而韩非若是被秦王嬴政重用,那就表明他愿意灭韩,然则,以其之才,以其之智,真若如此,何须在新郑创立流沙。”
“面对大才,历来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为我所用,另一个……。”
白亦非没有再言,韩非却是一个难得的对手,倘若十多年前,他便布局新郑,那么,夜幕根本不会起来,然而,终究不是倘若。
周身苍白色的玄光一闪,能够解决这个麻烦,本就是值得兴奋的,脏腑之内,血气澎湃,自己已经忍不住再去寻找那些可爱的小东西了。
“韩非入秦,同样是表妹你的机会,韩国大厦将倾,唯有秦国才是你的归宿!”
一步踏出,消失在这处静室之中,独留下回旋在明珠夫人耳边的一道道冷酷之音。聆听之,明珠夫人身姿摇曳,双眸悄然眯起,亦是柔媚一笑。
第四百九十四章 长平再现
“大王有旨,廉颇接诏!”
隔着一条漳水,蒙武、杨端和汇聚兵将一处,共有十万大军,漳水北岸,赵将廉颇、赵穆同样领兵十万,相互对峙。
屈指一算,已经相持月余,但彼此之间,仍旧没有太大的动静,反而,在上党屯留之地的桓齮上将军却已经攻下赵国三城,令蒙武二人倾羡不已。
虽说军中上将军之位已经是顶端,但秦国二十等军功爵,摆在诸人面前的还有好多,谁人不想要得君候之荣耀。
只可惜,北岸的赵将廉颇故技重施,一如当年长平之战,始终不与秦兵对碰,这般坚守之下,就算一年、两年,怕是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则,就在南岸秦军大营中的蒙武二人继续等待之时,漳水北岸的赵国军营之中,却是陡然传来一道宣诏之音,数位宫奴装束之人,纵马而入,径直前往中军幕府大帐。
那里,赵将廉颇等人待在一起,商议对秦策略,忽闻宣召之声,诸人相视一眼,均奇异不已,不知道大王这个时候宣诏所为何事。
“大王有旨,廉颇接诏!”
数息过后,那手持绢帛文书的宫奴已然入幕府军帐,立于最前方,看着领头的一位老者,朗声而语落下,整个军帐中,唯有此人年岁最大,错不了。
“将军,这……?”
历来战事之时,大王有诏书至,均非好事,尤其是此刻与秦军对峙之时,诏书而下,若是封赏,决然不会,若不是封赏,那就是祸端。
刹那间,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军帐中央那身披重甲、须发皆白的老者,年虽大,但双眸灵光隐现,炯炯有神,气势十足。
“廉颇接诏!”
一手横出,止住军帐内的隐约混乱,苍老之音而起,上前一步,半跪抱拳一礼。
“将军李牧,屡为赵将,功勋昭着,寡人甚念,将军当速归邯郸,另择吉日,拜为大将军,军中一应事务交托巨鹿侯赵穆。”
诏书不长,短短数个呼吸,那从邯郸而出的宫奴便是说道完毕,语落,将手中诏书递给廉颇,同时在一侧等待着。
此行,必要将廉颇将军从漳水带回,这是大王的严令。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啊。”
刹那间,整个幕府军帐为之一道道愤怒之声而起,又是这种事,当初长平之战的时候,廉颇将军将秦国拦阻在上党两年,结果,被大王召回,换上赵括,一败涂地。
今日,漳水对峙,还未等开战,大王再次将廉颇召回,实在是动摇军心甚大,而且,比起漳水对岸的蒙武、杨端和,如今的赵国之内,能够抵挡的不多。
廉颇绝对是其中一个!
巨鹿侯赵穆虽也有战功,但那也是攻打燕国所得功绩,比起秦国,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的,换上巨鹿侯赵穆,怕是赵军危矣。
“如今韩国、魏国都已经答应出兵相助,只消再等上一个月,三方合围,便可一举将秦军击溃,此刻廉颇将军离去,韩魏两国定然撤兵。”
“那时,秦军攻来,我等无必胜之把握!”
又一位军将满脸愤怒而道,数月来,廉颇将军出现在军中,对于赵军气势的提升是看得见的,对于迎战秦军,他们也是信心十足。
但若是廉颇将军突然离去,军心不稳,秦军攻来,何有胜败可期?
“廉颇将军,大王在邯郸可是很期待见到你的。”
面对一位位军将的怒吼,那数位宫奴神色未改,他们有诏书在手,何惧一切,看着已经接诏的廉颇没有任何回应,不由得提醒一声。
“老夫接诏!”
“诸位无需如此,老夫已经传信韩魏两国,一切都已经布置完毕,只待韩魏两国兵至,便可一举剿灭秦军,有没有老夫都是一样的。”
“既然大王想见一见老夫,那老夫就前往邯郸一行,赵穆将军,一切都摆脱于你了!”
虽已年近八旬,但身材仍是魁梧壮硕,半长的灰白须发之下,满是皱纹的面上一缕伤感之意转瞬即逝,万万想不到,大王会在这个时候,召集自己入邯郸。
此举,绝对是秦国弄出来的离间之计,和当初长平之战的时候,一般无二,当初太子嘉邀请自己归国的时候,就隐约想到会有今日,只不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重甲着身,无视身前的宫奴,转身看向幕府军帐内的诸人,沉声而道,瞬间寂静下来,若然一切依照计划行事,赵国不会败。
就怕自己刚离去,秦军就大举跨越漳水攻来,士气有损之下,万事堪忧,而那,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语落,行至军帐内的另一位中年军将跟前,拱手一礼。
“廉颇将军请放心,赵穆定不负所望。”
巨鹿侯赵穆心中同样有些不满,尽管此行军权被廉颇所夺,但只要能够打胜仗,功劳还是自己的,而今,大好局势之下,虽有廉颇之计谋,但其人在军中与不在军中,那是截然不同的。
大王诏书而下,也只得如此。
“诸位,纵然秦军攻来,只要坚守一个月,待韩魏两国助力,便可大胜。”
深深的对着赵穆颔首,廉颇大踏步走出军帐,留下一道嘱托之音,若是昔年赵括也能够听自己一眼,何至于长平大败,四十万赵军被坑杀。
如今,只能够寄希望于他们了。
******
“上将军,据密探来报,一个时辰前,赵国邯郸有使者入军中,廉颇为之离开!”
漳水南岸的秦军驻地,十万大军汇聚河岸,绵延甚长,中军幕府中,身披苍云甲的蒙武端坐上首,杨端和坐于一侧,目光汇聚在帐下一位轻装之兵。
“蒙将军,看来邯郸那边的计谋功成了。”
“赵将廉颇素来擅长坚守之战,如今又联合韩魏,继续等下去对我等颇为不利,如今廉颇离去,正是一个大好机会!”
“我们准备何时兵出?”
廉颇的坚守之战,连当年的武安君白起都难以攻破,如今又有漳水拦阻,更是难以破开,但没有廉颇坐镇,纵然有计策留下,也是虚妄。
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杨端和神色大喜,自数年前游说长安君成娇功成后,便是在军中地位陡升,如今已经是前将军了,距离上将军只有一步之遥,虽然很难跨越,但也知足了。
听探子之言,心中已然有了即刻出兵的冲动,只消剿灭那十万赵军,必得大功,爵位也能更进一步,语毕,眼中光芒闪烁的看向上首的上将军蒙武。
“根据新郑与大梁传来的消息,韩魏两国要行动,还得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此刻出兵,怕是赵军士气仍旧充沛。”
“从明日起,密探散发赵军之内,传语廉颇被赵王召回邯郸,明面相见,实则囚禁,打落赵军士气,七日后,再行一战!”
上将军蒙武摇摇头,此刻出兵不妥,纵然可以取胜,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而这个时候,每一位秦军都是珍贵的。
只消扰乱赵军声势,七日后,他们士气低迷,当可一战功成,剿灭十万赵军,凯旋而归,威慑山东六国,以合一天下之势。
“善!”
杨端和拱手一礼。
计策而行,次日一早,漳水北岸的赵国军营之内,陡然传荡一道道关于赵王囚禁廉颇将军,欲要斩杀廉颇将军之事。
消息传来,十万大军震动,一位位兵士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一则,不相信赵王会在战争相峙之时,召回廉颇将军,就是小兵也知晓,此为兵家大忌,然历任赵王似乎屡犯。
二则,数十年来,面对秦国秦军,多有败仗,非有廉颇将军坐镇,他们根本没有取胜的信念,如今这个信念不存,这场仗他们真的可以打赢?
等待巨鹿侯赵穆想要将此消息压下的时候,却早已无能为力了,巡逻军营,看着一位位兵士迥异于昨日的气息,心中担忧不已。
如今之计,只能够坚守不出,待韩魏两国兵至,围杀秦军了。
然则,七日后,秦军暗渡河,袭击赵军粮草所在。
刹那间,整个赵国军营为之大乱,七日来的忧心与惶恐成真,军阵不成,漳水南岸的秦军不断涌入,所过之处,尸陈遍野,血流成河。
一夜杀伐,驻守在漳水北岸的十万赵军屠戮近七万,俘虏万余,其余慌忙逃窜北上,巨鹿侯赵穆等人亦是趁夜色而走。
一战功成,上将军蒙武、前将军杨端和将十万赵军击溃在平阳漳水之地。
消息瞬息而出,直接传递至此刻正在濮阳之地闲游的秦王政手中,阅览之,豁然大悦,沉寂数年,第一次东出,便可剿灭赵军近十万,可为大胜。
“哈哈哈,赵高,派人传令上将军蒙武,整顿军事,收拢平阳之地,此外,战果传递咸阳,让国尉、长史他们一论功绩,择日封赏!”
只要有功,秦王政从不吝啬封赏。
“喏。”
“大王,这也是刚传来的战报,是桓齮上将军上党之战的战报。”
少府令赵高近前躬身一礼,接下口令,只是神色情绪似乎非秦王政所看到的那般与自己同乐,奇异间,赵高已然将手中所持的另一卷文书递上。
比起秦王政手中此刻所持的文书,这卷文书却是沾染了滴滴鲜血,回想着刚才上党归来的那传讯官之形,心中再次忐忑不已。
“桓齮上将军的战报?”
“不知道老将军这次又攻下了几城?”
秦王政伸手接过那染血战报,眉头一挑,不以为意,上党屯留之地未有大敌,桓齮上将军行军一直很顺利,与蒙武他们截然不同的。
数月来,已经连续攻下五城了,一边笑意而出,一边徐徐打开手中战报,两路兵出,均有大战果,当为吉……,豁然,秦王政阅览那卷文书的神情为之一滞。
第四百九十五章 契机
“赵国的李牧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党太行之地,王翦先前不是所言北方有匈奴骚扰,身处雁门郡的李牧不会南下征战吗?”
神情难看至极,那卷布帛文书更是被双手攥的紧紧的,厉色忽闪,将文书上的信息再次纵览一番,桓齮从上党越太行山进攻赵国的赤丽、宜安二城,本以为唾手可得。
不曾想,被突然出现的李牧率领八万大军于肥下埋伏,五万秦军全军覆没,上将军桓齮被俘,根据文书发来的时间,估计此时已经传遍整个上党郡、河东郡了。
一战而出,秦国领兵上将军被俘虏,从自己继位以来,还未发生过如此之事,就是前些年老将军蒙骜伐赵的时候,也是奋战至死。
刹那之间,手中这卷布帛文书所传递出来的讯息冲淡先前蒙武一路大军的胜况,思忖数息,用力的将文书揉成一团扔入不远处的火炉之中。
“大王息怒!”
少府令赵高虽不知道布帛文书上所语为何,单从大王神情来看,想必是桓齮上将军那路军马似乎遇到了赵国李牧,而且还吃了不小的亏。
不然,大王不会如此,旋即,心中便是一禀,自己手下的罗网融入王室黑冰台,本就有刺探军情、谍报的作用,但自己却没有收到任何的讯息。
亦或者,自己将赵国雁门地区的人手调往燕国追杀燕丹了,以至于监视空虚,被那李牧钻了空子,才悄然间出现在上党太行山区域。
“息怒?”
“息怒有用?燕丹如今在哪里?”
秦王政心情正是不好,听着身边的少府令赵高说道这等无用之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行至跟前,便是一腿踹了过去,将身躯微躬的赵高直接踹到在地。
怒吼一声,不出声还好,也不知道赵高所负责的燕丹一事现在如何。
“赵高无用,那燕丹退路严密无比,直接以数十位燕赵游侠的代价,强行走出秦国关卡,入燕赵之地,而且身边还有多名化神武者护持,罗网正在不惜一切代价追杀。”
“如今……燕丹已经回到易水武阳,大王请放心,再给赵高一段时间,一定可以将燕丹的头颅斩下。”
浑身颤抖不已,数年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大王的怒气,头颅低垂,未敢抬起,一颗心跳动的飞快,那燕丹的确难缠,身边的化神武者一个比一个强大。
罗网虽有越王八剑,但在去岁对付墨家那群人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少损伤,如今还未完全复原,再去追杀燕丹,力有未逮。
当然,这等事若是说出来,估计大王当会更加愤怒,以头抢地,深深而道。
“燕丹之事,暂且搁置一旁,即刻起,罗网密切关注赵国上下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即刻来报。”
“传寡人手令,调动关外大营的三万大军奔赴上党,辛胜为领兵将军,同时召回荥阳之地的蒙武,率领五万大军,应对李牧的进攻。”
近来之事,一件一件连环而上,先有燕丹,再有桓齮,事情若是传遍山东六国,秦国颜面何存,五万大军全部覆没,冠礼亲政以来,从未有如此败绩。
看了看跪立在大地上的赵高,冷哼一声,快步行至上首条案出,执笔快速写就文书,递给赵高,李牧既然攻破桓齮一路,想来近月来的战果都将不存。
蒙武那一路虽有功成,但平阳之地处韩国、魏国、秦国、赵国交界,长期驻兵也是要花费相当大的代价,念及此,眉头又是紧皱。
“平阳漳水一战,韩国与魏国可有动静,三晋一体,蒙武大败赵国,韩魏不会无动于衷?”
而后,看着少府令赵高双手接过文书,秦王政又紧问了一声,韩国历来精于权谋,魏国则是在全力休养生息,一个可以抵抗秦国的赵国,不会被他们忽视的。
“大王,三日前,罗网传信,新郑与大梁均有出兵或者出粮草辎重的决断,只是却一直没有兵马动静,故而此事正在核实之中,未曾给予禀报大王。”
赵高低语一声,徐徐而落,此事自己也有收到,但韩魏两国有此决断是一方面传言,但两国均没有真正的动静,故而不敢谎报,以免扰乱大王决策。
“哼,如今蒙武大败赵穆,韩魏两国就算有此决断,也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但既有传言,定然有痕迹留下,全力搜寻,此次大军东出,无论如何寡人要让三晋无视桓齮的兵败,永记大秦的悍勇强大!”
上将军桓齮兵败,若然传荡山东列国,或是使得山东列国以为秦国不过如此,那……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是自己的耻辱。
更是整个秦国上下的耻辱!
“喏!”
赵高不敢有疑,干脆的应声而道。
“即刻准备车驾,寡人要赶回咸阳,处理这次大军东出事宜。”
一切安排完毕,秦王政也没有继续停留在濮阳的心思了,来回在厅中走动,比起陪同骊姬在濮阳玩乐,一天下大势更为重要。
“喏!”
赵高刚起身,便又是一礼。
一个时辰之后,一行浩荡的车马队伍,从濮阳而出,两个千人队前后护持,行走驰道,快速从濮阳西行,直奔函谷关,直奔咸阳所在的方向。
******
“上将军桓齮被李牧在肥下伏击,全军覆没,自己也被俘虏?”
一如秦王政先前所想的那般,秦国上将军在上党之地被赵将李牧强势击败的消息,很快在上党郡、河东,乃至向着三晋之地快速散发。
所过之处,三晋臣民为之精神大震,对于韩魏来说,虽是赵军大盛,但三晋一体,与有荣焉,能够击败不可一世的强秦,实在是令人痛快。
至于漳水北岸赵国十万大军溃败的消息,则是被有意无意的淡化了,新郑之内的天上人间区域,更是有诸多韩国贵族谈论此事,似是兴趣很不错。
三层的一处幽静雅间之中,周清端坐厅前上首,身侧跪立着娇艳如花的焰灵姬,一边轻抿手中美酒,一边口中轻语,目光落在下首的一人身上。
那人虽眉目清瘦,但衣衫锦绣,中年模样并不显得衰老,双眸深处灵光涌动,静静坐着,身侧同样有舞姬伺候,不过很明显并不上心。
“却如此,李牧原本驻守在北方雁门、代郡区域,而且前段时间,春日初起,北地匈奴骚扰的很是频繁,无论是谁怕是都想不到李牧会突然出现在太行区域。”
“平阳漳水一战,上将军蒙武虽大败赵巨鹿侯赵穆,但声势不显,反而被桓齮之事压下,大军首次东出,受此挫折,大王定不会这般收场。”
那中年清瘦男子颔首以对,李牧的出现的确出人意料,但如今想来已经没有作用了,其人击败上将军桓齮之后,已经收复桓齮攻掠的城池,反而,军势反扑秦国境内。
大军首次东出,必须以绝对的力量震慑三晋,震慑山东六国,如今看来,远远没有达到这个目标,以大王的性情,定不会就此作罢。
“先生以为接下来该如何?”
周清点点头,对于山东六国来说,无论军败多少次,只要有一次胜利,便会压过所有的失败,一如这次,但对于秦国来说,首次东出,失败是不被允许了。
放下手中那只珊瑚酒樽,目光看向下首。
“哈哈,姚贾一介行人署卿士,本不合掺和此事。”
“但昨天,罗网却是在华阳之城抓到了一个人,想来这个人武真君乎很有兴趣,故而,为了此人,姚贾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扭转当下局面的契机!”
秦国朝政规矩,极为厌恶越位之举,法治之下,只需要做好本职便好,纵然越位而有功,也是当被重重的惩处,姚贾摇头一笑,若是自己为中枢重臣,自然当直接上书。
但自己的资格还不够,而如今的新郑之中,武真君绝对是最有资格的一个,而且根据大王对其的盛宠,其上呈的文书,份量决然与他人不同。
“哦,一个契机?”
周清自是明悟姚贾所想,没有多言,若是其所言的那个契机,真的有用,那么,自己不介意助力一二,因秦国军败而给予三晋之国信心,可是一个不好的情形。
既是抓到了一个人,还被姚贾如此重视,此人绝对不俗,亦或者有特别之处。
“多日前,新郑西宫就有传言,要助力赵国对抗秦国,只是一直没有行动,姚贾传信罗网一直紧紧盯着,昨日,终于有了收获。”
“罗网不仅擒拿了那位从漳水北岸慌忙逃回来的使者,还在其身上搜到了携带韩王大印的文书以及赵将廉颇的往来书信。”
“一切秦国所需要的,在那使者身上似乎都找得到,或许此人的出现是巧合,但对于秦国来说,则是一个契机,武真君以为何?”
大军东出,必要名正言顺,否则,便是不合大义。
这个东西虽有些虚妄,但山东六国却无比坚信这一点,不然,不义而战之国,其余诸国共伐之,数百年来,一直如此。
月前,秦军攻伐赵国,所起之名便是赵国数年来,一直干涉秦国内政外事,前有长信侯、文信候之事,近有郑国渠侵扰之事。
先前,秦国内政初稳,未曾反击,而今当讨回颜面,是故三晋无议论,之前也未有支援赵国,而今,赵国李牧陈兵太行山,秦军艰难抵挡。
若要打开局面,当转向韩魏,继续谋之。
第四百九十六章 紫兰隐秘
“如先生所言,无论那人被擒是巧合,还是其它,的确是一个契机。”
“但我想在那人的身上,应该还有其它颇有指向性的特征吧?”
不出意外,在新郑北侧华阳之城,罗网所擒拿的那人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想要让秦国将其擒拿,然后好从其中获利。
是赵国方面?
如今别说获利,一战而损失十万大军,已经是近年来罕见的折损了,故而,赵国可以直接排除掉!
是魏国方面?
如果说获利,韩国的人被擒拿,引来秦国怒火,损失的是整个三晋之力量,故而,那些王室不会允许这般愚蠢的事情发生。
是韩国方面?
更是不太可能了,引来秦国的怒火,那可是时刻有倾覆之危的,然灵觉有感,既然无关各国王室动静,那就是有人故意想要弄出什么事情。
周清眉头一挑,思绪运转,把玩着身前条案上的碧玉珊瑚酒樽,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看向下方的姚贾,那人被抓住,韩国的灾难即将降临。
然,若是那人为三晋的重臣,应该不会期待这个结果,所以……,周清看向姚贾。
“不愧是道武真君,姚贾佩服!”
“在那人的身上,的确查出颇有指向性的一个特征,而且,所有的特征都指向一人——韩国九公子韩非,看来新郑之内,是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啊!”
清朗的笑声回旋,姚贾那清瘦的面容上露出敬佩笑意,对于道武真君,自己其实知晓的不算少,无论是数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还是多次奇策而出,解决秦国的麻烦。
实则功劳足够,然后带着昭襄先王的一道旨意,赐封君位,对比对方的功劳,姚贾自忖远远不如,今日相谈,更是明悟道武真君为何受到大王的宠爱。
自己仅仅说了这么多,对方却已经看到了更深处,非自己所能及,拱手一礼,没有迟疑,将那人身上的所有文书、事物指向性特征归一,落于一人身上。
“哈哈哈,果然,果然如此!”
“新郑之内,一直都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但此人有些特殊,说不得一个人就可以抵消此次韩国欲要背离秦国而助力赵国之事。”
“国难当头,利益所至,当棋手沦为一颗棋子,沦为一颗弃子,确实有些可惜了。先生放心,待会我便上呈文书,以待大势降临。”
“请!”
当姚贾说出那人身份的时候,周清心间深处已然道道明悟之光闪烁,一如自己所猜测,是韩国内有人想要借刀杀人,想要将韩非从新郑之中踢出去。
而且,这种外在的力量,根本不是流沙可以控制的,而且这种外在的力量,足以令新郑西宫内的所有重臣一致认同。
妙计!
能够出此计策的不外乎太子韩宇,不……不是太子韩宇,韩宇想要安稳坐上太子之位,韩非不能少,也不能够缺席。
如此,便只剩下近年来与流沙积怨颇深的夜幕余孽了,如今的夜幕余孽中,势力最大的也就只有血衣候白亦非了。
想通这处,周清面上更是笑意闪烁,身侧的焰灵姬自动玉手持酒壶慢上,举起酒樽,隔空一礼,共同饮之,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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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贾那夜离开天上人间之后,便是一道秘密文书通过秘密的渠道出新郑,进入秦国,一路而行,入渭水北岸的咸阳宫内。
四日后,一道隐秘的王书之令下达关外大营,出关外大营剩余的五万大军,奔向三川郡的荥阳之地,汇合前将军杨端和,成就崭新的十万大军。
同时,加持三川郡与秦国驻守在南阳地的两三万郡府守军,合计十多万大军,从两方面镇压韩国而进,一路从南阳东入,一路从荥阳南下,逼近宅阳之地,逼近华阳之地。
与此同时,上党之地太行山区域,蒙武率领八万秦军,同赵将李牧对峙,彼此争斗,互有胜负,然,均都是小打小闹,没有攻城掠地之畅快。
“大人,这几日新郑之中出走的世家大族可是相当不少,均返回自己的封地不出,尤其是南阳之地靠近旧都阳翟的所在,甚是多。”
“估计新郑西宫内只剩下寥寥数人了!”
大军压境,倾覆之危,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的,比起秦国和赵国的对抗,面对秦国的压力,韩国根本无力抵抗,尽管这几日韩国大将军卫庄仍旧在不断的调兵遣将。
可惜,韩国府库空虚,能够将十万大军严密训练不动,不受外界干涉,已经算是鬼谷纵横的手段了。然,战者,必本于政胜。
遥想当年魏国强横一时的魏武卒,何其强悍,可惜,仍旧在权力的斗争中毁于一旦,令魏国的霸主地位直接动摇,乃至跌落。
晴空白日,阳光甚好,一缕缕温热的光芒投射而下,落在新郑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凉亭之内,周清躺靠在软榻之上,凉风吹袭,甚是舒爽。
侧边,则是一位衣衫甚是单薄的娇艳之躯,火焰一般的红色笼罩,柔顺的漆黑长发垂落脖颈之间,跪坐在宽大的软榻一旁,柔嫩的双手不断在周清身上抚摸,浅浅的玄光为之隐现。
另一侧,则是一道身披淡紫色纱衣的妙人,初入夏日,膺衣外显,露出优美而又精致的身段,白皙的脖颈高高扬起,此刻,正双手持热气沸腾之水壶,调动香茗。
三千青色束缚在一根紫色的发带之内,蝴蝶之钗玉质精英,一缕青丝垂落高耸的山峰之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娇媚的容颜上时不时扩散浅浅的魅惑之意。
言语而动,对着不远处的大人轻道。
“太子韩宇,相国张开地,血衣候白亦非等人应该不会离去的。”
“近来流沙可有什么动作?”
大军佯攻,然压力依然外显,对于有些人来说,秦国这个时候不会灭掉韩国,但对于有些人来说,韩国在秦国眼中,翻手可灭。
与其冒着不必要的危险,还不如远远离开是非之地,待形势明朗,再行观之,西宫之内的世家重臣纷纷离去,乃是自然,但对有些人却是机会。
感受着身上那一双柔嫩小手的按摩,夹杂阴阳玄力的运转,直透筋骨,颇为舒适,近来,自己似乎也越来越会享受了。
“数年前,夜幕头领姬无夜身陨,麾下的四凶将皑皑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四人互不相让。”
“但是在韩国两位公子的压力下,却不得不走上合作,血衣候手中的白甲军虽不存,但若是韩非离开秦国,城外的十万大军唾手可得。”
“再加上翡翠虎的财力,加上宫中那女子的枕边香风,加上蓑衣客的信息,虽不能重现夜幕的强势,但足以和韩宇分庭抗礼,这一点,韩王应该喜欢见到!”
脚踏弥罗翠烟靴,紫衣盎然,调动玉盏,毫叶沉浮,颇为奇特,数息之后,轻轻端着托盘,走向周清,双手持其中一盏,递将过去。
口中脆语未绝,虽身处天上人间,但新郑内的一切不出双眼,韩国传承百年的术治权谋,更是了然于胸,先行瓦解韩国内外之力,再形成崭新的局面。
失去九公子韩非,流沙无异于自断根本!
“至于流沙,并没有什么动作。”
“况且就算他们有所动作,又能够做些什么呢?卫庄虽为鬼谷纵横的传人,但待在韩非身边,似乎另有图谋,否则,如今的流沙不会如此弱小。”
“还有那紫兰轩的紫女,来历颇为奇特,据奴家猜测,其人和卫庄应该昔年郑国被韩国剿灭后留下的族人,被韩国王室当作奴隶的郑国后人!”
短短数年间,流沙便是将整个新郑搅动的天翻地覆,换了新颜,看似非同凡响,但在白芊红眼中不过如是,倘若是自己出手,绝对不会令韩国走向如今的局面。
只是,无论流沙的将来如何,对于韩国来说,它的结局已经注定,彻底的腐朽与倒下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一点流沙应该清楚。
“苍生涂涂,天下寥寥,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无论卫庄所谋为何,若不依从大势,终究一无所得,这一点盖聂看的很是清楚。秦国大军威慑韩国还会继续几日,待韩国求和的时候,传音南阳的叶腾,直入咸阳,与我汇合!”
数年来,新郑之内,只听闻九公子韩非的名头,鬼谷纵横的名头却是被盖过,这本身已经说明了问题,周清并不去深想,没有任何意义。
韩国的结局已经注定,接下来,也到了自己返回咸阳之时了。
“师叔,门外有人求见!”
凉亭之内,低语连绵,小灵与小衣则是在城中玩耍,按照先前所言,回归新郑之后,他二人将各自返回天宗总部与神都九宫。
自己离开新郑的时候,也是他们离开之时。脚步声逐渐而近,虚守上前拱手道礼,这些天,天上人间的生意也差了很多。
“让他们进来吧!”
第四百九十七章 瓦釜雷鸣
“昔年初入新郑的时候,听闻九公子少年之时喜好酒色,故而落下病根,如今却是显现出来了,胸腹之中淤积过甚,肝火过盛,长期如此,非长久之象。”
“看来近些时日,九公子心中颇有些怨气啊。”
“芊红,看茶!”
并未离开凉亭,吩咐伺候在侧的侍女,条案陈列,精致的瓜果点心陈放其上。待客人奔至,各就各位,均随伺再旁,以添温香。
之前虚守传语的时候,周清就已经感知到他们的到来,目光扫视眼前的二人,均是流沙的支柱,更是如今的韩国重臣。
一位是执掌廷尉刑罚的九公子韩非,紫衣加身,贵气翩翩,神容俊逸,风采卓然,只是观其神色,却有些像病了一般,红润不显,略现苍白。
另一位是执掌新郑城外十万大军的卫庄,黑色锦衣加身,一条金色的护额束发,眉目冷酷,罕有言语,跪立一侧,自顾沉思。
闻周清之语,白芊红再次取水,滚沸,毫叶加持,沉浮玉盏之内,双手印诀挥洒,各有异香扑鼻的茶盏浮现在每一人的条案之前。
“武真君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紫衣贵公子微微一笑,虽神容之上红润未显,但仍是意气盎然,非寻常之人可比,端起面前冒着热气的茶盏,清民之,明眸看向周清。
“不,九公子应该也料到会有今日,鬼谷的这位应该也料到会有今日,紫女姑娘应该也料到会有今日,韩国最好的机会乃是在九公子少年之时。”
“那时,秦国内政混乱不已,赵国长平之战未曾修复,魏国信陵君远走,庙堂震动,如此,对于刚登位的韩王来说,一切都是有机会的。”
“可惜,可惜了!”
在场都是聪明人,都是能够一眼看到如今诸夏大势走向的英杰,或许,荀况所言,天命可改,但那需要很强大的力量与机缘。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只有做了之后,才能够知晓结果的。所以,流沙出现了,新郑崭新的局面出现了,夜幕独大的场面不存了。
不过,如今毕竟不是大争之世,秦国不会放任韩国的成长,赵国与魏国同样不会如此,尽管为三晋之国,但谁也不愿意看到邻国的强大。
邻国的强大便是自己的威胁!
鬼谷纵横首重抉择,卫庄抉择如此,破局而入,虽有所得,但已然功亏一篑,紫兰轩亦是如此,大厦将倾,紫兰轩将不复存在。
“武真君是在为韩国可惜?还是为韩非可惜?”
随意闲聊,并未有往日的针锋相对种种,听对方之言,韩非轻轻一笑,或许是如此,或许不是如此,关键是现在的情况如何。
轻语之,好奇而问。
“都有吧。”
“韩国建国近两百年,当年强横之时吞灭诸国,传承而入,也有不俗的风华,想到不久之后,再也看不到了,颇为可惜。”
“至于九公子,身负旷世大才,却家国所累,如何不可惜!”
胸怀天下之才,却无天下之心,数年前,其人曾将足本足刻的书简让自己转交秦王政,已经表明他的决心,誓死与韩国共存亡。
是所谓,天不爱韩,何生韩非于韩也!天若爱韩,何使术治当道也!
“哈哈,韩非何有身负大才?若负有大才,何以有今日。”
“韩非生于韩国,长于韩国,韩国就是韩非的生命,若是以韩非己身可以挽救国祚,何乐而不为?”
清亮的为之一笑,其音夹杂无言的苍凉之感,举起手中茶盏,未曾细细品味,徐徐观之,摇头不住而叹,明眸深处,没来由一丝伤感回旋。
归于新郑数年来,自己每日都在殚精竭虑,为新郑的崛起而努力,而与此同时看到父王、四哥、张开地等人的存在,又是没来由的痛心起来。
只手岂可扶天擎?
流沙之内,鬼谷卫庄、紫兰轩紫女姑娘也从一开始的心思异动,逐渐众心合一,可是,姬无夜的夜幕他们可以破开,然则,笼罩在新郑头顶百年的夜幕却实在是难以撕开。
每当撕开一角,便会有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将其修复!
对于他们,自己是多余的,是捣乱的,是可有可无的,是拖累韩国的……,这些种种,自己都明白,可是自己不能够放弃。
如果自己都放弃了韩国,那么,子房该有多么失望,红莲该有多么失望。如果自己放弃了韩国,它日,不知道子房与红莲又是一个什么模样。
“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此孰吉孰凶?何去何从?世溷浊而不清。”
“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新郑之内,谁又能真正明悟韩非之心!”
“昔年,大王入新郑同九公子论道,九公子曾言,法行天下是你之夙愿,不知如今还是这般否?”
观朝局是黑暗与腐败,观己身之无能为力,数十年前的楚国大夫芈原作《卜居》,而今,轻语歌曰,颇有一股跨越时空的力量。
真可谓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天地之道,有舍便是有得,有得便是有舍,韩非舍弃了一条通向法行天下的捷径,就意味着他的路将崎岖不堪。
身躯挺立,放下手中的茶盏,周清看向身前不远处的韩非,轻语之,这般大才,若是为大秦所用,当是大秦之幸事。
“你的法,需要是一个强权的王,而今诸夏,只有大秦之王可以做到这一点。”
“同样,大王也需要一位能够为其铸造天子之剑的大才,现今中枢重臣虽多,但能契合大王之心者没有。冠礼亲政以来,扫荡长信侯、文信候,清理朝政晦气。”
“大王敬仰商君,是故,可以将卫国的国祚保留,宗庙保留,将其置身于秦国之内而不触动,九公子若是入秦,只要有心,韩国未必不可保?”
“这一点,韩王知晓,太子知晓,血衣候知晓,九公子以为然否?”
第四百九十八章 西宫
流沙没错,韩王没错,太子韩宇也是没错,然则,正是因为他们在坚守自己利益的时候没错,彼此权力交织,碰撞频出,以至于韩国有错。
百多年来的术治残留,权谋争斗,在韩国汇聚大成,与此同时的是韩国方圆数千里之地只剩下如今的区区数百里,南阳之地不存,俯览而下,只有新郑为中心的寥寥十多个大小城池了。
流沙欲要改变韩国,造就一个崭新的韩国,却不知这已经是革命了,革命革命,革的就是命,不死人,哪里来的革命。
昔年商君变法,那是一条鲜血铸就的道路,如今韩非欲要效仿,却是从智谋而入,实在是显得有些过于肤浅,欲要自上而下,难度何其之大!
岁月长河中,有许许多多的人和韩非一样,乃是旷世大才,欲要改变国家,可惜自上而下的道路几乎没有成功的,若是自下而上,那又非韩非所希望看到的。
周清娓娓到来,对于韩非,自己也是很欣赏的,毕竟数年来在新郑的诸般种种,已经表明其能力,虽然失败了,但非流沙之过,而是整个韩国之过。
清静的双眸闪烁玄光,在大秦大军压境的威势面前,韩国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献上珍宝、美玉、美人,二是献出一人。
孰轻孰重,一眼明了。
“卫国还是当初的卫国吗?”
“法行天下却是韩非的夙愿,但那却不是秦国的法行天下,七国的天下,非某一人一姓之天下,而是整个七国民众之天下。”
“以法理贯通诸夏,以儒道束以三纲八目,内圣而外王,此为长久之道!”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紫衣贵公子再次摇摇头,也许自己的道理是无私的,自己的理念是无私的,但自己却是有私心的。
入秦,侍奉于秦,非自己所愿,以自己之才助力敌国强大,更非自己之愿,将来眼睁睁看着敌国灭了韩国的国祚,更非自己所希望看到。
今日,自己的确失败了,但自己的法治和理念不会失败的,希望那人可以好好的将其施行下去,也许自己能够看到,也许自己看不到。
“本君曾经听过一句话,领先世人半步为天才,领先世人一步为疯子。”
“我很欣赏这句话,天才与疯子乃是一念之间,当今诸夏数千万人,能够识得文字的不足一层,纵然如你所言,法行天下,他们也是被少数人操纵,也会导致一人一姓之天下的结果。”
“倘若有朝一日,诸夏之民都可以识得文字,明悟道理,法行天下,人人懂法,人人明法,或许,那个时候才是你心中法行天下最大的现实。”
韩非的见识的确超越世人的目光,但却不溶于这个时代,这是必然的,其心中所期待的那个法行天下,或许只要有人的存在,就几乎不可能实现。
法理无情,人有情!
“这一点……韩非如何不明白,然,如武真君所言,韩非在某些人眼中的确是一个疯子吧。”
“哈哈哈,想不到今日与武真君纵论,竟会有种引以为知音之感,此茶虽不错,但如何与美酒相媲美,天上人间难道不舍得?”
一语出,聆听周清之言,韩非神情先是一怔,而后目露生光,颇为惊异的再次深深看了周清一眼,其言的确是自己心中最深处之所在。
自己的法行天下,乃是让天下所有人懂法、知法,然后在法理的框架之内,纵是君王也不能够违背,纵是所谓的王公贵族也不能够违背。
真正的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脑海中畅想那个画面,何其妙哉!
自回归新郑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道出自己心中是梦,刹那间,韩非心有所感,朗朗的开怀一笑,看了看手中小小的茶盏,实在是不如美酒滋味。
疯子!
亦是数年来新郑西宫之内诸多重臣对于自己的看法,认为自己整日就知道变法、革新,却丝毫不予理会自己的法,自己的理念。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待诸夏之民都懂法、知法之后,也就无所谓法行天下之理念,也许那便是你法家眼中的盛事,三代以来,世道更近,但任何事都是一步步而进。”
“想要一步跨越彼岸,在如今之世,没有半点可能性!”
祖师微言大义,诸般种种都早已诠释而出,修炼至如今境界,参悟天道自然,把握岁月长河的走向,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收获。
对着身侧一张条案跪坐的芊红看了一眼,其人颔首而起,十多个呼吸之后,自有数坛美酒陈列条案之上,封口不存,酒香弥漫。
“痛快!”
“武真君以为在未来之世,韩非心中法行天下可以实现?”
法理知音,待身侧那侍女刚斟酒完毕,便是持青铜酒樽,一饮而尽,美酒入喉,软嫩无双,胸腹都为之开放,神容之上,更是隐现道道红晕。
“自然。”
语落,举杯共饮之。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哈哈,韩非虽是疯子,但待千载以后,诸般种种自有后人评说。”
一时间,听着周清之言,韩非似乎解开了什么心结,刚开始近来时候的心中郁结之气不存,五脏自动调和自然,再现一位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手持美酒之樽,徐徐从座位上而起,走出凉亭,抬头看向天和地,想来,上古时候的天地也是如今所观的天地,千载以后的天地也是如今的天地。
所不同是天地间一位位过客,再次一饮而尽,抛却手中酒樽,一礼而落,径直走出庭院,鬼谷卫庄一言未起,静静跟着。
“大人,此人虽有天下之才,却无天下之心,大堪大用也。”
目视韩非二人的离去,白芊红星眸轻轻眯起,韩非的才学自己也是有所耳闻,但其所为却不甚明智,在其《孤愤》一书中,已然道名诸般革新要诀。
但在新郑的诸多行动中,却没有任何实施的动静,欲要革新韩国,首要取信于君王,但这一点韩非一直都没有做到。
今日得大人之语,或许其心更不会助力秦国,开辟辉煌盛世。
“时势造就英雄!”
“韩非算得上一位英雄,无论他是否助力秦国,对于未来的结果都没有太大区别,传我令,五日后,行人署姚贾入新郑西宫!”
应时势而出,而没有顺应时势,颇为可惜,有大才而难以用之,更是可惜,但也仅仅是可惜,诸夏之大,还没有失去某个人就不能继续发展下去一般。
韩非入秦是秦王政所要求之事,数年前未能得逞,这次虽可得逞,然一切终究有所不同,念及此,看了白芊红一眼,令语而下。
“是,大人!”
白芊红屈身一礼,秦军东出三晋,虽没有得到巨大的好处,但有南阳之地作为补偿,也足够威慑山东列国的,韩国失去南阳地,将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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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与韩国世代交好,韩国以礼侍秦,秦国同样以礼待韩。”
“只是多日前,我秦国大军攻赵,而韩国却暗地与赵国通传文书,相互助力,岂非违背两国交好之礼哉?故而,我王令姚贾前来,询问韩王,是否已经背弃两国之好?”
新郑西宫之内,本为韩国重臣议政论政之所在,然如今却变得空荡稀疏无比,在秦国大军压境的半个多月来,王都之内的世家大臣一位位纷纷离去。
纷纷返回自己的封地,若是韩国有变,他们便直接投降了,无论如何,也可保得富贵,若是待在新郑,说不得便是有屠城之危险。
放眼看去,文武两列,不过寥寥数人。文臣之列,太子韩宇立于最前方,相国张开地,廷尉韩非,其余手下之人若干。
武将群体之中,血衣候白亦非以侯爵之位立于最前方,大将军卫庄位于其后,身后各有手下之人若干,曾几何时,西宫落得如此形态了。
姚贾手持旌节,身披秦廷行人署卿士锦袍,踏步西宫之内,递交大王写就的文书,一语而落,左右而观,面上自带一股高傲之意。
“韩国多年来一向以礼侍秦,焉敢背弃两国之好,那使者之事,莫不误会也?”
韩王安浑身略有颤抖的端坐在上首尊贵所在,继位多年来,如何不知道如今是极为重要而又危险的一天,渡过去,韩国或许无忧,渡不过去,秦国大军压境,韩国亡矣。
阅览完毕手中秦王所写国书,心中更是忐忑,其上遍数韩国历年来对秦国施展的小动作,如果这次韩国不能够给予一个满意的答复,大军即刻开动。
“哈哈,想来韩王也不会如此之做,以损害两国世代交好。”
“故而,我王曾有手书降下,请韩王一观!”
使者之事是否真假,彼此都很清楚,姚贾朗朗一笑,手中旌节在地板上轻轻一动,清脆的声响回旋西宫之内,震荡在韩王安的心头。
语落,再次从怀中拿出一卷烙印秦王大印的手书。
“这……!”
从侍者手中接过秦国使者姚贾的第二卷文书,韩王安心中越发不安,双手将其颤巍巍的打开,阅览其上,字数不多,不过百余字,但豁然间,韩王安那略显浑浊的眼眸深处,亮光为之一闪。
低呼一声,神色刚要有些变化,便是强行恢复原样,一手合起文书,一语落在下方的姚贾身上,心中陡升激动之意,韩国有救也。
第四百九十九章 存韩
比起前一份秦王写就的霸道王书,后一卷文书却是显得前所未有的平和恭敬,文书所言,只要韩国许韩非入秦,秦韩之间的恩怨或可从长计议。
韩国有救也!
然则,韩王安当初以术治权谋登位,自是明悟愈在此时,愈不能够喜形于色,扫视下方左右一眼,想了想,徐徐而道。
“敢问秦使,若韩非不能入秦,又将如何?”
一语出,整个西宫之内为之一静,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殿堂内的那位紫衣贵公子身上,诸人心头惊疑,莫不是秦王想要韩非入秦,以此避免秦韩交战?
若真是如此,韩国当可躲过这一劫!况且,数年前,秦王政就曾入新郑之中,所为者,便是韩王九子韩非,那件事当初甚是轰动。
太子韩宇眉头一挑,于此事,自己有所耳闻,只是想不到这么快,以九弟之才,若是入秦国之内,那么,眼前韩国虽无忧,但也不过是苟延喘促,不得长久。
同身侧的相国张开地看了一眼,均眉头紧皱,九公子韩非离开韩国,并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因为这会令得另一人有可能趁机而起。
余光扫视武将群体的第一人,夜幕的反击还真是犀利。
待在诸人身后的一位青衫少年人闻此,更是神色有些悲戚,目光扫视殿堂内的诸人,就是因为他们相争,才使得韩国沦为秦国俎上鱼肉,任意宰割。
九公子若是离开韩国,韩国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大王有言:韩国不用才便当放才,不放不用,有失天道!”
姚贾正色而应。
看着此刻上首的韩王安,心中充满无尽的鄙夷,如此之人为韩国之王,韩国岂有不亡之理,若是依从自己之意,直接分割韩国的土地,进一步削弱韩国。
只是,想不到韩非在大王心中的份量还真是不浅,宁愿以此人入秦,换取韩国的延续。
“韩非如今为我韩国廷尉,如何说得韩国不用其才?”
韩王安眉目一挑,虽然心中无比欢悦这个结果,但神情之上却不能够表露半点,况且此语传扬出去,若言韩国有才不用,有损王室颜面多矣。
“韩国若能当即用韩非为太子、为相国,则另当别论。否则,暴殄天物!”
姚贾面上笑意未改,若是韩王安不同意韩非入秦,在最开始出言的时候就该拒绝了,不至于如此一句句询问,如此所为,不过是想要让自己更具光芒矣。
“此为秦王之言?”
韩王安神色有些低沉,若是任用韩非为太子,为相国,估计自己这个大王也做不几天,其人虽有才,却桀骜不驯,难堪大任。
如今,舍弃其一人,可以挽救韩国,足以。
“然也!”
姚贾颔首以对。
语落,上首正襟端坐的韩王安为之沉默,下首右侧的太子韩宇神情凝重,相国张开地苍老的容颜上为之摇摇头,青衫少年人更是心中悲戚之意大增。
左侧为首的白发红袍之人,则是没来由的嘴角为之诡异扬起,身后的大将军卫庄神容不变,似是对于一切都早有预料,只是手中之剑握得更紧了。
秦国的大军压境,胁迫是明显易见的,韩王安心中无比清楚,但正是因为清楚,才必须找到应对之策,找到应对之法。
回想着刚才秦王所写的第二卷文书,韩王安陷入久久的沉默,韩国一不能用才,二不能变法,三又不能落下轻才慢士之恶名。更要紧者是韩国必须生存,而不能灭亡。
当此之际,自己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九子韩非待在新郑的数年来,却为自己不喜,所行之事,所为之事,虽有些聪明,但不合韩国大势,如今,能够成为挽救韩国的最后一根稻草,足够其价值。
况且秦王既然如此看重九子,只要九子入秦,力劝秦王,必能使韩国安然无恙,国祚永存。况且此事也是有先例的。
如此时正在秦国境内的卫国,虽不过一个封君,但能够在秦国不灭,安之若素,全赖于秦国之维护,而秦国之所以维护卫国。
根本原因便是在于卫国的商鞅,在于卫国的文信候,尽管心中屡屡不满秦国,内心深处也曾百般咒骂秦王,可韩王安心中清楚,如今的秦王政求贤若渴,爱才如命。
礼敬商鞅,能够不触动国域内的卫国,如此,何以不能因为九子韩非而维护韩国?只要九子用心谋划,韩国必然不会灭亡。
九子之才,其人在秦王政心中的分量,韩王安有所耳闻,是故,只要九子入秦,只消展现一二,必定成为秦王心中的商鞅第二。
进一步而言,若可身居秦国中枢,秦王岂能不眷顾韩国?
只要秦国眷顾韩国,岂不是绝处逢生?如此存亡转机,全赖于一子,自然是求之不得,秦王有意,自己有心,今日事情成矣!
******
韩非病了!
虽病了,但仍旧紫衣加身,徜徉在紫兰轩内,纵情美酒,一品佳酿,左右怀抱软玉,娇笑之音不绝,低吟之声不断。
“他已经废了!”
手持鲨齿剑的卫庄,周身凌厉的剑芒吞吐,冷酷之音而出,看着身侧不远处正熬制草药的紫女,甚是不屑而道,驻剑而立,热风吹来,衣衫飘摇。
“一心一意所为的家国,如今却被家国抛弃。”
“他不过有些悲伤和难过而已,他即将离开韩国,你我将何去何从?”
贴身的紫色长裙加身,曼妙的身姿而显,紫色的长发高高盘起,玉簪穿插,风情隐现,踏着绛紫色的高靴,双手不断调配着药材,熬制着药水。
流沙不算失败,但韩国却不想自强,也许,这也符合他们当初心中隐藏最深的期待,那是韩国应得的宿命结果,就像他们当初对待郑国一样。
只是,韩非离开韩国,进入秦国,以其性情,定不会助力秦国,如此,韩国必然灭亡,期时,他们又该前往那里?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黑衣男子冷冷回应,对于这个问题,从来不是问题。
“你若走了,红莲公主呢?”
的确,以鬼谷纵横的手段,天下间,又哪里去不得,但紫女摇摇头,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一侧那神情冷傲的卫庄,低语一言。
数年来,身处红尘,如何没有牵挂,宫中的那位少女之心可是在不知不觉落在其身上了,或许其余之人未有点开,但自己看的一直很清楚。
“她……有她自己的道路,况且他前往秦国之后,我也该返回鬼谷一趟了,数年之约,如今快到了,谁是鬼谷的传人也该分出高下!”
金色丝带梳拢垂肩的银发,黑衣男子言语一滞,冷酷的情绪中略带一丝犹豫,然终究还是悍然而过,儿女情长于自己无用。
自己所求,乃是纵横,如今韩国将灭,自己留在新郑的目的也算达成。
“我与他均不在韩国,你……你就教导她修行吧。”
先前之语落下不过数息,卫庄心中没来由的又多说了一句,旋即,没有看向紫女,听着不远处房间内的欢歌笑语,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唉!”
紫女轻叹一声,亦没有多言,事已至此,自己能够做的也不多了,继续手上的动作,身体上的伤势,药物可以治疗,但心间的伤势,却难以根治。
不多时,正在用心煎药的时候,一位侍者近前,悄声低语,闻此,紫女那精致的容颜上为之厉色忽闪,但随后恢复原样。
“让他进来吧。”
清脆之音回旋,亦归先前,那侍者闻声,一礼而退。
“韩宇见过紫女姑娘。”
“数年来,新郑之内,韩宇虽多闻紫女姑娘之名,却鲜有所见。今日一观,更甚传名多矣!”
平山冠梳拢长发,眉目方正,气宇轩昂,比起韩非的恣意放荡,倒是显得沉稳甚多,身披浅黄色锦袍,腰腹玉带,美玉丝绦垂悬,在侍者的引领下,行入紫兰轩的后方庭院。
观那位正在忙着煎药的紫色身影,心有所感,拱手一礼,身侧所跟随的那精壮汉子,则立于远处,未曾近前,呼吸之后,听着耳边从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余光不自觉的扫视过去。
“新郑之内,紫女同样听闻太子之名多矣,今日得见,同样远超传名多矣。”
“太子今日前来紫兰轩,想来不是来寻紫女的,且自行去吧。”
转身轻轻一礼,并未多言,看了看不远处的偏厅,继续手上的动作。
“日后有暇,定当与紫女姑娘妙谈。”
“千乘,你就在此候着!”
韩宇不以为意,再次一礼,随后转身走向那偏厅,看着正要跟来的义子千乘,摆手而道,其人驻足不前,数个呼吸过后,便至偏厅之前。
推门而入,迎面便是馥郁的旖旎之气,便是浓郁的美酒之香,偏厅上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躺靠榻上,左右又美貌舞姬伺候,极尽逍遥。
“你等先行下去吧。”
韩宇的踏步而入,引得偏厅内的诸人侧目而视,神色平静,看着那仍要继续欢乐的舞姬、侍女,沉稳之音落下,无言的威势席卷而出。
第五百章 赤练
“紫兰轩乃风流风雅所在,太子无需如此。”
“你我之间之言,无需避讳。”
持酒樽轻抿之,琥珀生光的醇香入喉,甚是爽快,尤其是如今盛夏将至的时日。看着太子步入厅中,听着其口中之言,韩非那略显苍白的容颜上随意而道。
“九弟应该明白,此次秦国敦请你入秦,非我所为。”
对着韩非点点头,的确,如今之时,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了,没有理会厅中那些侍女、舞姬的奇异目光,韩宇自顾自在厅中行走。
数息之后,正看前方的韩非。
“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是太子所为?还是血衣候白亦非所为?亦或者是父王所为?如今事情已经允诺,自己能够做的已经微乎其微了。
《孤愤》一文中,自己曾言,变革之难,要在君主,君主不明,国之不亡者鲜矣!变法之士,孤存孤战。父王精通术治权谋,自己想要以法术势改变之。
何其难也!
新郑之中,自己终究没有能够完全贯彻自己的理念,那是自己的失败,不是自己法的失败,左右看了一眼,美貌舞姬自动避退,酒樽陈列于条案上,看向下首的太子。
“但九弟入秦,却是如今拯救韩国之良策!”
无论韩非是否承认,无论韩非心中是否有不甘,既然选择了家国,那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太子韩宇沉吟许久,九弟入秦,非自己希望看待。
但为今之计,九弟入秦,乃是如今唯一之举措。
“拯救韩国之良策?”
“太子也认为韩非入秦,可以保得大韩传承不坠?”
存韩之策,如今的关键竟是在自己身上,何其讽刺也!
自顾持着酒壶斟倒美酒,难不成到如今新郑之内,还看不出诸夏大势,亦或者眼前的太子韩宇以为,真的凭借自己就可以存韩?
“卫国便是先例,韩国如何不可?”
韩宇应之。
“的确,我若入秦,韩国或可存之!”
听着太子之言,韩非面上掠过一丝笑意,双眸深处却是点点冷意而出,难道太子真的以为事情会这般如此顺利解决?
因为一个人,可以保护一个国家?
秦王政敬佩商君,护持卫国国祚不灭,然如今的卫国还是当初的卫国吗?它日的韩国还是现在的韩国吗?封君封侯又能够如何,不过名存实亡。
“九弟无需出言嘲弄,宇不是看不清韩国大势。”
“但韩国百年来,积弊颇深,非一朝一夕所能够改变,这些年来,九弟在新郑中的所作所为,宇也是钦佩的,百多年前,商君在秦变法大成。”
“若是九弟可以在新郑有所功成,的确是韩国的幸事,但你还是失败了,韩国的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若然九弟不想要前往秦国。”
“宇可说服父王,即刻迁都阳翟,同秦军决一死战,左右不过早晚而已。”
韩宇摇摇头,对于自己这个九弟,自己如何不明悟其所作所为,但其人太过于恣意放荡,太不知轻重缓和,当年商鞅入秦,有孝公护持。
但九弟在新郑有什么,只有他自己!
莫不以为靠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父王的心意,其《强韩书》真的推行下去,新郑西宫重臣之利益受损八层以上,那是所有人都不可能忍受的。
九弟入秦,韩国也许将来也不会有好结局,然……若是真不愿入秦,韩国也不奢望能够多存国数年、数十年,左右不过一死。
“危崖临渊,太子犹自有术,轻视韩非也?”
于韩宇之言,清风扑面,一闪而过,韩非淡淡一笑。
一息之间,韩宇神色一怔,轻叹一声,在自己心间深处,如今之时,也是期待九弟入秦的,能够存韩,能够存得宗庙社稷,已然足够。
比起数百年来真正被灭国祚,断绝传承的诸侯国,卫国的下场已经格外优待了。
******
“哥哥,你明日就要入秦了?”
身着粉色飘逸的裙衫,乌黑秀丽的盘发而起,带银莲花冠,脑侧垂下一缕黑色秀发,红唇如樱,脚踏桃红色云纹靴。
动静之间,银色金色夹杂红色宝石的头冠晃动,花纹银环耳饰摇曳,披着一袭桃色纱衣,青春靓丽的少女近前抱住各个的手臂,轻声问道。
哥哥入秦的事情,自己是知晓的,宫内传言,秦国的大王嬴政很欣赏哥哥,故而只要哥哥入秦,便会撤去韩国边界的重兵,缓解韩国的压力。
出宫以来,新郑之内,同样关于哥哥的话题很多,均为赞美,以一人之力护持韩国上下,必将留名史册,少女心中得意而笑,甚为满足。
“不错,哥哥明天就离开韩国了。”
“到时候你一个人在新郑,有紫女和子房陪着你,当也不会孤单。”
昨日西宫之上,父王应下秦使姚贾所言,迎着秦国的催促,明日自己便是要离开韩国了,要前往那个自己本想要前往的国度。
一个在将来必定会灭亡韩国的国度,紫兰轩的后方庭院正厅之内,夜幕降临,紫兰轩今夜歇业,所有的舞姬、姑娘修整。
或是在庭院内帮忙,或是在庭院内起舞,远远看去,颇为一个盛事,厅前诸人随意行走,流沙四人齐聚,只是,除却此刻的红莲之外,三人均神色凝重无比。
“有紫女姐姐陪着我当然好了,小良子整天就知道在司寇府忙碌,不用指望他,可是,哥哥,他也和你一同前往秦国吗?”
少女甜甜一笑,脆语空灵,对着身侧不远处的紫衣女子嘿嘿一笑,而后又颇为不满的看着青衫少年人,忽而,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哥哥既然是一个人离开新郑,那么,那个人应该也会留在新郑才是,但听哥哥之言,那人似乎也要离开新郑,纯净的美眸忽闪,不自觉的看向厅中临窗之前的那道黑色身影。
还是那般的冷酷,还是那般的俊逸潇洒,还是那般的武道超凡……
“卫庄兄有要事处理,故而,明日也会离开新郑,他走之后,你若想要练武,紫女会教导你的,日后,哥哥不在新郑了,你要好好听父王的话,不要任性胡闹。”
紫衣贵公子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将过去,没有多言,流沙诸人的性格自己知晓,但如今之际,也不是说那些之时,轻轻握住妹妹的手掌,看向一侧的紫女。
“我会照顾好她的!”
紫女颔首而应,如今,自己能做的也不多了。
“子房,这是我亲笔写就的荐书。”
“它日你若是离开韩国,当持之前往齐国桑海小圣贤庄,那里,师尊会安顿好你的。”
“比起我,你真的很适合在小圣贤庄读书,如今的诸夏间,小圣贤庄是为数不多的安静之地了,而且由着道武真君的约定,儒家之内,不会有太大侵扰。”
卫庄兄无需自己担忧,紫女也不用自己担忧,整个新郑之内,唯一值得自己牵挂的也只有妹妹和子房了,妹妹是自己在新郑唯一的温暖之地,子房是自己看好的韩国未来英杰。
将妹妹交给紫女,己身走向一旁神情仍有悲戚之意的青衫少年人跟前,从怀中拿出一道纸质信函,那是自己今日写就的。
有此荐书,再加上师尊的护持,将来子房在小圣贤庄也不会遇到太多的麻烦,而且子房素来聪慧,想来在小圣贤庄也能够如鱼得水。
“九公子,韩国难道真的……!”
“子房不甘心!”
青衫少年人没有直接接过那封信函,清秀的容颜上满是痛心,满是不甘,满是哀伤,新郑是九公子的家国所在,同样也是自己的家国所在。
张氏一族五代相韩,自己这一族早就和韩国王族交织在一起,不可分割的,而今,九公子入秦,卫庄离开新郑,流沙还是流沙吗?
“只要还有人记得韩国,那么,韩国一直存在。”
“一天下大势,会很残酷,秦国此次出动关外大营,都足以威慑三晋之地,而关内的蓝田大营练就四十万新军,更是虎狼悍勇。”
“子房,无论何时,保全性命方为上!”
将手中的信函文书塞入张良的手中,韩非微微舒缓了一口气,子房是一个能够坚持的人,但正是因为坚持,将来或许会有别样的危险。
而小圣贤庄,正是自己为其寻找的安身之地。
“九公子,子房铭记!”
张良目露晶莹之光,流沙汇聚新郑数年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今日局面,它日,若韩国真的不存,也是韩王与太子他们自找的。
但自己真的不想要看到那一幕。
“咦,小良子,你怎么哭了?”
“哥哥你看,你还想让小良子照顾我,他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哥哥,你和他都离开新郑,流沙不就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所以,我决定了。”
“我要加入流沙,你看,这是紫女姐姐刚才送我的赤练剑,将来我一定会变得很厉害,将来有我保护哥哥,哥哥一定会很安全的。”
不知何时,那裙衫少女再次出现在韩非身侧,看着此刻张良泪眼婆娑的模样,顿时鄙夷一声,随后,白皙的小手拿出一柄蛇形软剑,凌厉非凡,正是往常紫女所使用的兵器。
其名链蛇软剑,亦名赤练,握在妹妹手中,劲力而动,其形体如赤练蛇一般扭动,绽放锋芒,看着此物,韩非点点头。
乱世之时,有此剑傍身,也是极好的,至于妹妹加入流沙,若是之前,当是胡闹之举,至于现在,一切随她,自己终究要离开的。
第五百零一章 韩衣西行
“大人,南阳那边已经准备完毕,只待韩非入秦,便可大势而动。”
紫兰轩今夜虽修整,但天上人间如故,虽说如今新郑内存留的世家大族之人越发之少了,但昨日一个利好的消息传出,倒是令得不少想要远遁避祸的公室贵胄松了一口气。
既然韩国暂时无忧,自当及时行乐也。
前面的厅堂之内,一阵的莺歌燕舞,后方的庭院之中,却是寂静许多,周清所在的院落区域,汇聚的人影倒也是不少。
静坐在上首,白芊红、姚贾、虚守等分列下方左右,小灵、小衣亦是就位,身侧自然带着近些时日颇为黏人的焰灵姬。
“哈哈,南阳地若是投秦,怕是如今韩国直接损失大部分国土,将再无力量抗衡秦国,纵然大将军卫庄手中还握有十万大军,亦不足为虑。”
“此等大功,姚贾当为武真君贺!”
如今的韩国国土不过方圆零碎千里区域,其中比较完整繁盛的一块,便是南阳地,其余便是新郑为中心的方圆三四百里土地。
倘若南阳地不存,那么韩国就真的只剩下最后数百里土地,比起百多年前幅员辽阔数千里,几乎算是亡国了,比起当初的万乘之国,而今已然沦为千乘之国。
上卿姚贾神容欢悦,虽然韩非入秦不是自己所期待的,但武真君这个手笔也足以弥补大军对山东列国的震慑,而且昨日从上党收回消息,李牧似乎已经不在太行山,而是返回雁门之地抗击匈奴了。
如此,没有赵将李牧的掣肘,怕是上党屯留之地,将会再次取得不俗的战果,关外大营东出的目的便算是达到,只消再等些时日,便可彻底东出。
“献土之功,不在我,而在叶腾!”
“其人识大势,明大义,当封赐重赏,以为山东列国之表率。”
周清摇摇头,献出南阳地的功劳,自己并不在乎,如今自己已经是封君之位,虽然不入大秦二十等军功爵之中,然若再次封赏自己,怕是得封侯了。
一天下大势未起,就直接封侯,实在是太过于显眼,非自己所愿,自己虽不怕麻烦,但麻烦的确侵扰人心,单手徐徐摆动,没有多言。
“上将军蒙武传来讯息,赵将李牧已经返回雁门之地,只剩下五万大军在太行边境防守,不过,对于桓齮上将军的处理,大王至今也没有一个明确文书。”
“桓齮虽吃了败仗,但其功劳仍在,想来这两日便会有文书落下,无论如何,一个极重的处罚是少不了的。”
桓齮被赵将李牧俘虏,此等辱国败军之事,惩罚不会少的,而且此次东出意义非凡,蒙武取得不小的战国,封赏也是不小。
想来桓齮此次是难以翻身了,但其人也垂垂老矣,就此退居下去,不失为一个上佳之策,话锋一转,从南阳地转移至上党。
“大王有令,明日我等当一同返回咸阳,一路之上,照看韩国公子韩非,以防山东列国游侠冲荡,先生今夜当早作准备。”
到了今日,韩国新郑内的诸般俗物,算是了结一清,在这里等了不短的时间,不曾想却出现这等事,还揽了一个护送韩非入秦的差事。
估计,大王对于山东六国的游侠也不放心。
“武真君所言甚是。”
“诸般事必,明日一早,姚贾还得前往西宫,辞别韩王,领着韩非出新郑,以使臣礼节入秦,亦是有些繁琐也。”
姚贾颔首以对,伴随口中低语,整个人便是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中,拱手一礼,相对于道武真君,自己身上还有相当多之事。
“先生且去。”
周清摆摆手。
姚贾再次一礼,转身离去,迈出正厅,走出天上人间。
“虚守,我等明日走后,你就继续留在这里,以如今新郑的局面,当不会有太大的侵扰,你手握干将之剑,也能够防身一二。”
目光扫视厅下,白芊红是要随同自己前往咸阳的,虚守暂时还需要在天上人间停留,语出,视线落在其身,以虚守现在的实力,加持干将,自保有余。
“是,师叔。”
虚守起身,道礼而下。
“小灵,明日一早,你与小衣当纵马南下,待在我身边三载,诸般道理也都交于你等,以你二人现在的底蕴,地支轮转之时,当有不小的可能性破入化神。”
“些许丹药我也已经交于你等,好生修行,无需理会凡俗。”
对着虚守点点头,目光又是一转,看向一侧的小灵、小衣二人,随着自己修行,如今二人的修为已经臻至先天精英水准。
距离先天绝巅层次只有一步之遥,按部就班之下,很快便可以破入其中,期时,化神只有一步之遥,也只有跨入化神玄灵,在诸夏中,才算有了自保之力。
定灵丹、聚灵丹也都纪数演化而出,交于他们,以供给修行。
“是,师叔!”
小灵起身道礼,脆朗之音而落。
“是,前辈!”
空灵悦耳之音回旋,天籁之下,亦是跟随。
“如此,当大善!”
周清举起手中酒樽,迎着厅下的诸人,又对着身侧的焰灵姬看了一眼,一饮而尽,今夜过后,诸夏当掀开崭新的一页。
******
次日卯时刚起,一行三驾奢华的马车长队,便是排列在天上人间后门,没有在城中等候姚贾与入秦的韩非等人,也没有理会韩国对此事慎重的大礼节。
先行一步,三驾驷马高车,行入北门之外,静待后方的车队。
辰时刚入,清晨的太阳跃出遥远的地平,照亮了新郑北门之外的苍茫大平原,一辆奇特的轺车辚辚独行,从新郑北门缓缓地出来了。
这是韩国独有而战国之世已经很难见到的生铁轺车,车身灰黑粗糙,毫无青铜轺车的典雅高贵,生铁伞盖粗壮憨朴,恍如一顶丑陋的锅盖扣着小小车厢。
韩国有天下最大的宜阳铁山,韩人先祖节用奋发,便以生铁替代本国稀缺的青铜造车,虽嫌粗朴,却是韩国一时奋发之象征。
丑陋的铁片伞盖下挺身站着今日风采似乎不显的公子韩非,头戴一顶八寸白竹冠,身穿似蓝非蓝似黑非黑的一领粗麻大袍,与一侧锦绣的韩王送行队伍,太子韩宇送行队伍成古今之别。
这般服饰,是最以节用闻名诸侯的韩昭侯的独创,也是老韩国奋发岁月的痕迹之一。如今韩非此车此衣而来,煌煌朝阳之下,直是一个作古先人复活了。
也只有在此车此衣之上,才能够一览大韩昔日的风采与荣光,韩非入秦,乃是以使臣身份入秦,虽特立独行,但只消入秦,一切无从紧要。
行人署上卿姚贾一直在前方引路,对于这等奇特的轺车,并不多言,神情未改,待北门郊亭之外韩王安等人的礼仪而毕,汇同太子韩宇之人,退向身后,看着那生铁轺车不断前进。
郊亭之侧不远处的后方道路上,流沙一行人亦是出现,眺望着目光,静静看着这一幕,银发黑衣卫庄,神情仍是冷酷,单手驻剑,一言不发。
紫女与那青衫少年则是没来由的心生伤感,他……曾是新郑城内最风华绝代的年轻人,如今却困局于生铁轺车之内,粗布麻衣加身,美酒不存,美色不在,只身入秦。
红衫少女亦是在列,手持赤练长剑,一边极目而视哥哥的所在,一边眉目迷离的看向那银发黑衣之人,哥哥此行是为了韩国,父王是这般告诉自己的。
“他……终于离开新郑了。”
白发红袍,束冠侯爵之身,骑乘一匹须发皆白的骏马之上,远远看着这一幕,一缕缕温热的阳光照耀身上,顿时方圆十丈区域内,冰晶显化,冰霜凝结。
数年来,这个一直和自己作对的人,终于要离开新郑了,终于要离开韩国了,接下来,自己要找回被自己丢失多年的荣耀与辉煌。
“流沙溃败,如今的新郑之内,宫内有娘娘,宫外有侯爷,夜幕将再次降临韩国,哈哈,看来我的发财之日就快到了。”
其身侧则是一位身材极为胖硕的男子,中年模样,体态发福,衣衫尽皆锦绣,穿金戴银而显,无言的富贵之气扑面而来,眯着一双小眼睛,看着九公子韩非的所在,低语轻笑。
“九弟,四哥敬你一杯。”
韩宇亲至,踏步上前,看着诸夏列国这辆独属于韩国的生铁轺车,心有所感,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对着身侧的义子看了一眼,随即一壶美酒与两只碧玉酒樽而出。
无论如何,九弟入秦,使得韩国没有陷入灭亡,此功,当得自己一杯。
“四哥!”
除却王族的身份,他们身上都是流淌着同源的血脉,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机,自己走后,依照父王的手段,怕是血衣候等人要提拔了。
念及此,韩非心中不住的为之冷意而出,一颗心也逐渐的冰冷起来,从韩宇手中接过碧玉酒樽,轻嗅着美酒的醇香,贪婪的呼吸着,数息之后,一饮而尽,抛却手中酒樽。
踏上生铁轺车,对着御者轻喝一声,那辆笨重的铁车便是咣当嘎吱地启动了,跟随在前方秦使姚贾身后,向着秦国境内行去。
一道道目光落在那生铁轺车之上,东方天际的一轮明日徐徐升起,那轺车的影子也是越拉越长,终于,不知在什么时候,轺车彻底消失不见了。
第五百零二章 武真大衍
“我也要走了!”
“鬼谷之道,纵横分野,每一代鬼谷弟子终究要决出最强者的!”
微风吹袭,卷起那锦绣黑袍一角,却未能撼动那如松柏一般而立的男子,银发飘摇,驻剑而立,看着身侧那诺大的紫兰轩,数年来,自己一直待在此地,如今也该去其它地方了。
神情还是那般冷酷,浑身上下弥漫浅浅的玄光,目光扫视,落在身前那位曼妙的紫色身影上,面对韩王的无能,面对夜幕的侵扰,流沙……算是失败了。
不过,自己的目的不算失败,郑国当年也是小霸,可惜世事无常,被韩国所灭,举族沦为奴隶,任人欺凌,如今韩国也即将走上这条路。
想来,这就是道家的阴阳吧。
“决出最强者之后呢?”
紫女亭立院中,流沙诸人先后离去,新郑之内就算有变局,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不算什么,多年前,自己创立紫兰轩,乃是为了一个安身之所以及私人目的。
如今,紫兰轩已然变得可有可无了,或许它应该和韩国一起,在不远的将来被埋葬,美眸忽闪,不知为何,今日的紫兰轩显得如此凄清。
“抉择!”
“天地间充满无尽的抉择,也许到时候我会回来看看!”
他的行动和他的神情一样冷酷,天地之大,身为鬼谷纵横的传人,何处不能去,纵身一跃,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紫兰轩内。
只剩下那道恬静的紫色身影看着那道黑色流光的远去,她知道,对于鬼谷传人来说,韩国终究不过是一个起点,不过是人生的一个过程。
“紫女姐姐,我来了,你说过的,从今天开始,就教我使用赤练的。”
忽而,不知何时,幽静的紫兰轩内悄然走入一道红色的身影,优雅的裙衫加身,姿容华贵,踏着稳健的步伐,手持链蛇软剑,行至紫女跟前。
一边说着,一边跃动着明眸四处而看,似是想要找些什么,想要看到什么,期待看到什么,然,数息之后,精致的容颜上有些失望。
“的确是这样,红莲公主。”
紫女嫣然一笑,韩非走了,卫庄走了,张良埋首司寇府邸,如今的紫兰轩内,或许以后只剩下自己和红莲作伴。
看着红莲的小动作,紫女未有多言,对于那人,自己很是清楚不过,他是一个高傲的人,同样也是一个难以动情之人。
******
“大王,三日前,韩国新郑便是有消息传来,武真君与行人署姚贾已经带着韩非踏上秦国境内,想来这几日便可到达咸阳了。”
秦廷兴乐宫内,秦王政常服束冠,并未冕服加身,静坐上首,批阅着政令,数年过后,得益于武真君献出的造纸、印刷之术,秦国各大郡县都已经使用纸质文书。
既便捷,又能够承载大量的内容,比起竹简功劳多矣,而且,这几年教化巴蜀之地之民,也颇有成效,训练新一批精通秦国法令之人,也颇有所成。
厅殿之内,廷尉王绾与长史李斯正在禀告韩非之事,非所愿,但大王一日三问,实在是不能不答也,说起来,大王对于韩非的确有别样的优待。
“有武真君在侧护持,韩非先生想来无事。”
“此事,姚贾亦是有功也。数年前,寡人曾以国士之礼,亲自前往新郑一论韩非先生,心中怅然许久,今日再见,寡人欲要前往函谷关相迎韩非。”
“廷尉以为如何?”
多日之前,姚贾上传文书,言语擒拿韩国与赵国相通的使者,而且此事与韩国公子韩非有莫大的关系,当即,秦王政便是心中一动。
此次大军东出,一则是为了震慑三晋之国,乃至山东列国,其次,则是为了尽可能削弱三晋国力,探明三晋之国的实力。
漳水平阳之战,蒙武大败十万赵军,当为大功,但上党太行一战,上将军桓齮遭受赵将李牧的伏击,五万大军为之覆没,此为大败。
又逢韩魏隐约通赵,故而,心中颇为不悦,但那些不悦在得知事情牵扯到韩非之后,似乎都有些不重要了,韩非之才足以相比东出所得。
冠礼亲政以来,架构国理法治,中枢之内,虽有重臣甚多,但却无一人可以领略自己法治的深邃,王弟虽高屋建瓴,但却鲜少留在咸阳。
若然韩非入秦,当是自己颇大的助力,天子之剑的铸就将会更加完美,将会更加强大,一天下大势将会更加顺利,这一点,秦王政毫不怀疑。
念及此,强压着心中的冲动,放下手中文书,丹凤之眸精光闪烁,看向下首的王绾二人。
“大王,此事不可也。”
“昔者,大王以身犯险,亲至新郑,一见韩非,若无武真君护持,只怕我王危矣,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秦国为奉法之国。”
“王迎三舍,为敬才最高礼仪。如今,大王为韩非一人破法开例,后续难为也!”
秦王政之语刚落,下首的王绾便是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悍然阻止道,对于韩非,自己也是有所了解的,近年来,大王颇喜《韩非子》。
甚至,将《韩非子》刊印百套,赠与秦廷要臣,自己也曾一览,那韩非的确为法家不世之才,比起百多年前的商君,于法理更进一步。
但正是因为此,才不能够随意的破法开例,否则,先例一开,后续后世之君如何,一语而落,自己身为廷尉,掌管秦国之法,此事难为。
“这……,既然寡人不能够亲至,那么,派一重臣替寡人相迎函谷关外,应该无忧吧?”
秦王政神色一怔,虽然兴头被王绾遏制,但也明白其中道理,是故,言语一滞,想了想,便是有了一个折中之法,自己虽不能够亲至,有重臣代表自己也是一样的。
“可也。”
这次,王绾颔首而应。
“哈哈,妙哉。”
“李斯,寡人素知你与韩非乃师出同门,而且御史张苍也是你们的师弟,故而,寡人欲使你与张苍等出迎函谷关,替寡人迎接韩非。”
“以为如何?”
得到廷尉王绾的认同,秦王政爽朗一笑,双手在上本能的拍合,而后,明眸扫视,落在厅殿内另一人身上,既要派遣人代替自己。
那么,自然得选择亲近些许的,李斯与张苍等无疑是比较合适的,语落,看向长史李斯,想来此礼足以表现自己的重视了。
“替大王相迎大才,李斯之幸也。”
募然之间,李斯的心头很不是滋味,回想起自己入秦以来的所有种种,先是进入文信候府邸,充当门客,而后侥幸得了一个河渠丞的差事。
方才有了自己的晋升资本,数年来,兢兢业业,在长史之位上劳作,也算位列中枢,想不到,比起师兄韩非,在大王心中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虽是这般,但神情未改,对于那位师兄的性子,自己也是清楚的,纵然来秦,想来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坐拥大才不假,但身居高位却不一定了。
拱手一礼,接下差事。
“甚好,此事务必要办的完美。”
“今日召集廷尉与长史,除了韩非之事,还有另外一桩,那边是针对上将军桓齮的处理,其人败军辱国,一战葬送五万大军,实在是有负寡人所望。”
“而且,桓齮如今在赵国手中,昨日,赵国有使者递上文书,言语要么秦国赎回桓齮,要么十天后,他们将桓齮的头颅送回。”
“廷尉以为该如何?”
对于李斯的能力,秦王政还是放心的,当即,没有在韩非之上多浪费时间,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不由得,秦王政神色徐徐阴沉起来。
多少年了,大秦还从来没有上将军被俘虏之事!
“败军辱国,有负大王所望,上将军桓齮难辞其咎,依据大秦律例,当爵位下降六等,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执掌秦国律例,对于这些,王绾自是熟悉无比,张口即来,但语落知乎,便觉不妥,对于大秦律例,大王同样也是熟悉无比。
若然已经有了决策,应该不会这般征询自己二人的意见,除非是有其它的想法,不合大秦律例之想法,此事……不是不可能。
“长史以为?”
闻王绾之语,秦王政颔首以对,的确,按照大秦律例,对于上将军桓齮的处理,却是如此,但若无王弟的那份文书,自己应该也会这般处理。
但王弟那份文书,的确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思路和想法。目光流转,落在李斯的身上。
“秦国奉行法治,自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上将军桓齮此次大过,当应廷尉之语!”
李斯拱手一礼,于此事,自己之抉择与廷尉一般,想来大王心中会有别的想法,但法理而出,正当不过,自己非掌法之臣,只有此应。
“的确,按照大秦律例,上将军桓齮当给予下降六等爵位,贬为庶人。”
“但,半月前,武真君曾有一份文书递于寡人,其言要剥夺上将军桓齮所有爵位,而且要将其贬为庶人,然……,武真君接下来之言,却是有点意思。”
“赵高,将文书递于廷尉与长史!”
第五百零三章 大秦学宫
秦王政从身前条案上拿过一卷明显翻阅过多次,颇有痕迹的文书,递于身侧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其人躬身上前,双手接过,行下厅殿,交给廷尉王绾。
廷尉王绾、长史李斯先是一礼,而后,二人共同执这卷文书,能够令大王难以下定决断的文书,能够令大王甚是趋向于完全罢黜上将军桓齮的文书。
二人心中均好奇不已,更何况,事情还牵扯到道武真君,于此人,大王器重之,朝野均知,只是想不到,连他的一卷文书,大王都如此对待。
而根据他们对大王的了解,看来事情的根源就出现在这卷文书上了。
“这……,武真君之言……实在是我等远不及也!”
二人共同手持的这卷文书之上,字数并不多,聊聊数百字,但就是这数百字中,却内蕴非凡的讯息,针对上将军桓齮的处理,不过寥寥数十言。
但其后所言论的东西,却非常人能够思忖,非普通人能够触及,若然这卷文书上所言的事物真的可以出现,而且真的可以发挥如此效果。
那么,对于秦国,乃至于整个诸夏,影响都是空前的。
二人阅览的速度很快,聊聊数百字,寻常时候,百十个呼吸便可看完,但这卷文书执在手中已然逐渐超过一炷香了,二人相视一眼,没有出言,继续细细斟酌文书之语。
神色不住有些变化,时而惊叹,时而惊异,时而感慨,时而唏嘘……
“昔者,文信候在渭水南岸有文信学宫,其人离开咸阳后,文信学宫便是废弃了。同时,在雍都故宫,长信侯当初为了媲美文信候,亦是设立长信学宫,虽沐猴而冠,但这两个学宫的确规模不小。”
“是故,武真君之言,上将军桓齮年岁老迈,不复继续征战,当罢黜所有爵位,贬为庶人,以做他用,老秦人征战一生,年老耕作田亩,浪费也。”
“中枢重臣辛劳一生,年老赋闲在家,浪费也,所以,武真君提议,将文信学宫重新改造,使其成为专职教养大秦郡县、中枢之人之所,将长信学宫重新改造,使其成为专职教养大秦军中要职之人之所!”
秦王政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王弟这卷文书的时候,就惊为天人,学宫之事,三代以来便是存在,但各国学宫的存在,除了魏国的西河学宫,大都是奉养名士,以其得一个好名声。
晋阳之战后,魏国在西河之地设立的西河学宫,当是魏文侯亲自请出儒家孔丘的弟子子夏,坐镇于此,而后传道授业,方有后来的公羊高、谷梁赤、田子方、吴起、乐羊、西门豹……
虽然西河学宫很快就消失不见,但其影响力却远至齐国,是故,齐王在稷门设立稷下学宫,奉养名士百家,虽厚待那些百家名士,但那些名士却罕有入中枢为官者。
故而,数十年来,随着燕国伐齐,齐国稷下学宫也为之衰落。
还有赵高的陉城书馆、韩国的太学、楚国的官学等等,大都此类,虽名士不少,但能够堪为旷世大才的却一个都没有。
王弟在文书里面有过断言:学宫之事,国之根基也。
此语自己初觉有些夸大,但后来细细一想,又联系秦国百年霸业始终,又翻阅三代以来诸多典籍,霸业因何而兴起?
因为人才!
人才从哪里来?
自然是有高人培养而来!
孝公以来,《求贤令》下,山东列国的士子纷纷入秦,以至于百多年来,秦国的中枢重臣六层以上都是外来士子,看似无所忧。
但倘若有一天,秦国一天下之后,六国士子不远入秦,期时,秦国又该如何?是而,秦国须得有自己的教养体系,须得有自己的人才培养体系。
真真正正的人才培养体系,而非稷下学宫、各国官学、太学那般的虚名之宫,以秦廷老迈、闲散文武重臣为源头,他们一生文武,一身宝物,正该传承后人,遗泽大秦。
此事若成,只消五年、十年,大秦当有自己的人才基地,当有自己的文武重臣基地,而且,君王只需要牢牢把握此学宫,晋升之要握在手中,便可中央集权,避免数百年前晋国的悲剧。
这一点,王弟是真真切切说道自己心坎里去了,对于大才,自己一直是苛求的,而且秦国本土无大才,多从山东六国招贤。
但招贤而来的大才,一开始用的时候,往往惊疑居多,否则,历代先王也不会对赢秦一族的族人这般厚待,只消有些才能,便会赋予高位。
非为轻视,而是国之根本,必须如此,外人终究比不得家族之人,外界诸人只知晓自己信任王弟,但王弟有这个资格让自己信任,让自己重视。
若然秦国也拥有自己一套完美的教养之地,一切种种,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么,使用起来,就方便太多了,也不会顾虑太多。
更有一点,那边是集权!
尤其是对于军伍的掌控集权,如今的大秦军中,多以蒙氏一族、王氏一族为首,赢秦一族暂无那般的领军大才,倘若有那般学宫,那么,无论他们出身如何,都将只属于自己。
“具体之细节,武真君在文书之中,未有多言,但想来你们也能够窥得一隅,待武真君归咸阳,当再行细谈。”
“然则,此事若可,上将军桓齮当归,你等以为如何?”
秦王政也不着急,自己第一次阅览那卷文书的时候,曾花费不亚于半个时辰,如今二人不过阅览一炷香多点,不算什么。
己身从条案后起身,自顾的在上首来回而动,扫视着下首二人陷入沉思,当即轻语而道,相较之大秦万年基业,区区一个桓齮不算什么。
“武真君之提议,大益秦国,我等如何不知。”
“然真若设立军政文武学宫,怕是以桓齮上将军败军辱国之名,还不能够担起大任!”
数息之后,廷尉王绾与长史李斯再次相视一眼,文书之言,的确大开眼界,而且身为中枢重臣,更是清晰知晓设立学宫之后的好处,尤其是对于大王的好处。
不然,大王也不会今日在这里征询他们,亦或者,大王心中已经有了抉择,但此事虽上佳,但以一位败军之上将军,恐不能够服众,更不能够但此重任。
“那是自然。”
秦王政点头而应,此等国之重宝自是不可能给予桓齮掌控,上将军桓齮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既然廷尉二人无异议,接下来便是要等待王弟归来,拟定细节,徐徐图之。
“如此,廷尉当拟定文书,上承相邦府,回应赵国使者,寡人欲要上将军桓齮安稳归来!”
事必,秦王政示意身侧的少府令赵高收回那卷文书,同时口令而下。若非王弟之言,上将军桓齮自己并不打算换回,败军辱国之将,殒命沙场是最好的结局。
“喏!”
王绾拱手而应。
数息之后,将那卷文书交于少府令赵高,二人没有在厅殿多做停留,徐徐退出兴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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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真的不考虑换乘驷马高车?”
入秦国境内,驰道平坦,若是马匹全力而今,速度当不过三五日可至咸阳,但……看着在炎炎夏日下,那个仍在老旧铁车内的贵公子,周清踏步而动,徐徐而言。
脚下紫光闪烁,看似动作极为缓慢,但每一步迈出,都足以跟着上身侧这架老旧铁车,粗布麻衣加身,头顶着锅盖一般的遮阳伞,仍旧静静站立者。
其神色苍白,精气神损耗不小,额头之上汗水垂落,仍旧只手扶着车驾柱子,任凭前方的御者驾驭,一路之上,周清也已经多次言语,换成驷马高车,可惜都被其拒绝。
“武真君好意,非心领也。”
“然韩车韩衣,韩人本色也。”
从新郑而出,乘着这架老旧铁车,已经行进五六日了,但距离函谷关都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韩非头颅微转,轻语一声,面上闪过一丝轻笑。
“九公子其实无需如此。”
“《韩非子》之书已经流传咸阳上下,韩非之才更是得大王信任,或许,你此行入秦,决意不会助力秦国,决意不会为秦国献出一策。”
“但你终究与新郑的那些韩国人不同,韩非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祗,韩国现在的局面非你之过!”
周清轻叹一声,于韩非所言所行,自己亦是没有任何办法,此人出新郑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往昔新郑紫兰轩内,那个运筹帷幄的翩翩贵公子不存。
转而代之,则是一位神情冷酷,言简意赅的粗布麻衣汉子,终日待在老旧铁车上,坚守着自己所认为应该坚守的东西。
只可惜,口中之言流出,没有引起任何反应,韩非整个人依靠在那铁车的柱子上,鼻息间隐约有些鼾声,感此,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玄牝之力没入其身,滋养其身。
脚下紫光一闪,消失在外界天地,复归前面行走的驷马高车之内,这般的行进速度,想要赶至咸阳,还得十天左右。
第五百零四章 不是滋味
“举凡大才,必心志坚定,超越常人多矣。”
“韩非入秦,芊红相信,他不会为秦国献上一言一策,甚至有可能会自寻死路,以此来齐全其心中的家国血脉之义。”
相对于驷马高车外的炎炎夏日,宽敞的高车之内,却是凉爽许多,内部空间之大,足够四人存留,于周清、焰灵姬、白芊红三人来说,甚是绝佳。
看着周清回归,静躺靠在软榻之上,白芊红自动斟倒一杯清凉佳酿,玉樽递将过去,透过车帘一角,马车之后的那老旧铁车仍旧作响。
对于韩非,白芊红并不是很在意,其人虽有大才,但缺陷也的确很大,在新郑之中,堪为足智多谋,但出了新郑,就像成为了一个可怜人。
“无论在是否会为秦国献上一言一策,大势而下,一人之力终究是渺小的。”
“况且,比起秦廷中枢重臣,我觉得另外一个职位更加适合他,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自己所上承的那卷文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文书之内容,想来王兄不会拒绝的,之所以建言设立文武学宫,亦是长期国之根本考虑。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老一辈文武重臣纷纷离开之后,身为一个千古帝国,竟然无人可用,何其悲哀,而山东六国名士辈出,以至于大厦倾覆。
打铁还需自身硬!
无论如何,大秦都必须有能力应对任何突发,都必须有自己的人才教养体系,或许完美的运转起来现在很难,但自己有足够的时间。
看着白芊红手中的那盏玉樽,周清正欲伸手接过,不过随即便是被身侧那正逆行施展阴阳玄功的焰灵姬夺了过去,周身上下娇媚如火,但身躯上下却凉爽宜人。
俯身贴了上来,触手凉滑,玉手持樽,递至嘴边,轻抿之,入喉醇香,又有软玉在怀,自己……还真是有些堕落了。
“尽是施展这些狐媚手段,大人手书的那《天人劫》中,九尾狐妖也不过你这般,哼!”
于焰灵姬施展的这些小手段,白芊红很是看不上眼,整天就知道腻在大人身侧,夜晚之中,更是不知羞耻,轻哼一声,颇为不屑。
“奴家就是公子的九尾狐妖,只可惜,奴家没有那九条能够翻江倒海的尾巴。”
“何况,奴家可不像某些人故作清高,前天经过武遂之城,奴家正与公子性命双修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闯了进来,抢了奴家的机缘。”
“若不是你,奴家现在的修为当更进一步。”
较之白芊红的不屑,焰灵姬丝毫不以为意,而且整个人更是衣衫**起来,丰腴的玉腿搭在公子身上,柔嫩的小手在公子身上抚摸着。
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脖颈之间,容颜娇媚,吞吐如兰,瞥着一侧的白芊红,同样一道低沉脆语流转,一丝不满之意回旋。
“谁……抢了你的机缘,若不是你这个狐媚子先一步进入大人房间,那夜本该是我的,你……当真是无耻至极。”
不提那夜还好,那夜本来说好,是自己陪同公子双修,以精进修为的,谁知道趁着自己沐浴功夫,焰灵姬便是闯入大人的房间,夺走自己的机缘。
本非自己之错,现在还来说道自己,实在是百越蛮夷,迎着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白芊红银牙轻咬,若不是现在打不过他,早就好好教训她一遍。
此行回到咸阳,定当好好精进修为,反正大人有言,化神层次的修为,臻至绝巅之后,双修的效果便是不大了,到时候看她还怎么猖狂。
“奴家就是无耻至极了,你要教训奴家吗?”
焰灵姬面上笑意荡漾,一双灵动的小手更是不知不觉间没入周清衣衫深处,令得周清浑身一震,将焰灵姬的手掌震了出去。
不过其人丝毫不以为意,美眸闪烁,继续大胆的挑衅道。
“哼!”
暂且让其猖狂一二,待自己的修为也提升上来,再行报仇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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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见过师兄!”
函谷关外,早已到达数日的李斯终于等到韩非一行车驾,礼仪而落,李斯领着身侧的一位年轻人,先行礼过道武真君之后,终于得见正主。
看着那此刻衣衫略有褴褛,眉目神色有些疲惫之人,李斯神情先是一惊,而后又看了看那驾生铁老旧之车,似乎明白了什么。
“张苍见过韩非师兄!”
御史张苍跟随,入秦数月,颇有所得,锦袍加身,神容虽不显,但风姿风险,拱手一礼,看向此刻略有狼狈的师兄。
“见过两位师弟!”
正值午时,明日高悬,炙热的光芒垂落,生铁老旧之车更是热气升腾,然,韩非处之泰然,神色虽有疲惫,但利益仍在。
未曾走下铁车,对着李斯与张苍一礼。
“得知师兄入秦,李斯期待已久。”
“多年前还在小圣贤庄的时候,李斯就曾说过,以师兄之才,韩国小矣,如今大势之下,终究还是要归于咸阳的,张苍师弟等也在去岁就来到了咸阳。”
“想来师尊看到这一幕,也会为你高兴的!”
李斯神容之上笑意绽放,虽然心间深处仍是有些压抑,但如今自己相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王,为了秦国。
去岁,儒家小圣贤庄一下了来了十位儒生,入兴乐宫之后,经过大王考察,均欣赏之,这对于儒家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无论如何,儒家终究是自己的出身之地,而且师尊荀况还是儒家当代的宗师,儒家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从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
“想来韩非入秦,对于师弟来说,心中当埋怨多矣。”
得见同门,尤其是师尊荀况的弟子,韩非将目光落在张苍身上甚久,对于张苍,当初在小圣贤庄的时候,就曾见过,一晃数年,如今张苍也出师了。
至于一侧李斯所言,身为多年同窗,韩非如何不清楚其为人,怕是在心间深处认为自己入秦,是来和其争强高位的。
“岂敢,岂敢!”
“师兄,函谷关内,武真君原本决意在此摆酒宴饮,然大王已经在咸阳东门等候,故而,师弟斗胆,请师兄换乘驷马王车,即刻奔赴咸阳城!”
李斯连忙摆手,连忙摇头而道,或许这是自己心中之意,但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生铁之车上的师兄,突然有了一种奇异之感。
也许,师兄入秦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般,话锋一转,对着身侧的张苍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前方已经准备启程的高车,再次一礼。
“韩非以韩国使节身份入秦,韩车韩衣,岂能失礼?”
“既然秦王在咸阳等候,我等当行进也。”
身着粗布麻衣,韩非那历经玄牝之力滋养的精神略微高涨些许,只是,除却洗浴、方便之外,其余时候全部在轺车之上。
数日前,道武真君便是有言劝阻,也是无用。而今师弟出言,也是同样的结果,拱手一礼,仍旧独自一人站立在轺车内,令御者前行。
“这……,师兄,大王在咸阳东门设三舍郊迎之利,冠礼亲政以来,师兄还是第一位,故而,李斯希望师兄能够明悟大王敬贤之心。”
生铁轺车吱吱作响,缓缓前进,李斯与张苍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函谷关距离咸阳还有四百里的路程,若是驷马王车,只需要半天左右的时间就到了。
而若是依照这生铁轺车,怕是又得数日,如今的诸夏列国中,能够担得起大王三舍郊迎之礼的可是不多了,师兄莫不真要如此。
只可惜,李斯的出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或许其音被轺车行进的动静覆盖,或许韩非根本就没有听到。观此,数息之后,李斯神色更为难看起来。
若是在小圣贤庄,若还是同门,对于师兄这般性子,李斯自忖有许多方法可以整治,但今日确实不行,身为代替秦王相迎的大臣。
今日非但不能计较韩非的倨傲,还得代大王尽秦国敬贤之道,韩非不上驷马王车,依照礼数,自己也不能上,一旁的张苍见状,神情虽也是诧异,但也只得如此。
但是在自己的记忆中,师兄韩非并不是如此倨傲,如此冷傲之人?
不过,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也只得依照韩非的性子了,二人一左一右,骑乘驽马跟随在韩非生铁轺车之旁,一路之上,李斯滔滔不绝的给韩非指点秦国关内的种种变化。
纵然韩非沉默如铁,李斯也始终没有停滞勃勃奋发的叙说,晓行夜宿,一天才走了一百里,期间,姚贾传递秦王文书,言语大王已经取消三舍郊迎之礼。
而且着重吩咐,自己等人当陪同韩非一起行进,李斯结果王书,心下稍安,但心中不自觉的有涌起一丝丝不是滋味的滋味。
终于,在甚是艰难的行进四日之后,一直在驽马之上风吹日晒的李斯与张苍,二人的肤色凭空黝黑许多,李斯的声音都已经嘶哑,张苍更是情绪不高。
四天的阳光暴晒之下,嘴唇都已经干裂出血了,只是,看着车队从咸阳东门而入,二人相视一眼,又看了看此刻正靠在轺车柱子上的韩非,均轻叹一声。
第五百零五章 诸夏一统
韩子之热!
这是近几日在咸阳陡然涌起的一阵风潮,据传是从宫内传出来的,当今大王对于韩国的一位公子非常欣赏,不仅如此,就在数年前,还以身犯险,亲自前往新郑纵论对方。
好在有道武真君护持,大王无忧,上一次邀请那位韩国公子入秦,对方不肯,不过这一次,却老老实实入秦了,如果仅仅是这般,倒也算了。
关键是,大王施加的礼仪实在是冠礼以来之最了,先是派遣中枢重臣在函谷关外相迎,而后己身又在咸阳东门亲自出现,三舍相迎。
然而,对方还还是没有出现,虽如此,大王似乎也不生气,只是取消了三舍相迎之礼,消息传出,整个咸阳城为之震动。
那韩国公子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大王这般更甚国士之礼的待遇!
就是如今的国尉大人,也未见如此,可见在大王心中,对于这位韩国公子的份量,看的比国尉更甚,不仅庶民谈论,连带咸阳城内的群臣都惊诧不已。
“你等先回武真君府邸,我也该带着叶腾面见大王了,在咸阳等待多日,想来叶腾都快等急了。”
从函谷关而进,一路之上,便是多了一个千人队护持,在前开道,进入咸阳之后,避退左右,从王城渠道而今,四周臣民不显。
灵觉之力笼罩,数年未归咸阳,这里的一切还是那般,不过罗网的力量倒是增强不少,从驷马王车中起身,对着焰灵姬与白芊红看了一眼,整个人已然身化流光消失不见。
至于向姚贾、李斯等通告,自己堂堂一个封君,在咸阳城内,有资格让自己通告的还真不多,身法运转,不多说便是来到西城区域的招贤馆中。
那里叶腾的气息已经被自己锁定,尽管已经过了数年,但对于此人,自己可是记忆犹新,纵然为血衣候白亦非手下的将军,也是别有风采。
多日前,自己传音于他,先行前往咸阳,待自己归来,领着其前往兴乐宫,以述功劳,或许,其自身也可前往,但利弊如何,自有思量。
“叶将军,一别新郑多年,再相见,却是在咸阳了。”
由空而落,周身闪烁淡淡的玄光,直接出现在招贤馆内一个寂静的院落,那里,一身白衣的叶腾正气质儒雅的手持一卷纸质书籍,在阅览着什么。
观那条案之旁的纸质书籍,似乎正是数年前自己献给大王的《韩非子》,想不到都已经流传开了,王兄这是在为韩非造势啊。
“嗯,……,叶腾见过道武真君!”
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回旋在耳边,令得在条案旁静静阅览《韩非子》的叶腾浑身一怔,而后玄光迸出,目光所至,看到来人,神色又是一滞。
呼吸之后,面上欢喜之色涌出,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放下手中之书,离开条案,近前一礼,自己终于等到正主了。
一礼而下,久久未起,数年前,自己与武真君倒也算在新郑相识,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还是血衣候白亦非手下的一介军将,如今自己算为南阳守。
韩国局势日益恶化,南阳之地臣民不保,正遇武真君派遣使者相来,并未有过多的思考,便是转投秦国,因为自己要为南阳负责,要为南阳之地的臣民负责。
着一身白衣,不复盔甲重装,腰腹玉带,丝绦垂悬美玉,束冠而起,宛若一位真正的儒家之人,脚踏朝云靴,喜意流转,数息之后,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其托起。
“哈哈哈,无需如此。”
“治理南阳之地,你有大功,如今你即将身为秦国臣子,而且还在此待了些时日,想来许多东西都已经思忖明白。”
“那么,你如何看待这《韩非子》?”
挥手间,搀扶其叶腾,此人的存在,对于将来攻略三晋之地,还是南楚之国,都有大用,而且其简历自己也都一清二楚,在韩国之内,履历之上能够比得上叶腾的,罕见。
叶腾既然当初答应了白芊红,而且还应约来到了咸阳,那就说明其心之诚,周清对其很是欣赏,指了指一旁的条案,那里正陈放着数本《韩非子》。
观此,兴趣而出,轻问之。
“武真君,请!”
轻喝一声,庭院不远处便是走来一位侍者,低语吩咐一声,便是一礼相迎武真君上座,己身入座一侧条案,顺着武真君目光所至,心中微动。
“《韩非子》之书,近月来在咸阳颇为盛行,虽价格昂贵,但秦廷重臣乃至于商贾都有购买,叶腾倒也买了一套,而且加上这一遍,算是已经读了三遍。”
“不论韩非之人,仅仅这卷《韩非子》,韩非必将留名史册,明耀千古。叶腾曾闻,《韩非子》之书乃是当初武真君献给秦王的。”
“想来武真君对《韩非子》揣摩更为透彻,叶腾所得不过一隅也。”
对着叶腾点点头,入座上首,亦是随意翻阅起叶腾已经阅览过的《韩非子》,一边随意而看,一边听着叶腾拱手谦逊之语。
《韩非子》是一卷什么样的书,自己自然知晓,但自己想要知道叶腾对其的评价,身为整治南阳地超过十年的大臣,应该有很深的感悟。
“然则,以治国之道论,《韩非子》有持法不坚之疑,有偏重权谋之向。此点,与《商君书》大为不同也!”
“《商君书》唯法是从,反对法外行权,权外弄术。此所以孝公商君两强无猜而精诚如一也,此所以大秦百余年国中无大乱也!”
“《韩非子》以权限法,以术为途,法典政令可能沦为权力之工具。如此,名为法术势相互制约,实则法治威力大大减弱。果真如此,法治堪忧也。”
既然选择进入秦国,于当今秦王的喜好自是有所耳闻,还在南阳地的时候,《商君书》就已经翻阅不下十遍,叶腾很是欣赏。
如今又读《韩非子》,对比《商君书》,则是有更深的感悟,整体而论,韩非的法家之论更为系列和具体,但相较之商君的法却多了一丝权谋纵横之感。
一语落,此为自己数日来所得,不知武真君如何评判。
“哈哈哈,叶腾,你能够看出这些,看来近些时日,你对于法家之学也精研不少,想来你也能够看出其它的东西。”
“《韩非子》之书之所以为大王喜爱,你之所言不过一缕弊端,但较之《韩非子》带来的东西,那才是为大王所喜欢的。”
“叶腾,你如今统辖南阳地,南阳地处紧要,依你之见,将来秦国大军东出,首要为谁?”
对着叶腾很是的颔首以对,能够看出这些,说明其人已经在《韩非子》上下过很多功夫,更有《商君书》的底蕴,将来在秦廷更进一步不难。
合上手中随意拿过的书,一旁使者徐徐而至,斟倒茶水,没有在《韩非子》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又是一问道出。
“武真君所言甚是,叶腾铭记于心。”
“南阳之地为秦国、韩国、魏国、楚国四国相错,若然它日秦国东出,首要之地,叶腾以为必是韩国,先取弱韩,分化三晋,远交齐国与燕国,进而吞灭三晋。”
“若有行人署大才相佐,三晋在手轻而易举,其后便是可图北方燕国、南下楚国、东进齐国!”
叶腾心有所感,于武真君所言《韩非子》之为大王喜爱之原因,自己自是发觉,的确,比起《商君书》,《韩非子》多了许多权谋纵横。
但俯览而下,一切种种却都是在君王之下,分化群臣之力,汇聚中央,集合君王之权,若是依照《韩非子》,怕是将来大王权柄之盛当前无古人。
当然,那些并不是自己所思量的,拱手又是一礼,说道自己所谋的秦国东出之路线,口中虽沉稳低语,但神色却不自觉的有些激动起来。
“哦,首要攻灭三晋之后,为何会先图北方燕国呢?而非南下楚国呢?”
轻轻端过条案上使者斟倒的茶水,随意把玩着,迎着叶腾看过来的目光,再次问道。
“燕国之地,民少而国弱,楚国之地,辽阔而底蕴充足,倘若秦国攻灭三晋,当可携带大势,一举平定燕国,而对于楚国,确须得举国大战。”
“故而,叶腾愚见,攻灭三晋之后,当先燕国,而后楚国,至于齐国,期时已成定局!”
条案后的叶腾,挺立身躯,将口中之谋略徐徐道出,无论如何,三晋之中原要地是必须率先占据的,而后由弱小之燕国,对峙南下之强楚。
齐国虽也是大国,但据传数十年来,军备不整,更是有丞相后胜乱权,更有一点是齐国数十年来与秦国交好,只要重金而下,齐国当十有八九和在长平之战一样,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
而两不相帮,便是对于秦国最大的帮助,到时,山东六国先后而灭,齐国国祚的存亡也在大秦一念之间,诚如是,诸夏一统,一天下可成。
“大善!”
“叶腾,带上东西,随我入宫!”
第五百零六章 舍得回来了?
“哈哈哈,寡人终于等到你们回来了。”
“你等刚进入咸阳的时候,赵高就已经回禀寡人,是时下令尚食坊准备酒宴,只待韩非入宫,便可相召群臣为其接风洗尘。”
“嗯,长史与御史一路之上病患而生?”
兴乐宫内,秦王政面上满是欢喜的在厅殿之前来回走动,不复静静的端坐在上首,冕服加身,着九旒之珠,踏朝天之靴。
朗声而语,看着前来向自己复命的李斯与张苍,不住而道,对于韩非入秦,自己早已等待多时,而且,宫内也都早已经做好准备。
只是,正欲要多说些什么,忽而,打量着面前两位肤色明显黝黑许多的李斯、张苍,再加上二人眉目之间无可掩饰的疲惫和病态,不由得有些奇异。
“未有病患生出,不过一路之上同韩非师兄纵论良多,以至于昼夜颠倒,阴阳二气失衡,使得精神略有不振,然,无关大碍。”
李斯闻声,连忙上前一小步,拱手一礼,自己这副模样,还真不是病患所生,回想着这几日同师兄韩非在一起的经历,浑身又是不自觉的抖动。
“诚如长史所言。”
一旁的御史张苍同样拱手一礼,对着身侧的李斯看了一眼,二人自然不是生病。
“你等均是我大秦的支柱重臣,这几日却是辛苦良多,若是今日为韩非接风洗尘,未免太过于因一大才而忽视我秦廷要臣。”
“长史、御史,你二人即刻回府邸修整三日,对于韩非先生的接风洗尘当定在三日之后,期时,也能够让更多的要臣相聚。”
秦王政摇摇头,自己虽不清楚一路之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李斯与张苍二人身上的痕迹,也能够猜出二人的不容易。
自己非薄情之人,若是强行今日留下二人,继续为韩非先生接风洗尘,倒是显得有些太过了,当即,略微思忖,心有所感,清朗而言。
“大王切勿因李斯和张苍二人,而耽误秦国敬贤法统。”
“多日来,咸阳之内,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咸阳庶民,都知晓大王对于新郑韩非的重视,如今,韩非已经入咸阳,正该即刻相召。”
“以表大王对其重视,以表大王对大才的苛求,也能够令山东列国那些心思浮动的士子西行函谷,李斯斗胆,请大王即刻相迎韩非。”
大是大非面前,李斯还是明悟的,大王要下令延缓接风洗尘之意不似作假,只此一点,心中已然暖意横生,但身为秦廷长史,自当为秦廷谋略。
大势而言,如今并不适合延缓为韩非接风洗尘,反而当快快迎之,李斯对着身侧的师弟张苍看了一眼,神情带着莫名的激动,诚恳而道。
“大王,长史所言甚是。”
“况且大王在兴乐宫也已经等了韩非许久,如今韩非先生已经在前往咸阳宫的路上,当即刻相召为上。”
御史张苍不住颔首,附和着师兄李斯所言,进入秦廷也有数月了,对于身边的这位师兄李斯也有相当的了解,当初还在小圣贤庄的时候,师尊就曾评价过李斯。
言其长于实才,谋略经纬不凡,洞察人心为上。今日一观,远胜自己,不外乎能够从当初一介河渠之吏晋升长史之位。
“大王,行人署上卿姚贾有急事求见!”
不过,待张苍之语落,还未待秦王政做出决定,明亮空旷的兴乐宫外,陡然传来一道宫奴侍者之音,传入其内,秦王政眉头一挑。
行人署姚贾?
此刻应该正合韩非先生待在一起才是,怎么会突有急事求见?难道有其他突发之事?心中虽这般想,但姚贾为上卿,素来行事稳重,想来当有其它之事。
传语之,数息之后,一道形体清瘦的身影步入兴乐宫,缓步入内,近前一礼,神色略有些尴尬,略有些忐忑,然,纵酒还是一步而动,轻言道之。
“大王,刚才入宫途中,韩非突然昏倒了!”
“急召院医所诊,言道韩非食水长期不佳,久缺睡眠,又积虑过甚心神火燥,非调养月余不能恢复,是故,臣先行决断,已经将其置于西城行人馆中。”
按照固定的计划,那韩非是要今日面见大王的,但谁曾想到,那韩非快要行入咸阳宫的时候,就在刚一步走下生铁轺车之时,骤然间昏倒了。
一时间,将所有人震惊的不行,韩非的重要性这些天从大王一道道文书中也能够看出来,若是韩非出了什么事,估计肯定要有许多人付出代价的。
好在,经过尽快赶来的院医诊断,韩非其身倒是没有大碍,只需要安心静养便可,念及此,姚贾心中微安,不敢迟疑,即刻前来拜见秦王政。
“什么!”
“韩非先生病倒了?”
果如姚贾心中所料想,听闻那新郑韩非病倒,秦王政神情陡然大变,又闻韩非之病实无大碍,面上微微舒缓了一口气。
从接到韩非先生入秦开始到现在,早已经过去半个月,过去大半个月,若是快马而进,不过三五日罢了,然,如此长的时间,一直在赶路,想来无论是休息,还是饭食,都要粗糙许多。
韩非乃是韩国九公子,身份尊贵,自是鲜少受那奴隶人之苦,倒也是可以理解,虽反问,但也隐约明悟发生何事。
“却如此!”
姚贾眉目低垂,此事无论如何,也算自己的失职。
“看来上天都想要让长史与御史休息一二,还有姚贾先生,从新郑一路归来,劳苦功高,当暂时好好的休养一二,待一个月后,再为韩非先生接风洗尘。”
无论院医是否而论,韩非先生既生病患,自当安稳休养,其人已经入了秦国,接下来还有相当长的时间,还有相多的机会。
一时间,秦王政倒也不着急了,面上带着一丝轻笑,看着李斯二人点点头。
“为大王办事,岂敢言辛劳二字。”
“既是韩非病患陡生,当待其复原之后,再行细细接风洗尘。”
长史李斯闻秦王政语,身躯又是一躬,摇头而应,一路走来,对于师兄韩非的心思也能够猜出一二,故而,虽不知师兄韩非病患陡生是真是假,总之,其人如今入秦,绝非寻常人可比。
就是不知道师兄入秦之后,会如何而作?是助力秦国一天下大势?还是要固守家国宗族,存韩国之意?若是前者,李斯自觉逊色许多。
不过,若是后者的话,那么,师兄可就有些不识时务了。
“大王,武真君在殿外求见!”
李斯与张苍、姚贾三人均是一礼,因为韩非病倒的缘故,为其准备的大礼也要推迟不少,三人心中倒也徐徐舒缓了一口气。
从新郑一路行进咸阳,相对于李斯和张苍,姚贾才是最为煎熬之人,既要担负重任看护韩非的安全,也要负责一路之上的所有大小事务,劳心多矣。
三人刚转身礼过秦王政,少府令赵高悄然从殿外而入,近前低语。如若寻常秦廷之臣,普通的宫奴侍者便可以应对,但武真君毕竟非常人。
“哦,武真君在殿外?”
“哈哈,快请,原本寡人正要你前往武真君府邸传语的,不曾想,武真君刚回到咸阳,便入宫中。离宫近三载,遍览列国风华,好生逍遥哉。”
“今日,想要从咸阳宫离去,可没有这般容易。吩咐尚食坊,寡人要在偏殿之中宴饮武真君,哦,对了,记得今日太乐弄玉正在昭德宫吧,相召二人前来。”
秦王政闻赵高之语,豁然间,刚刚因为韩非病倒而略有担忧的神色为之而变,神情骤喜,自己这个王弟总算还知道回到咸阳第一件事前来见过自己。
不然,自己还得派赵高去武真君府邸相召,数年来,自己待在咸阳宫政令不绝,王弟却悠闲无比,根据罗网时不时送来的消息,秦王政可是相当为之羡慕的。
朗声而动,话锋而转,本想要单独与王弟偏殿而饮,但想了想,还是想找昭德宫内的骊姬与今日入宫教导骊姬琴技的太乐弄玉。
“喏!”
赵高心中一动,神容未改,但心间深处却钦羡无比,若是寻常的君候,立功数年,估计在大王心中印记会淡化太多。
但这位道家天宗的道武真君却迥异无比,不仅没有印记淡化,反而从大王口中的隐约窥得一丝更为欢悦的宠幸,当即,不敢迟疑,躬身而退。
“玄清见过大王。”
“数年不见,大王英姿如初,体态康健,玄清心安也。”
在少府令赵高的在前领路之下,周清带着身侧焕然一新的南阳守叶腾入兴乐宫,刚一步入那明亮无比的厅殿,便是看在丈许开外神情甚喜的秦王政。
周清见状,面上同样一喜,上前一步,近前一礼,灵觉忽闪,微微颔首,口中脆语而落。侧后方那着浅灰色锦袍,束发正冠的叶腾未敢直视殿中秦王政,顺势拱手深深一礼。
“武真君也知道离宫数年了?今日舍得回来了?”
“看来是颇为不将寡人放在心上也,待会偏殿而饮,当先下三爵,以为小惩,再陪寡人述论一夜,以为大惩!”
第五百零七章 封侯
秦王政佯装而怒,近三载不见,自己这个王弟也长大了,单论身高,都快赶上自己了,身着一袭淡青色锦袍,随意的束发而冠,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别样的气息。
眉目俊秀非然,亦道亦武,保性全真,数年前,王弟在武道一途便是有绝高的成就,如今刚更为强大也,如此,也是大秦之福。
虽然三年中,彼此也不缺少文书传递,然,无论比得上相聚相谈,秦王政快步上前,双手将王弟搀扶而起,算算年岁,王弟也十五岁了,此次归来,可不能再走了。
秦国,需要王弟!
“大王挂念玄清,玄清亦是挂念大王也。”
“是故,虽位列封君之位,不敢离位无功。今日玄清入宫,除一见大王之外,当还有一件礼物奉上,想来大王会很满意的。”
周清心神有感,亦是感慨良多,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笑意目光,同样欢喜而对。也许,这就是血脉之间的牵挂,也许这就是令旷世大才韩非束身的血脉宗族。
再次拱手一礼,轻语之,身躯微侧,对着叶腾看去,其人有感,连忙抬起头,对着周清点点头,而后从怀中拿出一只扁平木盒。
木盒质地暗红,表面有奇特的纹理沉浮,持之殿中,更是有些许的清香弥漫,仅仅是质地上就已经非凡了,如此,其中之物可见一斑。
“武真君,此人是……?”
秦王政面上笑意未散,对于这位王弟的行事,自己还是知晓的,虽年岁不大,但绝对算得上沉稳,而且一直以来虽位入中枢,却不揽大权,令其余中枢重臣也颇有好感。
虽如此,却也是令自己无奈,赢秦先王血脉中,如今只剩下自己和王弟,就是自己想给王弟加一加担子,其人不在身边,亦是无可奈何。
顺着王弟的目光看将过去,落在那灰衣男子身上,其人自己倒是不认识,但体态儒雅,动静之间又不乏一丝军人风姿,虽一言不发,然浑身自有光芒。
刚才其人一直跟在王弟身边,自己便是注意到了。况且,数年来,能够让王弟带到自己身边的人,怎么说,都不会是普通人。
“叶腾,此为大秦之王。”
对着秦王政点点头,脚步微退一侧,看向叶腾。
“韩国南阳守叶腾见过秦王。”
“当今诸夏,列国纷争,独秦国霸绝诸侯。自孝公以来百多年,奉行法治,国力日上,府库充盈,甲兵强横,然,山东六国却奸佞横生,权谋私斗,国力渐衰。”
“是故,观如今诸夏,唯有秦国可一天下,可终结春秋以来数百年变局,平定乱世,还给诸夏之民一个安稳、祥和的国度。”
“叶腾不才,愿为这一天提前到来献上微薄之力,此为南阳之地八城三十七县舆图,特献于秦王!”
叶腾双手持那只扁平木盒,同样眉目抬起,看向身前不远处的秦王政,心中亦是有些激荡,聆听刚才秦王与道武真君之言,心中更是带着无限期待。
先前,只是以为道武真君受到秦王政不一样的对待,但具体是一个什么样,心中未可知,但投秦之事,非同小可,若是己身入秦,怕是多生事端。
若是搭上秦廷内其它中枢之臣的线路,又恐将来弊端陡升,但今日观秦王政待武真君之情意,绝非普通,当下心中大定。
有武真君在侧,自己投秦功成,说不得会有更大之得。
旋即,脆声郎语,简论诸夏大势,以作投诚之意,献上韩国现在掌控的南阳地八城三十七县以为大礼,语落,双手将扁平木盒高高举起,头颅低垂,不再多言。
静!
这是叶腾之语落下,整个诺大兴乐宫的第一回应,周清在一旁静静立着,随着叶腾这一语,大秦的国土将会凭空多出方圆六百里。
而同时,三晋之韩国,将会少了方圆六百里土地,不仅如此,失却南阳之地后,韩国仅存的国土将不过以新郑为中心的数城之地,零碎方圆三四百里。
换言之,今日过后,韩国的存亡不过一念之间,至于仍旧存留在新郑城外的十万大军,以区区三四百里土地,如何能够支撑下去。
“大王以为玄清此礼如何?”
身躯转过秦王政,看着其人此刻满脸惊愕,而后又陡然狂喜的神情,周清从叶腾手中接过南阳舆图,上前一步,递至秦王政手中,轻语之。
“这……,今日寡人多喜也。”
“先有韩非先生入秦,再有武真君归来,更有叶腾先生入秦,实在是令寡人不知道该如何而言,数月前,罗网有密信传来,言语韩国南阳之地叶腾已然整合八城三十七县的力量。”
“寡人曾想,叶腾先生将会是大秦东出攻韩的一个劲敌,想不到,先生竟如此明大势。先生快快请起,寡人心中甚为欢喜也。”
平白多出六百里之地并不算什么,此行关外大营东出,桓齮上将军前几次作战功成,已经有两百里赵国土地纳入秦国之内,漳水平阳之地,也是如此。
但若是这六百里之地是南阳,那么,意义就陡然不一样了,南阳之地,位置险要无比,西南之位多高山险川,但其余几个方位均贯通各大战国。
往北为秦国所占,往东为韩国、魏国所占,往南为楚国所占,是故,从某种程度而言,南阳之地乃是将来秦国东出的一大关卡。
从南阳之地可以攻掠三晋,可以攻掠楚国,是故数十年来,秦国一直在攻打韩国的南阳地,虽有所成,但在楚国与韩国的抵抗下,连三分之一的区域都未占据。
而今,韩国南阳守叶腾献上舆图,无疑大大削弱秦国从南阳出兵的难度,仅此一地,秦军可少损伤十万以上,此为大功。
秦王政喜不自胜,今日连番喜事而入,心中畅快不已,从王弟手中接过木盒,并未着急打开,看着不远处仍旧一礼的叶腾,当即上前搀扶而起。
“多谢大王。”
“去岁之时,武真君曾派人劝说叶腾,晓明大势,叶腾心有所感,说来,叶腾治理南阳地也有十多年,不忍相见南阳地毁于战火,不忍庶民受难,故而甘愿献上舆图。”
“数月来,叶腾已经整顿八城三十七县,麾下共有十二万户五十七万口,兵卒近十万,因近年无战事,故而府库略有存余,大王可随时派人接手一二。”
舆图已经献出,从这一刻起,自己就非韩国之臣了,而是大秦之臣了,于秦王政之礼,叶腾神色激动,当即再次深深躬下。
未敢忘记道武真君引荐之功,不一样的中枢重臣,所引荐的结果决然不同,这一点,叶腾很是明了,而后,再次叙说此刻南阳之地的底蕴,再表诚心。
“哈哈哈,先生这是何言?南阳之地已经在先生治下十多年,而遍观秦廷内外,无一人可以比得上先生,先生且安心,明日寡人就给先生一个交代。”
“况且,先生乃武真君引荐之人,寡人又岂敢轻慢也。今日大喜,先生当随同寡人一同宴饮,一论南阳之事,一论诸夏大事。”
“赵高,摆宴!”
秦王政轻笑不已,将手中那尚未打开的扁平木盒交给赵高,再次深深看向叶腾,叶腾献上南阳地,对于秦国的好处不只是这些,功劳自己自是不会吝啬。
至于治理南阳之地的人,除了其之外,也不可能会有别人,其心之意自己明了,也正是因为明了,心中才好决断。
正如口中所言,若是不将这叶腾好好安排,怕是王弟都不答应。而且,能够得王弟推荐,这叶腾绝有大才,待会宴饮便可知。
“喏!”
少府令赵高接过那扁平木盒,躬身一礼,便是快速前往偏殿准备,这么长时间过去,尚食坊那边也该准备就绪了。
“多谢大王!”
叶腾拱手又是一礼。
“哈哈,武真君,你今日可是送给寡人相当大的一个礼,昔者鬼谷张仪纵横捭阖,为大秦夺楚国之地八百里,得封武信君,而今武真君为大秦夺地六百里。”
“数年来,又为大秦献才甚多,功劳不小,诸般之力,足以封侯!”
大秦二十等军功爵确立百多年来,封君虽多,但封侯却少之又少,不过于秦王政来说,以王弟表现出来的功劳,足以封侯。
其人先前封君,乃是秉承昭襄先王的旨意,更何况赢秦一族的血脉封君难度本就小上许多,再加上多年来武真君立下的大小功劳,封为关内侯绰绰有余。
关内侯便是第十八等爵位了,知晓王弟在接下来多多劳心一二,待一天下开启,功劳而入,彻侯与列侯也是轻而易举,对于他人,或许难度很大,但对于王弟,秦王政不觉得。
一语出,厅殿内的叶腾心中又是一惊,赐封武真君为侯?
这……盛宠也太难以置信了,己身虽非秦国之臣,但对于秦国封君、封侯的数量还是知晓的,自商君确定二十等军功爵位以来,封君常有,而封侯不常有。
真论起来,从秦国孝公以来,所赐封的侯爵双手可数,难道秦王真的要赐封武真君为侯爵?尽管,其功劳足够!
第五百零八章 晋爵
“封侯?”
“亦道亦武,保性全真,既然大王当初赐封于我这个君位,想来大王也知玄清之心,况且南阳之功,多在叶腾,于我小矣。”
“大秦君候难得,如今,一天下大势将起,期时,想来一个个爵位更是潮水而出,比起现在赐封玄清为侯,那时,更为妥当!”
要赐封自己为侯爵之位?
对于秦王政的诚意,这一点周清自然知晓,而且,倘若自己应下,怕是明日朝会便会有封赏文书落下。然则,遍观整个秦王政登位以来,所赐封的侯爵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初的长信侯嫪毐。
但长信侯嫪毐乃是太后宠幸有功,再加上朝纲混乱,才得以封侯,否则以嫪毐的资格绝对不够,再往前,便是只有文信候吕不韦了。
封侯很难,但并不是说功劳不足,昔者武安君白起一生征战,屠戮山东列国兵卒百万,为秦国拓土千里,功劳甚大,但也不过被昭襄先王赐封武安君。
之所以如此,乃是为了表明君候难得,倘若如今先赐封自己为关内侯,则会凭空给予如今的秦廷诸臣,君候之位似乎也就如此,尊贵不显也。
眉头一挑,轻语之,拱手一礼,摇摇头,对于封侯,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大兴趣。或许,将来自己会用到封侯的权力,那时候再行赐封也不晚。
“武真君有大功而不得赏,不合秦廷法理也。”
“但武真君所言也不无道理,现在赐封侯爵之位,却有些不合时宜,但寡人赐封之心未灭,一天下大势将起,期时,武真君但凡有功,寡人必赏之,望武真君不要拒之!”
于王弟的性情,秦王政自然知晓,但秦廷也有秦廷的法理,游说韩国南阳守叶腾功成,拓土六百里,此功不亚于颇大军功。
更何况,王弟还是赢秦血脉,有功而赏,再加上王弟如今的年岁,足以承担大任,有封侯之位,更能够压过一切。
但王弟所言也不无道理,素来君候难得,一天下大势将起,大军东出,想来那个时候爵位一个个流水一般而出,顶级的军将更是大爵位赐之。
有王弟在前面压着,也更能够激发那些军将的勇武之气,也更加彰显君候之位的尊贵,但无论如何,封侯之心,秦王政未绝,数年前,连那个奸佞之臣嫪毐都可以封侯,王弟有和资格不可?
“诚如是,必不得辞。”
周清朗声一笑,一礼之。
半柱香之后。
少府令赵高复归兴乐宫,轻语偏殿而成,宴席而就,当移步之。
“妾身见过大王!见过武真君!”
偏殿不远,从兴乐宫而出,不过百十步,便是进入其内。虽为偏殿,但实则亦是宽敞、辽阔,刚踏步其内,鼻息之间便是一股股佳肴香气扩散,更是一丝丝醇香夹杂。
条案陈列,软榻铺陈,一位位手脚麻利的侍者不断准备着什么,厅殿中央,数位女子的身影则亭立其内,观秦王政一行人近前,连忙屈身一礼。
为首一人,雍容华贵,柔顺的秀发梳拢祥云之髻,头顶斜插一支孔雀银步摇,身着芙蓉色的蝶戏水仙裙衫,锦绣华章,眉目英气夹杂,精致的容颜上神情露出一丝笑意。
星眸先是落在秦王政身上,而后落在其身后的周清身上,素手一礼,徐徐起身。
“见过大王!”
那华贵之人身后则是静立三位曼妙身影,侧后右手边,一位身着橘黄色裙衫的娴雅女子行礼,其余两位则一副宫中侍女装束。
“玄清见过丽良人!”
对于眼前这位女子,周清自然是不陌生,正是这数年来颇受秦王政宠幸的卫人公孙丽,以一介民女身份登临良人身份,已然不凡。
想来,待其身怀有子嗣,更进一步为夫人,也不是不可能,其人对自己行礼,礼数自是未可丢,一旁的叶腾闻此,同样低语一声。
“哈哈,都无需多礼,今日并无外人也。”
“武真君、叶腾先生,请!”
秦王政上前一步,将骊姬搀扶而起,同时左右看了一眼,轻笑之,随即,踏步上前,入座上首,手臂挥动,诸人颔首以对。
骊姬为良人之位,入座上首一侧,周清列为封君之位,入座下首右侧,叶腾次之,入座下首左侧,同行而来的弄玉倒也有机缘,入座周清身侧的条案。
“弄玉见过公子!”
着橘黄色锦绣裙衫,其上浮沉精致的暗绣,垂有金褐色蔽膝,蔽膝下方有金黄色纹路,金色腰封,前侧两边挂有绿色缎带,后面垂有绿色短带。
踏翠绿色高靴,酒红色的长发辅以翡翠色的镶白珠发饰,青翠玉簪,长发直垂腰腹,神容清新淡雅,精致脱俗,未曾先入座,屈身一礼。
“不错,弄玉你的修为颇为长进,看来数载以来,未曾荒废也,且入座!”
对着弄玉点点头,近三载未见,弄玉身上那一丝丝红尘之气似乎消散许多,转而代之则是一缕无形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雅致。
体态更为曼妙,眉目更为传情,灵觉笼罩起身,一身修为也有不小的长进,距离先天巅峰层次都不远了,更为珍贵的则是其一身清静之气连绵。
“喏!”
弄玉脆语而落,轻抚衣衫,入座条案之后。
“数年来,寡人多忙碌于政事,昭德宫内多亏有弄玉姑娘,诸夏传言,列国琴技圣者当为赵国旷修,但在寡人看来,弄玉姑娘决然不差,甚至还要超越旷修。”
“故而,寡人以为,弄玉姑娘教导丽良人有功,当封赏之,武真君以为何?”
弄玉之名,在赢秦宗族的族谱上,亦是有,不过那是数百年前的旧事了,作为穆公之女,公主弄玉擅长吹箫,引得天人而动,身跨彩凤飘然离去。
此事虽不知是真是假,但王室荣耀而显,而今,同样有弄玉之人擅长音律,更是细心教导自己心爱之丽良人,当得一功。
只可惜,期间,自己也曾封赏,而弄玉姑娘不接受,如今王弟归来,无论如何,王弟既然拒绝了,那么,弄玉所得也得封赐下去。
“大王过誉也。”
“弄玉本为奉常属官,位列太乐,更为宫廷乐师,教导宫中贵人琴技之事,不过份内。当然,大王若是将丽良人盛宠遗泽而下,也无不可。”
周清朗声而语,于弄玉的封赏自是无需太多思忖,先前自己拒绝封侯,如今赐封弄玉,不无不可,拱手一礼,对着公孙丽看了一眼,笑音传荡。
“哈哈哈,武真君知寡人也。”
“赵高,传寡人令,太乐属官弄玉,侍奉、教导丽良人有功,爵进两级,同公大夫之位,即日起,当为宫廷太乐下首席乐师。”
秦王政同样欢笑而对,奉常位列九卿之一,其人多为赢秦宗族之人担任,是故这一系的官位多位清贵,但实权不显,封赏之,传扬出去,重臣也无言。
对着身侧的少府令赵高看了一眼,口令而落,接下来便是长史拟定王书,赐爵之礼仪落下,当可功成,王弟之言骊姬盛宠遗泽,其内也不乏王弟之遗泽。
“喏!”
少府令赵高接令,躬身一礼。
“弄玉谢大王封赏。”
待在宫廷数年,对于诸般礼仪自然清楚的了解,迎着周清看过来的微笑目光,弄玉同样面上轻笑而出,起身离开条案,行至殿中,屈身一礼。
“大王,看来还是武真君颜面足够,近年来,妾身也曾劝说大王赐封于弄玉姑娘,只可惜,弄玉姑娘一直不肯接受。”
“而今,武真君归来,一语而定,既然大王都赏赐了弄玉姑娘,那么,妾身也该对弄玉之功而谢,小清,去昭德宫取来那只丹阳蝶舞钗,那是我入宫前就带在身边之物,今日,当送与弄玉姑娘。”
闻秦王政封赏弄玉,同样静坐在上首的公孙丽亦是而动,先是对着上首的大王一礼,而后美眸视线落在弄玉身上,三年来,弄玉姑娘教导自己琴技,却有辛劳。
旋即,对着身侧伺候的侍女令下。
“弄玉谢丽良人封赏!”
听此语,弄玉再次对着公孙丽一礼。
呼吸之后,迎着秦王政的摆手示意,弄玉归于座位。
“大王,素闻武真君数年来就一直在游历诸夏,纵览风华,一路而进,想来所观所见多矣,前些时日大王曾允诺与妾身纵游濮阳,只可惜,事有耽搁,未可而成。”
“今日妾身斗胆,想要武真君述说诸夏风华,以全未尽之意,大王以为如何?”
随之,未待秦王政言语,公孙丽那一双灵光闪烁之眸俯落周清身上,神情未有异样,脆音回旋,音韵不续,看向身侧的秦王政。
“看来丽良人还是在埋怨寡人也,说来,对于武真君游览诸夏列国,寡人也是心神期待久矣,奈何大事加身,未得逍遥。”
“如今武真君归来,倒是可与我等好好一论诸夏风华。”
秦王政神色略有尴尬,上次曾允诺骊姬纵游濮阳,但正值上将军桓齮兵败,未曾继续,如今骊姬有此请,倒也在情理之中。
真论起来,诸夏七国中,自己如今所至不过赵国、韩国、秦国,于其余诸侯之国怕是难以一览了,不过,若然它日一天下,定当好好巡视一番。
第五百零九章 攻灭蜀山
“诸夏列国,风华迥异,三载以来,玄清从秦入楚,由楚国入魏国,入齐国,入燕国,入赵国,入韩国,所见确多。”
“若一一道来,怕是得三天三夜,然,今日大王有贵客于此,于情于理,当请叶腾先生一论南阳之地,一论胸中块垒也。”
对于公孙丽,周清自不在意的,就算她知晓自己杀了荆轲,又能够拿自己如何?其人身处咸阳宫内,已然为困兽,已然为深宫之人。
再想要同往昔游侠一般,绝无可能,迎着上首二人的目光,周清一礼而落,话锋微转,目光看向厅殿内的叶腾身上。
比起自己,今日的主角更应该落在其身。
“嗯,武真君所言甚是。”
“寡人也险些忽视先生也,哈哈,有武真君之语,也好叫丽良人所知,今日叶腾先生为寡人献上韩国南阳之地舆图,为大秦拓土六百里。”
“功劳甚大,于此,寡人敬先生一爵!”
所言均有理,秦王政微微颔首,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将过去,厅殿之内,先前只顾着王弟与弄玉姑娘,倒是有些忽视叶腾先生。
颇为不该,当即,举起手中那古朴的青铜酒樽,双手持之,遥相而看向叶腾,轻语之。
“叶腾惶恐。”
感此,静坐其位的叶腾神色一动,连忙挺立身躯,双手亦是持酒樽,眉目低垂,一饮而尽,今日能够得秦王恩典,入此宴饮之席,已然是荣耀也。
待在韩国多年,所立下的功勋谁也不小,但连韩王之面都已经十年未见了。
“观先生风姿,似有军伍之气,莫不是之前还行过军事?”
秦王政单手虚托,对着叶腾的表现,亦是颇为满意,其人气度不俗,如今,当好好一论也,不出意外,接下来韩国的南阳地与秦国的南阳地都要交于对方。
若是对方足够让自己满意,当有大封赏。
“大王目光锐利也。”
“三百年前,楚国昭王十八年,楚国庄王曾孙尹戌立有大功,遗泽后辈,是故昭王赐封尹戌之子诸梁于叶邑,因诸梁后来封公,故而被我等后辈尊称叶公。
“昭王之后,叶公曾大力平定白云胜叛乱以助楚惠王复位,故而,立下大功,被分封到南阳,赐爵为公,叶公之后,子嗣绵延,以封邑为氏,叶腾所在便是一脉。”
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即将其置于条案之上,身躯挺立,又是一礼,说道己身来历,真论起来,也是楚国芈姓一族,只不过太过于偏远了。
数百年来,血脉稀薄之下,早就不在与楚国芈姓一族有来往,而且随着南阳之地被韩国占据,自己这一支便效力于韩国。
“先生竟然是楚国叶公的后人!”
“哈哈,而今先生明悟大势,待一天下之时,当可立超越先祖之功,何其妙哉!”
叶公其人,秦王政自然也是知晓,楚国惠王十年,白公胜叛乱,一时间,楚国大乱,消息传到叶邑,叶公念及同源,故而起兵平息叛乱,救出惠王。
收拾楚国残局,重整朝纲,被惠王封为令尹与司马,身兼军政大权于一身,整个楚国数百年来的史册,仅此一人,后来又被赐封为公,更是罕见。
周清在一旁聆听,神情亦是有些诧异,想不到叶腾还有这般来历,叶公者,正是后世岁月长河中那位好龙而又惧龙之人。
些许典故不过传言,但真正的楚国史册之上,其人绝对是文武并举,没有叶公,楚国的国祚在惠王时期当断掉,此功世所罕见,
“大王谬赞也,数百年来,我等后人羞于提起先祖之名,只恐未能给先祖增添些许光辉,十五年前,叶腾一十七岁,因家族推荐,再得前任韩王指定,为南阳守。”
“五年后,因大将军姬无夜权压韩国,其麾下血衣候白亦非收拢南阳之地,故而叶腾由文职转入军伍,八年之后,缘由郑国之事,秦国陈兵南阳,夜幕溃散,叶腾方得以复归南阳守。”
“南阳之地,叶腾生长之地,不忍战火连绵,故而在武真君相请之下,献上舆图,还望大王多多垂怜。”
述说身世来历,叶腾神色略有羞惭,更有一丝请求,之所以同意武真君之游说,所为一者为前程,二来便是南阳之地的民众。
朗声之音落下,叶腾又是一礼。
“哈哈,先生多虑也。”
“寡人欲要一天下,不仅仅是为了征战诸夏,匡合诸侯,亦是为了结束这自春秋以来数百年来的战乱,多年来,列国战乱不休,民众死伤甚多,田亩荒废,老幼频多。”
“是故,寡人一天下,当还给诸夏之民一个安稳、祥和、平静的国度,南阳之地为诸夏一隅,自然也是如此。”
秦王政颔首以应,韩非姬无夜、夜幕之事,自己也是有耳闻,想不到叶腾先生也曾历练军伍,再加上执掌南阳地多年,如此,堪称文武齐备。
至于抚顺麾下之民,当是应有之意,自己非嗜杀之人,只要山东六国臣服,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尽管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小。
“大王仁德之主也!”
叶腾拜服,起身一礼。
“仁德之主?莫不是先生师从儒家?”
仁德之主之名,秦王政还是第一次听言,心中觉得有趣,示意叶腾入座,笑而问曰。仁德这一套乃是百家中儒家所推崇,而且在先前而观,其人身上颇有与张苍等人相似的气息。
“非也,说来,叶腾所学颇杂。”
“幼年之时在宛城,曾遇到一奇人,先父与其交好,可惜叶腾不知其名,那人留在府中三年,便是教导了叶腾三年。”
“期间,传授叶腾儒家之学、兵家之学、鬼谷纵横之学、法家之学、道家之学……,三年之后,那人离去,不知所踪,后来方知那人才学旷世也。”
谈及此事,叶腾神情亦是有些奇特,脑海中翻滚诸般,幼年时代种种浮现,那位黑衣清瘦中年男子虽不知其名,却一直沉浮在自己脑海深处。
当时,自己还不知其才广博,后来治理南阳之地的时候,融汇贯通所学,诸般种种,各有奇妙,顿时心中一震,只恨当是没有多用心也。
“诸夏之大,多奇人也。”
静坐上首的秦王同样有感,相对于山东六国,秦国之内的这般机缘终究少了许多,经韬纬略之才多在山东诸国,想来叶腾幼年遇到的那人便是其中一位。
“大王,叶腾先生献南阳之地,为秦国拓土六百里,自然是好事。”
“只怕此举可能恶了韩国,韩国虽小,但其内仍有底蕴,若然叶腾先生再归南阳之地,只恐有杀身之危,而且楚国与魏国怕是不会坐视不管也。”
随秦王政之语刚落,一旁的公孙丽倒是悄然出言,眉目流转玄光,看向秦王政,而后落在下首的叶腾身上,背弃故主,投诚新主,此事可非同小可。
“哦,想不到丽良人能够想到这一点。”
“不知武真君对此如何而看?”
秦王政轻轻颔首,这一点自己自是想到,但丽良人久居后宫,不明诸夏大势,如今的韩国已经没有底气这般做了,至于楚国与魏国,国都之内,都应接不暇。
“失却南阳之地,韩国仅存新郑一隅,虽有十万大军,但府库不充,兵甲不备,新郑西宫之内,无论是韩王,还是其余重臣,均有心无力。”
“楚国李园当国,不会插手秦国之事,魏国正值休养,不会贸然惹怒秦国,唯一要担忧的便是山东诸国的游侠之士,这群人行事只凭借一心好恶,颇为难缠。”
“似乎,多日之前,在咸阳之内,燕国太子丹的潜逃,便是那群游侠之士的助力,以玄清之见,当施以重力,威慑百家游侠。”
“说起来,玄清也正有一件事情请大王助力!”
拱手一礼,看向上首的秦王政与公孙丽,若说韩国王室下手,绝对不可能,叶腾刚投秦,便被刺杀,那么,只会为韩国引来灭顶之灾。
唯一能够动手便只有游侠,于游侠,自己心中亦是反感,想来秦王政心中亦是如此,心中一动,倒是一件往事沉浮。
“武真君所言甚是,山东诸国的百家游侠着实可恶,尤其是墨家、燕赵之地的侠客,罗网密探,上次助力燕丹逃秦的游侠中,便是有大量墨家之人。”
“看来罗网手中的剑还是不够锋利,叶腾先生入秦,自然要威慑百家游侠,难道武真君有谋略可成此事?”
秦王政眉头紧皱,对于燕丹的逃秦,心中一直怒气升腾,不仅如此,在与那群游侠对抗的时候,卫尉李信还身受重伤,险些身陨,更是可恶。
王弟既然谈论此事,想来必有所谋,当即,心中一动,悄然而问。
“大王当知,去岁玄清在齐国临淄之时,也曾遇到百家游侠伏击,当然,那些人被玄清当场击杀,涉及者为墨家、燕赵游侠,以及如今潜伏于蜀郡的蜀山之人。”
“自昭襄先王之时,蜀山的人就一直不服教化,数年前蕲年宫之时,更是助力长信侯,是故,此毒瘤自当剿灭之。”
“玄清所请,乃是引一支精兵,以悍然之势,攻灭蜀山,传音山东诸国,若然游侠之士干涉秦国内政,其人虽远,武真必诛!”
第五百一十章 天下之主
蜀山的存在对于大秦来说,没有任何必要,数十年前,秦将司马错攻伐巴蜀,虽征服了蜀国,但却未曾将蜀国内的蜀山一同纳入管辖之中。
以至于如今的蜀山区域仍处于一种奇妙的结界之内,根据自己所知,蜀山之内,可是有不少的好东西,作为传承上古的巫族,蜀山本就有不俗的传承。
数十年来,蜀山的人一直敌视秦国,只要有机会,便会时不时的给秦国使畔子,更甚者,想要混乱秦国,以期复苏昔日的蜀国。
临淄之事,自己可没有忘记,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就要付出代价,拱手一礼,恰好此行自己归咸阳,有的是时间。
“不消武真君所言,寡人在去岁就已经吩咐冯去疾收拢蜀山的信息,蕲年宫内,蜀山之人助力长信侯嫪毐,罪无可恕。”
“又胆敢袭杀大秦封君,数罪叠加,当以族灭,近来应该会有消息传来,期时,武真君当持寡人令,前往蜀山,攻灭蜀山,扫除秦国之内的一大隐患!”
提及蜀山,秦王政同样对其没有好感,数十年来,为了镇压昔日蜀国的余孽,为了镇压蜀山的蠢蠢欲动,仅仅是驻守在蜀郡的兵卒都有三万上下。
如果近年来,蜀山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山里不动,或许无忧,但自寻死路,谁也救不了它,迎着王弟的目光,秦王政深深颔首,深沉而道。
清除蜀山威胁之后,蜀郡的力量便可与巴郡的力量汇合一处,加持如今新得的南阳之地,当可成为一股极强的力量,辅以巴蜀楼船之兵,它日,攻打楚国都有极强的助力。
“正该如此。”
周清亦是点头而应。
攻灭蜀山之后,也能够给予山东列国百家游侠一个警醒,绝对不要以为自己行踪飘忽而不能够擒拿镇杀,绝对不要以为私下的小动作他人未可知。
“大王,山东列国游侠之风甚盛,况且也并非所有的游侠都是敌秦之人,并非所有的游侠都行不法之事,如此一概而论,是否会激起那些本非敌秦游侠的不满?”
忽而,那厅殿前上首的骊姬再次而言,观其精致的容颜,眉头微蹙,想不到因自己刚才之音,令得武真君定下攻灭蜀山之策。
更是定下对于山东列国游侠的重力之策,若如此,怕是那些游侠一个都别想活了。而据自己所知,师兄韩申此刻已经入了墨家,且近年来颇为活跃,连大王都知晓他的存在。
“寡人当然知晓非所有的游侠都是敌秦之人,但那些游侠的存在却有可能成为大秦法治的破坏者,叶腾先生,于丽良人之疑惑,你觉如何?”
游侠之人!
这个群体一直很令秦王政恼火,似乎多年来,不断侵扰秦国政事的便是那群游侠居多,各自打着别样的名义,行天道大势,而他们有何资格行天道大势!
并未与公孙丽多言,自孝公以来,后宫之人鲜少干政,虽然的确有破例者,但秦王政不允许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音落,话锋一转,落在叶腾身上,对方治理南阳十多年,想来对于游侠之人有一个清晰、明显的认识,是好、是坏似有评判。
“近来咸阳之内有《韩非子》一书传荡,叶腾亦是有幸读了数遍,结合己身经历,颇有所感。”
“确如丽良人所言,非所有的游侠都是敌秦之人,非所有的游侠都是侵害庶民之人,但游侠之人却是一群极度不稳定的存在。”
“他们不事生产,行事全凭心意,其中更多者为一己私欲破坏规则,鲜有仗剑救四方庶民之人,韩非在《五蠹》一文有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确切也。”
整治南阳地十多年,与游侠之人自是接触很多,不可否认,的确有仗剑救世人的侠客,但那等侠客不过一隅也,更多的游侠之人多为了己身私欲,而做出诸般种种破坏法度之事。
为祸乡里,烧杀掠夺均行之,影响极其恶劣,是故,数年前,自己就曾定下严酷刑罚,以此来针对那些游侠,而且颇有成效。
“先生所言甚合寡人之心,想不到先生对于《韩非子》也有这般的探究,那群游侠之人却是蠹虫也,是故自孝公以来,大秦法治之下,几乎没有那些游侠的存在余地。”
“先生以为,该如何整顿那些游侠之人?”
提及《韩非子》之书,秦王政顿时兴趣而起,而且对方还阅览此书多遍,想来必有所得,当即心中又是一动,面露欣喜,轻问之。
“数年来,叶腾在南阳之地有法理定下,以此来约束那些游侠的存在,若遵守之,可随意而行,若不遵守之,当悍然而灭。”
叶腾拱手一礼,并未多思,径直而应。
“哈哈哈,叶腾先生之策却不错,但在寡人看来,还远远不够,《管子》一书所言: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如此,游侠多余也,当清扫之。”
在秦王政看来,那群游侠终究还是弊端远远大于好处,秦法自上而下,直入乡里,是故不可能有游侠的出现,也就少了许多私斗,也就少了许多争端。
反观山东六国,却是连绵不断,叶腾之策虽对于游侠又极大的限制,但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限制,更进一步,全然灭之也无不可。
“若然一天下大势,则当法治林立,游侠之风可除!”
叶腾欣然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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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乐宫偏厅的宴饮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一个时辰之后,静坐在上首的骊姬起身告辞,得了周清之语,弄玉亦是起身离开兴乐宫,出咸阳宫。
如此,诺大的厅殿之内,便是剩下秦王政、周清、叶腾三人,从晴空白日一直到夜幕降临,条案上的佳肴也换了多次,一壶壶醇香的酒水更是不断搬出。
一番纵论,看得出叶腾这些时日的功夫做的很是充足,对于法家精要之学,亦是有独到的见解,再加上坐拥南阳之地十多年的履历,一语一策都令秦王政颇喜。
先前从王弟口中知晓这叶腾是韩国旧臣的时候,心中曾有疑虑,这叶腾是否也是精通韩国残留术治权谋之人,但现今一观,自己多想矣。
相较之韩非的旷世大才,经韬纬略,叶腾之才则是在于精细,或许也与其坐镇南阳地十多年有关,诸般法理,均可迅速的将其细化,有条不紊的实施进展。
在某些方面,和长史李斯之才有相仿之处,以韩国如今的模样,叶腾如此之才竟然弃之如履,实在可见韩王之才。
酒酣正足,时值酉时中段,殿外的晴空便是缓缓暗淡了下来,观此,周清察上首秦王政醉意初显,未有在偏殿停留,同叶腾一起,起身一礼离去。
秦王政虽不舍,但既是归来,明日还有机会,劝语一二,不复多言。
“先生心中可安些?”
出兴乐宫,周清挥手屏退宫奴,以己身如今的身份,除却后宫之外,其余道路均可自由而进,领着叶腾而出,感知叶腾那仍旧有些神情激动的模样,轻笑而语。
“秦王,明主也。”
“秦王,必将为天下之主也。”
“叶腾有幸,说不得也能够一窥当年先祖的荣耀。然,若无武真君引荐,怕是叶腾也无这般机缘,当得叶腾一礼!”
饮酒良多,神容略显通红,虽如此,但一身先天的修为下,思绪脑海仍旧清明,同秦王政纵论半日,无论是治国之道,还是法家之道,还是经济之道,都颇有所得。
而且,比起自己数年前呆过的韩国新郑,秦王则是给予自己不一样的感受,在其身上,自己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种气如朝阳的蓬勃,胸襟似海的伟岸。
秦国有如此之君主,再加上麾下的虎狼之师,再加上近年来国内底蕴充沛,一切的一切都诏示着一个越发明显的未来。
如今,得武真君推荐,有如此可以和秦王坐谈的机会,怕是献土之功所得还要大上些许,叶腾心中更是感慨矣,当即,身躯微侧,深深一礼。
“哈哈哈,明日朝会之后,你我当同为秦廷之臣。”
“期时,你身上的担子当更重矣!”
上前一步,将叶腾搀扶而起,引荐叶腾于秦王政,虽却为大功,但叶腾今日的表现也给自己长脸,或许,有着自己的烙印,其人能够走的更远。
不出意外,秦王政将会统合真正的南阳郡,任命叶腾为崭新的南阳郡守,到时候,一个方圆千里的大郡在手,一切种种超越现在多矣。
“担虽重,叶腾力量更充足也。”
对着周清深深颔首,与明日朝会的走向,自己也有所猜测,统合崭新的南阳郡,那时,将会有数倍于现在的政事,同时,南阳之地也会面临真正的危险。
虽如此,但今日有感秦国国君如此,武真君如此,有他们为自己的坚强后盾,列国何足惧,郡县之内的宵小又有何惧。
“大善。”
周清欣赏的轻轻一笑。
随之,没有在咸阳宫内停留,令卫尉李信着一驾高车送回叶腾,己身则是淡紫色的玄光忽闪,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第五百一十一章 虞渊封印
“东皇阁下传令,七块黑白玄玉当齐聚秦国,期时,异象可生,苍龙七宿可谋!”
夜幕降临,整个咸阳城早已归于沉寂,就是咸阳宫亦是如此,俯览而下,一道道灯火摇曳于宫殿的每一处,映照的整个咸阳宫恍若白昼。
一位位身披重甲的魁梧兵士静立于每一个关卡所在,一支支巡逻队伍不断而过,手持铁血戈矛,严密防守,任它宵小之辈,也别想闯入其中。
当然,此职责亦是阴阳家驻守宫廷的担任,恢宏无比的咸阳宫左侧一隅,阴阳家的驻地所在,正中寂静的殿堂之内,一道脆音悦耳,回旋不绝。
询音所至,一位周身闪烁暗金色龙行气劲的身影亭立上首,头顶浩瀚虚空,双手掐动阴阳印诀,无尽星辰玄妙诠释其内。
身姿曼妙,步履婀娜,动静之间,风华绝代,轻语之,目光落在厅下的一位火部弟子身上,那是自己新提拔上来的大司命。
“七块黑白玄玉,如今只剩下赵国的一块,听如今东皇阁下之令,我等也该尽快将其取来,大司命,此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上首高台之上,日月交相辉映,浅紫色的玄光扩散,星空之下,太阴之力回旋,修白的双手掐动印诀,紫纱摇曳,视线自动落在下首那人身上。
“必不负所望!”
鲜红色的锦绣长袍加身,玲珑有致的身材突显,漆黑修长的长发梳拢侧马髻,垂束脖颈之侧,双手犹如火焰一般赤红,随意而动,便是突显奇异的银色花纹,诡异之极。
从神都九宫而来,传东皇阁下之令,又得两位护法之语,大司命屈身一礼。当即,没有多言,转身离去,最后一块黑白玄玉远在赵国北方边境,一个月的时间可是不多。
“韩国新郑的韩非已经入秦,东君姐姐,我等该何时下手?”
苍龙七宿的力量如今已经有数份收拢,昔者,借助罗网之力,从赵国平原君手中得了一份,从魏国信陵君手中得了一份。
数年前,李园当国,又从临死的春申君身上得了一份,如今的诸夏间,苍龙七宿所散发的七股奇异之力还剩下燕国的一份,韩国的一份,齐国的一份。
而今,阴阳有感,那新郑韩非的身上坐拥那般之力,既然入秦,该以秘法取走,收拢玄妙之力,紫光缭绕身躯的月神轻语。
“不着急,韩非入秦,已经不可能回到韩国,就是我等不动手,其身上的那股力量也不会甘心受秦国大势的压制。”
“况且,如今同韩非一同入秦的,还有从山东列国归来的道武真君,其人与韩非之间似有不小的交情,明日,我当亲自一见。”
“而且,道武真君既然归来,蜀山的事情也该解决了,他们虽和阴阳家渊源极深,却不明大势,终将在命运的轨迹下,湮灭于虚无之中!”
双手演化诸天星辰的运转轨迹,双眸闪烁暗金玄光,龙行盘绕,霸道非凡,至阳至刚,威势席卷,闻月神之音,东君焱妃轻轻摇头。
韩非既已入秦,那么,其身上的那股力量终究要取走的,这一点,道武真君也干涉不得,只是,道武真君的身份终究于阴阳家有莫大的影响。
而且,占星之下,蜀山将有一场浩劫,在那里,也有着他们阴阳家需要的东西,故而,没有道武真君的应允,怕是也难以得到。
“蜀山?”
“不过是一群还在苦守虞渊封印的可怜人罢了,不知道那封印之下,是否还有那人的痕迹,然无论如何,蜀山都将成为过去。”
提及蜀山的现状与将来,月神毫不掩饰的轻视与蔑视,他们传承上古,却又不容于世俗,看不清天地大势,却又固步自封,如此一族,纵然有莫大的使命,也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在阴阳家的典籍记载中,蜀山的确在守护着什么,但数千年来,他们所做的也只有守护了,不知道待蜀山族灭之后,那个封印又当如何。
“不可小觑蜀山世代镇守的虞渊封印,多年前,东皇阁下曾带我一临那里,东皇阁下曾言,虞渊封印之下,封印着上古之凶魂,那凶魂的主人修为至高,纵然不如道家祖师老子,也相差不远。”
“若然逃出,也是极大的麻烦,除非九宫神都齐聚,东皇阁下修为更进一步,方有可能镇压那道凶魂,于此,道武真君怕是也知晓不少。”
道家的传承之地在巴郡,距离蜀郡不远,数百年来,宗门之内,想来相关的记载不少,而且,以道武真君现在的修为,将来未必没有可以镇压那凶魂的力量。
那股凶魂若是逃出,当有极大的灾难降临诸夏,东君焱妃神情凝重,好在,东皇阁下的修为也快要突破那一步了。
“蜀山,注定族灭也。”
“如今新郑韩非入秦,燕国姬丹归国,其身边,虽有水部长老娥皇,但娥皇的背后可是道武真君,不知道我等该如何?”
没有在蜀山的问题上纠结,韩非身上的那股力量已然唾手可得,接下来便是燕国与齐国的所在,燕丹离开秦国,水部长老娥皇现身,出手相救。
尽管其神容略改,旁人虽认不出,但同源阴阳家的她们是不会认错的,娥皇虽为阴阳家之人,但小圣贤庄一行,结果她们也都清楚。
“不必担心,阴阳家早有棋子落在燕国。”
脆音而出,了结月神之问,东君焱妃再次掐动手中阴阳印诀,头顶星辰变幻,明眸深处,更是点点亮光闪烁,数息之后,不复多言,静心修行。
感此,月神虽有疑惑,但阴阳家内在之事,想来有许多东西是东君焱妃知晓,而自己不知晓的,虽不甘,但东皇阁下如此,无可奈何。
******
“哦,这么晚了,你等都待在这里做什么?”
紫光闪烁,身形掠空,不过短短数个呼吸,周清的身形便是离开咸阳宫,顺着灵觉所探,落在已经离开数年的府邸之中。
入眼处,前方便是正厅,四周尽皆是灯火通明,近三年不见,整个府邸之中的人气不衰,还多了一些人,踏步而动,正厅之前便是已经快步走出有感的数人。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容颜,熟悉的一切。
“云舒见过公子!”
着一身纯白色裙衫,腰环玉带,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眉目清秀娴淑淡雅,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脚踏白云靴,秀手轻礼,看着近三年不见的公子,面上满是不住的欢喜,满是不住的激动,精致的容颜上尽是希冀之光。
“哈哈哈,聚合乃是常事,阴阳更是大道,何须心性无常。”
“你身边的这个丫头是我数年前从赵国带回来的那个?果然与你有数分相似。”
厅门之前,云舒率先小跑而出,随后弄玉、焰灵姬、白芊红缓步而现,目光扫视,微微颔首,单手轻拂,将云舒扶起。
拾阶而上,撇着云舒身侧的一个小丫头,年约七八岁的样子,生长的灵动非凡,眉清目秀,就那般静静待在云舒身侧,奇异之。
“小岚,快些见过公子。”
云舒面上带着笑意,闻周清之语,连忙颔首,而后单手轻拉这妹妹之手,脆声轻语。
“温岚见过公子。”
年虽弱,礼仪倒是规矩,稚嫩之音而起,闪烁着一双明眸大眼,的确可爱极了,对于周清,温岚是认得的,就是他将自己和嬷嬷从赵国救回来,然后来到了咸阳。
而且,自己和姐姐现在居住的府邸也是对方的,听嬷嬷说,眼前这人权势甚大,但似乎对姐姐和自己是极好的。
“都无需多礼了。”
对着小丫头微微一笑,便是行入正厅之内,一路而过,弄玉等再次行礼,周清无奈。
入厅中,似乎也有酒宴而落,放眼观去,不过摆了一些果酒、点心,正式的佳肴未上,心中所感,倒也没有多言,一步踏出,静坐厅前上首。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是一位位行动有序的侍女近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玉液琼浆端出,将早已准备好的秦国佳肴捧出,陈列一张张条案之上。
“公子,让云舒来伺候您吧。”
缓步上前,近三载未见公子,今日公子归来,一颗心终于安下,看着另一侧同样行至公子身边的焰灵姬,不由得秀眉一挑,哼,这么长时间不见,狐媚子还是狐媚子。
“云舒妹妹有所不知,公子一路之上,可都是奴家在伺候,如今数年不见,想来妹妹之手也生疏了许多,还是让奴家来吧。”
火魅缭绕,无形的惑心之意扩散,红唇轻启,一语一声都动人心神,轻抚垂落脖颈间的发丝,未待云舒近前,整个人已然贴在周清身侧。
“你啊。”
“你这一路算是有功了,今日就让云舒伺候本君。”
于焰灵姬的抚弄风情,周清亦是无奈她何,看着身旁云舒那似有忐忑的神情,似有暗淡的目光,轻言而落。三载未归,若是如今拒绝,怕是小丫头会多想,怕是会有伤心。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寡人不甘
昨日归于府邸之后,并未如白日一般宴饮,不过闲聊些许,便各自散去。
记得近三载之前,还在府邸之时,云舒便是操持诸般事务,如今看来,更为娴熟也,一座座庭院早就收拾完毕,更有多位新买入的侍女。
除了云舒与弄玉之外,当初从邯郸奴苑之内,救出的另外一人,似乎也担了不小的事物,虽然母亲一脉凋零,但好歹还留下血脉。
并未多言,在这乱世之中,能够有一处安稳之地,将来自己再为其寻一户好人家,便是足够了,灵觉扩散,那十位被自己从郑国渠带回来的苗子也成长起来了。
由自己亲手为他们三次筑基,再有云舒、弄玉的教导,一身修为均以入先天,不过先天的修为现在可帮不上什么忙,起码也得是化神的修为。
此行从燕国得了八种外丹炼制之法,再加上从阴阳家得到的真人丹、御鬼丹,十种辅助修行的外丹,花费些许资源,破关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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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便是秦廷章台宫朝会!
虽非冬日大朝会,但此等小朝会亦是文武汇聚,辰时而起,便是直接开启,然,不过小半个时辰,诸般事毕,了结一切。
论今日大朝会,首要大事,当为韩国南阳守叶腾,入章台宫,亲至献上南阳之地八城三十七县舆图,其音而落,整个章台宫为之震动。
依照秦廷谋略,如今尚未是一天下之时,但韩国之内,便是有重臣投秦,还是位置极其险要的南阳之地,若得南阳地,再汇聚秦国掌握的南阳地。
当可成就一个方圆千里区域的大郡县,户辖超越十八万,人口超越七十万,在如今秦国的各大郡县中,除了关中可比,其余均远远不如。
掌控南阳地,便是多了一条东出之道,无论是面向魏国,面向楚国,都有绝佳的险要之地,一时间,群臣相贺之声未绝。
大王冠礼亲政以来,尚未出兵大肆出兵攻打韩国,而韩国之内,便是有重臣来投,岂不是正映照天下大势,此例一出,对于山东六国既是一个打击,也是一个机会。
献上六百里南阳重地,秦王政丝毫不吝啬封赏,直接赐封叶腾右庶长之爵位,官拜内史郡副手大吏,只待南阳郡整合完毕,便复归南阳郡郡守。
开疆拓土自然是好事,但叶腾之事毕,随即便是一件闹心之事,鉴于王弟所上文书,秦王政同意花费一定代价换回上将军桓齮。
至于代价为何,则是在商榷之中,于此事,秦廷诸多臣子,并未有太大的异议,败军之将,按照秦国法理,也当降爵,有大惩加身。
如今大王仁德,不愿老将身陨他国,于军心更稳,于民心更盛,一举数得。是时,章台宫内,也有朝臣提议加封道武真君,游说功成,丝毫不亚于攻城掠地。
不过被秦王政暂缓压制!
而且从厅殿内文武群臣的神情反应来看,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认同之意,念及此,秦王政有感,怕是还真被王弟言重了。
武真君之位,再行加封,便是侯爵之位,与封君的清贵不同,侯爵之位非得有实权、封地之所,昔年,武安君白起为秦国开疆拓土千余里,都未得封侯。
武真君立下之功虽也不小,但能否盖过武安君白起?
“这便是赵国那边商榷的交换条件?”
朝会过后,群臣离去,周清被传语来至兴乐宫内,未几,冕服不显,常服加身的秦王政而出,行至厅殿之内,递给周清一份布帛文书。
拱手一礼,接过那文书,放眼扫过去,所有的内容浮现,却是赵国那边为交还上将军桓齮而向秦国开出的条件。观此,周清心中奇异,既然赵国的条件已经开下,那么刚才的朝会之上,应该予以公布才是?
待遍观那份文书之后,周清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错。”
“这份文书是昨夜通过罗网的渠道递至寡人手中,若非武真君之言学宫之事,寡人宁可上将军桓齮身陨赵国。”
败军之将,有何价值和秦国讨价还价,看着这份文书,秦王政神情就是不住的难看,尽管知晓学宫若建立起来,益处极大。
但自昭襄先王以来,山东列国中,还从来没有哪一国可以和秦国谈条件,就算谈,也知秦国占据主动地位,而非如今。
“释放平阳漳水一战赵国的俘虏,这一点可以应下,大王所担忧者,不过这些俘虏会归于军中,成为日后的敌秦之力。”
“于他们,只消斩掉他们的第一脚趾便可,如此,性命虽无忧,但想要继续作战,则没有任何可能性了。”
这份布帛文书上的条件不多,只有三个,看来赵国那边也很明白一个败军之将的价值,并未漫天要价,况且一位垂垂老矣的上将军,价值更是不显。
看着文书上的第一个条件,周清略微思忖,看向秦王政,轻语之。人体第一脚趾乃主力所在,失之,则浑身无力,不过普通人也。
“可!”
秦王政颔首以对,先前赵国商榷的交换条件未至,心中就已经有感,征询国尉尉缭之后,其也是如此回答的,如今,王弟亦是如此之策,自当纳之。
“兵退太行山以西百里,归还所攻掠的赵国城池!”
“退兵可以,但城池是绝对不可能退还的!”
视线落在第二个条件之上,周清悍然而语,如今关外大营出兵攻赵有成,自当退兵,不过,那些被秦国兵士攻陷的城池就不用想了。
“武真君知寡人也。”
一语出,秦王政亦是此感。
“至于第三个条件,想不到还与玄清有关,想要拿回干将莫邪两柄利刃,有趣,看来陉城书馆对于赵国王室的影响仍在。”
干将莫邪之剑全部在自己手上,这应该也是秦王政在刚才章台宫内没有公布这道文书的原因之一,区区两柄利刃也能够上交换文书,赵国看来真的堕落了。
“干将莫邪之剑,寡人知之,乃是数百年前吴越铸剑师欧冶子所炼名剑,若是落在武真君手中,寡人焉敢擅自做主。”
如周清所想,这第三个条件的确是影响秦王政刚才没有在章台宫公布文书的原因,若是这两柄剑属于罗网,属于秦国府库,自无不可。
但属于武真君,便是属于私人,秦国法理,君王也不可违背。
“哈哈,不过区区两柄利刃而已。”
“赵国所言的这三个交换条件,全部应下,自然是不可能。若然赵国想要拿回干将莫邪两柄利刃,须得付出两千名被俘赵国兵士的代价。”
借着秦国愿意同赵国商议交还上将军桓齮之事,陉城书馆插手,欲要寻回干将莫邪,周清虽觉得有些好笑,但既然要拿回利刃,也得付出点代价。
三个条件中,唯一为赵国看重的想来就是第一个释放被俘的一万多俘虏,但斩去第一脚趾之后,那些人已经不成兵卒了。
而且,秦国也能够借着此事,宣扬山东列国为之心悦的仁厚、德政之举,一改山东诸国臣民恐惧的虎狼之形,得失不好说。
至于第二个条件与第三个条件,则是无所谓的,退兵在计划之中,名剑利刃虽好,想要凭空拿走,就看他们自己的抉择了。
“为一败军被俘上将军,秦国付出如此代价,寡人心中不甘也。”
虽言上将军桓齮身份不俗,但那一万多被俘赵国兵士,对于如今的赵国来说,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或许如王弟所言,不可能再为兵卒,但庶民亦可有功。
秦王政神色仍旧有些低沉,非王弟之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理会桓齮的,一战身陨五万秦国兵士,未将其族灭,已然心怀宽广了。
“大王不必如此。”
“天地之事,福祸相互依存,在大王看来,是有损颜面之事,是有损国威之事,但因此事,我等也可更好的谋略分化赵国。”
“据玄清所知,如今赵王迁虽在位,但前太子嘉声望仍存,若然将归还赵国俘虏之功落在太子嘉的头上,邯郸之内,纷争必起!”
收起手上的布帛文书,感身侧秦王政不悦之神色,周清拱手一礼,应下赵国的条件,交换回上将军桓齮,以桓齮之才,若倾囊而出,当可受益数十位、数百位秦国军将。
由此而出,秦国军伍之中,当会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而且,由着桓齮作为表率,以彰显秦王政仁德之心,无论是对于秦国军士,还是山东六国军士,都有极佳的影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舍得一万多赵国人,大大消耗赵国朝政之力,朝政不稳,国势衰颓,待下次秦国东出,赵国有何能力拦阻?”
两虎相争,必有损耗,赵王迁与郭开不会放任太子嘉的不断做大,同样,太子嘉也不会坐视赵王迁败坏国势底蕴。
如此,彼此争斗个一年半载,甚至于更长的时间,岂不更好?赵国内耗,而秦国学宫立,底蕴不断增强,利弊之分可显矣。
第五百一十三章 鬼谷传道
“武真君所言不无道理。”
“罢了,罢了,此事就同武真君所言。昨夜,寡人已经下发文书传语蜀郡的冯去疾,让其调遣兵卒以待你前行所用。”
“蓝田大营的新兵还有近两载练成,在此之前,务必将秦国内的所有隐患灭掉!”
对于同赵国交换条件,以赎回上将军桓齮,秦王政心中虽万分不甘,但王弟所言的确合大道,暂且收敛锋芒一二,况且,有着此事在前,若立学宫,必令桓齮尽全力。
旋即,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处要事之上,蜀山的事情的确需要解决,他们所造不成太大的麻烦,但毕竟是麻烦,消灭不存自是为上。
“多谢大王。”
“嗯……,想不到三载未归,扶苏公子都已经长这么高了,在偏殿演武场中的另一位少年,是丽良人身边的天明公子?”
周清面上笑意而显,拱手一礼。诸事而毕,倒也心中舒缓许多,灵觉而动,眉头不由得一挑,身躯微转,单手轻指着兴乐宫一处的方向。
那里是偏殿演武场的区域,清晰的感应中,公子扶苏此刻正在其中演舞,手持木制长剑不断踏步伐而行,不远处则静立着鬼谷盖聂。
除此之外,倒是还有一道身影引起周清的注意,轻语之,看向秦王政。
“不错,是丽良人身边的天明,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说来,对于武真君,丽良人虽鲜少言语,但她似乎已经知晓是武真君动手杀了那人,三年来,淤积成心结也。”
“寡人于此,也是无奈。”
对于王弟的手段,秦王政早就已经领教过,感此,既然事情已经谈完,倒也可以放松一二,当先一步,抬腿迈向远处偏殿演武场。
周清为之跟随,少府令赵高悄无声息的跟着,一路之上,秦王政缓声低语,那人已经被王弟杀了数年,但在丽良人心中仍占有一定位置,若说不以为意,决然不可能。
但就是因为太在意,所以现在才无可奈何,后宫之内,六国进献的美人万千,自己没有半点兴趣,唯有在丽良人身上,才找得到自己心间深处的一点深情。
“一滴水虽微不足道,但千万滴加在一起,却足以凿穿巨石,如今,丽良人已经身居后宫,大王有的是时间。”
“大王给了这个孩子公子的位分,难道说丽良人感受不到大王的诚意?”
从一介普通人、游侠之人的后代,位列秦国公子的地位,只此一点,超越诸夏万千人,如果秦王政不是对丽良人格外宠爱,根本不可能如此。
于二人之事,周清所知不多,但既然是人,只要还是凡俗中人,那就有改变的可能性,说话之间,诸人已经从兴乐宫的侧门而出,走向偏殿所在区域,远处百丈之外,便是一座被花圃围拢起来的演武场。
“寡人自然有的是耐心。”
“但武真君也应该知晓,有着天明的存在,那个人的影子终日会浮现在丽良人心头。这个孩子是无辜的,然寡人却不想看到那个情形!”
“不知武真君有何法?”
三年的时间,后宫之内,专宠其一人,若不是自己压着,华阳祖太后早就不满了,王弟所说的道理自己也清楚。
知道丽良人的心放在天明身上,是故,自己将天明接入宫中,将天明提升至公子的位分,甚至还请文武重臣教导之。
所做诸般种种,都是希望丽良人能够知晓自己之心,能够忘记过去,但似乎也正是因为天明的存在,使得丽良人一直回想起那人的存在。
“这个……,玄清于此道不甚精研,但既然丽良人如此在意天明公子,以玄清愚见,不仅仅因为天明是那人的子嗣。”
“更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其祖父公孙羽已经死去,其师兄已经入了墨家为游侠,诺大的后宫之内,唯有这个血脉之人方为依靠。”
“如此,不如让丽良人尽快怀上大王的子嗣,分散丽良人的注意,一个子嗣不行,那就两个、三个,想来均为血脉而出,为了他们的将来,丽良人也该收心了。”
周清面上笑意而显,于情爱之事,自己并不入其中,但万般道理却是相同,听着秦王政所言这般,左右看了一眼,紧走一步,低语之。
未曾诞下王兄的子嗣,丽良人一颗心自然放在天明身上,倘若有了王兄的子嗣,那么,又该是一个崭新的局面,起码比现在更好。
“武真君所语,寡人亦是想过。”
“奈何近三年来,丽良人身子没有半点动静,反而,寡人偶尔夜宿其余夫人、良人之寝殿,却有所得,昔者武真君有言,道医一体,医家念端亦是如此所说。”
“待会,武真君当与寡人一起前往昭德宫,一观是否是丽良人的身子有问题?”
自己的身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然近三年也不会多出几位公子、公主,但根据院医的诊断,似乎丽良人的身子也没有问题。
如此,更不可能了,原本欲要相召念端先生诊治,可惜其人期满,离开了咸阳,如今,王弟归来,一身医道不在念端之下,想来必有所得。
“可也。”
周清颔首以对。
话音刚落,一行人便已经行至偏殿演武场的区域,辰时尾末,朝阳虽起,但未得高升,高栏遮阴,未得盛夏,花圃环绕,馥郁的清香夹杂,好一处环境。
观秦王政行至,演武场内的诸人顿时神色一动,两侧静伺的宫人跪立,鬼谷盖聂持剑近前一礼,目光落在秦王政身侧的周清身上,亦是一礼。
“扶苏拜见父王,见过少保!”
近三载不见,算起来扶苏也快九岁了,数年习练文武之道,浑身上下自有一番气度,浅黑色的锦衣长袍加身,柔顺的长发绾成一束髻,眉目清秀,双眸有灵。
体态并不显得壮硕,但亦非清瘦之状,眉宇之间,依稀可见秦王政的一缕英姿,观诸人走进,连忙近前一礼,看到周清的所在,眼中一亮,同样拱手一礼,似模似样的儒家规矩。
“玄清见过公子。”
对其微微一笑,灵觉之力笼罩起身,看来,自己虽离开了咸阳数年,但那套太极十三式扶苏一直在修炼,如今体内已经有了不浅的内力,正处于炼气通脉的水准,按部就班之下,待其地支圆满,当可入先天。
“天明拜见父王!”
在扶苏身侧,还有另外一位少年,年岁小些,身高自然也矮了扶苏一头,不过生长的倒是比扶苏壮硕写,看上去虎头虎脑的,颇为可爱。
浅白色的锦绣之袍加身,不长但柔顺的发丝亦是如扶苏绾成一束髻,看着秦王政一行人,面上同样欢喜而出,灵动的双眸转动,白嫩的小手一礼。
“都无需多礼。”
“天明,今日有没有听从盖聂先生的教导,用心的习练武道?”
近三年的时间,听着眼前这个孩子一直叫着自己父王,秦王政也是欢喜,对着两个孩子摆摆手,目光扫视,落在天明的身上。
“回父王,天明一直在用心跟随盖聂先生学习剑法。”
“今日盖聂先生教了扶苏哥哥和我一式剑法,名曰:太仓一粟,父王您看!”
小天明礼仪而至,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颇为有些兴奋,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一边看向一侧的鬼谷盖聂,语落,似乎觉得空手比划不妥。
连忙又小跑不远处,从那些木制的刀剑架子上,取下一柄尺长木剑,似模似样的施展起来,举手投足之间,颇为连贯,若是今日所学,还真是资质不俗。
“嗯,不错,不错。”
“天明练习的很好,看来你是听着父王的话,用心学剑于盖聂先生,看你这般用功的份上,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一道道目光汇聚在此刻手持小木剑,不断挥动剑势的天明身上,秦王政面上笑意未断,口中赞许之音未绝,看着天明将这一式剑法施展完毕,不由得夸奖道。
同时,兴趣陡升,不由得想要赏赐一二。
“天明不想要什么赏赐,母亲说了,父王给的赏赐已经很多很多了。”
小家伙听到赏赐,顿时灵光闪烁的大眼睛为之一动,本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神色一暗,拿着手中小木剑,近前一礼,摇摇头。
“哈哈哈,你母亲说的对,父王的确给了你很多赏赐,但你母亲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父王的赏赐,必须要接受。”
“说说,你想要什么?”
眼前这个孩子,很是聪明,很是可爱,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克制,着实不简单,不过,其口中所这般说,但一切都已经外显于容颜之上。
观其颇为矛盾的小脸,秦王政又是朗声大笑。
“可是……,可是如果天明要了赏赐,回去之后,定会被母亲责罚的。”
听着父王这般而语,小家伙心中本压下的欲望为之升腾,但随即脑海中浮现母亲的容颜,浑身又是一阵哆嗦,再次摇摇头。
“无妨,若是你母亲责罚于你,尽可告诉父王,父王为你出气。”
秦王政哑然,看着小天明的模样,难道说丽良人平时对其管教如此之严格?
“可是……,可是……,父王,天明还是不要赏赐了,您将赏赐给其他人吧。”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太极玄法
又是一道脆声的回应从小天明口中流出,没有如秦王政所期待的那般兴奋应下,然后提出赏赐条件,再三的拒绝了。
感此,秦王政神情未改,只不过面上的笑意却是逐渐消散了,一个小小的孩童,自己自是不放在心上,但区区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面对一次次赏赐的诱惑。
其人竟然只听从母亲之言,只听从骊姬之语,这却是令秦王政有些思绪驳杂起来,自己将小天明当作公子,但骊姬却未如此。
“能够再三的拒绝父王赏赐,看来你母亲教导的的确很不错,即如此,父王今天就先不赏赐于你了,若它日,你想到了什么,尽可于父王所言。”
看着小天明再一次压住心间的欲望,没有所要赏赐,秦王政心中有些失落,对着小天明点点头,没来由的,前一刻的兴致竟然不存大半。
“盖聂先生以为此子如何?”
小天明的身上有着属于他母亲的倔强,如今更是突显,秦王政话锋一转,视线落在一侧的鬼谷盖聂身上,其人这些时日都在教导两位公子,想来知之不少。
“天明公子性情温厚,心智坚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武道之才。”
浅蓝色的劲装锦衣加身,短发干脆利落,墨蓝色的披风而动,手臂各有金属饰物束住袖角,软丝编制的腰带不显,神容俊秀,目光有神。
闻秦王政语,没有过多思忖,那颇有磁性的声音回旋。
“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武道之才?”
“其性初显,难道盖聂先生以为天明文武两道均走不得?”
盖聂待在自己身边这般久,与其所言,秦王政自是明悟,仅仅说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武道之才?换言之,其人在军政文武两道不显。
感此,秦王政那一双明亮的丹凤之眸眯起,的确,天明和他母亲长期待在一起,身上有着他母亲性情温厚的一面,自古慈不掌兵、义不从仕,似乎他母亲都占了,而小天明也受了莫大影响。
“天地乾坤,阴阳而变,可走,又不可走。”
盖聂这一次没有多言,沉吟数息,回应之。
“武真君以为呢?”
秦王政视线流转,单手背负身后,颇有韵律而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是数个呼吸过去,将话题抛给王弟,想要听听王弟的回答。
“暂缓之,徐徐图之!”
于此,周清亦是没有多言,王兄虽只是轻问了一声,但自己能够猜出王兄所言何意,但还是那句话,于天明之事,不宜过早而定。
如盖聂先生所言,阴阳可变,一切可变,将来的一切都说不准,比起天明,更为紧要的矛盾点则是在丽良人身上。
“也好,暂时就让天明跟着盖聂先生习练武道吧。”
微微颔首,秦王政没有做出其它的决定,也许在骊姬的心中,天明永远是不一样的,王弟先前所言有理,应尽快让骊姬怀上自己的子嗣,期时,一切种种自有决断。
“大王,丽良人在殿外等候,言语给扶苏公子、天明公子送甜茶而来。”
其音刚落,一侧存在感极低的少府令赵高近前,躬身而道。
“嗯,来的正好,传!”
正想着与王弟一起前往昭德宫,一观丽良人的身体是否有问题,想不到丽良人自己倒是前来这里了,身躯微侧,看向赵高,令下。
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虚空,太阳逐渐升起来了,演武场之内,也不由得燥热了些许。
“这些天,丽良人经常来?”
秦王政似是想到了什么,随意而道。
“丽良人爱护公子心切,又值炎热夏日,故而多来。”
盖聂沉声而应。
“楚夫人呢?”
扶苏自幼生长在华阳宫,陪伴在华阳祖太后与楚夫人麾下,炎热夏日,丽良人常来,不知道楚夫人如何?于这些琐碎之事,自己并不关注,如今细想,多深意也。
“楚夫人也是如此。”
盖聂神色如旧,再次而应。
秦王政轻嗯一声,听着身后那不小的动静,看将过去,却是一袭常服的骊姬带着四名宫装侍女前来,少府令赵高在前领路。
“妾身见过大王!”
虽不复盛装,然依旧可见英姿飒爽,眉目如画,缓步上前,屈身一礼,脆音而落,身侧的宫装侍女拎着两个小木盒,轻轻放下,亦是一礼。
“丽良人不必多礼。”
“炎热夏日,也多亏有良人牵挂着这两个孩子,扶苏、天明,还不快来行礼拜谢。”
单手虚托,迎着丽良人起身,看着那放置在地面上的两个小木盒,无论如何,总归是有心的,头颅微侧,看向不远处的扶苏与天明。
“扶苏谢过丽良人!”
闻父王之语,小扶苏踏步上前,拱手一礼。
“天明谢过母亲。”
比起规矩板正的扶苏,见到丽良人前来的天明却是陡然间兴奋了许多,亦是快步上前,拱手行礼。
“扶苏公子无需多礼,天明性子调皮,怕是待在扶苏公子身边,耽搁了扶苏公子的修行。天明,你可千万不要惹扶苏哥哥生气。”
柔声而落,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连忙将他们搀扶而起,看着扶苏公子性情稳重的模样,又看着此时的天明,不由得叮嘱着天明。
“母亲,天明才不会惹扶苏哥哥生气的。”
“可是,天明感觉自己好笨,盖聂先生所教的剑法,扶苏哥哥使出来总是那般好看。而且扶苏哥哥好厉害的,上一次,国尉府的蒙毅和赵佗来了,扶苏哥哥竟然可以将他们打败。”
“这一点,天明就做不到。”
见到公孙丽,小天明的情绪似乎陡然高涨了起来,连带口中之语都多了起来,随着公孙丽先前之语落,小天明那可爱的面上先是一笑,而后小巧的眉毛微微挑动,似有忧愁在身。
“那是因为天明现在还小啊,如果天明长大一些,就会和扶苏哥哥一样厉害了。”
看着小天明略有愁容的神情,公孙丽心中怜惜,不由得将其揽入怀中,细声安慰道。不过,随即似感不妥,又将小天明放开了。
“母亲,天明可以和父王要一个赏赐吗?”
忽而,小天明悄然一礼,话落,不自觉的又看了看身边的父王,刚才自己就想要那个赏赐的,如果自己也会那个东西,说不得自己便会和扶苏哥哥一样厉害。
“你这孩子,平白的,向父王要什么赏赐,母亲宫里什么都有的。”
公孙丽神情一愣,不明白好端端的提起什么赏赐了。
“丽儿,且听听天明想要什么,这孩子聪明,若是昭德宫里有,那么,必然不会开口的,今日开口,怕是别有所求。”
“天明,刚才父王可是给了你机会的,怎么现在又想要了,说说,若是父王有,一定会满足你的。”
于公孙丽同小天明之间的言语,秦王政几人在一旁静静听着,比起自己,天明还是更喜欢其母亲。又听得天明想要赏赐,不由得面上奇异一笑。
“母亲,天明可以吗?”
一如先前,小天明神色虽兴奋,但目光仍是看在一侧的公孙丽。
“……即如此,你且说说。”
有着秦王政之言,公孙丽想要多说什么,但终究还是点点头。
“父王,天明也想要修炼王室秘传的那套拳法,好厉害的,扶苏哥哥施展起来,身上还有好看的光芒。”
得到母亲的允许,小天明当即面上带着极度的兴奋,拱手一礼,看向秦王政,稚嫩之言出,说道自己所要的赏赐,纯净的目光中带着绝大的希冀。
“嗯,王室秘传的拳法?”
“这……寡人怎么不知……,莫非你说的是《太极十三式》?”
迎着小天明期待的目光,秦王政闻之,不由得神色一动,王室秘传的拳法?大秦王室什么时候有秘传拳法了,正欲说道不知晓,但又看了看扶苏。
王室秘传的拳法自己的确不知道,但若说扶苏所练的拳法,能够符合要求的也就只有王弟所传的《太极十三式》了。
这门拳法曾被鬼谷的盖聂先生给予极高的赞誉,称之绝对不在鬼谷绝学之下,难道说天明也想要修炼《太极十三式》。
“扶苏哥哥好像说过,就是《太极十三式》。”
天明给了一个确切的回应。
“扶苏,天明向你问道此拳法,缘何不传授于他?”
一门拳法而已,值得向自己讨一个赏赐,直接向扶苏学习就可以了,看着一旁静立的扶苏,秦王政神色略有不悦,莫不是扶苏因一门拳法都有私心?
“大王不必问责于扶苏,以扶苏公子的性情,想来缘由还在玄清身上,此拳法乃是玄清破入玄关之后所创,玄妙不俗,故而寻常之人不可轻易得到。”
“玄清曾语过扶苏公子,日后就在王室之中流传便可,想来也是因为此缘故,扶苏公子未得轻易传授天明公子,若是天明公子想要习练《太极十三式》,恰好玄清接下来颇有空闲时日。”
“大王以为何?”
讨要的赏赐竟是《太极十三式》这门拳法,周清也的确有些诧异,这门拳法扶苏已经习练精通,若是全力施展,当有天地元气自动灌体,玄光隐现,是所谓天明口中好看的光芒。
瞥着不远处扶苏那微变的神情,周清轻笑一声,摇头而出,此事终究还要么解决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 房中锁宫
“扶苏,可是如武真君所言?”
对于武道修行,秦王政虽不太清楚,但鬼谷纵横的评语还是颇有参考性的,既然其人都说是罕见的拳法,那么,珍贵些许倒也无妨。
只是听武真君所言,这套拳法仅仅在王室内流传,即如此,而扶苏不传授天明,岂不是表明天明虽有公子之位,但实则并非王室中人,故而不得传授。
也许天明现在还小,未能身入探究,但今日丽良人在此,于其而言,可就非如此了,念及此,对着王弟点点头,看向扶苏。
“父王,扶苏自是想要将此拳法传于天明的,只是念及少保之嘱托,而且盖聂先生也曾言,《太极十三式》乃是一套玄妙非常的拳法,贸然传出去,怕是不合道家法不轻传之意。”
“是故扶苏暂未传于天明,若然父王与武真君应允,自无不可。”
小扶苏神情有些紧张,生长之如此年岁,也非数年前的懵懂孩童,对于武真君,他是很有好感的,自从武真君入咸阳宫以来,每一岁,都会送与自己巧妙的礼物。
而且父王对武真君也很重视,连带楚夫人与华阳祖太后都曾言,要好好跟着武真君学习,天明想要学习《太极十三式》自己是知晓的。
当时自己也本想传授于他,虽然天明的身份虽王室中人,但楚夫人说道有可能会引得武真君不悦,故而未得相传,想不到今日父王竟会有些生气,心中忐忑,拱手一礼,眉目低垂,对武真君甚是感激。
“嗯,算你有心,百家之学各有珍贵,武真君所创之拳法的确不可轻传,日后此拳法就在王室之中流传吧,将来若有其余公子求教,须得相传。”
“天明既然想学,明日起,你便传授于他。”
诸子百家,法不轻传,此语自己知晓,扶苏所言不无道理,虽然自己待天明如亲子,但扶苏这般大了,终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没有多言,旋即,将目光投向天明,看着其仍旧颇为期待的神色,轻轻一笑。
“是,父王!”
扶苏又是一礼。
“多谢父王赏赐。扶苏哥哥,明日天明便可与你习练《太极十三式》了,要不多久,天明也会变得和扶苏哥哥一样厉害。”
小天明心愿得逞,顿时可爱的面容上欢悦之意绽放,脑海中畅想着前几日扶苏哥哥的手段,想着自己也能够如此,纯净的大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大王。”
“妾身以为不妥,妾身以为天明没有这个资格习练王室秘传的《太极十三式》,武真君都曾言,此拳法只是在王室之内流传,而天明……,还望大王收回成命。”
然则,小天明那颇为欣喜的神情还未停留三个呼吸,身后的母亲陡然紧走两步,屈身一礼,美眸瞥了不远处的武真君,神色未改,脆语而落。
其人乃是天明杀父仇人,天明怎可学习他的拳法,这一点……公孙丽绝不同意,一礼而落,久久未起。
“天明身为公子,自然也是王室中人,丽良人不必多言,寡人已经令下,岂有悔改之理?”
“说来,丽良人今日前来的正是时候,刚才寡人正想要同武真君一起前往昭德宫,让武真君为良人诊治一二。”
“医家念端先生有语,道医一体,医家乃是从道家而出,而武真君身为武道强者,一身医术更甚念端,想来会有所得。”
听着骊姬的拒绝,秦王政神色微变,又观其一礼未起,神色更是有些难看,当即,不仅没有应下骊姬所请,直接定下天明必须学习《太极十三式》。
天明位列公子身份,又习得武真君所创玄功,自己已经给了这个孩子天大的荣耀,难道在骊姬的心中,那个人就这么重要。
而后话锋一转,落到今日的正题之上,上前一步,将骊姬搀扶而起,对着身侧的王弟看了一眼,周清颔首以对,踏步近前来。
“让武真君替妾身诊治一二?”
“大王,……妾身近日身体并无不妥,况且武真君位高权重,身份尊贵,岂敢劳动武真君之手,若然妾身有恙,召来院医便是。”
公孙丽闻声,心中顿时有些慌乱,娇艳的神容未改,被秦王政搀扶而起,又看着武真君已经走上前来,本能的退后一步,拒绝道。
“哈哈,良人有所不知,武真君乃道家天宗武道高人,手段超凡,无论身体是否有恙,只消武真君出手一二,那种感觉……宛若脱胎换骨,精神焕发不过如此。”
“寡人曾得武真君调养一二,而今体态康健便是明证,良人切莫推辞了,不然辜负了武真君一番好意,便是寡人的罪过了。”
看着骊姬拒绝,秦王政略有奇怪,前几日已经说好了,待武真君归来,便让其诊治一二,怎么今日却变卦了,然,无论如何,王弟之前所言有理。
天明的存在已经成为自己和丽良人之间的枷锁,想要斩断枷锁已经不可能,但繁衍子嗣却是一个上佳之策,近三年来,丽良人身体未有动静,想来身体有损,以王弟的手段,治好不成问题。
“大王好意妾身自是清楚,既这般,就劳烦武真君了。”
公孙丽略有沉默,数息之后,秀首轻颔,屈身一礼,终究还是应下,三年来,对于身边的大王也是知晓的,今日连番的拒绝已然引其不快。
“良人待会便可知寡人所言不虚了。”
秦王政神色一喜,当即,退向一旁。
“丽良人,且放松心神。”
周清再次上前一步,距离公孙丽五尺之时,停下步伐,拱手一礼,轻语之,右手徐徐抬起,其上顿时紫色玄光浮现,轻轻一掌打出。
顿时一道凝练的紫色光束从手中迸出,直接化作一道紫色光幕将丽良人笼罩其内,突生异象,令得一旁静观而立的扶苏与小天明面上惊讶无比,眼睛更是瞪得浑圆。
秦王政在一侧,亦是看着王弟的手段,对于王弟,他还是颇有信心的。
“嗯,……,有点意思。”
那道紫色光幕笼罩公孙丽之后,一息之后,其身体内外种种便是在掌控之中,察觉公孙丽体内的一样,周清轻咦一声,面上不由微微一笑,喃语一声。
“武真君,丽良人身体有异样?”
一直紧紧关注王弟的动静,闻此,秦王政心中一突。
“大王不必担忧,小事而已。”
周清摇摇头。
之前听秦王政所语,三年来,同公孙丽之间没有任何子嗣而出,秦王政的身体自己是知晓的,绝对没有问题,那么,只可能出在公孙丽身上。
刚才灵觉笼罩其身,探究其肉身本源,却是公孙丽的手段,其人应该修炼了房中家的一门秘术,名曰:锁宫之法,以本源血气之力封闭宫门,断绝天地阴阳繁衍的可能。
怪不得三年来,公孙丽始终没有怀上子嗣,这等秘术之下,纵然宫内有灵诞生,也会被灭杀的。心随意转,紫色光幕垂落的万千劲力而动,顿时一道道玄妙之力没入公孙丽的体内,瞬间破开公孙丽的锁宫之法。
噗!
刹那间,精神血气、肉身本源同锁宫之法相连的公孙丽心脉受损,喉咙不自觉的猩红上涌,嘴角自动流出滴滴淤血。
玄力变幻,玄牝之力涌出,浓郁的紫色玄光夹杂无尽生机之力,快速修复公孙丽体内受损的伤势,又是十个呼吸过去,玄牝之力洗练宫门,祛除锁宫之法的残留,使之其内充斥玄牝生机。
如此,只消阴阳相合,灵性而生的可能性极大。至于公孙丽想要重修锁宫之法,除非她的力量能够湮灭玄牝之力,不然绝无可能。
“大王放心,丽良人身体已无大碍。”
“不日之后,大王当有所得。”
诸般而毕,挥手间,紫光异象消散,一切归元,对着紧张的秦王政点点头,下了一个简单的承诺。
“良人现在感觉如何?”
秦王政自是相信,面上顿时喜意流转,随之快步上前,拂袖将骊姬嘴角的淤血擦去,细细看着此刻骊姬的状态,精致的神容如旧,似乎比起刚才更加有神了。
“多谢大王关心,妾身并无大碍。”
“武真君手段果然不凡。”
锁宫之法不存,反而浑身上下、周身百脉充斥着浓郁的玄牝之力,灵觉融入其内,甚是怡人,公孙丽屈身一礼,回应秦王政。
那门秘法乃是自己入宫前向飞雪姑娘索取的,自己虽入宫,但已下定决心,绝对不会为秦王诞下任何子嗣,而今,锁宫之法不存,它日又该如何?
心中愤恨那杀害师兄的武真君多事,为何偏偏与自己过不去。但神情之上却没有任何外显,反而眉宇轻笑,对着周清同样一礼。
“即是大王所托,玄清岂能不尽全力。”
周清单手轻摆,公孙丽虽得王兄盛宠,但自己是不在意的,在她的身上,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况且,它日子嗣繁衍而出,她应该还要谢谢自己。
第五百一十六章 绝代东君
“今一天下大势将起,盖聂先生继续担任首席剑师是否有些屈才?”
拱手礼毕,虽然周清所言公孙丽口吐鲜血无事,但慎重为上,秦王政还是在公孙丽将甜茶公子扶苏、公子天明之后,与其一同返回昭德宫。
目视秦王政一行人离去的身影,扶苏二人继续今日的演武,一侧,观鬼谷盖聂仍旧神情静怡的用心教导着,颇有些奇异,探寻问之。
“何有屈才?”
“若然大王有需,盖聂当不负所望。”
与新郑那位浑身上下充满无尽的冷傲之气不同,盖聂身上则弥散清静之气,非为道家玄功,而是秉性使然,闻周清之语,盖聂神情未改,轻语之。
“鬼谷纵横,大争之世,在玄清看来,盖聂先生与卫庄先生应该喜欢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的时代。”
“数百年来,每一位鬼谷弟子均是如此,大国争锋,我道家先贤庄周也曾言:是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
“故曰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功争强,胜者为右!难道盖聂先生希望鬼谷一脉的名头在如今之世不显?”
道家天宗虽有不争便是争的内涵,但那是在己身修为臻至相当层次以后,才显化的无上境界,期时,不争为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
至于现在的鬼谷盖聂、卫庄,远远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如今新郑之内,流沙溃败,韩非入秦,一切未可知。咸阳之内,盖聂仍为剑术教师,虽清贵,但无实权。
这一切都不符合鬼谷之道,况且,鬼谷之道从来都是入世之道,盖聂入秦多年来,声名所显,但所做不显,不和此理也。
“盖聂虽学道鬼谷子,但一天下大势,诸夏安平,庶民和泰,未必不是盖聂所希望看到的景象,是故,鬼谷纵横之道施展与否,并无大碍。”
下山以来,自己选择了秦国,而不是前往山东六国,扶持那些弱小的国度,合纵抗秦以成鬼谷之名,便是遵循内心的抉择。
助力秦国一天下,还诸夏之民一个安稳之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种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盛况不显也罢。
“盖聂先生……是放弃了鬼谷?”
身怀鬼谷大才而不用,岂非白白浪费之。
“不,盖聂并未放弃鬼谷,天地捭阖,纵横分野,鬼谷之道,大则攻城灭国,小则红尘万事均为纵横抉择,武真君岂不闻大道同途?”
这一次,盖聂终于有了动静,眉头一挑,自己虽不施展鬼谷纵横之道,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鬼谷,天地万道,苏秦、张仪的道固然令诸侯畏惧,但那也只是鬼谷的外显之一。
所不同,不过抉择的代价!
“好一个大道同途。”
“怪不得盖聂先生的修为进展如此之快,不出十年,怕是要化神绝巅,一窥玄关之妙了。”
的确,大道同途,一言兴邦,一言灭国的鬼谷之道是大道,隐匿深宫,闲适修行也是鬼谷之道,透过层层表象,妙悟核心本源。
这一点,盖聂超越了卫庄,灵觉笼罩其内,其一身的修为也快要臻至化神第一层次巅峰,只消积累数年,破关不难,到时,便是诸夏最为顶级的武者了。
无怪乎岁月长河中,其人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臻至剑圣之位,此位置即是修为的考量,又是境界的感悟,既然看破表象,那么,便如道家无所持的境界一般。
剑圣之道,终将也会是忘剑之道,也会是无剑之道,一语落,周清有感,对着盖聂轻轻颔首,脚下紫色玄光闪烁,消失在这方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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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
咸阳宫,玄清宫,那是周清先前为护国法师的时候所在,其后,赐封武真君,便是归于西城区域,这里便是留给宗全了。
三载不见,宗全一身的修为也在快速提升,虽不若鬼谷盖聂那般,但胜在纯正温和,按部就班之下,化神绝巅不过是时间。
宫名未改,踏步其内,四周的侍者倒也不多,正厅的偏侧院落,宗全正在其内演练天宗玄功,斑斓玄光四射,天地元气震颤,异象沉浮不断。
有感一道熟悉的身影靠近,身着浅白色道袍,束紫金莲花冠的宗全连忙转过身,收拢浑身玄光,观着是周清,不由得面上惊喜一笑,近前一礼。
“在修炼《玄牝之门》?”
此玄功乃是道家天宗迥异于阴阳家《九宫万化》的无上妙法,精研此法,当肉身生机活力而显,当使得肉身向着灵性不灭之躯的方向前进。
期时,玄牝大成,肉身之体大成,寻常伤势呼吸便可恢复,以玄牝之力游走周身百脉,更是暗合天地长久之法,不过,于争斗却是不显。
“不错,先前听师叔所言此玄功在踏足化神之后,再行修炼,当事半功倍。而今,自宗全踏足化神以来,一直在精修此法,算是有所成。”
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此法初成,当辟谷有成,十天半月不从外摄入五谷精华,亦是无碍。
不过,距离小师叔的水准还差了许多,以师叔现在的境界,怕是《玄牝之门》早就大成,甚至圆满了,那个境界的辟谷,一年半载都是轻而易举。
“玄牝虽好,但你坐镇宫中,终究需要杀伐的手段,如今玄牝小成,当可精研天宗其余玄功,这次我归来,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咸阳的。”
宗全与宗琼乃是最早跟随自己从天宗总部下山的弟子,三年前,宗全就破入化神,去岁在燕国,宗琼也破入化神,算是机缘加持。
咸阳宫内,宗全代替自己为宫廷右护法,地位在阴阳家两大护法之上,但以宗全现在的实力,压过月神还行,但对上东君焱妃胜算不大。
“师叔之言,宗全铭记。”
有着师叔坐镇在咸阳城,诸般宵小当不敢生事,自己也当有机会请教天宗其余玄功,精进修为,轻轻颔首,道礼而下。
“近些时日,咸阳宫内可有外事侵扰?”
对于宗全,自己自是放心的,下山以来,历经红尘磨练,方才破入玄关,日后化神绝巅在手,玄关之境界不是不可以窥探。
看着宗全挥手招过侍者,献上香茗茶水,随意问道。
“三年来,咸阳宫内,倒是没有大事发生,若说大事,近来倒是有一桩,便是月前燕国太子丹逃秦之事,记得那一日,竟然有十多位不知死活的游侠想要闯入咸阳宫。”
“被卫尉李信率兵攻灭,其后便是传来燕国太子丹消失之事,我本欲前往相助,但阴阳家两位护法已然先一步前往那里,是故,我便留守咸阳宫,以防不测。”
“只是不曾想,那燕丹竟然真的离开秦国了,连阴阳家两大护法出手都未能够将那些游侠留下,卫尉李信甚至遭到重创,幸得我玄牝初成,为其稳住伤势,近来休养不错。”
吩咐着使者取来上等毫叶,融以上佳清泉沸水,白玉盏内,绿意陡升,清香之气弥漫,双手递至小师叔跟前,听其余,略微思忖,倒是想起这么一桩事。
当时,咸阳空虚,大王正在关外,想来也正因为如此,那些游侠才有胆子一闯咸阳宫,甚至将燕丹救走,三年来,唯一的一件大事,便是此了。
“燕丹逃秦的确是一件不小的事情,然,也仅仅不小罢了。”
燕丹离开秦国功成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这般快速的离开秦国,还真是有些出乎所想,固然有阴阳家两大护法的放水,但罗网那些人不是傻子。
想来,那次营救燕丹的人手定然齐备,其人归国,大势汇聚,驻守易水武阳,自可得苍龙七宿的力量加身,数年之后,不外如是。
“宗全师兄,宫外有阴阳家东君护法求见!”
只手端过宗全递来的茶水,轻抿之,燕丹自是翻不起花样的,但对于苍龙七宿的力量,自己的确很好奇,不知那是一股怎样的力量。
春秋以来,苍龙七宿而动,在列国之内交替,当初的春秋小霸郑庄公曾得其妙,但郑国却被韩国所灭,晋国虽强,亦是如此。
细细思忖苍龙七宿之妙,联想己身所知,加持岁月长河阴阳家所谋划种种,也许,从天地本源摄取的力量,终究要归还于天地本源的。
不过,刚念及阴阳家所谋,灵觉有感,玄清宫外,便是一道绝世身影踏足,对着宗全点点头,周身紫色玄光闪烁,整个人便是出现在临近正厅。
“见过道武真君阁下!”
玄清宫正厅之内,周清已经在等待,魏国一别,屈指一算,也一年了,虽均年长一岁,但东君焱妃却是越发显得风华绝代了。
尊贵的暗蓝色裙衫加身,漆黑柔顺的长发低束,一根暗金色的发簪穿插,点缀星辰闪耀的宝石,姿容惊艳,体态婀娜,白皙如玉的双肩裸露,背负至阳图腾。
踏着暗金色的筒靴入内,脚步无声,近前阴阳道礼。
第五百一十七章 人皇之秘
“无需多礼。”
“坐!”
自己前脚刚进入玄清宫,不多时,阴阳家的东君焱妃便是寻来,看来是找寻自己有紧要之事,迎着东君礼下的目光,单手指着旁边的条案。
己身随意而坐,语落,宗全已经领着两位使者手持精致木盘,其内玉盏、青铜壶分立,数息之后,香茗而出,持之,遥相一饮。
“在下今日来寻武真君阁下,乃是有一要事要征询阁下之意。”
东君焱妃倒也没有着急,一侧跪立条案之后,对着宗全点头一礼,持之饮茶,唇齿生津,馥郁生香,轻抿之,归于条案之后。
随后,美眸闪烁玄光,看向上首的周清,道出来意。
“是关于韩非?”
一直以来,自己和阴阳家之间的关联都是在苍龙七宿之上,而现今的咸阳之内,能够有关苍龙七宿的也只有韩非,而且也只有韩非之人,才能够令阴阳家联想到自己。
“不错。”
“占星律下,韩非之人身负浩瀚之才,秉承韩国最后的气运,容纳韩国已经沉寂多年的七宿之力,此外其人似乎还能够沟通七宿之力,颇为不凡。”
“然,苍龙七宿的力量终究非凡人所能够掌握,故而,若是阁下允诺不插手,阴阳家不日将从韩非身上取走苍龙七宿的力量。”
这是东皇阁下的传语,也是阴阳家固有的谋略,多年来,诸夏七国之内,已经有数道苍龙七宿之道被阴阳家取走,韩非身上的这道,也绝对不例外。
头颅微转,脖颈两侧垂落的秀发而动,迎着厅外吹袭而进的微风,顿时一股幽香浮动,飘至上首,甚是淡雅如兰。
周清静静听着东君之言,在韩非入秦的时候,自己就曾思忖过这件事,而且在岁月长河中,也表明,阴阳家的确动手了。
“对于阴阳家苍龙七宿之谋,我一直是不插手的,苍龙七宿的力量可以取走,但韩非这个人不能死,东君阁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可以,我很好奇你们阴阳家会如何取走七宿之力?”
韩非其人,周清另有所用。
苍龙七宿的秘密,周清虽知晓,但知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千年之前,文王拘而演周易,妙悟天机,东方星动,七宿之力而出。
但那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周清还真想要见识一二。
“多谢武真君阁下。”
“如何取走苍龙七宿之力?说来,在下也只是听东皇阁下说过,并未真正施展,但只要有七宿宝盒,再辅以阴阳家传承的印诀,收取不难。”
“取走苍龙七宿之力,并不会有损韩非性命,这一点武真君请放心,至于一观取走之法,想来东皇阁下也不会反对的。”
东君焱妃面上笑意而闪,美眸回旋满意之意,双手阴阳道礼,提起收取之法,秀首轻轻摇动,对于此法自己未曾施展,故而未敢下断语。
不过,留下韩非的性命却是可以,毕竟苍龙七宿的力量非与韩非血肉相连,仅仅一个载体而已,得对方承诺,心中稍安,东皇阁下交代的任务总算可以完成一隅。
“虽然应允你等,但这件事要等待我从蜀山回来之后,你们阴阳家才可以行动。”
轻轻把玩着条案上的茶水玉盏,看着下首的东君焱妃,观其颇为舒缓了一口气,精致的容颜上笑意绽放,随后,又说道另外一件事,算是给了一个期限。
韩非入秦,想要返回韩国,毕竟已然不太可能!
“哦,武真君阁下要前往蜀山,是因为去岁临淄之事?”
只要对方承诺不会出手,短时间内是否从韩非身上取走苍龙七宿之力,都是无碍,又闻对方口中蜀山之名,东君红唇轻启,眉目轻扬,神情颇有诧异。
数日前,占星推演,蜀山会有一场浩劫,但想不到会这般快。去岁,蜀山的修炼之人出现在临淄稷下学宫,欲要袭杀武真君,此事在阴阳家内不是秘密。
再加上数年前秦王政冠礼蕲年宫的时候,蜀山的人助力长信侯嫪毐前来袭杀,更有数十年来,蜀山的人一直在蜀郡不太老实,诸般种种,已经注定蜀山的结局。
“不错,本君欲攻灭蜀山。”
“记得之前听东君说过,东皇阁下曾带着你前往蜀山修行一二,想来对于蜀山还是颇为了解的,不知这次可有兴趣随本君一同前往蜀山?”
整个诺大的蜀郡都已经屈服,小小的一个蜀山焉敢负隅抵抗,一直以来,蜀山的力量虽不显,但却异常诡异,不将蜀山一举端掉,将来必成祸端。
天宗经阁之内曾有记载,阴阳家的传承与蜀山巫族的传承都是源至上古,千年以来,颇有交情,想来东君焱妃修行于其内,也是因为此。
“能够助力武真君阁下,自是在下荣幸。”
“说来,我阴阳家与蜀山交情不浅,上古之时,便是有联系,三代以来,更是如此,只是相对于阴阳家,蜀山的人太过于排外,千年岁月,都待在蜀山结界之内。”
“寻常之人自是不可能发现结界的所在,但以武真君的手段,自非难事,而且蜀山之内,八层以上都是普通之民,期时,能够对秦军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虞渊护卫和长老祭司。”
蜀山的存在与阴阳家所谋,没有直接的利益纠缠,既然蜀山自寻死路,那么,自己前往一观也不无不可。真算起来,蜀山之内,可是有不少好东西,落英缤纷的樱花,鲜红似火的扶桑神树……
东君焱妃缓声而语蜀山之内的讯息,有些信息怕是道家天宗之内都没有存留,对方已经在苍龙七宿的事情上表现出诚意,阴阳家当礼尚往来。
“虞渊护卫与长老祭司?”
“他们的修为很强大?根据天宗典籍的记载,蜀山的人似乎从上古以来就是在守护着什么?这一点,想来阴阳家应该了解。”
对于蜀山,自己的确不太了解,数十年前,司马错攻伐巴蜀的时候,蜀山的人尽管出现了,却在咸阳宫守藏室内记载不多。
天宗之内,虽有先贤进入蜀山,然似乎避讳着什么,并未留下太多痕迹,似乎也不太想让后人打扰蜀山内的诸多部落。
“他们的修为并不强,若是在上古之时,最强大的虞渊护卫与长老祭司或许有媲美武真君阁下的可能性,不过,历经数千年,蜀山之内的传承也丢失了不少。”
“据在下所知,蜀山之内的最强者不过化神层次,虽不足为惧,但他们所掌握的手段却异常奇特,一个不察,或许会对兵士造成不小的麻烦。”
“至于他们所守护的东西,这一点也正是蜀山之所以存在的原因,武真君学贯百家,对于上古逐鹿之战应该知晓不少。”
知无不言,东君焱妃并没有什么隐瞒,红唇而动,一道道堪称隐秘的消息落在周清耳边,相对于如今的秦国,攻灭一个区区蜀山,实在是轻而易举。
然,攻灭蜀山容易,那么,蜀山所守护的东西,日后秦国若是不能够好生的给予收拾,也许会是一个相当大的麻烦。
“逐鹿之战?”
“上古人皇轩辕氏黄帝与神农氏炎帝联手,在逐鹿之野击溃九黎部落蚩尤,此战过后,诸夏大地,只剩下轩辕氏与神农氏争锋,未几,阪泉之战出,轩辕黄帝胜出!”
“蜀山所守护的东西和轩辕黄帝有关?”
遍数如今诸夏所有公室贵胄的血脉,追溯上古,八九层都是轩辕黄帝与神农炎帝的后裔,他们的后裔生活在诸夏大地,占据最为富饶的东西。
而蜀山,僻处一隅,蛮荒无尽,一时间,周清还真猜不出蜀山所守护的东西是什么,需要花费数千年的时间去给予守护。
“不错。”
“逐鹿之战,蚩尤身死,然蚩尤修上古巫族一道,肉身强大无比,灵觉魂魄更是凝练,轩辕黄帝破入至高,将蚩尤斩首。”
“躯干葬在极东阳谷山,头颅葬在极西章尾山,坚韧无比的凶魂则是在轩辕黄帝花费大代价之后,都未能彻底磨灭,因而被封印在蜀山幽谷,移植至阳至刚的扶桑神树给予镇压。”
于上首武真君投过来的奇异目光,东君焱妃徐徐而应,没有令其失望,述说上古之事,东君自身都不自觉神情有些激昂,真不知道那蚩尤强横至何等程度,留下的凶魂竟然数千年都未曾湮灭。
而根据阴阳家留下的上古手札,那蚩尤明显没有踏足神融万物的至高之境,虽如此,已然如此强大,而道家祖师老子,短短十年,却破入其境,更是令阴阳家觉得不可思议。
是故,平王东迁之后,阴阳家栖息于道家之下,想要了解道家祖师老子是否留下什么隐秘,只可惜,最后的结果令他们有些失望。
“其上施加轩辕黄帝与神农炎帝的双重封印,更有扶桑神树镇压,后来,为了防止九黎部落放出蚩尤的凶魂,轩辕黄帝派遣同样传承巫族一脉的虞氏一族给予守护。”
“如此这般,终日守护,数千年来,直到今日。”
第五百一十八章 至尊武器
语落,于蜀山之内的隐秘东君焱妃也说道完毕,以秦国现在的国力,灭掉蜀山那是翻手易事,但灭掉蜀山之后,倘若触动了封印,谁也不知道会放出什么。
虽然历经数千年的岁月,那蚩尤的凶魂仍旧未曾消散,尽管衰弱,但也非普通的武者能够抵抗,这般而语,乃是对武真君一个警示。
“以轩辕黄帝的强大,都未曾彻底磨灭蚩尤!”
“怕是那蚩尤当初纵然没有破入至高,也只差临门一脚了,这等强者的确不是这么容易斩杀的,东君此言,莫不是说蜀山的人有可能投鼠忌器?”
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千年以来,诸夏之内,唯有一人,那就是道家祖师老子,其余诸子百家,虽有强者踏足合道归元,但一步之差,便是天堑之隔。
如自己现在悟虚而返的境界,灵觉魂魄历经天地元气洗礼,加持三花淬炼,五气朝元,如今的月夜之下,遨游天地之间轻而易举。
待罡气铸就,可以抵抗至阳至刚的太阳之力,当可白日显化,期时合道归元更是可以化体而出,若臻至巅峰,的确可以做到种种奇异。
聆听东君之语,周清明白其意,蜀山事小,封印的蚩尤凶魂事大,若是放出去,任其在诸夏内游走,将来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东皇阁下曾言,如今诸夏至高之人不显,若要灭掉那凶魂,除非阴阳家九宫神都尽皆破入合道,九宫熔炼,可以炼化那道残魂。”
“亦或者汇聚苍龙七宿之力,以完整无缺的力量,可以镇杀那凶魂,除此之外,难以。”
东君焱妃颔首而应,毕竟身死族灭的结局之下,一切的行动都是可以预料的,倘若蜀山真的投鼠忌器,那么,留下的麻烦自当也该诸夏解决。
不过方法虽有,太过于艰难,九宫神都尽皆破入合道的局面,数千年岁月,也只是出现过一次,那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在三代之前。
如此,便只剩下汇聚苍龙七宿之力,比起九位合道层次的强者,这个方法可行性更大,毕竟如今已经汇聚过半了。
“肉身有灵,蚩尤的躯干被葬在阳谷山,首级被葬在章尾山,数千年的时间,它们应该不会翻出什么花样吧?”
相较之灵觉魂魄,以蚩尤的强大,肉身也许也会生出灵性,但想来不会像蜀山镇压的那凶魂一般难缠,而且,遍观三代以来的诸多典籍,也没发现极东之地的阳谷山有何异样之事。
“确如武真君所言。”
“蚩尤的躯干虽也不俗,但历经数千年的岁月冲刷,早已只剩下片片白骨,而且据阴阳家所得消息,蚩尤的躯干被墨家的人盗出,似是铸就了一柄兵器。”
“而极西之地章尾山的蚩尤首级则是被沉入吐火罗之国的炎狱之内,怕是早已消弭于虚无之中,身可灭,魂永存!”
极东之地的阳谷山位于齐国境内,墨家那群人为了寻找炼器的极品材料,将蚩尤的躯体挖出,铸就了一柄兵器,似乎是墨家的至尊武器,不过一直很少出现。
极西之地的章尾山位于陇西之西,那里是西域的所在,吐火罗之国一直镇守在哪里,拥靠着楼兰湖泊,部族虽小,足以在西域扎根。
阴阳家传承上古,对于这些自然知晓的很清楚,东君焱妃作为阴阳家内地位仅次于东皇太一之人,权限之高自不必说。
“蚩尤已死,那么,就再也不可能翻出什么花样。”
“历经数千年的镇压,当初被轩辕黄帝磨灭,再有岁月的洗刷,如今的那凶魂又能够有什么力量,本君有何惧之!”
蜀山所镇守的蚩尤凶魂的确是一个麻烦,但也仅仅是一个麻烦而已,上古时期,蚩尤就未能够破入至高,如今肉身已毁,只剩下残魂,纵然有些能力,自己也有自信将其镇压。
而今,内罡圆满,外罡也在纪数之力的加持下,快速修行,只消两三年,便可五气朝元,汇合三花聚顶,悟虚而返当可大成。
到时,一窥合道归元,蚩尤再现,也得被自己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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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有着您给她们打下的根基,两年前她们先后就破入先天境界了,如今天资高些的,如小五、小八,都快赶上云舒了。”
从玄清宫而出,便是归于己身府邸之内,时值上午,灵觉有感,便是前往一处宽大的庭院,那里,十位身着锦衣的少年男女正在打坐修行。
一晃三载,当初修郑国渠的时候,因关中大旱,老秦人粮食不够,行走其内,便是找了这十个天资还算上佳的苗子。
放眼看去,都生长的亭亭玉立,气质不俗,只是,十位先天境界的武者汇聚一处,天地元气略有混乱,再加上身处咸阳之城,红尘滚滚,倒是不合长期修行。
数年来,十人一直在府邸内成长,好在府邸足够大,至于十人的姓名,周清倒是没有多想,只是按照年岁长幼,依次而排的十个数字。
云舒在一侧静静跟随着,着一袭浅白色的裙衫,秀发梳拢坠马髻,碧玉之簪斜插,一束长发垂落脖颈之间,清静自在,玄功护体,眉目淡雅,精致怡人。
进入庭院,看着正在做功课的十个人,徐徐对着周清言道。
“道家天宗的玄功不能够传授于他们,看来只有根据每个人的体质、性情,新创玄功的。”
闻云舒脆语,周清轻轻颔首,自己亲手选的苗子,资质自然知晓,不过一直以来这十个人所修均为《太极十三式》,此为道家玄功精华所在。
虽然自己也根据天宗功法,创出其余玄功,但不一定适合十个人,此次归于咸阳,当得花费不小的精力,为眼前这个人造就十门玄功。
语落,看着不远处的十位少年男女正欲先后起身,向着自己走来行礼,随即便是被周清单手摆动制止了,对着十个人先后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开这方庭院。
“十天后,我会根据他们十个人的天赋,分别赐予玄功,期时,你在东侧宅院划分五处区域,两个人为一处,继续修行。”
刚才的天眼扫视之下,对于十个人的体质、灵觉秉性有了察觉,心中已然有数,有了合适的玄功加身,修炼速度会快上许多。
“是,公子。”
云舒接下指令。
“对了,公子,刚才咸阳宫内上卿奉常亲自来了一趟,将大王昨日于弄玉姐姐的赏赐落下,颁下官印与朝服,列公大夫之爵位。”
“公子,云舒是不是没用,弄玉姐姐三年来一直教导丽良人,颇有大功,得以封赏,焰灵姐姐又跟随在公子身边,昨日听其所言,颇有大功。”
“还有那位芊红姐姐,听弄玉姐姐所言,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女子,很是得公子看重。只有云舒,三年来,只知道整顿府邸之事,教导这些孩子。”
静静的跟随在公子身后,云舒那秀雅的容颜上略有一丝忐忑,略有一丝不安,自从家破族灭之后,本以为人生彻底步入黑暗。
谁曾想,得公子相救,从此走上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只是,这次公子归来,看着公子身边的那些女子,各个姿容绝世,各个身怀不俗之才。
比起它们,云舒觉得自己实在是可有可无,更甚者,昨天还听焰灵姐姐闲谈,早已经同公子真正的性命双修,哼,那个颇为不知羞耻的狐媚子。
虽不愿意承认,但若自己也是男子的话,怕也会喜欢焰灵姐姐那样柔情似水、烈焰如火的女子,念及诸般,心中惶恐不安。
自己不想要成为公子身边的一个可有可无之人,也不想要成为公子身边需要护持的小丫头,自己希望成为对公子有用的人。
但既是这般,看着刚才那十个孩子,云舒越发觉得自己太过于平凡与普通的了。
“嗯,云舒怎么会这般想?”
“天生我才必有用,诸夏之内,没有任何人是平凡的,这三年来,若是没有你在府邸中操持,怕是整个府邸早就乱作一团了。”
“没有你将府邸上下安排的妥妥当当,弄玉也不会放心的入宫教导丽良人,没有你的监管,那些孩子也不会成长如此之快。”
“事无大小,用心做之,臻至极致,便是不平凡,如我归于咸阳,一切诸般都是你在伺候,这就是你的光芒。”
云舒那突如其来的低声脆语,令得行在走廊前方的周清神色一动,如此之言,可就有些过于轻视自己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东西。
跟随自己身边数年,面对弄玉的清静悠闲,面对焰灵姬的妩媚强势,面对白芊红的高傲自在,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云舒。
“真的吗?”
得到公子的肯定,顿时,云舒那一颗患得患失的心为之暂安,虽然觉得公子是在安慰自己,但心中就是喜欢公子这般言语。
眉目笑意而显,一双明眸微睁,似是不相信自己在公子口中有这么大的作用。
第五百一十九章 军功封侯
“本君何曾骗过你?”
清静之气扩散,浸润一侧的云舒身上,比起其她人的遭遇,云舒的一颗心当更为敏感,昔者为大夫之家,礼仪传承,一夕败落,朝不保夕。
虽得了自己的庇护,但当初的恐惧仍旧残留在身上,那般恐惧的情形浮现,总会有些浅浅的不安,相对这些,弄玉待在紫兰轩多年,一双眼早就阅览诸般红尘。
焰灵姬自不必说,从来不知道诸夏礼仪为何物,白芊红身为鬼谷纵横的隔代传人,一颗心自是强大无比,丝毫不逊色男儿。
“那……那公子此行前往蜀山,能不能带着云舒一同前往,蜀山虽在蜀郡之内,但地处蛮荒,云舒怕公子在那里没有人伺候会不习惯。”
虽年长了三岁,但在周清的眼中,云舒仍是当初的那个小丫头,得了周清肯定的回应,清静之气加身,一时间,当初的自信似乎回来了。
纯净柔和的明眸闪烁,满是期待的看向周清,的确,自己的武道修为虽然不显,但论起伺候公子,云舒还是颇有自信的。
“哦,我欲要前往蜀山你怎……,又是焰灵姬说的,她倒是还真快。”
“你要一起跟着来,当然可以,不过你走之后,府里怎么办?”
似乎自己欲要前往蜀山的消息并未说道云舒,正疑惑间,忽而,想到了什么,定是那多嘴的焰灵姬,又对着云舒、弄玉炫耀去了。
迎着那一双星眸希冀之光,周清想了想,倒是没有直接拒绝。
“公子放心,三年来,周岚妹妹一直跟着云舒管理府邸的,当初公子从赵国邯郸将周岚妹妹救出来,想来对其也是重视的。”
“周岚妹妹也很用心,近来,府内许多事情周岚妹妹也能够独立完成,故而,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的。”
果然,听着周清并未拒绝的回应,云舒那一张秀雅的容颜满是惊喜,白嫩的小手在身前下意识的挥动,以彰显内心的兴奋。
脆音缓缓,府内的事情自己早有安排,无需担忧的,况且,以弄玉姐姐恬静的性子,怕是不会前往蜀山的,有弄玉姐姐坐镇,也是不错的。
“你个小丫头,想的倒是挺美。”
“你都这般而言了,本君就允你了,算算时间,再有十天之后出发蜀郡,你将一些事情交代给周岚,此行蜀山,也不会耽搁太久的。”
这一次,周清彻底无奈了,看着如今三载未见,如今不过自己耳高的云舒,摇头而笑,轻轻颔首,顺而嘱托一语。
周岚是自己母亲一脉的族人,她虽不知自己的身份,但当初将其从奴苑之中救出,也算机缘了,云舒培养她,也算所得。
“是,公子!”
云舒喜不自胜,尽管还有十天,但心中已经忍不住即刻便是要吩咐周岚去准备,不过,下一刻,美眸忽闪,却是见周岚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大人,国尉府的蒙毅与赵佗求见。”
当初因在奴苑劳作而显黝黑的肌肤,如今也恢复雪白的模样,只是面上仍旧有着淡淡的利刃疤痕,尽管已经很淡薄了。
身材初显,浅绿色的裙衫加身,云髻束发,银簪斜插,论身高,与云舒差不多,脚步快速的走进,观着周清与云舒,屈身一礼,清脆语落。
“蒙毅与赵佗?”
“且让他们先前往正厅,我随后就到。”
近三年前,楚国一行的时候,观赵佗颇有潜力,故而将其纵庄氏一族首领的手中要来,一封文书送入国尉府中磨练,期间,也曾听云舒所言,赵佗常来府上问安。
至于蒙毅的话,接触的倒是不多,其人乃是前将军蒙恬的胞弟,与蒙恬走军中武道的路子不同,其人自幼待在蒙骜老将军身边,又在前任国尉蒙武的膝下成长。
上次离开咸阳宫的时候,秦王政为了给尉缭找寻一个合适的副手大吏,自己便是推荐了此人,据说,得了尉缭相当的评价,可见资质与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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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毅见过武真君!”
算起来,蒙毅的年龄仅比自己大了两岁,但一身体格却是相当健硕,着一袭浅黑色的锦衣长袍,束发而冠,方正的俊朗面容上,满是无形的坚韧之感。
黑白分明的双眸闪烁明耀之光,踏黑云之靴,近前拱手一礼,甚是恭敬。
“赵佗见过武真君!”
随其后,一侧那明显年幼些许的赵佗近前来,着一袭浅绿色的锦袍,发丝亦是束冠,比起蒙毅那略显黝黑的肌肤,看上去倒是白净许多。
眉宇之间也多了一丝别样的朝气和锋芒,双目低垂,拱手一礼。
“哈哈哈,都无需多礼。”
“蒙毅,说起来,距离本君上次见你可是过了好些年,当是你还跟随在蒙武将军麾下,如今却是在国尉府独当一面了。”
“还有赵佗,三年来,在国尉府感觉如何?”
多年前的野王之战,蒙毅曾跟随在上将军蒙武身侧,自己曾赐予其一道太清真气,助其修行,如今看来效果还是明显的。
其一身兵家玄功依然破入先天,虽修为不显,但其人非战场征伐之人,倒也无需太高的修为,目光流转,落在蒙毅左侧的赵佗身上。
近三年前,将其送入国尉府中,观其如今的气息,已然有所得。立于厅前上首,打量着二人,甚为满意,徐徐颔首。
“武真君此语,蒙毅惭愧也。”
“比起武真君,蒙毅大大不如。三年前,非武真君一语,怕是蒙毅也不会有今天,当初本想拜谢之,不曾想武真君已经离开了咸阳。”
“故而,今日亲自登门,一谢大恩,同时也想要聆听武真君教诲。”
闻周清之语,蒙毅又是垂首一礼,的确,自己同武真君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往,但就是那仅有的两次,对于自己都是相当大的助力。
一道太清真气,令得自己顺水渠成的破入先天,比起哥哥蒙恬都要早上三年,一道荐语,令得国尉府邸副手大吏落在自己身上。
若言数年来,秦廷之内,谁最得大王信任与宠幸,绝对是此人,此人位高权重,但又不贪恋权位,又数次救大王于危难之中,简在大王之心。
此次韩非入秦,武真君一行还未进入咸阳的时候,父亲蒙武同哥哥蒙恬便是有文书而落,让自己务必前往武真君府邸拜谢之,实则,就算父亲与哥哥不说,自己也会如此。
国尉府邸待了多年,不是虚度。
“若你没有那个能力,本君当初又岂会推荐于你?”
“至于教诲?哈哈,说来,本君虽位高,但对于政事谋略却不太精通,简言绪论倒是还行,提及教诲就太过了。”
“都无需站着,入座!”
挥手间,将二人先后搀扶而起,脚下紫光闪烁,已然随意端坐在上首,看着厅外已经徐徐走进的数名侍女,单手又指向两侧的条案。
闻声见状,蒙毅与赵佗相视一眼,点点头,归于右左之位,云舒为首,领着三名侍女进入厅中,各有精致的点心瓜果摆上,更有青铜沸水、香茗茶水跟随。
诸般而毕,云舒自顾入厅前上首,亲自服侍之,其余侍女则分列左右。
“赵佗,你呢?”
从云舒手中接过茶水,对着二人遥相一礼,轻抿一口,看向赵佗,对于此人,自己还是给予相当大培养的,直入国尉府邸,这等待遇,非自己位高如此,还真不容易办到。
“赵佗不过一边鄙之人,得武真君托天造化。”
“入国尉府邸以来,常在尉缭先生身下听道,受益良多,更有蒙毅兄兵将世家相交,所得匪浅。以前在楚国的时候,本以为舅父之兵堪为强悍,如今观来,不足远矣。”
三年之前,赵佗不过一六岁孩童,所观所想虽小有聪明,但入国尉府邸之后,确如井中之蛙眼中涌入真正的世界景象。
从一介卑微之民,入秦国中枢府邸,脑海中回想着舅父所托,三年来,成长甚多,虽仍有稚嫩,但锋芒出现,昔者天真的目光中夹杂着无言的灵光。
“一颗顽石如何打磨,都不会成为美玉珍宝,而一颗璞玉金砂,却可为随和二宝,本君很看到你二人,你们就是大秦的明天。”
“说来,当初本君本想要将其放在王翦将军帐下听令教导,但念及你年岁尚轻,故而先行放在国尉府邸历练,如今三年过去,你有所得。”
“但本君觉得,你当继续待在国尉府三年,待三年后,位列军伍,你觉如何?”
蒙毅的路注定不会入军伍,而赵佗却是自己选定的大秦军将大才,待在国尉府邸,可以从尉缭身上习得兵家真正的秘传。
将来从军之后,当可快速的崛起,以其之姿,期时一天下大势,说不得几场战斗,便可飞速一般的提拔起来,此谓厚积薄发。
“赵佗必不负武真君所望,三年后,入大秦军中,效力大王。”
闻此,赵佗豁然从条案后起身,躬身拱手一礼,应声而道,满是坚定,那既是武真君的所望,也是自己所求,大秦自孝公以来,便是军功爵胜。
今一天下大势将起,若不在此过程中立下大功,得封厚爵,怕是待一天下之后,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第五百二十章 不周而倾
“数百年前,幽王烽火戏诸侯,不周而倾,天国不存,世若空冢。而今春秋渐行渐远,诸夏战国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局面。”
“是故,文道运筹帷幄千里,武将攻城掠地无双,期时,无论是数十万秦国大军,还是数百万秦国民众,都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未来。”
“蒙毅、赵佗,那就是你们的机会!”
战乱连绵数百年,诸夏风华纷杂不已,言语不通,文字絮乱,又值山东六国之君主昏聩无力,这就是机会,这就是大势。
赵佗的志向不仅仅是其个人的,更是每一位秦国人的,更是每一位秦国军人的,蒙毅虽执掌国尉府邸要职,但周清能够看得出,其人也是向往武将战场厮杀。
但现实却不允许其这般做,一天下大势,武将争锋,得封厚爵,然,一天下之后,整治一个崭新的国度,文臣谋略无双,亦是泼天的机缘。
一番语落,缭绕在蒙毅与赵佗耳边,强烈激荡二人的心神,尽管早已预料到会有那一日的到来,但听武真君所言,似乎更为激动人心。
数息之后,二人相视一眼,深深颔首,各自举起手中茶盏,以代酒水,一礼而落。
随其后,三人便是闲谈不绝,蒙毅为先,神色带着浅浅的恭敬,向周清请教兵家妙理,请教大道无常,请教大师轮转。
于此,周清倒是没有什么隐瞒,以自己的眼界,再加上数年来遍阅百家之学,一身见解与见识自忖不逊色任何百家宗师。
赵佗之询问倒是少了许多,更多的是聆听二人之言,时不时的出言而论,往往切中要害,足见其能,一侧伺候的侍女静静随伺着。
半个时辰之后!
“公子很看好蒙毅与赵佗?”
说起来,自从公子从宗正的手中得到这座府邸之后,真正以礼仪拜访公子的,还真的只有这二人,或许是公子不常待在咸阳的原因,或是公子同秦廷其余重臣相交不多的原因。
然,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呆在公子身边这般久,听着公子同那二人的纵论,云舒似有所觉,看着刚才离去的二人,轻语之。
“蒙毅与赵佗的年岁,相较之如今中枢的重臣,足足差了一代人,甚至更多!”
从云舒手中接过那被切成一块块的紫奈,虽不若后世之香甜,但在如今之时,能够吃到,诸夏之内,也是不多。
放在口中,一品其内滋味,而后,徐徐起身,一言以蔽之。
“云舒,将芊红与焰灵姬召来,我有事情吩咐她们。”
脚下紫色玄光闪烁,如今厅外阳光正好,踱步而出,云舒则仍旧徐徐跟随,忽而,周清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眸微微眯起。
细细思绪片刻,令道。
“是,公子!”
云舒虽奇异,但屈身一礼,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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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之作《韩非子》诸多高论寡人阅览不亚于百遍,受益良多,所得匪浅。”
“数年来,想来你等对于此书也或多或少的了解过、一观过。韩非入秦,于我秦国来说,乃是大事,故而,今日相召你等前来,乃是先议此书,评判其效用。”
“诸位当但说无妨!”
次日朝会刚过,少府令赵高便是传秦王政口令,留下中枢数位重臣,相邦昌平君熊启,廷尉府王绾,国尉府邸为了,咸阳宫长史李斯,大田令郑国,蓝田大营前将军蒙恬,行人署上卿姚贾,新任御史张苍。
当然,亦是少不了秦王政颇为重视的道武真君,诸人汇聚兴乐宫,各就其位,秦王政常服静坐其上,身前的条案上放着一摞明显被翻阅甚多的纸质书籍。
丹凤之眸扫视厅殿下群臣,面上带着一股别样的兴奋,一边伸手拿过条案上的一本簿册,一边朗声而语,韩非入秦这是自己数年前就期待的事情。
如今,终于达成了,只是如今中枢之位都有重臣,而且均才智不俗,干练非凡。秦王政不好定夺,故而有了眼前这一幕。
“韩非之事,在人不在书。”
“韩非之作,启亦是阅览不少,自百年前的商君之后,绝对是又一位法家名士,《韩非子》更是法家新的经典无疑。”
“然启收拢诸般讯息,了解诸般讯息,韩非之人,似缺法家名士之胸襟也,是以启以为,韩非其人,当与韩非之书做两论。”
身为相邦的昌平君熊启率先而言,高山冠术梳拢长发,锦绣红袍加身,身姿挺立,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沉声而道。
于韩非之人,昌平君自是不陌生,数年前,大王为了一见此人,不惜以身犯险,亲入韩国新郑之城,好在有武真君在,并未出大碍。
但大王对于韩非的重视,那是整个秦廷上下都是知晓的,如今韩非入秦,这般盛情之下,怕是韩非很有可能直接臻至高位。
然而,根据自己所知,或许,事情并未自己所看的那般。
“似缺法家名士之胸襟,此话……怎讲?”
秦王政闻昌平君之语,眉头轻皱,问了一句。
“法家名士之胸襟,天下之心也,诸夏情怀也!”
“诸夏各族,追朔上古,皆是同种,春秋战国诸侯分治,原非真正之异族国家分治,其势必将一统。唯其如此,自来诸夏名士,不囚于邦国成见,而以天下为己任,以推进天下尽速融会一统为己任。”
“唯其如此,战国求贤不避邦国,唯才而用也!然,韩非似拘泥邦国成见太过,启恐其不能脱孤忠之心,以致难以融入秦国。”
昌平君熊启神色不变,再次对着上首一礼,而后又对着厅殿内的其余诸人看了一眼,没有避讳,直接闲谈之,近些年,韩非在新郑所做的一切,已经表明其胸襟。
剪除韩国新郑奸佞大将军姬无夜,推行法家新郑,虽受到极大的阻碍,然仍旧在坚持推行,若然给予其十多年的时间,说不得韩国真有可能大变。
“老夫赞同相邦之语,韩非有伯夷、叔齐之相。”
紧随昌平君熊启之后,武将群体中,那很少说话的国尉为了也跟了一句,单手轻抚颔下短须,身为国尉,自然也有自己的情报。
自己所观,韩非不合秦道。
伯夷、叔齐者,乃商末封君孤竹君的两位王子,相传孤竹君遗命立三子叔齐为君,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
叔齐尊天伦,不愿打乱社会规则,也未继位,兄弟二人先后前往西伯侯封地考察,正值武王伐纣,二人扣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
“能如此乎?”
“伯夷、叔齐孤忠商纣,何其迂腐!韩子盘盘大才,若如此迂阔,岂非自矛自盾?”
伴随国尉尉缭之语落,静坐在上首的秦王政神色为之一怔,二人一者为文臣之首,一者为武将之首,深者来说,二人所语,乃是代表着秦廷文武两道之意。
不自觉的,秦王政颇显有些烦躁,连带翻阅手中之书的动作都有些不耐烦,双手用力的将其合上,明眸眯起,重重的抛落在条案之上。
“大王,臣郑国本韩国之人,当初更是在小圣贤庄与韩非同窗而读过,对于韩非之论,本不欲多言,然又不得不言。”
“韩非之才,绝然旷世,就是在小圣贤庄之内,都得了荀夫子屡屡称赞,郑国亦是自愧弗如,对于《韩非子》之书,郑国感佩无以复加。”
“但韩非家国一体,世代王族贵胄,数年前,自小圣贤庄归于韩国,终韩王安腐朽之厅堂而不思离韩,而且创立流沙,近年来于新郑之内,掀起不小的风浪,欲要改变韩国之心可彰显,其孤忠一可见也。”
大王对于韩非的喜爱和重视,近年来,一直在秦廷身居大田令的郑国又如何不清楚,但身入秦廷,得遇此君,所言所语,衷心而出。
韩非却是大才,但韩非却不合于秦国。
“大王应该知晓近年来,韩非在新郑西宫之内,三上《强韩书》,皆泥牛入海,如此韩王,如此朝廷,但其人仍不思离韩,其孤忠二可见也。”
“郑国因韩国谋略之术做牺牲,不得已入秦又不得已留秦,融合之艰难唯有天知,而韩非所在的流沙在趁机在新郑铲除夜幕余孽,匡清新郑气息。”
“韩非之心,不可解也!”
当初修筑郑国渠,郑国为秦国劳心劳力,秦廷上下均知,正直坦荡,有口皆碑,其人如此之言,一时间,整个兴乐宫厅殿之内,群臣为之默然。
周清位于昌平君熊启身侧,见状,神情未改,自顾自饮着酒水。秦廷上下中枢之人对于韩非印象如此,自己心中有数,现今还轮不到自己出言。
但对于连续三位秦廷重臣排斥韩非,还真是出乎意料。
“说书不说人!”
“其人如何,后看事实!”
昌平君与国尉之言已然令秦王政颇为闹心,如今再加上自己颇为重视大田令郑国,瞬间,秦王政心中愈发烦躁起来,单手轻轻拍在条案上,沉声喝之。
第五百二十一章 拂袖而去
不仅仅如此,若说昌平君、国尉如此之论也就算了,但连同窗的郑国都这般摇头,秦王政神情有些低沉,目光扫视下方群臣。
左右而观,落在另一人的身上。
“大王,臣李斯与郑国均出至小圣贤庄,而且比起郑国,臣与韩非更是师出一人,乃荀夫子亲手教导也。韩非之才十倍、百倍于李斯,才华盖于当世,臣自愧弗如。”
“若以其文论之,李斯以为,韩非大作不可作治学之文评判高下,而须当做为为政之道评判,方可见其得失。”
李斯无奈,感上首秦王政投来的目光,不得不说话了。
身躯挺立,拱手一礼,迎着厅殿内其余之臣投来的视线,徐徐言之,先是大大夸赞之,令得上首秦王政神色略微缓和。
但听着李斯后续之言,颇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烦躁之心顿起。
“两者兼评,有何不可?”
无论如何,比起前面三位,李斯之言似乎不是那般排斥,秦王政语之,于自己而言,韩非与《韩非子》是一体的,割裂开来算怎么回事。
“以治学之作论,《韩非子》探究古今治乱,雄括四海学问,对种种治国之学精研评判,对法家之学总纳百川而集为大成。”
“自今而后,言法必读《韩非子》,势在必然。韩子之大作,将与《商君书》一道,成就法家两座丰碑,这一点,李斯斗胆断言了。”
李斯并未如秦王口中之语两者兼而评论,略微思忖,便是将《韩非子》于法家的影响说道而出,这一点,就算自己不说,将来也必会成为现实。
一番话,说的上首秦王政面上略有一丝微笑。
“以治国之道论,又当如何?”
当即,又急切的问之。
“臣三读《韩非子》,或不弱大王感悟透彻。”
“然则,以治国之道论,《韩非子》也有着迥异于《商君书》的一面,韩非之人出至韩国王室,百年前,申不害相韩,术治残留甚是浑厚,韩非虽大才,也未能免俗。”
“《韩非子》一书中,既有如《商君书》持法为上之论,但也有偏重权谋之向,相较之《商君书》,颇有法外行权,术治夹杂之象。”
长史李斯心知秦王政必昼夜精读《韩非子》,且已经有了难以改变的定见,谦逊一声,娓娓而道,于心而论,师兄韩非虽有大才,但若是数年前入秦,说不得还有机会。
但如今,却是机会不大了,以韩非师兄在新郑的所作所为,秦廷上下均已知晓,大王应该也知晓,但选择性的无视而已。
“是故,百多年前,孝公与商君松柏青山一体,不夹杂权谋术治,方有今日之秦国,而《韩非子》却以权限法,以术为途,诸般法治政令或许如同虚设。”
“名为法术势一体,实则若行之,于秦国法治大大削弱也。”
终究,李斯还是硬着头皮,将心中之言说道一隅,一则,韩非之论已经有了昌平君、国尉、郑国在前,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自己所言并无轻重。
语落,整个厅殿上下,陷入一股无言的寂静,秦王政单手轻轻放在条案上,手指轻轻叩动这面板,清脆之音徐徐回旋。
“李斯之论,诸位以为如何?”
数息之后,不夹杂任何情绪的清冷之音而出。
“大王,臣有话说。”
这一次,出言的为武将群体的蒙毅,身为前将军,近日来,一直在蓝田大营和咸阳之间行动,数年来,一直在重练新军,风尘仆仆之下,整个人看起来颇为黝黑健壮。
身披重甲,俊秀不显,俊朗之气息油然而生,沉稳之音起,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延伸,神色肃然,身躯微侧,拱手一礼。
“因数年来一直在练新军,故而臣读《韩非子》并不算多,不过阅览一遍而已,要说也只能是当下感受,其《八奸》、《六反》、《七术》,疑诏诡使、挟知而问、倒言反事、修枝剪叶……权术之运用细密,臣一时竟有毛骨悚然之感。”
“韩非于新郑所为廷尉,但未曾领政,更未亲身主导变法,竟然能对权力政事如此深彻洞察,对诡谲权术如此精熟,种种论断如同巫师之预言,使人戒之惧之!”
“蒙恬以为,君臣同治,唯守之于法,待之以诚。若如韩非所言,君臣之间机谋百出,国家岂有安宁之日?君臣岂有相得之情?”
蒙恬之人,自蒙骜将军身死之后,便是收到秦王政的着重培养,这一点,在秦廷内外,不是秘密,其人性慧而端严,向不随意臧否人物。
今日,却如此沉痛的批判韩非之作,可为前所未见。群臣们不说话,嬴政也罕见地板着脸不说话,气氛一时颇显难堪。
“行人署姚贾入韩国迎接韩非,宁做哑口?”
国尉为了不自觉的一笑,看向文臣一侧的上卿姚贾。闻此,厅殿之内,不由得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姚贾身上,令得姚贾心神为之一惊。
当下,便是一道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周清,不错,是自己入韩国迎接韩非,但一路之上,还有一位大人在自己头上呢,比起自己之言,那位大人之言更有说服力。
“姚贾说话。”
不过,下一刻,随着秦王政神情难看的拍案一句,姚贾头颅低垂,无奈一礼。
“臣……无话可说,于韩非之人,姚贾所知与诸位所知差不多。”
姚贾想了想,还是决定寡言为上。
“此话何意?”
然,偏若如此,秦王政偏偏目光凌厉起来,直视姚贾。
“大王,臣此行待在新郑有些窝囊也,失却秦廷颜面多矣。”
猛然的,姚贾俯身一拜,神情陡然难看起来,隐隐失声。
“有事尽说,大丈夫儿女相好看吗?”
秦王政呵斥道。
“臣姚贾启禀大王。”
“臣手持大王之命,出使山东六国,于新郑之内,无得受新政朝臣之辱也,臣入新郑,以诸侯之礼仪使韩,不敢失却秦廷颜面。”
“但韩国上下,却处处刁难,或是正值秦赵交战,或是其它,于往常事秦之心迥异也,虽如此,为了完成大王之命,未敢有失。”
姚贾再一次猛然挺直身子,一抹眼角泪水,随即拱手,说道新郑往事,倒是不显韩非之人。
“偏偏在臣月前欲要询问韩王是否助力赵国之时,西宫之内有重臣当中指斥臣为大梁监门子,曾为盗贼,入赵被逐!”
“一次两次还则罢了,偏偏每遇臣入西宫之内,行走新郑之内,其余诸人也都耻笑一句:‘我等公卿不与监门子语也!’臣羞愤难言,又得自行揣摩其心决断行止。”
“其中更为甚者,韩国王室重臣在西宫之内高声指斥:‘贱者愚也,竟为国使,秦有眼无珠也!’臣纵出身卑贱,亦有人之尊严!人之颜面无存,何有国使尊严!”
“而韩王在厅未曾有语,臣心中有感,韩国实在是荒谬之国也。”
姚贾乃是少有的邦交能才,利口不让昔年张仪,斡旋列国游刃有余,素为风发之士,今日愤激涕零嘶吼连声,其势大有以诉新郑之苦之意,显然是积郁已久忍无可忍了。
大臣们谁也想不到一个国使竟能在韩王面前如此境遇,一时人人惊愕无言了,难道韩国真的已经沦为这般国祚了,面对秦国使臣,都有王室重臣这般嘲弄。
轻视秦国无人耶?
然,厅殿内群臣谁都不比谁笨,如何听不出姚贾言外之意,韩国如此腐朽之国,如此荒谬之王,而旷世大才韩非却孤忠而进。
这……不就是应了之前相邦与国尉之言乎?
“散散散!”
秦王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连连拍案,冷哼一声,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一道道目光面面相觑,谁也没见过大王会如此失态,诸多重臣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不知所措了,周清在内,摇摇头,周身玄光闪烁,现身于厅殿正中。
“大王看重韩非,我等亦为国谋,皆为秦也,无须上心。”
“张苍,你昔年亦是与韩非同窗而读,如今韩非正在养病,你且去与其深彻一谈。毕竟,韩非之才若是能够融合于秦国,国之大幸也。”
道武真君出,顿时令得厅殿内其余群臣的目光汇聚,又闻周清之语,明悟周清之意,随之,将视线落在厅殿内的御史张苍身上。
的确,比起郑国与李斯,张苍刚入秦,两厢无碍,自然是说动韩非的最佳人选,是故,周清之语刚落,昌平君熊启、国尉为了为之赞同。
“希望不负武真君所托。”
御史张苍起身一礼,一观今日厅殿论韩非,心间深处已然有了一个大致轮廓,怕是师兄韩非入秦之事难矣,然,无论如何,还得一试。
“尽力而为便可。”
“相邦、国尉之言,可是令大王相当不满,玄清且去一观,诸位可有随同之?”
对着张苍点点头,虽然于张苍此行的结果依然猜的差不多。灵觉扩散,感知秦王政在偏殿的盛怒,面上又是一笑,话锋一转,看向群臣。
目光扫视,刚才厅殿所言的昌平君、国尉、长史、大田令……均摇头苦笑,观此,脚下紫光闪烁,消失在兴乐宫之内。
第五百二十二章 红莲入宫
“玄清见过大王!”
兴乐宫偏殿之内,周清踏步而进,入眼处,便是看到秦王政一个人在里间不住的烦躁,不住的来回走动,身侧的侍女秀首低垂,浑身隐隐颤抖。
连带着少府令赵高都一言不出,如今的大王正是怒气上头之时,倘若不长眼冲撞了大王,那可就真的走霉运了,到时候,都没处说理去。
“武真君来此,也是要劝说寡人韩非之人不合秦政?”
秦王政仍旧未从刚才兴乐宫议政的怒火中醒转,今日朝会之后,特意将中枢大臣召集兴乐宫中,本以为昌平君、国尉等人会认同自己之意。
但……万万想不到,会是这般的一个结局,无论是昌平君,还是国尉尉缭,亦或者韩非的同门郑国、李斯等人,都对韩非之人有相似的看法。
观武真君近前,又想其刚才未在厅殿内出声,不由得有些生气。
“非也。”
周清闻声,顿时轻笑,而又摇摇头。
“嗯,莫不是武真君觉得韩非之人合秦政?”
既然王弟不是劝说自己此事,莫非是别有他意,心中一动,那焦急而怒的神色略有舒缓,停下身形,探寻闻之,若是有武真君支持,再好不过。
“非也!”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希冀神色,周清又是摇摇头,。
“大王不必动怒,大王如今所怒者,不外乎群臣觉得韩非之人与《韩非子》之书,决然不同,亦或者说,韩非之人有天下之才,而无天下之心。”
“这一点是或不是,大王觉得韩非之人如何?”
看着秦王政又要做事发怒的神色,周清连忙又是一语,而今,偏殿之内,只有自己二人,当再论韩非之事,刚才群臣所语,也就这两者之矛盾。
而且,韩非之人近年来在新郑所为,不是什么秘密,创立流沙,上《强韩书》,欲要改变新郑,奈何韩国已经彻底腐朽,欲要改变之,何其难也。
但即使这般,韩非也未曾放弃,足见其心,然,其才自不必说,如李斯所言,《韩非子》之书,注定要名传千古的,毋庸置疑。
如今,秦王政之所以在兴乐宫商议韩非之事,无怪乎在心间深处,对于韩非之心、韩非之才亦是有疑惑,是故,想要寻得群臣的支持。
当然,若是秦王政真的要重用韩非,群臣又能够说些什么?换言之,在秦王政心中,对于韩非也已经有了评判,只不过感性占据上风而已。
“《韩非子》之书,乃旷世之作,韩非之才,旷世大才,其人,自然也有天下之心,否则,数年前,焉得将其书足本足刻的交于寡人。”
“至于韩非在新郑所为,不过是身为韩国王室成员的应尽责任,今,三上《强韩书》未有动静,被韩王安所排斥,寡人因而接其入秦。”
“坐拥大才,而暴殄天物,非寡人希望看到。”
不错,这是秦王政的内心想法,韩非之才,乃是天下之才,韩非之心,亦是天下之心,不然,不会将其毕生大作交于自己。
只此一点,便可压过刚才正厅殿内群臣所语旁枝末节,但也正是因为韩非在新郑所为,令秦王政有点把握不准,捉摸不透。
“大王之语,玄清赞同。”
“韩非之才却为天下之才,韩非之心却为天下之心,但若是玄清记得不错,上次大王亲入新郑一见韩非的时候,韩非曾问过大王这样一个问题。”
“法行天下是其夙愿,但……是秦国之法行天下,还是韩国之法行天下,这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身为旷世大才,总是骄傲的!”
周清深深颔首,于韩非,自己算是了解不少,其人其心都可称天下,然而,他所胸怀的天下之心,可是与秦廷群臣胸怀的截然不同。
百多年前,商君法行天下,郡县制横行,如今已然几近遍及整个诸夏,故而,它日秦国一天下大势,韩国必然不可能和如今的韩国一样。
同秦国平起平坐更是不可能!
“武真君之语还是言语韩非有孤忠韩国之心?”
说了这般多,秦王政还是听出了言外之意,顿时,神色又有些不好看,王弟是一直支持自己的,难道连王弟也这般认为韩非不合亲政?
“虽不愿意承认,但韩非却有孤忠韩国王室之心,此番入秦,若是玄清所料不差,其人当会上存韩之书,亦或者性情走向极端,见恶于秦廷。”
“若是因此得活罪秦法,再好不过,一死了之,也无不可。而这些……也非大王所希望见到!但确实有可能被韩非所用。”
于秦王政不满之意,周清未有多理会,历经群臣之言,加持自己之意,结合秦王政所了解,心间深处,自有看法,只不过不想要承认而已。
“少年之时,寡人就颇喜《商君书》,冠礼亲政以来,国势日盛,一天下指日可待,是故,寡人又思忖一天下大势,谋划一天下之法。”
“期时,武真君上韩非之书,顿时令寡人生出共鸣之感,其人一言一语都落入寡人心间,那些……正是寡人所需要的。”
“有韩非助力,寡人相信,法行天下亦是指日可待,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度也将在寡人手中诞生,武真君当知寡人之心!”
秦王政轻叹一声,身躯微转,对着左右挥动手掌,一位位侍女自动悄声离去,少府令赵高亦是如此,不论如何说,韩非却有一丝孤忠之心,若非如此,何须相召群臣,秦王政自己就可做出决断了。
但那一丝孤忠之心,比起韩非之才,不足为虑,只消韩非有一丝改变的可能性,只消韩非有助力秦国的可能性,秦王政都不可能放弃。
“玄清自然知晓,故而,今日倒是有一策献上,或许有些作用,毕竟……韩非非常人也。”
周清再次颔首,秦王政对于韩非的重视,那是对其才学,对其胸襟的重视,秦廷上下,中枢大才虽有不少,但能够在法理上给予秦王政这般帮助的,只有韩非。
长史李斯都不行,心间思绪运转,若所解决韩非这个问题,到也不是不可以,但真的很难,这一点,周清都可以预料到。
“武真君有奇策献上,快快说来!”
果然,秦王政顿生希冀之意,身躯转过,向着周清紧走一步,只消有些作用,自己都愿意一似,何况武真君所言之策均非凡。
“献策之前,玄清倒是有兴趣一问,若然韩非心意而改,大王决定如何用之?”
周清拱手一礼,探寻问之。韩非之人,在韩国新郑的时候,先为司寇府大员,而后为廷尉府邸掌事,均是要职,更列中枢。
“如若韩非真有衷心助力秦国之心,寡人不吝啬领国政之位!”
秦王政好不给予掩饰对韩非的重视,百多年前,商君入秦的时候,三见孝公,而后,直接统领国政,位比如今相邦之位。
虽说如今的相邦时昌平君熊启,但若是韩非真的可以做到以诚相待,秦王政愿意让其取而代之。
“若然韩非决意不助力秦国呢?”
周清再而问道。如此旷世大才,若不为秦国所用,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毕竟利刃虽好,若不握在自己手中,终究风险犹存。
“……,武真君快快言语是何奇策?”
秦王政闻此,先是有些沉默,似是不想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丹凤之眸闪烁玄光,再次催问道,非万不得已,自己不想要面对这个问题。
“无论是何旷世大才,终究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是人的话,便会有弱点。而韩非的弱点便是家国一体,牵挂极深。”
“故而,玄清以为,可以承诺韩非,将来一天下大势,承其遗泽,韩国宗庙可存,不至于亡国灭种,这一点,也可透漏些许于新郑,让韩王等人相劝韩非。”
“若可,虽略有违背郡县之道,但于当下却是一个可解之法,同时也能够为山东列国恐惧之心稍减,至于将来如何,那就另说!”
卫国之存。便是缘由百年前的商君与数年前的文信候吕不韦,这一点,周清自信秦王政可以做到,而且郡县之道虽国策,但如今非真正一天下,故而,可暂缓图之。
更有甚者,此例一开,也能够令山东诸国王公贵胄心安,纵然国灭,也能够保留荣耀。当然,至于荣耀能够保存多久,到时候,可就非他们说的算了。
“这……,此策可行,若然韩非应允,寡人期时可暂保韩国宗庙。”
秦王政细细听之,王弟之策确有违郡县之道,但王弟也曾言,将来可以缓缓处理,若然均封建邦国,可就不合韩非之法了,也不合商君之法。
“如果大王还觉得有些不够,那么,玄清以为,当可再纳一位韩国公主入后宫,列良人之位,甚至是夫人之位。”
“据玄清所知,如今的韩国新郑之内,王室之内红莲公主芳华正显,颇得韩非喜爱,若纳其人,期时,以韩国术治权谋,未必不想要合楚国诸人一较高下。”
“如此,韩非自得助力秦国,以彰显大用!”
第五百二十三章 至尊之位
如今的咸阳后宫之内,楚国的力量已经强横近百年了,自从大秦宣太后以来,便是如此,再有先前的叶阳后,如今的华阳太后。
数年前,后宫之后,还有一个夏太后给予掣肘,但夏太后在数年前秦王政冠礼之年,便是薨逝,以至于如今的后宫之内,仍旧华阳祖太后为尊。
而以韩国的术治权谋,倘若红莲公主入秦,韩国上下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定然想要为其寻找在秦廷的助力,而韩非无疑是其中最佳的一位。
一策而出,韩国内外可用,外可保存宗庙,内可有望超越如今的尊贵荣耀,双管齐下,到时候,一切可就由不得韩非了。
“保存韩国宗庙,这一点寡人可以承诺韩非,至于纳韩国公主,这……暂行缓之。”
于王弟之策,秦王政心中明悟,的确,韩非所牵挂者,不外乎韩国宗庙社稷,但如今一天下大势将起,要么彻底沦亡,要么苟延喘促。
王弟之策给了韩国机会,至于纳韩国王室所为的公主,秦王政兴趣倒是不大,后宫之内,自己颇为不喜山东六国进献的美人、公主。
然,有些时候,却不得不为之,如今,能够做的,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王,其实在玄清看来,与其费尽心力,强行纳韩非于秦政之内,还不如让韩非有一处更好的去处,不知大王对玄清上书的学宫之事还有印象乎?”
先是群臣探讨《韩非子》与韩非之人,其次又要花费相当大的心力,谋划韩非融入秦政,于周清来说,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韩非却为大才,但大才的作用,并非只有在朝堂之上,才能够发挥出作用。如今秦廷九卿之位均无空缺,数年来,已经将整个朝政运转磨合的很好。
将一个潜在的变数纳入其内,不妥也。是故,今日入兴乐宫偏殿之内,虽献策,但在周清心间深处,更倾向于另行安置韩非。
“学宫之事?”
“难道武真君想要韩非入学宫?”
对于学宫之事,秦王政自然不陌生,也正是因为学宫之事,才勉强同意赵国的条件,交换回上将军桓齮,以谋略即将铺就的学宫。
韩非如此大才,进入学宫,岂不是也有点暴殄天物?秦王政面上狐疑,对着王弟看了一眼,不知道王弟具体是如何所想。
“韩非之才自不必说,但大王难道觉得如今的秦国没有韩非就不能够做出千古以来的盛世伟业?有韩非的助力,大王所愿法行天下指日可待。”
“但何为法行天下?没有一大批懂法、守法、用法、知法之人,法行天下不过是虚谈,而那些人恰恰是将来秦国的柱石。”
“一天下大势,面对山东六国,改换城池旗帜容易,欲要将他们纳入法理甚为艰难,若然秦国没有大批精通法令之人,怕是,将来那些人少不得生事!”
一个人如何能够抵挡浩浩荡荡的大势?就算韩非在如何坐拥旷世之才都不行?以其之才,在新郑之内,连韩国都无法改变,足见其并非实干之人。
若然白芊红换位处之,怕是同样的时间能够做的比韩非更为出色,就是鬼谷卫庄,怕是也能够做的更为出色,韩非一心想要建立新法,但旧的不去,新的如何而来。
比起李斯的务实、干练,韩非之才在周清看来,并不算长于政务,而是它处,若然能够纳入学宫之中,将其法治理念灌输更多的秦国之力,诞生出更多精通秦法的秦吏。
期时,整个秦国上下,何止一个韩非,而是千千万万个韩非,或许,一个人比不上韩非,但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呢?
“培养精通秦国法令的人才,这件事,武真君数年前就曾说过,而且数年来,也已经培养不亚于千人之数,难道武真君觉得还不够?”
秦王政闻声,不自觉的陷入沉思之中,王弟所言不无道理,但让一介大才入学宫之内,仍是有些难以接受,况且秦国数年来已经培养相当多了。
“不够!”
“远远不够,拿内史腾所献的南阳地为例,统合韩国、秦国之南阳地,当有十五城五十八县,每一个县下更有数十个乡里。”
“在玄清看来,就如今的秦国,大王所发出来的诏令,不过到县域一级,欲要深入乡里,将整个从咸阳到乡里完全的掌控,远远不够。”
“数年前,虽培养不少精通秦法的吏员,若然依照玄清之策,怕是不过堪堪满足一个南阳地,而茫茫诸夏,仅仅秦国都有十多个郡,何况山东六国。”
如今的诸夏之内,纵然是秦国,深入乡里一级,仍是家族宗法势力为上,这是数百年来大周的残留,想要将其改变,没有足够的时间绝对不可能。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大秦虽一天下,但对于山东六国的整治,不过大一点的城池而已,至于县域,乃至乡里,根本还是六国旧贵族的势力范围。
根本原因,还是未能够做好足够的准备,倘若稳打稳扎,将每一座城池牢牢的握在手中,那些六国旧贵族何以生事?
“若然有数以万计精通秦法之人,期时,随同大军东出,大军攻城掠地,他们在后方安抚整顿城池,将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乱象自然不显,根基更为扎实。”
“是故,在玄清眼中,那些人才是应该被大王以国士之礼相待之的存在,而韩非若能够将其法在学宫流传,那么,培养出的秦吏也能够更好契合大王之心。”
“诚如是,大王所得何至于一个韩非,而是千千万万个韩非。玄清以为,学宫之所,教导之学,培养之事,乃韩非上佳之去处。”
“而且,韩非虽不入中枢,难道大王就不能够时常请教之?问道之?大王重视韩非的目的为何?乃为秦国强大也!”
秦王政重视韩非,秦廷上下均知晓,但有些时候,过于看重,往往会忽略事情的根本所在。秦王政缘何看重韩非?
那是因为韩非能够给予自己绝大的助力,能够助力自己法行天下,共同创出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国度,即如此,韩非入学宫之内,既不干扰秦廷中枢,又能够起到相同的作用。
何乐而不为?
“这……,武真君之言却有些道理,但寡人……,罢了,容寡人想想。”
“学宫之事,于我大秦裨益良多,武真君既归来,当主导此事,不日王书而下。待武真君从蜀山归来,真正开启整治文信学宫与长信学宫。”
“中枢上下,也只有武真君适合此事!”
不得不说,王弟之言却入心间,于韩非之法,自己颇为欣赏,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点,便是收拢上下之权,集权君上。
而王弟所言,大秦之诏令,勉强入县域一级,这一点,秦王政也是知晓,但百多年来,缘由老秦人一直为秦国征战,故而未曾给予理会。
毕竟,老秦人的利益同秦国的利益是一般无二的,但一直不在手中掌控的力量终究会充满变数的,若然有数以万计精通秦法之人遍布秦廷中枢、郡县、乡里。
王令而落,彻底的灌输下达,令行禁止,畅想那般盛景,却是令秦王心动不已,然,心动归心动,对于韩非融入秦政,仍是不想要放弃。
不过,学宫之事也得进行,而此时,无论是昌平君,还是国尉,都明显不能够主导此事,王弟文书有言,将来这两处地方将会成为君王直接掌控的所在。
如今为自己绝对放心的,也就只有王弟,其地位封君,足以领导此事,秉性权势不落,中枢群臣也未敢多言,沉声而道,看向周清。
“喏!”
周清没有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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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与韩非师兄秉烛相谈,然,无论苍如何旁敲侧击,韩非师兄都不正面回应。”
又是一日,御史张苍亲入道武真君府邸,回禀相见韩非之事,唏嘘长叹一声,虽相谈甚欢,实则,一无所得。以张苍的智慧,自然看得出韩非师兄所要表达之意。
“无妨,明日便是国宴,我等当真正一观!”
周清在厅中随意而动,并不奇异这个结果。张苍闻此,躬身而退。
韩非入秦,缘由其病患陡升,故而接风洗尘之宴挪移至三日之后,这一日,明亮空阔的兴乐宫内,早就焕然一新,尽管秦王政莉莉艾厌恶繁文缛节,但为了迎接韩非,也算破例一二。
是时,咸阳在国大臣悉数出席,济济一堂,韩非座案与秦王政遥遥相对,乃是至尊国宾之位,纵然山东六国之君王前来,也不过这个礼仪,可见其重视也。
只可惜,韩非还是拿一身老式韩服,粗麻蓝衣之袍,俊雅不俗的神容上,虽也笑容而显,但于今日满堂锦绣之内,却显得格外突出。
自孝公以来,素有敬士国风的秦国大臣们都将最为郑重的功勋冠服穿戴上身,以对大贤入秦显示最高敬意,整个大殿煌煌华彩。
如此对比,又显得韩非之穿着鸡立鹤群,格格不入,好在,气势恢宏的兴乐宫厅殿之内,并无人在意这一点,秦王政亲自冕服加身,九旒相随,精神焕发的主持宴会,处处彰显对于韩非最大的恭敬。
第五百二十四章 荧荧泪光
“先生雄文烛照黑暗,必将光耀史册。今幸蒙先生入秦,尚望赐教于嬴政。”
真真正正以国宾礼仪相迎,诸般美酒醇香呈上,一支欢快的舞曲回旋,一位位身姿曼妙的侍女在殿中演舞,群臣就位,说来,自从今王冠礼亲政以来,还是第一次这般聚会。
一道道秉承中原正统的礼数刚过,秦王政便是从座位上起身,行至韩非座案之前,深深一躬,面上满是欣喜,带着浓郁的期待,沉声一语。
“韩非治学,十年而成书,正本未布天下,唯赠秦王也。”
“秦国若能依商君秦法为本,三治合一,广行法治于天下三代以上,则中国万幸诸夏夏万幸,我民万幸,法家万幸也!”
虽无锦绣的紫衣之袍加身,浑身上下弥漫的贵气不显,但尽管如此,粗布麻衣之下,看似鸡立鹤群,但有着秦王政一礼,听其言,面上不显太多异色,仿若鹤立鸡群,颠倒也。
韩非亦是起身,看着面前的秦王政,数年前,他们曾在新郑一论,当时其人便想要邀请自己入秦,自己没有同意,但万万想不到,一切还是这般而起了。
脑海中思绪驳杂,拱手一礼。
“韩非先生心怀天下,嬴政谨受教!”
聆听韩非之语,刹那间,秦王政神情骤喜,尽管自韩非入秦以来,也听过诸般传闻,说是韩非虽有天下之才,而无天下之心。
但刚才听其音,如何没有天下之心,如何没有身怀天下之心,若然韩非先生真的这般胸襟囊括诸夏,秦王政心间深处更是跃出阵阵喜意。
“韩子心怀天下!”
“大善!”
感应着秦王政的欢喜,诺大的兴乐宫厅殿之内,倒是陡然一扫刚才因韩非衣着、举动而引起的尴尬。数十年前,秦赵交战,长平而起。
一战功成,秦国打败山东列国中最强的赵国,纵然朝堂之内不显风气,但秦人之一天下情怀初显,越发浓郁,进而评判大才的尺度也自然变了一变。
百多年前,秦国无才,是故,孝公有《求贤令》,只消有才便可受到重用,而今的秦国才士云集,仅仅是有才毅然行不通了。
非有胸襟才具并重方可,胸襟者,天下之心也,战国之世名师辈出,身居大才而其心囚于本国偏见者亦大有人在。
楚国屈原是也,赵国廉颇蔺相如是也,齐国鲁仲连田单是也,魏国之毛公薛公是也,王族名士如信陵君、孟尝君、平原君、春申君四大公子者是也。
再有秦廷中枢重臣百多年来,一直是山东士子居多,再加上秦人一天下情怀初显,唯其如此,身具大才而是否同时具有天下胸襟,便在事实上成为名士是否能够真正摒弃腐朽的本土之邦而选择天下功业的精神根基。
若然有一天下大才,又有一天下之心,如此胸襟并举的名士,自然为他们所欢喜,一如此刻的昌平君熊启、国尉尉缭。
倘若韩非真有助力秦国之心,他们不会给予反对,至于韩非在新郑的诸般种种谋划,种种过往,他们也都可以不计较。
大王为之欢喜,身为臣子,又如何不欢喜。就是此刻的周清,听韩非之言,都神色颇为诧异,莫不是韩非转了性子,决意助秦国了?
“韩子与大王神交也!”
“当得一饮!”
随其后,国尉为了亦是有些兴奋的举起手中大爵,数日前兴乐宫论事韩非,所得消息都是自己收拢而来,如果,韩非可变,当然对秦国裨益良多。
“足下差异!”
“韩非虽与秦王有一面之交,但唯识秦政也。”
不过,尉缭之语似是并未引得韩非饮爵,其人俊逸的面上平静无比,扫视殿内群臣,缓缓而道,音虽不大,但于此刻厅殿注意力全在其身,一语落,整个厅殿陷入短暂的寂静。
“秦政秦王,原本一体,韩子谐趣也!”
旋即,身为行人署上卿的姚贾连忙一句笑语补上,大殿的倏忽惊愕冷清又倏忽在一片笑声中和谐起来,略显难堪的尉缭也连连点头。
“韩非自有本心,无需姚贾先生以邦交辞令混淆也!”
虽然只一句,但顿时令得刚有些缓和的厅殿,再次寂静下来,一道道目光彼此相识,不明白韩非缘何如此?今日,秦国秦王以天下公认大礼仪相迎。
而韩非此举明显是不给大王面子,是不给国尉面子,更是不给好心圆场者姚贾面子,令其难看,一时间,回想着咸阳近日来的传闻,均惊异非常。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不过,似乎对于秦王政来说,并无大碍,面上仍旧带着一缕笑意,静坐己身之位,拱手一礼,打破厅殿内的诡异寂静。
“说难也。”
韩非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但心怀坦诚,说之何难?”
秦王政单手轻轻落在条案上,不由大笑道。
“秦王乏察奸之术,任姚贾为邦交重臣,韩非深以为憾也!”
韩非应声而道,瞥着一旁的那行人署姚贾,拱手一礼。
“哦,姚贾何以为奸?先生明示。”
秦王政闻此,一双明光闪烁的丹凤之眸轻轻眯起,同样对着姚贾看了一眼,近年来,姚贾所做所行,对于秦国助力良多。
不知在韩非眼中,如何为奸人也!
“姚贾挟重金出使,暗结六国大臣,名为秦国邦交,实则聚结私党。秦国一旦有变,安知其人不会外结重兵,压来咸阳?”
“且姚贾者,大梁监门子也,屡在大梁为盗,后入赵国求官又被驱逐。卑贱者,心野。此等为山东所弃之不肖,秦王竟任为重臣,尝不计嫪毐之乱乎!”
举殿如寂然幽谷,只是回响着韩非的冷峻吟诵,从座位上起身,看向殿内诸人,片言如秋风过林,刹那间,整个寂然的幽谷掠过萧瑟肃杀。
其音刚落,更是一道道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韩非,且不说以山东流言公然指斥大臣,便是有违秦法,最令大臣们惊愕的是,韩非将出身卑微的布衣之士一律视做卑贱者心野。
百余年来,山东入秦名士十之八九为平民布衣。便说目前一班新锐,王绾、李斯、王翦、郑国、姚贾、顿弱、以及数不清的实权大吏,哪个不是出身寒微的布衣之士?
如此一言以蔽之,谁个心头不是冷风飕飕?更有甚者,韩非竟以人人不齿的嫪毐之乱比姚贾野心,非但寒众人之心,犹伤秦王政颜面。
秦国朝野谁人不知,今王将嫪毐之乱视作国耻,还记载进了国史,韩非此举,岂非存心使今王难堪?君受辱而臣不容,此乃千古君臣之道。
前赵国上大夫蔺相如正是在秦昭襄王面前宁死扞卫赵王尊严而名扬天下,如今秦国大臣济济一堂而韩非如此发难,秦国大臣们焉能不一齐黑脸?
“韩子之言,大失风范!”
今日得秦王政邀请,亦是从城外蓝田大营归来的王翦神情沉重至极,虽一直以来,颇为老成持重,但论及此事,亦是挺身拍案。
“上将军少安毋躁!”
整个厅殿内,先前的欢快笑语不存,只剩下一道道怒目相对,静坐上首的秦王政感王翦之音,突然而起,打断王翦的后续之音。
“先生入秦初谋,即显铮铮本色,嬴政谨受教。”
随即,缓步行至韩非案前,拱手深深一礼。
身着粗布麻衣的韩非不见秦王政发作,一时间,竟愣怔无语。
“今日大宴已罢,诸位各安各事,长史、御史代寡人礼送先生。”
值此之际,秦王政转身看向殿内群臣,面上带着轻轻的笑意,令群臣捉摸不透秦王政的心思。
“嬴政改日拜望先生!”
语落,秦王政转身大踏步离去。
群臣默然,韩非默然,数息之后,一场自秦王政冠礼亲政以来,前所未有的礼敬大才国宴,如此这般告结了,不多时,一道道满怀希冀而来的秦廷诸臣离去,韩非亦是在长史李斯、御史张苍的相迎下,离去。
同为儒家荀况门下的师兄弟三人,一路而出咸阳宫,车马相随,入驿馆之内,长史李斯心绪如同乱麻,大殿之上,韩非鄙视布衣之言,已然令其心中难受无比。
回想着自己从一介楚国上蔡小吏行至如今地位,内心的源动力便是诸夏之内所谓的贵胄世俗之心,念及此,不禁更是愤愤酸楚。
然如今的自己毕竟已然算是秦廷中枢之臣,不得不尽国礼,只好勉强带着笑脸周旋韩非,欲要今日师兄弟三人畅谈。
“师弟,韩非不得已也,得罪了……。”
“罢了,罢了,韩非入秦,你与师弟同韩非同窗之谊尽矣!夫复何言?”
韩非亦是淡淡一笑,拱手对着李斯、张苍一礼,说罢,转身进了驿馆深处,行入自己的院落,行入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了门。
但,李斯分明看见了韩非在转身那一刻,其眼中陡然而生的荧荧泪光,心头又是一阵怦怦大跳,思绪乱得没了头绪,同师弟相视一眼。
二人在驿馆之内静立许久!
第五百二十五章 假丞相
偏殿之内,此刻的秦王政,心绪更甚李斯,更是如同乱麻。
能够迎接韩非入秦,心中已然决定要大用韩非,以其之才谋略诸夏,共创一个当初定下的辉煌国度,甚者,秦王政更希望韩非能够像商君与孝公一般与自己结为知音君臣。
同心共创不世之业,然历经多日的等待,历经群臣的反应,历经今日国宴韩非之语,自己所谋种种苦心都似乎被韩非冷冰冰的拒绝了。
满腔烈焰也在这一点一滴之下逐渐冷却。心怀故国而不为秦谋,嬴政尚抱敬重之心。毕竟,孤忠如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也还是一种德行风范。
但韩非如今的表现却给予一种不好的感觉,具体为何,自己也说不上来,但脑海中浮现刚才厅殿内的韩非,不由得又深深叹息一口气。
“大王,可还是为韩非之事烦心?”
周清行入偏殿的时候,没有遇到阻碍,少府令赵高自顾自在偏殿外守候,刚一脚踏入其内,便是看到秦王政如此之神情。
“武真君觉得韩非秉性如何?”
秦王政再次深深的呼吸一口气,随意在偏殿内找了一个位置,拿过条案上的酒水,斟倒碧海青铜樽之内,一饮而尽,轻语之。
“韩非其人,身居大才,且目光锐利,智慧脱俗,一言一行均风华也。”
“当今诸夏战国有七,自昭襄先王以来,秦国欲要东出,一天下之心被六国所知,若言有人真的可以将母国存亡独身事外,矫情也。”
“是故,韩非孤忠韩国,可以理解。大王欲要改变之,亦可以理解。而且,今日厅殿之上,韩非桀骜之言涌出,得罪秦廷群臣,大王以为何也?”
待在韩国新郑也有相当的一段时间,对于韩非之人,自然有了解,当初他从小圣贤庄归来,直入新郑,掀起诺大的风浪,以弱小之力,对抗夜幕,已然将秉性表现而出。
但其人身兼儒家、法家之精华,于法理之道,《韩非子》可尽情阐述也,于儒家之道,中庸身兼也,否则,也不可能数年来在新郑如鱼得水。
然,今日在厅殿之内,韩非之人的性格似乎陡然间脱离中庸,变得刚猛,变得倨傲,变得冷酷起来,或许对于不认识他的人来说,以为这就是韩非的秉性,故而心生厌恶之心。
况且,今日韩非之语,直接得罪了秦廷八九层以上的重臣,纵然大王有心将其强行融入秦政,怕是群臣也会暗地里极力阻拦。
“韩非宁无视寡人重视,无视群臣相贺,也不愿彰显助力秦国之心,以表大才胸襟本色,孤忠韩国身入表里也。”
秦王政再次斟倒了一杯酒,又是一饮而下,九旒而动,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这一点……玄清数日前就与大王说过,韩非会自动见恶于秦廷群臣的,如今,正应玄清之语也。”
“若是大王继续以表对于韩非的重视,怕是韩非下一步就是要见恶于大王,以其之才,做到这一点,不难,大王应该清楚。”
“而归根到底,实则,韩非入秦可以,但想要韩非入中枢之臣,助力秦国,万万不可能!”
厅殿之内,见恶于群臣,使得自己进入秦廷的希望越发之小,倘若大王继续纠缠,下一步,也许韩非的表现会令大王更加失望。
期时,遭受侮辱的群臣之力加持,韩非怕是在秦国之内的性命都难以得到保全,也许,流沙在新郑失败的那一日,也许也知晓自己入秦的那一日,韩非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寡人不明白,为何韩非先生偏要如此?”
“上天呐!既生其人广博之才,何不生其天下之心也!”
秦王政埋首长叹,对于韩非愈是绝大的期望,心中的落差越是如此之大。百多年前,商君身怀大才,出身卫国,而在秦国同孝公携手创下秦国辉煌的根基。
为何自己遇到一位丝毫不逊色商君的大才,而不能够拥有孝公先祖的运道!
“武真君,寡人欲要将韩非纳入中枢之列,你有何良策?”
虽然王弟所言有理,自己都清楚,而且在学宫之内,为大秦培养出数以万计的秦吏,更是功劳甚大,但自己还是不甘心。
“欲要那韩非入中枢之列,此事有何难?”
“如今秦廷之内,群臣均道言玄清为武真君,但实则,玄清的官职也入假丞相之列,既然大王有此心,那就即刻下王书,令韩非为假丞相副手大吏,参知政事。”
“至于韩非为假丞相副手大吏如何?那就非玄清所能够掌控的了!”
秦廷之内的中枢要臣官职,的确都没有空缺了,但若是秦王政真要赐予韩非大位,周清不介意让韩非先为自己的假丞相副手大吏之位。
说是假丞相副手大吏,实则,自己接下来将会前往蜀山,韩非可自行代理假丞相一切事物,期时,韩非的表现如何自有秦王政决断。
“足矣!”
秦王政另行拿过一只碧玉酒樽,将其慢满上,看着王弟,轻轻颔首,如今秦廷九卿之位各有人选,王弟甘愿以假丞相之位相请,足见其心。
怕是也只有王弟才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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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焰灵姐姐与芊红姐姐已经先行一步前往蜀山了,我们还要再等几日吗?”
归于咸阳之后,闲适的生活而起,道武真君府邸偏厅之内,周清轻轻躺靠在清凉的软榻之上,窗户洞开,其外便是馥郁的花香之气弥漫。
着一身宽松的长袍,漆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后,感受着一双柔嫩的小手在腿部不断拿捏,其间劲力鼓动,刺激着肉身血脉,颇为怡人。
耳边则是缭绕着清脆悦耳的琴音,偏厅一侧,一位姿容倾城,恬静淡雅的女子正在拨弄琴弦,纤细的白皙手掌是那般的灵动。
身着浅绿色的裙衫,梳拢秀发双蝶飞,灵觉夹杂琴音之内,飘散虚空,引得方圆数百丈的区域内,一阵的天地元气而动,一只只颇有灵性的鸟儿自动鸣叫。
看着弄玉姐姐在轻缓的抚琴,云舒则是将刚从焰灵姬手中学来的拿捏手法用在公子身上,观着公子的神情,秀丽的容颜上满是笑意。
“她们虽先行一步,但王书还是会先于她们到达蜀郡的,那里有冯去疾调遣人手,芊红随后便可持我令接收一二。”
“以芊红的能力,等到我们行至蜀郡的时候,便可以直接前往蜀山了。而且,此行还有阴阳家的东君阁下,其言近日似乎还有一件要事。”
“故而,不着急!”
数日前,白芊红与焰灵姬便是被自己派往蜀郡,有着秦王政写就的王书,再加上自己的书信,想来冯去疾会好好配合的。
芊红的能力自己是相信的,如此,到时大军推进蜀山,攻灭蜀山。
“是,公子!”
云舒颔首以对,想着不日后,便会和公子一同出咸阳,一同游走蜀山,心中便是不住的兴奋,性情而动,双手的动作拿捏越发之妙了。
“弄玉的琴技越发之妙了,去岁在魏国的时候,我曾一见赵国的旷修,其人境界的确不俗,若是转修武道,怕是此刻都可媲美焰灵姬了。”
“而弄玉的境界距离旷修也只有一步之遥,云舒,三年来,你的琴艺练得如何?待弄玉这一曲了结,待我一听。”
神融天地,捕捉弄玉灵觉散发天地之间的敏锐之感,昔者在魏国之时,观旷修琴音动,而天地异象显化,不仅仅在虚空而显,更是在人心而显。
如今弄玉的境界,已然可以引动天地异象,若然其修为破入化神,琴音入心,轻而易举,期时加持琴技之内,当有绝佳之效。
“公子,云舒的琴艺虽比不了弄玉姐姐,但想来也不会令公子失望的。”
三年来,虽操持者府邸内大小事务,然于修行可没有丢下,君不见,焰灵姬姐姐就是因为修为极高而被公子调遣重用。
尽管还达不到弄玉姐姐的境界,但也远超三年前的自己,于此,云舒还是颇有自信的。
“公子,小岚在外面,云舒先去看看。”
脆音刚落,着一袭纯白色锦绣衣袍的云舒忽而感觉到了什么,美眸忽闪,看着偏厅门外的一道身影,旋即,对着周清低语之。
“去吧!”
周清摆摆手。
“小岚,发生何事了?”
云舒轻脚细步的从偏厅内走出,未敢引起太大的动静,以免影响公子聆听琴音的兴致,出偏厅,便是看到周岚,平日里,一些府中的事务,云舒也慢慢下方于她。
“云舒姐姐,门外少府令手持大王之令,相召大人。”
“小岚本想让其进府邸,但其人未动,看来是有急事的。”
周岚屈身一礼,感受着耳边仍旧缭绕不断的琴音,若是闲暇之时,定要好好享受一番,不过,现在可不行,一语而道。
“少府令赵高?”
“行,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禀告公子。”
少府令赵高,云舒自然清楚,数年来,随着大王对于朝政的掌控越来越强,赵高也越来越受重视。不过,公子虽久不在府邸,但每逢大日,咸阳宫送来的东西却丝毫不少,均是由少府令亲手送至。
故而,于此人,云舒倒是颇有好感,对着周岚颔首,转身便是入偏厅之内。
第五百二十六章 长生玄玉
“玄清见过大王!”
跟随着少府令赵高,一路步入咸阳深宫,兴乐宫厅殿区域,秦王政正在殿中不住行走,身侧立着一个三尺多高的木台,木台之上,陈放着看上去一般无二的七块黑白美玉。
另一侧,阴阳家东君焱妃、月神二人静立,时不时回应者秦王政之语,感周清近前,秦王政顿时面上笑意而显,单手摆动,召周清上前。
“武真君,你且看看这些。”
秦王政面上颇为自得,对着上前的周清指了指身侧木台上的七块混元黑白美玉,这些东西,或许自己并不在意,但能够聚拢起这七块黑白玄玉,正是彰显了大秦国力。
诸夏七国之内,也唯有秦国有如此能力,可聚齐这般事物,可以将七块黑白玄玉汇聚一处,进而一窥其内可能留存的长生之谜。
“黑白玄玉!”
“想不到落在赵国的最后一块,如今也在这里了,数年前,天降异象,黑日临天,其后,七块黑白玄玉出,世所传言,玄玉之内有长生之妙。”
“但台上这七块黑白玄玉俱在,似乎并无异象而出,彰显长生?”
七块黑白玄玉的存在,周清自是一眼可以看到,上次自己离开咸阳之后,便是天有异象而出,阴阳家所谋传递,七国之内,便是有了这七块黑白玄玉。
韩国的那一块,为韩王安自动献上!
魏国的那一块,为东君焱妃亲自取来!
楚国的那一块,为月神亲自取来!
齐国的那一块,乃是齐国剑圣曹秋道等人围杀自己之后,罗网追杀他们所得!
燕国的那一块,乃是燕王喜为了换回燕丹献上!
归秦之后,七块之中,便只剩下赵国的那一块,先前传言,赵国的那块玄玉乃是在中山剑馆内镇守,后来,不知为何挪移到北方李牧的军中镇守。
如今齐聚,至于过程周清自是无需深究,阴阳家所谋在秦,无论如何,七块玄玉定然会聚集在秦国的,天眼落在玄玉之上,虽材质非凡,内蕴奇异之力,但似无不同。
“哈哈哈,武真君切勿着急。”
“刚才东君曾言,欲要解开这七块玄玉的秘密,非有阴阳家传承上古的手段不可,故而,便遣赵高相召武真君,一观玄玉妙事。”
“东君,可否动手?”
于武真君所言,也是之前自己对阴阳家东君二人所言,为了这七块黑白玄玉,秦国可是耗费了不小的人力、物力,若是无所得,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既然说不过去,定然要有人承担这一切,秦王政心中有感,故而将阴阳家两大护法尽皆招至厅殿之内,欲要一观阴阳家的手段。
闻此,周清将目光看向一旁的东君,随秦王政语落,其曼妙的周身上下顿显一道道暗金色玄光,先是对着秦王政一礼,而后纤细的双手掐动诸般印诀。
一侧的月神亦是有所动静,一如身边的东君,浑身上下扩散柔和的紫色祥光,轻纱摇曳,双手印诀挥动,一者至阳至刚,一者至阴至柔。
玄光而显,秦王政本能退向周清之侧,双眸则是紧紧盯着木台上的七块黑白玄玉,伴随着阴阳家两大护法以玄妙印诀之力加持。
似乎……还真是有了浅浅的变化!
一缕缕混元黑白的太极图从每一块玄玉之上浮现,进而汇聚一处,迸出一束黑白玄光,各自投射在虚空三尺处,天地元气震颤,一丝丝云雾飘渺之气顿生,包裹住那不大的木台所在。
东君焱妃双手印诀未有停下,月神亦是如此,阴阳玄力汇聚,将隐匿在黑白玄玉内的奇异之力激发,慢慢的,在秦王政、周清的二人眼眸深处,那各自投射一束玄光玄玉竟是徐徐悬空而起。
七块黑白玄玉从木台上而动,也令得各自从本体投射一束束玄光为之变化,那云雾之气越发之浓郁,飘渺之感越发之浑厚。
忽而,周清那闪烁紫色玄光的双眸似是在那奇幻异象之中察觉了什么,那原本尽皆是空虚之云雾的诺大所在,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一片无尽海域。
和自己当初在齐国滨临海域,见到的一般无二,碧波无尽,浪涛席卷,水花而动,哗闹之音不绝,深蓝色的无尽海域沉浮其内,只是看上去颇为分散,未得汇聚一处。
“化!”
轻言脆语,东君焱妃双手合十,互分阴阳,一掌打出,刹那间,那虚空摇曳的七块黑白玄玉阵势大变,一侧的月神为之力量跟随,稳固那崭新的七曜玄玉之阵。
嗡!嗡!嗡!
这一次,就算是周清身侧的秦王政都可隐隐一窥那七块黑白玄玉投射的片片异象,无尽碧波,浪涛滚滚,而且,伴随着七块玄玉阵势而定。
那先前杂乱无章的束束异象,径直各自归位,演化一团虚空白云,白云之内恍若明净如水,放眼观之,一处崭新的世界浮现在秦王政眼眸深处。
己身虽未见过海域,但看着那白云彰显的异象,明显就是典籍上记载的极东之海,天地相交,壮阔雄浑,实在是于苍茫大地有着别样的感觉。
“那是……?”
无尽海域彻底显化,伴随着厅殿内的天地元气颤动,秦王政似乎隐隐嗅到海域独有的腥气,正欲细细观之,眼眸深处的图案又是一改。
在那一道道浪花席卷之内,水气蒸腾,一座似是直接悬浮在海域表面的高山出现,其山云雾缭绕,祥鹤遨游,松柏生长其内,翠绿尽显其行。
随其后,在那座率先而显的高山两侧,亦是各有一座略小的山体出现,同样的云雾飘渺,同样的窥之无形,同样的仙气弥漫,同样的长生之景频生。
“大王,此为玄玉之妙!”
东君焱妃屈指一点,异象既生,只消维持便可,秀首轻转,看向秦王政,脆声而落。
“可有何解?”
秦王政喃喃而道,一双丹凤明眸静静的看向那云雾之中的无尽海域仙山,三座仙山恍若无根,就是那般的沉浮于海域之上,随风飘摇。
“道家先贤列子曾在《汤问》一篇中有言,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
“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
东君焱妃屈身一礼,进而红唇轻启,语落道家列子名篇,似是在述说那云雾之中的海外仙山来处,美眸闪烁玄光,轻言之,余光掠过一旁静默不语的周清,继续而道。
秦王政则是在一旁静静而听,对于道家先贤列子的这篇文章,自己也曾阅览过,但一直以为是奇幻无稽之谈,然今日一观玄玉异象,似乎别有内涵。
“其山之上,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数焉。而五山之根无所连着,常随潮波上下往还,不得暂峙焉。仙圣毒之,诉之于帝。帝恐流于西极,失群仙圣之居,乃命禺强使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
“迭为三番,六万岁一交焉。五山始峙而不动。而龙伯之国有大人,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所,一钓而连六鳌,合负而趣,归其国,灼其骨以数焉。员峤二山流于北极,沈于大海,仙圣之播迁者巨亿计。”
“帝凭怒,侵减龙伯之国使厄,侵小龙伯之民使短,又降天地屏障,是故后世无所至也。五座仙山便只剩下三座,渊源至今!”
原本海外有五座仙山,但缘由被龙伯之国之人钓走大鳌,使得如今的海域之外,只剩下三座仙山,寻常之人无可到达。
东君焱妃双手玄力未有收敛,使得七块黑白玄玉沉浮的异象越发之璀璨,越发之仙气弥漫,美眸看向那云雾所在,心间深处,亦是对东皇阁下的手段敬佩不已。
“所以,这七块黑白玄玉所指的长生之秘在那三座仙山之上?”
秦王政有感,感东君焱妃语落,双手背负身后,再次深深看了看木台上沉浮的那奇幻异象,无尽海域做不的假,三座仙山也的确沉浮。
“根据玄玉所指,却是如此!”
东君焱妃答曰。
“东君觉得这三座海外仙山真的存在?”
秦王政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应,不由得陷入沉思,静默许久,踏步上前,单手轻轻抬起,似是要触摸那云雾显化的异象所在。
但只手所触,看似没入异象之内,但万般之力不加身,一无所得。
“昔者,庄周梦蝶,万物一体,人与蝶不可分。列子乘风而行,神游天地,知天地四极所在,一观这三座海外仙山颇有可能。”
“又者,数百年前,大周穆天子西征昆仑,一见西王母,相交甚欢。上古之时,人皇轩辕氏得仙神助力,战败蚩尤,一匡诸夏。”
“诸般种种,大王亦觉梦幻乎?”
第五百二十七章 横推
仙神之说,在如今的诸夏,可谓是万民知晓。道家玄清论元始,开天辟地盘古生,自从数年前,道家天宗玄清子诸般论作而出,便是横行诸夏各个角落。
若说天地之间有仙神,十之八九都是相信的,若言天地之间没有仙神,但为何道家天宗玄清子会写出如此神奇的东西。
秦王政于此也曾怀疑过,不过被王弟一语所阻,如今听阴阳家东君焱妃如此,而且还是引用道家天宗先贤之语,又论三代上古之事。
诸般种种加起来,实在是令人很难相信世间无仙神之事!
“有海外仙山,如何长生?”
秦王政再问。
“仙山者,诸般事物皆有奇异,均阴阳家上古秘传,仙山之所,定有长生之草,定有长生之水,定有长生之物,得之可得长生。”
“只可惜,千年来,无人可以寻到那三座仙山,纵是道家的列子,也不过是神游所至,未得真身也!”
东君焱妃答曰,观秦王政的反应,心中已然有所得,若是大王对长生没有兴趣,决然不可能,若说有兴趣,怕是也是狐疑。
而自己要做的,便是要让大王坚信世间有长生之妙,只消武真君不拦阻,东君焱妃自忖很有信心,念及此,体内的玄力迸出,虚空悬浮的那云雾异象更为飘渺。
“武真君觉得如何?”
对于长生之事,记得数年前自己就曾问过王弟,不过被王弟直接拒绝了,直言天地之间并无长生之道,当时,秦王政欣然认同。
不过,如今观阴阳家两大护法对于七块黑白玄玉的手段,秦王政的那颗心不自觉为之动摇,非是意志不鉴定,而是长生之妙太过于吸引人。
“对于海域仙山,玄清亦是好奇也。”
周清拱手一礼,对着秦王政缓缓而道,东海之上是否有仙山自己不知道,但是有东西是肯定的,既然阴阳家已经谋划此事,倒无不可。
况且有自己在,活动的主导权,阴阳家就不用多想的。况且缘由此事,也可以将蜀郡的楼船之兵纳入其内,海域纵横在将来可是不能少。
“妙哉。”
“既可能有海外仙山,那么,如何去寻找,如何去取来其上之物?”
听王弟之音,秦王政心中稍安,赞叹一声,又深深看了一眼七块黑白玄玉显化的异象,神情颇有些期待也,只要有一丝机会,试试倒也无妨。
“这……,东君暂未可知,也许东皇阁下应该会有知晓,对于上古以来的诸般事务,东皇阁下最为明了,即是大王所询,想来东皇阁下会给大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闻秦王政语,东君焱妃脆音略微一滞,未能够直接应下,今日玄玉而显,说道这般多已经足够了,若然继续说下去,怕是会引起大王的怀疑。
“甚好。”
“寡人当静待东皇阁下的回应。”
秦王政倒也不急,长生之妙固然为自己希冀,但眼下要事,还不是长生,而是韩非之事,而是一天下大事,而是一匡诸夏大事。
其音刚落,东君焱妃双手印诀而动,将那一缕缕暗金色的玄力收敛,月神亦是如此,数息之后,虚空阵势沉浮的七块玄玉垂落木台之上,万般异象消弭于无形。
“大王,我等先行告退!”
收拢起七块黑白玄玉,阴阳家两大护法相视一眼,屈身一礼,为之而退。秦王政轻轻颔首,吩咐少府令赵高相送。
周清亦是在厅殿内,目视东君焱妃二人的远去,涉及七块黑白玄玉,涉及苍龙七宿,自己并不插手,但自己虽不插手,却可更清晰的看出一切。
“观大王今日心情不错,莫不是韩非之事可也?”
立于厅殿内的那木台也被侍女搬走,秦王政一步在前,行向那偏殿所在,周清跟随,灵觉一动,似是觉得今日的秦王政与往日不同。
“不错,说来,此事还多亏了武真君。”
“寡人王书而下,诏令韩非为丞相副手大吏,据赵高其言,韩非本不欲接受此职位,然赵高口风而落存韩乃至相召韩国公主入宫,韩非倒是应下了。”
“只是,寡人担心,因些许的胁迫之感,韩非是否对寡人生出成见?”
也许对王弟来说,将韩非放在学宫之内,更加合适,但秦王政仍旧觉得不妥,亦或者不甘心此等大才入学宫闲置,今日韩非接下自己的诏令。
心中欢喜斐然,再加上阴阳家献上的玄玉长生之妙,更是喜上加喜,虽如此,提及韩非,心间深处仍是有些忐忑,不好于外人言,王弟自然不在其内。
“以韩非的才智,自然知晓大王之心。”
“不过,韩非虽接下诏令,为假丞相副手大吏,虽为好事,然,或许韩非尽管身入秦廷,若是一言不发,大王又该如何?”
岁月长河中,似乎数百年之后,亦是有一位大才,不甘心而入敌方阵营,不发一言,不献一策,韩非已然破开不会入秦廷之心,但此举颇为可能。
“一言不发?”
“这……,武真君说笑也?”
陡然,闻王弟之语,秦王政神色微变,怕是也只有王弟能够在此时这般而语,若是赵高他们,只会恭贺自己,不错,韩非身入秦廷,若是一言不发,又该如何?
“大王以为呢?”
周清摇摇头,于韩非一事,大王总是向着好的方向看去,只可惜,世间之事,都是阴阳相济的,都是轮转而生的。
“罢了,不提此事了,自从韩非入秦以来,武真君屡屡言中韩非所思所谋所行,寡人不信韩非真的可以忍住可以令其大展所学的机会。”
“身在秦廷,寡人要给予韩非最佳的所在。对了,今日辰时,寡人上朝之前,曾有一卷文书从蜀郡传来,冯去疾言语,武真君已经派人过去了?”
秦王政颇为无奈,王弟之语虽好,但却非自己所愿,原本刚有的一点好心情,又被王弟生生削弱不少,单手快速摆动,不意在这个话题停留。
而后,踏步入偏殿深处,从处理政令的条案上,取下最上面的一卷纸质文书,那是蜀郡冯去疾快马加鞭送回来的,打开扫视一眼,看向周清。
“不错,玄清所决,三日后,出发前往蜀郡,期时调动蜀郡的力量,横推蜀山,抹除西南隐患!”
冯去疾有此文书传递咸阳,在周清的预料之中,不过,芊红手中也有着自己的文书,又有着大王早就下达的文书,所缺者不过是调兵令牌。
待自己此行带过去,便可汇合芊红一处。
“武真君办事,寡人自是放心的。”
“寡人即刻传令冯去疾,待武真君亲至蜀郡,一切力量交由武真君调遣,全力配合于你!”
蜀山的存在,无论是对于武真君,亦或者是大秦,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虽然他们数量不大,但所能够造成的危害不小。
自从昭襄先王时期,蜀山的人就一直不服从秦国教化,如今,也该彻底将他们解决了。
“多谢大王!”
周清微笑一礼。此行前往蜀山攻灭蜀山,自不是问题,但东君焱妃所语的蜀山麻烦却是要留心一二,自己虽无惧,若然让那凶魂流了出去,却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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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公子知道弄玉姐姐。”
“公子您离开咸阳,周游山东六国三年,遍览风华,云舒与弄玉姐姐却是在咸阳待了三年,好在这次可以一起前往蜀郡一观。”
“据咸阳内的传言,蜀郡之内,那座前郡守李冰修筑的湔堋甚为辽阔,丝毫不逊色近年来声名更震的郑国渠,不知是否为真?”
三日的时间,一晃便是过去,周清入宫拜别秦王政,手持调兵令符,乘坐驷马高车,在一支两百人重甲骑兵的护持下,徐徐踏出咸阳。
原本那一支两百人的重甲骑兵,周清本不必要的,但秦王政却直令卫尉李信,从黑龙兵而出,为秦国精锐,一路开道,排场而起。
身为秦国封君,此行攻灭蜀山,不仅仅是武真君个人之事,更是秦国之事,护持之人不可少,缘由于此,周清倒也没有拒绝。
百人骑兵在前,百人骑兵在后,中间则是徐徐在驰道上行进着两辆驷马高车,一如先前所言,阴阳家东君焱妃带着数名阴阳家弟子相随。
出咸阳之时,尚未至辰时,天边远处的骄阳初起,一缕缕初夏时节的朝红霞光闪烁东方,卷起帘子,眺望远方,三年来,这还是云舒第一次出咸阳。
目光收回,看着正在平稳前进的马车中调配酒水的弄玉姐姐,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原本的计划中,是没有弄玉姐姐的,不过,临走之前,公子却将弄玉姐姐召至马车之内。
一路而来,看得出,弄玉姐姐也是非常高兴的,至于府邸之内的事物,有小岚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整个咸阳之内,还没有谁胆敢擅闯道武真君府邸。
“湔堋亦为水家顶级水工之作,郑国渠亦是如此,两者如何相比!”
“但有了这湔堋,便可以人之力,轻松调度水之力,使得岷江之水顺大势而动,郑国渠则是引来益水填充旱地,性者不同。”
第五百二十八章 五行力士
湔堋者,便为岁月长河都江堰!
二十年前,蜀郡郡守李冰奉命修筑水利,将原有的灵渠拓展变化,化作一处开合随心,完全受民众掌控的所在,短短三载,数百万亩良田出现。
整个成都瞬间化作千里沃土,没有都江堰的存在,长平之战后,以秦国大损的国力,根本无力支撑山东诸国的攻伐,虽如此,昭襄先王也失去数十年来的战果。
至于郑国渠,则是将整个关中水系虽多、但益水罕见的状况改变,调度水源,遍布整个泾水、洛水之间,虽然未能够受益整个关中,也已然使得数十万老秦人受益。
“公子博学,云舒愚钝也。”
于湔堋和郑国渠之间的差别,云舒自是不清楚,数年来,闲游咸阳的时候,曾听许多老秦人所言湔堋更为壮观,如今听公子所言,倒是有些明悟。
看着弄玉姐姐已经调配好了酒水,连忙屈身上前,秀嫩的双手持过酒樽,递将至躺靠在车内软榻上的公子身边,面上轻盈的笑意闪烁。
“哦,这是什么酒水?”
“有花草的清香,也有秦酒的些许辛辣,细细品之,更有一丝甜意,似是几种酒混合在一起,但又没有掩盖每一种酒水的特色。”
“此酒,不错!”
闲适的躺靠在舒适的马车之内,其内软榻而显,躺靠其上,灵觉洞察外界诸般,从云舒手中接过珊瑚酒樽,轻抿一口,细细品之,数息之后,周清双眸微微眯起,这个酒……之前倒是未曾喝过。
“只是,初夏时节,天地乾坤运转,至阳至刚更胜,其内辛辣倒是有些不合,若然可以以冰霜镇之,或有更妙。”
“云舒,你且尝尝,弄玉,你也一试其性!”
酒水虽不错,诸般口味也都应有尽有,但秦酒的辛辣格外凸显,若然寻常之人品之,或许胸腹之中有火焰而显,心念觉此,紫色玄光闪烁,刹那间,手中轻握的酒樽一缕缕冰霜之气显化。
并未直接将其内的酒水化作寒冰,仅仅以至寒的气息夹杂,再次轻抿之,果然,冰霜之气扑灭辛辣之感,更显阴阳共济,更为怡人。
将手中酒樽递给云舒,而后,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紫色玄光没入此刻弄玉跟前的一只大酒樽之内,那是刚刚调配好,还剩下的所在。
呼吸之后,那只颇大的精致酒樽亦是冰霜之气而显,扩散整个马车之内,令得整个马车的温度都低了些许,寒气外显,在初夏时日,甚是清凉。
“是,公子!”
从公子手中接过酒樽,顿时一股冰凉的感觉生出,看着其内琥珀生光的液体,感着公子刚才用过此酒樽一饮,秀丽的容颜上又是欢喜,连忙轻轻抿了一口。
顿时,如同公子所言,一股辛辣,一股冰凉,一股甘甜,一股清香,四溢在喉咙之中,没入胸腹之内,百脉而动,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
“公子一言,此酒成矣。”
另一侧的弄玉亦是寻了一个精致的酒樽,轻轻斟倒了一点,纤细的手掌持之,轻抿之,神容不由得为之而动,数息之后,将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对着周清赞叹而语。
“哈哈哈,此酒不错,多多调配些,一个时辰之后,为东君阁下送去些许。”
此行出咸阳,南下蜀郡,一路之上,多为高山峻岭,鲜少城池而落,纵然想要一览整个秦国南部盛景,亦是不太可能。
辰时而入,东方天际的那骄阳升起的很快,重甲骑兵护持的车队速度也是不满,未几,便是跨越渭水,没入渭水之南的区域。
虽也属关中,已然靠近汉中郡区域,五个时辰过后,骑兵之下,驰道纵横,便是入了南郑之城。南郑之城,始于郑桓公,桓公死于犬戎,其民南奔,故以南郑为称。
其后,南郑之城为秦国所占据,秦厉共公二十六年秦左庶长筑南郑城,彻底将其纳入掌控,可惜,十年后,被蜀国所夺走,期间,南郑之城在秦国、蜀国之间来回而动。
直至秦惠文王时期,司马错征伐蜀国,彻底灭国蜀国,南郑彻底过于秦国,再加上鬼谷纵横张仪出手,秦国夺楚汉中地六百里与秦的南郑地区合并,置汉中郡,治南郑正式置县。
入南郑之城的时候,时日已然靠近傍晚,未有多做赶路,入南郑之城修整,其内有汉中郡郡守来见,诸般礼毕,倒也相谈甚欢。
次日一早,未有停留,径直继续南下,过潜水之河,遥望苴城。此城前身亦是诸侯国苴国,为蜀国的附属国,数十年前,被惠文先王所灭。
“弄玉姐姐,这里便是金牛道?”
三日之后,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沿着潜水南下,直入蜀郡的所在,从南郑而出,驰道不显,多崎岖之路,纵然驷马高车不凡,待在其中亦是不安稳。
随即,驷马高车在后,一行人乘马而行,过苴城,见龙门山脉,高耸而立,绵延千里,一株株粗壮无比的树木翠绿其内,生命气息浓郁万分。
数百人行走其内,周围尽皆数十丈之高的大树,幽静无比,甚是旷野超凡,非如此,从苴城以来,进入蜀郡的道路越发之少。
尽管数十年来,从汉中到蜀郡的道路一直在修筑,但唯有一条通道,难以复制,那便是龙门山脉与秦岭天堑的绝壁沟壑。
百多年前,蜀国虽出兵占据苴城,但并未直接部署兵力控制,而是将其分封给王室成员,主要一点,便是没有直通的道路。
黑龙骑兵开道,行入汉中至蜀郡的唯一一条宽阔平坦之路,持黑龙令牌,蜀郡之兵莫敢挡,一侧为绝壁悬崖,一侧为天堑高山。
身后为汉中统辖所在,身前一座座高山矗立的所在便是蜀郡统辖之地,信马由缰,随意而进,东君焱妃在一侧跟随,云舒与弄玉后方而动。
看着一旁丈许开外的绝壁娴悬崖,依稀可见云雾飘摇,前方数十丈开外,亦是如此,环顾四周,真可谓是幽幽深山之内。
云舒好奇无比的看着这条石道,昔年在赵国的时候,也曾听父亲谈及秦国的异事,其内便是有这条金牛道,颇为传奇。
“不错,由汉中之地入蜀地,虽也有其它小道,但若是大军开动,非有大道不可,此道宽约五丈,贯通天堑内外,为入蜀极佳之道。”
“传言为百年前蜀王派遣五丁力士开凿的,不过,开凿之后不久,便是被秦将司马错派兵攻入,蜀国因此而灭。”
着一袭淡红色的劲装,梳拢着柔顺的发丝,垂落在肩后,眉目精致,跨乘在马匹之上,弄玉亦是好奇的看着这条金牛道。
关于此道的开辟,有许多传言,只可惜,最真实的所在隐匿在咸阳宫内深处,一般人不得窥的,或许,当初的蜀王也没有想到,开辟金牛道之后,直接使得蜀国而灭。
“五丁力士能够开辟出这般的要道?他们真的这么厉害?”
五丁力士的存在,云舒也曾听闻,据传乃是百年前蜀国的大力士,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故而,秉承蜀王的命令,五个人开辟出这条要道。
但若说是普通的道路,说不准五人还能够开辟而出,但这般的险要之道,而且绵延百丈开外,贯通天堑,若是五个人开辟,怕是除非五个人都是真正的武道超凡。
“这个……,我却是不知了。”
弄玉摇摇头,自己所知也是传言居多,五丁力士的存在与否也不能够肯定,但是蜀国当初能够开辟出这条要道,肯定有不俗之力的。
“当初开辟这条金牛道,蜀山的人可是出了不少力量。”
“东君阁下,阴阳家与蜀山相交数千年,对于五丁力士的手段应该知晓不少吧?咸阳之内,卷宗所载,当年司马错攻伐蜀国,也遇到一些身怀奇异之力的存在。”
比起云舒与弄玉之间的闲聊,此刻,周清亦是对这条金牛道充满着好奇,金牛道乃是大军入蜀的唯一通道,若想要从其它小道而入,那就待将大军分化,很有可能被敌人察觉,分而歼灭。
在守藏室之内,周清曾翻阅过当年的卷宗,根据卷宗所载,当初秦将司马错虽率领二十万大军征伐蜀山,但损失可是不少,好在所得也不错。
若仅仅是普通的蜀国兵士,焉得是大秦锐士的对手,那个时候,在蜀国兵士群体中,出现了一批周身五色玄光隐现的高大壮硕汉子。
浑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逢战必先开道,令得秦军伤亡灿总,好在那个时候墨家三分之一入秦,有五牛之弩而出,此弩一出,直接将那些身怀异术的人压制,大军围拢,灭蜀国。
“阴阳家内的确有此事的记载,相对于阴阳家,蜀山之内传承的上古巫族之术更为奇特,五丁力士便是其中一门秘术。”
“五丁力士原本为巫族的护身炼体一脉,他们采纳天地五行之精华,融合诸般药草,锻炼筋骨,不修内力,不修灵觉,只修肉身。”
“上古之时,功行圆满的五丁力士实力不亚于普通的悟虚强者,以肉身之力便可对抗一切,力大无穷,若然有五位那般层次的五丁力士,开辟出这条金牛道,轻而易举!”
圆满层次的五丁力士,一举一动,都有着数万斤、数十万斤的力量,若然开辟这条要道,也是轻而易举,举手投足之间,这些坚固无比的山体不过如沙子一般柔软。
着一袭暗金色的劲装长裙,风华而显,一根暗黑发簪梳拢秀发,背负至阳图腾,灵觉闪烁周围,似是在探知这条金牛道的秘密。
闻周清之语,轻轻颔首,红唇轻启,语道当年隐秘,世所传言,秦国惠文王以五条能够产出金子的石牛,诓骗蜀王以五丁力士开辟金牛道,进而相迎五牛,结果引来秦军,国祚而灭。
那不过是掩盖当初的真相,衬托蜀王的无能罢了,并没有特别的意义,百多年前,蜀国占据诺大的蜀郡之地,又趁着秦国被魏国欺压,占领苴城,占领如今汉中诺大的区域。
直接成为秦国西南部的大国,再加上东侧的巴国、楚国,直接对秦国造成极大的威胁,孝公岁月,秦国变法,未有理会蜀国的侵扰,反而多献上钱财,以安其心。
“百多年前,秦国孝公岁月,国力不强,东有魏国大军压境,南有蜀国、巴国、楚国压境,再加上列国分秦之事,蜀国亦是要分得一杯羹。”
“是时,历经数千年岁月,蜀山之内也隐隐分成两派,一者主张避世不出,一者主张融入蜀国,进而一展蜀山之力,融入蜀国的那部分蜀山之人,便是有五丁力士一脉。”
“有五丁力士的存在,蜀国之军无论是面对秦国,还是巴国,都大胜,是故,蜀王大志而显,欲要整顿军备,大军出蜀,攻略汉中之地,攻灭巴国之地,要一争霸主之位。”
话语当年隐秘之事,东君焱妃倒是没有什么隐瞒,单手持马缰,看着身侧不远处的绝壁,却是一条险要之道,世人只知晓蜀王贪财而开辟此道。
但谁又知晓,蜀王欲要兵出中原,而开辟此道。可惜,蜀国之内,终究才士不显,未能够识破秦国的计谋,未能够真正一观秦国变法后的根基底蕴。
“秦国惠文王采取鬼谷张仪弱势之道,以财宝惑蜀王之心,以离间之计分化蜀国王室苴侯之心,又铸就金牛,献上美人于蜀王。”
“蜀王派遣五丁力士与大量民力开辟此道,本要兵出汉中,却是先迎金牛和美人,结果,中了秦将司马错之道,于绝龙岭崩塌山体,五丁力士死伤惨重,司马错趁机率军攻入蜀国。”
“虽有残余的五丁力士与蜀山之人,但秦军锐士已成,大势而显,蜀国兵力不过十万,半月之期,国祚不存,兵压蜀山,又逢巴国与楚国攻势,是故,蜀山逃过一劫。”
欲要一展大志,同诸夏列国争雄的蜀国,自上古以来,就绵延不断的蜀国为之而灭。如今,更是祸事侵扰蜀山,或许,侵扰秦国的蜀山之人乃是主张出世的一脉。
然,秦法而下,连坐之形,蜀山原罪而生!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大祭司
“大祭司,我们又见面了。”
这处一处恍若世外桃源的区域所在,山高而缓,大江大河环绕而过,一株株在中原内地罕见的樱花之树在这里随处可见,落英缤纷,香气弥漫。
微风席卷而过,水气遍布整个高山内外,浸润每一寸土地,浸润每一寸绿叶之内,时值正午,明日高悬,寒热交替,云雾顿生,飘渺而又无形,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站立其中,极目而视,一座座高耸而立的山峰紧邻,虽然大多数山体的高度不过百丈,但向着四周看过去,却是越来越高,颇有些螺旋而起的异样地势。
俯览而下,一位位服饰迥异中原华章的人儿在其中劳作,在其中生产,在其中捕猎,不过,与此同时此处区域的核心山峰所在,却是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
手持阴阳木杖,浅白色的阴阳道袍加身,须发皆白,颔下更有两尺长须,随着步伐的走动,长须为之摇曳,束冠而起,双眸闪烁灵光,看似苍老的神容上,却展现别样的精神。
“哈哈,南公,记得上一次你前来蜀山,还是十五年前,如今,怎么有空前来蜀山了,请!”
着一袭浅灰色的长袍,灰白的发丝随意梳拢在身后,不过寸长的白须,持一根奇特的红木之杖,浑身上下隐现奇异之力,看着面前的这位道袍老者,其人微笑而语。
话音而落,左右看了一眼,随伺的诸人为之避退,留出一道通向不远处高大石殿的平坦之路,礼仪而落,南公相随而进。
“诸位老友避世不出,鲜少理会红尘诸般事。”
“若无紧要之事,南公也不会打扰大祭司的清修,还望见谅!”
南公者,自然是当初在魏国之内,险些被周清镇杀的楚国南公,阴阳道礼而下,对着蜀山的大祭司与诸位长老颔首以对。
他们都是清修之人,都是秉承上古遗命,守护封印之人,虽避世不出,但并不代表他们于外界之事不清楚,踏步碎石之路上,语落,面上掠过一丝惭愧。
“无妨,昔者南公助力我蜀山逃过大劫,数十年来,一直无以为报,若然有紧要之事,南公且快快说来,若是我等可以做到,定不会推辞!”
数十年前,秦军司马错入蜀,攻灭蜀山,缘由蜀山的一部分人作乱,秦军锐士已然兵压蜀山结界之外,幸好,那时有与蜀山世代交好的阴阳家之人出手,说动巴国、楚国出面,强压秦国。
令得秦将司马错兵退,蜀山因为逃过大劫,也许蜀山中有许多人不知晓,但身为大祭司的自己,与在场诸位长老还是明悟的。
此等恩情一直铭记,今日南公临此,言语紧要之事,大祭司心意而动,若是可尽早了结此事,也当圆满,故而,略显苍老的面上颇为坚定。
“非是南公有紧要之事,而是蜀山有紧要之事,大祭司修为超凡,难道感知不到蜀山即将有大难加身?”
楚南公持阴阳木杖,徐徐而进,闻大祭司之语,轻轻摇摇头,停下身形,环顾四周虚空,极目而视,整个蜀山格外的安静、祥和。
只可惜,不知道这份安静与祥和还能够持续多久。
“蜀山有大难加身?”
“南公,此语何解?”
大祭司身形亦是为之停下驻足,闻楚南公之语,神情微变,身侧其余长老也是疑惑不解,目光闪烁,手中那红木之杖更是浅浅的红光隐现。
数息之后,轻问之。
“秦国欲调遣大军,攻灭蜀山!”
楚南公顿了顿手中之杖,一语出,灵光闪烁的双眸看向大祭司。
“这……,自从数十年前秦国兵压蜀山之后,我等一直待在结界之内,未有踏出半步,何以引得秦国大军攻伐?”
蜀国而灭,蜀山为之震动,秦军锐士无双,整个蜀山为之战栗,那一战过后,自己曾约束整个蜀山上下之人,不要轻易踏出结界。
就算踏出结界,也不要以蜀山之名,为祸于外,以免给蜀山带来麻烦,近来,自己神容灵觉,秘术施展,整个蜀山并无劫数加身。
“大祭司与诸位长老自然没有踏出结界之外,但蜀山之人却有踏出结界者。”
“数年前,蜀山的一位修者曾在秦国蕲年宫欲要袭杀秦王嬴政,事败身死。去岁,又有一位蜀山的修者在齐国临淄,欲要袭杀秦国道武真君,事败身死。”
“一位今王,一位位高权重的封君,均是由蜀山之人引起,秦法而下,蜀山难辞其咎,近来,我从咸阳得到消息,秦国道武真君欲要亲自领兵,攻灭蜀山!”
“不出意外,其人现在应该在蜀郡成都之城了,未几,大军开赴蜀山可待!”
楚南公面上带着一丝轻笑之意,对着在场的大祭司、诸位蜀山长老看了一眼,个中缘由,倒也没有隐瞒,况且这也不是秘密。
以大祭司的修为,是真是假,其人自可分辨。
“袭杀秦王嬴政、袭杀秦国封君!”
“这……并非我蜀山之谋啊,秦国何至于此,这该如何是好?”
刹那间,大祭司浑身上下一股耀眼的红色玄光扩散,体内元力为之不稳,旋即将其镇压,神色难看至极,口中喃喃而道,无论是袭杀秦王,还是袭杀秦国封君。
此事自己都不知晓,但观楚南公之语,并不做假,难道又是当年从蜀山逃离那些人的所为,难道他们就不清楚,他们已经和蜀山一体不可分了。
面上掠过一丝恐慌,身侧的其余长老亦是如此,他们虽为修者,但近年来,对于秦国的威势还是知晓的,秦军锐士更是无双,凭借蜀山之力,根本不可能对抗。
“此事在秦廷已经定下,南公前来蜀山的路上,已经察觉有不少秦军的探子在结界四周,应该为先锋准备之人。”
“整个蜀郡之内,拥有兵士三万,湔堋而立,整个成都沃野千里,粮食充实,兵士精英,而蜀山不过寥寥数千人,抵挡难以。”
“而且此次领军者为秦廷道武真君,其人更是为道家天宗弟子,年虽不大,但修为已破玄关,除非大祭司修为更进一步,否则,不足以抵抗。”
楚南公又是一语落,令得本就神色难看至极的蜀山诸人,面上更为悲戚,彼此相视一眼,数万大军围拢,以秦国锐士之力,蜀山无力抵抗。
而且还有楚南公口中所语的那领军之人,道家天宗玄清子,修为已破玄关,这更非他们所能够对抗,那个层次的武者,就是在上古都罕见。
“定是那乌远、乌断等人引来的祸患,数十年前,他们不愿继续留在蜀山避世,出走于外,除了他们,蜀山上下无人不遵守大祭司之令!”
塌天大祸加身,蜀山一众长老面面相觑,数十年来,他们一直在蜀山之内清秀,如今却是有大祸从天而降,若说心中不愤怒,决然不可能。
一位体态壮硕的中年男子,赤裸着双臂,粗布麻衣加身,面上涂有绿色印记,浅黄色的发丝披散肩后,持钢刃之刀,恨恨而道。
“大祭司,秦国大军压来,我等该如何是好?”
继续说道乌远等人的祸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当今之计,该思忖当为如何解决眼前麻烦,如何令蜀山逃过此劫。
一位位长老目光闪烁,数息之后,自动汇聚在大祭司身上。
“这……,这……刚才南公所语,此次领军之人为道家天宗的弟子,昔年,道家庄周曾前来蜀山数次,我亦曾见过数次,天宗一直超脱凡俗,避世不出。”
“缘何却有弟子为秦廷位高权重的封君之人?”
迎着身侧一位位蜀山长老的目光,大祭司心中亦是无奈,自己同他们一般,都是呆在蜀山之内数十年,如何精通谋略纵横。
只是,听及此次领军之人为道家天宗之人,倒是令大祭司颇为诧异,道家天宗数百年来与蜀山倒也有些许交情,既是道家天宗的弟子,那么,说不得事情还有转机。
“大祭司是想要同那道家天宗玄清子一谈?”
在场诸位蜀山长老或许不明大祭司之意,但楚南公如何不明悟,不错,蜀山同道家天宗之间也有缘法,若能够相谈,大劫不是不可以避免。
“不知南公可了解那道家天宗的封君?”
大祭司沉吟数息,而后颔首,如果能够亲自见对方一面,以表蜀山并无危害秦廷之意,以表蜀山避世不出的意愿,不知如何。
“此人虽为道家天宗弟子,但近七八年来,一直停留在秦国之内,先为宫廷护法,而后护国法师,屡屡有功,得封武真君。”
“而其人之功多为镇杀敌秦之人,数年来,陨落其手的百家之人多达上千,加持其人修为已破玄关,去岁,南公也险些被其镇杀。”
“虽如此,一身修为也被打落玄关,想要复归通天之境,不知要待何时?纵然大祭司能够与其相谈,可以暂缓劫数,然蜀山终究要付出代价的。”
将秦廷武真君之事娓娓道来,自去岁被玄清子打落境界,封印己身修为之后,楚南公便一直待在楚地,极力恢复修为。
东皇太一也曾一览,暂不可能无伤将封印破开,除非更进一步,楚南公无奈,只得静待时机。
第五百三十章 双瞳神珠
“道家天宗一直鲜少插手凡俗之事,南公所言此人的确不同。”
“如南公所言,领军之人既是天宗的弟子,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上一见,只消有些作用,说不得事情便有转机。”
于楚南公之言,大祭司不疑,况且对方也没有骗自己等人的必要,过不几日,那道家天宗的弟子便会到来,期时,自会有真假而出。
思忖诸般,或许如南公所言,蜀山这一次的确有劫难,但敌秦之事却非他们所做下,而道家天宗的弟子一向超凡,固然为秦国封君,但起些作用也是够的。
语落,在场的其余蜀山长老为之颔首,此法却是如今能够想到的最佳办法了,不然,和秦国锐士对战?无疑于找死。
“不知南公可有法策相教我等?”
旋即,大祭司持红木之杖在前,继续在碎石路上而进,前往不远处高大的浅灰色石殿,樱树生长左右,初夏时日,芬芳缭绕。
更有一株株藤蔓环绕其上,绿意盎然,站立在山顶之上,气息清静悠然,临近石殿,更有两只日夜不息的火盆散发热量,更有四位身材壮硕,赤裸上半身的汉子持戈而立。
楚南公今日既然来告知他们此事,想来也不仅仅是告知他们此事,多年来,于楚南公在楚国的名声也有所耳闻,世所传言为智者。
相对于他们这些数十年都未出蜀山的人,谋略定然超越他们多矣。
“哈哈,南公能有何策献于诸位?”
“如今大势在秦国,其虎狼之师更胜数十年前的秦将司马错所率兵士,贸然抵抗,断然不可行之,大祭司所言同道家天宗玄清子相谈,以期祸患不存。”
“此举或有些作用,但蜀山之内,定然会有一些人因此而陨,此理,大祭司应该明悟,是故,若是依从南公之策,与其正面而对秦军,不弱诸位率领蜀山之民,迁往它处?”
楚南公跟随在大祭司身侧,持阴阳木杖,身躯略显佝偻,苍老的笑声回荡,迎着身侧蜀山大祭司与诸位长老的目光,虽口中自谦,但话锋一转,便是落在它处。
“迁往它处?”
行在前方的大祭司神色一怔,亦是皱纹弥补的面上眉头一挑,他们再次生活了数千年,岂可说迁走就迁走,将先祖留在这里的一切抛弃,那……是万万不能的。
“迁往它处?”
“这……万万不可,这里是上古轩辕黄帝诏令我族镇守之地,而今那凶魂仍在,扶桑永存镇压,我等岂能够迁往它处,抛弃先祖所在之地!”
大祭司还未出言,一侧的其余长老同样的神情先是一愣,而后大惊,彼此快速的相视一眼,南公此语太过于荒谬,其人应该也知晓这里的状况,怎可提出此策?
“不错,迁往它处!”
“无论蜀山是否有敌秦之意,但蜀山的存在,对于秦国蜀郡之地,却是一个不受掌控的存在,依据秦法,对于不受掌控的存在,要么直接摧毁,要么直接征服。”
“大祭司与玄清子一谈,或有作用,但不过使得蜀山内的人少死一些,到时,等待大祭司的仍是一纸诏令,难道大祭司愿意蜀山臣服在秦国麾下?”
于四周的一道道不满之音,于四周的一道道不悦目光,楚南公自是感觉的到,不过那些种种对自己自是造不成什么阻碍。
这里,能够做下决定的,唯有大祭司一人。
“臣服于秦国?”
“绝无可能,我等先祖乃是轩辕黄帝坐下大将,血脉尊贵,又有人皇诏书在此,岂可臣服于一诸侯邦国,失却先祖颜面。”
“大祭司,我族宁愿拼尽最后一人,也不会屈服于秦国!”
蜀山的传承数千年,岂是一个秦国所能够媲美,如今让他们臣服于秦国?决然不可能,数百年前,蜀国之王也曾想让蜀山臣服于他,但却被蜀山拒绝了。
加持有五丁力士的存在,加持蜀山结界的力量,加持蜀山地势之要,蜀国之力未能够侵入此地,如今,面对秦国,或许超越蜀国多矣,但他们无惧。
话音刚落,一位位身着奇异服饰的蜀山诸多长老,浑身上下诸般斑斓之力浮现,手持各式兵器,一道道明光闪烁的双眸瞪得浑圆。
“不知大祭司可曾听闻数百年前晋国赵氏一族赵武之事?”
“下宫之难,赵氏灭族,赵武独存为孤儿。然正是因为一人,其后未敢忘记荣耀,重振赵氏一族,乃有如今的赵国。”
“若然当初的赵氏一族族灭,焉有如今的赵国?亦或者数十年前的燕国伐齐之事,若然齐国直接投降,身死族灭,焉有后来的田单反攻,大破燕国之事?”
楚南公看向大祭司,数千年来,阴阳家与蜀山固有交情,对于蜀山所背负的使命也知晓,对于蜀山的荣耀也知晓。
但诸般使命,诸般荣耀,在生死存亡面前,实则都微不足道。
“上古之时,蜀山一族秉承人皇诏令,坐镇于此,镇压蚩尤凶魂,那是蜀山的荣耀,然,若是蜀山族灭,亦或者被秦国征服,诸般荣耀都将俱往矣。”
“南公一路走来,那些平凡的蜀山之人,实则于外界诸夏之人一般无二,诸位应知晓,他们是无辜的,不应该为几个犯错的蜀山之人,背负血的代价。”
“况且,这里的蚩尤封印,秦国不会坐视不理。”
言语未停,继续而道,蜀山久居此地,只记得上古的荣耀,却未一观如今诸夏的变化,春秋以来,战国并起,那些诸侯之国哪一个的先祖不比蜀山尊贵,哪一个先祖不比蜀山荣耀。
可惜,他们都深深忘记了一件事,只有存在着,才会有一切的希望,百多年前,魏国侵占秦国河西之地,占据半个关中,时刻威胁秦国核心。
但秦国妥协了,留得喘息之机,才有如今的秦国,道理之说,自己已经言明,只剩下大祭司与诸位长老如何抉择。
“南公,此事……事关重大,非直接可下断言,待我等商议之后,在做定议!”
“请!”
“说来,南公今日入蜀山,所为者,想来不仅仅是告知我蜀山即将有大难吧?然无论我等做出怎样的结果,都应南公之恩。”
大祭司沉吟许久,听着身侧耳边一位位长老之音,心中纠结万分,心间极深处,亦是不想要迁移它处,这里有着蜀山的一切。
若然蜀山之人迁移它处,那么,蜀山将不负存在。但南公一语,那些平凡的蜀山之人却是无辜的,为了乌远、乌断等人的愚蠢行为,不应该付出如此代价。
不过,无论如何,此事不可能直接作出决定,一步踏出,已然先一步入巨大的石殿之内,手臂相迎,其内明亮的厅殿而显,一如典籍中记载的上古事物。
并未有如今诸夏盛行的明晃之柱,并未有精致的绒毯,并未有珍贵的条案,有的仅仅是一个个植株藤蔓编制的蒲团,分列其内。
“哈哈,大祭司明见也。”
“南公此行,一则是来向蜀山告知劫难,以做准备,二则是想要大祭司赐下两件事物,若可,南公愿意以《黄石天书》精髓相传!”
大祭司在前,屈身盘坐在上首的蒲团之上,楚南公阴阳道礼,坐于下首,其余诸位长老,各就各位。闻大祭司之言,楚南公倒是没有避讳,缓缓一笑,道出来意。
“哦,南公愿意以《黄石天书》精髓相传?想来所要之物非凡,且说来,若是于蜀山无碍,自当以此物谢之。”
《黄石天书》!
此书大祭司自是知晓,上古之世,传闻人皇便是因此书受益良多,不过后来却是归于人皇的祭祀手中,一直传承落在如今的阴阳之内。
若然蜀山可以得此书,当得大妙,顿时,大祭司面上喜意而闪,直视楚南公,不知对方想要从蜀山得到什么,只要对于蜀山本源无碍,皆无妨。
“自是无伤蜀山本源。”
“南公想要赐下之物,一者为上古蚕丛氏之双瞳,二者为三代禹王治水之时,于岷江投下的赤龙火珠,如今,岷江无碍,水利横行,赤龙火珠想来无用矣!”
蚕丛氏!
为人皇轩辕黄帝与蜀山氏女子生下的一子,天生双瞳,异象而显,人皇奇异之,乃使同样目生双瞳的仓颉教导之,得双瞳之妙。
成长为大,于岷山之下养蚕,教化一方有功,因而被称为蚕丛氏,其后更是被人皇赐封为蜀地的首领,后裔治理蜀地达千年之久。
赤龙火珠!
为三代之前,水患频生之时,于岷江作乱的一只异兽,头似龙虎,尾似鲤鱼,口喷猛火,浑身赤红,因而被称为赤龙。
禹王治水,携带大势,一斧将其劈死,得其体内宝珠,投入水中,岷江之水患不存,其后,宝珠时隐时现,根据阴阳家的记载,乃至被蜀山得到。
这两件东西,对于蜀山虽都珍贵非凡,但于蜀山的本源却是无碍,是故,楚南公很有信心得到这两件东西,若可,于自己所谋,裨益甚多。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上古结界
“去疾见过武真君!”
比起此刻蜀山之内所发生的一切,远离蜀山数百里之外的一座恢宏之城门前,却也是一副盛大之景象,数年前便是奉命坐镇蜀郡的冯去疾率领麾下文武相迎。
重甲着身的兵士开道,沿城的官道早已打理干净,观着远处缓缓走进的黑龙骑兵与飘扬的黑色玄旗,不由得,快步近前,拱手一礼。
己身不过卿士之列,而对方乃地位尊贵的封君,一礼而落,身后的其余蜀郡官员同样一礼,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那此刻翻身下马的年轻男子。
那就是近年来咸阳内颇受大王宠爱的道武真君,虽出身道家天宗,但颇受大王看重,加上立下大功甚多,成为大王冠礼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封君。
如今一观,却甚是年轻!
“哈哈哈,诸位,快快请起,无需多礼。”
自跨过金牛道以来,便是鲜少称作驷马高车,一骑在前,双眸闪烁紫色玄光,自是早就知晓冯去疾等人在这里,而且一旁芊红、焰灵姬亦是在列。
不过二人身份特殊,未得出现,一步近冯去疾跟前,看着面前的这位中年男子,离开咸阳数年来,治理巴蜀二郡颇有功劳,移风易俗,传播秦法,将秦国在这里的统治更加稳固。
“多谢武真君!”
冯去疾亦是面上笑意而显,对着周清点点头,虽然与武真君三年未见,但对方的容貌倒是变化不大,传言武真君年岁弱,但如今一观,和普通的年轻男子没有差别。
而且看上去,更为超凡脱俗,更为的气度不凡。近些时日,秦廷内对方又立下一大功,游说韩国南阳守叶腾功成,拓土六百里。
将南阳之地彻底融入秦国南阳地,至此,一个丝毫不比汉中郡小的南阳郡出现,其地险要,价值远远超过寻常拓土千里之功。
若是秦廷内其他人得到这个功劳,怕是直接被封驷车庶长、君候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不知晓为何大王对道武真君的赏赐没有下来。
“这里便是蜀郡成都!”
“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而得名蜀都。昔者,蜀国将都城设立在这里,还真是目光独到,临近江水,背靠横断之山,岷山绵延无尽。”
“数个时辰之前,我等从湔堋而过,一道水利,受益成都千里,民众群落而居,怕是再过百年,这里的繁华绝对不亚于关中之地,不亚于中原之地!”
春秋以来数百年,诸夏诸侯国所建造的城池,除却燕国以外,其余诸侯国所建造的城池早已脱离《周礼》的钳制。
若是依照《周礼》,诸侯之城的最大区域不过方圆七里,方圆九里已经算是不合礼制了,而眼前的这座蜀郡成都之城,灵觉俯览其上,方圆已然超过十五里。
其内有着明显的古蜀国建筑痕迹,多位传承上古的残留,看上去异常的粗糙与简略,历经数十年来秦国对其的治理,城池倒是有些改变。
而且,这座城池还有格外迥异中原城池的一点,那就是中原的城池多规矩而方,这座城池却形似椭圆,引入江水,循环不绝。
“蜀郡之内,山脉连绵,方圆数千里区域,也只有以成都为核心的地域平坦,依靠江水,再有湔堋,支撑秦国独霸天下可以,但吞灭诸夏力有未逮。”
“而今,郑国渠已成,南北相呼应,期时,无论繁华在何,都将为大秦之地!”
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将过去,冯去疾深深为之颔首,待在蜀郡这些年,对于蜀郡内的情况自然了解,蜀郡之内虽有湔堋造就的千里沃土。
但这千里沃土不过能够支撑小霸,欲要大霸天下,还远远不够。但如武真君所言,再过数十年、百年,或许一切都将不同。
“郡守所言不差,不过,一路走来,蜀郡之内,民生安详,亦可见阁下治理之功也,待了结蜀山之事返回咸阳,定当为郡守请功。”
不愧是岁月长河中能够领国政之人,一言而落,却是直中蜀郡的底蕴根基上限,在原有的岁月长河数百年之后,蜀郡之内,却有一小国,小霸而已,欲要独霸天下,难矣。
彼此相识一眼,迎着冯去疾手臂相迎,诸人踏步城池之内,黑龙骑兵紧紧跟随,阴阳家东君、云舒等人则是停留在驷马高车之内,步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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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红见过大人!”
入城主府之内,似乎对于己身的行踪很是明了,一行人刚入府邸之内,便是有早已准备好的宴席摆上,接风洗尘,身份地位足够的文武之臣相陪。
端坐在这处明显被改造合乎秦国礼制的城主府内,上首为尊,身右侧,倒是也拜访者一张条案,身着一袭浅紫色裙衫的白芊红跪立其后。
看得出,冯去疾还是颇为有心的。
“事情办的如何?”
并未花枝招展,不过浅妆加持,柔顺的长发随意梳拢在肩后,碧玉之簪斜插,精致的容颜上满是光泽,看着周清的到来,面上更是笑意扩散,纤细双手交合一礼。
“自是令公子满意。”
有着来至秦廷中枢的绝对意志,区区小事如何能够被白芊红放在眼中,话虽如此,但白芊红仍是深深压住内心的兴奋与激动。
此次不出意外,应该是公子领军,以期攻灭蜀山,以前在楚国的时候,虽也统帅不小的力量,但比起一国之正规兵士,终究相差甚远。
有着公子在前,说不得这次自己可以体验率领千军万马之感,鬼谷纵横,权谋无双,百多年前,先祖因魏国内乱,战场惜败齐国。
将来,自己要亲手找回先祖的荣耀!
“很好!”
“郡守待在蜀郡数年,不知道对于蜀山了解多少?”
诸般而毕,一位位身材曼妙的侍女正不断手持珍馐美肴、醇香玉液行走往来,摆放于一张张条案之上,周清端坐在上首,下首诸人未敢高声而语,不过彼此相互低语不断。
芊红办事,自己还是放心的,旋即,目光一转,看向下首右侧的冯去疾,举起手中酒樽,遥相一礼,请问之,而后依次看过下首诸人,点头微笑。
“蜀郡略显偏僻,这些简陋之物还望武真君勿怪。”
“至于武真君所言之蜀山,去疾对其也算是了解不少,多日之前,芊红姑娘二人持武真君之令来此,去疾不敢怠慢,连忙派出一支百人队斥候,探索蜀山区域,也得了不少信息。”
“得知武真君今日到来,昨日之时,去疾就已经将府内所有涉及蜀山之事整理成册,送至芊红姑娘所在,综合去疾所得,若要攻灭蜀山,不难矣!”
闻周清之语,冯去疾连忙举杯相迎,轻抿一口,又神色略有惭愧的指了指身前条案上之物,比起咸阳来说,水准想来是不如的。
感武真君无碍,心中稍安,话锋一转,便是落在蜀山的事情上,近半月之前,有两位女子持武真君手令与大王之书来到城主府。
若说是它事,或许自己还会狐疑,但二人言语蜀山,冯去疾心中即刻便是有所明悟,数年前,蕲年宫内,可是有一位蜀山贼人作乱。
当时,大王因整理朝政,故而为曾对蜀山多加理会,不曾想,去岁齐国临淄,蜀山的人再次出现,欲要困杀道武真君,实在是自寻死路也。
随即,没有任何迟疑,全力配合芊红姑娘二人,收拢蜀山之内的所有讯息,争取令即将到来的武真君满意,毕竟,有大王的王书降下,此事也是大王所做之决定。
“你派出的那些斥候可曾进入蜀山结界之内?”
蜀山的所在,距离成都不过数百里,地势险要,有天险可以依靠,冯去疾虽收拢蜀山讯息,但不知对于蜀山内部的情况了解多少。
“这……,去疾惭愧。”
“派出的那些斥候,虽可以在蜀山所在的区域不断探索,但似乎并未找到蜀山真正的所在,根据蜀山区域旁边的农人所言,真正的蜀山所在被一股奇妙之力笼罩,寻常之人看不到,进不去。”
“但,虽找不到蜀山真正的所在,然,去疾可以确定,蜀山的位置就在那里!只消武真君令下,城外的兵马即刻而出,围困蜀山!”
提及这一点,冯去疾神色顿时一怔,面上颇有羞惭,本欲要一饮酒水的动作也为之停下,将酒樽放在条案之上,连忙起身,对着上首的武真君一礼。
那蜀山还真是怪哉,任凭自己如何搜寻,都无法找到他们真正的所在,就算将整个蜀山所在的区域方圆五十里找遍都是一样。
有农人所言,蜀山是在另一处空间居住,凡人进不去!
于此,冯去疾只是轻笑,在大秦的疆域之下,还没有大秦进不去的所在,或许蜀山有什么怪异所在,但只待武真君前来,以其道家天宗的手段,想来不难解开。
“蜀山之内多奇人异事,他们的传承源至上古,说不得会有如同阴阳家占星律的手段,提前感知灾祸,进而趋害避逃。”
“攻灭蜀山,乃是大王与本君所谋,近来蜀山周围可有异常动静?”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与道合真
对于蜀山的情况,周清也仅仅是从咸阳守藏室的典籍中所得,以及游历诸夏的时候所得,或许真论起来,自己所知还不一定有冯去疾知晓的多。
但根据一路之上东君所言,蜀山之内,传承上古,比起阴阳家,其内部的巫族传承相对完整许多,由着百多年前,五丁力士可以开辟金牛道可窥一般。
而且蜀山之内的传承与阴阳家有相通之所,若然被其内的修为不俗之人感知灾劫,或许会提前逃走,亦或者提前做谋略,影响自己接下来的手段。
“自从收到武真君文书的那一日,去疾就已经部兵蜀山周围,不顾近些时日以来,根据下面之人禀报,并无陌生……,不,虽然没有蜀山之内的人出现,但似乎却有一些外人出现在蜀山区域之内。”
“兵士盘查而上,也没有问出什么,领头的一位年纪很大,耄耋之岁不过如此,持阴阳木杖,锦袍加身,长须足尺,其余几人似乎是他的随从。”
冯去疾摇摇头,虽未找到蜀山的入口,但却已经锁定蜀山的所在,只要里面的人出现,或者有陌生人消失不见,自己都会知晓。
回想着近些时日收集的讯息,若说有无异样,细细一想,倒还真有一桩,念及此,当即对着周清回应道,据斥候所言,那些人看似不俗。
“耄耋之年,阴阳木杖,长须足尺!”
“楚南公!”
闻冯去疾之言,周清顿时神色一动,闪烁紫色玄光的双眸轻轻眯起,口中轻吐,诸夏间,能够符合冯去疾此言的人或许有不少。
但周清还是第一感觉确定对方的身份,除了楚南公之外,无人可以与蜀山有这般的关系,对方虽被自己打落玄关,但一身底蕴仍存。
看来,其人是决意和自己对抗到底了,上次在魏国的时候,缘由师尊的出面,饶恕楚南公一二,这次,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样的运道。
“芊红,即刻传我令于东君阁下,以其为首,你与焰灵姬三人带领一队黑龙兵,带上调兵令符,兵困蜀山,打开蜀山入口。”
“待你等完毕,本君即刻就到!”
本要修整一夜,待明日一早出发前往蜀山之地,但多了楚南公这个变数,一切都未可知了,旋即,整个人从座位上起身,挥手间,一枚黑色的令牌递给同样起身的白芊红。
刹那间,整个城主府厅堂内的诸人均放下手中动作,皆起身而礼,拱手而对上首之人,冯去疾更是从条案后而出,既然武真君如今就要动手,自己也都已经做好准备,当可无忧。
“是,大人!”
白芊红双手接过调兵令符,又有着先前秦王降下的文书,整个蜀郡内的兵士任由自己调动,美眸忽闪,对着周清沉稳而应。
语落,转身便是离去,不敢耽搁大人的谋划。
“武真君,城外已经有着去疾调来的两万兵士,随时可动!”
虽不明白武真君为何这般着急对蜀山下手,但那并不是自己所要思考的,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蜀郡之内给予武真君最大的帮助。
在武真君到达蜀郡之前,又有一道王书而落,那是大王的手书,勒令自己务必将武真君所吩咐诸般种种办妥,若有不合,怕是罪行加身。
“很好,本君本欲要明日出兵。”
“但如今却是出了不小的变数,冯去疾,我已经吩咐阴阳家东君焱妃等人带领一队先锋兵,打开蜀山入口,你等当随其后,大军压上,围拢蜀山方圆五十里区域各个出入口。”
“只消有陌生之人,即刻擒拿镇压,不得有误!”
目送白芊红的快速离去,周清将视线落在冯去疾的身上,既已做好了万全准备,那么,今日与明日为一样的结果,随后,一语令下。
“定不负武真君所托!”
“屠奇、韩可、萧越、景晋,你等四人即刻前往城外调兵,以应武真君大事,至于你等,当留守城主府,调配大军所需。”
冯去疾又是深深躬身一礼,沉声道喝。
呼吸之后,复归原样,身躯一转,看向厅堂内的其余文武之臣,点名四位,其后,又有条不紊的将一切诸般之事吩咐下去。
“诺!”
“喏!”
“……”
前一刻还是接风洗尘之言,如今却是变成军帐幕府,诸人心中虽奇异,未敢有疑,均对着上首道武真君一礼,对着郡守一礼。
“武真君,我等先去也。”
诸人而动。
“可!”
颔首以对,随之,人满为患的厅堂为之一空,短短数十个呼吸,便只剩下周清与冯去疾二人,脚下紫光闪烁,出现在下首冯去疾身旁。
低语一声,冯去疾亦是离去。
******
“公子,路途之上,也曾听东君阁下所言,蜀山的力量其实并不强,为何公子不暂休一夜,明日率军攻灭蜀山?”
半个时辰之后,阴阳家东君焱妃等人早已经先一步与白芊红、焰灵姬等前往蜀山,找寻蜀山的入口所在,打开蜀山的入口。
有着调兵令符,冯去疾令下,城外调来驻扎的两万大军也都开赴数百里之外的蜀山,如今已经是未时,估计到达蜀山都要深夜时分了。
但有着冯去疾的先前准备,想来并无大碍,己身则是与冯去疾在两个千人队的护持下,乘坐驷马高车,沿着冯去疾数年来修建的驰道,奔向蜀山所在的区域。
车外,两个千人队一前一后,重甲骑兵当先,轻甲步兵随后,黑龙骑兵中央守护,旗帜飘扬,威势而显,从城内而出,诸人避退,引得城内诸多商贾、居民侧目而视。
车内,周清则闲适的躺靠在软榻之上,任由云舒那一双柔嫩只手轻轻按捏,玄力而显,肉身为之而动,玄光时隐时现不觉。
弄玉则是好奇的卷起车帘,看向窗外的一切,数息之后,收回目光,落在手中刚才冯去疾郡守送来的地图之上,驷马高车虽好,怕是只能够有八十里坦途。
“若是没有外力插手,明日前往自然为上。”
“如今……,哼,云舒、弄玉,我先行一步,若然冯去疾问起,切勿声张。”
楚南公这个人,早就该杀,如今又要插手蜀山之事,罪不容赦,上次有着师尊在,只是将其境界打落,这次若是让自己碰到。
就看他的运气还有没有那么好!
此人虽不通武道,但修炼有大神通,能够预卜吉凶祸福,是一个相当大的麻烦,念及此,东君焱妃虽先行前往,但楚南公要走,其人未必想要留住。
当即,周身浓郁的紫色玄光闪烁,对着马车内的云舒二人低语一声,下一刻,整个人化作一道紫色光芒消失在马车之内。
乘风而行,御天地之气,正立无影之下,顷刻间,便是将身下的大部队抛在身后,身形未绝,于先前弄玉手中的地图早就了然于胸。
一炷香以后,已然在百里之外,看到东君焱妃一行人的身影,其身侧跟随者骑兵部队,正行走在崎岖的山谷腹地之内,赶赴蜀山所在。
眼中闪烁紫色玄光,极目而视,越是朝向蜀山的所在,道路之平坦越是不显,一座座被云雾遮掩的山峰林立,一株株参天而起的树木拦阻。
行进两百里之外,前往蜀山的道路在周清的灵觉感应之下,只剩下三条,其余两条都是羊肠小路,只有一条还算宽阔,看得出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傍着江水而延伸,一丝丝蛮荒的气息而显,山脉深处,虽不时也有农人耕种所在,但已然太过于偏僻,无怪乎,千年以来,蜀国想要征服蜀山都未有功成。
这里有着天然的地势拦阻,大军进入这里可以,但花费的代价太大,论及攻灭蜀山的收获,一时间不好说,取舍之下,自然有分。
然,行进三百里之外,似乎一切的一切又有所不同,虚空而立,远远看去,再前进百里,便是蜀山的位置所在,但纵观地形,蜀山的所在颇有些相合阴阳家巫山十二峰。
外表周围看上去尽皆是山峰林立,尽皆是高山大川,但细细一观,却多为和缓的丘陵低谷,土地而显,农人耕作的痕迹更为明显。
极尽的灵觉扩散开来,虚空深处,一丝丝天地元气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动静弥漫,一位位明显为秦军斥候模样的兵士隐匿其中,一位位服饰迥异中原的农人劳作于外。
“数千年来,原有的蜀山之地定然容纳不了扩增的人口!”
“蜀山结界!这般大的一个结界,非有合道层次的强者出手,以天地大势为根基,融入大地脉络,成就诺大的结界,自成一体,生生不息。”
合道归元!
与道合真,道理大成,上古以来,破入那个境界的武者少之又少,大周千年以来,诸子百家并起,能够破入此境界的不过双手之数。
那个境界的强者,诸般手段施展开来,在凡人眼中,已然等同于仙神,身形未有停下,快速想着灵觉所感的那处天地元气波动之所行进。
天眼扫视,那处先前在冯去疾口中看不见、摸不着的结界却是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周清眼眸深处,结界之力,融于天地之间,非有化神级别的武者不能够窥得。
又是百十个呼吸过去,踏空而立,近距离有感结界所在,双手掐动印诀,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正立无影的玄光收敛诸般。
一步踏出,无视结界的所在,整个人凭空消失在天地间!
第五百三十三章 亡秦必楚
“智者,我等为何这般着急离开,此行蜀山,大开眼界,其内有诸多上古传承的东西,若是放在中原,定珍贵非常。”
驾着一叶扁舟,在山脉纵横的蛮荒之地深处而动,水流急喘的江水咆哮不断,涌出的力量,使得这只小舟行进飞快,虽颇为不稳,令舟内的诸人心神而乱,但智者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好多说。
虽未能相问智者为何不从刚来时的道路离去,而偏偏从这处偏僻无比、道路婉转的水路离去,诸人相视一眼,狐疑无比,在舟内稳住身形,待略微舒缓些许,探寻问之。
“蜀山传承上古,长久以来均避世不出,此次前来叨扰他们,乃是有要事相商,如今一切了结,自当离去,至于我们前来时的道路。”
“这个时候,怕是已经被秦军所围困了,蜀山遭遇大劫,我等无能为力也。”
持阴阳木杖,立于小舟之前,迎着极速的旋风,长须而动,衣衫飘摇,周身一丝丝浅浅的玄光闪烁,任凭小舟如何晃动,己身岿然不动。
闻身侧通行的阴阳家智者一脉弟子所问,轻轻一笑,明光闪烁的双眸看向他们来时的所在,根据自己刚才心神有觉之下,那人已经已经到了。
去岁在魏国的时候,缘由道家天宗北冥子,自己侥幸躲过一劫,如今再被其碰上,怕是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或许,生死不过是寻常事,于这一点,自己如何看之不清,但……现在还不是自己身死的时候,此行前往蜀山索要的两件事物,均已到手,天地乾坤,阴阳龙吟。
楚国大势已去,纵然回光返照,也不堪大用,欲要逆转诸夏大势,除非东皇阁下汇聚苍龙七宿之力,亦或者调动诸夏诸国之力。
数年前,自己行过江东的时候,见项氏一族的幼子,天生异象,目纵双瞳,乃是圣人霸主之异象,时值一天下大势将起而生,乃是应运之人。
然,天地之道,圆转无缺,应允天命之人,从来都是阴阳相辅相成,江东那位明者异象,那么,必然还有一位潜龙在渊。
乾坤五行,相生相克,邹衍师兄曾言,五行五德而立,今秦国秉承水德而出,黑龙旗帜飘摇,若然大势而动,必得以土德抗衡之。
有了自己此行所得的蚕丛氏是双瞳之力,有了自己此行应大地山川之力而出赤龙火珠,只待蕴养大势,将来江东的那位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去岁之前,自己曾以大念力窥探为了一角,秦并天下,后虽看之不清,但记得十年前,自己也曾推演,得了一句箴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如今未来之岁月有些模糊,但这句箴言楚南公坚信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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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蜀山!”
如自己先前所想的那般,蜀山的根基仍旧在这处区域,至于凡俗之人看不见、摸不准,不过是结界的存在,将蜀山的所在隐匿了。
一步踏出,眼前之天地豁然一变,先前外界而观,不过是一座座山峰毗邻矗立,现今,却是一片开阔,映衬四周仍旧存在的山峰,这里无疑是一处更为低缓的盆地所在。
值未时,可见一位位赤裸着双臂,身着奇异花绿服饰的农人耕种田亩,只是,观他们手中的工具,颇为古老,有着仍未上古之时的石刀、石镰……
至于如今诸夏盛行的青铜之器、铁骑却几乎看不到,藜粟已经生长的快要成熟,在骄阳的覆盖下,虽不甚饱满,但灵觉之下,这里结界所覆盖的方圆十多里区域,也没有太多之人。
“景色倒是不错!”
周身前紫色的玄光护体,漫步虚空,俯览而下,极强的灵觉笼罩之下,整个蜀山区域覆盖之所,其内不过万余之民,至于身怀奇异之力之人,不超过五百。
九层以上,均为普通之人,其中最强者,也不过化神的层次,天目之光看将过去,破入化神层次的修者不过三人,其余均先天与炼气通脉水准。
这般的底蕴,放在诸子百家中,自然不错,但在自己面前,还远远不够。眺望眼前的景色虽不错,细细感知,虚空之中残留的那人气息越发之稀薄。
楚南公离开不超过一个时辰!
跑的倒是挺快!
没有心情出蜀山区追杀楚南公,既然对方不准备安分下来,那么,早晚让自己碰到。既然楚南公不存,那么,也该好好一观眼前的蜀山了。
群山俊秀,水韵缭绕,云雾弥漫,空灵非凡,静立在虚空良久,无视掉蜀山内的凡俗之人,无视掉蜀山远处那宽大石台上汇聚的一位位蜀山精英所在。
目光所至,眼眸极深处,直接浮现一道道赤红玄光闪烁的植株,在骄阳的投射而下,一直通体散发暗金玄光的鸟儿在其上不断跳跃,不断飞舞。
感此,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地。
“扶桑神树!”
“三足金乌!”
“秉承天地至阳至刚之气,灵性而生,本能采纳天地元气,壮大己身,的确可称神树。”
再次出现之时,整个人已然立于一株通体赤红之叶飘动的大树之上,树高三十丈,枝干粗壮而又奇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别样之光。
足需十人方可合抱的神树扎根在一处绝壁悬崖之边,根须弥漫,直透山崖之内,此树源至上古,几可媲美大椿,春秋一日须得千年。
俯览而下,整株神树恍若宝塔之形体,立于顶尖,红叶而动,落叶不绝,生命之气浓郁万分,浑身清静之气扩散,挥手一招,之前所看到的那只三足金乌便是奔至跟前。
“灵体?”
本以为是真实存在的生物,然玄力摄来,天眼而入,却是虚幻、真实相间之存在,灵性朦胧,本能飞舞在周清身侧,自然之气缭绕,并不为外敌。
暗金色的翎羽奇异诸般,看上去和中原腹地的乌鸦形似,但腹下却多出一足,本源之力同扶桑神树相连,汲取扶桑神树的力量加持己身,维持己身的存在。
绝壁之上,旋风不绝,偏偏赤红之叶碰触,哗哗的声音回响,单手轻握,便是一枚红叶落入手中,坚固盛寻常之树叶,纹理清晰无比,反射太阳之光,令得整株神树显得更为神异。
立于扶桑神树之上许久,沐浴在浓郁万分的生命气息之内,体内玄功自动运转,体表紫色玄光扩散,外放十方寰宇,双手掐动印诀,直垂身下的神树之内。
嗡!嗡!嗡!
刹那间,周清体内涌入一股股绵延不绝的强大之力,不似天地元气,更为天地精华之气,从脚下涌泉而起,没入周身百脉,纳入天地四极,滚入脏腑之内。
心随意转,双手双腿为之玄光耀眼无比,合脏腑神光,脏腑罡气早就圆满,天地四极之外罡也在这股外在的天地精华之气助力下,以灵觉可清晰感知的速度提升,逐渐趋近于圆满。
与此同时,脊椎大龙更是熠熠生光,眉心正中一道混元的太极图显化,金色的玄光迸出,头顶自显三花异象,垂落精华之力。
“哥哥,哥哥,你看,扶桑神树好漂亮啊!”
绝壁悬崖,扶桑镇压,然,此刻的神树却是通体上下迸出一道道璀璨的玄光,作为数千年来坐镇蜀山的神树,气息早就弥漫至整个蜀山。
玄光外溢,整个蜀山之内的天地元气之紊乱,一道道旋风凭空而起,自动汇聚十方,朝向扶桑神树的所在,汇聚过去。
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那立于蜀山最高处的神树所在,一道道目光深处均闪烁赤红玄光,连带着那道暗金色的神鸟虚影都越发的欢快起来。
悬崖大地之上,距离扶桑神树百丈之外,两个小小的人儿正在闲暇玩耍,忽而有觉,一位清脆的稚嫩之音回旋,纤细的手臂遥指,那里正是扶桑神树的所在。
只是,此时的扶桑神树和往日不同,往常的神树虽然映衬太阳之光,亦是玄光而显,但绝对没有眼前这般恢宏的盛景。
带着一顶银饰小帽,花花绿绿的短小服饰加身,垂黄的发丝扎成小辫,腰腹之间更是缠绕数条华丽的丝带,明亮的纹样装饰在洁白的小脸之上,年不过三四岁,看上去颇为的奇异。
脆语而出,神容带着深深的惊讶,对着身侧的哥哥看去。
“那是……,神树怎么会有这般的异象?”
一旁身形略显高大的少年同样注意到远处的扶桑神树,近距离之下,更是可以清晰感受到扶桑神树此刻的动静,一条条粗壮的枝干为之而动,一片片红叶为之碰撞生响。
“哥哥快看,那里还有一个人!”
这一次,还未等妹妹之音落下,少年亦是注意到在扶桑神树的顶端,一道通体斑斓玄光笼罩的人形显化,站立在神树之巅,神光外放,甚为耀眼。
起码,自己在大祭司与诸位长老的身上,并未看到过这般的异象,三足金乌还时刻环绕在那人身侧,依稀可以听见一道道高鸣。
咻!咻!咻!
正思忖着是不是回去禀告大祭司他们,悄然间,身后那直通山下的邪缓高坡之上,已然道道流光呼啸而至,数息之间,尽皆周身扩散澎湃之力,立于两个小人跟前。
第五百三十四章 虞渊封印
“大祭司!”
率先而至的为靠近扶桑神树不远而居的石殿山台大祭司诸人,浑身上下闪烁浅浅的玄光,持各式兵器,踏步在两个小家伙之前。
还未等两个小家伙出言,随其后,又是一位位身材魁伟壮硕的汉子近前,身披兽皮劲装,赤裸双臂双腿,仅仅覆盖浑身羞耻之所在。
颇为黝黑的容颜上,染涂着浅绿色、浅红色的纹样,步伐稳健,高大的体魄内蕴强大之力,一行而至二十人,身法而动,出现在大祭司等人跟前,躬身一礼。
“子期,你和小兰赶紧离开这里!”
对着快速到达自己等人跟前的虞渊护卫点点头,大祭司持红木之杖,头颅微转,看着身后的两个小家伙,轻语一声,而后,挥手招过身前的一位虞渊护卫。
那汉子颔首以对,一步而出,直接出现在两个小家伙跟前,一手抱起一个,腾跳着消失在绝壁悬崖之旁,行下山去,消失不见。
“你等守护者虞渊封印,那……是怎么一回事?”
着一袭浅灰色麻布衣袍,外在并无太多的纹样染途,顿了顿手中的红木之杖,苍老的容颜上,眉头紧皱,看着此刻立于扶桑神树之巅的那道身影。
其人,绝对不是蜀山之人,自己能够感觉到,那人的修为远超自己,以一人之力,吸收扶桑神树的力量,令得整个扶桑神树为之摇曳,绽放神光。
目光流转,落在面前这数十位虞渊护卫身上,他们身负守护封印与神树的责任,千万不要告诉自己,他们对此人的存在一无所知。
“大祭司,我等……一直在周围守护,未敢有任何懈怠,但此人……如何出现在这里,我等却是不清楚。不过,大祭司请放心,我等这就将其擒拿!”
闻大祭司之言,数十位虞渊护卫顿时神色有些不好看,对于此刻神树之巅的那道身影,他们却是一无所知,然,尽管一无所知,接下来却不意味着一无作为。
领头的一位中年汉子持生铁戈矛,踏步近前,体表闪烁五色玄光,一举一动,肌肉表里而动,充满爆炸性的力量,再次对着大祭司一礼,而后同身侧的同伴看了一眼。
瞬即,腾空挪移之法施展,数十丈的距离顷刻而至,攀登在神树之上,一道道矫健的身影俯冲而上,持手中兵器,杀伐而起,数十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闯入蜀山,立于神树之巅。
噗!噗!噗!
只可惜,还未等一个个虞渊护卫靠近神树之巅,便是被虚空深处一道道极为强大的力量反震而出,顷刻间,比来时的速度更快,震荡之力侵入脏腑。
一道道先前矫健的身影四散而落,残留虚空猩红的血雾,连敌人都未曾靠近,一拥上前的虞渊护卫已然溃败于无形之中。
吼……
然则,与此同时,就在一瞬之间,所有的虞渊护卫溃败之时,临近的绝壁悬崖之下,伴随着扶桑神树通体神光扩散,那无尽深渊之内,陡然传来一道震天的怒吼之音。
声势扩散整个天际,轰散深渊之中的缭绕云雾,音波弥漫,连带不远处的大祭司等人都神色为之一变,呼吸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色更为难看起来。
“不好,那人正在吸收神树的力量,削弱了虞渊封印之力,那凶魂又要开始冲撞封印了,诸位,快些施加力量于封印之上!”
豁然间,大祭司浑身上下为之浅绿色的玄光而动,持红木之杖,踏步在前,行至绝壁悬崖之旁,身后诸位长老仅仅跟随。
继续对付那明显对付不了的敌人不明智,但蜀山数千年来的使命不可改,无论那人的目的是什么,虞渊封印绝对不能破。
挥动红木之杖,一股股奇异的力量从体内涌出,演化封镇之力,一杖而落,一束束精纯无比的力量垂落深渊深处,顿时令得那仍旧在低吼不已的声音降低些许。
一侧其余长老如法炮制,也是一道道封镇之力而出,尽皆落在深渊深处,或许他们的力量很弱小,但……这个封印就是他们蜀山存在的意义。
“乾坤六合,阴阳玄卜,纳至阳至刚的扶桑神树之力,合深渊至阴至寒之气,杂糅山川地脉大势,成就天地牢笼。”
“这应该是上古伏羲氏的后人手段!”
忽而,不知何时,在那一位位蜀山长老耳边,陡然响起这般的一道轻微评论之言,脚步声为之而起,由远而近,刹那间,一位位蜀山长老,乃至大祭司神色又是骤变。
“阁下是谁?”
“缘何闯入蜀山?阁下可知,强行吸纳扶桑神树之力,削弱封印之力,若是虞渊封印被破,那凶魂逃出之后,会给诸夏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蜀山大祭司一面全力施展封印手段,一面艰难的转过头颅,顺着那话音传来的方向,视线看将过去,顿时一道陌生的身影印入眼眸深处。
一位身着淡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缓步而进,浑身上下自动散发一丝尊贵之气,腰腹青丝玉带,美玉丝绦垂悬,高山冠束发,踏紫烟云萝之靴,单手负立身侧,临近深渊之侧,随意而动。
一语出,引得在场其余诸多蜀山长老,亦是怒目而视,若非这位不知名的外人闯入蜀山,削弱封印之力,焉得会有如今之事。
“上古之时,蚩尤都未能够掀起什么花样,如今,只剩下一介凶魂的他有能够做些什么?”
“若非其有了一丝不灭之体,早该被灭!”
“可惜,你们的修为太差,没有了扶桑神树,连这个封印都无法维持!”
屈指一点,面前的深渊上空,顿时旋风再起,天地元气刹那间汇聚,心随意转,一道丈许方圆混元黑白的太极图浮现,单手按下,直接落入深渊深处。
顷刻间,深渊云雾深处的嘶吼之音不存,只剩下永远的寂静,只剩下微风吹过绝壁悬崖的犀利之音,轻描淡写的做完这一切,又感应着身侧蜀山这群人弱小的修为,颇为感叹。
非有上古大能者汇聚天时、地利,成就此阵法,成就此地势,凭借蜀山固有的力量,绝对不可能维持至如今的地步。
“你……到底是谁?”
尽管已经感知到对方的修为远超他们,先前机身岿然不动,溃败虞渊护卫,如今单手之力镇压深渊,整个悬崖之边,大祭司与诸位蜀山长老相视一眼,眉头更是紧紧皱起。
一位不知名的强者闯入其内,而且还能够施展出道家、阴阳家的手段,他们长久不出蜀山,一时之间,真的想象不出对方到底是谁!
“告诉我,楚南公前来蜀山目的为何?”
迎着群山交错而今的清凉微风,看着面前这十多位所谓的蜀山高层,目光落在他们中明显的核心之人身上,轻语之。
“外人,你到底是谁?闯入我蜀山之内有何目的?”
无缘无故闯入蜀山,那就是蜀山的敌人,尽管对方很强大,但他们这么多长老,还有大祭司再次,更有蜀山之利,丝毫无惧。
一位身着花绿纹样服饰的精壮汉子浑厚之音而起,手持精铁之刀,体表玄光而散,甚为警惕的看向对方。
“告诉我,楚南公前来蜀山所为何事?”
双眸微微眯起,瞥向那出声之人,挥手间,便是一股极强的束缚之力,凭空而力,一念而觉,直接镇压其周身的反抗之力,将其扔入一侧的深渊之中。
凄厉的恐惧嘶吼之音乍起,绝壁悬崖之边,更是一位位蜀山高层严阵以待,周身上下闪烁的玄光更加之闪耀,这一次,未等周清继续动手,一道道奇异的攻伐已然从那些人手中脱出。
“同样的话,本君不想重复第三次!”
随意的闲走在绝壁之边,浩瀚的伟岸之力降临,呼吸之间,天地一色,时空皆寂,万般色彩不存,只剩下最原始的黑白,只剩下最空洞的无力之感。
无论是修为破入化神极高层次的大祭司,亦或者修为在化神、先天不等的蜀山长老,浑身上下被一股无可抵抗之力压制,手脚动弹不得。
挥手间,又是一位位蜀山长老被自己扔进旁侧的深渊之内,数息之后,整个扶桑神树所在的山台之上,只剩下大祭司与其身侧的两位长老。
这一刻!
莫大的恐惧之意生出,无限的骇然之意而显,大祭司心神为之惊悸,自己……现在似乎知晓对方是谁了?能够施展出《天地失色》的,唯有道家天宗之人。
而能够拥有这般的修为,而且口言君候之令的,据自己所知的有限消息,眼前之人绝对是楚南公颇为慎重提到过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如今的秦国道武真君!
“阁下可是道家天宗玄清子?”
半倾之后,天地失色早已不存,一位位蜀山长老湮灭于深渊之下,只剩下风中落寞的大祭司三人,这一次,没有任何聒噪之语流转,沉吟许久。
而后,大祭司持红木之杖近前,作上古道者之礼仪,屈身而问,身后两位蜀山长老静静相随,在对方那绝对的实力之下,似乎他们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选择。
纵然动作蜀山的底蕴,然,对方很有可能便是那人,若如此,破入玄关境界的强者,依靠蜀山的底蕴也不能够应对。
第五百三十五章 普天之下(万更求票)
“你就是蜀山的首领大祭司吧?
“看来楚南公告诉你等的还真不少!”
蜀山避世不出,焉得知晓外界诸般之事,感应着不远处那仍旧挣扎而起的虞渊护卫,没有任何在意,仍旧看着面前的蜀山大祭司。
他的身份并不难猜,能够令所有的蜀山长老以其为核心,能够号令所有的虞渊护卫,故而,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修为破入化神第一层次,并不算高。
根据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蜀山高层久不出结界,然却能够道出自己的身份,灵觉有感,怕是楚南公相告知的,就是不知道对于蜀山来说,有何改变?
“阁下身为道家天宗的弟子,数十年前,我也曾见天宗庄周,一论道理。自天人二宗分开之后,天宗一直超凡脱俗,不利红尘之事。”
“如今,焉得对我蜀山下手?”
大祭司神色悲戚,被对方扔入深渊的一位位蜀山长老,都是蜀山的支柱,都是蜀山的坚固力量,然,无论是虞渊护卫,还是蜀山长老,都无能为力。
面对这等强者,他们又能够做些什么,回想着刚才楚南公慌忙离去的神情,如今,大祭司似乎体会到对方的心情。
既然玄清子出现在眼前,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与对方一论,天宗向来不理会蜀山之事,如今公然闯入蜀山,杀蜀山之人,如此,蜀山绝不可能臣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蜀山位于蜀郡之内,自当接受秦国的管辖,大祭司对此有疑问?”
闻其声,周清轻笑之,避世不出,难道连这个最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难道以为蜀山可以成为秦国之内的法外之地?
以前或许碍于精力,未能够给予管辖,但从今天其,一切将不同了。
“道家天宗也是如此?”
蜀山大祭司反问,对方所言的那句话,自己听过,但若然真如此,大周也不会沦为现在的地步,龙脉也不会断绝了,后裔也不会沦为庶民。
“只消遵守秦国法治,遵守秦国规矩,对于任何势力,请都一视同仁,数百年来,道家天宗超然物外,不理会凡尘俗事,故而秦国不曾侵扰。”
“数年之前,蜀山也不曾敢于秦国之事,扰乱大秦法治,是故,秦国也不曾侵扰,但……不知楚南公可与你等说过,有蜀山修者公然袭杀秦王与本君。”
“按照大秦律例,袭杀大王者,诛灭九族,袭杀封君者,亦是差不多这个罪行。所以,蜀山注定要流血,蜀山注定要臣服。”
“你……有意见?”
迎着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周清浅浅而应,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着实无聊,一个长久避世不出的存在,等待它的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陨灭。
此行,摆在蜀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以蜀山现在的力量还妄想和自己谈条件,怕是连自己什么斤两都忘记了。
“蜀山乃是上古人皇轩辕黄帝诏令所在,秉承人皇遗命,世代镇守封印之地,秦国不过一诸侯之国,焉得可以令蜀山臣服。”
“更何况,阁下欲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蜀山!”
“若然阁下欲要攻灭蜀山,期时,蜀山上下定全力抵抗。”
秦国是什么国度,大祭司知晓,不过如今诸夏的一个诸侯国,怎能够比不上上古人皇的荣耀,让蜀山臣服于它,绝对不可能。
伴随口中轻语,手中的红木之杖散发别样的玄光,玄妙的力量浸润至整个虚空上下,整个蜀山结界的力量为之而动,浩瀚的气息徐徐而出。
“不知死活!”
感天地异变,周清直接失去和对方废话的可能性,一掌凌空打出,灵觉掌控十方,浩瀚的力量迸出,直接击入虚空深处。
而后,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无限锋芒的阴阳玄力,洞穿那大祭司的眉心,此人冥顽不灵,纵然屈服,心中也会有不甘之意。
索性杀了省事,暗中与楚南公想通,在自己心中,又是一个大罪。
“你们可愿意臣服大秦?”
一抹不可置信的目光从大祭司垂死的眼眸深处迸出,浑身上下的力量溃散,手中紧紧攥着的红木之杖不存,掉落在大地之上。
数息之后,一道沉闷的声响回旋,随即,周清将目光看向先前大祭司身后的那两位蜀山长老,先前本想要将蜀山所有的长老镇杀。
但若然全部镇杀,怕是于接下来的谋略有损,是故,只留下三位,当然,如今只剩下两位,不知道这两位是否明晓大势。
“大祭司!”
“纵然蜀山之人全部死尽,蜀山也绝对不会屈服于秦国!”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先前大祭司身后的两名蜀山长老亦是神色骤变,看着大祭司被对方随手抹杀,仍旧健壮的身躯倒在大地之上,一缕缕血迹流淌而出。
二人当即更为骇然的看向周清,秦国果然如楚南公所言的为虎狼之国,怒目而显,面露极度悲伤之意的一位长老豁然身形跳跃,抬手一掌打出,直接逼向周清。
噗!
可惜,还未近周清之身,便是被虚空深处的一道无形反震之力击杀,整个人被道道强劲之力入体,血肉之躯化作漫天血雨,散落绝壁两侧。
“你们代表不了蜀山!”
“你……可愿臣服?”
这次,以雷霆手段再次击杀一位蜀山长老之后,周清将目光投向最后的一位蜀山长老,不知道对方是否合自己的期待。
“蜀山……绝对不会屈服!”
又是一道坚决的反对之音在周清身后响起,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道道破空之音犀利而起,然则,下一刻,却是一道道腾空挪移的身形被虚空无形之力全部抛入深渊之内。
十多位所谓的虞渊护卫不存,不知道仅剩的那位蜀山长老会如何抉择。
“你……,你……,或许以后没有蜀山了。”
浑身上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体表扩散的玄光消散,仅剩的那位蜀山长老看着对方斩杀蜀山的大祭司、长老、虞渊护卫。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蜀山的核心精英力量不存,只剩下自己和一些零碎的虞渊护卫,以及尚未成长起来的虞氏一族成员。
天地皆悲,凉风袭杀,浑身上下仍旧浸染着那位同伴留下的滚热鲜血,双腿无力的跪立下去,数息之后,终究还是以头抢地,伏拜下去。
“即刻起,你就是秦国赐封的蜀山大祭司!”
“传我令,虞渊封印震动,前大祭司与诸位长老、虞渊护卫不幸身陨,蜀山力量空虚,决意打开蜀山结界,投诚秦国!”
也许,在此人的心中,仍旧是不甘,仍旧是愤怒,但是那些并不重要,只要对方帮助自己暂时稳住蜀山的行事,再过一段时日,蜀山再换一个大祭司也无不可。
一语令下,周清一步踏出,出现在不远处的扶桑神树之下,屈膝盘坐,静悟天地玄妙,吸纳天地精华之力,刚才汲取神树精华的时候,天地四极隐约圆满。
即如此,此行或许可以将修为更加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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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来了!”
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紫光闪烁,诺大而又空旷的扶桑神树所在之区域,已然灯火通明,一只只火盆架起,一位位重甲之兵持戈矛而立。
身前数丈开外,蜀郡郡守冯去疾、东君焱妃、芊红等人均已到达,抬头看向太虚,此刻早已是深夜,屈指一算,已然为寅时。
在如此崎岖婉转的山路之中,一日行进四百里,也算是秦军锐士,灵觉扩散,蜀山的结界已经打开,大批的秦军入驻其内,出现在蜀山每一个角落。
“见过武真君!”
闻周清之音,冯去疾连忙近前一礼,昨日本以为武真君和自己一同前往的,谁曾想,半路而问,对方已经先行一步前往蜀山。
于此,冯去疾也是无奈,若非知晓对方武道超凡,只怕自己都要吓坏了。
“大人!”
随冯去疾身侧,一身劲装裹身的白芊红同样上前一礼,时值深夜,倒是着了一件浅红色的披风,眉目仍旧闪烁精神。
“无需多礼。”
“蜀山现在的情况如何?”
双手掐动道印,浑身紫色玄光而显,精气神为之而动,天地四极迸出精英的玄光,纹理显化,罡气内蕴,历经数个时辰的磨砺,外罡更进一步。
如此,浑身上下便只剩下脊椎大龙的九节罡气,其实,内外罡气共振,灵觉圆满,当可期悟虚而返圆满,那一日,想来也不会太久。
“去疾惭愧,此等小事还劳烦武真君亲自动手。”
“我等此行调兵两万,打头的七千骑兵部队先至,待明日午时之后,步兵当先后而至,刚才去疾正在与芊红姑娘决议,将蜀山之人纳入蜀郡户辖编制之内。”
“只是,在统辖的时候,遇到了一些蜀山反抗者,足有数百人,不知他们如何处理?”
冯去疾摇头而叹,他们也是一行人刚到不久,但回想起刚至的时候,蜀山的结界就已经不存了,东君焱妃在前,言语武真君已经解决了一切。
如此,自己虽安下心来,但若是成书大王案前,怕是会让大王觉得自己力有不逮,如此小事还需要武真君动手,念及此,心中就不住的苦笑。
不过,能够解决蜀山的麻烦,对于秦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随之,话锋一转,挪移至另一件事情上,蜀山之事为武真君决断,自己不敢越俎代庖。
第五百三十六章 神力
“蜀山之内的反抗者!”
“芊红,你觉如何?”
蜀山之内有抵抗者,有不满者,这并不出乎周清的预料,昨日之时,蜀山的大祭司如此,可以一窥其麾下那些人的秉性。
虽有自己留下的那位蜀山长老,但其心终究不稳,闻冯去疾之音,轻轻颔首,而后将目光看向白芊红,如今大军攻入蜀山,才不过是一个开始。
“大人。”
“芊红以为,蜀山之民久不出世,心性蛮夷,若然以王道教化,难矣。既有叛乱不满者,直接诛杀,以儆效尤,以震慑其心。”
“诚如是,蜀山接下来的问题会少很多。”
杀!
既然是问题,直接杀了,便会了结问题,近前屈身一礼,秀发在凉风中摇曳,美眸闪烁精光,蜀山的力量并不大,但蜀山之民却直接难以教养。
“杀人自然是很简单。”
“但他们并不是没有任何作用,如今蜀山结界洞开,方圆百里之内,蜀山将没有任何屏障可以依靠,但蜀山可成都之间,却还有数百里的天险拦阻。”
“本君意欲将那些人纳入死囚之内,编入苦力,以蜀山脚下为起点,修建一条直达成都的要道,本君能够感应到,蜀山之内,还有许多修者,他们也该出一份力!”
杀了他们也是周清的第一念头,但若是直接杀了,未免可惜,灵觉扩散,在此刻秦军镇压的那些人身上,周清能够感应到他们身上多为天地元气的波动。
即如此,多位修者,有奇异之力加身,更不能够浪费。昔者,五丁力士能够开辟险要金牛道,如今让他们开辟一条数百里的宽阔要道。
想来也是轻而易举,至于那些蜀山的平民,似乎此刻均畏缩在自己的住所之内,并没有太多外在的表现,只能够透过门窗的缝隙,一窥如今蜀山的大变。
“大人所言,更为上策!”
白芊红闻之,秀首轻点,将那些人用作修路之用,也是可取之法,而且由着秦军在这里驻扎,凉他们也不敢生乱。
“此事就交由郡守主办,芊红从旁协助!”
“另外,从今日起,抽取军中两个百人队,驻扎在这里,日夜守护扶桑神树与虞渊封印,没有本君与郡守的令牌,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
周身上下,浅紫色的玄光闪烁,周清从扶桑神树下而起,筋骨而动,身侧的虚空自动翁鸣,罡气虽内敛,但无双的力量仍旧在无时无刻影响一切。
策略定下,交由一侧的冯去疾,而后身躯一转,看向此刻仍旧在明月之下闪烁暗金光泽的扶桑神树,至阴至寒的力量大盛,三足金乌的虚影不显。
“诺!”
冯去疾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沉声应下,随即对着周清深深一礼,转身同白芊红相视一眼,一同离开绝壁高台,领着两个随从,将诸般指令下达整个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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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蜀山的圣殿?”
一炷香之后,周清已经出现在蜀山之内最为高耸的一座石峰平台之上,那里是整个蜀山的核心,亦是蜀山的圣殿所在。
方圆足有五里的平缓区域,在月色的映衬下,整个石峰平台上,满是一位位秦军手持火把静立者,令得整个平台看上去与白昼无异。
白日里被自己新任命的那位蜀山大祭司在前,东君焱妃一行人在后,虽为圣殿,但四周并无奇异所在,不过是多了一些中原罕见的花草,多了一些中原难得一见的植株。
越发靠近在通体恍若如一颗巨石铸就的石殿跟前,周围则是多了一些蜀山的修者,观他们的壮硕,倒是有些像被自己击杀的虞渊护卫,修为多在先天层次。
“是。”
“这座圣殿已经在这里矗立了超过两千五百年,当初,人皇命蚕丛氏入蜀,一者镇守诸夏边界,一者镇守封印,便是在这里立下厅殿,以为大事。”
“其后,这里便成为了蜀山的圣殿!”
那中年模样、诸般花绿纹样加身的新任大祭司手持红木之杖,微躬者身躯,带着一颗无比忐忑之心,缓缓领着诸人进入石殿之内。
“蚕丛氏!”
“古蜀国开国之人,人皇子嗣,却有不俗,只可惜后人无力,在千多年前的商王廪辛之时,直接灭国了,这么说,蚕丛氏之国当是也统领着蜀山?”
秦国咸阳守藏室之内,对于古蜀国的记载却有不少,昔者,人皇轩辕黄帝命令子嗣与大臣镇守诸夏各地,蚕丛氏便是其中一位。
据传其人亦是目纵双瞳,不仅武道超凡,而且颇得人皇看重,开国蜀地,护持诸夏,但其人伺候,又逢诸夏纷争不绝,三代而起,彻底断绝了同诸夏联系。
大商之时,为了重新恢复对于此地的统辖,曾派遣兵士攻打蜀国,结果,蚕丛氏之国出古蜀之道,不敌大商之兵,举族而灭。
后,在蜀地,又有柏灌氏部落开国,其后,又有鱼凫氏部落取而代之,开国而立,开国之主为杜宇,因助力大周灭商有功。
大周准予杜宇建都立国,随之,鱼凫是古蜀封建之国的第一位君王,史册名其为蜀望帝。
“不错,在蚕丛氏一族的后人衰微之后,柏灌氏之国而起,蜀山便是关闭了结界之门!”
那新任大祭司应声而道。
话音缓缓,不多时,一行人便是行入那看上去古朴无比的石殿之内,内部石柱而立,蒲团林立,颇有上古遗风,两侧则是一块块平整而有高达的石块。
在四周灯火的映衬下,石块之上满是一个个奇异的文字,满是烙印着一幅幅奇异的画面,灵觉掠过,其上的文字自己倒不认识,但画面不外乎上古之事。
“楚南公来此为何?”
这个问题,周清在昨日已经问过了,随意而落,放眼看着这的确堪称空阔的石殿,足有六七丈方圆,一侧的东君焱妃已经饶有兴趣的自顾前往那一面面石块跟前,细细的打量着什么。
焰灵姬、云舒、弄玉三人则是百无聊赖的在石殿内走动,整个石殿之内,除了那一面面烙印文字图画的石块,并没有太大的东西,着实无趣。
“告知我等秦国道武真君欲要派遣大军攻灭蜀山,以及从蜀山求取两样事物,一者为上古蚕丛氏留下的目纵双瞳,一者为岷江之内的赤龙火珠!”
大祭司老老实实的应声而道。
“蚕丛氏留下的目纵双瞳?赤龙火珠?”
“这两样事物有何作用?”
对于赤龙火珠,周清不甚清楚,但对于目纵双瞳,却是了解不少,自诸夏部落联盟以来,天生双瞳着鲜少,当初人皇之侧的重臣仓颉便是双瞳。
后来的五帝之一虞舜亦是如此,蚕丛氏如此,晋文公重耳如此,孔丘最为得意的弟子颜回如此,而今,据自己所知,当初在楚国的时候,江东项氏一族也有一位双瞳之人。
目纵双瞳是否秉承天命,生而不同周清不知晓,但根据史册的流传,生就这般异象,小者富贵可期,大者诸侯王霸而立。
“这……,在下亦不是很清楚,当年蚕丛氏先祖修为破入玄关,双瞳愈发之奇异,百载之后,其人身陨,未能更进一步,坐化石殿,只留下石化的目纵双瞳。”
“一千多年来,一直在宝库中静置,不得其妙。至于那赤龙火珠,乃是三代之初的人王大禹治水之时所斩杀的一只异兽,形体如龙似鲤,体内有赤龙火珠。”
“其珠沉入岷江,水患不存,后来,有蜀山之人在岷江发现此珠,便是置于宝库之内,南公前来,大祭司为谢当年恩情,便应其所求。”
蜀山宝库内的东西虽有不少,但数千年来,他们一直待在蜀山之内,也用不到那些东西,或许楚南公索要的两件事物很珍贵,但蜀山并不在意。
“楚南公!”
“东君阁下可了悟楚南公索要的这两件物事之意?”
眼中泛着浅浅的紫光,一览整个石殿,忽而,眼眸深处紫光大盛,视线落在石殿最前方的所在,那里是一座丈许之高的人皇石像。
只是,历经数千年了,石像隐隐模糊起来,然依稀可以从石像之上一感其人的雄伟不俗,不过,比起石像本身,石像背后的那面更为高大的石块更吸引周清的注意力。
踏步而起,那里,阴阳家东君焱妃似乎也发现那里的不同,轻踏步伐,行进于此,汇合一处,周清轻问之,比起自己,同出于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应该知晓自己所不知道的。
“据阴阳家传承的秘术记载,目纵双瞳乃天命之象,若然其人修为破入玄关,当可激发双瞳内在的奇异之力,或是加持破妄之力,或是加持神勇之力,或是加持奇谋之力……。”
“蚕丛氏虽死,但其人修为既然破入玄关,但目纵双瞳定然还有力量残留,若以阴阳秘书施展,当可引出双瞳内在之力,但须得同为双瞳者才可以接受那般之力!”
“至于赤龙火珠,乃是秉承山川地脉而显的异兽精灵精华,以阴阳秘术施展,辅以阵法,可以将另一处山川地脉化作灵奇之地,此地之上,当诞生一位位天资英奇之人!”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一命二运
东君焱妃的回应,并没有令周清失望,阴阳家的前身乃是三代大祭司之位,在上古时期,同样是执掌祭司之位的所在。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能够与征战之事相媲美,阴阳家在上古的地位可见一斑,比起道家数百年来的底蕴,阴阳家更为浑厚。
楚南公能够知晓那般隐秘之事,倒也不足为奇,听着东君焱妃之言,周清轻轻颔首,自己似乎明白楚南公要做些什么了。
“不过,根据阴阳祭祀所存留的大夏朝代异事记载,当初禹王在岷江遇到的那只形体如龙似鲤的存在,很有可能是一方龙脉显化。”
“因水患肆虐,禹王将其斩杀,龙脉精华汇聚在赤龙火珠之上,异兽不存,龙脉之气清静,投入岷江,水患自然不生。”
“再有岷江自动形成新的龙脉底蕴,赤龙火珠便是不显,但如果是此珠的话,除了能够演化一方水土,催生天资英奇之人,还……能够施展阴阳家秘传的另一门秘术。”
“再有着目纵双瞳,或许,南公的目的也不是将其浪费在一方水土之上!”
只是,还未等周清出言,东君焱妃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如果仅仅是赤龙火珠也就罢了,但若是和目纵双瞳放在一块,南公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阴阳家内,三代以来的诸般之事都有记载,自己也曾翻阅过,虽然三代绵延数千年,但记载的文字却是不多,作为大夏之朝的禹王,无疑最得当时的祭祀所详细记载。
赤龙火珠可以造就一方人杰山水,但阴阳家可不会去做那般之事,也没有理由那般做,南公那般的智慧更是明白那般做无用。
“哦,何等秘术?”
周清奇异之,语出,身侧却是阵阵香风袭来,却是焰灵姬好奇的靠了过来,柔软的双臂拥上前来,灵觉有感,云舒与弄玉亦是在后。
“大天而立,命数使然,是故上古之时,大祭司言语,一者为命,二者为运,三者为水。然数千年来,无数道者仅仅在风水山川一道有感,而对命与运无可奈何。”
“春秋以来,诸子百家而立,每一家均选择山川风水上佳之所,便是此故,当若想要更进一步,便是涉足命与运。”
“而上古之时,自伏羲氏衍先天八卦之后,命与运有了一丝后天逆反先天的可能,若然南公寻到一位目纵双瞳之人,其命而显,在加持以赤龙火珠内蕴的山川风水之力,不是没有可能一改其道!”
尽管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南公的修为不俗,既然要做,定然有一定把握,既然南公索要目纵双瞳,那么,那人命数先天就超越凡俗之人甚多。
再加上赤龙火珠内的山川风水之力,龙脉之力,很有可能将那人的命数更为推进,目纵双瞳者,小者可为富贵,大者诸侯王霸!
根据自己所了解南公与道武真君之间的矛盾,南公怕是想要逆天改命,欲要造就一位霸主出现,以此来对抗秦国。
“目纵双瞳?”
“公子,去岁奴家前往楚国的时候,曾在天上人间听闻,楚国江东之地项氏一族似乎有一位天生双瞳之人,楚王欲要杀之,遣人而行,却未有功成,言语没有那般之人。”
东君所言,皆奇异之事,引得无论是周清,还是焰灵姬等人,均津津有味的听着,尤其是对于东君所言一命二运三水,更是欣以为然。
数千年来,公侯不绝,血脉天生尊贵,而虽有奴隶制人崛起于微末之中,往往已是风水使然,运道而至,以至于命数改变。
听着东君之意,似乎有人要逆天改命啊!
“命运!”
“那……可不是容易改变的,蚕丛氏当初有何奇异之力?”
逆天改命,那不仅是楚南公要做的事情,同样也是自己要做的事情,他想要借助虚冥深处的力量改变一人之命数,进而改变整个诸夏的命数。
而自己要反其道而行之,感受着焰灵姬那山峰挺立的柔软,手臂轻轻揽上那纤细的腰肢,细细抚摸,双眸悄然眯起,随后,看向一旁那似乎神色微变的大祭司。
“这……,蚕丛氏先祖得了仓颉大人的指导,在修为未破入玄关的时候,就已经激发出奇异之力,先天神勇,力大无穷。”
新任大祭司似乎也从刚才诸人的谈话中明悟楚南公从蜀山索要的那两件事物之用途,记得楚南公曾说过,其人与道武真君有恩怨。
即如此,其人想要为一人逆天改命,定然也是想要与道武真君对抗,想要与秦国对抗,当即,心中一突,不知道对方会如何而想。
“那里就是圣殿宝库之门的入口吧。”
并没有在楚南公的事情上多做停留,无论楚南公如何行动,在周清眼中,其人距离死亡是越来越近了,轻哼一声,只手抚摸着那软嫩的肌肤,踏步而动,已然出现在那人皇石像之侧。
在那丈许之高的石像之后,一面同样丈许多高的石像而立,其上也烙印着一道道看只模糊不已的文字图画,天眼而落,石墙之后,乃有暗门,圣殿之下,乃有宝库。
“如大人所言,这面石墙便是圣殿宝库的入口,但……我却打之不开,根据蜀山的规矩,欲要进入圣殿宝库,非有大祭司与两位长老合力,施展印诀,方可打开。”
“如今,只剩下我一人,怕是难以做到。”
那大祭司看着手中的红木之杖,这是从扶桑神树上折下来的,千年来,一直在历任大祭司手中握着,有着力量的蕴养,颇有奇异。
虽然自己也很想遵从这位大人的意思,打开宝库之门,但如今蜀山前任大祭司与诸多长老都陨落,而自己因修为一般,故而也不清楚那印诀为何。
“规矩倒是不少。”
一个入口,还需要大祭司与两位长老合力施展印诀将其打开,尽管这石墙之内,的确隐藏着力量,盘踞在机关之上,有着契合的印诀,石门自动打开。
若是遇到外力强行闯入,怕是会坍塌埋没整个石殿,淹没下方的宝库。
“公子,让奴家为您打开吧。”
娇媚之言婉转,焰灵姬浑身隐现赤红玄光,柔嫩的双手徐徐抬起,屈指一点,便是一缕阳刚火焰迸出,令得面前的虚空都为之温热起来。
“以你现在的实力,倒是勉强可以做到。”
“统御阴阳无极,湮灭石墙内的力量,消融一切,石门自开!”
焰灵姬一身的实力已经逼近化神绝巅,数年来,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得自己教导,融合道家玄功,妙悟阴阳共济,听其脆音,周清颔首以对。
轻语之,静看焰灵姬摇曳着曼妙身姿走上石墙跟前。
嗡!嗡!嗡!
一力而动,整个高大的石像背后,满是耀眼璀璨的赤红火光,一道道目光汇聚,焰灵姬双手掐动道印,体内蓬勃的力量迸出,灵觉神融天地,浩瀚的威压席卷开来。
“……道家杨朱一脉的性命双修?”
突如其来的压力从焰灵姬身上滚滚而出,令得一侧不远的东君焱妃周身都为之暗金色龙行气劲护体,柔顺的秀发随意而动,精致的容颜上满是诧异。
对于此女,自己并不陌生,当初还在蕲年宫的时候,此女还不过是先天层次,后来机缘而至,倒是入了化神,但是想不到,短短数年间,对方的修为静室突飞猛进,直逼化神绝巅。
而此女为百越之人,依靠百越秘术绝对不可能达到这个境界,感其身上的阴阳道韵,虽然那道韵很强大,很玄妙,东君仍是从其内察觉出一丝不属于她的力量。
究其本源,份属道武真君,而道家的传承之内,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有性命双修之法,以灵觉、肉身相连,快速的提升修为。
“公子,焰灵姐姐好强大的修为!”
尽管知晓焰灵姬现在的实力不俗,但是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达到这般的一个地步,仅仅是周身的气势就已经云舒自觉呼吸急促起来。
旋即,本体不自觉拉着弄玉姐姐靠近公子,待在公子身边,不知是否为错觉,焰灵姐姐身上的气势倒是不显了,虽如此,看着石殿之内陡升的旋风,秀丽的神色上不由得惊异。
“将来有一天,你也会这么强大的。”
焰灵姬的修为即将达到一个临界点,是否能够更进一步,则看她自己的造化,不然,在自己破入更高层次之前,无法有任何助力。
周身清静之气扩散,身合自然,将焰灵姬身上的威势消弭于无形之中,看着此刻已经动手的焰灵姬,眼中再次闪烁着紫色玄光。
一手赤红炙热无比的火焰,一手浅蓝色的道韵玄光,一手至阳至刚,一手至阴至寒,当初当焰灵姬教导雪姬便是此理。
看来其却有所得,阴阳共济,双手合十,成就混元太极,双手打出,一道三尺方圆的太极图径直落在面前的石墙之上,刹那间,太极玄光扩散整面石墙之上。
嗡鸣声又起,焰灵姬没有大意,灵觉跟随着力量融入石墙之内,数息之后,便是察觉到石墙之内隐匿的力量,阴阳螺旋而上,缠绕其上,湮灭其上。
未几,石墙之内的力量被消融殆尽,虽无印诀,但自己有足以融化铁石的火焰!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五丁妙法
“公子,焰灵姐姐和东君在扶桑神树下打起来了!”
蜀山圣殿之内,内部的一切早就焕然一新,原本简陋无比的石质地面上铺就珍贵的绒毯,一只只由樱木打造的条案陈列,美酒醇香飘荡其内。
两侧那一面面高大的石块被搬运至地下宝库之内,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排排架子,其上陈列着从宝库中取出的大量羊皮卷、大量兽骨、大量奇异树皮。
上面记载着自上古以来蜀地发生的种种,记载着蜀山所传承的一切妙法,记载着蜀山的使命……,尽管其上有许多文字周清并不识得,但东君焱妃识得就行了。
闲适的盘坐在石殿上首,只手拿着一卷卷羊皮书,阅览其上记载的诸般之事,时不时的持过酒樽,轻抿一口,忽而,面前一道曼妙的身影闪烁,脆音而起。
“在扶桑神树旁边战斗,焰灵姬可是吃不了好。”
闻声,周清哑然一笑,虽不知焰灵姬怎么同东君焱妃斗了起来,但论修为,东君焱妃却非焰灵姬的对手,不过东君焱妃掌握诸般阴阳家秘术,更有恐怖的阴阳咒印。
在加持东君焱妃所修至阳至刚,与扶桑神树系出同源,更有三足金乌相随,举手投足之间,在扶桑神树旁能够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灵觉扩散,直接俯览远处的绝壁悬崖,那里,一道通体赤红火焰包裹的身影闪烁,一道通体暗金色龙行气劲环绕的身形亦是如此,一道道浩瀚的攻伐之力席卷,诺大的动静而出。
不过,任凭二人如何战斗,在那扶桑神树下不远处,又是一道舒雅的身影而存,静静的跪坐在大地之上,橘黄色的裙衫罩体,纤细的双手抚弄床琴,空灵之音弥漫。
“公子,我们要等待蜀山通向成都的官道修好之后,再行归去吗?”
对于焰灵姬同东君焱妃之间的战斗,云舒虽然很担心,但有公子在这里,怕是两个人也翻不起花样,又听公子之音,顿时安心。
随即,缓步上前,浅白色的裙衫加身,秀发梳拢堕马髻,垂陇在肩后、脖颈之侧,秀丽的容颜而显,一直惊鸿飞燕之簪斜插,风姿出现。
行至公子身侧,自顾持酒壶为公子斟满酒樽,而后,浑身浅浅的玄光扩散,柔软的双手落在公子双肩,轻轻的拿捏起来。
“不错。”
“成都通向蜀山的路程一共四百里上下,冯去疾先前已经整修了百里,如此,便只剩下三百里,依照现在的进度,不消一个月,便可功成。”
“期时,道路平坦,其它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
攻入蜀山不过是第一步,整治蜀山才是重中之重,伸手接过云舒递过来的酒樽,细细品着,目光仍旧落在手中那古朴的羊皮卷上。
尽管羊皮卷上所载的诸般蜀山秘术不错,但比起现在道家天宗所拥有的底蕴,还是不足远矣,略微一想,倒也不出意外。
春秋以来,道家而立,虽然时间比不得蜀山源远流长,但就是这数百年来,道家出了一位身融万物的至高存在,又有数位合道归元的强者,至于悟虚而返更是甚多。
如此,又岂是一个小小的蜀山可以媲美,虽然蜀山留下的东西一般,但其内却不乏有可取之处,正欲要继续说些什么,圣殿之内,又是多了一道身影。
“大人!”
脆音悦耳,浅红色的锦袍而落,柔顺的发丝随意梳拢在身后,不过一根碧玉簪而束,玉带环绕纤细的腰肢,婀娜的身姿而显,踏初春烟霞靴,步履如风,英气初显。
近前屈身一礼,笑意而显,姿态更为迷人。
“芊红,近来俗物甚多,可有烦累?”
距离攻入蜀山已经过去数日,一如当初的命令,由冯去疾和芊红一起治理蜀山留下来的问题,不过在昨日,冯去疾便是归于成都,将蜀山所有的要务交接于芊红。
毕竟因为一个蜀山,将蜀郡郡守留在这里,的确不妥,相对于蜀山的事务,整个蜀郡上下堆积的政令更多,没有了冯去疾,诸般事务加身,周清可以预想。
不过,看着此刻芊红的精气神,似乎并没有什么疲惫之感,虽如此,仍旧屈指一点,一道源至本源的玄牝之力没入其身,滋养其身。
“并无烦累,自奴家觉所学初成以来,还是第一次统筹诸般。”
“以往只是认为大事谋略而定,便足够,如今看来,事无大小,均重要非凡,无怪乎儒家荀况在《劝学》一篇曾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其人不愧是儒家当代的宗师!”
学鬼谷纵横大谋,以为可以谋略天下事,现在看来,自己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当初先祖庞涓为魏国上将军的时候,都不惑之年岁了。
先前无论是在楚国,还是在南阳地,自己都是定下谋略大势,其余诸般由其它之人完成,自己并不觉其难,待自己上手的时候,方知个中复杂。
“坐!”
“儒家荀况作为孟轲之后,唯一能够压住儒家各大支脉的存在,自然非凡,其人修为或许不显,但数十年来,三次出任稷下学宫大祭酒,而百家无人反对,已然可知其才。”
指了指身侧的软榻,看向白芊红,轻语之应道,儒家荀况之才自是不必多说,能够教导处韩非、李斯、张苍等人,足以说明一切。
虽然所言其修为一般,但有着儒家前任掌门公都子的传道,其人或许不日将破入玄关,期时,寿元大增,儒家在齐鲁的地位更为稳固。
“儒家荀况虽大才,但大人之谋在奴家看来更在其上。”
“通官道,以连成都,让蜀山直接处于管辖之内。焚灭蜀山传承,建学堂,教养蜀山幼童,只消两代人的时间,蜀山以往的种种就彻底不存。”
“纳商贾之人,引蜀山之民利益之心,杂糅秦法,耕战而显,如此,春风润物,蜀山之民自可为秦国之民,三策而落,蜀地可成!”
“而且,奴家以为,大人落在蜀山的策略,将来未必不可用在山东六国的身上!”
笑语嫣然,上前近前,轻轻跪坐于身侧,暗香浮动,自顾轻斟一杯醇香,红唇抿之,其内夹杂一丝冰霜之意,甚是怡人。
美眸忽闪,落在大人手中的那羊皮卷上,继续而道,儒家荀况固有大才,但不施展而出,亦无作用,而大人之谋,却是正合大势。
小处而观,大人之谋仅仅落在蜀山,但大处而观,大人之谋未必不是在为将来谋划,三策而下,将一处陌生之地转化秦地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错,那正是本君的想法。”
“对了,五丁力士修炼之法之事,你办的如何?”
五丁力士的修炼之法,自己在圣殿之下的宝库内已经找到,纵览之,的确是迥异今世的肉身打磨之法,吸纳天地五行精华,辅以天地奇珍之力,淬炼天地四极,强化脏腑。
如此,凡俗肉身便可拥有强横之力,当初开始金牛道的那些五丁力士应该有相当水准了,而今,修建直通成都的官道,那些五丁力士当可用得上。
“奴家已经从那些反抗的蜀山之民中,选出三十位体魄合格之人,再有着大人赐下的真人丹,不日,那些人将会拥有媲美先天武者的力量。”
“只是,强行提升修为,未得天地奇珍滋养,那些人估计寿元只剩下数载了。”
大人的打算,白芊红自然知晓,在地形崎岖无比的深山之内修筑一条管道,寻常的蜀山之民要花费太长太长的时间,而五丁力士就不一样。
拥有足够的食物和开凿事物,那些人便可不知疲倦的开路,虽然仅选出三十位,但若是他们消化真人丹的力量,三十人合力,一日便可修出二十里的官道。
“数载的时间也足够了。”
“蜀山之事了结,将那些人交给冯去疾,继续开拓蜀郡通向汉中郡、巴郡的道路!”
身为反抗者,没有直接将他们抹杀已然算他们幸运,若是正常的五丁力士修炼之法,自然不会有寿元骤减的隐患,但强行提升之下,那些都无所谓了。
“是,大人!”
白芊红颔首以对,数年的时间,只要规划合理,足够那批人加上适量的民力修筑两条分别通向汉中、巴郡的道路,到时,巴蜀两郡将会更加稳固。
“接下来,芊红你身上的担子会更加之重了,有你在本君身边,分担政务,说说,本君该如何赏你?”
自己身边,能够身居政务之才的也就白芊红了,没有芊红,蜀山的事情,也足够自己操心的了,感其辛苦,心有所感,轻轻放下手中那古朴泛黄的羊皮卷。
单手一探,顿时一具柔软的身躯入怀,幽香更为馥郁,俯首而下,埋入那修长的脖颈之间,深深呼吸一口气,顿时怀中不住传来颤抖之意。
此情此景,令得仍旧在周清身侧轻缓拿捏的云舒动作为之一滞,而后神色略有羞赧,红润之力浮现秀丽的容颜,眉目低垂,但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的看将过去,浑身上下一股股燥热而显。
“奴家是大人的人,自当……自当为大人分忧。”
嘤咛之音回旋,白芊红自觉浑身上下的力气消失不见,又感着胸前那只充满奇异之力的手掌,喘息急促而起,脆音都越发之低缓了。
“有功自然得赏。”
通体上下深紫色的玄光隐现,缓缓包裹住己身和怀中的妙人,轻语一声,流光忽闪,石殿上首的条案之后,便只剩下此刻浑身亦为之抖动的云舒。
第五百三十九章 灭韩
“小兰,从今天起,我们就要离开蜀山了。”
秦国大军攻入蜀山已经过去多日,整个蜀山上下,早就复归先前的平静生活,一位位原有的蜀山民众,仍旧劳作在土地之上,为即将到来的收获做准备。
蜀山所在的区域四周,各有秦军驻守,手持锋芒戈矛,严防蜀山之内可能出现的变故,近些时日,仍旧有一些不甘心的蜀山之人而起,进而或被格杀,或被纳入修路之队伍。
隐匿于山涧深处,远远的眺望着蜀山所在,结界之力不存,从外界也能够窥得蜀山全貌,多年来,他们一直待在蜀山之内,似乎还未曾真正一览蜀山真正的美景。
临近的山峰相错,溪沟上木栈摇摇,纤尘不染,溪畔奇树满山,藤萝勾连、覆满青苔,双龙瀑布而出,清泉潭水清醇甘美,无暇纯净。
初夏时日,周围山上长满珙桐树,如今更是漫山开遍珙桐花,于蜀山之内的樱花之术交相辉映,千山万壑隐匿其内,景色飘渺入仙。
看着身侧那似未有感觉的妹妹,又看着同行的其余虞渊护卫后裔,虞子期双全紧握,恨恨看向远处的一位位秦兵,正是因为他们的到来,令蜀山的一切变化。
“哥哥,我们要离开蜀山?”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蜀山?”
着一袭同山林翠绿之色相见的短衣短裤,发丝梳拢,面上染途花绿之色,借着四周的植株映衬着痕迹,小家伙不过三四岁的样子,闻哥哥之言,又看着一侧旁侧的同伴,甚为不解。
“因为有坏人占据了我们的家园,有坏人占据了蜀山!”
蜀山之内传言,因虞渊封印而动,使得大祭司与诸多蜀山长老、虞渊护卫身死,但仍旧有窥得全貌的虞渊护卫知晓缘由。
一切都是因为那秦国道武真君,其人将所有人镇杀,更是将欲要反抗的蜀山之民套上枷锁,持之铁器,不断开拓着道路。
面对浩然大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得虚与委蛇,如今得了一丝空隙,尽快离开蜀山,前往它处,才是上佳之策,只要虞渊护卫还存在,蜀山就是不灭的。
“可是……小绿、铁牛他们都在蜀山呢,我们不离开不行吗?”
小家伙稚嫩的话音再起,一双纯净的明眸同样看向不远处恍若仙境一般的蜀山,溪畔杜鹃层层覆盖,冷铁杉林赫然矗立、烟云时来、神秘幽深,空气清新、暗香四溢。
如今出了蜀山,看着外界的一切,与蜀山自动对比之,心中略有一丝不舍,小小的头颅而转,看向哥哥身侧的一名年轻汉子。
“虞渊护卫从不屈服于任何人,我们的先祖背负着人皇之荣耀,区区秦国焉得可以令我们屈服,小兰,你不是一直想要成为虞渊护卫吗?”
“等我们出了秦国,我便传于你们虞渊护卫应该掌握的力量,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将蜀山夺过来!”
蜀山秉承人皇诏令,乃是上古以来最大的荣耀,虞渊护卫更是只为虞渊封印存在,只为蜀山而存在,眼眸深处,夏日时节的蜀山还是那般神奇,苔藓厚迭,状如绒毯,悠远古朴,仿佛是向远古洪荒走去。
“真的吗?列叔,我真的可以成为虞渊护卫?”
听到自己可以成为虞渊护卫,小家伙脑海中顿时抛却一切,目中生光的看向那年轻男子,成为虞渊护卫,那是每一位蜀山少年的希望。
“当然!”
伴随着一个肯定的答复,小家伙面上更为欢喜。
“列叔,我们要前往何处?”
虞子期等人面上同样喜色流转,而后,一语轻言,再次看向那年轻男子,蜀山是他们一直以来居住的地方,如果他们离开了蜀山,又该落往何处?
“我们前往楚国,前几日,楚国阴阳家楚南公前来蜀山,言语我们蜀山之人若是避祸,可以前往楚地江东项城,他近来会停留在那里。”
“其人对蜀山有大恩,足堪信任!”
前往楚地项氏一族的所在地项城,此事乃是楚南公先前就曾言语的,不过被大祭司拒绝,如今想不到,他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项城!”
虞子期口中轻喃一语,此地……或许就是他们未来的立身之地了。
“子期、小兰、小仁、小路……,我们该走了!”
未敢在蜀山的周围久留,据自己近些时日的观察,那些秦军每隔数个时辰便会对这里进行探察,若然走晚了,或许有莫大的危险。
看着一下身边的七八个孩子,他们就是蜀山的未来,他们就是虞渊护卫的未来,而自己等人能够做的,就是将蜀山传承下去。
“是,列叔!”
“……”
一道道稚嫩之音回旋,也许在这些孩子看来,前往另一处区域是颇为新鲜的,也许在这些孩子看来,尽快成为虞渊护卫是紧要了。
毅然转身,背对身后的蜀山,脚步轻盈,不多时,一行人消失在山林深处,彻底的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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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收之日到来的很快,每逢此日,秦王政都要率领一班重臣行走渭水两岸,行走在关内各处,一观仓廪充实,一观郡县府库,一观赋税平衡。
今岁,秦王政则是率领一行人开上了泾水瓠口,沿着郑国渠东下,一路之上,郑国渠滋养的良田所在,尽皆大丰收,看着一位位农人辛勤的劳作在田亩之上,看着他们将谷物收起的欢悦,秦王政亦是喜意顿生。
沿着郑国渠一路东来,秦国君臣抚今追昔无不万般感慨。当年的荒莽山塬,如今已经绿树成荫,两岸杨柳夹着一条滚滚滔滔的大渠逶迤东去。
时有一道道支渠在林木夹持中深入茫茫沃野,昔日白尘翻滚的荒凉渭北盐碱地,已经是田畴纵横村庄相连鸡鸣狗吠的人烟稠密地带了。
作为当年的河渠丞与河渠令,郑国与李斯近年来亦是在关注此地,亲身历经关中巨变,无不万般感慨,二人因郑国渠臻至如今高位,但看今日老秦人丰收壮举,心中无比满足。
李斯奋然,欲要同身侧的郑国一论往昔,却是观其默然不语,只是两眼热泪却滚滚而出,无以成言,身为水家水工,如此之功,死而无憾。
“这个时日,想来武真君此刻所在的蜀郡亦是这般盛况吧。”
“哈哈哈,每岁来临郑国渠,寡人便是身感大田令之无上功劳,昔者,武真君便是建言寡人封赐大田令君候,寡人深以为然,可惜,却被大田令拒绝。”
“如今,关中百万之人受益,大田令之功,遗泽千古,纵然封赐君候,亦是不能够聊表寡然心意,韩非先生,你观这郑国渠如何?”
此次带着群臣前往郑国渠,一边视察农事,一边商讨国事。临行之前,秦王政便有决意,此行之要,在于教韩非明白秦国殷实富强,而韩国必将衰弱之沦亡。
使韩非弃其孤忠而真心留秦助秦,近来韩非虽为假丞相之副手大吏,也相召多次,但秦王政能够感知其心,怅然许久,然……未敢放弃。
一语落,身侧的群臣不自觉将目光尽皆汇聚在韩非身上,近月来,大王对于此人的重视,无人不知,若是此等荣幸落在他们身上,怕是都高兴的睡不着了,这位倒好,仍是那般的倨傲和冷漠。
“郑国渠成,关中多出数百万良田,百万秦人受益,秦国国力陡升十倍以上。”
不复老韩人使者的粗布麻衣,取而代之则是紫衣贵袍,虽不合秦廷礼仪,但并无人多说,眼观眼前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藜麦之田,热浪滚滚,鼻息间充斥着别样的气息。
韩非那俊逸的面上掠过一丝茫然,闻秦王政语,拱手而道,甚是言简意赅。
“哈哈,韩非先生所言甚是。”
秦王政轻笑一声,面上虽有淡淡的失望,本以为韩非会多说一些的。今日让其一观郑国渠,口中更是提及蜀郡武真君,更是隐含湔堋水利。
如今大秦国力蒸蒸日盛,坐拥关中、成都两处天府之地,而韩国有什么?唯一堪称府库重要来源的南阳地,如今也纳入秦国舆图之内。
数息之后,意兴阑珊,没有行走太远,便是归于行宫,三日之后,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洛水的入水之口停下,扎营而立,军帐而起。
“经济诸事有大田令总操持,寡人放心,朝野放心。”
“今日朝会只议一事,秦国新政之期已大见成效,大举东出势在必然。如此,东出之首要目标何在,便是今日议题。”
一夜歇息,次日清晨君臣幕府朝会,群臣原本想来,在郑国渠旁的朝会上,大王定然是要计议农事。不想,秦王只在开首说了几句农事,便是转向另一个话题。
群臣惊讶,王绾、李斯、尉缭等亦是如此,因为此事大王在数年来已经与中枢重臣会商多次,历来不公诸朝会之上。
但随后看着大王的目光落处,一道紫衣身影沉浮于眼眸深处,顿时,诸人心中惶然,这才缓缓的静下心来,大王对于韩非还真是用心良苦。
“臣李斯以为,秦国东出,以灭韩为第一!”
“韩为天下腹心,秦之有韩,若人有腹心之患也。先攻韩国,则秦对六国用兵便有关外根基之地。若越过韩国而先取他国,则难保韩国不作后方之乱。一旦灭韩,其他五国则可相机而动。此乃方略之要。”
既是明悟大王意图,李斯决意第一个出言,起身一礼,看向上首,尽速使议题明朗而逼韩非尽早说话,也好使得韩非之事尽快尘埃落地。
“长史所言,老夫亦认同,灭韩为第一要务!”
随其后,国尉尉缭轻捋颔下短须,轻缓言之。
“臣所见略同!”
廷尉王绾亦是拱手应道。
“先兵灭韩,以图三晋,此为良谋,臣亦是赞同!”
蓝田大营前将军蒙恬身披重甲,脆朗之音而起,拱手一礼。
“韩国名存实亡,灭韩正是先易后难,上策!”
行人署上卿姚贾的声音则格外响亮。
“国事涉韩,万望先生见谅。”
秦王政轻轻颔首,而后有觉不妥,又对着韩非的所在遥相拱手。
“韩国,不可灭也!”
第五百四十章 天下谁人配白衣
然则,秦王政之音刚落,韩非冷漠之音又起,语出,引得群臣目光汇聚,听其话中之意,更是道道视线深处,奇异光芒而显。
“愿闻先生之教!”
秦王政从座位上起身,再次一礼,于韩非之身,已然荣耀多矣。
“韩国,三不可灭也!”
“其一,秦国灭韩,失信于天下。韩国事秦三十余年,形同秦国郡县。此等附属之国,秦尚不放过,赫然以大军灭之,既不得实利,又徒使天下寒心。”
“从此,山东六国无敢臣服于秦,唯有以死相争。灭韩之结局,譬如白起长平杀降而逼赵国死战也!”
俊逸的容颜上,论及韩国之事,面颊两旁更似乎多了一片红光,悠然从座位上起身,环顾四周秦廷诸臣,没有在意他们别样的目光,徐徐言之。
“愿闻其二。”
整个幕府军帐之内,尽皆为韩非之言回旋,秦王政仍旧立于上首,闻此,神色分外平静。
“二不可灭者,灭韩不易也!”
“韩国臣服秦国,所图者保社稷宗室也。今社稷宗室不能存,韩国上下必全力死战也!韩人强悍,素称劲韩,秦国何能一战灭之?如数战不下而五国救援,则合纵之势必成。其时,秦国何以应敌于四面哉!”
“其三,灭韩将使秦为天下众矢之的也!顿弱、姚贾离间六国君臣,虽已大见成效,然则,安知六国再无良臣名将乎!”
“邦国兴亡,匹夫有责。若有五七个田单再现,以作孤城之战,旷日持久之下,八方反攻,齐指咸阳,秦将何以自处也!”
言语其二,韩非之神情似乎也不自觉的激动起来,隐约有血气上涌,吟诵之词更为慷慨激昂,有感秦王政没有出言,便是一口气将韩国不可灭三者尽皆说道而出。
语毕,激昂之音戛然而止,幕府军帐之内一片寂然,群臣面面相觑,彼此相视一眼,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韩非先生为丞相副手大吏,为秦国之臣,莫非如今仍旧视自己为韩国特使?”
别人不说,但行人署上卿姚贾却突然高声喝道。
“韩非入秦,原本便是出使。”
目落姚贾身上,韩非清冷一句。
“依韩子之见,秦国兵锋首当何处?”
呼吸之后,国尉国尉突兀的探寻问之。
“此为中枢要臣所决之事,韩非本不当言,然国尉既问,韩非可参酌一谋。”
“秦国东出,首用兵者只在两国:一为赵国,二为楚国。赵为秦国死敌世仇,灭之震慑天下。楚为广袤之国,灭之得利最大。弱小如韩国者,一道王书便举国而降,何难之有也!”
对着军帐内不远处的为了一礼,韩非之情绪也恢复了正常,俊逸的面上似乎也浮现当初新郑内的笑意,踏步而动,轻声应之。
刹那间,整个幕府军帐静如幽谷,王绾、李斯、郑国等人更是狐疑万千,仍旧立于上首的秦王政也是困惑之色频生。
“韩子之言,何其荒诞也,莫非欺秦国无人哉?”
又是一声大笑,上卿姚贾再次直指韩非。
“此……何理也?”
韩非面色如常,轻问之。
“敢问国尉,若然依从韩子所言,率先灭楚,几年可定?”
姚贾冷哼一声,身躯一侧,看向国尉尉缭,军帐之内,若论此事,尉缭先生当最有发言之权。
“楚国辽阔旷远,山川深邃,大军深入,难料长短。”
“韩子之言颇有将秦国数十万大军陷于楚地久战,以存韩国?”
尉缭深深摇摇头,当初兴乐宫初次议论韩非的时候,自己收拢诸般信息,就已经察觉此人孤忠之意,如今和自己所料的一般。
而今,更是再者军帐幕府之中,公然有存韩之心,何其谬哉!
“大王,以臣愚见,此为韩子施展的兵家疲秦之计。岂不闻当初大田令入秦,便是韩国施展的疲秦之计,而今,不过故技重施也。”
“由此可见,韩子今虽入秦廷,仍存韩之心未绝!”
姚贾又是一阵大笑,三番五次以表孤忠之意,以表存韩之心,岂非执意寻死,即如此,姚贾自觉无愧于大王,无愧于秦廷。
“师兄铁心存韩,而韩国却于你弃之如履,何苦来哉?”
御史张苍轻叹道。
“秦国不曾负于非兄,非兄终究不为秦谋也!”
长史李斯亦是长长一叹道,道武真君大义,非兄直入丞相府副手大吏,而道武真君想来鲜少理会秦廷政务,故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非兄便是假丞相。
厚待如此,可见大王之心,然师兄还是放弃了。
“韩子心存故国,高风亮节,嬴政至为感佩!”
群臣寂然,相知者痛心疾首,不悦者挖苦之,秦王政再一次经历上首,万般怅然,突然一阵大笑,对着韩非深深一躬一礼,离开幕府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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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为何从郑国渠归来,便是愁眉不展,何故也?”
“不知妾身可能为大王分忧?”
秦国,咸阳宫,昭德宫内,那日军帐幕府之后,秦王政没有心思与兴致继续巡视各地,直接转驾返回咸阳,一路之上,多沉默,神色低沉,情绪不显。
习惯而入昭德宫,值巳时,骊姬不过刚拜见过华阳祖太后与诸位夫人,归来见秦王政,顿时上前一礼,察觉大王情绪,不由奇异道,近前素手持茶盏,香茗而出。
“骊姬且看此书!”
秦王政再次轻轻一眼,将手中紧握的一道纸质文书递给骊姬,而后从座位上起身,踱步厅堂之内,行至一侧的窗前,那里不远处便是昭德宫的花圃所在。
盛夏之日,花圃之内尽皆异彩缤纷,香气弥漫,一侧远处,更有落樱缤纷,斑斓异象沉浮,头颅轻轻抬起,万里晴空无云,是一个相当好的天气。
“《存韩》,这是……韩非所写!”
一身尊贵妆容加身的公孙丽屈身一礼,从秦王政手中接过那纸质文书,缓缓打开,一边看着大王,一边看着文书的内容,入眼处,便是两个秦国文字——存韩。
只可惜,于公孙丽之回应,秦王政没有任何言语。
心绪乱如麻亦不过如此!
得知韩非在韩国新郑不受重用,己身大喜,便是相邀韩非入秦。秦王政一心敬慕满腔热望地要大用韩非,期盼韩非能像商君与孝公一般与自己结为知音君臣,同心创建不世功业。
然屡经努力,种种苦心都被韩非冷冰冰拒之千里,秦王政的满腔烈焰也在这一点一滴之下渐渐冷却了。心怀故国而不为秦谋,己身尚抱敬重之心。
毕竟,孤忠如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也还是一种德行风范。然则,韩非已经到了不惜为秦国大军设置陷阱的地步,那实在是让自己无法忍受了。
心绪一变,秦王政立觉韩非迂腐得可笑——当众被群臣质疑竟不知觉,回到咸阳又立即呈送了《存韩书》。读罢韩非的《存韩书》,秦王政的一颗心真正冰凉了。
但……韩非真的如此吗?
不应如此,记得数年前自己入新郑见其一面的时候,韩非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在自己面前都能够畅快而谈,纵论天下诸般事。
难不成真的如王弟所言,韩非存韩之心坚固,外力不可改!而韩非也真的做出了如王弟所言,献上所谓的《存韩书》。
“商君啊,韩非究竟缘何来哉?”
不知过了多久,秦王政扬天长叹,一双丹凤之眸忽闪,神情满是落寞,在自己冠礼亲政以后,便是在章台宫前立下商君的铜像。
每天从商君身边而过,看着自己无比尊崇的法圣,百多年前,同孝公携手强秦,那是一种怎样的风姿?那是一种怎样的风采?
如今自己遇到一位才学丝毫不逊色商君的韩非,其其呕心沥血之作唯赠嬴政一人,显然是期望通过自己之手而实现他的法家三治,韩非与嬴政宁非神交知音哉!
然则,韩非何以不能与自己同心谋国,却死死抱住奄奄一息的腐朽韩国?莫非以韩非之天赋大才,竟也不能摆脱故土邦国之俗见,竟也不能以天下为大道么?
韩非知秦之政,秦王政何其感佩也!韩非误秦之术,秦王政何其心冷也!若说唯法是从,韩非有意误秦已是违法无疑。
可是,秦王政何忍治其罪也。为一人而难以决断,生平未尝有也!
“大王,韩非之《存韩》书,意欲保存韩国之心显矣。”
“不知大王准备如何做?”
公孙丽一览手中韩非的《存韩》之书,其上诸般意蕴虽多,但归根究底,还是一件事,那就是存韩,将秦国之兵锋引向他国,如赵国,如楚国!
待在秦王政身边这般久,自然知晓秦国的谋划,在缘由的谋略中,秦国最想要率先灭掉的便是韩国,然后掌控三晋要道,进退自如。
然……自己虽知晓,但不能多言,脆音而落,将手中文书置于条案之上,曼妙之行靠近秦王政,轻声问道,大王待韩非厚矣,想来也不会大肆处置韩非。
“或许只能够如武真君所……,嗯,丽儿,你怎么了?”
思忖良久,秦王政收拢心绪,韩非在秦国所行的诸般,都被王弟一一料中,也许真的如王弟所言,待在学宫才是韩非最后的归宿。
正欲多说什么,忽而,看着身侧的骊姬陡然神色一变,秀手直接捂住红唇,似有干呕之音,随后,其人快速奔向厅堂里间隐私之所。
秦王政顿觉不妙,直接令出昭德宫,诏院医前来。
第五百四十一章 鬼谷子
“院医,骊姬有病患乎?”
百十个呼吸之后,临近后宫驻守的院医便是来了三位,均背负着药箱,快速近前一礼,神情略有忐忑的为公孙丽切脉。
咸阳宫内,大王专宠丽良人不是什么秘密,若然丽良人有何不测,怕是他们性命也有危险,三位院医中,医术相对较高的一位近前,细细诊断之后,神色先是一愣,而后面上喜色颇显。
再看向此刻躺靠在床榻上的丽良人,其人精气神充足无比,面色红润,光泽而显,根本不是有病的模样,当即心中稍安。
“大王,丽良人并无病患。”
“不知丽良人近来是否常有呕吐之感,饮食习惯也略有变化之感?”
院医对着床榻上的丽良人一礼,而后起身,对着一侧的大王又是深深一礼,语落,给了同伴一个放心的目光,探寻问之。
“这……,院医,莫不是丽良人有了?”
秦王政虽不通医道,但近年来,后宫夫人、良人、美人多有生育,其人预兆似乎同刚才院医所以相似,再联想到之前骊姬的异样,刹那间,神情满是激动,连忙上前一步,坐于床榻一隅。
双手紧握骊姬那柔软的手掌,尽管骊姬神情未改,但握持其手,秦王政能够感觉到骊姬体内的心跳在加快,王弟出手,果然不凡。
距离王弟出手诊治还不到一个月,丽良人便是有喜,当得大贺!
“根据丽良人的脉相,却是如此,已然有孕在身。”
“臣恭贺大王,恭贺丽良人!”
啧啧,数年来丽良人身下并无所出,已然得了大王如此的盛宠,而今有孕在身,若是诞下公子,怕是盛宠更盛,纵然是公主,估计也会提升至夫人之位。
院医身形跪立,为大王而贺,其余两位同伴闻声,亦是神情舒缓,既是这般喜事,怕是今日他们也会被降下不少的赏赐。
“哈哈哈,好!”
“寡人甚喜,即日起,你等当随时待命,直至丽良人安稳的诞下子嗣,期时,寡人当有大赏赐,若然中间丽良人有半点损伤,你等当落大罪!”
“赵高,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昭德宫内的一切标准位同夫人,不得有误。”
骊姬突如其来身怀有孕,令得秦王政也直接从先前韩非之事的失落状态中挪移,自骊姬入宫数年来,终于有了结果。
或许如王弟所言,待骊姬有了自己的子嗣之后,一切当大不同。若可完全得其心,则可弥足遗憾也,旋即,便是一道道王令下达。
“喏!”
少府令赵高颔首以对,其余院医亦是躬身而拜。
“另外,令长史传文书,召回蜀郡武真君,归于咸阳,整顿学宫要事!”
看着赵高与院医们正要离去厅堂,秦王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无论如何,韩非之事也该告一段落了,自其入秦以来,已然搅得秦廷上下颇为不安稳。
其人孤忠之心难改,但放其归国不合自己之意,也许此事采取武真君之法更为适合,待学宫而立,其人便入,为大秦教养精通法令人才也。
一天下大势,韩国不可能存下,其国地势险要,为三晋要道,欲要东出,必要占据此地,如此,方可图谋北赵、南楚。
“诺!”
赵高闻声,连忙停下身形,转过身再次一礼,徐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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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之地,寿春之侧五百里,有连绵之大山丘壑,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远远看去,险峰俊秀,云雾弥生,极深处,有一山谷,常有鬼火闪烁,幽不可测。
每逢阴天、雨天,便会有风雷交织其内,翁鸣之音不绝,世人罕至,又观此景,更是难以进入其中,纵然有人奇异者,欲要进入其内一观,可惜都未能归来。
然,今日晴空万里之下,却是两道周身闪烁浅浅流光的身影不断在其中跳跃,不断在其中穿梭,身法极快,一瞬便是数十丈被抛在身后。
未几,便是靠近在幽谷之旁,身形速度未减,双手各自掐动印诀,引动幽谷深处的奇异之力,周身上下各有玄光护体,剑光忽闪,凉风吹袭,纵身一跃,消失在幽谷深处。
“小庄!”
越过层层阻碍,以印诀之力开启入口,玄光护体,数十个呼吸过后,一处崭新的世界出现在二人面前,比起外界而观的幽暗不可探索,眼前确实恍若天地胜景。
大河蜿蜒流动,潺潺之音不绝,溯源而上,一道气势不俗的瀑布俯冲,炸裂的水花四溢在地下的深潭,竹林清脆,清香之气流转。
那从谷外而进的两道身影轻车熟路的行至一座简陋的竹屋院落之前,虽为竹屋,但方圆足里,亦是不小,其内人迹而显。
着浅蓝色的紧身装束,干脆而又利落,清淡而不张扬,墨蓝色的披风随风而动,单手持长剑,手臂显金属护腕,编织而成的精致腰带梳拢。
眉目俊秀,双眸有神,中长的柔顺发丝飘扬,看着面前的这座宅院,又看了看身侧的那道身影,轻语之,意蕴夹杂其内。
“师兄!”
同样的复杂情绪生出,着一袭华丽的冷黑色装束,锦袍加持,金色配饰平衡而显,灰白的长发垂落头颅四周,浑身上下不自觉扩散一丝冷傲。
闻师兄之语,轻应之。
“你……还准备返回韩国?”
言简意赅,长期待在秦王政身边,于近来秦国与韩国之间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了解甚多,流沙不存,韩国濒危,身为鬼谷弟子,应该看到了结局。
“你应该还是要返回秦国!”
“毕竟身为秦王嬴政的首席剑术教师,位同上卿,身份贵重,将来若是秦国一天下大势,身为秦王嬴政的剑术教师,也能够有更大所得。”
清冷的话音回旋,只手握鲨齿,长发随风动,静静立于竹屋宅院跟前,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况且,韩国虽然失败了,但流沙并未失败。
“大王甚喜韩非之才,其人不会有事!”
于此嘲弄之语,盖聂不以为意,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件事上,数年来,韩国公子韩非弄出的流沙颇有不小之名,小庄也在其内,自然被许多人关注。
韩非入秦,流沙不存,大王爱才,不会对韩非如何,况且秦国百多年来,从来没有杀害才能之事的先例,一语既是安慰对方,也是提醒着对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抉择,他既然选择了那条路,那么,后果自然须得自己承受!”
面对秦国的压力,韩王安选择了妥协,选择了放弃韩非以保韩国暂时的安宁,自己并未插手其内之事,数年来,流沙诸般种种,自己更为一个看客。
“郑国渠成,已然过去三年多了,五年之期,秦国大军东出,一天下大势,期时,小庄,你会在哪里?”
数年来,秦国文武而立,关外大营、蓝田大营兵士而起,内修政理,外抚山东六国,有着关中郑国渠与蜀郡湔堋,国力日益增强。
在如今的诸夏大势之内,盖聂看不到秦国失败的可能性!或许一天下大事会有坎坷,但终究造不成太大的阻碍,山东列国早在长平之战观望赵国独自抗秦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命运。
“天地流沙,无所不在!”
又是一道冷哼之音落下,卫庄紧紧握着手中的鲨齿剑,一步踏出,行入并无木门的宅院之内,盖聂见状,亦是为之跟随。
整个竹屋宅院,异常简陋,引入一条小溪流,简略的水车之物浮现,那是近年来秦国关内兴起的事物,踏足诺大的宅院腹地,迎面便是一座正式的竹林厅堂。
二人并肩而立,拾阶而上,灵觉所在,在厅堂之内,早已存在着一道无比熟悉的气息,神色平静,徐徐入内,一道浑身散发清静之气的身影背对二人,盘坐上首,灰白的发丝垂落肩后。
一观那上首之人之旁的两只蒲团,一人得了一只,先后盘坐其上,《鬼谷吐纳术》运转,道道玄光扩散,不多时,整个竹林厅堂内,陷入沉寂之状态。
“可有所得!”
万籁俱寂,整个幽谷深处,只剩下清脆鸟鸣之音,低沉兽吼之声,流水跳动之音,微风希律之音,骄阳横空,徐徐而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竹屋厅堂上首传来一道苍老之音。
“将欲用之于天下,必度权量能,见天时之盛衰,制地形之广狭、阻险之难易,人民货财之多少,诸侯之交孰亲孰疏,孰爱孰憎,心意之虑怀。”
“审其意,知其所好恶,乃就说其所重,以飞箝之辞,钩其所好,乃以箝求之。用之于人,则量智能、权财力、料气势,为之枢机,以迎之、随之,以箝和之,以意宣之,此飞箝之缀也。”
数息之后,盖聂答曰。
“夫仁人轻货,不可诱以利,可使出费。勇士轻难,不可惧以患,可使据危。智者达于数,明于理,不可欺以不诚,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
“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惧也,贪者易诱也,是因事而裁之。故为强者,积于弱也。为直者,积于曲也。有余者,积于不足也。此其道术也。”
随其后,卫庄应曰。
“鬼谷之道,包罗万象,纵横百家,囊括宇宙!”
“一曰数学,日星象纬,在其掌中,占往察来,言无不验。”
“二曰兵学,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兵,鬼神不测。”
“三曰言学,广记多闻,明理审势,出词吐辩,万口莫当。”
“四曰出世,修真养性,祛病延年,服食导引,平地飞升。”
“你等下山之前,已然各有所得,而今,亦当博览而精要贯之!”
第五百四十二章 《奇门遁甲》
鬼谷纵横之道,内蕴大千之妙,除却第一任鬼谷子之外,历任鬼谷子都只是精研其中一二,虽如此,已然足以横行天下。
静静盘坐在竹屋厅堂上首,于身后两位弟子近年来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但自己从不加以干涉,每一代的鬼谷弟子,只有战胜所遇到的一位位对手,才有资格名扬天下。
数年历练,如今也该闭关精进一二,语落,浑身上下闪烁黑白玄光,双手掐动印诀,顿时,一件卷轴模样的事物飘动而出,沉浮于身后的虚空之上。
“此为《奇门遁甲》!”
“乃为第一代鬼谷子传下来的密卷,亦是为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宝中的第一大秘术,六壬之术乃上古、三代以来宫廷秘术,如今留存在阴阳家内,纳入占星律之中。”
“太乙之术乃由上古伏羲氏创先天八卦之后,历经演变,而后在人皇轩辕黄帝之时,令九天玄女之弟子风后所创,文王所创后天八卦由此得益良多,如今整卷不存,散落诸夏多矣!”
“奇门之道,亦是囊括万千,百家精华于其内可显,你等若是有意当可一观!”
沉稳之音落下,缓言术数三式,随之,加持在那道卷轴上的力量不存,一道清脆的声响弥漫,不负所言,自己该教的已经教的差不多了。
能够修炼至一个什么程度,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是,师尊!”
盖聂、卫庄二人瞥了那卷轴一眼,轻声应之。
随后,整个空阔幽清的山谷再次陷入长久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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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尽艰难险阻,跨越数千里,由着付出一位位游侠的生命,燕国太子丹终于回到故土,行过易水,过武阳之城,一路北上,直入蓟城。
一晃之间,离开燕国已经好多年了,当时的自己才不过加冠,如今已经三十余岁了,行走在自己已经多年未曾一观的府邸,一切还是和当初一样,但……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庭院之内,翠绿之意弥漫,生机之气盎然,小桥流水,凉亭淡雅,静静坐在其内,条案陈列,茶香飘荡,佳人在侧,素手烹调。
“殿下,鞠武大夫已经到了!”
那女子容色绝美,欣长苗条,垂首燕尾形的发簪,优美的娇躯玉体,身着浅绿色的罗衣长褂,在骄阳散射下熠熠生辉,弥漫着仙气。
纤细双手而动,举手投足之间,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犹如不食烟火,踏着罗翠霞光之靴,红唇轻启,一边看着太子丹,一边脆音而道。
“快快有请!”
闻此声,燕丹那平静如水的神色陡然一动,欢笑之意而转,直接从座位上起身,对着女子点点头,便又是行入院落之中。
好在如今的蓟城还有鞠武大夫在,不然燕丹真不能够想象如今的蓟城会是一个什么模样,归来之后,父王自是欢喜,而且在三日后的朝会上,便是下令自己总摄政事。
然,虽有此名,事实却与自己相差甚远,自己入秦的数年中,父王放松于政事,王叔雁春君姬德却是摄取大权,党同伐异。
如今蓟城的文武要臣中,七层以上都以王叔为首,剩下的群臣要么敷衍了事,要么也是王族中人,如今整个朝堂之上,能够为自己所用,只有大夫鞠武等寥寥数人了。
“鞠武见过太子殿下!”
作为昔日的太子太傅,鞠武在如今的朝堂之上,纵然想要脱身事外,也不可能,雁春君把持朝政的数年间,自己并没有将精力放在朝政上。
而是极力想要将太子救回,如今功成,一切可期,一切可变!锦袍华章,束冠而立,在侍者的引领下,行入院落中,顿时可见燕丹,躬身一礼。
“太傅快快请起!”
“非太傅之功,丹几乎不可能再见诸位!”
在秦国的数年,是自己一生最为痛苦的数年,秦王政刻薄寡恩无情无义,丝毫不念往日赵国情意,囚禁自己,更是恨秦国欺压天下,屡次将燕国带入沟壑之中。
以至于如今的燕国越发之贫弱,再加上王叔等人的存在,燕国想要再现昭王时期的强大,何其难也,而且如今也不是国政变革的最佳时机。
“殿下何出此言?”
“算起来,鞠武亦是燕国王室一脉旁支,又为殿下太傅,理应为殿下分忧,眼见邦国沦难,大王醉心于骑猎,雁春君亲秦之心昭然若揭。”
“如今,殿下回到燕国,定当一展宏图之志!”
被太子殿下搀扶而起,鞠武那略显苍老的容颜上,满是激动,太子之才学自己最为清楚,如今有了大王的诏令,总摄国政,只消花费一定的时间,重新掌控朝政不难。
能够辅助太子殿下复兴燕国,再现燕昭王时期的盛况,为诸夏一方之霸,何其荣耀哉,语落,瞥着殿下身侧的那位绝美女子,没有多言。
“一展宏图之志?”
“哈哈,太傅说得好,不过,太傅以为,你我欲要在燕国一展大事,首要为何?”
亲自拉着大夫鞠武的手臂,不如凉亭,让其入座,能够真心对待自己者,鞠武大夫也。虽然心中憋屈无比,面上仍是欢悦无双。
对着一旁的女子点点头,便是温玉茶盏而立,毫叶沉浮其中。
“这……?”
大夫鞠武神色一怔,亦是迎着太子殿下的目光微微一笑,只是……这个话题略微隐秘,涉及之事颇多,有外人在此,真的合适?
“太傅无需避讳。”
“皇阿乃是与丹同属姬姓一族后裔,身份更是贵为大周赧王之庶女,有王族密谍随身,当初,若非皇阿在函谷关外现身,我等皆危难矣!”
“大周为秦国所灭,乃是世仇,燕国为召公后裔,系出同源,燕国的强大,亦是姬姓一族的强大!”
感太傅之神情,太子丹有觉,当即给了一旁那绝美女子一个放心的目光,而后摇头看向鞠武,皇阿的出现虽值得奇异,但其姬姓一族的嫡系血脉与尊贵身份却毋容置疑。
多日之前,在易水武阳之城的时候,透过自己所珍藏起来的幻音宝盒,能够感知到皇阿乃是真正的姬姓一族嫡系血脉。
以其所言,乃是在多年前大周被秦国所灭的时候,被道家人宗的一位前辈所救,教导于麾下,故而,颇为擅长御水之术。
“殿下无需令鞠武大夫危难,皇阿当退下也。”
不过,燕丹之音刚落,还未等大夫鞠武出言,一侧的那女子便是悦耳之音响起,屈身一礼,身为雍容淡雅,双手合十,缓缓而退。
“皇阿!”
见状,燕丹豁然从座位上起身,欲要挽留之。
“殿下当以大事为重,皇阿先去为殿下和大夫准备点心。”
不过,皇阿还是迎着浅浅凉风,衣衫飘摇之间,离开这方庭院。虽行动如此,言语之间,于鞠武之称呼也从先前的太傅,化作大夫。
“这……,殿下,鞠武失礼也。”
一连串的动作,令得大夫鞠武神色忽变,看得出,殿下对于此女很是上心,自从此女在函谷关外救了他们之后,殿下便是将其带回了燕国。
再加上那女子尊贵的身份,莫不是殿下欲要……,接下来的鞠武未敢继续深入想象,真若如此,怕是自己真的得罪对方了。
一时间,思绪纷杂!
“无妨,不过是皇阿与太傅之间不甚熟悉,过些时日,太傅当知皇阿也。”
“话题如前,太傅以为丹首要为何?”
对于皇阿,燕丹的确有不一样的感受,在函谷关外,滨临被秦军擒杀的危机之时,对方出现,救出自己一行人,而且一路之上,身上弥散的贵气与雅致,那是寻常之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拥有的。
更甚者,对方不仅姿容出众,修为不俗,更是连通了道家人宗,以皇阿化神的修为,想来将来欲要借助人宗之力,不是不可能。
接触多日,更是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吸引之力,非为异术、幻术,而是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虽对于太傅排斥皇阿不满。
但太傅毕竟是非常人,将来一切可以了结。
“当前首要,自然是要收回雁春君手中的大权,重振朝纲,整顿军备,内外而动,提升燕国国力,如此,以近年来燕国府库的底蕴,当可重现数分昭王之光。”
“难道……,殿下不为如此?
对于太子之问,太傅鞠武没有过多的思考,况且,数年来,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已经思忖数百遍,数千遍了。
只要能够铲除雁春君,燕国如今的秩序便可一改。只是,还未等自己之言落下,鞠武便是一窥殿下头颅轻轻摇晃,不由得,心中一突,探寻问之。
“收回王叔手中之权,自然是紧要之事,但却非首要之事。”
“太傅可知,不出两年,秦王嬴政将语令秦国虎狼大军东出,施展灭国大战乎?纵然可以快速收回王叔之权,仅仅两年的时间,燕国又能够如何?”
“是故,丹以为,如今我等首要之事,乃是谋秦!”
第五百四十三章 祝融氏
燕丹神色凝重,若是自己未曾入秦,并未在秦国被囚禁数年,那么,紧要之事自然为收回王叔手中大权,重振朝纲,整顿军备。
但时不我待,如今的燕国已经没有那般多充沛的时间了,何况,如今王叔势力颇大,又颇有亲秦之心,倘若真要变革朝政,定会引起诺大的风波,遇到极大的阻碍。
若然如此,怕是没有三年五载,根本不会一整燕国气象,是故,谋略雁春君非首要之事。
“不出两年,秦国便会大军东出,一天下大战!”
“殿下……此语为真?”
刹那间,闻燕丹之语,太傅鞠武神色骤变,虽然早已知晓秦国有吞并天下之心,但从今日而起,不出两年,便会东出函谷,这非自己所能够预料。
若秦国东出,山东六国将没有一国可得安稳,燕国那时,纵然有心变革,怕是也没有精力,不由得,鞠武那苍老的面上愁容而显。
“然也!”
“丹虽被秦国囚禁数年,但并非一无所知,早在郑国渠开辟之后,秦国中枢便是定下此谋略,重练新军,蓝田大营坐拥四十万兵力,关外大营,秦国老旧兵力也超过二十万,再加上九原、汉中、陇西等地。”
“怕是虎狼之师更为强大,一天下之意虽隐秘,但想来六国也有不少人能够看出。更有要紧者,秦国行人署上卿顿弱坐镇齐国,多方通联燕臣。”
“蓟城的一举一动怕是都难以逃脱顿弱的探察,依太傅所言,收回王叔之权,其间阻力王叔可想而知!”
归来燕国,眼见邦国贫弱远远超出了自己预料,大权把持在王叔手中,自己虽有父王之诏令,但手中并无全力,虽有些声望,但若说率先变革国政。
决然无法估计,秦国若行一天下大战,自己若不及早动手,燕国怕是要失去最后的时机,只消谋秦功成,燕国方有后续之命。
“果真如此,谋秦未必不能够成为首要之事,殿下欲要合纵伐秦?”
太傅鞠武非不同事理之人,自是明白太子殿下言语深意,真要等到秦国大军一天下大战的时候,燕国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故而,谋秦可行,纵观史册,欲要谋秦这,不外乎合纵伐秦,但……自从楚国春申君黄歇合纵伐秦兵败之后,六国实力已然大大衰减,怕是也有心无力啊。
“合纵伐秦?”
“据咸阳那边传来的消息,韩国南阳守叶腾投秦,献上南阳六百里之地,韩国无力也。赵国平阳漳水一战,损兵十万,无力也。”
“魏国嚣魏牟正休养生息,整顿军备,无意也。齐国,数十年来,一直未曾参与合纵之事。楚国,李园当国,亲秦之心而起,焉得助力合纵,诸国,不可靠也。”
“欲要谋秦,非得燕国自身成事,若可,为天下铲除大患。诸国相安,而燕国也能够有喘息之机壮大,那时,再图谋太傅首要之事,不晚矣!”
燕丹同样神情凝重至极的看向太傅,如今的蓟城之内,太傅身为老一辈朝臣,声望俱在,若然其人愿意助力自己,事情可成。
“郑国渠而立,关中又成天府。如今之秦国地广人众,兵革大盛,远非昔日之秦国可比也。燕国两败于赵国之后,贫弱已极,殿下要以昔年积怨抗秦,宁非批其逆鳞哉?”
要以燕国己身之力对抗强秦,而且相隔千里,中间还夹杂着世仇赵国,太傅鞠武唏嘘不已,要以燕国之力谋秦,怕是无能为力也。
“太傅明察,丹纵附秦,秦亦不能存燕也!秦不存燕,则燕秦终不两立也。既终须与秦为仇,宁不早日谋划哉!”
“丹意谋秦,非以大军相抗衡之!”
持条案前的一只温玉茶盏,其内的毫叶已经沉浮下去,不复飘动,然想起已久扩散,温意仍显,燕丹轻轻的举起,遥相一礼,轻抿之。
“燕国国小民弱,大军驽钝,殿下不以大军相抗之,莫不……欲效专诸刺僚乎?”
昔者,吴公子光欲杀吴王僚而自立,伍子胥把专诸推荐给公子光。其后,历经诸般准备,公子光乘吴内部空虚,与专诸密谋,以宴请吴王僚为名,藏匕首于鱼腹之中进献。
专诸当场刺杀了吴王僚,虽也被其侍卫所杀,但任务完成,公子光登位,是为吴王阖闾。听殿下之意,不欲以燕国之力抗秦。
如此,其意不难猜也,话音刚落,又见殿下眼中光芒大盛,徐徐颔首,大夫鞠武为之沉默,静坐条案后,半日都未回应燕丹。
“太傅,祸患根基,在于秦王嬴政,虎狼不除,世无宁日也。”
“其人乃天下巨患也,太傅不为丹谋,宁不为天下一谋乎?此事若成,秦王嬴政身陨,秦廷必生内乱,嬴政虽有子嗣,但年岁尚小。其人身死,燕国必当有十年以上的喘息之机。”
“一人身死,而天下复归安宁,丹欲为天下先!”
燕丹长吁一声叹道,欲要以大军谋略秦国,非智者所为,秦国法制横行为上,但近年来秦王嬴政一览大权,其人身死,定然国乱。
如此,即刻报自己私仇,也能够为天下诸国解决麻烦,何乐而不为。
“殿下可知此事若不成之后果?”
终于,太傅鞠武低语。
“燕秦终究不能相存也!”
燕丹悍然答曰,今不谋秦,燕国将来不能存,谋秦之后,却有一丝可能。
“殿下言语于此,当可相机行事。”
颔首以对,鞠武神色越发之悲戚哉,燕国乃传承召公王道之国,想不到如今也要走上小人之路,以存国祚,此情此景,鞠武百感交集。
闻此,燕丹大喜,见素来固执、素守王道的太傅虽然未被说服,但却已经不再反对自己,只要太傅不再反对自己,以太傅的名义,再加上自己摄政之人的身份,定然有把握做成此事。
旋即,便是将内心所想,一一同太傅道出,欲行此事,自然需要收集奇异能士,需要谋略万千,不能够有一点失误。
“殿下与大夫在厅中坐立良久,且一品点心。”
不多时,却是一道清脆空灵之音由远而近,风华而显,婀娜近前,身后跟着两位侍女,各自手捧木盘,上面陈列各式精致点心。
看着不远处厅中仍旧在悄声低语的二人,笑语而出,缓缓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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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卷羊皮之书您已经看了超过三日了,莫不真有奇妙?”
蜀郡之内蜀山中,距离攻入蜀山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一切诸般之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先前倒还有一些蜀山之人反抗,但随着连续的镇压,便是不显了。
一位位蜀山农人也复归先前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非如此,似乎那些秦国人也非传闻之中的残忍,反而还给他们带来大量的农耕铁器,给他们带来大量的耕牛。
那些铁骑比他们使用的石器好用太多了,而且拿着还非常轻便,还有那些耕牛,蜀山之内虽也有,但少之又少,如今却是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一头。
有耕牛在手,农耕铁器在手,想来秋收将会更为富饶,至于蜀山之内谁做主和他们无关,而且他们的孩子竟然能够入学堂识得以前只有虞渊护卫后裔能够识得的文字了。
根据那些秦国人所言,只要能够识得文字,将来他们的子嗣也能够成为秦国的官吏,成为秦国的大臣,光宗耀祖,爵位加身,拥有更好的生活。
诸般种种,令得蜀山之内,原本还有些异心的民众归于平静,努力耕种有功劳可积,有爵位可降临,努力识字也有功劳,将来也有大功。
这种生活,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于此,这些时日多停留在圣殿内的周清自然清楚,蜀山传承上古,久不出世,自然残留上古的诸多残留。上古之时,奴隶而显,相对于蜀山的大祭司、长老、虞渊护卫等,这些民众不过奴隶之人。
所耕种所得,所辛劳所得,都要上贡,而那些大祭司、长老、虞渊护卫等人不事生产,又不出蜀山,无功而受禄,何其荒谬也。
个中道理想来他们也早已察觉,只是习惯了,而不曾改变,如今只消点拨一二,一切可改,据芊红所报,蜀山之名纳入秦国之民的速度还要更快。
心情甚好,闲来无事,静坐石殿之前,沐浴在骄阳之下,手持一张颇为不小的羊皮卷,上面记载着一个个神妙的符号、文字、图画。
若非东君焱妃在此,怕是自己也解读不通,目光扫视其上,周身浅浅的紫色玄光而动,时不时的演化诸般异象,令得一侧随伺的云舒惊异不已。
“此为《太乙》残卷,乃是昔年人皇轩辕氏命风后所创,位列三术之一。其余两术为九天玄女所传的《奇门遁甲》以及祝融氏所创的《六壬》。”
“《奇门遁甲》据东君所言,似乎为数百年前的鬼谷子所得,其内包罗万象,有囊括宇宙之能,是故,每一代鬼谷弟子均人杰也。”
“而《六壬》之术为上古大祭司祝融氏所创,一直在宫廷秘传,亦是纳入阴阳家占星律之内,颇为奇妙。想不到蜀山之内还有部分《太乙》残卷,同道家天宗内的残留颇为相通!”
第五百四十四章 九黎蚩尤
三术神数,周清自是早有耳闻,天宗的经阁之中,也有类似的记载,而且其内还有留存《太乙》残卷,只可惜,内容少之又少,自己也没兴趣一观。
数年前,在蕲年宫的时候,曾与东君焱妃论道,倒是得了一点《六壬》占星之玄妙,不过,于自己也无大用,但今日自己手中的这《太乙》残卷却是不同。
风后当初为九天玄女的弟子,九天玄女做《奇门遁甲》,而其人却做《六壬》,或许风后之实力不及九天玄女,但风后之夫却非普通之人,乃为人皇轩辕氏最为看重的大臣仓颉。
三术皆有奇异,《奇门遁甲》内蕴百家之学,万象于其内,以行军布道,阵法奇门为上,《六壬》内蕴天衍大数,占星无双,推演宫廷国事、人事为上。
《太乙》却是推演天地时令变化与万物变迁之妙的神数,大周武王时以太乙术数——卜世三十,卜年八百推之,其外阅龙图,内演龟文,立阴阳大变,有大奇妙。
“这《太乙》残卷怕是晦涩无比!”
闻公子之言,云舒也是好奇的无比一览羊皮卷,不过数息之后,便摇头而退,上面记载的东西,自己一概看之不清,更是看之不懂。
“虽晦涩,但等你境界更高,修为更强之事,灵觉便可承载其重,此卷于我有大用,待我明悟透彻,再传授你等,也可趋利避害。”
此术东君称之为三术之首,天宗经阁之内,虽只有一片残卷,也被珍贵的放置于位比先贤之位,不过,以自己现在的境界,倒也不算难。
得悟此卷,顿觉己身修为颇有残缺,玄妙之门震颤,玄妙顿生,阵法之妙演化,虚冥朦胧深处,自己恍若得了一丝未来之机。
炼就脏腑内罡,演化天地四极与脊椎大龙之外罡,待内外罡气合一而成,灵觉圆满,当可一窥合道归元,这是自己的推演,道理不差。
但如今得了《太乙》,梳理一身玄功,似乎内外罡气之圆满仍为小道,天地五行,四时轮转,时令变化,韵律无穷。
真正的大道内蕴天地之间,祖师修行十载而身融万物,若然自己可以将肉身外连真正天地,或许道理又有不同。
人体五脏映衬五行,十二经络映衬十二月份,天地四极映衬四季,三百六十五穴窍映衬年岁轮转,脊椎有九节,各自内蕴阴阳,为二十四节映衬二十四节气。
头顶乾元,脚踏坤始,中合无量,天地人三元汇聚,七窍而出以映衬阴阳五行变化,诚如是,熔炼万千,得天地之妙,纵游无穷。
如此,不虚此行!
“风后当初的实力,起码也是合道归元,不然,以我现在的境界,不会感觉到阻碍!”
五帝之前的部落联盟时代,人皇轩辕氏统御诸夏,麾下道者、奇人异士甚多。有合道归元层次的顶级强者出现,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轻轻合起手中的《太乙》残卷,尽管内容很是晦涩,但自己也已经通晓七七八八,待静思一段时日,彻底明悟不难。
放置于条案之上,己身悠然而起,眼中泛着浅紫色的玄光,纵览整个蜀山,极目而视,从蜀山而出,前往成都之城的所在,已经快要相连了。
“嗯,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前来这里?”
一目而下,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尽皆浮现,透过层层阻碍,一道道身影出现在眼眸深处,数息之后,忽而有觉,眉头一挑。
“公子,怎么了?”
正在收拾条案诸般事务的云舒闻此,秀首轻扬,狐疑而道。
“没什么,随我前往封印所在,也许,我们在这里呆不太久了。”
灵觉衍化,似有所感,对着云舒摇摇头,抬手间,便是一道玄光包裹住二人,微风吹袭,紫光闪耀,消失在石殿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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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金色的龙行气劲环绕浑身上下,至阳至刚的气运扩散,一道倩丽的身影静静盘坐在扶桑神树之下,肩头时不时的落下三足金乌的虚影。
双手掐动阴阳道印,眉心绽放玄光,柔顺的秀发劲风鼓动,澎湃的气息若隐若现,暗金色的裙衫披落在大地之上,任凭身侧落下一片片赤红之叶,由着远处的旋风,更是搬运而来片片缤纷。
“看来东君要有突破了!”
焱妃的修为进展飞快,遥想多年之前太乙山观妙台的时候,其人还不过先天层次,如今却是登临化神小成了,而今,借助扶桑神树的力量,妙悟阴阳。
绝壁悬崖之旁,最为显眼的自然数扶桑神树,数十丈的形体矗立在上,阳光普照,折射万千暗金玄光,叶片相触,更有金石之音。
“公子!”
脚步轻盈,近日来,一直再次抚琴修行的弄玉上前,屈身一礼,翠绿色的裙衫加身,双侧流光之髻梳拢秀发,垂落胸前肩后。
数年来,弄玉身上的道家清静之气越发之纯粹了,撇除外界侵扰,一心拨弄七弦琴,体悟天地自然,当得如此,精致的容颜之上,更是浅浅的晶莹之光隐现,
“蜀山却是一个好地方,你等在这里待着,不要让人靠近于我,对于虞渊封印,我可是相当好奇,不知那凶魂到底还有多强的底蕴!”
立于蜀山之内最高处,俯览群山,云雾而动,飘渺无形,峰峦峻秀,造化惊天,更无需说神树所在,自有精纯无比的天地元气汇聚。
平静无比的悬崖之边,周清一步踏出,踏空而上,留下缭绕在弄玉、云舒耳边的清朗之音,二人相视一眼,颔首以对,守候在侧。
虞渊封印!
是蜀山存在的意义,根据东君所言,加上自己近来所览的蜀山传承之书,当初九黎蚩尤却是强大非凡,非人皇轩辕氏在关键时刻破入至高,怕是也不能够将其击败、击杀。
言语击杀!
又非击杀!
蚩尤之强大,纵然非身融万物的至高境界,也仅有一步之遥,灵觉几近不朽,肉身虽可灭,但彻底击败蚩尤也耗费人皇相当大的精力。
是故,分其肉身与魂觉,埋葬在诸夏各处,残念不断,封印于此,借助大地脉络与神树至阳至刚之力,融合深渊深处的至阴至寒之力,封印于此。
数千年来,凶魂能够扛过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岁月流逝,那是万物都不能够抵抗的存在,而他仍旧存在,奇异之,双手掐动道印,一缕灵觉离体而出,瞬间俯冲而下。
深渊之内,终年不见阳光,灵觉刚入其内三丈之深,便是有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侵袭灵体,紫色玄光闪烁,避退一切,继续探索下去。
而与此同时的深渊虚空之上,周清之本体扩散的气息越发之盛了,脚下顿生混元太极,头顶三花隐现,脏腑罡气翁鸣,眉心更是玄妙之音涌动。
远处的弄玉二人观此,面上又是惊异万分,跟随在公子身边这般久,好像还是第一次一观公子一展玄功异象,看来那虞渊封印有不小的秘密。
有着本源之力护持,运转阴阳无极,平衡乾坤道理,灵觉一路顺畅,所过之处,云雾被冲散,呼啸的旋风之音跟随,十丈、十五丈、二十丈……眨眼之间,便是灵觉探入深渊四十丈之下。
嗡!嗡!嗡!
以整个蜀山为根基布下的阵法力量越发是清晰,只可惜,扶桑神树的力量到达此处却是微弱无比了,至阴至寒的力量则越发之盛。
阴阳交界,轮转无穷,堪称封印之门!
灵觉化形,在此刻深渊四十丈一下的空间,无尽黑暗,一道与周清本体一般无二的身影出现,屈指一点,虚空顿显一道至阳玄光,普照这方区域。
天眼加持,以那一道至阳玄光的力量,不过照射方圆三丈的区域,此处阴阳共济的能量纵横,远非现在的自己能够做到。
在封印之门的另一侧,至阳玄光而落,仍是漆黑无比的黑暗所在,未能够真正一观封印之门另一侧是何模样,环顾四周,除却无尽的黑暗以外,仍旧是黑暗。
“先是被人皇磨灭,而后被岁月磨灭,我不信蚩尤的力量仍旧那般至强!”
“索性不过一缕灵觉!”
既然下来了,如今也到达了封印之门所在,一无所得的归去,非自己心意,欲要再次施展力量,越过封印之门所在,但刚欲行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灵觉之身单手对着头顶的黑暗虚空一招。
嗡!
本尊所在,鹰魂之剑再现,从体内而出,显化于外界虚空,环绕一周,灵性自起,长长的剑鸣而响,随之,应着灵觉召唤,没入黑暗深渊。
“玄影无极,真幻一体!”
神通之力施展,加持玄妙之门的力量,无视封印阵法的拦阻,下一刻,手持鹰魂之剑的灵体一步踏出,天地骤然再变。
“这里是……虞渊深处?”
跨越封印之门,眼前那无比幽暗漆黑的所在不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大光明所在,己身灵体所在,似是一处山谷清流之旁。
鸟语花香,白云飘动,湛蓝天空而显,时值盛夏,这里亦是炙热的气息扩散,翠绿的植株布满整个山谷内外,只是……为何自己却觉得此地格外诡异。
仿佛缺少了什么,缺少了……缺少了……对,是太阳!缺少了至阳至刚的大日骄阳,虽有明亮之光,虽有万般色彩,然终究少了天地间最为本源的力量。
刹那间,双眸绽放无比璀璨的紫色光芒,两道光束从眼眸深处迸出,射入面前的虚空,随之,手中紧握的鹰魂之剑翁鸣,灵觉有关,徐徐转过身躯。
在身侧后方的一块巨石之旁,一位体格无比壮硕的汉子静立,浑身包裹着兽皮,微卷的漆黑长发随意披散在四周,虬髯的短须遍布脸颊,容貌方正,目光有神。
此刻,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第五百四十五章 太乙封镇(万更求票票)
“九黎部落蚩尤!”
能够短暂令自己灵觉失神的幻境,的确不错,的确够强,能够做到这一点,足以说明布下此幻境的主人修为起码与自己相近,鹰剑长鸣,如临大敌。
天眼而动,幻境不加身,乾坤变幻,无限光明之幽谷复归最漆黑的状态,尽管视觉而观仍未无量之光,眼眸深处,那身材魁梧的壮汉,不过一团漆黑无比的云雾。
周身肉体有感的炙热之感,不过是幻觉,与之相对的真实,则为无尽冰霜之气,真实而又虚幻,掌控一体,历经数千年的岁月冲刷,蚩尤还拥有如此之力。
一语轻道,手中鹰剑紫色玄光护持!
“你……与庄周是和关系?”
那身披兽皮的壮汉,赤裸着健硕的双臂,肌肉分明,充满爆炸性的力量,胸前更是隐现一团漆黑的雄壮之须发,声似雷霆,震慑心神。
踏步而动,整个山谷幻境为之晃动,深深的看来周清一眼,在这少年的身上,自己能够隐约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
“庄周乃我道家天宗先贤!”
其音入耳,自己竟然能够听懂,虽诧异蚩尤提及庄周,莫不是庄周当年也曾前来蜀山,入虞渊封印之中,不是不可能。
况且,以庄周的修为境界,怕是纵然在上古,蚩尤也奈何不了庄周,何况蚩尤只剩下一介残魂。
“道家天宗!”
“一晃无尽岁月,想不到会再有人破入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我能够感觉到,你的年岁不大,一身修为却入悟虚,当年就是轩辕都不及你。”
“可惜了,可惜了,你如今进入这里的只是一缕分神!”
蚩尤轻叹一声,于道家天宗的存在,还是上次一人进入这里,从其口中听言,那人的实力超强,还未等自己出手,便是镇压了自己。
如今,眼前这少年是他的后辈,一身修为也是极强,只可惜,进入这里的只是一缕分神,并非其本尊,否则,自己当可一窥逃生之机。
“自人皇三代至今,过去数千年,你之魂觉仍旧不灭,但天地之间,从没有不灭的事物,不知道你还能够坚持多久?”
“上次,我道家天宗的庄子进入这里,以其绝高的修为,你应该没有讨得了好!”
武者修为入化神,灵觉便可轻缓的破体而出,入悟虚而返,便可近身遨游,入合道归元,便可入列子乘风而遨游四海八荒了。
以肉身无尽之力,引入天地元气,壮大灵觉,同样,灵觉的精纯与蜕变,也会反哺肉身,以期性命一体,臻至至高。
庄周既然能够进入这里,其人一身修为绝对超过自己,听蚩尤那颇为忌惮之意,看来在庄周的手中吃了不少苦头。
伴随口中之语,眼中紫色玄光大盛,面上带着缓缓的笑意,持起手中鹰剑,秋水流光的剑身之上,一道道奇异的金色光华浮现。
“那一战,我败了,被轩辕封印在这里漫长的岁月。”
“如今,我能够感觉到,这片大地上已经没有了破入至高境界的武者,庄周的后辈,你能够进入这里,说明你已经有能力破除这个封印。”
“我,九黎蚩尤以部落无上荣耀承诺你,若然我可以出去,定当满足你诸般事,甚至于破入至高也不是不可能,当初我虽没有破入其内,但也已经窥得奇妙,只是没有了时间。”
天地间,没有不灭的力量,蚩尤如何不清楚,自己的力量在这里只会逐渐的流逝,自己的魂觉之力也会逐渐的被削弱,除非,现在有机缘可以出去,占据一位崭新的肉身!
加持自己传承的诸般种种,以巫族之强大,自己当很快的复苏力量,那时,大地上没有破入至高的存在,谁人可以镇压自己,谁人可以再次封印自己。
待自己琢磨透最后一步,再与轩辕一战!
“你想要出去?”
“数百年前,祖师身融万物,应该感觉到你的存在,却并未理会你,历代天宗先贤也应该知晓你的存在,亦是没有理会你。”
“若是今日进入这里的是我本尊,你应该直接动手了吧!”
放出一个很有可能不受自己掌控的强大变数,非智者所为,一念而觉,手中鹰剑立体而出,分光剑影,演化万千之象,刹那间,笼罩灵觉之体十方,严实的护持一切。
嗡!嗡!嗡!
随其后,虚冥深处便是一股股至强霸道之力涌出,干脆的落在灵体十方区域,剑光无尽,阴阳无极,太极婉转,卸去诸般之力。
“你竟然早就看透这里的一切!”
转瞬之间,乾坤变幻,那明光普照的山谷不存,在溪流不远处静静行走的魁梧壮汉亦是不存,取而代之的又是无尽黑暗之光。
只是,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多出了一缕幽暗之力,落在此刻紫光包裹的周清灵体四周,碰撞出浑厚的声响,霸道的力量扩散十方,冲击着上方不远处的封印之门。
连通本体,周清本尊再次掐动印诀,双手合拢太极玄印,单手压下,直接一道道冲天而起的紫色光束没入深渊深处,透过阵法节点,贯通灵体。
吼!
怒吼之音而起,凶魂的本体再现,一团漆黑无比的云雾散发幽暗之光,此刻正分化一道道幽暗触手,攻击落在灵体周身。
“道家清静自在,区区幻境如何能够惑我之心!”
“数千年来,诸般记载你为凶魂,如今一观,果不其然,你想要吞噬我这道灵体,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握持鹰魂之剑,虚空直刺落下,头顶顿显混元太极,无尽紫色祥光扩散在这处黑暗深渊,垂落万千光幕,避退诸般,一剑凌空飞斩,落在不远处的那蚩尤凶魂之上。
虽只有一剑,但一剑内蕴阴阳,演化乾坤两仪,六合无穷,携带天地失色之力,封镇时空,束缚那恍若无形体的凶魂。
“嗯?”
“这……,有点意思!”
幽暗无比的深渊,天地失色不显,但蚩尤凶魂明显受到不小的阻碍,然则,自己一剑斩过去,那足以抹杀任何化神层次武者之力的剑光,直接透过其体,没有任何伤害落在其身。
“轩辕都奈何不了我,你又算什么!”
狂暴的力量再起,一道道幽暗触手再次落在周身护体的光幕之上,强烈的震荡之意扩散,但周清可以清晰感应到,蚩尤攻击的力量并不强。
绝对不是合道归元应该有的份量,绝对已经落入和自己一个层次,尽管这凶魂力量奇特,鹰剑伤害不了他,但这并不造成阻碍。
心随意转,鹰剑自动沉浮于头顶,加持太极玄光幕之中,继续接引来至本尊的力量,护持灵体,翻滚脑海中掠过的《太乙》残卷,心神有感,双手在面前的虚空划过道道痕迹。
天地失色再次落在,这种封镇万物的力量再现,再次束缚蚩尤凶魂的所在,一手擎天,轰然间,整个头顶不远处的封印之门阴阳玄光大盛,接引封印之门的力量,化作太乙术数之力。
一掌打出,凝练的紫色大手印配合天地失色之力,落在蚩尤凶魂之上,这一次,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一掌落在其身,封印之力加持太乙术数炼化之力,直接将凶魂表面的幽暗之光削弱数分。
“该死的仓颉!该死的九天玄女!若然我可以脱困,定当你等抽筋拔骨,生炼你等!”
幽暗之光被削弱,蚩尤凶魂瞬间再次咆哮起来,天地之间,能够侵蚀自己魂觉之力的唯有轩辕等人由至高法演化的炼化封镇之力。
漫长岁月以来,这道封印自己的阵法便是如此,一边封印着自己,一边炼化者自己,否则,自己又有何惧,眼前这道家天宗的少年,竟然能够调动封镇之力与炼化之力,着实可恶。
“哼!”
凶魂表体的幽暗之光被削弱,周清心中有感,本尊而动,磅礴的灵觉扩散整个蜀山上下,直接调动整个蜀山的力量,以太乙术数加持,明悟阵法玄妙。
牵引扶桑神树的至阳至刚之力,引入深渊深处的至阴至寒之力,汇合无极,融贯太乙,再次一道道攻伐打出,将凶魂表体的幽暗之光不断削弱。
每一次削弱,都伴随着蚩尤凶魂的咆哮怒吼,都伴随着整个幽暗深渊深处光芒大盛,都伴随着整个蜀山上下,每一处阵法节点所在,光芒为之大盛。
“弄玉姐姐,公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滔天的异象更胜之前,远远看去,此刻在云舒、弄玉二人的眼眸深处,公子己身踏空而立,浑身上下无尽紫光透出,横贯长空,浩荡绵延整个蜀山上下。
脚下的那道混元太极图,更是恍若凝实,踏步而上,镇压道道从深渊深处迸出的能量余波,虽距离很远,仍是可以感觉到此刻公子面临的压力。
“应该……不会有事吧,如今焰灵姐姐与芊红姐姐不在这里,否则,当可助力公子一二,不过,东君阁下还在……,东君阁下!”
弄玉那精致的容颜上亦是有些忐忑,公子修为通天,自从跟随在公子身边以后,从未见过公子如此出手,想必纵然无事,也会有莫大的压力。
而自己和云舒妹妹都不过先天的修为,根本帮不上忙,焰灵姬与白芊红也不在此地,忽而,眼中灵光一闪,美眸看向不远处扶桑神树下的东君焱妃。
其人还在那里,而且公子先前也说了,东君快要突破了,以其突破后的修为,应该有些作用,只是,弄玉刚将目光看将过去,陡然间,神色为之一变。
第五百四十六章 兵主
“嗯,是蜀山所在的方向,那里发生了何事?”
一道纵横天地间的紫气横空,俯冲云霄之上,朵朵白云四散,能量的涟漪荡漾整个蜀山上下,天地元气震荡,斑斓玄光隐现。
诸般异象令得整个蜀山为之震动,一道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尽皆奇异无比,无论是蜀山之民,还是驻守于此地的秦军兵士,均狐疑万千。
远处,距离蜀山二十里开外,一条足有三丈之宽的平坦道路开辟而出,马车行走其上,重甲骑兵护持左右,感受天地的不同,行在前方的一辆马车之内,顿时驻足,下一刻,一人踏步而出。
浅绿色的锦袍加身,高山冠束发而起,行下马车,远远的眺望蜀山所在,相隔这般之远,仍旧可以一窥那恢宏盛景,真不知道现在的蜀山发生何事。
“大人不必担心,蜀山之内,有道武真君坐镇!”
“我观那道紫气,清静相合,乃是道家秘传,想来是道武真君施展而出,如今的蜀山之内,能够值得道武真君出手的,怕是也只有那虞渊封印了!”
随其后,身后的一驾马车同样走出一人,身材魁梧,体态壮硕,着云纱之帽,踏木屐之鞋,浑身上下浅白色的云纱锦袍加身,缓步近前,行至冯去疾身侧。
如今的蜀山之内,能够令道家玄清子出手的,也只有那虞渊封印,根据阴阳家的记载,那蚩尤凶魂虽历经数千年,但仍旧有相当的实力。
不知道玄清子与之交手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武真君身份尊贵,万万不可有事!”
“副史,即刻传令蜀山上下,戒严以防异事而动,云中君,我等也该尽快赶至蜀山!”
从蜀郡成都而来的冯去疾,神情凝重,对于武真君的修为,自己自然是知晓,但知晓是一回事,涉及武真君的安全又是一回事。
何况,此行自己乃是带着王命而来,若然武真君真的有恙,怕是自己真的难辞其咎,旋即,未敢迟疑,招过身侧的一位副手之吏,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
语令而下,又对着身侧的云中君看了一眼,没有再进入马车之中,翻身上马,牵着马缰,驾驭之,奔跑之,云中君颔首以对,后方跟随之。
******
“想不到还有蜀山之人南下瓯雒之国,你就准备这么回去?”
大山连绵不断,山谷羊肠小路不绝,从蜀山西南方向而出,那里是一条条江河的溯源之地,水韵所在,自然有人迹,自然有道路。
率领着两支千人队,白芊红纵马在前,焰灵姬在侧,环顾左右,壁立千仞,翠绿横生,灵觉扩散,满是无尽的空寂之感,令人心中顿觉恐慌。
山林深处蚊虫甚多,二女均劲装素袍加身,柔顺的发丝随意梳拢,披散在肩后,虽如此,仍旧依稀可显万般风情,无尽魅惑之意隐匿。
回头看了一眼此行的收获,那里从蜀山而出百里之外,寻到的一处小部落,擒拿之,方知他们为原蜀国之人,更有蜀山之人夹杂。
奉更南侧瓯雒之国王命,镇守于此,对于他们,一行秦军没有客气,尽数擒拿,掠其财货,返回蜀山,只是,看着那群衣衫褴褛,浑身瘦弱的身影,焰灵姬轻语之。
“从他们口中,我们已经知晓一条通向瓯雒之国的路径,如今,蜀郡上下正在整治之中,不可能有余力南下攻灭瓯雒国。”
“再加上当年我从楚地所得消息,那瓯雒之国应该吞并了西瓯、雒越之地,在楚地江南,百越、瓯越、南雒、长沙、闽越、夜郎等小国林列,将来在徐徐图之不难。”
“有了这数百人,修路的进程会加快很多!”
瓯雒之国!
算是此行的一个意外所得,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数十年前,秦国攻灭蜀国,部分蜀国之人与一部分蜀山之人南下,攻灭一些小部族,重新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国度。
尽管没有亲自那所谓的瓯雒之国,但根据楚地江南的那些小国规模,怕是不过方圆数百里而已,细想之,派遣一个万人队,足以横推。
然,这里不是中原腹地,而是山川丘壑,没有擅长山林征战的精兵,根本不可能尽速将其灭掉,况且,那也非自己的任务。
“以他们的体质,想要修炼五丁妙法?”
从奴隶与不臣服的群体中,挑选合适之人,修炼五丁妙法,这已经成为惯例,于白芊红口中之语不以为意,若非公子下令,自己才不会跟着她深入南蛮山林。
平白无故的受罪不说,一路之上,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静静的待在扶桑神树下修炼,以期早日寻到自己的玄关之门。
“湔堋天府,供应些许有何难?”
这一次,白芊红倒是没有和焰灵姬针锋相对,以那些人现在的身体素质,自然是不可能了,但几顿饱饭下去,那就说不准了。
蜀郡这里,已经府库充盈超过二十年了,一个个大粮仓不断建立而起,既是作为秦国一天下大战的底蕴,也是彰显蜀郡的不俗。
养活区区数百人,不过大树飘落一叶,沧海减少一粟而!
“说的倒是简单,没有公子的手令,你能够从冯去疾手里拿走一颗粮食?”
尽管这几日同对方的关系有些缓和,但焰灵姬就是看不惯对方那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哼,没有公子,区区一个姿容不错的女子,早就应该在天上人间舞乐怡人了。
些许智谋之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虚妄!
“那是自然,没有大人,自不会……,嗯,那里是蜀山所在的方向,紫气浩荡天地间,天地元气震颤,是公子的手段!”
仍旧心平气和,于焰灵姬之语自是不否认,借助大人的力量,自己能够重现先祖的荣耀,同样,大人御使自己,也能够完美完成诸般事。
正欲多言,忽而,纤细的双手勒住缰绳,敏锐的灵觉有关,美眸闪烁玄光,透过前方拦阻的一处丘陵之地,一束冲天而起的紫色沉浮眼眸深处。
对于那般异象,白芊红不陌生,整个蜀山之内,也唯有大人能够施展出,心中惊异万千,脆音而落,同时将目光看向焰灵姬。
“你先返回蜀山!”
呼吸之后,直视焰灵姬那亦是惊讶的双眸,一语令下。
“哼!”
周身上下赤红玄光扩散,一道流光豁然从马匹之上而起,身法若离弦之箭,驾驭天地元气,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诸人眼眸深处。
“加速前进!”
有大军在侧,白芊红纵然想要与焰灵姬一同返回蜀山,也不可能,看着焰灵姬的身形没入山林深处,当即,秀首轻转,看向身侧的一位副将。
“诺!”
沉声而应,数十个呼吸之后,这支庞大而又绵长的队伍小跑着奔向蜀山,在这空寂的山峰丛林深处,稳健而又颇有韵律的沉闷之音远去。
数十里之外!
那此刻汇聚万千目光所在的冲天紫气所在,位于蜀山最高处的绝壁悬崖之旁,一股股浩荡不绝的气息从周清的体内荡出,双手仍旧持道印,灌输无尽力量于深渊之下。
幽暗之光与斑斓玄光交织共振的封印之门下,鹰剑悬空,垂落万千光幕,抵抗蚩尤凶魂无所不在的触手攻击,天地失色,封镇万物,太乙神树,熔炼无极。
以至强之力,束缚云雾一般的凶魂,一道道掌印落下,不断磨灭凶魂表体的幽暗玄光,震人心神的狂暴嘶吼之音。
“虽可削弱凶魂之力,但依照这般速度,以我现在的实力,接连不断的攻伐一载,怕是不过磨损这凶魂一层之力。”
“期时,凶魂本源抵抗之力生,再想要磨灭一层,怕是得废上数年之功了,这……还是已经被削弱的凶魂,无怪乎当初人皇都未能够将其磨灭!”
非是不能磨灭,而且花费的代价太大,与其浪费精力在一个早就没有威胁之人的身上,还不如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灵体喃喃而道,虽这般而语,但手上动作不停,忽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既然封镇之力、炼化之力的速度太慢,那就换一种力量试试,若是不行,当暂且离去。
心随意转,本尊直接调动玄妙之门那无尽璀璨金色华光之力,纪数之力涌动,数年前,《天人劫》流传诸夏,尽管纪数的提升越发之缓慢,但毕竟还在提升。
涌入玄妙之门,本尊道印未改,封印之门下的灵体却是一步踏出,鹰剑牢牢护持本体,双手演化太极阴阳,拳法横行,混元无垢的金光太极图而显,天地失色束缚,一掌盖下,横压其身。
嗡!嗡!嗡!
这一次,金光太极图磨灭的效果似乎出乎周清所料,道图印下,落在那云雾凶魂体表,转瞬之间,便是相当于先前以封镇之力、炼化之力数千次之功。
凶魂表体的幽暗之光直接被磨灭一角,突如其来的损伤,令得那飘渺无形体的凶魂似乎也是一怔,而后诺大的一团漆黑云雾收缩一团。
“你……该死!”
极剧收缩,凶魂灵念横扫,刚才的那道金光竟然令自己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湮灭之力,就是当初在上古之时,都未能感受到。
如果继续承受这般的攻击,怕是千百次之后,自己一身本源将会再度削弱,那时纵然逃脱出去,也没有了一切可能。
“兵主!”
怒吼万分,不敢继续承受那攻伐,形体变幻,一柄足有丈许之长的漆黑巨斧显化,幽暗之光锋芒加持,收拢整个封印之门下的诸般之力,狂猛霸道的力量涌出。
凌空一斩,直接挣脱天地失色的束缚,无视时空的距离,一道幽暗的斧刃形体落在金紫色玄光交相辉映的周清跟前。
第五百四十七章 顺从本君
噗!
灵觉被灭,心神相连,灵魂为之创伤,精神略微紊乱。本尊踏空立在深渊之上,通体所包裹紫韵玄光不存,身形趔趄,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绝壁之侧。
挥手一招,鹰剑从深渊深处迸出,落于手中消失不见,嘴角一丝浅浅的猩红鲜血流出,感受此刻的肉身状态,玄牝之力为之而动。
“公子,您怎么了?”
万般异象悄然归于虚无,冲天而起的紫气光束不存,波及整个蜀山上下的异象不显,扶桑神树的力量归元,虞渊封印归于原状。
稳住身形,静立于大地之上,蚩尤凶魂的最后一击,的确强横而又霸道,竟然能够将自己的灵体瞬间破灭,无怪乎兵主之意。
“无妨,无需担忧!”
感受着手臂被快速近前的云舒与弄玉扶持着,周清摇头轻笑,虽一边而语,但体表仍旧浩浩荡荡的玄牝之力迸出,玄妙之门亦是隐现,快速滋养着受损的肉身。
单手轻轻摆动,给了二人一个放心的神情,身躯微侧,再次看向那虞渊封印,以蚩尤现存的力量,怕是现在的自己本尊入封印之门,也不能够将其磨灭。
除非,自己更进一步!
“云舒跟随在公子身边,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子受伤,公子,难道那虞渊封印下的蚩尤凶魂,还有那般至强之力?”
从袖中取出一块贴身的温热锦帕,轻轻为公子抹去嘴角的血迹,虽然公子言语无事,但公子在自己心中一直是最强大的,而今竟然受伤了。
顺着公子的目光看将过去,蚩尤的凶魂已经被封印数千年了,难不成如今仍旧有伟岸之力,否则不会令公子首创。
“蚩尤的凶魂的确不弱,据我猜测,他当年就算没有达到祖师的境界,也怕是相差不远,魂觉几近不灭,这次幸好探入其内的是一缕分神,若然是本尊,怕是损伤更重。”
的确,从自己下山以来,这算是自己第一次受伤。而且,这种感觉的确很不爽,思忖之,体内流转的玄牝之力越发之迅猛,无限生机之力流转。
肉体的伤势倒是容易恢复,只是一缕灵觉的损失,怕是得些时日了。
“公子,东君阁下在您刚才一探虞渊封印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昏倒在地,周身玄力溃散,似是未有成功的破关!”
周清之语刚落,一旁同样亭立搀扶的弄玉脆音而起,美眸忽闪,将视线从虞渊封印处收回,看向此刻不远处的扶桑神树之下。
那里,一道通体隐现暗金色气劲的曼妙之躯倒落在扶桑神树下的巨大根脉之上,气息紊乱无比,三尺开外,一直三足金乌的虚影想要靠近,却一直没有靠近。
“嗯,……不好!”
“想不到因我之故,未能够令东君修为更进一步!”
实则,就在弄玉之音刚起的瞬间,周清那微弱的灵觉再次缓缓扩散,不远处东君此刻的状态印入眼帘,神眸扫视,面上又是惊异之色掠过。
脚下紫光浮现,直接出现在东君焱妃的跟前,感受着此刻焱妃浑身上下的紊乱元力,面上掠过一丝明悟,显化一丝惭愧。
此次东君焱妃欲要借助扶桑神树的力量,灵觉融入神树本源,参悟天地自然,道合乾阳坤阴,一举破入化神大成,若无自己刚才与蚩尤凶魂一战,其必将成功突破!
然则,在刚才的虞渊封印之下,为了对抗蚩尤的力量,为了磨灭蚩尤凶魂表体的幽暗之光,似乎……自己曾调动整个蜀山封镇的力量,其中便是有扶桑神树的至阳本源涌入。
强力的能量余波侵袭,整个蜀山上下为之天地元气紊乱,仍旧处于突破状态中的东君岂能够不受影响,怕也是因为此,一身玄功错乱,百脉逆行,脏腑受创,灵觉损伤。
“替我护法,无我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扶桑神树十丈区域之内!”
看着此刻已经近身的云舒二人,周清快速吩咐一声,旋即,行上前来,将昏倒在地的东君扶坐而起,己身盘坐其身后,右手缓缓抬起,拨过那柔顺的发丝,泛着浅紫色玄光的手掌径直落在其柔滑的后背。
嗡!嗡!嗡!
另一只空闲的手掌则是单手结印,化作一个丈许方圆的结界,灵觉之力涌出,纳入扶桑神树之内,这一次,周清没有与扶桑神树客气,也没有在意虞渊封印下的蚩尤凶魂。
历经先前的一战,蚩尤凶魂也绝对落不太好,想要再次作乱,绝无可能,引动神树之灵,三足金乌再显,没入结界之内,随即被周清打入东君的体内。
源源不断的温润之力理顺东君体内此刻错乱的经脉,眉心正中,玄妙之门的虚影闪烁,能够蕴养灵觉之力的纪数之力隐现。
下一刻,印在东君背后的那只手掌玄光再变,金光闪烁的纪数之力没入其体,细细滋养此刻陷入沉睡状态的灵觉,不自觉的,一道暗金色护体玄光迸出。
“无需抵抗,顺从本君的力量,今日,合该你之突破!”
灵觉醒转,美眸懵动,周清有感,轻语之,稳住东君的动作,手中流出的力量为之增强些许,劲风席卷,秀丽的发丝飘动,清幽的暗香弥漫。
感此,已然醒转的东君神情为之徐徐平静下来,纤细灵动的双手掐动阴阳道印,体表上下暗金玄光频生,头顶三尺所在,更有一道灵性十足的三足金乌浮现。
体内那逆行受乱的筋脉已经被武真君理顺,因扶桑神树暴动而受损的灵觉也被武真君手上涌来的一丝丝奇异之力滋养,东君能够感知到,再有两柱香的时间,受损的灵觉将会复归如初,或许还会更强大!
******
“见过武真君!”
半个时辰之后,绝壁悬崖之旁,以扶桑神树为中心五十丈开外,已然矗立着一道道身影,百丈开外,更是一队队精锐的秦兵手持戈矛护持。
从蜀郡成都而来的冯去疾、云中君在列,从蜀山西南巡视骤变的焰灵姬、白芊红亦是归来,踱步而动,扫视跟前的诸人,周清为之颔首。
“郡守无需多礼。”
“这个时候前来,怕是有要事找寻本君吧?”
之前便是有感,而今冯去疾亲至跟前,更是证明自己的预料,单手虚托其身,请问一声,若是有着普通之事,只需派遣一副手大吏,便足够了。
“武真君无恙便好,先前去疾心中还有担忧,如今放心也。”
“此为大王数日前下达的文书,今日,将交于武真君!”
从先前席卷整个蜀山的异象可以窥探武真君爆发的实力,原本心中是忧心的,但看武真君神容未改,略有安心,旋即,一步上前,从怀中拿出一道火漆封口的文书,递将过去。
“王书!”
“多谢郡守!”
接过那道纸质文书,破开火漆封口,身躯微侧,打开里面的纸张,入眼便是一个个熟悉的文字,一眼扫视,数息过后,劲力而动,火焰自生,燃灭文书。
“大王之令,让本君尽快返回咸阳,以谋它事!”
“所以,接下来,怕是要劳烦郡守接手这里的一切了,通往成都的道路还剩下多远未曾修缮?”
一切还是被自己预料到了,韩非终究还是不愿意为秦国献上一策,不愿意为秦国所谋,甚至于存韩之心公然于朝堂,引得秦王政颇为不悦。
此行诏令自己返回咸阳,所为一者为韩非,二者,便是已经从赵国归来的桓齮上将军了,二人一文一武,也算是开了一个头。
屈指一算,待在蜀山也有大半个月了,按照先前的谋划,道路就算未通,也不会相差太远的。
“还剩下七十里,再有三日便可全部贯通!”
“蜀山这里的一切被芊红姑娘治理的井井有条,去疾佩服不已,纵是交接,也是顺从芊红姑娘先前的策略而已。”
冯去疾闻此,面上微动,若是寻常之人,怕是一道王书下来,直接宣召,便是归于咸阳了,而武真君荣耀非凡,不仅有王书入手,而且归于咸阳还有大用。
实在是令冯去疾钦羡不已,至于所谓的交接蜀山之事,口中之言虽多夸赞,但却为心中所想,武真君身侧的那位女子才学非凡,怕是秦廷之内,能够和她一般的都寥寥无几。
“哈哈哈,芊红,可曾听郡守之言?”
“即如此,那本君就暂缓三日,待道路贯通,便是返回咸阳之日,接下来,芊红你当与郡守交接诸般事,用心学习之。”
芊红之才,自己当然知晓,只不过缺少了几分历练而已,当然,待在自己身边,些许历练的机会甚多,只消成长起来,便是一位真正的鬼谷纵横之才。
朗笑之,看向不远处的白芊红。
“郡守之赞,芊红惭愧之。”
缓步而出,摇曳着身姿,屈身一礼,摇头而笑。
“云中君,你前来蜀山所为何事?”
对着冯去疾点点头,视线便是落在其身侧的一位魁梧之人身上,云雾纱衣罩体,踏着别样的木屐之靴,腰腹暗金色光华涌动的长剑,身上隐现阴阳家金之一脉独有的气息。
单手负立身侧,问询之。
第五百四十八章 奴家办不到啊(万更求票票)
“见过武真君!”
“在下此行前来蜀山,乃是有两件要事,一者为武真君阁下,一者为东君阁下,刚才听闻,东君阁下受到不小的伤势,不知现在如何?”
阴阳道礼,踏着平稳的步伐近前,方正的神容上平静之色而显,先是看了面前的道武真君一眼,而后视线落在远处此刻仍在扶桑神树下盘坐的东君焱妃。
到达这里的时候,从武真君身侧的侍女口中知晓,东君阁下受了不小的伤势,而武真君正在为其治疗伤势,虽明悟不会有大事,但还是一问。
“东君无妨,如今正在调息修养。”
“说说,东皇太一有何言于我?芊红,即刻撤去蜀山上下的戒严,恢复如初!”
整个阴阳家内,有资格寻上自己的,也就只有东皇太一了。东君焱妃的伤势历经自己的治疗,已然无事,一身修为也安稳的破入更高。
左右随意环顾,看着那一位位重甲着身的兵士,灵觉扩散,整个蜀山上下已然处于整体戒严的状态,眉头一挑,吩咐下去。
“是,大人!”
白芊红屈身一礼,应声而道,而后转身离开。
“此为东皇阁下为武真君准备之物!”
云中君不急不忙,从宽大的纱衣袖中取出一只云色木盒,不过成人拳头大小,双手持之,近前一步,将其递于周清。
至于另一件事,则需要亲自面见东君阁下,才能够道出。
“这么神秘?”
周清面上掠过一丝轻笑,挥手一招,云中君手中的那只木盒便是落在手中,轻轻把玩着,倒是不重,天眼而落,内部不过一卷羊皮纸。
“回告东皇太一,在本君没有解决掉楚南公之前,蜀山上的一切事物,都不会流出蜀山。”
“若然让本君知晓你等出手助力楚南公,苍龙七宿之事无须再谋了。”
虽未打开,但那张羊皮卷上的内容已经出现在眼眸深处,直入主题,没有左顾而言他,果然是打着蜀山这几样东西的主意。
什么力量都没有出,便想要将其中最美的果子摘走,世上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一语轻喝,握在手中的那只木盒化作虚无。
“是!”
云中君未敢多言,自己非东皇阁下,于对方之言,只能够静静听着。
******
“大人,蜀山圣殿内的珍宝美玉已经先行一步,行进咸阳了。”
“至于那上古以来的传承之法和珍贵古籍则是刊印两份,一份入咸阳守藏室,一份入巴郡总宗了。”
登高而望,峰峦淡雅,连绵云雾盛景,翠绿的光芒覆盖每一处山林,无尽的生命之气蓬勃而出,朝阳初期,更是万丈金色光芒透过扶桑神树,散落蜀山每一片角落。
三足金乌的身影在神树之上不断游走,携带者至阳至刚的力量,理顺着神树的每一寸纹理,而与此同时的神树顶端,两道通体闪烁玄光的娇俏身影正在交错对战。
暗金色的龙行气劲飞舞,赤红色的火焰纵横,彼此碰撞,斑斓的能量余波四溢,飞快的身影踩着偏偏枝叶,举手投足之间的气息令得虚空翁鸣不绝。
辰时入,饮香茗于此,吹袭着浅浅的凉风,静坐深渊之旁,一侧自有佳人素手而动,幽兰之香扩散,怡人秀雅,自得自在。
不远处,琴音袅袅,宛若清泉流淌于山巅此处,波浪滚滚,叠浪涛涛,时而汹涌澎湃,时而舒缓如溪流,灵觉融入天地,天地元气为之舞动。
“这些小事,芊红你决定便可以了。”
“诸般之事交接清楚了?”
蜀山内的传承虽妙,但能够适合当世修行的却是不多,道者之中有三脉,一者服食,一者房中,一者导引炼气,三者皆可通大道。
而上古之时,导引练气并未占据主导性的地位,毕竟传闻人皇轩辕氏便是御女三千,房中证道,其余服食天地奇珍而有大能力者亦是有不少。
反而导引炼气之妙不多,虽有些许秘法不错,但不合自己,留存咸阳或者天宗,并无大碍。
“不过兵事与民事而已,一日的时间,便全部交接给郡守了。”
着浅紫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一道紫色的灵动藤蔓,绿丝勾勒出偏偏绿叶,几只蝴蝶飞舞,远处银丝线显化祥云之景,下摆密麻麻的一排绿色湖泊之水。
玉带束腰,初夏时节,依稀可见那浅蓝色的膺衣裹胸,柔媚的身子轻轻而动,裙衫披散在大地之上,宛若如风扬柳一般婀娜多姿。
“此次大王急召本君归于咸阳,一来是为了文武学宫之事,二来便是为了找回桓齮上将军的颜面,准备再次出兵攻打赵国。”
“领兵者,应该是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不过,这次蓝田大营王翦也会出战,以观测山东六国兵事,是故,大王有意让本君也领一支军伍,督战兵事。”
“你觉如何?”
这次,冯去疾为自己带来的文书中,除非让自己尽快返回咸阳,整理学宫之时,以安置韩非等人,同时,还提到另外一件事。
那边是再次伐赵!
以报桓齮上将军之仇!
所不同的是,这次,出兵攻伐的规模不小,毕竟出动了两位上将军,而且还特意将自己纳入军中,也领一支军伍,督战兵事,以立大功。
语落,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轻躺在身侧那一双丰腴柔软的玉腿之上,双眸缓缓眯起,随后,便是一股熟悉的体香涌入鼻息之中,芝兰淡雅,空幽静宜。
“这……,若然此次攻打赵国,领兵为蒙武、王翦、大人三人,看来大王是想要大人立下军功,再次加封大人,上次南阳守叶腾献上六百里之地,颇为大功。”
“纵然封侯也不是不妥,但秦国历来军功为上,先前有武安君白起,征战六国,屠戮百万,仍旧未有封侯,而今,大人只需要立下军功,加持先前功劳,封侯顺水渠成!”
闻周清之语,白芊红静静而听,思绪运转极快,轻柔的双手垂落大人肩头,细细的拿捏起来,眉目低垂,修长的发丝摇曳,时有调皮者,落在大人面上。
见此,修长的脖颈摇动,将发丝梳拢一侧,数息之后,脆音而应,大人既是问询此事,那就不是简单的落在蒙武、王翦二人身上。
上次出兵攻打赵国,缘由赵将李牧的突然出现,以至于上将军桓齮兵败,不仅先前攻掠的城池丢失殆尽,己身还被俘虏,更是被秦王政花费代价换回。
冠礼亲政以来,堪为国耻,以秦国如今之国力,焉能使得这等事情发生,出兵是必然的,然人选上,却值得甚久,从大王之令,可以看出对大人的盛宠。
无论是蒙武将军,还是王翦将军,白芊红自然都了解过,甚为擅长征战,此次攻赵,定然有功,期时,军功而落,好处自然而然。
“只有这些?”
于此次领兵攻赵的好处,芊红所言的,自己当然清楚,封君与封侯于自己没有差别。紫光忽睁,迎上白芊红那一双魅意绽放的明眸。
“这……芊红愚钝,暂未多想!”
莫不是大王文书之内,还有别的寓意,然……自己在咸阳停留的时间不长,于诸般事还不是特别了解,或许还有深意,而自己不清楚。
“哈哈哈,或许以后你就知道了,此次领兵攻赵,本君决意前往。这既是本君第一次领兵,运转兵事,于你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仅仅是封君封侯,王兄在叶腾献上南阳之地的时候,就可以擢升自己,而今让自己涉足兵事,所谋不小,不过于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坏事。
身躯微侧,浑身清静散去,埋首于那更为馥郁幽香之所,单手更是已经不自觉的探索于山峰高处、深幽低谷,触手愈发之柔嫩。
“哼,还整日说奴家是狐媚子,也不知谁才是真正的狐狸精!”
“现在可是晴空当头,还有外人在呢。”
忽而,不知何时,一道柔媚之音悄然而起,脚步无声,话音刚落,便是一道通体赤红玄光包裹的妖艳之躯出现,目光扫视,看着那此刻一脸潮红的白芊红,焰灵姬甚为不屑。
轻哼一声,看了看左右,瞥着不远处那此刻琴音明显有些杂乱的云舒、弄玉二人,饶有深意的探首近前,火魅玄光扩散。
“大人!”
嘤咛低语,软弱无力的双手压住大人更进一步的动作,无视在近前的焰灵姬,似乎……此处还真是有些不妥,都怪大人,总是喜欢捉弄自己。
“东君修为更近一步,以你现在的实力,对上她应该有不小的压力吧。”
无奈的摇摇头,从芊红身上而起,虽然刚才在与芊红一论,然焰灵姬与东君焱妃之间的战斗,还是映衬在灵觉之内。
如今,焱妃的修为要破入化神大成,虽不若焰灵姬化神绝巅,但论二人的底蕴,焰灵姬与焱妃相差不少,再加上是在扶桑神树旁战斗,焱妃更能够调动神树之力。
“公子,难道性命双修之法,也未能够助力奴家破入玄关?”
“昨日奴家曾问询东君,其言,阴阳家上古密卷记载,人皇轩辕氏以房中阴阳妙法证道,人皇之后都拥有合道归元的修为,更有些许嫔妃破入悟虚玄关。”
“真要让奴家自己破入玄关,公子,奴家办不到啊!”
第五百四十九章 魁隗氏
昔者,身为百越之人,自然是要修炼百越传承之上古的秘术,虽有所得,但百越传承终究与诸夏传承差了一筹。
先天层次在百越之地足可横行,但放在诸夏中原,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其后跟随在公子身边,得了不小的造化,稀里糊涂的进入化神层次。
同公子性命交修,修道家正宗玄功,有如今化神巅峰之修为,灵觉不断淬炼,已然可以感知到那越来越清晰的天地障碍。
障碍越来越明显,但一身实力却进无可进,尽管也听从公子之言,以火魅之术杂糅道家玄功,开辟一条崭新的道路,但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
美眸忽闪,偎依在公子身侧,瞥着那一旁酥胸半掩、红晕频生的女子,又是不自觉的轻哼一声,在这样下去,估计对方的修为都要赶上自己了。
而且其人在修炼一道……似乎比自己好些,保不准会先行触摸到玄关的障碍,会率先破开玄关的障碍,期时,更可以在自己跟前得瑟了。
“玄关之道,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你应该知道本君曾经将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镇杀,其人才智超凡,被困在玄关之境已经超过二十年。”
“就是齐国剑圣曹秋道也被困此境超过十年,上古之时,天地奇珍甚多,人心纯正,破关轻松些许,以你现在的底蕴,纵是有我助力,也得花费至少十年的时间!”
玄关之下,只消按部就班的修行,若然天资不差,都可破入化神,但想要更近一步入玄关,可非这么容易了,诸夏之大,化神武者没有一千,也有百八,但悟虚层次的武者,屈指可数。
感受着手臂所处的柔软,焰灵姬能够入化神,那是自己以灵觉灌入感悟,故而,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臻至化神绝巅。
但其一身道理根基异常薄弱,欲要破关,非明悟天地大道不可,只有明白什么是道,才能够走出自己的道,破入玄关。
“至少十年的时间!”
“十年后,奴家便可以破入玄关?那她呢?”
十年的时间,虽不是很短,但焰灵姬也非当初之人,自然明白玄关的难度,跟随公子游历诸夏,化神武者倒是见了许多,然而玄关层次的,却一个没有。
公子有把握让自己十年后破入玄关,已然是莫大的惊喜,当即,心思跃动,精致的容颜上笑意频生,不过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头颅微转,看着一侧那正在整理衣衫的白芊红。
“芊红吗?”
“也得十年之后吧,接下来她想要静心修行不太可能了,也许晚你一步!”
周清如何不明白焰灵姬的意思,如果全力修行的话,以芊红的天资,十年之内,自己有把握助其破入玄关,然,于芊红来说,接下来的十年,或许没有太多修行时间了。
“不过,即日而起,你要用心阅览十卷道藏,精修《清静》之法,说不得,就算没有本君的助力,你也可破入玄关。”
焰灵姬天生火魅之体,极为精通擅长火魅术,在蓟城的时候,此法虽然雪姬也会,也平白的便是被阴脉之体镇压,火魅术的能力十层顶多发挥出三层。
由此而入,其人若想要更进一步,一则将火魅之术更进一步,演化方圆天地,火魅领域,演化欲望之界。另一则,融合道家《清静》,彼此阴阳共,以太极之势归于无极,玄关可破。
“阅览十卷道藏,精修《清静》之法!”
“这……,公子,这也太难为奴家了!”
读书!
于焰灵姬来说,百越之地本就少诗书,而今又要自己读书,对于诸夏的文字自己都还没彻底搞清楚,而且还是阅览道藏。
公子平时所言的那些道藏之语,自己知晓,但也仅仅知晓罢了。
“再有两年左右,云舒与弄玉都将先后破入化神,倒是也是如此,想要修出蜀山到成都之城的这条路,那就要明悟路是什么?”
听其抱怨,周清也是无法。
玄关之境,自己能够承诺她们十年之后突破,已然是颇为决然了。有天地之助力,若是己身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接受,那就枉然了。
“武真君不愧是道家天宗千年以来最为惊艳之才,焰灵姬可十年后破入玄关,那么,阁下观在下如何?是否有机缘破入玄关?”
忽而,不知何时,那风华卓然的东君焱妃出现在身侧不远,脆声轻语,悦耳轻柔,暗金色的长裙垂落大地,玄光涌动,尘土不侵。
踏金乌之靴,双手交错负立于身前,美眸闪烁奇异之光,轻语之,问之。
近些时日,自己与焰灵姬交手多次,论修为,她的确超出自己一筹,但论底蕴,她不及自己远矣。刚才之战,自己以初入化神大成的修为,已然可以抗衡之。
灵觉弥漫,依稀听得道武真君允诺其身侧两位侍女十载之后破入玄关,心神震动,好奇万分,在自己看来,焰灵姬修炼至如此程度,已然到达一个极限。
想要破入玄关,非有通天的代价不可,而十年之内,绝无可能。至于另一位,她的资质倒是不差,机缘大上一些。
“东君阁下作为东皇太一精心培养之才,一身根基浑厚无比,非月神与星魂二人能够相比。”
“玄关之境,东君自然有机缘而入!”
身躯微侧,看向一旁丈许开外亭立的风华之人,略微思忖,轻笑言之,以焱妃的资质,自然有颇大的机缘破入玄关。
阴阳家神都九宫的传承完整无比,昔者自己从小衣的身上就感受到历代少司命的修为气息,绝对有不少人破入玄关,而作为更为强大和神秘的东君之位,自不必多说。
“武真君赞言也。”
“前日非武真君出手相救,怕是我之修为毁于一旦。不知武真君可见蚩尤凶魂?”
占星推演,前日本是突破的大好时机,此行蜀山,一个缘由便是扶桑神树,借助这颗神树,自己能够安稳的破入化神大成境界。
谁曾想,道家武真君突然出现,探入虞渊封印之中,弄出诺大的动静,引动扶桑神树的力量,反噬之下,玄功逆转,百脉损伤。
虽为外力所至,但诚其然天道不欲让自己安稳突破。其后,武真君助力之,方有如今之修为,那日灵觉有感,面对虞渊封印,武真君似乎出动了莫大之力。
“自是一观,的确难缠,以本君现在的力量,虽可以镇压它,但却没有办法将其快速湮灭,上古之时,想来人皇也是这般而觉。”
“九黎蚩尤传承的乃是上古巫族,专修肉身,何以魂觉也这般几近不朽?阴阳家内可有记载?”
巫!
乃是远古时期一个个族群部落最为重要之人,他们妙悟天地之力,沟通神鬼,拥有不可思议之力,其后,随着巫的发展,逐渐分化成道者、祭祀、巫族等群体。
道者,追寻天地本源之妙,有服食、导引、房中分支!
祭祀,承袭远古之巫的本源,坐拥部落尊贵之位,礼拜天地,沟通神鬼,预言诸般,阴阳家便是传承最为古老的祭祀群体。
巫族便巫中堪称战力极强的守护者一脉,他们与道者不同,巫族追寻战斗,强化肉身,在战斗中强大,在战斗中灭亡,是故灵觉不显,五丁力士便是其中明显的分支。
而蚩尤的魂觉本源于肉身,肉身不存之后,却得以长久,从封印之门下凶魂对于魂觉之力的运用来说,颇为精妙,非正统巫族的手段。
“不愧为武真君!连这般之事都能够敏锐察觉!”
猛听此语,东君焱妃美眸又是灵光而闪,暗金神光涌动,颇为惊讶的看向周清,对方果然亲眼见过蚩尤凶魂,而且还了解了不少,不然绝对没有这个疑问。
“武真君可知如今百家中农家六堂?”
随即,焱妃缓步而动,行走在绝壁悬崖之旁,悦耳之音弥漫。
“魁隗堂、蚩尤堂、烈山堂、四岳堂、共工堂、神农堂,此为农家分化的六堂!”
“莫非……与农家先祖神农氏炎帝有关?”
对于农家之事,周清不算陌生,语落,眉头陡然一挑,在农家六堂中,有一个熟悉而又奇异的分堂——蚩尤堂,作为上古的战败者,本应该所有的一切尽皆抹去的。
“不错,根据阴阳家密卷记载,上古之时,蚩尤带领九黎部族行入中原,兴农耕、冶铜铁、制五兵、创百艺、明天道、理教化。”
“一时之间,九黎部落强横无比,其后,因为部族的扩大,与东方魁隗氏炎帝所在部族交战,可惜,炎帝为之战败。”
“故而,炎帝率领部落残余之力,求救于轩辕氏黄帝,逐鹿之战,九黎蚩尤不敌,战败被杀,虽如此,蚩尤也得了魁隗氏部族的修炼精华,而蚩尤战败后,炎帝也接收了蚩尤留下的部族精华,才有了如今的农家!”
“炎帝所在魁隗氏擅长之法颇合如今道家真传,灵觉强大,接引天地之力,演化诸般异象盛景,就连阴阳家修炼之法都有涉及,所以,蚩尤以强大的肉身反哺之力,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将魁隗氏修炼之法臻至巅峰!”
第五百五十章 地泽神农(票票来点)
道家所传,肉身不过一皮囊而已,无需过于重视之!
而修炼至如今层次,周清对其自然有崭新的感悟,无为无不为,何以轻视皮囊,不过是培养无所持之心罢了,以道家所传的玄功修炼之法,当得大妙。
纵然不在意肉身的强大,而同层次的存在,除却那些专修肉身的武者,谁可媲美道家所修?皮囊与珍宝不过一念之间,不必过于重视乃是顺水渠成。
带着无所持之心修行,合道家清静之意,待明悟肉身精妙,配合强大的灵觉之力,性命双修一体,方可臻至至高。
听东君焱妃说道这般,周清明悟,以那时蚩尤的修为,怕是灵觉也绝对不弱,再加上魁隗氏的修炼之法,说不准又别有精妙,令蚩尤的魂觉达到这般地步。
“蚩尤虽死,然炎帝收拢的多为其部族,故而,为安抚其心,保留蚩尤之名,就连人皇轩辕氏,都将蚩尤的兵主陈放大殿之上,一则威慑,二来以彰显其心!”
这等上古的秘传之事,怕是如今除却阴阳家以外,诸子百家鲜少有人闻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人皇轩辕氏与炎帝王道而落,蚩尤之名未绝。
就是如今的农家六堂中,蚩尤堂都位列其一!
随先前之语,东君焱妃继续而道,上古之时多奇异,阴阳家祭祀作为尊贵之位,自然有资格记载诸般之事,只可惜,祭祀之言不入正史,永久封存,除非朝代轮转。
“兵主?一柄巨斧!”
阴阳家的底蕴的确不可小觑,起码这些东西在咸阳守藏室与道家天宗都没有记载,不由得,周清倒是升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兵主之名,在那日与持有交战的最后,蚩尤一击破灭自己的灵觉分身,创伤自己,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柄巨斧。
“不错!”
“九黎蚩尤擅长冶炼铜铁,擅长制作兵器,作为首领的蚩尤更是其中大才,剑、戈、矛、戟、夷矛这五兵堪为精品。”
“后,蚩尤在庐山之下发现一铜矿,炼其精华,杂糅五金,兵器未成,而血芒之气横空,巨斧铸就,以百名奴隶祭之,因而奇异,号曰——兵主!”
作为冶炼兵器的能手,又是传承巫族的强大之人,如何不为自己炼制一柄强大兵器,兵主之名已然代表了一切,迎着武真君看过来的目光,焱妃继续说道。
“上古以来,兵主不显?”
既有兵主,那么,为何数千年来,诸夏列国之内,却没有任何兵主的消息,是被人皇隐藏起来了,还是在上古就被毁掉了?
“兵主自然不显!”
“蚩尤炼制兵主,人皇炼制轩辕剑,在逐鹿之战,人皇关键之时破入至高,携带至高之力,以轩辕剑斩断蚩尤兵主,斩裂其肉身!”
“兵主初始为人皇所有,后来归炎帝所有,如今却是不知道了,就算还存在,也不过是一柄废弃的利刃而已!”
被人皇轩辕剑斩断,内部的纹理被至高之力磨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兵主已经废了,又历经数千年的时间,兵主缘由的灵性也该被消磨殆尽。
“真想不到,上古之时竟然还有这般隐秘之事,农家作为百家之一,传承数百年来,虽声名不弱儒墨,但实力与底蕴不可小觑!”
早已将浑身凌乱衣衫整理完毕的白芊红,徐徐而道,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听东君焱妃所语,的确令人大开眼界,不过从其中也可一窥农家的不俗。
农家弟子遍布诸夏,列国之内尽有,江湖曾有传闻,农家有十万弟子,一言而可成十万大军,绝对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势力。
“韩非有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农家的存在,早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去岁在燕国的时候,农家的侠魁似乎也在那里活动,不过,在乱世之内,他们还可东窜西跑。”
“待一天下大势定下,看他们往哪里跑!”
根据近来燕国传来的消息,助力燕丹逃秦的力量中,农家与墨家占据相当的分量,负手而立,对着芊红点点头,颇有深意而道。
而且,农家近些年在楚国身为活跃,缘由的岁月长河中,如今秦廷中枢的那位应该已经和农家联系上了,而自己现在竟然没有半分察觉。
甚至于罗网都没有半点动静,果然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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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大商乌世獤来访?”
与此同时,待远在秦国巴蜀之地的周清一行人踏上规程之时,远在极东之地的燕国蓟城之内,那位于东城重臣府邸区域内,一座身为恢宏华丽的庭院之内,一道沉稳之音流转。
“乌世獤!”
“快快有请!”
乌世獤,乃是秦国大商乌氏倮的同宗,古来商人重利,从不将所有的东西放置于一处,是故,乌世獤经略燕赵之地,常交好与士族、贵族。
燕丹离开秦国的时候,途径赵国,得其相助不少,偏厅之内,正在理顺朝堂政事的燕丹见管家所语,先是一怔,而后大笑,连忙起身,相迎于殿外。
“乌世獤见过太子殿下!”
厅殿之外,乌世獤着一身浅红色锦袍,束冠而立,身材略显胖硕,颔下留有短须,神情之上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意,身后跟着几个侍从,临近倒是还有一位身披蓑衣、面蒙黑纱的雄伟之人。
见燕丹出现,乌世獤面上顿时欢悦,近前拱手深深一礼。
“快快请起,非阁下相助,无丹今日也。”
“请入殿中,容丹好好一谢。”
此为助力自己逃回燕国之人,乃是大恩,燕丹心中有感,上前一步,拉住乌世獤的手臂,便是向着不远处的厅殿内行去。
“多谢殿下美意,然乌世獤今日来此,乃有要事也。”
“此为天下危难奇人也,殿下若不相见,在下当告辞也!”
乌世獤颔首以对,但随即又摇摇头,临近燕丹之身,左右看了一眼,单手一指着身侧那身披蓑衣的韩子,低语而道。
“阁下引荐之人,何言危难?”
“同丹一起入厅殿!”
燕丹生性聪慧,如何不明白乌世獤之意,当即目光扫视过去,对那人深深点头。
旋即,没有任何迟疑,连忙将乌世獤和那陌生之人引入正厅,同时对着厅内的侍者快速吩咐下去,燕国乃礼仪之国,自然礼仪不能有失。
“阁下与恩人同来,便是丹之大宾,请入座!”
入厅内,那人脱去蓑衣黑纱,顿时,一个落难雄杰之相立即鲜明呈现在燕丹眼前,须发灰白虬髯盘结,古铜色脸膛的沟壑写满沧桑,两只眼睛忧郁深沉,不言而令人怦然心动。
一语出,面带微笑的看过去。
“殿下不问在下来历、性命,不惧祸及自身吗?”
那魁梧的韩子却没有立即入座,迎着燕丹一礼,拱手而应。
“人皆惧祸,何来世间还有仁义存之?天下有仁义,不知其可也。”
燕丹肃然正色。
“久闻殿下高义,数年来虽不在燕国,然燕国之内,还是流传殿下之名,今日一见,果如传言,流浪之人樊於期有礼!”
其身材壮硕,神情之中隐现一丝愁苦的汉子浑厚之音响起,而后又是深深一躬。
“樊於期!”
“将军危难,不疑丹心,真雄杰之士也!敢问将军何求?
刹那间,燕丹神色一惊,再次深深看了樊於期一眼,而后面上有隐现欢喜之色。樊於期之名,自己自然听说过,乃是数年前,跟随长安君成娇出兵伐赵的时候。
因劝说长安君成娇反叛,战败之后,逃亡燕赵之地,秦王政一直在重兵追捕于他,不曾想,今日却出现在自己面前。
“燕若容我,我即居燕。燕若难为,敢请资我前往东胡,或箕子朝鲜可也!”
樊於期慷慨而道,面上不悲不喜,似是不为世间任何之事而动,数年前,自己兵败逃亡,只可惜未曾护持好长安君成娇,以至于其人被杀。
而自己一族也被秦王诛灭,念及此,心中愤恨万分,一路在赵国、燕国隐姓埋名流浪,希冀有朝一日可以报仇。
“将军流浪,其志必不在逃亡存身,敢问远图如何?”
一侧的乌世獤不言,静静立于一旁,感樊於期之言,燕丹再问,樊於期或许是秦之叛将,但对于燕国来说,却是一个机会。
樊於期在秦国可是素有名将之称的,如今自己手下正是缺少这等人才!
“复仇!”
论及远图,樊於期脸色铁青,只是硬邦邦的两个字道出,亲族都已经死亡殆尽,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人,除了这件事,没有任何事可以动摇自己。
燕丹悚然动容,一时无言。
当即,又带领着乌世獤与樊於期二人前往秘密偏厅,宴席而进,却没有任何外人进入其内。那日之宴席,直至傍晚时分才徐徐散去。
宴席结束,三日之后,远在易水武阳之城的燕丹秘密寓所之内,便是住进了一位神秘客人,除了燕丹指派的心腹侍者与燕丹本人之外,任何人不能踏进那座庭院。
第五百五十一章 帝妃
五日之后,思来想去,燕丹还是将此消息告知太傅鞠武,希望能够与太傅商议出如何最大限度利用樊於期,从而为燕国复仇。
“殿下容留樊於期,老臣以为不可也!”
“大势而言,以秦王之暴积怒于燕,已经足为寒心了。若再将樊将军留燕而使秦王闻之,何异于示肉于恶虎之爪,其祸不可救,虽有管仲、晏子在世,不能谋也!”
只是想不到,太傅鞠武刚听言燕丹收留如此一个人物,顿时愁容满面,忧心忡忡,神情很是变化,更是有些许的不悦。
殿下逃离秦国,秦王嬴政绝对大怒,倘若收留樊於期的消息流出去,怕是以秦王的性子,即刻出兵攻伐燕国也不是不可能。
而先前的谋略,则是暗地里行动,尽量不引的秦国注意,但樊於期此人太过于明显了,一直以来,秦人愤恨叛将犹胜败将。
秦人如此,秦王更是如此,引诱长安君成娇叛乱,已经算是深深对秦廷王室打了一巴掌,于秦王嬴政来说,定是莫大的羞辱。
“一如先前之语,太傅以为,交出樊於期,秦国将来就不会攻灭燕国?奈何!”
于燕丹而言,所有一切能够对秦国造成打击的力量,都是自己需要拉拢的存在,或许樊於期的消息流出,秦王会震怒,但不过是意料之中而已。
“容留樊於期,怕是引来秦国间人的注意,期时,殿下的谋秦之策会更加为难。谋秦虽为殿下之事,不过若要短暂安稳燕国,不如将樊於期送入匈奴,令匈奴杀之。”
“其后合纵抗秦,北连匈奴,再辅以谋秦之事,如此,大事方可图也!”
太傅鞠武老成谋国,尽管已经通体谋秦之事,但内心深处还是倾向于合纵伐秦,辅以此道,而不是一而再的激怒秦国。
“太傅之策,旷日弥久,远水不解近渴也。况且,樊於期困顿于天下无敢收留,遭逢危难,独能投奔我来,丹岂能迫于强秦威势而弃之不顾?若将其送往匈奴杀人灭口,丹将何颜立于天下?”
“与其如此,毋宁我死也!愿太傅再谋,于樊於期,可有无别样对策?”
燕丹说的将唏嘘,合纵伐秦或许前些年还有可能,但现在能够抵抗秦国不能够了,纵然辅以谋秦之事,也是无用。
有感太傅鞠武神情隐隐难看,连忙戛然而止,拱手一礼,此次,是想要太傅给自己出主意的,而不是给自己添麻烦的。
“逢危欲求安,逢祸欲求福,宁结一人而不顾国家大害,此所谓资怨而助祸,譬如以鸿毛燎于炭火之上而欲求无事矣!”
“殿下所言,老臣知晓,不过此时须得秘密而谋,老臣不善于此,但老臣交得一人,或可成殿下臂膀,助力殿下谋略成此事。”
虽有万分不愿意,但如今自己也扭不动殿下的心思了,轻叹一声,而后,迎着殿下看过来的目光,略微思忖,轻言之。
“能得太傅举荐,燕国之幸也!”
豁然,燕丹大喜,长长的拱手一礼。
“此人是近些年闻名燕赵的田光节侠,智谋深沉,勇略过人,愿能与殿下共谋!”
太傅鞠武颔首以对,在自己所结交的诸多人中,田光节侠算是其中颇为合适的一位了。
“丹若突兀见田光节侠,恐有不便。太傅若能事先知会,丹因太傅而得交先生,太傅以为如何?”
归来这般久,于燕国田光节侠之名自是听说过,而且据太傅所言,自己能够逃出秦国,也是因为对方出了不少的力量。
有这般情分在,想来大事可谋,但自己与对方之间又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念及此,再次看向太傅,此事只能够由太傅帮忙到底了。
“罢了,殿下之于人交,强老臣多矣!”
“诺!”
鞠武喟然一叹。
自己能够如何,自己又能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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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城之内,天上人间越发的繁华热闹了,每逢临近傍晚,便是纸醉金迷之时,不多时,便是一阵阵的莺歌燕舞之音流转,一阵阵的清幽香气缭绕。
灯火通明,映照四方,一株株翠绿的树木停留四周,一条条浅蓝色的纱幔垂落,令得整个天上人间看上去凭空清凉许多。
在初夏的时节更是怡人,辅以厅堂内部的诱人之香,催人情欲,一位位公室贵胄入内,各软玉温香,好不快哉,好不放荡。
“高兄,如今韩兄修为到达一个极限,已然游历诸夏,寻求突破去了,诺大的蓟城,可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听说,你又入天上人间为琴师了?”
一楼宽阔厅堂的偏僻之所,宋如意同高渐离相对而坐,面前的条案上,各有醇香之酒、精致点心陈列,不过于二人来说,酒水消耗的倒是挺快,点心却没怎么动过。
穿着略显豪放不羁的宋如意饶有兴趣的为高渐离斟倒一杯酒水,轻语之,以往,还有韩申在此,三人汇聚,只是,韩申修为即将突破,不能够和他们待在一起了。
本以为,高渐离会前往墨家在楚国的所在,毕竟燕国蓟城已然是对方的伤心地,但万万想不到,高渐离竟然又来到了这里,还再次入聘了琴师。
女人!
为了一个女子!
能够令孤傲的高渐离如此,罕见也!
“韩兄身负大仇,自不可能和我等一样。”
“我为墨家新任统领,自然要坐镇一方,高渐离在燕国待得时间最长,是故,巨子便派遣我前来这里,宋兄不必多想。”
浅褐色的长发散披着,随着临窗微风的吹拂而摇曳,一缕刘海挡在面前,眉毛修长,看上起异常的冷傲,闪烁着浅蓝色的双眸,看着面前的宋如意,神情未改。
“雪姬姑娘现在登台演舞也是越发之少了,一个月也不过一次,两次已然罕见了,不过据传,今日乃是天上人间内的湘玉姑娘登台。”
“不知道湘玉姑娘的舞姿如何?高兄可曾一览?”
宋如意不可置否,对于面前这位兄弟的心思,自己还算是知晓,就是有些执拗,诸夏女子何其多,何以偏偏看上天上人间的雪姬。
去岁之时,天上人间内便是传闻秦廷道武真君驾临,乃是雪姬姑娘亲自服侍的,故而,其人虽为舞姬,但在天上人间内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换言之,为了一个女子,得罪秦廷的道武真君,这可是相当不明智!
“戌时快至,宋兄当亲自一观也!”
只可惜,于宋如意之问,高渐离没有直面回应,持起面前的酒樽,轻抿之。
见状,宋如意再次摇摇头,不过,对于近来天上人间这位新崛起的顶级舞姬湘玉,自己还是颇为好奇的,前来蓟城天上人间还不到一个月,便登台两次了。
今晚,便是第三次!
一舞帝妃,令观者甚为惊叹,多人言语,或许不弱雪姬的惊艳舞姿,但也是整个诸夏都极为不凡的,雪姬越发的少露面,能够一品这般之舞,也是难得。
此刻,厅堂正中央的那飞雪玉花台已经装饰完毕,通体浑圆的巨大玉台之上,长桥相连,浅绿色的翠竹隐现,水韵弥漫,颇为雅致,那是帝妃之舞即将盛开的景象。
虽未开始,然飞雪玉花台四周,已然一道道目光汇聚其上,带着无比的期待,聚焦玉台之上!
一炷香不到,戌时而至,整个天上人间一楼正厅之内,万般旖旎之音落下,丝竹管弦之乐而起,一道道纱幔垂落玉台,一道身着浅绿色水袖裙衫的婀娜女子悄然而显。
踏碧波之靴,舞动轻快的脚步,那一身高至小腿的重叠数层绿色薄纱裙,手足而动,令得舞姿更显飘逸,更显轻灵。
水袖飞舞,柔弱之中,带着一股别样的刚强之劲,秀发飘扬,曼妙的身姿旋转,踏着乐声的节奏,雪白的手臂挥舞,牵引四周道道视线。
“对于此人,大人可有交代?”
然则,就在飞雪玉花台上,那一舞帝妃正渐入佳境之时,上首三楼的一处雅间之内,透着木窗的一隅,两道目光直视落下。
“小师叔所语,正常对待便可。”
“其人虽为阴阳家弟子,但所谋与天上人间错开,不必在意,而且小师叔还有一颗棋子落在蓟城,是故,天上人间安稳如初为上。”
尽管自从太子燕丹归来以后,天上人间的确有不小的压力,但雁春君挡在前面,天上人间也没有过多的麻烦之事,燕丹奈何不了她们。
只是,上个月,此刻飞雪玉花台上的那人却从楚国的天上人间而来,于其身份,天上人间内部有存案,以她们的地位可以看到。
身为阴阳家水部的精英弟子,竟然栖身于这等风雅之地,着实可疑,但小师叔既然有此语,她们也不好多做处理,静待以观便好了。
“一切按照小师叔的意思。”
一人轻道,定下结论。
“除此之外,那一人也值得注意,其为高渐离,先前为燕赵游侠,精通音律,近来据我所知,高渐离同城中的墨家结交不浅。”
“今又入聘天上人间,不知何谋?”
第五百五十二章 武阳
坐镇于燕国蓟城之内,虽然大人有语不要牵扯于当地的事务太深,但先前在夜幕百鸟的习惯,仍旧令鹦歌对于高渐离相当了解。
透过木窗的缝隙,将视线从湘玉的身上躲开,落在偏僻一角,那里两位身着装束不显的年轻汉子对立饮酒,并无软玉在怀。
记得大人在蓟城的时候,曾听其言提过高渐离,亦是与墨家有关,看来还真的是这样,去岁不知何故消失了一段时间,如今又出现了。
“为了雪姬?”
宗琼眉头一挑,高渐离的存在,自己去岁就知晓,当初特聘为雪姬的歌舞音律之人,据下人来报,此人看上雪姬的眼神与众不同。
而且,从其当初入天上人间的条件也可窥得一般,除了雪姬登台演舞之外,不然,不会轻易的抚弄琴弦,灵觉扩散,高渐离与其同伴的修为倒是不高。
“有这个可能!”
“但若是其为墨家中人,入天上人间,或许还有别的图谋,整个蓟城之内,天上人间可是接触整个燕国与诸夏消息最佳之所在了。”
柔顺的发丝轻束一缕,披在肩后,清秀冷艳的容颜上为之颔首,雪姬的身份如今与众不同,既是被大人看上,那么,自然不会让其他人又靠近的可能性。
况且以雪姬如今的心性,不会不明白个中之意,缓声脆语,诸般猜测而道,那高渐离若是没有动作还好,若是有动作,直接杀了便是。
“雪姬现在还在修行?”
一个燕丹,一个高渐离,虽然是麻烦,但暂时并不造成太大的阻碍,宗琼将目光收回,随意行走在雅间之内,近来,雪姬登台演舞的频率不高,当然,自己并不强求。
近月,从赵国照眉池又送来数位顶尖的舞姬,足以支撑场子了。
“是的。”
“今晨又询问于我一些修行上的问题,说来颇令鹦歌惭愧,以雪姬如今的修为,怕是整个蓟城之内,都算是最顶尖的了。”
“若然可以将武道细节明悟,《太阴真经》将会更进一步,期时,当不会令大人失望。”
己身自幼成长于百鸟之内,历经血雨腥风,如今还未曾破入化神,但雪姬却是从一个不懂修行之人,短短数月,跨越数个大层次,进阶化神。
纵然大人助力甚多,但雪姬的阴脉之体也是甚合修行,其人修炼之时,整个房间之内,寒冰如雪,虽是初夏,恍若凌冬。
语落,亦是将目光收回,于雪姬近来的努力,她们都是看在眼中的,鹦歌也是赞叹不已。
“小师叔曾言,以我等的天资,破入化神巅峰都有很大的机会,但想要更进一步,以求玄关,却是非人力能及。”
“鹦歌,以你现在的修为,再有数月,便可尝试破关了。近来,秦赵交战,墨鸦与白凤他们在照眉池,可有侵扰?”
小师叔绝对算的上天宗千年以来,最为惊艳之才,不足弱冠之龄,便是破入玄关,将来合道可期,坐镇道家天宗,传承有序。
是故,在百家诸人看来,能够晋升化神已然千难万难的境界,并不算什么。感受体内浑厚的力量,宗琼也是有些慨叹,非小师叔,怕是自己此生也不过入化神。
“重金打点了赵王宠臣郭开,是故无侵扰。”
“但赵国的形势一直在恶化,邯郸之内,也越来越混乱了,赵王与前太子嘉的冲突,使得邯郸之内,每一日都有重臣府邸不存。”
“看来,赵国的时间也快到了。”
整个赵国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机,然赵王迁与前太子嘉仍旧斗得你死我活,赵王迁虽为赵国之主,却没有一国之主应有的能力。
前太子嘉在邯郸声望俱在,尤其是拉拢了大将廉颇之后,更是倾向于拉拢赵国内的另外一员名将——李牧,如此,赵王迁如何能忍?郭开如何能忍?
于赵王迁来说,前太子嘉反扑成功,就是自己的灾难!
于郭开来说,前太子嘉战败赵王,也是自己的灾难!
这般犀利的争斗,波及整个邯郸,一位位王公贵族牵扯其内,被杀之人数不胜数,还好照眉池花费甚多的财宝,暂缓压力。
而反观西侧的秦国,内修政理,外修军事,国力蒸蒸日上,此消彼长之下,赵国如何能够长久?鹦歌虽不通大道,但这一点还是看的很清楚。
“说不准,墨鸦他们要先你一步返回……,嗯,下面出了何事?”
一天下大势已然成为了定局,除非有大意外出现,不然诸国将灭,而那个时候,根据小师叔所言,也到了他们返回天宗总部清修之日了。
不过,口中之言尚未全部落下,灵觉微动,直接覆盖整个天上人间,在此刻一楼的大厅之内,纷争而起,沉闷的碰撞之声不断涌现。
“我去看看!”
鹦歌亦是有感,当即,神容带着浅浅的诧异,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天上人间撒野,自从天上人间立于蓟城以来,从未发生如此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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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是谁?敢在天上人间之内如此放肆!”
一览帝妃之舞,飞雪玉花台上,绿意盎然,似是在诉说上古的连绵雅韵之音,宋如意双眸绽放玄光,自己本就是风雅不羁之人,而今观此顶级乐舞,快哉也。
当即,便是举杯同身前的高渐离饮酒三盏,今夜虽花费了数十金,也算值得了,口中赞叹之音不绝,脑海中仍旧回旋刚才那温玉之上的曼妙舞姿。
无论是乐舞,还是乐舞之人,都堪为极品!不过好心情也未持续多久,忽而,身侧丈许开外的一处贵人汇聚之所,陡然传来一阵的喧闹之音。
条案被掀翻的沉闷之音,玉盏、铜壶清脆的落地之音,美人惊吓的娇喘之音,盛怒道喝的疯狂之音,一时间,便是将整个一楼厅堂的目光吸引过去,
“秦舞阳,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等在此论谈湘玉姑娘的绝美舞姿,那里轮得上你在这里劝诫?你爷爷都已经死了这般久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等面前狂言!”
不屑之音而起,宋如意将目光透视过去,明显是两群非富即贵之人在争吵,不过看样子,此刻出声的那人所在更有优势,身侧足有五六人,而对面不过三人。
“姬宏,别太过分。”
三人群体的一位少年人眉头紧皱,看着对面那此刻神情狂悖无比的领头之人,虽怒气而显,但明显已经在压制着,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郭信,你想要为秦舞阳出头?”
虽是少年模样,但浑身上下弥漫的贵气却无法掩盖,浅紫色的锦袍加身,束发而冠,姬宏一步当先,一脚踢开身侧的条案,近前些许,双眸微眯,看向郭信。
郭信者,乃是近百年前昭王时期的郭槐后人,当年郭槐也曾被昭王重用,不过近年来,其后代不显也,如同刚才出言欲要以仁义劝诫自己的秦舞阳一般。
今夜前来天上人间,乃是一揽软玉温香,乃是一品佳酿,一观湘玉姑娘的顶尖舞姿,言语略微放荡些许,乃属正常,而秦舞阳竟敢以燕国王道礼仪劝诫之。
诚为可笑!
若然大将秦开还未曾身陨,或许,今日自己还要给秦舞阳三分薄面,但秦开不存,他这个废物孙子也只能够是孙子。
“姬宏,今日之事,固然我等多言,但这里是天上人间,莫不是你想要在这里生乱。若然真的引起天上人间不满,怕是也非雁春君希望看到的!”
姬宏者,雁春君之子也。
近年来,雁春君权倾朝野,把持朝政,也使得其子姬宏在蓟城之内,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整个蓟城之内,能够令其感到畏惧的也越发之少了。
头颅微转,看着此刻被自己护持在身后的青衣少年人,虽一言不发,但眉目之间,坚毅非凡,双全紧握,明亮的双眸直视那姬宏。
似是也是不甘心!
但不甘心有能够如何?
郭信心中叹息,他们的先祖大都是燕昭王时期的重臣,先祖恩荫,使得他们也有些许荣耀,然,先祖不存之后,这份荣耀逐渐不显。
秦舞阳之祖父,乃昭王时期大将秦开,年轻之时,质子于东胡,后来归于昭王麾下,率领大军,攻掠东胡,北推千里,而后又率军东征,拓土两千里,使得燕国凭空多出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
功劳甚大,昭王甚为重视,可惜,其人早逝,后辈不显,乃有今日。先前之事,乃姬宏对湘玉姑娘出言放荡、邪yin些,引得秦舞阳不满,仁礼相斥之。
是故,有眼前之局面!
“哼,若非此地是天上人间,你以为你们三个还能够站在我面前。”
“秦舞阳,好歹你祖父也是秦国大将,胆色过人,何以到了你这一辈,却只能够躲在他人之后,莫不是这就是你祖父交于你父与你的道理?”
“哈哈哈,诸位以为何?”
闻郭信之言,姬宏不由得轻哼道,对于天上人间的背景,自己自然知晓,而且父亲也嘱咐过自己,切勿在天上人间生事。
不然真要出了什么事,父亲都保不住自己。如今的燕国与秦国相比,姬宏虽年轻,心中自是也有衡量,天上人间之内虽不能够动手。
但并不意味着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视线从郭信的身上挪移开来,落在那青衫少年人的身上,观其怒目,不由又是大笑,左右一观同伴,朗笑之音回旋整个一楼厅堂。
“宏兄所言即是,秦舞阳也配为我秦国大将的后裔?当年虽有记载,秦开率领大军,攻掠辽东,但据我所知,当初谋略此事的可是上将军乐毅,秦开不过执行尔。”
“可见,怕是当年的秦开也不过寥寥,先祖如此,后人自然也是如此!”
身侧一位同伴笑而对曰,秦开之名,在蓟城之内,自然有许多人知晓,但上将军乐毅之名,更是多人知晓,而且,当年秦开拓土两千里,也为能够封君,未能够封侯,反而上将军乐毅不断加封,可见一斑。
“哈哈哈,秦舞阳,难道这就是你家传之风?”
姬宏闻此,更是欢悦,打量着秦舞阳眼眸深处那愤怒的火焰,更是自得。蓟城之内,自己最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样高高俯视着那些人,而那些人偏偏奈何不了自己。
天上人间内,自己奈何不了他们,但他们也要付出代价!
“姬宏,今日之事,由我而起,你辱我可以,不要辱我祖父。否则,秦舞阳虽不值一提,但也未敢丢却先祖勇武光耀!”
漆黑柔顺的发丝梳拢在身后,方正俊朗的容颜上,此刻满是愤怒,非郭信在前拦阻,秦舞阳相信自己绝对要给眼前之人一个教训。
先祖当年的功绩,乃是家族最大的荣耀,任何人都不能够诋毁!
双拳紧紧握起,眉目越发之坚定深沉,双眸紧紧盯着姬宏看去,沉声低语,字字千钧,恍若内蕴无穷之力,内蕴狂暴之力。
“哦,今日我姬宏纵然辱你祖父,你……又能够乃我何?”
就是当年的秦开还在,以如今蓟城之内的形势,他又能够做什么。真人尚且不惧,何况一区区死人,感受着四周看过来的道道目光,姬宏再次上前一步。
双眸之光过于平静,看着仍旧拦阻在秦舞阳跟前的郭信,单手轻轻的将其拨至一旁,丝毫不费任何力气,脚步再动,立于秦舞阳跟前半尺所在。
天上人间内,自己虽奈何不了他们,但自己要让他们知道,如今的蓟城之内,他们应该畏惧的是谁?俯视着比自己矮上半头的秦舞阳,屈指一点,印在秦舞阳的胸前。
“哈哈哈,诸位且看,这就是昭王之时,大将秦开之孙,家传之风如此,可见当年的秦开徒有虚名也。幸亏其人早死,不然姬宏定要揭开其真正面目!”
观秦舞阳一言不发,仍是那般怒目的看着自己,姬宏越发来了兴趣,朗声而语,环顾四周,引来道道颔首认同之意,顿时,神情高昂也。
“大王仁慈,将那徒有其名的秦开遗泽落于你身,但血脉如此,秦舞阳,你终究不过是一个废物!和你祖父一般,都是一个废物!”
“怎么,不服气,你倒是说说你祖父……,你……。”
噗!
姬宏拱手一礼拜向西城,其后,嘲弄之音再起,手指仍是不断的点向秦舞阳胸前,面上笑意频生,看着秦舞阳不敢反抗的样子,心中得意至极。
只是,姬宏口中那无比讥刺之言还未彻底落下,陡然只觉胸腹为之一痛,下意识的低首一观,却见那秦舞阳不知何时已经手持一柄短刃,刺入己身,刀锋入口,一股股鲜血不断流淌而出。
“秦舞阳虽不值一提,但……誓死扞卫先祖荣耀!”
第五百五十三章 骨勇
神色煞白,浑身不住的为之颤抖,秦舞阳手持短刃,直接刺入姬宏的胸口,利刃几近洞穿其身,单手转动,刹那间,更是一股股滚热的鲜血流淌而出,喷薄而下。
顺着秦舞阳的手臂,垂落精致的地板之上,血腥的气息弥漫,涌入在场每一人的鼻息之内,令得厅堂内那一道道目光的主人神情为之呆滞。
满是不可置信!
姬宏是谁?
那是如今蓟城之内,权势最大的雁春君之子,而近年来,凡是得罪雁春君的人,基本上没有好下场,无论是王室贵族,还是士族平民,均如此。
作为雁春君之子,姬宏有这个资格在蓟城内张扬,只要不是太过分,寻常之人,也就不予理会,但今日……发生了什么!
姬宏在天上人间之内,被人硬生生的杀了!
“好,杀的好!”
“数十年前,大将秦开率领数十万兵士,开拓辽东两千里,立五郡,乃是颇大的功劳,非秦开出身卑微,焉得不能够封君?封侯?”
“秦国武安君白起一生也不过为秦国拓土两千里,大将秦开乃是实打实的功劳,荣耀俱在,今日,有人辱之,后辈愤而反击,此为大勇!”
诸人皆惧之,然临近不远的宋如意却是朗声大笑,游历诸夏,自己最为欣赏那些有胆略、有勇气之人,面对雁春君之子姬宏,而秦开之孙秦舞阳能够不为所动,直接持剑杀之。
快哉!
快哉!
一剑杀之,为世间除去此等大害,乃是大善之事。
“宋兄,切勿多言!”
寂静的厅堂之内,回旋着宋如意那清朗不羁之音,于凶杀之事,于眼前这等塌天大事不以为意,反而朗笑不绝,不由得,亦是引来道道奇异之光。
感此,高渐离冷眉一挑,对着宋如意低语道。
蓟城之内,雁春君的势力颇大,若是贸然得罪,只怕今夜过后,想要在蓟城随意出现,不太可能了,但那秦舞阳的确可称勇者。
但,虽为勇者,却不过最低层次的勇者,有勇无神,怒而色变。看来的确与其先祖秦开相差不少,但能够这般扞卫先祖荣耀,着实不易了。
“兀那小子,还不赶紧离去,难道等雁春君的人抓你?”
宋如意摇头大笑,此等乐事,罕见也,对着高渐离轻轻颔首,持酒樽饮之,看着那此刻似乎被吓傻的秦舞阳,初阳喝道。
“舞阳,你……你……,我等休矣!”
郭信大恐,亦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秦舞阳持刃将姬宏刺杀,滚热的鲜血已经变得冰凉,姬宏的气息也已经变得微不可察。
此刻,无论是郭信三人,还是姬宏身侧的数人,都神情惊恐不已,姬宏在这里死了,怕是他们都难辞其咎,以雁春君的性子,他们绝对有可能要为姬宏的死负上责任,殉葬之不是不可能。
但那……非他们希望看到,看着姬宏早已生机不存,煞白的面上,双眸不显灵光,满是灰暗之色,诸人大恐,又得宋如意提醒,郭信连忙低语一声。
“在天上人间闹事,想要这般离去?”
不过只可惜,事情已经闹至这般水准,雁春君之子姬宏在这里身陨,于情于理,郭信、秦舞阳等人别想离开天上人间。
掌事者尹藤在前,此为燕国本地商贾。一身碧蓝色裙衫加身的鹦歌在后,脆语而落,无形的气势扩散,踏步而动,直接出现在郭信等人身侧。
“天上人间发生如此之事,怕是今夜不能继续招待诸位了。”
“请!”
尹藤者,中年模样的富态商贾掌事,姬宏之死绝对不算小事,得了身后鹦歌之语,左右挥动手掌,便是一位位天上人间内的女子、侍者自动收拾残局。
厅堂内的诸人不傻,雁春君大怒,说不得便会殃及到他们,欢乐之事为小,性命为大,当即一位位厅堂内的诸人,慌忙整理凌乱的衣衫,一窝蜂的从天上人间而出。
“将他们暂扣于此,待雁春君之人到来!”
蓟城之内,雁春君算得上是天上人间的盟友,姬宏在这里死去,无论如何,天上人间都要有所表示,鹦歌近前一步,对着同行的一位道者轻语。
“你们……不能这么做,姬宏之死,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都是秦舞阳所为,和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啊,掌事,也放我们离去吧!”
“此等大恩,莫不敢忘,事后,必有重金奉上!”
郭信那本就惶恐之心,越发的惊悚起来,目视着厅堂的诸人先后离去,渐渐的只剩下他们一群人,若然雁春君的人到此,等待他们的怕是只有一个结局。
神色万分不甘,有行动者,更是欲要转身跑到出口处,那是他们的生机所在,可惜,刚行走一两步,便是被道者抓了回来,屈指一点,入其穴位。
“哼,天上人间不过一风雅所在,又非官府,何以有能力扣押士族之人?”
姬宏之死,本就是自找的,辱骂先人,如同杀人,这般被杀的结局在宋如意看来,并没有什么,但观天上人间如此处置,实在是令宋如意不齿。
对于秦舞阳,本是欣赏的,若是其人身陨于雁春君手中,未免过于可惜,出言冷语,缓缓的从座位上起身,静静看着秦舞阳一群所在。
“游侠之人?”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看来韩子所言不差,依照燕国律法,杀害贵族者,当除以极刑,阻碍事务进展者,处于同罪。“
“如果你想要为他出头,那就在这里等着雁春君的人来,与他们讲理吧。”
区区一个游侠,也敢再次谈论律法之事,若然,真要论法,诸夏的游侠早该被斩杀殆尽,鹦歌浑身上下浅蓝色的玄光隐现,先天巅峰的气息扩散,身躯微侧,看向宋如意。
想要出头,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请他们出去!”
此二人本就对天上人间心怀有异,语落,手臂轻扬,指着不远处的出口,那里,厅堂内的诸位已经离去的差不多了,整个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天上人间,直接变得寂静起来。
“你……,哼,什么狗屁律法!”
宋如意神情一滞,争口欲要争论什么,对于燕国律法,自己的确不清楚,难道真有这一条,当真是狗屁不通的律法。
秦舞阳杀此人,乃是正义之举,何以有罪?
“宋兄,我们走!”
感应着身前那蓝衣女子强横非凡的气息,明显要强出自己和高渐离一筹,一时间,宋如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侧的高渐离默然寡语。
拉着那仍颇有不甘的宋如意,快速离开天上人间。
******
“外面街道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兵士?”
半个时辰之后,天上人间之内早已不复繁华与热闹,外面悬挂的明亮灯火也被取下不小,厅堂之内,一位位侍者正在清扫着残局。
后方的诺大庭院之内,宗琼正在执笔写就文书,按照惯例,每隔半个月,都要有蓟城的文书传递至小师叔手中的。
文书尚未写就,却是灵觉有感,大批的重甲兵士不断在天上人间外的街道上出现,脚步声一趟接着一趟,终于,心中狐疑,推门而出,看着庭院内一株大树上盘坐修行的鹦歌。
“下人来报,雁春君派人从天上人间接走的那群人,在半路之上,被一群蒙面游侠所劫走,此刻,想来是雁春君正在大索城中吧。”
“不过,事情出了天上人间,便已经和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了。”
与外面街道之事,鹦歌似是很清楚,幽静的庭院之内,脆音缓缓,周身不断闪烁幽暗玄光,明灭不已,语落,话中倒是有些诧异之意。
自己得知消息之后,脑海中刹那间便是浮现了高渐离二人的身影,整个蓟城之内,能够做出这般快行动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被劫走了?”
“看来,城中的那些游侠要遭殃了。”
宗琼为之颔首,的确与天上人间没有太大关系,但既是游侠所谓,无论如何,雁春君的怒火都要有所倾泄的,念及此,摇摇头,复归房屋之内,继续梳理文书。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三界之门
“玄清见过大王!”
兴乐宫,从蜀郡之地归来的周清与东君焱妃二人立于其内,一侧左右,则是相邦昌平君熊启案牍文书,丞相府副手大吏韩非、长史李斯在侧协助。
见周清入内,均目光看将过去,于武真君此行蜀郡的目标,他们都是知晓的,乃是为了清除蜀山在秦国的隐患,根据数日前先一步到达的文书而观。
事已功成,可谓又一件大功也。
“见过大王!”
着暗蓝色的尊贵裙衫,脆音而落,眉目精致,风华初显,阴阳道礼,亦是看向上首徐徐走下的秦王政,此行蜀山,自己也是有所得。
“哈哈哈,武真君出手,区区蜀山自是直接而定。”
“文书详论寡人知晓,但观武真君无事,寡人放心也。冯去疾曾言,此行蜀山之事,曾有楚国的势力夹杂其内,可是为真?”
秦王政神情欢悦,行至周清二人跟前,单手先后虚托,虽然王弟的文书之上,没有多言,但冯去疾的文书却是详细不少。
此行非王弟出手,怕是以蜀山的地形险要,秦国大军还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除此之外,其文书中另外一点,更令秦王政奇异。
一语出,厅殿一侧的昌平君熊启眉目而动,不知在思忖些什么。另一旁的韩非与李斯则是饶有兴趣的静静聆听着。
“楚国如今正处于李园领政之时,其人焉敢插手秦国之事。”
“不过,倒是有楚国之人插手,那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乃是份属阴阳家智者一脉,玄清曾想要将其镇杀,却被其屡次逃脱。”
“然,蜀山已纳入秦国管辖,那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大王当请放心。”
若是往常岁月,楚国自然想要插手秦国的内政,但春申君黄歇死后,李园当国,郢都之内,屈、昭、景等家族自顾不暇,焉有额外的精力。
面上轻轻一笑,楚南公所谋虽大,但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自己要将其彻底的镇杀,彻彻底底的镇杀。
“寡人相信武真君。对于阴阳家的支脉寡人也是知晓的,东君阁下份属术者一脉,此行蜀山,亦是出了不少力量。”
“依大秦律例,亦当有赏!”
王弟既然如此之说,那就说明非涉及大事,秦王政颔首以对,阴阳家有两大支脉,入咸阳宫的乃是术者一脉,首领为东皇太一。
智者一脉乃是归属于山东六国,前些年的领袖为邹衍,不过邹衍死后,却是楚南公了,根据罗网密报,王弟同此人有不下的纠缠。
目光微转,落在一旁的东君焱妃身上,文书所传,亦是有功。
“诸般之事,皆有武真君所为,东君实无大功也。”
“不过,今日与武真君一同入宫,乃是为了另外一桩要事,停留蜀山之时,东皇阁下曾派遣云中君交予东君一份文书。”
“上书所言玄玉之妙,仙山之行,欲要彻底证悟长生,东皇阁下洞悉天机,已然有了批语,此为东皇阁下所言,望大王观之!”
秀首低垂,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微微摇摇头,此次前往,蜀山,自己实则并无大功。所得有功,怕也是武真君文书记语。
阴阳轮转,没有多言,翻手间,便是从袖中取出一卷暗金色的布帛,折叠而起,纤细的双手持之,近前一步,递于秦王政。
“哦,东皇阁下的批语?”
“寡人倒是颇有兴趣!”
七块黑白玄玉所彰显的仙山之妙,所预示的长生之妙,自己还是放在心上的,尽管王弟所言,世间长生虚无缥缈,但……不知为何,尽管传闻飘渺,秦王政还是不想要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况且,于此事,王弟似乎也没有反对。
当即,面上带着一丝惊喜,左右看了一眼,虽觉得在诸臣面前有些不妥,但还是将东君手中的文书拿在手中,轻轻的将暗金色布帛打开。
入眼处,便是一个个用三代金文写就的文书,倒是认得。
“苍星东镇,蜃龙浮沉,扶桑玄引,三界之门!”
“此言……何解也?”
十六个金文写就的大字烙印在文书之上,秦王政口中轻声喃喃,一边说着,一边脑海中细细思忖,但数息之后,没有半点头绪。
沉吟数息,轻轻合上手中文书,再次看向东君焱妃,同时对王弟看了一眼,王弟身为道家天宗的传人,想来对于此等兆言也是有一定参悟的。
“苍者,天也。天者,无极也,长生不灭也!”
“苍星东镇,莫不为长生之所在连通星空之东方,舆图所列,长生之妙在秦国之东,由那日七块玄玉所指,应该在东海海域之上。”
“东君阁下,不知玄清所解然否?”
思绪运转于岁月长河,听此十六字批语,周清心有所感,踱步在厅殿之内,轻语之,道出口中之言。其后,迎着一侧东君美眸忽闪惊疑的神情,笑而对曰。
闻此,秦王政亦是将目光紧紧看向东君,不知对方如何而应。
“武真君博学非凡,东君佩服。”
“苍星东镇,据阴阳家上古密卷所载,乃是苍龙之星所在,东方而属,却为寓意东方海域之上找寻长生之妙。”
“但苍龙之星为七,欲要找寻之,须得齐聚三代而传的七只苍龙宝盒,宝盒汇聚,当有奇妙生出,当有异象显化。”
于武真君所言,东君焱妃的确诧异非凡,对方所语虽不全中,但也基本上明悟大意,除了指引东海海域上外,还须得有七只苍龙宝盒加持。
如今,七只苍龙宝盒还未真正齐聚,宝盒之中的力量还未真正汇聚。脆音缓缓,音虽不大,却回旋于厅殿之内,令得一旁的昌平君三人都好奇不已。
于阴阳家东君所语,昌平君与李斯听得云山雾里,在他们看来,长生之事也是虚无飘渺之音,但大王既然相信,武真君也没有反对,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听及东君所语苍星东镇,倒是令一侧另外一人面上亦是而动,虽如此,仍默然不语,静静聆听者,似乎据自己所觉,还有更深之隐秘,阴阳家东君应未说出。
“苍龙宝盒,可是那珍藏于秦国宝库之内的金色铜盒?”
苍龙宝盒是什么,秦王政觉得陌生,但记得多年前,阴阳家入秦的时候,也曾献上一只宝盒,同秦国历代相传的那只宝盒看上去一样。
“不错,那种宝盒乃是三代之时大祭司所打造,而大祭司为阴阳家往代领袖,故而,内蕴奇妙!”
东君颔首以对。
“东君所言,那种宝盒有七个,其余宝盒何在?”
宝库之内,现今也不过有三个,一个是秦国历代所传,一个是阴阳家带来的,还有一个是罗网从赵国王室密地所得。
若是有七个,当还有四个在其它地方。
“魏国、楚国、齐国、燕国各有其一。”
东君答曰。
“果然如此,既这般,赵高,即日起,罗网当全力搜寻四国之内的苍龙宝盒,以全七只圆满。”
秦王政笑意而绽,对于那些宝盒自己并不在乎,王室典籍记载,那金色铜盒有奇异,能够富强国强,能够令诸侯国霸绝诸夏。
但如今拥有那些铜盒的诸侯国又如何?
“诺!”
厅殿一角,那存在感极弱的少府令赵高,拱手一礼。
“后续妙言呢?”
秦王政兴趣陡升,继续问道。
“蜃龙浮沉!”
“蜃龙者,乃上古海域神龙,有奇异之力在身,穿梭于真实、虚幻之内,千年以来,东方诸国典籍中,均有记载,看似虚幻之物,实则都有真实映衬世间。”
“浮沉之物,舟也。东皇阁下批语,海域之上寻找长生仙山,齐聚七只铜盒之后,当有形体如蜃龙的大舟横行其上,以接引天地奇异之力,映照长生之山。”
感身侧武真君没有多言,东君倒也没有迟疑,上次七块黑白玄玉而显,映照出海域仙山,如今当有大舟行走海域之上,当蜃龙再显,以通虚无。
“扶桑玄妙!”
“扶桑者,乃上古扶桑神树也,亦是扎根于蜀山的那株神树,神树之上,有三足金乌浮现,属性至阳至刚,东行海域,骄阳初声所在,能够使得蜃龙之舟在海域之上不至于迷惑方向。”
又观秦王政没有出声打断,东君继续而道,将后面之言一一诠释而出。
“三界之门!”
“乃是通向长生仙山之门,仙山虽在,凡人不可达,非有以蜃龙之舟为本,扶桑金乌指引方向,其后,借助扶桑神树至阳之力,贯通三界之门。”
“期时,仙山可以登临,可取长生之物!”
十六字批语,将长生之妙清晰无比的展现而出,七块黑白玄玉显化海域仙山,以大舟横行海域,以三足金乌指引方向,以扶桑神树破开三界之门。
诚如是,则长生可期。
诸般而语,十六字内涵玄妙从东君口中流出,脆音回旋而落,再次阴阳道礼,平静的神色未有太大波动,静待秦王政的回应。
“苍星东镇,蜃龙浮沉,扶桑玄引,三界之门!”
“妙哉,妙哉!”
“武真君,你以为东君此语如何?”
第五百五十五章 兵家四道(大爆发求票票)
长生之妙虽好,但秦王政并不偏听,如今一天下大势尚未开启,探寻此事,一则兴趣,一则期待,冠礼亲政数年来,已然有些喜欢上手中的一切。
倘若真的可以长生,不是一件坏事,所幸不过浪费些许人力、物力,而且有王弟在侧,东君此言是否可行,自己更是有参考。
目光扫视过去,静待王弟回应,若然王弟不同意,自己倒是要思忖些许。
“苍星东镇,蜃龙浮沉,扶桑玄引,三界之门!”
“玄清以为,东君此言,不无不可。然,此事欲要行之,怕是还得多年准备,无论是七只苍龙宝盒,还是蜃龙大舟,都需要颇大的人力与物力。”
东海海域之上有什么,是否有仙山,周清自然清楚,但原有的岁月长河中,那艘大舟,一去不复返,为大秦带来的只有消耗。
如今,有所投入,自然要有所回报,或许东海之动没有海域仙山,但有东西却是肯定的,能够获得金银财物也是肯定的。
这般,如何不可为!
拱手一礼,对着秦王政颔首以对。
“武真君所言甚是。”
“而今大秦正处于紧要时刻,怕是不能够骤然投入人力、物力于其上,东君阁下当为寡人呈上更详细文书,以待后谋。”
秦王政亦是点头而应,如今不过得了一些兆言,诸般东西都未曾齐备,贸然行之,决然不妥,但却可提前做些准备。
“东君明晓!”
能够得了大王这般的回应,已然出乎东君的意料,而武真君也没有反对,也是有些令自己惊讶,说实话,对于东海海域是否有仙山,自己也不肯定。
但……这是东皇阁下的命令,以武真君的智慧,既然对方认同,莫不是他知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如同东皇阁下一般。
“诸般事毕,东君暂行告退!”
随即,焱妃并未在兴乐宫停留,出言之,阴阳道礼。
“可。”
秦王政应之。
焱妃转身离开兴乐宫。
“大王政务繁多,玄清亦当告退也。”
此行入宫,便是为了回禀蜀山之事,而今,事情早已了结,左右而观,昌平君等人的案前,仍旧有不少的政务文书需要处理。
拱手一礼,欲要离去。
“哈哈,不着急,今日寡人特相召昌平君入宫,而且此刻王翦应该也在路上了。”
“多日之前,寡人曾有文书于你,不知武真君可有意乎?”
秦王政摇摇头,朗声而笑,近来昭德宫内立即有怀身孕,自当心悦,而且上将军桓齮也从赵国归来,也是时候再次谋略赵国了。
老秦人在战场上吃了亏,自然要在战场上找回来。踱步厅殿之内,左右看了一眼,归于正题,罗网消息,王弟今日归来,是故自己便是相召昌平君、王翦等入宫,以谋大事。
“大王之言,是要再次出兵攻赵?”
周清自是明白,点点头。
“不错,而今五年之期快至,虽大军未可全力东出,但也是应该让关东六国时刻处于大秦的兵锋威慑之下,漳水平阳一战,蒙武军胜,但上党桓齮之兵,却大败。”
“威势不显,是故,寡人欲要再次出兵,攻打赵国,夺其城,掠其地,令关东六国生出畏惧我大秦之心。期时,大军东出,当事半功倍。”
兵力多出于关外大营,鲜少蓝田大营,既是为了威慑关东六国,也是为了一炼兵锋,更重要的一点为赵国内部,此刻正处于权力纷争。
赵王迁与前太子嘉两虎相斗,文臣武将均战战栗栗。商君有言:战者,本于政胜。赵国如此,焉得能够在战争中取得胜利?
此时不攻打赵国?何时能够有此良机!
“秦国势强,赵国孱弱,此刻攻赵,自然合乎道理。”
“不过,大王欲要令玄清也领兵,是否有些不妥?”
攻打赵国自是不成问题,但自己可是没有领兵打过仗,凭空降落在大军之中,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左右看了一眼,昌平君、李斯等并无异色,看来已然知晓了。
“有何不妥?”
“先前,孙子曾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稷下学宫论战,寡人可是有闻,能够折服兵家传人,武真君于兵事自然知晓。”
“而且武真君当初与寡人论兵事,其中一语,寡人可是记得相当清楚。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武真君,可知天文?”
稷下学宫论战百家,王弟以一己之力折服百家,兵家亦是在其内,若言王弟不通兵事,决然不可能,轻缓言之,脑海中不由浮现一语。
再行思忖,王弟自谦多矣。
“略知!”
周清答曰。
“武真君,可知地利?”
秦王政再问。
“略知!”
周清答曰。
“武真君,可知奇门?”
秦王政再问。
“略知!”
此行蜀山,得《太乙》残卷,说来,还真有所得。
“武真君,可知阴阳?”
秦王政再问。
“略知!”
乾坤阴阳,乃本命修行之法,自然明悟。
“武真君,可知阵图?”
秦王政再问。
“略知!”
周清答曰。
“武真君,可知兵形势?”
秦王政再问。
“略知!”
兵家所传有兵权谋、兵阴阳、兵技巧、兵形势,自己通读百家,也算是知晓。
“哈哈哈,如此,有何不能为将。”
“况且,此行攻赵,寡人欲要以蒙武为中军主帅,王翦为右军之将,武真君当为左军之将,三军齐聚,大军开拨,纵然李牧、廉颇齐聚,又能如何?”
上次一战,赵国已然损失十万以上的兵力,秦国虽也有损伤,但不过为上将军桓齮的五万大军,此次攻赵,不知道赵国还能够有多少军士可以出动。
只消能够将赵国的实力进一步削弱,那么,日后所谋当更为容易。而且此次欲要令王弟入军中领兵,不仅仅是为了给王弟军功,更是有长远之谋。
先王薨逝,军中以上将军蒙骜一脉势大,近年来自己虽扶持王翦做大,保持军中的平衡之道,但可惜的是,军中高位并无王族中人。
纵然有老一辈的王族军将,也都太老了,不堪大用,遍数身边诸人,王弟颇为合适,而且以王弟的身份,足以在军中压制那些人。
至于此行领兵攻赵,有蒙武、王翦所谋,大局可定,王弟纵是仅仅一游,也可收得功劳。如此,便是有了在军中扎根的可能性。
那,便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大王如此之言,玄清自当遵从。”
“不知何时出兵?”
此次领兵,周清倒是没有特别抗拒,况且,还能够锤炼己身与芊红,也算是历练吧,拱手一礼,应声而落。
“诸般准备而毕,估计待一个月后了。”
“一个月的时间,想来武真君也可将学宫之时整出大概,将作少府直接听从你命,改造文信学宫与长信学宫。”
给予王弟的那份文书之上,提及两件事,一则为学宫之事,一则为出兵攻赵之事,大事而定,大军开动,当有相当长的准备时间。
如此,学宫之事便可入手,对于王弟文书所言的学宫之事,秦王政也是颇为期待,若然如王弟所描述那般,将来当为大秦国之重器也。
“诺。”
“于此事,既然玄清主导,那么,副手韩非当协助之,大王以为何?”
看来,接下来在咸阳又不得空闲了,接下口令,又是一礼。既然王兄已经准备开启学宫,那么,韩非的事也该彻底告一段落了。
“可!”
秦王政沉吟数息,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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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看来,你入秦的目标达成了。”
“身虽入秦国,却不为秦国设一谋一策,不过,以你的才智,也应该知道,如今的天下大势,无论你是否愿意相信,它都会向着那个终点行进的!”
出兴乐宫,身侧虽没有了东君焱妃,但亦是多了一人,紫衣贵服,眉目俊逸。只可惜,神色总是有些浅浅的低沉与沉默。
看着一队队咸阳宫内巡逻的兵士走过,周清轻道一声。
韩非当初从小圣贤庄归来,选择了韩国,那就注定会有如今的局面,其人有天下之才,也有天下之心,但终究血脉家国牵挂太深。
不过,自己也为其找了一个好去处,这一次,无论他是否愿意,他都必须出力,因为,这一次,他若是反抗了,那么,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天下必一于秦,六国必亡于己。”
“晋阳之战,战国而起,诸国皆有变法,唯有秦国之变法最为彻底,唯有商君之法才是真真正正的富国强民之法。”
“学宫之谋,武真君的那份文书秦王已经翻阅不亚于百遍,真可做到,当为秦国万事之谋,韩非不解,武真君乃道家天宗之人,超凡脱俗。”
“先前,韩非只觉,于武真君而言,秦国不过是修道途中,稍有疲惫而歇息的一片绿荫,现在看来非如此,武真君可否明示韩非?”
这一次离开兴乐宫,怕是自己早也不可能入其内了,韩非心中虽舒缓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心间极深处,下一刻,都骤然又生出无尽的苦涩之感。
轻叹一声,停下身形,转过身形,再次深深看向兴乐宫所在,那里,有着自己的知音,法行天下,为自己夙愿,躬身深深一礼,复归原样。
看着行在前方的周清,脑海中滚过即将大谋的学宫之事,灵光涌动的双眸深处,复杂之色闪过,武真君虽鲜少理会秦廷政事,但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影响。
于此,韩非不解也!
第五百五十六章 红莲
“或许将来的你会知晓的。”
“而且,刚才你所言,天下必然一于秦国,既然你已经看到这个结果,为何还在新郑之内徒劳?韩国固守申不害术治残留,危害大矣。”
“流沙虽竭尽全力,若然韩王安仍在位,你便不会有所作为,三上《强韩书》也只是虚妄,这一点,你……也应该很清楚。”
了结诸般之事,如今王兄终于决心放手韩非,想来对于韩非来讲,是一件好事。阴阳相合,从某种程度而观,也非一件好事。
从今天起,诸夏大事对于韩非来讲,都将一一浮现在眼前,而己身却无能为力。
身负大才,只能够隐藏心间深处,这等痛苦怕也是不低。新郑之事,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殊为不智也!周清踏步在前,轻缓语之。
“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
“斯人远矣,不复多言,武真君所为,多为夯实秦国之根基,难道不曾有闻,乾坤阴阳,日月轮转之事,天地间,不会出现永恒不灭的国度。”
韩非摇头轻笑,身为韩国公子,那是自己的宿命,若是抛却家国,抛却红莲,抛却父王,而来到秦国施展所学,那非自己所愿。
武真君所为,都是在不断巩固秦国统治根基,其人学贯百家,见识非凡,山东六国遇到此人,怕是大难也,此行攻赵,想来会有不一样的事情而出。
“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世间之事,莫不如此。我所做之事,乃是顺心而为,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将来如何,自有天命定之。”
“九公子,学宫之事,既然你已经知晓,那么,你也应该清楚,接下来你会做些什么,法行天下是大王所愿,于你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儒家荀况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吏,但却是一个合格无比的师者,因材而施教,门下弟子皆非凡,而即将的学宫之内,不知道韩非能够展现荀况的几层本领。
对方在韩国新郑历练的这数年,再加上对于法治的明悟,整个诸夏内,怕是无人可以在法家精要之学上盖过韩非。
那,正是秦国所需要的。
“如果不为,又该如何?”
韩非神情未改,只是双眸灵光涌现,学宫授业,培养大秦法家之学官吏,从某种程度而言,对于秦国帮助更大,心中……略有不甘。
“哈哈哈,有些事情,玄清以为,不要发生为好。”
周清朗笑不已,面对大王的多番欣赏,韩非已经拒绝了,而且并没有施展自己所提出的诸般应对策略,而今,入学宫之内,倘若韩非仍旧如此。
后果,不是双方希望看到的。
******
“九公子,此为王上与太子密信!”
与武真君分别,韩非行入西城区域丞相府邸旁边的一座宅院,虽人数不多,但也是自己在咸阳的落脚之处,入其内,迎面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太子身边的义子韩千乘,颇得太子看重,不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咸阳,还寻找到了自己,劲装加身,没有多言,躬身一礼,从怀中取出一道纸质书信。
“如今新郑之内,四哥怕是如鱼得水吧。”
静立庭院之中许久,看着面前的韩千乘,脑海深处不住闪过数年来新郑诸般种种,曾几何时,韩千乘也是流沙的敌人,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摇摇头,从其手中接过那封密信文书,径直打开,并没有避讳太多,入秦数月,也不知如今新郑时什么样一个情况。
“这……,南阳守叶腾投秦,王上大怒,令白亦非暂代大将军之位,欲要稳住南阳局势,但……,血衣候白亦非却拥兵自重,麾下又有夜幕凶将助力。”
“几可媲美当年的姬无夜,不仅没有安稳南阳局势,反而兵压新郑,如今太子与大王均艰难也,是故,希望九公子能够说动秦王,了结新郑麻烦,解开太子与大王之危局!”
浅蓝色的劲装加身,尺长的漆黑长发梳拢一束,垂落肩后,眉目俊朗,感韩非之言,再次躬身一礼,神情之上略有难言,但终究还是说道而出。
九公子入秦之后,大将军卫庄消失不见,流沙不存,随后又有南阳守叶腾投秦,新郑为之惶恐,为了避免秦国会从南阳之地攻打新郑,故而想要令白亦非暂代大将军之位,领兵稳住局势。
但……,万万没有想到,那白亦非不仅没有行动,反而借此机会,掌控城外的十万大军,拥兵自重,如今的新郑西宫之内,朝堂之上,威势更甚当年姬无夜。
无法,思来想去,只能够求援他国了!
“韩国位列战国之一,而今,竟然为了一外臣请求他国干涉内政要事,千年以来,罕见也!”
听韩千乘之语,韩非神色陡然一滞,明眸更是涌出一股绝望,尽管对于自己离开新郑之后的局势有所预料,但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一个结局。
血衣候白亦非当初被自己和四哥联手击溃,夜幕只能够在新郑内小心行事,而今再次而起,失去南阳地,整个韩国之内,只有白亦非的十万大军了。
而那十万大军正是原先流沙所训练的军士,自己走后,卫庄兄也离去,本以为那十万大军会被父王掌控在手中的。
然……,而今为了清除新郑一位内臣,竟然想要请秦国出手灭之,当真是天大的笑话,只此一事,韩国必将沦为七国笑柄。
自嘲轻语,手中的密信文书也阅览完毕,整篇文字不多,不过存韩与救韩两件事,于自己之安危却从来不做考量,更是令韩非心寒也。
“入秦以来,我见恶于秦王,此事,无能为力也!”
手指一松,那封密信文书飘落于大地之上,冷言看向韩千乘,若非他们在新郑争斗的你死我活,韩国岂会有今日之局面。
“九公子。”
“千乘来咸阳之前,太子曾有叮嘱,九公子心系家国,定有良策。原本,大王欲要将红莲公主许配于血衣候白亦非,以缓和僵局。”
“但被太子所阻,太子相信九公子一定有能力解决此事,还望九公子念在同为韩国王室之人的份上,出手一助!”
这个答案非韩千乘所希望看到的,看着那在微风中逐渐飘落在大地之上的密函文书,连忙小跑着将其持在手中,而后观九公子欲要离去,连忙身形一闪,拦在其跟前,双膝跪立。
深沉之语落下,如今的新郑危局,大王与太子已经受到极大的限制,欲要解开枷锁,非有外力相助,而秦国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看在大王和太子的份上,九公子或许不会出手,但若是红莲公主,却不一定了,新郑之中,九公子甚为宠爱红莲公主,并不是秘密。
“你……这是在威胁我?”
目露寒光,冷眉挑动,此计绝非父王能够使出,也只有太子能够如此,欲要用红莲来胁迫自己出力,存韩、救韩……,何其荒谬也。
“不敢。”
韩千乘头颅深深低下。
“你走吧!”
如此之国,如此之家,难道真的是自己一直在拼尽全力所守护的存在?上次为了令秦兵退去,自己孤身入秦。而今为了西宫之权臣,又是想要让这个远在异乡他国之人出力。
诸般种种,升腾不绝,韩非心痛万分,眼眸深处满是无尽的决然与不甘,既然知晓血衣候白亦非的危害,为何还要用之,既然知晓自己的弱小,何以不强大之。
血气上涌,眼前的明亮天空不觉变得昏暗起来,单手无力的摆动,不想要再看到韩千乘。
“九公子!”
“难道您就不为红莲公主着想?”
韩千乘亦是不敢,猛然抬起头,豁然而语。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神情越发之冷漠,韩非不再理会韩千乘之请求,欲要使秦国入新郑,解决韩国的麻烦,这是韩国的耻辱,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韩国。
真若如此,韩国就此灭了吧!也好不负先祖的荣光!
单手轻轻抚摸着越发之痛的胸口,那是自己竭尽全力为之努力的韩国啊,那是自己抛弃天下之心而倾注的韩国啊。
可惜,他们太让自己失望了,值此之际,不思清除权臣,匡扶朝政,还要施展这些无用的术治权谋。纵然白亦非除去后,怕是父王与太子之间又要陷入争斗了。
“你走吧!”
念及此,韩非单手抚弄着越发之痛的胸口,哀莫大于心死,太子等人正令自己对韩国越来越失望了,步伐趔趄,口中轻语,缓缓的向着前面的厅堂行进,拾阶而上。
噗!
然,还未继续前进数个台阶,陡然,喉咙猩红涌动,血洒衣襟,沉闷之音而起,神色煞白无比,整个人直挺挺的从石阶上跌落,瘫倒在地,久久未起。
“九公子?”
一侧远处那仍在苦苦相求的韩千乘感此,顿时大惊,连忙起身,一个跳跃,便奔至韩非跟前,将其半扶而起,感受其气息,心中略安。
但念及此次任务,再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手中的密函文书之上,随即又落在九公子那昏睡的病态容颜上,将文书塞入其怀中,转身离去。
第五百五十七章 纳地效玺(万更求票票)
“长使无需担心,韩非不过是旧疾复发,再加上急火攻心所至。”
“刚才本君已经替韩非诊治一二,耐心休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不过本君很是好奇,以韩非的心胸,诸夏之内,还能够有何事能够令其心生急火!”
周身闪烁浅紫色的玄光,玄牝之力涌动,将韩非的身体梳拢一二,表面看上去,韩非与常人无异,实则身体深处,已然宿疾缠身。
新郑之内有闻,在韩非尚未前往桑海小圣贤庄读书的时候,也是一位风流浪子,旦旦而伐,根基有损,从小圣贤庄归来,又喜好美酒。
长此以往,如何能够受的住!
诸般印诀收拢,看着身侧不远处的一位年轻秀丽女子,其人乃是数年前韩国送于王兄的美人,亦是韩国王室中人。
不过其国小势弱,仅仅得了一个长使的位分,王兄也未曾多做宠爱,先前,曾将此人赐予韩非,多些时日,一直待在府邸之上。
话锋微转,落在韩非的病根之上,虽为旧患,却是有一个急火攻心,在自己的印象中,韩非可是轻易不曾动怒的,目光扫视过去,略有期待。
“多谢武真君出手相助!”
“非武真君出手,妾身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往常听韩非先生所言,咸阳之内,能知其心者,唯有武真君。”
“韩非先生突然有恙,怕是妾身照顾不周所至。”
着一袭浅绿色的裙衫,姿容俊秀,能够被韩国选为美人送入咸阳宫,自是出色。闻周清之语,韩长使顿时小步上前,轻轻一礼。
神情之上露出感激之意,幸好武真君距离他们所处不远,而且咸阳后宫之内传闻,武真君的医道不在数年前的医家念端之下。
与其入宫请院医出手,还不如请武真君出手,而今,果然安心。又听武真君之问,心中微突,神色略有微变,但很快便恢复原样,摇摇头。
“长使即使不说,本君也能够猜出一二。”
“韩子身负大才,奈何家国所累,本君与之相交,也算缘分。若然本君可以帮忙的,长使尽管言语,想来在韩国的事情上,本君还是能出力一二的。”
韩长使那微小的神色变化,如何能够躲避周清的目光,实则,在诊治韩非病情之后,心中已然有所察觉,急火攻心之事,必然从韩国而来。
若说是秦国,举国上下礼遇之,何有怒火?
根据刚才自己归于府邸,从虚凡送来的文书所观,新郑之内,血衣候白亦非拥兵自重,把持朝堂,更甚当年姬无夜,韩王安与太子无力对抗。
而想要解决此事,一则内部齐心合力,将血衣候击溃,一则引入外部力量,镇压血衣候,令得大权归还于韩国王室。
如今内部之中,没有兵权在手,皆无力也。
那么,便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如此,也无怪乎韩非这般的骄傲的一个人,都会瞬间急火攻心,若然自己是韩非,怕是都要持剑返回新郑,立斩白亦非了。
“多谢武真君关心。”
“妾身替韩非领下武真君之情,待韩非先生醒转,定与其细细言说!”
具体是何事,韩长使从韩非身上拿出的那份文书也是明悟,新郑那边的要求太过于荒诞了,既想要存韩,也想要救韩,更是想要借助秦国的力量维持新郑秩序。
实在是荒谬至极!
就是韩长使自身都不远多言,况且此事乃是需要韩非先生自己拿主意,自己焉能越俎代庖,再次一礼,拜谢武真君。
若然武真君出手,以武真君在秦廷的分量,那件事却是小事,但……韩长使还是手臂微微伸出,以礼相迎,行至厅堂外间。
“即如此,本君告辞!”
整个韩非所在的府邸之内,人气不旺,灵觉扫视,不过十人上下,韩非既然无事,自己也该告辞了,拱手一礼,便是与同行的焰灵姬走出庭院之门。
韩长使亲往大礼相送。
“你先回去,本君需要入宫一趟!”
二人在西城区域之内未行进太远,忽而,周清周身浅浅的玄光隐现,对着焰灵姬轻道一声,整个人徐徐的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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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大泽!
乃是楚国腹地的一处大小湖泊群汇聚之所,临近皆沼泽湿地,南达江水,北边横跨汗水、沅水之地,幅员辽阔数百里。
虽然秦国设立的南郡已经占据部分,但楚国楼船之兵一直横行其上,是故,秦国之兵一直在云梦大泽西北之地驻守,未敢深入。
初夏而显,云梦泽徐徐的热闹起来了,一艘艘商旅客船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汇聚,直下湘沅之地,更不用说云梦泽南方洞庭区域,更是楚国核心贵族的起家之所。
河流纵横交错,一艘艘大小之船有序的行进着,此刻,朝阳初期,云雾盛景出现,一道道身影从船舱而出,站立在船头与船尾,不知的一观盛况。
在其内,一位神容俊秀的年轻男子处于其内,手持长剑,浅蓝色的劲装加身,身后墨绿色的披风飘扬,垂肩的短发干净而又利落。
虽衣袍不显尊贵,但仍是引来身侧一位位好奇之人的目光,此人应是不俗的。持剑立于船尾,炯炯有神的双眸看向远处,那里云山雾绕,颇为盛景。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日,韩国竟然向秦国纳地效玺,请为藩臣了!”
忽而,大舟之上,一侧不远处的商贾议论之音引得年轻人注意,闻此,剑眉为之一挑,韩国……竟会做出如此举动,纳地效玺,这可是有点像当初卫国的道路。
当初,卫国从一介诸侯大国,沦为诸侯小国,而后又从侯爵之位,自降为封君之位,虽得以保国,但想要再次崛起,难矣。
韩非入秦,便是为了存韩,莫不是韩非孤忠,引得大王不悦,施压韩国,有此结果?亦或者是其它之事,自己不在咸阳多日,竟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唉,看来韩国真的要沦亡了,数月前,先有南阳守叶腾投秦,献上南阳之地六百里,对于韩国来说,不亚于直入胸腹的一击。”
“如今的韩国,也就只剩下新郑、宅阳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城池,三四百里土地了,想当年,也是辽阔两千里的万乘之国。”
“而且,近来又有传闻,秦国欲要再次对赵国出兵了。上次,有赵将李牧突然出现,击败秦国,这一次,怕没有这么容易了。”
诸夏之内,商贾的消息自然是最快的,自然是最新的,而且对于诸国的情况掌握是最为清楚的,如今的诸夏七国中,秦国实力最强,很有一天下的实力,而其余诸国,却越来越弱小了。
紧随先前那个话题,又是一位年长的商贾叹息道,韩国若是沦亡,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启了,对于他们这些商贾来说,可是灾难了。
“平阳漳水一战,赵国损失十万大军,秦国损失五万大军。但赵国如今可没有当年的底蕴和秦国耗下去,此外,听闻邯郸之内,前太子嘉声势不小,天有两日,难矣!”
俗语有言,天无二日,但如今赵国邯郸之内,却偏偏赵王迁与前太子嘉对峙,太子嘉手中又大将廉颇,赵王迁手中又大将李牧,麾下各有文臣武将,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虽如此,但面对秦国,可不是优势了,对于接下来的这场秦赵交战,他们相当不看好。
“唉,韩国如此,赵国如此,也就魏国大梁之内,如今有嚣魏牟将军、龙阳君等人匡扶朝政,近年来,国势颇有好转。”
“反观我大楚,自春申君去后,也是越来越乱了,不知何时能够再有数十年前左徒芈原这般人出现,半月前,湘水汨罗之畔,芈原弟子宋玉便在那里凭吊。”
“如今其人还是在那里,消息传出,引来许多楚人争相前往,此行办完要事,我等定也要前往凭吊之!”
出言之人,应是楚人,眼见家国逐渐衰弱,眼见朝政越来越乱,自是不忍见之,对比日益强大的秦国,再想着如今的三晋之国,心中叹然。
而今的楚国之内,若是能够有左徒芈原那般人出现,改革朝政,说不得楚国便会扭转数十年来对秦国的劣势,可惜了。
一语出,诸人相互颔首称是,均是承诺将前往汨罗江凭吊左徒芈原。立于船尾的持剑年轻人见状,亦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即如此,自己此行也当前往观之!
大船纵横穿梭,行进三日,便是出了云梦泽,进入了湘水主流,如此,距离汨罗江便是不远了,左右而观,均为碧翠青山,峡谷碧浪中一片白帆孤舟,壮美的山水,又是引得搭船客人都聚到了船体两端。
“足下若有急难,某愿助一臂之力。”
距离那持剑年轻人身侧不远,一位中年模样的富态商贾悄然走上前来,拱手一礼,而后出言诚恳而道。近几日,自己一直在观察着此人。
无论是风姿、相貌、气韵,以自己纵横商道数十年的目光来看,此人绝对非凡,若可结交一二,当不虚此行。此刻,别人都在看山看水,唯独此年轻人一直在静静的看着前方水面。
顺着这年轻人的目光看将过去,水面古井无波,并无什么异样,又听得其一生轻叹,当即心中一动,走上前来。
“多谢好意。”
“非我有危难,而是我等有危难了!”
年轻人回礼,虽是这般,但目光仍旧凝视着水面,语出,那商贾更为奇异,再次看将过去,这一次……那商贾的目光没有收回。
清晰而观,在船体一侧五六丈开外之处,一团隐隐的漩涡浮现,不断滚动向前,向着船体袭杀,仿佛有大鱼飞速逼近一般。
第五百五十八章 云梦蛟龙
正在奇异那是何事物之时,豁然间,整个江面狂风骤起,迎面的巨浪城墙般向船体袭来。刹那间,令得距离最近的这艘船为之晃荡,立于船头、船尾的客人们更是惊惧莫名,一时竟都愣怔。
木然的呆呆看向那江面动荡所在,不知所措,那商贾看的越发之清楚了,几乎在江面巨浪突发的同时,浪头中涌出一物,在弥天水雾之中鼓浪开来。
“不好,是云梦蛟!”
“诸位赶紧回舱!”
持剑的年轻人低吼一声,音虽不大,却清晰无比的回旋于船体每一位客人的耳边。但不出声还好,惊恐之下,整个人来人往,愈发之混乱起来了。
众人纷纷尖叫着躲避,持剑年轻人迎凤儿里,身后的披风飘扬,立于风浪之前纹丝不动,有神的双眸静看那江中云梦蛟。
“足下快回舱,船上有在下请来的中山剑馆武者!”
那富态的中年掌事仍没有放弃那持剑年轻人,观其一动不动,不由得一边想着船舱内行进,一边挥手呼喊着,此行路上,好不容易遇到一位特殊之人,焉得如此放弃。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高高的浪花打来,中年商贾几乎跌倒,连忙抓住一侧的船栏。此时,那已经临近船体的鼓浪长蛟怪异的伺候一声,整个青山两侧为之回应。
张开一口山洞般的血口,直接咬向船尾,顿时,整个船尾被一团黑暗笼罩,惊叫之音、凄厉之音、无助之音此起彼伏。
“畜生,何以猖狂!”
立于船尾的那位持剑年轻人通体浅白色的玄光隐现,手中之剑已经出鞘,不过,似乎旁侧还有武道高人,至于那商贾所言的中山剑馆武者,此刻并未出现,想来也是躲入船舱了。
尚未动手,便是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从远处飞来,斜刺向那怪蛟,在层层水雾的遮掩之下,骄阳折射不断,依稀可见那怪蛟体表的坚硬漆黑鳞甲。
“化神武者!”
“在我周围存在着,但我竟没有半分察觉,这等敛息的手段!”
秋水寒光,剑芒肆意外放,体表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近身的所有水雾抵挡,旋风摇曳,半长的柔顺发丝为之飘动,年轻人面有惊讶。
此人的修为亦是破入化神,但……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非此刻对方出手,怕是自己也根本不清楚周围会有这般的一位顶级武者。
感应着此刻对方的修为,年轻人摇摇头,不过刚突破化神不久,未及自己,想来是有精妙的敛息之法,这一点倒是有点像刺客杀手的手段。
体内浩荡的内力运转,紧紧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布衣男子持剑与那怪蛟征战,虽剑光凌厉,但在水域之内,怪蛟的力量澎湃,喷出一阵腥臭的飓风,所有的剑光为之溃散。
凭空无处借力,布衣男子身形一转,便想要落在那怪蛟身上,然,那怪蛟似有灵性,扬天长吼一声,径直没入水域之下。
“想走?”
观那怪蛟想要离去,仍旧立于船尾的那年轻人没有在自己旁观,纵身一跃,劲力澎湃而动,一剑纵横,十方而动,一道道凌厉无比的剑光在水雾之中如电异象,怪蛟吼声如雷。
“哈哈哈,我来助你!”
那布衣男子见状,亦是轻脚踏在水面之上,借助反震之力,同样一股股不弱的剑光涌入其内,须臾之间,便是一阵阵血雨扑溅船身。
未几,江面之上更是飘起了一座小山一般的鳞甲尸体,及至风平浪息,仍是那艘的船尾处,两道通体血红的身影伫立。
“非足下二人,我等均危矣!”
江水之内,突然迸出云梦蛟,引得人心惶惶,不曾想,他们一行人中同样有高手存在,那中年商贾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远处江面上的那鳞甲尸体,舒缓了一口气。
而后又看了看此行请来的中山剑馆四名“高强”武者,轻叹一声,自从中山夫子不在之后,整个中山剑馆的水准也下降甚多。
但尽管如此,中年商贾亦是颇为自得,自己先前果真没有看错,那年轻人的确非凡,当下,心中结交之意更为浓郁。
“在下赵国之人郭岭,敢问二位壮士姓名,也好让我等铭记!”
一语出,观那浑身血腥之意缠绕的二人没有回应,中年商贾倒也没有气馁,左右看了一眼,近前一步,再次拱手一礼。
“是你!”
那率先出手攻杀云梦蛟的布衣男子静静看着身前这人,手中之剑紧紧握起,眉目之上,更是隐现万分警惕,万万想不到,在这楚国云梦之地,竟然还会遇到此人。
鬼谷纵横的弟子,秦王嬴政的首席剑术教师——盖聂!
“你……为丽良人的师兄?”
于面前之人,盖聂依稀也有些印象,当年野王之战,自己曾护持在大王身边,那时候,丽良人同两位师兄曾与隐藏身份的大王相峙。
其内,便是有此人——韩申!
那时候的对方,不过一普通的先天武者,但现在却已经破入化神,而且修炼之法还颇为奇异,凌厉非凡。在丽良人进宫之后,据传其人便消失不见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若是百家的其余化神武者,说不得韩申今日便会与之畅饮,但既然是盖聂,那绝非自己所愿,又闻身侧那中年商贾之音,清冷一眼,纵身一跃,玄光闪烁,踏着江水,消失不见。
“这……,可惜也。”
“不知足下口中所言丽良人,是否便是如今秦国咸阳宫颇受秦王大爱的卫人公孙丽?”
赵商郭岭轻叹一声,今日遇到两位非凡之人,竟是走掉了一位,但还在眼前这位年轻人还未离去,心思有感,翻滚诸般讯息,轻问之。
“你是郭纵的后人?”
从一语而窥更多,非寻常的商人能够做到,而整个赵国的大商人中,能够符合这一点的,而且又姓氏为郭的,不多也。
“却为在下祖父!”
郭纵者,为赵国大商贾,真算起来,也为赵国王室的旁支,垄断了赵国内的冶铁业,在郭纵之时达到顶峰,据传赵武灵王待其深厚。
而今,虽不复巅峰,但家族仍为赵国权力核心圈子,近些年,邯郸之内,有一文臣声名传荡诸夏,便为郭纵后裔郭开。
“云梦蛟已除,此行当安稳也。”
“在下告辞!”
果如自己所猜想,颔首以对,瞥了一眼已经飘落在身后的云梦蛟尸体,又看着己身衣衫狼狈的么样,盖聂没有在此停留,持剑一礼,踏江远去。
“可惜也!”
感此,郭岭沉吟许久,目视韩申与盖聂先后离去的方向,长叹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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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可还是在埋怨玄清也?”
盛夏时节,渭水潺潺,绿柳枝叶垂落,旁侧更有一株株花草灌木,关中虽燥热不已,但临近江水所在,却是好上太多。
出咸阳,南下数十里,渡过渭水,不远处,便可一观文信学宫,那里的苍翠之意更是弥漫不绝,自从文信候吕不韦死后,这里几乎很少有人来,以至于植株横生。
单单清除文信学宫内的杂乱事物,都花费了周清数日时间,又令达将作少府的墨者,将原有的文信学宫给予改造,变幻崭新的形体。
一晃,便是半个月过去,今日便是前来核查一二,纵马行进学宫前宽阔而又平坦的道路上,同行者韩非、焰灵姬与诸位侍者。
那日,诊治韩非之后,己身便是入宫,结合新郑传来的消息,便觉是一个上佳机会,《孙子》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至于兵战,不过下下之策。
行人署姚贾持一卷王书,以时辰礼节入新郑,西宫之内,明晰大势,论言大道,虽未能直接令韩国举国投降,但碍于血衣候白亦非的压力。
终究,韩国还是妥协了部分,愿意纳地效玺,请为藩臣!
此令出,新郑西宫之内,没有太大的反对,况且,于如今的韩国来说,失却了南阳地,早已经不复战国之名,区区三四百里土地,又如何能够抵抗秦国。
至此,名义之上,韩国便是为秦国的一个附属小国,虽称号还为韩王,但早已不尊贵矣。但以此为代价换来的却是秦国支持。
朝政之内,大权复归韩王安,有秦国在上,血衣候白亦非焉敢造次!
“韩非入秦,新郑之内,自有父王与太子决议大事。”
“此外种种,与韩非无关也!”
仍是一袭紫衣锦袍加身,骑乘骏马之上,闻武真君之语,神色未改,半个月来,自己虽一直在休养,但秦廷内的大小之事还是知晓的。
太子手下韩千乘前来相见自己,语出救韩,让秦国插手韩国内政,已然颇为令韩非绝望。一个国家,欲要强大,首要一点,便是要摆脱内外束缚,摆脱一切内外枷锁。
而父王与太子竟然决意让秦国插手内政,以镇压权臣当道,何其荒谬也!
自己入秦,首要存韩!
也许,在父王与太子的眼中,只要韩国能够维持下去,便是一个最好的结局,至于其它,均微不足道,哪怕要为此放弃诸多代价。
家国如此,自己无力也!
“哈哈哈,当日,本君曾与大王提议,若然韩国从此以礼仪真正侍秦国,不在施展术治权谋,那么,保留韩国的宗庙不是不可以。”
“而且,若是九公子能够……,罢了,罢了,不说那些了,我等先进入学宫。”
周清清朗一笑,在韩非面前继续提及韩国之事,不是一个好的话题,灵觉有感韩非那略有急促的呼吸,轻轻摇摇头,止住话题,目光而落。
前方,便是学宫的入口。
第五百五十九章 法学之堂
“学宫!”
也许韩国想要再次崛起,太难太难了!
看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的崭新学宫,对于学宫的规划和构想,近日来,武真君也同自己说过多次,这里,暂时或许不起眼,但将来,却是整个大秦的底蕴所在。
诸子百家各行其道,只需要在法理的框架之内,可任意行之,天地乾坤,各家均有所用,数百年来百家轻秦,但等待秦国一天下,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了。
念及此,韩非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撇除脑海中杂乱诸般,记得初入秦国的时候,一切的一切自己都是很漠然的,对于自己入秦的结局,也是很清楚的。
存韩之心既然不能改,又如何能够期待秦国好好的对待自己,不能够挽救家国,以死明志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离群索居,往来甚少,透过入秦以来所见种种,审视古今兴亡,又重新审视诸夏大势,更是细细一观秦国,是故,多日前,自己曾言:天下必一于秦,六国必亡于己。
对于秦国,欲要将其看透,非有率先精读《商君书》,商君亦是自己最为尊崇的法家先贤,在执笔写就《韩非子》之时,韩非从秦国孝公以来研究,突兀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秦国已经变法了一百余年。
关东六国仅仅以为,不过一个商君变法,便可以令秦国强大至如今地步。此言虽不差,商君变法的确奠就秦国根基,使得秦国崛起。
但随后,秦惠文王铲除世族复辟势力,导致诸夏各国多头久远的封地制在秦国彻底完结,才完成了真正的法治转化。
秦昭襄王之事,遏制外戚势力的膨胀,使得邦国权力的运行有了属于自己一套完备的法则,这是对于商君之法极大的完善。
也因为此,使得秦国能够合适的调节自己,战者,本于政胜!长平之战,秦国可以如臂使指的凝聚朝野力量,而反观赵国,相差远矣!
个中妙处,从秦昭襄王至秦孝文王,从秦孝文王至秦庄襄王,短短数年,秦国王权更迭,但整个国家却没有因此而混乱。
反观燕国,一个子之之乱,引得燕国王室更迭,几近损耗燕国数百年来积蓄的国力,是故,此为变法之功也,亦是自己所追求的目标之一。
至于近年来的文信候吕不韦统领国政,同样在对秦国进行变法,《吕氏春秋》而出,自己曾阅览之,其人欲要以王道为根本,杂家为辅助治理秦国。
欲要使得秦法脱离苛刻,而回归宽政,然吕不韦终究不擅长势治,治理秦国期间,权力大乱,秦法的根基也不自觉的混乱,长安君成娇之事、长信侯嫪毐之事……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在秦王嬴政冠礼之后,都回归正轨了,整肃内政,根除叛逆,铲除吕不韦一党,令秦法恢复常态。
同时,富国强军强兵,举国大战郑国渠,这是山东六国决然做不到的,而秦国做到了,所以有了关中良田数百万亩,成为秦国又以根基之地。
一代代的秦王都在变法,而且法理越发的清晰明朗,如此,天下何能不一于秦国?
反观山东六国,无不适一变两变而中止!
魏国,魏文侯一变之后变法中止而忙于争霸,魏武侯、魏惠王为了争霸,荒废变法根基,使得魏国的实力为之快速消耗,以至于霸权不存。
韩国,韩昭侯申不害一变,因魏国的插手,其后非但中止且复辟了旧制,但术治残留却根深蒂固,令如今的韩国大受其害。
赵国,武灵王一变而止,虽有胡服骑射,但晚节不保,未能够将变革推行下去。
燕国,燕昭王乐毅一变而止,燕昭王死后,一切复归燕国传统的德政王道,法治不存。
齐国,齐威王之时,有邹忌、孙膑等人变革,可惜,一变而止。齐宣王时,有鬼谷弟子苏秦相助,虽也变革,但两变而止。
楚国,吴起一变,楚威王变法中途人亡政息,可谓一变半而止。
诸般种种,山东变法的共同缺陷是封地制不变,或不大变,所以始终不能凝聚国力。
大争之世,以六国之一盘散沙而抗秦国之泰山压顶,焉得不灭哉!求变图存,此战国之大道也。六国不求变而一味图存,焉得不灭哉!
唯其如此,韩非对于六国是绝望的,对于韩国也是从一开始的失望,乃至于父王与太子昏招迭出的绝望,它们在大争之世,没有把握住,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商君为法圣,为自己敬仰之人,韩非欲要成为像其一样的人,但遍观诸夏各国,能够实现自己法治大道的期望,只有一个国家——秦国!
然则,自己终究为王族公子,当初小圣贤庄听及师弟李斯抉择,虽神情不显,但内心依然钦羡,羡慕对方可以洒脱的选择邦国,大展抱负。
而自己能够做的,也就只有数年前托武真君将心血之作赠送给秦王了,韩非相信,只有以秦国的实力、法制根基、一击秦王嬴政的雄才,才可以将《韩非子》的理念大行诸夏。
可惜,自己只能够做个旁观者!
甚至于,还只能够做一个反对者,站在自己深感失望的韩国社稷根基上对抗法行天下之大道。身为王族子孙,自己不能脱离族群社稷的覆灭命运而一己独存,那叫苟且,那叫偷生。
天不爱韩,何生韩非于韩也!
数年之前,秦王嬴政亲自前往新郑见自己,所谋自己也清楚,乃是想要邀请自己前往秦国,施展法行天下的大道,那是自己梦寐以求之事。
然,自己还是决意留在新郑,创立流沙,欲要只手挽天倾!
虽失败了,但自己并不后悔,为家国如此,心中安矣。今,韩国为秦国附属藩臣,已经非自己能够控制的了,也非自己能够干涉的了。
“百多年前,魏国有西河学宫,为魏国培养出诸多文臣武将,其后诸国虽各有学宫,但不复西河学宫盛事,稷下学宫更不过是徒有虚名,以博得善养名士之名!”
“今我学宫,当文武分立,仕者、农者、工者、商者将都会出现在这里,诸子百家在未来也会在这里,因为这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不过现在,只能为大秦一天下之谋了,韩非先生,在玄清看来,这里才是最为适合你的!”
既然不想要为大秦出一策一谋,那么,又想要有存韩之意,救韩之心,只能如此了。文信学宫的正门入口那是那般,明柱而立,迎四方之人。
记得刚从天宗下山,进入咸阳的时候,自己本想要弄出诸多发明创举,但后来细细一想,还是放弃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是故,多年来,除了造纸之术、印刷之术、水车……等小小事物,并无太多东西而出,那些东西以诸夏现在的水准,完全可以造出,只不过缺少一个引子而已,缺少一个环境而已。
今,有此学宫而立,这会是大秦第一座真正的学宫,既然自己为其主事,那就要做到完美,以诸子百家的底蕴,真若融入大秦之中,那时,不知会迸发出一种怎样的力量!
而韩非之法,若是其人入秦国中枢,不过令得秦国一天下之路锦上添花,但若是以其为中心,培养出真正的法家吏员,以点带面,十年之后,整个诸夏为之受益。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法行天下!
翻身下马,行入学宫内部,放眼看去,一切都焕然一新,以往文信候吕不韦为编纂《吕氏春秋》设立的诸多堂口消失不存。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处处布局条理有序,层次分明的所在!
“以后这处学宫还会扩大两倍、五倍,乃至于十倍,这里将会是学宫第一个分堂——法学之堂,那里,将会是学宫的第二个分堂——农学之堂。”
“算学之堂、工学之堂、礼学之堂、道学之堂、乐学之堂……都将会出现,从这里走出的人,将会成为整个大秦最受欢迎之人,百家百流百业,在这里都可找寻到源头。”
“法理之下,无物不存!”
踏步在前,这里的一切完全将自己前些时日图纸显化,百家之堂都会在这里出现,他们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扰,唯一的前提,便是遵循秦法。
而那个时候的法理,也不仅仅是法家之法理,乃是百家之法理。如同天地之法,万物在其内有序的生长壮大,这便是道法自然。
“法学之堂、算学之堂、道学之堂……,若然真有那么一日,或许天下之才,尽入彀矣!”
“西河学宫与之相比,小矣,稷下学宫与之相比,远矣。先前,这座学宫名为文信学宫,不知武真君可有为这座崭新的学宫取名?”
百多年前,西河学宫之内,儒家大儒子夏有教无类,其后公羊高、谷梁赤、段干木、田子方、西门豹、乐羊、李悝、吴起、公叔痤、公子昂、翟璜等人。
那些人的出现,令得魏国直接称霸诸夏。
然,依照武真君所言,眼前的这座学宫将会比西河学宫更加正式,更加具体,更加庞大,更加底蕴浑厚,那时,走出的就不仅仅是吴起、李悝寥寥数人了。
真有那一日,大秦之根基将不可想象,韩非略有沉默,数息之后,话锋一转,轻语之。
第五百六十章 逆鳞之谜
“学宫这等重地,取名之事还轮不到玄清,待本君征伐赵国归来,诸般之事了毕,正式开启学宫之日,韩非先生应该可以一观。”
“一卷《韩非子》必然令先生名垂千古,不知先生可有意一展所学,普惠胸中之才于万千之人,那时,韩非之法通行诸夏,更胜商君多矣!”
这座学宫的名字,自己却未插手,同样,长信学宫那里自己也没有多做理会,不过是将其整个架构而起,规划而立,待诸般纲要成就,一切走上正轨,当自然而然。
“此……非韩非所愿也。”
闻此语,韩非再次陷入不自觉的沉默,自己一生所为,一则存韩,二则一展胸中所学。但若是在此学宫内一展所学,怕是有违存韩之意。
欲要存韩,自己入秦便不能够有所为,神色略有低沉,摇摇头,轻语之,给予周清回应。
“哈哈,先生岂不有些混沌耶?”
“先生可知韩国为藩臣缘何?大王曾语玄清,山东六国必然要一一攻灭,然如今韩国为秦国藩臣,仍为诸侯之国。”
“或许不复往昔,但待十年后,诸国一一宗庙不存,再看韩国,岂不幸事也。秦国可以灭韩,但因为先生,秦国可以存韩宗庙。”
“这是大王最后的底线!”
虽未施展神通,但周清也能够感受此刻韩非心间深处的状况,入秦多日,屡屡见恶于王兄,屡屡见恶于秦廷群臣,所为不过是不想要助力于秦。
但真要如此之做,等待韩国的是更快灭亡!
存韩之心,在王兄眼中,便是逼迫秦国坚定灭韩之心!
若是愿意助力秦国,那么,卫国今日的局面便是韩国的明天,从一介灭亡之国能够保存宗庙,此等荣耀大矣。非商君、文信候等人,卫国焉得如此。
而韩非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或许,在其心中,并非没有助力秦国之心,只是身为韩国宗室血脉的自尊之心、自傲之心作怪。
商君当年为何不助力卫国强大?
难道在如今卫人的眼中,商君便是远离家国的苟且之人?不,在卫人眼中,商君同样伟岸无比,面对老秦人,更是有一缕自豪之心。
秦国如今这么强大?还不是当初卫人商君助力!
没有卫人商君,秦国说不得便是被当初的魏国灭掉了,于此,老秦人无话可说。至于商君的一些杂乱之音,鲜少也。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足够雄才之时,身上的光芒将会掩盖一切不起眼的黑暗。
“如今新郑之内的韩王、太子韩宇、相邦张开地、司寇张良、公主红莲……,他们之所以还有如今的尊贵之位,全赖于先生。”
“难道先生忍心看着他们将来眼见邦国灭亡,四处漂泊流浪,居无定所,受尽欺凌?”
既然心系家国,那么,家国之心便是最大的软肋,周清言尽于此,这也是自己给韩非的最后一次机会,这也是自己为韩非争取的一个机会。
能否把握住,全在其自身!
“……,武真君之言,韩非入秦存韩,乃是谋害韩国耶?”
虽然不认同身旁武真君之言,但对于所语的那般结果,自己心中有数,韩国若然真的邦国灭亡,那么时候,父王、太子、红莲、子房……,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但助力秦国一天下大势,非自己所愿,但大势之下,若然自己没有妥协之心,怕是红莲他们将来前路未可知,入秦以来,存韩之心昭然若揭。
在武真君眼中,却是谋害韩国!
这……,这便是道法阴阳吗?
深陷家国牵挂,只能够看到阴阳的一面,入秦存韩,入秦不助力秦国,自己所改变的甚小?自己可以改变秦国一天下大势吗?
不能!
如武真君所言,存韩之心激怒秦王,见恶于秦王,韩国因而受到连累,将来必定国祚断绝,宗庙被焚!
但助力秦国,韩国或许有一线生机,只是……卫国的结果却非自己希望见到,自己的法便是推崇郡县制,长久而观,卫国也必将不复存在。
韩国纵然现在可以保留社稷宗庙,将来呢?
“等待韩国的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国灭,一个是藩臣之国。”
“先生一心存韩,但……秦国将来尚有国祚断绝之危险,韩国岂能例外,一个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去好好的看未来。”
“先生以为呢?”
轻缓之言落下,踏步在前的周清已然步入原先规划中的法学之堂内,独立成就庭院,仅仅一个法学之堂都占据了一里方圆的区域。
或许此刻显得空旷,但过不多久,这里便会人满为患,内部的讲习之堂、藏书之堂、尚食之堂……均在快速而建。
一路走过,将作少府所辖的刑徒之人正在搬运诸般石材、木材,感周清行近,石室令、东园主章令、主章长等纷纷前来拜见。
并未多言,便是让他们各归各位,只消将自己规划诸般完整的体现出来,便是大功一件,否则,此刻的礼仪再足,也只是虚妄。
“若是韩非不愿呢?”
许久之后,静静跟随的韩非徐徐回应。
“那个结果先生应该知晓。”
“而且,昨日阴阳家东君也曾一问先生之心!”
都是聪明之人,因为韩非,韩国才有现在的一切,没有韩非,现在的一切当全部消失,当没有任何保留,韩国所有的一切都将会被抹去。
轻语之,忽而,周清又想到了什么,面上笑意而闪。
“阴阳家东君焱妃?”
韩非奇异,对于阴阳家,自己接触的其实并不多,何以东君护法相问自己。
“数年之前,先生从小圣贤庄归来,难道不知道就已经被阴阳家盯上了?”
己身已经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周清停下脚步,头颅微转,深深看向韩非。
“何以如此?”
韩非不解。
“先生对于苍龙七宿应该了解不少吧?”
近年来,流沙与赵国陉城书馆的接触,也在天上人间的信息收集之中,对于他们的目的,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知晓,不外乎想要一观苍龙七宿是否真有传闻之中的那般伟力。
“天之四灵,以正四方,东方七宿,是为苍龙七宿!”
“传闻苍龙七宿拥有逆转天地大势的力量,八百年前的牧野之战,大周武王以数万兵力,击溃商朝近八十万大军,其力大矣。”
“难道天地间真有这般之力?”
对于苍龙七宿,韩非却是知晓,但也仅仅知晓一点,纵是与陉城书馆的接触,对方也没有道出更多,但毫无疑问,苍龙七宿的存在不似作假。
提及苍龙七绪,韩非不自觉联想到多日之前兴乐宫内,阴阳家东君焱妃曾经语落的十六字兆言,据自己推测,应该也与传闻中的苍龙七宿有关。
“天地之间,自然有伟岸之力!”
“我道家祖师身融万物,一人之力足以逆转诸夏大势,何以天地间没有那般伟岸之力。只不过,苍龙七宿的力量非人力所能够掌控。”
“数百年来,七颗星辰衍化七股力量,游散于诸夏列国,直至如今的诸夏七国,或是化作无形之力,依附于人体之上,或是化作有形之力,依附于诸般事物之上。”
迎着韩非看过来的奇异之光,周清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天地之间的确有伟岸之力,但凡人想要将其掌握,却是难如登天。
虽言身融万物的境界,能够拥有通天之力,但道家天宗之内,对于那个境界的记载,没有任何东西,诸子百家也是一样。
阴阳家内,亦是没有,是故,仅仅知晓有那个境界的存在,对于那个境界的奇妙却知之甚少。
“逆鳞!”
这一次,韩非直接明白了,若说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阴阳家看重的,也就只有逆鳞之剑了,若言天下之才,阴阳家非凡俗之国,不予理会。
“哈哈哈,不错!”
“逆鳞之剑,生有灵性,且意识而蕴,剑灵也是最契合逆鳞属性的存在,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如本君手中的鹰魂之剑,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你那把逆鳞之剑能够演化灵体,施展攻伐大势,这可就非一把利刃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那把剑属于郑国,而郑国在数百年前曾有小霸!”
平王东迁,不周而倾,烽火并起,庄公小霸,而根据自己所知,苍龙七宿的力量也就是在那时扩散诸夏各个诸侯国内的。
逆鳞之剑虽有灵性,自己随身的鹰剑也是不俗,一念而觉,身侧便是一柄秋水寒光之剑沉浮,形体还是那般奇异,鹰翅护持剑柄,长喙锋芒加持。
屈指一点,剑体翁鸣,自动环绕本尊而动,演化道道凌厉剑芒,玄光闪烁,已然有了属于自己的灵性,但想要化作逆鳞那般,远远办不到。
“所以?”
那把逆鳞之剑,乃是十多年前自己浪荡韩国新郑之时,无益中从韩国王室宝库内所得,一梦岁月,窥得一隅,自此踏上求学之路。
而所观的那一隅,也都一一应验,在己身心中,对于逆鳞之剑也有评论,绝非凡品,与其说是一把剑,更是一位朋友。
逆鳞之剑,亦师亦友!
“逆鳞之剑选中了你,所以你的命运和逆鳞之间一般无二。从逆鳞之剑的伤痕来看,它曾经也选择过主人,但都失败了。”
“这一次,以逆鳞之剑的残破程度,倘若你死了,逆鳞之剑中的那股力量将不复存在,或许灵体仍存,但不为奇异。”
“东君所问,你若不助力秦国,直接将你打杀,取走剑体中的力量。若是你助力秦国,当是施展阴阳妙法,分离你与逆鳞的联系,取走剑体之力!”
第五百六十一章 喏(票票来点)
取走剑体之力,如果不在乎韩非的死活,当很容易。
如果在意韩非的死活,那就需要花费不小的力气,如果能够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当然,这一切都要靠韩非自身。
文信学宫之内,周清从大门而入,将内部一个个已经建好、正在建造过程中的堂口分别看了一眼,秦法之下,将作少府的这些人还是颇有能力的。
一切都按照图纸上记载规划,灵觉笼罩,周清不住的为之颔首,随后未几,便是同韩非一起返回咸阳,自己已经给了他最后的选择。
待到自己征伐赵国归来,一切的一切将会有一个最后的决定。
“平阳漳水一战,上将军蒙武虽大败赵国,斩首十万。但上党太行一战,桓齮败军辱国,令老秦人蒙羞,故而,寡人欲再次讨伐赵国,以报先前之仇。”
“诸卿以为如何?”
宏伟庄严的章台宫内,秦王政着神色冕服,平天冠束发,九旒之珠摇曳,从坐下起身,踱步上首,洪亮之音回旋整个明亮大殿。
丹凤之眸闪烁精光,通过九旒之珠,看向下首群臣,自信陵君五国伐秦以来,秦国还没有如此大败,实在是有失颜面,更令老秦人不齿。
近来,关外大营与蓝天大营军中,多有请战者,而且以秦国现在的国力,有能力战胜赵国,是故,思忖诸般,历经讨论,今日公布于朝堂之上。
“我王,赵将李牧伏击上将军桓齮,五万秦军为之覆没,此为国耻,故而,当以此为出兵之音,谋略大义,以壮老秦人气势。”
“攻赵可以!”
领国政大臣昌平君熊启出列,锦衣红袍,高山冠束发,踏步而出,中列一礼,缓声言之,没有劝说之言,应声而落,附和秦王政之言。
况且,也不可能劝说与反对,攻赵之事早就传遍朝野,如今朝会,不过商定最后的章程,定下最后的攻赵人选罢了。
“攻赵可也!”
“百多年前,商君曾语,战者,本于政胜!尉缭亦是有此见解也。”
“治军以富国为先,国不富而军不威。富治者,民不发轫,甲不出暴,而威制天下。故曰,兵胜于朝廷。近郑国渠初成,老秦人喜战,又有大将领军,此战必胜!”
随昌平君熊启之后,国尉尉缭出列,拱手一礼,亦是赞同攻赵,而且此次攻赵,有利于秦国多矣,反观赵国却朝政混乱,赵王迁与前太子嘉争斗不休,此为兵家大忌。
此次攻赵,必然可以将赵国击败,攻掠其地,为以后彻底攻灭赵国打下根基,由此,也能够更好的威慑山东六国。
“攻赵可也!”
“今诸夏大势,在秦,不在赵。玄清又闻,赵国之内,文武相争,军将惶恐而不自得,府库空虚而兵卒粮草有缺。”
“是故,彼之内乱之力,为我之强大之力,如此诸般,攻赵必得大胜!”
道武真君周清出列,朗声而落,此次,自己亦是为领军将领,自然认同此战,况且,此次攻赵,已然做好万全准备,定能够大获而归。
“攻赵可也!”
“攻赵可也!”
“……”
随其后,文物群臣均躬身一礼,此战乃是大王所谋,今,相邦与国尉都赞同之,已然代表了一切,诸人相视一眼,沉声而道。
“哈哈哈,诸卿所观与寡人一般。”
“赵,乃秦国强敌也。虽可胜,但不可生轻视之心,此战出动者,亦是为蓝田大营秦军,此战,寡人要将赵国的军力再次摧毁。”
“期时,一天下当更为易尔!”
秦王政面上欢悦不已,近日来,多有喜事传来,先为攻灭蜀山,而后骊姬身怀有孕,再者韩国为藩臣,此般种种,自然自得。
俯览下首群臣,朝政之心一也,攻赵之心可也,军士战气可用,如何不能够大胜?
“此次出兵,寡人欲以上将军蒙武为主帅,统领关外十六万大军入驻上党太行,国尉以为如何?”
虽这般而语,但此刻关外大营蒙武应该已经兵动了,上次一战,关外大营折损五万,虽有些许补充,但这十六万,也已经算是九层以上的兵力了。
今,韩国为藩臣,三晋要道之危可以暂缓,而且在谋划之中,一天下之时将要到,是故关外大营将发挥最后的余热,将老秦人最后的威风打出来。
“上将军蒙武能征善战,可也!”
国尉尉缭出列,应声而道。
“如此,寡人当颁下军令文书!”
主帅一职,颇为重要,国事商榷,乃为必要。蒙武统兵虽没有其父蒙骜的霸道,但胜在稳打稳扎,不会出现桓齮那般之事。
一语落,整个章台宫内陷入一阵的寂静,群臣归位,军令文书落下,乃是彰显此次攻赵的其余人选。如今,以秦国的国力,战败赵国不是难事。
故而,这卷军令文书同样可以看作是一份军功文书,待攻赵完毕,便可论功行赏,官职越大,期时所的功劳自然越多。
“上将军王翦何在?”
秦王政转身从身后的条案上取出一卷布帛,缓缓打开,右手而观,沉声看向下首。
“臣在!”
重甲着身,蓝田大营上将军王翦中列而立,体态魁梧,眉目方正,颔下短短的髯须而出,鹰盔束首,抱拳而礼,待王令而落。
“寡人欲以你为此次攻赵右将军,得五万之兵,掌金印紫绶!”
秦王政徐徐颔首以对。
“喏!”
王翦再次深深一礼。
随即,一侧的少府令赵高从上首而下,手持木制托盘,其上金印虎符俱在。王翦双手接下,拜谢之,归于队列。
群臣观之,均钦羡不已,王翦现在虽还只是假上将军,但实际上所承担的一切都是上将军之位。按照秦国朝堂规制,上将军之位同上卿。
若是更进一步,便是封侯了,而大王之所以迟迟没有正位上将军,怕是想到一天下之时封赏无所给予,不过,以王翦的资历,足以。
“武真君何在?”
中军主帅与右将军定下,上首秦王政再语。
“臣在!”
周清出列,眉目俊秀,气质超凡,着黑色锦袍,高山冠立,踏步长靴,拱手一礼。
“寡人欲以你为此次攻赵护军都尉、左将军,得五万之兵,掌金印紫绶!”
对着王弟颔首,虽然此举或许引得其余军将不满,但相信王弟有能力处理这些。此行功成,王弟对于军中的影响也会逐渐提升,于自己所谋大有裨益。
“喏!”
周清一礼,赵高再次近前,手持托盘,其上金印虎符而显,双手接过,归于原位。对于这个任命,倒是稍微有些诧异。
左将军之位乃是在意料之中,然护军都尉一职却是不俗,虽名声不显,单纯而落,不过监督军政之权。但落在自己这个左将军的身上,却似乎别有深意。
群臣观之,诸般中枢之臣也就罢了,于此王命早有所知,但于其余文武之臣来说,攻赵之事知晓,但人事任命却不曾有闻。
本以为会是其他的军将担任左将军,如杨端和、蒙恬等,亦或者近些年新崛起的年轻军将,如王贲、辛胜等,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一个局面。
竟然会落在武真君的头上,真若如此,怕是大王对于武真君宠幸太过了吧。护国法师玄清子得以封君,他们没有太大的疑问。
一则,此令乃是昭襄先王遗命,能够斩杀中山夫子者,允以封君,这一点,玄清子做到了,再加上郑国渠立下的功劳,封君不算什么。
二则封君不过是清贵的之位,并没有实权,就算后来多了一个左丞相,也是空虚职位,是故,群臣对此反应不算大。
但若是武真君此行真的立下大功,再加上大王一直以来没有对叶腾投秦、对南阳之地六百里之功封赏,莫不是想要一举封侯?
念及此,诸多目光相视一眼,颇为不解多矣!
然,观着相邦、国尉等中枢要臣都没有多言,彼此也都暂压心中所想。
“着李信、冯劫、羌瘣、章邯、王贲、辛胜诸人归国尉府邸统辖,分派诸军!”
秦王政继续看着手中布帛文书。
“喏!”
国尉尉缭出列。
“相邦当统筹所需民力,从关外各郡县征发!”
秦王政看向昌平君熊启。
“喏!”
昌平君出列。
“大田令当调遣粮草辎重,以备军需!”
秦王政目光看向郑国。
“喏!”
郑国出列。
“太医令当调遣随军医者,以备调用!”
秦王政看向章台宫文臣尾列。
“喏!”
一位身披浅红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出列一礼。
“……”
“……”
半柱香之后,一应调令先后而出,虽只是一战,但每一战不仅仅是武将的事情,没有前前后后的统筹、准备,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维继。
“以上诸般,群臣可有异议?”
秦王政收拢手中文书,置于条案之上,再次扫视下首群臣。
“臣无异议!”
昌平君熊启再次出列,摇头而应。
国尉尉缭如此。
廷尉如此。
长史如此。
上将军如此。
其余诸臣纵有异议,也无异议。
第五百六十二章 将星璀璨
“大人,这是刚才大王命少府令赵高送来的黑龙铠甲!”
章台宫朝会之后,一众文武中枢又前进兴乐宫内商榷诸般之事。未几,谋略差池,便是散去,归于府邸之内,正厅之内,白芊红、云舒等人俱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副通体漆黑无比的重甲,被云舒正缓缓的置于木架之上,放眼看去,已然化作一具人形体态,气势非凡。
胸前、背后均有漆黑的鳞甲碎片,颇有秩序的编制在一起,表面更是有些许突出,甲衣完美的覆盖胸腹,灵觉所感,似是犀牛之皮杂糅金属而成。
前胸下摆为呈尖角形,后背下摆呈平直形,看上去虽不美观,但足够实用,背部中央与后腰所在,更有柔软的小型甲片,合约一百六十片上下。
两肩与双腿更是有皮革制作而成的护甲,合金打造的柔软鹰盔,其下则是一双雕刻有浅浅云雾形态的长靴,诸多甲片合在一起,更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烙印其上。
此为黑龙铠甲!
乃是数年前蕲年宫之时,秦王政曾经穿过的铠甲,质地不用多说,珍贵亦是无与伦比!
“上将军蒙武的大军已经开拨上党太行,依照大王之令,明日,本君当与上将军王翦、李信、章邯等人前往关外,率兵汇合蒙武处。”
“芊红、焰灵姬,你二人当随本君身侧!”
此行征战赵国,芊红自是随伺左右,以为历练,至于焰灵姬,则是软磨硬泡所得,思忖一二,倒也同意焰灵姬入军中。
其人若是待在咸阳,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缓步上前,单手轻轻抚摸着这冰凉的黑龙铠甲,单手绽放金色玄光,包裹于其上,纪数之力涌动,徐徐提升其材质。
于己身来说,这副铠甲要不要都无所谓,但这副铠甲的意义非凡,一边淬炼着这副铠甲,一边将目光看向身侧的白芊红等人。
弄玉生性恬然安静,适合待在咸阳之中静修,而且从蜀山归来,似乎得了不少的好处,一身修为已经超越云舒不少,再过年许,破入先天巅峰很有可能。
至于云舒,需要操持整个府邸内务,亦是不适合随同自己前往。
“是,大人!”
白芊红面上娇容笑意闪烁,屈身一礼。
“公子,期时在军中,不知我们是否有这般的铠甲?若然这般待在公子身侧,怕是对公子影响不好吧。”
盛夏临近,府邸之内,焰灵姬一身装束更为单薄,浑身上下除却那依稀可见的浅红色膺衣以外,便是赤红的薄衫罩体,大片的雪白肌肤外显,加持时刻外显的火魅玄光,实在是勾人心神。
修为若是不入化神,怕是要受到极大的影响,柔顺的发丝垂陇在脖颈之间,摇曳身姿,挑动灵性,近公子身前,看着面前的这副黑龙铠甲,亦是有些期待。
“你倒是长进不少。”
“随我入军中,要收敛火魅术的气息,至于铠甲……。”
的确有长进,知道影响了,周清轻笑之,感应着焰灵姬贴身上来,颇为无奈,闻其语,倒是认同,虽然军中不禁止女子进入,但以白芊红与焰灵姬的姿容,怕是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当即,将覆盖在黑龙铠甲上的手掌挪移,双手合十,阴阳道韵扩散,双掌打出,各自向着焰灵姬与白芊红笼罩而去,耀眼的金色光芒突显,虚实轮转,造物无穷。
以庞大的纪数之力,运转玄妙之门,刹那间,虚空天地元气而动,在白芊红二人曼妙的体表,顿时各有一道朦胧的贴身铠甲虚影浮现。
式样确如黑龙铠甲,不过少了细致的纹理罢了,其余诸般在纪数之力的涌动之下,不断成型,不断化作实体,此般异象,令得一侧的弄玉、云舒二人均将目光看将过去,钦羡不已。
暗紫色的贴身铠甲笼罩在白芊红身上,精致的鹰盔,合体的甲衣,干练的披甲,一体的长靴,原本周清想要将铠甲完美的贴合身形,但略微一想,还是略显宽松些许。
虽如此,视线看将过去,仍是将整个人玲珑有致的线条身段突显,观此,摇摇头,不在多做改正,另一侧的焰灵姬身上,则是通体暗红色的铠甲着身。
虚空天地翁鸣,天地元气涌入,金光璀璨,虚幻到真实,再一次出现在面前,整整花费周清两柱香的时间,两幅贴合身躯的铠甲浮现。
******
蓝田大营!
那里是位于咸阳城东南方向百里之外所在,地处群山丘陵低谷,江河流淌其内,内部空间极大,倒是有些盆地的模样。
这座大营乃是百多年前,商君为了锤炼新军,而寻找的一处地方,如今这座大营更是秦军重中之重,超过近半的秦国精锐汇聚于此。
数年前,春申君黄歇率领五国之兵伐秦,当是若非蓝天大营实力足够,且距离较近,怕是还真让庞煖他们偷袭功成了。
卯时中断,便是一行三骑手持令牌,开东城之门,带着随身之物,一路飞奔,前往蓝田大营所在,天色虽渐渐明朗,但路途之上,行人罕见。
半个时辰之后,身下骏马全力奔进之间,已然距离蓝田大营不远,不过遇到的拦阻却是大了不少,一个个路途关卡设立。
虽畅通无阻,但依稀可见秦军秩序严明,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虽还未至蓝田大营,但已经纵马而上蓝田之塬,那里已经属于蓝田大营的管辖之所了。
灵觉扩散,顿时冲天而起的铁血煞气扑面而来,非周身耀眼的紫色玄光笼罩,还真有可能被煞气所伤,一队队兵士在各处操练,或是演练阵法,或是在使用新式兵器。
“都已经到达了这里,仍未一观秦国四十万新军,看来商君当初选择的这处地方的确不俗。”
身披暗紫色甲衣的白芊红手持缰绳,美眸闪烁玄光,灵觉仍是缓缓的探出,周围数百丈区域内,并无任何大军所在,但这里明明已经是蓝田大营的辖区了。
“四十万大军虽多,但相较之整个蓝田大营所在,还是不值一提,这里群山交错,隐匿上佳,如今,连我等都未能一观,那些山东六国的探子何以能够得到讯息?”
“继续前进!”
周清亦是认同,不过,在此刻天眼而下,群山如同虚设,数里之外、十里之外……,一队队数量庞大的秦军清晰的出现在眼眸深处。
神通运转,一道道嘶吼之音而起,马蹄鸣叫之音不绝,朗朗一笑,周身复归原样,看着前面的道路,再次拍了拍身下的马匹。
“来骑止步!”
一炷香之后,三人正要行进一处群山谷口,豁然,便是两支马队从西边树林中彪悍飞出,宛若黑色闪电间不容发卡住了谷口所在。
一声高喝迎面飞来。
“领我们去见上将军王翦!”
突遇拦阻,三人骤然勒马,随即,马匹声声嘶鸣咴咴喷鼻各自乱纷纷打着圈子才停了下来。白芊红对着周清看了一眼,便是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令牌。
近前持之,扔了过去。
“黑龙令!”
“是!”
“三位请随我等前往中军幕府!”
防守关卡之人,如何不识得代表军方最高权威的黑龙令,传闻黑龙令乃是大王所有,亦或者大王格外信任的军将才可能持有。
自己也只是从上将军王翦处看到过,想到今日再次见到,没有任何狐疑,对方三人竟然能够一路走到这里,身份不必多说。
当即,两队人马拱手一礼,彼此相视一眼,便是御使马匹,调转方向。留下一队兵马,另一队领着周清三人快速而进谷口。
跟随着身前这支兵队进入谷口,一路而观,又是一个崭新的面貌,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谷底,实则已经经过精心修整的战场式军营。
沟壑纵横,溪流交错,触目不见一座军帐,耳畔却闻隐隐营涛。若非在天眼中,清晰而观内部情况,怕是谁也不会相信这里便是隐藏着千军万马的蓝田新大营。
“大人,如此气象,非一将之才可为!”
“大势在秦国,秦国名将,必成群星灿灿之势也!”
入谷后,一句话不说,只是专注地四面打量的白芊红,行进数里,颇为惊叹,以自己所学,窥探此处,顿觉精妙,而且不止一路兵家传承于此。
绝对有诸多兵家的传人汇聚于此,且都完美的融入其内,能够做到这一点,不是普通的军将所为。
“哈哈哈,看来,秦国一天下大势,乃为天意也。”
周清朗朗大笑,芊红能够看到的东西,自己自然也能够看到,而且对于蓝田大营内的些许名将,心中亦是有数,虽还未成长起来,但只消历经沙场,便会如明日一般璀璨。
拐过谷内一道山峁,眼前豁然开朗。此处乃是一座空旷无比的谷地中央,占地方圆数里,足可容纳十万大军,而远处的谷底东侧区域,灵觉所感,上将军王翦、前将军蒙恬已然赳赳大步迎来。
“哈哈,王翦见过武真君!”
第五百六十三章 少壮
身披浅黑色的重甲,腰腹长剑,一步在前,领着身后的蒙恬等人快速走来,鹰盔不显,眉目更是精神,明眸之中,精光不时涌动。
整个山谷内的大地被夯的坚固无比,踩在其上,如同石板地面一般,翻身下马,周清左右看了一眼,亦是笑意而前。
“见过上将军!”
“见过诸位!”
蓝田大营之内,主事者为上将军王翦,蒙恬等为前将军,其余则是官职不显的校尉等等,非是不显,而是新军初立,没有立下太多功劳,因而如此。
周清并未穿着秦王政送与的黑龙铠甲,仍是一袭道青色的锦袍,玉簪束发,披散身后,眉目俊雅不俗,领着白芊红与焰灵姬,彼此一礼。
“哈哈哈,想不到武真君这般早就前来蓝田大营了。”
“我等刚才还在操练兵士,待辰时末了,便归于中军幕府,交代诸般。也好前往关外领兵伐赵,以谋大事,不负大王所托。”
王翦今岁不过四旬上下,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又修炼有兵家功法,精气神正值巅峰,虽有不少隐患,但并无大碍。
颔下留了浅浅的黑色短须,方正的朴实容颜上,再次抱拳一礼,周身重甲碰触,清脆之音弥漫,刚才听守卫者回禀,有人持黑龙令入谷。
当即,王翦便是知晓是武真君亲自了,秦廷之内,能够得大王黑龙令者,也就只有武真君了,虽不至大王为何偏爱武真君,但很明显,与之交好一个明智决定。
况且,武真君又非那般玩弄权势之人,入秦多年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秦,否则,秦廷上下,早就议论而起。
此次攻赵,麾下军将虽不明白为何武真君为左将军,为何大王会将这般的功劳送与对方,但王翦却是有些明悟,感此,于武真君越发敬重起来了。
“哦,诸位见谅也。”
“因玄清一人,而耽搁兵士操练,惭愧也。诸位且去完成未竟之事,待操练完毕,再行商榷诸般之事,也不迟。”
初次来到蓝田大营,对于内部的一切,的确不太清楚,闻王翦之音,不由面有羞惭,对着面前诸位军将一礼,目光扫视远方,那里,的确大量的兵士在锤炼体能。
“武真君不必多虑,那些之事自有五百长、千夫长之人看护,我等不过巡察而已。”
“而且,算算时间,距离辰时末了也没有太久了。不如我等先行前往中军幕府,商榷大事,也好早一步赶往上将军蒙武处,以免耽搁。”
“武真君以为何?”
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将过去,那里,黑压压一片的大量兵士正在有条不紊的训练着。如今武真君已经到来,自己一行人继续操练,明显不妥。
数年来,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当即,王翦身侧一转,身后诸位军将自动留出一条道路,新军的训练自有章法,眼前当以伐赵为先。
“也好。”
于此,周清自是没有任何意见。
“请!”
王翦颔首以对,行走在前,缓缓领路,左右而观,时不时的介绍而道。如今,武真君虽是第一次入军中,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哦,那是何物?”
白芊红与焰灵姬二人随伺身后,前将军蒙恬等人在后方紧紧跟随,职位相差,自得如此。一路走过去,诸般新奇事物却有不少。
单手遥指这不远处的一桩事物,倒是有些像后世的电梯,眼前这个不过简陋些许,滑轮而动,一个木制打造的方正之笼不断起伏,运送一位位军将前往它处,俯览每一支队伍的操练情况。
“那是云车之物,乃公输家族打造而出的东西,用来安稳地形运送兵士,颇得大用,神乎其技也。”
王翦笑而答曰。
“霸道机关术的公输家族!”
“不错,数百年来,墨家与公输家在机关一道上争锋不断,能够与百家显学墨家争锋,公输家自有相当的水准。”
“那些机发连弩也是公输家锻造的?”
周清不住颔首,比起墨家,公输家倒是一直和诸国贵族交好,而且涉及的诸般机关多有军事征伐所用,而墨家都是一些民生之物。
云车这般事物的原理同岁月长河中的电梯一般无二,又走几步,豁然,又是一件事物浮现在眼眸深处,连弩坐立在大地之上,一机而发,六箭齐出,杀伤力巨大。
“不错,说来,也是蒙恬将军出谋所想。”
“再加上公输家的手艺揣摩,对于连弩进行改进,便是有了这机发连弩,不仅如此,秦军各式兵器都有新改,比起十年之前,可说今非昔比!”
老秦人尚武之风根植朝野,若是再配上这般威力巨大的新式兵器,期时,兵出函谷,一天下大势,当会有更大的优势。
看着那仍旧在不断试验与改进的机发连弩,王翦颇有些欢喜的介绍道。
“大王曾言,蒙恬将军巧思善工,狼毫之笔经过蒙恬将军的改进,更为合手多矣。”
“今日一观,更胜传言,这些兵器的改进,对于老秦人来说,裨益良多,玄清以为,此风当传承不断。老秦人虽悍勇,但兵革之利也可使得老秦人少流些许鲜血。”
继续走过去,果如上将军王翦所言,又是一件件新式兵器出现在眼中,虽然都只是小小的改进,但任何一点的小改进,若是覆盖至整个战场之上,当会无比恐怖。
将来长信学宫之内,当设立一堂,专门研究攻伐利器,以备军中所用。
“武真君所言甚是。”
“如现今秦国之藩臣韩国,极为擅长制造弓弩,犀利非凡,虽兵卒不显,仍旧可以保持强横战力,此兵戈之利也。”
身着苍云甲的蒙恬其后一礼,没有多言。王翦微微一笑,对于武真君的这个观点,身为上将军,自然是认同的。
一如现在的机发连弩,数十年来,不过一连发出三箭,如今却是六箭了,说不得将来便是更多,战场时机,一触即发,更多的箭射出就代表击杀更多的敌人。
“此行攻赵归来,本君当整顿长信学宫,在其内另设一军器之堂,专谋此事。”
兵士之利器之利,当如武者所持之利刃名剑,修为相仿的二人,无疑利刃名剑更胜一筹,眼中不断掠过的那些兵器,有些虽不是很成熟,但已然是一个明确的方向。
“军器之堂,妙也!”
闻此,王翦喃喃一语,颇为欢喜。大王诏令武真君整顿文武学宫之内,自己也是有所耳闻,近日来,一直在整顿文信学宫,已初有规模。
至于长信学宫,想来也不远了。
语落,没有继续行进太久,前方山谷一隅阴凉所在,便是中军幕府大帐所在。观王翦一行人归来,幕府前的护卫连忙上前拉开大帐,无尽光明投射而入。
彼此相互而礼,共同而进幕府军帐。
******
“众将听令!”
中军幕府之内,上将军王翦立于上首,武真君周清立于下首右侧,静待王翦整顿蓝田大营之事。一语道喝,整个略有窃窃私语的军帐陷入寂静状态。
“在!”
“……!”
一位位军职高低不一的军将各就各位,前将军蒙恬居首位,后将军羌瘣次之,各坚韧甲衣着身,抱拳一礼,一道道目光看向上将军王翦。
“蒙恬何在?”
威势而显,霸道而露,一语道喝,抱拳一礼,目光扫视下首的蒙恬,其受大王重视多矣,而且,数年来,也一直辅助自己掌控蓝田大营要务。
此行攻赵人选中,已经有了上将军蒙武了,那就注定不会有前将军蒙恬的位置。
“在!”
重甲着身,披风卷动的蒙恬出列。
“奉我王之名,王翦不日将前往关外征战赵国,其后,蓝田大营诸般之事暂交前将军蒙恬主持,遇事不决者,当语令我王。”
语落。
“定不负上将军所托!”
蒙恬沉声而应。
“后将军、飞骑营主将羌瘣何在?”
对于蒙恬,王翦自是放心的,随即,将目光落在蒙恬身侧的一位年轻人。
“羌瘣在!”
那人身着浅色甲衣,不复蒙恬的庄重,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丝干练与沉稳,眉目坚毅,上前一步,抱拳一礼。
“右军主将李信何在?”
王翦再次语令。
“李信在!”
数月前,本为咸阳宫卫尉,虽被燕丹逃了,但己身亦是伸手重创,秦王政没有给予惩戒,事后,便是将李信调入蓝田大营,为右军主将。
“左军主将冯劫何在?”
王翦继续语令。
“冯劫在!”
一位容貌与蜀郡郡守冯去疾相仿的青年男子出列,身披重甲,抱拳一礼。
“铁骑营主将辛胜何在?”
王翦再次挪移目光。
“辛胜在!”
辛胜者,原本为数年前一同与李信入选咸阳宫剑术教师的,不过伺候,李信护卫宫中,辛胜先是调往王翦麾下,而后调往函谷关历练。
如今复归蓝田大营,充当铁骑营主将。
“材官将章邯何在?”
一连点出五人,王翦将目光最后落在一位年轻人的身上,此人出身于国尉府邸,乃是上将军蒙武培养的军中后辈,去岁,从国尉府邸调入蓝田大营,观其表现,当为上佳。
“章邯在!”
年岁不过十七八的年轻军将出列,轻便的贴身布甲着身,束发干练,合成一缕披在身后,双眸闪烁灵光,近前一步,抱拳一礼。
“你等六人此次当随本将出兵伐赵,其余人各守职责,继续操练兵士,不得有任何耽搁,可曾明悟!”
挑选的六人,乃是自己看好、上将军蒙武看好、大王看好的军中后辈,此行攻赵,当算是先行历练,以待后事扛起大梁。
对着羌瘣六人深深看了一眼,又严令而落留守在蓝田大营的诸人!
“喏!”
众将颔首,声若雷霆。
第五百六十四章 玄光舆图
“公子,您这是……舆图?”
上将军王翦交代完蓝田大营的诸般要事,便是率领两个千人队,一行军将、兵士便浩浩荡荡的东行,直接出了函谷关,进入河东郡。
沿着石门、安邑、曲沃……行进上党所在,接到上将军蒙武的急报,他已经率领关外十六万大军驻守在太行山前了。
只待他们一行人到达那里,便会兵合一处,共谋大事。
河东郡已经纳入秦国数十年,其内的官道早就修建完毕,宽阔而又平坦的道路上,驷马高车而进,周清居于其内,不断摆弄着面前的一样事物。
规矩之行,方正无比,通体由浅浅的玄光交织而成,不过在其上却是闪烁各式玄光,代表大地厚土的暗黄之色,代表水流潺潺的浅绿之色,代表高山的凸起之行,代表深谷的幽暗之色。
诸般种种汇聚在一起,则成就一副立体的舆图,细细而观,由玄光交织而成的舆图之内,时刻在调整,俯览而下,一切都是那般的清晰可见。
“此为离开蓝田大营的时候,我从军中一览所有的秦国、赵国舆图,尤其是上党太行一地的舆图,近年来,斥候屡屡更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羊皮绘制的舆图虽然不错,但本君觉得这样的舆图更为直观,芊红,你觉得呢?”
对着一旁的焰灵姬颔首,沙盘之行在此刻还未出现,但原理却是简单,如今在行走的路上,不能够将其大而精细的模拟而出。
先用玄光绘制,而后在交由麾下军将制作也是不晚,脑海中翻滚数十副地图之后,才有了眼前这副立体之行,不过,仍旧有一些区域模棱两可。
非自己之过,而是自己所观的那些地图本身就记载不一,此行上党,当施展神通妙法,亲自一观,彻底完善眼前的玄光舆图。
“地形、山川、城池、人口、河流、兵力部署、大道、小道……均可在其中直观而显,有此物在军中,不亚于如虎添翼也。”
“大人尚未入上党之地,便是有一功。”
比起焰灵姬,白芊红更是能够明白大人手中这件事物的作用,虽眼前而观为玄光舆图,但只要找到简易的材料真实而显,那么,便会一般无二。
比起看上去复杂无比的舆图,眼前这立体之行的舆图更为精细,更为清楚,更为明了,更容易变换,更容易令军将明悟军事部署。
在战场之上,任何一点细节被放大,都是足以威胁整个战局的走向,而此物,无疑将那些缺点极大的压制,极大的给予缩小。
仅此一点,此行攻赵的胜算又提高不少,此物,当得大功。
“哈哈哈,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根据蒙武将军送来的文书,此次赵国再次抽调十二万大军抵抗秦国。”
“长平之战,赵国成年男丁几近不存,二十多年过去,虽有成长,底蕴仍是虚弱,上次平阳漳水一战,损失十万大军,李牧驻守雁门,又有十万大军。”
“而已如今的赵国之势,顶多还能够抽调十万至十五万大军,于此,还要防备燕国的偷袭,出动十二万大军已经出乎本君预料了。”
《孙子》曾言,战场相争,由正面相持,而入奇兵相胜。然,如果一开始正面相持就有足够之力呢?此次秦国出动关外十六万精兵,赵国出动十二万大军。
从兵力之上,已然占据先机!
只是,从地利而观,太行山仍未赵国抵御秦国的最佳屏障,上次,上将军桓齮兵出太行的战国全部丢失,不然,此次当更为容易。
人和而观,这个不好评判,老秦人尚武之风不容置疑。而赵国此战也不能够失败,不然,就真的没有任何底气和秦国继续争斗了。
“上次,平阳漳水一战,如果赵将廉颇没有离去,仍旧秉承坚守不出的策略,怕是蒙武将军也不能够这么快取胜。”
“大人,以芊红愚见,此次赵国之内的领兵之人,怕十有八九还是廉颇,无论赵王迁与前太子嘉争论为何,面对赵国生死,此战必须廉颇出!”
“以十二万大军坚守秦国十六万大军,以赵国的实力,虽不胜,但也可不败,大人,以为如何?”
如今赵国晋升的名将也就只有老将廉颇与雁门的李牧,李牧因为要防备匈奴,不能够出战,况且就算李牧出现,此次也不会脱离秦军的信息掌控。
而比起李牧的奇兵攻略,廉颇更是老道,白芊红秀眉一挑,美眸看向面前的玄光舆图,轻语之,说道自己之见,若是自己,当采取此策。
“芊红莫不忘了本君先前所言,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周清轻笑之,挥手间,散去免券的玄光舆图,芊红所想的谋略,自己也是想到,但当年的孙子也是想到,故而,早就应对之策。
“大人早有所谋!”
闻周清之语,白芊红面有惊异,虽不清楚大人所谋具体为何,但想来足够应对眼前形势,所能够解决廉颇的坚守不出战略,此战必可大胜。
******
行走官道之上,速度很快,不过七日,周清、王翦一行便是从蓝田大营横跨千里之地,出现在上党太行之东,八陉口之前。
那里,纵马丘陵而起,一望无尽,早有蒙武率兵十六万吞并于此,可惜,面前便是太行山所阻,更有太陉八口天险,成为拦阻秦国与赵国天险。
“王翦见过上将军!”
己身虽为蓝田大营上将军,但不过为假上将军,而蒙武却是实打实的上将军,更是由国尉退下的上将军,更兼其父蒙骜老将军的遗泽。
如今的秦军之内,蒙武的威势自不必多说,再加上数月前,平阳漳水一战,斩首赵军十万,声势更为浩大,彼此年岁虽相近,差矣。
“玄清见过上将军!”
军中之内,己身不过领兵左将军,身披黑龙铠甲,鹰盔而显,英姿俊逸,拱手一礼,看向面前的上将军蒙武与其身侧诸人。
语落,身后李信、羌瘣等人亦是一礼。
“哈哈哈,王翦将军、武真君,总算是将你等盼来了。”
“军中肥羊之宴席早已准备好,就等着诸位了,待为诸位接风洗尘之后,再来一论战局不晚!”
上将军蒙武年长王翦些许,已过五十,虽如此,看上去仍旧俊朗不俗,身披苍云甲,腰腹苍云剑,眉目方正,身材魁梧,目光有神,朗声大笑。
拱手对着面前的王翦、周清一礼,又对着李信诸人点点头,旋即,身躯一侧,对着身边的一位年轻军将看去,那人嗨的一声便离去了。
“这……,武真君以为何?”
此行三军主将中,上将军蒙武、王翦均是领军主将,唯有左将军武真君除了是领军主将以外,还是护军都尉,执掌监军之责。
以大王对武真君的宠幸,此次虽不大,但当请教之。
“上将军好意,我等岂能推辞。”
抱拳回礼,微微一笑,手臂伸出,朗朗之音不绝。
“哈哈哈,武真君爽快也。”
“诸位,请!”
蒙武神情欢悦,军中规矩虽多,但那是真正的大战之时,至于些许旁枝末节就无需理会太多了。对着武真君深深颔首,旋即,没有任何迟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入中军大帐之内。
果不其然,大帐之内,诸般种种均已经准备完毕,老秦人素来喜欢的肥羊炖,还有老秦人素来喜欢的锅盔,只可惜,并无秦酒于其内。
不多时,整个看上去颇大的中军主帐内,便是肉香弥漫,锅盔清香扩散,上将军蒙武端坐上首,王翦居于下首右侧,周清居于左侧,随行军将各有其位。
焰灵姬与白芊红则是在周清身后而立,亦是有食物奉上,虽无酒水,却有茶水代替之,举杯而饮,亦是别有痛快,吃一口炖的滚烂的肥羊,顿时一股满足感生出。
一路之上,紧赶慢赶,也未能真正好好饱餐一顿,而今,却是可以一尝所愿。
“距离王翦上次军中一品肥羊炖,已然过去数年了,如今想来,颇为奇特,上次便是在上党之地,如今又是在上党之地。”
“太行之山、奇陉八口,拦阻我秦军将士多矣!”
忽而,一直细细品味肥羊炖的王翦轻叹道,近年来,自己一直在蓝田大营训练兵士,并未真正的率兵而出,上次领兵征战,还是修筑郑国渠的时候,为了威慑关东六国,伐赵,拔九城。
那时,便是在上党郡旁侧,更前者,便是长安君成娇之事,也是在上党,如今攻赵,又是在上党之地,实在是缘分也。
但真是缘分?
实则太行之山、奇陉八口天险太过于易守难攻,赵国依仗于此,已经多次击溃秦国的攻掠,不知道这次是否也能够取得战果!
太行山及其上党山地之所以为天险屏障,在于它不仅仅是一道孤零零山脉。上古之时,这太行山南北连绵拔地崛起,轰隆隆顺势带起了一道东西横亘百余里的广袤山塬。
于是,太行山就成了南北千里、东西百余里甚至数百里的一道苍莽高地。这道绵延千里的险峻山塬,仅有东西出口八个,均而论之,每百余里一个通道而已。
所谓出口,是东西横贯的峡谷通道,便是赫赫大名的太行八陉。自南向北,这八陉分别是:轵关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井陉、飞狐陉、蒲阴陉、军都陉。
太陉八口虽不如群山巍巍高峻,然却在万山簇拥中卡着一条条峡谷通道,其势自成兵家险地。赵军只要凭险据守,不做大肆进攻,秦军断难突破这道峡谷关塞。而相持日久,不利者只能是远道来攻的秦军。
第五百六十五章 攻守良策
上次,上将军桓齮领兵从上党之地攻伐赵国,因为赵军的一时疏忽,令得桓齮攻入其中一口,而且攻掠不少城池。
但随着李牧的突然出现,袭击秦军,五万大军覆灭,赵军重新将奇陉八口掌控在自己手中,面对这般的紧要之地,本就是一个颇大的优势。
宴席之上,上将军王翦不自觉论及于此,数次大战,均被拦阻在外,也已经说明了一切。一语落,不由得令整个前一刻还处于欢悦宴饮的大帐为之低沉起来。
不错,数番大战均被拦阻在太行山险要之外,而赵国,只要还有一日坐拥太行山险,便会对秦国有天然的优势,这一次,十六万大军于此,不知是如何的一个结果。
“此次赵国领兵之人为谁?”
周清放下手中之箸,拱手一礼,看向上将军蒙武。
“老将廉颇!”
“根据蒙武从邯郸所得消息,那赵王迁不知和前太子嘉达成了什么约定,竟是将囚禁于邯郸的廉颇放出,领兵十二万,陈兵太行。”
“而李牧仍旧在云中、雁门之地对抗胡人匈奴,斥候日夜监视,李牧若想要如上次突袭上党,决然不可能,但王翦将军所言,的确为此行攻赵难事。”
不能够突破太陉八口,便是不能够真正的对赵军进行攻杀,便是不能够取胜,便是不能够给予大王一个交代,这是军帐内诸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一个情景。
蒙武之音落,令得军帐诸人再次相视一眼,廉颇的名气数十年来名震诸夏,当年长平之战,若是第三年仍未廉颇,后果未可知。
其人以稳打稳扎为上,而今坐拥这般天险,只消坚壁沟垒,便可自动退避秦国大军,而秦军远来,消耗远胜与赵国。若要强行突破太陉八口,难矣!
“于此险关,蒙武将军可有良策?”
太行山南北绵延千里,大小之善连绵不断,沟壑纵横,若然分散兵力,决然不可行,若然从太陉八口出击,赵军以逸待劳,亦是不可。
上将军蒙武征战多年,无论如何,想来应该是有所对策的。语出,军帐被诸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上首,作为此行中军主帅,一言一行,都有莫大的影响。
“昔者,司马错将军攻略蜀国,未有金牛道之时,难上加难,依靠天险,蜀国苟存数十年,而今太陉八口与其相仿。”
“然太陉八口与金牛道又有所不同,其险要之关有八,如今我屯兵于外,并不偏向任何一关,蒙武之谋,乃是全面佯攻,重点出击。”
“以十六万大军分派三路,蒙武自领一路,王翦将军领一路,武真君领一路,覆盖八口,重点突破,只消有一口破关,便可长驱直入。”
论及战事,蒙武从条案后起身,对着周清颔首以对,而后走向身后一侧悬挂的战场舆图,抽出腰腹长剑,在舆图之上不断点动着。
赵军出动十二万,面对秦军全面佯攻,无论如何,也得分兵出击,而只要分兵,便是秦军的机会。故而,重点突破之下,破开一关,便入越过太行险要,进入赵国腹地。
由此,战局可进入另一个局面!
沉稳之音回旋,寂静的军帐内隐有回荡,诸多军将闻此,为之颔首,面对八个险关,赵国只要将其守住便可以了,然以赵国现在的兵力,分兵防守,不若秦军优势。
此刻,因时而变,重点进攻一关,破有可能将其破开,诚如是,战局可定。
“此策当可一试。”
“只是,若然我等分兵佯攻,而赵国军士集中兵力攻我,破入秦国境内,又是有些不妥,故而,王翦以为,当两路大军佯攻而上。”
“期时,若赵国之军分兵,则三路压上,若是赵国之军不分,则留下的一路兵马迎上主力!”
王翦亦是为之颔首,无论计谋为何,总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一试,随即又提出自己的看法,如今优势兵力在我,无需三路而进。
留下一路也可以应时局变化,如此,当更合大妙。
“哈哈,蒙武将军与王翦将军所言均合,无需问询玄清之意。”
“此行乃玄清初次领兵,一切战令,诸位抉择便好,玄清所做就是配合诸位,以保证大军不出任何问题,只消此战功成,一切为上。”
王翦之音落,随即,大帐内的诸多军将目光落在己身,周清拱手一笑,看着四周,自己初入军中,一则没有任何战功,不敢轻易发言。
二来,骤然登临领军主将之位,纵然有策略而出,怕是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此战,少言为上。如果战胜,自己有功,如果战败,自己当与他们一般。
“武真君过谦也。”
“曾闻稷下学宫之内,武真君论战百家,兵家亦是在其内。虽未曾领兵,但此次蓝田大营而来的诸多军将,亦是如此。”
“尊大王之令,此为右路五万军印、虎符、文书,请王翦将军过目。此为左路五万军印、虎符、文书,请武真君过目。”
上将军蒙武轻轻一笑,大王此次特意诏令武真君入军中,以谋军功,自己也能够猜出些许目的,看得出,接下来武真君在朝中的分量更重。
此次出战,若是胜了,怕是武真君颇有可能封侯!
若是败了,众人皆有惩戒,怕是武真君南阳献地之功,也是不存!
不过,观武真君并无插手军中大策,倒是令蒙武心中微安,一个从未领兵之人,但又身居高位,若是出言之,自己不采纳,怕是见恶于对方。
若是贸然采纳,又恐怕于军势不合,好在武真君不俗。既然对方给了自己这个面子,那么,自己也当有所表示,当是对着身侧的一位随军司马看去。
数息之后,便是两个人手持两个木制托盘而上,其上覆盖黑色的锦帛,观此,中军大帐又为之寂静,道道目光看将过去,均为之眼热。
对于木盘上的事物,他们自然知道是什么,也是他们入军所渴求的东西。
上将军蒙武从上首走下,从一位随军司马手中接过一只木盘,行至王翦跟前,双手慎重的递将过去,此举,便是交出关外五万大军。
“定不负大王所托!”
王翦豁然起身,先是对着蒙武一礼,而后双手接过那木制托盘,凝重而道。
蒙武为之颔首,而后,没有迟疑,转身行至另一侧的周清跟前,如法炮制,将手中托盘递将过去,交接军令文书。
“定不负大王所托!”
拱手对着蒙武一礼,双手接过托盘。
“定不负大王所托!”
随其后,军帐之内,诸人尽皆而起,沉声喝道,士气陡然而起。
******
与此同时,在赵国朝野得知秦国即将再次攻赵的时候,瞬间,整个邯郸之内的纷争为之一静,无论是赵王迁,还是前太子嘉,都不由自主的暂缓彼此争斗。
赵王迁虽不善政事,但也明白邯郸内耗,对于秦国来说,是一个大好消息。于太子嘉也是如此,邯郸内耗,损失的是赵国之力。
值此秦国攻赵,若是继续这般下去,怕是如秦国所愿了。
只是,随其后,朝野上下就如何抵御秦国陷入僵局,赵王迁属意驻守在云中、雁门的李牧,而前太子嘉属意被赵王迁囚禁的老将廉颇。
至于其余赵国将领,如赵葱、颜聚、司马尚等,虽也有名,但面对秦国名将蒙武、王翦,则没有必胜之把握,故而不敢冒险。
只是后来,不知如何,也没有半点消息涌出朝野,赵王迁便是诏令老将廉颇出邯郸,率领十二万大军前往太行之山,驻守太陉八口之处。
“大将军,昨日秦国上将军王翦与武真君道家玄清子已经到达上党之地,汇合蒙武兵一处!”
军都陉口是距离邯郸较近的太陉八口之一,赵将廉颇率领十二万大军便是大半驻扎此地,其余兵力则是分散于其余所在,以免被秦军趁机攻破。
大将军幕府之内,须发皆白的老将廉颇再上首不断来回手中,手中之剑在身侧悬挂的舆图之上,不断点动,听身后一位军将言语,轻嗯一声。
“此战,诸位有何良策?”
数息之后,仍旧在细细打量舆图的廉颇转过身躯,而今年岁早已超过七十,但眉目之间,仍是有神,苍老的容颜之上,显露一丝名将独有的锋芒。
收起手中之剑,看向军帐内诸人。
“大将军,末将以为此战我军兵力不及秦军,虽有太陉八口天险,但不合贸然出击,当静待以动,以逸待劳,等秦军攻来之时,给予其迎头一击!”
随之,幕府军帐之内,便是一位年轻的军将出列,拱手一礼,看着不远处悬挂的舆图,自己也曾多次一览,思忖片刻,沉声而应,在场诸人为之颔首。
“大将军,末将以为,我军虽兵力不及秦军,但坐拥天险,而且主动之势在我,不若我等分兵八口,以为佯攻,而后,寻求秦兵弱处,重兵出击。”
“定可一举将秦军大败,如此,也可雪耻上次平阳漳水之战!”
一味的防守终究非良策,虽先前那人而语,军帐之内,便是有不同之音,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只消寻找合适的机会,未必不能够大败秦军。
其音微落,闻此,帐内诸人亦是为之颔首。
第五百六十六章 英雄者(万更求票票)
廉颇在舆图之前静静听着,于两位军将之言均为之颔首,并未看出有什么疑义,二人之言,一者为守,一者为攻,对于如今的赵国来说,的确须得抉择。
上次,缘由李牧将军突然南下上党,突袭秦国上将军桓齮,令得桓齮兵败,后而被秦国花费不小的代价赎回,赵国也能够减少些许损失。
但这一战,更甚平阳漳水,更甚桓齮领兵五万,双方在此陈兵几近三十万,虽不算是举国之力,但也算是五国伐秦之后的最大之战了。
此战,当以稳为上策!
此为廉颇所想!
“分兵佯攻,重点突破秦军,进入击败秦军,此策颇为可用,但对于如今的赵国来说,有些不妥,此战而出的是秦国关外大营老兵。”
“蓝田大营的四十万大军未动,而我等十二万大军,却几乎都腹地核心精锐了,强力与秦国对战,固然可胜,而自身也当受到重创,没有五年以上的时间,绝对恢复不了。”
“但秦国却还可以忍受失败,忍受损失,我们不行!”
国力如此,奈何!
难道自己心中不想要与对方好好一战,将一位位秦国兵士斩落马下,立下大功,以报先王之恩,但自己不能如此,自己要为赵国尽可能的保存元气。
李牧的十万边军更是重中之重,非到万分时刻,不能够给予动用,二十年来,李牧一直在对抗匈奴、胡人,那也是赵国的大患。
“我等谨听大将军之令!”
中军幕府账内的军将有感,面上均有些耻辱之意,想当年,在军力之上,秦国与赵国本是不相上下,无论是长平之战,还是长平之战前的种种,赵国何曾怕过秦国。
然则,想不到赵国会沦为现在的一个模样,念及此,诸位军将心中难受,更是明悟大将军之意,一时间,彼此相视一眼,神情坚毅一礼。
“我意,即刻前往井陉口,居中居险,深沟高垒,以待战机。”
舆图而观,井陉口乃是整个太行八口靠近中段的一处要地,秦国大军驻守在太行山以西,天然屏障太行山而立,而井陉山便是其中央所处。
对于秦国而言,井陉山口若是可以突破,则可一举将整个赵国横腰拦断,分割为南北两块不能通联,赵国立时便见灭顶之灾。
是故,整个太陉八口中,于赵国而言,井陉山口最为重要,驻守其内,以北,可以快速连接云中李牧边军,以南,也可快速调动腹地残留兵士。
只消井陉山口不失,此战,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喏!”
诸军将没有任何迟疑,顷刻接下军令,准备将大军重点开赴至井陉山口,以备接下来的秦军攻伐,虽然只是防守,但亦可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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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把他们都安顿好了?”
陉城,是靠近太行山天险所在东两百里的城池,亦是整个赵国之内陉城书馆的所在,数十年来,从陉城书馆内走出的文臣甚多,尤其是当初平原君还在的时候,更是几近占据半壁朝野。
可惜,平原君隐去之后,赵孝成王逝去之后,属于陉城书馆的力量便是不断被削弱,赵悼襄王之时,缘由郭开的缘故,更是损伤甚多。
如今赵王迁继位,荒淫无道,国政大事尽皆委任于郭开,令得朝野更是混乱,正合当年楚国芈原所语: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一位位从陉城书馆而出的文臣均遭受灾难,尤其在赵王迁与前太子嘉的纷争中,被攻讦者甚多,近年来,多有陉城书馆故交逃难于此,希望可以得到庇护。
月来,这已经是第四桩了,着浅白色劲装的残剑手持干将,踏步入夫子所在庭院,那里,一位英气勃发的曼妙身影正在舞剑,一缕缕至阴至寒的气息外放,观此,轻笑而语。
“赵王迁实在是不堪大用,宋大夫一家纯属无妄之灾,因赵王迁荒淫无道,将入宫的宋大夫之女活活折磨致死,宋大夫不过多说了两句,便是引来大祸。”
“非有人提前知会,怕是以遭受毒手,此等yin乱之人,如何可为我赵国之主!”
赵飞雪舞动莫邪,阴寒之气愈发浓郁,加持胸腹中的郁结之气,更是怒气冲天,剑势也不自觉的转化杀性十足,若然那赵王迁在自己面前,定要将其斩杀。
遥想赵国武灵王之时,遥想赵惠文王之时,遥想赵孝成王之时,赵国那是能够与强秦一争诸夏的大国,但就是因为小人作祟,引得长平之战败,赵国一蹶不振。
近年来,虽有起色,但终究不复巅峰,而秦国却是得了郑国渠,国力更胜昭襄王之时,此消彼长,如此奈何!如此,赵国将来何在?
“师妹且慎言也,如今赵国大势不在我等,继续这般下去,怕是陉城书馆都要成为郭开、韩仓等人要除去的目标。”
“为今之计,我等所要做的,就要好好保护廉颇将军的安全,有廉颇将军在,秦军想要攻破太陉八口险关,难矣。”
闻师妹不忿之言,残剑不由得低语一声,左右看了一眼,如今赵国之内的形势由不得自己不重视,君不见,中山夫子不存之后,如今的中山剑馆也已经变了模样。
鲁勾践不忍留在邯郸,而北上找寻李牧,护持其身边,希望可以保护其安全,以拱卫赵国的将来。同理,陉城书馆若是遭劫,就麻烦大矣。
今,廉颇将军领兵出战,实在是大块人心,只要不出现上次平阳漳水一般的意外,定可以将秦军拦阻在太陉八口之外。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要赶往军中,以护卫廉颇将军的安全,毕竟听闻此次秦军领军主将中,可是有那位武道超凡者的存在。
二十多年前的邯郸之战中,中山剑馆中山夫子出手,一举将秦国数十位军将斩杀,其后,信陵君大败秦国,那边是前车之鉴。
倘若那道家武真君出手,怕是整个赵军之内,无人可挡!
“师兄,我不想要去军中护卫廉颇将军了。”
“以飞雪短见,纵然可以保护廉颇将军周全,却不能够保护整个赵国的周全,如今咸阳之内,武道破入玄关的玄清子正在军中。”
“那么,此刻的咸阳之内,便无人可以为我二人联手之敌,故而,飞雪有一大事,要和师兄商量,此事若成,定可挽救赵国于危局之中。”
因桓齮上将军被李牧所俘虏,故而,已经落入那玄清子手中的干将、莫邪之间,再度归来,己身的修为也已经稳定在化神层次。
而师兄更是早已破入化神,以自己二人合力的实力,加持干将莫邪的力量,足以媲美当年的父亲,而父亲的实力那可是仅次于中山夫子的。
诺大的咸阳之内,道武真君不在,鬼谷纵横的盖聂不在,那么,只剩下罗网的守护与咸阳宫兵士守护,根本就不足为惧。
故而,早在知晓道武真君为秦国领军主将之一的时候,刹那间,心中便琢磨起这件事,细细论来,咸阳宫内,还有丽妹妹,混入其内不难。
“师妹……你是想要……!”
“不,风险太大,无论是否功成,师妹与我都不可能走出咸阳宫了,而且那暴君身侧的高手甚多,以我们的实力,若是不能够斩杀暴君,怕是会为赵国引来塌天大祸。”
“若是能够斩杀暴君,一切后果也未可知!”
与师妹在一起多年,自是瞬间明悟师妹的意思。毫无疑问,师妹是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秦国麻烦,希望可以刺杀秦王政。
但秦王政无论是否能够刺杀功成,似乎都解决不了最根本的赵国问题。
十多年前,秦国接连更迭三代君主,但诺大的一个秦国却没有任何混乱,就已经说明非是那种一朝失去君王,便会彻底混乱的国家。
而赵国之内,赵王迁仍旧在位,若是没有秦国的压力,赵国真的可以再度强大起来?残剑并不看好!为了形势不明的赵国,付出如此代价,非智者所为,也有负赵震师尊的嘱托。
“不!”
“刚才我已经从宋大夫那边隐约得到一丝消息,邯郸之内,也将会有变化,前太子嘉仁名俱在,若然可以解除秦国的麻烦,太子嘉定可以联合文武之力,诛杀郭开、韩仓,废掉赵王迁。”
“以太子嘉的才干,定然可以将赵国引向一个崭新的局面,只要我们能够入咸阳宫刺杀暴君,便可为赵国迎来喘息之机。”
“师兄,此意飞雪已决,无论师兄是否认同飞雪之意,此事飞雪定要为之,以我微末之力,卑贱之身,博得赵国的将来,如商贾之语,百倍、千倍之利也!”
赵飞雪神情愈发之意动,收拢周身阴寒无比的剑芒,归鞘莫邪,踱步庭院之内。原本自己还不算特别坚定,但历经与师兄一论,似乎此事益处良多。
父亲死在秦国道武真君的手中,自己没有能力为其报仇,但若能够刺杀暴君,也算不枉人子之义,语落,清秀的英气容颜上,无比坚毅的神色涌现。
对着师兄深深看了一眼,没有失望,也没有期待,有的就是己身目标,师兄助力自己,此事成功几率颇大,不助力自己,自己也不后悔!
第五百六十七章 五色祭台
“南公,一切东西都已经准备完毕!”
项城,为楚国项氏一族崛起之后,在封地之地修建的一座大城池!
追朔往昔,项氏一族亦是血统尊贵的存在,作为周公长子伯禽的后裔,伯禽代父成为鲁国国君之时,为了实践父亲所推行的尊王攘夷、拱卫大周王室,便也是将自己的子嗣派遣出去。
其中一支便是落在江东,子嗣立国,是为云项子国,其国濒临洧水,有地方圆百余里而已。这个云项子国,皆以国为姓,有了最早的项氏部族。
随其后,伴随着大周的平稳发展,云项子国亦是如此,直至数百年后,大周平王东迁洛阳,天下遂进入纷争不休的春秋之世。
其后的项子国,吞灭了周边十几个更小的城邦小诸侯,经周王室认可更名,正式号为项国,其国都项城便成了淮北小有声威的重镇。
然则,正在项国蓬勃发展之时,春秋而起,大势轮转,西部戎狄、北方胡族、南部诸蛮、东部诸夷,似乎约好的一般同时向中原汹汹然进犯,烧杀劫掠的战火弥漫了所有的诸侯国的缝隙。
期时,春秋霸主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呼吁诸侯放弃纷争,共同抵御四面蛮夷。中国诸侯遂各自奋勇,纷纷出兵组成联军,合力反击洪水般的蛮夷入侵。
只可惜,在齐桓公九合诸侯的岁月里,项国却死守自家封地,没有任何出声响应齐桓公的意思,对此,惹得齐桓公不快,随其后,诸国会盟,秘密派遣兵卒,直接将项国吞灭。
至此,缘由项氏一族先祖的缘故,项国的土地纳入鲁国之内,而项氏一族的族人则是被流放在齐国东海,罚为刑徒苦役,充作渔猎部族。
不过,身为伯禽的尊贵血脉传人,项氏一族自是不甘忍受这般灾难,随即,举族秘密逃亡东南,进入吴越之地,在茫茫水域之中,开始崭新的生活。
遭此一番劫难,项氏部族痛定思痛,多次合族共议未来生路,终究悟出了一个道理:不以武备立身立国,无论观望纷争或是卷入纷争,即或偶有小成,最终都只是强者鱼腩而已。
自此,项氏部族大兴尚武之风,或渔或猎或耕,人人皆须习武强身,族中子弟但有才具,必须以修习兵法为第一要务。与此同时,项氏大改族法,举族诸业皆以军制统辖,但有危难,举族为兵。
渐渐地,吴中项氏的强悍声名在吴国越国传播开来,项氏子弟也越来越多地进入了吴越两国的军旅。
倏忽百年,天下进入了铁血大争的战国之世。越国灭了吴国,楚国又灭了越国。越国灭吴时,项氏举族为战,成为一支令越王勾践很是头疼的亡命精锐。
直至越国宣告灭亡,项氏都没有归顺越国,而是遁入震泽,多方联结旧吴部族,屡屡举兵向越国发难。虽然一直未能恢复吴国,然项氏大名却已远播天下。
直到楚国怀王之时,一举灭掉越国,为安抚零星抗楚的百越部族,便是派遣特使隆重邀请声名最大的项氏一族,给予封侯的允诺。
允许项氏一族以吴中为专领封地,可以在泗水下相建立城池,领镇抚百越之重任,此等优厚的条件,在整个楚国之内,除却屈、昭、景三大家族以后,还从来没有第四个专领封地。
期时,楚国都城坐落在郢都,下相在都城数百里之外,项氏一族没有太多的犹豫,毕竟此等条件太过于丰厚,令他们难以拒绝。
归顺楚国,肩负起镇抚东南、岭南百越的重任,从那日起,强悍的项氏一族便成为楚国军中劲旅,亦是成为明面上楚国的第四大家族。
只是,项氏一族虽明面声名而显,又入军旅之中,更是不俗,可惜,仍未进入楚国权力核心层次。直到,数十年后,楚国庄跻之乱出。
屈、昭、景三大家族无能为力,而年方弱冠的项氏一族项燕却豁然而起,率领数万江东子弟兵截杀庄跻军,举国纷乱只是,项燕一不请王命,二不请官军,独率八千子弟兵轻装上阵,开始了追歼庄跻军的飞行军战事。
整整三年,项燕军渡江水、越云梦、过五岭、下湘水、入洞庭,死死咬住庄跻军不放,大小历经四十余战,最终干净地歼灭了这支亘古未见的剽悍飞行军,将庄跻首级呈献给了楚王。
一战成名,项燕成为楚国名将,麾下的江东子弟兵更是成为威震楚国的精锐之旅。近年来,项燕更是官至司马,距离核心只差一步。
而上天似乎也偏爱项氏一族,数年之前,项燕长子项超有一子诞下,天生重瞳异象,甚是不凡,正逢阴阳家智者一脉的楚南公路过,暂且封印其双瞳异象,为其躲过一劫。
并且对项氏一族留言,此子有王霸之象,数年之后,会为其引导出重瞳者真正的不凡。今日,便是大事而举之时。
尊楚南公之令,留守在项城的项超、项荣两兄弟秘密行事,甚至于连父亲都未告知,因为父亲对这些神鬼之事颇为不悦。
但楚南公乃是楚国智者,更是上古传承不灭的阴阳家高人,上次出手,为幼子躲过一劫,已然表明其心,如何戒备也。
“蜀山的人也都安顿好了?”
手持阴阳木杖,身形略显佝偻,然,浑身上下却是扩散出一股贤者的气息,着玄色锦袍,阴阳礼冠而落,单手轻抚着颔下长须,苍老的容颜上浮现一丝笑意。
眺望着不远处临近江水搭建的五色祭台,四周十里区域之内,都已经被项氏一族的族人守护,外人难以进入其内,水光异色,苍翠自在,天地五行尽在此处。
“南公的吩咐,超怎敢拒绝!”
“蜀山的人都已经安顿在城中,也将他们的身份都安置好了,在江东之地,没有任何侵扰的。”
于蜀山近来的状况,江东之地也有流传,秦国道武真君亲至领兵,攻伐蜀山,一战功成,将蜀山击溃,纳入秦国的掌控之中。
只是想不到,还会有蜀山的人前来项氏一族所在的区域,尽管是看在南公的面子上,但那些蜀山之人也是不俗,拉拢之,说不准将来就能够用上了。
项超,乃是项燕长子。项燕有四子,伯仲叔季,伯仲二子喜好文事,故而留守在项城之内,叔季二子喜好武事,故而留在项燕身边。
着一袭浅绿色的锦袍,束冠而起,眉目俊朗,看着一侧的五色祭台,又看了看不远处准备的诸多祭品,心中既是有些期待,也是有些忐忑。
对于南公所言,自己是有些相信的。大天而思,命数天定,自己的那个重瞳幼子,生就圣人异象,本就该不凡,只是从古史典籍上听闻重瞳异象的不凡,但具体为何不凡,却不清楚。
恰逢南公而至,一解自己之惑!
“仲夏之月,初五而立,阴阳纷争,死生而起。”
“午时一论,子时一终,至阳显,至阴随,正合祭祀苍梧,以大天之力,辅以上古之物,开启重瞳之门,将幼子置于其上!”
临江水而立的五色祭台,高三丈三尺,四周由天地五色泥土铸就,夯实而起,平台而阔,方圆五尺五寸,中央矗立着一尊三足青铜鼎。
鼎身之上烙印诸般纹理,金文刻画,鸟兽浮现其上,鼎身不大,不过三尺有余。五色祭台之前,三十六级阶梯而立,楚南公与项超并立下首,静待时机。
抬首而观虚空骄阳,阴阳二气明灭闪烁,忽而,楚南公面上喜色而显,周身五色玄光闪烁,感应着天地间的隐约不同,看向项超。
“是!”
项超不敢有违,连忙看向十丈开外的一处区域,那里,夫人正怀抱幼子静静而立,身侧跟随着心腹之人,尽皆是可以相信之人。
挥手一招,便是一位家将从夫人的怀中接过不过两三岁的幼子,唇红齿白,眉目清秀,胖乎乎的圆脸蛋白皙无比,隐约透漏着一丝光泽。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处,不显重瞳异象,但闪烁之间,却是精光涌动。那家将抱着幼子小跑着近前,交给项超,便是不语。
“南公!”
对着怀中的幼子深深看了一眼,感其那双有神的双眸,思忖数息,便是交给楚南公。
“多谢!”
楚南公阴阳道礼,周身玄光扩散,挥手间,便是一道五色玄光包裹着那幼子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直接出现在高耸而立的五色祭台之上。
“不要害怕,你就在这里坐着就可以了。”
宽阔的方圆祭台之上,在那尊青铜鼎之前见尺之所,一个小小的蒲团陈列,楚南公周身闪烁玄光,拉着早已会走路的幼子端坐其上,屈指一点,清静之气加持其身。
观幼子没有如普通幼子那般畏惧而嚎嚎大哭,反而好奇无比的看着周围一切,楚南公见状,更是不住颔首,眼中涌出无限希冀。
“夫天地阴阳,大天乾坤,生万物以养人,今当以万物之力献祭大天。”
“祭!”
第五百六十八章 重瞳伟力
单手一顿手中阴阳木杖,刹那间,面前的那青铜大鼎中直接燃起熊熊大火,此火,不似普通黄色凡俗之火,而是黄中带着一丝苍白,火焰升腾,却没有热量扩散。
又看了一眼此刻正静静盘膝而坐在蒲团之上的幼子,随即,对着祭台之下的一处挥手,神通运转,便是五只青铜小鼎盛装的五谷沉浮于面前大鼎之上。
五谷者,麻、黍、稷、麦、菽,以此代表天地五行,以此代表万千植株,一颗颗精选而出的五谷之物倾倒入青铜大鼎之内,没入那熊熊火焰之中。
直接被火焰焚灭,进而化作一缕缕苍白的云雾升腾而起,不似凡俗之云雾随意飘散,仿佛虚冥深处有一股牵引之力,大鼎内的苍白云雾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束,俯冲云霄之上,涌入虚无。
观此异象,下首祭台静静而观的项超眼中露出奇异之色,果然,楚南公乃是贤者,乃是身居大玄妙之力的人,若可引导出籍儿重瞳之力,项氏一族都将受益。
“大哥,祭祀已经开启了?”
项荣,为项燕二子,喜好文事,故而也留在项城之内,辅助大哥处理封地内的诸般事务,对于今日之事,也是知晓的。
将方圆十里内的一切人员驱逐出去,便是归来于此,一观滔天异象,一束冲天而起的苍白云雾浮现在眼眸深处,奇异之,探询问之。
“不错,按照楚南公所言,祭祀天地,当会有奇异之力降下,以此地为中心,方圆九里的区域内,会阴阳运转,籍儿会得到一半好处。”
“不过,还会有另一半好处遁去,那便是阴阳,故而,十里区域内,不能够有任何外人进入,若是有族人得了另外一半,二弟,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天地尚未完美,祭祀之力又岂能完美无缺,能够率先得到一半好处,已然不俗,若是有项氏一族的族人得到另外一半,无论如何,也得将其杀之,取走其力,融合阴阳,将所有的天地之力纳入己身。
项氏一族花费这般的代价,又岂能为旁人做嫁衣!
“放心吧,大哥,一切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多为我们项氏一族的死士。我兄弟二人都已经有了南公烙印的阴阳道印,那股力量不会寻找到我们身上的。”
“若然发觉,定会全力缉拿之!”
项荣亦是明悟此事的重要性,项氏一族出了一位身居圣人异象的存在,那就表明项氏一族是得天地庇佑的,祭祀的好处也必须全部由籍儿得到。
旁人得到,杀之!
如今诸夏有一天下大势,但那又如何。难道关东六国之人真的会沉浮于秦国,绝不会如此,只要关东六国而起,那么,便是他们的机会。
项超颔首以对,对于二弟自是放心的,此为瞒着父亲的密谋,父亲孤忠于楚国,但现在的楚国已经不是怀王时候的楚国了。
“牺牲!”
五谷之物焚灭殆尽,青铜巨鼎内燃起的苍白色云雾飘渺不绝,楚南公双手掐动阴阳印诀,体内更是滂湃之力涌动,不断引动天地元气加持大鼎之内。
未几,口中又是轻喝。
挥手一招,五色祭台之下,那亦是已经准备好、屠宰好的马、牛、羊、鸡、犬、豕六种代表血食的肉物凭空出现巨鼎之上。
一念而觉,便又是落入青铜大鼎的苍白色火焰之色,顿时,那从鼎内涌出的苍白色云雾之气越发凝练,越发的神秘不可测,越发的没入虚冥深处。
苍白色的云雾之气凝练而动,引动天地元气,自动汇聚于五色祭台之上,奇异之力出,五色玄光涌现在祭台之上,共振楚南公体内的力量,熠熠生辉。
晴空白日之下,更是引来十方云动,非此刻方圆十里的区域内,没有外人在此,怕是早已经引得诸人惊呼,六种血食之物没入大鼎之内,以为祭祀之物。
“六器!”
谷物、血食而过,那一束从巨鼎内涌出的苍白色云雾之气愈发不凡,楚南公不缓不慢,一炷香后,待所有的血食焚灭殆尽,便又是挥手一招。
面前的虚空前沉浮六枚通体由美玉、锦帛铸就的器物,大天无形,却阴阳有形,故而,以美玉、锦帛献祭之,以得大天之乐。
精美的玉器、精挑细选的锦帛再次没入巨鼎之内,火焰熊熊再起,将鼎内的诸般事物焚灭,化作万物之精华,反哺于天地,化作苍白云雾,加持光束之内。
“万灵之血!”
又是一炷香过去,整个青铜古朴大鼎已然全部被五色玄光包裹,更是兼具有阴阳二气笼罩,而从巨鼎之内涌出的那一束苍白云雾则是彻底凝练如月华。
滚滚而上,直达虚冥深处,沟通虚无之力,接引天地,外力所影,玄妙之力浸入那幼子的身躯之内,不断洗涤其肉身,洗涤其灵觉,铸就完美的体魄。
感此,楚南公再次颔首,屈指一点,便是一道五色玄光没入幼子的眉心。轰然间,幼子体内一道沉闷之响弥漫,似是什么枷锁被打开。
挥手一招,一侧祭台之下,那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十个奴隶之人便是尽皆胸口裂开一道缝隙,滚热的鲜血喷涌而出,顺从无形的吸力,十团猩红无比的鲜血没入青铜大鼎。
那是自己从奴隶之人中挑选的上佳之祭祀之物,他们出生合阴阳,按五行而动。万灵之血,便是万物灵长之人类之血。
这些奴隶的身份虽卑贱不已,但鲜血还是符合的,与此同时,楚南公那空余的手掌则是悄然间出现两颗奇异的石球。
石球不过龙眼大小,但其上面的纹理却是弥补,细细一观,仿若人类真实的眼眸,接引青铜大鼎中的力量,落在手中的那两颗眼睛模样的石球之上。
那边是自己前段时间从蜀山取来的上古蚕丛氏目纵双瞳,其人虽死,但重瞳异象仍在,伟力仍旧留存在双瞳深处,心随意转,一缕缕苍白色的云雾之气浸入那目纵双瞳之内。
嗡!嗡!嗡!
顿时,那来至天地间祭祀的神秘力量,毫无阻拦的进入石化双瞳之中,一缕缕奇异的黑白玄光涌出,一掌打出,那蚕丛氏的双眸便是沉浮在幼子此刻紧闭的双眸之前。
一丝丝奇异的黑白玄力直接莫入幼子的双眸之内,玄力缭绕在幼子的周身上下,一股股颇强的劲力横生,紧闭的双眸更是被浓郁的玄光覆盖。
与此同时,幼子身后的青铜大鼎更是异象冲天而起,凝练如月华一般的光束在形体未改,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气韵却越发之辽阔、无边、伟岸。
“以你之血,祭祀苍天,岁月长河,烙印你名。”
“赤龙火珠!”
一道道阴阳家所传承的上古秘术施展开来,楚南公体内的力量虽消耗巨大,但精气神看上去却越发之旺盛了,又是一道阴阳道印打出,一滴精血从幼子的眉心正中而出。
又从怀中取出一颗颇为丑陋的圆形红色珠子,虽看上去丑陋,但伴随着苍白云雾之力的涌入,那颗圆形的红色柱子仿佛有了灵性,顿时显化光泽。
嗡!嗡!嗡!
灵性散发,天地元气震颤,似是一股极强的力量从红色珠子内迸出,搅动天地风云,更甚者,临近的江水为之无风起浪,尽皆向着五色祭台的方向而来。
幼子眉心迸出的那滴鲜血没入赤龙火珠之内,挥手一抛,亦是被楚南公投入青铜大鼎之内,这一刻……,整个青铜大鼎之内,轰隆声不住响起。
下一刻,便是一道赤红色的龙行气劲从青铜大鼎之内迸出,汇入那苍白色的凝练云雾之内,汇入虚冥深处,滚滚不绝,此等异象,引得五色祭台旁边的项氏一族族人更是惊骇万分。
虽心中震动不已,但面上却是不住的欢悦,越是这般,越是证明楚南公所言不差,越是证明籍儿正是他们项氏一族的未来所在。
“柔水至善,以尽苍天!”
汹涌澎湃的江水精华从四面八方涌入,楚南公再次掐动阴阳印诀,将万千柔水没入青铜大鼎之内,伴随着一缕缕柔水精华的没入,大鼎之内的苍白色火焰为之暗淡。
数十个呼吸过后,更是彻底的被柔水浇灭,但那束俯冲而向苍天的月华却未曾消散,仍旧在不住的向虚冥深处投射力量。
此景,令楚南公已然疲惫不堪的面上畅怀微笑。
幼子仍旧在接受蚕丛氏目纵双瞳的力量,仍旧静静盘坐在蒲团之上,一言不出。青铜大鼎内的祭祀之力,虽无火焰继续,但余威仍存。
那一束苍白云雾精华足足持续了一炷香之久,伴随着青铜巨鼎内的万般祭祀之物彻底不存,伴随着夹杂其内的一丝丝赤红色龙行气劲不存,才徐徐的消散在天地之间。
又是一炷香过去,整个五色祭台之上,上古蚕丛氏的目纵双瞳亦是异象不存,伴随着最后一缕黑白玄光之力没入幼子眼中,那双遗留千年的石化双瞳化作虚无。
“大天!”
转眼间,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楚南公灵觉笼罩整个五色祭台周围,忽而有感,瞬间双膝跪拜在祭台之上,放下手中的阴阳木杖,以首叩向苍天。
轰!
晴空霹雳,五色祭台为之璀璨的五色玄光包裹,随其后,逆炼归元,演化万物于太极阴阳之势,取而代之,一道混元无垢的阴阳太极图虚幻浮现在祭台之上三丈三尺处。
楚南公不予理会,仍旧以头扣地,不敢看向苍天。
咻!
一束漆黑无比的力量从那巨大无比的太极虚影中分化,直垂祭台之上的幼子体内,祭祀之物中,有幼子的精血烙印。
咻!
呼吸之后,又是一束玄光从巨大的太极虚影中迸出,苍白浩瀚,亦是由空而落,只是,却非落在五色祭台之上,随意的朝向方圆八荒,流光闪烁,消失不见。
第五百六十九章 白帝之身(万更求票票)
“二弟!”
观虚空投射的两道光束,有一道没入籍儿的体内,但是还有一道顿向西北方向所在,当即,没有任何迟疑,项超便是看向身侧的项荣。
“兄长放心!”
“只要楚南公所言不差,那么,便不会有任何意外!”
项荣自觉,连忙对着大哥拱手一礼,旋即,对着不远处的几个家将挥动手掌,便是带领着他们前往那道光束迸去的所在。
根据自己先前的规划,若是有家将看到光束,当自行前行,遇到坐拥者,直接擒拿之。项荣翻身上马,快速想着西北方向所在。
此处乃是远离项城数十里开外的一处丘陵地带,地势相对和缓,舆图所观,楚南公便是选定在这里,方圆十里周围,都有自己布下的暗子。
西北方向所在,一路行进,从四面而来的家将越来越多,却都没有遇到被那束玄光选中的存在,项荣心中狐疑,继续想着那束玄光前进探索。
区区十里的距离,纵马而进,根本不费任何力量。两柱香之后,项荣已经奔至西北方向的九里处极限,放眼看去,却是一片丛林灌木所在,根本也藏不住任何人形所在。
“怎么可能,明明是这个方向的,项平,你等觉得是否是这个方向?”
一路走来,身侧汇拢的家将已经超过五十人,但彼此之间均是相互监督,根本没有玄光入体,既然没有家将得之,那么又会跑向那里。
眼前这是一处丛林灌木所在,再向着前方而进,乃是一处高耸的悬崖绝壁,江水的一条之流贯入其内,心中不解,在祭祀之前,自己已经细细排查,绝对没有任何人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方向,手持马缰,随意的四周看了一眼。
“公子,我等刚才在远处,亦是看到是这个方向,不会错的。”
自己颇为信任的那位家将出声而语。
“怪了,难道玄光跑出了九里之外?”
项荣心中有些不安,楚南公所语的分量自己也曾听闻,那已经是有些逆天改命了,那种力量只能够留在项氏一族,想要从项氏一族出去,决然不可能。
回头看了一眼,那是来时的道路,中央五色祭台便是在那里,收回目光,看向远处,除却身前诺大的灌木丛林,便是远处的绝壁悬崖。
飒飒飒!飒飒飒!嘶嘶嘶……
家将之内若是没有玄光入体者,而眼前又没有任何的人影,那么,十有八九,玄光跑出了九里开外,这……该怎么办?自己该如何向大哥交代。
正欲要下令将搜索的范围扩大一倍,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找到那玄光入体之人,忽而,灵觉有感,面前那丛林灌木所在,一阵的低声动静回旋。
“嗯,那里有什么东西?”
心中警惕,项荣单手已经触摸在腰腹长剑上,左右看了一眼。
得了项荣的示意,身侧数位家将便是向着身侧不远处那丛林灌木有些晃动的所在走去,手持刀剑,缓缓而进,一路之上,将所有的阻碍之物清扫干净。
项荣亦是好奇的驾驭身下马匹一观,身侧守卫诸多家将,难道是灌木之内的小动物?还是说是隐藏在此地得了玄光之人。
“大……大……大长虫!”
突然,还未等项荣前进数步,那率先前往一探究竟的家将骤然惊恐的低呼一声,而后,便是神情惊恐的转身的不住后退。
“大长虫!”
“大长虫!”
一语而出,引得四周所有的家将汇聚在一起,彼此手持刀剑,壮壮胆色,道道目光投射过去,果然,在那灌木丛林深处,一条长达丈许,粗壮如幼子腰腹的白色长虫正在游走。
感应着有外人侵扰,顿时巨大的身形直立而起,巨大头颅昂起,张开血盆大口,长长的蛇信吞吐,颇有不小的声势,令得围观的家将再次惊恐起来。
长虫之物,他们自然是见过,但这么大的白色长虫还真为见过,怕是如秦国道武真君书中所言,这么大,应该成精了吧。
“哼,一条长虫而已,何有惧之,若非有要务在身,定将其斩杀,带回府中熬汤喝。”
“不必与之纠缠,传我令,将搜索的范围扩大到方圆二十里,若有玄光入体者的半点消息,即刻将涉及人者擒拿,不得有误。”
项荣近前,也是看到那条正与他们对峙的白色长虫,生长的这么大,的确不俗,看着家将被吓得浑身战栗,顿时有些不屑,冷哼一声。
他们此次所寻找的乃是玄光入体之人,非是长虫,若是在长虫身上浪费时间,怕是真的错过玄光入体之人了,数息之后,语令而下,项氏一族诸多家将警惕的远离这条白色大长虫,踏上搜寻玄光入体之人的信息之路。
“南公,籍儿无事吧?”
玄光入体,万般异象消散,以首叩地的楚南公也为之起身,手持阴阳木杖,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将此刻仍未醒转的幼子带离五色祭台。
将幼子交由项氏一族的人,项超见状,有感幼子体表仍旧闪烁的黑白玄光,心中激动不已,强忍着,轻轻问之。
“老夫虽修为下降不少,但好在有赤龙火珠助力,并无大碍,祭祀大天所得两道玄光,一道已经进入其体内,蚕丛氏的双瞳之力,也被老夫引入其体内。”
“不过现在其年岁尚小,故而,老夫已经将那股力量封印了,非有等其修为强大之一定层次,方可真正开启双瞳之力。”
“接下来,这五色祭台也该拆除了。”
楚南公微微喘着粗气,若是自己修为没有被玄清子打落,绝对轻而易举,但……如今说再多也是无用,好在事情已经功成,待项氏一族的人将另一束玄光入体之人寻到,便可真正圆满。
“南公请放心。”
项超颔首以对,而后,一边命令家将将五色祭台拆除,一边引领者南公在不远处的绒毯之上休息,静待二弟归来。
“南公,超曾听闻,阴阳家擅长占星之术,能够占卜未来画面,不知南公可否为我项氏一族占卜一二?”
条案陈列,精致的瓜果、点心、酒水于其上,楚南公位于上首,项超一侧随伺,虽不知为何二弟还没有归来,但己身心中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项氏一族的未来?”
“哈哈,对于项氏一族的推演,老夫今日怕有心无力,但数年之前,老夫曾占星推演楚国的未来,在推演的诸多画面中。”
“项氏一族当为楚国柱石,屈、昭、景亦是不若你等!然,未来画面虽如此,但人力不至,亦是无可奈何。”
楚南公轻轻一笑,对于项氏一族的未来,自己未曾推演,但对于楚国的推演中,自己曾一窥一面巨大的军旗,其上烙印着一个巨大的项字,而屈昭景三大家族的旗帜则紧随其后。
只此一点,已经足以说明了,若是详细推演,今日自己损耗过大,怕是不能够功成。
“南公所言甚是,大天虽有命之,但人力亦是可改之。”
果然,闻楚南公一语,项超为之容颜大悦,当即,亲自持精致的酒水玉壶,为楚南公斟倒起来,无论未来是否是这般,但听着总是感觉相当不错的。
“大哥!”
“南公!”
项超与楚南公足足在临江之畔等待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早就离去的项荣才带着零碎的几位家将归来,神情有些不好看,近前一礼,眉目紧锁。
“二弟,发生何事?”
观二弟归来,只有随身的家将,并无外人,而且若是此行功成,二弟当神色欢悦,但现在却是愁容满面,不由得,一股不详的感觉生出项超心底深处。
“大哥,会不会是南公搞错了?之前玄光投射西北方向所在,我驱马前往,一路之上,除了家将之外,并无外人,方圆九里的区域,根本没有玄光入体之人。”
“为此,我又带着家将搜寻方圆二十里的区域,还是一无所得。”
项荣惭愧非凡,但心中却是对楚南公的话语充满无尽怀疑,方圆九里的区域内,根本没有办点外人的影子,如此,哪里来的玄光入体之人。
带着绝对的不满,小声回应着大哥。
“九里之数,乃是河图洛书天定,玄光之行亦是包裹其中,根据我之前的推演,那玄光应该九里区域之内。难道,一路之上,真没有遇到任何外在之人?”
对于项荣的狐疑,楚南公倒是不以为意,阴阳家传承的上古秘术,自己最有发言权,说是方圆九里,就不会有差错。
但观项荣之音不似作假,楚南公也是有些奇异,缓缓从座位上起身,眺望西北方向所在,灵觉探出,感应不到任何,然……没有任何道理啊。
“南公这是不相信项荣也?”
“项荣与数十位家将一路搜寻过去,没有任何遗留,除了在临近九里所在,碰到一条巨大的白色长虫,便是没有任何活物。”
“难不成那玄光还会落在那长虫身上?”
原本是怀疑楚南公所言有误,但现在楚南公又将问题推到自己身上,瞬时,项荣神色有些不悦,冷冷一道,自己行事素来为大哥放心,说是没有,就是没有。
念及此,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条粗壮大长虫的影子,难不成玄光还会选择那般蠢物不成,面上掠过一丝嘲弄,静立一侧不语。
“嗯,一条巨大的白色长虫,难道……,不好,二位,且快些派出家将将那条白色长虫抓捕归来,先前老夫却是漏算了一步。”
“天地万物,凡是灵者,皆可为类人之属。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仲公子所见的那条白色长虫应该颇有灵性,颇有威势,丝毫不惧凡俗之人。”
“可为这般?”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的楚南公猛听项荣之音,不自觉的脑海中闪过数日前自己占星推演的画面,星空所属,西方而亮,乃是主白帝之象。
白帝有灵,类人所属,生而长虫之身,也算是玄光入体之人,而今,听得仲公子一隅,万般感悟袭来,一切推演透彻而出。
“这……,难道真是那条大长虫!”
“大哥莫急,待我这就去将那条大长虫抓来!”
第五百七十章 阴阳天机
又闻楚南公所语,又听其所描述那条大长虫的异样,现在细细想来,那条长虫还真是不一般,见到他们一行数十位手持刀剑之刃,却丝毫无惧,而且昂首而立,蛇信吞吐。
再加上这么大的身躯,记得当时就有家将曾言,这条大长虫莫不是成精了,当是自己为了尽快找到那玄光入体之人,故而未曾理会那大长虫。
难不成还真被自己说中了,另一半玄光便是落在那条长虫的身上,世间之事,不会这么巧合吧?本觉楚南公说笑,又观其凝重无比的神情。
心中一突,不在多言,无论是否是真假,待自己将那条长虫抓来,一切便可知晓。随之,未等兄长多言,拱手一礼,告辞而去。
“南公,天降玄光也会入那等俗物的躯体之内?”
对着仲弟点点头,没有多言,于此事,楚南公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看着仲弟骑马远去,神色亦是有些狐疑,那等尊贵之物,难道会随意而入生灵体内。
“万物有灵,有灵者皆可曰——人,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仲公子所见的那条大长虫应是应了星空白帝之位,命运不俗,是故可以在老夫今日祭祀之时,得了一缕精华。”
“不过,如今诸夏大势在真人手中,区区长虫自是掀不起花样,然而,若是有人不小心将那长虫杀了,如此,玄光之力转移,可就不妙了。”
“天机有感,可得可失,先前仲公子已经有机会可以将其擒拿,乃至捕杀,却错过了。如今,仲公子想要找到它,难矣!”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天地阴阳,乾坤而动,天机本就是奇妙非凡的,那缕玄光之力,由项氏一族的缘故而来,故而,上天给了项氏一族机会。
但可惜,却没有率先把握住,楚南公长叹一声,想不到,自己还是漏算了一步,这岂非是天意?摇头轻轻一笑,手持阴阳木杖,一步踏出,出现在远处的大地上。
数息之后,彻底消失在这处区域,既然那条长虫刚才出现在周围,自己也该去寻找一二,若是找寻不到,就真的不可能找到了。
起码项氏一族的人与其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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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赵交战,大军尚未开赴之时,便已经引得整个诸夏震动,山东诸国更是将探子接连不断的向着太陉八口所在派去。
二十多年前,赵国为山东列国独战强秦,如今的山东诸国中,论兵力之强弱,赵国仍为强横。这一次,两国陈兵上党近三十万。
所远不及长平之战几近百万,但这一战同样具有不俗的意义,对于山东诸国来讲,而今韩国已经沦为秦国的藩臣之国,三晋之地,便只剩下赵国与魏国、
若是赵国胜利了,那么,三晋之地仍旧稳固如山,仍旧可为燕国、齐国的屏障,对于楚国也是无忧,是故,赵国此战必须胜。
然则,若是赵国失败了,那么,此行十二万大军,不知道又会剩下多少,毫无疑问,赵国的力量会再次被削弱,本就不如强秦,再度削弱,那就再无抵挡之力。
赵国不能够抵挡秦国,对于三晋之国,对于燕国、齐国,更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各国使者纷纷进入赵国邯郸,欲要询问赵国有什么需要支持的,只消能够战败秦国,区区粮草辎重之物,他们还是有的。
至于派遣兵士、钱财等物,那就另说了。
盛夏时节,草木翠绿,盎然清新,邯郸王城的临江之畔,茂盛的草地上一片喧哗熙攘,那里,一个黝黑精悍的锦衣男子散发赤膊,将一个又一个高大肥白的金色红衣胡女连番举起,又远远抛出。
一团团红色的身影在草地上翻滚,一声声尖叫惊恐万分,锦衣男子忘却陶醉的大笑着,四周的内侍侍女们交股搂抱拍掌喝彩,几若闹市博戏。
正在无比欢闹之时,一位身披锦衣红袍、高冠束发的老者一溜碎步跑来,顿时,那搅成一团的内侍侍女们连忙散开,恭敬无比的让出一条甬道。
“果真有这般的奇人?卿不诓我也?“”
高冠老者气虚喘喘的跑到散发赤膊的男子身边,一阵的急促而语,呼吸之后,那赤膊男子神色惊喜。
“老臣怎敢戏弄大王,此乃天赐奇人于我王,国之大幸也!”
须发灰白的高冠老人庄重一躬,摇头而笑。
“哈哈哈,如此,当三日后试试手。”
赤膊锦衣男子朗声大笑。
“上将军特急军报!”
然则,其笑声未落,在草地的圈外便是有急锐声音高声忽闪,高喝之音回旋,顿时令得场中的赤膊男子与其余诸人神色愣怔。
随即,便是一脏污不堪、身披甲衣的精壮兵士飞奔之赤膊男子跟前,双手持布帛文书,躬身跪立,无视左右诸般,看向男子。
“如此肮脏之人,难不成教那个女子抹灰了?”
细细打量眼前的肮脏兵士,散发赤膊的男子猛然哈哈大笑,无视其手中的布帛文书,欢悦而道。
“谁抹他灰,谁就他家堂!”
轰然间,左右静立的内侍侍女们亦是朗朗开怀大笑。
“大王!”
“上将军有边关急报,匈奴得知秦国正在攻赵,已经调集控弦之士十万,欲要入侵云中之地,还有东胡之人,不知是否受了燕国的鼓弄,亦是出兵五万,从雁门而入。”
身披甲衣的兵士脸色骤然涨红,本想要说些什么,又有感面前之人的身份,还是没有多言,仍旧双手持布帛,陡然喝道。
“你……说什么?”
散发赤膊的男子仍旧嬉笑不已,似是对于兵士所言丝毫不放在心上。
“今,韩国已经沦为秦国藩臣,不可为援,魏国坐视旁观,秦国、匈奴、东胡三路而进,上将军请举朝会,全力应敌。”
甲衣兵士再次深深一礼。
“老上卿,如何处置了?”
散发赤膊的黝黑男子轻哼一声,仍旧无视眼前的肮脏兵士,感鼻息之见的异样气息,更是为之恶心,随之,不由得退向一侧,看向一旁的红袍老者。
“大王无需忧心,老臣都已经妥为处置,我王尽可安之若素。”
红袍老者拱手一礼,笑声而对。
“好!”
“老上卿该当褒奖!”
赤膊男子也没有细细一问,当即便是面露喜色。
“老臣唯有尽忠,方能报大王之恩,不敢求赏。”
高冠红袍老者一连的敦诚忠厚。
“你只需回报李牧,本王自由应敌之法,以边军的战力,区区匈奴、东胡之人,何足惧哉,莫操他心。”
身披甲衣的信使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那散发赤膊的男子已经再次哈哈大笑的扑向那群胡女群中,奋勇施展去了,从边军而来的信使木然呆立,不知所以。
“将军一路辛劳,老夫安置将军到照眉池新开的胡人酒肆如何?将军歇息旬日,必能虎威大振,也不枉回邯郸一趟也。”
高冠红袍老者走过来,殷殷笑道,单手从其手中拿过那卷布帛文书,没有多言,缓声安慰。
只可惜,看着面前的这位高冠红袍老者,信使兵士脸色陡地一沉,一句话不说转身大步而去。老者凝视着信使背影,一阵轻蔑的冷笑,也匆匆出了王城。
“老父,何事急慌?”
王城坐落于邯郸的东城区内,出东城,便是入小北城——重臣、贵胄所在的区域,高冠红袍老者行入府中,刚至正厅之堂,迎面便是一位身姿婀娜、体态妖娆的身影上前。
着红衣女装,胭脂抹以红颜,看上去异常的俊美,只是出声之间,却是男声,观其喉咙,更是有明显的喉结,明显为一个男子也。
娇媚细语,看着从府外慌忙而入的假父,不由得也是神色慌乱起来。
“太子嘉是否已经离开邯郸?”
高冠红袍老者一把揽过近前的那妖媚身姿,轻声问道。
“那是太子嘉与假父的约定,其人焉得不能够离开邯郸,根据探子来报,其人似乎已经前往李牧军中,假父,看来其人所谋非小。”
“如今,廉颇被其拉拢,若然被其前往边军之中,又拉拢了李牧,那么,整个赵国之内的兵力尽在其掌握之中,岂非祸事哉?”
偎依在红袍老者的胸前,那一双比女子更为白皙柔嫩的手臂在老者的身上轻轻抚摸着,太子嘉承诺离开邯郸,假父允诺廉颇领军。
这是彼此的约定,谁也不能够破坏!
“哼,若是李牧这般容易拉拢,老夫岂会二十年都无所得。”
“既然太子嘉执意如此,老夫就助他一助,韩仓,你即刻准备财物,调集粮草辎重,亲自押送之雁门地,一路之上,务必要大张旗鼓,定要让整个赵国知道,大王是器重李牧的。”
“他若是不收,你就不用回来了!”
太子嘉所谋,如何能够逃脱自己眼睛,红袍老者冷哼一声,感应着怀中那娇媚男子的动作,一只手深深的深入其怀中,狠狠的把玩着。
没有理会怀中妙人略有痛楚的神情,一语落,便是令下,如今,赵国的国政尽在自己掌控之中,区区太子嘉如何上得台面。
“定不负假父所托!”
娇喘细声,柔媚如水,于假父的动作,虽感觉到一丝痛楚,但数息之后,便是一股别样的快感生出,那白皙的容颜上顿显潮红之色。
第五百七十一章 色欲熏心
“李信将军,王贲将军,章邯将军,即日起,你三人便是为本君帐下先锋官,各领一万步兵,日夜操练,以备大用!”
从上将军蒙武手中接过金印、文书,随后,又从军中诸多军将中挑选了三人,作为自己的副手军将,上将军王翦亦是如此。
作为三军分立,战时,自然以蒙武为主,一切军令、军事以蒙武为主。其余时候,则就分离而为,不过,挑选的军将人选,也得有所考量。
如今的大秦军中,多以蒙氏一族、王氏一族两大兵家豪族为首,秦王政在军中虽可以直接指挥两大兵家豪族,但却没有一位军将是自己手把手培养出手的。
月前,文书而落,诏令自己为此次攻赵领军主将之一,当即,周清便意识到,这或许是王兄欲要借助自己,将军中的力量更好的掌控在手中。
于此,周清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不知道蒙氏一族、王氏一族如何了,此次挑选的三位军将中,李信为数年来咸阳宫卫尉,颇得王兄宠信,可得王兄信任。
王贲将军,乃是上将军王翦的子嗣,章邯将军乃是上将军蒙武所培养的干练之才,先前一直在国尉府邸中行事,近年来,才被调遣至蓝田大营。
三位军将身后各有不同的势力划分,虽然当时蒙武将军还欲要让自己再挑选两位军将,不过被周清拒绝了,军将不再多,精英为上。
从中军主帐左方而行五里,便是左军主将的幕府所在,其内一切事物均完善,立于帐前,看着面前的三位年轻男子,最为年长的也就是王贲。
其次为李信,再者为章邯,三人中,以王贲目前军中职位颇高,关外大营数次征战,其人皆是有功,军功爵位下,自然晋升极快。
蓝田大营现在可没有这般的机会!
“喏!”
没有任何迟疑,军中行事,自得如此,三人均身披重甲,拱手深深一礼,沉声而道。虽然觉得武真君从未领过兵事,但他们三人中,除了王贲之外,也基本上没有领过兵事。
但去岁传闻武真君在稷下学宫论战兵家传人,战而胜之,可见,武真君倒也不失不懂,再有上将军蒙武、王翦在侧,应不会出差错。
“明日,操练场地立下点将台,本君当颁布任命文书与其余之事!”
对着三人点点头,又是一事落下。
“喏!”
同样没有任何迟疑。
“你等且去吧。”
上前一步,对着三人先后看去。
随之,三人又是一礼,转身踏步离开幕府军帐。
“大人,秦赵交战,以赵国现在的状况,再加上老将廉颇的用兵之法,怕是他们不会轻易出兵太陉八口,欲要取胜,非有大代价突破太陉八口,方有所得。”
空阔明亮的军帐之内,焰灵姬身披暗红色的铠甲,在一侧百无聊赖的躺靠着,白芊红倒是在一侧悬挂的军中舆图上不断看着。
太行山脉纵观南北,欲要攻入赵国,非有破开太陉八口,而依照蒙武将军之策,虽可行,但有些艰难,如果不能够在一次、两次的进攻中拿下一观,后续更为难矣。
“哦,芊红你可有良策?”
身上的黑龙铠甲尚未褪去,环顾四周的军帐幕府,一开始还比较新鲜,但随后,便是心境平和,闻芊红之音,面上笑意闪烁。
“若是芊红所料不差,老将廉颇定会屯重兵于井陉口,此口乃是太陉八口的中段,以北,可以相连李牧云中之军,以南,也可以调动赵国腹地的军伍。”
“而且若然秦军攻伐,中段之兵,也能够在很快的时间内增援,再加上太行天险,防守甚是容易!”
合体的暗紫色甲衣罩体,柔软的鹰盔束首,虽如此,精致的容颜仍旧闪烁玄光,美眸而动,素手在舆图之上徐徐而动,指着太行山脉的中段一点。
面对秦军的攻伐,如果自己是廉颇,也会采取这般的动作,以十二万的兵力,完全可以抵抗二十万,乃是二十五万的兵力入侵。
不过,秦军此次才调动十六万的军伍,没有超出赵军应对的极限,故而,上将军蒙武之策虽不差,但不算最优,反而拖延下去,弊端涌现。
“所以?”
周清颔首以对,没有做出评价。
“芊红斗胆,一路之上,曾思忖大人所言,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怕是大人在路上便是知晓上将军蒙武会采取这般策略。”
“而且,短时间内绝不会有胜况,故而,那时便是该奇兵致胜,欲要使得战局逆转,大人的目标应该在这里,先前,芊红只是觉得有七层如此。”
“刚才,听大人吩咐李信三人各领一万步兵,那么,就还有两万精锐骑兵未动,芊红现在可以断定,大人的目标就是在这里!”
身为鬼谷纵横的隔代传人,于兵家之学自然精通,虽多为理论,但谋略诸般,已然足够。而且,比起寻常的兵家之学,鬼谷所传更是精妙。
素手在羊皮舆图上缓缓而动,伴随口中脆语,徐徐从太行中段井陉山口向着东南方向挪移,数息之后,白芊红眼中亮光忽闪,指着舆图上的一处地点,无比肯定。
纤细的手指所在,是一座城池的名字——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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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旷野之中,数千营帐齐整密布,旌旗若林在风中打的劈啪作响。在左军幕府帐前数十丈开外,操练的场中空地上,设有一座五尺高台。
高台两端各插一面黑色大旗,左手旗面之上绣着白色玄鸟图腾,右手旗面上则是绘制着一个巨大的青色道字,迎风飘扬,彰显诸般。
高台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如海,竟是数以万计的兵卒,身穿黑色铁甲,在一位位秦国军将的带队之下面朝高台而立。
此时,正是灼日当空,艳阳热辣辣的泼洒而下,把一片黄土大地烤得热气腾腾,放眼望去,唯见万千铁甲反射的点点耀眼白光,却无半丝声息。
“公子,他们这样站着已经快三个时辰了!”
幕府军帐之内,周清正静静的立于其内,周身上下淡紫色的光芒而落,玄光舆图再现,昨夜,历经窥探,终于将玄光舆图的谬误所在补足。
目光落在其上,整个玄光舆图此刻更为精致与庞大,不仅将此刻战场所在的太陉八口包裹其内,更是将以东赵国的疆土包裹其内。
白芊红随伺身侧,一双闪烁灵光的美眸同样在舆图上而动。至于焰灵姬,则是对舆图无感,整个人灵动的在帐内行走,时不时的看向帐外。
虽未出去,却已经有感热浪滚滚,连自己都能够感受的热浪,对于那些毫无武道根基的普通兵士老说,怕更为艰难,灵觉探出,已经有不少的兵士头昏脑胀了。
口中脆语昂落,随之,明眸远观,便是听得一记金甲撞地之声,打破全场的静寂,那里,一位兵卒再也忍受不住,已然昏厥倒地。
周围的兵卒见状,顿时有些骚动,有的忍不住觑眼偷瞧,有的似欲开口说话,在烈日之下,站着快三个时辰了,早已被烤得受不了了,几欲作呕,但不闻上令,也就没有一个人胆敢稍作动弹,更别说去搀扶那倒地的兵卒。
隔不多时,又有五六人纷纷不支倒下,少数兵卒渐渐显得浮躁起来,便是连站在最前方,颇有些武道根基的军将,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要知道,他们可是为秦国征战多年的老秦人,而今更是军将,若说此次他们的领兵主将为蒙武、王翦等人也就罢了。
但大王却是空降道武真君,不错,对于道武真君的名字,他们都听说过。对于道武真君所写的那些神妙故事,他们也都听过。
对于道武真君数年来立下的诸般功劳,他们也都知晓。但即使这般,也并不意味着对方可以成为一下子统领五万大军的主将。
“传闻这道武真君乃是因多次拯救大王有功,而后又在三川郡镇杀赵国顶级武者中山夫子有功,才得以赐封武真君。”
“其人武道超凡,但不过一道者,哪里又懂得什么调兵遣将之法?既要校场阅兵点将,却又迟迟不到,真不知道大王心中如何而想?”
看着周围的一个个兵卒忍受不了,倒地不起,顿时,便是引来一位性子粗鲁的老秦人军将口中喃喃低语,甚是不悦,直接开骂。
“秦赵对战,时间已经不远了,当此之时,统军之道应以鼓勇士气危险,或蓄精养锐,或操练兵卒,如此白白耗损兵卒体力,消殆军其,简直是胡来!”
“听闻此次道武真君身边还跟随两个貌美女子,莫不是昨夜色欲而动,今日起不来了?”
一语而出,直接引得身侧不远处的一位同伴同样不满之音流转,面上带着些许的怒色,更是有些不忿,他们都是为秦国辛苦奋战的老秦人。
大王空降一位领军主将也就算了,但这般怠慢他们,在灼日之下,这般对待他们,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却是令一众老秦人受不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他心通(万更求票票)
“比起我等,王贲将军在关外大营历经多战,不知可否明悟武真君此意?”
在那高耸而立的点将台一侧不远,李信、章邯、王贲三人亦是重甲而立,三人乃是兵家传人,有武道玄功在身,抵抗区区炎热,自是不成问题。
但身后那些关外大营的老秦人虽训练精良,骁勇善战,毕竟比不得武道之人,穿上甲衣,在骄阳之下站上三个时辰,身不能动,气不得散,若无内功基底,怕是要有不少人暑气攻心了。
李信奇异不解,先前,自己一直戍卫宫中,来到蓝田大营也没有太长时间,今日一观武真君这般的阵仗,的确有些不解。
随即,轻语之,问询一侧的王贲小将军,其人乃是成长在关外大营,历练颇多,想来对于军中这般事情别有见识。
“哈哈,武真君所做不俗,王贲不甚明了。”
“但想来是看着秦赵交战,廉颇有可能坚守不出,短时间内结束不了战斗,故而期时,比拼的不仅仅是武力,而是耐力了。”
“让这些桀骜不驯的兵卒一炼耐力也在清理之中。”
体态魁梧,容貌方正,完美继承了上将军王翦的基因,身着浅黑色的铠甲,鹰盔束发,静静立在点将台一侧,闻李信之语,轻轻一笑,没有多言。
有些事,可以看破,但不能够说破,武真君虽空降为领军主将,但毕竟在军中资历尚浅,不能够令那些老秦人拜服。
但想要完美掌控这些桀骜的兵卒,以武真君现在的情况,怕是只有恩威并重了,当率先给予威严,然后,给予恩德赏赐。
如此,当可将一支陌生的军队掌控在手中,此事,说着简单,做起来却不是那般容易了,不知道接下来武真君会准备如何而做。
“应是此理。”
另一侧的年轻军将章邯,亦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此次秦赵交战,既是被武真君选中,那就当以武真君之令是从,而今,秦廷上下,谁人不知武真君颇受大王宠爱,此战若胜,武真君得了莫大的好处,他们也少不了。
嗡!嗡!嗡!
忽而,待王贲三人轻语刚落,悄然间,不远处的点将高台上,为之一震的虚空翁鸣之音而起,转而代之,便是三道玄光迥异的身影浮现。
此等异象,瞬间引来点将台前万千兵卒目光汇聚。三道周身流光闪烁的身影沉浮在眼眸深处,数息之后,点将台便是多出了三道身影。
三人者,一男二女!
男者,着一身道青色锦袍,紫金冠束发,眉目清秀,俊雅无双,单手轻轻的负立在身侧,一双闪烁紫色祥光的双眸静静俯览面前数万兵卒。
其身侧左右,各有一位绝代丽人,比起其身,更吸引万千兵卒目光,一者,着朝阳五凤红袖紫纱群,足踏一双黑色云纹滚边长靴,头戴金蝶穿花翡翠珠钗。
鬓若刀削,眉目如画,两腮凝如新荔又似桃瓣,粉面含春辉不露,杏眼流转间顾盼神飞,端的是艳光逼人,引得在场一位位兵卒看得呆住了。
另一者,更是柔情魅惑无双,骄阳之下,赤红色的单薄裙衫罩体,曼妙的身姿突显,玲珑有致的婀娜步伐而动,无尽的欲火陡升万千兵卒心间深处。
就是点将台下不远处的李信三人见此,都神色为之一怔,对于武真君随身的那两位女子,他们是知晓的,但之前那女子都是甲衣着身,掩盖一身风华。
而今却是仿佛化作一论红日,令人忍不住看过去,却又因过于耀眼而无法久视,刚将目光移开,有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奉大王之令,本君领左军主将。”
“诸位皆尚武老秦之人,虽不知以往军令如何,但既是在本君麾下,那么,便当遵守本君之令,凡违抗军令者,斩!”
“与敌交手,临阵退缩者,斩!”
“弃援救弱者,斩!”
“奸宿民妇者,斩!”
“擅取民财者,斩!”
灵觉极尽扩张,避退铁血杀伐之气,周清音虽不大,却是清晰无比的回旋在每一位兵卒耳边,更似有一股奇异之力,涌入每一位兵卒心间。
挥手间,一枚黑色的王令持之,一连五个斩字,与其虽不严厉,但不知为何,在场一位位兵士心中却是陡然一禀,无形的杀气迸出。
语落,周清再次将目光先后扫视过去,刹那间,历经无形的杀气洗礼,校场之上人人顿感危机,一时间,脑子也不胀了,也抖索精神了。
“很好。”
“你为他们的领队千夫长,他们该如何处置?”
十个呼吸之后,周清视线一转,直接落到先前那性子粗鲁、口出不屑之音的老秦人军将身上,单手指了指其身后那些不堪暑热倒下的兵卒,探寻闻之。
“这个……,依末将看来,这些人有辱君威,该当处斩!”
那性子比较粗的千夫长刚才口中还是低语对方不上台面,如今,感受到上首那平静的目光,不由得,心中有些战栗。
眼角的余光撇过去,思忖片刻,轻语之。
“哦,该斩?”
听其语,周清微微颔首,面上徐徐一笑,不自觉的,目光又落在其身侧的那位同伴身上,先前同样低语、恣意狂言。
“这……,该斩!”
“这种残兵弱卒留着何用?武真君今日沙场校阅点将,正可拿这些家伙立一立军威!”
有感武真君目光落在身上,虽心中仍是不服气,但此刻却没不好多说。一观武真君神情有些欢悦,双手抱拳一礼,声音更是有些大了。
“说得好,本君正要立一立军威!”
“你之名为孟合,出身陇西孟氏一族,入军近二十年,当年邯郸之战,你本可以在战场上救走你的同乡兵士,却畏惧魏国兵士,己身逃走。”
“十多年前,五国伐秦之战,函谷关外,五国侵扰,你趁乱奸淫了三名妇孺,更是将良人杀害,冒领两次军功。春申君黄歇合纵伐秦,你同样趁乱奸淫了五名妇孺,劫掠财物,抛却同伴六人。”
与其之言,周清欣以为然,头颅微转,对着一侧的焰灵姬看了一眼。
随其后,周清自顾自在点将台上说着,身侧的焰灵姬却是周身赤红色的玄光隐现,一步踏出,出现在那位千夫长身前不远。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周清之言徐徐落下,刹那间,那性子粗鲁无比的老秦千夫长,为之神色骤变,为之惶恐不已,为之不可置信。
那些事情,自己做的甚是隐秘,绝对没有任何人知晓,为何对方却仿佛直接挖出自己心中最深处的秘密,感受着身侧那瞬间看过来的道道目光,孟合浑身一软,瘫坐在大地之上。
“数年前,上将军桓齮攻伐韩国南阳地,你趁乱奸淫了六名妇孺,抢走她们的财物,更将她们杀死,以为军功。”
“这些,你可有何辩解?”
神通运转,对方心中一切自然流转在心间,周清静静踱步在点将台上,看着此刻已经浑身无力,瘫坐在大地上的千夫长,又看着此刻数万兵卒看过去的愤怒目光。
“武真君饶命,武真君饶命啊!……”
那孟合千夫长一颗心彻底凉了,看着身前那正摇曳身姿向着自己走来的绝色丽人,此刻却感受不到半点欲望,然,死生之地,以头抢地,求饶不绝。
只可惜,其音刚落,便是一团赤红色的火焰从焰灵姬的手中流出,直接笼罩起身,炙热的火焰瞬间将其化作一团火球,短短数个呼吸之后,连同其身上的甲胄,全部化为灰烬。
轻描淡写的做完这一切,纵身一跃,复归上首点将台上,面上笑靥如花,只是,看在此刻的数万兵卒眼中,却没有办点吸引力。
“你之名为白伦,出身陇西白氏一族,入军十多年,当初信陵君五国伐秦,你在函谷关外,趁乱劫掠了秦国良人财货,更将男丁杀死,妇孺奸淫,以为军功。”
“春申君黄歇合纵伐秦,你更是趁乱杀死同伴,掠走原本属于对方的战功头颅,充作自己之物,期间,奸**孺更是不可悉数。”
这一刻,整个方圆二三里的校场之上为之陷入绝对的寂静,一道道目光先是奇异的看向点将台上道武真君,随后,一位位普通兵卒的目光便是看向此刻武真君看向的那位千夫长。
先前武真君口中所言,他们本是不太相信,但看着那孟合如此求饶,实在是心寒,都是老秦人,竟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死不足惜。
而今,又听武真君论及另外一人,此刻,他们再也没有任何怀疑,又是一道道滔天的愤怒之气冲向那人,老秦人中怎么会有这般败类。
此人还是千夫长,若是为此人的麾下,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时间,心中对于点将台上的道武真君感激不已,感激对方清除了军中毒瘤。
作为当事者,作为事件的核心——白伦,更是一如先前的孟合一般,先是神情不可置信,随后又想着孟合的下场,心中瞬间凉了,也直接明悟,今日没有了任何生机。
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大地之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眼眸深处的生机之色越发暗淡,一道浅紫色的流光忽闪,白芊红踏步长靴,徐徐而进其跟前。
“宛城之战,你因不守军令,使得麾下两百兵卒战死,事后谎报军情,冒领军功,以为如今之位。上次随同上将军桓齮攻伐赵国,你因见势不妙,提前逃走。”
“诸般种种,本君可有说错!”
神通运转,对方心中黑暗的一切流转在言语之间,周清神情虽未变,但白芊红的身形却已经靠近那白伦身前,随着周清之语落下,素手抬起,轻飘飘的一掌落下。
不似焰灵姬那般残忍,但也是一记将其头颅击碎,生机全无。体表浅紫色的玄光一闪,挡住点点血迹,身法运转,复归上首点将台上。
第五百七十三章 道阴阳(票票来点)
只言片语之间,便是两位千夫长身陨,但整个在校场上的数万大军,却没有一位觉得那二人可惜,没有一位觉得武真君将其杀错。
无论是抛却同伴,还是冒领军功,还是奸淫掳掠,还是罔顾军令,都逃脱不了一个死亡的结局,尽管不知道武真君是从何处知晓的,但这并不妨碍九层以上的兵士为之感激。
军中行事,不怕兵士不勇武,不怕策略不无双,就怕无能之人为将为官,今日,武真君将这两个卑鄙小人斩杀,实在是给军中一扫风气。
而原本归属于那二人麾下的兵士,更是神情大块,平日里便是觉得千夫长行事怪哉,明明不勇武,却臻至千夫长之位,而今却是知晓了。
“本君知道,在你们中,也有很多人犯了这样的过错,但本君暂时不予追究,不过,说不得三五日后,本君会再次校场阅兵,杀人祭旗。”
“本君刚才宣示军令,不救援我军伤者、弱者斩!”
“快快将那些昏倒的弟兄们带下营帐休憩治疗,体能不足,是可以训练弥补之,但品行卑劣之人,本君不能容忍。”
连续杀了两位千夫长,震慑了所有的军中将领,想要掌控军中,直接掌控所有的兵卒明显不可能,然,只要掌握那些中层军将就足够了。
而自己先前所谓,想来他们心中会明悟的,轻言而落,指了指仍旧在大地上昏倒的兵卒,关切之音流露,但随之也流出毫不留情之感。
一时间,整个诺大的校场数万兵士为之情绪而转,原本对于大王空降一位领军主将还有狐疑,但见武真君行事公正,又将军中败类干脆斩杀,不由得,个个对于武真君产生好感与信任。
无怪乎连大王也这般新人武真君,怕也是如此,才将武真君空降军中,为领军主将。当即,便是有人扶起昏倒的兵卒运送随行军医的所在。
此般情景,落在王贲三人眼中,心中均为之赞叹不已,尤其是曾多次领军出战的王贲,更是在道武真君的身上看到一股将帅之风,想来这也是大王空降其为领军主将的缘故。
“章邯何在?”
未几,点将台上又是一道轻喝,周清身躯微转,目光看向旁侧的李信。
“末将在此!”
身披银光铠甲的章邯,背负长剑,神容俊逸,踏步而动,行至点将台跟前,抱拳拱手一礼。
“即日起,你当为本君麾下行军司马,一应军需辎重交由你手,同时,统率一万步兵,日日操练,以备大用。”
对着章邯点点头,而后迎着四周看过来的道道目光,军令而下,挥手一招,身侧的白芊红便是递过来一卷布帛文书,其上有自己的大印,只需要备案上将军蒙武那里便可。
接过布帛文书,扫视一眼,屈指一点,便是沉浮于下首的章邯跟前。
“喏!”
章邯没有任何迟疑,双手接过布帛文书,退向一侧。
“李信何在?”
没有迟疑,又是一语落。
“末将在此!”
身披漆黑色的虎行铠甲,腰腹长剑,神容俊朗,踏步上前,近前一礼。
“即日起,你当为本君麾下左司马,统率一万步兵,日日操练,以备大用!”
如法炮制,从芊红手中接过布帛文书,扫视一眼,递将下去。
“喏!”
双手慎重的接过文书,退向一侧。此次,为自己第一次领兵,接下来更是有出战的可能性,无论如何,定要有所表现。
“王贲何在?”
三人中,王贲久经战阵,自是要有所不同。
“末将在此!”
身披浅黑色的百战铠甲,方正魁梧的容颜上,满是坚毅,身无长物,近前一步,抱拳一礼。
“即日起,你当为本君麾下右司马,统率一万步兵,日日操练,以备大用!”
文书交接,对其深深的看了一眼。
“喏!”
王贲双手接过文书,沉声而道,退向一侧。
“骑兵都尉何在?”
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率领十六万大军,其中有十万步兵,六万骑兵,分配于自己的有三万步兵,两万骑兵,三万步兵交由李信三人,另外的两万步兵,自己当大用。
“骑兵都尉马陵在此!”
周清之音刚落,数息之后,便是一人从远处小跑着近前,身披轻甲,背负一柄暗褐色长弓,近前拱手一礼,沉声而应,未敢有任何不敬。
“哦,你是赵国马服君赵奢的同族?”
神通有感,忽而,周清眉头一挑,本以为是一位普通的老秦军将,不曾想,却是遇到一个来历颇为奇特的骑兵都尉,轻语之,探寻问之。
自己所感不会差,但赵国马服君赵奢的姓氏与之有所不同啊。
“这……,武真君所言不错,马陵却为赵国马服君赵奢的同族之弟!”
闻上首武真君之语,马陵神色先是一愣,而后又是一礼,自己的来历在军中也不算什么秘密,虽不是所有人都知晓,但上将军与几位将军还是了解的。
怕是武真君也是从上将军处了解的,当初长平大战之后,赵氏部族因赵括的大败而获罪于赵国,一些人被杀,一些人沦为奴隶,另一些族人则是改变姓氏,远遁他国。
自己便是那个时候前往秦国的,而且加入秦国军中,近二十年来,军功不断累积,才有如今的地位,距离真正的领军主将也是不远。
一语出,果然如自己心中所想,四周一道道目光看将过去,但马陵无惧,二十年来,自己的军功是一点点累积的,没有办点弄虚作假,心中坦然。
“蓝田大营辎重营主将马兴也是你的同族?”
一感马陵心中诸般信息,又是一道身影浮现在心头,记得前些时日还在蓝田大营的时候,幕府军帐内,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不错!”
马陵再次轻轻颔首,尽管奇异武真君为何知晓这般详细,但隐瞒无用。
“很好,不愧是马服君的同族,美玉者,何处都可得到欣赏。”
“昔者阏与之战,赵将赵奢一战破秦,继而被赐封马服君,虽有长平之战,但那是国战之争,非军将之争,我大秦海纳百川,胸怀诸夏。”
“无论你是赵国人,还是其余山东诸国之人,只消尽职尽守,军功爵位一直在等着你,我很期待有朝一日,马服君的同族后裔也能够在秦国封君,乃至封侯!”
“马陵听令!”
自惠文王不断东出以来,三晋之地已经有近半落入手中,函谷关外,几乎八层以上的民众原为三晋之人,但现在却为秦人。
倘若因国别而歧视之,而轻视之,大秦不会有现在的地步,看着点将台下那一道道看向马陵的奇特目光,周清沉声喝道。
岂不知,如今大秦的兵家豪族蒙氏一族便是外来者,历经数十年的奋斗,才有如今地位,近百年来的大秦文武重臣中,六层以上都是山东之人。
轻语之,军令之光落在马陵身上。
“即日起,你当用心训练两万骑兵,一应军需敞开供应,本君希望看到那些战马膘肥体壮,本君希望看到骑兵者勇武敢战。”
“期时,以备大用!”
训练步兵与骑兵,非自己所长,但麾下却有擅长之人,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便是自己所要做的事情,挥手一招,又是一卷布帛文书,落在马陵跟前。
“喏!”
“定不负武真君所望!”
马陵心神有感,面色激动,上前一步,半跪而立,双手接过那布帛文书,原本以为武真君一席话是有些轻视自己的来历。
但现在才发觉,武真君不仅没有拿自己的身世做文章,反而还将两万骑兵交由自己训练,已然彰显武真君的绝对信任。
多年来,自己在大秦军中打磨,所立军功甚多,但无论如何,自己的身份终究成了自己晋升的些许阻碍,若然此次跟随武真君立下大功,说不得便可更进一步。
此般,如何不惊喜!
“弓弩营都尉何在?”
“……”
“军器营都尉何在?”
“……”
“随军医者何在?”
“……”
数万大军,分工明确,一夜的时间,足够周清将所有人的信息了然有胸,今日点将台上,既是恩威并重,掌控全军,既是要令大军不出现紊乱的状况。
一道道布帛文书不断而下,向五万大军中贯彻自己的意志,自己并不要求他们完全的对自己效忠,但若是违背了军中之法,那就别怪自己了。
“大人恩威并举,今日过后,这五万大军当握在手中。”
兵家所传的道理很多,但想要真正的将其完美运用而出,可非那般简单,否则,世间尽皆是名将了。何为名将?那是不仅在谋略上超出寻常军将,更是在运用上,完美无双。
“道法阴阳,不过此般道理。”
离开点将台,复归幕府军帐之内,听着芊红的惊语赞叹,周清并不觉得有何奇特,世间之事,诸般道理大都相同,兵家之谋略,在道家中同样属于妙法。
“军器营副吏计尺,拜见武真君!”
帐门而开,未几,便是一位身披软甲的精壮兵卒从外而来,通禀之后,入内一礼,眼角的余光撇着上首的规矩玄光之行,似乎很熟悉,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起来吧,现在,本君要交于你一桩要务,务必在三日内完成!”
对着那军器营计尺点点头,目光仍旧落在身侧的玄光舆图之上,此舆图经过自己的核查,将最后的一点谬误纠正过来了。
“定不负武真君所托。”
“不知是何要务?”
那军器营计尺拱手一礼,随之起身,大胆的看向上首,那里武真君正体表涌现玄光,不断摆弄着什么,身侧,则是刚才在点将台上的两位绝色丽人,未敢多看,头颅再次低下。
“本君要你以此玄光舆图为蓝本,三日之内,造出实物!”
第五百七十四章 故友寒光
咸阳宫,揽月台,那是位于后宫边缘的一处寂静所在,四周除了一些兵士来回巡逻以外,鲜少有外人来此,近年来,公孙丽便是与太乐弄玉在此演练琴技。
辰时中段,一身盛装的公孙丽宫从华阳宫、几位夫人的宫殿归来之后,便再次屈膝跪坐揽月台上,虽早有明日高悬,但头顶亦是有罗伞遮阴。
不多时,整个揽月台上便是琴音袅袅,悦耳之音飞翔于天地之间,灵动非凡,便是不远处的飞鸟都是不是的落于旁侧,细细聆听。
“弄玉姑娘,自你从蜀山归来之后,琴技仿佛又上升了一步,随意弹奏,都有这般灵动妙感,引来百鸟聆听,蝴蝶起舞。”
“不知我何时能够达到那般的境界。”
身着一袭浅红色霞彩浅色裙衫,盛夏之时,亦是有些单薄,曼妙的身姿而显,柔顺的长发梳拢云近香髻,头顶斜插一直莲花钗,一束秀发轻落白皙如玉的脖颈之间。
美眸忽闪,纤细的双手交织在小腹,耳边回旋着天籁琴音,颇为怡人,以往自己未曾领略琴音之妙的时候,只是以为都差不多。
但现今一听,整个人的思绪仿佛都随着琴音飘渺于天地之间,连带着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上不少,只可惜,自己天资有限,距离弄玉这般境界还相差太远。
“弄玉不过是花费其上的时间长了些许,待良人再习练数年,达到这般境界不难。不过,琴声乃心声,只有一个人的心平静下来,才能够感悟琴音内蕴的自然之妙。”
“近日来,良人心中多有杂念,不知可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
橘黄色的贴身裙衫罩体,轻柔的秀发精致梳拢在肩后,蝶舞双钗而立,举止娴雅,纤细的双手拨弄琴弦,灵觉感知天地,自然的灵动之意绽放。
神容绝佳,气质娴静,清净之妙加身,闻身前不远处的丽良人之音,徐徐停下手中动作,轻语之,数年来,自己一直在教导丽良人琴技,对于丽良人的事情也知道不少。
然,知道归知道,有些事情,弄玉心中还是有分寸的,脆音流转,轻轻看将过去。
“并无烦心之事,只是一个人在宫中待得久了,倒是有些想念以前宫外的时日,但以我现在的情况,怕是也不能够轻易出宫。”
自从怀上身孕之后,虽然大王对自己的宠爱更盛,但束缚似乎也陡然大了许多,往常,还能够时不时的在咸阳周围游玩,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单手轻抚着小腹,那里……自己能够感觉到,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长,自己本想要将其打去,可惜,想着当日武真君所言,公孙丽又没有那般勇气。
数年来,自己入深宫之内,大王也没有因为天明的身份而戒备之,反而位同公子,无论是文事,还是武事,都与扶苏公子差不多。
近月来,更是每日与扶苏公子习练《太极十三式》,看得出,天明在宫内待得很舒服,待得很开心,若是继续这般下去,或许大王也不会吝啬荣华富贵。
但……在内心深处,那些又隐隐不是自己所想要的,秦国屡屡欺压卫国,更是将卫国变成了一个名存实亡之国,祖父也在濮阳一战身陨。
那是国仇家恨!
自己应该愤恨秦国的,应该愤恨大王的,非如此,连带天明的父亲都身陨在武真君手中,此事大王也是知晓,不仅没有惩处武真君,反而还盛宠更在。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入宫以来,因为修炼房中锁宫,故而未曾怀上身孕,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天明,而今,大王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将遗泽落在天明身上。
倘若自己腹中的孩子出世,不知道那时又会是一个什么模样?大王说过,待天明和自己的孩子一样,然而,天明终究不是他的孩子。
真有那么一日,自己腹中的孩子出世,真正的秦国公子、公主出世,天明不知道又会是一个什么待遇?还会和今天一样受到大王宠爱吗?
伴随着小腹越来越大,公孙丽心中不自觉的烦躁更多!
自本不愿为秦王生子的,但为了天明却不得不如此。然,因为天明,自己又不想要这个孩子。自己能够怎么办?
想象着将来有一天,天明因为大王的宠爱不在,而失去眼前的所有,自己心中又是一痛,自己想要给予天明安稳富足的生活,但……,唉,公孙丽的一颗心越发之乱了。
“良人怀有身孕,当为大喜。”
“大王这般宠爱良人,它日,也一定会宠爱良人的子嗣,如此,更得欢喜才是。若是良人觉得宫内烦闷,弄玉可以常来入宫,以琴音替良人解闷。”
“此外,若是良人觉得不够,也可托大王传音良人的往日故友入宫,叙说思念之情,想来大王会同意的。”
丽良人怀有身孕,位分虽没有升,但待遇上却是与夫人一般无二,这绝对是盛宠了,弄玉虽不能够了解更多,但这应该是一件喜事。
或许,良人与大王之间有恩怨纠缠,但两人已经入宫数年了,无论如何,也该有了最后的决定才是,否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多谢弄玉姑娘好意,本宫也有此意。”
“至于往日故友,……已经数年未曾联系了,不知现在可好?”
单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七弦琴,而后徐徐从条案后起身,面上一丝笑意而显,对着弄玉点点头。弄玉之意,倒也不差,不过自己的往日故友不多,随着自己进入秦宫,也都许久未曾联系了。
大师兄韩申,在数年前便是离开咸阳,如今不知所踪。前些时日,听大王随意谈起,似是大师兄牵扯了燕国太子的逃秦之事。
至于,其余的故交好友,则就只有陉城书馆的飞雪姑娘了、中山剑馆的鲁勾践大侠了,近年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见过良人!”
随意漫步在揽月台上,眺望远方,那里是高高的宫墙,极远处,则是无尽的蓝天白云,无尽胜境。忽而,眼角的余光微动,却是守护在不远处的侍女小清近前。
“嗯,有何事?”
按照之前的吩咐,除非是要事,不然小清不会叨扰自己的。若是大王亲临,一般也是直接进来的,秀眉一挑,轻问之。
“良人,宫门之外,有一位自称是良人故友的女子,言语数年未见良人,有些想念,故而想要入宫相叙。”
着浅绿色的宫奴装束,小清上前一步,没有避讳不远处的弄玉姑娘,屈身一礼,回应之。
“嗯,故友?女子?”
“她……有没有说她姓名为何?”
陡然间,公孙丽那精致的容颜上,惊讶之意闪烁,莫不上天待自己这般好,心中刚掠过道道故友的影子,现在,便是有故友近前。
心中激动,身形更是三两步行至小清跟前,细细问之,既是故友,又是女子,那就只有赵国的飞雪姐姐了,若真是她,那就太好了。
“好像为赵飞雪!”
伴随着小清略有迟疑的一语落下,公孙丽心情瞬间反转,面上笑意盛开,果然是飞雪姐姐,她果然还是记得自己的。
尽管数年前,她对于自己入秦宫之内有些不满,但如今,飞雪姐姐还是原谅自己了,此次,定要让飞雪姐姐好好的陪伴自己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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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姐姐,果真是你。”
“刚才听小清之言,丽儿还真有些不相信。数年不见,姐姐更加英姿飒爽,而且也更加漂亮了,见到姐姐,丽儿心中甚为欢喜。”
“小清,快些吩咐尚食坊,送些酒菜!”
昭德宫内,弄玉已经自行离去,公孙丽也在得到消息的瞬间,归于自己的宫中,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立于宫门之口,未几,便是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一行兵士的引领下,向着自己走来。
当即,公孙丽,再也忍不住了,小跑着向着赵飞雪行去,面上又是忍不住的狂喜,双手紧紧握着飞雪姐姐的手掌,时隔数年,再见故人,感慨良多。
随后,再次深深打量着飞雪姐姐一眼,飞雪姐姐还是那般的模样,和数年前的一样,脆音回旋,话锋一转,又快速对着小清吩咐道。
“喏!”
小清屈身一礼,而后行至另一侧的侍女跟前,将命令传达下去,数月来,昭德宫的名号在宫内好使不少,以尚食坊的性子,酒菜估计待会就到。
“丽妹妹过赞了。”
“比起飞雪,丽妹妹如今浑身上下贵气弥漫,雍容多姿,更胜往昔,看到你这般模样,我也就放心了,一路走来,也从一些秦人的口中,知晓秦王对你是爱护的。”
“不仅如此,听闻,丽妹妹,你如今怀上了秦王的骨肉?”
浅白色的劲装衣袍加身,足踏长靴,长发梳拢一束,垂落在身后,眉目清秀,近来修为稳固化神,玄光隐现于体表,流转于肌肤上下,更显英气勃发。
感受着公孙丽的热情,赵飞雪心神也是颇有感慨,当年之事,自己都是知晓的,若非为了韩申与天明,丽妹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看着丽妹妹现在雍容华贵的模样,心中虽安不少,不过,却又是不自觉的对天明那已死多年的父亲叹息,随之,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当初,丽妹妹从自己手中询问房中锁宫秘法,自己交给了她,此法修炼之后,当不会怀上身孕,数年来,自己也从零碎的消息知晓,丽妹妹确实没有怀上秦王的骨肉。
但,刚才从咸阳城走过,却是传闻丽妹妹有了身孕,这……可不合当年丽妹妹之意,莫不是丽妹妹自动散去房中锁宫的秘法之力,倾心于秦王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交颈知心
“此事……说来话长,个中缘由待会丽儿再于姐姐细说,快些随丽儿入宫内吧,灼日当头,这里可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若无意外,自己是断然不会为秦王诞下子嗣的,可惜偏偏出了意外,真不知道大王心中是如何想的,竟然待那道武真君那般宠幸。
满朝文武中,不仅是第一个封君,此次更是成为攻打赵国的领军主将,若然军功立下,根据后宫的传闻,道武真君更是有可能成为大王冠礼亲政以来的第一个封侯。
如此,地位更加显赫!
本欲要多说些什么,但看着左右近身的兵士,又看着不远处的昭德宫侍者,想了想,还是压下心中之语,一把拉住赵飞雪的手臂,向着昭德宫深处走去。
“什么,残剑大侠也来到了咸阳,姐姐为何不带着残剑大侠一起入咸阳宫?”
尚食坊的速度很快,后宫昭德宫吩咐下去的指令。在如今的后宫中,怕是绝度可以媲美楚夫人与敏夫人二人,未敢迟疑,不过半柱香多一点的时间,便是一道道青铜之盘盛装的精美菜肴端了上来。
偏厅之内,只剩下公孙丽与赵飞雪在把酒言谈,小清等人按照礼制需要服侍的,只是,被公孙丽令在厅殿之外候着了。
几声闲言,听得此次进入咸阳的,不仅仅有飞雪姐姐,还是残剑大侠,顿时,公孙丽神色有些欢喜,数年前,未曾入咸阳宫的时候,也曾相交残剑大侠。
其人乃是赵国赵震大侠的弟子,更是当代陉城书馆的守护者,地位不一般,想不到,也来到了咸阳,观飞雪姐姐没有将其带过去,不由得有些埋怨道。
“丽妹妹可是有些糊涂了,这里是咸阳宫的后宫所在之地,若非丽妹妹如今受宠,怕是姐姐都不容易近来,至于残剑一介男子,怕是根本进不来。”
“他行遍诸夏,朋友不少,现在怕是在乌氏居喝酒呢。再加上如今秦赵交战,他若是出现在咸阳宫前,怕也是不妥。”
提及残剑,赵飞雪那英气秀丽的容颜上,也是笑意闪烁,他……终究还是和自己一同前往咸阳了,此次,无论是否成功,他都来了!
如此,也不枉父亲收他为徒,而今的咸阳宫内,除了左右护法以外,道武真君不在咸阳,他们手持干将、莫邪足以应对一切。
只消能够将暴君斩杀,那么,秦赵大战,赵国必然会取胜,然后……自己二人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只是,想要做到那一步,想要靠近暴君身边,还需要丽妹妹的帮助。
“丽儿惭愧。”
“接下来,若有机会,飞雪姐姐当携同残剑大侠再临咸阳宫,虽不入这昭德宫,但咸阳宫内,还是有不少地方可以聚拢的。”
“而且,飞雪姐姐,你与残剑大侠自幼相识,一晃这般多年过去,难道就一直准备这样下去?”
咸阳宫后宫所在,男子想要随意进出,除了大王之外,还未见谁有此等殊荣,公孙丽心有所得,轻叹一声。既然残剑大侠也来到了咸阳,若有机会,定当相见。
语落,亲自起身,素手携起酒壶,为飞雪姐姐斟酒,空隙间,话锋一转,落到另外一个话题之上。记得濮阳城破的时候,未几便是相识飞雪姐姐与残剑大侠了。
现在一晃多年,莫不二人还是这般?
“国仇未报!”
“家仇未报!”
“何以成家?近年来,秦国与赵国多番征战,陉城书馆靠近太陉八口,首当其冲,平阳漳水一战,赵国兵士损失十万,父亲更是被天宗玄清子所杀。”
“丽妹妹,难道你再这咸阳宫待了这般久,已经忘记家仇国恨了?”
如果赵国还是武灵王时期的武风强盛之国,如果父亲还健在,那么,说不得自己与残剑之间会有一段姻缘,但那些种种随着赵国的不断被欺凌,随着父亲的被杀,都消失不见了。
此生,若是不能够为父亲报仇,若是不能够为赵国报仇,不会成家。脑海中浮现种种画面,赵飞雪面上愤怒之色一闪,银牙轻咬,怨恨秦国多矣。
为何诸夏七国不能够相安无事!
为何一定要你打我,我打你!
为何秦国一定要这般的霸道,一定要消灭其它国家!
为何那天宗玄清子不老老实实的待在巴郡之内,而要卷入诸夏纷争之中!
看着丽妹妹浑身上下弥漫的雍容贵气,观其娇嫩的肌肤更胜往昔,观其婀娜的身段更是富贵多矣,明眸闪烁一丝复杂,口中轻语,看向公孙丽。
“……”
“飞雪姐姐说的那些丽儿心中都明白,但如今丽儿身边有着天明,还有腹中孩儿,身处后宫之内,我……又能够做些什么。”
悄然之间,前一刻还充满欢声笑语的偏厅之内,陷入无言的寂静之中,对于飞雪姐姐所言,公孙丽又如何不知道,自己有何曾忘记过国仇,忘记过家恨。
卫国屡屡被秦国欺凌,已然名存实亡!
祖父被秦将蒙武所杀,荆轲师兄被道武真君所杀!难道自己不怨恨吗?不……,自己也是恨不得秦国现在灭亡,也是恨不得道武真君立刻死亡。
然则,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自己做任何事情跟前,都要为天明想一想,他是师兄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延续,自己不能够抛弃他。
“不,丽妹妹,你可以做的!”
“如今秦国独霸诸夏,而那暴君又这般宠爱于你,若是丽妹妹愿意,在那暴君睡着的时候,一剑将其杀死,那么,丽妹妹你便是诸夏的功臣,便是卫国的功臣。”
“期时,秦国一乱,卫国当可有复兴之机,山东列国也能够归于平和的模样,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人死亡,不会再有世间惨痛之事发生的。”
“这一切,其实都掌握在丽妹妹手中的!”
忽然,赵飞雪的声音高昂了起来,灵觉扩散,感受极远处的昭德宫侍女,又徐徐压低了声音,一双此刻迸出玄光的双眸深深看向公孙丽。
若是能够说服丽妹妹刺杀暴君,那是再好不过了,而且丽妹妹也有这个机会,成功的几率也很大。只要暴君一死,自己与师兄再出手,将咸阳城内的秦廷要臣斩杀,秦国必乱。
山东列国趁机将秦国消灭最好,若是不能够消灭,也能够令秦国元气大伤,再也没有机会东出,此后,诸夏相安无事,岂不快哉。
心中越是这般想着,越是觉得可行,明眸深处的玄光越发的耀眼,紧紧盯着丽妹妹看去。
“这……,飞雪姐姐让丽儿杀大王?”
“难道飞雪姐姐真的以为,如今的诸夏大势,杀了大王之后,一切就会恢复安稳平和的状态?秦国若是被消灭,山东列国一定会和平相处,不会再有战乱?”
“飞雪姐姐,大王他……他不是暴君,姐姐入秦以来,可曾细细的了解秦国政令?”
一时间,公孙丽再次愣住了,原本以为飞雪姐姐此次前来是找自己叙旧的,但怎么会落到这个话题上,还想要自己杀大王。
感受着飞雪姐姐现在的神态,杀意十足,怕是大王若真的在自己面前,飞雪姐姐会毫不留情的下手。若是数年前刚进宫的自己,时不时心中也会有这般的想法。
但三年多了,与大王日日交颈而卧,对于大王也是越来越了解,外界传闻大王乃是一暴君,乃是一昏庸无道之君,当初的自己也是这般想的,毕竟大王用那般卑劣的手段抢夺自己入宫。
但后来,自己却是发觉,其实大王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别人只看到大王执掌诸夏最强之国,却没有看到大王背后的软弱。
幼年之时,正值秦赵长平之战,又质子于赵,那段岁月,曾听大王提到过,是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在赵国,他身为秦国公子,备受赵国之人的欺凌。
后来,缘由文信候吕不韦的缘故,大王归来咸阳,名为公子,实则为吕不韦手中争权夺力的棋子,没有半点自由,一举一动,都由不得自己。
好在,吕不韦成功了,大王也登位了,但大王仍是受制于文信侯吕不为,每日端坐在章台宫,面对吕不韦的强势,始终软弱无力。
终于,大王多年的隐忍换来一朝崛起,在昌平君、王翦、蒙武、武真君等人的助力下,蕲年宫平定长信侯,冠礼亲政,铲除文信候吕不韦的势力,将秦国真正纳入自己的掌控。
冠礼亲政以前,秦国的一切种种与大王何干?
亲政之后,秦国又遇到百年不遇的大旱,又值郑国渠修建之关键时刻,听大王闲聊,那段时日,大王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好,连一口温热的食物都没有吃过。
每日在兴乐宫通宵处理秦国政令,不敢有任何懈怠和放松,不久,又遇到山东六国攻秦,大王更是焦虑无比,那个时候,谁又能够了解大王之心。
修筑郑国渠期间,常有三晋之地的民众前来秦国,以求活路!为何在赵国、韩国、魏国他们会没有生路?难道飞雪姐姐不知道吗?
举国大战郑国渠,开放官府粮仓,郑国渠成,百万老秦人受益,由三晋之地入秦的诸夏之民也是受益,近年来,更是有不少耕种得民众,因为所产粮食颇多,而得了公士、上造的爵位。
倘若在山东列国,那些劳苦而又卑贱的民众,能够得到只有贵族才能够拥有的爵位吗?不仅如此,秦国蓝田大营军中,前几日,还听大王提到过,有赵国马服君的后代于其内,功劳甚大,已经升至主将之位了。
秦国法治言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看血脉,不看背景,数十年前对秦国造成那般大伤害的马服君赵奢一族都能够在秦国臻至高位,而在山东列国,哪一个国家可以做到?
第五百七十六章 贼父
闲暇之时,自己也曾一览百多年前的《商君书》,再时不时一听秦国政令、法令,更是觉得这……才是诸夏之人应该遵守的政策。
法治唯上,王公贵族与庶民同罪!
昔者,秦国惠文王少年犯事,商君毅然的处罚了太子太傅赢虔,处以劓刑,至于老士族犯事,更是渭水斩杀七百余人,此后,秦国大治。
尽管有一些法令颇为苛刻,但大王也说了,日后的秦国当以法理为根基,以儒文教化之道,会宽松许多的,自己也是相信的。
不是无缘无故的相信,而是因为大王去岁曾语自己说过的一段话,大王问自己,在自己看来,应该如何让诸夏之民安稳的生活,安稳的耕种,没有战乱的侵扰。
记得自己曾回应,只要诸夏各国相安无事,不去相互侵扰,不去相互征战,那么,诸夏之民便可得到一个安稳的环境,平静的生活下去。
然而,大王只是说了一句,就令自己无言了。
“丽儿,你觉得诸国可能相安无事吗?”
至今,公孙丽仍旧记得大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似是觉得自己所语有些稚嫩,似是充满着对于诸夏各国的轻视与嘲弄。
是啊!
如果诸夏仍旧存在七国,又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呢?一个国家只要发展,便会与其他国家出现利益之争,而利益之争的背后,便是战争。
“所以,大秦欲要一天下大势,不仅仅是为了秦国自身,更是为了诸夏万民,如果整个诸夏只有秦国自己,那么,如何会出现战乱。”
“山东列国奸佞横生,面对大秦的压力,仍旧不思变革,如此,等待他们的只能是被秦国一一灭掉!”
大王之语是那般的充满坚定,是那般的充满信心,对于山东列国的情况,公孙丽心中也是清楚,如赵国之内,邯郸有郭开、韩仓等。
燕国之内,有雁春君等。齐国之内,有后胜等。韩国之内,空有绝世大才韩非而不用,奈何。楚国之内,李园当国,奈何!
除了这一点,那边是如今秦国盛行的法令对于诸夏万民来说,更好!
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
公孙丽觉得,世间本就该如此,何有血脉等等的尊贵,只要有能力,便应该有功劳加身,就算是庶民,也有封君封侯之时。
反而,就算那些王公贵族,犯了错,也应该受到惩罚,这才是世间应该出现的事情,若然秦国被灭,山东六国继续存在,公孙丽心中复杂万千。
“秦国政令,飞雪自是了解过,均为苛刻刑罚,大肆追杀侠士;一人犯错,举族惩罚;动不动就被罚苦役;秦军之内更是虎狼,极尽杀伐,平阳漳水一战,赵国十万大军覆没,全被斩首!”
“如此之人,丽妹妹你……竟然说他不是暴君,难道丽妹妹你真的忘记了荆轲少侠,难道丽妹妹你真的忘记了公孙羽大侠,难道丽妹妹你真的忘记了卫国耻辱。”
赵飞雪万万想不到,自己所结识的丽妹妹竟然会为暴君说话,竟然会为暴君辩解,难道她已经在秦宫中迷失了自己,已经忘记了自己所背负的东西。
至于所谓的秦国政令,完全都是一些苛刻刑罚,尤其对于侠士之人的追杀,简直不留任何情面,实在是令山东六国之人为之愤怒。
赵飞雪银牙更是紧咬,明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公孙丽,这般的一个国家之王,丽妹妹竟会这般言语,不由得,心间深处有些凉气生出。
“是啊!”
“丽妹妹如今贵为良人,传闻更是位同夫人,只待诞下腹中孩子,便会称为丽夫人了,而暴君一直未曾立下王后,说不得丽妹妹以后便是王后之尊。”
“那是何等的荣耀,那是何等的宠幸,丽妹妹忘记那般也是应该的,只是,飞雪却为公孙羽大侠、荆轲少侠、韩申大侠感到不耻。”
心间凉气滚滚,已经失去了丽妹妹会对暴君动手的希望,此事,欲要做成,还是得靠自己和师兄,既然丽妹妹不愿意抛弃眼前的一切,那么,她和师兄愿意承担大任。
无限的失望之音流转,赵飞雪又看着手中被径直的酒樽,其内刚刚被丽妹妹斟倒秦国美酒,想象着自己已经饮下了,心中更是有些翻滚。
“飞雪姐姐,你误会丽儿了。”
“丽儿并没有忘记祖父,并没有忘记荆师兄。只是……,丽儿真的想要问飞雪姐姐一声,如果大王不存,山东六国真的会归于平静吗?”
“难道大王不存,赵国的兵士就不会死了吗?飞雪姐姐,秦国并不是造成眼前这一切的主谋啊,大王也非山东六国所言的暴君啊!”
公孙丽神色有些慌乱,己身亦是想不到飞雪姐姐竟会有这般的反应,一时间,娇嫩的容颜上,一缕苍白之色浮现,记忆深处的种种涌出。
祖父那为濮阳奋战的身影!
荆轲师兄离开自己,修炼《鹄落剑法》的身影!
韩申师兄离开自己,磨练自己的身影!
……
那些自己都没有忘记,但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心中有些颤抖,有些疼痛,有些无言。
“母亲,天明回来了。”
偏厅之内,两道曼妙的身影静静跪立在条案后,久久无言,公孙丽眼中更是流淌些许的泪水,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若是杀了大王,天明怎么办?而且大王所语的未来,在自己看来,也是对诸夏最好的,那……不正是祖父所追求的平和岁月!
若是不杀大王,祖父的仇恨、荆师兄的仇恨、卫国的仇恨……又该怎么办!
久久的沉默之下,不知何时,昭德宫厅外陡然一道清脆的稚嫩之音而起,一语落,令的公孙丽神色一动,连忙想起了什么,又感己身状态,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整理衣衫。
“飞雪姐姐,不说那些了,今日你我相聚,该说些宫外的有趣之事。天明现在回来了,说来,你也应该数年没有见到他了。”
“天明,母亲在这里。”
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公孙丽从座位上起身,对着临近的赵飞雪屈身一礼,连忙略显空脆的声音而出,呼喊着此刻已经进入厅殿的天明。
算算时间,此刻天明的早课也该结束了。
“母亲,天明今天终于将《太极十三式》完全学会了,扶苏哥哥说了,天明的武道天赋很好,将来一定可以成为顶级武道强者的。”
“咦,母亲,这是谁?”
踏着轻快的步伐,小天明今日心情很好,因为盖聂先生离开了咸阳,所以,这些时日都是扶苏哥哥在传授自己《太极十三式》,今日终于将太极玄法中的所有学会了。
而且,学会之后,体内也直接生出了一股热气,扶苏哥哥说接下来自己会变强很快的,轻车熟路的走入昭德宫,前来拜见母亲。
然则,循着母亲的声音走进偏厅,却是发觉还有一位陌生之人,是一位女子,自己似乎认识,但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天明,你难道忘记了,这是你刚生下不久,曾抱过你的飞雪姨母。”
“今日,你飞雪姨母从赵国来看看母亲,母亲很高兴,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些来见过你飞雪姨母!”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个贵族小公子,公孙丽那满是酸楚的心中,微微露出一丝欢喜,仍旧略显一丝苍白的容颜上,笑意而出。
踏步近前,轻轻的为天明整理了一下衣衫,又看着天明额头的汗水,拂过长袖,为其擦拭,随后,单手拉着小天明的手掌,行至赵飞雪跟前,为小天明介绍道。
数年前,小天明入宫的时候,还很小,怕是已经忘记了飞雪姐姐。
“天明见过飞雪姨母!”
闻母亲之语,小天明微微颔首,上前一礼,规矩无比的礼仪而落,完完全全的一个标志贵族礼仪,任谁也不会想到天明的父亲会是一个侠客。
“想不到,一晃数年,天明都长了这么大了。”
“这次飞雪姨母入宫匆忙,身无长物,待下次入宫,定要为天明带来一个好东西。对了,天明,你的父亲呢?”
看着小天明的走近,赵飞雪也是从座位上起来,神情收敛,不在去想刚才的事情。细细打量身前这个身穿浅红色锦袍的贵族少年,赵飞雪心中亦是有些难受。
丽妹妹终究还是选择了荣华富贵,忘记了一切。
心有所感,实在是为荆轲少侠感到悲哀,轻语之,随意问道。
“父王如今正在兴乐宫呢,听扶苏哥哥所言,近来父王正在关注秦国与赵国交战的事情,所以有些繁忙了,不过,酉时应该回来昭德宫和天明一起用膳的。”
“飞雪姨母要找父王吗?天明可以带路的!”
对于飞雪姨母,记忆中似乎有印象,小天明面上也是有些开心,听着赵飞雪的询问,小小的面上先是一愣,而后想了想,便是说道。
一语而落,赵飞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位于天明身后的公孙丽眉目低垂,未敢继续看向赵飞雪,为了天明,自己只能够如此做了。
“不了,飞雪姨母只是问问罢了。”
“丽妹妹,既然天明归来了,那么,飞雪就先走一步了,既然丽妹妹想要一见残剑,那么,三日后,我会领着残剑前来咸阳宫,之后,我们就返回赵国了。”
此刻,赵飞雪对于公孙丽是彻底失望了,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连天明的亲生父亲是谁都没有告诉,反而认贼作父。
神情有些冷漠,对着小天明摇摇头,又将目光看向公孙丽,留下一道干脆之言,转身离去。
第五百七十七章 兵战大衍(万更求票票)
“王贲见过武真君!”
“李信见过武真君!”
“章邯见过武真君!”
“马陵见过武真君!”
“……”
三日的时间一晃即逝,历经那日点将台上的诸般事,整个五万左军尽皆入掌控之中,每日点卯,麾下军将将一切安排完毕,灵觉扩散,令周清颇为满意。
巳时刚走,操练已经过去,军令而下,便是召来麾下各有职能的八位军将,王贲三人在前,其余五人在后,入军帐之内,拱手抱拳一礼。
比起普通的兵卒,八人身上均有着强弱不已的内力,毕竟在战国乱世,想要臻至军将职位,总要学习到兵家传承的,而兵家传承一般都会附带简单的修炼法门。
没有健硕的体魄,没有足以服人的功绩,如何能够在军中立足!
“都起来吧,过来一观此物。”
仍旧是一身便服,道青色的锦袍加身,三千烦恼丝随意梳拢在背后,看着帐前的八人,微微一笑,挥手一招,便是令八人近前。
同时,单手指着身侧的一侧七尺方圆的规矩事物,那是奉自己之名,以玄光舆图为本,诸般之物制作而成的立体舆图,亦或者称之为——沙盘。
“可认得此物?”
军器营之内,有着公输家的传人,手艺还是不差的,根据自己提供的玄光舆图,再加上自己轻言点拨,如细致的水平比例、高低比例,山脉的堆积,河流的走向等等。
成就眼前这花花绿绿的事物,一隆起的连绵山脉纵贯南北,山脉左侧一片片黑压压的军旗飘扬,山脉右侧,则是一片片赤红的军旗飘扬。
漳水之源、河水分流、太行诸水用浅蓝色的长条标注,苍翠的高山,浅褐色的道路,风干的小树枝成就的丛林,巴掌大小的城池所在……
“这是……舆图?”
八名身披甲衣的军将再次拱手一礼,缓缓近前,有感营帐内那一直跟随在武真君身侧的两位绝色女子也近前,心中一禀,未敢多看,目光均落在那事物之上。
随即,诸人神色一怔,顿显惊讶,彼此相视一眼,弓弩营都尉轻语,对于眼前的这事物,自己不陌生,近日来,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
但自己所观,都是羊皮舆图,如眼前这般清晰无比的实体舆图,还……真未见过,在此物之上,原本平躺在羊皮舆图上的太行山脉隆起,太陉八口更是清晰无比。
河流纵横,城池林立,兵员驻扎,官道走向,军力部署……一切的一切似乎一眼便可以十分明了,比起那看着简略、粗糙的羊皮舆图,实在是……更像是此刻他们所处区域的缩小。
“此物多有沙土造就,本君称之为——沙盘。咸阳之时,本君观将作少府之人改造学宫的时候,便是先造出模型,而后,按照模型将真正的宫殿造出。”
“是故,本君有感,便是统合诸多舆图,造出此物,以备军中大用。本君以为,有此物在,日后行军征战,当会方便甚多。”
“你等觉得呢?”
缓步而动,行至沙盘的前方中央,亦是便服的焰灵姬二人也是近前,目光落在沙盘之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此物就算不为行军征战,也是别有乐趣。
而且,对于普通的兵卒来说,更为直观与简单,日后将要改造的长信学宫之内,此物断然少不了。有着此物,也能够尽快培养出具有一定指挥调遣之力的基层兵将。
“方寸之间,天地尽显,由此沙盘在,怕是那些舆图以后我等都看不下去了。”
目露精光,身为军中中层将领,自是比普通的兵卒更清楚了解此物的不俗与重要,以往,观上将军在调兵遣将的时候,都是在舆图上指挥。
参悟力足够的军将,当可不会对上将军的军令贯彻有所差错,但对于舆图感悟较差的军将,则就有可能犯错了。
若是换做眼前的舆图,战场上的山川大地、河流走向、官道小道一目了然,行军指挥也不容易出现错误,如此,带来的好处可就太多了。
王贲口中赞叹不已,七尺方圆的沙盘上,此刻秦赵对战的一切地形、兵力部署俱在,可以说,他们更可以有针对性的策略衍生而出。
“此物在手,当可更加清楚看出对方行动所处!”
一侧的行军司马章邯深以为然,看着眼前的沙盘,怕就是一个普通的兵卒,都能够看懂,而这其中的意义可就大了。
军中数十万兵卒,能够对舆图敏感且有能够做出详细判断的少之又少,如果以此物代替,想必会多出数倍以上的军将之才。
“此物必将盛行于秦国上下,而今,军未动,武真君又有一大功也。”
却如王贲将军所言,看着此物,再在脑海中回想着那些舆图,不由得摇摇头,二者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可比性,除了舆图携带方便一点,似乎便没有什么了。
“不错,你等说的都有些道理。”
“但,本君今日相召你等,可不是让你等赞誉本君的,此物的好处与优点,你等虽知晓一些,不过,还有一个优点,你等未曾看出。”
“芊红,今日你就与他们推演三场吧。”
他们身为自己所看重之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沙盘的这么多优点,已经不容易了,可惜,还有一个最大的有点尚未看出。
听诸人赞誉,摇头一笑,头颅微侧,向着身旁的白芊红看去。
“是,大人!”
烟紫色的裙衫加身,腰环玉带,美玉垂悬,紫凤银钗束发,精致的容颜尽显,屈身一礼,更是一缕调皮的发丝落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之间。
礼毕,一双美眸又先后扫过面前的八位军将,缓步而动,向着沙盘的一侧走去,那里是太行山东侧赵国此刻所占据的地域。
原本也是在那个位置上的李信等人感此,本能的为之而退,迎面风动,诱人的清香弥漫,更是令得诸人不敢靠近,连忙退向一侧。
“太陉八口左侧,有大秦此次十六万兵卒,尽皆归你等八人调遣。”
“右侧,有赵国此次十二万兵卒,归芊红调遣。”
“你等有五十个呼吸的考虑时间,而后,兵动,攻城掠地。此战,大秦胜了,一切好说,若是大秦败了,你们八个就绕着校场跑五十圈。”
从芊红位置上离去的几位兵将,很快似乎明悟了周清之意,自动的汇聚在沙盘另一处,那是里太陉八口左侧区域,驻扎着大秦十六万兵卒。
一侧为八位军中将领,一侧为武真君身侧的随身女子。闻武真君之语,王贲等人神色一怔,而后彼此看了一眼,随后身躯微转,面朝武真君,深深一礼。
“方寸沙盘,战场推演,将接下来战场上有可能发生的种种显化,让本君看看你们的本事。”
能够快速明悟沙盘推演之事,周清为之颔首,不愧是能够从大秦数十万兵士选拔出来的精英,但八人中,若是论真正的执掌大军,攻伐灭国,还从未有过。
语落,周清静静立于沙盘之侧,不在多言。
顿时,王贲等八人神色有些兴奋,说来,他们八人虽算是军中主将,但还从未真正指挥过这般的大阵势,如今在沙盘上,虽只是推演,但足以体会诸般。
“依上将军之策,分兵佯攻太陉八口!”
八人待在一处,快速思考者应对之策,彼此窃窃私语,数息之后,便是有策略落下,却是数日前上将军蒙武在中军大帐所言。
其后,沙盘之上,那原本汇聚一处的大秦十六万兵卒分离开来,八道黑色的长龙奔向太陉八口。然则,就在那八道黑色长龙分离的瞬间,井陉口所在,便是一道更为粗壮的红色长流涌出。
瞬间将井陉口前的中军大帐冲破,将那代表大秦军中核心的军旗握在手中。刹那之间,王贲大人神色骤变,万万想不到,对方竟会趁着他们分兵的空隙,悍然的出兵井陉口,攻入中军,这已经超出他们所想。
为救援中军,八道刚分离而出的黑色洪流连忙的收回,可惜,却又被那以逸待劳的红色洪流先后击溃,短短数十个呼吸,那原本在八人手中掌控的十六万兵卒,只剩下零碎不堪的三两万残兵。
反观,代表赵国一方的红色兵卒所在,不过折损一两万,更是已经退回井陉口,不在理会剩余的秦军兵士,沙盘之上,瞬息万变,百十个呼吸未至,胜负已分。
“这……,芊红姑娘,你……!”
王贲八人不敢置信,刚才在沙盘上的一系列操作,竟会出至一位女子之手,观那调兵遣将的气势,迅捷如风,所走的每一步都超乎他们所想,还未等他们有余力,便又是归于安全所在,避战不出。
原本以为武真君身侧的那位女子,不过是装饰所用,不过是武真君带在身边的玩物,现在看来,此女绝非一般,能够做到刚才的那般,足以证明,此女在兵家一道所学颇深。
“诸位,第一场推演完毕,芊红略胜一筹。”
“按照大人所语规则,五十个呼吸过后,当会开启第二场!”
迎着沙盘对面那八人的惊异目光,白芊红嫣然一笑,挥手间,那此刻凌乱不堪的沙盘恢复最开始的模样,一侧,大秦十六万兵卒完好,一侧,赵国十二万兵卒完好。
第五百七十八章 正奇相辅(万更求票票)
五十个呼吸的时间,过的很快,还未等王贲八人从第一场的快速溃败中回转过来,第二场便是开始了,没等大秦兵卒而动,赵国十二万兵卒已然先行一步。
留守井陉口五万兵卒,其余七万兵卒奔向其余七个紧要关口。随即,王贲八人再次汇聚一隅,一边快速讨论着,一边再次调兵遣将。
这一次,用上了上将军王翦补充的策略,亦是在中军留下一支大军,分派十万大军飞奔其余太陉七口,以此应对赵军已经展开的对策。
然则,数息之后,那靠近云中、雁门的太陉三口所在,大秦分派的三万兵卒悄然不见,不知何时,在太行山北方所在的区域,一支代表骑兵的部队出现。
“什么,李牧的军队!”
“可恶!”
再次漏算了,云中、雁门之地,的确距离太陉上三口的距离很近,加上赵国的兵卒,加上李牧的大军,他们手中的力量再次被削弱了。
一个不察,便是被吃掉三万大军,王贲八人面上又是有些不好看了,神情凝重,看着沙盘对面的那位紫衣女子,冷哼一声,便是从中军将五万大军开赴太陉上三口所在。
同样的谋略,一次就够了,李牧想要再次攻来,不可能!
“你……你……,这……怎么可能!”
中军留守的五万大军刚出去,眨眼间,却又是看到中军所在被端了,赵国出动八万大军,强力一击,触不及防之下,中军四万覆没。
其后,大势而动,代表赵国兵士的红色洪流,在部署太陉八口的防御之后,主力南下,趁着大秦刚派出的五万大军回来,又是蚕食掉南部的三万兵卒。
一系列的动作,大秦十六万兵卒已经损失十万了,而赵国损失不过两万,双方已经来到同一水准,虽不似第一场干脆利落。
但从占据而观,此战,大秦又败了!
“诸位,五十个呼吸之后,我们开启第三场!”
比起第一场,第二场未能够将所有的秦军歼灭,已然是八人进步不小,白芊红秀首轻颔,挥手间,一道淡紫色的光芒扫过沙盘,所有一切,复归原样。
轻语之,脆音而落。
如果说,第一场,是因为有些不太熟悉,出兵有些贸然,但第二场,王贲八人自忖已经按照上将军所定下的完美策略而动。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有李牧大军相助,直接吃掉他们三万大军,而后,有南下吃掉他们数万大军,从不与他们的主力对抗。
推及即将开始的现实战场,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发生,如果,李牧大军真的从云中助力,那么,太陉上三口的秦兵就注定要被吃掉了。
思忖之间,沙盘推演的第三场开始了。
这一次,赵国所在的红色兵卒洪流倒是稳打稳扎,分兵太陉八口,没有率先出手,处于防守的状态。而这一次的王贲八人思忖先前失败的教训。
虽也是分兵太陉上三口,却是多加了三万兵士,在上三口的区域陈兵六万,中军留守五万,下三口分兵五万,以此应对有可能出现的李牧大军。
数息之后,赵国所在,仍旧处于防守,没有任何动作,观此,王贲八人有些坐不住了,赵国可以放手,但是大秦不能。
一声令下,整个太陉八口全部进攻,十六万大军同赵国十二万大军碰触,依靠太行天险,大秦损失两万兵卒,赵国也损失了一万多。
双方都未讨得便宜。
观此,白芊红面上不由得笑意一闪,第三场,他们的进步倒是不小,但沙盘推演,战机而动,赵国虽处于防守状态,亦不是没有反击的机会。
没多时,大秦继续从太陉八口进攻,欲要寻找赵国防守的缺点,不过,缺点尚未找到,那云中、雁门的李牧边军旗帜再次出现。
刹那间,令得王贲八人神色又是微变,旋即,从中军又加派两万大军迎上。然则,等两万大军奔赴上三口的时候,下三口的五万大军却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的主力……怎么又出现在下三口了?”
骑兵都尉马陵惊愕一声,前一刻,对方的主力还在井陉口,但转瞬之间,八万大军压在下三口,趁着大秦助力北上,中军空虚,南下,将下三口五万大军吃掉。
李牧大军未出,井陉口所在的九万大军汇聚,趁势而出,击溃薄弱的中军地带,吃掉三万大军,又一次展开其疾如风的战法。
仅仅是大秦从中军调兵而出,便是接连损兵折将,短短数十个呼吸,又是有八万大军不存,此战推演,胜负已分。
“诸位,承让!”
坐拥十六万大军,都未能够破开太陉八口,如今大秦剩下的兵卒不足十万,更是没有可能了。挥手间,一道淡紫色的光芒掠过,沙盘之上,归于如初。
白芊红屈身一礼,从位置上离去。只剩下此刻神色呆滞的王贲八人,不是他们不给力,而是敌人太狡猾,但战场之上,却真有可能出现这般的场景。
第一场,他们被芊红姑娘的强大攻势击溃!
第二场,他们被芊红姑娘奇计引出李牧军惊吓,使得军势有些溃散,因而大败!
第三场,他们先是处于僵持的状态,而后被芊红姑娘以李牧军引诱之,实则对方主力南下,吃掉数万大军,而后趁势又吃掉中军,因而又败。
对方所为,似乎已经将他们可能行走的策略都看透,不然,何以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出兵,何以令他们疲惫与行军路上。
本以为可以凭借强大的兵力,依照上将军蒙武与王翦将军的计策,就算不胜,也可不败,但在他们手中,却是失败了。
“沙盘推演,不能胜之。”
“你等出去吧,先自行惩处,再思忖兵败细节。明日,你等会再次与芊红推演,若是继续失败,你们八个就在点将台上站一天吧。”
拥有强大的兵力,又占据主动性,却不能够胜之,这非是芊红太强,而是八人太弱,夸夸其谈,或许还有几分手段,但实战而上,却漏洞百出。
“喏!”
王贲八人神色羞惭,第一场失败了,他们认了,但第二场与第三场,却是他们自身的问题。原本在军中历练这般久,自觉颇有能力,绝对可以自引一军,战败赵国。
但回想着刚才的沙盘推演,八人心中忐忑不已,怪不得,此战,大王要诏令上将军蒙武、王翦均至,没有足够的领军经验,若是依靠他们,怕是大秦兵卒就完了。
头颅深深垂下,他们虽败了,但也能够看出武真君身侧的那女子绝对是兵家高人,无论是计谋上,还是人心掌控上,都是顶尖。
未敢继续在军帐内停留,想着接下来的惩处,再次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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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昨天几位将军绕着校场跑了五十圈,腿都软了。”
“今日怎么又在点将台上身披重甲而立了,难道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武真君?”
次日正午时分,诺大的校场之上,仍有大量的兵士在其中锻炼着体能,熟悉着军器,以备接下来的大战,但不多时,便是看到那立于校场之前的点将台上,出现了八道军将身影。
重甲披身,静静而立,一言不发,靠近些许的兵将见状,似乎八位将军的神色都有些不好看,不由得均私语起来。
昨日,八位将军从武真君的军帐出来,便是一言不发的绕着校场跑了五十圈,这个惩罚虽不重,但绝对不轻,尤其是正午时分,骄阳正盛的时候。
今天,从武真君的军帐出来,又一起站立在点将台上,看来又被武真君惩处了。
“听八位军将的贴身之人言语,好像是在军帐内,与武真君身侧的一位女子论兵论战,结果不敌,便是这个场面了。”
有隐约的知情者,听身侧同伴的肆意猜测,不由得反驳道,明明是连武真君身侧的一位女子都不敌,所以被武真君惩罚了。
“这……,不太可能吧,武真君身侧的两位女子还会论兵论战,还战胜了八位将军!”
此语一出,令得身侧不远处的诸多兵卒顿感好奇,于武真君身侧的那两位绝色女子,他们是知晓的,本以为是武真君嫌军中烦闷,而带在身边的玩乐之物。
难不成,在兵战一道上,还有不浅的造诣,能够胜过八位将军,这也……太新奇了。
“哼,武真君何等人,若想要女子,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但能够被武真君带在身边的女子,想来定是非凡,那日点将台上,那两位女子的手段就已经不是的普通的武者可以做到的了。”
“若言在兵战一道有不俗,也不是不可能,嘿嘿嘿,想不到八位将军竟然在武真君身侧的女子手中吃亏了,怪不得武真君会惩罚他们。”
缘由那日恩威并重,在校场上收拢的归心兵卒们,却有不同看法,以武真君的身份,寻常的绝色女子不过普通玩物,而能够被带往军中的,定是非凡。
估计,武真君也是觉得八位将军连身边的女子都不如,有些愤怒,故而给予惩戒。
“可恨,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行军布阵之间,稳打稳扎,正奇相辅,令我等防不胜防,若非收拢兵士及时,怕又是全军覆灭了!”
八人静静的立于点将台上,顶着头顶的炎炎烈日,又听着身侧不远处的兵卒谈论,更感神色羞惭,心中更是涌现一股憋屈。
今日沙盘推演,只有一次,虽然坚持的时间长了不少,但还是被对方奇兵而出,干脆的将他们击溃,以一人之力,对抗他们八人之力,这等人绝对不一般。
脑海中翻滚兵家一个个分支,却未曾找到用兵相似的,更关键的是,对方还是一位女子,不是自己看不起女子,而是对方实在藏的太深。
明日继续与之推演,若是再次败了,可就颜面真的尽失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绝色之人
“左右军中可有要事?”
中军幕府军帐,上将军蒙武身披漆黑色的苍云重甲踱步其内,盈亏倒是不显,明眸在一侧高架上悬挂的舆图和此刻营帐正中央摆放的沙盘来回看去。
尽管经过随军司马的核查,眼前这幅由武真君送过来的沙盘并没有任何什么出错,但蒙武还是有些不放心,亲自的对照一二。
又花费近一日的时间,才心安。况且,也由不得自己不谨慎,临近大战,自己身为行军主帅,自得如此,沙盘的好处自是隐约知晓了。
也正是因为知晓了,才对于沙盘这般的重视,看了沙盘两日,又瞥着一侧悬挂的舆图,两者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比较的价值。
“王翦将军与武真君均已经收拢所部兵马,除了刚至军中的一两日,近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若说异事,倒是有那么一件。”
尊大王军令文书,此行攻赵的关外大营十六万大军,上将军蒙武为最高主帅,左右将军分领之,从进入军中的表现来看,王翦将军因数十年来的征战,使得接手麾下的五万兵马轻而易举。
反观武真君那边,因没有在军中的资历,故而,花费了些许力气,但结果还是比较好了,杀了两个军中的败类,收拢兵士之心,恩威并重,也是得了兵家的精髓。
“哦,是何异事?”
蒙武的目光落在沙盘上良久,七尺方圆的沙盘,将整个秦赵边境方圆千里的区域囊括其中,一切种种轻而易举,口中而问军中要事。
实则,重点亦是在武真君所领的左部兵马中,王翦将军那边,自己还是放心的。对于武真君那边,尽管武真君也通晓兵家之事,但典籍所得与真实之物还是有所不同的。
点将台上,在数万大军面前镇杀两个军中的败类,于此,蒙武也是欣赏的,只是想不到那些人隐藏的这般深,非武真君看出来,以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老秦人。
若是自己是那些兵卒,也会对武真君心生好感与感激的,恩威并重,阴阳共进,武真君入军的第一步稳住,自己的一颗心也稳住了。
以大王对于武真君的重视,倘若在军中,武真君真的出了什么事,怕是自己也难辞其咎,又闻随军司马所言异事,略有惊疑。
“说来也是一件趣事,上将军应该知晓武真君此行随身跟着的那两位女子,前日,武真君在幕府之内,令其中一位同王贲、李信、马陵等人在沙盘之上推演兵战之法。”
“三战皆败,被武真君惩处围绕校场跑了五十圈。昨日,再行推演兵战,再次败落,又被武真君惩处站在点将台上六个时辰。”
“今日想来还是要继续推演的,不知道是一个什么结果,若是再败了于那女子手中,估计王贲几位小将军都要战心受阻了。”
提起武真君所率左部兵马的趣事,王贲小将军等八人近日来的惩处与不敌武真君身侧的一位女子,消息已经逐渐传了出来。
这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若是在沙盘推演败给上将军,或者王翦将军,那还无所谓,但败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这可有些大失颜面了。
“沙盘之上,推演兵战,武真君随同沙盘送来的文书中,也提及此事,但老夫还真未领略沙盘之上的兵战推演。”
“按照武真君文书所言,兵战推演,颇为大用。即如此,现今无事,你去传令王翦将军,随我一同前往左部兵马,看一看王贲那几个小子到底如何不敌?”
于沙盘上的兵战推演,蒙武未曾试过,但武真君却提过,而且说道这是沙盘颇为重要的一项作用,既然武真君都这般说了,定然有奇异之处。
而且对于王贲、李信、章邯、马陵……八个人的信息,也是知晓的,绝对是大秦接下来数十年的军中支柱,但合八人之力,都在兵战推演中败给一位女子。
这……蒙武也是惊疑不已,武真君随身带着的那两位女子,自己也是知晓的。只要武真君在军中所谓不逾军令,自己都可以无视的。
现在看来,武真君身边也是有着兵家传人的,念及此,面上笑意而闪,将目光从沙盘上挪开,对着随军司马轻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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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见过蒙武将军,见过王翦将军!”
巳时中段,按照昨日同王贲等八人的约定,今日要继续同芊红兵战推演的,什么时候自己觉得满意了,才会让他们安稳的休息。
不过,总体来说,八人的成长速度还是令自己满意的,尽管非真正的战场厮杀,但沙盘推演亦是可以锻炼战场临机决断之能,同时,也要总揽全局,考虑到每一种可能性。
前两日,因为目光短视,在兵战推演中,屡屡被芊红扼住喉咙,以至于军败,不知今日是一个什么模样。但待校场之上操练刚结束,王贲八人尚未入幕府之内的时候,却是迎来了蒙武等人。
出账相迎之,拱手一礼。
“哈哈,武真君不必多礼。”
“近来听闻武真君军中有趣事,故而,今日老夫与王翦前来一观,怎么,现在操练完毕了,王贲、章邯那几个小子还没来?”
翻身下马,一行不过十多人的队伍,上将军蒙武在前,王翦在后,几位随军司马跟着,远远看着武真君走来,同样远远的拱手一礼回应。
朗声而笑,一路步入左部兵马,蒙武心中不住点头,对于军中的掌控,武真君做的还是到位的,看着不远处校场上已经散落开来,开始自行操练的兵卒,轻语之。
“些许玩乐之事,竟是引来二位将军,惭愧也。”
“至于王贲八人,将军且看,那里……已经来了。”
蒙武与王翦的到来,的确出乎周清预料,而且沙盘之上推演兵战,却非大事。然两位上将军亲至,怕是不仅仅事关沙盘推演。
难不成,要准备对赵将廉颇动手了?心中一动,口中谦逊而语,灵觉有感,单手遥指不远处的校场,那里,王贲等人身披重甲正汇聚一起,向着这里走来。
“上将军!”
“王翦将军!”
“……”
八人近前又是先后一礼,虽说王贲为王翦的长子,但秦国政风清明,军法森严。自王贲入军旅之后,父子便很少见面。
更何况,王贲近年来更是多在关外大营,父子之间,更是鲜少见面,王翦从来不以私事见这个儿子,王贲也从来不在军事之外求见父亲。
不过,涉及到王贲的功过稽查,王翦倒是稍微放上去一点精力,多次与军法吏沟通,缘由历经武安君之时,王翦行事更是稳重,总是将王贲的功绩压上一压。
就算如此,王贲也算是给王翦争气,在关外大营,累积军功之下,已经算是中层将领了,将来一天下大势,当可快速而起。
“今日上将军与王翦将军是听闻你们近来的表现,来专门看你们的,待会你们可不要让他们失望。”
诸般礼毕,一众人并未在逐渐燥热起来的帐外停留,未几,涌入诺大的军帐之内,也幸好幕府军帐够大,不然还真有点挤。
军帐正前方中央所在,七尺沙盘仍在,看着此刻王贲八人有些忐忑的神色,丝毫不留情的继续打击到,今日若是再败了,那可就真的丢脸了。
果然,周清一语落,王贲、李信等八人神色顿时凝重起来,瞥着一旁的上将军蒙武、王翦等也不说话。对方就在不远处看着沙盘,同样也看着他们。
“我等尽力而为!”
这一次,八人也没有了最开始的锐气,接连与武真君身侧的白芊红推演,总是觉得对方所学兵法奇异,一时之间,尚未摸到头绪。
若说今日一定胜之,八人心中也是没底,好在,是八人一起兵战推演,受罚也是一起,彼此相视一眼,只得如此回应。
“尽力而为?”
“沙盘推演尚非实战,你等就这般信心不足,如此,将来大王如何将重任交托你等手中?”
这个回答可不是自己想要的,而且八人似乎还未领略到让他们同芊红交手的意义,失却颜面事小,如果失却战心,那可就事大了。
如何从一次次失败中,学习到精髓,那才是根本,便服着身,立于沙盘中央,对着王贲等人轻喝一声,区区两次失败难道也承受不住。
听着八人的回应,不仅周清为之不满,连带此行的上将军蒙武与王翦也都皱眉,与一位女子交手对战,技不如人,夫复何言。
况且就算他们二人,在战场之上,也有战败的时候,难道就因此丧失所有的战心,看来,未经历过战场的铁血洗礼,终究有所不足。
但八人中,王贲、马陵等都多次上过战场,亦是如此神情,莫非那女子给予他们的压力真的这般大,令他们连基本的战心都没了。
目光闪烁,落在此刻已经立于沙盘太陉八口右侧的女子身上,的确姿容惊艳,身段婀娜,是一个不可多见的绝色之人。
能够令王贲等八人如此,待会倒是要看看对方的手段。
“诸位,请!”
笑语嫣然,沙盘上的一切和昨天、前天一样,脆音而落,美眸掠过对面的八人。虽说八人仍旧在自己手中吃败仗,但八人的成长也是极快。
想要和前两日一般,迅速的将他们击溃,还真有些难度。但若是放水,怕是大人、上将军蒙武、王翦将军都不会答应。
第五百八十章 鬼谷天神
空灵脆语,虽笑音夹杂,然听在王贲八人耳边,却是不自觉的心中为之一禀,八人分立左右,王贲为中心,毕竟关外大营中,论实战,王贲为首。
一时间,整个幕府军帐之内,都为之寂静,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七尺沙盘与对峙的双方身上,看着王贲八人的神情,又看了看那女子的神情。
唉,胜负已分!
上将军蒙武轻叹一声,对于接下来的兵战推演与结果,自己虽还没有看,但无论结果如何,王贲他们八个小子已经输了。
昔者听闻武安君征战,无论遇到山东六国的哪一位军将,都是一笑了之,然后再战场上横推对方,那是一种战略上的轻视与蔑视。
但行军布阵之间,却于对方的诸般谋划,完全了然于胸,再加上己身的轻松感染,令麾下战将爆发超强战力,击溃一个个对手,造就武安君不败之威名。
如今,尚未开始真正的战阵推演,从心理上,王贲八人已经败了,接下来纵然有精妙战术,怕也不会是那般圆满无缺了。
向着一侧的王翦看过去,对方同样也是将目光看过来,摇摇头,没有多言。于此,沙盘上的黑红双方已然开动了。
太行巍峨高山右侧,赵国十二万大军有条不紊的调动着,在井陉口驻扎五万兵,其余七万兵继续奔赴其余七个口子,但却是有些侧重。
七万兵中,上三口分四万兵,下四口分三万兵,战线拉开,深沟开壕,静待对方攻伐,此战只要拖下去,赵国一方就算赢了。
如此,也就注定,大秦这一方,必须要率先给予征战。
观那女子举动,上将军蒙武、王翦二人为之颔首,若是自己为赵将廉颇,也会这样布局,只是自己或许会将上三口与下四口的兵力调换一二。
但对方既然如此之做,想来自有打算。
与此同时,大秦一方所在的黑色洪流也是而出,统共十六万兵马,骑兵六万,步兵十万,王贲八人低语一声,于井陉口同样屯重兵六万,分七万兵奔赴其余七口。
七万兵中,三万兵于上山口,四万兵与下三口,还留下三万精锐骑兵以为策应,观此,蒙武二人也是为之颔首,这也算是他们的谋划。
分兵八口,那么,接下来便是要进攻了。
数息之后,井陉口与上三口兵未动,下四口率先攻掠,黑色旗帜交错,攻守厮杀。依靠天险,大秦损失颇大,四万兵与三万兵,并未讨得好处。
一击不中,没有继续攻击,收兵归于军营,以待下次。同时,赵国一方所在的红色洪流,却是从井陉口分兵一万,奔赴上三口,如此,上三口的兵力,赵国已然达到五万,超过大秦三万。
一招而动,令得王贲八人神色而变,蒙武二人也是眉头一挑,看不清楚对方此举何意。
下四口的赵国三万兵力,其实已经足够防守,增援一万于上三口,减弱井陉口的防守力量,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太陉八口之中,井陉口堪为最为重要的关口。
如此,赵国在井陉口的防御便只剩下四万,而大秦却仍有六万,加上留守的三万骑兵,足有九万。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战之。
以八万兵对四万兵,如何不能够攻打!
没有迟疑,井陉口开启大战,攻守而起,以绝对的优势兵力难道还拿不下井陉口?
再次奋战,双方各损失两万兵!
其后,太陉八口右侧,上三口屯兵五万,下四口屯兵三万,井陉口还剩下两万。太陉八口左侧,上三口屯兵三万,下四口屯兵四万,井陉口一侧还有近七万兵。
只是,下一刻,本就只剩下两万兵的井陉口再次分兵一万,奔赴上三口,此般,赵国在上三口的兵力便是达到六万,远超井陉口与下四口。
这么大的弱小缺口,此刻不攻更待何时!
井陉口左侧,大秦七万兵,赵国只剩下一万兵,绝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井陉口,如此一战可定,蒙武二人相视一眼,似乎这女子并无大谋啊。
只要王贲八人挥兵东进井陉口,此次沙盘兵战,便可结束了。
然而,数息过后,王贲八人在井陉口左侧的七万兵却一动不动,八人眉头紧锁,深深看向沙盘,对方为何在上三口陈兵六万?
反而空虚了井陉口!
下四口对方还有三万兵,而他们还有四万兵!
根据近日来他们对于那女子的了解,井陉口这般空虚绝对有诈,定是想要引诱他们上当,然后南北合围,将他们歼灭。
哼,他们此次可不会上当。
数息之后,在井陉口留下两万兵,以五万兵加上下四口的三万兵,以骑兵的优势,率先攻打下四口其中一隅,既然井陉口有诈,那么,他们从别处攻入。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得上将军蒙武、王翦二人睁大了眼睛,王贲八个是傻子吗?直接进攻井陉口不就完了,这个时候还去什么下四口。
难道这就是他们所看重的军中后辈?
下四口处,大秦汇合超过五万的兵马,攻打下四口其中一口。就在此时,太陉八口右侧,上三口所在,那里本就有赵国六万兵,此刻李牧军现,助力三万兵。
瞬间东出一口,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击溃大秦在上三口的兵力,同时快速南下,一路势如破竹,井陉口留守的两万兵力也被快速吃掉。
而此刻下四口大秦重兵所在,却被天险钳制,由着南下的赵国大军,下四口的赵军东出,夹击围困,将八万秦军彻底击溃。
一战功成,胜负已分!
眨眼之间,战局逆改,大秦十六万兵卒溃散,赵国十二万兵卒不仅没有困守在太陉八口之后,反而还反攻入大秦境内。
“诸位,承让!”
屈身一礼,三战而胜,白芊红转身离开七尺沙盘所在,立于周清身侧,留下此刻寂静军帐内的一道脆语,更是击破王贲八人的内心。
没有理会白芊红的离去,一行八人仍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沙盘,那里,属于赵国的红色洪流将所有的黑色旗帜推倒,自始自终,井陉口都没有任何动作。
对方一直分兵上三口,减弱井陉口的兵力,原来……一直是一个真实之像,非为迷惑,给予了他们可乘之机,但他们却没有看破。
“刚才你等为何不大军直接东向,破开井陉口?”
上将军蒙武神色凝重,至今仍旧不明白,刚才王贲他们八个在想些什么,这么好的战机,难道看不到?实在是令自己太失望了。
王翦上前一步,虽未出声,但神情同样狐疑的看着儿子,按理说,这么明显的缺口,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到的,更没有理由放过。
“这……,我等令上将军失望了。”
王贲八人闻声,垂头丧气的拱手一礼,已经战败了,也不想要去解释,实在是有点扎心,那女子竟然连他们的心理都看透了,料定井陉口就算无人,他们也不敢出兵的。
“哼。”
“我问你们为何不直接破开井陉口?”
上将军蒙武怒喝一声,他们所语不是自己希望的答案,双眸瞪得浑圆,自己不仅仅是大秦领军上将军,更是有责任为大秦选拔后辈军将。
如果王贲八人的表现是这般,那么,以后也没有必要留在军中了。
“我……我等以为芊红姑娘是故意空缺井陉口,分兵上下,待我等大军攻入井陉口,再掐断入口,南北合围,那时我等当进退无路。”
“但……没想到,芊红姑娘竟然会兵出上三口!”
这次沙盘兵战推演,王贲为主导者,听得上将军震怒,八人心中一颤。强忍着父亲看过来的失望目光,王贲心中亦是愤慨不已,上前一步,悍然一礼,随之断断续续而道。
“你以为、没想到……,这就是你等的借口?”
“井陉口,芊红姑娘只有一万兵卒,而你等还有兵卒超过六万,只要你等攻入井陉口,便可长驱直逼邯郸,那时,芊红姑娘绝对不会兵出上三口,而是会收兵反击。”
“至于云中李牧的大军,虽然精锐,但那时太陉八口赵国尽失,李牧纵然出现又有何用?没有太陉八口,老秦人何曾怕过谁!”
听其言,蒙武更是愤怒,连一双洞悉战局的目光都没有,连一颗稳定的战心都没有,畏首畏尾,老秦人何曾这般打过仗。
单手指着沙盘残局,只要秦国大军攻入井陉口,那么,太陉八口就尽在掌握之中,战局的主动便会拿在自己手中,王贲八个连这一点都没有看到。
反观芊红姑娘,虽兵出险招,但似乎每一步都看的更远,甚至于笃定纵然空虚井陉口,王贲八人也不敢攻入,其后的战局推演,如其所想。
随即,攻守之势逆转,王贲八人战败,目光如炬,洞悉大局,掌控人心,正奇相辅,单凭借这一点,这女子统兵作战已然超出王贲八人一筹。
“兵机大势,知己知彼。若要致胜之谋,必审其情,必定其基。”
“方圆之略,阴阳之谋,要慢之决,交替而用,不可固守一端,是故,上兵伐谋,兵无定策,策无定形,使人无可乘之机。”
“此之谓——天神,这是《鬼谷兵法》第二篇,当年张子曾留下行军手札在咸阳宫,老夫多年前曾一观,今日观芊红姑娘动静,颇得其妙,莫非姑娘所学便是鬼谷精要?”
第五百八十一章 当代鬼谷子
全局而观,在上将军蒙武眼中,这位姑娘的行军谋略实则与王贲等相差不多,但若是论及谋略大势、洞悉人心走向,却非王贲等人可比。
当年,张子相秦,虽鲜少领兵,但实则一直在助力秦国大秦东出而胜。凡战法,必本于政胜!张子相秦,与惠文王惺惺相惜,铸就君臣佳话,朝堂上下一体。
如此,兵卒征战无后顾之忧,他们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战场上多杀敌人,多立下军功。反观山东六国,由着张子的谋略,朝堂混乱,君臣离心,纵然当时有劲韩、强楚,亦是不足惧。
在这个女子的身上,蒙武亦是有此感受,今日之胜,怕是累积了三日来对于王贲等人的了解之胜利,那是对于王贲八人的胜利。
阳谋者,便是沙盘上的行军布局,这些是王贲八人看得见的。
阴谋者,便是这女子对于王贲八人的布局,知晓他们的性格,洞悉他们的走向,加持在行军之中,没有不胜者。
如此,交替而用,令得王贲八人陷入迷阵,有良机而不敢动,无战机却强兵加之,如何不败,这等兵法,思来想去,也只有鬼谷纵横的传人精通。
但在一位女子的身上见到,令蒙武诧异不已,呵斥完王贲八人,身躯微转,看着此刻亭立于武真君身侧的那娇艳女子,拱手一礼,轻问之。
“蒙氏一族不愧是兵家大族!”
“不错,芊红所学便是先人所传的鬼谷兵法。”
被秦国上将军蒙武一眼看出兵法来历,白芊红美眸灵光闪烁,蒙氏一族却为兵家豪族,蒙武无怪乎能够臻至上将军之位。
当今之世,能够看出自己兵法来历的可是不多了,而能够明悟鬼谷兵法要诀的更是罕见,精致的容颜上掠过一丝笑意,屈身又是一礼。
“鬼谷兵法!”
得到白芊红的肯定回应,另一侧沙盘前的王贲八人为之惊异,战国以来,凡是涉及鬼谷这个两个字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对于鬼谷兵法,王贲也只是听父亲提到过,并没有多做了解,又回想着三日来与对方交手兵战,感觉越来越难以胜利了。
“哦,芊红姑娘的先人为鬼谷纵横的传人?是当年的齐国……,不,是魏国上将军庞涓?”
晋阳之战后,战国每一场大事件的背后,都隐约有鬼谷纵横的传人在其内,军帐之内,听闻武真君身侧的这女子为鬼谷纵横传人,不由得诸人兴趣而起。
要知道,如今的咸阳之内,盖聂先生便为鬼谷纵横传人,只是不知道为何不入朝堂,也不入军中。但若数以前的鬼谷传人。
擅长兵战者,有不少,但能够令这女子言语隐约有一丝自傲的,却只有两位了,上将军王翦上前一步,轻语之,本欲要说道齐国孙膑,但随之,话锋一转,落在另一人身上。
“嗯,王翦将军如何觉得上将军庞涓是芊红的先祖?”
这回,轮到白芊红神色惊异了,诸夏之内,能够由一隅而窥得自己身世来历的,王翦还是第一个。就是当初的大人,也仅仅知晓自己和鬼谷有所关联。
“哈哈,果然!”
“原本王翦还不是很确定,但听着芊红姑娘此语,应是确信无疑的了。至于王翦何以猜出姑娘的来历,说来与王翦当年所遇到的一位故友有关。”
“那人是当代的鬼谷子,算起来,应为咸阳盖聂先生的师尊才是。”
王翦朗声笑之,再次深深看了白芊红一眼,真想不到,眼前这位女子竟是庞涓的后代,百多年前,随着庞涓的身死,家族险些被灭,近些年才有些起色,在赵国出了一个庞煖。
可惜,数年前与上将军蒙骜交战的时候,不幸中箭,归于赵国不久,便是身陨。至于眼前这女子,应该是百多年前,庞涓留下的宗族分支。
身披浅黑色的重甲,略显黝黑的神容上满是感叹,单手轻抚着颔下短须,脑海中却是不住闪过当年的邯郸之战,本来长平之战,秦国已经取得绝对胜利。
但因为邯郸之战,不久之后,前期武安君所有的战果丢失殆尽,魏信陵君的确不俗,但当时若无那人的助力,怕也是难矣。
“王翦将军是说昔者赵国平原君的门客毛遂?”
身为鬼谷纵横的隔代传人,白芊红对于鬼谷传人的信息自是了解和关注,战国乱世,怎可少了鬼谷纵横,苏秦、张仪之后,同样有鬼谷弟子出。
只是他们的身份特殊,故而,鲜少被外人所知,数十年前,诸夏同样有两位力挽狂澜的奇人,一者为赵国平原君门客毛遂,一者为齐国田单。
长平之战后,秦军坑杀赵军四十万,而后兵困邯郸,其后,平原君为了一解邯郸之围,便想要前往楚国求援,以当是山东六国的实力,唯有楚国才可以救赵国。
临行之时,平原君已经挑选了十九名文武门客,尚缺少一人,正焦急之间,毛遂而出。于毛遂而出,平原君奇异之。
“毛先生至赵国几年?”
麾下有门客三千,对于毛遂的印象实在是很低。
“三年。”
毛遂答曰。
“先生若为圣贤之辈,三年未曾被人称颂,是先生无才能也。”
平原君摇头而叹。
“吾乃囊中之锥,未曾露锋芒,今日得出囊中,方能脱颖而出。”
一语出,平原君侧目而视,心悦诚服,随即,令毛遂率领文武二十位门客前往楚国,约为合纵。至楚国,又是毛遂力挽狂澜,舌战楚国群臣,说服楚考烈王,出兵援助赵国。
未几,邯郸之危不存。
那一战,若无楚国的助力,单凭三晋之国绝对不能够成事,至于燕国,一直敌视赵国。至于齐国,更是不插手秦国与山东五国的战斗。
不出手则矣,出手间,替赵国续接国祚数十年,此举,非鬼谷纵横之谋不可为之。
而齐国田单,同样挽救齐国为危难之中,续接齐国国祚数十年,直至今日!
“不错,正是毛先生。”
“昔年,邯郸之战,应候有秘密消息而出,说是有一行赵国人欲要前往楚国求救,让王翦去拦阻之。数日之后,安阳之地,我率领一个千人队发现毛先生一行的踪影。”
“王翦本欲要擒拿杀之,却是被毛先生引入一个古怪的阵法之中,千人不得逃脱。一日之后,毛先生将我等放出,一人持剑拦阻王翦三日,其余之人则远走楚国。”
提起二十年前的那件事,王翦面上有些惭愧,但如今想来,纵然再遇到毛先生,怕是自己也逃脱不了,后来从武安君口中得知,那是鬼谷秘传的《奇门遁甲》。
随着上将军王翦之语,幕府军帐内诸人皆好奇的看将过去,毕竟涉及鬼谷,涉及武安君,涉及上将军,这可不是小事。
就是周清也是诧异不已,这一任鬼谷子竟是平原君的门客毛遂。翻滚咸阳宫守藏室对于此人的论述片段,细细想来,无怪乎其有天下之才。
“毛先生一人之力,震慑王翦一行千人三日,一人不杀,一人不伤,只是与王翦时不时谈论百家之学,期间,便是谈到百年前的魏国上将军庞涓与齐国行军司马孙膑。”
“马陵道之战,庞涓身死,孙膑取胜。虽如此,但缘由齐王没有采纳孙膑的强兵富国之谋,没几年,孙膑也是从齐国出走,来到江东、江南之地。”
“根据毛先生所言,孙膑当初之所以前往江东之地,除了因为是先祖孙武寄身之所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那里有一位朋友的后人,想要照看一二。”
这等隐秘之事,根本不存于史册,诸人神情越发之奇异,一人一剑,横压当年的王翦一行千人,那般风采,罕见也。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诸子百家中,也只有鬼谷一派才有这般的超凡不俗!
“魏国上将军庞涓身死之后,除了一支仍在大梁以外,还有一支远赴楚国江水区域,而且传承与大梁迥异,大梁一脉,传男不传女。”
“而江水一脉,传女不传男。至于孙膑先生的后裔,一直在江东,效力于项氏一族,故而,王翦断定,芊红姑娘应是庞涓的后裔。”
能够被孙膑作为朋友的,诸夏间不多,而离开齐国之后,更少了,再加上从毛先生口中流出,结合眼前所见所闻,也只可能是同门庞涓的后裔了。
再加上那令毛先生都摇头而笑的传承规矩,一位女子,身负鬼谷纵横之才,鲜矣。如此,除了是庞涓的后人,还能是何人。
“怪不得芊红姑娘这般厉害,行军布阵远超我等,却是鬼谷纵横的传人。”
听着上将军王翦至于,不由得,王贲八人似乎心中有些平衡了,这么看来,那女子谋略不凡也是情有可原的,既然是鬼谷纵横的弟子。
败给她,也不算太丢脸,轻轻舒缓一口气,轻声低语道。
“都给我滚!”
“绕着校场跑上一百圈,然后再点将台上站立十二个时辰!”
这回,还没等上将军蒙武发怒,立于王贲身侧不远处的王翦就忍不住了,败了就是败了,还在这里给自己找安慰,看着王贲那略有轻松的神情,直接一脚踢过去。
轻喝一声,直接下令,神色难看至极。
“额,即是王翦将军这般爱护你等,还不赶紧出去!”
王贲站在原地,硬生生的受了一脚,又闻父亲之语,一张俊朗的容颜变得有些苍白,眉目低垂,身侧的李信等七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
周清也是无奈,瞥着盛怒的上将军王翦,亦是呵斥道。
“喏!”
得了主将之令,王贲等八人一溜烟的小跑出去,一连三败,今日过后,颜面算是尽失了,但知晓那女子的身份来历,心中总归有些抚慰。
第五百八十二章 十面埋伏(大章 )
“让武真君见笑了。”
看着王贲等八人小跑着出幕府军帐,王翦顿时上前一步,对着周清一礼。沙盘兵战推演中,王贲口出不逊之言,当为自己教导不力之错。
败了就是败了!
难道仅仅认为芊红姑娘为鬼谷纵横的传人,便可舒缓一口气?如果鬼谷纵横的传人便可所向披靡,那么,他们还学什么兵家战法。
虽上了几次战场,仍旧不甚纯熟,未曾真正一窥兵家战法玄妙。语落,对着一旁的上将军蒙武也是一礼,自己不曾理会关外大营的事情,就凭王贲今日的表现,都不足让自己安心。
“哈哈,天地之间,岂有生而知之者?”
“况且这沙盘兵战推演,亦不过为书上谈兵而已。当年长平之战的赵国名将赵括,论起兵战,连其父马服君都不是对手。”
“然……结局如何,还是被武安君所破,是故,沙盘推演的结果王翦将军不必放心心上,透过这沙盘推演,所能够提升的其它能力才是玄清希望看到的!”
拱手回礼,看着王翦略微羞愧的神情,轻声笑之,随即,目光也是落在身前的沙盘之上,挥手间,一切的凌乱恢复原来模样。
沙盘兵战推演,结果虽是一方面,但并非全部。若然以沙盘之事代替真正的秦赵交战,岂不有些荒唐。虽然王贲八人这三日来,一场都没有胜过。
但所得想来不少,足够了。
“武真君所言不无道理。”
“王翦将军不必动怒,难道忘记了武真君文书所言的沙盘兵战效用,若然我等当年能够坐拥此物,怕是受益极大。”
“仅此一物,武真君便有大功也。”
上将军蒙武轻轻颔首,看着一侧仍旧神色未曾恢复正常的王翦,轻语之,视线而动,也是落在这沙盘之上。之前从武真君随同送来的文书中,曾见武真君提过这般效用。
如今一观,比起入局的王贲八人,亦是很快明悟其妙用,站在沙盘之前,俯览而下,整个战场有一种全部纳入掌控之战。
只消斥候所带来的消息准确无误,便可根据此清晰无比的沙盘调兵遣将,阵前军将也能够因此而清晰的执行命令,长观之,无论是对于战场大局的掌控,还是对于微末细节的处理,都会提升很快。
大王冠礼亲政以来,素来对于军战之事重视,若然看到此物,定是欢喜,功劳自然是跑不了。而且,此物将来怕是将盛行于诸夏。
“于沙盘兵战之结果,王翦自然知晓不甚重要。”
“但上将军刚才也曾一观,王贲八人在沙盘兵战之时,尚且有损战心,若是等待真正的铁血兵战,不知道八人又会如何。”
“如此,才是王翦担心之事。再过十年、二十年,我等不在了,他们便是军中的未来,这……我等该如何安心。”
无论承认不承认,如今的蒙氏一族、王氏一族,作为大秦兵家的两大豪族,个人利益、家族利益都已经和整个秦国的利益纠缠在一起。
大秦即将一天下大势,最为兴奋的就是他们,不出意外,以大秦如今的实力,将山东六国一一灭掉,不是什么难事。
期时,身为军功既得最大者,想要保持住这份荣耀,必须后代也出现惊艳的兵家之才,看着王贲等人的表现,王翦心中有些忐忑。
秦国法治不似山东六国,如果后代没有足够惊艳的,怕是如今看来声势滔天的兵家豪族,也当很快的归于平静状态。
“哈哈,如此,王翦将军更无需如此。”
“八人中,除了李信、章邯、王贲人外,都是关外大营的军将,对于他们,蒙武还是了解的,都可算得上出色之才。”
“只消实战多行历练,将一身兵法所学贯通,便会更进一大步。况且,今日相见武真君,还有另外一桩重要之事,不可耽搁。”
王翦话中言外之意,蒙武自然也是清楚,虽也是有些担忧。但比起王家,自家倒是有一个不小的优势。如今麾下两子中,长子蒙恬于蓝田大营前将军,行事稳重,颇得大王看重。
次子蒙毅入国尉府中,将来是要走文官一道的,文武共进,这才是阴阳平衡之道。但王贲此人的资质也绝非王翦所言那般不堪。
旋即,话锋一转,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唉,日后还望武真君多多教导他们一二。”
王翦轻叹一声,没有继续多言。
“如果王贲等人真的那般不堪,玄清又岂会选择他们为麾下战将。”
“上将军,请!”
不出自己所预料,今日蒙武与王翦一同前来,所为者,不仅仅是沙盘兵战推演,还有别的要事。左右看了一眼,单手深处,迎向上座。
“武真君,请!”
上将军蒙武点点头,看着从武真君身侧离去的那两位女子走向军帐入口,身形而动,与王翦一起入座军帐前方一隅。
“上将军,王翦将军,莫不是要准备攻赵了?”
如今军中,能够值得两位上将军联袂而至,与自己商议事情,无需多想,便只可能只有一件,那就是秦赵交战,陈兵多日,老秦人也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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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左丞相副手丞韩非在外求见,以为回禀文信学宫改造进度!”
兴乐宫内,秦王政一身便服,束冠而起,端坐上首,宽大的条案上,陈列来至秦国各大郡县的政令,非下首昌平君、长史、廷尉等人分担,压力更为之大。
不过近几日,国尉尉缭倒也是在这里办公,关外大营出战,秦赵相交,军令甚多,国尉自然得坐镇于此,拿定主意。
寂静而又明亮的厅殿之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只剩下每隔半柱香,脚步轻盈的侍女近前斟倒茶水、点心,此外,一切皆无。
未几,兴乐宫内,存在感一直很低的少府令赵高近前,悄声低语。
“嗯,韩非先生,快快有请。”
一语出,那正执笔批阅政令的秦王政神色一动,手中动作为之而停,王弟从蜀山归来后,便是一直在整体文信学宫、长信学宫。
如今,王弟在关外征战赵国,一应之事交由韩非手中,说来,这也算是自王弟走后,韩非第一次前来入宫见自己,并且向自己禀告事情。
念及此,面上不由轻轻一笑,目光落在赵高身上,轻轻颔首语之。
数息之后,一位身着淡紫色紫衣贵袍的男子手持一卷文书入内。
而与此同时。
咸阳宫揽月台之所,那里,不过一身浅红色锦衣长袍罩体的公孙丽静静而立,柔顺的发丝随意梳拢,一根碧玉之簪斜插,一束发丝垂陇白皙的脖颈之间。
淡妆而落,眉目精致,并未着那宫廷盛装。贴身的侍女小清在不远处等待着,正看着此刻公孙丽与两位陌生人欣喜的谈论道。
说是陌生,也不全是。起码,三日前,其中一位女子,自己是见过的。不曾想,今日却多了一位男子,好在良人并未避讳自己,将自己也一同带上。
数丈开外的宫廷直道上,大王虽同意良人的故友入宫,但在此地巡逻的重甲精锐兵士却是多上不少,而且巡逻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高。
“残剑大侠。”
“多谢你这次和飞雪姐姐一同来看我,原本我是想要出宫见你们的,但是大王不同意,好在,并未拦阻,揽月台所在,也是不错。”
时隔三日,公孙丽再次见到赵飞雪二人,面上满是欣喜,至于三日前的不快,都已经消失不见。或许自己和飞雪姐姐之间有理念上的差别。
但终究,飞雪姐姐他们还是来了,如此,令公孙丽开心不已。
“丽姑娘切勿如此之说,秦宫森严,残剑还是知晓的。三年前,你不得已入咸阳宫内,原本残剑还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来,丽姑娘风采更胜。”
“不过,想来为了天明,丽姑娘应该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三日之前,入咸阳宫的只有师妹一人,回来之后,便是与自己吐诉丽姑娘如今心智已改,一颗心已经牵挂在暴君身上,完全忘记了以往家仇国恨。
但……在残剑看来,再加上自己对公孙丽的了解,怕是事情不是这般简单,丽姑娘乃是重情重义之人,为了韩申与天明,孤身入咸阳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根据这三日来的了解与打听,丽姑娘入宫之初,还是受了不小的苦的。后来,得了暴君的旨意,天明得以入宫,一切才徐徐改变。
由此,残剑可以肯定,当初要是没有天明在,怕是丽姑娘早就直接动手,斩杀暴君,除害诸夏了。师妹近些时日怒火攻心,有些牵扯太多了。
持剑拱手对着公孙丽一礼,深深而道,身负家仇国恨,却又因为幼子,不得已困在咸阳宫,但此事又不能对外人言说,心中淤积多矣。
“只要……天明还在身边,公孙丽可以忍受一切。”
刹那间,听着面前残剑大侠之音,公孙丽那一双明眸陡然间为之迸出浅浅的晶莹水光,心间深处更是无尽酸楚流淌。
三日之前,飞雪姐姐怒声而道,言语自己忘却家仇国恨,甚至于令天明也忘记了一切。但那些真的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深宫之内,自己不过一位女子,还在好好照顾天明,自己又能够如何。忽听一句肺腑之言,公孙丽情绪激昂,单手不自觉轻掩鼻息,眉目低垂。
“天明。”
“丽姑娘,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也不让天明知晓他的身世?”
从某种程度上说,天明便是公孙家的延续,便是荆轲少侠的延续,丽姑娘为了天明,甘愿臣服那暴君,残剑心中慨叹。
看得出,那暴君对于丽姑娘很是宠爱,不然也不会给予天明公子的位分,传闻一切诸般等同公子扶苏了,可见一斑。
只是,三日前,又听飞雪师妹所言,至今为止,在秦宫长大的天明仍不清楚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这一点,令残剑有些狐疑。
难道说丽姑娘打算一辈子都瞒上?
让天明一直以为自己是暴君的儿子,然后在秦廷为文武重臣,欺压山东六国君臣,这一点怕不是公孙羽大侠、荆轲少侠希望看到的。
“不,我准备待天明长大些许,再告知天明这些。”
“天明现在还小,我怕他承受不了,万一做了什么傻事,我当无言去见荆师兄。公孙丽虽微不足道,也不会让天明成为祖父与师兄所讨厌的人。”
闻此,公孙丽强忍着心头仍旧未曾散去的苦楚,轻轻摇摇头,数月前,大王准备一谋天明的未来,或是文臣,或是武将,自己当时就拒绝了。
自己所求不多,让天明安稳待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如此,也好。”
“丽姑娘,不知残剑此行可否一见天明。上次师妹入宫,走的急,并未有外物随身,这次,残剑准备了两份礼物,希望可以亲手交到天明手中。”
“时隔数年,残剑也想一见荆轲少侠的子嗣,还望丽姑娘允许。”
语落,残剑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红色扁平木盒,长约一尺,宽约三寸。一旁的赵飞雪轻轻颔首,也是拿出一个红色的扁平木盒。
近前一小步,残剑轻轻一礼。
“这……,自然可以。”
“残剑大侠、飞雪姐姐,你们且在这里等着,算算时间,此刻天明应该还在兴乐宫同扶苏公子演武,我这就派人将天明召来。”
见此,公孙丽言语先是一滞,又看着身前二人手中的东西,心底不由得涌出深深感动。将来,天明纵然知晓自己的身世,诸夏之内,有他们在,也可照应一二。
旋即,没有迟疑,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一边缓缓而应,一边素手向着远处的小清招动。
“天明此刻在兴乐宫?”
“据传秦王朝会之后,便是常在兴乐宫处理政令。天明在那里同扶苏公子演武,想来秦王也经常会前往一观吧?”
悄然,骤闻公孙丽之言,残剑眼眸深处亮光为之一闪,连带着握持干将的手掌都为之一紧,随意问道,而后,同身侧的师妹相视一眼。
“不错,原本是在咸阳宫前的演武场的,后来,武真君游历诸夏,大王便是让盖聂先生教导之,所以天明也在兴乐宫演武了。”
“确如残剑大侠所言,大王也会时不时去看看天明。”
此事并非什么隐秘,公孙丽下意识而道,并未多想,身躯微转,不远处,小清正小跑着近前,待吩咐下去,天明便可过来揽月台了。
“原来如此,看来秦王对天明还算用心。”
“既然天明还在演武,不如丽姑娘你带着我们前往兴乐宫演武之处吧。这个木盒中,盛装的也是两套武道玄功妙法,其中一套是去岁与韩申少侠交手所得。”
“不如让残剑亲自一观天明的资质,若是功法不合,残剑当缓予之,修改后,再送与天明,以免不妥,丽姑娘以为何?”
第五百八十三章 狂
单手指着那精致的红色木盒,残剑神色诚恳而道。
或许此行自己有别的目的,但木盒中的东西却是真的,当年与荆轲少侠相交一场,如今遗泽落于其子身上,也算机缘。
况且,此次他们入宫,就没有想着再回去,一身所学陉城书馆那里留的有,但天明身份特殊,传之也未必不可。借此,才能够更加接近那暴君所在。
“前往兴乐宫演武所在?”
“这……。”
自是听得出身前残剑大侠的好意,但想着前往兴乐宫,公孙丽口中轻喃一语,秀眉不由得一挑。
“嗯,莫不有何难事?”
“若是丽姑娘觉得为难,将天明带来这里也是一样的。只是因此而耽搁天明的演武之事,倒是令残剑心有不忍了。”
观公孙丽神情,残剑略有惊异,看着远处那已经近前的侍女,徐徐而道。单手轻轻抚摸着手中木盒,略有遗憾与叹息。
“哼,师兄,哪里和此人如此多言。”
“只可惜了天明那个孩子,一个人在宫中还不得自由,见我等一面都要跑来跑去,飞雪实在是替荆少侠感到不甘。”
随其后,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出言的赵飞雪上前一步,神情颇为冷酷,外显的英气仍旧夹杂着一丝愤怒,若非丽妹妹还有些作用,他们才不会和她在这里这么多废话。
“师妹!”
“你……,丽姑娘,不要听师妹乱语。既然有些为难,那我等就在这里等着天明。”
残剑怒喝一声,看向身侧的师妹,本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看着师妹那冷傲的神情,长叹一声,对着公孙丽又是一礼。
“残剑大侠不必多想,飞雪姐姐也是替丽儿着想。”
“其实也不是为难,只是兴乐宫内的守卫森严,关卡重重,若是带着残剑大侠与飞雪妹妹进入兴乐宫,怕是有些麻烦,故而,我欲让天明前来揽月台,他毕竟是一个孩子。”
“既然残剑大侠想要亲自一观天明,那就随我来吧。”
听着残剑大侠与飞雪姐姐之间的争吵,公孙丽心有不忍,连忙上前轻语道,心中思忖片刻,又对着小清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吩咐下去。
兴乐宫内层层守卫,外人想要进去,千难万难,但天明若是出来,却是容易。是故,先前让天明前来这里,乃是为了省去诸多麻烦。
不过,既然残剑大侠这般看重天明,自己也不应拦阻之,再次想了想,颔首以对。
******
“他就是天明!”
“果然,既有丽姑娘你的秀雅不俗,也有其父亲的英伟明岸。而且其体内竟是已经生出了内力,百脉共振,精气充沛,一举一动,都暗合阴阳大道。”
“这……天明修炼了别家的顶级玄功?”
从咸阳宫揽月台入兴乐宫,一路之上,足足历经了七层关卡门卫,若不是有丽姑娘在,怕是他们根本进不来。而且越是靠近兴乐宫秦王所在,残剑灵觉有感,便是有大量的武者潜伏。
虽然都是先天层次的武者,但这般庞大的数量汇聚在一起,也足以对抗化神武者的冲击。此外,非丽姑娘的威势,怕是连手中的干将莫邪都带不进来。
一观咸阳宫精锐卫士,又想到去岁在邯郸王宫所观,摇摇头,不再多想。入兴乐宫内花圃所在,其侧便是一处方圆数十丈的演武之地。
一侧静立着数位宫奴、侍女,也有数人正在准备茶水、点心,跟在在丽姑娘之后,三人一同向着此刻演武场内的一位少年人走去。
演武场上,此刻只有一位少年,观丽姑娘喜悦之情,残剑便是知晓那少年身份,灵觉笼罩其身,口中赞誉不断,随之,又有些惊异。
“残剑大侠,他就是天明。”
“往日都是在这里与扶苏公子演武的,只是不知道现在为何不见扶苏公子。天明所修,一直以来,有盖聂先生所传,也有……天宗玄清子间接所传。”
“我也没有多问,故而,具体天明所学,亦不知晓。”
行入演武场,看着整个场地上只有天明一个人在,公孙丽也是有些好奇,听着残剑大侠之言,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脆音而落,脚步不住的走向天明。
对于天明所学,自己也没有过问,能够与扶苏公子学的一样,这般待遇,公孙丽已经满足了。不过,无论是盖聂先生,还是玄清子留在王室的《太极十三式》,都非凡。
“鬼谷盖聂!玄清子!”
“……,天明所学尽皆他人之宝,如今看来,也该学一学自家之宝了。”
没有理会师妹那已经万分急切的神情,摇摇头。随即,对于公孙丽口中所语的鬼谷盖聂、道家玄清子,也未有多问,无论二人立场为何,但武道之上,还是超出他们一筹的。
单手持着红色木盒,不过几步,便行至天明跟前。盛夏骄阳当空,身上的衣衫倒是单薄,但材质倒是不差,应是来至蜀郡的云锦,束身合体。
柔软的发丝亦是被整齐的梳拢在脑后,动静之间,不侵扰己身,体态壮硕,眉目清秀,细细观之,眉宇之间,却有当初荆轲少侠的一丝影子。
如今,正双手踏步,不断舞动着什么拳法,婉转之间,阴阳并起,乾坤交替,以残剑如今的目光,自是可以看得出,这是一门顶级玄功。
“天明,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扶苏公子呢?”
“快来见过两位长辈!”
“这位是你残剑伯父,还有你三天前就见过的飞雪姨母。”
感应着母亲的到来,小天明快速收拢着手中动作,连忙小跑着近前,拱手便是规矩无比的一礼。
公孙丽为之欢喜,屈身半蹲,拂袖为天明擦去额头的汗水,左右看了一眼,并无扶苏公子的身影,有些疑惑。其后,话锋一转,再次起身,侧向一旁,素手指着残剑、飞雪二人。
“母亲,刚才蒙毅与赵佗他们在宫外传音,说要过来与天明和扶苏哥哥演武,所以,扶苏哥哥前往宫门去了。”
“天明见过残剑伯父!”
“天明见过飞雪姨母!”
再次对着母亲一礼,将扶苏哥哥的下落简单而道。两个人演武,总觉得有些不够,是故,每个十天半个月,国尉府的蒙毅、赵佗便是前来。
语落,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将过去,虽奇怪母亲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宫外故友,但礼数之上,却未有任何差池,脆音而起,先后而起。
“真是一个好孩子,当初虽受了不少苦,但如今跟在丽姑娘你身边,也算是安稳许多。”
“天明,这是残剑伯父送于你的礼物,看你练武的劲头,想来里面的东西你会很喜欢。”
锦衣华贵,举手投足之间,尽皆是一位翩翩贵公子的模样,若非知晓其身世,怕是残剑以为自己看到的真是暴君子嗣。
为今之时,也没有时间多言了。一切之事,自有丽姑娘给予处理,以后的路如何走,自己也插不上手了,或许永远也插不上手了。
对着天明深深颔首,手中的精致木盒便是递了出去。
“这……,多谢残剑伯父。”
天明有疑,一个自己未曾见过的长辈,要送与自己礼物,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母亲,感着母亲的应允,顿时上前双手接过。
“天明,三日前,飞雪姨母来的匆忙,故而未曾给予你什么礼物。”
“所以,今天便是补上了,里面是你的身世来历。你母亲不想要告诉你,但飞雪姨母看不下去,你为荆轲少侠的遗子,如何能够认贼作父。”
“师兄,此事不可耽搁,当速战速决!”
见天明手下了师兄之礼物,赵飞雪也是上前一步,看着眼前那丝毫不复江湖侠士后代之风的小天明,赵飞雪越发的替公孙丽大侠、荆轲少侠感到伤心。
三日前,自己忍住了,没有说出天明的身世来历。但今日,他们将浴血一战,若是不告诉天明这个秘密,怕是丽妹妹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天明这个秘密。
一语出,身侧的公孙丽神色骤变,而后精致的容颜上,红润之色不显,满是苍白,看着赵飞雪手中的精致木盒,伸手便是想要夺走。
可惜,赵飞雪已经先一步屈指一点,点中公孙丽的穴位,令其不能动弹。又看着此刻神色也是微变的小天明,将木盒放入其手中,亦是如法炮制,点中小天明的穴位,令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师妹!”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得一旁的残剑都呆住了。怪不得,前来的路上,无论自己如何询问,师妹都不肯说出送给天明的礼物是什么。
如今贸然在天明面前揭开这个秘密,实在是糊涂。他们于天明来说,只能算是外人,丽姑娘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又有何资格替天明做主。
此次入宫,诛杀暴君就足够了,师妹却偏偏引出如此之事,实在是荒唐,残剑惊怒万分,但此刻也已经由不得自己继续思忖了。
“师兄,天明有资格知晓他的身世。”
“暴君就在不远处,若是师兄不愿与我携手,飞雪亦可功成!”
赵飞雪神色有些癫狂,从宫外,到揽月台,再到兴乐宫,自己已经憋了很久了。看着师兄的磨磨蹭蹭,若非还要借助公孙丽靠近暴君,自己早就先行一步了。
但如今他们已经身处兴乐宫内,已经无需公孙丽帮忙了,这等抛弃家国的罪人,有何资格继续抚养荆轲少侠的子嗣。
单手拔出手中那至阴至寒的莫邪,体表无尽璀璨的玄光闪烁,纵身一跃,奔向远方,那里是暴君处理政令所在,一语疯狂而落,毅然决然。
第五百八十四章 欲杀寡人?
至阳至刚,干将之剑!
至阴至寒,莫邪之剑!
这两柄剑乃是数百年前的铸剑大师干将、莫邪夫妻二人联手打造,两人齐心铸剑,剑分雌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刚柔并济,此最为不俗之所在。
可惜,在铸剑最后关卡,二人的女儿投身炉火,以血融剑,剑成之后,铸造剑体的夫妇二人连同下令铸剑的楚王都为之身陨,可谓是杀性十足的剑器。
昔者,这两柄剑为赵国赵震所有,后来,赵震为化解身上的戾气,专修浩然之气,握纯钧之剑,参悟天地生机,那两把剑便是落在弟子与女儿的手中。
赤红无比的霸道剑芒,森白至寒的寒萧剑芒,两道周身闪烁浩瀚玄光的身影,从兴乐宫一侧纵身而出,挥动手中利器,凭借化神武者的修为,所过之处,断臂残肢散落一地。
灵觉扩散,登高俯览,此刻那暴君所在的兴乐宫厅殿尽在眼前,又看着一位位从四面八方汇聚的咸阳宫武者,二人丝毫不惧,干将莫邪兵合一处,威能更显,转瞬之间,拦阻在前的数十位先天武者被击溃。
“外面发生何事?”
兴乐宫内,秦王政正坐于上首,一阅韩非送来的文信学宫改造进度,按照王弟留下的规划图纸,一切并未有什么纰漏。
而且从进度上来看,再有一个月左右,便可将整个学宫改造完毕,期时,便可投入使用。一个月的时间,王弟他们应该可以从军中归来。
只是,尚未阅览完毕,便是听得兴乐宫殿外传来的一道道凄厉之音、回荡而出的一道道慌乱脚步之音,更甚者宫卫高声呼喊的焦急之语。
一双丹凤之眸眯起,眼角的余光向一侧看去,随即,赵高快速消失不见。
“大王,有两名刺客闯入宫中,已经逼近殿前了!”
随其后,便是一位身披漆黑色重甲的年轻军将大踏步入内,殿前躬身拱手一礼,看着上首的大王与殿内的文武重臣,神情凝重无比。
那两名贼子的突然出现,令得宫卫触不及防,接连败退,没来由便是让他们出现在兴乐宫前了,好在兴乐宫周围,一直都有重兵把守,更有贴身的王族护卫存在。
“大王,有两名赵国来的刺客正在殿外同宫卫厮杀,但二人武道不俗,凭借那些宫卫恐非对手,大王且前往偏殿,片刻,左右护法当至!”
那进入厅殿内的军将静静而立,等待大王的回应。呼吸之后,刚从殿内离去的赵高,也快速归来,面上满是焦急,那两名刺客手中之剑自己认得,乃是上次赵国要求交换的干将莫邪。
除此之外,二人的修为都已经破入化神,再有干将莫邪的存在,怕是在整个化神层次内,都属于最顶尖的存在,如今的咸阳宫内,除了左右护法以外,还无人可挡。
“刺客!”
“哈哈,区区游侠刺客,寡人有何惧?”
“李仲,李信走后,你便是负责宫廷守卫,那两名刺客难道就这般光明正大的行至寡人宫前?随意杀戮我大秦兵士?”
秦王政口中轻喝一声,眉目而动,轻轻放下手中的文书,看着下首左右那同样惊愕的文武重臣,从座位上而起,踱步上首。
耳边那殿外的厮杀之音未觉,而且越来越近了。咸阳宫内,出现刺客,自冠礼亲政以来,还是头一遭,而且还是从赵国来的游侠之人。
双手背负身后,神色无惧,俯览下首的那重甲军将,其人接替李信成为卫尉,如今,却出现这么大的一个纰漏,贼人悄无声息的奔至兴乐宫。
“大王!”
“这……,那两名刺客乃是丽良人所带来的,良人持有大王黑龙令,一路所行,我等未敢拦阻。但李仲观良人一行前往兴乐宫,心有奇异,也加派了护卫。”
“不曾想,那二人的目标竟是大王!”
提起此事,李仲面上惶恐,此事却是自己大意了。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跟随在丽良人身后的那二人竟是刺客。
丽良人持黑龙令,等同大王亲至,他们不敢拦阻,如此,使得那二人轻而易举的靠近大王身边。如今,突然暴起,凭借强横的武道修为,宫卫艰难抵抗。
“暴君,受死吧!”
殿前的李仲之音刚落,秦王政眉目紧锁,是丽儿带着那两名刺客前来兴乐宫的?李仲的身家清白,乃是老廷尉推荐的人选,其人忠于自己,断不会言语有假。
正细细思忖,刹那间,便是一道璀璨的森白剑芒从殿外飞入,直奔厅殿上首。
“休的放肆!”
殿前距离最近的李仲,感此,直接拔出手中之剑,催动内力,一力迎上。
噗!
碰触之间,至阴至寒的气息席卷,磅礴至极的力量从那道剑芒反震而出,李仲的身形刚一跃而起,便是被那道森白剑芒击溃,诺大的身形倒飞厅殿内,撞击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我王,且暂避之。”
下首文武重臣亦是心中忐忑不已,本欲要离开厅殿,但又观上首大王没有丝毫离去的模样,诸人更没有理会率先逃去。
殿外的厮杀之音、凄厉叫声仍旧在回旋,昌平君熊启踏步而出,拱手一礼,看向秦王政。
“大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此等刺客,焉能与大王千金之躯相比。”
呼吸之后,国尉尉缭也是踏步而出,大王的心性与胆量自是值得欣赏,但面对这等生死危机,还应以大事为重,区区刺客,卑贱之身,妄想谋略逆天之事,荒谬也。
“嬴政,今日,我要为多年来被秦国所杀的赵人向你讨回这笔血债!”
秦王政屹立不动,无视昌平君与国尉之言,就那般静静的看向厅殿入口,那里,此时正有两道浑身充满血腥之气的身影持剑入内。
嗜血的杀气顷刻间缠绕整个殿内,虽是盛夏时节,仍是令得整个厅殿温度骤降。一道道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将过去,殿前的宫卫竟然没有拦阻住他们。
一男一女,此刻的衣衫已经看不清楚具体的颜色,容颜亦是一般,只有那仍旧从身上滴落的鲜血能够彰显刚才的战斗。
赤红剑芒吞吐,森白剑气横飞,二人大踏步入兴乐宫殿内,目光紧紧盯着上首那位明显身份最为尊贵之人,没有任何迟疑,双剑交织,身法而动,呼啸之间,双色剑道攻伐迸出。
“你们不能杀他!”
“休伤大王!”
顷刻之间,诺大的厅殿之内,又是两道惊呼而起。
立于上首高台下的韩非转过身躯,直接看向那两道杀意十足的身影,一念而觉,整个兴乐宫内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动。
虚冥深处,时空停滞,一把周身青黑、残破不堪的古剑显化,剑身虽已经碎裂成数段,然则下一刻便是一位浑身散发着黑色气息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
着一头飘扬的长发,身着龙鳞一般的金色铠甲,手握残剑,拦阻在上首的秦王政跟前,一剑横劈,迎上那两名此刻的攻击。
另一道呼喊之声,则是此时正周身闪烁浅红色玄光的少府令赵高,双眸绽放灵光,紧紧盯着那两名刺客,整个人纵身一跃,拦阻在秦王政面前。
“是你!韩非,你为何阻我!”
去岁之时,陉城书馆同新郑之内的流沙有过不少交往,赵飞雪认得流沙的首领,也就是此刻正立于兴乐宫厅殿内的韩非。
其国已经沦为秦国藩臣之国,其人亦是不得已入秦,难道也已经忘记了秦国施加给韩国的伤痛,难道已经忘记了家国之仇。
干将、莫邪双刃交错,霸道至强的力量虽被虚冥深处那道身披铠甲的黑色身影拦阻,但也仅仅是拦阻,二人体内玄力极尽催动,强横之极的力量仿若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仅仅三个呼吸,虚冥深处那道黑色身影便是同手中之剑破碎,残余的力量更进一步,再次直迎上首仍旧一动不动的秦王政。
至于其身前的那先天武者,不堪一击,抬手间,便是被残剑击溃,整个人滚落厅殿之下。
嗡!嗡!嗡!
异象陡生,天地元气而动,源至干将、莫邪两柄利器的力量,至阳至阴共振,威能叠加十倍以上,一束璀璨的剑光直入秦王政胸前。
无匹的力量刚才已经横扫所有的兴乐宫守卫,击溃所有的先天武者,只消将眼前之人斩杀,他们就算是死,也死的其所。
“你们想要杀寡人?”
秦王政独立上首,双手仍是背负,一双丹凤之眸闪烁精光,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两位衣衫染血的刺客,无视那内蕴毁灭之力的剑道攻伐,一道淡紫色的护体玄光凭空浮现在体表。
其上道印浮现,纹理加持,更有一丝丝浅浅的金光游动,混元无垢的太极虚影从护体玄光迸出,虽看似虚幻,却带有一缕天地之威。
逆转阴阳,剑道攻伐,来至二人的强力一击此刻反扑,更甚二人施展之力。
噗!噗!
没有任何预兆,一切都是在瞬息之间,异彩纷呈的太极虚影笼罩秦王政的身躯,强横的力量反震而出,两名刺客遭受重创,身形从虚空而落,趔趄于厅殿入口。
嗡!嗡!嗡!
与此同时,整个混乱无比的兴乐宫内,又是一道道璀璨的玄光显化,暗金色龙行气劲横空,化作至阳无双,一只素手显化,掌印按下。
紫韵缭绕,太阴无量,同样份属至阴至寒的力量滚滚而出,杂糅先前那道至阳的掌印之内,演化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大殿之上,更有一缕剑道玄光垂落,演化太极虚影,封镇十方天地,由空而散,硬生生的以剑体之力,镇压在那两名刺客头顶。
第五百八十五章 阴脉八咒(万更求票票)
先是被秦王政体表涌出的护体玄光反震,原本属于二人的剑道攻伐之力逆转,顺着干将莫邪两柄利刃,霸道的力量侵入本体,损毁百脉,重伤己身。
再有着三位化神武者的全力一击,刹那间,便是以极强的力量封镇二人,有感二人仍旧强力至极的挣扎,手持纯钧之剑的宗全踏步近前。
屈指对着纯钧之剑一点,上面独属于小师叔的封镇之力涌出,玄关之下,任何层次的武者皆不能够抵抗,长剑横飞,漂浮于二人的头顶,一道紫韵玄光扩散。
这一次,任凭纯钧之剑下的二人如何抵抗,都未能动摇纯钧半分。
“我等来迟,罪过也。”
分列咸阳宫左右两端的宫廷护法而出,道家天宗宗全、阴阳家东君焱妃、月神三人身形显化,行进厅殿上首,拱手一礼,缓声而落。
缘由事发突然,他们距离兴乐宫较远,故而,来晚了一步,好在,并未出现大事。虽如此,也令得三人心中惊愕不已。
那此刻被镇压的二人,实力均是化神武者,更是手持干将莫邪名剑,二人合击,不亚于一位顶尖的化神武者出手。
在场三人虽都是化神武者,但却无一人臻至那般境界,若然武真君还在,自然无忧,可惜,武真君正在军中伐赵,盖聂先生也出宫历练去了。
“哈哈哈,无妨。”
“好在此次武真君离宫的时候,送给寡人这块护身玄玉以为傍身,想不到今日却是印证了武真君之语,当真有宵小之辈欲杀寡人!”
秦王政体表的护身玄光不存,单手轻轻的将腰腹美玉摘下,其形体混元,隐隐带着一丝紫色氤氲之光,先前未有力量而出的时候,看上去异常的华美。
而今,看上去,却是有一丝丝细小的纹理在玉体表面出现,玉虽小,今日若非王弟送与自己的这块美玉,怕是还真有可能性命休矣。
细细把玩着这枚玄玉,缓步而下厅殿,看着一侧不远处的韩非,秦王政深深一礼。韩非先生虽不助秦国,但其人却是无害自己之心,刚才更是以身拦阻,当得一拜。
“来人,诏令院医前来。”
又看着昏倒在厅殿内的赵高、李仲二人,眉目厉色光芒闪烁,道喝一声,兴乐宫外便是走入一队精锐兵士,应秦王政令,一人礼毕,小跑而出。
“诸位无恙乎?”
左右而观文武重臣,此刻似乎都被吓住了,秦王政面上轻轻一笑,伴随口中之言,又瞥着殿前被镇压的那两名刺客,静静的看着他们。
“我王勇武,胆略非我等能及也。”
昌平君熊启惶恐万分,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有此刻闯入大秦兴乐宫,自孝公以来,还从未有过。脑海中又想着大王刚才的镇定神色,拜服也。
纵有护身玄玉,但那种直面生死的胆色,也非常人能够拥有。好在,玄玉无忧,大王无事,不然秦廷怕是要骤然乱了。
“大王虽有玄玉护身,贵体无忧。”
“但老臣以为,这般以身犯险之事万不可再为之,今,一天下大势未起,大王若有意外,岂非置大秦数代积累而不顾,岂非置诸夏万民而不顾。”
不过,比起昌平君,国尉尉缭却是不住的摇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理诸夏通行,大王固然胆略过人,但观刚才之事,却无需如此。
倘若万一有失,大业奈何,语落,深深一礼。
“哈哈,国尉此言差矣。”
“若是旁人欲杀寡人,也就罢了。但这等赵国游侠前来,寡人却不能退,韩非先生有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寡人身为大秦之主,如何能够畏惧这两个小小的侠客。”
“来人,召丽良人来此!”
区区游侠之人,入侵大秦深宫,该畏惧的应该是他们,而非自己。此次将那二人擒拿,秦王政更是要向整个诸夏表明,侠客不容于秦国,也将不容于诸夏。
而且,今日过后,这些所谓的游侠剑客也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单手轻轻压住尉缭继续之言,于尉缭之语,秦王政自是明悟。但此事自己有把握,不然,也不会以身犯险,缓步而行,立于被擒的二人跟前。
数息之后,令下。
“少府令之前言语,你二人为赵国人。”
“如今,秦赵交战,难道这就是赵国的兵胜之法?堂堂一万乘之国,现在也沦落到依靠游侠、刺客的时候了,若然武灵王还在,该是如何感想?”
俯视着此刻被宫廷护法宗全一柄流光之剑镇压的二人,秦王政轻缓言之,虽可能猜出此次秦赵交战,赵国会有奇招出,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般。
莫不以为杀了自己,赵国便可取胜?赵国便可永存?赵国便可无忧?
“暴君!”
“要杀就杀!”
“今日未能杀你,以除诸夏大害,是我等无能,但我等绝不会是最后一人!”
接连重创,二人内力损耗极大,五脏六腑颤动,嘴角更是一丝丝鲜血不断流淌而出,听近前的秦王政语,赵飞雪手持莫邪之剑,欲要持剑而动。
但,下一刻,便是从头顶的剑体之上,垂落至强之力,落于其身,再次重伤其身,持剑之手无力而落。感此,赵飞雪神情愤怒至极,血迹斑驳的容颜上,更显癫狂。
“大王,此二人手中之剑为干将、莫邪。”
“若如此,二人应是赵国陉城书馆的弟子,数十年来,陉城书馆走出的弟子遍布赵国朝野,势力不小,不在中山剑馆之下。”
绝代风华,周身闪烁暗金色玄光,东君焱妃踏步而动,看着面前被镇压的二人,轻言脆语,说来,十多年前,阴阳家与陉城书馆还有不小的纠缠。
“干将、莫邪,陉城书馆!”
“想不到,上次被赵国拿回去的两把名剑,会落在你等手中。如果寡人记得没错,陉城书馆所在,应在太陉八口井陉口以东两百里之位。”
“国尉何在?”
对于二人的身份,秦王政的确不太清楚,但也没有兴趣知晓。闻东君焱妃之言,目光落在二人手中之剑上,却有不俗。
而且还牵扯到陉城书馆,更是有趣,念及此,头颅微侧,余光看向国尉尉缭。
“老臣在!”
尉缭近前一步,拱手一礼。
“传寡人之令于关外蒙武处,此战,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寡人只要一个胜利。另外,下个月,寡人不希望在舆图之上,再看到有陉城的存在。”
犯了错,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王政再次深深看着面前的两名刺客,那平静如水的军令为之下达,虽声色不显,但内蕴的杀伐之气却充斥每一个字内。
“喏!”
尉缭闻声,先是神色一愣,轻叹一声,接下军令。
“昌平君何在?”
军令而下,秦王政又是一语落于熊启身上。
“臣在。”
熊启近前一步。
“即刻拟定王书,颁行大秦各大郡县,即日起,若有游侠作乱,当全力追铺,查其身份。若为大秦之人,夷灭全族。”
“若为山东六国之人,当行人署出,山东六国若不给予惩处,大秦铁骑不介意助力之。”
轻描淡写,又是一道文书落下。
“喏!”
昌平君熊启闻此,拱手一礼。
看来,大王是真的怒了,按照数年前大秦商议的一天下策略,攻战之时,当少杀戮,以缓和与山东六国的关系。
但由着眼前二人,却是令大王无视那些缓和的手段。
此次,秦赵交战,必会屠灭陉城!
此次,诛杀游侠之令下,大秦之内,怕也是血腥而出!
两道王令而下,整个兴乐宫厅殿之内,陷入一股无言的寂静氛围,大王之语虽不夹杂杀气,但这两道王令下,不知有多少人要付出代价。
“大王,丽良人到!”
当是时,厅殿之外,宫卫之音而起。
“传!”
秦王政神色平静。
“臣妾拜见大王。”
仍是一身轻便裙衫罩体,在宫卫的引领下,踏过殿门之外那满地的血迹之形,公孙丽心中惊骇万分。残剑大侠与飞雪姐姐此次前来见自己,所谋竟会如此。
从兴乐宫演武之地,到兴乐宫正殿所在,一路之上,满地的断臂残肢,血腥无比。先前心中还担忧大王,然不久之后,听得大王传言,又是忧心残剑大侠二人。
入厅殿,那正被虚空一柄紫色长剑镇压的两道熟悉身影映入眼眸深处,公孙丽心中又是一颤,他们……竟被擒拿了。
又观着大王身后的三位宫廷护法,又看着左右文武重臣,公孙丽面露苍白的死寂之色,神色怅然,近前屈身一礼,柔声沙哑而道。
“丽儿怀有身孕,无需大礼。”
“寡人相信,带领着这二人前来袭杀寡人,绝非丽儿之意。但……,既然人是丽儿带来的,那么,现在寡人将这二人交给你处理。”
“丽儿,你觉如何?”
看到公孙丽的到来,秦王政面上微笑之意闪烁,连忙上前一步,搀扶着公孙丽起身,单手揽住其纤细的腰肢,目光落在一侧的残剑二人身上。
“这……,妾身不敢,都是妾身的罪过!”
公孙丽惶恐,连忙挣脱着大王手臂,再次屈身一礼。
“寡人说过了,此事非丽儿之错。”
“告诉寡人,你准备如何处理他二人?”
秦王政摇摇头,再次将公孙丽搀扶而起,轻声缓道。
“大王,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还望大王饶恕残剑大侠与飞雪姐姐一命。”
“臣妾感激不尽!”
眉目低垂,泪眼而出,滚滚热泪浸染浅红色的衣衫,公孙丽浑身颤抖,心中满是无助,满是无力,万万想不到残剑大侠二人会行刺杀之举。
如此,该让自己如何是好?
让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眼前,万万做不到的。但袭杀大王,罪名滔天,总是诛灭九族也不为过,公孙丽小声抽泣,想要跪身求情,却被秦王政牢牢的拦在怀中。
“哈哈,既是丽儿所求,寡人如何不能够给予应允。”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东君阁下,寡人曾听武真君言语,阴阳家内有阴脉八咒禁术,不如可否让寡人一开眼界?”
第五百八十六章 毁剑
在宫廷三位护法生擒眼前这两位刺客之时,秦王政就没有准备将他们斩杀,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咸阳宫刺杀自己,这般胆量,如果直接杀了,岂不可惜?
那么,只能够遂了他二人一心求死的心意,而没有任何用处!
儒家孟子有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在咸阳宫被斩杀,只会在诸夏之内成全二人的大义。
但,自己要让他们两个活着,让他们看着,因为他们的愚蠢行为,陉城所在将会被大秦屠灭,整个山东六国的游侠都会为此事付出极大的代价。
“喏!”
闻秦王政语,一侧的阴阳家东君焱妃踏步而动,手持阴阳道印,近前一礼,便是立于残剑二人跟前,体内玄功运转,素白的手掌刹那间掐动赤红色的玄光印记。
阴脉八咒与阳脉八咒虽然在阴阳家内属于禁术,而且禁止门下弟子修炼,但只消修为破入化神,便有资格接触,毕竟这等威能巨大的攻伐手段是相当有吸引力。
明悟秦王政之意,焱妃催动体内玄力,不过数个呼吸,身前便是出现一个个赤红色的阴阳纹理道印,取指一点,便是莫入身前的剑光之内。
浸入此刻已经无抵抗之力的二人体内,如果眼前的二人修为还是巅峰,施展咒术自然有些麻烦,但现在却轻而易举。
“此咒名为六魂恐咒,为阴阳家阴脉八咒之一。”
“中咒者,如果从此不运转真气,不修玄功,或可无忧。但只要体内的真气颤动一丝,便会引动咒印,必死无疑。”
百十个呼吸过后,伴随着最后的一道赤红印记浸入二人的身躯,东君焱妃收拢玄光,转身而立,缓声言之,想要将其解开,诸夏之内,除了东皇阁下、武真君以外,怕是无人可以做到。
至于墨家的内功心法,已经百多年都无人可以将其修炼至第十层兼爱的境界了,想要解开难矣。二人死罪可免,但活罪如此,也是足矣。
“丽儿,你观如何?”
对着东君焱妃轻轻颔首,这种咒印颇合自己心意。单手揽着骊姬,感受其此刻仍旧有些颤抖的身躯,视线俯览而下,轻声问之。
“妾身……,妾身……谢过大王。”
泪眼婆娑,小声的呜咽之音不绝,于残剑大侠与飞雪姐姐来说,此生不能够习武,怕是比杀了二人,更为难受。
但能够在这乱世之中保全性命,也是一件幸事。公孙丽那沙哑之声低沉,感受着大王的手掌为自己擦去眼角之泪,更是心中伤感。
“故友前来相见丽儿,寡人也是欣喜。是故,允许他们入咸阳宫与丽儿相见。”
“但寡人与丽儿都看错了他们呐,自始自终都是在利用寡人的丽儿啊。丽儿伤心,寡人亦是为之痛心,此等之人当为十恶不赦之徒。”
“廷尉何在?”
若言丽儿同意他们前来刺杀自己,秦王政是断然不信的,数年来,交颈而卧,对于怀中的丽人之心也是明悟,或许对自己有些怨言,但时间终会磨灭一切的。
数日前,少府令赵高回禀,有丽良人故友远来,欲要相见。闻此,自己也是大喜,近些时日,自己忙于政务,忙无军务,倒是有些冷落了骊姬。
当即,没有迟疑,便是同意了。
想不到,会惹出今日之祸,单手轻轻抚摸着骊姬那娇嫩盛却锦缎的肌肤。二人所谓,真是伤了丽儿的心,轻喝一声,又是一令而落。
“臣在!”
王绾踏步而出,拱手一礼。
“将此二人带回廷尉府,黥面刑之——不仁不义,扔出咸阳城!”
“干将、莫邪之剑,着将作少府毁之!”
冷声而落,怀抱着公孙丽,便是踏步走出兴乐宫,头也不回的走出兴乐宫,身后精锐兵士跟随,未几,脚步声远去,彻底远去。
“喏!”
王绾接令,上前一步,看着仍被虚空那柄紫光之剑镇压的二人,男子倒是一眼不发,那位女子倒是狂意十足,刺杀大王还能够流一条命,算他们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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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战事而论,我军扼守井陉口,未必不能胜秦。”
“我军虽兵力少之秦国,但地形之险可补之。秦军虽张其势,地形之险可弱之。要紧处在于,诸位将军将攻守优劣之大势之理明白晓谕各部将士。”
“务使将士不觉憋屈而能顽韧防守,但有士气,必能抗秦!”
俯览而下,整个秦赵交界之所,高耸而立的太行山南北连绵不绝,两侧更是有衍生的丘陵、地底,盛夏之时,苍翠弥漫,绿意盎然。
太陉八口分列,井陉口为中央要道,赵将廉颇驻扎兵士于此,近日来,已经调遣六万兵士出其余七口,上三口有两万四千兵,下四口有三万六千兵。
中军留守六万兵,依靠天险,纵然秦国以十二万兵力攻打,廉颇自忖也能够拦阻。幕府军帐之内,须发洁白的廉颇持剑立于阵前,沉声而道。
年岁虽已过七十,但动静之间,仍似乎不显老迈,令得军帐内的军将信心大增,如果此次领兵主将为廉颇,他们还真没有太大的信心。
“愿闻将令!”
幕府军帐内,众军将奋然神情激动。
“好!众将听令!”
“旬日之内,各部依照防守地势划分,各自修造坚壁沟垒,多聚滚木礌石弓弩箭镞。工匠营疏通水道,务使井陉水流入各部营垒。”
“军器营务须加紧打造弓弩箭镞,并各色防守器械。辎重营执大将军令,立即赶赴腹地郡县督运粮草。秦军到来之时,不得中军将令,任何一部不得擅自出战。但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此军令要诀,仍是持就天险而守,此行自己有十二万军,秦国有十六万军,他们并不占优势,倘若他们要强攻,他们的损失只会更大。
同样,坚守不出,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作为,扼险关而守,伺机寻觅战机,若然秦国有行军谬误,定然兵出太陉八口,击溃秦军。
“谨奉将令!”
众将拱手一礼,闻上将军之令,语令全军,此行所有的兵士为之沸腾起来,战气十足,战意高昂。当年长平之战,若还是廉颇将军在,岂有后来之事。
如今,廉颇将军再临,其内有许多年轻的兵士都是听过廉颇将军的伟岸事迹,岂不激动!
与此同时,相隔太行而立的秦军阵营内,亦是在紧张旗鼓的布置着。
“太陉八口之要,在井陉口,只消能够破开井陉口,那么,整个太行天险便会握在我等手中。期时,整个赵国腹地都在我大秦的铁骑之下。”
“上三口所在,廉颇陈兵两万四千人,北接李牧大军,三日前,已经有四万大军开赴上三口,只需要防守好便可。”
“下四口所在,廉颇陈兵三万六千人,南接韩魏,前日,已经有四万大军开赴下四口,他们要做的,同样是防守。”
上将军蒙武所在的幕府军帐内,虽已是深夜,但仍旧灯火通明,众将皆立于帐内,围拢在那七尺沙盘四周。蒙武立于中央,手中持一长剑,不断在沙盘上点动者。
上将军王翦率领麾下兵将于右侧,周清率领麾下兵将于左侧,白芊红亦是在列。沙盘之上,那此刻代表大秦的黑色兵士旗帜已经南北覆盖整个太行山,右侧赵国区域也是如此。
“攻战之要,便是在井陉口!”
“近日来,弓弩营、器械营、飞骑营、步兵营都已经做好准备,明日,三军汇聚,兵压井陉口!”
井陉口外,大秦陈兵八万,一应粮草辎重,攻关器械都具备,所等待的,便是明日之机。
上将军蒙武持剑指着那堪为太陉八口最为险要的关口,比起其余七口动则数百丈的狭长山谷与险关,井陉口已经好上太多了。
除却城建关口,便只有关口前的一条百丈狭长通道是阻碍,明日,大军压上,只要能够破开这条山谷,攻掠城关,此战可成。
“谨奉军令!”
“谨奉军令!”
“……”
今日之军令商议,数日前,三位领军主将已经论述过,虽然部兵不算精要,但却是稳扎稳打,真正的正奇而动,那是要根据战局的变化而变。
明日攻打井陉口,既可以一窥赵军的防守之力,也可调整大秦的军事部署。如果赵军不能够将险关防守,一战功成最好。
若是可以防守,说明赵军防守的重点而出,接下来也可重点打击,无论如何,明日一战,颇为重要,乃至于关系接下来整个战局的走向。
上将军王翦与周清拱手一礼,沉声而应,其余军将亦是颔首以对,声势震动整个幕府军帐。
对于此次从蓝田大营而来的诸多军将来说,更是如此,此战堪为面对山东六国的第一场实战,是他们的第一场战斗。
以往在蓝田大营所学的诸般,若可融会贯通,当有大裨益,一道道目光紧紧盯着井陉口,对于战争,他们已经期待很久了。
次日卯时,陈兵井陉口前七日的大秦,出兵攻战!
第五百八十八章 君辱臣死
退兵,收拾残局。
午后而过,中军幕府,诸多军将再次汇聚,先前攻城的主将忿然赵军冷箭暗算,再次征战,当先攻下两山,再攻下关城。
其余攻城大将也是战意十足,今日,只差一点,便可将关城攻下,便可将井陉口握在手中,非最后赵军弓弩箭阵,胜败未可知。
亦是有军将提出,先派出两个轻兵营,从两山之后袭击赵军,正面再加大猛火油箭攻势,攻下两山,一战定下关城。
求战之音,吼喝成片!
“诸位少安毋躁!”
一直立于沙盘之前的上将军蒙武,双手平压而然下,悠然的,整个幕府军帐,陷入寂静状态。众将相视一眼,不复多言,但目光却是汇聚在蒙武身上。
“若是不惜代价拿下井陉口,此次,后备大军压上,轻而易举。”
“我军攻城器械优于赵军,只要连续射烧攻杀多日,廉颇纵然想守,也不可能守住,果真如此,则有违大王意志也。”
“诸位昂然求战,不惜代价也要攻关,勇气可嘉,自无过错!但此次攻赵非灭国大战,老秦人的血珍贵,无需白白流淌。”
上将军蒙武摇摇头,对于众将所想,自然清楚,但现在,秦国独霸诸夏,面对山东六国,有着绝对的优势。倘若再不惜代价攻杀赵国。
怕是因引来山东六国的又一轮恐慌,合纵若然再起,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至于坚守不出的赵将廉颇,之前便是与王翦、武真君所言,再攻打井陉口数次,历练诸多军将,便可大力而动。
“报!”
“上将军,有黑龙骑使携带大王王书在外!”
随即,尚未待蒙武继续说道什么,悄然,军帐幕府之外,又是一道响亮之音而起,那是属于军中传令使的,一语出,众将神色皆有惊异。
黑龙旗使!
这……莫不是大王有重要军令下达?
黑龙骑使携带大王黑龙令,通行秦国上下,无人可以拦阻,纵然在军中,也是一样,非万分紧急之军令,一般不会动用黑龙旗使。
“随我出帐!”
黑龙旗使,那是代表着大王亲至,上将军蒙武沉声而道,踏步离开沙盘,径直朝向军帐之外走去,身后跟随者一位位军将。
“传大王口令,此王书交由上将军蒙武,览阅完毕,公布全军上下!”
幕府帐外,从咸阳而来的那位黑龙骑使背负黑龙旗,手中拿着一只竹筒,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枚黑色令牌,其上有腾龙隐现。
观上将军蒙武等人出,黑龙旗使近前一礼,虽然自己是代表着大王,但己身的身份却难以同眼前诸人相比。旋即,一手持令,一手持王书,看向蒙武。
“喏!”
上将军蒙武在前,王翦、周清在后,尽皆躬身拱手一礼。蒙武从那黑龙骑使手中接过那藏有王书的竹筒,神情凝重的将其打开。
其内是一卷黑色的布帛文书,烙印白皙的文字,见此,蒙武心头又是一突,这等黑白文书已经消失在王书规制多年了。
自从孝公、商君变法之后,便是不存了。在孝公之前,这等黑白文书,还有另外一个称呼,便是老秦人的——血誓文书。
“这……,赵国怎敢如此?陉城书馆怎敢如此!”
“天佑我王,赵国难道当秦国无人耶?”
“冯劫,传我军令,即刻起,三军齐备!”
视线落在那黑白文书之上,刹那间,蒙武神色骤变,双眸更是猛然眯起,心神惶恐,不可置信,好在大王无事。那赵国……竟然敢派人前往咸阳宫刺杀大王,此罪当诛也。
又观文书之上大王的吩咐,旋即,思忖先前在军帐内与诸位军将所言,王书而落,怕是一切都得变化了,也该让赵国一看老秦人的血性了。
当即,双手合拢王书,军令而下,看向身侧后方的一位年轻军将。
“喏!”
身披软甲的冯劫踏步而动,拱手而应,没有迟疑,一边思忖何事令蒙武将军这般动容,一边小跑着远方,未几一阵军中急促的号角之声而起,韵律奇特,传遍三军数万兵士。
更有传令骑兵,奔向上三口与下四口。
半柱香之后,中军幕府军帐之前,那份从咸阳带来的黑白文书已经尽皆在诸多军将手中一览,观文书所语,皆怒目冲冠,恨意滔天。
趁着秦赵交战,赵国游侠竟然敢入宫刺杀大王?而且还差点功成!
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对于老秦人最大的挑衅!
为了赵国的苟安,连如此卑劣之策略都想的出,看来赵国真的没人了。既然赵国行如此之策,那么,老秦人也无需和赵国客气。
如王书所言,下个月,大王不想要再舆图之上再看到有陉城的存在!
言外之意,便是要……!
念及此,一位位军将兴奋无比,行那般之事,就代表着大量的军功,不仅他们欢喜,想来接下来大秦军中的每一位老秦人也是欢喜。
“赵国陉城书馆!”
“数年前,本君曾震慑其内,言语其书馆之人,不得干涉秦赵之事,看来……他们终究还是忘记了。上将军,本君以为,明日,当一合大王心愿。”
郑国渠铸就之后,自己曾入陉城书馆之内,留下片语。今有刺客入咸阳宫,不必细究内因,那些人终究还是忘记了。
此次领兵出战,心有所感,便是留下一枚护身玄玉,好在派上了用场。有些人,没有亲眼一观血的教训,是不会明白什么是煌煌大势。
“上将军,赵人行此卑劣手段,刺杀大王,乃是重罪也。若我等不能够一合大王心愿,枉为老秦军将也。”
紧随周清之言,曾为咸阳宫卫尉的李信踏步而动,躬身深深一礼,竟有人胆敢此刻大王,那么就应该想到会付出的代价。
“上将军,赵人如此,我等若还吝啬大力,当辜负大王期盼。”
“上将军,明日,老秦人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攻破井陉口,让那该死的赵国人付出代价!”
“上将军,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末将愿一合大王心意!”
“……!”
一时间,随着周清语落,三军将士请战,此战,一是为大王洗刷耻辱,二是为一展老秦人威风,三是为让山东六国知晓,他们的卑劣行动,该是如何的愚蠢。
“上将军,天时主动在我,地利虽在赵军,然人和我军更胜!”
“王翦以为,诸将所言,不无道理。”
终于,上将军王翦也是近前一礼,随着大王的这卷王书而落,无论自己与蒙武是否愿意,都必须要给大王一个交代,要给老秦人一个交代。
出兵,乃是必然!
破关,更是必须!
“众将以为蒙武先前遣冯劫传令所为何事?”
“颁下王书于全军,明日,再行攻赵,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井陉口必须拿下,陉城必须消失!”
迎着众将目光,上将军蒙武轻轻一笑,听着耳边仍旧未曾消散的军中号角,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大王之令固然将先前的谋划打乱。
但……,好在,前几日也已经透过沙盘推演出速战而胜之法!
军心可用!
此战如何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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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军,秦军大营流传,有赵国陉城书馆游侠入咸阳宫,刺杀秦王嬴政。未有功成,秦王大怒,喝令上将军蒙武攻破太陉八口,屠灭陉城!”
“三军齐动,明日伐兵!”
不过申时,晴空巍峨太行山的右侧赵军区域内,中军帐内,斥候都尉神色难看,近前一礼,将从秦军所得的消息快速而出,语落,心中胆颤多矣。
“嗯,陉城书馆的游侠,行刺杀之举?”
“糊涂至极!”
豁然的,整个幕府帐内悄然安静许多,上将军廉颇正立于一侧悬挂的舆图跟前,目光正不断在舆图之上扫视,思忖接下来秦军的可能攻伐。
突闻斥候都尉之言,陡然,整个人身躯为之一滞,而后面上尽皆是难以置信,若言是中山剑馆的人也就罢了,但陉城书馆如何会有此事而出?
对于游侠之人,老将廉颇同样不喜欢,因为他们不喜欢遵守规矩,而身为军人,最为重要的便是遵守规矩。今,他们刺杀秦王嬴政未果,下场可想而知。
况且,纵然刺杀了秦王嬴政,又能够得到什么?
赵国的生死存亡,一直在内,而不在外,如当年孝成王岁月,虽然国势弱于秦国,但君臣一体,屡屡与秦国的战争中,并未有太多败仗。
而今,邯郸之内,两日相争,损耗的是赵国之力,如果陉城书馆的游侠之人可以将邯郸之内的麻烦解决,于廉颇来说,好处都要远大与刺杀秦王嬴政。
以赵国现在的国力,倘若现在可以有英主出,匡扶朝政,整顿军务,未必不能够再次联合山东六国支撑下去,待再行变法,当还有富强之机。
但,杀了一个秦王嬴政,于现在赵国的情况,却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有可能令大王更加的肆无忌惮,令山东六国更加的沉沦。
“传我令,众将幕府论兵。”
“令达三军,齐备战秦!”
“另外,派一队精兵,前往陉城书馆,告知此事,如何抉择全在他们!”
眉目紧锁,那些游侠之人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无论如何,这个麻烦都已经落在太陉八口的十二万赵军身上。明日一战,秦军必然会尽全力而动。
而他们也将要迎接远胜于今日的秦军攻伐,撑住,当有一线生机。撑不住,秦人当踏着一位位赵人的尸体越过井陉口,越过太陉八口,攻掠入腹地,攻掠城池,屠灭赵人。
那副场景,非自己希望看到!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天字一等
一夜清凉,太行山左右两侧,均是绵延数里的庞大军营,灯火冲天,军将在其内不断穿梭,将一队队兵卒按照上将军、领军主将之令,奔赴各处。
上三口与下四口分走八万兵,中军幕府所在,亦是有八万兵,四万轻甲步兵、四万重甲轻骑兵。今夜,全部而动,按照隐秘的调兵之令,游走各处。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若要速战而胜,此战无武真君不可。现今而观,大王亦是有先见之明也!”
中军幕府前的高耸云车之上,上将军蒙武、王翦、周清三人在云车之上,俯览整个军中大营,目睹一只只军队的调动与行进。
一架架攻城器械连夜被修好,一支支羽箭更是充足无比,齐备一切,军中后勤所在,更是以肥羊烹之,犒劳兵士,以为大王报仇。
看着一位位老秦人面上欢欣奔赴战场的情形,三人均面上笑意而显,随后,上将军蒙武身躯微侧,看向周清,语落,神情有些凝重。
“上将军请放心,此战,不会辜负诸位期待,亦不辜负大王所望。”
周清拱手一礼,深深颔首。
“嗯,若然我等谋略不差,只消五日,我等当再相见也。”
身披漆黑重甲的王翦也是出言,看着下方的数万兵士,又眺望着远方的井陉口所在,欲要达成大王目标,又要将老秦人损失降至最低,唯有此法了。
“卯时中段,天色微明。”
“玄清当行矣!”
“上将军、王翦将军,告辞!”
按照行军速度,再加上一路之上遇到的拦阻和麻烦,五日的时间的确为充分之感。天色渐明,大军都已经按照固定的顺序,陈兵井陉口,以待攻伐。
感此,周清并未在云车上继续停留,再次一礼,脚下顿显紫色玄光,踏步之间,消失不见。上将军蒙武、王翦二人目视良久。
半个时辰之后。
如昨日一般的号角声再起,秦军三面强弓劲弩压阵,壕沟车兵,清除拒马路障,清除峡谷上的所有障碍,在幽暗的小道上一路向前。
与此同时,弥补昨夜的不足,两支千人轻步兵而上,从两侧山体而入,欲要袭杀埋伏在山壁中的赵军,防止他们的冷箭。
不多时,又是火箭横飞,长箭呼啸,压制山体两侧伏兵,一架架宽大的云梯架起,攻城兵车而进,撞击城门,攻城垛口,双管齐下。
此战,老秦人必须拿下险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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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数日前,就是他们两个入宫刺杀大王,好在大王有昊天庇护,未有大碍。”
咸阳南城之外,那里是商贾云集之所,是庶民自由活动之区域,时值上午,城门洞开,廷尉府的囚车在重兵护持下,出城门十丈。
所过之处,引来一位位老秦人的兴致,也引来一位位路过商贾的兴趣,目光透视过去,有知晓二人身份者,均甚为不屑,口中厉言不断。
多日之前,从咸阳宫内传来一则震动整个咸阳城的消息,有刺客从赵国而来,潜行宫内,行刺大王,虽没有成功,但也只差一点,颇为危险。
消息传荡内外,咸阳城内的老秦人愤慨不已,山东六国的人当真事无耻至极。一边自己说着什么仁义礼乐,但一边自己又干着为老秦人都感觉不耻的事情。
如今秦赵交战,他们在战场上打不过老秦人,便想要出奇招,想要刺杀大王,实在是不知法理为何物,就是不清楚,为何大王不将他们杀了!
按照大秦律例,有此罪者,当诛灭九族,也不为过!
万千目光汇聚在那木车囚笼之内,两位身披灰白囚衣的男女,披头散发,待在一起,一动不动,身侧似乎还有几段残破的刀剑。
“哼,大王仁德,不杀你们,但老秦人不会放过你们,该杀的赵国人!”
忽而,有愤慨之激昂之士,拿起脚边的一块碎石子,便是瞅着囚车,扔了过去,准头不错,直接掉入木车囚笼,落在那二人的身上。
一瞬间,四周诸人见状,均为之怒吼,拿起身侧的短木头、拿起行商贩卖的鸡蛋、青菜……,诸般之物,全部一窝蜂的扔向那囚车。
对于这般,廷尉府的那些人也没多管,实则,内心深处,对于囚车内的二人也是怒气斐然,大王饶恕他们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该死的赵国人,老秦人虽禁止私斗,但那是对于老秦人自己。若是对于外人,官府也不会管理的。赳赳老秦人,可有胆量待会随我斩杀此二人。”
一道道零碎的破烂之物、脏乱之物、腌臜之物由空而落,尽皆入囚车之内,覆盖住那仍一动不动的二人。看着不反抗的二人,老秦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现在没话说了?
先前入宫刺杀大王时候的勇气那里去了!
王令虽不杀,但老秦人却可杀,数年来,大王诏令开辟郑国渠,关中百万老秦受益,更是减免赋税、徭役,老秦人欢喜啊,正愁着该如何一谢大王呢。
“我,我随你前去杀此二人,以报大王仁德。”
“我,此等卑劣之人,有何颜面活在天地之间!”
“我,随你杀此二人!”
“……”
一呼而应,一位位街道两侧的老秦人为之响应,彼此之间,相视一眼,暂缓手中动作,紧紧跟着囚车一同前往城门之外。
未几,廷尉吏员一行人停下步伐,令声而落,将囚车内的两道身影随意拉出来,随意仍在大地之上,转身便是离开,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对于身后跟着的大量不怀好意的老秦人也没理会,反正自己接到的命令,是将此二人扔出咸阳城,其它的事情,便是不归自己管了。
“杀!”
“为大王报酬!”
“……”
数十位老秦人团团围住那瘫坐在大地上的二人,目送廷尉府吏员消失在城门之中后,没有任何迟疑,拿起手中的各种顺手简略武器,冲了上去。
叮!叮!叮!
刹那之间,一阵清脆的兵器碰撞之音而起,围拢上前的诸多老秦人只觉一股极强的力量,将自己排斥开来,不能靠近那二人。
眼眸深处,依稀仿佛看到一道身影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不见。
“不好,有山东六国的游侠出现!”
一人惊愕不已,大王对于游侠的王令刚颁下不久,想不到,便是有游侠公然出现,公然作乱。
“人呢?”
正欲动手,眨眼之间,那两位该千刀万剐的人却消失不见了,老气人奇异。
“快些禀报咸阳令,有游侠将那二人救走了!”
老秦人知法,对付游侠之人,凭借他们是万万不可能功成的,旋即,便是有多位老秦人转过身,小跑着奔向城中,口中不断怒骂着。
咻!咻!咻!
同一时刻,在一位位老秦人不知所措之时,又是一道道通体漆黑的身影从南城城楼上而出,手持寒光刀剑,身法极快,向着刚才劫走那二人的游侠追去。
原地,只留下老秦人甚为遗憾之音,只留下老秦人颇为不甘之音!未能一报大王之仇,未能让那二人尝一尝老秦人的怒火,可惜也。
“堂主,罗网的人追上来了!”
相距南城之门百丈开外的一处隐秘所在,三架骏马高车早就等待完毕,伴随着一道从远处快速本来的身影近前,便是有人快速从其手中接过两位身着灰白衣衫的男女。
动作虽快,但后面的追兵更快,灵觉有感,马车旁汇聚的诸人警惕不已。
“快将残剑大侠、飞雪女侠送入马车。”
“管兄,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马车之内,一道轻笑的声音而起,似是不以为意,有条不紊的催促道,同时,掀开车帘,看向之前将残剑大侠二人救回来的那人。
“朱堂主,你们放心离去吧。”
那是一位青年人,身着纯白色紧身锦衣,束冠而起,神容俊朗,眉目坚毅,闻声,看向马车内的那人,拱手一礼,丝毫无惧。
“切勿与罗网的人纠缠,这里距离咸阳城不远,拖得久了,怕是有高手前来。”
头戴五谷冠,神容不显,一张奇特的嬉笑面具显化,小手从马车内探出,拱手一礼,又看着远处那已经逼近的十多道身影。
旋即,不在停留,放下车帘,令声而下,三架马车分三个方向远离咸阳,快速远去。
“想要追他们,先过我这一关!”
那白衣男子目视三架马车的离去,神色未改,单手抚摸着手中之剑,身后,十多道黑色身影快速近前,没有任何言语落下,径直便是道道犀利无比的剑光垂落。
通体浅白色的玄光涌动,一剑寒光,八方而动,强横的剑气横扫,身法踏步虚空,眼前这十多位罗网的武者不过先天层次,不足为惧。
不过五个呼吸,白色身影纵横虚空,飘然远去,留下一地的断臂残肢,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那些人连痛苦的声音都没有流出来。
然,在那白衣剑客离去没多久,又是一行十多道黑色身影出现,一观现场的战斗痕迹,诸人相视一眼,均眉目紧锁。
“八风剑气!”
“是管中邪,被武真君镇杀的卫人照剑斋弟子,近年来,罗网四处追杀此人,但其修为早已入化神,非天字一等杀手出,怕是奈何不了此人。”
第五百九十章 社会我虎哥
如果是别的诸夏化神武者,或许罗网诸人还不会这么快认出那留在尸体上剑痕主人的来历。可惜,近年来,罗网与其之间交手太多了。
管中邪!
为卫人照剑斋的弟子,修为破入化神之后,便是游历诸夏。去岁,武真君在齐国临淄镇杀了照剑斋,此人为之出面,杀了不少罗网中人。
无论是大王的王令,还是罗网自身的纠缠,此人早就上了必杀名单。可惜,罗网天字一等杀手不多,未能分出精力斩杀那人。
领头的罗网之人沉声而道,若然刚才自己在,怕也是被对方所杀,念及此,眉头更是紧锁,山东六国的游侠中,终究有不少顶尖武者。
“哼,留下两个人收拾残局,其余人继续追下去。”
“我先行回禀少府令,听其定夺!”
数日前,罗网之内便也是有王令而下,追杀一切在秦国境内的犯事游侠之人,看着现场的痕迹,又眺望四周的残留痕迹,数息之后,一语而落,十多人分三个方向,消失不见。
看着十多具罗网中人的尸体,领头之人冷喝一声,早晚要让那群自大的山东六国游侠知晓罗网的厉害,踏步而动,身法运转,向着咸阳归去。
******
“残剑大侠、飞雪女侠,你们没事吧?”
“数日前,农家在咸阳的据点传来消息,二位所为,震动整个农家上下。孤身入秦,刺杀嬴政,更令朱家敬佩,虽未能杀掉嬴政,但以后,想来嬴政也别想睡一个安稳觉了。”
身高不过三尺有余,体态壮硕,浑身上下锦衣笼罩,精美的五谷冠而立,脸上的奇特面具随心意而变,整个农家之内,能够有此形态者,唯有——神农堂堂主朱家。
宽阔的马车行走在相对平坦的小路之上,朱家单手抚摸着颔下短须,同时言语夹杂浓郁的佩服之意,对着马车内的二人又是一礼。
“多谢朱堂主相救。”
“为了残剑和师妹,堂主出现在咸阳,此等恩德,我师兄妹二人,恐难相报。然,残剑有一消息,希望朱堂主能够帮忙传递出去!”
蓬头盖面,灰白色的衣衫褴褛不已,宛如乱世饥民一般,残剑挣扎着坐立而起,双手轻轻梳拢那杂乱发丝,拱手对着朱家一礼。
多年来,陉城书馆同农家之间也是有不小的交情,与朱家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本以为此次就算秦王政不杀自己和师妹,那些老秦人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想不到,农家的人竟会出手相救,劫后余生,看着一旁那周身总是在颤抖,总是一言不发的师妹,残剑深深的叹息道。
为今之时,还没有到他们该停下脚步的时候。
“这……,残剑大侠,你……,秦国太过分了!”
“残剑大侠尽管言语,此行侠魁有令,让我必须将你等救出,只消阁下有吩咐,农家上下必会倾尽全力而为,快请言之!”
一观不复蓬头盖面的残剑大侠,朱家那前一刻还是嬉笑欢悦的面具,瞬间变成万分惊骇与愤怒,周身上下,更是缕缕玄光涌动。
此刻,在残剑大侠那略有污秽的脸庞之上,眉心正中深深的烙印着两个秦国文字——不仁,此等黔首琼面之刑,秦国竟然加持在了残剑大侠身上。
感此,又一观一侧那始终身体颤抖,不复多言的飞雪女侠,朱家瞬间明悟,当即,怒声而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秦国如此之刑罚,比杀了二人还要难受。
百多年来,秦国素来苛刻刑罚,但真正等到自己亲眼一观,心中震撼多矣。随之,面上带着无比的愤怒,拱手一礼。
“当日我与师妹刺杀嬴政,事败之后,嬴政下令,要关外蒙武大军即刻攻破太陉八口,屠灭赵人,屠灭陉城,以为怒火。”
“今已经过去五日,不知关外情况如何,如今,也只得请求朱堂主传递此消息于廉颇将军处,传消息于陉城书馆。”
数日来,自己心中的牵挂除了师妹以外,便只有这件事了。今日未死,想必是昊天还有未完成之事交于自己,不敢迟疑,将嬴政的军令说道于朱家。
“什么?”
“嬴政要屠灭赵人,屠灭陉城!”
“可恶,那等灭绝人寰之事,怕也只有虎狼之秦军能够做得出来,残剑大侠无需着急,朱家这就通过农家的密线,将消息传递出去。”
说办就办,朱家也知事情轻重,给了残剑一个放心的神……一个面具之色,单手在车壁上轻轻敲动,马车的速度即刻降了下来。
拉开车帘,召来随行的一位农家弟子,悄声快速吩咐道,那人颔首以对,呼吸之后,消失不见。闻此,车内的残剑也徐徐舒缓了一口气。
“师妹,不用怕,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心头的一桩要事了解,残剑的一颗心为之而动,落在身侧的师妹身上,看着师妹此刻的模样,心中无尽的酸楚流淌。
当日,师妹欲要前往咸阳城刺杀嬴政,自己本不同意,但还是跟去了。因为那是自己必须要做的,师尊死后,自己能够做的,便是要尽全力呵护师妹,满足师妹所求。
虽然失败了,但如今留的一条命,也算是不错,但想着秦王嬴政下达的两条王令,心头又是不住的痛楚回旋,也许,因为自己二人,赵人死伤更多。
“那是……干将、莫邪?怎么会?”
将残剑大侠所托之事办妥,朱家也是心中略安,放下车帘,转过身,又一观残剑大侠将飞雪女侠怀中之物拿出,将其抱在怀中安慰,朱家又是轻轻一叹。
眼角的余光而动,落在那从飞雪女侠怀中拿出来的事物之上,乃是四块残兵断铁,观其形态,似是两柄利刃被硬生生的毁掉了。
但下一刻,朱家脸上的面具为之惊容忽闪,再次细细一观那四块残兵断铁,其中有两块,怎么越看越熟悉,似乎正是当年自己在残剑大侠手中见到过的干将之剑。
忽而,心中一突,又打量着另外两块断铁,其形体和典籍上记载的一般无二,绝对是与干将之剑并列的雌雄之剑另外一把——莫邪了。
只不过,为何这两把绝世名剑会落到这般地步?
“弑君之剑,嬴政命秦国工匠将其毁掉了。”
“从此,世间当无干将与莫邪了。”
将身侧的飞雪轻轻揽入怀中,细细的安慰道,闻朱家口中惊语,残剑的目光也是落在那已经断裂成铁片的干将、莫邪身上。
这两把剑曾经伴随在师尊手中多年,又陪伴在自己和师妹手中多年,现今,自己和师妹都已经成为了废人,此剑在手,徒增伤悲罢了。
“残剑大侠不必如此伤心。”
“难道忘了我农家的看家本领吗?上古之时,打造兵刃手段最为极品的便是神农老祖宗,农家六堂各自传承老祖宗的一项本领。”
“我神农堂擅长百草之要,而蚩尤堂却是擅长打造兵刃,岂不闻如今秦国道武真君手中的那把鹰魂之剑,便是我农家铸造而出,还有如今田虎堂主手中的虎魄之剑,也是如此。”
这般名震诸夏诸夏数百年的绝世好剑,被秦王嬴政毁掉,朱家也是为之可惜,听得出残剑大侠口中的余味之感,近前些许,将干将莫邪的残刃握在手中,细细打量。
数息之后,脸上的面具为之欢悦,如果说这两柄剑彻底被摧毁成碎片,那么,农家还真无能为力,但仅仅断成两截,以农家的本领,将他们重铸,还是比较简单的。
“残剑大侠且放心,如果二位信得过朱家,那么,朱家此行返回农家之后,便会拜托蚩尤堂堂主将这两柄剑重铸完好,再交给二人。”
“以为如何?”
名剑毁之,太过可惜,朱家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干将莫邪那冰冷的残刃,深深看向残剑,以农家和陉城书馆的交情,重铸这两柄剑,轻而易举。
“既然朱堂主喜欢,那么,这两柄断剑便送与农家吧。”
“况且,就算重铸之后,再送于我等,也是枉然,我与飞雪师妹已经中了阴阳家的六魂恐咒,此生已经不可能习练武道了。”
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剑器,如今已然变成这般模样,随着自己和师妹的刺秦,也变成这般短刃。虽不舍,但没有这两柄短刃,或许以后师妹也能够少些伤心。
话音落下,感受着怀中师妹的挣扎,残剑双眸微微闭起,轻轻的呼吸一口气,六魂恐咒的力量已经盘踞在身躯深处,已然不可能动用半点真气了。
“什么,残剑大侠与飞雪女侠中了阴阳家的六魂恐咒!”
突闻此因,朱家那仍未变化的惊容面具,更甚之。
“那可是份属阴阳家阴脉八咒之一的狠毒禁术,根据农家的记载,百多年前便是在阴阳家失传了,难道如今还有阴阳家的人可以施展此等禁术?”
“中了此等禁术,武者已然等同必死之躯,除非一辈子不动用真气。但一辈子不动用真气,对于一位武者来说,比死了更为难受,欲要将其解开,除非道家、阴阳家、墨家的高人出手。”
“残剑大侠不必忧心,待朱家将此事禀告侠魁,想来,以侠魁的见识,能够知晓如何解开二位身上的六魂恐咒,还复无损之身。”
第五百九十一章 怪哉
六魂恐咒!
身为农家的堂主,对于同为诸子百家的阴阳家自是有所了解,但根据农家的记载,无论是阴脉八咒,还是阳脉八咒,都已经在百多年前失传了。
如今秦廷阴阳家的人竟还有人会使用这等手段,看来阴阳家隐藏的够深,这等禁术威能巨大,而且中招之后,几乎等同死人。
怪不得,从进入马车之后,一观残剑大侠和飞雪女侠,都是有气无力的,以二人的修为不应该的。想不到,会是这等缘由。
“朱堂主不必于我等费心。”
“此剑于我和师妹而言,均是伤心之物,师尊已经去了,今又刺秦未成,名剑又断,身躯又残,已经无颜面再去使用这两柄利刃。”
“农家上下,高手众多,在农家的手中,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对了,朱堂主,可知如今关外秦赵交战情况?”
感应着师妹那虽有些挣扎,但没有太大抵抗的力量,残剑已知师妹心意。自己师兄妹二人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从今以后,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虽有心返回陉城书馆,但以此刻二人的状态,返回陉城书馆,也是拖累老馆主和路他们,心随意转,探寻闻之,关在秦廷多日,秦赵想来已经交手了。
“这个……,对于上党那边的战事,朱家所得消息,也是数日前的,秦将蒙武陈兵井陉口,对峙老将廉颇。”
“既然五日前,残剑大侠二人刺杀嬴政,那么,依照秦国军令骑使的速度,两天前,就该有王书落在关外了,不出意外,此刻定然在交战了。”
“虽然交战,但老将廉颇擅长防守,又有太陉八口天险,秦国想要依靠十六万兵力破开十二万赵军,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做到。”
对于太行山两侧的秦赵交战,朱家对其的关注并不大,此次秦国关外大营兵出,所为只是威慑山东六国,并非是灭国大战,故而,无论是秦国胜,还是赵国胜,都无关诸夏大局。
不过,秦国想要胜利,短时间内,绝对无法做到,这是对于老将廉颇的绝对信任,倘若廉颇连这般本领都没有,那也妄称赵国名将了。
“如此,便好。”
听得朱家之语,残剑心中也是有数。对于赵军主将廉颇,自己也是颇为信任的,或许,赵国想要反攻不易,但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国想要从太陉八口破关而入,难矣,轻语而落,不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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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这两日,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是不是扶苏他欺负你了,还是你母亲又责备你了,告诉父王,父王会为你做主的。”
咸阳深宫,自赵国陉城书馆来的那两个刺客被擒之后,秦王政便是常常待在昭德宫,文武政令暂有昌平君、国尉等处理,也是足够。
除非遇到不决之事,不然秦王政暂无心于其上。昭德宫偏殿深处,公孙丽神容略显病态,躺靠在床榻之上,秦王政近身陪伴。
不远处的屏风之侧,一身锦衣贵袍的小天明正明显情绪不高的吃着点心,有一口没一口的,是个人都能够看出小天明心中有事。
观此,秦王政面露笑意,轻声问之。数年来,对于天明这个孩子,自己还是喜欢的,一则是爱屋及乌,另一方面天明这孩子的确聪明。
无论是文事,还是武道修行,都得到不少的称赞。是故,先前曾语骊姬,让天明成为大秦文武重臣,可惜被骊姬拒绝了。
“大王,不用理会那孩子。”
“应该是被那日的情形吓住了,生长在深宫数年,还是第一次遇到那般。大王,不如相召国尉府的蒙毅、赵佗前来,他们常在一起,时间一长,应该很快便可忘记那般不快之事。”
听得秦王政的问询,躺靠在床榻上的公孙丽心中不由得一突,一如口中之言,天明如今的状况,却是那日所导致的。
更甚者是被飞雪姐姐口中之言引起的,数日来,天明一直问询自己的父亲之事,好在暂时被自己糊弄过去,残剑大侠、飞雪姐姐送来的木盒之物,除却武道修行之法,另外的东西也被自己烧掉了。
非是不让天明知晓,而是暂时没有必要让天明知晓,不然,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护住天明。若然引得大王不快,更是担忧。
“嗯,丽儿所言甚是。”
“赵高,传寡人口令,召国尉府蒙毅、赵佗入宫!”
秦王政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那日之事虽已经过去数日,但无论是丽儿,还是天明,都明显表现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如今,丽儿怀有身孕,万万不能够出事,近日来,也在其身边,慢慢给予疏导。至于天明,想来丽儿了解更为深刻。
既然丽儿言语如此,那就这般,一语而落,宫殿之外,少府令赵高的声音而起,快速远去。
“丽儿,对于数日前寡人的处理,你心中应该仍有不悦吧。”
那日之后,丽儿的身体也陡然变差了许多,院医言语是心性低迷,精气神不显所至。近来,能够导致此因的也就一件事。
一只手轻轻拉过那柔软的手掌,另一只手将丽儿秀眉一侧凌乱的发丝拂正,看着丽儿仍旧有些苍白的容颜,秦王政低语而道。
“臣妾不敢。”
“大王能够饶恕残剑大侠与飞雪姐姐一命,臣妾已经感激万分。大王,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也没想到残剑大侠二人入咸阳宫会来刺杀大王。”
闻声,公孙丽那躺靠在床榻上的身躯为之而动,想要坐起行礼,但随后便是被秦王政制止。
“当日寡人就说了,比起寡人,丽儿你应该更为伤心。身为故友,他们竟然这般利用你,所以,为了惩罚他们,寡人对国尉下达了那般王令。”
“非是寡人嗜杀,而是寡人觉得,有些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不然,日后,再有山东六国的游侠闯入咸阳宫,寡人与你可还有安稳之所。”
“黑龙旗使已经归来,不知道上将军的大胜文书何时能到!”
双手稳住骊姬的身形,让其安稳的躺靠在床榻上,这个时候仍旧为那些不仁不义的故友担心,实在是白费。若然故友真的看重丽儿,岂会如此。
非此事,一切对赵攻掠都是缓和为上,屠灭城池根本不可能有。但……他们自找的可就不能怪自己了,算算时间,接下来就看蒙武、王翦、王弟三人的了。
公孙丽闻此,秀首轻颔,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小天明,心中悠悠然的生起一丝忧虑,不知天明能够和以前一样快乐的生活在宫中了。
咸阳城内,秦王政正在期待上将军蒙武发回大胜文书。而此刻的关外太陉八口左侧,十多万大秦兵士而动,亦是在向着那个方向努力。
井陉口!
作为太陉八口最为关键的一口,更是秦军想要取胜,必须拿下的一大险关要口!伴随着从咸阳而来的那卷黑白文书,上将军蒙武便是开始对其发动猛攻。
吸收第一次攻关的缺点,调集两个千人轻兵营从山体两侧进攻,想要将欲要放冷箭的赵军弓弩手剿灭,同样三面强弓劲弩压上,攻城兵近前,多管其下,欲要通关。
只可惜,老将廉颇对于防守终究还是老道,竟是在山体两侧埋伏陷阱,使得那两个千人轻兵营,不仅没有取得预计之中的战果,还损兵甚多。
冷箭仍旧,攻城之兵承受的压力巨大,整个攻伐城池的过程持续整整一个时辰之后,秦军仍旧没有登临关城垛口,观此,上将军蒙武下令鸣金收兵。
次日卯时,秦军喊杀的强大攻势再临,莫大的压力再次持续一个时辰左右,将赵军逼近关城之内,然,一阵猛烈箭雨之后却不见秦军攻杀。
入夜,井陉口两侧山体,更是有大量火把甲士杀来此起彼伏不断,对于赵军的侵扰不绝,厮杀不断,但似乎就是没有下定决心一战攻城。
如此三日,老将廉颇已经似乎察觉到秦军的战法,遂对赵军下令,分队轮换守垒,秦军不大攻,赵军不全守。秦军但歇兵,赵军立即同样派出小股勇士偷袭秦军营地,同样使其不能安营歇息。
如此针锋相对,竟是谁也不能脱身了,赵军十二万兵力被牢牢的牵制在太陉八口,秦军的十二万兵力也是被牢牢牵制在太陉八口。
“怪哉,有秦王嬴政的破敌文书,何以蒙武、王翦二人会采取这等僵持之战?既不强攻,也不退兵,若如此,纵然一个月、三个月,老夫也能够守下来。”
“但秦王嬴政的期待可就不存了,他想要破关屠城,根本不可能。这……又不合秦国一贯的传统,赵穆,上三口与下四口的情况如何?”
身披红色重甲,老将廉颇再次站立在早已了然于胸的舆图跟前,看着舆图上的各个险关要口,眉头紧锁,三日来,秦军虽有强大的攻势,却似乎意不在此。
难道说秦军准备从其余七口寻找突破?
念及此,身躯转向幕府帐中,看向一位军将。
“每隔六个时辰,其余七口均会有最新的消息传来,根据三个时辰前的消息,秦军在七口的兵力,也是不住的侵扰,并未大举进攻。”
“斥候来报,秦国上将军蒙武与王翦一直在中军幕府调兵遣将,操练兵士,此外,并无异样,上将军,以末将来看,蒙武应该也是在寻求机会,毕竟嬴政给予他的文书,可是有一个月的时间。”
“故而,末将觉得,蒙武、王翦接下来可能会有大动作,之所以这般,是为了迷惑我等。”
赵穆,本为巨鹿之地的宗室侯爵之位,堪为王室颇为信任的统军主帅,此次跟随老将廉颇来此,一则为了监视,二则自是御敌。
闻老将军之言,赵穆近前一步,拱手一礼,他们有天险防守,秦军根本不可能破开险关,而蒙武、王翦又没有什么动作,暂时来讲,应无需太过担心。
“秦国上将军蒙武、王翦一直在中军幕府调兵遣将,操练兵士,这样看来……,嗯,此行秦国有三位领军主将,若是老夫没记错,还有一位是秦国道武真君玄清子吧。”
“这几日,斥候可曾有他的消息?”
第五百九十二章 昊天相助(大章 )
忽而,老将廉颇似乎想起了什么,听得赵穆所言,自己才惶然记得,此次秦军攻赵共有三位领军主将,无论是上将军蒙武,还是假上将军王翦,都是声名赫赫的存在。
唯有第三位领军主将道武真君玄清子,一直以来,在军令文书上,于对方之名,廉颇都隐约的有些忽视了。非为真正忽视,而是在这般的对战中,对方更像是一个摆设。
起码,在斥候所传的一道道军令信息中,对方的存在感极低,若非时不时的在文书上看到对方名号,廉颇都有些想不到其人。
的确,对方或许在秦廷有名,在诸子百家中有名,但放在军中,那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的存在。尤其是刚才赵穆言语之时,亦是不自觉忽视掉了对方的一位领军主将。
而战局的突破口,往往就是那些自己所认为不重要的存在。刹那间,廉颇心中一惊,再次一边紧紧盯着舆图,同时沉声喝道。
“这……,这两天斥候似乎并无对方的消息。”
“上将军,难道那秦国武真君还会翻出什么花样不成?他初次领兵,骤等高位,怕是手下的人都未得掌控,焉得所谋大事。”
听得出上将军口中的凝重之意,赵穆快速在脑海中思忖对方的消息,不去想还好,如今翻滚诸般,除却三日前斥候在禀报军务的时候,还有对方的名号。
但现在竟然似乎消失了一般,所言最多的便是秦国上将军蒙武、王翦等人,与其并未有太多讯息,先前还以为是斥候觉得都是一样的情报,没有多言。
难道秦军的真正谋略是在对方身上?细细一想,赵穆又觉不可能,秦廷道武真君或许武道超凡,但论及兵道,对方还差得远。
“不,老夫有预感,秦军真正的谋划,正是在那最不起眼的道武真君身上,秦国此行关外出动十六万大军,轻步兵十万,骑兵六万。”
“上三口分派三万轻步兵与一万骑兵,下四口分派三万轻步兵与一万骑兵,而今,井陉口前,秦军应该有四万步兵、四万重甲骑兵才是。”
“凡战者,以正合,奇兵致胜。秦军欲要直接突破井陉口难矣。如此,只有另寻他法,难道对方的真正目的是……!”
凭借数十年的沙场征战,廉颇可以有九层把握断定,秦军的谋略便是在道武真君身上,口中之言快速而落,苍老的手掌在舆图上不断划动。
划过上三口,那里不可能是秦军突破口,反而,那里有可能成为赵军的突破口,北接云中、雁门的李牧大军,这一点秦军不会不清楚。
井陉口所在,自己陈兵六万,对方陈兵八万,三日来,一直处于僵持的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唯有下四口,那里南下便是韩魏之地,更甚者,此时韩国为秦国藩臣,不可能出手。魏国近年来一直图强,也不可能出手。
如此!
“老夫明白了,老夫明白了!”
“蒙武、王翦二人在这里与我等纠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牵制我十二万大军,若是老夫所料不差,此刻那道武真君应该已经率领了中军四万重甲骑兵南下,目标便是此处——白陉口!”
“三天过去,此时应该已经出现在白陉,欲要以强兵破开关口险要,直入我赵国腹地,兵压武安、邯郸,欲演当年鬼谷奇谋!”
白陉之关。
乃是自南向北,太陉八口第三个关卡,也是舆图而观,破关之后,距离武安、邯郸之城最近的关卡,若是奇兵而动,当由此而出,大军横劈赵国腹地。
期时,自己不得不抽调兵力离开太陉八口,南下护卫王城,而蒙武、王翦等人怕也是在等待那一刻,大军全力一击,破开井陉口,彻底掌控太陉八口。
这一幕当重演百多年前鬼谷纵横传人孙膑的奇谋,围魏救赵之下,任你有万般伟力,也得兵力分散,进而战果丢失。
手指在舆图上深深点动,口中之言徐徐落下,廉颇神情愈发凝重起来,先前,自己不是没有料想到蒙武等人会派遣重兵悄然破开下四口的薄弱地带。
然三日来,对方一直在率领大军和自己对抗,声势丝毫不见衰弱,而陈兵下四口的所在,也一直没有别样的消息传来。
“上将军,难道他们可以在一日之内攻破白陉口?”
赵穆大惊,于上将军的判断,选择相信,况且也没有理由怀疑,论领兵能力,论眼下局势的选择,秦军如此作为乃是最佳。
“白陉口险关峡谷,只能够过一人之马,但……老夫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赵穆听令!”
太陉八口中,论险关之要,井陉口最差,其余七口均在井陉口之上,如舆图上的白陉口,虽有要道,但峡谷身为狭窄,不过一马并行。
精光闪烁的苍老明眸凝视在白陉口,那里有着赵军九千兵马,如果秦军想要强攻,没有五倍、十倍以上的兵力,根本不可能一举将其破关。
在兵力部署上,秦军虽足够,但大都是重甲骑兵,根本不可能浪费在上面。然则,多年的行军作战感觉告诉自己,他们绝对有把握快速破关。
“末将在!”
赵穆神色也是难看起来,近前一步,拱手一礼。
“你即刻带领一个千人队,返回邯郸,将秦军有可能突袭武安、邯郸之城的消息告知大王,让他们早做准备,以防秦军突袭。”
这是最坏的打算!
无论秦国道武真君是否真的可以快速破开白陉口,但他们要做好足够的准备,以赵国腹地还有的大军,足以抵抗对方。
“得令!”
赵穆没有任何迟疑,悍然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希望老夫所料……有错!”
眉目紧锁,再次扫视整个太陉八口,那是赵国仅剩的天险屏障,若是丢失,秦军当坐拥此关,随时拥有攻掠赵国的能力,那时,赵国将会彻底沦为俎上鱼肉。
脑海中翻滚对方有可能采取的策略,无论如何,如今只能够希冀防守的赵国兵士,能够坚持的时间长一些,算起来,再有三个时辰,当有崭新的消息从七口而来。
******
“公子,前方便是太陉八口中的白陉口了。“
身披暗紫色的束身软甲,曼妙的身段而显,焰灵姬跨乘骏马之上,眺望前方所在,虽然天色已经渐暗,而且雾蒙蒙的,水汽已然汇聚于此,看来要不多久,就要有雨水而落了。
近来时日,跟随在公子身边,沙盘也是看了许多遍,对于此关也是知晓。如今公子前来带着四万重甲骑兵,所为便是此关。
“不出两柱香的时间,必有雨水降临,看来昊天也是希望我等破开这白陉口。”
“众言此关为太陉八口中最为险要的关卡之一,但天地万物,最为险要的关卡,往往也是最容易破开的关卡,李信何在?”
不错,眼前的白陉口是周清在前来关外的路上,就已经想到的突破点。
以关外十六万秦军,而且还有六万骑兵的份上,想要强行破开十二万赵军的封锁,不是不可能,但是那要花费巨大的代价。
若然如此,纵然拿下太陉八口,于秦国来说,也不算是胜利。想要取胜,唯有奇兵而出,太极阴阳,欲要攻破太陉八口,从正面是一个策略。
同理,从后面也是一个策略!
如何从后面进行包夹攻击?同样也是一个策略,先前周清曾想过率领骑兵饶过最南端的轵关陉,但从沙盘而观,要凭空多绕超过五百里之地。
纵然骑兵全力奔跑,也得多花上一倍的时间,而奇兵出击,时间越长,越是容易露出破绽。故而,周清将绕过太陉八口的念头打消,从新选定突破口。
便是这白陉口!
白陉口的话,真可谓是易守难攻,绵延的峡谷长三百丈以上,远超井陉口,而且峡谷宽度不过五六尺,堪堪并行一马。
如此而观,欲要以骑兵当作奇兵攻破此关口,确为难事!
可惜,白陉口此关矗立于此数百年了,虽有关城,但小矣!虽有防守,相对强矣!面对四万重甲骑兵加上一万轻步兵,杂糅各种兵种,足以将此九千人守护的关口破掉。
这一点,廉颇应该也会认同,他所凭借不过多撑些时间,使得其余关卡增兵罢了。语落,身后不远处便是马匹而动,一批身披银光铠甲的李信近前。
“李信在!”
拱手一礼,神色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从离开井陉口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此行的目标。若然功成,快速破开白陉口,便可以强大的骑兵压力纵横赵国腹地。
那时,整个太陉八口的攻守之势将逆转,廉颇将不足为惧,而大王的命令也可快速完成。
“传本君令,立刻抽调两个千人轻甲步兵队,半个时辰之后,大雨而落,从两侧山体而进,无论是否遇到赵军的守卫,一个时辰后,必须兵压关城之侧。”
“另外,再派遣两个千人壕兵之队随后,将关城两侧的山体挖开深沟,引入泥沙巨流,直冲关城,本君原本欲要以冰火相击之法,破开关城,既有昊天助力,如何不用。”
“四万骑兵之队,全数下马,观天象乌云,三个时辰之后,一起疏通白陉口,争取在明日辰时之前,兵压武安之城!”
有条不紊的将军令吩咐而下,看着已经快速汇聚于这片山区的厚重乌云,周清双眸深处,紫色玄光不住闪烁,大雨出现,那么,先前自己破城的手段就用不上了。
数年前老秦人举国大战郑国渠的时候,为了打通一个个山体险要关卡,工匠们纷纷采用,火烧、醋淋、水击之法,如此,再为坚固的岩石,也得化为粉碎。
现今诸夏,秦国军中有着大量来至陇西之地的猛火油,只消猛火强压半个时辰,在辅以公输家研制的木桶水球,冰火相击,弩箭压制,小小的关城很容易坍塌。
至于在井陉口,宽阔的关城之后,有着老将廉颇亲自坐镇,兵精粮足,他们根本不会给猛火油持续燃起的机会。
“喏!”
李信不疑,已然明悟武真君之意,此举颇像春秋以来战国采用的水攻之法,借助大水之力,破开坚固的城墙,破开稳扎的营地。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盛夏时节,磅礴的雨水总是说来就来,纵有预兆,也是紧随其后,不给人太多反应的机会,白陉口之前,周清等一行领军主将、军将、随行千夫长静静等待着。
灵觉笼罩方圆数里之地,令达而下,已经有数千兵士趁着雨势,涌入两侧的山林之中,轻甲步兵开道,壕兵携带器具紧跟着。
关城两侧的山体之中,果然藏有赵兵的斥候,随时防止有秦军入侵。然则,在大雨滔天的氛围之下,不过区区数十位的斥候很快被消灭大半,仅有寥寥数人返回。
不多时,关城之前,灯火通明,出现大量手持弓弩的赵军,只是,在大雨的侵扰之下,纵然为神射手,此时也泯然众人,不堪大用。
周身闪烁浅浅的玄光,自动避退所有的雨水,直视前方,无论赵军如何防守,山体两侧的秦军只需要执行好自己的命令就足够了。
还未到一个时辰,两侧山体各有近两千名秦军出现,俯览而下,关城的一切尽在眼前,壕兵近前一步,由下而上,一个宽约五尺、深达两尺的沟壑很快出现,便迅速向着山体之上延伸。
所过之处,由上而下的泥沙雨水汇聚,逐渐由一开始的涓涓细流,成就潺潺江河之水,对准关城的城楼冲下去,声势越来越大,出口奔腾的强度也在快速增加。
“大人,林木而动,泥沙俱下,那等冲击之下,只消这等大雨再持续半个时辰的时间,关城不存!”
白芊红随伺身侧,双眸闪烁灵光,眺望着远方,灵觉感知,虽然此刻已经入夜,但远处关城前的明亮仍旧可以映衬四周。
在那关城城楼的两侧,不知何时,直接出现了两条恍若飞檐之角一般的极速水流,俯冲而下,任凭守城的赵军如何引开,但伴随着磅礴大雨的持续,极速水流已经变成浩然洪流。
携带滔天巨力,凡有拦阻者,一概被洪流毫不留情的冲走。先前还隐约能够支撑的城楼,终究不抵昊天之地,随着山体两侧的沟壑越来越深,越来越高,冲击力越来越大。
轰!
水滴石穿不过如此,那矗立于此险关数百年的白陉口豁然塌陷一角,以点带面,百十个呼吸之后,整个关城彻底融入泥沙之中,顺着山体沟壑的冲击方向,覆盖关城之后的赵军群体之中。
第五百九十三章 大风起
半个时辰之后!
天际轰鸣之音不存,大雨磅礴而止,然,从关城两侧山体沟壑内的洪流仍旧迅猛,将高耸立于此地数百年的关隘冲塌之后,余势弥漫不知多远。
“武真君,此山泥沙俱下,虽一举破开赵军的防守,但前方的道路也因此而堵住,我等欲要从白陉而入赵国,怕是难矣。”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的昊天之威,此行随伺身侧的李信不住眺望这远方,大雨停滞,山体之内的秦军而出,火把映照而下,成为废墟的关城清晰可见。
不过,在关城之后,却是一堆堆碎石、泥沙、林木,杂乱无章,赵军虽因此受到极大的损失,但他们若是想从这里进入赵国,怕也是困难极了。
起码按照武真君所言,明日兵压赵国武安之城,不太可能了。念及此,御马近前一步,拱手一礼,轻声问之,看着武真君依旧的神情,莫不是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
“哈哈哈,你能够忍到现在才说,已经很不错了。”
“想来此刻与你有这般想法的,不止你一个。太陉八口中,白陉口纵横东西十里,最为险要之处为我们所处的这个位置。”
“具体的地形细节在沙盘上没有显示,不过若是在这座关城之后两里外,有一条夹山之河,你觉如何?”
灵觉笼罩方圆数十里,白陉口的所有地形都在自己脑海之中,如果不是因为关城之后有那条大河,自己也不敢使用昊天之威。
在秦军所载的舆图上,白陉口上并没有那条大河,但它却偏偏出现了,大河引山体之水,流向幽谷深处,既可以为兵士之用,也可防止敌军会在水源上动手脚。
可惜,今日也恰好可以用来疏通无量泥沙!
“夹山之河!”
“果然如此,大妙!”
刹那间,李信明悟种种,狂喜之色涌上神色,倘若真有一条夹山之河在关城之后二里,那么,所有的泥沙巨石将不会存在麻烦,拦阻在他们前面的也就这废墟关城而已。
以他们保存实力完好的五万兵力来说,清理那些,翻手易事。无怪乎武真君这般有底气,这般一算,不仅能够在明日辰时之前兵压武安,甚至在卯时之前都有可能。
“再过半个时辰,山体之水彻底缓和,大军出关!”
对于眼前的种种,均在周清的掌控之中,大雨虽然停了,但山体两侧的危险仍在,四万重甲骑兵想要出白陉口,都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
“喏!”
李信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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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初晴,天地之间仿佛都焕然一新,连带着盛夏的炎热气息都为之凉爽许多,与此同时,一支连绵数里的黑色重甲骑兵却是陡然出现在赵国腹地之内。
数十年来,赵国对秦战事有胜利、有失败,终究以割让土地居多,上党之战,将整个太行山以西的土地全部纳入秦国掌控。
只剩下太行山以东的赵国腹地,西有太陉八口天险,南有赵国长城拦阻,北有云中、雁门李牧之军队,东有江河湖海之险要。
“不愧是秦国铁骑精锐,连日行军,又历经昨夜大雨,开通山道,此刻精气神仍旧旺盛,观他们之年岁,应有不少人参与过当年的长平之战。”
“长平之战,秦将武安君白起歼灭赵军四十五万,秦昭王大喜,赐封武安之城为武安君的食邑,可见其心,若无后来应候之拦阻,继续扩大战果未可知。”
玄功护体,雨水不沾身,暗紫色的贴身软甲罩体,精致的鹰盔束发,驾驭身下的马匹,在赵国的土地上狂奔,顺从脑海之中的记忆,再向北五十里,便是武安之城了。
念及武安之城,无论是诸夏列国的任何人,都不会忘记数十年前的秦国名将武安君白起,一生征战,从无败绩,手下屠灭的兵卒达百万以上,山东六国称之为——人屠。
“以秦国当时的实力,若以兵战,攻灭邯郸不是不可能。”
“但应候之谋乃是大局而观,再加上山东六国不愿失去赵国之屏障,更有鬼谷毛遂促成合纵,楚国大军而出,赵国才得以绵延国祚。”
“可惜,武安君终究谋略失了一筹。”
鄢郢之战,武安君攻杀楚国兵卒十五万,因功而封自大周以来尊贵的武安之号,位列封君,十多年后,韩国术治权谋出,将本应允秦国的上党之地割让给赵国。
长平之战出,论领兵作战,数百年来,武安君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这一点,诸夏谁人不认同?如果不认同,那就在战场上立下超越武安君的功劳。
长平之战后,赵国兵力不存太陉八口,武安君占领武安之城,兵困邯郸,想来,当年也是从此刻脚下的大地而过,周清感叹之,武安君虽强,但秦国之内,归根到底还是权势交织。
嗡!嗡!嗡!
大地为之颤抖,天地间的虚空仿佛都为之凝结,远远而观,一道道黑色的洪流陡然出现在武安之城面前,令得此刻没有任何防备的城楼守军为之呆滞。
“秦……秦军!”
“秦军来了!”
“……”
呼吸之后,整个城墙之上乱成一锅粥,面对那黑压压足有数万秦国骑兵的队伍,心中之恐惧无与伦比,前两天,太陉八口不是还传来消息,有廉颇将军在,秦军根本不可能破关吗?
怎么,现在却又数万大军出现在武安之城面前了?而武安之城距离邯郸可就只有一百多里了,难不成眼前这支秦国铁骑是想要袭击邯郸?
苍凉的号角之声在武安城的城楼之上想起,守城的数千兵士为之戒备,均浑身战栗的手持兵戈齐上城墙,准备各种防御工事。
同时,又派出军令侍者,火速赶往邯郸,禀告大王,而后派遣邯郸大营的兵士前来支援。无论如何,武安城都拖一刻是一刻。
“道——字黑色旌旗?这是秦国的哪位军将领兵?”
武安守城兵将极目而视,那入眼处甚是骇然的领头者兵卒,旌旗招展,大秦的黑龙旗与此次领兵的旌旗飘扬,细细一关,口中快速而道,眉目疑惑,看向左右。
“大人,根军太行八陉传来的消息,此次秦国十六万大军领军主角有三人,主帅为上将军蒙武,右将军为王翦,左将军为秦廷道武真君。”
“若是属下所观不错,那数万骑兵主将应为道武真君玄清子!道武真君出至道家天宗,整个秦国之内,也只有这副旌旗最为特殊。”
没有令那守军主将失望,身侧随后便是一位身披红色软甲的军将而出,同样看了看快速奔向跟前的数万秦国骑兵,颇为肯定的回应着。
“秦国道家武真君!”
“是他?”
“算了,别管他了,尽快吩咐下去,将所有的城内兵士全部调来,封闭城门,以武安到邯郸的距离,只要能够坚持……四个时辰,便会有援兵到来!”
守城军将神情有些惊愕,对于那位道家武真君的事也知道一些,他怎么会成为秦军领军主将了,他也不是兵家传人啊。
正要继续思忖,但又看着已经近前的黑色铁骑洪流,心中惊恐之色上升,冲散一切,撇除诸般,将一道道命令下达。
谋算着邯郸可能派来的援军速度,不,是必须派来的援军速度,最少也得四个时辰,但以武安城的守城兵力,能够坚持四个时辰。
“传本君令。”
“即刻兵困武安城,守住三个城门口,放开一个口子,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射上一轮箭,一个时辰之后,想来邯郸大营的兵也该上路了。”
“那时,我等即刻北上!”
不多时,四万铁骑风风火火的兵压武安之城前百丈开外,一马当先,一侧白芊红、焰灵姬而动,一侧李信等随行兵将而动。
此行南下突袭白陉口,只带了一个李信,王贲与章邯未曾带在身边。个中根由,周清也没多想,李信是王兄用了数年的咸阳宫卫尉,足够了。
此战过后,李信立下大功,当有机会晋升,而这一点,想来也是王兄希望看到的,道声落下,李信等数位铁骑军将没有迟疑,直接传令军中。
百十个呼吸之后,便是有两支万人骑兵队飞奔其余两个城门口,周清独自率领两万铁骑立于城南之外,静静的看着。
“公子,这就是你路上所言的疲军之谋?”
入军中以来,眼观白芊红在公子身边越来越受重视,焰灵姬颇为不满,虽然对于军事不喜欢,但还是耳濡目染,心有所感。
聆听公子军令,面上灿烂笑意而出。
“赵国腹地内大军主力,如今也只剩下邯郸大营内的十万大军以及其它守城零散兵力!纵然邯郸想要救援武安,也不会派出全力,能够有五万兵,就不错了。”
“而且以郭开的性子,绝对会立刻诏令廉颇抽调太陉八口的大军,反守邯郸之城,如此,赵军大势溃散,此战胜局则定!”
焰灵姬脆语刚落,白芊红亦是出声,如今的山东六国中,以赵国的兵事仍为浑厚,北有李牧十万边军,太陉八口有廉颇十二万大军,更有邯郸十万主力,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万的兵力。
但,李牧十万边军不能动,廉颇十二万大军不想动,邯郸大营十万大军不可全动,这般推脱拉扯,以大人身后的四万秦军铁骑,足以纵横在赵国腹地之内。
以铁骑的灵动,再加上上将军蒙武即将掌控太陉八口,那个时候,怕也是到了兵事结束之时。
“哼,就你知道的多。”
于白芊红之言,焰灵姬为之不满,自己好不容易想了一点头绪,正等待公子好好夸赞自己的,她这是算什么,拆自己的台?
“哈哈,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不过,无论接下来如何,都不能够大意!”
“骑兵作战的精髓就是迂回之术,正面对抗有轻步兵,以骑兵的强大机动与冲击,才是兵法其疾如风的真正体现。”
单手轻轻压下二人争锋之脆音,周清无奈,没有在那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太行山以西多位丘陵山地,但太行山以东,骑兵的天敌可就越来越少了。
眺望百丈之外那城墙、城楼上汇聚的赵国兵士,灵觉笼罩,武安城内的居民也全数紧闭门窗,街道之上,能够行走的,也就只有兵卒了。
“大风起!”
一炷香刚至,豁然间,武安之城的三面城门跟前,晴空之上,万箭齐发,覆盖整个城墙所在,黑压压的一片从虚空而落。
“风!”
随其后,又是一道声震天地的吼声,万人齐动,荡漾天地之间,初晨而起,天地之间凉气配合大秦黑甲的肃杀之气,一语出,又是万箭而发。
“风!”
四万秦国铁骑各持强弩,控弦列阵齐射,箭雨如乌云遮日,一键而动,放矢虚空,铺天的箭雨带来阵阵强风,口声呼喊大风,壮己身无匹军威。
“风!”
周清神情感慨,挥手一招,亦是一把强弩出现在手中,身侧的白芊红与焰灵姬同样手持强弩,对准城楼。羽箭上弦,遥望城楼之上,沉声喝道,声若雷鸣。
咻!咻!咻!
又是数万支羽箭而出,黑压压的覆盖整个城楼之上,每一轮齐射,便是有大量的守城兵士陨落,周清射了三箭,直中眉心正中,城楼上的三位军将身陨。
观此,身后的骑兵军将、兵士更是大声吼道。
一炷香射出五支箭!
一个时辰四柱香,恰好可以将此次骑兵所带的三壶箭射空一壶!
“我们走!”
伴随着最后一轮齐射,整个武安城城墙之上,已经遍地是黑压压的羽箭与被羽箭射中的赵军尸体,城楼之上,只剩下零散的兵卒艰难抵抗着。
算着时间,此时邯郸大营应该兵动了,左右朗朗一笑,手持缰绳,勒向北方,纵马飞奔,四万大军紧随其后,不再理会武安之城。
“他们……走了?”
四轮齐射,周清十二支羽箭射杀了十二位非兵卒之军将,再加上白芊红与焰灵姬所射杀的,此刻的城楼之上,早已失却主心骨。
潜藏于安全之所,感应着城外秦军的突然远去,赵军狐疑不已。又目视良久,带着那黑色铁骑洪流彻底消失在眼眸深处,不由得,浑身上下顿生无力之感,瘫坐在城墙深处。
第五百九十四章 春平君
邯郸大营,乃是直属于王室管辖的赵国腹地精锐,一直以来,都保持在十五万以上的兵力,缘由此次秦赵交战,故而,只留下十万大军驻扎于内。
以此拱卫王城的安全,同时令王室中人赵葱以为统率,卯时未至,便是一支百多人的慌乱兵马从邯郸西侧狂奔掠过,先是有数十人进入邯郸大营,剩余之人直入邯郸之城。
紧急军报入王城,天色尚未明朗,进来时日,暂时执掌赵国文武国政的上卿郭开收到从井陉口归来的赵穆信息,没有任何迟疑,立即飞奔赶赴王城深宫。
所过之处,没有遇到任何拦阻,天地一片寂静,执事内侍回说赵王此时不见任何人。郭开却坚执守在寝宫内门之外,严令内侍立即禀报赵王。
而对于此刻的赵王迁来说,彻夜旦伐,在听闻内侍之语的时候,仍旧在宫殿深处的卧榻上变着法儿大汗淋漓地犒赏一个可心胡女。
可惜,被郭开接连的以内侍之音呼唤,不得已,光着身子从榻上而下,随意的裹着一领大袍,诺大的事物仍旧湿漉漉的在空中挺着,浑身弥漫出一股奇异的腥臊,神色阴沉的行至正殿。
“上卿为领政大臣,原本说好两不想干,为何天色未明便是来找寡人,简直就是疯了。“
“莫不又是秦军攻来了?关我鸟事!”
还未等郭开出言,赵王迁便是挥动着略显精瘦的大手对着郭开吼道。语落,目光看着左右的内侍,冷哼一声,随即不再多言。
身躯一转,便是腾腾腾砸进了寝宫,厚重的深宫内殿之门也立即轰隆咣当地关闭了。郭开看着隆隆关闭的石门,举起袍袖驱赶着萦绕鼻端的腥臊,愣怔一阵,二话不说匆匆出宫了。
“老上卿,赵葱将军在外等候!”
郭开神情凝重至极的从内殿而出,一路心情不爽,走道而回自身府邸,而头顶的天际虚空,已经彻底明亮起来了,正欲招来邯郸之内的重臣商议赵穆带来之消息。
豁然,府邸之外,又是一位心腹侍者急忙忙的奔至跟前,神色亦是有些惶恐,一边快速说着,一边单手指着府邸之外。
“赵葱?”
“传!”
郭开这近几年明显苍老的面容上为之眉目一挑,据从井陉口归来的赵穆所言,秦国道武真君玄清子很有可能突袭赵国腹地,莫不是想要于自己商谈此事。
但一直以来,赵国腹地内的军将统领大权,多在李牧、春平君、太子嘉、赵王迁手中掌握,得益于大王的看重,才可以虎符之力,加持王书,调动大军。
然,实则近年来,就算有虎符与王书,也不太好使了,而赵葱便是春平君的嫡系下属,多年来,一直坐镇邯郸大营,统帅王室近卫之军。
“末将赵葱见过建信君!”
身披红色重甲,鹰盔束发,身材魁梧壮硕,身后带着两个随从军将,正厅而入,腰腹长剑,拱手一礼,浑厚之音回旋。
“哈哈,赵葱将军快快请起。”
“坐!”
“这般早便是前来一见老夫,想来只有要事,将军可畅言,若然老夫可以帮忙,定不吝助力。”
建信君这个称号,在如今的邯郸城内,可是很少有人提起了,那是先王曾经赐封自己的封君之名,如今听得赵葱而语,郭开为之神色欢悦。
近前一步,虚手搀扶一礼,指着一侧的尊贵之位,满怀诚意而落。
“事态紧急,怕不能在此与建信君细言了。”
“半个时辰之前,赵穆将军从井陉口归来,所带来的消息,邯郸大营也有,言语秦国道武真君很有可能突袭白陉口,兵压武安之城、邯郸之城。”
“为此,赵葱也派出一支精锐之兵,出发武安之城。可惜,就在刚才,他们又快速回来了,说道秦国道武真君已经率领一直数万人的重甲骑兵,围困在武安城前。”
一语出,整个精致雅致的厅内陷入一阵寂静,郭开神色骤变,不可置信那秦国道武真君的行进速度竟会如此之快。
但他也不相信赵葱感拿此消息诓骗自己。一直数万人的秦国骑兵出现在赵国腹地,脑海中想象着那般场景,郭开心中都不住的为之颤抖。
“春平君何意?”
郭开不相信对方没有在前来自己府上之前,先去寻找春平君一探谋略,稳住心神,那春平君乃是当年孝成王的嫡子,本是太子之位。
却是在邯郸之战后,质子于秦,使得王位落在悼襄王的身上,使得王位落在如今的赵王迁身上,虽如此,但其身份尊贵,王族之内,威望更甚太子嘉。
“秦国大军出现在武安,说不准下一步便是邯郸,重演当年邯郸之战的残酷。建信君当年亲自历经此战,故而,春平君之言,欲要让建信君谋略此事。”
“但有所命,赵葱莫不遵从!”
赵葱神色平静,立于厅殿之前,拱手看向郭开,对于此人,自己也是看不上眼的,也不知晓为何春平君会将此事交于对方。
“哈哈,春平君高看老夫也。”
“老夫不过一孱弱文臣,如何能够知晓兵事。还请将军回禀春平君,如今秦国道武真君率军纵横赵国之地,若是郭开有什么可以帮上的,定不负春平君所望。”
“刚才老夫已经入宫一次,大王言语,秦军若是压来,自当率兵抗敌,一应调兵王书,待会就至,还请将军放心。”
身着一袭尊贵的红色锦袍,灰白的发丝束冠而立,听赵葱之言,郭开又是一笑,面上看不出有太多异样。无论如何,调兵对抗是必然之事。
难不成,还任凭秦国的军队随意行进在赵国的土地上?
“建信君难道不知,想要调离邯郸大营之兵,需要大王之虎符?单单有王书,不过调动一隅也,焉得可以抵抗秦国数万铁骑?”
赵葱摇摇头,轻语之,一双铁血明眸看向郭开。
“哈哈,老夫乃文臣,自是不通兵事。”
“刚才老夫入宫的时候,大王正在处于欢乐之中,仅有的那份王书也是老夫好不容易所得,不知一份王书可得兵几何?”
郭开神色略有惊讶,自嘲一笑,翻手从怀中拿出一卷红色布帛,在赵葱的眼前晃了晃,并未在虎符的事情上纠结,苍老只手抚摸着这卷红色布帛,随意问道。
“若只有一卷王书,调兵十一,以邯郸大营现在的兵力,仅一万兵而已。”
“建信君以为可以抵抗秦国铁骑?”
赵葱再次摇摇头,按照武灵王以前的赵国军制,想要调兵,须得有虎符与王书俱在,才能够从军帐大营调动兵卒。
后来,历经武灵王的改革,为了使得军令更为畅达,单凭一卷王书倒也可以调兵,不过十分之一也,赵葱不相信郭开不知道秦国铁骑的战力。
“这……,老夫也是无奈也。”
“不如,春平君亲自入宫一见大王,讨要虎符,若可,十万大军齐动,自当更为上佳。”
郭开言语迟疑,面露为难之色,瞥了手中的王书一眼,近前一小步,对着赵葱低声轻语,为赵葱出谋划策,似是颇为上心。
“建信君既如此之言,赵葱明矣。”
话都说道了这个份上,谁还不知道谁,赵葱再次抱拳,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此人不愧为赵之国贼也,把持大王政令,把持文武要物,宁愿不抵抗秦军的攻伐,也不愿将虎符之物从手中流走。
但,春平君心系邦国,怕是不忍只有一万之兵出邯郸大营,若是出兵多矣,怕又违背赵国法令,出兵少矣,赵国之民将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面上带着一缕不屑,行至郭开府邸之外,冷哼之,翻身上马,奔赴城门之外。
两柱香之后!
一支五万人的兵马从邯郸大营而出,直迎百里之外的武安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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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太行之北,由西自东分为云中郡、雁门郡、代郡,武灵王岁月,赵国一举攻灭中山国,彻底将整个北方区域贯通,其后,陈兵数十万在边境之前。
数十年来,无论是西侧的匈奴,还是东侧的东胡,都在赵国边军的打击之下,连退千里,使得赵国在北方推进的疆域更甚秦国,更甚燕国。
尤其是李牧为边军主将的时候,更是彻底发挥出边军骑兵的战力,接连几场大战,将匈奴斩杀数以十万计,名震匈奴、东胡,邯郸之战以来数十年,赵国因而边境平稳。
平邑之城!
乃是出太行山以后,东北而向两百里的一座边境小城池,方圆不过三里,虽如此,每个五七天,城池内倒也有不少的商贾汇聚,带来诸夏各地的特产,异地而换,谋取利润。
城池四周,则是一个个依靠平邑而存在的小村落,沿着从太行山而下的河流,不断生存繁衍着,在条件艰苦的边境旁活下去。
夜幕降临,一位手持利刃的黑衣锦袍男子行走这处区域,漆黑的斗篷笼罩容颜,只剩下一双炯炯有神之眸看向四周,踏步之间,轻缓不可察,行走之间,如风拂面不可显。
每一个呼吸,便是有十丈的区域被抛在身后,行过一个山头,不远处,又是一个小小的存活,多为猎户人家,依靠丘陵山地,零零落落的散布林间、草地。
奇怪的是,沿途之上家家户户皆人去楼空,却又都留下一两头牲口栓在门前,此般,令黑衣男子奇异,一路走来,自然清楚知晓,对于那些可怜的猎户而言,牲畜便是他们仅有的家产。
哪怕是大难临头,也要拼命的将其带走,像这般留下牲口让它们自生自灭,万万不合清理也。
第五百九十五章 佛光初现
正觉纳闷之间,忽见右前方独独一座茅草屋前,一名中年猎户用绳子拽着一头不肯走的黄羊,那猎户斥声连连,硬是将黄羊拴在了门口。
“匈奴将来?”
黑色斗篷男子近前,朗声而落,夹杂一丝冷傲之感,看着那似乎正要离开此地的猎户一家,莫不是有匈奴即将南下?
否则,猎户们焉得如此!
“狼神要来啦,你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
那中年猎户满脸皆是惧色,挣大了眼睛,在昏暗的天空下东张西望,张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低语道。
“狼神?”
黑衣斗篷男子问道。
“你不知道狼神?”
“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你也快些离开此地吧,不然,等狼神来了,那就是灾难了。”
那猎户一家三口,与黑衣斗篷男子说话的是当家汉子,身后跟着妇人与怀中孺子,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又听其言似乎根本不知道狼神,神色惊异万分。
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抬头看着此刻差不多彻底昏暗下去的天空,猛然的拉住身后佳人,小跑着离去。
黑衣斗篷男子静静看着那一家人离去,握持手中之剑,灵觉笼罩方圆,半顷之后,冷哼一笑,又瞥着一旁那被猎户拴在门前的黄羊。
挥手间,便是一道无形的剑气掠过,黄羊悲鸣一声,数息之后,被黑衣斗篷男子架在新升起的木架上,火焰燃起,悠然平静的烤其全羊来。
未几,那被褪去毛发、内脏的黄羊身上便是阵阵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一滴滴羊油也滴在火堆之上,挥手划动,一道锋芒斩击掠过,一片鲜肉落入口中。
从南楚北上,一路走来,今夜算是改善些许,细细品味自己的手艺,虽比不得师兄,但好歹还是能够入腹的,天地彻底变得黑暗起来,只剩的眼前这片火光。
“嗯?”
忽而,正在黑衣斗篷男子细细品味黄羊的美味之时,灵觉微动,眉目一挑,挥手一招,手中利刃出鞘,行如鲨齿的剑光忽闪。
一侧的火光丈许开外空地上,伴随一道沉闷的声响,一头大黑狼的尸体悲鸣数息,彻底了无声息,凌厉的寒光落在那大黑狼的尸体上,黑衣斗篷男子凝视良久。
“狼神?”
低语一声,耳边再次传来远处那一只只牲口的惨叫之音,而且,大地为之震动,黄羊的香气顺着凉风弥漫开来,己身不动,下一刻,又是十多匹狼出现在周身。
没有任何迟疑,那十多匹狼便是从四面八方恍如江水大浪袭来,可惜,区区畜生一般的蠢货,如何能够抵挡的住天地纵横剑光。
呼吸之间,身侧又是多了十多只毛发迥异的狼族尸体!
“御狼之术!”
“哼!”
冷哼一声,己身就在原地不动,迎接着周围那不断涌来的狼群,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十多只一起前来,或是结队成群而至。
毛发各异,或是黑、红、灰的狼群中,均先后出现一只只体型更为庞大的狼群,以闪电般的速度奔向黑衣斗篷男子,速度之快,竟能够躲过那致命的杀伐剑光。
“你……终于出现了?”
手持鲨齿之剑,身法婉转,百狼不侵身,灵觉无时无刻的不在笼罩周围,随着那一只只明显体型堪为头狼的存在出现,黑衣男子纵身一跃,立于一侧的大树之巅。
眺望远方,在距离己身数十丈开外的房檐之上,映衬着头顶隐隐出现的太阴玄光,一位神容不显的身影正匍匐其上。
年岁不可知,发丝尤其凌乱,身上所传的褐色布衫早已散成碎条,双手双脚皆沾染了黄土,四肢如同狼群,正低吼的看向黑衣男子。
“嗷……呜……,嗷……呜……,呜……!”
太阴玄光隐现,那奇异的身影扬天长啸,声震十方寰宇,直接引得下方大地上的狼群为之纷纷停下动作,各自归属自己的族群。
随后,一只只巨狼也都脸朝月轮,纷纷举颈长啸,整个这处偏僻村落之内,长鸣之音如白练不断,轻似春雨敲窗,重如轰山夏雷,缓时犹枫红漫地,急处若松江破冰。
数以百计的狂狼月下齐吠,却掩不住从那屋檐上身影口中流出的激昂吼声,大树之上的黑衣男子闻声,体表自动显化护体玄光,隔绝一切侵扰,平稳内心。
“好强大的音攻之术!”
黑衣斗篷男子眉目紧锁,体内玄功极力运转,虽然那人的修为不入化神,但是有着群狼相助,再有此等惑人心神的音攻之法,短时间内,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将其擒拿。
不出意外,这人便是先前那猎户口中的狼神,不仅能够御使群狼,还能够使用这等音攻之法,想不到诸夏间,还有这般存在。
“如是我闻!”
悄然间,在那声势笼罩方圆数里区域内的狼吼之内,黑衣斗篷男子体表玄光又是一动,不知是否错觉,在那此起彼伏的狼嚎之音深处,竟然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世尊告须菩提!”
下一刻,黑衣斗篷男子神色又是一愣,那夹杂在狼嚎之音深处的奇特之音又是清晰许多,极力感应,却是未能够一观那声音的来处。
左右而观,黑衣男子刹那间体表无尽的锋芒剑气冲天,诺大的身形凭空挪移三丈,不知何时,在自己身侧,竟然多了一道身影。
不,是一位异常奇特之人!
赤足凌空而立,中年模样,身着浅红色的诸夏锦袍,坦胸漏腹,双手合十而立,头上并无任何须发,眉目端详平静,此刻正张口而言奇异之语,体表更是隐现金色华光。
一缕缕自己从未见过的奇特光华忽闪,一道道金色的卍字印记浮现,那人体表凭空散发祥和之气,以其为中心,向着四周快速扩散,所过之处,天地清静一片。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
无论是大地上望月嘶吼的群狼,还是那不远处双手双脚落在屋檐上的所谓狼神,都不由自主的停下动作,一道道目光汇聚,尽皆落在那光头男子的身上。
“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光头之人体表奇特的卍字金色闪耀天地之间,凌空而立,感受那群狼的安稳,感受那屋檐之人内心的平静,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其跟前。
“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单手轻轻打出,一道柔和的金光环绕,落在那狼神的头顶,随其后,璀璨金色光华笼罩那狼神全身上下,与此同时,在那凌空虚立的光头男子脚下,凭空而显金色莲花。
咚!咚!咚!
黑衣斗篷男子内心警惕万分,自己既看不出那人的传承来历,也看不出那人的手段,不过那金色光芒平静修者心神,倒是与道家的手段相似。
能够凌空虚立,一身修为起码也是师尊那个层次的,就算没有破入玄关,怕也是不远了,脑海中翻滚师尊所言的诸夏名宿,没有一个对得上的。
看着先前那神色癫狂无比的所谓狼神,此刻变得平静无比,连带下方的群狼都恍如家畜,一切种种收入眼眸深处,莫不是北匈奴的传承?
“尊者,军事有变,上将军请尊者随同!”
大地又一次为之震动,极目而是,却是一行五十位红色的重甲骑兵飞速而至,背负弓弩,手持长矛,纵马而进,颇显精悍。
手持缰绳,近前而来,一观那大地上的群狼,没有理会,领头之人拱手一礼,熟悉无比的赵国方言而落,眼角余光看向黑衣斗篷男子,一股无形的煞气扩散。
“你等是李牧的边军?”
“可认得此物?”
黑衣斗篷男子一步踏出,出现在距离那群骑兵不远处的屋顶之上,环抱手中之剑,轻声问之。语落,挥手一招,便是一枚红色的令牌抛向领头军将。
“你是……?”
“这是上将军的飞骑令!见令如见上将军,见过阁下!”
“不知阁下是……?”
那一行骑兵之人正在狐疑黑衣斗篷男子的身份,双手下意识的接过那红色令牌,目光落在其上,不自觉神色为之一变,而后慌忙翻身下马,拱手一礼。
此令乃是上将军随身之令,没有上将军的允许,不可能流传出去,而能够流传出去,绝对是令上将军都为之看重之人。
不敢有违上将军之礼,不敢令上将军失望,诸人均行礼之。
“见到这枚飞骑令,李牧会知晓的。”
“你等先前所言,军事有变,可是廉颇兵败了?”
黑衣斗篷男子挥手一招,无形的劲力从那军将手中拿过飞骑令,师尊给予自己的这个东西,倒是挺有用,此行让自己还一个人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看着远处屋檐上,那仍旧被金色华光包裹的二人,眉头一挑,回归另一个话题,看向下首的那位军将,自己离开南楚的时候,秦赵便是陈兵了,如今也该有些趋势了。
“这……,我等亦是不清楚。”
“但三个时辰之前,上将军之令下,集结边军,准备南下!”
“传闻此次秦国领军主将有道武真君玄清子,是故,上将军命令我等请尊者前往,以为助力!”
第五百九十六章 孔雀之国
面对身怀飞骑令的陌生之人,诸位军将虽有迟疑,但此事也不算秘密,是故,并未隐瞒,看着另一侧区域浑身异象包裹的尊者,轻声与之。
这位从远地而来的尊者,实力超凡,连军中的鲁勾践大侠都不是其对手,扬言其修为更在当年的中山夫子之上,引得上将军重视不已。
“他是谁?”
秦国此次攻赵的领军主将有三人,上将军蒙武、王翦、道武真君,其内,唯有道武真君以武道超凡闻名,据自己所得消息,其人的修为很有可能已经破入玄关。
否则根本不可能在数年前就轻易镇杀中山夫子,再加上道家玄功的底蕴,怕是整个诸夏内,能够拦阻其的少之又少。
那赤足光头之人虽也不错,但贸然前往军中,可是要惹上麻烦的,面对武真君,败了也就罢了,若是胜了,估计整个李牧军中都会成为焦点。
“尊者乃是从数月之前从西域一路走过来的他国修者,听鲁勾践大侠曾言,似乎是什么……孔雀之国,具体的我等也是不清楚。”
“尊者武道超凡,被上将军留在军中,以为重用,近些时日,这里流传有狼神出没,尊者便是前来了。”
对于孔雀之国这个名字,军将也是诧异无比,当然,鲁勾践大侠也说了,这是翻译过来的文字,如果是尊者己身所在之国的文字,怕不一定是这个意思。
看着四周那仍未离去的群狼,虽然仍旧体态凶猛,但凶眸深处,已然隐隐生出一缕自然祥和之意,狼嚎不存,就那般随意的在大地上行走。
“世尊垂帘,你便为如来加持。”
脚下九品金色莲花虚影轮转,通体上下卍字金光沉浮,单手之下,那狼神已经恢复正常的人形体态,不复双手双脚行走。
那赤足关头男子双手合十,深深对着面前而立的男子一礼,随后,身躯微转,步步生莲,立于军将的头顶,再次颔首,身化流光而去。
咻!
在那光头离去之后,屋檐之上,似乎得了某种好处的狼神,也纵身一跃,仅仅跟随远去,观此,黑衣斗篷男子冷哼一声。
不多时,一行人便尽皆离开这处区域,前往边军大营之内。
而与此同时的数十里之外,历经多日紧赶慢赶的宫廷执事韩仓,终于携带大量的粮草辎重到达李牧大军之内,一行人被拦阻在军营外,被面前的军令司马盘查许久。
终究还是将韩仓放入军中幕府,如此一观,已然可显边军对于韩仓的冷落轻蔑,饶是如此,一袭锦衣贵袍装束的韩仓也没有半点不快。
此次前来李牧军中,乃是为了假父所谋,只要假父所谋功成,到时,任凭李牧再如何跋扈,也只是他们手中一颗生死掌控的棋子,一路之上,面上笑意不住绽放。
手持王书,也算是在幕府军帐等来了李牧的接见,天色昏暗,军营之内,灯火通明,远居塞在,寒冷之气扩散,军帐之内,也入火炉而立,倒是令体弱的韩仓浑身颤抖不已。
“大执事夤夜前来,莫不大王有要事吩咐?”
李牧散发布袍,不着甲胄,连军中最为寻常温热的马奶酒也不上,两侧的军将更是冷眼看向韩仓,瞅着那位不男不女之人,全无半点阳刚,真是心中翻滚。
“上将军说笑了,此行韩仓不过是来送粮草辎重的,素来听闻上将军历来与匈奴、东胡对战,多有大胜,建信君敬佩,韩仓也是如此。”
“前来的路上,建信君更是有言,有意建议大王擢升上将军为赵国大将军,非上将军,怕是如今的赵国之内,也无人可以担此重任。”
韩仓轻轻一笑,轻细的声音流转,有些似女子的清脆,不复男子豪迈多矣,慢条细理,拱手姿态妖娆的对着李牧一礼。
赵国大将军!
那是统帅整个赵国所有兵马、军将,乃至上将军的军中最高职位,迥异秦国国尉,却更是拥有实权,多年来,赵国之内,一直没有出现大将军人选。
“哈哈,李牧历来驻守云中,功劳不显,焉得可以为赵国大将军,况且,今日廉颇上将军领军,当比李牧更有资格。”
“李牧只愿能够令赵国边境安稳无虞便可!”
上将军李牧,为将数十年,年岁比起廉颇小上不少,虽如此,也已经奔至中年,体态魁梧,尽管散发布袍,仍旧隐隐可见那一双明亮如光之眸。
端坐在幕府军帐上首,听着韩仓之言,神色平静而应,纵有轻笑,也听不出有太多的情绪夹杂。
“上将军忠君之心,朝野上下尽知,建信君亦是佩服不已,所以,对于边军所求,无不满足。”
“只是,据韩仓所知,边军驻地一直在云中、平阴之地,何以现在大军出现在平邑,莫不是大将军无王令而下,擅至调兵?”
从邯郸出来以后,一路之上,将此行目的流散路途之中,以彰显大王、假父对于李牧的重视,或许李牧不会领情,但他们该做还是应该做。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只要李牧仍旧听从王令调遣,便可无忧。然,思忖此刻边军的驻地,以及上将军李牧出现的地点,韩仓奇异而道。
“云中、雁门、代郡,历来是边军巡逻之地,平邑也在其内,边军出现在这里,有何不妥?”
李牧轻声应之。
“如此便好,还望上将军能够清楚记得云中、雁门、代郡为边军行动之地,没有大王文书与虎符而下,上将军可不要以身犯险呐。”
韩仓柔声一笑,不自觉的夹杂一丝媚意,令得整个幕府军帐内的诸人神态更为皱起,一位堂堂男子,却做出如此动作,实在是令人不耻。
“莫不大执事还不清楚秦赵交战事宜?”
闻韩仓之音,李牧略有沉吟,闪烁精光的双眸直直看向对方。
“上将军有何忧虑?”
“赵国上下,众人皆知,上将军廉颇能征善战,乃是一等一的将才,而且擅长防守,有太陉八口天险在,又有十二万大军在手,何有忧愁。”
韩仓摇摇头,并未多言。
“据本将所知,如今井陉口前,廉颇将军难以防守,如若边军不助力之,怕是秦军要破开太陉八口,直入邯郸了。”
李牧眉头一挑,正要暗地出兵,以照应有可能出事的廉颇将军,想不到军中却是迎来了韩仓,实在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上将军不必多言,韩仓已言,若无大王文书与虎符,边军不能够有一骑南下。”
“国法如山,还望上将军细细斟酌。”
听闻廉颇有可能出事,韩仓心中一喜,去岁以来,老将廉颇的出现便是成为假父的心头大患,其人不服假父凋令,归于太子嘉麾下。
军中之内,此人顽固无比,如若秦国真可大胜,能够将其斩杀,更妙矣,那时,整个赵国之内,军中的反抗力量,将小之又小。
至于眼前的李牧,有着假父的计策,一切之事也由不得对方。
“纵然赵国十二万大军被秦军围困,也是如此?”
李牧神色已然有了一丝怒意,冷冷而道。
“上将军,韩仓不过一宫卫执事,焉得与上将军作对,实在是国法在前,若是上将军有心领兵南下助力廉颇将军。”
“还请即刻文书而下,待邯郸的命令到来,便可抉择了。”
一丝苦笑之音从韩仓口中流转,深深的摇摇头,还是坚守先前之语,王令在前,李牧若是有所异动,便有大罪加身,若是不动,一切当顺天意发展。
也幸好这次假父派遣自己前来,不然,眼前这李牧还真有可能领兵助力廉颇那厮,到时候,赵国的局势可能又有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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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箭!”
辰时刚起,井陉口前,秦军的又一次大力攻伐而起,上将军蒙武立于云车之上,眺望远处的关城所在,那里也早就已经做好各种防御工事。
既然自己已经收到来至白陉口的消息,那么,廉颇应该也能够收到。想起白陉口军将送来的消息,蒙武便是不知的感叹。
万万想不到道武真君竟然会有那般破城手段,原先的谋略是以五倍以上的兵力强压,纵是付出不小的代价,也得快速拿下白陉口。
而道武真君竟然利用昊天大雨,引下泥沙巨力,硬生生的将关城破开,损失的人连五十都没有,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只此一点,又是顶天的大功,现在,想来道武真君正率领了四万秦国铁骑纵横在腹地之内,武真君已经出现在赵国,自己等人也不能够落后。
必须将井陉口突破,攻入赵国,汇合武真君,彻底屠灭陉城,湮灭廉颇手中的十二万大军,思绪横飞,身前那攻城的阵势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这一次的攻城没有任何留手,三面强弓劲弩压阵,更有一只只长达五尺的火焰带着炙热的猛火油之力,覆盖整个关城之上,更是覆盖两侧的山壁之上。
燃起山林,火焰横飞,覆盖关城一切的视线目光,壕兵前进,云梯架起,一桶桶猛火油被严实密封在木桶之内,那是武真君临走之前吩咐的做法。
堆积一处,放在关城城门之前,大量的壕兵豁然而退数十步,一只只火把径直扔了上去,刹那间,便是透过干燥的麻布,交织燃起一只只装满猛火油的木桶。
第五百九十七章 殇
轰!轰!轰!
没有任何的预兆,那一只只火把刚落在一桶桶密封完好的猛火油体表,透过一缕引子,直接无比澎湃之力扩散,浩瀚之力而显。
一股股恐怖的能量巨波直接升腾在关城城门之下,十多只猛火油木桶一起爆开,这等威能连带刚退出数十步的壕兵将横扫倒飞而出。
无比耀眼的光芒闪烁天地之间,就连远在云车之上的上将军蒙武都不住的微眯起双眼,猛火油还能够这样用?非武真君指点,自己还真不知道。
轰隆隆!
下一刻,蒙武神色又是一变,目光所至,那已经拦阻在他们面前多日的诺大关城,不知何故,陡然间从城门口坍塌,硬生生的一个口子被撕裂,出现一条贯通井陉口的通道。
“好!”
“传我令,火箭压制两翼,全军而动,破开井陉口,与武真君汇合陉城!”
突如其来的诺大动静,令得秦赵双方都陷入呆滞之中,关城就这样塌了?被猛火油弄塌陷了?猛火油还有这般的伟力?
一位位秦军狂喜,只要没有关城拦阻,凭借赵军如何能够抵挡住他们的进攻,如何阻挡他们立下军功的步伐,当即,便是精气神充沛无比的手持兵戈,顺着那已经打开的缺口,鏖战赵军。
井陉口前的火箭更是一支接着一支,根本不给赵军伏兵山壁的弓弩手机会,炮车而起,更是大量的进攻利器展开,直入关城后的赵军之内。
“上将军,那……秦军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使得关城塌陷,使得井陉口不为拦阻,贯通东西了!”
距离关城后方三里处的幕府军帐内,重甲着身的上将军廉颇正坐于中央,调兵遣将,准备将此次秦军的攻伐打退,尽管有些难度,但自己有信心。
只是,自己也想不到,秦国道武真君竟会有那般手段,硬生生借助天地之力破开白陉口,四万铁骑出现在赵国境内,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想必蒙武也应该知晓武真君的下落,那么,这一次的进攻绝对非同凡响,肯定是要拿定主意,一举破开井陉口,入赵国之地,接引道武真君。
“什么?”
正有条不紊的将防守事宜吩咐下去,突然一位浑身有烧焦之气的军将慌乱闯入军帐,听起音,老将廉颇浑身为之一颤,豁然转过身,不可置信的将目光看过去。
连带军帐内的其余军将也是神情骤变,关城坍塌,井陉口贯通,如此以来,那岂不是说秦军此刻正在大力攻关,以老秦人的关外精锐,再加上兵力悬殊,一时间,军帐寂静。
“难道真有昊天助力?”
“不必惶恐,井陉口要道,如今仍旧在我等掌控之中,即刻派出两支千人队,山壁而入,撬动巨石,封住井陉口要道,将秦军拦阻,不得前进。”
“每隔一里,便是如此,我等缓缓而退!”
这一刻,廉颇也不由得心中狐疑,白陉口天地助力,今日关城又无故塌陷,实在是震动军心,军心若失去,怕战力有损,不然强战,只能如此。
快速将应对之策落下,一侧军将快速而出。
轰隆隆!
轰隆隆!
半个时辰之后,关城不存,秦军与赵军僵持交战,后方不远处,陡然的,两侧山壁为之落下硕大的巨石,携带无尽巨力,落在峡谷之内,堆积一处,拦阻一切。
抛却前方的赵军,一边后退,一边在相隔一里所在,仍旧如法炮制,短短数里的区域内,便是有数堆兵士难以快速跨越的拦阻之石头关卡。
轰!轰!轰!
赵军如此,秦军也是复制先前猛火油攻势,以大量的猛火油装入密封之物内,引燃之,快速的将那刚堆积好的石头关卡破开,炸成碎片,壕兵快速清理,秦军快速而进。
“猛火油之力……?”
“比起火箭燃烧之力,这等威能十倍、百倍而上,实在是攻城利器,此物出,下次破开太陉八口当轻而易举!”
猛火油之物,数百年来,诸夏之国内,唯有秦国与燕国用的比较多,以来此油虽不能吃,但用来做火把与军需之物,却是极佳的。
后来发现,若是用在羽箭之上,更是威能倍增,便是有了火箭之物,猛火油珍贵,不敢浪费,是故,只能够小心使用,哪里敢像武真君那般建议而用。
非武真君在临走前试验过一次,蒙武心中也是没有把握,看着那一堆猛火油将关城炸开,省却了不知多少力气,心中惊喜万分。
“王贲,传下下去,无需节省猛火油,尽快兵出井陉口才是正事,武真君正在陉城等着我等。”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嗡鸣之音而起,一队队的巨石被炸开,大的搬不动,但小一点的石头还是轻而易举的,那前一刻被赵军落下的巨石,转眼便是庞大的人力清理开来。
这般行进,说不得,未时便可赶至陉城门前。
“喏!”
王贲接令。
不多时,那一道道震天的轰鸣之音越发之响亮,清理的速度越发之快了。
******
陉城书馆!
扎根在陉城已经超过五十年了,自赵国一代雄主武灵王之后,见证了一切的存在,见证了赵国从能够与秦国分庭抗礼,到长平之战后一蹶不振。
亦是经过孝成王岁月的短暂中兴,期时,有廉颇、蔺相如、赵胜、毛遂……等人,整个赵国虽历经大难,仍旧坚守一心。
可惜,孝成王薨逝之后,赵国的国势一日不如一日了,连带着陉城书馆都为之遭殃不少,平原君之后,赵国朝野之内,从陉城书馆出来的文臣纷纷被驱逐出朝廷。
近年来,更是在郭开、韩仓等人的打击下,陉城书馆已然越来越孤立了,更有多日前,有陉城书馆弟子残剑、赵飞雪刺杀秦王嬴政未有功成,使得书馆上下为之震动。
既然未有功成,那么,必然注定有塌天之祸!
“老馆主,廉颇将军已经败走井陉口,刚才派人知会书馆,秦王嬴政定要屠灭书馆的,让我等尽快离去,以免遭祸患。”
数日前,原本还商贾汇聚、庶人往来的陉城之内,化作一座空城,不,也不是空城,起码陉城书馆还在这里,除了陉城书馆以外,已无外人。
就连陉城书馆之内,有胆战心惊者,都偷偷溜走了不少,仍旧坚守留下来的,不过寥寥二十余位罢了,此刻更是全部汇聚在正厅学堂之内,沙盒平整,手指精细的竹棍,不断写就赵国文字。
身着赵国崇尚的大红布袍,一位位男女神情沉稳,任凭整座城池的寂静笼罩,仍不改其色,上首条案后,更是一位身着红袍的须发洁白老者跪立。
一侧,一人悄声低语,神色焦急,似有不忍,强行而道。
“路何在?”
老馆主亦是手持木棍,在沙盒之内写着一个有一个赵国独有的文字,对那人低语之言恍若不闻,看着面前留下的陉城书馆弟子,轻语而应。
“他正在前院演武。”
“老馆主之心我等知矣,但路乃是平原临死前亲手交托书馆的,其身上更是有着赵国的希望所在,难道也让路和我们一样,守在陉城书馆,以全大义?”
提起路,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是小步近前,残剑、飞雪不自量力,竟然不合任何人商量,便去前往咸阳刺杀嬴政,为陉城书馆引来大祸。
事已至此,不复多言,但陉城书馆的人不能白死啊,尤其是路,他的身份特殊,更不应该如此。还望老馆主能够看到平原君的份上,可以带领书馆的弟子离去。
“将路带来!”
老馆主手上动作未有迟缓,语之。
“是!”
那人神色一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恭身离去。
同一时刻,在陉城东门所在三十里,晴空白日,炙热之风席卷,一道无比恢宏的黑色洪流正快速的逼近,旌旗飘扬,所过之处,大地为之颤动,天地为之翁鸣。
“传令,陉城就在前方,即刻起,凡有赵人出现,杀!”
周清神色平静,进入白陉口以来,一路北上,骑射威慑赵国城池,虽如此,但并未多做杀戮。然如今已经逼近陉城书馆,不想死的早就走了。
留下来的,只有一个结局。
以西五十里处,更是有数道黑色洪流,铁骑在前,步兵随后,步伐稳健,一位位兵士的面上,满是兴奋与欢悦,上将军蒙武、王翦等在前,亦是面露期待。
“传令下去,全力而今,武真君此刻怕已经兵困陉城了。”
“根据武真君两个时辰前传来的消息,廉颇已经迂回聚拢残兵,驻守在宜安,即将汇同北上的邯郸大营兵士与很有可能南下的李牧兵士,合击我等。”
“此战,必要取得足够的战果以呈大王!”
身披苍云重甲,上将军蒙武神色凝重,虽然大王之令可以完成,但如今廉颇手上仍旧有八九万的兵力,再加上邯郸大营的五万兵力,如此,兵力之上,双方悬殊不大。
欲要取得足够战果,非有效仿当年武安君!
杀之!
弱其力,摄其心!
平阳漳水一战,斩敌十万!
这一次,不知老秦人刀剑之下,又会饮血几何?
第五百九十八章 颜路
“见过馆主!”
浅蓝色的儒生锦袍加身,神容俊逸,眉目淡然,浑身上下弥散一股清静祥和的韵味,束发而冠,踏步近前,看着面前的老馆主,少年人拱手一礼。
“路啊,你来到陉城书馆有多久了?”
陉城书馆的正厅之堂内,红袍老者仍旧跪立前段,手指木棍,在沙盒内不住写着赵国文字,闻少年人之语,面上轻轻一笑,随意问道。
“一晃,快五载矣。”
少年人轻叹一声,双眸绽放一丝久远的回忆之光,身躯微转,看着面前的陉城书馆弟子,凝视良久,近些时日,对于秦国要屠灭陉城的消息也听说了。
起因乃是残剑大侠与飞雪女侠所谓,刺杀秦王嬴政未成,为陉城书馆惹来热火。但在路看来,无论是否为残剑大侠二人所为,陉城书馆将来都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因为这就是陉城书馆的宿命!
它已经和赵国的命运交织在一起,赵国兴盛,陉城书馆兴盛,赵国衰亡,则陉城书馆衰亡,残剑大侠二人行此极端之事,未必不是对赵国无比失望。
“五年之前,胜因为赵国的那件宝物,而被秦国秘杀,你也被他托付来到了陉城书馆,胜所为,乃是为你,故而我未曾收你为弟子。”
“今日,书馆将有大难,你……也该离去了。”
路的身份特殊,整个书馆之内,知晓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老馆主执笔在沙盒上写就一个规矩无比的剑字,这个字是当年秦国武真君向自己所求的。
当时,武真君便是有言,陉城书馆若是掺和秦国的事情,将会被彻底剿灭,自己也一直遵守着诺言,可惜,终究天地自然。
“秦国,一天下大势,路,当前往何处?”
提及离开之事,路神色未改,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师尊临死之前吩咐自己,一定好好好的活着,所以,自己一直在努力的活着。
但近年来,一观天下大势,赵国朝政混乱,文武倾轧,韩国已经沦为秦国藩臣之国,魏国正在谋求强大,燕国一直敌视赵国,楚国自顾不暇,齐国一直同秦国交好。
如此,诸夏虽大,仍无自己容身之所。
“前往你应该去的地方,东海之滨,桑海之城!”
“你的性子很适合在那里。”
老馆主静静看着沙盒上的剑字,三代以来,剑字的写法有数十种,如今的诸夏还有十八种,不知道将来还会剩下多少。
路的性子不适合为官,也不适合为将,倒是与胜后来的性子仿佛,与胜手中的那柄剑仿佛,语落,轻轻拨动沙盒,抹去剑字。
“小圣贤庄!”
路神色有些惊异,对于小圣贤庄自然是不陌生,真论起来,陉城书馆也算是儒家的分支之一,当然,比起小圣贤庄来,还是远远不如。
自己要前往小圣贤庄,那里真的是自己未来之所?
“书馆的数年,你也读了不少书,孔丘有七十二弟子,你最欣赏何人?”
老馆主抹去沙盒上的剑字,徐徐从条案后起身,路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而起。感此,老馆主更是微微一笑,苍老的容颜上弥漫奇异玄光。
行至厅中,那里是仍旧留下来的书馆弟子正在演练文字,一笔一划的勾勒赵国文字,勾勒独属于赵国的文字,那代表着赵国的精神,代表着赵国的底蕴,代表着赵国的风华。
路伴随身侧,也是这般观看着。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贤哉,回也!“
路张口轻诵,《论语》而出,儒家孔丘七十二弟子中,最得其心者,唯有此人。是故,颜回不仅在理念上超凡脱俗,更是在心智上超凡脱俗。
孔丘离去,颜回一人都足以坐镇儒家。
其余弟子皆拜服,非为其修为,非为其道理,而是其人。若合道家之玄妙,当为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此之谓天道之道。
“后世之人,无人可越回也。”
“如此,即日起,你之名将为颜路,希望你能够追寻颜回的道路,成为像颜回一样的人,乱世之中,收敛型体,敛藏锋芒,遁去天地之间。”
路这个名字已经不合了,红袍馆主亦是轻声赞曰,颜回之名,当为后世儒者所敬仰,即将前往小圣贤庄,亦当如此二位,当合儒家之道。
行过一位位执笔写就文字的弟子身侧,有写的很好的,也有功力不足的,但此刻,自己已经无力教导了,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五十年了。
“颜路谢过馆主!”
少年人再次一礼。
“这柄剑是胜留下的,你也带在身边吧,以作防身之用。”
挥手一招,便是一件事物从远处的条案上飞过,却是一个小小的银光剑柄,细细的看着这柄剑,老馆主不由得陷入沉思,数息之后,递给颜路。
“是!”
少年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这柄师尊当年用过的含光之剑。
“这是我写给荀况的一份文书,你且待在身上。”
“到了小圣贤庄,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挥手又是一招,上首沙盒之旁,一道流光闪烁,一件纸质信函出现在手中,没有细看,亦是递给颜路。
“是。”
少年人再次结果信函。
“路,在哪里?”
走过厅堂,行至厅门之前,灵觉扩散,整个陉城此刻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天空还是往常的那个天空,白云乃是往常的多多白云。
但一切终究还是变了,随意轻语,看向少年人。
“路,在脚下!”
颜路闻之,迎着老馆主看过来的目光,思忖之,颔首轻笑。
“去吧。”
老馆主也是欣慰一笑。
轻装前行,一位身着浅蓝色儒生之袍的少年人身怀信函,手持寒光,踏步出陉城,回过头,再次看了一眼老馆主,拱手一礼。
随即,彻底消失在陉城书馆。
十天之后,少年人脚下的路到达了远在东海之滨的桑海之城。
******
“大人,太子嘉虽然离开了邯郸,却是使用手段,让一直游历在王室边缘层次的春平君出现,其人乃是当年孝成王的太子。”
“因为长平之战的缘故,不得不质子于秦,不能继承赵国王位,历经孝成王、悼襄王,又到了如今的赵王迁,也许,无论是太子嘉,还是当年的太子春平君,都有些心动了。”
铁骑纵横,四万兵马兵压陉城,聚而围之,并未率先动手,灵觉笼罩,此刻的陉城之内,也就只剩下陉城书馆内的数十道生命气息了。
驾驭马匹,前往陉城西门,那里,上将军蒙武等人将到,大地为之颤动,目视远方,依稀可以感应,聆听身侧墨鸦之语,周清不住为之颔首。
在准备强行破开白陉口的时候,就已经传令文书,让邯郸照眉池的天上人好关门,或是遣散,或是将人手前往蓟城、大梁、临淄等地。
墨鸦、白凤、虚守等人则静待自己的出现。
数月不见,受益于丹药与玄功的助力,墨鸦一身的修为倒是大有进步,《不灭七幻》也已经破入大成的境界,这卷当初所创的玄功,圆满之日当是化神绝巅之时。
融合墨鸦所修的化鸦之法,如今施展开来,当更为奇妙,浑身上下紧身的合体黑色锦衣,肩头更有蓬松的黑色羽毛披肩,举手投足间,更有一丝独特的魅惑之意。
腰腹之间,金属饰物装扮,眉角之策,更是奇特的黑色线条花纹而显,拱手对着大人一礼,便是将邯郸近日来的事情徐徐说道。
“春平君!”
“其人老矣,当不堪大用,比起太子嘉,他不过是一个遮挡之物,在郭开的手中不足为惧。说来,郭开近来的手段如何?”
邯郸之内,把持朝政的为郭开、韩仓二人,但实则大权落在郭开手中,赵王迁不过为傀儡罢了。郭开虽贪财,但核心利益却是和赵国相关。
赵国不灭,他的一切都可以得到保存,赵国不存,他的一切就不好说了。那么,以如今眼下的赵国形势,他定然有大动作。
“早在秦国与赵国陈兵的时候,便是派出韩仓亲自前往边军李牧处,一路之上,扬言不断,大量的粮草辎重恨不得让所有的赵国人知晓。”
“以墨鸦看来,郭开应无十足把握拉拢李牧,故而,欲要借助赵国民众之压力,迫使李牧听从王命,而不是受太子嘉之语。”
“若如此,此战,廉颇当不太可能有北方助力!”
郭开虽掌控中枢,但对于赵国的兵权却没有完全的抓在手中,李牧的十万边军,一直守卫赵国的边境,数十年来,匈奴与东胡不敢侵犯,已经说明了李牧的重要性。
不然,以郭开的手段,早就将李牧杀了,根本不会留他到现在。
还有便是赵国腹地内的大军与邯郸大营内的大军,虽然王室可以调遣,但实则多在春平君、太子嘉、赵王迁三方统治之下。
此行廉颇军中,赵穆为王室中人,廉颇为太子嘉推荐的,故而,郭开也没有拦阻。总之,赵国此时此刻的礼仪和己身是联系在一起的。
“哈哈,攘外必先安内。”
“看来,郭开此次是要送与我等一个大功劳啊!”
外事虽然危急,但郭开不会判断不出,秦国此次并没有灭赵之心,不然,也不会派出韩仓前往李牧军中,使得李牧不敢派兵南下。
没有李牧的精锐边军,凭借此刻廉颇手中的杂乱之兵,根本不可能是老秦人的对手,廉颇既然已经销声匿迹十多了,那么,也该彻底落幕了。
“公子,你看,他们来了!”
随即,周清率领一支大军刚伫立在西城门不久,一侧的焰灵姬有感,脆语弥漫,美眸闪烁火焰玄光,寻声看去,数息之后,大地的抖动越发之大了。
黑色的洪流从一隅显化,直至呈半弧形推进,十多万秦军汇聚一处,出现在赵国的土地上,旌旗飘扬,各个军将的率领本部兵马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骑兵当头,踏步在大地之上,虽然被周清带走大部分骑兵,但融合身后那数万步兵的力道,烟尘为之荡漾,浩浩荡荡,威势无边。
远远观之,黑色的重甲铁骑,反射虚空骄阳之光,虽为盛夏时节,仍旧寒气扩散,十个数日,兵合一处,诸人皆欢喜也。
“哈哈哈,武真君,白陉口一战,传遍军中上下。”
“死伤不超过五十人,借助昊天大雨之力,破开险关,铁骑开赴赵国腹地,威慑赵国各大城池,兵压陉城,功行圆满,只此一点,我等小矣。”
众将翻身下马,上将军蒙武神色欢悦,白陉口一战过后,谁若是敢言语武真君不通兵事,蒙武就第一个不答应。
舍弃先前三人合议的猛攻,不惜代价,打开如今的局面,大军推进太陉八口,掌控太陉八口,此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胜利了。
“武真君擅长奇策,今日又观矣!”
王翦近前也是一礼,朗朗一笑,敬佩而落,胆敢借助泥沙巨石之力,破开白陉关城,起码自己是想不出来,只此一点,佩服至极。
遥想数年前修筑郑国渠的时候,武真君便是屡献奇策,令得修渠没有出现大动乱,立下大功,得以封君,这一战之功,也是不小,合上南阳六百里之地功劳。
若不封侯!
自己都觉得将来自己能否封侯!
“哈哈哈,上将军、王翦将军,你等过誉也。”
“如今可不是取胜之时,待将廉颇大军剿灭之后,我等当摆宴细细一谈,如何?”
周清拱手回礼,李信紧紧的跟随在身侧,白陉口一战,李信不必多说,也是大功加身,接下来攻打廉颇,决然也有大功。
这是周清希望看到的结果,脆朗之音回旋,对着二人先后颔首,而后,单手遥指不远处的陉城,深深一语,又提及廉颇,请问之。
“不错。”
“陉城虽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但如此也合中枢之令,若然真正屠灭陉城,怕是将来一天下大势会遇到极大的麻烦。”
“王翦将军、武真君,事不宜迟,当兵踏陉城,抹去陉城,以全大王心意。”
第五百九十九章 链蛇软剑
在赵将廉颇受到四万秦国铁骑影响之时,调兵离开井陉口,抽调上三口与下四口的兵力,汇合一处,避开秦军主力,战局就已经逆转了。
掌握太陉八口的主动权,尤为重要,而今,兵压陉城,上将军蒙武没有任何迟疑,胆敢派出刺客刺杀大王,已经注定结局。
一声令下,十多万秦军而动,六万铁骑汇聚,彻底包裹整个陉城,虽早有斥候来报,城池之内除了陉城书馆以外,没有任何人。
虽如此,也要彰显军威!
四方军立,手持强劲弓弩,数百年来,杂糅诸夏列国的弓弩技术,强弓之下,百丈之外,亦是有着强大的攻击力,羽箭上弦,汇聚一处。
“风!”
一声怒吼,整个方圆不过三五里的陉城上空,彻底覆盖黑压压的箭器,铁骑弓弩覆盖整个形成内部的边缘区域,轻步兵手中的强劲木弩,则是携带猛火油之力,射入陉城每一寸所在。
怒吼升起,听在耳边,其音直接掩盖万箭齐发之势,一道道目光看将过去,数息之后,整个陉城空无一人的防御城墙上,羽箭林立,其深处,火焰升腾。
静坐在马匹之上,身着黑龙铠甲,灵觉笼罩之下,覆盖整个陉城,未几,单手对着身侧的白芊红深处,一柄特制的强劲弓弩在手,又有一支独特的铁箭加持。
双手绽放奇异的紫色玄光,充斥在弓弩与羽箭之上,天地元力共振,一股奇异的威压从周身身上荡漾,无限锋芒扩散。
咻!
弓如霹雳闪电,刹那之间,一道紫色的光芒划过天际,直接落在陉城的深处,灵觉所在,一道沉闷至极的声响回荡,久久未绝。
“有些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上将军,留一个千人队在此收拾残局便可,我们也该行军了。”
轻语道,将手中的弓弩还给白芊红,远处而观,整个陉城狼烟滚滚,充斥诺大的天地之间,熊熊烈火以极快的速度,笼罩整个城池。
经过先前自己那一箭,已经没有任何生机了,接下来只需要做完最后一件事,便可班师回朝,功行圆满,头颅微转,左右而观。
“不错。”
蒙武以表认同,对着王翦看了一眼,又是一道军令落下,不多时,大军开拨,奔赴东北所在的宜阳之地,此刻廉颇率领的大军驻扎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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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韵横飞,落英缤纷,两道周身闪烁别样玄光的窈窕身影不断交织、碰触,时而传荡一道道清脆的利刃之音,旋风而动,席卷这处不大的庭院。
浅紫色的玄光包裹曼妙身躯,举手之间,身法极快,徒手而对那一条恍若无所不在的链蛇软剑,灵性而生,挥洒之间,出现在虚空各处,令人防不胜防。
明朗娇艳的紧身裙衫罩体,素手执剑柄,美眸迸出一丝坚毅,同样的身形有致,同样的身法迎上,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竟是谁也没有奈何得了谁。
“紫女姐姐,我能够在你手下坚持一炷香了!”
然则,刚过一炷香的时间,那道周身赤红色玄光隐现的身形直接跃出战圈,脆音流转,摇曳着身姿,舞动手中的软剑,一脸惊喜的看向紫衣女子。
“红莲,你很有天赋,这些时日,不仅将用毒、用药的手法学会,还将这柄链蛇软剑掌握至这般水准,明日起,你只需要将它们熟悉掌握便可以了。”
踏着绛紫色的高靴,贴身的紫色长裙加身,云髻而起,秀发精致的盘桓在脑后,绝丽的容颜上报以微笑,徐徐近前,回应之。
距离韩非离开韩国已经数月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感觉却是过去数年一般,恍若天地变幻一般,失却韩非、卫庄,流沙已经不能够称之为流沙了。
行至那浑身散发青春活力的少女跟前,近来,二人一直在一起,临走的时候,他将妹妹托付给自己,自己也当好好待她。
“紫女姐姐,紫兰轩的生意更好了,但你似乎并不开心。”
听得紫女的夸赞,红莲自得一笑,若是早年间,哥哥也让自己入流沙之中,自己一定会让哥哥刮目相看的,可惜,现在有些晚了。
手上劲力挑动,链蛇软剑归于正常的剑体形态,辰时刚至,天地间一片微凉之风掠过,诺大的紫兰轩早已不复昨晚的热闹与欢快,彻底进入深层次的休眠状态。
昨天,紫兰轩内的生意更甚以往,比哥哥仍在新郑的时候还好,那些姐姐、妹妹们尽管都不住的抱怨劳累了,但看着手中的钱财增多,些许的劳累也不算什么。
“韩国沦为秦国的藩臣之国,只要不出差错,当无灭国之忧,那些人当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的模样并非你哥哥希望看到的。”
“也不是流沙希望看到的。”
提及紫兰轩的生意,紫女不自觉的秀眉微蹙,的确,自从南阳守叶腾投秦,以及韩国沦为秦国的藩臣之国,整个新郑内的王室贵族似是一下子松开了什么枷锁。
欲要将往日没有放纵的欲望彻底释放,无论是天上人间,还是紫兰轩,生意都是一日好上一日,但紫兰轩的生意越来越好,紫女越是能够感觉到韩国……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小良子这几个月也是一直待在司寇府邸,也不来紫兰轩了。”
感受着紫女姐姐的情绪,红莲亦是情绪陷入低沉,哥哥和那个人离开了新郑,虽有紫女姐姐陪伴身边,但自己还是想他们。
小良子做上了哥哥曾经担任过的司寇,张家五代为相,近来听父王说,小良子办的差事很不错,总算没有丢哥哥的脸。
于此,红莲是高兴的。
“紫女姐姐,我想九哥哥了,我想去看看九哥哥。”
轻轻抚摸着手中软剑,红莲那顿时低落的情绪为之扩散开来,眉目低垂,王族之内,除了父王之外,就只有九哥哥对自己最好了。
只是,如今父王也忙碌于政事,好几次想要见一见父王,都被那个胡美人拦阻了,强行闯入,还被父王骂了一顿,要是九哥哥还在新郑,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念及此,心中这个想法直接占据整个心房。
对啊,九哥哥如今在秦国,虽然不能够回来,但自己却可以前往秦国看他,前两日听紫女姐姐说,九哥哥现在为秦国左丞相副手丞,不算忙。
如此,更应该前往秦国咸阳看一看九哥哥了,说不准,在那里还会朋友那个人。因为,在新郑的时候,那个人就一直待在九哥哥身边。
虽然紫女姐姐一直没有告诉自己那个人的去处,自己却可以猜出来。
“你想要去咸阳?”
猛闻红莲之语,紫女也是神色为之一怔,对于这个想法,自己还真有想过。
“对啊,反正父王近月来也不管我,正好,我们若是离开了新郑,也不会引起太大动静。”
“紫女姐姐,我们就去看看九哥哥,看完我们就回来,这样一来,也不会耽搁紫兰轩的生意,说不准等我回来的时候,父王还没有发现。”
这个想法前一刻刚出现,随即在心间深处扎根,红莲情绪有些激昂起来,小跑着靠近紫女,单手轻轻拉着紫女的衣角,如果自己前往的话,自己还不认识路。
但倘若和紫女姐姐一同前往,路上,也能够多一个照应。
“前往秦国咸阳!”
紫女没有立刻答应,美眸忽闪,于红莲之语颇为诧异,前往秦国这个主意,自己还真没有想过,新郑距离咸阳千里之遥,一个来回也得十天半个月。
“倒也不是不可以。”
“如今的新郑之内也没有什么大事。”
流沙退去,以血衣候白亦非为首的夜幕出现,统合四凶将的力量,若非秦国插手,怕是五代相门张家都扛不住。
比起当初的姬无夜,白亦非此人更加的谋略人心,持位高权重,虽有宗主国秦国在,现今的朝堂之上,其人仍有相当大的份量。
再加上后宫那位潮女妖的枕边香风,将来韩国想要保存宗庙恐都成问题,但……那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说来,韩国因此而沦亡,更合自己与庄的心意。
碍于秦国的压力,血衣候暂时避退,但手中的军权、财权愈愈发浑厚,反之,五代相门的张开地这两年越发之老了,南阳地不存,对于张开地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想来,张良也是想要为张家分担压力。
“嘿嘿,紫女姐姐,不如我们就明天早上走吧。”
紫女姐姐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红莲那娇嫩的容颜上越发兴奋了。
“明天早上?”
“好吧。”
早走晚走都得走,紫女无奈的看了红莲一眼,又瞥了一身的紫兰轩,此刻仍是陷入无声的寂静状态,紫兰轩内有主事的,短时间离开,也不会有事。
况且,若是有事,张良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以他的能力,足以应付。
“太好了。”
“紫女姐姐,我先回宫整理东西喽,明天我会很早就来的。”
得到最确切的回应,红莲喜悦的蹦起,想到明天就要离开新郑了,一颗心竟无比的期待,也不知道九哥哥现在咸阳过的怎么样了。
旋即,没有在紫兰轩继续停留,转过身,朝着王宫所在归去,自己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呢,有九哥哥喜欢的美酒,也有九哥哥喜欢的衣衫,更有那人喜欢的……自己也不知道。
第六百章 何为名将?
“上将军,秦军太猖狂了!”
“难道真以为凭借区区十五万兵力,便可无视赵国之人?”
宜安之城,数日之前,这座城池的庶民已经走了大半,如今还留下来的大都是征发的劳力与接下来守城可能会用上的人。
从太陉八口无奈败退,白陉口已经成为突破点,单靠邯郸大营的十万大军,怕是难以拦阻行动性极强的骑兵,而且秦军一举破开井陉口也出乎自己预料。
原本的谋算中,秦军纵然可以破开井陉口,也得花费巨大的代价,但那夜借助猛火油之力,使得城墙坍塌,谁能够想到猛火油还有这般的力道。
交战以来,多日来接连损失兵卒,井陉口与白陉口损失了超过两万人,如今自己手中还有十万不到的兵力,赵葱率领的五万之军驻守在元氏之城,同宜安相隔百里左右。
如此,合赵国之军十五万!
而秦军,道武真君破开白陉口没有花费大代价,如今在兵力之上,双方差不多,且对方还有六万铁骑,纵横在平原内地,他们的胜算还要大一点。
城主府厅堂之内,一位军将怒然喝道,那十多万秦军已经破开井陉口了,已经屠灭陉城了,他们还想要怎么样?
难道真打算将他们全部歼灭?
那是妄想,他们越过太行八陉,战线很长,绝对不可能持久作战的,而赵国却是他们的腹地,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
何况,李牧的十万精锐边军随时可以南下,到时候围困秦军,让他们十多万大军离不开赵国,今,他们困局城池之内,眼看着秦国的军队纵横眼前,心中怒火中烧无尽。
“形势如此,众将可有退兵之策?”
跪坐在厅堂上首,身前的条案上,摆放着一张迥异于太陉八口的舆图,乃是整个赵国的舆图,详细无比,与麾下军将之愤怒,如何不是自己是愤怒。
但仅仅是愤怒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倘若愤怒可以解决秦国,那么,早在数十年前,秦国便已经彻底消失了,赵国也不会忍受这般的欺辱。
“末将有策,不仅可以退兵,更可以将秦将蒙武一行人彻底留在赵国,让赵国成为他们的埋骨之地。”
话音刚落,下首便是一位面生虬髯的粗犷军将踏步而动,拱手沉声一礼,身披红色重甲,额头略有一丝汗水,燥热的盛夏本是如此。
“哦,说说看?”
一语出,引得厅堂内的其余军将纷纷将目光看将过去,对于此人,他们还是认识的,乃是前几年赵国领兵主将扈辄的同族扈扎。
当年秦国修筑郑国渠,赵国本欲趁着秦国大乱,兵压函谷,夺回上党之地,可惜被王翦等人领兵击溃,扈辄也被击杀。
“末将以为,秦军虽掌控太陉八口,十五万兵入赵国,实则已经是必死之地。”
“十五万兵卒,起码需要三十万的后续民力,而他们在太行八口以外的时候,上党足以满足,但在赵国境内,难不成那三十万民力还要跟随?”
“故而,以他们携带的粮草,在赵国境内,根本不可能停留太长时间,顶多三五天,继续下去,无需我等动手,粮草问题都足以压垮他们。”
扈扎洪亮的声音回旋在厅堂,兵者,打的可不仅仅是前线兵卒,后勤粮草、战线长短、地形地貌同样包括其内,那些秦国人不知死活,连后勤民力都未带上,就敢穿梭赵国腹地。
实在是令所有的赵国人心头上涌怒火!
如今面对他们,只消避战不出,等待个三五日,他们就该自行退了,如果真不退,那么,他们身为赵国人的优势会越来越大。
“扈将军所言有理,上将军,末将以为,此策可行。”
“只需要避开秦军的锋芒,等待数日,便可大胜。”
在场的其余军将也不傻,直接明悟其中之意,彼此相视一眼,却是此理,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秦国十多万大军越国太陉八口,身后的三十万民力却没有出现。
如此,表明秦国不会再赵国停留。
“此策可行,但……诸位以为蒙武、王翦会忽视这般明显的一个问题?”
须发洁白的廉颇轻轻颔首,这也是自己先前考虑的,太陉八口对战,双方基本上都没什么损失,至于屠灭陉城,那里面的庶民早就离去,不过一空城矣。
但,此次秦国对赵国动兵,如此战果显然不能够给秦王嬴政交差,必须杀戮更多的赵国人,亦或者掠夺更多的土地、财货为上。
扈扎能够想到的问题,自己也已经想到,秦国上将军蒙武也应该想到,那么,若是不出意外,秦军不会再赵国境内停留很久,但越是如此,越是感觉秦军会兵出奇招。
******
“此次合计近十五万大军越国太陉八口,全军未带三十万后勤民力,只有五天的口粮,所以,在接下来的五天,必须取得足够的战果。”
“五天之后,无论形势如此,都得离开赵国,以免形势有变。”
宜安城外五十里的丘陵险要地带,十多万大军分开驻扎营地,一位位身披各色兵甲的军将汇聚中军幕府,上将军蒙武站立在崭新制作而成的沙盘之前。
沙盘之上,以宜安为中心的方圆千里区域轮廓尽有,靠近宜安之城的更是清晰明了,至于元氏之城,也是一般,兵力对峙,双方不分你我。
一手持剑,在沙盘上不断点动,上将军蒙武说道如今秦军面临的形势,当年长平之战后,缘由近百万民力相距不远,赵国主力崩溃,武安君白起才敢率军包围邯郸。
但现在,赵国主力未损,民力隔绝大川,十多万大军孤身入赵国,已经是险招了,故而,不能够久留,就算不能够取得足够战果,也得离去。
神情有些凝重,留给他们的只有五天时间!
“若然可以以此破开宜安之城,那么,以秦军之战力,当无惧赵兵。”
“井陉口一战,猛火油汇聚一处可以产生强大的力量,足以摧毁关城,那么,如今未必不能够一试。只要可以破开宜安之城,加上我军威势正盛。”
“足可胜矣!”
身披黑色重甲的王翦近前一步,拱手一礼,随后看向周清,当初在井陉口,以猛火油之力破开关城,正是武真君之谋。
现今,未必不能够再次重新施展,那等摧毁性的力量,当日自己可是真正一观,方圆十丈之内,简直无人存活。
“井陉口的猛火油用的差不多了,不过其余七口汇聚的猛火油还有不少,若无意外,以宜安城池的防御,是抵挡不了同样数量的猛火油之力。”
“武真君,此战若非大王派遣你来,我等难矣。”
依靠猛火油之力,重现当日破开井陉口关城之力,轰开宜安城池,以老秦人的尚武击溃赵军,进一步扩大战果。
王翦所言,也正是上将军蒙武所想,除此之外,想要在擅长防守的廉颇面前五日攻下宜安,除非是不计任何代价,真要拼的你死我活。
真要那般,怕是双方同归于尽,其实,纵然将所有的赵军杀完,又有何用?提起猛火油之力,蒙武再次对着周清一礼。
实在是空有猛火油这么多年,一直用在火箭之上,却没有想到猛火油汇聚一处,竟然有这般的威力,既有这般之力,它日兵出函谷,当有大用。
可惜,猛火油非秦国特产,在燕国也有,破开井陉口关城,怕是已经让赵兵窥探了猛火油之力,此般,更应该快速施展第二次猛火油之力。
不然,待赵国也从他处弄来猛火油,也是秦军的灾难。
“物尽其用,非我之功,为猛火油之力也。”
“以廉颇的领军水准,应该正在加固宜安之城,甚至于会引入元河之水护城,玄清以为,当即刻出兵,不给廉颇整顿宜安城的机会。”
对于任何一个名将,都几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犯第二个错误,廉颇已经用它数十年的领兵经验诠释了这一点,兵贵神速,他们只有五天时间,不能够等待。
抱拳一礼,周清深深而道。
“不错,武真君所言甚是,如今我们已经进入赵国一日了。”
“今刻正是戌时,上将军,王翦以为,当立刻整顿大军,明日寅时开灶,让兵卒吃饱喝足,卯时出兵攻伐宜安,若顺利,此战当为廉颇身陨之地!”
王翦深以为然,猛火油之力固然神异,但不能够给廉颇太多的准备时间,真要让廉颇加固城池,连猛火油都摧毁不了,剩余的四天有余时间,很难有寸功。
语落,中军幕府之内,众将均颔首,随之,一道道视线自动汇聚,落在上将军蒙武的身上。
“可!”
“当依王翦将军、武真君之意,即刻起,大军整顿待发,明日寅时开火,卯时出战,争取一战功成,拿下宜安,攻灭十万赵军!”
扫视过去,迎着身前一位位军将看过来的目光,蒙武亦是深深点头,战机不能够拖延,拖下去当有变数,务必趁着军势正盛,毕其功于一役。
“喏!”
幕府军帐内,众将接令,神态昂扬,看着上将军剑指沙盘上的宜安之城,心中澎湃多矣,明日一战,定要让那些赵国人尝尝老秦人的威风。
第六百零一章 特种之兵
“大人,根据近来赵国内传荡的消息,赵王家令韩仓已经前往李牧边军之中,所为应该与大人料想的一样,不会让李牧边军南下的。”
出中军幕府军帐,白芊红与焰灵姬随伺左右,李信等人则领军令前往整顿兵马去了,数日来,一直在赵国腹地行军,还真是有些兵行险招。
也幸好,此刻邯郸之内两日争锋,廉颇作为太子嘉请来的上将军,赵王迁与郭开是绝对不会让其取得巨大战果的。
是故,边军不可能南下!
“不可不防,上将军已经在北方百里开外的番吾之城布下斥候,若有异动,很快便可知晓的。明早征战,以廉颇的防守速度,宜安的城池怕还抵抗不了猛火油的力量。”
“不久,我等当返回咸阳也。”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行走在灯火通明的军营之内,闻白芊红至于,周清摇摇头,只能说李牧没有太大的几率南下。
其人虽可以不南下,但他手下的人却可以通过另外方式助力。
“战机万变,赵将廉颇一生征战,怕是所有的谋划都在猛火油中消失不见。”
“此战过后,山东列国之中,定然要从燕国购买大量的猛火油了,如此,他日交战,兵卒死伤当更加惨重,以往的攻城手段估计不存了。”
己身所学为鬼谷纵横之术,其内自然也是包含兵法要略,与兵家秘传相比,更多的是战略大势描述,具体的行军作战之法不显。
没有猛火油之力,秦军固然可以破开井陉口,怕是现在也得多损失两三万以上的人,廉颇没有想到这一步,兵退如此。
“猛火油中的力量可不仅仅如此。”
“此战归于咸阳,本君当于长信学宫开设军器之堂,专门研发兵戈之器,想来会有收获的。天地万物,阴阳相合,没有无敌且不可防御的兵器。”
现在使用的猛火油夹杂各种存在,并未经过提炼、提纯,那个东西自己也不了解,但原理自己却知道,将作少府的那些墨者应不会让自己失望。
还有在记忆中的什么硝石、木炭、硫磺配方,材料自己倒是知晓,但具体的最佳配比早已遗忘,自己可不是百科全书,能够记下这些已经算博学了。
“公子,奴家觉得您还不如从军中选拔精悍体质的兵卒,修炼《五丁秘法》,秦军之中不都有轻兵敢死之士嘛。”
“集合军中的力量,让那些人修炼至先天巅峰就足够了,同样也可以作为攻城利器,一拳拳下去,那些城门绝对承受不住。”
“猛火油虽好,但若是连绵大雨可就用不上了。”
在蜀山的时候,焰灵姬也曾一观五丁力士的强大,当然,是相较之普通人的强大,如果不计生命损耗,一年半载便可造就一位强大的五丁力士,足以媲美先天高手。
猛火油虽不错,但在三晋之地也就罢了,然,南楚之地,可是历来多雨水,而且河流纵横,很难施展开来,还不如培养五丁力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脆音流转,美眸闪烁玄光,身姿而动,倒是收敛不少。
“修炼《五丁秘法》的确不错,不过用在攻城小矣。”
“以功成者强大的体魄,应该成为另一批人,将来你们就知道了。”
蜀山传承的《五丁秘法》可以造就五丁力士,若是从小修炼,正常修炼,可以造就修为不弱的人,以他们强大的体质,当适合为如岁月长河中的百炼之兵。
人数少,执行各种紧要任务,无论身处何地,都足以应对一切情况,迥异普通兵卒,堪为特种之兵,若成为轻兵敢死之人,浪费多矣。
“原来公子早就想到了。”
焰灵姬径直的容颜上哑然之意掠过,果然,《五丁秘法》的修炼者若仅仅用来修桥铺路,实在是浪费了。
“今夜好生休息,明日可是一场硬仗!”
行至距离中军幕府不远的帐篷之前,对着二人看了一眼,低语吩咐道,灵觉扩散,整个军中的兵卒都已经轮换休整了。
巡逻之人严密不断,极尽扩散,宜安之城果如自己所想,廉颇正在派人对其进行加固,而且派人在城门前挖掘壕沟,以为拦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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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牛皮大鼓而动,军中的力士在寅时就奋力而起,浑厚而又雄壮的声音刹那间传遍整个秦军上下,将正在沉睡的兵卒喊起。
后勤伙夫已经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肥羊融入其内,香气肆意扩散,一队队兵队快速集合汇聚,成就一体,一位位军将统领,各发严令。
周清早就醒转,李信、章邯、王贲等左军部属军将也都一一传达军令,未几,数以万计的火光冲天,兵卒大口的吃着饭菜,增强着体力。
战线最前端,已经有整装待发的兵卒前进,开赴宜安之城,以待三元之城,以秦军现在的兵力,足以支撑两线作战。
“上将军,右军一切准备完毕!”
半个时辰之后,众军将汇聚幕府之内,通明的军帐之内,上将军蒙武正等着他们,王翦近前一礼,给予一个完美的回应。
“上将军,左军亦是如此。”
周清近前一步,出声而落。
“如此,按照既定的攻城方略,半个时辰之后,兵临宜安、元氏,王翦将军、武真君,你等谁愿前往攻之,以成战果?”
兵分两路,上将军蒙武准备领兵攻灭宜安,元氏虽小,也有五万之兵,当得一位领军主将镇压,人选自然只有两个。
余落,蒙武的视线落在王翦与武真君身上,白陉口一战,武真君在军中有足够威望,王翦将军自然不必多说,领兵数十年,堪为军中柱石。
“上将军,王翦愿意前往。”
“上次白陉口一战,多亏有武真君出现,纵横赵国之内,辛劳多矣。王翦愿领兵前往元氏,攻灭元氏之城,以合战果。”
不过,还未等周清出言,王翦便是当先一步,自请领兵。
“哦,王翦将军愿意前往,自是好事,武真君以为何?”
上将军蒙武轻轻颔首,自己也是属意王翦领兵前往,白陉口一战,大功绝对少不了,若是武真君再次领兵,那么所有的功劳都落在武真君身上。
王翦将军倒是无所谓,其人已经为蓝田大营假上将军了,但是其余军将可不是这般,如果可以拿下元氏之城,也可分得功劳。
“王翦将军前往,当万无一失。”
周清回礼一笑,自然明悟各种之妙。
“好。”
“王翦将军当领兵五万攻打元氏,即刻出发!”
蒙武面上欢悦之色而起,武真君能够明悟这一点再好不过了,当然,若是武真君也争夺此时,自己还真不好抉择。
既然武真君愿意给自己这个面子,当为心中记下,其后,从一侧的条案上拿过军令文书,交由王翦手中,凝重而道。
“定不负大王所托,不负上将军所托。”
王翦没有任何迟疑,接下军令文书,领着身后数位军将,踏步走出幕府军帐。
不多时,便是一支黑色洪流南下,在东方天际有些微明的虚空下,快速远去。
半个时辰之后,远在宜安之城五十里的近十万大军,也已经分批次前往宜安之城,卯时中段,大军已经到达大半,此刻天色已经明朗。
大军包围宜安之城,各种攻城器械跟随,弓弩木箭上弦,静静等待,清凉的微风吹过,丝毫不能够动摇大军衣角半分。
“今日攻城,当为战机,若是拖延两日,宜安之城的防御怕是连猛火油都奈何不了。”
相距宜安西侧城门百丈开外,万军守护,御马而立,眺望着一夜过后的宜安,与昨日大为迥异,除了一条包围整个宜安成的宽大沟壑意外,还有大量的潮湿泥沙泥土。
原本暗褐色的城墙之下,更有大量的湿土堆积,硬生生将城墙拓厚了一倍,在井陉口吃了亏,廉颇不愧为赵国名将。
“上将军,各军齐至,已经围困宜安城!”
未几,中军司马快速近前,翻身下马,一礼而道。
“《孙子》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今秦赵兵力相仿,当硬战也。”
“起鼓!”
远处的城墙之上,一位位赵国兵士已然也是做好各种准备,油锅、荆棘木棒、大块的石头、防御弩箭……,严阵以待,城楼之上,更有一位位军将隔空对视。
蒙武轻捋颔下短须,对于眼前的场景,在一生的征战中,不算少见,朗声语落,一手豁然挥动,刹那间,前方的数十个牛皮大鼓再次迸出巨响。
声势滔天,震动每一位秦军的心神,激发战意气势,呼吸之间,气血为之鼓动,姿态为之昂然,三十个呼吸过后,蒙武御马在前,持弓弩,羽箭遥指。
咻!
咻!咻!咻!
浩瀚的天空充斥黑压压的羽箭云彩,数万支羽箭几近能射穿天际,化作一个精致的抛物线,落在城墙之上,紧随其后,一支支强势的火箭随其后。
弓弩手压阵!
轻步兵持盾上前,壕兵随后,攻城器械相随,五十丈的距离,一晃即逝,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已然铺设坚硬的木板,越过壕沟,清除路障,兵临城下!
第六百零二章 鬼谷分野(月初求票票)
“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今天进攻了!”
西城门上的楼阁之内,已经经过加固的门窗之后,老将廉颇同身侧的几名军将看着此刻已经在激烈攻城的秦军们,不出自己所料,今日是他们最佳的攻城机会。
以秦国上将军蒙武的领兵经验,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而自己连夜修筑的防御工事不知道能否抵挡那猛火油之力,若然抵挡不住,城池坍塌,可就危险了。
“上将军,秦军的攻城车出现了!”
关于军事部署,廉颇已经尽数下达军将们,此刻面临秦军的大举进攻,漫天飞舞的羽箭,更有狂猛霸道的火箭之力,令守城的兵士接连死去。
尽管城墙之上同样有遮天的羽箭而出,但比起下面攻城用木盾抵挡的秦国兵士,伤亡不在一个层次,而且,此刻还不到自己最担心的时候。
忽而,随着身侧一位军将余落,廉颇的视线同样看到秦军驶过沟壑的大型工程车,下面有着圆形的轮子,四周有着木盾拦阻,内部有着巨大的空间。
可以装载兵士,也可以携带重物,加持快速的力量,一下一下的撞击城门,如果城门薄弱些许,很有可能快速撞开。
“上将军,那里面会不会是猛火油?”
一位军将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数日前,自己在井陉口防守的时候,就曾亲自一观秦国一堆猛火油爆裂开来的威力,直接将关城崩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现在宜安的防御,可不比关城,不然上将军也不会连夜修筑防御工事,一言出,有历经那日战斗的军将同样神情凝重起来。
“若你是蒙武,你觉得里面有没有猛火油?”
老将廉颇神色平静,身披红色重家,言语也听不出有太多的异样,但从其目光丝毫不离开攻城车都足以看出其内心的不平静。
“全力攻击那辆攻城车!”
实则,无论那架攻城车内有没有猛火油的存在,他们都绝对不允许它靠近城门,靠近城墙,一位军将急忙而出,急忙发布军令。
下一刻,一道道羽箭轮转,一块块巨石落下,尽皆冲向那缓缓行进的攻城车,没有猛火油最好,有了也不能让其靠近。
烽火缭绕与城墙上下,攻城战已经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无论是城墙之上,还是城门之前,都已经留下一具具尸体,这是战争的必然。
“报。”
“上将军,北边发现有一支赵国千人队偷偷越过番吾之城,南下宜安!”
相隔百丈之外的重兵守卫之内,又是一位骑乘快马的轻甲兵士近前,翻身而落,干脆而又快速,说道所得军令,看向上将军蒙武。
“我等所料一般,以李牧的性子,断然不会无视我等的。”
“虽有韩仓牵制,十万边军不能够南下,但若言没有半点助力,那是不可能的,只有一个千人队,纵然全部是边军精锐,终究还是少了一些。”
蒙武神色未改,反而露出一丝笑意,李牧还是不忍心,也算有些助力,一个千人队到来,又能够成什么气候,随后,大手又是挥动,火箭的攻势越发之猛。
“攻城车已经到了城门之前,历经三层密封,这次的威能将会更大!”
一侧不远处的周清点点头,只要李牧十万边军未至,那么,今日廉颇的十万大军注定要毁于一旦,虽有城墙上的巨大阻碍。
但一数十人的代价,攻城车还是来到了城门之前,没有任何虚的,就是正面交战,就是在里面放置了猛火油,而你……又能怎么办?
“狼牙箭!”
目视着巨大的攻城车已经靠近城门,贴近城墙,蒙武也是轻轻一笑,对着不远处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军将看了一眼,下一刻,数十支携带炙热火焰的钢铁狼牙箭呼啸而出。
划过一个弧线,尽数落在木制攻城车上!
轰!
没有任何迟钝,携带炙热火焰的狼牙箭,刺入攻城车内部,碰触里面堆积一起的猛火油,接触外面的空气,直接迸出浩瀚之力。
赤红色的耀眼火焰冲天而起,一瞬间变成一个小型太阳一般,盛开在城门之前,巨大的冲击力荡起四方烟尘,恐怖的能量波动席卷二十丈区域以内。
但余波却侵袭百丈,连忙他们此刻的所在都能够感受到一股热浪,至于城门前的兵士,在攻城车临近的时候,就已经尽数推开十丈以外了。
可惜,这次的威力更胜,距离稍近的直接倒飞而出,重重摔倒在远处的大地之上。不走运的更是被攻城车的碎片击中,直接身陨。
蓬!
哗啦啦!
哗啦啦!
这般大的冲击力与威力,区区木铁合制的城门应声而倒,高耸近三丈的城墙也为之晃了一晃,昨夜扩充的防御终究还是有点作用。
细碎的砂石从城墙上不断脱落,数息之后,昨夜覆盖的一层砂石不显,真正的城墙本体浮现,一道道粗细不一的裂缝清晰可见。
轰隆隆!
余威弥漫,裂缝直延而上,秦军的火箭仍旧在压制,仍旧不断落在城墙之上,些许力道比起猛火油之力被不值一提,但……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杀!”
蒙武令下,身侧的旌旗摇动,鼓声再次轰天而起,旋即,身后的数万兵士吼叫声不断,面上带着无比的惊喜,手持利刃戈矛,全数向着已经坍塌的宜安前进。
“退!”
与此同时,早就感觉不妙,已经退向城中的老将廉颇,神情难看至极,城门洞开,己方士气顿消,不敌秦军威势正盛,两兵交接必败无疑。
秦国蒙武之所以这般大举进攻宜安,乃是为了尽数消灭自己,取得战果,好回归咸阳,他们在赵国不可能停留太长时间。
如今不能力敌,只能离去,西门破开,那就从其他城门突围。
猛火油之力大放异彩,一击之力,将城门破开,城墙为之坍塌,守城的兵士肝胆俱裂,面对如同虎狼的秦军,原本还有八层的抵抗力,现在却五层都不到。
“李信,你率兵前往北门,芊红,墨鸦,你们也跟着去!”
“章邯,你率兵前往南门,焰灵姬,白凤,你们也跟着去!”
“王贲,你随本君前往东门,此战必须将赵国十万大军破灭!”
大军攻入宜安,廉颇已然兵败,灵觉有感,其人欲要退开,城门的大军分向突围,周清一步踏出,脚下紫光闪烁,凌空而立。
看着身后的军将,先后吩咐道,余落,挥手间,一道紫色玄光包裹住王贲,对着上将军蒙武看了一眼,紫光氤氲,忽闪,消失在西门之外。
“喏!”
李信等人颔首接令,随后,率领本部兵马,快速前往其余城门所在,放置赵军突围功成,务必将他们全部剿灭,以立下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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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贲,你觉得廉颇会从这里离去不?”
五里方圆的宜安之城,对于周清来说,不过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由空而落,立于那里早已经战阵林立的秦兵身前。
数位军将见状,先是一怔,而后快速近前行礼,极目而视,东城门上,一位位赵国兵士仍在坚实的防守,似是还没有察觉西城门已经失守。
眼中闪烁紫色祥光,无视一切拦阻,那里,正有一行大军快速的逼近城门,人未至,令先达,城门徐徐洞开,当先,便是一位须发洁白的老将军出现在眼眸深处。
赵军之内,能够有这般年岁的领军主将,只有一位!
“这……,武真君,那里是……赵将廉颇!”
于周清这一问,身披浅黑色重甲的王贲似乎还没有从先前一跃跨越宜安之城的震撼中醒转,刚想要说些什么,东城门已然洞开。
目光凝视,一位自己在画像上见过多次的老将军出现,王贲可以断定,那可就名镇诸夏数十年的赵将廉颇,曾经多次率兵击败秦军的廉颇。
但,今日,他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杀!”
周清单手挥下,东城门外,三千弓弩手齐射,数千支羽箭无差别的攻击,尤其是最前方的那位军将,观其衣着,都知道不知普通人。
若然杀之,定然大功。
王贲亦是如此,从背后取过劲弩,张弓搭箭,直射廉颇,相隔数十丈,一箭射出,直至跟前,可惜,被老将身躯一闪躲过。
“杀!”
周清单手再次挥下,六千重甲兵士手持长剑、长矛呼啸而上,直直盯着那老将廉颇所在,按照秦国军功法,如果杀了廉颇,怕是能够连升五级以上的爵位。
“嗯,鬼谷卫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东城门之外,虽只有一万兵士,但只要能够拉扯廉颇一行人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不可能离开了,秦军冲锋,压向面前不断从城门而出的赵国兵士。
王贲也是掺和其中,周清静静立于远方,灵觉笼罩整个战场,看着那老将廉颇在人群中受到极大的针对,以至于连他们原有的阵型都不存。
这般下去,只能是自寻死路,周清点点头,单手负立身侧,远处的援军再有百十个呼吸便可到达了,忽而,脑海中这个念头刚落,双眸陡然紫光迸出,看向东城门右侧的一处区域。
一道黑色的身影,化作闪电一般的玄光,剑光四溢,所过之处,一位位秦军兵士倒地,眨眼之间,便是跨越百丈距离,来到老将廉颇的跟前。
眉头一挑,口中轻语,挥手一招,身后远处一位兵士手中的弓弩握在手中,无箭拉弓,天地元气汇聚,一支金色的羽箭成型,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仍旧在跃动,手掌霍然松开。
第六百零三章 无上正觉(月初求票票)
一箭之力!
并未施展周清太大的力量,鬼谷的卫庄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还是想要救走廉颇,倒是有些奇怪,紫光忽闪,元力化形的羽箭出现在卫庄跟前。
叮!
身法运转,避开那箭,凌空一跃,手中鲨齿之剑横立身前,余力卸去,虽本体无忧,却已经和廉颇将军分开了,感此,眉头一挑。
身着浅黑色的锦衣长袍,仍是一袭黑色斗篷加身,外人看之不清,但己身却可遍观四周,感应那支羽箭的来处,犀利的目光看将过去。
心中不由的又是一突。
道家天宗的玄清子!
竟然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此人,卫庄绝然不会陌生,其人如今为秦国的道武真君,位高权重也就罢了,关键一身修为怕已经入玄关,远非现在的自己能够抵抗。
路途之上,也听闻对方为此次秦国的领军主将,但……万万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碰到对方,对方此刻应该在西城门的。
“卫庄,看在盖聂的面子上,现在离去,本君可不予追究!”
于对方出现在这里,周清虽不明白,但却不会放任对方再次作乱,已经杀了这么多秦军,现在离去,有着鬼谷盖聂的面子,自己可以当他不存在。
若是不识趣,那就别怪自己了。
天籁传音,脆朗的声音直接回旋在卫庄耳边,意蕴之中丝毫不掩饰冷意。
“哼!”
可惜,有些人就是那般不识趣,目光所至,那道刚被自己一只羽箭镇退的黑色身影再次凌空一跃,看着此刻被团团围困的廉颇所在,俯冲而下,剑光四溢,无视一旁的周清。
“你……这是找死!”
一息之间,手中的弓弩再次紫光笼罩,一支威能更胜的羽箭横飞,直接迎上卫庄施展的浩瀚剑光攻伐,强烈的能量余波荡漾,一位位赵国兵士、秦国兵士受重伤。
身下一步踏出,亦是出现在战斗场中,立于廉颇身侧丈许开外,神情冷冷的看向卫庄,既然选择不要颜面,那就留下来了。
挥手一探,无形的强大吸力自生,笼罩身前不远处此刻周身漆黑剑光笼罩的卫庄,紫光浮现,磨灭所有的剑光,束缚起身。
嗡!
剑器翁鸣,纵横分野,一束极为耀眼的璀璨黑色剑光,化气龙行,一剑横斩,剑意笼罩百丈区域,紧随其后,一条通体黝黑无比的黑色长龙呼啸迸出。
虚冥深处,咆哮无比,加持百丈区域内的天地元气,汇聚一处,剑锋所指,天地轰鸣,刹那间,迎上周清的攻伐之力。
“横贯八方!”
“如果是你师尊施展出来,或许入本君之眼,你还差点火候!”
屈指一点,一道阴阳玄力交融的指力逆袭黑龙七寸所在,一力所致,合百丈大势成就的黑龙剑光湮灭于无形,五指用力,鲨齿剑也落入手中。
至于其人,被周清凌空虚握,镇压周身大穴,向着远处的秦军抛过去,刀剑兵戈加身,看在盖聂的面子上,已经留情面,还这般不识趣。
“廉颇将军,属于你的时代,在长平之战后,就已经结束了。”
“如今的赵国,已经不是当年的赵国了,你……应该知晓的。”
弹指之间,将鬼谷卫庄擒拿,一位位秦兵自动护持周围,至于老将廉颇,也自动的陷入层层包围圈之中,今日想要离去,没有半点可能性。
单手负立身侧,静静的看向对方,虽年过七十,身材还是那般魁梧壮硕,精气神也比同岁的老者强盛数倍以上,身披重甲,手持长剑,鹰盔束发,历经先前的战斗,周身已然浸染鲜血。
长剑仍旧在滴血,苍老的容颜上掠过一丝疲惫,但仍旧强撑着站立在大地之上,听着周清之语,身躯轻轻转过,凝视良久。
“老夫受先王恩德,岂敢忘却赵国之德。”
“以此垂老残躯,能够继续守护赵国,老夫已经知足了,今日落在你个小娃娃手中,看来老夫的路真的走到头了,可是,老夫不后悔。”
遥想当年,孝成王岁月,君臣相合,更有知音蔺相如,加上马服君赵奢、平原君赵胜等人,纵然是强秦,赵国有何曾有过畏惧。
长平之战,孝成王薨逝,临阵换将,自己虽不甘,但碍于先王的恩德,自己退下,而后眼见朝政混乱,自己因谏言而遭到罢黜。
一晃十多年过去,再度回归赵国,领军作战,若然朝政如同孝成王岁月,廉颇自信可以拦阻秦国直到自己的生命终结。
可是,战者,本与政胜,自己虽有所预料,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你的名字,会留在史册的!”
周清静静听着,灵觉笼罩四周,伴随着廉颇的被围,仍旧从城内而出的赵国兵士士气再次受到重创,已然不可能构成威胁。
单手挥动,王贲上前一步,领着左右精悍兵卒,将其擒拿。
感此,整个仍旧在四周抵抗的赵国兵士陷入呆滞状态,一道道目光看将过去,廉颇将军竟然被对方擒拿了,如此,他们继续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嗯,蒙武将军?怎么会……,好奇特的修行之法!”
正欲要吩咐王贲带人将东城门处的所有赵国兵士擒拿,以为战果,忽而,笼罩方圆数里区域的灵觉之内,又是一股强大的气息闪烁。
那股气息的强横程度超越卫庄十倍以上,这个层次的强横,更甚当年被自己斩杀的中山剑馆中山夫子,与中山夫子不同,此人身上的精气神正处于巅峰岁月。
又是一位半步玄关的存在,只要再等上数年,便可安稳的破入玄关!
金光护体,玄妙的气息扩散,由远而近,从城门之内,凌空御虚,向着自己所在的方位奔近,同行的,还有一位自己无比熟悉之人。
上将军蒙武竟然落在对方手中!
咻!咻!咻!
流光隐现,又是数道熟悉的气息快速的从城内各处奔来,在大地上挪移跳跃,速度丝毫不比虚空的那道金色光华慢。
横穿整个宜安之城,一直紧紧跟随在蒙武身侧的虚守出现在身侧,未几,芊红、墨鸦、焰灵姬、白凤等人也先后现身。
“小师叔,那人的修为好生强大,刚出现,便是将蒙武将军擒拿了!”
虚守面有羞惭,自己虽然还没有破入化神,但也见识过化神武者的强大,但刚才一位强者出手,竟然令自己生出小师叔出手的动静。
难道那人的修为媲美小师叔?
这……不太可能,小师叔乃是道家天宗千年以来资质最高的存在,年岁如此,便破入玄关,历代道家先贤都不能够与之相比。
若然对方也是一位悟虚而返的强大武者,可能性不大!
“大人,察觉到那人的存在,我们便前来了,可惜,那人凌虚御风,气息飘渺,根本拦不住,莫非已经破开枷锁,入了玄关?”
历经性命交修,白芊红的修为也已经逼近化身绝颠,但灵觉有感,对方的修为比起自己只高不低,况且凌虚御风这个手段,也只有参悟出领域的人能够施展。
除了在大人的身上看到过,还是第二次在外人的身上看到。
“公子,除了那位神秘的强者意外,还有两名化神武者,不过修为都一般。”
焰灵姬从南城门而出,论修为,比起白芊红还要强些,自然也能够察觉城内的莫名强者,御风身法施展,亦是出现在公子身侧。
“武真君!”
“武真君!”
“……”
周清倒也不急,那人的修为不过半步玄关,只是所修有些奇怪,故而未曾动手,何况,蒙武将军还在其手中,安危不能够不考虑。
不多时,先前跟随在蒙武身边的军将门也从西门赶至东门,瞅着赵将廉颇已经被擒拿,先是一喜,但不远处金色流光落下,上将军也被对方擒拿。
不由的,神色也是不好看起来,近前一礼,上将军被擒拿,如今的军中,只有以武真君为首了,无论如何,上将军不能有失。
“你来至……孔雀之国?”
没有理会白芊红等人之语,目光落在远处那道周身闪烁金色光华的身影之上,步步生莲,周身卍字印记忽闪,玄光微微散去,身披红色布袍,赤足光头。
观此形态,周清心中一动,在别人看来,此人是很奇怪的装束,但在周清眼中却无比熟悉,算算时间,此刻在这方世界的另一处区域,的确有他们的存在。
那个国度也丝毫不比一天下之后的大秦弱,而且是无比推崇佛的存在,其国译名——孔雀,怪不得他身上的气息很奇怪。
“南无阿弥陀佛。”
“如是我闻,阁下知晓孔雀之国?”
赤足踏在东城门外的大地上,对着身侧的蒙武一掌拍下,金光笼罩起身,双手合十,闻周清之言,慈悲的容颜略有诧异。
这还是在东方的土地上,第一次有人直接道出自己来历,而且本能有感,对方对孔雀之国知晓不少,如此,双眸精光眨动,心中心喜。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此为无上正觉,世尊之道不过如此,你修炼如此境界,今日插手我大秦国事,莫不有损修行?”
“放了蒙武将军,看在你远来不易,本君可不予计较!”
第六百零四章 金刚不坏体(月初求票票)
一个区区半步玄关的存在,早在数年前,自己就可以将其镇杀!
周身闪烁浅浅的紫色玄光,看向那赤足光头的男子,踏步近前,身后白芊红、焰灵姬等人欲要跟随,被周清单手制止。
“阁下知我佛如来?”
赤足光头男子,神容欢悦,一念而觉,周身亦是金色玄光笼罩,一步踏出,也是向着对方走去,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于那些,并不在意,自己从孔雀之国北上,历经艰难,跨越西域,来到诸人传闻已久的诸夏之地,前来这里,果然与孔雀之国迥异。
这里的教化不入如来,是一处上佳的传教之地,先前自己在北方遇到一位赵国的将军,其人承诺,若是自己助力其三载,便会允许自己在他的国家内传道。
故而,自己留下!
可惜,周围没有一个人通晓世尊之道,引以为憾,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位知晓如来含义的诸夏之人,心中欢喜,溢于言表。
“昔者,世尊如来在菩提树下妙悟无上正觉,手拈鲜花,指天誓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如来之道乃你孔雀之国盛行之道,不通诸夏,此为两国交战,你执意插手其中?”
一位修为臻至半步玄关的存在,想来就是在孔雀之国大乘佛教内,都是属于不多的存在,一步踏空,凌虚负立,俯览诸般,淡淡而道。
感其修行不易,未曾率先动手,若然不识趣,那么,中山夫子的下场就是先例。
“不知阁下可有兴趣与我共参无上正觉之道?”
似乎那赤足光头的男子并未理会周清言外之意,同样的踏空而立,脚踏朵朵莲花盛开,周身卍字印记弥漫,异象沉浮,浩大的卖相。
神容越发之惊喜,明眸深处佛光涌现,欲要拉拢一二。
“李信,传本君令,收拢战局,擒拿赵国兵士!”
“让本君看看你都修炼了什么?”
一位异乡的半步玄关修者近前,直接打杀,未免可惜,头颅微转,看向下方的李信,军令下达,应声而落,其余军将也是颔首。
随其后,屈指一点,天地翁鸣,脚下顿显混元无垢的黑白太极图,一道纯阳指力绽放,透过虚空,直逼那光头跟前。
“也好,前来诸夏这般长的时间,你是第一个能够令我意动的强者。”
同样的屈指一点,一道璀璨的金刚指力绽放,刹那间,虚空上方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波纹弥漫,荡漾十方上方,强势的余波扩散。
紫光氤氲,金光霸道,双力碰触,均溃散于无形之中。
“这股指力至阳至刚,已经有了一丝阴阳的轮转,看来待其蜕变之后,你便可更近一步了。”
周清轻轻颔首,万法同途,无论是何种道理,终究都是在天地大道之内,感受着对方的攻击,却有独到之处,劲力催发,从三脉七轮而动,非奇经八脉运转。
抬手间,鹰魂之剑沉浮与身侧,灵性而起,嗡鸣声长啸,剑光化形,心随意转,一道紫色的剑光吞吐,径直斩击上去。
“阿弥陀佛!”
一声悠扬空灵的佛号响起,赤足光头的男子面露微笑,双手再度合十,体内玄功运转,无尽金光大盛,背后径直浮现一道耀眼的卍字印记。
天地异象轰鸣,一尊丈六之高的虚幻身影屈膝盘坐,从那道卍字印记中浮现,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无边的浩瀚之力席卷,金色佛光普照寰宇。
“这是……,好强大的修为!”
焰灵姬惊呼一声,灵觉有感,从那光头身上传递的力道,已经超越他们甚多,虽不知道同公子相比如何,但想来相差不远。
一语出,身侧的白芊红、墨鸦等人同样明眸静静抬起,看向那金色佛光通天异象所在,单论声势,那光头实在是压过了武真君。
“尊者,一定要胜呐!”
另一侧的赵军残余军将出,同样从边军前来的鲁勾践手持长剑,也目光灼灼的看向光头男子,对于光头男子的修为,自己也摸不准。
但定然强于师尊,但师尊数年前就身陨秦国武真君之手,不知道尊者与武真君相比如何,只要能够胜利,那么,廉颇将军便可无碍。
可惜,战局终究还是不能够逆转。
另一侧,李信等军将奉命,离开东城门,前往整个宜安之城,镇压所有的凌乱赵国兵士,此战,赵国已经败了,若非出现这光头男子,他们该整顿兵将,返回秦国了。
“太极剑阵!”
无极生太极,化两仪,鹰剑运转,一阴一阳,垂天而落,道道犀利的剑光笼罩混元大势,斩击在那光头的身上,顿时迸出沉闷的声响。
“哦,金刚不坏身?”
其背后的卍字佛光普照,大佛盘坐,金身铸就,通体金刚不坏,剑光落在其身,隐有金石之音,周清奇异之,口中轻语。
“天地人,三才立!”
剑阵变动,威能提升数倍,顶天地大势,演化无极剑光,再次斩落其身。
叮!叮!叮!
又一次的金石翁鸣之音响起,一道道凝练的剑光落在那金佛之上,扩散肉眼可见的能量余波,已然不似之前岿然不动了。
“让本君看看你的极限!”
天地四极,镇压四方,剑光分化,执掌地火风水之威,破灭之意呈现,鹰剑横空,剑影重重,一分为四,四化合一,一击而落,直入虚幻佛光的头顶。
嗡!
己身虚空而立,灵觉操纵鹰剑,浩瀚的锋芒携带滔天巨力落下,这一次,威能比起前一次更强数倍,一束紫色的剑光落下,碰触金佛之身。
嗡鸣声大盛,鹰剑未曾被金佛反震的余力震散,反而直接刺入金佛体表,令的光头男子虚空而立的身形凭空降低三尺。
“还是太弱了。”
咻!咻!咻!
感此,周清顿时失去继续交手的兴致,虚空之上的鹰剑再次长鸣,一连九道剑光从剑体落下,每一道都有超越先前四方合击之力的威能。
第一剑随后,赤足男子身形再次降低三尺,金佛的体表已经被破开!
第二剑随后,身形再度滑落,卍字光芒大盛,金佛更是迸出更为耀眼的光芒,强行将第二剑崩溃!
紧随其后,第三剑落下,威势省却前几剑,三剑而落,赤组男子的身形彻底落在大地之上,身形不住的趔趄,红润的神色变得煞白起来。
身后的卍字金佛虚影也在瞬间变得虚无飘渺起来,禅音仍在,却隐约有了杂乱之感,此刻,第四剑已经落下,剑气横空,尚未临近金佛之身,已然彻底溃散。
“阁下已经证悟罗汉之道?”
赤足光头男子神情有些惊恐,与对方亲自交手,如何看不出对方并未出全力,仅仅是意念指挥长剑,就破去自己的金刚佛身。
这等手段,唯有罗汉之境的佛者才可以做到,而对方的年岁如此之小,竟然已经证悟罗汉,心神惶恐,虽如此,剩余的五柄剑光也没有任何客气。
灵性而动,任凭光头男子如何躲避,都摆脱不了,双手合十,掌印横推,剑光吞吐,直接刺穿起手掌,其余四道剑光分别刺向其双手双脚。
挥手间,光头男子被钉在虚空,动弹不得,所有的力量被剑光封镇。紧随其后,脚下紫光闪烁,出现在上将军蒙武处,轻易的破开封镇金光。
“上将军,无恙否?”
对着蒙武点点头,感受蒙武的身体状况,并无大碍,心中略安。
“非武真君,蒙武此劫难料。”
蒙武心神亦是稍安,看着虚空中被四道剑光钉住的光头男子,仍有余悸的脚步向着武真君靠近些许,谁曾料想,竟会出现这般的一位武道强者。
“此人的出现却是一个意外,好在被我镇压。”
“如今,宜安城破,廉颇手上的十万大军被擒拿,不知道王翦将军那里现在怎么样?”
一位远在孔雀之国的佛者,竟会出现在诸夏之地,这是否意味着接下来还会有佛者出现在诸夏,对于他们的威胁,周清倒是不在意。
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进度,再过数年,当可有机会一窥合道归元的层次,在身融万物不出的岁月,足以压制一切对手。
但想来此刻的西域之地也是极为热闹的。
“无妨,刚才攻破宜安的时候,我已经分兵三万支援王翦,想来要不多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对了,武真君,此人你准备如何处置?”
上将军蒙武闻此,也是头颅转向南方,那里是元氏之城的所在,虽有赵葱率领的五万军,然,元氏之城的防御还比不上宜安。
以王翦的稳重,断然不会出事,待王翦归来,此行攻赵当圆满。余落,又撇着虚空之上的光头男子,此人实力不俗,留下来也是一个祸患。
“留之无用,杀之可惜,鸡肋之人,而且,还是异族他国所来,其心难测。”
“如此,杀了便是!”
抓捕秦国上将军蒙武,仅此一桩罪,都足以赐死,又思忖其身世,接下来诸夏会迎来一个极大的混乱阶段,不能够有变化。
念及此,迎着蒙武的目光,周清一掌凌空打去,太极阴阳,破灭无双,直接将光头男子凭空抹去,区区金刚不坏体,暂时还不成阻碍。
第六百零五章 燕丹大喜
“报!”
“王翦将军在元氏击溃赵将赵葱,破开城池,擒杀赵兵无数!”
宜安城门之前,上将军蒙武与周清正不断下令收拢兵卒,镇压赵国兵士,虽有些许逃走,但被俘的也有近六万之人,若然反抗,杀了便是。
以赵将廉颇为首的军将被擒,鬼谷的卫庄也被擒拿,至于其余几位化神武者,周清没有动手,一者他们没有什么威胁,而来需要他们将此事传扬整个赵国,以威慑赵国。
未几,一队精锐骑兵从南方而来,翻身下马,回禀元氏之城的战果,不出先前的预料,王翦将军没有令他们失望,两条战线均取得大胜。
“即如此,上将军,我们也该回去了。”
闻此,诸般而毕,周清徐徐颔首,此战虽未彻底将赵国的军力击溃,但也消耗近半,于它日所谋,当更有裨益,语落,看向身侧的蒙武。
“该如此。”
蒙武自是没有什么意见,军令而下,班师回秦国。
半个时辰之后,浩浩荡荡的黑色洪流压着数万赵国兵士西行,汇合王翦所率兵马,合计共俘虏八万多兵卒,可为大胜。
宜安以西,无任何拦阻,只可惜,此战过后,不得不再次放弃太陉八口,关外大营所在乃是距离函谷关不远,陈兵上党,消耗甚大。
况且,此战过后,猛火油之力大放异彩,太陉八口纵然再次被赵国纳入掌控,也不会如这次难以攻破,掠其人,夺起财,旌旗飘扬,十多万大军井然的踏出赵国。
至于军令文书,自然在战胜后的瞬间,便是被上将军蒙武传递至咸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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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大婚而喜,是故,老臣先前未敢叨扰殿下。”
“如今秦赵交战已过去月余时间,田光节侠老臣也已经寻到,明日便可前来一见殿下,想来此人勇略,当合殿下心意。”
在西侧赵国与秦国陷入惨烈的交战之事,燕国蓟城之内,却是有一桩喜事,燕太子丹从秦国回来以后,竟然寻到了另一半。
据说那女子不仅生的极美,身份还丝毫不逊色殿下,同样也是千年神圣血脉的传承者,在大王的亲自过问下,喜事遍及整个蓟城上下。
鞠武也是为殿下高兴,无论先前对于那女子有什么怀疑,但从近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今日得空,近前一礼。
“田光节侠!”
“太好了,丹已经等其很久了,今,秦国战败赵国,军威更盛,想必嬴政必生骄纵之心,这正是我等的机会。虽有赵国游侠行事在前,但没有半点准备,荒谬也。”
身着紫蓝相间的锦袍贵服,燕丹在前厅内与鞠武相谈,近月来,迎娶皇阿,也的确是一件喜事,但自己所谋之事,可没有半点忘记。
尤其在知晓有赵国游侠先一步前往咸阳刺杀秦王嬴政,而且失败了,燕丹心中那股冲动更加是盛,他们虽然失败了,但也是差点成功。
所欠缺的,不外乎准备不足,也算给了自己更加清晰的认识。
“殿下,因两个赵国刺客,秦军强越太陉八口,屠灭陉城,攻灭宜安、元氏,灭赵军十五万,掠走八万余人,对现在的赵国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若然燕国也是如此,怕……会将燕国引入一个危险的境地。老臣也知,纵然燕国不如此,将来秦国也会攻打燕国。”
“可,如今三晋之韩已成为秦藩臣之国,国祚可存,无灭国之忧,他日若有机会,也可趁势而起,老臣以为,其为上策矣。”
大夫鞠武虽竭力为太子谋划刺秦之事,但如果对于燕国来说,有更好的机会,也不会隐瞒不语,刺秦之事,牵扯太大。
如赵国的两位游侠,事败之后,人虽未死,却连累整个诸夏的游侠,秦国会不遗余力的进行打击,近月来,已经损失相当之大。
今日,燕国属于弱小之邦国,欲要强大,怕是没有时间,为何不蛰伏起来,等待时机?纵然屈辱些许,也比国祚不存更好。
“丹意已决!”
“燕国乃大周血脉正统之邦国,秦国攻灭大周,此为大仇,数十年来,屡屡欺燕,更为国仇,丹受困于秦,更为私仇。”
“燕国纵然不存,也不会继续遭受秦国之欺压。”
诸般道理燕丹已经说过多遍,无论燕国如何对待秦国,将来秦国终究还是要来攻灭燕国的,少年之时,自己就结识嬴政,对他太了解了。
韩国现在虽为藩臣之国,但燕丹敢断定,决然不会长久,嬴政也会找一个由头,将韩国彻底灭掉,然后再一一攻打其余诸侯国。
这就是嬴政!
“如此,老臣妄言也。”
大夫鞠武再次深深叹息道,转身离去。燕国拱手一礼,神色建议,未有改变。
次日傍晚,燕丹在府中等待许久,终于,在天际远处彻底落下最后一缕光华的时候,大夫鞠武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一个布衣之士。
屏退内外,连带太子妃皇阿都不允许前来这里,燕丹恭敬的迎接鞠武与其背后的田光,目光视之,其人相貌平平,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没有半点瘀滞、怯怯之感。
以大宾之礼仪将二人引入秘密雅间,待侍女将一切准备完备之后,便是彻底退出雅间,三人分席而坐,再次对着田光深深一礼。
“得太傅推荐先生,丹已经等候多日。”
“近月前,秦赵交战,丹心有微乱,然丹无惧也,先生定然留意也?”
此人能够被鞠武带到这里,一应之事,太傅应该对其言语过,燕丹举杯一礼,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深深落在田光身上,轻语不断。
“愿闻太子之志。”
着麻袍布衣,漆黑柔顺的发丝梳拢在身后,辫子而成,肩上垂落九颗珠子,眉目看似普通寻常,实则胸有自由块垒。
略显沧桑的面上微微颔首,回应道。
“秦国欺燕国久矣,但欲复燕国之仇,除天下之患,岂有他哉!”
这一点,燕丹毫不迟疑。
“国力不济,大军驽钝,太子欲效专诸刺僚乎?”
田光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祸患根基,在于秦王。虎狼不除,世无宁日也!”
燕丹面有怒色玄光,将手中杯盏重重落在条案之上。
“太子有人乎?”
田光再问。
“丹有死士三人,愿先生统领筹划。”
燕丹没有迟疑,直言道出此刻的准备。
“哈哈,太子高看田光也。”
“春秋战起,诸侯之王死于刺客者,几无所见,况乎刺秦?侠士一剑,而使大国之王陨,此等壮举亘古未闻,月前赵国游侠刺秦不成,便是如此。”
“若十年之前,田光心有胆气冲天,或可被身蹈刃,死不旋踵而为之。然则,光今虽在盛年,心已老矣!侠士之行,心志第一,田光自忖,不堪如此大任。”
闻燕丹之语,田光朗朗大笑,单手徐徐摆动,似是不愿意为刺秦主使,分言而落,遍数刺秦之艰难与要害,更有月前之鉴。
“这……,不知丹之所选三人如何?”
燕丹神色一滞,心中一震,再次而语。
“太子所选三人,皆不堪大用也。”
“夏扶,乃殿下归于燕国以后,恩典所收之人,怒而面赤,血勇之人也。宋义,乃是燕国闲散游侠,得殿下之恩收下也,怒而面青,脉勇之人也。”
“秦舞阳,怒而面白,骨勇之人也,乃得罪雁春君之后,为殿下所收留之人,三人,皆喜怒大见于形色。此侠士密行之大忌也,故,不可用。”
很明显,鞠武说道于田光的消息很多,连此刻整个燕国都在拘捕的秦舞阳都在列,历经田光一一评价,燕丹的面上越发之难看。
那三人都是曾经做下勇者之事,尤其是秦舞阳,以勇略杀了雁春君的子嗣,重创了雁春君,其人心智略有不稳,近来朝政,自己掌握多矣。
但在田光节侠的口中,却似乎一钱不值,燕丹心中失望也。
“田光虽无力亲当大事,然有一知音,定可成此壮举。”
观太子丹神色之变动,田光又是淡淡一笑,拱手一礼,双眸深处掠过一丝回忆,略微思忖,深沉而道,若然那人可以领此任务,定可功成。
“原来先生早有人选,快快道来!”
燕丹瞬间恍然,勃然大喜。
“此人,名曰——韩申!”
果然,田光就是简简单单介绍了此人之名。
“愿因先生,而结交韩卿!”
燕丹再次深深一礼。
“田光亦是有此心也。”
田光颔首以对。
“大善,如此,先生主谋,韩申主事,如何?”
能够得到太傅的推荐,田光此人决然不俗,虽然其推荐了韩申,但燕丹并不愿意放弃田光,如今自己手上可用之人太少了。
“论侠士之才,田光远不及韩申,既不主事,如何能够主谋?”
田光摇头笑语。
“于先生之才,太傅已然倍为推崇,而先生却对于韩卿也如此推崇。”
“燕丹归国不久,鲜有听闻,不知先生可否详细一论韩卿其人,也好令但心中安下,也好分出精力整顿蓟城要事,当做更充足之准备。”
第六百零六章 一命之机(月初求票票)
“田光先生所言之韩申,莫不是上次咸阳之城,曾出手相助的卫人韩申?”
忽而,一侧跪立,静听殿下同田光之言的鞠武神色一动,韩申之名,自己不陌生,上次前往营救殿下,便是有墨家与农家相助。
当时曾听得墨家之人言语,有一位剑客为韩申,当时自己也与之相谈,但却没有细言,后来,在咸阳救出殿下之后,其人便是离去。
并未与他们同出函谷,不然有韩申相助,他们离开秦国,当更为方便,事后,自己也曾与殿下提及,或许殿下已经忘却。
“不错,正是卫人韩申,其人乃是卫国大侠公孙羽的大弟子,得了公孙羽的亲传,无论是武道修为,还是才学见识,都非寻常的侠士能够媲美。”
“将殿下从咸阳救出,此人也曾助力,但后而离去,周游列国,精进修为,近来,其身形多在南楚、三晋之地,其名虽不显,但事迹多矣。”
迎着鞠武看过来的问询目光,田光给了一个确切的回应,原本以为自己说出韩申之名,太子丹会知晓的,不曾想,竟然忘却了。
哎,义利之用,太子殿下也不能够免俗。
但如今的诸夏间,若言反秦之心最重者,当属燕国太子丹,齐国一脉虽为自己的宗族本源,但自从燕国破齐之后,便已经一蹶不振。
三晋之国中,赵国再次被秦国打败,韩国沦为藩臣之国,魏国虽在变化,但留给它的时间怕是不多了,南楚之地,仍旧处于政乱的状态。
昊天还真是偏爱秦国,秦国一日日的强大,山东六国一日日的孱弱,如此之际,也只能够兵行险招了,不然,最后的结局田光实在是看不出有何变化。
正好,燕国大夫鞠武与自己透露这般消息,当合心意。
“是他!”
“太傅这般一说,丹似乎有些印象,其人颇为低调,碍于当日从咸阳离开,丹未曾与之详谈,惭愧也,想不到此人竟是大才。”
“先生当为丹详细一论此人也。”
燕丹神色有些惭愧,从咸阳逃出,出函谷关的时候,最为感激者,当为皇阿,非其出现,怕是根本不可能离开函谷关。
对于其他人倒是有些忽视了,现今被太傅有意无意的点出,摇摇头,身躯挺立,对着田光再次深深一礼,既然曾经有过交往,更加妙矣。
“自该为殿下细细一说。”
“对于韩申,在下也是经过一次次的了解,也知其人最符合殿下的心意,数月之前的南楚之地,楚人凭吊左徒芈原,田光往之。”
“后,忽闻有斩蛟之士,细细问询,才探知……”
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推荐韩申,太子丹一问,田光拱手回礼,随之,便细细的将自己所知的韩申之事清晰到来。
无论是南楚之地,传闻的斩蛟之士,还是去岁在卫国卫元君府邸一观其人纵论之术,还是身为游侠,除暴安良之事,娓娓道来。
这些事迹,彰显其勇武!彰显起才学!彰显其刚毅!
燕丹在一旁侧耳聆听,一侧的烛光摇曳,闻田光介绍之言,头颅不住的点动,面上不住的为之笑意绽放,果然,比起自己收拢的三人,强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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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咸阳西城的文武重臣府邸区域,自从秦王政遂了韩非的心愿,再加上周清的建言,韩非便是成为周清麾下的学宫助手。
官位左丞相副手丞,执掌文信学宫、长信学宫的改造之事,历时多日,文信学宫的改造即将完成,待整体规划结束,便可正式开门。
天色暗淡,韩非同诸人分离,返回自己的宅院所在。未几,又是便装从宅院而出,南下尚商坊,前往琦红楼,那里是咸阳城内一处宵禁时间略晚的区域。
寻常商铺,在酉时刚过,便关上大门了,但有些地方终究特殊些许,延长到子夜时分,一路而过,路上已经有了秦兵巡逻队伍。
轻车熟路,从琦红楼的后门而入,手持令牌,入一处普通的庭院所在,刚进入其内,迎面便是一道身着浅红色裙衫的妙龄少女近前,神容之上满是焦急。
一侧还有一道风姿涌动的紫色身影,踏着轻缓的步伐,近前数步,美眸直视韩非,虽未出声,但言语间已然说明一切。
“他现在被关押在咸阳国狱之内,以我现在的身份,还不能够接近他。”
半个月前,秦赵交战的文书便是先一步传回咸阳,朝会之上,秦王甚是欢悦,一战而下,不仅击溃了赵国十五万兵力,还俘虏了八万。
绝对是近年来对赵国出兵的又一次大胜,除此之外,还俘虏了赵将廉颇与其余军将,使得赵国之内更是将才短缺,下次攻赵,当更为容易。
五日之后,有关的重要俘虏和人犯押送之咸阳,送入国狱深处,其中便是有着卫庄兄,当时看到文书上的名字之时,韩非是异常惊讶的。
以卫庄兄的性子,是决然不会掺和秦赵交战的,但他却在关键时候,想要从武真君手中带走赵将廉颇,如此,堪为重罪。
而此刻,更令自己没有想到的是,紫女与红莲竟偷偷的跑到咸阳来了,也不知道紫女使用什么手段,二人暂住风月之地琦红楼之内。
于卫庄的消息,也没有对二人隐瞒,也隐瞒不了,怕是以紫女的渠道,应该比自己更早知晓此事,今日一探,没有任何收获。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廉颇身边呢,哥哥,他根本就不认识廉颇,怎么能够有这般的重罪呢?”
“哥哥,你一定要救他出来!”
听到那人被关押在咸阳国狱之内,红莲心中惊恐万分,而且更是不解之意,白日里也曾闻紫女姐姐,是不是秦国弄错的,可惜紫女姐姐也不知道。
脆音流转,一双楚楚有令的明眸看向韩非,如今的咸阳之内,他们无依无靠,能够依靠的只有九哥哥了,而九哥哥也没有让自己失望。
“你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韩非神色凝重,自然知晓事情的轻重,对于卫庄的身份,大王是清楚的,但卫庄兄残余赵国兵事,欲要在关键时刻救走廉颇,也是不争的事实。
此刻关在国狱之中,乃是正常程序,如今自己能够做的,就是弄明白各种缘由,如此才好对症下药。余落,韩非将视线落在紫女身上。
“根据农家传来的消息,庄并没有参与廉颇的军中,而是……从李牧边军南下的,月前,他的足迹便出现在雁门之地,所为只有可能是李牧。”
“具体的缘由,我却是不清楚了,宜安之战,李牧边军一千人南下,其中有一位异国强者,还有中山剑馆的化神武者,还有庄。”
对于庄的所谋,紫女也不清楚,在韩非入秦之后,他也离开了新郑,一直到现在才有他的消息,只是,却身在咸阳国狱之内。
秀眉微蹙,自己所得消息,也只有这般多,紫色的美眸闪烁玄光,眺望着不远处额琦红楼主楼,那里,此刻正传荡着一道道风流雅韵之音。
“秦国廷尉府准备如何处置庄?”
被困在咸阳国狱数日,以他们所掌控的力量,未能够知晓更多,紫女身躯微动,再次问道。闻此,一侧的红莲也是露出希冀之意。
“一应之事,怕是要等到武真君他们从关外回来。”
“根据现在的秦国法典,卫庄兄所犯之事,当为游侠之行,对于游侠的惩处,你们呆在咸阳多日,应该清楚,大王不会轻饶于卫庄兄。”
卫庄兄若是身披重甲,出现在军中也就罢了,但从宜安之战的文书来看,卫庄兄一行更是游侠,南下闯入军中,欲要救走廉颇等人。
结果被道武真君拦阻,功亏一篑!
月前,赵国游侠刺杀秦王,秦王颁下诛杀游侠之令,尽管是鬼谷纵横的弟子,但以如今的秦国来说,并不在意。
“哥哥,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
红莲心中一沉,前来咸阳数日,自然知晓秦王嬴政所颁下的游侠追杀令,若然卫庄的身上被烙印有游侠之名,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农家可否助力一二?”
待在咸阳这么长时间,韩非并非一无所得,起码知晓在如今的秦廷中,有着一位隐藏极深的存在,那人通联百家,趋利避害。
不然,百家在秦国的损失当会更大,但具体是谁,还需要观察一段时日,农家无疑也搭上那人的线路,紫女既然能够知晓卫庄的行踪,想来,所知会更多一些。
“秦王盛怒,涉及游侠,难矣!”
贴身的紫色长裙加身,玲珑有致的身姿而动,踱步庭院之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者卫庄为鬼谷纵横的弟子,竟隐约敌秦,这是秦国不能忍受的。
二者,便是以秦国的角度来看,能够斩杀一位鬼谷纵横的弟子,警示百家,也是颇为大用,紫女明悟其道,是故,情绪低落不已。
“哥哥,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红莲不甘心,在新郑的时候,哥哥一直没有让自己失望,如今在咸阳,哥哥也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不然,自己真的想不到咸阳之内,谁还可以将他救出来。
“天地阴阳,死生之道,不到最后一刻,都是有希望的。”
“如今我需要知道的是卫庄兄为何会卷入秦赵交战之中?如果事出有因,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想来以道武真君的面子,足以保释卫庄兄。”
“要知道,数年之前,武真君就曾于我诺言。若然他日韩非入咸阳,可请其出手,有一命之机,应在卫庄兄身上,不无不可。”
第六百零七章 百家存亡
咸阳之内,实则己身都不过堪堪自保,入秦以来,见恶于秦廷重臣,见恶于秦王嬴政,若非武真君相助,怕是此刻的自己也已经入咸阳国狱之中了。
而今卫庄兄押送至咸阳国狱之内,秦廷文武之列,能够有这个能力将其救出的,怕是也只有武真君了,当然,另一位也应该有这个能力。
迎着红莲那此刻已经泪眼婆娑的神态,韩非心情沉重,如今自己能够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安慰了,若然武真君不归,自己也当上书秦王。
“鬼谷纵横的另一位可有踪影?”
诸夏之大,想要寻找到一个人的踪迹,诸子百家中,唯有农家与墨家有这个实力,但秦国之内,已经没有墨家的落脚之所。
轻轻上前一步,单手轻轻抚摸着红莲的秀发,抚慰其心,音韵低沉,看向紫女,有她在妹妹身边,自己还是颇为放心的。
“月前,有农家弟子在南楚见过他,如今却是不知所踪。”
悦耳之音回旋,紫女亭立如初。
“你们无需担心,若然廷尉府真的要处置卫庄兄,起码也得等到秦将蒙武、王翦、武真君等人从关外归来。”
“秦法严正,卫庄兄虽身处国狱,不会有大碍。”
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等待,身处异地,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在身,纵有通天之地,也是徒劳无功,她们现在所担忧的是卫庄兄是否会受苦。
这一点,韩非还是可以确定的。
卫庄兄身份特殊,牵扯不小,无论是秦廷首席剑术教师盖聂,亦或者鬼谷所代表的意义,一个廷尉府还不能够做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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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真君!”
“看来你所献之方法,却有大用,如今过去五日了,军中出现腹痛恶疾之人已然罕见,想不到其缘由就在这水中。”
“回想以往,军中也出现过这般的症状,但战后却消失不见了,细细想来,也是因为水的缘故。”
幕府军帐之内,上将军蒙武立于新制好的有一个诺大沙盘之前,诸般眼色齐聚,已然将整个秦国关外所有的郡县包括其内。
当然,临近的三晋要地也在其中,听着身前不远处的随军医者回禀,蒙武口中赞叹之语不绝,武真君不愧是传闻喜欢出奇策、奇计之人。
盛夏时节,从太陉八口撤军归来,屯兵关外大营,一路之上,军中却是出现有腹痛恶疾者,消息传出,整个军中兵士为之恐慌。
那些人虽被医者很快的治好,但其余的兵士却也是这般状况接连而出,尽管此事在军中很常见,但对于军中士气影响甚大。
却不曾想,被武真君一两道军令解决。
炊烟而起,热水滚沸,溷藩设点,严令而落,三日之间,令达所有的军营,引得甚多的兵士不满,以为麻烦,但碍于军令,不得不为之。
然,五日之后,随着军中腹痛恶极者顿少,一位位兵士似有察觉,每日里,饮水之时,若然发现伙夫不将水煮沸,便是勃然大怒。
溷藩汇聚一处,倒也可以滋养万物,两道军令,使得兵士伤亡无疑再次降低,听着医者的回报,蒙武再次慨叹,无怪乎大王这般看中武真君。
其人常策而出,已然超越普通人,再有奇策频出,实在是令人不佩服都不行。
“哈哈哈,此行王翦归于蓝田大营之后,也当如此。”
“说来,也是我等愚笨,观军中之前状况,王翦不由的想起当初修建郑国渠之时,也发生过这般之事,武真君也是此法解决。”
“溷藩设点,沸水入腹,纵然郑国渠上汇聚两百万之众,也没有发生什么疫病之类。”
同样停留在关外大营未曾离去的王翦,也是欢喜非然,这等军令虽与战事无关,却又和战事紧紧关联,听武真君言语,水中有万千之物,好坏并存。
落入腹中,一时无忧,若然长饮,当有大疾!
此等军令,不仅要在军中推行,更是要在整个秦国内推行,如此,秦国上下,因饮水不当而遭受疾病者,就少上太多了。
“些许小事罢了。”
“上将军,根据大王所批复的文书,已然认同我等将所俘的八万多赵国兵士遣散上郡、太原郡、上党郡、河东郡四地,修筑驰道,以通便利,修筑毛渠,以通水利,一改关外和北方状况。”
从太陉八口撤出来,已经超过半个月了,按照原有的规矩,是要在押送赵将廉颇等军将之后,便一同返回咸阳的。
不过碍于此次从蓝田大营出来的军将不少,故而,在关外大营兵战推演都进行了五日,以制好的沙盘为本,复归此战之妙。
军将轮番而上,锻炼领兵能力,提高兵事水准,颇得大用。
闻蒙武、王翦二人的相互赞誉,周清轻轻一笑,此等消失,顺手而为,先前倒是忘记了,现在推行倒也是不晚,话锋一转,便落到其他事情上。
“今众将兵战推演而毕,战俘也在分批押送。”
“武真君、王翦将军准备何时离开关外?”
蒙武点点头,对于俘虏的兵士,并未苛刻对待,昔者,长平之战,一下子坑杀赵兵四十万,已然令的山东五国立即合纵。
今日,若然再次屠灭,怕是于接下来一天下大势有损,会造成极大的阻力。
“明日如何?”
待在关外也已经无视,也该正式入宫,以报此次军事。
“善!”
蒙武颔首以对,三人相视一眼,又是一笑。
没有迟疑,次日辰时刚起,便是一支两个千人重甲骑兵队从关外大营而出,踏上驰道,西向函谷,驷马高车而行,一路之上,速度不慢。
“公子,与其将墨鸦他们两个派往燕国,还不如暂时关闭天上人间,让雪姬妹妹归来,好好的伺候公子,雪姬虽为阴脉之体,但精修奴家的火魅术之后,似乎又催生出一丝媚骨天成的韵味。”
宽大而又精致的马车内部,一丝丝凉爽的气息传递,比起外面的燥热骄阳,舒适甚多,当然,与此刻三人的修为来说,寒热不侵,寻常的天候变化并无大碍。
从关外大营归来,焰灵姬好似终于完成了一个大任务一般,整个人贴身偎依在周清怀中,一只柔嫩的小手不断虚空火焰明灭。
魅语绵绵,如兰淡雅的幽香弥漫,整个人显得慵懒无比,加上浑身上下单薄无比的赤红色纱衣,更是诱人多矣。
“蓟城之内,雁春君的儿子被杀,其人心智有损,行事越发猖狂,引得蓟城内想当多的人不满。”
“这般下去,以燕丹的隐忍和墨家、农家的助力,雁春君支撑不了多久。”
燕国的局势,也一直在掌控之中,宗琼传递来的文书没有断绝,是故,先行一步将墨鸦与白凤派遣过去,以防不测。
毕竟,如今的燕丹身边,可是聚拢不小的势力。感受着怀中那柔软的娇躯,只手随意把玩着,不多时,似是整个马车内的温度凭空升高数分。
“除了法家士子将秦国奉为法家乐土以外,其余的诸子百家不入秦,已成规则一般。”
“而在百家之中,势力最为庞大的当属墨家、农家、儒家,其余百家远不如这三家,去岁,大人亲至小圣贤庄,以儒家向来的中庸之道。”
“在局势尚未完全明朗之前,不会轻易选择的,而墨家与农家不一样,他们两家多有游侠之人,这是法家天然的敌对者。”
列国相争,不如说诸子百家沉淀后的理念之争,以秦国代表的法家之道若然一天下大势,那么,农家、墨家等百家将没有半点容身之所。
所以,他们不可能束手就擒,定然选择反抗,单独的一家不可能对抗独强之秦国,唯有借助诸国之力,方有可能。
亦是清凉的浅紫色纱衣着身,曼妙的身姿而显,玲珑淡雅,韵味弥漫,盘膝而坐,周身浅浅的玄光涌动,无视焰灵姬的小动作,此女……毕竟为百越之人。
“燕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颗棋子,他翻不出什么花样的。”
“本君所为,不过将一天下道路上的拦阻石块一一搬开,顺水渠成,灭六国,匡诸夏,万民和泰,永福安详。”
有着自己为其制造的身份,娥皇已经为燕国太子妃,代替原有岁月长河中东君焱妃的位置,但想来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感此,单手微微用力,顿时山峰而动,怀中娇躯为之扭动。
从关外大营奔至函谷关,花费的时间不长,不过两日而已,军令文书早已传送之咸阳宫,过了函谷关,速度更加之快了。
巳时而入,缘由重甲骑兵的缘故,在未时刚刚过去,两支千人骑兵队停留在蓝田大营,蒙武、王翦、周清一行军将行入咸阳。
芊红与焰灵姬先行返回府邸之中,一行十三人身披各色重甲之军将由东城门而入,在早已等待的卫尉李仲带领下,奔至兴乐宫。
“李仲,据传当日赵国那两名刺客现身兴乐宫,你被他们重创了?”
身披暗黑色重家,腰腹长剑,论关系,李仲乃是李信的远支一脉,而李信又是刚成君蔡泽推荐之人,自然被大王重视。
其人在一侧领路,周清灵觉笼罩起身,轻语之。
“这……,李仲惭愧,修为不精,竟连他们的一击都未能拦阻,好在有武真君留在大王身上的护持之力,不然大王危矣。”
“其后,宫廷左右护法出,将那二人擒拿,在下修养多日,算是痊愈。”
提及此事,李仲便是神色羞赧,非大王大度,不将那日之事的怒火发到自己身上,怕是自己也已经身首各异了,受了那二人一击,便是昏阙过去。
醒转之后,一切之事结束。
“你为咸阳宫卫尉,修为才刚入先天,不足多矣。”
“待会见过大王之后,我会荐你至右护法门下每日修行一个时辰,由他指点于你,待你修为入先天巅峰之后,当再行决断,想来大王不会拒绝的。”
赵国残剑、赵飞雪刺杀大王出乎自己之预料,难保不成接下来百家还有暗手,自己虽能够感受天机,但毕竟虚冥多矣。
在咸阳宫内,李仲能够支撑的时间长些,以宗全、东君他们的修为,也可急速而至,可保无忧。
“李仲谢过武真君!”
豁然间,李仲面上勃然大喜,咸阳宫内,谁人不知武真君修为超凡,尽管要指点自己的是宫廷右护法,但那也是武真君的师侄,一身修为入化神的。
指点自己一个先天武者,绰绰有余,万万想不到武真君会给予自己这般机缘,以大王对武真君的宠爱,此事可成。
“哈哈哈,武真君给你这个修炼之机,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切莫再次发生。”
“我观宫内守卫还可以巡逻的更严密一点!”
同行的上将军蒙武朗声大笑,看着李仲那神色激动的模样,心有所感,一路之上,也消息知晓当日刺杀之事了,非武真君留下的暗手,怕是真的危矣。
不过,那也是李仲与一行守卫实力不济的缘故,在战场之上,化神武者虽强,但战阵之下,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
宫廷之内,乃是精锐至极的黑龙重甲兵,如果配合有序,也足以坚持护法等人快速感知。
“李仲定不会让大王失望,定不会让上将军失望。”
李仲再次躬身一身,此行的军将中,几乎所有的层级都比自己高,上次,因为丽良人的缘故,让那两位刺客近身,接下来,他们不会有机会了。
“仲弟,你虽然深宫之内,但个中凶险不在战场之下,不可大意!”
李信随后倒也是低语一声,身为上一任的宫中卫尉,对于李仲的这个工作,了解的很清楚,看似没有战场上的喋血场面,但却随时面临内外压力。
一个不小心,便会有覆身之危。
“兄长,李仲会的。”
神情凝重,对于身侧一位位大人之语,牢牢记在心间,不由的,步伐又稳健些许,前方领路,走过巨大的演武之长,行入熟悉的兴乐宫。
鸿台四周,血气充沛的宫廷守卫林立,森严超越先前数倍,少府令赵高在殿外等候,观诸人走进,顿时笑意上前,拱手一礼。
“大王有令,上将军蒙武、上将军王翦、武真君等前来,当直入殿中,以述军机!”
第六百零八章 三功齐立
“臣蒙武见过大王!”
“臣王翦见过大王!”
“玄清见过大王!”
“李信见过大王!”
“……”
少府令赵高近前,以蒙武为首的此次秦国攻赵将领踏步其中,似乎兴乐宫殿内还有着其余的文武重臣,相邦昌平君、国尉尉缭、廷尉王绾、长史李斯等人在列。
上首高位,秦王政一袭尊贵的冕服着身,九旒之珠垂落,以示看重,面上满是笑意的看向下首群臣,此次攻赵,完全达到乃至超出自己的预料。
战败赵将廉颇,攻灭十二万大军,加上邯郸大营的五万兵马,一举击溃赵国的半数军力,下一次攻赵,可就不仅仅是威慑了,而是真正的灭国大战。
非如此,此次攻赵,最为耀眼的竟然是王弟,先是奇兵破开白陉口,引动昊天之力,纵横赵国腹地之内,而后又关键时刻救下上将军蒙武,此乃大功。
归于关外大营,根据先行一步的文书言语,武真君之策遍行军中,裨益良多,秦王政有感,与有荣焉,这一点是在非自己所预料。
原本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王弟能够扎根军中,然后在接下来的灭国大战中,逐步以显赫地位、显赫军功压制蒙氏一族、王氏一族。
王弟不恋权位,军中自己也可指挥安心。
不过,此战过后,以王弟之功,晋升侯爵之位,当顺水渠成!
“哈哈哈,诸卿快快请起。”
“这一战,彻底打出老秦人的威风,而且还能够俘获赵将廉颇,更是出寡人之预料,寡人甚喜,寡人甚至欢喜。”
“一应军中要务,蒙武将军的文书,寡人也都已经看了多遍,相邦何在?”
秦王政喜不自胜的从座位上起身,而后离开条案,立于厅殿上首高台,俯览而下,除却上将军蒙武、王翦之外,均是清一色的少壮军将。
他们更是秦国的未来。
既是有功,秦国何曾吝啬封赏,一语落,丹凤双眸直视昌平君熊启。
“臣在!”
头戴高山冠,浅红色锦袍加身的昌平君踏步而出,立于中央之前。
“以你为首,合国尉府评判,着有司对于此战有功兵士,尽快予以封赏。”
“他们都是为秦国抛洒热血之人,万万不能够大意,务必让每一位兵士满意。”
老秦人尚武,再有百多年前商君定下的军功爵位制,只要有功,大秦之爵位毫不吝啬,神色凝重,深深的看向昌平君。
此为军国大事,不能够马虎。
“喏!”
昌平君身为相邦,自是晓得轻重,旋即,拱手一礼。
“赵高,尚食坊可准备完毕?”
大事而定,些许军国要务若然在厅殿内讨论,秦王政以为不妥,是故,早就先一步吩咐尚食坊准备着,一语落,视线落在存在感有些的赵高身上。
上次赵国两位刺客出,赵高奋不顾身,虽身受重创,却更得器重。
“大王,已经完毕。”
赵高细语而出。
“好。”
“诸卿当随寡人前往偏殿,众将征战辛劳,待会当在宴饮之中于寡人细细一说战场之事,也好让寡人一观老秦人的勇猛。”
给予赵高一个眼神,其人消失不见,秦王政径直走下厅殿,视线扫视左右文武重臣,更是深深落在一位位军将之上。
手臂挥动,指着一旁的兴乐宫偏殿,余落,当先一步。
“喏!”
“……”
诸人相视一眼,均微微一笑,紧随大王之后,前往偏殿宴饮。
未几,太乐而起,乐府令等人排练许久的歌舞呈现,身着单薄的舞衣裙装,曼妙的身段在优雅的舞姿下凸显而出。
顿时,令的整个偏殿内的宴饮情绪越发之高涨。
期间,秦王政甚至令人搬来沙盘,这般事物,以蒙武的性子自然早就送往咸阳宫,以上将军蒙武为首,诸位军将亲自还原一场场战斗。
脑海中不断翻滚战场上的画面,周清夹杂其中,与有所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仅仅是单一的兵法远远不够,须得取兵法之精髓,才是名将之根本。
“上将军以为,我大秦俘获赵将廉颇,该如此处置他?”
上次,赵国俘获了秦国之上将军桓齮,若非为了长信学宫的改造,秦王政都准备将其放弃,想不到这次征战,竟然俘获了廉颇。
论声名,廉颇之人更在桓齮之上,对于整个赵国的影响也更大,赵国孝成王岁月,廉颇一人之力,常战败秦国,得以封——信平君。
遣散了乐曲歌舞,诸将归位,秦王政举杯对着众人又是一礼,轻轻抿之。对于赵将廉颇的处理,在蒙武等人归来之前,就有讨论。
“赵将廉颇领兵征战数十年,名镇诸夏,若然杀之,怕是会对山东六国之人,产生不小的恐惧之感,它日或许会对秦国一天下大势造成极大阻碍。”
“然,若是不杀之,怕是无法对死在廉颇收下的老秦人交代,蒙武愚钝,难以抉择,万望我王定夺。”
身披苍云重甲,上将军蒙武轻叹一声,论年岁,廉颇甚至都超越了父亲蒙骜,但父亲在数年前伐赵的时候,被赵将庞煖击杀。
身为军中将领,最期待的希望是马革裹尸,也希望死在敌人的手中,抉择两难,况且此时也轮不到自己抉择,摇摇头,无奈拱手一礼。
“王翦将军以为如何?”
秦王政也是一笑,而后,视线落在蒙武身侧的王翦身上,此次攻赵,王翦亦是立下不小的功劳,现在虽为假上将军,但凭借军功,他日,直接晋升上将军,也无人反对。
“这……,臣谋于兵事,不善抉择,况且廉颇将军乃是武真君所擒拿,王翦以为,武真君超凡脱俗,定能够一解大王之惑。”
感受着偏殿内汇聚己身的道道目光,王翦也是无奈一笑,这个话题上将军蒙武都没有回答,他就更不好回答了,但武真君却是不一样。
想来武真君也不会介意的。
“哈哈,你们呐!”
“即如此,武真君以为我等该如何对待赵将廉颇?”
于蒙武、王翦的推诿,秦王政也不好多说什么,看着正在一品宫中精致点心的王弟,朗朗一笑,看着手中尚未饮尽的酒樽,一饮而尽。
“玄清以为,或许这个抉择廉颇自己会做出的。”
“赵国之内,赵王迁不喜廉颇,此战被秦国击败,廉颇己身也无颜面再次为上将军,故而,廉颇可能会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自我了结,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玄清以为,也无需拦阻,此人之死,蒙武将军言语,或许会令山东六国更加的敌对秦国,然天地阴阳,若是另外一面,更加妙哉!”
既然上将军蒙武与王翦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那么,自己的确最为合适,举起手中酒盏,对着周围诸人之力,轻轻一饮。
随后,徐徐言之,廉颇的命运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这一点,蒙武应该知道,王翦也应该知道,但具体该怎么解决廉颇死后的影响,才是关键之事,话锋微转,周清将目光落在蒙武身上,刚才,他的话只说了一般。
“哦,武真君以为,赵将廉颇身陨在咸阳,对于秦国来说,还有好处?”
上将军蒙武神色狐疑,这一点,似乎的确想不到有什么好处,语落,同身旁的王翦相视一眼,均摇摇头,诸夏名将死在咸阳城,这无疑会激起山东六国兵家传人的愤慨。
它日,必将成为极大的对抗之力!
“寡人喜与武真君论事,天地阴阳,纵横分野,一件事,从来没有真正的好处与坏处,当看如何利用。”
“国尉觉得,廉颇当如何?”
秦王政亦是哑然一笑,王弟总是喜欢将一件事掰开,但偏偏还都有道理,实则,在内心深处,廉颇也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如何消除廉颇死去的影响,是一个不好解决的问题。
国尉擅长兵事,又谋略无双,不知尉缭会有何言。
“老臣认同武真君之言,于赵国来说,廉颇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且其人也会死在秦国。”
“只是,老臣不解武真君如何将此事变成一个妙事?”
须发灰白的尉缭单手轻捋三寸胡子,一双灵光闪烁的双眸对着秦王政颔首,随之,又落在武真君的身上,道家的道理自己也清楚。
但具体如何一个妙法,自己还真想不出来。
“玄清以为,廉颇有功也!”
一语出,顿时整个偏殿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诸人不自觉的相视一眼,更加不解也。
“廉颇之死,将会令的大秦一天下大势少了一个强力对手,一天下将会顺畅许多,此为大功之一也!”
周清放下手中酒盏,随之从条案后起身,迎着诸人看过来的目光,面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食指伸出,遍数廉颇之大功。
“廉颇之死,将会令得数百年来,战国大势向着终结更进一步,不然,以廉颇的军阵防守,诸位应该知晓结果,是故,此为大功之二也。”
语落,周清第二根手指伸出。
“廉颇之死,将会令的分散已久的诸夏,向着统一之势迈进,廉颇身为诸夏之民,为诸夏一统做出如此贡献,此为大功之三也。”
“三功立下,玄清以为,我大秦应该重重的赐封赵将廉颇,让山东六国之民一窥我秦国之心,一窥大秦诸夏之心!”
第六百零九章 本源之力(票票来点)
第三根手指伸出,并行一列,三功齐立,乃为大功。
看一个人,不要总看他不好的一面,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廉颇对于秦国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都是有大功的存在。
若然可以由此而赐封于他,其人虽死,也能够彰显秦国诸夏之心,这一点,自己早就与秦王政提过,吞并六国容易,但容纳六国之心难。
静!
再一次的寂静!
偏殿之内的文武重臣对于周清这番言语很是惊愕,原来……廉颇还有这般功劳,听上去,都感觉不差,但细细思忖,却又觉得怪怪的。
想要给予反驳,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点,偏殿之内,众人面面相觑,万万想不到武真君会有这么一手,按照武真君所言,秦国当大赏廉颇也。
“武真君之言,乃是俯览诸夏大势而为,以诸夏之心而为,老臣佩服!”
“大王,老臣以为武真君之策可行!”
数个呼吸之后,在众人仍旧细细思忖周清话中之意的时候,国尉尉缭率先朗朗一笑,亦是站起身来,拱手对着周清一礼。
当初自己之所以前来秦国,所为,就是在如今的诸夏七国中,秦国是最有能力一天下大势的国家,故而,自己前来秦国助力。
但自己所助力的不仅仅是秦国,更是诸夏!
倘若如今诸夏至强之国为楚国,为韩国,那么,说不准自己也会前往其它的诸侯国,一展所学,希冀能够以兵事之道将诸夏战乱尽快的解决。
故而,诸夏之心立下,尉缭率先明悟武真君所言,的确,廉颇之死,对于整个诸夏来说,是颇有意义的,如果秦国秉承诸夏之心,廉颇自该有大封赏。
面上掠过一丝敬佩,无怪乎武真君这般得大王宠爱,语落,对着前方的秦王政也是一礼。
“诸夏大势而为,廉颇……的确有不小的功劳,我王,若然赐封,也能够因此减弱山东六国的抵抗之力,也能够让山东六国希冀一天下之人看到大秦之心。”
“而秦国所付出的不过是些许封赏,启以为,武真君所言,不无道理。”
相邦昌平君自然也很快的明悟过来,从整个诸夏角度来看,廉颇却有大功,尽管其一生都在征战,而且杀戮秦人甚多。
但,他的死对于诸夏一统来说,有不小的推动之力,武真君之言便是要借助这一点,极力削弱山东六国的影响,说不准,秦国此令一处,还能够使得一些山东六国之人亲近秦国。
换言之,儒家的仁礼也浸染不少。念及此,也是起身,拱手对着秦王政一礼,总之,廉颇的死是注定了,如何削弱其不良影响,武真君所言字字珠玑。
“孔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孟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武真君之言,廉颇舍生取义,实乃儒家纲要,合乎利益,奉行大义,此为大善,赐封廉颇,也可令山东六国那些追求仁义三代王道之人不生抵抗之心!”
随其后,长史李斯也是起身一礼,应对之策有了,那么,具体的措施与细节,就该快速而出了,口出儒家经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赐封廉颇以安山东六国之心,以合诸夏大势,寡人以为无碍。”
“但数十年来,身陨在廉颇手中的老秦人甚多,寡人觉得,若然赐封赵将廉颇,怕是会令军中老秦人心有不满。”
“毕竟,老秦人才是大秦视线诸夏之心的强大之力!”
静坐在上首的秦王政眉头微皱,于王弟之言,听着下首重臣先后而语,也很快明悟了,但如王弟所言,万事阴阳分立。
赐封廉颇之后,令的山东六国减弱对秦国的敌视,但也很有可能因此令的老秦人对自己不满,认为自己将重要爵位与封赏送与敌国之人,更是不合秦国法制。
比起山东六国的敌秦之心,自己更为在乎老秦人的忠秦之心,他们才是自己为之倚重的强大之力,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秦国。
“大王,玄清以为这是一个机会!”
“数年前,玄清就曾问过大王,若然秦国一天下大势,那么,诸夏是秦国之诸夏,亦或者秦国是诸夏之秦国,这可是截然不同的。”
“大王欲要一天下,那么就不能够将自己看作单一的老秦人,而是诸夏之人,军中将士的身上,也不仅仅是老秦人,更应该多上一份诸夏之人的身份。”
这个问题,周清觉得并不陌生,毕竟自己早就与之谈过,而且现在也正是一个上好的机会,数年来,想来大王对这方面的侧重并不如自己预料。
周清踱步偏殿之内,再次而语,大王所言之麻烦,实则是没有看向远方,缘由的岁月长河中,老秦人一天下之后,却都纷纷返回关中,以至于,大秦一六国之疆土,却没有一六国之心。
现今,大量精通法令的人员正在培养,阴阳共济,文官如此,那么,武将更应该如此,应该让老秦人知道为何而战斗!
是为了己身荣耀而战斗!
也是为了加官进爵而战斗!
更应该为了诸夏一统而战斗!
“倘若老秦人无诸夏之心,那么,将来纵然一天下,仍旧秦人、赵人、魏人……并立,大王觉得那便是一天下?”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解决问题,还不如趁此机会,以上将军蒙武、王翦为首,中高层军将次之,明悟诸夏之心,浸染关外大营与蓝田大营。”
“况且,若有需要,过不多久,长信学宫也将改造完毕,也可助力一二!”
周清又是一礼,礼毕,归于原位,自顾自的饮酒,不再多言,长痛不如短痛,而且,对于老秦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诺大的偏殿再次陷入寂静的状态,一道道视线再次落在周清身上,以上将军蒙武为首的军中高级军将相视一眼,微微颔首。
虽然武真君所言粗放,但却是这个问题,春秋以来数百年,虽都是诸夏之人,却又都心怀各国,这也是前段时间,赵国刺客前来的原因。
“大王,启以为,不若先搁置赵将廉颇,先于军中开启诸夏之心,若然阻力不大,可成,当为大妙,那时,再将廉颇的事情给予处理。”
“这也算是一个折中之法。”
昌平君熊启再次而言,原本一开始只是讨论廉颇的生死,不知不觉间,便是落到这般的一个话题,涉及国策的一个话题。
欲要直接定下,怕是不容易。
“昌平君之言老成谋国。”
“武真君之言寡人以为极妙,但……老秦人却不能够乱,待寡人思忖数日,再行给予处置。”
迎着昌平君看过来的目光,秦王政予以颔首,的确是一个折中之法,以此来试探老秦人的反应,若是可以,当处理廉颇,若是不行,那就再行一观。
在心间深处,有一个不能碰触的底线,那就是老秦人自身绝对不能乱!
凡是触及这一点,都要三思而行,王弟之言好处自己知晓,但……如果老秦人乱了,秦国的大好局势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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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之刻,诸人入兴乐宫,历经宴饮诸般,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亥时快要过去的时候,文武重臣才缓缓的从咸阳宫出,各归于府邸。
周身闪烁浅浅的紫色光华,踏步而动,不过数个呼吸,便是由空而落,出现在此刻仍旧灯火通明的正厅之前,灵觉有感,似乎又客人至。
“公子,您回来了。”
修为最高的焰灵姬最先察觉到,直接一道赤红色的艳丽身影划过,香风席卷,手臂便是没入温柔之中,随其后,云舒与弄玉二人缓步走出。
目光相对,周清轻轻颔首,轻揽着黏人的焰灵姬,感受着纤细的柔软腰腹,视线一转,落到厅中另外一道身影之上。
“紫女姑娘,数月不见,别来无恙乎?”
“请!”
此行从关外大营归来的路上,周清猜到会有人因卫庄之事寻上自己,韩非是第一个人选,但没想到,应该在韩国新郑的紫女姑娘会出现在咸阳。
整个人还是那般的幽兰亭立,贴身的紫色长裙罩体,婀娜的身姿涌动,紫色的长发盘起,一束发丝飘摇,绝美的姿容更胜往昔。
“夜,已经深了,未敢继续叨扰武真君。”
脆音缓缓,紫女近前一礼,柔声而到。
“哈哈,紫女姑娘客气也。”
“紫女姑娘前来之意,本君知晓,所以,本君可以清楚的告诉紫女姑娘,卫庄他不会有事的,看在鬼谷张仪、盖聂的份上,大王也不会杀他。”
“但一些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毕竟,宜安之战,死在卫庄兄剑下的秦兵可是不少,那些老秦人不能白白死去的。”
轻嗅着鼻息间的馥郁幽香,周清清朗一笑,正面相对紫女,纵然自己没有询问大王,对于卫庄的处置,也不会被杀。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斩杀老秦人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卫庄疑似助力赵国,在没有弄清楚其中缘由之前,卫庄是不可能离开秦国的,想来对于这一点,韩非应该也能够想到。
第六百一十章 莲生赤练(票票来点)
“多谢武真君告知。”
“紫女谢过武真君!”
己身已然是聪慧无比之人,听眼前之人轻语,还是对秦王政有极大影响的武真君之语,紫女笑语嫣然,轻轻颔首,心中有了答案,也为之安心。
终究,庄的身份比较特殊,但也正是因为比较特殊,才得以存活性命,不然当初在宜安之城,怕是就让武真君镇杀了。
就是不知道秦国准备将庄关押到什么时候,庄的能力自己知晓,虽然近年来困居新郑,但一颗心仍旧笼罩诸夏,这次无缘无故的助力赵国,如果自己是秦王政,就算不杀他,也得关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最好,待秦国一天下大势之后,再将其释放出来!
但,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今夜知晓庄无大碍,已然足够,至于接下来谋划,当徐徐图之,左右而观厅堂内的诸人,又是笑语而对。
“在卫庄兄被困国狱的这段时间,你们最好不要出手,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当然,有本君坐镇咸阳,我也有些期待有人出手。”
能够以一介女子之身,在韩国新郑将一处风流雅韵之所开办的如此之大,这已经表现出其人的能力,卫庄与其关系不浅。
思绪运转,周清又是一语落,双眸深处浅紫色的玄光闪烁,饶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
“自然如此。”
“武真君,紫女当告辞也。”
感受着身前虚空上下不自觉弥漫而出的火魅玄力,紫女美眸灵动,撇着此刻正紧紧偎依在武真君怀中的焰灵姬,收回视线,屈身一礼,转身离去。
“云舒,替本君一送。”
点点头,将目光落在一旁的云舒身上。
“是,公子。”
脆语柔和,浅白色的轻薄裙衫罩体,对着公子一礼,随之,迎送了上去。
“芊红呢?”
厅堂之内,云舒、弄玉都在,倒是没有看到白芊红的身影,周清有些诧异。
“她呀。”
“说什么此战有所得,回到府中,便是要写什么兵战纪要,公子,这么晚了,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让奴家服侍公子就寝吧。”
提到白芊红,不由得令怀中娇俏的人儿为之不满,吞吐如兰,略有不满的回应着。
临近子时,体表更是隐现赤红玄光,没有理会厅中正在吩咐侍女整理东西的弄玉,银铃般的诱人之语回旋,飘荡在整个空间。
直接令得那正在丈许开外烹制茶水的弄玉周身为之一震,一丝羞红升腾容颜之上,这番话怕也是只有不通礼仪的焰灵姬能够道出。
心神有感,清静之气缭绕,自己虽为女子,但听着焰灵姬这般赤裸之声,也是为之抖动,怕是对于男子的魅惑之力更大矣。
“哈哈哈,你啊。”
“弄玉,已经入夜,你等也尽快休息吧。”
佳人入怀,岂有推出去的道理,拦腰抱起,脚下顿生紫色玄光,感应着云舒已经将子女送将出去,踏步间,吩咐弄玉一语,一道柔和的亮丽紫光涌动,二人消失在厅堂之内。
“是,公子。”
细语流转,弄玉屈身一礼,看着手中正在烹制的茶水,清香弥漫,摇摇头,继续手中的动作,如今快要完成,直接扔掉,未免可惜。
******
“紫女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可有知晓他的消息?”
琦红楼内的庭院内,月色早已高悬,虽是盛夏时节,但子夜时分仍旧凉气弥漫,着一袭浅红色的纱裙,尊荣依稀可显。
柔顺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四周明亮灯火的映衬之下,不住的来回走动,此地远离前方正厅,尽管如此,也能够隐约听到前厅也逐渐宵禁之声,莺歌燕语渐渐不存。
忽而,一道曼妙的紫色身影从门外闪过,落在院内的空地之上,红莲观此,焦急的神情为之喜色忽闪,连忙迎了上去。
“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但……,宜安之战,他杀了不少秦人兵士,故而,会有些皮肉之苦。”
这是足以令二人安下心来的回应,从武真君府邸而出的紫女,看着面前一直在等待自己消息的红莲,轻轻一笑,给了一个放心的神色。
“皮肉之苦!”
“那……他会什么时候被放出来?”
比起生死性命,的确,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但那还不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就算是皮肉之苦,也得有一个期限吧。
如果,能够两三天后就被放出来,就太好了。
“庄是鬼谷纵横的传人,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被放出来的。”
“除非能够知晓庄为何助力赵国的原因?亦或者有秦廷重臣出力,若是此刻盖聂先生在此,情况也会好上一些。”
没有隐瞒心中的想法,况且也不可能隐瞒下去,眼前的这位少女,已经不是数年前心思单纯的少女了,归根结底,还是庄自身的原因。
鬼谷纵横弟子,一人可抵百万兵!
虽为夸大,但并非虚妄,一代代鬼谷弟子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今,一位疑似助力赵国的鬼谷弟子被抓,对秦国来说,是一件大好之事。
“难道秦国准备将他一直关押下去?”
希冀秦廷重臣出力,他们的人选也寥寥无几,最有可能功成的也就九哥哥所说的道武真君,不过,对于那位道武真君,红莲没有什么好感。
新郑之内,经常从父王口中知晓这个令韩国为之头痛的敌人,韩国南阳六百里土地就是因为他,才离开韩国的舆图。
至于鬼谷盖聂,现在不知所踪,也不能以为援!
“你想要闯入咸阳国狱,救出庄?”
于红莲的心思,如何能够瞒过久经红尘历练的紫女,秀眉一皱,静静看向红莲。
“如果秦国打算一直将他关押下去怎么办?”
“前来咸阳的路上,我们在洛阳停留过,当初就有人闯入洛阳国狱,而且还成功了,他们可以,我们也同样可以。”
“只要能够救出他,尽快离开秦国,秦国就不可能奈何得了我们。”
如果以无尽时间困压咸阳国狱为结局,此般,纵性命无忧,又与之何异?那是自己不能够接受的,看着他一直在国狱受苦,不知为何,心中就是有些痛疼。
数年来,自己一直在九哥哥身边看到他,虽然很少说话,但在他的身上,就是有一股奇特的气息在吸引着自己,在浸染着自己。
他是那般的孤傲!
那般的骄傲!
那般的霸道!
数年的时间,似乎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一颗心竟然已经分出许多在他的身上,为此,自己多次要求九哥哥也要加入流沙,但被九哥哥拒绝了。
终于,九哥哥同意自己加入流沙了,但九哥哥自己却入秦了,他也离开了新郑,小良子也不在前来紫兰轩了,内心失落无比。
如今,在咸阳之中,自己见到了九哥哥,他也在咸阳之中,只要能够把他救出来,任何办法自己都愿意一试,闯一闯国狱又算得了什么。
“数年前,是赵国顶尖高手赵震与卫国顶尖高手照剑斋联手才闯入洛阳国狱,尽管如此,他们也是在分散了秦国注意力,得以功成的。”
“如今,咸阳之内,罗网林立,高手如云,更有道武真君这般的强大武者,怕是以你我的力量,根本靠近不了咸阳国狱。”
紫女没有直接给予拒绝,而是与红莲细细讨论着此法是否可行,若然直接拒绝,怕是会更加坚定其前往国狱之心。咸阳国狱是一个什么所在,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不,九哥哥常说,凡事,智取为上,力取为下。”
“紫女姐姐与红莲自然不能够进入咸阳国狱之中,但咸阳中却有人可以进入国狱之中,这两天,红莲也去前方的琦红楼一观。”
“虽然秦国重臣不显,但仍有身份尊贵的人出现。”
似是已经打定好了主意,迎着紫女并不看好的神色,双眸深处,灵光涌动,在咸阳之内,自己的修为的确很弱小,所以注定自己不能够强攻咸阳国狱。
然整个咸阳之内,能够每日进出国狱的可是相当之多,心思运转,一条虽然模糊但逐渐清晰的点子浮现,感此,美眸更是亮光乍现。
“你准备如何做?”
紫女奇异,虽隐约猜出红莲会如何做,但终究还是不太相信,因为其人自身乃是韩国王室贵胄,焉得入风流雅韵之地。
“还请紫女姐姐助我。”
“紫女姐姐能够在新郑内经营起那般的紫兰轩,定然知晓如何才能够在如紫兰轩那般的地域内,扬起一人之名。”
“诚如此,红莲有信心可以尽快将其救出,也不用因此连累九哥哥。”
打定心间深处谋划的计策,红莲那一张明艳的容颜上,坚毅之色掠过,有致的身躯转过,对着紫女深深一礼,或许,自己也该真正的做一些事情了。
九哥哥在咸阳已经够麻烦的了,自己一定会将他救出来,若有紫女姐姐相助,进入国狱救出他的把握就更加之大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太极无量
次日章台宫朝会,堪为盛事,诸多文武重臣均在列。
一述此次攻赵的巨大战果,遍数此次攻赵对于山东六国的威慑,秦王政大喜,再一次下达军令文书,关外大营而动,驻防上党,以应下次征战。
至于此战封赏,待相邦府、国尉府统辖完毕,当一并而落,此等彰显国威之事,自然是传荡至整个咸阳成,令所有的老秦人为之兴奋。
朝会过后,众臣而出,周清前往宗全所在一观,略微指点其修为,便是踏步离去,再次出现之时,整个人已然出现在咸阳城外的渭水南岸,原文信学宫所在。
此行离开咸阳月余,学宫内的一切构造都清晰按照羊皮纸上的图纸而进,并未设立大门,明柱煌煌,迎纳四方之人。
“武真君!”
俯览而下,整个在原来文信学宫旧址上建造的学宫,分立巨大的庭院,每一个庭院都代表着一种学说的堂口,院堂相连,互通有无。
正中所在,则是开辟出来的一个巨大人工湖泊,假山胜景,杨柳垂落,绿荫盎然,更有相当辽阔的草地覆盖其上,以通诸多学堂。
成为诸多学堂的汇聚之所,湖泊左侧远处,则是一座高起八层的硕大楼阁,丝毫不逊色儒家小圣贤庄的藏书楼,未来,这里将会珍藏万千之书籍。
湖泊右侧远处,则是一处方圆两百丈的巨大演武场地,身为学堂之人,自当允文允武,自当拥有强健的体魄,此刻,一切的建造都已经进入尾声。
学宫藏书楼虽然才搭建框架,但主体而成,当不出大问题,韩非与将作少府之人正呆在湖泊旁的一个凉亭之中,平整的石案上,图纸摊开,一行人正不断说道什么。
紫光闪烁,周清的身形出现在凉亭之前,直接被视线扫过来的一位将作少府之人看到,不由的神情一惊,随即拱手一礼。
“武真君!”
“武真君!”
“……”
一语落,将石案周围的诸人惊起,循声看去,呼吸之后,连忙又是先后一礼,武真君昨日归来的消息,他们有所听闻,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到学宫了。
这个时候,辰时未过,想来下了朝会直接过来的。
“工程或有难处?”
随意挥手,拾阶而上,行至石案之前,目光落在图纸之上,那还是以自己口述,然后一位将作少府的制图之人执笔造就。
纤细的墨色线条复杂无比,更是标注着奇特的符号,有些东西,周清也看不懂,但既然是按照自己的要求,也没多想。
灵觉笼罩整个学宫,除了藏书之楼尚未完全建成,其余学说堂口都已经差不多了,无论是吃饭所在,还是住宿所在,都各有规划,都最为合适。
但刚才隐约听见诸人有争论之言,随意问道。
“武真君前来正好,刚才我等正在商议,按照纸图上所述,每一个分立的院堂,都有着独立的住宿、饮食所在,但当今诸夏,诸子百家,各有多寡。”
“是故,统一的院堂并不一定适合所有的院堂,如法学之堂,人数自不必说,决然甚多,但算学之堂、乐学之堂少矣。”
“倘若一视同仁,未免有些不妥,故而,我等商议是否将学宫内的住宿、宴饮之堂汇聚三处,亦或者四处,如此,当更为妙哉。”
身着浅紫色的锦袍,束发儒冠,腰腹玉带,晶莹丝绦垂悬,拱手一礼,观周清到来,韩非为之走上前来,随后,其余人也为之一动。
单手指着纸图上的一个个院堂,都有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宴饮、住宿所在,但长远而观,并不合百家实况,故而诸人争论。
语落,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周清身上。
“哈哈,不错。”
“这一点,本君……却未想到,纸图所落,院堂为九个,即如此,将韩非所言住宿、宴饮所在汇聚在这四个点上,直通核心所在。”
“楼起三层,宁多勿寡!”
听韩非之语,周清不由的爽朗一笑,再一次看向纸图,的确,上面除核心湖泊、藏书楼、演武之场以外,共有九个院堂陈列。
分别为法学之堂、农学之堂、算学之堂、礼学之堂、道学之堂、乐学之堂、工学之堂、医学之堂、杂家之堂!九个院堂之内,前面八个在如今的百家中都占据相当地位。
虽有些许重合,但,并无大碍,至于其余零碎的小家,则入杂家之堂,包罗万象,日后若有杰出者,当争鸣论战,独自开辟一个院堂。
那是周清给予百家在框架系统之内的一个机会!
法学之堂于最显眼所在,以显示大秦法理根基,其余八个院堂次之,单手在纸图上点着,左右一划,顿时,一个相互垂直的十字出现,烙印在纸图之上。
由核心而出,当四方一处,他日也能够少些争端。
“若如此,怕得推迟半个月左右才能够完工。”
韩非见状,略微在心中谋算一二,拱手一语。
“无妨,这个时候改变,纵然多花费一些时间,也比日后出了问题之后好些。”
“诸位在建造此学宫的时候,若有其余疑问,也当一一道出,本君不希望,将来学宫开启,而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周清摇摇头,自己并不缺少时间,既然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好,给了韩非一个赞赏的神情,随后,身躯一转,看向将作少府的诸人。
“喏!”
诸人相视一眼,各自归去,纸图的附件,他们也有,既然已经改动,当快速执行下去,以免耽搁更长的期限,否则,按照大秦律例,可是吃不了好。
“无非公子这月来的监工,怕是学宫进度缓慢矣。”
看着韩非将石案上的羊皮纸图卷起,装入一旁的竹筒之中,背负在身上,周清为之感叹,身负大才而隐,宁愿修筑学宫,着实可惜。
不过,一切也不能够回头了。
“武真君还是称呼在下之名吧,公子之礼,在韩不在秦。”
“监造学宫,本就是韩非分内之事。”
拱手一礼,面上一丝笑意闪烁,神色略有一丝平静,公子的称呼在离开新郑的时候,就已经不存了,今日,韩国为秦藩臣之国,更难以如此。
“听说紫女姑娘与红莲公主齐至咸阳,非公子,从今日起,本君允你三天休沐,领着二人一览咸阳胜景,学宫内的事情,交由将作少府也当无碍。”
“紫女姑娘二人远道而来,本君虽不能够亲自相陪,但弄玉想来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非公子以为何?”
于称呼之意,周清不可置否,眺望着此刻有些绿意的四周,踱步走下阶梯,韩非静静的跟随在身后,于情于理,既然知晓紫女二人来了,也该有所表示。
不枉当初相识一场。
“多谢武真君!”
对此,韩非紧走一步,再次一礼。
“卫庄不会有事的,顶多会被关上一段时间,这是本君的令牌,持之,可以探望一二,想要让卫庄尽早的出来,以你的才智想来应该知晓需要什么。”
“去吧,三天可没有太长。”
翻手间,一枚椭圆形的黑色令牌出现在手中,屈指一点,沉浮于韩非跟前,卫庄如今是国狱的重犯,除非是中枢重臣,不然外人难以探看。
而今,韩非不过为自己的丞相副手丞,品级不过大夫之列,想要进入国狱可以,但想要见卫庄颇难。
“多谢!”
于此,韩非又是一次,双手接过令牌,没有多言,踏步离去。
目视韩非离开学宫的身影,周清轻叹一声,世事弄人,尽管如此,如果将来韩非能够助力学宫盛事,也足够了,于将来之谋,自己也只能够掌控一时,掌握不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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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你的种玉功终于有点样子了。”
“来,让我看看你的身手!”
一应之事交代下去,将作少府的人马统筹一切,诸般石料、木料接连不断的运送其内,身形一闪,消失在学宫之中,出明柱之门,灵觉有感,神色哑然。
单手负立身侧,看向此刻学宫前大街道上,那人来人往的众多身影中,一位通体玄色锦袍加身的年轻男子正看着自己。
眉目俊朗,神情冷酷,双眉勾勒纵横,手持利刃,正在数十丈之外静静看着自己,他……终于来咸阳寻找自己了。
天眼扫视其身,一身伤势早已不存,历经当初在小圣贤庄的道理,种玉功大成,以己身为鼎炉,熔炼阴阳无极,催生太极无量。
“哼!”
“我知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如今,我已经破入化神,种玉玄功也被我推演至阴阳相生相合的地步,待我玄功大成,定当与你一战。”
“说吧,你有何事交托于我?”
苍璩仍是那般的孤傲,任凭知晓面前之人的强大,依然如此,脚下玄光忽闪,身形已然从街道而出,靠近周清,手持承影,以合当初的约定。
当初,对方治好自己一身伤势,言语自己前来咸阳寻他,如今,总算在学宫外等到了,毫不掩饰眼眸深处的霸道战意,直面对方。
“说来,你之种玉玄功虽妙,却不入大道,以你现在的底蕴,也难以破入更高。”
“本君要交托于你的这件事,对你来说,有着莫大的好处,好好利用,当可熔炼百家之学,汇聚一体精华,纳入种玉玄功之内。”
“本君对你没有太大的指令,即日起,你东出函谷,游历山东六国,遇百家之人,天心无情,杀伐无道,若能彻底明悟道家阴阳,当知本君心意。”
第六百一十二章 神威如狱
天地有乾坤,万物有阴阳!
道者自一开始出现,便是如此。千年以来,道家而立,无数道者法天地自然,本能的便是分野前进,诸子百家虽各有其道,但终点还是一样的。
昔者,孔丘问道于祖师,便是如此!
第一代鬼谷子问道祖师,也是如此!
墨家墨翟问道于道家先贤,也是如此!
百多年前,道家一脉出了一个杨朱,传遍其学说道理于诸夏,一时间,声势隐约盖过儒家与墨家,有生便有死,人人皆如是。
是故,倾向于贵己的乐生享受之风,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顺天地自然,保性全真,诸般情感、欲望如万化飞流,灵觉笼罩,证悟己身。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看似冷酷无穷,看似自私自利,实则亦是道家阴阳的一面,杨朱一身修为臻至合道归元,堪为恐怖。
可惜,在其之后,他的路很难有弟子破入玄关,独守一颗自然之心,保性全真,何其难也!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是故,杨朱之后,其人一脉无显赫者,直到周清在眼前苍璩的身上,看到另外一面,其人虽传承杨朱里面,但却独辟蹊径,红尘滚滚,生性冷酷,天然契合。
若得如此,道家阴阳共济,可以臻至大道!
更重要的是,对于此人,周清有绝对的把握给予操纵,屡屡提点于他,一则为道家的传承,一则便是其人独特,杀之的确可惜。
当然,原有的岁月长河中,此人开辟传承诸夏亘古不衰的魔门也是重要的一点。
“放心,你的事情我知道,我会杀足够的游侠之人的。”
于周清之语,苍璩嗤之以鼻,若说对方在自己身上没有图谋,决然不可能,但现在自己又打不过对方,关键对方还助力自己破入化神。
尽管不太情愿,但还是领了这个情分。
“秦国将来会攻灭魏国吗?”
不过,口中先前话音刚落,随之,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轻问一声,神情平静,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直直的看向周清。
“会的。”
周清给了他一个清晰的答复。
“我走了,待我玄功大成,会再来找你的。”
苍璩闻声,转身离去,之所以问询,不过是因为俗世中的一点牵挂,如今魏国之内,嚣魏牟大将军与龙阳君正在革新朝政,颇有新气象。
然,自己入秦以来的这段时间,两相对比之下,心中却不住的叹息,若然再有二十年以上的时间,魏国说不得还会有机会。
但现在已经没有了,他日,秦国攻灭魏国,以自己对那些人的了解,必然会死死的扛着的,结果,只可能是螳臂当车。
也许,那就是他们的选择。也许,自己也已经看到了那个选择。不过,自己还有着自己的路要走,死亡不过是每个人的归宿。
******
咸阳国狱!
乃是当初商君在督造咸阳城的时候,就规划好的一处刑罚地点所在,秦法大成,这座国狱里面,便从来不缺少居住者与死亡者。
国狱位于咸阳北城所在,北城区域,相对较为偏僻,多位王族宿老居住之地,重兵巡逻不断,街道纵横,商铺林立,国狱随意的矗立其内。
狱分三层,地上一层,多位办公所在与普通的暂时扣押所在,地下两层,则是罪行颇大的所在,若言罪行极大,当被关押在国狱深处。
据传,当年商君被缉拿入国狱的时候,便是被关押在过于极深处的一个房间,除了烛火的灯光以外,再无其他光亮。
“你没事吧?”
紫衣翩翩,持令牌,一道略显清瘦的身影在两位重甲兵士的带领下,行至国狱深处的一座监牢之前,其大不过方圆丈许多,其内,火盆光芒跳动,映照着其内的一切。
目光看将过去,在那光明隐现的牢房,一位衣衫褴褛的黑色身影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更是被紧紧的束缚在墙脚,其身上,时不时闪烁一丝黑色玄光,但很快便是消失不见。
“这……并不算什么。”
低沉沙哑的声音回旋,虽深沉,仍旧可显一丝孤傲的冷酷之气,垂肩的灰白发丝随意散落,抬起头看着监牢前的那道身影,神色一动不动,语落,更有一丝自嘲之意。
“你出现在赵国军中,是为了……鬼谷?”
韩非看了看左右,将他们遣散,脚步声逐渐远去,这处鲜少有人至的监牢区域,寂静无比,视线落在卫庄的身上,思忖良久,终于又是一语。
与之相交数年,自然知晓其人与赵国之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但卫庄兄还是毅然的出现在赵国军中,诸般可能中,自己只能够想出这一种。
除了鬼谷的事情,诸夏间,怕是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令卫庄兄如此。
“这不关你的事。”
数息之后,又是一道低沉的声音回荡。
“我会救你出来的,流沙从来不会抛弃同伴!”
韩非单手紧紧握着那黑色令牌,从紫女的口中知晓,卫庄兄性命无忧,那么,现在自己又知晓卫庄兄非敌秦之人。
接下来诸般,就容易了。
再次深深看了卫庄兄一眼,转身离去,没有任何迟疑,身后那烛光明灭的监牢深处,一双明亮无比的目光静静看着韩非的离去,听着那熟悉无比的脚步声远去。
“流沙……。”
许久之后,一道轻微不可察的喃喃之音而起,流沙真的还存在吗?
术以知奸,以刑止刑!
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
韩非入了秦国,新郑的一切支离破碎,流沙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哥哥,你见到他了?”
半个时辰之后,琦红楼的熟悉庭院之内,韩非正静坐在院内的凉亭之内,紫女仍在烹制着茶水,和当初紫兰轩的动作一模一样。
如今,除了小良子之外,流沙的人竟然已经全部出现在咸阳,而且,他们还将要为流沙的一人谋略诸般,陌生的天地内,三人神情凝重。
一袭浅红色的裙衫加身,明艳如旧,吹弹可破的容颜上,一双明眸紧紧的盯着九哥哥,刚才自己本想要同九哥哥一同前往的,但却被九哥哥拒绝了。
“你们不用担心,他在监牢内无事。”
“也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不过,想要将他救出来,的确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迎着红莲那一双晶莹之眸,韩非面上笑意而显,随即从紫女的手中接过一杯茶水,和当初紫兰轩内自信掌控一切的神情一般无二。
“你已经想到了主意?”
踏着绛紫色的高靴,紫女将茶水分别置于韩非与红莲跟前,随后,亦是自顾自的跪坐在一侧,感受着那已经消失在耳边很长时间的独特声音,美眸忽闪。
“顶多二十天!”
“卫庄兄便可出咸阳国狱!”
再一次,韩非给了一个更为确切的时间。
“二十天的时间!”
紫女轻轻颔首,二十天的时间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既然庄在国狱之内没有苦难,也当无忧。
“还要二十天的时间,哥哥,不能更快一些将他救出?”
只是,对于身旁的红莲来说,不由的秀眉一皱,二十天的时间太长了,如果可以,现在就将他从国狱之中救出来,红莲都觉得慢。
“红莲,这里是咸阳,不是新郑,有些事情,哥哥也需要谋划一二。”
“相信哥哥,他会没事的,二十天后,他会完好无损的站在我们面前。”
若然在新郑,以张氏一族的实力加上流沙的实力,卫庄兄决然不会有事,但现在,他们是在咸阳,加上先前自己又见恶于秦廷重臣,见恶于秦王。
故而,谋划还得更长的时间,不然,也是轻松。
“可惜,还需要二十天,那可是咸阳国狱,昨天我听琦红楼的人说,国狱之内,刑罚甚重,百多年前,刑罚甚至连赢秦公子虔都受劓刑了。”
“他真的会没事吗?”
红莲不太相信,一直以来,九哥哥都是尽可能的安慰自己的,也许此刻他正在国狱之内受苦,也许此刻他也在遭受秦廷的酷刑。
想起传闻中秦廷的那些残酷刑罚,红莲那一张红润的面上,不自觉的有些煞白,旋即,极力的摇摇头,想要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扔出去。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走吧,接下来哥哥休沐三天,说起来,对于咸阳城,我也没有好好的一观过,趁着这两日,我等当一观这座煌煌大城。”
“不必多想了,二十天后,卫庄兄会一如往昔的站在我们面前的。”
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韩非悠然起身,略整衣衫,面上再一次的笑意闪烁,对着紫女与红莲先后看了一眼,休沐三天,自得与之多多相聚。
有些难事,无论你现在是否忧心,都不可能有任何变化,及时行乐,待时机一致,当可无忧,不然,那般整日提心吊胆可是不妥。
数息之后,紫女与红莲二人相视一眼,先后起身,联袂走出琦红楼,踏步在咸阳南城的繁华热闹区域,比起如今商旅不显的新郑,简直变换了一个天地。
第六百一十三章 兵家汇聚
琦红楼,乃是近两年新在咸阳南城设立的一处风流雅韵之所在,说起来,倒是有些仿造山东六国天上人间的韵味,从整体布局,到内部装饰,简直是一般无二。
若然将琦红楼的牌子摘掉,换成天上人间的,怕也是无人怀疑,楼高三层,未敢逾越法典,夜幕降临时分,一条条浅红色的纱幔林立,随风飘荡,风姿而显。
琦红楼占地极广,门前是一处相对开阔的所在,从南楚之地寻来的珍贵植株林立,终年苍翠,枝干奇特,盛夏时节,更有一朵朵淡红色的花朵点缀其上。
微风飘摇,幽香而起,偏偏粉色的花瓣落下,折射着此刻从琦红楼内传来的亮光,美景频生。是时,早有一位位富商大贾与秦廷之臣行入其内。
“听说了吗?今天琦红楼将会有一位新的花魁出现,花名好像是什么赤练,这个花名够奇怪的,赤练应该是一种剧毒之蛇的名字吧?”
你来我往,消息频出,行入一楼宽阔明亮的厅堂之内,如天上人间一般,在正中区域,亦是矗立着一处方圆丈许的圆形玉台,莲池沉浮,花瓣绽放,更显盛况。
不过,有熟悉的客人看着今夜琦红楼的装扮,又看了看莲玉台四周的布置,又想起近两日琦红楼有意无意传出来的信息,不由的皆好奇道。
“嘿嘿嘿,赤练蛇一样的美女,据说,这位花魁可是相当不俗,虽然未曾出来一见,但能够位列花魁之名,可见其姿容。”
“若然不合我等的期望,明日,就砸了这琦红楼。”
他们来这里是来寻欢的,如果这琦红楼弄一个根本不合他们期待的女子为花魁,他们可不答应,虽然这琦红楼背后之人不俗。
但今日前来了这么多贵人,量琦红楼也吃不消。
“今天来的贵人不少啊,尤其是军中主将,以往都看不到的,怎么这两日经常看到?”
一位身着浅色锦袍的富商小心翼翼的在琦红楼内行走着,虽然也算是熟客了,但看着四周同样走进来的一位位兵甲将士,明显不是他能够招惹起的。
在秦国之内,商人的地位可是不高,连庶民都比不上,更别说为秦国素来看重的军方主将了,低语对着身侧同伴看了一眼,探询问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月前,秦国打败赵国,击溃赵国十五万大军,而且俘获了名将廉颇,重创了赵国,这可是大王冠礼亲政以来少有的大胜。”
“故而,近日来,便是一道道军令下达,凡是千夫长以上的品级,都要进入咸阳宫,以观大王容颜,以示大王器重。”
“至于刚才的那一位,更是了不得了,他可是蓝田大营上将军王翦的子嗣王贲将军,年少成名,如今再次立下功劳,怕是可以担任前后将军了。”
言语中透漏着一丝自豪,自己可是老秦人商贾,而身边的同伴,乃是楚国来的商贾,自然不知道进来咸阳城中的大事。
近百多年来,老秦人的腰杆越来越直了,尤其是在一场场大胜之后,面对山东六国的那些商贾,更是有着天然的自得之心。
等到将来秦国一天下大势,他们更是为秦国出过大力的老秦人,功劳甚大,身份之尊贵,岂是他们所能够媲美的,单手小心的指着此刻正登临楼梯的一行人,轻缓的介绍道。
“是王翦上将军的子嗣王贲将军,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要成为前后将军,怕是将来也是秦国的上将军,秦国可真是名将如云呐。”
从南楚而来的那位商贾果然神情震动,再一次向着此刻已经走上二楼雅间的王贲看去,家学如此,又立下这般功劳,将来绝对是秦国重臣。
“看来这两日,我们在琦红楼和栎阳酒肆、乌氏居之内,都能够见到许多军中将军。”
老秦人为之颔首,相距不远处的栎阳酒肆、乌氏居虽然在设施上比不得琦红楼这般的专门风雅之地,但论其在老秦人中的地位,绝非琦红楼可比。
只是,不得不说,琦红楼内的那些女子还真的不错,尤其是那些山东六国的极品,南楚而来的女子腰肢纤细无比,魏国而来的女子歌声甜美,赵国而来的女子舞姿优美……
当即,二人没有迟疑,轻车熟路的召来侍者,未几,便是两位熟悉的曼妙身影近前,伸手一探,揽入怀中,极乐至极。
“仲弟,若非今日有章邯、赵佗在,你可敢带着兄长前来这琦红楼?”
与此同时,二楼雅间的一处情景所在,身着常服的蓝田大营前将军正无奈的看着面前的胞弟与章邯等人,月前一战,章邯在关外立下大功,故而,这几日一直停留在咸阳城。
正好,近几日,自己也要按照惯例返回咸阳述职,故而,章邯有请,一行人便要一聚,原本以为是在栎阳酒肆,没想到却是这琦红楼。
从琦红楼而入,看着那一位位衣衫单薄曼妙女子,看着那举手投足间,绽露出的大片白皙,听着她们口中的柔声魅语,心中顿时欲火而出。
数年来,一直待在蓝田大营,放眼所观,都是一位位粗糙的壮汉,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运转兵家玄功,压下腹中欲火,又撇着同样兴趣勃勃看着琦红楼内一切的胞弟,饶有深意而道。
莫不是胞弟近年来常去这等风流雅韵之地?
“哈哈,兄长,父兄所嘱,怎敢相忘!”
“只是近几日听闻,琦红楼内有一位新的花魁将要出现,舞姿甚为无双,故而,借着今日为章邯之兄庆贺,便是一饱眼福而已。”
“至于流连此等之地,纵然有心,钱财不许,今日花费,怕是百金以上了!”
身为一母同胞之人,比起蒙恬的体态雄伟,气势浑厚,铁血干练。蒙毅身上倒是多了一丝文卷之气,动静之间,甚是儒雅。
听得出兄长口中的警醒之意,拱手一礼,摇头而叹,进入这琦红楼,没有数十金绝对不可能出去的,若是遇到顶级花魁演舞,更是重金。
不然,刚才看着厅堂内的那些人,清一色的大都是商贾,秦廷之臣虽也有,但毕竟不常见。当然,为了替章邯之兄道喜,倒是无碍。
“你啊,赵佗现在还小,身体尚未长成,若然今夜之事被武真君知晓,你该如何交代?”
雅间之内,静香燃起,着浅黑色常服的蒙恬跪坐上首,章邯与蒙毅分居左右,赵佗相对而坐,对于蒙毅的性子,身为兄长的自己自然知晓。
想来他也不会这般不懂事的,只是,今夜还带着年不满十岁的赵佗来此,就有些不妥了,这等之地,对于军人来说,伤害不亚于战场喋血。
数年前,武真君将赵佗放入国尉府邸之中,乃是有心培养赵佗,若然因此而受到影响,怕是整个蒙氏一族都要受到不小的麻烦。
如今的秦廷之内,群臣之中,若论最受大王宠爱着,当属道武真君,据传,即将的重要封赏中,道武真君很有可能一举封侯。
果真如此,那可就是大王亲政以来的第一位侯爵之人了,以武真君立下的功劳,当然足够!
“兄长多虑也,赵佗之弟乃是武真君看重之人,岂会被眼前的莺歌燕舞所迷惑,他日,功成名就,这些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弟以为刚才那些女子如何?”
蒙毅再一次的摇摇头,与赵佗相处数年,自然知晓赵佗的心性,不然,也不会冒险让其前来这等风流之地,有着武真君的提携,将来赵佗的路子可轻松多了。
比起将来的所得,眼前这些女子又能够算得了什么,音落,话锋一转,视线落在一旁鲜少出声的赵佗身上,虽年不过八岁,但体态却是少年模样了。
眉目清秀,甚为俊雅,着一件浅灰色的锦袍,垂黄的发丝并未束冠,梳拢一髻,单手轻握着一只茶盏,听着眼前的蒙家兄弟之言,轻饮着。
“兄这是戏弄赵佗也。”
“若说这琦红楼内的女子,姿色自然超越普通之人,但当初赵佗还在南楚的时候,也曾在郢都天上人间住过一段时间,故而,不觉惊艳。”
“更有武真君所传清静守心之法,自是无妨!”
待在国尉府邸之中,在那等秦廷机要之地历练,数年来,成长自然极快,听得出蒙毅口中的揶揄之语,清秀的面上略有羞红。
数息之后,平静如初,随后,对着身前的蒙恬三人先后一礼。
“不愧是武真君看中之人,赵佗,对于你的事情,我可是听胞弟说过多次,国尉府之内,更是得尉缭大人称赞多次,言你是兵家奇才。”
“接下来可愿前来蓝田军中历练一二,以合所学?”
的确,回想着刚才进入琦红楼一道道画面,赵佗确没有对那些摆弄紫色的女子有太多目光,仅仅是平常的扫视过去。
也许是身体未成的缘故,但少而慕艾乃是人性,当年自己也曾经过那个阶段,不过被父亲直接叫往军中训练了。
既然武真君要着重培养对方,提携一二未免不可,不由的,笑而看将过去。
第六百一十四章 龙潜于渊
“哈哈,兄长,自武真君从山东六国归来之后,弟曾与赵佗亲自前往拜会。”
“武真君曾言,待赵佗十二岁之后,再进入军中,期时,也正合我大秦一天下大势,正好历练一二,到时候少不得与两位兄长多多见面。”
闻着蒙恬兄长之语,蒙毅又是一笑,兄长之心自己自然知晓,乃是要看在武真君的面上,在军中好好提携一下赵佗。
但赵佗背后乃是武真君,此次秦赵征战之后,立有大功,兵家奇谋而出,再加上数年来,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都堪称顶尖。
此次若然以功封侯,将来也少不得领军攻掠六国,到时候,有武真君的培养,岂不好过兄长的培养,语毕,拱手对着蒙恬兄长与章邯兄长一礼。
“原来如此,既然武真君早有谋略,赵佗你也当在国尉府中,尽心而学,以不负武真君所望。”
蒙恬惊讶,本以为武真君已经很重视赵佗了,想不到,连赵佗未来几年的路线,都已经规划好,若然如此,将来必然为秦国军中支柱一般的存在。
“章邯出国尉府的时候,正值赵佗兄弟进入秦国,以往未曾相交,今日当多略饮几杯。”
浅蓝色的劲装着身,干练的发丝束冠而起,披落在肩后,额头右侧倒是多了一束发丝,看上去有着别样的韵味。
章邯举起手中之杯,对着赵佗也是看将过去,此次秦赵交战,领略武真君风采,不得不佩服也,将来赵佗也是在军中成长,自是少不得打交道。
“诸位过誉也。”
“佗乃南楚江南卑微之民,得武真君看中,得以入秦,更入国尉府中习练,天大机缘也。”
“诸位都是赵佗之长者,佗虽酒量不济,也愿今夜畅饮。”
感章邯动作,赵佗连忙也是举杯,视线环绕一周,先后对着蒙恬将军、蒙毅、章邯点点头,他们在身份上都算是属于蒙氏一脉。
如今大秦军中,王氏一族与蒙氏一族争锋,自己自是不好贸然插入其中,但相交还是无碍的,举杯而饮,随后,秀气的容颜上,一丝红润忽闪。
“哈哈哈,好,爽快。”
蒙恬大喜,没有迟疑,四人皆是举杯,彼此相视一眼,朗朗一笑,均一饮而尽。
琦红楼虽三楼而起有余,然,论空间位置与闲情雅致最上者,自然是二楼的雅间,既可以随意欣赏一楼莲玉台上的舞姬舞姿,也能够享受情景自在。
相距蒙恬四人不远处,同样一处静香燃起的雅间内,王贲同马兴相对而至,二人年岁相仿,虽然一个近年来在关外大营,一个近年来在蓝田大营。
但彼此之间却是相交多年,昔者,长平之战后,赵国马服君赵奢的后代四散,其中一支便是来到了秦国,得到王氏一族的助力,在秦国站稳脚跟。
如今也在军中逐渐发展起来了,无论是关外大营,还是蓝田大营,都有着马氏一族的存在,今日,不仅仅是关外大营那些在大战立下功勋的人需要进入咸阳宫,一拜大王。
蓝田大营中的一些军将也是如此,马兴身为辎重营主将,自然在列,今日得空,二人相聚琦红楼,既有随意闲聊之意,也有一观传闻那新任花魁的真容。
“少将军,这次攻赵,你立下功勋,想来可为前后将军。如此,待一天下之势开启,自当有资格统领一军,征伐山东六国。”
“期时,若然可以有灭国之功,封侯指日可待!”
着常服,重甲不显,神容方正,眉宇之间有着独属于军人的铁血煞气,也有着属于自己一丝锋芒,左脸眼角之旁,一缕疤痕而显,不仅没有影响整体,反而令其人更显威势。
跪坐在条案一侧,举杯看将过去,语中带着祝贺与希冀。
“前后将军怕是无望,你应该了解我父的作风,他不会让我前进这么顺利的,不过左右将军倒是可以。虽然,到时候不能够直接领兵出函谷,但想来也会很快的。”
“如今诸夏大势,秦国独强,经此一战,赵国也彻底没有任何反抗之力,那时,也是兄的立功之所,秦国以军功为上,昔者,兄之一族在赵国不过封君。”
“将来未必没有封侯之机!”
气宇轩昂,意气风发,颇为俊朗的神容上掠过一丝笑意,迎着马兴一礼,也是举起手中之杯,若是正常的晋升,自己此次当为前后将军。
但父亲素来在军中压制自己,虽然知晓父亲是为了自己好,但心中还是有些淡淡的郁闷,不过,等到一天下大势,父亲想要压制自己也不可能了。
到时候不仅仅是自己的机会,眼前的辎重营主将马兴同样有机会,所有的大秦将士都有机会。
“上将军乃是为了少将军思量,如今连得大王颇为看重的蒙氏一族蒙恬都才是前将军,若然少将军与其同位,怕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马兴轻饮美酒,摇摇头,的确,在秦法的军功爵下,将来自己未必没有封侯的机会,虽然小,但的确存在,若然在赵国,定然没有的。
思忖少将军王贲之言,上将军王翦之所以压制少将军的成长,乃是考量甚多,如今的军中,自然当以蒙氏一族、王氏一族并驾齐驱。
但真若论在大王心中的地位,上将军蒙武更胜一筹,那是因为蒙氏一族已经三代效力于秦国了,老将蒙骜更是喋血沙场。
前将军蒙恬数年前更是一直跟随在大王身边,令的大王对其相当信任,是故,蓝田大营新立,便是调往前将军,而王氏一族虽然也不差,但声势上,终究差了一些。
除非,在接下来的攻掠六国中,两大兵家豪族分出胜负!
“前将军蒙恬与大王同岁,当年大王初立,蒙恬若非为侍读,怕也不会晋升这般之快,可惜,在清除长信侯、文信候中,我仍在关外大营。”
“不然,也得大功!”
对于如今大秦军中的形势,王贲更是比马兴清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将来在军中,也必将分出强弱,让所有的老秦人看看是王氏一族带兵厉害,还是蒙氏一族带兵厉害。
遍数那蒙恬的晋升之路,王贲是有些看不上眼的,不过是遇上几个好时机,有了助力大王冠礼亲政之功劳,真正的战场都没上过几回,焉得可以为蓝田大营前将军。
自己一直待在关外大营,无论是文信候时期,山东六国来犯;还是郑国渠时期,山东六国来犯;亦或者近两年来的不断攻掠三晋之地。
自己都参与其中,凭借军功,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乃是实打实的功劳。
故而,对于将来攻掠山东六国,王贲有着足够的自信,那蒙恬绝非自己对手,将来自己要亲手灭掉一国,乃至更多,以功封侯,让老秦人看看王氏一族的微风。
“不到最后一步,谁又能够说的准。”
“如今关外大营中,蒙武老矣,将来兵出函谷,必然以上将军为主帅,凭借这一点,少将军当也可知大王器重者为谁!”
马兴点点头,对比前将军蒙恬与王贲少将军的晋升之路,蒙恬多为在大王身边立下的功劳,再加上机缘,得生前将军,而王贲一路征战,为军中主将。
论爵位,蒙恬如今是右庶长,王贲暂为左庶长,都算是跨入卿的行列,此次立功,王贲少将军爵位虽有,但军中职位想来不会有较大变化。
“父亲为主帅虽好,但兄也知父亲性情。”
提起自己的父亲王翦,王贲便是不住的摇头。
“哈哈,以马兴来看,上将军如此之为,断然是为了少将军好,不然,诸夏之大,可有父亲不希望子嗣更盛者?”
马兴为之大笑,在军中,蒙氏一族名声虽盛,但王翦上将军却仿佛龙潜于渊,不动声色,但己身之位却已经臻至要职。
这才是长久之道,当年,武安君白起若然如此,怕也不会有后来的结局。
“弟当知晓。”
王贲也不过发发牢骚而已,对于父亲,他一直是无比敬重的,也正是因为父亲,王氏一族才有如今的地位和声势。
“嗯,厅堂皆寂,看来那琦红楼的赤练花魁要出现了。”
“且观其人如何,若上佳,当叫来于我等助兴一二。”
忽而,正待二人继续饮酒之时,却听得雅间之外的莺歌燕语之声不存,马兴奇异,细细听之,似有所感,不由得从条案后起身。
面上绽露着一丝期待,同时微笑着看向王贲,今日前来,这新的花魁也是目标,一位区区的花魁而已,若然得少将军之心,那是她的无上荣耀。
“赤练花魁!”
“花名赤练?有意思,且去看看她是否如我们进来听闻的那般惊艳与不俗,待在关外那般久,都快忘了女子的滋味了。”
“若可,当一品之。”
看着马兴起身,王贲也是双眸为之眯起,笑意跟随,口中轻缓而语,提及琦红楼内所谓的花魁赤练,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当初在关外所观武真君身侧的两位绝代之人。
不知此花魁与那二人相比如何!
第六百一十五章 冷
“琦红楼的赤练花魁出现了,今夜,是为章邯兄贺。”
“若然那花魁真的姿容不错,当叫来一饮!”
一楼厅堂的寂静,自然也不可能瞒过蒙恬四人所在的雅间,四人相视一眼,而后,蒙毅似有所觉,对着章邯深深看去,为之起身。
闻此,蒙恬三人也是起身,对于那琦红楼的花魁,与其说是兴趣,不如说是诸人同乐,行至雅间前的一道木窗之前,将其打开,顿时空阔的视野沉浮在四人眼眸深处。
颇有人性化设计的木窗前,供给四人并立,并无大碍,放眼而观,整个一楼大厅的所在尽皆入眼,对于正中的莲玉台更是如此。
一条条来至蜀中的浅红色云锦纱幔垂落,迎着四周透窗而入的微风,翩翩而动,笼罩整个莲玉之台,与此同时,一丝丝轻缓的音律之声为之响起。
空灵而又淡雅,庄严不失肃重,迷醉中透漏着一丝大气,倒是有几分周朝古乐的影子,莲花池内,一朵朵盛开的粉嫩莲花,在四周灯光烛火的映衬之下,更显娇艳。
刹那间,道道火热的目光汇聚在莲玉台上,随着那一缕缕音韵优雅回旋,不知何时,有曼妙女子,赤色薄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火一般的灵动显化。
有着那一道道粉色纱幔的拦阻,未能窥其容颜,然仅仅是一道烛光映照的身影,都足以令人心动,勾人欲火,微风荡漾,透过那莲玉台上的空隙,一双洁白胜雪的玉足踏立其上。
曲荡诸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那道身材玲珑有致的花魁长袖漫舞,刹那之间,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透过莲玉台,飞落整个一楼厅堂,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正在此时,整个莲玉台上,道道轻薄的纱幔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诸夏传闻之仙的少女出现。
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赤色的薄纱笼罩,更显一丝火热,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水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这一刻,整个一楼厅堂内愈发显得寂静起来,无论是二楼的诸多贵人,还是一楼内的富商大贾,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舞姿偏偏,随着音律的婉转而姿态万千,浑身上下,水袖横飞,整个娇艳的人儿身上似是有了火焰一般的力量,在莲花台上极力舞动。
整个厅中仿佛泛起粉色波涛,纵身一跃,秀手抓住一条纱幔,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更是引得道道目光的主人无尽倾心。
手中的酒樽掉落不知,手中的箸滑落不感,均呆呆的看将过去,希望能够将莲花台上的这道身影牢牢记住,若能更进一步,再好不过。
终于……,不知多了多久,伴随着一道道粉色纱幔螺旋而动,包裹着那位妙人的身躯,平地而起,消失在纱幔深处。
“此女……倒是有些山东六国之人的柔媚,但在其身上,又有着一丝烈焰之感,无怪乎琦红楼敢让其为花魁,却是不错。”
看着那莲花台上消失的唯妙身影,蒙毅出声而语,轻叹一声,在国尉府邸、咸阳宫内,也见过不过姿容上佳之女子。
但比起此人,似乎都差了一点什么。
“哈哈,章邯之弟以为如何?”
蒙恬瞥了一眼胞弟,的确,那女子的确不少,也算配得上章邯兄弟,只要章邯兄弟愿意,即刻便将其招来,以侍酒诸人。
“此女,甚佳。”
一直以来都是在国尉府邸与军中历练,如何一品女子的滋味,刚才一观莲花台上的那女子舞姿,不知为何,浑身不自觉的燥热起来,心神有感,运转玄功,镇压下去。
但,也不得不说,的确是一位顶级的女子。
“哈哈,蒙毅,你去与这里的掌事一言,将那女子带过来!”
蒙恬点点头,既然章邯觉得不错,那么,自然当召之前来,与诸人同贺,至于那女子是否愿意前来,则不在自己的考量之中。
咸阳之中,原本大王就对于近来秦廷的奢靡之风不满,若然真令这些商贾自傲起来,直接办了就是,也无需与他们废话。
“章邯兄且等着。”
蒙毅面上欢悦,得了兄长之令,便是转身而动,离开雅间,前去与琦红楼这里的掌事交谈,相召那女子前来,一观厅堂内动静,和自己一般行动的人还真不少。
半柱香之后!
“马阳,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那女子呢?”
王贲与马兴二人所在之雅间,看着自己所派遣去请那花魁之人回来,观着那人神色,马兴眉头一挑,略有不悦,难道连一个区区的花魁都无法请来!
王贲闻此,也是将目光看将过去,刚才那女子的舞姿,自己也看了,的确堪为绝佳,当得召来与自己兄弟二人一饮、一品。
“大人,那赤练花魁……被别人请走了?”
马阳,乃是马氏一族的旁支,一直待在马兴身边做事,听得出大人口中不满之意,但自己也是无奈,都将身份亮出来了,但那掌事还是将花魁让了出去。
知晓被让的那人身份后,想了想,还是回来和大人说一声为妙。
一语出,豁然间,马兴与王贲二人神色微变,能够在咸阳城立足的商贾,绝对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但即便如此,还是将花魁让给别人。
那么,难道今夜琦红楼内有身份更为尊贵的存在?
“何人……这么特殊?”
自己二人可是代表着如今的大秦军中王氏一族,除了秦廷中枢的几人之外,马兴与王贲觉得,以他们的身份,无惧咸阳中任何人。
马兴想了想,如果真是秦廷中枢重臣,的确不好处理。
“是……蒙氏一族的蒙家兄弟!”
马阳躬身一礼,将被让那人的身份说道而出,若说特殊,的确特殊,但真论起来,王氏一族哪里比蒙氏一族差了。
而琦红楼的掌事这般决断,今夜过后,怕是整个咸阳城都要传荡,在琦红楼内,王氏一族没有争过蒙氏一族了,不然,自己也不会这般吞吞吐吐。
果然,和自己所料的一般,话音刚落,整个雅间内的气息凭空多了几丝凉意,更带着些许阴寒之意,感此,马阳的头颅更是低了下来。
“蒙家兄弟也在这里?”
王贲神情有些难看,难道在那些商贾的眼中,王氏一族竟然这般的不如蒙氏一族,这等抉择对于王氏一族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父亲多年征战,自己多年征伐,想不到,今夜会在这里遇到这般之事,心中怒火中烧,双拳紧紧握起,双眸微微眯合,深深呼吸一口气。
今夜,蒙家兄弟蒙恬、蒙毅也在此,那么,无论如何,这笔账也得算上一算。
“是,刚才马阳有觉不妥,便是探问了一下,除了孟家兄弟以外,还有蓝田大营的章邯与国尉府的赵佗。”
马阳颔首,未敢抬起头。
“琦红楼,欺我王家太甚!”
王贲单手重重的拍在条案之上,沉闷的声响回荡,区区一个小小的琦红楼,也有资格评价他们王家?也有资格在咸阳败坏他们王家的名声?
如果是旁的秦廷中枢重臣,今天,自己也认了,但那琦红楼偏偏将花魁送给蒙氏兄弟,这绝对是对他们王家的蔑视。
“少将军,且息怒。”
“也许事情不是蒙家兄弟引起的也说不准,刚才马阳也说了,除了蒙家兄弟以外,还有章邯与赵佗,章邯倒也罢了,但赵佗的身份不简单。”
“两年前,我入咸阳述职的时候,也恰好知晓赵佗的身份,若是因为赵佗的话,也许这琦红楼的掌事将花魁转让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马兴的面上也是有些不好看,无论如何,今日琦红楼在蒙家与王家之间的抉择,定然让少将军愤怒了,看来琦红楼也在咸阳城呆不了多久了。
只是,如今无论如何,在琦红楼内,都不易发生冲突,不然事情只会闹的更大,心有所感,便是将少将军的注意力引到另外一人的身上。
“赵佗?”
“他又是谁?”
长年待在关外,对于咸阳内的一些新人倒是不太清楚。
“赵佗乃是武真君两年前亲自下令放在国尉府邸培养的干才,年虽小,但有着武真君在其身后,故而,其人在咸阳城的一举一动,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武真君。”
“所以,马兴觉得,那掌事看在武真君的面子上也说不准。”
武真君!
算得上如今王家不甘轻易得罪的秦廷重臣之一,绝对的重臣,更是要即将封侯的存在,无论那琦红楼的掌事有没有这个心思,王家都不能冒这个险。
倘若,真的得罪了武真君,对于王家来说,决然不是一个好消息。自己如今点出赵佗的身份,以少将军的智慧,应该也不会触碰险区。
第六百一十六章 连晋
“武真君!”
“他也站在蒙氏家族的一边?”
对于武真君,王贲自然知晓,而且此战还在对方帐下听令,也算了解更多。此战,武真君之所以会出现在军中,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虽然父亲没有对自己明说,但自己也能够猜出一二,而且从武真君调兵遣将的手段,也可见一般,南下白陉口的时候,他只带着李信,自己与章邯都没有带上。
想来,武真君对于蒙氏一族也不是那么亲近,但今日赵佗与蒙氏一族相聚,不得不令王贲心有所感,冷冷一道,看向马兴。
“武真君不会站在蒙氏一族与王氏一族的任何一边。”
“少将军莫非忘了蒙毅也是国尉府的人,想来今日赵佗前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少将军不必动怒,只消明日再来,再招那赤练花魁。”
“再听听琦红楼如何言语?若是搬出蒙氏一族,少将军,我等可行矣。若是搬出武真君,那么,我们也当卖给武真君一个面子。”
马兴摇摇头,以武真君如今的权势和地位,何须亲近蒙氏一族与王氏一族,在朝,得大王无比器重,在军中,此战过后,也有了一定的根基。
故而,这等人,只能够与之交好,而不能够见恶于对方,今日之事当暂缓,明日再来一探琦红楼的口风,若然他们不敢提及武真君。
就是他们的机会。
“哼,我们走!”
怒火中烧,看着马兴将酒盏满上,王贲狠狠的一饮而尽,旋即,为之霍然起身,一刻也不想要待在琦红楼,如马兴所言,真是琦红楼掌事倾向于蒙氏一族。
他们就别想在咸阳城待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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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根据墨家的弟子来报,那人欲要前往临淄,此地是必经之路!”
“这一次,必要拔掉秦王嬴政的一根爪牙!”
齐鲁之东,山川林立,偶有平坦开阔之地,自是不会被人放过,一个个如星辰一般的小村落、小集镇矗立着,点缀着。
朱台,这是靠近临淄主城十里开外的一座小集镇,缘由距离临淄不远的缘故,发展的到底不慢,商旅云集,车马往来不断。
临近朱台之村的出口茶肆之内,一行数位干练劲装加身的汉子云集,柔顺的发丝牢牢的梳拢在脑后,使之不影响视线与动作。
彼此之间相视一眼,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言虽如此,但一道道明眸却是不断扫视周围,打量着自己的目标,以防目标逃脱。
“玄华,你们就放心吧。”
“这次我们有四位化神武者在此,纵然鬼谷纵横的弟子再强,也得身陨于此,我等虽不敌道家玄清子,但盖聂今日必须死在齐国!”
身材魁梧壮硕,浓眉大眼,甚是有神,中年模样的容颜之上,虬髯之须而生,显得更为粗犷了,闻刚才之音,轻轻一笑,为了必杀,而出动他们一行人。
盖聂虽死,与有荣焉!
“秦国罗网可有踪迹?”
其后,茶肆另一处条案后的白衣剑客冷然而语。
此次攻杀盖聂,乃是尽可能的拔掉秦王嬴政爪牙,近年来,罗网行事霸道、狂妄,而且触手遍布山东六国,不知是否也得了这个消息。
“管兄当放心,罗网的人就算出现在齐国,也会被墨家的人引走的。”
又是最开始出声的那人,衣着虽如诸夏中原之形态,但眉宇之间却仿佛带了一丝胡人的影子,身佩弯刀,静静品酒,坐等鬼谷盖聂的到来。
“连晋,不必多想了,宜安之战,不是你的原因,纵然你当时待在廉颇将军身边,有着玄清子在,怕是连你都会被擒拿。”
“谁能够想到那玄清子竟然一夜破开白陉口,突袭赵国境内,以至于战机顿失。”
仲孙玄华,当年曹秋道收下的数名弟子之一,自从师尊被玄清子镇杀之后,便是离开了临淄,一直在六国逃窜,躲避罗网的追杀。
尽管罗网中人大部分的实力都不强,但蚂蚁多了,还能够咬死比自己大上百倍的猎物,何况武者之间的战斗,更是手段频出。
去岁,师兄韩竭,踏入化神层次的师兄韩竭便是被数十位罗网杀手围困,否则,单对单之下,他们根本无惧罗网。
一边喝着酒,一边将目光看向对面,同样是一位神情冷酷之人,找暗灰色锦衣,束发而冠,单手紧握一柄宽大的长刃,眉目俊朗,神容颇为愁苦。
“诸位可愿与我一同前往咸阳,相救上将军廉颇?”
连晋,乃是昔者照剑斋的弟子,临淄一战,照剑斋身死,其人与师兄管中邪也是不断躲避罗网的追杀,后而,廉颇将军起复,便是跟随在廉颇将军身边。
但有着听闻道家玄清子破开白陉口,廉颇将军便是将自己派出,调往邯郸,没多久,宜安、元氏、番吾之地大战,廉颇将军被俘,引以为憾。
至今想着,若然当时自己在廉颇将军身边,怕是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别人自己或许保不住,但保护廉颇将军的话,在大军之中,还是可以的。
如今上将军廉颇被俘,邯郸之内,虽有朝臣言语要将廉颇将军赎回来,却没有多余的朝臣应答,很明显大王与郭开是不想要廉颇将军归来。
不仅如此,秦国十多万大军攻入赵国腹地的时候,北方的李牧边军竟没有任何动作,传闻,李牧已经被郭开收买,不然郭开不会在一个月内,多次增送粮草辎重于北方边军之内。
可恶!
先前还以为李牧与廉颇是赵国最后的救星,想不到现在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如果真的放弃廉颇将军,那么,赵国就真的完了。
“只要廉颇将军还在,赵国就还有希望,赵国存在,就可以一直为三晋之地的屏障,就一直是秦国的威胁,对于燕国、齐国、楚国都是大利!”
当即,持杯而起,环顾四周,诚恳而又希冀说道,若然可以将廉颇将军救出,裨益良多。
“师弟。”
“据我所知,如今廉颇将军被关押在咸阳的国狱之内,有秦国重兵把守,若然没有道家玄清子在,我等早就前往了。”
“只是,百家传闻,玄清子早已经破入悟虚而返的玄关,修为极强,以我等的实力,怕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期时,救不出廉颇将军不说,我等自身也很有可能回不来。”
白衣剑客摇摇头,对着师弟连晋看去。
廉颇将军的遭遇,他们早就知晓,倘若秦国没有破入玄关的高手,他们早就前往了,但现在不一样,有着道武真君玄清子在,百家之人谁也不敢下手。
“难道就任凭廉颇将军死在秦国的国狱?”
连晋心有不甘,恨恨而道。
“此行前来的时候,我曾与墨家巨子路枕浪有过一叙,其言,廉颇将军身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上将军名镇诸夏五十年,南征北战,抗秦无数。”
“上将军若死,则会大大激发山东六国之人对于秦国的愤怒,使得山东六国之人对于秦国愈发之愤恨,将来秦国想要一天下,也得受到更大的阻力。”
“如此,廉颇将军死得其所!”
身为剑圣曹秋道的大弟子边东山,此行任务的领头者,自然最有发言权,廉颇将军的死已经注定了,若然此战而胜,倒是没有什么。
但此战落败,邯郸之内,赵王与郭开已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允许廉颇领兵了,而韩国为秦国藩臣之国,魏国有嚣魏牟、龙阳君等。
燕国与赵国世仇,南楚同样世家林立,所以,在赵将廉颇被抓的瞬间,已经注定被赵国抛弃,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知晓廉颇将军死讯之后,广为散发山东六国,以此激发六国之民血性。
“可恶,又是道家玄清子!”
“他为何总是要与我们作对,难道诸夏之大,无人可以将其镇杀?“
连晋愤怒,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咸阳城中有一位不可抵挡的绝强武者,道家天宗玄清子,每次百家所谋大事,总要顾忌他。
诸子百家,难道就没有高人可以将其镇压?
“近日儒家小圣贤庄传闻,荀夫子已经破入玄关,登临悟虚而返!”
“原本阴阳家智者一脉有一位强者,但去岁却是被玄清子打落玄关境界,那个境界的武者,以道家的底蕴,怕是难以制止!”
悟虚而返的层次,千年以来,诸子百家内虽出现不少,但多为道家、儒家、阴阳家内,墨家之内,除却第一位巨子之外,没有一位可以登临玄关。
游侠一脉的高手虽然也多,但多被拦阻在半步玄关之外,不得妙理,不得更进一步,剑圣曹秋道如此,中山夫子如此,陉城书馆的馆主如此。
说不得,将来他们也会如此。
“儒家去年已经有十名弟子进入秦廷,哼,一直以来,口说仁义的是他们,现在送弟子入秦国的也是他们,儒家真是一群伪君子。”
如此一算,天下间,登临玄关的武者虽有,但大都与秦廷有关,再加上同道家之间的关系,根本不会插手他们与玄清子之间的恩怨。
如此奈何,连晋神色不甘,这般下去,山东六国之民纵然激发血气又如何,面对虎狼秦军,一腔血气有能够抵的什么用?
第六百一十七章 百步奇门(票票来点)
“师弟,慎言!”
“儒家此举,乃是自保之道,诸子百家,传承为重,数百年来,诸侯国不断消失,而儒家却一直壮大,便是如此。”
“齐鲁之地,乃是儒家的地盘,若然被儒家知晓,可就麻烦了。”
小圣贤庄内,儒家荀夫子破入玄关,寿元大增,定然会令儒家的地位更加稳固,也会令的儒家更不会贸然选择任何势力。
相对于儒家在山东六国的弟子,前往秦国的十位,不过是一隅罢了,算不得什么,纵然将来有变,也可推脱弟子所谓,于儒家无关。
连晋师弟如此失色,管中邪亦是起身,白衣而动,行至其身前,徐徐言之。
“师兄,赵国如此,赵国将亡啊!”
“韩国如此,赵国如此,三晋之地如何能够抵挡秦国,若然将来秦国一天下大势,诸夏之大,当没有我等的容身之地了。”
连晋甚为不忍,虽知晓师兄所言,但还是于山东六国诸人的决断不满,秦国向来对于游侠极为讨厌,自从卫鞅变法之后,便是在整个秦国内,整顿游侠。
百年来,秦国之内,游侠难入,如今,缘由赵国那两位刺客的缘故,更是如此,真有秦国一天下的那一日,连晋不敢相信,他们一行人会面对着什么。
“师弟,山东六国若是联合起来,岂是一个秦国可以攻灭的。”
“你近来的心乱了,且去打坐,待会还有一场大战,鬼谷盖聂实力不俗,早已破入化神,更有百步飞剑,剑光无匹,当得小心。”
管中邪略有沉默,没有多言,单手轻轻拍了拍师弟的肩头,实际上,自己又何尝不担心那一天的到来,但自己等人终究是游侠。
在秦国的法理之下,不容游侠得存在,但在山东六国中,难道就可以看到有游侠臻至高位的,一个也没有,真正做主的还是那些贵胄。
他们不改变,自己等人不过小助小力也。
连晋神色悲戚,默然的行至茶肆角落,盘膝而坐,周身浅浅的玄光而动,四周其余之人闻声,也是不自觉的有些沉默,一时间,整个茶肆的气氛变得怪怪的。
“师兄,目标出现了。”
随之,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仲孙玄华的一道低语,整个茶肆内的气氛又是一变,一道道目光各就各位,虽去向不已,然终点一致。
朱口村落中央,一条贯通南北的宽阔道路上,一匹褐色毛发的骏马缓缓出现,其上一位灰白衣衫的男子,带着斗笠,容颜不显,手持利剑,御马前进。
“是他!”
边东山压低着声音,灵觉紧紧盯着对方,这次,定要为诸夏铲除这个巨大的威胁,身为鬼谷纵横的弟子,竟助力秦王嬴政,该死也。
“不好,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想要离去。”
呼吸之后,没等茶肆内流出更多的声音,边东山已然手持寒光之剑,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流光,凌空一斩,直落马匹上的那斗笠男子。
一人动,整个茶肆为之一动,四道周身闪烁明耀玄光的武者全力运转玄光,面对化神级别的武者,必然如此,否则,被对方得了机会,很有可能逃走。
四方合而围拢!
一道道璀璨的锋芒剑气横扫,封锁那刚要从朱口离去的马匹,浩瀚的力量,足以瞬间击杀一位初入化神的武者,力合一处,轰鸣声不绝,烟尘荡漾方圆。
漫天烟尘也挡不住四人的灵觉笼罩,交织而今,杀意凸显,感受着刚才的攻击所在,果然那人已经有所察觉,直接骑马而逃。
四道来至化神武者的攻击,落在一匹马上,没有任何的凄厉惨叫,整个躯体支离破碎,血肉横飞,血雾弥漫,没有迟疑,锁定目标,又是欺身而上。
“你们是谁?”
身法挪移,再一次将来至四位同层次化神武者的攻击卸掉,身披灰白衣衫,斗笠之下,容颜不显,只是一丝丝发丝凌乱飘动。
颇有磁性的低沉之音而起,长剑横立在胸前,另一只手直接将其拔出,龙吟声隐现,一道更为纯粹的剑气迸出,攻向四周实力稍弱的一位。
“等你死了在告诉你!”
边东山眉目一缩,接连两次进攻都未能够将对方击伤,难道对方的实力已经这般强了,但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实力与自己一个层次。
不,还不如自己,自己已经踏足化神小成的巅峰,只待参悟玄妙,便可大成,对方还没有臻至自己这个境界,但一身战力的确不俗。
不愧是鬼谷纵横的弟子!
“师弟!”
管中邪口中低呼一语,白衣横空,剑气挥洒,刹那之间,凭空挪移,直接出现在斗笠男子的身后,一剑凌空,九斩而落,硬生生令其将剑势收拢,以解师弟连晋之威。
“杀!”
仲孙玄华持弯刀欺身上前,专攻斗笠男子下盘,丝毫不顾虚空之上的斩击。
“杀!”
边东山配合而上,比起斗笠男子更为浩瀚的剑气迸出,天地合击,虚冥踏空,攻伐斗笠男子的各处,双人齐动,短短数息呼吸,便是令得斗笠男子不断退后。
“杀!”
管中邪身法施展,悄然间出现在斗笠男子之后,长剑横立,体内玄力狂涌,刹那间,整个剑体之上,迸出一股极为耀眼的圣洁霞光。
一剑刺出,方圆十丈区域内,化作剑光世界,长剑交织,并行阵势,彻底封锁斗笠男子的去路,连晋心怀怒气,一柄宽大的利剑握在手中,虚空直劈!
后退无路!
前进强敌!
身侧更有大敌,当其时,已至生死关头,斗笠男子浑身上下一道道澎湃的劲力扩散,玄力化形,龙行气劲环绕,更是缠绕在整个剑体之上。
虚空为之翁鸣,龙吟声不绝,无比霸道的剑气冲天而起,灵觉加持其上,瞬间,挥剑掠过十方,一道虚幻的白色龙行剑气从体表涌出。
强硬的迎上身后那十丈剑光之域,迎上身前的天地绝杀,龙口吞吐锋芒,俯冲而上,亦是迎上连晋的凌空劈斩。
轰隆隆!
轰隆隆!
剧烈的能量碰撞席卷十方,沉闷至极的声响回旋不断,斑斓的玄光璀璨频生,龙形剑气而出,除却虚空劈斩的连晋,其余三人身形岿然不动。
“这就是鬼谷的百步飞剑,果然霸道。”
“不过,一道百步飞剑可是抵挡不了我等!”
实力最为强劲的边东山冷冷一笑,刚才冲击而来的那道剑气果然强劲,但想要避退四人还远远做不到,虽然连晋再次被击溃,但这一击想来也耗费其颇大的内力。
没有任何迟疑,手中长剑翁鸣,螺旋而上一道浅蓝色的玄光,身法而动,配合下方的仲孙玄华,攻势更盛先前数倍。
白衣剑客管中邪亦是如此,全力催动体内的力量,他能够感觉的到,盖聂的修为和自己差不多,刚才的百步飞剑,已然消耗巨大。
一击足矣,若然有第二击,怕是他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身随剑转,心随意动,强行以灵觉掌控天地元气,演化十丈剑域,凝练无比的压力击向盖聂,这一次他们三人联手,然实力更盛先前。
叮!叮!叮!
噗!
凝聚三位实力几乎与之相近,乃至更强的化神武者一击,剑影重重,剑器的清脆碰撞声迅疾无比,数息之后,声音戛然而止,又是一道沉闷的声响跌宕而出。
随其后,无尽玄光笼罩的虚空之中,那身着灰白色衣袍的斗笠男子径直从空中跌落,重重的垂落大地,所带的斗笠也被剑气撕成粉碎,露出其下的清秀容颜。
苍白的俊逸神容上,一丝猩红的鲜血从嘴角流淌而出,衣衫褴褛无比,持手中之剑,强行伫立在大地之上,支撑着身躯,剑眉紧绷,明眸紧紧盯着近前的四人。
自己并不认识他们,何以这般绝杀自己!
“杀!”
边东山一步在前,看着已经被重创的盖聂,又是一笑,持剑玄光闪烁,道道剑影划过虚空,笼罩面前的盖聂,紧随其后,身侧的其余三人亦是如此。
对于鬼谷纵横的传人,不到确定对方真的死了,不能够有任何大意,这是数百年来,鬼谷弟子留给百家最深刻的记忆。
“百步飞剑!”
捏动剑诀,身形舞动,剑气如龙,嗡鸣声再起,天地元气震动,异象隐现,又是一条通体白皙的龙行气劲显化,只是这一次在其内,却是徐徐多出了道道太极八卦之形。
“哼,找死!”
本就是重伤垂死之躯,焉得对抗他们更为浩瀚的攻伐之力!
“嗯,不好,他的气息消失不见了!”
三个呼吸过后,斑斓的玄光消弭,四人神色又是一变,目光所至,身前的空地上除了一滩血迹之外,没有任何盖聂的影子。
只是刚才对抗的时候,灵觉明明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追!”
虽奇异,但对方重伤之躯,又能够逃亡那里,周围随时低矮的丘陵,但并无高达的山川草木遮掩,打量着战斗留下的痕迹,边东山四人相视一眼,在前方的平面上,选择了四个方向,平推而出。
施展了两次百步飞剑,不知道盖聂还能够跑出多远,早知道鬼谷纵横的弟子不简单,想不到,合四人之力,都未能直接将其斩杀。
第六百一十八章 十步绝杀
一息百丈,依靠奇门遁甲之术,使得身上的气息残留原地三个呼吸。
三个呼吸的时间,本体已经远离战斗区域,收敛气息,趋利避害,数百丈被抛在身后,强行提起丹田最后一点力量,尽可能的离开此地。
虽不知那四人是谁,但汇聚四位化神层次的武者斩杀自己,整个诸夏间,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不多,有动机的更少了。
怕是和自己鬼谷纵横的身份无关,而和自己另外一个身份相连。
身形趔趄,前进的方向崎岖婉转,令人摸不着头脑,朱口这个小村落早已消失在身后,潜行在低矮的丘陵深处,灵觉警惕万分。
神容苍白,红润不显,胸腹极度起伏,嘴角流淌的猩红鲜血不断,发丝凌乱,眼眸深处的天地光亮也徐徐的晦暗起来了。
刚才瞬间迎敌四位化神武者,精气神消耗巨大,再加上施展两次百步飞剑,若非一缕生机渴求,谁能够从四位丝毫不弱于自己的武者手中逃走。
心神有感,再次强行转换一个方向,周身玄光涌动,一缕太极玄光扩散,八卦虚影沉浮,沉闷之音回旋,嘴角流出的鲜血更为之明显。
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独属于自己的力量正在快速流逝,若然不能够在半柱香的时间内行至安全的区域,怕是真的危险了。
咻!咻!咻!
低矮的丘陵深处,边东山四人正全力催动灵觉,笼罩方圆,感知鬼谷盖聂的力量,但十多个呼吸之后,却是一股奇异的感觉生出四人心头。
鬼谷盖聂的痕迹倒是发现了,但却是遍布在不同的方位,根本没有清晰的逃走路线,虽然看得出盖聂伤势极重,但就是找不到对方的所在。
“残念留息!”
“这应该就是鬼谷纵横传承的《奇门遁甲》之术,当年师尊曾与鬼谷子交手,领教过这种奇异秘术,源至上古,奇妙非凡。”
“但盖聂受了我等四人全力一击,决然不可能跑远,吩咐下去,以朱口为中心,方圆三十里区域遍寻搜索,定要将盖聂擒杀。”
以自己四人的合击实力,若是一位普通的化神武者,早就身陨了,而鬼谷的盖聂还能够逃走这么远,足以自傲了,也不枉为鬼谷弟子。
但他的命齐国就是终点,边东山身法不断运转,召集其余三人,再次吩咐道。若然这次被盖聂逃走,以他的性子,决然不会有下次机会了。
“师兄,那里有别样的天地元气波动!”
管中邪、仲孙玄华三人相视一眼,轻轻颔首,花费了这般代价,没有半点收获可不行。三人正欲要离去,悄然,仲孙玄华有感,身躯豁然转过,看向身躯左侧远处。
那里是一处丘陵的背阴区域,并不在他们刚才的搜索范围之内,险坡而立,一株株小树成长而起,绿荫繁茂,此刻,正有一丝丝奇异的能量余波回旋。
眨眼间,四人从原地消失不见!
“是……韩申少侠?”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数百丈的距离,对于边东山四人来说,不断什么,花费数个呼吸,急速奔至那里,俯览而下,背阴处的丘陵地域内,一位身着灰色麻衣的年轻男子正静坐在一块巨石之上。
周身闪烁着浅浅的黑色玄光,眉目坚毅,长发未曾束冠,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虽算不得俊朗,但细细观之,其人浑身上下都弥漫一股浩然方正之气息。
然,在那浩然之下,却又隐藏着一缕危险、一缕阴寒、一缕难缠……之感觉。
见其人,边东山四人又是相视一眼,对于此人,他们不算陌生,去年在赵国的时候,碰到过一次,月前的南楚江水区域,也见过一面。
想不到,如今,在这里又碰到对方。
于对方的来历,他们也知晓,乃是数年前卫国大将公孙羽的大弟子,如今更是修炼有传闻两百年前聂政的《鹄落剑法》。
《鹄落剑法》可谓是天下第一剑法!
何为天下第一,那就是同层次的剑客对战,根本不可能取胜?
缘何不能够取胜?那是因为《鹄落剑法》本就非正面相对抗的剑法。
那是一门专门刺杀、暗杀的剑法,昔年,聂政在千位武者的层层守护之下,斩杀韩国相国侠累,那是何等的威风,其中可不乏有化神武者。
纵然如此,也一样被暗杀了。
韩申的修为已经入化神,若然被其顶上,怕是一个不注意,便会身陨对方手中,只是对方此刻出现在这里,看上去还是在练功的模样,一时间奇异无比。
“原来是诸位,韩申有礼!”
“游览诸夏,精进修为,月前在南楚,如今自然要东进齐鲁临淄了,一时有感,便是在这里修炼了起来,诸位齐聚一隅,莫不有大事发生?”
微眯的明眸睁开,亮光忽闪,迎着丘陵之上投射而下的三道目光,一柄短刃横立在双膝之上,周身玄光滚动未绝,拱手一礼,徐徐言之。
在齐国临淄的旁边,见到边东山四人,的确也出乎韩申的预料。
“哈哈,韩申少侠,既然阁下还要继续修行,那么,我等就先不叨扰。”
“接下来若是有空,可前往临淄、即墨,也令我等好好接待一二。”
若是它日,当可与韩申闲聊,但此刻还不是该放松的时候,对着正欲出言的连晋一隅,朗声而落,四人的身形消失在丘陵之上。
韩申见状,目视良久,数十个呼吸之后,才收敛锋芒玄光,内蕴一处,复归先前的修炼状态,一丝丝浅黑色的玄光扩散,笼罩方圆十步区域之内,一切种种被灵觉覆盖。
外人不得窥探!
此之谓十步绝杀之领域,虽然修炼的不甚纯熟,但简单的施展开来,还是不成问题,眼角的余光撇着身后的局势,轻哼一声,没有多做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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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一色,彻底的昏暗下来,非头顶的虚空明月高悬,垂落亿万道姣白银光,加持万千星辰点缀,怕是,也不能够映照万千之物。
周身浅白色的玄光护体,白日里消耗巨大的内力已经补充了一些,白日苍白无力的容颜上也多了一丝红润,尽管衣着看上去仍有些狼狈,但比起性命来说,不算什么。
白天的那一幕自己虽未看到,但可感知到。
拖着重伤之躯远遁,不曾想却是碰到韩申,碰到这个曾甚为厌恶自己的卫国之人。
一瞬间,盖聂的心都为之凉了,韩申的修为自己知晓,和自己相差不多,而且其身上还有着一股绝杀之气,自己不会感知错的。
若然当时对方动手,己身断然没有还手的余地,可是,没想到,对方却是没有理会自己,反而,还对那四人隐藏自己的所在。
无论如何,都当得自己一礼!
“若不是因为残剑、飞雪、师妹,你焉得有命于此?”
“快滚吧!”
韩申神情冷酷,月前,两位赵国游侠刺杀秦王嬴政的消息传的很广,自己虽在南楚,但也是知晓,本以为那两个刺客必死无疑的,不曾想秦王嬴政竟然放了他们出来。
随后,便是秦赵交战,秦国大胜,俘虏赵将廉颇,对于那一点,韩申丝毫不觉得赵国可怜,从墨家得来的消息,在秦军攻杀廉颇大军的时候。
北方的李牧大军竟然没有半点动静,缘由乃是邯郸之内不允许助力,哈哈,如此之国,焉得可以长存,灭国之危在前,仍旧权谋争斗。
有何可怜之处?
至于救下鬼谷的盖聂,乃是思量而为!
一者,于如今的秦国来说,杀了一个区区的盖聂,不算什么,反而,有可能引起鬼谷子的敌视,为山东六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二者,根据自己所知,鬼谷的另一位弟子此刻正被关押在秦国,想来那一位鬼谷弟子定然不可能助力秦国的,若然放盖聂返回咸阳,当得大力施救。
若可,那么山东六国可就多了一个巨大的助力,权衡之下,保住盖聂的性命,以谋他策,想来他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救命之恩,未敢相忘,若有机缘,当得一报!”
于对方口中见恶之言,盖聂不以为意,浑身上下清脆的声响回旋,再次深深一礼,无论对方为何救自己,这总是大恩的。
“你要前往临淄?”
看着盖聂离去的方向,韩申眉头一挑,莫不对方真的不在意另一位鬼谷传人?然,根据数百年来的鬼谷纵横奇事,鬼谷弟子虽相争不断,但师出同门却是情分。
再加上自己对盖聂的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错!”
盖聂止住身形,转过身,沉声一语。
“听说另一位鬼谷弟子卫庄现被压在咸阳国狱,不日之后,将会在市口问斩。”
“期时,按照鬼谷的规矩,你应该会成为新一任鬼谷子吧?”
韩申身形未动,仍旧屈膝盘坐在巨石之上,随意说着,语中夹杂着淡淡的嘲弄之意。
“什么……,小庄被关押在咸阳国狱!”
“此事为真?”
刹那间,那原本还尚是重伤之躯的盖聂,直接浑身上下迸出狂猛的剑刃锋芒,席卷天地之间,灵觉引动天地元气,旋风骤起,狂风大震。
神色骤变,一双明眸瞪得浑圆,不可置信的低吼道。
第六百一十九章 阿育王
“玄清见过大王!”
兴乐宫内,辰时的章台宫朝会过后,少府令赵高传语,相召自己、相邦等人前去。
近前一礼,相邦昌平君在前,诸人随后,国尉尉缭、廷尉王绾、长史李斯均在,厅殿上首的秦王政已经换下一身常服。
对着中枢重臣点点头,挥手一礼,诸人为之起身。
“近日来,寡人一观我大秦蓝田大营、关外大营精兵悍将,甚为欢喜,相谈之间,诸将渴战之心不绝,这一点,更是令寡人安心。”
“《司马法》中曾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今一天下大势未起,老秦人战心踊跃,可为大用。”
“五年之期,也已经过去三年多,郑国渠上连年丰收,巴蜀之地,更是如此,是故,经过这几日抉择,寡人有意采取当日武真君所言之策!”
府库充盈,甲兵强盛、财货充足、渭水鱼盐之利大通、老秦人尚武之风更盛……诸般种种,可为天时地利人和,距离秦廷中枢定下的五年之期已经不长了。
屈指一点,按照规划,后年便要兵出函谷,以为天下大势。
在那之前,自是要将赵将廉颇的事情给予解决,近日来,又与王弟等人商谈了多次,廉颇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廉颇个人的事情。
更是即将波及整个诸夏的大事,若然处理好,当会使得秦国一天下过程少了甚多阻碍,若然出力不少,当会使得更多的老秦人喋血沙场。
老秦人不怕死,但能够少流一些老秦人的鲜血自是好事。
“喏!”
诸臣相视一眼,对于这个决定,近日来,已经有所耳闻,大王如此,也在意料之中,长远来看,却为上佳之策。
“半个月后,长信学宫将重修功成,期时,廷尉府当带着廉颇的棺椁前往长信学宫,寡人有大用!”
文信学宫、长信学宫将先后落成,正好借助学宫落成之机,尽可能削弱廉颇之事对于秦国军将的影响,尽可能将大秦诸夏之心传荡整个诸夏。
“喏!”
廷尉府王绾近前一步,接令,此语一出,无疑已经宣布廉颇的死刑,当然,既然赵国方面不希望廉颇继续活着,秦国有什么理由保下廉颇?
“三日之后,由国尉府邸下令,汇聚蓝田大营、关外大营主将以上人员,半个月后,齐至长信学宫!”
秦王政颔首以对,又是一道口令落下。
“喏!”
尉缭近前一步,拱手一礼接令。
“五日之后,相邦府当下发寡人王书,相召秦国下属各郡县郡守,以及左庶长以上之臣,二十天后,汇聚文信学宫所在。”
秦王政将目光看向昌平君熊启。
“喏!”
昌平君出列,拱手接令。
“大王,其余赵国军将如何?”
不过随后,廷尉府王绾似是想起了什么,出言低语。
“杀!”
没有任何迟疑。
此等关头,自然当尽可能的削弱赵国,如今的山东六国中,除了赵国的兵力一直可与秦争锋,其余诸国皆不足惧。
“那……鬼谷纵横的卫庄?”
王绾颔首,实则,此人才是自己问询的目标,难不成也将鬼谷卫庄一同杀了,近日来,大王对于此人仿佛忘记了一般。
但是,此人却又是绝对不可能被随意处理的存在!
一怒而诸侯局,安居则天下息!
数百年来,一代代鬼谷弟子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若然秦廷杀了鬼谷弟子,保不准接下来会有大量的奇才、英才出现在山东六国,对秦国一天下大势造成巨大的阻碍。
这就是鬼谷!
“鬼谷的卫庄?”
“诸卿以为此人该如何处理?”
对于卫庄,秦王政有点印象,数年前亲身前往新郑一见韩非的时候,此人便是在韩非身边,想不到,此战,却搅合在赵国军中。
非王弟在场,怕是还擒拿不了对方,既然已经擒拿了,那么,该怎么……,当然,鬼谷的身份的确有些特殊,思忖数息,看向群臣。
“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攻争强,胜者为右,战国大争之世已经过去了,鬼谷弟子横行天下的时代也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山东六国,或许出现奇人可以改变之,但大秦不会给他们时间!”
国尉尉缭率先而语,对于鬼谷弟子,他向来没有好感,之所以入秦国,乃是观秦国是最后可能一天下大势之国。
若然鬼谷弟子捣乱,或许会使得这个时间延长许多,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身陨其内,非自己希望看到,故而,鬼谷弟子当杀。
“大王,启从罗网得到消息,那鬼谷卫庄尽管出现在赵国军中,但实则对于此次伐赵并未造成什么影响,其人出现在宜安之城,也仅仅是为了救赵将廉颇罢了。”
“故而,启以为,其人有罪,但罪不至死,今大秦一天下大势将起,如国尉所言,大争之世不显,鬼谷弟子诚不足惧,但……将鬼谷置于秦国对立面,代价太大了。”
“昔者鬼谷合纵连横,对秦国造成巨大的阻碍,若再有鬼谷弟子出,合纵连横再现,不妥也!”
红袍云纹罩体,高山冠束发,闻国尉尉缭之言,昌平君熊启上前一步,为之不同意,拱手一礼,并不认同将鬼谷卫庄斩杀。
杀一人,而使得山东六国有可能合纵连横,代价太大!
“长史以为如何?”
秦王政先后听相邦、国尉之言,没有做评判,丹凤之眸闪烁,落在李斯的身上。
“李斯以为,鬼谷卫庄当与赵国无关,数年来,其人一直在新郑之内活动,虽与赵国势力有接触,但多为陉城书馆与中山剑馆,与军中接触不多。”
“权衡轻重,卫庄之人不当杀,当囚禁之!即可免除鬼谷的敌视,也可杜绝鬼谷的隐患!”
长史李斯近前一步,心中有些忐忑,一边是相邦,一边是国尉,论职位,均在自己之上,但对于鬼谷卫庄的处理,脑海中思绪翻滚,还是沉声而道。
这几日,师兄韩非虽没有前来寻找自己,但以自己对流沙的了解,他不会放弃营救卫庄的,师兄如今在武真君收下做事,虽远离中枢,但对于中枢仍有不小的影响力。
此事的定下,怕是要落在武真君身上!
“哼,你倒是会做事。”
秦王政双眸微微眯起,将视线从李斯的身上挪移,李斯所言和没说一样。
“武真君以为如何?”
话锋一转,落在王弟身上。
“玄清以为,鬼谷卫庄当活!”
“杀之,长平之战后,邯郸合纵伐秦之事或可再现。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人是玄清在宜安所擒,说来与其之间,还有浅浅的交情。”
“若然大王信得过玄清,不如将其交由玄清处理。”
鬼谷所重,便是在于权衡,便是在于抉择,决出其中利益最大者,舍弃其中较小者,很明显,活着的卫庄对秦国更加。
近前一步一礼,想来王兄也不会愿意见到鬼谷子重新出山,合纵连横!
“可,除鬼谷卫庄之外,其余军将杀之!”
秦王政点点头,这个时代的确不是鬼谷的时代,但鬼谷仍旧可以发挥极大的力量,如相邦、王弟所言,不宜杀之。
有着王弟处理,自己也放心。
“哈哈,提起鬼谷卫庄,寡人倒是想起上将军在王书上提及的一件事,当日宜安城外,曾有一位西域的武道强者出现。”
“而且修为极其强大,非武真君在宜安城,怕是上将军都难逃一劫,可有此事?”
整个秦赵交战,唯一比较重要的便是赵将廉颇,其余之人均不足大虑,只是,听着王弟所言亲手擒拿了卫庄,倒是令秦王政响起上将军蒙武文书所言之事。
诸夏之外,西域之西,竟然有武道强者出现在诸夏,而且听着蒙武所言,实力相当强横,隐约已经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
对于武道,秦王政虽不精通,但也知晓层次,王弟的修为在诸夏可为巅峰,而那西域之人竟隐隐比肩,岂不令秦王政诧异。
“不错。”
“对于那人的来历,近年来,玄清游历诸夏,倒是知晓不少。说来,那人家乡所在距离诸夏甚远,不亚万里之遥。”
“其国之主旃陀罗笈多因擅长饲养孔雀,而使得其在近百年前建立的国度称之为孔雀帝国,其国之辽阔不亚大秦,当今国主为旃陀罗笈多之孙——阿育王。”
“国内坐拥三万骑兵部队,六十万步兵,万头巨象战兵,雄霸西域之南!因国主信奉佛陀,故而,佛陀弟子遍布孔雀帝国,出现在诸夏的那人便是佛陀的弟子。”
南亚孔雀帝国的人出现在诸夏,的确令周清诧异,更诧异的则是佛陀的传承竟然已经如此强大了,而且,感那佛道武者,一身所修,的确颇合道家清净之妙。
当初击杀了那人之后,周清就在狐疑,数百年前,祖师西行函谷关后,消失在诸夏之地,是否又走出了西域之地,而在另外的地方传下妙理。
心中推算着那位证悟无上正觉的佛陀出现时间,无上正觉的境界绝对媲美身融万物,而其人突破之机,正是在祖师消失在诸夏之后的不久岁月,莫非真有关联?
第六百二十章 释迦摩尼(票票来点)
“孔雀帝国!阿育王!佛陀!”
“一域外之国也敢号称帝国?西域之南,疆域之辽阔不亚于大秦,武真君非骗寡人乎?”
普天之下,只有九州之地,九州之外,尽皆域外蛮夷,何以有所谓的帝国存在?何以有所谓的百万之兵存在?何以有那般辽阔之疆土存在?
秦王政神色一怔,口中喃喃低语,眉头紧皱,一域外之国也敢号称帝国,不由的心中有些淡淡的蔑视,听王弟之言,拥兵几近百万,简直与大秦一般强大。
世间真有这般之国度?
不仅秦王政为之狐疑万分,伴随着周清一语落下,整个兴乐宫厅殿之内,更是文武诸臣亦是奇异之光看将过去,九州之外,有那般之国,前所未闻!
“禹王窥天机而受神策,持巨斧而划分九州,至此,诸夏九州之地而立,但西域之西、匈奴之北、东海之东、百越之南同样有辽阔之地域。”
“天道之下,万物有序,故而,九州之外,仍有强大国度之存在,并不为奇,孔雀帝国的存在,玄清虽未见过,但能够诞生出一位身融万物的至高存在。”
“可见其底蕴!千年以来,诸夏之地,除却我道家祖师以外,无人踏足此境,而孔雀帝国却有一位,大道同途,其智慧不差也。”
周清摇摇头,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言论,若想要知晓,只需要斥候前往西域之地,便可缓缓了解,只不过如今一天下大势尚未完成,再起纷争,不妙也。
一位身融万物的至高存在,不仅仅是武道上的成就,对于对于天地自然的领悟力,那般的伟岸存在,足以遗泽一个种族,足以遗泽一个国度。
不出意外,那孔雀帝国必然存在悟虚而返、合道归元的存在!
月前在赵国宜安之城杀了一位修为不错的佛道存在,不知道接下来是否会有后续的佛者存在前来?不过纵然前来,也不知道会过去多久了。
“孔雀帝国也出现如老子那般的圣人?”
对于道家祖师老子的存在,诸夏之大,知之者多矣,如今的诸子百家,受益其道理多矣,无论是兵家、儒家、鬼谷等都承其遗泽。
而今,从武真君的口中知晓,孔雀帝国也出现过一位那般的伟岸存在,厅殿内的诸人神色又是一变,那般的奇人真可谓是圣人。
数百年前,其人曾预言大秦会一天下大势,而今,大秦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即将完成,其人曾预言田齐会取代姜氏齐国,亦是出现了。
于秦廷群臣来说,那个境界的强大存在,已经脱离了武道,而是一种俯览的圣人姿态!
“根据玄清的推测,应该在祖师之后不久突破境界的,那人之名乔达摩·悉达多,证悟至高境界之后,号称释迦摩尼,为佛陀的境界。”
“传承更甚我道家,遍布整个孔雀帝国,实力应当不弱,上次在宜安之城遇到的那位赤足光头存在,是一位传道者,想要将佛陀的道理传遍诸夏。”
释迦摩尼自然已经不存在了,但其人虽不存在,但他的影响力却日益剧增,迎着厅殿内秦廷群臣的目光,倒是多说了一点。
“想不到,域外之地,竟然也能够出现如道家祖师那般的圣人,不可思议。”
“刚才武真君曾言,其国相距我大秦有万里之遥,怕是也只能够派出传道者前来诸夏。”
相邦昌平君熊启轻叹一声,武真君之言非自己所知,想来其余之人也不知晓,其国虽强大,若然相距较近,对于如今的大秦来说,是一个巨大的侵扰。
好在,相隔万里之遥,倒也无碍,至于所谓的传道者,一人之力,焉得掀起风浪。
“哼,数百年来,大秦何惧任何敌人?”
“若然其国相距大秦不远,那么,大秦铁骑定当伐之。若然将来一天下大势,未必不能够腾出手,派出一支精兵前往征讨。”
“让域外之人领教寡人大秦的威严。”
昌平君那略显后怕的情绪落在秦王政的眼中,顿时引起秦王政的绝对不满,别说相距万里,就是相距千里,若然敢侵犯大秦,也当击之。
今日武真君所言是真是假,罗网接下来会证明的,若然真有这般的一个域外国度,或许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大周以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孔雀帝国焉得逃脱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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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真君,你说……那孔雀之国真有那般之强大?”
半个时辰之后,兴乐宫旁的小型演武场之旁,常服加身的秦王政踏步在前,周清随其后,少府令赵高等人悄无声息的跟着。
似乎,秦王政对于孔雀之国的兴趣未有降低,虽然群臣已经离开了,但仍旧在好奇的询问着。
“其国虽强,但后续怕是艰难。”
“其国一统诸多风俗、文化、信仰不同之部族,若然不能够彻底解决不同部族之间的冲突,怕是难以长久。”
“玄清看来,其国在某些方面与大秦有些类似,如今,秦国大势已成,一天下无人拦阻,将来也会面临孔雀之国现在的问题。”
“法家之学虽好,但终究需要时间的。”
周清点点头,孔雀之国虽强,但据自己的记忆,似乎也已经走过其最巅峰的岁月,即将败亡,统辖诺大的疆土,而没有进行更深一层的变革。
不得长久。
如此,和大秦即将的趋势有些类似,拱手一礼,轻缓言之,目光凝视,看向远去,那里,正值公子扶苏、天明二人的演武。
数月的时间,扶苏倒是将《太极十三式》完全的交给了天明,二人的体内都已经生出内力,只需要每日演练玄功,将来踏足化神轻而易举。
“不错,武真君所言极是。”
“待蓝田大营的新军练成,当一天下,寡人近日多有思忖,武真君所言诸夏之心难矣,然若成,好处大矣。”
统辖诸般,着眼于整个诸夏,虽然大秦尚未一天下,但只要按照中枢定下的策略,一一实施下去,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所以,也可以考虑一天下之后的事情了,有些事,提前做了准备,比起到时容易许多。
“月前的赵国刺客出现,据传乃是丽良人之缘故,不知可影响腹中胎儿?”
远处的两个少年人正在你来我往的对战着,虽然普通,虽然平常,虽然简单,但任何一个武道之人都是这般而起的。
心有所感,周清探寻闻之。
“院医已经看过多次,并无影响,但身为丽儿的故友,竟然这般利用丽儿,寡人实难容忍,那些游侠之人就该全部给予斩杀。”
提起那日之事,秦王政就是愤怒再起,若然那些游侠真的有勇气,就直接从正门闯入咸阳宫,这般利用丽儿,实在是罪该万死。
“游侠之人难以清除殆尽,不过,待大秦一天下之后,当可细细整顿他们。”
游侠之人之所以出现,乃是整个社会运行,自动的产物,所谓的劫富济贫,所谓的惩处恶霸等等,不过是社会的需求产生。
若然真的可以建立一个有法理的社会,游侠自动会消亡,此为根本之道。于此,周清心中叹了一口气,岁月长河中,似乎游侠从未消亡过。
“武真君,寡人有意让扶苏、天明前往即将改造完毕的文信学宫、长信学宫锤炼,你觉如何?”
再有半个月,无论是文信学宫,还是长信学宫,都将一一落成,于那两座文武学宫,秦王政身为重视,不仅仅是它可以培养出源源不断的文臣武将。
更是因为,若然可以,日后,君王将会掌控真正的人才晋升之道,而以此脱离山东六国、诸子百家的牵制,真正的人才自由。
“自然可以。”
“只是,如今学宫初成,许多门类怕是都不齐全,如文信学宫内,只有法学之堂最为完备,其余之院堂略弱。”
“然一国所需,计然、工学、礼、乐……均应有之!”
让扶苏二人前往学宫治学,自然上佳,周清岂会反对。不过,现在的学宫不完备,就算治学,怕也不比如今宫中重臣教导完善。
“时间还长,学宫可以等的起!”
于此,秦王政倒是不急,无论如何,文信学宫之内,法家之堂终究是重中之重,那些计然、工学、礼乐虽也重要,但现在并非主要。
“也是此理。”
“大王可还记得玄清前日所言,文信学宫与长信学宫变换新颜之后,可就需要一个崭新的名字,于此,大王也当细细考量。”
“名称立下,必然要载入史册的!”
的确,计然经济之学、工学、礼乐之学待天下真正安顿好之后,再行快速发展,也是不晚,距离学宫开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期时,学宫要变的,可还有另一件重要之事,无论是文信候,还是长信侯,那日过去,都将彻底沦为往昔,作为主导这一桩要事的存在。
周清觉得有必要催促一二。
“哈哈,两大学宫之名,寡人已经想好了一个,待学宫开启,当揭告大秦上下!”
谈及此事,秦王政倒是有些自得,不错,如魏国的西河学宫、齐国的稷下学宫都能够传名诸夏,那么,大秦所立的这两所学宫,必将十倍、百倍的超越他们。
没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自己也不愿意见到。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失礼不失身(票票来点)
“东君阁下是在这里等我?”
咸阳宫前的巨大演武场出口所在,暗金色的玄光忽闪,身前丈许开外,一道身姿曼妙的存在徐徐显化,暗蓝色的尊贵裙衫罩体,踏步龙纹长靴,眉目惊艳。
背负至阳图腾,天地微风荡漾,柔顺的发丝随意摇曳,一根修长的金色长簪束缚,双手阴阳而握,合于小腹跟前。
正是有数日不曾见到的阴阳家东君焱妃。
“近日,天机有感,苍龙七宿有变,韩国衰亡已成定数。”
“还望武真君可以记得当日之约!”
红唇轻启,脆音而落,双眸闪烁龙行玄光,轻缓言之。
“苍龙七宿有变?”
“何解!”
好端端的,怎么天机又开始变化了?那个东西自己也看不出来,但世间奇异之力有,保不准阴阳家可以从复杂的星象之中,看出不一样的东西。
无论是什么原因,总的让自己信服。
单手负立身侧,饶有兴趣的看将过去,自从突破至化神大成之后,东君整个人的气质又有些别样的变化,也不知是真的参悟天机的缘故,还是阴阳家固有的玄功如此。
浑身上下,一股出尘的气息弥漫,更似神女一般。
“苍龙七宿之力选中了韩非,如今其人已经入秦国久矣。”
“若然不将七宿之力取出,怕是天机运转,七宿之力会逐渐消散,会寻找重新的主人,故而,东君以为,当近期收拢韩非体内的七宿之力。”
“不知武真君意下如何!”
阴阳家入秦国,所为便是苍龙七宿,缘由武真君,已经拖延了不少时日,今日夜观天象,苍龙七宿似有变化之感,未敢迟疑,便是来此。
一丝丝晶莹的玄光涌动在东君肌肤表面,骄阳而下,更显风姿。
“当然可以。”
“你们想要什么时候抽取?”
对于这件事,的确,数月之前,阴阳家就曾与自己说过,如今再次提起,也不算意外,既然要取走苍龙七宿之力,取走就是。
“自是越快越好。”
东君面上略有喜色,回应道。
“二十天后,宫将开启,不如在二十天后如何?”
周清想了想,之前之所以没有让阴阳家的人从韩非身上取走苍龙七宿之力,一则是担心苍龙七宿的抽取会对韩非有什么影响。
二则便是阴阳家的所谋自然是拖一刻是一刻。
“可以!”
东君焱妃很快的应声道,天机的变化从来都不是瞬息万变的,而是在不知不觉间变化,区区二十天的时间,她们阴阳家还是等的起的。
“不过,说来,本君还是还有一桩事需要东君阁下助力。”
“据本君所知,阴阳家阳脉八咒之内,曾有一门封眠咒印,东君阁下应该会施展吧?”
今日在咸阳宫内遇到东君,倒是令周清不自觉响起另外一桩事,细细一想,心中一动,再次深深的看向身前的东君焱妃。
“武真君有何吩咐?”
东君焱妃倒也直接,明眸直视周清。
“哈哈,知我者,东君也。”
“可愿随我前往国狱一趟!”
周清哑然一笑,而后朗声大笑,周身淡紫色的玄光涌动,踏步流光,消失在咸阳宫内,身侧,一道暗金色的曼妙之躯跟随。
不多时,彻底远离咸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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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少将军,看来这琦红楼还是识相的。”
又是一日傍晚,王贲与蓝田大营辎重营主将马兴再次驾临琦红楼,还是熟悉的雅间位置,来的较早,酉时尚未过半。
这次由马兴亲自出面,要求相召琦红楼的花魁赤练,出乎意料,那琦红楼的掌事虽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应下了,而且言语,赤练花魁很快就到。
归于雅间之内,马兴畅然大笑,既然琦红楼没有多言,而是将赤练花魁直接送来,那么,也当无碍,先前是他们多想了。
“听说这赤练花魁,乃是独特之人,陪酒不过夜,失礼不失身。”
“我倒是要看看此女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
王贲面上仍旧丝丝冷酷之意回旋,单手持着酒樽,轻轻抿着,既然这琦红楼的掌事识相,那么,自己不介意给他们这个面子。
当然,只要接下来这赤练花魁好好的陪侍自己,至于传闻中的所言,王贲嗤之以鼻,既是风流雅韵之人,那等虚名,沽名钓誉也。
“也就只有少将军,才能够享受那般极品。”
马兴亦是为之一笑,一个区区女子,不算什么,只要少将军与蒙氏一族之间,没出什么乱子,就是最好的结果,不然,自己夹在其中,绝然落不了好。
咚!咚!咚!
话音刚落,豁然,一阵清脆的敲门之音而起,感此,雅间内的二人相视一笑,对着身旁的马阳看了一眼,马阳拱手一礼,近前拉开房门。
入眼处,便是一位身着艳丽赤红裙衫的女子,眉目如画,精致无双,秀发梳拢凌云髻,一支珊瑚翡翠宝石风簪斜插。
单手持一卷锦帛,脚踏凤纹绣鞋,身后跟着两位同样姿容重伤的侍女,马阳认得对方,正是昨夜在琦红楼起舞的花魁赤练。
马阳伸手一礼,那花魁便是点点头,莲步轻盈,三人行入雅间之内,随后,雅间的房门便是被关上。
“奴家见过二位将军!”
柔声脆语,空灵悦耳,近前屈身一礼,裙衫摇曳,姿态迷人,映衬着王贲与马兴二人的眼中,不由的二人再次相视一眼。
“坐!”
王贲单手指着自己身边的软席,那里仍有空位。
“谢将军!”
赤练花魁起身又是一礼,随后,仪态规矩无比的近前,随着又是近身一礼,跪坐在王贲身侧,随后,持过条案上的白玉酒壶,白皙的秀手而动,潺潺酒香扩散,斟满酒樽。
“听说你陪就不过夜,失礼不失身。”
“前一句,本将军倒是明悟,不知后一句是怎么样的一个失礼之处?”
佳人在侧,鼻息间满是充斥着馥郁幽香,令的王贲这等许久不曾品尝美味的性情汉子欲火而生,大手深处,顿时揽上那柔软的腰肢。
只是,单手尚未触及那若隐若现的晶莹肌肤之时,却是见身侧的佳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座位,归于先前的下首所在。
“失礼了。”
轻言之,屈身一礼,惊艳的姿容上,神情不变,反而还隐隐的带着一丝笑意。
“哈哈哈,坐!”
王贲朗声大笑,想不到此女还真是有些泼辣性情,自己的身份对方应该知晓,虽如此,也是如此,还真是有胆量。
自己最欣赏有胆量的人。
“谢将军!”
赤练徐徐近前,归于位置之上。
“刚才你还没来的时候,本将准备知会咸阳令,将琦红楼这等风雅之地拔除。”
“不过今日见花魁一面,本将觉得,如果花魁肯为本将一改陪就不过夜、失礼不失身的规矩,本将保证,琦红楼在咸阳会过的很舒服。”
“你觉得如何?”
又是一缕缕涌入鼻息的幽香,简直勾起人体最深处的欲望,近在咫尺,但此女还有些强硬,王贲轻笑之,单手持着那刚被斟满的酒樽,晃动一二。
语落,对着条案对面的马兴看了一眼,呼吸之后,马兴嘿嘿一笑,从座位上起身,拱手一礼,带着马阳离开雅间,守在雅间之外。
今日,少将军倒是有口福了。
“将军这是要以势压人?”
“怕是不合秦国法理吧?”
修白的双手交织在小腹之前,裙衫叠浪,脆语连绵,头颅微转,迎着王贲看过来的炙热目光,怡然无惧,绝美的笑意再次流露,回应着。
“本将怎敢违背秦国法理!”
“违背秦国法理的是琦红楼,本将得知消息,琦红楼似乎同山东六国的游侠势力有过接触,根据王令,同游侠接触者,均斩之!”
王贲只手再次探了上去,下一刻,触手温润,滑腻可人,见其没有躲避,神情大悦,微微用力,便是将那佳人之躯靠近些许。
更加感受那之前未曾感受到的兴奋之感。
一息之后,看着那佳人周身的盛装,另一只手用力,直接将那艳丽的裙衫外衣撕成粉碎,绽露其内如雪的大片肌肤,膺衣外显,楚楚动人。
轰!
“蒙将军,您不能……。”
刹那间,正在王贲准备有下一步动作之时,雅间那精致的房门陡然破成粉碎,一位身披苍云重甲的汉子大踏步走进其内。
身后跟着气息低迷的马兴,口中凄厉之音而起,欲要拦阻,终究无力。
“蒙恬,是你!”
“你想要做什么?”
身披苍云重甲,腰腹锋芒长剑,鹰盔束发,略显黝黑的方正容颜上,此刻满是愤怒,就那般静静的立于王贲所在的条案之前。
那里,赤练花魁艳丽的裙衫被撕成粉碎,大片的肌肤外露,整个人蜷成以对,眉目酸楚,晶莹的眼眸深处,更有点点泪水落下。
如此,更是令蒙恬心生怒火。
而对于王贲来讲,蒙恬此刻兵甲着身出现在琦红楼,更是出乎自己的预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神情难看至极,撇着房门出的马兴等人被打伤,整个人豁然站立而起,丝毫无惧蒙恬。
“赤莲姑娘,你没事吧?”
无视王贲的存在,蒙恬近前一步,伸手一拉,旁侧的浅红色纱幔入手,挥手间,落在花魁赤练的身上,笼罩其外显的玲珑之躯。
“蒙将军,救我!”
见到蒙恬的出现,那一直沉默不语的花魁赤练,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动人的美眸深处,滚热的泪水低垂,随意的披上那浅红色的纱幔,从条案后起身,行至蒙恬跟前。
柔软的手臂径直环绕上去,满是低沉的哭泣之音。
第六百二十二章 名与利
“蒙恬!”
“这里不是你的府邸!”
感身侧那花魁赤练的举动,顿时令王贲神情愈发的难看起来,周身浅浅的玄光隐现,双眸目露凶光,直视蒙恬的所在。
这里是琦红楼,何以这般闯入自己的雅间?还打伤了马兴等人?这是对自己赤裸裸的挑衅,千万不要告诉自己是为了这个风尘之女。
“赤练姑娘有言,陪就不过夜,失礼不失身,王将军这般强力未免有些不妥啊!”
静立于雅间之内,单手扶立长剑,感受着身前那一具火热的娇躯,蒙恬神情不变,声音有些浅浅的冷酷,直视身前的王贲。
王贲的身份,自己知道,乃是如今蓝田大营上将军王翦的子嗣,一直在关外大营历练,立有军功,堪为军中未来支柱,不过一直以来,二人之间倒是没有太多的交集。
刚才自己正欲领兵,持王书准备返回蓝田大营,宣告半个月之后长信学宫盛事,忽而遇到琦红楼的下人来报,有人欲要抢夺花魁赤练。
对于花魁赤练,原本蒙恬是不放在心上的,不过昨夜召之闲谈,倒是令蒙恬对其略微的欣赏一二,虽为风尘之女,但于百家之学也通晓一二。
就连自己、章邯、蒙毅等人的话题也能够涉足一二,更是令诸人欣赏,昨夜本想要让其陪伴章邯的,毕竟是为了章邯庆功。
不过陪就不过夜,失礼不失身,诸人倒也不强求,于其倒是深深的记在心中。
临走之前也吩咐过琦红楼,若有外人叨扰,可前往蒙家,明为客套之言,希望为章邯老弟创造机会,一揽佳人入怀,想不到这么快就遇到眼前这桩事。
“哦,蒙恬你要为她出头?”
王贲嗤笑一声,他不相信以蒙恬如今的地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和自己闹翻,那个后果,他应该清楚,他……承受不了。
“蒙将军,刚才此人言语,若然奴家不侍寝于他,他就要让琦红楼在咸阳城呆不下去,还扬言琦红楼勾结山东游侠,奴家不忍,奴家害怕!”
蒙恬神情一滞,的确,为了一个女子出头,却是不合蒙氏一族的利益,但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想要直接退出,更是有损蒙家的颜面。
心中正在思忖什么,忽而,陡听仍旧手臂保住自己的那花魁赤练之言,顿时,蒙恬眼中亮光忽闪,对着花魁扫了一眼,再次看向王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为了强压一个女子,王将军莫不是想要将罪名落在琦红楼的身上?据我所知,王将军归来咸阳不过数日的时间,难道已经对琦红楼的一切了如指掌了?”
“我却不知,秦国的法理之中,还有这等条例,若然此事传扬出去,怕是对王将军名声有损,于王翦上将军来说,面上更是不好看。”
面上带着一丝笑意,身前的这个花魁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小忙。
不然,局势还真有些被动,若然如此,那么,王贲此举可就大大不妥了,琦红楼虽为风雅之地,但若是强压一位女子,这个名声怎么得也不好听。
“蒙将军这是要决意维护这女子?”
王贲微怒的神情恢复正常,无论如何,刚才的事情怕已经传了出去,如果闹大了,双方都不好看,他不相信,蒙恬敢为了一位区区的女子,见恶王家。
“非也。”
“昨夜我等离去的时候,曾约定好,今日再来相饮。王将军先前相召,怕是琦红楼的掌事畏惧,不敢不允,既然我等已经前来,当履行昨夜约定。”
“告辞!”
蒙恬心中的杂乱心绪也恢复平静,摇摇头,瞥着此刻仍双臂落在身上的花魁赤练,为了此人,和王家见恶,绝然划不来。
但如果就此善罢甘休,也非自己所愿,拱手一礼,转身离去,挣脱身上赤练花魁的动作,迎着雅间门外一道道看过来的奇异目光,大踏步离去。
“兄长!”
“蒙恬兄!”
得到消息的蒙毅和章邯也赶至琦红楼,找到此刻正在雅间内饮酒的蒙恬,其身侧不远处则是仍披着一袭纱幔、楚楚怜人的花魁赤练。
“你们来了。”
蒙恬目光迎了上去,轻轻颔首,连二人都得到了消息,怕是要不多久都要传遍整个咸阳城了,不知父亲会如何的教训自己。
“见过二位大人。”
柔声脆语,欠身一礼,赤练那略显凌乱的发丝而动,倒是别有一丝风情,只可惜,于此刻的三人来说,均没有那个心情了。
“此事因奴家而起。”
“奴家给三位大人赔罪了。”
行礼完毕,赤练徐徐近前,将身上的纱幔着成披风一般,玉手持晶莹的酒壶,为入座的蒙恬三人先后斟倒了一杯酒水。
脆音有些沙哑,有些惭愧,眉目低垂,更是动人心神。
“罢了,赤练姑娘,你与我等有缘,王贲以强权压人,既然被我碰到,自然不会让其得逞。”
蒙恬摆摆手,此刻心中沉重至极,也怪自己先前太过于冲动,可惜,事已至此,多言也是无用,不知明日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举起被赤练姑娘斟满的酒樽,对着蒙毅、章邯一礼,一饮而尽。
“赤练姑娘,今日你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不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等将商谈一些要事。”
章邯举杯轻抿,前来的路上,加上进入琦红楼的数十个呼吸间,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了解的差不多,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怪不得武真君《天人劫》中,多以女子坏事,先前不以为然,今日深以为然。不由得,原本对于赤练花魁还有一丝欣赏之意,如今也当然无存,言语有些平淡,轻语之。
“都是奴家的错,是奴家给三位大人惹麻烦了。”
话音刚落,那刚为蒙恬三人斟酒完毕的赤练,精致的容颜为之煞白,神容之上满是苦楚,徐徐退后一步,跪立在地板之上,深深一礼。
“赤练姑娘不必如此。”
“此事和姑娘无关,然,姑娘掺和其中,的确不妥,今夜过后,怕是琦红楼与姑娘都要暂避风头了。”
蒙毅倒是有些心软,比不得军人铁血冷傲,看着章邯兄将赤练花魁说的神色煞白,不由的顿生怜惜之意,从座位上起身,将其搀扶而起。
轻语之,算是为其指出一条明路。
“多谢大人。”
“奴家今夜便离开咸阳,以免给三位大人带来更多烦心之事。”
起身的赤练,又是屈身一礼,神容仍是愧疚至极,美眸掠过雅间内的三人,余落,徐徐的转身离去,数个呼吸之后,房门为之关闭。
“兄长,此事……难矣!”
赤练的离去,令的雅间内的气氛顿时陷入更为严峻的地步,明日,怕是要有诸多麻烦加身,父亲、秦廷御史、军中势力……
“是兄考虑不周。”
蒙恬后悔不已,心中愤恨,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之不觉过瘾,又拿过酒壶,牛饮一般,似要醉卧其内,以抒胸中郁闷。
“兄长!”
蒙毅轻叹了一口气,从兄长手中夺下酒壶,也为自己和章邯各自倒了一杯,共饮之。
一时间,雅间之内,没有任何声息传荡,只剩下三人一杯杯的喝着,事情再说,也已经没有了用处,喝上几杯也能够好受一些。
只是,今日的酒似乎容易醉。
条案上的三壶酒,两壶尚未喝完,蒙毅便是支撑不住了,未几,连实力不俗的章邯都有些扛不住了,看着躺靠在条案上的兄弟二人。
蒙恬继续饮着,饮了这般多的酒,心中倒是好受一些,半柱香之后,随着手中的酒樽落地,整个人也是趴在条案上,陷入深层次的昏睡之中。
三人尽皆醉倒,数十个呼吸过后,雅间一侧的窗户为之打开,一道周身漆黑劲装包裹的身影走入,行至三人跟前,在三人的身上摸索一二,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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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根据咸阳律例,咸阳令只能够派出五十人助力我等兵困琦红楼!”
与此同时的琦红楼百丈之外,王贲与马兴重甲着身,踏步在琦红楼之前,身后跟随着五十位轻甲兵士,均手持戈矛,虽不比军中劲卒,但咸阳之内,威势更显。
看着眼前仍旧灯红酒绿的琦红楼,马兴待在王贲身侧,徐徐言之。
“足够了!”
“现在不必着急,等到子时,本将要一举攻破琦红楼,这等风尘之地,历来是杂人汇聚之所,若言没有山东六国的异心之人,决然不可能。”
“蒙恬、章邯、赤练,本将要让你们丢尽颜面!”
先前雅间之内,蒙恬悍然闯入,带走赤练花魁,此举若是不给予反击,明日怕是咸阳城都要传扬,王氏一族惧怕蒙氏一族。
纵然父亲不理会这个虚名,但自己不能不在意,自己在军中打拼,所为就是名与利,蒙氏一族虽强,还不能够骑在王家头上。
根据探子来报,蒙恬、蒙毅、章邯三人仍旧在琦红楼之内,接下来,自己要让他们好看,还有那个赤练花魁,敢违背自己的意志,就是找死。
马兴轻轻点头,对着身后的五十名轻甲兵士挥动手掌,隐入黑暗之中,静待子时到来。
第六百二十三章 香消玉殒(票票来点)
“紫女姐姐,这是从蒙恬三人身上搜下来的令牌、文书之物!”
“你看看有没有作用?”
浑身漆黑的紧身衣包裹,玲珑有致的身躯浮现,将刚才从雅间蒙恬三人身上搜下来的东西放在条案之上,面上露出一丝期待,看向身侧的紫女。
数日来,由着紫女姐姐对于咸阳局势的把控,再加上琦红楼的推动,本想要引来秦廷中枢重臣,不曾想却是引来了秦国军中的两大兵家豪族后裔。
如此,倒也可以一试,如果不行,当施以计策,再次以图引来秦廷中枢重臣,以他们身上的玉印、金令之物,当足以进入咸阳国狱之内,救出卫庄。
“蒙恬的前将军令牌!”
“秦王的手令文书!”
“国尉府邸的令牌!”
“……,如果有秦国上将军的令牌再好不过了,蒙恬虽为前将军,但身份不俗,说不得也可以凭借此物进入国狱之内。”
贴身的紫色长裙罩体,仍旧的风情而显,看着条案上的事物,紫女随意看了看,便是道出他们的来历,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颇为珍贵了。
但对于要从国狱之中救出卫庄来,还有些不够,但却是可以一试,毕竟蒙恬的身份不简单,他的令牌也许也能够进出国狱。
“即如此,紫女姐姐,那我们今夜就试上一试。”
既然有成功的可能性,为何不试上一试?褪去花魁的艳丽姿容,回归朴实的雍容华贵,从条案上拿过蒙恬的前将军令牌,神情跃跃欲试。
“今夜成功还好。”
“若然失败,事情难矣!”
紫女眉目凝重,原本对于红莲的这个计策就有些不太支持,但拗不过对方的请求,便是有了这几日的花魁动静,为此,韩非还亲自来了一趟。
被红莲挡了过去!
若是被韩非知晓红莲所谋于此,怕是决然不会认同的,此事太过于剑走偏锋!
“紫女姐姐,我们今夜会成功的。”
对于失败,红莲从未想过,只要能够进入国狱,便是有机会,红莲单手仅仅抓着手中的令牌,那是自己这几日的收获,绝对会有用的。
红莲无比确信这一点。
“红莲,若是令牌不通行,我们当退出来。”
见红莲如此,紫女不好多言什么,的确,并不是没有救出来的可能性,试试倒也无妨,有自己在身边,纵然出现什么意外,也可以及时抽身。
“是。”
红莲颔首以对,美眸闪烁别样的玄光,对着紫女姐姐深深看了一眼,神情充满无尽的希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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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刚才有兵士在琦红楼的后门见到有两位黑衣人出现,前往咸阳之北,兵士已经跟上去了”
陈兵于琦红楼之外,王贲与马兴二人静静的等待着,不过,没多时,又听得兵士来报,团团围困的琦红楼后门所在,竟有身份奇异的黑衣人出现。
消息传达,顿时,王贲、马兴二人神情大喜。
果然,原本先前还担忧于琦红楼的动手是欲加之罪,但有了那黑衣人的出现,无疑证明琦红楼内绝对有隐秘之事。
“哈哈哈,天助我也!”
“留下三十人继续看守着琦红楼,以观其动静,二十人随我前往咸阳之北,本将倒是要看看,琦红楼到底是想要玩什么把戏!”
王贲身躯转过,挥手间,点过二十名兵士,看着咸阳之北的所在,面上满是惊喜,对着马兴看了一眼,重甲着身,快步离开南城。
只要能够将那两位行踪诡秘的黑衣人擒拿,到时候,不仅可以将琦红楼摧毁,也能够一举重重打击蒙氏一族,一举多得也。
未几,一行人消失在月色之下,消失在咸阳南城区域。
“站住,国狱重地,你们是什么人?”
咸阳国狱。
立于咸阳北城区域,相对于咸阳其余三个方位的城池汇聚地,人数相对较少,但巡逻的兵士可是不少,那里也矗立着不少秦廷重要府邸。
国狱便是矗立在一条主街道之上,背靠繁多建筑,绵延至地下,成就国狱之名,火把燃烧,映衬着深夜的光芒,守在国狱入口的六位重甲兵士见两位黑衣人近前,顿时呵斥道。
“我等二人奉大王之命与上将军令牌,前来国狱提取一人!”
一位黑衣人近前,神容未有遮掩,只是在灯火摇曳之下,倒是有些看之不清,从怀中拿出一卷布帛王书,又拿出一道黑色令牌,放在六人的跟前。
“大王之命、上将军令牌?”
“去,给予核实,给予留存!”
闻此,那守护在国狱门前的六位重甲兵士相视一眼,眼前二人的身份虽奇特,但毕竟没有犯事,按照咸阳法理条律,也不能给予治罪。
既然还持有大王的手令与上将军令,看来要提取的人身份不简单,但近来国狱之内也没关押什么大人物啊?白日里,武真君与东君倒是来了一趟,以他们的身份,足以自由进出。
从国狱提取犯人倒也简单,六人中领头者左右看了一眼,便是二人踏步而动,行至两位黑衣人跟前,拿过黑衣人手中的王书与令牌。
嗡!
豁然间,一道清微的嗡鸣声响起,一阵浅紫色的烟雾扩散十丈方圆,呼吸之间,国狱之前的六位守护兵士便是倒地。
“红莲,你在做什么?”
瞬间的异样动作,毒雾出现,令的手中握有王书与令牌的紫女神色大惊,这……已经出乎她们在路上所谋划的举动。
按照先前的守卫举动,想要进入国狱怕是不可能了,但万万没想到,红莲会有此举动。
“紫女姐姐,你当时教我用毒的时候不是说,非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使用。”
“如今,就是非不得已使用的时候。”
“趁此机会,我们快些进入国狱之内,将他救出来,我们没有太长时间的。”
手中一团毒物释放完毕,红莲回应着紫女,看着已经被毒倒的秦兵六人,周身浅浅的玄光隐现,打量着面前国狱的入口,神情无比欢悦。
“不行!”
紫女断然制止,脆声厉道。
之前允许红莲那般动作,若然有十足的把握,也未尝不可,但现在已经在证明行不通,那就不能继续错下去,不然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里是咸阳,不是新郑!
“哈哈哈,胆敢擅闯国狱,杀死守卫国狱的兵士,论罪当诛!”
“把她们围起来!”
不过此刻似乎纵然紫女二人想要有所动作,也已经不可能了,主街道之上,不知何时,一队队重甲兵士疾步前来,或是手持强劲弓弩,或是手持戈矛。
王贲与另一位重甲军将并立一处,近百位兵士围困国狱前的那两道身影,朗声而语,弓弩上弦,尽皆指向哪二人的周身要处。
“非王将军提醒,怕是国狱今夜还真有可能出事!”
立于王贲身侧的那位军将,年岁与之相仿,漆黑的重甲着身,穿过一位位围拢的兵士,行上前来,刚才有着王贲将军提醒,便是调兵于此。
不曾想,真有贼人。
“月前,有山东六国游侠胆敢闯入咸阳宫刺杀大人,如今,又有刺客欲要闯入国狱,若然可以将之擒拿,再找寻她们背后之人。”
“嬴伦将军当有大功也。”
王贲面上带着微笑,靠近国狱之前,一边轻缓言之,一边双眸微眯的看向那国狱前二人,映衬着周围灯火,其中一人自己似乎有些熟悉。
细细打量一二,豁然间,一道妙人的身影划过脑海深处,是她!绝对是琦红楼的赤练花魁!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太好了!
实在是太好了!
这次,看蒙恬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按照秦廷律例,蒙氏一族这一次别想讨得了好。
“你二人若是束手就擒,或可免身陨之祸!”
“……找死。”
“杀!”
嬴伦乃赢秦一族支脉子弟,故而在咸阳北城,领重兵,看护要地,诚如王贲将军所言,若可擒拿贼人,于大王来说,绝对是大功。
既是大功劳,如何不取?
近前一步,怒声喝道,于二人,生擒自然为上!
可惜,国狱入口前的二人似有些不给面子,还未等嬴伦说完,整个面前的天地间,便是一阵奇特的紫色雾气出现,嗅之有奇香,但随之浑身发软无力。
强忍着身体瞬间出现的异动,直接下令道。
咻!咻!咻!
秦兵精锐,羽箭如云,毒雾虽妙,但近距离之下,不过损伤三十位左右的兵士,四周围拢的仍有大量兵士,而且主街道远处,仍有不断的兵士前来靠近。
叮!叮!叮!
链蛇软剑化作一道灵动的长龙,牢牢的护持住二人,刚被毒雾打开的场面,数息之后,再度缩小至一隅,一位位兵士强力压阵。
二人中,紫女不过先天精英水准的修为,红莲更是距离先天还有一步,面对源源不断的秦兵强弩,虽有链蛇软剑,但数十个呼吸过后,体内的内力便是消耗大半。
噗!
忽而,一支内蕴强大力量的羽箭冲破链蛇软剑的拦阻,直接洞穿紫女左肩,身形一滞,链蛇软剑也为之护持之力一顿。
刹那间,又是一支支羽箭冲破链蛇软剑的防御!
黑色劲装裹身,紫女强撑着体内残存不多的内力,护持着红莲,不断向着国狱入口退去,那里是紧闭的大门,可为之退路!
周身要处洞开,一支支羽箭毫不留情的落在其身!
第六百二十四章 在下
噗!
紫女将红莲牢牢的护持在身前,背对遮天羽箭,顷刻间,便是有十多支锋芒而显的刺入周身上下,玄力防护不存,周身脏腑受创。
沉闷的声响回旋,一口猩红的鲜血从口中迸出,浸染面前红莲身上,灯火摇曳,看不清此刻紫女的神容,但其身躯却不住趔趄起来。
“生擒二人!”
嬴伦大喜,单手扬起,一支支弓弩手停下手中的动静,对着身侧刚才射出关键一箭的王贲点点头,挥动手掌,一位位手持戈矛的重甲兵士近前。
密集的脚步声而起,一位位身披漆黑重甲的兵士围拢近前,如今其中一人已经被重创,那么,生擒二人不难,期时便是大功一件。
而历来,身为赢秦宗族之人,若然立功,所得封赏定然极为丰厚!
“紫女姐姐,你怎么样了?”
娇嫩的容颜上,此刻一丝丝温热的鲜血浸润,红莲那前一刻还处于无比希冀状态的神情陷入呆滞,而后,看着紫女姐姐背后入骨的羽箭,看着紫女姐姐垂弱的呼吸。
整个人为之慌乱起来,双手将紫女抱在怀中,翻手间,从怀中取出一礼药丸,放入紫女姐姐的口中,那是用来疗伤的,是先前在新郑的时候制作的。
“红莲,我……没事。”
“可惜,未能够救出庄,不必害怕,你不会有事的,你是韩国的公主,你九哥哥也在咸阳,他会尽力救你的,该教的我都已经交给你了。”
紫女手中的链蛇软剑化作一柄奇特的长剑,伫立在大地之上,强硬的支撑身躯,缘由黑色劲装罩体,口中虽有不住的鲜血流淌,却没有外显而观。
看着眼前惊慌的红莲,徐徐安慰着。
自己一生所为,乃是为了主母报仇,身为当年郑国的后裔,百多年来,一直被囚禁在冷宫之内生活,受尽欺凌,若非有主母相助,怕是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其后机缘,自己和庄得以脱出新郑,那时起,自己就发誓一定要为主母报仇,一定要为郑国报仇,幸事,庄机缘之下,拜入鬼谷门下。
如此,更是有机会将来复兴当年郑庄公的霸业,护卫庄公的霸业,重现郑国的荣光。
数年经营,只是……想不到,新郑之内却出现了一个韩非,更想不到会有近年来的种种交集,或许,一个崭新的韩国是自己和庄需要的,但韩国却非自己和庄所要的。
内力已经消耗殆尽,浑身顿生无力之感,只能够尽可能依靠链蛇软剑半跪而立,红莲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可惜未曾历经磨练。
细声的安慰着,自己怕是不能够离开咸阳了,但红莲还是有机会了。
“紫女姐姐,你千万不要有事!”
红莲心神失措,只能够本能的稳住紫女姐姐的身躯,看着已经快要尽在眼前的秦国兵士,更是脑海中一片空白,纵然心中有万千懊悔,也是无用了。
“解散……紫兰轩,好好活下……活下去。”
再次强行凝聚体内新生的一点力量,口中低缓的声音而起,看着红莲无助的神情,看着红莲泪眼婆娑的姿态,自己……已经不能够再帮上什么忙了。
“紫女姐姐!”
红莲放声痛哭。
然则,对于四周围拢而上的一位位秦国兵士来说,他们的任务就是要生擒二人,围拢而上,手持戈矛,左右看了一眼,便有数人踏步上前。
“慢着!”
刹那间,天地寂静,时空为之一滞,伴随着虚冥深处陡然传荡出来的那道急促呼喊,一道璀璨的黑色玄光划过天际,瞬间飞掠之国狱入口之前。
一块块断裂的残剑碎片汇合一处,嗡鸣声自起,威能大震,那些正要靠近红莲与紫女的十多位重甲兵士瞬间倒飞而出。
随即,天地之间的异样恢复正常。
“你是……韩非!”
对于韩非,王贲没有见过,但嬴伦见过,毕竟数年来,自己一直待在咸阳城,数月之前,这位韩国来的公子,可是掀起了相当大的风浪。
不过,在嬴伦的眼中,这韩非明显是不识好歹,寻常之人,得到大王那般的赏识,那是求之不得,而且传闻,若然韩非愿意,绝对可以立即入中枢重臣之地。
那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可是韩国来的那个韩非不仅没有同意,还四处的被秦廷重臣厌恶,不久之后,据传连大王都有些不喜韩非了,非武真君之言,怕是他人早就被杀了。
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整顿学宫的官吏,比起自己尚有不足。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等正在擒拿山东六国的游侠,此二人欲要闯入国狱,实在是罪大恶极,依据秦国法理,罪行当诛,韩非,你莫不是和她们两个有关联?”
没有了大王的重视,区区一个韩非在嬴伦眼中又能够算得了什么,虽不知刚才韩非使用了什么手段,但这里是咸阳北城,驻扎在这里的兵士足有数千人。
一个韩非翻不起什么花样。
“我要带她们两个离开!”
一袭浅紫色的锦袍罩体,只身孤人,发丝束冠,踏步近前,所过之处,一位位兵士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数个呼吸之后,行至嬴伦二人跟前。
“你……有什么资格?”
区区一远离秦廷中枢之人,焉得有资格在自己面前带走人,身躯轻转,直视跟前的韩非。一侧的王贲并未多言,今日同蒙氏一族交恶已经不妥,然在引起其他的事情,更为棘手。
“这个可否?”
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递给面前的嬴伦,随后,韩非走向不远处的红莲、紫女所在,昨日,自己询问红莲为何在琦红楼内胡闹,红莲回应是好玩。
韩非没有多想,或许少女的脾气发作,无论如何,只要红莲在咸阳城内安全,那就行了,其余诸般,自己可以无视。
然则,刚才琦红楼内发生的事情传荡,早已经遍及整个咸阳城,闻此,韩非顿觉不好,没有前往琦红楼,直接前往咸阳北城所在。
想不到还是慢了一步。
“亦道亦武,道武真君!”
“你……,你怎么会有武真君的令牌!”
重兵在侧,区区一个韩非翻不起花样,从其手中接过那枚令牌,左右而观,口中低呼一语,眉目顿时紧锁,这枚令牌的主人竟是——道武真君玄清子。
一瞬间,单手紧握着那枚令牌,的确,如今韩非正是在武真君手下行事,但这等贵重的随身令牌难道武真君也赐予韩非了?
不合道理啊!
连大王都对韩非不予理会,武真君若真有此举,那说明无异于看中韩非,换言之,与大王之心不合,但如果武真君没有此举,那就表明,这个令牌的来源有点问题。
可惜,对于嬴伦的这个探询,韩非没有给予回应。
踏步近前,行至国狱入口前,看着红莲与子女,神色平静,躬下身,将紫女横抱在怀中,气息已经微不可察了,这里已经不等久留了。
“红莲,我们走!”
对着仍旧有些失神、呆滞的妹妹一语,转身便是离去。
“哥哥!”
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将红莲从万般懊悔的沉思之中拉回,慌乱而起,看着哥哥熟悉的背影,不知为何,无助的感觉仿佛找到了归宿。
紧走两步,紧紧跟随在哥哥身后。
“将军,我觉得还是应该将此二人擒拿!”
“同时,也应派出人手前往武真君府邸,一探令牌虚实,倘若真是武真君赐下令牌,那么,我等自然要给予武真君这个面子。”
“若然不是,那么,我等即可以替武真君寻回令牌,也能够抓捕两名要犯,毕竟……对于山东六国游侠,大王甚为不满的。”
眼睁睁看着韩非将那两名对自己极为重要之人带走,王贲心中急躁不已,韩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身上还有武真君的令牌。
的确,按照秦国的法理,他们是无需理会武真君令牌的,但身处秦国之内,却又令他们绝对不能够忽视这块令牌,传闻,接下来武真君很有可能被赐封侯爵之位。
诚如此,地位更为尊崇,在中枢将会拥有更强大的力量,那是自己、嬴伦,乃至王氏一族、蒙氏一族都不能够轻易得罪的存在。
可是,要让自己放走这赤练花魁二人,也决然不是简单的事情。
为今之计,只能够尽可能的拖下去了。
“王将军所言甚是。”
“拦住他们!”
到手的一桩大功,还未吃下去就溜走了,也非嬴伦希望见到,整日待在咸阳北城,想要立功的机会少之又少,如今,便是有一桩大功唾手可得。
况且,有王贲在自己身边,上将军王翦到时候也不会不出声的,权衡一二,数息之后,不敢让韩非三人远离,轻喝一声,四周的兵士再次围拢上去。
“在下愿意为韩非先生做个见证。”
“那枚令牌却是武真君赐予韩非先生的,还请将军看在武真君的面子上,不必深究!”
由空而落,一道略显深沉的沙哑之音响起,人未至,音先到,浅白色的剑光忽闪,眨眼之间,便是一位身披墨绿色披风的年轻劲装剑客出现在韩非身侧。
半长的发丝垂落四周,清秀的容颜上满是风尘仆仆之感,手中紧握长剑,亮眸闪烁光芒,看向嬴伦与王贲的所在,拱手一礼。
第六百二十五章 言出法随
“盖聂!”
“是你!”
“你……,我明白了,你们都是为了卫庄前来的!”
剑光缭绕周身上下,嬴伦目光视之,对于盖聂,他是认识的,曾经在大王身边见过对方多次,想不到,今夜也会出现在这里。
韩非出现在这里,盖聂也出现在这里……,如此,倒是令嬴伦瞬间明白眼前这些人是为谁而来了?若言是为了赵将廉颇决然不可能。
因为今日自己就已经听闻,廉颇已经注定要死在国狱之中了,而且,赵国方面也没有任何动静,纵然山东六国的游侠想要出面,也不会派出刚才那两个弱小刺客的。
那两个刺客还配不上廉颇!
这般,就只可能是别人,若言国狱之中关押的另外之人,倒是有一位契合眼前诸人所求,便是鬼谷纵横的另外一位——卫庄。
“阁下执意如此?”
盖聂眉目略有低垂,单手持剑,看着周围仍没有停下脚步,围拢上来的诸多重甲兵士,一时间,体表的玄光更是大盛。
“盖聂,你虽身为秦国宫廷首席剑术教师,但更是鬼谷纵横的传人。”
“今日你持剑出现在这里,莫不和他们是一伙的?”
王贲踏步而动,收起手中的弓弩,看向盖聂、韩非一行人,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么,凭借盖聂的身份、地位,还远远不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韩非先生,你带着她们先离开这里吧,我为你断后!”
冷然而语,手中长剑微动,寒光四射,体内浩荡的力量滚动,体表那浅浅的玄光不自觉耀眼起来,直冲虚空深处,头颅微转,看向一侧的韩非。
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来到这里便是见到这一幕,既然是来救小庄的,自己于情于理都要施以援手,施以助力。
“多谢盖先生。”
韩非点点头,对于盖聂有十足的信任,感受着怀中那气息已经微不可察的佳人,身下的脚步不自觉加快许多,没有理会周围的重甲兵士。
快速远去。
“你们这是找死!”
嬴伦愤怒,对着身侧的一位下属看了一眼,挥动旌旗,近前持戈矛的兵士而退,取而代之则是弓弩手,作为秦国首席剑术教师,贴身战斗,无异于以己身之短攻敌之长。
数十位已经羽箭上弦的弓弩手没有任何迟疑,虚空一阵嗡鸣声响起,一支支强力的羽箭覆盖盖聂与不远处的韩非等人。
剑光如龙,呼啸而起,元力化形,端的无双,剑气荡漾十方,将所有近身的羽箭荡开,纵身一跃,虚空十字而斩,将追击韩非等人的羽箭也剑光荡开。
“今夜,北城这里倒是挺热闹。”
主街道的远处,盖聂与韩非遁退的方向,不知何时,两道迎面走来的身影出现,一大一小,一位青衣年轻人,一位黑衣少年人。
看着眼前的这争斗场面,徐徐低语一声,音虽不大,却是传遍整个主街道上下,更是恍若言出法随,虚空伟力自生,一支支划过虚冥的羽箭停滞在虚空,随即掉落在大地之上。
“武真君!”
突如其来的动静,突如其来的异变,令的整个主街道不自觉的陷入沉寂状态,韩非脚步未停,迎面而观,顿时面上喜意顿生。
“今夜之事,可不像韩非你所为?”
“将紫女姑娘交给我吧,再过一炷香的时间,纵是祖师出现,怕也是无力回天!”
“赵佗,接下来的事情你去处理!”
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周清,之前原本在府邸之中玩乐,赵佗却是找上门了,言语琦红楼内的诸事,周清顿觉不妥。
岁月长河中,赤练这个名字,别人不清楚,但自己还是清楚的,身为一国之公主,却甘为花魁,绝对有所图谋,而咸阳之内,值得其所谋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看来世界的运转还真是有其固有之力!
甚为强大的灵觉之力弥漫开来,一道道画面出现在脑海深处,随即,带着赵佗便是前来了这里,虽然迟了一些,但终究还没有将事情闹大。
双手平伸而出,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直接将韩非怀中的紫女接过,体表自生无量生机之力,稳住其心脉之力,目光扫视周围,看着盖聂的出现,倒是有些好奇。
视线落在远处,迎上嬴伦与王贲二人的目光,静静看着。
“末将见过武真君!”
王贲当即近前一步,拱手一礼。
心中带着浅浅的惶恐,面上带着隐隐的不安,怎么……武真君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武真君对于大王的影响力,自己是无比清楚的。
今夜之事,怕是难以继续了。
“嬴伦见过武真君!”
身为常在咸阳城的北城守将之一,嬴伦对于武真君的了解绝对不比王贲差,几乎同时,近前一步,拱手一礼,感受着手中的令牌,心中亦是忐忑无比。
“是,武真君!”
周清没有出言,听着二人之语,对着身侧的赵佗点点头,旋即,脚下紫光忽闪,流光没入虚空,顷刻间消失在咸阳北城区域。
“韩非先生这便是要离去?”
武真君离去,将一切事务交给赵佗,身着玄黑色的锦袍,束发成髻,踏步云纹之靴,四周灯火映照,缓步而行,忽而,感受着韩非与身后那位女子想要离去之形,不由的出声道。
“阁下有何事?”
对于赵佗,其名韩非倒是有所听闻,乃是武真君看中的一位干才,两年多前便是放入了国尉府,得以历练,如今虽未成年,但举手投足之间,已然别有风采。
“自然有要事。”
“难道你们今夜前来的目的达成了?”
赵佗一边向着嬴伦、王贲二人行进,一边回应着身后的韩非,走过盖聂的身边,数息之后,奔至王贲二人身前,单手伸出,看向嬴伦。
于此,嬴伦虽有不甘,但还是将手中道武真君的令牌交了出去。
远处的韩非闻声,心中有感,停下脚步,红莲立于一侧,盖聂持剑入鞘,亦是静立不语,一道道目光汇聚在赵佗这位少年人身上。
不知道接下来赵佗会如何而做?
“今日朝会,大王已经允诺将鬼谷卫庄的事宜全权交由武真君处理。”
“传武真君令!”
身高虽不显,话音虽不高,结果武真君令,单手扬起,对着面前的王贲与嬴伦看去,一语轻喝,见此令如见武真君本人。
“王贲在!”
“嬴伦在!”
二人相视一眼,再次躬身拱手一礼。
“即刻派人前往国狱之内,带出卫庄!”
又是一语落,赵佗持令牌,再次深深看向眼前两位军将。
“这……,国狱要犯,按照秦国法理,想要将人提取出来,非有廷尉府的文书不可,否则,我等擅至行动,当有违法令。”
嬴伦神色微变,武真君的要求,自己自然不敢拒绝,但秦国的法令自己同样不敢违背,违背了武真君,也许只是丢官丢爵,但违背了法令,很有可能会被下狱的。
心中虽想要出手,但没有廷尉府的文书,一时间,神情有些纠结起来。
“哈哈哈,武真君身为秦廷要臣,国之柱石,岂能知法犯法。”
“再加上这个,应该足够了吧!”
“看来咸阳北城的守将没有让大王失望!”
听其言,赵佗朗声大小,清脆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够沉稳,但此刻整个主街道上,却没有人敢给于忽视,对着嬴伦深深的颔首,伸手入怀,取出一卷布帛,递与对方。
感此,嬴伦面上一怔,单手下意思的从对方手中接过布帛,轻轻打开,身侧一位手持火把的兵士近前,一览其上的文字。
“来人,前往国狱,将卫庄带出来。”
却是廷尉府下发的文书,假不了,况且就算是假的,此刻也必须是真的,今日之事,不知道武真君会如何看待自己?
若是无视自己更好了,若然真将自己记在心上,那就是大灾难了。
没有迟疑,连忙看向此刻在国狱入口前的兵士,有此文书,再加上武真君的令牌,足以将人提出来了。
“是,大人!”
国狱的大门入口一直在关闭着,然内部已经汇聚了人手,外界之人呼喊一二,大门为之洞开,手持文书,留存留档,便是有兵士快速的前往国狱深处,提取鬼谷卫庄。
王贲不语,自从武真君出现之时,就已经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可能为之了,但……自己就是不明白,为何武真君要插手此事。
难道武真君也倾向于助力蒙氏一族!
念及此,面上有些低沉。
“王贲将军,今夜虽有要事,但此为咸阳城,一切事物当有咸阳令处理。”
“将军刚从关外征战归来,不日将有重赏,当好生歇息,养足精神才是。”
身躯一转,赵佗的视线落在王贲身上,随意把玩着手中令牌,轻缓语之,话虽无意,但听者有心。
“既然有武真君出面,那么,一应之事自无问题,在下告辞!”
王贲颔首以对,对着赵佗一礼,又对着身侧嬴伦看了一眼,领着之前的二十位兵士,快步离开北城区域,武真君如此助力蒙氏一族也就罢了。
但还留下一位孺子这般言道自己,实在是令王贲心中愈发不满。
无论如何,蒙氏一族和山东六国游侠扯上关系不是虚妄,自己是能够拿出证据的,明日自己倒要看看蒙恬他们如何辩解。
第六百二十六章 失忆
有着通行文书,国狱内的人行动很快,不过百十个呼吸的时间,便是将鬼谷卫庄从国狱深处提取而出,手脚仍带着镣铐。
一头银白的发丝显得有些凌乱,周身的暗黑色锦袍更是褴褛不已,浑身上下虽有太多的伤痕,但一身的精气神却被磨灭更多。
观此,赵佗将目光又落在嬴伦的身上。
“卸下镣铐,此人已是自由身!”
嬴伦点点头,到了这一步,自然一切顺从眼前这位少年人,尽管于此少年人也知晓一二,但从今夜武真君的态度来看,对于此人是相当看中的。
保不准,再过几年,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都跑到自己头上了,这个时候与之交恶非智者所为,对着国狱入口前的兵士挥动手掌。
下一刻,诸人接令,很快将卫庄身上的锁链镣铐去除,身上再无半点束缚。
“多谢!”
赵佗一礼。
“哈哈,职责所在而已。”
“既然卫庄已经被带了出来,那么,嬴伦的事情已经完成,如果没有其它事,北城之内还需要在下亲自巡逻一二。”
面前这个少年也不算不懂一点礼数,嬴伦轻轻一笑,拱手回礼,左右看了一眼,如今鬼谷卫庄已经被放了出来,那么,这里接下来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为了眼前这些人,自己已经带领着兵士耗费颇多时间。
“自不敢继续叨扰将军。”
赵佗点点头。
“今夜之事,或有引得武真君不悦,它日嬴伦定当登门请罪。”
“诸位,嬴伦先行一步。”
一切事情了毕,之前的种种画面浮现在脑海深处,无论如何,今夜此举想要谋得大功没有了,不仅如此,还很有可能见恶武真君、盖聂先生。
这可不是一个好事情,姿态压低,近前看向诸人,再次一礼,随即,带着百多位重甲兵士离开国狱门前,只留下原先的配置。
“小庄,你没事吧?”
目视着眼前这位秦兵离去,盖聂纵身一跃,出现在卫庄跟前,之前在齐鲁之地的时候,从韩申口中得知此事,便马不停蹄的回归咸阳。
好在并未出什么大乱子,灵觉扩散,笼罩小庄的浑身上下,精气神虽有损,但静心修炼数日,当可恢复如初,人没事,其它都是小事。
“卫庄兄!”
韩非与红莲也踏步近前,今夜之事的核心焦点便是在卫庄身上,看着卫庄无事,自己的一颗心也可安定下来,拱手一礼,面带笑意。
自从自己入秦以来,还是第一次在他国的土地上见到卫庄兄,心中感慨万千,虽然新郑之内,流沙不存在了,但流沙却从此不会困局新郑之地了。
“你还好吧?”
红莲亦是神情惊喜万分,今夜虽然发生了很多事,终究还是将庄救出来了,美眸闪烁灵光,想要近前一步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们是谁?”
头颅抬起,冷酷的神容再现,看着面前的师兄,卫庄那一双略有迷怔的眼眸深处,一缕奇异的阴阳玄光涌动,似乎……有一些东西,距离自己很近,但就是有些抓不住。
这是哪里?
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从鬼谷出来,乃是为了纵横天下大事的,但为何自己刚才却似乎被关押了起来?听着师兄身边的另外两人之语,冷眉一挑,沉声轻语。
“这……,卫庄兄,你……怎么了?”
刹那间,韩非、红莲二人神色骤变,卫庄不认得他们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的欲要近前一步,豁然,扑面而来的凌厉剑光忽闪。
“小庄,你怎么了?”
盖聂也是心中惊疑,从刚才小庄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是认得自己的,但却不认得韩非先生二人,是彼此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快?还是小庄真的……忘记了什么。
“你们不用看着我,对于卫庄的事情,我了解的也是不多。”
“卫庄之罪,乃是必死之罪,虽然死罪不存,怕是这些时日,活罪难免,诸位也当无需担忧,或许,待卫庄先生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三位若无其他之事,赵佗先行告辞!”
眼前的一幕落在赵佗眼中,倒也是令赵佗奇异,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和自己无关,武真君吩咐下来的事情,自己已经圆满的做好。
拱手一礼,便是转身离去。
“庄,你……难道不认识我了?”
深夜的北城主街道上,稳健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韩非三人将视线从赵佗的身上收回,再次汇聚在卫庄的身上,红莲有些不相信,紧走两步,行进卫庄跟前,脆语沙哑而落。
“别靠近我!”
凌厉的锋芒瞬间涌现在卫庄体表,浅黑色的剑光四溢,直接将欲要近前的红莲抵挡在三尺之外,眉目紧锁,眼前这个女子,自己却为不认识。
但又隐隐约约的有一股熟悉之感,殊为怪哉。
“师兄,两年后,我在鬼谷等你!”
脑海中翻滚诸般零碎画面,卫庄面上有些痛苦,双手紧握在身侧,体内残留的力量外显,冷傲的气息极尽扩散,再次看着面前的红莲与不远处的韩非。
将二人之形记在心间深处,虽不知二人是谁?但他们给予自己的感觉别有不同,对着师兄盖聂轻语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跳跃远去,不知所踪。
“庄!”
不知为何,看着卫庄离去的瞬间,红莲只感觉一颗心被剑创伤了一般,美眸晶莹之光涌动,似是最美好的东西远离自己而去。
她不明白为何庄会变成这样?
难道他是故意的?
难道是其他原因?
近日以来,自己尽心竭力,甚至于紫女姐姐都重伤垂死,换来的就只是刚才卫庄的冷言相拒,和自己脑海中想想的相差甚远。
“盖聂先生,卫庄兄……?”
韩非亦是不解。
“他……似乎忘记了一些东西?”
“但两年后的约定却是牢记在心中,韩非先生不必担心,尽管忘记了一些东西,但小庄行走诸夏还是无碍的。”
盖聂同样的眉头紧锁,根据自己的眼光判断,小庄应该是忘记了一些东西,但以小庄现在的修为,若想要忘记一些东西,自己出手封印,可以做到。
同时,有别的强者出手,亦是可以做到,据自己所知,如今的咸阳宫内,阴阳家就颇为擅长此法,小庄出现在赵国军中,固然得武真君相助,得以无忧。
但毕竟为鬼谷弟子,想要完好的脱身决然不可能!
能够忘记一些东西,对于秦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盖聂虽想了这般多,并未多言,以韩非先生的智慧,应该也能够想出这一点。
“不错,卫庄兄能够从国狱出来,已然万幸。”
“红莲,我们该走了。”
的确,韩非也想到了这一点,一位鬼谷纵横的弟子,一位很有可能助力赵国的鬼谷弟子,秦国是不会放任这个威胁的。
让其忘记一些东西,然后再卖给武真君、鬼谷一个面子,更是上佳,秦王也不会有意见,鬼谷也不会多说什么。
如今,自己远离韩国,此生怕是都难以离开秦国,新郑之中,流沙解散,卫庄兄能够忘记那些,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是不错。
只是,看着……此刻的红莲,韩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吟数息,行至红莲身侧,低语一声,卫庄兄已经离去,但此刻咸阳内还有紫女。
不知紫女姑娘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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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紫女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热气升腾的静室之内,一只形体宽大的木桶矗立其内,水雾缭绕,本就是盛夏时节,有着这般的炙热水韵,更是令密封的房间更加之热。
一手打出一束金色的玄光,另一只手打出一束深紫色的玄光,汇聚一处,成就阴阳太极,径直笼罩整个木桶,玄妙的力量浸润在木桶的一道身影之上。
体表的衣衫被除去,赤裸的立于木桶之内,紫色的秀发水韵摇曳,随着周清手中印诀的不断打出,身侧的弄玉不住焦急的询问着。
“放心吧,她的伤势虽重,但伤及真正要害的却没有,就是淤血阻塞百脉,五脏六腑受损,待本君为其梳理一番,静养数日,当可复原。”
“云舒,你吩咐下去,以神草熬制汤水,补其元气。”
治疗这般的伤势并不费力,还没有当初治疗苍璩费劲,就是有些消耗精力罢了,虽如此,但今夜若没有自己,怕是以咸阳城内的那些医者,均无能为力。
安慰着身侧的弄玉,感受着紫女体内的状况,又对着云舒吩咐着。
“是,公子。”
“云舒亲至去熬制汤水!”
云舒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屈身一礼,离开密室。
“弄玉,你去为紫女姑娘收拾一间静室,准备几套衣衫,待会要用。”
感受着身侧弄玉那不住来回而动的身影,周清也是无奈,于紫女、弄玉之间的情谊,自是直销,看将过去,吩咐道。
此刻,怕是只有让弄玉忙碌起来,才能够减弱心中的担忧,减轻心中的压力。
第六百二十七章 荣耀归谁?
“韩非先生,放心吧,紫女姑娘无碍的。”
“接下来,就让紫女姑娘与红莲公主在我府上住着吧。琦红楼那里,已经成为一处是非之地!”
半个时辰之后,周清将紫女的周身百脉梳理一番,顺便也为其重塑根基,若是可以复原,修为当可更进一步,其余之事便交给弄玉、云舒了。
听着云舒来报,韩非与一位陌生女子已经在厅堂等候了,灵觉扩散,便是知晓他们的身份,步入厅内,红莲随着弄玉前往去看紫女姑娘了。
云舒则留在身边,细心的伺候着,烹制茶水,香气缭绕,轻抿一口,唇齿生香,倒是徐徐舒缓了一口气,略有休闲之感。
“多谢。”
韩非起身一礼。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琦红楼绝无可能再继续存在咸阳城,涉及大秦兵家两大豪族,一个琦红楼还承受不了。
“接下来可能需要韩非先生忙碌一二。”
“半个月后,大王将会率领文武重臣,先后前往长信学宫、文信学宫,一应之事,须得齐备,不得有任何差错。”
“学宫的重要性,先生应该知晓。”
韩非是一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举杯对着韩非隔空一礼,话锋一转,落到另外一个话题之上,接下来的咸阳城内,除了大肆赐封前一战的功臣之外。
最大的事情,便是学宫开启要务。
那不仅是自己一手提议和规划的,更是得到秦廷中枢的支持,功劳与否,周清并不在意,但学宫若是能够建立,将来在一级级的建设下去。
那么,对于整个国家的稳定,都有莫大的好处。
“武真君请放心,此事,韩非明悟。”
“即如此,红莲就先在府上叨扰一二,夜色已深,韩非先行告辞。”
韩非举杯回礼,轻饮着茶水,身为学宫的辅助建设者,同样知晓学宫的重要性,自己入秦不助秦,但学宫之事也不知算不算其内。
韩国已成秦国藩臣之国,自己也无能为力!
虽然秦王曾有语,韩国会和现在的卫国一样,保存国祚与宗庙,但在韩非看来,那些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早晚,整个诸夏,只可能存在秦国。
到时候,韩国在哪里?红莲在哪里?紫女在哪里?卫庄兄在哪里?
自己可一死,全了韩国之心,灭了秦国拉拢之心,但未来他们会将如此,咸阳城内,有着自己在身边,尚且出现如此之事。
将来……如果没有自己在身边,韩非不敢想象!
思绪驳杂,心情沉重,咸阳城内,没有武真君等的助力,自己连卫庄兄救出来都需要耗费颇大的力气,那是自己还有价值的份上。
神情凝重,悠然从条案后起身,拱手一礼,离开武真君府邸。
“云舒,好生看护紫女与红莲公主。”
周清随后,也是起身,既然身入天下之局,想要脱局而出,可没有这么容易,对着身侧的云舒轻语之,脚下紫光闪烁,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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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儿子已经确定,那蒙家的兄弟二人,连同那个章邯都和山东六国的游侠刺客脱不了干系,此事非我无中生有。”
“咸阳北城守将嬴伦将军,蓝田大营马兴将军都可以作证,亲眼目睹此时的北城兵士更有数百,父亲,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向大王禀报此事!”
从咸阳北城撤兵,王贲知会马兴一声,将所有的兵士返还给咸阳令,己身则是前往父亲府上,虽然此事有武真君插手,卫庄释放而出。
但卫庄的事情和自己无关,自己想要做的是打压蒙氏一族的名声,提高王氏一族在咸阳的地位,提高王氏一族在军中的声望。
亥时中段,王翦尚未就寝,仍旧在书房看着兵书,近年来,造纸、印刷之术横行诸夏,诸子百家的书不知道刊印了多少。
一些珍贵的书籍也都刊印成册,流通也方便了许多,连带着市面上都出现了一些注解版的兵书,如王翦此刻手中的这般《司马兵法》,是齐国一些将军注解的。
虽然有些粗糙,但未必没有可取之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此为道理也。
身穿浅灰色的常服,一头略显黑中带灰的发丝披散在身后,随意的梳拢一束,神容方正,略显一丝黝黑与皱纹,但精气神却是十足。
条案之策,烛光摇晃,王翦随意盘坐在绒毯之上,窗户洞开,凉风吹袭,看着在条案对面不住言语的王贲,没有做声。
“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出现在咸阳北城?”
王翦随意问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儿子先前与马兴在喝酒,听得有人来报,有两个黑衣人出现在咸阳城,儿子觉得奇怪,便是跟了上去,所以便有了刚才那些事。”
王贲那一脸期待的神情为之一滞,看了父亲一眼,随意言道,那些……似乎不是问题的重点吧,虽如此,既然父亲问了,自己也当回应一二。
“琦红楼吧?”
王翦瞥了儿子一眼,放下手中的兵书,伸手拿过条案上的茶杯。
王贲倒是手挺快的,连忙先一步拿起茶壶,将父亲手中的茶杯续满,心中一突,父亲连琦红楼都知晓的了,难道也知晓更多的事?
“这个……,父亲,前两日,马兴想要为儿子庆贺立有功劳,所以,便带着儿子前往琦红楼喝了几杯,不过,儿子去那里,就只是喝酒,什么都没有做。”
“亥时之前,便是回到府邸之上!”
王贲神色有些忐忑,今天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尽向自己问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借着证据,打压蒙氏一族的声望才是正理。
自己那点小事应该不算啥吧。
“蒙恬这两日也去了那里?”
王翦举杯轻抿了一口,看着眼前的儿子,没有别样的异色,一如先前那般的平静,一如先前那般随意的问着,不急不躁的。
“不错,蒙恬、蒙毅、章邯,还有国尉府的那个赵佗都去了,不仅如此,还召了琦红楼的新任花魁助兴,实在是有损蒙骜老将军的声誉。”
提及此事,就是王贲比较喜欢的了,父亲此问才算是重点,跪立在条案之前,再次徐徐向前挪近了一点点,快速说道,面上满是欣喜之色。
“难得你还记得蒙骜老将军!”
“这些年,你在关外大营历练,觉得上将军蒙武如何?”
涉及蒙骜,王翦那随意盘坐的身躯,归于正经,深深看了儿子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单手握住茶杯,在条案上来回晃动,水韵旋转不绝。
“上将军蒙武待儿子甚好,而且给了儿子很多机会。”
王贲颔首以对。
“你与前将军蒙恬有恩怨?”
王翦再问。
“并无!”
“父亲,儿子知道父亲您重情义,当初,是蒙骜老将军将父亲一路提拔的,是我们王家的贵人,这一点儿子不否认。”
“但近些年,军中形势已经大有不同了,蒙氏一族中,蒙武为关外大营上将军,其人领兵虽不错,但太过于沉稳、守成,与父亲相差甚远,故而,它日一天下大势,大王定然不会让蒙武为军中主帅。”
“主帅之位,只可能是父亲,而蒙恬,并未立下多少军中,臻至前将军之位,多为机缘护持大王有功,这些年来,军中的功劳,有多少是在我们王家的带领下取得的,有多少是在蒙家的带领下取得的。”
听着父亲说道这一步,王贲也算明白了,实则,对于城中的事情,父亲都清楚,但就是不同意自己的做法,凭什么?
王贲就是不明白!
的确,当初蒙骜老将军助力王家甚多,但现在时日不同,一切也都应该变了,近年来的秦国对山东六国征战,大部分功劳,都是父亲带兵攻下的。
这一点,连大王都必须承认,父亲这个蓝田大营上将军乃是实至名归,蒙武能够做到上将军之威,那是蒙骜老将军的遗泽。
蒙恬只会待在大王身边,做上一些近身的护持功劳,得以飞速晋升,他有自己斩杀的山东六国首级多?他有自己攻掠的山东六国土地多?
没有!
但如今的军中,关外大营,以上将军蒙武为尊,蓝田大营,蒙恬更是仅次于父亲,添为前将军,也算有些声势,无功还对军中有这般的地位,王贲表示相当的不满。
更为气人的是,琦红楼内,那掌事竟然还轻视王氏一族,将花魁让给对方,更是直接引爆王贲心中决然的不满与愤慨。
“放肆!”
“军功的功劳不是蒙家带领攻取的,也不是王家带领攻取的,那是在大王的带领下攻取的,一切的功劳都是大王的,那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王翦怒喝一声,听着儿子那愈发偏激之语,单手重重的拍在条案上,令的身前的王贲顿时浑身一震,而后,身躯挺立,牢牢的跪着。
王翦眉头紧锁,枉费自己平日里教导他这般多东西,如今,却弄成这般一个形态,实在是令自己失望,这番话,若是传扬了出去,那无疑于断绝军中之路。
“是,父亲!”
王贲神色难看,虽如此,仍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蒙氏一族凭什么在咸阳有这般的声望,凭什么在军中还有那般的地位。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将它们打压一二,以此换来王氏一族真正的荣耀。
第六百二十八章 《二柄》
“你觉得自己比起当年的武安君如何?”
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什么性子,王翦最是清楚,少年从军,再加上屡立军功,使得心中骄纵之意,使得心中生自大之心。
但这种心思正是兵家大忌,更是兵家立于庙堂之上的大忌,看着儿子仍是不服气的神色,王翦从条案后起身,行立在清凉的地板之上。
脑海中掠过昔年往事,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弱冠,但得以在武安君帐前听令,与有荣焉,对于后来的自己影响极大。
“儿子不如武安君!”
武安君白起那是名镇整个秦国、乃至诸夏的名将,一生征战,几无败绩,战必胜,攻必克,短短数十年间,为秦国拓土千里之地,功劳甚大,因而得封武安君。
那段岁月,有武安君在,简直就是以一人之力压得整个三晋之地喘不过气,连带南方的楚国都被斩首十多万,至今留有威名。
于此人,王贲如何不清楚,若说自己同武安君相比,父亲实在是有些抬举自己,摇摇头,干脆而落。
“那你觉得自己和蒙骜老将军相比的?”
王翦再问。
若言自己一生在军旅中遇到的贵人,武安君绝对是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必然是老将蒙骜,尤其是在武安君被杀之后,自己在蒙骜老将军身上学到的更多,也明悟更多。
“儿子不如蒙骜老将军!”
蒙骜老将军本是齐国人,后来来到秦国从军,屡立军功,得以晋升,同武安君一起,征战山东六国,短短数十年,攻掠土地千里,使得秦国多出三川郡、东郡。
更不用说,在十多年前秦国孝文王、庄襄王时期,没有上将军蒙骜的存在,整个秦国都将陷入极大的危机之中,后来,五国伐秦,文信候吕不韦诏令蒙骜领兵攻赵,不幸身陨。
其人虽死,遗泽甚大!
与之相比,王贲也有自知之明。
“你还不算蠢笨,那你觉得武安君与蒙骜老将军相比如何?”
王翦冷哼一声,总算还没有自大到可以自比武安君、蒙骜将军。
“蒙骜老将军虽也强,但比起武安君还是差了一筹。”
数息之后,王贲给了一个心中的评价,这个评价你就是让老秦人评价,也是如此,武安君崛起数十年来,威名烙印在每一位老秦人的心中。
与之相比,蒙骜老将军还差了不少,虽然大王对他也是盛宠,但终究比不得武安君。
“那你知道,为何无论是军功,还是名望,还是地位……,都远超蒙骜老将军的武安君,却会缕缕被山东六国盯上吗?却会被先王赐死吗?”
对于武安君的死因,数十年前,军中曾有争论,虽说大王的确下过赐死的文书,但从武安君身上的伤口看,却又非如此。
于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王翦再次深深的叹息一口气,武安君是那等的诸夏人杰,领兵亘古罕见,堪为兵家奇才,真正的奇才。
“……,儿……,请父亲明言。”
闻此,王贲心中一突,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是因为功高震主吗?”
“那么,为何武安君苦求不可得的封侯之位,接下来大王会那么容易的赐封给武真君!”
“是因为飞扬跋扈?是因为不听大王调遣吗?……,都不是,为父待在武安君身边多年,对于武安君的性情很了解。”
“那些事情纵然有一二,在军中也不算什么,战机万变,难道要和宋襄公一样,仁义之兵攻伐?”
王翦一口气说了很多,只希望今夜儿子能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如此,他们王家也能够在秦国多传承几代,否则,纵然功劳超越武安君,名望超越武安君,也是无用。
“父亲!”
由着父亲的点拨,王贲不傻,一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身躯挺立的跪在绒毯上,转过身,对着父亲叩首,请教之。
“你可曾一读《韩非子》?”
话锋一转,王翦的话题又落在这部书上。
“不曾。”
王贲沉吟数息,摇摇头。
“韩非曾在《二柄》中言语,明主之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
“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为人臣者畏诛罚而利庆赏,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则群臣畏其威而归其利矣。今人主非使赏罚之威利出于己也,听其臣而行其赏罚,则一国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归其臣而去其君矣。”
“夫虎之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释其爪牙而使狗用之,则虎反服于狗矣。故劫杀拥蔽之主,兼失刑德而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则未尝有也。”
“这才是当年武安君被赐死的真相!”
对于《二柄》中的这些文字,王翦甚至能够清晰的背诵而出,如果自己仅仅是普通的军中兵士,那么,无需考虑这些,但自己这个位置,单单的功劳已经很难晋升了。
想要更进一步,非得涉足权谋之中,当年的武安君就是在这一点上没有做的如蒙骜老将军出色,以至于是两种不一样的结局。
两位对自己帮助甚大的秦国名将在前,王翦岂能不有所收获。
“父亲!”
王贲神情有些惊骇,不可置信的看向父亲,实在是想不到父亲今日会对自己说道这些,这都是自己未曾想过的,自己只想要王氏一族的地位和荣耀超过蒙氏一族。
并没有要求更多啊。
难道大王也很有可能因此而见恶自己,因此而对王氏一族警惕,若然真的如此,那么,自己可就真的是王氏一族的罪人了。
“如此,你也应该知道大王为何这般看中韩非了吧,他不仅仅是一个人,在大王的心中,更是有可能成为秦国将来之法!”
“还有武真君,其人位高权重,大王甚是倚重之,纵然两三年来一直游历在山东六国,大王也未曾忘记他,不仅仅是因为武真君不贪恋权位。”
“更是因为武真君也看出了这一点,今夜之事,如果武真君没有出现,你会准备如何?连同嬴伦一起将那些刺客擒拿,然后进宫面见大王?然后蒙家兄弟因此受惩罚?”
“那么,从今以后,没有蒙家在前,王家可就要直入大王的眼眸了!”
说道这一点,连带王翦都有些后怕,对于如今的这位大王,王翦自觉仍没有看透,但从其数年前一举将长信侯、文信候铲除,就可见一般。
军中两大兵家家族的争锋,这一点,王翦早就看到,但也正是因为早就看到,才一直默不作声,一直在练兵,一直压制王贲的成长。
也许自己升的也很快了,但有着蒙氏一族在前,王家还不至于让大王心生警惕,自己一家人也可心安一二,若然今夜真被儿子将事情做成了。
那可就真的成为王家危机之事了。
“此次秦赵交战,大王令武真君为左军主将,未必没有以武真君之手插足军中之意!”
“你还记得今夜武真君身侧那个赵佗口中所言何意吗?”
无论如何,今夜之事只能够到此为止,口中轻轻念叨一声,双手背负身后,不住的摩擦着,脑海中极力想着什么,武真君作为大王极力看中的臣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入军中的。
翻滚刚才自己得到的讯息,又将目光看向王贲。
“这……,父亲,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问,令的王贲都有些惊疑,父亲怎么知道赵佗的,父亲怎么知道赵佗还对自己说话的,难道父亲在自己身边还有了眼线?
“哼,如果为父连这点事情都无法做到,焉得有今日。”
王翦来回走动的步伐停下,静立于房间之内。
“赵佗言语,让儿子近几日好生休息,养足精神,以待封赏,其它便是没有了。”
王贲想了想,时间过去的不久,倒也没有忘记,徐徐言之,似有所悟,将目光看向父亲。
“记住了?”
王翦冷言而应。
“儿子记住了。”
王贲再次一叩首,今夜得了父亲的点拨,方知事情之凶险,方知自己处事之愚钝。
“待你封赏过后,当持重礼前往武真君府上拜谢。”
“想来蒙恬这几日也会去的,武真君今夜出面,涉及的不仅仅是我们王家,还有蒙家。”
只要儿子能够长点心,王翦也心满意足了,好在他还算听话,希望接下来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道理家族这个层次,一个小小的错误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起来吧。”
“将为父今夜所言之语牢牢记在心中,另外,明日,让离儿前来为父这里,整天养在妇人堆里,能成什么气候。”
对着儿子挥动手掌,该说的自己也都已经和王贲说了,他也已经这般大了,自己还在军中的时候,能够压制一二,调教一二,若然将来有朝一日不在了,还真是有些担心。
念及此,不由得响起自己的孙儿王离,儿子既然有些不成器,那就先保证孙儿能够有所成。
“是,儿子明日就将离儿送来。”
王贲连忙点点头,对着父亲深深一礼,连忙从绒毯上起身。未几,父子二人没有多言,王贲很快的从府中离去,归于自己的住处。
第六百二十九章 加官进爵(票票来点)
“你们两个都醒了!”
睡梦之中,只感觉忽然间天降大雨,浑身上下都被淋透,随后又是一阵阵的凉意侵袭身体,蒙恬瞬间感觉不对,悠然醒转。
期时,耳边响起一道冷语。
刚起身,却是发觉仲弟蒙毅也在身边,亦是为之醒转,环顾四周,这里已经不是琦红楼了,而是自己二人无比熟悉的所在,父亲蒙武的府邸之上。
至于己身二人所在,乃是一处冰凉的地板之上,打量四周的房间,是父亲的书房所在,窗户洞开,凉风不断涌入,身后一侧,各有一位持木盆的下人,木盆的边缘仍滴着水韵。
触摸浑身上下的衣衫,已然湿了。
“蒙恬见过父亲。”
未敢失礼,快速从地上翻身,跪立向前。
“蒙毅见过父亲!”
蒙毅也是如此,面上有些不好看,回想着刚才脑海中的一切,自己和兄长怎么会这么容易醉酒了,还有章邯兄弟,他去哪里了。
“你们先下去吧。”
比起面前的两个儿子,蒙武神色更是不好看,浅灰色的常服着体,束发而冠,略显苍老的容颜上,愁容满面,身形不住的来回走动。
见着两个儿子醒转,对着泼水的两个下人挥动手掌。
未几,关门声为之响起。
“这些东西你们还认得不?”
书房之内,不自觉的陷入一股别样的寂静,蒙恬与蒙毅两兄弟相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何时。身披苍云重甲的蒙恬感受身上的湿润,很不舒服。
见着父亲在面前不住的来回走动,二人更是奇异。
这一幕落在蒙武的眼中,心中更是愤怒,伸手间,便是一枚黑色令牌、布帛文书、一枚黄色令牌仍在二人的跟前,掉落在地板之上,迸出沉闷的声响。
“这些东西是刚才国尉府赵佗送过来的。”
“刚才有人准备拿着这些东西,前往咸阳北城的国狱之内,提取一名重犯,事情牵扯到山东六国的游侠势力,所以,你们这些时日与山东游侠通联?”
一语出,令的神情正在狐疑的蒙恬两兄弟终于刹那间失色起来,连忙将面前地面上的东西拿在手中,却是自己之物,错不了。
又闻父亲所言,联系先前琦红楼内的场景,自己兄弟二人同章邯喝着喝酒,然后就醉了,醒来的时候,便是在这里了。
似乎……自己三人醉的有点快,按照以往的酒量,就算再来三壶自己也不会醉的,但琦红楼内,自己三人喝三壶,没喝完就罪了。
“琦红楼!”
“琦红楼有问题!父亲,我等焉敢与山东游侠有关联?怕是我等之前在琦红楼中计了。”
领兵多年,蒙恬这点反应力还是存在的,寻常的酒水万万不能够令自己醉倒,除非有人下手,才会有那般形态,然后在搜走自己三人身上的东西,以谋它事。
能够有这个目的的,也只有琦红楼,至于所谋之人,蒙恬不是很确信,但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一道身材曼妙的身影。
难道是她?
至于父亲所言与山东游侠有关联,这在整个咸阳城都是禁忌,缘由月前之事,大王对于山东游侠向来打击很严重,若有朝臣同山东游侠纠缠,绝对重罪论处的。
“琦红楼这等地方,是你们应该去的?”
不提琦红楼还好,一提琦红楼,蒙武就是一肚子火,身为将门子弟,一声最为忌讳的就是酒水与女色,如果沉迷其中,那么,整个人很快便会废掉的。
此言,连数百年前的儒家孔丘都说过,那些读书人尚且如此,何况兵家中人。去一次为章邯庆贺也就罢了,第二日还接着去,难道把琦红楼当家了?
“父亲,琦红楼我等只是去过一次,第二次,是琦红楼自己寻上来的,说到琦红楼遇到了麻烦之事,蒙恬……,蒙恬冲动了,请父亲恕罪!”
蒙恬本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此刻琦红楼已经成为最大的嫌犯,怕是此刻的琦红楼都已经被重兵接管了,未敢多余,深深一礼。
“请父亲恕罪!”
一侧的蒙毅轻叹一声,也是一礼。
“偷盗你们三个随身之物的人已经被武真君身边的赵佗解决了,但,当时出现在咸阳北城的还有王贲,蒙恬,听说你在琦红楼和王贲争夺花魁?”
请自己恕罪有什么用?
关键此事王家准备如何处理,关键此事大王准备如何处理,整个咸阳城内发生的一切,明日辰时之前便会陈列在大王条案之上。
近年来,本以为蒙恬已经足够成熟了,足以承担大任了,想不到做事还是这般轻率,这般就中了计谋,这般就陷入纷争。
“王贲!”
“是他,蒙恬并未与其争夺花魁,而是王贲仗势欺人,欲要强夺花魁,蒙恬心有不忍,便是出手,于那花魁,蒙恬并未任何牵连。”
听到父亲说道这里,蒙恬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自己三人身上的东西出现在山东游侠手中,同时,偏偏被王贲看到,如此,不出意外,绝对有自己三人同山东游侠勾结的信息传荡。
无论事情是否属实,证据却是那般,只是……,父亲刚才也提到了武真君与赵佗,他们两个难道也出现在咸阳北城了。
“咸阳北城之内,无论是王贲,还是守将嬴伦,都看到你的所属令牌出现在那两名山东刺客手中,再加上先前你在琦红楼同王贲之间冲突。”
“明日你自行去兴乐宫领罪!”
最后一句话,蒙武简直是怒吼而出,自从父亲蒙骜身陨之后,蒙氏一族虽然荣耀更盛,但对于军中的领导力,却逐渐下降。
蓝田大营的王翦倒是不住的崛起,于此,蒙武以为不是一个坏事,多一个人分担压力,总是好的,何况,大王也有心在军中制衡他们两大兵家家族。
但现在,军中的平衡很有可能被打破了。
“蒙毅,你明天也一同前往,带上章邯一起!”
无论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最要紧的是明日大王如何处理,蒙武也懒得和蒙恬、蒙毅两个废话,大踏步离开书房,留下神色凝重至极的蒙恬、蒙毅二人。
二人相视无言,头颅深深的低下,静静在在书房内跪立着,跪立着,跪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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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宫!
这是秦国咸阳宫内,除却咸阳宫正宫以外,秦王政常常的朝会之所,内部一切设施虽不及咸阳宫内古朴、庄重,但多年来,均在此处,倒也不觉的有其他。
身披玄黑色的云纹冕服,头戴平天冠,九旒垂落,前后邃延,玉藻相随,浑身上下不自觉的一股威严之气散发,秦王政端坐于上首,俯览群臣。
九级阶梯之下,则各有文武重臣着正装而列,卿士衣着亦是有不同,军将衣着更是如此,缘由先前的知会,今日的章台宫内,可谓是重臣云集。
“诸卿可有要事?”
九旒垂帘,秦王政沉声而落,看向下首,轻语之。
“我王,如今,临近秋日,秋种即将开启,学宫之事虽重,但各郡县郡守、县令也当尽快奉守其职位,以免耽搁催种之事。”
相邦昌平君亦是正装踏步而出,身着浅红色的锦袍,头戴高山冠,眉目俊朗,持玉硅,近前一礼。
“可也。”
“学宫之事寡人不会耽搁太久。”
秦王政轻轻颔首,历来农事为重,如今算下来,距离秋日的确没有多远了,相邦所言,谋国之语。
听着大王之语,昌平君为之点头,随后退回原位。
“我王,由武真君先前之谋,国尉府已经下达诏令,那些人在半个月之内就会齐至。”
国尉尉缭上前,也是说道有关学宫之事,近些时日,自己也研究了一下武真君已经快建好的文武学宫,愈发觉得奇异,愈发觉得与稷下学宫、西河学宫迥异。
“可!”
秦王政淡淡回应。
国尉尉缭归位。
又等待了数息,无人禀报要事,那么,自己当宣布要事,况且这件事也已经在咸阳沸腾许久了,如今也该公布些许了。
“既无事,寡人当于章台宫颁布此次秦国伐赵大有功之臣。”
“国尉先前曾与,无需在朝会上公布,但寡人以为,他们都是秦国的功臣,也当令其名响彻在秦宫之内,响彻在每一位秦廷群臣耳边。”
“给事中!”
该处理的事情,近些时日国政府、国尉府都分担了不少,虽有要事,但都已经言语过,伴随口中再次而语,秦王政豁然从座位上起身。
踏步在上首,挥手一招,侧方便是走进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其为王城给事中,虽然权位不显,但尊荣更盛,非赢秦宗族之人不可担任。
临近一天下大势,也该向秦国所有的军人彰显荣耀!
“喏!”
苍老中略显一丝沙哑,给事中手持一卷布帛,缓缓打开。
观此,整个章台宫为之寂然,文臣之列倒是不显,但武将之列,却为之兴奋了起来。
“关外大营骑兵都尉马陵!”
给事中轻言一语。
下一刻,从武将群体走出一人。
“此战功勋而显,爵封左庶长,领关外大营骑兵主将一职!”
“喏!”
马陵屈身跪立,轻甲着身,重重一礼。
“材官将章邯!”
给事中神色不变,按照布帛上的文书继续说着。
“此战功勋而显,爵封左庶长,令蓝田大营材官主将一职!”
“喏!”
章邯近前一礼,神色虽凝重,但军姿加持。
“铁骑营主将辛胜!”
又是一人出列。
“此战功勋而显,爵封右庶长,仍领蓝田大营铁骑营主将一职!”
“喏!”
“……”
“左军副将李信!”
“此战功勋而显,爵封右庶长,领蓝田大营步兵主将一职!”
“左军副将王贲!”
“此战功勋而显,爵封右庶长,领关外大营步兵主将一职!”
“军器营主将召平!”
“此战龚勋儿闲,爵封左庶长,领蓝田大营军器营主将一职!”
“……”
“……”
第六百三十章 武真侯
“左军主将武真君玄清子!”
给事中的目光在手中布帛文书上不断掠过,一个个军将的封赏而出,这些年来,从自己口中不知道出多少爵位了,有臻至侯爵之位的长信侯,也有其余各个爵位的文武之臣。
口中喃喃这个名字,看似浑浊的眼眸深处,陡然迸出些许亮光,声音都隐约的大了些许。
“在。”
朝服冠礼,近前一步。
“此战功勋卓着,封关内侯,爵名武真侯,领蓝田大营假上将军一职,赐封陇西天水方圆五百里之地,食邑两千户!”
一战封爵,尽管此事在秦廷上下近日以来不是什么秘密,但真正听到这一封赏,仍旧令在场的文武重臣唏嘘不已。
大王继位以来,这算是第二位侯爵之位。
第一位侯爵之位为长信侯嫪毐,其人边鄙,秽乱宫闱,早就被杀!
如今,大王赐封的第二位侯爵之位出现了,虽然出身道家天宗,但功劳不小,不然今日大王也不会贸然赐封于对方。
真论起来,上次南阳之地六百里之地的功劳都没算上,再加上攻略蜀山,此战攻赵取胜,俘获赵将廉颇,更是颇大的功劳。
更有如今即将开启的大秦两大学宫,对于知情者来说,或许那两座大秦学宫的功劳更甚,但纵然不知情,从这几日大王对于那两座学宫的态度来看,非同寻常。
“喏!”
躬身一礼,接下此封赏。
“右军主将王翦!”
王城给事中继续宣告道。
“在!”
重甲披身的王翦近前一步,拱手一礼。
“此战功勋而显,擢升大上造,领蓝田大营上将军一职!”
大上造爵位,位列秦国二十等军功爵第十六级,此爵位堪为文武要臣的普通功劳之顶点,欲要更近一步,非有大功不可得。
第十七级为驷车庶长,第十八级为大庶长,第十九级为关内侯,第二十级为彻侯!
以王翦征战数十年来的功劳,如今位列大上造,接下来一天下大势,若然不出差错,定然可以不断晋升,封侯也是迟早之事。
“喏!”
王翦沉声而落,归于原位。
“领军主帅上将军蒙武!”
给事中说道最后一个名字。
“在!”
身披苍云重甲的蒙武踏步上前。
“此战功勋而显,擢升驷车庶长,仍为关外大营上将军,另外辖制九原大营!”
因数年前,蒙骜老将军身死之后,便是将部分遗泽落在蒙武身上,否则,今日的蒙武论爵位应同王翦相当,但现在却高出一级。
九原大营,乃是今岁以来,因北方胡人徐徐的骚扰边境,秦王政令关外大营分兵部分,再征集当地兵卒而成的大营,专门应对北方匈奴之人。
虽然现在编制不显,但从长远而看,北方胡人早晚也给于处理的。
“喏!”
蒙武拱手回礼,退回原位。
“凡我大秦有功之人士,寡人从不吝啬封赏。”
“刚才给事中之语,多为前方军将搏杀之功,但若无国政府、国尉府的调遣,同样不能够取得这般功劳,一应封赏,择日而落。”
“赵高,传寡人口令,酉时兴乐宫摆宴,寡人要与诸卿一饮!”
秦王政对着给事中看了一眼,微微颔首,俯览下首群臣,面上满是笑意,九旒垂落,此战攻赵,可谓是冠礼亲政以来,对于赵国的最大胜利。
上次平阳漳水一战,虽有功,但缘由上将军桓齮的缘故,使得战果丢失,现在却截然不同了,太陉八口如今在大秦的钳制之下,随时可以兵出太行,威压邯郸。
三晋之国中,赵国实力最为强横,韩国已经沦为藩臣之国,知晓韩赵不存,魏国不足为虑,秦王政心中激荡,视线转向一侧的少府令赵高,轻语道。
“喏!”
赵高弓着身子近前,接令,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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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如何将陇西天水五百里之地为赐封之土,略有不合关内侯之礼也。”
朝会很快就散去了,兴乐宫内,周清踏步入偏殿之内,那里秦王政正在更换常服,对于先前的赐封侯爵,自己也清楚,虽没有推迟,但对于封赏的内容,却不是自己所预料。
按照秦廷的法理,共有爵位二十等!
关内侯亦可称呼为伦候,实则,诸夏各国礼仪而乱,周礼尚有紊乱之所,何况爵位之名,然那些均不重要,关内侯者,皆虚封其土,食邑于其上,多财源也。
想要有真正的实封之地,非有彻侯不可,如文信候那般的爵位,就是彻侯之位,站在大秦爵位最高点,开府执政,权压秦国。
至于先前赐封武真君之时,所得的天宗方圆三百里,并无大碍,秦国之内,封君与封侯乃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别。
“哈哈哈,武真侯可还记得你曾于寡人提起过的开拓西域之地?”
卸下平天冠、冕服,常服着身的秦王政踏步而出,挥手间,自有侍女献上茶水、点心之物,指了指条案后的座位,朗声笑道。
之所以这般赐封王弟为侯爵之位,乃是有着自己的打量。
“大王欲要现在开拓西域之地?”
不错,开拓西域之地这件事,在自己从山东六国归来之后,便是提过几次,但当时自己也说过,秦国目前的注意力当为将山东六国一一攻灭,而非分心它处。
莫不是大王想要多线作战了?
以秦国现在的国力,这样做的话,风险不小!
“非也。”
“而是想要让武真侯先行定下策略,毕竟,陇西之地交予旁人,寡人不放心!”
陇西之地,乃是秦国千年以来的崛起之地,千年以来,秦国从陇西以养马部族,逐渐壮大,终于在平王东迁的时候,得赐正统爵位,号令西戎,更是占据了大周在西岐的土地,自此有了根基。
虽然大秦现在的重心在关中,但赢秦一族的重心却仍在陇西之地,历来秦国之王便是赢秦一族的族长,可惜数百年来,陇西之地僻处边陲,难以发展。
正值王弟提及,可以开拓西域诸国的要道,以之沟通,不消十年便可称富饶之地,记在心中,便是有了今日封赏。
对待老秦人,如果没有侯爵以上的地位作为压制,没有实封的土地作为根基,很难在陇西发展起来的,如今,距离中枢定下的五年之气还有近一年半的时间。
想来王弟会将事情办妥的。
“诚如此,倒不是不可以。”
“若然可以连通西域,也可以备他日攻灭北胡!”
周清颔首以对,这一点自己倒是没有想到。
“不错,寡人也正有此意。”
“大秦以东有山东六国,以北有北方胡人,控弦之士甚多,根据斥候传来的密报,在大秦一天下的时候,北方胡人有可能趁机捣乱。”
“以南的楚国之内,部族林立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在寡人看来,既然是麻烦,早晚都要清理的。”
踱步在偏殿之内,单手指着偏殿内悬挂的诸夏舆图,那是将作少府合数百幅、上千幅的地图才绘制而成的,当然,除了代表秦国的区域比较清晰,其他地方多位轮廓而已。
北胡为麻烦!
将来必要铲除之!
楚国部族林立的情况,也是如此,也要解决的。
只不过,那两件事都需要可以一天下之后,借助一天下之后的庞大国力去做,连通西域却是简单了许多,涉及陇西,无王室中人在那里坐镇,自己不放心。
“大王,前将军蒙恬、国尉丞蒙毅、材官将章邯正殿之外等候!”
忽而,待偏殿内的周清与秦王政正继续说道什么的时候,殿门一侧,少府令赵高行进,轻音脆语。
“他们三个?”
“昨夜之事,非武真侯出面,怕是要出不小的问题,即如此,武真侯当与寡人一同见他们。”
“今天卯时,寡人就已经下令,查封琦红楼,寡人知道,咸阳之内有不少人串通山东六国,但若然露面,寡人不会留情。”
咸阳城内发生的大小事情,有着罗网的存在,自己很快便可以知晓,琦红楼内的一切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牵扯到军中的蒙氏一族、王氏一族。
他们两家若是乱了,很有可能动摇大秦的军中根基,那是自己绝对不能够允许的。
幸好,武真侯昨夜阻止一二,王贲也没有入宫,倒是算个不小的功劳,他日一天下,当多领兵,以立下功劳,而蒙恬,看来真的是在关中待得时间长了。
连这点的警惕之心都没有了!
还有蒙毅、章邯,竟然都中了对方的圈套,实在是丢大秦的颜面。
“当然。”
周清点点头,这个时候的大秦军中稳定,绝对要胜过一切的。
就是不知道大王准备如何处置蒙恬三人,无论如何,此事决然有错,若不给予惩戒,传扬出去,只恐带来不利的消息。
倒是王贲那里,很令自己满意。
语落,秦王政踏步在前,行出偏殿,周清一侧跟随,十多个呼吸之后,二人出现在兴乐宫正殿之内,放眼处,正有三道身影站立在殿外不远处。
“召他们进来。”
对着赵高看了一眼,随意说着。
第六百三十一章 背锅侠(票票来点)
“蒙恬见过大王!”
“蒙毅见过大王!”
“章邯见过大王!”
身材甚为魁梧,眉目方正,浓眉大眼,皮肤略显黝黑,披上苍云重甲,整个人显得更加有威严,然而,此刻,却神色凝重的步入兴乐宫,跪立地板之上,深深一礼。
一旁的仲弟蒙毅着国尉丞朝服,同样的重重一礼,轻甲着身的材官将章邯,也是神色颇为不好看的跪立近前,沉声而落。
“何以如此?”
秦王政立于前方,双手背负身后,一双丹凤之眸闪烁明光,在三人的身上不住扫视着,感受三人身上的气息,一丝冷语回应道。
“大王,蒙恬有罪。”
“昨夜琦红楼之内,不分场合,同王贲将军对峙,影响大秦军威,此一罪也。”
“其后,警觉不显,着了山东六国刺客的道,被他们拿走随身令牌、文书,以至于险险酿成大祸,此二罪也!”
“再者,身为大秦军中将领,未能够以身作则,枉费大王器重,此三罪也。”
听着前方大王口中的冷语,蒙恬诺大的身躯为之一震,更为惶恐,一头扣地,未敢抬起,沉思而道,将自己所犯的罪行一一道出。
言语间,满是悔恨,满是自责。
“大王,蒙毅有罪也。”
“琦红楼内,险些误国政要事,臣不自惊悸,有罪也!”
相对蒙恬的身材,蒙毅倒是消瘦些许,话音清朗,亦是一头触地,不甘起身,说道己身之罪。为了眼前这一幕,昨天一夜,与兄长未敢休憩也。
“大王,章邯有罪也。”
“忘我大秦军人威仪,留恋琦红楼内,更是险些让山东游侠作乱咸阳,非武真侯出手,怕是我等纵然一死,也难辞其咎。”
浅红色的轻甲着身,刚在章台宫内领完军功,但谁有能够想到当时自己心中的感受,得知很有可能被王贲告发的时候,章邯一颗心就隐约凉了。
然,无论如何,这……却是他们的过错,焉敢推迟,或是大王有重罚,也心甘情愿。
“武真侯以为如何?”
秦王政话锋一转,将目光从蒙恬三人的身上收回,落在王弟身上。
实际上,对于蒙氏一族、王氏一族的平衡、敌对,自己是乐见其成的,但总是这般敌视也不妥,易消耗军中的力量。
不过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自己必须要有所偏重了,比起上将军蒙武,王翦领兵更加的稳健,也更加正奇相合,这一点,不是蒙武所能够比的。
所以,今日,将王翦提升至蓝田大营上将军,便是为日后的东出主帅,而蒙氏一族中,自己若然偏重王氏一族,也不能打压蒙氏一族。
昨夜之事,倒是一个上好的机会。
“玄清以为,既是有罪,自当处罚也。”
“百多年前,商君也曾言:有功于前,有败于后,不为损刑。有善于前,有过于后,不为亏法。蒙恬三人既然有罪,自当处罚也。”
周清微微一笑,自然明白王兄的意思。
“都起来吧,继续跪着,你们的罪行也不会减轻的。”
秦王政向着蒙恬三人紧走一步,单手挥动,脑海中不断思忖对于三人的惩处该如何,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困难。
“臣不敢!”
“……”
三人低着头,相视一眼,摇摇头,未有起身。
“昨夜之事,若无武真侯出现,你三人按律,当死罪也。”
“既然你们从武真侯手中得了一条命,接下来的惩处,寡人就交给武真侯。”
既然一时间思考不出该将三人如何处理,又看着此刻闲立在自己身侧的王弟,顿时面上掠过一股笑意,对着三人下此言语。
已然决定扶持王氏一族,那么,也该令蒙氏一族感受到自己的器重,王弟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细细一想,此事若是由王弟来做,似乎更为合适。
“大王,此事当廷尉府裁决,更为妥当也!”
周清心中一突,这可是一个烫手山芋,处置不好,蒙氏一族还会埋怨自己,处置好了,又容易令王氏一族埋怨自己。
这个锅,自己不背。
“寡人决定了,武真侯不得推辞。”
“你三人的罪行,就由武真侯处理。”
不过,听着王弟的拒绝,秦王政再次沉声而道,定下此语。
王弟屡屡都没有让自己失望,想来这次也是一样,不知道王弟准备接下来如何处置三人的罪行,是直接贬斥,还是直接降低爵位。
“这……,喏!”
周清无奈,轻叹一声,拱手一礼。
“都起来吧。”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劲风划过蒙恬三人,将跪立在地板上的三人搀扶而起。
“谢大王!”
“谢武真侯!”
此刻,不仅秦王政在思忖着解决之法,连带蒙恬三人神色都为之一变,大王竟是将自己三人的罪行处置交予武真侯。
这可是一个变数,不知道武真侯准备如何处理他们。
抬起头颅,再次对着大王、武真侯先后一礼。
“即如此,大王,玄清就斗胆了。”
脚步而动,行进蒙恬三人跟前,未几,已然有所得,转过身,对着秦王政一礼。
“既是交予武真侯,寡人自是相信武真侯的。”
秦王政报以微笑。
“蒙恬何在?”
轻喝一声,视线落在蓝田大营前将军蒙恬的身上。
“罪臣在!”
蒙恬浑身为之一震,近前一步一礼。
“你罪行颇重。”
“本侯以为,你当不适合继续待在蓝田大营,更不适合继续担任蓝田大营前将军。”
一语落,刹那间,蒙恬神色骤变,浑身更是不住的颤抖起来,面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武真侯,难道这就是武真侯对于自己的处罚。
自己纵然罪行颇重,此处罚也太过重了。
连带身侧的蒙毅、章邯也都面有不忿,若非面前之人实在是得罪不起,早就上前理论了。
就连一侧静听王弟处理的秦王政,也是心中一突,这个处置……是不是有点重了,如果是这个处置,那基本上昨夜王弟出不出面都是一样的。
“然,蒙恬你屡有功劳,大秦一天下之际,正值用人之机,今岁,九原大营新立,你当前往之,为军中统帅,训练骑兵,以做他日之用。”
看着蒙恬那愤怒交加的神色,周清也是苦笑不已,念及良久,总算给蒙恬找了一个位置,或许这个位置现在不显,但数年之后,可是相当显耀。
“喏!”
蒙恬心中舒缓了一口气,实在是刚才几乎是直接将自己打死了,好在武真侯没有断绝自己的军中之路,还给自己流了一条通道。
如今的九原大营在父亲蒙武的辖制之下,有着父亲的助力,情形不会太过于糟糕。
“蒙毅何在?”
视线从蒙恬身上挪开,落在蒙毅身上。
“罪臣在!”
上前一小步,拱手一礼。
“你之罪行,比起蒙恬小矣,即日起,你当不复担任国尉丞之职。”
语落,不出自己的预料,蒙毅面上有些暗淡。
“所以,本侯以为你当入宫为郎中丞,随伺宫内!”
蒙恬调往千里之外的九原大营军中,若然继续对于蒙毅贬斥,倒是有些不妥,算起来,蒙毅在国尉府的历练也已经成了。
也该秉承蒙氏一族的目标,入宫伴随在大王身侧,郎中丞为郎中令的属官,虽不入卿之列,但却有议论之权,颇得珍贵。
但相较之国尉丞之地位,明面上有些不足!
“喏!”
蒙毅屈身一礼,未有多言。
一侧远处的秦王政闻声,不住颔首,对于王弟的处理表示认同,蒙恬虽暂时被冷落,但只要九原大营有所成,无论是助力东出攻灭六国,还是北伐匈奴,都将有大功劳而立。
蒙毅的话,这个孩子自己是看着长大的,自己很是满意,待在身边,也算给蒙氏一族一个安慰。
“章邯何在?”
蒙家两兄弟处置完毕,便剩下最后一人,刚在章台宫受过封赏的章邯。
“罪臣在此!”
有了蒙恬兄弟二人的处置在前,章邯心中倒也有数了。
“你之罪行,虽不大,但本侯还是要卸去你的材官将主将一职。”
“本侯得大王赐封,陇西天水有封地而存,你当为本侯即将为之建城的天水城守将!”
这一次,周清倒是没有于对方卖关子,直接一口气说完,章邯有罪待身,也正合自己所用,接下来既然大王要为开拓西域做准备,章邯正好用得上。
况且,此次攻赵,章邯在自己手下行事,也不算陌生。
“喏!”
章邯躬身一礼。
“大王,以为如何?”
将蒙恬三人惩处完毕,算是全部调离蓝田大营,给足了王氏一族此事的不发之功,也给了蒙氏一族足够的希望,应该可以了。
转过身躯,一礼看向秦王政。
“既是交给武真侯处理,寡人自然对武真侯放心。”
“寡人即刻令长史拟定文书,蒙恬外放为九原大营主将,训练骑兵,一应粮草辎重,由太原、上郡供给,一应编制军卒,正轨在册。”
“全部从云中、太原、上党、北地、上郡招揽兵卒,以此五郡的力量,应该可以在五年到八年之间,训练出一支三十万的骑兵部队。”
王弟所言,甚合自己之心,刚才自己还在和王弟提及他日攻掠北胡之事,若然蒙恬真的练兵有成,不仅仅可以攻掠北胡,也可以从北方策应东出大军。
只是眼前而观,难矣!
但这正合惩处之意!
第六百三十二章 百战穿甲
“蒙恬接令!”
“定不辜负大王所托,为大王练出一支强悍骑兵!”
解除蓝田大营所有职务,外放新建立的九原大营,远离咸阳,远在边塞之所,蒙恬神色凝重,上前一步,再次深深一礼。
“蒙毅你就入宫为郎中丞吧。”
于蒙家另外一个兄弟,秦王政轻言淡之。
“喏!”
蒙毅深深一礼。
“章邯,文书下达之日,你便为陇西天水城守将,受武真侯统辖!”
若言开拓西域,那么,非得有文武之力,武真侯虽然足够,但自己还得给予派遣人手,章邯也是自己看好的军中步卒,既是开拓西域,也算是为大秦立功。
“喏!”
章邯近前一步,神色平静,接下这个指令。
“如此,你们三人退下吧。”
三人的来历秦王政自然清楚,能够有悔过之心,定然要好生培养,虽有过,但大秦现在还可以给他们改过的机会。
若是抓不住,可就怨不得自己。
蒙恬三人相视一眼,拱手而退,未敢继续待在兴乐宫。
“此次王贲倒是沉得住,寡人听说在琦红楼内,王贲与蒙恬就差点僵持不住了,昨夜却可以忍得住,此人心性倒是不错,可堪大局。”
“即如此,寡人也不能够给予无视,当奖赏之。”
昨夜之事,给了自己重新一整军中势力的机会,如今蓝田大营之内,没有蒙恬的存在,尽数归于王翦统辖,一天下之期,没有足够的战果可是决然不行。
周清在一侧静静听着,微微颔首,无论王翦与王贲如何谋划,终究在此事上,是有功劳的,没有将事情闹大,没有将事情弄到不可开交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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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外大营步军主将王贲,兵略而出,屡立军功,堪为国之大用。”
“即日起,当领关外大营后将军一职!”
来至咸阳宫的加赐文书很快来到王贲的府邸之上,听着文书上的提升,王贲心中不自欢喜,关外大营中,以上将军蒙武为主帅。
其下有杨端和为前将军,在蒙武上将军不在的时候,统领军中事物,其下便是左右将军、后将军、各军主将一职,秩序分明无比。
先前的自己不过为飞骑营主将,那是位于各军主将之下的分支主将,章台宫内,堪为步军主将,如今再次加封,以为后将军。
此般,已然堪为军中核心要职。
“谢大王!”
重甲着身,面上微笑而显,拱手接过文书,礼遇咸阳宫来的传音之人,还是父亲明大势,自己忍住不发,却得了这般的恩典。
果然,若是昨夜自己强行入宫,怕是不仅没有如今的封赏,还很有可能得到大王的惩戒。
将咸阳宫来的一行人请出府邸之后,王贲没有任何迟疑,带着年幼的王离,奔至西城临近不远的父亲府邸之上,想要让父亲给予自己分析一二。
“孙儿见过祖父!”
看上去,年岁同赵佗相差不多,生长的虎头虎脑,体格健壮,发丝梳拢一髻,眉目清秀,着锦衣之袍,拱手一礼,很是规矩的行礼道。
“哈哈哈,离儿,快快起来。”
王离!
是王贲的长子,因近年来王贲一直在关外大营,倒是没有时间诞下第二个子嗣,身为蓝田大营上将军,距离咸阳城不远。
每次回咸阳宫述职,都要见一见自己这个孙儿,好在孙儿还算聪慧,也喜欢兵事,将来定可成为王家的传承之人,近前一步,将小王离拉起,于一侧的王贲没有多理会。
“父亲,果真如您所言。”
“昨夜,儿子没有将事情禀告大王,刚才宫内有文书落下,擢升儿子为关外大营后将军!”
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况且擢升官职本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接下来一天下大势,自己在军中的职位或许很快便可达到父亲这个层次。
爵位上也当很快晋升,战争,是老秦人的乐土!
“擢升官位而已,有何高兴?”
大秦百多年来的传承,爵位重于官职,一如山东六国一般,爵位更加是地位的象征,如武真侯,今日封侯之后,日后在章台宫内,当位列文臣之首,更在昌平君之上。
官职的提升虽好,但军中官职,若是没有实打实的功劳作为根基,难以稳住,王翦身着常服,召来一旁的侍女,让她们送来点心、瓜果,给自己的孙儿吃。
同时,目光看向王贲,不以为然道。
“不,刚才儿子也从咸阳宫的那些宫人口中得知,蒙恬、蒙毅、章邯三人均被大王重惩,蒙恬被外放九原大营训练骑兵。”
“蒙毅离开国尉府邸,为郎中丞;章邯离开蓝田大营,添为武真君在陇西天水城的守将,这无疑彰显大王对于我们王家的重视。”
“今日过后,父亲当为蓝田大营真正的统帅!”
三人中,最为关键的便是原前将军蒙恬,离开蓝田大营之后,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秦国一天下大势,将没有蒙恬出战的机会。
没有出战的机会,便没有军功获得,便没有爵位的提升。
至于蒙毅与章邯二人的去处,王贲并不关心,如今的秦廷中枢之内,各个主要位置都已经有人了,蒙毅纵然将来有机会,那也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期时,怕是他们王家早就有人封侯了,位高权重,更甚中枢重臣,此为大用也。
“你不看好九原大营的蒙恬?”
王翦自顾自的盘腿坐在偏厅内的一张条案之后,侍女已经端来清酒和点心,看着儿子近前斟酒,眉头一挑,请问之。
“非也。”
“九原大营设立的目的,儿子知晓,乃是为了应对接下来有可能扰乱大秦东出的主力,只是,如今新立的九原大营之内,兵卒不过两三万,想要成就一支足以对抗北胡的骑兵。”
“起码也得二十万以上,蒙恬纵然练兵有成,也得五年以上,而根据中枢所言,大秦若然全力东出,顺利的话,七年到十年便可以一天下大势。”
“那个时候,蒙恬也不可能立下半点功勋!”
身为军中主将,王贲又如何不清楚九原大营设立的意义,或许此次大王惩处蒙恬的含义就在此,也是要压上一压蒙家的风头和荣耀。
不然不会将蒙恬调离蓝田大营的,将来蒙恬或许有大功劳,但也已经晚了,有何惧哉!王贲跪立在父亲的条案前,看着一侧自顾自吃着点心的儿子,回应着父亲。
“曾听武真侯有一言: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为父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蒙恬被外放九原大营之后,一则是大王将蒙恬暂时调离东出的队列。”
“但却是将将来攻掠北胡的重任放在蒙恬身上,接下来,无论是攻略三晋之国,还是燕国,蒙恬都可以伺机而动,策应东出主力。”
“其功虽缓,其功而生,若然骑兵有成,大王也不会让蒙恬过于爵位低下的,十年、二十年来看,大秦军中的局势仍是蒙家、王家争锋,不过武真侯却是一个变数。”
“身为关内侯,却可得赐土地,还是陇西天水之地,那可是赢秦一族的核心之地,非大王极力信任之人不可得。”
在王翦眼中,大王是从来不会让军中一家独大的,接下来,攻略山东六国虽然以王家为主力,但自己今日清晰记得,武真侯的官职还有一个蓝田大营假上将军。
那就意味着,如果大王觉得王氏一族立下的功勋颇大,当有可能让武真侯代而领兵,以秦赵一战武真侯表现出来的兵略,可为领军主帅。
还有那个李信,还有辛胜、还有杨端和之人,更不用说,还有上将军蒙武,都是可以分兵攻伐之人,自己这个儿子只是将目光放在蒙恬身上,倒是束缚了。
这些事王翦并未多言,有些事情,需要儿子自己去琢磨的,骤等高位,非是好事,若是受到些许挫折,也可令其铭记在心。
“父亲所言极是。”
“前来的路上,儿子也曾想到,也许大王有意让蒙恬将来率兵攻略胡人,那么,王家也不能够落后,是故,儿子接下来有意在关外大营练兵。”
“蒙家在北,那么,王氏一族就向南,山东六国之中,赵国虽强,但儿子觉得楚国更为棘手,尤其是山河广袤、山地错综复杂,若是没有一只擅长征战山地的精兵,怕是难以功成。”
王贲颔首以对,既是如父亲所言,谋划长远,那么,蒙恬既然要担负起北胡的重任,王家不合他争夺,王家向南发展,也是极为大功。
论疆域,整个楚国可以堪比中原五国,关键的是,楚国占地极广,多大川、大河、大山,到时候领兵征战,谁能够率兵一支山地精兵,当有大优势。
“所以?”
闻此,王翦眼中倒是一亮,儿子能够想到这一点,倒是有心了。
“接下来东出山东六国,儿子准备练出一支百战之兵,杂糅步兵、骑兵之属,背负强弓劲弩,无论是平川之战,还是山林之战,都可为强力之兵。”
“不然将来如何对上楚国同样精通山地战的兵团,若可以,那么,以开拓楚国数千里之功,足以盖过攻略胡人之功!”
第六百三十三章 黄金火骑兵
王贲神色有些激动,听父亲教诲却有所得,从如今大王的惩处来看,蒙恬要崛起的时间还要再等上数年,难道数年之后,他们王家就只有干坐着?
不可能!
只消练就一支强大之兵,足以令大王重用的精兵,那么,王氏一族的荣耀便不会衰颓,如此,也算是为离儿在军中铺路。
“此法不错,可以行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王翦不可置否,但心中却是对此法满意的,如今自己已经快要五十岁了,数十年来南征北战,怕是在军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
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要好好的磨砺王贲,培养王离,自己所获功劳多寡倒是无所谓,关键要能够传承下去,只要家族后辈没有平庸无能之人,那时,自己就满足了。
“是,父亲,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王贲再次深深点头,而后,持起酒壶为父亲续上。
“从今天起,你每日辰时将离儿送来我府上,直到为父返回蓝田大营结束。”
持杯饮之,王翦看向孙儿王离,昨夜出现在咸阳北城的还有一位少年人赵佗,根据下属来报,此少年同孙儿年岁相差无几,但依然风姿初显,乃是武真侯看中培养之人。
念及此,便是不能够让离儿继续待在府邸中了,身为将门中人,也该承担起足够的责任了。
“是。”
王贲欣然,能够有父亲的教导,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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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王诏令,在长信学宫开启之后,蒙恬当卸任蓝田大营一切军务,前往九原大营训练骑兵。”
比起此刻王贲心中快然的心理,蒙武的府邸之上,此刻蒙恬、蒙毅兄弟二人心中无疑沉重,一念之差,在琦红楼着了道,落得如此下场。
来至咸阳宫的文书传令之人已经离去了,是故,前来父亲府上,一论其中详情,九原大营远在关外千里,乃是最为靠近北胡的所在。
按照大王的诏令,一应粮草辎重,一应招揽兵卒,都从五郡而出,虽然条件足够,但比起即将东出的大军助力,无疑功劳不显。
“此言是不是武真侯所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已经认同了。”
“前往九原大营也好,虽然有可能错过蓝田大营东出函谷,兵压三晋之战,但将来若是骑兵训练而出,北却胡人,也是不小的功劳。”
“而且,若然攻灭三晋之后,蒙恬你也可以从北方策应,以为功劳,于此,大王也是希望看到的,当初武安君在军中的声望,不可能重演了。”
蒙武倒是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数年来,于大王对军中的手段,也是清楚,不可能让蒙家一家独大的,也不可能让王家一家独大。
故而,蒙恬只需要练好骑兵,就足以大功,就足堪大任。
“父亲,蒙恬知晓,只是训练骑兵,蒙恬怕是力有不逮。”
“胡人的骑兵蒙恬也曾见过,却为凶悍,非寻常的骑兵可以应对,不然,整个赵国之内,也不会只有李牧的十万边军可以对抗。”
“蓝田大营之中,虽也有骑兵部队,但蒙恬自觉不如李牧的边军战力,它日,若要攻灭北胡,练出寻常的骑兵怕是无用。”
蒙恬颔首以对,父亲所言的道理自己都清楚,况且,昨夜之事,若是王家捅出来,如今自己的罪行可就不仅仅如此了。
能够训练一支骑兵,能够将来派上用场,蒙恬心中已然诚服,但念及训练骑兵的要诀,自己实在是没有经验,如果仿照蓝田大营的练兵之法,练出来的骑兵恐难以对抗胡人。
蒙毅则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自己将卸任国尉府邸的职位,前往咸阳宫为郎中丞,虽职位不显,但却更加靠近大王了,此事,裨益良多。
唯一有损的也就只有兄长了。
“嗯,你所言的确是麻烦之事。”
“若论诸夏各国骑兵战力,当以赵国为上,尤其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赵国的军力大增,尤其是对抗北胡的边军,却退北胡千里已然彰显战力。”
“蒙恬,你觉得李牧边军何以如此精锐?”
事情已成定局,不可能改变了,如此,只有尽可能的将事情办好,以图功劳,闻蒙恬至于,蒙武微微点头,儿子所言却为麻烦之事。
想要做到如赵国那般连却北胡千里,非有一支足以和李牧边军抗衡的强大骑兵战力,思绪滚动,蒙武面上笑意闪烁,一边询问着蒙恬,一边走向书房不远处的架子上。
那里摆放着许多竹简、书籍之物,有常常翻阅的,也有不常翻阅的,都是兵家典籍,外人难以窥探,走向固定的位置,从架子上取下三册竹简。
“赵武灵王继位之初,边境对抗胡人连连失利,是故,武灵王孤身入胡,观察胡人民风军纪,数年之后,颇有所得,是故胡服骑射,赵国实力大增,堪为山东六国之首。”
“李牧的边军如此精锐,以蒙恬来看,一则是承袭了武灵王的练兵之法,多为胡人的民风军纪,取其精华为己所用。”
“二则是连年与胡人交战,百战成兵,父亲所言,让蒙恬以李牧边军的练兵之法为本,锤炼骑兵?”
蒙恬眼中一亮,身为兵家世族,对于赵武灵王此人,当然不陌生,虽然晚节不保,但仍不失为一代雄主,如果没有武灵王的变革,赵国数十年来,根本不可能对抗秦国。
既然有现成的例子出现,蒙恬心中一下子有底了。
“哈哈,说起来,若无今日大王之令,差点忘了这个东西,不知你二人可记得义渠国?”
两只手拿着三册竹简,行至蒙恬、蒙毅跟前,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将上面的尘土吹走,随后,尽数的交予蒙恬,同时又对兄弟二人看了一眼。
“义渠国!”
“此国在四十年前已经被大秦攻灭,父亲何有此言?”
蒙恬没有疑惑,回应之,接下父亲递过来的三册竹简,并未打开。
“义渠国,乃是大周平王岁月,犬戎攻破镐京之后,西方狄戎的一支义渠戎脱离大周自立一国,国号为义渠,史载义渠国之始。”
“春秋以来,劲敌主要为秦国,虽屡屡被秦国战败,但也多次战败秦国,疆域最为辽阔之时,北达河套,西至陇西,南达渭水,是义渠最为强大之时。”
“但在秦国惠文王、昭襄王岁月,不断给予攻伐,不断给予削弱,再加上宣太后之谋,一举除掉义渠骇,灭掉义渠国。
蒙毅虽不知父亲何意,但还是简单的义渠国史说道而出,自春秋以来的岁月,义渠国堪为秦国在北方的劲敌,尤其是在惠文王岁月,若没有义渠国的侵扰,早就东出大有战果。
因为义渠国,东出的时间被拖延至昭襄王岁月,是故,昭襄王继位之初,便是想要将义渠国除掉,谋划多年,一举功成,半点机会都没有留给义渠人。
“不错,义渠国乃狄戎各国中,实力乃是颇强的一支,若是还有义渠国的存在,也不会有匈奴的出现,商君变法之后,新军铸就,可是在骑兵之上,仍大有不敌义渠之兵,不然义渠国也不会给秦国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在昭襄王继位之初,义渠骇驻守在咸阳,而穰侯与武安君,乃至你们的祖父都曾参与攻灭义渠国,其中尤以穰侯谋划最深。”
“在谋略义渠国的岁月,曾多次派人深入义渠国,欲要将其狄戎骑兵强大之法落在老秦人身上,此法虽成,但在攻灭义渠之后,穰侯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昭襄王罢黜,引以为憾。”
对于穰侯的事情,蒙武没有多言,对于秦廷来说,不是一件光彩之事,但穰侯留下的义渠国骑兵强大之法却是好东西。
穰侯死后,不久长平之战起,数十年来,国政有些不稳,以至于兵书蒙尘,非蒙恬今日提及要训练骑兵,自己也想不到这一点。
“父亲,难道这三卷竹简便是穰侯留下来的东西?”
刹那间,蒙恬神色大喜,心中激动非凡,连忙盘身坐在书房的地板之上,将三册竹简放在地板上,取出一卷,徐徐打开,入眼处,果然是穰侯所语,细细一观,正是关于义渠国骑兵之道。
“穰侯离开咸阳的时候,曾将此兵书流于武安君,武安君临死之前,将一些东西留给了你们祖父,这三卷是义渠国骑兵强大之道与训练之道。”
“作为能够压制如今匈奴的义渠国,或许在兵革之利上不必如今匈奴,但战法却可以汲取精华,这三卷兵书你就带在身上吧。”
“身处九原大营,你当详细读之,以其要诀锤炼骑兵,领略其精华,如此,也算不枉费穰侯、武安君、父亲当年的一番心意。”
兵书之道,从来都是跨越岁月长河的,其内讲述的不仅仅是兵戈之器的利用,更是对于一种新的兵种诠释,身为狄戎之人,义渠国天然有着对于骑兵的优势。
在大草原上,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此三卷兵书虽有大用,但还要看蒙恬是否能够从中参悟出什么,不过,蒙恬一直以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第六百三十四章 尊贵
“父亲请放心,有此兵书,当如迷途之中寻得要道所在。”
“蒙恬定不会让父亲失望,定不会让大王失望。”
练兵之法有之,蒙恬心中沉稳有加,待父亲语落,连忙放下手中兵策,又是一礼,既要练出骑兵,那就练出一支真正强大的骑兵。
他年北却胡人,立得大功。
“哈哈哈,为父自是期待有那一日。”
“蒙毅,不日,你将调往宫内为郎中丞,虽为郎中令属官,但有议论之权,可见武真侯还是权衡一二的,待在宫中,不要让大王失望。”
自己有两子,蒙武皆自得也,无论是蒙恬,还是蒙毅,都本性纯正,忠君大秦,此为谋身之道,蒙恬虽被外放,但秦廷中枢之侧却有蒙毅。
也可见大王对于蒙家的补偿。
“父亲,蒙毅会的。”
蒙毅躬身一礼,待在国尉府邸多年,也已经不是幼童了,心中早已清晰利害之所在。
“接下来,你等兄弟二人连同章邯,一同前往武真侯府邸之上,拜谢之!”
随后,蒙武再次嘱托道,昨夜之事,非武真君出现,怕是事情难办,今日之举,武真君之言合大王之心,又是大王冠礼亲政以来的第一位侯爵之位。
于情于理,都该前往拜之。
“是!”
二人相视一眼,再次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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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宫内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赏赐。”
周清从咸阳宫出来,回归府邸不久,便是有少府令赵高近前,身后跟随着一大批人,或是抬着木箱,或是抬着锦缎,或是有肥羊、肥牛牵引之。
文书宣告完毕,却是赐封侯爵之后的规格礼仪,自得享受这等待遇,珍宝美玉、牲畜牛羊、锦缎丝绸……不绝,车队都足有百丈。
全部的放入宅院之内,更是将整个院子装的满满的,所有的东西,宫人说道一声,便是有一桩东西般入,头顶的骄阳照耀之下,金光闪耀,尽皆玲琅满目。
着浅白色的单薄锦衣,半月髻垂落秀发,云舒俏丽的站在周清身侧,看着源源不断的东西,面上满是惊喜与惊讶,口中喃喃低语,很是不解。
对于珠宝美玉,云舒自然是见过,但这般大规模的东西,还真是没见过。
“今日是公子得封关内侯,按照秦国律例,该有这般赏赐,秦国乃大国,侯爵之位,若在山东六国,当如王爵一般的尊贵。”
“尊贵之位,当有尊贵之礼!”
倒是同样一侧的弄玉回应了云舒之言,脆音空灵,在诸夏列国之主纷纷称王之后,侯爵便是最为尊贵的爵位,数百年来,王爵罕见,但侯爵也是不多。
如秦国百多年来,自惠文王称王号以后,侯爵之位,屈指可数,能够被老秦人记载心中的也就只有穰侯、应候、文信候等人。
如今,却又多了公子的武真侯!
“赵高见过武真侯!”
“这是独属于武真侯的金印宝册、王印文书,一应赏赐礼单,均在此。”
足足说了有小半个时辰,少府令赵高倒也不急,伴随着最后一箱子锦缎入院子之内,着少府令官服的赵高微笑近前,手持托盘,其上放置诸般之物,不过被一卷玄色锦缎遮掩。
“炙热之天,少府令辛苦了,且饮些茶水。”
对着身边的弄玉看了一眼,便是从赵高手中接过托盘,语落,又有侍女捧着茶水而出,周清持一盏,少府令赵高闻声,神色先是一怔,而后也是伸手接过。
“多谢武真侯!”
赵高躬身一礼,双手接过茶盏,小小的抿了一口。
“武真侯,赵高还有其他重赏要下达,当先行离去,请武真侯见谅。”
今日章台宫内,武真君爵升武真侯,蒙武升驷车庶长,王翦升大上造,均是位高权重之人,大王均有重赏颁下,自己可是耽搁不得。
将茶盏放回那侍女的木盘之内,拱手一礼,徐徐退之。
“怎敢耽搁少府令要事。”
点点头,并未出言拦阻,目视赵高一行人的离去,再次返回咸阳宫,接下来,怕是对方一天都闲暇不住了,收回视线,落在院子中的这些东西上。
“云舒,吩咐小五她们十个人将这些东西装入库房。”
东西的确不少,不过接下来也要派上用场,陇西天水之地,应该没有大的城池出现,纵然有,自己也是要给予休整的。
想要休整,没有足够的财力可不行,下山多年来,天上人间每一年都有大量的结余,如今赵国之内的天上人间虽关闭,但其余五处天上人间连同书阁,每一天都会为自己赚取数千金、数万金。
数年下来,早已积累下数千万金,换成秦国之钱,怕是有数万万之巨数,结余之钱财,都被自己放在巴郡天宗旁边。
如今却是可以用上了,钱财放在那里不用,都是虚妄,以数千万金,加上陇西之地之民,周清有信心,可以打造出大秦通往西域的一处巨大城池。
“是,公子。”
云舒得令,屈身一礼,转身便是走向宅院另一处,那里是小五她们十个人的所在,从郑国渠修成到现在,已经过去数年了,十人的修为、学识都有长进。
也正适合接下来随自己前往陇西之地。
“紫女姑娘与红莲公主现在如何?”
昨夜,自己虽以玄牝生机之力,将紫女姑娘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但肉身的伤势可以快速复原,但精气神可没有这么容易恢复。
还有韩国的那位红莲公主,纯属是瞎捣乱的,以紫女的智慧,应该不会想出那般闯入国狱之法,有韩非在咸阳,此事他自有谋划。
那里轮得到紫女与红莲出手,而今,牵一发而动全身,将秦国兵家两大豪族牵扯进去,好在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以为幸事。
“公子上朝的时候,紫女姐姐就醒转了,伤势已经无碍,就是内力还没有恢复。”
“红莲公主也是无碍,就是有些情绪低落。”
着一袭橘黄色的裙衫,盛夏时节,倒不似冬日那般厚重,轻盈单薄,曼妙的身段而显,行走在周清身后,轻语回应。
“随我前去看看。”
“接下来几日,就交与你了,弄玉。”
与紫女姑娘总算是相识一场,如今事情已经解决,大王也没有过问她们两个的来历和去路,想来是看在自己的面上,无视了她们。
如今在府邸中养伤,待伤势完毕,也该回归新郑了。
“公子,弄玉会的。”
待在紫兰轩多年,与紫女姐姐情同姊妹,纵然公子不说,也当如此,虽有当年雀阁之行,但弄玉也都渐渐忘却了,屈身一礼,拜谢之。
近年来,自己也有关注韩国新郑的消息,也有关注流沙的讯息,在知道九公子前来秦国之后,卫庄大人消失不见之后,自己就想过邀请紫女姐姐也前来咸阳。
但又恐紫女姐姐不会答应,紫兰轩建立在新郑多年,内部也有许多姐妹需要紫女姐姐照顾,如果紫女姐姐离开了新郑,怕是那些姐妹在乱世之中难以为继。
这次之事,倒是一个机会,若是接下来有合适的时机,当与紫女姐姐一谈,让紫女姐姐留在咸阳,远离此刻新郑的漩涡。
灵觉扩散,整个府邸内的一切落入掌控之中。
循着固定的方向,便是来到府中院子右侧的一处庭院,距离后宅自己所居没有太远,想来是距离较近,若是出现其它什么情况,也好及时处理。
“嗯,紫女姑娘想要离去?”
院落的大门虽在关闭,但天眼扫视,院落之内,两道唯妙的人儿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裹,正向着大门处走来,周清轻语一声,眉头一挑。
话音刚落,院落之门为之洞开,从其内走出两人,正是紫女姑娘与红莲公主,连夜准备衣衫,倒是不复二人先前的装扮,但也姿容而显,倾力无双。
“紫女姐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周清的身形停下,弄玉的身形却是陡然近前,面上掠过一丝焦急,迎了上去,好不容易紫女姐姐有机会到府上多呆两天,怎么如今却要这般着急离去了。
“弄玉,昨夜之事,想必今日已经传开,待在武真君府上,怕是会给武真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们准备今日就离开咸阳,返回新郑。”
“见过武真君,多谢武真君昨夜相救!”
着一袭羽蓝色的晚霞云纹衫,紫色的发丝梳拢瑶台髻,一支翡翠玉簪斜插,动静之间,别有风韵,看着刚出远门就看到的武真君与弄玉,倒是一愣。
但随即一边回应着弄玉,一边缓步上前,屈身一礼,昨夜之事,红莲都和自己说了,关键时刻,有武真君出面,不仅救了他们,还将卫庄放了出来。
此为大恩,虽然不知道庄身上发生了何事,但只要庄能够从国狱安全出来,他们就放心了。
一侧的红莲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就那般静静的跟在紫女身后,屈身一礼,也没多言,如先前弄玉所言,情绪不高,有些低沉。
“无需多礼。”
“我记得对于卫庄之事,我曾与紫女姑娘说过,他不会有事的,他的背后是鬼谷纵横,百多年来,与秦国也有不小的渊源。”
“况且还有盖聂先生在秦,韩非先生在秦,其人断断不会有大碍的,昨夜,你们的确有些冲动了,非我在咸阳,怕是危矣。”
周清单手随意挥动,继续说道卫庄之事,虽然已经无用,自己也不知道眼前二人是如何想的,闯入国狱?胆量还真不小。
以二人的修为,怕是纵然可以进入,也难以逃出咸阳,罗网在咸阳的力量可是最强的。
“你们到底在卫庄的身上做了什么手段?他……为何连我和九哥哥都不识得了?”
只不过,先前此语对于紫女姑娘来讲,可以听得进去,但于红莲来说,却非那般,娇嫩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愤怒,质问的语气而出,直直的看向周清。
第六百三十五章 子有何策
卫庄虽被救出来了,但红莲却不感到开心,昨夜的那一幕幕仍旧回旋在脑海深处,除了还认得盖聂先生以外,连自己和九哥哥都不认得了。
听盖聂先生说,是中了什么手段。
而在咸阳的国狱之中,谁可以给他施展这般的手段?只有秦国自己了,这种手段当真是卑劣无比,要杀就杀,何必用这等龌蹉之手段。
红莲为之愤怒,看着周清,想要他给自己好好的解释一番。
“秦赵交战,鬼谷卫庄出现在宜安之城,杀老秦兵士,欲要救走赵将廉颇,随后被我擒拿。”
“论罪,卫庄当诛!”
“非有鬼谷纵横的面子,卫庄焉得可以保住这一条性命,抹去他的部分记忆,那是为他好,对于秦国来说,也是必须的。”
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的质问自己,周清不由的神色一愣,而后哑然一笑,眼前的红莲终究不是原先岁月长河中历经诸般磨难的红莲。
还不过是一个仍旧在温室中长大的少女,顿时,也失去对其发怒的心思,与之交缠,都是自己的错。
“红莲,切勿多言。”
“昨夜非武真君出面,我等怕是都不可能离开咸阳北城,你又如何敢这般出言不逊。”
“武真君,还望阁下看在红莲少不更事的份上,不要与之计较。”
紫女神色微变,自从入秦以来,红莲的情绪与办事都隐隐的急躁起来,隐隐的极端起来,在新郑到还有公主的身份压着。
但是在咸阳,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如果真惹得武真君不快,后果难料。
“本侯岂会与之计较。”
“不过,因红莲公主的冲动之举,琦红楼已经被咸阳令封镇,内部掌事、侍者全数被擒拿,不出意外,明日该全部在市口斩杀。”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就要付出代价的。”
琦红楼的下场乃是必然,牵扯到两大兵家豪族,咸阳令不是傻子,再加上宫内的文书,早就将琦红楼内的一干人等全部擒拿扣押。
至于罪行,勾结山东游侠就足以死罪了。
“你……,这……,紫女姐姐,田掌事他们……?”
红莲神色骤变。
“弄玉,紫女姑娘二人就先交于你照看了。”
一番话,徐徐而出,落在红莲的耳边,或许在她所有的谋划中,已经将琦红楼无视掉了,为了救出一个本就无事的人,搭上琦红楼数十条人命。
这笔账要算在谁的头上,谁的心中有数。
该做的,自己已经做的仁至义尽,如果不识好歹,那就有点过了,对着弄玉看过去,点点头,脚下浅紫色的玄光闪烁,消失在原地。
“红莲,不必多想,现今你要安稳的返回新郑才是。”
紫女也没有在琦红楼这件事情上多言,涉及大秦蒙氏一族、王氏一族,一个区区的琦红楼还承受不住那般的怒火。
说于红莲听,也只会令其心中更生悲凉。
“弄玉,能否为我们安排一辆马车,我们今日便要返回新郑。”
“对了,武真君此战功劳……封侯爵之位了?”
美眸闪烁,落在弄玉身上,由着红莲刚才的话语,二人更没有颜面继续留在武真君的府邸之上,只是,刚才听着武真君自称本侯,心中一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国二十等军功爵内,侯爵之位是最难获得的,百多年来,封侯爵之位的屈指可数,不然,如何体现出侯爵的尊贵。
但回想着武真君今岁以来的动作,先是韩国的南阳六百里之地,再有攻灭蜀山,再有秦赵交战……,一桩桩,一件件,足堪大功。
“今日朝会,章台宫内,王书而落,公子擢升关内侯!”
“紫女姐姐,你们今日就要离去,不去知会九公子一声吗?”
弄玉颔首以对,公子虽然封侯,但弄玉倒是没有感觉到有太大的不同,或许是先前公子的身份在咸阳已经足够尊贵了。
给了紫女姐姐一个肯定的答复,又听着紫女姐姐鉴定的离去之意,联想着刚才公子离去的动作,面上有些不舍,但还是尽力而为。
“现在这个时候,韩非应该在文信学宫吧。”
“到时候,马车路过文信学宫一观就可以了。”
抬首看着天色,今天的天气不错,若是继续待在咸阳,保不准红莲会生出其他的事情,离开新郑也有一段时日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也好,就让弄玉送你们前往文信学宫吧。”
点点头,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未几,一行三人便是备好东西从武真侯府出发,临行之前,弄玉又为二人准备了些许路上之用,马车通行,顺利的出咸阳城,南下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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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赵交战,十多万秦兵越过太陉八口,直入赵国腹地,攻灭廉颇所属的十多万大军,再次重创赵国,距离平阳漳水之战不久,赵国已然损兵一二十万。
一时间,由长平之战后有些恢复的国力,豁然大损,赵国之内,除却李牧的十万边军,以及邯郸大营剩余的兵将,竟然已经不足二十万了。
此战席卷山东六国,令的诸国震动!
山东六国中,尤以三晋之地是秦国东出的第一阻碍,如今韩国已经沦为藩臣之国,不堪大用,赵国又被秦国击溃大军,实力有损。
魏国虽在休养生息,但短短数年,也不可能恢复百多年前的大魏国形态,况且在上次五国伐秦的时候,最后的一丝魏武卒也葬送了。
三晋之地不存,危者有谁?
齐国?
数十年来,一直与秦国交好,数次五国伐秦,齐国都没有参与其中,否则应该是六国伐秦了,是故,对于赵国国内的状况,齐国朝野倒是没有太大的异动。
楚国?
自从春申君黄歇被李园袭杀之后,大权在握,国主年幼,政局混乱,纵然有心强大楚国,屈、昭、景等大家族也不会相信的。
燕国!
自从得知秦国大破赵国之后,数年来,一直喜欢狩猎游乐的燕王喜终于顾不得继续闲暇,第一次召开大朝会,会商如今诸夏大势,以求存亡之策。
王音而下,整个诺大威严的王宫正殿之内,一时间,却无一人应对,整个大殿仿若陷入一片死寂的状态,燕王喜见状,心中一突,目光在下手的王弟和太子丹身上徘徊。
虽然久已不理会朝政,但对于蓟城内的状况,还是了然于胸,自从太子丹归来之后,便是与王弟雁春君在朝堂上处于分庭抗礼的存在。
而且,似乎儿子更加的占有优势。
王弟的儿子身死,其后,行事也愈发的偏激起来,自己也有所耳闻,但王弟毕竟是燕国王室一脉,只要不是太过分,倒也无碍。
“方今诸夏大势,秦国愈发强大,三晋之国,逐渐衰亡,值燕国危亡之际,丹有一谋,可安燕国。”
终于,燕丹上前一步。
“愿闻太子妙策!”
刹那间,整个王宫大殿之内,仿佛都为之亮堂了许多,就连立于另一侧首位的雁春君姬德都为之侧目,面上轻轻一笑,他倒是想要知道自己这个侄儿有何妙策。
“既有良谋,还在等什么,快快说来!”
燕王喜更是直接的从上首条案后起身。
“此为大事之谋,不宜轻泄。”
燕丹摇摇头,左右看了一眼。
“这……?”
群臣为之茫然,既有此语,太子丹是否真有良谋,倒是令他们拿不准了。
“哼,莫不太子在诓骗我等?”
“既是存亡国策,岂有不能够对人言语之?王兄,以王弟愚见,太子这是在戏弄我等也。”
雁春君姬德冷语而落,撇着厅中太子丹的神情,颇为不屑,数月来,对方在蓟城的动作,自己一清二楚,想要从自己手中夺权,那也得有这个能力才是。
“丹,何言不能说之!”
燕王喜也是有些不悦。
“丹有一请,请父王将举国财货土地,由丹调遣,否则,此谋难以行之!”
听着四周传来的一道道杂乱至于,太子丹神色不变,数息之后,再次上前一步,拱手一礼。
“什么,这……。”
“啊!”
“……”
这一次,大殿群臣更是迸出此起彼伏的惊叹之声,比起先前至于,太子丹此言更是令群臣惊骇,将举国财货仁义调遣,这岂不是要独揽大权。
还在此王殿之内,公然言语。顿时,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上手大王处。
“散朝!”
燕王喜越发之不悦,板着脸,单手拍案离去。
“太子果然好计谋。”
雁春君一礼而后,从仍旧立于王殿中央的太子丹身边走过,嘲弄一语,悠然远去。
太子丹没有任何回应,任凭群臣先后离去,己身仍一动不动。
王城寝宫之内,燕王喜从朝堂上归来,在自己的房间内静坐良久,愣怔半日,以自己对儿子的了解,他从未如此狂悖过。
焉得今日有此要求,欲要将举国财货调遣之,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太子,莫不是下一步就要将举国军力调遣之,这是燕王喜为之不能容忍的。
“召太子见我!”
终究,还是想要知道儿子心中是如何想的,不然,今日之事,儿子在整个蓟城都将声望丢失,王弟会再次占据上风,也非自己所希望见到。
“子有何策,竟要吞下举国土地财货?”
百十个呼吸之后,在见到太子丹的瞬间,燕王喜便是厉声喝道。
太子丹左右看了一眼近前的侍女,默然不语。
燕王喜轻叹一声,挥挥手,所有的内侍侍女尽数离去,略显无神的目光中充满对于儿子的生疏。
“说吧。”
“现在没有一个人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贱奴
“刺杀嬴政,使秦内乱,无暇顾及天下。”
迎着燕王喜微冷的目光,太子丹一字一顿,将胸中自己的谋划道出,神色激昂,甚为慷慨,只消能够杀掉秦王嬴政,便可有希望逆转天下大局。
“什么,你……,你……,你……”
燕王喜瞬间神色大惊,低呼一声,不由的将自己的舌头咬了,如此,神情更加焦急,心中直接乱了,而后板着脸深深的呵斥道。
“子糊涂也。”
“如此大事,岂能心血来潮?刺杀嬴政,子倒是真敢想!真敢说!你倒是说说,咸阳宫有重重兵守护,谁去刺杀?”
“梦中刺杀?子莫不是趁此之际想要老父的土地财货!”
燕王喜震怒不已,刺杀嬴政,如果这么容易的话,早就功成了,月前咸阳宫的刺杀之事,早就已经传遍山东六国了。
来至赵国的两位游侠孤身入咸阳宫,结果没有成功,人虽未死,但祸及赵国,屠灭陉城,期时,燕国岂不是也要沦为这般的下场。
怕是儿子要刺杀秦王嬴政为假,要趁机掠夺更多的土地财货与权力为真,一时间,心中不自觉谅了数分。
“父王,此事丹早在咸阳的时候,就已经令大夫鞠武谋划于此。”
“至今,已经一年有余,只消准备下去,待嬴政真的要东出函谷之时,便可给予全力一击,期时,为山东六国除此大害,我燕国定可以恢复昭王霸业。”
燕丹神色激动,燕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拥有再多的土地财货又有何用?难道要一直的将那些东西送给秦国,以取得秦国的进攻缓势?
不可能!
那也不是燕丹所希望看到的,自己不需要嬴政的施舍,自己要将嬴政杀死,方能抒发胸中家仇国恨,方能抒发胸中滔天恨意。
“甚甚……谋划一年有余?”
燕王喜闻声再次大惊。
“先前王殿土地财货之说,不过是惑众之辞耳,非如此,怕是计谋难以功成。”
燕丹为之颔首,小小的上前一步,声音略有低沉。
“惑众?惑谁?”
燕王喜不解,轻问一声。
“父王难道已经忘了王叔,难道已经忘了秦国顿弱。”
“数年来王叔与顿弱相交甚密,一直以来,王叔都是倾向于投靠秦国的,顿弱更是嬴政派往山东六国的说客,以防山东六国合纵伐秦。”
“其二人耳目遍布整个燕国,若然在王殿上说出,怕是此计不仅不会功成,还会危机许多人的性命。”
燕丹深深的看向父王,如今的燕国朝堂之上,奸佞横生,尤以王叔雁春君如此,接下来谋划此事,定然要将王叔除去,否则定会成为相当大的麻烦。
“你……,哎,你可知此事后果?”
燕王喜闻此,大张着嘴,愣怔半顷的说不出任何话来,良久,才轻轻的躺靠在软榻上,长长的一生喟叹,此事的收益极大,但风险……也是极大。
“秦一天下之心在昭襄王岁月,便有之,若非赵国武灵王之后,国力大增,添为山东六国之屏障,怕是秦国早就东出一天下了。”
“如今,秦国国力更盛昭襄王岁月,嬴政必然想要将山东六国一一灭掉,连大周都不存,我燕国岂有存下去之意。”
“数年之后,秦国伐燕,燕国无力抵抗,只有灭亡,但若然施以此计,却有存国可能,父王以为然否?”
为今之计,若是什么都不做,将来燕国就真的没有什么希望了,反而,如果刺秦功劳,燕国却有很大的希望可以存下来,可以富强起来。
这一点,燕丹无比坚信。
“燕有我儿,国之福也。”
仰天沉吟甚久,燕王喜再次长叹。
“父王留意,此谋不可对人言。”
燕丹嘱托一声。
“要子此言?”
“待会父王会下达王书,将国事交托于你,让你全权领之,国逢危难,不同心者斩!”
“至于你王叔,留他一命啊,他……身上流淌的终究是文王血脉!”
燕王喜霍然起身,在坐榻之前来回走动,终于,定下最后的谋略,再次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若要将大权交给儿子。
怕是要不多久,就要对王弟下手了,近年来,王弟的所作所为自己也都清楚,虽跋扈无比,但毕竟没有大恶,想了想,还是对着儿子轻语之。
“父王放心,丹不会令父王失望。”
燕丹躬身一礼,心中大喜,如今万般之权在手,终于可以尽情施展了,有父王文书在,以王叔此时在蓟城的名声,他……拿什么和自己争斗。
语落,未几,走出王城。
一个时辰之后,王书下达。
一个半时辰之后,传遍整个蓟城上下,刹那间,蓟城为之哗然。
“燕丹!”
“他算什么东西,王兄竟将国事大权交托于他,数十年来,本君为燕国劳心劳力,想不到竟会被王兄这般对待。”
雁春君府邸之上,偏厅之内,姬德端坐在上首,身前的条案上摆满着诸多精致的瓜果、点心、酒水,下首左右,更是有蓟城的心腹文武。
听着刚刚从王宫下达的文书,姬德为之神色震怒,虽然燕丹是太子,以后执掌国事大权也是应当,但姬德就是不满。
持过碧玉酒樽,深深的一饮而尽,身侧两位姿容上佳的侍女战战兢兢的斟满续上,未敢多言,语落,雁春君将目光看向下首。
“雁春君,大王已经虽已下达王书,但燕丹一时之间想要执掌大权,也是虚妄。”
“如今军中,在下已经添为右将军,上将军乃是大王直属,按照燕国历来的礼法,除非燕丹登位,不然不可能有军权在握。”
“文臣之内,蓟城上下,在没有局势真正明朗之前,谁敢轻易抉择,末将以为,当先下手为强,斩断燕丹的臂膀要臣,灭其爪牙!”
右将军晏懿举杯一礼,真正的权力可不是看王书而定的,否则春秋以来,诸侯国内也不会发生这么多惨事了,如今的蓟城之内,雁春君仍占有相当的权力。
或许大王有心扶持燕丹,但只要一日不松军权,也可见大王之心,对于燕丹也不是全部的信任,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晏懿所言有理。”
“我那个侄儿归国以来,所器重虽多,然,最为器重者,不外乎大夫鞠武,其次为昭王时期传承的小家族之人,如此,焉得于我对抗。”
“只是,近来,本君收到消息,燕丹似乎和墨家、农家有不浅的纠缠,百家之中,以墨家、农家实力最为强大,这倒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雁春君点点头,表示认同,王兄的意思怕也是要继续维持朝堂平衡之力,如此,燕丹的优势可就没有这么大了。
脑海中翻滚燕丹手中可用之人,远比不上自己,所以,一时间,雁春君倒也不担心,不过,提及农家、墨家,倒是不得不防。
“对付农家、墨家,择以为,当可借助秦国之力。”
“月前游侠入咸阳宫,刺杀秦王嬴政,其后,嬴政便是下达文书,诸夏之内追杀游侠,燕国之内应该也有秦国的人。”
“只要将农家、墨家之人的消息透漏出去,自会有人替我们处理他们。”
下首另一位文臣装束男子出言,对付游侠之人,秦国当然是最为锋利的刀了。
“哈哈,妙哉。”
雁春君大喜,再次持杯一饮而尽,而后,看着近前斟酒的美貌侍女,一把揽住其纤细的腰肢,拉入怀中。
“贱奴!”
“这般畏惧本君乎?”
“无趣,绝影,本君把它赏给你了!”
啪!
抬手一巴掌扇过去,这等贱奴玩之无趣,头颅微转,轻语之。
微风掠过,一道周身漆黑的劲装武者出现,屈身一礼,伸手一探,便是将此女子从雁春君的手中接过,下一刻消失不见。
“这等庸脂俗粉自是不入雁春君之眼。”
“近日传闻,今晚天上人间的雪姬姑娘将会登台演舞,距离雪姬姑娘上一次登台演舞,可是过去月余了,雁春君若是有意,当可前往。”
“说不得,便可一品香泽。”
晏懿于此并不在意,贱奴罢了,观那人扫了雁春君的兴致,心中一动,倒是想起一件事,面上嘿嘿一笑,对着雁春君提起。
“天上人间的雪姬姑娘!”
提起此人,不由的,腹中那刚被剿灭的火焰再次升起,双眸深处,更是邪意之光闪烁,对于那人,自己可是垂涎甚久了。
但去岁秦廷武真君来到燕国的时候,传闻是此女侍奉的,颇得武真君看中,缘由秦国的关系,雁春君一直心中有意,却未敢行动。
“雁春君。”
“雪姬不过一舞姬也,怎比得上大人在燕国的份量,若然武真君真的喜欢此女,怕是早已将其召至咸阳侍奉,不会将其孤零零的留在此地。”
“晏懿以为,武真君不过图个兴致而已,现在怕是已经将其忘却,退一步说,纵然没有忘却,难道武真君还能够为一舞姬与大人如何?”
第六百三十七章 魔音万千
天上人间的背后是秦国武真君,这一点,并不是什么秘密!
去岁武真君潜行燕国,知晓的人虽不多,但也不少,留宿天上人间,有顶级的舞姬侍奉,本属正常,如此,倒也断了一些别有居心之人。
起码,对于晏懿来说,对于雪姬他是没有那个胆子的,一则,承受不起有可能来至的武真君压力,二则,自己官职不显,也不会轮到自己。
距离秦国武真君返回秦国已过去半载有余,那雪姬仍旧在天上人间内,可见,武真君对其也并非那般看中,毕竟她只是一介舞姬,算不得什么。
“晏懿之言,倒是有点意思。”
雁春君自得一笑,有自己在,燕国内的许多事情都可以给予办理,而那个舞姬又能够做些什么,先前看在武真君的面子上,没有动她,那是给武真君面子。
如今,既然她已经被武真君忘却,自己品尝一二,也该无忧。
念及此,面上嘿嘿一笑,黝黑的容颜上,淫邪之意大起,伸手拉过身侧另一位侍女,片刻之后,厅殿之内,一阵奇妙的声音此起彼伏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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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人间!
扎根在燕国蓟城已经有数年了,缘由近年来赵国照眉池的混乱,许多顶级的赵国舞姬纷纷来到燕国,令的天上人间更是实力大增。
纵然没有雪姬压阵,凭借那些顶尖的舞姬,也足以压制蓟城之内其他的风月之所,夜幕降临,自是天上人间一日最为繁闹之时。
浅红色的纱幔摇曳,随风飘扬,一丝丝馥郁的幽香从天上人间不断荡出,既有天上人间周围的花木之气,也有天上人间内的那些女子之香。
呼入鼻息之间,顿觉小腹为之一热,欲望升起,掂量着腰腹的钱袋,有信心者,踏步前往,囊中羞涩者,当退步远去。
天上人间前的宽阔道路上,从酉时开始,便是一架架造型尊荣的马车驾临,既有大腹便便的富商巨贾,也有闻名而来的朝中重臣。
今日雪姬姑娘将登临飞雪玉花台演武,十天之前,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一时间,整个蓟城为之声势大阵,一箱箱的钱财不住的输送天上人间,以求一个位置。
灯红酒绿,芬芳四溢,虽未到戌时,但整个天上人间之内已然人满为患,软玉温香,好不自在,朗笑之音不绝,莺歌燕语不断。
“国势如此,仍大兴之,燕国无希望也。”
麻衣素袍,劲装裹身,虽眉目不显,却别有风姿,端坐在大厅一角,束冠而落,一束发丝垂立,纵览整个天上人间,口中毫不客气的语道。
“哈哈哈,韩兄,今日到此,当行乐也。”
“你看高兄,此刻面上笑意而出,不复冷酷多矣。”
宋如意朗朗一笑,对于韩申的评价不可置否,天上人间本就是风雅之所,难道非要有高谈阔论之音不成?那么,天上人间可就成了稷下学宫了。
那样的一个场所,也不是自己喜欢的,距离上次一观雪姬姑娘的舞姿已然过去月余,心中期待非凡,目光所致,远处的琴弦阁所在,木帘垂落,高渐离正在其后,隐约可见其身影。
“唉,想不到自我磨砺修为,分别以后,高兄仍在天上人间,那女子何如?”
韩申轻叹一声,高兄乃高风亮节之士,不曾想,也在其内沦陷,去岁本以为彻底断绝,如今旧地重游,火焰而生也。
脑海中想着高渐离的处境,又联想到自身的处境,师妹如今在咸阳安稳,天明在咸阳安稳,自己已然知足,至于接下来所做之事,当顺势而为,顺心而为。
“不得寸进。”
宋如意摇摇头,一直待在高渐离身边,对于那女子的情况自然了解。
高兄再次被聘为乐师,可惜还是那般固执,只肯在雪姬姑娘出台演舞的时候抚琴、击筑,其余天上人间舞姬不屑也。
“罢了,不多想了,且饮一杯!”
韩申点点头,也许对于高渐离来说,此事也为一件乐事。又看了四周左右诸人,尽皆富贵,不愧是蓟城最大的销金窟。
“请!”
宋如意再次一笑,举杯畅饮。
“进来蓟城内的墨家弟子越来越多了。”
与此同时的天上人间三层雅间之内,其内清凉如水,高风而入,衣着华丽的雪姬正端坐在梳妆镜前妆扮着,两侧各有侍女服侍。
不远处,则是宗琼与鹦歌并立,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向天上人间后方的庭院,以及蓟城更远的区域,灵觉涌动,美眸忽闪,在天上人间的四周察觉异样,轻语。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民生涂炭,奈之若何。墨门绝术,克而不攻。八横八纵,兼爱平生。”
“不知道当年墨翟留下的理念还剩几成!”
宗琼实力更近,对于天上人间四周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墨家作为诸子百家大家,数百年来,一直处于兴盛的地步。
但现在看来,倒是有些自寻死路了。
非顺应大势而为,必有大祸加身,今一天下大势在秦,竟然助力燕丹,实在是愚蠢至极的行动,与之相比,农家倒是聪明了许多。
下沉势力于诸夏之内,任凭风云变化,根本不损,则无忧。
“墨鸦已经探询过了,那些墨家的弟子虽多,但却无一位是化神武者,近年来,在罗网的追杀下,墨家的顶尖高手也损失不少。”
“今日朝会,燕王将国政大权落在燕丹的身上,不出意外,接下来与雁春君之间,必有一战,大人可有信函至?”
于此言,鹦歌颔首以对,秦赵交战之后,秦国大胜,对于燕国的冲击可谓是不小,再加上今日朝会燕丹之语,接下来燕国必有大变。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
“雁春君这颗棋子已经无用了,借助燕丹的手除掉他也是一件好事,有着燕丹的存在,燕国才会走上另外一条路。”
“雁春君殒身之日,便是蓟城天上人间关闭之时。”
对于蓟城这里的谋算,宗琼已经收到小师叔的文书,有着上卿顿弱的存在,无需理会雁春君,但欲要让燕国尽可能的走上癫狂之路,非有太子丹不可行。
口中脆语,身躯转过,看向房间深处的雪姬,看来过不多久,她们便可以返回咸阳了。
“湘玉呢?”
鹦歌再问。
湘玉已经待在天上人间有一段时日了,其人是阴阳家水部弟子,若非起身份特殊,鹦歌也不会特意给予关注。
“无需理会,她自有去路。”
宗琼踏步走向雪姬的所在,湘玉是阴阳家的人,近来,小师叔与阴阳家的关系倒是不错,与其,倒是没有太大的吩咐。
紧走两步,行至此刻正将两只碧翠玉镯套上皓腕的雪姬,修为越发之高,体表自生晶莹玄光,令的原本就已经欺霜赛雪的肌肤更显耀眼。
由着千年寒玉打造的玉镯,更是夺目非凡,身前的梳妆台上,弄玉之箫正静静的摆在檀木盒内,流光溢彩,甚为独特。
再加上雪姬所修炼的《火魅术》,虽然受到阴脉之躯的压制,但妙悟阴阳,此刻似乎得了大进,一举一动之间,都足以勾人心神。
纵然宗琼修清静之法,一个不察,也是有些失神,若是修为低上许多,怕是影响更大。
“姐姐,我们就快要返回咸阳了?”
同处一个房间内,尽管雪姬并未用心探听,敏锐的灵觉也能够知晓先前宗琼与鹦歌之言,绝美的姿容上笑意而显,如花灿烂。
“不错,有着墨家、农家的帮助,雁春君不可能是燕丹的对手,待雁春君败落之时,就是我们回归之日。”
“回到咸阳,就可以见到小师叔了,是不是很开心?”
平滑的铜镜之内,丽人荣光,冰火而动,妩媚起来,简直更甚焰灵姬,而今雪姬的一身修为也逼近化神绝颠了,也不枉费小师叔对她的培养。
“姐姐。”
雪姬低首轻语,面上红润之色一闪,离开大人半载有余,还真是有些想念,秀手轻轻抚摸着碧翠玉镯,那是大人当初亲自为自己带上的。
在这乱世之中,再者风尘雅韵之所,能够碰到大人,此生足矣。
“好了,不逗你了。”
“如今戌时快到了,那些人可都等着见你呢。”
宗琼从梳妆台上取下一只蓝白之光交映的头冠,轻轻落在雪姬的头上,配上浑身上下的衣着,更添色彩,双手捋顺着那银白色的发丝,很是柔滑。
“是,姐姐。”
缓缓从小凳上起身,旁边自有侍女送来一对海蓝色的高靴,玉足轻抬,没入其内,亭立踏步,优雅绝伦,双手拉过一条水袖,轻轻舞动,灵动斐然。
数息之后,周身闪烁浅浅的圣洁霞光,消失在房间之内。
随其后,天上人间的一楼大厅之内,琴声骤起,音律弥漫整个厅堂,片刻之后,整个天上人间之内陷入一股别样的寂静之中。
音律齐出,编钟有序,筑声夹杂,琴声空然,磐声悠远,更有小鼓敲动,缶音穿插……,看似杂乱,但细细听之,魔音万千,尽皆缭绕在核心大厅的飞雪玉花台上。
第六百三十八章 广寒光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振作龙蛇动。
舞低杨柳楼心月,韵尽桃花扇,底风涂香,水袖摇晃,应做莲步,长愁罗袜凌波去,舞姿婉转,只影回风动,绝妙应无双。
刹那间,都纱幔垂落,飞雪玉花台上,皓腕凝霜,玉足轻点,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玉手持玉箫,脆音滚动,连绵不绝。
一道道目光看将过去,素肌不污无邪,晓来玉破瑶池里。太液波翻,霓裳舞罢,销魂流水,欲唤今年诸夏传闻之凌波神女。
一舞倾城,万籁寂静,整个天上人间上下尽皆陷入深层次的迷醉状态,《太阴真经》已经被雪姬修炼至第九层最高的境界,圆满便是化神圆满。
夹杂火魅柔光,更添无边韵味,奇异的魅力席卷,是故令的每一次雪姬登台演舞都会引来越来越尊贵的客人前来,也使得天上人间每一次收拢的钱财都多上甚多。
欠身一礼,飞雪玉花台上,佳人面上微笑,环顾四周,便是了毕。
啪!啪!啪!啪!……
只是,不知何时,随其后,一阵清脆的拍手声回旋在诺大的天上人间一楼区域,如此大煞风景之音顿时引得一位位正回味那绝美舞姿的客人为之不满。
“什么人,这般放肆!”
一位身着锦袍的青年男子静坐在二楼,依靠栏杆,沉声喝道。
“是来搅局的吧?”
身侧的一位同伴也是不满。
“一点礼数都不懂!”
就连大厅一角区域的宋如意都为之不满,月余不见,雪姬姑娘的舞姿越发之妙了,而且其人也似乎更加漂亮了,很是值得欣赏。
如今,凭空而来的拍手之音响起,打乱原本应该沉浸的一切,自然不悦。
“宋兄,切勿多言。”
韩申坐在对面,单手轻压,低语一声。
“哪个混蛋,敢打扰本君的雅兴,给本君滚进来!”
再次出言的是蓟城燕国王室乐平君,虽不是王室嫡系,但三代之前确实王室嫡系,如今得雁春君看中,倒是颇有名气。
端坐在大厅一侧,一边饮酒,一边狠狠而道。
整个蓟城之内,值得自己畏惧的不多,要是让自己知道是谁干的,定要好好的将其处理掉。其音刚落,身旁的同伴连忙小心的安抚着。
同时眼眸下意思的看向天上人间入口所在,顿时神色为之震惊,而后面上煞白,左右看了一眼,不自觉的为之避让开来。
“是他?”
韩申灵觉忽闪,自是感知到了天上人间入口门外的那人,眉头一挑,又看了看此刻天上人间的动静,面上不由的冷冷一笑,接下来倒是有好事看了。
他……竟然前来天上人间捣乱?
率先而入的是一对重甲着身的兵士,手持戈矛,形态威武,刚入天上人间,便是引得无数目光看将过去,顿时一道道目光深处为之露出深深的忌惮。
他竟然来了。
那些兵士身着重甲,虽然于燕国其它重甲兵士差不多,但是从他们腰腹佩戴的红绸来看,明显是王族侍卫,前来者为王族尊贵之人。
仍立于飞雪玉花台上的雪姬闻此,亦是感知到来人,秀首轻转,看将过去,美眸深处,一只足有十六人抬起的撵车步入天上人间内部。
雁春君!
他怎么会来此地,而且还是这般的无礼!
一侧琴弦阁木帘之后,高渐离透过木帘的缝隙,也是看过去,瞅着来人,神情为之一冷。
“方才,是谁在骂?”
撵车步入飞雪玉花台连池前的空地上,奴仆退下,撵车四周垂下纱幔,倒是令外界之人看之不清,撵车周围,有四位衣着劲装的武者。
于刚才之语,很明显是听到了,顿时一人踏步而出,目光打量着四周,呵斥道。
“在下姬重不知雁春君驾到,多有不敬。”
“还望雁春君不计在下鲁莽之言,多多恕罪!”
乐平君姬重浑身颤抖,不敢避退,如果雁春君到时候真想查,自己绝对跑不掉,心中凉气顿生,干干而道,跪身叩拜,以求原谅。
“哦,是乐平君!”
“你要我恕你什么罪啊?”
随之,雁春君那颇为阴沉的沙哑之音回旋,一时间,似乎听不出具体情绪。
语落,整个天上人间大厅内部,更是为之寂静,乐平君姬重更是浑身战栗,冷汗留下,以头抢地,未敢抬首看向雁春君。
今日,怕是性命休矣。
“左卫,告诉乐平君,他犯的是什么罪?”
数息之后,雁春君之音再起。
旋即,之前出言的那位劲装武者上前一步,冷言看着那乐平君。
“身为王室旁支,位同士族,辱骂王室嫡系血脉,是死罪!”
静静而语,宣判乐平君的结局。
“雁春君,……恕罪啊!”
乐平君姬重彻底绝望了。
劲风忽掠,那名左卫便是凌空越至乐平君跟前,手中利刃浮现,直接落在乐平君的脖子上,左右看去,未敢有直视者。
“赵国乐舞,举世无双,雪姬姑娘更是照眉池的顶尖舞姬,独傲群芳,世人能够有幸亲眼得见,也是此生无憾啊。”
“乐平君这样粗鲁的举止,实在是败坏了今晚天上人间的雅兴,其人虽犯了死罪,但,今夜天上人间的主人是雪姬姑娘。”
“他的生死还是有雪姬姑娘来决定吧!”
挥手一招,撵车的纱幔揭开,露出雁春君的真容,体态肥大,皮肤黝黑,双眸深处邪意忽闪,毫不掩饰看向雪姬的赤裸裸之感。
今夜,自己当一品香泽,虽然已经被人用过了,但这般顶尖的舞姬自己还是比较有兴趣的。
“雁春君位高权重,在大人驾前,雪姬不过区区一个舞姬罢了,哪里有做主的资格!”
“何况,天上人间只是消遣赏玩之处,不论朝政,只谈风雅,这里非大人的王府,也非蓟城市口,大人此言不妥也。”
玉手交织在小腹跟前,丝毫无惧的轻语,脆音悦耳,回旋在整个天上人间上下,令的其内有些人为之侧目,在雁春君与雪姬姑娘二人之间来回看着。
不知道最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雁春君这是要做什么?”
天上人间的三楼雅间之内,透过木窗的独特位置,一览整个大厅的状况,鹦歌轻语一声,看向身侧的宗琼,难道雁春君真的敢这般对待天上人间。
“他的目标……应该是雪姬。”
“无需担心,这点事,雪姬还是可以应付的,如果雁春君执意找死,就让雪姬出手吧,她修炼至如今水准,还未真正一观鲜血。”
“吩咐墨鸦与白凤,先行前往雁春君的府邸之上候着,若然雪姬失利,当出手之。”
待在天上人间数年,灵觉笼罩雁春君,观其目光深处的邪光,便是隐约知晓雁春君的来历,若说雁春君有胆量对抗天上人间,决然不可能。
但若说为了雪姬而来,倒是有可能。
“是!”
鹦歌颔首以对,下一刻,身形消失在雅间之内。
“大胆!”
同一时刻的一楼大厅所在,雁春君尚未回应,撵车旁的一位右卫倒是喝道。
“退下!”
“不论朝政,只谈风雅,妙哉,如此,倒是本君的不是了!”
雁春君对着右卫被摆摆手,目光仍深深落在雪姬身上,面上轻轻一笑,随意而语,神色而动,单手不住在撵车上点者。
整个天上人间,再次陷入寂静之中,雁春君就那般静静的看向雪姬,同样,雪姬也那般的看向雁春君,一时间,气氛更加瘀滞起来。
韩申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灵觉扩散,忽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双明眸陡然一缩,不可置信的看向雪姬,连带手中握持的酒樽就为之破裂起来。
难道是错觉?
为何刚才自己竟然在雪姬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丝毫不亚于自己的浑厚力量,是那般的隐晦,是那般的强大,是那般的无匹。
雪姬的年岁甚小,怎么可能修炼出如此力量!
但直觉告诉自己,雪姬身上似乎真的有秘密。
“韩兄,怎么了?”
宋如意察觉韩申的异样,低语问道。
“没什么,怕是接下来蓟城要有好戏看了。”
韩申摇摇头,无论雪姬身上是否有秘密,但雁春君此举无异于自找麻烦,天上人间可不是这么好闯的,雪姬姑娘也不是这么容易应对的。
琴弦阁后的高渐离,更是双手抚弄在琴弦上,体内元力已经催动、运转。
“左卫,归来,难道没有听到雪姬姑娘的话?”
片刻之后,雁春君对着左卫看了一眼,其人身法极快,收拢剑光,饶恕乐平君,归于雁春君身侧。
“多谢雁春君开恩,多谢雁春君开恩。”
乐平君姬重劫后余生,以头抢地,沉闷之音而起,只要保存性命,这些都不算什么。
观此,天上人间厅堂内的诸位都不自觉的舒缓了一口气。
“去岁以来,便是听闻天上人间内有一位顶尖舞姬,号曰:临东眠万物,落雪白为尊,今日虽非冬日,但依然可观雪姬姑娘的风采,更胜传闻。”
“此酒名为广寒光,乃取至西域的珍果佳酿,就算是宫中美酒,也没有此等销魂滋味,来人,赐酒予雪姬姑娘品尝!”
第六百三十九章 抹杀
挥手一招,身侧便是一位随身的侍者手捧精致木盘,其上陈列鼎炉般的酒壶与青铜酒樽,赤红色液体流淌,一丝丝清香弥漫。
屈指一点,便是令达侍者将美酒赐下,目光中透露着无比的期待之意。
“现在看来,这雁春君也非不讲道理之人。”
换了一杯玉盏饮酒的韩申闻声见状,倒是轻轻一笑,轻语之,只在方寸之间回旋,自己虽然在在蓟城待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雁春君的名声。
不过从如今的情形看,雁春君似乎也非那般强横霸道,不知收敛,这等人成为燕丹的对手,还真是一个不弱的敌人。
“哈哈,酒虽然是好酒,但却不是这么容易喝的。”
宋如意闻此,哑然一笑,对着韩申摇摇头,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雁春君的这个手段在一些新客人眼中,倒是觉得光亮。
但在一些熟悉的客人眼中,那就是变本加厉了。
“哦,莫不这酒有问题?”
韩申奇异之。
“在蓟城之内,这不是什么秘密,如果雁春君赐酒给一位女子,那就意味着要她整个人,不知道这位雪姬姑娘会如何处理?”
宋如意亦是举起手中酒樽,对着韩申一礼,轻抿一口。
“这……,有点意思。”
韩申神色一怔,果然,此刻的厅堂之内,四周一道道视线的主人面上,尽皆有些不好看,雁春君果然霸道,据自己所知,这雪姬姑娘可是得了秦廷武真君的宠幸。
无论接下来如何,在她身上,都已经打下武真君的烙印,雁春君难道真敢如此得罪武真君?
铮!铮!铮!……
忽而,整个天上人间的一楼大厅之内,琴弦阁内,琴音婉转,内蕴一丝莫名的韵味,似是有些冷意,似是有些寒霜之感,似是有些突兀……
静坐在车辇上的雁春君随意向着琴弦阁扫了一眼,不以为意,今日自己前来天上人间的目的就是这位雪姬,其余之事,算是给武真君面子。
那持酒近前的侍者,登临飞雪玉花台一侧,手持木盘,高高举起,迎向雪姬。
“多谢雁春君美意。”
“今夜在这飞雪玉花台上演舞,能够得到诸位的欣赏,已然是雪姬的荣幸,能够得到像大人这般的雅客青睐,更是天上人间的荣耀。”
“雪姬以这杯绝世佳酿,感谢诸位对天上人间的照顾,也感谢燕国能够给天上人间这样一个机会。”
白皙胜玉的秀手持起酒樽,身姿在飞雪玉花台上缓步一周,轻轻一礼,随即,伴着口中空灵之音,将手中这杯广寒光倾倒入身前的莲池之内。
赤红的酒水浸染碧玉的莲池,引得一条条鱼儿为之游动,水花滚动,一时之间,倒是有着别样的情绪荡漾,四周诸人见此,均不自觉的为之颔首。
连带着琴弦阁内的琴音都徐徐的舒缓起来。
“雪姬感谢诸位今夜来此一观。”
“刚才的舞已经完毕,雪姬也该告辞了。”
脆音不绝,对着身前莲池之外的雁春君欠身一礼,左右而观,徐徐而退,周身的水袖裙衫微风荡漾,银白的发丝飘零四散,更显风情。
如此,琴弦阁内的琴音愈发有些欢快了。
不过,于此时在车辇上的雁春君来说,这个结果可不是所希望见到的,肥大的单手在车辇扶手上颇有韵律的敲动着,目光落在雪姬的身上,观此风韵,心神更加大动矣。
“且慢!”
终于,一道沉稳之音荡出。
“不知大人还有何事?”
雪姬秀首微动,轻轻回应。
“去岁以来,雪姬姑娘便是我燕国蓟城最声名显赫之女子,听闻雪姬姑娘有一独特之舞,名为——凌波飞燕,堪为舞中极品。”
“本君对此也是颇有兴趣。”
雁春君喑哑之音笑声传荡,如今的燕国蓟城之内,还有这般敢不给自己面子的舞者?自己虽忌惮武真君,但如今燕国的局势内,没有自己,秦国如何能够对燕国施加影响力。
区区一个女子,想来武真君与秦国会权衡好的。
“雪姬曾在一位大人面前许诺,不会在人前再次一展凌波飞燕。”
“怕是要令雁春君失望了。”
周身浅浅的清静之气扩散,压制住体内有些澎湃的力量,美眸忽闪,深处天上人间内许久,对于雁春君的目的,自然早就知晓。
虽不明白为何雁春君这般逼迫自己,似乎连武真君大人的威势都有些不在乎了,但武真君大人曾言,凌波飞燕从今以后只能他一个人欣赏。
脑海中闪过当初在雅间之内,身披薄纱而舞,心底便是有些羞赧,至于雁春君,何德于此?一时间,声音也是有些清冷了起来。
“哦,不会在人前一展凌波飞燕?”
“这个好办,本君府邸之内,优雅适宜,外人难入,雪姬姑娘既然不想要别人一览凌波飞燕,此为上佳之法。”
“如此,雪姬姑娘可否赏光?”
于雪姬口中的浅浅威胁之意,雁春君直接无视了,今夜既然来此,那么,就已经代表自己不会考虑那些许的威胁了。
笑声再次回旋在天上人间之内,音虽未改,但压迫之意却愈发之强了。
对此,琴弦阁内的回应最为明朗,琴音再次转入如雪姬一般的冷意之中。
“雁春君看来要来硬的了!哎,真没燕国王道的风范,有此人,也是燕国的悲哀。”
宋如意轻叹一声,一直以来,诸夏列国之中,唯有燕国是正统的周礼传承之国,更别说还是召公的后裔所在之国,礼仪之大,不用多言。
今日一观,更显雁春君本性。
“此女虽聪慧,但蓟城之内,雁春君的力量可是极强!”
韩申亦是没有多言,对雪姬的回应,自己虽欣赏,但若说插手,决然不可能。
“来人,请雪姬姑娘回府!”
雁春君似乎已经不想要继续在天上人间和雪姬继续纠缠下去了,挥手间,左右两位侍卫而动,欲要强行将此女带回府邸之中。
四周传荡的琴音也瞬间急促了起来。
“请雪姬姑娘赏光!”
左右两名侍卫近前,沉声而道,玄光隐现,徐徐的威压弥漫。
厅堂之内,再次陷入寂静,一道道目光看向雁春君,虽甚为不满,但却无能为力。
“雁春君身为蓟城尊贵的王族大人,欲要邀请雪姬前往府中一舞,当然可以,不过,按照天上人间的规矩,要提前三天邀请的。”
一道玄光忽闪,轻便的脚步声而起,飞雪玉花台上,再次出现一道身影,身着碧海一般的裙衫,姿容清秀,淡雅非凡。
对着身侧的雪姬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莲池前的那两名侍者,轻轻一笑回应之。
“在蓟城之内,大人的话就是规矩!”
“请雪姬姑娘赏光!”
似乎天上人间的规矩在那两名侍者眼中不算什么,持剑而动,寒光出鞘,冷然而语,在蓟城之内,还从来没有人敢拒绝雁春君。
眼前之人又算得了什么。
“天上人间还有一个规矩,就是在天上人间之内,不能够随便动刀动剑!”
鹦歌踏步在飞雪玉花台上,随意的看过去。
“哪个混蛋定下的规矩?”
“难道不知道蓟城的规矩只有一个,那就是大人之言!”
两位侍者更是嗤之以鼻,轻蔑一语。
咔嚓!
咔嚓!
一道浅浅的淡蓝色光芒闪烁,鹦歌的身影从二人身侧划过,复归飞雪玉花台上,那两名侍卫已然被抹杀,出鞘的剑静静的落在地板之上。
“一位即将颇为化神的武者!”
“天上人间果然不俗!”
角落内的韩申纵览眼前一幕,双眸为之眯起,如果所料不差,那位刚出现的天上人间之人,一身实力快要破入化神了。
“放肆!”
“放肆!”
“……”
车辇身侧,同行的王族兵卒与侍卫见状,瞬间神色大变,连忙一个个手持戈矛,踏步近前,将整个飞雪玉花台围拢起来。
在雁春君的面前杀人,实在是胆大包天。
一时间,连带琴弦阁内的琴音都戛然而止。
雁春君一个人静静坐在车辇上,看着眼前的一幕,面上仍带着笑意,只是在那张笑脸之上,隐约扩散出一丝别样的忌惮。
单手仅仅握起,在扶手上来回而动。
“退下!”
“一群废物,焉得在天上人间放肆,焉得在雪姬姑娘面前无礼。”
“想不到今夜却被这些奴才坏了兴致,不能一偿所愿,得见雪姬姑娘的凌波飞燕,颇为可惜,既然天上人间的规矩如此,那三日后,本君在府中备好酒水,希望以礼等待雪姬姑娘。”
“想来天上人间是不会让本君失望的。”
轻喝一语,将随行兵卒和侍卫喝退,那两名侍卫自取死路,天上人间的规矩自然是武真君定下的,辱骂武真君,自己也不好多言。
只是,在自己面前杀自己的人,如果天上人间连自己的要求都不能够满足,那么,自己不介意更进一步,随意轻言落下。
未几,诺大的车辇而起,如同来时一般的声势,徐徐远去。
第六百四十章 箫音沉寂
“鹦歌姐姐。”
天上人间的三楼雅间之内,雪姬正被侍女服侍着换下一身盛装,曼妙的身姿更为凸显,看着不远处的鹦歌姐姐,轻言一语。
她不明白为何鹦歌姐姐答应雁春君,三日后让自己前往对方的府邸之上,难道鹦歌姐姐不知道雁春君是什么人吗?
还是说,在雁春君与天上人间之间,鹦歌姐姐选择了天上人间,而放弃了自己,毕竟……自己只是一个舞姬,比不得雁春君对于天上人间的重要性。
念及此,心中不由的有些低沉,情绪更是有些哀伤。
“雁春君自寻死路。”
“三日之后,他的命就在你手中了,以你一身的修为,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身为昔年夜幕的人,鹦歌如何察觉不出此时雪姬的神情异样,摇头一笑,踱步其身边,想的倒是挺多,武真君临走的时候,让她们照顾好雪姬。
如果自己等人没有做好,怕是武真君一掌就能把她们灭杀。
“什么……,要杀雁春君!”
刹那间,听着鹦歌姐姐之音,雪姬神色大惊,不可置信,虽然自己对天上人间所谋知晓不多,但也清楚,雁春君在蓟城也是相当重要的。
当初大人前来蓟城的时候,雁春君还亲自拜访的。
如果杀掉雁春君,那么,对于天上人间可是相当不利的,原本心中虽有些哀伤,但为了大人的天上人间,雪姬愿意出力。
如今听得鹦歌姐姐此言,如何不惊骇!
“雁春君在大人心中的分量,如何比得上你。”
“大人临走时曾吩咐我,如果你若是出了一点差错,整个天上人间的所有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于此,我等焉得不慎重。”
“你个小丫头,刚才是不是多想了?雁春君在大人手中不过是一枚棋子,可有可无而已。”
单手轻轻掠过雪姬的颔下,雪白柔滑,甚是适人,配上此刻雪姬那惊喜非然的神情,再加上那略有羞涩的容颜,果真是我见犹怜。
若是自己为男子,怕也会这般宠幸之。
“这……,大人真的这般说吗?”
“可是,雁春君若是死了,那么,接下来燕丹可就掌控整个蓟城了,对于我们天上人间,不是一个好消息。”
的确是惊喜,刚刚有些失落的内心,陡然间被无比的满足充斥,大人还是在乎自己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当初大人在蓟城宠爱自己的画面。
当时本以为大人的话不过安慰自己的,现在看来,自己在大人心中还是有位置的,面上有些羞红,秀首低垂,只是,杀了雁春君虽简单,但他死后,蓟城可就乱了。
“此战赵国损兵十多万,以赵国剩下的兵力,已经不可能经得起两场这样的战斗,三晋之地不存,燕国、齐国、楚国便是威胁。”
“而燕国也该让燕丹领入另外一条道路,期时,也好兵出有名,雁春君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死了,对于顿弱的事物不过有损罢了。”
“不过,我以为,大人这般器重于你,又这般的为你提升修为,所以由你出手最为恰当,墨鸦与白凤已经在雁春君府上等着了。”
此谋也算是为雪姬而谋,雪姬一身的修为几近化神绝颠,但若是论实战,怕是与焰灵姬相差远矣,虽然武道修行与战斗没有必然的联系。
但接下来待在大人身边,遇到的事情甚多,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可是万万不行的,如果可以将本身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对于雪姬在大人心中的地位也有帮助,这一点,想来雪姬也应该可以想得到。
“嗯,鹦歌姐姐,我会办妥的。”
的确,对于自己能够在大人心中有这般的位置,雪姬也是惊喜万分的,但鹦歌姐姐刚才也提到了,大人既然这般的培养自己,论修为,连宗琼姐姐都没有自己高。
想着焰灵姐姐在大人身边的助力,还有像鹦歌姐姐这般的人,她们的实力虽然比不上自己,但大人却是很器重她们。
自己也不希望成为一个以色事人的舞姬,也希望成为一个令大人看中的,如同看中焰灵姬姐那般的人,沉吟数息,颔首以对。
虽然杀人很难,但自己……应该可以做到!
“不用担心,有墨鸦和白凤在,你不会有事的。”
鹦歌点点头。
******
“一切都准备好了?”
不过三日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只是临近秋日的燕国,天气也为之阴阴转凉了,天空深处,更是乌云而起,点点雨水降落。
与鹦歌二人兵力在雅间木窗之前,眺望蓟城东城区的重臣府邸所在,雁春君就在那里,时间已经到了申时,整个蓟城上下,细雨天地,行人不多。
“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到时候雁春君的死,会有墨家的人顶上,天上人间接下来数日还是安全的,也好给我们足够的时间。”
“不过雪姬还是要今夜离开蓟城的。”
鹦歌应道。
蓟城之内,最有心杀雁春君者,当属燕丹,而墨家近来与之关系密切,随便抓几个墨家的人,以墨鸦和白凤的办事手段,轻而易举。
纵然燕丹有所疑问,但事情只要闹大了,燕王喜不会不理会的,如此,就有了足够的缓冲时间,毕竟,三日的时间,对于天上人间来说,全身而退,还有些不够。
虽然已经将部分人调往齐国的天上人间了,根据大人所言,齐国的天上人间当为最为安全之所,乱世之中,那些苦命的女子,也算有一个安稳之地。
“小师叔上次离开的时候,就有意带走雪姬,如今也是不晚。”
“鹦歌,你将车马准备好,雪姬不能够有事,到时候,你与她一同从魏国返回秦国,有你在她身边,我也放心。”
燕国的局势,小师叔已经说过,在燕丹回到燕国的时候,雁春君早晚都要成为弃卒的,多撑了几个月,也算雁春君的运气。
外面虽然是寂静无比,但天上人间内部,距离酉时已经不远了,姑娘们也都已经开始每日的准备了,起码,不能够过于明显。
“嗯。”
鹦歌应下。
而与此同时的蓟城东城区,雁春君所在的府邸之上,作为蓟城内最有权势的人,虽然上面还有大王,但大王怠政不是秘密。
以至于雁春君的府邸都建造的无比奢华,纵然逾越礼制,也并无人多言,府邸之内,最要显眼的当是那五层楼阁。
建造的无比精致,虽不似中原那般繁华、花样,但论起古朴和纹理,却非中原各国能够相比,传承八百年的燕国,古老的建筑,神妙的图腾,看似粗犷的檐角与细瓦。
观星阁!
昔年,大商王帝辛建造摘星楼,雁春君自是不敢与之相比,但碍于内心的欲望冲动,便是建造观星阁,内部居住者各自有着经典、雅致的房间。
按照楼阁的层次不同,颇为音律五行,每一层都对应着雁春君所宠爱的一位女子脾性,虽如此,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一位女子可以在第五层接受雁春君的宠幸。
由着雁春君府邸之上派出的车队接走,虽落雨漫天,己身无半点水韵浸染,经过三层盘查,除却随身所带的一只彩凤玉箫外,并无危险之物。
登临观星阁五层,那里已然是灯火通明,四周一支支烛光在冷风中摇曳,雁春君正静坐在上首条案之后,条案上,陈列着精致的点心、醇香的酒水。
“哈哈哈!”
雁春君面上带着无比的满足,单手持酒樽,静静的品着酒水,静静的看着此刻缓步入内的娇媚人儿,向着接下来的事情,胸腹为之一热。
“此箫为大人当初送与武真君之物。”
“今日,雪姬当用此箫送大人一程。”
潮水如蓝的开襟绸裙加身,体态婀娜而显,耀眼的银色发丝梳拢在水晶头饰之内,映衬四周灯火,更显明艳,单手持彩凤玉箫,红唇轻启,脆语空玄。
胭脂点缀,银发雪肤,诸夏罕见,立于观星阁五层之中,欠身一礼,火魅柔光扩散,踏着浅蓝色的高靴,媚态隐现。
“嗯?”
雁春君眉头一挑。
欲要多说什么,豁然间,耳边陡然响起一道悦耳的箫音,是那般的回旋婉转,似吹箫之人一面吹着,一面慢慢走近,箫音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
但不知为何,雁春君却是发现自己连张口说话的力量都没有了,仿若虚冥深处,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自己,箫音繁杂徐徐,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
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有着观星阁外的漫天雨水之音,使得观星阁内更加之静。
音律的攻伐之道,是当初大人还在蓟城的时候传给自己的,算是自己初次使用,虽然也是第一次杀人,但让其沉浸在音律之内,永不复醒,也算其运道。
吱!吱!吱!
观星阁五层所在的房间木窗为之打开,其外,两道黑白分明的身影出现,目光投射阁内,对着雪姬点点头,收起玉箫,踏步而动,消失在观星阁内。
第六百四十一章 九阴神爪
“那里?”
周身浅浅的蓝色玄光护体,雨水自动避退三尺开外,《逍遥游》身法施展开来,脱胎至《御风》,收敛形体于芸芸众生之内。
下一刻,雪姬在前,墨鸦与白凤随后,在诺大无比的府邸内而动,灵觉忽闪,雪姬眉头一挑,目光看将过去,在观星阁的前方广场上,似乎有别样的战斗出现。
非天上人间的人,为此事,天上人间并没有出动太多人,况且,以三人的实力也无需出动太多人,看着此刻那正在被雁春君府邸武者围攻的白衣身影,雪姬认得他。
“雪姬姑娘,观星阁内已经放置了数具墨家弟子的尸体,此人名为高渐离,也是墨家之人,看来这次墨家必须为雁春君的死背负责任。”
黑色玄光隐现,漫天大雨遮掩,墨鸦静静跟随在雪姬身后,看着不远处的战斗,徐徐言道,先前还想着该如何将雁春君的死引入它路。
如今,却是有人自动送上门了。
“墨家高渐离!”
“听鹦歌姐姐说过,这个墨家常常与大人作对,去岁的临淄之内,更是有墨家巨子围杀大人,好在大人武道通玄,并无大碍。”
“他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对于此人,雪姬有些印象,从去岁就时不时的前往天上人间,被聘为琴师之后,又言语为自己的专属琴师,听鹦歌姐姐戏言,此人是奔着自己而来的。
但对于高渐离,自己实在是没有太多印象,不过他的琴倒是弹奏的不错。
雁春君府邸之上,护卫繁多,武者甚多,高渐离的修为不过先天水准,在那些人的围杀之下,不会有太大机会逃走的。
明知死路,而出现在这里,殊为怪哉!
“莫不也想要杀了雁春君,好将他的死落在天上人间的头上?”
白凤出言道,天上人间有这样的目的,那燕丹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三日之前,雁春君在天上人间的所作所为已经被蓟城上下得知。
纵然天上人间有此行动,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不过,四周似乎并无墨家其他人出现?”
虽有此理,但墨鸦的修为已经破入化神,在之前潜伏雁春君府邸上的时候,就已经探查过了,四周虽有墨家的弟子出现,但比起天上人间,还是少了许多。
“这个人不能够死在雁春君府邸之上,墨家的人——应该助力他们。”
“你们觉得呢?”
若然只有对方一个,虽奇怪,但于天上人间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向来墨家弟子都是侠义为先,四周虽然没有墨家弟子出现。
但墨鸦与白凤二人此刻却可以为墨家的弟子,落下实证,再有此人逃脱,墨家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可也。”
墨鸦与白凤相视一眼,轻轻颔首,如果可以将此事做的更加漂亮,何乐而不为,虽然会耽搁一些时间,但以雁春君府邸内这些武者的水准,倒也不算什么。
余落,二人没有迟疑,身化流光,直奔不远处的战场区域。
“巨子有令,高渐离速速离去。”
轻喝一声,聚散乌鸦,形体空冥,散落漫天雨水之内,羽刃袭杀,刹那间,便是将围困高渐离的五六位武者重创,虽可杀,但杀了可就坏事了。
白凤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高渐离的衣衫,身法奇快,未等高渐离从迟疑的状态中醒转,陡然化作离弦之箭,冲出雁春君的府邸。
墨鸦的身形自然也已经消失不见。
******
“她们已经出城了?”
酉时初入,天上人间的三楼雅间木窗之前,宗琼视线眺望远处的蓟城西侧区域,那是先前安排雪姬离去的路线,从雁春君府邸离开之后,便是离开了蓟城。
鹦歌已经在城外等着了,有墨鸦、白凤的护持,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看着从城外回归的二人,轻问一声,总是确认一下方才心安。
二人颔首以对。
“即刻放出消息,天上人间雪姬前往雁春君府邸之上登台演舞,却被刺杀雁春君的墨家之人破坏,随后,将雪姬掳走。”
“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蓟城上下传闻。”
“此外,将墨家弟子、农家弟子在蓟城内的据点告知直属于燕王统辖的王城令那里,想来燕王喜会给我们惊喜的。”
在雁春君的府邸之上遇到有墨家弟子,的确是一个惊喜,对于燕丹来说,墨家弟子是助力,但对于燕王喜来说,却不一样这样认为。
游侠之人千年以来就是难登大堂的存在,如今,更是刺杀王族中人,若是不给予惩戒,怕是王室颜面尽失,无论如何,墨家都必须有一个交代。
亦或者,燕丹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是。”
墨鸦深以为然,看着天地间仍未彻底散去的雨势,同身侧的白凤再次消失不见。
燕国僻处北方,一年之中,寒冷之气总是最先到来,又是最后离去,虽有盛夏之时,不过寥寥两月罢了,北风呼啸,乌云盖天,急涌至天地之间。
蓟城之内倒是不觉得有闪电霹雳,但在蓟城之外,辽阔的天地之间,雷声轰鸣而起,狂风为之呼啸,细雨不存,豆大的雨点打落世间各处。
雨声杂乱的蓟城之外,那是一处相对低缓的丘陵区域,道路纵横,丛林密布,此等雨势,走小路已经不可能了,泥泞无比,根本无法行通。
唯有官道才可御马狂奔!
道路之上,前后各有一架马车,御者身披蓑衣在指挥方向,雪姬、鹦歌二人则是待在行在前方的一架马车之中,后面一架马车则是同行的随侍侍女。
“顶多半个月,我们便可以返回咸阳了。”
“离开咸阳数年,也不知道如今咸阳是一个什么样子!”
自从秦国郑国渠即将完工之时,鹦歌便是前往燕国蓟城之内,筹办天上人间,一晃便是过去数年,好在,事情办的还不错,比起在夜幕的日子,好上太多了。
如今离开蓟城,不知道现在的蓟城是一个什么模样。
“大人曾说过,秦国很快便要东出函谷,一天下大势。”
“到时候,想来诸夏更为之乱了。”
战争是一个什么形状,雪姬不清楚,但如今雁春君死去之后,蓟城会陷入一个什么状态,自己还是能够猜到的,而对比诸侯国之间的战争,雁春君实在是不值一提。
“现在的乱,是为了接下来更快的平静。”
“春秋以来,战国并立,战乱无穷,若然可以将所有的国家归一,当没有大的战争出现了,期时,诸子百家各安其道,工商各安其形,庶民各安其力,此为安泰。”
鹦歌闻声,微微一笑,脑海中浮现当初赵国那个孩子的模样,单手轻轻抚摸着脖颈间的鹦鹉吊坠,如果虎娃生长在安泰之国,该不会是那般的结局。
接下来的战争会死很多人,但此次过后,当不复存在。
嘶嘶嘶!嘶嘶嘶!……
一阵急促的马匹希律之音回旋,连带着马车都为之陡然剧烈晃动起来,待在其内的鹦歌与雪姬二人更是灵觉扩散,感知外面的情况。
“你们是谁?”
伸手一探,便是一柄尺长的弧形利刃入手,流光忽闪,鹦歌的身形已经出现在马车之外,脚步轻盈,立于满天大雨之下,骏马低首之上。
玄光护体,雨水不侵,但目光所至,两架马车周围已经多了六道气息不俗的身影,化神层次的武者有一位,先天武者有五位。
“杀!”
尽皆漆黑的劲装裹身,手持精钢刀剑,目光汇聚在鹦歌身上,彼此相视一眼,没有任何废话,低喝一声,便是欺身上前。
“不敢见人的东西!”
鹦歌脆声喝道,手中剑影重重,体内《九阴真经》运转,如今,自己快要突破至第七层了,按照玄功记载,第七层便是化神的境界。
虽如此,面对眼前这些人也足够了,况且雪姬的修为足以镇压他们。
螺旋九转,身法飘渺,散落方寸天地之间,剑光呼啸,掠过近身的六人,对于修为臻至化神的那位,直接避开,寻找实力最为弱小的那位。
一剑挑开其剑势,一手凌空成爪,悍然盖下,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瞬间将其灭杀,此为大人传授给自己玄功记载的九阴神爪。
虽然平日里很少施展,但绝对是一等一的攻伐手段。
待六人围杀鹦歌之时,马车内的雪姬屈膝盘坐,双手持彩凤玉箫,通体斑斓的玄光笼罩,浩瀚的力量施展,清静加身,箫音滚滚而出。
刹那间,弥漫方圆百丈区域之内,天地之间,为之寒冰肃然,灵觉神容天地,一舞凌波飞燕,此为昔者大人亲手为自己打造的音律玄功。
将凌波飞燕的玄妙杂糅《太阴真经》之内,借助音律的力量释放,一舞倾城,无视种种阻碍,流转外加那六位黑衣人的心间深处。
刹那间,六人的身形便是一滞,鹦歌的身法运转,一剑紧接着一爪,又是斩掉两人,寒气徐徐而生,一时间,整个百丈方圆的天地演化无尽冰霜之域。
虚冥落下的雨水化作冰晶,随着音律的飘忽而缠绵宛转,寒气骤降,雪花隐现,侵入剩余之人心神,将其人尽皆拉入寒域之内。
随其后,三人周身的雨水凝结,伴随着寒域内的一道曼妙之躯舞动,鹦歌的利刃已然再次将除却那位化神武者以外的黑衣人斩杀。
“凝!”
一语轻喝,从马车内回旋。
百丈区域内,万千雨水尽皆笼罩那化神武者的身上,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浮现。
“破!”
彩凤玉箫凌空一点,无形的劲力落在冰雕之上,散落一地冰晶碎片。
“果然是燕丹的人,此为名为无相,在天上人间的信息留存之内。”
冰晶散落一地,鹦歌走向那化神武者跟前,揭开其脸上贴的很近的遮掩,双眸为之一缩,此人自己认识,乃是太子丹所招揽的化神武者之一。
第六百四十二章 阳春梦断(票票来点)
“好在雪姬你的音律玄功别有通玄,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对于音律玄功,鹦歌也是有些羡慕的,只消凭借强大的内力催动,便可有无量杀伐,而大人为道家天宗的弟子,向来是最为擅长修炼内力的。
论内力的积蓄之上,诸子百家没有任何一家可以与道家媲美!
可惜自己在音律一道上不擅长,不然,也可修炼这等玄妙之功,体内的内力运转,蒸腾体表的雨水,十多个呼吸之后,才缓缓进入马车之内。
“燕丹知晓我们的行踪?”
雪姬体表的玄光未曾消散,刚才极力施展,消耗不少,自己鲜少战斗,倒是不明其理,如今有六位燕丹的下属围杀自己一行。
想来,自己一行的动作均在燕丹的视线之内。
“墨家与农家的势力毕竟非同小可。”
鹦歌想了想,颔首以对,若说是燕丹下属的势力,决然不可能,但如果是墨家与农家出手,那就不一定了,尤其是农家弟子。
数十万农家弟子散落在诸夏之内,谁也不知道农家弟子为何?说不准,平日里,最不起眼的乞丐就是农家弟子,说不准,一些富商大贾也是农家弟子。
“后面好像还有人跟来?”
雪姬的灵觉未曾收敛,马车徐徐前进,未有前进多远,秀眉一动,下意思的头颅一转,透过马车看向官道后面,自己能够感觉到,有两匹快马在逐渐逼近她们。
“墨家与农家的化神武者虽还有,但近年来,已经折损太多。”
“我倒要看看是谁?”
难道仍是燕丹的人,鹦歌神情有些凝重,若言还有化神武者,心间深处不太相信,根据天上人间从罗网那边得来的消息,如今的墨家之内,化神武者已经所剩无几。
至于农家,不知为何,他们出动的人手虽多,但顶尖战力却几乎没有出现过,如农家六堂的堂主,几乎都是化神,亦或者逼近化神的武者。
“是他!”
“墨家高渐离,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马车的速度未有减缓,但相对于骏马飞奔的速度,终究差了一筹,一炷香之后,雪姬先前所感应到的后方之人,终于靠近两架马车之旁,进而,奔至马车之前。
强行令御者将去势止住。
“是高渐离与宋如意,天上人间的常客。”
鹦歌点点头,也认出马车前的二人。
“在下高渐离,希望可以见雪姬姑娘一面。”
雨水稍缓,一身浅白色衣袍着身的高渐离翻身下马,背负一床古琴,徐徐近前,面上带着一丝希冀,拱手一礼,沉声而道。
一旁的宋如意倒是没有下马,就在不远处静静等待着。
“你有何事?”
于此人形态,雪姬闻声,沉吟数息,而后未有动作,脆音回应。
“这床琴是在下好友赵国乐师旷修所制,采南楚千年古木,耗时三载,方才功成,琴弦为云梦蛟龙之筋铸就,楚国宋玉亲自调试,去岁送与在下。”
“高渐离添为天上人间琴师良久,难遇知音之人,诸夏之大,也只有雪姬姑娘才配的此琴之音,今日,雪姬姑娘离开蓟城,希望可以将此琴赠与姑娘。”
从身后拿过那床古琴,虽不弱号钟、绕梁等古琴,但也绝非凡俗之琴,古琴表面覆盖着一层火布,双后将其捧起,近前一步,深沉而语。
“无功不受禄,既是赵国琴中圣者赠与阁下的东西,雪姬一介区区舞姬,怎可夺人所爱。”
“你……还是收回吧。”
“如果没有其它事的话,还请让开前方之路。”
回应声起,雪姬那清冷的声音流转,清晰无比的回旋在高渐离耳边。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雪姬姑娘。”
“此为高渐离诚心之意!”
心间深处掠过一丝叹息,明眸深处掠过一丝失望,脑海中浮现诸般种种,从自己第一次见到雪姬的时候,就有一股莫名的感觉。
是那般的吸引自己,是那般的令自己沉醉,令自己迷失。
期间,求而不可得,求而难见面,心中苦痛难以言表,三日之前,知晓雁春君欲要强逼雪姬的时候,自己便打定主意,一定不会让雪姬姑娘受任何侵扰。
可惜,实力不济,乃有如今下场。
今日一别,对方将远处咸阳,将近身侍奉那位令自己身为讨厌之人,如此,更是令高渐离心中痛苦不已,天地何其不公也。
“南有乔木兮,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兮,不可求喜。”
“汉之广矣兮,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兮,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兮,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兮,言秣其马。”
“汉之……”
一语《汉广》,以抒胸中之意,如果今日不说,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雨水垂落,天地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了,高渐离不为所动,引吭高歌。
“放肆。”
“赶紧离开,不然刚才那些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
鹦歌虽对《诗经》所知不多,但这首诗自己还是知晓的,此人太过于狂妄了,焉得在自己和雪姬面前如此狂言,忿声怒喝。
周身玄光闪烁,已然出现在马车之外,手持利刃,冷冷的看向高渐离。
“你走吧。”
“不要将心意浪费在雪姬身上,以后,你会遇到真正的适心之人的。”
“此语止于今日,高渐离,你们离去吧。”
雪姬仍是情冷之音回旋,想不到对方于自己真有那般的心思,一曲《汉广》,自己早在照眉池的时候,就曾一览过,可惜,自己这一生早已是大人的了。
大人对自己恩德甚重,无论是照眉池出手解围,还是焰灵姐姐照顾自己,亦或者为了自己,舍弃雁春君这枚棋子,有大人在旁,于愿足矣。
静坐在马车之内,挥手一推,外界的虚空天地自生伟力,一股劲风席卷着高渐离退开马车的区域,御者见状,缰绳挥动,复归官道横行。
“雪姬姑娘,今日,天上人间可以为了利益,将你送于雁春君,它日未必不会将……”
噗!
高渐离心神激动,看着马车的离去,再也忍不住了,高声郎道,愤恨不已,为何雪姬姑娘这般神女一般的人物,也会自堕凡尘呢。
然则,口中之言尚未落下,凌空一记重击,落在胸前,身形瞬间倒飞十丈,重重的落在大地之上,浑身泥泞无比,神色更为癫狂。
“汉之广矣兮,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兮,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兮,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兮,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兮,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兮,不可方思。”
“雪姬姑娘,我……会等着你的。”
高渐离放声歌吼,将一曲《汉广》完全的说道而出,将胸中的郁闷之气彻底的宣泄而出,远处的宋如意见状,只得摇头叹息。
这等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希望高兄此日过后,能够恢复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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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秦赵之战对于山东六国的威慑力,老秦人则是无比的欢喜!
此战功劳早已落下,得爵之人甚多,封赏甚多,咸阳府库虽每日都有大量的东西而出,然,秦王政的心情却是相当之好,不以为意。
数年来,秦国府库充盈,甲兵强盛,区区一场大战,还不算什么。
兴乐宫内。
一众秦廷文武重臣出现,周清立于文臣最前方,爵位关内侯,自非往昔可比,其后乃是昌平君熊启、廷尉王绾、长史李斯等人。
另一侧武将群体之内,则是国尉尉缭、上将军蒙武、上将军王翦等人,身披重甲,正襟而立,虽不是章台宫超会,但皆神情凝重,无比严肃。
“大王,明日为早已定下重新修建后的长信学宫开启之日,诸军主将均以到齐,此去雍都两百里,启以为,当今日而行,以合明日盛况。”
雍都故宫,乃是赢秦之国的一座古都城,数年前,被赵太后与嫪毐占据,为了与文信候分庭抗礼,嫪毐更是修建了长信学宫,规模之大,丝毫不逊色文信学宫。
而学宫改造事宜,已经被大王放在心上良久,为此,更是召集军中主将以上大部分人,专门为此学宫开启造势,更何况,桓齮上将军更是因此学宫受益。
昌平君熊启出列,近前一步,说道一切安排之事。
“武真侯以为何?”
长信学宫为王弟一手改建,其内情况如何,王弟应该最为清楚。
“自当如此。”
周清近前一步,拱手一礼,颔首以对。
“哈哈哈,甚好。”
“如此,今日午时过后,寡人当率黑龙骑兵赶赴雍都,昌平君、长史、上将军蒙武留守咸阳,其余诸卿当随伺寡人身侧。”
秦王政常服着身,立于厅殿上首,来回走动,于长信学宫的改建事宜,王弟每隔三天,便会有详细的信息上传,对于那座学宫的兴趣,己身是越来越足了。
而且,尤其是王弟对于长信学宫的改建秘密行事,除却招揽将作少府的墨家一脉、公输家一脉等人前往外,并未将任何人带上。
方圆十里区域内,有着从蓝田大营调来的两支千人队,凡有胆敢靠近长信学宫者,皆以大罪,秘密如此,迥异开放无比的文信学宫。
“喏!”
“……”
群臣一礼。
第六百四十三章 亘古先河
雍都故宫,乃是秦国迄今为止,定都时间最久的都城。
自秦德公元年,至秦献公二年,一直在雍都,统共两百九十四年,其后都城为栎阳,其后便是商君亲自督造的咸阳,百多年来,雍都虽不入都城,但一应护持人员,与咸阳宫相差不多。
从咸阳而出,秦王政车驾在前,黑龙精锐骑兵护持,此去雍都两百里,一路之上,罗网的人自然早就守护各个关卡,随行的兵士更是率先开道。
“这便是长信学宫改建后的模样?”
宽阔而又平稳行进的撵车上,秦王政与周清二人静坐其内,车辇内部的空间足有方圆丈许。此刻,秦王政正一脸惊喜看着面前的一道光幕。
浅紫色的光幕垂立虚空,其上便是心随意转变换的建筑形体,正是周清以自身玄力所衍化的长信学宫此刻俯览之图。
若是将俯览之图以布帛展开,怕是在车辇之内,极为不方便,有着光幕的沉浮,颇为立体而又清晰,伴随着秦王政的目光挪移,光幕之上的图案为之变动。
“长信学宫的改建与文信学宫不同。”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者,兵战也!欲行兵战,当今诸夏各国的兵家传人甚多,数百年来,尤以孙武、孙膑、司马穰苴、吴起、武安君等人为奇才。”
“然兵家奇才可遇不可求,而寻常兵家之才,又所学相差甚多,诸子百家均包含些许,所以,此为玄清先前文书所语,将兵家之道自成体系,化在大秦之内,此后,兵家将才无穷尽矣。”
岁月长河中,那个恢宏无比的帝国在大厦将倾之际,军中竟然只剩下大小猫三两只,老将尽去,新将未出,此为大患。
百多年来,秦国为何发展至如此?
军中兵家奇才、将才而出,无论是孝公时期的子岸将军、赢虔将军、商君,还是惠文王时期的穰侯魏冉、司马错、魏公子昂等,亦或者昭襄王岁月的穰侯、甘茂、司马错、武安君白起、蒙骜等……
一脉相承,大秦军中从不缺少将帅之才,是故,加上一支由秦法练就的攻必克、战必取之兵卒,山东六国何以相抗衡。
但这种将帅之才纯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得之大幸,失之有损!
“寡人当年在咸阳宫守藏室也曾一观当年孝公与商君之言,秦国之强大,乃是法治之强大,乃是规则秩序之强大,军功爵立,大秦铁骑横行诸夏。”
“而今,武真侯所行之事,寡人以为有异曲同工之妙,将兵家军略合成一束,使之有序可循,将诸子百家汇聚一处,使之有法可依。”
“寡人不求学宫之功能合武真侯十分,能够三五分,寡人知足矣!”
长信学宫改造后的学宫,将专门为大秦军方服务,专门培养精通诸般战法、诸般兵种、诸般地形的将才,也许培养出一百个人才有三五个大用。
但秦王政以为就足够了。
哪怕是只有一个,秦王政以为也知足了,况且,那还是最糟糕的情况,如果真的可以如武真侯所言,那么,大秦军中将再无将才断层之困扰。
至于文官百家体系,则是放在改造后的文信学宫,彼此共进,成就大秦的柱石根基。
那个时候,诸子百家也得受制于大秦学宫才有可能施展!
“大秦百多年来的征战,一位位名将英才辈出,然老去、罪行之身而退,一身率兵征伐的本事随同黄土湮灭无形,颇为可惜。”
“如今的上将军蒙武、上将军王翦,若不是当年在穰侯、武安君、蒙骜老将军等身前教导,焉得有今日,只消给予如同军功爵一般的赏赐,他们将所有的本领留在学宫。”
“那般,区区赏赐与之相比,当不算什么。”
屈指又是一点,面前的光幕放大,内部诸多区域、设施出现,玄力化形,文字而显,军器院堂、骑兵院堂、步兵院堂……应有尽有。
也许学宫立下之后,不太容易出现奇才,但对于如今的秦国来说,出现奇才也无太大作用,纵然是奇才,面对煌煌大势又能够如何?
“这一点武真侯在文书中提过,而今,齐国稷下学宫的大祭酒位同上卿,其余博士位同大夫之职,莫不是,武真侯以为小矣?”
秦王政颔首以对,进来于王弟的文书也看过多次,又看着面前的光幕,的确,学宫容易建立,但一套相辅相成的体系却没有那般容易了。
上卿一职若是对比秦国军功爵,当如上造之列,有少上造与大上造两爵,如今的大秦军中,能够得此两爵的少之又少。
而听王弟之言,似乎觉得上造之位还不足以引起重视。
“桓齮上将军未曾削去爵位之前,乃为大上造!”
“如今若是为学宫大祭酒,位当尊贵虚之,拔高一级,等同驷车庶长不无不可,其下博士、教员可依次而落,毕竟,学宫而出,入军中,职为百夫长、五百长,已然为大夫之列!”
周清沉声言之,如果没有尊贵的荣耀,那些博士、教员怕是不能够将己身所知完全的留下,若然再配上独特的晋升体系,连同军功爵,当是一件妙事。
“驷车庶长?”
秦王政眉头一挑,大秦爵位从不轻易允人,何况,桓齮上将军上次伐赵大败而归,已然失却秦廷颜面,如此,何以更进一步。
纵然是虚职,秦王政也不愿意给之。
“大王可曾闻燕昭王千金买骨之事!”
“当今兵家均敝扫自珍,一位位军中兵将更是将一身所得视为家传,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怕是难以功成。”
爵位虽尊贵,但学宫之内,虚职而立,大王再给予足够的礼遇,那么,开一个好头,接下来就好办了,待学宫走上正轨,徐徐图之也不晚。
“此事,容寡人细细思忖。”
此事非同小可,军中将领,拼死拼活,才好不容易得到的爵位,如果被学宫内的那些祭酒、博士之人轻易得到,怕是会引起军中的不满。
但,王弟所言也有道理,若是不尊贵虚之,怕是学宫难以令那些兵将将一身所得留下,如此,学宫将没有任何意义。
事情,还真是有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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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至秦国军中的主将以上之人,来至秦国各郡县的守将之人早已经入住雍都偏厅宫殿之内,虽足有百多人,但较之整个雍都,不算什么。
为了安全起见,上将军王翦又从蓝田大营调来一万兵马,将整个雍都方圆五十里的区域纳入掌控之中,是夜,秦王政与周清在静室内相谈甚久。
不过这一次,倒是多了几道身影,前秦国上将军桓齮,如今的蓝田大营上将军王翦,国尉尉缭三人随伺,一同再次细化长信学宫的具体事宜。
秦王政静坐在上首,其余四人弧形而坐,面前的条案上摆满点心、酒水、瓜果,对于长信学宫的改造事宜,除却军中之人,一应文臣中,也只有中枢之人才得其隐秘。
数月来,对于长信学宫的改建与细节,厅内五人都知晓,如今一起商谈,却是不多见,将长信学宫的一个个院堂划分开来定下,将长信学宫的操练事宜定下,将长信学宫的博士、教员等人定下。
至于白日里,周清与秦王政商谈的职位并未涉及。
“此等学宫立下,当开亘古先河,名垂史册典范!”
“若非尉缭身兼国尉一职,也定当前往此学宫,将我兵家要理大行天下!”
身为世代国尉之家的尉缭子,于此学宫的目的,在第一次阅览武真侯文书的时候,就清晰的知晓其目的,而今,诸般种种完善,真若开动起来,怕是秦国当永有精悍之兵、将帅之才。
兵者不损,除非国政有不可挽回的差错,否则,秦国当国祚绵延。
轻抿一口茶水,尉缭轻叹一声,诸子百家,各有一道,但数百年来,均敝扫自珍,传承多有断绝者,于此,尉缭早就不忍之。
否则,也不会带着一卷《尉缭子》前来一见秦王。
学说理念何以不灭,如武真侯常言之理,将一滴水没入汪洋之中,当永存!
“哈哈哈,这有何难,日后若有暇,国尉也可以每个月前往学宫开堂授教,想来也会令那些人受益良多。”
周清朗朗一笑,如果尉缭能够将自己的兵家理念留在学宫,当为上佳之事。
“即如此,尉缭求之不得。”
想着自己家族世代相传的兵家理念,能够传于万千兵者,如此,纵然他日尉缭一族族灭,自己也可无愧于先祖,无愧于天地。
“大王,老臣定当细心授教每一位学宫内的老秦人,希望他们将来都能够成为秦国的柱石。”
桓齮的神色越发苍老了,但精神头却是恢复不少,闻尉缭之语,不由的岿然叩拜上首,本是待死之躯,又得大王如此之用。
倘若不能够将学宫之事办的令大王满意,自己还有何颜面存于世间。
“上将军以为何?”
秦王政对着桓齮扫了一眼,若非看在桓齮还有些用处的份上,对于此等辱国之人,自己是万万不能相容的,虽如此,神色也是有些冷淡。
视线扫过面前的四人,最后,落在上将军王翦的身上,王弟不必多说,学宫之事便是筹谋者,而尉缭、桓齮均如此表态,令秦王政心安。
然上将军王翦莫不出声,倒是令秦王政奇异之。
第六百四十四章 护国学宫
“大王,王翦以为,学宫虽妙,但数百年来,兵家传承各执一隅,为秘传之物,怕是学宫出现之时,会有诸多兵家的传人为之不悦。”
“而且,如果学宫之内的博士、教员仅仅教授一些粗浅之物,怕也是有负大王期待之心,那些均不可掌控之所在。”
重甲着身的上将军王翦挺直身躯,拱手一礼,其言既是自己换位处之所想,也应该是整个秦国军中所有的将领所想。
利益为上,身为兵家的传人,自然希望自己所学传授与嫡系后人,如此可保家族传承不灭,就算有衰颓之时,只消有一人崛起,家族便可有望。
然则,若是将己身所依仗之物,放在学宫,公布天下,家族的优势没有了,那么,长此以往,所有的兴亡都将掌握在一人手中。
还有文信学宫的改造之后,期时,诸子百家都必须仰仗学宫,才有可能使得学说里面发展,如此,一些诸子百家可能会消亡的更快。
如墨家、农家,虽然那两家王翦也很反感,但对于他们的理念还是欣赏的,近些年倒是走了弯路,从某种程度上,两大学宫的建立对于整个诸夏大家族与诸子百家来说,都有相当大的威胁。
诚如是,建成之后,怕是会有相当大的阻力。
如王家,也在其中,学宫立下,王家自身的优势也将被极大削弱,若是学宫真的发展起来了,那么,王家在将来也会变得可有可无。
“上将军所言却为切中要害,而且武真侯也曾多次论述个中之事,寡人深以为然。”
“百多年前,商君变法之时,秦国曾有老士族拦阻,老士族的势力在秦国盘踞了数百年,何以盘踞数百年?那是因为他们拥有着先祖所不得不依仗的东西。”
“但商君变法之后,秦国军功爵立,人人皆可为士族,人人皆可为君侯,韩非在《显学》中也曾言: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所以,寡人以为,凡我老秦人,均有晋升君候的机会,如此,他日我秦国一天下,山东六国之人也都有尽皆君候之机,那时,将会更加容易统御诸夏!”
闪烁着一双丹凤之眸,秦王政似笑非笑的看向王翦,果如王弟在文书所语,学宫这个东西绝对会有人拦阻的,不过秦王政有信心压倒一切拦阻着。
秦国老士族的威胁不可能重现,也不允许重现!
学宫的立下,也是为日后一天下大势准备,若然给予山东六国之人同样的待遇,相对于山东六国以血脉尊贵论出身的品级,将会是一大利器。
更有一点,此举或许会失去一些大家族的支持,但却会获得整个老秦人的支持!它日更是有可能在东出之时,获得更多的山东六国下层之人支持。
“大王明鉴!”
听此言,王翦心中一突,想不到大王对于此已经有了对策,就是不知道大王准备如何应对诸夏传承甚久的大家族、诸子百家之力。
一旁的国尉尉缭闻此,眉头也是轻皱,自然听出大王与上将军王翦话中深意。
不过,既然大王已经有了对策,暂时也当无忧。
随后,诸人而退,以待明日学宫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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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学宫方圆十里区域内为禁区,兵家要地,岂可随意有人进出。”
次日辰时未至,以秦王政为首的军政文武要臣御马而今,前方有一支千人队黑龙骑兵护持,身后则是跟着百多位从军中调来的主将与郡县守将等人。
接下来,也要靠他们将学宫要事公布秦国上下,只要符合学宫规矩,便可入学宫之内,将来便可为大秦柱石一般的人物。
数年前,嫪毐倒是为长信学宫选择了一个好去处,背靠群山,旁侧有两条大河流淌而过,盛夏时节,绿柳成荫,景色颇为宜人。
四周多为低缓的丘陵盆地,放眼看去,已然可以看到数里开外的学宫所在,那里……已经被周清调遣工匠重重改造了。
方圆十里区域内,为禁区所在,每隔三十丈便是有着一小队兵卒巡逻,每隔一里,更是有一个哨岗所在,道路休整的身为平坦开阔,直通学宫门前。
秦王政左右而观,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前往这里,于此,多有赞誉,身侧其余群臣,也好奇的左右而看,能够被化作禁区的学宫,已然彰显不同所在。
“赵高,寡人早就吩咐你烙印好的匾额与石刻是否就位?”
多日之前,王弟便是让自己想出两大学宫的名号,为此,耗费秦王政不小的精力,翻阅诸般典籍,总算是有所得。
“大王,已然就位。”
少府令赵高在一旁静静回应。
“哈哈哈,好。”
“传令下去,全力而进!”
手持缰绳,朗声而笑,御马而奔,整个车队为之加速,宽阔的道路之上,一阵的尘土飞扬,一位位军中主将、郡县守将同样御马跟上。
多日之前,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咸阳,前来咸阳的目的,便是为了一座学宫的开启,于此,他们很是好奇,难道秦国也要有如齐国稷下一般的学宫了?
但从雍都走来,观四周的兵卒运转,迥异于传闻中的稷下学宫,此般,更为奇异,听闻这是以武真侯为首改建的学宫,专为大秦军将服务的学宫。
“虽然已经从图上一览学宫的奇特,但真正一观,才知武真侯对于这座学宫同样有相当大的期望,门如险关,城楼而立,进去不易,出来亦是艰难。”
“好!”
半柱香之后,随行的护卫黑龙骑兵早就分列在道路两侧,拱卫尊贵之人,信马由缰,导引方向,道路不存,迎面不如一处方圆数百丈辽阔的区域。
大地被夯实的仿佛巨石纹理,马匹踏足其上,竟然迸出清脆的声响,极目而视,整个原本行入文信学宫的长信学宫大大变换了一个模样。
原本开门迎诸夏来客的方便之门,被铸就如同城堡一般的存在,其上正悬挂着一处大小合适的匾额,正门右侧更是矗立着一尊两丈来高的局势,均用黑色的布匹笼罩着,外人看之不清。
“这处地基是公输家的人极力打造而成,为此深入大地之下丈许,花费不小的力气,才打造出这处演武场,整个城堡的架构,也是仿照函谷关大致形体。”
“在这里,新进入的人将会经受所有普通兵卒应该经受的一切,而且还超越五倍、十倍,不然,不可能被允许从学宫而出。”
周清随伺在侧,徐徐将这里的一切道出,周围尽皆秦廷中枢要臣,自无大碍,整个学宫凝聚了将作少府墨家传承与公输家的精华传承。
“当如此。”
秦王政点点头,如果自己所为之期待的学宫是那么容易进出,是那么容易得到军中职位,也非自己希望看到,他们必有有接受那份职位的能力!
身着玄色常服,翻身下马,向着数十丈开外的学工入口行进。豁然间,身后跟着的百多人为之而动,彼此相视一眼,未敢多言,尽皆打量着四周。
一道道目光汇聚在大王的身上,汇聚在前往城堡上的匾额之上、石刻之上,以前这里为长信学宫,现在不知是大秦的什么学宫。
拾阶六级而上,行进学宫入口之前,那是一座高出演武场三尺的弧形高台,秦王政踏步在前,周清随伺身后,国尉尉缭、上将军王翦、桓齮、蒙恬、王贲等随后。
其余军中主将、郡县守将未敢登临,自动的停留在下方,均身披甲衣,虽制式不同,虽来至大秦国内各处,但身上肩负的重任是一样的。
“军中主将为右,郡县守将为左。”
“以此为界限,给你等九十个呼吸的时间,以成军中队列!”
秦王政双手背负身后,行至学宫入口,抬起头,静静看着那尚未解开的黑色布匹,凝视良久,王弟说得对,自己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一个以前不曾有过,将来也不太可能会出现的时代!
而自己要成为这个时代真正的主人!
眼前这座学宫将会给予自己绝大的助力,思忖良久,对着王弟挥动手掌,随其后,周清拱手一礼,踏步而动,俯视阶梯下方的百多位军将,沉声喝道。
只有一句军令,没有多余的秩序规矩,他们是大秦的军将,就应该做到他们应该做的。
刹那间,下方的演武场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起,顺着上首武真侯手指的方向,军中主将近五十位出现在右侧,郡县守将六十位上下出现在左侧。
以成队列!
只有九十个呼吸的时间!
诸位军将面面相觑,武真侯不似说笑,诸位军将心中惶恐。
以职位高低?他们都差不多!
以身高程度?凭什么矮的就应该在后面!
以爵位的高低?又都差不多。
……
“大王!”
九十个呼吸未至,周清近前一步,低语而落。
“哦,他们是如何以成队列的?”
秦王政从沉思中醒转,面上带着笑意看向王弟,对于这个策略,路上就曾说过,要看看眼前这些军将的应变能力、处事能力。
“自然是以修为强弱,彼此无论各方面均相仿,唯有实力为上。”
周清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本以为他们会争论相当长的时间,最后可能会妥协一个规则,现在看来,实力为上,诸人皆认同。
秦王政闻声颔首,放眼看去,面前的演武场上,泾渭分明,一侧为军中主将,一侧为郡县守将,年岁大都在三十岁以上,更有些许须发灰白之人。
将他们汇聚在这里,已然将整个大秦军中七八层的精锐主将调来,将地方郡县八层以上的精干守将调来,也许他们中一些人将来还会在学宫待上一段时间。
“数日之前,寡人还在考虑这座学宫的名字,该如何为这座崭新的学宫取名?”
秦王政踱步而动,身侧文武重臣自动让开一条路,一边缓缓说着,一边看向下首的百多位军将,视线一一扫视过去,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数百年来,魏国有西河学宫,可惜持续了不过二十年,便烟消云散了,齐国虽有稷下学宫,但不过图一个养士之名,赵国有一个陉城书馆,上次一战,也被秦国大军攻灭。”
“是故雍都学宫这个名字直接被寡人放弃了。大周曾设置五处大学,东为东序,西为瞽宗,南为成均,北为上庠,中为辟雍,尽皆是一些故作风雅之名。”
迎着下首一道道看过来的目光,秦王政心中感慨良多,是啊,如果没有学宫的话,那些人此生不过是一个守将,不过凭借浅浅的领兵谋略厮杀。
或有立下功勋升爵,但更多的怕是要退出军中、战死沙场!
如此,岂不可惜。
“寡人思忖良久,又重新翻阅武真侯第一次建言设立此学宫的文书,其上有一言道出此学宫之名目的,便是培养出源源不断的将帅之才,护我大秦,护我国土,护我臣民。”
“所以,寡人不希望学宫的名字有多么风雅,不希望学宫有多么高贵,这座学宫本就是为了所有的老秦人而立的,是为了所有忠于我大秦之人而立的。”
“此学宫旨在护国强兵,是为——大秦护国学宫!”
很是简单的六个字,从秦王政的口中道出,余落,身后城堡上的匾额绽露阵容,身侧不远处的石刻绽露形体,在东升天际的阳光照耀下,闪烁别样的光泽。
——大秦护国学宫!
第六百四十五章 成为强者
“护我大秦!”
“护我国土!”
“护我臣民!”
“……”
一语轻喝,整个大秦护国学宫门前一阵的寂静,随其后,面前演武场挺直身形矗立的一位位军中主将、郡县守将为之拱手抱拳,沉声重道。
念及大王所言,此学宫乃是专门为军伍而立,非为稷下学宫那些包揽诸子百家之形,似是只有一家,那就是——兵家,欲要将兵家的传承彻底融入军伍之中。
从此以后,兵家的传承对于大秦军伍来说,将不再是秘密,思忖如此,演武场上诸多由普通老秦人崛起的主将、守将们为之神色大悦。
至于那些颇有兵家传承来历的军将门,心中却是一沉,若然如此,他们所传承的兵家玄妙还有何用?他们还能够有什么依仗?
“大秦护国学宫!”
“将会内设骑兵院堂,由我老秦骑兵将领亲自传授;将会内设步兵院堂,由我老秦步兵将领亲自传授;内设军器院堂,将会由将作少府分出部分精干之人,精研军器!”
“凡诸夏军中兵种,凡诸夏军中兵法,凡诸夏军中谋略,在我大秦护国学宫内,都将一一呈现,此学宫,会由寡人派重臣直接统辖,但有功劳者,同样可得君候!”
“今日学宫初立,你等均是我大秦军中干将,当畅所欲言,以解学宫之惑,待你等归去,寡人可是期盼大秦护国学宫之名传遍整个秦国内外!”
昔者,百多年前,商君变法之前,都曾在都城庙堂与老士族诠释变法精要,虽然老士族仍旧反对,但赢得了孝公与其余群臣的支持。
今日,也是如此。
这座大秦护国学宫初立,想要真正的运转,必须得到眼前这些军中干将的认同,他们若是没有意见,就代表着整个大秦军中没有任何意见。
转身看了一眼此刻大秦护国学宫的匾额,秦王政心情澎湃,脑海中闪烁着将来一位位将帅之才走出学宫,率领着大秦之兵,将大秦的黑龙旗插遍诸夏每一个角落。
阶梯高台之上,秦王政常服束冠,静待下方诸将的回应,身后左右文武重臣相视一眼,没有多言,虽然他们心中也有一些疑惑,但毕竟不涉军中要职。
“见过我王,末将南阳郡守将叶厚,既是学宫而立,不知将来我等可否一进学宫聆听兵家妙理?”
数息之后,郡县守将的群体中,走出一位身披红色重甲的年轻男子,来至南阳郡,是如今秦国南阳守叶腾所掌管的区域。
近前一礼,沉声而道,面上露出一丝希冀之意。
自己乃是南阳守叶腾的远方族人,因小有战功被叶腾器重,逐步提拔之守将之位,如今听得大王设立此学宫,叶厚心中激动,数百年来,自己家族本就传承丢失。
若然可以在学宫内,重获兵家传承,当为家族渊源不灭之物。
“兵家重器,岂可轻易示人?”
“不过武真侯曾与寡人建言,从大秦学宫立下之日,其后,凡军中擢升千夫长以上之人,皆可入学宫以观兵家重器,军职越高,能够在学宫停留的时间越长。”
“寡人希望大秦军将均可得此机缘!”
秦王政没有将解惑的重任交给周清,也没有交给尉缭,也没有交给上将军王翦,这件事,要自己亲自来做,因为自己所言,便是大秦的意志。
“多谢我王,末将定不负我王所望!”
叶厚面上更显激动,自己那一族中,似乎正有几个不错的苗子,将来晋升千夫长,不过是时间问题,若有此机缘,纵然以军功抵消,也心甘情愿。
军功是一人的,但所得却是整个家族的,语落,缓缓退回原位。
“见过我王,末将上郡守将嬴齐,不知学宫内孕者何人?”
嬴齐,为赢秦宗族一脉远支,驻守在上郡,虽然与大王这一脉较远,但升迁相对于别人还是要容易一些,毕竟身体内流淌着赢秦一族的血脉。
刚才大王说了很多,但嬴齐还是有些不解,学宫内既然不是他们这些主将、守将所待的地方,难道要从一个普通人培养而起?
若如此,那可……可得提前做好准备。
“寡人决议,学宫内孕者,将有八层从普通老秦人中选拔,从秦国各大郡县中选拔,选拔的要求,将会由国尉府邸下发,只消觉得有能力,均可先通过郡县的初选,而后入学宫选拔。”
“若可,当入大秦护国学宫之内,其余两层留给大秦军中普通士卒,若然表现出色,英勇善战,同样可入学宫,具体要求,国尉府邸同样会颁下!”
“学宫内会有九个院堂,每个院堂每年有一百二十人的名额空缺,择优而取,大秦不需要弱者!”
九个院堂,每一个院堂一百二十人,合起来,便是一千零八十人!
或许一千零八十个人对于整个大秦与大秦军中来说,少的简直不能再少了,如今大秦有近二十个郡县,分下去,一个郡县不过数十人!
再经过学宫的选拔,或许有的郡县人数更少,对于大秦数十万普通兵卒来说,两层两百多人的名额,更是少之又少。
但先前而语,兵家重器,岂可轻易示人,学宫教养,便是培养真正的强者,不能够进入学宫,只能是自己还不够强大。
看着嬴齐,对于此人,秦王政有些印象,毕竟身份位列赢秦宗族,自己还是放在心上的。
“何时得出?”
嬴齐又问,既要教养,自然有学成之日,如今的兵家传承中,欲得兵家之妙,短则三五载,长则七八载都有可能。
此问也是在场其余军将所问。
“武真侯建言三载,期间,他们在学宫内一切的训练会比如今蓝田大营的训练强上五倍、十倍以上,加上兵家谋略,三载足以。”
“但寡人觉得,若有自觉学成者,当可历经考量,得寡人所颁学宫帛书银册,从学宫正式而出!”
秦王政颔首以对,三载的时间足以。
三年的时间,他们会在学宫学会一名后备军将应该有的一切,只有通过最后的考核,方能够从学宫而出,若通不过,那就继续在学宫带着。
想着同时的人都出学宫了,自己还待在学宫之中,秦王政以为这对于所有自认最强的老秦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鼓舞之手段。
“出学宫之人,与普通兵卒一般?”
嬴齐再问。
大王花费这般的力气培养新的军伍之人,还让他们通晓兵家谋略,怎么看,都不像是培养普通的老秦兵卒,但若说直接一步登天,和他们一般的位置,也决然不可能。
“出学宫之人,授爵簪袅。”
“入军,职同百夫长。”
“擢升,优选!”
于此问,秦王政一字一顿,想要让老秦人争抢而入学宫,那么,必须有足够的吸引之力,簪袅之爵,位列军功爵第三级,很是不起眼。
但入军之后,直接赐予百夫长之位,凭借学宫三载所学,焉得不能够胜任一个百夫长,接下军战,若然有功,更是优选择之。
“簪袅!”
“百夫长!”
“优选!”
刹那间,整个学宫前演武场上,百多位军将为之神色一变,这……三种奖励,无论是哪一种都绝对是普通兵卒无比渴望的存在。
在军中,想要得到簪袅之爵,非有斩杀二十人以上,或者有相同的功勋,就算得到爵位,在军中也不一样能够立刻成为百夫长。
其次,优选择之,如果他们理解没错的话,大王的意思是,从今以后,大秦军中的军将提拔,将会优先考虑从学宫出来的军将。
真若如此,怕是十年之后,整个秦国军中干将将有大部分是学宫之人,再加上大王的重视,将来出现上将军的人选,也不是不可能。
大王……待学宫之人太过了吧?
“大王,此举对于我大秦现行军中的普通士卒,是否不公平?”
“他们同样是老秦人,同样有护国之心,只是因为在学宫立下之前入军,就错过学宫盛事,接下来又如何与学宫之人相比?”
随其后,嬴齐尚未退下之时,从军中军将群体中,走出一位褐色重甲着身之人,中年模样,神色沉稳,近前一礼,声音略有低沉。
大王此举,岂不是直接抛弃了如今大秦军中数十万普通兵卒。
而是只给了他们两层的名额。
如果等到学宫之人出现,他们身为普通兵卒、普通百夫长,又如何能够与接受诸般兵家谋略的学宫之人媲美,心中为之不满,缓声言之。
“何人?”
秦王政神色不变,俯视而下。
“末将关外大营步兵主将白均!”
白均抱拳一礼。
“寡人从不会忘记老秦兵士,学宫妙处,寡人自然知晓。”
“每年留给军中已经有两层的名额,如果有老秦兵士觉得名额少,那么,寡人觉得可以用军功换取前往学宫暂留的资格,虽有时间所限,但所得一般无二。”
“不能够占据两层的名额之一,已经说明有所不足,但寡人还是愿意给他们机会!”
秦王政目光凝视白均,其人所言,也正是大秦学宫开启的一个阻碍,数十万老秦兵士,一年两百多的名额,争抢难度之大,秦王政可以想象。
如果直接封死其余的入口,到还真有可能令老秦兵卒心寒,既然他们想要进来,可以,拿军功来换,想要成为学宫出身的人,不付出一定的代价,不可能。
第六百四十六章 九入化神
“军功可否换取学宫名额?”
白均眉头一挑,虽然认同大王之理,没有争抢到那两百多个名额之一,是代表他们有所不足,但毕竟也是名额太少的缘故。
既然可以以军功换取暂留学宫之时间,但毕竟不是真正如同学宫出身的弟子,终究还是有不少差距的,己身出至陇西孟西白三族。
自从昭襄王以来,就逐渐没落,近来家族子弟多在军中,若如此,怕是孟西白三族更是难以崛起,白均心中难忍,但大王近年来威势在上,又恐触怒上颜。
“当然可以,军功在我大秦乃是最为珍贵之物,当可以换取名额。”
“若然有兵卒累计军功得授大夫之爵,可以此换取入学宫的名额!”
大夫之爵,在军功爵中,位列第五级,如果真的没有赶上争抢学宫之名额,只消在军中奋战,获取军功,累计大夫之爵,自然可以换取。
学宫的名额虽重要,但一个真正的军中大夫之爵也不是假的。
据秦王政所致,在军中,杀一人,可得爵公士,杀五人,可得爵上造,杀二十人,可得爵簪袅,杀五十人,可得爵不更,杀百人以上,可得爵大夫。
以敌国百人之首级,换取一个学宫名额,秦王政只会为之欢喜,一百个人兑换,就代表有一万敌国之人陨落,一千个人兑换,就代表十万敌国之人陨落。
“大夫之爵!”
白均面上苦笑一声,能够在军中获取大夫之爵的已然是精英兵卒,被他们碰上了,也是要着重培养的,但比起学宫的诱惑力,怕是到时候有不少人想要换取。
没有多言,转身归位。
嬴齐也是一礼,归位。
“我王,学宫如此,末将心往神之。”
“只是,九个院堂,数千人,我大秦何以有兵家博士教导之?”
其后,从军中主将之列,又走出一人,近前一步,抱拳一礼,沉声问道。
大王刚才尽说些学宫的好处,但如今学宫才刚刚开启,据自己所致,学宫之内,连兵家的博士与高人都没有出现,何以能够对那些学宫之人如此待遇。
而历来的兵家高人,向来难以寻觅,纵然寻到,也不会轻易传授兵家之法,那么,大王又如何保证学宫之内出现诸夏全部兵家战法呢?
“蓝田大营材官主将杜赫!”
秦王政微微一笑,看了那黑色重甲着身的军将一人,对于此人,自己认识,乃是数十年前秦国攻灭蜀国之后的王室余脉后裔。
为了能够家族传承下来,便是入了大秦军中,而今却是为材官主将了,不过据罗网搜集的消息,杜赫与王氏一族走的倒是挺近。
当然,那些都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为大秦效力,秦王政不予理会。
“自昭襄王以来的数十年间,我大秦军中老一辈军将甚多,身负重爵者甚多,寡人亲政以来,为了重练新军,便是裁掉四十岁以上的部分军将。”
“涉及秦国军中各个兵种,如今,大秦护国学宫初立,寡人决意重新启用他们,授以更尊贵的爵位,此外,学宫之内,设有藏书阁!”
“内部有着从齐国小圣贤庄藏书楼内调来的兵家藏书,再有齐国、韩国所献之书,杜赫,你以为如何?”
兵家博士暂时可以直接请出秦国老一辈的军将,至于兵家秘传之书,秦国数百年来本就有不少,再加上顿弱游说齐国所得,再加上儒家的诚意,再加上韩国投诚所得。
已然足以,暗地里,秦王政也已经吩咐罗网,秘密从山东六国收集秘传兵书,尤其是楚国江东之地,那里是数百年来兵家孙氏一族的祖地。
无论是孙武,还是孙膑,晚年都在那里!
“末将……以为可也!”
大王都已经说到这般的份上,做好诸般准备,自己自是无可奈何,躬身一礼,退回原位。
一众军中主将闻此,彼此相视一眼,看来,大王对于学宫的重视远超他们预料,无论是兵家博士之人选,还是兵家秘传之文书。
都应有尽有,让他们无话可说。
“……”
“……”
尽管这般,仍旧有军将而出,探问着一个又一个问题,秦王政就在上首踱步而动,将诸位军将所言,一一回应,身后两侧的文武重臣也静静听着。
足足一个时辰。
面前百多位军将足有大部分出言,除了一些隐秘之事,无论大小,秦王政尽皆答之,没有任何隐瞒,对于情绪不满的军将,也没呵斥。
那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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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护国学宫之内,暂有九大院堂!”
“其一为步兵院堂,专为教授步兵战法,传授步兵谋略,涉及轻步兵各个类别,入学宫之人,可选其一精研之,若有余力,未必不可全部纳之!”
秦王政在前,领着身后的大批人行入大秦护国学宫之内,入眼处,更是绿柳成荫,不说其他,风景美如画,其内包裹一个诺大的演武场,论规模,比起学宫外的演武场大上两倍有余,远处,更是三座五层高楼出现。
周清在侧,将学宫内的一切说道而出,迎着诸人看过去的目光,轻笑而语。
“此为演武场,学宫之内,一共有三处,足以容纳每一年的学宫新人,他们每日会在这里操练,那里是讲武堂,学宫博士会在那里教授兵家谋略战法。”
“学宫之内,一共有一十八座讲武堂,分列天地六合方位,足以容纳全部学宫之人,这里的风景规划、排水设施、道路纵横……,均暗合天地自然!”
周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回旋在在场每一位军将、重臣耳边,入内,也已经有诸多兵卒巡逻,把守各个关卡。
“哈哈哈,武真侯不愧是出身道家天宗。”
“观武真侯文书,似乎还在学宫内留存了不少道家修炼之法?”
秦王政朗声大笑,眼前的演武场、讲武堂,和自己昨日在车辇上看到的俯览图一样,不过,终究比不得亲眼一观,听王弟之言,神情大悦。
“军伍之士,自当强身健体,健壮体魄。”
“我以道家秘传杂糅诸般修行,留下九卷修炼适合军伍铁血之人的修炼之法,若然圆满,可入化神之境,按照学宫新人的修炼进度。”
“三载修行,入先天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算是给予学宫之人的一个好处,当然,对于军伍之人来说,修炼并非必要,不过,若然有天赋极好的人修炼,也有意想不到的妙处。
“九卷入化神的功法?”
“武真侯又当记一功也,寡人虽不通武道,但也知晓,化神玄灵在如今的诸夏各国也不多见,诸子百家中,有传承此境的功法也不多。”
“今日,武真侯拿出九卷,足见其心。”
秦王政深深颔首,也就是王弟能够这般世外高人能够不遗余力的助力自己,若是此时交由秦廷其余人办理,秦王政相信,绝对比起现在差上太多。
只可惜,王弟无心权位,纵然关内侯加身,似乎也不见王弟有多开心与欢喜,这一点令秦王政有些无奈,自己总想要赏赐王弟一些。
珠宝美玉?
王弟的天上人间日进斗金,根本不缺。
土地封地?
王弟修行之人,要那些也是无用。
美女妙人?
王弟身边多有绝色,自己虽也赐下宫中美人,但王弟并未临幸。
权位?
若非王弟拦阻,自己早就令王弟得到侯爵之位。
闲暇之时,秦王政常思,王弟这般助力自己为何?
自己也曾问过,可惜,王弟的回答更是令自己奇异。
“也许,我想要见证一个不一样的大秦出现!”
不一样的大秦?
难道王弟见过另外的大秦?
亦或者说其它?
无论如何,先王子嗣只剩下自己和王弟,在王弟身上,自己看到那丝毫不逊色严君樗里疾的文韬武略,昔年,惠文先王同严君奠定大秦根基。
那么,今日,当由自己和王弟开创诸夏间,独属于大秦的盛世。
“九卷入化神,怕也只有武真侯这等出身道家天资的人能够拿得出来!”
身侧后方的上将军王翦轻叹一声,就是自己家传的功法,也不过能够修炼到先天的水准,至于更进一步,没有后续之法。
但现今的学宫之内,却有九卷入化神之法,真是……诸子百家中最擅长修炼的道家之人。
“九大院堂其二,为骑兵院堂,此院堂距离这里较远,乃是有着专门的马场与训练之所,内部有擅长骑兵的博士教授。”
“专研骑兵战法,攻略骑兵之术!”
“那里是学宫餐饮之所在,肥羊炖、锅盔自是顿顿都有!”
一行人顺着学宫内的主干道而今,这条主干道乃是环绕整个学宫一周的,秦王政一览过舆图,自是知晓,周清口中言语不停。
说道学宫餐饮,每顿的肥羊自是得宰杀的,不然,如何能够满足超强操练的兵士脏腑。
“甚好。”
“此次我大秦攻赵大胜,乌氏倮又献上牛羊各五万头,即如此,寡人回宫后,当下令乌氏倮,每月当从北胡采买牲畜之物,以供学宫。”
第六百四十七章 武祠
餐饮之所在看上去也是不少,不过整个学宫之内,到时候有那么多人,自然要有相当的规模,既要培养独属于中枢管辖的军将,自然一切为上。
“九大院堂第三位军器院堂,如此次攻赵,猛火油之力得到奇特的运用,迸出浩瀚之力,些许城墙不足为惧,便是军器之功。”
“那里是论古堂,期时会有咸阳宫内的博士而出,在其内为学宫兵卒一论诸夏三代往事,论述大秦一天下之功,论述山东六国之腐朽。”
“而且,大王也已经承诺,到时会每隔数月前往论之!”
周清口中的学宫九大院堂一一说道着,诸位军将静静听着,放眼看去,倘若这座大秦护国学宫真的成了,对于大秦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对于他们有些人来说,却非那般。
顺着武真侯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座规模不小的五层楼阁,听其言,要论述往古三代之事,这倒是有意思了,身为军人,难道还要博学如此。
只是,连大王都要入内一论,难道其中有着他们看不出来的奥妙。
“论古堂!”
“于此事者,小圣贤庄的那些儒者博士当可胜任!”
虽然武真侯没有多言,但一旁的国尉尉缭似乎已经隐约明悟论古堂所谋为何,这座直接由大王派遣要臣管辖的学宫,如果不能够对于其内的学宫之人给予更为深刻的教导。
怕是不合大王之心意,大王也不会放心的,百家之中,其内的博士人选尉缭觉得都已经选好了。
“九大院堂之四为谍探院堂,此院堂将教导出更为完备的斥候之人、密探之人,精研更为独到的谍探之法,以辅助大军所用。”
“其五为计谋学堂,百多年前吗,齐国伐魏,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我大秦军中幕府也该如此。”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纵如孙子,也有一失之时,辅以计谋,当得大用。”
“……”
“其六为水军院堂,他日东出山东六国,六国之中,尤以燕国与楚国楼船之兵水上横行强大,是故,我大秦也当有此军将院堂立下。”
“其七为军医院堂,近年来攻战之时而起,医家念端所培养的医者立有大功,是故,大秦军中,自当有相当比例的医者跟随。”
“其八为内卫院堂,专为教养入驻咸阳宫的精干之人与攻略小规模战事的特种之兵!”
“其九为军务院堂,专为教养掌管军需辎重、财物、劳力之人!”
“此为暂定的九大院堂,或有不善之处,然可并入相近院堂,他年,若有宏大之日,开启第十个院堂,不无不可。”
统共九大院堂,从周清口中一一流出,涉及如今大秦军中各个方面,当然,其中最为重要者,当属步兵院堂、骑兵院堂、水军院堂、计谋院堂等。
其余虽次之,但从学宫而出,亦可有不弱的前程。
语落,此刻秦王政在前,已经领着身后诸位军将行进整个学宫主干道近半,学宫方圆千顷之地,占地极广,不过现在倒是没有全部利用。
“大王,九大院堂虽立,但王翦以为,怕是学宫之人入,院堂之人多寡分立,不合心多矣!”
讲武堂、论古堂、计谋堂、衍兵堂、军器堂……,一座座楼阁而立,却有相当完善与独到之所,以一位兵家传人的眼光来看,王翦也不得不说,武真侯所立之功,怕是将来大无穷也。
此学宫绵延不断,史册之中,但凡有大秦护国学宫,武真侯的名字断然跑不掉,将来一位位学宫中人入军,那又是泼天的功劳。
哪怕从今日起,武真侯没有一功立下,十年之后,爵封彻侯,也没有任何人反对。
然则,从刚才武真侯所言的九大学堂细节来看,再加上一路上自己所感,若是让学宫中人自己抉择,怕是侧重明显矣。
音传十方,不远处的多位军将闻之,均为之颔首。
如果是他们,自然选择步兵院堂、骑兵院堂,将来入军中,能够最快得到功劳之所在,若是其它的院堂,如军医院堂、军务院堂,怕是十年之功,都比不得一场大战中的步兵、骑兵之多。
“于上将军所言,寡人也有思忖。”
“但那些都不是问题,武真侯早有谋划。”
秦王政点点头,院堂有侧重,这是必然的,若是将所有的资源均分,也不合学宫之意,值一天下之际,步兵院堂、骑兵院堂之人当然多。
待一天下功成,那个时候,说不得情形就有了变化。
“愿听武真侯高言!”
王翦好奇,转而看向武真侯,拱手一礼。
“院堂无高下,侧重有乾坤,天地间,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一样的。”
“或许上将军之意,如军医院堂者,学宫诸人不愿进入,然军医院堂为大秦护国学宫一堂,学成之日,爵位加身,上将军莫不以为无人心动?”
每年招收一千多人,只要有数人、数十人进入军医院堂都足够了,相对于步兵院堂、骑兵院堂的损耗,军医院堂的损耗最小。
又能够得到爵位出身,他年转为武职,同样可立军功,周清没有多言,就还有军务院堂之人,其实需要的并不多,每一年教养数十人就足够了。
“武真侯所言甚是。”
王翦颔首一笑,想来不外乎在人少的院堂上,以利益诱之,此策……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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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前面便是武祠所在了!”
俯览而下,占地极广的大秦护国学宫正门一道深处,相隔千丈区域之遥,一座奇特的建筑陈列,形体恍若宫殿,却有外表冷酷森严。
高墙而立,一侧远处便是学宫的外围所在,左右明柱而立,飞檐细瓦,颇有些山东六国的雅韵之感,墙壁灰白,平添数分隆重。
殿门紧闭,唯有一条丈许之宽的要道伸出,直达百丈外的主干要道,行至此处,秦王政本能的停下脚步,头颅微转,看向王弟。
周清给了一个清晰的回应。
一语出,国尉尉缭、上将军王翦、桓齮……均神色为之一动,随即,一道道目光不自觉的看向那座被武真侯称为武祠的所在。
武祠!
对于此刻普通军中主将、郡县守将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东西,但对于军中核心的他们来说,早就有所耳闻,在大王定下对赵将廉颇的处置之法时,就有所耳闻。
祠者,本供奉鬼神、祖先或先贤的庙堂!
武祠,自然是供奉武将一道先贤的庙堂!
只是,如今在其内,将会出现一位赵国之人,尽管道理已然说出,然此刻均为老秦军将,心中颇莫可言语,矗立在学宫之内,学宫不灭,武祠不灭。
“开殿门!”
似是感受到了身侧诸多重臣的情绪,秦王政不以为意,武祠的开启也是今日自己亲临学宫的要事,眼前而观,或许对老秦人来说,难以忍受。
数百年来,武祠之内设立的人物,很有可能对老秦人造成颇大的伤害,更是斩杀过许多老秦人,但王弟有一言说的更好。
大秦一天下,不仅仅是老秦人自己的天下,也是整个诸夏六国之人之天下,若然可以给以安抚怀柔的手段,那么,接下来,对于老秦人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
老秦人是自己的根基,所以,武祠之内,侧重也是当然。
一语令下,周清挥动手掌,便是有守卫在武祠前的学宫之门前往,将那扇通体暗黑色,宽约六尺三寸,高约一掌三尺,其侧各有一只吊颈巨虎盘卧。
巨虎通体由白色巨石雕刻而成,是为白虎,阴阳家曾语。白虎者,为西方七宿所化神兽,为天地四象之意,合于西方,纳于五行,金性杀伐,统御战争。
巨门缓缓而开,早已高悬在上的骄阳之光投射而入,瞬间,令的原本有些幽暗的武祠之内,变得光明,变得亮堂,变得肃然起来。
“是商君!”
“商君的玉石塑像!”
“……”
放眼看去,极深处,正面相对的便是一尊九尺有余,较之常人略显高大的白玉塑像,白衣束冠,容貌俊朗,得益于公输家的手段,将商君的音容相貌展现数分。
手持一卷竹简,其名《强秦九论》,目视前方,奕奕有神,武祠外的诸人见之,均熟悉无比,此像在秦国郡县之中皆有存在。
今王素来敬仰商君,连带咸阳宫正殿之前,都立有商君的铜像,想不到,武祠之内,也有商君的玉石雕像,诸人惊叹,不为多言。
“上将军,可否一论商君大功?”
秦王政踏步在前,相距武祠大门三尺开外驻足,听身后诸将低语,面上笑意一闪,略有所思,身躯微侧,看向上将军王翦。
轻语之,回归正身,同样静静的看向武祠深处,一眼入眸的商君巨大雕像,位于中央者,为主祠之位,秦国开国数百年来,又有哪一人的功劳可以超越商君。
商君虽非领军主将,但也曾兵戈攻魏,所立军功爵,更是令秦军横行诸夏,其余诸般,使得老旧的秦国变换新颜,百多年后,独霸诸夏。
第六百四十八章 无题
“夫商君为孝公明法令,禁奸本,尊爵必赏,有罪必罚,平权衡,正度量,调轻重。”
“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业而一其俗,劝民耕农利土,一室无二事,力田稸积,习战陈之事,是以兵动而地广,兵休而国富,故秦无敌于天下,立威诸侯。”
上将军王翦闻声,近前一步,略微思忖,便是朗声而语。
今王素喜商君之法,昔者文信侯吕不为欲要以《吕氏春秋》代行商君之法,便是被大王所恶,如今,立商君之雕像于武祠正位,不为怪也。
一语落,诸人颔首以对。
商君于秦国之功劳,绝对不亚于太公望辅助周武王开拓大周八百年之治,换言之,没有商君在秦,秦国在百多年前很有可能便是被三晋所灭。
“国尉以为商君如何?”
秦王政没有评价,头颅微转,看向一旁的尉缭子。
“商君佐秦,开府领政,内立法度,严刑罚,饬政教,奸伪无所容。”
“外设百倍之利,收山泽之税,国富民强,器械完饰,蓄积有余,夫商君起布衣,自魏入秦,期年而相之,革法明教,而秦人大治。”
“故有上将军所言,兵动而地割,兵休而国富…功如丘山,名传后世。”
商君虽有些许不足,但此刻大王在武祠前所听的想来不是那些,尉缭子近前一步,拱手而礼,沉声道之,再次回旋在在场诸人耳边。
武祠之内,以商君为正位,虽略有不妥,但也非不可行。
“廷尉以为商君如何?”
秦王政亦是没有评价,将目光落在随伺的廷尉王绾身上。
“夫商君极身无二虑,尽公不顾私,使民内急耕织之业以富国,外重战伐之赏以劝戎士。法令必行,内不私贵宠,外不偏疏远。是以令行而禁止,法出而奸息。”
王绾神色一怔,该说的似乎上将军与国尉都已经说了,若是让自己言说,怕也是这些,整理思绪,数息之后,拱手语道。
其后,目视武祠深处,那里正面相对的正是商君雕像,商君之功,其人虽被惠文王所杀,但其策却被惠文王彻底的发展开来。
“武真侯以为商君如何?”
上将军、国尉、廷尉所言,大体相仿,不过将商君变革之策利处道出,这些东西,秦廷群臣皆可道出,但是自己还是想要听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
“其为春秋以来第一位彻底的变革着,楚国有吴起,半折而亡,魏国有李悝,亦是半折而亡,唯有商君将变革深入秦国各处。”
“惩奸究以保老秦人之利,务耕织以增进国家之力,尚军功以树国威,孥贪怠以绝消耗。执法不避权贵,刑罚上至王族,其人之力,受益于秦国,也必将传承于万代。”
周清闻此,略有所思,其后而语。
商君之功,大矣。或有不足,不足为虑,世所传闻,商君乃酷刑酷吏,不过是法的外显,能够得到老秦人拥戴的法,而被小部分人抵制的法,高下立判。
“不错,商君之功,受益的是秦国,但寡人相信,千秋万代之后,商君之功,也必然不衰。”
“大秦护国学宫内,寡人立下武祠,以商君正位处之,其右,名列大秦孝公以来四位立有不世之功的名将之人,其左,为晋阳之战后,惠及诸夏归一的名将之人。”
“随寡人入殿!”
一步当先,跨过大殿门槛,入其内,平添数分肃然,身后文武重臣跟随,百多位军将悄声慢步,宽阔无比的武祠正殿,容纳百多人轻而易举。
正殿正中,商君正位,秦王政近前,躬身深深一礼,观其下牲畜祭祀之物,甚为满意。
其后群臣诸将尽皆一礼,连大王都如此,他们更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只是一礼而后,左右而观,咻然间,一位位军中主将、郡县守将为之神色骤变,颇有不可置信之言,脑海中回旋大王先前所言。
更是神色激动,双眸瞪得浑圆,右侧秦国名将也就罢了,何以连老秦世仇之人也位列武祠之内,也得老秦祭祀,荒谬也。
“大王,末将敢问,何以赵将廉颇之塑像也在武祠之内?”
一位来至军中的主将神色愤慨,多年来,老秦人死在赵国人手上不知道多少,诸夏只是传闻老秦取得一次次的大胜,但谁又知晓有多少老秦人为之付出鲜血、生命。
商君右侧的武将塑像,居首位者武安君白起,此位,诸军将,也没有任何意见,武安君东出攻伐山东六国,无一败绩,屠戮百万,奠就如今大秦的地位。
武安君其侧为严君樗里疾,号曰智囊,为王室众人,辅佐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多有大功,无其人,怕是秦国那段岁月要乱了。
严君其侧为穰侯魏冉,于此人,诸军将也是熟悉,虽然涉及外戚擅权,但所立之功也是无双。
魏冉身侧其侧为秦将司马错,南灭蜀国,攻掠楚国,开拓汉中,颇有大功!
司马错身侧,皆空位也!
左侧之列,位于商君左侧第一人,竟是为廉颇之名之像。
廉颇之侧,为齐国田单之名之像,后虽离开齐国,但功绩无损。
田单之侧,为燕国乐毅之名之像,后虽离开燕国,但功绩无损。
乐毅之侧,为齐国孙膑之名之像!
孙膑之侧,为吴楚吴起之名之像!
统共五人,来至山东六国,多于秦国四人,然大殿辽阔,空位甚多,但却非诸将所关注要点,随着那位军将厉声而言,厅殿寂然。
“国尉,以述说武祠诸将之功!”
秦王政转过身,看着那位军将一眼,神色平静,丹凤之谋闪烁灵光,左右而观,军将之容皆有不悦怒气,淡淡一笑,对着一旁的国尉尉缭看过去。
“喏!”
尉缭子颔首以对,近前一步,行至武安君白起的石像面前,躬身一礼。
“武安君白起一生征战七十有余,从无败绩。楚地方数千里,持戟百万,白起率数万之师以与楚战,一战举鄢郢以烧夷陵,再战南并蜀汉。”
“又越韩、魏而攻强赵,北阬马服,诛屠四十余万之众,尽之于长平之下,流血成川,沸声若雷,遂入围邯郸,使秦有帝业可期。”
“楚、赵天下之强国而秦之国敌也,自是之后,楚、赵皆慑伏不敢攻秦者,白起之势也,身所服者七十余城,功已成矣,得进武祠,享大秦护国学宫祭祀!”
尉缭子缓缓言之,余落,脚步微动,行至严君樗里疾身前。
“樗里疾赢秦宗族战将,修鱼之战,一己之力对抗五国合纵伐秦,斩首五国之兵十万,辅佐三王,稳定朝局,东拓土千里,经略汉中,攘诸侯于函谷关外。”
“数十年间,功已成矣,得进武祠,享大秦护国学宫祭祀!”
比起武安君的战功赫赫,严君樗里疾或有不足,但历经三王,在惠文王与武王交接之时,在武王与昭襄王交接之时,功劳甚大。
尉缭子脚步再动,行至穰侯魏冉的石像面前,对于外戚,今王本是极为讨厌的,但却能够将此人进入武祠,可显大王胸怀。
“穰侯智识,援立昭襄王,除其灾害,荐白起为将,南取鄢、郢,应变无双,内倚太后,外辅昭王。四登相位,再列封疆。摧齐挠楚,破魏围梁。”
“使天下诸侯稽首而事秦。秦益强大者,魏冉之功有也,功已成矣,得进武祠!”
穰侯晚年虽骄傲己功,但功劳无损,其人虽死,土地入秦,昭襄王岁月,穰侯助力甚大,义渠、北胡、南楚均战之。
“秦将司马错,攻灭巴蜀之国,战取三晋之地百余城,开辟三晋要道,南抗强楚,夺黔中郡、汉中、南阳之地,拓土千里,颇有功劳,得进武祠!”
与先前的三人相比,司马错功劳似乎不显,原本在与大王商论名额的时候,还有甘茂、魏公子昂,可惜与司马错相比,二人晚年不为老秦人所喜。
随罢之,将二人之功暂落司马错之身,得进武祠。
“大王,武安君、严君、穰侯、司马错将军,我等均服矣。”
“缘何让我等老秦人祭祀他国仇敌武将?”
尉缭子之言,厅殿内群臣诸将,没有打断者,百年来,秦军中战功显赫着,不多,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武祠内几人。
那些,他们都可以不计较,但若言左侧那些他国之人也有大功?那是对他国的大功,对老秦人来说,没有半点功劳。
“待国尉语毕,再来与你等论言。”
秦王政面如清静之水,单手对着面前诸位军将摆动手掌,目光对着尉缭看过去。
“赵将廉颇,以勇气闻名于诸侯,大秦以为患也,屡屡挫我强秦。其人而陨,赵国之内再无上将,他日秦国攻赵,当事半功倍。”
“并行诸夏大势,廉颇之不存,赵国之运势不存,当有大功于诸夏,此功得进武祠!”
尉缭子沉声而落。
“齐国湣王既失临淄而奔莒,唯田单用即墨破走骑劫,遂存齐社稷。”
“兵以正合,以奇胜。善之者,出奇无穷。奇正还相生,如环之无端。四十年来,秦齐交好,纵有五国伐秦而不入,有强齐在东,大功也。”
“此功得进武祠!”
尉缭子沉声而落。
“夫以毅相弱燕,二合五国之兵,以破强齐,雪君王之耻,围城而不急攻,三将令道穷而义服,此则仁者之师。”
“仁礼之道,召公遗泽也,三晋之国,鸠占鹊巢,燕国鄙夷之久矣,乐毅强燕,大功也,此功得进武祠。”
尉缭子沉声而落。
“齐国孙膑,学于鬼谷纵横门下,才高被忌,刖足致伤,黥刑使废。”
“期年,魏国强压我大秦河西之地,桂陵之战、马陵道之战,挫败大魏国霸权,使得我大秦有生养之机,随独霸诸夏今日。”
“孙膑得以大功,得进武祠!”
尉缭子沉声而落。
“卫人吴起,重用于鲁国而鲁国强,重用于魏国而魏国强,重用于楚国而楚国强。”
“吴起为楚悼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壹楚国之俗,南攻杨越,北并陈、蔡,破横散从,使驰说之士无所开其口。”
“有提十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桓公也。有提七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吴起也,一生功劳而显,灭国二十有余,此功大益诸夏,得进武祠。”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祭酒(票票来点)
身为魏国国尉世家的尉缭子,数代之人都在精研兵家谋略,于诸夏春秋以来的兵家名将自是如数家珍,无论是秦国的诸多名将,还是诸夏其余列国的名将。
概其一生功绩,易也。
伴随着对于吴起一生功业的概括完毕,尉缭子转过身,对着秦王政一礼,归于下首之位,肃然的厅堂之内,不知何时,归于寂静之内。
“诸将何言?”
秦王政立于上首,目光落在前方的百多位军将身上,武祠之内虽大,但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盛夏时节,倒是令其内有些闷热。
语落,秦王政踱步殿中,随意行走,以自己如今对于朝局的掌控之力,虽说完全可以不必要于诸将而言,但有些事情,让他们心中提前有数还是好的。
“大王,末将不解也!”
最开始出列的那位军中主将再次抱拳沉声而道,数百年来,老秦人在与山东诸国的不断争斗中,不知流淌了多少鲜血,不知死伤了多少老秦人。
而今,大王立下武祠,祭祀秦国往代名将,老秦人自然是欢喜,说明大王对于老秦人是重视的,但何以连山东六国的名将都要一起祭祀。
岂非伤了老秦人的心!
纵然自己今日不语,过几日,武祠的消息传扬出去,传入军中,传入秦国上下,也会令老秦人激昂愤慨不已的。
其言再出,殿内的百多位军将,道道视线汇聚在大王身上,他们自知说话的份量也许没有什么作用,但既然大王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想要知晓大王何以如此。
“诸将以为我大秦可一天下否?”
秦王政淡淡问之。
“大秦必将一天下大势,匡合诸侯,重整诸夏!”
那出列的军中主将没有任何迟疑。
如今之时已经不是数年前了,数年前,或许形势还不是很明朗,因为秦国之内,文信候、长信侯、郑国渠……一系列事情,引得秦国上下为之不稳。
再加上上将军蒙骜的身死,再加上攻掠山东六国取得战果不显,令他们这些军中主将有些迟疑,但现今,就是他们也能够清晰感觉到,如今的山东六国,已经不可能和大秦对抗了。
上次一战,秦国攻打赵国,攻灭赵国一半军力,如此,下次再行攻赵,赵国焉得可以抵抗。
三晋之地中,韩国已经沦为藩臣之国,魏国失去了魏武卒,早已经不堪一击,燕国孱弱,就算其为燕昭王鼎盛之时,也不敢与秦国抗衡。
至于齐国,虽然也是大国,但多年来传闻,齐秦交好,但在老秦人心中,齐国亦是不足惧,因为只要除掉三晋之地,诸夏将没有任何诸侯国是秦国的对手。
唯一在国土疆域上超越秦国的,也就一个楚国了,不过,近年来传闻楚国之内,李园把持国政,新王年幼,国政混乱,如此,何以是秦国对手。
“今日诸夏,有何许人?”
秦王政再问。
“这……,自是有我老秦人、韩国之人、赵国之人、魏国之人、燕国之人、齐国之人、楚国之人!”
闻此声,军将神色一滞,不明大王何意,但此问倒也不难,除了口中所语的诸夏七国之人之外,还有胡人、百越之人、西域之人,但他们都是域外蛮夷,非诸夏之人。
其余的军将闻此回答,彼此相视一眼,均微微一笑。
“胡人呢?”
秦王政又语。
“胡人乃化外蛮夷之人,不入诸夏也。”
军将应之。
“百越之人呢?”
秦王政又语。
“百越之人亦是化外蛮夷之人,不入诸夏也。”
军将眉头一挑,更是不解了。
回答了这么多,和如今武祠内的这位山东六国名将有何关系?
“若然我大秦一天下大势,期时,诸夏还有何人?”
秦王政双眸悄然眯起,将眼前诸多军将的神情、神态收入眼眸深处,凝视良久,心中轻叹,果然,如王弟所言的那般。
老秦军将虽有一天下之力,却无一天下之心也。
“这个……,自是老秦人、赵人、楚人、燕人、齐人等。”
聆听此问,军将沉吟片刻,毅然而道。这个问题和之前那个似乎没有区别,无论是三代,还是大周,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周一天下大势,该有这么多人,还是这么多人,纵然其国而灭,也得数代之后,才能够扎根新的国土,成为新国之人。
大秦一天下大势,山东六国之人自然还在也。
“末将以为,期时,大秦之内,只有大秦之人!”
只是,还未等秦王政再次出言,那位军将的身侧,又有一人出列,其人年轻,银甲着身,抱拳一礼,朗声而落。
秦王政视之,自己也认识,为先前咸阳宫卫尉李信也。
“末将以为,期时,大秦之内,只有一人。”
呼吸之后,又有一人从军中主将之列踏步而出,身披浅黑色重甲,抱拳一礼,沉声而应。
秦王政视之,此人自己也认识,乃前函谷关守将辛胜也。
“大秦不施大周分封之策,多有郡县横立,蜀国而灭,蜀国之人纳入秦国民册,义渠国灭,义渠国人纳入秦国民册,西戎而灭,亦是如此。”
“数百年来,秦国灭国不知几何,但如今的秦国之内,只有秦人,是故,末将以为,若然秦国一天下,到时,也当只有一人。”
“至于所谓的燕人、齐人、楚人等,不服秦国管制者,均当殁之!”
又是一位军将主将而出,身披苍云重甲,却是位于秦王政身前一侧不远的蒙恬,如今的九原大营主将,沉声而落,神情凝重。
和大王相知多年,自然从父亲口中知晓武祠所立之内涵,有武祠的存在,将来大秦东出,当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三代以前,轩辕氏统合中原部落联盟,从此裔不谋夏,夷不乱华,是谓诸夏而立。”
“中央之国,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是故诸夏列国同源,尽可为华夏之人,老秦人是华夏之人,三晋之人也是华夏之人,燕国之人也是华夏之人……。”
“寡人欲要将山东六国一一灭掉,让六国之人重归华夏本源,建立一个超越上古三皇、五帝之功的前所未有之国度。”
秦王政没有多言评价,身躯微侧,看向廉颇的石刻雕像,神色有些浅浅的激动,脑海中浮现那等雄奇伟岸之事,旷古烁今之事。
“廉颇是赵国人,但寡人今日将其列入武祠之中,就是要告知尔等,告知山东六国的人,大秦不仅是老秦人的大秦,更是诸夏之民的大秦。”
“武祠之内,名将林列,这就是寡人的胸怀,寡人可以对敌秦之国之将如此,对于敌国之民也会如此,只消服从大秦法理,就是我大秦之人。”
言语深沉而落,秦王政再次看向面前的那些军将。
“大周平王以来,天下何以战乱纷纷?”
“寡人以为,就是因为诸国皆分裂华夏之本源,忘却诸夏之本源,文字不一、风俗不一、口音不一、服饰不一……,如此,岂有安稳安平之日。”
“百多年前的秦国便是如此,商君推行法政,短短二十年,秦国强大,若然举国一族,举国一文,举国一俗,举国一音,举国一服。”
“诚如是,何有乱哉?”
战乱的本源就在于人心,何以人心有异?
最大的一个缘由便是风俗、文化不一,今日设立武祠,不仅仅是给眼前诸将而看,更是给山东六国而看,诸夏间,只有秦国才能够重整诸夏,复归繁华。
廉颇身为赵之良将,赵王见恶之,但自己将其纳入武祠,同武安君等并列。
田单身为齐国良将、谋臣,齐王见恶之,但自己同样将其纳入武祠,同武安君并列,享受大秦祭祀。
乐毅如此,孙膑如此,吴起如此……,如此忠臣良将,而己身之国不惜之,反而在秦国有祭祀之所,诸夏直达,此举何其谬哉。
“秦国一天下,不仅将彻底将山东六国之地纳入秦国版图,更是要将山东六国之民之心纳入秦国,非如此,大秦与大周有何异?”
“这就是寡人给予山东六国之民的承诺!”
“国尉,此行回宫,当拟王书,加盖王印,散发山东六国。”
言尽于此,该说的自己今日都已经和眼前诸将说了,若然接下来大军东出六国,有违背王策者,勿怪言之不预也。
沉声道喝,对着尉缭子语落,踏步在前,行出武祠之内。
“他日若然大秦一天下,武祠将会在咸阳宫赢秦祖庙之侧立,凡我大秦祭祀,皆有武祠之牲畜!”
“今日武祠之内,我大秦名将四人,寡人很希望将来有你等的雕像出现在武祠之内!”
回过头,再次看了一眼武祠。
朗阔之音落下,秦王政没有驻足,留下一句刹那间令身后群臣武将为之热血沸腾之言,武祠将来会立在咸阳宫之旁,享受等同大秦王室的祭祀规格。
这……,这应该算是于国同休吧!
国不灭,祭祀不灭,身为名臣武将,所期待者绝为其一,如百多年前的商君,立有大功于大秦,法行天下,如今的大秦之内,有何人不知商君之名。
若然身入武祠,千百年将不朽也,对于家族亦是莫大的福荫。
纵然家族将来有衰,只要武祠之内先贤仍在,亦是颇大的晋升之资!
悄然间,一位位军将的神情微变,对于武祠内那些山东六国之名将存在,他们已经不能够改变了,但对于一侧的大秦武祠之位,却是不能不上心。
只是,想要在死后,雕像而入武祠,怕是得立有非常之功,起码也得媲美司马错攻灭巴蜀,经略汉中之功,如今的诸夏间,若言能够立下什么功劳超越司马错。
怕也只有灭国之功了。
一时间,纵然连王翦心中都为之畅然,身为蓝田大营上将军,亦是内定的东出主帅人选,若然灭国大战,必然自己统帅。
百年之后,身入武祠,何以荣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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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到齐了?”
一个时辰后,秦王政一行人彻底行遍整个护国学宫一周,归于学宫入口演武场前方,临近讲武堂之厅。
“九大院堂的博士、教员合计三十六人,在讲武堂内等候!”
桓齮近前一语,上次大败,己身被剥夺所有官职,就连爵位都下降数等,然,比起被赐死,已经好上太多了,武真侯也有言,只消将学宫之事纳入正轨,当有大功。
“赵高,颁下王书。”
秦王政颔首以对,那三十六人乃是数月间就已经从秦国军方的名册挑选而出的九大院堂博士、教员,年岁都已经超过四十。
有的甚至还在军中谋事,有的则因伤退隐,王书而落,尽皆归于大秦护国学宫,此为老秦人。
目光落在正对学宫入口的讲武堂,三十六人正在那里等待着,但秦王政并不准备入内一见,挥手一招,少府令赵高近前。
“喏!”
近前躬身拱手一礼,翻手间取出一卷黑色布帛文书。
“秦王特书:运合大势,学宫乃显。”
“大秦护国学宫,乃武真侯建言,诸卿文武决议,寡人决断所立。学宫之力,旨在教养大秦军伍干才,以合军伍所需,以合东出所求。”
“学宫之意,更为护我国土,护我臣民。”
少府令赵高雅言纯正,神情肃然,双手持布帛,正面诸多文武要臣,抑扬顿挫之下,夹杂淡淡的内力玄妙,清晰的回旋在在场每一人耳边。
“兹,加封武真侯为学宫大祭酒,总管学宫要务!”
语落,目光忽闪,落在一旁不远的周清身上。
“……,喏!”
周清神色一怔,颇为不解,不对啊,按照先前与王兄所谋,学宫大祭酒当为桓齮的,不然留他做什么,怎么大祭酒落在自己身上了?
虽如此,但王书语落,没有多想,拱手一礼。
“兹,封桓齮为学宫丞,佐助大祭酒掌管学宫要务!”
语落,桓齮近前一礼。
“兹,封上将军蒙武为学宫令,佐助大祭酒掌管学宫要务!”
“兹,封赢摎为学宫步兵院堂博士,统管步兵院堂一切事物!”
“兹,封白禾为学宫骑兵院堂博士,统管骑兵院堂一切事物!”
“兹,封孟鲁为学宫水军院堂博士,统管水军院堂一切事物!”
“……”
第六百五十章 中央学宫(票票来点)
“学宫初立,武真侯所言让桓齮担任大祭酒,寡人有些不放心。”
“桓齮毕竟是败军之将,又久在沙场,突为大祭酒,怕是会令那些博士不服,学宫之重,寡人期待,没有武真侯坐镇,寡人心有不安。”
“待学宫事物纳入正轨,武真侯当可闲暇也。”
加封文书而落,所赐封者尽皆是学宫内的要职,那些被点名的九大院堂博士,亦是近些年来军中前后左右将军之属,能够在军中做到那个位置,足以证明能力了。
教养那些学宫新人足以,具体的历练在战场上磨合想来会很快的,再次环顾整个大秦护国学宫,秦王政向着学宫出口走去。
学宫虽立下,但接下来便是从学宫下发的文书,颁令到秦国各大郡县,颁令到秦国大军之中,名额而落,选拔适龄勇气之人。
在郡县与军中初次选拔,而后,在学宫之内再次进行选拔,方可纳入第一批学宫新人,这等重要而又繁琐之事,若然交予桓齮,秦王政不以放心。
迎着王弟看过来的目光,沉声而道。
王弟如今是侯爵之位,足以压制学宫内的那些军中老将,而且学宫也是王弟建言,想来在许多事情上,定然有着应急处理之策。
除却王弟,秦廷中枢之内,一时间,还真想不好有其他更为合适之人!
“也好,其实学宫之内,一切按照定下的规则来,也无甚多麻烦之事。”
“那些博士、教员,大王不准备一见了?”
听秦王政之语,周清微微颔首,兼职就算兼职吧,总归自己也不想要学宫在一开始就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着桓齮在身边,想来将来很快可以胜任的。
“如今已是九月底了,待春之日,学宫之内,院堂汇聚千人之时,寡人再来。”
“五日后,还有文信学宫的开启。”
秦王政率先而出护国学宫,不过,一众军中主将与学宫博士,却仍留在学宫之内,一应之事,己身今日到此,已然表示看重。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学宫内诸人同诸多军将交涉。
今,大秦护国学宫立下,五日之后,还有一座渭水之畔的学宫开启,也是一桩要事。
“那座学宫大王准备派遣何人担任大祭酒?”
周清迎送之,两座文武学宫中,现今当得看中的自然是大秦护国学宫,若然一天下大势之后,当属另一座学宫。
今时,诸子百家不入秦,怕是那座学宫内会有博士的短缺,但暂时而观,还是足够的。
比起大秦护国学宫,那座学宫更需要博学有威望之人的管理,大祭酒一职当得很重,而现在的秦廷之内,能够有那种资格的似乎少矣。
“刚成君蔡泽!”
“武真侯以为如何?”
学宫前已经有车辇背下,行至跟前,秦王政沉吟数息,徐徐回应着。
“刚成君蔡泽?”
“在文信候身陨之后,他似乎已经远走燕国了,大王又将其寻了回来?”
对于此人,周清有印象,乃是文信候吕不韦的好友,在文信候还在的时候,秦廷之内,堪为重臣,在剿灭长信侯嫪毐一战的时候,颇有大功。
但后来,随着文信候吕不韦被罢黜,便也是跟随前往洛邑,其后,据传远走故乡之地燕国,隐世不出,此人在昭襄王岁月曾担任相邦之位,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的确可以。
“不错,刚成君虽老矣,但百家之中,颇有声望,当初也是参与文信候《吕氏春秋》之书的,与百家之间,颇有交情。”
“有他在,渭水之畔的学宫,十年之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对于刚成君蔡泽的能力,秦王政没有任何迟疑,毕竟能够成为大秦相邦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庸才,其人历经应候、文信候等诸多奇伟之人,更显不俗。
有着罗网的存在,刚成君的住所不是秘密,一道王书落下,刚成君已经身在咸阳了。
“如此,甚好。”
周清点点头。
“武真侯,这里就交于你了。”
登临车辇,秦王政对着王弟轻声嘱咐着。
“大王自当放心。”
拱手一礼,目视车辇的徐徐离去,黑龙骑兵开道,盛大的队伍远去,如今已经午时了,在雍都用过饭,返回咸阳不是难事。
顷刻之后,返回护国学宫。
******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七日之后,周清才从大秦护国学宫归来。
先前本以为学宫内没有什么大事,但真等到自己处理的时候,才发觉学宫之内,任何一件事,似乎没有自己都行不下去。
对于这般迥异西河学宫、稷下学宫的护国学宫,典籍之上没有任何记载,也就意味着没有先例可以遵循,虽有周清等人提前拟定好的章程,但真到落实的时候,却发现不甚具体。
没办法,接连几个昼夜,同桓齮、九大院堂的博士门将一条条章程细化、再细化,争取让将来每一位学宫之人都能够看得懂,不会有那种模糊之感觉。
大秦法理之下,首重条例清晰,不然,只会弄成不必要的事端。
商议好具体的章程,又开始为明岁的学宫招生定下具体细则。
大秦之民数百万,但学宫一岁只取千人,百年来,老秦人尚武成风,到时候,想来前往学宫的人甚多,必须给予选择其中最优秀的。
又是两个昼夜,才将招生的细则落下,只消通过国尉府邸的审核,加盖王印之后,便可下发郡县,下发至军中,开启一轮轮的选拔。
明岁,经过层层选拔的大秦适龄男子便会出现在学宫之内,成为学宫第一批的生员!
此事过后,周清又带着桓齮走过一个个院堂,根据每一个院堂的侧重点不同,吩咐将作少府的人,继续给予有针对性的改建。
距离明岁立春还有数月,足够将作少府折腾了。
期间,位于渭水之畔的文信学宫也再次开启,比起大秦护国学宫的开启仪式,浩瀚数倍以上,秦王政亲临当场,揭开匾额,以为——大秦中央学宫。
何为中央?
韩非在《扬权》中有言:事在四方,要在中央!
可见秦王政对于大秦中央学宫的期望,中央学宫开启,以刚成君蔡泽为大祭酒,以咸阳令冯劫担任学宫丞,其余九大院堂博士尽皆有人就位。
以《韩非子》一书,韩非其人为法家院堂博士。
农学之堂,倒是大田令郑国兼任,虽然诸子百家中,也有农家,但农家不入秦,奈何?
算学之堂,为桑海小圣贤庄儒家派遣的一位儒者担任,论辈分,超出李斯、张苍等。
礼学之堂,为咸阳宫奉常兼任!
道学之堂,为咸阳宫护法宗全兼任!
乐学之堂,为咸阳宫太乐令兼任!
工学之堂,为将作少府列卿兼任!
医学之堂,为太医令兼任!
杂学之堂,为刚成君蔡泽推荐的一位杂家隐士担任!
百家不入秦,九大院堂的博士几乎全部都是相应的咸阳官吏兼任,于这些,秦王政并不在意,大秦中央学宫非如今秦廷重点。
只消缓缓发展就可以了,待一切成就章程,它日纳入正轨,轻而易举。
于大秦中央学宫的开启盛事,周清远在护国学宫也有所耳闻,百家中,也就只有儒家派出人了,其余百家均没有表态。
不过,日后想要进入学宫,也得付出颇大的代价。
整整七日的时间,护国学宫内的琐碎之事搞定,周清便是返回咸阳了。从咸阳宫回归府邸,灵觉有感,似乎……雪姬也在其内。
流光忽闪,周清的气息刚扩散而出,随之,便是一道赤红色的火热之躯近前,柔声魅语,颇为动人心神,只手一揽,娇躯入怀。
“临时被加封学宫大祭酒,倒是忙碌些许。”
“鹦歌,燕国有变?”
鹦歌与雪姬的气息出现在府邸之内,但自己没有收到来至蓟城的文书,能够如此,想来有大事发生,感受着焰灵姬的黏人,倒也没推开。
看着此刻已经从偏厅走出的数道靓丽身影,视线落在一袭碧蓝裙衫装束的鹦歌身上,其人的修为已经半只脚踏足化神了。
雪姬亦是在列,浅蓝色的单薄云锦罩体,银发梳拢归云髻,垂落脖颈之间,披散腰肢之后,浑身上下,晶莹的玄光流转在肌肤表体,更显娇艳。
“十日之前,燕王喜将国政大权交予燕丹,雁春君强闯天上人间,威逼雪姬,其后,我等将其杀之,退出蓟城。”
“宗琼道者等人在善后,想来近几日也会归来的。”
鹦歌近前一礼,徐徐回应着。
“嗯,无事就好,雁春君杀了也就杀了,不碍大事。”
“云舒,吩咐下去,准备膳食,这几天待在学宫之内,口中都没有什么味道了。”
燕丹的归国,那就注定,雁春君早晚要沦为牺牲品的,有着燕丹的存在,以其对于秦国与秦王政的愤恨之心,不知道还会不会谋秦?
步入厅内,话锋一转,又对着一侧的云舒吩咐着。
“是,公子。”
身着浅白色的裙衫,秀发梳拢朝云髻,眉目秀雅,此刻正慌忙准备着茶水之物,听着公子的吩咐,顿时面上为之欢喜,双眸为之笑意的眯起。
将烹茶之事,交由弄玉姐姐,己身快速离开厅堂。
第六百五十一章 圣人逍遥(票票来点)
从雍都之旁的大秦护国学宫归去已经是巳时了,交代了一番,便是乘风返回咸阳,先入咸阳宫内,将学宫近来的事情简单说道,便是归于府邸。
“大人,近日来,秦国两大学宫的分别开启,可是引起相当大的风波,尤其是大秦护国学宫,怕是如今消息都传到山东六国了。”
府邸内那些膳食之人的速度挺快,不过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偏殿之内,便是条案林立,一位位侍女手持醇香美酒,将一份份菜肴断持而上。
随意盘坐在上首,云舒在操持者膳食,两侧倒是有着焰灵姬与雪姬服侍着,旁侧,弄玉近来的修为倒是提升的很快,已经隐约超出云舒一个层次了。
虽比不得鹦歌,但再有两三年,安稳破入化神轻而易举,此刻正一侧抚琴,空灵脆音回旋,袅袅不绝,浸入心神,颇得琴音玄妙。
下首另一侧,白芊红静坐品茶,思忖如今咸阳城内的大事,轻轻语道。
大秦中央学宫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内部虽设置有百家之学,但除了法家之学以外,其余百家均不入大秦,是故,也没有如稷下学宫一般的百家名士。
但大秦护国学宫可就不一般了。
学宫而立,消息徐徐从国尉府流出,乃是专供大秦军中培养将帅之才所在,汇聚兵家前辈,容纳兵家典籍,内设九大院堂,包罗万象。
再配上如今虎狼一般的秦军,五年至八年之后,怕是秦国之内,将不会有将帅之才的缺少,或许如武安君那般的兵家奇才罕见,但普通的将帅之才绝对源源不断。
兵家谋略,若然以煌煌大势,擎天之力,期时,纵有万般机变,又能有何用?
一力破之!
七国军力中,秦国本就强横无匹,百多年来,再加上诸多良将的率领,更是将秦人的气势打了出来,大秦护国学宫的立下,对于山东六国来说,决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以山东六国往常的手段,不过是派遣一些游侠前往学宫旁侧打探,亦或者借助即将开启的招生之事,混入学宫之内。”
“接下来的一年,本侯或许都要坐镇学宫,他们翻不起什么花样。”
从雪姬的手中接过碧玉酒樽,轻抿一口西域佳酿,其内略有冰霜至寒,却是雪姬以己身内力催化而成,颇为宜人,感此,对其微微一笑。
于白芊红所语,也是自己的预料之中,秦国即将东出,以一国之力对抗整个山东六国,最为紧缺者,一为兵卒,二为军将。
自长平之战以后,秦国虽与山东诸国有过大战,但规模不可同日而语,期间,朝政虽有紊乱,但老秦人却是迎来一段相对安详的岁月,民生教养甚快。
蓝田大营之内,现有兵卒四十万!
关外大营之内,也有兵卒近二十万!
九原大营初立,五年之内,汇聚北边五郡,当有一只三十万的骑兵出现!
南阳之地,更是驻扎着叶腾的近十万大军!
再加上巴蜀两郡的楼船之兵,加上秦国各大郡县的守备军力,若然倾国大战,强行汇聚一只百万大军也不是不可能。
而山东六国中,赵国的军力如今明面上也只剩下二三十万左右,其中精锐者,不外乎李牧的十万边军,邯郸大营虽有守军,但不复强兵。
韩国已成藩臣之国,其国之兵,不过十万!
魏国近年来,倒是在嚣魏牟、龙阳君的谋略下,欲要重练一只魏武卒,规模在二十万上下,加起来,同赵国军力相差不多。
齐国之内,坐拥兵力四十万,可惜,自从田单破燕之后,再无战斗,战力堪忧!
燕国之兵怕也是不亚于二十万!
楚国之兵,更是可与秦国相比!
诚如是,若有列国合纵伐秦,对于秦国来说,还真是不小的麻烦,是故有了上卿顿弱、上卿姚贾出使山东诸国,尽可能的断绝列国合纵伐秦之机会。
先前令东君焱妃在卫庄的身上烙印封眠咒印,便是如此,论及合纵连横,诸子百家中,怕是无人可以比得上鬼谷弟子。
“百多年前,卫鞅在秦国变法,将大势汇聚在秦国之主的身上,老士族为之败退。”
“其后,缘由外戚的不断出现,武祠之内,除却樗里疾之外,无论是魏冉,还是白起,都算是楚国外戚一脉,今日,学宫立下,他日,军中兵家之力也将被秦王握在手中。”
“大人,天地阴阳,过犹不及,如今正值一天下之时,秦王或许不觉力大,但十年之后,一天下大势,一手法家集权,一手兵家集权,那时,不知会是一个什么场面。”
白芊红颔首以对,有着大人坐镇在学宫之内,山东六国的宵小自是没有什么作为,但跟随在大人身边,也明悟大人的玄法妙理。
阴阳乾坤而定,学宫的立下,对于秦国有诸多裨益之处,十年之后,当可令得秦国军中的军将尽皆出至学宫,摆脱兵家豪族的控制,尽数纳入秦王掌控之中。
如此,也可避免军中不谋之事。
但秦王之力大,也非一件好事,虽有卫鞅法理,但位于法理核心的却是秦王,法理可以管制秦国内所有人,对于秦王如何应对?
“芊红,你……能够想到这一点,很不错。”
“只是,以秦国现在的法理框架,君主必然处于核心的位置,如果君主弱,则国势必然有损,若果君主过强,则国势同样有损。”
“若然改变,难矣,数年前,文信候吕不韦欲要施展仁政,杂揉道家之学,削弱秦国法理框架,结局你也看到了,大王对于商君之法的感悟很深,而《韩非子》更进一步!”
值一天下之际,动摇秦国法理,无异于自毁长城。
放下手中酒樽,至于面前的条案上,执箸夹起一片腌制极佳的牛肉,芊红能够在这个时候看出这一点,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了。
就是如今的咸阳之内,怕是都不超过十人。
人人都只看到大秦护国学宫对于大秦的好处,对于另外的一点直接无视了,权力这个东西,在极强且没有约束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力。
商君定下的法理是好的,法理之下,纵然是君王也得遵从,但他也应该想到,如果没有了君王,他的法理将会是虚妄。
《韩非子》一书倒是多了一些术治权谋之学,统御臣下之法……,其实,于那些,周清并不关心,天地之间,从没有不灭的王朝。
这个时候,泰西之国的城邦制、选举制也都纷纷出现了,结果怎么样?
只要还是人掌握着权力,一切便是充满着变数,想要绝对的法理,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即便没有国家的依存!
流沙的所谋乃是商君之法的完美境界!
“大人如今已经位列关内侯,接下来一天下大势,只消攻灭一国,功劳足赐封彻侯。”
“难道大人就不担心……?”
美眸忽闪,看向上首的大人,在大人的身上,自己竟是看不到半点的忧虑,竟是看不到半点的担忧,白芊红心中不解,以大人的谋略,以大人的权势,以大人的功劳。
如果将来秦王真的有所行动,首当其冲的将会是大人,面上有些迟疑,终究还是道出。
“芊红,你可曾一览《逍遥游》?”
聆听着浓郁所谈的空灵悦耳琴音,周清从雪姬手中再次接过续满的酒樽,轻抿一口,含霜之意入喉,甚为宜人,双眸不自觉的眯起。
“《逍遥游》?”
白芊红闻此,秀眉一挑,脑海中似是闪过些许灵光。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大人之境界,芊红望尘莫及也。”
脆声低语,将庄周所言《逍遥游》缓缓道出,此卷内蕴庄周理念之精华,以无所持挣脱世间一切,证就圣人之位。
诚如此,白芊红浅浅一笑,倒是自己想多了,以公子现在的境界,区区权势如何动摇己身之心,倒是自己忘我于凡尘之中了。
“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下焉?”
“道家天宗,超凡脱俗,天地万物不过是光阴之过客,我之所以在咸阳,不过是想要看着眼前一处丛林的花瓣开的更加美丽些,开的更加旺盛些。”
“芊红,以你之心,想要妙悟本侯的境界,怕是比焰灵姬、雪姬她们难上许多,如此,本侯倒是有一桩要事交于你。”
芊红一身所学,乃是鬼谷入世之道,一身纵横捭阖的本领尚未施展,故而忧虑良多,但是以如今自己的境界看过去,实在是太过于沉浸其中了。
但若然不沉浸其中,如何妙悟超脱之理?
念及此,把玩着手中的酒樽,倒是想起一桩事。
第六百五十二章 大天而立(万更求票票)
“大人赐教!”
武真侯大人乃是道家天宗的高人,一身修为超凡脱俗,对于权势却没有执着,虽如此,但秦王却优加信任之,白芊红赞叹也。
己身所求,乃是要一雪先祖的耻辱,当今诸夏,只有秦国可以攻灭六国,自己也唯有在秦国才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
缘由近来咸阳内的一系列举动,倒是令己身一颗心为之颤抖不安了,听得大人闲适之言,略有羞惭之色弥漫而出。
“本侯赐爵关内,却有陇西天水数百里封地。”
“明岁初春,你当携带千万金与焰灵姬前往天水之地,建造本侯天水之城,期时,会有章邯协助于你,具体之时,接下来再当细谋。”
“陇西之北有狄戎之国数十,以西有西域诸国数十,本侯会请下王令,着意开辟西域,将整个西域纳入陇西天水掌控。”
芊红之才虽有,但未曾历经真正的世事磨练,如今的诸夏内,适合芊红的也就经略西域之地了,以秦国东出的速度,一口气灭掉诸国,绝对不可能。
如此,待芊红在西域之地有足够的磨练,再行返回中原,图谋大事,心愿了解,说不得,一身修为便可有所突破。
“建天水之城!”
“开西域之地!”
“芊红不会令大人失望!”
西域之地,白芊红了解的不多,但西域之地的确为小国杂居之所,而且乱象纷呈,如果有次机会,也是不错,没有迟疑,屈身一礼。
“盛夏即将过去,你当持我令,入咸阳守藏室一观西域讯息。”
周清点点头。
“公子,奴家不想要去陇西天水,奴家就想要陪在公子身边,服侍着公子。”
不过似乎前往陇西天水,白芊红虽没有意见,但焰灵姬倒是有意见了,魅语柔韵,轻哼一声,陇西天水距离咸阳足有千里之遥。
在那里带着也是无事,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待在公子身边,性命交修,共参大道,进来己身修为已经达到化神绝颠,但更进一步,却无论如何都达到不了。
“接下来的一年,本侯都要待在学宫之内。”
“待学宫之事了结,也是要前往陇西天水的,经略西域之地,很适合你的修行,说不得在那里,你就直接妙悟玄关了。”
感受着焰灵姬再次整个人贴上来,周清颇为无奈了,似乎自从去岁在南阳地处置天泽之后,焰灵姬就失去了统领百越之心。
整个人的修为倒是越发精纯了,但玄关之妙,可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待在自己身边,自己所能够讲述的道理,也只有那般多,知晓是一回事,融会贯通又是一回事,焰灵姬资质不差,有破入玄关的可能性。
“那奴家就到时候和公子一起前往陇西天水。”
反正焰灵姬就是不愿意一个人去,柔软的身躯贴上去,浑身上下,火魅柔光扩散,奇妙的气息荡漾开来,吞吐如兰,神容之上玄光隐现。
“大人,既然焰灵姐姐不愿前往,不若让雪姬前去吧。”
“雪姬一身修为虽不比焰灵姐姐,但《太阴真经》也即将圆满,想来也可以助力芊红姐姐一二的。”
比起那越发柔媚无双的焰灵姬,身躯另一侧的雪姬倒是低言脆语,归来咸阳也有两三日了,整日待在府中,倒是有些空虚了起来。
以往待在蓟城天上人间的时候,好歹还有每日的演舞,还有每隔一个月的登台演舞,如今待在府邸之中,待在大人身边,虽然心中欢喜,却似乎不能够为大人分忧,为大人献上微薄之力了。
念及此,身躯半跪,屈身一礼,银发摇曳,美眸闪烁玄光,甚是惹人怜爱。
“你啊,和雪姬学学。”
“本侯决定了,明岁初春,你与雪姬一同前往,还有小五他们十个,也该见见世面了,到时候,好生照顾好雪姬。”
焰灵姬是越发不让自己省心了,还是雪姬懂事,观其周身一缕缕含霜之气缠绕的冷艳气息,挥手一招,劲风掠过起身,娇弱的身躯入怀。
“雪姬这般懂事,今夜本侯助你登临化神圆满。”
“说不得,你比焰灵姬还要更快一步妙悟玄关。”
感受怀中那略显颤抖的柔软之躯,看着那一双微闭侧开的美眸,秀发略显凌乱,无视焰灵姬的双手探过来,俯首而下,一嗅馥郁幽香。
“公子,要不让奴家今夜指点指点雪姬?”
看着雪姬瘫软在公子的怀中,精致的容颜上不由的轻轻一笑,只手一探,便是将雪姬的浅蓝色外衣拉下,耀眼的雪白入目。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周清笑骂一声。
“公子,弄玉妹妹的琴音都有些杂乱了,她的修为已经达至先天巅峰了,不若,今夜您也将其召来?”
焰灵姬已经习惯了公子之言,不以为意,看着雪姬在公子的怀中受到宠幸,一时间,兴趣使然,也上前使坏着,又听着耳边的琴音明显波动。
顿时抬起头来,看着偏厅不远处的弄玉,虽然纤细的双手仍旧抚弄在琴弦之上,但是一张娇俏的容颜上早已通红无比,鲜艳欲滴。
“公子,这是用燕国两百载神草熬制的茶汤,您……且品尝一二?”
不知何时,云舒的身形也出现在偏厅之中,先前一直在忙碌膳食的事情,想不到入内入眼处,却是一观如此形态,眉目低垂,屏退侍女,亲自端着一只三足鼎炉近前,鼎盖之上,还有源源不断的热量席卷而出。
虽然心中觉得有些不雅,但一双明眸却是偷偷的撇过去,看着雪姬此刻的娇媚模样,心中也是一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子才能够这般宠幸自己。
******
“公子,阴阳家东君焱妃来访。”
未时末端,周清正在偏厅内小憩着,近日待在学宫内,还真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听得云舒近前脆语,双眸为之睁开,轻轻颔首。
数息之后,从软榻上起身,随意穿着一件宽松的青色衣袍,赤足踏在木板之上,一丝清凉的感觉荡出,周身紫色玄光掠过,精气神巅峰弥漫。
云舒自动上前,拿过一侧衣架上的锦袍,为公子穿上,细心的将玉带环附腰间,条带而立,长靴入足,轻捋一束长发,披落在肩后。
“有些事,的确该解决了。”
伸展了一下手脚,从偏厅而出,行入正厅,那里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正静静的站在那里,有感别的气息靠近,顿时转过身来。
“见过武真侯阁下!”
双手阴阳道礼,掐动阴阳道音,虽然多日不见,但东君还是那般的风华,暗金色的单薄裙衫罩体,背负至阳图腾,足踏高靴,眉目如画。
脆音而落,虽未多言,但想来武真侯应该知晓自己的来意。
“你们都准备好了?”
周清点点头。
“不错。”
焱妃颔首以对。
韩非身上的那缕苍龙七宿之力,阴阳家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了,无论如何,也该告一段落了,不然,苍龙七宿灵性而生,说不得就消失不见了。
“那我们这就走吧。”
抬手间,一股柔和的紫色玄光掠过二人身躯,一语落,二人的身形便消失在府邸之内,东君焱妃也没有拦阻,任凭对方的伟力席卷。
一炷香后!
渭水之畔的大秦中央学宫之前,匾额横立在上,石刻矗立在侧,距离中央学宫立下,已经有两三天了,虽然相较之大秦护国学宫,暂时不显。
但较之大秦护国学宫,中央学宫却是可以随意进出,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掣肘,故而,看起来,比起大秦护国学宫热闹太多了。
灵觉扩散,整个中央学宫内的人虽然不少,但如今中央学宫也是在走上与护国学宫一般的路子,也是要面向整个秦国郡县招生,面向郡县乡里的吏员招生。
吏员者,并不入官职,但从中央学宫出,却可以得授朝廷俸禄,只此一点,已经足以令老秦人心动,不过,想要进入其中可没有那么容易。
比起护国学宫偏向于体能,中央学宫更偏向于机敏学识,而这一点,在如今的秦国之内,所具备的却是不多,想来到时候入内的多以吏员居多。
“不知阴阳家可有兴趣在道学院堂教养?”
凝实着面前的中央学宫,周清看向身侧的东君焱妃,道学院堂包罗万象,不仅仅是道家可以入内,阴阳家也可以,诸子百家都可以。
“三日之前,北斗紫薇星光芒大盛,群星为之暗淡。”
“天机在近年来多有变动,武真侯以为如何?”
东君焱妃沉声而落,双眸闪烁星辰玄光,晴空之下,看向太虚,周身浅浅的暗金之光涌动,精修阴阳术多年,对于星象的变化了如指掌。
近日,随着大秦两大学宫立下,天机而动,不知是何兆头,但从紫微星更为耀眼来看,似乎为一件好事,但自己似乎一直没有发觉星河深处武真侯的命星所在。
“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
“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望时而待之,孰与应时而使之?”
“本侯,此为这个问题儒家荀况之言颇有道理!”
第六百五十三章 苍龙
星河命运?
于此,周清觉得很有意思,迎着焱妃的星辰明眸,淡淡一笑,轻言答之。
天地万物一体,亘古而观,自然天地无常,主宰一切,但一隅而落,却又是人定胜天,不然,乾坤何以寸进?众生何以绵延?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武真侯以为如何?”
人道虽存,但面对昊天无量,终究还是太小,众生皆在昊天之下,任何人都无法摆脱这一点,规则无上,纵是东皇阁下也参悟不透身融万物。
身为凡俗之国,身为凡俗之人,更是不可能摆脱这一点。
“道化乾坤,阴阳无极,天者,地者,人者,一体也。”
论道这件事,周清倒是无惧,自己如今的境界就算不敌东皇太一,也相差不远,大道唯一,万法同途,能够走到最后,便是大道。
“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武真侯,请!”
东君焱妃不在多言,道不同不可多言,秀手微动,二人周身又是玄光闪烁,消失在中央学宫之外。
中央学宫九大院堂,韩非现为法家院堂博士,这一点,整个中央学宫内的博士、大祭酒等人没有任何反对,仅此一卷《韩非子》,都足以说明一切。
法家院堂而立,其内人员众多,灵觉扩散而出,韩非正在其内不断行走着,将一批新印刷出来的法家典籍送入法家院堂的藏书阁之内。
其神色略有激情内部,论法之堂、讲法之堂……都已经出现,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明岁的招生,播撒自己的学说于秦国,于诸夏,于有幸哉。
“亦师亦友,逆鳞之剑。”
“三代以来,万物生就灵性者甚少,这柄剑在阴阳家的典籍中曾有记载,是大周平王亲自打造送与郑武公的,以嘉奖其护卫王室有功。”
“后来传到郑庄公手中,得以小霸,此剑遂浸染苍龙,灵性顿生,一代代传承下来,伴随着百多年前郑国的破灭,便是落到韩国王室手中。”
紫色的玄光与一道暗金色的玄光涌动,二人的身形便是出现在法家院堂之内,灵觉扩散,感应着虚空深处的一股奇特力量,东君焱妃红唇轻启。
大周平王东迁以来,阴阳家一直注视者苍龙七宿的动静,伴随着一位位诸侯登临王位,国势凝聚,战乱不休,苍龙七宿的力量也都各自有了归宿。
韩国灭郑之后,数十年间,国势陡然大振一时间,就连齐国与楚国都不敢侵扰,可惜,国有强弱,魏国魏武卒征伐,韩国变法之功荡然无存。
名剑蒙尘,直至韩非的出现。
“韩非与逆鳞之剑相连,若然抽取苍龙七宿之力,怕是逆鳞不存于世吧?”
对于个中隐秘,周清虽洞穿岁月长河,但具体的细节还是不弱焱妃,如今的大秦中央学宫之内,韩非所兼任的法家院堂颇为重要。
“逆鳞跟随过许多主人,它身上的裂纹就是最好的见证。”
“如今,也已经到了该消失的时候了。”
区区一柄利刃罢了,算不得什么,如今诸夏剑谱上的名剑也不比逆鳞差,若非有七宿之力的滋养,逆鳞早就破碎万千碎片了。
二人并肩而立,行进前方,所过之处,诸人礼拜而退。
“武真侯!”
“武真侯!”
“……”
法家院堂如今也在整顿之中,韩非身为法家院堂的博士,正在正厅看着一幅布帛图纸,聆听身侧之人敬语,不由的神色一愣,转过身来。
“见过武真侯!”
“见过东君护法!”
一战封侯,成为秦王政冠礼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关内侯,可见其权位之重,由着今日来的大秦护国学宫之时,此功怕是更大。
数年之后,赐封彻侯也不是不可能,身着浅紫色的锦袍,青丝束冠,眉目间倒是有了些许灵光,近前一礼,看着面前的二人。
武真侯也就罢了,倒是其身侧的阴阳家东君焱妃不多见,不知道今日怎么和武真侯一起来到了这里,心中奇异,未有多言。
“中央学宫立下,明岁起,法家院堂可就看韩非先生的了。”
抬手间,正厅内的其余人尽皆退去,只剩下周清三人于其内,脚步上前,看着韩非身侧那悬挂的图纸,却有不小的变动,更加的精致了,更加的具体了。
“非武真侯建言,咸阳岂有这两座学宫立下。”
“听闻武祠所立也是武真侯所请,只此一物,怕是将来可令诸夏少流十万血!可惜,韩国衰微,未有绝代名将朝出,以为憾事。”
武真侯身为大秦护国学宫大祭酒,执掌护国学宫的诸多要务,今日到此,想来不是简单的夸赞自己的,微微颔首,语中颇为敬佩之意。
咸阳城内,武真侯虽齿龄不显,但被封关内侯却无人质疑,已经表明了其人所立之功被秦廷文武重臣接受,这一点是山东六国无论如何都比不得的。
大秦护国学宫出,咸阳内传闻最广的便是武祠了,刚一传出,整个咸阳城内的老秦人为之不满,但后来却是不了了之了。
如今位于护国学宫的武祠将来有可能立于咸阳宫赢秦祖庙之侧,这等于国同休的荣光,怕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
无论是对于个人,还是对于整个家族,带来的好处都无法衡量,韩非所关心的自然不是武祠中武安君等人,而是山东六国之人。
廉颇身为赵国上将军,领兵征战超过五十年,对于赵国人来说,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一睹可以拦阻秦国东出的墙壁。
国内,赵王与郭开的存在,对于廉颇处于压制的状态,传闻宜安之战,邯郸大营仅仅出动了一半兵力,李牧的十万边军就在北方,却不准与南下。
被秦国擒拿之后,更是令赵人愤怒,赵人之愤怒,不仅是针对秦国,还有针对赵王!
但如今,武祠立下,廉颇虽死,赵国国内没有一点荣耀,却在敌国有了牲畜之礼,与秦国武安君等并列武祠之内。
此等逆转,怕是会极大削弱赵人对于秦国的敌视,反而对于赵王更为愤慨,一座武祠所在,收的如此之功,罕见矣。
此外,武祠有赵将、楚国之将、燕国之将军、齐国之将军,唯独没有魏国之将军,没有韩国之将军,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韩魏的确从晋阳之战以来,没有出现过赫赫之功的名将。
魏国将领上将军庞涓到算一个,但其人很难存在于武祠之中。
“大秦护国学宫之内,有武祠的存在,本侯昔日也曾建言,在中央学宫内立下文祠,以韩非先生旷世才学,将来未必没有机会。”
韩魏两国内的将军,虽也有,但不合武祠立下的目的。
因为韩魏已经太弱太弱了!
随意回应着韩非先生之语,目光所观,一侧的东君焱妃却是周身暗金色的光芒闪烁,纤细的双手掐动阴阳印诀,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整个正厅,隔绝外在。
嗡!嗡!嗡!
无形的威压而出,被阴阳结界隔绝的正厅之内,陡然间一阵的嗡鸣声而起,随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回旋,随其后,便是一道周身闪烁漆黑色玄光的身影显化。
浑身上下散发着炙热的气息,略显破碎的金色铠甲着身,漆黑色玄光演化龙鳞一般的形状,覆盖那道身影表面,一块块断裂的长剑碎片四散虚冥深处。
形体虽有,但眉目被遮掩,看之不清具体的容颜。
“你们今日前来的目的是它?”
心神与逆鳞之剑相连,感受着此刻逆鳞之间的狂暴战意,感受着此刻逆鳞之间的略有战栗,韩非似乎明白了什么。
“天之四灵,以正四方,苍龙七宿的秘密与力量,韩非先生应该有所耳闻,这柄逆鳞之剑沐浴了七宿之力,而苍龙七宿之力选择了你。”
“收回苍龙七宿的力量,将其反哺于天地星辰深处,是阴阳家的使命。”
结界之内,逆鳞之剑化形,东君焱妃静静看着那道黑色身影,对着韩非阴阳道礼,徐徐而言,那逆鳞之剑的灵体虽有化神层次的战力,但无论是武真侯,还是对于自己,都造不成威胁。
“所以,逆鳞之剑会从此不存与世间?”
韩非也问道这个答案。
“不错。”
“但……逆鳞之剑的灵体可能会过段时间消逝,若是韩非先生可以寻找到一把名剑,倒也不是不能让灵体重新开始。”
东君焱妃颔首以对,于此事,没有任何隐瞒。
“苍龙七宿!”
“天地间真的存在这种足以逆转诸夏大势的力量吗?”
这种力量,自己也曾追寻过一段时间,却是不了了之,它的存在,自己是知晓的,但若言它有足够的能力逆转大势,韩非却是不相信的。
然而,诸夏间关于它的传闻却都是那般的神异,低语喃喃而道,似是在自己询问着自己,又似乎在询问着面前的二人。
第五十四章 凤鸣岐山
“它……当然存在!”
“但它又不仅仅是七种七宿之力那般简单,昔者凤鸣岐山,文王衍《易》,苍龙七宿出,以浩瀚之力,击溃大商朝。”
“韩非先生觉得这是不是七宿之力!”
苍龙七宿的力量自然是存在的,但它的力量有没有那般神奇,周清也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苍龙七宿曾助力大周攻灭大商。
是以,诸夏传闻,苍龙七宿拥有逆转诸夏局势的力量,可惜,谁又能够记得苍龙七宿之前,已经有凤鸣岐山了。
“凤鸣岐山,文王仁礼矣。”
“狄戎拜服,诸侯敬重,是以西岐之地征伐殷都,以苍龙七宿之力助力之,牧野之战,大破商朝数十万大军,其后,大周而立。”
闻武真侯之语,韩非淡淡一笑,脑海中闪过数年前还在桑海游学时,在藏书楼看到的一则事宜,凤凰,祥鸟也,雄曰凤,雌曰凰,天下有德乃现。
随后,大周虽里,但数百年后,幽王之时,苍龙七宿之力未有出现,春秋而出,战国连绵,乃有今日之局面,是以,苍龙七宿之力却是存在,不过大和小矣。
小者,不过七股七宿之力!
大者,诸夏万民均有七宿之力,汇聚一处,自当足有的力量逆转诸夏大势。
“得罪了。”
东君焱妃可没有太多的闲心在这里听二人论政道理,待韩非语落,踏步上前,双手暗金色的流光环绕,双眸星辰色泽隐现,直视韩非与其身侧的逆鳞。
叮!叮!叮!
生死危机,性命相连,逆鳞之剑有感,未待焱妃出手,整个人已经瞬间出现在焱妃跟前,碎剑横空,犀利的笼罩在东君周身。
“冥顽不灵!”
双手顿成阴阳印诀,体表浮现阴阳玄光罩,抵抗来至逆鳞的一切攻击,面对普通的化神武者或许有用,但对于自己没有半点作用。
随其后,背后的至阳图腾一声清脆的鸣叫之音回旋,秀发无风自起,浑身上下更是一条暗金色的龙行气劲环绕,一道更为复杂的阴阳印诀在东君手中成型。
任凭逆鳞之剑如何攻击,东君焱妃岿然不动,身后上方,一只三足金乌的虚影浮现,金色的双眸直直盯着逆鳞,凶光四射。
“绝!”
一语轻喝,双手掐动的印诀道印豁然推出,三足金乌相随,亦是瞬间而闪,出现在逆鳞跟前,直接以无形破开无形,洞穿逆鳞的胸腹。
嗡!嗡!嗡!
随后,一缕缕低吟的嘶吼之音剧烈回旋,逆鳞似乎遭受重创,体表一道道漆黑色的玄光与那一丝丝金色的光芒大盛,演化双色剑光,再次笼罩东君焱妃。
“镇!”
一念而觉,逆鳞的头顶浮现一道混元黑白的阴阳道图,伴随着东君焱妃口中脆语又落,阴阳道图顿时垂落璀璨之光。
强横的力量席卷,横推一切,任凭逆鳞之剑如何挣扎,挣脱之力都无法逃出阴阳道图的封镇,至阳至刚的力量席卷,更是镇压逆鳞施展的炙热之力。
“灭!”
阴阳道图演化阴阳无极的力量,至阳至刚中生出至阴至寒,太极圆转,一击之力,逆鳞那在虚空被封镇的身影陡然破碎,内部出现一块块漆黑色玄光包裹的碎片剑锋。
噗!
与此同时,心神与之相连的韩非也是陡然间胸腹一痛,脏腑仿佛都被撕裂了一般,喉咙猩红涌上,一口鲜血迸洒身前,浸染衣襟。
“且忍上数个呼吸。”
周清一掌打出,无量生机之力滚滚而入韩非的体内,修复其体内因逆鳞导致的伤势,纪数之力涌动,亦是没入起身,修缮心神之力的损伤。
目光忽闪,逆鳞之剑在东君焱妃的攻势下,没有任何还手之下,整个凝练的灵体被打散,呈现一块块碎裂的剑体。
剑体之上,漆黑色的玄光与一道道金光交织闪耀,却有一股奇妙之力。
“分!”
秀手再动,一掌打出,阴阳道图仍旧在不断磨灭逆鳞本体的力量,其后,另一只手掌也是一动,直接一束光华迸出,连通韩非。
体表耀眼无比的暗金色光芒闪耀,玄功催动极致,东君眉目紧锁,想不到欲要将七宿之力完整的抽取而出,花费的力量还真大。
如果不是武真侯与韩非有旧,只消一掌将韩非了结,七宿之力自动出现,等着她们收取,那里会这般的麻烦,虽如此,如今已经是最后一步了。
以阴阳家的天机转轮印诀,逆炼逆鳞的本源,抽取七宿之力,连同韩非的本体,亦是抽取七宿本源之力,本源归一,七宿可立。
“这般下去,怕是结界的力量都维持不住了。”
“抽取苍龙七宿之力需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
周清在一旁静静看着,观焱妃动作,摇摇头,抬手间,一道深紫色的玄光掠过虚空,随后,东君焱妃的阴阳结界不存,收拢一分力量。
凝练玄功,在阴阳道图封镇的逆鳞本体之上,一道道金色光华徐徐扩散,缓缓的被阴阳道图容纳进去,心神相连,从韩非的眉心正中,也是流出一丝丝奇异的金色光滑。
汇聚一处,凝练一道金色的光团,沉浮在东君焱妃的头顶三尺所在。
体内玄力极尽催动,玄功损耗极大,焱妃不由的有些狐疑,今日是否可以功成?早知如此,就该带着月神一同来此,以二人的力量,当不会如自己这般费劲。
一丝丝金色的光华从逆鳞剑体的碎片上浮现,源源不断的涌现,其行有灵,苍龙万变,纵是汇聚在东君头顶三尺,也是迸出奇异的韵律光耀。
“东君阁下,你这……可不像做好完全准备的样子!”
数息之后,周清也发觉似乎七宿之力的抽取速度越来越慢了,灵觉笼罩住东君的身影,感受其体内残留不多的力量,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然而,想要将七宿之力完全的抽取而出,怕是难矣。
移形换影,结界之内,一道紫色的虚影从周清的身上走出,直接出现在东君面前,连通本尊的玄力本源,一只手直接按在东君的脊背之上。
入手柔软,颇为宜人,旋即,浩瀚的玄力从背后的穴窍内涌入百脉,一息之间,那原本消耗巨大的丹田为之充盈,更盛先前一般。
“多谢武真侯!”
东君焱妃轻语之,于武真侯的这等手段不为奇异,能够同东皇阁下并列之人,自然有海域一般的汪洋之力,源泉不断,抽取的速度陡然增强十倍不止。
数十片逆鳞剑体之上,原先还能够与暗黑色玄光分庭抗礼的力量逐渐衰弱,其后,纵然东君阴阳道图未曾磨练,剑体内的灵体之力也自动排斥七宿之力。
至于从韩非本体抽取的力量,更是源源不断,同源而入,剑体略有悲鸣,一炷香之后,数十片碎裂的剑体上彻底没有半点七宿之力的残余。
而从韩非体内抽取的力量也已经走到了最后,七宿之力的存在,自有神异,游学小圣贤庄十年,胸有旷世之才,不知道七宿之力的抽取,是否会影响到韩非。
“成矣!”
伴随着最后一道金色光华从韩非的体内迸出,流光忽闪,直接归于那团此刻已经演化龙行奇状的金色七宿之力上。
双手合十,捧日归元,屈指一点,一道封镇之力笼罩七宿之力表面,挥手间,诸般异象消失不见,只剩下此刻已经昏睡在殿中的韩非,与不远处本能翁鸣的一块块漆黑色玄光笼罩之剑体。
“无武真侯相助,怕是难矣功成。”
深深的舒缓一口气,与此同时,其身后的那道紫色虚幻身影也为之消失不见,海量一般的玄力显化,浑身上下精气神臻至巅峰。
阴阳道礼,脆音道谢。
“无须如此,既然事已功成,那就将其置于宝盒之中吧。”
七宿之力只有专门的宝盒才可以盛装,否则,它会自动的散落在诸夏间,于此,周清还是知晓的。
“他日,东君定当再次拜谢。”
收获这一缕七宿之力,那么,整个诸夏间的七宿之力便是已经有过半落入阴阳家手中了。
而今,九宫神都归位,东皇阁下的修为大进,等待秦国一天下大势,彻底收拢七宿之力,当可真正一谋阴阳家之事。
语落,没有迟疑,转身消失不见,留下原地的浅浅暗金色玄光。
“幸好性命无损,安稳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挥手一道劲风掠过,将瘫倒在厅内地板上的韩非搀扶至上首的条案软榻之上,屈指一点,又是纪数之力滚动,护持其身。
虚空一探,那逆鳞的数十片碎裂剑体沉浮至跟前,黑色的玄光翁鸣而响,虽仍旧有些威势,但比起之前,已经消退九层九了。
单手缓缓抬起,一束金光笼罩逆鳞剑体,虚幻真实,以玄妙之力,重塑逆鳞最开始的剑体,将碎裂的剑体融入其内,灵性打入其中。
金色的光华明灭不已,但身前却是一柄逐渐成型的寒光之剑,得到纪数之力的加持,逆鳞的灵体之力仿佛得到了滋养,一丝丝暗黑色的光泽流转剑体表面。
“今天过后,你就是真正的逆鳞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幸
“林,你这是准备哪里去?”
汉中郡,上庸县,下河村!
幸正在田地一头侍弄着小型脚踏水车,如今正值盛夏将过,秋日将临近,也该对田亩进行灌溉、整翻一二了,说起来,这个脚踏水车还真不错。
只需要用脚踩踏着踏板,水车便是不住的旋转起来,将田亩边毛渠中的水引入田中,再也不用一点点的用木桶接过去了,省事又省力。
如今,一个时辰过去,已经浇灌了五亩田地了,近年来的收成不错,县里已经给了自己家颁发了一个公士匾额,又赐下数亩土地,颇为自得了。
如今兄长正在蓝田大营当兵,说不得将来也能够立下功劳,那么,一家人便可以起来了,可惜,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了,虽然已经十七岁了,但按照秦国法理,是不能够参军的。
侍弄土地虽也不错,但总觉得和其他老秦人不一样,正在一边极力踩踏着水车,一边无聊的看向四周,瞅着同村的一个伙伴,观其一身的崭新衣着,不由的好奇问道。
平日里,大家传的都是破旧衣服,哪里舍得穿上这套麻布织就的衣袍。
“幸,你不知道?”
“乡老已经决定让我们下河村所有十四岁以上的男丁汇聚在村口,进行操练选拔了,如果位列前五名,则可以前往上庸县,进行下一步的选拔。”
“然后再进入郡城的选拔,最后好像还要到咸阳城参加选拔的。”
林,也是下河村的人,昨天自己就收到了消息,今日要前往村里的广场上进行操练选拔,决出体能强者,然后要去咸阳的一个什么学宫。
反正乡老是这么说的,听乡老说,那个学宫很不得了,只要能够进入,待满三年,便是一个簪袅爵位加身,加入军中便是百夫长,没有战场上生死存亡性命的侵扰。
啧啧,簪袅的爵位,那可是大秦爵位第三级,在整个下河村也只有乡老有,至于军中百夫长,下河村已经十年不曾出现过了。
乡老是不会骗他们的,所以今天自己便是要前去试试,说不得能够进入那什么学宫,三年后,直接簪袅的爵位加身,纵是入军,也是一个百夫长的职位。
不过看着幸的模样,似乎不知情啊,不由的有些好奇。
“村口选拔?”
“我怎么不知道,是如何操练选拔的?”
幸是真的不知道,这两天正忙着给天地里面浇水,哪里会听到这般的消息,只是既然是乡老的决定,为何父亲与母亲没有告诉自己。
一边说着,脚下的动作为之停下,目光落在林的身上。
“昨天乡老应该通知你们家了,估计叔婶忘了,要不,你现在和我一起去?”
林知道的也不多,按理说,又不是加入军中,应该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又看着幸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时兴起,便是说着。
虽然幸体格也不错,但和自己相比,完全不成威胁,所以,林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位列前五名,然后去参加县里的操练选拔。
“要不我现在回去问问?”
幸有些不太确信,但近来父亲、母亲的记忆的确有些不好了,说不得便是忘了,想要同林一起前往,又怕父亲、母亲担忧。
“别问了,待会就到巳时了,乡老们想来都到那里了。”
林连忙摆摆手,自己出门已经够晚的了,如果等待幸从家里回来,时间都要过去了。
“也好,我们一起。”
幸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当即,从水车上下来,从一旁拿过自己的草鞋,便是套在脚上,小跑两步,出现在林身侧。
******
果然,和林一同到村口广场上的时候,那里已经汇聚了不少人,都是幸下河村的人,彼此都是很熟悉的,许多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丁也在那里,虽然没有全部出现。
“林,你来了?”
年轻的男丁们自动待在一起,一共十多人,体格看起来比较强大的是一位叫做壮的男子,幸也认识他,比他大一岁,上次国府征兵的时候,他们年龄都达不到。
如今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国府继续征兵?但近来也没听说有什么大战啊,数月前大战赵国,也没有损兵惨重,而且出动的还不是蓝田大营的兵。
而且刚才听林所说的操练选拔,以前也从未有过。
“幸,你怎么也来了,我记得你应该在给田地浇水的?”
同村的伙伴看着林身边还有幸的存在,不由的奇异道。
“你们不也来了?”
幸为之不解。
“哈哈,我们当然可以来,我们家有兄弟两人,如今我的年龄达到十七岁了,按照乡老昨天所说,我是可以参加大秦护国学宫的选拔的。”
“不过,听说名额很少,整个秦国才有一千个人能够被选上,被选出的人可是能够面见大王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王呢。”
“幸,你兄长如今在蓝田大营,按照乡老昨天所说,入大秦护国学宫也算是入军了,所以,你应该不合适的。”
同伴乐在一旁大笑着回应着,如果没有那个要求,估计整个下河村今天来的足有三十多人,而不会现在的十多人了。
对于能够进入大秦护国学宫的好处,昨天乡老也和他们说了,只要能够待满三年,便可以有簪袅的爵位,便可入军为百夫长。
实在是好!
只是,名额有些太少了,如果像上次国府征兵那般,没有挑选,只要年齿达到,只要体格正常就可以就太好了。
“额,好像有这一点。”
“幸,我倒是忘了。”
林有些不好意思,听着同伴乐一语,也猛然间想起来了,似乎有这么一点要求,当即,对着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父亲与母亲没有于我言说。”
“既然也算是入军,那我的确不符合,林、壮、乐……,整个秦国只有一千个名额,你们一定要夺得一个!”
幸神色有些失望,还以为有什么好事要被自己碰上,想不到是这般,但既然自己不符合,也只有看着他们参与选拔了,整个秦国只挑选一千人,这也太有难度了。
他们只是村里的,无论是吃的,还是习练的,怕是都比不上县里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自己下河村里,能否有人可以被选拔上。
咚!咚!咚!
不远处,村里的一只老旧皮鼓响起,须发皆白的乡老正走上前来。
闻声,林他们也都跑过去,操练选拔,就要开始了。
“接到县里的令书,每个村里,要有五名体魄强大的男丁去县里参与大秦护国学宫的选拔。”
“昨天说的想来你们都清楚了,大秦护国学宫虽然不是军中,但和军中差不多,但是只要在学宫待满三年,不仅可以学到兵家的谋略,也能够学到武道的功法。”
“更可以得到簪袅的爵位,若然入军,更直接是百夫长,可见大王对于护国学宫的看重,你们都是下河村的好孩子,希望你们可以夺得一千个名额之一!”
乡老的声音不大,但是近距离之下,还是能够听到的。
闻此,幸心中更是钦羡不已,怪不得林今天那般高兴,怪不得壮他们那般高兴,能够在学宫内学到兵家的谋略,那是传闻之中的东西。
至于武道的功法,也是传闻中的东西,至于爵位,没有参战斩杀敌人首级,也是前所未闻就是是……名额还是太少了,整个秦国好几百万人呢。
“而且,待会操练选拔完毕以后,我们下河村还会挑出一些机敏的孩子,送往县里读书认字三个月,国府全包的。”
“到时候,如果得到县里大人们的看中,说不得也有可能前往参与大秦中央学宫的选拔,与大秦护国学宫不同,从大秦中央学宫内待满三年,出来是可以做官的。”
“在那之前,我们村里会请人教导你们识字十天,谁认得最多,写得最好,便可以前往。”
说道完大秦护国学宫的事情,乡老心中也是有些羡慕的,只要待满三年,便可有爵位加身,再好不过了,如果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有学宫出现就好了。
语落,话锋一转,落到另外一桩事上,那是大秦中央学宫的事情,也是县里吩咐下来的,知晓村里很少有人识字,为了挑选一些适合读书的,故而会先前往县里教养一二。
三个月的时间,谁机敏、谁聪明也就可以看出来的,到时候,再前往郡城参与选拔,前往咸阳进行选拔,出来就可以做官,也相当不错。
“大秦中央学宫招的人多些,在整个秦国有一千八百人,所以,像幸这样家中有一人入军的也可以参与选拔,至于能否被选拔上,可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
乡老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无论村里出了一位护国学宫的,亦或者中央学宫的,县里都说了,都是颇大的功劳,是可以被列入县志的。
啧啧,活了这么大,如果自己的名字可以出现在县志里,那可就是名传千古了,念及此,乡老看向村里的那些孩子越发慈祥了,目光落在幸的身上,这个孩子自己认识,是一个好孩子。
想来今日出现在这里,也对护国学宫有些兴趣,然……他的兄长已经入军了,失去了选拔资格,中央学宫倒还可以考虑一二。
第六百五十六章 神秘之人(票票来点)
“大秦中央学宫?”
听着乡老口中另外一个陌生的名字,幸心中更是奇异,先前那个大秦护国学宫自己还没弄明白的,现在又多了一个中央学宫。
不过有一点倒是听出来了,那就是护国学宫应该是教养军中之人的,中央学宫是教养官吏之人的,连自己也有资格参与中央学宫的选拔?
这……太惊喜了!
虽不知道中央学宫是一个什么地方,但能够待满三年后出来当官,就已经足够了,待在下河村,自己见到最大的观,也就是前两年秦国大旱入村的县丞了。
“中央学宫?”
“读书认字?”
“一千八百人!”
“……”
不仅仅是幸此刻心中奇异而又期待,就连一旁的林他们都惊呼一声,比起军人,读书认字可就更好了,传闻中商君就是博学之人。
如果他们也能够读书认字,说不得也能够成为商君那般的人,就算不成商君那般的人,成为像县里那些大人物也可以啊。
可惜,从中央学宫里出来,没有爵位加身,没有从护国学宫出来显耀。
“好了,都快些准备一下。”
“待会,你们便开始操练选拔了,从你们中一共选出五人,可都得使出全力啊。”
乡老左右看了一眼,便是吩咐下去,村里的操练选拔也很简单,就是看看他们跑的快不快,看看他们谁能够举起更重的东西……
随后,村里的一些人也开始帮忙了,将一块块齐整的大石头搬来,将一只古旧的香炉搬来,又拿了几根香,做好了一切准备。
闻声,幸只好待在一旁,静静看着林他们待会表现。
与此同时,相似的场景出现在整个秦国各大郡县、各大村落之中,大秦护国学宫、大秦中央学宫的名气传遍整个秦国上下。
更是传遍整个秦国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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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是近月来从秦国南阳、黔中、巴郡传来的消息。”
平舆之地,是楚国与北边魏国接壤的一处要地,靠近中原地势,一马平川,淮北之北,实难为缓冲之所在,故而,楚国陈重兵于其内。
派遣得利将领把守,军营林列,帐篷成阵势方圆,规矩而出,警戒无比,中军幕府之内,项燕身披银甲,头戴鹰盔,腰腹长剑,正在身侧垂立的舆图上不断看着。
其上地图,多为楚国淮北之地,又夹杂诸多秦国巴蜀两郡,汉中、南阳等地也在其内,至于北边的韩魏两国也在其内,宛若一个小诸夏之地。
在楚国领军征战,超过三十年,以当年剿灭庄跻为晋身之功,令项氏一族跻身于楚国顶级家族之列,麾下项氏一族的兵团,骁勇善战,名镇整个楚国。
可惜,近年来,国主年幼,李园把持朝政,竟是隐约的将项氏一族分化,观其所谋,更是想要一动整个楚国的老士族。
正在一观中原诸国舆图之时,帐外陡然走进一人,年轻俊朗,英气勃发,乃是三子项梁,一身兵法谋略尽得自己所传,乃是自己委以重任的军中助手。
“你挑选的人可曾入选?”
一边从项梁的手中接过密信,纸张的确是个好东西,如果不是纸张,怕是许多东西颇为不方便,想起纸张,便是想起纸张的创造之人,道家天宗玄清子,如今的秦国武真侯。
位高权重,身为道家之人,却成为了秦国如今风头正盛的关内侯,实在是世事无常,若论起功,项燕也无话可说,上一次秦赵交战,武真侯奇袭白陉口,借助昊天之力,流传山东六国。
自己也有听闻,换位处之,自己若是想要拿下白陉口,怕是得花费颇大的力量,绝地做不到如对方那般,五万铁骑横行赵国境内,宜安之战,擒获赵将廉颇,斩首甚多。
只是……对方也有这个资格获取关内侯的资格!
攻赵之功,南阳六百里之功,再加上攻灭蜀山之功,更何况还有如今名传山东六国的两大学宫之功,尤其是两大学宫之功,仅此一点,项燕一位赐封为侯不为过。
大秦护国学宫!
大秦中央学宫!
一武一文,以秦国现在的国势,项燕几乎可以想象五年之后,十年之后,那两座学宫是一个什么样子,如今秦国一天下之心众所皆知。
而大秦护国学宫这个时候出现,无异于如虎添翼!
其内九大院堂项燕也都已经明了,甚至于连九大院堂的博士、教员名单,项燕都有,但即使那般,自己所能做的也是不多。
不过是吩咐楚国在秦国的暗子,希望可以被选拔入护国学宫,乃至中央学宫。
“汉中、南阳、黔中三郡之中,一共有三十多人进入郡城选拔,若是不出意外,进入秦国护国学宫有不小的可能性。”
“至于中央学宫,儿也已经在准备之中,不会让父亲失望的,父亲,儿子觉得,花费那般大的代价,只为了五年、十年之后才能够用得上的人,是不是有些过于慎重了?”
项梁也知晓秦国的两大学宫,护国学宫全国教养一千人,中央学宫全国教养一千八百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秦国护国学宫内的诱惑还真是大。
只要能够进入其内,待满三年,便可以获得簪袅的爵位,入军更为百夫长,它日擢升也是优先考虑,就连自己也觉得,太过于优待护国学宫了。
为了能够更为探清楚两座学宫,父亲一个月前便是下令,花费重金调动秦国的暗子,希望可以入两大学宫,以谋将来之事。
的确,现在谋划的确可以,但以军中的成长,没有数年的时间,绝对无法冒尖的,地方上的官吏更是如此。
“你觉得秦国那两座学宫可否在楚国设立?”
项燕没有回答儿子的疑问,反问了一声。
虽然大秦护国学宫的三年后的待遇很好,但他们有那个资格!
首先,他们都是秦国几乎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能者,仅此一点,就已然颇为珍贵,如果让他们前往战场,也很容易获得军功,三年的时间,区区簪袅与百夫长也是不难。
待在学宫中,最重要的是兵家谋略的教养,九大院堂设立,包罗诸夏各个兵种,可以遇见,再将秦国一天下的时候,他们将不会缺少将帅之才。
相对如今楚国内的良将匮乏,高下立判!
更重要的一点是,秦王从此会把持住军中的别样势力,从此,军中以后的上将军、主将等人只会听命于秦王,而非军中声望颇高的上将军。
国君统领大势,加持如今秦王胸才初显,对于山东六国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念及两大学宫的妙处,项燕不由的心动。
“这……,怕是难矣!”
项梁虽不愿意承认,但想要在楚国内立下这样的两座学宫,无异于难如登天。
秦国之所以敢如此,将名额下方给各个郡县,那是因为商鞅变法之后,老士族的力量几乎不存了,咸阳宫的政令可以直达到县里。
政令畅达,再加上秦国法理林立,封国、封地不存,彼此的老秦人之间,没有太大的差别,反观,楚国就大不一样了。
屈、昭、景三大家族的势力越发之强大,若然楚国立下这样的学宫,受益的也只可能是世家大族,而非普通的楚人,真正出色的楚人不可能出头。
如此,那个结果也非楚王希望见到,更非父亲希望见到。
“若然当年令尹吴起可以变法功成,不知如今的楚国是一番什么模样。”
“秦国有此两大学宫,实用至上,迥异于稷下学宫的养士之名,五年之后,当得大用,期时,一位位身负兵家谋略之人均入军中,一位位身负百家之学的亲人奔赴秦国郡县。”
“儿啊,百年之内,为父几乎看不到秦国衰弱的可能啊!”
项燕大恨!
恨楚国如今国政混乱!
恨秦国越发之强大!
恨郢都之内那些世家大族在此国危之际仍旧只守着自己的利益,岂不知唇亡齿寒吗?楚国如果没有了,他们也就不存在了。
“父亲,论国土之广袤,楚国丝毫不逊色秦国,论国民之多寡,楚国也丝毫不逊色秦国。”
“儿子以为,如今我们出国所缺少的就是一位雄才大略的楚王,只要重整国政,未必没有强盛之机!”
项梁颔首以对,虽认同父亲的话,却也觉得父亲有些过于看重秦国了,虽然秦国很强,但楚国无论从兵力,还是民力上,都不弱于秦国的。
他们所缺的不过是一位如怀王那般的英才之主。
“你所言不差,可惜,郢都之内,李园弄权,屈、昭、景疲于自保,未敢与之抗衡,继续下去,为父岂敢无忧?”
“项伯,可有要事?”
长叹一声,单手轻捋着颔下短须,论兵力、民力,楚国的确不弱于秦国,但儿子却没有看到更深的一层,那就是真正的国力。
也确如儿子所言,若然楚国之内,出现一位明主,国势之倾颓未必不可免。
正欲要多说什么,忽而,军帐之外,小子项伯身披重甲慌慌张张的行入,令的项燕有些不悦,沉声喝道。
“父亲,军营之外,有两人欲要求见,这是他们的身份证物,他们说父亲会明白的。”
项伯气息有些小喘,刚才巡逻兵营的时候,遇到两位陌生男子,身披斗篷,颇为神秘,从气质上看,又非普通之人,未敢怠慢,便是如此。
一边说道者,一边将手中的证物交给父亲,上面只有一个字,自己也看不出那二人有什么来历,但若说身份尊贵,项伯觉得不可能。
近年来,跟在父亲身边,楚国之内,所有身份尊贵的人,不说见了八九层,也有七八层,唯独没有见过对方。
“嗯,刍!”
“难道是……是他,一定是他!”
从项伯的手中结果那件证物,不是旁物,就是一件木制的令牌,其上烙印着楚国的神灵图腾,正面一个——刍字,背面只有一幅简略的舆图。
项燕细细观之,忽而,口中低呼一声,双眸绽放明亮之光。
第六百五十七章 公子负刍
“父亲,此人是谁?”
看着父亲神色有些奇异,项梁心中一动,十年来,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很少会见到父亲这样的神态,莫不这枚令牌的主人真的有所不同。
但平日里,也听父亲说过如今楚国内的一些尊贵人物,和眼前的人都有些对不上号。
不仅项梁好奇,一侧呼吸略有平缓的项伯也是好奇,兄弟两个相视一眼,目光尽皆落在父亲的身上,希望父亲可以解惑。
“项伯,你亲自将那二人引入幕府军帐,切记,只当作正常的客人就可以了。”
收起手中的木制令牌,看向小儿项伯的身上,这个时候,那二人前来相见自己,想来定有不俗之事,不然,以那位不争的性情,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其人身份特殊,如果被军中有心人知晓,倒是麻烦,着重吩咐下去。
“是,父亲。”
项伯抱拳拱手一礼,没有多言,父亲既然如此之做,定然有其道理,数十年来,父亲从未让自己失望,也从未让整个项氏一族失望。
“项梁,是不是还在想这枚令牌的主人?”
项伯带着几名随军侍卫前往,项燕踱步幕府军帐,脑海中思忖那人的来意,撇着此刻项梁仍旧好奇未尽的神色,笑而问道。
“是。”
项梁也没有否认。
“这枚令牌的主人身份很特殊,真要说起来,那就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
“项梁,你对于先考烈王了解多少?”
项燕轻笑曰。
“先考烈王?”
“先王为顷襄王之子,怀王之孙,年十八岁,前往秦国为质子,后来在春申君的帮助下,从秦国逃离,回到楚王为王。”
“其后秦赵长平之战出,毛遂入楚,五国伐秦,楚国出兵救赵,数年后,将鲁国攻灭。数年前,春申君欲要效仿信陵君五国伐秦,导致秦国大军压境,先王迁都寿春。”
“未几,先王郁郁愤恨,不得已而亡,传位于今王!”
于先考烈王的事情,项梁自然是如数家珍,身为楚国的兵家豪族,这是必修之课,先王虽然不是开拓之主,但也算是守成之君。
在春申君的辅佐之下,灭十多个弱小诸侯国,更是埋葬了周公的封地鲁国,名声大震,可惜,后来也是因为春申君,使得多年战果一朝丢失。
谈及此事,项梁不住的有些叹息,如果春申君没有伐秦之事,现在的楚国或许还不会这么乱,李园也不会杀掉春申君,以春申君的谋略,楚国断然不会如此模样。
“那么,你可知先王有几何子嗣?”
项燕颔首以对,儿子所言的那些不是秘密,随便的一位楚国兵家豪族之人,都可以说出来,不过自己此问,能够知晓的可就不多了。
“先王的子嗣?”
“这……,先王应该有三位,当初先王还在秦国为质子的时候,曾留下一子,名为熊启,现为秦国执政大臣昌平君。”
“其次,便是与王后所生两子,大者为今王熊悍,小者为熊犹,均年弱也。”
项梁想了一想,将口中之语回应着父亲。
先王的子嗣只有三人,虽然秦国昌平君熊启也是正统血脉,却只是一普通楚女所生,故而先王离开秦国的时候,将其交给华阳太后抚养。
这一点,在如今的楚国,应该也不是秘密。
“不,先王有四子!”
“当年先王在秦国为质子的时候,次年便是宠幸了一位楚女,诞下秦国昌平君熊启,六年之后,又有一位楚女为先王诞下子嗣,也是一位公子。”
“因先王在咸阳受到极大的危险,未敢将此子公布于出,便是托春申君将幼子带出咸阳,诏令我将其送至楚国湘水之畔祖地,由春申君派人抚养长大。”
“春申君念其身世可怜,如同乱世浮萍,背负莫大的危机,便是取名为——负刍,如今一晃,也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公子负刍早已长大成人了。”
看着儿子那一脸惊讶无比的目光,项燕也是无奈,毕竟此事自己已经埋在心中多年了,若非见到手中这枚令牌,怕也是想不起来了。
如今,公子负刍前来见自己,不知有何目的。
“这么说,那位公子负刍的身份,如今的楚国,只有父亲知晓了?”
项梁神情一动,脚步缓缓上前,再次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不清楚,毕竟春申君照顾他数十年了,先王归国以后,本想将其招至王城,又觉其血脉卑贱,不合当时王后之心,便未召回。”
“应该有一些人知晓,但具体那些人,为父就不清楚了。”
自己与公子负刍之间,也没有太多的联系,也就时不时的从春申君口中听到一二信息,具体的内容,自己也不敢打探。
“血脉!”
项梁微微颔首,其人只是先王宠幸一卑微楚女所生,怎比得如今王后所生的子嗣,不过,项梁觉得对方这个时候出现,所谋绝对非同小可。
但楚国数百年来,王位传承均正统尊贵之人,远在秦国的熊启早就被排除在外了,公子负刍也是如此。
“父亲,贵客带到!”
项燕正要与项梁多说些什么,幕府军帐之外,项伯的声音再起,闻此,对着儿子挥动手掌,其人立于一侧,项燕踏步近前,静静等待着。
******
“项燕将军,时隔三十多年,你我再相见了!”
项伯在前领路,项梁则是对着父亲看了一眼,走出军帐之外,方圆十丈区域之内,不能有人靠近,随后,再次归于幕府之内。
看着此刻那已经行至父亲跟前的两名男子,听其音,项梁神色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心中已经有了准备,项伯则是双眸好奇如先前。
那二人,为首者明显的楚国贵族体态,身着楚国浅红色的火凤锦袍,图腾的纹理涌现,长发束冠,礼仪加身,眉目甚为俊朗,举手投足之间,自代一丝英气。
身高八尺有余,站在父亲跟前,还隐隐超出寸许,拱手一礼,朗声笑道。
其身侧的那灰色锦袍男子没有多言,静静的跟在那出言男子旁边,一动不动,只是项梁却是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体内蕴藏的力量。
“项燕见过公子!”
只此一语,项燕已然确定对方的身份。
况且,项燕也丝毫不怀疑今日前往的是公子负刍的本尊,如果前来的是替身,或者是其他的花样手段,那么,他应该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后果。
大踏步近前,身披颇重的银甲,抱拳重重一礼。
“哈哈哈,项燕将军,当年你带着负刍离开秦国的时候,正是风华正盛,剿灭庄跻叛乱,位列楚国名将,如今,三十多年过去,已然为楚国柱石了。”
“想来,先王与春申君都会很欣慰的。”
“数十年来,缘由先王的吩咐,负刍未敢亲自相见项燕将军,以为当年救命之恩,今日还望将军受负刍一礼,以还多年心愿。”
听着项燕将军之言,公子负刍面上笑意闪烁,上前一步,双手将其搀扶,随即,伴随口中之语又落,豁然间,半跪军帐之内,抱拳低首,为王族大礼。
深深拜下,未敢有半点马虎,就是其身侧跟随者的那人都神色微微一动,想要多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公子快快请起。”
“公子这是折煞项燕也,项燕不过一武夫也,焉得当得起公子大礼。”
“公子,请!”
项燕惶恐,连忙近前再次将公子负刍搀扶而起,心中百感交集,怕是这位公子此次所谋真的要超出自己所料了,就是不知道是否和自己心中所想一样。
但……那终究还是有许多麻烦的。
语落,一手拉着公子负刍,让其入座上首尊贵之位,己身位列其下,陪侍也。
“春申君未曾被李园那厮暗害之前,曾多次于负刍言语,若论楚国他日之柱石,当项氏一族也,也想让负刍携带密信,前往项燕将军麾下听令。”
“不曾想,先王突然薨逝,朝政大乱,春申君身死,李园一他国卑微之人窃取我楚国社稷,负刍心中难忍,奈何力薄,难为也。”
“故而,今日前来一见项燕将军,以求助力也!”
“这两位想来就是近年来,跟随项燕将军身边的两子项梁将军与项伯将军吧?”
项梁自动的近前斟倒茶水。
公子负刍见状,拱手一礼,幕府军帐中能够出现令项燕信任的人,根据自己的了解,也只有一直带在身边的项梁与项伯了。
轻笑之,看向项燕。
“不错,正是项燕那两个不成器之子。”
“项梁、项伯,近前一见公子也!”
项燕同样报以微笑,对着二子看了一眼,点点头,便是轻喝道。
“项梁见过公子!”
“项伯见过公子!”
二人没有迟疑,彼此并肩近前,抱拳一礼。
“哈哈,快快请起也,正是因为楚国还有你们,才使得负刍有此决心,项燕将军,不知可否对负刍施以助力,以谋大事?”
负刍双手虚托,对着项梁二人深深颔首,此二人勇武,近年来,也是闻名楚国军中上下,自己是知晓的,随之,话锋一转,落到今日正题之上。
“哦,不知公子所谋大事为何?”
项燕神色不变,仍是那般轻轻的笑意浮现,举杯轻抿一口,将茶盏置于条案之上,饶有深意的回应着。
“项燕将军以为负刍可为楚国之王乎?”
静坐上首的负刍倒是没有一品茶水,只是单手随意的把玩着,口中之语娓娓道出。
双眸闪烁别样的玄光,就那般静静的看向项燕。
与此同时,整个幕府军帐内的气息也似乎陡然间变得寂静无比,项梁与项伯二人面上绽露不可置信之色,骇然的目光聚焦在上首。
纵是项梁先前知晓对方的身世,觉得对方有所图谋,也不过是想要趁着如今楚国国乱,想要崛起分一杯羹,亦或者以谋将来大事。
但从未想过负刍会这般公然的道出此语。
欲要为楚国之王?
那今王如何?
况且无论是身世,还是血脉,负刍与今王相比,都相差远矣,对于楚国老士族来说,一个弱小的楚王是一件好事。
李园纵然乱了楚国国政,但对于老士族的影响,那是不可能动摇的。
“公子莫不在说笑?”
数息之后,项燕神色平静的看向负刍。
“在老将军面前,负刍岂敢如此!”
负刍摇摇头,淡言道之。
“公子太过于高看项燕也。”
“如今楚国之内,若言有能力支持公子登位楚王的,应该是屈、昭、景三大家族,而非我项氏一族,这一点,公子应该清楚的。”
项燕倒是没有直接给予反对,亦是摇摇头。
如今的楚国之内,真正掌握大权的仍是屈昭景三大家族,项氏一族的根基仍旧在江东,至于手下的十万子弟兵也远不可能对抗整个楚国的各大军团。
欲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楚国浩然大力,项燕纵是有心,也是无能为力,若然公子负刍这般游说自己,那可不是一件成功的游说。
“这一点负刍自然知晓。”
“如果负刍告诉老将军,负刍已经说服屈、昭、景三大家族助力于我呢?”
负刍从条案后悠然起身,双手背负身后,浑身上下,不自觉的扩散一丝尊贵之气,言语间更是没来由的迸出些许傲气。
行至军中正中,立于项燕面前不远处,相对而峙。
“即如此,项燕以为,有屈、昭、景三大家族助力足以。”
“项燕是否助力已然无足轻重,公子亲自到此,岂非有些高看项燕耶?”
对于屈、昭、景三大家族的影响力与实力,三十多年来,一直在楚国庙堂成长的项燕无比清楚,若然说三大家族真的支持负刍。
那么,李园绝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今王也绝对会传位于负刍,至于所谓的身世,所谓的血脉,都将无关紧要,因为屈、昭、景三大家族名为楚国数百年来的老士族。
实则,他们一直都是楚王委以信任的王室一脉旁支,不然,数百年来,楚王不会如此难以动摇他们,因为动摇了他们,就相当于动摇了楚国根基。
“不!”
“负刍以为,是项燕将军轻视己身也。”
“若言如今的楚国军中,虽然明有上将军景畏,但谁人不知右司马项燕将军才是真正的上将军,若然得项燕将军助力,那就是得到整个楚国军中助力。”
“期时,合屈、昭、景三大家族庙堂之力,负刍有信心,可以登位楚国,若然如此,负刍可以允诺,事成之后,项燕加封上将军!列上柱国!江东之地为项氏一族永久封地!”
第六百五十八章 宫闱秘事
屈、昭、景三大家族的实力,负刍自然清楚!
追溯至数百年前,它们与楚国王室乃是同宗,均为芈姓熊氏也!
屈姓在王族三姓中最早出现,春秋岁月,楚武王之子瑕任楚国莫敖,被封在屈邑,其后,瑕的子孙以屈为姓氏了,逐渐发展壮大,成为楚国除王室以外,势力最大的三姓之一。
景姓为楚平王的后裔,出自楚平王庶长子子西,后代在湘水之畔的景地成长,故而子孙以景为姓氏,缘由王族近亲,委以重任,发展壮大。
昭姓更是不俗,乃是楚昭王熊轸有复楚之功,子孙繁衍,以谥为氏,故而便是有了三姓中昭姓,始祖为楚昭王之子子良。
王室近亲的出现,使得历代楚王重用之,缘由的大型公族不断被削弱,晋阳之战后,楚国之内彻底形成以屈、昭、景三大家族为主宰的朝政局面。
三大家族中,数百年的传承,几乎垄断了楚国令尹、莫敖、大司马、上柱国的重要位置,是故,纵然楚国之内想要出现第四个大家族,也难以与之媲美。
只可惜,如今,一切都是有了变化,庄跻之乱,三大家族受到不小的冲击,使得江东之地的项氏一族崛起,尤其是项燕的崛起,虽为右司马,但在军中威望甚高。
负刍虽不露于人前,这些事情还是可以打听到的。
庙堂之上的事情,只消一两年,三大家族便可为自己扫除李园近年来布下的一枚枚暗子,再有项氏一族的支持,那么,整个楚国的大势将会在自己身上。
楚王之位,唾手可得。
若然如此,负刍何惜区区上柱国、大司马的位置,至于江东之地的封地,也已经名存实亡,均已经在项氏一族的掌控之中了。
至于其他的封赏,也不是不可以考量。
“项燕将军不相信负刍乎?”
一观此刻的老将军陷入沉默,行入军帐正中的负刍眉头一挑,果然,身为整个楚国之内,军中威望最高的项燕,不是那么容易说动了。
不然,近年来,项氏一族的发展也不会令三大家族忌惮了。
“公子欲要杀王夺位?”
项燕稳坐条案之后。
如今的都城局势,李园手持权柄,操持神器,领国政,国主年幼,一切均由李园做主,但如果负刍登位,无异于要攻灭李园,攻杀幼主。
这等恶名,怕是负刍是不可能承担的,而三大家族也不可能承担的,唯一有可能承担的就是他们项氏一族了,若然如此,如今许诺的这些,将来很有可能不仅一个都得不到,还会损失惨重。
负刍、三大家族、幼主,都是芈姓熊氏一族的内乱,唯有他们项氏一族是外人。
数十年来,项氏一族好不容易发展至今天的地步,绝对不能够有点损伤,如果负刍拿不出令自己更为信服的东西,自己手下的江东子弟兵,不会为其出力的。
“哈哈哈,负刍以为老将军在疑惑为何?想不到却是这般之事。”
“袭杀幼主之罪,负刍可不敢承担,但如果今王非先王子嗣,身上所流的也非先王之血呢?”
负刍先是神色一怔,而后勃然大笑,声音荡漾在诺大的幕府军帐,更是隐隐的传荡外围,明悟项燕所担心为何,更是连连摇首。
余落,从怀中拿出一卷白色的布帛,上面书写着楚国独有的文字,近前一步,颇为凝重的将其递于项燕,就算是不言此事,待会自己也会拿出来。
那是自己的诚意。
欲要请动如今楚国军中最有威望的将军,没有真正十足的把握,对方想来是根本不会理会自己的,无论是今王再位,还是自己登位,与其来说都没有太大区别。
“这是?”
看着面前负刍略有弥散的狂悖之色,项燕眉头一挑,亦是从座位上起身,接过从负刍手中递过来的布帛,带着浅浅的疑惑,轻语之,目光却是落在布帛之上。
“老将军应知,春申君于负刍而言,实在是有大恩德,数十年来,若非春申君一直在教养负刍,怕是负刍早就死在秦国了,更是不可能站在这里。”
“但……春申君也辜负了先王之信任,欲要谋略我楚国大位,以图己身。”
看着项燕的目光落在那卷布帛文书上,负刍轻叹一声,为之憾然。
若非先王的一位宫人将此事记载下载,怕是春申君所谋,怕是李园所谋都不会被人所知,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所谋,才有如今自己的机会。
“百年来,战果所谓之四大公子者,齐之孟尝,赵之平原,魏之信陵,此三人均王室贵胄,身上传承者王室血脉,唯有楚之春申为外臣。”
“昔者,黄歇营救先王逃出秦国,先王归国之后,以其为令尹,赐淮北地十二县,号春申君,名声并列四大公子,掌国政大事,负刍以为,此功足以。”
“其后,春申君有率兵攻灭鲁国,诸侯之内名望甚高,可惜也令得楚国被中原诸国所忌惮,信陵君伐秦之后,强行合纵伐秦,未有功成,被先王惩处,国政之事渐落屈、昭、景三家。”
“其人恐身后之事,便是谋略项燕将军手中的布帛文书之事,此事千真,万难作假,若然项燕将军有疑,也可打探今王的出生时日。”
那卷布帛文书之上,便是记载着春申君有恐先王冷落,心有不甘,便想要谋略身后之事,将原本已经为自己奴妾的今王之母李嫣,献于先王。
此心虽好,但那李嫣却怀有身孕入宫,未几,诞下今王,名为今王子嗣,暗地里却为春申君子嗣,妄图鸠占鹊巢,实难为楚国老士族容忍。
是故,屈、昭、景三家为之应允助力!
“这……,春申君真敢如此也?”
项燕神色震动,心间掀起千层浪,万万不敢相信春申君会预谋此事,将本已怀孕的奴妾献于先王,欲要使得己身子嗣成为楚国之主,纵然己身身死,也无碍。
此举很是如同数年前秦国传闻的秘事,文信候吕不韦将己身怀孕奴妾献于秦国庄襄王,而后诞下今王嬴政,虽然后来此事不为真,但亦是对秦王造成相当大的麻烦。
“王后长子为熊悍,或有公子所言之血脉不存之侵扰,但次子熊犹依然为王室正统血脉,其人奈何?”
按照楚国的王室继承法理,王后所生之子,依次拥有继承楚国大位的权利,今王熊悍血脉不存,当罢黜之,但次子熊犹可是在王宫出生的。
与之相比,负刍的出身仍旧卑贱无比,纵然也有先王血脉。
“如果负刍言道熊犹仍是春申君之子呢?”
公子负刍神色不变,仍旧如先前一般,既然项燕将军接下这份布帛文书,那么,负刍有把握可以说动老将军助力自己。
“这……,莫不是春申君……!”
项燕神情又是骤变,与之前相比,更是万难相信,难不成春申君也做了当年文信候之事,秽乱宫闱不成?
与春申君黄歇相交数十年来,自己一直以为其人是高尚之人,否则儒家小圣贤庄的荀况何以为其友?但从布帛文书所语,再加上负刍之言,如同天崩也。
“春申君虽教养负刍有恩。”
“但其人辜负先王多矣,五国伐秦失利,国都迁往寿春,先王薨逝,春申君却行此有悖人伦之事,岂不知凡所行,必有所知?”
“王后所生次子熊犹仍为春申君之子也!”
诚如是,那么,如今的楚国之内,有资格继承楚王之位的只有自己,虽然秦国还有一个昌平君,但他早已为秦国之臣,不复归矣。
“屈、昭、景三家知矣?”
如果这卷布帛文书被三家所知,那么,以他们的实力肯定能够知晓事情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负刍想来也不敢前来见自己。
若是真的,那么,事情就有趣了!
“老将军以为何?”
说道诸般,负刍再次相问。
“一个月后,项燕给予公子答复!”
迎着负刍再次看过来的眼神,项燕心中的确一动,如果三家真有所谋,那么,项氏一族也不能够落于他人,但此时真假,自己也有渠道自己验证。
比起负刍着数十年来的生养,整个楚国之内,自己想要了解的讯息,在某些时候,自忖不逊色三大家族,单手紧紧抓着布帛文书,顷刻之后,看向负刍。
“可也。”
“相信老将军会做出明智之决断的,即如此,负刍当不予继续叨扰,一个月后,将军若是做下决定,当可派人前往国都天香楼!”
得此一语,负刍面上更为之欢悦,上前一步,对着项燕拱手一礼,没有吹促,也没有多言,说道这一步,已经足以表现自己的诚意了。
“自然。”
“项伯,送公子出军营!”
将手中布帛文书还于负刍,颔首以对,挥手一招,项伯近前。
一语令下,没多时,项伯三人便如同先前一般平静不显眼的出幕府军帐,脚步声逐渐远去,项燕目视三人离去的方向,沉思甚久。
第六百五十九章 秦国王后
“项梁,你觉得此事该如何抉择?”
当下之事,对于公子负刍来讲,是一个机会,是一个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
对于项氏一族来说,同样是一个不亚于当年庄跻之功的事情,因为庄跻之乱,项氏一族挤进楚国顶级世家大族之列。
如果可以抓住眼下的机会,未必不可以更进一步,真正的媲美三大家族。
收回看向军帐外的目光,思绪翻滚种种,刚才负刍为自己带来的消息太过于惊人了,但无论如何,负刍的出现,也代表着楚国将会出现不一样的变动。
视线落在军帐前静立的儿子身上,随意问着。
“……父亲应该已经有了决断。”
“此事若成,我项氏一族当有大裨益!”
跟在父亲身边多年,自然知晓父亲的性情,如果父亲不赞同负刍所谋,早就直接当场拒绝了,如今缓冲一个月的时间,在某种程度上,已然表明父亲答应了对方。
这一点,想来负刍也清楚,不然离去的时候,不会那般欣喜。
事成之后,允诺父亲大司马、上柱国的位置,这可是楚国内仅次于令尹的职位了,若说负刍承诺给予父亲令尹的位置,项梁还不相信。
“哈哈哈,待会你持我手令,前往国都核查负刍所言。”
项燕大笑,对着项梁深深颔首,还是儿子懂得自己,念及它事,快步行至军帐上首,执笔写就文书,交由项梁,此事所谋甚大,没有万分的把握,项氏一族不会白白出力的。
“是,父亲。”
项梁抱拳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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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真侯且看看这份罗网传来的秘密文书。”
相对于此刻楚国国内陡升的风起云涌之势,咸阳之内,却处于越发繁闹的秋冬之刻,自郑国渠大旱之后,举国上下连年丰收,府库之内,早就充盈无比。
看着大田令汇报上来的农事,秦王政很是欢喜,对于农人多交上来的粮食,自然要多建粮仓给予储存,然后针对劳作着给予封赏,百年来,已经成为惯例。
无农不稳!
手中有粮,农人努力耕种于田亩之上,军营之内,蓝田大营的新兵快要炼成,九原大营也正在招揽兵卒,举国上下,一片安宁,国力蒸蒸日上。
尤其是看着大田令将一桩桩农务和往年对比列出来,更是令秦王政心中欢喜,有着郑国渠的存在,此刻的国力远超昭襄王岁月,若然再有一场、两场长平大战,府库也能够支撑。
那就是秦国一天下的底气!
若言秋冬时日,举国上下最为热闹之事,当属两大学宫的招生事宜,大秦护国学宫全国招收一千人上下,大秦中央学宫招收一千八百人上下。
对于学宫内的好处,国府从不隐晦,直接公告出来。
无论是护国学宫的爵位、百夫长,还是中央学宫出来的官位,都无比吸引每一位年轻有为的年轻人,这绝对是秦王给予他们的恩典。
只是,平静的流波之下,暗波如何却是难以窥探,口令罗网务必为此次两大学宫之事护持,将第一次招收事宜完美收官。
翻阅完手中的一卷秘密文书,秦王政神色有些不好看,将其递于王弟。
“有山东六国暗子欲入两大学宫!”
接过那份文书,周清目光扫视其上,寥寥百十字,数息便是看完了,口中轻语,神色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异样,于此之事,先前心中就已经有所预料。
“尤其是汉中、南阳、上党、黔中等郡县,暗子尤其多,有些人虽然不确定身份,但寡人心有忧虑,若然那些人进入学宫,岂非助力之?”
两大学宫之事,是自己甚为看重的举措,就是要依靠两大学宫,将军中的权力抓在手中,将地方官员的出身门路抓在手中。
但两大学宫绝对不是为山东六国准备的,尤其是大秦护国学宫!
赵国之内,如今良将匮乏,楚国之内,也是如此,若然暗子入内,怕是为虎作伥了,这可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大王准备如何做?”
周清没有多言,看向秦王政。
“欲要进入中央学宫,有疑者,当给予罢黜!”
“欲要进入护国学宫,有疑者,当给予秘密杀之!”
“武真侯以为何?”
学宫之事是秦国的心血打造,焉得山东六国之人染指。
秦王政神情冷酷,对于那些人的出现毫不留情,若是放他们如学宫之内,将来还不知道他们会对秦国造成什么阻碍。
“大王可以保证剩下的人中,就没有山东六国的暗子?”
既然是暗子,那么有可以看出的暗子,就有看不出来的暗子,贸然杀之,固然省去些许麻烦,但若是不能够保证将所有的暗子拦阻在门外,也是无用。
轻轻摇摇头,此举只能够治标而不治本。
“寡人也知这一点。”
“然学宫之事,寡人觉得武真侯定有良策,故而召来,如今看来,今日定有所得,快快说来?”
王弟从未让自己失望过,学宫之事为王弟建言,那么,对于学宫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定然也早有应对之策,先前也曾问策长史,其言也是暂缓杀之,于漏网者,在学宫之内,给予继续的搜寻。
但那一策被自己拒绝了!
端过一侧侍女斟倒的温热酒水,举杯对着王弟一礼,轻轻饮之。
“既是被山东六国所用的暗子,那么,想来山东六国给予那些暗子足有的好处,诸如财宝、美人……,以及事成之后的尊位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名利二字,昔者张仪入秦,在朝堂之上畅言己身所谋就是名和利,为群臣轻视,但惠文王却愈加看中张子。”
“如果那些人在秦国所谋,可以得到足够的名和利,到时候,纵是暗子,又有何惧?其人一身名利与秦国戚戚相关,秦国损,己身名利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是不变的真言。
于那些人,无需给予理会,只消让他们明悟在秦国所得和山东六国所予对比之,其人心中自有权衡,不然,百年来,何有纵横之威名。
归根还是在于名利二字!
“若有执念颇深者为何?”
闻王弟之语,秦王政沉吟片刻,微微颔首,此策可以解决八九层身份有疑的暗子,但数百年来,那些受家国侵扰者可是甚多。
君不见,韩非就是其中最为明显的一位。
身负旷世大才,纵然自己给予无比的尊位与荣耀,亦是没有任何接受,这种人才是最值得自己看重,因为他们的一颗心不为名利所动,所能够爆发的力量毋庸多言。
“若然执念颇深,那么,这种人可就是千中无一二的。”
“这种人醉于家国大义,却难以臻至高位,赵国之内,大王何忧?楚国之内,李园当国,大王何忧?魏国之内,嚣魏牟虽练兵,但姚贾近年来颇有所得。”
“齐国之内,后胜为上,大王何忧?燕国之内,想来燕丹也不会派人前来。即如此,大王以为如何?”
周清举杯回礼之,也是轻抿一口。
临近秋冬,天气渐寒,兴乐宫殿内倒是多了一些火炉,酒水也多温热,略有思衬,便是微笑而语,将王兄所忧之事缓解。
“那等人虽难以臻至高位,但若然真的臻至高位,怕也是有损国本!”
精读《商君书》、《韩非子》的秦王政很是明白王弟所言为何,执念颇深,名利难动,那么,这等人就难以变通为上。
而法家法、术、势一体,术治权谋虽有大害,却也有大用,不然,当年申不害也不会同商君论法许久,那就是术治权谋的精要。
韩非虽有《韩非子》大作,但新郑之内,却没有将己身所谋完全施展,不然,流沙将会是另外一个局势,这一点罗网传来的消息,秦王政早就思忖过。
“大道阴阳,刚柔并济,此为上策!”
“那些暗子能够被山东六国选中,想来定有非凡之才能,在玄清看来,那是山东六国在为两大学宫输送人才,当得一饮也。”
过刚易折,过柔难进!
此为道法阴阳,《韩非子》虽为法家旷世大作,但终究逃脱不了这个理,否则,当年儒家孔丘何以问道祖师?那就是大道本源。
“哈哈哈,听得武真侯一眼,寡人心霾尽去,当得一饮。”
“无怪乎稷下学宫之内,将道家之学列为正统之学,儒家虽占据主导,却也难以改之,武真侯之道理总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之所在。”
听得王弟将此事一一论之,秦王政神色大喜,再次举杯,畅然饮之,心中快意无比,口中轻叹不绝,诸子百家中,道家虽名声不显,却隐约为百家之师。
想来王弟建言两大学宫之事,也是由此而发。
王弟助力,虽不若上将军王翦、蒙武等攻城掠地,虽不若昌平君熊启、长史李斯等精于实务,却堪为谋国之才。
众人之所急,王弟有策应之。
众人之所难,王弟有策解之。
“武真侯,学宫之患不存。”
“说来,寡人倒是还有一事请教,武真侯以为后宫之内,谁可为王后之尊?”
第六百六十章 王不立后
今日召王弟入宫,学宫之事乃是其一,其二便是近来烦扰自己的一桩要事。
近年来,国政安平,自己倒也是在后宫留宿不少,多有子嗣诞下,楚夫人、敏夫人二人均有子女诞下,其余美人亦是如此。
不过最为偏爱者,仍为骊姬。
只是,近来随着东出之事的临近,再加上后果子嗣的增多,倒是从甘泉宫与华阳宫内传来建言立下王后之意,属意者迥异,但皆不合己身之心。
“王后之尊!”
“大王岂非玩笑也?”
让自己觉得后宫之内,谁可以为王后之尊?
这不是开自己的玩笑吗!
此等要务,乃是由君王自主决断为上,整个咸阳宫内,有权力建言且又大力者,唯有甘泉宫的赵姬赵太后与华阳宫的华阳祖太后。
近日后宫之内有传闻,华阳祖太后的身体抱恙,年岁甚高,看来是想要推楚夫人上位了,而甘泉宫内,赵姬赵太后倒是属意敏夫人,二人均为赵国人。
王兄的心意,想来是想要令公孙丽为王后,而此事是赵太后与华阳祖太后万万不可能应允的,如此,询问自己也是无用,自己又做不了主。
“你们先退下。”
秦王政轻叹一声,左右看了一眼,挥动手掌,兴乐宫偏殿内的侍女便是尽数退下,少府令赵高在殿外等候,气息浅浅,微不可察。
此事王弟虽做不了主,但自己还是想要听王弟一论,况且,如今的朝廷之内,能够与自己论谈此事的,也就王弟了。
其余中枢要臣,均难言之,所忌讳者,自己也都清楚。
“王弟身旁多有千秋姿容,而且各有不同。”
“上次,蒙武上禀的文书中也曾提到王弟身旁的白芊红,乃为鬼谷纵横的隔代传人,集智谋与绝色一体,还有那焰灵姬,也是一位柔媚似火的女子。”
“太乐令弄玉恬静淡雅……,哈哈,此事咸阳之内不是秘密,寡人好奇,王弟欲要以何人为夫人?”
偏殿之内,已无外人,秦王政随意坐在软榻之上,缓声笑而言之,王弟身边的女子倒是不少,而且都非寻常之人。
今日已为关内侯,将来自己还准备给王弟更大的恩典,如此之荣耀,莫不是王弟没有遗泽后辈的想法?既要遗泽后辈,定要有子嗣、夫人留存。
“以何人为夫人?”
“此事玄清倒是未曾想过,不过我之情况和王兄终究是有区别的,数月来与韩非相谈,其人提过一件趣事,韩非与李斯同为儒家荀况门下,当初韩非还在桑海的时候,李斯就已经成就家室。”
“而且生有两子,可为人生大就,不若己身还是历经沧海一瓢未饮,李斯摇头回应大丈夫唯患功业不就,何患家室不成子孙不立!以成婚成家立子孙为人生大就者,终归田舍翁也!”
“论才学,韩非超出李斯多矣,但此论,韩非却无话可说,当得趣事而,王兄如今后宫虽多,但乾坤不整,阴阳未立,不合法理也。”
听王兄打趣之音,周清面上掠过一缕沉思,但随后便恢复原样,自己所幸女子虽有,但若言立为夫人,未曾想过,而且己身所谋,她们也都清楚。
故而,周清也未有多想,但……但看将来吧。
不过一国之后与己身之夫人终究差别甚大,回想起韩非曾说的一件趣事,倒是一边轻饮着,一边将事情娓娓道来。
如今李斯也算功成名就,更有子嗣繁衍,人生赢家也。
而韩非却为院堂一博士,虽有知音之人,却难更近一步。
“李斯干才也,子嗣而出,无甚困扰,寡人此刻倒是有些羡慕他。”
“不过王弟之言也是不差,君王之婚在王者之志,也是此理,寡人大婚未显,王城之内,虽有尊卑,但终究法度不立。”
“然寡人……!”
于长史李斯的情况,秦王政自然很是清楚,比起自己,他的家宅之内没有困扰,颇得自己欣赏,自从纳入女子于后宫之中,便是纷扰而出。
尤其是郑国渠以后,自己又新纳公孙丽为良人,引得其余夫人、美人、长使为之明争暗斗,虽没有太大侵扰,但脑海中浮现秦国百年来的后宫状况,又是一叹。
“王兄终究要对后宫立下一个尊卑秩序的。”
王兄内心中的复杂与感触,周清隐约可以感知,秦国自惠文王岁月开始,尤其是张子为相国之后,便开始合纵连横,应对山东六国。
而合纵连横的诸国信物为何?
一者诸国王室通婚!
一者诸国质子相互!
秦国王后自穆公以来,几乎是各国都有,尤其以楚国、赵国最盛,原本此事倒也没有什么,但对于秦王政来说,却非不一般了。
惠文王以来,外戚干政甚为严重,先为大秦宣太后,把持朝政数十年,若非应候范雎助力,怕是难以收回权柄。
昭襄王之后,便是华阳太后干政,也已经多年了,二人皆是楚国王后,有着强大的母国之力,相互助力之,形成强大势力。
如今的朝堂之上,相邦为昌平君,若然立下楚夫人为王后,怕又是一个强大外戚出现,但若是立下敏夫人,只恐老秦人不满。
长平之战毕竟刚刚过去二十多年!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也!”
秦王政喟然又是一叹。
“即如此,王兄心中想来已经有了决断?”
大商朝的结局在前,女人干政,令的数百年大商基业毁于一旦,大周幽王之时,又是因为女人,虽然此女并不干政,但终究影响国政国策。
更为重要的影响怕就是赵姬赵太后了,与文信候之间的纠缠咸阳上下皆知!
既然王兄不想要看到后宫女人干政的局面,那么,总归要有些对策的,虽然防患于此等之事很难,但好处也是极大的。
“寡人欲要立下铁碑王书,从寡人之后,不在立下王后之尊,其后秦王欲有妻女,非天下民女不可,不再从诸国之内挑选公主、宗室为王女,所有王女均为王妻!”
“同时,铁碑王书约束王女一脉,其家族之人不得入官为政,王女所诞下的子嗣,无论男女,都没有嫡庶之分,武真侯以为如何?”
秦王政持杯沉思,许久之后,才徐徐出言,每一言落下,都令的周清神色变化万千,简简单单数十个字音从口中流转,周清也不自觉的陷入沉思。
语落,秦王政将视线落在王弟身上,自己所言影响为何自己自然清楚,若然公布,怕是会引起朝堂公论,故而先行找王弟商榷一二。
“王兄此举可是直接将大周的宗法制驳断。”
“王兄所谋,不外乎不想要看到后宫女子干政,不想要看到后宫女子乱国,不想要看到子嗣因为王位而大动干戈,引得国政紊乱。”
“想来这也是王兄至今没有大婚的原因吧?”
何为大婚!
秦王之大婚,只能是迎娶王后之尊,从此定下尊卑秩序,其余美人、良人不外如是。
遥想着岁月长河中王兄所谋,一生没有立下王后,一生没有立下王储,莫不这个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步了,但史册之上,并无记载。
看来应该没有公诸朝野,虽如此,还是将己身所想实施了下去。
结果,突然薨逝,没有王储,没有大义,留下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千古恢宏之帝国豁然崩塌,奋六世之余烈也无疾而终。
“不错!”
秦王政颔首以对,王弟所言,却为自己心中所想。
只要没有王后之尊,任凭后宫争夺,都不可能形成外戚独大的局面。
而王女所诞下的子嗣没有嫡庶之分,没有王储之分,自然也就可以择贤而立,大周八百年来,虽有宗法体制,但真正嫡长子继承大位的有几人?
如此,后宫不能够做大,君王谋略一切,子嗣奋争而上,以求大位,这等情况下,能够登临尊位的,只可能是最优秀之人。
那正是自己所需要的继承者!
“莫不王兄以为铁碑王书真的可以制约后世之秦王?”
周清于此事沉思良久,由着《韩非子》所语,由着秦王政近来的谋略,秦王大权独揽已成必然,纵然立下铁碑王书,真的管用?
如果先祖所语管用,何有百年前的商君变法!
“铁碑王书,历代秦王凛遵。不遵约法,不得为王。欲废此法者,王族共讨之,国人共讨之!”
秦王政接了一句。
“不妥也。”
“王兄此举好意玄清自然知晓,但王兄精读《韩非子》,应该知晓,君王为法之源泉,若是后世又出现一位雄才之主,举朝拜服,王兄以为铁碑王书还有用处?”
“如同王兄对于丽良人的偏爱,爱屋及乌,若然丽良人一脉真的有人,王兄真的不予关照?”
立下所谓的铁碑王书也是无用,世事在变,一切再变,任何欲要亘古的法则传承都将被岁月磨灭,这一点在岁月长河中出现甚多。
纵然王兄立下铁碑王书,或许接下来的两三代秦王无碍,但数代之后,铁碑王书的威慑之力,自然不存,期时,一切若变,王兄奈何?
第六百六十一章 因果并蒂
秦国法理,法、术、势三者一体,核心源泉在于君王,虽也有法理约束着秦王,但如果君王无力,何以将法治维持下去。
故而,此为矛盾之所在,秦王政不会看不到,铁碑王书虽有约束力,但如果真的一道铁碑王书便可以影响千古,也是不切实际。
后宫不得干政!
但如果真的要干政,怕是铁碑王书也是无用!
“王弟有何良策?”
秦王政神色有些难看,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纵然立下铁碑王书,怕也只能够影响一时,不能够影响长远,那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王弟既然可以看到这一点,不知心中可有良谋。
“哈哈,这次玄清怕是要让王兄失望了。”
“刚才玄清也推演了几个方略,细细思忖,才发觉并不牢靠,故而,不说也罢。”
如何防止后宫干政,如何防止子嗣争权夺利,整个数千年的岁月长河中屡见不鲜,但没有一招是管用长远的,还是那句话,法理之源泉为君王。
“哦,王弟不必隐瞒,无论是否牢靠,说来让寡人一听?”
秦王政面上陡升好奇之意,虽然王弟有些自谦,但数年来,王弟毕竟从未让自己失望过,想来这一次也一定会是这样。
“说出来倒也无妨。”
“不过玄清不建议采用,并无大用。”
“所谓后宫干政、乱政者,缘由不过在于两者,一者为后宫夫人、美人、良人,二者为子嗣之人,之所以干政、乱政,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在子嗣身上。”
“故而,玄清所谋,一者在于后宫女子,二者在于后宫子嗣!”
俯览岁月长河,周清也选了几个有效用的法子,但从那些人的实践来看,都是虚妄,不过收一时之效,难得永久。
既然王兄想要知晓,说说倒也无妨。
“其一,凡后宫女子诞下子嗣者,直接处死,断绝干政的可能性!”
“此法,王兄以为如何?”
既要防止后宫干政,那么,就从源头上断绝,直接将诞下子嗣的女子斩杀,如此,纵然有外戚之力,少了人,也当无能为力。
语落,周清将将目光看向秦王政。
“这……,此法是否有些过于狠辣?”
“但此法却可收奇效!”
秦王政公心而论,将诞下子嗣的后宫女子处死,如此,子嗣正常繁衍,但那些后宫女子当没有机会干政乱政了,如此,倒也可行。
可是,若然真的实施,如今骊姬产子在即,莫不是要让骊姬成为刀下之亡魂?
念及此,摇摇头,此法虽可行,非有绝情绝义之君王不可实施!
而且,碰到有情有义之君王,此法当很快被废除。
“其二,便是子嗣从诞下之日起,便不再其母膝下抚养,交由宗正府邸专门培养王族子嗣,以此淡化母子情感,割裂后宫干政乱政的几率。”
无论后宫干政、乱政为何,那些女子终究要有一个依靠的,最重要的依靠便是膝下子嗣,若然膝下子嗣与自己不亲,甚至敌视自己。
那么,一切也当有所变化,周清缓声言之,这两法便是自己所想,但想来王兄不太可能施行,因为丽良人在王兄心中的地位实在是非凡。
如果将丽良人膝下的子嗣抱走,交由别人抚养,怕是丽良人不满意,丽良人不满意,王兄也会不满意,那么,此法也就行不通了。
“此法……虽可行,但情意难全!”
秦王政也是轻叹一声,将此两法落在己身之上,让自己杀掉丽良人?
自己是做不到的。
让自己将丽良人的孩子交由宗正府邸的人培养,自己也是做不到,但从王弟所语的两法来看,如果君王可以坚持为之,的确可以收得奇效。
但君王也是人,是人的话,就有情感,也就有了弱点。
“王弟之策虽妙,但如王弟之语,也是难以全之。”
铁碑王书之法不可能!
王弟两策也不可能!
难道自己真的要设立王后之尊?
此举又不合初心所谋!
“王弟你曾经说过,世间任何一件事,都有一个解决的办法,难道于寡人棘手之事,世间无法?”
秦王政神情复杂万千,将手中酒盏落在条案之上,正是因为看到了惠文王以来,后宫屡屡干政,使得秦国朝政跌宕起伏,所以自己才想出铁碑王书之法。
然王弟三言两语,便是让自己认识到,铁碑王书行不通,但王弟也想不到应对之策,不过,道家阴阳,天地一体,乾坤相合。
既然有因,肯定有果的。
“哈哈,此事当然有解决之法。”
“玄清以为,王兄心中也该想到一二。”
任何一件事,自然都有一个相对应的答案,实则,无论是后宫干政,后宫乱政,还是自私争权夺利,其核心根本还是在君王的身上。
还是在秦国如今固有的法理之上,核心不改,此事难以解决,王兄或许想不到最根本之法,但应该有所察觉,周清从条案后起身,踱步殿中。
伴随口中语落,脚下紫色玄光闪烁,徐徐消失在偏殿之中。
“往古岁月,没有后宫干政者,也唯有三代之前了。”
“但三代之前,蛮荒亘古,难以为继,不取也。”
解决之法?
自己已经想到了?
若说想到了,那也只有刚才心中掠过的三代之前,尧、舜、禹等人的禅让之制度,迥异家天下之谋,难道王弟是这个意思?
秦王政眉头一挑,摇摇头,不在继续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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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父,那李牧再次派人前来,欲要在赵国内立下武祠,以仿照秦国护国学宫内的武祠,祭祀赵国数百年来的兵家名将。”
穿着鲜红色女士衣袍的赵王家令韩仓偎依在郭开的怀中,肆意忍受郭开的手脚拨弄,浑身上下的洁白肌肤上彰显奇异的潮红。
一边轻喘着呼吸,一边说道冬日来李牧的一桩桩要事,如今的赵国之内,廉颇已死,只剩下一个李牧仍旧无视他们父子二人。
“败军辱国之人,何有颜面入武祠之中?”
发丝灰白的赵国上卿郭开轻哼一声,轻抿着美酒,整个雅间之内,火炉升起,甚是温暖,在有怀中的佳儿,实在是冬日之上佳之事。
“假父,那李牧真的是水泼不进。”
“虽然如今赵国之内,均以言语李牧投靠假父,但我等知其内涵,李牧已经有些不太理会从邯郸而出的王令了,长此以往,若被太子嘉等所用,当为大患!”
韩仓一头的柔顺发丝披散在身后,看着假父手中的酒盏酒水减少,徐徐从怀中起身,从一侧拿过酒壶,轻轻斟倒,邪意的眉目之上,却隐现一缕担忧。
从今岁初秦赵交战开始,为了拉拢李牧,假父派遣自己一面大力将粮草辎重送往李牧军中,一面在赵国内宣传,李牧已经听从假父之令。
或许真有一些赵国人觉得李牧是假父的人,但实际上,李牧仍手握十万边军,我行我素,没有任何顾忌,上次驰援宜安之城千人,假父还没给他算账。
“李牧虽有十万边军,但仍是赵国边军上将军。”
“下次秦国伐赵,如果不听调令,廉颇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论及率兵打仗,自己当然不是李牧的对手,但如今的赵国之内,单单的领兵打仗,已经不能够所谋甚多了,要对付李牧,郭开心中已然有了谋划。
“可是,如果李牧身死,那么,赵国内的军伍之权,将全部会落在春平君的身上,其人为前太子,声望仍在,更是对邯郸大营有不小的影响。”
“假父于其人,可以谋划?”
来至蜀中的柔软红色云锦披身,韩仓的身形越发显得妖媚起来,加上身上浸染的清香,更甚那些女子,根据他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太子嘉如今已经在北方云中之地。
太子嘉所谋,不外乎拉拢李牧,可是现在举国上下传闻李牧与假父有关联,想必那太子嘉心中也有疑虑,李牧不存,太子嘉也就不足为虑。
可是,如今的邯郸之内,还有一位甚为棘手之人——春平君!
“春平君所依仗者,不过其所提拔的将军赵葱。”
“而赵葱如今为邯郸大营的统帅,名为听从王令,但真要涉及春平君,怕也是难以为之,不过,为父已经有了谋划,若然可成,春平君不足为惧。”
春平君为孝成王时期的太子,长平之战后,碍于邦国,互为人质,入了秦国,期间,孝成王身死,王位落在公子偃的手中,是为先王悼襄王。
如今的太子嘉便是悼襄王之子,可惜同样没能够继承大位,王位落在公子迁的身上,两位前太子虽然未有登临尊位,但朝野之内,名望甚高。
今王迁继位的时候,为了拉拢春平君,便是将其为邯郸给事中,统领邯郸大权,以应对有可能异乱的太子嘉,只是,未曾想,如今春平君也已经尾大不掉了。
“哦,不知假父有何谋?”
“若有用到韩仓的份上,自当为假父效力。”
柔声魅语,风姿邪意,本为男子之身,此刻却妖娆更超惊艳女子,屈身上前,低语缓缓,举手投足之间,韵情涌出,令的郭开胸腹火热又是一起。
第六百六十二章 沙丘雄主
赵国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从此赵国崛起成为唯一能够与秦国正面抗衡的山东强国,再加上地利所处,成为山东诸国的安危屏障。
赵国若是危险,山东六国将都会危险,是故成为抗秦轴心,重要无比。
武灵王之后,赵国惠文王赵何在位二十八年,孝成王赵丹在位二十一年,赵国以强大的国力同秦国硬生生周旋了五十年。
五十年的岁月,秦赵交战不知数,但彼此都是你胜我败,我胜你败,总体而言,赵国上下尚算根基稳固,人才济济,加持朝野同心,赵国国力之强,在长平一战绝对彰显。
若非孝成王赵丹慌乱之下,中反间计,以至于军心不稳,欲要求胜稳固根基,赵括也不会改变廉颇定下的坚守策略,强行突围之下,被秦国武安君白起打败。
四十万赵国兵士被坑杀!
虽如此,但缘由六国合纵攻秦,在岌岌可危的崩溃边缘,赵国避免了灭亡之命运,再加上秦国进入昭襄王万年、孝文王、庄襄王三代交替交接的低谷。
赵国更是得了近二十年的平衡对峙!
可惜,在长平之战二十年后,赵国发生了一件直接令赵国国势顿转之下之事。
昔年,赵武灵王钟爱后妻吴娃,废了太子赵章,改立赵何为太子,直接导致沙丘政变,一代雄主竟然被活活的饿死在沙丘行宫。
岁月不会重复,但会重演!
孝成王之太子原本为春平君,质子于秦后,孝成王突然死亡,其后,悼襄王赵偃突然登位,又突然一改孝成王岁月的赵国国政。
长平大战后,孝成王一改豪放豁达之风,戒慎戒惧如履薄冰,政事大多亲自操持,缘由春平君派遣入秦国为质子,倒是一时间未有立下太子。
期时公子赵偃自觉无所事事,多有喜欢市井玩乐,上有所好,下必行焉。
身为赵国公子,自然麾下会有各色专一以附庸王室、权臣为生涯的吏士门客,未多时,两个最合心意的心腹出现。
一者郭开!
一者韩仓!
郭开原本是赵国巨富郭纵的后代,百多年前,郭纵一族便是为赵国王室心腹之奴仆之族,是故郭开出身便是为王室家令,掌管王室家务。
因郭开精明勤勉,便是被派遣之赵偃府上为执事。
韩仓则是原本为韩国之人,后来被选入韩国王宫为内侍,恰逢五国伐秦后,秦军东出,猛攻南阳,韩国不稳,随逃亡邯郸,混迹市倡行做了一个乐工。
因长相俊美,再加上混迹在倡行,虽为男身,却偏有女心,一袭赵国特有的宫廷红衣上身,觉得自己便是一个窈窕少女,袅袅娜娜却又利落仔细,直接被赵偃奇异之,买回府中,
为人伶俐,不过数月,便是如同郭开一般,得了赵偃的信任,二人陪伴在赵偃身侧,一内一外挥洒自如,又逢孝成王病重,春平君不能归国。
孝成王便想要重新立下太子!
郭开早早察觉到这一点,提前买通王宫内人,运用郭氏一族的巨富打点一切,顺利的让赵偃通过孝成王考核,一岁之后,孝成王身死,赵偃登位。
一朝登位,赵偃本性流露,权势在手,更是肆无忌惮,更是将一位倡姬纳入后宫,以为美人,份位尊之。
倡姬何人?
本为邯郸照眉池的一名倡女,生的惊艳绝美,赵偃为公子的时候,就曾与别的公子争夺过,可惜,没有争过对方,被另一位公子抢走。
如今登临尊位,在郭开的谋略之下,一条罪名将那公子赐死,倡女寡居,赵偃爱其美貌纳入宫中,虽有重臣劝阻,但无作用。
起初,赵偃与王后生有赵嘉,被立为太子。
倡姬得宠于赵偃,念及太子嘉的德行与名望,若然太子嘉登位,怕是己身不得保,随不自觉的连通郭开,阴谋设计构陷赵嘉犯罪,使其被废除太子之位。
赵偃随后顺水渠成于是另立倡姬为王后,其子赵迁为太子。
赵偃身侧有着郭开、韩仓、倡姬三人,数年之前,早已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赵偃身死,赵迁继位,临死之前的一封诏书,也将郭开与韩仓推上位。
擢升郭开为上卿,赐封建信君。韩仓为赵王家令,擢升随侍内卫总管,赵王嫡系家族之事务。
又令春平君摄丞相事兼领太子傅,辅佐储君总领国政,以此制衡太子嘉在邯郸的力量。
缘由于此,加持倡姬的引导,郭开与韩仓二人便是成为赵王迁最信任之臂膀,数年来,权势越发之盛,纵然春平君也隐约不能相抗。
“倡姬为太后之尊久矣,然生为倡姬,终究性子卑贱淫荡。”
“两年前,为父便吩咐你稳住那倡姬,满足其一切,要多少男人都给她,于王上,要多少女人也都给他,如今也该那倡姬出力的时候了。”
饶有深意的看着韩仓一眼,郭开亦是起身,韩仓今岁所谋,虽然李牧仍不听自己调遣,但举国上下,却是有传闻。
如今的邯郸之内,只剩下春平君最为棘手,只要制服春平君,便可将整个邯郸大营握在手中,进而也可以借助春平君的力量指挥李牧。
于李牧同春平君之间的交往,郭开还是清楚知晓的,掌握邯郸大营,掌握李牧边军,那么,整个赵国就在掌控之中,太子嘉也无能为力。
“假父是想要太后……勾连春平君?”
韩仓聪慧,瞬间明悟假父之意,倡姬能够得先王宠爱,己身姿容自然顶尖,如今虽近四十,仍旧两汪秋水波光盈盈欲诉欲泣,更兼歌喉婉转舞姿妙曼,纵是自己看到,也是心中而动。
近两年来,倒也尝过几次滋味,着实令人心动,那春平君虽年长些许,但传闻当初在邯郸的时候,也是一个风流人物。
以倡姬的手段,如果不能够将其勾连,韩仓都不相信。
“此事你去办吧,务必在明岁开春之前,见到效果。”
郭开对着韩仓摆动手掌,只要春平君入王宫,此事便可成,到时候,由着自己的谋划,便可直接掌握春平君同李牧之间的牵扯。
到时候,太子嘉不足为虑。
“定不会令假父失望。”
韩仓兰花指动,面上笑意如画,屈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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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秦国取胜,赵国大败,十多万大军毁于一旦,长平之战以来,赵国还没有如此大损国力,嘉以为,如今赵国国内,急需一位统军大将,整顿赵国兵马,以应对接下来秦国战事。”
邯郸以北千里,几近塞外云中城,李牧十万边军驻扎,十年来,匈奴鲜有再犯,是故近年来边军可抽调兵士南下。
上次秦赵交战,韩仓持王令,硬生生托住十万边军不能够南下,以至于宜安之战,老将廉颇被俘,如今更是死在秦国,更是被秦国纳入武祠之内,何其讽刺。
城主府内,一位年轻俊朗的公子左侧,拱手一礼,看向上首的上将军李牧,如今赵国内仅存能够统帅大军的良将。
何为统军大将!
依照赵国军制,最上者为统军大将军,统帅全国兵马,其下为分支上将军,是故,赵国大将军之位等同秦国国尉之位,但又有了调兵实权,权威更重。
“秦国新胜,半年之内不会攻赵。”
“公子何忧也?”
身材魁梧壮硕,神容略显黝黑风霜,骑兵塞外,雨露侵袭,颔下两侧虬髯密布,虽如此,但一双明眸却炯炯有神。
举起手中酒盏,对着太子嘉一礼,轻抿一口。
“此次韩仓北上,拦阻上将军南下,莫不将军看不出邯郸之内,王上已经被郭开的掌控之中了?”
“数年前,王上朝会之日,屈指可数,整日在王城、行宫与那些女子胡天胡地,荒淫之行传遍邯郸,人所共知也。”
“廉颇将军是嘉从魏国亲自请来,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若然不能够除掉郭开、韩仓等人,赵国国势必将不稳。”
“若然上将军登临统军大将,便可持以浩瀚之力,斩杀郭开等人,其后今王退位,推举贤能为新王,整顿国政,扭转国势倾颓!”
太子嘉神情有些低沉,近年来,先是被先王罢黜太子位,又眼见赵迁登位,又眼见赵国被其弄的一团乱麻,心中愤恨多矣。
愤恨赵迁夺了自己的王位。
愤恨赵迁没有能力扭转赵国的国势。
从魏国请出廉颇,本以为可以借助太陉八口一战,取得胜利,然后携带大势,攻回朝堂,没曾想,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遍数如今的赵国之内,能够作为最后扭转之力的,也就只剩下李牧与其十万边军了,腹地虽还有邯郸大营与陈兵巨鹿应对魏国、齐国的兵士,但久不打仗,战力有损。
今日所谋,一在李牧,二在郭开等人,三在王位。
只消李牧应允,邯郸春平君想来也会助力,岂非大好?
语落,目光静静落在李牧身上,希望对方能够给予自己一个确切的回应,无论是否功成,此行北上便是此意。
“老夫喜在沙场拼杀,不愿意涉足朝堂泥潭。”
“今日,李牧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剑分承影
李牧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将口中之意道出。
己身为边军上将军,领军坐镇边境,北抗匈奴,东拒燕国,西胜秦国,数十年来,一直如此,己身所谋,乃是兵事,而非政事。
若然涉及政事,怕从此就要深入泥潭之中,期时,连带边军上下都难以保全,那非自己希望看到。
数年来,春平君也和自己通过多次文书,也派遣过特使前来,纵如此,李牧也没有定下最后的谋略,在李牧看来,赵国的国政与己身兵士无碍,相错而开。
“嘉多年奔波,对天下格局与赵国朝局多有体察。”
“若说如今大势,目下山东列国俱陷昏乱泥沼,抗秦乏力,几若崩溃之象。赵国向为山东屏障,若再不能振作雄风,非但赵国将亡,山东六国不复在矣!”
“上将军已是国家干城,唯望以天下为重,以赵国大局为重,莫蹈信陵君之覆辙也!”
太子嘉面上扩散些许的失望,口中之语,已然非常之重,信陵君本是资望深重的魏国王族公子,两次统率合纵联军战胜秦国,一时成为山东六国的中流砥柱。
其时魏国昏政,朝野诸多势力拥戴信陵君取代魏安厘王,信陵君却因种种顾忌不敢举事,以致郁闷而死,而魏国却更见沉沦。
天下之论,有人言语信陵君维护王室稳定,忠心可嘉。
也有言语牺牲己身大义而全一己之名,器局终,此等评判太子嘉欣然以为可以用在李牧的身上,若然国政不整,纵然边军无敌天下又如何?
“公子谬言也。”
“且不说赵王与郭开究竟为何,尚需查勘而后定,仅以眼前诸夏大势来看,秦军已然取胜,来年接下来必然又要攻赵。”
“此事若举兵整顿国事,赵王好废,一奸好杀,然朝野大局必有动荡,那时,谁来担纲定局?动荡之际若秦军乘虚而入,如何言语救赵国?”
李牧豁然肃然正色,眼下的局势,赵国已经不能够大乱了,郭开或许是奸臣,但一直以来,对边军并无插手,可见也是一个明悟大势之人。
赵王虽然昏庸,但若然废掉,国政必然大乱,而朝野之内,有春平君、太子嘉争锋,怕也是一时半会不能够争得最后的结果。
他们所谋,最终还是要落在自己身上,而非是落在整个赵国的身上,只要十万边军无碍,任凭他们如何争斗,自己可保赵国国境安平。
太子嘉一时无对,只得苦笑着低头不语。
“若是嘉推举上将军事成之后,统领国政如何?”
太子嘉不甘心放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也许自己先前的条件不足以打动李牧,如今的赵国之内,李牧的边军已然万分重要。
这个时候,或许大将军的位置不算什么了。
“李牧一生领军,领国政不敢奢望。”
呼吸之后,迎来了李牧的冷冷一语。
“如此,嘉告退也。”
太子嘉在北方之地待了数月,如今得了这般一个结果,根据自己所得消息,李牧并非郭开的人,也非春平君的人,如今也不理会自己的邀请。
莫不真的以为领军大将可以撇开政事,真正的抗衡强秦?
也许对方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赵国不能乱,但在太子嘉看来,这个时候,赵国必须给予兵变,否则,若然郭开对李牧下手,赵国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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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
如今又进入到了一岁中最为寒冷的时日,缘由今岁雁春君的身死,整个蓟城上下,人心煌煌,传闻是墨家的弟子杀死雁春君。
毕竟,数百年来,墨家弟子一直以侠义标榜自己,扶危济困,斩杀贵族乃是时有发生之事,更何况,在春申君的死亡楼阁之上,还发现了墨家弟子的尸身。
为此,燕王喜下令,诏令太子丹举城大肆拘捕墨家弟子,擒拿住一个,在市口杀一个!
随后,不知为何,那些墨家的弟子似乎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一般,只抓了几个人在市口斩杀了,太子丹便是回应着燕王喜。
而且,在雁春君身死五日之后,蓟城内的天上人间在一个风雅之夜之后,次日一早,直接人去楼空,此举引得蓟城内的富商大贾为之惋惜甚久。
天上人间不存,不知何时能够再次见到雪姬姑娘的凌波飞燕舞姿。
然,于近月来的太子丹来说,绝对是一个上好的消息,对于王叔,就算天上人间的人不出手,自己也有把握对付他。
如今,他死在天上人间手下,倒是有些令人意外,但那个结果是好的。
“高先生,不知那湘玉的身份可有查清楚?”
凌冬时日,太子府邸的雅间之内,一袭尊贵锦袍的太子丹束发而冠,跪坐在上,其下两侧,则是大夫鞠武、节侠田光、韩申、高渐离四人。
想着前些时日摆脱高渐离以墨家渠道查探的消息,今日念起,轻声询问道。
“已然查清楚,那湘玉原本是楚国洞庭之畔的一位舞姬,后来被选入楚国国都天上人间,号称四姬之一,舞姿不俗。”
“去岁被调往燕国天上人间,也是位列顶尖舞姬,春申君死后,天上人间内的人要么远走齐国,要么流散在蓟城其它的风雅之所,湘玉便是其中一个。”
“月前在府中演舞,倒是被太子妃看重,留在身边,殿下,其人我们监视月余,并无异样,如果真的是重要之人,怕是天上人间也不会将其放弃。”
一袭灰白色衣衫的高渐离神情冷酷的回应着,由着燕国的冬天,高渐离一身的气息越发之寒冷,眉头垂下的那束发丝也不知何时化作灰白之色。
闻燕丹之语,拱手回应着,天上人间内的核心人物并不多,湘玉不算秦国武真侯的人,这一点墨家可以确定,是故湘玉留在太子妃身边倒也无碍。
“如此便好。”
“近日来丹忙于政事,对皇阿略有疏忽,有湘玉陪伴,倒也是好事。”
皇阿最近怀有身孕,自己本该近身陪伴的,但如今要事在身,无奈他何,对着高渐离回礼,微微一笑,墨家的消息自己还是相信的。
“太傅,明日安排如何?”
随之,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下首左侧的鞠武身上,由着田光节侠的推荐,自己终于和韩申相见,纵谈许久,颇有所得。
一切谋划完毕,如今,也该实施一二了。
“殿下请放心。”
鞠武一礼,给了燕丹一个肯定的回应。
“甚好。”
“韩申先生,田光先生不以丹所谋不肖,使先生与我相见,愿先生助我一力,燕国上下定有大恩。”
燕丹神情大喜,而后肃然的离开条案后软榻,行至雅间正中,对着韩申所在深深一躬。
“殿下无需如此。”
“既然殿下看得起韩申胸中些许光亮,愿意用之,韩申当竭力为殿下效力也。”
韩申神色一惊,连忙也是从条案后起身。
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会有如此大礼。
由着田光先生的引荐,倒是与太子丹相见数次,彼此相谈多为谋国强大之法,好在当初由着师尊公孙羽的缘故,读了不少书,也算有所得。
濮阳还没有被破的时候,师尊正要推荐自己前往卫王的府邸之上为大夫,但……后来一切都变了,如今不曾想,却是留在了燕国为官。
太子丹言语,欲要拜自己为上卿,参与国事,以图燕国强大之道,其余诸般,倒是没有提及,但看殿下之礼,韩申深深感叹之。
一旁的田光见状,微微一笑,韩申此人,侠义为上,故而并未直接于其言说谋秦之事,准备先拜其为上卿,待其上卿谋国之才能传遍燕国。
再行与之细说谋秦。
那时,以其之身份入秦,秦王也当无忧,秦王也当没有防备,秦王也当没有性命!
“殿下!”
“有强大游侠闯入府邸之中,府中侍卫抵抗不住!”
正待雅间之内太子丹正要继续与诸人相谈其它,忽而,房门之外,一道急促而又惶恐的声音传荡,随即,院落远方更是传来一阵阵的凄厉之音。
“化神武者?”
韩申灵觉外显,一念而觉,眉头一挑。
另一侧的田光节侠也是眼中异色忽闪,看向房门之外,的确是一位化神武者,而且修为虽然初入化神不久,但身上的气息很独特,有点像道家的传承。
但又非道家天宗、人宗的气息。
“何有化神武者会闯入殿下府上?”
高渐离也是出言,奇异道。
“丹亦是不知,难道是秦廷杀手?”
“应该不是!若是嬴政想要杀我,不会等到现在,但是除了嬴政之外,丹自忖无人侵扰。”
燕丹快速起身,紧走两步行至房门之外,韩申、高渐离紧紧相随,鞠武、田光随后相邻,耳边那府中侍卫的惨叫之音越发之多了。
“听闻墨家所谓的侠客都隐藏在燕丹府上,怎么现在一个都没有出现?”
虚空深处,一道无比猖狂的声音回旋。
落在韩申、高渐离二人耳边,顿时二人相视一眼,难道那人是为了墨家的人前来的?
脑海中思绪刚落,似乎他们几人所在的方位气息被察觉,一道漆黑色的流光忽闪,一道无比璀璨的犀利剑光破空而至,韩申身形闪烁,同样从身上荡出剑气迎上。
轰!轰!轰!
强大的玄力碰撞跌荡余波,四周的残雪都飞扬天地间,宛若雨雪再下,虽如此,韩申一击也抵挡住那人的攻势,目光汇聚,那强闯府邸之人映入眼帘。
远处的屋檐角上,一道黑衣人静立其上,通体浅浅的黑色玄光笼罩,放眼看去,那人浑身上下顿生傲然之气,神情冷酷无比,漆黑的发丝梳拢在肩后,剑眉横扫,凝视韩申身上。
手中握有一把奇特之剑,在虚空骄阳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形体恍若不存,暗影所在,又隐现一道明亮的剑光,锋芒毕露。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万物波动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
“传闻中的孔周三剑之一,数百年前为道家杨朱所得,此人是杨朱一脉的传人——苍璩?”
节侠田光看着那黑衣人手中之剑,不由的惊疑道,根据典籍记载,能够拥有这般异象的名剑,也只有承影之剑了,至于含光之剑,应该更为不可察。
而承影之剑向来是握在杨朱一脉的手中,百多年前,杨朱之名传遍诸夏,更是隐约以一人之力,压制住墨家与儒家。
但据自己所知,这柄剑在数年前杨朱一脉阳生大师围杀秦国玄清子的时候,被对方夺走了,后来农家密探来报,是雅湖小筑纪嫣然、龙阳君亲自前往咸阳要回的。
想必花费了不小之代价。
此人年岁不大,却已然登临化神,绝对的武道奇才,翻滚脑海中诸般记忆,若言近年来魏国杨朱一脉的传承人中,最为惊艳的也就只有——苍璩了。
“你倒是眼光可以,能够道出我的来历。”
“待会我可以考虑不杀你,谁是墨家弟子?”
苍璩手持承影之剑,踏立天地之间,黑色的锦衣罩体,冷风呼啸,不动其身,灵觉扩散,感知田光之言,倒是多看了一眼。
自己在诸夏这么出名?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叫出自己的来历?
冷酷的神情上,嘴角倒是不由的扬起,俯览下方不远处的那堆人,近来墨家弟子在燕国蓟城很是活跃,找到他们还真有些不容易。
虽然那武真侯当初没有多言,但对于墨家,苍璩同样看不上眼。
假仁假义,不能够顺应天道,不能够顺心而为,就知道所谓的非黑即白,实在是可笑至极,百年前,杨朱一脉就格外看墨家不顺眼。
总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整天这个国家、那个国家的跑来跑去,人家打仗管你什么事?
“墨家与杨朱一脉似并无纠缠!”
高渐离近前一步,手持利剑,同样的冷眸看将过去,身为墨家新任统领,自然不能够看着有人想要踩着墨家上位。
于苍璩之名,似乎听过,细细观过去,对方年岁不大,修为极高,不知缘何与墨家有瓜葛。
“我曾听闻你们墨家就是诸夏间哪里有事,哪里有你们,所以想要看看你们是否真的有那般本领?意图以一己之力逆转诸夏。”
“从楚国而来,我杀的墨家弟子没有两百,也有百五,可惜都不怎么样,就知道喊什么非黑即白、兼爱平生,数百年来,你们墨家不仅早已被儒家压了一头,近来又被诸国王室排斥。”
“难道你们就不能够识时务?”
随意挥动手中的承影之间,苍璩身形挪移,在远处的围墙之上身影不断浮现,口中嗤笑之音更是传荡四方,久久未曾散去。
若言之前还在大梁城的时候,对于墨家还没有过深的了解,但一路走来,墨家所为苍璩的确看不上眼,既没有农家扎根底层的决心,也没有儒家纲常伦理的理念。
百年前,墨家三分,一者入秦,如今已然入将作少府,为秦国出力!
一者在齐国稷下学宫,为游仕之派。
还有一者为游侠之派,掌握如今墨家的主导之权。
六指黑侠被杀,游仕之派的路枕浪登位,似乎也将游仕之派化作游侠之派了,就知道劫富济贫,就知道除恶乡里,不过小道而。
“何为识时务!”
高渐离手中之剑徐徐出鞘,对方竟然杀了这么多的墨家弟子,怪不得数月来,从楚国传来的消息,许多据点无缘无故被捣毁。
先前他们还以为是秦国的罗网所为,难不成是眼前之人所为?
只此一点,眼前这杨朱一脉的苍璩今日别想要离开,身侧的韩申见状,也是眉目紧皱,对方之性情确如杨朱一脉那般的冷漠、自私。
“哈哈哈,百年前,墨家三分,一者入秦,如今堪为大用,而你等却逃窜列国之中,不知道,待一天下之后,你等还能够逃到哪里去?”
苍璩又是一笑,诸子百家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如今桑海之地的小圣贤庄已经展露出投诚之意,但墨家却对抗之势越发之明显。
依照秦国法理,那些墨家之人,就算自己不杀,将来也会被杀的。
“你是秦国的人?”
一语出,燕丹等人均神色一变。
“果然,在你们墨家眼中,非黑即白。”
苍璩又是冷然而语。
诸夏大势,如今已经甚为明显了,而墨家之人凭借一言定下自己秦国身份,实在是可笑至极,莫不对墨家不利之人均是秦国的?
多说无益,况且今日前来也不是和对方聊天的,一剑凌空,剑光飞斩,周身罡气若隐若现,一丝丝暗黑色气流环绕天地之间。
仿若大海之波涛,微风之律动。
叮!叮!叮!
高渐离欲要动手抵抗之,不过被身旁的韩申出手止住,随后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虚空之中,下一刻,虚冥深处清脆而又响亮的碰撞之音回旋。
院落之上,那道黑色的身影在虚空一动不动,手中之剑直接抵抗来至十方的攻伐,虽然对方的身法很是刁钻,很是古怪。
但自己所修种玉功更胜一筹。
“刺客之道?”
“墨家果然剑走偏锋,可惜你的身法再快,在我眼中也是破绽百出!”
墨家之中竟然还有人精通这般的刺客之道,苍璩为之惊讶,其人身法靠近自己十步之内,仿佛无形,周身上下随意可以出现。
可惜,无用。
“你……,可以看出我的身法?”
韩申神色有些不好看,论修为,二人相差不多,但先前施展《鹄落剑法》上的身法之时,却是有一种感觉,无论自己从何处出剑,对方都有所察觉,总是先自己一步。
刺客之道,就是要料敌之先,在敌人想都想不到的地方出剑,才能够收的奇效,方位刺客之道的强大之力,一击而中,便是绝杀。
“你猜?”
苍璩面上轻轻一笑,己身所创种玉功,乃是借鉴道家祖师老子以水证就大道,八年之前,自己抛入一粒石子入雅湖小筑的平静水面上。
观水波涟漪有感,熔炼杨朱一脉珍藏玄功,创出种玉功,以水之波动推及万物波动,玄功运转,方圆百丈之内,尽皆化作万物波动之韵律。
凡此种种,刺客之道的身形如同石子入水中,如何不清晰明显?看着那刺客之人面上的难看之色,长剑挥动,单手掐动印诀,玄功又是一变。
天地万物之间,皆有波动之感,若能够察觉另一人之波动,当可掌控随心,一念而觉,天地翁鸣,周身上下环绕的暗黑色气流散落虚冥。
下一刻,陡然间缠绕在韩申的体表周围。
“化!”
一语道喝,暗黑色的气流破开韩申体表的玄光,波动入心,以杨朱一脉保性全真之法幻化其心中最为深沉之事,破开其心,则无物不破。
“韩兄!”
一旁的高渐离见状,惊呼一声,连忙持剑近前,纵身一件,寒光四射,逼近苍璩所在。
“找死!”
承影之剑飞斩,以高渐离如今先天层次的修为焉得可以对抗,瞬间被剑气击溃,重重的落在大地之上,紧随其后,承影由空而落,直入高渐离的眉心正中。
“高先生!”
“高先生!”
燕丹、鞠武二人惊呼一声,那黑衣人这么厉害,连韩申少侠与高渐离都非其对手,如此,今日他们岂非危险矣。
“苍璩,杨朱一脉向来不理凡尘俗事,你缘何如此?”
屈指一点,一道强大的劲风击在承影之剑上,将刺入高渐离眉心的承影之剑击飞,身形忽闪,在一旁待了许久的节侠田光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
单手泛着浅浅的蓝色玄光,一掌击在韩申的背后,以外界之力,欲要破开此刻似乎被幻境侵扰的韩申,周身上下无形的气息隐现,头颅轻轻扬起,看向苍璩。
身着粗布麻衣,发丝随意梳拢编制在身后,颔下虬髯而显,身材高大,近年来,田光节侠的名声传遍燕国,如今举动,却是令的整个院落场地为之一静。
“化神大成!”
“想要知道答案,让我试试你的深浅。”
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位化神大成的武者,幸好周身环绕万物波动,察觉到危险,已然有所防备,挥手一招,承影之剑入手,剑分乾坤,阴阳无极。
一剑斩出,身形落在院落之内,直接击向这个陌生之人。
“哼!”
同样挥手一招,将高渐离的剑握在手中,玄光涌动,剑体之上异象缭绕,缘由先前韩申的遭遇,未敢施展身法,直接正面相抗。
以己身化神大成足以应对眼前之人。
体表上下浅蓝色的玄光扩散,感知那直入肉身之内的暗黑色气流,田光眉头一皱,护体玄光竟然无用,正欲多做思忖,忽然脑海深处陡然间异象频生,数十年来埋藏在心间深处的种种隐秘之事迸出。
“神农心锤!”
顿觉不好,当即全力一击将苍璩击退,而后双手掐动印诀,体表再次涌动奇异的光芒,由体内而出,扩散体表之外,强行将体内的暗黑色气流逼出。
此为农家上古秘传的心神淬炼之法,多年来,自己未曾动用,想不到,今日若非它,还隐约中招,无怪乎,普通的手段对韩申少侠无用,未可将其唤醒。
第六百六十五章 初魏相权
“护心之法?”
“诸夏间,能够坐拥护心之法的可是不多,道家的清静之法,儒家的浩然之法,农家的心锤之法,阴阳家的控心之法。”
“你是农家的人?”
护心之法,乃是杨朱一脉典籍上提及的一种修炼之法,不修体专修心,可惜若要创出此法,非有先贤的境界达到悟虚而返之上,甚至于合道归元的层次才能够创出。
诸子百家中,能够有百家之人破入那个境界,也就道家、儒家、农家、阴阳家这几大家了,道家的清静之法为天人二宗绝学,杨朱一脉倒是没有。
不过杨朱当年曾创出保性全真之法,将己心融入世间之心,若能超脱而出,当可证就大道,种玉功借鉴此法不少,眼前这位化神强者施展的法门,十有八九是农家的。
至于墨家,除却祖师墨子破入悟虚而返之后,后代诸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将墨家心法修炼至圆满,就算修炼至圆满,也不过化神圆满的水准,论起来,连杨朱的底蕴都不如。
“有趣,农家、墨家汇聚在燕国,预谋大事?”
“看来今日想要杀一些墨家的弟子是杀不成了,希望你们以后不会单独行路!”
视线落在田光的身上,此人身上的气息很是隐晦,但能够习得农家核心法门,绝非普通人,其人修为超越自己一筹,若然对战,也难以取胜。
继续待在这里,怕是会引来蓟城内的其它武者,冷冷一笑,目光在田光、韩申、高渐离的身上掠过,乘风而去,消失在诸人眼眸深处。
“韩申少侠,你没事吧?”
催动心锤之法,将韩申体内的异样能量驱逐出去,感其气息平缓,略有心安,灵觉感应着苍璩离去,也微微的舒缓一口气。
今日迫不得已出手,倒是有可能令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出现麻烦。
“田光先生,韩申少侠无碍否?”
燕丹与鞠武近前,先前那杨朱一脉的苍璩强横霸道,接连击溃韩申与高渐离,若非田光出手,今日怕是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只是,以往只是听说田光先生在燕赵之地有侠义之气,想不到修为竟然也是这般高深,实在是令人诧异,看上去,还要超出韩申少侠一筹。
燕丹心中奇异,论谋略、见识,田光先生其实也不差,既然修为更胜一筹,那么,何故向自己推荐韩申呢?由其出面,岂非把握更大。
虽多想,但言语未出,看着的韩申少侠逐渐醒转,急忙问道。
“殿下无忧,韩申少侠无碍。”
田光摇摇头,那异样能量不存之后,韩申少侠自然醒转,回归正常。
“殿下,韩申身体抱恙,暂行告辞。”
脑海中的万般杂乱异象涌动,心间最深处的种种画面浮现,看着画面中的师尊、荆轲师弟、丽师妹,在某一刻,韩申真的不想要醒转。
拱手一礼,对着燕丹语落转身离去,高渐离担忧,跟了上前,未几,田光也是告辞离去。
“殿下,可是心有疑虑?”
片刻之间,院落内的熟人便只剩下燕丹与大夫鞠武二人,有感殿下神情有些凝重,目光仍旧聚集在田光三人离去的方向上,鞠武一礼一语。
“太傅知晓?”
燕丹轻呼一口气,随意回应着。
“上次营救殿下出秦国,田光先生助力甚多,其为农家之人殿下也知晓,如今观其人武道超凡,想来在农家之内,也非普通人。”
“有此人助力殿下,殿下当更为欢喜,何有忧愁?”
大夫鞠武摇摇头,身为殿下的心腹之臣,自然知晓殿下忧虑何在,但如今的诸子百家中,农家、墨家势力相当大,如果得到他们的支持,绝对是好事。
如今已经有了韩申少侠为谋秦之人,自当全力助之,若然生出其它之事,只恐前功尽弃,还会引得农家不快,不可行之。
“此事丹当然知晓,但……,罢了,罢了。”
“太傅,明日之事定要确保韩申一举成名!”
燕丹摇摇头,诸夏大势变动,秦国愈发之强,新来又建立有大秦护国学宫与大秦中央学宫,专门培养将帅之才与官吏之才。
长此以往,怕是秦国会更加强大,那个时候,燕国将没有任何希望了。
学宫三年,其内之人若要成长起来,也得数年以上,无论如何,谋秦之事必须在五年之内动手,毕其功于一役,嬴政身死,秦国必乱,那时,就是燕国的机会。
“殿下自当放心。”
鞠武报以微笑。
次日一早,燕丹亲自领着韩申前往蓟城王宫大殿,欲要为燕国推举其为上卿。
一时间,朝堂哗然,燕王喜倒是不做声。
其后,既要扬名,自然要有真才实学,王宫大殿之上,韩申同诸夏往昔的名士一般,与燕国大臣们侃侃谈论着各种治国之道。
豪爽的笑声掠过朝堂内外,与朝堂群臣的种种质询之辞,都在雄辩之中化解无疑,
一连三日,朝堂之上,韩申之名越发之盛。
七日之后,燕王喜颁下王书,名士韩申才具过人,拜为上卿之职,襄助太子丹同理国事,自此,燕国上下完全认可这位新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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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君,嫣然姑娘仍不肯出雅湖小筑助力魏国?”
大梁城!
乃是如今诸夏间首屈一指的辉煌之城,盘踞在中原核心要地,由百多年前的魏惠王所建,百年来,一直是商旅、文士、文风的核心之地。
论富裕繁华,丝毫不弱于如今的咸阳、临淄,一城之力,足有近二十万人,堪为罕见无比之城。
近年来,大梁城内倒是彰显出些许的复苏、繁盛之景象!
大梁城内,生出尊贤求士之风,生出为政清明之风,朝野上下也是一片的举贤敬贤之风,一切种种的根源在于大将军府邸。
嚣魏牟回归魏国之后,与龙阳君一起,又找回当年同在信陵君麾下做事的其他文臣武将,建言今王变革朝政,以求复苏大魏国,重振百年前独霸天下之大魏国。
如何复苏大魏国?
关键为何?
人才也!
君不见,秦国孝公得卫鞅,短短二十年,秦国强大如今百多年。
君不见,齐国威王设立稷下学宫,名士辈出,齐国一直为超强大国!
君不见,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任用贤人,短短十年,强大可与秦争锋。
君不见,韩国之内,昭侯与申不害变法,短短二十年,外国无敢侵扰。
君不见,楚国之内,令尹吴起变法五年,便夺取三晋之地、秦国之地甚多!
君不见,百多年前的魏国,有着李悝、吴起、乐羊的存在,一举令魏国成为独霸天下的大魏国,那时候的秦国,翻手可灭。
君不见,燕国之内,昭王设立黄金台,短短十年,强大如斯,一举险些攻灭齐国,是故欲要强大魏国,必要有贤人助力。
可惜,一两年来,所求贤人不少,但如同卫鞅、李悝、吴起那般的乾坤大才却一个都没有,嚣魏牟焦急无比,实在是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有着楚南公送来的《魏公子兵法》,自己倒是在准备重新训练魏武卒,加持有农家的助力,倒也是成了一支五万人的魏武卒精兵。
百多年前,吴起率领五万魏武卒击溃秦国五十万大军,当年吴起可以做到的事情,嚣魏牟自忖也可以做到,虽然只有五万,但护持魏国足以,再加上三晋之地,撑过眼前之危局无忧。
由此,便是想要拜托龙阳君请出雅湖小筑的纪嫣然,十年之前,嫣然姑娘在大梁城内,可是与无忌并称的奇才,无论是治国谋略,还是领军手段,都是顶尖的。
若得纪嫣然相助,绝对有大助力。
可惜,看着眼前龙阳君的神情,怕是事有未成。
“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故,大人之务,在于众贤而已。”
“魏国如今的局面,我也和嫣然谈过,可惜,嫣然并未多言,只是说道,若然魏王真的礼贤下士,何愁大才不显!”
一身白衣,容貌甚为俊美的龙阳君面上为之苦笑,自己这个师妹是什么性情,自己当然是清楚了,而且也如师妹所言,如今大才未显,根由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庙堂之上。
“复初魏相权,复先王开府之制,用才毋疑!”
“那些人所语我也听闻,但……方今诸夏秦国已然决意东出,他们不思尽快施展富国强兵之法,大谈变法、整顿吏治,收效虽有,但时间太长,而且初魏相权事大,恐大王未敢轻易授之!”
大王颁下王书,求贤问贤,初者,朝野上下很是振奋,嚣魏牟自觉今王是一个中兴明君,绝对可以将魏国领上富强之路。
未几,整个大梁城内,士人出现甚多,短短半年,便是有臣民上书三千有余,举荐贤人数百,大王为此还以大礼接见过那些人。
其间不乏有儒家、墨家、道家、法家的弟子,可惜那些人在朝堂之上除却大谈变法强国、整肃吏治之外,便是要求大王予以——复初魏相权,复先王开府之制,用才毋疑之令。
也是缘由此令,使得今岁以来,士子虽有,但已然不复初者的声势,不仅大王有些反对,大梁城内的那些王室贵胄也是反对。
如果真有初魏的相国出现,怕是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了,嚣魏牟如何不知,但也知晓若是没有那些人,怕是自己连魏武卒都练不成。
无奈,只有拜托龙阳君前往雅湖小筑,如今,又是一个未得之局面。
“不然,本将再入王宫,请大王思忖此令如何?”
沉吟许久,些许的贤士之才,魏国不缺,现在缺少的是能够逆转乾坤之大才,如果不能够拿出更为丰厚之物,怕是接下来事情难矣。
第六百六十六章 《魏风》
“难矣!”
龙阳君轻叹一声,如今的魏国已经不是魏文侯与魏武侯时期的大魏国了,不知为何,自魏国将国都从安邑迁往大梁之后,国势就不可阻拦的日渐衰落。
但整个大梁都城的蓬勃繁华却是一日更胜一日,个中奥妙,魏国人不解,诸夏列国之人更是不解,诸般评论之下,便是有了所谓的人才流失。
自魏武侯死去至今王继位,已经过去一百三十多年了,一百多年来,从魏国走出的名将名相名臣名士数不胜数,尤其是秦国的名相名臣,几乎有八九成来至魏国。
但一百多年来,整个魏国,除了数年前名震诸夏的信陵君外,竟似乎没有一位名将与名相。
魏才人用!
不亦乐乎?不亦悲乎?
而似乎历代魏王都不认可这个评论,人才依旧流失,魏国仍没有乾坤匠才。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亦!”
“大王既然有心逆转如今魏国的劣势,想来不会那般不知变通的,若然继续下去,纵然练成魏武卒,怕也是无当大用。”
“龙阳君,可愿随本将一同入宫?”
嚣魏牟身披浅红色锦衣长袍,身材魁梧壮硕,虽然很难,但并不是没有机会,魏武卒的练成只是一方面,若然可以引来乾坤大才辅助,魏国才真正的有希望。
自己只是将帅之才,并非谋国之才!
但历来的谋国之才,非其人自愿前来,根本不知其名,如此,何不仿照燕昭王,铸就黄金台,招揽大才,大王立志中兴,事有可成。
念及此,嚣魏牟眉目有些欣喜,从座位上起身,看向龙阳君。
“可!”
龙阳君无奈,自己在宫中随伺先王多年,于大王的性情了解更甚嚣魏牟,自从魏国惠王以来,整个魏国之内,就已经不允许有掌握实权的相国出现了。
当年的公子无忌就是那般,被先王忌惮,以至于郁郁而终。虽如此,但若然今王真的有意中兴,倒也不是不可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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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近日来大司徒多有进言,言语训练魏武卒耗费颇重,可有此事乎?”
王宫之内,尽皆繁华,坐拥诸夏最为富饶之城,些许珍宝、美玉自是数不胜数,虽非朝会,但于嚣魏牟与龙阳君二人来说,面见魏王增还是轻而易举。
偏殿之内,诸般礼毕,自有身材曼妙的侍女进献茶水,魏王增一身常服,束发而冠,年近五十,倒是显得有些苍老之意。
对着嚣魏牟与龙阳君看去,面上笑意而显,轻声问道。
“大王,魏武卒之兵自然非寻常兵士可比。”
“昔者吴起练魏武卒的时候,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
“此等之人,百中无一也,大魏国建国以来,最为强盛之时,也不过坐拥二十万魏武卒,如今末将以为,当先练出一支五万精兵,以此精兵,足以抗衡他国三倍、五倍以上之兵!”
嚣魏牟挺直身躯,拱手一礼,训练魏武卒的耗费,自己当然清楚,无论是选拔,还是待遇,都是魏国内最为顶尖的,牛羊之属不断,钱财自然甚多。
但此等精兵若是练成,当有大用。
“嗯,寡人也是这般回应大司徒的。”
“吴起当年率领不到十万魏武卒,与别国交战七十有余,未曾败过,已然足矣,寡人也已经下令,但凡练兵之用,大司徒无不应允。”
“不过,寡人还是希望大将军能够尽快将魏武卒练成,以彰显我大魏国雄风。”
魏王增颔首以对,自从春申君所谋合纵伐秦葬送最后一点魏武卒之后,诺大的一个魏国,竟然没有一直强大之兵,这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但大梁城内,又没有良将之属,所幸,有昔者信陵君麾下大将军嚣魏牟归来,可为大用,而嚣魏牟也为让自己失望,短短两年的时间,魏武卒可见成效。
脑海中回想着典籍记载的魏武卒横行天下之事,一时间,心神激动,若然可以在自己身上实现大魏国往日霸业,自己就是大魏国的中兴之主。
必将留名史册,光耀先祖!
“不知今日大将军与龙阳君入宫所为何事?”
语落,倒是念及今日正题,一般情况下,嚣魏牟都是因练兵之事前来找寻自己,今日莫不也是如此,若然事情不大,自己皆可应允。
随之,举起手中温玉酒盏,遥相一礼,轻抿一口。
“大王,招贤馆已经立下半载有余,不知大王可有心仪者?”
招贤馆!
此为当年秦国散发《求贤令》于山东诸国设立,为求大才,魏王增也是在大梁城内设立此处,近来被举荐上来的士子全部被纳入其中,仿照稷下学宫,赐予博士之名。
给予他们丰厚的待遇,可是大王并未从其中挑选任何一人,半年过去了,无论如何,大王也该给那些博士一个交代。
否则,近日城中那首《魏风》歌谣,当更加剧烈也。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
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滨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早年间,便是有贤人留在大梁城,而魏王不用,以至于在他国受到重用,魏王又引以为憾,以刀砍伐檀木,之后确将其丢在河岸之边,檀木之术可是良材,弃之不用,岂非蠢才也?
歌谣之意,浅显易懂,如今随着招贤馆内的那些博士出入论谈,传遍整个大梁城,也是因为此,嚣魏牟心中不忍,欲要请纪嫣然出山。
未有功成。
如今,无论如何,也得给整个大梁城内的博士们一个交代,否则,岂非是空样子?对于大王的名声,也不是一件好事。
“心仪者?”
“招贤馆中的那些博士尽皆空谈为上,以寡人来看,少有贤人,或是有,寡人暂未有觉,莫不大将军有人选推荐?”
“说来听听!”
于招贤馆的设立,一个月前魏王增就已经有些后悔了,那首《魏风》歌谣自己在深宫之中,也有听闻,实在是刁民不懂寡人之心。
继位以来,魏王增决意中兴,倒是也采纳了列国所传魏国霸权衰落之根由,一者是用人不当,虽然魏王增不是很愿意认同,但此为天下公议,典籍之上,那些人也多有昏招。
其次便是权臣太重,以至于魏国朝堂之上,不能够做出有效之决策,魏王决断屡屡受阻,完全不像秦国那样君王大权独揽。
最近的一个例子,便是先王少子信陵君权势过重,虽然整个诸夏诸国都在称颂信陵君之功,但魏王增却以为信陵君罪当诛杀。
盗窃兵符——死罪也!
击杀大将晋鄙——死罪也!
未有魏王王书,擅自调令大军救援赵国——更是死罪!
遍观史书,有哪一位大王可以容忍,可是先王却是令信陵君继续当权领政,结果信陵君名声之大,朝堂之上,只听得信陵君之名,而没有魏王之音。
终究,先王还是将信陵君罢黜!
基于信陵君的前例,魏王增以为,如今的魏国可以改,但是一切的前提是不能够对魏王之力造成威胁,否则,那人便不是真正的贤才。
而招贤馆的那些人却和自己说道什么——复初魏相权,复先王开府之制,用才毋疑,难道他们也想要成为下一个信陵君?
非魏王增能够应允和忍受。
“哈哈,末将乃是一粗人,焉得能够举荐大才。”
“末将以为,若然继续放任招贤馆,怕是会令朝野上下生出别样之音,故而,大王也该从其中选出良才,以此平息大梁异样之音。”
举荐大才以为相国之属,这等事情可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嚣魏牟鉴于信陵君的遭遇,倒是精明许多,朗朗一笑,大口饮下手中美酒,摇头而叹。
可,无论如何,也该有一个交代了。
“龙阳君以为如何?”
魏王增微微颔首,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自己还是懂的,若要兴师问罪,怕是有违求贤之道。或许也该如嚣魏牟所言,设立一个相国之人,安定民心。
但招贤馆那些博士之音,自己又不喜,目光扫视,落在神容俊美的龙阳君身上,先王甚为宠爱之,也是有才华,自己也曾邀请他为相国,却是被推辞了。
“选出一个相国之人,以明大王兴盛大魏国之意。”
龙阳君拱手一礼,沉声而道。
“即如此,择日不如撞日。”
“若是寡人一人而观,怕是不若我等三人一同观之,今日前往招贤馆,定要为朝堂选出一名相国来。”
正中魏王增心意,勃然大喜,从条案后起身,朗朗而谈,也是,自己没有必要非要选出一位真正的乾坤之才为相国,只要有人在那个位置上,也是一样的。
于此,嚣魏牟与龙阳君二人相视一眼,倒是应下。
未几,三人乔装成普通布衣之士,未有随从加身,如同招贤馆的一众博士之人一般进入其内,漫步其内,聆听诸人之言,以查其才学深浅。
第六百六十七章 尸佼
“大将军对于如今秦国设立的两大学宫如何看?”
一路之上,随意闲聊,便是落在如今魏国大敌,乃至如今山东六国大敌的身上,之所以重练魏武卒,所为便是能够与秦军抗衡。
三晋之地中,韩国已经沦为藩臣之国,不堪大用,而赵国新败,虽国内军力仍有,但想来与秦国相比,差距更大,魏国近年来虽没有与秦国大战,但年年纳贡、美人、财宝不可数。
想起自己十多年前还在秦国为质子的时候,魏王增不自觉的神色有些凝重,那段日子,他对于秦国了解很多,也正是因为了解很多,才有了如今之改变。
“秦国两大学宫?”
“一者为专为武事的护国学宫,一者为专为文事的中央学宫,从两大学宫贴出来的告示来看,挑选百中无一、千中无一之人教养,三年之后,授予爵位、官职之类。”
“这……末将暂未感评判,不过,末将已经将秦国内的暗子启动,想来接下来必有所得。”
提及秦国新设立的两大学宫,绝对是如今诸夏的一桩大事,若说不了解,决然不可能,但若说很了解,也并不多。
仅仅知晓两大学宫中,中央学宫倒是可以随意入内探察,但护国学宫方圆五十里的区域内都是禁区,鸟兽都难以从其上飞掠。
只此一点,都可以看出秦王嬴政对于护国学宫的重视。
只要在其中待满三年,便可授予簪袅的爵位,若然入军,也是百夫长,关键在内部可以学到兵家珍贵谋略,乃是将帅之才的后备之属。
三年之后,他们入军,绝对会很快的成长起来的,因为他们本身就很优秀,他日大秦军中将才不断,这对于魏国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百家不入秦,区区中央学宫倒是翻不起什么花样,倒是那护国学宫,令寡人心有忧患,明岁便是有千人进入其内,三年之后,便是将才。”
“一千名将才,足以出现一些足堪大用的帅才了,倒是那秦王嬴政舍得爵位,簪袅虽不足道,但这般赐予,每年一千人,怕是大秦的爵位不为贵了。”
“龙阳君以为何?”
诸子百家不入秦,故而,根据自己所得,秦国的中央学宫中,九大院堂的博士之人,要么是法家之人,要么是秦廷重臣,可见一斑。
故而,中央学宫魏王增不担心,唯一觉得很危险的,也就护国学宫了,听闻是秦国武真侯建言设立,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到的。
秦国即将东出,若然期间将帅之才不断,山东六国如何抵抗?
遍观如今的大梁城中,足堪大用的将帅之才屈指可数,对比秦国明岁千人教养,相差甚远,好在大将军已经放入了暗子,倒也可详细了解一二。
三载之后,授予爵位,军中百夫长,优先提拔,如此这般不重视爵位,难道不会引起秦国军中的不满,不会引起秦国人的不满。
魏王增觉得奇异,目光落在身侧后方的龙阳君身上。
“大王,秦国之民不亚数百万,精壮之人也有一两百万,从其中挑选千人教养三年,授予爵位,看似多,实则能够进入护国学宫的人已然是千里挑一了。”
“纵是入军,也非普通人可比,三年的时间,凭借己身之力获取簪袅爵位,获取百夫长,也不算什么,莫不……大王也有意在大梁设立这等学宫?”
龙阳君轻轻摇头,本身已然是千里挑一的人,选拔更甚魏武卒,入学宫之前,足以优秀,获取爵位也是不难,放眼整个秦国,一千个簪袅不算什么。
十年也才一万个!
而秦国下属乡里的乡老,何止万千,也都簪袅之位。
念及大王对大秦护国学宫颇有兴趣,龙阳君心中倒是一动,大王近年来的国策中,对于军伍颇为重视,若说设立学宫,也不是不可能。
“百多年前,大魏国曾有西河学宫,但后来消失不存。”
“你等觉得,寡人若是在大梁也设立如秦国护国学宫那般所在,如何?”
魏王增的确有此意,百多年来,大梁城乃是百家汇聚之地,其内兵家之人甚多,诸子百家更是应有尽有,如果在大梁城内设立那般学宫。
绝对教养之效果超越秦国,如今有大将军练就的魏武卒,再加上培养出的军伍之才,秦国……又有何惧。
“大王也愿意给予秦国护国学宫那般的赏赐?”
以魏国的国力,设立一座学宫不算什么,但秦国护国学宫的设立,之所以为秦国人欢喜,一则为秦国尚武之风,一则便是教养的赏赐。
待满三载,没有性命危险,便是有爵位加身,入军,更是百夫长,实在是诱惑力极大,倘若大王也能够给予此等赏赐,龙阳君相信,绝对可成。
“当然!”
“秦国能够舍得那些爵位,寡人如何舍不得,不过此事需要朝堂公论一二,若然我大魏国也能够出现一位位将帅之才,足当霸业。”
魏王增眉目一挑,对着龙阳君看了一眼,难道秦王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己就做不到不成,区区爵位,区区百夫长……自己还是可以给予的。
“果真如此,大魏国霸业有望。”
嚣魏牟与龙阳君神色大喜,大王有如此坚定之语,真要立下这等学宫,选拔大魏国内的优秀之人进入其中教养,实在是裨益良多。
就是不知道那些老贵族是否反对?
“哈哈哈……。”
魏王增心神畅怀,国有精锐之兵,加上接下来设立的学宫,大魏国霸业复苏指日可待,如何不欢喜,如何不兴奋。
“嗯,大将军以为那人如何?”
在招贤馆内随意行走,来往之间,倒也看到了许多博士之人,魏王增都不觉有才,行至招贤馆内的一片水池旁,左右而观,不远处的凉亭岸边,倒是看到了一位须发灰白的儒生老者。
正在细细翻阅着一卷羊皮大书,不似如今诸夏盛行的纸质典籍,正襟而坐,甚为肃穆,直接引起魏王增的注意。
在大梁城这般的风华之所,一个相对比较闲散的博士不去拿着丰厚的赏赐去游乐,而在此枯守读书,仅仅这份定力与品德,也绝非普通之人。
轻轻对着嚣魏牟低语,脚步已然近前。
“敢问先生,高名上姓?”
魏王增躬身一礼,身后的嚣魏牟与龙阳君低首不言,余光倒是撇着那发丝灰白的老者。
“尸埕!”
“寻常之人怕是认不得这两个字。”
儒生打扮的老者抬起头瞥了魏王增一眼,只手在旁边的石案上随意写着复杂的笔画,却非普通之字,有此言,想来以前遇到过不识字的。
“哦,先生是尸子的后人?”
魏王增王室博学,如何不认得文字,一言看出,而后面有惊容,再次细细看了眼前之人一眼。
诸夏列国之中,尸姓本就不多,而能够家学如此的,列国之内,怕也只有尸子一脉了,而且尸子也是魏国人,当初卫鞅秦国变法的时候,也曾助力不少。
“足下何人?”
“竟然知道尸子?”
老儒生言语惊讶,放下手中羊皮大书,抬起头来,再次看向魏王增。
尸子早年在魏国,后来入秦国,后来又在蜀地,百年来,声名不显,而今碰到的眼前之言竟然可以道出尸子之名,岂不惊疑。
“昔者,尸子为卫鞅师者,诸夏传闻,我如何不知?”
魏王增笑道。
“哈哈,足下说笑也,先祖并非商君之师,诸夏传闻多谬误也。”
老儒生仰首一笑,从座位上起身,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知晓先祖之名的,倒是可以与之细谈一二,闻其言,多有差错。
“哦,莫不其中还有隐秘?”
魏王增倒是好奇了起来,诸夏间的确这般传闻的,卫鞅也没有反驳,尸子也没有多言,岂非正是如此。
老儒生倒也是实诚,对着魏王增深深颔首,随后,便是说到百多年前的一桩往事。
那时,先祖尸子在稷下学宫游学,学于道家、儒家,觉有所成,写下二十余篇的文章,便是入魏国,欲要一展所学。
那年,先祖入了魏国国都安邑,在洞香春内论战百家士子,结识了年轻的卫鞅,此时先祖名声已有,便是将己身所作二十余篇让卫鞅一观。
——师尸子之学,执一国之政,成天下之名,此所谓先祖之语。
卫鞅拿走文章,阅览三日,复见先祖,也拿出自己所作三篇文章。
——足下胆识可嘉,然迂阔过甚也!二十余篇万余言,唯见崇王道尊儒学,未见一句言法言变。如此迂阔之学欲图治国变法,岂非南辕北辙哉?足下果然明睿,当拜我为师也!
此为卫鞅之语也。
先祖奇异,阅览卫鞅三篇法家雄文,颇为大动,欲要前往拜卫鞅为师,可惜,这个时候,卫鞅已经入秦了,随后,先祖也是入秦,待在卫鞅身边,谋事画计,立法理民。
可惜,二十年后,卫鞅变法有成,孝公身死,惠文王继位,处死卫鞅,先祖惶恐,便是逃亡蜀地,未有复出,此为当年先祖执笔记下之事。
说完诸般之事,老儒生面上甚有光耀之色,先祖之名虽不若卫鞅,如今竟也有人知晓,当得快哉。
“这……,果真如此?”
魏王增第一次听到这般之事,面上满是惊讶,连带身后的大将军嚣魏牟与龙阳君都彼此相视一眼,此事自己先前还从未听过。
第六百六十八章 沧浪圣王
“先祖手札,后人岂敢妄言,岂敢虚言!”
尸埕神色略有不悦,这等对先祖名声有损之事,若不是真的,身为后人又怎么可能说出来,也就是如今先祖之名在诸夏不显,不然此事当不会提及。
“尸子一语——天地四方为宇,往古来今为宙,儒家荀况曾经评判,只此一言,尸子之名当传千古,道家先贤也多有称赞。”
“不知先生所治何学?”
魏王增朗声而语,尸子之名虽不显,但百家之中皆有留存,传言千古不是难事,推及己身,如今大魏国需要一变,不知道自己能够成为像先祖魏文侯、魏武侯、魏惠王那般的诸夏霸主。
眼前之人既然是尸子后裔,说不得便有大才。
“治国之学!”
尸埕看了看岸边自己放下的羊皮书,回应着。
“这……,先生言语尸子当年跟随卫鞅谋略秦国,何以后人仍执治国之学?”
治国之学者,当以儒家的仁礼为本,辅以百家杂学,法家也在其内,刚才尸埕还说尸子跟随卫鞅施展法家之学的,为何变了。
大将军嚣魏牟与龙阳君也是好奇。
“先祖秉性偏执,虽然十多年一直跟随在商君身边,但商君被秦国惠文王所杀之后,曾言:商君之学不保自身,足见其有谬误所在。”
“后世子孙当修习治国之学,以正商君,以传后世。故而,老夫修习治国之学也。”
尸埕摇摇头,商鞅法家治国虽上,但谋国不谋身,有着极大的缺点,先祖以为不妥,终究还是治国之学稳当些许,而且丝毫不比法家治国差。
“诸夏之大,竟有这般反复之事!”
魏王增轻叹,今日听眼前老者一眼,破开数十年来一直盘踞在脑海中的原有所得,实在是令人惊叹,不过尸子离开秦国之言,更是令己身而动。
“先祖在蜀地之中,留下诸多治国之论,老夫所得,惜乎魏王不见,否则,安知尸子不如卫鞅也?”
老者尸埕自傲一语,近年来,山东六国鲜少有大才出,思忖己身所学,对照山东六国之国政,尸埕觉得,若然有机会,当可铸就不亚于商君之伟业。
“妙哉。”
“愿闻先生治国法度!”
魏王增神情更是欢悦,旋即,左右看了一眼,再次拱手躬身一礼。
难道眼前之人就是大才,难道今日也是先祖引导自己前来招贤馆,难道是昊天引导自己前来见到眼前这位尸子后裔的?
“夫治国者,治人为先。”
“治人在行,行有四仪:一日志动不忘仁,二日智用不忘义,三日力事不忘忠,四日口言不忘信。使人慎守四仪以终其身,功业从之也!由此观之,治天下者有四术:一日忠爱,二日无私,三日用贤,四日度量!”
“……”
尸埕悠然自语,口中吟诵先祖所着之篇章,研究多年,早已了然于胸。
“彩!”
魏王增听语,略微思忖,不禁双手拍合。
只是身侧后放的嚣魏牟与龙阳君却相视一眼,觉得怪怪的,怎么这般像山野之地的儒生,这等论谈,自己近来已经听过不少。
眼前这尸埕所语所颇有新意,但太空洞了。
“若然老夫人在庙堂,何愁天下大治焉!”
尸埕亦是颇有知音人一般的接受魏王增赞誉。
随即,二人在这道水池之旁,细细一论谋国治国之道,彼此相谈甚欢,魏王增心中的满意越发之高,一个时辰之后,三人才徐徐从招贤馆出。
三日之后。
魏王增在王殿亲至召见尸埕,当殿拜尸埕为相国,慌的老者神色激动无比,身躯不住的颤抖,一时间滴泪横流,不能自己。
拜相王书颁行朝野,臣民一片哗然,魏国终于又有相国了,中兴有望矣!
要知道,自从信陵君被罢黜之后,魏国之内,早已经没有了相国之位,如今又有了相国,岂非证明大王有心逆转魏国衰弱之势?
不仅如此。
十日之后,魏王在王殿又宣布,决意重建西河学宫,教养文武之才,以备家国之用,此举更是引得朝野臣民赞叹不已。
数月来,秦国立下的两大学宫早已传遍大梁城,只需要在其中怠慢三年,便有爵位、官职,实在是令人钦羡不已。
而且大王也在王书中公布,在西河学宫教养有成,同样有爵位赐下,同样有官职赐下,此举更是令整个大梁城震动,令整个大魏国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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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诸子百家不入秦,而秦国立两大学宫,堪为亘古之事。”
“承其时,怕是秦国一天下之路更为顺畅也。”
桑海之滨,小圣贤庄。
虽为秋冬时日,但小圣贤庄内仍旧一片的绿意盎然,冷风吹袭,竹林摇曳,苍松翠柏左右虬髯生长,幽深之所在,一众儒家之人汇聚。
身着棕褐色的锦袍,外披浅绿色的披风,发丝树冠,眉目方正俊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息,跪坐在蒲团之上,看着面前一位身着浅蓝色锦袍的老者。
身侧则是带着儒家各脉的要人,更有一位蓝衣少年人。
近来,秦国立下两大学宫的消息也传到了桑海,儒家自然明悟学宫之妙,更是知道百家不入秦,更是使得秦国建立两大学宫没有外力侵扰。
否则,若然齐国若建立两大学宫,儒家肯定不满的,两大学宫,文武分立,比起护国学宫,儒家更是看重中央学宫。
九大院堂中,无论哪一个院堂,儒家自觉都有博士可以担任,但儒家现在又不能够出面。
君王之道,可以不用儒家之道,但儒家之道欲要大行于天下,必须要通过君王,这一点是是毋庸置疑的,原本秦国就已经有着无以伦比的优势。
加持两大学宫,起码在伏念看来,山东六国的机会又小了一分。
“无国而不有治法,无国而不有乱法。无国而不有贤士,无国而不有罢士。无国而不有愿民,无国而不有悍民。无国而不有美俗,无国而不有恶俗。”
“两者并行而国在,上偏而国安,在下偏而国危,上一而王,下一而亡。故其法治,其佐贤,其民愿,其俗美,而四者齐,夫是之谓上一。”
“颜路,你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你以为秦国两大学宫如何?”
荀况轻轻颔首,单手轻捋颔下灰黑的短须,自从破入玄关之后,寿元增长些许,生机绵延,倒是有些好处,伏念之语自己知晓,但一国之道乃是君王自己抉择。
秦国自孝公以来,独霸天下至今,有一天下之力,而山东六国也都有各自的机会,却没有把握住,奈何,话锋一转,落在一侧的少年人身上。
那是自己一位老友所托,颇合儒家之道。
“秦国百年法治,老士族几乎不存,耕战民心,激发朝野士气,学宫而立,更为秦国之人欢喜,尚武之风更盛,百家之学彰显。”
“三五载之后,国力更深现在数倍以上,山东六国无以抗衡!”
着浅蓝色的儒生锦袍,眉目俊逸,弥散平静之意,闻荀夫子之言,拱手一礼,略微思忖,便是回应着,赵国陉城书馆不存,赵国在那一刻也就注定不存。
“道家阴阳,可有全论?”
荀况点点头,没有评价。
“学宫之力瓦解秦国军中兵家豪族,瓦解秦廷对于山东六国百家之人的依赖,汇聚大权于一人之身,力愈大,对诸夏一举一动都有莫大影响。”
“逢英主至强,逢平庸之主守成,逢昏庸之主,国势堪忧!虽为法治,亦是为一人之治!”
大权汇聚在一人身上,是好事,也是极大的坏事。
儒家奉行中庸之道,暗合道家阴阳无极之法,既非至强,也非至柔,循环而今,方能亘古,眼前而观,秦国两大学宫裨益良多。
若然不能够给予解决这般之事,怕也是极大的隐患,颜路冷静一语,道出心中所想。
“哈哈,商鞅之谋,乃是天下之法,国君也在其下,而列国之内,却唯有国君不在天下之法之内,岂非矛盾哉?”
“韩非所语《韩非子》,亦是要建立天下之法,赏善不遗匹夫,刑过不避大臣,此为良善,实难为也,权衡自在一心。”
荀况清朗一笑,治国大事,复杂无比,三代以来诸子百家谋略施展,有成者,也有不成者,虽不愿意承认,但法家的确为诸夏列国认同。
可是,在君王眼中,法治是独立自己之外的法治,而非包含自己在内的法治,那么,何以解决?如何解决?荀况再次看向左右。
“仁礼也!”
“其恕乎?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哉!”
伏念微微一笑,双手交织又是一礼,师叔之前所言中,却是漏了一点,那就是韩非师弟虽然提出了天下之法,但也看出了君王的独特性。
故而要用仁礼给予规范,如此,明悟儒家之道,教化万民,辅以法家之学,此为儒家未来谋国之本。
“内圣外王,沧浪无尽,伏念,你……进来进境颇大!”
荀况赞叹一语,身为儒家现任掌门,能够妙悟这般,更领悟先贤所语内圣者,外王之道,已然独树一帜,师兄将位置传给伏念,合适也。
第六百六十九章 公主阳滋
“近来山东六国有何动静?”
秦国两大学宫出,对于山东六国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枯坐小圣贤庄深处,荀况倒是想要一听六国于此有何举动。
是默不作声,静看秦国变化。
还是与之俱动,用来强大己身。
“楚国之内,李园当国,不断削弱屈、昭、景、项氏一族等的势力,于秦国变化未曾理会。”
“燕国之内,太子丹领国政,倒是欲要变革!”
“韩国之内,血衣候白亦非权势仍旧,韩王安孱弱,怕不得长久!”
“赵国之内,郭开横行,王室不显!”
“魏国之内,嚣魏牟重练魏武卒,欲要振兴魏国霸权!”
“齐国之内,后胜领政,不为所动,军备不修,怕也是怠慢!”
身为儒家掌门,对于诸夏各国内的变动,自然是了然于心,秦国都已经如此作为了,但遍观各国,有动静的极少,能够真正有所为的更少。
故而,先前自己言语,山东六国的机会越来越小了。
“诸子百家呢?”
荀况点点头,这些情况不出乎自己的预料,数年前自己还在游历诸夏的时候,心中已然有所动,纵然有国之主想要改变,但国内的力量错综复杂,想要改变也是极难。
六国如此,而诸子百家一直敌秦,不知道又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道家天人二宗超凡脱俗,虽有武真侯之人,但它们并不涉入其中。”
“阴阳家早已投靠秦廷,进来六国颇有异动。”
“农家进来多在楚国、魏国、燕国活动。”
“墨家多在楚国、燕国活动。”
“医家念端进来倒是在临淄,不为列国所动。”
“兵家一如既往!”
“鬼谷弟子盖聂仍在咸阳,卫庄近来好像在楚国!”
“名家顿弱多活跃在燕国与齐国,公孙玲珑在儒家学艺。”
“法家多汇聚在秦国,尤其是学宫立下之后。”
“其余房中家、书画家、方术家多在中原之地!”
诸子百家不入秦,根据儒家的情报网络,除了与秦国交情很深的法家、阴阳家外,仍旧活跃在山东六国,其内又以农家与墨家最为积极助力各国。
其余百家则是各自活动,对于诸夏大事并不上心,任凭诸国征伐,他们只需要保证传承不失就足够了,但大家不同。
如墨家、农家这些人,敌视秦国多年,而法家之学又颇为对那些人狠辣,若然秦国一天下,怕是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不出两三年,秦国必然东出,伏念,儒家就交给你了。”
荀况再次颔首,秦国一天下,不仅仅是山东六国的事,更是诸子百家的事,如今,法家已经在秦国站稳脚跟,但儒家也已经落子在秦国。
若要保证儒家的未来,必须有所决断,身为儒家这个时候的掌门,身上的胆子很重。
“师叔,伏念会的。”
伏念一礼。
诸人一礼。
未几,这处幽深的竹林深处,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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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
咸阳宫。
昭德宫。
此刻重兵环绕四周,一位位侍女进进出出,更是有一位位太医令随伺在旁,均严阵以待,随时等候诏令,更是连武真侯、宫中左右护法阴阳家东君、道家宗全大师都在侧。
“大王不必忧心,昨日我已经在丽良人的身上留下一道本源之力,护持其心脉,只消耐心等候,待会便可见到公主。”
为了丽良人生产之事,大王已经连续三日没有朝会了,好在如今朝堂之上也无大事,有着昌平君、国尉等人在,倒也无忧。
今日一早,再次被少府令赵高请入宫中,灵觉扩散,怕是今日丽良人就要诞下公主了,不错,是公主,不是公子,早在数月之前,自己就已经探明了。
一观秦王政焦急神容,后宫之内,别的夫人、美人诞下公子、公主,也未见得王兄如此,看来这公孙丽真是非凡。
“寡人知晓,不过,有武真侯在身边,寡人还是觉得安心一些。”
秦王政在昭德宫院落之内来回走动,看着宫门前那些人进进出出,心中说不焦急那是骗人的,有王弟在身边,以其超凡的手段,无论如何,都可挽回大势的。
“大王可为公主拟定好了名号?”
周清笑而问道。
“自是早已拟好,可惜,丽儿所诞下非公子,不过,寡人还是决定晋升丽儿为夫人之位。”
自从王弟口中知晓是公主之后,秦王政就已经翻阅典籍为女儿起名,诸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只待公主降临,便有大封赏。
身为秦王之女,更是丽儿之女,秦王政要将无上尊荣加持其身。
“后宫之内,暂无王后,一切自当由大王决断。”
周清没有评价,自古后宫之内,都是母以子贵,三代以来,自古如此,按理说诞下公主,乃是不可能进位夫人的,但秦王政执意如此,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有可能引得后宫其余夫人不满罢了。
“那日与武真侯相谈,寡人虽按下铁碑王书之意,但寡人还是要遵从心中之意。”
“如今寡人膝下有三子,待他们先后成年,当均前往两大学宫教养,武真侯以为如何?”
铁碑王书,王不立后,子嗣平等,或许如王弟所言,纵然自己立下,也不过绵延两三代,后世之君若有强势者,直接逆改,也是无法,若有孱弱者,还会危及国本。
但落在己身,秦王政自觉还是坚持此意,后宫之内不会出现王后的,至于储君太子之位,就要看将来他们每个人的能力了。
“自然可以。”
“扶苏公子年岁最长,如今已经快十岁了,待十二岁之后,便可入学宫教养,历经五六载,再经过历练,当可堪大用,其余公子也当这般。”
于此,周清自然不反对,此刻已经辰时末端,公子扶苏与小天明正在演练武道,下午则是要学习文道,虽为公子,不得轻松。
“啊……!”
忽而,听着昭德宫深处传来的一道痛苦之音,整个宫门之前的人进出越发之频繁了,秦王政闻此,来回之间的动作也更大了。
“大王不必忧心,星象而观,再有两柱香的时间,便会有新的星辰出现在紫薇之侧,其星明亮,色泽斑斓,浸染一丝紫气,天生贵胄,一生无忧。”
随伺在身旁的东君焱妃双手掐动印诀,秀首看向虚冥深处,暗金色的龙行气劲环绕,红唇轻启,徐徐而出,占星之下,一切而化。
“两柱香的时间!”
秦王政口中低语,阴阳家的推演之法向来奇异,连王弟都有所不及,既然东君阁下所言两柱香,那么,应该错不了。
只是听着丽儿此刻的痛苦呼喊之声,甚是揪心。
“占星律这么精确?”
“本侯也曾得《太乙》残卷,也曾有所妙悟,为何只能够看到很模糊的未来?”
阴阳家的东西,还是有独到之处的,毕竟传承可以追朔之上古轩辕黄帝的岁月,那个时候,就已经为祭祀之位了,更是得了祝融氏的《六壬》之法。
对于推演之法,自己只能够感知一隅,却不能够如东君这般清晰明了,但自己修为比其高出太多,如此,倒是令周清奇异不已。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至阳之星统辖诸天星辰,俯览星辰轨迹颇有先天之能,我为东君之位,承袭其妙,可得如此,占星律上比起东皇阁下也不逊色。”
“若然武真侯可以破入合道归元,当可以道理统御《太乙》,或许有所得。”
修为臻至化神大成,寒暑不侵,身着暗金色的贴身长裙,背负至阳图腾,神容如旧,精致无双,风华绝代如此,秀发梳拢在肩后,垂落两鬓之前,双手持阴阳道印。
口言东君之意,明眸看向周清。
己身承继东君之位,暗合虚冥大日之数,凡满天星斗,均在其下,自然可精修占星律,此法纵是东皇阁下也不必一定比得上自己。
“一法通万法,道家也有神通。”
闻此,周清倒是心间涌出一道神通妙法,此为自己破入玄关之后,玄妙之门涌现所得,以得悉尽未来际智神通故,了知将来际不可说,不可说微尘数劫之中事。
眉心隐现金色华光,太极印记显化,双手掐动印诀,双眸深处陡然掠过一条色彩斑斓的大河,俯览其下,众生沉浮,心随意转,脑海深处,陡然浮现些许画面。
感此,面上轻轻一笑,想不到自己倒是有些执着于他家之宝了,己身之宝尚未通透,迎着东君看过来的明眸,金光迸出,同样的画面呈现在东君焱妃眼中。
“这是……,这是道家祖师以水入万物演化的命运长河?”
千年以来,道家之中唯有老子破入玄关,可惜,老子留下的东西太少,道家天人二宗也没有太多残留,更多的为关尹子所留。
推演有万法,阴阳家以星辰入道,不出意外,老子身融万物之后,也应该有相应的手段,难道就是武真侯现在施展的这些。
星眸深处,一条色彩斑斓的河流之上,画面浮现,丽良人神容苍白的躺靠在床榻之侧,秦王政怀抱一位幼小的婴儿,口中兴奋而语。
“此为我大秦——阳滋公主!”
第六百七十章 一颗脑袋
后宫之内,公孙丽诞下阳滋公主,随即被一道王书诏令进位为夫人。
王后不立的情况下,夫人便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封号。
为此,秦王政还在兴乐宫宴饮群臣,以彰显胸中快意,从去岁春末之时骊姬怀有身孕,到如今诞下子嗣,已然过去了十个月。
立春将近,于周清来说,同样有要事即将到来。
按照去岁的文书公告,在秦国立春大典之后,大秦护国学宫便会招收第一批新人,军中有两百个多个名额,大秦各大郡县有八百多个名额。
大秦治下所有的郡县中,按照大田令提供的户籍人数,给予分配名额。
河东、关中、南阳、陇西等郡县人口占据相对比较多,便是多分了一些名额,巴郡、蜀郡、北地、上党等郡县略少,便是少了一些名额。
按照一个名额挑选三人进入护国学宫参与考核的要求,立春之前,已经有大量由郡县出力,专门送来的大量年轻人来到雍都故都旁。
专门等待着,以进行调养身体,以进行适应关中的环境,如果有水土不服的,那就只能怪自己了,期间,一应准备事物都已齐备。
“大祭酒,生员已经全部找学宫外的演武场等着了,三千多人,甚是热闹。”
立春大典的事情了解,护国学宫内便是有文书下达,停留在雍都的三千多人全部开赴学宫之内,进行最终的选拔,然则从其中挑选最优秀的一千余人。
历经一个秋冬的准备,学宫之内又变了许多,去岁许多没有准备好的院堂与设施,尽皆齐备,诸般人员也都就位,就差最后的生员了。
桓齮近前一步,看向武真侯,学宫令蒙武倒是没有前来,不过,国尉府邸也已经下发文书,将蒙武从关外大营召来,学宫之事牵扯甚大,真正的生员出现之时,务必全部到场。
“这几天军医院堂与从咸阳宫调来的太医令,怕是劳累了。”
着一身浅红色锦袍,其上云纹环绕,图腾隐现,玉带环腰,高山冠梳拢长发,眉目俊逸,双眸幽深,踏着长靴,对着桓齮点点头。
按照先前定下来的规矩,对于从大秦各大郡县选拔出来的这些人要进行再一次的身体检查的,还别说,根据雍都那边送过来的文书,又有近五十名身体内有暗疾的人被淘汰。
对于剩下来的人说,自是一个好消息,人少了,名额还是那般多,被选上的几率就大了不少,也幸好有太医令那般的人相助。
不过,明岁之后,仅仅是军医院堂的人都可以胜任了。
“为大秦选拔将帅之才,虽累,与有荣焉。”
桓齮轻轻一笑,历经一个秋冬的磨合,对于身侧的这位武真侯,桓齮是彻底服气了。
按年岁,自己比他虚长了几十岁,但在学宫与诸般军伍谋略之上,武真侯之言常常能够定下最后的准调,所思所言都非普通人所想。
无怪乎大王这般器重于他,将这等涉及国本之事交由武真侯,怕也是因为这一点。
“他们的照身贴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吧?”
照身贴这个东西,按照学宫下发的要求,是要追朔到每一个人起码在秦国三代的记录,如果是近年来新入秦国之民,虽然也不排斥。
但是按照学宫内在的要求,优先选拔那些在秦国扎根许久的老秦人,不为什么,因为那些人信得过,新移民入秦国的人,如果够优秀,倒也无所谓。
“此刻学宫外的三千一百九十人中,三代以上均在秦国的有一千九百五十人,两代以上在秦国的有七百五十三人,剩余的便是新入秦国的人。”
“真正的老秦人还是占据多数的。”
对于照身贴上的这点要求,桓齮也是相当佩服的,只此一点,便可以优选那些真正浸润秦法的老秦人,而且也可以将那些新入秦国的人给予进一步审核。
数月来,山东六国的探子在学宫周围经常出现,好在学宫周围的巡逻又严密许多,不然还真有些麻烦了,其实,按照桓齮等人先前的所谋。
为了安全起见,是要将那些新入秦国的人排除在外的,毕竟也算是将风险排除了,不过却是被武真侯否决了,其语言说皆是大秦人,皆是一样。
“按照我们先前定下的选拔次序,再次对那些人给予体能上的筛选,要淘汰至少一千人!”
“剩下两千人左右,按照我们已经拟定好的题目,给予分别问询,虽然有些耗时,但这一点也是极为重要的,既要看看那些人中是否为将帅之才的苗子。”
“也要看那些人是否适合九大院堂,这一点务必要吩咐下去,现在已经是辰时了,申时过去之前,必须选拔出最后的名额!”
既要入军伍之中,那么,定要在体能上给予合格,能够从大秦这般多的郡县选拔出来,已然是相当不凡,但那些还不够,必要更加优秀。
其次,便是要统一面试问询,只可惜,他们都不识字,否则,倒是可以亲自做题了,如此,倒也可以一观他们的神情状态。
题目只有三道,其一一观是否有将帅领导之能,其二一观是否内心中对山东六国的想法,其三是一观对未来之谋略。
虽然简单,但也是足够了,毕竟接下来还有三年的时间。
“武真侯真可谓天人也。”
“去岁学宫初建的时候,曾传言桓齮会为大祭酒,但如今看来,若是桓齮为大祭酒,一切诸般都将不会这般,也会辜负大王的心血。”
“有条不紊,层层推进,既可以选拔出真正的将帅之才,也可以为军中招收兵士立下模范,此例一出,怕是要为后世之典范了。”
身为秦国前上将军,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体能的选拔倒是没有什么。
关键是问询三题,各有不同,以防漏题、泄题之危险,整个学宫之中,也只有九大院堂的博士和学宫丞、学宫令、大祭酒知晓。
虽然只有三题,但足以看出此人是否有将帅之才的根基,但凡有一点,便可给予教养,给予扩大,将来入军中,可堪大用。
“哈哈哈,老将军过誉了。”
“此为学宫第一次生员教养,今日选拔出最终名额,三日后的正式教养之日,大王也会前来的,如果办的令大王不满意,也是你我的过错。”
这些手段于周清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岁月长河中,自己这些不过照搬过来而已。
虽然很粗糙,但于眼下来说,已然足够了。
“是。”
桓齮拱手一礼,便是走出讲武堂,前往学宫之外,进行今日的考核,三千多人,真要选拔最后之人,今天整个学宫都要忙碌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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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这里就是大秦护国学宫,看起来比郡城都好看。”
来至汉中郡上庸县下河村的壮面上满是激动的看着身边的同伴。
这次他们下河村中竟然有两个人闯入了学宫门前,为此,连郡守都亲自看他们了,而且还给了他们许多赏赐,好吃的更多。
初春的骄阳升起,并不燥热,反而还有一股温暖的感觉,看着面前不远处如城墙之前的学宫入口,上面的字自己近来也认得了,是大秦护国学宫六个字。
旁边还有石刻,据说是大王亲自书写的,前两天听那些医者说,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入学宫之内,还可以亲眼见到大王。
啧啧,念及此,壮心中更是期待无比了,整个下河村中,还没有谁见过大王呢?连上庸县的县令也只是见过一两次而已。
“是啊,可惜幸和乐他们没有看到,等到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和他们好好的说说。”
“壮,我刚才也听说了,学宫只招收一千人,现在有三千多人,还是要有两千多人离开的,万一我们进不去学宫怎么办?”
林有些担忧,说起来,自己长得还没有壮看起来强大,论个头,自己也是不显,虽然体格比普通人好些,但周围那些人也都不一般。
郡城的时候,郡守也说了,到咸阳的时候,他们会面对来至整个秦国的优秀之人,只有战胜他们,才能够进入学宫。
“哼,别担心,我们两个一定可以进去的。”
“幸和乐他们,还有乡老都在等着我们入学宫呢,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准备考核什么,难道还是举重?跑步?我绝对不怕的。”
比起幸的担心,壮虽然也是有些忐忑,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悸动,稳住心神,能够来到这里,大家都差不多,自己可是能够举起一两百斤的人,跑的也不慢。
“不知道!”
“他们之前也在打听,但没有任何结果。”
林摇摇头,自己和壮只是普通人,听着周围的人谈论,竟有不少是富贵之人出身,他们也想要打听考核项目,可惜,一无所得。
“都是一颗脑袋,两条腿,谁怕谁!”
壮也不多想了,既然都不知道,那就更不用害怕了。
“咦,壮,学宫内有人出来了!”
听着壮之言,林心中稍安,本想着接下来的考核简单一些,但对自己简单,对其他人也是简单,如果难的话,大家也都一样。
也许壮说得对,都是一颗脑袋,两条腿,谁都不差什么,怕什么。
第六百七十一章 绝对公平
“是桓齮上将军!”
“桓齮上将军,还有一些退隐的老将军!”
“……”
行如城墙的学宫入口处,以桓齮为首的诸人踏步而出,身后跟着九大院堂的博士之人,还有一些其他之人,立于学宫前高台之上,俯览面前三千多位密密麻麻的人群。
整个演武场虽然不小,但一下子容纳三千人,还是感觉有些拥挤,当然,也是那些人汇聚一起的缘故,若是分散开来,当松散许多。
“桓齮上将军?”
听着身边有些人低语,林又是有些疑惑,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还真不知道是谁,但能够被称为上将军,绝对是军中的大官了。
“你们连桓齮上将军都不知道?”
距离林和壮不远的一人似乎听到了疑惑之声,不由的目光看将过去,打量着林和壮一眼,看他们的皮肤、须发就知道他们是穷乡僻壤来的耕农之人。
能够也来到学宫之前,看来运气还真不错,说不得还真有可能进入其中,一时间,也没多说什么,就是反问了一句。
“你知道?”
壮倒是没觉得什么,瞥了那人一眼,比起他们的黝黑皮肤,那人长得倒是挺白的,想来是个富贵人家,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现在不还是和他们一块在这里等着。
“桓齮上将军当年可是武安君白起手下的猛将,为秦国立下许多战功的,在蒙骜老将军死后,便是成为军中上将军了。”
“可惜,去年年初攻打赵国的时候,被赵将李牧击败了,五万大军全部覆没,便是被大王削去爵位、官职,调令到这里来了。”
那人介绍的倒是挺简略。
“武安君白起!”
这次倒是有熟悉的人了,武安君白起之名,他们还是听过许多次的,是他们秦国的绝世名将,一生大战,从未败过,坑杀山东六国近百万人,令山东六国畏惧无比的名将。
那桓齮上将军竟然是当初武安君的手下,怪不得也能做上将军,只是看来还是不如武安君,不然怎么会打败仗,还会被大王削去爵位。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看着二人的装束,那人面上笑意一闪,继续问着。
“林,别说话了,那个桓齮上将军说话了。”
性情较为温和的林正要回应,不过被身边的壮拉了一下,单手指了指前方高台上的桓齮上将军,此刻正双手压下,以示寂静。
这一点之前在乡老的身上见到过。
见状,林对着那人嘿嘿一笑,便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
“大秦护国学宫乃是大王为老秦人所谋而立,为秦国所谋而立,为诸夏所谋而立。”
“你们能够从各大郡县来到这里,照身贴上的信息已经表明你们都是极为优秀的,但是那还不够,因为护国学宫每一年只有一千零八十个名额。”
“而你们却有三千一百九十个人,也就是说有两千一百一十个人要原路返回的,只有剩下的人才能够进入护国学宫,接受三年的教养。”
上将军桓齮着常服,倒是无重甲着身,己身修为初入先天数十年,夹杂淡淡的内力,在寂静的空旷之地,极力而出,倒也是能够缭绕在每一人的耳边。
眼前的这三千多人,那是从秦国各大郡县用心挑选出来的,如果不是入学宫之中,落在自己手上,只需要稍加调教,便会成为一支精兵。
按照学宫教养,他们将来也会成为专门的将帅之才,一千个人中,哪怕只有十个人身负奇才,也足堪大用,也能够保证大秦军中无良将匮乏之危险。
身为学宫丞,桓齮知晓自己身上的担子,如今还有武真侯位列大祭酒,但武真侯素来行事逍遥,也不会在大祭酒位置上多做停留。
而上将军蒙武要统帅关外大营,以备接下来的东出,期时,重任落在自己身上,如果不趁着现在多多熟悉,怕是将来学宫有损,大王不会轻饶自己,自己也会于心不安。
迎着下方一道道看过来的目光,桓齮更加身上担子。
武真侯将这个机会让给自己,让自己处理学宫内的一切,怕是也看到这一点,一时间,心神更是有觉,口中之音更为宏大。
“现在你们面前,还有两次考核,两次考核之后,便会选择出最后的一千零八十人。”
“于你们说再多,想来你们也不感兴趣,那两项考核会先后淘汰一千人,第二项考核结束直接定出最后的名额。”
“第一项考核还是体能,护国学宫之人,没有足以压倒别人的体能,将来怎么护持大秦国土,怎么护持大秦臣民。”
“一炷香以后,你们会从演武场,也是你们站立的这个地点,沿着整个护国学宫环绕六圈,每一圈十里左右,最后跑完的一千人会直接淘汰!”
规则很简单,就是跑步,这也是最能考验体力与耐力的东西。
六十里的距离,在场的每一个人想要将其跑完,都很容易,但想要成为前两千个跑完的,却没有这么容易了,身为军中上将军,对于这一点,自然清楚无比。
这也是最公平,最快捷的选拔方式。
一语落,桓齮对着此刻已经走进演武场的一些学宫中人挥动手掌,准备相关事宜,己身则是从高台上走下,以备接下来的第二项考核。
******
“六十里的距离!”
“这么远?”
“淘汰一千个!”
“……”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上,三千多人议论纷纷,无论是从军中来的,还是从各大郡县前来的,对于跑步这个东西不陌生,对于六十里也不陌生。
于军中之人来说,有的时候,一日行军才百里左右,如今若想要成为前两千人之一,怕是速度得提升数倍以上,但提升数倍以上,对于体力的消耗也是倍增。
“壮,六十里!”
林也是心中一突,要说没有时间限制的跑完,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但三千人一起跑,最后一千人淘汰,那就说不准了。
“郡城考核的时候,也只是十里,现在变成六十里了。”
壮也是眉头一挑,记得郡城全力跑完十里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累的不行了,现在多加了五十里,还让不让人活了?
二人相视一眼,似乎此刻不仅仅他们二人抱怨,周围的人也在抱怨。
“谁怕谁,都是一颗脑袋,两条腿,六十里就是六十里!”
既然别人也担心,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到时候大家都累,就看谁能够先跑完了,话说,也没必要非要跑第一,只要在前两千个之内就可以了。
“也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林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对了,林,你今天早上吃饱没?”
今天一早在雍都那边吃完饭,就过来了,如果吃饱了,还能够多抗一会。
“嘿嘿,我吃了十二个鸡蛋,还有肥羊汤也喝了三大碗,锅盔也吃了两个。”
谈及此,林不由的又是一笑,还别说雍都里面的食物真不错,肉食管饱,鸡蛋任意吃,还有香喷喷的锅盔,就算是下河村的乡老,吃的也不过就是这些。
放在自己家里,也就特殊的日子吃这些,待在雍都几天,都感觉吃胖了不少。
“嘿嘿,你的饭量还是小,我吃了二十个鸡蛋,肥羊汤喝了五碗,锅盔吃了三个!”
壮也是开心一笑,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如今二人都吃饱了,也没活动太多,说不准接下来的六十里能够撑下去。
听着林和壮的谈话,旁边的那个富贵子弟,心中却是陡然一突。
几天来,自己都掀起那些事物做的不精细,因为吃的不算多,今天早上也仅仅吃了三个鸡蛋、一碗汤、一个锅盔半饱而已。
自己虽也有修炼粗浅的功夫,但还是在通脉水准,比普通人强不了太多,早知道今天的考核这么费体力,就多吃一点了。
随即,林与壮便是活动筋骨起来了,这是还在郡城的时候,一位守将教给他们的,也希望他们能够为郡城争光,说是可以用得上。
“开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很快,早有学宫的人在演武场四周做好标记,所有人都想要靠近起跑线,起码也能少跑一点,林与壮待在人群中间,也挤不上前。
只能够忍受来至四方的重重压力,等待着出口处那一位身着轻甲之人的命令。
轰!轰!轰!
一语令下,整个演武场仿佛炸开了一般,俯览而下,黑色的洪流一窝蜂的从出口涌出,向着规划好的路线,快速奔跑,快速奔近。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争第一,但却都不想要被抛在后面。
待在学宫深处的周清双眸散发紫色玄光,静静看着这一幕,如果是十里的距离,先跑出一段距离,的确有优势,但六十里的距离,对于其中九层九以上的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些许提前不算什么。
先前的灵觉也早已笼罩那些人,三千多人中,竟然有八个人的修为入了先天,这倒是令人奇异了,观他们身上所修,是百家弟子。
先天的修为优势在跑步上很明显,但第二项考核就说不准了,至于对那些有修为的人区别对待,倒是没有采取,因为——天地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第六百七十二章 抢夺
“马兴见过学宫丞!”
“见过诸位老将军!”
身披漆黑色重甲,鹰盔而立,一路纵马奔近学宫入口,正好见到在学宫前的学宫丞桓齮与其余诸位博士等人,近前抱拳一礼,未敢轻慢。
身后跟着的一些兵士也是近前行礼,如今桓齮虽然不是上将军了,但学宫要地真论起来,比军中上将军更受大王重视,否则,也不会令武真侯为大祭酒的。
何况,今日自己前来,乃是带着王翦上将军之令的。
“哦,马将军,今日怎么有空从蓝田大营来到学宫了?”
对于马兴自己还是认识的,乃是蓝田大营的步军主将之一,颇受王翦重视,如今也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接下来秦军东出,少不得立下大功,更有可能更近一步,乃至数步。
桓齮点点头,自己似乎也没有收到国尉府邸的文书,虽然军中之人可以来到学宫,除了国尉府邸的文书以外,只有军中上将军文书了。
“今日马兴前来,乃是带着上将军的文书,言语,定要交给大祭酒一观,还望学宫丞给予引荐!”
马兴面上笑意一闪,从路上前来的时候,已经远远的看到很多人在围绕着学宫跑步了,想来是学宫在进行最后考核选拔,选拔出来之后,便可成为真正的学宫之人了。
从此也会受到学宫真正的教养,三年之后,可得重用,于此学宫,若是自己年轻时候,定然不会放过,不然,自己现在也不会仅仅是步军主将。
“哦,既是上将军的文书,自当引荐。”
今日这个时候有上将军的文书下来,似乎……桓齮已经猜到了什么事,可惜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当年在军中还是自己副将的王翦成了上将军,事关重大,也该大祭酒亲自处理。
“请随我来。”
没有迟疑,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院堂博士,便是领着马兴前往学宫讲武堂,这个时候,武真侯应该在那里闲暇,等待最后的结果。
百十个呼吸之后。
在桓齮的引路之下,马兴携带王翦的亲笔文书奔至讲武堂旁边侧厅,诸般礼毕,将文书交由武真侯。
“本侯就知道是此事。”
“虽然是学宫淘汰的两千人,但较之军中新选拔的兵士来说,那也是足够优秀的,前几日,关外大营蒙武的文书也已经到了本侯这里。”
“而且立春大典之后,大王也曾言语,剩下的两千人有用处,多方争夺,两千人也不够分呐。”
随意坐在上首的软榻之上,单手持着王翦亲手所写文书,如自己所想,正是为了学宫即将淘汰的两千人,其实论体格,论各种本领,三千人都差不多。
但学宫选拔是选拔合适之人,剩余的两千人同样是无比优秀之人,如果全部都是普通人,估计蒙武、王翦他们也没有兴趣,但关键他们是举国挑选出来的人,各方面不用多说。
厅内静立一旁的桓齮也是面上带有笑意,先前自己也猜到是此事了,值此关头,学宫之内值得王翦亲笔文书的,也就剩下的两千人了。
“武真侯,上将军言语,蓝田大营明岁将会成为东出主力,若然可以有优秀之人补入其中,历经大战,当可快速成长,以备今后大用。”
马兴心中一突,果然,上将军交由自己这份文书的时候,也说了,很有可能去晚了,但无论怎么说,两千人也得分得一批,不然就太可惜了。
“哈哈哈,蓝田大营的确为东出主力,不过秦国之内的大营可是不少,对于那些被淘汰的人,大王前两日也曾向我讨要。”
“不必如此神情,纵然没有王翦的这份文书,本侯也早已经定下谋划,被淘汰的两千人中,将会分给蓝田大营八百人,关外大营五百人,九原大营四百人,剩余的三百人会入咸阳黑龙兵团。”
“三年后,从学宫而出的那些人应该也是这个比例。”
对于优秀之人,谁都会看到的,谁都想要得到,蓝田大营为东出主力,自要多分一些,其余三处虽然次要些许,但也得兼具。
不出意外,三年后,也会有相类似的文书从军中传来,想要多分一些学宫之人,那般之事,自己也已经想好,语落,将手中文书落在条案之上,看向厅内的桓齮与马兴。
“多谢武真侯!”
能够分得最大的一份,已经彰显武真侯之心,怕是咸阳之内,大王也是同意的,虽然不是上将军所期待的一半一千人,也足以了。
顿时,马兴面上满是欣喜,能够得到这般一个结果,也算功行圆满,而且不出意外,那八百人进入蓝田大营之后,也会被进一步瓜分的。
看似多,实则分到每一个兵种与主将收下,并不多,但好在学宫每一年都有招生教养。
******
“路上怎么还有勾阑?”
宽约十丈的平坦道路上,数千人争先恐后的前进着,谁都不想要成为最后的一千人,谁也都不想要成为淘汰者,因为谁都不想要成为弱者。
刚从学宫出跑不过二里,面前的道路上,陡然出现一连五道木制勾阑,高约四尺上下,就横立在道路上,将他们前进的道路封住。
想要过去,要么直接跳过去,速度很快,要么直接从勾阑下面的空间钻过去,省力一些,速度略慢,行在最前方的诸人相视一眼,不过四尺高而已,纵身一跃就过去了,没有任何难度。
五道勾阑,每一道勾阑相距六丈的区域,众人皆是如此,人群中的林与壮并肩而跑,看着前方的勾阑,也是轻轻一跃,便是过去了,生长在乡土之中,对于跳跃这种事轻而易举。
“壮,我听兄长说过,军中长途奔跑的时候,速度是不快的。”
看了一下前后位置,林心中略安,还好,起码还在前面千人左右,不过虽如此,有着紧张的心情,体力也已经消耗不少了。
看着前方那超出自己数百丈的那些人,林眉头一皱,这似乎和军中服役的兄长之言不符合啊,兄长说,长途奔跑,慢跑才能长久,他们跑得这么猛,能够坚持六十里?
“不着急,我们就在这个位置就可以了。”
壮倒是没想太多,反正现在体力耗费的也不大,只要不是后面的一千人就够了,不过林的兄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记得以前和父亲行走山路的时候,速度很慢的,一天下来也不过百里左右,父亲也说过,走得快,说不得还走不了百里。
但现在是彼此竞争,由不得自己将速度放慢。
“好臭啊,路上怎么还有这么臭的水沟,都不清理一下吗?”
再次行进二三里,忽然,众人还未行至跟前,鼻息之间,已经涌来一股股臭味,很是令人作呕,掩鼻前进,未几,前面一条足有百丈之长的水沟,其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甚至于,还有一些腌臜之物,观此景,跑在最前方的一些人有的竟是忍受不住,直接躬下身呕吐了起来,太臭了,和溷轩几乎差不多了。
实在是难以踏足其中,旁边倒是有一条略微稍缓的弧形弯路,直接绕过去的,看着道路两旁静立的轻甲兵士,没有迟疑,直接绕路而行。
不过,也有一些人左右看了看,那些弯路的距离起码是这条臭水沟的两倍以上,绕路的话似乎有点麻烦,没有多想,直接一脚踏进臭水沟,臭就臭了,反正,待会洗个澡就没有了。
“这……,壮?”
没多时,林与壮他们也来到了臭水沟,也发现了旁边的一条纤细弯路,林轻语一声,二人相视一眼,嘿嘿一笑,直接小跑着踏进臭水沟。
区区臭水沟又能够算得了什么。
说不得,通过这条臭水沟,排名还能够前进一些,也不知道那些绕路的人怎么想的,不就臭点,又没啥,又不是让你喝下去。
“这又是什么东西?”
历经前两次的勾阑、臭水沟,果然又行进了二三里,面前又出现一个古怪事物,整个面前的十丈宽道路上,直接出现好多平地而起的圆木,每一根长十丈左右,有三处陈设。
许多根纵立在道路中央,每一根之间相差四尺左右,数十根圆木纵立道路之上其下有木架在支撑,木架高约五尺,每一处木架前后有的可以直接进去,有的直接被封死。
左右而观,果然,也有两条蜿蜒的小路,比起先前臭水沟的还要长些,最先跑到的一些人,没有多想,木架有五尺高,也没有什么,钻过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寻着那些没有被封死的入口,直接进入,至于那些圆木,别开玩笑了,彼此两根圆木之间,相距四次左右,两条腿根本无法并立的。
“怎么回事,明明前面没有被封死的!”
数息之后,那些从圆木之下木架空余处行进的人突然发觉,前进道路被封死了,想要前进,只有翻滚临近的圆木,进入临近打开的通道。
“这不是折腾人吗?”
暗骂之音不住而起,后方之人见状,看着他们缓缓的前进,嘿嘿一笑,直接绕道而行,也有不信邪的,一个人直接跳上圆木,快速前进。
还别说,有身法灵巧的,区区十丈的圆木,不在话下,过的很快,也有身法笨拙的,直接从圆木上掉落,只好从下方的木架不断找寻出口。
“壮,这怎么这么像我们上庸山河谷的通道?”
不多时,林与壮行进这处拦阻相当多人的古怪通道之前,看着数十根圆木纵立,彼此想距四尺有余,一个人从单独圆木上过,肯定很难的。
但是,这种东西他们之前用过。
第六百七十三章 国之柱石
“嘿嘿嘿,走!”
这一关对于他们很轻松,实在是先前在上庸县的时候,有了经验了,在上庸县的不远处群山河谷之中,有一条很宽的河流,想要修桥的话,周围村子谁都不想要掏钱。
没办法,只有从山里砍伐一下粗壮的林木,横立在河流之上,以作为木桥之用,虽然每一根林木距离很近,但一个人从上面过,很容易滑倒。
所以,林与壮寻了两根临近的圆木,两只手平伸,直接双掌仅仅握持着,脚步很快,纵然身法有些笨拙,也比下方正在过木架的那些人快上数倍,也比走蜿蜒小路的那些人块多了。
“这也行?”
林与壮奇特的通过方式落在后方诸多人的眼眸深处,不由的均是亮光忽闪,只是,大多数都是陌生之人,也不好寻找伙伴。
“要不,我们一起过?”
但时间不等人,没办法,只好强行组队了。
“好啊!”
一队成了,双手紧握,短短数个呼吸,通过关卡。
随后,效仿者甚多,但身为先驱者的林与壮,已然再次前进许多,已经从一开始的千名左右,行进如今的前五百名之内了。
“有点意思。”
天眼遍观十方,眼眸深处浮现道路上的诸多情景,静坐在讲武堂的周清轻轻一笑,如果仅仅是跑步的话,似乎有些单调了。
所以,便出现了路上那些障碍,倒是不多,勾阑、臭水沟、圆木通道,还有最后一个林荫迷阵,既然要选拔将帅之才,仅仅在第二项考核有些太过于决断了。
第一关加持些许,也是可以的。
再次行进二里左右,果然,如前面诸人所想的那般,还有一道关卡,不过观前面的道路,似乎被建造成了一座拱形桥。
众人奇异,直接跑上去,但行进顶点下坡的时候,却是发觉拱形桥前方远处又出现了一道三十丈长的绿色林木围墙,彼此纵横交错,入口有十多个。
“嗯,有趣。”
忽而,从拱形桥下坡的一些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同,嘴角轻轻扬起,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多言,一如既往的前进奔跑者,不过在选择入口的时候,却有了差别。
“前面怎么没路了?”
随意寻找一个入口进去,不过曲折行进五六丈,便是便是死路,没有前路了,想要将围墙一脚踢开,却是发觉围墙坚硬无比。
没办法,连忙的退出来,从其他的入口进去,然而,运气不好,再次遇到死路。
“这里可以通过!”
忽而,有人惊喜的看着其中几条通道,那里一直没有人返回,说明绝对没有问题的,未几,一行人一窝蜂的从那些通道行进。
“变换阵型!”
道路两旁的那些轻甲守卫,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待到前面一泼人刚刚通过,后面一波人正在桥上之时,刹那间,整个绿茵围墙阵型变换,生路死路逆转。
“壮,这里!”
林与壮快速奔近,看着壮想要走入另外一条通道,林一把抓住,没有等其多言,便是跑进其中,快速而出,至于其他不走运的,只好退出重进。
一圈四处障碍,将最开始的排名顺序直接打乱。
如果行在前面的一些人可以坚持下去,当有进入学宫第二项考核的可能性。
“学宫丞可曾知晓,如今魏国之内,魏王重启西河学宫之事?”
护国学宫高台之侧,从蓝田大营而来的马兴尚未离去,正在与桓齮、诸位博士闲谈,看着数千人从眼前一拳拳的跑过去,颇觉有新意。
学宫虽好,但如今魏国也已经开启学宫,说不得也会有成效。
“自然知晓,而且连奖赏之定性都与护国学宫无二。”
“但大祭酒曾言,此刻的西河学宫不过是一个空架子而已,近年来,魏国国内欲图振兴,但招贤馆内尽皆养士,虽有尸子后裔尸埕拜为相国。”
“然此人根据罗网的密查,实为稷下学宫一腐儒而已,不堪大用,纵然西河学宫开启,所招收之人也多为国内老士族,真正如眼前之人,难以招到。”
桓齮点点头,护国学宫自然有自己的情报网络,直接连通罗网,加持武真侯的分量,山东六国出现的事情,很快便会陈列在护国学宫之内。
去岁魏国重启西河学宫,虽然事大,但是不足为虑,看着从眼前再次跑过的三千人,桓齮自傲一笑,列国之内,只有秦国才有几乎从庶民之身臻至将相。
山东六国,没有尊贵的血脉,没有尊贵的家世,根本不可能有那般机缘,尤其是魏国之内,魏才人用,百多年来,不仅仅是一句空话。
“却为如此,在下宗族本为赵国马服君赵奢一脉,长平之战后,举族迁往秦国,如今,凭借军功,家族已然恢复些许荣光。”
“若然在他国之内,怕是难以。”
马兴喟然长叹,对于秦国与山东六国的差别,自己是最为感触,也是最有发言权的,长平之战后,赵王迁怒于赵括一族,连带赵奢后裔都受到不小的牵连。
没办法,只好宗族分立,然想要分立,也得找寻一个合适的国度,诸夏至强的秦国便是入眼,原本以为就算不复先祖荣光,也能够生存下去。
想不到,参军很顺利,数十年来,自己已然为秦国军中主帅,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令人心服口服,纵是不为秦国秦王,名利二字都足以令人心动。
少了山东六国的那些血脉尊卑,多了一丝尊严也。
“非如此,秦国何以独霸诸夏,又有一天下之能?”
桓齮轻笑之。
“刚才已经是第五圈了吧?”
马兴点点头,目视着演武场上诸人再次从眼前掠过,一共六圈,再有这最后一圈,便会直接淘汰一千人了,观那些人的神情,已然疲惫无比了。
如果不计时间,估计会轻松无比,但你追我赶,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不错,第五圈已经结束,这是第六圈了,先到演武场的两千人会进入下面一项考核,迟到的一千人直接被淘汰。”
桓齮也是颇有感触,从第一圈开始,领头的人便是不住变化,原本一些人的衣角裤腿并无臭水沟的痕迹,但三圈过后,也已然全部浸染水印。
早知如此,何必先前还浪费精力绕道,越是第六圈,所需要的体力越是强大,所需要的耐力也是越强,所需要的毅力也是非凡。
“壮,你还好吧?”
历经五圈多,林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浑身上下,满是汗水,尽管现在的天气仍是有些寒冷,两只脚像是灌注了铁水一般,艰难的向前移动着。
虽然来学宫之前,已经吃的很饱了,但此刻仍是消耗巨大,看着身旁那同样汗流浃背的壮,想来与自己差不多,不由的低语到。
“林,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现在已经在前两百个了,不能后退,幸、乐、乡老、郡守他们还在等着我们报喜呢。”
“护国学宫,我们一定要进去。”
壮喘着粗气,快速说完,左右看了一眼,大家的状态都差不多,虽然前两百个已经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但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看着拦在前面的勾阑,原本可以轻易跨过的,现在只能够缓缓的迈过去,大家都是一样,身上的力气都没有太多了。
林闻声,点点头,没有多说话,艰难而又缓慢的迈过勾阑。
好在前面的臭水沟很简单。
直接小跑着过去。
圆木纵立也是徐徐的过去。
最后的绿茵围墙,也是在拱形桥了快速看了一眼,看清楚通道所在,此刻也已经不是秘密了,想着下河村的村民,想着临行前,郡守对他们的期待。
林觉得,无论如何,也得闯入学宫之中。
过去最后一关,距离学宫入口前的演武场已经只有二里了。
“林,我们冲过去。”
感受着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这个时候不用,更待合适,壮低吼一声,顿时整个人的速度仿佛恢复了第一圈之时。
“好。”
林也是猛然法力,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施展出,紧紧跟在壮后面。
一时间,情绪感染之下,前后左右的诸人仿佛间也都有了力量一般,快速的向着终点演武场行进,满地烟尘,短短二里的距离,顷刻间到达。
“哈哈哈,好。”
“去将学宫早已准备好的肉、蛋、汤水抬出去,让他们放开吃!”
桓齮大笑,这才是大秦男儿,六十里的距离,他们花费了不过两个时辰多一点,这已经堪比军中精干兵士了,无怪乎蓝田大营与关外大营都来争夺。
这样的好苗子,只要在教养一二,无论是体能上,还是谋略上,都是极为拔尖,看着已经有人行至演武场,计数准备直接开始了。
同时,大手挥动,学宫内早已经准备好的鸡蛋一盆盆的端出来,一盆盆热腾腾的肥羊牛肉端出来,一盆盆的锅盔端出来,一桶桶内蕴药物的汤水抬出来。
近年来,大秦连年丰收,国府之内库房殷实,些许的食物花费不算什么,只要他们中将来有一人能够成为国之柱石,都是值得的。
第六百七十四章 面试
“哈哈哈,都别抢,拿好木碗与木箸,这些东西今天你们尽管吃,学宫里面还有。”
“如果你们能够进入学宫之内,每顿都有这样的东西吃,保准你们三年后都不想吃了。”
学宫内的侍者将数百盆香气扑鼻的食物陈列在演武场四周,大量的木碗与木箸准备着,看着眼前那些人一窝蜂上前,不由的大笑道。
虽然粗鲁,但这是人之常情,两个多时辰,跑完了六十里路,换做是他们,也不一定比他们做得好,尽可能的让局面有秩序一点。
“这位小将军说笑了,若是每顿都有鸡蛋吃,有肥羊汤,俺们吃一辈子都不会吃腻的,在俺们村里,就算是乡老都也做不到。”
听声音,就是一位朴实的老秦人汉子,听从眼前那位身披轻甲的学宫之人之语,尽可能的看起来有礼仪一些,看着眼前那成盆的鸡蛋,有直接煮好的,也有直接炒好金黄色鸡蛋。
还有那成盆的肥羊牛肉,看起来就令人食欲大增,还有那一张张的锅盔,还有那一桶桶的汤水,此刻汇聚在汤水前的人最多。
用木碗直接深入木桶中,一碗碗的盛起,一碗碗的喝入腹中,先前就是感觉很渴,对于那些鸡蛋和肥羊牛肉,虽然欢喜,但还是觉得先喝点汤水好。
两碗汤下肚,顿时觉得旁边的鸡蛋与肉食更加香了。
“嘿嘿,都别急,吃完再拿,学宫里面还有,绝对够你们吃的。”
那学宫之人面上满是欢笑,看着面前这些狼狈不已的人,此刻也分不清楚谁是尊贵之人,谁是卑贱之人了,历经六十里之后,都是一个样子。
看到食物,恨不得连盆都端走,恨不得自己的木碗能够大些,恨不得自己的嘴巴能够大点。
“林,多吃点,接下来还有第二项考核呢?说不准还要耗费更多体力!”
壮手上的木碗中,底部卧着十个鸡蛋,上面堆着三块入口即化的肥羊牛肉,席地而坐,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对着林轻语着。
“哎,我知道的。”
林也是一笑,就算壮不说,自己都会多吃点。
声音传到周围,顿时令周围的人也是心中一突,保不准接下来的考核更为耗费体力,不然,学宫为啥给他们这么多好吃的。
一时间,口中吃饭的速度更快了,一连从学宫内端出来的百盆食物,很快见底,随后,又是百盆相似的事物端出来,顿时诸人欣喜,再次近前大口吃着。
******
“见过学宫丞,两千人已经入演武场中,剩余的一千余人在外面等候。”
最开始抛入演武场的那些人自然是欢喜,但第一轮考核最终的名额只有两千,无论如何,都会有一千余人不会进入第二项考核,更不会进入学宫之中了。
学宫内的执事近前,向桓齮汇报第一轮考核的结果,不远处的演武场之外,剩余的一千余人正在那里孤零零的站着,正在双眸钦羡无比的看着演武场内那些人大快朵颐。
只恨自己不能够跑的快一点。
“嗯,将食物同样抬出来,先让所有人吃饱。”
没有着急进行对那一千余人的评论,点点头,对于那一千余人,虽然没能够进入学宫中,也仅仅差了一点而已。
但是没办法,学宫的名额就只有这些,差之毫厘,缪之千里,也许说的就是这样,挥动手掌,又是百盆食物从学宫内抬出。
这些人也是同样优秀的,在学宫内被淘汰,但相对比普通的兵士,还是有优势的,进入军中,也容易出头一些。
“喏。”
那执事应声颔首。
“看到那些人失落的模样,马兴还真是有些不忍。”
学宫之内,是什么地方,或许那些人不算很清楚,但并不妨碍他们知道那是一个绝对的好去处,如今不能够进入其中了,也许回家之后,还会受到不小的杂乱之言。
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异样的失败者了,当年自己从赵国离去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今日不自觉的感同身受。
“对于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场磨炼。”
“武真侯曾在学宫内多次言语,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失败,数十年前,齐国险些被燕国攻灭,但齐国却能够反扑,便是此理。”
“副丞,待他们吃饱之后,你持文书,将他们带回雍都,言语大王另有重用。”
桓齮亦是轻叹一声,上次伐赵功败,自己也遭受了比他们大上百倍、千倍的失落,然如今也是挺过来了,他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卷文书,递给旁边的副丞,低语吩咐着。
“喏!”
副丞拱手一礼而退。
一道道命令下达,随着不远处的一千多人离开,整个演武场上只剩下两千人了,此刻仍旧在大口的吃着饭,脑海中向着接下来的第二项考核。
如果通过第二项考核,那可就真的进入学宫了。
也是要体能考核?
还是说是其他的东西?
对于两千人来说,没有一个定语。
半个时辰过后,演武场的诸般东西都已经撤下去了,虽然整个场地上的味道有点怪怪的,但那并不算什么,那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待会就要开始第二项考核了。
“咦,你还在?”
伴随着演武场四周的学宫之人之语,两千人再次汇聚一起,历经刚才的休整,体力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一个个口中不断打个饱嗝。
林与壮站在一起,看向高台,接下来就要有第二项考核出来了,左右随意打量了一眼,都和自己二人一样,随即,林似乎发现了一个熟人。
就是先前最开始演武场碰到的那人,对自己二人很热情的那个。
“额……,还在的。”
那富贵之家到来的少年人,神色有些尴尬,历经之前的六圈,浑身上下也是臭味弥漫,刚才也是一口气吃了好多鸡蛋与肥羊牛肉。
更关键的是,自己还差点被淘汰了,看着身侧那两个来至偏僻乡土的都还在,心中剩余的优越感不自觉的消失不见了。
“在下陇西白桐,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拱手一礼,自己好歹也是陇西老士族出身,但近百多年来,老士族的日子并不好过,值此之际,自己如果可以入学宫之内,就太好了。
“你是陇西孟西白三族的?”
“我叫林,他叫做壮,我们是汉中下河村的。”
陇西之地的白桐,有名有姓,明显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没有姓氏,只有一个名字,林面上惊讶之色闪过,难道就是老秦人中的陇西孟西白三族。
数十年前的武安君白起就是孟西白三族出身的,一时间,没来由的心生敬畏。
“林,前面的大人又说话了。”
对于白桐,壮对他的感觉一般般,能够感觉出,对方很是看不起他们两个,轻哼一声,拉了拉林一下,单手指着前方高台,那里桓齮上将军已经再次出现了。
“哦。”
林对着那白桐憨厚一笑,便是将注意力转动前面高台之上。
白桐倒也是不介意,眼前之事,乃是要进入学宫之内,如果眼前二人也能够闯入学宫,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接下来,你们会每次进入学宫百人进行考核,考核的结果将决定你们是否可以进入学宫。”
“现在已经是午时了,时间也不早了,你等不必多想,第二项的考核很简单,就是说说话而已。”
按照武真侯吩咐,今日必须在申时结束之前,选出最后的一千零八十个名额,距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时辰,已经是颇为紧迫了。
一语落下,便是有学宫内的专门人员进行挑选,说是挑选,乃是按照秦国郡县所属,一个个郡县的人员过去,也好方面学宫内的信息整理与挑选。
整个学宫内入口一侧一共有五十个小房间,一百个人,分批而入,进入学宫内的那些人,也没有细看学宫内的一切,便是入一个个木屋小房间内。
一张条案,后面一条绒毯,前面一个蒲团,一个个小房间内坐着来至九大院堂的教员、执事等等,条案上放着一摞摞各大郡县的来人信息。
“来至哪里?叫什么?”
看着面前衣着略显狼狈的少年人,教员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关中云阳县!在下吴寒!”
少年人有些浅浅的紧张,但还是回答者。
“你为什么要来大秦护国学宫?”
教员翻阅了一下桌面上关中县云阳县的名单,略微对照了一下,轻轻颔首,再次问着。
“我……,在学宫里面待满三年,可以获得爵位是真的吗?”
那人神情一滞,想了想,探询的问了一句。
“当然,你是为了三年后的爵位而来的?三年后,你入军中,会成为百夫长,你觉得你应该如何尽快的让他们服从?”
教员回以微笑,为了爵位而来,并没有什么丢人的,话锋一转,便又是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军令在手,他们自然服从!”
那人想了想,便是回应着。
“你觉得秦国可以攻灭山东六国吗?”
教员再问。
“当然可以,老秦人当然可以将山东诸国一一剿灭,说不得,到时候我也能够立下一点军功。”
彼此说了不少,心中倒也是舒缓些许,那人肯定的回应着。
“你觉得你将来在军中最高可以做到什么位置?校尉?偏将?主将?前后将军?还是上将军?”
教员一边听着,一边执笔在此人的信息上填写着此人所语答案,而后说出最后一个问题。
“将来……做军中一个主将,我就满足了。”
那人略有羞赧的回应着,上将军自己不敢想,但主将还是可以想想的。
“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教员点点头,几个问题问下来,自己到没有觉得不妥,也不知道学宫高层为何定下这样的问题。
第六百七十五章 想
“这就是那些人的回答?”
外界一波波的人进入学宫。
而率先回答完问题的那些人,就在学宫内部讲武堂前的演武场上停留着,等待最后的结果出现,是去是留,就看第二次考核的回答了。
讲武堂偏厅内,此刻九大院堂博士汇聚,桓齮也就在其内,面前的宽大条案上,有条理的放置着一份份从那些教员手中传来的文书答案。
马兴暂未离去,也是有兴趣的看着,倒是没有沾手,而是在一位位院堂博士身边看着,看着一份份纸张上的答案。
“从这些问答中就可以确定最后的一千余人名额?”
有些奇异,看着一人手中的问答文书,上面教员的文字很少,写着什么诸如想要为父报仇加入学宫,将来想要成为军中主将。
心中疑惑,头颅一转,看向身旁另外一人,写着诸如想要每顿吃得好加入学宫,将来想要成为像武安君白起一样的军中上将军。
他倒是真敢想?
武安君白起那般的绝世名将,百年也不见得出现一个。
“此人倒是值得奇异,其人身份为上党郡的耕农之家,所语却是为保卫家国,保卫臣民,唯独没有了大王,将来所望一名前后将军,而非军中上将军。”
“看来,此人值得商榷。”
一位院堂博士持着手中的一份文书,面上轻笑着言语,语落,将文书放入一旁那暂留的木箱之中,暂留的木箱右侧,为录取之木箱,左侧为淘汰之木箱。
如此,马兴更是不解了。
“何以如此?”
轻问之。
“将军不觉得一位世代耕农之家,能够有这样的言语很奇怪吗?”
“如这几份文书才是正常的,为了每顿吃点好的、为了能够有爵位、为了能够入军成为百夫长……,而且这些人口中所语的期望不过校尉、偏将居多。”
“比起那份文更加符合老秦人些许。”
那位院堂博士轻轻一笑,之前在这讲武堂内,武真侯已经将每个问题隐藏的东西说道一二了,故而,此刻他们心中也都有数,什么人该留下,什么人不该留,也都有一个大致标准。
先前那耕农之人,如果真的是一位普通人,是很难说出那番话的,如果不是普通人,更是值得商榷了,这就是每个问题的选择。
“这……,却为如此!”
马兴想要反驳什么,难道耕农之人就不能够有大志吗?
但细细一想,一位普通人,每天所想不过是最普通的吃喝,追求小小的爵位而已。
言语这般大,真的是一位普通耕农之人?文书丢在暂留之中,倒是可解。
“那这份文书博士不觉得有些太虚妄了吗?”
即如此,那为何博士要将此刻又拿过来的一份文书丢入录取的木箱,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上面的回答是让乡老、郡守、父亲母亲有光,然后将来所望是上将军。
这样的回答也不见得有何出彩。
“只是提及乡老、郡守、亲族,也没有提及大王,所语更是上将军,实在是敢想!”
马兴再问。
“从乡里、郡县选拔,想来那些人肯定见过县令与郡守的,也受过恩惠,这般回应,乃属正常。至于所语期望上将军,更是难得。”
“武真侯曾语,不想要成为上将军的兵卒不是一位好的兵卒,当然,如果连一个兵卒都无法做好,更不是一个好的兵卒!”
“有这等期望,就代表心中有这个想法,这正是大秦护国学宫所希望之人”
院堂博士看着那份被自己扔入录取木箱的文书,又看了马兴一眼,问询前来学宫之目的,名与利乃是正常选择,所问希冀之军职,则是内心深处之欲望。
想要成为像武安君白起那般的绝世名将,没有这等欲望决然不通。
武真侯说的很对,如果连上将军的位置都不敢想,那么,还来学宫做什么,直接入军就行了,反正也能够升至校尉、偏将之位。
而大秦护国学宫所培养之人,如果将来仅仅是校尉、偏将,那就太失败了。
“不想要成为上将军的兵卒不是一位好的兵卒!”
“这……武真侯一语令马兴受益良多!”
是啊,既然入军了,大家都是军人,为何有些人能够成为上将军,而有些人只能够成为百夫长与千夫长之类的,如果将来只是想要成为百夫长,千夫长。
那么,的确不适合进入护国学宫,学宫培养的乃是将帅之才,而非百夫长、千夫长之类的。
如此一观,能够被选拔入学宫的,心中皆有着这样不小的期望,有这个期望,将来就表明他们想要去成为这样的人。
哪怕只有十个人成功,那就是护国学宫的目的。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而学宫所谋,正是那难求的良将!
“想不到这几个简简单单的问题,能够看出这么多东西,想来也定是武真侯所设。”
原本以为那文书所言的几个问题没有什么,看着也都很普通,想不到在其内,还隐藏这般的奥妙,通过这般筛选,怕是三年之后,从学宫出来的人,会给予军中极大的助力。
也无怪乎,武真侯这般受到大王看重,如今想来,武真侯虽没有上将军那般的显赫军功,但所语所谋,都是涉及国本,这一点非上将军能够做到。
仅仅两大学宫,再加上学宫将来的助力,此功绝对不亚于攻城灭国,念及此,更是为之轻叹。
听马兴之音,一旁的其余军中老将军博士心有同感,起码,让他们来做这个大祭酒,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一点,更不可能做的比武真侯更好。
******
“壮,你出来了,怎么样?那些大人问了你什么问题?”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来至汉中郡的林与壮也从学宫内的小房间内出来,前往讲武堂前的演武场上等待最后结果,看着同伴,林心中忐忑的说着。
刚才自己回答的是不是不太好啊?
“就问了我为什么来学宫,我说不用入军,三年之后就可以有爵位了,你怎么回答的?”
那是自己心中所想的,壮倒是没有觉得其它,听着林问询,也是好奇的问着,不知道对方的问题和自己一样不一样。
“我也有这个问题,我回答的是可以为下河村挣得光耀,而且每顿都有这么好的饭菜,嘿嘿嘿。”
想着自己的回答,林自己都笑了,本来就是这样,入了学宫,郡守也说了,那是整个汉中郡的光耀,而且刚才听外面的小将军说了,学宫里的鸡蛋、肥羊牛肉管饱。
“我本来也想回答这个的,但又怕他们说我吃得太多,嘿嘿嘿,他们有没有问你将来想要达到什么军职?”
二人相视一眼,壮心中也是这个想法,但自己生长的本就比旁人壮些,如果说了这么答案,怕是让学宫的人一位自己贪吃贪喝了。
“也问了,来时的路上,郡守和我们说过,希望我们成为像武安君白起那样的上将军,我想了想,便是说了。”
谈到这一点,林心中更是忐忑,这个回答会不会让那些人以为自己虚想了,可是郡守的确是这般对自己等人说的,应该不会错吧。
“我也想回答这个的,但又觉得我将来不太可能成为上将军,嘿嘿嘿,既然这样,将来你成为上将军,我当前后将军。”
壮也觉得上将军距离自己太远,整个秦国百多年来也才数十位,但他们都是非凡人,而自己不过一个耕农之人,实在是不敢想。
“好。”
林心虚的一笑,左右看了一眼,点点头,希望周围没有人听到。
行至演武场中,周围的人也都在谈论小房间内的询问,彼此的问题也都差不多,不过回答的东西却几乎都不一样。
“啥?你将来想要成为上将军?就你这个样,还想要成为上将军?你识字吗?你懂兵法吗?你长得这么瘦弱,怕是连剑都挥动不起来。”
林看着不远处几个人围着一位黝黑的农家汉子,言语颇为的无礼,心中更为忐忑了。
自己好像也不识字!
自己也不懂兵法!
自己也没有壮长得这么强壮!
该不会自己那般回答会引得学宫那些大人不满吧?
难道自己这次进不去学宫了?
越听着周围谈论,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越是心中不是滋味,脑海中浮现乡老、郡守等人身影,心中更是失落,面上也有些低沉了起来。
“林,起来了,那个桓齮上将军有出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就在演武场上静静站着,面上很是无神,壮有些不解,但此刻所有人都进入学宫内演武场了,前面的高台上,桓齮上将军又出现了。
“哦。”
林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对着壮点点头,便是看着前方的桓齮上将军,听着周围人的谈论,壮应该还有点机会,自己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哈哈哈,想来你们也都已经等急了,也都想要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入护国学宫之内。”
“你们现在还有两千人,但能够留下来的只有一千零八十个人,所以也就意味着有近一千人要离开学宫的,不过,对于那些离开的人,大王也有另外安排的。”
“话不多说,且安静下来,听着下面准入学宫的名单,被选中的人,直接从演武场走出,进入前面的讲武堂,那里,大秦护国学宫大祭酒武真侯在等着你们!”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头曼
不知为何,看着手中的一张张名册,桓齮心中也不由的激动起来。
不出意外,将来大秦军中的中层将领与高级军将之中,学宫中人绝对占据多数,这是必然的,也是大王所希望看到的。
而此刻那些人都在下方的演武场上,等待着自己的宣判,一时间,顿觉责任重大,按照武真侯所言,三日后,大王会亲临护国学宫,一见这些生员,想来会给予那些生员更大的鼓励。
语落,整个演武场上,万籁俱寂,没有半点声响传出。
“关中上阳县云烁,准入学宫!”
一语落,桓齮将目光看向下首。
“是我!”
人群深处,那人兴奋的一跃而起,连忙从人群中走出,在执事的带领之下,前往前面那建筑恢宏的讲武堂之内,此行终于结束了。
“关中云阳县宗磊,准入学宫!”
数息之后,又是一人兴奋而出,踏进讲武堂,顿时一道道目光更为炙热的汇聚在学宫丞桓齮的身上,如今才两个人,还有一千多呢。
“关中阳泉县箫达!准入学宫!”
“关中河西村流!准入学宫!”
“关中禾谷村饱!准入学宫!”
“……”
这些人中,无论是来至各大郡县,还是来至军中,信息上都是一样的,准入学宫,那就是将信息从军中移开了,只不过按照军中的比例,无论如何,也得有两百人入选。
百十个呼吸之后,关中一地的准入之人完毕,还别说,人员还真不少,足有六七十个人是关中之地,其下便是三川郡的人。
一时间,剩余在演武场上的关中之地之人面上满是无比的失落。
人群中的林与壮愈发的忐忑了,既想要早点念道汉中郡的人选,也不想要这么快知道结果,双手紧紧的握着,不知道最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陇西彰县白桐!准入学宫!”
“陇西首阳孟度!准入学宫!”
“……”
忽而,林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是先前在学宫外演武场上和自己相谈的陇西孟西白三族的白桐,想不到对方也进入其中了,真好。
两柱香过去之后,一千零八十个人名额也已经有七百多人占据了,只剩下渭水以南的蜀郡、巴郡、汉中、黔中、南阳等地了。
人口上来说,这几个郡县自然是不能够与关中、上党、陇西等地相比,故而剩下不到三百个名额,也不算意外。
但对于演武场上许多人来说,这次已经结束了。
“汉中郡新城县徐言!准入学宫!”
忽然,汉中郡的名字出现了,林与壮相视一眼,紧张无比的等待着。
语落,一位此次和他们同行的年轻人不如前面讲武堂。
“汉中郡新城县邱平!准入学宫!”
“汉中郡新城县……”
“汉中郡房陵县……”
“……”
汉中郡的一个个县名逐渐出现,可是都没有上庸县的存在,林与壮心中愈发的不安与忐忑了,莫不这次他们两个都全军覆没了。
二人再次相视一眼,均有些垂头丧气起来。
“汉中郡下河村林!准入学宫!”
只是,二人的头颅刚刚垂下,豁然间,上首的高台之上,一道声音落下,直接缭绕在林的耳边,连带身边的壮都为之一愣。
“林,是你,是你!”
壮兴奋不已,总算村里还有一个人进去。
“是我?”
“真的是我!”
林刹那间狂喜,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准入学宫了,可是刚才听那些人说的,自己明明不可能进去的,好奇的向着先前说话的方向看去,那个人……好像还在那里。
“林,快点进入讲武堂!”
壮催促道。
“哎,我这就去。”
林有些慌乱,实在是心中又惊喜又惶恐,听着壮之言,连忙从演武场出去,前往讲武堂。
“汉中郡下河村壮!准入学宫!”
还未等己身进入讲武堂,耳边再次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壮……竟然也进入学宫了,下河村这次来了两个人,竟然全部入学宫了。
太好了!
回过头看着壮也是兴奋不已的从演武场出来,林对其挥动手掌,踏步入讲武堂的大门。
对于讲武堂,刚才在演武场上已经看了许久了,建造的甚是宏大,五层木制高楼,远远看去,学宫之内的五层高楼很多很多。
在专人的带领之下,林走入一间更为空旷的奇特所在,入眼处,满是半环形的阶梯之台,上面设置着一个个位置,层层而起,层层拔高。
最前方,则是一个略显独立的小型环形阶梯高台,如今,已经有数百人坐在其中了,按照引导,林也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着临近的那个汉中郡之人,微微一笑。
数息之后,壮也来了。
又是过了片刻。
在外面高台上的桓齮上将军归来了,还有一些身着锦袍的博士之人,这是先前演武场上知晓的,未几,又是一位看上去和自己等人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出来。
身披锦袍,发丝束冠,看起来尊贵无比,踏步高台,位居核心。
他……应该就是武真侯!
对于武真侯,这些时日,无论是雍都,还是在演武场上,都听人提起过,乃是如今学宫的大祭酒,是学宫内地位最高的人。
而且本身还是侯爵之位,整个秦国之内,论地位,比他高的几乎没有,大王对他也十分信任,更是道家的弟子,实在不是自己等人能够媲美的。
******
“武真侯,学宫的生员已经招好了?”
兴乐宫偏殿之内,值巳时,周清从护国学宫归来,将学宫内的事情简单说道一二,昨夜已经将一千零八十人安顿好了。
这两天便是要让他们在讲武堂内,分别听言九大院堂的博士之言,然后在进行己身的选择,其后,便可以进行进一步的规划与教导。
秦王政正在偏殿上首批阅着政令,立春大典之后,各大郡县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大事从来都是一桩桩小事堆积而成。
“不错,一共一千零八十人。”
“按照先前所谋,后日,大王要亲自前往学宫一观的。”
这也是必要之事,让那些人一睹王颜,激励士气,都是有很大作用的,周清颔首以对,静坐在一侧的条案后,自有茶水近前。
“昨日,蓝田大营王翦的文书也到了寡人这里,果然如武真侯所言,蓝田大营也想要分走一些人,哈哈,好在事先已经有了决策。”
“那两千人虽然不入学宫,但也是耗费这么长时间从秦国内选拔出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他们返回乡里,当加以重用,不得怠慢。”
“此事,寡人昨日也已经诏令国尉下发文书于王翦、蒙武、蒙恬等人。”
耗费数月之功,才有整个秦国各大郡县挑选这么多人,怕是如今诸夏列国中,也只有秦国有这等能力,秦王政神色慎重的说道。
其实那三千人都差不多,只是有些人适合入学宫,有些人不适合,然说不得那些看上去不适合的人如果入了军中,也会有一番所谋。
“自该如此。”
对于这个决议,先前也有讨论过,故而,周清不觉得意外。
“对了,前些时日,武真侯言语有意先派遣人前往陇西天水,以筑城郭,以通西域,以备北方戎狄,进来寡人也收到蒙恬、陇西郡守等人文书。”
“匈奴在草原上也越来越强大了,尤其是近来新崛起的头曼,值此一天下之际,不得不防,乌氏倮也已经派遣斥候深入狄戎之内,探知情报。”
“如此,将来少不得在陇西那里设立新的重要城池,武真侯既有此意,寡人当明日诏令内府与陇西,全力协助!”
既要一天下,那么,北方狄戎便是敌人了,似乎那些人也看清楚秦国近年来没有太多的精力理会他们,故而近年来颇为猖獗。
尤其是匈奴头曼的出现,正在将一支支匈奴部落消灭整合,做着和自己相似的事情,若然真的让其一统匈奴狄戎,怕是也是大患。
北方云中之地有着蒙恬,陇西之地也得有重镇的存在,既是为了预防匈奴,也是为了西域那些地方,更是为了保护赢秦祖地。
那才是赢秦的根基之地。
“再好不过了,诸夏之大,辽阔至极,如今的舆图而观,东不过齐鲁之海,北不过匈奴、东胡之地,南不过百越之民,西暂有西域诸国。”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然诸夏一统,怕是不消十年、二十年,人口要翻上数倍,期时,人多而地寡,必有乱象,拓展四海八荒,也是应有之意。”
在陇西之地设立重镇,以统合西域之事,乃是必然。
而且,拓展国土,也是良善之事,岁月长河中,缘何一个个辉煌盛事落下帷幕,重要之因便是人多而地寡,任何一点小事倍增如此之人,就是滔天大事。
是故,拓展土地,以供后世之用,那怕将来后世无英主,也能多撑一段时日,说不得便有转运之机,如同数十年前的齐国一般,但凡留下一点星辰之火,也会有朝一日迸出大日之光。
第六百七十七章 花样
“哈哈,武真侯所言,寡人一直都觉得甚合心意。”
“不错,在那些朝臣眼中,攻灭山东六国之后,大业便是完成了,但寡人觉得武真侯所言才是正语,才是谋国之言。”
“但寡人看来,将来大秦的国土要是现在的五倍、十倍、百倍以上,如武真侯所言的那孔雀之国,若有通道,当移兵灭之!”
秦王政勃然大喜,常听王弟之言之天下之心,进来兴乐宫偏殿之内也多了一样东西,放下手中之笔,从座位上起身。
神情欢悦之下,行至偏厅另外一侧,那里陈列着将作少府进来新制成的诸夏沙盘,收拢各国舆图,此刻看起来更为精致了。
诸夏各国用不同的眼色标注起来,连带北方的胡人、南方的百越、西域之地、东海之滨都有出现,高山起伏,河流纵横,中原平坦,燕赵草原。
俯览而下,如今的诸夏之地中,论土地之广袤,仍是以楚国最为辽阔,坐拥整个淮水两岸以南所有的区域,国土面积最小者,便是韩国了。
南阳六百里之地不存,直接从方圆千里变成一个只有方圆三四百里的藩臣之国,除却韩国,便是魏国、赵国、燕国、齐国。
“北方胡人之地亦是东西纵横数千里的,纵然诸夏不找他们麻烦,他们也会南下的。”
周清亦是从座位上起身,站立在沙盘之前,徐徐的看着,整个诸夏九州之外,标注相对清晰的便是北方狄戎了,西域诸国就是同一个颜色。
“蒙恬这些时日也有文书传来,如今已经招募了十万兵士,五年之内,必成一支颇有战力的三十万骑兵部队,若然挥戈北上,比可以让蓝田大营、关外大营东出更为顺利。”
匈奴的逐渐强大是一个越发明显的事实,若然此刻已然一天下,秦王政绝对要调遣重兵,将他们直接剿灭,可是眼前自己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虽然九原大营会分走相当的国力,但秦王政绝对很值。
因为自己将来必是诸夏之主,必须要承担这样的责任,这一点自己无比自信!
“山东六国中,韩国已经不足为惧,翻手可灭。”
“赵国之内,虽有良将李牧,但此刻不明大势,不通大法,纵然战场无敌,也不可能挽回赵国衰亡之势。”
“燕国之内,倒是罗网传来消息,燕丹正在施展仁义之道,若给予其二十年的时间,说不准会有好转,但他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
“魏国之内,倒是嚣魏牟重练了一支魏武卒,不知与如今的秦军锐士相比如何。”
“值得重视的也就楚国了,其土地广袤不亚于秦国,人口众多也是超越秦国,加持山川地势复杂,若然攻楚,怕是非得留在最后,倾国之力了!”
遍说五国,唯独漏掉了齐国。
非为不攻打齐国,而是齐国现在的丞相后胜已经在顿弱重金攻势下,承诺不会插手秦国东出,三十多年来,齐国四十万大军已经没有打过任何一场仗了。
军备废弛,军将不休,纵然出兵,也是不堪一击。
“昔年国尉司马错完善军功爵,创立秦军锐士,武安君白起为千夫长,伊阙之战,将魏武卒斩首二十四万,几尽攻灭魏武卒精华,从此,魏国不足为敌。”
“说起楚国,的确值得重视,进来有消息传来,楚国之内,似乎又多了一位名为负刍的公子,罗网所探,欲谋大事。”
“近来与屈、昭、景、项氏一族关联甚密,若然得了楚国老士族的支持,李园怕是不能够长久,楚国国政变动,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纵然魏国嚣魏牟重练魏武卒,秦王政也没有放在心上,百年来,秦军锐士已经在一次次大战中证明了自己,连带儒家荀况都曾言: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
六国之内,唯一值得关注的也就楚国了,念及此,倒是想起多日前罗网传来数则消息,颇为引起秦王政的注意。
近年来,李园当国,统领国政,欲要压服屈昭景这些老士族的力量,使得整个楚国之内,混乱不已,对于秦国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对于那新出现的楚国公子,罗网也已经查明身份了,到还真有可能是先代楚王之子,不过,那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似乎已经取得了老士族支持。
“大王……是想要让李园支撑的久一些?”
于负刍这个名字,周清自然知晓,数年前还在疑惑,为何岁月长河中的那个楚王现在没有任何踪迹,但是这个时候出现,也对局势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也没有太过关注。
今日听及王兄之言,似乎不想要看到楚国国政一整的局面。
最便捷的解决之法,便是要让李园坚持的久一点,起码在屈昭景等大家族的压力下,支持时间长些,若说李园有能力压制那些老士族,绝对不可能的。
“不错,武真侯先前之言,国尉也曾说过,楚国地广而辽阔,若然攻打,必是举国之力,只有在将其余诸国一一攻灭之后,才能够进行。”
“这个时候若然李园失位,不是一件好事,翻阅罗网内的信息,坐拥大才的几乎没有,故而,近日来,寡人一直在考虑如何插手。”
“直接启用楚国内的暗子,需要时间,寡人现在缺少的就是时间。”
秦王政眉头一挑,只要李园能够在支持数年,那么时候攻打楚国,将会更加容易,想要支持对方,必须有人有利,钱财大秦如今不缺,但得力而又合适之人不多。
罗网内的人都是一些流浪剑客,见识才学上佳的几乎没有。
若说楚国内的暗子,秦国当然也有,但那些暗子要起来,也是需要数年的时间。
“坐拥不俗才学,又能够拥有自保之力的,也就只有诸子百家了。”
“说来,玄清倒是有一个人选,他应该会很喜欢的,说起来,此人的信息,罗网之内,近年来,也应该有存留。”
“他和我们道家天人二宗也有不浅的渊源,无论是武道修为,还是百家之学,都有涉及,有他入楚,在合适不过了。”
若言合适之人选,只有从诸子百家入手了,然,百家不入秦,奈何。
思绪翻滚,倒是一人出现在脑海之中,拱手一礼,微微一笑,以他的秉性,实在是合适不过。
“武真侯是说魏国道家杨朱一脉的苍璩?”
对于此人,罗网内的确有存留,之所以知晓对方,乃是因为近来罗网察觉对方也在对农家、墨家动手,似乎是王弟的指令,故而便上了心。
其人出至杨朱一脉,初入雅湖小筑,也曾在嚣魏牟身前行事,既然王弟推荐此人,想来不会无缘无故,必有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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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红,此为本侯的金印宝册与大王降下的文书。”
“你等到达陇西之后,一应之事,可全权决断,城郭的建造国府会出一部分,本侯也会出一部分,不出意外,今岁盛夏,本侯便会前往陇西一趟。”
咸阳西城之内,武真侯府邸之前,十多辆驷马高车、双马高车齐立,一字排开,更有许多财物之箱子,院落之内,白芊红、焰灵姬、雪姬三人并列一处。
按照去岁所语,如今立春已过,也该启程前往陇西了,为自己打下头阵,奠定根基,翻手间,一个精致的黑色木箱飞向白芊红。
“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身着素紫色的弥罗金钱绣锻袍,秀发梳拢祥云髻,头顶斜插意志白玉响铃簪,体态曼妙,身材婀娜,眉目英气而显,屈身一礼,素手接过那只黑色木箱。
“公子,就让奴家待在咸阳,随伺在公子身边不行吗?”
“奴家前往陇西,也不能够帮上什么忙。”
赤红色的蜀锦云袍着身,艳丽无匹,数月来的精修,倒是修为彻底稳固化神大圆满,一举一动之间,将火魅术彻底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地步。
阴阳无极,万法流转,美眸闪烁,一丝丝奇异的火魅柔光扩散,魅语练练,若非长时间待在一起,怕是身后的云舒与弄玉都扛不住。
“待在咸阳,你的修为不会有进一步突破的。”
“此去陇西,据本侯所知,西域诸国内也有不少的强者,你要是没事,可以试试他们的深浅,有本侯赐予你的护身之力,合道归元不出,无忧。”
无奈的瞥了焰灵姬一眼,摇头而语。
“焰灵姐姐,有我陪着你的。”
雪姬脆声而落,双手环抱住焰灵姬的臂膀,柔柔一笑。
“哼,连你个小丫头都和我一样的修为了,没看出来,和公子性命交修的时候,你也挺多花样的。”
雪姬不出声还好,出声之下,更是引得焰灵姬有些不满,一岁秋冬,和公子性命交修之下,看起来冷冰冰的雪姬,还是一个内魅之体。
加持《太阴真经》与火魅术的融合,风姿而显,自己都有些心动了。
“姐姐。”
提及此事,雪姬那张倾世的容颜就是羞红一闪,秀首低垂,焰灵姐姐也真是的,原本自己什么都不会的,可是看着焰灵姐姐那般做公子挺舒服的,也就学着了。
“小五她们十个人也交给你们了,此行墨鸦与鹦歌、白凤三人也随同你们前往。”
“万事三思而动。”
目光扫视着如今已经长大的小五他们十个,当初从郑国渠上把他们接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才六七岁的样子,如今在府中成长着,身体也都长开了。
一个个的修为也早已入先天精英水准,也该历练历练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小说呓语
流光忽闪,三道急速的身影在侧。
如今墨鸦与鹦歌的修为都已经破入化神,白凤虽然还差点,但也就在近一两年了,而今周清修为大进,数月来又指点了三人不少。
此行前往陇西,有他们三个跟随的话,会有不小的方便之处。
“章邯已经被我先一步派遣陇西,收集陇西、西域、匈奴的讯息,昨日我也已经向大王请下诏令,让其在陇西招募一个万人队,以备所用。”
“芊红,接下来也多辛苦你了。”
陇西天水之城的建造以及为接下来经略西域做准备之事,指望焰灵姬、雪姬是不行的,墨鸦他们三个也不擅长此事。
章邯虽有谋略,但多为兵事,纵横所谋,百家之学,如此繁多之事,只能够落在芊红身上了,不过想来这也是她所希望之事。
“为大人办事,岂言辛苦。”
“此行芊红定将大人所吩咐之事一一展开,建造一个方圆七里之城,有足够的财力支撑,待大人剩下前来陇西,应该形体筑就。”
身为鬼谷纵横的隔代传人,所学兼具百家,以前只能够小心翼翼的在南楚施展,如今却可以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之城自己所想。
对于任何一个鬼谷纵横之人来说,都是一件乐事。
至于西域的那些小国,白芊红直接选择性无视了,根据去岁秋冬所收集讯息,诸侯国虽多,但民不过数万,兵不过数千,焉得可以成就大势。
只消自己略微的施展谋略,一统整个西域之地也是轻而易举,再加上章邯招募的一个万人精兵之队,当可拓土数千里,期时大人赐封彻侯也是轻而易举。
“甚好。”
周清颔首以对,白芊红的才略不亚于如今的鬼谷纵横,有着自己的扶持,当会迸出比鬼谷纵横更大的力量,自己也能够省却些许力气。
随后,在焰灵姬颇为不乐意的神情下,一行车马从咸阳西城而出,为此,秦王政还抽调一支千人黑龙骑兵队护持,直达陇西。
“公子,听咸阳里面的人说,陇西那边的生活不甚咸阳这边繁闹?”
登临城楼之上,目送白芊红一行人的远去,身后左右,云舒与弄玉二人静静的随伺着。
一袭浅白色的云锦长袍加身,秀发梳拢半月髻,眉目清雅,五官秀丽,踏着云纹软靴,近前一小步,明眸看向远去,云舒脆语轻言。
“陇西之地,多山、多水、多草原,不复咸阳地势平坦,而且远离中原腹地,雨季旱季明显,自是不若咸阳此处。”
“但陇西那边也别有风味,若是有兴趣,今夏随本侯前往一观。”
在秦国攻灭义渠国之后,整个陇西之地的范围更大了,那里汇聚的人群也更为复杂了,除了一直坚守在祖地的老秦人,还有诸多西域之人,还有匈奴之人,还有中原之人。
碍于西域之地的广漠草原与风沙,如今陇西之地的西侧不过为渭水之源,长城而立,鲜少有人西行,不过,若然真的可以拓通西域,所得之利百倍、千倍。
“公子明日还要返回护国学宫?”
静立良久,芊红姐姐、焰灵姐姐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云舒才徐徐的收回目光,脚步轻移,如今焰灵姐姐她们前往陇西了。
小五她们十个也走了,墨鸦三个也走了,整个府邸之地又显得空旷起来了,弄玉姐姐还有一个太乐的差使,自己只能够留在府邸之中了。
而且,公子似乎明日也要离开府邸,继续坐镇护国学宫。
但公子明明去岁说过,待学宫之事走上正轨,就会退下大祭酒之位的。
“不错,学宫之事如果暂时交由桓齮他们,大王不太放心,本侯只好继续兼任下去。”
“如此,怕是要等到三年之后,桓齮与诸多博士彻底熟悉学宫运转之后,才能够卸任了,芊红她们此去陇西,怕是也得数年才能够归来。”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云舒你也正好有时间提升一下修为,弄玉如今可是已经快要将先天境界修炼至巅峰了。”
二人中,两年前的修为差距倒是不显,但是近来弄玉的修为提升倒是飞快,以其性情,天然契合道家清静之法,驾驭玄功,事半功倍。
云舒倒是被诸多凡尘之事侵扰,修行进度放缓。
“公子,云舒让您失望了。”
提及自己的修为,云舒觉得也不满意,但是自己也尽量修炼了,但速度还是提不上去,公子所炼制的丹药也服用了,好在有点效果,不然比现在更差。
“你啊,只要好好的将府邸操持安稳,按部就班的修炼就是大功。”
“如果你能够修炼至先天巅峰境界,到时候本侯亲自助你入化神,就像本侯提升雪姬的修为那般,云舒,你觉得怎么样?”
小侍女的心思如何逃脱得了周清眼眸,摇摇头,伸手一探,便是柔软的腰肢入怀,清香涌入鼻息之间,轻语一道。
诸人之中,云舒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是最长的,也是最令人省心的,数年的时间过去,脑海中那些往日的凄惨景象诸般消散,安静如今。
感受着怀中娇躯的曼妙,数年时间,也已经成熟了,也可以采摘了。
“公子,弄玉……弄玉姐姐还在的。”
突如其来的惊喜令的云舒神情言语有些迟钝起来,感受着公子手臂的力量,整个人不自觉的瘫软了起来,想要有些力气挣脱,但就是使不出来。
眉目羞红,秀首垂于公子的胸前,这等羞人之事,公子也当着弄玉姐姐的面道出,令己身又是欢喜,又是羞赧,复杂万千。
“哈哈,要不今夜本侯召弄玉侍寝,你在旁随伺一二?”
周清朗朗一笑,去岁在燕国得了《房中四照图》,如今对于性命交修之法也已经逐渐成就体系,此法阴阳无极,乾坤并行。
乃是直指核心的大道之法。
可惜,如果修炼者不能够保性全真,则会直接沉迷于欲望之中,不能够自拔,若可超脱其上,以灵觉共振极乐,当可有大觉悟。
道家的清静之法,焰灵姬有修炼,雪姬也有修炼,云舒也有修炼,唯有弄玉得其精髓,若得自己相助,将来怕是比她们几人都有更大的希望破入玄关。
另一只手探出,亦是一具软滑的腰肢入怀,幽兰之香缭绕,比起此刻云舒的神情羞赧万变,弄玉神容除却浅浅的红晕忽闪,倒是平静许多。
“公子,五载过去,《天人劫》如今过半,前几日,有书阁掌事传言,是否可以将其刊印成册,并行诸夏各国,以为大利。”
心中虽有些许忐忑,神容上一丝红润涌现,自从数年前公子助力自己逃过劫数,又救的自己一命,救的父亲母亲一命,此生自当随伺公子左右。
静静的躺靠在公子怀中,红唇轻语,说道着近来的一桩小事,若言对公子是大事,诸夏之内,怕是不多也。
“自然可以。”
“昔者从举国大战郑国渠开始,至而今,已然五年有余,时间过的很真是快,《天人劫》都已经六十有余篇了。”
“这些事情弄玉你处理就可以了,而且本侯也曾有闻,近年来,你也有篇章夹杂其内,以为神鬼之言?”
双手各有温香,脚下浅紫色的玄光涌现,乘风而行,虚空纵横,口中回应着弄玉之语刚落,三人已经返回到府邸之中。
小说家呓语之事,乃是当初自己为了以谋脑海中那玄妙之门所立,纪数之力涌动,如今已经超越三千万大关,而且由着那道混元黑白的众妙之门出现。
一缕缕金色的纪数之力转化,更为奇特,虚幻真实,以为造物,生死逆转,以为轮回,更有十道本命神通加持,不知道自己的修为踏足合道归元之后,那些纪数之力是否有别的动静。
“弄玉见公子《天人劫》内有些许篇章有趣,便是延伸笔注了些许,如那陈塘关李哪吒之事、冀州侯苏妲己之事……,望公子明察。”
院落之内,两道温软的娇躯而出,静静跟在身后。
行至偏厅之内,一左一右的服侍公子卸下常服锦袍,退去龙纹长靴,束发放开,披散在身后,转而代之的是一件乳白色的宽松之袍。
弄玉素手烹饪茶水,云舒浑身上下浅浅的玄光隐现,跪立在公子身侧,双手缓缓的拿捏着,秀丽的容颜上,欢喜之色仍未褪去。
“这自然是好事。”
“不过,只消记得一点,言之有物,言之有理即刻,我道家先贤庄周一篇《逍遥游》,普通人读之觉得北海鲲鹏之属奇异非凡。”
“武道之人读之,若有天资,当可妙悟玄功。百家之人读之,亦可有大道理加身,其实,若然没有身侧的这些俗物加身,本侯也当笔注小说之言,通传诸夏。”
随意静坐在软榻之上,脑海中闪过数年前自己的下山之言,自己仍未忘记。
自己下山所谋,一者为身体内流淌的血脉情分,二者不希望看到岁月长河中那个千古恢宏的帝国轰然倒塌,再有不到十年的时间,便可功成。
期时,若然可以剿灭帝国之隐患,自己也当功成身退,学道于师尊,纵游诸夏之内,带着云舒、弄玉他们,遨游天地之间,信手笔注小说呓语,也是一件快哉之事。
第六百七十九章 鬼谷阴阳
“公子这般大才,诸子百家亦是不能够相比。”
“如若他日离开咸阳,怕是秦王不舍。”
弄玉静修道家清静守心之法,对于公子的心境也能够揣摩一二,公子如今的修为已经臻至诸夏绝颠,在咸阳内的地位也是一人之下。
但在公子身上,从来没有如同当年的韩国大将军姬无夜、相国张开地那般大权独揽,而是顺心所谓,谋略诸夏大事。
茶水滚沸,清香弥漫,弄玉缓步近前,跪立条案之侧,徐徐的斟倒茶水于温玉盏之内,双手持之,看向公子,轻言之,面上笑意而闪。
“天地之间,分合本就属于大道。”
“有情之道,无情之道,实为一体,道家杨朱一脉,对众生无情,但暗合天道有情之道,况且本侯如今已经是关内侯。”
“一天下之后,怕是彻侯加身,那个时候,诸夏无大事,本侯留在咸阳,岂非自找麻烦,期时,你等可愿随本侯离开这等繁华热闹之所?”
自己不怕麻烦,但是麻烦之事终究惹得人心生烦,以王兄如今对自己的看重,或许将来自己离去,他会伤心,但从一个王者来说,自己的离去,对他是一件好事。
从弄玉手中接过温玉茶盏,轻轻的嗅了一口清香,轻抿一口,唇齿生津,而后,话锋一转,看向身侧的二人,自己可以抛却繁华,不知道他们是否可以。
待在自己身边,但自己从未强求过,若然有自己之心,也当顺从。
“公子到哪里,云舒就跟着公子前去哪里。”
聆听公子之言,身后双手拿捏的云舒顿时神情略有惊慌,连忙小声的回应着,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再也不能够失去公子。
“弄玉愿为公子身前一烹茶之人。”
屈身一礼,秀首而落。
“哈哈哈,舍得,舍得,此事大妙。”
周清面上朗朗一笑,随之,将手中温玉茶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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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之外五百里,有连绵大山之丘壑幽谷,谷峰起伏婉转,幽深莫测,凉风习习,阴气森森,远远观之,山势陡峭,河流纵横夹杂其内。
无序的峰峦对峙而立,入云插汉,峰高天窄,万壑争流,虽为晴空万里之云气,但放眼观之,皆万变不测之地,踏步其内,仿若世间绝灭之所。
“你在这里等着!”
两道身影出现在山林峰谷之外,一人周身漆黑色的锦袍着身,银色的发丝垂肩而落,金色的束发玉带环绕,眉目冷酷无双,手持鲨齿之间,对着身侧另一人而语。
“嗯。”
那人浑身上下的衣着略有懒理,漆黑杂乱的发丝略有梳拢,年岁沧桑,浑身上下闪烁浅浅的金色华光,更有点点卍字印记闪烁。
其音刚落,脚边一只生物直接本能的长啸一声,其音为狼嚎之韵。
黑衣银发,踏步虚空,闪身进入眼前这所绝灭之地,奇门遁甲施展,没有任何痕迹可以探察,崎岖婉转之下,一炷香之后,崭新的天地出现。
虽然有些事情,自己想不起来了,但是鬼谷师尊所在,卫庄还是牢牢记在心中的,那日离开了秦国,循着脑海中残留的痕迹,直接前往赵国雁门之地。
找到了刚才谷外的那狼神之人,身怀驾驭群狼之数,一身修行奇特,肉身强大无比,举手投足之间,也有大奇妙,本想要问他一些事情,不曾想,直接跟在自己身边了。
清流潺潺,竹屋林立,飞鸟横空,兽鸣不断,这处世外安乐之所一片寂静,行入竹屋正堂,那里没有任何人影的痕迹,单手在条案上抚摸着,浅浅的一道灰尘痕迹落下。
“师尊离开这里也有月余了。”
卫庄眉头一挑,近来自己修行之时,常觉体内有压制之力,更是有些许记忆仿佛丢失,本能有感,那些记忆对自己很重要。
但凭借自己的力量,又不能够将其冲破,故而,从赵国归来之后,便是想要寻到师尊,以师尊的修为,定然可以为自己解开。
想不到,师尊也离开了鬼谷,不知道前往何处。
在鬼谷之内,停留了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便是出去。
自己要前往何处?
为何脑海之中连自己在诸夏间的休整之所都没有?是真的不存在,还是自己想不起来了?
数年前,自己和师兄学艺有成,各自下山,他选择了秦国,自己选择了哪里?自己一定做出了选择的?是赵国?还是韩国?还是魏国?……
卫庄想不起来,越是想要将其记起,体内的玄功便是仿若失控了一般,斑斓的黑色玄光纵横,血气上涌,未敢继续深入。
“你是谁?”
刚从谷中而出,便是看到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狼神之侧,此刻二人正闲聊着什么,狼神脚边的那只小狼在远处玩耍。
踏步近前,冷酷一语。
“鬼谷卫庄!”
“在下楚国南公,欲要求见鬼谷先生一面。”
手持阴阳木杖,鹤发童颜,浅绿色与灰白色的锦衣交织成袍,身躯略有佝偻,颔下白须甚长,看着面前出现的这位黑衣年轻人,顿时眼中一亮,单手轻抚颔下长须,道出来意。
语落,灵觉闪烁,似乎又在卫庄的身上发现了什么,不由的那双苍老有神之眸眯起。
“楚南公?”
“师尊不在谷中!”
对于楚国南公之名,乃是如今阴阳家智者一脉的领袖,师尊和自己提过的,而且二人当年也曾相识,感知面前这位老者的气息,不在自己之下。
鬼谷所在,对于诸夏之人来说,是一个极为隐秘之所,但对于诸子百家的大家来说,数百年来,并不是秘密,楚南公能够找到这里,很是正常。
“无妨,此次老夫前来这里,如果能够有缘得见鬼谷先生最好,若是不能,得遇鬼谷高徒也是一件幸事。”
“历代鬼谷先生只收两名弟子,如今盖聂暂居秦国,助力秦国一天下大势,不知卫庄你作何谋略?”
楚南公轻轻一笑,数年来,自己奔走在江东、南楚、东齐之地,虽有些许布置,但比起如今的秦国,终究差了些许,若然可以有大谋而出,当属不错。
而谋略诸夏、诸国之事,向来是鬼谷擅长之物,是故此次想要进入鬼谷一见老友,请其出策,尽管这次似乎良机不显,但遇到鬼谷卫庄,也是此行一个收获。
“我们走。”
听其苍老有力之音,听其饶有深意之问询,卫庄没有任何兴趣,对于自己来说,最为要紧之事,乃是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瞥了楚南公一眼,冷言而出,一步踏出,直接从楚南公身旁掠过,行至远方,狼神紧随其后,低吼一声,不远处的小狼崽跟随。
“你……应该是要急着找回你丢失的过往吧?”
楚南公不以为意,身躯微转,单手持着阴阳木杖,一步踏出,便是出现在数十丈之外,距离卫庄不远,一语出,直接令的卫庄与狼神二人前进的身形停下。
“你知道?”
卫庄周身黑色玄光涌动,单手所持鲨齿剑也是剑光吞吐,数月来,眼前之人还是第一位可以知晓自己在找寻着什么。
难道对方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亦或者说,自己如今的状况与眼前楚南公有关?
“老夫如果猜的不错,你应该是在秦国中了这等阴阳咒印的。”
“去岁秦赵大战,传闻你掺和其中,被秦国武真侯擒拿,关入秦国国狱之中,以你之罪,如果是普通人,当直接处以极刑。”
“但缘由秦国与鬼谷的关系,你倒是留了一条性命,但贸然放出你,也不合秦国所谋,故而,让你忘记一些东西,对于秦国来说,也是少了不少麻烦。”
由一隅而窥得全貌,楚南公号称楚国的智者,自然可以将整件事情推演的差不多。
对方身上所中的阴阳咒印,施法者的修为极强,怕是东君焱妃那个丫头,以自己如今被打落境界的修为,倒也不是不可以解开,但那需要花费不小的代价。
但……对方值得自己花费这般代价。
“阴阳家的阴阳咒印?”
对于自己为何如此,卫庄并不关心,但己身为何失去过往的记忆,似乎是对方口中的阴阳咒印所为,而阴阳咒印向来是阴阳家之人执掌修炼的。
念及此,眉宇之间杀意横行,鲨齿之剑瞬间锋芒而显。
“太极玄一,阴阳两气,阴阳家的咒印之术是属于阴阳家术者一脉执掌的,分为阳脉八咒与阴脉八咒,你身上所中的阴阳咒印,如果老夫看得不差,应为阳脉八咒之一的封眠咒印。”
“封印过往的记忆,阻碍修炼者的修为进展,你进来应该可以感受到你的修为想要进步遇到很大的阻力,而且一身实力也不能够极力施展。”
“那就是封眠咒印,也就是如今你修为已入化神,若是还是先天之境界,怕是以东君焱妃的力量,你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感应到卫庄身上的杀意,楚南公摇头轻笑,将其身上所中的阴阳咒印缓言说道而出,虽然这等咒印的力量极大,但如今的阴阳家内,能够有资格修炼的不多。
也就九宫神都之位的人有资格接触,自己虽也可一观,但不合自己修行,便没有修炼。
“如何解开?”
卫庄神色略有难看,对方所言确实不错,数月来,自己的修为每次想要前进一些,都会遇到强大阻力,而且关键时刻,脑海深处还会杂乱思绪横出,侵扰修行。
长此以往,若然和师兄盖聂争夺鬼谷之位,当没有任何希望,更不用说找回丢失的记忆。
第六百八十章 亲事
“如今的诸夏之内,能够解开此等阴阳咒印的,屈指可数。”
“除却道家天人二宗的高人,就只有阴阳家自身了。”
“鬼谷先生修为虽高,但毕竟还未曾破入玄关,故而,想要将其解开,也是颇难,稍有不慎,便会引得咒印遍袭全身上下。”
楚南公没有任何隐瞒,在这等鬼谷纵横的弟子面前,他们所学便是洞彻诸夏诸人人心之学,在大地之上随意行走,徐徐回应着。
想要解开阴阳咒印,非有对于道者阴阳之理有着极深的了解,而今的诸夏之内,也就只有道家的高人与阴阳家自身了。
鬼谷纵横虽也有传承,但他们的传承武道终究不占主流,历代的鬼谷子,虽也有破入玄关的,但更是稀少,以他们的底蕴,想要破开阴阳咒印,难矣。
“所以……最终还是要落在阴阳家身上?”
卫庄那冷酷的神容上绽放一丝嘲弄,自己的记忆虽丢失不少,但也知道如今道家天宗的玄清子是秦国的武真侯,位高权重。
天宗的人不会出手,而人宗之内的高手向来不若天宗。
想要找寻天宗的人解开咒印,怕是难矣。
归根结底,怕是眼前这楚南公怕是有要事落在自己身上,以为纵横,以为抉择,以为交换。
“是,也……不是。”
“说来此次老夫前来寻找鬼谷先生,乃是为诸夏大谋,而今遇到鬼谷高徒,也算所得。于如今诸夏大势,卫庄小友以为如何?”
楚南公这一点倒是没有否认,但也并非全部,。
历代的鬼谷弟子一般都是各自选择诸国,然后一较高下,先前卫庄选择孱弱之韩国,乃是极不明智之举,如今其人记忆丢失,虽不知道丢失何处,但自己倒是有一份大谋送予对方。
苍老有神的双眸深处,阴阳玄光闪烁,言语沙哑中内蕴一丝智慧玄理,俯览如今的诸夏大势,虽然秦国占据绝对的霸主地位,但其余诸国也并非没有任何机会。
“你想要我助力楚国?”
卫庄仍是冷冷的回应着,自己没有时间和眼前之人在这里浪费。
如今的诸夏大局,在自己尚未下山的时候,就已经明朗,秦国独霸诸夏,乃至拥有一天下之力,去岁更是攻赵大胜,将赵国的军力再次削弱。
若言山东六国中,还有谁有实力拦阻秦国的脚步,也只有无论在国土上、人口上丝毫不逊色的楚国了,而楚南公一向为楚国的智者,其意不言自明。
“非也。”
“老夫从不会强求鬼谷弟子,其实老夫是想要你接下来保护一个人,直至他登临楚王的位置,到时候,是去是留,就全在你心。”
“那人登临楚王之位,老夫会亲自为你解开封眠咒印,而且为了弥补你接下来的修为损失,会补偿你十颗真人丹。”
“如何?”
和鬼谷弟子说话,就是省力,楚南公摇摇头,若说直接让卫庄助力那人,怕是其人不会应允,但助力一二,想来并无大碍。
至于接下来卫庄是否还继续留在楚国,那就非自己之事了,而是看看那楚王有没有能力将其留下来了。
“十颗真人丹?”
“给我一颗聚仙丹,我保那公子负刍登位楚王!”
阴阳家千年以来,有三种丹药最为出名,一为御鬼丹,二为真人丹,三为聚仙丹,三者之中,唯有聚仙丹对化神武者有着独特作用。
自己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区区十颗真人丹弥补不了自己的损失。
至于楚南公让自己扶持的人,不外乎如今楚国暗地名扬的公子负刍了,其人如今已经连通屈昭景等大家族,就算自己不助力,也有极大的可能性登位。
让自己助力,不过更为安稳罢了。
“如果卫庄小友你承诺可以留在楚国,那么老夫愿意出一颗聚仙丹,而且还可以承诺你为楚国尊位,令尹、大司马之下,你可任意选择。”
“不会和如今的盖聂一般,添为宫中首席剑术教师,对于鬼谷弟子来说,那是一种极大的埋没!”
炼制聚仙丹,就算是在阴阳家内,能够安稳将其炼制出的,也就东皇阁下,若是湘君与云中君合力,倒也是可以炼制出来。
那等丹药拥有奇特之力,对于武者来说,更是这样,服用之下,内外兼修,可以令修炼者在短时间内妙悟化神道理,臻至大成,乃至圆满。
卫庄虽然很重要,然,锦上添花之力,还不若自己为其解开封印与一颗聚仙丹,如果留在楚国之内,那就另当别论。
“这……只是一场交易。”
“给我负刍的位置,一个月内,我要见到十颗真人丹。”
卫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己身所中的封眠咒印,自己也在鬼谷藏书中看过记载,很难解开,如果寻找道家的高人,怕是难矣。
终究还是要落在阴阳家的身上。
任何一个人都有价值,也许自己先将身上的封眠咒印解开才是正理,若然恢复所有的记忆,一切抉择当重新定论。
闻声,楚南公轻轻一笑,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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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
韩王安大犯愁肠,以前还常常的前往宫中胡美人与明珠夫人处,近来,却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了,就在王宫旁侧的池畔园林下转悠苦思。
从去岁南阳守叶腾投秦,韩王九子韩非入秦之后,整个韩国的局势就愈发的一日不如一日,国土已然是支离破碎,河东留下两三城,河内留下三五城。
俯览舆图,如今的韩国舆图虽然还是那般大,但属于自己的却是太少太少了,而且都异常的不齐整,四周环绕的城池也多为荒凉。
连带都城新郑,也夹杂在秦国三川郡与魏国大梁之间,所留之地不过两百里,几乎是没有任何动弹的余地,简直和十多年前大周洛阳被孤立一般无二。
今岁以来,南阳守叶腾又发布策略,承诺老士族的封地仍旧有效,当然,只需要上缴一半以上,而且按时上交赋税便可无忧。
刹那间,短短月余的时间,原本都待在新郑内的世族大臣们纷纷离开新郑,前往南阳,比起待在新郑的朝不保夕,待在秦国的治地之内,虽然损失不少,但起码能够得了安宁。
待在自己残留的封地之内,带着自己从新郑拿回来的财务与美人,于南阳地安然的享受着,俨然是难以得到的自得。
一时间,整个新郑方圆三四百里的土地,人员逃窜,尽管韩国已经沦为秦国的藩臣之国,但面对赵国、魏国的压力,就连民众都觉得前往秦国好些。
刚才的朝堂之上,相国张开地言语,去岁的赋税再次降低,已经不到前年的三层了,今岁,怕是更遭殃,而且如今的新郑之内,哪怕收的已得赋税,也在诸国关卡要塞被剥得一干二净了。
好在,相国张氏一族、太子、公主、血衣候的封邑距离新郑不远,无论如何,总能够有些赋税入府库,不然王室的府库之中,早就空荡荡的了。
至于如今的朝堂之上,重臣也早已经缺失人员甚多,如果没有血衣候的十万军队驻守在新郑之外,韩王安都觉得自己是否能够继续支撑下去。
“父王,您……您又来看红莲了?”
韩王安在凉亭之内饮着茶水,脑海中思绪运转,术治权谋频生,欲要想出如今一解韩国之危局的办法,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任何所得。
忽而,耳边传来的一道清脆悦耳之音,夹杂着一丝欢喜,闻此,韩王安苍老的面上微微一笑,若非还有子女在身边,还有红莲时不时的在身边。
怕是自己早已经支撑不住了。
后宫的那些美人,终究身体内流淌的不是韩国王族血脉。
“红莲,你今天又来赏花了?”
这处池畔园林当初就是为了红莲修建的,为此,还耗费不少的钱财,从韩国内移植诸多名贵花草,如今初春时节,正是百花盛开之日。
头颅微转,看向此刻正蹦蹦跳跳走过来的红莲,聘婷天姿,不知不觉,红莲也已经长大了,可是近年来自己操劳国事,也没有为其寻找一门姻缘。
身为王女,将来要么嫁给诸国公子,要么嫁给国内权势重臣,不过现在的韩国还没有那一步。
“父王又在为国事操劳了,可惜红莲无用,未能够替父王分忧。”
红莲一袭雍容华贵的宫装加身,粉色的长裙罩体,看上去越发的精致与可人了,看着父王的一脸愁绪,心中也是一突。
如今的自己也已经不是往昔的红莲了,去岁前往秦国,已然从咸阳杂乱之语中,听得如今诸夏大势,韩国已经成为最为弱小的国家。
当初自己从韩国前往秦国,花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可是除了前两三日在韩国,剩下的路程都在秦国,管中窥豹,可知矣。
但自己又没有九哥哥与四哥哥那般的才学,又是女子之身,根本不能够助力韩国,一语落下,心有同感,情绪也不由的低落下来。
“哈哈哈,国事之上自有寡人,你只要好好的待在王宫内,不要像去年一样乱跑就行了。”
“红莲,你无需多想,如今韩国虽为秦国藩臣之国,但诸般军政还是在寡人手中,韩国不会有事的,说来,今日寡人见你,顿觉倒是有一件要事忽略于你了。”
“你如今也是碧玉年华,破瓜之龄了,寡人欲要为你寻找一门亲事,你觉如何?”
第六百八十一章 炉鼎
韩国的未来是个什么样,韩王安自己心中清楚。
虽然韩国现在是藩臣之国,但以秦国现在施行的郡县制,将来是不会允许国中之国的,卫国现在就是那般,虽然还有卫元君的地位,但实则连一介秦国郡守都不如。
那等存留之道,绝非韩国所希望。
但想要对抗秦国更是不可能,秦国如今蓝田大营拥兵四十万,关外大营拥兵二十万,进来传闻九原大营又已经招募十万大军,如果举国之力,怕是顷刻间百万大军。
而今的韩国之内,怕是连五十万人都没有了。
眼见家国垂危,爱女还没有一个归宿,韩王安于心不忍。
“父王,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这件事了。”
“如今韩国正是危难之际,身为子女,如果不能够和父王一起渡过难关,红莲在这个时候离开父王,又怎能安心。”
提及此事,红莲神色微动,随即恢复原样,对于这件事,九哥哥还未曾离开韩国的时候,父王也曾说过的,但那个时候自己心中已经有人了。
有着九哥哥的掩护,倒也无碍,如今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哪里,他……真的将自己忘了吗?心中有些难受,看着父王衰老的模样,更是心疼。
“寡人的诸多子女之中,也只有红莲你最贴心了。”
“罢了,即如此,那待韩国危局渡过去,寡人定当为你寻上一门上佳的亲事。”
韩王安心中暖流涌动,比起其余公子,自己对红莲的偏爱终究没有白费,这等关头,也唯有红莲对自己这般依赖。
“大王,太子求见。”
正待韩王安与红莲共叙父女天伦之乐之时,园林外快步走入一位宫中侍者,行进韩王安跟前,轻声一语。
“太子?”
“召他入内吧。”
韩王安轻叹一声,今日本想要清静些许,想不到还是有人叨扰,想了想,对着红莲点点头,其人便是屈身一礼而退。
进来的国事,也已经没有大事了。
“儿臣见过父王。”
太子韩宇入内,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尽管如今的韩国国事孱弱,但在太子韩宇的身上却见不到那般的衰败之意,近前一礼。
“有何要事见寡人?”
韩王安神情略有不悦。
“父王,刚才有宜阳王室的支脉族人传来文书,他们已经返回南阳封地了,宜阳之地就上交国府,一应民册户籍均在。”
韩宇拱手一礼,神色平静的说道所禀之事,今岁以来,多有世族大臣逃亡南阳之地,带走大量的民众与财物,令的韩国本就孱弱的国力更是难以支撑。
“寡人知道了,这等事情你看着处理便好了。”
世族大臣与王族众人前往南阳,这并不是大事,难道太子连这般事都不懂,韩国现在也没有力量将他们拦阻了,为之奈何。
“另外,血衣候上传文书,言语军中粮饷短缺,需要五万两黄金才能够维持接下来半年的训练。”
韩宇点点头,世族大臣离开韩国虽然如今奈何不了,但接下来这件事可就非同小可了,从去岁以来,虽然国服空虚,但对于军中的粮饷从未短缺过。
但血衣候所要之粮饷却是越来越多了,其心难测,此为今日入宫之谋。
“五万两黄金?”
“去岁夏末他不才要走六万两黄金吗?”
一语出,韩王安直接从石椅上起身,面上绽放怒容,甚是不悦的看向韩宇。
先前自己愁绪所向,一者是外患,令一者便是内忧了,尤其是近年来做大的血衣候白亦非,手握韩国如今唯一的重兵,执掌军中大权。
麾下更是有翡翠虎这般的财源,王室如今的情况他不是不清楚,但偏偏这个时候,还要来以求大批粮饷,若是五年之前,国库尚且殷实的时候,倒还无碍。
但现在,国库之内拿出五万两黄金太过于艰难了。
“血衣候言语,缘由进来世族大臣离去,民众乱象而出,军中干卒多有出动,是故消耗巨大,需要有重金粮饷以为弥补。”
“前来之时,儿臣也已经询问过大司徒,国库之内,如今钱粮短缺,是故前来探询父王之策?”
提及血衣候,韩宇面上也是不自觉的寒光初显,此人居心叵测,逐渐做大,以前被自己和九弟联手将其击溃的时候,就该让其彻底的没有翻身之地。
如今,九弟离开韩国,父王为了维持崭新的朝局,又重新扶持白亦非,以至于有如今的局面,虽然事已至此,但无论如何,白亦非也得给予解决。
“钱粮之事,历来由大司徒掌管,其人可有何策?”
韩王安眉头一挑,如果现在拒绝血衣候的粮饷之事,怕是其人而动,会导致如今的韩国更为混乱,然而,如果给予粮饷,只有另行开辟财源了。
大司徒执掌此位超过十年,应有所谋。
“大司徒之语,欲要解决如今粮饷之事,只有两法,一者国府上下节约用度,或有可剩余,二者便是立下新的赋税之法,征收新的财物。”
“儿臣以为可也。”
一者从源头开辟新的财路,一者将国府上下浪费的方方面面收紧,都可以缓解此事,但想要尽快成事,还是得采取前一条。
韩宇再次一礼,朗声之音落下。
“既有良策,何来问询寡人?”
韩王安又是有些愤怒,太子这是在消遣自己吗?
“父王息怒。”
“如今的韩国之内,若论钱财之属,当大数国府世族大臣,但近来他们纷纷离开韩国,也带有无以计数的钱财。”
“若是向他们征收新的赋税,怕是会使得世族大臣更会逃往南阳,若是不向他们招收,民众危难,也纷纷逃离,均涉及国本,是故,儿臣不敢定夺。”
韩宇眉目低垂,解决之法当然有,但那等策略之下带来的影响,是自己不太想要接受的,大司徒也知道,自己知道,父王应该也会知道。
如此,要么开罪世族大臣,要么逼走底层民众,对于如今的韩国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此事你与相国商议决断就可以了,无需再请示寡人。”
“你先下去吧。”
韩王安沉吟片刻,看着面前的太子,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定下此事之谋。
如今的韩国,世族大臣之心已经不存,底层民众之心不存,无论是否会开罪他们,先渡过眼前之事方为紧要,现在的白亦非,还不能乱。
“是,儿臣告退。”
韩宇颔首以对,躬身而退。
三日之后,新郑王城颁布王令,即日起,对国府统辖百业之人,在原先取什一为税的基础上,变换取五一为税,世族大臣需要上交的赋税也得增加一倍。
王令下,整个新郑内为之沸腾,无论是王室贵胄,还是底层工商,都怨声载道,有能力离开的,直接带着财物前往南阳,没有能力离去的,只好忍受此等赋税。
“侯爷所料果然不差,韩宇与张开地采取加税之策,以弥补粮饷短缺和王室用度短缺。”
“可惜,此法一处,怕是韩国之内之民越发之少了。”
原先属于姬无夜的大将军府邸之上,一身鲜红锦袍着身的血衣候静立红色纱幔之策,银发垂落身后,眉目精致中透漏着一丝邪气。
身后不远处,则是一位周身珠光宝气的肥胖之人在饮酒,口中之言赞叹而出。
“韩国之民越发至少,损失的可不是我之力。”
血衣候轻轻一笑,虽然自己的力量没有变化,但韩王、韩宇他们的力量被削弱,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自己的力量在加强。
“老虎,近来本侯修为大进,需要更加上佳的炉鼎,你可要加紧。”
数年来,自己在新郑之内起起伏伏,最开始有着姬无夜的存在,自己被压制住,后来韩非出现了,而且与韩宇合力,令自己损失惨重,若非自己还有些涌出,怕是韩王也不会想到自己。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握住,虽有沉沦起伏,但一身修为也已经突破先天极限,位列化神,在此等乱世,自保之力更强。
“侯爷请放心,又有一批好货色在路上,就等着侯爷享用。”
“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侯爷这般削弱韩王之力,如果韩王真的要请秦国插手如何?”
翡翠虎嘴角荡笑之意忽闪,收拢些许好货色,并不难,只要有足够的财力,很简单。
然而,进来韩国的局势越发微妙起来了,韩国现在为秦国的藩臣之国,如果韩王愿意,绝对可以请来秦国派出得力之人统辖军政。
那个时候,面对秦国,侯爷之力也是极为弱小。
“老虎,你觉得是成为藩臣之国对秦国有益,还是将韩国化归为一个郡县对秦国有益?”
血衣候身躯微侧,周身上下不自觉的寒气绽放,苍白的容颜之上,透过纱幔遮掩的窗户,看向整个新郑,如今的韩国已经完了。
自己所做,就是要从韩国内摄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语落,目光看向翡翠虎。
“这……,侯爷莫不是想要重现叶腾之举?”
翡翠虎心中一惊,成为秦国的一个郡县,那岂不是说侯爷根本没有打算将现在的韩国放在心上,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将来。
若言将来立足诸夏,唯有投靠秦国了。
合适之法,侯爷之前身边的部将叶腾已经展现过。
第六百八十二章 吞金窟
“叶腾!”
“此人是一个聪明人,数年前本侯便看出来了,所以一直带在身边,如今献出南阳六百里之地之功,加官进爵,位列南阳守,背靠秦国,权势更重。”
“不论现在的韩国如何,但这片土地之上,我们的力量已经无所不在,纵然换了一个主人,我等也可无忧。”
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对于叶腾,白亦非心中还是颇有印象的,无论是身为南阳假守治理南阳之功,还是跟随在自己身边,领兵作战的军功,堪为文武双全。
可惜,终究不能够进一步跨入夜幕之内,没办法,自己只好将其抛弃,想不到其人又抓住秦国武真侯,得立大功。
其法未必不可行!
如今的南阳之地,仍为叶腾管辖,属地虽变换秦国,但意义决然不同,如果他日自己也施展此策,韩国之土仍旧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而且夜幕的力量与罗网交错,将来未必没有更强大的可能性。
“侯爷此举大妙。”
“不过,依我之见,对于韩王还是要徐徐图之为上。”
翡翠虎轻轻一笑,自己是一个商人,如今韩国孱弱,百业凋零,已然不适合成为根基之地,若然纳入新的管辖范围,当可复苏生机,自己也有坐揽巨富的机会。
侯爷此计虽好,但若是逼急韩王,只怕会玉石俱焚。
“老虎,你倒是聪明了许多。”
“本侯会在韩王忍耐之力臻至极限之时,给他一笔厚礼!”
白亦非赞赏的看向翡翠虎,不愧是商人,性情谨慎许多。
韩王的话,自然不能够逼迫太紧,况且对他来说,自己还是有些作用的,韩宇与张开地走到一起,也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对于接下来的谋划,心中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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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回春,大日东升,大天如旧。
卯时中段还差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大秦护国学宫内部便是一阵的擂鼓沉闷之音回旋,刹那间,整个方圆数里区域之地的学宫内,灯火通明一片。
随其后,便是在九大院堂内部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白桐,赶紧起床,要晨练了!”
林瞬间从睡梦中醒转,虽然此刻的天气仍旧有些寒冷,但想着昨日院堂博士所语,牢记心中,直接从自己的小床铺上起身。
看着临近床铺上的那人还在昏睡,顿时上前轻语道。
今日,已经算是入学宫的第三天了。
前天,进入学宫的一千多人在讲武堂内聆听九大院堂博士之言,述说九大院堂的各自优点、晋升之道、未来之道等等。
昨天,便是进行九大院堂的选择。
壮选择了步兵院堂!
他的体格甚是强大,按照步兵院堂的博士所言,纵然不入学宫,在军中也会很快的积累军功,很快崭露头角,很快获得爵位的。
林身为同伴,自然也是选择了步兵院堂,而且整个进入学宫的一千余人中,进入步兵院堂的多达一半以上,其余便是分配于八大院堂。
缘何如此?
那是因为步兵院堂的博士前日曾语,只消进入步兵院堂,三年后,便可入蓝田大营、关外大营,期时大秦一天下如火如荼,正好攻伐六国,立下军功。
若然选择其它的院堂,则立功的机会较少。
如此,谁人不愿意进入步兵院堂,他们进入学宫的目的,最主要的便是立下功勋,挣得爵位,光宗耀祖,护卫国土。
虽然选择步兵院堂的人很多,但步兵院堂内很大,足够容纳数千人的同时存在,教员按照所属郡县不同,给予划分不同的休息之所所在,尽量隔绝同一地的人员。
只是想不到,白桐竟然会和自己分在一个寝所。
鼓声响起,他们只有一炷香做准备,起床、穿衣、整理床铺、吃饭,然后在演武场集合!
若是有违背,直接扣分,进入护国学宫,他们的基础分只有一百,如果有违背学宫指令,直接扣分,分数低于六十,直接赶出学宫。
如果在接下来的一次次考核中通过,还会加分,分数高者,还会有相当的奖励!若然三年后,以整个学宫分数第一出去,说不准还会直接授予五百长乃至更高的爵位。
“这么早?”
白桐其实已经醒了,但实在是有些困,在未曾进入学宫之前,自己都是辰时起来的,哪有卯时起床的,天这么冷,自己还没有睡过瘾。
“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待会还是整理床铺与吃饭的,若是耽搁了,扣分可是要被赶出学宫的。”
对于学宫内还有这么一条,林实在是没有想到,本以为只要进入学宫之中,然后待满三年,便可有百夫长的官职与簪袅的爵位。
想不到,如果分数低于六十分,还会被直接赶出学宫,而且听闻大祭酒还有意,每年对学宫内的生员给予严格考核,如果有不通过,直接赶出学宫。
诸般种种,令的林心中即使紧张,又有些激动。
紧张的是,自己从下河村而来,什么都没有接触过,不知道接下来能否坚持下去。
激动的是,自己现在可以留在护国学宫,如果能够真正的待满三年,不知道到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一边说着,一边自己的床铺整理完毕,身上的衣服也穿戴好了。
同时,身侧的白桐也已经起床,在快速的整理床铺,林不敢迟疑,接下来还有晨练,自己还要吃饱饭的,对着白桐轻语一声,便是离开了寝所。
此刻,寝所内的十个人似乎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步兵院堂内的吃饭之所很大,足有六十丈方圆,一个个灯火明亮的窗口后,摆放着一堆堆喷香喷香的事物,无论是鸡蛋,还是肥羊牛肉,还是锅盔,还是军医院堂特意熬制的汤水,都应有尽有。
甚至于,不远处,还有大堆的瓜果放在木筐之中,看着这般景象,林原本还不太饿的腹中,顿时饥肠辘辘,连忙从入口处拿过特质的木制托盘,去窗口取来自己喜欢的事物。
鸡蛋,取走了十二个。
肥羊牛肉取走了一大碗,足有二斤的样子,锅盔拿了三张,又盛了一碗汤水,拿了两个紫奈,找到一个空位,手持木箸,便是大快朵颐起来。
“每一次不要取走太多,以免吃不完浪费了。”
“学宫之内,这些事物你们只管放开吃,但是一定要将自己取走的吃完,如果被我发现,有人偷偷的扔掉,倒掉,直接扣十分!”
昏黄的灯光之下,三位身着浅绿色锦袍的教员在餐饮之所不住的来回走动,更是有一位在托盘汇聚处等待着,言语不住而出。
“浪费?”
林听了听,觉得有趣,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浪费,在下河村,就算乡老也打不到这个标准,就算自己不饿,眼前这些东西也能够吃完。
念及此,心中默算着什么,一炷香已经不多了,而且周围看去,已经有不少人吃完,将托盘归置,便是前往演武场了。
“若非如今我大秦府库殷实,怕是还真撑不起他们这般吃!”
步兵院堂餐饮所在的一侧偏厅中,秦王政身着常服,透过一隅窗户,看向此刻热闹非凡的餐饮之所,数百人汇聚,不断的从窗口出取走大量的肥羊牛肉,大口开心的吃着。
连带自己都不自觉的有食欲了,听着身侧桓齮的禀报,如今的院堂之中,生员汇聚,整整一千多人,每一天的话,需要宰杀肥羊肥牛就超过十二头以上。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也得三百多头,一年得五千头上下,再加上瓜果之类、五谷之物、草药之类,整个学宫虽好,但也是一个巨大的吞金窟。
仅仅持吃上面的花费每年就得一两万金,再加上学宫内接下来的花费,经过先前的统计,学宫初建,一年也得五万金以上,待他日走上正轨,怕也差不多。
而数万金仅仅是供给学宫一千多人,纵然明岁、后岁又有新的生员,也不过增加一点点,但这些钱放入军功,足以供给一支十万人的部队半年开销。
蓝田大营四十万大军,每一年的开销也才不过五十万金上下,平均下来,学宫内每个人的花费都要超出普通兵士十倍以上。
“他们现在的身体正需要成长,接下来进行大量的操练,再加上修炼武道功法,辅以兵家谋略,三年之后,这些人可文可武。”
“入军可为将帅之才,期时一天下功成,他们也可以就地转化为官吏之属,比起中央学宫,更加顺手许多。”
周清亦是在侧,看着餐饮之堂内的那些人,也是有些感慨,学宫的花费虽多,但三年之后,回馈于大秦的会更加多。
除却每日的操练,接下来还会交于他们识文断字,教授法家之学,教授兵家之学……,藏书阁内,也有百家藏书,任由他们观看。
现在还看不出来,孰优孰劣,但三个月后,周清相信,该出头的,该崭露头角的,也该差不多出现了。
“武真侯所语这些人必须要给予淘汰部分,是否太过于严厉了?”
“他们已经是大秦护国学宫招收的优良之才,本就不多,若然给予赶出学宫,是否有些太苛刻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后退无路
武真侯说得对,比起如今的中央学宫,护国学宫更得自己重视,三年之后,每一年都会从学宫走出千人,或是步入大秦军中,或是转为秦国攻略城池守备之人。
以他们三年内接受的课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昨日自己到达学宫,翻阅学宫诸多的条例,却是感觉更深《商君书》所言,有些过于严格了。
一语出,身侧桓齮等人也将目光看将过去。
其实,对于这些淘汰之法,他们也不是不赞成,但武真侯所要求的太过于严厉了,按照武真侯所言,怕是整个学宫一年之后,能够剩下一半就不错了。
五百人的话,就太少了,根本满足不了大秦的需求。
“社稷重器,岂能这般容易留下?”
“按照条例所言,三个月后,会对进入学宫的一千余人再次大规模考核,可能会淘汰数十人乃至百人之多,但随后想来他们心中也该有数了。”
“体能考核,经业考核,推衍考核,战术考核……,护国学宫需要的不是庸才,必须是其中最为优秀的,必须是历经一次次选拔留下来的精英之才。”
周清摇摇头,如果是普通的学宫也就罢了,但既然是直属于秦王管辖的护国学宫,就不应该这般宽松了,如果没有任何淘汰措施,怕是他们的进度根本达不到自己所希望的那一点。
淘汰机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应该畏惧的,但对于那些真正有潜力的将帅之才来说,却是一个令他们崭露头角的机会。
庸才,在军中不缺少。
如此,为何还要继续培养他们?
大秦的爵位不是这么好拿的。
“大王不必忧心,以玄清所谋,虽然考核严厉,但三年之后,应该也会有七百人至八百人之间留存,而且历经三年的锤炼,其中优秀者,应该会令大王满意。”
如果淘汰过重,肯定不行,但淘汰过轻也是不行。
于此,周清自认还是有些经验的。
“嗯,学宫之内,如今武真侯为大祭酒,既有此谋,想来定有远略。”
“三年之后,寡人很是期待。”
“只是令寡人想不到的是,九大院堂竟然真如武真侯所言,步兵院堂虽占据优势,但其余院堂也有不少的生员流入,如此,寡人也就放心了。”
九大院堂中,最为吸引生员的怕是步兵院堂、骑兵院堂了,但其余的军器院堂、计谋院堂、军务院堂等,竟然也有生员流入。
就连最不起眼的军医院堂都有三十人选择,真是出乎意料,三十人虽然不多,但对于军中来说,也是不可缺少的。
“哦,对了,既然有步兵院堂、骑兵院堂的淘汰之人,缘何不入其它院堂?”
秦王政感此,既然王弟之谋,有大量的院堂之人被淘汰,如此,与其让他们离开学宫,让他们继续选择留在学宫,选择那些人数较少的院堂,应该也是一个选择。
“院堂无高下,一选定三年!”
“学宫之内,可没有退路一言!”
周清轻轻一笑,现在看起来,颇为不显的谍探院堂、计谋院堂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热门院堂,军医院堂也是一样。
而且军医院堂所教授都是系统的,半路而入,徒劳耗费工夫。
“没有退路!”
“没有退路好啊,要么前进,要么被淘汰,护国学宫,社稷重器,理应如此。”
谈论诸般,秦王政也有些明悟王弟之意。
宁可不培养,也要选拔出最优秀之人,不然,就失去了学宫设立的意义,如此,秦王政对于三年后那批学宫走出之人,更加期待了。
******
晨练而起,九大院堂齐动,在学宫之内,在学宫之外尽情的活动着,整整一个时辰,臻至辰时中段,骄阳初升之时,才徐徐的停下步伐。
中间也休整了几次,终究还未进行其他的操练项目,各自给予一炷香的准备时间,返回寝所,洗浴一身,换衣一身,其后,尽数奔赴中央讲武堂。
那里,今日大王前来,会亲自一见他们。
消息传出,瞬间,整个学宫为之沸腾,一个个生员神情之上满是激动,想不到大王竟然这么早就来了,而且还是专门为他们来的。
“白桐,你见过大王吗?”
快速的返回寝所,换了一身衣服,又快速将自己的床铺整理好,林便是快速的和其他人一起出门,前往讲武堂,一路之上,群情皆然。
长这么大,自己还没有见过大王呢!
就连县里的县丞与县令,听说也没见过几次,至于乡老,更是没有见过,如今,自己竟然可以亲自一观,实在是喜不自胜。
“没有。”
白桐回应的很是干脆,自己虽然是陇西老士族一脉的,但是自己一直生长在陇西,自然没有见过大王,今日能够一见,也是心中激动万分。
“白桐,你是孟西白三族的,想来肯定知道拜见大王的礼仪吧,你说我们待会见到大王,应该如何行礼?”
同寝所的另外一位年轻人也是好奇的看向白桐,他和林一样,也是来至乡里的,故而,对于什么礼仪之类的,倒是不通。
接下来一见大王,可不能够给乡里丢脸。
“这个……,拜见大王的礼仪有很多的,有朝拜之礼、觐见之礼、叩首之礼……,适合我们的,要不问问教员?”
白桐一时间也脑子有些不够用,自己所知道的礼仪也是听族老们说的,自己也没施展过,具体怎么做,说实话,自己也不清楚。
迎着一道道期待的目光,白桐不自觉的有些惭愧,有些丢了老士族的颜面。
“待会进入讲武堂,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安稳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就行了。”
“静静听着大王之语就可以了。”
好吧,这件事还轮不到林他们操心,负责他们几个寝所的教员便是走进,看着一下人员,没有缺少,连忙的叮嘱着。
学宫之内的生员,鱼龙混杂,礼仪万变,刚才大祭酒传音,无需繁琐的礼节,如果真想要给大王行礼,那就在接下来的三年中,好生训练,如此,才能够好好的礼拜大王。
“呼,这样还行。”
林轻轻的舒缓一口气,如果真要让自己行礼,那是真不会,看了周围一眼,似乎也和自己一样的感觉,看着临近的巨大讲武堂,先后踏足其内。
按照院堂所属,千余人入座,场面虽然有些乱,但并没有太多的声音传来,接下来大王就要来了,谁也不想要在大王面前失利。
由着教员的助力,先后就做。
半环形的阶梯高台,千余人正襟而坐,一道道目光自动的汇聚前方高台,那里近日来是院堂博士、教员们所做之处,如今大王也要来了。
忽而,不知多了多久。
一侧的偏厅入口,缓缓行入一道道身着博士、教员衣袍之人,刹那间,道道目光看过去,想要一观大王的真容。
很快的,他们便是找到了,在学宫大祭酒武真侯身前,一位身着黑色玄袍,腰佩玉带,踏步高靴的年轻男子出现,面如冠玉,很是俊朗。
行走在武真侯之前,二人不住低语着什么,其余的九大院堂博士则是就位,诸多教员随后,立于高台的后面,所有人中,也只有那位黑衣人自己不认得。
毫无疑问,那便是大王!
如今的秦国之王!
只是……和他们脑海中预想的感觉不一样,传闻中,大王出行,必有精练的黑龙兵团随身,必有美貌的侍女随伺,必有威严无比的冕服加持,必有一位位秦国名将守护。
但……现在看来,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还没有他们的县丞与县令威风,更不若他们的郡守,难道他真的是大王?
“学宫初立,万事待兴。”
“你们是大秦护国学宫的第一批生员,本侯也是护国学宫的第一任大祭酒,接下来的三年,你们会学到很多,无论是文字、兵法、谋略……应有尽有。”
“凭借着那些,你们可以获得军功,获得荣耀,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但有一点,本侯要你们牢记,那就是永远不要忘记学宫誓言。”
“九大院堂一千零八十位生员起身!”
“九大院堂博士起身!”
“九大院堂教员起身!”
迎着秦王政入中央高台,对着王兄轻轻一笑,周清一步踏出,单手负立身侧,目光环绕四周,声音虽不大,却清晰的回荡在每一人耳边。
一语而落,刹那间,整个学宫阶梯高台之上,千人起身,博士肃然,教员肃然,虽无先兆,却是整齐划一,平添数分威严。
秦王政感此,神色亦是有些凝重,放眼遍观,心中感慨。
“今入学宫,护我国土,肩负起老秦人的荣耀与重担。”
“我王在上,我等定然服从命令,严守军纪,铁血勇武,不畏艰难,苦修所学,时刻准备,绝不辜负学宫所望,绝不辜负家国,誓死保卫家国!”
话音简短,一千余人均牢记心中,重音而落,回旋在诺大的讲武堂四周,余音袅袅,久久未觉,不知不觉间,均心神激昂慷慨。
一道道学宫生员身上不自觉弥散一股别样的气息,神色满是坚毅,这些话他们都明白什么意思,今天大王来此,他们心中更是充满无尽的奋勇之力。
学宫这里吃的好,比乡老都好!
学宫这里住的好,床铺都是学宫提供的精致麻布,比乡老用的都好!
学宫这里还有诸多奖赏,那是每一位老秦人都想要的!
而口中所语,就是大王对他们的期望,也是他们自己的期望!他们自己的展望!
第六百八十四章 出战
“幸,自从去年县里一别,我们终于再见,而且还是在咸阳之内。”
一晃三月,初夏而至,咸阳内外,一片热闹无比的景象,商贾云集,货物往来不断,而南城作为中转之所,更是繁华无比。
相距乌氏居不远的一处小型酒肆之中,幸、壮、林三人汇聚一处,似乎真的是上天可怜他们下河村,林与壮二人进入了大秦护国学宫。
而幸则是在随后的一次次考核中,考入大秦中央学宫法家院堂,也是三年的生涯,出来后,直接为官吏,传播法家律例。
学宫之内,每个月都是有一定的钱财补给,虽然不多,每个人一个月三百钱左右,但三个月来,在学宫也没处花,攒了将近一金了。
再加上三个月一次大放假,三人便是在咸阳内行走,乌氏居那里,花费较重,但其他的酒肆还是可以的,彼此闲聊,一述说情感。
“若不是兄长如今在蓝田大营,我也要和你们一同前往护国学宫的,不过……,比起你们,怕是我很有可能被淘汰。”
幸浑身上下,穿着一件麻衣灰色长袍,发丝束冠,举手投足之间,也有了一丝读书人的气息,而且,历经学宫内生活的滋养,肌肤也白皙了许多。
看着此刻眼前更为健壮的两位同伴,满是钦羡,不过,这种感觉已经淡化了许多,因为自己在法家院堂待了三个月,更有法家院堂韩非博士亲自授课的。
明悟诸多道理,文武皆有分工,实则都是一样。
军人可以攻城灭国建立功勋!
文人也可以运筹帷幄建立不世功勋!
犹如百多年前的法圣商君一般,虽然当初未有功勋,但仍拜为左庶长,统领国政,使得大秦强横如今。
数月来,无论是咸阳城内,还是渭水两岸,关于两大学宫的讨论一直都没有停止,尤其是十天之前,护国之内之内,那本已经进入学宫的一千余人中,直接被淘汰出局五十三人。
瞬间,震动整个咸阳城,引得诸多老秦人惊愕,但随后对护国学宫越发的好奇与期待起来,根据学宫内的传闻,接下来的一次次考核如果仍不能够过关,还是要有人淘汰。
而且从隐隐传来的考核内容来看,啧啧,普通人听着估计都要吓走,如此,倒是令那些没有进入学宫的老秦人心中平衡一些。
如果真的可以通过学宫一次次考核,也算是条好汉,三年后,被授予爵位,也不是不可以。
“这次大放休虽有五日,但我等怕是今天就要返回学宫了。”
“每个月学宫内的考核不断,如果稍有懈怠,分数便是会被超越,说不准下次就被淘汰了,说来,还是你们中央学宫好些,没有淘汰的困扰。”
历经三个月的洗礼,林如今也是肉身精壮干练无比,更有一点,前几日,得到博士们传授武道修行之法,并且正在筑基之中。
双眸闪烁灵光,回想起护国学宫的日子,面上便是有些浅浅的苦笑,每日卯时中断就要醒转,一天的课程排的满满的,需要识字,需要识图……
“中央学宫也不轻松,虽无淘汰之困扰,但每隔六个月,学宫之内,便会有大考,评分有高下,低于一定的分数,三年之后,不可能安然离开学宫的。”
“除非每门课程都达到良好以上,不然,虽非淘汰,更甚淘汰!”
能够入中央学宫,自然机敏聪慧超越普通人,但所涉及的考核也不简单,虽然没有淘汰,但是三年后,看着同时进去的人都走了,唯独剩下你还在。
想来对于老秦人来说,不是一件光彩之事。
“这……,还真是。”
林与壮相视一眼,也是直接明悟幸之言,不让你离开学宫,到时候,那等屈辱想必更大。
“罢了,罢了,今日我等三人好不容易汇聚,且饮酒些许,下次相距,只有再等上三个月了。”
壮摇摇头,果然,能够被大王着意看重的两处学宫,没有一处好惹的,进入很难,想要安稳的出来,也是很难。
三人话语之间,也很明智的没有将学宫隐秘之事说出,那是属于保密内容,如果被查到有谁透漏些许,不仅自己遭殃,整个村子里的人也都会遭殃。
未几,三人之间便是小小的喝了几口,未敢多饮。
“从大秦护国学宫淘汰的五十三人,全部送往军中了?”
与此同时,相距幸他们三人不远处的一处条案旁,三位商贾装束的男子亦是在彼此谈笑饮酒,只是周身上下细细观之,却是有着隐匿的玄光之力扩散。
灵觉从身上涌出,笼罩整个不大的酒肆场所,将所有的信息纳入耳中,其后,彼此低语。
“根据我们所探的消息,却是这样,被淘汰的次日,便是送入了蓝田大营。”
一人压低着声音,浅浅耳语。
“他们倒还真是保守秘密,我们在这里听了足有快两柱香的时间了,尽是一些不起眼与咸阳皆知的小事,涉及两大学宫的隐秘之事,一点都没有。”
“可惜,我们的暗子没能够进入学宫,不然当有所得。”
作为魏国行商,他们一者经营着货物,换取钱财,另一方面,则是尽可能的搜集秦国两大学宫之内讯息,毕竟如今大梁城旁的西河学宫也已经开启了。
但似乎无论是在声势上,还是动静上,都远不如两大学宫。
“要不我们将他们掠走,细细拷问一二?”
一人又语。
秦国设立不一样的学宫,他们传大将军之令,想要知晓更为详细的东西,但除却那日招收考核与进来的淘汰考核,也没有更多的了。
“似乎……可行。”
区区两个生员,对于秦国护国学宫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倘若可以得到有用的信息,绝对是一大功劳,三人彼此相视一眼,轻轻颔首。
******
嘭!
一道奇特的火焰直接盛开在虚空之上,虽然在骄阳之下不显,却是随之扩散一股股红色的烟尘,停留在虚空之上,许久才散去。
咻!咻!咻!
“是护国学宫独有的生员求救讯号!”
不过短短百十个呼吸,便是一道道着紧身衣的持剑武者近前,汇聚在咸阳北城的某处,看着四周空旷的原野,只有一条驰道纵横,左右一两里才有人烟。
他们是从咸阳内卫与罗网选拔而出的护国学宫守卫,此次,是护国学宫三个月来的第一次人员出走,大祭酒随后便是令达,人员遍布咸阳周围百里之内。
但凡看到信号所在,直接汇聚。
想不到,今天还真让他们碰上了,那种独特的火焰横空,乃是军器院堂近来研制出来的小东西,相隔十里之内,滞空甚久,皆可察觉。
“应该有两位学宫的弟子消失不见了,来人的实力起码也是先天层次的。”
对于护国学宫如今的生员,守卫也是清楚的,如今都已经开始筑基的阶段,想要将他们快速的擒拿,非有极强的实力,通脉水准明显不够。
“从这里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们离去的方向是那里!”
一人遍观驰道上的脚印,再次对比之后,单手一指,看向东方,那里是函谷关的所在,也是从秦国关中离开最快最便捷的通道。
嘭!
嘭!
还未等这几人做出进一步的行动,豁然间,目光所致,距离他们五六里之外的虚空之上,同样的红色烟尘滞空,甚是明显。
刹那间,诸人神色又是大变。
“定然是山东诸国的人。”
“事态严重,按照学宫律例,发出绿色烟尘讯号,警示整个咸阳方圆两百里,守备军、黑龙兵团齐动,务必在半个时辰内戒严关中。”
十多位黑衣人彼此相视一眼,均神情凝重无比,按照学宫定下的安全律例,这等掳掠学宫多人的行为,已然触碰到学宫的底线。
无异于直接对大秦宣战一般。
按照大祭酒定下的规矩,诸人相视一眼,均从身上取下一个筒形硬纸事物,一手拉开引线,同样一道沉闷之音回荡四周,虚冥之上,直接一道绿色的烟尘滞空。
这种手段与协防之力,早已下方整个关中,但凡见此讯号,军中必有行动。
一处绿色烟尘横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咸阳城内外,同样有十多处绿色烟尘横空,此等情景落在咸阳城的老秦人眼中,均感觉莫名其妙。
但紧随其后,咸阳令直接调动守备军,令达咸阳宫,黑龙兵团出,讯号传达,两柱香的时间过后,遍及整个关中,距离咸阳城百里之遥的蓝田大营也是派出一支万人队,分兵十路,以为助力。
“即刻传令函谷关守将,关闭城门,大索关中。”
“传令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整顿军备,二十万大军随时侯令,寡人很想要知道是谁敢做出如此之事。”
“此次但凡有学宫一人消失不见,寡人要让他们付出万倍的代价!”
兴乐宫内,秦王政常服立于厅殿之前,俊朗的面上,满是怒容,看着已经被召来的国尉、相邦等人,学宫之事、之人已然被看作是大秦国本根基之物。
这个关头,有人想要掠走学宫生员,无疑于是对大秦朝堂上下颜面的打击,更是对于大秦国本根基的破坏,这是秦王政绝对不能够容忍的。
第六百八十五章 诸侯惧
“学宫已经发出汇聚讯号。”
“六个时辰之内,学宫所被掠走的人员名单便会出现,加上函谷关封锁,关中大军大索,那些人想要在一天之内离开关中,甚是艰难。”
周清也已经快速从护国学宫返回咸阳宫,拱手一礼,看向上首,对于此事,自己心中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动静会这般大。
不过有此事也好,正好可以借助此事好好的警告一下山东诸国。
而如今的山东诸国中,有谋算与有能力做出此事,并不多,就算现在罗网与学宫守卫现在无所得,周清也已经猜到了是谁。
“学宫之人被掠,此事交由武真侯全权处理。”
“明天这个时候,寡人希望所有的学宫生员归于学宫。”
秦王政颔首以对,无论如何,此次学宫大放休,乃是王弟所为,因为学宫之事,引得整个关中戒严,如果不能够尽快将事情解决。
此事对于王弟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喏!”
周清拱手一礼,看向左右。
随即径直走出兴乐宫,直接招来少府令赵高,全权统御罗网在关中的人手,以为部署,直接调动宫中左右护法,能够掠走他们,绝对有不弱的武者出现。
己身也没有闲着,身后跟着宗琼,乘风而行,出现在整个咸阳周边各处,寻得一处先前红色烟尘滞空之所,周身深紫色的玄光大放。
双手掐动印诀,虚空微抓,纪数之力涌动,神通运转,十多个呼吸之后,面上冷冷一笑,抬手间,一束紫色的玄光包裹住己身和宗琼,消失在原地。
“嗯。”
呼吸之后,来到距离拿出红色烟尘地点三里之外的一处村落民居之前,旁边的宗琼灵觉扩散,周身清静之光闪烁,对着周清点点头,抬手之间,天地失色。
“师叔,他们身上没有可以看出身份的标示。”
数息之后,天地归于寂静,有三名学宫生员救出,看着此刻已经被自己击成重伤的两位武者,搜索一番,身上并没有太多东西。
“击溃丹田,打断周身百脉,你们三个将他们送往咸阳国狱,这些事情交给他们,想来会有所得的。”
没有理会眼前的两位武者,对着三位学宫生员看了一眼,吩咐道。
“是,大祭酒。”
三位生员恢复正常,拱手一礼,随后,便是看到大祭酒二人消失在眼前。
如法炮制,周清的身形与宗琼在咸阳周围不断闪烁,凭借神通的运转,那些人的气息逃脱不了自己的锁定,短短一个时辰,便是找到二十多位学宫生员。
“东君,看来你的占星律的确非凡。”
期间,倒是碰到过不少次东君焱妃,其人浑身上下暗金色的龙行气劲环绕,占星推演,把握天命,似乎也能够察觉学宫生员所在。
“可有所得?”
看着东君轻而易举的擒拿下三名先天武者,周清点点头,这里已经远离咸阳城三十里了,身处幽谷山林,倒是会跑。
“是燕国的人!”
东君焱妃双手持阴阳道印,施展玄妙阴阳术,控心幻境,攻破心防,诸般种种,均在手中,数息之后,对着周清回应着。
“燕国!”
“有点意思,这个时候,燕丹还不忘骚扰咸阳一二。”
燕王喜素来守成,能够在咸阳有此谋划的也就燕丹了,看来燕丹一直没有放松对于咸阳信息的收集,虽然天上人间与书阁撤离,但顿弱还在,消息渠道也不缺少。
“而且,这三人还是墨家弟子!”
刚才施展阴阳术,除了知晓身份之外,东君焱妃再次红唇轻启,道出另外一个讯息。
“墨家!”
周清神色不变,墨家与农家这个时候应该和燕丹搭上了。
“我们走。”
对于墨家游侠的打击,秦国之内,一直没有断绝,前些日子,通过罗网的渠道,倒也是知晓苍璩在山东诸国杀了数百位墨家弟子,很是轰动。
如今,这个时候,想来已经出现在楚国都城了。
从东君口中知晓搜救生员之数,也有十多人,加起来都快五十人了,等到学宫那边的名单出来,自己便可以知晓更多的讯息。
六个时辰转瞬即逝。
“师叔,学宫那边的名单出来了,此次大放休,从学宫内走出七百五十三人,如今回到学宫内的有七百二十人,还有三十三人下落不明。”
“这里那三十三人的照身贴!”
天色早已暗淡下来,周清静静待在自己的府邸偏厅之中,初夏而至,热风席卷,凉风不显,躺靠在软榻之上,常服着身,听着宗琼的汇报。
旁边的云舒正从厅外走进,手持托盘,其上凉茶陈列,。
“三十三人!”
“看来本侯今夜不能够好好休息了。”
有着函谷关守军、蓝田大营一万兵士,以及罗网、己身等诸人的助力,六个时辰一共寻回百多人,到现在还有三十三人。
而且,这个时候,那三十三人白天的气息也早已消散,想要将他们寻到,只有依靠神通之力加持照身贴了,从软榻上起身,挥手一招,宗琼手中的一个小木盒沉浮在跟前。
“公子。”
着一袭素白色的单薄衣裙,踏着罗纹软靴,秀发梳拢半月之髻,眉目秀丽,姿容淡雅,双手捧着一盏凉茶近前,脆语而落。
“我去去就回。”
接过凉茶,一饮而尽,单手虚托那承载三十三人的木盒,踏步之间,紫光闪烁。
******
“燕国、魏国、楚国、赵国!”
“韩国与齐国倒是识趣。”
一个时辰之后,神情略有疲惫的周清,手持文书,前往咸阳宫回禀此事,虽然那三十三人已经寻回,可惜,已经有八人被杀害。
只带回二十五人,乘风遨游天地之间,体内海量一般的元力损耗极大,灵觉亦是如此,如果没有纪数之力的加持,周清觉得此时还真有些危险了。
至于掳掠三十三人的那些武者,直接被当场击杀。
与此同时,国狱之内,相应的信息也已经被送至咸阳宫,跪坐在一张条案之后,侍女近前斟倒清凉的酒水,秦王政则是在一览国狱所语。
“武真侯以为该如何应对?”
齐国三十多年来,一直同秦国交好,而且对于这位远在东海之滨的大国,秦国也一直未敢忽视,每一年都有大量的财物送出。
韩国现在是藩臣之国,如果此次的事情涉及到他们,秦王政觉得,他们的宗庙社稷彻底不用留存了,如此,只出现其余四国与诸子百家的身影。
多年来,发生在秦国内的山东六国之人侵扰,也总是少不了诸子百家的身影,秦王政纵是有心处理他们,暂时也是无力。
“山东四国,一则割让土地,献上城池!”
“二则,玄清再次领军,攻伐山东四国!”
“此事,必须让学宫生员有着足够的安心,也必须湮灭山东诸国有心之人之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对于护国学宫,还是对于秦国,都必须有这么一个交代。
如果学宫的生员没有安全之感,那么,接下来的大放休会更加危险。
那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而且学宫作为国本之地,必须有这样足以动则兵戈的地位。
“燕国颇远,如何?”
秦王政颔首以对,看来去岁对于赵国的教训还不够。
还有魏国,莫不以为这几年秦国不曾理会魏国,就自觉秦国不敢招惹?
楚国之内,有此心的怕也是那些老士族。
燕国之内,如今领国政的是燕丹。
赵国、魏国、楚国三国容易解决,唯有燕国之地,距离太远,大军难至。
“秦齐交好,以重金游说后胜,派遣得力之人前往临淄,陈齐国重兵于河间之地,统合燕国孤竹、碣石等地商朝遗族。”
“既可令齐国得利,也可为接下一天下谋划。”
燕国太远,纵然其国想要割让城池,秦国也无法接收,如此,只有另寻它法,借助齐国的力量,许以其力,借助其力,威压燕国。
同时,鼓动燕国右北平郡的商朝遗族,尽管数十年前被燕昭王击溃,但实力仍在,搅动燕国风云,以为后方之患,他日秦国一天下,更为简单。
“可!”
“武真侯可有人选?”
秦王政略微思忖,以为可行,但这位既可以有份量游说后胜,又可以统合燕国残留商朝遗族的人可不好找,不过,念头刚落,脑海倒是闪过一道身影。
“想来大王已经有所得。”
周清微微一笑。
论及这等谋略纵横之事,诸夏间怕是没有人比鬼谷弟子更为适合了。
“不错,盖聂先生待在咸阳数年,寡人数次要委以重任,均被其婉拒。”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前往齐国一趟了。”
鬼谷纵横,诸夏之名,以盖聂的分量,后胜绝对同意此事,而且以鬼谷弟子的能力,统合区区燕国右北平郡的商朝遗族,也是轻而易举。
“至于其余三国,武真侯且坐镇学宫要地,想来上将军蒙武会不会令寡人失望的。”
“赵高,即刻传寡人王书于国尉府邸,诏令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处、南阳郡守叶腾处,统合三十万大军,兵压三国,蒙恬九原大营、三川郡、韩国、巴郡数十万守备之军以为侧应。”
秦王政端坐在上首条案处,执笔在面前新的纸张上写着王书,伴随口中之语,冷然之言落下,少府令赵高近前,数息之后,加盖王印。
“喏!”
赵高近前,拱手接令。
第六百八十六章 贿秦
“大将军,寡人不明白,为何我大魏国会和此事有关?”
煌煌大梁城,威武大王城,正殿之内,朝阳初升,俯览而下,整个都城之内倒是一片欣欣然的模样,但在朝堂之上,却是不住的肃然。
魏王增神情震怒,看着下首一身戎装的嚣魏牟,厉声而道。
就在昨夜,军令急报,秦国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率兵二十万陈兵修鱼,韩国出兵十万以为侧应,上党诸多郡县联合九原大营也有近二十万大军随时待动。
屈指一数,如此浩瀚军力,绝非此时的魏国能够抵抗,而且秦国出兵之意遍发山东诸国,掳掠护国学宫生员,罪行等同对秦国宣战。
言令一处,魏国上下骇然。
魏王增一身冕服,心中惊慌的看着嚣魏牟,好好搞自己的西河学宫就行了,缘何非要在这个时候招惹秦国,如今事情未成,反而引来如此麻烦。
“这……,我王,臣……有罪!”
嚣魏牟那略有虬髯的神情之上,亦是愁眉不展,抱拳一礼,想要辩解一二,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终究此事因自己而起。
去岁以来,关于秦国护国学宫的事情,自己一直就很是好奇,想要探知一二,但戒备森严,自己根本无法得知更多。
想不到护国学宫会大放休,如此,倒是机会,直接下令,探知更多的学宫讯息,想不到那些人会做出这般掳掠的决定。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秦国关外大营蒙武也已经率兵压境,此刻,应该思忖应对之策。
“你有罪!”
“你当然有罪!”
“如今秦国二十万大军压境,你可有退兵之法?”
魏王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原本说好静静发展的,只要赵国还是三晋屏障,魏国就一直有机会默默发展的,如今倒好,直接令魏国面对秦国压力。
透过九旒之珠,看向下首的群臣,魏王增将目光在相国与大将军的身上看去。
“我王,秦军关外主力虽二十万齐动,但我大魏国军力何止三十万,故而,臣以为,我大魏国应该出兵迎战,况且,北方的赵国也不会作势秦国威胁的。”
“若然赵国也出兵,那么,三晋之地统合,我等更有胜算。”
“而且,此次若是迎战,也可检阅初练功成的魏武卒!”
嚣魏牟率先出言,秦国虽在修鱼陈兵二十万,数十万大军随后以为侧应,但靠近大魏国边境,魏国能够调动的力量很强,是故,无所畏惧。
魏国在山东诸国也沉浸许久了,也该一战声势了。
“我王,老臣以为大将军之言不妥也。”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今秦国兴兵,所为乃是护国学宫生员被掳掠一事,其目的乃是为了威慑山东诸国。”
“故而,不一定有兴兵的打算,刚才大将军也说了,赵国为三晋屏障,如今秦将蒙武陈兵修鱼,同样威压赵国,不若我等先一观赵国如何,再做抉择!”
新任相国尸埕身着锦袍,踏步近前,拱手一礼,摇头而叹。
如今,秦国兴兵数十万,直面赵国、魏国、楚国,若说直接兴兵的可能,绝对不大,但也不是没有,若是魏国贸然决断迎战,而赵国、楚国妥协。
直面数十万大军,魏国没有任何胜算,反而还会将近年来好不容易养成的国势丢失,是故,无需着急,只需要等待便可。
“我王,去岁秦赵交战,赵人敌视久矣,此次秦国大军压境,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无论如何,大魏国也得做好迎战的准备。”
嚣魏牟闻声,眉头一挑,自从这新任相国尸埕登位以来,倒是屡屡施展休养生息,妥协发展之策,虽好,但却有失大魏国威严。
沉声喝道,神色决然。
“我王,大魏国已经数年不曾有兵战,大将军虽练有魏武卒,但秦国也有锐士,丝毫不逊色魏武卒,若然对战,魏武卒折损,而秦国蓝田大营兵戈未损。”
“他日,秦国压境,以为若何?”
老相国尸埕再次摇摇头,兵家之人就是喜战,但迎战可以,现在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行,如果拼尽此刻大魏国的军力。
那么,待秦国蓝田大营兵出,魏国就是俎上鱼肉。
“不错,相国老成谋国,却为如此。”
“秦国经得起损失,但寡人不行,秦军所要求,不外乎割让土地,赔以财货,若能够以此为我大魏国挣得数年之机,寡人以为可也。”
魏王增神色意动,近年来,魏国实力虽有进步,但较之秦国,仍旧相差太多,相国说得对,魏国有魏武卒,秦国也有锐士,丝毫不逊色魏武卒。
若然将魏武卒的新兵损耗一空,那么,他日面对秦国,魏国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数年之功也当毁于一旦,更有一点,若然征战,魏王增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
期时,秦国也是要攻掠城池,掠夺财物,与其如此,好不如直接就割让城池、献上财货,虽然名声不好听,但自己并非第一个如此做的魏王,远在先祖惠王时期,就曾如此。
故而,倒也无妨。
念及此,脑海中翻滚魏国的舆图,北方平阳、安阳、繁阳等地的城池倒是有些可有可无。
七日之后。
赵国传来消息,赵王应允,割让大河以南平邑、马陵三城方圆四百里之地给予秦国,赔以十万之金,珍宝、美玉、美人若干。
十日之后。
南楚传来消息,楚王应允,割让汝水两侧平舆、皋城五百里之地给予秦国,赔以十万之金,珍宝、美玉、美人若干。
观此,魏国无奈,亦是如此,割让平阳、安阳、繁阳等地方圆三百五十里之地给予秦国,赔以十万之金,珍宝、美玉、美人若干。
半月之后,秦国退兵,兵戈而止,列国为之舒缓一口气。
与此同时,咸阳城内,盖聂一行数人,也直接出发,持王书,携带重金,前往齐国,以为大谋。
******
“接下来本侯要前往陇西一行,怕是得一两个月。”
“期时,学宫要务,就交给你们了。”
护国学宫讲武堂偏厅之内,一众学宫高层汇聚,周清立于厅中,对于面前的学宫丞、博士之人看去,距离学宫正式运转,也已经超过半年了。
一切都是按照先前定下的规矩前进,无论是操练,还是考核,还是其它,虽然淘汰了一些人,但同样有一些人逐渐的崭露头角。
盛夏之日,自己离开学宫,既是为了自己的事情,也是为了一观桓齮他们的能力,跟在自己身边数月,也应该学到一些东西。
距离上次学宫生员被掳掠又过去三个月了,半个月之前的大放休,那些山东诸国之人果然安稳许多,不过近来中央学宫倒是进入了不少人。
对于那些,周清并未给予太多关注,如今的中央学宫内,以法家院堂为主,其余院堂为辅,实在是其余院堂之内,没有太多合适的博士与教员。
“武真侯请安心,定不会让武真侯失望。”
学宫丞桓齮拱手一礼,数月来,自己一直跟在武真侯身边行事,一切诸般要务施展,学宫上下正常运转,一道道选拔之令落下,一道道淘汰之令落下。
看似简单,但其内也有玄妙,细细思忖,颇有所得,如今武真侯要前往陇西,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够让学宫有所怠慢与懈怠。
语落,其余博士也是一礼。
半年过去了,学宫之内如今的生员只剩下九百多位了,已经淘汰近百位了,但是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许多兵家的好苗子都纷纷露头。
细细培养之下,三年之后,必可以承担大任。
“军器院堂务必加紧对于猛火油的提炼和运用。”
“去岁对赵攻战,猛火油之力之功想来被山东六国所知,但那并没有什么,如今我们已经提炼出比猛火油之力更为霸道的力量。”
“来年东出,必可以派上用场,到时候,本侯为军器院堂请功!”
九大院堂而立,诸多兵种院堂到还没有什么,但由着自己时不时的指点,军器院堂对于猛火油加紧研究,已经提炼出两种不同的事物。
岁月长河中,对于那两种事物,周清很熟悉,但虽然提炼出来,保存与应用还是一个极大的问题,但那些事情就不是自己需要管理的了。
“定不会让武真侯失望!”
军器院堂的博士神情大喜,对于军器院堂研制出来的东西和威力,自己是最有发言权的,果真明岁派上用场,绝对有大功的。
一时间,其余院堂博士钦羡之光看过去。
“水军院堂迁移事宜,本侯也已经上承大王,秋冬之日,你们便可以搬迁至巴蜀两郡,在那里进行真正的实战推演。”
将目光看向水军院堂博士,既然是水军,诸般理论教授完毕,自然要在水面之上一展所学,护国学宫周围并没有大江大河,唯一适合的也就只有巴蜀二郡了。
那里有着完备的楼船与器械,。
“定不会让武真侯失望!”
水军院堂的博士颔首以对。
“其余院堂事宜,也当按照我等先前定下的规划,一并完成,学宫生员虽然三年后才出去,但学宫之力明岁便可用得上。”
“学宫丞,你当多费心。”
眨眼之间,五年之期就要到了,蓝田大营的兵卒也已经快要练成了,这五年来,大秦府库殷实,粮仓扩充了两倍有余。
将作少府打造的兵器海量而出,一匹匹战马也从陇西、九原不住的运往蓝田与关外,而明岁,也到了最后检验之期限。
第六百八十七章 纵横捭阖
“公子,咸阳以西,越发不复关中平坦之地了。”
乘舟于渭水之中,朔游而上,不消五七日,便可直达陇西境内。
大舟平稳,驾驭之人摇曳木板,不住的将船向着渭水上游前进,船头的甲板之上,着一袭素色锦袍的云舒眺望左右,放眼看去,多是群山起伏,鲜少平原坦阔之地。
而且,越向着陇西之地行去,天气也越来越热了,好在玄功加身,倒也无碍,但天气毕竟有些燥热的,也不知道焰灵姐姐她们现在怎么样。
数月来,虽然也有文书传来,但多为筑造城池之意,多位一些俗务。
“那是自然,陇西之地在《尚书》记载之中,如今大部已经超越了诸夏九州之所,数百年前,赢秦先祖养马有功被赐封在秦池。”
“秦武公之时,秦国开始向西开拓,攻灭邽戎、冀戎,置邽县、冀县,其后秦穆公又再次攻灭西戎二十余国,奠定赢秦根基。”
“如此,才有根基之地,才有穆公称霸,再加上四十年前攻灭义渠国,陇西之地范围再次扩张,直接临近北方匈奴之所在了。”
自秦国开辟以来,最先拓展的就是陇西,数百年前,中原之地,晋国独霸中原,秦国与晋国交战,虽也有胜绩,但败仗更多。
故而,没办法,只好向西、向北、向南拓展,可是北方有义渠国的存在,南方有蜀国的存在,重中之重自然只有西侧了,一时间,西侧的狄戎之国遭殃。
对于那段历史,咸阳宫的史册之中记载的很详细,至于秦国真正向东拓展,乃是穆公以后,可惜,晋国存在之时,秦国一直停留在河西之地,连函谷关都不在掌控之中。
献公岁月,虽有所得,但仍被魏国压制在河西之地,唯有从孝公以来,商君变法之后,才彻底从河西走出,掌控函谷关,掌控河东之地,设立河东郡。
而后再次向东拓展数千里,将原本均是数千里之国的三晋之国,国土几近攻略了一半有余,如今的韩国方圆不过三四百里,魏国不过千里有余。
“弄玉从典籍上看到,陇西之地,多位草原、荒漠、河流鲜少,北方狄戎、匈奴,南方则是羌人,但西域之地好像小国不少。”
“去岁公子在赵国所擒拿的那位孔雀之国之人,就是从西域之地而来。”
通风凉爽的船舱之内,弄玉正在调至珍果佳酿,浑身上下浅浅的玄光涌动,一丝丝寒冰之气缭绕,令的整个船舱更为清爽。
玉盏陈列,徐徐斟倒,一丝丝甜香之气扩散,素手持起,敬献在前,脆音而起,对于陇西之地、西域之地,也是着实好奇。
自从新郑归于咸阳之后,还真没有好好出去游玩一二,这次借着公子前往陇西视察,倒是可以一观。
“陇西之地,远离中原,水气不显,自然多草原荒漠,沿着这条渭水而上,可知寻到渭水之源,其西便是临洮、广河,在向前,便是一望无尽的荒漠。”
“高山林立,河流单一,故而,道路也很少,沿着临洮以西的荒漠河流,前进千里,便可达西域之地,秦国当年想要继续拓展,但代价太大,故而未有西进。”
“向南有着高山耸立,羌人一族多居住其内,也是族群林立,可比百越。”
单手持之,轻抿一口,清凉的酒水入喉,却是怡人,眼眸深处闪烁玄光,越是向西,地形也越来越单一了,高山越来越耸立,道路也越来越少。
根据数月来芊红传来的讯息,章邯已经汇聚一个万人队,正在训练之中,城郭形体也已经筑就,临近天水之湖不远,陇西之地的老士族倒是没有什么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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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
溯源而上,已达陇西上邽之地。
四日后!
到达冀县,行下渭水,骑乘马匹,北上天水之湖,按照去岁王兄颁下的王书,以天水之湖方圆五百里为自己的封地。
传闻千年以前,渭水以北的广袤区域内,人口稀少,屋宇几乎不存,加上狄戎之地不断的相互征伐,以至于此处更是人烟稀少。
然则,一天夜里,忽然狂风呼啸,雷电交加,一道金光闪耀,地上涌现金光,随后,大地连续震动,在一道道轰隆隆的巨响之中,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
只见天上河水倾泻而下,注入裂开的缝隙之中,形成一个大湖,乃为——天水之湖。
湖水清澈,刚出现不久,方圆数百里之地,便是人眼稠密,屋宇毗连,可惜,狄戎不绝,未得安宁,更像是一种部落不断迁徙的所在。
陇西之地的老士族谁也不愿意看到别的家族占据那块地,一直留存至今,人虽不少,却没有一个统一的城池以为管理。
六日之后!
一行人马入平襄之地,那里距离天水之湖不过三十里远,按照芊红文书所语,在城郭尚未筑就之前,她们便是入住其内。
“芊红拜见大人!”
自己前往陇西的消息早已经传达,想来一路之上,也有人传送,周清手持缰绳,远远看去,平襄之城前,已然出现道道熟悉的身影。
“平襄县令鲁沙拜见武真侯!”
“平襄县丞白路拜见武真侯!”
当然,也少不了平襄之城的县令与县丞,均中年模样,衣衫齐整,眉目肃然,近前拱手一礼,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大人物到达他们平襄之城。
与有荣焉。
而且按照数月之前那位白姑娘之言,天水之湖方圆五百之地为武真侯封地,自己所在的平襄之城也在其内,如此,更不敢失礼。
“先进城吧。”
翻身下马,迎着诸人看过来的目光,周清不住点头,灵觉感应这里的天地,水气相差咸阳多矣。
县府之内,摆宴而起。
陇西之地特有的烤羊、烤牛肉而出,更有一坛坛秘制的马奶酒,诸般菜肴倒也是别有特色,品尝一二,也是极佳,却有陇西之地的感觉。
入平襄之城的时候,已经午时,诸般而尽,申时也都已经过去了。
“大人,从规划城址到如今,已经建造五个多月了,方圆九里的城郭根基已经建立,如今正在分区加快进度,不出意外,近两年的时间,新的城池便可出现。”
“坐立在天水湖畔,人口密集,城池建好之后,怕是不出五年,便会成为富饶之城,足以和狄道、首阳、临洮之城媲美。”
平襄城内的一处大宅院内,那里是白芊红一行人的落脚之所在。
正厅其内,周清静坐在上首,单手徐徐看着摆在条案上的图纸,以及陇西、西域的诸般讯息,下首白芊红正在说道如今的建城进度。
有着陇西之地的人力、物力、财力,建造一个城池,那是轻而易举。
“嗯,现在紧要之事,乃是要将城池建造完毕。”
“至于后续之事,慢慢图之也不晚,章邯如今在何处?”
仅仅是陇西自身的形势倒是不复杂,但将目光投向陇西之外,一切则截然不同,让章邯练就一支万人队也正是因为如此。
“章邯此刻应该在通渭之地练兵,万人队已经招募完毕,登记在册。”
“墨鸦、白凤、鹦歌他们三个此刻应该在带着小五他们游际在乌孙之国、月氏之国,那两个异族之国盘踞在陇西以西的要道之上。”
“想要打通大人所言的西域诸国,还得从这两个小国走过,路程不亚千里!”
数月来,对于陇西本地与外部的形势,白芊红也已经了解甚多,虽然地处偏僻,但却为小国林立,虽不知道现在西域诸国情况,但对于乌孙和月氏却有不少的信息。
乌孙之国,位于大河以西、祁连山以东,赤发碧眼,颇为怪哉,其国之民多达五六十万,控弦之士十多万,可比如今的弱韩。
月氏之国,位于大河以西,祁连山以北,毗连匈奴,同样的身材高大,须发色调迥异中原,其国之民略多,但不足百万,控弦之士也有十多万。
两国占据陇西以西的要道,虽有西域诸国的消息,但难以通传。
“既然拦阻了要道,那么,留给他们的只有两条路。”
“章邯只管练兵就行了,芊红,这两个国家应该够你练手所用了。”
乌孙、月氏两国现在还在祁连山、大河以西之地,倒是不出周清预料,两国实力虽不强,但也不可小觑,不过,也正是因为两国毗连,才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给予芊红数年的时间,想来足以让自己满意。
“不会令大人失望。”
既是国家,而且实力还不弱,只要有一定的野心,那么,便是鬼谷纵横的领域,区区两国,未必不可演数百年前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局面。
期时,这两国不成阻碍,直接拓土千里,势力延伸西域,收拢兵卒,再合北地郡、九原之地的蒙恬大军,匈奴也不是不可图之。
就是南侧的羌人部落有些难办,他们居于高山之上,多位山林,纵然征服,也没有太大的作用,而且那些部族生活甚是蛮夷,隐隐相合三代之前的诸夏部族。
如今花费大代价,不妥。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天下如棋
“明岁开始,大军东出,本侯怕是要多停留在咸阳了。”
“这一仗,没有七八年,绝对不可能停下的。”
当初郑国渠修成之后,重臣汇聚,中枢定下谋略,便是明岁而出,彻底实现秦国谋略多年的一统天下之伟业,为了这一天。
秦国等待了太久。
原本在昭襄王时期,便想要东出一天下,可惜,长平之战被赵国拦阻,否则,今日绝对已然一天下大势了,当然,现在也不晚。
轻轻放下手中的图纸,从上首起身,灵觉扩散,遍观整个平襄之城,远离中原,这里已经平静太久了,也许接下来,这里也会有许多老秦人入军伍之中。
“山东六国孱弱,秦国独强,值此之际,正是秦国一天下之时。”
“韩国已经不足为虑,赵国之内,唯一能够抗衡秦国的,也就只有一个上将军李牧了,但其人虽有名将之才,但早晚毁于邯郸之内。”
“燕国近八百年来,一直固守王道仁政,不敌秦国之势;魏国虽在修养,但时间太短了;楚国之内,李园当国,接下来必然陷入内乱。”
“齐国偏安一隅,三十多年来,军备不修,不堪大用。”
数年来,待在大人身边,收拢诸多讯息,如果说先前对于秦国一天下的可能性白芊红只觉的有七层,那么,现在绝对有九层了。
府库充盈,兵甲齐备,大军浩瀚,尚武勇猛,良将辈出,似乎上天也是要助力秦国一天下一般,曼妙的身躯摇曳,脆音流转,能够亲眼一观这等恢宏盛况,也是一件幸事。
“不破不立,诸夏也该踏上崭新的道路了。”
周清微微颔首,三皇五帝的岁月已经过去,三代也已经成为历史,一个个诸侯国也将成为历史,接下来将会有新的种种涌现在岁月长河。
“天地捭阖,众生如棋,在芊红看来,不过是一局持续数百年的棋局将要结束而已。”
踏步近前,屈身一礼。
“哈哈哈,不错,芊红,你说的不错。”
“纵横交错兮天下之局,谁能参悟兮世事如棋!”
“能够看出这一点,看来你将来的路也已经想好了。”
周清双手背负在身后,朗声一笑,很是赞赏的看向白芊红。
众生如棋子,看似为棋手,实则也是一枚棋子罢了,能够看透这一点,而且超越这一点,才能够明悟天地大道。
芊红能够言语如此,周清虽差异,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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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天水湖!”
在平襄之城待了两三日,一行人便是前往此刻正在建造的城郭处,路过一处放眼看过去秋水无波的清澈湖面,天眼扫视,方圆十多里,周围均有村落部族。
在这等内陆深处,能够见到这般不小的湖泊,已然罕见,虽然比楚国的洞庭之湖差远了,但也别有风光,勒住马缰,沿着天水湖徐徐靠近城郭。
“天水湖周围的部族迥异,既有赢秦宗族,也有老士族,也有狄戎士族,不过好在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太大争端。”
“而据传在百多年前,商君之法刚立下的时候,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天水湖之内,不知流入多少人的鲜血。”
秦法严禁私斗,一经发现,便是重罪。
百多年来,已然深入人心,是故,掌控这里轻而易举。
“天水湖的源头看来是暗河!”
于白芊红之言,周清为之轻轻颔首,就算这里的老士族不老实,也无需担心,因为在老士族最强的时候,尚不能够翻起什么花样,如今也是一样。
灵觉笼罩整个天水湖,源头不显,去路不存,临近的村落之内,一口口井水连通,根本不用前往天水湖引水,此般,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大人果然明鉴。”
“根据芊红的考察,天水湖源头在百里之外的祖厉河上,而祖厉河是河水的一大支脉,河水向西便是月氏的区域了。”
陇西这里的暗河很多,继续向西的话,更多,因为地上之河往往很容易被众人分流,以至于演变成荒漠,能够留下来的,也就暗河了。
“公子,整个天水湖方圆五百里,怕也就这点好地方了。”
对于这座湖,焰灵姬同样很喜欢,离开这座湖十里开外,只要微风吹拂,便是黄沙滚滚,加上这里少雨水,更是令肌肤上下都觉得很难受。
不过,停留在这座湖旁边,却不一样了,迎着微风,都有种咸阳哪里的感觉。
“既是一处好地方,自然要好好看护着。”
“焰灵姬,接下来城郭建成,怕是前来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本侯交予你一桩重任,就是要好好的护持好这座湖。”
“如果五年之后,这座湖比现在更好,那么,本侯就应下你一个要求怎么样?”
陇西的舆图自己也看了,天水湖方圆五百里的舆图自己也看了,以这里为中心,的确是一个好地方,看着身侧焰灵姬一脸享受的模样。
周清不由一笑,单手指着远处林木环绕的天水湖,派给焰灵姬一个重任。
“五年?”
“公子,三年好不好,而且奴家也看了整个陇西之地,修炼差了中原足足一个层次,连一个像样的高手都没有,奴家待在这里也没啥事。”
“不如三年怎么样,三年之后,如果奴家做到了,就让奴家回咸阳。”
五年的时间!
对于焰灵姬来说,绝对不短,待在陇西这里,一开始还听了公子的话,在这里找一找高手,但高手没找到,反而有些忍受不了这里的环境。
护持区区一个湖自然是小问题,但这里于自己修为没有助力,赤红色的玄光闪烁,下一刻,整个人已然出现在周清的马匹之上。
吞吐如兰,甚是不情愿。
“这里有没有高手,等墨鸦他们回来之后,你就知道了。”
“如果墨鸦他们回应没有高手,那么,本侯答应你返回咸阳。”
身为大河以西的大国,如果说国内没有一定分量的武者坐镇,绝对不太可能的,否则,他国直接施以斩首行动,国祚就直接乱了。
手臂揽过那娇软的身躯,轻轻摇摇头。
“当真?”
焰灵姬不觉得这里有高手。
“当然。”
周清点点头。
平襄之城距离新建的城郭相距三十里,信马由缰,远远遥望,已然可以看到城郭此刻的大致形体,晴空之下,一位位被征发来的劳力在内外忙碌着。
尚未近前,迎面便是一队轻骑兵快速奔来。
“章邯见过武真侯!”
领头的一位军将,翻身下马,身披浅红色的轻甲,漆黑的发丝很是干脆的梳拢在肩后,抱拳一礼,身后的那些人也是低首。
“无须多礼。”
“以你在蓝田大营的经历,想来练就一支万人队,不算很难。”
章邯先前乃是蓝田大营的材官将,因为蒙王两家之事,受到牵连,如今在自己手下做事,以其在国尉府、蓝田大营的资历,练兵轻而易举。
“总算不负武真侯所望。”
“入陇西半个月,便是招募选拔出一个万人队,记录兵册之后,便是在通渭之地训练,如今已经小有成效,在等两三年,当可拥有不弱的战力。”
俊朗的面容上,此刻略有风霜,长时间在晴空之下显得黝黑的皮肤彰显着一切,如今自己在武真侯手下行事,想要出头,必须有武真侯的提携与助力。
练兵虽不难,但在陇西之地,却是有些艰苦,但那些都不重要。
“不必着急,只消按部就班的练兵就可。”
“本侯知你心中所想,虽然明岁蓝田大营东出函谷,施展一天下大战,期间有甚多功劳可以夺得,但本侯在陇西所谋之事,同样有大功可以立下。”
章邯练兵的水准,自己不怀疑,但听其所言,倒是有些急躁了,似乎想要尽快的将兵卒练成,缘何如此,周清自然知晓。
但这个时候的蓝田大营与关外大营,均不适合章邯进入,因为关外大营有蒙武在,蒙毅又在咸阳宫随伺,蒙恬又在九原大营。
如果章邯再入东出之将,可就有些许的不妥了。
“末将不敢,一切但听武真侯号令。”
章邯心中一禀,虽然知晓重新返回蓝田大营的几率不大,但听着武真侯这般说,还是有些失望,即如此,只有将事情办的令武真侯满意了。
“武真侯,乌氏倮此刻正在城郭旁侧,以候大人。”
随后,章邯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再次抱拳,说道而出。
“乌氏倮!”
“也是,陇西之地算是他的本家所在,我们走。”
乌氏倮,如今的秦国两大富商之一,另一个富商自己也见过,乃是巴郡的寡妇清,在秦王政继位以来,很是识趣,每一岁都献上大量的钱财。
如果说寡妇清所献的钱财与事物多涉及王公贵族,那么,乌氏倮所献上的钱财和事物则是与军中有关,大量的战马,用来饱腹的牛羊之属,每一年都有数万、数十万的牛羊赶至关中。
此举颇得大功,位同封君,每逢大朝会,也是有资格等同重臣之位朝见的,这等人在陇西,若可与之交好,于接下来之事当有助力。
第六百八十九章 法势
“大人,建城之初,乌氏倮就曾亲自前来,献十万金,以为建城所用。”
“其后,每月或是本人亲自,或是子嗣前来,都带来不少的牛羊牲畜之物,而且,还曾有意献上一批战马供给大人练兵所用。”
御马在前,耳边响起白芊红之言,脆语而落,诉说乌氏倮近月来的所作所为。
总体而言,在建造城郭的半年来,乌氏倮也是出了不少力气,而且言语之间,颇为自谦,不似秦王给予其的礼遇之位。
诸般种种,白芊红心中自是明悟。
“这是一个聪明人,既然对方有如此好意,自当接受。”
周清点点头,对于乌氏倮,之前并未打过交道,但对方在秦国之内,可是已经扬名二三十年了,从昭襄王之时就开始发迹。
再加上文信候统领国政期间,因己身是商人出身,所以对商人有着不小的照顾,一时间,乌氏倮迅速发展壮大,依靠贩卖牛羊牲畜等物,成为陇西一位名扬秦国的大商人。
但此人也很明确秦国法治对于商人的限制,所以,其人虽坐拥巨富,却不边鄙,多有善举,近年来,更是输送大量的军需战马,也算是军功。
“数十年来,乌氏倮的名声虽不小,但根本的势力还是在乌县与陇西。”
“既然大人有意,那么,拓开西域之地,其人未必不可为先锋。”
白芊红秀首眺望远处,城郭已经越来越近了,一道道人影在城郭之上忙碌着,旁侧不远,却有一批人在骄阳之下等待着。
乌氏倮的财富多为与匈奴、月氏、乌孙之国的交换中得来的,如此,想来对于他们的讯息,了解的更加清楚,其人有心更好了。
“此事,芊红你自行决断。”
这里的事情周清已经交给对方,无论是何谋划,芊红还是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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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这武真侯真的值得爹这般重视?”
“您以前不是说,当今大王最忌商贾与朝中重臣结交吗?如今我们这般做了,若是消息传到大王耳边,怕是盛宠不复。”
地基刚刚打造好,正在筑起城墙的巨大城郭一侧场地之上,身披麻衣布袍的乌氏倮领着儿子乌应元、一行家族执事在晴空之下,静静等待着。
乌氏倮如今已经五十上下了,不过看上去倒是老迈之像不显,漆黑的发丝盘在脑后,倒是显得更为精神干练许多。
没有衣着云锦长袍,没有踏着云纹软鞋,身后的诸人也是如此,根据商君法令,商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除却每岁觐见大王,穿上锦衣之外,均是如此。
从辰时中段,乌氏倮就已经在城郭旁边等待着,根据所得消息,今日,武真侯是要前来城郭巡查的,未敢惊动武真侯,也未敢通传。
只是刚才遇到同样从通渭之地返回的章邯将军,倒是见过几次面,提了一下,远远看去,此刻天水湖之旁,三四里之外,武真侯一行人正在靠近。
“如果是旁的朝堂重臣,当然会令大王不悦。”
“但武真侯可是一位截然不同之人,你可知如今武真侯年岁几何?”
听着儿子乌应元之语,乌氏倮微微一笑,事关家族兴亡,自己岂会这般鲁莽的下决断,对于武真侯,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在观察了。
如今,大王将武真侯的封地设在陇西,也正好方便自己。
“武真侯怕是刚至舞象之年!”
乌应元想了想,对于秦国武真侯的年岁,这几年已经很少有人提到了,若言以前还有人拿着武真侯的年岁说话,但随着武真侯的功劳而显,诸般种种消弭。
但若是细细一究,武真侯其实才不过十五岁上下!
“武真侯原本为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多年前就已经如咸阳,添为宫中右护法,位同上卿,其后多次护持大王有功,晋升为护国法师,尊位媲美大上造,乃至驷车庶长。”
“郑国渠、三川郡,立有功勋,遵从昭襄王遗命,赐封武真君,近年来,南阳六百里之地、攻赵大胜,军功累加,位列封侯!”
“朝堂之上,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非相邦与国尉,但从如今武真侯所执掌的学宫来看,更加彰显大王对武真侯的看重。”
“可惜,廷尉未能够进入护国学宫,不然,我们乌家将来也有望了。为父说了这般多,你可明悟是何意?”
正是因为对武真侯的晋升之旅相当了解,才敢这般的下注,不然,要拿乌家这些年的盛宠去赌,明显不是一个好的抉择。
提起如今的武真侯,乌氏倮便是想到对方执掌的大秦护国学宫,以自己的眼光来看,那里绝对是未来的大秦军中核心之地。
如果孙儿乌廷威可以进入其中,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够令乌家商贾的身份转变,可惜,孙儿沉迷于酒色,身体孱弱,未能够进入。
“父亲是说,大王对于武真侯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
这些年来,跟随父亲南上北下,揣摩人心倒也有些本领,细细思忖数息,忽而眼中一亮,乌应元还是有些不太确定的回应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大秦侯爵之位向来不轻易授予,当年的武安君白起立下的功劳何其多,但临死之前仍是一个武安君。”
“而文信候因为庄襄王的信任,一跃从不起眼的爵位,晋升侯爵,长信侯嫪毐虽粗鄙,但得了太后信任,也是坐拥侯爵之位。”
“大秦护国学宫为国本之地,按理说应该是国尉统辖的,但大王将其交予武真侯,如此,更加彰显对武真侯的信任,按照军功爵,关内侯当无封地,但武真侯却坐拥天水方圆五百里!”
乌氏倮对于儿子投向一个欣慰之色。
历来看一个臣子在朝堂之上之地位,虽然因素有很多,但在乌氏倮看来,只有一个,那就是信任,如果大王信任你,那么,你的地位就算很低,也会尊位荣耀。
像去岁新郑那位韩子一般,虽为弱国宗室,但咸阳之中,一时间风头无二,若然那韩子答应助秦,怕如今也是绝对的中枢重臣之列。
而武真侯恰恰是其中最为明显的一个!
起码,未来的十年内,乌氏倮看不到任何这种信任消失的局面,至于十年之后,当暂不给予考虑。
“父亲,他们到了。”
乌应元点点头,再次看向远方,那里先前还在三四里之外的武真侯他们,如今已经在百丈之外了,旋即,没有多言,同父亲相视一眼,踏步近前。
“乌氏倮拜见武真侯!”
“乌应元拜见武真侯!”
紧走数步近前,乌氏倮父子二人躬身行大礼,朗声而道,身后诸人则跪身相应,武真侯如今的地位,可是堪比诸侯小国的。
“哈哈哈,快快请起。”
御马近前,翻身踏步,挥手间,两道柔和的劲风将二人搀扶而起,对着二人轻笑而道,又看向身侧不远处正在建造的城郭,微微颔首。
“刚才听章邯所言,你等在此等候本侯,莫不有要事寻本侯?”
随意挪步在城郭前的场地之上,眼前近处正在建造的是一处城门所在,大块大块的木板双面夹起,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而成的泥土泥浆之物混合,不断的大力夯实。
这还是周清第一次看到这般建造城墙,似乎并没有砖石,但是这般建造的城墙也不差,待军器院堂由进一步积累,在弄出那般之物也不晚。
“武真侯明察也。”
“乌氏倮来此,却有一桩要事言语武真侯。”
乌氏倮父子二人挺立身躯,看着身侧不远处的武真侯,又看了看另一侧不远处的章邯、白姑娘等人,再次近前一步,缓声而落。
“哦,说说?”
周清点点头。
“月前,有国尉府邸之王书传至在下手中,言语采购五万匹战马,以供给军用。然半月之前,九原大营的蒙恬将军也来到文书,言语采购十万匹战马以供给九原大军。”
“统共十五万匹战马,还有供给蓝田大营的后续所用,怕是不亚于二十万匹战马,若是前几年,这些战马当轻而易举获得。”
“但近一两年,匈奴头曼强大,已经统合了匈奴诸多部族,而且严令匈奴部族不准在贩卖给大秦战马,是故,怕是难矣,要拖上一段时间,才能够凑齐。”
乌氏倮神色有些凝重,此事却是为真,而且近月来,自己一直在陇西之地、北地奔波,所为便是要尽快凑齐这数十万匹战马。
可惜,匈奴的部族越发收紧了,而且所要换取的东西价值也越来越高,纵然可以凑齐整数,怕是此次乌家也消耗巨大。
己身消耗巨大也就罢了,但关键是很有可能耽搁时间,如今已经是八月份了,按照国尉府邸下发的文书时间,必须在明岁初春之前送至咸阳的。
“所以?”
周清双眸微微眯起,身躯微侧,迎着乌氏倮看过来的目光,轻语之。
“在下岂敢如此耽搁大王国事。”
“一应战马乌氏倮定当将其齐备,只求稍缓些许时日。”
乌氏倮躬身又是大礼,对于今王的脾性,也有所了解,只要将所吩咐的事情,完美办好,便是有功,否则便是大过。
二十万匹战马想要在明岁初春之前齐备,难度极大!
第六百九十章 浮屠教
“军国大事,你可知耽搁些许时日的代价?”
周清摇摇头,既然国尉府邸这个时候索要马匹,定然有用处,不然不会如此的,还有九原大营的蒙恬,新军招募,也正是要采购大量战马之时。
明岁东出,北方的匈奴绝对有心想要趁机南下,而九原大营便是屏障,如果没有足够的战马,如何抵抗匈奴,蓝田大营、关外大营如果没有足够的战马,如何东出函谷。
既然事情发生了,那就要尽力去解决,事情虽难,但陇西、北地并非连二十万匹战马都搜寻不到,神通虽未施展,也能够隐约猜出乌氏倮之意。
不外乎在己身之利和军国大事权衡之间所谋。
“在下惶恐。”
乌氏倮眉目低垂,未敢多言,身侧的乌应元亦是身躯深深的躬下。
“你可曾去过月氏、乌孙等国?”
周清又问。
“多年来,也曾去过数次,出大河以西,便是诸国,占据许多荒漠绿地,月氏与乌孙是其中两大最为强大的国家。”
“只是,两国虽强,但麾下控弦之士所需战马,也多从匈奴与更西侧之国购入,本国所产之马更为驽马,用来运送粮草辎重或为肉食可也,以为兵战之马,略有不足。”
乌氏倮略有所感,徐徐回应。
想不到武真侯对于陇西之地也非一无所知,但大河以西的诸国虽也有战马,但真正适合军需战马的却是少之又少,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从北方匈奴购买的。
偶尔也从月氏、乌孙购买些许,但所占比例太小太小。
“如此,明岁当真是无法将战马齐备咸阳?”
于月氏、乌孙等国的马匹所属,周清并不清楚,但在自己看来,那并不是问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消有足够的利益,无论是匈奴,还是西域诸国的马匹,均可以运送过来。
将目光从乌氏倮的身上移开,眺望四周,这里的城郭所属,靠近天水湖不远,又远离大秦边境,虽然现在只有九里,但它日也可继续延伸一二。
“芊红!”
没有等乌氏倮回应,周清将视线落在白芊红身上。
“大人。”
上前一步,屈身一礼。
“即日起,以你为首,筹建天水商会,辅助乌氏倮在明岁之前将战马齐备,同时,开辟一条由天水直达匈奴、月氏、乌孙等国的商路要道。”
这个想法已经和白芊红提过,如今借着乌氏倮在此,而且还有这般的一个难题,当是一个好机会,岁月长河中的那条要道,如今开辟倒也合适。
“是,大人。”
白芊红秀首轻点,心中已经有所准备。
“乌氏倮,多年来,你对大秦屡有功勋,今日既然本侯听闻此事,自当助力,你以为如何?”
随后,再次看向乌氏倮。
“这……,多谢武真侯助力。”
乌氏倮心中一突,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难看起来,原本在明岁开春之前,如果不计代价的话,当然可以凑足二十万匹战马。
但那个时候,整个乌家的人力、物力也会损耗近半,想要恢复的话,起码也得数年,而据自己所知,明岁秦国将会有大动静。
到时候蓝田大营的五万战马自己会优先攻击,九原大营的十万匹战马,自己会稍晚一些,如此,既不太有损大王国策,己身也不会遭受太多损失。
但是万万想不到,武真侯会有这么一手。
直接借助今日自己所求,在此处设立一处商会所在,以武真侯的能量,自己如何能够与之争锋,看似明言辅助自己齐备战马。
实则,未必不是想要插手陇西面对北方匈奴,西域诸国的商事?
难道这也是大王所打算的?
还是说是武真侯自身打算的,山东六国中,武真侯设立天上人间与书阁,绝对的日进斗金,短短数年来,怕是积累的财富都要媲美整个乌家了。
“你……不想要本侯助力与你?”
周清似笑非笑的看向乌氏倮。
“不,有武真侯相助,在下求之不得。”
乌氏倮连忙摇摇头。
“放心吧,日后秦国大军所需牛羊战马等物,仍是需要你从中调度,本侯设立商会,乃是为了将来,区区财货,如何入本侯之眼。”
看得出此刻的乌氏倮内心是极为颤抖的,周清也明悟对方所想,秦国之内,如果朝堂上要对其下首,那么,无论其生意有多大,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多谢武真侯。”
乌氏倮心有余悸,虽然武真侯这般说,但也保不准接下来所谋,看来陇西的商旅要有大动作了。
“赤发碧眼、云白肤色,修筑城郭的还有西域之人?”
没有同乌氏倮在商旅上的问题多做纠缠,行进城郭之前,除却黑发黑眸的老秦人以外,在城郭之上,还有明显的异域之人。
无论是肤色,还是发色,还是眼眸之色,都迥异诸夏。
“大人,大河以西,诸国林立,战乱频生,而陇西这里,已经平静百多年了,是故,多有西域之人逃往这里,两代以后,便为本地之人。”
“只是在发色、肤色上还有明显的差别,但已经能够说上一口秦国之语了。”
白芊红随身近身,那些人看上去是西域之人,但实则户籍已经在秦国之内,此次修筑天水之城,从方圆五百里之内调任服役,那些人也在列。
“不错。”
“这些人在接下来你拓通商路的时候,也许会有大用。”
内诸夏,外夷狄,个中分辨,其实多以风俗、文化相异相分,这一点,诸夏之内,赵国做得最好,昔者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短短数年,便是将北胡融入赵国之内,辟地千里。
如此,赵武灵王之策当可也在陇西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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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大人!”
此次前来了陇西天水,其实就是来为接下来白芊红行事做一个方便,距离乌氏倮拜见之后,接下来,几乎每一日都有陇西之地的官吏前来。
白芊红随伺身侧,以彰显自己对其重视,也对陇西诸人敲响一个警钟,这里随时老秦祖地,老士族横行,但老士族已经不是百多年前的老士族了。
如果有人在此施展老士族的霸道,那么,自己可不会与之客气。
何况如今自己还添为护国学宫大祭酒,一日日的接见之下,倒也是宾主尽欢。
半个月之后,墨鸦、白凤、鹦歌、小五等多人从大河以西归来,神容之上,风尘仆仆,就连鹦歌那白嫩的肌肤都有些粗糙起来。
平襄之城内的那处宅院,诸人立于厅中,行礼语落。
“此去大河以西,可有所闻?”
诸人中,鹦歌与墨鸦都已经破入化神的境界,白凤也临近那个层次,小五她们十个距离不远,目光扫过一道道身影,很有兴趣的探询问道。
“大河以西,诸国林立,多为荒漠,城池多依靠大河、湖泊,我们此行一路花费两个多月,几乎越过了乌孙之国。”
“碍于风俗、语言等问题,便是归来。”
碧蓝色的裙衫罩体,秀丽的容颜之上精气神而言,鹦歌上前一步,脆语而落,脑海中翻滚数月来的种种,当真是大开眼界。
想不到在诸夏之外,还有那般的一处天地,无论是月氏,还是乌孙,还是更西侧的西域小国,皆各有特色,有的国家虽然很小,甚至于连秦国一个郡县大都没有,但就是自成一国。
其中最为强大者,当属此行所经历的月氏、乌孙,两国皆有控弦之士十多万,民众超越五十万,雄霸西域,隐约可以与北方的匈奴抗衡。
“那里可有武道强者?”
待在周清身侧伺候的焰灵姬则是问了一个最为关心的问题。
前些时日,公子曾承诺自己,如果西域诸国没有武道强者,那么,自己就可以返回咸阳的,如今墨鸦他们已经归来,对于此事当最为知晓。
“武道强者?”
“有!”
鹦歌略有好奇的看了焰灵姬一眼,虽然对这个问题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有多强?”
“你们可曾交过手?”
焰灵姬心中一突,难道真有武道强者?
如今的鹦歌已经是化神强者了,能够被其称为强者的,难不成真有公子那个层次的存在?
“我们此行多在月氏、乌孙两国,两国之内的武道强者多在化神层次,期间,墨鸦同他们交手过一次,也了解一些,他们的修炼之法是从更西侧传来的,似乎是什么斗气修炼。”
“其中强者,不逊色我和墨鸦,国度之内,更是有祭祀一般的存在,拥有如同阴阳家智者一脉一般的奇妙之力,至于更强者,遇到过两次。”
“一次是在月氏,一次是在乌孙,他们是从孔雀之国来的浮屠教之人,光头赤足,金光护体,墨鸦所言,那般之人曾在赵国出现过!”
鹦歌神色略有凝重,原本以为诸夏之外,再无强者,但不曾想,月氏、乌孙两国之内,论强者数量虽然不多,但的确存在。
而且,他们还遇到了更强者,按照墨鸦所言,绝对达到了半步悟虚而返的层次,甚至更高也说不准,因为那个境界距离他们太远了,不好揣摩。
第六百九十一章 汗血马
“浮屠教的人在月氏、乌孙出现?”
提起浮屠教,周清面上倒是微微一动,或许鹦歌她们对于浮屠教不太了解,但自己还是知晓一些的,岁月长河中,这个时候的浮屠教就是后来传入中土的佛教。
能够连鹦歌、墨鸦二人都觉得极强的武道强者,想来也是和去岁自己在赵国遇到的那位差不多,不过也很正常,以如今道家的传承,出现化神武者轻而易举。
但想要出现悟虚而返的可就越来越难了,如果真是浮屠教的人,那么,半步悟虚而返的境界十有八九,更高一层,不太可能。
但也不排除这个例外。
“不错,我等与其之间虽见过面,但那些人倒是很热情,所为也很简单,就是想要传播浮屠之道,以得大乘之果。”
鹦歌对着周清又是一礼,点点头。
“怎么样?”
周清轻轻一笑,将目光看向焰灵姬,原本自己只是觉得西域诸国起码也是有化神武者存在的,不曾想浮屠教的人却是出现了。
如此,更好了。
想来焰灵姬所修,在那些人看来,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更合焰灵姬磨砺修为。
虽然焰灵姬并未感悟玄关之道,但只有同更强的人交战,才能够妙悟更深一层次的道理,有自己留下的伟力,到时候,就算打不过,也无忧。
“哼。”
焰灵姬有些不高兴。
“西域诸国还是有武道强者的,芊红这几日正在筹备天水商会,期时,你当随行,以观他们的修为,印证己身之道。”
“火魅术已经被你修炼的出神入化,在杂糅道家的清静之法,当你完美融合两者于阴阳无极之时,就是你妙悟玄关之始。”
“浮屠教的修炼之法,是你的契机,如果你能够妙悟玄关之道,也准你返回咸阳。”
轻轻揽过身侧的焰灵姬,轻声而落,诸人之中,焰灵姬跟随在自己身边时间很长,对其之心也是清楚,百越、天泽远去,如今在诸夏之中,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这把鹰剑留给你傍身之用!”
挥手一招,一柄形体奇异的长剑光芒闪耀悬浮在身侧,经过自己不断的蕴养,如今的鹰剑灵性已然生出,其上也浸染自己的道理。
秋水流光,锋芒内敛,苍鹰之精魂似乎也被自己唤醒,一道微不可察的苍鹰虚影笼罩整个鹰剑,心随意转,直接平方在面前的条案上。
“公子。”
焰灵姬有感,素手轻轻握住那把剑体隐约颤动的鹰剑,虽然这柄剑属于公子,但公子本身却是很少用剑,公子的境界也已经利器之力无用的奥妙之机。
感受剑体之上流转的玄妙气息,那是独属于公子的境界奥妙,每逢与公子性命交修的时候,就曾有觉,但一直没有所得。
也许,自己也该真正苦修一番,不辜负公子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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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之城仍旧在按部就班的建立着,天水商会也在筹建之中,资金不缺少,人员也正在从咸阳与山东六国天上人间、数个调遣。
等待明岁开春,天水商会便会真正走出大河之西,虽如此,但墨鸦、白凤、鹦歌他们归来一个月后,便是同焰灵姬一起前往西域,随行的还有乌氏倮家族诸人。
“公子,这五匹马还真是奇特,长途奔跑之后,还会流血。”
宅院后侧的马厩之旁,周清正在细细一观乌氏倮刚从大河以西搜罗而来的五匹奇特之马,高约五尺有余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
在马厩之旁随意动着,步伐轻灵优雅,整体看过去,曲线相当优美,此为从乌孙之国大代价得来的大宛之国宝马。
云舒与弄玉、雪姬等人也在旁边看着,刚才这五匹马连续跑了三十里,此刻看过去,浅褐色的毛发之上,竟然隐约的有一缕缕赤红的血液流下。
本以为是受伤了,但照顾这五匹马的执事却说自然之象。
“这种马耐力惊人,虽不说传闻一日千里,但一日数百里,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五匹马就留给你们了,本侯要它们也是无用。”
在这里见到汗血马,周清还是颇为诧异的,看来乌氏倮在陇西,乃至大河以西都还颇有实力的,五匹马虽不多,但想来也花费不小的代价。
对着身侧云舒等人一言,顿时,诸人面上皆欣喜。
这种马不仅看起来体型很是优美,而且耐力惊人,擅长奔跑,绝对的良驹,不过,对于此刻的公子来说,他的修为已经不需要这种马了。
“如果骑兵部队全部换上这种马,怕是战力会再次提升一个层次!”
弄玉面上也是笑意忽闪,这种马对于骑兵的意义更大,一日奔跑数百里,那可是相当惊人的,机动性格外强横,更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如果大宛国有那么多的这种宝马,也不会仅仅是一个小国了。”
“不过倒是可以每岁引进一些,改良军中战马的品质。”
周清摇头一叹,如果大宛国真有这么多宝马,乌氏倮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功劳的,如今献给自己五匹宝马,明岁,想要也会有更多的宝马献给王兄。
“公子所言甚是。”
弄玉欣以为然。
来到陇西也有一两个月了,整个天水之地方圆五百里已经转了一番,而且连带陇西的其它去处也看了看,虽不复咸阳繁华,但也别有风光。
“公子,少府令赵高从咸阳携带王令前来,正在厅中等候。”
白芊红脚步略有急促,从院落行入马厩之前,看着诸人,近前一礼。
“赵高?”
“看来,本侯也到了归去之时了。”
虚冥深处,灵觉有感,近日也打算离去,但想不到,王兄竟然派遣少府令赵高亲自前来了,倒是令周清惊讶不已,莫不是咸阳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没有多言,将目光从那五匹汗血马的身上挪移,身躯微转,行至前厅。
“赵高见过武真侯!”
一身浅红色的官服,踏步长靴,束发平山之冠,神容明朗,双眸甚是有神,观厅外走进一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无须多礼。”
“能够劳烦少府令亲自前来陇西,莫不大王有要事相召?”
单手虚托,行至上首,一侧自有侍女进献茶水,轻声询问。
“武真侯明鉴。”
“近来中枢论政,定下明岁所谋,是故大王所言,此事焉得可少武真侯,故而赵高前来,以请武真侯归于咸阳。”
赵高所传秦王口令,面上恭敬非凡,为了武真侯,大王已经将中枢论政推迟到武真侯归于咸阳之后了,如此,更见盛宠。
己身更是不敢怠慢。
“行,明日,我等归都。”
如今已经是秋日了,距离明岁初春屈指可数,轻抿一口茶水,给了赵高一个定语。
随即,白芊红入偏厅之中。
周清将陇西之事接下来所谋说道简略,白芊红执笔记下诸般,以为接下之事。
次日一早,一行车马齐备,驶出平襄之城,南下渭水,顺流而下不过五日,便是下渭水,归于咸阳。
这时,以为——秦王政十五年秋!
第六百九十二章 大厦将倾
“哈哈,韩非先生,岂非此地等我哉?”
“少府令且暂行归宫,我待会就到。”
陇西归来,刚从渭水而下,临近岸边,一道紫色的熟悉身影浮现在眼眸深处,周清见之,朗朗一笑,行上前来,轻语之。
而后又对着身侧的赵高看了一眼。
“喏!”
赵高躬身一礼,徐徐而退,回宫复命。
“武真侯!”
深秋时日,天气逐渐凉冷了起来,韩非身着一袭紫色的厚实长袍,束发而冠,风过,发丝为之而动,看到周清一行人,上前一礼。
“三日之前,非亲手之《存韩书》上承秦王。”
“至今,仍没有任何回应。”
神色颇为平静,述说三日前己身所为之事,单手相迎,看向不远处的一处简陋酒肆,其内,已然有了往来行人,热气蒸腾,秦酒独特的气息弥漫,令人温暖。
《存韩书》!
去岁从韩国前来秦国的时候,韩非已经上过一次,原本是自寻死路,却是被周清拦阻一二,故而发配至中央学宫,以为法家院堂博士。
今,再上《存韩书》,看来其心又起,周清闻之,倒也没有立刻回应,寻了一处清静所在,云舒、弄玉二人随伺茶水。
“大厦将倾也,一木维艰。”
“大道孤愤也,说治者难。”
“吾道长存也,夫复何言!故国将亡也,心何以堪?知我罪我也,逝者如烟……。”
韩非单手轻持着陶盏,目光凝视其上,入秦以来,己身所谋,便是故国存亡,去岁之时,韩国沦为秦国藩臣之国,今岁,秦国已然再次谋略山东六国。
重新锁定对山东六国的策略。
首要之重,便是三晋,三晋之重,便是韩赵,韩国地处三晋咽喉之道,国虽弱小,但地利甚重,是故,韩国很有可能首当其冲。
而……那实在非自己所愿意见到。
近两年来,自己一直想要尽可能的忘却那般事,希望那般事越来越晚的到来,但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引吭轻语,心性寂然,悲凉之感弥生。
此次再上《存韩书》,便是不想要亲眼看着韩国毁灭在自己面前,希望能够令己身有一个解脱,血脉枷锁,族群荣耀,奋力辉煌,不复存在。
“韩非先生可知玄清来历?”
闻韩非之音,周清略有些陷入沉默,而后,轻抿一口茶水,直接问了一个相对奇怪的问题,与韩非今日前来目的迥异之问题。
“道家天宗超脱凡俗,数百年来,一直鲜少有人行走诸夏,纵然出现,也只是为了修行,希冀有朝一日可以参悟祖师的大道,登临身融万物的境界。”
“近百年前,庄周虽为小吏,但不过修炼无所持的境界,大功而成,逍遥诸夏,然……玄清入秦,所为除了精进修为以外。”
“便是所谋一天下,止乱诸夏,结束数百年来的纷争,故而如今爵至关内侯,先生心中应该清楚,韩国如今虽为藩臣之国,但不过权宜之计罢了。”
韩非今日前来渭水见自己,所为想来是要一述存韩,但韩国的命运已经注定,绝对是要湮灭在岁月长河之中的,是不可改变的。
百多年来,韩国一直横行术治权谋,虽为藩臣之国,但如今那是因为秦国强大,而且韩王还能够借助秦国的力量,稳住国内局势。
但倘若秦国略有衰弱,怕是第一个反水的就是韩国了。
这一点,自己能够看得出来,秦廷中枢也能够看得出来,身为大才的韩非自然也能够看得出来,所谋存韩,将秦国之兵锋退向赵国与楚国。
以此两国的实力,颇有可能将秦国削弱,期时,便是韩国的机会,这一点,中枢诸人也能够看得出来。
“先生有天下之心,先生也心系家国,但先生却忘了,是韩王亲自把你送出新郑的,你所上的《强韩书》,三次均没有任何应允。”
“连韩王都放弃了强韩,连一国之主都放弃了强韩,以先生之力,又能够如何?《尚书·太甲》有言:予小子不明于德,自厎不类。欲败度,纵败礼。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这是韩王自己选择的道路,如今诸般苦楚先生却自己承担,莫不奇异?”
闻韩非口中悲凉之音,周清虽感慨,却不予认同,己身在咸阳这般愤慨,意图存韩,但此刻的韩王怕是仍旧沉浸于自己的术治权谋之中。
一个人做的事,后果自然要自己承担。
“数十年前,楚国芈原怕也不过是非之心境。”
韩非长叹一声。
数十年前,楚国朝政一如如今的韩国,左徒芈原意图振兴楚国,却没有任何办法,眼见家国衰弱,奸佞横生,无奈,怕也只有一死。
“纵然本侯可以说服大王存韩,然后兵锋指向赵国与楚国,但……存下来的那个韩国,想来也不是先生所希望看到的。”
“血衣候白亦非更盛当年姬无夜,五代相国张氏一族当为权衡,韩王更是得了喘息之机,对于你之父王,想来你是最为了解的。”
韩非心中所纠结者,不外乎将己身的血脉枷锁看得太重太重,身为韩国王族,天性中带着一丝孤傲,那是源至于先祖的荣耀。
眼见族群社稷沦亡,而己身独存,怕是偷生如此,韩非不愿。
但存韩之后的韩国,会是一个什么样,也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自己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崛起之韩,而非如今的韩国。
但……归根结底,终究还是不愿意看到韩国沦亡。
“若非体内没有流淌韩国王族之血,或许,一切会有所不同吧。”
韩非将手中有些清冷的茶水一饮而尽,神情越发的平静起来。
“先生之才,本侯很是欣赏,当初新郑相见的时候,就曾言,若然先生能够放下身上枷锁,那么,后世史册之上,先生之荣光当丝毫不逊色商君。”
“商君之圣,在其学说,亦是在其功业,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刑罚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先生以为己身在咸阳如此存韩,韩王、白亦非、太子等人就真的会感激你?”
“商君之谋,不是为了秦国,先生之法,也不是为了韩国,更不是为了秦国!”
语落,周清从座位上起身,该说的,自己都已经说了,至于如何抉择,就看韩非自身的了,如果韩非真的想要自寻死路,这次,自己也将无能为力。
转身离去,行进不远处已经备好的驷马高车,北上咸阳之城。
留下韩非一个人在酒肆之中孤坐。
******
“玄清见过大王!”
云舒、弄玉二人直接返回了府邸之上,周清径直入咸阳兴乐宫内,值未时,秦王政正端坐其上,与群臣商讨诸般之事。
左右文武而立,相邦昌平君、长史李斯、廷尉王绾、新任咸阳令冯去疾等,国尉尉缭子、蓝田大营上将军王翦、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等人。
一礼而上,左右轻轻颔首。
“哈哈哈,武真侯可是好生闲暇了两个多月,不过来的正好,也可为我等许久未决之事,了断一二。”
“坐!”
秦王政从位置上起身,单手虚托一礼,行至上首高台,笑着颔首,明岁便是五年之期了,也该将最后的事情梳理一二了。
下首群臣亦是起身拱手一礼,一语落下,兴乐宫内便是多出了一个位置,立于右侧最最上首,乃是殿中尊贵之所,更在昌平君之上。
“不知有何事这般侵扰大王与诸位?”
对于诸人所谋,周清也是很好奇,再次一礼,跪立条案后的软榻之上,自有温热的茶水献上,诸般而毕,轻缓一语。
“武真侯以为该如何攻灭韩国?”
此言为身侧昌平君拱手一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为了此事,中枢群臣已经五六次汇聚在此,商榷诸般之事,但终究没有真正的统一意见。
如今武真侯回来,其人分量甚重,若得言语,说不得,今日便可定下。
“韩国现为秦国藩臣之国,术治权谋横行,若要将其攻灭,非有大军出动,否则,必然成为隐患。”
“这一点,想来诸位均明鉴,不知有何疑难之所?”
中枢定策,韩国为首要攻灭之国,无论是其所在之地利,还是韩国一直以来的谋秦,都注定它必须是第一个被攻灭之国。
而且,以如今韩国的力量,根本阻挡不了秦国大军,如此,周清不觉得有什么疑难之处,面上掠过一丝狐疑,左右看向群臣。
想来必有更深复杂之事。
“武真侯所言不错。”
“但,武真侯以为该如何对待韩国王族?如何处置韩国降臣贵胄?”
此次出言的是长史李斯,灭韩自然不是问题,但灭韩之后的诸般事情却成为棘手之事,故而,中枢群臣月来,一直在商讨此事。
山东六国中,韩国为首灭之国,那么,灭韩的种种抉择,当对接下来应对其余诸国有相当大的影响,举凡一事,皆涉示范作用,是故争议频多,未敢真正决断。
如果不能够提前定下这般,那么,明岁灭韩虽容易,但于其它之事麻烦许多。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一法一治
李斯之言刚落,上首的秦王政也是将目光汇聚在王弟身上,对于此等之事,先前王弟不在咸阳,故而未曾涉及,如今献策,想来该有最后之谋。
“如何对待韩国王族?”
“本侯以为,若然全部杀之,怕是会引起其余五国君王惶恐,颇有可能合纵伐秦,是故,全部杀之,略有不可行。”
“若然不杀,以韩国多年的术治,也不会真正臣服于秦国,只消有机会,定然起兵作乱,一如当年大周灭商之后的武庚叛乱。”
对于这个问题,的确有些棘手,周清略微思忖,便是缓缓答之。
全部杀了,明显山东五国会恐惧斐然,合纵伐秦再成,于秦国也是一个极大的压力!
不杀的话,韩国为三晋咽喉要道,也会成为隐患。
“故而,韩国旧土范围之内,韩王当迁往它处以为禁地,其余王族当殁,重臣贵胄之中,但凡传承三代以上之家族,皆当殁。”
“山东六国敌秦久矣,若要处置,就要大力为之!”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杀!
囚禁韩王,相当于别样杀之,但韩王几身无忧,于山东五国的君王来说,也是一个好的安慰,至于那些重臣贵胄,想来到时候也不会臣服于削权的秦法。
也就直接杀了!
免得盘踞旧土,谋图生乱。
“武真侯所言,李斯深以为然。”
“秦一天下之要义,在于一治。何谓一治?天下一于秦法也。一于秦法之根本,在于治下无裂土自治,无保留社稷之诸侯,天下一体郡县制。若存韩国宗庙社稷并都城,与保留一方诸侯无异也。”
“如此灭国,何如不灭?秦独霸天下已经三世,要使六国称臣纳贡而秦国称帝,做三代天子,易如反掌耳,灭之何益?秦灭六国,其志不在做王道天子,而在根除裂土战乱之源,使天下一法一治。此间根本,不当忘也!”
武真侯所言收纳韩国旧土,杀韩国王族、重臣贵胄,与李斯心中所谋相仿,至于囚禁韩王,不过易事而,没有那些王族与重臣,韩王不过一普通人。
如果不杀王族,不杀重臣,那么,秦国与三代当没有任何分别。
“大王,武真侯所言,虽有些道理,但太过于强硬,或有使得山东六国抗秦之心大增。”
“诸夏数千年来,上古三皇五帝,三代以来,便是天子诸侯分列,自来灭国,便是存其国宗庙社稷以为抚慰,使得其国反抗之心大减。”
“韩国已经称臣,当存其社稷,留下新郑一城,其余国土与世族封地可入秦国郡县,更为稳妥许多。”
廷尉王绾拱手一礼,看向上首的秦王政,武真侯所语,杀伐决然,对于韩国王族与重臣丝毫不留情,怕是会激起更加的反抗。
韩国倒也罢了,国力弱小,但赵国、楚国、齐国可都是大国,若然真的联合起来抗秦,那可是一股相当强大之力量。
只要将诸国一一灭掉,其余诸事也可徐徐图之,也免得老秦人兵出伤亡更重。
“廷尉所言,老臣以为不妥。”
“韩国为中原要地,天下中枢,更是秦国东出列国的要道,乃是根基之地,必须要安稳扎实,但凡有一点点动乱残留,都必须戬灭。”
“武真侯已经有言,昔者武王灭商,正是因为留下殷商根基,才有后来武庚叛乱,更为如今燕国辽东的殷商残留侵扰。”
“春秋以来,战国相争,诸夏大势迥异上古三代,天下向一,此为潮流,古法不足凭借,若存韩国社稷、宗庙、新郑,则韩国如何言灭?”
“假以时日,韩国王族笼络韩国之人,抗秦自立,必成战乱,复起争锋,天下裂土旧制循环不断,则秦一天下大义不存!”
国尉尉缭子亦是有些反对,韩国的地利重要使得韩国之内必须不能够留下任何的抵抗之力,否则,一天下时日不短,焉得可以肯定韩国不在反复。
与此如此,还不如一劳永逸,将其人戬灭。
“上将军以为何?”
秦王政没有定下最后的定论,丹凤之眸明光闪烁,视线落在国尉身后的两位上将军身上。
“武真侯先前所语,韩国素来术治横行,其称臣绝非真心,无非权宜之计罢了。”
“若存韩国社稷、都城,一旦山东形势有变,那么,臣以为,举兵向秦之先锋者,比韩国无疑也。”
上将军蒙武身披重家,挺直身躯,拱手抱拳一礼。
对于韩国的脾性,自己是了解最多的,当年的长平之战,就是因为韩国的术治权谋,将原本割让给秦国的上党转让给赵国,才有后来大战。
后来的资助大周抗秦,水工郑国疲秦,诸般种种,表明韩国根本不可信,必须给予彻底的打击。
“哈哈,以臣之见,灭韩后续之事,大王决断便可,臣只管出动军力,以求灭韩。”
“此次灭韩,在臣看来,无需主动主力大军,只消偏师出动便可,至于老秦主力,当以图灭赵大战!”
上将军王翦随其后,亦是披着重重的黑色甲衣,清朗一笑,对于殿中争论,没有多言,只是谈及兵事,灭韩之后,就是灭赵,自己也得提前做好准备。
随其后,群臣在殿中继续商讨诸般事。
“秦国一天下,大义而出,武真侯、国尉等所言甚当。”
“灭韩大计,不存王族社稷,不存其国新郑,务必使得韩国根基坚实,不成接下后患,至于其余山东五国,情势多变,应时而定。”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秦王政从条案后起身,定下这般。
于此,群臣没有太大异议,廷尉王绾也颔首以对,大王也说了,韩国之地因为重要,故而须得大力整顿,但其余五国说不准。
换言之,山东六国可能变幻不一,天下大事也得一步步定下,若有变化,也可随时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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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三月有余,便是立春之日,寡人已经着相邦府邸下发王书,在立春之日,开启大朝会。”
“以听各方重臣、郡守、守备军将所说秦国内务,稳定国本,诸般而毕,寡人便是决意灭韩,武真侯以为何?”
值申时,事情了毕,秦王政同周清在兴乐宫内的偏殿随意而进,近五年来,秦国上下府库殷实,无论是蜀郡水利通达,还是郑国渠惠及关中。
粮仓扩增数倍,各地的官吏也已经历经三轮,换上精通秦法的官吏,更好的将秦法施行整个秦国上下,东出攻灭六国,首要之本,便是秦国内部稳定如初。
为此,蜀郡的蜀山已经灭掉。
为了应对北方匈奴有可能的动作,也已经派遣蒙恬练兵九原大营。
为了应对攻略三晋之时楚国和魏国的动静,南阳之地也已经陈兵甚多,行人署上卿姚贾在三晋,顿弱在燕齐,邦交之策也有大动静。
诸般种种汇聚一隅,秦王政面上甚喜,虽然攻灭山东会耗费颇多时间、精力,但为了这一天,秦国已经等待太久了。
“此等恢宏盛事,玄清与有荣焉。”
能够亲眼一观千古一国的出现,周清亦是有些期待。
“之前赵高归宫之时,曾言,韩非先生在渭水之旁出现,所为又是存韩?”
身侧无外人,秦王政话锋一转,便是落在了韩非身上,对于韩非,终究还是有着一股别样的看重之意,可惜其人太过于执拗。
寻找王弟,想来目的不外如是。
“韩国不存乃是大势所趋。”
“韩非一人拦阻不了。”
周清颔首以对,其人再上《存韩书》,而王兄没有任何理会,已经说明了道理。
在渭水之旁,自己也曾说道许多,希望韩非能够听进去,不然,一切都将挽回不了。
随后,秦王政没有任何回应,行入兴乐宫另一处偏殿之内,公子扶苏与天明正在读书,听其所语,乃是《商君书》。
后宫内的其余新生公子与公主尚小,正在抚养之中,不以为教。
“韩子有大道之才,奈何无天下之心。”
“昔者,为护持秦法,商君走上祭坛,虽为残留老士族咒骂,但惠文先王执意行之,方有大秦今日,如果去岁韩子真的应从寡人邀请,为秦国所谋。”
“寡人自忖,绝对会保留韩国社稷、宗庙的。”
“但……,罢了,罢了,方才厅殿之内,王翦曾语,攻灭韩国无需大军主力,只消偏师,寡人觉得南阳守腾足以,有着关外蒙武压阵,以叶腾对于韩国的了解,轻而易举。”
耳边回旋着《商君书》之语,秦王政无比熟悉的东西,数年前,从王弟所献之书中知晓韩非的文章,便是神交已久。
没曾想,如今却是变成这般一个模样,脑海中那欲要重演当初孝公、商君携手强秦的美谈不存,秦王政心中深深慨叹。
旋即,身躯一转,看向王弟,既然打定主意,那么,韩国必定要灭的,但出动两位上将军太过于高看韩国,以如今南阳一地的实力,足以。
而且,期时有着王弟在前掠阵,稳固韩国旧地,扎实三晋要道根基,秦王政更为放心。
韩国旧地稳定,接下来攻赵、攻魏才更加顺畅。
第六百九十四章 大阅兵(五千字大章不分了)
“南阳守腾?”
“其人去岁投秦,如今再有灭国之功,是否有些过誉?”
对于南阳守腾的能力,周清没有任何怀疑,十多年来,分治文武,将南阳一地整治的井井有条,先前赐封其咸阳内史,已然彰显荣耀。
如今若是在令其领兵灭韩,那么,可就是真正的大功了,于周清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但是对于老秦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他们会认为大王宁愿用一个新人,也不愿意让他们立功,于军心不稳。
“非也。”
“南阳守叶腾在韩国为官十多年,熟知南阳与韩国诸般事,若是其人领兵灭韩,对于韩人来说,不是一个不可接受的,而且也能够尽快的安抚。”
“再者,此次领兵灭韩,虽然为南阳偏师,但武真侯到时候当为监军,统略诸般事,如此,咸阳上下,当无人有异议。”
“更有一点,以南阳一地为偏师,除了可以直接攻灭韩国以外,也可对魏国、楚国进行威慑。”
秦王政摇摇头,之所以起用南阳守叶腾为灭韩之人,乃是经过考量的,蓝田大营之内,王翦正在准备灭韩之后的攻赵事宜。
关外大营虽然也有能力灭韩,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选择南阳守叶腾,因为,秦王政要让山东六国之人看到,只要投诚秦国,不仅有灭国之功,还会有尊贵的爵位赐下。
南阳守腾便是一个险要例子!
灭韩之功虽不小,但韩国如今土地不过方圆三四百里,人口不过数十万,纵然有功,也根本比不上其余的山东五国,是故,选择此人。
“也好,韩国为天下中枢之地,攻灭韩国,裨益良多。”
秦王政说道这般地步,周清也没有反对,明岁自己前往压阵,当一举定下最后所谋,将韩国彻底湮灭在岁月长河之中。
占据中枢,秦军出函谷,至此,对于山东五国更有雄视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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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日,大朝会开启!
相邦昌平君、国尉尉缭子提出五年整备之期将到,请群臣禀报政情军情以决出东出时机,整整三日大朝会,各方郡守的禀报,令秦廷上下振奋不已。
关中之地、蜀中之地在两大千古水利之下,农事大盛,秦国之内仓廪座座皆满,咸阳隐约已经取代大梁城成为天下第一大市。
山东商旅潮水一般的涌入咸阳,当初文信候吕不韦定下有益于商旅的策略仍旧存在,关内税金大增,少府、内府之内财货充盈。
从中枢内外与郡县两极,五年来,也已经经过两三次的吏员筛选淘汰,老弱之人尽皆退去,留下的尽皆是精干之人,国事效率快捷无比。
法治秦国上下,举国郡县如荀况所言,没有任何盗贼的案件,隐现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朝野内外大富大治,国人争相从军求战。
除此之外,大秦护国学宫与中央学宫,每岁的招生越发引得各大郡县注意,如今已经过了立春,过不几日,又将有一批新的生员进入两大学宫。
诸般战事五年来,虽也有败绩,但总归以得胜居多,无论是面对楚国,还是韩国,还是赵国,都有大量的攻城掠地,如此诸般,举朝上下,万分激动。
“大王,举朝上下,政事当各安其道,唯有兵事多变,方略谋划必须务实求全,宁备而不用,勿临危无备。”
“昔者,鬼谷张仪鼓动楚国灭越而全军南下,却不防北边秦军,遂被大将司马错率兵奇袭房陵,一举夺取楚国粮仓。”
“今日匈奴头曼已经快要统一草原诸胡,势力日盛,若在秦国东出灭国之时大举南下,只恐赵国李牧一支边军难以应对。”
“李牧应对不了,则必然侵扰大秦!”
兴乐宫内,在诸般政事平息之后,国尉尉缭子则是提出另外一语。
如今秦国对于山东六国的兵事谋略全部齐备,但唯独缺少对于北方匈奴的应急之策,虽有蒙恬九原大营与原来的河套五万大军对峙。
但近来匈奴控弦之士已经超越二十万,仅仅凭借如今蒙恬的力量,怕是难以应对,而赵国之内,虽有李牧的十万边军,然则万一被秦军牵制,对于秦国内部来说,也非一个好消息。
“秦国定下一天下所谋,匈奴自然是诸夏外敌,若果然秦国东出,匈奴南下,不消说是否影响大局,但必当有无数老秦人、诸夏之人受难。”
“国尉所语,成为天下之谋。”
长史李斯出列,拱手一礼,认同尉缭子之谋。
兵事万变,如今的缺口,也就只有北方匈奴了!
千年以来,面对北方狄戎各族,秦国、三晋、燕国乃是主要的抵抗之力,缘由国祚不同,均各自为战,匈奴打到秦国,秦国迎战,打到三晋,三晋迎战。
然而,自从秦国一举灭掉义渠国之后,匈奴似乎也知晓秦国不好惹,是故,数十年来,多多侵扰赵国与燕国,长久侵扰之下,倒是为赵国留下李牧这一支十万精兵。
东胡各族侵扰燕国,百年前,到还有燕昭王雄起,驱逐东胡千里之外,但近年来,燕国军力孱弱,北方国土也逐渐被匈奴蚕食。
“莫不为了匈奴的南下侵扰,而将秦军一支主力调往九原不成?如此,赵国北方压力倒是减弱,但李牧十万边军精锐,其人良将非然,如此,秦国岂非自找麻烦?”
廷尉王绾摇摇头,既然国尉言语匈奴为要害,难道还要因为调遣一支主力大军?
如今的秦国之内,可称主力大军的有两支,一支是蓝田大营王翦四十万大军,另一支则是关外大营蒙武的二十万大军。
匈奴控弦之士超越二十万,非有关外大营北上,那么,秦军东出之力削弱,对于山东六国来说是一件好事,但这不是秦国希望看到的。
王绾之语而出,兴乐宫之内,不由的陷入短暂寂静,群臣相视一眼,一时间倒是没有人出声应对了。
“廷尉所语其实不无不可,只是,派遣一支主力大军北上,未免看得起匈奴了。”
“如今大秦境内,主力兵将加上各大郡县守备军力,超越百万,随便抽调些许精锐,以合蒙恬九原大营与长城一线守备之军。”
“形成一支二三十万的强大军力,轻而易举。”
立于厅殿之内右侧上首的周清拱手一礼,既然兵事要变,那么,应对匈奴的骑兵,九原大营增兵便可,何须主力前往。
微微之言落下,一时间,缭绕于群臣耳边,诸人相视一眼,略有所得,但若是涉及调遣兵力,那可就再次打乱缘由攻略山东六国的军事部署了。
军事部署而变,那么,军将人选、兵种抉择、攻城器械、粮草辎重等等均有大变动,几乎要推翻先前所有的兵事谋略了。
“武真侯虽言亦是有理。”
“但调遣兵力部署,牵扯甚大,王翦,蓝田大营练兵如何?”
秦王政早已经从条案后起身,也是在思忖这个问题,匈奴之患,自己早晚要给予解决,但如今的重中之重乃是山东六国。
王弟所言有些道理,若是依从廷尉之言,调遣一支主力北上,明显不可能,因为匈奴毕竟只算小患,若是从各军抽调精锐,又将打乱原有部署。
脑海中翻滚秦国精锐,五年过去了,不知蓝田大营的四十万大军,王翦练兵如何。
“自当有大王耀兵!”
王翦黑色重甲披身,出列拱手抱拳,深沉而到。
“好。”
“此事暂且搁置,待寡人从蓝田大营归来再行定下!”
如果蓝田大营的四十万军力足够精锐,抽调一二不无不可,如果王翦练兵一般,那么,当从秦国内部各大郡县,乃至陇西祖地抽调精锐。
“喏!”
王翦又是一礼,群臣颔首以对。
******
“护国学宫之事,桓齮今如何?”
一行浩浩荡荡的两个千人黑龙骑兵队伍行进,护持核心尊贵车驾,秦王政骑乘马匹之上,看向身侧的王弟,轻声询问着。
护国学宫如今已正式开启一年多了,这几日也正处于招收新的生员之时,虽有王弟定下的诸般章程,但秦王政还是有些不放心。
“护国学宫与中央学宫不同,经过一年的时间,诸般事物都已经形成条例,去年一年的时间,学宫之内一共淘汰了两百一十一人。”
“但这两百一十一人也为护国将来的发展奠下根基,学宫丞执掌招收生员事宜,自无大碍。”
学宫建立之初,诸般事物还需要周清拿主意、定条例,但一年过后,学宫内的诸人也都已经摸索出些许惊艳,招收那些生员轻而易举。
最重要的重头戏,乃是接下来的三年,如果不合学宫,直接被淘汰。
“嗯,大朝会之时,武真侯所述的学宫一年之功,寡人也曾阅览,能够出现数十位令桓齮与诸多博士称赞之人,寡人也很期待他们将来在军中的表现。”
“只是,论战推演之妙,终究不若铁血杀伐,昔年赵括就是棋差一招,被武安君击溃。”
护国学宫虽好,但也有一个不小的弊端,那就是没有那些直接入军所得的庞大征战惊艳,数十年来,赵国的赵括论战推演,邯郸无匹。
但战场之上,却败给了武安君白起,已然说明了问题。
“大王不比担心。”
“关于此事,学宫之内,也有定性,从今夏开始,将会有九大院堂的生员分批次,在教员的带领下进入秦国各大军中,以为磨砺,将所学兵家谋略,印证战场变幻。”
“一共近一年的时间,而后还剩下半年的时间,在继续最后的教养,如此,学业方成!”
周清轻轻一笑,于此事,在立下学宫之初,自己就已经有了谋划,而且也已经写入学宫纲要之内,纸上谈兵虽有弊端,但若可历经磨练,将纸上谈兵化作实战本领,那就上佳了。
“武真侯竟还有如此之法,的确不错。”
秦王政欢喜。
当初选择王弟为学宫大祭酒,果真没有选错,学宫之人经过铁血战争,自当有所不同。
随行的军政要臣亦是不少,彼此相互言语之间,已然在黑龙之兵的带领下,奔近蓝田大营的关头,细细聆听,隐约可闻操练嘶吼杀伐之音。
及至车驾行至入口之前,遥相看去,山峰林立、谷壑纵横间,已然大片的烟尘滚滚,覆盖方圆数里的区域,一片片黑色旗帜同一片片红色旗帜交织,时而前进,时而后退。
“红旗?”
“此地有赵国兵马?”
廷尉王绾见状,为之惊骇。
“此练兵新法也。”
“源至护国学宫内的生员兵战推演,黑红之队抗衡,分兵契合,比起单方操练更为实战成效。”
对学宫之事了解不少的国尉尉缭子朗朗一笑,去岁一年,自己也曾去过学宫讲武堂数次,也曾讲过数次兵站之策,对于这等事物自是熟悉。
“哈哈哈,走,随寡人一看究竟。”
秦王政亦是欢悦,驾驭身下骏马,直奔远处的烟尘滚滚之所。
马队仅仅跟随,庞大的队伍令的整个蓝田入口的大地都为之震动起来,正要临近演练兵事入口之时,豁然间,两支黑色的马队也从树林而出,卡住谷口。
“何人敢阻拦秦王阅兵?”
咸阳宫卫尉李仲一马当先,大喝一声。
“飞骑尉白拓见过大王!”
迎面而来的一位军将见状,连忙翻身下马,近前拱手一礼。
“无须多礼,寡人欲要战场阅兵,你在此地以为拦阻?”
秦王政笑着看向眼前之人。
对于此人的消息,也是有些印象,乃是陇西老士族的,进来颇有功勋,官职提升至飞骑尉。
“我王,战场操练,任何人不得擅入。”
白拓神色一怔,想了想,还是拱手一礼而应。
“哦,莫不蓝田大营之内,军令高于王命呼?”
秦王政神色虽未改,但声音却是不自觉的低沉些许。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白拓单膝跪拜,再次回应着。
“哈哈哈,看来蓝田大营练兵的确有成。”
“速速通报王翦,寡人要入蓝田演武场阅兵。”
秦王政仍旧遥看着远处滚滚烟尘,又看了看面前的白拓,没有多言,轻轻一笑,王令而落。
“喏!”
白拓双手抱拳一礼,旋即,身后一人从怀中掏出牛角,奋力吹响,苍茫浑厚之音席卷整个十方天地,数息之后,同样的一道号角之音呼应而起。
“大王,请!”
拱手相应,马队裂开,秦王政一行浩瀚的车驾如蓝田大营核心之地。
周清随伺左右,放眼看过去,前年自己也曾来过,天眼扫视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影汇聚在蓝田大营四周,血气充沛,铁血无比。
进入蓝田大营的核心山谷、营地所在,一路行进,多为平坦谷底,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奇异,但实则都是一片片用心整修过的战场军营。
沟壑纵横,目光环顾四周,不见任何一座军帐,但先前在外面,却明显看到滚滚烟尘,毫无疑问,已然有千军万马隐匿其中。
国尉尉缭子身为兵家高人,一路走来,点评甚多,诸般种种布置,明显非一位杰出的军将布置而出,一如当初白芊红所言,蓝田大营内的秦军将才,不可数。
“国尉之言向不虚发,果真如此,岂非昊天助力我大秦乎?”
秦王政颇有自得。
一行车驾继续向前,拐过三道山峁之后,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则是一片更为浩大的演武场地,方圆数里区域,营地中央前台出,王翦、李信、辛胜等人已然大步走来。
众人相应,秦王政为首,重臣随后,汇聚高台巨鼓之旁,两侧设置有高大的云车,登临其上,可有俯览整个蓝田大营之眼力。
“大王,请!”
王翦练兵五年来,秦王政还是第一次前来蓝田大营,一切种种,颇为新鲜,看着身侧的云车,一路走来,也曾见过,乃是可以将人拉升之高处,以为俯览。
秦王政见状,点点头,对着身侧的王弟与国尉看了一眼,同王翦一起踏进云车底层,旁边便是有力士摇动齿轮,绳索而动,云车徐徐而升。
“此为公输家所研制之物?”
尉缭子单手抚摸着云车,对于此物,国尉府邸有记载。
“不错,军中有军器营,内部有公输家、将作少府之人,整日与军将揣摩,数年来,军营之内,各式兵器都有改进。”
“无论是弓弩,还是戈矛,都颇为锋利,远胜先前。”
身披重甲的王翦笑语回应。
片言之间,云车已经停下,升至十丈之高,俯览而下,整个巨大的演武场尽皆收拢在眼底,四周遥望,尽皆山岭苍翠茫茫,片片白云轻盈绕山,时而盘旋于云车周边触手可及,恍然天上。
及至目光巡睃,谷地与四面山坡都整肃排列着一座座旌旗猎猎的步骑方阵,宛如黑森森松林弥漫山川,不禁人人肃然。
“大王,各军汇聚,敢情我王一阅各军气势!”
王翦拱手又是一礼。
“可!”
秦王政点头。
“起!”
王翦随即对着执掌云车的军令司马挥动手掌,一语道喝,刹那间,整个巨大的演武场为之战鼓如雷,声势滔天而起。
第六百九十五章 少壮英华(点睛之大章)
“铁骑阵列,十万!”
伴随着蓝田大营上将军王翦一声喝令,内蕴浅浅内力的声音传遍十方。
嗡!嗡!嗡!
刹那间,远处谷地中央演武场上,陡然竖起一片雪亮寒光的长剑,骑乘万马,仰天嘶吼,身披轻甲,熠熠生光,虽未言语,但威势顿生。
秦王政见状,微微颔首。
“步军列阵,二十万!”
三十个呼吸过后,王翦令行禁止,那些骑兵列阵归于原样,又是一声喝令,豁然间,晴空之下,宛若炸雷,黑色的旌旗飘扬。
东面的山源长矛如林,南面的山源剑盾林立,一道道身影隐匿其内,俯览而下,密密麻麻,步兵列阵二十万,乃是东出主力所在。
无言而威势生出,秦王政为之颔首。
“连弩列阵,六万!”
上将军王翦又是喝令,随后,西面山源所在的高坡之上,一阵整齐的弓弩上弦之音乍起。
万千黑压压的羽箭宛若暴风雨一般掠过山谷,飞向远处的山头,奔向远处,覆盖之下,浩瀚之力顿生,压力弥漫方圆。
“六万弓弩列阵,观刚才之羽箭,怕是不亚十万支,乃至十五万支羽箭!”
随伺身侧的国尉尉缭子见状,不由为之惊叹。
“六万弓弩列阵之中,有大型弩机一万五千张,单兵弩机三万张,一次可连发长剑十八万支,射程两里之遥,近来军器营似乎又有改进。”
王翦也是微微一笑,将弓弩列阵的六万人轻语解释。
“大型攻城器械营,四万!”
数十个呼吸过后,最后的四万军力而出,下方的演武场大道之上,云车林立,横行于宽阔的道路之上,一辆辆几乎与云车登高的大型云梯、一辆辆尖刀雪亮的塞门刀车、一辆辆装有合抱粗细的撞城车。
还有一具具可发射胳膊粗细的火油箭,加持为之配套的大型弩机,更显威严,一辆辆装有三尺厚铁木板可在壕沟上快速铺开的壕沟车桥等等。
在一只只牛马的牵引之下,穿过整个下方演武场地,时间已然过去小半个时辰。
“去岁,护国学宫军器院堂已经研制出些许更为强力军器,何以看不到?”
虽然顶着逐渐温热的阳光,在云车上待了大半个消失,然,此行收获颇大,于王翦耀兵水准,相当满意,阅览完毕最后的攻城器械阵列。
秦王政又是想到了什么,头颅微转,丹凤之谋闪烁,看向王翦。
“军国利器,去岁,王翦也曾前往护国学宫一观,那等利器颇为霸道。”
“王翦以为,非有难以攻克之敌,不予使用,以免对山东六国造成巨大影响,而且,只要出现,以山东六国的奇人异士,未必不能够快速研制出来。”
“是故,可以为奇兵之属!”
如今护国学宫内军器院堂研制的东西,所有的份额几乎全部被蓝田大营、关外大营瓜分,实在是那些利器太过于强大了。
若是贸然使用,或许前期异常顺利,但待山东六国有心之人研制出类似的东西,那也是老秦人的灾难,故而,在关键时刻使用,更为上佳。
“善。”
秦王政感此,轻语之,那些别样的攻城利器却为强大,如果有心人持之,怕是可以轻而易举的破开咸阳城墙,换做山东六国,也可如此。
以学宫之力都能够如此,而诸子百家中最擅长此道的墨家更在其上。
“大王,军器营、辎重营今日未能操演,敢请大王亲往巡视。”
蓝田大营拥兵四十万,但随行的其余杂乱人员,也是有数万,因为不如主力,人数稀少而繁杂,所以王翦未曾让他们出现。
“上将军不愧是我大秦武安君、蒙骜老将军之后的军中柱石。”
“五年岁月,能够练出如此之兵,寡人颇为欢喜,五年之前,招收兵士的时候,他们大都十七岁上下,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
“王翦,传令下去,今日,寡人想要点将!至于巡视军器营,明日再行。”
语落先前,秦王政长叹一声,今日阅兵,看着四十多万老秦人汇聚于此,不日,他们也将东出函谷,为大秦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为大秦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度。
更为重要的是,在他们的身上,秦王政看到了秦国未来的希望,如今的他们,才二十出头,按照中枢定下所谋,若然一天下,非有五八年以上方可功成。
而到时候,这些也将成为军中主力一般,替大秦镇守九州之地,以为万古之期。
心神畅想,神情欢悦而又振奋,在云车上转动身躯,深深的看向上将军王翦,沉声而落,他们是对大秦有功的,自己今日应该给予更多心腹之言。
“喏!”
王翦神色一动,豁然大喜,躬身一礼,喝令而下,云车直接降下。
从先前俯览的状态中归于云车之侧的点将台,秦王政在前,重臣随行,王翦对着李信、辛胜等人吩咐一声,旋即,诸人奔赴各军。
聚将鼓为之雷动,沉闷而又爆炸的声音荡漾整个蓝田大营,下一刻,便是看到谷地中央与四面山坡上旌旗飞动,一只只身为精悍的马队连番飞至点将台跟前。
片刻之后,整个蓝田大营军中所有偏将之上之人身披盔甲,整齐而又肃然的排列在点将台之下。
“大王点将,全军各将以此自报!”
李信身披银白盔甲,赫然喝道。
“无需如此着急。”
“今,大秦东出在即,寡人不仅要听到诸位将军的名号,也要听到诸位将军的年岁,武真侯曾言,如今军中以上将军王翦、上将军蒙武等为首。”
“但十年之后,军中就是你们的,更是属于全军将士的。”
秦王政常服束冠,上前踏步,单手轻轻扬起,压下诸位军将即将所言,神色慷慨,情绪激昂,正是因为有他们,自己才是如今诸夏最为强力之王。
“喏!”
“各军将加报年岁!”
李信又是高声喝道。
“上将军王翦!今岁四十八!”
王翦已然站立在队列之前之首,近前一步一步,拱手沉声而喝。
“前将军杨端和!今岁三十五!”
杨端和自去岁从关外大营调遣归于蓝田大营,任前将军!
“前军主将王贲!今岁二十五岁!”
王贲亦是从关外调遣归来。
“右军主将冯劫!今岁二十七!”
其人为新任咸阳令冯去疾同族之人。
“左军主将马兴!今岁三十一!”
其人为去岁新提拔上来的军中悍将,王翦甚为看重。
“后军主将辛胜!今岁二十六!”
辛胜原位昌文君举荐之人,先为咸阳宫剑术教师,而后添为函谷关守将,如今已然领蓝田大营要职。
“步军主将李信!今岁二十七!”
此为从咸阳宫卫尉走出的秦王政看重之人。
“弓弩营主将羌瘣!今岁二十九!”
此为陇西老士族一脉的狄戎之人,颇得秦王政看重。
“军器营主将召平!今岁二十九!”
一人踏步而动,乃是从将作少府而出之人,秦王政对其了解。
“材官将军白庆!今岁三十四!”
此为陇西老士族之人。
“……”
“……”
各营主将、偏将先后报出名号,报出年岁,秦王政目光为之而动,看着面前那一张张年轻至极的面孔,看着远处的数十万大军寂静而立。
除了如今蓝田大营以外,关外大营蒙武和其手下的衣杆军将,还收与自己同岁在九原大营的蒙恬诸人,一切诸般,令秦王政双眸不自觉的湿润起来。
这就是老秦人,这就是百多年来,秦国为之倚重而强大的老秦人。
“嬴政甚喜!”
“诸位将军皆在英华之年,全军将士皆在英华之年,蓝田大营的四十多万军力,乃是我秦国五百余年来,最为年轻而又里的大军。”
“少壮之时身负国命,虽昊天无以褒奖,嬴政今岁二十有八,与尔等一般的少壮英华,观尔等气象,实为我大秦雄起之态。”
“数年来,秦军之老弱,均已还乡,朝堂之功臣元老,亦是如此,新军将士,尽皆少壮无华,朝堂官吏,尽皆盛年。”
“秦国大命何在,孝公以来,如今便是秦国的机会,便是在我等英华之年之人之肩,一天下大势,终止战乱,更是需要我等血洒疆场,重整诸夏秩序风华。”
“更需要我等奋力奋发,一天下功成,则秦国万古不朽,一天下败落,则秦国不存,今日,嬴政愿闻诸位将士之心!”
数年来,秦王政自觉心性已然古井无波,但今日面对数十万老秦人,却声音不住有些梗塞起来,先祖奋数代之荣光,如今,自己要走完最后的道路。
自己也必须将最后的道路完美走完,为秦国开创万古之朝!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
军将激奋而言,全军将士激奋而言,如雷霆闪电一般的铁血誓言滚滚落在蓝田大营之内,回旋天地之间,久久未绝。
七日之后。
秦王政与中枢重臣定策,决意变换如今的兵事部署,将山东六国与北方匈奴更加的平衡一二。
“数百年前,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内诸夏,而外夷狄,所为更是摒弃内争,护我诸夏!”
“若然我等趁着匈奴南下,攻灭山东六国,此为鸡鸣狗盗之伎俩,寡人不屑于此,于山东六国,寡人要移大军灭之,于匈奴,寡人也要陈重兵备之。”
单手在面前的条案上拍动,秦王政定下最后之策。
将整个九原大营再次整顿一二,以九原大营主将蒙恬为接下来新整编的九原大营假上将军,率领大军,开赴北方秦国与匈奴长城一线防守匈奴。
蓝田大营分出铁骑五万开赴九原大营,汇合蒙恬处,以为九原大营之属。
再次从北地诸多郡县,招收十万兵卒,先为蓝田大营与关外大营训练,半载之后,开赴九原大营,以为蒙恬调遣。
陇西与北地郡的戎狄部族出骑兵五万,镇守西北边界,随时侧应九原大营的蒙恬。
关外答应也分出三万精兵开赴九原,以为军马调遣,编入九原大营。
北方驻郡县的守备军里以为后援,更是需要在接下来每一年向九原输送粮草百万斛。
同时,又暗地里吩咐护国学宫,将新研制出来的利器送入九原大营之内,以为助力。
如此诸般调遣之下,秦国在九原大营的兵力空前增加至近三十万,按照先前的谋略,只需要维持三十万军力即刻,随后每岁淘汰弱小兵卒,补充精壮之人。
加持服役的老秦人,更是汇聚九原大营五十多万人。
王令一处,北方各大郡县与陇西之地为之老秦人振奋,百多年来,秦国耕战无双,朝野上下,没有任何迟疑,老秦人争相从军,农人与商贾争相输送粮草。
陇西乌氏倮献金二十万!
巴郡寡妇清献金三十万!
咸阳南城商贾合力献金五十万!
连带周清都以天上人间的名义,献金五十万!
“武真侯,此去南阳,诸般军略由你,务必将韩国彻底纳入秦国舆图!”
半个月后,护国学宫招收崭新生员事宜全部搞定,桓齮也已经逐步走上正规,兴乐宫内,秦王政从少府令赵高的手中接过王书与虎符,亲手交给王弟。
“哈哈,还请诸位先行在咸阳准备好酒宴,期时,玄清将带着韩王入咸阳,以为庆祝!”
周清朗朗一笑,双手从王兄手中接过王书虎符,旋即,拱手一礼,左右笑道。
“哈哈哈,我等当在咸阳静待武真侯佳音!”
“……”
相邦、国尉等中枢重臣为之颔首,此行攻灭韩国,当没有太大的意外,于武真侯来说,只能算是小功劳,而且,此次攻灭韩国是武真侯。
那么,接下来攻灭其余山东六国,则武真侯的机会就小了许多,也算是朝政平衡之侧。
三日之后。
一支黑龙骑兵队伍护持,从咸阳东城出,奔向三川郡洛邑,而后入南阳之中。
消息传荡开来,韩国上下朝野为之震荡,山东六国为之惶恐。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上兵伐谋
“公子,这里就是南阳?”
“看起来比起陇西之地繁华多了。”
黑龙骑兵开道,平坦开阔的驰路之上,驷马高车平稳前进,掀开一侧的车帘,云舒好奇的看向四周,初夏时节,农人在田亩上耕种,商旅在道路上牛马之车不绝。
诸般种种,这般盛况,在陇西郡是决然看不到的,而且这里的气候也比陇西好太多了,不会有陇西那边的干燥和沙尘频生。
“南阳守腾还是有些文治武功的。”
周清闲逸的躺在车内软榻之上,一侧的弄玉在徐徐的拿捏着,体表浅浅的玄光闪烁,劲力婉转,直入周清肌肤表里,不然寻常的力道可是无用。
单手持碧玉酒盏,清凉的酒水入喉,灵觉扩散,天眼紫光而生,外面的一切种种,也是收拢在己身眼眸深处,叶腾终究没有令自己失望。
“弄玉姐姐,待会你又可以看到你父亲、母亲了。”
出咸阳,云舒显得很是高兴,而且随着公子停留在咸阳的时间越来越长,自己也能够更好的待在公子身边,更好的服侍公子。
将目光从车外收回,看着公子手中的酒樽已经空了,连忙秀手持起酒壶,为公子斟满,同时颇为钦羡的看向弄玉姐姐。
其人父亲、母亲如今均在南阳,每隔一段时日都是可以见到的,如今公子接下来要坐镇南阳,怕是更能够长久的聚在一起了。
“多谢公子。”
秀发梳着垂髻,头顶斜插意志白玉嵌珠翠玉簪,一袭湖蓝色的云锦锦衣,眉目精致,体态婀娜,跪坐一旁,面上笑意忽闪,躬身又是一礼。
没有公子在,怕是当初在新郑,自己就已经死去了。
没有公子在,怕是父亲、母亲也不会相聚。
此等大恩,如何敢忘。
“都是缘法而已。”
“天泽已经死去,数年前,本侯曾与你父亲所言,荐其入蓝田大营,以为功勋,却是被其拒绝,仍旧留在南阳。”
“李开也算是一位汉子,此次灭韩,怕是有功加身了。”
周清把玩着手中的玉盏,对于弄玉之言,轻轻一笑,李开能够在那般年岁添为韩国右司马,可见其领军水准,可惜,却毁在夜幕手中。
如今在叶腾手下做事,出头很快的。
“都是公子提携。”
弄玉亦是摇摇头,没有公子的名号在,怕是父亲、母亲二人在南阳不会受到那般尊贵的待遇,心神有感,诸般大恩,实难以报。
“待在本侯身边这般久,莫不连本侯随心而为都未曾参悟?”
“你如今已经触摸化神门槛,接下来也当好好清修一二。”
挥手一招,一股柔和的劲风忽掠,怀中自动多了一具柔嫩娇躯,轻嗅着鼻息间的芝兰幽香,感受那身躯的柔软,清静之气扩散,颇为怡人。
“公子,如今已经是四月底了,按照惯例,道家天人二宗的太乙山观妙台论道也该不远了。”
上次太乙山观妙台乃是在五年前郑国渠刚刚修好之后,如今,五年已然过去,再有些许时日,太乙山观妙台论道也该开启了。
看着弄玉姐姐在公子怀中的娇俏模样,云舒也是羡慕非凡,可是,自己的修为进来虽有长进,但距离先天巅峰还有相当的距离。
听闻公子提及修为之事,倒是不自觉响起此事。
“此事由掌门师兄处理的,五年一次,太乙观妙,天人争锋,印证大道,上次师兄赤松子战败人宗木虚子,如今想来师兄的修为更进一步了。”
“再有一个多月,若然南阳之事不多,本侯当前往一观。”
太乙山观妙台,此事自己也不会忘记的,虽然和自己的关系不大,但却是涉及天人二宗的颜面,师兄近年来颇有所得,已然踏足化神第二层次。
而那木虚子如果不能够更进一步,当不会有机会从师兄手中夺走雪霁,伴随口中轻语,单手轻轻抚摸那丝绸一般的存在,红润之色闪烁那明艳之颜,红唇吞吐,见状,俯首而下。
七日之后。
“新春大朝会之时,本侯曾听你所言南阳现状,物阜民丰,商旅横行,军力充沛,诸般一切在如今的秦国各大郡县中,都是数得着的存在。”
“本侯一路行来,叶腾,你很好。”
南阳之地,宛城城主府内,周清一身尊贵服饰着身,静坐上首,条案陈列,美酒醇香,佳肴不绝,持箸品味一二,颇有特色。
微微颔首,单手持玉盏,看向下首的一袭黑色锦袍的南阳守腾。
“南阳之地乃是当初韩国分三晋之地核心之所,汇聚秦国所占与韩国所有,足有千里之多,其内平原多,山地少,民众多,商旅多,加持耕战,所以有如今之局面。”
“粮仓充足,军备自然更胜一筹,叶腾不过照搬秦法所至,短短时日,南阳之力更胜往昔,也可更好为武真侯所谋,为大王所谋。”
叶腾连忙挺直身躯,拱手一礼,随后一饮而尽,朗声而落,南阳之地,虽有自己之功,但若是没有秦廷法令而下,若是没有耕战之策激励,怕也是难为。
如今南阳之地精兵十三万,兵戈齐备,乃是备案在秦廷的一支精锐偏师,而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哈哈哈,叶腾,本侯出咸阳之时,已经发文书于你,于本侯所语,你觉该如此图之?”
正厅之内,所存之人尽皆南阳之地的精干高层,现今添为南阳守备之军主将之一的李开也是在列,说道诸般事,周清便是将话题落在正途。
灭韩之事,虽容易,但直接出兵,决然不妥!
“武真侯。”
“叶腾于此也思忖良多,如今的韩国不过坐拥三四百里之地,麾下之兵十万尽皆在血衣候白亦非手中,近两年来,府库之内空虚,朝堂之上,更是臣子不齐。”
“是故,叶腾以为,当徐徐图之。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叶腾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内,看上上首武真侯,面上没有什么遮掩,如今灭韩之功既然在前,自己需要的是将所谋说道而出,若然可行,当有大功。
武真侯已经位列关内侯,此次灭韩,虽不能够更进一步,但于己身来说,却是大用。
“哦,果然不战而屈人之兵,兵卒不损,功劳倍增而上!”
“本侯愿详闻。”
若然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么,秦廷之内,当有更大的功勋立下,因为没有兵卒的损伤,就意味着以最小的代价取得原有之功,对于接下来秦国东出,更有助力。
若然耗费十多万军力达到这等目标,虽有功,也是有过。
兴趣生出,直视下首的叶腾。
******
韩国新郑,王城正殿。
看着此刻正在朝堂上站立的秦国之人,韩王安神色难看至极。
“韩国负秦谋秦,数十年多有劣迹,今次当了结总账!”
“韩国出路只有一途,既以为秦藩臣之国,那么,如今也该真正成为秦国臣民,为一统诸夏率先作为。否则,秦国大军一举平韩!”
上卿姚贾先行,看着左右寥寥无几的韩国朝堂之人,又看着上首的韩王安,神色平静,徐徐之言从口中流出,没有任何情面。
“特使何出此言?韩国以礼事秦三十余年,早是秦国臣民也。秦王之心,过之也,过之也……。”
韩王安心中恐惧,莫不是秦国真的要发兵灭韩了?
尽管从去岁秋冬开始,便是有韩国的密探传来消息,秦国将会在今年冬出,首要攻灭之国,便是韩国,故而那时起,韩王安就没有睡足一个好觉。
“三十年来韩国所做好事甚多。”
“上党转让于赵国,长平之战出!”
“肥周抗秦,欲要削弱秦国之力!”
“大田令郑国疲秦之计!”
“数年前,又有公子韩非兵事疲秦,诸般种种,韩王以为秦国无知乎?亦或者,韩王以为天下宁无公道乎?”
韩国术治权谋横行,秦国早就了如指掌,一直以来,韩国名为以礼仪侍奉秦国,但暗地里所行之事,颇为令人不耻。
以前,秦国忙于内政,未曾给予理会,如今也该亲自算一算总账了。
“上使无需如此过言,韩国臣道不周,秦王震怒也是该当,老臣之意,韩国可以为此弥补过失,以为惩戒,如何?”
一侧的相国张开地神色虽难看,但也是踏步而出,站了出来,拱手一礼看向姚贾,徐徐言之。
“哦,素闻韩国术治权谋,相国且先说个补救之策?”
姚贾闻声,面上奇异一笑,回礼轻言,看向张开地。
“老臣之见,乃是两法补救。”
“一者,韩王上书秦王,正式向秦国称臣。”
“二者,割地资秦,以为秦国对他国战事之根基。”
“上卿以为如何?”
从去岁咸阳内传出秦国很有可能攻灭韩国之后,韩王、张开地、血衣候等人便是不住谋略,无论如何,都必须首要保住韩国,其余诸般皆可缓缓商议。
“哦,如今的韩国是相国主事?”
姚贾淡淡一笑,此番话虽不错,但是从韩国一相国口中道出,却没有什么力道。
“好说,一切均好说,上使且稍等片刻,容我等君臣稍作商议如何?”
韩王安强忍着内心之颤动,挤出些许笑容,单手徐徐摆动,看向姚贾。
第六百九十七章 我回来了
“不妥也,依据韩国往昔所谋,怕是离开此处,事情难为也。”
“此处为韩国正殿,也是朝议之所在,便是在这里说,今日不定,本使无法向武真侯交代,更是无法向大王交代。”
姚贾摇摇头,身为邦交之人,对于韩国这班人了解的太深了,只要没有具体的文书落下,那么,绝对会翻脸不认人的。
“这……。”
闻此,韩王安神色又是变动,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瞬间丢失太多。
酉时中段,在不断的拖拉之中,姚贾与韩王安同太子韩宇、相国张开地等人终于还是你拟定好了相关文书,称臣上书,诸般之事,轻而易举的定下。
真正的成为秦国臣子,而且还割让如今韩国仅存不多的一半之地。
原本韩王安不想要割让如此多土地的,但是看着姚贾一而再的坚持和威胁,只得无奈的定下王书,割让两百里之地,那么,如今的韩国则越发之衰弱了。
“大王,九公子如今添为秦国中央学宫法家院堂博士,难道也无助力?”
相国张开地神情有些颓废,数十年来,自己亲眼见到韩国从一个方圆两千里的大国,沦为如今方圆两百里的小国,此种情绪,难以而出。
如今,秦国决议东出,首要之国便是韩国,怕是韩国真的要难逃此劫了。
念及诸般种种,若然韩非能够在咸阳多有些助力,怕是韩国如今也不会是如今只局面,君不见如今的卫国虽为封君之国,但也是受到秦王政的重视。
何也?
乃是卫国内走出卫鞅、文信候等诸多军政要臣,以秦王政对于九公子的重视程度,无论如何,也不会这般对待韩国的。
“逆子无用,不要再提他!”
提及韩非,韩王安便是极大的震怒,自从去岁咸阳传来秦国要攻灭韩国,新郑内残留的老士族便是多言,定是韩非伤了秦王之颜面。
在咸阳之内,秦王欲要邀请韩非为中枢重臣,欲要邀请韩非统领国政,但均是被韩非拒绝,此等大辱,秦王绝对要牵连至韩国身上的。
于此,韩王安也认同,己身看来,九子若然真的要存韩,无论是秦王的何等要求,都应该同意才是,而且应该更好的活在秦国。
哪怕是真的侍奉秦国也无碍,只要能够存韩,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惜,如今秦国要攻灭韩国,九子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分明是抛弃了韩国,身为王族公子,如此没有担当,枉为当初自己那般宠幸他。
“父王无需震怒,如今事已如此,纵然九弟真的受到秦王宠幸,怕是也不会改变秦国欲要图谋韩国之心,无论如何,韩国也该早作准备,以应对接下之事。”
太子韩宇近前一礼,摇摇头,这般时候再次说着九弟之所为,已然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当初若非九弟,怕是也不能够打击夜幕,除掉姬无夜。
可惜,父王竟然再次重用血衣候,以至于韩国弄至如此局面,实在是难以预料。
“哦,太子有良谋?”
一旁周身散发浅浅冷漠之气的血衣候出言,看向韩宇。
“父王,秦国既然决意攻灭韩国,那么,今日所拟定的文书不过为权益之计,更为重要的是应对接下来的更多之事。”
“秦国武真侯亲自被派往南阳之地,南阳守叶腾整顿十三万大军,关外大营蒙武兴兵十七万,陈兵洛邑,诸般种种表明,灭亡韩国乃是秦国必要之事。”
束发而冠,体态修长,神容方正,贵气显化,太子韩宇娓娓出言,将眼下之事缓缓道来,秦国灭韩之心已生,无论如何,姚贾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
割让土地,也只是尽可能的使得灭韩顺利些许,但韩国必须要有所准备。
“寡人如何不知,但……诸卿有何良策?”
韩王安深得术治权谋精髓,更是明悟韩宇之言深意,但知晓是一回事,能够应对又是一回事,神色有些纠结,看向面前群臣。
“大王,如今韩国兵少民弱,凭借一己之力对抗秦国,明显不智。”
“不若派遣使臣,前往其余五国,再行合纵伐秦如何?”
韩国弱小,直接抗秦,不可为,但秦国东出,灭韩绝不是终点,所以相对来说,秦国也是其它山东五国的敌人,若然可以有上佳之人游说,合纵再现,当有大用。
“合纵伐秦?”
韩王安心中一动,心中也确有此意。
但如果是韩国遇到危急之时,求援其余山东五国,必然得有大量的钱财、土地以为资助,然韩国现在府库空虚,实难为继。
“臣以为不妥也。”
“今,秦韩两国刚签订文书,韩国已然称臣,且也割让土地,若然韩国派遣使臣求援山东诸国,则韩国背信弃义之名传荡,山东五国如何援救。”
“是故,且暂行依照文书之言,交割一切,若然是秦国先行违背文书,则秦国失却大义,再行求援山东六国也不迟。”
血红锦袍,银发垂落,血衣候轻语缓缓,摇头而落,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上首的韩王安。
“这……。”
韩王安心中再次陷入纠结之中,太子之语不无道理,但血衣候之言更合大义。
韩国失却大义,则山东五国必不来援。
秦国失却大义,兵出无名,则山东五国当有求援攻秦之名。
“大王,果然交割文书,韩国更为孱弱,若然它日秦国真的攻打韩国,则韩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秦国东出一天下之意已经被山东诸国之人所知,无论韩国是否违背文书,都无大碍,是故,于情于理,也该提前知会山东五国以为援手。”
相国张开始倒是赞同太子韩宇之策。
什么是大义?
秦国虎视山东,欲要一天下之心早已昭然若揭,今日韩国之局面,未必不是它日诸国之局面,想来山东五国不会如此坐视不管的。
“去岁之时,赵国、魏国、楚国因秦国护国学宫之事,都曾割让土地、献上财货,以避免秦国兵锋,加持刚才签订之文书,韩国已经沦为秦国臣子。”
“那么,山东五国何以援救?”
血衣候白亦非冷冷一笑。
“果真韩国无视那份文书,悍然与秦国对决,彰显劲韩战国之风范,不欲与秦国为伍,则山东五国或可相救,大王以为如何?”
先前至于未落,白亦非再次出现,看向上首的韩王安。
韩国如今是秦国藩臣之国,那么,诸般之事也算是秦国内政只是,山东五国援手可能性甚小,除非韩国愿意放弃那般庇护,决意对抗秦国。
或许,山东六国合纵!
然如果合纵未有功成,期时,韩国就真的被灭了。
“这……,寡人决意,暂且交割文书之事。”
“韩国以礼侍秦,秦断然不会贸然灭韩,太子,密发寡人王书,韩非务必在咸阳劝说秦国不灭韩,他为王族公子,必须有如此之责。”
终于,韩王安还是定下最后之策,血衣候说得对,现在主要的是不能够惹怒秦国,区区土地不算什么,如果秦国真的要执意灭韩,再行求救山东诸国也不迟。
虽如此,但想着舆图上剩余的韩国国土,韩王安心中又是苦痛不已,苍老的目光落在太子韩宇身上,下发秘密文书。
“是!”
群臣一礼,既然大王如此抉择,他们也只好如此行之。
******
“你回来了?”
暮色降临,新郑之内的紫兰轩再次散发独特之魅力,纱幔垂落,莺歌燕语,存于新郑内的王室贵胄仍旧欢乐其内,虽有听闻秦国要灭韩。
但如今韩国不还没被灭嘛,况且如今的新郑之内,欢乐之所在不多,紫兰轩越发显得独树一帜了,纸醉金迷,嫣然无尽。
其内二楼拐角处的那处寂静房间之内,一位紫色衣袍披身的青年男子临窗而立,单手持着数年不曾把握的碧海珊瑚酒樽,轻抿着紫兰轩独有的佳酿,一时间寂静无言。
紫女踏着绛紫色的高靴,贴身的紫色长裙罩体,紫色的秀发高高盘起,仍是那般的风韵典雅,仍是那般的神秘不俗。
“是的,我回来了。”
数息之后,韩非一饮而尽,沉稳之音回应。
“紫兰轩的生意还是这般好。”
随即,韩非随意的说着,虽然处于二楼寂静之所,但远处热闹非凡的紫兰轩中,诸般杂乱之音还是涌入耳边,缭绕不绝。
“生意虽好,赚的可是不多。”
紫女抿嘴一笑,生意的确好了不少,但受益于如今新郑的新税法例,上交的钱财多了两三倍,姑娘们虽很是忙碌,但所得钱财愈加之少。
“子房的司寇一职很适合。”
自己尚未离开新郑的时候,子房就已经为司寇了,如今也是风生水起,但新政之内,颇有些名声,很得许多老士族大臣称赞。
“还是你当初教导的好。”
紫女再次应着。
“那个人,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韩非随意的询问者,并不涉及如今韩国的处境,只是问着昔日新郑之内的流沙诸人,红莲如今待在宫中,近年来,那人的消息自己也没有得知。
“近年来,他一直在楚国之内,记忆好像还是没有恢复,待在楚国公子负刍身侧,欲要助其登位楚王。”
“但……,他应该近期会返回新郑的。”
第六百九十八章 凌冬之时
紫女自然知晓韩非所询问的是谁,那夜咸阳国狱前所发生的一切,红莲公主也和自己说了,庄的记忆似乎丢失了。
近来,根据自己的探察,庄似乎出现在楚国,助力楚国公子负刍,同时也在极力收集自己的过往,如此,紫女倒是不介意将些许往事信息透漏而出。
算算时间,再加上自己对庄的了解,他一定会回来的。
“你准备如何?”
身躯微转,俊逸的容颜上露出些许笑意,把玩着手中的碧玉珊瑚酒樽,此次自己从咸阳回来,乃是心性所指,来至血脉深处的牵引,告诉自己一定要回来。
进入韩国的国土,入眼处满是断壁残垣,一处处村落早已没有人烟,道路也已经逐渐荒芜,初夏时节的田亩之上更是没有任何人耕种。
一切的一切都浮现在眼眸深处,或许,那些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但却真是出现在眼眸深处,融合自身所学,韩国或许真的没有了希望。
“我只是一介商人。”
紫女报以嫣然,笑意而出,摇曳身姿,斟满酒樽。
“前日,秦国上卿姚贾入王殿之内,韩国正式称臣,割让一半国土,而且,根据红莲公主的消息,韩王似乎想要你在咸阳周旋一二,说服秦王不灭韩。”
“而你现在却出现在韩国!”
韩非入秦,目的便是存韩,可惜,存韩之说触怒秦廷上下,非武真侯的缘故,怕是已经被赐死,尽管如此,咸阳之内,韩非并没有韩王想象中那般力量。
除非,韩非真的决意助力秦国,得以进入中枢,那么,一切才有一丝可能,而韩非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表明那一丝可能也将不复存在。
“秦廷领兵者南阳守叶腾,监军者武真侯,旁侧大军合计三十万上下。”
“秦灭韩之意昭彰,韩存亡之抉择已现。“
紫女所言之讯息,自己也有闻,昔日堂堂一大战国,如今却仅剩两百里之地,此等关头,不思图存,仍旧在术治权谋,以求存续。
脑海中翻滚过四哥、姬无夜、相国、父王……诸人画面,韩非轻叹一声,语落,再次静立在紫兰轩窗前,眺望远方,新郑之内,似乎还是那般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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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新郑,紫兰轩,韩非,流沙……。”
秦国的一举一动,牵动整个山东六国之心,去岁秋冬便是有传闻,秦国要攻灭韩国,而且观如今局势,秦廷武真侯现身南阳,十三万大军整顿,以为调遣。
无论是临近的南楚,还是东侧的魏国,都感到极大的压力,可是却都无能为力。
南楚下蔡之城,相距寿春不过百多里,近年来,一位崭新的楚国公子逐渐出现在老士族面前,其名为负刍,乃是先考烈王之子。
这是经过老士族所认同与承认的。
出现在楚国不久,便是汇聚不小的力量,去岁公然露面于下蔡之城,遥相而望寿春,麾下得力之人不少,最为倚重者,更是令诸人拜服。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每一代鬼谷弟子,都代表着一个传奇,而且近年来,随着这位鬼谷弟子所谋,公子负刍的力量在明显的增强,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在野之中,都有极大的拥护者。
静坐在下蔡客卿府邸的深处一处雅间,一位黑衣白发的冷酷男子手指密信,一览其上讯息,年岁长了许多,一头飘逸的银发直垂腰腹,金带梳拢,气息更为孤傲。
口中轻语数月来自己所收拢之讯息,眉头轻轻皱起,自己脑海中所丢失的记忆应该在韩国,而且似乎自己还在韩国停留不短的时间。
韩国!
在自己眼中,已经算是亡国了。
大势之下,无人可以挽救!
自己先前为何会在新郑?
是要助力韩国复兴霸业?
直觉告诉自己不是这样!
流沙又是什么?
与韩国九公子韩非有关?
韩非之人,自己知晓,乃是诸夏大才,《韩非子》一书自己也曾一览,却有些意思,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关联?一切的一切盘桓在心间深处,不得其解。
根据自己和楚南公的约定,直至公子负刍登临楚王之位,自己的封印才可以解开,如今距离公子负刍登位,怕是还得一两年的时间。
既然有线索,那么,自己当亲自将丢失的东西找回来!
束缚的感觉,自己很不喜欢。
“卫庄先生,公子有请!”
看来韩国新郑,自己必须要亲自去一趟了,根据进来南阳一地传来的讯息,韩国一时半会还可以留存,倒也不急。
心念一动,头颅抬起,看向雅间之外,玄光隐现,手中的密信直接化为灰烬。
轻嗯一声,悠然而起,手持鲨齿之剑,步履如风,阴阳家的真人丹还算有些功用,进来的修为已经快要达到一个临界点。
“卫庄先生,请!”
百十个呼吸之后,府邸内的议事堂中,一袭楚国华服的公子负刍端坐在上首,观卫庄行入,顿时从座位上起身,拱手相应,位列下方首位。
近年来,由着鬼谷卫庄的相助,自己手中的力量越来越强了,虽还不足以同李园争锋,但再过一年,形势当大有不同。
见状,在座的其余客卿之人均没有任何意见,鬼谷纵横有这个资格,而对方的表现更有这个资格。
“有要事?”
鲨齿剑横立在条案之上,一旁侍女自动献上茶水,冷酷的容颜上一丝疑惑忽闪,看向上首的公子负刍,接下来应对李园的谋划早已定下。
观今日阵仗,莫不有大事?
“却为要事。”
“想来卫庄先生也有听闻秦国欲要兴兵攻灭韩国,武真侯玄清子亲自监军,南阳守腾以为统御,以韩国如今的力量,先生以为如何?”
公子负刍轻轻颔首,于鬼谷卫庄冷傲的姿态已然无视,近年来,若无对方助力,自己还不会有如今局面,可惜,如今李园身边似乎也有高人。
不然所取得效果当会更好!
针对寿春李园的谋略已经在逐步落实,不出差错,李园蹦跶不多久,但秦国欲要灭韩,却是令负刍心中一颤,实在是如今的秦国太过于强大。
“韩国,会灭!”
卫庄给了一个简短的回应。
“既要灭韩,何以还要继续韩国称臣、割让国土?”
此为负刍疑惑之处,已经露出獠牙,韩国也应该感觉到,这个时候却令韩国献上称臣文书与割让土地,莫不秦国有意饶恕韩国。
由不得负刍不这般思忖。
“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隐而入。”
“大势压境,攻心为上,若可令韩国自动投秦,则为上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为秦国所谋,也是最为上者的攻伐之道,这也是鬼谷所追求的至高之道,鬼谷弟子,鲜少领兵,但却名镇天下,多位攻心之谋。
辅以大势强军,则无物不破。
秦国此谋,以公子负刍的眼力,应该可以看出,有此问者,怕是目的不在于此。
“以先生眼力,秦灭韩需要多少时日?”
负刍轻轻颔首,对着下首诸位客卿也看了一眼,再次问询。
“韩国术治权谋横行,又为战国之一,其心绝不愿投秦,无论如何,必有一战。”
“冬日之前,必有分晓!”
卫庄径直回应,擅长术治权谋者,就算手上没有任何力量,也不会轻易认输的,因为韩国不仅仅是韩国,韩国更是三晋之韩国,更是山东之韩国。
“冬日之前!”
“韩国为三晋要道,秦灭韩,占据此处,陈兵于内,当虎视山东五国,楚国是否该施以援手?”
此语,为负刍想要问询之策,韩国虽小,但重要性却很大,没有韩国,则秦国大军随时可以侵入楚国,而且直压淮水两岸。
攻战韩国,秦国之力涨,山东诸国力被削弱。
若是可以,联合其余诸国保下韩国,也是一个不错的抉择,起码,日后,韩国仍是最直接面对秦国之国,也可为山东诸国分担压力。
“纵然楚国施以援手,可否应对秦国?”
闻此,卫庄那冷然的神情上,不由的淡淡一笑,笑语之间,夹杂淡淡的嘲弄。
秦国灭韩,不仅仅是有南阳十三万大军,更有关外大营蒙武的十七万大军,更有三川郡、汉中郡等地的守备军,楚国可以出手,但能够保证战胜秦国?
“列国合纵如何?”
单单凭借楚国一国之力,自是难为,除非自己现在是楚王,可以调动整个楚国内的军力,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公子。
楚国虽不能够拦阻,若是加上其余山东诸国呢?
实在是负刍不想要看到韩国被灭,韩国不存,对于山东诸国影响太大。
“列国合纵?”
“此策可行,但如今的局面,合纵功成者,小矣!”
数年前列国最后一次合纵,乃是楚国春申君所谋,但春申君却是在关键时刻,抛却山东其余诸国离去,此举令山东诸国不满。
魏国如今也需要时间修养。
赵国之内只剩下最后一支强力边军!
燕国太远,纵然同意,也未有大力!
齐国素来不掺和谋秦!
如此诸般,合纵功成难矣,纵然功成,以山东五国的力量,也不可能在再现十多年前的魏信陵君盛事。
第六百九十九章 何颜立于天下
“诚如此,先生以为该如何?”
于卫庄所语,负刍虽不愿意承认,但心间深处却深以为然,秦国独霸,山东六国人人自危,纵然韩国被灭,想要出力,却又无能为力。
这是……最为难以忍受之事。
先前也与诸位客卿相谈,想要有所谋略,但均不堪大用。
“欲要助力韩国,则……韩国必须有被救的资格。”
“二十年前的邯郸之战,秦国大军兵困邯郸,赵国亦是图谋合纵,但己身仍有实力对抗强秦,是故,山东诸国愿意出兵。”
“因为,这样救下来的赵国有价值,事后,仍可为山东诸国屏障,但韩国如果不能够在秦国攻击下存活,纵然救下,不过徒劳!”
卫庄从条案座位起身,冷漠一语,想要救一个人,那就要看这个人是否有被救的价值,在卫庄看来,韩国没有这个价值。
国小而民弱,军力虽还有十万,不足以对抗秦国!
纵然合纵救韩国,可保一时,来日,仍会被秦国所灭。
“韩国被灭,秦国兵锋所指为何?”
负刍面上有些失望,这不是自己所要听到的答案。
“这个答案,公子心中已经有了。”
语落,卫庄挥手一招,鲨齿剑出现在手中,一步踏出,离开条案,只身远去。
“……赵国吗?”
“看来楚国还有时间!”
目视卫庄的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负刍轻语喃喃一声,如心中所想,秦国首要之敌,为三晋之国,其后再行图谋楚国与燕国。
这般,楚国还有时间,楚国还有机会,一切都是要尽可能的将李园剿灭,重新匡扶楚国朝政,整顿一切,以此应对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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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宛城之所在,今时乃是一个盛大之日。
早有秦廷咸阳王书落下,命武真侯全权处理韩国之事,半月之前,韩国献上称臣文书与割让新郑以外的两百里之地。
如此,一切规章礼仪在宛城开启,南阳守叶腾早就做好了迎接仪式,此次新郑代表韩王献上国书与舆图的为相国张开地。
同上卿姚贾一路前往南阳宛城,一路之上,军马开道,虎狼气息彰显,放眼所在,物阜民丰,安泰祥和,见状,相国张开地无言。
“韩国相国张开地见过武真侯!”
城主府的正厅亮堂之内,周清一袭秦廷关内侯朝服,高山冠束发,眉目俊朗,着浅黑色的云纹锦袍,踏步登云靴,上首而立,迎见张开地一行。
如今的韩国之内,朝堂之上,重臣缺失,年岁老迈的相国张开地亲自前来,在周清的预料之中,身后跟随着王城韩王使者。
“哈哈哈,韩国既已经成为秦国之臣,那你我就是一国之人,无需多礼。”
周清近前一步,单手虚托,对着张开地朗朗一笑。
左右看了一眼,诸人也是轻轻一笑。
“此为韩王称臣国书与割让土地舆图!”
闻此,张开地神色一滞,虽想要多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言,身躯微转,从一侧的韩王使者手中接过称臣王书与土地舆图。
双手持之,递给面前武真侯。
对于面前的武真侯,张开地也是了解的,乃是如今秦廷之下,权势仅次于秦王之人,更是坐拥五百里封地,远超如今的韩国。
念及此,心中更不是滋味。
“称臣国书与舆图不过小事,今日张相国亲自前来,想来是给了本侯颜面。”
“叶腾,摆宴!”
没有看向张开地献上来的国书,挥手间,旁侧便是有人接了过去,再次深深看了张开地一眼,转身走向上首尊位,看向叶腾。
“喏!”
叶腾面上笑意扩散,拱手一礼,将张开地迎上右手尊位,未几,条案之上,便是美酒佳肴陈列,更有身材曼妙的侍女歌舞呈现。
推杯置盏,倒是一片的祥和,丝毫不见秦国对于如今韩国的压力。
张开地久经于此,焉得不明白越是如此,越是表明秦国对于韩国的在意与压力,连先前自己献上的王书与舆图都未一观。
所谋……不言自明。
“张相国,不知近日可曾见过韩非先生?”
看着面前风姿绽放的舞女,周清举杯看向不远处的张开地,多日之前,咸阳那边便是传来消息,韩非已经自动辞去中央学宫法家院堂博士一职,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根据罗网所查,其人已经归于韩国。
于此,周清只能是摇摇头,其人还是做出了最为不理智的决断,莫不真的要决定和韩国共存亡?
“九公子?”
“其人远在秦国,下臣如何得见,武真侯说笑也。”
张开地闻声,又是一愣,处于宛城之中,一颗心早已紧紧绷起,生怕那一句话说的不对,得罪了武真侯,就直接回不去新郑了。
突闻对方此言,张开地面有疑惑,九公子韩非一直在秦国的,自己一直在新郑,如何得见。
“莫不张相国不知韩非已经返回新郑半月有余,有此大才相助,韩国复苏有望,韩非先生再上《强韩书》,想来韩王不会再拦阻了。”
无论张开地是否见过韩非,都已经不重要了,轻轻抿了一口醇香,笑而看向张开地,数年前,韩非三上《强韩书》,被韩王嗤之以鼻。
如今,不知又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这……,此事由大王所决断,下臣未可得知。”
九公子三上《强韩书》,自己自然知晓,但九公子虽有大才,却不通韩国庙堂之理,《强韩书》内诸多言语,无论是对大王,还是对于血衣候,还是对于自己,都是一个极大的伤害。
如此,怎可认同。
于此言,张开地未敢多做深究,只是从武真侯所言,九公子已经回到了韩国,脑海中闪过进来孙儿张良的行踪,似乎的确有些奇特。
“当初韩非先生三上《强韩书》,而韩王未曾给予理会,相国可知我王曾有评语!”
看着张开地一脸紧张的模样,对于韩国,大王曾给过韩国机会,若然当初韩国能够重用韩非,说不准如今的局势真有不同。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随意轻言,视线继续落在张开地身上。
“下臣愿听秦王之言?”
张开地心中又是一突,连忙放下手中酒樽,拱手一礼。
“韩国作践不世大才,何颜立于天下!”
简短的一语从周清口中流出,落在张开地耳边。
豁然间,张开地浑身不自觉的颤动起来,虽为夏日,但背后仍旧阴凉的气息绽放。
酒宴过后,张开地未敢继续在宛城停留,继续待在宛城,怕是自己一条命都要被吓的不存了,慌忙返回新郑,将此行所语说道韩王听。
王城偏殿之内,韩王安亦是一脸的煞白!
“逆子……竟从秦国回到了新郑?”
平复内心的惶恐,南阳之地越是表现的轻松不在意,韩王安心中越是焦躁不安,加持从张开地口中得知九子韩非归来,更是勃然愤怒。
若非韩非执意孤行,韩国焉得有今日。
秦王看重于逆子,逆子只需顺从就好,何以违背秦王意志,以至于如今韩国求存不可得,一切都是逆子带来的,这个时候,逆子还有颜面返回韩国。
“秦国武真侯不会此事诓骗于我。”
张开地轻叹一声,轻声回应着。
“他还有何颜面回到韩国!”
“相国,即刻下令,新郑内搜捕内逆子,将其带至寡人跟前!”
韩王安愈发愤怒,若非九子不识大势,韩国焉得有如今局面,既然已经回到了韩国,又不来见自己,怕也是不敢来见自己。
既然在秦国为中央学宫博士,那就应该极力上书劝说秦王存韩,这般回归韩国,又有何用。
盛怒吼声,以述胸中惶恐。
“……,是!”
“大王,宅阳、华阳、长社一地的土地交割也该尽快,否则,触怒秦国,也非上佳。”
张开地值得拱手称是,随即,话锋一转,落在当前的紧要之事,无论如何,韩国现在不能够出现任何差错,绝对不能够让秦国挑出任何毛病。
既然已经献上称臣王书与舆图,也该进行善后处理了。
“此事相国你与太子处理便可!”
闻此,韩王安静坐在王位上许久,翻滚脑海中如今剩下的韩国国土,似乎……只剩下新郑周围两百里之地了,除此之外,当没有任何凭借了。
感此,韩王安骤然想到当初大周天子困局东都洛邑顾城之事,那个时候,韩国还有千里之土,朝堂之上,己身也曾嘲笑大周天子。
如今,事情也沦落到自己身上,心中万念浮现,或许,当初的大周天子也是这般心境吧。
相国张开地徐徐离开王城,于韩王下令缉拿韩非,只是略微吩咐了一二,并未出动全力,因为……那没有任何作用。
梳理诸般要务,便是同太子韩宇一同商讨该如何搬迁宅阳、华阳、长社等地的府库与国人民众,无论如何,土地可以交割,但其内的财货与民众,是万万不能够留给秦国的。
缘由于此,交割这般土地的时间到时拖了下来,令张开地与韩宇所奇异的是,南阳宛城那边竟没有任何催促,是乎,张开地上禀韩王安。
“莫不以秦国如今之国土,根本不在乎两百里之地,而且如今也没有兴兵之意,莫不有心放过韩国?”
思来想去,韩王安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不由的,面上欢喜之色忽闪,目光看向张开地,希望对方也能够认同自己所言。
第七百章 新秦人
“秦王乃虎狼之君!”
“武真侯更是杀伐决断,愈是如此不上心,怕正是等待韩国犯错,然后移大军灭之,我王断断不可心存侥幸!”
听大王之言,相国张开地顿时心中又是一跳,大王缘何会有这般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心存任何侥幸,任何一点纰漏,对于如今的韩国来说,都是无法承受之重。
猛听张开地回应,韩王安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
当即下达王书,催促司空、少府司空两署之人尽皆忙碌起来,要尽速将那些割让之地中的贵重财货、重要之人搬回新郑。
至于那些寻常事物与庶民就无需理会了,反正一定要快!
而且,又下达严令,那些寻常的庶民一定不要带回来,不然新郑之内,庶民拥挤,人满为患,以府库内的积蓄,是无法将他们养活的。
当然,还有便是若然真的留下一座座空城,怕是也会令秦国震怒,诸般种种,韩王安不住的下达王令,张开地、太子韩宇不住忙碌。
于此,血衣候白亦非倒是没有什么动作,就是每日在军营内不住巡逻,时不时的上达王书,索要粮饷之物,倒是令韩王安心中不悦。
但也是无法。
然则,虽有韩王安的一桩桩密令,但被割让土地之处,那些被抛弃的庶民门不仅没有觉得被抛弃,反而人人欣喜,弹冠相庆。
仿佛是渡过了一场劫难一般。
“韩人如此,民心奈何?”
华阳一地的平坦旷野之上,一位紫衣素袍的男子在马身之上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韩国民众面上的惊喜,看着他们杀羊、宰牛以为庆贺,感慨良多。
“九公子,以你之才,定可想出应对之策的。”
浅绿色的锦衣着身,翩翩贵公子,气息如美玉一般,骑乘骏马,跟随在紫衣男子身后,听其语,观四周场面,面上也是不好看。
数息之后,明眸带着无比的希冀,看向紫衣男子。
“老丈,何故如此心悦?”
于少年人之问,紫衣男子恍若未闻,双手持马缰,行至远处的欢乐宴饮之地,看着一位麻衣老者正熟练的分割牛羊,拱手一礼,探询问道。
“哈哈哈,贵人莫不知晓,今日起,我等已经是秦人了?”
那老者灰白的发丝有些凌乱,循声看过去,却是两位贵公子装扮之人,未敢失礼,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近前应道。
言语之间充斥着无法掩饰的快哉之感。
“秦人,虎狼也。”
“百多年来,无数韩人死在秦军手下,你等的先祖怕也有死在秦人手上的,如今你等却欢悦成为秦人,莫不令先祖羞耻?”
绿衣少年人眉头紧锁,朗声而落。
百多年来,韩人死在秦人手上的多达数十万,而今他们的后代却喜悦成为秦人,岂不是他们的耻辱,岂不是他们的屈辱。
“下民也是上过战场的,数十年来,我也曾经过信陵君合纵攻秦之战,春申君攻秦之战,也曾立过功勋,但浑身上下,除了这些伤势以外,再无其它。”
“连带国府的赏赐都没有,下民曾闻秦国之军,杀一人,可得爵位,下民一生征战,曾得了十三只敌人首级,却无半点用处。”
“若然下民为秦人,此刻也是上造的爵位,也是有资格位列乡老的,近年来,下民除了家中仅剩的一点粮食被大王征走,最后的一点钱财被抢走,再无其它。”
“如此,当秦人如何不好,下民幼孙已经十二岁,现在为秦人,将来也是有机会得到爵位的,如果能够进入秦国的学宫,更好了。”
看着面前的两位贵公子,这位老丈没有半点畏惧,除了礼数到了之外,再无其它,听着那绿衣贵公子之言,苍老而又疤痕遍布的面上,自嘲一声。
双手用力一扯衣衫,露出胸前的道道伤痕,彰显当年战事的惨烈,自己一生,曾杀过十三名敌人,若是在秦国,已然得了爵位,还有田亩赐下。
但在韩国之内,除了一身伤势,再无其它,都言秦人是虎狼,但人家的下民可以有爵位,人家的下民可以入学宫,人家的下民可以有功勋钱财。
身为韩人呢?
一无所得。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不远处,那里,一群衣衫略有褴褛的少年人在欢快的玩耍着,自己的孙子也在其内,将来也是有机会在秦国立下军功的。
“身为韩人,眼见家国故土被秦人占据,难道不觉得有愧先祖吗?”
绿衣少年人先是陷入沉默,而后再次怒气而言。
“大人或许不知,下民的土地在七年前就没有了,被段氏一族占据,昨天,有秦人官吏前来,准备按照家人数量分配土地。”
“若然耕种有功,也可得爵位!”
那老丈摇头又是一笑,自己的土地早已经不复存在,如今被割让给秦国,自己反而有了土地,岂不怪哉,先祖想来也会欣慰的。
“哈哈哈,穷民又弃民,而欲民忠心,韩王滑稽之尤也!”
不知何时,一位断了一条腿的中年男子行至老丈跟前,看着面前的两位贵公子,朗声大笑,丝毫不掩饰嘲弄之意。
这几日,那些韩国官吏一直在和他们强调,不是不带着他们前往新郑,而是因为他们还有价值,现在呆在故土,将来有朝一日,韩人还会起来的,希望他们一直忠心韩国。
闻此,岂不令人感到万分的滑稽。
“安敢如此辱骂韩王!”
绿衣少年又是大怒。
“我等如今已经是秦人了,昨天秦国那些官吏有言,只要秦人不犯错,但凡山东六国侵扰,必将大军开拨,你们身为韩国贵人,却只懂得享乐,不懂得护卫国土。”
“你们才对不起先祖,等到韩国被灭,你们一定会被杀的,一定会被杀的!”
断腿的中年男子神色有些癫狂,丝毫无惧那绿衣贵公子的威胁,如今自己已经是秦人了,他们是韩国贵人,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侵扰了自己,他们才会吃不了兜的走。
“子房,我们走吧。”
紫衣男子挥动手掌,拱手对着老丈与断腿男子一礼,止住绿衣少年人的下一步动作,御使马匹,神色平静,行至远方。
一路在华阳、宅阳一地行进,看着无数韩人成为秦人,连带许多小吏员都成为了秦国吏员,面上不仅没有悲痛,反而充满了希望。
如此,绿衣少年人面上越发不悦。
“九公子!”
终于,绿衣少年人再也忍不住了,自己真的不想要继续看下去了,看这些又有何用,张氏一族已经和整个韩国联系在一起。
如果韩国不存,张氏一族也将不存,自己到时候将会成为无家可归之人,将会成为诸夏游散之人,那是自己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如今,九公子既然回来了,定然有存韩之策,果然施展,自己万分期待。
“子房,可还曾记得流沙建立之时,我曾说过的话。”
登临一处高坡,眺望远方,紫衣男子神情静然,不悲不喜,这一次,终于没有避开绿衣少年人的问询,头颅轻转,看将过去。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即便没有国家的依存!”
“九公子之心,良自是知晓,但如今之际,乃是存韩,事已如此,想来若可存韩,大王必定会采纳九公子之言,期时富国而强兵,法行天下,善莫大焉!”
绿衣少年人朗声轻语,那些话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在那个时候,在自己心中,韩国必定会在九公子的带领下,重整霸业。
那也是将来韩国的模样。
但现在,韩国所要求的不是那些,而是存下去,如果韩国灭了,一切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昔年,秦王嬴政入新郑的时候,曾于我一言,愿与我一同携手,共创一个法行天下之国,开创古往今来最为强大之国。”
“你猜我是如何回应的?”
韩非单手轻轻捋顺着身下骏马,随意说着往事。
“愿听其详。”
张良有些好奇,拱手一礼。
“当时我曾言,是秦国的法行天下,还是韩国的法行天下。”
这件往事,韩非记忆的很清楚,那时的自己,刚从小圣贤庄归来,身负才学,胸中韬略施展,那时候的秦国内忧外患,韩国有着极大的机会。
他……给了自己三四年的时间,但自己却没有逆转韩国的局面。
“若然存韩,定当为韩国的法行天下!”
张良回应一言,今日九公子之语殊为怪哉,他相信九公子绝对有存韩之策,这一点他……无比确信。
“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
“韩非不如商君!”
“一展胸腹所学,法家先圣之名永存岁月长河,其人虽死,法治永存。”
“韩非不如商君!”
“但有一点,韩非自认做的定然比商君出色,子房,韩国是我们的国,更是我们的家,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抛弃它。”
“不是吗?”
韩非低语喃喃,似是在说给自己听,也似乎在说给身边的张良听,诸般之语落下,韩非面上绽露笑容,眺望新郑所在的方向。
韩国。
是自己的国。
是自己的家。
第七百零一章 寡人明矣
韩非在新郑公然现身了。
消息很快传扬出去,自是引得新郑多方为之关注,如今的韩非可是秦国中央学宫法家院堂博士,虽然不算是秦廷重臣,但也是不能忽视之人物。
“老虎,你说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大将军府邸之内,血衣候白亦非听闻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自己早就知晓韩非归来之事,而且,这段时日,夜幕也已经派出人手察看缘由了。
对方的身份如果还是秦国中央学宫的博士,那么,还真不好动手,但根据前日咸阳送回来的急报,那韩非……似乎已经辞去法家院堂博士的职位,孤身返回秦国。
此般,其身上可就没有半点护持之力了,对于此人,白亦非相当的有兴趣,当初和太子韩宇一起差点将自己打入深渊,不能起复。
如今,韩国都快要亡国了,莫不是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逆转韩国的局势?
“九公子入秦数年,不献一策一计,面对秦王给予的中枢要职而不屑一顾,其心众目昭彰,存韩之意久矣,如今归来不归来差别不大。”
锦衣加身,肥胖的身躯稳稳端坐在软榻桑,大手不断斟倒着美酒,大口大口的饮着,听闻侯爷之语,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以前的流沙韩非,的确有让他们侧目的资格。
但现在的韩非,一无所有,有何惧哉。
“身怀大才又能够如何,若非罗网那边传来的讯息,本侯当亲自炮制韩非。”
“老虎,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对于韩非,白亦非在知晓对方孤身入新郑的时候,便是想要将其杀之,奈何罗网讯息传至,胆敢对韩非下手者,杀之。
如今的罗网依靠秦国,变得更加强大了,夜幕不是对手,但白亦非也不以为意,一颗无用的棋子,如今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话锋一转,落到另外一个话题身上,目光落在翡翠虎的身上,如今韩国的局势堪忧,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够继续等待了。
“在下本携带重金前往秦国关外大营蒙武处,可惜,蒙武并无理会,言道如今韩国之事已然全权交由武真侯处理。”
“所以,我已经派人再次携带重金,前往宛城,聊表侯爷的好意。”
“不出意外,这两日就该有回应了。”
迎着白亦非的酷然视线,翡翠虎轻轻一笑,将自己所行之事徐徐道出,原本自己是想要攀上秦国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处的。
奈何此人不愿意得罪武真侯,将他们推了出来,即如此,想来武真侯也不会拒绝他们的好意,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拿下韩国,绝对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韩国沦亡,依照秦国惯例,是要设立郡县的,到时候,夜幕的势力盘踞于此,谁当郡守又能够如何,于他们没有任何分别。
“此事你要亲自盯着,万万不可有失。”
“只是,以韩王的性子,想来是不愿意成为亡国之王的,本侯也该助力一二了。”
白亦非轻轻颔首,找寻秦国的大人物,与夜幕来说,区别不大,只是武真侯此人先前与韩非有不浅的交情,故而,欲要找寻蒙武的路子。
既然蒙武不愿意,这份大礼想来武真侯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这是他们的退路,这是秦国武真侯的功劳,乃是一个双赢抉择,至于损失者,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就足够了,称臣王书、割让土地之后,韩国便只剩下新郑孤城。
值此之际,韩非能够做的只有两个选择,其一便是彻底投秦,其二便是奋力一搏!
但奋力一搏可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如此,早已谋划许久的心思流转,周身闪烁阴寒的玄光,踏步之间,消失在纱幔垂落的厅殿之内。
“逆子!”
“逆子无用!”
“好好待在秦国以谋存韩之道,如今竟然无故自动辞去博士一职,若然秦王怪罪,牵连韩国,此罪……他能够担当得起吗?”
王城西宫正殿之内,韩王安狠狠的发泄着怒火,如今韩国的局势本就堪忧,逆子偏偏又做出惹怒秦王之策,实在是令自己失望。
既然已经归于新郑,缘何不来请见自己,实在是不通礼数,如此逆子,自己当年真的浪费那般精力宠幸于他,越是深深一想,越是觉得愤怒。
“父王息怒,儿臣以为,当今之要,乃是要尽快以谋存韩之法,如今九弟归来,以其才智,想来定有谋略,不然,九弟也不会回到新郑的。”
太子韩宇出列,有感父王震怒,拱手一礼。
这个时候的愤怒已然无用,关键是要尽快解决当下之危局,割让国土事宜已经办妥,眼前而观,秦国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灭韩。
所以,他们也该加快寻找存韩之路了。
“相国,可有存韩之道?”
韩王安强忍着心中不快,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下首张开地身上,于谋国之道,如今的西宫之内,唯有张开地可堪大用。
“大王,臣有一策,或有可用。”
张开地闻声,拱手出列,左右看了一眼,思忖一二,还是说道近几日所谋。
“哦,快快说来!”
韩王安大喜。
“大王以为何以秦国没有直接大兵压境,攻灭韩国?”
张开地单手轻捋颔下短须,从秦国的一系列动作来看,似乎不想要动辄刀兵,不然韩国早就沦亡了,花费这般的力气,耗费这般长的时间,定有其深意。
相国张开地思虑再三,觉得韩国之事未必没有转机。
“这……,大将军前日曾与寡人说过,此为秦国兵家上谋,欲要韩国自动投秦,故而大势压境而不动,只是不断的弱韩。”
“莫不相国有它法?”
韩王安面有疑惑之色,于此,自己也曾考虑过,而且也曾问询大将军,大将军之语也令自己觉得认同,秦国定然是想要自己效法前岁叶腾之事,直接投秦,以免除兵戈征伐。
但……观相国神情,似乎还有其它之意。
“我王,当今之时,秦国独强,欲要一天下之心久矣。”
“秦国欲要一天下大势,若然灭韩都要行动大军,以铁血亡韩国祚,必然会令其余山东诸国不安,激起反抗,那个场面纵然是强秦,也不会希望看到。”
“故而,老臣以为,韩国如今对秦国已经没有了威胁,只要示弱于秦,真正显示出臣服忠心,则秦国必能够使得韩国社稷留存。”
秦国要使得天下诸国臣服,首要灭韩,必须树立一个典范,必须树立一个好的典范,那就是要善待韩国,善待韩国君臣上下,诚如此,才是秦国所需要的。
若可明悟秦国此心,韩国真正率先称臣,便是令秦国欢喜,而秦国断然不会辜负韩国,所以,张开地念及良久,此为上谋。
“太子以为相国之言如何?”
韩王安心中一动,相国所语不无道理,如果秦国要灭韩,根本无需这般的阵仗,直接移兵灭之就好了,如今偏偏要这么麻烦。
可见秦国是想要韩国自己做出明智决定,然后给予山东诸国一个典范,明悟这一点,韩王安心中惶恐顿时消散大半,面上喜意忽闪,视线落在韩宇身上。
“父王,儿臣觉得相国之言颇有道理。”
“以秦国之力,灭韩轻而易举,缓缓行之,必有大谋,而且接收华阳、长社之地的时候,秦国也没有过多的上心,可见秦国并没有立刻灭韩之心。”
“果然示弱于秦,忠心于秦,可保社稷。”
太子韩宇颔首以对,相国之言有些道理,如今存韩之道不显,能够抓住一条是一条,若然秦国真的灭韩,他们做得再多也是无用。
但现在秦国毕竟没有灭韩!
“大将军以为如何?”
张开地、太子之言,令韩王安心中定下许多,目光扫视,落在血衣候白亦非的身上,其人执掌韩国军马大权,堪为重臣,也是韩国面对秦国唯一的指望。
“相国所语当为良谋”
白亦非轻轻一笑,出列一礼,一言而落,彻底安稳韩王之心。
“哈哈哈,相国不愧是韩国柱石。”
“此等之际,唯有韩国率先称臣,忠心侍秦,所以韩国社稷必能够长存,洞察这般时势而存韩于虎狼之侧,寡人可谓明矣。”
西宫内的重臣虽不多了,但都是肱骨之人,濒临此等绝境,相国仍有这般大谋,韩王安很是觉得欣慰,心神激昂之下,从座位上起身,朗声而落。
数十年来,韩国能够在秦国身侧存留这般久,这点权谋之术还是有的,秦国所要,乃是韩国臣服,而韩国所要,乃是存韩,彼此相合。
“父王圣明决断。”
“不过儿臣以为,为表韩国忠心侍秦,若可将城外军马之权分割于秦一二,当更令秦国放心,更可得存韩之妙。”
“父王以为如何?”
聆听上首父王之言,太子韩宇又是一语,眼角之余光瞥向白亦非,徐徐而道,话音深沉,旋即,整个西宫之内,不自觉的陷入寂静状态。
下一刻,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太子韩宇身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城外的十万兵马,乃是韩国最后的希望,若然交由秦国,岂不令韩国再无任何抵抗之力。
存韩于虎狼之侧,乃是权宜之计,若有良机,当再现劲韩之名,太子之言,实在是直接将韩国真正纳入秦国管辖,不合大王存韩之道。
第七百零二章 尚公主
“太子,欲要妄言乎?”
韩王安那略显苍老的双眸骤然眯起,万万想不到太子竟然会有此语,没有城外的十万大军,韩国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之存韩,乃是术治存韩,并非真的要忠心侍秦,倘若它日诸夏大势有变,韩国还能够凭借城外兵马以为自立根基。
而太子之语,则是将韩国最后的凭借交割出去,变得真正的忠心秦国了。
那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儿臣岂敢妄言。”
“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太子韩宇摇头轻笑,这等一个不小心就真的亡韩之举,岂敢大意,言语如此,乃是近来,有秘密渠道消息传至手中。
言语血衣候白亦非欲要图谋投秦,以效仿前岁南阳守叶腾,其人献上南阳之地六百里,以为如今秦国地位、权势,而血衣候白亦非则想要献上整个韩国。
所为依仗者,不过手中的十万大军与夜幕存在。
果然被其投秦,父王、自己、张相国都将无能为力,但现在却还有机会给予避免,如果将城外兵马交割之事告知秦国,想来秦国定会满意的。
到时候,自己手中之人便可插入其中,彻底打乱白亦非在军中之部署,虽兵行险招,但比起所得,根本不算什么。
“莫不相国也认同太子之言?”
韩王安刚才的好心情顿时丢失的一干二净,太子监国理政数年,莫不昏掉了?那十万大军是韩国复兴的希望所在,是万万不能够丢失的。
顺着太子之言,凌厉的目光落在张开地身上。
“大王,老臣以为,太子所言不无道理。”
“月前,秦国上卿姚贾遍数韩国谋秦之策,多为王书之言,秦国岂能没有察觉,故而,欲要使得秦国真正明白此次韩国侍秦之心。”
“交割兵马之权当为定心之策,如此,秦国不疑,韩国可存。”
太子韩宇有他的渠道,五代相门张氏一族同样有自己的渠道,进来血衣候手下的夜幕先是同秦国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接触,再与南阳武真侯接触,所谋轻而易见。
与其等到血衣候将整个韩国投诚秦国,还不如现在交割兵马之权,以为安稳秦国之心,说不得,韩国便可保存,也能够趁机收回血衣候手中军权。
“相国也以为此举可行?”
韩王安眉头仍旧紧锁,如果是太子自己所言,自己还可不当作一回事,但相国也认同,整个事情就有些不一样了。
太子、相国之利益已经和整个韩国纠缠在一起,韩国若是不存,他们也得不到好,若可存韩,他们也能够得到极大好处。
分割兵马之权,乃是荒谬之策,纵如此,太子与相国竟然认同,莫不是此事……涉及血衣候?
“稳住秦国之心,可得存韩之意!”
张开地又是一言。
“血衣候以为如何?”
分割兵马之权涉及血衣候,这件事非同小可,由不得韩王不慎重,没有继续回应相国之言,话锋一转,视线落在血衣候身上。
“我王圣明决断。”
“此等之际,乃是我等臣子尽心施展存韩之力之时,然,臣却听闻,今日新郑之内有人传言本侯要投诚于秦,抛却韩国,岂不谬哉?”
“本侯世代荣耀于韩,故而,今日西宫之内,本侯当驳斥那般谣言,为表本侯忠心,臣今日敢请我王,尚公主,以为一族,城外兵马交由大王统御。”
白亦非也没有想到太子韩宇、相国张开地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而且这么快就发觉夜幕的行踪,但……一切也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内。
雪衣白发,近前一礼,神色不变,诚恳而落,欲要行尚公主之举,以为一族,利益捆绑,兵马交割王上,明证己身。
语落,整个西宫厅殿之内,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一道道目光由先前的太子韩宇身上,转移至血衣候白亦非的身上,为了明证己身,血衣候愿意尚公主,结为姻亲,以为一族,交割兵马。
此等自证,公心也。
“血衣候不必多言,寡人自然是相信血衣候的。”
“太子、相国,此事不必再议,五日之内,当拟定王书,以为臣下之礼!”
韩王安对着血衣候白亦非深深颔首,以为欣慰。
这般明证,已然足以打消新郑内的留言,不过既然太子、相国有这般考量,到也不是不能够给予注意,血衣候欲要尚公主,似乎……也不无不可。
如今的王室公主中,坐拥聘婷天资,又适合出嫁之人的,也只有红莲了。
先前自己本想为其在山东诸国寻找合适之人,甚至也曾想过将其送入秦宫,以为咸阳宫之人,但那逆子太让自己伤心了。
韩国到了现在之局面,血衣候与其手下的十万大军万万不能动,既有谣言,而血衣候又有此心,红莲出嫁血衣候,也合韩国大势。
血衣候年岁虽大,但论地位、权势,也不算委屈了红莲。
语落,豁然从王座上起身,摆手离去,不在多议。
“想来,不日,本侯当与太子同族姻亲也。”
群臣恭送韩王离去,良久,血衣候身躯微转,看向西宫厅殿内的太子韩宇、相国张开地,若非近年来自己还需要他们制衡韩王,早就将他们解决了。
但那一天也不会到来太晚的。
“宇也期待那一日。”
太子神色如旧,恍若先前一切未曾发生一般,想要迎娶红莲,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如今九弟归于新郑,以其对红莲的宠爱和对血衣候的了解。
定有所谋。
当年,血衣候能够被自己和九弟联手击溃,现在也是一样。
五日之后!
又有韩王安亲笔王书,以臣下之礼交由南阳宛城,转交秦王,请求早日接受宅阳、华阳、长社一地,以使得秦韩君臣睦邻相处,以为山东诸国效法之楷模。
“韩国,如此谋秦。”
“罗网密探所语,此策在新郑西宫正殿之上,韩王安曾颇为自得,临近亡国,仍不丢却术治权谋,可笑也。”
“叶腾,你以为该如何答复韩王?”
宛城之内,周清手持从新郑高规格礼仪送至的王书,阅览之,轻笑不已,其意不外乎指秦国要使得天下臣服,必须要善待韩国。
些许用词,看似恭敬,但实在包含术治多矣,摇头无奈,将其递给旁侧的叶腾。
“不过术治纵横,韩王此举,或是以为秦国不会大军灭之,故而心存侥幸,以为对待韩国会有特殊,甚至于会以为秦国不会接受长社、华阳之地。”
“如此,我等岂能辜负韩王好意。”
叶腾亦是轻笑不已。
临近亡国关头,韩王仍自有术,此等战国,该当灭亡。
欲要以礼侍奉秦国,当然好,秦国当然接受,但秦国所要的可不仅仅是长社、华阳之地。
“哈哈哈,妙哉!”
“本侯虽可全权处置韩国之事,但为了接下所谋,你放出风去,本侯要亲自带着这卷王书返回咸阳,以求大王定夺。”
想来这个时候的韩王安正在王城内自得不已,自其继位以来,多番谋秦,在秦国,韩国之言早已没有半点信用。
以其所谋,必然不甘心投秦,不日将有一战,而那一战,也将会成为韩国在诸夏间的最后一战。
“喏!”
叶腾心领神会,拱手一礼。
“本侯决意给韩国三个月的时间。”
“接下来三个月,叶腾你要准备好大量相关的吏员,以为灭韩之后所用,同时谋定韩国内的一切讯息,争取在灭韩之后,让韩国内部平稳如初。”
观韩王安此举,韩国沦亡已成定局。
正好,接下来的时间,太乙山观妙台也要开启了,自己也当前往一观,近来,南阳之地的人宗弟子可是相当不守规矩。
“新郑血衣候白亦非之文书如何?”
灭韩自然很快,要为灭韩所做的准备可是相当多,叶腾亦是在行动之中,只是近来新郑血衣候有意献上韩国投秦,倒是一件好事。
若可兵不血刃的拿下韩国,当为上策。
“血衣候白亦非!”
“此人倒是取舍干脆,既然要投秦,那么,就要体现自己的价值,回复其言,若然能够在深秋之前功成,本侯允诺其尊贵。”
血衣候白亦非欲要献上韩国以为投秦,换取功勋和荣耀,这一点,周清很是欣赏,不过也明白这是血衣候的谋身之策。
既有这般之心,如何拒绝?
若然功成,只消遵守秦法,也是秦国干臣!
“喏!”
叶腾再次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虽然武真侯允诺白亦非尊贵,但是据自己的了解,再如今的秦法框架之下,其人怕是也不得长久,韩国有此人,真可谓霉运连连。
次日,一行浩大的车架从宛城而出,北进三川郡洛邑。
与此同时,亦是有三匹骏马从宛城秘密而出,北进三川郡、上党之地,临近太行之山,以为太乙观妙。
“师叔!”
如旧的山下酒肆之内,周清在前,云舒、弄玉在后,刚行入其中,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跟前,目光相视,均惊喜不已。
第七百零三章 太乙观妙
“宗琼,按照掌门师兄定下的日子,也是今天到达吧。”
酒肆之内,数人静坐于一角,临近窗口,也可以一览外面诸般景象,按照前些时日天宗传来的消息,今日师兄赤松子就该到达的。
如今已经临近午时了,却还没有看到师兄的身影。
“掌门应该不会延误的,倒是宗琼进入上党以来,看到不少人宗弟子的身影,他们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天人二宗,相交争锋,数百年来,便是如此。
原本之意,乃是共同参合大道,以为无上,进来弟子多有不足,倒是演变成红尘世俗之争了,尤其是人宗根基所在的南阳。
数月来,他们的活动越发频繁,而且多与山东六国其余诸子百家相交,这些事情,自己都看在眼中,并未多做什么举动。
若然真的有不良之谋,周清不会于他们客气的。
“近来咸阳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
一侧的云舒自动斟满酒水,持之轻抿一口,离开咸阳也有月余了,对于咸阳内的消息虽也有听闻,但终究己身不在咸阳。
“确无大事,唯一国事也就师叔您现在的灭韩之战了。”
“不过前几日,咸阳后宫之内,赵太后突然病患加身,经过太医令诊断,似乎精气神已然消磨至终结,恐是生机有限。”
“按照秦国法典规程,若然太后真的病逝,兵戈之事怕是要耽搁一二了。”
国丧期间,兵事不出,此乃大周传下来的规矩,秦国也将之继承了。
赵太后这个时候病重可不是一件好事,宗琼想了想,如今的咸阳之内,能够与师叔切身相关的,也就这件事了。
“冬日之前,韩国是可以拿下来的。”
“而赵太后也一定会撑到那个时候,无论她愿不愿意!”
赵姬,赵太后,自从被秦王政从冷宫接回甘泉宫后,虽然还是母子,也曾时常探望,但终究一切都不同了,文信候吕不韦死了,嫪毐死了,赵姬倍受打击也是应然。
但涉及攻灭山东六国之事,一个赵太后还不能够拦阻秦军东出。
“另外,后宫之内,骊姬月前被诊断有身孕,但在我离开咸阳的时候,似乎……不知为何,突然滑胎了,为此事,整个后宫之内,一次被杀百人!”
“宗全所语,应与后宫之内的纷争有关,楚夫人、敏夫人、华阳祖太后都有牵连。”
紧随着先前之语,宗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对着周清说道,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咸阳宫若是生乱,对于整个秦国来说,不是一件小事。
“王不立后,那些人终究不会满意的。”
“骊姬成为冲击之所在,也是必然,敏夫人乃是赵国宗室嫡女,灭韩之后,下一步,便是灭赵,想来不会无动于衷的。”
“此行之后,吩咐宗全,全力戒备整个咸阳宫!”
王不立后,铁碑约法,虽然并未出现,但王兄还是准备如此之做,也没有立下储君,当此之时,倒是无碍,但将来总会成为冲突点的。
后宫中的夫人、良人大都山东六国之人,接下来,后宫怕是更要乱了,也会有更多的人喋血。
“陇西那边也传来消息,天水商会已经拓通一条由天水之城直达大河以西的路线了。”
宗琼再语。
“有芊红在那边,应无大事。”
陇西天水的事情,交由芊红处理,商会更是简单,有着墨鸦他们先行探路,商会随后,加上自己的名字,陇西、北地郡之内,应无拦阻。
所艰难者,也就大河以西的西域诸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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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申时。
从巴郡天宗总部跨越数千里而来的掌门师兄才缓缓而至,身边此行只是带着小灵一人,数年不见,小灵的修为也要即将踏足化神之境了。
也不枉费当初自己游历诸夏之时的教导,小灵能够有这般进境,想来九宫神都的小衣也不会差的。
“师兄!”
数年未见,师兄的身上倒是越发有超凡脱俗之气了,同师尊北冥子有些类似了,一身的修为也已经安然破入化神大成。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为了天宗的传承,师兄可是耗费颇多的精力,以至于有损修行,直至坐化之前,都未能够破入此境。
今时,倒是缘法,身着一袭浅绿色的苍翠锦袍,头顶紫金莲花冠,脚踏无忧踏云靴,灰白的发丝精致梳拢,颔下短须随风而动。
手持秋骊之剑,雪霁之剑倒是握在小灵手中,周清近前道礼,未敢怠慢。
“哈哈哈,师弟,近年来,你在诸夏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大了。”
“多年前,你的修为就远远超越于我,现在想来更是达到一个不可思议之境界,两年前见到师尊的时候,师尊也曾语,你是道家百年来,最有可能踏足合道归元层次的道者。”
“果真如此,善莫大焉!”
赤松子朗朗一笑,自从师弟一卷卷小说呓语之事传出,无论是道家天宗,还是人宗,每个月,都有大量的凡俗之人拜山,欲要拜入门下,以求长生之道。
好家伙,对于师弟所描写的长生之道,自己也是极为向往,但此生想要达到估计是不可能的,虽如此,但从那群人中倒是挑选了不少好苗子。
以往天宗收徒,都是一位位长老下山,寻找有缘人,如今好苗子自动上门,宗门如何不壮大,再加上师弟如今添为秦国关内侯,声名更震,也引得不少人拜师,以求引荐。
于此,赤松子也是无奈。
天宗之内,也唯有师弟这么一个特殊之人,就算是宗全与宗琼他们,也仅仅是红尘炼心,带到修为大成之后,便会返回宗门的。
数年前,师弟便是达到了悟虚而返的境界,游历诸夏之时,听闻遇到楚南公,硬生生将其打落玄关境界,至今仍旧在化神层次。
消息传荡,整个百家为之震动,天宗与有荣焉。
天宗虽不争,但并不代表没有一争的力量!
师尊还是那般逍遥天地之间,以求突破之道,以求可以破入合道归元,这次临走之前,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师妹,天资丝毫不逊色小灵。
如今年不过十岁上下,一身修为逼近化神,待十二岁周天运转,破入关卡不难,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赤松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资质太差了。
“道法自然,不必强求,顺心而为。”
己身现在的修为,周清自然有数,每一天都有不小的进步,比起数年前对战楚南公的时候,若然被如今的自己碰到。
周清有把握其人绝对撑不到师尊赶过来,就算与那时的东皇太一相比,也有把握将其击溃,然则,九宫神都归位,东皇太一的修为怕是突飞猛进。
从东君焱妃的口中得知,东君太一近年来也是经常闭关,以求破开最后的关卡。
合道归元!
这是千年以来,诸夏武者的最高层次,其上虽还有身融万物,但除了祖师之外,并无一人达到,果然有此境界武者坐镇,起码可保传承百年无忧。
“不错,以前师兄修炼的时候,因为诸般之事的侵扰,本心迷失,强求突破不可得,现今,心性自然,水到渠成。”
“此次太乙山观妙台,木山子定要再次失望了。”
单手轻捋颔下短须,赤松子自得一笑,无论是天宗的现状,还是己身的修为,自己都已经相当满意了,再去体悟祖师之道,方知其精妙所在。
明日,便是与人宗约定好的太乙山论道,五年前,木山子的修为便是和自己差点,如今自己已经突破,他也将没有任何机会。
“见过师叔!”
二人语毕,小灵持剑道礼,如今年岁也过了十二,周天运转,浑身上下也多了一丝圆融之气,眉目清秀,面色祥和。
“可曾见过小衣?”
对其轻轻颔首,小灵算是自己为天宗选定的下一代掌门之人,这一点,师兄赤松子也是满意的,不然也不会将雪霁之剑交予他使用。
“每岁均前往见之,如今小衣已经位列阴阳家九宫神都之一少司命。”
没有了数年前的妹妹之事牵挂,小灵的一颗心也平静下来,每岁前往巫山一见小衣,心中满足,观其修为进度,也可令己身更为上进。
“日、月、星三大护法齐聚,五行长老就位,数百年来,这还是阴阳家九宫神都第一次圆满,根据天宗留下的典籍记载,上一次阴阳家九宫神都齐聚,乃是八百年前的大周攻伐大商之时。”
“每逢诸夏大乱,阴阳家总会如此机缘。”
对于阴阳家,赤松子了解不少,但也不算多,这一家一直以来都是很神秘的存在,数百年前融入道家,但不久便是分离出去了。
比起道家天人二宗,他们似乎更加的超凡脱俗!
“阴阳家所谋却有奇异,但他们总是游历诸夏之外,也无需过多关注。”
阴阳家之所以入秦廷,不外乎借助秦廷的力量,所谋苍龙七宿,论及诸子百家对于诸夏的影响力,阴阳家连道家都比不过,更不用诸夏其余百家了。
欲要生存于诸夏,这般神秘的避世不出,可不是良策!
“师弟所言甚是。”
“提及阴阳家的行事,倒是令我想起另外一桩事,近来,南阳之内,人宗似乎有别样的动静,师弟如今坐镇南阳,应该了解不少吧。”
第八百零四章 五大夫
阴阳家的确无需过于关注,但同为道者一脉的人宗却不得不提。
赤松子就座,话题转移至人宗身上,近些时日,人宗的人前往天宗不少,所言所语自己虽不欲理会,但天人二宗终究一脉相承。
“人宗!”
“他们找过师兄?”
天宗的根基地在巴郡之内,人宗的根基地在南阳之内,随着南阳郡的整治,秦法横行,如果人宗同天宗一般避世苦修,不惨和诸夏之时,自当无忧。
但人宗奉行入世之道,近来更是多与游侠之人纠缠,仅仅被罗网掌握的都有不少,若非天人二宗一体,而自己又是出身天宗,怕是人宗早就被罗网寻到了。
“人宗逍遥子上个月找过我,言语,师弟你在南阳所颁行之法太过于苛刻,对于人宗的发展有着极大的不利,而且对于南阳一地的百家也有极大束缚。”
“所以,他们想要你放松一二。”
赤松子没有隐瞒,说道此事,对于这般事,自己本不想要说的,但是涉及人宗,也算是道家之事,而且逍遥子也算是自己同辈之人。
以师弟如今秦国关内侯的身份,略微网开一面,应该不难。
“放松一二?”
“三百年前,天人二宗分,天宗避世超凡,人宗入世苦修,既然入世,那就要遵循入世的道理,宗门所在,田产自有耕种,以往之地在韩国统御之时,倒是免除了赋税。”
“还有农家、墨家的人,先前庇护于士族麾下,诸般赋税不存,如今秦法之下,一视同仁,旁的民众可以接受,缘何人宗与百家不行!”
当初自己被赐封武真君的时候,在天宗方圆有三百里之地,算是天宗的食邑之所,故而,天宗倒是没有这个忧愁,加持天宗避世苦修,也令秦廷上下放心。
但南阳一地的人宗、百家可就截然不同!
先前缘由韩国自身的缘故,他们所拥有的土地没有半点赋税上缴,如今秦法管制,需要上缴了,却是不乐意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局面。
所以,自从南阳守叶腾整治南阳一地的时候,面对人宗与百家的略微抵抗,也有上禀,碍于人数稀少,相对于整个南阳地数十万、上百万之人不多,一开始并未理会。
但今年以来,南洋大治,以往的小患倒是蹦了出来,人宗与百家抵触秦法,暗地里仍与韩国老士族接触,这些自己都看在眼中。
若非自己在,怕是南阳守腾早就对他们下手了,人宗与百家并无悟虚而返的玄关武者出现,面对军力攻伐,根本不可能有半点抵抗之力。
“人宗多修炼之人,于耕种之事,怕是不擅长,若然同其余民众一样看待,的确有些艰难。”
“不如减轻些许如何?”
自从秦国在数十年前经营巴郡之后,秦法也是到了巴郡,凡秦国之人,都要上交赋税、服役,但缘由巴郡的人口稀少,故而数十年来,在服役与赋税之上,倒是轻缓许多。
加上天宗根基所在在巴郡山林深处,是故,并无此等之事侵扰。
但人宗根基距离南阳繁华之所不远,以往韩国治理的时候,对于百家有优待,是故,人宗无所谓,但现在秦法遍及南阳,倒是艰难了。
人宗周围也有田亩,以为吃食所用,按照秦法,确是要给予上交赋税等,但人宗多修炼之人,若为耕种,怕是不妥。
“秦国之内,想要免除赋税、徭役之苦,莫不师兄忘记了另一件事?”
“以人宗的实力想要做到,那是轻而易举。”
秦法或许有些严厉,但身为公平,对于任何一种事情,都有解决之法,如果不想要上交赋税,乃至徭役之苦,当然可以,只要能够做到一件事,轻而易举。
“师弟是说……!”
赤松子有感,明悟师弟所言,那个法子虽不错,但以人宗的性子,怕也是难为。
天宗眼中,诸夏各国都是一样,但人宗却是对秦国有不小的敌意,要让他们做到那些,怕是比起赋税、徭役更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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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太乙山观妙台,普通的先天武者还真到不了!”
酉时中段,赤松子、周清一行人便是从山下酒肆而出,身法运转,涌入旁侧的山林深处,循着固定的路线,御风身法施展,踏着一株株轻软的枝干,飘向远方。
周清直接踏空行进,每一步迈出,都不紧不慢的在前,云舒、弄玉则是周身玄光闪烁,紧紧跟随,以她们现在的修为境界,登临观妙台不是难事。
师兄赤松子、小灵二人也是轻松如意。
仅仅这般赶路,都需要近半个时辰,若非道家以擅长修炼内力着称,怕是也受不了这等消耗,清晨的太行山内,云雾飘渺,鸟兽齐鸣,夏日时节,凉风袭人。
孤峰独立百丈,四周无所凭借,踏风前进,高台平整,那里一隅的凉亭之内,已然有人影闪烁,踏足其上,一股独特的韵味侵袭。
三百年来,每隔五年,天人二宗的掌门便是在此地论道,印证高下,其内不乏有道家的高人先贤,一代代论道,气息残留,自有不同。
“木山师兄!”
诸人相见,拱手道礼,此次人宗前来的只有三人,人宗掌门木山子,身侧则是逍遥子与一位陌生的年轻道者,赤松子近前一礼。
“赤松师弟,玄清师弟,你们都来了。”
木山子一身浅灰色的道袍着身,束发而冠,须发皆白,不过看上去仍挺有精神的,手持长剑,亦是近前一礼,再次相见,代表着又有五年过去了。
将目光从赤松子身上挪开,对着玄清子也是点点头,想不到此时应该坐镇南阳灭韩的玄清子也来到了这里,看来一路北上的传闻是真的了。
秦国对于灭韩也是有迟缓的。
“木山师兄,逍遥师兄!”
周清也是道礼。
“木山师伯、逍遥师伯!”
小灵随后也是道礼。
“赤松师兄,近年来,你们天宗真可谓是天才汇聚,玄清师弟就不说了,眼前的小灵师侄,还有上次天宗一行,所闻的晓梦师妹。”
逍遥子素服长袍,看着此刻赤松子身边的小灵,上次去天宗的时候,倒是没有见到,年岁如此,便已经临近化神,可为天才。
还有被北冥子前辈收为弟子的晓梦师妹,年岁更小亦是如此。
至于眼前的玄清师弟,一身的修为早就破入玄关,登临诸夏绝颠了。
“逍遥师弟过誉了,道法自然,众生如旧,千年以来,天才不知数,但能够登临道路的鲜矣。”
“祖师当年耄耋修行,一跃登临万物,可为明证,关尹子天命修行,短短数十年,合道归元,可为明证,能否将来有所成,方位正理。”
天才虽多,不过在玄关之前的修炼方便些许,但玄关之前的武者,道家天人二宗并不缺少,每一代,道家都有许多化神武者坐镇。
但对于道家天人二宗来说,能够出现玄关武者,才是重点。
如同儒家也是一样,儒家之内,派系林立,唯有玄关武者才能够统合儒家,近百年前的孟轲便是如此,一举定下儒家现今谋略。
“赤松师弟,五年之前,我观你的修为已经隐有突破,莫不现在已经成功破入阴阳无极?”
木山子倒是没有多言,无论是天宗,还是人宗,本源都还是道者,任何一宗的强大,都代表两宗的强大,因为道理划分阴阳,这是逃不过的。
近距离有感赤松子的修为,木山子为之惊讶,语落,更是赞叹不绝,面上也是有些淡淡的遗憾。
“数年前曾得师尊指点一二,侥幸有所悟。”
赤松子颔首以对,并未隐瞒。
“师弟能够再有所进,当是道家之幸,想来寿元也能够增加些许。”
“我却是难以寸进了,此次太乙论战之后,怕是要坐生死玄关了,成则出,败则归于虚冥。”
“若然生死关败,下次太乙论战的当是逍遥师弟!”
生死无常,木山子倒也不悲伤,只是有些失落而已,追寻道者之路,自己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好在近年来,人宗也收了不少好苗子,传承有望。
一边徐徐说着,一边将目光看向旁侧的逍遥子,人宗之内,能够继承大位的也就逍遥子了,木虚子虽也不错,但道心不稳。
“师兄,道海无涯,此生我怕也是玄关无望。”
“虽得阴阳无极,不过枯坐些许岁月罢了。”
生死无常,但生死有请,天宗无情之道,乃是太上无情,非为无情,赤松子轻叹一声,千年以来,无数道者追寻至高,但无一人功成。
好在天宗之内,有师弟出现,有了些许希望,传承无忧,自己也没有太多伤心。
“师弟所言甚是。”
“然,人宗入世,逢如此时局,颇有不稳,今日木山还有一个请求,望玄清师弟看在天人一体,能够体谅一二。”
木山子对着赤松子又是一礼,旋即,身躯一转,将目光看向周清。
如今值得自己牵挂的不多,人宗决然位列首位,秦国整治南阳郡,百家为之遭殃,人宗也在其内,而玄清师弟添为秦国武真侯,位高权重,处理此事,怕是容易至极。
若可解决人宗烦恼,纵然闭关,也当无牵无挂。
“可是为了南阳之事?”
于人宗此问,先前周清已经有了预料,但是未曾想到,木山子会这般的提出来。
“不错。”
木山子同身侧的逍遥子相视一眼,颔首以对。
“人宗欲要反对大秦一天下大势?”
周清单手负立身侧,缓步于观妙台上,这个问题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归根到底不是在自己的身上,想要将其解决,还得从人宗自身入手。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诸夏凡俗朝代的轮转不过过眼云烟,于我等道者来说更是小年也。”
“人宗从不掺和大秦一天下之事,也不掺和山东六国之事。”
“然,秦国法理却有苛刻之所在!”
木山子长叹道,无论是韩国,还是秦国,在自己眼中都是一样,如此,自然也谈不上反对不反对,赞同不赞同。
“逍遥师兄呢?”
于木山子之言,周清不做评价,灵觉笼罩其身,其人寿元有限,不过数年,接下来执掌人宗的可是这位逍遥子师兄。
“自是遵从木山师兄之语。”
逍遥子沉思数息,徐徐而应。
“不知这位是?”
周清将目光看向木山子此行所带来的一位年轻人,二十上下,但一身的修为却是可以,也已经达到先天巅峰层次,距离化神不远。
“妙闻,见过玄清师叔!”
木山子轻轻一笑,倒是忘了这么一桩事,此为自己所看重的一位人宗后辈,品行醇厚,道心稳固,天资亦是不俗,破入化神应不成问题,可堪大任。
“妙闻见过玄清师叔!”
着一袭深青色的道袍,发丝束冠,眉目清静自然,颇为俊朗,一身的道家玄功很是稳固,无怪乎木山子此次将其带来观妙台。
“你……很好。”
“欲要解决如今南阳之地人宗的困境,玄清倒是有一法,若然木山师兄觉得可以,一切自当无忧,否则,玄清虽为关内侯,也难相为。”
对着妙闻点点头,双眸闪烁浅浅的紫色玄光,看向木山子,道出应对之法。
“玄清师弟自当明言。”
木山子言语有些希冀。
人宗根基之地处于南阳,而南阳之所先前为韩国,人宗无需考虑太多,但如今是秦国了,一切就变了模样,法理之下,一切都必须改变。
无论是赋税、徭役,亦或者钱财等物,突然袭来,人宗难以应对,更有一点,便是秦国对于游侠之风的禁锢,对于武者的管控,于入世的人宗武者限制极大。
“人宗入世,行走诸夏,何不入秦为官乎?”
“以祖师留下的遗泽,无论是为政,还是从军,不出意外,获取秦国的爵位轻而易举,而只需要达到五大夫的爵位,便可食邑三百家!”
“如此,人宗内只需要一人达到此等爵位,便可没有那般的侵扰,木山师兄,以为如何?”
第七百零五章 《哀公》
不错!
除了眼前秦廷的军功爵以外,周清一时间还真想不到可以长久解决此事之法,想要获取爵位,从军自然是最佳抉择。
以人宗弟子的本领,五大夫的爵位不是难事。
如果不愿意从军,可以为政,也可入中央学宫为博士,也是一条晋升之路,只要达到此等爵位,人宗便可不受侵扰。
就是不知道人宗是否愿意?
“莫不让人宗投靠秦国?”
没等木山子出言,逍遥子眉头一挑,人宗之人入秦国,得秦国的爵位,消息传出,怕是诸子百家中,人宗的身上绝对打上秦国印记。
这不是人宗想要的。
“木山师兄以为秦国可一天下乎?”
对于逍遥子,上次太乙山论道的时候,就曾与自己辩论秦国之恶,其心所指,怕是对秦国有着极大的敌意,或许这与他加入人宗的年岁有关。
未曾加入人宗之前,其人已然在山东六国闯荡二十多年,心中形成敌秦之意,周清并不觉得意外,但如今人宗掌门为木山子,还轮不到逍遥子。
“可也。”
于玄清师弟所提出的解决之法,木山子并没有直接认同,脑海中翻滚诸般,若然有人宗之人入秦廷谋取爵位,与逍遥师弟所言一般,投秦也。
但对于秦国可否一天下大势,这一点,木山子给了一个明确答复。
“秦国一天下大势,玄清也参与定下谋略,数年前,便有敌秦者殁之举!”
“诸子百家近年来的现状表明了一切,南阳之地的人宗,若要传承下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入秦,这不是你的选择,也不是逍遥师兄的选择。”
“而是人宗的选择,既然入世,就逃不过这一点,除非选择同天宗、阴阳家一般避世不出,将来大秦一天下大势,在我看来,不知道还能够剩下几家。”
于木山师兄、逍遥子所想,周清很清楚,他们所希望的是一种无拘无束的道者生活,但选择了入世,就逃不过红尘束缚。
所以,换言之,木山子师兄所要的是——特权!
如同天宗在秦国之内一般的地位特权!
那个东西想要获得之路,自己也说了,军功爵是最好的方式,不然,一边违反着秦国法理,一边享受着秦国特权,何其谬误哉。
“数年前我曾游历齐国,临淄一行,儒家曾有敌秦之心。”
“玄清亲临小圣贤庄,儒家掌门公都子,已然参悟出悟虚之妙的公都子坐化,十名儒家弟子入秦!”
“前年,我亲自领兵攻破赵国陉城书馆,半步玄关的馆主坐化!”
“他们不是结局,他们只是一个开始。”
周清之语毫不留情,想要获得一些东西,自然要付出些许代价,如果不愿意付出,那么,人宗迁移山东其余诸国也是可以。
但待大秦一天下之时,同样要面对这个结果。
如今的岁月长河中,一切当截然不同。
道者的路是自由的,但人宗的路不是的,这也是阴阳!
“墨家、农家早已被秦廷内部定位敌秦势力,南阳一地,人宗弟子多与之纠缠,甚至打伤南阳官吏,这些事情玄清都清楚。”
“将来大秦一天下,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一条路,要么臣服,要么数百年的传承就此不存。”
语落,周清不复多言,该说的东西自己也都已经说了,如何抉择在木山子、逍遥子二人之间,应有决策,或许,二人心中也早已有了抉择。
木山子如今寿元无多,逍遥子即将接任人宗掌门,怕是此刻纵然木山子认同自己之言,其人也得考虑逍遥子接下举动。
自由!
从来都是相对的,除非能够达到祖师那般的境界,无视一切束缚!
以人宗现在的力量,绝对无法做到。
“玄清师弟真要助力虎狼之秦,屠戮百家?”
半顷之后,逍遥子眉目凝重之色忽闪,百多年来,秦国不断对山东诸国兴兵,死在大秦铁骑下的山东诸国之人超过百万。
秦法苛刻,凡是治下之民,无爵位必须服徭役,上交赋税,而且一经查实有罪,连坐不绝,南阳之地,诸般之事每日都在发生。
真不知道若是秦国真的一天下大势,诸夏会变成一个什么模样。
那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而偏偏眼前的玄清师弟竟然要如此助力秦国,数年来玄清师弟镇压百家,农家、墨家、儒家均损失巨大,其人修为通玄,再加上位高权重,手持重兵。
若然真要行之,诸子百家怕是无以应对。
莫不是,不入秦,等待百家的只有沦亡!
若如此,百家绝不屈服!
“顺,则昌!”
“逆,则亡!”
这一次,周清没有再与逍遥子废话,此人心间深处已经形成固定的烙印,想要改变几乎不可能了,如果对方真的要剑走偏锋,那么,天人二宗也到了归一之机。
“罢了,罢了,玄清师弟,此事容我与师弟再行讨论。”
“今日可是太乙山论道,赤松师弟,也该让师兄领略一下阴阳无极之玄妙!”
观妙台上,气氛逐渐寂静,凉风吹袭,似乎一切更加清冷了许多。
木山子摇头一叹,按照自己先前所想,玄清师弟看在天人一体之份上,可以对人宗弟子网开一面,现在看来,一切不是那般简单。
而逍遥子对于秦国意见颇深,自己若然坐化,怕是现在所谋都将不存,与此如此,暂时先不管了,大不了,人宗先出南阳,在山东其余诸地修炼。
抬手间,秋水明剑闪烁玄光,太乙山观妙台,乃是论道之事,剧集在凡俗之事上,似乎有些浅浅的不妥,玄功运转,道韵频生。
赤松子手持秋骊之剑,轻轻一笑。
旋即,观妙台上,剑光闪烁,虽有澎湃无穷之力量,但一举一动,一招一式之间,都充满二人对于道理的感悟,此为观妙。
观妙论战,时间过的很快,不过三个时辰上下,天人二宗各自从太乙山归去。
虽然彼此论道均有所得,但看得出,木山子、逍遥子二人仍有心事,周清不以为意,人宗入世,逍遥自在,但秦法之下,可没有这么简单。
“师弟,人宗的事莫不真无余地?”
酒肆简单饭食过后,临别之际,赤松子想了想,也是问道。
“哈哈,师兄,人宗当然有余地,但木山师兄、逍遥师兄可就说不准了。”
周清朗朗一笑,拱手道礼,没有多言,对着师兄与小灵看了一眼,便是南下三川郡、南阳,接下来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人宗的事,在自己眼中不算什么。
自己呆在南阳也有一段时间,倘若人宗与百家继续那般不识趣,那就不用离开南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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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师弟,你觉得人宗之路未来如何?”
同归于南阳之地,放眼处,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开始打上秦国的印记,黑龙旗飘扬,一队队巡逻的秦兵不断,分配田亩,以为耕种,秦吏横行,以为整治。
木山子本以为此行会有所收获,但是没想到玄清师弟竟会那般强硬,虽也有应对之策,但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人宗入世,自己也常在山东行走。
故而,对于秦法,对于秦国,也有浅浅的认知,对于底层民众倒是没有太大影响,但对于百家,对于游侠,对于持剑者,可是有着强大的约束。
人宗入世,仗剑行走诸夏,顺心而为,路遇不平,常有出手,而在秦法之下,怕是要为人宗引来极大的祸端,这也算墨家、农家不喜欢秦国的原因。
比起自己,逍遥师弟怕是感触更深!
“师兄,人宗的路自然在诸夏。”
“秦法如此,不得山东六国之民之心,儒家荀况曾在《哀公》篇有语,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不得山东六国之民之心,秦法必不得长久,秦法不得长久,秦国焉得长久,当此时,秦国兵锋强盛,不可与之争锋。”
“但暂避锋芒,以求它日。”
逍遥子对着师兄看了一眼,入秦获取军功爵,那等之事,人宗做不出来,而且,秦国虽强,但麾下之民不过五百万,麾下之兵,不过百万。
山东诸国仍有实力,仍有极大的底蕴去对抗秦国。
纵然秦国一天下,以其国力,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对诸夏完全的掌控,如此,人宗之路当轻松也。
“万法阴阳,秦国若然长久,如何?”
木山子听逍遥子一眼,其语是一种颇大的可能性,但却非真正的结果,秦国有崩溃的可能性,但如果秦国稳住局势,那么,将会是一个无比强大之国。
那个时候,人宗又该何去何从。
“果然长久,那该是百家的劫数!”
逍遥子摇摇头,道出此语。
一行三人归于南阳。
不日之后,南阳郡全地开始戒严,对于所有不安分的游侠之人,给予镇压和驱逐,若有反抗者,直接给予大军镇杀。
为此,南阳各地郡县的城门之外,一具具尸身悬挂,以为警示。
既为秦国治下,当此一天下之际,只有耕战,游侠之人不事生产,所谓的劫富济贫更是触犯秦法,杀之不可惜。
“武真侯,人宗弟子的名录在此!”
城主府内,南阳守叶腾手持一份名单,上呈周清,内部是近月来南阳各大郡县所擒拿的游侠犯事之人,其内涉及人宗。
麾下县丞与县令不敢直接动手,故而上禀。
秦国之内,谁不知武真侯出至道家天宗,而数百年来道家天人二宗一体,若贸然处置,怕是于己身并非好事。
“看来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和其它人一样处理!”
太乙山观妙台的时候,自己曾警示过他们,既然木山子与逍遥子他们不当一回事,人宗的弟子该为此付出代价。
“喏!”
叶腾神色不变,再次接过那份名单,徐徐而退。
三日之后,武真侯的命令通传南阳各大县里,又一批的杀伐而起,这一次,除了一些身份隐秘的游侠外,人宗的弟子也赫然在列。
“师兄,我曾听妙闻所言,只消入秦国文武军政,便可有爵位可得,期时人宗当不会受到这般对待,你与逍遥师兄何以不同意?”
“如今惹怒天宗玄清子,一十三位人宗弟子不存。”
南阳重丘之旁,乃是一处山水峰谷交错地带,值夏日,苍翠横天,生机扩散,人宗的根基之所在便是在其内隐藏。
三百年前,人宗从巴郡天宗脱离,并未行走多远,在韩国南阳扎根,外围设置有阵法拦阻,再加上地形的崎岖,故无太多侵扰。
此时其内,木虚子着灰白长袍,道纹浮现,手持利剑,道礼近前,看着掌门师兄木山子,颇有些不满与怨气,投秦不无不可。
如今天宗不也是如此作为?
秦国一天下乃是大势,而道者修炼更是应该顺从大势。
逆行而上,岂非螳臂当车?
而且人宗行事一直以来同其余百家并没有什么牵连,但近几年,却是逐渐和墨家、农家纠缠在一起,此次南阳各大县里游侠生事,人宗本不必掺和其内的。
“师弟,你愿意入秦?”
木山子盘坐在静室蒲团之上,周身浅浅的玄光若隐若现,闻木虚子之言,轻轻的舒缓一口气,看将过去。
“师兄,师弟以为,人宗入秦,并非是选择秦国,而是顺应大势而为,逍遥师兄想来厌恶秦国,不采取此策,以至于如今人宗弟子伤亡。”
“若然师兄应允,师弟愿意入宛城,相见玄清子!”
入世修炼,也是为了道理,如同沿着一条河流朔游而上,忽逢大雨,在一处村落停留片刻,难道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人宗就属于那处村落。
何其谬误哉!
起码木虚子是这般看待的。
“刚才逍遥师弟已经与我一言,他不愿意待在秦国治下,决意带领着想要同样离开秦国的弟子奔赴山东列国。”
“而今,你于我这般而言,倒是另外一条路。”
“木虚子,人宗所遇劫难,数百年未有,逍遥子东去,那你……暂且西行吧,想来玄清师弟对你会有安排的,无论如何,人宗的传承不能够在你我手上断掉。”
第七百零六章 他
人宗从道家中分离出来,乃是要证明自己道理道路的正确性!
数百年来,道家天人二宗争锋,彼此之间,有胜有败,那不过是阴阳的运转,哪怕是如今人宗面临危局,也不过是昊天对于人宗的考验。
撑过去,便可有大德。
木山子身为人宗当代掌门人,自是不愿意看到人宗传承不存的情况,但如今的宗门之内,逍遥子、木虚子各有所想,一则不喜秦国,一则愿意前往秦国。
近年来,自己也曾了解儒家小圣贤庄的决断,对于秦国,中庸为上,本源不动,弟子流走,这会许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逍遥子东行,保存人宗一点希望!
木虚子西去秦国,也有着人宗一点希望!
只消能够有一支传承下来,人宗便可安稳。
“师兄。”
“师弟定然不会让师兄失望!”
“如今秦国独霸诸夏,更有虎狼铁骑,更有阴阳家、天宗助力,怕是百家难以为继,若如此进入秦国,当得大用。”
“玄清子也会希望看到这一点的。”
木虚子面上颇喜,近年来,宗门之内,逍遥子名望不小,再加上修为比自己强横许多,不出意外,待木山子师兄坐化,其人必为掌门。
那非自己希望见到的,自己入人宗的时候,逍遥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如今人宗危局出,逍遥子率领部分弟子东进,那就意味着已经将秦国看作敌视一方,在木虚子看来,这就是昊天对于自己的垂青。
秦国一天下大势,山东六国无可拦阻,若时可以借助秦国的力量,荡平百家,荡平逍遥子一支,重整人宗,己身也可以人宗掌门,何其快哉。
而不出意外,秦国武真侯、天宗玄清子绝对是助力自己的!
“师弟,此行,妙闻就随在你身边,以为助力!”
“你……且去吧。”
对于木虚子师弟,木山子也是了解,但如今自己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临近坐化,若不能更进一步,当彻底无望大道。
人宗的路交给木虚子、逍遥子,无论如何,人宗的传承不能够断绝!
秦国败!
逍遥子当为人宗新任掌门!
秦国胜!
也许人宗也会有崭新的局面,道分阴阳,天人二宗想要归一,甚为艰难。
“师兄!”
木虚子道礼而下,面上欢喜之色忽闪。
没有多疑,领着妙闻,又带着人宗内其余愿意前往秦国的人宗弟子,北上南阳宛城,寻找天宗玄清子,以其如今的身份,安排一二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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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正受地!”
给了韩王安足足一个月的缓冲时间,周清从宛城发出早已经加盖王印的文书,其上,只有这五个字,如今华阳、长社之地虽已经纳入秦国舆图。
但内部的诸般事物、事务交涉还需要时间,秦吏也开始缓缓的进入其内,待到秦国吏员彻底将其掌控之时,当行典礼,以为大贺。
观此文书,韩王安心中觉得有些难堪。
原本的先前谋划中,将秦王迟迟不灭韩一位王道仁礼天下之胸襟,构想之中的秦国处理方式为秦国以仁礼对待韩国。
“韩国称臣,天下大义也,今秦国归还韩国南阳郡,以为天下楷模矣!自此之后,列国当效法韩国而臣服,以期王道大行,四海同心也!”
口中轻语,这是自己先前所想秦王嬴政之音,不曾想……,万万想不到,秦王嬴政竟然如此不识相,果然蛮夷之地,果然虎狼之国。
韩国说给,就真的要了,没有一点迟疑!
虽然那些土地是自己献上去的,但韩王安总觉得怪怪的,既然已经称臣献地,秦王来正式收取,……不给似乎还不行。
“大王,近来国事多有烦忧,不若臣妾给大王放松一二?”
身着紫色的抹胸裙,双手花边隐现,颇为纹理独特,腰腹之间有几处透明,浑身婀娜有致,腿部的长裙摇曳在大地之上。
踏着一双浅紫色的高跟长靴,柔声细语,秀发翩然,脖颈之间带着一颗明亮圆润的夜明珠,手持一辈香茗,行至韩王安之前。
“国事烦忧,寡人未敢放松也。”
韩王安虽擅长术治权谋,但眼力也是不差,秦国既然不行仁礼王道,那么,很有可能仍为兵家霸道之谋,何为兵家霸道之谋。
那就是大军灭韩!
这是韩王安最为恐惧之事,秦国文书未来之前,韩王安为之惶恐,而今,秦国文书已经到达,观其深意,更是如此。
此等关头,韩王安纵然想要放松,也没有那个心晴。
单手从明珠夫人手中接过香茗,对其轻轻摇头一笑,后宫妇人又能够知晓什么。
“大王不必过于忧心,臣妾听闻九公子已经归于新郑,再有相国、太子他们,定可为大王助力,重整朝政。城外,有血衣候十万大军镇守,秦国想要攻入,也是难矣。”
“内有良臣,外有良将,如此,大王还有何担忧的?”
明珠夫人巧笑嫣然,柔软的身躯靠近韩王,如兰吞吐,随意说道如今新郑局势,一板一眼,似乎还有那么几分指点社稷之气息。
“勿要再提起那逆子。”
“若非逆子无用,秦国何至于攻韩!”
“城外虽有血衣候十万大军镇守,但前些时日相国、太子所言确实警醒寡人,血衣候之明证也……不无不可。”
提起九子韩非,韩王安就是一阵的愤怒。
既然已经归于韩国,已经归于新郑,却又不来拜见自己,眼里还有自己这个父王吗?数年前派其前往秦国存韩,功未成,何有颜面归来。
“血衣候之明证?”
“是否为尚公主之举?”
明珠夫人面上掠过一丝奇异之笑,口中脆音流转,从大王手中接过茶盏,置于一旁,又取来新鲜的瓜果,早已将其切割而成,辅以蜜糖,甚为怡人。
“不错!”
距离消息传出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传入后宫之内,倒也正常,于明珠夫人知道这般,韩王安倒也不疑惑。
数年前,南阳守叶腾一夜投秦,令的韩国失却土地六百里,瞬间国力大损,若然血衣候白亦非也投秦,那么,韩国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相国与太子既然有这个谋略,那就表明,血衣候也有私心,若是在往昔,自然将其直接罢黜,但现在却不能够如此。
血衣候掌控城外十万兵马已经数年,身为兵家传人,对于兵卒的掌控非同小可,这个时候贸然将其罢黜,怕是城外军心不稳。
值此之际,非良策!
尚公主以为一族?
此策为血衣候明证所言,只要与韩王联姻,那么,利益捆绑之下,自然一体,韩王安也是为之心动的,花费一位公主,便可彻底收拢城外十万大军。
值得。
“大王莫不真的有意尚公主?”
脆音不绝。
“爱妃以为不妥?”
韩王安觉得奇怪,目光转过去,轻问着。
“臣妾怎敢谈论如此之事。”
“只是臣妾觉得血衣候位高权重,年岁如此,怕是一般的公主不足以动其心。”
血衣候之年岁绝非外表所观的年轻模样,修炼家族玄功,数十载容颜未改,今王登位的时候,血衣候便是如此,而今,同样如此。
虽然仅仅是为了拉拢,但一般的公主肯定不行。
年岁大的?年岁小的?
“爱妃所思甚是,王室之中,公主不少,但……寡人已经有了人选,不日,当下旨明诏,许配王室公主于血衣候,尚公主以为一族。”
韩王安淡淡一笑,普通的公主自然是不行的。
但自己手中的那颗掌上明珠绝对可以,嫁给血衣候,距离自己又不远,既可以拉拢血衣候,也可以叙天伦,此为上佳。
秦国的王书到达新郑,传荡开来,心思涌动者甚多。
月前的朝堂之上,信誓旦旦,秦国会以礼仪待秦,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有些不同了。
秋日时节,秦国将正式建立各个掌控县府所在,正式给内部民众给予掌控,那时,秦国的兵锋简直可以随时到达新郑城外。
“九公子,宫内传来消息,红莲公主自月前便是被禁足宫中,如今又有王族宗正派人前往宫内教授礼仪,更有太仆面前大王,以推演良辰吉日。”
“其意……,怕是如此。”
紫兰轩内,司寇张良再次走进二楼的拐角雅间之内,脑海中念及往昔,雅间之内,流沙汇聚,如今……却是流散了。
尽管九公子没有任何策略落下,以应对存韩之举,但张良并没有放弃,因为九公子既然回归了新郑,就表明九公子不会对眼前的一切置之不理的。
尤其是如今就要涉及到红莲公主!
那可是九公子最怜爱的王族公主!
月前,便有血衣候尚公主以为一族的想法,如今秦国王书到来,并没有大王期待之中的结果,那么,此事必然而起。
血衣候位高权重,手握十万兵马,欲要拉拢之,非有王族同样尊贵的公主,思来想去,也只有红莲公主最为合适了。
宗正派人前往王宫教授礼仪!
太仆问天,以为吉日。
府库支出不断,以为购买诸般事物。
一切迹象表明,韩王准备下嫁红莲公主于血衣候了。
“子房,有何谋?”
紫衣贵公子,临窗而坐,微风潜入,衣衫飘飘,自顾自斟倒着酒水,紫女姑娘并不在内,时日也并非夜晚,故而清静非凡。
听着张良之语,紫衣男子神色不变,轻抿一口醇香,探询问之。
“此事牵扯甚大,良不敢妄言。”
着一袭浅绿色的锦绣长袍,束发而冠,拱手一礼,摇头而落。
根据祖父那边的消息,血衣候却有不臣之心,已经先后联系过秦国关外蒙武、南阳武真侯,具体的回应虽不知晓,但南阳守叶腾在前。
由不得人不多想,
但以自己现在的地位,又做不了什么东西,无论是韩王,还是血衣候,都是庞然大物,稍有不慎,都会给张家带来相当之麻烦。
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单单是司寇张良,也是五代相门接下来的掌舵者,不仅要为自己负责,更是要为五代相门一脉的人负责。
“任意畅言。”
韩非摇摇头,这可不是自己认识的子房。
从条案一侧取来一只碧玉酒樽,亲自斟满了,单手推向子房所在。
“这……,九公子!”
拱手一礼,迎着九公子看过期的期待目光,张良心中一突,宛若数年前一般,跟随在九公子身侧办案,九公子便如此的教导自己。
而……念及此,忽而,面上为之欢喜之色忽闪。
九公子这般怜爱红莲公主,想来是决意不想要其下嫁血衣候的,这个时候最为着急的应该是九公子,但九公子现在却是有兴趣考量自己。
岂不是说九公子已经有了对策!
“此事良以为,一者大王收回成命,难矣!”
“其次,便是血衣候自动上书,不愿娶红莲公主,也是难矣!”
“三者,便是流沙与太子联手,借助外在虎狼之秦,重演数年前之事,如此,十万大军再手,更是在王室之手,更合大王之心。”
欲要动手,只有寻找这件事所涉及的人物了,重要性极大的也就韩王、血衣候了,从二人入手,难上加难,欲要改变眼前局势,非有血衣候失势。
失去对城外十万大军得控制,诚如是,其人己身将没有任何价值了,如此,大王当不会下嫁血衣候。
至于和流沙、太子合力击败血衣候,五代相门也会助力,前来的路上,自己也思忖诸般,此计若行,当有六层以上的把握成就。
“哦,到那时,十万大军在手!”
“子房以为谁堪大任?”
韩非没有做评价,仍旧自顾自喝着自己的酒水,按照子房所谋,血衣候败落,城外十万大军旁落,到时候,总该有一位大将军出现的。
而……如今的韩国内,血衣候尽收兵将之权,一切兵将均听从其命!
“这……,这……。”
“若是他还在就好了。”
张良神色一滞,军中的情况自己也是了解的,倘若血衣候真的不存,那么,城外的十万大军一时间还真没有合适之人接手。
耽搁下去,只会有损韩国兵力战力。
脑海中翻滚过道道身影,最后凝实一道黑衣银发的年轻男子,虽然性子冷酷了些,但当年也是坐镇大将军之位的,以其之才,轻而易举。
可惜了。
听子房口中轻语,提及那人,韩非自然明白说的是谁,不由的,面上也是笑意隐现,头颅微转,看向外面的天色,若是不差,此刻紫女应该见到他了。
第七百零七章 弱者
“我应该认得你!”
新郑城外断魂谷,这里是韩国城外十里一处人迹罕见之所在,谷深悠远,云雾缭绕,虽为夏日,绿荫环绕,仍为如此。
多年来,在此地经常有奇异叫声、异象传出,使得这里更是不被常人所至,然则,今日这里似乎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黑衣银发,只手握剑,宽大的暗金色长袍披身,浑身上下自显冷酷之气,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面前这位紫衣女子,莫名的一股熟悉之感。
自己……应是认得她得,而且关系还不浅,但未等自己的记忆解封,一切都是虚妄,轻语之,冷言而落,身侧跟随着狼神与一位形体奇异的佝偻之人。
处理完楚国的事情,为了找回以往的记忆,重踏韩国之地,诸般消息显示,新郑是自己停留时间相当长的一处区域。
“庄。”
“看来……你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
美眸闪烁玄光,紫色的秀发垂落脖颈两侧,静静看着面前的这位黑衣人,紫女心中掠过一丝无奈、无助,当初咸阳的时候,自己并没有亲自一观庄的离去。
时隔两年,再见庄,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浑身上下均是自己为之熟悉的所在,但言语间那股没来由的隔阂却是生出,令人越发生出忧心之感,不过,比起新郑如今的局势,庄的归来,也是一个不小的转机。
“我所得新郑的消息,都是你放出的?”
卫庄双眸眯起,深深看向眼前这位紫衣女子。
“是。”
紫女没有否认。
“今日缘何见我?”
卫庄再问。
“韩国将灭,此为你与我多年来希望看到的事情,但……却不是流沙希望看到的事情。”
“庄,我需要你救一个人!”
踏着绛紫色的高靴,贴身的紫色锦袍罩体,回首往昔,自己与庄乃是郑国遗族后人,百多年前,郑国被韩国所灭,家国沦亡,族人沦为奴隶。
天可怜见,韩国内乱不休,自己与庄才有机会出去,紫兰轩所谋——韩国,韩国当灭,但流沙之韩国不当灭,更何况,进来,还有一件要事。
“你在……命令我?”
卫庄面上又是一丝冷意忽闪。
“不,那个人不是为了我。”
“是为你自己救下的。”
紫女秀首轻摇,想不到庄竟然忘记了那么多东西,阴阳家的秘法果然非凡,如今,新郑之内,血衣候白亦非欲要尚公主,以为韩王一族。
如今的韩国王室之中,能够有身份与血衣候媲美者,也只有红莲公主了。
流沙之内,最为适合出手的,也只有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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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王令:
血衣候功勋昭着,近岁来更是于韩国有大功,是而,允以红莲公主下嫁,以为姻亲,以为恩典。
消息传出,整个新郑上下为之议论纷纷,近年来,血衣候白亦非的权势本就颇大,如今大王又要将红莲公主下嫁,怕是血衣候更为炙手可热。
“红莲公主所在之宫殿,重兵把守,非有韩王之令,外人不得入内。”
“紫女姑娘,他……真的会出手吗?”
王令已经下达,七日之后,便是良辰吉日,诸般礼仪正在徐徐的进行之中,东城区域的大将军府邸之内,更是热闹非凡,亦是在筹办之中。
事已如此,想要拦阻已然不可能。
紫兰轩二楼拐角雅间之所在,张氏子房正面有期待的看向紫女,之前从九公子口中得知,卫庄已经归于新郑了,虽然自己还没有见到他。
但据自己所致,卫庄如今却是记忆,近年来多在南楚助力公子负刍,如今归来,不入紫兰轩,便是一个最大的警醒。
“他会的。”
紫女恬静的在雅间内烹制茶水,明眸的余光瞥着窗口,一道紫衣身影立于那里,对于庄,自己是了解,他……也是了解的。
或许庄现在失去了记忆,但失去记忆……也许更方便行事。
“若然功成,城外大军如何?”
既然已然确定卫庄会出手,那么,也该思忖远些,城外的十万大军该如何处理,按照秦国下发的通牒,秋日就要正式接受土地了。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期时,秦国大军便可轻松的陈兵新郑周围,那个时候,对于韩国来讲,将会是最危险的时候。
“当初是谁将那支大军所建?”
数年前,流沙为了对抗夜幕,先后从军、政、财、谍入手,军事上,借助秦国攻打南阳,建立一支十万大军。政治上,九公子韩非登临中枢廷尉一职。
财力上,紫兰轩欲要仿造天上人间的模式,开遍六国,以期汇聚海量钱财,谍探上,新郑之内,流沙自有渠道。
新郑城外的那支大军,本就是流沙所建,若非韩非入秦,卫庄离去,焉得落入血衣候手中,若然血衣候不存,当物归原主。
“若如此,有着城外十万大军,在加上如今韩国残余之力,再次汇聚兵马,未必不可与南阳之兵争锋,只消让山东五国看到韩国之力量。”
“合纵伐秦未必不可成!”
仅凭韩国一国之力,决然无法真正的抵抗秦国,欲要改变韩国现在的局势,唯有联合山东其余诸国,汇聚大军,对抗秦国。
但前提是,韩国得表现出足以为山东五国承认的潜力。
城外十万大军为精锐,若然韩王诚心鼓舞,以为募兵,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脑海中畅想着那一幕,张氏子房神情不住的有些激动,或许,韩国真的可以存下去,只要能够存韩,只要能够有时间,一切就都有变数。
神情有些激动,将视线从紫女的身上挪移至窗前的九公子身上,其人虽未语,想来也是这般思忖的,否则,焉得会请回卫庄。
九公子,还是心念韩国的。
而与此同时,新郑内韩王安欲要下嫁红莲公主于血衣候白亦非,稳固韩国的实力和力量,诸般消息自然也是快速传递至南阳宛城。
夏日炎炎,近来无事,躺靠在一张清凉的软榻之上,周清手持一张秘密文书,看着上面所语,面上不由的为之一笑。
血衣候尚公主之事,月前自己便是有闻,如今到底变成真的了。
但新郑之内,流沙的诸人似乎也齐聚了。
“弄玉,你觉得如何?”
从弄玉手中接过刚调制而成的醇香酒水,周清将文书递过去,对于新郑来看,这些事情或许很大,但在自己心中,分量远远不够。
血衣候白亦非欲要投秦,这件事自己是欣赏的,因为这是一个相当好的例子。
但如若岁月长河那般,流沙出手,新郑的局势还真有点变动,虽无惧,总归有些麻烦。
“紫女姐姐她们不会让红莲公主嫁给血衣候的。”
着一袭浅白色的云锦素袍,秀发梳拢祥云之髻,眉目如画,清静典雅,秀手持文书,十多个呼吸过后,脆音流转,摇摇头。
“你觉得流沙会怎么做?”
轻抿一口混合各种口味的醇香,入喉香甜,却又有一丝酒意,更有一缕缕入脏腑的清凉之意,看着韩国如今的局势,周清很是有些期待。
以南阳地如今的力量,足以灭韩,但那般灭韩,太过于霸道,于其余山东诸国来说,不是一个好例子,投秦功成,再好不过。
如果血衣候不行,那就再图之。
“杀。”
一字随意道出。
“弄玉,替本侯拟定文书,警示血衣候白亦非,做好诸般准备。”
一饮而尽,目光看向弄玉。
血衣候既有投秦之心,岂能不助力之。
“喏。”
屈身一礼,徐徐而退。
三日之后!
从南阳地而来的一份秘密文书落入夜幕渠道,直入大将军府邸之中。
“聚散流沙!”
“既然是流沙,那就永远是流沙。”
红衣银发,俊美邪意的容颜之上,手中的那份文书凭空化为灰烬,数年前流沙带给自己的伤痛,自己可没有半点忘记。
近年来,流沙的力量不断被削弱,而夜幕的力量却是不住在增强,既然他们找死,那就成全他们。
即日子夜,新郑紫兰轩无故大火,大将军掌握新郑防备、紧急之事,出动兵卒前往紫兰轩。
一个时辰之后,紫兰轩内的所有人员被扣押,除却领头的掌柜消失不见。
次日午时,经过廷尉府判决,紫兰轩乃是一处窝藏叛逆之所在,昨夜所擒拿的数十名女子更是密探之人,上禀韩王,以为令下。
市口,刀斧手挥动巨斧,一位位身姿曼妙、窈窕的女子被杀,同样,夜幕出动的力量也将流沙在新郑内的其他力量灭掉。
有鉴于此,血衣候上禀韩王,欲要开赴一支重兵守卫在新郑之内,以为随时调动。
不日,韩王应允。
“这就是……流沙?”
新郑城北一处普通的院落之内,黑衣白发,鲨齿握手,近日来,于流沙在新郑内的情况也了解不少,被血衣候白亦非重创。
无论是宫中的力量,还是宫外的力量,均是如此,念及先前流沙对自己所承诺的那般,实在是有些可笑,己身都已经不能够自保,却仍强装冷静。
弱者!
在自己面前没有交易的资格!
第七百零八章 鬼谷绝境
“聚散流沙。”
“无处不在。”
庭院之内,凉亭在侧,一袭紫衣的韩非正端坐其内,同紫女姑娘对饮,血衣候白亦非突然出手,却是打了流沙一个措手不及。
耳边回想着那黑衣白发男子的清冷之言,韩非淡淡回应着。
“流沙之事于我无关,我所要的,你们必须准备好。”
“今夜过后,新郑将无血衣候白亦非的存在!”
数日之前,流沙的人找到自己,欲要自己出手解决血衣候白亦非,承诺事后允以韩国大将军尊位,以为韩国重臣,统领诸般要务。
果然抗秦,彰显鬼谷弟子之才,也能够碰撞另一外鬼谷弟子的选择,这个条件对于卫庄来说,似乎有那么一点吸引力。
根据近来自己所收拢的讯息,加持往昔新郑内自己留下的痕迹,若是灭掉白亦非,己身当掌控韩国十万大军,秦国虽强,但鬼谷也有奇谋,纵然合纵兵败,自己也可抽身而出,丝毫无损。
挥洒纵横奇谋,合纵以为鬼谷!
大善!
只是流沙的表现实在是令自己失望,不过,流沙的力量倒是还有些趣味,如今,拦阻在自己面前的,也就只有一个血衣候白亦非了。
至于要自己所救之人,除去白亦非之后,诸般种种,结果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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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迎娶韩王掌上明珠红莲公主还有两天的时间!
整个东城所在的大将军府邸之内,早就已经红纱垂曼,喜意盎然,内部厅殿陈列,一位位脚步轻盈的侍女、奴仆进进出出,准备着接下来所用。
日落月升,银光普照,更是令的整个大将军府邸彰显别样的不同,这座由姬无夜所建的辉煌府邸,丝毫不弱于韩王宫的府邸,此刻彰显威严。
“老虎,这几日张开地、韩宇他们可有什么动作?”
一处阴凉的偏殿所在,白亦非一身血色轻装,发丝精致的梳拢在身后,单手持银色寒玉酒樽,其内血色酒香弥漫,看着厅中正软玉在怀的翡翠虎,轻语之。
“韩王令下,尚公主已成定局,他们又能够有什么动作。”
“只是,这两日调兵入新郑,使得他们倒是紧张了些。”
“侯爷,您还在担心流沙的那位?”
体态肥胖的翡翠虎摇摇头,浑身金玉光芒闪烁,一边轻抿着旁边美人送入嘴边的美酒,一边回应着侯爷,绝对的实力之下,他们又能够有什么动作。
如今的韩国新郑,侯爷可是他们最大的依靠了,没有侯爷手中的十万大军,韩国就如同一只没有利爪的猫咪,任人宰割。
是故,此等关头,他们又能够有什么动作。
如今,唯一值得侯爷担心的,也就如今出现在新郑的流沙卫庄了,其人是鬼谷弟子,根据夜幕所探的消息,卫庄似乎已经失去了记忆,近年来,多在南楚。
现在归于新郑!
未必不是流沙下一步所谋。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鬼谷弟子固然不俗,但……如今的韩国可不是鬼谷弟子该来的地方,夜幕降临,鬼谷弟子又能够如何?”
轻缓而又颇有磁性的声音回旋,血衣候浑身上下自动弥漫一股至阴之力,灵觉扩散,方圆尽在掌握之中,玄功运转,双眸暗红色的奇异色泽浮现。
挥手间,一柄红白交替之光出现,一剑横出,直接霸道的剑气吞吐,踏步之间,消失在厅殿之内。
轰!
一剑横出,屋宇之上,同样剑光纵横,直接碰触,强横的力量扩散开来,直接将整个精致的厅殿顶部削去,月光投射而下。
“你的实力不错!”
手持鲨齿,孤身入大将军府邸,今夜必杀血衣候,灵觉而动,感受血衣候周身的气息,竟也是化神的境界,所修玄功不弱。
“鬼谷弟子素来有奇谋,今夜却为刺客,看来比起你的师兄盖聂,差的不是一点。”
足踏暗红色的长靴,踏立在屋檐一脚,想不到卫庄这么快就找上来了,……这也再自己的预料之中,流沙想要动手,唯有如此。
但一位区区的鬼谷弟子,还不被自己放在心上,挥手间,整个大将军府邸厅殿四周,为之一队队精兵出现,皆手持强劲弓弩。
刹那间,月夜之间,黑压压的羽箭横空,尽数覆盖在卫庄的周身各处,随其后,更是一道道气息不弱的黑衣人手持刀剑出现。
呼啸间,十多道身影围拢上去。
虽然都只是先天的境界,但蚂蚁多了,牛羊也得殒命。
血衣候白亦非手持奇异长剑,就那般静静看着鬼谷卫庄,欲要直接斩杀自己,此等愚蠢之策竟然会从鬼谷弟子的手中流出,实在是令人失望。
砰!砰!砰!
十个呼吸之后,似乎那些先天境界的武者未能够对其造成太大影响,一道道霸道的剑气纵横,先后被击溃,身形倒飞虚空各处。
“鬼谷弟子的确不俗!”
话语之间,整个这处厅殿四周,造次汇聚百多位精干兵士,皆手持强劲弓弩,待卫庄刚将那十多位先天武者击溃,便又是羽箭纵横。
感受对方的修为气息,血衣候邪意的面上轻轻一笑,手中双色玄光缭绕之剑,陡然化作一柄血色长剑,一柄雪色长剑。
体表雪红之色玄光扩散,剑柄所在,蝙蝠之形体,夜色之无形,月光之下,细细一观,竟然仿佛没有影子,双剑交织,寒冰虚影闪烁。
一条条浑厚之力化作寒冰链锁,直接透空袭向鬼谷卫庄。
意念所在,羽箭未曾断绝!
“找死!”
每一个呼吸间,都有数百支羽箭近身,纵有玄光护体,体内的力量也是消耗巨大,手握鲨齿,催动纵横玄光,耀眼的暗金色剑光豁然间璀璨迸出。
刹那间,撕裂数百支羽箭的封锁,身化流光,直接冲向血衣候白亦非跟前。
噗!
剑光纵横,穿身而过,形体如冰,岿然而散,灵觉有感,其人出现在另外一侧。
“都言鬼谷弟子一人可抵百万兵,今日似乎并非如此!”
双剑虚空搅动风云,一条条寒冰链锁浮现,径直的朝向卫庄围绕而去,辅以重兵羽箭,白亦非不紧不慢的应对着卫庄攻击。
这里,是自己的主场!
这里,早已经做好诸般准备!
这里,今日自己要生擒一位鬼谷弟子。
“聒噪!”
卫庄眉头紧锁,想不到这里竟然已经戒备如此,倒是有些托大了,但对方的修为与自己仿佛,虽如此,但己身仍有自信,将对方击溃。
横贯八方!
天地上下尽皆有暗金色的剑光,再一次撕裂羽箭封锁,踏步间,奔至血衣候白亦非跟前,鲨齿纵横,一剑挥落,将其再次击溃。
可惜,身化寒冰,形体万变。
“鬼谷弟子,不过如此。”
移形换步,每一句话音落下,便是一道寒冰形体浮现,任凭卫庄如何攻击,本体丝毫无忧,看着卫庄的攻击手段,血衣候略有奇异。
似乎……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要弱很多。
既然这般,那就没必要与之客气了。
体内浩荡的至阴玄力流淌,挥洒纵横,辅以远远不断的羽箭压阵,直接寒冰锁链束缚其双脚,虽然随后便是被震开。
但灵觉感应之中,似乎对方手中的剑气力道有些变弱了。
难道是故意示弱?
念及此,血衣候白亦非摇头一笑,对方全盛之时,自己尚且无惧,故意示弱有能够如何?
无论对方是故意示弱,还是真的弱小,今日他都别想离去。
要战便战!
欺身上前,剑光纵横,双剑舞动,丝毫不落下风,一击击碰撞,更是璀璨的玄光扩散,身法运转,整个身下方的厅殿变得破烂不堪。
黑衣白发,一剑剑挥洒而出,卫庄的神情隐隐有些变动。
体内……那咒印的力量似乎又发作了。
每当自己欲要施展全力之时,都是如此,咒印的力量逆转,封镇百脉,压制玄功运转,本就不能发挥全力的丹田伟岸之力,更是只能够发挥六七层之力。
感受对方所攻伐的力道,丝毫不比自己弱!
“你的力量……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血衣候白亦非精通蛊术,虽不若阴阳咒印,但彼此交手数十个回合,也隐隐的感应而出,不由得,面上更是笑意忽闪。
此为昊天助力自己。
感此,没有任何迟疑,心中彻底明悟,对方的实力或许与自己一般,但此等情况下,对方如何是自己对手,双剑交织,威能倍增,身法瞬闪,一力横扫。
横贯八方!
又是一击大耗内力的剑光纵横,直迎而上,两道身影尽皆虚空倒退。
“你已经施展了三次横贯八方,不知道你还能够施展几次?”
横贯八方是鬼谷纵横的奇异剑术,威能巨大,但武道万法一般,这般威能巨大的剑术,若是随意施展,鬼谷早就为至强之人。
自己仍无忧,对方……嘴角已然有血迹流出。
“既来之,则安之,卫庄先生可不要这么快离去!”
单手挥动,万千羽箭封锁卫庄后退的道路,白亦非再次欺身上前。
与此,整个大将军府邸之内,已然汇聚千位精干兵卒,均手持兵戈利器,背负弓弩,严阵以待。
一身金玉环绕的翡翠虎再重兵护卫之下,远远的看着月色下这一幕,自己虽不通武道,但也能够看得出来,那鬼谷卫庄已然不足为惧。
第七百零九章 百家百力
“压下去!”
寒冰罩体,兵戈加身,羽箭锁定,血红色的玄光收敛,踏步之间,双手中的利刃也是消失不见,看着此刻那已经被自己所擒拿之人。
血衣候白亦非清朗一笑,挥手间,便是有兵卒将其带下去。
“侯爷,鬼谷传人毕竟非同小可。”
“前年,秦国武真侯将其擒拿,都未有斩杀,不知我等将如何?”
翡翠虎挺着一个大肚子,徐徐近前,看着此刻已经被压走的鬼谷传人,面上虽有自得,但亦是一股担忧之意忽闪。
数百年来,鬼谷纵横的人虽然少,但每一位所能够带动的力量非凡,不然,以当初卫庄再赵国内的行事,不会被秦国放过的。
如今,他们欲要投秦,若然杀鬼谷传人,怕是会引来不小的麻烦,而此等关头,正是不能够有任何闪失的时候,语落,目光看向血衣候。
“鬼谷传人!”
“属于他们的时代终将要结束的,先将卫庄关下去,待一切事毕,再行放出来,距离秋日可是没有多久了,老虎,一切不能够有失。”
一位鬼谷纵横的分量,翡翠虎能够清楚,白亦非自然也知晓,虽然自己很想杀他,但此刻却不是杀他的时候,抬手之间,府邸之内的所有兵卒退去。
“侯爷请放心,待红莲公主入府之后,一切可定!”
新郑之内,流沙已经不足为惧,随着韩国土地的缩小,如今两百里之地,能够为张开地、韩宇所能够调动的力量也是极小。
夜幕将会是唯一的存在。
闻此,白亦非轻轻一笑,俊逸的容颜上,血红色的玄光又是一闪,抬首看向太虚,今夜的明月似乎格外亮堂。
次日一早,从大将军府邸之内传出消息,夜里有贼人闯入大将军府邸之内,预谋不轨,好在被大将军擒拿、镇压,如今已经关押在新郑国狱之内。
“卫庄兄被抓了!”
“这……怎么可能?以卫庄兄的实力,纵然不能功成,离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北城另一处外表普通的宅院之内,身着淡青色麻衣布袍的张良面有不可置信,斩首行动自己也是知晓的,以卫庄兄的实力,擒拿、斩杀血衣候应该不成问题的。
这一点,他们都很相信的。
但根据城中传荡的消息,再加上自己从廷尉府邸所得,卫庄兄确实被关押入国狱之内,其身特殊,虽未能死,怕是也有酷刑落。
如今,一切都要乱了,卫庄兄被擒拿,斩首行动不存,莫不红莲公主真的要下嫁血衣候,依照血衣候所谋,再加上大王信任。
怕是血衣候真的要掌控韩国大势,一举投秦!
而……新郑之内,当无任何人拦阻,这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也不是流沙所希望看到的。
“他们来了?”
庭院一角,临湖而立,闻张良之音,韩非没有直接回应,视线转而落在身侧不远处的一位靓丽紫色身影之上,语落,倒是听不出有什么焦急之意。
“墨家巨子路枕浪派遣两名统领与诸多弟子前来,已经在新郑之内了。”
“农家神农堂堂主朱家、蚩尤堂堂主田虎率领农家弟子已经前来,亦是在新郑之内了。”
紫女翩然脆音落下。
“我虽不喜游侠,但这些事情他们去做,当为更好。”
韩非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游侠之属,自己一向是极为讨厌的,但是……如今也别无他法,既然秦国的那位欲要助力自己,为了存韩,也不无不可。
“子房,这几日你当静待在府邸之中,无需理会太多,新郑不能乱!”
“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话锋一转,韩非将目光看向身侧后方不远处的张良身上,此事他不适合牵扯其内,血衣候此人必须除掉,事后,新郑内夜幕势力混乱,对于韩国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九公子,……,良会做到。”
听紫女姑娘所言,农家与墨家的弟子已经入新郑之中,而且是统领与堂主级别的,顿时,张良心中稍安,以农家、墨家的力量,对抗夜幕也是可以一战。
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远离事情中央,但九公子说得对,新郑不能乱,以五代相门的力量,可以做到这一点,也是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了。
随即,没有迟疑,便是隐秘的离开这里。
“我有密信,卫庄兄在秦国受阴阳家东君焱妃的封眠咒印,一身实力受到限制,未能发挥极致,怕是昨夜是咒印拦阻。”
“百家之中,农家是最为擅长药理与病患的,你遣人去国狱一趟。”
原有的谋划之中,卫庄兄所行若是功成,当不需要农家、墨家的力量,但现在却是不一样了,数年前的新郑之内,血衣候便非卫庄兄的对手。
若无意外,卫庄兄如今修为大进,血衣候更非对手,看来卫庄兄身上的封镇之力不弱。
“嗯。”
紫女轻轻颔首,紫兰轩被毁,其内的姑娘们被杀,绝美的姿容上虽不显怒意,但血衣候白亦非必须死,必须以他的血祭奠那些姐妹们。
******
“想不到农家的弟子在新郑也有这般之力。”
新郑国狱,乃是韩国防守最为严密之所在,但……看着眼前农家两位堂主的手段,进入其内丝毫不菲力气,一身小厮装扮的紫女不由感叹。
“紫女姑娘谬赞。”
“农家的弟子都是一些贫苦人家出身,新郑之内有一些不足为奇,如今,秦国欲要灭韩,更是欲要攻灭其余山东诸国。”
“此等之事,百家自当携手。”
神农堂堂主朱家,身材虽矮小,但举动之间,颇为灵活,面上千人千面,心意流转,所过之处,一切种种不成阻碍,怕是今日将卫庄带走国狱,都轻而易举。
身侧的一位精壮汉子手持利刃,虎威扩散,一身实力颇为霸道,对于农家的力量,自然是相当自傲,农家可是百家弟子最多的一家。
农商百业,无处没有农家的弟子。
区区弱小的韩国新郑之内,农家的人可以早已经出现在任何一处。
头戴五谷冠,颔下短须梳拢,面具笑意忽闪,看向紫兰轩的紫女姑娘,近年来,倒是也有些交情,秦国之内,更是如此。
“根据农家弟子昨夜在大将军府邸之内所得,卫庄先生本可以离去,但最后关头似乎玄功溃散,以至于被白亦非擒拿。”
“若是消息不假,该是阴阳家的封眠咒印之力,阴阳家护法东君焱妃,实力超凡,由其亲自施展的咒印之力,诸夏之内,可解的人屈指可数!”
对于诸般消息,农家朱家似乎也了解不少,紫女没有多问,以农家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越强自然是越好,如今之计,存韩当为上策。
“农家可解?”
紫女探寻问道。
“哈哈,紫女姑娘高看我等了。”
“若是些许病患,农家当有绝对之力,但阴阳家的咒印之力,乃是颠倒乾坤阴阳之力,非为病患,乃是杂乱之力,诸夏间,能够解开咒印之力的,只有道家与阴阳家了。”
“除此之外,若是有破入玄关之境界的武者,也可一试。”
国狱之外,晴空万里,行入其内,却是阴寒晦暗,朱家摇头一笑,阴阳咒印乃是阴阳家绝密的手段,想要将其解开,难矣。
农家的药草对病患有用,对咒印之力无用。
“如此……奈何?”
连农家的堂主之人都无法解开阴阳咒印,那……此行他们前往国狱又能够如何,徒劳无功?
“血衣候白亦非的实力不俗,早已破入化神,再加上雪衣堡秘传的玄功,威能极大!”
“此行农家与墨家的弟子中,破入化神的,暂时只有我,所以若要除去白亦非,非有与卫庄先生联手,农家虽不能够解开阴阳咒印。”
“但我却可以逆转卫庄先生周身百脉百穴,让咒印之力一个时辰之内不发作,以卫庄先生的修为,血衣候难逃一死。”
“如此,韩国当有一丝希望!”
侠魁已经传令,务必保证卫庄的安全,率领韩国大军抗秦,只要能够撑过秦国的大军进攻,合纵便可功成,农家便可有作为。
山东诸国也可有希望。
“所以,今日前来国狱,乃是一观卫庄先生体内的咒印之力,也好以待施展。”
“算算时间,明天晚上应该是韩国红莲公主下嫁白亦非之日吧?”
朱家等人在国狱内农家弟子的带领下,逐渐踏入深层里处,说道此行谋算。
“不错。”
紫女颔首以对。
“如此甚好,明日晚上,酒宴云集,农家弟子也好进入其内,那时……便是我等的动手之机,事后,一切就看你们的了。”
“侠魁有言,韩国欲要合纵,非有韩国能够拦阻秦国大军一段时间,让山东诸国一观韩国存在价值,如此,必可再行合纵。”
“有鬼谷弟子以为大将,率领韩国如今之力,当有不小的希望,我等百家也会助力之。”
朱家面上仍是欢悦的面具,山东诸国需要的是一个有价值的韩国,而不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韩国,倘若贸然合纵伐秦,若是功成,而韩国不能守。
那……又有何用。
秦灭韩,山东五国均关注,但凡韩国能够撑下去,便会出兵,而如今困境,便是在于新郑内的血衣候白亦非,其人欲要投秦,必须灭之。
第七百一十章 月圆之夜
“农家、墨家的弟子出现在新郑?”
“韩国孱弱,百家又能够如何,不思图强,欲要请外力助之,甚为荒谬。”
秦国上卿姚贾仍在新郑之内,以为后续之事,罗网秘传消息,农家、墨家之人的踪影出现,虽然人数不少,但观手中密信,姚贾不以为意。
以韩王的性子,就是百家全部出现在新郑,又能够如何。
如今紧要之事,乃是秦国吏员尽快将韩国割让之土收拢,以待秋日之机,步步推进,那时,秦国大军压境,韩国将没有任何希望。
“大人,百家谋秦,大人或有危险!”
身侧一人闻声轻语。
困兽之斗,一切皆有可能。
“危险?”
“韩国与百家还没有那个胆量!”
“如今只消耐心等待便可。”
姚贾轻轻一笑,危险自然是有的,但韩国还不敢对自己动手,而那些百家若敢动手,等待他们的就真的是灭顶之灾。
距离秋日不远了,不知道接下来新郑又会有什么好戏。
******
今日!
韩国新郑之内,乃是喜事而出,韩王膝下红莲公主下嫁血衣候白亦非,以为一族,共通亲密,对于新郑近月来的恐慌来说,倒是一件上佳之事。
辰时之起,整个王城通向东城府邸上的道路便是戒严,重兵看护,巡逻警戒,一匹匹装载锦缎、钱财、玉器……物件的马车一辆辆从王城内驶出,前往东城大将军府邸处。
一切都是按照周礼所述,血衣候白亦非,红衣银发,尊荣的侯爵冠服着身,跨乘白马,腰腹长剑,发丝精致的梳拢在身后。
身侧不远处,则是一架驷马高车缓缓行进,礼仪所至,天子六驾,而今周礼略改,诸侯之王为六,公子、公主、重臣为四。
珍贵的名木香车再四匹骏马的牵引之下,从王城而出,奔向东城大将军府邸之内。
马车镂空的木雕纹理浮现,喜意的红色纱幔垂落,一位静怡的少女端坐其内,浑身散发尊贵之气,眉目精致无双,只是眉宇之间一丝丝愁容忽闪。
腰腹环绕链蛇软剑,秀手轻轻握持,脑海中翻滚父王于自己所言诸般,韩国如今局势堪忧,血衣候白亦非不能够出任何差错。
是故,下嫁自己,以为一族,坐拥十万大军,韩国方可有一战之力。
自己应下了。
自己身为王族中人,理应为王族利益着想,但……心间浮现着另外一道身影,如今两年多过去,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如今自己都要嫁人了。
自己一个弱小女子,又能够做些什么?
白亦非是如今韩国最有权势的人,父王都不得不依靠他,自己又能够如何?
难道自己就真的和他没有缘分了?
泪珠垂落,胸口疼痛,听说九哥哥回到新郑了,但自己被困于王宫之内,也未能够一观九哥哥,他是最疼爱自己,他应该会有办法的,但现在……!”
马车徐徐的前进着,左右传来一阵阵的呼喊之声,美眸忽闪,透过旁侧的纱幔,看向左右,他们都是韩国内如今仅存的人儿了。
自己身为公主,应该替他们着想的。
可是……!
“我该杀了他吗?”
马车前方远处,看着那跨乘白马的白亦非,红莲口中喃喃低语。
“是他!”
目光凝视再白亦非身上数息,轻叹一声,收回视线,忽而,不知是不是错觉,眼角的余光似乎……似乎看到了一位自己在梦中常常念叨的那人身影。
刹那间,红莲心神震动,再次看向刚才那个方向,却是发现,已经消失不见,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自己真的太过于想念他了。
“卫庄先生,今日酉时,当是动手良机。”
“期时,我将施展手段,让你在一个时辰内,不受封眠咒印的侵扰,合我等之力,必可以将白亦非镇杀。”
主道一旁酒肆雅间之内,农家神农堂堂主朱家看向此刻已经从国狱走出的卫庄,听着窗外的管弦之乐,淡淡一笑,今日之谋,必须功成。
“你不必动手!”
神容冷酷,言语冷然,白发修长,垂落身侧。
“……,哈哈,也好,那夜若非封眠咒印之力,卫庄先生己身便可功成,即如此,我等当静待卫庄先生佳音。”
朱家神色一滞,虽然觉得卫庄一人前去不妥,但也是明悟对方之意,那夜被擒拿,想来于对方来说,绝对是一件耻辱之事。
话虽如此,但该准备的诸般,到时候,一个都不会少。
这个时候,想来田虎、墨家的他们应该在准备了。
“侯爷,罗网传来消息,农家、墨家的人近来新郑之内活动的很是频繁,今夜是大喜之日,他们是否会弄出什么乱子?”
午时。
血衣候白亦非已然归于大将军府邸之中,一切事物的准备,自然交由下属,前厅的诺大场地之上,一张张条案陈列,一张张软榻频出,以备接下来韩国王公贵族、重臣军将诸般。
这一次,翡翠虎倒是花费不少的钱财,不过今夜过后,一切都将十倍、百倍的还回来,口语罗网密信,说道白亦非。
“罗网可有助力?”
白亦非神色不变,农家与墨家的实力,自己自然是知晓,但新郑之内,这里还轮不到他们做主。
“只有密信!”
翡翠虎摇摇头。
罗网若是肯派遣些许高手来,自是好事,但如今涉及韩国内的一切事物由南阳武真侯管辖,怕是要看看侯爷的能力。
“传我令,夜幕降临!”
农家的人、墨家的人、流沙的人……,他们欲要今日谋自己,今日,未必不是自己预谋他们,语落,也该调动夜幕真正的力量了。
“是,侯爷。”
翡翠虎神色有些凝重,看来侯爷对于今夜之事,也颇为看中,夜幕降临,可就不是简单之事了。
当即,没有任何迟疑,便是传令。
一个时辰过后。
大将军府邸之内,已然是宾客而至。
如今的韩国新郑之内,若言真正权势所属者,当为血衣候白亦非,寻常太平时候,区区一个武将侯爷自然不算什么,但存亡之际,一切当截然不同。
手握十万大军得白亦非为如今新郑最后防线的守卫者,若非如此,区区一个重臣武将,焉得令韩王这般重视,下嫁最为宠爱的红莲公主。
富丽堂皇的大将军府邸前方庭院之内,早就已经布置完毕,流水一般的醇香佳肴陈列而出,归于一张张条案上,一位位新郑内残留的韩国文武之臣入内,王公贵胄也是不少。
“盗跖统领,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人员混杂的数百人庭院所在,除却衣着华丽精美的贵人,便是来往的奴仆、侍女,立于各处,静观眼前这一幕,不觉间,一道道暗音流转。
“临走之前,巨子有吩咐,我们这次入新郑,乃是尽可能存韩。”
“若要存韩,自是要解决白亦非,农家的人已经在做的,我们就预防夜幕的其他人。”
清朗之音回应,缓缓而出。
近年来,秦国罗网的人对于农家、墨家的打击很大,尤其是罗网顶级的武者出动,使得原本墨家内就不多的化神武者,更是寥寥无几。
反观农家,不知为何,倒是存留相当大的力量,再加上农家同齐国、楚国的渊源,非墨家所能媲美,既然农家愿当领头者,墨家也不介意。
“是。”
一道道暗语传递下去,随即,巨大的庭院四周,平静祥和、欢闹非凡一片。
然则,俯览而下,整个堪称新郑内最为恢宏的大将军府邸之上,一位位身法灵巧的身影出现,跳跃一处处屋檐、院角所在。
一道道目光甚为警惕的看着大将军府邸各处,其内一条条道路之上,精兵汇聚,兵戈齐备,严密的巡逻着,防止有任何意外情况而出。
盛大的酒宴持续深究,申时而入,酉时快要过去的时候,仍旧在不断的持续,夜幕降临,月色高声,一只只红色的灯笼挂起,光芒闪耀。
侍者仍旧忙碌不断,将诸般事物从尚食所在,搬运而出。
“侯爷,看来他们真能够忍得住!”
翡翠虎与血衣候夜幕一行高层位于大将军府地的中央厅殿之内,其内自有天地,繁闹丝毫不弱前院,酒色歌舞,管弦之乐,应有尽有。
“忍得住?”
“不,他们已经进来了。”
“流沙也就罢了,墨家、农家也来插手,无怪乎秦王嬴政甚喜韩非之法,本侯也不喜他们。”
“这里交给你了,本侯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区区一个流沙,新郑之内已经翻不出什么花样,但有着农家、墨家,倒是有些看头,但这里是韩国,还是新郑所在,更是大将军府邸。
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从上首的华美软榻上起身,对着翡翠虎轻轻颔首,踏步之间,周身浅浅的血红色玄光隐现,消失在厅殿之内。
见状,翡翠虎轻笑以对,挥手间,歌舞不存,妖娆的侍女避退,夜幕诸人尽皆起身,微风而动,一道道身影亦是消失不见。
今夜过后,新郑之内,当为夜幕之天下!
秋日过后,夜幕定当迎来崭新局面。
第七百一十一章 至高剑术
“数年不见,红莲公主你便已成娉婷袅娜。”
“大王将你赐予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接下来你会更为尊贵!”
大将军府邸后方揽雀阁之内,那是先前姬无夜之时雀阁旧址,血衣候为大将军后,变幻形体,成为如今府邸之内美人汇聚之地。
血红色的玄光闪烁,白亦非的身影不住闪烁,随行身侧,自有一位位侍女、奴仆跪拜相迎,随即远离揽雀阁,未敢侵扰。
行入里间雅堂,其内摆设尽皆华贵,然则……诸般种种均比不得此刻正端坐在旁侧软榻上的唯妙身姿,红纱遮颜,不见真容,换言轻语,白亦非轻笑之。
红莲公主于自己来说,不过一个略微特殊的女子罢了,有她在,秋日之前,一切诸事,当再无半点侵扰,韩国也将彻底落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你会死的。”
清冷的声音传来,丝毫没有半分情感。
“任何人都会死的。”
白亦非双手背负身后,再雅堂内随意踱步而行。
“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一丝愤恨之意悠然弥漫。
“今夜过后,你就不会这般想了。”
“你会和其他的女子一样,成为对本侯忠心无二的女子!”
体表血红色的玄光隐现,挥手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红莲公主秀首上的纱幔化为灰烬,绽露真容,眉目精致,细腻灵巧,只是眉宇间的一丝恨意沉浮不绝。
单手徐徐抬起,软榻上的那曼妙身影顿觉浑身上下不受掌控,体内的力量也不受控制,隐约之间,连带己身思绪都迟缓了许多。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银牙轻咬,极力稳住心神,美眸瞪得浑圆,恨意无穷的看向白亦非,此人祸患韩国,又向父王索要自己,此人绝对不是韩国的柱石,而是韩国的大敌。
“你会成为本侯的好女子的。”
于其言,不以为意,不过是弱者的咆哮,不过是弱者的嘶吼,自己这些年见得太多,听得太多,早已经习惯了,玄功运转,徐徐侵入其身各处。
轰!
忽而,还未等白亦非彻底将玄功之力弥漫红莲公主整个身躯,雅堂上方的屋顶陡然一震,刹那间,便是一道无比璀璨的暗金色剑光呼啸。
嗡!嗡!嗡!
一击之力,血红色的玄光四射,强力的碰撞在一起,强大的能量波动席卷,天地为之震动,旋风为之骤起,雅堂内的诸般事物被吹拂的杂乱无章。
“是你!”
挥手一招,双色长剑在手,脚下寒冰之气扩散,看向此刻雅堂正中央出现的一位带着黑色斗篷的精悍汉子,虽然容颜不显,但他的气息自己是不会忘记的。
此刻,他应该在国狱之内才是。
当然,他现在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一切过往都不重要了,上次,自己饶恕他一命,既然不珍惜,那就无需留下了。
“庄!”
虽有黑色的斗篷遮掩,但红莲还是一眼看出……他就是白日自己隐约见到的那个人,两年多不见,他的银发已经垂落腰腹,他的身材越发高大,他的气质越发冷酷了。
他是来专门救自己的吗?
他……想起来自己吗?
红莲心中惊喜万分,两年来心中的怨念消失的无影无踪,能够在此时见到庄,当真是昊天对自己的满足,脆音涌动,丝毫不掩饰隐匿的一缕喜悦。
轰!
手握鲨齿,体内玄功纵横,有着农家神农堂堂主朱家的手段,封眠咒印的力量一个时辰之内对自己造不成任何侵扰。
刹那间,百脉贯通,丹田沸腾,一股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澎湃之力流转浑身上下,这股力量自己已经好久不曾使用了。
灵觉运转,空明无双,先前受到封眠咒印的压制,灵觉受到极大影响,现在不会了,踏步之间,风云而动,一件横扫,冷然的迎击白亦非。
此人……该死!
耀眼的璀璨玄光从二人的身上狂涌而起,不知何时,白亦非手中的双色长剑也已经分开,一手持血色长剑,一手持雪色利刃,双剑交织,剑气威能倍增。
一缕缕无形的寒冰之气纵横雅堂之内,手段施展,欲要亲自将眼前所谓的鬼谷传人镇压,但数息之后,白亦非眉目一挑,似乎……眼前之人的实力强横不少。
“你身上的枷锁不存了?”
那夜与之对战,能够感受到他的实力和自己相差不多,但如今,对方的实力却提升了一个层次不止,无论是身法运转,还是剑光攻伐。
“你只有这点手段了吗?”
恢复最为巅峰的力量,踏步之间,灵觉运转,任凭白亦非施展的手段如何玄妙,都未能对己身造成半点侵扰,卫庄持剑而立,静静看向白亦非。
“现在的你才有点鬼谷传人的样子!”
雪衣白发,玄光护体,双剑交错而立,眼眸凝视,看向卫庄,对方的实力虽强横不少,但自己一身的实力也未曾全部施展。
语落,一剑指向天际,一剑横扫乾坤,呼吸吞吐,寒冰之气流转,其内隐隐夹杂一道道黑色的奇特事物,杂糅寒冰气流之内,封镇整个雅堂。
转瞬之间,夏日的雅堂之内,冰晶显化,雪花纷飞,一条条显化的寒冰气流环绕卫庄体表,演化诸般攻伐,无孔不入一般。
“这就是你的底气?”
“雪衣堡的秘传玄功?”
暗金色的玄光璀璨,自动抵抗外界压力,感受体内血液的沸腾,感受周身那一股股欲要侵入体内的黑色食物,卫庄嘲弄的看向白亦非。
今日,农家的人也和自己说过雪衣堡的秘传玄功,走的乃是极阴一脉,杂糅蛊术与血脉禁术,对战之时,稍有不小心,便会中招,血液不受控制,蛊术入体。
手握鲨齿,横立胸前,暗金色的耀眼玄光如长蛇一般环绕剑体,无双的剑气弥漫,狂暴的剑气嘶吼,剑招未动,整个雅堂之内,已然霸道扩散。
寒冰气流被切割分散,一道道黑色的事物更是被霸道之力震成粉碎,暗金色的剑气从剑体上迸出,化作一条暗金色的长龙,呼啸而出,嘶吼无尽。
这一次,卫庄没有任何留手,以最为巅峰的力量,施展鬼谷秘传横剑术中最为霸道的至高剑术横贯八方,那夜自己修为有损,精气神均不足,威能发挥不足一半。
今日,一切的一切都要讨回来。
横剑术,为鬼谷精气神融合无间的霸道剑术,此刻融以巅峰的内力、灵觉、意志,一步踏出,长剑横扫,一条凝练的暗金色长龙横立整个雅堂之内。
轰!轰!轰!
双手交织在身前,迎上此刻的横贯八方,白亦非神色大变,一击而溃,整个人的身形倒退不知,直接重重撞击在坚硬的墙壁之上,玄功扩散,整个墙壁上都烙印一道清晰的人影。
暗金色的长龙未曾消散,呼啸间荡开白亦非手中之剑,洞穿其胸腹,一击而过,卫庄持剑伫立于雅堂之内,冷冷的看向白亦非。
整个虚空四周,狂暴的横剑术剑气未曾消散,前一刻还封镇整个雅堂内的寒冰之气荡然无存,斗篷被四周的剑气冲散,绽露容颜,白发飘扬,风姿顿显。
噗!
“这才是你的实力!”
五脏六腑被霸道的剑气损伤,喉咙猩红涌上,体内闷哼之音回旋,苍白的容颜上,嘴角流淌一丝丝鲜血,感受体内力量的流逝,白亦非双剑落地,稳住身形。
“你的废话太多了!”
身法如风,瞬间近前,鲨齿横斩,整个白亦非所在的墙壁直接破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你若再动,本侯就杀了她!”
雪衣浸染鲜血,雪衣堡秘传的玄功,鲜血的流失就是实力的流逝,白亦非极力闪过对方霸道一击,直接出现在此刻雅堂内的红莲公主身侧。
一剑落在其秀白的脖颈之间,大口喘着粗气。
今日……自己失算了,灵觉扩散,感受此刻大将军府邸内的动静,眉目紧锁,无论如何,只要自己无事,城外十万大军无事,一切就都会和先前一样。
“弱者!”
“总会讨价还价,你的实力大损,每一个呼吸足够我杀你三次,依靠一个女子,便想要保全性命,可笑至极!”
踏步如风,人未至,鲨齿已到,直接洞穿白亦非的胸腹,带着其无力的身躯,硬生生将其钉在雅堂内的红柱之上。
“我……不会死的。”
白亦非极力想要阻止体内的鲜血流淌,原本已然苍白无力的容颜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低首看着洞穿胸腹的鲨齿,白亦非极力低语。
“你死之后,韩国大将军的位置我替你做了!”
挥手一招,鲨齿从白亦非的体内飞出,握剑在手,无视旁侧的红莲,大踏步的走过白亦非身侧,冷言而落,向着门外走去。
“我……不会死的,面对秦国……,你不会……。”
咚!咚!咚!
白亦非瘫躺再红柱下的身形,最后之音尚未说完,一条链蛇软剑闪烁,剑化秋水,横斩而上,映衬此刻雅堂内烛火的影子,一颗上好的事物飞出,滚落地板之上。
“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着鲜亮的红色长裙,手持链蛇软剑,软榻起身,看向白亦非,又看向那此时已经走出雅堂的黑色身影,娇容有些伤感。
数息之后,摇曳着身姿,消失不见。
第七百一十二章 虎哥眼里都是渣
今晚的月色似乎也是那般明亮,圆圆的,高悬于虚冥深处,大将军府邸的前方庭院内,仍为酒宴欢悦不断,歌舞管弦不绝。
可惜,除此之外,整个大将军府邸的其余各处,已然乱作一团,夜幕降临,白亦非提前抽调的好手尽皆迎上此刻墨家、农家、流沙的人。
“实力这么差,在我眼里都是渣!”
手握虎魄之间,心有猛虎,无往不利,剑光呼啸,农家蚩尤堂堂主田虎纵横于夜幕的围杀之内,一剑横扫,便有一名夜幕之人陨落。
这次的事情是侠魁亲自定下的,田虎面上欢悦,以往在楚国、齐国,可没有这般的爽快之事,虽然自己的修为没有到化神,但有着虎魄加持,夜幕的人都是渣。
“田虎老弟,看来这柄虎魄之剑真是适合你!”
一侧不远处,千人千面的朱家身法运转,屈指点动,亦是一位位夜幕的人筋脉寸断而死,看向此刻浑身虎威霸道的田虎,不住赞叹到。
多年前,农家再太乙山旁亲手打造两柄利器,一柄鹰魂之剑,一柄虎魄之剑。
那柄鹰魂之剑,当时便是被天宗的玄清子,也就是如今的秦国武真侯拿去了,侠魁也是无奈。
不过,好算还留下一柄虎魄之剑,侠魁将其赐给了田虎,近年来,田虎与此剑磨合,修为颇有大进,今日一观,虎魄果然霸道。
若然等到田虎修为破入化神,怕是都能够位列名剑榜的。
“哈哈哈!”
田虎朗朗一笑,持剑继续攻伐,应对四周的夜幕之人。周围的农家弟子也是拼力厮杀,欲要将夜幕之人全部剿灭。
“盗跖统领,农家的实力还真是不弱。”
墨家实力有损,今日对比农家,更为墨家弟子清楚,盗跖身法奇快,手中飞轮旋转,一位位夜幕之人身陨,身侧一位墨家弟子见状,又看了看远处农家之人,轻叹一声。
“农家!”
“……,不要理会太多,先将夜幕的人处理掉。”
根据巨子的分析,农家怕是与秦国有些关联,不然近年来,缘何罗网的人对于墨家这般赶尽杀绝,而对于农家却没有太多理会。
非有农家内部之人可以连通秦国高层,甚至于可以牵引罗网的方向,这一点是墨家无法相比的,如今只能够尽可能的躲避罗网追杀,不然墨家就真的没有无力了。
“是!”
墨家弟子颔首,继续投身于杀敌之中。
月色明亮,夜幕的人抽调尽皆精锐,辅以此刻调入其内的精兵,然则,杂乱无章的交战之中,强弓劲孥也是无用,反而孱弱的修为再农家、墨家的手中翻不出什么花样。
“大人,农家与墨家的人太过强大,我等难以抵抗。”
中央厅堂之内,翡翠虎秉承白亦非的命令,坐镇于此,掌控一切,听着不住近前的夜幕精锐干将之言,面上愁容而显。
“大人,我等已经伤亡过半!”
“大人,农家的人要攻进来了。”
“大人,我等该如何?”
“……”
一个时辰之后,大将军府邸的前方庭院徐徐散去,中央厅殿与后方庭院也徐徐归于平静之中。
此战,血衣候白亦非身死!
翡翠虎身死!
夜幕精锐尽皆不存!
今夜过后,新郑之内,夜幕虽还有残余之力,但已经不堪大用。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新郑北城的又一处普通宅院之内,农家、墨家、流沙的高层汇聚一处,该处理的事情,他们已经尽数处理,韩国的未来并不在他们手中。
身材矮小的朱家看着面前诸人,接下来,他们虽然还会继续留在新郑,但不会插手太多,因为……仅仅凭借韩国一国之力,是断然无法拦阻秦国的。
欲要存韩,只有合纵,欲要合纵,有鬼谷弟子在当然是上佳之事。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
韩非未有出面,紫女欠身一礼,看着身侧已经归来的卫庄。大将军府邸内的消息自己也知晓了,庄亲手将白亦非斩杀。
“即如此,今夜已深,我等就不叨扰了。”
事情解决,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朱家等人也没有再这处宅院内停留,各自先后离去了,接下来,还会有其余的百家前来。
韩国不能有失,不然,秦国攻灭韩国,以为先锋之地,俯览三晋,雄视山东诸国,更无人可挡。
******
“农家、墨家、流沙……,表哥,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你为夜幕谍探之人,缘何未能提前知会表哥一二?”
韩国王宫深处,深夜时分,一位身披蓑衣斗笠的男子现身一处幽香弥漫的厅殿之内,烛光不显,接着窗外的月光,隐现两道身影。
脆音缓缓,无言的愤怒扩散,踏着黑色的高靴,身姿不住而动,脑海中闪过刚才蓑衣客带来的消息,大将军府邸之内,表哥被杀,翡翠虎被杀,夜幕损失惨重。
今夜过后,自己在宫门之外,当没有任何的助力。
但若然此人可以提前知会表哥一二,怕是事情也不会如此,明珠夫人美眸愤怒的看向眼前之人。
“一切消息我都全部传于侯爷,但未曾想农家、墨家、鬼谷的人实力太过于强大,又身处将军府邸之内,精兵未能助力,被那些人得手。”
“夫人,为今之计,当图退路之策。”
蓑衣客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低沉,听不出具体的韵味,但细细品味,倒是充斥些许的遗憾,其余倒是没有太多情感。
夜幕已然如此,没有侯爷的十万大军与翡翠虎的财力,自己与夫人诸般事都将无能为力,说不得,接下来那些人还会对夫人下手。
“何有退路?”
明珠夫人秀眉轻挑,表哥身死,夜幕实力大损,却为愤恨之事,但蓑衣客所言也是正理,如今,等待自己的也只有退路了。
“侯爷先前曾与我密言,韩国必然沦亡,若要图存,唯有秦国。”
“是故准备在投秦之后,运作一二,将夫人亲自送入咸阳宫,以夫人的手段,想来定会有所成,期时,只要诞下一子,夜幕便可为之助力。”
“将来的诸夏之天下,未必不会落在我等手中。”
蓑衣客缓声言语,神色未改,将先前定下的谋划说道而出。
韩国必然要灭的,因为夜幕如此,韩国也必须沦亡,但夜幕仍旧存在,欲要壮大,非有更为强大的靠山,如今的诸夏之内,唯有秦国可以做到这一点。
“……,你已经行动了?”
明珠夫人思忖一二,探寻问道。
后宫之事,自己自然有绝对的把握,凭借自己的姿容与自己的手段,那些普通女子如何是自己的对手,但如今表哥已死,若要运作,自己在深宫也是无力。
“已经搭上如今秦国少府令赵高,其人深得秦王嬴政信任,得其助力,夫人入咸阳,得秦王宠幸轻而易举。”
蓑衣客答曰。
“流沙复起,我当奈何?”
夜幕不能够给予自己助力,接下来新郑的局势大变,自己也无能为力,如果流沙之人执意擒拿自己,镇杀自己,该如何。
“韩王不死,谁可奈何得了夫人?”
蓑衣客轻笑。
“如今新郑有农家、墨家、流沙、鬼谷助力,韩国可灭?”
明珠夫人有些狐疑,依据自己所得消息,山东诸国不会亲眼看着韩国被秦国攻灭的,若然合纵伐秦,现在所谋岂非虚妄。
“韩王在位,韩国如何不灭?”
蓑衣客再次轻声回应。
明日之后,韩国的局势看似有转,但只要韩王一日把持韩国大权,韩国便不可能摆脱沦亡的命运。
更何况,鬼谷弟子虽强,但大势大力之下,依靠韩国两百里之地,十万之兵,也难以对抗秦国虎狼之师,如今的秦国可是比以往任何一年的秦国都要强大。
“如此……甚好。”
听此种种,明珠夫人心神大定,只要自己对于夜幕还有价值,己身便会无忧,韩国既然当灭,那么,自己也该早作图谋。
“我会在咸阳等着夫人!”
语落,蓑衣客的身形消失不见。
独留下深宫厅殿之内的明珠夫人,目视蓑衣客的远去,琥珀色的奇异眼眸绽放玄光,身躯微转,徐徐向着深处行进,时间已经不早了。
次日一早!
大将军血衣候白亦非身死,新郑震动,韩王在朝堂上震怒,欲要擒拿凶手,然则,在张开地、韩宇诸人的劝诫之下,决意整顿白亦非留下的力量。
廷议推举,派遣王族军将韩仇为大将军,掌控城外十万兵马,尽快整肃新郑内的异样。
与此同时,一位黑衣银发男子添为大将军幕僚军师!
七日后,又有兵家、儒家……百家入新郑之内。
月余转瞬即逝,秋日临近,南阳宛城的文书已经下发,按照既定日子,典礼而下,真正掌管接受韩国割让之土地。
其时,文书之上,明确而落,韩王并韩国相国务必亲自交割一切,一览盛事,以为称臣之举。
秋日之前五日,南阳地十三万大军开赴长社之地,与新郑相距百里,关外大营蒙武开赴十七万大军陈兵宅阳,相距新郑三百里,秦国文书落下,乃为秦国在国土之内正常的兵卒调动。
第七百一十三章 鲜衣怒马
“武真侯,如今新郑之内,百家汇聚,兵马整顿,怕是其心难测。”
宛城之内城主府,一身浅黑色锦袍着身的南阳守叶腾拱手一礼,看上上首,说道进来的新郑之事,夜幕已经不成气候,白亦非也早已经身陨。
终究,收拢韩国最后之土,依靠那些人是不行了,再加上进来新郑内的诸般动静,结合诸般讯息,怕是非有大军出动不可行。
“其心难测又如何?”
“韩王的选择也在我等预料之中,既然韩王仍欲要术治存韩,那就要承担后果,叶腾,以你为统军主将,部署大军。”
秋日虽临近,但天气仍有些燥热,身着单薄的青色锦袍,静坐在上首,品味着弄玉数月来调配的清凉酒水,倒也别有滋味。
自己也没有想到,那血衣候白亦非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以夜幕的力量竟然在一夜之间,尽数被农家、墨家、流沙所灭。
没有夜幕的拖拉,进来的新郑倒是风气好了些许,兵马整顿,粮草预备,明显欲要行不臣之举,然……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可以撑持下去。
“上将军蒙武宅阳之地陈兵,长社虽有十三万大军,但期时若然山东五国施以援手,奈何?”
新郑如今的兵力也在缓缓增长,近月来,已经再次招募了五万大军,增添至十五万大军了,若然以南阳偏军对战,怕是未可一战功成。
而若是不能够一战功成,那么,让山东五国看到韩国残余的力量,当有颇大的可能性助力存韩,随后数十万大军压境,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所以,本侯觉得,要么不战,要么必得一战灭韩。”
“叶腾,你只管部署大军便可,至于何时攻韩,待本侯令下!”
叶腾所言之事,周清自然也早已想到,以韩国如今的底蕴,单凭一国之力想要对抗秦国,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此,唯一的凭借,也就山东五国了。
但山东五国如今自身难保,若要助力存韩,也得看到韩国自身有没有资格。
那般,就是灭韩战机!
“喏!”
叶腾颔首以对,若然一斩灭韩,大功告成,无论是对于武真侯,还是对于自己,都是不小的功劳,由不得不谨慎。
可惜,先前若是夜幕能够投秦,当有更大之功。
语落,便是转身离去,前往另一处偏厅,部署军力了。
“弄玉,你觉得如今之时,当何谋以求灭韩?”
将手中持有的碧海珊瑚酒樽至于条案之上,数月来,弄玉常在父母二人膝下,倒是心情好上许多,如今燥热的天下蔓延,单薄的素色云锦着身,秀发梳拢坠马髻,眉目如画,静怡如水。
“大军灭国,弄玉何以言之。”
精致的容颜上,轻笑之意忽闪,秀首轻摇。
“说来听听?”
弄玉虽鲜少言之,但跟随自己身边甚久,心中想来也有韬略,听得出弄玉似乎有法,周清看将过去,再次问道。
“弄玉愚见。”
“夜幕不存,韩国一整,大军齐备,当此之时,正为朝堂、军力、人心盛时,秦军虽强,凭借南阳偏军,也不敢妄言一战灭之。”
“进来弄玉翻阅典籍,倒是发觉此况与数十年前的长平之战有些相仿,昔时,武安君白起率领大军兵困赵军,围而不攻,三月而过,一战功成。”
弄玉屈身一礼,略微思忖,缓声言之。
大战灭国,韩国眼前虽有存韩之力,但不过是表象,天元一击,或有大力,但避开天元,则大势消弭,韩国当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父亲李开被叶腾重用,如今添为军中偏将,近日来,也从父亲口中知晓不少,不出意外,灭韩已成定局,此战功成,倒是可立不少军功。
“哈哈哈,围则灭敌之士气,不攻则去敌之必死勇武之心。”
“很好,很好。”
韩国之谋,虽可,但奈何如今的韩国已经不是百年前国力强盛,府库充盈的韩国了,闻弄玉之语,周清深以为然,韩国既然有死战之心,那么,秦国可没有定下真正灭韩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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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秦国陈兵韩国周围三十万兵力,而且还邀请你我前往宛城郊野一观盛况,务必亲自交割,寡人心有不安。”
“寡人能不去乎?”
按照既定的日子,明日韩王安与相国张开地便是需要前往宛城郊野之地,但越是如此,韩王安心中越发的不安,总觉得到时候秦军会借故拘拿自己。
类似的事情,秦国不是没有做过,数十年前的楚国怀王便是如此,被囚禁在秦国不得归,若然如此,韩国可就真的危险了。
国君若然不存,那么,韩王必然震荡,逆子如今归来,与太子不知如何,秦国想来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是故,想了想,韩王安并不想要前往宛城郊野。
“我王大可不必忧心。”
“秦军期时怕不过略微难为我等罢了,至于大王所忧,断不可能出现,而且秦军果然拘拿我王,何待今日矣!”
“武真侯以特使明白召见我等君臣,若然在帐前拘拿杀我等,岂非自毁信誉于诸夏?我王与臣果能一死而使秦军失信于诸夏,则,明日山东五国必有大军前来。”
“故而,我等何惧之有?”
相国张开地老成持重,经略谋国,于大王心中的担心自然看在眼中,但越是到了这个时候,秦军越是不敢杀害他们。
比起杀害韩国君臣付出的代价,得不偿失。
闻此,端坐尊位上的韩王安低着头转悠着反复思忖好大一阵子,终于认定相国之言不假,而且也能够更加彰显韩国称臣之心。
若是到时候,秦国真的放过韩国呢?
也说不准!
万一呢?
次日一早,韩王安与相国张开地一起带着新郑朝堂上残余部分之臣,令太子韩宇监国,出动韩国王室的仪仗队伍,极为隆重的从新郑开出,南下直奔南阳地。
两千骑兵开道,盛大的六马高车在前,一应诸般礼仪,堪为韩国数十年来最为盛大的出行。
“秦国强,韩国弱,此等之际,韩国应该轻车简从,以示弱自保,如此车驾,是否张扬乎?”
新郑南门的城墙箭楼之上,一袭淡绿色合体锦袍的张良眺望车驾远去,观那浩荡的晨雾烟尘,略有担忧,看向身侧的太子韩宇。
“父王此次出行,当威仪隆重,方可使得诸夏列国知晓父王行止也。”
“如此,也能够防止秦军的小动作,若然这是趁着父王离开新郑,攻伐韩国,也可令秦军再诸夏列国面前颜面尽失。”
太子韩宇,气宇轩昂,如今的新郑之内,夜幕不存,朝堂之上,相国张开地极力支持自己,那些老士族也在支持着自己,如此,自然意气风发。
只消令韩国度过眼前劫数,则一切未可知。
也幸得月前有九弟帮助,不过,自己也已经付出应有的代价,城外十多万兵马的掌控权可不在自己的手中,但现在交予他们也是一个更好的抉择。
鬼谷纵横,兵家奇谋,自己身边,可没有那般的奇才高人。
“太子所言甚是。”
张良闻此,面上轻轻一笑,拱手一礼。
此语才算得上韩国数百年来的传统,才算当年晋国内纵横无双的大士族本色,不觉得,一时间精气神为之一阵,再次观向韩王车马,倒是有着截然不同感受。
如今的新郑之中,太子韩宇与流沙正谋略存韩,韩国上下安稳,兵马齐备,进来正在极力准备粮草之物,以备不时之用。
纵然是秦国三十万大军齐动,韩国也非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撑过去,合纵伐秦,韩国可存,劲韩之名在望。
“哈哈哈,韩王鲜衣怒马,倒是令本侯想起数年前伐赵大胜归于咸阳的盛况。”
宛城东侧十里之外的郊野所在,那里早已被整顿而出,营帐连绵,虎狼秦军环绕,道路平整,看着韩王一应车驾近前。
周清近前一步,身后跟着南阳守叶腾等诸多文武之臣,朗声而语,笑意而出,左右而观,身后诸人亦是附和一笑。
声音没有任何的隐瞒,传递十方,回旋与刚行下车驾的韩王君臣耳边,更是令其人神色为之一变。
“武真侯上国之侯,堪为韩国之大宾,我等没得穿着,无他无他。”
尽管先前有着相国张开地之言,但真正到达宛城郊野,又看着四周林立的秦军将士,韩王安心中忐忑不已,神情尴尬斐然。
身着浅紫色的云纹锦袍,头戴平天冠,九旒垂落,腆着一个小小的肚腩,缓缓近前,眉目有些不自然,近前拱手一礼,低声而道。
话音刚落,豁然间,又是引得周清身后一行人,连带旁侧的秦军将士哄然大笑。
国君如此,旁侧的张开地眉目低垂,身后跟着的韩国将士为之羞愧不语,前来之时的那股战国劲韩之意荡然无存。
“大王威仪而来,相国连一位上佳的邦交之才也为准备,如此之况,也没个成算。”
堪为韩国王室一脉的少府丞跟随在张开地身后,见大王受到屈辱对待,心中不忍,但又不敢怒言,只得靠近张开地,嘟囔了几句。
“韩国虽为秦国之臣,但毕竟份属大国,礼仪所在,武真侯幸勿见笑。”
张开地无法,只得连忙上前一步,躬身拱手深深一礼,续上大王先前之意。
“嗯,我等岂有此意乎?”
“秦人敬重节烈风骨,观韩王之行,本无奚落之心,韩王与相国见谅。”
“不过近月来,三晋之地传闻秦国欲要灭韩,果然韩王能够整顿军马与本侯真正一战,成就本侯灭国之功,本侯当不胜荣幸。”
周清亦是拱手大笑,单手对着身后文武之臣摆动,诸般杂乱之音落下,话锋微转,倒是一缕缕别有深意之言流转。
语落,顿时令的身前不远处的韩王安更是窘迫难耐,张开地也没有多言。
“好说,好说,待武真侯正事罢了再说也不迟。”
韩王安心中颤颤,身后群臣无言,只得强忍着恐惧,附和一二。
刹那间,四周再次传来一阵哄然大笑。
周清摇头轻叹,身躯微转,迎着韩王安等走向里处幕府。
第七百一十四章 雏凤之谋
幕府之内,堪为正事。
先前韩国已经献上舆图和称臣之书,如今则是再次一览韩国割让的两百里之地,其上一座座城池林立,一道道城池的名字烙印其上。
韩王安见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想当年,三家分晋的时候,韩国国土弱小无比,能够成就后来之劲韩,都是先祖率领兵卒一个个城池打下来的。
而如今,短短数十年,从自己手中流出去的国土都超过千里之地,看着那上面的城池之名,许多自己都无比熟悉,但现在已然不属于韩国了。
“韩国侍秦之心明矣。”
“本侯有闻,韩国在撤离那些城池的时候,很是快捷,可堪其心。”
幕府之内,韩王战国之主,国祚未灭,堪为上宾,位于上首,诸般议事只手,收拢舆图、民册、城图等物,周清举杯轻饮,笑看韩王安。
“韩国所交城池,财货民众大体无缺,武真侯务必禀报秦王。”
猛听秦国武真侯规矩之言,韩王安心中又是一突,以为武真侯要追究那些城池府库内的贵重财货被搬运一空之事。
不过,关于此事,前来的路上,也已经和相国张开地等人谋划好一套说辞,直到刚才,心中还在念叨着那些说辞,希望没有什么漏洞。
不曾想武真侯直接此语,令韩王安一愣,随即便是挺直身躯,声音大了些许,很是慎重的看向武真侯。
“哈哈哈,有却无缺都无关紧要,韩王若是觉得有什么贵重之物拉下,现在想要搬走也是可以的,这些城池仍旧欢迎韩王。”
周清朗朗一笑。
然则,韩王安却是心中愈发之惶恐,恨不得现在、直接、马上返回新郑王宫,背后都不自觉的一阵发凉,连带旁侧随伺的相国张开地都饮茶的动作一滞。
随即,将茶盏放置在条案之上,再也没有心思饮茶了。
紧要之事很快了解,周清本想邀请着韩王安与相国等人前往宛城休憩一夜,不曾想,却是直接被拒绝了,无法,只得让韩王安一行人直接返回新郑。
“相国,观前日秦国武真侯言行,灭韩之势在必行啊!”
虽已是深夜,但韩国王城的西宫之内,却是灯火通明,文武重臣汇聚,尽皆分析宛城郊野的蛛丝马迹,无论诸般分析,这一次,没有任何一人觉得秦国没有灭韩之心了。
借着韩王等人在郊野,武真侯明确传达秦灭韩大势!
换言之,陈兵在侧的三十万大军不是摆设,而是犀利无比的长剑,已然架在韩国的脖颈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烟消云散。
韩王安心中焦急万分,这次,心中彻底湮灭秦国有可能放过韩国之意,无论如何,今夜群臣也得拿出应对之策,否则,韩国将不存焉。
“我王,秦国独强,郑国渠之后,国力更盛昭襄王岁月,韩弱小之国,焉得可以抵抗,不弱即刻放弃新郑,王室东移颍川郡或其他山河之地凭险据守。”
执掌韩国司徒之位的段氏一族之人出列,拱手一礼,说道己身之策,秦国坐拥百万大军,韩国不过十多万大军。
而且韩国如今不过两百里之地,焉得可以对抗强秦。
是故,不弱离开新郑,前往他处,再做图谋。
“司徒此言诧异,若然放弃新郑,则韩国之土更少,更是无法对抗秦国大军。”
相国张开地神色有些难看,颖川之地乃是段氏一族、侠氏、公厘氏几家世族大臣的封地,韩王王室对那边的掌控力不强。
而且五代相门张氏一族的封地,也都在新郑周围,如果放弃了新郑,那就表明王室真正衰微了,无论如何,都必须坚守新郑。
张开地语落,顿时引得其余文武之臣的支持,因为他们的封地先前要么在南阳,要么在如今已经被割让给秦国的城池之列,颖川那边一无所有。
太子韩宇亦是不赞同抛弃新郑,决意主张坚守新郑与秦国做最后一争,但真若打起来,韩国定然不是秦国对手。
是故,还得派遣使者奔赴山东五国,以为援手,借助五国之力,或可抱拳宗庙社稷。
此语先前朝堂之上便是有过争论,今日提出来,却是有着别样的韵味。
韩王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韩国现在是真的濒临绝境了,静静的端坐在上首,听着下方群臣不住的讨论,压力之下,一时之间,倒似乎有了些许思路。
坚守新郑!
固然未必守得住。
但求援五国,五国若是不出兵,也是奈何。
果然抛弃新郑,前往颖川段氏等族的封地,岂不闻两百年前的晋国之事,韩国对此最为警惕,对于封地,怕是那些老士族早已整治的如同家族部落一般。
自己现在失势进入那里,怕为羊入虎口,秦国大军压上,期时,他们献上自己,求得富贵,史册之上,屡见不鲜,自己也得不了好。
“相国,争论许久,可有良策?”
如今的讨论之中,坚守新郑已经是主理,但具体如何韩王细细听之,却是一头乱麻,当即,目光看向张开地,此事他也当为焦急。
“大王,商榷诸般,统有三策。”
张开地没有令韩王失望。
“言!”
韩王单手轻轻落在面前条案上,顿时,整个西宫之内,为之清静。
“一者,城外大军整备,以为防固,坚守新郑!”
“一者,立即派出使者,奔赴山东五国求援!”
“一者,尽可能的将韩国现存之民力悉数成军,发放兵器,各家封地所存的粮草财货收拢一隅,作为军用,举国上下抗秦。”
张开地神色凝重,虽为三策,但实际上都是底蕴之策,稍有不妥,整个韩国上下,便会功亏一篑,由不得不慎重。
韩国存亡,在此一举了。
“尔等所谋,甚合寡人心意,如此,相国,此事当交由你与太子协同办理。”
临近此等关头,仍有策略,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韩王安心中翻滚相国所言,不住为之颔首,坚守新郑是自己所想,求援也是必然,收拢粮草以为备战,也是必须,均可。
“大王,臣以为,除却新郑以外的封地粮草,可暂时不入新郑,以做它谋。”
忽而,韩王安之语刚落,西宫明亮的厅殿之内,一位身着青色锦袍的少年俊秀之人出列,拱手一礼,看向上首,徐徐言之。
“哦,张良,莫不你觉得封地之地为寡人退路,有意让寡人放弃新郑,前往封地之所?”
观此人,厅殿又是一静,对于此人,诸人都不陌生,乃是如今相国张开地之孙,如今韩国司寇张良张子房,素有政才。
只是,其言却是有些欠妥,群臣不敢轻语,韩王安神色微冷,瞥了张开地一眼,又道喝张良。
“目下韩国情势,已然是国土小而民力少,其余山东五国,亦是人人自危。”
“新郑当坚守,此为邦国大义,然则,以新郑之力,面对秦国虎狼之君,能否如数十年前的齐国田单那般抗燕六年,乃是未知之数。”
“故而,唯有新郑可以守下,能够守下,韩军可以对抗秦军,五国方可救韩,此为早先之谋,大王应为知晓。”
眉目俊秀,雅言存证,拱手一礼,将口中之言缓缓道之。
右侧上首的张开地也是奇异,因为此语并非先前与之在府中商讨之侧,思忖一二,怕是为他人之谋,至于何人,当不必多说。
“没有封地之粮草,焉得全力备战?”
韩王安眉目有些舒缓,总算还知道坚守韩国。
“大王,若新郑一战败北,五国必然不来救韩,粮草财货纵然运入新郑,也不过资秦而已。”
“何况,如今新郑收拢割让秦国那些城池的粮草财货,足以支撑,足以全力备战,果然大王激励国人死战,可以守住新郑,那时,就算没有封地粮草,五国也会助力。”
迎着韩王看过来的目光,张良将所谋一一落下,若有国人死战,十多万大军足以迸出浩瀚之力,强秦也不敢轻易待之。
“张良,你很不错,有你张氏一族的风采。”
“相国,依从此言,整顿军备!”
细细品味,韩王安深以为然,未几,再次单手拍案定下决断。
虽有些许士族不甘心留守新郑,但若然韩国真的坚持住了呢?
不知不觉,韩国新郑上下,倒是彰显出一丝丝同心气象,分外利落的达成诸多部署,城外的十五万大军再次扩充至十七万大军,几近全民皆兵了。
针对新郑周围的布防,有条不紊的筹备着,府库之内的粮草兵器分发下去,专门的督战之人拟定激励国人之属,宣告新郑上下。
由此,韩王安还亲自入大军之中,激励将士,如此诸般,倒是令韩人心中激昂,举国上下,均进入一种极为慷慨的存韩之战之中。
自韩昭侯以来百年,死气沉沉的新郑,一夜之间,仿佛焕发了生机与活力,农商百业,纷纷献上钱财,世族大臣也献上兵器、弓弩。
消息传来,整个三晋之地为之震动,七日之后,诸夏目光汇聚在新郑。
第七百一十五章 道阴阳
“韩国可守?”
原先新郑内风雅欢乐紫兰轩的所在,已经化作一片废墟,好在于紫兰轩的主人来讲,些许钱财还是无忧,北城区域,宅院众多。
看着月余来,多停留于此地的兄妹二人,紫女轻叹一声,双手持着一面木制托盘,向着远处临湖而建的凉亭走去。
一位衣着紫衣的翩翩贵公子,此刻正手持一卷典籍,随即的翻看着,浑身上下,寂静悠然,仿若得了一丝道家情境之意。
其身侧不远处的空地上,粉衣裙衫,链蛇软剑舞动,正在精进修为。
感此,紫女身躯微转,美眸瞥向院落远处的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有着一道冷酷的目光看将过来,微风飘摇,倒是时隐时现了。
“你觉得呢?”
轻轻放下手中的道家典籍,进来时日,不知为何,翻阅道家先贤典籍,竟是有所悟,念及先前所写的《解老》、《喻老》等篇,倒是有些不足了。
天之道,乃是太上天道,众生如一,均无高下。
万类霜天在天道之下竞自由,竞争锋,沦亡轮转,阴阳无极,如此堪为天道无常,但又有常,现在回想起师尊之言,颇得玄妙。
“大国争锋,在此一役!”
“韩国欲要存韩,秦国欲要灭韩,两者之间,只有一战,一战而落,胜负顿分。”
略有些超然,俯览整个韩国新郑,如今大军正在不断的扩充,一车车的粮草辎重不断运送至军中,一车车的兵戈利器也是如此。
然而,以韩国现在的国力,只能够撑持一战!
一战而胜,山东五国来援,国祚社稷可保。
一战而败,劲韩之名就此不存,烟消云散。
自己能够看到这一点,秦国的那些人也能够看到这一点,是故……,紫女没有多说什么,将木盘上的茶盏落下,神色如故。
“尽人事,以观天道抉择!”
平静的回应着紫女,双手接过一只碧玉茶盏,轻抿一口,是今岁的新茶,有着一股甜香之气,回味悠然。
闻此,紫女轻轻颔首,再次轻叹一口气,看着不远处仍旧在演练武道的红莲公主,自从那夜之事以后,便是来到了这里,未曾回归王宫之内。
而,韩王似乎也忘记了有她的存在。
庄,也留在了新郑,或许他想起了什么,或许他觉得留在新郑有这个必要。
仰首看向虚冥,环顾八方,视线仿若透视了一切种种,如今的新郑虽热闹、激昂非凡,城外十多万大军枕戈以待,但结局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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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韩国新郑内的消息传到南阳,知晓韩王安开始整军备战,不由的,一众武将均为之精神大振,周清也没有迟疑,直接传令中军司马通报全军。
不消一日,整个陈兵再新郑周围的秦军大营中,一片的呼啸欢腾,等待了数月,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灭韩,定然功成!
他们也可坐拥军功,获取颇大好处。
如此,秦军起能不喜,连带着此刻刚被秦国接受的那些城池之地中,都有不少人想要加入秦军,想要趁着这个好机会,立下点点功劳。
“武真侯,姚贾已经回到咸阳了。”
“如今大军之中,求战之意斐然,均欢喜不已,战心可用!”
宛城内的距离城主府不远的一座恢宏府邸偏厅之内,南阳守叶腾正一身红色甲衣加身,抱拳一礼,看向上首的武真侯。
知晓韩国如今的准备,心中也是有些欢喜。
南阳一地,坐拥十三万偏军!
按照先前咸阳定下的策略,当是由偏军出动,灭韩功成,以数月前的韩国之力,是万万不可能拦阻南阳十多万偏军。
但武真侯却首要兵家上谋,欲要韩国举国投秦!
此计定然大妙,若然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攻战韩国,取得战果,当功劳更大,但对于那些普通军将、兵卒来说,却非如此。
秦国军功爵,首要便是军功斩首,没有战争,何来军功,是故,先前知晓武真侯并无率先兵战之意,军中倒是有些失落。
但现在不同了。
眼前,首站灭韩之重任就要落在他们身上了,为将者,能够建灭国之功,入军者,能够参战灭国,乃是梦寐以求的存在。
之前失落韩国孱弱无比,军力不振,纵然偏军出动,怕是一战而溃,也无什么军功立下。
如今只消韩国内的现状,自是闻战则喜,倘若灭国而无战事,当真是有些扫兴了。
更有一点,对于南阳之地的偏军来说,怕是灭国之功也只有这一次了,因为韩国孱弱,咸阳才将这个差使交给他们。
接下来灭其它诸侯国,当有关外大营与蓝田大营主力了,诚如是,接下来一战,自是值得珍惜,或许,灭国之后,再也不可能有这般的硬仗可打了。
唯其如此,求战之心异常浓烈!
“说说,你等商议的如何?”
根据王令,叶腾为灭韩大军主将,自己只是监管军务,观叶腾的模样,似乎军中诸将已经谋略出什么东西了,不由的,指着旁边位置,自有侍女近前。
“武真侯,这几日,我等再沙盘之上已经反复推演,此战,韩国当没有任何反转的余地。”
“论如今只国土,虽也有方圆两百里,但舆图而观,均不成片。论如今只国民,也是不过六十万上下,全民皆兵,不过二十万上下,最为精锐者,也不过白亦非的十万军。”
“论庙堂之论,韩国寄予希望于其余山东五国,姚贾临走之前也有言,已经派人前往其余诸国,同顿弱先生先后行动。”
“如此,韩国何堪一战?”
叶腾拱手一礼,缓缓的坐在一旁位置上,论战推演的过程没有戏言,从大势乃至小势上来说,韩国当没有任何希望。
朝堂之上,无重臣良将!
真正的国土小而民力弱,怕是到时候连民夫都征召不齐。
“道分阴阳,万事无双。”
周清颔首以对,自顾自斟倒了一杯酒水,轻抿一口。
根据自己对叶腾的了解,其人办事可不是这般,而且待在身边许久,也当知晓自己的习惯谋略,既然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不好的一面。
“此外,韩国如今现在能够依仗的,也就两者。”
“一为,韩国数月来从那些割让城池之中搬走的粮草辎重与兵戈利器,倒也是能够支撑一年半载!”
“二为,倒是人心了,韩国也曾有劲韩之名,尤其擅长制作弓弩,如若韩国上下真的凝聚血气而与秦军死战,倒是一场恶战可以窥见。”
“不过,我等也商议许久,这种可能性虽有,但并不大,韩国向来术治谋国,庙堂龌蹉,民心岂能凝练长久,能够支撑月余,就很不错了。”
“看为声势浩大,实则,虚有其表,徒具其形,不成大患。”
谈及这一点,叶腾面上倒是有些凝重,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毕竟也有意思可能,根据自己对于韩国庙堂的了解,别看韩国新郑现在民心凝聚,实则不堪长久。
故而,统筹之下,韩国想要存下去,难矣。
目前,他们所需要的乃是要等待一个战机,等待韩国新郑如今凝聚的气势散去之机。
“武真侯,大王特使到!”
偏厅之内,周清与叶腾正在商议该如何进行灭韩细策,院落之中,一道响亮的声音而起。
“哦,大王特使?”
“……是他,哈哈,走,我们出去。”
咸阳特使?
声音传入偏厅,倒是令二人相视一眼,旋即,周清眼中闪烁紫色玄光,看向庭院之外,果然有一对规格不低的人马在前厅等候。
似乎……还是一位熟人带着一批熟人。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来了,当即,从软榻上起身,侍女服侍一二,同叶腾缓声语之,走出院落,前往前厅所在,叶腾紧随其后。
“蒙毅、赵佗,你们倒是这个时候来了。”
前厅之内,蒙毅与赵佗二人静立其内,厅外,还有数十位身影,也是熟悉的人,后方入口近厅内,二人出现,倒是令周清有些诧异。
“见过武真侯!”
蒙毅、赵佗不敢迟疑,连忙近前一礼。
蒙毅如今添为咸阳宫郎中令,赵佗仍在国尉府邸,倒是兼任了蒙毅先前的位置,国尉府邸国尉丞副手大吏,均在不断的快速成长。
“大王于眼前灭韩之事可有交代?”
寻常之事,也用不到蒙毅前来,姚贾已经回归咸阳,想来已经将诸般事情说道而出,有特使前来,倒也是预料之中。
“武真侯,此为王书!”
神容方正俊朗的蒙毅,着一身规矩的黑色长袍,束发而冠,闻武真侯之语,连忙将身后背负的一个黑色盒子拿出来,其内取出一份纸质文书。
双手拿出,递上前来。
“蒙毅临行之前,大王曾有嘱托,对韩之战,务求成功,不可轻忽,韩国民心凝聚,怕是一场恶战。”
“若然南阳偏军不足为胜,当以上将军蒙武关外大营兵力压上,亦或者动用三川郡之力,诸般之事,由武真侯统辖而定。”
蒙毅神色凝重,对于韩国的现状,也从行人署上卿姚贾的口中知晓了,虽然韩国孱弱,但民心可用,若然大战,凭借南阳十多万偏军,一切还说不准。
故而,有自己此行。
第七百一十六章 寡人之言
“此事,本侯刚才还在与南阳守商议,韩国为秦国东出首要攻灭之国,自是大意不得。”
周清从蒙毅手中接过王书,很快纵览一番,王书之意同蒙毅所语相差不多,倒是多了些许叮嘱,务必小心灭韩,纵然大军压上也无妨。
随后,收起手中王书,对着蒙毅点点头,如今的蒙毅早已成年,眉宇之间也有着蒙武的些许影子,也不知道现在九原的蒙恬如何。
“南阳守,大王王书之意:宁可缓战,务求功成!”
身躯微转,将王书上的内蕴说道给叶腾。
此语同他们先前思量的差不多,如今韩国新郑民心血气凝聚,非对战之时。
“请大王放心,我等定可一战灭韩!”
此战必须由南阳十三万偏军功成,否则,这不仅是自己能力不足的体现,对于整个南阳偏军一脉,都是不小的打击。
闻武真侯之语,叶腾神色有些凝重,拱手西向咸阳,沉声而落。
“对战之事,暂且不急,着急的是韩国。”
“南阳守,你且吩咐军中,牛羊牲畜之物准备着,让将士们养足精锐,以备大用,以南阳地这几年的底蕴,想来不为难事。”
现在与韩国交战并非良机,按照先前定下的谋略,要在冬日之前拿下韩国的,如今倒是要等待一二,一观韩国是否给这个机会。
“喏!”
叶腾轻轻一笑,自从秦国修成郑国渠之后,整个南阳地便是在自己整治之中,数年来,府库充盈,区区牛羊之物供应十多万大军自然不算什么。
语落,躬身离去。
“护国学宫内来了多少人?”
之前天眼所观,正厅内,有蒙毅、赵佗二人,不过在厅前场地上,也是有着数十人浑身气息明显不同的人出现,其中一些自己还比较熟悉。
正是大秦护国学宫的生员。
从去岁学宫开启,到如今,已经过去一年半了,按照既定的学宫进程,九大院堂当有生员分配各大军中,以为实战,融合所学。
“武真侯,根据护国学宫的教授进程,秋日之前,学宫丞便已经分配好了九大院堂,如今正值南阳偏军灭韩,所以便是带来了六十三人,除却水军院堂之外,其余八大院堂均有。”
“尤以骑兵院堂、步兵院堂居多,占据一半有余,其他的分配倒是不太清楚了。”
跟随在武真侯身后,前往厅外,蒙毅将学宫此举简单说道,更为具体的也是不知晓,不过也明白,学宫乃是社稷重器,人员的流动,堪为机密。
赵佗也是在侧跟随着,此次前来南阳地,也是国尉欲要自己前来一观真正的战斗实况,以备接下大用,于此,赵佗自然是欢喜。
“大祭酒!”
行至厅前的阶梯上首,迎着秋日不甚炎热的大日,入眼处,数十人精气神凝练,均已经达到炼气通脉的层次,而且其中佼佼者,还在通脉层次走了很深。
身材挺拔,姿容干练,队列天成,纹丝不动,宛若钢铁一般,双眸目视前方,着学宫统一下发的服饰,看上去,很是令人欣慰。
一侧首端,教员近前一礼。
周清挥手间,令其归于原位,未曾多言,就那般站在阶梯上首,静静的站着,目光缓缓扫视过每一位学宫生员,他们是第一批学宫生员。
他们的将来就是学宫之盛况。
烈日炎炎,岿然不动。
一炷香过去,如此!
两柱香过去,如此!
三炷香过去,如此!
四柱香过去,如此!
整整一个时辰,周清在厅前也是静静站了一个时辰,身后的蒙毅、赵佗也是站了一个时辰,面前的诸多生员、教员也是站了一个时辰。
对于大秦护国学宫内的训练,身为郎中令的蒙毅与赵佗也只是听过,未曾亲自一观,然今日管中窥豹,已心神肃然。
不愧是大王为之异常重视的兵家重地。
在炎日之下,静立一个时辰,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做不到,就算是他们,也基本上没有受过这等的训练,刚才见状,只好如此,但浑身上下,已然有些疲惫。
但看着那些人的神容,丝毫不显任何疲态,而且精神更盛先前,抬首挺胸,宛若青松柱石一般,他们所学自己不清楚,他们目的只是耳闻。
这等生员,绝对超越蓝田大营那些秦军锐士甚多。
“很好,很不错。”
“自你们入学宫以来,已经一年半有余,该教的东西大体也都已经交给你们了,但能够真正有所悟,有所得,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接下来,我会将你们打散入偏军各处,真正一观接下来战事,若立下有功,当等你们入军之后,加持其上。”
对于面前的生员,周清很是满意,一年多了,对于兵家的典籍也接触很多,再加上讲武堂内的秦国军将诠释、教导,更是感悟加身。
然,那些东西现在还只是纸上的,化为实战才是最为重要的。
“具体的要求,你们的教员应该和你们说过了。”
“所以,我需要的是你们在军中一年之后的表现。”
“院堂教员何在?”
去岁一共一千余人进入学宫,如今还只有八百多,他们都是接下来秦军军将的后辈人选,有着系统的教导,加上军阵之事,比起普通军中崛起者,应有优势。
没有与他们多言,学宫之内,一切看成绩说话。
“在!”
“……”
语落,顿时八位教员缓步而落,拱手一礼。
“先带着他们前往宛城郊野大营,三日后,定行分配。”
周清给了一个定语。
“喏!”
八人不疑,颔首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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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晋之地,自成一体。
两百年前,三家分晋地而成国,魏国,距离韩国最近,由魏国大梁城前往韩国新郑,不过千里的距离,秋日已过,凉风吹袭。
王城正殿之上,魏王增正冕服着身,威严无比,端坐上首,看着下方的韩国使臣,观手中韩王之书,听下方使臣之语。
面上轻轻一笑。
“相国以为该如何?”
数息之后,将目光看向尸埕。
“秦,兴不义之兵,欲要攻灭韩国,此为诸侯之疾。”
“故而,韩国之危,便是魏国之危。韩国不存,大魏国西侧门户洞开,直面秦国,也是极大压力,我王,臣以为,韩国当救!”
锦袍罩体,须发灰白的老尸埕手持玉硅,出列一礼,看着身侧的韩国使臣,说道己身之言。
自今岁初夏,秦国便是派遣武真侯坐镇南阳,以图灭韩,如今数月过去,终于有了一丝刀兵相见的模样,于情,三晋一体,秦国为共敌。
于理,唇亡齿寒,史册之上也有先例,况且,百多年来,有着韩国在大魏国西侧拦阻秦国,魏国省却相当大的麻烦。
先前一样,如今也是一样,
魏国当救。
闻声,从韩国新郑前来的那使者面上为之一喜。
“大将军以为如何?”
魏王增轻轻颔首,相国老成谋国,自己也是这般想的,无论如何,韩国都不能够被灭,否则,大魏国直面秦国压力,可不是说笑的。
随即,话锋一转,视线也落在大将军嚣魏牟的身上。
“大王,魏国当救韩国,也该出兵救韩。”
“但……,臣以为,以韩国现在之力,一旦秦韩开战,韩国能够坚持三个月,便请大王诏令臣率领十万大军救援。”
“毕竟,劲韩之名,非虚妄,我等贸然出兵,怕是会使得秦国愤怒,而且,若然韩国一战而溃,我等大军迎上,秦军顺势攻伐,祸矣。”
嚣魏牟身披黑色铁甲,出列抱拳一礼,对着那韩国使臣看了一眼。
救韩当然是要救韩,但可不是立刻就要出兵救韩!
百年来,韩国对于魏国的打击可是不小,如果韩国能够撑过三个月,魏国出兵,一则可以联合诸国对抗秦国,二则可以弱韩,也方便接下来魏国西向拓展。
“嗯,大将军此言谋国。”
“寡人也觉得以劲韩之名,只要撑的三个月,寡人承诺,决意十万大军助力,使者以为如何?”
魏王增面上甚喜,比起相国之谋,大将军之谋倒是更为具体,的确,三晋一体,魏国西侧的门户韩国不能有失,但如果直接出兵,若然战胜秦国,说不得韩国因此做大,成为魏国敌手。
还不如先行消耗韩国之力,待韩国消耗的差不多了,再行出兵,一者弱韩,一者由大将军月前之谋,可以攻占韩国颖川之地,逐步恢复大魏国霸业。
将手中韩王文书放到一边,看向韩国使者。
“这……,还望魏王能够看在三晋一家的情分上,韩国期时有难,勿忘今日之言。”
韩国使者面上讪讪一笑,焉敢拒绝,魏国能够承诺出兵已然为上,但这个结果非大王希望看到的,大王希望看到列国现在就出兵,一起抗韩。
如此,韩国必可保存,说不得,还能够将割让的国土收回来,若然军势大震,还能够反扑秦国境内,那就更好了。
“哈哈,寡人之言,岂有虚乎?”
魏王增朗声大笑,音韵传荡整个王宫正殿之内,下首群臣也是为之相视一笑。
韩国现在国内还有一二十万大军,何如这般惊慌,所为者,不外乎能够尽可能的保存韩国之力,但韩国之力强,便是魏国之力弱。
此等良机,自当极力削弱韩国之力,以图魏国发展。
第七百一十七章 灭韩(一)
韩国使臣分列五支队伍,先后前往山东五国,以为援手。
“韩使来意,寡人已经知晓。”
“然赵国之内,北边也是有着秦国九原大军、匈奴蛮夷的侵扰,东侧还有燕国侵扰,怕是一时之间,无以为兵。”
“但三晋一体,韩国有难,赵国也不会袖手旁观,只要韩军能够守得三个月,赵国必会前来救援!”
神色有些苍白的赵王迁衣着冕服,端坐在王位之上,诸般之语,上卿郭开已经尽数提前知会,只消按部就按的走下去就行了。
不然,自己才没有这个精力和韩使浪费时间,后宫之内,可是有些诸多美人等着自己去宠幸。
“我王所言甚是。”
“韩使以为如何?”
赵王迁语落,王殿一侧上首走出一道身影,拱手向上一礼,随即,将目光看向韩国使臣。
三晋一体,赵国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韩国灭韩,但韩国如果可以撑下去就另说,而且眼前的这韩国使者着实不大方。
秦国密使这几天可是送给自己足有万金之物,而韩国才不过送来两千金之物,实在是让郭开提不起助力的兴趣。
“三晋一体,韩国与赵国素来友好,秦国如今欲要灭韩,它日亦是当图谋三晋,望赵王慎之。”
从新郑北上的韩国使者面上有些浅浅的不好看,尽管知晓以赵国的性子不会对韩国及时出手,但拖延三个月的时间,而韩国能够在秦国手下撑持三个月吗?
无论如何,三晋一体,若然韩国被秦国所灭,赵国它日也是这个下场。
躬身拱手一礼,自己不过一个使臣,国小而民弱,能够说的也就这些了。
未几,使臣离开邯郸,回归新郑禀明韩王。
辽东燕国之地。
亦是有着韩国使臣入内,禀明来意,希望燕国可以救助韩国。
可惜,燕赵世仇,进来燕丹统领国政,正欲要图谋攻赵以为威望,于韩国使臣之意并未放在心上,况且己身心中对于秦国早有谋略。
“太子若是不助力韩国,怕是韩国力弱,以秦国之军力,韩国当无可抵挡。”
偏厅之内,上卿韩申拱手一礼,想不到秦国的动作这么快,距离郑国渠修好不过五年的时间,如今就要东出以谋大事了。
韩国,毫无疑问就是秦国的第一个目标。
韩国地处险要,乃是三晋咽喉,若然韩国不存,秦军东进,对于整个山东诸国将造成极强的压力,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韩申略有不忍,轻言之。
“哈哈,韩卿多虑了,韩国自然是要救的,但现在合纵出兵,怕是韩国无损,还很有可能接着联盟的力量强大,三晋强大,非燕国之福。”
“故而,先让秦国消耗燕国的力量,只消山东其余诸国出手,燕国武阳之城的五万大军随时开赴!”
深青色锦衣长袍着身的燕丹朗声一笑,对于韩国,并没有什么好感,当初燕昭王之时,为了富国强兵,故而想要从韩国购买一些精铁之料。
没曾想,韩国断然拒绝!
想不到韩国如今也有求助于燕国的时候,心中略有爽快,但韩卿所言也不无道理,韩国若是被灭,对于山东六国影响不小。
但首先应该着急的也不是燕国,而是临近韩国的赵国、魏国、楚国,燕国距离秦国尚远,没有必要这个时候迎上秦国。
“嗯。”
韩申轻轻颔首,燕国与韩国之间的过节,也曾了解一些,想来就算燕国出兵晚些,赵国与魏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韩国被灭的。
齐国!
临淄作为齐国最为繁荣富饶之城池,如今的王宫正殿之内,亦是迎来韩国使臣,使臣先是拜访齐王宠臣后胜,而后入宫。
“怕是要让韩王失望了。”
“齐国早在秦国昭襄王岁月就与之有约定,中原诸般之事,齐国素来不插手,先前一样,如今也是一样。”
齐王建眉目有些苍老,但精气神仍在,看着厅殿下的韩国使臣,摇摇头,这是当年君王后定下的,自己也觉得有理。
数十年来,秦齐之间,素来友好,两国之间,不住有人员、钱财往来,无论是当年赵国的长平之战、邯郸之战,还是后来的两次合纵伐秦之战,齐国都没有插手。
如今也是一样。
闻此言,韩国使臣想要多说些什么,齐王建却是前往后宫了,任凭韩国使臣如此挥洒钱财,也是无用,无奈之下,只好归于新郑。
郢都,寿春!
诺大的楚国之内,无论是公子负刍,还是李园,都不想要秦国攻灭韩国。
因为楚国才是他们两个得以存在和强大的基础,秦国灭韩,则秦国主力可以随时陈兵淮水北岸,对于楚国国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苍先生,秦国欲要灭韩,楚国该当如何?”
令尹府邸之内,已经攫取楚国社稷大权的李园正一身常服的端坐在正厅上首,其下两侧则是幕僚之属,近来最为器重的倒是一位黑衣年轻人。
浑身上下的气息有些冷酷,但与李园相交不过两三年,便得这般信任,其余幕僚也是欣然称善。
“韩国自然要救,却非现在。”
“秦国灭韩,最为紧张者,当属三晋之地,而且楚国国力、民力丝毫不逊色秦国,秦国欲要一天下,决然不可能现在寻楚国的麻烦。”
“故而,楚国可以在秦国东出的时候,逐步壮大己身。”
清冷之音回旋,徐徐评点着眼前局势,厅内诸人静静聆听。
“先生所言不错,李园也是这般思忖的,就算楚国救韩,也得等到韩国的力量被消磨几近不存才可以。”
“而且,期时若然可以功成,我欲取韩国南阳地、颖川之地,诸位以为如何?”
李园轻轻一笑,自己也是这般想的,直接救韩,绝对不可能。
而且,就算救韩,也得从韩国之内取得足够的代价,苍璩先生一言有理,秦国虽强,但想要攻灭楚国,那是异想天开,故而,秦国绝对不敢同楚国开战。
起码,现在不敢。
如此,当尽快的壮大自己。
语落,诸人相视一眼,均附和一笑,苍璩先生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的饮酒。
见状,李园大喜。
******
“楚国可恶,楚人可恶,更是可恨!”
“秦国虎狼尚且只是割寡人两百里之地,而楚国竟然连整个南阳、颖川都想要,如此求援?何以助力?”
奔向山东五国的使者,先后归国,呈上各自所得,韩王安大怒,气的再王宫论政之堂连连拍案,于五国之音,心中都有评价。
都想要韩国先行坚持一段时间,而后在图援兵。
实在是可恶,
尤其是楚国,其他诸侯国都未有如此条件,楚国却是狮子大开口,着实令人愤怒,联想到如今新郑内的局势,更是令人窝心。
“大王,形势如此,奈何!”
“如今之际,只有韩国尽可能的做好迎战准备,争取可以支撑到三个月,期时,四国出兵,当有绝大的实力,可以将秦国击败。”
相国张开地神色也是不好看,对于楚国的要求倒是不做评价,关键是山东五国的反应,难不成均看不到韩国被灭后,他们也将先后面对秦国压力。
本想要说些什么,却有……觉得乏味,外力不存,只有依靠自己了。
“相国,城外军备如何?”
韩王安无力的端坐在位置上,进来心神劳累,实在是压力巨大。
“大王,目前城外的大军已经扩增至二十万,已经布防各处,严密监视秦军动静,只是……粮草消耗的有些快,如今也快到冬日了,消耗当更加快。”
“若然,秦军还不进攻,怕是近月来凝聚的大势要散了。”
值此之际,相国张开地说道如今韩国面临的另外一个难题,先前的所有谋划都是在秦军即刻进攻,那么,以韩国现在的粮草储备绝对可以支撑三个月,乃至半年。
但现在扩军、冬日来临、人口汇聚……,粮草的消耗越来越快了,原本预计能够支撑半年的,现在怕是只能够支撑四个月左右了。
算下去,若是在明春之前,秦军还不进攻,那么,韩国上下当有更大的危机。
“即如此,当从颖川之地调集粮草辎重!”
韩王安眉头紧锁,数息之后,看向张开地。
“大王,颖川之地乃段氏、公厘氏、侠氏三家封地,进来,三家之中,已经有不少人离开了新郑,其心难料。”
提及颖川之地,张开地不由的苦笑道。
一切的变数太大了,虽然段氏三族仍有族人在新郑,但是从他们进来的行动看,明显对于韩国不报太大希望,这个时候,想要从颖川之地调集粮草,难矣。
“当诛!”
“当诛!”
韩王安再次大怒,单手再次拍案。
都到了这个时候,那些老士族还想着留着自己的土地、财富,岂不想想秦国要是来了,以秦国的法治,根本不可能存下去的。
“当初若非张良之语,何有今日新郑危局。”
“相国,此事你务必办妥!”
当初,朝议之上,曾有着将韩国所有的粮草辎重汇聚一起,却是被张良拦阻了,如今,想要调集粮草,却又遇到阻碍了。
这等罪过现在追究也是无用,紧要之事,当是将粮草快速的筹备而来。
“……,喏!”
张开地轻叹一声,躬身而退。
孙儿之策,本没有错,奈何秦军却是多变,秦国武真侯已经来到南阳半年多了,如今仍没有半点动静,他们竟然能够忍得住。
看来,秦国咸阳那边是铁着心一战灭韩了。
而对于此刻张开地脑海中闪过的周清来说,此刻正位于宛城郊野的幕府军帐之内,两侧军将俱在,南阳守叶腾在侧。
秋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寒风吹来,冬日不远了,而陈兵大军仍没有半点动静,令的一众兵将有些不解,虽然每天吃的很好,睡的很好,但总觉得没有战功到手踏实。
“武真侯,末将以为,如今当趁着我军锐气正盛,趁着韩国布防未曾齐备之时,一举出兵,灭掉韩国!”
一位军将出列,身披红色重甲,抱拳一礼,沉声而道。
“嗯。”
“还有其它之策?”
周清对其点点头,没有评价,看向其他军将。
“武真侯,进来斥候来报,颍川之地守卫松懈,末将一位,如今韩国虽然陈兵二十万布防,正面进攻,怕是难以一战功成。”
“不若从后方绕道,前后夹击,一战灭韩!”
又是一位军将出列,说道己身之策。
“嗯。”
“可还有其余之策?”
周清倒也是不急,继续询问者。
“武真侯,斥候来报,如今新郑之内粮草短缺,是故,当继续拖延下去,待韩国新郑粮草匮乏,民心混乱,当可一击耳中。”
又是一位军将出列,身披银甲,沉声而落。
于此人,周清认识,是自己提拔的李开,近来在南阳军中做事。
“嗯。”
“还有何谋?”
周清仍没有评价。
“……”
“……”
如此,幕府军帐内的一位位兵将均出列,说道己身灭韩之策。
涉及灭韩之功,任何人都想要,哪怕只能够分得一点,都比往常的攻城之功大了许多许多,看着上首武真侯只是聆听,也不知道具体之策,倒是令诸人心中略微忐忑。
“诸将之论,本侯知矣。”
“目下冬日将来,而冬日作战,历来多有变动,或有风霜雨雪,便会使得战事有损,故而,本侯决意,暂且养精蓄锐,以备本侯随时号令。”
“再者,韩国新郑如今民心凝聚,战力正强,但庙堂之上,却是龌蹉横生,故而,将来必有变故,如此诸般,等待战机为上。”
周清从座位后起身,目光先后掠过军帐内的诸将。
先前至于,他们大多主张立即猛攻新郑,凭借强大的军力,灭掉韩国。
但如今韩国扩军至二十万,民心尚未散去,凭借南阳十三万偏军,怕是难以功成,不能攻城,被韩国拖下去,就会有变数。
自己,不能够允许变数出现。
“本侯严令,南阳之军切勿急躁。”
“不求个人军功之大小,务求以南阳之力灭韩,否则,若然不能一战灭韩,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助力,想来也非诸位希望见到。”
一步踏出,脚下紫色玄光闪烁,深深的叮嘱着。
以南阳之力灭韩,是他们想要的,也是叶腾想要的,更是自己想要的。
“喏!”
南阳守叶腾率先表态。
“喏!”
“……”
闻此,见状,诸将有感,的确,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引来关外大营上将军兵动,绝非他们所希望看到,相视一眼,颔首以对。
第七百一十八章 灭韩(二)
“公子,这大个子的防御怕是连化神武者都不一定能够攻破!”
转眼间,已然是凌冬时节,南阳一地,按照先前的谋略,军备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布防严密不失,以待合适战机。
宛城之内,软玉在旁,幽香缭绕,闲逸的静坐在庭院一角,初晨的阳光刚起,一丝丝暖意回笼,不远处,一位身材极为魁梧的壮汉正周身上下闪烁五色玄光,不住的挥动手脚,以为精进。
“无双本就体质不俗,如今修炼蜀山秘传的五丁秘法,当有更大的精进,这门秘法修炼极致,可是能够达到玄关乃至更高境界的。”
食指与中指并拢,体内玄功运转,一道道无形剑气自动落在无双的身体之上,迸出浅浅的清脆声响,如精铁一般。
劲力虽不强,但也是处于先天巅峰与初入化神的层次,引动天地元力为攻伐,威力不弱,无双的身形除了略有阻碍,并无其他。
多年前,新郑一战,无双与焰灵姬被擒,其后,焰灵姬跟随在自己身侧,无双倒是一直跟随着天泽,随着天泽的身死,无双倒是在南阳一地守卫着百越之人的居住地。
并没有前往他处,如今,大战将起,此人倒是可以派得上用场。
“无双,你先下去,消化本侯赐予你的力量,将五丁秘法进一步提升!”
抬手一掌,便是一束太清之力落入无双的体内,以阴阳无极的力量,催动五丁秘法在无双体内的运转,争取让其早日达到一个更高的水准。
斑斓的玄光更是耀眼,随即,那身材身为魁梧的无双点点头,转身离去。
“弄玉还没有回来?”
从云舒手中接过云雾升腾的茶水,周清随意问了一句。
“弄玉姐姐去见她母亲了,今天应该回来的。”
“公子,如今已经是深冬了,莫不是灭韩要等到明岁了?”
屈指一算,来到南阳这边也已经大半年了,灭韩之事,至今仍没有任何动静,观公子的模样,似乎也不急,如此,云舒倒是心安。
“灭国大战,毕其功于一役,晚些时日不算什么。”
“原本打算在冬日之前灭掉韩国,但现在非最佳的时机,也许是明岁,也许是明天,但只是战争开启,韩国也就灭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返回咸阳了。”
岁月长河之中,为了灭韩,都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如今自己不过刚刚开始,根据斥候从新郑传来的消息,似乎……那个战机已经越来越近了。
只要新郑再乱上一点点,那么,南阳大军便可压上。
而且空出来的这些时间,也方便姚贾、顿弱行动,大量的钱财金玉撒出去,让其余诸侯国救韩之心削弱,而且,列国对于韩国的对策,自己也都知晓。
故而,更是需要一战将韩国彻底打垮,乃至灭掉。
云舒秀首轻点,对于这些军事自己不太清楚,但想来公子不会让人失望的,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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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冬降临,整个中原之地亦是寒风滚滚。
不日,更是有大雪纷飞,落在新郑方圆千里之地,银装素裹,整个天地化作一片银色世界,大雪连降三日,积雪甚厚,次日,雪后初晴,天气更为寒冷起来了。
“农家与墨家已经通过各自的渠道,从楚国以及魏国调集粮草而来,再有十日,便可至新郑了。”
天地一色,冰晶甚厚,飞檐之下,更有一根根明晃晃的冰柱,凉亭四周,火炉分列,温意盎然,紫女轻轻摆弄着手中茶水,轻语之。
近来,新郑内对于粮草的消耗越来越大了,而颖川那边,虽有粮草调来,但似乎太少太少,个中缘由这个时候去深究明显不是一个好时候。
好在新郑之内,还有百家存在,以百家在山东列国内的力量,也能够继续支撑一段时日。
“九公子,南阳十多万大军仍旧一动不动,以南阳近年来的收成,支撑两三年轻而易举,但新郑却没有这个底蕴。”
“以我之见,怕是秦国在等待新郑这边民心溃散,粮草稀缺,那个时候,就是他们的动手之日。”
张氏子房,温文如玉,拱手一礼,看向身侧不远处的紫衣贵公子,如今的天气对于承受守军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而且目前,粮草匮乏的消息怕是已经被秦国得知,若然他们欲要截断所有入新郑的粮草渠道,新郑就真的危险了。
以新郑内的粮草存储,还只能够坚持到明春,继续坚持下去,除非列国救援,否则,必须一战了,不然,新郑己身就要溃败了。
“卫庄兄有何策?”
紫衣贵公子颔首以对,数月来,浑身上下的气息越发淡然如水了,早年前的风采虽不显,但此刻却更为稳重与沉着。
语落,将目光看向身侧不远处的黑衣银发男子,数月来,其人也是一直待在新郑,或许他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但能够留在新郑,似乎对于新郑也是感到熟悉吧。
神情仍是那般酷然,浑身上下扩散着一丝生人难尽的冷意,身侧静静放着鲨齿之剑,静静翻阅身前的一点竹简,闻声,头颅轻轻抬起。
“粮草足而民力用,南阳之地攻不入新郑!”
冷冷的回应着,没有多言。
自己待在新郑,却是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尤其是诸人汇聚的时候,或许,自己和他们之间的确有过往,但现在自己的任务是兵谋。
二十万大军在手,其余之事自己不管,只需要准备好大军所需,纵然秦国南阳十三万大军与关外十七万大军齐动,也是无忧。
除此之外,一切和自己无关。
“我已经密信于齐国固有,不日也有粮草到达。”
困局如此,韩非也只有轻叹一声了。
闻声,张氏子房微微点头,只要粮草能够源源不断,那么,新郑便可以坚守,否则,就真的危险了。
“报!”
忽而,不远处,一道身法灵巧的灰衣男子跳跃近前,持剑一礼。
“嗯?”
诸人目光看将过去。
“辎重营……辎重营幕府半个时辰前失火,所储存粮草烧毁大半!”
那灰衣男子神色有些难看,迎着主人的目光,还是快速的将事情说道而出,对于此事的重要性,心中也是无比清楚的。
“什么?”
张良神色震动,满是不可置信,军中辎重营那边的粮草储备足以维持军中一个月所用,而且为了使得军中稳定,所有的粮草辎重均为上佳之物。
如今,直接毁掉大半了,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
“子房,你去吧。”
韩非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对着张良看过去。
“九公子,良先告辞了。”
辎重营大火,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然,以如今的天气,想要烧起来,难上加难,消息传出,怕是军中不稳,只好尽快的给予处理措施了。
“看来你们外援的粮草辎重也要出问题了。”
新郑之内,靠近韩国核心的区域,都有人生乱,焚毁粮草。
而之前诸人商榷的从楚国、魏国、齐国调集粮草更是远离新郑,若然自己是南阳统帅,绝对不会允许一粒粮食入新郑之中的。
说完,挥手一招鲨齿剑,起身离去。
韩国,现在才是到了最为艰难的时候。
三日之后,农家之地的楚国之人来报,运送的粮草货物被一群陌生武者劫杀,所有事物全部被焚毁,一点东西都不剩。
魏国运送而来的粮草也是一样,也是被拦阻,护送的人被杀,车上的东西一点都不剩。
十日之后,倒是儒家在齐国的人送来一些粮草,不过十车,而原先,是有五百车的,奈何,秦国武真侯亲自传达文书于小圣贤庄,儒家也是无奈。
颍川之地也是如此,据新郑内流传的消息,只要固守不出,待秦国攻灭韩国,不会找他们的事情,只需要献出封地就可以了。
如此,段氏三族的族人更多的逃离新郑。
对于新郑内发生的一切,南阳的秦军或许知晓,或许不知道,大军仍没有半点动静。
而对于冬日逐步过去的新郑来说,似乎又是一番模样了。
寒风过去,冬日逐渐不存,新郑两百里之地的抗秦血气也随着冰雪的消融而逐渐流逝了。
毫无疑问,秦国已经彻底封锁所有外界粮草入新郑的道路。
如此,先是驻守在新郑郊野的五万大军士气回落,吵吵嚷嚷的想要回到新郑,此五万大军,乃是新征召而来的大军。
韩国之内,能够为兵源的不多,唯有国人才有资格!
国人者,为居住于都城内的农商百业士族之人,也有一些富裕的农户,除此之外,那些奴隶之人则没有半点资格。
然则,此等人家各有生计来源,养尊处优为多,除了一些有志于军功的子弟充军,余者皆不愿,因为,从昭侯以来,韩国对外作战,鲜少胜利者。
如此,入军,也只是多了一些枯骨罢了。
韩国征召,国力危局,一时间倒是有相当多的人汇聚,穿戴起府库的甲胄,做起了韩国兵卒,原有的城外十万精兵,布防要害,尤其是洧水两岸,添为韩国如今最紧要防线。
新征召的则护持新郑周边,添为韩国第二道防线。
新郑之城,则是第三道防线。
二十万大军,层层布防,以防秦军突袭。
第七百一十九章 灭韩(三)
“你们听说了吗?”
“其实秦国灭韩是假的,主要是大王割让了两百里之地,又想要反悔了,故而想要夺回两百里之地,甚至夺回南阳地,才惹怒秦国,有了现在的局面。”
新郑城外的大军中,不知何时,开始流传这等的言语,而且似乎传的有鼻子有眼,细细问询之,还十分的有道理。
好像真的是这样的,自从大王前往了宛城,归来之后,就开始整军备战,岂不是有了反悔之意,否则,焉得会扩招兵卒。
如今冬日好不容易过去了,虽然春日不远了,但军营里的炭火却是不多了,几次催促,都没有任何回应,有传闻,好像新郑内的粮草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你们知道吗?”
“韩王如今正在王宫内歌舞酒肆,丝毫不管他们的粮草辎重,而且城内的那些官员过的一个比一个好,就留我等在军营里受苦。”
传言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出来,一开始,还能够寻找第一个说的,但后来,传遍整个军营上下的时候,连带守备军将都有些无奈了。
军营内部,那些兵卒已经一个月没有闻过肉的香味了,为此,诸人纷纷请命想要撤回新郑之内,安稳享受一段时日,等待秦军真正攻来的时候,再行出去。
反正在洧水两岸,还有十万精兵,不会有问题的。
守备军将韩仇无奈,只好将消息上禀韩王安。
可是王书才刚刚上传,便是有批示下达,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撤军,如此,更为无奈。
自来城堡防御战的兵家准则,最佳方略无不是城外驻军御敌。
真正退入城圈之内,凭借城墙固守,任何时候都是万不得已之法。韩国毕竟有大国兵争根基,对诸如此类的基本法程还是上下都明白的。
韩王安当年也是有军功的,也是明悟这一点,三道防线如今无论如何也得存在,否则,夜里睡觉的时候,都觉不安。
韩仇也是明白,但其人更是明白如今军中的状况。
不几日,本来就非常薄弱的粮草辎重输送莫名其妙的断了,新鲜的粮草几日都没有送过去,连带最劣质的木炭都没有了。
没有木炭与粮草,天寒之下,新郑城外的守军更是怨声载道,纷纷想要归于新郑之内,成千上万的兵士天天围着中军幕府,大有哗变逃亡之势。
一开始,杀鸡儆猴,还能够稳住三五日。
后来,却是无论如何都稳不住了,不让返回新郑,兵卒就要逃散。
为此,韩仇惊恐万分,请教了幕僚军师卫庄先生,只好下令撤回。
不曾想,回到城下的时候,守军大将却又不开城门,刹那间,城外的兵卒更为大怒,骂声四起,有甚者,更是一支支羽箭飞上箭楼。
此等威压之下,城门才轰隆隆的打开,兵卒高声怒骂的进入新郑之内。
“大王,城外近十万守军,将会分批次入城。”
韩仇神色有些难看,虽然己身为守备军将,添为大将军,但如今没有粮草,没有粮饷,没有木炭,自己又能够如何。
想要让一支兵卒服从,连他们的肚子你都填不饱,还有何用?
王城西宫之内,心神忐忑不安的回禀着韩王安,身侧左右,文武重臣分列,人数又少了不少,已然屈指可数了,见状,也是叹了一口气。
“太子,调集粮草可有何策?”
韩王安近来精气神损耗颇大,神色苍白的看向韩宇,殿宇之内,张开地请病假不在,只有其孙张良。
于军中的形势也知晓不少,粮草、木炭等物都开始短缺了,缘由率先供应洧水两岸的十万精锐之兵,对于城外的兵士忽略些许。
但第二道防线不存,倘若秦军攻来,一战而溃,那可就是直入新郑了。
“父王,如今之计,只有向山东六国求援粮草辎重了,他们不愿意即刻出兵,想来粮草等物还是无碍的。”
太子韩宇,神情也是有些不好看,身为韩国的太子,对于韩国现在所处的局面,也是相当清楚,再加上近来父王怠政,不愿意理会朝政,更是令局势堪忧。
“嗯,此事交由你处理了。”
韩王安无力的点点头。
随即,朝会结束,太子韩宇令张良亲自携带王书前往五国,希望可以求得粮草。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张良从五国归来,神色难看至极。
赵国推脱,只要韩国一战无忧,无论是粮草,还是兵卒,都会源源不断。
魏国如此,燕国如此,齐国根本不理会,楚国也是如此。
北城那处宅院之内,流沙诸人汇聚,沉默的气息越发浓郁了。
对外的通道已经被秦国尽数封死,人出去可以,但想要运送什么东西进入,根本不可能。
春日之前的一个晚上。
颖川段氏三族族人全部离开新郑,回归自家封地,如今新郑的局势越来越不堪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既然秦国对于颖川三族有承诺,自然回归。
消息传出,整个新郑为之一阵,韩王安更是震怒,欲要将三族的族人逮捕并且给予击杀。
可惜,三族之人花费重金,携带新郑内大量的财货消失不见,无论怎么追查,都没有半点动静,回禀的是,离去那天,天降大雨,路途看之不清。
消息传出,新郑内的其余王室贵胄与老士族再一次开始逃亡了。
追捕不到,查勘又不清楚,每一件事落在韩王安的耳边,都是那般的无力,都是那般的无奈,韩王安长吁短叹,张开地的病情也越来越重。
没有张开地的存在,只有太子一人,再加上新郑庙堂上不足双手的臣子,正常的政事运转都有着巨大问题。
“天若灭韩,何使韩成大国!”
“天不灭韩,新郑焉有今日?”
韩王安神情悲戚,领着太子在太庙内悲戚,难道劲韩之名就要真的消失不见。
“父王,九弟和红莲来了。”
不知何时,太子韩宇在韩王安身侧拱手一礼,轻声语道。
“让他们进来吧。”
韩王安此刻也没有心思多想了,叹了一口气,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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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真侯,斥候来报,如今洧水两岸的韩国十万精兵都开始出现粮草短缺了。”
“新郑内部,更是早已短缺,再加上士族逃亡,流言混乱,叶腾以为,灭韩时机已至!”
宛城周清所在的宅院偏厅之内,冬日逐渐远去,春日即将到来,等待这般场的时间,似乎……最后的战机终于明显了起来。
韩国通向山东五国的通道都已经被他们掌控了,从去岁冬日开始,就没有半点粮草入韩国,为此,罗网没少和农家、墨家、百家之人对战。
虽然损失不少,但那些都是一些流浪剑客,无伤大雅,所取得的成绩还是喜人的。
“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再等上一个月,春日破晓,柳绿连绵,便是大军出动,一举灭韩之时!”
周清摇摇头,这个时候的韩国,虽然粮草少,而国政乱,但岂不闻奋力一击,如当年的齐国一样,越是受到强大的压力,越是迸出强大之力。
如今,再等上月余,便可将韩国最后一片锐气消磨,如此,韩国安稳可灭。
“喏!”
叶腾不疑,今日前来,主要还是军中诸将觉得战机到达,可以出兵了,既然武真侯如此抉择,倒也不无不妥,如此,拱手一礼,而去。
“公子,月余之后我们就可回咸阳了?”
月余之后,一战而起,不出意外,韩国可灭,如此,待在南阳近一年的时间,也可以结束了,可以回归咸阳的府邸,云舒有些欢喜。
“一战而定,那一战应该很快!”
对于月余之后的一战,周清很有信心,如今的韩国已经没有什么凭借了,山东诸国的援兵也需要韩国能过支撑下去。
而韩国是绝对不可能支撑下去的。
进来新郑相国张开地病重,即将身陨,能够扛起庙堂重担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了,庙堂无人,军事无力,岂可抵抗。
“公子。”
弄玉烹茶,素手献上。
自从上次从她母亲那里归来,便似乎有心事一般,不过周身上下清静缭绕,倒是不显于外,只是,落在周清眼中,却是很明显了。
“弄玉,是否在想着你那位姨母?”
韩国新郑王城之内,胡美人与弄玉之母份属姐妹,当初在新郑的身后,倒是结下浅浅的缘分,如今韩国将灭,不出意外,对于王城内的所有人,都会如史册上所言。
要么杀!
要么任由兵士们掳掠!
亦或者填充咸阳后宫!
“公子明鉴。”
弄玉神色一愣,想不到公子竟然知道,上次自己去见母亲,听到母亲提及此事,这次,公子为灭韩统领之人,若然护手,救下姨母不过轻而易举。
母亲与姨母相交多年,自是不想要姨母落得那般下场。
“历代诸侯国破灭的时候,都有不少王室中人逃窜,隐姓埋名于诸夏之内。”
“想来胡美人应该也是这般。”
周清微微一笑,从弄玉手中接过茶水,回应着,此事于自己来说,翻手可为。
“这……,多谢公子。”
弄玉眉目喜意忽闪,先是一愣,而后明悟公子之意,既然这般,想来到时候,也能够回禀母亲,以全母亲想念之意。
第七百二十章 以汤止沸(灭韩终)
立春之后,韩国新郑内的粮草越发之少了,先前还能够以洧水两岸的十万精兵为重心,粮草源源不断,诸般好物供给。
但随着新郑城内的乱象不住而起,连带着每一次粮草的出动要么消失不见,要么火势频生,消息传出,整个新郑内外,彻底乱作一团了。
城外去岁刚招募的十万军早已经不堪韩王安对待,要么偷偷的逃亡颖川之地了,要么不为兵卒,就待在新郑城内了。
总之继续在城外守候,绝对不干了。
“终究……还是让你们失望了。”
登高而望,整个新郑北城尽收眼底,如今城池之内,所有的人都变得异常惊慌,粮草短缺,兵卒挨家挨户的搜索余粮,以供军用。
更有一位位适龄的民力,被强行征发着前往城池各处,加固城池,加固城外的防线,或是派遣至前线,以为洧水两侧的防御工事。
纷乱之时,乱象而显,掳掠之时、不法之事频生……,张良虽为司寇,一时间,也是无可奈何,况且,进来府上张开地似乎已经不行了。
“你……没有让我们失望。”
“你的法会流传不朽的。”
贴身的紫色长裙着身,屹立于韩非身侧,同样看着此刻的新郑,多年来,对于新郑内的一切熟悉至极,而今,似乎一切就要消失不见了。
遥想当年流沙初立的时候,诸人意气风发,欲要逆改如今韩国劣势,复归劲韩,而后以谋诸夏,不曾想,一切过往,具成烟消云散。
“我的法……或许会流传不朽。”
“但我的国却要被埋葬了。”
“紫女姑娘,你我互为知己,韩非今日有三件事相托,万望答应。”
自己的法流传不朽,但自己的家,自己的国却是要真正的消失不见了,韩非心神为之慌乱,脑海中翻滚诸般,身躯微转,迎着紫女那一双秋水明眸,拱手一礼。
“你……决定了?”
闻此,紫女神色之上掠过一丝哀伤,静静看着面前的潇洒人儿,曾几何时,新郑之内,夜幕那般强大,也未见其求过人,如今却……。
他终究还是打定了主意,或许,他所言自己应该清楚的。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韩非挺立身躯,看向紫女,轻轻一笑,近前一步,从怀中拿出三封信函,双手持之,递给紫女。
“我会的。”
紫女秀首点动。
“九公子。”
忽而,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袭身着浅绿色锦衣的张氏子房神容悲戚无比的走进,看向窗前的二人,痛楚而言,满是无助。
“九公子,祖父去了。”
相国张开地走了。
张氏一族在新郑内的最大核心人物走了,而如今的韩国也似乎风雨飘摇,莫不是这就是韩国的定数,莫不是这就是张家的定数。
闻张良之语,韩非与子女二人相视一眼,均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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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三月!
南阳郡,宛城郊野,幕府军帐之内。
众将齐聚,兵马蓄势而动,一位位巡逻的兵士精气神高昂无比,这可是去岁武真侯秋日之后,再次来到这里,意蕴不言自明。
他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者便是兵战,看来韩王并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即如此,我等也应该好好给韩王一个交代才是。”
随意踱步在幕府上首,身前诸位军将抱拳而立,一个个同样是惊喜万分,原本在一个月之前,就可以出兵的,但等到现在也是不晚。
如今终于等到战机欲要攻灭韩国了。
灭国之战,岂不有功。
“叶腾,你为领军主将,一切军务交由于你。”
伴随先前语落,周清对着身侧的南阳守叶腾看了一眼,一步踏出,归于上首座位之上,调兵征战事宜自有先前定下的谋略。
“喏!”
身着红色重家的叶腾一礼,从怀中拿出一卷布帛文书,形势军帐内前方,左右看了一眼,顿时幕府内肃然的气息扩散。
“众将听令!”
一言喝道。
“在!”
“……”
诸人抱拳回应,一道道明耀的目光自动汇聚在叶腾身上。
“白葱,你为领军右先锋,率军四万,由长社之地出,直压洧水东岸!”
语出。
一位身着黑色重甲的中年军将出列,拱手一礼,同时从上首叶腾的手中接过军中调令。
“汲祥,你为领军左先锋,率军四万,由雍氏之城出,直压洧水西岸!”
语出。
一位身着暗灰色重甲的年轻军将出列,抱拳一礼,从叶腾手中接过军中调令。
“李开,你当率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精锐骑兵,前往颖川之地,拦阻韩国后退之路!”
语出。
一位身披银甲的中年军将出列,抱拳一礼,从叶腾手中接过军中调令。
“本将当坐镇幕府,随后压上,统筹粮草辎重与军械器物,。”
“此战,务必灭韩!”
“必要一战灭韩!”
己身虽出至韩国,但韩国太让自己失望了,先前有夜幕,其后有着血衣候,如今更是庙堂混乱,争锋一天下大势,理应顺应大势。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要一直走下去。
自己所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之命,更有整个家族与南阳地的命运,无论如何,韩国必须灭。
随即,叶腾身躯微转,看向上首的武真侯。
周清轻轻颔首。
刹那间,整个南阳地为之一动,早就准备好的大军,直接开拨;早就准备好的粮草辎重,直接前进;早就准备好的民力,直接近前。
俯览而下,此刻诸夏中原之地韩国洧水南岸旁,黑压压的十万秦军营地而显,隔岸相望。
与此同时,驻守在北边宅阳之地的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也是兵动,调兵不绝,封锁韩国北方入赵国、魏国的通道。
若非此次王书命令是南阳地灭韩,关外大营也早已忍受不住了,灭韩是一块大大的肥肉,若是能够吞下去,整个关外大营都会受益良多的。
春日的微凉清风掠过,洧水南岸,旌旗飘扬,黑龙旗高悬,北岸之上,同样属于韩国的军旗而动,从去岁就驻守在此的十万精锐兵士为之驻防,以为应对。
“先生,如今局势,当如何应对?”
韩国北岸的军中自然也有斥候,对于秦国南阳地的部署也是清楚,如今陈兵洧水的有十万大军多一点,还有一些陈兵在颖川之地。
但无论如何,洧水是重要之地,没有洧水,秦国便可直接奔入一百五十里外的新郑,故而,他们所处的这道防线重要非凡。
中军幕府之内,韩仇神色万分焦急的看向那位黑衣银发男子,拱手一礼,轻声问着。
“劲韩之名非虚妄之名。”
“南有洧水拦阻,诸般工事可曾齐备?”
卫庄立于幕府之内悬挂的一张舆图之旁,伫剑静静看着,闻身侧韩仇之音,清冷的声音落下。
“自当齐备,万万不敢有失。”
虽有洧水,但洧水毕竟不是横跨诸夏之地的江水、河水,整个洧水宽度不过五丈有余,对于秦国来说,怕是不算天险。
若然秦兵强渡洧水,便是正面交战了,以如今兵营内兵卒的精气神,不复去岁的巅峰,怕是难以,韩仇心中虽这般想,却未敢多言。
“整个韩国四周被秦兵封锁,欲要存韩,非有撑下去秦国的攻势,坚持三月,等待列国求援。”
“洧水的十万精兵,加上如今的存储粮草,还能够坚守多少日?”
卫庄回问着。
“半个月!”
韩仇给了一个肯定的数字。
“还不够,你继续派人前往新郑,只要兵戈之器、粮草不绝,我便可以守住三个月!”
卫庄冷冷一语落,而后,身躯一转,脚下黑色的玄光衣衫,消失不见。
“……,是!”
韩仇心中稍安,如今自己早已不图所谓的能够战胜秦国,只要能够坚持下去,就足够足够了,以鬼谷弟子的能力,坚持三个月,援兵到来。
期时,一切的形势当大变。
“武真侯,看来洧水北岸的韩兵是不想要与我们做正面对抗,仅仅是防御的工事都修筑了五道,据说如今还在修筑第六道。”
“那些防御工事我曾听闻,若然将其一个个正面攻破,怕是会花费不少的时间,少不得半个月,乃至更多,而且还会损兵折将。”
“拖延下去,对韩国来说,是有利的。”
幕府军帐内的沙盘上,洧水南岸无须看,北岸之上,由着斥候的来报,再加上武真侯自己的修整,便是成为面前工事繁多的模样。
当真是壕沟林立、箭阵齐列,虽然秦军无惧那些,但强攻之下,损失自当不小,叶腾有些担心。
“你有何策?”
周清瞥了那沙盘一眼,眼眸深处,紫色的玄光闪烁,直视洧水北岸,数十里的区域浮现在眼眸深处。
“末将以为,当启动新郑内的暗子,洧水北岸如今的凭借,不过一条不断运送粮草的道路,只要将其截断,辅以流言,则军心必散。”
“诚如是,韩兵不攻自溃。”
己身也曾领兵征战多年,对于兵中的事情,也是清楚无比,既然韩国想要拖延,那就打消韩国拖延下去的念头。
如何做!
最为直接的方式,便是让韩兵没有退路,只得一战,将韩国仅剩不多的粮草焚烧殆尽。
“哈哈哈,以汤止沸,沸乃不止,诚知其本,则去火而已矣。”
“此为釜底抽薪!”
周清笑而对曰。
第七百二十一章 灭韩(终一)
“子房,这一趟就劳烦你押送了!”
相国张开地已卒,按理说,这个时候,不应该劳动张良的,但如今的新郑之内,能够值得太子韩宇重视和信任的已经不多了。
看着面前的三百车粮草,虽然不多,但想来应该可以坚持一段时间,洧水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只要新郑这边的粮草齐备,坚持三个月不成问题。
既然对方如此承诺,太子韩宇又如何不给予支持。
尽管如今的新郑之内,粮草已经短缺了,王室的用度早已经削减,甚至于如今北城区域之内,都已经上缴全部粮食,每天由官府两餐准备,以应对如此局面。
“太子请放心,这批粮草自当安稳的送入军中。”
一袭浅白色的劲装服饰着身,祖父刚死,未敢侵扰,逢如今新郑局面,也只能舍弃小家,以全韩国,看着眼前的这批粮草,是府库内好不容易筹集来的。
此行有着运送粮草之责任,也会和前线说道一二,尽可能的节省使用,因为……新郑内的粮食也不多了,新郑四周都已经被封锁,根本没有半点粮食运送过来。
如今虽为春日三月,但待到新郑周围五谷的成熟还需要一段日子。
他们现在最为短缺的就是时间!
撑过三个月,韩国无忧!
“千乘,你此行当好生护持子房。”
于张良之心,韩宇自然清楚,对其深深颔首,随即,对着身侧一位精壮干练的男子看去,那是自己的义子千乘,武道不凡。
此去洧水大军有一百五十里,路途之上,难免不会出什么事。
“太子放心。”
韩千乘背负弓弩,手握利刃,躬身一礼,走向张良。
“多谢。”
张良也是一礼。
进来新郑缺粮,一人零散之人自动汇聚,运送粮草的途中,保不准会有人争抢,有人生乱,有一位武道高人护持,自当为上。
城门拜别,五百骑兵护持前后,张良与韩千乘并列前进,南下洧水。
两日之后!
一骑一人,血染白衣,神情苍白无力的行入洧水军营之前,手中利刃紧握,一头精致梳拢的发丝零散无比,眉宇之间,愤怒无边。
“军营重地,你是何人?”
马匹自由前进,军营巡逻之人呵斥到。
豁然,马匹上的那人为之跌落,重重的摔在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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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草被烧了?”
军帐之内,张良刚从恐惧的梦中醒转,直接坐起,迎面便是看到一位黑衣银发之人,顿时心中稍安,但是想着此行自己的任务,不由面上满是痛楚之意。
脑海中再次掠过那日的景象。
他们一行数百人刚从新郑城内走出,两个时辰后,已经过五十里远离新郑了,道路也变得狭窄许多,四周而观,尽皆是断壁残垣与许久才见到的一缕炊烟。
但随后,噩梦降临,一群数十位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黑衣人,直接冲上前来,他们武道不弱,奔向三百车的粮草,直接一把火烧了。
随行的五百名士兵也被杀了不少,若非韩千乘拼死相救,以及那些人想要快速离去,不然,怕是自己也难逃一丝。
可惜,如今的情况,自己还不如自己死了。
没有那三百车的粮食,自己有何颜面前往洧水军中,有何颜面一见卫庄,有何颜面一见洧水守卫的十万将士,更是无言回见新郑诸人。
“消息已经传开了。”
卫庄继续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张良已经昏睡了两天,但两天的时间,粮草被烧的消息已经传遍军营上下,凭借如今的军需粮草,还能够支撑十天。
十天的时间,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对于新郑的情况,卫庄知道的也很详细,张良此次运送的三百车粮食已然不容易了,想要再有三百车,怕是难上加难。
“卫庄兄,良……愧然。”
值此之际,说再多,也是无用。
“军中粮草还能持续几何?”
随后,落到正题。
“十日。”
卫庄清冷的回应着。
看来是上天要注定韩国沦亡了。
“十天!”
“卫庄兄,你通兵事,如今奈何?”
张良心中一突,越发的愤恨自己起来了,倘若有那三百车粮食,总能够支撑下去的,坚持三个月,列国求援,一切无忧。
如今,脑海中乱作一团,实在是无法,军中粮食还有十天的用度,等待下一批粮食运送过来,起码还得半个月的时间准备。
年纪那般局面,张良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行下软榻,看向卫庄。
“我欲要回防新郑。”
粮草被烧毁的情况,肯定是秦国所为,仅仅的流民,不可能有那般的力量。
对于洧水韩兵的情况,秦国肯定是知晓的,进攻之日怕就是在近几日,如今,军中已经有些许不稳,强撑着一战,颇为不妥。
以韩国如今的兵力,据守新郑虽为下策,但总归可以坚持下去。
不然,战线拉长,徒增变数。
至于去岁招募的那些新军,卫庄早已不报任何希望。
“回防新郑,可以坚守三个月?”
张良问了一个最为直接的问题。
“城池不破,可以守下去。”
卫庄略有沉思,给了一个回应。
新郑之城从去岁就开始加固,由着上次秦赵交战出现的猛火油之力,这一次的加固城墙,足以扛住那般的压力,任由猛火油之力也是无用。
城池不破,以如今新郑内的储备,只能说勉勉强强,但城池不破,就有机会。
“何时回去?”
张良再问。
“五日后。”
卫庄说完便是离去了。
留下在军帐内,神色凝重至极的张良。
没有后续粮草,只能够后撤。
只是,纵然可以退回新郑,韩国真的可以撑到三个月,自己长期留在新郑,对于城内的储备很清楚,能够坚持两个月,就顶天了。
三个月,怕不是史册之上,惨事淋漓。
念及记载的那般凄惨之语,张良更为沉默。
三日后的深夜!
洧水南岸,人影憧憧,趁着今夜的月色有些暗淡,大军徐徐而进,拉着早已经做好的浮桥,兵士入水,搭建其上。
身后,则是一种种大型的壕沟车跟随,战车推进,无言的杀伐之气流转。
“嗯,果如武真侯所料,今夜月色有异,韩军定会防守。”
南岸三百丈之外,周清常服着身,骑乘马匹之上,身侧跟着叶腾,眺望远方,那里洧水北岸,灯火大盛,羽箭飞舞,射入洧水之内与洧水南岸。
好在先前已经预料到这一点,一位位兵卒早有盾牌拦阻,前进路线虽停顿一二,但很快又恢复原样,南岸的秦兵同样大型射弩机、抛石机、弓弩手压阵。
漫天星辰不显,灵觉扩散,万千羽箭横飞。
洧水之中,浮桥有条不紊的搭建着,大量的秦兵汇聚在岸边,以期渡过洧水,兵临新郑。
“他们果然是今夜攻我。”
“看来今日我们就该走了。”
原定虽为五日后,但临阵决断,自有变化,看着南岸那不断逼近的秦军,同样静静观看战场的韩仇、卫庄、张良等人鲜语。
“留下一万步卒拦阻,以六道防守之线,足以对他们造成不小的损失,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返回新郑。”
卫庄看向韩仇。
“也只有如此了。”
韩仇本就想要快速返回新郑,如今,这却成为了第一选择。
一炷香过后。
秦军付出数百人的代价,在洧水之上,搭建浮现,随即,万千之人涌入洧水北岸,大量的军器推进,羽箭压阵,沟壕开路。
未等那些留守的韩兵反抗与躲避,大军便是压倒头顶,后方的南阳秦军剑盾、长矛步兵黑森森的压来,步伐整肃如阵阵沉雷。
三步一喊!
五步一喝!
声势滔天,狞厉杀气扩散,争夺战功的渴望之意浮现,短短两个时辰,卫庄留下的六道防御工事全线崩溃,一万韩兵被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踏过韩军在洧水北岸停留数月的营地,军令下达,没有任何片刻停留。
十万大军渡过洧水。
各种攻城器械轰隆隆的在大地上开过。
骑兵咆哮,步兵欢悦,战车推进,逢着天色逐步亮堂起来,距离新郑还有一百多里。
“今日当是一决!”
周清一骑当先,叶腾随后,军令快速下达,今日必须围困新郑,定下最后之局。
消息传出,全军振奋,也不枉他们等待了这般久,终于到了最后收割的时候了,刚才的一万韩兵只能算作小头,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
三个时辰之后,值正午时分。
骑兵快步,已然先到新郑城前二里之外,安营扎寨,一道道目光眺望着远处的新郑之城,周清微微颔首,在南阳地待了近一年,如今,战机到手,一夜之功。
“叶腾,发出文书!”
是投降,还是坚守,就看韩国自己的决定了。
“喏!”
文书早就已经准备好,如今的局势,韩国已经算是灭了,十多万大军围困新郑,韩国已然没有任何退路了。
将文书交由骑兵营的一位弓弩手,纵马前进,一箭射出,带着那封文书,硬生生的钉在城门箭楼之上,做完这一切,归于军营之内。
等到新郑的选择。
第七百二十二章 走好(终灭)
“城头将军立报韩王,一个时辰内,韩王若降,可保新郑人人全生!”
“韩王不降,三军齐到,立马攻城,期时,玉石俱焚,韩王咎由自取。”
距离射上城门箭楼的文书过去半个时辰后,又有喊令官高声而喝。
城外二里开外,十万大军连续赶至,枕戈以待,就看韩王抉择。
******
“太子,有何策退敌?”
韩王安越发显得苍老起来了,眉宇之间,已然再无半点往昔的运筹帷幄之气势,有的仅仅是不住的叹息,不住的轻咳,求助的目光不住落下。
新郑王城西宫之内,如今,朝堂上的臣子只手不存,太子韩宇在列,张良在列,韩仇在列,除此之外,中枢重臣一应不来。
或是已经离去,或是称病告假。
“父王,如今近二十万大军留守新郑,当防守之,待三个月后,自有山东五国援救,期时,当重整山河,以震劲韩之名。”
韩宇心中略有些苦涩,自己这个太子还没当几年,还没好好尝过王上的荣耀,万万不能够投降,而且,自己乃是韩国太子。
如果父王选择投降,那么,父王或许会无忧,但韩国王室一脉,当会被屠掠殆尽,这是必然的。亡,亦死,防守下去,则有一线生机。
自然好抉择。
“当真可以防守住三个月?”
韩王安心中忐忑无比,对于新郑的情况,近来自己虽理会不多,但也知晓,存储的粮食已经不多了,王宫内早就已经削减了用度。
“可以!”
太子韩宇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大将军以为何?”
韩王安心中稍定,但还是将视线落在韩仇的身上。
“可守。”
韩仇想了想,也给了一个回应。
“即如此,新郑防务就交由太子与大将军,务必守住新郑。”
韩王安不想要成为亡国之主,防守对抗城外的秦军,既然二人都言语有一定把握,想来当有一定的可能性,心中虽安,但仍旧惊慌的念头忽闪。
“不负父王所望。”
太子韩宇拱手一礼,深沉而道。
韩仇也是行礼。
王宫之内,寂静非然,但此刻的新郑之城,却是纷嚷杂乱一片,由着洧水的九万大军归来,加上原有的十万兵卒,整个新郑城池内部,早已经混乱不堪。
秩序也都已经失常,欲要兵士维护,但为之不满的就是归来之兵,回归新郑之后,没有合适的住所,没有足以饱腹的粮食,更是受到新郑其他人的冷言相待。
均为之不满。
“九公子,大王决意坚守。”
张良归来,回应这个消息。
而这个消息对于韩非来说,属于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个时辰时候,秦国强攻如何?”
神容之上,仍为那般的平静,在知晓子房粮草被烧之后,就知道卫庄会退兵的,如今防守在新郑之内,凭空多了二十万兵士。
加上原有的新郑之民,统共加起来,超过四十万民众,每一天,对于新郑的粮食储备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按照秦国文书来讲,一个时辰之后,就要攻打新郑了,语落,看向卫庄。
“城在,新郑在!”
如果秦军猛火油之力,未能够攻破新郑城池,苦守三个月不算什么。
猛火油之力,在秦赵交战的时候,秦军攻破井陉关便是被列国所知,那种极强的力量,对于城池的损伤是毁灭性的。
“城……若不在,奈何?”
秦军攻城,绝对不会给韩国三个月的防守时间,绝对会采取各种手段的,如果可以直接破城,万事不消说,若是不能够破城,新郑之内,恐惨事连连。
“你若在秦国存韩,想来也没有如今之事?”
对于韩非,被封印记忆的卫庄虽陌生,但以前应该有接触的,韩非入韩,本可护持韩国的,再不济,也不会有如今局面,哪怕和卫国一样,想来韩王也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现在说那些也是无用。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算算时间,距离一个时辰不远了,不知道秦军会如何动手。
“且等待片刻。”
韩非神色未改,身躯微转,环顾一周,看向新郑四门所在,诸般往事翻滚在脑海深处。
双眸悄然眯起,静听天地之音。
身侧其余人感此气氛,尽皆不言,如今的新郑已经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候。
等待他们的就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秦军未可直接破城,韩国或有希望!
若然破城,万事皆休!
轰!轰!轰!
等待之中,一个时辰似乎过的也是飞快,伴随着新郑东侧城门处传来的一阵阵轰鸣之音,整个新郑大地为之震动不已。
“武真侯,早有传闻猛火油之力霸道非凡,今日一观,果真如此。”
壕沟之车压上,弓弩手压阵,攻城云车上前,数百上千的兵士齐动四门,处于新郑东门之外,看着此刻城门出迸出的璀璨火焰,尽管相距甚远,仍旧能够感觉到一丝丝能量余波。
“猛火油之物,如今诸夏内,秦国陇西之地有,燕国辽东之地有,岭南百越也有,不过据本侯所知,燕国并未出售。”
“城池虽固,但这毕竟是一座数百年的城池了。”
新郑乃是原先郑国的都城,在郑国的时代就传承了数百年,百多年前,韩国灭郑之后,便是将国都迁移至这里,如今虽加固了。
也不过是一位孱弱的老者披上一件新衣服,不堪大用。
“一击之力,城墙已经有裂缝了。”
刚才的猛火油之力迸出澎湃之力,大地颤动,城墙明显的晃动,不出意外,墙体内部已经损毁了,只消轻轻的推上一把,城墙就塌了。
闻此,周清单手挥动,看向叶腾。
旋即,大型的攻城车推进,百人合力,有着漫天羽箭压阵,背负盾牌,盯着城墙上落下的诸般火油、石块等物,硬生生的撞在城门之上。
有着先前的猛火油霸道之力,又是一击。
豁然间,整个高达的厚重城门化为碎片。
新郑东门失守。
“嗯,武真侯,是韩国公子韩非?”
城门不存,已然宣告此次灭韩大胜,三军正要齐动,却是一观一辆青铜战车从城门缓缓而出,虽然行走之间发出的声音很难听,但却是劲韩之时的象征。
叶腾眺望过去,看向武真侯。
“让他近前。”
一令而下,三军驻足。
混乱的城门战场之前,自动留出一条足够青铜小车通过的道路,然诸般弓弩手仍旧在压阵,驽马拉着,半柱香之后,近周清等人之前。
“韩非先生,你……做了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
去岁之时,韩非从咸阳中央学宫,留下一封辞呈,便是飘然离去。
对于此事,王兄并没有多言,朝野之内,也没有多言,周清也没有多言,该做的事情,自己也做了,但他……还是要自寻死路。
“此为韩国珍藏的法酒佳酿,请武真侯品鉴。”
紫衣铜车,俊逸非凡,浑身上下扩散一道道清静之气,面对眼前的秦国十多万大军,没有任何畏惧,放下手中的缰绳,弯腰从车内取出一坛陈酒。
又从车内取出两只碗碟,揭去封口,一缕缕酒香弥漫,一手持坛,一手持碗碟,倾倒一盏,迎向周清。
“固所愿耳。”
挥手一招,一股无形的劲力扩散,韩非手中的那盏酒水平稳的飞入手中,轻嗅之,的确非普通佳酿。
“韩非入秦,得武真侯看中,劫难不加身,请!”
一语出,双手持酒盏,一饮而尽,周清亦是如此。
随后,年头通达,自有一束佳酿迸出,落入盏中。
“韩非入秦,得秦王看中,欲行法之天下,此乃韩非之幸,虽有说难,但秦王未曾轻慢,此为知音之举,请!”
再次的斟倒一盏。
迎着看向周清,一饮而尽。
周清也是如此。
数息之后,再次续满。
“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韩非不若商君!”
“商君节操,护法护学也!韩非节操,存韩存朽也!”
“韩非之于商君,泰山抔土之别也,愧亦哉!”
“有大道之学,无天下之心,韩非无颜立于人世哉!”
法家大才的韩非,终究还是没能够战胜尊荣王室血统的韩非。
这一点,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知道,就已经洞察到,战胜不了与生俱来的族群认同,只要自己还活着,就注定要永远下去。
韩非欣赏自己,但……也厌恶自己,治学之韩非,屈从了王室血统之韩非,那般的韩非,还有什么价值呢?
一个韩非不能够融化另一个韩非,何如同归于尽,使得学说留存世间,使得灵魂也一同殉葬,脑海中翻滚昔年逆鳞剑中看到的画面。
自己终究还是死了。
一语而落,一饮而尽。
对着面前的武真侯轻轻一笑,单手轻轻抚摸着身侧的逆鳞剑,也许今后只有他可以长久的陪伴自己了。
“武真侯,看来韩非是看不到法行天下的那一天了。”
略整衣衫,回身看着此刻的新郑,目光彷如透过诸般,看到了流沙诸人,紫女姑娘、卫庄兄、为之怜爱的红莲公主、少有大才的子房、四哥、父王……
“走好!”
手中的碗碟化为灰烬,翻身下马,对着韩非拱手一礼。
第七百二十三章 你回来了
“叶腾。”
“收其尸身,厚其棺椁,即刻派人前往洛邑北邙山之地,寻堪舆家,寻上佳之地,以为葬之!”
屈指一点,将那来时就已经服下毒药、又借着酒水之力身陨的韩非周围为之冰封,玄冰之力扩散,寒气逼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虽可以将其救回,但一个人心死了,救活之后,又有何用?
“喏!”
叶腾随伺身后,拱手一礼,以韩非之才,足堪如此。
“这架青铜战车予以陪葬!”
城池已破,韩非来见自己,他的意思自己清楚,不过,他所言之事,自己也早已经知晓。
“喏!”
“武真侯,韩王降了!”
叶腾又是一礼,正欲要行动,豁然间,只见一道白色的旗帜在城墙上竖起,已经被摧毁的城门深处,韩王安素车出城。
立于青铜伞盖之下,垂垂老矣,不复冕服,双手捧着一方铜印,那是韩国两百年传承的王印,近前三丈,无可奈何的从车上走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叶腾上前,从韩王安手中接过铜印,递给周清。
“剩余之事交由你了。”
打量着手中的韩国王印,周清点点头,对着叶腾看过去。
“喏!”
“铁骑驻扎在城外,步军四万入城!”
一声令下,传令官奔走四门所在,数息之后,整个诺大的新郑再无半点抵抗之力,伴随着秦军入城,正式接管新郑支撑。
至此,诸夏战国中,韩国不存!
秦国一天下首战而胜!
这是大秦王嬴政十七年春的事情!
******
“太子,如今新郑城门洞开,只消隐匿一二,寻良机便可出走,前往山东列国,将来未必不可成事。”
新郑东城区域,太子韩宇所在的府邸之内,其人锦衣玉袍,束发而冠,正静静的端坐在厅殿之前,品味着酒水与佳肴。
身侧幕僚门客为之不住的劝说,当初赵氏孤儿之事在前,如今未必不可再现。
“父王降秦,九弟自陨,宇虽不若二人,但也不远,卿家不必劝我,若是念及一点缘分,卿家当带着成儿离开新郑吧。”
“成儿还小,不应该承担这般的下场。”
韩宇轻轻一笑,似乎没有想太多,口中之语喃喃而落,看着左右的两位卿家,值此之际,仍旧陪伴在自己身边,可为良臣。
也不枉自己那般看中他们。
成儿是自己的子嗣,韩国如今灭亡,自己该付出代价的,否则,诸夏之内,秦国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子!”
“……”
二人眉目低垂,泪珠倾洒,甚为不甘。
“卿家且去吧,待会秦军来了,就走不了了。”
韩宇起身,将左右二人搀扶而起,嘱咐道。
“我等必不负太子所望,定将公子抚养长大,以期将来重振劲韩之名。”
二人相视一眼,眉目坚毅,承诺道。
未几,二人带着韩宇之子韩成,悄然离开府邸,隐匿新郑之内。
四万秦军入新郑,快速接管一切府邸诸事,太子韩宇被擒,新郑内的其余重臣也被擒拿,王城之内,更是被重兵把守。
一应的王宫侍女、夫人、美人尽数封镇在后宫,以惯例将来带回咸阳,作为封赏之用。
“这是他留给你们三人的信。”
新郑西城一处普通的宅院内,登高而望,此刻的新郑彻底沦陷,秦军接管一切防务,而韩非之前出城,一应之事也传荡而出。
一袭浅灰色麻衣布袍着身的红莲公主美目红润,一滴滴斗大的晶莹之珠垂落,如今,父王落入秦军手中,九哥哥也死了,四哥哥也被抓了,自己又该前往那里。
一袭浅青色麻衣布袍着身,俊逸不显的张良同样伤心悲痛无比,与九公子之间,亦师亦友,如今,新郑沦陷,九公子也去了。
诺大的新郑之内,五代相门更像是一个笑话。
自己接下来又该做些什么,是逃亡山东列国,以为他日重新复韩,还是继续留守在韩国的土地上,以为抗争,一时之间,心中思绪纷杂。
“韩国如此,乃是必然,又有何伤心之处?”
黑衣银发,一如过往,单手持鲨齿之剑。
如果满足自己的要求,凭借十多万大军,自己绝对可以抵挡秦军三月,奈何韩国已经彻底的腐朽不堪了,闻紫女之语,从其手中接过一封信函。
一旁的红莲公主、张良亦是先后从紫女手中接过信函。
“哼,诸般之事,待来日再定。”
卫庄阅览完毕手中之信函,冷冷一笑,手中劲力闪烁,纸张化为乌有,看着窗外新郑的乱象,没有迟疑,一步踏出,离开此处,自己已经在韩国停留太久了。
也该远去了。
“紫女姐姐。”
手中之信尚未看完,却是看到卫庄冷然离去,红莲心神一震,不知为何,心中越发的悲痛起来了,强忍着阅览完毕手中之书。
泪眼婆娑,更为伤心,近前一步,轻轻抱住紫女姐姐的胳膊,用力的哭泣起来,以往……有父王在,有四哥哥在,有九哥哥在,有他在,自己有着坚实的依靠和臂膀。
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
“红莲,无需太过伤心,以后有我在身边,韩国虽灭了,但我们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这是他对我的嘱托,也是你应该要走的路。”
对于红莲的安排,先前韩非就和自己说过,遍数身边诸人,以后,也只有自己和她作伴了,诸夏之大,为了韩国,已经有太多人付出鲜血了。
听此,红莲浑身更为剧烈的颤抖起来,哭泣之音不住而起,止不住一般。
“九公子。”
一旁的张良阅览完毕手中信函,俊逸的神情上亦是伤痛累加,口中低语不绝,满是无助,以往新郑之中,有着九公子在,自己心中总是有底的。
如今,九公子自陨,五代相门不存,虽有族人,也都烟消云散,日后,自己也要变成一个人了。
“紫女姑娘,红莲公主就交给你了。”
“良,告辞了。”
卫庄兄已经远去,新郑如今被秦国接管,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红莲公主有着紫女姑娘照料,定当无碍,自己也将前往桑海,暂避风波。
“你……去吧。”
紫女点点头,对于张良的安排,数年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如今不过更为提起,多加了一些嘱托。
目送张良的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对于张良的去路,紫女不担心,他是一个聪明人,而是待在韩非身边,也受益良多。
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三日之后!
韩王安与一众韩国王室、重臣尽数被押送至咸阳,王城美人亦是如此,期间,一切之事交由叶腾处理,周清则是亲往三川郡洛邑北邙,为韩非寻一处上佳之地。
七日之后!
从咸阳传来的快马文书而至,南阳守腾封镇新郑内的一切,驻军留守在新郑,大军纵横,整顿整个韩国旧土,统合一片。
半个月之后,秦国国书告诸夏:
韩国并入秦国,建立颍川郡!
灭韩快捷利落,虽说花费了近一年时间,但整个秦国朝野上下,却是淡然处之。
能够直接灭韩,倒是令老秦人好奇不已,毕竟韩国怎么说也是战国之一的,精锐骑兵开道,韩国君臣被押送咸阳的那日。
南门外的车马汇聚,来至山东诸国的商旅也是云集,颇为感慨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老秦人更是拍手相贺,虽然韩国不算什么,但怎么得也算是一个大的诸侯国的。
一时间,咸阳内外,无论士农工商无分酒肆田畴,但凡聚首者,均会心一笑。
而,与此同时,远离咸阳近已在,统筹灭韩大事的周清返回咸阳。
嗡!嗡!嗡!
一行盛大的驷马王车刚行至咸阳都城内,悄然间,从东侧的咸阳宫内传来一道道沉闷的钟鸣之音。
“公子,钟响二十七下,为大丧之音,堪为尊贵之人!”
马车内的弄玉闻声,秀眉一挑,这等礼仪不是秘密。
“是赵太后!”
天眼扫视,咸阳宫内的场景落入眼中,虽有些惊异,但想着去岁宗琼和自己说过的,咸阳宫内,赵太后病重,如今终于薨逝了。
“你们先回府吧,我前往宫中一趟。”
从马车上走下,跨乘马匹,看着马车行进咸阳城中西侧,周清则是与随伺的护卫一同前往咸阳宫。
大丧之音落下,整个咸阳宫内,为之巡逻戒严,门禁之旁,碰到卫尉李仲,简单询问一二,周清便是前往兴乐宫殿内等候。
未几,少府令赵高亲至,移步甘泉宫。
感此,周清也是无奈,只好前往甘泉宫所在,那里是后宫尊贵之地,一路走过,尽皆赢秦王室中人,恢宏的宫殿内外,寂静一片。
“见过大王!”
少府令在前,如甘泉宫内厅里殿,尽皆繁华,那里,正看到一身常服着体的秦王政静静立于床榻之前,那里,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虽有诸多不堪,但血脉之间的牵扯,终究还是羁绊。
“武真侯,你回来了。”
闻声,秦王政身躯微转,轻叹了一口气,轻语之,不复多言。
第七百二十四章 好孩子
数年前,自从文信候吕不韦被罢黜的时候,赵太后便是被打入雍都故宫,后来因为茅焦的缘故,再加上对于山东六国策略的调整。
便是将赵太后从雍都故宫接回来,再入甘泉宫。
秦王政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位已经眼下最后一口气的女子,无论如何,是这个女子给了自己生命,尽管她也给自己带来莫大的羞辱。
但是她毕竟已经老了,昔年长平之战的时候,母亲正是一生中最为靓丽的岁月,时间一晃,近三十年过去眼前这位女子,眼角已经出现细密的纹理。
对于眼前这个母亲,秦王政的印象不算很深,二十多年前,自己出生在赵国邯郸,少年之时的教导全部由老仆完成,虽然处于一间府邸,但却难以相见。
后来,吕不韦将他们母子接回秦国了,对于吕不韦,秦王政是感激的,但又不得不采取那般策略,将吕不韦从朝堂罢黜。
先王临死之前,自己根基未稳,是母亲亲自向先王提起,让吕不韦为仲父,监理国政,短短数年,整顿长安君成娇周围的势力,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自己身边,虽然大权仍是在吕不韦手中。
但,后来,在王翦、昌平君、王弟……等人的帮助下,击溃吕不韦,取得大权,那个时候,自己并没有一定要杀吕不韦的意思。
于己身来说,吕不韦是有大功的,罢黜他,亦是必然,因为,整个朝堂之上只能够留下一个声音!
可惜,吕不韦被王弟所杀,涉及杀王室子弟,吕不韦罪行如此。
而在那所有的期间,自己这位母亲却是做出令自己蒙羞之时,与吕不韦秽乱宫闱,再有后来的嫪毐之事,更有蕲年宫之乱。
但……,事后,廷尉府并未公布出来,只要母亲能够交出所有的权力,不在涉及朝局国政,自己可以满足她任何请求。
所以,自己又给了她尊贵的一切。
近年来,也常去拜见,却话语不多,如今,其人薨逝,一时间,心中竟是生出浅浅的哀伤,感王弟之言,陷入久久的沉默。
“赵高,诏令长史拟定文书,下传相邦府邸。”
“太后薨逝,以为国丧,三月如初,以为哀悼!”
再次看了母亲一眼,从今日过后,自己身边又少了一个亲人,挥手间,少府令赵高近前,口令落下,其人虽死,诸般礼仪而进。
“喏!”
赵高接令,躬身拱手而退。
“召后宫诸位夫人、良人等入甘泉宫,守孝三日!”
又是一语落下。
自由专人应下。
随之,秦王政离开甘泉宫。
咸阳宫陷入一股无言的寂静状态,陷入一股浓郁的伤悼之意中。
“武真侯,寡人虽不喜她,但她终究与旁人不同呐。”
“无论是在邯郸,还是在咸阳,她……从未尽过一位母亲的责任,但寡人不需要,因为寡人今天站在了这里,更是要开创前所未有之事。”
“然,在她身上,寡人却看到一丝生死无常,命由天定的意蕴,世间真有长生否?”
生命的感觉很好,死——这个词秦王政不喜欢,曾祖父昭襄王何其伟岸,但一朝薨逝,如今仍记得他的人太少太少了。
母亲带给自己的羞辱很多,但如今她一死,那些事情,也将随着她消失不见,推及己身,若是将来自己也薨逝呢?
自己如今所做下的一切,又能够几人记得?
诸子百家中,道家是最有多言长生之术的,秦王政带着一丝期待,看将过去,希望王弟能够给予自己一个确切的回应。
而且,从王弟如今流传诸夏的诸多篇章之中,想来对于长生之事,也是了解的。
“道家祖师老子身融万物,西行函谷关消失不见,有人说祖师已然长生,逍遥世间,也有人说祖师坐化不存,世说纷纭,莫可一观。”
“道家实则由关尹子所立,所以,对于长生虽有探究,至今没有实证,如今阴阳家言语海上仙山,倒是可以一观。”
周清摇摇头,自己虽来到这个世界,但要说真的有长生之事,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是故,自己也没有答案的。
到时可以将这个事情推及到阴阳家的身上,反正阴阳家现在所谋就是如此,他们应该会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武真侯,你啊!”
“放心吧,寡人如今大业未成,纵然有长生之事,也会一切诸定之后,才会慢慢的探询的。”
“不过,阴阳家传承源至上古,比起道家更为流长,说不得便是有线索。”
秦王政摇头轻笑,对于生死这个事情,记得以前就曾问过王弟,可是,王弟没有给过自己答案,而且从道家的历代先贤来看,似乎也没有长生的。
诸夏来看,虽说有长生的,但是也没有确定之线索。
明悟王弟之意,怕自己这个时候分心,但……那些东西现在可分不了自己的心思。
******
赵太后薨逝。
咸阳大丧,关中之内大丧,消息传出,各大郡县也有不同的表示。
好在赵太后身死的时间之前,已经灭韩,不然,按照惯例,乃是要班师回朝,以为安稳民心,如今却是不用了,也算一得。
“我王,韩王安在北城府邸,欲要求见大王,此为文书!”
咸阳宫内外诸般丧事按部就按,但此刻兴乐宫内,仍为政事畅通,文武之臣汇聚,商议韩国之事的收尾,以及接下来一天下的进一步措施。
廷尉王绾上前一步,说道此刻韩王安的请求,同时,双手奉上韩王安所写的文书、
“作践不世之才,韩王还有颜面见寡人?”
谈及此事,秦王政为之冷哼,丹凤明眸扫着昌平君熊启,无视赵高呈上来的文书。
韩非死了!
这个消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却非自己希望看到的。
数年前,自己亲往新郑,所为便是韩非,希望韩非能够入秦,协助自己调理阴阳,梳理乾坤,共创法治,千古一国。
但韩非让自己失望了!
自己想要用大才而不可得,但韩王安空有大才而不用,更是令秦王政鄙夷和愤怒,如此之国,焉得不被大秦攻灭。
“我王,当如何安置韩王?”
昌平君熊启神情不变,似是对秦王政的反应知晓,旋即,又落到另外一处话题。
“按照去岁所定,韩王安置于南阳幽谷之内,重兵看守!”
“其余韩国王室中人,尽皆杀之!”
秦王政这些时日,心情正不算很好,对于处理韩国王室的事情,并未多做探究,区区一个孱弱韩国,纵有些许族人逃出,又能够有什么作用。
“喏!”
熊启颔首以对,语落,归于原位。
“我王,上卿顿弱不日将从临淄归来,期时,便可一图攻赵事宜。”
国尉尉缭子出列,说道接下来的秦廷要事,山东六国,韩国为首灭之国,其次便是整个三晋之地,而三晋之地中,最为棘手的便是赵国。
“灭赵,事关重大,诸卿当先行准备。”
“待顿弱从齐国归来,定下最后之策。”
韩国已灭,秦国百年来的劲敌赵国便入眼眸深处,长平之战后,秦赵遂成世仇,三十年过去,赵国军力倒是有所恢复,但在近年来的几场大战中,再次将赵军兵力击溃一半。
整个山东六国中,唯一能够在秦王政心中有些分量的,也就赵国与楚国,如今楚国正处于政乱,正是秦国的大好时机。
若可一举灭赵,统合赵国的力量,将来灭楚也是轻而易举。
但要灭赵,非有行人署上卿姚贾、顿弱二人相参,近一两年,秦国的目光多落在韩国,对于赵国之事有些忽略。
而灭国大事,岂无详谋。
一炷香后!
兴乐宫群臣退去,由着秦王政的相召,周清随伺偏殿之中。
“去岁,骊姬本已怀上寡人子嗣,却不幸小产。”
“数月来,心性有些沉闷,也消瘦许多,太医令以观,言语无大事,思虑过深,但寡人不放心,所以想要请武真侯一观。”
“小产之事,对于骊姬身体创伤不小,有武真侯诊断,寡人也更为安心。”
偏殿之内,如今的诸多政令大都落在相邦府邸,除非要事上禀,简单阅览完毕呈送上来的政事,一边批阅着,一边对着此刻正在品味茶水的王弟轻语。
“此事,玄清有所耳闻。”
“骊姬是武者出身,位列先天,小产之事不会轻易出现的,想来大王已经惩戒那些暗手了。”
周清轻抿一口今年的新茶,却有一丝淡淡的清香,闻秦王政之语,轻轻颔首,这个事宗琼去岁就和自己说了,为此,后宫之内,还死了许多人。
“虽死了一些人了,但具体的暗手却不曾寻到。”
“不过,寡人心中有数。”
秦王政神色凝重,历来后宫之内的纷争也是不断,她们对骊姬下首,不外乎自己对丽儿太过于宠爱,更怀有自己的子嗣,若然诞下公子,怕为储君之类。
这些事情,自己当年也是经历过的,所以,是何人下手,心中也是有数。
“武真侯,近来有朝臣提议,寡人膝下既然已经有了多位公子,也该选择一位,立下王储,以安稳国政,此语,你觉如何?”
诸般朝堂秘事,秦王政也只能够同王弟一语,放下手中批阅完的一份文书,话锋一转,落到另外一个话题上,去岁开始,关于立下王储的声音,就未曾削弱。
而且,据罗网密查,参与此事的重臣不少,是故,秦王政不敢轻心。
“既然有人提议,可有具体人选?”
周清眉目微动,于此事,数年前就有,不过被王兄压下去了,如今,又有人提议了。
“武真侯应该知道的。”
秦王政轻轻一笑,执笔蘸了蘸墨汁,继续批阅文书。
“即如此,想来……参与此事的人无论是宫外,还是宫内,应该都有不少。”
公子扶苏。
如今王兄膝下子嗣中,唯一有资格和能力的也就公子扶苏了,屈指一算,也十岁上下了,有着文武之事的教导,中枢重臣中也有不少对其很有好感。
再加上其人宽厚,自幼成长在华阳宫,更是受到华阳祖太后的宠爱。
若然立下扶苏为子嗣,华阳祖太后肯定会赞成的,而且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宫外的那位中枢重臣近来未免有些太过于急躁了。
此行灭韩,就已经露出不少痕迹。
“不错!”
听王弟之音,秦王政执笔的动作为之一滞,神色不自觉的凝重起来,抬起头,对着王弟深深颔首。
不曾想王弟也看到了这一点。
“扶苏是个好孩子。”
“那些人……有些过了。”
对于扶苏,周清很有好感,刚开始见他的时候,他还很少,不过三四岁的样子,浑身上下流转一股楚国贵族的气息。
近年来,历经文武的教导,已然有些不同了。
是否立下王储,和扶苏自己的关系不大,根本缘故还是有些人坐不住了,这才是最为重点,这个时候推出扶苏,于正值壮年的王兄来说。
只会减弱扶苏的份量。
“他们的确有些过了。”
秦王政于此语深以为然。
是否立下王储,是自己所决断,扶苏是自己的孩子,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自己清楚了解,不需要别人插手。
如今,自己还不满三十岁,相较之曾祖父昭襄王,乃是权柄的刚刚开始,对于立下王储,没有半点心思,那些人这个时候提出来,其心可诛。
“所以,为此事,寡人已经决意纳韩国多位美人充实后宫。”
政事批阅完毕,秦王政放下手中之笔,从条案后起身,舒展了一下身躯,对着王弟点点头。
后宫之内,多山东六国之女子,如今大秦谋略一天下,那些女子也有些不安分了,更是令秦王政厌恶,为首者,当是楚国夫人与赵国敏夫人。
近来韩国已灭,少府令赵高挑选了不少韩国美人充实后宫,这一点很合自己心意,除却骊姬之外,对于那些人,她们只需要服从就可以了。
“纳韩国美人?”
“是否有些过于危险了?”
韩国战败,宫廷美人尽皆掳至咸阳,充实后宫,乃是正常,但若要宠幸一二,怕是韩国刚灭,有心人心有仇怨,就不妙了。
“哈哈哈,无妨,那些人的身份都已经经过三次筛选,且没有任何武道修为。”
“而且,有着武真侯送与寡人的护身之物,也是无忧。”
王弟之语,令秦王政朗声大笑,那些女子的事情赵高会办妥的,自己也并非真要宠幸她们,不过是给予后宫诸多美人一个警戒罢了。
语落,秦王政与周清二人便是一前一后离开兴乐宫偏殿,前往咸阳后宫。
第七百二十五章 华阳祖太后
“见过大王!”
行至后宫区域,一条条平坦有序的道路上,一位位侍女往来不断,昭德宫途中,倒是碰到五位脚步紧促的太医令之人。
观秦王政车驾,躬身一礼。
“何事?”
后宫之内,五位太医令如此,莫不有重要之人病患,秦王政轻咦。
“大王,华阳祖太后今晨有恙,故而相召我等。”
领头的一位太医令近前一步,轻语。
“华阳祖太后!”
“你等且去吧,寡人稍后便到。”
论起来,华阳祖太后的年龄比赵太后还要大上许多,其人乃是孝文王的王后,也曾在宣太后的膝下聆听教诲,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然高寿。
于情于理,都该亲往一观。
摆摆手,便是让那五人离去。
“华阳祖太后有恙,怕是有些人更为动作了。”
周清静静的跟随在身侧,听刚才之言,华阳祖太后可是如今秦国内楚国外戚的支柱,也是如今秦国与楚国姻亲之好的一个见证。
但数十年来,华阳祖太后干预的政事也不少,先是庄襄王的继位,而后秦王政的继位,而后斗倒以夏太后为首的韩国外戚,长安君成娇为牺牲品。
若非近年来楚夫人一直没有子嗣出,怕是动静更大,但其人垂老,如今怕也是要行至尽头了。
“李仲,从今日起,戒严咸阳宫!”
秦王政闻声,微微颔首,华阳祖太后所代表的意义,不仅仅是秦国的祖太后,还牵扯多方面,其人有恙,担忧者定然很多。
旋即,对着一旁的卫尉李仲下令。
“喏!”
李仲拱手一礼,接下王令。
“武真侯,待会诊断完毕骊姬,随寡人一观华阳祖太后。”
说起来,王弟待在咸阳甚久,似乎还没有真正一观华阳祖太后,从身份上来说,却为他们的祖母,观其寿元,怕是不长。
秦王政想了想,轻语道。
“也好。”
“嗯,这座宫殿有新人?”
周清没有推辞,见见也好,虽然彼此之间注定没有什么交集。那些太医令之人远去,诸人继续前往昭德宫的方向,路过一处略小的宫殿,嗅着鼻息之间的一股异样。
身形微微驻足,天眼扫视其内,这座宫殿很小,是给予后宫那位地位不高的女子居住的,此刻鼻息间嗅到的那股幽香……似乎就是从内部传出来的。
“这座宫殿?”
“赵高,其内何人?”
感受到王弟的异样,秦王政脚步也是一滞,细细一观,这座宫殿在自己的印象中也没有人居住的,如今倒是有人的,后宫之事,多由少府令协助处理。
如今询问赵高,再合适不过了。
“大王,其内是从韩国来的一位长使,是从韩国王宫内挑选出的上佳之人,精通舞乐与调制香料,历经筛选,其人无碍,便是安排此处。”
赵高近前一步,轻轻回应着。
“调制香料?”
“这股香气的确有点意思。”
嗅着鼻息间的这股清香,感知一二,于肉身倒是无碍,反而还有清静之妙,也算是赵高有心了,但是从灵觉的本能来看,此人似乎有些不俗。
“比起老秦人,那些山东六国之人颇喜调制香料。”
“武真侯可是对此人有兴趣,此次灭韩大功,一应封赏均在筹谋之中,如今武真侯身边之人多在陇西,没有合适之人服侍可不行。”
“赵高,传寡人令,将此人送至武真侯府邸之上,再从少府内挑选十名美女、十名奴仆送过去,添为武真侯所用。”
对于美女,秦王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身边有一个骊姬就够了,其余之人,不过欲望所至,后宫之内,美女从不缺少,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不多。
既然王弟有兴趣,念及王弟府上的白芊红等人正在陇西,便是有语落下。
“哈哈哈,大王此语可不是有些辜负少府令心思?”
“想来这些女子都是少府令精挑细选的,就让她们留在后宫内吧,也好有些用处。”
美女这个东西,周清同样没有太大兴趣,修炼至这般地步,内外罡气临近圆满,周身百脉、筋脉运转,尽皆罡气凝练。
再有一两年,加持纪数之下,修炼至悟虚而返的巅峰境界不难,依靠性命交修也不能够带给自己更大的收获,除非有玄关境界的女子出现。
至于寻常之人,不过普通人,清朗一笑,摇摇头。
一旁的赵高听此,心中微微舒缓,连忙一礼。
“你啊。”
秦王政亦是轻笑,对着王弟无奈一语,又看了看少府令赵高。
随之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不过对于这个宫殿的女子倒是记下了,能够引起王弟注意的可是不多。
半柱香之后,至昭德宫。
“丽夫人身体并无大碍,也未损耗本源。”
“却为心脉之中,有些淤积之气,此为外力不可控者,终究还是要丽夫人自己调节的。”
看着此刻躺靠在床榻上的明艳女子,神容虽亮丽,但却少了一分神色,抬手一道玄妙之气打入其体内,清静加身,只能够缓解。
数息之后,对着秦王政点点头。
“哎,丽儿,如今那件事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你且宽心些,寡人会为你出头的。”
心脉淤积之气如何产生,秦王政自然知晓,本来怀有的子嗣无辜流产,虽然自己已经杀了百多位后宫之人,但主谋者仍在,丽儿想来心中也是不满的。
但……如今却非对她们下手的最佳时刻,看着近月来颇有消瘦的人儿,有些心疼起来。
“大王,天明呢?”
薄薄的绒毯盖在身上,公孙丽脆音流转,虽然已经知晓后宫黑暗无比,但万万想不到竟然会落在自己身上,自己那可怜的孩子还未出世,就遭到毒手。
思念如此,眉目更是有些通红,挣扎着做起来,而后向着宫殿内看了一眼,腹中的孩子不存,身边也就只有天明一个依靠了。
“这个时候,天明应该在和扶苏一起。”
秦王政连忙近前,稳住公孙丽的身形,如今还不到正午,按照往常的惯例,是和扶苏在演武场演练武道的,下午才是文道的教授。
“大王,可否允许天明接下来休息数日,陪在妾身身边。”
公孙丽心中微安,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天明。
“自然可以。”
如此请求,秦王政自然应允。
“多谢大王。”
公孙丽强撑着一笑,复归先前的模样。
“丽儿,你且好生休息,今日华阳祖太后抱恙,寡人先去华阳宫,午时再来陪你。”
丽儿如今形态,秦王政也是无法,只能够其人自身调节了,但近一年了,仍为如此,着实令人怜爱,没有在昭德宫多做停留,留下一言,便是前往华阳宫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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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祖太后!
乃是当年秦国华阳君的子嗣后裔,华阳君更为宣太后的异母弟,同穰侯一起为楚国外戚的支柱人物,其后,成安国君夫人,为孝文王王后,如今更是被尊称华阳祖太后。
华阳宫位于整个咸阳后宫之地的山水俱佳之所,深宫数十年,整个华阳宫堪为富丽繁华,更是整个后宫的权力中心所在。
然,今日,伴随着华阳宫的戒严,伴随着华阳宫内外进出之人的盘查,伴随着一位位太医令之人进入,使得整个后宫的风波不住为之一紧。
“妾身见过大王!”
“武真侯!”
赤红色的裙衫罩体,其上云纹缭绕,彩凤鸾飞,着五凤朝阳之冠,玉簪束发,尊荣而显,眉目精致中带着一丝愁容,年岁不过二十有余。
观大王进入华阳宫,连忙近前一礼,又看着大王身边的武真侯,也是一礼。
“楚夫人!”
夫人之位,在后宫之内,仅次于王后,侯爵虽尊贵,但还不若如此,周清拱手一礼,对着楚夫人点点头。
“祖太后如何?”
进入华阳宫以来,一位位脚步匆忙的侍女令秦王政眉头紧皱,行入内宫偏殿之外,太医令之人正在诊断,倒也没有着急。
看着跟在身侧的楚夫人,询问道。
“大王,祖太后今晨用膳的时候,突觉有些头痛,不曾想,没多久便是昏过去了。”
“妾身只好急召院医。”
楚夫人福身一礼,言语间可显一缕焦躁之意,语速也快了不少。
如今的楚国外戚中,如果华阳祖太后出事,那可就是塌天之祸,现存的外戚中,昌平君虽为相邦,但一直与他们之间都不算很亲密。
自己在宫内又没有子嗣,扶苏虽养在膝下,但近年来却被大王单独教养了,宫内、宫外失去依仗,如今的楚国更是政乱之时。
如何不忧心。
“大王,昌平君在外求见!”
还未等秦王政出言,停留在外的少府令赵高缓步入内,近前一礼。
“昌平君?”
秦王政点点头。
其人自幼生长在秦国,养在祖太后膝下,如今得到这个消息不难,虽然得知消息的速度有些快。
“臣熊启见过大王。”
“武真侯!”
“不知祖太后现在如何?”
束发高山冠,眉目俊朗,气宇不凡,身穿红色锦袍,入偏殿之内,观大王与武真侯,当即近前先后一礼,随即,也是问询华阳祖太后情况。
这个时候华阳祖太后出事,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咸阳朝堂上的楚人,还是对后宫内的楚人。
第七百二十六章 可有此事?
“大王,近日来,寒热交替,祖太后乃是夜里受凉所至,并无大碍。”
“但祖太后年事已高,此病或许缓慢而愈,故需要静养。”
院医先后从偏殿内走出,看到大王等人,又是一礼,随后将华阳祖太后的病症说道出来,虽无大碍,但放在祖太后身上,可就不一样了。
这种病放在年轻人的身上,猛药下去,三两日便可无忧,但对于祖太后,怕是得十天半个月,才有可能痊愈。
“嗯,你等下去吧。”
秦王政颔首以对,既无大碍就好,随之,左右看了一眼,行入偏殿之内,来往的侍女诸人行礼,楚夫人、周清、昌平君随后。
内殿极大,服侍的人仍有许多,有专人已经持方抓药去了,对于华阳宫,秦王政很熟悉,因为自从十多年前归于咸阳之后,便是经常来此。
倒是近年来因为国事的缘故,少了一些。
“祖太后!”
大殿深处一隅,红木雕纹木榻之上,一位妆容华贵的夫人半躺着,一头发丝已经有些许银色出现,精致的梳拢起来,金簪穿插,金凤隐现。
皮肤不复少年之人的柔滑亮丽,眼角处已然有了纹理,容颜之上,有着浅浅的苍白之意,双眸半睁着,有些无神,看着秦王政等人进来,轻轻颔首。
“烟儿见过祖太后!”
楚夫人近前福身一礼。
“玄清见过祖太后!”
周清近前拱手一礼。
“熊启见过祖太后!”
昌平君亦是如此。
“大王无需多礼,烟儿,替本宫看茶!”
身上盖着厚实的红色绒毯,华阳祖太后轻轻一笑,在身侧侍女的搀扶下,半坐而起,单手扬起,而后又看向楚夫人。
“喏。”
楚夫人接令,福身又是一礼,便是在殿内走动,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大王国事繁忙,近来刚攻灭韩国,想来有要事处理,本宫这点小病不算什么,修养数日便可无忧。”
“这位应该就是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如今大秦武真侯吧,本宫闻你之名久矣,不曾想,今日真正一观,不错,真的不错。”
华阳祖太后看向秦王政,苍老的眼眸深处平静如水。
眼前这位大王是自己看着成长的,从他被接回咸阳的第一天起,就见过他,更是见证他击败成娇,登临太子之位,登位尊位,如今更是要登天诸夏尊位。
心中感慨,遥想当年自己在昭襄王旁边之时,已然感觉昭襄王是大秦难得的雄主,想不到,如今的大王更有其曾祖父之风。
只是……如今的楚国,念及此,心中有些叹息。目光转过,落在另一位身着淡青色锦袍的年轻人身上,听其自语,已然知晓身份。
近年来,自己虽处于深宫,但对于外面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秦廷中枢重臣,对他们的情况,自己都很了解,正因为如此,也更加知晓这位武真侯的分量。
大王今日带着他拜见自己,已然彰显不同了。
“武真侯添为道家高人,入秦数年来,功勋卓着,理应如此,此次灭韩便是武真侯所谋。”
秦王政面上轻轻一笑,从祖太后口中听到这般夸赞,倒是罕见,近前一步,坐在祖太后木榻一隅,顺着祖太后的目光看过去,也是有些赞誉。
“韩国,无耻之国也。”
“当年上党长平之战,便是韩国祸水东引之策,好在武安君白起领军督战,战败赵国,如今灭韩,也合先王之意。”
“启儿,你也要助力大王完成大业。”
对于韩国,华阳祖太后同样没有好感。
深宫之内,先前庄襄王夏姬夏太后便是韩国人,为长安君成娇一脉的支持者,欲要与自己争锋,打掉楚国外戚之力,不过,韩国终究是弱国。
数年前,其人身死,如今国灭,心中也是高兴,但想起其他之事,目光又落在昌平君熊启的身上,轻声嘱托道。
“大王,请用茶!”
语落,旁侧的楚夫人已然准备好香茗,缓步近前,素手持盏,进献秦王政,身后的侍女则是持茶水以供武真侯、昌平君。
“启定不负祖太后所托,定不负大王所望。”
闻华阳祖太后之言,昌平君熊启又是一礼。
“你虽在我身边长大的,但走到这一步,也是你的能力。”
“大王,近来赵姬薨逝,诸般事情如何?”
对于熊启,华阳祖太后很是重视,对其心性也是十分了解,对着点点头,话锋一转,倒是落在另一个话题之上。
“祖太后请放心,母后之事交由宗正等人处理,一切礼毕,有条不乱。”
秦王政轻抿着手中茶水,于祖太后之言回应着。
赵太后的一应后事,以秦国现在的情况,很安稳的处理着,陵墓也都已经选好,待良日便可下葬,期时,一切事情也就可以结束了。
“大王今日既然前来,本宫倒是想起一桩事情。”
“如今,大王欲要雄图大展,匡合诸夏大业,然山东六国立国均数百年,怕是艰难,故而,有朝臣提议欲要立下王储之位,大王之意如何?”
中枢定策,一天下大势于秦,成大周八百年来恢宏之事。
所行者,便是将诸夏各国一一灭掉,灭韩都需要花费一两年,灭其余诸国,怕是需要更长时间,而且接下来的目标赵国,也是不弱。
没有在政事上多言,但立下王储之事,却是可以建言一二。
“王储?”
“哦,祖太后心中已有人选?”
秦王政面上仍为轻笑,只是略有惊讶,瞥着身侧的楚夫人、昌平君等人,没有避开这个话题。
“本宫不过后宫一妇人,焉得有王储之选。”
“但王储之位向来事关重大,孝公岁月,若非献公临死之前指定孝公接位,怕是无如今秦国盛事,其后武王猝死,引得公子争斗。”
“大王如今虽盛年,但立下王储,也可一安国事民心,更合大业。”
迎着秦王政的目光,华阳祖太后摇头轻笑,大王性子刚硬,直接建言,怕是不妥,但如今武真侯、昌平君俱在,无论如何,大王也该有所表示才是。
据自己所知,武真侯对于扶苏还是喜欢的,而且昌平君也常常教导之。
中枢重臣中,如果言语立下扶苏为王储,怕是无人反对,而……那也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祖太后之言,乃是谋国之举,政自当遵从。”
“然,如今诸公子年幼,扶苏虽长,但也稚嫩,多日之前,政便是于武真侯有言,待诸公子尽皆学道中央学宫、护国学宫,已分高下,再行考量。”
“后宫无王后之位,诸公子当择优而选!”
秦王政放下手中茶盏,对着华阳祖太后一礼,想不到王储之位连祖太后都关注起来了,似乎还已经有了人选,没有避讳这个话题。
既然他们要立下王储,自然可以,但自己也要立下王储入位的规矩。
“学道中央学宫、护国学宫?”
“公子为尊贵之躯,如今咸阳宫文武教养,大王以为不足?”
华阳祖太后略有苍老的眉目一挑,中央学宫、护国学宫自己是知晓的,每个学宫三年而毕,诸公子入内,怕是六年。
纵然扶苏六年之后足够出色,但如今的年幼公子也都长大了,未来不可知。
“学宫乃大秦根基所在,那也是政给予诸公子的机会。”
秦王政颔首以对。
韩非有言,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不经历诸般之事,将来又怎能担当大任,纵然是自己,每岁都要花费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巡逻关中各处。
诸公子可以不入学宫,但不入学宫将没有任何争夺的资格。
“如此之言,大王现在并没有立下王储的打算?”
华阳祖太后直言,她有直言的资格。
王后之位、王储之位,这两个位置对于楚国外戚来说至关重要,而且如今咸阳宫内,最为合适的当属扶苏,但大王却没有任何表示。
声音略有些高昂,殿内的楚夫人神色微动,不知道大王如何应对。
“待政大业有成,再立不迟。”
“如今正是满朝文武齐心协力之时,立下王储,或有分心分力之患。”
秦王政颔首以对。
“大王如今也大了,本宫本不想要多言。”
“但后宫之内,没有王后之位,没有王储之位,引起诸多纷争,去岁,丽夫人小产,或是人为,但未必不是一个警示。”
“果然立下王后、王储,也能够平息一些人的心思,同样可以朝政后宫安稳,无损大王之业。”
华阳祖太后面上有些不好看,想当年,若没有自己的助力,没有楚国外戚的助力,孝文王、庄襄王,乃至如今的大王,如何等够登位。
然,现在,大王似乎忘记了这一切,想要将楚国外戚打压下去,这是自己不允许的,可惜,自己的身体怕也撑不了多久。
烟儿虽为楚国公主,但胸无手腕,近年来,也不得大王宠幸,自己若薨逝,怕是要有祸患之事出,无论如何,在自己临死之前,也要定下最后之局。
“而且,本宫还听闻,大王曾在昭德宫有语,若然丽夫人诞下公子,即刻晋封王后尊位。”
“可有此事?”
第七百二十七章 唇亡齿寒
华阳祖太后言语未停,从楚夫人手中接过一杯茶水,轻抿数口,又是一句深言落下。
近年来,后宫之内的尊卑秩序有些失常,一切都是那个公孙丽带来的,她区区一个卫国民女,身份下贱,却被大王这般宠幸。
不仅入宫便是良人,诞下阳滋公主以后,更是晋位夫人,直接同楚国夫人、敏夫人并列,何其荒谬,更有之言,大王要赐封其王后尊位。
以大王对她的宠幸,如果是先前,华阳祖太后还不以为然,但现在不同,大王大权独揽,唯其独尊,一切诸事,自己也难以插手。
“哦,果有此事?”
“政却是不知,想来是祖太后过虑了。”
秦王政神色未改,轻轻一笑,摇摇头。
“没有此事最好,国政大事有着大王处理,本宫虽无才能,一个后宫还是可以料理的。”
“丽夫人今岁身体不好,多有不来觐见,本宫不予为难,不过,她身边的那个孩子终究越来越大了,咸阳后宫,大王也要慎之。”
对于那个话题,华阳祖太后同样没有深究,无论如何,那个民女身份卑贱,纵然大王想要将其扶上王后尊位,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的。
提及那人,又想起近来的一件要事,近年来,跟随扶苏身边一同习练文武的,还有那个叫天明的,他非大王子嗣,如今也大了,虽可荣耀,但后宫毕竟是赢秦一族的后宫。
“对于天明,政自有安排。”
“烟儿,祖太后近来身体抱恙,你当随时入内伺候,后宫诸事有你协助处理。”
“叨扰祖太后甚久,政还有要事处理,暂行离去,待明日再来一见祖太后。”
闻祖太后之语,秦王政神情如旧,看不出太多,伴随口中轻言,从榻上起身,拱手一礼,吩咐一侧的楚夫人,便是转身离去。
“祖太后!”
周清亦是一礼,离去。
“大王,祖太后于臣有抚养之恩,待臣尽孝一二。”
昌平君熊启也是一礼,不过,其人却是未曾离去。
秦王政轻嗯一声,没有多做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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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儿,中枢之内,对于立下王储看法如何?”
半柱香之后,昌平君熊启同华阳祖太后轻言宫内外趣事,一旁的楚夫人则是将厅殿内的侍女吩咐出去,未几,内殿之内,并无外人在场。
躺靠在软榻之上,看着烟儿从外殿归来,华阳太后话锋一转,落到如今秦廷内的一个话题之上,启儿如今为相邦,份量很重。
“这个……,有过半重臣都倾向于立下王储,扶苏公子也是最佳人选,但大王却没有任何意见落下,故而,我等也未敢多言。”
“近年来,大王威势日重。”
大王如今已经不是十多年前刚刚登位的大王了,那个时候的大王,身边诸多事情,由相邦文信候一手办理,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
然而,随着文信候被罢黜,长信侯被杀,大王收拢军中势力,再加上郑国渠之事,如今的朝堂之上,威势正盛,鲜少有人敢于对抗。
熊启身为相邦,更是清楚的直达这一点。
“只怪当初没有提前立下王储,如今想要立下,却是艰难,扶苏自小也是生长在华阳宫,他性情宽厚,颇有仁德之风,本宫很看好他。”
“有你在身边,本宫也放心。近来楚国的形势如此,负刍可有什么举动?”
对于公子负刍,华阳祖太后知晓他的存在,当初考烈王还在秦国的时候,自己也与之相交过,加上都是楚人,负刍当初离开秦国,自己也是助力过的。
想不到,现在却是蹦了出来,而且带给自己的消息,还揭露楚国王室之耻辱。
“公子负刍势力逐步增强,有着鬼谷弟子相助,有着诸子百家相助,灭杀李园不过近期之事。”
从血脉上而言,公子负刍为自己的异母弟,虽没有见过对方,但如今先考烈王的子嗣中,除了自己,也就只有负刍了。
根据自己掌握的渠道,加上罗网的消息,公子负刍近两年在出国发展的很顺利,虽然李园身边也有高人相助,但毕竟屈昭景三大家族已经表态。
李园败亡已成定局。
“春申君实乃楚国之贼,枉费考烈王那般信任他,他却做出那般之事。”
“如今大秦攻赵,形势如何?”
春申君祸乱宫闱,实在是可恨之极,华阳祖太后身为楚国王室一脉,与有同感,其人虽死,但仍为楚国之贼,如今的李园也是如此,盗国之贼。
好在负刍还算争气,有了重整楚国秩序的可能性,对于大秦一天下之策略,也是知晓,楚国乃是放在最后,虽为世代姻亲,但天下之主只能有一个。
“若无意外,灭赵已成定局,长平之战后,赵国已然不是秦国对手,近年来,又先后折损兵力二三十万,而大秦主力未动,高下立判。”
迎着祖太后看过来的目光,熊启答曰。
“大概需要多长时日?”
秦国可以灭赵,这一点华阳祖太后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个结果在长平之战后就已经注定。
“短则一年,长则二三年,必有分晓。”
当初长平之战持续了三年之久,如今的赵国绝无可能支撑三年,是故,三年之内,灭可看到最后的结果。
“三年之内便可灭赵!”
“果真如此,烟儿倒是要看看那敏夫人如何在后宫逞威风!”
敏夫人,乃是赵国王室一脉的族人,入秦后宫,便为夫人,在公孙丽入宫之前,后宫之内,堪为自己的劲敌,如今,其人母国将灭,还有何颜面在自己面前摆谱。
念及此,华阳祖太后尚未出言,楚夫人已然面有喜色。
“喜怒形于色,往日本宫交于你的东西,你都忘了不成。”
“赵国灭了虽好,但赵国若灭,怕是接下来的燕国、魏国都难以支撑,大秦兵锋不日将落在楚国身上,以楚国现在政乱的模样,难以抵抗。”
“启儿,赵国之内,如今可还有何良将?”
唇亡齿寒,赵国灭了,从眼前来说,后宫之内,当以楚国外戚为上,但长远而观,没有赵国拦在前面,山东诸国更为孱弱不堪。
观烟儿面上喜色,华阳祖太后略微呵斥道。
“良将者,不多也。”
“能够抵挡大秦兵锋的,怕也只有北方边军的李牧了,能够守住的赵葱等人也算可以,其余诸般,皆不堪。”
身为相邦,这般事情自是了然于胸,不过灭赵是早晚的事情,将希望寄托于赵国身上,非智者所谓,祖太后乃是智者,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故而,熊启并不担心。
“本宫也知道一天下乃是大势所趋,但希望赵国能够坚持的时间长些,楚国也能够有整顿之机。”
“本宫的身体本宫心中有数,怕是支撑不了数年了,启儿,你虽生长在秦国,但体内流淌的仍是楚国王室血脉,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大秦正盛,本宫也是欢喜,但母国衰弱,也非所见,扶苏的事情,你要多上点心,无论是对于秦国,还是楚国,都是有好处的。”
嫁到秦国数十年间,眼见秦国将山东诸国一个个打服,无论是强兵的赵国,还是三晋一体,都是如此,国势至强,独霸诸夏。
自己身为秦国祖太后,享受无上尊荣。
然而,母国毕竟是自己的根基,如今的朝堂之上,启儿也算有能力,只要给楚国十年的时间整顿一二,想来也可以无忧。
若能够立下扶苏为王储,以扶苏的性子,定会怀柔山东,更是无忧。
“启,明矣!”
熊启拱手一礼,轻叹道。
虽如此,但自己能够做的其实不多。
“你且退下吧,无需做的太多,你为大秦相邦,做你应该做的,顺从大王的心意为上。”
华阳祖太后点点头,大王如今有了自己的主见,若然启儿贸然助力楚国,怕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如今还没到那个时候。
“祖太后!”
熊启起身,再次一礼,离去。
“祖太后,熊启体内虽流淌楚国血脉,但毕竟从未在楚国生长过,他……会按照祖太后的意思办吗?”
有着先前的呵斥,楚夫人也未敢多言,送走熊启,归于内殿,上前服侍一二,轻声脆语。
自己和熊启之间,也没有打过太多交道,而且其心所想,自己也不知。
“他会的。”
“因为他已经在做了,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楚国。”
华阳祖太后看着面前的烟儿,入宫也有多年了,但待在自己身边,仍和一个孩子一样,身上又无盛宠,又无丽夫人一般子嗣不断而出。
今日自己说道这般多,也是为了她着想,自己去了之后,宫外好歹还有昌平君支撑,使得烟儿不至于如此艰难。
历来的后宫之内尊卑,都是在朝堂之上体现的。
至于熊启,他是自己一手教导的,对其性情也是了解,对于今王的性情,自己也是了解,无论如何,他也会自己找寻退路的。
可惜,扶苏现在不为王储,否则,一切形势当大不同。
“是,祖太后。”
楚夫人虽不甚明了,但也知晓熊启的重要性,以及扶苏公子成为王储的重要性。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三家齐聚
“烟儿,你对于少府令赵高了解多少?”
看着烟儿双眼中的一丝迷茫,华阳祖太后无奈的又是一语,百多年来,楚国之人入秦的后宫之人,前有宣太后,如今有自己,都算明智之人。
怎么……烟儿却于这般之事不太敏感,可是,后宫之内,烟儿毕竟是楚国外戚的依靠,只能够多多指点一二了。
“少府令赵高?”
“大王幼年还在邯郸的之时,其人便是跟随在大王身侧了,而且还以身为大王挡了数次刺杀,故而,大王对其很是重视。”
“蕲年宫之乱后,为少府令,堪为卿士之列,虽不入中枢,但丝毫不逊中枢。”
少府令赵高?
对于此人,楚夫人还是知晓的,是大王身边最受器重的宫内之人,无论是出行,还是行事,都在身边的,再加上办事很得大王之心。
所以,一直以来,对于赵高,楚夫人还是关注的,但宫内又祖太后在,区区一个少府令也算不得什么。
“本宫得知,近年武真侯灭韩之后,充实后宫的人选,都是由少府令赵高一手而成的,后宫之内,子嗣为上,若得少府令出力一二,你……应该知道好处的。”
“而且,大王国事诸般,其人都在侧随伺,得一点消息,也可大用,其人虽卑贱,但卑贱之人也有独特之用,今日起,结交他,纵然不为所用,也可不为祸患。”
华阳祖太后一言一句的指点着烟儿,后宫之内,想要有权势,有地位,来源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王!
而少府令赵高,就是一个最佳的桥梁。
“这……,祖太后,平日里,烟儿同少府令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其人为少府令,执掌内库,钱财、珠宝、美人,怕是都不缺少。”
“如何为之?”
楚夫人秀眉一挑,结交对方自然没有问题。
不过,若是结交,定要投其所好,其人为少府令,更高的职位,自己也没办法。
执掌大王内库,钱财想来也是不缺。
美人的话?
祖太后刚才也说了,是充实大王后宫便是其所为,更是不缺。
“任何人都有欲望,欲望便是突破点!”
“赵高也不例外,烟儿,让本宫看看你的手段。”
没有弱点的人根本不存在,如同大王这般之人,都有着明确的弱点,除非是如百家先圣那般的人物,但数百年来,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少府令岂能够例外?
华阳祖太后摇头一笑,若是这件事烟儿都办不成,那就真的令自己失望了。
“天明如今也渐渐大了,寡人确实将天明当作子嗣一般,位同公子,比起扶苏,也丝毫不差。”
“但,丽儿终究对寡人有些防备,后宫之内,再过数年,天明的确不适合继续停留,武真侯可有良策?”
另一边,一前一后走出华阳宫的秦王政与周清倒是落在另一个话题上。
华阳祖太后先前之言不无道理,后宫之内,以扶苏如今的年龄,也鲜少进入,何况再过数年的天明。只是,想着骊姬那边的反应。
秦王政又是无奈。
当年扶苏之母郑夫人在后宫的时候,因为其人身份的缘故,在当时文信候吕不韦擅权的情况下,自己总能够在郑夫人身边找到一丝安慰,故而独宠,未几,有了扶苏。
如今,自己权势正盛,后宫之内美女虽多,合心者,却也只有一个骊姬,若可以,自己愿意给她诸夏女子最高的荣耀。
但她对此却无动于衷,虽这般,自己更喜之。
“哈哈,此为丽夫人心结。”
“如今有阳滋公主在,已然有所不同,玄清还是那般之策,待丽夫人有公子诞下,一切又当不同,更甚者,玄清亦是不通。”
这种事情,周清可是无能为力,单手轻轻摆动看向秦王政。
先前公孙丽身边只有一个天明在,却为难以分开,但如今有阳滋公主在,如今已经有所不同,心结深种,缓缓行至。
“此等之事,除武真侯外,寡人也无人述说。”
“赵高,阳滋公主近况如何?”
提及阳滋公主,秦王政面上便是掠过一丝宠溺之感,此为自己和丽儿第一个结晶,比起丽儿,自己更为宠爱她。
“大王,阳滋公主由乳母哺养,身体康健,又得武真侯一缕真元护持,丽夫人国色天香,公主将来定为聘婷天资!”
少府令赵高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但只消秦王政语落,便是直接出现在身侧,一应诸事,完全在心。
闻大王之语,赵高轻轻一笑,近岁以来,丽夫人心中淤积之气,以至于未能够好好哺乳公主,便是交给乳母了,虽年幼,眉目不俗。
“哈哈哈,寡人的女儿定然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
秦王政大喜。
随后,一行人返回兴乐宫之地,未几,周清离开咸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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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摇曳,海风吹袭,对于远在齐鲁之地的民众来说,春日早已经到来,气温早已回暖,苍翠遍地,不似中原与西秦寒风仍存。
小圣贤庄矗立在桑海之地已经数十年了,作为儒家的根基之地,一位位儒者从内部走出,经世致用,入山东诸国。
三晋之地似乎不显,但在齐国境内,已然经营的牢固无比,数十年前,齐国险些被灭,但小圣贤庄如旧,不受任何影响。
山脉起伏有序,花香遍地袭人,临近海域,竹舍林立,幽深处,更有些许清朗之音回旋,那是儒家的早课,大儒为弟子解惑。
晨课完毕,便是早饭,巳时之后,还有儒家六艺要学习,这是每一位儒家弟子必须精通的技能。
“子房,荀师叔叫你过去呢。”
饭食完毕,一位近日来同张良交好的儒家弟子传音,拱手一礼,看向庭院深处,荀师叔近年来,多在那里研习道理,精进修为。
“是!”
从韩国新郑而出,前来小圣贤庄已经一个月了,故国不存,心间深处的那一丝伤感也淡了许多,虽如此,每夜睡梦之中,仍会时不时的惊醒。
想着九公子的离去,想着国土的沦丧,想着流沙的不存,想着五代相门彻底不存,想着……,一切种种,似乎全部涌现上来了。
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同行的儒者轻语,便是寻路,朝向庭院幽深处行进,初来小圣贤庄的时候,那里,便是自己最先到达的所在。
“见过颜路师兄!”
荀师叔的所在,诸弟子很少前进,故而是因为荀师叔鲜少教导的缘故,也是因为荀师叔自身的脾性怪异,令人心中忐忑。
道路变得狭窄起来,不过三尺之宽,迎面遇到一位静雅如水的男子,年岁比自己大上一些,发丝束冠,步履之间,忘尘脱俗,气息不凡。
这是颜路师兄,是数年前从赵国求学于小圣贤庄的儒者,听身边的儒者说,颜路师兄先前是赵国陉城书馆的弟子,秦赵交战,陉城书馆被灭,便是来到了这里。
念及此,张良不由的顿生一股相惜之意,同是远离故国,同是亲友皆亡,同是内心伤悲不显,拱手一礼,轻轻而落。
“子房,荀师叔正在竹亭等你。”
面上无悲无喜,平静自然,手中握着一卷纸质书籍,回礼一言,颔首以对。
“是。”
张良回应。
旋即,颜路师兄便是离去。
张良轻叹一声,不知道何时自己也能够如颜路师兄这般,心性坐忘,无拘无束。念头纷乱,脚步却是自动向着幽深处行进。
“师叔!”
持着九公子于自己的信函,其上之意,是让荀师叔收自己为弟子,但荀师叔早已经不理会儒家要务,故而,并未如此。
虽如此,但荀师叔还是安排了一位儒家已故大儒为自己之师,辈分而言,同伏念掌门一般,幽深处尽头,便是一处背靠丘陵的竹林庭院。
春日生机,满庭柳绿,姿态昂扬,方圆足有百丈,但其内居住的唯有荀师叔和身边的两个侍者,目光所致,荀师叔正坐在一处竹亭内。
侍者在旁烹茶,近前一礼。
“子房,你来了?”
“且随我来上一局。”
竹亭之内,荀况正一身红色儒冠着身,静坐在一张放置棋盘的条案后,身侧放置着许多古谱,正饶有兴趣的黑白对战着。
观张良到来,点点头,单手指了指面前的空位。
“是!”
又是一礼,未敢推辞,缓步入竹亭内,眼角的余光扫着师叔所下的棋局,似乎在新郑的时候习练过,心中微安。
刚刚入座,便是看到前一刻还百多枚黑白棋子对战之势消失不见,棋子尽皆归于棋盒之内。
“子房,你先落子吧。”
荀况单手轻捋颔下灰黑色的短须,对着张良轻轻一笑。
“是!”
未敢推辞,想着刚才荀师叔摆下的棋局,略思忖,夹起一枚白色棋子,落于棋盘之上,清脆之音荡出。
“嗯,不错。”
见白色棋子所在之处,荀况又是颔首,轻赞一声,子房这一手有点意思,应该棋艺功力不浅,呼吸之后,也是一枚黑色棋子落下。
观此,张良没有迟疑,白色棋子跟随。
第七百二十九章 小教训
“嗯,荀师叔在棋局中露出这么大的一个破绽,是为了考验我吗?”
相互落子二十枚以后,整个不小的棋盘上,虽没有棋子被围困出局,但大势初显,张良细细一观,心中想着此刻的棋盘局势。
以荀师叔的棋力,想来远超自己,即如此,自己也该表现一二,以免荀师叔以为自己棋艺不堪,有损儒家颜面,更是有损九公子美言。
当即落下一子,以合荀师叔之心。
随着面前荀师叔黑色棋子落下,张良心中一动,果然是考验自己,并未在那个破绽上拦阻自己,即如此,自当跟上。
步步围拢,十枚棋子落下,拾起荀师叔的六枚黑色棋子。
“嗯,我的阵势尚未摆开怎么就丢子了?”
荀况神情如故,一双看似苍老的明眸盯着面前棋局,看着自己的六枚棋子不存,心中一突,细细一观,发觉问题所在。
想了想,一手补上!
“这……,荀师叔怎么又露出一个破绽于我,是怕我难以赢下吗?”
又观荀师叔落子所在,张良心中又是一动,先前那个破绽本不算大,但如今荀师叔这枚棋子就不一样了,既然这样,也不能够辜负师叔好意。
六枚白色棋子落下,吃掉黑棋九枚。
数息之后,荀况再次落下一子。
七步之后,大龙被斩首!
“……。”
“子房,你果然……不错,韩非在信函所语,你比他更适合儒家,别的不说,单是这棋艺之道,已然不俗。”
“到了桑海月余,观你之心,仍有杂念,可是仍放不下往昔?”
荀况手中拿着一子,看着张良将自己的黑棋先后拿出,自己想要落子,却是发现无子可落。不由的单手轻轻把玩着棋子,称赞一声,开启另外一个话题。
“子房不敢违心。”
“故国被灭,国土沦陷,子民流散,挚友不存,良……岿然,孑然之身,落于小圣贤庄。”
提及此事,张良眉目便是低沉些许,作手一礼,看着面前的棋局,纵然棋局再好,终究大势不在我,往昔流沙扩散,新郑本有逆改之势。
可惜,一切都成为了过往。
繁闹中翻滚道道画面,近月来,韩国那边的消息也在不断传来,先是被设立颍川郡,其次便是一众韩国老士族大臣投诚。
欲要反抗者,直接被杀,据传韩国也有追捕文书落在自己身上,若然自己还留在故土,怕也是危险至极。
“国者,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修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子房,韩国被秦国所灭,这既是天道的选择,也是韩国自身的抉择。”
“你所忧心者,是韩国?是韩人?是五代相门血脉?还是其它?”
己身虽独坐小圣贤庄深处,但诸夏大事任何一件荀况都很快知晓,秦国武真侯领南阳之兵灭韩,至此,韩国国祚断绝,王室不存。
但这个结果对于荀况来说,并不意外,韩国在自己眼中,本就是名存实亡了。大道不存,术治权谋横行,此为取死之道。
数年前,韩非辞别自己,返回韩国新郑,欲要逆转韩国的国势,甚至于图谋诸夏大位,荀况也觉得并非不可能,然而,秦国终究没有给韩国时间。
韩国也没有给自己时间。
闻张良之音,更是摇摇头,怕是现在,其人都未能够明悟到底为何而悲伤,到底为何而伤感?诸般之语落下,张良为之沉默。
“子房,你是聪慧之人,不在韩非之下。”
“当初,韩非问道于我,欲要拜我为师,追寻大道,可是我并没有直接应下,而是给他出了一题?”
“今日,你可愿意解之?”
荀况继续轻语,韩非为自己最为器重的弟子,其人虽死,但其名永存史册,那些年,膝下弟子中,只有韩非、李斯寥寥数人可以与自己相合。
“师叔!”
张良以头叩地,拜请之。
“诸夏茫茫诸人,从不缺少有才之士,然则如百家之长那般之人却是罕见无比。”
“你……可知为何?”
春秋以来,诸子百家并起,但凡能够执一家牛耳之人均非凡,更别论创始之者,但为何世间却只有他们成功创下百家,流传如今。
同时代其余之人,却泯然众人矣。
张良细细品味,这个问题很简单,自己脑海之中也有很多,百家之长历来不俗,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又说不上来什么。
道家?由关尹子所创!
儒家?由孔丘诸弟子所创!
墨家?由墨翟与诸弟子所创!
法家?由道者而出,将天地自然知道融入治国之内!
是因为他们博学?
不是!
任何一个人也不敢说在己身所处的时代,勇智无双!
是因为他们有追随者?
也不是,百家有强弱大小,有的百家甚至只有一两人,道家初立的时候,更是如此。
……
……
“子房……愚钝,未可参悟透彻!”
杂乱无比的信息穿梭不断,想要寻找出自己觉得最为适合的答案,一个个可能的答案出现,但随后便是被否决,神情纠结万分,眉目紧锁。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张良也思忖一炷香的时间,心中有数十个,数百个答案,但自己都觉得不甚满意。
“哈哈哈,不……,其实你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与鬼谷门的卫庄相处时日不短,看来你并未从他身上学习到鬼谷门的精髓所在,每一代鬼谷纵横弟子为何令诸侯恐惧?”
“是他们的权谋?是他们的胆略?是他们的武道?这些都不为主要,那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寻找!”
荀况清朗的笑声传荡开来,悠然从蒲团上起身,略整衣冠,子房却为一块璞玉,越是如此,越不能够外力亲自雕琢。
若可自行蜕变,将来当为不世之才。
“师叔。”
张良俊秀的容颜上,更为狐疑起来,看着师叔起身,亦是跟随。
“今天你的棋下的不错,不过其他的功课也不能够拉下。”
“今日回去,抄写十遍《论语》!”
想不到子房年岁不大,棋艺倒是不错,荀况转身离去,单手负立身后,今日落败,倒是有些丢却颜面了,看来最近得精研棋谱了。
至于子房,怎么就不知道让一让自己呢?
得小小的教训一二。
“十……十遍《论语》?”
“是!”
张良正要拱手辞别荀师叔,听得师叔最后一语,顿时心中一突,尽管不明白师叔是什么意思,但十遍《论语》,似乎有点太多了。
难道师叔刚才问自己的题中,答案就在《论语》之中?
一时间,张良脑海深处,又是纷杂无比。
******
“紫女姐姐。”
“我们接下来就要在楚国了吗?”
从秦国南阳郡出,便是跨入楚国的土地,一条相对平缓的官道之上,数驾马车一隅前进,或是承载着人,或者承载着货物。
楚国之内,河流纵横,交错不断,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一张绝美的容颜显露,看着陌生的一切,低音而落,秀首转向马车内的另外一人。
“新郑与原先的颖川之地成为秦国颍川郡,南阳郡与三川郡都有所扩大,秦国在那里很快会施行法治的,于我们而言,不是一处好地方。”
“秦国欲要攻灭山东诸国,楚国绝对是最后的目标,而且以楚国的底蕴,也有极大的抵抗之力,我们或许会在楚国停留很久。”
华美的紫色裙衫着体,柔顺秀丽的紫色发丝不若盘髻,垂落脖颈之侧,眉宇之间,平静淡然,迎着红莲看过来的目光,紫女轻声回应着。
当初流沙还在新郑的时候,欲要应付夜幕的势力,在楚国也有落子,如今也算用得上了。
“他呢?”
“他现在还没有想起过往?”
九哥哥死了,四哥哥也死了,父王被囚禁再南阳幽谷,秦国重兵把守不得见,小良子也远去桑海小圣贤庄了,如今的身边也只有紫女姐姐了。
如今到了楚国之地,他……也在楚国。
但他……记忆不存,待在新郑的一段日子,终究没有言语。
“公子负刍登位之日,便是庄身上的封印不存之时。”
“那时候,他会亲自找我们的。”
庄身上的封印,自己也从农家的人口中得知,为阴阳家的封眠咒印,甚是霸道,对于这种束缚力极大的封印,庄肯定是第一个想要将其解除的。
又观庄如今在楚国所谋,看似纵横捭阖,实则都是在为解除封印而动。
“公子负刍?”
“他会什么时间登位?”
对于此人,红莲不甚了解,但既然相关那人,自是要关心一二。
“一两年之内。”
紫女想了想,给出一个答案。
“一两年!”
“紫女姐姐,我们会去寿春吗?”
红莲又问。
“不,我们直接去兰陵之地。”
“寿春现在已经乱象纷呈。”
紫女回应。
“紫女姐姐,从今天起,我的名字就是赤练了,韩国不存,红莲也就不存了,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可以了。”
“……”
第七百三十章 灭赵
“公子,这是刚从陇西传来的密信。”
府邸之内,初夏的时节缓缓而至,周清着一身宽松的绸袍,闲逸的躺靠在偏厅之内,悠悠的听着弄玉弹琴,护国学宫内的事务,自己每隔三五天去一趟就足够了。
离开学宫一年多,桓齮将一切事物处理的很是妥当,并没有太大疏漏。
“陇西。”
周清轻语一声,挥手一招,云舒手中的密信便是入手,打开内部的具体信息,目光凝视其上,倒也没有太大的事情。
商路如今已经被拓通了,但是根据乌氏倮的探子所报,似乎匈奴人进来多出现在月氏与乌孙之国,所谋隐秘,外界不清楚。
乌孙之国内,焰灵姬也与不少身怀奇异之道的人交手,似乎还遇到一位半步玄关境界的武者,原本应该不敌的,有着自己留下的鹰魂之剑,倒也无碍。
章邯训练的一万兵马初显锋芒,天水之城也基本上建造的差不多了。
屈指一算,距离离开陇西天水,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芊红做事果然没有令自己失望,而且其内透漏的消息也是不少。
前几日,关于灭韩之战的封赏已经下来。
叶腾仍为南阳守,但爵位直接提高三级别,由右庶长直达右更,堪为如今秦国高爵之人了。
麾下各军将士,亦是如此。
至于周清自己,爵位上虽没有变化,但是其它的方面倒是给予不少补偿,诸位珍宝、美人之类,也是甚多,于那些,周清并不在乎。
“公子,接下来攻打赵国,应该不用公子督战了吧?”
南阳一行,倒是令云舒开了不少眼界,血衣候身死,脑海后的昔日噩梦也徐徐淡化许多,近日来,灭韩之事逐渐淡化起来了。
但,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件事——灭赵!
秦赵虽然同源,但从长平之战以来,已然为世仇了。
数十年来,虽然两国交战中,以秦国胜况虽多,但赵国也并未损失太多,而且老秦人看得更为清楚,君不见灭韩的时候,出动的是南阳十三万偏军。
关外大营、蓝田大营数十万主力都没有任何出动,为何不出动?
因为韩国不值当出动,哪一个诸侯国值得出动?
唯有赵国!
公子甚为受大王宠幸,灭韩之战,原本南阳守叶腾足以,但公子还是为督战将军。
如今将要举兵攻赵,不知道大王又该如何决断?
“你近来倒是聪慧许多。”
“此事大王决断就可以了,云舒,待弄玉这一曲了毕,你与之共奏,让本侯一观你的进境。”
闻云舒之语,周清轻轻一笑,灭赵的确在近期,朝野上下也不是秘密。
自己是否为督战军将,心中自然清楚,没有多言,听着耳边弄玉那即将完毕的一曲,对着云舒点点头,南阳一行,云舒的修为倒是提升很快。
虽然距离先天巅峰有一段距离,但也在快速的靠近。
“是。”
着云色锦袍,略有修身,曼妙的身躯凸显,云鬓垂落,玉簪束发,秀丽的容颜上笑意扩散,福身一礼,取出自己的床琴,行至偏厅一侧。
未几,虚空上下,清静扩散,鸟兽而动,琴音缭绕,久久不绝。
******
“此次朝会只论一事,便是灭赵方略。”
“诸卿自行论述,寡人聆听之!”
行人署的上卿顿弱从赵国终于归来,为了此次朝会,秦王政特意推辞月余。
赵太后身后的诸般事,已经处理完毕,三月之期也快到了,如今,咸阳内外都在议论纷纷,身为中枢,又岂能不知晓。
章台宫内,秦王政冕服加身,九旒之珠垂落,端坐上首,一眼而落,不复多言,背靠王案,已然表明己身之意,虽未初夏时节,但厅殿内部却仍未清凉许多。
左右文臣武将而立,身着各式锦衣官袍,束发而观,闻上首之语,彼此相视一眼,均格外的肃然凝重起来,灭赵——非小事。
“我王之意,我等明矣。”
“三晋之地中,韩国已灭,秦国以坐镇紧要之所,而对赵方略之胜败,更为要害之处。”
“两年来,我等目光多汇聚在韩国,如今,上卿顿弱归来,当一论赵国详情!”
昌平君熊启为相邦,统辖国政,秦王政不语,自当出列,拱手一礼,左右而观,语落,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行人署上卿。
其余文臣武将也是如此,将目光看向顿弱。
于顿弱,他们有些印象,毕竟也是秦国的上卿,堪为高位,更何况还是行人署出来的上卿,更是罕见,除了顿弱之外,也就姚贾了。
灭韩一战,行人署上卿姚贾发挥的能力不自多言,无论是对于韩国新郑的论述,还是对于三晋诸国的分化,诸人心中有数。
但顿弱远赴齐国、燕国,又兼具赵国之行,到已经数年不在咸阳宫露面了,关键每一岁的财货支出巨大,足有数万金乃至十万金之多。
但是从齐国、燕国对秦国的态度来看,并无太大变化,然而,大王却器重之,想来是心中别有韬略的。
周清位列文臣首位,爵位尊贵,但官职低了一些,故而,也是静静聆听。
“我王,诸位。顿弱东去数年,路途遥远,消息传递甚慢,形势而言,燕国、赵国如故,没有大的变化,然则,均为表象也。”
顿弱的身形还是那般魁梧,只是皮肤显得越发黝黑些许,双眸闪烁精光,恭敬出列,上首一礼,左右一礼,旋即,直入主题。
闻此,诸人细细听之。
“实则而观,无论是赵国,还是燕国,两国的根基已然大为松动,赵王骄奢淫逸,奸佞当道,才具之士贬黜,大将岌岌可危。”
“燕国之内,燕王怠政,诸般之事落于燕丹手中,虽有些许仁德之政,但国内右北平之东千里之地,北胡侵扰不断,根基有损。”
顿弱声音脆响,雅言纯正,有条不紊的说道着,争取将两国的形势,用最为精炼的言语表达而出,因为这里是朝会,他们需要的是结果。
“具体何如?”
相邦昌平君轻语,顿弱之言所精炼,但也应该表里兼具。
语落,诸人颔首。
上首的秦王政一动不动,静静听着,虽然这些东西,顿弱都已经先后文书呈递上来,只是,听着顿弱亲语,已然不同也。
“赵国,亦是强弩之末也。”
“一者,长平之战后,赵国孝成王醉心于恢复军力,忽视平原君、蔺相如、赵奢等人推行的第二次变法,再加上春平君的存在,使得昔年赵武灵王留下的痕迹荡然无存。”
“二者,赵国吏治浑浊不堪,赵国武灵王、孝成王岁月的人才济济之气象不存,陉城书馆、中山剑馆乱象不已,朝堂腐败,阴谋丛生,能臣名将边缘者多。”
“三者,赵国疆土上佳者鲜矣,数十年来,秦国攻赵,取走的城池超过百座,文信候领国政之时,赵孝成王也送与文信候河间之地五百里。”
“为报答信陵君救赵,割让方圆三百里重镇于信陵君,为了对付燕国,赵国以五十七城的代价,请来齐国田单,诸般种种,不可计数。”
顿弱一口气说了这般之多,既然是对赵之方略,于燕国没有多言。
待在赵国一两年,于此感悟自然很深,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先前神情激昂的奋进之意,赵国不足惧,灭赵正为大好时机。
“如此诸般,国无良将,内无谋臣,只消秦国大军压上,全力一击,灭赵易事而!”
此为总结之言,顿弱上前一步一礼,心中慷慨万分。
自己虽未行人署上卿,但灭赵之事,自己已然先行者,念及如今赵国邯郸内的乱象,于口中之言,更有把握。
“目下,赵国内军力如何?”
国尉尉缭子出列,看向上卿顿弱。
“赵国内的军力,如今分为三块,一块被北方李牧的十万精锐边军,近来已经扩充至十五万。另一块是邯郸大营统辖的国府大军。”
“上次宜安之战,邯郸大营损兵一般,进来已经恢复,再加上腹地漳水大军,约有近二十万上下。最后一块是驻守在各大城池的守备之军,零碎约有数万。”
“虽然统合一起,约有四十万,然,杂乱无章,军力不齐,原本腹地大军握在春平君手中,只是,近来春平君暗地与郭开交好,更为不堪。”
军力的部署分析,顿弱自然不会忘记,如今的赵国之内,兵力加在一起,虽也有四十万上下,但这个四十万战力同蓝田大营的四十万战力,高下立判。
而且,先前以春平君为首的王公贵族,是打算整合赵国内的军力,以应对秦国攻势的,奈何,郭开先一步出手,春平君已然沦陷不低。
“太陉八口如何?”
尉缭子又是一语,上次一战,此处险关入口仍被赵国占据,若要再次攻赵,太陉八口乃是攻破口之一。
“驻军十万!”
顿弱答曰。
“……”
“……”
章台宫内,殿内群臣不住的商议讨论着,无论是何关于赵国之事,上卿顿弱总能够详细说道,不知不觉,群臣拜服。
与此同时,对于整个赵国目下的形势也清晰起来。
似乎……灭赵时机已到!
第七百三十一章 沙盘论战
“兄长,你说熊启会见我们吗?”
咸阳南城乌氏居内,临窗条案,视线俱佳,两位身材雄武的年轻人相对而坐,看着咸阳城内的繁华,又想着此刻楚国郢都内的乱象,不由的轻叹一口气。
又想着此刻前来咸阳的目的,更是为之忐忑。
“会的。”
“因为他的身上终究流淌有楚国王室的血脉。”
另一人闻声,左右而观,轻声回应,虽然自己兄弟二人并不认识熊启,但论身份,熊启的确是楚国公子,比起近年来的公子负刍,更为楚国人知晓。
可惜,从出生之后,对方就一直留在秦国,如今更是秦国的相邦,位高权重,如今秦国灭韩,速度甚快,韩国竟然连一天都没有撑下去。
令列国失望不已,下一步,秦国欲要对赵国用兵,也不是秘密,尽管与楚国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纠缠,但赵国能够坚持的时间越长,间接来说,楚国越是能够重整朝纲。
“可是,他毕竟从未踏足过楚国的土地,对于楚国是一个什么态度,我等也只是猜测。”
先前那人又语。
他们前来咸阳,写道秘密文书。
如果被昌平君扣留、擒拿,那可就真的是惨事。
“他能够做到如今秦国相邦的位置,固然因为他的能力,但如果他体内没有楚国血脉,你以为嬴政会优先选择他?”
“秦廷中枢之内,武真侯、李斯、郑国、冯去疾、王绾等也是不弱,昔年范雎定下的远交近攻,三晋之地为秦国首要目标,楚国必然为拉拢之势。”
“有这么一位楚国公子,又有政才,你若是秦王,你会如何抉择?”
为兄长的那位年轻男子有条不紊的分析着,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此行心中也是有一定的把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熊启这个相邦能不能长久做下去。
取决于楚国的强大存亡,楚国强大,熊启的相邦位置不会有任何动摇,因为在整个楚国人看来,楚国人在秦国为相邦数十年,那是秦国对楚国示弱的一个表现。
倘若楚国孱弱,他的位置绝对不稳,甚至于如父亲所言,果然秦国攻赵,首当其冲的不是楚国,而是昌平君,因为秦王嬴政不允许这么一个变数出现。
“秦国东出,首要三晋,如今灭韩,正欲攻赵,其次便是魏国。”
“兄长,我等入函谷关以来,所见种种,秦国却为强大不俗,不知道楚国何时也能够有这样的风采?”
项伯颔首以对,对于兄长项梁所言,很是赞同。
算起来,楚国现在虽有些乱,但也不是三晋之国能够媲美的,待公子负刍登位,父亲便可为大司马之位,期时,统帅楚国兵马,纵然强秦又能够如何。
但一国之力量,又不仅仅是兵力!
西行函谷关,他们也是真正第一次进入秦国的腹地,以往诸般,都是从文字、传言中所得,亲自一观,却有不同感受。
民众安泰耕种,炊烟袅袅不断,官吏法治施展,都言秦法苛刻,但无论如何,秦国如今的耕战之策却为诸夏之首。
更有一点,前些时日,秦国灭韩,出动的仅仅是南阳偏军,而非秦军主力,但南阳之地与父亲现在镇守的淮水一线,相距不远,探子所报,南阳守叶腾麾下的十三万兵卒,堪为精锐。
就是如此,还不是秦国主力部队!
“季弟不比忧心,再过不久,那李园当被诛杀,期时公子登位,一切当有不同。”
“现在已经临近午时,我们也该走了。”
面前的条案之上,并无珍羞美味佳肴,不过一壶秦酒,三碟素菜罢了,抬起头看着骄阳所在,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也该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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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这是拜帖!”
咸阳西城所在,乃是秦廷诸臣与赢秦支脉族人所处,相邦昌平君的府邸便在其内,位列相邦之位多年,但府邸还是当初被封昌平君的所在。
今日朝会所论乃是灭赵攻略,群臣对于赵国现况都有一个大致了解,身为相邦,更是要总理诸般,准备调遣后勤诸般之事,保证大军的正常运转。
红袍着体,眉目颇为俊朗,体态修长,虽已过而立之年,但风采更盛,加持高位养气,浑身上下更是扩散一丝不俗意蕴。
刚回到府邸正厅,侍者送来茶水润喉,便是有专人管家送来拜帖,熊启伸手将其接过,看着手中看似寻常的拜帖,眼眸深处,倒是奇异的光芒一闪。
“来者几人?”
随意问道,手中将拜帖打开,一观其内文书。
“两人。”
管家轻声回应。
“嗯,领他们前往偏厅吧。”
将拜帖收起,对着面前的管家吩咐道。
“是。”
管家躬身一礼退下。
看着手中的拜帖,昌平君熊启沉吟片刻,这份看似平常的拜帖上有着独特的标示,但一般那些人不会亲自寻上门来的,因为风险太大了。
如今……他们却是上门拜帖求见!
实在是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但既然前来拜帖,自当一见,若无要事,再行细说。
半柱香之后。
正厅旁侧不远的偏厅之内,项梁与项伯已经在专人带领下,入其内,侍女献上清香弥漫的茶水、精致的点心,随后,便是退出去了。
“你们是军伍之人?”
熊启孤身入内,关上房门,看着面前两位明显身材与众不同之人,身上明显显露出一丝军人独有的气韵,自己虽未领兵,但整天也和军人打交道。
这股气息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在下楚国项氏一族项梁,见过公子!”
“在下楚国项氏一族项伯,见过公子!”
身穿普通的麻衣素袍,束发如寻常秦人一般,看着面前锦衣贵气之人,毫无疑问便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二人相视一眼,半跪一礼,拱手而拜。
论身份,对方也是楚国公子,当得起他们一拜。
“你们……不是农家的人?”
熊启眉头一挑,刚才那拜帖之上的印记,是农家所独有的,而且是农家和自己之间联系独有的,本以为是农家之人欲要见自己。
想不到……是楚国的人,还是项氏一族的。
听熊启喃喃一语,项梁二人又是相视一眼,均摇摇头,前来的时候,父亲只是说凭借拜帖,绝对可以见到熊启的。
似乎……还真的很顺利,又闻熊启之言,莫不是刚才的拜帖和农家有关联?
但他们身为项氏一族的核心成员,也没和农家打过交道,对于那些游侠之人,项氏一族不甚喜欢,因为他们不喜欢守规矩。
“项燕……是你们的父亲?”
既然不是农家的人,而是项氏一族的,那就有趣了。
熊启踱步偏厅,对着二人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思忖片刻,又问道。
“是!”
二人拱手一礼。
“见我何事?”
并未与眼前二人多言,直入主题。
“为公子带来两封文书。”
“一封为公子负刍亲笔,一封为父亲亲笔。”
语落,项梁从怀中拿出两道烙印火泥的信函,对于信函上的内容,虽有猜测,并不知晓,双手持之,近前一步,递与昌平君熊启。
“嗯。”
“你们可以走了。”
看着眼前的两名项氏一族成员,熊启并未多余理会,从先前的反应来看,他们也并不知晓太多事情,如此,和他们详谈也是无用。
怕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是将这两封信交到自己手上。
“这……,是!”
项梁神色一怔,想要多说些什么,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来的时候,父亲也说了,此行主要就是一见昌平君熊启,以及将信交到对方手上。
其它的并没有交代。
旋即,二人便是躬身而退,在管家的带领下,徐徐而出相邦府邸,出咸阳城,返回楚国,并未引起太大的风波之事。
另一方面,熊启细细阅览完毕手中之书,在偏厅独自一个人待了许久。
其后,直入咸阳后宫,以看望华阳祖太后之名入华阳宫。
不几日,咸阳宫章台宫朝会再起。
迥异先前相谈的对赵攻略,如今则是细商攻赵事宜。
章台宫内,对于攻赵,群臣心中早已有数,并没有太大的阻碍,况且,以秦国现在的兵力,国力,加持顿弱所言,配合秦国收拢讯息,灭赵颇有可能。
半个时辰之后。
中枢重臣位列兴乐宫,谋略军方作战方案。
文武重臣均在,武真侯周清、昌平君熊启、长史李斯、廷尉王绾、咸阳令冯去疾、上卿顿弱、国尉尉缭子、蓝田大营上将军王翦、从关外归来的上将军蒙武。
“如今太后的三月之期虽未到,但一应诸事,当可谋定而后动。”
“王翦,可有所语?”
此行攻赵,蓝田大营定要出动,身为蓝田大营上将军,一应兵事由王翦调遣,秦王政冕服上首,朗声之语落下,目光落在其身。
“我王。”
“近日来,蓝田大营之内,于攻赵之事,也有诸般争论,臣请沙盘论战!”
上将军王翦漆黑色的重甲着身,腰腹长剑,鹰盔束发,眉目间虽略有黝黑,但神光隐现,出列一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绽露。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举世皆敌
“赵高。”
闻王翦之语,秦王政将目光看向赵高,轻语之。
旋即,一道身影离开兴乐宫。
“早在武真侯领南阳之力灭韩之时,蓝田大营之内,便是有攻赵方略。”
“乃是集中蓝田大营主力,从河内安阳之地北上,绕过太陉八口,直压武安之城,进而兵压邯郸,如此,赵国主力若来,我则大决赵军。”
“赵军主力若是不来,我则四十万大军徐徐推进,吞没赵国一个一个城池,逐一将战线推至邯郸之下,只待最后一决!”
迎着文武诸臣看过来的目光,上将军王翦徐徐而谈,身为中枢重臣,对于诸夏舆图心中都有数,故而,于自己口中这个方略,应该不算难以理解。
“绕过太陉八口,走当年武安君的路径?”
秦王政略微思忖,倒是有些明悟。
数十年前,长平之战的时候,大军便是从漳水安阳,北上武安之城,直压邯郸,若非相邦范雎进言,怕是武安君趁着秦国兵势,当可一战灭赵。
虽然,后来因为信陵君的缘故,赵国又存在数十年,但如顿弱所言,赵国如今已经丢掉昔年赵武灵王留下的一切,再也没有任何底蕴与秦国争锋。
“若然如此行进,以赵国如今腹地内留存的二十多万兵力,维持数月不成问题。”
“上将军,如今秦国灭韩,山东诸国警惕万分,三晋之国中,韩国可有可无,但赵国堪为山东列国屏障,若然不能直接灭赵,徐徐图之,山东诸国兵援如何?”
“秦国虽底蕴不俗,但耗费其上,也是麻烦至极,而且此策,北上李牧边军可动可不动,也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同样懂兵事的国尉尉缭子品味一二,也是出列,上将军王翦之策,虽不差,上佳之处在于稳打稳扎,将赵国的土地城池一一占据,而后顺水渠成,攻占邯郸。
但怕是僵持的时间过长,突增变数。
苍老的评论之言落下,群臣相视一眼,均低语探讨。
与此同时,少府令赵高已经吩咐人将偏殿之内的精细沙盘分块搬出来,快速的在兴乐宫殿内组合而成,整个诸夏的区域显化。
秦国的标示自然很是详细,但山东诸国也是不差,亦是越来越精细了,原本只有县域一地的城池指向,如今乡里也出现不少,相应的,整个沙盘面积扩大不少。
组合而上,方圆丈许三尺有余。
“既是先前之攻赵方略,上将军之意,莫不如今又有新的兵策?”
周清同样身着华丽的锦袍,头戴高山冠,眉目俊逸,身躯微侧,看向殿中的王翦,岁月长河中,自己也只是知晓王翦领兵灭赵。
但具体如何而灭却是不清楚。
不过按照先前之策,虽也不错,也有灭赵的几率,但风险不小。
“正是!”
王翦朗朗一笑,对着武真侯一礼,而后,看着已经组合成的沙盘,拔出腰腹长剑,指着面前的沙盘。
“由着前些时日顿弱之语,赵国之内根基已然有损,那么,大军直接推进,倒是有些浪费时间了,而且还会使得赵国有足够的时间求援。”
“故而,历经军将推演,又拟定一侧,将一支整军化作多头行进之兵,分路而今,合围邯郸,虽然分兵有损,但多头行进,赵国也不敢笃定我军主力,也定然分兵而进。”
“如此,整个赵国之内,遍生压力,加持庙堂根基不稳,则军中必乱,期时,我军或可以最少之伤亡攻灭赵国,定下三晋局面。”
王翦持剑虚落在沙盘之上,指着秦赵交界之处,一条条路线分化,或是北上,或是东进,或是推进,多头分兵而入。
最后,兵力合拢在邯郸北侧、南侧、西侧,如此行进兵力,当可将整个赵国上下扫荡一番。
“如此,北边李牧的边军必然南下!”
按照王翦此次兵谋,国尉尉缭子又是一语。
“不错,赵国之内,论精兵者,当属李牧边军,我蓝田之兵虽分化,但有蒙恬九原之兵,完全可以将李牧围困,李牧到时候只有两个结局,一者南下受阻,待我等灭赵,再行灭之。”
“二者,直接被攻灭,李牧不存,其余赵国兵将不足为惧。”
王翦点头以对,却是如此。
“赵国庙堂之上,郭开对于李牧猜忌慎重。”
“若然上将军分兵北上,李牧纵然想要南下救援,怕是郭开也不允许,如此,更是良机。”
上卿顿弱也是出列,比起先前之策,倒是更为完备些许。
李牧不可能南下,则分兵压进,赵国更加难以抵抗。
“即如此,上将军领兵攻赵之日,臣也请再出山东诸国,使之不为合纵。”
念及此,顿弱又是一语。
如今的山东诸国中,能够以大力援救赵国的,也就魏国、齐国,燕国是一个变数,倒是可以好好的运用一二,齐国之内,以后胜的性子,若然有足够的钱财,也是容易。
只有魏国难矣,如今上卿姚贾正在大梁城,以为所谋。
“哈哈哈,诸卿以为如何?”
秦王政此刻从座位上起身,俯览下方的沙盘,刚才上将军王翦之意,已然明了,心中甚喜,更加持诸卿灭赵均有献策,更为之欢喜。
“上将军因时因势而变战事谋划,老夫赞同。”
尉缭子单手轻捋颔下短须,微微一笑。
“大将军之言甚佳。”
“只是,据本侯所知,如今头曼单于基本统合北方狄戎,麾下控弦之士超过二十万,如今又在连通陇西西侧的月氏、乌孙之国。”
“月氏、乌孙两国亦是拥有控弦之士超过十五万,果然被说动,则陇西郡、北地郡、云中诸郡当面临巨大压力,到时候蒙恬九原大军或许难以援手上将军。”
“顿弱之言虽不错,但郭开身为如今赵国实际上的赵王,一身荣耀系于赵国之上,赵国只有存在,他才有价值,而且,李牧若为赵国大将军呢?”
周清亦是出列,拱手上首一礼,而后看向身前的群臣。
屈指一点,便是玄光笼罩整个沙盘之上,浅紫色的光芒闪耀,伴随口中之语,沙盘之上,北方浮现战马之象,陇西之西也是浮现战马之象。
若然匈奴头曼真的大军攻秦,那么,便是有超过四五十万的控弦之士出现在秦国边境,到时候,蒙恬九原三四十万也是不够。
赵国国政根基虽有损,但郭开不是蠢人,其一身荣耀均在赵国,没有赵国,他什么都不是,所以面对秦国攻赵,虽然郭开不待见李牧,但重用李牧的可能性也是极大。
因为这是一个双赢抉择。
李牧想要守卫赵国。
郭开想要守卫自己的权势。
“这……,果真匈奴在连通西方诸国?”
对于北方的匈奴,秦廷之内,未敢轻视,因为数百年来,仅仅是一个义渠国,都惹得秦国难以应对,何况如今整合狄戎各族的头曼。
对于西方诸国,群臣也是有所了解,但具体却不甚清楚,今日一听武真侯所语西方小国也拥兵十多万,甚为惊讶,果真如此,蒙恬当自顾不暇。
焉得有余力支援上将军王翦。
而且,近年来,为了令蒙恬九原大营早一日拥有对抗匈奴的实力,又从陇西、北地抽调兵卒十多万,此刻西侧诸郡当兵力匮乏,难以支撑。
诚如是,陇西压力席卷,蓝田大营必然要分兵西去。
“本侯在陇西天水封地五百里,有商路西行乌孙、月氏等国,故而知晓匈奴人进出乌孙两国王庭。”
“想来不几日,乌氏倮的相应文书也会提及的。”
整个厅殿之内,为之一静,先前上将军谋略诸般,倒是有些忽略北方的匈奴与西方小国,按照武真侯所语,怕是其实兵事再变。
迎着群臣目光,周清点点头,道出消息缘由。
“陇西诸郡的兵力近半都已经抽调九原之内,若然现在招募,也是战力未成。”
“如今巴蜀之地、汉中、黔中之地可抽调六万守备之军,行进陇西以为防守如何?”
秦王政神色也是有些凝重起来,这则消息自己确实还没有收到,但王弟既然此语,不会有假,诚如此,陇西必须由大军驻防。
语落,目光落在国尉尉缭子的身上。
“巴蜀、汉中、黔中之地虽大,但民众少,抽调六万之兵,怕是诸郡内略有空虚,不妥也。”
身为国尉,对于秦国各大郡县的守军军力了然于胸,如果从渭水北侧的诸郡抽调六万不算什么,但渭水以南的诸郡,实在是影响甚大。
“以关外大营抽调一半兵力如何?”
如今的关外大营内,还有十七万兵卒,若然抽调一半,加上陇西诸郡的残留守备之军,当有十多万兵卒,加持九原之兵,未必不可。
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出列一语,攻赵之战,关外大营乃是策应之兵,主力为蓝田大营,故而,抽调一半,也有不小的战力,若然还需要兵力,抽调三川郡、南阳郡、颍川郡也不是不可以。
念及此,倒是可以行之。
第七百三十三章 请东君阁下
“抽调关外大营一半兵力?”
秦王政念叨一语,对于关外大营如今的现状,也是了解的,但……对于关外大营自己别有安排,攻赵之时,南阳一地的偏军可以应对楚国侵扰。
而关外便是应外魏国有可能的侵扰,魏国这几年来,大力重练魏武卒,根据消息,已经扩充至十万兵力以上,若然关外大营抽调一半,怕是有损战力。
是故,眉目紧锁,略有些不认同此策。
“武真侯,既然陇西之西的消息已然提前知晓。”
“不知武真侯可有良策?”
如今秦国大军各有用处,上次为了应对北方匈奴的侵扰,便是从各郡抽调兵士,关外已经抽调不少,那些兵卒如今还有些是三川郡、上党地补充的。
蓝田大营为助力,关外大营侧应,南阳与巴蜀应对楚国,唯一能够专门迎上的也就九原大营,如果九原大营精兵炼成,群臣也无侵扰。
但如今九原大营的战力,不过比一些新建立的兵营强上些许罢了。
昌平君熊启对着站在自己前方的武真侯一礼,这则消息是对方提前得到的,具体如何,想来心中已有图谋,中枢之内,武真侯良策频出,已有先例。
语出,厅殿内群臣亦是将目光看将过去。
“这……,以我之决,现在倒是无需太过于行抽调兵卒之事。”
“陇西之西,小国林立,乌孙、月氏虽强,倘若真要联起手来从北地、陇西而进,我等也可给予分化瓦解,毕竟,乌孙与月氏百年来,同大秦并没有冲突。”
“只要以钱财开,拖延、甚至断掉他们和匈奴之间的联系,也不是不可能,若是现在调兵,怕是会给乌孙、月氏别样压力。”
对于西域的情况,周清的确有想过,如果乌孙、月氏真的联合起来,的确是大敌,但是……他们的西侧——真正的西域之地,也是有着大量的小国。
“乌孙、月氏两国在此处!”
“百年来,两国冲突不断,都想要吞灭对方,一统这处上佳之地,然而,在他们西侧,还有数十个小国,或是拥兵数千、数万之邦国。”
“如龟兹、焉耆、若羌、楼兰、且末、小宛……等,诚如是,昔者应候范雎之策未必不可行,远者,相交之,近者,攻伐之。”
伴随口中之语,周清又是屈指一点,将大秦陇西之地的沙盘以玄光补充之,狭长的千里区域,月氏在北,乌孙在南,各占一边。
斑斓玄光以为不同,两国之西,又有数十个小小的荒漠之国存在。
大秦和他们之间并无利益纠缠,反而,若是鼓动那些西域小国联合起来,东西夹击,当可令乌孙、月氏迟疑,甚至于不敢轻举妄动。
不求他们罢手,只要待王翦灭赵,一切可定。
“武真侯是想要借助异族之手,牵制异族?”
昌平君颔首以对,看着此刻异彩涌动的沙盘,这种做法只需要付出钱财就可以了。
比起攻灭赵国所得,区区钱财不算什么,而且,将来若是大秦一天下,挥戈西进,他们今日吞下来的,将来百倍拿回来。
“不错。”
大致思路如此。
“纵然不成,以钱财开道,拖延些许时间不成问题。”
廷尉王绾觉得可行,比起抽调兵卒,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而钱财开道,更为直接,武真侯也说了,那些异族邦国同大秦之间,并无冲突。
“只有北方匈奴兵动,蒙恬九原可以支撑住。”
“且,根据对赵战果,也可进行进一步动作,若是攻赵顺利,可以随时抽调兵卒西进。”
为了补充九原大营,中枢已经打乱过一次国内兵卒部署,为了异族邦国暂时不确定的动作,再次打乱,甚是不妥。
国尉尉缭子看着沙盘西侧的邦国形态,倒是认同武真侯之语。
“嗯,抽调兵力,事关重大,待陇西诸国的具体行动传来,再行定策!”
东出函谷,独战山东六国,韩国虽灭,但韩国本就孱弱无比,每一次出兵,都要面对数个诸侯国,倘若攻赵之时,其余诸侯国不动。
秦王政定然不假思索将大军抽调十万、二十万应对变局。
然则,秦欲要一天下,则为诸夏山东诸国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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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之后!
初春之日,赵姬赵太后薨逝诸般事彻底定下,陵墓落于庄襄王之侧,规格堪为王后,然群臣上下,并无太多一轮,其人已死,见恶大王乎?
随其后,秦王政同中枢重臣,亲往蓝田大营,再闻详细攻赵方略。
一番议论,诸多军将又逐一禀报各军备战情形一击军兵求战之心,又是月余的时间过去,时值盛夏,攻赵诸般彻底明确下来。
文武双方协同共进,昌平君熊启与国尉尉缭子总司粮草辎重民力加持粮草、器械、随军徭役人员的征召,一道道王书之令,不住的从相邦府和国尉府邸下发。
“顿弱,此行你当为秦国特使,身入邯郸,务求赵国朝局有变!”
“姚贾,此行你当为秦国特使,身入大梁,务求魏国不为援手。”
欲要兴兵灭赵,大略定下,诸般杂乱之事不绝,从周清回到咸阳,已经过去四五个月,大军主力仍在蓝田之内,没有任何行动。
不过,待大军使用的粮草诸般之物,已经开始源源不断的从关中粮仓抽取,运送关外各处要地,以为所用,兴乐宫内,虽未盛夏,但左右之侧皆有寒冰镇暑。
看着厅殿下的两位行人署上卿,秦王政寄予相当厚望,数年来,他们两个也未让自己失望。
“喏!”
顿弱与姚贾相视一眼,明悟此行任务重要性,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一应粮草辎重如何?”
攻赵事大,由不得不这般长时间准备,诸般种种务必没有任何缺少,没有任何遗漏,否则,真正出战之时才发现问题,将会是致命的。
顿弱二人离去之后,秦王政将目光落在昌平君熊启的身上,这等后勤总物落在其身。
“已经先后从关内、关外诸郡征伐人力,待今岁冬日,将会有超过六十万的民力前往上党之地,以为所用,大军行进路途,粮草都准备完毕。”
“将作少府内、护国学宫内,也将一应军需之物送往关外。”
昌平君熊启出列,拱手一礼,历来大军出动,非有一兵二夫以上不可,蓝田大营出动四十万以上的兵力,民力必须征发达到八十万,乃至一百万。
当年长平之战便是如此,堪为举国大战。
然而,于现在的秦国来说,像长平之战那般的举国大战,坚持两次,乃至三次均是可以,此之谓国府底蕴。
“北胡可有动静?”
秦王政点点头,这些事情,自己所观文书都是最终呈上来的,具体细节交由相邦不少,内政之事落在熊启身上,于兵事,则尉缭子有发言权。
“九原传书,却有不少匈奴斥候在长城外出现,应该已经知晓接下来大秦对赵国用兵。”
一如先前中枢所料,北胡匈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月前,乌氏倮有文书传至寡人手中。”
“匈奴之人却是欲要连通乌孙、月氏等国,欲令我大秦腹背受敌,寡人决意,着乌氏倮为秦国特使,携带重金,以通西方诸国。”
“诸卿以为如何?”
黑色的常服着体,发丝束冠,眉宇间越发显得威势沉积,清朗之音,传遍整个兴乐宫之内,静坐上首,丹凤之眸闪烁灵光,以观群臣。
如今,护国学宫内有要事,王弟倒是不在,但其先前之策可行。
“乌氏倮忠心可用,商贾之事素来在陇西、北地、西方诸国,可也。”
相邦昌平君略微思忖,轻轻点头,想要成为特使,就必须对于那里的情况非常了解,而秦廷之内,能够做到那一点的不多,武真侯算一个,九卿中陇西部族的人也算。
不过,终究还是乌氏倮的身份不显眼,历来行商,也不会被注意到。
熊启语落,身后长史李斯、廷尉王绾等亦是点点头。
“数年前,中枢定策,以谋诸夏,如今,韩国已灭,即将攻赵……,嗯,何人?”
如此,文武军政交代完毕,静坐在上首的秦王政也徐徐舒缓一口气。
该做的准备,自己都已经做下了,接下来就要看王翦的本事了。
口中郎语未落,豁然间,兴乐宫殿外陡然传来一阵喧哗无比的声音,似是有急报一般,登位十多年来,鲜少遇到过。
“大王,有黑龙旗从陇西来!”
守卫在殿外的卫尉李仲入内,未曾近前,拱手一礼,神色凝重至极。
“黑龙旗!”
“传!”
刹那间,整个兴乐宫殿内为之一静,秦廷之内,欲要动用黑龙旗,非有几近塌天之事方可,那是秦国内等级最高的传令旗。
莫不是陇西有敌国入侵了?
否则,焉得动用黑龙旗!
不然,其它之事,也就是大的叛乱之举,除此之外,群臣想不出有其它之事。
“大王,陇西、北地两郡地动了!”
听闻是黑龙旗之后,秦王政已然从座位上起身,面上也是凝重之色而露,行至上首高台,厅殿之内,已然快步走进一位背负黑龙旗的黑色轻甲着身的男子。
衣衫尘土,满面风霜,秦王政知晓,这是连夜不停赶路劳累所致。
“地动!”
闻此,兴乐宫之内,群臣更是为之骇然,值此攻赵之际,昊天竟然在秦国境内升起这般波澜,还是两郡地动,观来人神色,地动威力不弱。
“四日之前,陇西、北地两军子夜时分地动,大地为之摇晃,随后多处有地裂而出,末将从陇西赶往咸阳之时,已然听闻有一处地裂三百丈。”
“具体情况不知,但末将所在之城,为之坍塌,想来危难甚重!”
那身披黑色轻甲的男子沙哑之音落下,说道此刻陇西、北地的状况,声音带着一丝无言的惊恐,那等天地之力,覆盖整个陇西、北地,非人力所能及。
城池坍塌,房屋倒闭,牛羊死伤无数,大地裂缝不绝,秦国立国数百年来,陇西绝对是第一次发生这般状况,再加上陇西为赢秦祖地,更是不敢大意。
“召奉常与太卜!”
秦王政大怒,陇西、北地发生地动之事,奉常与手下的太卜竟然没有任何反应,都是在睡觉吗?亦或者根本不放在身上。
随后,殿外的卫尉李仲派人前往。
“赵高,你即刻前往护国学宫,相召武真侯,一应之事暂交桓齮。”
原本陇西、北地郡的事情,不外乎西方诸国的侵扰,但现在却发生这般之事,地动力大,更是涉及赢秦祖地,秦王政心中不安。
非有重臣亲自前往陇西不可,如今,中枢之内,唯一适合的也就王弟了。
“喏!”
少府令赵高出列,近前一礼,消失不见。
“我王,陇西为秦国祖地,如今地动范围极大,城池、房屋怕是毁坏甚多,半月之前,陇西有文书传至,言语已经半月无雨。”
“如今,算下来已经一个月了,又有地动连通,怕是不日将会有大量饥民流入关中,饥民事小,怕是山东诸国以此发难,以为滔滔流言。”
地动之事,诸夏间不算罕见,但也是不多见,但是此刻陇西、北地有地动之事,可不是一个好时候,相邦昌平君出列,神色深沉而道。
“我王,如此,当暂缓对赵攻势,先行解决陇西之事!”
长史李斯出列,事有轻重缓急,攻赵虽然事大,但放在此刻发生的地动之事面前,不为大也。
“大王,地动之事不日将会在关中、关外传开。”
“如今,当一决诸般对策,应对陇西饥民、山东六国流言、关中六国间人生乱之事,更甚者,如今韩国刚灭,也当令南阳守叶腾整军待备。”
廷尉王绾出列,述说目下首要之事。
“寡人知矣。”
“只是……,此等关头,昊天落下伟岸之力,赢秦祖地震动,寡人心中略忧。”
“李仲,请阴阳家东君阁下前来。”
第七百三十四章 发老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秦国东出,一天下大势,秦王政很是看重,尽管对于那些祭祀之事,半信半疑,但昔年三代以来,均有在大战之战占卜的传承。
如今大军未动,昊天却是在陇西之地降下地动之事,波及甚广,牵扯甚大,消息虽还未详细传来,但是从那守将描述来看,绝非寻常。
地裂三百丈!
史册之上,怕也是不多见!
令秦王政为之愤怒的是,奉常与太卜竟没有任何回应,如此天象,应该提前察觉才是,而对于占卜星象之事,素来以阴阳家为上。
感秦王政此刻心情,群臣上下顿时不好继续多语,只好等待阴阳家东君焱妃前来,为大王解惑,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大王!”
周身闪烁暗金色的玄光,一股无形的尊贵之气扩散,暗蓝色的长裙曳地,长发低束,别一根细长玉簪,眉目精致无双,风华绝代。
踏步长靴,阴阳道礼,于面前的秦王政一礼,脆音而落,空灵传响。盛夏时节,晶莹的光泽隐现白皙的肌肤表面,更为耀眼。
“东君阁下可知秦国祸事哉?”
对着面前的阴阳家东君点点头,论及推演占卜,东君更在奉常、太卜之上。
“可是陇西之事?”
“七日之前,在下夜观星象,西方有白色玄光孛隐而显,是为大凶之兆!”
“缘由大王那时正在蓝田大营巡视,已然将批语落于奉常之手,虽为祸事,实难人力改变,今观大王之色,莫不大事显化?”
静坐于咸阳宫内,精进修为,精研占星律,随着修为的提升,对于占星律的掌控也达到一股极深层次,七日之前,有别样白色光芒闪烁西侧。
西方,掌祸事之地,贯通秦国西侧,寓意秦国西侧将会有祸事,甚至于兵戈之事。
虽如此,但也只是提前知晓罢了,想要人力改变之,难上加难,除非自己的占星律更近一步,能够更加详细知晓未来诸般画面。
“四日之前,陇西、北地有地动之事,大地震动,裂口频出,城池坍塌,地脉中断,灾祸连连。”
“岂非昊天示警于秦国?”
这才是秦王政所想要知道的,从东君之语中也知道另外一则消息,星象异动,早已知会奉常与太卜,但他们却没有告知自己。
实在是可恨!
“道,法阴阳,福祸共存。”
“天有异象,自是昊天示警,然秦一天下乃是大势所趋,大王无需忧心。”
“灾光隐现西方,而非东侧,则是诠释大王东出函谷将会顺利,纵有曲折,不为大患。”
东君焱妃轻摇秀首,又是一礼,为秦王政一解忧心之事。
“陇西之地祸患危及秦国否?”
闻此,秦王政面上神色微微好转,随即,又是一语落下。
“星光未横贯秦国舆图,不为牵连。”
“然西方主金,主兵戈杀伐之道,或有兵事出,又逢地动之事,大王也当早作准备,若可定下西方之事,则天象恒定,祸去福至!”
又是摇摇头,回应秦王政语。
如今阴阳家所谋同秦国所谋,有相通之处,秦国一天下大势,乃是必然,灭韩轻而易举便是表象,接下来灭赵,亦是不难。
近月来观诸夏星象,赵国明岁当有大灾祸,既有兵戈之祸,也有命定之祸患,如此诸般,可为昊天助力秦国一天下。
如今,阴阳家蜃楼的工程正在谋划之中,快要设计完成,待图纸成就,便可修筑,想来以大王的心性,不会给予拦阻的。
“天降灾祸,又有兵戈之事。”
“看来陇西之地却有重臣亲至,方可处理。”
“多谢东君阁下解惑!”
对于东君焱妃的批语,秦王政很是相信,因为,数年来,其人已经屡屡在大事到来之前,提前警醒,无论是赵太后的薨逝,还是灭韩的顺利,亦或者当初的蕲年宫之事。
都一一应验,如今也不例外。
彼此一番话落下,秦王政心中安定不少,既然不为牵连秦国大事,则一切可处理。
“在下告辞!”
阴阳道礼,脚下暗金色的玄光又是扩散,伴随口中清脆之言,消失在兴乐宫厅殿之内。
半柱香之后!
奉常与太卜亲至,没有给二人出言的机会,直接罢黜太卜之位,削去奉常爵位两级以为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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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咸阳两百里之外的护国学宫之内,随着去岁那些奔赴各大军中的生员归来,一应诸般之事又开始忙碌起来。
从前年第一批生员入内开始,去岁已经是第二批生员了,今岁是第三批生员,连续三批生员的存在,令的整个护国学宫彻底热闹起来了。
而且九大院堂之内,也非第一批开始那般的空荡荡了,如今连带军医院堂之内,都百名生员,整个最火的骑兵院堂、步兵院堂,每一堂都有千人上下,殊为引得每一批人员进入。
“明岁的招录之事,也可以现在上呈国尉府邸,而后由国尉府邸下发各大郡县了。”
立于护国学宫五层至高讲武堂之上,登高而望,虽为盛夏,但高出旋风滚滚,倒是凉爽许多,俯览整个巨大的学宫,每一处区域都有着学宫生员存在。
有今岁刚入学宫的,正在演武场上操练,有去岁入学宫的,如今一应兵法谋略都学的差不多,所差就是实战与实践,接下来,他们也会奔赴各大军中。
至于第一批生员,已经分批次的从各军归来,虽然折损一二,但相较之大局,不算什么,只是太过于可惜了,如今,距离他们离开护国学宫,还有半年的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会先后写出自己的实践心得,作为自己最后在学宫的留念,然后再彼此相聚一二,整个三年的学宫之事,告一段落。
“已经在准备了。”
闻武真侯之语,身侧的桓齮点点头,整个学宫之内,现在有三千多人,从明岁起,每一年都会有数百人离开学宫,奔赴大秦军中,以为助力。
也就是说,从明岁开始,便是检验他们学宫生员的时候了。
“明岁的入学考核,也要应时而变,不能够给予空隙!”
能够通过乡里、县里、郡里考核来到护国学宫前的参与生员,本身已然足够优秀,但护国学宫乃是国之重器,务必给予每个人相对公平的机会。
好在,入学之后,还有诸多考核,若是不满足,直接给予淘汰,也算一个筛选机制。
“第一批生员如今在册的只有八百人不到了。”
“先前我等还不解武真侯为何如此严厉,现今而观,须得如此!”
“学宫之路,乃是精干之路,只需要最好的!”
桓齮轻叹一声,第一批入学之人又一千零八十人,如今却只有八百不到了,三年来,折损、淘汰甚多,一开始还颇为可惜。
但现在却没有半点可惜的心思,有些生员以为进入学宫,待满三年,便可以有爵位和官职,只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不过,层层淘汰之下,一些好的苗子直接出现,其中有一些人,令桓齮等人很是看好,只要不出差错,绝对的大秦军中诸将备用之选。
还有一些,若是在接下来一天下过程中,快速成长起来,说不得便会有上将军之类的人出现。
“山东诸国的探子可有所得?”
对于桓齮等人的办事能力,周清没有任何怀疑,毕竟也是做过上将军之位的,待在学宫之内,开始之时或有不妥,但时间一场,便是上手。
如今在册的虽有八百人不到,但其中的诸国探子也有不少,能够确定身份的都有二十多人,不能够确定身份的也有十多人。
“按照我们昨日定下的计策,明岁给予分发。”
能够入选学宫,而且撑持到三年之后,山东诸国挑选的那些人的确不俗。
按照桓齮等人多语,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暗地里将那些人处决便可以了,但周清却不这般认同,虽为探子,然则,山东诸国若然不存,探子也就不是探子了。
只需要将他们放在合适位置上,便可潜移默化转变。
“可也。”
桓齮颔首以对,不将那些人分发至主力军中,倒是一个解决之法。
“对了,前些时日,本侯曾有意让大王将灭韩所得适龄女眷汇聚一处,让学宫生员自行挑选,明岁之后,他们将进入军中。”
“又逢大战,堪为九死一生,也该留下些许血脉,那些生员考虑的如何?”
第一批入学宫的生员,年龄如今都快二十,大点的,都二十出头了,其中有相当之人都无姻亲,是故,考虑到接下来入驻军中,生死无常。
便是有此策。
就算是寻常的老秦人,都会在参军前三个月,无论如何,都有婚事准备,然后留下血脉,不至于血脉断绝,这些学宫之人,堪为优秀,是故,以那些王室掳掠之人填充,应该可以。
算是学宫给予他们的福利!
“哈哈哈,这等好事,那些小后生如何不同意,而且还是韩国得来的标志人物,更是欢喜。”
“只是,此举倒是令那些入学宫前有婚事生员为之不满,似乎……也想要收一个标志的人儿。”
提及此事,桓齮等人朗声大笑。
从韩国得来的那些女子,算是奴隶之人,生死掌控在他们手中,能够配给这些学宫生员,算是她们天大的荣耀。
没有婚事的自然满意无比,他们知晓从韩国得来的女子长得都是不差,比起他们乡里黝黑的农妇,好上不少,但已经婚事的自然倾羡起来。
第七百三十五章 天地鲲鹏
“哈哈哈,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儒家之言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没有婚事的自然要配给一个!”
“有婚事在身的,若然能够在接下来的考核中,位列前端,可以应允一个,待明岁结业之后,先行返回各地归属所在,再行入军。”
这些学宫生员,有一半左右是从乡里而来的贫苦之人,不过,历经三年学宫的生活,即将钱财无忧,即将爵位在身,区区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若然满足每个生员,倒是不好,加持考核,倒是也能够令那些人奋进些许。
对于那些家里富贵的后辈,想来也不会在意一个女子,当然,这算是学宫对于整个生员的一个福利,或是让她们成为妻子,或是小妾,全在他们,学宫并不干涉。
“如此甚好。”
诸人又是大笑。
“哦,那……应该是少府令赵高吧?”
随即,远远观之,学宫的入口处,一道诸人并不陌生的身影快速走进,桓齮轻咦一声,是大王身边的少府令赵高,很得大王器重的。
“是他!”
“……”
其余院堂博士相视一眼,点点头。
“赵高,何事前来学宫?”
周清自然也是看到,轻语一言,传达百丈之外,传入大地之上的赵高耳边。
“见过武真侯!”
“大王急令,相召武真侯入宫商讨急事,学宫一应诸事暂交学宫丞桓齮。”
正在慌忙前进的少府令赵高听着耳边之言,顿时神色一动,而后看着远处讲武堂上方的武真侯,又看着其身侧的其余人,当即拱手一礼。
说道来意,以武真侯的武道修行,想来这些许距离不算什么。
“本侯稍后就回咸阳!”
周清没有多问,能够劳动少府令赵高传口令,想来事情不小,当即定下一语。
“喏!”
少府令赵高躬身而退,自然明悟武真侯之言,对方为武道高人,乘风而行,比他的速度自然快上许多。
半柱香之后!
周清于学宫丞桓齮交代一二事情,整个人便是化作流光消失在护国学宫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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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
乘风而行,区区两百里的距离,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是跨越,直接入咸阳宫,行进兴乐宫殿内,此刻已是未时,秦王政正在偏厅,旁侧有长史李斯辅助。
“四日之前,陇西、北地郡地动而出,灾祸连连,据消息所传,事情甚大,又逢陇西诸国异动,寡人欲要武真侯暂行陇西,统御北地、陇西军政要务。”
“武真侯以为如何?”
一观王弟这么快赶回来,秦王政倒是没有觉得什么,挥手指向旁边的条案,便是一语,陇西之地,为赢秦祖地,是万万不能够有事的。
但如今中枢之下,也有大事谋略,想要派遣重臣前往陇西,非有无论是爵位、还是官职都足够之人,思来想去,也只有王弟最为适合了。
对于陇西,王弟曾前往一次,与那里的人有过交集,而且,也能够统筹接下来攻赵之时,西方诸国的异动,更有一点,秦王政对王弟放心。
“四日之前,地动之事?”
地动者,为岁月长河中的地震之事,临近攻赵,陇西出现地震,于如今的诸夏来讲,于如今的秦国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事。
稍有处理不好,虽不会出现大问题,但无疑会拖延秦国东出的步伐,给予山东诸国喘息之机,这可不是一个好事情。
如今,楚国之内,公子负刍登位已成必然,魏国如今重练魏武卒,也颇有功成,保不准接下来国力恢复些许,能够对秦国东出造成些许阻碍。
或许阻拦不住秦国东出,但额外造成的损伤绝对必然。
“不会令大王失望!”
周清略有思忖,拱手一礼。
“武真侯办事,寡人自是放心。”
“寡人已经诏令乌氏倮为秦国特使,携带重金,以通西方诸国,离散匈奴与乌孙、月氏的联合,若然有武真侯坐镇,更为上策。”
“此外,武真侯此行陇西,也当将军备之事整顿!”
秦王政从座位上起身,陇西、北地郡的事情说大也不是很大,但尤为重要,而且涉及军务,中枢之内,除王弟之外,也无人选。
“即如此,明日,我便启程前往陇西,督镇诸般事。”
周清颔首以对。
“也好。”
早一日前往,也能够早一日整顿陇西、北地所受灾难之事。
秦王政亦是赞同。
一侧的长史李斯见状,颇为倾羡,中枢文武群臣中,怕也就武真侯一个人,可以令大王以文武军政要务掌管,如自己,虽位列中枢,却为执掌军事。
国尉尉缭子也是一样,虽通兵事,却不涉及文事,文武泾渭分明。
未几,周清便是从兴乐宫偏殿内离去。
“师叔!”
玄清宫内,历经多年,还是那般形体,只是内部之人却是不多了,宗全这几年都坐镇其内,静悟道家玄功,精进修为,手握纯钧之剑,浑身上下,已然颇有些出尘气息。
见小师叔前来,灵觉有感,相迎而上。
“宗全,看来你已得纯钧之妙。”
纯钧之剑,同天宗另一把秋骊之剑相仿,天生地成,历经铸剑师欧冶子打磨,内涵天地妙理,涵泳道者玄机,参悟之,当有所得。
一身苍翠道袍着身,头戴紫金莲花冠,气息沉稳,玄功浑厚,本源气息同纯钧连通,一身修为虽还没有达到化神第一层次的巅峰,但以道家的玄功伟力,较之诸夏百家,也是不弱。
“近来研读庄周《逍遥游》,方知师叔道理广博。”
“宗全虽略同妙理,却难以做到。”
以往宗全所读《逍遥游》,不过领略先贤庄周那无形无体的灵觉,述说诸般道者阴阳生死之妙,不为大用,但自从破入化神之后,方知《逍遥游》更深层次玄妙。
也是明悟为何师叔比起自己更加掺和诸夏俗物,但一身修为却突飞猛进,自己早就已经感知不到此刻师叔的修为进程所在。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虽为这般,仍是有所持,如现在的自己,虽然清静加持,却仍是受到外界红尘俗物的侵扰,故而,纵为鲲鹏,也得受天地旋风之力的侵扰。
然则,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此为庄周其内更深一层玄妙,真正达到万般外在加身,而无所持。
虽入其中,却又于己身没有任何侵扰,这等感悟,自己虽察觉,却是难以做到,毫无疑问,师叔绝对已经达到那个境界。
因为庄周当年写出《逍遥游》的时候,一身修为不过悟虚而返,同师叔这般。
“哈哈,你之执着追寻此道,便是障碍。”
“《逍遥游》道理虽大,却不若祖师《道德》真经,若然你能够以己身之心媲美天道之心,逍遥游的境界,顷刻而至。”
踏步行进在玄清宫内,一切事物如新,自从赐封君候以后,鲜少来此了,一边说着,自有道家侍者近前,献上茶水。
又闻宗全之语,摇头而笑,越是执着于这个境界,越是难以进入,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超脱之人,身融秦廷之内,己身一切利益却又不存秦廷。
如此,阴阳相合,可为大道,顺水渠成的破入玄关,如今更是要一窥合道归元。
“是,师叔。”
宗全有感,面上掠过一丝惭愧,双手持茶盏,递于师叔。
“明日,我将前往陇西、北地诸郡坐镇,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归来。”
“你有何惑,尽可说来?”
接过茶水,看向宗全。
宗全乃是自己从天宗总部带来的弟子,很得自己信任,行事稳重,按照自己先前与其所言,要在秦廷磨练至化神大成以后,方可离去,周游诸夏,以求更进一步,
如今为秦廷宫廷护法,修为倒是弱了阴阳家东君一筹,不过,那东君焱妃乃是阴阳家千年以来少有的天才,乃是由东皇太一亲自培养的,自是非凡。
“愿听师叔讲道。”
道家修炼,以合天道之法,那些玄功之物不过是外显的术,当年祖师身融万物,虽然没有如今天宗传承的那些玄功,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尽皆威力。
明悟天道之法,比起师叔指点玄功修炼之疑惑,更为重要。
“哈哈,你倒是聪慧起来了。”
“既然近日来你在参悟《逍遥游》,那么,我就与你一讲吧。”
果然悟透《逍遥游》,破入玄关轻而易举,师尊北冥子便是如此,在丹田之内,凝练北冥海域内力,待鲲鹏自由翱翔于虚冥之中,便是师尊破入合道之时。
若然无所持,身融万物轻而易举。
伴随口中之语,周清屈指一点,一道金色的玄光从指尖流出,没入宗全的眉心正中,以诸夏之语论述道理,怎比得上亲自让宗全体验玄关境界《逍遥游》的魅力。
周身深紫色的玄光扩散,将宗全笼罩其内,牵引其灵觉,入太虚之内。
三个时辰之后,看着已经沉浸于深层次修炼的宗全,周清脚下玄光隐现,消失在咸阳宫内。
第七百三十六章 姻亲之事
“公子,府里的事情交给周儿足够了。”
辰时刚起,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为光明,咸阳西城之中,周清所在的府邸之前,已然是马车汇聚,声势却是不显,不过三辆马车而已,随行的也只是一支百人黑龙骑兵队。
毕竟要快速赶路,督镇陇西、北地两郡的要务,周清倒是不需要带太多东西,况且,一些衣服之类的常务,云舒都已经准备完毕。
领头的宽大马车之内,周清已经闲逸的躺靠其内,清晨的凉气还未散去,倒是清爽许多,云舒正在马车前交代一些要务。
近年来,府里的事情,多由云舒掌管,云舒不在的时候,由周儿掌管,周儿是数年前,周清从赵国照眉池内寻到的那位母族中人。
十多年前,母亲身死,身在邯郸内的母族也受到株连,没入奴苑之内,好在被自己碰到,还有血脉留存,近年来,在府邸之内,也算是安稳生活着。
入府的时候,周儿的年龄已经不小,近年来,周清也曾想过为其寻找一门亲事,但其人似乎不愿意离开府邸,如此,周清也就没有多言。
有其在云舒身边帮忙,自己也更放心一点。
云舒在马车之前交代的并不多,去岁跟随公子在南阳的时候,周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虽不知道此行前往陇西需要多久,但短时间内,肯定回不来的。
府门之外,还有云舒的那个小妹,近年来生活滋养起来,倒是生的俏丽许多,进来也听云舒念叨着为小妹寻找一门亲事。
但自己身份卑微,小妹的身份也是不显,周清自然明白云舒的意思,但对于咸阳内的诸人,自己认识的也是不多。
一边行入马车内部,对着周清点点头,一边又打开车帘,看向府门外的小妹和周儿,挥手间,车队徐徐前进,向着咸阳南城而去。
“她办事,本侯还是放心的。”
“只是看着周儿已然双十年华,继续留在府中,未免有些不妥,但她常年待在府中,似乎也无相喜之人,云舒,你觉得该如何?”
母族那边的人,周儿虽言不紧要姻亲之事,但周清自觉也要为母族那边流传一丝血脉,也算了结一下血脉之间的情分。
口中缓缓而语,看着此刻正浑身静怡之气扩散的弄玉,双手玄光隐现,按捏腿部颇有韵律,劲力所致,舒爽着筋骨。
挥手一招,娇软的身躯入怀,徐徐的把玩着,轻嗅着那如兰似芝一般的气息,很是怡人。
“公子,这……这等事情,云舒也不知道呢。”
看着弄玉姐姐在公子怀中娇艳的模样,云舒抿嘴一笑,对于公子口中所言讯息,虽然觉得重要,但自己对于咸阳上下也是不了解。
如何能够为公子分忧此事,语落,秀首轻摇。
“公……公子,弄玉倒是有一策,不知可否?”
盛夏时节,身上着装的裙衫本就单薄,由着公子双手的把玩,些许耀眼的肌肤闪烁,浑身提不上力气,只是,想着公子先前之语,脑海中倒是微微一动。
“哦,说来听听?”
周清略有奇异。
“不知公子想要周儿妹妹相喜何人?”
农商百业,等级分明,公子对周儿妹妹的事情这般上心,想来不会让其配于商贾末流。
“这一点全凭周儿自身,无论是仕者,还是农者,还是商者,均可以。”
周清想了想,有自己在咸阳,周儿无论配于何等人士,都将无忧。
“即如此,弄玉以为,周儿妹妹先前一直待在府邸之内,也无机会相遇外人,而且公子想来也不愿意直接指定人选。”
“如此,公子不如将周儿妹妹置于栎阳酒肆之中,以栎阳酒肆的特殊,若然周儿妹妹看中之人,公子也可谋定。”
栎阳酒肆,乃是如今咸阳南阳的一座酒楼,论繁华,不若乌氏居与近年来新开的几家,但这家酒肆却是整个咸阳城中传承最久远的酒肆。
昔年,缘由商君入秦,栎阳酒肆便是被一位魏国商贾开在前都栎阳,后来搬迁至咸阳,无论是孝公岁月,还是惠文王岁月,栎阳酒肆都是咸阳重臣高官、学宫子弟的汇聚之所。
商贾纵然想要入内,怕也没有颜面。
如今栎阳酒肆归于少府管辖,以公子的名望,将周儿妹妹送入其内,当轻而易举,而且也能够接触诸多之人,若然看对眼了,公子再行出手不迟。
“栎阳酒肆!”
“嗯,这倒是一个好去处,有少府的人护持着,也可无忧。”
“不错,这是一策,当得本侯一奖!”
此策可行,以周儿近年来在府邸内的手段,有着自己的护持,栎阳酒肆之内,也无无碍,即如此,心中略安,看向出策的弄玉,微微一笑。
从软榻上坐起,打量此刻怀中越发脱俗的弄玉,俯首而下。
******
盛夏将过,秦国陇西、北地两郡突发地动之事,其后,两郡之内又连绵旱情,虽有毛渠、水车等物,但仍使得夏收之料远远不足。
田野荒芜,牧场凋敝,牛羊马群死伤无数,没有出乎周清的预料,从咸阳一路向西行进,已然看到大量贫苦的饥民从陇西流入关中。
与此同时,关中之内的流言也在有心人士的推动下,快速扩散,比起陇西之地的天地灾难,似乎那些流言更为汹汹些。
有流言:秦国欲要吞并天下,此为昊天之报应也!
有流言:秦王暴戾,逼死母后,若然再兴兵戈之事,当使得赢秦一族遭受灭顶之灾!
有流言:陇西地裂三百丈,还是赢秦祖地的地脉,这是昊天示警,寓意秦人将绝灭矣!
有流言:地动之下,秦国已经大乱,已然成为危难之邦国,必将屠戮在秦山东诸国之人,以为警告!
……
诸般种种,一路之上,周清所听到的太多了,灾情被夸大的离奇恐怖,似乎整个陇西都被地动震垮了,各种有关天象的预言、占卜、谣言纷纷流传,真有些言之灼灼之意。
“公子,也不知道如今咸阳是什么情形?”
南下渭水,朔游而上,三天而过,仍未入陇西之地,听着流传越发之广的传言,云舒似乎也明悟为何大王会派遣公子坐镇陇西二郡。
“有小碍,但无大事。”
“山东诸国欲要以此等流言挽回颓势,有些异想天开了。”
周清摇头轻笑,秦国法治而上,流言而出,很容易查出来源的,如此,也能够尽快的掐断流言的扩散,流言不存,民心安稳,一切便可为秦国内政了。
而差不多,与此同时的秦廷咸阳兴乐宫殿内。
中枢诸臣同样听到那些甚为夸张之流言,虽然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很快便是镇定下来。
“陇西灾难,对赵攻势不变,一应粮草辎重、征伐民力之举不变,不得影响既定之策。”
秦王政身着冕服,从章台宫下朝,尚未换过常服,翻阅手中政令文书,有诸多应对之策,面上轻轻一笑,那等流言不过山东诸国的拖延之策。
然……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或许蓝田大营的主力出动会晚上一些,但明岁立春左右,决然东出,兵压赵国。
“我王,如今陇西地动灾难,饥民已经流入关中,不过又蜀郡、关中两大粮仓之所,财货粮草充盈,纵然百万饥民入关中,也无太大侵扰。”
“然,此等乱象,也该一显大秦应对之策,否则不足以安朝局民心。”
相邦昌平君出列进言,数年来,关中郑国渠、蜀郡沃野千里之地尽皆大丰收,饥民入关中,并不为祸事,但若是秦国暗地里处理,或许会令山东诸国以为秦国怕事。
唯有大张旗鼓出策应对,彰显秦廷决心,才能够震慑那些流言异心小人。
“相邦有何策?”
秦王政颔首以对,视线落在熊启身上。
“臣昨日与长史、廷尉、大田令等人拟定三策,望大王裁决!”
“其一,昔者修筑郑国渠之时,秦法便是治灾不救灾,武真侯也曾提出以功换取食物之策,可以允许陇西、北地两郡饥民修筑长城,粮草由郡县府库支出。”
“若是不足,也可从关中调拨,如此,既可以令饥民留在原地,也能够稳固长城战线,旱情、地动之事解决完毕,则归于乡里。”
“流入关中的饥民,也可以入山林自救,也可入郡县修筑水利工事,以为代价。”
昌平君熊启近前一小步,将口中三策徐徐道出,统领国政这些年,应对这些小事,自然游刃有余。
厅殿之内,群臣静静听闻,为之颔首,此策堪为上佳,令饥民固守本地,也可防止他们生乱。
“其二,赵太后乃是高年病逝,虽然已经葬之,但按照秦廷礼仪,当禁婚乐诸事,然老秦也有古老风习,作喜丧待之,可以示宽各郡县。”
针对流言攻击的太后一事,昌平君也提出对策。
语落,群臣思忖一二,亦是为之颔首。
“其三,秦国咸阳乃至各大郡县山东诸国商贾、游士去留自便,不加任何干预,文书当即刻下发各大郡县。”
针对秦国欲要霸道持强对待山东诸国之人之事,同样有此策。
文书而落,对于山东诸国之人,没有任何限制,如此,流言可破,也可稳定在秦的山东诸国商贾、游士之人,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受流言影响之人。
“善!”
秦王政聆听完毕,丹凤之眸深处,亮光忽闪,落下定语。
旋即,朝会刚散,秦王文书与国政府邸的文书连番而落各大郡县,又在咸阳四门张挂公告,法治之下,令行禁止,各大郡县即刻实施。
第七百三十七章 圣光
“公子,地动之威也太大了吧!”
五日之后,从渭水而下,北上前往天水之城的区域,芊红也有急信传来,天水之城也受到不小的损伤,原本竣工的时间要延后半年左右。
一路走来,衣衫褴褛、蓬头盖面的饥民屡见不鲜,多为奔向关中,寻求援助,周清纵是有心,但也得借助整个陇西、北地两郡的力量。
秦法治理灾难,但从未不救灾难,否则,不合秦法功劳而定,无功焉得可以获取好处?
云舒的声音不住的惊诧道,从渭水走来,的确发现不小因为地动而产生的大地裂缝,而且房屋的坍塌遍地皆是,一条条江河的走势也被逆改。
中断者,直接淤积左右方圆,造成更大的祸患。裂缝者,令的本就旱情而显的陇西更为无助。
“昊天之威,人力难以抗衡!”
己身已经修炼至玄关几近巅峰的水准,但要说能够造出地动一般的灾祸之事,万万不能,地动之下,人员伤亡也是惨重,一路行进,也是看到官府在整治乱象。
此刻自己所处为上邽之地,也是一处不小的城池所在,目光所致,令声传达,方向扭转,驶向上邽之城。
次日一早!
上邽之城内,略有残破的城墙四周张挂公告,大意地动之下,陇西有损,旱情逼近,当开凿毛渠,引入活水,所需大量人力。
若可参与其内,一则可以抵消今岁的徭役,二则可有吃饱!
文书快速的传达下去,不过两三日,整个上邽之城的局势便是稳定住。
而周清已经继续北上!
过望垣之地、秦安之地、西北直达平襄。
一路之上,走走停停,期间还收到秦廷对于陇西、北地的大致举措,如此,也省却周清不少力气,虽如此,也是花费半个月之后,才入平襄之城。
“城墙都坍塌了,芊红姐姐信中所言,以襄武之地受灾最为严重,整个城池为之坍塌,伤亡慎重,方圆略微次之。”
“想不到平襄这里都城墙残破不堪了。”
看着眼前的平襄之城,对比上次前来一观的厚实城墙,如今已经一个巨大的缺口有损,灰褐色的城墙内层外显,如今正有许多人在修缮。
左右而观,道路两旁,乃至远处,都荒凉一片,草木枯黄,断壁残垣,虚空没来由的燥热起来,虽然临近秋日,但仍为这般。
“大人!”
早已经掌握周清行踪的白芊红此刻正与平襄城县丞、县令之人等待着,看着一对百人黑龙之兵的不断逼近,黑龙旗帜飘扬,那是大王的贴身近卫军团。
能够得此兵团护卫,可见武真侯荣耀。
“武真侯!”
“见过武真侯!”
“……”
平襄城县丞诸人尽皆拱手行礼,残破的城门之外,映衬不远处的饥民、荒落的田亩,放眼看去,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无须多礼。”
“咸阳传来的大王文书与国府文书,你们这里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从马车上走下,对着白芊红颔首以对,目光落在平襄县丞等人身上,自己离开咸阳已经半个多月,早在七天之前,便已经有文书落下。
所行诸般之策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但是观一路走来,平襄周围的状况,倒是令周清眉头一挑,仍旧有大量饥民存在,并未施展文书上所言之策。
“五日之前,确为收到。”
着锦衣官袍的县令出列,近前一步,轻语,神色略有凝重。
“本侯一路走来,仍有大量饥民流窜,若是被有心人操纵一二,则为祸事。”
“平襄之地的粮草不足?”
平襄之地,距离天水之湖不远,良田甚多,故而,虽有旱情,但也不应该侵扰平襄方圆的整治,单手遥指四周远处的零散饥民。
问询道。
“这……,武真侯,下臣有罪。”
“接到文书之时,我等已然欢喜,便是要准备重整方圆数百里的水利,饥民有余者,直接送去修筑长城。”
“但那夜,平襄周围的三个粮仓都无缘无故的着火,尽管极力救火,仍是损失大半之物,堪堪供给平襄部分之人。”
“不过,下臣已经书写文书送往通渭之地,希望可以调来粮草,本欲要让这些人前往边境修筑长城,但鲜少有人去。”
那县令不过三十余岁的年龄,眉宇之间,不似关中官吏那般的水润俊朗,颇有些风霜,束发而冠,躬身连忙颤声而语。
依据大秦律例,粮仓出事,他们逃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如今连什么原因都未查出来,对于那些饥民,按照王书上所言好处,既可以抵消徭役,也可以吃饱。
但他们都不干。
自己也不敢用强,他们中部分人为陇西老士族的,更有部分中人为赢秦旁支一族的族人,身为赢秦祖地,自己官位卑微,实难出力。
“通渭之地那边受灾如何?”
章邯便是在通渭之地练兵,于此,想来芊红对此知晓不少。
“通渭之地并未有太大损失,其地依靠渭水支脉,方圆六百里良土,粮仓颇有存余,如今咸阳文书落下,调来应该不难。”
秀发梳拢高髻,柔顺的披散在肩后,眉目仍为那般惊艳,修为破入化神绝颠,自动调理肌肤表里,摇曳圣光,玉簪束发,烟霞色的锦绣双蝶裙衫罩体。
近前一步,脆语而落。
“这么说,是有人想要在陇西生乱?”
结合诸般讯息,周清倒是有些明悟,陇西为赢秦祖地,一应诸般事关重大,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生乱,的确是一个上好时机。
“你等可有眉目?”
想来眼前这两位平襄县令与县丞也是这般想的,好好的三处粮仓,无缘无故可不会着火,起码这里的饥民不会这般行事。
“疑似游侠所为!”
沉吟数息,县令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武真侯一眼,缓缓说道。
“像墨家的手笔!”
“墨家如今的巨子是路枕浪,其人先前为临淄稷下学宫的游仕之派领袖,颇为精通政法,以游侠之人,扰乱陇西,拖延秦国东出,是一步妙棋。”
一旁的白芊红也是秀首轻点,一直以来,天水之城在未建立起来之前,也是由着平襄之城供给的,三处粮草着火,自己也曾勘察。
很像墨家的手段。
如果是先前墨家巨子六指黑侠,或许不会如此,但游仕之派的路枕浪可就说不准了,其人剑走偏锋,逐步脱离墨家原有的理念。
“农家之人可有掺和?”
谈及游侠,秦国得罪的山东诸国游侠可是不少,墨家算是一个,农家也不可小觑。
“暂未可知。”
白芊红摇摇头,农家近年来的发展多汇聚在江东之地、楚国之地、辽东之地,若言触手身入陇西,不像农家那位侠魁的手段。
“如今城内的守备之兵几何?”
诸子百家的踪迹倒是遍布诸夏,周清双手背负身后,看着此刻正在修缮城门的那些贫苦之人,又一观旁边守卫的兵卒。
看向平襄县令。
“五百之人!”
县令回应。
平襄之城不大,能够有五百之兵已然不错了,按照秦国的法治,每一个县城的守备之兵都是有数的,除非是襄武那般的大城,拥有千人以上的守备之兵。
其余均落在军伍之中。
“本侯秉大王之令,接下来掌管整个陇西、北地两郡文武军政。”
“传本侯之令,派出三百之兵前往通渭之地接应,以防游侠作乱。”
“其后,持本侯之令,召集陇西、北地两郡的郡守前来此处,吩咐两位郡守,将郡县内的老世族族老带来,本侯有要务落下!”
翻手间,王令文书出现在手上,还有金册宝印,这是掌管整个陇西、北地两郡的象征,看着面前的平襄县令、县丞,直接吩咐下去。
游侠想要作乱,绝对不会一下子就结束的。
派往通渭之地运送粮草的人,如果被游侠所拦截,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喏!”
县令与县丞不疑,数日之前,他们也受到国府下发的文书,接下来确实由武真侯统辖诸般文武要事,手握军政大权,随其调动。
这等大王的信任,令二人钦羡不已,自从文信候吕不韦以来,秦廷之内,还是第一次有这般强力之人。
“这些饥民不愿意前往边境修筑长城,是否与那些游侠之人有关?”
修筑长城,可以吃饱饭,可以免除今岁的徭役,乃是双赢,数年前,举国大战郑国渠的时候,关中之民甚是欢喜,没道理这里的人不喜欢。
“这……,他们不愿意前往,乃是与流言有关,如今听武真侯道来,想来也是那群游侠所为。”
“流言之语,如今边境之处,匈奴数十万大军汇聚,前往修筑长城,便是死路一条,饥民恐惧,秦人虽尚武,但陇西这里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战争了。”
那平襄县令神色又是一滞,拱手一礼,徐徐而言,如今陇西两郡之内,也是流言纷杂,令的他们治理起来,颇为麻烦。
陇西这里,远离关中,远离山东诸国,虽有兵卒入大军之中,但大部分之人都已经数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争,勇武之气欠缺。
流言恐惧之下,便不愿意前往,他们也无可奈何。
第七百三十八章 报仇
“难道国府在陇西之地之言,连流言都比不上?”
“即刻下发文书,宣告平襄之地!”
周清眉目一皱,自从百多年前商君徙木立信之后,官府的公信力便是稳固无比,岂是小小流言能够压制的,纵然陇西这里的尚武之气不若关中郡县,但也不会令老秦人那般恐惧。
怕也是眼前这两位平襄县令与县丞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整治!
念头通达,眼眸深处淡紫色的玄光闪烁,轻哼一愣,直接行入平襄城池内部,留下城门之外面面相觑的县令二人。
如今他们能够做的,也只有遵从此语,下发文书,公告而出。
“乌氏倮如今还在陇西?”
行入白芊红在平襄城暂住的府邸之内,雪姬便是一袭浅白色的单薄裙衫着体,面露惊喜的直迎上前,屈身一礼,近身服侍着。
足有近两年的时间未见,雪姬如今的风姿越发而显了,浑身上下虽一丝丝冷然之气扩散,但阴阳相合,仍能一体那仿若焰灵姬一般的妩媚。
正厅上首,从雪姬手中接过一尊冰凉的酒水,看向白芊红,前来之时,本以为陇西、北地两郡的情况很容易处理,不外乎一系列的治灾、救灾措施。
这些东西,于自己来说不算什么,加持陇西两郡的官府调动之力,更是无忧。
如今看来,颇有百家的影子深入其中,墨家已经被罗网沉重打击,如今仍不知悔改,当真是自寻死路。
“乌氏倮十日之前离开陇西,出祖厉,过大河,前往乌孙、月氏两国。”
“近两年来,天水商会初有规模,乌氏倮倒也是识趣,没有拦阻,而且给予助力之,拓通大河以西的商路千里之外,已然接触更西侧的数十个小小邦国。”
“最近半年来,倒是受到不小的阻碍,花费不少钱财疏通乌孙、月氏两国,以芊红之见,怕是北方的匈奴人插手了。”
于大人建立天水商会的目的,白芊红自然知晓,在陇西的数年来,除却在建造天水之城,其次便是关注大河以西的状况,尽可能的了解一二。
两年的时间,倒也是足够了,或许对于乌孙、月氏以西的西域效果不算详细了解,但对于乌孙两国的舆图、国力、军力都有大致的了解。
甚至于两国的相当臣子都有不少已经被收买,不然,天水商会也不会发展如此之快。
“匈奴是想要联合乌孙两国从北方、西方攻打秦国?”
匈奴虽然是蛮夷之人,但智慧并不差,不然也不会数千年来成为诸夏隐患,如今头曼一统北胡狄戎,想要进一步发展,只有三个方向。
向西,是乌孙、月氏、西域小国。
向东,是东胡复杂的部族。
向南,则是诸夏之地,首当其冲的便是赵国与秦国,更准确一点,首要面对的就是秦国,以匈奴的探子,想来不难打探到秦国进来的状况,欲要东出攻打三晋之地。
期时,边疆防线略松,乃是大好机会!
“有这个意思,但也并不全是。”
“大河以西,乌孙、月氏两国百多年来,征战不休,虽都拥有控弦之士十多万,但相较之如今的匈奴,远远不如,根据芊红所得消息。”
“匈奴似乎欲要效仿数百年前晋国的假道伐虢之事,如果可以拉拢两国攻秦,力强的匈奴得益,而乌孙、月氏两国实力削弱,匈奴很有可能想要将它们吞并。”
“果真如此,匈奴的军力当可短时间内扩增一倍,足以成为秦国边境的最大隐患,丝毫不在关东诸国之下!”
匈奴欲要趁着秦国东出之际,从秦国的身上得到一些好处不假,但数十年来,匈奴与九原之地的秦军交手不少,没有讨到相当大的便宜。
所以,根据从乌孙之国得来的消息,白芊红细细分析一二,有此结论。
脆音而落,俏脸之上凝重之色忽闪,无论如何,在秦国攻赵之时,匈奴从西侧攻打秦国的可能性极大,而已陇西、北地两郡的力量,想要防守,有点艰难。
“前往陇西之时,大王曾有王令下达,赐封乌氏倮为秦国特使,出使大河以西,离散乌孙、月氏两国与匈奴的联系。”
“文书想来到达陇西了,不出意外,陇西郡守应该会派出专人,沿着上路追过去的,芊红,你也吩咐商会内的墨鸦他们,随旁护持一二。”
匈奴想要吞并乌孙、月氏两国,周清丝毫不意外,也根本不意外,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匈奴在强大之后,便是想要插手乌孙、月氏、东胡等地的事情。
不过被头曼搞砸了,以至于重任落在史册上更为强悍的一位匈奴单于身上。
“芊红,看来不日该你亲自一走大河以西了!”
纵横国谋,捭阖乾坤,乌氏倮虽不差,但若言这等国与国之间利益纠缠,乃至于影响外交决断之事,数百年来,鬼谷弟子以他们的实力证明这一点。
而周清也相信白芊红应对此事轻而易举。
目光而落,记得数年前芊红前往陇西的时候,自己就曾这般说过,陇西以西的诸国也是一展鬼谷弟子所学之地,如今应验了。
“不会辜负大人所望。”
于乌孙、月氏两国的信息,白芊红已经了然于胸,于大人吩咐自己的这般事,纵然大人不说,天水商会的目的也是如此。
如今天水之城还差最后的收尾,若然没有这次地动,当已经完美铸就。
倩丽的身姿而立,福身一礼,对于大河以西的那些国家,自己也很是好奇。
“待焰灵姬她们归来,你们一同前往,本侯也放心许多。”
周清摆摆手,将手中清凉的酒水一饮而尽。
此行陇西,应对大河以西的乌孙等国和匈奴乃是将来之事,处理地动灾祸,在两郡郡守未达之前,自己所能够调动之力有限。
“芊红,接下来你随伺本侯身边,处理陇西两郡要务。”
“同时,将那群作乱的游侠一网打尽!”
周清亦是从座位上而起,旁边左右近身伺候的雪姬与云舒亦是而起,天眼扫视乾坤,欲要匡清陇西两郡之事,不将那些游侠清除掉,绝对不可能。
“是。”
白芊红面上笑意嫣然,又是一礼。
******
“北海,如今已经正午了,算算时间,平襄从通渭之地的运粮队伍应该到的,怎么现在还没有出现?”
陇西之地,多山地丘陵,如同关中一般的平原之地,鲜少无比,加持不断从大河以西吹来的沙尘,令的整个适合耕种的土地更是不多。
高山虽不若南侧羌族所在,但起伏不断,加持如今盛夏,更是炎热非凡,只是放眼看去,那一株株生长在山地上的植株显得有些枯黄,不复苍翠,毕竟已经一个月没有下雨了。
山路纵横,虽然蜿蜒,却略微平坦许多,那是秦法之下的徭役之力所知,虽不能够修建宽阔驰道,但那等道路,无比平坦起来。
无论是对于农商百业,还是军队运转,都有莫大好处。
在通渭之地五十里之外的一处茂密丛林深处,一行淡青色麻衣劲装装束的男子隐匿其内,一道道目光不住盯着下方道路,同时还不住的眺望远方,视力可达数里。
看着预料之中的目标还没有出现,顿时一位虎背熊腰、状若黑熊的男子低语而出,略有虬髯的面上,很是奇异,伴随口中之语,将目光看向同伴。
“根据通渭城那里传来的消息,有一大批粮草今日辰时便是出发了,这里距离通渭城不过五十里,但却过去了三个时辰。”
“于理不合,莫不是他们选择其他的道路?”
比起同伴的虎背熊腰,此人倒是正常些许,但年岁倒是不小了,粗粗的白眉,短短的白髯,面堂红得有些发亮,似乎面上无时无刻不在充血一般。
轻轻摇摇头,根据所得消息,那批运粮的队伍早就该到了,现在之所以还没到,怕是其他的因素所影响?
变换路线?
若是如此,他们的探子会有回应的!
又返回通渭之地了?
他们也会受到信息的。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收到,毫无疑问,运粮队仍旧在行进,只是还没到,看来速度非常之慢!也许是运送的粮草太多了。
“花统领,听说巨子有可能要来陇西?”
目标未有出现,一众精壮的男子便开始随意闲聊起来,缘由秦国在关中、关外、南阳、巴蜀戒严的缘故,他们只好低调行动。
想不到被他们碰到秦国发生地动之事,正巧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扰乱赢秦祖地,让秦王嬴政不能够安心的东出,为山东诸国争取喘息之机。
而……为了使得秦国对于陇西、北地两郡的整治不是那般顺利,传闻巨子准备亲自前来,指挥一应诸事,念及此,其余人将目光汇聚在那位虎背熊腰的壮汉身上。
“嘿嘿,他们几个小子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不错,前几日有消息从咸阳传来,秦王嬴政派遣武真侯玄清子督阵陇西、北地两郡文武要务,巨子对我们不放心,所以准备亲自。”
“若有可能,当趁着这个机会,将玄清子除去,以报上代巨子和数年来死去那些墨家弟子之仇!”
第七百三十九章 列阵
那被称为花统领的魁梧壮汉嘿嘿一笑,左右看了一下近年来新加入的这些墨家弟子,倒是没有隐瞒,因为……巨子要前来陇西的消息不是秘密。
想来秦国那些密探之人,也已经知晓。
但那并没有什么,因为墨家这几年已经被秦国,被道家玄清子欺压太久了,正欲要借着这次之事,将所有的一切找回来。
上代巨子六指黑侠之死!
数年来,数百位墨家弟子之死!
南阳之地,对于墨家弟子的围剿!
……
诸般之事,都彰显着那位道家玄清子,如今秦廷武真侯对于墨家的绝大不满意,但墨家对其同样不满意。
身为道家天宗的人,不思在山内闭关修炼,却闯入红尘之中,助纣为虐,为非作歹,实在是可恶。
“这……,花统领,除去武真侯玄清子?”
听花统领一言,左右两侧的诸多墨家弟子相视一眼,近年来,他们对于此人的消息听闻不少,乃是道家天宗千年以来,少有的天才。
今岁虽不大,但是一身修为奇高,无论是名满天下的中山剑馆中山夫子,乃是陉城书馆的馆主,亦或者赵震大侠、齐国剑圣曹秋道、上代巨子六指黑侠、卫国大侠照剑斋……
一位位足以名扬诸夏的那些剑客武者,无一例外的陨落在对方手下,更何况,如今对方添为秦国武真侯,身边护持之人甚多,就算是靠近,怕也是不能吧?
巨子虽强,但想来应该还不是其人对手吧?
“怎么,不相信巨子的手段?”
看着那人的神色,花统领粗狂的面上不由轻哼道,虽然那武真侯玄清子的修为很高,但修为的高低并不是决定胜败的唯一因素。
虽然……对于巨子的手段,自己也不太清楚,但还是相信巨子的。
“不……不是,花统领,莫不是此次也有其余百家的人出面?”
那人连忙摇摇头,尽管心中这般想,但巨子并非是糊涂之人,想要除去玄清子,起码得在绝对武道上,压制住对方,否则,一切白谈。
思来想去,怕是只有其余百家的人助力,才有这个可能。
“这些事情你们就……,咦,北海,他们来了?”
花统领正对着那人摆摆手,欲要说些什么,忽而,明亮的眼眸深处,灵光闪动,眺望远方,那里是通向通渭之地所在,也是由通渭城出来最好的一条道路。
目光所至,一辆辆牛马之车汇聚,甚至还有许多近年来风行诸夏的独轮车,上面放置着一只只充实无比的褐色麻袋。
左右前后有着骑兵护持,牛羊之车行近的很慢,绵延不断,丝毫不亚于数百车、上千车,数日前,他们将平襄城的粮仓烧毁。
如此,平襄之地必然从通渭之地调遣粮草,原本他们还想要将通渭之地的粮草也烧毁的,但是那里的粮仓四周有重兵把守,巡逻严密,他们人手暂时不足,故而,没有下手。
只好这般等待,今日,终于等到了。
一时间,隐匿在山体半坡、丛林深处的墨家诸人相视一眼,很是自觉的不在多言,手中持起刀剑之物,手脚上的力量徐徐而起。
牛马之车行进极慢,看到他们出现的时候,在数里之外,等到他们奔至山谷之内的时候,已然过去一炷香多点的时间。
但诸人没有任何不耐,因为他们此行所为,是为了诸夏,是为了山东诸国!
念及此,气势更盛!
一辆辆牛马之车行入眼皮底下,未曾着急,放眼看向远处,还有相当长的车队在后面。
若然现在出手,怕是使得后面的车队直接撤回了,既然要出动,那就要争取一次将这些东西全部烧毁,这才是此行目标。
和那些人争斗,没有这个心思。
不多时,便是百多辆牛马之车行向前方,左右护持的骑兵还真是不少,起码有两三百人的样子,尽管人很多,但在这等山谷所在,骑兵又能够发挥出什么威力。
“嗯,这些人……似乎有些奇怪?”
看着从面前走过的一辆辆满载粮草之车,苏北海挑动一双灰白的眉毛,自己也曾服徭役,也曾运送过物资,但是在运送的时候,都非眼前这般悄然无声,而是彼此闲谈。
出门在外,一路辛苦,如果又一路不说话,怕是要憋死了眼前那些骑兵与牵引牛马之车的那些人给予自己一股别样的感觉。
“北海!”
“出手!”
未待苏北海将心中疑问说道而出,同花统领分析一二,旁侧的花统领已然单手用力抬起,轻喝一声,刹那间,隐匿在山谷左右两侧的近百道身影跳跃而出。
“杀!”
“杀!”
“杀!”
“……”
响亮的声音回旋在空旷的山谷四周,豁然间,整个山谷之内喧闹无比,回音滚滚,满是一个个杀伐之音,身法而动,跳跃而下,向着各自所动的目标冲去。
看着视线内的那些骑兵慌乱起来,看着视线内那些牵引牛马之车的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神色更为欢悦,他们都是此行墨家挑选的精英弟子,都曾习练过武道的。
对付眼前这些骑兵、穷苦之人,轻而易举。
“不好,花统领,快快回来。”
“我等中计了!”
随着花统领一语高喝落下,苏北海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中,直接彻底清晰了,站立在山坡之上,俯览整个山谷的局势。
那些骑兵虽然慌乱,但均各自翻身下马,直接从身后拿出长矛、利刃,三五成群聚拢在一块,严阵以待,这……根本不是慌乱逃串的样子。
至于那些牵引牛马之车的穷苦之人,怪不得先前自己觉得不对劲,现在看来,若是自己所料不差,怕是那些人也是军伍之人。
静静的站在牛马之车前,从车下拿出刀剑、弓弩,连射而出,整个山谷之内,直接羽箭横飞,有身法不灵敏者,直接中箭倒地。
随后,汇入三五一群人中,丝毫无惧!
“哼,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列阵!”
豁然间杂乱起来的山谷之内,原本护持左右的骑兵尽皆翻身而下,除却其中不起眼的一位,催动内力,伴随着一股轻响,笼罩己身的普通轻兵之着装不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年轻干练的俊朗之人,身披浅黑色的劲装,发丝清爽梳拢,眉宇间,英气而出,从身后取出长剑,轻喝一声,整个山谷内的骑兵之人与牵引之人又是一动。
原本的三五成群,快速靠拢在一起,随即又按照固定的轨迹在山谷内而动,任凭近身的一位位墨家弟子如何强横,面对数倍于己身的兵卒,艰难而进。
又闻山坡之上苏统领之言,心中均觉得不妙,即如此,反正他们此行的目的也不是杀人,当即,一位位墨家弟子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轻吹一口气,全部仍在一辆辆牛马之车上。
“……,不是粮草,是杂乱草木之物!”
一个个火折子仍在一辆辆牛马之车上,旋即,一位位墨家弟子便是要离去,但数息之后,预料之中的熊熊烈火没有出现。
火折子仍在牛马之车上,仅仅燃起最外层的麻袋之物,绽露其内所谓“粮草”,根本点燃不了,入眼处,全部是一个碎石、杂草之物。
砰!
那年轻的军将从怀中取出一物,拉开引线,虚空之上,一道绿色的烟雾升起,久久未散,又看着此刻欲要逃离的墨家游侠之人。
面上冷然一笑,早就知道这里会有埋伏,四周已然有着兵卒在侧,如今信号发出,倒是要看看他们能够逃到哪里去。
抬手之间,山谷内的兵卒汇聚一处,弓弩在手,张弓引箭,羽箭横飞,寻着一位位墨家游侠压过去。
咻!咻!咻!
山谷两侧,缓坡而起,墨家游侠进入丛林深处,欲要在其内快速穿行,离开此地。
“可恶,中计了!”
花统领愤怒一吼,手中宽大得长剑用力砍在身侧一株成人合抱的树木上,应声而断,这次……不仅没有达成目标,还损失近一半的墨家弟子。
他们可是巨子派给自己打头阵的墨家弟子!
如今死伤一半,自己该如何向巨子交代。
“当下之计,先离开这里再说!”
苏北海神情仍旧凝重无比,对方既然能够料定会有人来找麻烦,那么,就不会淡淡只是有那点手段,若是自己,定要在山谷方圆数里之内部署兵卒。
让敌者有进无出!
在没有彻底离开这处区域之前,一切都说不准,沉声看向花统领,如今抱怨也是无用,只是他们没能够料到而已。
“等你们多时了!”
“放箭!”
山坡茂密的丛林内行进,前路不清楚,但定然在不断远离刚才山谷战场,一连奔跑三四里的区域,左右而观,明亮起来,已然出了丛林山谷所在。
正待继续前进,刹那间,面前而望,空旷的大地之上,一支全副武装、手持弓弩的五百人轻兵之队出现,身着秦国兵卒服饰,一字列开,弓弩扬起,静默无音。
伴随着又一道仿佛听过的冷酷之言,漫天羽箭横飞!
第七百四十章 内忧外患
“将军!”
“这群墨家的游侠不过三四个好手重伤逃走,其余之人尽皆射杀!”
半柱香之中,先前在山谷内的那年轻将军缓缓御马而出,看着面前的尸横遍野,羽箭射在尸体上,如同刺猬一般。
零零碎碎,足有几十具,于此,很是满意,也不枉自己花费些许时间,布置这个陷阱,在知晓平襄城那边的粮草被焚烧,就已经想到会有人作乱。
故而,在通渭之地布置许多人手,防守粮仓之处,果然,除却一开始有陌生人欲要进来,近几日便是没有,但他们绝对还有这个心思。
“将这些人的尸首悬挂在城门外,暴尸三日,以为警戒。”
长剑背负身后,单手持马缰,轻缓而落。
“是!”
身侧的一位军将颔首以对。
“将军,既然这般,那通渭城旁的粮草也该送往平襄之城了吧?”
先前故布疑阵,眼前这些麻烦尽皆不存,旁边的另一位年轻军将近前,平襄之城的灾情不小,而且传言,大王已经派遣武真侯前来督阵陇西、北地要务。
算算时间,武真侯应该在平襄城中了。
“武真侯早已前来陇西之地,不过路上耽搁了数日,此次押送粮草,你等随我前往平襄,一同见过武真侯。”
“近两年不见,章邯并未辜负武真侯的期待。”
年轻的将军信马由缰,眺望平襄所在的方向,进来陇西之地发生的事情,自己也知晓,对于匈奴、乌孙等势力的动静,也有耳闻。
如今想来数年前武真侯之语,其言自己在陇西同样能够立下不逊色东出之功。
现在,真的快要出现了。
心神激昂,无怪乎大王那般看中武真侯,早在数年之前,武真侯就已经发觉陇西之地的潜藏祸患,这次地动,不过将其引出来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群山东的墨家之人也出现了,而且观其身手,都相当不错,应该是墨家的精英弟子,可惜没有活口留下,不然能够拷问具体之事。
“是,将军!”
闻此,其余军将面上一喜,他们都是将军在陇西之地招募之人,一应的提拔晋升都握在将军手中,而对于将军来说,武真侯就是他的直属之人。
如今欲要一见武真侯,岂不激动。
“我们走。”
不远处,已经有兵卒在收拢那些人的尸体,章邯点点头,调转马头的方向,向着通渭城敢去,这个时候,平襄城很需要那批粮草。
******
“噗!”
通渭之地,由着渭水一条颇大的支脉流淌,滋养方圆数百里之地,沿着这条支脉,城池而落,偏远处,更有集镇、村落点缀。
数百年来,在陇西一郡,堪为人群汇聚重地,名声不小,更不用说,沿着支脉汇入渭水,便可东去,直达咸阳旁边了。
支脉旁侧,一处甚为普通的村落深处,眉目灰白的苏北海与花统领,还有身侧的两个精英弟子好手,浑身上下满是血迹斑斑的瘫坐在茅屋之内。
这是他们先前的停留点之一!
面对秦军的箭阵,此行近百位墨家弟子为之身陨,剩下来的只有他们四个,想着不日巨子即将到达陇西,更是令苏北海四人心中叹息不已。
运转玄功疗伤,猩红的淤血不住从口中流淌,浸染胸前的衣衫,浑身上下浅浅的玄光闪烁,没曾想,他们的行动竟是落在秦军圈套之中。
“咳咳……,老子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身材魁梧壮硕的花统领,衣衫褴褛,气息微弱,念及刚才之事,顿时急火攻心,又是一大口淤血迸出,落在面前的大地之上。
能够随自己前来陇西的,都是精英弟子,但如今一次就损失近百人,于墨家来说,是一个颇大的损失,秦人果然可恶,果然可恨。
“在巨子未来之前,我等现在这里养伤。”
苏北海那略显苍老的容颜上,灰白之色闪烁,沙哑低沉之音而起。
看来陇西这里已经有了防备,观今日秦军的动静,背后绝对有兵家高人,这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墨家近些年,已经损失太多了。
“以秦国对于陇西、北地两郡的掌控,若然等巨子到来,怕是那玄清子已经肃清这里一切了。”
花统领有着不同意见,若非他们这些时日散布流言以及其它的小动作,那么,秦国陇西这边的官府绝对已经在按部就按的恢复正常情况了。
继续拖延下去,有着天宗的玄清子在这里,其人政才不俗,更有强力。
“那你想要怎么做?杀了那玄清子?”
听着花统领愤恨不满之音,苏北海抬起头,瞥了其人一眼。
“老子是杀不了那玄清子,但老子还是准备搅动陇西这里的局势,让那玄清子不会这么简单的肃清一切,等待巨子到来,再好好和他算账。”
装入黑熊的花统领顿时有些不满,难道就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绝对不可能!
秦国可不是山东诸国,以官府对于郡县、乡里的掌控,比起山东诸国整治灾情速度快上很多。
“千将,你准备和谁算账?”
花统领那略有一丝颤抖的浑厚之音回旋,刚落下,耳边直接升起一道熟悉无比的轻笑之音,没有任何隐匿,回响着这间茅屋之内。
“巨子!”
“巨子!”
转瞬间,茅屋内正在极力疗伤的四人相视一眼,面上均是大喜,旋即,看向茅屋入口处,灵觉扩散,能够感知一道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嗡!嗡!
略有古旧的木门被打开,映衬外界的阳光,茅屋之内,出现三道长长的影子。
当先一人,修长的黑色发丝梳拢成辫子,垂落在肩后,着青袍短衣,脚踏布鞋,劲装而显,手持桐木棍,踏步之间,手中的桐木棍在大地上不住移动。
眉目俊朗,略有风尘,双眸有神,行至茅屋之内,光亮起来,看着花千将与苏北海四个人,轻轻点点头,上午的事情,自己已经知晓了。
“巨子!”
“巨子!”
“……”
茅屋内的四人连忙挣扎而起,行着墨家礼仪,看向那人,其为墨家现任巨子路枕浪,先前为墨家在齐国临淄游仕之派领袖。
上任巨子六指黑侠所倚重之人!
“你们且安心养伤吧。”
“接下来事务交给我就行了。”
行至四人跟前,先后把脉四人,数十个呼吸之后,路枕浪面上为之安定,都是一些皮外伤,以及功力损耗过大所致,并没有生命威胁。
“巨子,千将让你失望了。”
“本以为可以功成的,想不到却是被秦兵伏击了。”
听及巨子所言,花千将更为惭愧,原本以为这等小事手到擒来的,不曾想,损耗这般代价,只有小小的收获,更是对不起那些墨家弟子。
“伏击你们的人为秦将章邯,是玄清子颇为看中的一位兵家将才,若非数年前咸阳城内的一桩冲突,怕是章邯要在接下来攻赵显眼了。”
“其人也是咸阳蒙氏一族所看重的兵家之人,你们中了他的计谋,不算冤枉,下次……就不会再有这种错误了。”
路枕浪随意的席地而坐,身后跟着的那两人也是随伺,房屋之外的人没有进来,在四处的警戒着,以防有外人侵扰。
秦将章邯的存在,先前自己也确实没有料到,近年来,对方在通渭之地练兵有成,有一支万人队的精兵听候调遣,加上如今玄清子统御陇西、北地军政要务,更得大力。
章邯,是一个麻烦!
脑海中翻滚诸般,同时将章邯的信息说道而出,此行若是可以,也当将此人除去。
“章邯!”
“哼,下次让老子碰到他,非把他的首级拿下来。”
知晓那人的姓名,花千将心中更是激动。
“巨子,接下来我们准备如何做?”
“如今玄清子出现在陇西,想来很快就要整肃陇西两郡要务,以其之才,怕是不难。”
无奈的看了花千将一眼,苏北海将目光看向巨子,陇西之地是赢秦祖地,墨家在这里行事本就受到不小的限制,若是不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玄清子。
怕是,在这里也呆不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今不是我们要做什么,而是要看对方如何做,我已经让高渐离、方更泪两位统领前往天水之城以及平襄之城。”
“我们要知晓天宗玄清子接下来如何在陇西令达!”
路枕浪摆摆手,置敌而后动,方可有的放矢。
如今陇西两郡面临的麻烦,可不仅仅是地动灾祸,还有外在的匈奴侵扰,何况,三十年前被秦国攻灭的义渠国,数年前被秦国攻灭的蜀山,南侧高山另一侧的羌族……
对于秦国,他们可也都没有什么好感。
数百年来,秦国在陇西、蜀郡的不断发展、壮大,那是以牺牲他们家园所在为代价的,若有良机,万事不难,路枕浪语落,双眸微眯,不在多言。
苏北海、花千将等人闻此,心中略安,巨子所谋肯定超越他们,自己等人能够做的,就是接下来不要让巨子失望,不要让那些死去的墨家弟子失望。
第七百四十一章 大敌
“陇西郡守嬴体见过武真侯。”
次日一早,陇西郡守便是带着一行数人,赶至平襄城。
入平襄城内一普通府邸,正厅近前一礼,两年前,自己曾一见武真侯,如今再见,想不到却是为了督阵陇西、北地两郡文武要务。
看来大王对于武真侯是相当重视。
不过,赢体心中却是有些浅浅的不安,陇西两郡已经各有郡守,但大王还是派遣武真侯前来,莫不是对于他们的近来为政不满意?
不然,何以在他们的头上,又空降一位这般权势甚重之人,心中虽这般想着,面上笑意不绝,看着面前年轻至极的武真侯,已然中年形态的赢体更是感叹。
“无需多礼,坐!”
陇西的治所在狄道,距离平襄之城近八百里,想来眼前这位郡守应该是关注自己行踪的,否则不会这么巧,自己昨天刚至平襄,今天对方就来了。
不过,来了也好,也好商谈一下接下来之策。
待北地郡郡守与诸多县令、世族族老们前来,便可进行具体的举措降下了,与其颔首,屈指一点旁边条案。
“是。”
赢体轻轻一笑,衣袍而动,跪坐在条案之后,旋即,便是有侍女献茶。
“地动在陇西、北地两郡都有发生,如今已经过去半月,然本侯一路入陇西,所见所闻,都仍旧入眼荒芜,饥民流散。”
“莫不国府降下的整治之策,你以为不妥?”
身着宽松的浅白色常服,发丝随意的梳拢一束披散在身后,旁边雪姬静怡,素手烹茶,徐徐的献上前来,玉盏晶莹,毫叶沉浮,颇为典雅。
挥手一探,握在手中,轻抿一口,唇齿生香,于眼前这位陇西郡守,算是有些了解,为赢秦一族的旁支,缘由宗族老人的推荐,位列郡守。
近些年来,于陇西之地来说,没有什么过错,也没有什么功劳,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寻常时候,倒是没有什么,但这等灾祸之事发生,可就是考验对方的时候到了。
很明显,对方的整治水准并未达到自己的要求。
砰!
一语而落,悄然间,刚入座的赢体,浑身为之颤动,手掌刚拿起的茶盏为之不稳,跌落条案之上,清脆之音回旋,茶水流淌四溢。
神色瞬间变的煞白无比,瞬间从座位上起身,行至正厅中央,屈身而跪,拱手重重一礼。
“下臣失职。”
“下臣有罪!”
赢体心中颤抖不已,当今大王素喜《商君书》,自己也曾一览,而且在朝廷律例之中,也有诸多条例约束官吏,上至相邦,下至县丞等等。
未能够及时处理陇西一地的灾情,已然有罪,倘若武真侯上书一言,怕是自己丢官事小,一身性命都难以保障。
此为惶恐之所!
自己这个陇西郡守,看似权力不小,实则早已不复数十年前的郡守模样,大王近年来的举措,将各地郡守之权收回不少。
今王强势,奈何!
“说说你失职在何处?”
“本侯被大王派遣督阵陇西、北地两郡要务,你以为本侯愿意替你解决陇西灾祸之事?之所以派遣本侯前来,你应该明白的。”
陇西、北地两郡的郡守素来由赢秦一族的旁支与姻亲之人担任,那是赢秦一族的祖地,自该如此,除了这两处特殊之地,秦国其余郡县倒是没有这个限制。
在朝堂之上,不是秘密。
抿一口手中茶水,看着面前那浑身颇为战栗之人,轻语一言,问询道。
“下臣失职。”
“下臣没有及时的处理地动灾祸之事,没有稳住陇西一地的庶民流散,没有止住有心之人的流言扩散……,下臣有罪!”
赢体未敢抬头,脑海中极力翻滚进来的陇西之事。
自己其实也下发一些文书命令,但成效不大,根本没有被贯彻入县、里,以至于半月过去了,陇西还是如此形态。
些许事情自己都看在眼中,身边也有人帮助,但奈何就是看不到成效,为之奈何。
当然……这是自己的过错。
“你倒是挺明白。”
“昨天本侯已经令平襄县令以本侯的名义下发文书,召集两郡要员前来于此,商榷整肃陇西两郡要务对策,既然这些问题你都看到了。”
“那么,你觉如何?”
“站起来说话。”
周清面上又是一笑,看来能够成为郡守,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将手中美玉雕琢的茶盏落于条案之上,继续问询道。
倘若能够说出个一二三来,他这个郡守还能够继续做下去,若是不行,郡守的位置也该换换了。
“是。”
赢体徐徐的抬起头,看了上首的武真侯一眼,观其神色,心中略安,随之,缓缓起身,立于厅中,沉吟片刻,梳理自己能够想到的对策。
“秦国素来治灾不救灾,下臣以为,该效仿武真侯数年前在修筑郑国渠之策,兴建陇西一地的水利,开通毛渠,修筑长城。”
“由此,可以梳拢游散的饥民,以保他们不会生乱,也能够助力这些饥民渡过眼前劫难。”
这个策略,身边的谋士有人提过,故而,直接便是想到了。
徐徐而言,语落,再次小心的看上武真侯。
“还有呢?”
周清此刻正饶有兴趣的看着雪姬调制清凉之酒,加持己身所修寒冰之力,阴阳相合,杂糅果酿之物,杂糅香料之精,一小壶事物直接成就,只消过滤沉淀一二,便可引用。
闻赢体言语中断,继续道。
“是。”
“官府即刻派人奔赴郡县,消除流言,以正官府之力,令饥民生畏,未敢生事。”
想了想,又是一策流出,赢体看着上首武真侯正和身侧那个绝美女子笑言,未敢大意,想来所言这些武真侯还是不满意。
“官府还应派出专人,奔赴各地,给予清理各地因灾祸而身死的庶民,集中起来,给予处理,防止疫情的出现。”
“对灾情严重之地给予缓收赋税举措。”
“对各地粮仓给予增派兵卒保护,放置饥民冲荡!”
“同时出大力对散布流言之人给予严惩。”
“对于灾乱之中生起的私斗之事,给予严加惩处!”
“……”
赢体一条条的说着,有些是身边谋士之语,有的是自己从近年来文书上所观,有的是自己所感,待在这个位置上多年,自是有些体悟。
零零碎碎,一开始还比较成条理,后来便是成碎片了。
“这些你都做到了?”
从雪姬手中接过调制好的果酿清凉之酒,这些东西弄玉也曾调配过,不过,每个人的手法不同,自然味道有些差别。
轻抿一口,一丝丝凉意扩散,在盛夏时节,决然爽快,同时看向面前的赢体。
他说了许多,自己觉得都可以,起码对于眼前的陇西来说,都是合适的,纵然中枢重臣来此,大都也是这些,但……为何却没有任何成效!
“这……,下臣失职!”
赢体面上有些难看,低首轻语。
“为何没有做到?”
周清再问。
“下臣失职。”
“诸般文书政令,出狄道,入郡县,难以在乡里施展,有些甚至难以在郡县施展。”
个中缘由,赢体自然了解,不过自己也没办法,当初自己担任这个陇西郡守,那些人是出了不少力气的,这些年来,那些人着实不太将自己放在心上了。
“对于陇西两郡所发生之事,本侯决意在一个月后笔落文书,承报咸阳。”
“所以,本侯给你这个机会!”
“你先回去将今日所语,整理成一份文书,待北地郡郡守等人齐至,再行商议要务。”
单手对其微微摆动,陇西这里的情况如何,芊红昨日也和自己说了许多,而眼前赢体所言的应对之策,若然可以实施,自然没有大碍。
但有些人偏偏觉得自己特殊。
“是!”
赢体再次舒缓了一口气,但心中也是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武真侯给予自己一个月的时间整顿陇西要务,若是自己做不到,怕是郡守这个位置就真的没有了,若是可以做到……,但……很难。
“去吧。”
将那只红色珊瑚樽内的果酿清凉之酒饮下,不在多言。
数息之后,赢体离去。
“大人,雪姬听芊红姐姐说过,百年来,赢秦一族的旁支族人在这里甚多,尤其是昭襄王岁月,很多公子、重臣都来到了这里。”
“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是在昭襄王之时立下大功的,还有一些老世族之人,有些人的爵位甚至仅次于关内侯,郡守也未敢如何。”
“陇西郡守怕是难矣。”
深蓝色的开襟绸群着身,婀娜的身段包裹其内,银发精致的梳拢,水晶如玉一般的头饰嵌入,肌肤晶莹,玄光隐现,皓腕之上一对寒玉之镯滑动。
跪坐在大人身侧的软垫之上,绝美的姿容上,闪现一丝好奇,看着刚才那陇西郡守离去,脆音缓缓,明眸闪烁玄光,手持酒壶,为大人满上珊瑚樽。
近年来待在陇西,也不是一无所知,些许对策,芊红姐姐也说过,但说出来是一方面,能否做到,又是一方面。
“陇西、北地两郡的祸患不仅仅是所谓的游侠、异族之人。”
“雪姬,你猜猜为何一株足以扛住万千外在压力的大树,在某一天一道旋风吹袭之后,却……轰然断裂,散落万千尘埃呢?”
第七百四十二章 长城
如雪姬所言,陇西、北地这里已经超过三四十年没有整顿了,再加上这里的特殊性,更是难以整顿。
三十年前,昭襄王正举国全力东出,重心在东!
二十年前,昭襄王垂危,国政混乱,重心在咸阳!
十年前,今王登位,文信候统领国政,重心在咸阳与关外!
如今,秦国大势汇聚,欲要东出,重心在东!
如此,若非北方匈奴、西侧异族之国而动,怕是秦廷目光仍鲜少会落在陇西,那里可是赢秦祖地,或许王兄觉得山东诸国处理完毕更为重要。
但……原有的岁月长河中,似乎也并没有给予整治,以至于大厦将倾之际,陇西、北地甚至不能够有半点帮助,赢秦祖地就那般看着辉煌帝国消失在眼前。
身为祖地,那就要有祖地的样子,那里是赢秦的根基所在!
应该成为秦国在关中之外的又一个重心,因为那里是赢秦的崛起之地!
昔者,大周丢失岐山崛起之地,平王东迁,从此一蹶不振!
若然大周能够保证岐山不失,王师强健,如今一切未可知!
现今,大秦国势昌隆,或许无需多做准备,但为了后世君王,也该如此。
此行自己既然来了,那么,陇西、北地两郡……当成为真正的赢秦祖地,而不是某些人的私人之地,赢体若然不能够做到。
自己可以。
迎着雪姬那一双晶莹水光之眸,周清笑语轻问。
“大人,莫不那株大树的根系腐朽?”
雪姬俏脸之上亦是巧笑嫣然,略微思忖,回应着。
“哈哈哈,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雪姬,吩咐下去,准备车马,本侯要前往平襄。”
虽然和自己所言之意略有出入,但似乎……更为根本,朗声大笑,从座位上起身,今天天气还可以,也该前往平襄之城看看了。
那里才是自己的城池所在。
“是,大人。”
雪姬从座位上起身,福身一礼,脚下浅蓝色的玄光扩散,消失不见。
******
“天水湖似乎大了一些?”
时隔两年,御马前进,出平襄不远,临近一汪碧波的天水湖侧,灵觉扩散,天眼扫视。
和两年前有所不同,天水湖周围的绿木植株越发之多了,仿佛按照阵势一般,灵觉俯览整个天水湖,还真是一个阵势。
道家最简单的八卦阴阳。
“还布下了一个阵!”
周清哑然一笑,这个手笔倒像是焰灵姬所为,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于道家的东西知晓不少,目光远处,天水湖的中央,也多了两个隔空相望的凉亭,以为阵眼。
“却是大了一些。”
“活水入口所在被焰灵姬发动人力给予扩增,又移植诸多树木,给予涵养水土,稳固根基,十年之后,怕是天水湖还要更大一些。”
“这个阵势也是焰灵姬布下的,虽然简单,却理顺风势、水气,于不远处的天水城来说,裨益良多!”
这些都是焰灵姬做下的,白芊红身着淡紫色的劲装,外披一件紫色的披风,坠马髻梳拢,秀发垂落一侧,明眸顺着大人的目光看过去,亦是轻轻一笑。
近年来,焰灵姬在陇西所做只有两件事,一者是整治这处天水湖,一者便是精进修为。
可惜,天水湖容易治理,修为至今仍旧化神绝颠,欲要更进一步,甚为艰难,不过好在乌孙两国,也有不少相同层次的好手。
“选择将天水城建造在天水湖旁边,也是有着这个考量,此城处于陇西内侧,不为防守之城,日后当为农工百业兴旺之城。”
“所以这些是必须的。”
天水湖方圆五百里之地属于自己,但根据秦国的规矩,欲要封建邦国决然不行的,所为封地者,不过享有其内的食邑财物、人力等物。
于诸般文武军政之权要受到极大的限制!
周清于此倒是不在意,先前,缘由天水湖旁边宗族复杂,以至于没有真正形成统一的城池,现在自己就是要立下规矩。
以天水城为原点,北上祖厉河,出大河,直达乌孙等国,沿着距离天水城五十里外的一条河流南下,便可入渭水主干,直达咸阳。
期时,果然贯通一条道路,作用甚大。
“想要达成大人心中那般想法,怕是还需要五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够看到些许成效。”
俯览整个陇西之地的舆图,天水城、天水商路、渭水之地……连起来,已然有些畅通了,只是陇西为赢秦祖地,对于商旅的限制不小。
这里需要的不是繁荣,而是安定,不然,和异族做生意能够发大财,也不会只有乌氏倮一个人了。
“五年的时间,本侯还等的起。”
再过五年,自己也才不过二十有余,有着一身浩瀚玄功的加持,此生寿命超越百岁、百五之岁轻而易举,五年的时间,不算什么。
身边的芊红、雪姬等人也是一般,修炼至化神绝颠,加持道家玄功的特殊,已然可以缓缓驻颜,寿元大增,按部就班之下,任由内力滋养肉身,也可一望百载之数。
“大人,章邯将军来了。”
随伺身侧的雪姬,骑乘汗血之马,历经两年时间的驯养,倒很是温顺,体态更为俊逸修长,踏步之间,更有一股别样的气韵。
眺望远处,正有一行数人,驾驭马匹,快速的行至这里,一路狂奔,淡淡的烟尘弥漫身后,灵觉扩散,雪姬脆音已然而出。
“末将章邯见过武真侯!”
“武真侯!”
“武真侯!”
“……”
话语落下,不过短短十多个呼吸,章邯一行六人便行至跟前,恍若两年前的场景一般,翻身下马,近前一步,拱手一礼,沉声而道。
其余诸人亦是如此。
“无须多礼。”
“于你所练之兵,芊红也曾一观,历时数年,终于有所成,接下来正是你们立下功勋之时。”
挥手间,一道道柔和的劲风将六人扶起。
目光看向章邯,待在陇西数年,肌肤倒是有些黝黑,但看上去更为强壮与康健了,身后的五人也是不差,虽然修为都还在通脉层次,但能够被章邯带在身边,想来皆有出彩之处。
陇西这里的情况,一切都在芊红的信息库中留存,自己当然也是知晓。
“定不负武真侯所望。”
“武真侯,末将从通渭之地前来的时候,碰上有疑似墨家的游侠出现,欲要焚毁运送平襄之城的粮草,好在,末将警惕,将他们围困绞杀。”
“可惜,仍有四人逃出去,怕是接下来陇西这里,游侠不会善罢甘休的。”
章邯心中一震,近来陇西的局势也落在自己眼中,无论是内部的乱象,还是外部的乱象,欲要快速的将其整顿下来,非有出动强力。
从咸阳那边传来消息,明岁蓝田大营四十万主力大军出动,兵压赵国,不出意外,明岁,陇西这里同样又一场硬仗要打。
“墨家的游侠!”
“本侯已经在等着他们了,章邯,接下来本侯将会节制整个陇西、北地两郡的守备之军,你先返回军营,处理本侯之令,之后,随伺本侯身边,以为调用。”
“通渭之地的一万精兵分出三处,一处四千兵,令达之日,赶赴狄道。一处三千兵,令达之日,赶赴临洮。一处三千兵,令达之日,驻守天水城。”
于章邯的消息,周清虽有些诧异,然……略微思忖,倒也不出乎意料。
昨天,自己要求派兵前往通渭之地,所忧心也有这么一点,而……章邯也没有让自己失望,将墨家露面的游侠给予绞杀。
随即,朗声喝令。
“是!”
章邯不疑,如今军中除了自己,身后的这些军将也都成长起来了,或许不能够独当一面,但在陇西这里,还是不成问题的,听着武真侯所语的两个地点。
一个是狄道,那里是陇西治所所在,也是诸多老世族、赢秦宗族汇聚之地。
另一个是临洮,那是洮水的下游城池,东侧临近蜀郡,南侧临近羌族,落子其上,章邯略有明悟。
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又是先后一礼落下,章邯告辞离去,一行六人快速返回数百里之外的军营。
“大人,在这个时候整顿那些人,是否有些动摇陇西根基?”
“明岁,匈奴大军很有可能压至。”
白芊红明白周清的规划,也了解周清的规划,但现在距离明岁没有几个月了,那些人在陇西都是树大根深的,若是不能够将他们直接处理完毕。
明岁,很有可能成为不必要的变数。
更是有可能被墨家等游侠势力所用,……当然,对于大人的手段自己还是知晓的,但整顿之后,陇西在短时间可不是那么容易恢复平静的。
“攘外者,必先安内!”
周清点点头,些许的震荡是不可避免的,但只要陇西、北地两郡能够撑过去,一切都会变好的,所以刚才将章邯调遣至身边,节制两郡守备之兵,便是为了这一点。
只是,也要一看乌氏倮接下来出使如何,果真能够说服乌孙、月氏两国不动,凭借匈奴的一支偏军,很难动摇陇西两郡。
长城不是摆设!
第七百四十三章 名单
“受地动所至,城池东南一角尚未稳固,便是松动,略有坍塌,所以,现在正在加紧休整。”
“城池内的其他地方也在一一核查。”
“欲要真正的可以使用,还得半年之后!”
两年之前,面前的这座天水之城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轮廓,一个方圆九里的轮廓,如今轮廓不存,俯览而下,整个城池内部一切划分完毕。
章邯一行人远去,周清等人则是徐徐行至天水城前,并未进入城中,内部还在施工,远处有着一辆辆马车不断行入,将一车车木料、山石……拉入其中。
“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此为礼仪所言之建城之法,不过已经有些老了。”
“此城不是王城,不有内外之分,不过划分几个区域而已。”
周清点点头,此刻的灵觉早已笼罩面前这座城池,由着城墙的略灰深的眼色,看上去倒不是那般新颖,不过城池之内,一切却是欣欣然。
道路早就已经规划好,城内的一个个区域也都归置好。
居住之地、商贾汇聚之地、官府办事之所、游玩之地、草木交错之地……,诸般种种都已经清晰可见,一座座府邸建造而起,当然,还留有不少的空地,以为他日之用。
钟鼓两楼林立,水道引入城池之内,道路之旁的深处,更有一条条外表看不到的地下网络,那是城池之内的排水所在,咸阳城中便是有。
但在诸夏见的诸多城池中,却是不多见,数年前游历山东六国之时,就是一些大城池,其内的味道都足以令人回味无穷。
“城池有将作少府的人亲至把关,有着大人所语,此城当新意而出。”
一行人围绕城池旁边而进,白芊红再次颔首,此城落下,在整个陇西之地虽不是最大,但必然是极为特殊的一个。
“有趣。”
“想不到那些游侠的手已经深入城中了。”
“芊红,数日之后,待章邯三千兵至,一查他们的照身贴。”
天眼之下,城池之内是否有修炼之人,修为强弱如何,尽皆知晓,小小的天水城内,竟然出现近十位先天层次的武者,此刻都伪装成木工匠人,干得有模有样。
百家之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怕也就只有精通此道的墨家了。
“游侠!”
白芊红口中低语一声,对于修筑城池的这些人,大都是从陇西本地招募而来的,一应诸事自己也没有细观,如今为关键时刻,是该好好查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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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统领,这里距离天宗玄清子的居住府邸不远,可不能靠的太近,不然被发现,以我们的修为,走不了的。”
这些天的平襄城热闹起来了。
怕是自从平襄城建立起来数,都没有这几日热闹。
先是有陇西郡守先至,而后临近的陇西郡县县令、县丞、世族之人奔至,未几日,更是有北地郡的郡守到达,还有其余诸多人。
此刻的城主府中,早已经人满为患,尽皆是应武真侯之令,从两郡奔赴此处,商榷陇西要务,至于有没有其他的要务,知者甚少。
连带平襄城内这几日的商贾、外地之人都多了许多,当然,此刻城池内外,也有着一支支精锐之兵来回巡视着,防止乱象而出。
如果今日城主府内突变,怕是明日整个两郡形势都要打乱。
距离城主府两百丈之外的一处二层酒楼之中,临窗而立,条案陈列,自有两位衣着普通商贾装束之人对饮,由着旁边的杂乱,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二人年岁看上去都不大,均二十上下的模样,只是细细一观,二人的气质略有差别,一者清冷,外人难入,一者眉目冷静,甚为沉着。
眺望不远处热闹非凡的城主府,二人倒是随意的说着。
观面前这位浑身上下一丝丝情冷之意扩散的男子,方更泪一边轻笑着,一边徐徐起身,持酒壶斟倒对方的酒樽,此处距离城主府不远,但距离秦廷武真侯所在也没有多远。
数年来,百家之中,对于秦廷武真侯武道的描述,均是一语玄关不可敌。
玄关境界,在墨家开创的数百年来,也就祖师墨翟达到过,后世一位位巨子都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因为那意味着要将墨家心法修炼至圆满层次。
兼相爱,交相利!
一如道家的玄功要体悟天地自然,墨家的玄功同样要体悟尘世之道,未能够达到祖师境界,难以破开关卡,虽大道同途,但终究有所不同。
玄关境界武者的恐怖,近年来,秦廷武真侯出手不是一次两次,但凡出手,所擒拿之敌尚未有逃脱者,连带阴阳家智者一脉的南公都被硬生生打落境界。
可见其恐怖。
看着高渐离自从进入平襄之城,就开始沉闷下来的神情,方更泪颇为奇异,但……也没有多问,不过继续这般下去,可不是好事。
“若然你我之力,杀入城主府,方统领,你说陇西两郡是否大乱?”
高渐离从燕国归于楚国,得知巨子要对陇西下手,便是跟了过来,想不到从近日所得的一则则消息上,却是看到一个令自己心神一动的消息。
她……竟然已经在陇西数年了,而自己竟然不知道。
早知如此,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前来陇西的。
近月来,陇西、北地两郡地动,灾情横生,巨子欲要扰乱这里的局势,迫使秦国不能够安稳东出,高渐离深以为然。
韩国,已经灭了!
接下来的赵国是山东诸国屏障,不能够有这个危机。
所以,陇西这里必须乱!
而且,还得大乱!
否则,不能够令秦王嬴政改变心意。
目下,似乎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若然可以将城主府内的那些陇西军政要员杀掉,陇西两郡绝对要打大乱,念头涌动,高渐离眉头一挑,右侧垂落的一缕发丝微动飘摇。
“这个……,高统领,你……不是在说笑?”
方更泪那原本有些笑意的面上,直接凝固了神情,随即呆呆的看向高渐离,眼眸深处更是掠过浅浅的警惕与浓郁的不安。
这个想法可以有,但若是实施起来,就没必要了,自己还想要多活两年。
自己先前原本是跟随在现任巨子身边的,对于高统领不算多了解,此次听说也是对方执意要前往陇西的,想不到现在给予自己这般恐慌之感。
闯进城主府杀人?
就是巨子在这里,也不敢出此策!
城主府从早上就开始戒严了,周围巡逻的兵卒足有数百,城主府内更多,何况还有超级武者武真侯,以对方的反应力,自己二人怕是刚露出敌意,就被擒拿了。
“……,唉。”
“方统领,巨子如今可有谋划?”
闻此,观方统领这般形态,高渐离也觉得有些不妥,轻叹一声,没有多言,是自己妄言了,但若然自己也拥有玄关武者之力,定然如此。
可惜,自己精修多年,如今还是先天层次,而韩兄已经破入化神了。
自己与方统领奉巨子之命,前往平襄之地探询消息,待在这里数日,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落下。
“巨子有言,待天宗玄清子诸般整治之策落下,再行应对。”
“今日,两郡官员汇聚,想来定有策略而出,根据巨子先前的分析,这次他们不仅仅要商讨地动整治之策,更是有应对匈奴、乌孙等国之策。”
“如此,保证两郡的安稳,策应秦国东出。”
方更泪舒缓一口气,虽如此,但还是觉得待在高统领身边不安全。
闻其言,将巨子传达的消息说出,并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有更多的墨家弟子前来,也有不少的百家之人迂回前来,欲要助力。
陇西两郡接下来的走向如何,要看今日城主府内的商议结果。
而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如何,也是要看对方的行动,来做出应对之策。
“那我们只有继续等待了。”
高渐离颔首,在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的前提下,做好自己的事情,静待以观为上策。
方更泪点点头,不在多言。
而距离酒楼两百丈之外的城主府中,此刻却是热闹非凡,正厅之内,郡守高官、世族族老汇聚,能够位列其内的,要么重臣,要么高爵。
其余诸人,则是落于左右偏厅之内,一应服侍礼仪齐聚,精致的瓜果点心、醇香美酒尽皆齐备,均身着锦衣,来往之间,高声呼喊不断,似是在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武真侯,这便是此次陇西之地前来的世族之名以及族老名单!”
城主府的后方庭院深处,周清正盘坐于一座凉亭之内,身侧雪姬随伺着,身前的条案上正有这清凉佳酿,面前则是静静站立着两位中年锦衣男子。
赢体近前一步,从手中拿出一份文书,递将过去。
“武真侯,这是北地郡的名单!”
北地郡郡守白菘亦是近前一步,拿出一份文书,其上也是一份名单。
第七百四十四章 见黑曰白
“名单上的人还真是不少。”
与两位郡守之间不算陌生,先前也曾见过,在咸阳大朝会的时候,也曾见过,先后接过两份文书,打开一览,顿时一个个颇为奇特的信息涌入眼帘深处。
数十年来,赢秦主脉宗族一直是大王一脉,只要成为秦国之主,那么,所在的脉系就会成为整个赢秦一脉的主族,但从昭襄王以来,孝文王、庄襄王两代孱弱,主族人数稀少。
到如今,整个主族的嫡系族人,寥寥可数。
但在这份文书之上,赢秦一脉的旁支族人可是相当不少,而且从旁边点缀的其他信息来看,其中多数拥有左庶长以上之爵位。
此行前来爵位最重者为驷车庶长,乃是数年前残余平定蕲年宫与文信候吕不韦之乱的老廷尉赢腾,其余大上造也有不少。
同样的一件功劳,对于赢秦一族族人,和对于其他臣子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陇西这份名单上有三十人上下,身上要么兼任着陇西要职,要么有高爵加身,北地郡郡守递过来的那份文书也是差不多。
数十个呼吸之后,其上所有的名单阅览完毕。
“北地郡现在的情况如何?”
比起陇西,北地郡受到的影响也有,但小了很多。
语落,周清将目光看向郡守白菘,这是一种可食植株之名。
“由着咸阳下发文书上的整治之策,如今北地郡的情况正归于平稳,在深秋之前,安稳下来不难。”
其人回应。
“北地郡广袤超越陇西甚多。”
“麾下治所更是有不少狄戎之人,那些人现在如何?”
北地郡,乃是当初秦国攻灭义渠之后,将整个义渠之地化为一个北地郡,辽阔甚大,舆图而观,简直有两个以上的陇西大。
其内地形复杂,多山、多草原、多丘陵……,城池虽也有,但不复陇西这般地势平坦,而且北地郡也是直面北方匈奴,以及直面大河以西之国的。
“那些人并无异样,数十年来,那些狄戎之人与义渠国之人,都已经被打散在整个北地郡,就算想要趁乱而起,也没有这个机会。”
“数年前,咸阳有乱的时候,就已经被镇压过一次,如今不会那么不明智的。”
白菘摇摇头,和陇西郡郡守相比,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自己非是赢秦一族的,却是孟西白三族的,商君变法之后,三族归于陇西、北地,不入咸阳。
倒是在这两郡拥有不小之力,缘由孝公以来的诸位国君明智大略,更是未有什么异心,只是汇聚一处的时间久了,一些利益上的冲突不可避免。
那些事情,自己也在加紧处理的。
因地动之事,大王派遣武真侯督阵陇西、北地,已然是对于他们的一个警告,若然不能够表现出应有之力,怕是大王真的要将他们拿下来了。
“不可大意。”
“遍观史册,那些狄戎之人想要真正融入秦国之内,非有三代以上的时间,如今,攻灭义渠国不过短短三十年,一些人并未死去。”
“此行你归于北地郡义渠之后,务必调动整个郡县的守备之力,加强巡逻警戒,护持整治之策落下,不可有事。”
周清摇摇头,有些时候,越是看上去平静,往往其下已经暗流涌动。
近来,自己也已经调动罗网在这里的力量进行调查,再有几日,便可有文书传来。
“是。”
北地郡守微微颔首。
“地动灾情,陇西最重,赢体,你也该给本侯立下一个时间,让本侯看一看你的手段。”
将视线挪移至陇西郡守赢体的身上,这些时日,对方一直在平襄城,文书也早已经写好,的确不错,若然实施下去,当有大效。
“这……,冬日之前,必然稳定整个陇西局势。”
赢体神色一滞,略有些许不自然,北地郡守表态在深秋之前整治整个局势,陇西这里情况复杂一些,退后些许时日,到达冬日……应该可以吧?
心中虽有些不确定,但事关己身,无论如何,也该有些重力落下,否则,那些人还真以为自己这个郡守是可以任意拿捏的。
“很好,本侯很是期待。”
“说来,本侯前来这里督阵两郡,不仅仅是为了此次灾情,也是为了外患,这一点……你们应该有所耳闻,白菘,北地郡西侧为月氏之国、匈奴之地。”
“可有所得?”
若无陇西地动,蓝田大营主力在今岁冬日便会出函谷关,东向攻赵,受此影响,已然退后几个月,改成明岁东出的。
也就是说,在明岁东出之前,陇西两郡的事物要整顿完毕,地动灾情整顿完毕,于对外的策略也整顿完毕,否则,到时候,还会出现变数。
“下臣在月前也曾收到国府下发的文书,一探月氏之国的动静,根据探子来报,月氏之内,却有匈奴人的踪迹,但月氏之国尚未下最后的决断。”
“匈奴倒是已经在边境布下疑兵,具体数目正在探察,想来是有这个心思在此时攻秦的。”
白菘又是一礼,说道北地郡的情报。
“对外之事你等可以暂缓,本侯已经派遣专人处理此事。”
“接下来要务,便是令陇西两郡安稳下来。”
“若然你等可以在承诺之期前做到,本侯不吝啬为你们请功,当然,若是不能够做到,本侯倒是不介意亲自出手,整顿两郡。”
一边说着,周清从条案后起身,旁侧的雪姬也是悠然而起,灵觉扩散,感知前院的动静,也是时候一见他们了。
些许警告之言落下,一步当先,走向城主府的正厅所在。
******
“巨子,这是方统领送来的情报!”
边鄙之野,村落深处,一位农人装束的墨家弟子手持一个竹筒,快速奔向早已被墨家弟子掌控的村落一角,近前一礼,轻语道。
“看来,平襄那边已经出现了结果。”
麻衣布袍,短衣束腿,脚踏布鞋,手持桐木棍正在村子里随意走动着,发丝梳拢长辫,仍旧垂落在后,挥手一招,一股无形的劲力将那竹筒摄入手中。
呼吸之后,从其内取出一份纸质文书,虽然天宗玄清子行事霸道,不为山东诸国而喜,但这等造纸之术却是裨益甚多。
打开纸张,一览其上的文字,密密麻麻,写的很多很多,涉及平襄进来的所有事情,无论是整治之策,还是守备之军的调动,还是如今两郡仍旧持续的乱象。
“玄清子为天宗弟子,想不到对于军政这般精通,真不愧是百家之首的道家传人。”
“以玄清子的手段,果真做到,怕是在冬日之前,陇西、北地两郡就可以彻底平静下来,丝毫无损明岁秦国东出。”
“北海,即刻传令方更泪,让其带领一支墨家弟子,前来狄道所在!高渐离继续留守在平襄,一探具体讯息。”
一览上面的文书,墨家巨子路枕浪已然心中有数,思忖片刻,便是看向身旁的苏北海,他是跟随在自己身上很久的,行事稳重,不为出错。
方更泪也是跟随在自己身边许久的弟子,为人行事谨慎,正合此事。
至于高渐离,乃是游侠之身入墨家,虽然也是不俗,但终究……自己对他所知不算多,此次陇西之谋事关重大,方更泪行事更合己身之心。
“是!”
须发洁白,面色通红,形体虽奇异,但仿佛也正是要彰显其与众不同。
“让千将即刻前往临洮之城,那里秦照已经在那里了,有千将在旁护持,我也能够更为放心。”
秦照年岁虽不满二十,但很得自己之心,行事机敏,颇通政要,在临淄之时,就曾悉心培养,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花千将与秦照交情不错,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以谋临洮之事,自己也更为放心。
“是!”
苏北海没有离去,又是颔首以对。
“数日之前,我已经连同赵国中山剑馆的鲁勾践侠士,其人已经在北地郡的义渠,接下来,儒家的刘毕也会前往。”
“就派京飞与令方两个人前往,带着墨家弟子助力。”
路枕浪思路甚为清晰的一一落下。
“是!”
“巨子,如今玄清子已经调动整个陇西两郡守备之兵,更有其麾下一万精兵助阵,百家弟子虽也有不少,但短时间内,那些人真的会助力?”
苏北海再次应下,想着巨子落子,心中略有疑问,毕竟相对于秦国在这里的实力,百家还是不够看的,真要与之对抗,怕是要损失极大。
“秦国欲要兴不义之兵,身为墨家之地,阻拦之,是我们的责任。”
“我们此行就是要将陇西两郡搅乱,使得秦国这处边陲之地不稳,加上异族之国与匈奴的压力,只要秦王嬴政改变攻赵之策,便是我们的胜利。”
“如今魏国正在重练魏武卒,楚国公子负刍正在登位关键时刻,赵国春平君也正在以谋郭开,燕国太子丹在整顿国事。”
“我们缺少的就是时间,所以,即便为此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也是墨家应为之举,杀一人,谓之不义,杀十人,十重不义。”
“今岁之人,小见黑曰黑,多见黑曰白,欲兴非攻,这就是我们墨家存在的意义!”
第七百四十五章 如魔似仙
墨家三分!
一直以来,路枕浪都是在临淄稷下学宫,作为游仕之派的领袖,宣扬墨者之道,让诸夏知晓墨家的道理,巨子六指黑侠身陨,自己临危受命。
数年来,带领着墨家弟子逐渐壮大,在楚国之地,倒是有不少的收获。
“少尝苦曰苦,多尝苦曰甘,则必以此人为不知甘苦之辩矣。”
“今小为非,则知而非之,大为非攻国,则不知非,从而誉之,谓之义。巨子,今山东诸国之人,已然有此目光者多矣。”
秦国欲要一天下大势,兴兵戈之事,本为不义之举,但在秦国却是被看成义举,连带山东诸国都有这般不若的声音。
杀一人,已然不义!
杀十人,十重不义!
杀百人,百重不义,已然是有百次死罪也!
秦国百年来征战,陨落其手之人不亚百万,便是有百万死罪,难道诸夏之人连这一点都没有看到吗?秦国已然处于不义的状况,但山东诸国竟然有认同者。
苏北海闻声,口中亦是轻声念叨子墨子之言,对其有着很深之感触。
“近百年前,道家庄周曾言: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也许,玄清子以为其为正理也。”
“殊不知已然是极端之道,兼相爱,交相利,则天下必然归于大同,归于极乐。”
“北海,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路枕浪轻叹一声,天宗玄清子由此为,助力秦国甚多,怕是受庄周影响极大,已然无视义利,当真是可悲而又可怜。
果然秦国真的一天下大势,就真的是诸夏灾难了,一个国家连义利都没有,何谈其他一切!
“巨子!”
“巨子!”
“……”
随着路枕浪一语落下,心有所感,直接席地而坐,四周的墨家弟子见状,面上为之一喜,巨子又要为他们讲述墨者之道了。
苏北海亦是欣喜,子墨子之言博大精深,自己虽知晓一些,但终究不若巨子所言那般明了详细。
“秦国,卫鞅变法之后,国力为强,为掩盖其为好攻伐之事,乃堂皇而语,非以金玉、子女、壤地为不足也,欲以义名立于天下,以德求诸侯也,以法治匡清诸夏!。”
“何其大谬也!”
路枕浪周身浅浅的玄光闪烁,刚才灵觉有感,心有所得,修为略有寸进,故而便是席地论道,让旁边的墨家弟子也能够知晓墨者之道的不俗。
让他们知晓墨家为何为百家大家!
为何为百家显学!
“何也?”
苏北海轻问。
“今时,若有能以义名立于天下,以德求诸侯者,天下之服,可立而待也。”
“夫天下处攻伐久矣,譬若傅子之为马然。今若有能信效先利天下诸侯者,大国之不义也,则同忧之。大国之攻小国也,则同救之,小国城郭之不全也,必使修之,布粟之绝则委之,币帛不足则共之。”
“诚如是,以此效大国,则小国之君悦。”
路枕浪缓缓而语,口中夹杂淡淡的内力,缭绕于诸多墨家弟子耳边,远处,有知晓巨子讲道之人,面上也是狂喜,连忙奔至此处。
“善!”
闻巨子之语,四周有墨家弟子赞叹。
“人劳我逸,则我甲兵强,此山东诸国现今可以强大之法,宽以惠,缓易急,民必移。易攻伐以治诸国,攻必倍。”
“量我师举之费,以争诸侯之毙,则必可得而序利焉。督以正,义其名,必务宽吾众,信吾师,以此授诸侯之师,则天下无敌矣,其为下不可胜数也。”
“如此,才为天下之利,而秦国所掩盖之事!”
百年来,在山东诸国中,墨家之言已然有相当认同者,是故于秦国东出,多有抵制者,王道不举,以霸道强攻诸国,欲要强力统合诸国。
此为大谬。
路枕浪仅有更深之感悟,传于诸多弟子,这是一个巨子应做之事,弟子明悟道理,传给其他人,其他人再传给其他人,则诸夏直达,墨家何愁不兴。
******
“大人,这是罗网传来的密信?”
平襄城内,周清所处的府邸之上,距离那两郡郡守、世族族老汇聚已经过去多日,城中也都归于寂静的状态,只是,剩余的繁华倒是还在。
一应诸般之事,已经全部吩咐下去,自己也已经派遣专人奔赴各地,以查看效果,章邯暂时逐步统御两郡之兵,准备对于两郡严加管制。
偏厅之策,闲逸的生活再起,弄玉在一旁轻抚琴弦,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琴音之技想来纵然不若旷修,也差之不远。
云舒则是在身旁随伺着,至于雪姬,说来自己也已经许久未曾一观雪姬之舞,近年来,雪姬在府中招揽不少舞姬,编出不少倩丽之舞。
如此,自是有兴趣。
阅览着手中文书,数息之后,递给白芊红。
“不错,看来墨家之内有高人,于本侯所谋尽皆针对!”
罗网传来的文书之上详细记载着如今在陇西、北地疑似游侠之人的动静,自己先前落子在两郡要地,尽皆有游侠之人。
尤其在北地郡,更是有游侠之人频繁与往昔义渠残留之人、狄戎之人接触,虽然……这些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看着那些人的举动,周清觉得墨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知道自己之力薄弱,欲要拉拢陇西两郡的潜在势力给予对抗。
“他们所为虽然针对,但并无大用,改变不了陇西的局势!”
白芊红素手持密信,美眸纵览其上,点点头,脆语而落。
“他们所为怕也不是改变陇西局势,而是拖延陇西混乱局势。”
“而且本侯有感,他们接下来也许会助力匈奴联合月氏,内外之力加持,拖延秦国东出步伐。”
墨家之内的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想来于自己所谋应该知晓,自己也不怕他知晓,一切都是煌煌之谋,乃是大势压过去,肃清一切。
唯一略微担忧的便是,有人会助力匈奴成事!
“墨家担得起这个外通蛮夷之名?”
内诸夏,外夷狄,此为诸夏共识。
墨家真若如此做,传出去,绝对会令百家不耻。
墨家数百年来的名声也会受到极大打击。
白芊红奇异一言。
“当一个人有珍羞美味的时候,自然看不上残羹冷炙。”
“当一个人只有残羹冷炙的时候,或许连更为不堪之物也能入口。”
“芊红,传令两郡郡守,巡逻加强,调动秦国之民给予巡视,陌生之人检举有功,关隘之所,严查照身贴,传令天水商会,于月氏、乌孙两国打击诸夏游侠!”
若是往昔,那些人或许还顾得上颜面。
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无论如何,也得提前做准备之事。
“是。”
白芊红颔首以对,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放下手中密信,屈身一礼,尚未离去,偏厅之内,便是行入六位姿容尽皆中上的曼妙之人,身着单薄之衣,妆容相合,白皙的赤足跃动。
六人之后,更是有一位绝世之人,银发雪衣,同样的赤足精灵。
“哈哈哈,不错。”
“起乐!”
从云舒手中接过清凉美酒,看着近前的雪姬一礼,为之朗声大笑。
以往待在咸阳的时候,也曾一观这般的多人之舞,和单人之舞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前来陇西多日,多为闲逸修行、听琴。
想不到今日雪姬给予自己这般一个惊喜。
语落,早已经准备好的乐器,颇有韵律的起伏而动,音韵缭绕于整个偏厅内外。
目光落下,银发雪衣,水袖飘逸,若仙若灵,四周六人舞衣翩翩,玉袖生风,典雅矫健,赤足踏步在地板之上,流水行云,龙飞凤舞。
周清静静看着,一舞艳而不俗,配合圣乐的加持,颇为欢快的曲调,虽无飞雪玉花台与莲池相衬,但随着舞曲的进行,一丝丝奇特的玄力从雪姬身上扩散。
有着火魅术的精华,也有阴脉之躯的清冷,阴阳相合,如魔似仙。
“芊红,本侯记得你当初在楚国郢都的时候,也有夏姬之名,也曾见你舞姿,甚为上佳。”
“近岁以来,多在为本侯处理俗物,可曾丢下?”
忽而,周清似乎想到了什么,记得当初在楚国郢都天上人间的时候,芊红也曾踏足白玉之台,身姿摇曳,不逊色眼前的雪姬。
毕竟雪姬的年岁未成,身姿婀娜之处不及多矣。
“其为芊红立身之本,如何忘却?”
白芊红坐于下首一侧,看着厅内之舞,亦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人美、舞美……,自是赏心悦目,又闻大人之言,不由的一双美眸绽放妩媚之光。
眼前这支舞,雪姬也曾让自己评判过,自是相当了解,伴随口中脆语,身躯悠然从座位上起身,紫色玄光闪过,体表的紫色裙衫垂落,玲珑有致的身形而显。
挥手一招,束发的玉簪落于条案之上,墨丝如瀑,侧垂于脖颈之间,单薄的白色单薄之衣罩体,踏步之间,已然融于面前的舞曲之中。
“公子,芊红姐姐与雪姬妹妹跳的真好。”
两位绝世佳人共舞,服侍在侧的云舒都为之目光凝视良久,看着场下那一幅幅风情闪现的画面,心中感慨多矣,旋即,斟酒近前。
第七百四十六章 刘季
“哈哈,云舒你莫不是也想要一学?”
水袖舞动,斑斓之色忽闪,白皙的光芒若隐若现,有着白芊红的融入,使得整支舞蹈越发的灵动与活跃起来了,一双双晶莹的赤足韵律而动,更是散发别样风情。
闻云舒之言,朗朗一笑,轻抿一口酒水,看将过去。
一舞倾城,也是一个境界!
“云舒身姿不若芊红姐姐与雪姬妹妹,不敢在公子面前献丑。”
自己自幼所学,以诗书居多,于这些歌舞鲜少接触,数年来虽一直跟随在公子身侧,也是多整理俗物,未曾涉及这般。
但……观公子对这些歌舞甚是喜爱,故而心动,奈何如今身体长成,不若柔软姿态。
脆音而落,略有一丝遗憾。
“哦,让本侯一观云舒你的身姿是否真的不若雪姬她们?”
置酒樽于条案之上,挥手一招,柔软的身体入怀,有着歌舞的音韵助兴,随意把玩着,说来……自己也已经好长时间未曾尽兴了。
闲看绝世佳人而舞,静卧幽香迷醉之内,这应该算得上人世间最无上的享受了。
性命双修已经别自己推演至更高层次,但身边却无能够相合之躯,除非有人的修为破入玄关,才能够给予自己相当的助力。
奈何……玄关境界,数百年来破入其中的人就少,女子的话,更为罕见。
身边诸人中,芊红的资质最高,但现在被俗物侵扰,弄玉的心性颇合道法自然,奈何现在不过先天绝颠,看来自己也该助上一力了。
雪姬的资质次子,云舒与焰灵姬最为普通,但有着自己的帮助,化神绝巅不过时间。
“报!”
歌舞尚未散去,偏厅之外,便是一道响亮的声音传出,虽有纷乱音韵掩盖,但还是被上首的周清听道,感此,挥手间,面前的歌舞为之平静下来。
白芊红向着旁边的一位侍女挥动手掌,十多个呼吸之后,便是一封文书落在手中,素手将其打开,美眸闪烁其上,豁然间,神色大变。
“大人!”
面上隐隐的红晕未曾散去,赤足近前,神情凝重而道。
“我已经看到了。”
“召章邯前来!”
文书上的笔墨不多,只有寥寥数字:北地郡郡守白菘身死!
看着上面记载的时间,是三日之前的事情!
春秋以来,诸侯国内的重臣、高爵之人时不时传来被游侠所杀之讯息,故而这也是各大诸侯国君主不喜游侠一大重因。
秦国之内,亦是如此,数十年来,也有不少的官吏与将军被杀。
最为猖獗的时候,当属邯郸之战,中山剑馆出动数十位超强武者,将秦军将领杀了数十个,以至于秦军损失兵卒近二十万,长平之战的战果丢失殆尽。
然……于地方之上的官员,游侠杀了也是无用,秦国乃是法治之邦国,非为贵族世袭,杀了一个,还会有另外一个出现。
更何况,每一位郡守的身边,都有严密的护持之人。
除非那人又聂政的本领,能够在千人护持之中,斩杀重臣!
文书之上,只有北地郡守白菘身死。
具体如何身死的,却没有半点讯息。
放开怀中瘫软的云舒,从条案后起身,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对于白芊红吩咐道,双手直接掐动印诀,开始自己的推演。
纪数之力涌动,斑斓的紫色玄光扩散,笼罩本体上下,双眸深处浮现奇特的道纹,神通运转,推演天机,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偏厅之内,那些舞姬已经退下,只留下雪姬、芊红等人,就那般的静静的立于厅中,等待周清推演结束。
“狄戎之人?”
“这……怎么会!”
周清眉目紧锁,感受着神通之力反馈至讯息,下手的似乎非诸夏游侠,而是彰显狄戎之人的身影,这……出乎自己的预料。
“大人,杀死北地郡守的狄戎之人?”
白芊红也是秀眉微蹙,本能而觉,是那些游侠之人动的手。
因为也只有那些游侠之人有这个动机。
但大人所推演的结果绝对没错的。
如今,陇西的情况尚未告一段落,北地郡又起风波。
“大人,是否是那些游侠借助狄戎之人的手杀死北地郡守,然后又想要从大人身边调走章邯,如此,陇西郡便可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天地乾坤,纵横捭阖!
北地郡郡守被杀,接下来一系列整治地动措施暂停,表面而观,是北地郡那些人受益,但深层次考虑,大人必定派遣得力之人前往稳定局势。
如今,手中只有章邯最为适合。
章邯若走,那么,整个陇西、北地两郡都处于一种相对不稳的状态,陇西现在的戒严状态将会放松一二,而且章邯也很有可能陷入险地。
“却有这个可能。”
“但章邯必须前往北地郡稳住局势,陇西这里,接下来只有芊红你分心出力了。”
周清徐徐的舒缓眉头,或许,这就是有高人在背后出手,现在,对方已经出招了,接下来就要看自己的了,不出意外,章邯是他们所谋。
“末将章邯见过武真侯!”
偏厅之外,章邯一身戎装,背负长剑拱手一礼。
“章邯,北地郡郡守三日前被杀,如今局势不稳,本侯需要你即刻前往北地,稳定一切。”
“你可能做到?”
张口一语,声音直接从偏厅之内传入章邯的耳边。
“万死不辞!”
一语而落,章邯神色坚毅。
咻!
豁然,章邯背后的那柄利刃出鞘,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摄入偏厅之内,数十个呼吸之后,再次归来,复归背后鞘中。
“章邯,你这柄剑上,已经被本侯封印三股力量,一股为生命之力,无论受到何等伤势、身中何毒,此力量可以消融一切。”
“一股为霸道之力,施展而出,纵然是玄关境界的武者,也得遭受重创!”
“还有一股为封镇之力,玄关之下的任何武者,尽皆可以镇压!”
“三股力量是本侯送于你前往陇西的礼物,这是本侯的金印,北地郡内,一切由你,本侯只要稳定!”
周清言语深沉,翻手间,又是一枚金印出现在手中,金印出,代表自己亲临,如今陇西两郡为自己统御,军政尽皆在手。
屈指一点,金印破空而出,虚空立于章邯跟前。
“是。”
章邯双手接下金印。
“本侯会密令罗网在北地的力量归于你暂时统御。”
“另外,天水城旁的三千精兵你带着前往。”
秦国之内,游侠不多,武道之人鲜少,唯一可以动用的武道力量,也就只有罗网了,如今北地的罗网中人,约有二三十位,足以够章邯所用。
虽然其内没有化神武者,但有着自己的三道力量,若然章邯合理利用,就是玄关境界的武者,也得被镇压,对于自己的力量,周清还是自信的。
“武真侯,但……陇西这边的局势正在展开,接下来……?”
近些时日,章邯一直负责收拢陇西之地的守备之兵,同时,派遣得力之人深入各大城池,以探察情况,随时给予处理。
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自己若是离去,不知陇西这边谁人接手。
“陇西这边有本侯亲自坐镇。”
“一应文书,本侯虽派遣专人下达义渠城!”
“你此行除却稳定北地郡局势意外,还要查清楚郡守白菘的死因,本侯刚才推演,似乎和狄戎之人有关,具体如何,就看你了。”
周清回应着。
“即如此,末将即刻前往北地。“
章邯接令,不敢有任何迟疑。
北地郡郡守白菘身死,怕是不仅武真侯为之震怒,消息传至咸阳,估计大王都要派遣要员前来了,念及此,章邯只觉身上的胆子更加之重了。
不过,对于近月来陇西两郡的局势,自己心中也是有数,能够有此动机的,也只有山东诸国游侠和那些异心异族之人。
此行当将他们尽数剿灭。
“去吧。”
周清点点头。
对于章邯行事,自己还是放心的。
“大人,北地郡郡守被杀,接下来陇西郡郡守赢体如何?”
偏厅之内,云舒已经缓缓的恢复力气,正在条案一旁烹调茶水,徐徐近前,自己能够做的不多,只能够让公子舒服一些罢了。
白芊红近前一语,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赢体不会有事的。”
“因为如果赢体再出事,本侯以为……墨家在南楚大山深处的机关城就不用要了。”
“芊红,你与雪姬即刻前往狄道之城,协助赢体强力稳住陇西局势,必要之时,无需理会赢体意见!”
一个郡守出事,还能够赖在狄戎之人身上,两个郡守出事,那就意味着整个陇西两郡必须处于全封闭严厉控制状态。
那个时候,秦国固然短时间内不会东出,但陇西内的一切将会遭受清洗。
一个都别想跑掉。
背后作乱的那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在试探秦廷的耐心,在逐步扩大陇西两郡的乱象。
此人……有点意思。
“是。”
白芊红屈身一礼,挥手一招,旁侧垂落在踏上的裙衫入手,紫光闪烁,恢复先前明艳的状态,对着一边的雪姬看了一眼,想来大人是想要雪姬护持自己。
的确,雪姬有这个能力!
近年来,雪姬的音攻之术已然炉火纯青。
“是,大人。”
雪姬也是屈身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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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侠,借助狄戎之手毒杀一位郡守,是否有些不合仁义?”
北地郡,镇原之城!
此城坐落于三山汇聚之所不远,附近多狄戎之人,其内更有许多数十年前义渠之人的后裔,只是,数十年来,自从秦国统御这里之后,一切都变了。
臣服者,可以存活!
不臣服者,直接被杀!
整个义渠一族,连带其余的狄戎族人杀了不知道有多少,如今虽然还有许多,但都已经过上安稳日子,然……终究有人不甘于长久的沉浮。
一山深处,河谷之旁,傍晚降临,云雾陡升其内,篝火而起,一行数人零碎的围拢坐下,口中之言诸夏雅韵之声,不似狄戎之人。
“刘毕,那秦国出兵攻伐山东诸国的时候,何曾将过仁义?”
“你们儒家不是曾说,欲要讲求仁义,非得是诸夏礼仪之人。秦国乃虎狼之国,蛮夷之人,苛政泛滥,霸道横行,百年来山东诸国身陨秦军手下之人不亚百万。”
“这足以说明一切!”
麻衣素袍,灰发的发丝在篝火映照之下,越发显得凌乱起来,须发皆白,席地盘坐,双膝之上横立一柄长剑,于旁侧那位儒家弟子之问,快速给予回应着。
“可是……北地郡守终究在施展策略稳定北地的局势。”
“狄戎毕竟是狄戎之人,为诸夏之敌。”
儒袍束冠,模样清秀,年不及二十,周身闪烁浅浅的玄光,身侧的大地上矗立一柄长剑。
闻鲁勾践之语,轻轻摇摇头,对于毒杀北地郡郡守,自己是不赞成的,奈何眼前几人认同,自己也无能为力。
欲要改变秦国的霸道,施行仁礼之道,这等做法只会适得其反。
“刘毕,如今我等已经做下如此之事,接下来当谋后侧。”
“若然你族兄刘季在此,以他的性情,怕是会欣然提剑杀伐,可惜,他此刻在魏国做事,不能够随我们前来了。”
旋即,又是一人朗笑出言,于刘毕的谨慎,略有安慰。
“卢绾,你与刘季当初也是在马公书院一学儒家之道的,如今却也如此了。”
刘毕摇头而叹,此行儒家前来的弟子不少,诸夏儒家虽然尊小圣贤庄为儒家正宗,但诸夏其余的儒生各行其道,各有道理留存。
念及一路从楚国江东沛县前来于此,只为能够令山东诸国多一些喘息之机,他们虽力弱,逆转陇西两郡局势或可不行,但祸乱一二,还是不成问题。
如今北地郡郡守身陨,不出意外,北地郡接下来必然震荡,如果秦国没有派遣得力之人,北地郡的局势只会更糟糕。
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哈哈哈,儒家那套东西我与刘季虽学了甚久,但终究不合己身性情。”
“十年前,刘季便是追寻信陵君去了,尽管信陵君故去,但魏国还是有人欣赏他的。”
“至于我,算是在儒家的侠士之人,哈哈哈!”
卢绾放声大笑,似乎也被刘毕勾起往昔回忆,少年之时和刘季一同学习儒家之道,如今所走却都非儒家之道,还真是有趣。
看着面前的刘毕这般模样,也许,有些人天生适合成为儒者。
第七百四十七章 天问剑
“接下来,我等该如何做?”
“墨家巨子路枕浪已经在陇西行动起来了,依其所言,玄清子定然会派遣得力之人前往北地统御一切,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章邯。
事情都已经做下,如今继续纠结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刘毕轻缓一口气,左右而观,北地郡守现在不存,不过是他们的第一步。
欲要使得北地、陇西两郡大乱,些许的小打小闹绝对不行的,非有对于秦国在两郡的力量狠狠打击,如此,方可有成效。
但他们人手有限,每一步都必须十拿九稳才能够出手,不然出现折损,那就是灾祸了。
“北地郡群龙无首,章邯虽然受到玄清子的重视,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接管北地的一切还不太可能。”
“如今北地郡守刚刚身死,想来章邯身边肯定有高手护持,我等这个想要对其下手,不是好时机,且等待些时日。”
“让章邯放松警惕,我等一谋不晚,同时,我等也可以将那些流散敌秦的狄戎之人、义渠人联合一起,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不够的。”
出言的是鲁勾践,现在欲斩章邯,不是好时机,而且,若然真的斩杀了章邯,怕是天宗玄清子会不惜代价戒严整个两郡,面对玄清子,他们到时候一个都别想走。
所以,章邯现在不能动!
然……也不能不动,等到他们在北地的力量逐渐强大起来之时,便是再次出手之日,那个时候,想来陇西也会出现新的变局。
“如果,那章邯真的有能力,将北地郡控制住局面呢?”
数息之后,刘毕又问了一个问题。
对于章邯,他不算很了解,但能够被玄清子重用,其人绝对不一般,倘若未等他们联合其余敌秦之人前,就控制住北地局面。
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一点,刘毕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若然墨家巨子在陇西也没有讨得了好处呢?
“以杀止伐!”
鲁勾践眉头一挑,直应着。
“……,怕也只有如此了。”
刘毕轻叹一声,这等下策,自己本不想要参与的,前来陇西两郡之时,乃是向着宣扬仁义之道,让秦国那些人明白,一味的霸道是不可能长久的。
可惜,一路之上,鲁勾践也没有给自己机会。
站在儒家的角度来看,对于这等以杀止伐,也是不认同的,完全是进一步激化秦国攻伐山东诸国之心,或许,鲁大侠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心间深处念及儒家韩非所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前一句自动忽略,后一句还是颇有道理的,若然自己为北地郡守,绝对要整治游侠之风。
因为对于自身的安全,和对于北地的安定,有着极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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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子,如你所料,那玄清子已经派遣手下章邯率领三千精兵前往北地了。”
“看来,是要让章邯强力稳住北地局势了。”
襄武之地,这是整个陇西受地动灾祸最为严重之所在,比起平襄城恢宏太多的城池直接坍塌,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地裂不止,水脉断绝,房屋不存,断壁残垣一片。
虽然已经过去月余了,但这里的情况看上去仍没有太大的改变,从陇西郡其他地区运来的粮草不断,官府正在不断的下发文书,极力的修缮工事,以换做饱食之功。
短衣素袍,手持桐木棍,眉目略有安详,身后跟着苏北海,看着眼前这一幕,近来……官府的成效还是有些的,道路、荒野上的饥民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要么被征发前往修筑工事!
要么被征发前往修筑长城!
要么就是离开陇西……
苏北海也是静静看着这一幕,这也是就是昊天对于秦国的警告,欲要施展霸道统合诸夏,这是违背天道大势的,所以有此惩罚。
随后,将所得讯息回禀巨子。
“临洮、狄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路枕浪在道路之上随意走动,看着四周的一位位秦人,如果不是因为秦国有吞灭诸国之心,自己或许也不会前来此地。
但是……秦国太过于霸道了,其所行法治也太过于残忍了。
数年前临淄稷下学宫,自己也曾论道玄清子,其人的确超凡,可称天宗千年以来的惊艳之才,武道修为暂且不说,军政文武近年来也已经名镇山东诸国。
更有一点,秦法法治不能够容忍墨家的存在,若是想要让墨家服从秦国的统御,那是万万不能够的,墨家必须给予反抗。
陇西两郡便是开始!
如果拦阻不住秦国,墨家也会率领弟子前往山东诸国,不断的给予抵抗,墨家要让秦国知道,秦国秦法在山东诸国是不合民心的。
“临洮那边秦照与花千将已经连通了羌族,他们有意助力。”
“狄道那边,方更泪也已经派遣弟子奔赴县里、乡里,只要巨子一声令下,不仅仅是临洮两地,陇西其余各处,也会给予响应的。”
以点破面,是一个个点同时破开陇西局面。
期时,纵然那玄清子手中有大军可用,有良材可用,也不可能瞬间消弭一切,而他们却可以在陇西的大地上,不断挪移,给予制造混乱。
“狄道那边,应该也有人坐镇吧?”
狄道是陇西的治所所在,堪为核心之地,以玄清子的谋略,定然不会让狄道乱起来的。
“是其身边的一位女子,名叫白芊红,倒是没有什么名气,不过姿容绝世,应该是天宗玄清子身边的侍女,据传上次玄清子攻赵的时候,就曾带着对方。”
“巨子,看来玄清子手中真的无人了,竟然派出一位女子坐镇狄道,如此,更无忧。”
提起此,苏北海面上更是清朗一笑,那天宗玄清子看来也沾染俗事气息了,身边环绕的绝世之姿不少,但充其量不过玩物而已,焉得承担大任。
“不可大意!”
“天宗玄清子不是寻常之人,如今局势如何,他心中也有数,倘若真的派遣一位普通侍女,怕是陇西真的要乱了。”
“如果你是玄清子,你会派遣一位无用之人?”
“吩咐方更泪,收集那女子的讯息。”
玄清子派遣一位女子前往陇西狄道所在,这却是有些出乎路枕浪所预料,原本以为玄清子会亲自坐镇狄道的,毕竟那是最为稳妥的。
现今看来,莫不是那玄清子还有别的所谋?
扫视着苏北海面上一丝不以为意,旋即叮嘱道,根据自己的了解,天宗玄清子不会愚蠢做出那般之事的。
“是,巨子。”
苏北海闻声,接下此令。
也许如巨子所言,那女子真的有所不同,但在苏北海看来,不过是天宗玄清子为了在狄道彰显自己存在,而派遣的一人罢了。
“巨子,襄武之地,乃是陇西受灾最为严重之所。”
“我们在这里也已经布下不少人手,期时,是否也是一动?”
二人在襄武之城的废墟上不断前进,饥民没有了,整个方圆呈现一股蓬勃向上之气,官府的一道道策略下,襄武正在复苏。
路枕浪凝视良久,看着那正在大地断裂口上填充沙土之人,看着正在将城池废墟之物拉走之人,看着那正在耕种之秦人。
一切都是那般的……好。
“动!”
虽如此,但为了山东诸国,还是要动一动襄武之地,只有这样,陇西才会更加之痛。
“是。”
苏北海面上一袭,对于老秦人自然是没有感觉的,百多年来,虎狼之秦国不是说笑,自己有许多族人都身陨在秦国的攻伐之中。
对于秦国没有什么好感,或许面前有一些无辜之人,但秦国攻伐山东诸国的时候,难道就没有遇到过无辜之人,但秦国是如何做的。
杀!
只有杀!
如今不过反过来罢了。
“首阳山那里准备的如何?”
事情商讨完毕,路枕浪一时间也没有了心情继续在这里闲逛,此行前往陇西,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除去天宗玄清子。
然而,其人已经破入玄关的境界,那个境界的武者千年以来已然罕见,若要杀之,更是难上加难,但根据祖师子墨子留下的手札来看,玄关境界的武者,同样是人。
他们不过拥有的力量大些而已,天地之间,仍旧有许多东西可以杀死他们,只不过很难做到与找机会下手而已。
传闻中,农家有秘传的药草可以做到那一点,成为至毒之药,纵然不能够立即杀死玄关武者,让其跌落境界,变得孱弱无比还是可行的。
同样,墨家也有留下相应的手段,只是太难太难了。
“疑似上古蚩尤炼制兵主所在之地找到了三个,具体是哪一个,还未确定。”
苏北海左右看了一眼,轻声回应着。
“有线索就好,徐公夫妇二人已经在路上了,他们是当年九黎部落的残余族人,继承了超凡炼器之法,丝毫不逊色农家六堂。”
“蚩尤的骸骨虽然已经被淬炼成至尊武器,想要更进一步,拥有非凡之力,非有借助首阳山地脉之火,引动至尊武器中灵性。”
“如此,方有对抗玄关武者的可能,可惜,上次我本想要一借楚国的天问剑一观,被楚国祭祀拒绝了,不然,此行当有更大把握!”
第七百四十八章 蚩尤之剑
谈及此语,路枕浪便是有些遗憾。
奈何天问剑是楚国的至宝,一直以来都是由楚国的大祭司所保管,其人地位尊崇,就连李园也不敢放肆,数百年来,一直存在。
“巨子,难道传闻所语,天问剑与上古轩辕黄帝手中的那把剑有联系是真的?”
上古之时,轩辕黄帝采集首阳之精华,锻造轩辕剑,凭借己身修为,逐鹿之战,将兵主击溃,成为诸夏至尊之剑,但其后,轩辕剑便是消息鲜少。
以至于诸夏之人都在奇异是否有轩辕剑的存在。
苏北海活了这般久,些许传闻也是听过,心中亦是有些疑惑。
“蚩尤的兵主存在,轩辕剑自然存在!”
“兵主被轩辕剑击毁之后,后来轩辕氏想要将其重铸赐予手下风后,奈何重铸一柄剑后,其内残余的蚩尤力量迸出,难以掌控。”
“便是被封印在炎火之中,至于轩辕剑,三皇之后,五帝传承,三代以来,禹王与商汤之王都曾手握轩辕剑,一匡诸夏。”
“唯有在大商灭亡之后,轩辕剑消失不存,据说阴阳家知晓轩辕剑的下落,但阴阳家现在入秦廷,故而,据我查阅典籍与先贤手札,轩辕剑当初应该落在大周手中。”
墨家巨子路枕浪身躯一转,向着远处行去,那些兵器都是一等一的强大,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主人的强大,作为破入至高之境的轩辕黄帝。
其使用的轩辕剑自然不会像凡俗之兵器,数十年、百年边化为腐朽之物,其上沉浸有奇特力量,无视岁月长河的力量。
“这……,轩辕剑在周王的手中?”
“二十年前,秦国大军攻灭大周,莫不轩辕剑落在秦国之手?”
苏北海眉头一挑,对于巨子之言,没有任何怀疑,但即如此……也和楚国的天问剑扯不上半点联系。
数十年来,关于秦国手握轩辕剑的消息,不是没有,但秦国一直没有任何声音,但山东诸国却越发相信这一点,如果没有轩辕剑这柄代表诸夏王道霸道的利器,秦国焉得如此强大。
“哈哈哈,秦国区区一马夫之国,焉得有资格手握轩辕剑!”
“北海,你年岁最长,在稷下学宫也待过许久,可曾知晓大周昭王之事?”
轩辕剑乃是王道威服之剑,秦国仁礼不存,德行不显,焉得有资格沾染轩辕剑,山东诸国传言纯属是无稽之谈,不过是秦国弄出来的假消息而已。
“大周昭王?”
“其为大周第四位共主,可惜,并未将大周的成康之治继续下去,不过其子大周穆王倒是一代贤德之君。”
苏北海略微思忖,便是回语。
待在临淄稷下学宫的这些年,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这些史册所载之事,还是明了一二的。
“大周昭王,成康之治本该大有作为的,然而,其继位数年,王道微缺,镐京为之天象混乱,方圆山川地脉为之震荡。”
“两年后,昭王南下征伐楚国,有着成康留下的威名,大合诸侯,略有所胜。”
“又三年,昭王再次南下征伐楚国,以戍卫镐京的西六师南下,与荆水之地,天象而动,风云大震,西六师全军覆没。”
“又五年,昭王不满前次伐楚失败,再行率领大军南下,顺汉水而下,攻楚未成,史册记载,战途之中,夜色明清,五色光横贯紫薇,昭王未返。”
不远处,有着墨家弟子早已经备好的马车,远处而观,一条宽广的驰道纵横,秦国在这方面做的倒是相当可以。
虽如此,口中之音未断。
“巨子所言甚是,史册中,周昭王在最后一次伐楚的时候身死!”
苏北海颔首以对。
“那你可知大周的轩辕剑就是在那一晚丢失的!”
但随后,路枕浪一语令苏北海呆呆的站在原地甚久。
“其后,不过百年,楚国之内便是有了天问剑!”
“国势逐渐昌隆,数百年来,有如今只地步,昔年,风胡子排剑谱的时候,天问剑便是第一,而道家祖师留下的那柄雪霁之间还靠在后面。”
“你以为如何?”
论修为,轩辕黄帝与道家祖师老子都是破入至高的存在,但是论两者的力量,毫无疑问,轩辕黄帝更胜一筹,若是天问剑没有一定的特殊,焉得可以压过雪霁之剑。
“巨子所言,楚国天问剑便是大周轩辕剑。”
“但……为何剑谱上雪霁不显?”
苏北海奇异,却是此理,身为至高之人使用的兵器,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那个名次的,而且天问剑虽出现数百年,但还从未见其使用与出手过。
“虽不确定,但差之不远!”
“至于雪霁不显,你以为那等兵器,谁都可以使用?”
“果然如此,蚩尤兵主重铸后的兵器,也不会连风后都弃之不用了。”
同样一柄利器,在普通人的手中,就是一柄凡俗利器,在武道之人的手中,威能倍增,在超凡之人的手中,更是拥有仙神一般的力量。
当初,轩辕黄帝破入至高,轩辕剑拥有无上伟力,其后的五帝、三代天子,均不通修行,怕也只是普通之剑,非如此,也不会随着昭王身死,留在荆楚了。
“巨子,……北海倒是有一想法。”
“我们何不寻找那蚩尤之剑的下落,连风后都极为忌惮,若然可以寻找到,绝对可以镇杀玄清子,墨家的至尊武器虽也不差,但想来不若蚩尤之剑稳妥!”
至尊武器是用蚩尤的尸骸打造的,所以才无坚不摧,无物可破,尽管轩辕剑也有下落,但明显不可能在手,如此,何不寻找蚩尤之剑。
风后的实力,在上古也是合道归元层次的,连风后都那般忌惮,可见蚩尤之剑更胜至尊武器。
“我已经派出弟子前往极西之地章尾山了,想来会有消息的,蚩尤之剑虽强,但具体如何未可知,墨家的至尊武器却是我们无比熟悉的。”
“再配合从农家得来的事物,只要至尊武器更近一步,斩杀天宗玄清子不是不可能。”
路枕浪轻叹一声,蚩尤之剑也是自己的第一选择,奈何自己实力勉强才破入化神,连风后都无比忌惮蚩尤之剑,自己没有那个信息可以将其掌控。
其次,数千年来,蚩尤之剑的下落虽知晓,但具体是一个什么所在,也不明悟,与其寻找那等未定之事物,将至尊武器更进一步为妙。
“也是此理。”
苏北海也是叹息。
“走吧,此行有徐公夫妇二人,将至尊武器更进一步,有很大的可能性。”
再次对着苏北海说着,便是进入马车之内。
“前往首阳山。”
苏北海翻身上马,对着御者吩咐着。
未几,一行车马便是顺着宽阔平坦的驰道,向着三百里开外的首阳山行进。
******
“郡守可知,北地郡郡守白菘已经身死?”
狄道!
乃是陇西郡的治所所在,亦是整个陇西的军政核心所在。
县有蛮夷曰道,数百年前,秦穆公用西戎士子由余之计,大军向西开拓,西戎八国臣服于秦,陇坻以西绵诸、绲戎、翟豲之戎,相继为秦所征服,并在当地设县、道管理。
狄道由此而出,坐落于洮水之源,灌溉方圆数百里之地,虽然通渭之地也不差,但终究不若狄道岁月恒久,狄道之城方九里。
却已然建造外城,绵延近十五里上下,白芊红持周清手书,率领一支精锐部队,赶赴狄道,如城主府正厅,静坐上首,其侧雪姬随伺。
正厅之前,陇西一郡三位紧要官吏在前,陇西郡郡守赢体,执掌军政文武,陇西郡监御史魏隆,有监察之职责,隶属于中枢御史,陇西郡郡尉李崇,主治安,掌守备之军。
“前日刚知晓!”
闻上首那姿容绝佳女子脆语,赢体心中一颤,万万想不到多日之前还在一起宴饮的北地郡郡守白菘会有这般下落,直接就死了。
难不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自平襄汇聚之后,已然过去半月,郡守于陇西整治如何?”
浅紫色的裙衫罩体,墨丝侧垂,一根玉簪术法,眉目如画,精致无双,此刻绝美的容颜上,绽露一丝浅浅的笑意,大人既然将此重任交给自己。
那么,自己就不能够让大人失望。
“……略有所成。”
赢体身躯微颤,缓缓回应。
“郡守多日来,操劳之心慎重,武真侯派遣小女子前来这里辅助郡守整治陇西。”
“今日一观,小女子以为郡守当在府中好好歇息一段时日才是,一来,可以安稳心神,毕竟北地郡郡守身死,确实骇人听闻。”
“二来,陇西郡人杰地灵,诸般事物自行运转,也不会令郡守更为操劳,也可省心甚多。”
“郡守以为如何?”
对于面前的赢体,指望对方有所为,已然不可能了,想要彻底的整治陇西要务,非有自己亲自出手了,再加上面前的魏隆、李崇二人,足以。
脆音轻缓,夹杂一丝淡淡的轻笑,美眸落在赢体的身上。
一时间,正厅前的监御史魏隆、郡尉李崇都身躯为之一震,神色虽未改,但二人在陇西官场这般久,如何不清楚地方之意。
这是……明目的要接管整个陇西要务!
以他们对郡守的了解,怕是……。
“这……,武真侯既有如此好意,下臣自当……遵从!”
第七百四十九章 陇西李家
陇西郡守赢体虽料到自己整治不利,武真侯会有惩处落下,但也想不到会是这般,让一位女子代替自己执掌陇西要务。
自己明面上虽还是陇西郡守,但怕是也做不长了。
纵然心中想要拒绝,也没有半点拒绝的凭借。
念及诸般,只得躬身拱手一礼,黯然而退。
“监御史何在?”
于赢体的离去,白芊红丝毫不以为意,既然没有这个能力,那就不要继续带着这个位置上,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美眸闪烁,落在厅内的二人身上,一位是监御史,一位是郡尉,这两人根据自己近来的消息,倒是有些作用,可以一用。
“下臣在!”
魏隆近前一步,对方如今乃是代表着武真侯,而武真侯位高权重,乃是大王登位以来的第一位关内侯,权势更重,自己虽隶属于御史,但中枢之内,连御史都要忌惮武真侯。
自己更不用多说。
“今日起,你下属的监察者,尽皆调动起来,陇西郡内,若有异动者,直接通报郡尉,给予行动。”
监御史下的监察者自然不少,接下来他们将会受到大用。
“是。”
监御史魏隆颔首以对。
“郡尉何在?”
语落,李崇近前一步。
“若非武真侯所言,小女子还真不到李信将军是你之子,如今蓝田大营之内,李信将军可是相当受大王重视,身为其父,想来你也应该不会让大王失望的。”
“即日起,以你为首,下发文书,调动陇西郡的守备之兵,严查照身贴,尤其是那些带有山东口音之人,一经发现,除非是有多人生死做保,不然全部拿下。”
乱世重典,陇西如今的局面,已经不适合温柔手段,看着面前中年模样的重甲着身之人,其人为李信将军之父,自己还是从大人口中知晓的。
看来陇西李家也是一个不小的族群。
“是。”
郡尉李崇抱拳一礼,自当应下。
“明日起,李崇你随我巡视狄道方圆百里,处理一些杂乱之人。”
简单的吩咐落下,该有的策略赢体已经落下,就是在实施的时候,受到不小的阻碍罢了,自己所行,也仅仅是将那些措施大力的推行下去。
顺便,将一些小杂鱼清理出去。
“是!”
李崇又是一礼。
随即,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女子一眼,同监御史二人联手而退。
“芊红姐姐,我们一路前来狄道的时候,雪姬已经感觉到不少的先天武者出现了。”
“他们行踪隐秘,应该是游侠之人。”
“我们不将他们直接擒拿镇压吗?”
看着芊红姐姐轻松的处理眼前之事,雪姬也是敬佩不已,无怪乎大人会那般看中芊红姐姐,一位陇西郡守就那般退下,顺水渠成的掌控陇西大权。
如今,陇西内部的焦点,不过是一些游侠之人和一些世族之人,应该不难处理。
“处理零散的游侠,容易惊动他们,使得他们逃窜陇西。”
“我就是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以为可以作乱,到时候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大人有一言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明日,也该将那群躁动的世族收拾一二了,赢体怕他们,本姑娘可不怕他们。”
白芊红从座位上起身,英气勃发,脚下紫光闪烁,直接出现在厅中,对于陇西的情况,这么长时间也已经掌握了,处理起来不算很难。
待在一个地方的时间久了,总会有些人将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作自己的,宁可家里堆积的粮草发霉,也不远流出去。
这等人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留下来只会弄脏整个陇西。
“也是。”
雪姬点点头,虽然具体的情况不明白,但芊红姐姐办事连大人都放心的,自己自然也是放心。
而且,那些游侠的实力虽不弱,但对于自己和芊红姐姐来说,也不算什么。
******
“方统领,不好了。”
“这段时间,我们所暗地里联系的一些陇西世族今天有不少人被官府擒拿了,而且很快就有消息从城主府传来,不日将他们尽数斩首!”
狄道方圆集镇、村落甚多,很适合墨家弟子的隐匿,方更泪奉命再次已经有些时日了,近来一直在收集这里的情报讯息,一直在联系这里陇西世族。
除却孟西白三族以外,陇西所在的家族可是不少,利益冲突之下,自然有愿意和他们墨家联系上的,若然能够趁乱将对手击倒,说不得便可占据一块肥肉了。
一处偏避的茅屋之内,方更泪正在写着给巨子的密信,身前直接多了一些神色慌张的墨家弟子,言语快速说道着什么。
“何罪?”
秦国以法治横行,既然要擒拿,自然有罪行落下。
若是斩首,定然是其余的重罪。
“违背秦王嬴政勾结游侠的法令,论罪当诛!”
“暗地里少缴纳应有的赋税粮食之物,论罪当罚没田产!”
“灾祸之时,收拢民女,蓄奴于府邸之内,违背秦国耕战国策,论罪当罚没田产,以为充实府库!”
三条重罪从城主府传达而出,消息传出,整个狄道方圆的庶民为之欢喜,其余老世族为之心跳不已,真的要细细论起来,他们也跑不掉。
方更泪闻此,眉头也是一条,这三条罪状有点意思,看似有理有据,又似乎是凭空加持,毕竟老世族家大业大,背后总归有些不干净。
只是,对方这般举动,怕是要引起陇西老世族群体的为之不满?
“是玄清子身边的那白芊红出手?”
赢体退下,现今陇西狄道掌事的是白芊红,是一位女子,先前自己还小瞧了她,以为她不过是玄清子身边的玩物,现今看来,对方有点头脑。
但这般作为,对于他们墨家来说,可是有着巨大的好处,世族惶恐,墨家为之连通更为方便,谁也保不准接下来的祸事会落在自己身上。
“是。”
那墨家弟子点点头。
“我们所暗中联系的那六家老世族如何?”
方更泪再问。
“有三家被抓!”
正是因为如此,才心中恐惧,难道对方已经摸清楚他们的暗地举动,不然何至于一次就擒拿了他么关系网络的一半。
“暂时不必着急。”
“这个时候,着急的不应该是我们,而是陇西世族们,继续和先前那些有意接触的世族联系,巨子如今在谋大事,我们要分散陇西的注意力。”
方更泪继续执笔写着文书,对方抓的是陇西世族,不是游侠,很明显,对方是想要在内部给予整顿,然后再推行诸多策略。
不过,自己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那些世族们想来也不会给予那女子这般继续屠刀悬顶的机会。
“是。”
那墨家弟子抱拳而退。
“高统领,你来了,方统领正在里面。”
随后,茅屋之外,传来一阵短暂的对话,茅屋内的方更泪神情一愣。
数个呼吸之后,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高渐离,按照巨子所言,对方应该在平襄之城的,为何现在也出现在狄道了?
“巨子已经前往首阳山了,而且四日之前,天宗玄清子也一行车驾走出平襄城,前往襄武之地,我便跟随着前往襄武。”
“之后发觉玄清子的车驾来到了狄道,我便前来这里了。”
“近来的情况如何?”
高渐离简单说道近来之事,自己在平襄乃是监视天宗玄清子的,现在对方来到了狄道,自己自然也要来狄道,而且也必须来狄道。
“玄清子身边的那个叫白芊红的正整治陇西的老世族,势头很猛。”
“却也是我们的机会。”
“若然巨子首阳山之行可成,至尊武器更进一步,我们墨家便可除去大敌,也能够彻底搅动整个陇西两郡局势,令秦国不敢执意东出。”
方更泪收起条案上的密信,徐徐的装入竹筒中,随后起身,看向高渐离,没有隐瞒狄道所发生之事。
“此事我前来的时候,也听说了。”
“既然对方以世族勾结游侠为罪,可有对墨家弟子动手?”
高渐离点点头,此行陇西的游侠中,以墨家游侠最多,其次为燕赵游侠,以及一些百家之人,对方现在整治老世族,接下来就应该对游侠下手了。
毫无疑问的。
“陇西的根基便是老世族,这个时候对老世族下首,就是自寻绝地。”
“也许,不等她对我们动手,老世族就会派人将其解决掉。”
方更泪摇摇头,墨家的游侠汇聚在狄道周围有数百,零散无比,纵然对方有心,也难以解决一二,而且于老世族,对方手段狠辣,一言不合就是杀。
如今已经不是商君岁月了,老世族也懂法,他们所犯之罪虽至死,但整个陇西大部分世族都如此,惩处他们,陇西根基浮动。
更是不合接下来处理!
千年以来,想要稳住一个地方的局势,首要便是稳住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不稳,一切休谈,此事,古今皆然,纵然后世无尽,稳定那些庶民也无太大作用,因为他们没有那个价值。
第七百五十章 悟道首阳
“公子,这里便是首阳山!”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登高而望,山脉起伏不断,这里已然堪为整个陇西山脉汇聚之处,相距襄武之城不远,地动之时,这里曾有山体崩溃,死伤甚多。
晴空骄阳,一行三人踏着踏着柔软的枝叶,身形不住在山脉中行进,灵觉扩散,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之内,从舆图而观,这里却为首阳山。
“首阳!”
“一岁之初谓之首阳,这座山脉又位于大河之源不远,更得其名,山体冲刷,金玉良多,铜脉内蕴,地火横生,五行运转,堪为一座宝地。”
“不过数千年来,这里的地势已经有所改变,然……一些核心要地是难以改变的!”
周清踏空而立,双手掐动印诀,引动方圆天地五行之气,太乙运转,紫光紫韵,天眼洞开,方圆数十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天地之间,更是浮现一道道奇异之光。
罗网密信,有一群游侠在首阳山汇聚,行踪隐秘,所谋应该不小。
周清察觉,待在平襄之城无趣,便是带着弄玉与云舒来此,至于车驾则是前往狄道,算是一个凭空的震慑,以芊红的能力,镇压狄道的局势轻而易举。
狄道不乱,便可以狄道为中心,扩散至整个陇西。
于云舒所问,周清徐徐回应,数息之后,双手虚空一动,一束凝练的紫色华光从手中迸出,迸入西北一角的虚冥深处。
“上古之时,轩辕黄帝在此地采集五金精华,锤炼轩辕剑!”
“蚩尤也曾在此铸就兵主!”
“其余在此地炼制的兵器也很多,只是名气上比不得前两者。”
一步踏出,横空挪移数十丈,身后的云舒与弄玉只得催动玄功,紧紧跟随,向着先前紫色华光消失的方向前去。
“先前在蜀山的时候,曾听公子有言,蚩尤的兵主已经被轩辕剑斩断,而且轩辕黄帝也曾破入至高,现在的诸夏中,轩辕剑还有吗?”
对于这把传闻中的神兵利器,任谁都会好奇无比的,云舒也不例外。
弄玉虽未出生,但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
“轩辕剑当然存在,日后,若有机会,你们也可以一观。”
周清奇异一笑,对于轩辕剑的所在,自己也曾询问过东君焱妃,数千年来,唯有阴阳家伴随着三皇五帝、三代之王一路走过来。
对于轩辕剑的下落最有发言权,而自己也得到最满意的答案。
“嗯,公子,那里有人,实力还不弱?”
闻周清之语,云舒与弄玉美眸深处顿时无比希冀,能够亲眼一观传闻中的神兵利器,也算机缘,虽不知道此行随公子来到首阳山为了什么。
但公子所为,向来有的放矢。
正在山林间行动着,俯览而下,弄玉眼中一亮,身形略有驻足,凝视过去,却有一行五六位衣着劲装的男子在大地上快速行动。
远远察觉,他们五六人的修为起码也是先天水准。
“我们先去他们的目的地等着!”
抬手间,一道紫光划过二人的身形,踏步之间,瞬息出现在数里之外,落下虚空一语,周清三人消失在西北一隅所在。
再次出现之时,已然是一处……别样的区域。
“公子,这是哪里?”
虚空俯览,群山环绕,高峰林立,云雾飘渺,氤氲隐生,踏立再首阳山顶,地脉交汇之所,灵觉融于天地虚空,浑身上下顿显紫韵华光。
云舒与弄玉正好奇的在周清旁边行动,只手触摸云雾,远处极目而观,竟然一时间看不到山脉影迹,又察觉公子身上的天地元力波动,未敢继续有言。
“这里……曾是数千年前,轩辕黄帝悟道修行之所在!”
双手掐动道印,眉心顿显阴阳太极,金色的纪数之力涌动,体表华光迸出,周身百脉似乎有感,如海域汪洋一般的元力澎湃运转。
强横至极的力量滚动在身躯之内,一掌迎天打出,刹那间,一道苍白无比的虚空通道出现在头顶,脑海深处,不自觉的浮现当初曾妙悟《黄石天书》的情景。
那时……,自己曾一观有一位皇道威势的的男子手持轩辕剑,在此地参悟天书,口中语落道音,天地为之而动,挥剑之间,诸夏沉浮。
其为轩辕黄帝!
先前从手中离去的那束紫色华光,便是没入这里。
口中徐徐而语,灵觉运转,玄妙之门齐动,一时间,周清似乎感受到五脏六腑的异动,通体上下不由的被一道金色华光包裹。
“本侯暂有所悟,你等随伺身侧,感悟天地气韵变化。”
不知为何,脑海深处的玄妙之门竟然道图翁鸣,一缕缕道音传唱,引得自己感悟甚多,徐徐而今的修为境界都快速推进。
刹那间,双手打出结界之力,护持方圆三丈,遮掩一切,天籁传音,回旋在云舒、弄玉二人心间深处,闻此,面上均是一喜。
公子修炼至如今境界,已然超凡,若然再有进步,说不得便是合道归元了,那可是在上古都极为强大的武者,有感公子身上跌宕的气韵,运转玄功,却有共振。
精气神混元无垢,动乱虚空,三花聚顶!
天地五行内外一体,道法混元,五脏玄光汲取肉身之力,淬炼胸中五气!
自从东游诸夏有所得,便是将己身合归天道,使得纪数之力加持,以天地元力淬炼周身筋骨,使之罡气陡升,许久之前,五脏、百脉、筋骨、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尽皆一体混元。
臻至玄关巅峰水准!
无它,纪数之力的源源不断锤炼,修为每一日都在快速提升,待肉身内罡与天地外罡共振,一身修为便是进无可进。
可为玄关巅峰!
虚空而坐,一道混元的太极图浮现在身下,头顶更是三花凝练,连同五气,三元一体!
“以当年轩辕黄帝的境界,仍要参悟《黄石天书》,想来黄石天书必有独到之处!”
“但《道德》二经是祖师破入至高后留下,论玄妙,应是丝毫不逊色《黄石天书》,玄妙之门统御《道德》二经,诸般修炼之法齐现,均已经被我修炼至圆满层次。”
《道德》二经,修炼之法有三十七篇,一篇总纲,三十六篇分化,暗合天罡之数,六六归一,是为天道之数!
《黄石天书》有三篇,上中下合归天地人一体,亦是为天元之数!
“道,可道,非恒道!”
“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
“名,可名,非恒名!”
“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恒无欲,以观其眇,恒有欲,以观其徼。”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
灵觉化身沉浮于玄妙之门上,不断印证《道德》二经与《黄石天书》的精要差别,如今的境界来看,两物均可称得上真经,直指大道的真经。
整个《道德》真经中,唯一可与之相比的,也就总纲寥寥数十字了。
祖师之道,天地阴阳,万化相生!无极与太极相合!
得悟奇妙,可为武道高人,可为百家之贤者!
天书之道,三元一体,天地人统御无间!天元之道、地元之道、人元之道相合!
得悟奇妙,可为天道自然高人,可为百家之贤者!
******
“根据山川地势,根据地纹脉络,根据星辰风向……,这里应该是轩辕氏与蚩尤氏铸就兵刃之处!”
“其上承袭天元之位,山峰虽不高,却承载方圆大势,直通虚冥深处,非化神层次的武者不可入,纵然入内,也不能够久留。”
“其下承袭地元之位,乃是地火最为鼎盛、温和之所!
“只消我等以灵性之躯归位人元之位,便可打开地脉之火,虚空淬炼至尊武器!”
一群人徐徐靠近首阳山核心所在,为首者,一男一女,华发而生,却精气神旺盛,手中均持有阴阳地支器物,其上司南旋转。
伴随着二人手中的器物指向一处,顿时相视一眼,再次环顾一周,微微颔首,总算是寻找到这处区域。
一边口中缓缓而语,一边看向身侧不远的墨家巨子路枕浪,这里便是目的地了,眺望远处,正有一处看似矗立群山之内的山峰顶立云霄之内。
四周其余山峰虽也有云雾飘渺,然而,若论云雾盛况,此峰堪为核心,峰峦虽不高,但在二人眼中,却是那般的耀眼与醒目。
“这里便是地火所在?”
“似乎并无地火?”
顺着二人的目光看过去,那里除了一座山峰的确有些奇异外,便只有一条狭长的通道,数千年来,人迹浮现,不算罕至。
山脉左右,更是茂密的丛林生长,若言此处地火旺盛,当合五行,没有草木栖息之地。
“哈哈哈,地脉之火自然是在地下,我们在地上自然看不到。”
“根据先祖传下来的羊皮之书,此处有着地脉封印的,也不知道数千年过去,封印的力量剩下几何,带我夫妇二人一试便知!”
手持司南之盘的男性老者朗声大笑,低首看了一下手中之物,行进七步,司南之盘又是一动,左近六步,司南之盘又动,左侧方行进九步。
身旁的那女性老者也是微微一笑,也是持司南之盘行进,动作虽缓慢,但随着二人行进的步伐增多,渐渐的,二人的身躯从一开始的分离,又开始徐徐靠近。
“那里!”
终于,半柱香之后,二人的身形驻足,单手同时指出。
第七百五十一章 合道之路
“血云奇炎草!”
二人手指方向汇聚一处,随即又快速的对视一眼。
此刻,目光所至的大地之上,苍翠遍布,绿草横生,石林虽遍布,仍为绿痕环绕,不远处的墨家巨子路枕浪等人行上前来。
听着二人口中惊讶之语,均为之不解。
似乎还是没有看到关于地火的存在,也没有任何关于地火入口的存在。
二人乃是上古传承之九黎的徐公夫妇,擅长炼器之术,炼器水准丝毫不逊色农家的六堂,二人居于齐鲁之地,曾经受过墨家一点恩惠。
如今便是前来这里,参谋为至尊武器更进一步!
“巨子请看这块巨石上的草木之物,其根茎像是藤蔓,扎根巨石深处,其叶片恍若白云之形,隐匿在其它的植株之下,颇为不显,若是细细寻找,怕是不知道花费多少功夫。”
徐公收起手中的司南之盘,既然已经找到血云奇炎草,那么,距离找到地火的入口不远了,伴随口中之语,脚步近前,行至一块紧贴山体的巨石之前。
这块巨石甚为不起眼,放眼看去,根本没有任何独特之所在,但唯有这块巨石上盘踞的血云奇炎草与众不同,语落,夫妇二人体表徐徐隐现血色华光。
“这株草木却是此形体。”
“莫非有何不同?”
路枕浪近前细细一观,看着隐匿在高大植株下的事物,根茎几乎环绕整个巨石之上,一片片如云朵一般的的叶子缓缓生长着。
对于血云奇炎草这个名字,自己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地火入口有着落了。
“血云奇炎草!”
“乃是一种奇物的伴生之物,这种草的名字巨子应该没有听过,但那种奇物绝对听过,而且数千年来,也出现过几次。”
徐公单手轻轻抚摸在那株小小的草身之上,言语有些感慨。
他们虽然是九黎的部族后人,但数十年来,未曾来过陇西,如今也是第一次,想不到这般就追寻到当年先祖的踪迹。
“何物?”
路枕浪奇异,自己在临淄稷下博览群书,血云奇炎草也就罢了,另一种事物自己若是知晓,没道理不了解血云奇炎草的。
“火云芝!”
“又被称作千年火灵芝!”
“此物……巨子应该不陌生。”
伴随口中之语落下,徐公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面上带着无比的希冀,将火折子打开,轻吹了一口气,顿时一道火焰为之飘起。
“火云芝!”
“无上疗伤圣药火云芝,传闻中八百年前,太公望就曾机缘之下服用过一株,其后灵觉洞开,通晓百家之道,军政文武无双,更是踏足玄关之境,寿数绵延。”
“最近一次出现是在近百年前的齐国,儒家孟轲曾经得到过一株,其后,一身儒家浩然突飞猛进,破入玄关之境,乃至合道归元。”
“……,徐公,莫不你所言此地有无上圣药火云芝!”
刹那间,路枕浪神色骤变,而后便是狂喜,口中激动而言,连带身后的诸多墨家弟子也是神情震动,当年太公望与儒家先贤孟轲所服用之物。
疗伤圣药?
破入玄关?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足以吸引人的。
“火云芝生长于地火汇聚之处,非有千年不可成型,其伴生之物便是血云奇炎草,两种事物均是性属极阳,可以吸纳天地炙热之气,五行运转,汲取天地精华。”
“血云奇炎草所在,必有火云芝!”
“巨子请看,火焰落于此草之上,逆转五行,仿佛助力,青翠之叶片专为血红之属,此为血云!”
徐公屈指一点,便是从火折子上落下一缕火焰,直接飘至巨石上的血云奇炎草身上,按照往常的五行轮转,火克木,植株该衰垂至死才是。
但火焰刚碰触那云朵一般的叶片,悄然间,青翠不显,红云顿生,以点带面,连带不远处的根茎藤蔓都为之化为火焰之色,鲜红无比。
前一刻的苍翠之叶片,真正成就血云!
性属极炎,号曰——血云奇炎草!
“妙哉!”
“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事物,莫不是此处便是地火入口?”
路枕浪面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欢喜,此处竟然有传闻中的绝世奇药火云芝,虽然对于此物的功效传出来的不多,但无论是太公望,还是儒家孟轲。
都是破入玄关的存在。
如今的墨家在百家中虽然名望有,但若论武者的水准,比起儒家都差之远矣,数百年来,破入玄关的唯有祖师子墨子。
其后,没有一位墨家巨子破入玄关。
若然自己可以得到火云芝,说不准,也可以凭借此物登临玄关!
那个时候,墨家就真的有希望重现百年前的盛况,真正的诸夏之大,唯有儒墨两家,甚至于只有墨家一家,儒家的荀况已经老了。
一时间,连带将至尊武器更近一步的心思都排在火云芝之后了。
“应该错不了。”
“巨子稍等片刻,带我等以印诀之力尝试开启地脉之门。”
徐公面上轻轻一笑,于墨家巨子之心,自己自然知晓,但对方也应该知晓,但凡天地灵物身侧,都有着守护之灵。
一如疗伤圣药碧血玉叶花,身侧便是有着青鳞火焰蛇,前者化解百毒,后者剧毒无比,便是如此,这也正合天地阴阳,正奇相辅。
“北海,周围警戒!”
路枕浪未敢大意,头颅微转,看向身侧的苏北海。
“是,巨子。”
随即,苏北海挥手间,将四周的墨家弟子散落开来,严守四周每一个角落,刚才来的时候,也曾看到有道路出现,可见这里并非人迹不显。
路枕浪也退后两步,万万想不到,此行还有这般收获,不仅有可能将至尊武器更进一步,还很有可能得到火云芝,陇西当真是墨家之机缘之地。
目光所至,徐公夫妇二人已经开始运转玄功,双手掐动印诀,火红色的光芒浮现在双手之间。
灵觉扩散,二人开始掐动一个个如同火焰符文一般的烙印,彼此阴阳互补,成就一枚完整的符文,轻轻的落在面前巨石上。
嗡!
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的这块巨石为之一震,连带扎根其上的血云奇炎草都显得越发鲜亮无比了,至于巨石表面其余的植株,则是悄然间叶片枯萎许多。
数息之后,又是一枚火焰符文烙印落在巨石之上。
巨石真的在晃动,其上除却血云奇炎草之外的植株刹那间枯黄一片。
数息之后,又是一枚火焰符文落下。
巨石颤动的动静越发之大,血云奇炎草整体的藤蔓在发散火焰玄光,这一次,巨石之上的植株被凭空而显的火焰彻底焚灭。
火焰浮现,久久未绝,就在巨石之上吞吐,通红中透漏着一丝淡紫色玄光,连带表面的血云奇炎草都隐隐承受不住,藤蔓开始缓缓崩溃起来。
不远处的路枕浪紧紧盯着眼前巨石,心中之期待越发之盛了。
观此,徐公夫妇二人也是面上一喜,极力催动体内玄功,凝练一枚又一枚的火焰符文,继续落在面前的巨石之上。
每一枚符文落下,都使得巨石的动静越来越大,都似乎……牵动方圆整个首阳山的脉络之势,引得大地为之颤动,山体为之摇晃。
此刻,巨石表面的血云奇炎草彻底消失不见,整个巨石都彻底被火焰包裹,紫色的光芒环绕,表面也是浮现奇异的上古纹理。
嗡!嗡!嗡!
大地更是为之颤动,天地元气在这一刻都隐约变得不正常起来,仿佛这块巨石触动了什么,然则,对于徐公夫妇二人来说,只能够表明这推着他们更为前进。
“嗯,何事?”
在巨石表面浮现上古奇异火焰纹理之时,引得方圆天地元气颤动,直达天际,远处而观的那座奇特云雾山峰之巅,结界之内,周清身下的混元太极图为之韵光不稳。
连带着此刻深入玄妙之门深处的灵觉都瞬间而出,眉头紧紧皱起,刚才正在细细参悟《道德》真经、《黄石天书》的精要,正有所得,虽然难以直接破入合道。
但很有可能寻找到破入合道归元的道路。
……没来由的被一股奇异波动打断,机缘不存,挥手间,撤去周围结界,身旁的云舒与弄玉更是已经醒转,也已经察觉到天地元气的异样。
“公子,为何我们运转玄功难以周天?”
云舒收拢玄功,体表晶莹玄光褪去,颇为不解,同弄玉姐姐看了一眼,似乎……也是如此。
“有人在这里作怪!”
“找死!”
到了自己这个境界,欲要前进一步,都要花费颇大的代价,虽然有纪数之力的加持,但也不过省却一个境界之内的苦功。
破关大境界,仍要看己身的天地感悟。
由玄关破入合道,更是破入至高前的最后一个难关,眼眸深处闪烁紫韵玄光,呼吸间,方圆十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眺望西北所在一个方向,冷哼一声。
“我们走!”
抬手之间,一束紫色流光包裹住云舒二人,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第七百五十二章 服食入道
“公子,这里是?”
流光忽闪,周清三人已然虚空而立,结界隔绝外界窥探,俯览而下,正好看到先前天眼所看到的一幕,大地之上,一块火焰一般的巨石化作一道火焰之门。
似是连通另一处区域,正有不少人进入其内,其中有一人还不陌生,乃是当初齐国临淄稷下学宫论道时候碰到的路枕浪。
现今的墨家巨子。
他竟然真的出现这里。
如此正好,待会当顺便了结,群龙无首,整个墨家在陇西局面也就当然无存。
天眼催动,看向那道火焰之门,视线受到了侵扰,灵觉笼罩,刚要探入其内,便是一股至阳炎热之力出现,抵挡一切。
“首阳山地脉核心之地!”
“我们也进去看看。”
一步踏出,三人又一次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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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便是上古轩辕黄帝炼制轩辕剑的所在?”
踏过巨石形成的火焰之门,一步迈过去,便是阶梯而下,入眼处,光亮一片,火焰横生,放眼看过去,明显一处空旷无比的地下宫殿形态。
苏北海手握长剑,玄功催动,灵觉护持己身,紧紧打量四周的一切,石柱林立,撑持一切,不远处的石壁之上,一幅幅上古蛮荒的红色图案浮现。
石壁之上,一处处火焰凭空升起,将整个地下区域映照的丝毫不次于外界,行下阶梯,估摸应该已经是地下九丈之深了。
“不错。”
“这里是上古轩辕黄帝的炼器之冢!”
“在首阳山地脉汇聚之处,开辟出这么大一处区域,布置阵法,沟通地脉地火之力,凝聚在祭台之上,加持五金精华,便可炼器了。”
“巨子,墨家的至尊武器乃是由蚩尤的尸骸所炼制,故而天生可比剑谱上的名剑,若要更进一步,则是需要让至尊武器灵性而生。”
地下区域约有方圆百丈区域,极为辽阔,从火焰之门走过,行下阶梯,便是可以看到远处火焰照耀所在的核心三层祭台。
感知这里的岁月痕迹,环顾四周,不像是自上古以来就封闭未曾开启的,因为在身侧的一根石柱上,清晰的烙印着金文。
那是三代独有的文字。
“太公望曾经到过这里?”
“莫不太公望的那株火云芝便是来至这里?”
墨家巨子路枕浪博学百家,顺着徐公的目光看将过去,石柱之上的金文映入眼帘,字数不多,意思也很简单,不过是有幸进入此地,瞻仰上古人皇风采。
这一刻,路枕浪想起传闻,都传太公望得了一株火云芝,具体从哪里未可知,而儒家孟轲所服用的火云芝却是有迹象可察,乃是来至岭南百越之地。
并非来至陇西!
“十有八九。”
“巨子,封印开启,祭台上已经燃起地脉之火了。”
徐公倒是没有在火云芝的问题上停留,身为九黎一族的后人,若然能够将至尊武器更进一步,也算是机缘,继续在地下广场上行进,向着广场中央祭台上行进。
远远就已经看到,三层而起的三丈高台之上,已然升起熊熊的浅蓝色火焰,那是大地脉络之下,此处当有岩浆河流以为助力。
细细聆听,徐公将视线放在祭台左侧的一处空陷区域,那里有一股至阳炙热的气息,越是靠近,已然有所感觉,通红之光浮现。
“蚩尤当年修炼九黎之法,修炼神农氏部族之法,其武道超凡,一直是压过轩辕黄帝一筹的,若非最后一战,轩辕黄帝破入至高,一切未可知。”
“五丁妙法,熔炼五行天地精华,至尊武器所需的五行精金,墨家数十年来,已经收集齐了。”
蚩尤的强大无需多言,若非轩辕黄帝统御诸多部族,借鉴诸多部族的修炼之法,怕也是不能够破开最后一步。而蚩尤虽没有破入至高,古籍流传,也算是半步至高。
有了一丝至高的影子,是故,数千年来,蜀山一直存在,镇守着虞渊封印,西北之地章尾山楼兰之地也一直存在,镇守着炎火。
“巨子,你看……火云芝!”
苏北海被祭台之策的一处方形地陷吸引,行走过去,虽然虚空传来的热量极强,但丝毫不以为意,肉身表面,玄光护体,强忍着向着地陷处看了一眼。
顿时,面上惊喜非凡,连忙对着路枕浪喊到。
连带进入此地的其余墨家弟子都纷纷聚拢上来,奈何地陷四周的热量极强,想要长时间靠近,非有剧烈消耗内力不可。
“火云芝!”
路枕浪身为化神武者,好上不少,行至地陷之侧,那里乃是从地下广场又开辟出的一处幽深区域,约有十丈之深,极目而下,通红无比的岩浆如河水一般流淌而过。
当然……那些并不是重点,在十丈之高的方形地陷区域内,每一处墙壁上,都有一株如同灵芝一般的奇特之物,严密的扎根在墙壁之上。
略微一数,都不亚于五六株。
“却是火云芝之物,品级达到千年以上的有……两株,依据上古秘传服食一道的记载,火云芝堪为天地奇珍,每百年便会在身上浮现一层光晕,实则为年岁之轮。”
“千年便是有十道,映衬火光,十道光晕扩散,其余则是四五百载居多,巨子莫不是想要将其取出?”
也出乎徐公的预料,此地有火云芝,乃是必然,但若说品级达到千年的怕是只有一株,甚至一株难寻。
不曾想,竟然有两株,一株十道光晕,一株十一道光晕,看来当年太公望并未下重手,不过取走一株罢了,其余任由他们汲取天地精华,缓缓生长。
“莫不不能够取走?”
路枕浪奇异之,目光看向徐公夫妇二人。
语落,身侧苏北海等人也将目光看过去,面对火云芝这等奇珍之物,怕是他们也想要吧,但既然来到了这里,有了火云芝,真论起来,至尊武器更进一步并非不可中断。
若然墨家也出现一位玄关武者,当也可成就大事。
“巨子可知晓服食之法?”
“巨子可有承载火云芝之物?”
“巨子可知服用火云芝,一身修为起码臻至化神绝颠,否则,服用下去,不过如普通的灵药一般,看看将修为提升至化神更强,并不入玄关。”
但凡这等天地奇珍,又岂是这般容易被取走的。
昔年太公望来到此地,怕是已然满腹经纶,其才多为道者,知晓服食之法,直接当场服用,加持己身修为,才有此功效。
儒家的孟轲更是一代奇人,以儒家的底蕴,应该也有珍藏。
至于墨家,怕是不太容易接触到珍贵之物。
“徐公莫不知晓?”
道者三脉之一的服食之道在上古兴盛,如今倒是不显,数百年来,墨家与之接触的也不多,路枕浪虽知晓火云芝,但更深层次并未触及。
但想着应该有所不同,但具体如何未可知,听徐公之言,忌讳颇多?
“服食之法,我夫妇二人并不知,但承载之物却是了解,乃是需要至阴至寒的昆仑寒冰玄玉,辅以阴阳运转,保证火云芝的灵性。”
“也的确需要化神绝颠的修为服用才有效果,才有可能参悟玄关之妙。”
“巨子,我夫妇二人不过先天修为,于此物并不看中,此行乃是为了将巨子至尊武器更近一步。”
徐公苦笑一声,对于火云芝,虽然自己夫妇二人也想要,但很明显眼下局势不可能,之所以前来,所为则是将至尊武器更进一步。
也好将先祖所传的炼器之术,印证一二。
但口中所言三条警示,尽皆不假。
“昆仑寒冰玄玉!”
“此物……我曾记得在临淄后胜的府邸之中曾有,至于服食之法,当年太公望既然功成,想来在齐国的守藏室内应有记载。”
“北海,即刻派弟子传信在齐国的盗跖统领,将昆仑寒冰玄玉与火云芝服食之法寻到!”
路枕浪半刻也等不及,直接对着身侧的苏北海下令。
“是。”
苏北海看着地陷之处的多株火云芝,亦是惊喜斐然,连忙点头应下。
“这……,巨子切勿着急。”
“难道忘了典籍记载,但凡天地奇珍,必有伴生之兽?”
徐公无奈,从齐国临淄到秦国陇西,横跨整个诸夏,就算速度极快,也得半个月以上的时间,就算将服食之法与保存之物找寻到。
那么,如何取出?
真以为下去就可以寻找到了。
“这……。”
闻此,路枕浪心神也是一震,连忙的收拢杂念,自从知晓火云芝之物后,一颗心似乎有些乱了,但……也没办法,实在是火云芝的诱惑力太强了。
有太公望与儒家孟轲在前,谁敢轻视火云芝。
是了,火云芝之物,于理来说,旁边应该会有伴生之兽的,不过……好像并没有存在,感此,又低下头向着地陷之处一观,除却极深处的通红岩浆以外,并无其它。
而后,隐隐想到了什么,抬手间,将身侧不远处的一颗拳头大小石子落在手中,劲力加持其上,用力的向着下方扔去。
地陷处的其余墨家弟子见状,也是好奇的看着,难不成下面真有什么奇特之兽不成?
“吼!”
转瞬间,一道滔天的怒吼之音从地陷深处传荡,声势极大,声波极强,狂涌而出,靠近地陷处的几位墨家弟子,一个不稳,直接被旁侧虚空气流挤入其中,坠落其内。
路枕浪灵觉警惕,一步踏出,挪移十步开外。
徐公夫妇二人更是在远处也为之退却。
苏北海刚要走出去,也是身形一震。
第七百五十三章 非攻非伐
“公子,那地下真的有伴生之兽?”
突如其来的狂暴怒吼之音从地陷之处传来,令的此刻同样迈入地宫内的周清三人体表也是本能的闪烁玄光,加持结界之力的拦阻,倒是没有绽露身形。
虽如此,刚才墨家那些人所言,也是全部入耳,对于火云芝之名,也从公子口中知晓,乃是有可能助力武者破入玄关的天地奇珍。
“是有着一只异兽,栖息在岩浆之中,体型巨大,刚才怒吼的时候,曾经露面,现在又消失不见了。”
“但地陷之所,已经纳入对方的掌控之中,玄关境界之下的武者欲要夺走火云芝,均有不小的危险。”
灵觉扩散,周清细细感知地陷之处的动静,刚才却有一只庞然大物,生命气息极强,体表散发的威势足以媲美半步玄关。
甚至于,若然刚才不是对方全部之力,怕是媲美玄关武者也不是不可能。
上古以来的部落联盟之时,诸夏大地之上,便是出现许多异兽,那些异兽的实力还相当不弱,缘由道者服食一脉的兴起,倒是令的那些异兽纷纷败亡。
如今的异兽已然不多见,毕竟异兽的成长极为缓慢,除非有天地奇珍相助,不然根本等不到成长起来,便会消失在天地之间。
“公子,我们要现在出手吗?”
眼前这群人的身份也已经明了,乃是墨家弟子,而墨家游侠最近在陇西所作所为,毫无疑问,对公子造成极大的妨碍。
今日机缘,墨家的巨子也在这里,他的实力对于公子来说,明显算不得什么。
只消打杀,便会逆改如今陇西局势,使得一切归于平稳。
“已是手中之物,无需着急。”
“他们此行乃是将墨家的至尊武器更进一步,使之有灵,使之迸出强大之力,于此,我倒是很好奇,等他们将至尊武器淬炼完成,再将他们解决掉也不晚。”
有着结界的存在,周清三人位于祭台右侧不远处,灵觉扩散,此刻地宫内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以路枕浪的修为,根本翻不出什么花样。
他们想要依靠更进一步的至尊武器对付自己,周清也是很期待,至尊武器乃是蚩尤骸骨打造,自己连蚩尤的生魂都曾交过手,又何畏惧于此?
生有灵性的兵器!
自下山以来,就只见过一件,那就是韩非的逆鳞之剑!
亦师亦友,逆鳞之剑!
逆鳞之剑有那般变化,乃是苍龙七宿之力的结果,也伴随着苍龙七宿之力的抽取,逆鳞之剑的灵性不存,只剩下最本能的灵觉。
如今韩非已经死去,那把剑也被自己放入其棺椁之中,以为陪葬!
如果墨家的至尊武器可以做到如同韩非逆鳞之剑那般,说不准还真可以有对抗玄关武者的实力,当然……也仅仅是对抗。
一把武器所能够迸出的实力,终究要靠掌控者!
蚩尤的骸骨是特殊,但……能够将至尊武器淬炼至什么水准,周清也很是好奇!
至于后果,哪怕真的有逆鳞之剑的那般至尊武器,以自己现在的力量,足以镇压一切。
“徐公,看来想要将火云芝取下,要费上不小的功夫。”
“我等还是先行淬炼至尊武器吧。”
一瞬间损失数位墨家弟子,路枕浪神色有些不好看,但心间深处对于那火云芝的渴望越发之重了,连这等异兽都在旁边守护,更是可以窥见火云芝的与众不同。
刚才从地陷之处涌出的力量,非……自己能够抵抗,其余先天层次的墨家弟子更不用说,只有先准备其他之物了。
脑海中思绪横飞,火云芝虽不可动,但此行目标至尊武器却可以更进一步。
看着祭台之前此刻已经放置好的一小堆五行精华之物,路枕浪目光凝视,看向徐公,只得让二人先将至尊武器升级了。
“巨子请放心,我二人必会倾尽全力!”
徐公夫妇二人相视一眼,若是可以锻造出一把生就灵性的利器,也不枉此次奔行数千里,从齐鲁到达陇西了。
“一切都交给二位了。”
路枕浪墨者一礼,看着二人,又对着远处的苏北海看了一眼,火云芝的事情也不得耽搁。
虽然损失了几位墨家弟子,但此行的核心之人并未损失,一切无碍。
徐公夫妇二人闻声,观此,亦是回礼。
旋即,看着已经放在祭台前的五金之物,又看着祭台上熊熊升起的浅紫色火焰,那是地脉之火,迥异于凡火,超越凡火甚多。
也只有这等火焰才能够淬炼适合玄关武者使用的利器。
“夫人!”
徐公看向妻子,二人都是九黎部族的后人,所掌握的炼器术也都差不多,以往都是用凡火炼制利剑,虽也有所成,但终究不及先人多矣。
如今有着地脉之火,说不得他二人便可凭借此炼制出绝世之物。
“我们会成功的。”
身法运转,纵身一跃,已然登上三丈至高的祭台一侧平台,不过五六尺高的二人,在巨大的祭台之旁显得微不足道,近距离之下,淡紫色的地脉之火热量并无扩散。
俯览而下,祭台正中央所在,乃是一个宛若鼎炉的入口,其内凭空生出地脉之火,待会便是以九黎秘传炼器之术,融入至尊武器之内,牵引出蚩尤尸骸内的力量,化作至尊武器之灵!
抬手之间,便是一种种五金精华从祭台之下飞出,在二人内力的操纵下,沉浮于地脉之火上,呼吸之间,那金属便是有着巨大变化。
由固态肉眼可见的化为液体一般事物,随其后,又是……一件件事物从祭台下涌上来,尽皆化入地脉之火,提炼更为精华的所在。
“公子,他们会成功吗?”
墨家的至尊武器在蜀山的时候,云舒有些印象,乃是墨家以蚩尤在阳谷山的尸骸为材料,锻造而成,堪为墨家镇门之宝。
如今想要令那至尊武器更进一步,要诞生灵性?
云舒觉得奇异,本来没有灵性的死物,如何诞生灵性?
“说不准,蚩尤的尸骸历经数千年,按理说应该消磨殆尽的,其内的力量和生魂不一样,生魂有着锤炼之法,可以从天地汲取能量。”
“但死物一般的尸骸……很难引出来,不过,以本侯之见,纵然二人真的将尸骸深处的蚩尤之力引出来,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之事。”
“不必着急,静待以观。”
蚩尤的生魂现在还是被困在蜀山之内,想要挣脱很是艰难,但……上古之时,蚩尤的经历太过于传奇,除却最后一战,几乎没有败过。
一身修为怕是不入至高,也差之不远。
尸骸深处的力量,若然真的出现,啧啧,依托至尊武器为载体,到时候的场面也可以想象,除非那两个炼器师有专门之法,可以镇压与驯服尸骸之力。
伴随口中轻缓至于,周清静静的站在地宫一隅,看向上首,此刻二人正在不住熔炼五行精华,以作为至尊武器更进一步的外在滋养力量。
“巨子!”
近一个时辰之后,一小堆的五行精华尽数在地脉之火上漂浮着,若是换成凡火,怕是得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够达到这般效果。
看着地脉之火内浮动的一滩滩液体,徐公快速的将目光从祭台上投下,看向墨家巨子路枕浪。
“接着!”
路枕浪颔首以对,当即,从身上取下一件两尺之上的非金非石之物,表面暗金色的纹理浮现,在四周灯火的映衬下,闪烁别样光泽。
脱手而出,送至徐公手中。
“至尊武器!”
手持这件外表看似普通无比的东西,徐公苍老的面上掠过一丝赞叹,这件武器乃是当初以子墨子为首的墨家巨子打造。
数百年来,不断改良,不断淬炼,使得至尊武器之名更为显耀,论坚硬程度,丝毫不逊色当世任何名剑利器,而且变幻万千,能够抵挡相当的攻伐。
于墨家来说,重要性在墨眉之上!
然……至尊武器虽好,却形如其名,非攻如初,少了一丝杀伐之力,天地阴阳,乾坤一体,若然更近一步,诞生灵性,当拥有更强的杀伐之力,拥有更强的防御之力。
“开!”
屈指一点,落在至尊武器的一端圆环处,旋即,如同木尺一般的武器顷刻间而动,幻影重重,成就十方绝灭之行,挥手间,落入地脉之火上。
承受地脉之火的焚烧与淬炼。
另一侧的徐夫人见状,双手掐动印诀,徐徐牵引五行精华之物靠近至尊武器。
徐公则是控制至尊武器,亦是掐动印诀之力,使得至尊武器以独特圆满的方式熔炼五行精华,待地脉之火的力量足够强,待至尊武器承受力达到一个极限。
便是他们开启部族传承最高深的炼器术之时。
“墨家的非攻!”
“传闻中的至尊武器就是这个样子?”
对于此刻的云舒和弄玉来说,眺望沉浮于地脉之火中的墨家至尊武器,均秀丽的容颜上为之惊愕,先前所想,既然是武器,肯定有独特的形态。
刀、剑、棍、棒、戈、矛……,都可以接受,但这样如同一个木板事物的东西,实在是令二人诧异万分,细细思忖,倒也和墨家非攻之意。
第七百五十四章 检举连坐
“非攻之物可以变化万千,可以化作如今诸夏任何一个兵器形体,所以,表面非攻,实则暗藏玄机。”
“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一件玩具。”
非攻的功能在岁月长河中,周清便是已然了解,某些时候,的确有奇效,但奇效毕竟不一定有效,更为一个大大的笑话。
简单评论道,明眸深处,地脉之火的非攻彻底沉浸于火焰之内,徐徐的发生变化,尽管很慢,却是……真的在继续发生变化。
按照现在这个速度,自己虽不通炼器,但想要非攻出现变动,非有六个时辰以上。
念及此,语落,便是席地而坐,耐心等待。
旁边的云舒二人见状,亦是挥手拂去地上的灰尘,跪坐其上,以为等待。
******
“那白芊红是一个狠人,近百人说杀就杀了!”
狄道城郊的一处山谷沟壑所在,方更泪与高渐离常服着身,并肩而立,看着远处那一颗颗上好的事物落下沟壑深处,一具具尸体被焚灭当场。
按照提前放出来的秦国法令,所抓获的那些老世族举族上下均是如此,灾祸之时,蓄养奴隶,暗地里起私斗之风,寻常之时,少交赋税等等之事。
看似不大,那是因为官府没有计较,真的要计较起来,谁都别想好过,屠刀落下,百人身陨,此等情况,不愧是残暴秦国。
山东诸国内,这般骇人听闻的杀伐从未有过。
“等待那些老世族的只有两条路了。”
高渐离目视远方,那里是狄道入口所在,昨日在城中,自己竟然看到了她,当真是惊喜,然则……如今二人却是敌对双方。
今日百人身死,整个狄道为之震动。
寻常之民无碍,那些老世族决然坐不住,要么给予投诚,要么给予反抗。
“近两日,由着白芊红所为,墨家的暗子又已经联合了五家,加上原来剩下的三家,现在狄道之内,有八家老世族明义反抗。”
方更泪轻轻一笑,这个时候,那白芊红下的手越重,越是能够激起那些老秦人世族的不满,对于墨家来说,更是有莫大好处。
他们所为非是颠覆秦国在这里的统治,而是一个字——乱!
陇西必须保持乱象,才能符合山东诸国之心,也能够强迫秦王嬴政来年不东出攻赵。
“何日而动?”
高渐离问道,狄道这里的事情,是方更泪统领在做的。
“待非攻更进一步之时!”
若然动手,整个狄道、临洮、陇西其余县城,都会一起动荡,那个时候,天宗玄清子绝对要重兵压制的,而非攻更进一步,也到了墨家除去对方之日。
若然,提前动手,首阳山很有可能纳入对方的掌控,于墨家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天宗玄清子若然身陨,墨家可就见恶于道家天宗了。”
道家天人二宗的弟子虽不多,但顶尖战力着实恐怖,单单是化神层次的武者都可位列百家首位,更不用说还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冥子,其人可是玄关武者。
更有一点,天宗玄清子更为秦国武真侯!
身为秦国关内侯,若是身陨,以秦国的力量,怕是接下来会对墨家采取更为极端的手段。
“自从天宗玄清子杀六指巨子的时候,墨家就已经无需理会道家天宗。”
方更泪清冷而道。
堂堂的一位墨家巨子,竟然被一位天宗弟子所杀,实在是整个墨家的耻辱。
“玄清子若死,其身侧诸人如何?”
高渐离再问。
“尽皆杀之!”
但凡与玄清子有关的人,都是墨家的敌人,如此刻狄道内的白芊红,其身边的雪姬,还有近来声名渐起的天水商会。
都是墨家除去的目标。
“如果未能杀玄清子呢?”
一位玄关境界的武者可不是那么容易斩杀的。
脑海中闪烁一道丽人的身影,心中一动,轻声而语。
“或许……那就是我们墨家的灾难了。”
方更泪没有避讳,却有这个可能。
语落,二人陷入无声的沉默之中。
自从天宗玄清子镇杀墨家六指黑侠以后,就已经表明其人和墨家之人难以共存,加持其为秦国关内侯,领军攻灭韩国,更是为山东诸国诸人愤恨。
其人更是要死!
但偏偏其人武道超凡!
“芊红姐姐,墨家的人在狄道周围出现的越来越多了。”
城主府正厅之内,看着郡尉李崇的离去,雪姬好奇的看向白芊红,刚才论事之时,自己也在身边,故而也了解如今陇西现状。
游侠之人越来越多了,而且,根据芊红姐姐的暗子所提供讯息,确切是墨家的人无疑,他们虽出现在狄道,却没有任何动手的迹象。
“他们在等一个时间。”
“根据大人传来的消息,加上罗网密报,墨家的巨子此刻很有可能出现在首阳山,而大人此刻正在首阳山,昊天之下,墨家真的不走运。”
数年前的齐国临淄,大人已经镇杀过一位墨家巨子。
如今,看来又要镇杀一位了。
若然如此,墨家巨子身陨,陇西的墨家之人不攻自破,陇西内的乱象也可顷刻间平定,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念及此,白芊红精致的容颜上笑意闪烁。
“临洮那边的情况呢?”
刚才郡尉李崇所禀报的消息,墨家游侠在临洮之城初入羌族的区域,羌族也有人出现在临洮之城,很有可能引得异族之人出手。
“临洮那边不会出乱子的,大人已经做好了谋划。”
“陇西这里有大人坐镇,纵然游侠生乱,也不为大碍,唯有北地郡现在不知是如何一个情况?相较之陇西,北地郡复杂许多。”
白芊红从上首的条案后起身,合体的淡紫色裙衫落下,狄道这边有自己,不会生乱,临洮那边,有大人的暗子,也不会生乱。
唯有北地郡了。
也不知道章邯现在面对的具体如何!
******
“将军,北地郡监御史与郡尉到!”
率领麾下三千精锐之兵,章邯由平襄城直入北地郡,东北而入北地治所义渠城,其先前为义渠国的国府所在,虽为国府,简略无比,故而历经修缮,成为如今一座方圆九里之城。
三千之兵驻守在城外,带着随行之人与武真侯文书入北地郡,城主府厅内,自有监御史与郡尉上前,郡守不存,他二人便是北地仅存的核心高官。
“章邯得武真侯授令,暂摄北地之力。”
“文书在此,二位一观!”
先前,武真侯统御陇西两地的消息早已传下,以其文书,的确可有此令,北地监御史与郡尉双手接过文书,先后一览,相视一眼,颔首以对,没有太大的疑惑。
“章邯身负武真侯重任,一则整治北地乱象,二来便是郡守死因。”
“监御史,你有何得?”
身披黑色轻甲,背负长剑,英气浮现,立于厅前,对着二人一礼,收下文书,直入主题,时间紧迫,自然不敢有丝毫耽搁。
语落,章邯将目光落在监御史的身上。
身为监御史,有着监察、督看责任,郡守身死,根据秦法,监御史逃脱不了责任。
“章将军,七日之前,郡守身死在府邸之中,根据医者的诊断,乃是中毒而死,所中之毒为天蛛草之毒,乃是北地郡一支胡人所在区域内天蛛独有之物。”
“其后,郡尉便是率兵前往那一支胡人所在部族,却发现……人已经走空了。”
监御史中年模样,眉目略有黝黑,神色坚毅,闻章邯之言,近前一步,快速而语,同时目光看了身侧的郡尉一眼。
“狄戎胡人!”
章邯口中低语喃喃。
回想着临走之前武真侯之语,其言历经推演,是和胡人有关,如今还真的是和胡人有关。
“那一支胡人和秦国有旧怨?”
北地郡的狄戎胡人族群不少,但自从义渠国被灭之后,但凡有一点异心的胡人,全部被杀,又过去三十年,那些胡人纵然有异心,也不该如此大胆毒杀一郡郡守才是。
“北地地动,那支胡人所在之山崩溃,损伤甚多,向官府求救,但秦法治灾不救灾,故而欲要那支胡人前往修缮工事、修筑长城。”
“期时传言出,言语是将他们送入死地,怕于此有关。”
监御史不敢有任何遗漏,将所得消息尽皆说道而出,由此分析,怕是引得那支胡人心中升起逆反之意,故而有此极端手段。
“其余胡人部族呢?”
章邯看向郡尉。
“北地郡临近匈奴、西方异族,所以胡人部族不少,但所在族群之内,都是有着老秦乡老管理,暂无出现什么大动静。”
“但近来却有不少山东之人出现。”
郡尉亦是近前一步,回应对方之问,说道己身所知。
“山东之人!”
“又是山东游侠,一群祸乱秦法之人。”
“即刻传本将之令,通传北地郡各大郡县、乡里,检举、连坐之法生。”
“检举身份不明山东之人有功,窝藏山东诸国之人有罪,发现一人,举族连坐,发现两人,举族斩首。”
对于那些游侠之人,章邯没有给他们客气,神色没来由的浮现一丝冷酷,乱世而用重典,陇西所在多为老秦人,更是牵扯赢秦部族与老世族,重典有些不妥。
但北地可就不同了,那里有相当多的胡人部族,若然依照陇西之法,怕是其心有异难以处理,这个时候,宁可错杀一个,也不能够放走一个山东异心之人!
第七百五十五章 蜀者羌人
“是!”
监御史与郡尉二人相视一眼,近年来,检举、连坐之法很少出现,目的便是为了稳定人心,如今……这般乱局之下,如此也不无不可。
“先前郡守稳定北地的施行之策,可有下发各大郡县?”
欲要快速稳定住北地局势,非得如此。
比起那些山东游侠,更为紧要的则是让北地郡恢复民生之力,多日之前,北地郡郡守便是从平襄之城过去,一应之策该有下达才是。
“已然下发。”
监御史又是一礼。
“继续张贴整治文书,郡尉调动县域守备之力,给予辅助。”
“相较之陇西,北地郡这里的地动灾祸不深,所以,本将决意,在一个月内,将所有的灾祸之人安定完毕,期时仍有混乱者。”
“当属我等办事不力,武真侯那里我等也无言辩解!”
如今已经算为靠近秋日了,如果还不能够尽快整顿北地郡要事,真的会有可能影响咸阳大王对赵国的攻略,那是武真侯不愿意见到的。
同样,也不是自己所希望见到的,更不是眼前两人想要见到的。
“定不会让武真侯失望!”
二人再次一礼,看来面前的这位章邯将军,真的要打定主意,下重手整顿北地之事,如此也好,果真出现异动,三人谁都跑不掉。
未几,二人便是从城主府出。
“将军,北地郡这里多为山脉纵横,那些游侠向来机敏,检举连坐之下,那些游侠或许只消隐入山林就可无碍,我等当如何擒拿杀之?”
看着章邯背负双手在厅内心有不稳的来回而动,其身侧的两位偏将相视一眼,轻声说道。
游侠之事为何难以整治,就是在于他们漂浮不定,根本没有固定的聚居之地。
此处不成,再换另外一处,如此,奈何。
“此事我已经有谋划。”
“丰岚,从今日起,你带领一个精锐百人队,游侠装束打扮,放出燕赵游侠的名号,混入那群人之中,本将会助你一力的。”
“待北地郡快要平稳之时,那些人绝对要前来谋我,到时候,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章邯面上笑意衣衫,脑海中翻滚诸般,随即,身躯微侧,看向身侧的一位偏将,那是自己为之信任的一位偏将,不然自己也不会将其带在身边。
游侠之人之所以难以擒杀,还有一个要点,就是他们的踪迹难以掌控。
若然掌握那些游侠的行踪,如此,在自己眼中,他们将不足为惧。
“他们欲要谋将军?”
变换阵营,以为游侠之属,这些并不是要点,那两位偏将闻章邯之语,倒是低呼一声。
“他们所为乃是整个北地郡生乱,大治的北地郡可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故而,本将可以肯定,他们绝对要来谋我,本将也已经做好准备。”
“这是一颗真人丹,乃是前几日武真侯赐予本将用来提升修为的。”
“你如今已经通脉大成,服用这颗真人丹,当可在一个月内,踏足先天境界,如此,也合游侠的名头。”
对于那群游侠所想,章邯无比的清楚,故而,想要一个个将他们擒拿不太可能,唯有布下一个局,让他们自投罗网,当大功告成。
话语之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堪为珍贵。
递给那位年轻的偏将。
“这……,将军,这等珍贵丹药,乃是武真侯赐予将军提升修为的,末将修为尚浅,不若此等机缘。”
偏将丰岚,一位年不过十八的陇西偏将,眉目英朗,体格健壮,看着章邯将来递过来之物,顿时惶恐,未敢接受。
真人丹!
那是武真侯赐予将军练兵有成的奖赏,也是为了给将军提升修为的,若然那群人预谋将军,将军比自己更需要此物。
“无妨。”
“前来之时,武真侯已经赐予我防身之物,这颗丹药于我来说,虽有作用,但面对那些游侠,还不足。”
“于你更合。”
“期时,你若立下大功,也是本将之荣耀。”
将手中的丹盒递至对方手上,与那群游侠接触,起码也得有先天的修为,不然,很容易引起那些游侠的怀疑,于接下来所谋不妥。
“这……,将军,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
丰岚心神慷慨,双手紧紧握着那颗真人丹,将军既然这般相信自己,自己也不能够让将军失望。
“本将相信你可以做到。”
章邯对其深深点点头。
果然事情按照自己所料,那么,北地郡这里的游侠便不足为惧,比起北地郡,陇西才是那群游侠的重点,有着武真侯坐镇,应该也不成问题。
因为,数年来,武真侯从未让人失望过。
******
蜀郡数百里开外,如今已经有一条直达蜀山的宽阔平坦通道,历时数年,如今的蜀山已经彻底纳入蜀郡掌控之中,民众各安居乐业,其内之民亦是如此。
“长老,这是……蜀山?”
一行七八位身着普通秦人装束的老者、年轻人徐徐出现在蜀山脚下,当初的柳绿成林,也早已经变为刀耕火种,化作田亩之属。
加持山体内的一条条河流灌溉,倒也不算贫瘠,起码在田亩之上,此刻放眼看去,一处处五谷之物正为茂盛之举。
这是……蜀山?
于此刻的几人来说,都有这般的一个感觉,记得他们匆忙离开蜀山的时候,整个蜀山不过方圆数十里区域,可耕种之地少之又少。
如今已然还有着一处处村落沿着河流蔓延,正午十分,炊烟袅袅,嘻嘻嗅之,还有一丝丝饭食的香气,极目而视,四周也没有可恶的秦兵。
一切都显得那般安然与祥和。
“是蜀山,但……也不是蜀山。”
“在他们的身上,已经丢掉蜀山的一切,他们将会忘记蜀山的文字,忘记蜀山的服饰,忘记有关于蜀山的一切。”
“如今,那些只有在我们身上了,我们便是最后的蜀山之人。”
为首的一位老者看着眼前广袤形态,眼眸深处也是久久不能够平静,然则,看着那些人身上已经没有蜀山的一切痕迹,远处的蜀山结界也是不存,想来里面也是一样。
对于秦法,他还是了解的。
百多年前,秦国商君便是有齐俗论,百年来,秦国也是一直如此施为,占领汉中之地,占领巴蜀之地,所施行的诸般种种均是这般。
可惜,他们无用,丢失了祖先千年的传承。
“长老,虞陵大哥回来了。”
正在万般懊悔之间,只见一道身影快速的从远处奔行过来,身边的几个小子见状,均相互低语一声,数年前,他们离开蜀山的时候,身边的虞渊护卫并不多。
“见过长老!”
说话之间,一位长得尤为健壮的男子行至跟前,做了一个古礼,神情略有浅浅的凝重。
“如何?”
先前让虞陵前往蜀山圣地查看一番,如今看来……似乎颇有不妙。为首的长着本已皱纹遍布的面上,更为苍老许多。
“圣殿如今已经成为蜀郡在这里的办事之所。”
“虞渊封印旁边,更是有重兵把守,根据蜀山这里的人说,非有郡守、监御史、郡尉三人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无故靠近封印所在。”
“违者,直接射杀!”
那虞陵神情颇为难受,原本那一切都是他们蜀山一族的,现在到都是成为秦国的了,缘由的蜀山之民,自己还认识的几个,如今也变了。
他们一族想要重新回到这里,怕是很难很难了。
“罢了,罢了,我们此行从江东归来,也只是来看看。”
“如今想要再次回到这里,非有秦国大乱,非有秦国国祚不存,欲要做到这一点,非有山东六国有时间发展壮大,有喘息之机。”
“羌族和我们一族有着上千年的交情,墨家的巨子也托项氏一族知会于我,秦国陇西、北地乱象,羌族能够出手,定然裨益良多。”
蜀山长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结果,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但却不是最后的结果,因为他们蜀山的人还在,并没有全部死光。
“长老,羌族的祭祀会答应我们吗?”
听到长老这般之言,虞陵面上有些浅浅的担忧,对于羌族,先前也没有接触过,倒是蜀山祖上和羌族接触过,他们一族的族人也是不多,也是三代之时的方国存在。
现在,蜀山孱弱,难保羌族不会有什么异心。
“会的。”
“这是两族的约定。”
“而且,秦国也是羌族的威胁,若然秦国真的一天下大势,以秦王嬴政的性子,定然想要挥戈西进,羌族自然在羽箭之内。”
对于这一点,长老倒是颇为自信。
或许两族如今的交情不似往常那般,但两族如今却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秦国,说服他们出手助力墨家,也是帮助他们自己。
“我们走。”
“不能够耽搁墨家巨子的事情。”
“羌族部落之前,有墨家弟子接应的。”
旋即,一行人未在蜀山旁边停留太久,再次深深的环顾四周一眼,这里……他们一定要回来的,他们也一定会回来的。
第七百五十六章 逆炼无极
“公子,墨家的那个至尊武器好像有变化了!”
整个地下宫殿内,寂静一片,墨家巨子路枕浪连带身侧的几个弟子亦是席地而坐,未敢有任何大意,一道道目光汇聚在祭台上首。
如今地陷之处的火云芝暂时取不出来,只有靠更进一步的至尊武器了。
就是不知道徐公夫妇二人能够将至尊武器升级至什么层次,若然真的灵性而出,当操纵随心,迸出至强之力,距离至尊武器落在地脉之火上已经过去八个时辰了。
就在刚才,整个祭台旁边的天地元气为之颤动,再次一观至尊武器,先前的绝灭十字上已然浮现道道黑色气流,在地脉之火的淬炼之下,不住的翁鸣起来,整个地宫都为之而动。
“有点意思。”
“历经数千年,蚩尤的尸骸之内,竟然还有力量残留,不过也仅仅是力量残留了,不是灵性!”
未待身侧云舒轻言,掌控四周一切的周清也是感受到祭台上动静,双眸睁开,浅紫色的闪烁,一观至尊武器,面上笑意而显。
尸骸内的力量还有残余,但已经不足为惧,对于普通的先天武者或许还能够造成一点影响,对于化神武者都不够。
“嗯,不对,墨家当初是用了多少尸骸打造的这件至尊武器!”
但是下一刻,感应着从至尊武器上荡漾的气息,更为浓郁了,比起先前强出不少,周清眉头一挑,悠然而起,看着那至尊武器,却是想到一件事。
昔者,东君焱妃曾与,蚩尤被杀之后,首级落在极西之地章尾山,身下落在阳谷之地,生魂被镇压在蜀山,虽然生魂最为重要。
但若然墨家是以蚩尤整个尸骸打造的,那就另说,以如今自己现在的境界,若然身陨,尸骸之内残留的力量,足以镇压玄关一下任何武者。
而蚩尤当年的境界,几近不朽,当更为强大,数千年来,生魂若是没有被磨灭,怕是更为强大,尸骸之内的力量,真的要全部牵引而出。
保不准还真有点意思。
“巨子,至尊武器内的力量已经被引出,可惜,此次那支霸王破阵枪没有带过来,不然也能够有奇异变化,生出莫大之威。”
“至尊武器与破阵枪同源,若是至尊武器功成,将来也可以至尊武器之力,牵引出破阵枪的力量。”
静立在祭台之侧良久,徐公轻叹一声,至尊武器中的力量越来越强了,若说先前自己只有三层的把握可以凝练灵性,现在可以有七层了。
“当初墨家所得的那具尸骸,除却手脚四支细骨熔炼成为破阵枪,其余精华全部在至尊武器内了,破阵枪属于杀伐之器,如今仍在墨家禁地之内,鲜少有人动用,不合墨家之道。”
“或许,以后会碰到有缘人。”
“徐公,你二人已经耗费精力甚大,可能继续坚持?”
路枕浪微微一笑,当初所得的那具尸骸,也是机缘,如今最为紧要就是令至尊武器生出灵性,感徐公语气,似乎越发的肯定了。
“无妨,除却先前施展印诀之力消耗一些,接下来只需要控制至尊武器内的力量流转便可以了。”
“历时数千年,这些力量如今意识浅薄,可以随意操纵,配合祖传炼器术,十有八九可成!”
上方的徐公目光扫了一眼路枕浪,对着妻子也看了一眼,现在也该到了施展九黎部族的炼器术之时了,数百年前,吴越之地的欧冶子、干将、莫邪等人也曾拜访过他们一族。
不然凭借一区区吴越之地的底蕴,焉得可以诞生出欧冶子那般的绝世炼器宗师。
力量交融,二人相视一眼,颔首以对,旋即再次催动体内的力量,屈指一点,各自一道浅红色的光束从手中迸出,直入面前的至尊武器上。
嗡!嗡!嗡!
能量碰触,地脉之火的力量,至尊武器的力量,二人体内的玄功之力,三者交融在一起,除却一开始的元气震荡,其后,便没有任何杂乱。
“公子,他们这般炼器可否功成?”
弄玉也是好奇的看着,以往炼制普通兵器的,自己倒是见过,没有什么特殊的,但今日的炼器,着实不一般,那是要炼制出生就灵性异象的。
“本侯虽不知他们如何将灵性凝练,但以二人先天层次的修为,想要凝练出强大之灵,非有莫大之法。”
“说不得,今日我们也可有一收获。”
至尊武器就算真的可以对抗玄关武者,面对此刻的自己,也没有太大作用,一切不过做他人嫁衣,在至尊武器功成之时,就是自己将地宫内一切抹杀之时。
墨家巨子不存,整个陇西之地也就安稳如初了。
“巨子,至尊武器不会有恙吧?”
路枕浪此刻也是紧张无比,当初墨家将至尊武器炼制而出,都花费好多年,如今能够功成最好,若是不能够功成,至尊武器无忧也可以接受。
心中刚这般想着,旁边就是有墨家弟子出言。
“只消功成,一切无忧。”
路枕浪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看着正在徐公夫妇二人手下的至尊武器,没有多言,只是神情越发的谨慎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
上方的祭台处,一道道肆意而动的黑色气流从至尊武器流转而出,引动风云,声势不小,天地元气为之跟随,感其威能,足以媲美先天巅峰水准了。
两个时辰之后!
光亮无比的地宫之内,整个地脉之火祭台之上,彻底化作一处黑色能量的云雾所在,一丝丝玄妙之力从至尊武器内荡出。
周清三人的目光已经彻底凝视其上。
此刻的至尊武器有让自己侧目的资格,因为此刻至尊武器周围的气息足以媲美化神武者,能量扩散,连带不远处地陷之下的那异兽都有所感觉。
一道道强烈的嘶吼之音不住而起,震荡整个地宫四周。
“聒噪!”
抬手间,一道无形的禁制封住地陷之口,将祭台之上的气息隔绝开始,不多时,那异兽便没有其余的动静,于此异状,也没有引起地宫其余人的注意。
“公子,蚩尤当初也太强了。”
至尊武器接下来强不强,云舒与弄玉二人不清楚,但从至尊武器的表现来看,当年的蚩尤绝对非凡,绝对武道超凡,绝对的强大。
尸骸历经数千年,还能够有这般之力,还有当初在蜀山所经历的一切,连公子都差点失手,足以证明蚩尤个人的实力。
“至尊武器内的力量引出来的差不多了。”
“有着化神巅峰的水准,想来这应该也是汇聚蚩尤尸骸全部的精华之力了。”
化神巅峰层次的力量,自己还不放在眼中,如今力量虽被牵引出来,还缺少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就是凝练灵性,自己的纪数之力可以有此功效。
不知那二人有如何手段?
“至尊武器内的力量全部被牵引而出,夫人,该烙印虚空阵法,引动天地之灵了!”
浑身上下,浅红色的玄光包裹,徐公夫妇二人的额头隐现汗水,二人年岁已高,从开始到现在,也消耗颇大的内力,灵觉之力更是疲惫。
虽如此,也到了最后关卡了,只要凝练灵性功成,便可无忧。
话音刚落,二人双手再次掐动印诀,一道道光束从手指上迸出,勾勒虚空,留下痕迹,连带地脉之火的力量都被牵引而出,至于四周荡漾的蚩尤之力,没有任何侵扰。
印诀成型,虚空阴阳,太极而显,演化天地乾坤之道,天道之下,万物欲要有灵,自然要依靠天道的赐予,天道如何赐予,自然是他们九黎一族的核心机密。
“祖师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云舒,你二人可明悟其意”
伴随着徐公二人勾勒虚空阵法,周清的一双天眼深处,也是生出道道痕迹,本能的推演起来,玄妙的纪数之力涌动,喟然长叹。
果然是大道同途!
“公子曾言,这是天道演化万物万道之法!”
云舒倒是记得。
“此为万物由无极运转,太极相生,乾坤相合生万物。”
弄玉也是一语。
“哈哈哈,弄玉,看来你在《道德》二经上的感悟颇深。”
“你二人所言均不差,都为正确,然则,于眼前这二人炼器手法,倒是取巧了,他们想要以阵法之力,逆炼乾坤阴阳,谋夺一丝无极之力。”
“如此,以无极之力融入至尊武器,便可顺应天道,诞生乾坤阴阳,万物之灵由此而出,这实则也是一门修炼之法,苍璩所参悟之种玉功,便是这个路子。”
自己曾对诸人有语多处,是故,二人所言都不差,只是明显弄玉的悟性更高,观远处虚空阵法,能够有所得,看来也有所悟。
这等虚空阵法,需要以独特的玄功为引子,内外相合,引下无极之力。
论证此道,记得当初苍璩所修之法,便是走的这个路子,逆炼乾坤阴阳,达到无极无上之时,便是身融万物的境界之刻。
“公子先前所语,他二人不过先天水准,可以有此作为?”
道理清晰,有没有能力做又是一回事,记得公子曾言,以其现在的修为,也只能够勉强如此,莫不是这二人可以有玄关之力?
得了周清夸赞,弄玉面上笑意而显,看着虚空的阵法痕迹,又是脆语潺潺。
第七百五十七章 全灭
“说不准!”
“借助阵法之力,往往能够迸出超凡之力,苍龙七宿便是如此。”
正常情况下,两个不过为先天层次的炼器师,根本不可能有寻常手段触摸那等玄妙之力的,但有着阵法加持,一切就不好说了。
阵法这个东西,本身就充满着奇妙,上古秘传的三门奇门秘法,其内都有阵法诠释,有的阵法,如果全力而出,也能够令先天武者迸出化神之力。
虽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毕竟,天道是平衡的,有舍才有得。
口中话音刚落,地宫祭台上的情形又是一变,至尊武器翁鸣之音不绝,表面的暗黑色云雾一瞬间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一般,全部涌入其上的虚空阵法之中。
噗!噗!
突如其来的强大能量涌入,令的灵觉与内力牢固控制阵法的徐公夫妇二人,浑身为之一震,嘴角亦是流淌出猩红的鲜血。
“快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虽然受到重创,但徐公面上却丝毫不减弱欢喜之色,目光凝视在虚空阵法上,如今阵法快要成了,天地间将会涌出奇妙之力。
只消融合于至尊武器之力,再次浑圆一体,便会有灵性而出。
“夫人,万万不能够有失!”
徐公强忍着内力损耗极大的危险,手指上迸出的内力源源不断涌出,勾勒快要圆满的阵法,下方至尊武器的震动越发之强了。
“可是……,至尊武器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徐夫人面有迟疑,虽然炼器一件无上兵器,是九黎一族传承所语应为之事,但二人的修为终究太差,寻常的利刃还是无碍。
然而先祖所传的这等炼器术太过于耗费精气神,千年来,因为各种原因,也没有亲自一试,如今虽有机会,至尊武器尚未更进一步,自己二人怕是就要支撑不住了。
“无妨,顶多根基有损罢了。”
“我等已经这般岁数,化神无望,果真能够炼制一把绝世武器,也算先祖垂帘。”
徐夫子摇摇头,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再次狂涌而出,这把至尊武器不仅仅是为了墨家,更是为了自己,数百年前,欧冶子炼器亦是如此。
或许其所炼制的名剑多有其余用途,但名剑本身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还有最后一个节点。”
至尊武器的反震之力越发之强了,虚空烙印的阵法之力够了也越发受到极大的阻碍,这一点在先祖的手札中记载有。
欲要施予死物灵性,非有窃取天道之力,这是天道所不允许的,故而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或是修为从此不得寸进,或是修为从此根基有损。
亦或者一身性命不存。
“夫人,最后一个节点交给我。”
挥手间,将从夫人身上涌动出的力量击退,强忍着脏腑的剧痛,一指点出,虚空炸响,整个地宫之内为之回荡。
嗡!
一股浩浩荡荡的力量直接瞬间从阵法上涌出,碰触至尊武器的力量,又是一股至强之力扩散,顷刻间,祭台上的徐公夫妇二人被强烈的能量余波震飞。
先后跌落祭台。
与此同时,此刻的祭台之上,先前徐公二人所勾勒的阵法不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缕缕暗黑色的至尊武器之力汇聚成一隅,成为一个暗黑能量球,再次成为一个暗黑能量点。
天地元气为之剧烈波动,一道道色彩斑斓的玄光从祭台上黑色的一点荡出,映照整个地宫上下,旋风骤起,地脉之火更为汹涌澎湃。
噗!
“不好,还差最后一步!”
被祭台上一道能量波动震退的徐公二人,尽皆口吐鲜血,猩红的气息扩散虚空,二人神色苍白,面上没有任何血色。
瘫坐在地宫的大地上,抬起头看向至尊武器所在,那里正有一道色彩斑斓的玄光扩散,灵性正在诞生,但还需要施展手段,将那股力量经由地脉之火的淬炼,变得温和。
而后引入至尊武器,温养一二,灵性顿生!
噗!
“巨子,送我上去!”
刚要运转玄功,豁然间,五脏六腑为之一震,口中又是猩红顶上,张口一吐,淤血浸染衣衫,略有凌乱的发丝飘扬,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自己没有理由放弃。
丹田被刚才的一股能量震裂,根基有损,不能够运转半点玄功,想来此刻的夫人也是一样,但至尊武器功成就差最后一步了。
头颅微转,轻喝一声,沙哑的声音传递。
“徐公,如今奈何?”
路枕浪也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算不算成功了,一步踏出,出现在徐公身侧,轻语问道。
“我根基已毁,但欲要生出灵性,还差最后一步。”
“巨子,送我至祭台之上,至尊武器便可功成,绝对能够迸出玄关之力!”
徐公无比坚定与确定的说着。
一双看似浑浊却有明亮无比的眼神盯着路枕浪。
“好。”
路枕浪没有半点迟疑。
“巨子,我有一子就拜托你了。”
感觉一股柔和之力将自己虚托而起,送至上首的祭台之上,徐公苍白的面上留下一丝笑意,虚空也留下一语,对着仍旧瘫坐在大地上的夫人点点头。
双手掐动印诀,逆炼玄功,五脏六腑尽皆震动,源自心脉深处的一丝丝精血从口中迸出,直接笼罩面前的所有事物。
前一刻还在迸出璀璨斑斓之光的暗黑色光球为之一暗,旋即,无限光芒收敛,化作一束尺长的暗黑色斑斓之力,地脉之火上沉浮的至尊武器也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吸力。
“不!”
未待下方的徐夫人说道什么,目光所至,紧紧能够迸出一丝剧烈之音,刚一丝丝精血奔涌的徐公一步踏出,直接落入祭台之上。
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内力可以动用了,唯有以身伺器,以灵觉之力牵引那缕奇妙之力没入至尊武器,让其历经地脉之火,走完最后一程。
“传闻中的血祭之法!”
周清看着面前这一幕,倒是在典籍上记载过,数百年前的吴越炼器师干将、莫邪便是如此,在炼制那套名剑的最后关头,以身伺剑,成就赫赫有名的神兵利器。
虽已经双双断裂,但能够百多年位列剑谱,可见一般。
如今倒是亲眼看到这等血祭之法,将浑身上下的精气神凝练一股本源之力,目光所致,那缕暗黑色的斑斓玄光没入下方的地脉之火中。
随着地宫中那徐夫人口中的悲戚之音,随着祭台之上那逐渐消失的徐公身影,随着那缕暗黑之力九转淬炼,悠然间归于至尊武器之内。
嗡!嗡!嗡!
一缕缕奇特的玄光从至尊武器上迸出,徐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地脉之火中,十方绝灭之行不存,取而代之,复归最开始的本体。
“这就是至尊武器!”
周清立于祭台一侧,踏步之间,身形显露,挥手一招,那至尊武器出现在手中,天眼扫视其上,倒是一股本能的防御之力生出。
屈指一点,浅紫色的玄光没入至尊武器内,这回……那层防御之力无用,细细感知,面上为之笑意闪烁,此物……当真是不错。
心随意转,手中的至尊武器便是化作剑器形态,顺水渠成,变幻之间,天地之力为之而动,虽然无锋,但挥动之间,自有一股浩大之力。
“……玄清子!”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
冷不丁的看着祭台之上出现一道陌生身影,细细一观,路枕浪浑身为之一滞,面上更是带着浓郁的不可置信,那人竟然是天宗玄清子。
如今的秦国武真侯,他……怎么会出现在首阳山,他……怎么会出现在地宫,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玄清子!”
“玄清子!”
“……”
旁边的几位墨家弟子也是神情大恐,数年来,对于天宗玄清子的力量,他们知晓是最清楚的,那是传闻中的玄关武者,凭借他们先天、通脉的层次,绝对不可能应对的。
“云舒、弄玉,你二人前去将外面的墨家弟子解决,放出信号,让就近的巡逻之兵前来!”
把玩手中焕然一新的墨家至尊武器,内部的确拥有奇妙之力,果然能够引动,纵是化神巅峰的武者都难以应对,不过具体还要看使用者。
起码,在自己手中,此物绝对是玄关武者的实力。
没有理会神色难看至极、恐慌之意忽闪的路枕浪,对着下方同样现身的弄玉二人看过去。
“是,公子。”
脆音刚起,便是两道曼妙的身影腾挪之间跳出地宫,抬手之间,那些不过先天层次与通脉层次的墨家弟子尽皆身陨。
云舒又从手中拿出一物,拉开引信,闷声为之而起,虚空高处,已然出现一道红色的烟雾,久久未散,那是先前透过陇西郡尉定下的警示信号。
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内,都可以看到!
“墨家巨子,本侯已经杀了一个。”
“不曾想,今天又要再杀一个了。”
“说来,你们所炼制的至尊武器,的确有玄关武者的力量,只是,纵然落在你手上,怕也不过能够发挥出巅峰化神的实力。”
“要不你来试试?”
劲力涌动,手中那已经化作剑器形态的至尊武器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洞穿路枕浪的胸腹,没有给对方离开的任何可能性,更没有给对方逃走的任何可能性。
第七百五十八章 平地生秋兰
至于其余的墨家弟子,屈指一点,便是道道凌厉的指力横飞,将所有人尽数镇杀。
“公子,信号已经传出去了。”
数息之后,云舒二人复归地宫之内,看着一地的尸体,不以为意,漫步之间,行至周清跟前。
“你也是墨家的人?”
将手中的至尊武器扔给云舒,对于武器,自己用着不是很习惯。
身形闪烁,出现在那徐夫人的跟前,感受其气息,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紫光没入其内,浩瀚的生机之力迸出,滋养其受损的丹田、百脉。
前一刻还无比苍白的神色,直接彰显浅浅的红润。
“不是。”
得了一丝玄妙之力,那眉目苍老、衣衫零碎的徐夫人静静的从地上起身,再次看了一眼上首的祭台,此刻除却一道道地脉之火意外,再无其它。
“观你们刚才施展的阵法烙印,颇有些上古之妙。”
“知道本侯为何不杀你吗?”
单手负立身侧,行至地陷之处旁,挥手间,禁制不存,天眼扫视其下,一株株火云芝仍旧扎根炎热的墙壁之上,屈指一点,一道不弱的指力射入下方的岩浆之中。
吼!
果不其然,又是一道同之前相似的吼声涌出,天眼凝视,这回倒是看到那只异兽了,不过也只是看清楚一只巨大的头颅,异常狰狞一般,恍若鱼头,长着一只猩红大嘴。
“武真侯是看上老身的这点炼器术了?”
那徐夫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自然知晓对方的心思,自己非墨家的人,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己还掌握炼器术,想来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路枕浪称呼你二人为徐公夫妇,本侯思来想去,诸夏之内,怕也只有齐鲁之地的你们了。”
“残虹这把剑是你炼制的?”
“鬼谷纵横卫庄手中的那般鲨齿是徐公炼制的?”
周清屈指又是一道指力落入地陷之处,玩耍着那异兽,不断感知异兽的力量,灵觉之内,异兽的力量果然在逐步提升。
由先前的半步玄关,逐渐向着真正的玄关层次迈进,但似乎还有不小的阻碍。
言语未停,说道诸夏秘事。
“不错,那把残虹是老身十三年前所炼制,杀性太大,便是被我扔了,如今下落老身也是不清楚。”
徐夫人点点头,没有隐晦。
至于鲨齿之剑,没有多言,那是丈夫所炼制之剑,形体怪异,专门克制诸夏剑器的,却是落在鬼谷卫庄的手中。
“这些火云芝如何收取?”
一步踏出,虚空漫步,徐徐走下地陷之处,声音传荡而出。
“公子。”
见状,云舒二人大惊,连忙相视一眼,奔赴地陷之处前。
“无需担忧,那畜生实力一般,奈何不了本侯。”
身形闪烁,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一株表面有着十一道光晕的火云芝跟前。
地陷之处旁边,那徐夫人也是来到旁侧,看着此刻虚空行进的秦国武真侯、天宗玄清子,确如诸夏传闻,武道超凡。
“需要昆仑寒冰玄玉,最好是千年的寒冰玄玉,辅以阴阳气韵,令火云芝与寒冰玄玉彼此相持,便可保持火云芝的药性。”
乘风而行,虚空漫步,却是玄关武者所拥有。
没有隐瞒收取之法,直接道出。
“昆仑寒冰玄玉?”
“记得当初雁春君倒是送我一对由寒冰玄玉铸就的玉镯!”
“此物可否!”
先前虽从二人口中知晓收取之法,但还是要询问一二,那等事物,以自己如今的力量,秦国之内,绝对可以寻找到。
但远水不救近渴。
翻滚诸般讯息,倒是想起一件事,下一刻,眉心正中一道金色的华光闪烁,屈指一点,一缕缕金色的纪数之力涌出,汇聚在地陷之处旁边。
心随意转,虚幻真实,雪姬身上所带的玉镯材质自己还是知晓的,当即,便是一个规矩无比的方形玉盒凝实显化在徐夫人跟前。
通体苍翠,碧玉无暇,一丝丝寒冰之气扩散,同这里的炎热气息不合,旋转而动,沉浮于徐夫人跟前,不知是否合适。
“这……,虚空造物!”
“怎么可能……,此物却为寒冰玄玉,材质才足以媲美千年水准,自当可以,武真侯,你……虚空造物,仙神手段。”
相较之眼前的这只寒冰玄玉盒,徐夫人更是惊异那秦国武真侯的手段,虚空造物,直接凝炼出一只寒冰玄玉盒。
震骇万分,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但又确切无比出现在眼前的,言语喃喃而出,单手抚摸着此物,徐徐颔首,仍是不解武真侯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这是道家天宗秘传的手段?
要知道千年寒冰玄玉在诸夏可是价值连城之物,果真武真侯能够有此手段,岂不是也可以虚空造出财宝之物,念及此,更合武真侯小说之语仙神手段。
“合用就好。”
相较之徐夫人,云舒二人虽然也是诧异,但先前也见过公子施展这等手段,故而,也没有太大的奇异之色。
地陷之处内。
挥手一招,那只寒冰玄玉盒沉浮于身前,单手握住那火云芝粗壮的根部,用力一拔,天地元气为之一动,下一刻,便是将其封禁在寒冰玄玉盒内,进而玉盒出现在云舒二人之策。
吼!
地陷之处内的天地元气一动,地陷之处内少了一株十一道光晕的火云芝,瞬间被那异兽察觉,又是一道滔天兽鸣从下方传出,狂暴的能量波动再次席卷整个地宫之内。
然则,于此刻地陷之处的周清来说,体表自生玄光,紫韵缭绕,丝毫无惧,单手闪烁浅浅的紫光,用力按下,浩瀚之力如擎天,直接将巨兽镇压。
虚空一握,金色的纪数之力化作一道粗壮的利刃,又是一力压下,出现在那巨兽的头顶,径直的没入其内,一缕缕如同岩浆一般的鲜血流淌而出。
吼!
吼!
吼!
越发狂暴的动静从下方传来,可惜无论那异兽如何而动,都对周清的动作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虚空造物,又是一只寒冰玄玉盒出现。
如法炮制,将另外一只千年火云芝拔下,放入玉盒之内。
“这些数百年的火云芝如何?”
看着还剩下的几株火云芝,都是数百年年份的,拔掉的话有些可惜,若是等它们成长为千年火云芝,怕还需要数百年的时间。
“不达千年的火云芝,论药性之力,还不若燕国辽东之地同年份的神草之物!”
徐夫人摇摇头,火云芝之物与神草之物,在族中的手札上都有记载,火云芝乃是份属极阳炎热,千年之期,当头大功效,堪为天地奇珍,丝毫不逊色千年神草。
而千年的神草虽然功效也极强,却少了火云芝独特的破关、参悟之力,更少了火云芝特有的极阳炎热之力,如果有精修此道的武者服用,当可更为契合,更为大进。
“即如此,也算你们的机缘。”
周清摇摇头,神草这个东西,燕国辽东有许多,而且保存起来,也比火云芝便捷一些,于徐夫人所言真假,还是可以辨认的。
即这般,没有迟疑,踏步之间,出现在地陷之处旁边。
并没有收取后续之物,待会自己当好好将入口封镇,若然可以,数百年后,也有机缘之人。
只是那异兽的动静倒是弱了许多,被自己刚才足有丈许长的利刃刺下,加持自己环绕在利刃上的霸道力量,难不成那异兽直接死了?
倒是可惜!
又看着此刻地宫内的墨家弟子尸首,真是玷污了这处区域。
至于路枕浪,算是死在自己手中的第二位墨家巨子了。
抬手之间,地宫内的所有尸体,全部落在地陷之处下的岩浆之中,灵觉扩散,那异兽倒是微微一动,浅浅的悲鸣之音回旋,没有理会,自己的目标不是它。
如果它没有死,也可继续护卫火云芝。
“地脉之火如何?”
看着祭台上仍旧熊熊燃起的浅紫色火焰,将目光看向徐夫人。
“只消关闭入口,地脉之火自动消散。”
很是简单的回应着。
“我们走!”
紫光闪烁,旋即,周清一行四人凭空出现在入口之处,先前的火焰入口,火焰不存,只剩下一个通向地宫的存在。
迎着周清的目光,那已经恢复些许力量的徐夫人双手掐动印诀,顿时,火焰入口再现,比起开启之时的麻烦,举手投足之间,火焰入口封镇,同样的巨石再现。
只是,巨石表面少了一些血云奇炎草与苍翠植株。
“如此太过于显眼了。”
周清摇摇头,上前一步,环顾四周,双手迸出无量生机之力,平地生秋兰,阴阳家少司命的手段,自己也从小衣身上学得一二。
屈指一点,便是从四周汇聚草木精华,落在巨石之上,原有残余的血云奇炎草再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现,同时,还有别的种类植株,夹杂其内。
“这是阴阳家九宫神都少司命的手段!”
九黎部族传承上古,于此,自然一眼看出来,有着先前的虚空造物,平地生秋兰倒是不算什么了。
百十个呼吸过去,巨石表面的一切如同最开始见到的那般。
做完这一切,周清没有停手,一步踏空,脚下顿显阴阳太极,双手掐动印诀,妙悟之《太乙》残卷的玄妙施展。
以天地为阵,以首阳山地脉为节点,以巨石为核心,彻底将眼前这颗巨石隐去,想要将其找到,除非精通三大奇门妙法,亦或者踏足玄关。
这也算是一个后手!
第七百五十九章 等你们很久了
从进入地宫到现在,足足超过十二个时辰!
施展玄妙阵法笼罩巨石入口,看上虚冥大日,同昨日进入地宫的时间相仿,灵觉隐动,天眼看向远处,正有一队百人守备之兵前来此处。
“见过大人!”
为首的百人长兵士看着面前一位绝美女子手中令牌,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一礼,那是陇西郡尉的调兵之令,虽不知道此女是何身份,但绝对不简单。
“将这些墨家游侠的尸首带回去,悬挂在襄武之城,重兵看护,若有游侠劫走,直接射杀,若是有失,你等皆当重罪!”
“同时,放出消息,墨家巨子路枕浪已经被本侯镇杀!”
原本是想着将路枕浪的尸首留存,警示其余墨家游侠与山东诸子百家。
但其人毕竟是一家之首,这般做的话,自己倒是无碍,但于秦国各大郡县来说,可就真的是墨家死敌了,有眼前的这些墨家游侠足够了。
“……是,武真侯!”
豁然间,那为首的百人长神色一震,这般称呼在如今的陇西郡,可就只有一人,那就是从咸阳而来的武真侯,小心翼翼打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果然如传闻一般,年轻无比,气质超凡,身边还有绝代之人服伺,印证一切,再无疑问,一语而落,更是半跪而下,接令。
身后其余兵卒亦是如此。
虽然墨家巨子路枕浪被镇杀的消息也很震撼,但相较之亲自一见武真侯,区区一个游侠头子又能够算得了什么。
“如今火云芝的服食之法最齐备在何处?”
对着面前的兵士点点头,视线又落线徐夫人的身上,两株千年火云芝到手,接下来可就需要知晓服食之法了,作为道者三大修炼支脉之一的服食之道,在上古可是颇有名气。
上古之时,天地奇珍多,故而服食之道兴盛,还有房中术一道,传闻轩辕黄帝便是擅长此道,与之相比,枯燥无味的修炼之法只能是苦修者的选择。
如今却是大不同了。
“儒家!”
徐夫人给了一个答案。
“儒家。”
“看来儒家内在的秘密还真是不少,如今荀况也已经踏足悟虚而返,想来底气更足了。”
诸子百家中,能够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一直为显学的,怕也只有儒家了。
儒家奉行中庸之道,又精通入世之学,堪为趋利避祸,自当快速发展。
与之相比,墨家就有些一根筋了,百多年前倒是能够与儒家争锋,但随着孟轲的出现,随着荀况的出现,整个齐鲁之地,彻底将墨家扫地出门。
虽然儒家现在有荀况坐镇,然……这份服食之法,还是不成问题的。
很是满意的微微一笑,一道令达面前的军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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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则消息以襄武之地为中心,向着整个陇西快速扩散。
墨家巨子路枕浪以下犯上,欲行不轨,被武真侯镇杀,随行墨家弟子尽皆处死!
消息传出,位于襄武之地的游侠尽皆不可置信,然则看着城门口悬挂的一具具尸身,尽皆熟悉,都是巨子身边的墨家精英弟子。
一时间,一位位来至墨家的游侠为之心神惶恐,没有巨子坐镇,接下来陇西奈何?
又该如何行事?
他们又该如何?
“巨子!”
“怎么会?”
“巨子应该在首阳山请徐公夫妇二人将至尊武器更进一步的,怎么会?”
狄道之旁,村落一隅,方更泪与高渐离沉默许久,仍旧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但是襄武之地城门悬挂的那几个墨家弟子,却是巨子身边的得力之人。
难不成巨子真的出事了?
比起高渐离,方更泪更是心神沉重完毕,自己乃是多年前就追随在巨子身边的,执过弟子之礼的,在巨子还在临淄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数年前,路枕浪成为墨家巨子,方更泪还兴奋许久,如今师尊掌控整个墨家,正是可以大展伟业之时,正是可以将墨家带领往昔高峰显耀之时。
可是,现在……巨子真的死了?
但为何襄武城前没有巨子的尸体!
可是,天宗玄清子也没有必要隐瞒这一点!
“方首领,我等该如何?”
高渐离浑身散发浓郁的冷然之意,天宗玄清子自今日起便是整个墨家的大敌,先是六指黑侠,如今的路枕浪巨子,两任巨子身陨其手。
无论如何,这笔账,将来墨家一定要讨回来。
“方统领,高统领!”
二人正在一处偏避之地言语,一位墨家弟子慌忙的跑过来,神色带着一丝别样的焦急,更有一丝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事情查的如何?”
方更泪眉头一挑,看着那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此人是自己派出去探察首阳山情形的,既然巨子如此,那里也该有所痕迹才是。
“两位统领,首阳山那里并没有什么痕迹,但我回来的时候从其他墨家弟子口中知晓一个消息。”
“先前巨子所请来的徐公夫妇二人,徐公已经消失不见,倒是那徐夫人现今位于狄道城主府!”
那一身麻衣短袍、劲装裹身的墨家弟子快速而应,首阳山那边去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徐夫人出现在狄道城主府,那意义可就不一般了。
徐公夫妇是巨子请来的,如今巨子消失不见,她却在城主府,个中深意,细细深究,便是心神发恐。
“什么!”
果不其然,方更泪闻此,陡然间,原本就深沉的神色越发骤变,尽管眼前这位墨家弟子没有细说,但深层次含义无需言表。
高渐离同样想到这一点。
“方统领,不好了,有一支数百人队的守备之兵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奔来!”
巨子身陨的消息传出来,怕是整个陇西所有的谋划都将不存,方更泪与高渐离正在思忖下一步动作如何,是否要先行让墨家弟子退出陇西?
不远处,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快速近前。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方更泪又是眉目紧锁,他们所处乃是狄道方圆数十里区域内颇为不起眼所在,更是每隔两三天就要变换据点的。
想要直接锁定这里,除非有内奸,或者昨日连通好的世族反水了!
“方统领,我们该立刻离开这里了。”
高渐离手持长剑,现在也不是思考那些问题的时候。
“方统领,我们这个村落四周被包围了!”
“所有的方向都有一支数百人的秦军!”
高渐离话音刚落,又是一位匆忙赶来的墨家弟子,手持一把利剑,面上满是恐慌,实在是太突然了,没有任何预料,现在所处的据点便是被包围了。
“方统领!”
“两位统领!”
“……”
随其后,又是有一位位墨家弟子神色慌张的赶来,带着一则则更为令人绝望的讯息,这个据点的墨家弟子不过百人左右。
而四周的秦军加在一起都有一两千人了,合围而上,再有着秦军手中的强弓劲弩,以他们最高不过先天层次的武者,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突围而出。
“绝对是那些陇西老世族!”
“我就知道他们信不过,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身为坐镇狄道旁边的两大统领,方更泪与高渐离相视一眼,如今这里的事情归于他们两个管理,既然四周有秦军围拢,硬拼肯定是不行的。
此刻,方更泪愤恨而言,若言是内奸,可能性不大,凡是此行前往陇西的墨家弟子,都是自己亲自选拔的,对于墨家的忠心不用说。
唯一外泄据点的可能性,便是那些老世族,想着前些时日白芊红的重手,方更泪以为他们会和自己联合起来,对抗玄清子。
现在……看来,一切很有可能是那白芊红故意为之。
“召集墨家弟子,我们从秘道出去。”
狡兔三窟,据点设立在狄道旁边,又岂能没有这个考虑。
只是秦军合围而来,怕是那个秘道出去,也会遇到不少的秦军,只能寄希望那个方向的秦军不会太多,逃出去的希望很大。
“是!”
“……”
一位位墨家弟子快速而应,短短百十个呼吸的时间,近百名墨家弟子便是聚在一处,一道道目光尽皆看向两位统领。
连日来,巨子身陨的消息他们也都知道了。
现在遇到秦军攻来,他们接下来怕是要退出陇西,回到楚国了,念及此,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一切还没开始,就全部结束了。
“我们走。”
未敢迟疑,方更泪与高渐离带路,领着身后的百名墨家弟子奔向村落后方的一处林地,那里方圆二三里都是丘陵,林木甚多,小径羊肠,大军难入,正合他们离去。
林地之后,便是一处低缓起伏的山脉,更不合大军涌入,只要能够逃入那里,他们便可以穿梭其内,远离狄道,暂时前往临洮,和那里的墨家弟子会和,商议后续之事。
二三里的林地对于百位墨家精英好手来说,不过半柱香的时候,便是在其中穿行而过,眺望后方的村落,果然已经隐现地动兵戈之音。
“走出这里,我们就安全了。”
方更泪二人在前,运转玄光,身形不断快速挪移,长剑出鞘,防止别样的情况发生,按理说……秦军既然要合围他们,这个方向也不会放弃的。
不过,走出林地之后,左右而观,是一处低缓的谷底,道路崎岖,细细聆听,也没有什么动静。
咻!咻!咻!
然则,下一刻,方更泪与高渐离二人神情为之一动,神色为之一变,话音未出口,漫天之上,黑色的羽箭横飞,直压而来,覆盖所有的墨家弟子。
“小女子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你们也没有让我失望!”
第七百六十章 半步玄关
头戴金蝶穿花翡翠珠钗,墨丝如瀑,垂落肩头,精致的容颜而显,身着彩凤红袖紫纱罗,足踏一双黑色云纹高靴,浅紫色云锦披风罩体。
跨乘汗血宝马,缓缓的从一侧林木之后走出,秀手扬起,羽箭齐下,直接笼罩面前的百位墨家弟子,自从前来狄道,这一天已经等待许久。
旁侧雪姬也是跨乘一匹汗血马,宝蓝色的裙衫罩体,同样的绝世之姿,丝毫不落下风,眺望不远处,墨家的弟子果然走这条路,而且精英全部在此。
虽然还有一些人不在这里,散落狄道四周,但也已经派人前去擒拿了。
墨家巨子身陨,这些游侠必乱!
当然,大人将墨家巨子镇杀,纯属意料之外,就算在原有的谋划之中,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动手。
那些陇西老世族虽然不堪,但在个人利益与整个秦国利益,乃至整个诸夏利益面前,总有人能够做出明智决定的!
那些墨家是否能够颠覆陇西?
只要这一点那些老世族知晓就足够了,很明显墨家没有那个实力,如此,一切也就顺水渠成了,杀了几个运气不好的老世族,将利益重新分割。
堪为杀鸡儆猴!
“这二人是墨家的核心统领,今日将他们擒杀,则整个陇西内的游侠也就彻底乱了。”
“顺势平定陇西乱局,指日可待。”
旁侧亦是有着陇西郡尉李崇,近日来,看着身侧这位白芊红姑娘的一系列手段,逐渐的麻痹眼前这些墨家之人,让他们以为有机会。
让他们以为可以功成,希望越大,他们越是不愿意离开,越是愿意将力量汇聚于此,这也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今天,便是收网的时候。
“那个村落里的人尽皆发配边疆,修筑长城。”
无论山林前那个村落里的庶民是何缘故,出现这么多游侠,一开始没有来报,便是罪过,白芊红没有给他们客气。
“可也。”
李崇颔首以对,身披重甲,鹰盔束发,不远处的那百位墨家精英弟子,在漫天的羽箭攻势之下,谷底上,已经倒地一半以上的武者了。
武者之人,不入化神,很难逃脱羽箭射杀!
而眼前更是连一位化神武者都没有。
“可恶!”
“高统领,我们退!”
万万想不到,那些秦军竟然陈重兵于他们的去路之上,而且已经等待他们许久了,但他们却没有得知任何消息,如此,更为肯定那些老世族的不靠谱。
而且,秦军之中绝对有高人。
羽箭遮天蔽日,防不胜防,近百位墨家精英弟子中有过半都是炼气通脉层次,缘由近年来被秦国杀手针对,墨家弟子死伤甚多。
新招收的弟子还没有彻底成长起来,而先天层次的武者,在不擅长修行的墨家群体中,已然算得上中高层之力,更为核心之力。
手持利剑,边打边退,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嗯。”
高渐离浑身散发凌冽的寒气,手中之剑更是一缕缕冰霜之意缠绕,挥动之间,不仅将己身之前的羽箭荡开,连带旁侧都护持不少墨家弟子。
边打边退,虽然后方也有秦军,但山林之内,那些羽箭的威胁就少了许多。
眼角的余光看着远处,一道周身同样散发清冷之气的佳人出现,虽然心中料到也许会有这一日,但没想到会到来的这么快。
“哪里走!”
短短数十个呼吸,整个近百人墨家弟子便只剩下十多个,其中更有三五个身上中箭,刚靠近后方的茂密山林,又是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袭来。
一位位身披黑色甲衣的秦兵出现,手持兵戈,虽无羽箭,但阵列之下,凭空的生出霸道之力,一位守备军将在前,长剑遥指。
这群游侠着实可恶!
“杀!”
谷底之前有弓弩手,前进艰难,这里没有弓弩手,近战之下,先天层次的武者还有有机会逃走的,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杀!”
一道道从山林中走出的秦兵也没有和他们客气,三五成群,戈矛成群,环绕近前,将方更泪、高渐离十多人彻底的围困在一起。
有着那三五个重伤墨家弟子的拖累,任凭方更泪与高渐离的修为甚高,也得束手束脚。
“芊红姐姐,是准备将他们生擒吗?”
看着远处围困的阵型,雪姬好奇的看过去。
对于两位墨家统领,其中有一人,自己的确认识,但也仅仅认识罢了,其人太过于无礼,如今又扰乱大人整治的陇西郡,该有此下场。
“两位墨家的统领,据我所知,他们的身份比起一般的统领更不简单。”
“所以,生擒为上,择日公告处斩,给予那些游侠足够的震慑。”
“直接身死,太便宜他们了。”
白芊红手持缰绳,神色平静的看向远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墨家这群人或许待在底层太久了,对于诸夏权谋不通久矣。
先前让他们祸乱陇西,那是他们游侠的优势,而他们想要祸乱世族,那就非他们所能够掌控的,脆音轻语,远处的局势已成定局。
“陇西郡若平定,便只剩下北地郡了。”
雪姬面上甜甜一笑,陇西郡乱象不存,那么,接下来的力量便可进入北地郡了,想来平乱也不会远的。
“白姑娘,近来临洮那边倒是传来羌族与游侠不断汇聚的消息。”
“今日擒拿这几位墨家统领,那里的事情就由我亲自处理吧,数十年来,羌族与大秦井水不犯河水,若有所动,怕是有人故意挑拨。”
李崇也接过话头,陇西郡南侧,便是一座座高山,其内鲜少有平坦之地,多为山林,很难适合老秦人生存,故而,一直以来,也未有前往攻略。
而那里的羌族也明白这一点,没有侵扰大秦边境。
近半个月来,临洮不住传来讯息,羌族的人出现,和游侠混迹一处,手段奇异,虽可以抵御,但真要演变部族大战,临洮那边可就彻底不稳了。
“我正有此意。”
“羌族作为千年之前的殷商方国之一,也算诸夏传承,这次出现,不出意料该是游侠挑拨,欲要平乱,不过利益二字。”
“你若可以安稳平定此事,武真侯前,当为大功。”
白芊红秀首轻点,狄道与临洮算是墨家欲要作乱的两大要地,今日,狄道安稳,剩下的临洮自然也需要得力之人。
陇西之内,眼前的均为李崇算是一个,虽为军伍出身,但不缺谋略,比起陇西郡守赢体,超出甚多,大人也有意扶持其上位。
语落,看向远处,层层军阵压力之下,先天层次的武者翻不出什么花样。
“嗯,这股气息?”
“不好,雪姬,随我出手!”
美眸闪烁远处,那里面对不断增多的秦军,区区十多人根本无济于事,力量不住被消耗,一位位墨家弟子被擒拿,原本那两位墨家统领可以离开。
现在,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心间深处,念头刚起,灵觉有感,天地之间,元气有些震荡,似乎有……别样之人出现,极尽扩散,秀眉微蹙,一步踏出,乘风而起。
脆音刚落,一侧的雪姬也反应过来了。
“半步玄关?”
虽有些不确定,但那股气息却是超越她们二人的,翻手间,彩凤玉箫出现在手中,纵身一跃,亦是乘风而起,玉箫对着虚空出一点,天地间,寒冰绽放,冰晶散落。
身侧的白芊红亦是一掌打过去,烈焰滚滚,天地间寒热相冲!
“哼!”
下一刻,白芊红、雪姬二人攻伐之处,直接多了一位黑衣人,浑身上下尽皆包裹在黑色的衣衫之内,头颅也是被黑色的斗篷包裹起来,手中持有一只桐木棍。
虚空而立,踏步之间,抬手间,极炎之力迸出,直接迎向白芊红、雪姬二人的攻伐,没有任何畏惧,赤红色玄光、鲜红色的掌印、宝蓝色的冰晶碰触。
狂暴至极的能量扩散,天地间一片斑斓。
蹬!蹬!蹬!
三人尽皆虚空而退,大地之上,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出现。
“境界不稳!”
“雪姬,天地冰封,将其束缚,这里的天地元气震荡,大人很快就会到的,我在旁边缠住他!”
此人的气息虽然极炎炽热,也有一丝别样之力,堪为半步玄关,但刚才一击,不过媲美她二人之力,算不得真正的半步玄关。
白芊红无比确定,旋即,直接看向雪姬。
“嗯。”
稳住身形,气息倒是没有震荡,一身浑厚的玄功运转,晶莹无垢的蓝光护体,双手持彩凤玉箫,音韵而出,刹那间,笼罩方圆百丈的区域内。
天地霜寒,冰晶尽落,一股股无形的寒冰之气向着那黑衣人探过去,虽然不住被击溃,但一如芊红姐姐所言,对方的境界应是不稳。
“想走,没这么容易!”
白芊红的身形挪移,百丈区域内,凭空出现在任何一处,一道道掌印击出,硬生生的将对方拦阻,围困在雪姬的寒冰领域之内。
对方所修玄功,份属极炎炽热,雪姬所修,寒冰无极,对方修为虽高,但气息不稳,顶多与雪姬处于僵持状态,根本无忧。
这般的天地异动,对于数十里之外的大人来说,是无比清晰的,以大人的速度,顶多百十个呼吸,大人便可出现在这里。
第七百六十一章 唯我独白
何为半步玄关?
那是化神巅峰层次的武者,找出通向玄关的道路,正在开始蜕变的境界,待到完全蜕变,便可位列玄关,踏足悟虚而返。
大人乃是妙悟太极阴阳深层次演变,破入其内。
还有大人曾经说过的黑白玄翦,以逆炼八卦剑道,成就一体,也是这个境界!
还有当初被大人镇杀的中山剑馆中山夫子,一剑划分春秋,堪为天地乾坤之剑,果然位列玄关,绝对可为绝世剑客,奈何没有成功的破入其内。
眼前的这位黑衣人,浑身外显的气息,已然有些不似化神绝颠,再加上身上荡漾的一股别样之力,虚空踏步,更是半步玄关才能够做到的。
雪姬素手持玉箫,音韵叠加,玄妙至极的音攻之术演变绝世攻伐,百丈区域内,掌控随心,天地霜寒,寒冰之力扩散,玄功极力催动,不住的迎向那黑衣人。
随心所动,在那黑衣人四周虚空,不住出现一道道拦阻的冰晶光幕,加持一侧白芊红的浑厚掌力,一时间,整个百丈区域内,陷入一种短暂的僵持。
“杀!”
不远处的李崇见状,眉头顿时一皱,好强大的武者,起码是自己所见出手见最为强横之力,虚空踏步,更是骇人听闻。
虽如此,看着白姑娘二人已经施展力量困住对方,也没有迟疑,弓弩手近前,瞄准对方,给予压迫,虽然可能不会有作用。
但白姑娘所言,武真侯待会就至,传闻中,武真侯可是超凡的武者,在山东列国镇杀多位武道高人,想来此人也不在话下。
咻!咻!咻!
一语落,漫天黑色的羽箭再现,尽皆覆盖那黑衣人的身上。
“哼!”
似乎,于那黑衣人来说,丝毫无惧,一念之间,体表赤红色的玄光大盛,炽热无比气息扩散,那些羽箭刚靠近黑衣人身前尺许,便是被硬生生的焚灭,化为灰烬。
挥手间,那根暗色调的桐木棍亦是玄光大盛,迥异体表的赤红火光,漆黑色的剑光从桐木棍上扩散,一剑横扫,威能倍增,将直接浮现在身侧的玄冰光幕破碎。
一柄似剑非剑,平平若尺的事物出现在那黑衣人手中,若言先前那人施展极炎之力不熟,但一剑挥洒,天地间纵横黑白玄光。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是墨眉!”
“他……手里怎么会有墨眉!”
不远处,那刚刚被十倍己身秦兵擒拿的方更泪、高渐离等墨家弟子看向远处,一位疑似半步玄关的超凡武者出现,更疑似来救他们的!
什么时候墨家也有这般的朋友?
诸子百家,拥有半步玄关,乃至玄关武者坐镇的也有,但墨家与之关系并不算好,是故那些人也不可能出现的。
正在心中猜测那人的身份,目光所致,天地之间,黑白纵横,迥异于鬼谷的天地捭阖,这等黑色挥洒的剑气,少了一丝杀伐,多了一丝德礼。
剑身通体漆黑如墨,无刃无锋,平平若尺,挥动之间,玄力绽放,正是历代墨家巨子的信物——墨眉,先前一直在巨子手中的。
但巨子如今已死,墨眉应该在玄清子手中!
为何却出现在此人的手中,关键此人还会施展墨家独门的非攻剑法,难道是墨家的前辈高人?
不由的方更泪等人心中为之一震,彼此相视一眼,尽皆面上一喜。
“墨家的墨眉!”
“你是墨家的人?”
白芊红在侧纠缠对方,原本对方催动那股极炎之力,自己与雪姬还能够对抗一二,但此刻施展那奇特的墨家剑法,似乎别有一股防御之力。
如同公子所演示的太极剑法一般!
身法挪移,脆音清冷,直视对方,关键时候杀出这般一位武道高人,实在是出乎自己预料,但只要自己再坚持片刻,大人就会前来。
对方区区一个半步玄关武者,翻手便可镇压!
“雪姬,道化阴阳!”
极炎之力不显,对方的攻伐越发强横,前一刻还隐约能够合二人之力对抗的黑衣人,此刻却隐约能够压制住自己二人。
白芊红秀眉一挑,对着雪姬又是一语。
数年来,缘由自己与雪姬二人都是化神绝颠的修为,虽然不曾参悟出玄关之妙,但却炼就一套合击之法,采雪姬寒冰至极融合自己所修火属至极。
配合大人所传的阴阳无极,一人虽施展不出,但合二人之力,也能够短暂而显一股强大之力。
“是,芊红姐姐。”
玉足轻点,一步踏出,收拢玉箫,同芊红姐姐并肩而立,体表尽皆绽放别样的斑斓玄光,双手对掌,玄功交融,虚冥深处,平添一些霸道之力。
下一刻,二人双手齐动,直接一道内蕴混元阴阳的力量打出,击向黑衣人。
“天下皆黑!”
一道沙哑无比的声音传荡,其音扩散,手中墨眉也是一动,竖立身前,极力催动体内力量,剑光漆黑,汇聚一道漆黑无比的光幕。
“唯我独白!”
又是一语落下,暗黑至极诞生纯白之象,黑白相间,无形的伟力自生,一掌打出,迎上虚空奔来的那道混元阴阳之力。
轰!轰!轰!
天地震动,异彩纷呈,黑白光幕声势浩大,直接将混元阴阳的力量击溃。
去势仍存,白芊红与雪姬的身形应声而退,虚空传荡一道道闷哼之音。
“芊红姐姐,那人的实力越来越强了。”
倒落在大地之上,连退十步,稳住身形,体表紊乱的寒冰玄光扩散,嘴角隐现一丝猩红的鲜血,秀雅的面上亦是凸显一丝苍白。
看向远处的那黑衣人,已经将墨家的统领、弟子救走,寻常的秦兵根本无力。
“墨家什么时候也有那等超强武者了!”
白芊红面上有些浅浅的难看,此行不能够将墨家统领擒杀,便是没有什么功劳,纵然有此出乎预料之事,但于自己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
“白姑娘,你们没事吧?”
远处的李崇连忙翻身下马,奔至跟前,看着被那黑衣人击败的白姑娘两人,略有担心。
白姑娘可是武真侯身边的得力之人,雪姬姑娘更是极为受宠之人,无论是哪一个,自己都得罪不起,万一出了事情,自己讨不了好。
“我没事,接下来或许事情就麻烦了。”
白芊红摆摆手,自己虽不敌对方,但对方很明显也没有恋战之意,他也应该知晓大人就在附近,以他的修为不算什么。
体内血气虽有些沸腾,并无大碍。
嗡!
数十个呼吸之后,虚空一侧,紫光闪烁,周清踏足而出,灵觉扩散,感应这方天地的一切,神色倒是微微一动。
近白芊红二人之前,抬手间,便是两道本源之力打入她们体内。
“大人。”
“武真侯!”
“……”
白芊红、雪姬屈身一礼,李崇等人半跪一礼。
“本侯倒是来晚了一步。”
“那人的气息有些熟悉,但本侯还是不能够确信真的是他,因为墨家巨子的确已经被本侯镇杀,何以现在拥有半步玄关之力?”
一袭宽松的道青色长袍着身,踏步长靴,柔顺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刚才自己再狄道郡城休闲,感觉到这里的天地元力波动。
便是朝这里赶来,不曾想,战斗已经结束,感应虚冥深处的气息,有点像墨家巨子路枕浪的,但其人确实被自己以墨家至尊武器所杀。
尸体也被自己扔在地陷之处……,嗯,那只异兽的气息?
不错,刚才在那疑似路枕浪残留的气息中,发觉有那只异兽的气息,尽管有些混乱,的确是那只异兽的气息?
难道那只异兽有起死回生之力?
这绝无可能!
当时路枕浪的胸腹被洞穿,心脉尽毁,生机全无!
然……那股气息确是对方的。
“大人是说那黑衣人是墨家巨子路枕浪?”
“他不是已经被大人所杀?”
白芊红也是不解,路枕浪之死是大人亲口所言,断无可能为假,只是从刚才的一系列攻伐来看,对方明显精通墨家武学,更是精通只有墨家巨子才会的非攻剑法。
“无需忧心。”
“本侯能够杀他一次,也能够杀他两次。”
“此行首阳山,本侯得了两件好东西,待儒家送来服食之法,芊红,你与焰灵姬便可以尝试妙悟玄关。”
无论是不是路枕浪,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若然真的是路枕浪,那么,接下来,有些事情或许会发生变数,念及此,看来芊红与焰灵姬也该尝试突破了。
凭借己身之力艰难,但借助外界之力,亦是可以,只要妙悟玄关,同样可以拥有那般之力。
力量并无高下之分。
“是,大人。”
白芊红同雪姬相视一眼,只得秀首轻点。
未几,一行大军便是返回狄道之城旁边,虽未能够擒杀墨家统领,但此事过后,那些墨家之人该不会那么天真了。
次日一早,陇西郡郡尉李崇带领一千精锐之兵,出发前往临洮,整治羌族与游侠之事,于此,从狄道下发的道道整治之力,也开始迅速而又平稳的施展开来。
整个陇西的乱象渐渐不存,恢复往昔指日可待。
第七百六十二章 十层圆满
噗!
远离陇西狄道百里之外,由着先前做好的准备,黑衣人带领着方更泪等十多人,马不停蹄的奔出数十里开外,直到灵觉感应安稳才徐徐停下。
一路之上,只听得马蹄之音,诸人无言。
行至一处偏僻的河谷区域,黑衣人刚翻身下马,顿时体内闷哼一声,一口赤红色的血液奔涌而出,浸染衣衫,墨眉拄地,呼吸不住的急促起来。
旋即,席地盘坐,运转玄功,体表赤红色的玄光与暗黑色的玄光交相辉映,无形的威势扩散,令的不远处刚要靠近的方更泪与高渐离相视一眼,静静而退。
“高统领,今天真是险之又险,若非这位前辈高人出现,怕是我等都要身陨陇西了。”
“你说……这位前辈是何人?为何手中有巨子的墨眉,还会我们墨家的独门剑法?”
方更泪亦是疲惫无比,先前对抗秦兵的时候,已然消耗过大,再加上长时间精气神高度紧张的赶路,更是耗费颇多。
如今安稳下来,浑身放松,顿觉浑身各处均酸痛无比,从一位墨家弟子手中接过水壶,使劲的喝了几口,而后躺靠在脏乱的大地之上,看向高渐离。
有些时候,还真是佩服高渐离,无论什么时候,这身淡定的气质自己学不来,感觉太累了。
“无论如何,是友非敌!”
高渐离正在运转玄功,恢复损耗的修为,无论那黑衣人是谁,总之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是墨家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明悟这一点,具体是谁无须深究。
“也是。”
方更泪点点头。
而后一众人便是归于平静,今天墨家在狄道周围的精英弟子怕是只剩下他们了,堪为损失惨重,好在并未全部身陨,还遇到一位前辈高人。
算是运气。
从狄道那一村落离开的时候,还是临近正午,待方更泪从深层次休整中醒转,已然是夜幕十分,四周篝火升起,有墨家弟子在烤着野兔等物,馋人的香气扩散。
“方统领,吃点东西吧。”
一旁的高渐离已经醒转,手中正吃着野果,感应方更泪的气息,伸手也是递过去一枚。
“多谢。”
简单擦拭一二,便是咬了一口,虽然有点酸,但相较之肚腹的空虚,一切都是无碍,只是闻者不远处的那只野兔,更为馋人了。
“那位前辈还没有说话?”
五六丈开外,那位黑衣人前辈体表仍旧玄光闪烁,气息仍旧那般浩大,只是比起白日收敛许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转。
“没有。”
高渐离摇摇头。
半柱香之后。
“方统领,高统领,给!”
墨家弟子将野兔的四只腿递过来,看向两位统领。
“给受重伤的兄弟吃吧,我们无碍,他们就不同的了。”
方更泪没有接手,从原地起身,走向另一处,那里有三五位重伤的墨家兄弟需要这些饱食营养之物,可惜,这里距离城池甚远,没有医者的存在。
“没关系的。”
“两位统领,你们在闭目修炼的时候,那位前辈曾拿出一只像灵芝一样的红色灵药,分食给他们了,现在他们的病情已经稳住了,而且恢复的速度很快。”
那位墨家弟子并未听从方更泪之语,将放在荷叶上的兔腿放在高统领身侧,跟随在方统领身后,一边说着,一面面上有些欢喜。
那株灵药实在是太神奇了,刚服用下去,便是有疗效,而且箭口处的伤也已经出现伤痕了,如今伤势无碍,就是身体有点虚罢了。
“灵芝一样的红色灵药?”
“能够这么快稳住他们伤势之物,怕是堪为奇珍,你们可曾询问他的身份?”
方更泪近前,细细感应,的确那三五位受重伤的弟子,此刻呼吸平稳,正在沉睡之中恢复,沉睡是最快速的恢复方法。
听闻那墨家兄弟之言,目光又落在远处黑衣人的身上,低语问着。
能够为墨家的兄弟拿出那么一株灵药,可见与墨家的交情更深,但为何自己想不出墨家还有什么高人存在?还是巨子没有和自己说过?
嗡!嗡!嗡!
天地虚空震颤,异彩斑斓璀璨,呼吸之后,归于最为原始的黑白,一时间,场地四周的所有墨家弟子将目光看过去。
今日,不是这位黑衣人,他们绝对回不来了。
“前辈!”
方更泪与高渐离相视一眼,快步近前,墨者礼仪而下。
“你们没事就好了。”
“总算是赶到了。”
沙哑无比的声音传荡而出,虽然不算好听,但于方更泪等人来说,绝对天籁。
那黑衣人浑身上下的气息平稳,手持墨眉从原地上起身,身躯微微转过,看向面前的方更泪、高渐离等人,尽管损失了一些墨家弟子。
但统领层次的人没有身陨也算万幸。
“前辈!”
“……”
听此一眼,方更泪心神更为感慨,上午之事,实在是太过于险要,这位前辈稍晚一步,他们就真的被擒杀了,听着话音,是专门来救他们了?
“更泪,高渐离。”
“我们又见面了。”
那黑衣人看着面前的一位位墨家弟子,浑身上下的玄光更是隐隐绽放,对着方更泪看了一眼,又对着高渐离看了一眼。
随即,口中之语落,一手直接拉下斗篷,绽露真容。
“……,你……你是……,师尊!”
“你是师尊!”
“师尊!”
“你怎么会这样?”
方更泪与高渐离位于最前方,看着面前这位黑衣人拉下斗篷,心中均期待无比,目光凝视,下一刻,彻底呆住,神情为之愣住。
面前之人,无一丝须发,肌肤赤红无比,连带双眸都赤红无比,时不时的绽放玄光,就那般的立于二人跟前,可是那张脸……方更泪无比熟悉。
正是自己执弟子之礼为师多年的师尊路枕浪,也是这些时日一直盛传被天宗玄清子镇杀的师尊。
如今,却突然间出现在跟前,一瞬间,方更泪心神感慨,虽不知道师尊为何如此,但期间绝对有大事发生,否则师尊何以如此。
以前那位长发束冠,德礼而仁,神容俊朗的师尊消失不见,眼前,师尊变成这般模样,然而,无论如何,师尊活着就是天大好事。
“巨子!”
高渐离也是大惊,虽奇异巨子如此变化,但活着就是对于陇西所有墨家弟子的鼓舞。
“巨子!”
“见过巨子!”
“……”
身侧其余近前的墨家弟子见状,没有任何言语,尽皆半跪一礼,无论巨子变成什么样,都是他们的巨子,而且虽然巨子和以前不同了,但巨子更强了。
“多日之前的首阳山中,徐公以身炼器,墨家的至尊武器完美更近一步,而且天宗玄清子其言,却有玄关之力,可惜,那至尊武器已经落入其手。”
“当时我也确实被其击杀,不知为何,待我醒转,却是出现在那只异兽的腹中,其内丹应该被我所吞,以至于我虽修为大进,却如此形态。”
“出地下岩浆之河,出地宫,便是听闻我被镇杀的消息,担忧你们可能会出事,便是赶至狄道,总算赶上了。”
地宫之内,自己绝对被玄清子所杀,不曾想,却又活了过来,一身修为大进,墨家独门心法,也已经修炼至圆满十层的境界,超越化神绝颠,跨入一个崭新境界。
但绝对不是悟虚而返,应该还差点什么。
或许,失却一身形体,换来这般实力,是现在墨家最需要的。
“师尊,你没事太好了。”
方更泪涕泪横流,心中情感无语言表,整个人跪在大地之上,映着不远处的篝火,深深感叹,惊喜中夹杂一丝期待。
“我虽然无事。”
“但陇西这里,墨家的行事该收敛一二了。”
“以玄清子的修为,他若是出手,我亦是只有一个结局,陇西这里有他坐镇,墨家想要行事,难矣!”
路枕浪摇摇头,近前一步,单手轻轻落在方更泪的头顶抚摸着。
狄道事情的败坏,已经表明墨家想要策反陇西老世族事情的不成,接下来想要继续行事,已然不可能,不出意外,临洮那边,玄清子也会派遣人手的。
“巨子,那我等下一步该如何?”
“果真如此,陇西北地两郡不日将平定!”
高渐离轻轻颔首,虽如此,但欲要直接离开陇西,也非所愿。
“哈哈,你以为区区陇西、北地两郡地动之事,就足以劳动秦王嬴政将最信赖的关内侯派遣至这里?玄清子前来陇西,地动之事小矣!”
“既然地动之事侵扰不了玄清子,那么,我们下一步就前往北地郡,北地事不成,我们就西行,前往乌孙、月氏之地,若是可以,前往匈奴不无不可。”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路枕浪手握墨眉之剑,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在陇西郡面对玄清子太过于危险,想要影响咸阳秦王嬴政的决策,非有弄出更大的麻烦。
北地有很多可做之事,大河以西同样有可为之事!
“巨子,您是说……?”
“这般的话,临洮如何?”
高渐离瞬间明悟,也是明白巨子所语之谋略,但既要北上,如今南侧的临洮还有不少墨家弟子,若是不及时知会他们,怕是险矣。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东君驾临
“狄道这边被玄清子了结。”
“接下来陇西其它城池也将会迎来强力整顿,临洮那边……,高渐离你亲自去一趟,会合千将与秦照,玄清子虽不会亲至,但得力之人不会少、”
“见机行事,若有不妥,即刻离开临洮,前往北地郡!”
路枕浪长长的呼吸一口气,墨家的优势在于底层游侠之人,而非那些世族、贵族之人,那些人只是将墨家当成棋子。
狄道这边的事情,原本也是自己所谋,想不到被玄清子身边的白芊红翻手镇压,损失惨重。
临洮那边很有可能也是白芊红亲至,若是如此,一切就还真的危险了。
“是。”
“那我待会就出发临洮。”
高渐离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接令。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民生涂炭,奈之若何。”
“墨门绝术,克而不攻。”
“八横八纵,兼爱平生!”
“墨家的人可以死,但墨家永远不会消失。”
此行陇西,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损失数百名墨家弟子了,对于墨家是一个巨大打击,继续停留在陇西,路枕浪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能够保证弟子们的安全。
只是……敌人太过于强大。
明月当空,银光照耀大地,路枕浪抬头看向虚冥,墨家的前路艰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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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还在看儒家送过来的服食之法?”
秋日萧萧,相较之关中与山东六国的气候,陇西这边的虚空,气候越发有些阴寒和湿冷了,盛夏的炎热徐徐过去,徐徐的被别样之力代替。
平襄之城!
周清正闲逸的躺靠在软榻上,身侧软玉温香,雪姬正双手拿捏着筋骨,玄光涌动,颇为宜人,弄玉在一侧调制酒水,进来已经调制功成十种了。
售卖出去,大受欢迎。
至于云舒,鉴于修为进步缓缓,在一旁抚琴。
宽松的浅蓝色长袍着体,单手正拿着一卷白色的锦帛,上面写着许多小字。
白芊红踏步高靴,深紫色的裙衫明艳无比,梳拢坠马髻,更显精致华光,手中拿着几份文书,从外部走入偏厅,脆音落下。
“这是荀况亲自从小圣贤庄藏书楼内誊抄于本侯的。”
“只是这上面的服食之法有点意思,须得天地人三元一体,方更够发挥出火云芝的最大功效,你且一观。”
挥手一招,手中的白色锦帛化作一道流光奔至白芊红跟前,白芊红手里的几份文书则是落在手中。
自从陇西郡尉亲自带兵整顿临洮之后,周清一行人便是从狄道归来平襄。
临洮那边,由着自己提前安置的学宫弟子,羌族那边同样有学宫弟子,一切诸般信息尽皆掌握,如果李崇再办不好,就真的不用回来了。
可惜,那些墨家游侠比较机警,提前逃走了。
除此之外,还发觉有蜀山余孽的存在,也被他们逃走了。
好在,临洮那边无碍,羌族败退,如此,以西侧的狄道、南侧的临洮、东侧的通渭之地三处区域为中心,策略下放整个陇西。
如今不到一个月,陇西便是彻底平定,接下来,便是要等待章邯的消息从北地郡传来了。
打开手中的文书,都是从狄道传过来的一些紧要消息,其余便是无它。
“李崇办事还是可以。”
“也不枉本侯推举他暂为陇西郡守之职,若然秦国攻赵之前,陇西安稳,赢体便可以下来了。”
能够教导处李信那般的存在,李崇也表现出足够的能力。
军伍出身,行事作风,略有铁血,但那正是目前陇西所需要的,赢体那般和稀泥的郡守,只会令陇西这里一团糟。
将手中的文书随意放在一旁,看着此刻正在自己双腿边拿捏的雪姬,挥手一招,便是入怀,幽香扩散,甚是悠然。
“天地人三元一体!”
“天时,须得一岁至阳重阳之日!”
“地利,须得极炎地脉之处!”
“人和,须得静修火属玄功化神绝巅!”
“三者缺一不可,若然可汇聚天地人三元,则服用之时须得冰属之物、冰属之力以为中合,阴阳共济,妙悟玄关。”
“大人,荀况该不会诓骗我等吧?”
白芊红阅览完毕手中锦帛之书,秀眉一挑,以大人现在的地位,那些事物均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太过于繁琐了。
更像是有一股故意刁难的感觉。
看着此刻瘫软在大人怀中的雪姬,浑身上下闪烁玄光,更显娇媚起来,不由的面上轻轻一笑。
“荀况还没有这个胆子。”
“今岁已经过了至阳之日,过了重阳之日,看来你与焰灵姬想要突破,须得等明岁了。”
双手随意而动,摇摇头,以儒家现在的形势,这样一份服食之法,还无需隐瞒,而且自己也派人前往临淄齐国王室,寻求一份服食之法。
若然真的不一样!
自己不介意亲自走一趟小圣贤庄。
“大人,按照章邯之语,那个死而复生、实力大增的墨家巨子路枕浪正在北地郡行动,陇西这边的墨家游侠也向着北地郡移动。”
“他那边的局势倒是严峻起来。”
能够将修为更进一步,妙悟玄关,自然是好事,但按照这份服食之法,还得等上将近一年,倒是有些淡淡的不满。
虽如此,也未多想,话锋一转,落到此刻尚未收到章邯文书的北地郡上。
“路枕浪好机缘,那只巨兽先是被本侯重创,而后其内丹被吞,如今一身修为逐渐稳固半步玄关,其人骤登这个境界,想要更近一步,需要相当时间的积累。”
“可惜,本侯当时不忍心采摘的火云芝尽皆消失不见。”
“芊红,陇西这里如今逐渐被李崇掌握局势,过几日,你就亲自前往北地郡一趟,助力章邯。”
从狄道归来平襄的时候,易初三也前往首阳地脉之所一观,尽皆成废墟了,天眼扫视,一切明悟于胸,看来昊天不想要墨家灭亡。
“是,大人。”
白芊红屈身一礼。
“嗯?至阳之气,如日东升。”
“芊红,即刻前往前厅,替本侯相迎东君阁下。”
以芊红的办事能力,区区北地郡不算什么,纵然路枕浪武道超凡,有着自己留下的后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唯一麻烦的也就是……。
正欲多思衬一二,忽而,灵觉有感,眼眸深处紫光涌动,看向府邸之外,那里倒是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旋即,语落白芊红。
第七百六十四章 盘庚
“武真侯!”
正厅之内,从咸阳而来的阴阳家东君并未等待许久,便是一道紫色的玄光闪烁在上首,气息而显,甚为熟悉,正是已经离开咸阳有一段日子的玄清子。
感此,阴阳道礼。
“哈哈,无需多礼。”
虽为秋日时节,但阴阳东君仍为那般绝世之姿,暗蓝色的裙衫摇曳,秀发随意梳拢,别着一根长长的发簪,暗蓝色的玄光手饰点缀。
眉目精致无双,肌肤欺霜赛雪,数月不见,一身修为又有进步,再有数年,臻至化身绝巅不难,背负至阳图腾,脚踏至阳暗金之靴。
单手随意摆动,指着一侧的位置,点点头。
下一刻,便是有侍女进献茶水。
“东君阁下……何以知晓火云芝之事?”
神通运转,于眼前东君焱妃的来意便是洞悉,神色并无异动,随其后,坐于上首的条案软榻之上,一侧雪姬而出,随伺身旁,素手捧茶。
“墨家游侠。”
“数日前,咸阳之内传闻武真侯在陇西得到两株千年火云芝,如今,想来消息也都已经传至山东诸国,对于火云芝,许多人都是很有兴趣的。”
传承可以追朔至上古的阴阳家,密卷之内自然有火云芝的讯息,那是属于上古道者服食一脉的天地奇珍,是能够妙悟玄关的天地宝物。
在上古的时候,也不多见,三代以来,现世的更是少之又少,而且每一次出手,几乎都已经被服用,故而,令诸夏之人遗憾不已。
寻常之人得到其中一株已然是难得,而武真侯玄清子却得到两株火云芝,其中代表着什么不用多说,而且武真侯早已破入玄关,这等奇珍服用效果并不大。
“墨家的游侠,看来本侯对他们还是太宽容了。”
“对于本侯手中的火云芝,阴阳家也有兴趣?”
于墨家传出去消息,周清神色微微一动,并未疑惑,既然路枕浪存活下来,那么,一定会给自己找麻烦的,火云芝……正当其冲。
不过消息传出去之后,率先到达的是东君焱妃,这倒是出乎周清所料。
“这等天地奇珍,可以助力化神武者妙悟玄关,不仅仅是阴阳家,据在下所知,诸子百家有兴趣的人并不少。”
“但能够有胆量前来的却是不多了。”
“在下来此,乃是为了与武真侯做一个交易,若是在下所料不差,武真侯派遣至儒家、齐国之人,已经为武真侯取来服食之法。”
“以为如何?”
脆音而落,美眸闪烁暗金色的玄光,素手仍旧执阴阳道礼,话语之间,面上微微闪过一丝笑意,甚为明艳,其后,深意而出。
“哦,阴阳家也知道火云芝的服食之法?”
从雪姬手中接过茶水,对着东君隔空颔首,轻抿了一口。
的确,对于这等之物,诸子百家动心的人不少,但有胆量前来的似乎寥寥无几,当然,自己也很好奇接下来还有哪个百家胆敢前来。
“昔日,轩辕黄帝治世,部落联盟共通,身为诸夏共主,自然有诸多天地奇珍在手,诸多部落也都献上服食之法,进而落入阴阳家内。”
“服用火云芝,须得天地人三元合一,除却今岁已过时间,其余种种于武真侯来说,不算难事,然……三代之时,阴阳家倒是出现一门炼丹之法。”
“专门针对火云芝的炼丹之法,服食之法虽精妙,但,若是杂糅其余诸般奇珍,以火云芝为首,按照五行生克之道,当可炼制精妙丹药,效用不差,而且受益更多人。”
阴阳家内关于火云芝的服食之法、炼丹之法都有,此为东君焱妃此行的目的,九宫神都之内,份属极炎至阳一道的并不少。
三大护法、五大长老都可以服用,尤为是自己,专精至阳之道,若然可以得到火云芝炼就的丹药相助,他日,当有极大的机会破入玄关。
这也是东皇阁下专门派人传达之音。
“一株火云芝成丹几何?”
于东君焱妃之语,周清并不怀疑,因为阴阳家现在还没有敢欺骗自己的能力。
“三颗!”
东君焱妃颔首以对。
“可有先例之人?”
既然三代之时有炼制成丹药的记载,没道理儒家的藏内没有留存。
因为儒家现在的藏本就承继大周守藏室相当的底蕴。
“商王盘庚!”
“期时大商有九世之乱,几近衰亡,诸侯莫朝,盘庚素来勇武,武道天赋极高,根据大祭司留下手札,在从兄长手中接过王位之时,已然有化神实力。”
“机缘之下,又在陇西之地得到火云芝,故而命大祭司专研炼制之法,那一代的云中君以药力相近的奇珍尝试炼制一十八回,加持火云芝上,功成出丹,盘庚服用,顿悟玄关。”
“其后,又将其余两颗赐予麾下武将,实力至上,故而安稳的一举荡开内乱,迁都于殷,延续大商寿命。”
史册记载,东君焱妃如数家珍,语落,视线落于上首武真侯身上。
“这一代的云中君实力一般,焉得可以炼制那般奇珍?”
商王盘庚!
却是一位传奇之王!
一株火云芝,成丹三颗,大商时候的云中君有实力炼制,但这一代的云中君论实力不过先天,首阳山地脉深处,徐公夫妇二人强行将至尊武器更进一步,已然不妥。
“若是武真侯可以应允阴阳家代为炼制丹药,东君可以承诺,必成火云丹!”
“两株火云芝,阴阳家希望可以得到三颗!”
焱妃并未评价云中君的实力,缓缓起身,一步踏出,暗金色的玄光闪烁,阴阳道礼,直接落下稳定之言,对于武真侯来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两株火云芝,成丹六颗。”
“你……阴阳家得到三颗?”
“东君阁下,阴阳家倒是好算计,这样吧,本侯允你带走一株火云芝,成丹三颗,你阴阳家可以留下一颗,另外本侯还要知晓炼制之法。”
“毕竟一年的时间,本侯还是等的起。”
一株火云芝是否出丹三颗周清不知道,但阴阳家此举无疑占了不少便宜。
炼制丹药,自己也曾动手,而且,金色的纪数之力涌动之下,火云芝可以虚幻真实,虽然消耗大了一些,但若可成丹自然不错。
同样的炼制之法,炼制出来的丹药也有高低之别。
现在……是阴阳家在求自己,而非自己需要依靠阴阳家!
有着源源不断的火云芝,每一年芊红、焰灵姬都可以尝试妙悟玄关,总归有机会可以破关的。
但东君所言不无道理,以火云芝为首,杂糅五行之术,生克随心,说不得可以将火云芝的药力进一步发挥出来。
“一株?”
东君焱妃秀眉轻蹙。
诸夏间,论炼丹之力,唯有阴阳家至上,直接服用,功效虽然也不小,但与成丹之物相比,并无太大差别,一株火云芝,得到丹药一颗,还要付出丹方。
这个交易……阴阳家有些吃亏。
“不错。”
“当然,如果阴阳家可以再应下本侯一个要求,两株你们全部炼制,也无不可!”
忽而,周清之语又落。
“武真侯明言。”
东君道礼。
“本侯素来听闻,阴阳家三代以来,对于御鬼丹、真人丹、聚仙丹三种类型的丹药颇有精研,如果阴阳家舍得将聚仙丹送与本侯十颗八颗。”
“那么,两株火云芝成丹之后,无论多少,本侯只要三颗!”
于阴阳家的聚仙丹,周清一直很好奇,这种丹药极为适合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服用,昔年,赵震与嚣魏牟被自己重创,废掉丹田。
但楚南公出手之下,二人恢复如初,楚南公并不会道家的无量生机之力,唯一这般的也就聚仙丹了。
要知道赵震与嚣魏牟可都是化神巅峰层次的武者了,聚仙丹还有那般奇异之力。
一直以来,御鬼丹、真人丹从阴阳家手中得到过,后来由着自己的纪数之力演变,倒是无碍,唯有聚仙丹,阴阳家秘不示人。
“聚仙丹!”
“此丹炼制所需之物,其实难度颇大,所需灵材甚多,阴阳家内留存的也不多。”
“若然武真侯应允成丹一半之属,那么,在下可以允诺武真侯聚仙丹三颗,火云丹虽妙,但聚仙丹仅差一筹。”
十颗八颗聚仙丹!
也就武真侯敢在自己面前此语,对于这种丹药,阴阳家想要炼制一次,都得花费十年的时间准备,每一次成丹不过十颗上下。
遇到机缘不巧的,或许要数十年才能够炼制一次,因为所需的东西比较多。
当然,与能够妙悟玄关的火云芝相比,是差了一点点,但也仅仅差了一点点罢了,近年来,楚南公讨要了不少,阴阳家内的存丹不超过五颗。
想要下一次炼制,依靠秦国,也得三年之后了。
“如此,本侯就得一观聚仙丹的炼制之法了。”
十颗八颗之语,自然是虚谈,有了先前的虚谈,才能够更好的提出条件。
有一颗聚仙丹在手,自己便可以虚空造物。
若是可以收集材料,也当炼制一次,以观品级。
“可以!”
这回,东君焱妃没有拒绝,那等丹药的炼制之法虽为秘密,但寻常的百家根本不可能做到,至于火云丹的炼制之法,更是无碍,因为火云芝本就属于可遇不可求。
“成丹需要多少时日?”
“冬至之前!”
“可。”
第七百六十五章 蓉儿
“大人,现在距离冬至还不到两个月,到时候芊红姐姐与焰灵姐姐便可以尝试突破了。”
“只是,刚才东君所言,一株火云芝成丹三颗,是否太少了?”
火云芝自己见过的,好大一株的,如果说成丹八九颗,还是属于正常的,但成丹三颗,未免太少了,但若然能够成丹,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雪姬从跪坐的上首也是起身,目送着东君焱妃离去,秀眉一动,出言。
“火云芝成丹几颗,本侯会知道的。”
“只要有炼制之法,损失几枚火云丹不算什么,而且非为属性相合之人服用,难以发挥最大效用。”
周清伸手揽过那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虚空平伸,心随意转,金光璀璨,虚空翁鸣,纪数之力数以千计的狂涌而出,直接虚空造物。
一株赤红玄光闪烁的火云芝再次出现在手掌之上,怀中的雪姬美眸惊讶无比,尽管对于大人的手段有过了解,但每一次都是这般震撼。
百十个呼吸之后,在一阵剧烈的天地元气汇聚之后,一株崭新的火云芝出现在手上,元力缠绕,沉浮而上,灵觉又是一动,寒冰玄玉将其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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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子,如您所料,那玄清子的确将白芊红从陇西调往北地郡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还没有到达义渠,我们是否要杀之!”
平凉之城!
坐落于泾水之源,虽然地形高低起伏,不似关中千里平坦,但此处却是诸般地形杂乱,既有沃土,也有水草肥美所在。
生活在这里的部族,既有老秦人,也有昔年义渠之人,更有狄戎胡人,杂居一起,已然数十年了,彼此之间语言倒是相通。
城池不大,方圆五里,地利紧要,故而多商旅汇聚于此,距离泾阳、乌氏之地更是不远,但较之北地治所义渠却有六百里之遥。
仍旧一身黑色斗篷罩体的路枕浪出现在这里,身边跟随着商旅装束的诸多墨家之人,陇西那里已经不能够停留了,
相对于陇西,北地郡这里虽不比它重要,但却是直面北方匈奴,西侧乌孙、月氏之国,更是有道路直入关中,直入咸阳。
不然,昔年义渠国何以成为秦国要患,正因为如此。
租赁着一处僻静院落,货物堆积,从外表而观,与商贾一般无二,院落深处,诸人汇聚,商议北地郡要事,准备会合其余敌秦之人。
狄道一事,那白芊红已经表现出不俗的本领,若非巨子出现,他们墨家必将损失惨重。
“那女子我见过,一身修为达到化神绝颠的水准,墨家之内,除非巨子出手,不然根本奈何不了她,这次杀之,玄清子必然亲临北地郡!”
“到时候,我们也可一谋除去玄清子!”
方更泪神情语气凝重,狄道被困,那女子同巨子交手的时候,自己就在旁边不远,一身的修为气息远远超过自己,怕是对方一掌便可以将自己镇杀。
当时,也就巨子能够压制对方一二。
果然可以杀之,则玄清子必来北地郡,陇西那边也可在谋,而且他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便是除去玄清子,至尊武器丢失,一条路不存。
便只剩下最后一条道路了。
尽管希望也不大,但万一若是成功了呢?
只要能够令玄清子跌落玄关境界,以巨子的修为便可以将其镇杀!
“农家的那个东西真的没有问题?”
苏北海出言,农家始祖神农氏尝百草,修行途中,以神农氏玄关、合道境界的修为都时不时的受到药草损伤,其中所代表的意义不用多说。
“若然秦国一天下,于农家也无好处。”
神容粗犷的花千将瓮声瓮气的回应着。
“我等该如何接近玄清子?”
那等奇妙只要有了,但玄清子身边可不是谁都可以近身的,那等武者灵觉超凡,但凡有一点点异样,怕都是坏事。
墨家又一位统领秦照出言,其人年岁不过二十有余,颇为俊秀,闻花千将之音,左右而观,这也是一个问题。
“以我之见,那玄清子乃喜好声色之人。”
“其手下在山东诸国有天上人间,内部诸多绝世舞姬,身边也有不少绝世之姿,若有此等女子助力,当为大助力。”
高渐离在一侧出言。
眉头紧皱,思忖脑海中诸多画面,沉声而落,情绪略有些低沉。
“玄清子身边的确多绝色。”
若言一个人身上的突破点,有其对一个男人来说,不外乎权势、地位、美色,于玄清子来说,其为秦国武真侯,前两者都不缺。
身边的绝色也不缺,但这个东西谁嫌少呢?
只是想着有一位绝色之人执行这般之事,诸人心中均有些不好受。
黑色斗篷遮颜的路枕浪没有出言,无论如何,此行陇西两郡的另一个目标是除去玄清子,至尊武器不能成事,只有另辟蹊径了。
“巨子,门外刚才有人送来一封密信!”
一众墨家统领在商议如何行事,远处小跑近前一位墨家弟子,手中持有一份火漆封口的密信。
“嗯?”
刹那间,诸人为之起身,神情警惕无比。
他们来到平凉,也不过是昨日,但……现在就有人发觉,莫不是他们的行踪已经被别人掌握了?彼此相视一眼,一道道目光汇聚在巨子手中的密信之上。
“是农家的兄弟。”
“其言……除去玄清子的事情,他们已经在行动了,无需我们插手。”
片刻之后,路枕浪放下手中的密信,将其递给方更泪,沙哑的声音传出,听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
“农家!”
方更泪眉目紧皱,从巨子手中接过密信。
“此事我们墨家已经谋略很久,他们农家想接过去就接过去了,这是……觉得我们墨家没有这个实力将玄清子除去?”
脾气一直有些火暴的花千将顿时不满了。
这些年来,农家一直在楚国内积蓄实力,可有为诸夏办过什么大事,无论是当年的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五国伐秦之战、秦国攻赵之战、灭韩之战,农家一直没有什么作为。
但他们墨家却因此损失极大,连巨子都损失了一位。
这个时候,农家倒是想要充当诸夏救世主了?
早知道这样,农家也派遣弟子前来啊!
但整个陇西两郡内,农家的人几乎不存在吧?
“内诸夏,而外夷狄,让我们扰乱秦国陇西两郡可以,若然联合匈奴、乌孙等势力,万万不要做。”
“说的倒是好听!”
苏北海靠近方更泪,目光也是扫视整个密信之上,快速将其阅览完毕,面上也是不好看,密信之上,言语间,对墨家有些命令的口吻。
数月来,墨家在陇西两郡损失惨重,为了谁?
那是为了山东诸国,为了诸夏!
一旁的高渐离虽为出言,但密信上的所言也几乎都念出来了,个中之意也都明白,从文书语气上,农家的确有些欠妥。
“这应该不是农家侠魁的亲笔文书。”
“如今的农家之内,除却侠魁之外,最为威望者,当属烈山堂田猛,其次为神农堂朱家,这封密信文书该是出至田猛的手笔。”
路枕浪在院落内随意走动,对于农家的侠魁,自己还是接触过的,非是那种趾高气扬之辈,和前任巨子六指黑侠相处很好。
但近年来,农家侠魁多在外游历,故而农家内的事物多落在六大堂主手中,领头者,便是烈山堂田猛,其人威严霸道,手段很是强硬。
今日一观,果真如此。
“巨子,农家决意插手除去玄清子之事,我们该如何?”
待诸位统领纷争略微平静之时,秦照近前一步。
“探询白芊红的位置,我等出手将其镇杀!”
“玄清子,就交给农家吧。”
“农家能够这么快掌握我们的行踪,看来陇西两郡,农家的人不少,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平凉,待杀了白芊红之后,汇合其余敌秦之人,准备围杀秦将章邯。”
斗篷下的头颅微微一转,迎着看过来的道道目光,定下最后一语,
“是,巨子。”
“……”
一语出,诸位墨家统领再无异议。
次日一早,墨家一行人扮作商贾,离开平凉,前往镇原之地,那是从陇西入义渠城的必由之路。
******
“师尊,火云芝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陇西上邽之城,晴空当午,由着从狄道下发的一道道指令,整个陇西徐徐归于平静状态,城门之前,守卫之兵左右而列,防止有乱象之事出。
前面的巨大空地上,人进人出,商贾车马不断,这里是通向关中咸阳的要道,无论是经由渭水,还是走驰道,均是要地。
人群之内,两道身影也是徐徐靠近,尽皆女子,姿容秀雅,气质如兰,无论是年岁大些的,还是年岁正值芳华的,若非衣着朴素,当颇为引人目光。
“火云芝乃是天地奇珍,百多年前儒家孟轲曾得到一株,不曾想现在又出现了两株在武真侯手中。”
“我和他有些许交情,若能够近距离一观,记载药性,留存医典之内,也是我们医家的缘分!”
“蓉儿,你天赋极高,怪不得伏念先生将你推荐与我。”
第七百六十六章 端木
着装朴素,粗布麻衣裁剪合体的女士衣衫。
年长的那女子姿容秀雅,虽不似旁边的年轻女子脱俗,但浑身上下顿显气质,漆黑的秀发梳拢中分,盘在脑海,很是精神。
深秋之时,衣着略有厚实,脚踏中长白色靴子,看着面前的上邽之城,徐徐对着弟子之语。
“师尊,百年前儒家也曾有火云芝,难道他们那里没有相关的药性、痕迹留下?”
脆音缓缓,旁边那位背着药篓的年轻女子好奇问道,黑色的秀发扎起一束马尾,藤紫色与白色相间的头巾抵挡陇西的寒气。
额前一缕浏览,颇有秀丽,精致的五官更是清静淡雅,藏青色的抹胸裙衫加身,外着半灰蓝半乳白的短袖外衣,同样踏着乳白色中筒靴前进。
听着师尊希冀之言,也是有些好奇。
“儒家内的记载虽有,但他们并非医家中人,许多东西记载的并不到核心。”
“蓉儿,跟着我奔袭千里来到陇西,感觉如何?”
念端将目光落在端木容的身上,去岁齐国一行,倒是碰到伏念先生,机缘之下,其人向自己推荐蓉儿承继医家的传承。
一开始自己本不同意,因为端木容的身份乃是儒家一脉,其父端木敬德更是儒家的前辈,论地位,相当不俗,但碍于伏念先生如今的地位,只得如此。
想不到,蓉儿还给了自己惊喜,在医家一道上颇有天赋,短短两三个月便是入门了,如今更是可以小试牛刀了。
“从齐国西行,过魏国、颖川之地、秦国,诸夏风俗迥异,但弟子觉得秦国内的民风更上。”
相较之山东诸国的混乱,自从进入颍川之地后,那处先前的韩国之地,如今也插上秦国的旗帜,都言秦法苛刻,但数千里之路,相对比之下,秦国却是民俗、民风为上。
而且,山东诸国的商旅也都喜欢在秦国行事,尽管商贾为末业,但文信候吕不韦留下的政策秦王嬴政并没有给予废除,是故经商环境和规则很不错。
只要不违反规则,一切没有问题。
“法家在富国强兵一道,堪为百家之首!”
“但其法还是有些严苛了,百多年前,卫鞅给孱弱的秦国下了一剂猛药,秦国随独霸诸夏,但猛药终需以其他的温润之药给予中合,方能够刚柔并济,阴阳平衡,方为长久之道。”
“但……秦国现在并没有下那般的药物。”
大道同途,对于治国一道,医家虽然不擅长,但是个中道理相通,念端停下脚步,看着上邽之城前的人进人出,已然不复前往途中的乱象。
看来路枕浪他们终究未有功成。
“师尊,将来的赵国、魏国等国也会被秦国所灭吗?”
这是如今山东诸国讨论最大的事情,韩国已经成为先例了,在年初被秦国武真侯率兵攻灭,战国之一不存,对于秦法自己了解不深,但山东诸国的乱象却是知道。
“也许吧。”
“那些……和我们医家并没有太大关联。”
“我们先进城吧,休息一夜,明日启程前往平襄之地。”
念端沉吟数息,听着耳边那独属于秦国的雅韵方言,无论如何说,秦国如今独霸诸夏是毋庸置疑的,兵力强大,民心可用,这一点非山东诸国可比。
但这一切和医家关系不大,相对于百家的传承,医家最为安稳了。
“是,师尊。”
端木容秀首轻点,前往平襄之地,能够看到许久未见的芊红姐姐和大人,也是心中欢喜的,不知道芊红姐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边想着,一边踏步跟随着师尊进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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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见过盖聂先生。”
“如今虽为深秋,但在燕国,可是已然凌冬降临了,且饮上两杯温酒,暖暖身子。”
齐国临淄,堪为诸夏巨大之城,与大梁城相比也是毫不逊色,论商贾繁闹、民众汇聚,更是超越如今的咸阳,数十年来国无战事,更是财富源源不断的从其余诸国流入齐国。
以至于齐国当年虽被燕国几近灭亡,财货掳掠一空,但也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反观燕国,倒是不住的给予消耗,财货之力渐渐不如齐国。
城内使馆之内,上卿顿弱终于将眼前之人等来,接下来,齐国、燕国有其坐镇,丝毫不会比自己差的,如此,自己也能够安心谋略赵国之事。
而上卿姚贾则是停留在魏国,以为助力。
深秋时节,上卿顿弱浑身披着裘衣,裹了一层又一层,加上常年奔走诸国,皮肤都显得黝黑许多,但精气神仍旧很旺盛,引着盖聂先生入座,亲自斟酒。
“多谢。”
与顿弱截然相反,纵然为深秋时日,天气霜寒一片,但盖聂浑身上下却和盛夏没有太大的差别,一袭灰白色的劲装加身,神容仍是那般的俊秀,举手投足之间,低调不张扬。
墨蓝色的披风随后,手持一把利剑,闻顿弱之言,顿时抱剑一礼,声音还是那般的低沉,富有磁性,行走在齐国与燕国两地,身上的气息越发沉稳许多。
“今岁以来,燕国太子丹在国内倒是落下不少仁政,盖聂先生以为何?”
将面前的鬼谷盖聂迎上上首,入座以后,挥手间,便有侍女近前服侍着,诸般美酒佳肴陈列而出,香气滚滚,在寒冷的天气内,真是一种享受。
一饮而尽,彼此闲谈。
“未及根本,不为大用。”
一如盖聂的性情,一语落下,很是简略,但却完美道出燕国现状。
“哈哈,盖聂先生一语中的。”
“自从雁春君身死,燕王喜怠政,燕国内的一切权力落在燕丹手中,可惜,燕丹所行之策,仍为召公遗泽,仁礼为上,虽得民心,国力却未见增长。”
“加上墨家与农家的游侠在侧,法治不显,乱象已生。”
对于燕国,顿弱也有相当的了解,只是近年来要谋略三晋之地,故而忽视许多,但一些紧要的消息自己还是知道的。
燕丹似是很推崇燕昭王的仁德之政,又铸就黄金台,招揽诸夏名士,但其内多为游侠之举,堪为笑谈,只此一点,燕国无望。
“燕王喜虽怠政,然除却武阳之城的五万至十万兵马落在燕丹手中,其外蓟城旁的十万大军,右北平之地与辽东的十多万大军尽皆掌握在燕王喜手中。”
“这一点,燕王喜未曾放手。”
盖聂执箸品尝临淄美味,比起右北平的佳肴,的确美味许多,举起手中温玉酒樽,轻抿一口,点点头,也说着燕国现状。
燕王喜虽放权,但军力之权却牢牢握在手中,任凭燕丹如何插手,都是无用。
“燕王喜能够执掌国政数十年,自然有相当本领。”
“不知渔阳、右北平、辽东谋略如何?”
盖聂先生前往齐国与燕国,也是为了间接谋略三晋之事,希望在秦国攻打三晋的时候,齐国与燕国不插手,想要他们不插手,自然要为他们寻找其他的敌人。
对于燕国,虽有数十年前的大将秦开东拓千里之地,但如今核心要地仍为渔阳之地、上古千里区域,其余右北平、辽东统治力并不强,常有东胡、夷狄侵扰。
“右北平、辽东之谋,期时可以牵制辽东十多万大军,以燕王喜的性子,不会出兵救赵,而燕丹则想要冬至之后攻赵。”
“堪为助力大事。”
出乎上卿顿弱的意料,盖聂给了一个更为有趣的答案。
“这……,看来燕国与三晋之地却为世仇。”
“攻打赵国,可以收得民心,于燕丹来说,内政初成,自然要有外力战功,周边之国,也就赵国最为适合了。”
顿弱哑然失笑,虽然奇异燕国这个时候攻赵谋略,但略微细想,也可以明白,这种事情在燕国并非没有先例,数十年前,赵国刚历经长平大战、邯郸之战,国力大损。
那个时候燕国便是前来攻赵,想要扩大国土,可惜,被廉颇领兵击败,损兵折将十万。
八百年来,燕国一直自认大周血脉正统,晋国存留之时,交好数百年,三家分晋地,燕国仇敌之,尤其是临近的赵国,大战不休。
这个时候,燕丹想要稳固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也是需要一场军功来证明,赵国也的确是一个最佳选择,如此,无需他们动手,燕国不仅不会助力赵国,还间接帮助了秦国。
此事,当得一饮。
顿弱大喜,举杯看向盖聂先生,想来此事大王也会欢喜不已。
“齐国如何?”
盖聂也是轻轻一笑,有些时候,纵览诸夏大势,己身都觉得昊天要将匡合诸夏的大事落在秦国头上,燕国已然如此,却……,念及此,更是摇摇头。
燕国无忧,便剩下齐国了,此行自己从燕国归来,便是坐镇齐国的。
相较之燕国,齐国虽数十年无战事,但国内常备军力仍有四十万上下,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今岁以来,我已经送给后胜五万金!”
顿弱闻此,也是轻轻一笑。
虽未多言,但只此一语,盖聂已然明悟,五万金……后胜的胃口还真不小,大秦护国学宫,一年的花费还不到一万金,而后胜一个人就收了顿弱五万金之礼。
这般,齐国之事也可以定下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至强剑道
“山东诸国,三晋之地中,韩国已灭,下一步便是赵国,近月传闻,因地动之事,陇西两郡不稳,但有武真侯亲自前往,不为大事。”
“魏国有姚贾在,魏王也不会轻易出兵,但……盖聂先生以为楚国如何?据我所知,如今楚国之内,可是要有一场不小的变化。”
二人煮酒论诸夏,身为名家之人,更为行人署重臣,顿弱近年来更是看的无比清楚,秦国一天下大势越来越明显了,占据韩国之地,扼住通向山东诸国的要道。
仅此一点,秦国可退可进,而山东诸国之兵在函谷关外又多了一道关卡,脑海中翻滚诸般,如今的诸夏内,真正能够有实力和秦国一较高下的,也只有楚国了。
论幅员辽阔,土地广袤,楚国丝毫不在秦国之下!
论民力甚多,兵力强横,楚国也有诸多兵团,颇有实力。
起码为了防止楚国插手三晋之地,南阳守叶腾已经奉命整合南阳十三万大军和颍川之地的残余之兵,几近二十万,坐镇边界。
以南阳地这些年的收成,支撑二十万大军不算难事,但也可以看得出对于楚国重视,更不用说,如今的楚国正传来消息,李园即将大势不存,谋略者,还是盖聂先生的同门。
“公子负刍有着先考烈王的血脉,也有一争楚王的实力。”
“李园当国,位同三公摄政,不合楚国大势。”
小庄如今在楚国的消息,盖聂清楚了解,对于小庄中了封眠咒印之事,也知道,但……自己却无法插手,因为小庄在赵国的选择已然堪为死罪。
近年来,秦国重心在三晋,于楚国之事未有侵扰,公子负刍的出现,小庄的助力,屈昭景三大家族的助力,甚至于江东项氏一族的助力,一切表明,李园身死不过早晚之事。
至于所谓的血脉纯正与否,在这个时候,或许不是那般重要。
“先生以为,公子负刍登位以后,可否在五年之内逆转楚国大势,内修政明,军备修武,以抗衡秦国?”
这才是重点,自己心中的答案不是很明显,对于此事,想来鬼谷弟子会给自己更为贴合的答案。
在一天下的谋略中,楚国是最后的位置,因为楚国有这个资格位列最后。
顺利的话,攻掠三晋之地,还要花费数年,还有齐国与燕国,五年的期限,还是缩短之语,轻轻放下手中温酒,顿弱将目光看向盖聂。
“公子负刍在登位途中,付出极大的代价。”
“除非负刍仿效法家卫鞅之道,统合大势于一手之中,则楚国之强,绝对不在秦国之下,不然,纵然屈昭景助力,也是百心百力!”
天地乾坤,纵横捭阖,有得有失,公子负刍从一位籍籍无名的公子,登位楚王,自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那些代价会束缚己身的手脚。
楚国欲要同秦国一较高下,非有将分散之权,收拢一体,期时,以楚国的底蕴,绝对不弱于秦国,这一点盖聂无比相信。
但……具体如何,未可知。
“有鬼谷弟子相助,负刍可否功成?”
鬼谷弟子的实力不需要怀疑,数百年来,已经在诸夏得到一次次的检验。
顿弱深深一眼,没有鬼谷卫庄的助力,负刍想要登位,怕是还要难上太多,时间也要拖延数年。
更重要的是,鬼谷弟子擅长合纵,果然负刍登位,卫庄合纵功成,对秦国,也是极大的阻碍。
“小庄不会留在楚国的。”
盖聂沉吟数息,给了顿弱一个答案。
一则,小庄不会留在楚国。
二则,那些大世族也不会允许小庄留在楚国。
三则,小庄的性子为谋士、将军可行,为高官不若。
“大人,五日前,派往齐国守藏室的人回来了。”
顿弱正在里间和盖聂商论楚国之事,门外直接传来一道响亮之音。
闻此,顿弱顿时神情一怔,而后放下手中酒樽,对着上首盖聂一礼,起身走向门外,守藏室的人所为之事堪为重要,不得不如此。
半柱香之后!
“盖聂先生,失礼了。”
“半月之前,武真侯从陇西发来密信,让我派人前往齐国守藏室搜寻部分秘藏,今有所得,便是回复之,倒是怠慢先生了。”
关上房门,凉风不存,进入里间,拱手又是一礼,连忙又就位,此刻天色渐暗,寒气越发之大了,随后从侍女手中接过温酒,抿了一口。
“可是关于火云芝的服食之法?”
近月来,秦国武真侯、天宗玄清子得到两株火云芝的消息传遍整个山东诸国,百家之人都知晓,不过,知晓是一回事,能否从武真侯手中得到火云芝又是一回事。
于火云芝之物,盖聂也是好奇的,在鬼谷的记载中,火云芝乃是诸夏武者破入玄关的一种天地奇珍,不过其属性和自己不合,虽有心,却也没有特别在意。
既然得到火云芝,自然是要服用了,诸夏间,服食之法的记载也只有齐国守藏室与儒家了,故而,对着顿弱的点点头,有些好奇。
“火云芝的服食之法,在半个月前便是寻找到了,如今搜寻的是其他天地奇珍与成丹之法,太公望当年学贯百家,也精通炼丹之术,所以武真侯命我搜寻之。”
于此信息,顿弱倒是没有隐瞒,况且也不是紧要大事,以武真侯的地位,若是直接传文书于齐王,怕是齐王也会发动人力搜寻的。
“武真侯出身道家天宗,搜寻此物到也属应当。”
“先生何日奔……,嗯,好强的气息!”
顿弱奔赵,一应诸事落在自己身上,从眼前而观,不为大事,正欲多言,使馆之内,陡然多了一道颇为强横之气息,端的霸道、浑厚。
灵觉闪烁,浑身上下浅白色的玄光隐现,一缕缕剑道锋芒扩散,手持利剑,从座位上起身。
“盖聂何在?”
“我知道你在里面!”
一道浑厚而又响亮的声音传来,震荡整个使馆内外,随其后,整个使馆,便是陷入一种别样的慌乱与惊恐之音,脚步声凌乱无比。
“这……,发生何事?”
顿弱眉头紧皱,这里乃是大秦使馆所在,乃是临淄内最为安稳所在,四周也有齐国兵士护持,焉得会有强人闯入,轻喝一声,看向门外。
“大人,前方院内有一巨汉持巨剑闯入,我等不可挡。”
房门洞开,昏暗的天色彰显,冷风吹入,门外有侍者快速回应。
“我去看看。”
盖聂一语落下,脚下玄光一动,消失在里间之内。
“快些调动人手前去助力。”
“收了我如此财货,使馆的安危都不能够保全,我倒要看看后胜有何话可说!”
顿弱虽为名家之人,但于修行之事不算精通,然依旧可以感觉前院那人的强横气息,也不知道盖聂先生能否应对。
连忙调令下达,己身也快速从里间出,前往前院。
自己乃是大秦使者,若然在齐国临淄出事,怕是齐国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难道临淄之内就无高手吗?
短短数十个呼吸,顿弱便行至前院,借着仍旧存在的天色暗淡之光,诺大的院落内,盖聂先生正在和那人对峙。
那人却为壮汉,手中之剑也是巨剑,锁链缠绕浑身上下,神容之上烙印文字痕迹,那是琼面之刑罚,似乎……此人的身份自己知道。
“农家陈胜!”
“你为何来此?”
顿弱近前一步,丝毫无惧,喝道一声。
知晓此人的信息,也是因为农家传出来的一桩风流韵事,而陈胜便是其中之人,欺负兄弟之妻,事发之后,还要杀死兄弟。
故而被农家除名!
此事在几年前传的很广,因为有趣,便是留心了,
“我是来找盖聂的。”
浑厚而又粗犷的声音传荡,夹杂淡淡的内力,很是震耳欲聋。
其人身高超过九尺,天色本就昏暗,一眼看过去,其人更是黝黑无比,如针一般的发丝竖起,体魄强横,虽立于寒风之中,身上衣衫单薄无比。
扛着一柄巨剑,浑身炽热的气势扩散,战意沸腾。
“你我之间,并无纠缠!”
盖聂持剑而立,看着面前之人,自己并不认得对方,但对方偏偏寻找自己。
“两年来,齐鲁之地,传你是第一剑客,声势直追当年的曹秋道。”
“剑圣曹秋道被玄清子镇杀,他的修为我不清楚,但若是能够打败你,我就可以证明在剑之一道上,我比你强,我的剑道是正确的。”
“巨阙排名虽不显,但终有一日,我会让其斩断天问之剑!”
体表深绿色的玄光扩散,霸道至极的力量再次扩散,天地元气为之而动,灵觉之力扰动风云,沉重之语道出,抗在肩上的巨阙,也豁然落在大地之上。
大地为之颤抖。
“剑道……并无高下。”
“你打败了我,也非你的剑道至强,我打败你,也非我的剑道至强!”
盖聂静静的看向对方。
对方是来向自己挑战的?
巨阙之剑,自己知道,乃是诸夏造型独一无二的名剑,非天生神力不可挥动,有诸夏至尊之称,此人的剑道怕也是刚猛无比。
不过……自己并不打算应下对方的挑战,因为这并没有意义。
第七百六十八章 黑暗(月初求票票)
“我打败了你,自然我的剑道至强。”
“盖聂,你身为鬼谷弟子,想不到连和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也太让我失望了,名震诸夏的鬼谷不过如此。”
于对方之语,陈胜甚是不屑。
强,就是强!
弱,就是弱!
若无高下,何有强弱?
口中嗤笑之音回旋,狂浪的震荡整个使馆之内,眼前的鬼谷弟子太没有鬼谷的荣耀了,面对自己的邀战,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盖聂丝毫不为所动,无视耳边的杂乱之音,看向那壮汉,继续一语,体表闪烁的玄光在刚才一瞬间收敛许多。
“我为何要离开这里?”
“盖聂,你拒绝与我对战是你的事情,但……我今日就是要看看你这齐鲁第一剑客的名头是否真假!”
肌肉瞬间虬髯,狂暴的气息瞬间大散,手握宽大无比的巨阙,一步踏在院落之上,一个方圆数尺的深坑出现,一跃腾空而起,持巨剑,一力斩下。
“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掌打出,擎天静立,剑光吞吐,一道浅白色的光幕浮现在盖聂头顶,径直抵挡陈胜的重力一击,对方的修为不过勉强刚破入化神境界,而且突破的还很勉强。
自己却已经破入化神数载了。
玄功运转,吞吐间,一股巨力震荡,那把巨阙直接被震飞,连带着陈胜都被镇退,整个人持剑重重落在大地之上,沉闷之音不绝。
“这就是你的实力?”
“拔出你的剑!”
体魄极为壮硕的陈胜体表玄光大放,身为农家弟子,可不会这么容易受伤,对方的实力是很强,但自己也没有出全力。
自己的剑道,就是要在战斗中成长!
齐鲁之地,有名的武者不少,但自己能够寻找到的不多,今日寻到盖聂,绝对不能够错过,无论胜败,终归要有一个结局。
锁链在手,巨阙舞动,天地元气震颤,旋风骤起,持剑近前,又是攻伐而上,气势更胜先前。
盖聂没有回应,脚下玄光隐现,身形挪移,直接避开巨阙锋芒,欺身上前,一掌又是打出,直入陈胜胸前,凝练的掌印虚空留痕。
砰!砰!砰!
锁链拉动,巨阙瞬间回防,掌力落在巨剑之上,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扩散,旋风更是呼啸。
随其后,浅白色的玄光出现在陈胜周围,一道道攻伐之力从手中流出,诸般归一,陈胜的身形不住后退,巨阙舞动的虽快,但还不够快!
“你不是我对手。”
轻飘一语,双手合力,一掌将陈胜诺大的身躯硬生生从院落内打了出去,化作一道硕大的绿色光芒,飞向使馆之外。
近年来,自己行走诸夏,妙悟剑道至理甚多,加上早先在咸阳宫曾与玄清子论道,原本于对方所语先前不明白,如今细细想来,别有一番玄妙。
再有数年,自己的修为便可入化神小成,待驾驭捭阖,乾坤掌控,化神即刻大成,想来小庄也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武道之上,师尊曾言,他不弱于自己。
“盖聂先生,你没事吧?”
一番剧烈的打斗之后,整个院落内狼藉一片,原本平整的大地也变得坑坑洼洼,些许这个时节苍翠的植株尽皆不存,顿弱从远处的一隅走出,连忙近前。
“无事。”
盖聂持剑而行,摇摇头,刚才的那人实力不算弱,境界尚未巩固,否则若是统一层次,自己想要将其镇压,还真的花费不小的功夫。
“大人,门外有临淄守卫军将求见!”
顿弱舒缓一口气,实在是先前那陈胜的气势太过于凶悍,而盖聂先生表现平淡,不过……能够将陈胜轻而易举的打出使馆,也可窥盖聂先生的水准。
不愧是大王身边的第一剑客,如今也算是齐鲁之地的第一剑客了。
二人刚要返回先前的里间,使馆内的侍者近前,慌声言语。
“守卫军将!”
“哼,来的到还真是时候。”
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临淄的守卫军将出现了,闻此,顿弱神情便是有些不悦,若非现在需要稳住齐国,定不会给那军将好颜色。
“让他进来吧。”
同盖聂先生相视一眼,没有多言,传令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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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的实力如何?”
天色彻底昏暗下来,抬首看向虚冥,由着浓云遮掩,星辰不显,临淄城外数里,集镇村落之前,那被盖聂轻而易举击败的陈胜出现在这里。
仍旧身着单薄无比的麻衣布袍,扛着宽大的巨阙,浑身锁链缠绕,行走之间,庶人避退。
不知何时,一道声音传来,直入陈胜的耳边。
“不愧是齐鲁第一剑客,我不如他,他的修为起码也快达到化神小成。”
“又修炼有鬼谷纵剑术,更有百步飞剑护体,想要将其击败,非有化神大成不可,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现在……告诉我那人的下落。”
陈胜略微穿着粗气,驻足村落之前,没有理会暗中的那人身份,简单而语,将盖聂一身的实力说道清楚,自己想要将其击败,除非修炼的速度比他更快。
语落,那受过黥刑的面上陡然间凝重神色忽闪,沉声喝道。
“三个月之后。”
“你再次前往秦国使馆,到时候会有人助力你,务必将盖聂斩杀!”
暗中的那人沉吟片刻,终于出言。
“告诉我那人的下落!”
陈胜不予理会,身躯微转,看向身侧的一处黑暗所在。
“这是上古魁隗氏从九黎一族得到的炼体之法。”
“你天生神力,可以舞动这柄巨阙之剑,但想要更进一步,非得举重若轻,此法会助你一力的。”
“至于你所求,我只能告诉你……你想的不错。”
黑暗深处,一道劲风忽闪,陈胜扬起手,直接接过,是一卷羊皮书,具体内容看之不清,又听黑暗那人后续之言,神色变幻诸般。
“……,我想的不错!”
“难道……他真的还活着,但他为何不出来见我!”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陈胜单手紧握,一手持剑,重重刺在大地之上,大地为之颤动,黑暗之光笼罩神融,但四周天地元气的颤动仍旧可以感知其心。
仰天长啸一声,神色之上,既有欢喜,也有悲伤,更有一丝不解,一步踏出,出现在先前那黑暗中人所处之地,想要问的更清楚。
但……那人已经离去。
自己身受黥刑,目的就是为了找他,现在得到一个结果,却又没有后续了,那人究竟是谁,为何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了解。
杀盖聂?
为何要杀盖聂?
陈胜不懂,但想要知晓更多讯息,怕是一个月后,自己又得亲自前往临淄秦国使馆了,单手紧握那卷羊皮书,无论真假,接下来一个月,自己都要稳固化神境界。
扛起巨阙,大踏步离开此处,脚步声远去。
“你们农家的事情,还真是麻烦。”
距离陈胜刚离开此处不远,悄然间,又是数道身影从黑暗之中迸出,汇聚一处,看着陈胜离去的方向,其余诸人将目光汇聚一处。
“秦国的罗网势力扩张的太快了。”
“依靠秦国强大的国力,如今农家之内,已经有了罗网中人的痕迹,其余诸子百家与诸国也差不多。”
最开始回应陈胜的那道声音再起。
言语之间,略有一缕深深的叹息,自己这些年虽鲜少管理农家的事情,但农家发生的一切要务自己都知道,依靠遍布诸夏的农家弟子,对于罗网的扩张,更是清晰无比。
“是秦国吕不韦留下的那个罗网?”
一人轻问。
“不错,吕不韦摄政之后,统合秦国王室黑冰台的力量,凭借强大的财力、物力,打造罗网,欲要对抗山东诸国的游侠之人。”
“嬴政亲政以后,掌握罗网的权力落在武真侯玄清子、昌平君熊启、少府令赵高的手中,近年来,墨家损失惨重,就是因为罗网的针对。”
旁边一人回应,对于罗网,还是知晓不少的。
“但……罗网何以对付百家,它应该对付山东诸国才是?”
那人又问。
“乾坤阴阳,骄阳之下,秦国铁骑横行,黑暗中,罗网横行。”
“秦王嬴政素喜韩非之书,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此言在秦廷多次出现,若然秦国一天下,诸子百家何去何从?”
一人回应。
“对了,听说墨家已经在秦国陇西、北地两郡出手,可有所成?”
一人问。
“并无所成,墨家损失惨重,墨家巨子路枕浪都险些被玄清子镇杀,近日传闻,玄清子又得到两株火云芝,那可是能够助力武者破入玄关之妙的天地奇珍。”
“对于此,你们农家难道没有动作?陇西、北地安稳,来年,秦国必然东出攻赵!”
一人回应。
“农家已经出手,然……怕是力有未逮。”
那人再次轻叹一声。
“即如此,那就先谋鬼谷盖聂,将其除去之后,齐国这边,便没有秦国要臣存在,他日秦国攻赵,当有可能说动齐王出兵。”
“燕国之内,燕丹这个时候对赵国出手,也非明智之举,莫不是你未曾劝阻过?”
一人摇头而语。
“燕国与三晋之地为世仇,燕王喜怠政,燕丹权柄在握,不容易改变。”
那人缓缓回应。
第七百六十九章 长城两分(月初求票票)
“于此之际,山东诸国当联合而起,秦国欲要攻赵,燕国也要攻赵,都言燕丹素有召公王道之风,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多矣。”
夜幕之下,几人在村落之前随意而动,随意言谈。
“你们儒家呢?”
“数年前,听闻你们儒家摄于玄清子的压力,公都子坐化,又派遣弟子入秦,近年来,更有儒者进入大秦中央学宫,这难道就是儒家的道理?”
一人为之不满,反驳而道。
“儒家现在的掌门为伏念,孟轲一脉堪为儒家实力最强的,我等也是无能为力。”
先前那人摇头而应。
“楚国的公子负刍应该快了吧?”
又有一人探问。
“来年春日之前,当可定下最后之局。”
最开始的那人点点头。
“来年秦国东出,山东诸国出路何在?”
楚国之内既然安稳,那么,山东诸国也不是没有反抗之力,一人神色略微舒缓,但想着秦国玄清子坐镇陇西、北地,怕是很难影响秦王嬴政东出的决心。
“合纵!”
一人直接应下。
“何人可为?”
单一之国对抗秦国已然不可能了,虽然不愿意承认,却为这个事实,若是合纵,当还有一丝机会,不过欲要在这个时候合纵功成,非容易之事。
“鬼谷卫庄?”
数百年来,合纵连横,多为鬼谷弟子出面,接下来他们欲谋盖聂,便只剩下一个卫庄了。
“其人难测。”
但随即便是有人驳斥。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推荐,其人无论是智谋,还是武道,均不逊色鬼谷弟子,果然来年秦国攻赵,我便亲自前去一请。”
诸人沉寂,均在快速思忖。
忽而,最先前的那人一言。
“合纵若成,可以抗秦否?”
只是,又有一个问题出现。
“哈哈,我等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若然也是不成,就真的昊天命数了。”
不由的一人朗声大笑。
闻此,其余诸人也是摇头而笑,未几,便是先后散去,消失在黑暗深处。
******
“芊红姐姐,你说那些人会动手吗?”
陇西的天气也是一日寒过一日,而且越发的干冷起来,吹袭在身躯之上,很是令人难受,宽阔平坦的驰道之上,一行浩大的车驾缓缓行进。
一只五百人队的精兵护持,旗帜飘扬,驷马高车典雅中不失华丽,向着此行的目的地义渠城行进,马车之内,一道柔声脆语缓缓。
“动不动手,并无太大的区别。”
“墨家的那些人现在也只能够四处逃窜了。”
明艳的丽人躺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上,比起外面的寒风,里面温润许多,素手持北地郡舆图,身侧更有诸多北地郡的讯息。
听着旁边雪姬之言,白芊红倒是不以为意,自从墨家败退陇西郡的时候,他们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可惜,纵然已经注定,他们还是要准备做困兽之斗!
“算算时间,焰灵姐姐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宝蓝色的裙衫摇曳在马车之上,雪姬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玉箫,这里已经靠近镇原之地了,按照芊红姐姐先前所言,墨家想要出手,这里是最适合的地点。
自己也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但那些人却没有出现。
“半个月内,便可至北地郡,按照大人吩咐,焰灵姬她们会助力我们快速稳定北地郡局势。”
白芊红颔首以对,天水商会如今的商路越来越长了,使得一去一回的时间也变成许多,以往每两三个月便可回来一次,如今却是要半年多才能够回来一次。
焰灵姬她们这个时候回来,也正好可以助自己一力。
“芊红姐姐,你说如果陇西、北地郡安稳之后,大人会返回咸阳吗?”
雪姬闪烁一双美眸,好奇的看向白芊红。
“在灭赵之前,大人应该都会在陇西的。”
白芊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雪姬,近月来,自己多处理政务,焰灵姬又在陇西,倒是让这个小丫头得了不少宠爱,眉宇间,更显风情。
乱世之中,如雪姬这般的女子,若然不是庇护在大人麾下,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人生。
“真好。”
对于芊红姐姐之言,雪姬一直都是很相信的,先前大人灭韩的时候都花费一年多,如今秦国要灭赵,赵国可是比韩国更为强大。
想来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自己也能够长时间呆在大人身边。
“你啊。”
“嗯,看样子那群墨家的人现在想要出手都不可能了,章邯带兵前来了。”
白芊红从软榻上坐起身,放下手里的舆图,挥手间,车帘卷起,看向外界,灵觉扩散,驰道远处,已然从镇原所在的方向传来阵阵马蹄之音。
不出意外,该是章邯的手笔。
既然章邯出现了,那么,墨家的人纵然有准备,也不可能出手的。
“章将军,北地郡现在的情况如何?”
镇原之地,城主府,正厅之内,白芊红端坐上首,其下左右章邯、镇原县令、县丞、县尉随伺,诸般茶水、点心进献,旁侧又升起火炉。
原本,依靠章邯的能力,整治北地郡绰绰有余的,但多了一个墨家巨子,一切倒是有些说不准了。
“北地郡靠近关中的所在,早已安稳如初,所不平者,唯有大周长城以西、以北的狄戎部族,那里的老秦人不多,虽有文书落下,效果并不大。”
北地郡内的长城有两处,一者是大周平王以前铸造的长城,乃是为了抵御西方狄戎部族,以吴旗、环县、固原等为边界。
舆图而观,处于如今北地郡的中央区域,还有一座长城乃是秦国自穆公以来,统合西戎以后,拓土千里所立下的边疆之地,以富平、中宁、中卫、靖远为边界。
章邯拱手一礼,说道细节之事,原本打算在秋日之前完结此事,也未能功成,倒是有些遗憾。
“可有何策?”
对于北地郡的舆图,白芊红也是清楚,数百年来,秦国虽统御北地,但有着这条长城存在,倒是没来由的将老秦人和狄戎分开。
以东,老秦人居多,以西,狄戎居多。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长城的时候,现在紧要的是将北地郡恢复如同现在陇西一般。
“月前曾有检举连坐之法,但狄戎部族移居便捷,不容易察罪。”
“故而,近日来,章邯有两侧拟定,正欲颁行。”
章邯点点头,没有隐瞒。
“前来之时,武真侯有言,北地郡之事仍为章将军你主导,我前来北地,乃是为了那些游侠。”
“对于那些游侠,章将军之谋想来也不会令芊红失望的。”
章邯也的确担当得起大人重视,既有策略拟定,白芊红并不插手。
按照大人所言,此行自己前往北地郡,最好将那些墨家游侠的精锐一网打尽,彻底的大伤元气,省得他们东跑西窜的。
白芊红深以为然。
若说将墨家剿灭,自己万万做不到!
若说重创,倒是可以一谋。
“白姑娘过誉也。”
章邯面上轻轻一笑,对付那些游侠,有白姑娘一行人助力,更为上策,自己已经布局月余,如今,也该徐徐收网了。
其后,白芊红未在镇原停留,奔赴义渠城。
如先前之言,并未插手章邯的决意,任由其将所思之策颁布大周长城以西。
“巨子,章邯已经从义渠城带领一千骑兵迎接白芊红,加上白芊红身边的五百护卫,我等……怕是近身不得。”
一如白芊红所预料。
在镇原之城外,早已经收集诸般信息的墨家弟子聚拢一处,章邯的突然出现,直接打乱他们原有的谋划,他们现在不过百多人,面对一两千名士兵,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我们走吧。”
黑色的斗篷遮颜,路枕浪点点头,事情既然这般,他们也没有理由在这里停留。
手持桐木棍,左右而观,墨家弟子尽皆散去。
第七百七十章 端木驻足
“念端先生,数年不见,我们又见面了。”
“端木姑娘,楚国一别,我们也是再见面了。”
平襄之城,近来悠闲的府邸之内,倒是迎来两位客人,均是女者,步入偏厅,诸般俗礼不存,随意而坐,自有侍者进献茶水、点心之物。
看着面前的医家念端先生与端木容,倒是微微诧异,近年来,于念端的行踪,自己也知道,自从离开秦国以后,便是前往山东诸国了,尤其在齐鲁之地停留的时间不短。
至于端木容,则是芊红的手笔了,其人离开楚国之前,将端木容、紫语尽皆安排入儒家,湘玉身份特殊,不要统辖,没有太多理会。
儒家现在虽然是伏念为主,但儒家内的派别可是不少,先前的三位当家位置便是由此而出,儒家掌门为大当家,其余两个位置,由其余支脉所出。
孟轲一脉贸然进入,倒是会引起不小的怀疑,其余支脉就不一样了,但……端木容又身在医家,却是令周清感叹不已。
“武真侯!”
念端还是那身浅白色的麻衣素袍,不显华丽,却平添些许祥和,入座一礼,旁侧的端木容也是屈身一礼,对于武真侯的印象还是有的。
“以先生的性子,前来入本侯这里,想来是有要事了。”
“尽可随意而言,只要本侯可以满足,自无不可。”
身侧云舒随伺着,斟倒醇香酒水,隔空颔首,轻抿一口,连日来,陇西郡这里已经彻底平定下来了,芊红已经前往北地郡,不日也该会有好消息传来。
如此,心情自然不错。
“月前,山东便是有传闻,武真侯手握两株千年火云芝,其为天地奇珍,医家典籍上虽有记载,却无对火云芝药性、形体等更深一层的了解。”
“所以,念端有一个不情之请。”
念端倒也不隐瞒来意,悠然从座位上起身,行至厅中,再次一礼,身边的端木容紧紧跟随。
“哦,先生是想要细细一观火云芝?”
“不过,先生来的倒是有点不巧,前几日,阴阳家东君焱妃亲自来访,已然将两株火云芝全部带走,欲要炼制功效相仿的火云丹。”
“于此,本侯怕是无能为力。”
周清点点头,抬手间,柔和的劲力流转,将二人搀扶而起,徐徐而言。
“这……,阴阳家已经将两株火云芝全部带走!”
不由的,念端神色微变。
对于火云芝是否能够炼丹另说,阴阳家的手倒是伸的挺快,而玄清子倒也挺相信阴阳家,竟然让阴阳家将两株火云芝全部带走。
万一阴阳家炼丹未成呢?
“不错。”
周清颔首以对。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东君已经返回神都山了。”
“只是,据本侯所知,现在墨家巨子路枕浪手中还有火云芝的存在,先生若是有意,也可前往北地郡,一寻路枕浪。”
“以医家和墨家的交情,应该不难。”
医家和墨家均属于扎根诸夏底层的存在,彼此间有交情乃属正常,记得多年前三川郡的时候,医家念端就曾出手救治诸子百家的高手。
医家念端这一支倒是对秦国有不小的抵抗。
“这般多的火云芝,莫不是武真侯在陇西发现上古密地?”
念端神色舒缓,此行前往陇西,火云芝的确是所为要事之一。
传闻中玄清子手中有两株千年火云芝,如今墨家手中也有,倒是不太清楚,但玄清子应该不会骗自己的。
“那处密地已经被墨家所毁。”
“那群游侠……,好好的生计之事不做,就喜欢扰乱秦国安宁,如果先生可以等待,本侯已经派人前往北地郡擒拿墨家一行人。”
“到时候,墨家手里的火云芝送于先生一株也是无妨。”
提及首阳山密地,周清心中着实有些可惜,传承至上古,历经三代,其内有着火云芝成长的特殊环境,数百年后,还会有千年火云芝出现。
如今,一切消失不存,化为废墟。
这桩罪过,也要算上墨家的头上。
“墨家兼爱非攻,想来……该不会有武真侯所言乱法之事。”
“既然武真侯所语墨家巨子路枕浪手中也有火云芝,那念端明日便前往北地郡,但一路走来,传闻北地郡现在仍乱相叠出。”
“故而,念端倒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武真侯应允。”
念端简言辩解,未有深入,医家和墨家虽有交情,但也仅仅是交情。
语出,话锋一转,倒是落在另外一则请求上。
“先前之语,自无不允!”
周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希望小徒端木容在此地暂留些时日,待我从北地郡归来,再行一同离去。”
念端屈身一礼。
“师尊,这……,蓉儿也要和师尊一起前往北地郡。”
突如之来,周清还未有决然之言,念端身侧的端木容已然秀容微变,万万想不到师尊所请之事和自己有关,还要让自己呆在这里一段时日。
北地郡虽乱,但二人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蓉儿,听为师的话,你就先在这里停留一段时日。”
“北地郡狄戎蛮夷甚多,为师修为有限,怕遇灾祸,力有未逮,待在武真侯这里,为师也能够安心寻找墨家巨子,待诸事了毕,就归来了。”
念端摇摇头,身躯一转,看向身侧的徒儿,医家的传承向来不显,除了略有艰难以外,还有一点,便是传人难以寻找。
先贤扁鹊的传承分散,自己这一脉不过得了一点精髓,欲要发扬光大,传人不仅要适合,还要更进一步,才有希望将医家发扬光大。
秦国欲要攻灭山东诸国,其余的诸子百家为之惶惶不安,念端倒是没有太大的忧心,医家的传承和朝堂本就没有太大牵挂。
看着徒儿略有焦急的神情,缓言安慰着。
“可是,师尊,北地郡甚为广袤,你一个人如何去寻找墨家巨子?”
端木容神容之上仍是略有不满,不满师尊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北地郡比陇西郡大多了,这个时候的墨家又再被围杀,很危险的。
“为师自有计较。”
念端单手深处,握着徒儿的素手,点点头,不在多说什么。
“只要端木姑娘愿意,本侯这里自然想住多久都可以。”
念端都没有什么意见,周清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
次日一早,念端一个人骑乘府中为其准备的马匹,便是前往北地郡,寻找墨家巨子路枕浪一行人。
“公子,是否要派人跟上?”
云舒在侧,看着念端离开平襄之城,心有所感,轻声一语。
既然医家念端自觉可以寻找到墨家一行人,那么,若然派人跟上,知会北地郡的芊红姐姐一行人,当可更快的平定北地郡。
“不用。”
“要不多久,也许念端先生就回来了。”
目视念端离去的方向,却为北地郡所在,但……医家念端这个时候出现在陇西,所为可不仅仅单单一件火云芝之事。
神通运转,只能够发觉似乎与自己有关,而且还有淡淡的危机感,可……如今念端已经离开平襄,那股浅浅的危机之感仍存。
灵觉涌动,闪烁紫韵玄光的双眸落在一侧不远处的端木容身上。
笼罩其身,一身修为才堪堪入先天,比起炼气通脉的武者,强上一点点罢了,倒也没有什么一样,不过……神通的直觉不会错的。
“端木姑娘,我曾听芊红所言,数年前,随着湘玉前往燕国天上人间,她便是将你和紫语姑娘遣散至它处了?”
从府邸门前返回,看着此刻的端木容,少了昔日在天上人间的一丝雍容华丽,多了一丝医家特有的温润、安详之气。
“天上人间之内,芊红姐姐曾言,我等女子终究要寻求一个庇护之所的,尤其是我等舞姬,年岁稍长,已然不若那些新秀妖娆。”
“故而,芊红姐姐便是将我和紫语妹妹送至桑海小圣贤庄,父亲曾是儒家的弟子,随后,便是伏念先生将我和紫语姐姐安排入桑海一处地域。”
“后来,师尊亲临小圣贤庄,机缘之下,得伏念先生推荐,便是入了医家,乃有今日。”
端木容驻足脆语,数年往事流转在脑海深处,一幅幅画面流转,当初若非芊红姐姐出言,怕是自己此刻仍在楚国天上人间的。
也不可能有后来儒家小圣贤庄与现在的生活,虽不若天上人间的生活奢华与悠闲,但却异常的充实和快乐。
“比起其余的诸子百家,医家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念端先生将你留在这里,那端木姑娘你且放心待着,一应诸事,说于云舒就可以了,她会帮你办好的。”
周清点点头。
将端木容和紫语送往儒家,主要的目的是紫语,而非端木容,端木容只是一个消除儒家戒心的幌子,而伏念……有点意思。
想来紫语现在应该不错,无论将来用得上,还是用不上,儒家那里都是一个好去处。
语落,单手指了指身侧的云舒。
“端木姑娘。”
云舒欠身一礼,微微一笑。
“多谢云舒姑娘。”
端木容也是笑着点点头。
第七百七十一章 赏善罚恶令
琴声悠扬,内蕴些许灵性之光,音韵扩散天地之间,虽然寒风时节,鸟兽稀少,但……仍有灵性相通者飞舞而来,盘桓于虚冥之上。
身着一袭橘黄色的裙衫,彩风金钗束发,秀顺的墨丝披散在身后,秀首抚琴,清静无华,玲珑有致的身上玄光闪烁,尽皆风姿。
“不错,不错,弄玉进来的琴技大有长进。”
悠闲的坐在软榻之上,正执笔写就小说呓语,《天人劫》再有二三年便可结束了,不过一些仙神奇异之事还是可以不断而出的。
志怪之事频出,将天地五劫中一个个人物挑出来,细细叙说各自的传奇,也是一件有趣之事。
玄妙之门如今仍是化作一道混元太极图沉浮于灵觉深处,纪数之力也是在每日增长,金色玄光不住没入玄妙之门,奇异之力频频而出。
虚幻无间,真实无限,道合太初,韵化无穷!
这是玄妙之门涌动之时迸出的十六个字!
到今日,已然有所得,虚幻与真实不过一念之间,虚空造物也是翻手之力,破入玄关之时,也有神通迸出,如此……倒是令周清觉得玄妙之门是道者留下之物。
借化诸夏万民之力,引得纪数之力澎湃,用处在何?
至今未曾清楚的了解,但……终有一日自己会弄明白的,没有多想,平添烦恼罢了,看着云舒正端着两樽事物近前,朗朗一笑。
“弄玉姐姐昨夜侍奉公子,修为大进,自然妙悟天地,琴技更盛一筹。”
“这是今晨我从端木姑娘那里得来的滋补之方,待会弄玉姐姐也可一饮,也可尽快的恢复身子。”
洁白色的云锦织成裙衫,云舒将手中之物放在条案之上,听着公子一眼,言语间略有一丝埋怨,昨夜之时,公子兴起,便是相召弄玉姐姐侍寝。
虽然这并不算什么,但算起来,自己可是跟在公子身边最早的,如今焰灵姐姐、芊红姐姐、雪姬妹妹都得了公子宠爱,唯有自己还在苦苦修行。
现在自己的修为距离先天巅峰还有一段距离呢。
“弄玉的身子已经被本侯蕴养过了,该是无碍。”
“不过,服用一二,也是上佳。”
“这樽是于本侯的?”
待在陇西数月,多有芊红、雪姬随伺,如今二人离开陇西,一时之间,倒是浅浅的不适应,而且弄玉的修为也到了一个先天极限了。
性命交修,一夜之间,将弄玉的修为送至化神第一层次巅峰,再有月余,细细修炼一二,一位崭新的化神巅峰便可以出现的。
不过性命交修之余,倒也是一品绝世佳肴,堪为愉快。
听得出云舒言外之意,无奈的摇摇头,让云舒修炼至先天巅峰,乃是为其好,若然交修,便可一夜入化神第一层次巅峰,和弄玉一般。
不然,还要继续苦修一段时日,而且化神的境界也就多了一个神融天地罢了,当然,这一关也拦阻诸夏九层以上的武者。
看着云舒端来的两樽疑似药膳之物,倒是好奇,不过在周清看来,是没有必要的,无量生机之力下,比任何药膳都要有效果。
但……这般心意还是有的。
“这樽汤药是也是我从端木姑娘那里讨来的,名为虎骨养魂汤!若非数月来那些人送的东西不少,材料还真凑不齐。”
“而且听端木姑娘所言,这种汤药是配套使用的,除了虎骨养魂汤,还有金鲤曲灵汤、乌骨紫金汤……,一共一十二种,普通人喝了筑基通脉,武者喝了滋养肉身筋骨。”
“公子,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云舒面带笑意的将其中一樽用三足小鼎盛装的汤药端出来,轻轻打开盖子,虽然知晓公子修为不俗,不需要外在药物滋养。
但这种汤药端木姑娘所言真的很不错,总之,喝着定然有些作用的。
熬制这两樽汤药,可是足足花费自己近三个时辰。
“味道倒是挺香的。”
“嗯,这种东西有点像上古传下来的服食一道外显辅助之物,那个岁月,虽有诸多天地奇珍,但总归不够道者服用,故而出现这种以诸多普通之物杂糅一起,成就这般汤药。”
“药力不俗,可为筑基之物,也可浸润筋骨百脉,不错,不错,你也可以一饮。”
从云舒手中接过青铜汤匙,轻轻盛了些许,轻抿一口,味道还相当不错,应该有些许香料的,而且其中药力不弱,的确适合普通人与武者服用。
细细感知,身体并无异样,只是对现在的自己作用几乎不可察了。
“公子,我刚才已经尝过了。”
闻此,云舒抿嘴一笑,一直以来,府中的膳食之物都是由自己处理的,尤其是公子服用的东西,咸阳宫内也有专门的人,自己虽无用,也愿承担此责任。
不过,一直以来,也都习惯了。
“你啊,去,给弄玉送过去,她这一曲快结束了。”
周清单手伸出,在云舒的小脑袋上拍了拍,再闻弄玉琴音,已然一曲即将终了。
“是,公子。”
于公子这般的举动,云舒秀丽的容颜上不由的红晕忽闪,轻轻低首,轻嗯一声,便是将另一樽汤药端给弄玉姐姐。
服侍公子之后,弄玉姐姐不仅修为更高了,好像也变得更加漂亮了。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够修炼到先天巅峰的地步。
******
“巨子,三日前,又有文书从义渠城颁下,宣告整个北地郡县。”
“若然真的落下,怕是那些狄戎胡人会异心频起,毕竟他们纵非诸夏之人!”
陇西固原之地,那里已经是大周长城边界所在,跨过去,便大部分是北地郡胡人部族所在,当然,如今也全部在大秦的掌控之下。
对于那些胡人部族,至今仍严苛执行百多年前的商鞅之法,动辄连坐,动辄灭族,好在那些人也识趣,在义渠国被灭之后,便老实了。
不过有些人终究未曾忘记秦法的严苛。
此行陇西,那些北地郡的胡人部族,也是墨家所要拉拢的目标,由着白芊红出现在镇原、义渠,墨家一行人只得远离那里。
扮作一行商贾,汇聚固原之城,消息通达整个北地,但凡义渠城那边有一动,他们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晓,城内一隅,方更泪手持最新消息,看向身侧的师尊。
其余墨家统领,已经先一步联合最开始到达的燕赵游侠、其余诸子百家。
“说说。”
遮掩在黑色的斗篷之内,沙哑的声音落下,单手持着桐木棍,驻在大地之上。
“此两策为秦将章邯所言,在我看来,不过一奖赏、一惩罚。”
“奖赏者,除却令狄戎胡人部族继续检举山东游侠以外,有功者,还会额外得到进入大秦护国学宫、中央学宫、蓝田大营的机会。”
“这是天宗玄清子亲自允诺的,而且还有固定的兑换标准,十名游侠可以推荐入蓝田大营什长,三十名游侠可以推荐入中央学宫,五十名游侠可以推荐入护国学宫。”
“巨子,这……玄清子真敢如此?”
进入秦国这般久,自然知晓蓝田大营、中央学宫、护国学宫对于所有秦国人的诱惑,蓝田大营如今为秦国东出主力,只要进入其中,立功的机会不少。
而且直接从什长起步!
至于中央学宫,更是不用多说,只要能够在其中待满三年,只要能够得到学宫大祭酒亲自颁下的文书,便有了在秦国做官机会,远超那些吏员。
至于护国学宫,更是整个大秦如今最为精英汇聚之地,据如今传出来的消息,每一年,都有三千人从整个秦国郡县选拔出来,汇聚护国学宫。
然后从三千人中抽取一千人作为学宫成员,其余两千人直接入秦国各大军营,堪为重用,从护国学宫出来,直接授予爵位、职位,这等诱惑之力更大。
方更泪几乎可以想到,可以这等奖赏文书落在那些狄戎部族的耳边,会对那些狄戎部族产生多大的影响力,起码,想要拉拢他们,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还相当不稳。
“如此直达的奖赏,想来惩戒也差之不多吧。”
路枕浪神容不显,但沙哑之言中已然流露些许的感叹。
也就是如今天宗玄清子坐镇于此,可以如此许诺,换成其余的秦国中枢重臣,断然不断如此许诺,玄清子……当真是百家之敌。
也不知农家之谋如何?
“惩戒之策!”
“除却连坐之法外,还要夷灭三族、夷灭五服、夷灭九族之罪!”
惩戒之策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字……杀,不仅是涉事之人要杀,还要杀亲族,还要杀关系甚远的五服之族,九族之人。
一赏一罚!
文书很简单,宣告出去,那些狄戎胡人也能够看得懂,但正是因为谁都看得懂,谁都看得明白,才……更加的有效果。
语落,方更泪神色更是难看,想的越多,越是觉得大周长城以西那里,如今怕是已经风起云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先前鼓动那些狄戎胡人,乃是以情理、以族群之义……,并无确切之利益,而今……左右对比,如何抉择。
“秦将章邯!”
“白芊红!”
“想不到玄清子身边还有这等人,更泪,还按照原有的计划,会合其余诸人!”
第七百七十二章 焰灵
路枕浪没有继续评判,多说无用,尽快解决如今北地郡墨家与其余诸子百家面临的危机才是重要之事。
在陇西郡之谋没有功成的时候,对于今日所面临的局面,已经有所预料,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快,对于这份文书,此刻待在长城以外的百家之人会有应对之策的。
不过,那里自己也要前往,以合最后之事。
“阿父,这是今日那个秦人乡老送来的文书。”
“若是能够献上十枚带有山东口音的异心之人首级,便可为咸阳蓝田大营什长之位了!”
“三十枚首级,便可入大秦中央学宫!”
“五十枚首级,便可入大秦护国学宫!”
“护国学宫,可恶,月前的选拔竟然被邻村的骨用击败,不过,他还要经历郡城的选拔,才能够前往咸阳护国学宫,刚才乡老也说了,只要能够凑够五十枚首级,便可直入护国学宫。”
“阿父,我记得三天前,就有一行十多位行踪奇异之人出现吧,口音和我们截然不同,也非秦国雅韵之言,绝对是山东异心之人。”
“他们现在在哪里?”
北地郡,西吉城,旁侧十里村落一隅,自从攻灭整个义渠国,其内的所有一切按照秦国风俗法治落下,狄戎胡人须得聚拢村落,聚集起来居住,编造民册,编造在户。
否则,便非秦国之民,一经发现,便是有重罪,三十多年来,已然历经两代,诸般举动、礼仪、口音、风俗已然和关中相仿。
再有两三代,当和关中一般无二,虽然还保留着些许狄戎胡人的痕迹,但越发的浅淡了,阿骨大手里拿着一份看不懂的文书,兴奋的回到家里,看着此刻正在处理羊皮的阿父。
一边说着,一边挥动手里的纸张文都是布帛悬挂在村落一角的,现在变成纸张之后,乡里也有很多,拿回来也没有任何关系。
两年来,阿骨大最希望的就是可以进入大秦护国学宫之内,因为那里才是他们一族出头的机会!
可惜,连续两年,自己连县里都没有闯过去,更别说进入郡城,进入咸阳,如今……却是有一个天大机会落在面前,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因为自己隐约知晓三天前那群人的行踪。
“那些人已经走了,我们现在就算追……也追不上。”
“而且那些人身手不错,我们部族怕是无法应对。”
阿骨大的阿父头戴皮毛,身穿简略的皮裘,正坐在院子里一角处理着新鲜的羊皮,待炮制完毕,便可出售换取钱财了。
听着阿骨大的话,抬起头,露出迥异与关中秦人的神容,少了一丝温和,多了一丝剽悍,神色微微一怔,而后摇摇头,当初那些人刚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看出他们身份奇特。
但碍于他们表现的身手不俗,故而,未曾给予理会。
想不到,现在官府竟然会有如此之令下达,只消献上五十名带有山东口音的首级,便可推荐一人入护国学宫,这个奖赏也太大了。
“阿父,那些人虽然身手不凡,但是这里是北地郡,是我们的地盘,那些人并不多,只要不是永远的待在一起,我们便有机会。”
“这可是阿父您教我的,捕猎之时,有落单的很容易猎杀的。”
阿骨大摇摇头,真的不愿意放弃这个好机会,况且,现在已经是秋冬时候,部族里的人也没有什么事,哪怕能够追杀十个人,也能够有人直接进入蓝田大营为什长了。
如今秦国正在攻打山东诸国,阿父也说了,山东诸国根本不是秦国的对手,只要能够入军,获得军功很容易的,到时候按照军功爵,也能够令部族有荣光。
当然,能够猎杀五十位,就更好了。
“而且,官府也下达文书,言语如果被发现和那些游侠有过接触而不上报,除了连坐之外,还有夷灭三族,诛灭五服,诛灭九族。”
“阿父,如果被邻村的人检举了,我们村就危险了。”
阿骨大看着阿父不以为动,随即又说道官府文书上的另外一桩事,除了大力的奖赏之外,还有大力的惩戒,万一被检举了。
根据近年来官府对他们的处理,绝对不会轻的。
“夷灭三族,诛灭五服,诛灭九族!”
“秦国的法越来越苛刻了。”
“阿骨大,去你大父家,我们今晚商议一下,无论成不成,也不能让官府惩处。”
阿骨大的父亲眉头紧皱,秦法的苛刻在这数十年来,一直清晰的体现出来,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义渠国的残余之人。
好在,只要安稳耕战,一切无忧。
如阿骨大所言,如果没有一丁点行动,怕是官府会奇异的,若然真的被官府惩处,可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阿父,你答应了,太好了。”
“我这就去找大父!”
阿骨大面上大喜,略有凌乱的发丝为之而动,连忙放下手里的文书,便是去村子里另一处区域,找阿父的阿父,大父现在是村里的族老,如果大父肯出面,绝对可行的。
看着儿子一脸兴奋的离去,阿父摇摇头,也是一笑。
与此同时,伴随着从义渠城下发的文书落在大周长城以西的各大县城、乡里,以一个个村落为核心,在绝对的奖赏之下,狄戎胡人也迸出与众不同的力量。
“可恶,那群胡人翻脸翻的真快,要不是卢绾你反应快,怕是我们都要中招了。”
一行十多人衣衫凌乱,均手持刀剑,身上还带有明显的血迹,趁着夜色,借着一缕浅浅的月光,穿梭在山林之中,感应着后方的追击,均不住的暗骂。
想着近几日的遭遇,刘毕虽然是儒家弟子,但也是怒火中出,实在是令人气愤,先前在北地郡这里活动的时候,那里的狄戎胡人都很热情的。
若然遇到一些明显仇秦的部族,更是轻易说动。
但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都不留,短短五六日,已经被追杀好几次了,若非鲁大侠在身边,凭借其化神的修为,能够震慑一二,怕是他们都危险了。
今日正午,来到一处他们之前已经连通好的一处胡人部族内,不曾想……他们竟然在饭菜中下毒,幸亏卢绾心细,感觉不对,但也已经晚了,到现在,已经被追杀近百里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比起对抗秦国官府,那些奖赏更有……吸引力。”
卢绾也是大口喘着粗气,在鲁大侠的拉扯下,艰难的前进着,艰难的说着话,如果自己是那些胡人,面对官府的近年奖赏,也会心动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毕手持长剑,略微感应一下后方的胡人,心中微安。
“数日前,巨子已经传来讯息,让我们在靖远城聚集。”
“那里是秦国北地郡的最西侧,靠近西戎之国不远,看似危险,实则是一个安稳之地。”
言语者,是墨家统领杜令方,多日前与鲁勾践等人会和,一直在北地郡行事,只是万万想不到,北地郡的事情变化的这么快。
前一日还大好的局势,直接逆转过来。
“也只得如此了。”
“但……北地郡之事,怕是难以为之。”
鲁勾践轻叹一口气,近月来,他们虽然对北地郡的局势造成些许麻烦,然……都不涉及根本,故而,心中已然有了预料。
尤其是,陇西郡被天宗玄清子彻底整治,更是如此。
墨家有此决议,会合一处,也该商议最后之事了。
是继续停留在北地郡,还是暂归山东,是时候做出最后决定了。
******
“靖远城!”
“终于回来了。”
天地间,寒风烈烈,一行庞大的车队缓缓跨过长城,奔入不远处的靖远城前,为首者,赤炎锦袍着身,姿容绝世,体表自显玄光,肌肤晶莹透侧。
柔顺的长发披散身后,别着一根红色的发簪,跨乘汗血之马,双手执着马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靖远两个字,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鹦歌,你说公子现在还在陇西吗?”
柔声魅语,巧笑嫣然,只要踏过靖远城,顺着祖厉河南下,便可直达平襄城了,这一次西行,花费足有半年,路途得知公子坐镇陇西,便是着手返回。
商会事情繁多,不得不拖延至此。
语落,看向身侧的身着海蓝色披风的秀丽女子,神容淡雅,静怡如水,体表自生一股抵抗之力,寒风不侵,只是灵觉探知过去,其人周身更为之寒冷。
“应该还在的,乌孙、月氏、匈奴三大势力而动,在秦国没有攻灭赵国之前,怕也只有大人坐镇陇西,大王才会放心。”
鹦歌也是微微一笑,对于诸夏的形势,自己从商会和乌氏倮口中知晓的不少,对于陇西、北地地动也了解,大人现在定然还在陇西郡。
“嗯,什么人?”
焰灵姬颔首以对,都有两年多没有看到大人了,可惜,自己一身修为没有寸进,虽交手不少强者,奈何没有半点感悟。
正要和鹦歌闲谈着,庞大的车队之前,直接流光一闪,一道衣着朴素的汉子出现在跟前。
“这是白姑娘留给阁下的密信。”
那汉子从怀中掏出一物,手中劲力催发,密信直接奔向焰灵姬跟前。
“白姑娘?”
“哼,又是那人,又想要命令我!”
“我都快回去了,还给我送什么密信?”
闻声,焰灵姬神情顿有不悦,素手一探,接过那封密信,未有打开,看向那汉子,继续问道。
可惜,那汉子没有半点回应,转过身,直接挪移之间,消失不见。
第七百七十三章 十二灵动
“白姑娘有要事?”
对于白芊红和焰灵姬之间的看不对眼,鹦歌也是清楚,抿嘴一笑,看着那人离去,美眸闪烁玄光,落在焰灵姬得身上。
如果不是有紧要之事,白姑娘断然不会如此的。
而且此刻大人坐镇陇西,白姑娘若要调动焰灵姬,肯定也知会过大人的,不由的有些好奇。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人罢了。”
“车队继续南下,鹦歌,你和我秘密留在靖远城就可以了。”
阅览完毕手中的文书,焰灵姬轻哼一声,火焰凭空而显,焚灭密信,对着鹦歌轻语一眼,单手轻轻拍着汗血之马,进入靖远城。
******
“公子,现在北地郡的情况怎么样,芊红姐姐都去了半个多月了。”
陇西郡,平襄城。
朝阳初升,府邸后方的一处宽阔庭院内,周清正在一招一式的演练着拳法,上次首阳山悟道有缺,但也有所体悟,大道同途,道路虽明晰,然……进步艰难。
也不知道如今阴阳家东皇太一达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根据东君焱妃所语,只消九宫神都归位,东皇太一便可破入合道归元!
以前,自己觉得很简单,现在看来,东皇太一也不是那么容易破关的,否则,合道层次太过于不显了,至于师尊现在的境界,怕是顶多和自己持平。
能够给予自己的参考有限,想要走下去,只有靠自己了。
灵觉神融天地,用意不用力,拳法阴阳,脚踏乾坤,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玄妙之力生出,不远处云舒正在烹制着茶水,弄玉正以琴声相合。
“不日可定。”
一套拳法演练完毕,周清长长的舒缓一口气,进步甚微,进步甚微啊。
收敛诸般,回应着云舒之问。
“算算时间,再有一个月的时间,阴阳家也该吧火云丹送来了,到时候芊红姐姐、焰灵姐姐修为大进,也能够更好的助力公子。”
东君焱妃离去之时曾言,冬至之前,会有火云丹炼制出来,现在距离那个时间,已经不远了。
若要将火云丹的功效发挥至最大,非有修炼火属玄功的化神巅峰武者,公子身边,也就芊红姐姐与焰灵姐姐,自己修为才先天,雪姬妹妹是阴脉之躯。
“能否借助火云丹更进一步,也要看她们各自的造化。”
“端木姑娘近来如何?”
火云丹的功效自己不清楚,如果达不到自己的预期,那就服用火云芝。
脚步踏动,行向云舒所在的区域,除却烹茶之外,旁边,还有一个小火炉,用来熬制汤药的,从端木姑娘手中得来的十二种一套汤药,快要齐备了。
念及此,倒是想起端木容。
“端木姑娘进来都在城里走动,说是陇西这边的天候、土地与山东迥异,这里的草药有许多她需要好好的辨认一下。”
“估计要到傍晚才能够回来。”
对于端木容的行踪,云舒知晓的很清楚,虽然只是一个人,但过的很充实。
一边说着,一边将新烹制好陇西独有的茶水奉上。
“今天的汤药又是什么?”
“医家的传承还是有点东西的。”
随意端坐在绒毯温热的绒毯之上,从云舒手中接过茶水,轻抿一口,陇西这边的茶树尽管不多,但茶叶的味道还是有点意思的。
嗅着鼻息间那一丝丝汤药的气息,今天算是第十二种了,按照云舒所言,十二种汤药喝完,对于身体还有一种奇异的变化。
近来,对于那些汤药的作用,也隐约察觉到了,的确,一两种倒是不显,但十多种加在一起,一丝丝药力浸润在五脏六腑、筋脉深处,虽细微,却足以媲美阴阳家真人丹的药力了。
而真人丹的珍贵无需多言。
“今天的是牛骨晴雪汤!”
“是将十八斤上等牛骨熬制的一隅精华,配合份属阴阳的药物,杂揉在一起,熬制六个时辰,将牛骨的精华之力发挥极致,滋润肉身。”
“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云舒也是柔柔一笑,看来端木姑娘推荐的汤药,公子还是喜欢的,只可惜,今天是最后一副汤药了,再次服用的话,功效不大。
除非将每一幅汤药的材料更近一步,如今天的牛骨晴雪汤,若是采取生存在极寒之地的牛骨与极炎之地的牛骨融合在一起,杂糅药物,当可有奇异疗效。
“地支之数,十二生肖灵动,每一种灵物体内,都有奇异之力。”
“这种汤药应该可以炼制成丹,待日后有暇时,细细研究一二。”
周清点点头,这些汤药之所以有奇异之力,怕也是因为如此,上古伏羲氏、神农氏均有所感,可惜,这些汤药的材质一般,不算最顶级,不然,药性可更进一步。
云舒在旁,仅仅盯着小火炉,距离一炷香不远了,待会就要成了。
“师尊,您……您回来了?这么快?”
平襄城内,端木容正背着一个药篓随意走动,这里的商贾市场区域内,也有贩卖药材的,许多药材自己也只是在典籍上看过。
具体的药性还真为好好一品,如今有机会在陇西郡停留一段时日,也是机缘,刚行至城南的一家药材贩卖之所,有感有目光落在身上,顿时迎看过去。
下一刻,神色欢悦无比,面上满是喜意,紧走一步,脆音而落。
竟然是师尊,竟然是半个月前离开平襄之城的师尊,可是……师尊明明去了北地郡寻找墨家巨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墨家巨子已经找到了。
“蓉儿,这些天辨识了多少中药材了?”
着一身浅灰色麻衣素袍得念端看着面前的徒儿,面上也是笑意忽闪,看来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蓉儿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近前一步,对着端木容点点头,笑语问着。
“新辨识了一百五十三种,尤其还有十多种是比较罕见的,我也出钱购买了一部分。”
端木容兴奋的回应着。
“蓉儿,你果然适合医家传承,跟在我身边一年有余,该掌握的东西你也都已经掌握了。”
“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辨识更多的药材,辨识更多的药方,诊断更多的人,百多年前,医家先贤扁鹊行走列国,便是如此,医术大成。”
“你能否做到?”
念端拉着端木容的手臂,徐徐离开拿出药材贩卖之地,话音婉转,言语间不住的有些深沉之意。
“师尊,您……怎么了,蓉儿才学习一年多,还在跟在师尊身边继续学习的。”
“师尊,可是发生何事?”
端木容本就聪慧,听得师尊此语,略有奇异,以往的时日,师尊从未这般说过,而且听着语气,好像是师尊遇到了什么麻烦一般。
这里是秦国陇西郡,武真侯便是坐镇于此,如果师尊真的遇到要事,武真侯不会袖手旁观的。
“无事。”
“就是看你这般聪敏,为师一时有感罢了。”
“对了,那十二幅汤药你研究的怎么样了?”
念端摇摇头,没有多言,和端木容在这处商贾汇聚之所行走着,忽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轻问了一句。
“武真侯府邸之上,药材齐备,近来,我都有熬制,而且也一一品尝了,对于医家玄功的修行却有裨益。”
“其后武真侯身边的那个云舒女子也曾讨要,由着师尊之前的吩咐,便也给予了,武真侯也称赞此汤药功效不俗。”
端木容徐徐而言,那十二幅汤药,本是一体的,需要不间断的服用才有效果,这半月来,自己也在服用,确实于玄功的修行大进。
连武真侯那般的武道高人都这般评价,已然极高的赞誉。
但是……那十二幅汤药的用药之法,倒是有些古老,不像是师尊传于自己的那些药理,莫非是其他的医家传承之道?
端木容如是想着。
“医家的传承中,玄功不显,先天足以够用,那些汤药可为辅助。”
“蓉儿,为师的事情,已经办妥,接下来我等拜会过武真侯,明日离开陇西如何?”
念端面上笑意而显,医家本就不是以玄功见长的,传下来的玄功大都也是从道家天宗分化出来的,想要更进一步,倒是可以求道天宗。
“明日就离开陇西?”
端木容有些惊讶,城中自己还有许多药物没有辨识呢,这般匆忙离开陇西是否太快了。
“你想要在陇西继续停留?”
念端轻问。
“师尊,我们从齐鲁赶路数千里才到陇西这里,不若停留数月,待蓉儿将医典上的东西一一辨识完毕,再行离开陇西也不迟。”
“如何?”
端木容想了想,若是直接离去,未免可惜,下一次前来陇西,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反正来都来了,医家也没有什么重要之事,还不若停留一段日子。
“这……。”
“也好,一切随你。”
“我们现在回见武真侯吧,明日我们前往陇西其他地方。”
念端神色略有迟疑,看着面前徒儿期待的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医家终究还是要落在蓉儿身上的,自己能够为医家寻找到这般的传人。
也足矣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今夜杀你
“念端先生,你与端木姑娘明日真的就要离去?”
“何不多停留些时日,本侯听云舒所言,进来端木姑娘多在城中辨识药材,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怕是不够。”
是夜傍晚,短短半个多月就从北地郡归来的医家念端携带弟子端木容欲要告辞离去,念及道家天宗与医家的缘分,周清便是设宴。
并无丝竹管弦之乐,不过很朴实的宴饮罢了,随意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的医家念端,又看着其侧的端木容,轻轻一笑,朗语落下。
“蓉儿待在这里半个多月,已然有所叨扰了。”
“接下来念端准备带着蓉儿前往陇西郡其他城池,寻找一些其他的药材,蓉儿虽天资极高,但入门稍晚,需要勤学之。”
念端放下手中清酒之樽,看向上首的玄清子,缓缓解释着。
“既然先生执意如此,本侯倒是不好强求了。”
“明日,本侯当助力你们些许马匹、随身之用,切勿推辞,当年,先生在咸阳宫教导的那群医者,如今可是起到不小的作用。”
“本侯可还很是希望先生能够再入咸阳,对于那群医者进行更深的教导。”
身侧随伺的云舒自动斟满酒樽,轻抿一口,点点头,对方要离去,自是不好强行留下。
但如今诸夏间,医家的传承虽多,念端无疑是其中较为顶尖的一位。
护国学宫内的军医院堂,虽然也在培养医者,但都是一些粗浅的医术,不过用在战场上足够了,若言更进一步诊断病症,就有缺了。
“若有机缘,自当如此。”
“多谢武真侯助力。”
念端脆音缓缓,神色平静,当年……自己之所以入咸阳,还是因为拯救一些百家弟子的缘故,对于秦国,自己也是不喜。
百多年来,屠戮百万之人,法令严苛无比,若然真的一天下大势,怕是到时候诸夏受难的更为之多了,屈身一礼,于对方的好意未曾拒绝。
“此行,先生出平襄之城,前往北地郡,不过半月,就寻找到墨家巨子路枕浪。”
“本侯很好奇,莫非医家与墨家之间,有着别样的联系不成?”
“此刻的北地郡内,本侯手下之人发动千军万马,都未能够寻找到路枕浪的痕迹,于此,本侯相当好奇,不知先生可否知会一二?”
对于念端的足迹,自己虽未关注,但陇西两郡的罗网中人却是直接关注了,根据他们的回应,念端确实前往北地郡了,但在北地郡不过停留一日,就归来平襄。
否则,一去一回不会只有短短半个月的。
具体念端有没有见到墨家巨子路枕浪,罗网无从知晓。
然……既然念端前往了北地郡,没道理一无所获的从北地郡归来,单手摇晃手里的酒樽,微微一笑,饶有深意的看向念端。
念端……怕是隐瞒了什么。
“墨家的弟子在北地郡甚多,我并未特意寻找路枕浪。”
“是他直接找寻我的。”
念端摇摇头,虽为直面回应,却是说了不少东西。
“哦,何解?”
周清眉头一挑。
“墨家的弟子在北地郡有不少人受重伤,需要在下的诊治。”
“所以念端刚入北地郡,便是见到了墨家巨子路枕浪。”
念端继续言道,旁侧的端木容也是好奇的听着,对于这些,自己着实不清楚,想不到师尊此行倒是挺顺利的,如此……那火灵芝的事情应该办完了。
“即如此,那先生为何不在北地郡继续停留,而是返回这里?”
“莫不是,先生明日准备与端木姑娘一同前往北地郡,救治那些墨家弟子?
按照念端所言,更说之不通了。
灵觉运转,倒是一个可能性诞生,墨家的弟子在北地郡受到围杀,那并不出周清的预料,有着芊红与章邯坐镇,墨家也翻不出花样。
“是,也不是。”
“念端不过留下几份药方罢了,明日与蓉儿离去,还是如先前之言,蓉儿需要见识更多的东西。”
整个温暖的厅堂内部,只剩下周清与念端的清谈之音,其余倒是不显,一语而落,倒是显得越发寂静起来,越发有一种别样的气氛起来。
“墨家的事情,医家还是不要过于掺和为妙。”
“如果没有墨家与燕赵之地的游侠,本侯早已经在月前整顿两郡,令两郡民生安稳,归于田亩耕种,就是他们的肆意鼓动,引得两郡不稳。”
“本侯早已决意,墨家……其实在百家中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医家一直以来可以留存,正是因为你们不参与这等杂乱之事。”
就凭借墨家弟子扰乱秦国郡县,就凭借墨家弟子在秦国东出的时候,不断制造障碍,已然可以宣判他们的最后结局。
数年前,为了救那些百家之人,念端愿意入咸阳宫,如今,北地郡的那些墨家之人即将遭受灾劫,医家若是也要掺和其中。
周清倒是不介意顺手解决她们。
医家的传承虽好,但诸夏之内,医家的传承可不仅仅只有念端这一脉!
“莫不凡是与秦国为敌的百家,武真侯都要给予诛灭?”
念端神情未改,只是言语间凭空多了一丝清冷。
“……也可以这么说。”
周清原本想要说道些什么,但想了想,其实这个结果是可以给予肯定的。
诸子百家本身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诸子百家内的弟子大都是山东诸国之人,百家无国,诸家弟子有国,百家不敌秦,那些人却是敌视秦国。
对于敌人,他们自然只有一个结局。
“难道武真侯就不怕百家齐心合力,力保山东诸国,它日未必没有机会打败秦国,恢复往昔战国盛事。”
不知不觉间,念端虽神色无改,声音却是隐隐的高昂起来。
头颅微转,直视上首的天宗玄清子。
“哈哈哈,百家齐心合力?”
“罢了,罢了,……此等之事本侯觉得医家还是保护好自身的传承为上,对了,本侯曾言,路枕浪身上有火云芝之属,先生可曾见到?”
百家若然真的齐心合力,的确是一股不若的力量,但百家为何是百家,而不是一家,那就已经表明了一切,首先儒家与墨家都看不顺眼。
其次,儒家与农家也看不顺眼,大家如此,小家力弱,有能够翻起什么花样。
念端之语,不过臆想,周清清朗一笑,摇摇头,单手摆动,继续这个话题倒是无趣,话锋一转,落在念端此行的目的上。
“见到最后一株!”
“可惜,火云芝欲要存下来,须得有至寒之物护持,墨家财力薄弱,未有此物,念端手中这些……便是火云芝灵性顿失后的残留。”
闻玄清子那笑声中对于百家的一丝不屑,念端只是轻叹一声,颔首以对,从怀中取出一包白色锦帛包裹之物,徐徐的拿出放在身前条案上。
将其打开,绽露其中一株形体同火云芝一般无二的事物,只是其身上已经没有半点火云芝该有的气息,灵性顿失,药力十不存九。
单手将其拿起来,隐约间,那株残留有些风化之象,轻吹一口气,一丝丝微不可察的事物从火云芝上飘落,弥散整个厅堂之内。
“路枕浪明知火云芝的保存之法,还要从那处区域将火云芝取出,已然有违天道。”
“嗯,似乎……城中刚才涌入不少高手,其中一位的气息……如果本侯没猜错的话,是墨家巨子路枕浪,难道念端先生和路枕浪一同归来平襄的?”
当初自己从首阳山地脉离去,留下那些火云芝,便是为了后世之人。
不曾想,还是毁于一旦。
忽而,周清灵觉有感,双眸绽放紫韵玄光,看向此刻的平襄城内,已是入夜,却一道道强横的气息逐渐靠近自己所处。
细细感知,人数到还真是不少,伴随口中随意之言,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再次看向下首的医家念端。
若说路枕浪这个时候出现,和医家念端没有任何关系,是绝无可能。
“不错。”
出乎周清的意料,念端竟然直接应下。
“他们是想要杀本侯?”
路枕浪和那些化神武者敢一同出现在自己跟前,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觉得可以杀自己了,不然……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是。”
念端也是徐徐从座位上起身,双眸泛着冷光,毫无畏惧的看向玄清子。
“师尊,这……,你……,为何如此?”
刹那之间,一直静静待在念端身侧的端木容神色骤变,万万想不到师尊会这般言语,万万想不到师尊会和墨家联系上,欲要杀武真侯。
惊骇万分,瞬间也是从座位上而起。
“墨家前巨子六指黑侠于念端有恩,墨家也曾助力医家一二。”
“数年前,六指黑侠身陨临淄,今夜,也算彻底了解和墨家之间的纠缠。”
“玄清子,自从近十年前你入秦国以来,身陨你手的百家弟子数不胜数,中山夫子、馆主、赵震、照剑斋、六指、曹秋道、公都子……。”
“如今,也该做一个了结了。”
念端那先前一直古井无波的神色终于有所波动,面上虽无恨意,却充满无言的愤怒,此人对于百家的伤害太大了,无论如何,此人也该身陨于此。
自己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地泽六合
“路枕浪万万想不到,侠魁竟然会请来你们六位前来相助,再加上医家念端之力。”
“今夜,必杀玄清子!”
夜色朦胧,虚冥之上,星辰隐隐不可察,流光忽闪,一道道身影从平襄城外挪移而落,轻而易举的出现在城内。
宵禁令下,整个平襄城内,街道之上空无一人,除却时不时前来巡逻的兵士,除此之外,连带此刻一栋栋房屋中灯火而亮的都不多。
诸人收敛周身气息,没有任何外泄,寻着固定的路线,前往城中不远处的一座府邸,那是他们今夜的目标所在,果然可成,当为百家除一大害。
“玄清子的修为早已破入玄关,根据农家先贤留下的手札记载,那个层次的武者已然超凡了,诸夏之内,能够对其产生影响的事物越来越少。”
“昔年神农先祖在上古遍尝百草,虽也时有中毒,然……单一的药草之功罕见,非有多种药草齐聚,方能够有那般功效。”
“十二生肖汤药乃是农家秘传的筑基之法,来源于九黎一族的炼体之物,完整的十二生肖之力无害,若然又有缺,辅以极炎极寒之物,加上我们农家六堂玄功给予变换四季、昼夜,当可有奇妙变化。”
一道略显苍老之音给予回应,言语间充满无言的自傲。
农家的传承可以追溯至上古,其内自然有应对玄关乃至更高层次的武者之法,只是……很少使用罢了,因为这种法子就算对他们有作用。
也只是短时间压制,若然不能够功成,当会引来滔天之祸。
是故,若然没有足够的把握,农家宁愿不用,也不会随意使用的。
“哦,何等奇妙变化?”
容颜隐匿在黑色斗篷之内,听闻农家长老这般知心之言,路枕浪也是好奇,对于墨家与农家的底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农家确实比墨家强些。
起码从高层的武者层次,以及对于诸夏底层之人的影响来看,都超出墨家一筹,但……农家却一直很低调,倒是令墨家在名声上超越农家甚多。
“只要武者未曾破入合道,便会将对方的实力凭空限制一个层次,以玄清子的实力,待会我等施展阵法,引动十二生肖玄妙之时,其人一身修为顶多半步玄关,不复玄关战力。”
又一位农家长老出言,轻笑而语。
“这……,我等有多少时间!”
只是限制,并非直接打落,路枕浪心中一禀,直问核心。
“一炷香的时间!”
这回,旁边又一位农家长老回应,音韵倒是不同刚才,夹杂浅浅的凝重。
“一炷香的时间!”
“合我等之力若是不能够在一炷香的时间解决掉玄清子,到时候,玄清子一身实力恢复,我等当没有任何对抗之力。”
随其后,又是一道沙哑之音沉重而落。
凭借外在之物给予压制对方实力,终究有所限制。
他们几人的实力虽然不差,但对方却是道家天宗的弟子,而道家天宗的弟子,论修为,同层次从未畏惧任何百家传人。
“这里就是玄清子所在之处了。”
一行七道身影脚步极快,不过短短百十个呼吸,便是从城门处来到城中一处,按照探子所语,再加上他们此刻的感应,却是玄清子居住之所。
借着夜色朦胧之光,彼此相视一眼,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没有退路了。
今夜,要么玄清子身陨!
要么,他们身陨!
叽!叽!叽!
“赤鳞兽已经嗅到火云芝散发的气息了,我们进去!”
七人身形隐入黑暗之中,未曾着急而入,静静的等待着。
忽而,其中一人的身上传来一声声略有尖锐的兽鸣之音,感此,一人面上大喜,从身上掏出一只大小不过成人手掌的灵物,形如老鼠,此刻那灵物正不住的发生鸣叫之音。
一道道目光看将过去,按照先前的约定,赤鳞兽的鸣叫之音便是代表着医家念端已经将那种极炎极寒之物散发出去。
只要被玄清子吸入一点,便是功成。
“成矣!”
诸人神色骤喜,纵身一跃,涌入面前的府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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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墨家路枕浪,还有另外几个化神武者可以杀本侯?”
厅堂之内,周清单手负立身侧,静静看着眼前的念端,言语夹杂毫不掩饰的轻视。
自己可以杀路枕浪一次,就可以杀路枕浪两次。
至于此刻路枕浪身边的那六位化神武者,虽然也是位列化神巅峰,但不入玄关,在自己眼中,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
“公子。”
旁侧的云舒闻声,秀丽的容颜上也是微变,脚步近前,靠近公子,这……医家念端着实可恶,公子以礼相待,她却恩将仇报。
她之言语墨家六指黑侠被公子所杀,却不提六指黑侠连同其余武者欲要谋杀公子的事情。
如此想法,太过于荒谬,一时间,美眸绽放冷意,看向念端。
语落,不远处的弄玉也是抚琴而起。
“看住她。”
“待本侯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解决掉,再来处理她。”
周清不怒反笑,看着不远处念端那执拗的样子,实在是一种弱者的悲哀,更是一种弱者的可怜之举,身为医家之人,竟要坚持卷入此中。
一个人,既然做出这般决定。
那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左右看了一眼,脚下顿显紫色玄光,消失在厅堂之内。
厅前的巨大院落广场,四周明柱横立,一个个火盆正在燃烧,时不时有着侍女走过,将整个府邸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咻!咻!咻!
周清的身形刚出现在院落内,下一刻,灵觉有感,四周六个方位已然尽皆出现一道浑身上下耀眼玄光闪烁之人,气息澎湃无比。
更有一位半步玄关的武者待在一旁,静待以观,然浑身上下,亦是赤红玄光扩散,力量催动极致,随时准备全力一击。
“你们是农家的人?”
感受四周那六人身上的气息隐约在哪里感受到,思绪运转,农家的影子直接跃出,尤其是农家的堂主,自己也见过,气息本源一般无二。
这六位化神巅峰的武者,气息迥异,是农家六堂的人!
“兵杀之剑!”
“不周断掌!”
“星衍玄步!”
“百毒神散!”
“迅疾之刀!”
“神穴指天!”
那六位身着劲装的老者没有出言,前一刻浑身上下的内力已然催动,伴随周清一语而落,豁然间,六人双手为之一动,玄光扩散,领域叠加。
方圆百丈的区域内,天地元气为之而动,一道道光束从六人手中迸出,汇聚中央核心之上,六种奇异之光,汇聚六人之力,化作一道混元的六色光幕,直接垂落周清头顶。
“地泽二十四!”
“果然是农家的人!”
一念而觉,周身紫光氤氲,头顶顿显混元黑色的太极图,单手抬起,直接一掌打出。
“嗯?”
玄力喷涌而出,流转周身百脉,只是下一刻……体内十二正经为之运转瘀滞,一掌打出的力道仅存三分,其余七分被十二正经所阻。
玄功运转,极力而动,轰鸣之音迸出,天地间异象频出,周身百脉似乎也受到不小的影响,天地阴阳,四肢四方,好像都失去些许的灵敏与强势。
“玄清子,受死吧!”
汇聚六人巅峰的合击之力,加持农家的地泽二十四,辅以日夜、四季之法,威能十倍提升,六色光幕垂落,直接将对方抬头的一掌击溃。
进而,落在对方头顶的混元太极图上,一瞬间,又是一道道震耳欲聋的轰隆之响,震荡整个府邸内外,天地元力彻底紊乱,平整的院落为之出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洞。
“本侯玄力虽有损。”
“但已铸就不灭之躯,看你们能够奈何得了本侯!”
虽不知道为何如此,但想来这也是他们的手笔,挥手间,头顶的混元太极图散去,这六人的实力位列化神巅峰,辅以阵法的加持,彼此交融无间。
一身实力足以和半步玄关的武者媲美,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半步玄关的存在,玄力施展手段,怕是无用,虽然如此,怡然无惧。
那道夹杂澎湃之力的六色光幕垂落,淹没周清浑身上下。
下一刻,从周清身上迸出璀璨的金色华光,眉心正中阴阳太极图大方光芒,灵觉深处,玄妙之门急速而动,金色的纪数之力涌动。
灌输体内,只消运转周天,便可冲散洗礼所有的异样。
呼吸之后,本能有感,纪数之力虽奇妙,但盘踞在肉身内的那些力量也是棘手,尤其是剑走偏锋的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
半柱香的时间!
足够了。
肉身无垢,金光护体,任凭那六色光幕淹没本体,丝毫无忧,天眼闪烁玄光,看着此刻六人的动静,眼眸深处丝毫不掩饰绝对的杀意。
双手掐动印诀,心随意转,三花聚顶,盘桓不觉,一丝丝金色的华光诞生其上,转瞬之间,便是一道尺长的身形踏空而立。
形体一如周清,却小了太多,眉宇间多了三分超然,多了三分清静,多了三分逍遥,金色的衣衫罩体,金紫色的发丝随意散落在头颅四周。
双手掐动莲花印,脚踏三叶玄光之莲,肌肤表面金光纵横,眉心正中,又是一道玄妙的太极图沉浮,一缕缕光晕从其中迸出,笼罩整个体表。
三个呼吸之后,双眸豁然睁开,金光透空,天地皆寂!
第七百七十六章 无畏狮子印
“路先生,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务必强力击杀!”
农家上任六位堂主联手一击,合地泽二十四阵法,实力提升十倍,一缕缕斑斓的玄光交融在一起,仍旧化作一道六色光幕将玄清子镇压其下,令其动弹不得。
只是……虽可以将对方短时间镇压,一道道霸道非凡的玄光之力却未能破开玄清子护体金光,不能够伤害其真正的肉身本源。
感此,六人没有迟疑,直接一道道目光落在路枕浪的身上。
以其极炎至刚的半步玄关之力,想来可以有大用!
“玄清子!”
路枕浪早已经准备,浑身上下的玄力极尽运转,体表一道道赤红玄光同一道道漆黑玄光碰触,墨眉握在手中,剑光四射,踏空而立。
墨家顶级的剑法施展而出,擎天一剑,直接破空而至,瞬间奔袭至周清跟前。
“不入玄关,你等岂能明悟玄关之妙?”
本尊掐动道印,三花聚顶,那道不过尺长的金色身影凝练而出,双眸睁开,不似凡俗中生灵,感应虚冥深处擎天一剑,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金光破空。
砰!
沉闷的声响震荡,周清身前丈许开外,一道混元黑白的领域扩散,其内夹杂浅浅的金光,此刻……一道金色指力正迎在路枕浪墨眉的正前方。
任凭其如何施展力量,均不能够更进一步。
“天地失色!”
本尊一语,那道凌空而立的尺长之躯双手掐动道印,刹那间,方圆百丈的区域内,一股更为浩大的力量由空而落,硬生生将农家六人连同路枕浪在内的七人领域击溃。
天地无光,黑白无量,万籁俱寂,只剩下天地初开的本源色彩。
本尊岿然移动,一道通体散发金色玄光的尺长之躯凌空而立,看着此刻尽皆被镇封在黑白领域内的七人,冷然一笑。
小小的金色手掌翻动,刹那间,那仍旧在极力催动玄力镇压本尊的农家六人身躯为之一震,神色煞白,精气神衰落三分以上。
“怎么可能?”
路枕浪踏空而立的身形也是为之不稳,精致跌落大地之上,周身各处亦是有澎湃之力镇压。
这……怎么可能,对方明明已经被他们镇压了,何以现在仍有这般澎湃伟力,绝对不是农家六人所言的半步玄关之力,而是真真切切的玄关之力。
令其人根本无法抵抗的玄关之力!
“玄关武者乃是灵念的超凡,你们所下的手段虽能够牵制本侯的肉身玄力,却与灵觉无忧,本侯即将踏足合道,灵觉无垢,镇杀你等绰绰有余。”
伴随口中语落,虚空之上的金色身影单手又是拍下。
刹那间,整个天地虚空又是一阵,这一次……农家六人为之脏腑受损,嘴角尽皆流淌鲜血,尽管浑身上下极力挣扎,却未能够脱逃道家天地失色的束缚。
只能够如同之前,尽可能的将对方镇压。
又听对方即将踏足合道层次,心中更是忐忑无比,一位玄关的武者已然令百家棘手无比,若然真的踏足合道,那可就是百家真正的灾难了。
“路枕浪,本侯可以杀你一次,也可以杀你第二次!”
看着此时已经被天地失色镇压难以动弹的路枕浪,虚空之上的金色身影一道金色的掌力豁然落下,携带澎湃之力,硬生生落下。
噗!
以其半步玄关的实力,焉得可以和自己的灵觉化身抗衡,一掌落下,一道道清脆的骨裂之音回旋,一丝丝猩红的气息回荡虚空,更有一丝丝别样与正常人的异样玄力。
吼!
豁然间,一道极尽蛮荒的怒吼之音从路枕浪的体内迸出,一道道赤红色的玄光直透虚冥深处,一只体型浩大的异兽虚影从路枕浪头顶隐现,对着虚空中的尺长金色之躯咆哮着。
“果然和本侯料想的一样。”
“你得了那只异兽的造化。”
“只可惜……那只异兽活着的时候,尚且被本侯直接重创,你得了它的造化,焉得可以对抗本侯。”
虚空微抓,浩瀚之力降临,直接将路枕浪头顶的异兽虚影击溃,残余之力再次落在路枕浪的身上,上次将其击杀,这次……倒要看看对方能否逃过一劫。
灵觉之力扩散,方圆天地之力尽皆掌控,一指再次点下,一柄无限锋芒的利刃悬浮在路枕浪头顶,此物远超当日自己重创那异兽之力。
“墨家,也该消失了。”
轻语而落,金色的利刃豁然笼罩路枕浪的身躯各处,迸出千万道金色玄光之力,要将路枕浪整个人都彻底湮灭在天地之间。
“阿弥陀佛!”
“如是我闻,阁下出手太过于狠辣了。”
一道金色的利刃笼罩路枕浪体表各处,万千玄光之力尽皆杀伐,正要更进一步,悄然之间,一道道更为耀眼的金色华光生出在路枕浪体表。
从十方汇聚,演变一道凝练无暇的卍字印记,盘桓不绝,不断抵消金色利刃之力,更是垂落一道生机之气,修复路枕浪体内的伤势。
“浮屠之人!”
周清本尊双眸为之闪烁玄光,看向此刻的路枕浪所在之处,天地失色的领域之下,多出了一道金色身影,虚空立于路枕浪身侧。
体表绽放玄妙之力,对抗天地失色的封镇,听其音,观其行,令的周清双眸眯起。
又是一位赤足光头之人,年岁略有苍老,但一身实力踏足玄关,远超自己在赵国碰到的那位,如今……要插手自己的事情?
“你要救他?”
尺长的金色身躯踱步虚空,直视那道金光闪耀之躯。
“是。”
一道略显奇异的诸夏之言落下,那光头之人颔首以对。
“打败我,这七人你都可以救走。”
“不然……,你也留下吧。”
尺长的金色之躯脚踏阴阳,双手成拳握乾坤,一念而觉,衍化方圆百丈区域内的天地。
对方的修为虽已经破入玄关,但并未有更深,若是自己圆满状态,翻手之间,便可将对方镇压,但现在……灵觉化身之力虽强,终究受限于肉身之力。
尽管如此,周清也有自信可以镇压对方。
“我佛慈悲!”
那赤足光头之人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背后顿显一道丈许方圆的卍字印记,盘桓十方区域,平铺天地之上,下一刻伴随那人掐动奇特印诀。
一道丈六之高的伟岸之影迹浮现卍字印记之上,异象升腾,气息澎湃,金色的佛衣罩体,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体内玄光催动,丈六虚影缓缓的凝实起来。
天地轰鸣,硬生生在天地失色的领域内开辟金色佛国,丈六之躯横空,璀璨的佛光普照寰宇,欲要将这处天地初开的黑白之光演变无尽之国。
“又是金刚不灭身?”
“数年前,本侯也曾镇杀一位你这般之人,同样的金刚不灭身,莫不你和他有些联系?”
尺长的金色之躯搅动天地阴阳,拳法婉转,无形的浩大之力从十方区域涌至,落在那看上去颇为卖相十足的金色身影之上。
随其后,一手划分天道之阳,一手划分天道之阴,玄妙之门震颤,一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图显化,垂落在那金色之躯的头顶。
逆炼阴阳,磨灭乾坤!
太极图运转,连同方圆镇压之力,更带有一股股越发至强的毁灭落下。
“果然是你杀了佛子。”
“数年前,佛子踏足这方之土,自此音讯全无,多方探察,方才得知佛子被这方土地上的强者所杀,得些许助力,在下来到这里。”
“听得阁下承认,不枉此行。”
那赤足光头男子闻声,直接神色微变,连带身后的丈六佛像都带有一股股愤怒之意,一缕缕金刚之力扩散,彰显此刻心情。
佛子出外游历,乃是要传播世尊道理,让寰宇生灵明悟师尊之道。
一路之上,多有世人归化,唯有在这处之地,受到颇大的阻碍,佛子更是身陨于此,此为所有浮屠之人的仇怨,必须给予金刚之怒。
“哦,你想为他报仇?”
距离半柱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时间了,再有三百个呼吸,自己体内所受到的牵制便会消失不存,一身力量将再度归来。
期时……,眼前所有人都别想离开。
“佛子已经追随世尊。”
“但……世尊也有金刚护法。”
“世尊一怒,当有无畏狮子印!”
双手结成印契,金色的玄光笼罩双手,右手徐徐抬起,此为无上攻伐,一道道玄妙的纹理烙印其上,伟力自生,抬手一击。
一道凝练的金刚掌印落在头顶的太极图上。
嗡!嗡!嗡!
太极图岿然不动,只是点点的玄光为之闪烁罢了,阴阳变幻之间,将那道金刚掌印尽皆消磨殆尽,熔炼己身,下一刻,又喷吐而出,于赤足光头之人更大的毁灭之力落。
“金刚合掌!”
那光头之人眉头一挑,对于眼前之人的修为,也曾察觉,和自己一个层次,已然证就罗汉之位,但对方……的本尊好像被钳制一二。
此刻施展威力的是对方灵觉之力,心神有感,双手交织成印契,对着远处对方的本尊,又是一道金刚掌印迸出。
“哈哈哈,这就是你的本领?”
天地失色运转,自有浩瀚之力生出,拦阻在那道金刚掌印前,消磨一切。
尽管知晓这非对方真正之力,但周清很欣赏,因为,现在……又过去一百个呼吸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两百个呼吸!
第七百七十七章 入我法界
“弄玉姐姐,公子怎么样?”
厅堂之内,云舒正听从先前公子的命令,好好看着那医家念端,此人着实可恶。
以公子那般的身份以礼相待,给足对方颜面。
而她却是这般回报公子的。
听着厅前院落的一道道轰鸣之音,感受天地间元力的颤动,云舒虽然修为有限,也能够知晓此刻公子正在与那些人争斗。
有些忧心,便是将目光看向弄玉姐姐。
弄玉姐姐如今是化神的修为,灵觉强大,应可以感知更多的东西。
“公子……似乎有恙,但对付那些人无碍。”
弄玉双眸微微眯起,灵觉扩散,数息之后,给了云舒一个回应。
又看着不远处的念端和端木容,没有多做理会。
公子已经踏足玄关,更是要踏足合道,那些人的修为虽强,但没有一个是玄关武者,故而……当无忧。
“嗯,好像又有一位强者到来!”
“玄关境界!”
“这……!”
话音刚落,云舒一颗忐忑的心稍安,又听得弄玉姐姐之言,尚未落下之心再次跳起来。
有玄关武者出现!
那可是和公子一个境界的强者。
“云舒妹妹无需担忧,公子一身实力超凡。”
“纵然敌对不过,离开此处还是没有任何问题,诸夏之间,想要强行留下公子,除非有合道强者出现。”
“我们只要将这两人看好就行了。”
弄玉近前一步,行至云舒身前,轻轻颔首,清静之气扩散,安稳不定的心神。
厅外的院落上,公子所处的战斗,她们两个无法插手,能够做的有限。
但……公子离去之前吩咐之事,还要要办妥的。
闻此,另一侧的端木容秀首低垂,虽不明白师尊为何如此,但武真侯对于师尊和自己的确不错,数年前墨家巨子身陨临淄,乃是他自寻死路。
无怪他人!
看了师尊一眼,不知道师尊此刻在想些什么。
院落之外,武真侯正在迎战强者,若然胜了,不知如何惩处师尊,若然败了,怕是也如同那位白衣女子之言,武真侯也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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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域之力?”
“世尊曾留下手札,言语这处之土有生灵妙悟虚无真空、天地万物同体的境界,一合理相,无形无相,无生无灭,无始无终。”
“今日也要让你见识一下世尊正法!”
那赤足光头之人感受十方寰宇压迫之力,又细细体悟天地黑白变迁,神情不自觉凝重起来,这等掌天控地之法,就是在世尊秘典之中,都是重中之重。
非妙悟罗汉之力,不可得。
朗声而落,双手再次掐动印契,连带身后的丈六之佛光形体都为之一动,巨大的双手一如先前,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光头之人亦是催动体内玄妙之力,感受虚空束缚之力、头顶磨灭之力,面上一缕缕金刚正容隐现,下一刻,一道金色的霞光以己身为中心,向着四周极尽扩散。
“入我法界!”
“尊我法门!”
“天上地下!”
“唯我独尊!”
一股如同天地失色的浩瀚领域之力扩散开来,强行挤压天地失色之力,开辟出一座金色梵音之地,卍字印记闪烁不绝,其人背后的丈六佛光更为之大盛。
转瞬之间,便是将整个巨大的院落一分为二,六位农家长老有三位处于天地失色的领域之内,又有三位处于金色的佛光领域之内。
“好强!”
深处佛光领域内的三位农家长老,周身压力尽皆不显,一身实力再度归来,虽受了不少伤势,但六人本源交融,并无大碍。
一念而觉,连同身处于玄清子领域内的三人,强行汇聚强大之力,六色玄色光幕仍旧垂落在玄清子头顶之上,只剩下对方的灵觉化神虚空而立,
于做到这一切的那赤足光头之人,农家六人甚为惊讶,这就是玄关武者的实力,绝对有实力可以和玄清子一较高下之人。
“有点意思?”
“还有什么手段?”
对方开辟出这般的一个结界,对四周天地虚空掌控力极强,灵觉感此,周清也是赞叹,那位世尊的确不俗,比起祖师,更为用心,留下诸般修行之法。
但……这个领域还不算什么。
而且先前还剩下的两百个呼吸,如今又过去一半了。
本尊体表金色光芒璀璨,尺长的灵觉化神更是随意踱步虚空,领域之力加持那道太极图上,仍旧不断容纳天地乾坤之力,消磨对方的实力。
“法界定印!”
赤足光头之人,双手握合在身前,借助法界之力,源源不断吸纳天地之力,贯入双手之中,又是一道印契出现,双手横推,便是一股超越先前那道金刚掌印十倍之力迸出。
涌至周清跟前。
“太极阴阳!”
感此之力,周清又是一笑,身前虚空,顿显又一道混元太极图,加持天地失色之力,迎上对方的这道金刚掌印。
嗡!嗡!嗡!
虚空为之震颤,混元太极图为之不断倒退,然则……在不断倒退的过程中,却是缓缓旋转起来,吸纳对方的浩瀚压力,直接透空落在三花之上,落在本尊之上。
融贯纪数之力,再次强力冲击体内固有的牵制,一道冲撞,令的功行周天的时间,减少三五个呼吸,凝聚对方法界之力……看来要帮自己大忙了。
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对方这道攻击上迸出,余势强劲,周清体表也是开始缓缓的绽放紫韵玄光,如同未曾被外力牵制之前。
剩下六十个呼吸。
又一次阴阳熔炼对方之力,落在己身。
剩下五十五个呼吸。
……感此,灵觉化神归体,掌控一切,将对方法界凝练之力更为浩瀚的引入体内,融贯纪数之力,彻底消磨那等奇异之力。
剩下四十个呼吸!
三十个呼吸!
二十个呼吸!
“哈哈哈,今天……你们都要给本侯留下来。”
周清缓缓的抬起双手,一缕缕紫色华光涌出,极尽圆满的力量浮现,一瞬之间,再撤去天地失色之力,彻底引入那光头之人最后的残余之力。
嗡!嗡!嗡!
纪数之力运转周天,周身百脉无所不通,奇经八脉、十二正经无所不通,如同海域汪.洋一般的力量滚动在体内,神融天地,真正掌控一切的感觉真好。
微微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六色光幕,屈指一点,溃散于无形之中。
“这……,不好,玄清子已经恢复了实力!”
“撤!”
闪电之间,农家六位长老神色骤变,没有任何迟疑,感应着此刻玄清子周身快速攀升的至强之力,心中惊骇万分,直接收拢元力,头也不回,身形挪移,破空离去。
对于玄关武者的恐怖,农家典籍中记载的太多太多。
“想走?”
“欲要杀本侯,还想走?”
周清面上笑意忽闪,区区化神巅峰的层次,在恢复全部实力的本尊面前,跑的再快,还能够有本尊神通之法快。
一念而觉,身形瞬间出现在虚空六个方位,直接将离去的六位农家长老擒拿,挥手间,六人尽皆在一道太极图的封镇之内。
“大光头,让本侯看看你的实力!”
踏步而行,看着不远处的光头与路枕浪,虚空一道紫色掌印横出,直接落在对方身后的丈六佛光之象上,至强之力垂落。
轰!
没有半点停顿,那看似恢宏无比的丈六之佛光形体溃散虚无,连带那大光头都浑身上下为之一震,法界之力也为之收敛。
咻!
那大光头反应倒也快,感应对方身上比起先前强横十倍不止的力量,绝非自己所能敌,若然一个不好,很有可能也是直接身陨这里,和佛子一样。
挥手一抓,连带不远处的那重伤之人尽皆身化流光,消失不见。
“想这么容易就离去?”
双手合十,金色的纪数之力涌动,一柄形体同鹰魂之剑一般无二的存在沉浮于身前,屈指一点,瞬化离弦之光,消失在远方。
噗!
呼吸之后,应声而起,鹰魂之剑有所得。
不知为何,周清现在倒不想要杀路枕浪了,山东诸国留下这么一个人,也许会给自己别样的惊喜,上一次……为自己送来火云芝,这一次为自己送来农家长老。
不知下一次又会送来什么。
换上一位墨家巨子,一切就说不准了。
“来人,铁链锁了!”
太极图化作磨灭之力,将六人身上的百脉、丹田彻底崩溃,向着不远处看了一眼,自有侍者近前,跪立一语,连忙应道,将此六人擒拿下去。
而后,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今夜之事,倒有点意思,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为何先前没有察觉?
农家竟然有手段可以短时间限制自己的手段!
农家!
自己还未出手,他们倒是找来了,还一下子出动六位化神巅峰的长老,这次他们损失六位长老,不知是否心疼?
还有咸阳的那位,别说对于这些一概不知道,此行归于咸阳,也得好好的一算。
当然,还有眼下的那医家念端,欲要谋自己,自是要付出代价。
脚下紫光闪烁,复归厅堂之内。
第七百七十八章 赶尽杀绝
“这里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高渐离,你们巨子临时又南下陇西郡了?”
靖远城,作为秦国最西侧临近长城的边陲之城,靠近苦寒之所,深秋之后,寒风飒飒,对于从山东诸国而来的诸人来说,完全是另外一种体验。
除非能够破入化神,无视寒热交替,灵觉融于天地间,天地一体,否则……该穿的皮裘一件也别省掉,该升起的火炉也别省掉。
整个城池方圆不大,不过五里之地,这里居住人不多,大都是军备停留与商贾中转,数十年前,此处未有战争而出,倒是安详许多。
城内一隅,一位位墨家的游侠汇聚于此,一位位燕赵之地的游侠汇聚于此,一位位来至山东诸国百家的助力汇聚于此。
院落虽不大,已然堪为热闹。
鲁勾践手持长剑,在院落内随意走动,看向高渐离,微微一笑,相对于墨家的其他人,于此人还是相当熟悉的,不由的近前。
“不错。”
“想来是为了天宗玄清子!”
浅白色的裘袍着身,手握利刃,体表自生寒意,眉目俊逸,发丝随意飘散,对着鲁勾践大侠一礼,轻轻颔首。
鲁勾践乃是赵国中山剑馆的弟子,尽管这几年中山剑馆逐渐衰落下来,但其内的有志之士仍为不少,鲁勾践便是其中最为显眼的一个。
“玄清子!”
“此人……难以应对。”
鲁勾践闻此,轻轻一探,自己和玄清子打交道已经很早很早了,早在玄清子初下山,野王之地,便是交手过,那次……百家损伤甚多。
还有后来的三川郡洛邑之地,师尊也是被玄清子击杀!
至此,除非有必胜之把握,否则,自己是见到玄清子就要避退的,因为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如今也是一样,墨家巨子路枕浪欲要对付玄清子。
近年来,也吃了不少亏。
“有农家的朋友相助!”
高渐离虽不愿意承认,但……对方的确难以除去,不知道此行有着农家的帮忙,是否会功成。
“北地郡这边,我等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们墨家是准备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返回山东?”
诸子百家中,农家的实力虽不显,但无疑可以排列在前三的,无论是从高手的数量,还是从弟子的数量,纵然中山剑馆鼎盛之时,也不可媲美。
然则……纵然如此,在鲁勾践看来,欲要杀天宗玄清子,也是难上加难。
对于玄关境界的武者,自己还是能够了解一二的,那个层次的武者,除非有更强的武者出手,否则难以镇杀,他们离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玄清子不死,怕是会对百家采取更为强势的手段,似乎……现在已经这样了,也无所谓。
“此事要等巨子归来之后再行商议。”
“我等……也是不知。”
是留在北地郡,是返回山东,高渐离亦是有些迷茫,刚来到陇西郡的时候,一切都在掌握之后,后来一切都变化了。
巨子身上也发生不小的变化,缘由北地郡官府的举措,他们在这里也是举步维艰,想要继续扰乱北地郡,已然不可能了。
留给他们的只有三条路!
一者,继续留在北地郡,以待机会,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二者,直接返回山东之地,陇西、北地两郡事已不可成,来年秦国攻打赵国已成定局,他们只有将力量挪移至赵国了,希望山东诸国联合起来,一同攻秦。
三者,……也是他们所不愿意行之之事,继续西行,沟通乌孙、月氏之国,联合北方匈奴之力,从西侧攻伐秦国,给秦国带来强大敌人。
数百年前,齐国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尊王攘夷,内诸夏,而外夷狄,这也是上次农家带来的密信所语,无论诸夏如何乱,都是诸夏内部的事情。
若然欲要联合夷狄之人攻伐诸夏之人,那就是诸夏的罪人!
这是任何一个诸侯国都担当不起的!
“岚丰少侠,想不到你们竟然有这么多人从赵国而来,真可谓我等一大助力。”
院落另外一处,墨家巨子方更泪正在和另一波游侠实力相谈,数月来,北地郡被的游侠势力甚多,自发的也是不少。
如眼前的这群修为不过刚刚踏足先天境界的岚丰少侠,就是其中一位,他身边有着数十位弟兄,根据他们所了解的消息。
他们乃是赵国长平之战、邯郸之战后出生之人,对于秦国有着极大的敌意,此次,地动之事出,故而他们诸人合力从上郡绕路,前往北地郡。
如今也来到了靖远城。
“惭愧,我等虽然人多,却是力弱。”
“数月来,多在北地郡奔走,也无大事留下,今日一见墨家的诸位,不愧是真正的游侠之风,非攻墨门,兼爱平生,无谓此名。”
那岚丰之人,甚为年轻,一身的劲装裘袍,眉宇间不似富贵人家的细腻,多为黝黑之色,单手持剑,微微一礼,颇为赞叹。
“哈哈,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墨家所行乃是为了诸夏万千之人,数百年来,一直如此,拦阻不义战争,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岚丰少侠,我观你们人数虽多,却多为精壮,若是单一敌秦,怕是力有未逮,可有想过为那些弟兄寻找一个出路?”
方更泪摇头摆手,百年前,墨家那是与儒家齐名的,近年来,却是遭受不断的打击,儒家也韬光养晦不显,只是相较之儒家,墨家的弟子损伤越来越多了。
也需要及时的给予补充,身为墨家的统领,自是也有此觉悟。
单一的墨家之人力弱,墨家之人多了,那就截然不同了,眼前这位赵国的岚丰少侠和其身边的一批人,甚为合适,只需要加以调理,便会成为墨家的中坚力量。
“出路?”
“方统领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若是往日,在下自然欢喜不已,可是……不出意外,明岁秦国就要攻赵了,身为赵国之人,自然要返回国内,参军出力。”
“果然赵国无忧,期时,还望方统领不要嫌弃才好。”
岚丰轻咦一声,直接明悟对方之意,轻叹一声,目光瞅向山东赵国所在知方向,轻语之,又生感慨之意,语落,又是一礼。
“岚丰少侠乃大义之人。”
“秦国攻赵,墨家也不会坐之不理的,这是我墨家的游侠令,少侠请收下,他日若有困难,当可直接寻找墨家。”
“墨家定会助力!”
方更泪双眸有神,甚为欣赏的看向眼前之人,这等侠义之人正是墨家所需要的,既然此地遇到,便是缘分,想了想,便是从怀中拿出一枚黑色的方形令牌,递给对方。
“这……,多谢。”
岚丰见状,再次一礼,双手从方更泪手中接过游侠令,神容颇为感激。
“方统领,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我们便是准备返回赵国了。”
“你们呢?”
如此之间,二人倒是熟悉起来了,将游侠令放入怀中,岚丰好奇轻问。
“此事暂时未决,需要待巨子从陇西郡归来再行商榷。”
方更泪摇摇头,对于墨家之人在北地郡的去留,巨子临走之前,也没有详细的吩咐,只是让他们在靖远城等待,等待他从陇西郡归来。
“嗯,北海,何事匆忙?”
正待继续同眼前岚丰言语,忽见白发红颜的苏北海身法挪移之间,神色略有惊慌的赶至,方更泪奇异,目光看将过去。
“更泪。”
“我们在这里的行踪怕是泄露了,刚才我在城中采买一些东西的时候,见到一支千人精兵队正在戒严靖远城,此刻虽为酉时,但城门已经关闭了。”
“更有一点……,那个女人似乎也来了。”
苏北海神色有些难看,万万想不到秦国官府的速度竟然那么快,他们刚才靖远城不过两天的时间,官府的力量已经出现在城中。
而且算起来……力量极强,此时,城门已经封锁,正在派人大索城中,说不准待会就要正面相对了,面对官府的剿杀,他们在靖远城不过一两百人,如何成事。
“哪个女人?”
“白芊红!”
方更泪神色也是微变,细听苏北海之音,刹那间,直接明悟了什么,能够被苏北海这般慎重对待的女子,怕也是在狄道差点将他们剿灭的白芊红了。
一旁的岚丰闻此,神情也是轻轻一动,双眸深处一丝丝别样的光芒隐现。
“城门已经关闭了!”
方更泪眉目紧锁,这么说……他们现在是出不去了,除非待白芊红大索城中之后,才有机会。
“北海,即刻将消息传达下去,这里不能够久留了,必须分散在城中各处,待明日城门洞开,再行汇聚。”
数息之后,方更泪连忙对着苏北海下令,待在一起,只会成为真正的目标,只有化整为零,才会将损失降至最低,纵然会有损伤,但不会很大。
“也只有这样了。”
苏北海轻轻叹息,也只有如此了。
随即,没有任何迟疑,便是亲自与院落内其余游侠、助力之人知会。
数十个呼吸之后,整个院落为之寂然,彼此间相视一眼,想不到待在靖远城,也会遇到这般事情,秦国官府定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撤!”
“撤!”
“撤!”
“……”
第七百七十九章 你要如何?
“见过大人!”
一炷香以后,靖远城主府内,岚丰仍为一袭劲装,腰腹长剑,行至正厅,近前一礼。
对于厅前上首的那位绝世女子未敢直视,其人自己知晓,乃是武真侯身边之人,颇为得武真侯重视,虽在北地郡,权势更在章邯将军之上。
半跪一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
“那些游侠如今如何?”
靖远城这里虽是深秋寒风时节,但对于白芊红来说,并不算什么,身着紫藤劲装,一件浅紫色的披风在后,梳拢彩风凌云髻,眉目精致,姿容绝世。
静坐在上首,雪姬在侧,下首左右乃是靖远城的守备城主与些许兵将,此行大网即将收拢,也该彻底定下陇西、北地两郡局势了。
美眸闪烁玄光,看向下首之人,其为章邯安插在游侠内的一颗棋子,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游侠分散在城中各处。”
“他们离去之时,我已经吩咐下去,让手下之人混入其内,留下记号,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而且,此刻墨家巨子路枕浪不在靖远城,游侠之内,化神层次的武者只有两位!”
岚丰有条不紊的说着,自己手下百人队已经混入其内,无论他们是汇聚一处,还是分散开来,如今都没有太大作用了。
“很好!”
“只可惜路枕浪不在城中,不然此行将他一同擒拿,也可省去后续麻烦。”
“传我令,戒严城中,守备之军按照军中的记号,背负弓弩,但凡游侠之人,一概擒拿,若有抵抗,一概击杀。”
白芊红面上微喜,缓缓从上首起身,左右看了一眼,若然此行路枕浪也在城中,定要动用大人留下的手段将其擒拿、镇压。
他若是不在,这些墨家的统领们也是不差。
屈指一点,下首左右便是诸人出列,各自领着命令,颔首以对,率领兵马,擒拿镇杀那些游侠之人。
“丰岚,你且留下!”
厅堂之内,诸人尽皆离去,那混入游侠之中的岚丰也想离去助力一二,不过被白芊红直接喊住。
“大人!”
岚丰再礼。
“本姑娘有一桩要事交托于你。”
白芊红一步踏出,紫色光芒忽闪,行至厅堂之外,此刻……天色已然暗淡下来,灵觉扩散,整个靖远城越发的寂静起来了。
“请大人吩咐。”
岚丰未有迟疑。
******
一炷香后!
整个本就不大的靖远城内,顿生刀剑之音,一队队重装着身的兵士,背负弓弩,颇有目的性的前往城中各处,遵照上面的命令。
投降者,直接给予擒拿。
若然反抗,直接给予射杀,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芊红姐姐,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打杀?”
城中街道上,白芊红跨乘汗血马,身侧跟着雪姬,至于提前到达的焰灵姬与鹦歌,已然奔赴另外一处区域,解决化神武者。
看着临近不远处的一处杀伐之地,原本一些游侠还要抵抗,但很快的……便是有投降的,随后被兵士镇压,全部给予擒拿。
“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这些人活着,价值更大!”
白芊红看着从身边被押走的一位位游侠,都是一些不起眼的,整个山东诸国内,最为风生水起的当数墨家,上次狄道未能功成。
此次,当弥补遗憾。
百十个呼吸之后,白芊红来到另外一处战场。
“大人,此人是墨家的统领之一……苏北海,已经被我们射杀!”
“其余是墨家弟子!”
混入其内的秦兵之人近前,手提一颗白发红颜的头颅,身后也有探子,也是有首级在手。
“苏北海。”
“不错,是他,记你等一功,择日当有司封赏!”
白芊红扫了一眼,对于墨家的统领,自己脑海中有他们的图像,此人却为墨家的统领,资历不浅,如今……也算了结了。
“谢大人。”
诸人欢喜。
又是百十个呼吸过后,白芊红车队来到另外一位区域。
“大人,此为墨家统领花千将,已经被我等诛杀!”
又是一位墨家统领被杀,首级在手,堪为军功。
白芊红甚为满意。
巡视整个城中,各处区域均有相当不错的战果传来。
反抗者,一颗颗首级落下。
投降者,铁链锁起来,尽数关押起来。
嘭!
一道沉闷的声响传荡,焰灵姬浑身上下闪烁赤红玄光,强横的能量气息扩散,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便是火焰生出,领域运转,单手又是一掌打出。
“还要反抗?”
柔声魅语,看着眼前的这位化神武者,不过化神小成而已,对于自己来说,丝毫没有半点威胁,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南下,返回平襄之城。
脚踏赤炎金靴,近前一步,屈指一点,便是一股本源之力,封镇对方浑身上下的经脉,挥手间,整个人被凭空抓起,一步踏空,消失不见。
至于其余之人,不在自己的处理范围之内。
“刘毕,幸好你警觉,不然我等此刻怕也是被杀了。”
“可是,明明和鲁大侠说了,他还是不听,非要和其他的游侠待在一起,如今被擒拿了,接下来,我等当如何?”
临近焰灵姬与那化神武者战场临近不远,透过一隅视线,卢绾与刘毕二人庆幸无比的相视一眼,之前就觉得不对劲,所以抽空离去片刻。
果然,还未归来,便是发生此等之事。
先前进入靖远城的时候,和鲁大侠说过,不要和那些靠的太近,他们被秦国官府盯上太久了,如今……和他们料想的一样,他们中有秦国的密探。
“我们还是待这群秦人离去,返回山东吧。”
“你我二人实力有限,如何能够有作为?”
“如今我那族兄刘季正在魏国做事,不如接下来我们去魏国吧,嚣魏牟将军正在大练魏武卒,颇为功成,你觉得怎么样?”
刘毕也是后怕不已。
今夜过后,怕是整个靖远城内的游侠要死伤殆尽了,秦军明显有着密探在,如此,更不可能逃离了,尤其是那些墨家之人。
“也好。”
“刘季如今倒是混起来了,接下来秦国攻赵,魏国还是安全的。”
卢绾点点头,没有反对。
如今的诸夏内,能够安稳的所在越来越少了,韩国已灭,赵国又将沦为战土,魏国暂时还是安全的,不过……若然赵国也被秦国攻破,那就真的彻底没有安稳之地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隐匿在黑暗之中,任凭外界刀剑之音如何响亮,都没有半点动静。
“就两位化神武者,你也要我留在靖远城。”
将手中擒拿的化神武者随意抛在大地之上,一侧便是有兵士将其擒拿,看着跨乘在马匹上的白芊红,焰灵姬觉得颇为不爽。
另一边,鹦歌也已经归来,也是擒拿了一位化神武者,静静立在一旁。
“……”
“你要如何?”
白芊红也是无奈,谁知道墨家巨子路枕浪不在靖远城,否则,任凭焰灵姬南下,自己也不会拦阻,如今倒是惹上不小的麻烦。
看着眼前这一幕,旁侧的雪姬不由的抿嘴轻笑。
“你个小丫头笑什么笑,当初在燕国白教你了。”
“这几个月来,都是你在公子身边吧,哼,便宜你了。”
“我要如何?这个……等我想到在告诉你,就这两个人,还要我动手!”
焰灵姬火魅之眸闪烁炎火之光,听着雪姬的轻笑之音,顿时有些不满,这个小丫头,白费自己当初教她那么多东西。
现在倒是不和自己亲近了。
等回到平襄之城,看自己怎么处罚她,一边说着,脑海中不断想着什么,翻手间,鹰魂之剑出现在手中,西行的时候,内部封印之力也用过。
如今还剩下不少,数息之后,真要如何处理,还想不出来,且留着,它日再算。
“行,听你的。”
白芊红觉得,和对方继续争论下去,无论成不成,自己都是头大。
两柱香过去。
“名单在册的游侠如何?”
白芊红出现在最开始游侠之人汇聚的那处庭院,身侧有着些许探子兵士,从开始到现在,城中的异乱已经彻底消散,该擒拿的人都已经彻底擒拿了。
该杀的,也已经杀了。
“大人,墨家统领高渐离对战之时,被两位不清楚身份的武者救走,我们想要追,却是中毒了。”
一位兵士近前,回禀详细。
“大人,墨家统领方更泪与秦照二人在赵国游侠岚丰的助力下,逃窜在城中,现在踪迹不显。”
又是一位兵士近前,回禀详情。
“大人,从儒家来的卢绾、刘毕二人消失不见。”
又有一位兵士近前。
三人之后,无人出语。
白芊红闻此,微微颔首,虽然走掉了高渐离、卢绾等人,但他们都是声名不显的存在,倒是无碍,名单上的游侠已然被擒拿、镇杀九层。
此行,可为功成。
“此行剿灭游侠,你等皆有大功。”
“游侠不存,北地郡安定可寻,武真侯当会为你等请功。”
此行,总算没有让大人失望。
微微转过身躯,看向面前诸人,四周灯火照耀,堪为明亮,脆音缓缓,回旋在诺大而又空旷的院落内,夹杂内力,清晰浮现在每一人的耳边。
“谢大人!”
“……”
第七百八十章 无间道
“云舒,温酒!”
将些许预谋不轨之人解决掉,玄光闪烁,周清的身形已然出现在厅堂之内,端坐条案之后,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青铜酒樽,对着云舒看过去。
“是,公子。”
看到公子无忧的归来,云舒神容骤喜,连忙从厅下归于身侧,又快速从条案不远处的小火炉上取下热水,将铜壶内的酒水置于其内。
公子没事太好了,先前一颗沉浮不定的心彻底安稳下来。
“你出现在陇西郡应该不只是为了火云芝吧?”
扫着厅下一侧静立的医家念端和端木容,随意之言落下。
墨家巨子路枕浪、农家六堂的长老,每一位的修为在诸夏都称得上强者,而偏偏今夜念端卷入其内,由此而出,此人这个时候出现在陇西,绝非巧合。
更非其口中所谓的一观火云芝之事。
语落,念端闭口不言,就那般神色平静的立于厅中,一语不出,周身上下扩散一丝丝别样之意。
“玄清子,我欲谋你,与蓉儿无关。”
顷刻之后,寂静的厅堂之内,念端一语流转,冷意横出。
“诸子百家中,本侯镇杀的人甚多,唯独没有你医家弟子。”
“念端,你自行了断吧。”
周清不想要和眼前这个女子废话。
区区医家也来掺和其中之事,实在是获得不耐烦了,数年来,对于医家,自己一直是以礼相待的,不然,当初三川郡也不会请念端入咸阳。
从云舒手中端过温润酒水,一饮而尽,莫不还要自己亲自动手?
“武真侯,还望看在医家和道家天宗数百年来相交的份上,饶恕师尊一命。”
随其后,那一直待在念端身侧的端木容豁然走向厅中,跪立一礼,深沉之音落下,满是伤感和乞求,虽不知道师尊为何做出那般决定。
但……如今的局面,自己真的不想要看到师尊有事。
“念端,你欲谋本侯的勇气哪里去了?”
先前肉身内的十二正经受阻,玄力运转受挫,绝对是念端下暗手所为,但……那十二种汤药的确无碍,可……此事绝对同念端拖不了干系。
先前振振有词哪里去了?
先前大义凌然哪里去了?
如今……自己无忧,当定下最后之局。
看来,自己对百家还是太好了。
噗!
伸手一掌,直接印在胸前心脉所在,将己身心脉硬生生的震断,念端神色刹那苍白,一身的生命气息岿然而散,猩红之血流淌嘴角,浸染灰白色的衣衫。
“蓉儿,该教的东西,为师也都已经交给你了。”
“医家的《医典》被为师放在镜湖药树之下,我这一脉的医家传承,就要落在你身上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沙哑而又孱弱的声音弥漫而出,一丝丝玄光凌乱扩散,天地元气为之而动,端坐在上首的周清一动不动,预谋自己,若不杀之,百家以为自己仁慈。
临近死亡,还在这般言语,实在是可悲。
己身看不清楚诸夏大势,将私人恩怨掺和医家之内,如此奈何!
“师尊!”
未曾得到上首武真侯的回应,端木容心中已然沉了下去,身躯微转,看向师尊所在,又观师尊这般形态,神色又变。
连忙起身,将颤颤巍巍的师尊搀扶住,感受师尊那不断消逝的生命气息,手脚之间都有些慌乱和无助。
“蓉儿,你的……天资很高,只要用心专研医道,一定会有所成的。”
“你……一定要记得,在医道未有大成,在没有为医家找到下一位传承人之前,不要理会世间情义、爱恋之事,就待在镜湖医庄。”
“你……可能答应为师?”
对于诸夏大势,医家念端如何看不出来,和蓉儿从山东诸国行进秦国以来,彼此之间的差距依然有数,三晋之地中,韩国已灭,明岁秦国攻赵。
而如今的赵国之内,又是奸佞横生,忠臣良将被排挤在外,如此之国,焉得可以对抗秦国,果然秦国大军而动,怕是赵国也难以抵抗。
赵国若灭!
魏国独木难支,也是不远!
其余燕国、齐国难以成事,只剩下最有的楚国有希望,可惜,楚国现在的内乱未曾结束,镜湖医庄在楚国之内,只要蓉儿记住自己的话,安稳精研医术,定会有大进的。
秦国大势已成,诸子百家若是齐心合力,还有对抗的机会,但……,念端已经不能够理会太多了。
感受体内力量的消散,感受浑身上下越发的冰凉,感受手脚的逐渐僵硬,神色苍白的念端将目光静静看向端木容,自己终究为医家留下这般的一位传人。
“师尊。”
“您不要离开蓉儿!”
端木容神容悲戚,泪珠晶莹,滑落眼角,双手用力的抱住师尊,希望师尊可以不要离开自己,继续在自己身边教导自己。
“蓉儿,……答应……为师。”
念端之言越发的低声和无力了,双眸深处的神光也是消散甚多。
“蓉儿,蓉儿答应师尊。”
“会在镜湖医庄专研医术的,师尊……您不要离开蓉儿。”
呜咽之音缓缓,端木容整个人躺靠在念端身上,口中轻声回应着。
厅堂之内,越发的安静起来,周清在上首静静饮着酒水,念端的死是她咎由自取,若是这次放过她,她也不会感激自己的。
如此,自当杀之。
夜,渐渐的深了。
夜,渐渐的静了。
次日一早,端木容带着念端的尸身,一个人离开陇西平襄之城,按照来时的道路,归于山东。
******
“终于没有秦兵追上来了。”
北地郡,同心城,那里与靖远城相距四百里,岚丰与身边的三十多个弟兄连同墨家方更泪一行人,连日奔袭,终于来到这处区域。
这里靠近北地郡内部,四周多山、多丛林,或许城池不可入,但山谷幽深之处,却可以停留,听得身边一个弟兄之言,岚丰不由的一屁股坐在大地之上,看着身旁同样狼狈不已的方更泪等人,长叹一口气。
“一凡,这次我们损失多少兄弟?”
岚丰看向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神色颇为难看。
“岚大哥,这次我们有五十多位兄弟被秦兵所杀,此行归去,不知该如何向乡老们交代。”
那年轻男子亦是神色沉重,连日奔袭,身上的衣衫已然变得褴褛不已,一头发丝也是凌乱不堪,手持长剑,驻在大地之上,深深而道。
“可恶。”
“想不到那些秦人如此残暴,岚大哥,我们难道就这般返回赵国?”
一人不甘,厉色回应。
“秦国在北地郡的力量太过与强大,我们不能够应对。”
“明岁秦国必然攻赵,我们当快速返回赵国,以为助力。”
“方统领,你们呢?”
岚丰无奈的点点头。
语落,话锋一转,看向身旁的其余墨家弟子,自己此行可是带着特别的任务,想要完成,还真不太容易,但……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办成。
大人承诺,若然自己有功而成,直接爵位升三级!
“我们?”
“我还要等巨子从陇西归来,在做下一步的决断,离开靖远城的时候,我曾留下墨家特有的记号,我准备接下来在这里休整。”
“待巨子归来,再行商榷。”
方更泪呆呆的坐在大地之上,身上的衣衫凌乱无比,浑身上下更是带着不少的伤势,想着四日前靖远城发生的一切。
自己的一颗心仍旧疼痛不已。
那一夜。
苏北海被秦兵所杀!
花千将被秦兵所杀!
令方被秦兵所杀!
……
五六位墨家的统领被杀,百多位墨家弟子被杀,其余则是被俘,下落不清楚,连带鲁勾践大侠他们也被秦国武者擒拿镇压。
那一夜,游侠损失惨重,若非岚丰兄弟机敏,提前警觉,不然自己和秦照二人也会被秦兵所杀,果然如此,墨家可就真的遭受重创的。
虽如此,墨家在整个陇西、北地两郡也没有扰乱的力量了,按照巨子先前之意,有可能归于山东,也……有可能继续西行。
“岚丰少侠,如今你们一行人也是伤势不浅,不如也暂缓留在此处,休整一二。”
“以你们这般的样子行走在秦国之内,怕是很危险,待巨子归来,说不得有更好的方法,若是我们墨家也决议返回山东。”
“一同归去,也可为援。”
为了扰乱秦国陇西两郡,墨家又数百位弟子调动,如今基本上就剩下他们这些人和北地郡的一些秘密弟子了,损失这般多,如果不能够给予补足,这里的事情更为难以处理。
方更泪紧随先前之言,身躯转向赵国岚丰少侠,深深一语。
对方身边现在还有三十多人,若是往日,这些人自然不算什么,但现在……可为一股相当不弱的力量。
“无论如何,我还是准备返回赵国,参军以为助力。”
“但兄弟们的伤势不轻,确实需要修养,方统领,看来你我还要在一起待上几日。”
岚丰微微一笑,看着不远处浑身上下尽皆有伤势的兄弟,对着方更泪点点头。
一切果然如大人所言,现在墨家……是需要自己的力量。
那么,接下来自己既可以直入墨家核心,也可以就此打入墨家核心。
第七百八十一章 神都归位
“大人,这是章邯送来的文书。”
天地霜寒,冷意四散,天地间一片萧萧。
平襄城的府邸之内,周清的生活越发闲逸起来,自从半个月前白芊红、焰灵姬一行人从北地郡归来,整个两郡因为地动之事引出的麻烦彻底不存。
陇西郡这里,由郡尉李崇代为掌郡守之权,举荐的文书自己也已经递交至咸阳了,不出意外,过些时日,李崇便可亲自前往咸阳宫一述韬略。
北地郡那里,游侠之人一夜被镇杀,死的死,抓的抓,整个北地郡瞬间大治,原本还有些一动的大周长城以西的狄戎胡人也老实了许多。
偏厅之内,小火炉燃起,煮着茶水,听着琴音,享受绝世佳人的服侍,在这等时节,绝对堪为享受,未几,白芊红一身紫色裙衫入内,手里拿着一份文书。
“何事?”
周清点点头,单手伸出,轻捋着身侧雪姬那柔顺如水的银色发丝,不由得,那正双手拿捏腿部的可人越发乖巧起来。
“墨家巨子路枕浪领着秦照十人,越过大河,西行乌孙、月氏之地!”
“墨家统领方更泪与岚丰返回赵国。”
“大人,看来那路枕浪真的要准备无视夷狄之别了!”
白芊红近前,将手中的文书放在条案之上,具体的内容自己刚才看过,是探子回报的讯息,身为墨家巨子的路枕浪……终究还是选择了那条不堪之路。
欲要通乌孙、月氏之地,甚至于连通匈奴之地来对抗秦国。
此人心中怨恨之念怕是颇大。
“乌氏倮七日前虽有消息传来,但……并不为好,乌孙、月氏两国碍于匈奴强大的实力,虽未做出最后的决定,但从两国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
“十有八九会出兵,芊红,天水商会如今西行最远处在哪里?”
把玩着雪姬的银色发丝,口中念叨着芊红汇报之言,没曾想那路枕浪还有这般的魄力,宁愿背负通夷狄之名,也要西行。
不过……,与其所为,自己先前也有计较。
“跨过了乌孙、月氏两国,已经达到龟兹、小宛、精绝等地。”
“大人,莫不是您是想要……借力打力?”
看着雪姬那神容春水的状态,白芊红也是有些钦羡,不过大人交托那般重任于自己,自己也不能够让大人失望。
闻大人之言,瞬间便是想到了什么。
“不错,那些西域小国的实力都一般般,民不过数万,兵多者有万,少则数千,若是联合起来,也能够对乌孙、月氏两国造成不小的侵扰。”
“毕竟一直以来,大秦非是他们的目标,除此之外,待阴阳家东君焱妃送来火云丹后,本侯会尝试助力你与焰灵姬破入半步玄关。”
“期时,你二人当一行两国,天地捭阖,乾坤纵横,三方合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清颔首以对,单凭陇西两郡对抗浩瀚之力,未免力有不逮,唯有寻找他方之力,才有希望,而乌孙、月氏、西域小国都是可以为助力的。
关键……还是在于利益之决。
“距离冬至之日,还有十天。”
白芊红美眸微动,对于前往乌孙、月氏之地倒也有准备,大人先前曾说过的,只是……火云丹的助力,却不知效用如何。
“十天的时间,云舒和焰灵姬也该从咸阳归来了。”
半个月前,自己曾下令焰灵姬与云舒一起将靖远城擒拿的游侠之人,镇压前往至咸阳,准备在咸阳市口给予斩杀,那里才是汇聚山东诸国、百家势力最强之所在。
还有那些墨家首领的头颅,一并送了回去。
只有在咸阳,才会给予百家、游侠足够的震慑。
“大人,章邯派来的信使还有一言,语落北地郡郡守职位!”
白芊红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近前一步,抬手将不远处小火炉上的铜壶置于条案之上,毫叶取出,绿意绽放,淡雅的香气扩散。
“怎么,章邯对这个郡守有兴趣?”
躺靠在软榻之上,感受雪姬身上的一动,玄力运转,其整个人便是入怀,馥郁的甜香之气扑面而来,甚为怡人,颇为诱人。
算起来,章邯代理北地郡郡守职务也有数月了。
虽然他很合适,但他的层次……还不够,北地郡郡守堪为秦廷要员,如果有大功,便可直入咸阳中枢,而章邯的资历还不行。
“不是。”
“以章邯的聪明,不会不清楚他现在还做不到北地郡郡守的位置,但他想要北地郡六关守备军将的职位,看来他是想要立功了。”
白芊红将手中的琼海珊瑚樽递于上首,秀首轻摇,章邯是一个聪明人,不会那么不识趣的。
相较之北地郡的郡守,如今北地郡六关守备军将一职,倒是合适,而且对于接下来北地郡要面对的情况而言,明显是先行一步。
“六关守备军将!”
“这个……,可以,对于章邯,本侯还是信任的,你传信于章邯,让其这些时日整顿北地郡的军备之事,另外扩充两万精兵,以为所用。”
“一用粮草辎重,本侯会从蜀郡调来。”
六关守备军将!
乃是大秦北地郡西侧边缘长城临近的六个城池坐镇之兵,为了有效统合那些城池守备之兵,便是有了这个职位,虽然品级不高,但堪为重要。
丝毫不逊色北地郡的郡尉,名义上接受北地郡郡守统辖,但其人更换,却需要中枢文书颁下。
伸手接过白芊红递来的茶樽,轻抿一口,唇齿生香,面上微微一笑,看着怀中的美人,茶水也是递将过去,落于那红唇之侧。
无论乌孙、月氏两国是否参与,匈奴绝对会有兵卒南下的。
“是,大人。”
白芊红点点头,有章邯坐镇北地郡六关守备军将一职,明岁真有要事,也能够如臂挥使。
******
冬至前两日,东君焱妃再临平襄之城。
春夏不侵贵体,华丽的暗金色至阳裙衫罩体,背负至阳图腾,眉目之间,越发有一股别样的神韵生出,脚踏长靴,立于温暖的偏厅之内。
挥手间,身前,便是出现两个色泽迥异的丹瓶。
一者,洁白色的云雾升腾之象。
一者,赤红色的如血绽放之象。
“此为三颗聚仙丹,这是炼制之法。”
“此为三颗火云丹,这是炼制之法。”
红唇轻启,脆音落下,偏厅之内,一道道目光落在其上,尤以焰灵姬最为炽热,数年来,自己一直被困在化神绝颠,虽有磨砺,不得寸进。
想不到,竟然还有这般的天地奇珍可以相助,果然妙悟玄关,自己也当同公子参悟性命交修的更高层次,一身修为更当突飞猛进。
其余云舒、雪姬等人虽不适合服用,但另一种聚仙丹可就不一样了。
翻手间,东君焱妃再次取出两道白色的绢帛,上面烙印着一个个蝇头小字,均是秦国文字,乃是从古籍上抄录下来,与原本无异。
“东君阁下进来修行倒是大进。”
“莫非已经服用一颗火云丹?”
东君焱妃所修,亦是至阳至刚,阴阳无极,功参造化,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几近不逊色焰灵姬得修行速度,天资可见一斑。
短短数月不见,身上的修为虽没有太大提升,但动静之间,自有一股别样的意蕴。
“九宫神都归位,东皇阁下修为大进。”
“此行归去,得东皇阁下指点,颇有所得。”
于此,东君焱妃倒也没有隐瞒,嫣然含笑,阴阳道礼。
“东皇太一修为大进?”
“有点意思,本侯进来修为也有寸进,待陇西两郡俗物了解,当前去寻找东皇阁下论道,印证天道。”
“这两份炼制之法,阴阳家该不会做什么手脚吧?”
依靠秦国的力量,收集到那些材料,应该不难,待自己炼制出来,和眼前的丹药对比一二,心中便是有数了,挥手一招,两瓶丹药与两份炼制丹方入手。
没有理会那两瓶丹药,扫了一眼两份白色锦帛,其上所需的药物倒是不少,有相当一部分都堪为珍贵,略微推演一下药理,倒是还行。
“怎敢欺武真侯。”
东君焱妃秀首轻摇。
“这便是聚仙丹?”
“凝结诸多珍贵药材之力,化神武者服用,都足以达到内外兼修,超凡脱俗的地步。”
“本侯倒是要尝尝,是否真有那般之力!”
屈指一点,聚仙丹所在丹瓶瓶塞迸出,顿时……一股股浓郁无比的丹药香气涌出,扩散整个偏厅之内,嗅之,都觉神清气爽。
挥手一招,便是一颗直径半寸的乳白色丹药出现在手中,细细观之,其上还有浅浅的星辰纹理,沉浮于手中,封住丹瓶。
数息之后,整颗丹药表面竟是有云雾异象升腾,颇如其名聚仙丹。
轻轻嗅之,对于己身这般的境界,都觉得玄力运转快上不少,灵觉探入其内,竟然还有些许的灵性存在,感此,微微一笑,张口一吞。
聚仙丹便是落入口中,下一刻,偏厅上首的软榻之上,周清体态如旧,体表倒是生出一股股紫韵华光,笼罩浑身上下,未几,又是一股股玄妙之气扩散。
第七百八十二章 乾坤奇珍
一缕缕奇异的华光在周清的身上旋转不绝而动,三花异象升腾,脏腑为之缓缓异动,嗡鸣声不绝,周身百脉也为之受到不小的洗礼。
玄功运转,一缕缕药性之力滋养灵觉,强化筋骨,沟通天地乾坤,感此……,周清顺从玄力的牵引,精气神三元归位。
细细感受聚仙丹之力,这种丹药的既然能够号称那般效果,自然有独到之处,纪数之力护体,让药性缓缓在体内扩散。
“这……。”
看着武真侯直接将自己带来的三枚聚仙丹服下一颗,东君焱妃神色微微一怔。
这种丹药在阴阳家都属于那种非到万不得已不会服用的珍品丹药,玄关一下,只要受的伤势不致死,基本上一粒聚仙丹下去,就可以缓缓恢复。
不过……于玄关境界的武者来说,作用却是不大了,换言之……实力正值巅峰的武真侯吃掉一颗,并没有太大作用,不过蕴养些许经脉、骨骼而已。
若是给予偏厅内这些化神武者服用,关键时刻就是一颗救命良药。
“不错。”
“聚仙丹的确不错,虽无使人妙悟玄关的功效,却可以强化人体骨骼,拓宽人体经络,滋养灵觉,挖掘神灵一体的潜力,可为内外兼修的极品。”
百十个呼吸之后,上首的周清为之双眸睁开,浑身环绕的玄光徐徐暗淡下来,感受体内的变化,不住赞叹道,自己在燕国所得的八种丹药中,虽也有两种面对化神武者。
可……无一种可以比得上聚仙丹。
玄关之下,有伤治伤,没伤可以使得修为大进,起码化神绝颠之下,都有进步的可能性,不过……对于焰灵姬等人来说,作用不大。
“火云丹!”
品尝完聚仙丹,周清挥手间,再次打开火云丹的丹塞,迥异于先前如仙云雾缭绕,异象弥漫整个偏厅,丹瓶之内直接迸出一股股奇异的热量。
直接席卷偏厅内外,那股热量不似火焰,无形无质,但可以清晰感受到,一时间……整个偏厅内的温度都升高许多。
一缕缕赤红色的玄光从瓶内迸出,眨眼间又消失不见,挥手一招,手中已经悬浮着一颗赤红色丹药,通红如血玉,引动天地元气,比起聚仙丹倒是大些。
表面有着清晰的纹理烙印,有点像上古的文字,又有些像三代的文字,灵觉探入其内,宛若钢铁一般坚硬,内蕴玄妙之力。
“武真侯莫非还要一试?”
看着武真侯又想要将丹药入口的姿态,东君焱妃不自觉的近前一步,神情为之一动,难不成武真侯不知道这种丹药的珍贵。
一粒火云丹,如果用好了,那就是一位半步玄关的武者,加上武真侯的培养,日后完全突破成为真正的玄关武者也有极大的可能性。
阴阳家内,两株火云芝尽皆成丹,换言之……诸夏间的火云丹可就剩下阴阳家与武真侯手里这几颗了,除非能够找寻另外的火云芝。
然……那种天地奇珍,均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亲自一试,怎知药性如何?”
周清看了一眼手中的火云丹,又看着东君焱妃面上略有的一丝不忍,轻轻一笑,张口间,那粒火云丹再次吞入口中,入喉而化。
赤炎至刚的药力扩散,紧接着筋脉中那尚未散去的聚仙丹之力,涌入全身上下,比其聚仙丹的温润如水,火云丹则显得略微狂暴。
磅礴的药力可以清晰感知,先是没入丹田,而后顺从玄力的周天运转,强力冲刷筋骨、百脉,只是……转瞬之间对于精气神的强化与提升,超过聚仙丹数倍以上。
牵引灵觉之力,游荡虚冥深处,沟通乾坤玄妙,一丝丝……若隐若现的灵光不住在脑海深处涌现,虽然此刻自己已经逼近合道归元。
仍旧可以有所得,能够从其内汲取天地之妙。
偏厅之内,诸人目光再次汇聚上首,只见一道道璀璨的赤红玄光从周清的身上迸出,波动天地元气,旋风骤起,嗡鸣声共振天地。
“好精纯的赤炎之力!”
焰灵姬一步近前,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己身体表也是赤红玄光扩散,感知公子身上的赤炎之力,比起自己不知精纯了多少倍。
而且更为玄妙起来。
靠近公子身边,似乎连体内玄功运转的速度都快上不少,精气神带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更是带有一股强烈的渴望之力。
不仅仅是焰灵姬,相距焰灵姬不远的东君焱妃体表也是暗金色龙行气劲环绕,大日初升,至阳无垢,虽然火云丹乃是火云芝汲取地脉之力而成。
但仍份属至阳至刚一道,感受此刻从武真侯身上弥散的气韵,体内玄功为之受到不小的影响,双手掐动阴阳道印,灵觉散落浑身上下,细细感知这股赤炎之力。
倒是同处于偏厅内的雪姬体表隐现霜寒之力,本能的对抗这股赤炎之力,虽然自己也已经妙悟阴阳无极,但阴脉之躯还是有着天然的抗拒。
“哈哈哈,火云丹!”
“火云丹的确有点玄妙,的确可以助力武者破入玄关,不过也看造化!”
一如先前的聚仙丹,笼罩周清体表的玄光不过百十个呼吸便是尽皆散去,随后,周清朗朗一笑,目光又扫视着条案上的火云丹。
颇为满意。
起码单凭玄功之力,单凭苦修之力,单凭机缘之力,太过于艰难,而火云丹则是直接提供一个妙悟的玄光,道理就在其中。
能够拿的到就看你自己了。
“在下虽未服用火云丹,但从武真侯消化火云丹的残留余韵也有所得。”
“一如典籍记载,只有玄功份属至阳至刚一脉,才能够发挥出火云丹最大的药力。”
“武真侯,既然丹药已经送到,那么,在下此行任务功成,当返回咸阳。”
东君焱妃亦是从体悟中醒转,阴阳道礼,此刻己身的修为不过刚跨入化神不久,欲要臻至化神巅峰,还需要数载的磨砺。
有着火云丹之物,将来也可顺利破入玄关。
语落,便是要告辞。
“阴阳家的确不俗,连这等丹药的炼制之法都有记载。”
“说来,本侯倒是好奇,天道阴阳,乾坤相合,有火云丹这等适合至阳至刚一脉武者妙悟玄关,不知可有其余丹药可以助力至阴至寒一脉武者妙悟玄关。”
“想来东君阁下应该不会让本侯失望?”
有火云丹!
那就一定会有另外一种丹药,甚至于多种丹药,道家天宗之内,底蕴不若阴阳家多矣,唯有留存,火云丹之物适合焰灵姬与芊红。
但雪姬、弄玉等人却是不合,服用可以,但来至玄功的抗拒、来至肉身的抗拒,使得妙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上次自己就想要一问,不过东君走的太快了。
一语出,偏厅之内,不自觉的也是有数道目光汇聚焱妃身上。
“有!”
“上古之时,有天地奇珍、天地灵物,份属至阴至寒一脉的不少,诸如昆仑雪山之顶的千年雪莲、辽东至极的三足冰蟾、幽谷极深处的寒灵草,都是服食一脉的天地奇珍。”
“可惜,三代以来,它们的踪影不显,纵是有存在……也无炼丹之方,故而阴阳家内虽有记载,也只是留存服食之法罢了,并无其它。”
东君焱妃自然明白武真侯的意思,实则……对于那些天地奇珍,服食一道的传承者数千年来,也在一直寻找,阴阳家也在一直寻找。
但那等天地奇珍,都属于可遇不可求,如火云芝,若非消息传荡诸夏,自己也不知道武真侯手中会有,份属至阳至刚一道的天地奇珍也有不少。
有丹方存留的唯有火云丹。
至阴至寒一脉的天地奇珍,只有服食之法,并无炼丹之法。
“如果武真侯有兴趣,在下当吩咐神都九宫之人,将那些天地奇珍的服食之法一并送来,它日有机缘,也当不为错过。”
随其后,东君又是很明智的回应着。
“如此……甚好。”
周清从座位上起身,对着东君颔首以对。
未几,东君焱妃从府邸中离去。
“芊红、焰灵姬,接下来的半个月,你二人先放下手中俗物,调整神灵一体的状态。”
“半个月后,本侯亲自为你们护法,希望可以全部妙悟玄关。”
偏厅之内,周清将目光落在二人的身上,身边诸人……也只有她们两个最适合服用了。
闻声,二人均期待不已。
******
“卫庄先生,如今百家在秦国陇西两郡失败,秦国武真侯坐镇其内,手握军政大权,再加上其统兵之力,怕是纵然有匈奴、夷狄之国来犯,对于秦国也造不成太大干扰。”
“明岁,秦国必然攻赵,这……正是我等的好时机,五日后,便是冬至后的阴九之日,为楚国在立春大典前的最后一个盛大之日。”
“我已经联合诸多世族,欲要彻底解决楚国的麻烦,先生以为如何?”
下蔡之地,距离楚国寿春不远,虽为小城,近年来,声势上丝毫不弱于寿春,公子负刍之名更是传荡整个楚国上下,也传荡整个诸夏上层之耳。
身着楚国传承的火凤烈焰锦袍,脚踏浅红色长靴,长发束冠,神容俊逸,比起数年前,浑身上下更是平添数分贵气。
此刻正双眸有神的看向身侧那位黑衣银发男子,没有对方的相助,自己想要在短短两三年内达到这个地步,甚为艰难。
如今,一切在手,只差一个机会。
“可。”
一道清冷的声音回应。
刹那间,负刍面上兴奋斐然,或许就算对方不答应,自己也准备在那日行动,如今,有着对方的应下,心中更为安稳。
“但……苍璩应该也知道你会在那一日发难!”
不过,数息之后,那黑衣银发男子又是一语。
落在负刍耳边,倒是令其心中一突。
“苍璩!”
“他虽有才智与武功,可……如今整个寿春的老世族都站在我们这一边,军中也已经被项燕老将军整合,纵然其人如何谋略,大势在前,其人还能反抗不成?”
于此人,负刍也从一开始的不了解,到现在的闻声皱眉。
实在是对方于李园来说,重要性非凡,近年来,自己拉拢了相当多的老世族与军中势力,但李园也在对方的助力下,拉拢楚国普通的世族、近百城池守备之兵、王室直属军团。
论实力,虽远不及自己,但寿春之内,对方的力量极强。
“阴九祭天大典在王宫之内,你……敢进去吗?”
黑衣银发,跪坐在绒毯之上,一条金带束发,颇有磁性的低沉之音回旋,身侧见尺之内,一柄造型奇异之剑随伺。
双眸散发着一丝丝冷意,直视那公子负刍。
欲要登位楚王,若是不出现在祭天大典上,如何证明自己的胆量与威望,若是出现在祭天大典上,那里是李园他们的掌控区域。
空有万千之力,能够带进去的不过一隅。
“期时,屈、昭、景、项氏一族均有位列中枢者入内,那李园莫不如此大胆动手?”
负刍不相信李园有这么大的胆子,若然动手,楚国老世族可不是说笑的,绝对有足够的实力,将李园彻彻底底的镇杀。
“如何不敢?”
“百年来,楚国的军力三分,一者为老世族私家封地之兵,一者为楚国城池守备之兵,一者为王室直属之兵,如今李园的手中,握有城池守备之兵与部分王室直属之兵。”
“虽然比不上项燕的力量,但那些老世族重要之人身死,那些老士族私家封地之兵就要乱了,项燕一直不肯公开表示支持,其心难测,形势有变,公子有确切把握?”
一观负刍神色,卫庄面上不由的露出些许讥讽。
纵横权谋,捭阖天地,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退一万步,楚国……对于李园可有可无,但对于负刍却不一样。
“项燕!”
“这个老将军……,先生有何策教我?”
提及项燕,公子负刍面上更是有些不爽,虽然私下里项燕表示绝对支持自己,只要政事上李园倒台,军中即刻听从自己的指挥。
暗地里的意思,自己也明白,如果李园仍旧在位,那么,先前所语都是虚妄了。
可是,先前卫庄先生明明也说了,阴九祭天大典是一个好日子,以其性情,定不会诓骗自己。
“我亦是无策,只是……,公子以为老世族之人被李园所杀,利弊如何?”
第七百八十三章 先生教我
万事当先,圆方门户,虽覆能复,不失其度。
天地乾坤,纵横捭阖,阴九祭天大典……虽在李园的掌控之中,但从另一方面来看……阴阳逆转也并非不可能。
卫庄周身浅浅的玄光闪烁,一双有神之眸再次落在负刍的身上。
如今的诸夏大势,秦国独霸天下,山东诸国孱弱,这是现状,是辩解不了的。
但遍观山东诸国中,若论最有实力与潜力抗衡秦国的,唯有楚国,坐拥山河广袤与数百万之众,楚人更是骁勇善战,尚武之风不逊色秦国。
所欠缺的就是一个强势的国君与整合整个楚国的力量,倘若可以将整个楚国的力量牢牢掌控在手中,那么,绝对有对战之力。
“老世族之人被李园所杀,这……,李园断无活路,但……老世族也要陷入短暂的混乱,兵戈之力相互征伐,楚国实力损耗。”
“这非我所希望看到。”
负刍神色先是一惊,而后摇摇头,明面而观,楚国之内,王室一族掌管一切,但实际上对于楚国诺大的领土而言,真正的掌控者是老世族。
百多年前,吴起欲要变革楚国,结果事情未成,便是身死。
老世族之人被杀,其族与李园所属的势力之间必成水火对抗姿态,那么,短时间内,楚国混乱无比,国力损耗,又逢秦国一天下大势,不是智者所为。
“公子不曾听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事?”
“若然缓缓行之,李园可除,但按照公子与老世族之间的协议,再加上项燕的谋划,期时……公子为楚王,又于现在的楚王有何区别?”
“若然舍弃些许,令老世族与李园所属对抗,公子可秉承大义之名,真正掌控属于自己的力量,诚如是,数年之后,老世族孱弱、李园所属不存。”
“大权在手,那才是如同秦王嬴政一般的王,才有可能一存楚国的社稷。”
黑衣银发,神情无时无刻的不在绽放冷然之意,伴随口中低语,缓缓从座位上起身,握剑在手,在偏厅之内缓缓而动。
楚国如今的孱弱!
那些老世族同样孱弱,否则,李园不会这般容易摄政大权,这个时候……,不仅是除去李园的最佳时机,也能够借助李园之手,消耗老世族的力量。
到时候,老世族不成掣肘,那才是楚国真正的王。
“吴起当年在楚国为令尹三年,令楚国国势大振,如今的诸夏大势,秦国正在图谋攻赵,没有两年的时间,赵国不会有事,但赵国是支撑不住的。”
“其后,秦国攻掠魏国,又是一年,还有燕国、齐国在前,对于公子来说,留给你的至少还有五六年的时间,两年的时间肃清楚国内政,三年的时间改善楚国军政。”
“难道公子就不为心动?”
公子负刍或许现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王,但那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他愿意改变,那么,一切就都还有机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是最强,又有何用。
“可……无老世族与项燕助力,负刍难以有今日之势!”
整个偏厅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公子负刍神色不可置信的看向卫庄,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卫庄竟然想要自己谋略助力自己的老世族与项燕,这种想法太过于疯狂了。
倘若自己真的做了,那么,日后的楚国之内,自己的名声可就全完了,那些老世族会愤怒自己的,项燕也会不满自己的。
没有他们的支持,自己难以坐稳楚王之位。
“儒家孔丘既没,田氏代齐,六卿分晋,道德大废,上下失序,至秦国孝公,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苟以取强因而矣。”
“是所谓,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百年来,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敌侔争权,盖为战国大世。”
“公子觉得什么是战国大世?”
闻负刍之回应,卫庄面上又是不自觉的讥讽一笑,轻轻摇摇头,到现在……负刍还没有一位王者的自觉,还没有一位王者应该有的决断。
仁义!
那是儒家所提倡东西,在天下归一的时候,或许会用到。
对老世族与项燕仁义,那就意味着自己的权力受到压制,如此,那还是一位王者吗?
语落,又是一问。
“战国大世,大争之世,霸者之势!”
负刍心中又是一突,以往时候,卫庄先生仅仅是为自己出谋划策,并未言语这些。
而今似乎变了许多,说道一些自己难以接受的话语,难道对方不想要辅助自己了,还是说这才是对方心中想要做的。
提及战国大世,这个问题,自己有印象,春申君黄歇曾与自己说过。
战国大争之世,胜者,为霸主,主宰小国之命运,败者,如同吴越,被楚国所吞灭,虽然残忍,但这就是战国,战争之大国之世。
“儒家的王道与霸道之说,谬误之言甚多。”
“公子觉得秦王嬴政眼中,战国大世如何?”
卫庄嗤笑一声,对于儒家的学问,鬼谷弟子虽涉及,但向来不可置否,虽有其妙,但战国大世根本行之不通,瞥了一眼负刍,再次问道。
按照自己和楚南公的约定,待负刍登位楚王之后,自己就会得到一颗聚仙丹,然后解封记忆与力量,数年来,一直待在负刍身侧。
看着负刍即将功成,但如果楚国不变,将来秦国一一灭掉其余诸国,楚国纵然可以对抗一时,也不可能真正的抗衡秦国。
因为,秦国的路注定它必须彻底的吞灭楚国才能够生存。
也算是临行前给予负刍的一点忠告,若然听之,或许,机缘可以转换,若是不听,昊天在秦也。
“秦王嬴政!”
“其人霸道非然,怕是战国大世,就是秦国的一天下大世,但此人天性凉薄,当初无文信候吕不韦,嬴政焉得可以登位?”
“若是没有华阳太后等外戚,嬴政焉得可以击败长安君成娇,如今背信弃义,无耻之人也。”
对于秦王嬴政,负刍既是羡慕的,也是愤怒的,也是带着一丝恐慌的。
羡慕的是,对方在诸方势力的帮助下,登位秦王。
愤怒的是,对方坐稳位置之上,开始罢黜文信候,进来听闻又准备对楚国外戚动手。
恐慌的是,秦国国力太强,万一将来有朝一日,秦国与楚国对上,自己该如何?
“百年来,国异政教,各自制断,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功争强,胜者为右,兵革不休,诈伪并起。当此之时,虽有道德,不得施谋,有设之强,负阻而恃固,连与交质,重约结誓,以守其国。”
“秦楚二十多世姻亲如何?蜀郡、巴郡、汉中郡、黔中郡、南阳郡……尽皆落入秦国之手,故孟轲、孙卿儒术之士,弃捐于世,而游说权谋之徒,见贵于俗,此为鬼谷弟子大显于世的机缘。”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是以苏秦、张仪、公孙衍、陈轸、代、厉之属,生从横短长之说,左右倾侧。苏秦为纵,张仪为横,横则秦帝,纵则楚王。”
战国大世,是鬼谷弟子彰显于诸夏大世的机缘。
一位位鬼谷弟子谱写自己的传奇,身为鬼谷传人,卫庄自忖不逊色任何一位鬼谷弟子,奈何突进的战国大世接近终结。
诸国均有强弱,横纵无双,一国强而诸国弱,此为合一之势。
负刍若然在这个时候和那些老世族讲道理,讲仁义,那么,将来那些老世族可不会给他讲仁义,楚国王室传承并不在那些老世族的身上。
一如去岁被灭的韩国,韩国王室不存,诸多世家大族却如今活的好好的。
“卫庄先生之言,要内压老世族大臣,外合纵抗秦?”
负刍能够走到今日这一步,自是聪慧。
眉目虽紧锁,但卫庄先生之言却是没来由的令自己心神大振,这才是真正动辄令诸侯恐惧的鬼谷弟子,但其所言之策……却是纠结不已。
“今,山东诸国中,韩国已灭,赵国、魏国、燕国、齐国、楚国仍存,秦国实力最为雄厚,十多年前,信陵君合纵伐秦,秦国损兵十多万!”
“春申君伐秦虽败,但秦国亦是恐惧,故而,如今秦国内有行人署卿士行走山东诸国,正是离散合纵之策!”
“苏秦初欲横,秦弗用,故东合纵,秦国兵不出关中二十九年。苏秦死后,张仪连横,诸侯听之,西向事秦,莫敢不从。”
“合纵或许艰难,但让其余诸国支撑久些,留给公子更多的时间,岂不更妙?”
诸国虽弱,若然合纵,秦国也不敢小看,否则师兄盖聂也不会坐镇齐国。
若然负刍听自己之言,借助李园之手,极大削弱老世族之力,削弱项燕之力,秦国纵是有心,也不敢这个时候攻打楚国。
顶多失去些许土地罢了。
真的可以整顿内政、军备,失去的一切都可以找回来。
“这……,先生今日终显鬼谷本色。”
“请先生教我!”
负刍神色激动,果然如同卫庄先生所语,楚国可强,秦国不以为惧,老世族不为掣肘,或许,那一日,楚国也有一天下之力。
随其后,负刍从座位上亦是起身,行至卫庄身侧,深深一礼拜下。
第七百八十四章 推恩令
“先生觉得负刍会在阴九祭天大典上发难?”
寿春之城,有着数年来的不断改建与扩增,逐渐有了一丝楚国国都的气象,百业兴旺,民生安稳,一片祥和向上之气。
然则,于此刻王宫偏殿内的二人来说,却非如此。
身着楚国浅红色华服的中年男子眉目紧锁,神容有些浅浅的苍老,单手持一美玉茶盏,虽香气扩散,毫叶沉浮,堪为上等茶水,但却没有任何饮用的心思。
束发而冠,将目光看向一侧。
那里,一位身着黑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有滋有味的品尝条案上的佳肴,身侧左右亦是有美貌细腰的女子服侍,浑身上下虽隐现冷然,但凸显一丝快哉。
“明岁,立春之后,秦国必然出兵攻赵。”
“期时诸夏又起争端,楚国也是要卷入其内,国政大事之前,阴九之日的祭天大典是最佳时机,大人你也应该知道。”
“负刍有这个能力!”
黑衣年轻人微微一笑,任凭左右的两位美貌女子服侍,轻言回应那中年男子。
毕竟,这里是楚国,那些老世族的根论起来,也是属于楚国王室一脉,从这一点上,大人的位置就注定不可能长久。
“屈、昭、景、项氏一族!”
“可恨,着实可恨,若然依从先生之策,再有两三年,形势便可逆转,奈何那些老世族的力量太过于强大,近两年来,我所安插在一座座城池内的人手要么被调往他处,要么被罢黜。”
“直属于王室的军团,如今也只有一支肯听命于我,诸多城池守备之军,人数虽多,短时间内也难以聚集,先生,请助我一力!”
闻黑衣年轻人之言,静坐在上首的李园就是一阵的神色不好看。
原本楚国的大政好好的落在自己手中,谁知道凭空又冒出来一个公子负刍,而后那些老世族也隐隐和自己对立,若非苍璩相助,怕是自己早就失势。
按照苍璩之言,老世族之力颇强,军中的项燕也是态度模糊,若要对抗,非有扶持另外一股新的力量给予抗衡,诸如以前衰败的世族、不受重视的守备之军。
自己均在缓缓的做着,且大有成效。
再有两三年的时间,纵然负刍有老世族助力,自己也丝毫不为畏惧,况且依照苍璩之言,项燕是个老家伙,不会将所有的东西落在负刍身上的。
寿春之内,负刍的力量不弱,有着老世族的帮助,自己也不敢轻易有所动静。
今日听苍璩戏言,莫非对方准备先下手了?
“我有两策,供予大人选择!”
苍璩神色如旧。
“请。”
李园微微舒缓了一口气。
“四日后,为祭天大典,按照惯例,祭天大典要在王宫内举行,期时大人可命刀斧手在侧,一举将负刍和老世族一网打尽。”
“武者虽强,不入玄关,也难以逃脱千人、万人之力。”
这一招,大人曾在多年前对春申君使用过,相当有效,功成之后,大人也登位楚国巅峰,掌控楚国权柄,一直到现在。
“这……,负刍身死无忧,但老世族若死,其力仍存,楚国必乱!”
李园眉头一挑,这一策自己心中也想过,但风险太大,纵然功成,那些老世族爆发出来的力量,现在的自己扛不住。
扛不住的下场……死。
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若然屈昭景三大家族中,也有人支持大人呢?”
看着李园担忧的神色,苍璩不由的一笑,伸手揽过身侧的一位侍女,轻轻把玩着,权力的争夺,只要明晰本质,就会轻而易举。
“这……,如何可能!”
李园神情又是一变,先是一喜,而后连忙的摇摇头。
那些老世族,自己也曾接触过,根本不搭理自己,虽如此,自己也是无奈,因为人家有着自己的广大封地,封地之内,有着自己的财权、军权。
非如此,如何忌惮那些老世族。
“两个月前,我已经派出专人前往十多个大家族之内,传播大人的善意,代为传大王之语,大王怜爱同为楚国根源的老世族一脉族人。”
“明岁立春大典之后,欲要施下恩典,今世族子弟数十、上百,而适嗣代立,余虽骨肉,却为小宗、大夫、臣子,无尺寸之地在,仁孝之道不宣,决意赐予世家大族族长另一项权力。”
“特令大族族长推恩分子弟,私恩裂地,分其子弟。彼时,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而世族力散,大人以为如何?”
回想着数月前收到的一封密信,苍璩双眸不由的微微眯起。
口中缓声言之,清晰落在上首李园的耳边。
话音刚落,整个偏殿内再次陷入寂静的状态。
李园眉目陷入沉思状态,苍璩之言很简单,但所涉及之事却非同小可,所策堪为推恩,分化老世族的力量,毕竟……如今楚国的大权在自己手中。
果然落下,李园自觉……那些大家族子弟会心动,因为自己也是大家族子弟,与其整日里为大宗效力,还不如自有一番天地。
但……若杀老世族,仍有不小的隐患。
可是……老世族中也有支持者,倒是有些难以取舍。
“另一策如何?”
抉择不定,李园目光再次落在苍璩身上。
先前那一策,虽有些风险,若然扛过去,整个楚国从今以后,不可能出现和自己对抗的存在。
“祭天大典之上,负刍欲要动手,定会拿出所谓的隐秘之事声讨大人,再由老世族的支持,请出楚国王室大祭司和族老。”
“再请出天问剑与楚国王室祖训,废黜大王,拥立负刍为王,掌控全局。”
苍璩再语,眉目也有些缓缓的挑动,双眸深处,玄光闪烁绽放。
“不错。”
李园颔首以对。
“若是大人愿意……。”
不由的,苍璩的朗声为之消失,化作天籁传音,悄然涌入李园的耳中。
数息之后,李园神色异动,双眸为之悄然睁开。
待苍璩语落完毕,面上喜意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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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之室,温润如春,静香燃起,定人心神。
这是数日前府邸内就已经备好的破关之房间,四周也被周清布置阵法,聚拢天地风云之气,转化五行,灌输其内。
“再有半个时辰,就是午时了,那是一日至阳至炎的时刻,也是你们两个服用火云丹的最佳时机。”
“期时,火云丹的药力会绽放在你们体内,顺从其内灵性的牵引,自有玄妙降临,能否有所悟,就看你们两个的悟性了。”
踱步在静室之内,身后跟随者焰灵姬与白芊红,其余之人均在外界,以免玄功运转引动的天地元气相冲,使得火云丹的效果受到折扣。
“公子,妙悟玄关是一种什么感觉?”
焰灵姬一袭单薄的赤焰裙衫,墨丝如瀑垂落肩后,精致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期待,体内的玄功早就运转提升至最为巅峰的水准,精气神也圆融无垢。
只待火云丹服下,便可准备突破了。
但……对于那种妙悟的感觉,还是感觉怪怪的,因为自己从先天到如今的修为,都是性命交修而来,近年来,虽有所磨练,但总感觉玄关很是玄妙。
根本触摸不到。
“玄之又玄,妙之又妙,公子的境界你也曾感受多次,言语自是难以描述。”
没等周清出言,白芊红便是回应着。
如果那种境界可以用言语来清晰表达而出,那么,诸夏间也不会有那么多化神武者了。
对于天地大道,道家祖师老子也是强曰之——道。
“哼,说的你好像已经感受到似的。”
又在自己面前炫耀学识,有什么好炫耀的。
焰灵姬轻哼一声。
“先天层次的武者,可以御使天地元气,化神层次的武者,可以神融天地,掌控天地元气,而玄关境界的武者,则是以己身的道理诠释对于天道的理解。”
“此所谓大道同途,道路万千条,终点归一。”
“妙悟玄关,就是要让你明晰你的道真正是什么?焰灵姬,你身具火魅之躯,又得我道家清静玄妙,实则也可为大道。”
周清朗朗一笑,看着这处五丈方圆的静室,挥手间,便是三只蒲团落于正中央,一字排开,脚下玄光闪烁,已然盘膝坐在中央的一个之上。
“芊红,你所修先前为鬼谷秘法,实则也是内蕴天地乾坤大道,你素来聪慧,道路清晰之下,妙悟不难。”
单手指了指身侧旁边的两个蒲团,今日二人突破,自己欲要以己身境界护持二人,使得二人破入玄关的机会增大些许。
希望有些作用。
突破之事,本就玄妙,悟了就是悟了。
“是,大人。”
白芊红欠身一礼,踏步间,也是盘坐于蒲团之上,语落,体表自生玄光。
“公子,奴家一定会破关的。”
虽不知道妙悟玄关是一种什么感觉,然……焰灵姬自觉不能够辜负那颗火云丹,公子先前也说了,火云丹虽好,如果不能够一次破关。
二次服用效用减半,三次服用效用再减,第四次服用,于自己来说,和聚仙丹一般无二了。
第七百八十五章 把戏
“午时到!”
寂静的房间内,香气缭绕,采多种名贵药草制作而成,对于武者的修炼颇有裨益。
周清盘坐正中核心,体表自生紫韵玄光,左右三尺开外,焰灵姬与白芊红分坐,亦是运转玄光,调整己身状态,以备破关。
一者,火魅缭绕,清静内蕴,阴阳无极,如魔似仙。
一者,魅意扩散,英气初显,鬼谷捭阖,天地阴阳。
虽道路不同,终究万川归海。
灵觉有感,察觉天地间一股奇妙之力的变化,周清双眸为之睁开,轻喝道。
随其后,焰灵姬与白芊红双手一动,各自一颗火云丹沉浮于掌心之内,异象涌动,赤炎之力弥漫,天地元气为之而乱。
没有迟疑,直接一口吞下。
三个呼吸之后。
二人体表尽皆散发至阳至刚的气息,极炎之力笼罩浑身上下,其内药力澎湃,倾洒周身筋骨、百脉,洗涤精气神,灵觉为之跃动。
服用过火云丹的周清自然感知过这等状况,双手掐动道印,头顶三花浮现,其内又是隐现一道混元无垢的太极图。
黑白分明,大道阴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循环不绝,心随意转,这道太极图直接扩增三丈,笼罩三人,焰灵姬与白芊红尽皆落在太极图的阴阳眼内。
周清己身扩散玄妙之力,释放神通之法,加持火云丹的药力之上,希望可以令二人突破的几率更大。
随其后,整个房间内的动静归于原始,三人一动不动,除却三人身上护体玄光不住的闪耀,除却天地元气颇有韵律的颤动,几乎不察。
三个时辰之后,一道紫色光芒从房间内消失。
“大人,芊红姐姐和焰灵姐姐现在怎么样?”
偏厅之内,雪姬等人待在其内,未有靠近,以免身上的玄功引动天地元气,侵扰二人突破,观大人归来,不由的悄声询问者。
旁边的云舒、弄玉也是好奇的看过去。
“火云丹的药力庞大,以她们两个的修为,也得三天的时间,才能够彻底消化,无需着急,三天后,她们两个是否有所得就知道了。”
易初三也曾运转神通,一窥二人的突破结果,却是受到一股莫大的阻力。
随后,便是没有推演,自己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该交给天道了,当然也要看二人的悟性。
行至厅前上首,随意坐在软榻之上,从雪姬手中接过一盏热茶,轻抿一口,缓声言之。
“三天!”
雪姬点点头,三天的时间虽长,若然芊红姐姐与焰灵姐姐都可以妙悟玄关,就再好不过了。
“公子,这是罗网刚传来的消息。”
云舒也是近前,自己的修为还很弱小,想要妙悟玄关,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踏步近前,手中持有一份烙印火泥的密信。
数月来,芊红姐姐忙于政务,府邸内的事情倒是落在自己身上,罗网的一些东西也收过,故而也不算诧异,双手递给公子。
“嗯。”
轻轻点头,接过那封密信,打开内部的文书,一览其上诸般事。
面上颇有些奇异,再次细细看了看文书,不由的微微一笑,火光自生,将其焚灭。
“楚国!”
“想不到连他也出手了,不容易。”
口中喃喃轻语,文书所言,乃是楚国前几日所发生的一件要事,虽然局势有些超出掌控,但终究……还算可以接受。
“云舒,准备笔墨,顺便取来一粒聚仙丹。”
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云舒看去。
“是,公子。”
云舒屈身一礼,虽不知道公子要做什么,但那些也不是自己该问的。
雪姬则近前将条案上的东西收拾着。
******
阴九祭天大典!
乃是楚国王室在立春大典前的最后一个盛大之日,冬至之后,万物休眠,天地霜寒,苍翠不显,值此之际,要祷告昊天,希望可以落下连绵大雪,以印证来年丰收。
同时,也是楚国王室、朝堂对于明岁诸般大事的一个商榷之时,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正是此理,若不如此,诺大的楚国如何整治。
章华宫!
乃是楚国王宫内首屈一指的宫殿,取其名附和数百年前楚国灵王修建的章华台,昔日,楚灵王好细腰女子载歌载舞,随即,此宫殿而出。
数百年来,楚国国都虽有迁移,但宫殿之名未改,其内亦是有章华台,一如往昔,台基十五丈,台高十丈,曲栏拾级而上,礼仪之下,登顶几近一炷香的时间。
今日的章华台,华丽甚多,赤红色的锦缎铺陈在阶梯之上,两侧的扶栏亦是系有红色的绸带,四周上下,尽皆有兵士巡逻。
正南而出,乃是入口,正北而入,乃是章华宫的正殿正厅所在,极目而视,高台之上,此刻已经矗立着一尊四足大鼎,更有五畜置于其上。
“大人,及时已到。”
章华宫正殿,一道洪亮的声音传荡,悠扬的落于厅殿深处。
“开门!”
随其后,一道命令从正殿内传出。
“喏!”
随其后,令出章华宫,章华台正南方向所处,宫门洞开,其外,早已经等待许久的王公贵胄缓缓而入,虽有些凌乱,却不显嘈杂。
不远处,章华宫正殿之内,也是一行人踏步而出,当先一人,不过十多岁的样子,头戴冠冕,九旒之珠垂落,贴身的深衣罩体,赤红色的烈焰凤凰锦袍而显。
脚踏长靴,行走在前,所过之处,一位位宫内侍从半跪而礼仪,身后跟随着李园、苍璩……诸多近臣,垂首不言,行向章华台前。
“见过大王!”
章华台前三丈开外,文武分立,然最为上首者楚国令尹——李园,执玉圭在前,一应之人,尽皆在后。
旁侧不远处,苍璩抱剑而立,灵觉有感,看向章华台前另一侧,那里同样有一位黑衣人持剑而立,所不同……对方的是银色发丝。
见那人,苍璩面上轻轻一笑。
今日……他们终究全部来了。
“诸卿无需多礼。”
立于正前方,年幼的楚王悍看着面前文武群臣,双手虚托一礼,脆音而落,又看着自己的舅父,心中微安,脊背都挺直了些许。
“谢大王!”
“……”
文武群臣在前,不少均执玉圭,堪为重臣重爵之人,又是一礼。
随其后,一道道目光不由的落在楚王悍身上,今日行将大事,莫不大王不清楚?
“大王,良辰已至,当登台祭天,以护佑大楚臣民。”
李园近前一步,双手执玉圭,缓声而落。
“令尹,此事不为着急。”
“祭拜昊天之前,寡人却有一事想要一问诸卿?”
楚王悍单手轻轻摆动,对着李园摇摇头,目光又落在下首群臣身上,按照舅父之言,只要今日过去……那么,自己的位置当稳固无忧。
“大王。”
“……”
闻此语,文武群臣又是一礼,彼此间一道道目光看过去,均有些不解。
“寡人自秉承先王遗诏,登位楚王已有数载,不过,近来寡人倒是听说楚国内还有先王的子嗣,名为负刍,可有此人?”
“刚才听令尹所言,其人也至章华宫,不知是何人?”
楚王悍面上带有一丝好奇,上前一步,看着文武群臣,又看向舅父。
一语落,正前方不远处的文武群体为之浅浅的嗡鸣之音,公子负刍的存在于楚国虽不是什么秘密,但在这等祭天场合上,却是第一次出现。
关键还是大王亲自提出来的。
不由的,群臣中,一道道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旁侧一处,那里正有一位青年华丽袍服男子,身侧跟随着一位黑衣银发之人。
“负刍在此。”
数息之后,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那青年男子口中流出,语落,缓步上前,行至文武群臣之列。
“你便是负刍?”
“来人,将其压下去!”
楚王悍看着面前的青年男子,凝视数息,而后左右挥动手掌,直接一语落下。
刹那间,文武群臣为之神色骤变,令尹之下,左尹、右尹、莫敖、大司马、柱国诸人亦是神色骤变,今日本该他们率先发难的。
如何变成这般形态。
“大王,不可!”
然而,还未待他们出言,最前方的李园又是一步踏出,躬身一礼,拦下楚王悍之令。
见状,世族要臣也为之一愣。
“令尹如何拦寡人?”
楚王悍眉头一挑,轻轻问道。
“大王如何杀负刍?”
李园反问。
“先王子嗣,不过秦国熊启、寡人与胞弟犹三人,均造册在王室族谱之上,此人凭空而出,欲要玷污先王之名,依据楚国之法,自当杀之。”
楚王悍单手指着面前神色难看至极的公子负刍,应着李园。
“有些人虽造册在王室族谱之上……。”
公子负刍左右而观,直面眼前的楚王悍。
“大王,负刍却为先王血脉。”
“这一点臣已经收集诸般信息可以佐证,而且左尹、右尹、大司马等人也都可以为证,是否如此?”
李园抢先一步,直接打断负刍之言,语落,迎着身后文武群臣惊异万分的目光,询问道。
“这……,大王,臣可以为证,负刍却为先王血脉!”
“大王,臣……也可以为证!”
“……”
屈、昭、景等家族占据的左尹、右尹、大司马、莫敖重臣之人为之相视一眼,李园这是搞的什么把戏?然……无论如何,公子负刍的身份今日若是得到确认,当不会有后顾之忧。
第七百八十六章 鬼谷杨朱
“哦。”
“有令尹、群臣为你为证,看来你颇有可能为先王子嗣,即如此,接下来你就留在宫内,待王族大祭司确认你的血脉,留名族谱,再行离去。”
“否则,寡人虽信任诸卿,但先王之名不可辱。”
看着下首群臣的为证,楚王悍心中为之一突,果然如舅父所言,今日……他们就是准备要发难的,但如今的局势还算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这……,臣以为可行。”
李园闻声,近前一礼,颔首称是。
“即如此,来人,请公子负刍前往章华宫偏殿,待祭天大典后,寡人当相召王族祭祀助力。”
楚王悍亦是点点头,再次看向左右兵士
这……。
这……。
感着眼前李园和大王的一唱一和,文武诸臣为之眉头紧锁,果然如此,公子负刍当被囚禁于王宫之内,不合先前定下的策略。
“有些人虽留名族谱,却非先王血脉。”
“熊悍,比起我,你更应该经受王族大祭司的核查!”
公子负刍看着左右两名兵士近前,向后退却一步,旋即从怀中拿出一卷白色的锦帛,高高的举起来,明眸直视跟前所谓的楚王。
“放肆,你乃一介白衣之人,今日入章华宫,已然是天大的恩典,如今又要妄言,真是罪行当诛。”
“来呀,将此人压下去。”
李园神色微变,怒声呵斥公子负刍。
“令尹息怒,且听负刍之言。”
旁边的左尹近前一步。
“令尹息怒,大王息怒。”
“……”
文武群臣一礼。
“压下去。”
楚王悍冷哼道。
“喏!”
左右兵士又有数人出,近前欲要动手。
“熊悍,你根本不是有熊氏的后裔。”
“我手上这份锦帛便是记载你的真实身份,或许……你应该叫春申君一声大父,绝无可能是先王的子嗣,你血脉不正,如何为大楚之王?”
“今日,当着诸位亲贵大臣的面,你若是肯自行退位,或许可保一丝性命,若然待会大祭司到,真正确认你的血脉,到时候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负刍话音高昂,情绪激动,左右而观,自己背后有着老世族的力量,虽然今日项燕没来,但他无关紧要,语落,身侧一道劲风忽闪,黑衣银发,手持鲨齿,
看着那近前的兵士,冷冷一笑,无形的气息绽放,兵士未敢近前。
“寡人承先王遗诏,登位楚王。”
“乃是受过宗庙之礼,祭祀之道的,我不为先王子嗣,你这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东西就是先王子嗣?”
“哈哈哈,此为滑天下之大稽,尔等以为如何?”
熊悍闻声,神情未改,看着对方那胜券在握的模样,轻蔑一笑,近前一步,目光从舅父的身上挪移开来,看向其余文武要臣。
数息之后,未有回应。
“左尹,你觉如何?”
熊悍直接点名。
“大王,臣以为……负刍所言虽不知真假,但王族大祭司有专门核对血脉之法,臣请之!”
左尹出列,近前一步,苍老之音而出。
“右尹,你觉如何?”
熊悍不可置否,目光落在另一人的身上。
“大王,臣……认同左尹之意。”
“右司马,你觉如何?”
“臣……认同左尹之意。”
“左司马,你觉如何?”
“臣认同左尹之意。”
“……”
熊悍一连问了近十个人,十个人的回应一般无二,口中虽称自己为大王,但言语之间却有着明显的变化。
“令尹,你觉如何?”
最后,熊悍目光落在舅父身上。
“大王。”
“大王手持先王遗诏,乃是楚国正统,此负刍身份不明,欲要颠覆大楚王室,其心可诛,左尹为首,不思护我大楚之王,却首尾两端,其心可诛。”
“臣……请杀之!”
事情走到这一步,虽出乎预料,但形势的艰难已然不复预料。
李园近前一步,对着不远处的苍璩看了一眼,一边回应着,一边沉声落下,伴随最后一语,豁然间,整个章华台前,为之肃然。
“李园,你安敢如此?”
那左尹为屈氏一族的族人,闻声,瞬间大怒。
“杀!”
李园冷冷一笑,当年,春申君如日中天的时候,自己就敢下手,如今的老世族连春申君都比不上,如何不敢杀。
挥手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冷箭,直中左尹的眉心正中,羽箭从后脑勺出,顿时,生机全无。
“尔等也要如此人下场乎?”
李园站在熊悍身侧,朗声问道。
眼前这些人尽皆该杀,既然今日来了,那就不用走了,接下来楚国或许会大乱,但……也是自己彻底掌控楚国的机会。
“李园,你该死!”
文武群臣之列,一人豁然走出来,从怀中取出一物,拉开引信,下一刻,虚空深处,一道红色的云雾出现,久久未散。
“但……你绝对死在我前面。”
杀一个人是杀。
杀一百个也是杀!
李园再次挥动手掌,一道道羽箭再次飞出,直接笼罩面前的文武群臣,既然不为自己所用,留着也是祸害。
嘭!
下一刻,李园身前三尺出,一道强烈的劲风忽闪,狂暴的天地元气震荡,两道黑衣人碰触在一起,兵刃碰触的清脆声回旋。
“你……想要做什么?”
苍璩手持承影之剑,直接拦阻一直在盯着的鬼谷卫庄。
“你觉得我想要做什么?”
卫庄冷酷的声音传出,看着面前的男子,一身实力亦是化神,丝毫不逊色自己。
“楚王和令尹也是你能动的?”
“大人,有着疾风军团的掩护,你和大王先行暂避宫殿内。”
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龙战于野,其道穷也,此为《孙子》所言,擒拿首脑,则万事可休,不过那等事情可不会发生在自己眼前。
“苍璩先生。”
“疾风军团,射杀负刍!”
李园浑身有些不住的颤抖,闻苍璩之言,心中大为感动,随即,一边紧紧拉着熊悍的手臂,一边在疾风军团的护持下,奔向远处的宫殿。
疾风军团是数年来,自己重建的一支军团,各个堪为神射手,追风弧箭出神入化,人数虽不多,但遍布整个王宫内外,有他们在,自己才觉得安心。
一边逃跑着,一边下令。
下一刻,虚空中的一只只羽箭,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弧线而动,尽皆锁定负刍的身形所在,数十支羽箭落在起身,生机顿时消散。
“以鬼谷弟子之谋,我猜……那个负刍十有八九是假的。”
对于入王宫的危险,鬼谷弟子不会想不到,看着对方没有半点去拯救对方,直接印证苍璩心中所想,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预谋楚王的负刍。
也就是这些老世族以为没人敢动他们。
“你很聪明,但你以为明天王宫这里还能够护得住你?”
老世族今日被杀重臣甚多,由着先前和负刍的约定,再加上李园再一次谋杀重臣,其人绝对不可能被容忍,连带熊悍亦是如此。
今日老世族被杀,在自己的谋算之中,接下来老世族的力量压至,李园除了离开寿春,没有第二种可能。
“我以为……你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大日。”
苍璩不以为然,李园的生死和自己并无太大关系,自己不过受人之托罢了。
但是对于天才……自己很有兴趣,若是能够将对方杀死,更有兴趣了。
体表漆黑色的玄光闪烁,承影之剑绽放璀璨玄光,一掌打出,虚空而落万千剑光,尽皆笼罩对方的身躯上下,欲要将卫庄直接抹杀。
“哼。”
卫庄没有与对方废话,鲨齿剑上暗金色的玄光扩散,霸道的气劲吞吐,环绕己身上下,荡开道道剑光,要杀自己,也得有那个能力。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那些文武重臣,尽皆被射杀,章华台远处,正有大量的兵士手持戈矛靠近。
李园与熊悍更是已经躲入宫殿深处,疾风军团牢牢护持。
“你的实力……好像不怎么样?”
感受对方的修为气息,和自己差不多,距离化神小成都有一段距离,但对方的攻击却不如自己。
苍璩手握承影,骄阳之下,影迹若隐若现,环顾四周围困上来的兵士,挥手间,那些人不在近前。
今日,自己要亲手杀一位鬼谷弟子,以壮声威!
“你传承为横剑术,想来应该会横贯八方的。”
“让我看看鬼谷的剑术是否真的那般强大!”
一念而觉,苍璩浑身上下罡气忽闪,脚踏混元太极,头顶子午八方,传承祖师杨朱的壬丙剑法施展,罡气护体,内外兼修。
杂糅种玉功的玄妙,更为混元通透,承影虚空留痕,闪烁之间,消失在原地。
嗡!嗡!嗡!
黑衣银发,眉目紧锁,体表耀眼的暗金色玄光迸出,手中的鲨齿剑更是本能旋转,强忍着封眠咒印对于实力的压制,调动所能够调动的内力。
灌输横贯八方之内,一道低吟的剑鸣声动,一条暗金色的龙行气劲从鲨齿剑上涌出,整个人身合剑光,神融天地,亦是消失在原地。
轰!
轰!
轰!
下一刻,整个章华台前的虚空之上,斑斓的子午剑罡划分天地阴阳,剑气所至,神灵一体,直接迎上鬼谷秘传至高剑术——横贯八方。
第七百八十七章 道心种魔大法
暗金色的剑气长龙呼啸,引起天地元气,转化风云之势,横贯八方,霸道非凡,凝练精气神于一处,迸出至强之力。
子午真罡斑斓护体,壬丙剑法超凡施展,太极阴阳无量,万物波动随心,种玉功夹杂其内,感知对方攻伐之力的一切,不住给予更为霸道的还击。
“散!”
水中火发,万物波动,暗黑色的剑气笼罩百丈方圆,夹杂奇异之力,共振神灵一体,再次触摸对方身上的天地韵律,暗金色的能量悄然涌入其身。
噗!
转瞬之间,天地之间那斑斓异色的玄光不存,暗金色的长龙不知为何豁然间崩溃,一位黑衣银发男子重重的从虚空掉落大地。
单手持剑,驻地凝望,浑身上下一丝丝暗金色的玄光扩散,更有一丝丝阴阳道印之力封镇激发,刺激体内周身百脉,更有一缕缕暗黑色能量纵横,心神不稳。
诸般之力在体内碰撞开来,剧烈的疼痛感从体内流淌而出,冷傲的神容上静静看着走向自己的那人。
“鬼谷弟子,不过如此。”
承影在手,在不知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令的其原本还可以与自己一战的力量,陡然溃散。
但……那些和自己无关,今日昊天让自己碰到对方,说明就是昊天对于自己的考验,斩杀一名颇有实力的鬼谷弟子,足以重振杨朱之名。
“哦,还想抵抗?”
持剑近前,看着那鬼谷卫庄再次站起来,体表紊乱的元气微微收敛,但并无太大作用,对方身上好像有什么禁制一般。
脚下暗黑色的光芒一闪,消失在原地,剑光无形,下一刻,又是一道黑色的身影重重从原地倒飞而出,落在数十丈开外。
掉落在远处的章华台阶梯之上,滚落而下,驻剑而起。
噗!
再次承受对方一记重力,卫庄脏腑震动,一缕缕鲜血从口中流淌而出,浸染身前的一闪,柔顺的银发也凌乱起来。
莫不是自己今日真的要陨落于此?
不!
不可能!
感知体内丹田所剩不多的内力,强行运转玄功,实力消耗甚大,一时间,封眠咒印的力量倒是不显了,但体内的那一股股暗黑色能量却无法驱逐出去。
“天地阴阳,万物一体。”
“卫庄,让我看看你们鬼谷的传承如何?”
玄光闪烁,苍璩的身影出现在章华台一侧,看着临近的卫庄,双手运转玄功,沟通对方体内深处的暗黑色能量气息,万物波动,轻而易举的活跃起来。
挥手一掌打出,将卫庄牢牢的压制在阶梯之上,动弹不得。
昔日,那玄清子于自己说过,自己的种玉功若要大成,非有熔炼百家之学,明悟诸般道理,才有可能成为超越杨朱祖师的传承。
今日遇到鬼谷,可为昊天垂青,若然能够知晓鬼谷的修炼之法,将来再从盖聂的身上知晓另一部分,纳入己身,种玉可成。
暗黑色的能量聚散无形,沉浸于卫庄提神深处,伴随苍璩的催动,直入心神深处,引动最深处的记忆本源,欲要窥得一二。
“阴阳万法?”
“这是阴阳家的封眠咒印,位列阳脉八咒之一,怪不得你的一身实力受限颇多,这等实力的阴阳咒印……阴阳家内,怕是只有月神与东君两个人了。”
杨朱一脉传承不比道家天宗晚太多,宗门之内,亦是记载有关阴阳家的讯息,尤其是阴阳家霸道狠毒的阴脉八咒与阳脉八咒。
那等咒印之力,除却阴阳家自己,诸夏之内,传闻也就道家天宗的强者能够给予应对,感受这道咒印的力量,很强……自己是无从下手。
但……封眠咒印封镇卫庄的记忆本源,自己若不将封眠咒印破开,怕是无法探入其内。
心随意转,一缕缕暗黑色的能量落在封眠咒印本体之上,欲要浸入其内,将封眠咒印消融开来,玄功运转,阴阳无极。
砰!
下一刻,被牢牢镇压在章华台阶梯上的卫庄神色煞白无比,口中再次猛然吐出一口猩红之血,落在面前的大地之上。
连带苍璩自身都周身暗黑色的玄光为之颤动。
“是东君焱妃!”
感受封眠咒印上传出的反震之力,苍璩神色微变,其内夹杂一股至阳至纯之力,阴阳家内,唯有东君焱妃,也只有对方的实力这般强横,一道咒印拦阻自己下手。
“你这是自寻死路!”
卫庄低沉的声音传出,整个人被对方的掌印之力牢牢镇压,驻剑阶梯之上,感受身体的异样,对于那股暗黑色的能量,自己的内力丝毫不起作用。
感对方想要破解封眠咒印,不由的,那无一丝血色的神容上,嘲弄之语流转。
“你的实力越强,封眠咒印的压制力越大。”
“所以我准备……。”
苍璩眉目一挑,闻卫庄那不知死活之言,轻哼一声,手持承影之剑,直接挥手间一道纯粹的剑气没入对方的丹田,修为不存,元力扩散。
废去卫庄的一身修为,不知道那封眠咒印的力量还能否那般强大?
噗!
丹田被毁,百脉震颤,流转于浑身上下的内力扩散,消融于天地之间。
苍璩没有和对方废话,灵觉扩散,感知王宫远处的动静,那些老世族先前发出的信号,已经引来不少人了,再加上接下来老世族的动静。
王宫这里,怕是不能够停留,不过,那和自己没太大关系。
再次运转玄功,种玉功之力落在封眠咒印之上,全力运转,一丝丝暗黑色的玄妙能量浸入封眠咒印,欲要彻底将其消融。
嗡!嗡!嗡!
封眠咒印本能的反抗再起,但……和苍璩所预料的一样,小了太多,看来……只要卫庄体内的反抗之力弱小,这封眠咒印便会弱小起来。
一道道奇异的纹理从卫庄的体表荡出,封眠咒印的力量在种玉功不住的震动之下,整个咒印的力量从一开始的反震,到逐渐的印记消磨殆尽。
随着灵觉所感,卫庄体表那无垢的封面咒印纹理不复圆满,倾力一击,刹那间,彻底破开卫庄体内的封眠咒印。
噗!
咒印之力扎根肉身,咒印被毁,肉身再次遭受重创,紧随着丹田受创,肉身也为之遭受更为致命的创伤,下一刻,一道道封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涌动。
一幅幅熟悉的画面流淌而出,一道道身影从脑海中闪过,一件件自己曾觉得熟悉的事情似乎真的有过,还有诸多熟悉的声音、地点。
韩国!
新郑!
紫兰轩!
韩非!
紫女!
……
一切的一切彻底在脑海中涌动,会合原有的记忆,归一无垢。
与此同时,苍璩的暗黑色玄力也没入其内,没有理会那些杂乱无比的东西,直入鬼谷纵横的传承,一套套剑术、剑法沉浮。
灵觉涌动,诸般属于卫庄身上的东西,被吸收熔炼。
“你……怎么可以死!”
脑海深处,消失的数载记忆归来,卫庄浑身上下不住为之颤抖,黑衣银发,随风飘动,他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要建立一个不一样的韩国。
但他……却那般的身陨在新郑之外。
自己竟是没有出手拦阻。
昔年诸般,一切不存,新郑沦为秦国之城,韩国在诸夏被抹去。
不知如今子房、紫女、红莲如今在何?
可是。
自己或许今天真的要身陨于此了,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道,内力不存,筋骨受创,筋脉受损,灵觉被咒印之力损伤。
一身根基有缺!
虽未死,和已死相差不大。
“哈哈哈。”
“这就是鬼谷的……横剑术,果然不错,天地乾坤,纵横捭阖!”
苍璩仰天大笑,横剑术的玄妙涌出,虽为细细一观,但……不愧为鬼谷秘传的至高剑术,在某些道理上同杨朱一脉传承相仿。
虽某些玄妙不及本门传承,但……鬼谷之道终究非武道超凡扬名。
既然横剑术到手,那么,卫庄也就没有必要留下了。
承影挥动,剑光忽闪,一剑而……。
砰!
一股浩大而又莫可抵御之力落在胸前,尚未凝练的剑光溃散,整个人瞬间从章华台上倒飞百丈,而后重重的落在大地之上。
紧随其后,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天地之间,元气聚散,又是一道攻击临体。
苍璩大恐,身化暗黑色流光,直接消失不见。
噗!
下一刻,虚空一处,一道混元黑白的掌印落下,硬生生拦阻去路,至强之力落在身上,没有半点抵抗之力,垂落章华台侧的广场之上。
连续两道大力攻伐,苍璩体表璀璨的玄光溃散,那莫可抵御强者的掌力入体,已然肉身损伤。
嘴角一丝鲜血流淌,驻剑而起,双眸凝视,看向远方。
那里是章华台的阶梯之上,一身生命气息十不存一的卫庄瘫倒其上,此刻其身侧多了两道身影。
一者,须发灰白,身披青色道袍,神容有些消瘦,身前一道黑白太极印记浮现,身后一个金文——鬼字沉浮,体表玄光隐现,单手缓缓收回。
一者,须发皆白,佝偻苍老,身披火凤烈焰袍,手持一把造型奇异之剑,剑体极长,被其揽在怀中,束发而冠,周身亦是玄光隐现,目光扫视,落在苍璩的身上。
第八百八十八章 天问剑
兰陵之地。
数千年来,便是诸夏有名之所在,夏朝之时,有诸侯曲烈为鄫,商朝之时,有诸侯以鄫国为号,大周之时,鄫国被莒国所灭,而后莒国被鲁国所灭。
而后,春秋之末,吴国强大一时,击败鲁国,占据此地,十年之后,越国灭吴,占据此地,百年前,楚国吞灭吴越,此地为鲁国所占。
三十年前,楚国灭鲁,此地归于楚国。
历经数千年的繁华,更是相距儒家小圣贤庄不远,自从儒家荀况担任兰陵令以后,儒家的势力便是蔓延至此,其城池方圆九里。
然则,城郭连绵不断,以整个兰陵之地为中心,形成一座方圆数十里的繁华之所,近年来,兰陵城内倒是突然多了一处风雅之所。
名曰——紫兰轩。
楼高三层有余,四周奇特的苍翠植株林立,雕栏画栋,纱幔垂落,虽为深冬之时,但紫兰轩这里仍旧绿意盎然,其内温润如春,妖娆的女子行走不断。
铮!
一道尖锐的炸鸣之音而起,紫兰轩二楼拐角一语的琴阁之内,音韵声戛然而止。
“有心事?”
看着琴上的一根琴弦断掉,一位身姿妩媚的紫衣女子脆音而起。
“我刚才突然想起他了。”
“紫女姐姐,这么长时间了,楚国的事情还没有定下吗?”
鲜红色的裙衫罩体,金玉珠钗束发,刚才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惊,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内力而动,便是如此。
紫兰轩都已经建好了,都已经在这里停留很久了。
可是,他还没有归来。
“快了,根据我近来收集到的讯息,或许……这几天楚国的事情就可以定下了。”
对于卫庄的下落,紫女一直是在关注的,近年来,楚国公子负刍的实力大增,李园已经不能够与之抗衡,再加上明岁秦国攻赵。
对于楚国来说,在明岁立春之前定下大事,颇为重要。
“赵国能够支撑的住吗?”
秦国灭韩,虽花费一年的时间,但韩国终究没有太大的抵抗之力,三晋之重,赵国最强,可是……赵国如今也是有些乱象横出。
“也许……能够多支撑一段时间吧。”
紫女想了想,给了一个回应。
随其后,琴阁之内,陷入一股别样的寂静,半柱香之后,琴音再起,迥异先前的轻快与空灵,夹杂了些许的烦闷与低沉。
******
“你等是谁?”
苍璩单手紧紧握着承影之剑,体内的玄光极尽运转,在二人的身上,此刻感受到莫大的威胁,生死之间,不过如此。
“老友,我们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身穿火凤烈焰锦袍的老者,怀抱长剑,看着此刻章华台四周的情况,兵士围拢,老世族死伤甚多,虽然王宫之外,有兵乱之象,但事情已然发生。
“不破不立。”
那青色阴阳道袍的老者脚步微动,行至阶梯旁卫庄的身侧,轻叹了一口气,翻手间,一颗乳白色自带云雾异象的丹药出现。
直接填入其口中,单手玄力扩散,落在卫庄的胸前,以己身之力化开丹药之力,修补卫庄体内的伤势。
“此人竟然预谋楚国祭祀一脉,当杀!”
作为楚国王族同根一脉的祭祀,数年来,于公子负刍早就注意到,于对方手里的锦帛更是早有察觉,若然坐在楚王位置上的不是楚王。
那不仅是对祭祀一脉的嘲弄,也是对于整个楚国的嘲弄。
再加上诸多老世族的意愿,前几日……祭祀一脉已经答应今日出面,请出天问剑与有熊氏一脉的专门血脉核查之法。
想不到,他们祭祀一脉也被李园收买不少,以至于未能够第一时间来到这里,看着身死的那些老世族,似乎已经彰显接下来楚国必然大乱的趋势。
“你攫取了鬼谷一脉的传承?”
那青色道袍的老者也是一言,卫庄体内的丹药已经化开,当不为大碍。
楚南公,此人谋算鬼谷弟子,日后自有了结之时。
灵觉扩散,落在苍璩的身上,沉稳之音落下,双眸绽放玄光,直视苍璩。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苍璩冷然一笑,心中对于二人的身份已然有所猜测,不过那又如何。
杨朱一脉,未曾畏惧任何人。
“多年前,我曾与杨朱一脉的阳生大师论道,相识甚欢。”
“想不到阳生被天宗玄清子所杀,而你身为杨朱的传承者,竟要与之相交,岂不辜负阳生的栽培?”
烈焰锦袍老者看着苍璩,对于他的身份,也早已经弄清楚,乃是杨朱一脉的传人,按理说,应该留在大梁城的,如今却出现在寿春。
且还助力李园稳固地位,整治楚国,若然再过二三年,一切还真未可知。
“有生便有死,人人皆如是。”
“痴长这么大岁数,连这点都看不透,楚国……真的没有希望了。”
苍璩手中剑势转动,冷言回应着。
“黄口小儿。”
“该杀!”
一语落,那章华台上的烈焰老者眉目紧锁,再次看向苍璩,此人桀骜不驯,当真如所得讯息一般。
数年来,杀墨家弟子,杀农家弟子,杀百家弟子甚多,如今对方已经逼近化神小成的是修为,果然更进一步,诸夏间能够留下他的不多了。
手中长剑晃动,体表火光隐现,一道霸道的金色剑气从剑器上迸出,直接落在苍璩的头顶。
噗!
一己之力,苍璩手持承影之剑迎上,浩瀚无边,一触即溃,整个人瞬间被击溃,身形倒退数十步,金色剑气破开体表玄光,脏腑已然有损。
驻剑在地,血气沸腾,喉咙猩红上涌,闷哼一声,嘴角流淌淤血。
“今日苍璩不死,他日楚国当灭!”
可惜自己的玄功未有大成,不然何惧二人。
今日纵然一死,也不会有半点求饶之音。
“当杀!”
随其后,章华台上再次落在一道金色剑光,璀璨而又霸道,纵横于天地间,不失王道仁德之力,天地元气仿佛都一瞬间震颤。
噗!
又是一记重力落下,苍璩的身形再次强行迎上,体内清脆声不绝,筋骨已然有断裂,百脉为之承受巨大的压力。
玄力扩散,不抵两道金色剑光之力。
“那是……天问剑?”
二人中,除却那为青色道袍老者自己看不透,那位烈焰锦袍之人不过化神巅峰的修为,若然对方随手两道剑气重创自己,决然不信。
忽而,似乎想起了什么,视线落在对方怀抱的长剑身上,迥异诸夏其余剑器之形体,存在于传闻中的剑器,若然是那把剑?
除非是那把剑!
绝对是那把剑!
“死在这把剑下,不屈你身。”
王宫内外的动静越发混乱了,四周围拢的那些兵士也在刚才前往外面之源,章华台这里,只剩下数道身影,烈焰老者单手抚摸怀中之剑。
玄力涌入其内,又是一道更为璀璨的金色剑光迸出,直压苍璩头顶。
这一剑的威力超越刚才数倍,足以将对方镇杀。
待会寻找到李园等人,核查血脉之后,便可定下最后之局,果然非王族血脉,自当废之,重新拥立楚国之主,若然真的是王族血脉。
李园也该付出代价。
嗡!嗡!嗡!
“你终于现身了,我还以为你会等我死了之后,为我收尸。”
感受那道再次近身的霸道金色剑气,正要持剑对抗,忽而……似是感受到了什么,面上一股奇异的玄光闪过,头颅微转,看向虚空一处。
那里……天地为之陡然寂静,随后一道凝练的八卦之形沉浮虚冥,剑气成阵,威能倍增,笼罩周身三丈方圆,黑白剑光浮现,合力一击迎上那霸道的金色剑气。
轰!
豁然间,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扩散,整个章华宫为之震动,大地为之颤抖,黑白玄光交织,八卦之形跟随,与那道金色剑光对抗一二。
数息之后,竟然将金色剑光给予磨灭,天地间再次归于寂静。
“他们呢?”
看着出现在身侧的麻衣素袍男子,手持黑白双剑,浑身上下更为凌厉霸道的剑气环绕,果然是对方,数年来,曾与对方见过一次面,
今日,是第二次。
“离开了这里。”
随意之言落下,身躯微转,直面远处章华台上的二人,身躯上下,战意涌动。
“你要与他们一战?”
苍璩轻笑。
“一位是鬼谷子。”
“一位手持天问剑。”
“联起手来,甚至可战玄关,你要……,哼!”
那两个人中,鬼谷子看之不透,十有八九妙悟玄关,但怕还不是玄关,不然刚才足以将自己击杀,另一人手持天问剑,数百年来,天问剑的传奇不少。
正要多说一二,那麻衣素袍的男子已然消失不见,持黑白双剑迎了上去。
“越王八剑,黑白玄翦!”
“你也在这里?”
章华台上,鬼谷子与身侧楚国王族大祭司相视一眼,诸夏间,能够有这般剑气的也只有近年来颇有些名声的黑白玄翦了。
此人位属罗网,但又不受罗网管辖,听命于秦国武真侯玄清子,感知对方身上的气息,丝毫不弱,绝对妙悟玄关,足堪一战。
第七百八十九章 魔仙一体
一炷香之后。
诺大的章华台残破不堪,十丈之高的华丽之台硬生生的被一道道外力摧毁,尽皆是断壁残垣,以其为中心的四周场地上。
同样是一道道颇深的剑气沟壑纵横交织,更是夹杂一道道凝练的掌纹烙印。
天地之间,一股股残余的霸道力量未曾散去,风云翁鸣,烈焰锦袍老者怀抱天问剑同鬼谷子汇聚一处,看着那黑白玄翦带着苍璩离开,没有半点办法。
“可惜,未能够将此人擒拿。”
“将来必成为山东诸国之害。”
越王八剑,黑白玄翦,十多年前在诸夏就有些名气,后来进入罗网销声匿迹,近年来又时不时的现身,但一身修为非同往昔。
感受先前对方那阴阳八卦剑道的强势,若非自己手握天问剑,又有鬼谷子相助,还真的难以将对方击败,纵然是击败,怕是对方也没有什么损伤。
彼此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比起山东诸国之害,楚国接下来怕是要危险了。”
鬼谷子体表玄光收敛,目视对方破空离去的身影,那等层次的武者,如果想走,自己现在半步玄关的修为还拦阻不住。
除非更进一步,但还差点火候。
章华宫内乱象纷呈,灵觉扩散,整个王宫内外都彻底乱作一团,鬼谷子眉头紧锁,这样的局面对于秦国来说,无疑是喜欢的。
一观秦国谋略,已然将楚国作为最强的潜在对手,苍璩的出现,不是意外,而是必然。
今日,章华宫内老世族死伤甚多,撼动楚国的根基,若然楚国可以出现一位强力之人,快速的整合一切,倒不是没有机会。
但,太难了。
公子负刍为好,但却非这个时候最佳的楚王。
“老友,可愿于楚国助力?”
烈焰袍服老者也是轻叹,自己所属是祭祀一脉,按照王室的规矩,是不能够掺和政事的,可是,如今楚国都到了这般的一个地步,若无乾坤大才相佐,就真的危矣。
“哈哈,老夫已经归隐多年,于诸夏纷争早就不插手。”
“这次若非感应到小庄有危机,怕也不会来到这里。”
“楚国的问题,一直在楚国自己身上,单凭借外力,难以改变,这一点……老友你应该知道。”
鬼谷子轻声朗笑,看着不远处仍旧处于深层次昏迷的弟子,聚仙丹的药力已经化开,想要彻底恢复,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了。
迎着老友看过来的希冀目光,摇摇头,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而且自己所教导的两名弟子也都已经行走诸夏。
那是他们的世界。
“那……老友你这位弟子可否留在楚国?”
“若非封眠咒印的存在,那苍璩绝对奈何不了你这弟子,想不到苍璩竟然有秘法可以破开阴阳家的封眠咒印。”
“如果你这弟子愿意留在楚国,我愿意调动力量保举他为楚国新一任令尹,执掌军政,扭转楚国现在的局面,你觉如何?”
烈焰袍服老者有些失望,老友的本事自己是知道的,可是老友也的确已经归隐十多年了,按照鬼谷的规矩,怕是难以再出世了。
不过老友教导的弟子倒是可以一谋。
如眼前的卫庄,近年来有其相助,那公子负刍才壮大的这么快,如果没有封眠咒印,苍璩绝对不可能做到那个地步。
“鬼谷弟子的路,是需要他们自己选择的。”
“如果小庄醒来之后,愿意留在楚国,自然可以。”
鬼谷子再次摇摇头。
自己虽是他们的师尊,然也只是教导他们学业、武道,对于抉择,那是他们自己要做的,如果鬼谷弟子的抉择握在别人手中。
鬼谷弟子就不是鬼谷弟子了。
******
“嗯?”
“不错,有点鬼谷纵横的意思,芊红没有让本侯失望。”
陇西霜寒,随着时间的推移,更为之寒冷了,好在整个陇西两郡并无大事。
府邸之内,距离焰灵姬与白芊红服下火云丹已经三天了,今日,火云丹的药力将会彻底融于身体之中,同样,火云丹内蕴的一丝玄妙也将不存。
灵觉有感,感知那处静室内迸出的一股奇异之力,虽然很微小,很薄弱,但却是很强大,悟虚而返,玄关之妙,在芊红的身上出现。
算是在周清的预料之中。
至于焰灵姬,怕是这一次难了,焰灵姬身为百越之人,对于道者的修行感悟本就不深,虽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也有些底蕴,终究不若芊红。
传承鬼谷纵横,其道大合阴阳无极,只消自己稍加点拨,便会贯通,这一点……是焰灵姬做不到的,看来焰灵姬的底蕴还得加强,方有良机。
火云丹服用三次后,才会效果全无,如今才是第一次,还有机会。
“公子,芊红姐姐突破了?”
“焰灵姐姐呢?”
一语落,旁边随身服侍的雪姬面上一悦,脆音而落,而后绝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好奇,不知道焰灵姐姐怎么样。
旁边的云舒与弄玉也是好奇。
“机缘未至。”
周清浅言落下,摇摇头,面上并无失望。
突破这个东西既讲究底蕴,也讲究机缘,如果这次焰灵姬突破,芊红没有突破,反而会令自己惊讶,芊红若是突破,接下来,其人西行也当有自保之力。
期时,陇西的事情解决,返回咸阳之后,自己在对其进行导引,真正踏足玄关不远。
“估计焰灵姐姐会不高兴呢。”
对于焰灵姬得性子,雪姬还是知晓的,一直都是很要强的,尤其是不想要输给芊红姐姐,这一次……却是难了。
“公子,有王书从咸阳传来。”
偏厅之内,诸人正在随意而言,等待着闭关三日的白芊红她们出来,未几,云舒却是得了外界随从的回禀,匆忙出去,而后归来手中多了一份文书。
“嗯。”
“看来不日我当返回咸阳一趟。”
挥手一招,那份文书便是从云舒的手中划出,拿出里面的密信,细细观着,是长史李斯秉承王兄之名所写,事情倒是不多。
一者,召回自己返回咸阳,商榷明岁攻赵之事。
二者,便是护国学宫三年之期圆满,也该自己出面。
三者,便是认同自己的文书推荐,陇西郡守撤下赢体,换上李崇,同时北地郡郡守由中枢商讨人选,给予补上。
此外,倒是没有其它知识,看完文书,火焰凭空而起,燃灭之。
“接下来云舒与雪姬随我返回咸阳,弄玉,你修为也即将破入化神巅峰,以你的性情,也该一览天地广博,精进琴艺。”
“对你将来妙悟玄关颇有帮助,此行,你就随芊红、焰灵姬他们前往大河以西。”
想了想,周清便是将目光看向弄玉,再有半个月,晋升化神巅峰不难。
至于雪姬,一身所修不合大河以西的气候,难以修为。
“是,公子。”
弄玉恬静的颔首以对,修为于自己倒是没有太大关注,若是可以前往大河以西,一览天地广袤,也是一件乐事,听芊红姐姐说过,大河以西的音韵迥异中原,或许当有所得。
云舒与雪姬倒是欢喜不已。
半个时辰之后。
偏厅之内,两道流光忽闪,白芊红与焰灵姬体表的玄光徐徐散去,绽露真容,一身气息均有不小的改变,引得诸人目光汇聚其身。
“大人。”
白芊红心情很不错,妙悟玄关,统合鬼谷纵横,天地捭阖在心,杂糅道家天地自然,自成一道,自己的道包含有鬼谷之道,也有道家天资的逍遥之道。
沉浸于火云丹玄力之内,终于功成,彻底明晰自己的道路,踏步半步玄关,待修为稳固之后,便会一举一动带着玄关之力。
一语落,浑身上下更是带有浓郁的自信气息,屈身一礼,阴阳相合,纵横天地的浩瀚气息隐现,道韵流淌而出。
“公子。”
“唉,奴家感觉也有所悟,为何没有妙悟玄关?”
对于白芊红个妙悟玄关,焰灵姬很是羡慕,但明明自己好像也有点领悟,虽然不多,但更进一步,就是半步玄关了,为何自己还是这样。
体内玄功运转,火魅柔光频生,摇曳着身姿,赤红玄光罩体,夹杂道家天宗一丝清静,如魔似仙,虽未破关,却更为出尘。
一念之间,阴阳无极,魔仙一体。
“不要太过于执着,这回没有突破,就等下一回,火云丹可以连续服用三次,你这一次服用,已经有所得了,接下来你随芊红、弄玉前往大河以西的时候。”
“让弄玉为你讲解我道家先贤的典籍,以弄玉的境界,足以弥补你的底蕴残缺。”
灵觉笼罩二人的浑身上下,细细感知二人之道,芊红的路一直很清晰,焰灵姬的话……也有所进步,起码距离妙悟玄关又迈进了一点点。
微微摇摇头,看着焰灵姬一脸郁闷的模样,轻轻一笑。
“嗯。”
“公子,弄玉要随我们前往大河以西?”
焰灵姬无奈,只得秀首轻颔,收敛浑身气息,复归原样,随后似乎听出了一点消息,以往弄玉都是留在公子身边伺候的,如今却是变了,不由的有些好奇。
第七百九十章 凝香美人
“咸阳传来王书,不日,我将暂时返回。”
“乌氏倮正在乌孙之国,传来的消息不算好,如今芊红你正好突破,可以亲自前往一观,焰灵姬、弄玉、鹦歌你们随行。”
迎着焰灵姬看过来的目光,周清缓缓回应着。
如今陇西两郡无忧,自该无事。
若是没有陇西的事情,怕是今秋蓝田大营就要出兵了,虽如此,也耽搁了半年有余,对于王兄来说,怕是有些难以忍受。
不过也好,也能够针对攻赵的方略,进一步的优化。
“大人,那天水城的事情?”
白芊红近前一步,红唇轻启。
“天水城的事情本侯会暂交章邯接管,待本侯再临陇西,想来天水城也就建好了,章邯所要的北地六关守备军将,也不是难事。”
天水城也建造的差不多了,于此,自己心中有数。
“也好。”
白芊红点点头,章邯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一应诸事,并不繁琐,先前也曾言语,不算突兀。
半个月后,目视着白芊红一行人离开平襄之城,周清也乘着驷马高车同李崇直奔渭水,顺游而下,不过三五日。
便至咸阳。
******
“雪姬妹妹,你离开咸阳可是已经数年了。”
从渭水之船走下,早已经有车驾在旁守候,坐入其内,卷起一旁的车帘,顺着平坦的驰道,直奔咸阳城,呼吸着迥异于陇西的气息,雪姬甚为享受。
这里的环境比陇西好上太多了,依山傍水,虽是冬日,仍随处可见苍翠之意,迎面的凉风夹杂弄玉的温润之气,迥异陇西的干燥。
一时间,连体表的玄光都徐徐散去,自从数年前尊大人的命令,前往陇西,如今总算是归来了,看着这里的繁华胜景,超越平襄多矣。
看着一旁雪姬那甚为享受的模样,云舒不由的打趣道,说来,对于咸阳,自己也是想念的,一晃之间,跟随公子待在咸阳也有七八年了。
比起幼年的赵国,比起黑暗的韩国,咸阳更像是自己的家。
“待秦国攻灭赵国以后,你们就可以永远待在咸阳,亦或者随意行走诸夏。”
灵觉扩散天地间,咸阳这里的情况还是没有太大变化,仍旧那般的繁华,商贾云集,车马汇聚,隐约之间,倒是发现几个悄悄跟随的先天武者。
对于他们,周清直接给予无视。
诸夏战乱纷繁,任何一处之民都不可能有绝对的安稳,待诸夏一统,诸夏贯通之后,一切就好了,虽然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但从进来自己所得秦国对于韩国故土的整治,令周清颇为满意,早就已经培养好的干吏之人进入其内,更有中央学宫的生员明岁就要填充其内了。
战乱之时,也是他们磨砺政务的上佳时机,因为这个时候,还可以犯错误。
待诸夏一统,他们就会成为最为中间的强大支柱,出现在大秦各个角落,拱卫大秦的脊梁。
“公子,秦国灭韩国都花费了一年多,灭赵大概要多久?”
对于这个问题,云舒有些好奇,对于赵国,自己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尽管从某种程度上,自己也算是赵国人。
闻声,雪姬也是好奇。
待在大人身边这般久,更是在芊红姐姐身边数年,对于诸夏大势很清楚,如今秦国就是要一个一个将山东诸国灭掉,到时候,整个诸夏就只剩下一个国家。
那就是——秦国。
可是韩国最为弱小,都打了一年多,赵国是三晋中实力最强的,数十年前的长平之战,秦国与赵国都僵持了三年多。
若非武安君白起出现,一举破局,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但……不超过三年!”
对于这个问题,周清也不好说,依赵国现在的力量,是无法和秦国抗衡的,所纠结的地方就是赵国能够支撑多久。
毕竟从兵力上来说,赵国仍旧可以汇聚三四十万的兵力,还有李牧的存在,坚持是肯定可以坚持的。
根据自己对王翦的了解,其人用兵颇为稳重,鲜少有奇兵出,稳打稳扎,稳步推进,更有可能采取的策略就是依靠秦国强大的国力,硬生生的把赵国耗死。
如此,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这场灭国之战的胜利。
离开咸阳前,对于攻赵已经有策略落下,不知道如今有没有变动。
一炷香后。
看着那辆驷马高车返回西城府邸之上,周清跨乘一匹骏马,同李崇前往咸阳宫。
“郡守对于咸阳应该不为陌生才是?”
东向咸阳宫,看着李崇好奇的看着国都,周清微微一笑。
“咸阳之城,自然不陌生。”
“但一路从渭水而下,看着山东诸国之人汇聚咸阳,倒是令李崇心生感慨。”
李崇轻叹一声,那些山东诸国之人多为商贾,商贾重利,哪里有钱赚就前往哪里,陇西那里也有山东诸国商贾,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和咸阳相比。
如今,秦国欲要攻灭山东诸国,这些人似乎不为所动。
故而,有次一叹,山东诸国欲要被大秦攻灭,也是有缘由在前。
“待秦国将山东诸国一一攻灭之后,郡守当无这般感慨。”
“到时候,他们都将是秦国之民。”
周清朗声一笑,这些商贾之所以汇聚在咸阳城,那是因为如今的咸阳城乃是诸夏于商贾最为公允之所在,法治之下,一切有条理可循。
而山东诸国却非如此,天上人间在山东诸国开设的时候,许多账目自己也都曾一览,每月都有大量的额外支出,没有那些额外支出,想要安稳的做生意,几乎不可能。
“武真侯所言甚是。”
李崇拱手一礼,颔首以对。
却为那个道理。
随后,二人便是边数着,行进咸阳宫入口。
“李仲见过武真侯!”
“见过叔父!”
那里的宫门之前,卫尉李仲身披黑色重甲,腰腹长剑,英气逼人,快步近前,拱手一礼,未敢有失礼之处。
二人中,一位是大王最为信赖的关内侯,由着武真侯的吩咐,近来,于武道修行之事,自己也曾寻找宗全大师,颇有所得。
另一位是自己的叔父,没有叔父的培养,自己难以有今日。
“无须多礼。”
翻身下马,对着李仲点点头。
“仲儿,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终于长大了,在宫内护卫大王,当以性命为决。”
李崇也是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位本家侄儿,颇为感叹。
不知不觉,似乎他们陇西李家也要起来了,儿子李信如今在蓝田大营为主将,侄儿李仲在宫内为卫尉,将来若是进入军中,起码也是一个主将。
而自己也成为了陇西郡郡守,不过这里是秦国,非是山东诸国,一切的权力和荣耀由大王赐下,想要保住,自然也要靠大王。
“谢,武真侯。”
“叔父请放心,李仲定不有辱家门,定不负大王深恩。”
李仲抱拳一礼,沉声而落,神色甚为坚毅。
“大王如今在兴乐宫?”
一路靠近咸阳宫,四周的隐秘守卫的确增强许多,看着李崇叔侄二人没有继续相谈,周清一步踏进宫门,缓声而道。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不出意外,应该在兴乐宫的。
“大王如今在凝香宫,先前吩咐李仲,若然武真侯归来,可前入凝香宫,至于叔父,当暂行修养一二,述职一事明日再议。”
闻武真侯之言,李仲倒是面上异色一闪,一步行走在叔父之前,先是对着武真侯一礼,而后又看向叔父,对于武真侯的行踪,大王很清楚的。
“凝香宫?”
“本侯未有听闻?”
周清眉头一挑,咸阳宫内的诸多宫殿之名,自己都清楚,凝香宫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躯微侧,看向李仲。
“这是大王为后宫一位美人所居之所,命名的宫殿!”
“那个时候,武真侯已经前往陇西,当不为所知。”
李仲一礼,快速解释着。
“武真侯,即如此,那李崇当返回西城使馆,明日再见过大王。”
李崇不疑,也没有迟疑侄儿之言。
既然大王有意先行召见武真侯,那么,自当遵从,由此可观,大王对于武真侯的宠幸,竟有资格前往后宫美人宫殿之所。
不由的,心中更为凝重,语落,对着武真侯又是一礼。
“也好。”
周清点点头。
随后,李崇便是转身离开宫门,前往西城专为外来重臣落脚的使馆之中。
“看来本侯离开咸阳的这段时间,倒是发生不少事情。”
“凝香美人何许人也?”
周清单手负立身侧,在前面走着,李仲身侧后随伺着。
“凝香美人是武真侯灭韩之后,从韩国王宫内选送来的女子。”
“此女姿容不逊色丽夫人,而且更兼具一手调制熏香的手段,很是令大王欢喜,两个月前,丽夫人再次怀有身孕,大王便是留宿此人处。”
“月前,由一位长使晋升为美人,命其名为凝香。”
如果是他人的话,李仲或许还要思忖一二,但对于武真侯来说,这些不算什么,脚步不紧不慢的跟随着,同时也快速的将那女子的身份信息说道出来。
此女近来在咸阳后宫颇受宠爱,连楚国的楚夫人与赵国的敏夫人都亲自去了好几次。
第七百九十一章 两日争锋
“由一位长使晋升为美人!”
“凝香美人!”
“本侯倒是没有什么印象,看来此女的确不俗。”
秦国后宫之内,由上而下,王后定于一尊,其下便是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等,位分越高,越是能够在后宫内有地位。
先前公孙丽入咸阳宫,最开始也不过为良人,在生下阳滋公主以后,才真正的位列夫人之位,而此女不过韩国宫中选送的,能够爬的这么快?
固然是姿容出众与调制熏香,但后宫之内,姿容出众的多了,拥有各种才华、才艺的也不少,是故,定然还有其它的缘故。
看了身侧的李仲一眼,怕是一些内情并未道出,不过也无妨,待会自己就知晓了。
“李斯见过武真侯!”
从章台宫旁边的走廊穿过,便是后宫所在之所。
那里,迎面却是走来一位身着浅红色锦袍的熟悉之人,高山冠束发,已然堪为中枢要臣,近前便是一礼,似是已经等待许久。
“长史是在这里专门等待本侯?”
周清微微一笑,单手一股柔和的劲力涌出,将李斯扶起。
自从郑国渠之后,李斯以此为凭借,跳入秦国中枢,更为咸阳宫贴身长史,堪为重臣,当然……其人也没有让王兄失望。
诸般事务处理的相当好,绝对的相邦之才。
“武真侯见谅。”
“实有要事,非不得已。”
李斯又是一礼,待在秦国多年,早已经将秦国作为自己实现仓中鼠目标的点,而今一天下大势正在如火如荼,但不曾想,王庭内部却是有了些许变化。
“李仲,我们稍后去凝香宫。”
感此,周清对着旁侧的李仲看了一眼,随即,李仲抱拳一礼,很明智的退向一侧,并没有在旁边细听,看着不远处的兵士,也是挥手让他们暂行撤离。
有武真侯在这里,些许宵小也不敢生事。
“武真侯要前往凝香宫?”
长史李斯神色微微一动,看着李仲一行人退去,低语道。
“不错。”
“长史在这里拦阻于本侯,莫不也与这凝香宫有关?”
周清点点头。
心神有感,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饶有所思的看向李斯。
“武真侯可知大王近月来,只有七日临朝。”
李斯又是压低着声音而落。
一语出,个中深意不自多说,如今正是一天下重要时期,尤其是要攻灭赵国的大事,大王理应在国事上更为操劳,但……近月来,却是有些怠政了。
若是出现在一位守成之君的身上,倒是没有什么。
但大王明显非那种君王,如今大业未成,更不应该如此。
“哦,只有七日临朝!”
“其余时间多在凝香宫?”
周清的注意力倒是不在那七日之上,不出意外,这个凝香宫将会很有份量。
“不错。”
李斯颔首以对。
那女子乃是灭韩之时从韩国王宫选送来的女子,想不到竟有能力让大王暂时舍弃一直宠爱的丽夫人,令的咸阳宫内外诸人为之惊愕。
根据后宫内的传闻,姿容出众倒也罢了,擅长调制熏香也就罢了,关键还隐约有内媚之象,那种女子在史册之上均是祸水一般的人儿。
如妲己、褒姒、夷姜……,如果君王不能够脱身,怕是危矣。
面对这种情况,近月来,秦廷上下也有不少文武要臣上传文书,不过全部被留中,没有任何批语下达,李斯也曾隐晦的说道,只是被大王带到另外的话题上。
很明显,大王并不想要别人干涉此事。
为此,相邦与国尉也曾亲自觐见,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所以,你想要本侯也一问此事?”
周清明悟李斯之意。
“明岁立春之后,大军东出攻赵,此等时候,正是大王振奋朝野士气之时,商君曾言,战者,本与政胜,而政胜决断于君王。”
“武真侯之言,想来大王会一听的。”
李斯躬身又是一礼。
言辞确切,此为衷心之言。
大秦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面对山东诸国,虽有足够的优势,但也不能够大意,否则一连串的小问题出现,很有可能就积攒成为大问题。
秦廷上下,如果说国尉与相邦的分量还不够,那么,也就只有武真侯了,作为大王冠礼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关内侯,最为受大王器重。
数月来,一直坐镇陇西,可见一般。
“本侯知矣。”
“不过,近来大王既然怠政,国政要务可有堆积?”
将李斯搀扶起来,周清环顾这处走廊的四周,景致倒是还不错,以自己对王兄的了解,区区一个女子如何能动其心。
纵然当初那般宠爱公孙丽,也不是说从此君王不早朝。
其中必有内因,一路行过咸阳,倒也没有发生大的乱象,嘴角轻扬,随意问道。
“这个……自然有堆积,好在有相邦、国尉在前,除非是军政不决大事,我等也可替大王分忧。”
李斯点点头,进来堆积的要务自然不少。
现在是秋冬之时,兵戈不显,也没有什么大事,些许小事,相邦与国尉都足以处理了,但仍旧存留一些不决大事,于此,大王批复的速度倒是慢了一些。
“即如此,待会本侯有数。”
说道这般地步,看样子情况还很严重。
迎着李斯看过来的目光,周清落下一语。
未几,李斯侧身离去,李仲在前面领着路,穿过这个走廊,踏足后宫所在之处。
“武真侯,这里便是凝香宫了!”
后宫内的道路周清倒是不陌生,外部巡逻的守卫很严密,李仲在前,引着周清来到一处相对陌生的宫殿之前,略微偏僻一些。
其上秦篆三个大字,宫门洞开,不住又侍女进进出出,看着卫尉李仲,皆侧过身。
“这股气息?”
“本侯好像嗅到过?”
咸阳宫内的宫殿甚多,有名号的女子所在之殿,周清都了解,眼前的这座凝香宫却是陌生,看着李仲已经遣人通报。
二人便是在宫门前等候,冷风吹过,倒是一丝奇特的香味涌入鼻息之中,不似普通的花草清香,是一种混合的香气。
脑海中翻滚诸般,似乎……在自己灭韩之后,有一次随王兄前往昭德宫的途中嗅到过那种气息,当时听赵高所言,那女子的确是从韩国选送来的。
姿容出众,擅长调制熏香,不出意外,那位女子凝香宫内的这位了。
赵高倒是颇为揣摩心意,选送来的女子中,竟有合心的。
“武真侯,大王有请!”
很快的,进入内部通传的侍者很快小跑而出,李仲面上大喜,抱拳一礼,伸手相迎。
******
“玄清见过大王。”
凝香宫偏殿之内,相对于殿外的缕缕寒风,这里倒是一只只火炉升起,窗户虽开,有着屏风的遮掩,温暖如春夏。
近前拱手一礼,看着上首也正在起身的秦王政,微微一笑。
“哈哈哈,武真侯此行督镇陇西两郡,劳心劳力甚多。”
“摆宴,今日寡人当与武真侯畅言通宵。”
“坐!”
着一袭玄色素袍,略微宽松,发丝束冠,虽数月不见,但王兄看上去仍旧英姿俱在,更胜往昔,灵觉之力笼罩其身,倒也没有沉迷酒色的亏空。
此般,更是印证先前的一个预料。
心中略安。
“份内之事,不为多劳。”
“陇西两郡的麻烦暂时都是疥癣之患,明岁攻赵,或许会有大力压至。”
拱手回礼,端坐在下手右侧的条案之后,自有侍女献上茶水、点心,在这处偏殿,那种混合之香的气息更是浓郁,倒是没有看到那位凝香美人。
简单而语陇西两郡之事,半月之前,对于陇西两郡的处理,都已经落在文书之上,不出意外,王兄应该一览过。
“游侠之患!”
“自从先祖孝公以来,就是不住的扰乱秦国内政,百多年来,虽有秦法整治,仍是不绝,此次陇西两郡地动之事,若然没有游侠插手,当不为大事。”
“若要彻底剿灭那些游侠,非有待寡人一匡诸夏!”
陇西作为秦国祖地,重要性不必多说,若非王弟身份特殊,自己也不放心派他前往。
而陇西两郡接下来的事情也和自己所预料的一样,外部势力接连插手,尤其是是诸子百家中的墨家,此家百多年前就是最先敌对秦国的百家之一。
虽墨家三分,但游侠之属未变。
“非有让那些游侠之人无处藏身,不可将他们彻底剿灭。”
墨家之所以百多年来这么猖狂,一个最大的原因便是墨家的根基地不在秦国,面对秦国,他们想要进入就进入,想要出去就出去。
定不了损失一些弟子,然返回山东诸国,就直接补充了。
若然诸夏一体,墨家将无立锥之地。
“武真侯所言甚是。”
秦王政笑语颔首,端起手中酒樽,遥想一礼,轻饮而下。
“近来,楚国那边倒是有一件趣事传来。”
“以江水为界,以北出现楚国的新王,其名负刍,以南仍为楚王熊悍,相隔江水,麾下均有善战之兵,一时之间,倒是无太大的战事起。”
“楚国两王相争,于大秦一天下大事,倒是不小的助力。”
饮下醇香美酒,秦王政话锋一转,落在楚国的事情上,山东诸国内,若言对秦国威胁最大的,也就赵国和楚国。
然则,若是在两国之间继续进行比较,当是楚国!
因为楚国和赵国不一样,楚国无论是从民力、土地上,都丝毫不弱现在的秦国,而赵国在长平之战后,已然被大大削弱。
若是如今的楚国内,楚王悍被新一任楚国负刍击败,待其一整朝政,倒是有不小的威胁。
现在,两王争锋,起码数年之内,楚国当无暇理会三晋之地的冲突。
“臣妾见过大王。”
“这位想来就是大王常提到的武真侯了,凝香见过武真侯。”
于楚国那边的消息,周清在陇西的时候,也知晓了。
先前谋略李园,忌惮于楚国祭祀一脉的实力,便是将黑白玄翦派遣过去,以为助力。
最后还真的用上了。
而鬼谷子的出现倒是出乎自己预料,他……应该早就归隐山林,不问诸夏之事才对,那也是每一位鬼谷弟子叱诧风云后的归宿。
由着黑白玄翦的护持,李园与楚王熊悍带着太后李嫣,南下奔逃,由着芊红当初留下的后手和李园自身的力量,以大江为界,隔岸为王。
或许,大江以南的土地不若淮水两侧,而且靠近百越族群,但能够留存下来性命与实力,已然是颇大的幸事,正要给予回应。
神色一动,目光看向偏殿一侧,那里通向另一处小里间所在,一位身材玲珑有致的黑衣女子踏步而出,论姿容,的确不逊色公孙丽。
贴身的黑色长裙罩体,修长的柔顺黑色发丝梳成长髻,带有明珠的玉簪斜插,腰腹间环绕着两条纤细的丝带,虽为单薄,颇为艳丽,再者温润的偏殿内,倒是不算什么。
踩着亮黑色的高靴,踏步地板之上,清脆声连绵有序而起。
精致的容颜上,笑靥如花,近前一礼,而后美眸忽闪,玄光隐匿深处,落在一侧的周清身上,又是屈身一礼,脆声而落。
“玄清见过美人。”
观此人,灵觉笼罩其身,倒是普通人,没有什么修为,体质较之常人好上不少,浑身上下扩散一股别样的诱人气息,更夹杂一丝丝混合香气。
从条案后起身,拱手一礼。
“武真侯,此为凝香。”
“一手熏香调制的很不错,寡人批阅政务的时候,嗅之,觉得神清气爽。”
“刚才得知武真侯要来,寡人让凝香准备些清静之香,想来武真侯也会喜欢的。”
秦王政对着凝香美人招手,其人妖娆近前,素手持樽随伺。
“谢,大王。”
此女倒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闻秦王政语,拱手称是。
随后,便是有宫中侍女将一个红色的精致木盒送上来,内盛装清静之香。
周清又是一礼。
随后,凝香宫内,便是有尚食坊送来的美味佳肴、美酒,彼此畅饮,其间,也有歌舞音韵之声相随。
第七百九十二章 罗网永巷
“公子,您回来了。”
夜幕降临,易初三才缓缓从凝香宫离去,虽饮了不少酒水,于周清现在的修为来说,不算什么,玄功运转,脚下紫光闪烁。
片刻之后,返回许久不曾归来的府邸之中。
正厅之内,灯火明耀,云舒与雪姬正在调制着醒酒之汤,尽管知道对于公子来说可有可无,但云舒还是愿意将其准备一二。
“府上数月来如何?”
数月来,府上的情况一直都是自己母族的那个周儿打理的,跟随在云舒身边数年,应该不成问题,此问也是随意之问。
踏步正厅,雪姬近前随伺取下衣袍,火炉早就燃起。
“安稳如初。”
“不过今日公子回到咸阳的消息应该被一些人知道了,故而拜访的也有不少,赵佗、蒙恬、昌平君在列,这是他们的拜帖。”
云舒从不远处的青铜翁中盛出汤水,亲自端着,回应着公子之言。
大事虽没有,小事却不少。
“蒙恬?”
“嗯,这个时候返回咸阳述职也属应当,昌平君熊启也有拜帖,有点意思,他找本侯做什么?”
“说来,本侯倒是有点事情明日需要调取罗网的档案。”
将一个红色精致木盒递给云舒,端过汤水,轻抿了两口。
如今已经过了冬至,匈奴已经不太可能南下了,而且这个时候也不是匈奴胆敢南下的时机,蒙恬这个时候在咸阳,倒是没有什么。
对于昌平君,此次陇西两郡受到的游侠冲击不小,农家与墨家插手的尤其厉害,此人如今是名义上掌控罗网的存在。
如果不知道更为详细的内情,绝无可能。
而且从今天凝香宫的情况来看,对于那所谓的凝香美人,周清似乎又想起了岁月长河中一个人,一个昔年属于夜幕的神秘之人。
缘由对方一直藏身于韩国王宫之内,于自己更是无关紧要存在,倒是没有在意,如今很有可能已经来到了咸阳,而且就在凝香宫。
碧海潮女妖!
在韩国王宫之内,可是搅动风云的,为夜幕最大的助力。
“公子,这是什么?”
云舒接过那只红色的木盒,打量着上面的纹理,应是咸阳宫王室之物,不出意外,应该是大王封赏的。
“里面是一些清静之香,明日应该是一个好礼物。”
看着这个木盒,又想着刚才云舒所言昌平君的拜帖,面上微微一笑。
“礼物?”
云舒不解,同旁侧的雪姬相视一眼。
“浴房如何?”
从陇西接连数日赶路,中间虽有停留休整,但终究条件不显,没有在那个红木盒话题停留,看向云舒,也该好好的一洗风尘。
“已经准备完毕。”
对于公子的习性,云舒自然了解,秀丽的容颜上微微一笑。
“我们走。”
拉过旁边的雪姬,柔和的力道一闪,便是入怀,脚下紫色玄光涌动,顷刻间消失在正厅之中,感受虚空的天地元气波动。
云舒只好无奈的快步前往。
******
今日。
章台宫无朝会,一应文书政务暂交国政府邸,国尉府邸协助处理兵事要务,若有处理不了之事,则是上交兴乐宫偏殿,由长史李斯代为转呈。
“武真侯!”
身着一件深青色的袍服,踏步长靴,步入国政府邸之内,对于这里,周清并不常来,先前的话,国政府邸这里只能是兴乐宫的随伺。
一应文书优先存放至咸阳宫内,诸般政务君臣共同协理,近来倒是有些变化了。
没有受到什么拦阻,所过之处,诸人行礼,其中不乏有熟悉的面孔,灵觉扩散,整个国府相当之大,内部划分诸多职能院落,各有要务处理。
其间,巡逻的兵士也相当不错,隐秘处,更有武者隐匿,护持国府的安全。
“哈哈哈,武真侯亲自国府,熊启失礼了!”
“请!”
单人在国府内随意行走着,原本有想要近前随伺的,不过被周清遣散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临近国府主厅所在,昌平君熊启在前,身后带着多人,隔着远处,便是朗笑一礼。
“见过武真侯!”
“武真侯!”
“……”
诸人亦是行礼。
秦廷之内,爵位高于官职,更何况面前的更是一位关内侯,论官职,还是左丞相,还兼领蓝田大营假上将军,真正的位高权重。
“无须多礼,本侯昨日从陇西归来,闲来无事,便来国府一观。”
“诸位且各司其职。”
周清摆摆手,对着昌平君熊启看去。
“也好。”
“你等且去吧,武真侯有我。”
昌平君点点头,按照秦律的话,实则重礼相迎也是不妥,但自从文信候吕不韦以来,倒是有些许的变化,如今秦廷上下,也都默认了。
闻此,诸人相视一眼,又是一礼而退。
“武真侯坐镇陇西两郡数月,地动之事安稳平息,游侠之乱不存,可为大功。”
“启昨日登门,想要为之一贺,奈何武真侯被大王留在宫内了。”
“今日不知是否有幸,能够在府上宴请武真侯?”
几近四十岁的昌平君熊启,正是一生中最为巅峰的时刻,神容俊朗,眉目出众,浅红色的袍服罩体,高山冠束发。
踏步之间,自生一股贵气,体内传承有来至楚国王室的嫡系血脉,自幼生长在华阳太后膝下,自然如此,十多年来,逐步崛起,直到今日。
看着面前的武真侯玄清子,熊启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环顾四周,此刻虽冬至霜寒,国府之内仍是苍翠如夏,景致如春。
“玄清自是求之不得。”
周清朗笑着回应。
“不过在此之前,玄清今日来国府,倒是有一事问询昌平君,罗网近年来的纪录文书存留在何处?”
没有左顾而言他,直入主题。
当初奉大王之名,罗网由相邦昌平君统御,自己和赵高随同协助,近年来,自己虽可以下达调动罗网的命令,一些信息倒是不太清楚,如今的规模也不太清楚。
“罗网的记录文书?”
“这……,武真侯应该前往问询少府令赵高才是,数年前,罗网虽名义上归于启统御,实则对于那些杀戮之事启并不关心。”
“武真侯又超凡脱俗,是故,罗网一直在少府令赵高的掌管之下,自从吕不韦身陨之后,其府中关于罗网的文书全部被转移至咸阳宫永巷之内。”
“那里堪为一座密地!”
昌平君熊启奇异,对于罗网,自己了解的也不多,但是近年来罗网的办事能力还是清楚的,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好,每岁花费的财物倒是不少。
缘由是秦国面对山东游侠的应制手段,大王也没有给予废除。
如今听得武真侯之言,似乎突然对罗网感兴趣了。
“莫不罗网行事有何不妥?”
熊启又是一言。
“罗网行事自然如臂挥使,只是其内的天字一等杀手仍旧不多,此次陇西郡内,农家派来六名化神巅峰的武者,墨家有一位半步玄关的武者,欲要刺杀本侯。”
“本侯事先虽有警觉,却没有受到讯息,故而,想要知道在如今的农家之内,罗网是否有棋子落下,没有棋子也就罢了,若有棋子,本侯觉得……罗网此罪不小。”
“昌平君以为如何?”
的确,对于昌平君这般手握相邦大权,又是秦国的相邦,一言都足以影响数十万大军,都足以影响诸夏之事,的确没有必要将目光落在罗网这个小东西上。
岁月长河中,这个小东西发展的可是不错,而且已然有了尾大不掉的姿态。
如今自己有权插手罗网,那种事情当不为出现。
“果然如此,罪责罗网理所应当。”
“那些农家的顶级高手与相关武真侯擒拿的墨家之人,如今正被镇压在国狱之内,重兵日夜看守,大王决意,明岁攻赵之前,杀之祭旗。”
熊启颔首以对,罗网之内,尽皆是一些流浪杀手、剑客之人,杀了也就杀了,没有什么可以心疼的。
对于武真侯所言的那些农家高手与墨家游侠、百家之人,也是清楚,近月之前,武真侯曾派遣重兵将那些人押送至咸阳,引得咸阳上下一阵惊愕。
自己虽也对于农家派出高手刺杀武真侯不满,但于自己无关。
“既然在咸阳宫永巷之内,那么,本侯明日再去一观。”
永巷,位处咸阳宫一隅,四周高墙矗立,进去容易,想要出来难如登天,加持重兵把守,一直以来,都是咸阳宫内部的狱所。
毕竟,咸阳宫为王族之地,其内之条律与大秦条律有些许不同,加持王族隐秘之事,更需要这样一处所在,赵高将罗网文书留存在那里,地方选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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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罗网的事情没有下落。
昌平君熊启见状,笑语相迎周清前往府邸之上,摆宴相贺。
于此,周清也没有拒绝,如果是其他的重臣,或许要避讳一二,但是自己没有这个必要。
昌平君的府邸亦是在咸阳西城区域,论占地之辽阔、院落之多寡,与自己的侯府不相上下,熊启在前引路,周清后面跟随。
晴空当头,一行人刚入院落,迎面不远处,便是跑来一个身着粉色裙衫的小姑娘,眉目清秀,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哈哈,涟儿。”
“武真侯,此为小女涟儿,说来,自从涟儿出生的时候,武真侯一见其面,如今却是第二面,涟儿,快来于武真侯行礼。”
昌平君熊启神容欢喜,身躯半蹲,将小姑娘拥入怀中,亲昵的向着周清介绍道。
语落,单手指着周清,对着小姑娘说着。
“熊涟见过武真侯。”
年虽幼,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规矩无比的礼仪,两只小手微动,福身一礼,有模有样的。
“哈哈哈,起来吧。”
“本侯与你父同殿为臣,以此而论,倒是你的长辈,哦,不错,数年前本侯送与你的这枚玉佩还带在身上,那里面有着本侯的一丝真元,于你颇有裨益。”
“今日一见,你且说说,想要什么礼物,诸夏之大,如今本侯拿不出来的东西可不多。”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周清也是朗朗一笑,单手随意挥动,话语间,感应着对方身上的熟悉之物,微微颔首,看来熊启还是知道好东西的。
近前一小步,饶有趣味的看过去。
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小姑娘便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个落难公主了,如今熊启还没有走到那条路,一切自然无忧。
“武真侯数年前的那一枚玉佩,足堪重宝了。”
“涟儿不许无礼。”
听其武真侯谈到那枚玉佩,原本自己当初也是没有在意的,后来一位通晓武道的朋友见到,觉得奇异,细细感知,甚为赞叹。
言语,若是将此玉佩常年佩戴在身上,可保贵体安康无忧,闻此,便是带在涟儿的身上,说来,自从带上那枚玉佩以上,涟儿还从来没有生过一场病。
武真侯乃是道家天宗的高人,更是山东百家口中的武道超凡者,那枚玉佩已然超越凡俗,熊启摇摇头,看向自家女儿。
“……,是,父亲。”
对于眼前的这个和父亲站在一起的男子,熊涟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很是好闻,很是令人顿生亲近之感,闻此,眼中一亮,正要说道什么,却是被父亲拦阻。
“昌平君无需如此。”
“你个小家伙且说说心中想要之物,无需理会你父亲。”
周清亦是摇摇头,再次看向熊涟,略有好奇,刚才小姑娘心中明明已经有了想法。
“武真侯太过垂怜也。”
熊启无奈,低语轻叹。
“真的吗?”
小家伙似乎有些不相信。
“涟儿,不可太过。”
熊启虽应允,但自家女儿自幼也见识诸般,近一两年,华阳祖太后觉得寂寞,涟儿也时不时的入宫,故而眼界不低。
“是,父亲。”
小姑娘似乎应该明晓些道理了。
“涟儿想要姨姨的病快些好起来可以吗?”
小姑娘脆音落下,又是福身一礼。
“哦,哪位姨姨?”
“昌平君,莫不是府上有病人?”
姨姨者,妾侍也。
闻此,周清神色先是一愣,而后好奇的看向昌平君,这倒是有些奇怪了,本以为小家伙会要一些玩物之类的,没曾想是这个要求。
第七百九十三章 八剑剑主
“武真侯见谅,小儿有些妄言了。”
“说来,倒是去岁启新纳的一名女子,体质稍弱,数月前怀有身陨,如今倒是逐渐消瘦起来了,也从咸阳宫请来院医诊断。”
“只是言语是若儿根基先天有损,后天难以补足,涟儿常去那里玩,倒是知晓一些。”
提及私家秘事,熊启略微有些尴尬,轻声呵斥一二,近前一礼,倒也没有隐瞒。
纳彩女子,本为常事,不过终究为家事,罕于外人道。
“根基有损,又怀有身陨。”
“若为先天不足,诸夏之内,能够给予诊治的还真是不多,百家之中,也只有医家、农家有这个本领,昌平君交友广博,何不请他们前来?”
周清轻轻一笑,缓声言语。
看着身旁的那个小姑娘,目光又随意落在熊启的身上。
“武真侯说笑了。”
“启多年来,均在关中,于百家之人多不相识,医家的人,数年前倒是一见念端先生,可惜,前些时日从陇西传闻,念端先生已经身死了。”
“至于农家,却是多在山东诸国,不若墨家猖獗。”
昌平君熊启神色未改,拱手一礼,上前一步,礼向正厅。
心间深处,却是不自觉的暗自警惕起来,这……武真侯今日这般爽快的应自己之言,前来府上宴饮,似是别有深意。
难不成武真侯已经发觉了什么,还是说那六位农家的长老知道了什么。
“即如此,本侯已经应下熊涟之言,待会让本侯一观如何?”
“本侯虽不通医道,但万法同途。”
周清朗朗一笑,踏步在前,不在那个问题上多在纠缠。
“如此,当为上佳。”
“数年前,医家念端就曾语,道医一体,武真侯道者超凡,想来在医道上也是超凡,若是武真侯肯出手诊治,定然手到擒来。”
熊启大喜。
其余之事且不说,对于武真侯的医家手段,还是颇有耳闻的,绝对是诸夏一等一的手段。
“希望如此。”
周清点点头。
随其后,熊启倒是没有着急此事,先前已然有了吩咐,正厅之内,此刻已经条案陈列,茶香漂移,精致的点心盛装而出。
二人入座,彼此随意闲谈。
未几,有一位侍从从门下送来一件物事。
“武真侯,这是……?”
熊启居于主座,看着武真侯手上的红色木盒,略有奇异。
“此为昨日本侯入凝香宫的时候,大王赏赐的清静之香。”
“其有清静心神之妙,凝神醒气,对于昌平君来说,堪为助力,今日匆忙,念及珠宝美玉怕是昌平君不缺,此物正合。”
“就送与昌平君,切勿推辞。”
正是昨夜王兄赏赐的那个承载清静之香的木盒,单手虚托,劲力吞吐,伴随口中之语,便至熊启所在的条案之上。
“既是大王赏赐,此等贵重之物,启……焉敢受之!”
熊启不由的从座位上起身,看着面前条案上的红色木盒,不疑其来历,以大王对于武真侯的宠幸,此等物事不算什么。
但其内蕴清静之香,也不算什么,就是武真侯提及凝香宫,不知是否有深意。
今日邀请武真侯前来府邸之上,虽是随意,但也有些许的深意,武真侯向来聪慧无双,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听闻近月来,诸多政务文书多由国府与昌平君处理。”
“费劳心力甚多,如果昌平君不能受之,咸阳之内,也无人可受了。”
单手徐徐摆动,对着熊启摇摇头。
“处理政务文书,本为启份内之事,不以为功。”
“武真侯既有此言,想来也知晓大王近来鲜少朝会,诸多政务也有些许松懈,武真侯以为如何?”
即如此,熊启只得深深一礼,算是收下此物。
归于座位,话锋一转,落到如今咸阳暗地所言之言,武真侯刚才也已经隐约提到,昨日自己也听闻,长史李斯曾找上武真侯。
“天地之道,一阴一阳,政事之道,一张一弛。”
“深冬时日,朝野上下本无大事,对赵攻掠也已经交由上将军王翦、蒙武等,诸般政事,有国府上下统筹处理,近月来也无差错。”
“即如此,朝野运转正常,大王休闲一二,自无不可,而且,也许……在这个时候,未必不是大王对于国府的考验。”
“昌平君以为如何?”
昨日凝香宫内,王兄身上的精气神不见亏损,仍为旺盛,若言沉溺于后宫女子之中,纯属荒谬,对于《韩非子》,王兄素来喜爱。
如今所行,正合其内一篇《喻老》,诠释道家真意,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昔者楚庄王莅政三年,无令发,无政为也。右司马御座而与王隐曰:有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嘿然无声,此为何名?
楚庄王曰: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子释之,不谷知之矣。
处半年,乃自听政。所废者十,所起者九,诛大臣五,举处士六,而邦大治。举兵诛齐,败之徐州,胜晋于河雍,合诸侯于宋,遂霸天下。
攻赵前夕,正是要再次一整内政的时机,只要秦国内部不乱,那么,赵国之内,就算有再强的力量,也不可能对抗秦国。
如今闲适月余,接下来怕是会继续如此,待明岁攻赵之时,国府上下,怕是要有一场不小的整顿了。
或许昌平君也看出来了,或许尉缭子也看出来了,或许李斯也看出来了,却没有说出来,毕竟人臣之道,岂可一语而中地。
“哈哈,武真侯所言甚是。”
点到即止,昌平君亦是有些感慨。
自己呆在大王身边十多年,对于大王的性情自然了解不少,若言大王是贪图享乐之人,贪图女色之人,绝对不可能。
就算是最为宠爱的丽夫人,当年也只是短暂的留宿,后来也只是前半夜留宿,后半夜独处政事,近来懈怠政务,一开始也有些不了解。
后来自己细细一想,大业未成,大王不会如此。
若是不是表面所见到那般,那么,一切就危险了。
大王之意虽可看出,却不可说出,不然,见恶于大王,就不妙了。
而武真侯昨日刚归于咸阳,就已经看得出来,不愧是大王最为信任之人。
一时间,熊启感慨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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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周清从昌平君府邸中走出,对于其所纳彩的那位女子也给予诊断了,却是先天不足,但于自己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此次归于咸阳,其实并无大事,如今的时日距离立春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离开熊启府上,已经过了午时,想了想,便是入宫。
对于罗网内的一些档案自己的确有兴趣。
“赵高见过武真侯!”
让李仲派人传音少府令赵高,未几,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是近前。
浅红色的袍服着身,职为少府令,虽然职位不若中枢重臣,但在某种程度上,堪为要臣,未有高山冠,不过一个简单的宫廷内臣之冠。
躬身拱手一礼,未敢失礼。
“无需多礼。”
“本侯来意你可知晓?”
踱步于咸阳宫前的场地之上,打量着面前的赵高,一身修为还是先天巅峰层次,轻语一眼,对着旁边的巡逻兵士摆手示意离开。
“知道,刚才卫尉传音的时候,已经告知了。”
“武真侯,请随赵高这边走。”
“罗网内的一切文书留存,如今被赵高放在永巷之内,除却天字一等有资格入内一观,其余等级杀手均没有这个资格。”
赵高连忙颔首。
对于面前的这位武真侯,心中也是有些浅浅的惧怕的,对方不仅是大王信任之臣,还是一位武道高人,早就破入玄关。
自己的一言一行怕是都在对方的眼眸之下,自己虽也是得大王看中,但自觉远远比不上武真侯的份量。
“越王八剑,如今的剑主可曾齐备?”
周清倒是没有在意赵高的心理活动,如今的赵高不过是一个得力的近臣,算不得什么,忠心还是有的,办事能力还是有的。
数千年,赵高曾向自己讨要越王八剑,自己也给了,对于八剑的剑主,自己倒是没有关注过。
“这……,赵高惭愧,暂时还没有齐备,那等名剑,均可遇不可得,赵高是想要为它们选择最强大、最适合的剑主。”
提及此事,赵高不由的摇摇头,在文信候吕不韦之时,那等八剑的剑主,都是化神层次的修为,如今罗网在自己手下,怎么说也得那个层次。
可……化神武者本就不多,秦国之内更为罕见,除非在山东诸国寻找,可秦国的势力暂时在山东诸国难以扩张,先前的计划,是随着大秦攻灭山东诸国,再行招揽。
如果能够招揽到一位如同黑白玄翦那个层次的武者就好了。
根据罗网内的传闻,黑白玄翦很有可能已经在武真侯的助力下,臻至半步玄关了!
近月前的楚国之乱,黑白玄翦就曾现身,争斗鬼谷子与楚国王室祭祀一脉武者,不分上下,可见一斑。
第七百九十四章 六道甲子锁
“燕赵之内多游侠,明岁秦国攻赵,或许会有不少合适的。”
“说来,本侯倒是想起一桩事,记得今岁初,后宫新选送的女子是由少府令亲自挑选的吧?”
罗网终究只是一个辅助性工具,诸子百家虽强,只要不联合起来,都是一盘散沙,将来轻易可以给予击破,这一点无需着急。
简单语落,话锋内蕴别样的含义。
“武真侯所言甚是,是赵高有些心急了。”
“后宫内新选送的女子?不错,是赵高奉王命挑选的,大王曾语,将来要用六国女子填充后宫,以为诸夏一统见证。”
“故而,武真侯灭韩之后,赵高从那些女子中选出了十名姿容出众之人,送入后宫。”
从山东诸国寻找越王八剑的剑主,也是赵高所计划的,闻武真侯也是这个建议,顿时,面上为之颔首,轻轻一笑。
听得后一句问询,心中不自觉的为之一突。
莫不是武真侯知道了一些什么?
当初选送女子入咸阳后宫,曾有人专门寻上自己,献上不少的钱财,让自己送一人进去,当时自己本不在意,因为大王在女色方面,本就不显。
纵然送入后宫,也不一定有成效,可是近月来,那个女子竟然罕见的受宠,正是凝香宫的凝香美人,实在是出乎赵高的预料。
先前也查了,是不是有别人助力,也并没有。
对于那位凝香美人的来历,自己也是好奇,可是罗网的信息中,那女子身家清白,更为赵高可疑。
“后宫之内,外臣难入。”
“那些女子的挑选一定要更为慎重,切不可让生有异心的山东女子混入其内,若然大王有碍,这个重责应不用本侯多言。”
周清只是些许的警告之言。
对于此事,赵高应该知晓的更为之深,他现在的一切都寄托在王兄身上,王兄有恙,他也得不了好处。
“多谢武真侯警醒。”
“赵高铭记在心。”
感此,赵高又是一礼落下。
而后,踏步在前,领着路。
咸阳宫永巷所在,颇为偏僻,按照天地方圆的位置来看,更是处于阴暗之所,高墙围起,阳光不侵,终年常处于昏暗、潮湿之中。
不过,一处咸阳宫内狱也不需要什么上佳之地。
这里,周清还是第一次来,灵觉扩散,四周的武者不少,大都为先天层次,各个关卡都有兵士把守,想要进去,层层核查令牌。
“武真侯!”
看着面前一个身着浅黑色袍服的内廷服侍男子行礼,周清点点头,却不认得对方。
“武真侯,这位是永巷令。”
少府令赵高察言观色,半步而动,近前一语。
“哦,永巷令。”
“说来,今日算是本侯第一次前来永巷这里,以前听闻,凡咸阳宫罪行加身之人,均会落在永巷,难以出去,此事可为真?”
这个传闻周清听过,倒是有点兴趣。
有着赵高和那位永巷令在前,一切更为方便了。
不过,向着深处走出,四周的围墙也是越来越多,均是丈许以上,暗褐色的陈列在其内,地面潮湿一片,鼻息间也有些许难闻的气味。
“此事……倒也不为假。”
“宫廷之人犯事,大凡只有两个结局,一则,落入永巷之内,二者,直接处死,若然或者走出宫门,则有可能泄露王室机密。”
“除非有王书特恩,否则,都为于此。”
那永巷令躬身一礼,倒也没有隐瞒,此事本也不是秘密,而且落入永巷内的人,多位后宫诸人,那些人对于王室秘闻知晓的不少。
若然活着走出咸阳宫,有损王室威严!
“有点道理。”
周清点点头。
三代以来,王室之内发生的诸般事情太多太多,若是传扬出去,不仅有损王室威严,还会影响对于整个诸侯国的统治。
在王室之内,有能力自然可以享受超凡的尊贵,否则,便有性命之危。
“武真侯,前面便是罗网文书留存之地,虽在永巷,但普通之人想要跨越罗网之门,也得花费极大的代价。”
转过两三个拐角,来到永巷堪为极深处。
这里仍旧有大量的巡逻之兵,永巷令在行走完刚才那段路,便是告退。
顺着赵高手指的方向,灵觉扩散,却有一处十多位先天武者守候的入口所在,只有一个入口,同样,入口也是出口。
“看来少府令对于罗网管理的还是颇为顺手的。”
罗网之门。
看着面前一座古红色的巨大青铜大门,厚重无比,宽约丈许,高约两丈有余,两侧有着身着黑色劲装的武者护持,均手持刀剑。
整个大门似是嵌在围墙的一角,门体之上,奇特的兽行纹理烙印其上,颇有些邪恶之感,令人见之生畏,难以生出靠近之感。
“武真侯过誉了。”
“为大秦一天下大业,武真侯与昌平君劳力甚多,赵高才学不显,难以为大王分忧,只有尽可能的将罗网管理好,以免侵扰两位大人。”
“可惜,赵高不才,数年来,虽竭尽全力,仍不能够压制那些猖獗无比的游侠,让武真侯与昌平君失望了。”
赵高面有羞惭,拱手一礼,看着不远处罗网之门前的那些人,沉声而应,摇头而叹。
“哈哈哈,少府令倒是让本侯无无话可说。”
瞥了赵高一眼,周清朗朗一笑,驻足在青铜巨门之前。
“武真侯怜悯赵高也。”
“请武真侯稍等片刻,此门内蕴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以六道甲子锁封镇,不通晓六道甲子锁的运转变化,想要破开此门,怕是只有武真侯这般破入玄关的武者了。”
赵高轻轻一笑,挥手间,青铜巨门前的那些人撤去。
上前一步,在单指在青铜巨门上点动,随后,便是一阵机械的运转声音从青铜巨门内传来,浑圆一体的青铜巨门上浮现一个缺口,绽露其内的机关。
一丝丝暗红色的玄光笼罩体表,双手掐动印诀,调动天地元气,波动六道甲子锁内的机关,顺从机关的变化,足足二十个呼吸之后。
伴随着整个青铜巨门的不断脆响传来,内部的机关运转速度越来越快。
“开!”
一语轻落。
面前的这道青铜巨门迸出一道沉重的声响,目光所致,青铜巨门缓缓升起,外界的骄阳之光投射其内,黑暗的光芒不存。
“武真侯,请!”
做完这一切,赵高微微转过身,颔首一礼。
“内部应该也有留存黑冰台历代的文书吧?”
罗网的前身便是秦国王室黑冰台,在文信侯吕不为摄政时期,强行掌控黑冰台,凭借强大的物力、财力打造罗网。
按理说,黑冰台与罗网是一体的。
“有。”
“不过想要阅览那些更为机密的文书,必须爵位臻至大庶长以上,亦或者有王书之令,武真侯位列关内侯,自然有这个资格。”
赵高给了一个肯定回应。
黑冰台作为秦国王室百多年的密探组织,其内隐秘颇多,普通人自然难以窥探,大庶长之爵位列十八等,关内侯十九等,遍观如今的秦国上下,有资格的屈指可数。
“哦,即如此,我等进去一观。”
青铜巨门升起的速度不快,足有两丈有余的高度,尽皆被机关隐入一侧。
光明投入其内,内部灯火为之而起,灵觉探入其内,幽森一片,更显寒冷,些许关卡、角落,还有活人的气息。
“地下还有两层?”
先前行进这里的时候,并未有高楼的存在,扫视之下,整个占据的范围也不大,踏步在平坦光滑的地面上,映衬着四周灯光,眼中闪烁玄光,轻声问道。
“一共有三层,武真侯可尽览。”
“按照绝密程度的不同,归类不同的层级,先前赵高曾言,天字一等杀手也可入内,但仅此一层,不知武真侯想要了解什么讯息?”
宽阔的大厅内部,书架林立,其上按照国别分别给予放置诸多竹简、羊皮卷、纸张文书等物,如今的诸夏山东,所剩余的诸侯国只有五个。
但在这里,却是有数十个国别的划分,吴国、越国、鲁国、中山国、义渠国……已经不存于诸夏的诸侯国仍有文书留存。
由着相隔甚远的灯火之光,看得很是清楚。
赵高屈身引路,对于这里,自己很是熟悉,许多内容自己也都看过。
“罗网在诸子百家应该都有探子存留吧?”
周清自是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直接问道。
行至鲁国所在的书架之前,随意拿起一卷竹简,轻轻打开,其内是一些鲁国的兵力部署防御等讯息,很是简略,但一眼就可以明白。
鲁国被灭在数十年前,那个时候,还是黑冰台当道。
“在墨家、农家、儒家等大家内都有。“
赵高颔首以对。
“道家呢?”
周清闻此,不由的笑看过去。
“这个……,道家人宗入世,参与山东诸国纷争,有探子存在,而道家天资超凡脱俗,又有武真侯如此,赵高岂敢。”
顿时,赵高神色一滞,心中又是一突。
而后,拱手一礼,缓言道之。
“无妨,道家天宗超凡脱俗,如果你有好的弟子,也可送进去,本侯也很喜欢。”
“罗网之内,对于诸子百家应该有一个实力划分,说来听听?”
周清摇摇头,道家天宗与人宗迥异,修炼之法也是如此,祖师的《道德》真经传下来数百年,可是无一人可以修炼至身融万物的境界。
纵然有探子入内,也没有太大的作用,顶多得了一些修炼之法,那些修炼之法虽重要,若不明悟道家的修行理念,得了也是无用。
轻轻放下手中竹简,落在另一个话题上。
第七百九十五章 重赏
“赵高惶恐,斗胆一语。”
“山东诸子百家,论实力划分,当以弟子数量多寡、所影响区域为上,以此而观,农家可为第一,其门下弟子号称十万,扎根诸国,弟子数量又远远超过这个数量。”
“其次为儒家,在齐鲁一地,儒家的实力丝毫不弱农家,近百年前,儒家孟轲当位,一举将齐鲁之地的百家镇压,独尊儒术。”
静静的一层大殿内,书架林立,并无多余的东西,不远处倒是有几张条案,铺着几条绒毯,以备所用,闻武真侯之语,赵高躬身微笑。
“有点意思。”
周清不做评论。
“再者便是墨家,不过近年来,墨家缕缕侵犯秦国内部,弟子损失颇多,虽如此,仍旧有大量的弟子跟随,尤其是在楚国的机关城总部。“
“再次者,便是兵家,兵家传承各异,以兵戈之战为上。”
“秦国为法家乐土,阴阳家入秦国,鬼谷弟子分散,盖聂在秦,卫庄如今消失不见,其余百家多不惨和诸夏纷争。”
执掌罗网近些年,对于各种讯息也看了颇多,胸中自有丘壑,赵高一一的将百家实力强弱划分而出,单一的百家只是有些麻烦。
如若联合起来的百家,那可就不仅仅是麻烦了。
“如果将那些敌秦的百家一一翦除?”
周清再问。
“这……,赵高先前曾听大王有言,或许只有等到大秦一天下之后,整个诸夏再无百家藏身之所,期时,那些百家只有一条路。”
“有死无生。”
赵高又是低语回应,面上徐徐的笑意闪烁。
“哈哈哈,由你掌握罗网,本侯与昌平君也的确放心。”
“如今百家中,儒家奉守中庸之道,不予掺和纷争,墨家巨子路枕浪在大河以西,唯有农家是变数,你可有应对之策?”
不愧是得力的近臣,周清颇有赞赏的看了赵高一眼。
继续向着里间走去,行至赵国所在的巨大书架之前,上面按照一位位赵王的纪年给予分列,上面最新的便是赵王迁了。
拿起一张文书,翻阅起来,上面是一些宫廷秘闻,上卿郭开与赵王迁的荒淫无道之乱。
“欲要农家不惨和纷争,赵高以为,唯有农家自身先乱起来。”
赵高紧随其后,看着武真侯随意的动作,心中也是奇怪,不知道武真侯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难道仅仅是为了找自己聊天。
亦或者是……敲打一下自己?
还是找寻一些隐秘之事。
“说说看。”
“我们去下一层。”
周清放下手中的文书,这里层的东西的确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许多东西,只要划分心思,总能够搜寻到的,看了一眼赵高,轻语道。
第二层的入口在一层深处。
赵高在前,轻车熟路的找寻到一处空旷区域,随手在旁边的明柱上拍动,便是一阵清脆的机关运转之音回旋,空旷的区域上裂开一条向下的宽阔通道。
阶梯而下,已然有灯火从下方传来,略带一丝许久尘封之后开启的异样气息。
“二层这里除却是一些更为隐秘的文书记载外,还是罗网内任务发布的存留处所在,按照惯例,每年王室都会有一定的财货赏赐罗网,作为运转所需。”
“不过,随着罗网的壮大,那些财物有些不够了,故而,罗网在山东也承担一些刺杀、押送货物的任务,获取赏金以为所用。”
九层阶梯而下,自有灯火燃起,这里的空间范围比起一层小了许多,同样是一个个木架林立,上面按照国别,给予分开。
赵高继续缓声介绍着。
周清在其内慢慢走着,行至最近的一个木架前,拿起一卷文书,纸张写就的,明显是近年来的,上面记载的是赵国内的一桩隐秘之事。
“哦,春平君已经和那个胡姬太后搭上了,有把柄落在郭开手中?”
看着手中的文书记载之事,周清颇为诧异。
对于此,自己的确不清楚。
春平君乃是孝文王时期的太子,因长平之战,不得已入秦国为质子,后来王位落在悼襄王身上,而悼襄王的王后,也就是如今赵王迁的生母胡姬太后,两个人竟然搭上了。
据自己所知,春平君可是颇有能力争夺王位的赵国王室一脉,同前太子嘉一般的遭遇,与太子嘉又不同,春平君对于邯郸大营的掌控力相当大。
太子嘉除了一点仁名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力量,果真如此,那么,整个邯郸之内可就彻底被郭开所掌控。
“这是五日前送来的一份秘密文书。”
赵高闻声,近前低语。
“如今邯郸之内,应该是行人署上卿顿弱在吧?”
单手握着手中文书,周清眉目一挑。
“是。”
赵高回应。
“他可知此事?”
周清身躯微转,看向赵高。
“赵国的罗网之人行事,相关文书会有一份送至顿弱上卿手中的。”
赵高点点头。
“春平君不足为靠,顿弱在邯郸危矣。”
“你即刻下令罗网在邯郸的人手,尽全力护持上卿顿弱,若然顿弱上卿无忧,本侯不吝舍赏赐,若然顿弱有恙,他们就都不用回来了。”
“听清楚了?”
邯郸之内,现在已然被郭开完全掌控。
顿弱行事向来是借力打力,果然欲要说动春平君来牵扯郭开,不仅不会有什么助力,还会引来祸事,一语轻言,周身浅紫色的玄光闪烁,无形的威势绽放。
“喏。”
赵高周身为之一禀,一礼称是。
阅览完毕手中文书,又拿起旁边的其余文书,都是邯郸城内一些文武大臣的动向,堪为机密,有的人表面上臣服于春平君,实则已经倒向了郭开。
有的人还是太子嘉的人,有的人还是燕国的探子……,有点意思,这些消息若是传出去,确实影响很大。
“说说你先前如何准备预谋农家,墨家已经在陇西两郡被本侯重创,农家很有可能大动作。”
随意行走,来到魏国所在的木架之前,拿起最近的一份文书,细细一览,有点意思,嚣魏牟已将将魏武卒扩充之十五万了,最近更是在平阳一侧驻兵甚多。
距离赵国仅仅隔着漳水,如果救赵,顷刻而至。
翻阅其他的文书,则是一些魏王的嗜好性情,喜好猛犬,在王宫内多有犬舍设立,为此,连后宫诸多美人都无视。
赵高紧紧跟随者。
“欲要农家不插手,非有农家自身陷入乱局。”
“赵高以为,首先,武真侯在陇西擒拿的那六位农家六堂长老是一个很好的棋子,进来的北城区域内,罗网查到,有许多游侠汇聚北城,似乎要有所行动。”
“不出意外,他们肯定是想要冒险将那六位农家长老救出来的,在那里,赵高已经备好了一份大礼等候他们,只要他们动手,绝对会送给他们一份惊喜。”
紧随先前之言,赵高朗声而道。
有条不紊的说着对于农家的谋略。
“这……似乎还不够?”
周清一边看着手中文书,一边回应着。
“武真侯明鉴。”
“若然那些游侠真的要救农家六位长老,不仅不会有收获,还会有许多人手折损,这是一次罗网有一次打入农家的机会。”
“欲要农家自乱,非有农家六大堂主乃至于侠魁有恙,才会如此,故而,赵高下一步便是准备离间农家六堂,山东诸国内,农家六堂内部的纷争不是秘密,尤以神农堂朱家和烈山堂田猛针锋相对。”
似乎,对于农家,赵高已经有了动手的准备,连续的动作连接很紧密。
令的周清都不住的为之颔首。
方法的确可行,任何一个坚固的堡垒,最容易攻破的方式就是内部,放下手中的文书,虽然是一些隐秘信息,于自己来说,没有太大作用。
“农家的侠魁行踪如何?”
看着不远处的任务处,行将过去,又随意问着。
农家的侠魁田光自己多年前见过一次,一直以来,行踪都是很隐秘的。
“农家的侠魁田光最近多在齐国与楚国之间来回,身边有不少实力强大的武者陪伴,缘由于此,罗网不能得到太多讯息。”
“似乎在预谋什么,具体未可知。”
闻此,赵高没有多做思考,应声而应,那些讯息,自己知晓的很明白。
“吩咐罗网之人,如果能够杀了农家侠魁,获得田光首级者,本侯愿意赏赐一颗聚仙丹,此丹是阴阳家秘传,少府令该知晓功效。”
“能够杀了农家六堂堂主任何一位,本侯赏赐一颗定灵丹,此丹是服食一脉的珍品,如少府令这般的修为若是服用,颇有可能一举神融天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或许那些人不太容易杀,但对于他们造成些许影响,还是不成问题的。
“聚仙丹!”
闻此,连带赵高的一颗心都为之震动,那等丹药,自己自然知晓,乃是阴阳家秘传的顶级丹药,玄关之下的武者服用,均有奇效。
尤其适合化神武者服用,虽不能够妙悟玄关,但实力大进是一定的。
至于定灵丹,以武真侯这般的身份,也不会欺骗自己的,果然可以一举破开先天关卡,迈入化神,更好不过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相助一力
“知道本侯为何今日前来此地吗?”
站在任务处的文书存留,上面都是一些大小之事,暗杀、押送、刺杀、毒杀……的目标很多,九层以上,自己都不认识。
不过出的价格倒是都不低,以此维持罗网的运转,倒也合罗网自身的道理,收回目光,总的来说,还处于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对于下面的三层没有什么兴趣,今日前来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查询一些资料讯息,如果自己想要知道,赵高会全部送过来的。
“武真侯明言!”
赵高近前一步,不明个中之意,但今日武真侯突然前来,的确令自己心中一突。
脑海中翻滚诸般信息,自己和武真侯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纠缠,更没有什么利益纠缠,况且武真侯如果要处理自己,很简单的。
思忖很久,还是想不通。
“有些事情,你不说,本侯也能够知晓。”
“凝香宫的事情,本侯不想要在看到下一次。”
“另外,牢记你自己的职责所在,不要做出一些超过本职的事情,否则,即便本侯不在咸阳,一些麻烦也会找上你的。”
伴随口中轻语,脚下紫色玄光忽闪。
那个凝香宫的女子能够入咸阳后宫,赵高绝对是出过力的,而且一开始安排的住所,正巧在通向昭德宫的路上。
接下来堪为多事之秋,少府令的职责不多,就是近臣所应该做的一切。
果然插手别的,如今的秦廷中枢重臣与后宫之人,力量可都是不弱。
“谢武真侯警醒,赵高必铭记在心。”
赵高只感觉在武真侯面前,自己浑身上下,仿佛没有任何秘密一般,极力的想要稳住心神,却都难以抵挡虚空传来的威压。
武真侯竟然可以肯定凝香美人是自己的手笔,可……罢了,那凝香美人入宫,的确是自己所为,至于超越少府令职责之外的事情。
虽也有,但自己都是很小心的,凡是有可能得罪重臣的事情,一概不做,除非有把握,才动手,这一点……武真侯都知晓?
心神凝练,只得牢记。
“行了,本侯之前所言,你尽快吩咐下去。”
“此外,每个月,向本侯传来一份罗网文书。”
单手负立身侧,看着这一层的诸多文书,没有继续理会,脚下紫光闪烁,整个人消失不见,只留下最后的声音回荡在密室之中。
“喏。”
闻此,赵高未敢抬首,又是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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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会这个时候前来见我?”
府邸的密室之内,条案陈列,看着不远处衣着装扮如普通秦人的三位精壮汉子,熊启眉头一挑,略有一丝浅浅的不满。
自己原本不想要和楚国、和农家有什么牵扯,奈何自己体内流淌着楚国王室的血脉,在文信候吕不韦死去之后,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整个楚国眼中在秦国的支柱外戚之人。
连带华阳祖太后都多次于自己这般言语。
加持秦廷之中,还有不少来至楚国的官员,关中之地,更是有不少,军中也有不少,他们或多或少都受到楚国外戚的好处。
没办法,熊启只得承担起这个责任。
没曾想,似乎……已经难以脱身了,华阳祖太后曾说,这就是自己应该背负的使命,体内流淌楚王的血脉,就应该为大楚谋利益。
由着楚国外戚的关系渠道,结识了农家的人,如眼前的这三位农家堂主,烈山堂田猛、蚩尤堂田虎、神农堂朱家。
咸阳之内,对游侠的打击力度是最强的,所汇聚的顶级武者也是最多的。
“昌平君见谅!”
“我等也是无法,才前来府上的。”
烈山堂田猛,浓眉大眼,毛发飞扬,身着普通老秦人的装束,虽如此,眉宇间仍不能够掩盖那一丝霸道之感,闻昌平君熊启之言,顿时从条案后挺直身躯,拱手一礼。
“记得月前,昌平君曾发下一份文书于农家,寻找精通医道的高人,今日前来,神农堂堂主主家与我一同前来,六堂中,论治病救人,神农堂堪为顶尖。”
“想来可以为昌平君满意。”
田猛朗声洪亮,先是欠身一礼,而后提及一件事,那是昌平君摆脱农家的一桩小事,之前本不在意,因为咸阳城内也有医家的人。
如今却是不能够不理会了,为此,还拉来向来与自己不对付的神农堂朱家。
“朱家见过昌平君。”
身高不过三尺有余,略有些肥胖,面上带着一个颇为喜庆的面具,闻田猛介绍着自己,顿时笑意忽闪,也是挺直身躯,小手一礼。
“嗯,那件事……,怕是诸位要白来一趟了。”
“昨日武真侯前来府上的时候,启曾拜托武真侯一观,如今我那内妾已然无恙。”
听得烈山堂田猛一言,熊启似是也想起来了,的确,眼见内妾怀有身陨的身子一天天变大,如果不能够快速解决病患,当于大于小都有损伤。
于是,便写了一份文书,传入农家之内,希冀有帮助。好在昨日,涟儿的一句无心之言,请动武真侯,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廷之内,武真侯虽武道超凡,但其人位列关内侯,想要请动他,怕也只有大王了。
迎着田猛三人看过来的目光,熊启摇摇头。
“武真侯,天宗的玄清子!”
“若然是他,医道当在朱家之上,这两日,其人也的确从陇西返回咸阳了。”
闻此,朱家那前一刻还在欢喜的面上,不自觉的变换成惊讶,而后变成无奈之感,自己的医道虽也不错,但比起玄清子还是远远不如。
道医一体,不只是说说。
他们在咸阳也有些时日了,玄清子从陇西归来,自然知晓,归来的目的虽不清楚,但心中都有猜测,不外乎明岁的秦国攻赵。
“你们今日前来,怕是为了此刻被压在北城的农家长老吧?”
“于此时,大王已经有王令落下,那六人欲要刺杀武真侯,按照大秦律,理应除以极刑,明岁立春之后,市口五马分尸祭旗!”
虽然面前的三人不说,熊启也能够知晓眼前三人的来意,不外乎农家的六位长老,对于他们的身份,罗网那边也给予确定。
乃是上一代农家的六位长老,曾参与谋杀武安君白起的那六位长老。
如今又要刺杀武真侯,罪行当诛,大王已经下达了死命令。
“你们敢!”
豁然间,密室之内,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荡出,却是蚩尤堂堂主田虎,单手重重的落在条案上,面上满是愤怒,六人中可是有一人是自己的师尊。
“二弟!”
见状,田猛眉头顿时一挑,先前已经吩咐二弟要稳住情绪,想不到还是这般,原本对于昌平君能够出手助力就不报太大希望。
二弟如此,怕更是见恶昌平君。
“昌平君见谅,二弟性子急,事关农家六位长老,略有冲撞,还请不要与之计较。”
“对于嬴政于六位长老的处置,我等也是知晓,如今六位长老被关押在北城国狱之内,我等欲要出手救之,昌平君以为如何?”
田猛从座位上起身,躬身一礼。
无论如何,今日前来的目的,也得有所成,否则,心中没有任何底气。
六位长老中,其中有一位也是自己的师尊,农家上下,义气为上,如今师尊被关押在秦国国狱之内,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其救出来。
“你等对北城了解多少?”
昌平君再次摇摇头,对于这些游侠之人,自己也是不喜的,这些游侠之人动不动就要劫狱,动不动就要救人,难道就不知道如果救不成之后的下场?
“北城守将嬴伦,麾下有五千兵,日夜巡逻在北城区域。”
“国狱只有一个入口!”
“罗网也有数十位武者守护在侧!”
虽然北城的消息很多,但主要的也就这三个。
“如此,你等如何救?”
昌平君点点头,留守在咸阳的五千精兵可不是普通的兵卒,那是真正的精兵,只要守住国狱的入口,令你如何强大,也是进不去的。
“此事我等农家上下已经决议好,不日,将会动手。”
“今日前来,乃是为了相求昌平君另外一件事。”
“对于昌平君来说,应为轻而易举。”
语落,此行农家前来的三人尽皆起身,视线落在熊启的身上。
“你们是……忌惮武真侯?”
以自己对农家的了解,凭借农家在咸阳城的力量,根本无需求助自己。
如今却来见自己,怕是非有一大难关需要自己处理。
对于农家这些游侠来说,所谓的一大难关,也就显而易见了。
武真侯不仅位高权重,还是武道超凡之人。
具体如何超凡不知,能够擒拿农家六位长老,实力可见一斑,如果武真侯留在咸阳城,但凡北城有乱,武真侯亲至,那些游侠落不得好。
“不错。”
“玄清子修为早就破入玄关,一身武道超凡脱俗,果然玄清子留在咸阳,怕是北城稍有动静,玄清子便是踏步而至。”
“面对玄清子,我等均不是对手,还望昌平君相助一力。”
田猛深深颔首。
原本自己等人也是不想要麻烦昌平君的,因为这有很大的风险,侠魁也传来信息,非到万不得已,不要登门昌平君府邸。
可……玄清子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已然是万不得已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郑国的不甘(万更求票票)
“见过大祭酒!”
“大祭酒!”
“大祭酒!”
大秦护国学宫之内,一晃之间,自己离开这里已经半年了,灵觉扩散,这里的一切如旧,倒是内部的人越来越多了。
每一期都有一千人。
转瞬间,第一期的八百人都快要圆满了,按照学宫定下的期限,明岁立春之后,便会为那八百人准备结业大典,期时王兄也会亲至。
待在咸阳城数日,原本打算休息一段时日,再行前往护国学宫,不曾想桓齮学宫丞直接来了一封文书,让自己前往学宫一观,理顺诸般。
无奈,只好前往。
讲武堂高楼之上,周清踏步在前,俯览而下,此刻正为巳时,讲武堂前的场地上,正有步兵院堂的人训练,远处,也有其他的院堂学员在训练。
三年的时间,足够九大院堂,不,应该说是八大院堂的训练自成体系,水军院堂已经迁往蜀郡江水区域了,留存在这里的只有理论学习。
身侧桓齮与一众学宫博士教员跟随。
“明岁对赵国大战,正好他们也可以亲自经历一下。”
“一场灭国大战,足够一些学员成长起来。”
对于第一期的学员,或许在各方面比不上第二期与第三期,但他们却是被寄予最大厚望的一批,从一开始的一千多人,到现在还有八百多一点。
淘汰了两百人,能够继续留在学宫内的,只可能是最为精英的存在。
“大祭酒所言甚是。”
“说来,蓝田大营、关外大营、九原大营都已经有不少军中主将前来,准备细细一观那些学员,欲要明岁立春之后,直接将他们带走。”
桓齮朗朗一笑,三年的时间,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太快了,眨眼之间,学宫内的学员就要结业了,至今的脑海中,仍旧可以想象的到近三年前那些学员的生涩模样。
可是现在,他们放在军中,担任一名百夫长绰绰有余,再也没有三年前担心的模样了,以他们的潜力,足以配得上学宫给他们的待遇。
“学宫三年来教给了他们不少东西。”
“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表现了。”
“明岁新学员的招收现在到哪一步了?”
这些好苗子,绝对一等一的好苗子,数百位学员,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成为柱石,周清也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人,绝对的中层柱石。
对着桓齮点点头,随意问道。
“已经在郡城汇聚了,再过一个月,便会前来雍都之地,准备最后的考验。”
桓齮应道。
对于新学员的招收,从立秋的时候,就通过国府下发文书至秦国各大郡县了,历时数月,历经乡里、县里、郡城,最后一步便是学宫。
“接下来,怕是九大院堂内的招收比例应该有所变化了。”
“相应的测试,你等也应该应时而变。”
护国学宫内,九大院堂分别是步兵院堂、骑兵院堂、军器院堂、谍探院堂、水军院堂、计谋院堂、内卫院堂、军医院堂、军务院堂。
第一期的时候,以步兵院堂和骑兵院堂占据绝对的比例。
第二期的时候,他们两个院堂也是占据一半以上的比例。
第三期,也就是今岁所招收的学院,两个院堂加在一起,已经不足一半的比例了。
三年的时间,也足以护国学宫九大院堂的特点与军中晋升之路清晰显化,也足以让老秦人对于院堂的选择更有针对性。
“哈哈,三年前,看着步兵院堂与骑兵院堂直接占据大部分学员,其余七个院堂只有很少的学员,我本以为那七个院堂要给予整顿的。”
“现在,计谋院堂与军器院堂的人也在不断增多,第三期的招收中,两个院堂都超过百人,其中内卫院堂也是不少。”
“蓝田大营前来的主将是辛胜,他前日还特意于我一眼,准备在计谋院堂中招收几个好苗子,省的以后征战的时候,无人替自己谋略全局。”
计谋院堂!
居锱车中,运筹帷幄,妙算千里之外,这是武真侯对于计谋院堂的评价,如果将来有学宫生员可以位列上将军,计谋院堂堪为第一。
上将军不仅仅要能够打仗,还要会打仗!
能够打仗的可以为猛将!
会打仗的可以为兵中之帅,放在大秦军中,那就是主将以上的必备之物,更是上将军人选的必备之物。
不过计谋院堂的淘汰太过于强大,堪为九大院堂之首,第二期进入计谋院堂的有七十多个,如今,近两年过去,还剩下三十个不到。
淘汰了将近一半。
虽如此,第三期的计谋院堂也招收过百名学员,一年不到,已经淘汰二十人,接下来还要继续淘汰。
不符合要求,那就要淘汰,谁说话都不好使,有意见去找大祭酒。
秦廷之内,大祭酒位列关内侯,除却大王发话,无人触及这个眉头,而且大王对于护国学宫的重视也是远远超过武真侯。
如此,就更不用想了。
“哈哈,随他们挑选。”
“说不得,本侯也要挑选几个,以备明岁陇西两郡所用。”
周清也是朗朗一笑。
看着由自己提议建立的护国学宫发展至现在,逐步走上正轨,只消接下来学宫成员表现出足够的优秀,那么,护国学宫便会成为秦国根基之一。
中央学宫也是一样!
虽然现在中央学宫内的九大院堂还不是很齐备,内部的院堂博士也有残缺,但现在大秦对于其它院堂的需求并不大。
秦国一直是法家的圣土,法家院堂如今堪为主流,其余百家的院堂也有博士,从法家院堂出来的学员,正好可以前往新攻灭的韩国之土上磨砺一番。
“回头,写个文书呈给国府,让秦国各大军营都要派遣两名以上的主将前来护国学宫,想要从学宫里面调走学员,也得让学宫的学员亲自一观各大军营的情况。”
“就是咸阳宫内,卫尉李仲也得亲自前来。”
环绕着讲武堂高楼,目视一周,将整个护国学宫内的一切景象收入眼底,心中一个念头升起,看向桓齮,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错,此策上佳。”
“今晚我就拟定文书,呈送国府。”
桓齮点点头,同身侧的博士们相视一眼,觉得可行。
一个时辰之后。
堪为学宫内的午饭之时。
院堂内的食堂现在有三处,分列在学宫中央核心不远的三处,方便九大院堂的生员。
一道道目光透过镂空木窗看将过去,此刻的食堂内,堪为热闹非凡。
成盆的鸡蛋、鸭蛋之物端出来,成盆的牛羊肉烹饪好端出来,刚烤好香喷喷的锅盔端出来,成桶的汤水也陈列一侧,内蕴药物成分,虽然味道不好,但必须喝。
不喝也行,那你接下来的训练说不得就坚持不下去。
坚持不下去,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离开学宫。
食物制作的并不精美,但量大管饱,营养足够。
看得出,现在的那些生员吃饭,已经不似狼吞虎咽,对于木盘上的食物,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整个秦国内,怕也就是两大学宫,能够每日每餐有这些东西。
等日后到了军中,想要吃这些东西,除非是打胜仗,亦或者准备打大仗的时候,而且还不一定管饱,缘由于此,就算吃三年吃腻了,也得继续吃。
况且,对于大部分学员来说,这些食物就算一辈子都吃也吃不腻。
“回头,让咸阳宫尚食坊的厨者来几个,儒家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学宫虽不至于如此,也要变换一下花样。”
“尽可能让这些生员感受到除了训练与考核,其它都是喜欢的。”
看着那些东西,周清再次看向桓齮。
起码他们这些学宫丞与博士等人吃的就好些,这可就不应该了,比如鸡蛋,可以煮着吃,可以炒着吃,也可以蒸着吃,也可以炖着吃。
那些牛羊肉也是一样。
“这个……,也好。”
桓齮闻此,显示思忖一二,原本有这些饭食,那些生员已经很满意了,起码比起如今外面的秦国之人,超越他们九层九以上。
如果按照武真侯所言,可就真的向儒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也就麻烦了一点点,只要不违反学宫的主旨,倒也无碍。
“现在国府一年拨给学宫多少金?”
这些牛羊肉蛋可不便宜,两年前,对于学宫的开支自己也看过,一岁在五万金左右,堪比蓝田大营的十分之一了。
但蓝田大营坐拥四十多万兵士,一岁才消耗五十万金以上。
如今学宫内生员满额,不知道又是一个什么水准。
“大祭酒。”
“学宫今岁的消耗已经达到九万金了!”
“仅仅是这三个食堂,一年都要投入其中两三万金,再加上给予分配给九大院堂的资金,其实不算多,明岁我们预计要有十万金了。”
对于这一点,桓齮也是无奈,十万金看似多,但放在学宫内,放在九大院堂中,却是花费的很快。
诸如步兵院堂!
人数相当多,对于他们的衣服、鞋子、日用之物,每月下发的例钱,训练的时候,所用的军械,每次都有磨损、坏掉的的。
一个人看似不多,加持三千多人,那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为此,大田令郑国都来了学宫好几次了,对于学宫内的开支记录都核查好多次,确定没问题之后,才颇为不甘心的把钱拨下来。
实在是太多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国力水准
“十万金!”
听到这个数字,周清也是不自觉的微微一怔。
近年来,虽然关中富庶,巴蜀两郡也没有大的灾祸,故而,国府内的收入逐渐增多,年初大田令在朝会上曾言,去岁一共收入一亿一千万石粮食。
就算是有其余的财货,也是换算成粮食水准。
按照现在的钱币价值,一金等于二十四铢,一石粮食的价值大概在两百铢上下,故而,算起来,整个国府内的粮食价值在九百万金上下。
很多吗?
真不多。
蓝田大营现在仅仅是训练状态,一年都要花费五十万金以上,再加上关外大营、九原大营,都属于国府直接统辖的,加起来三大营每一年花费都在一百万以上的。
若是真的进入战争阶段,那可就真的要倍增了。
再加上如今主掌经济大事的为郑国,现在正在关中大兴水利,在秦国各大郡县部署农事,每年的花费都是数百万金。
还有行人署这几年的花费,每年对于山东诸国的投入也是数十万金的,那些都是必须的。
还有对于国府官员、各大郡县官员的每岁所得,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如此,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任何超过一万金以上的之处,都堪为大支出了,一个护国学宫占据十万金,周清甚至能够想象到郑国的神色。
“这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思忖诸般,周清颇为感叹。
“好在,学宫如今走上正轨,接下来的开支逐渐归于平稳,就算多,也多不太多了。”
作为当年位列上将军之位的桓齮,也是知晓十万金是一个什么价值,那是可以武装起一只十万大军的财力,如今,仅仅是落在了学宫之内。
“开支逐渐归于平稳可不是一件好事。”
“学宫虽然开销的厉害,但学宫内也不是没有能力创造财物,以军器院堂为例,日后可以传语秦国各大军营,如果有专门的武器需求,可以花钱托军器院堂研制。”
“而秦国各大军营也是一样,如果肯花钱,那么,学宫内的诸般典籍,以及讲武堂都是可以使用的,当然具体如何使用,还是要有一个章程的。”
“办法总是可以想出来的!”
周清摇摇头,省钱可不行,护国学宫内的一切就是要大花钱,不惜代价的给予培养,不要怕损耗,不要怕吃食的耗费,不要怕研制武器的损耗。
如果钱财成为护国学宫的负担,对于学宫的发展可是相当不利。
“这……似乎可以行之。”
桓齮闻此,又是快速的考量一番,随后,面上绽露佩服之意。
武真侯能够得大王看中,自是有其本领,如今简言数语,便是有良策落下,而且都是可以行之的,虽然或许所得有限。
却是一个例子,以此为开头,接下来便可以开源了,学宫也可以创造价值,也省的以后要钱要看国府的脸色。
“钱财之事,学宫丞需设立专人,不得轻慢。”
“一经发现有人敢贪墨钱财,直接处死,连坐三族,本侯不允许学宫之内发生这般事,现在不行,以后更不行。”
“本侯此行回去后,还会同大田令商议,每岁会派出专人对学宫的账目给予审查,你等要牢记。”
提及钱财之事,周清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其他地方自己管不到,但学宫之内绝对不允许有这种行为,一经发现,绝不姑息,言语略有些高昂,神色凸显冷然。
学宫之事关系到国体根基,乃是培养军中干将之所,若然有着那些不良之风,影响急坏。
“武真侯请放心,就是武真侯不言,桓齮也不会允许那些行为在学宫内出现!”
瞬间,诸人心中为之一禀,均神色一正。
桓齮更是上前深深一礼,率先表态。
自己本为败军之将,好在有武真侯做保,堪为学宫丞,若然学宫学员接下来大放异彩,那么,自己也会有大功的。
而若是被武真侯发觉学宫内有这般行为,怕是不仅自己有恙,整个学宫内诸多博士、生员都会遭劫。
“于你,本侯自然放心。”
“今夜你等商议出一个条例,明日我等再去巡视学宫其他院堂,将所有的问题找出,一并解决,在给予制定相应对策。”
周清点点头。
对于桓齮,自己还是放心的,除了第一年自己呆在学宫的时间比较多,近两年,学宫内的诸事大都是桓齮所做,基本上没有什么差错。
与自己之间,也有不少文书往来,也有对于学宫方面的独特见解。
如今三年即将过去,明岁,或许桓齮就要为真正的学宫大祭酒了,或许就算不为大祭酒,也不会有其他的用途,学宫内,除了自己之外。
无人可以比桓齮做得更好了。
“是。”
“……”
诸人再次相视一眼,向着武真侯颔首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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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侠魁发来密令。”
“言语我等若是有十足把握救出六位长老,当可下手,否则,即刻返回楚国,不得在秦国内逗留。”
“我们怎么办?”
咸阳南城,普通的商铺内厅一语,农家三位堂主汇聚于此,四周同样存在许多农家其余的弟子,为了拯救农家六位长老,农家出动相当庞大之力。
阅览完毕手中文书,田虎响亮的声音略有一丝急切,侠魁之言,如果没有把握,就退出秦国,否则,就去救六大长老。
这……是否有些失却对六位长老的义气。
“侠魁此言,不无道理。”
“玄清子虽离开了咸阳,但咸阳北城之内,国狱汇聚的兵士也越来越多了,都是秦国的精兵,此刻的咸阳内,我们农家弟子数百人汇聚于此,怕是已经被罗网察觉了。”
“果然有所防备,我们难以下手。”
面上绽放一丝凝重面具的朱家徐徐而言,对于那封文书,自己也看过了,乃是侠魁的保险起见而言,咸阳之内,对于百家的防守与打击力量很强。
罗网内也有化神层次的天字一等杀手,如果不能够迅速救出六大长老,那么,贸然动手,只会对农家造成极大的损失。
关键,还不一定有收获。
“朱家,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救长老了?”
闻此声,田虎顿时为之不满,本就大嗓门,如今更是响亮,怒目相视。
“田虎老弟无需动怒,朱家也只是就事论事。”
“六大长老中,也有一位为我神农堂的,朱家岂会忘记义气之言,玄清子之所以没有在陇西处死六大长老,所为者便是为了在咸阳杀六大长老,震慑农家,震慑百家。”
“对于六大长老的看守,定然严密无比,如今我们虽知晓国狱内的一切构造,但只要有一丝不稳,就会造成极大的损伤。”
“那是对于整个农家的不负责。”
看着田虎,朱家的面具变换喜庆之意,丝毫不以为意,有着田猛在,田虎之言不算什么,关键还是在田猛如何抉择。
是要继续折损农家弟子,还是要听从侠魁之言,返回楚国。
“农家,从来不怕任何敌人。”
“朱家,既然我等已经来到咸阳,无论如何,也得一试。”
“不过,侠魁所言也是道理,所以我准备今夜动手,以免玄清子不日归来。”
田猛也是眉目紧皱,二弟所言不无道理,但朱家所言也是一样,更进一步,农家或许有很大的损伤,退一步,又心有不甘。
想了想,还是决定一试。
万一救出六大长老呢?
“田猛!”
“国狱只有一个入口,除非是嬴政亲至,否则就是玄清子,也得留下文书印记,层层盘查,先前我等本想打通地道前往,奈何墨家的人参与国狱设计,根本难入。”
“纵然易容,也会很快被发觉。”
“你……真要如此?”
朱家的神色瞬间也是化作呆滞,本以为田猛会听从侠魁之言,如今看来,还是要给予一搏。
沉重之音落下,对于如何救出六大长老,他们也已经进行过多次推演,成功性均不大。
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有动手。
田猛贸然行动,只会对农家造成更大的损伤。
“拯救六大长老,你神农堂不愿出力?”
田猛从条案后起身,看了朱家一眼。
“我神农堂自然愿意出力,但不愿意去送死出力。”
朱家也是站起来,虽然彼此之间的身高差更大,仍是给予反驳。
“既然愿意出力,今夜当动手。”
田猛没有给朱家太多考虑的机会,有那句话就行了。
若然朱家这次缩手不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神农堂上下的弟子。
“朱家,你要是怕死,今夜就不用动手。”
田虎亦是起身,看着朱家这老小子略有愤怒的神色,冷哼一声。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对于农家弟子的不负责。”
“神农堂会出手,但此时朱家也会公告神农堂上下,让诸弟子自行抉择。”
瞥了田虎一眼,没有多理会,今夜贸然出手,十有八九会被秦国强大的力量镇压,下场就是一个死,那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农家的弟子也不应该付出那般代价。
否则,侠魁也不会来此密令,非有十足把握,不得动手。
第七百九十九章 千金之体
咸阳北城!
相对于其余西城、东城、南城来说,颇为不显,但巡逻在这里的兵力却是丝毫不弱。
北城区域,多为国府一些其余机构所在、国狱所在、以北护卫王室王陵所在,总体而言,往来行人不显,虽街道平坦,府邸甚多,却无商旅横行。
重臣汇聚也多在西城区域,酉时之后,整个北城彰显一股别样的寂静。
俯览而下,整个区域陷入一片的黑暗,除却一条条街道上手持火把的巡逻之兵,国狱更是其中巡逻的重中之重。
“将军,农家的人今夜会来吗?”
一位身着黑色甲衣的年轻兵士看向嬴伦,他们收到可靠消息,今夜农家就会动手冲击国狱,准备救出其内的农家六位长老。
“无论来与不来,国狱那里我都已经布置好。”
嬴伦轻轻一笑,并不在意今夜农家是否会来。
因为自己近月来,每夜均会如此巡逻,大王的命令早已下达,如果明岁立春之前,武真侯在陇西两郡擒拿的那些人有恙,着自己是问。
具体一个什么问法,不用多说,自己除了一死之外,再无他法。
故而,对于那群农家的弟子,自己每一天都在等待,就在今天,有罗网密探传递消息,农家或许今夜强行攻如国狱。
果然如此,不枉自己等待他们这般久。
“将军英明。”
旁侧那兵士微微一笑。
“现在酉时刚过,不着急。”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刚刚进入夜幕之中,真正的深夜还未到来,语落,继续隐匿在黑暗之中,隔着一簇簇火把,看向国狱入口。
国狱前的大道之上,巡逻的兵士如故,看不出与其他时间有什么不同,入口之前,八位身披甲衣的精悍兵士护持,目光盯向前方,严查任何一个靠近之人。
一个时辰过后!
整个北城的诸多街道之上,没有任何异样的景象出现。
国狱前的道路上,也没有任何陌生人出现。
两个时辰过后。
仍旧如此。
“将军,那八个人要换岗了!”
国狱入口前的八个人,按照四个时辰一次轮转,不住变换,以使得入口之前的守卫者,更为精神与警惕,嬴伦也在黑暗之中等待了两个多时辰。
听得旁边兵士一语,点点头,没有出言。
数十个呼吸过去,八人轮转,新的八人出现在国狱入口之前,手持戈矛,威风凌厉的站在入口之前。
半柱香之后。
伴随着街道前巡逻的一个短暂的五个呼吸空缺,入口前的八人为之快速而动,于此,国狱的入口被轻而易举打开,八人快速进去。
与此同时,不知何时,又有其余的八人从其它方向出现,弥补这个位置,随其后,远处的巡逻之兵出现,一切如故。
“将军?”
一切的一切沉浮于嬴伦双眸深处,旁边的兵士也将眼前尽览。
“十六个人?”
嬴伦轻咦一声,他们能够替换掉交班的八个人,算农家人有点本事,但充其量才十六个人,距离罗网传来的农家数百之人,相差甚远。
单手缓缓落在随身佩剑上。
那些农家的人在咸阳有一段日子了,对于北城这里的实力,应该了解,想要凭借十六个人就想要把人救走,纯属妄想。
“将军我们现在要不要动手?”
旁边兵士有些忍不住。
“不着急,这十六个人不过小喽啰,算不得什么。”
“以那八个人的权限,根本入不了最深处。”
“所以,还不够!”
嬴伦眉头紧皱,摇摇头,对于农家的实力自己也有所耳闻。
“但……其余农家的人绝对就在附近,吩咐下去,严密监视北城上下。”
随其后,又是一语落。
“是,将军。”
一道命令下达。
“嗯,又来了八个?”
未几,嬴伦目光所视,国狱入口之前,趁着空隙,又有八个身着秦兵服饰的男子出现,入口再次被打开,又有八个人进去。
不多时,又有八个人出现。
如此往复,短短百十个呼吸之内,便是由三十多个人进入国狱之内。
“四十个人!”
“还不够!”
虽然人数已经不少,但嬴伦还是没有动手。
国狱内的布置,自己清楚,按照放出去的消息,农家与墨家的诸人均被关押在国狱最深处,想要将其救出来,没有半柱香以上的时间,不可能。
而且,国狱深处,自己也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没有其余人前来,国狱之内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目光所至,入口前的那八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为之一动,相视一眼,便是要离去。
身形刚为之移动,刹那间,漫天羽箭落下。
“将军!”
“国狱内的三十二名农家弟子,十八名被杀,剩余十四名被擒拿,正在拷问他们此行的细节。”
不多时,国狱入口之前,看着那已经被射杀的八人,嬴伦神色有些难看,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用力的一脚踢在那死去多时的尸体之上。
“给我大力的拷问。”
“我要尽快知道农家的计划。”
目光巡视寂静的虚冥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嬴伦恨恨一语。
“农家之内有秦国探子?”
与此同时,相距国狱入口极远处的一处黑暗之中,一行人悄然的出现,眺望国狱所在的方向,回想先前漫天羽箭迸出的场景。
很明显,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掌控之中。
朱家面上有些难看,虽知道救不出来六大长老,可惜,现在他们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或许我们身边就有。”
“今日我等才定下今夜行动,他们就有了这个准备!”
身侧不远的田猛同样明悟这一点。
“农家之内有秦国的探子?”
“大哥,此行我们身边带来的弟子,都是精挑细选的,应该没有问题的。”
田虎轻喝一声,有些不可置信。
“事已如此。”
“今夜,我本打算只要农家的弟子可以进入国狱,一切就有机会,既然有探子的存在,那么,绝无可能成功了。”
“进入国狱内的那些人,此刻怕是生死难料,二弟,我们明日一早,就返回楚国。”
田猛摇摇头,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
目光再次转向国狱所在,六大长老还在里面,那是他们的前辈,也是许多农家弟子的前辈,虽不甘,却无力,今夜如此,营救无望。
黑暗之中,些许低沉的喧闹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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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拜见大王。”
凝香宫内,看着上首的大王正手持一份文书,眉目紧锁,凝香美人身着华丽之服,完美的将身材曲线凸显,脆语而落,屈身一礼。
今夜,大王又是留宿凝香宫。
但也仅仅是留宿,近月来,大王在凝香宫内,宠幸自己的时间并不多,甚至不超过五指之数,留在凝香宫,更像是给某些人看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摆设。
“起来吧。”
上首传来一道清朗之音。
“谢大王。”
“观大王愁眉不展,莫不有烦恼之事出现?”
凝香美人又是一礼,挥手间,从旁侧的一位侍女手中接过一物,缓缓上前,随伺身侧。
手中的一物乃是一个精致的黄色小木盒,内部陈列自己调制的香料,采取颇为珍贵的材料调制而成,当然,功效也是极大。
嗅之,可以清心明目,若是再辅以今日的尚食,当会有些许的情动、欲动之感,身在咸阳宫,若想要地位更为稳固,非有诞下子嗣不可。
可是,观大王近月来的举动,对自己并无太大兴趣。
“昨夜有些许游侠作乱北城,以被镇杀,并无大碍。”
放下手中文书,那是咸阳令刚传上来的文书。
文书的内容也很简单,说道昨夜北城有游侠之人闯入国狱,欲行不轨之事。
至于具体何事?
秦王政也很清楚,不外乎王弟月前从陇西两郡擒拿镇压的人。
“游侠之人!”
“咸阳城内,守卫森严,想不到那些游侠还敢作乱!”
“妾身曾听丽姐姐说过,武真侯之名对于游侠很有威慑之力,如今武真侯归来,当可为大王分忧,大王也当放心。”
素手打开黄色的木盒,执一枚小小的镊子,将细细的熏香置于旁边的香炉之中,言语之间,颇为有些惊讶,而后便是徐徐的宽慰之音。
“哈哈哈,武真侯乃寡人亲政以来,赐封的第一位关内侯,那些游侠有何资格要武真侯出手处理。”
“那些游侠之人,寡人早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嗯,此香的香气略有不同,何名?”
听着旁侧美人轻言,秦王政摇头一笑,妇人就是妇人,区区游侠之人,如果嬴伦、咸阳令他们不能够给予处理,他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过美人有一言说得对,在咸阳城内,那些游侠都敢如此,自己对于那些游侠是否太过于宽松了?
丹凤之眸闪烁光芒,思忖将来之策,鼻息间悄然涌入一股别样的香气,有点像女子清香,也有点像百花之香,还有点像美酒之香。
诸般香气杂揉在一起,深深呼吸一口气,感觉甚为舒适,而且在这等寒冬之时,身上似乎也隐约的多了一丝热量。
奇异之,好奇的问道。
第八百章 进位丞相
“大王,此香以龙木、蛇骨为主料,杂糅其余香料调制。”
“其名倒也简单,为龙蛇奇香,嗅之,不仅神清气爽,在寒冬时日,还有一股引动人体内热量,使之自动抗寒,不知大王是否有此感觉?”
凝香美人欠身一礼,将此香简单介绍,看着香炉中的一缕缕香气升腾,面上微微一笑,美眸深处闪烁一丝别样的期待。
“不错,寡人却是感觉感到热了不少。”
“此香不错,多调制一些,送与昭德宫,丽儿最近怀有身孕,身体弱了不少,如今正为秦国最为寒冷的时候,此香有此用,也多些助力。”
秦王政轻轻颔首,这种龙蛇奇香的确不俗。
细细感知一二,又是吩咐道。
“是,大王。”
“妾身当尽快调制好,送与丽姐姐。”
凝香美人颔首以对,脆语落下,嘴角轻轻扬起。
******
冬去春来。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流淌过去,新的一岁开启,国府上下的事物再次增多了起来,整个朝野上下也不住的忙碌起来。
立春将至,田亩上已经出现了农人,靠近咸阳不远的区域,更是已经出现些许新绿,天地上下,冬日的冷清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即将的新春。
“值逢攻赵,以为大秦一天下更近一步,赵国不存,则三晋不存,三晋不存,则其余诸国翻手可灭。”
“寡人去岁却是不住有感,为何春秋以来,战国连绵,唯有大秦可以走到这一步,昌平君,你以为此因何故?”
章台宫内,堪为秦国在立春大殿之前的最后一次朝会。
中枢重臣齐至,咸阳要臣齐至,更有秦国直属军方大营统军上将军之人齐至,文武分立,令的整个章台宫人影攒动。
上首处,秦王政冕服着身,平天冠束发,九旒之珠垂落,踱步来回,视线落在下首群臣身上,朗声之语不绝,看向熊启。
“大王。”
“春秋以来,诸侯烽火不断,战乱连绵,我大秦能够走到今日,乃是顺应大势而立,武真侯曾与臣多次言语,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山东诸国背逆大势,乃是取死之道。”
深红色的袍服着身,高山冠束发,神容俊朗的昌平君熊启出列,执玉圭近前一步,缓缓而言,距离立春大殿不远,今年的秦国上下又要开始忙碌了。
“哦,何为取死之道?”
对于昌平君熊启今日所言,秦王政倒是有些稀奇,本以为昌平君又会说道一些商君变法,令的大秦根基稳固,此语虽不错。
但自己……已经听得太多太多。
语落,章台宫内,其余群臣也是目光看将过去,很期待昌平君熊启有些新论。
“取死之道,那些诸侯国数百年来不思前进,固守大周之根基。”
“大周以来,分封裂土,卿士、大夫固有其权,使得平王东迁之后,诸侯并起,更甚者六卿分晋国之权,直至今日,山东诸国中,世卿世禄仍存。”
“君王不能收其力,将军不能收其兵,焉得比得上我大秦郡县一体,咸阳之令,统辖天下之兵,统御郡县之能,如臂挥使,迸出强大之力,以此百年来,攻战山东诸国,胜者不可数。”
昌平君熊启微微一笑,又是一礼,看了旁侧的上首第一位的武真侯一眼,此语乃是数月来,与武真侯几次交谈所得,颇为入心。
今日也当与群臣一论,虽为新论,却是以前之语新解,对于商君变法的进一步深入诠释。
“不错,昌平君所语甚合寡人之心。”
“山东诸国本有机会一整国政,奈何裂土之臣力大,君王孱弱,不弱百年前孝公先祖与商君共强大秦。”
“哈哈哈,昌平君继续言语!”
闻此语,秦王政面上大喜。
虽然此论从昌平君口中流出,但明显带着王弟的论调,对于诸般事,直入根基,有着最为系统的诠释,今日昌平君之言,更为整体。
心有所感,今日,就是要让群臣一听此言,值此攻赵之际,更是要稳定中枢之心,也好合接下来自己整顿朝野之策。
“山东诸国一直所言大秦乃虎狼之国,不通诸夏礼仪教化,此之更为荒谬。”
“何为礼?韩非有《解老》一篇,借喻道家祖师之言:先者,失道而后失德,失德而后失仁,失仁而后失义,失义而后失礼,夫礼者,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乎!”
“儒家欲要一展仁礼,数百年来不可得,可见一斑,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让麾下百姓吃饱,有衣服穿,这已经是最大的礼。”
闻上首大王之语,昌平君又是一礼落下,左右看了一眼文武之臣,迎着他们看过来的目光,继续深入一论,若是此语传入山东,也可更为明朗秦国强大之路。
百多年来,秦国之强,源至于商君,然山东诸国欲要仿效,无一功成。
“数年前,诸夏大旱,缘何三晋之地之人远远踏过边界,前来三川郡,前来秦国,因为满足百姓之需,正是最大的礼仪。”
“那次大旱,入秦国的灾民无损,反而造就一条郑国渠,而三晋之地,却因此饿死者达十万以上,真正的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侥幸存活,又沦为奴隶之属,如此,怎比得上我大秦耕战一体,军功爵论,入大秦,得其田,入军,更可有功,此山东诸国不可成矣!”
“观去岁仅仅南阳一郡实力,都足以攻灭战国之一的韩国,正是此表。”
昌平君熊启神色激昂,一番之语说道这些。
通体而言,没有述说商君法治之功,但每一句话中却都是百多年前商君变法改革之功。
郡县一体,破开世卿世禄,从此,君王有其权,中枢有其力!
耕战之策,百姓衣食足,更可有爵位!
军功爵论,摒弃私斗,尚武之风发扬于军中,早就大秦无敌铁骑!
……
诸般种种,无一句提到商君变法之功,却整体尽显商君之力。
更有韩非对于秦法独特的阐述。
“哈哈哈,昌平君所言诸卿以为如何?”
秦王政面上喜意更甚,这些道理自己虽也知道,却没有昌平君这般将其详细的论述而出,百多年前,商君携带《强秦九论》来到秦国。
与孝公先祖携手强秦!
涉及大秦方方面面,百年来,秦国何以强大,诸夏之人皆知商君之功,欲要细细一说,或许言语法治,或许言语谋臣……。
唯有今日昌平君熊启朝论入其根本。
商君之法是对于往昔大周旧法的开拓,更是发扬,魏国变法,半折而亡,山东诸国大都如此,总体延续大周旧法。
如此,焉得顺应战国大势。
“战国大势,乃国强之势,乃兵强之势,乃国力强大之势!”
“山东诸国固守大周旧法,偶有变动,影响不涉其根,是故违逆大势,如昌平君所言,为取死之道!”
国尉尉缭子亦是出列,对着上首大王一礼,又对着昌平君熊启一礼,微微颔首,认同此语,而且昌平君此论,不愧是相邦之谋。
只是那番话,略有些熟悉之感。
但是,那些并不重要。
“相邦之言,乃国本强大之论。”
“李斯师尊荀夫子曾在《强国》一篇中对秦国有论,言语相仿相邦,是曰:入秦以来,其固塞险,形埶便,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是形胜也。”
“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佻,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
“入其国,观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党,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
“鲜少商君法治之言,但皆为法治通行秦国上下之功!如此,国强民富,兵戈强大,此为大势,更为诸夏大势,正合一匡天下大势!”
长史李斯出列近前一礼。
评论而道。
“相邦之言,正是彰显秦法之效用。”
廷尉王绾出列一语。
随其后,群臣相视一眼,均颔首不已,先后出列,以赞其得。
“嗯,相邦之言,当为秦国君臣上下所铭记。”
“长史,朝后拟令,下达国府,通传秦国各大郡县。”
秦王政不住为之颔首,今日朝论,昌平君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立春之后,大军攻赵,此语更为彰显大势之力、大义之力!
“喏。”
李斯颔首称是。
随其后,秦王政上首摆动手掌,群臣归位。
“去岁,入秋日以来,多有文书上传,言语寡人莅政中枢,不若往昔,无令发,多怠政矣。”
“于此文书,寡人皆留中不发,以观文书者。”
“张苍,你为御史丞,可有所得?”
未几,秦王政回归上首尊位,端坐在软榻上,俯览群臣,郎声而落,视线扫视章台宫内的要臣,最后,语出,下方一人出。
“回禀大王。”
“臣张苍为御史丞,负责监察百官,以为风纪,去岁入秋以来,政务下落国府,国府之内各大行署为之运转,其中多有不力者。”
“太仓令荀怀,负责统计府库钱粮之属,秋日大收以后,延迟一十八天才上交统计文书,耽搁大田令谋算全国经济要务。”
“平准丞郝恒,负责咸阳商贾百业之事,去岁咸阳之内,略有紊乱,然咸阳南城内山东列国商贾多有不满者,臣前往察之,多调合不利,以至去岁咸阳十一月商税少三万金!”
“中尉丞花相,负责咸阳之安,然……。”
“……”
御史丞张苍出列,如数家珍,将诸般之事、诸般之人一一道出。
每一位人名的道出,都有章台宫内的一位要臣为之神色骤变。
一脸说出十三个姓名以及其余二十余个简略之人,近半柱香之后,张苍一人浅黑色的朝服着身,静立厅中,章台宫内为之寂然。
“韩非在《喻老》中有言,楚国庄王莅政三年,无令发,无政为也,右司马御座近前言语,张苍,韩非为你师兄,其语何如?”
秦王政神色未改,看着那些被张苍点名出的要臣,伴随口中余落,一双丹凤之谋闪烁厉色玄光。
“右司马所言:有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嘿然无声,此为何名?”
“楚庄王答曰: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子释之,不谷知之矣。”
张苍对于韩非这位师兄的文章,自然熟悉至极,张口而应。
“楚庄王如何决之?”
秦王政又问。
“待半载,楚庄王听证,所废者十,所起者九,诛大臣五,举处士六,而邦大治。举兵诛齐,败之徐州,胜晋于河雍,合诸侯于宋,遂霸天下。”
张苍再次答曰。
“廷尉,你觉寡人如何决之?”
秦王政目光又落王绾的身上。
“大王,在其职不谋其事,堪为秦法所不容,自当废之。”
“楚国庄王不为小害善,故有大名。不蚤见示,故有大功,今临近攻赵,自当一整中枢国政,肃清上下风气,举国一体,大战灭国。”
廷尉王绾出列,回应大王。
“相邦以为如何?”
秦王政目光又落在昌平君熊启身上。
“以法决之!”
“臣为相邦,上承大王之命,下统百官之行,总揽政务,各署有官如此,是熊启之过也。”
“望大王降罪于臣,以彰显秦法之要!”
熊启早就料到大王会有今日之语,那些人的作为也在自己眼中,但自己并没有过多提醒,自是按照固定的程序与文书落下。
那些人不自知奈何。
如今大王将他们清算,也算他们罪有应得,既已知大王之谋,自然不能多加干涉,虽然今日有罪,相邦之威有损,大王之名更盛。
但……该自己有所为。
“以相邦之意决之,廷尉处之。”
“相邦下统百官不利,当有丞相佐之,即日起,武真侯兼丞相一职,长史李斯为假丞相。”
第八百零一章 秦王一怒
对于昌平君熊启的反应,秦王政很是满意,对于国府其余中枢重臣数月来的反应,也是很满意。
不过,临近攻赵,乃至于灭赵,对于山东诸国其余势力也该有所考量,三晋之地若是不存,那么,燕国、齐国终究不为大患。
唯有楚国堪为对手。
昌平君熊启十多年来,在朝廷内外,办事牢靠,堪为秦国柱石,但……其人毕竟楚国外戚,借着此次机会暂压一二,提拔李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喏!”
下首,周清出列一礼,对于今日之语,先前已经有所预料,秦国自武王以来,便是有右相邦、左丞相的设置,数十年来,一直如此。
此次晋升自己为丞相位,并不重要,因为数年来,自己都鲜少触及相邦的真正权力,关键的是,将长史李斯放到假丞相的位置上。
长史本就是中枢重臣,再加上假丞相位置的权力,已然某种程度上相当于相邦的预备役。
“喏!”
长史李斯亦是出列一礼。
观此,殿内文武群臣为之神色而动,今日作为立春之前的最后一个朝会,可是,大王给予他们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一道道目光落在武真侯与长史李斯的身上,大王怠政数月来,李斯为长史,一直坐镇兴乐宫的,从这一点上,权位更重了。
至于武真侯,本就是位高权重,如今不仅是丞相位,还是蓝田大营假上将军,在中枢之内,唯一一个横跨军政的要臣。
可以遇见,若然上将军王翦东出失利,武真侯必要堪为统军主帅人选的,到时候,军功在手,更甚中枢重臣。
就是不太明白,大王为何在这个时候削弱昌平君之力,数月来,昌平君坐镇国府,协理阴阳,乃是有大功的,虽有疑惑,却无人敢问。
“喏!”
“臣接令!”
终于,待在武真侯、长史李斯谢礼之后,昌平君熊启出列,神容未改,拱手一礼。
于此,自己已经有所预料。
后宫之内,冬日以来,华阳祖太后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报,大王。”
忽而,还未等上首的秦王政给予继续言语,章台宫殿外,身披黑色甲衣的卫尉李仲,腰腹长剑,陡然间神色慌忙的闯入殿内入口。
半身跪拜,匆忙一礼。
刹那间,群臣的目光看将过去,眉头均不自觉的一挑,实在是太过于失礼,此处是章台宫,焉得如此慌慌张张,更何况还是宫中卫尉。
“何事?”
秦王政也是颇为不喜,虽如此,但数年来对于李仲的行事作风也了解,除非要事,不然不会前来叨扰自己,神色微冷,看将过去。
“大王。”
“后宫刚传来消息,丽……丽夫人滑胎了!”
李仲神色有些难看,未敢看向上首,双手抱拳一礼,干干而道。
天知道这个事会闹成什么样子,前年丽夫人怀有身孕,结果无辜滑胎,后宫之内,为之身死的数不胜数,如今,丽夫人体内的胎儿都已经过五六个月了。
想不到,又会发生如此之事。
嗡!
整个章台宫显示有些躁动,而后尽皆的归于寂静,一道道落在李仲身上的视线收回,小心翼翼的看向大王,咸阳宫内,丽夫人受宠不是秘密。
而且不出意外,若然这一次丽夫人所出为公子,将来很有可能会立为王储的,不是虚谈,而是大王对其的偏爱,使得一切成为可能。
前年,章台宫内的文武重臣大都在咸阳,对于丽夫人滑胎的事情记忆很深刻,幕后主使者虽没有找出来,为之身死的宫人多达数百。
这一次,怕是更为厉害。
周清立于上首,也是眉目紧锁,看了李仲一眼,心中也是思衬公孙丽滑胎之事,自古以来,后宫之内多倾轧,公孙丽一次滑胎,王兄已然震怒非凡。
此次,再次滑胎,怕是牵连的人要多出数倍不止了。
“散朝!”
“李仲,即刻封锁咸阳宫,没有寡人手谕,无人不得随意进出!”
“武真侯,随寡人前往昭德宫!”
秦王政面上难看至极,深深看了李仲一眼,丹凤之眸紧皱,数息之后,沉声喝道。
语落,转身离开章台宫。
周清为之跟随。
殿内文武要臣相视一眼,只得退朝,丽夫人滑胎之事虽然是后宫之事,但涉及大王,那便是整个秦国的事情,彼此之间,相视一眼。
接下来,咸阳宫要血流成河了。
卫尉李仲不敢迟疑,直接起身,走向殿外,心情沉重至极,此事,自己怕是也要难辞其咎,那些暗地里之人着实可恶。
昭德宫!
此刻宫门之前,已经被李仲下令戒严,一位位宫中侍从进出,均受到严查。
秦王政快步在前,周清随伺身侧,赵高又是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旁边不远处。
“一群废物,服侍丽儿不力,打入永巷,尽皆处死!”
看着跪拜在宫门之前的那些人,看着那些人浑身颤抖的样子,秦王政怒火更盛,身为昭德宫侍从,接连发生这般之事,自己对于她们太过于宽容了。
冷语下达,无从理会那些人恐惧不已之言,踏步入内。
赵高则是指挥着旁边的兵士,将宫门前的那些侍从全部拖走。
周清静静看着这一幕,摇摇头,此为宫例,这些人死有余辜。
“全部拖出去,杖杀处死!”
入昭德宫内,临近春日已经绿意彰显的樱树根本吸引不了秦王政的目光,看着道路两旁的那些人,杀意狂暴释放。
刹那间,又是一阵阵的惊骇的求饶之音连绵而起。
“大王,这些人稍后处置不迟,且看看丽夫人如何?”
周清轻叹一声,近前轻语。
“寡人就是对于她们太过于怜悯了。”
“前岁,武真侯灭韩的时候,丽儿便是经历此事,几近一载情绪皆低落无比,如今眼看子嗣诞下,想不到……,这些人统统该杀。”
“赵高,将数月来一直服侍丽夫人的院医杖杀!”
秦王政冷哼一声,丽儿入宫已经数年了,可是,后宫之内,总有些人看丽儿不顺眼,自己也知道,前岁的时候,自己已经处理过一批。
想不到,那些人再次动手了,真当自己不会杀她们。
丽儿乃是武者之躯,身体一直很好,若非宵小之辈暗中下手,根本无忧。
话语间,已然踏入昭德宫之内,看着再次慌忙跪拜的宫人,此刻已经无暇理会她们,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将她们一一处理。
“大王!”
刚进入殿内里间,极深处,便是一处床榻。
此刻,床榻四周多宫人跪立在侧,旁侧更是有太医丞的院医存在,床榻之上,一位丽人正小声呜咽的怀抱幼子痛苦,看着秦王政走进,更是悲痛之音回旋。
“丽儿。”
秦王政慌忙近前,将阳滋公主抱在怀里,依身坐在床榻一侧,轻言而语。
“不要怕,有寡人在。”
“这次无论如何,寡人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给孩子一个交代。”
看着浑身虚弱无比、神容满是苍白无力之样的公孙丽,秦王政将其紧紧的揽在怀中,轻声的安慰着,前一刻还无处不在的杀意深深的压制在心底。
“父王,母亲说阳滋没有弟弟了。”
阳滋公主如今已经可以开口说话,看着垂泪的母亲,又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父王,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刚才母亲哭着对自己说,自己没有弟弟了。
“弟弟?”
“丽儿,胎儿是大秦的公子?”
闻此言,秦王政神色又是一变,距离丽儿怀孕已经有半年了,自己也是一直希望丽儿能够诞下一位公子,想不到这一次真的是公子。
可惜,公子却没有真正的诞生下来。
“大王!”
公孙丽之事眉目低垂,前岁,这样的事情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但那次,自己才有身孕没多久,便是滑掉了,但这次不一样。
自己都已经可以感受到腹中孩子的心跳了,但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发生这般之事,本以为后宫那些人不会有暗手了。
可是,……,想着之前院医所言,情绪越发的低沉起来。
“武真侯,可有所得?”
之所以带着王弟前来这里,因为……王弟有这个能力知晓丽儿到底是因为己身的缘故,还是外在的缘故,导致胎儿不存。
虽如此,但秦王政心间深处已然有所猜测。
“丽夫人,得罪了。”
周清灵觉扩散,近前一礼,双手掐动印诀,一束紫色玄光直接没入公孙丽的体内,细细感知其体内的形态,按理说,以公孙丽先天武者的体质,不会出现滑胎这样的事情。
除非是外在助力。
一丝丝玄力涌入公孙丽的身躯百脉之中,身体依然康健,超越普通人的康健,体内没有毒素的残留,就是现在有些些许的虚弱。
“武真侯,如何?”
十多个呼吸之后,看着王弟面有凝重之色,秦王政再次问道。
“丽夫人体内并无杂乱毒素,怕是院医也未能够对丽夫人怀胎之事有因由落下吧?”
缓缓收回那一束紫色玄光,周清双眸深处精光涌动,看着旁侧一直跪立不言的院医,倒是有些好奇了,诸夏之内,果然奇物甚多。
“武真侯明鉴,……丽夫人身体无恙,甚至于血气浓郁,强健游历,超越普通人多矣,也无外在滑胎之物侵扰。”
“对于丽夫人滑胎之事,我等……却不所知。”
“大王,恕罪啊!”
闻周清之言,旁边不远处的那院医忽然的抬起头,似乎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的跪立近前一步,武真侯之言也是自己等人刚才诊断之语。
实在不像是滑胎之物导致,具体是何缘由,……却是不太清楚。
“大王无需着急,等我半柱香的时间。”
周清眉头紧皱,既然是无缘无故的滑胎,若言是公孙丽故意,绝无可能,因为胎儿已经这般大了,这个时候滑胎,对于公孙丽的身体本源也有极大的伤害。
那么,只有可能是外在之力了。
而且是极其古怪的外在之力。
普通之力难以窥探,即如此,只得以神通之力推演一二!
给了秦王政一个放心的眼神,一念而觉,体表自动涌现紫韵华光,双手再次掐动印诀,一道道奇妙的纹理从手中飞出,落在不远处的公孙丽头顶。
欲要以神通之力,强行推演因果,眉心正中一道金色的太极图旋转,华光映照整个里间,交替闪烁紫色华光,令的整个里间为之寂然。
“父王,他是神仙吗?”
待在秦王政怀中的阳滋公主好奇无比,扭动着身形,看着此刻被紫光笼罩的母亲,又看着不远处斑斓玄光闪耀的周清,将目光看向父王。
“对于阳滋来说,武真侯就是神仙。”
对于王弟,秦王政有着绝对的信任,虽然不知道王弟此刻在做些什么,但既然王弟可以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眼神,那么,就一定可以找到暗中下手之人。
迎着阳滋那一双晶莹的明眸,轻轻一笑。
旁侧的那院医也是无比希冀的看向武真侯,只要武真侯能够找出肇事者,说不准,他们的性命……便可以保得住。
双手印诀之力,连通公孙丽的身上,双眸深处,一道道玄妙的纹理运转,灵觉加持,纪数之力涌动,加快推演进程。
不由的,一道道若隐若现的画面沉浮而出,观此,周清面上为之一动。
“如何?”
秦王政很有耐心的等待着,李仲此刻已经封锁了咸阳宫,只要武真侯可以找出幕后之人,那么,纵然是楚夫人自己也要给予惩处。
哪怕有华阳祖太后在前。
“丽夫人体内的阴阳之力失衡,使得……腹中胎儿先天本源不稳,长期之下,自然本源溃散,生机全无,所以,方有滑胎之祸事!”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周清便是收拢诸般玄光,归于本体。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轻轻回应着,同时饶有所思的看向公孙丽,呼吸之后,目光在里间厅殿扫视着,感受鼻息间再次环绕那一丝丝奇特之香,心中悄然有感。
挥手一招,一只正燃放别样香气的香炉沉浮于身前。
“此物,是丽夫人的?”
第八百零二章 百步纵横
香炉的形体如鼎,四足而立,鼎盖有镂空之处,正一缕缕香气从其内透出,缭绕于整个里间之所,气息弥漫于整个里间之处。
感受着香炉内的气息,体内玄功而动,阴阳自动调理,但若是普通人,怕是嗅之,浑身发热,阴阳失衡,阳气淤积。
如果是男者,阴阳调和一下,倒还无忧。
如果是女者,阴阳调和一下,倒也无妨。
但于公孙丽来说,怀有身孕,淤积这般的阳气,贯入体内。
腹中胎儿先天受到极大的影响,长此以往,没有专门的玄功给予调理,腹中胎儿败亡,宫体痉挛,便会滑胎。
“此香……龙蛇奇香!”
“武真侯,此物有恙?”
见那只香炉沉浮于王弟胸前,秦王政眉头一皱,感受里间内的气息,颇为熟悉,略微思衬,便是一种奇香的名字道出。
记得是去岁凝香美人所调制的东西,但……此香并无大碍,否则,都已经数月了,自己该有恙才是。
“此香在丽夫人殿内多久了?”
周清没有多言,屈指一点,香炉内的一切湮灭,挥手间,香炉归于原位。
“近两月。”
这一点的话,秦王政可以肯定,看着王弟的举动,心中一股不好的感觉荡出,难道真是那龙蛇奇香所导致,然……当初将龙蛇奇香放入丽儿房间的诏令,却是自己所下。
“丽夫人身上并无毒素。”
“如果玄清猜测不错,丽夫人近月来,都无惧风寒,但夜间却是难寐,纵有药物调整,也是一样,可是为真?”
闻秦王政之语,周清可以确定所料。
深深颔首,而后屈指一点,一道太清真气打入公孙丽的体内,为其调理阴阳,恢复受损的体质。
“武真侯所言甚是!”
“原本我等以为是丽夫人身体康健所致,所以开了一些清静安神的药物,但是作用不大。”
跪立在周清身侧的那位院医再次慌忙近前半步,续接武真侯之言,身为院医,数月来,都是一直紧紧围绕丽夫人的。
对于丽夫人身体的状况,有着最深的发言权,先前还不觉得,现在听武真侯所言,似乎……一些东西被自己等人错过了。
“我的儿……。”
公孙丽情绪仍旧有些低落,感受身体内那股生机之力,又想着自己那刚死去的孩子,不由得,悲从心来,再次小声的哭泣着。
“龙蛇奇香!”
“果真此香所致?”
秦王政神色难看至极,颇为不可置信的看向王弟。
“大王近月来,于女色应该兴致大增吧。”
“但于丽夫人来说,却是伤及本源的气息。”
迎着王兄看过来的目光,深深颔首,给予肯定,此间无外人,倒也没有避讳,近月来,凝香宫那里,凝香美人有了身孕不是秘密。
“此香对怀有身孕之人的伤害,调制此香的人应该清楚吧?”
秦王政缓缓的从床榻旁起身,看着不远处已经无香气涌出的香炉,又看着床榻上垂泪的丽儿,心中百感交集,自己本是好心的。
但……却令的自己的一位公子未出世就夭折。
与王兄此问,周清无言,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赵高,传寡人口谕,封锁凝香宫,一应宫人尽皆杖杀。”
“凝香美人有身孕,由专人调理,即日起,不得踏出凝香宫半步。”
无论凝香美人是否知晓此香的危害,公子的身陨由此香所导致,而且数月来,对于凝香美人,自己也了解不少,乃是一个极为聪慧之人,丝毫不下于丽儿。
可惜,她……过了。
若非看在凝香怀有身孕的份上,直接就给予杖杀了。
待腹中孩子出世,再行处理也不晚,和丽儿数年来,终于有公子出,奈何于此。
“喏!”
存在感不高的赵高悄然间出现,躬身拱手一礼。
大王虽没有多言,但此事的冒头已然指向凝香宫。
感此,心中又是一突。
“武真侯,你先归去吧。”
看着里间旁侧的王弟,秦王政心情有些不好受,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单手挥动。
“喏。”
周清点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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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剑道之光纵横,天地元气为之震荡不已,斑斓的玄光为之扩散,一道道恐怖无比的能量余波侵袭天地间,扩散虚冥深处。
临近海域,齐鲁之地的气候早已回升,海浪滚滚,将一股股海上的微风吹入内陆,临淄距海虽远,仍旧有着些许的变化。
临淄城外百里,那里是高苑之城,无论是前往燕国,还是前往赵国,乃是一处极大的商贾中转之地,临近黄昏,城外一隅,却是清脆之音频生。
“陈胜,你我之间,并无恩怨,何至于此?”
蓝白色的劲装着身,清淡不张扬,墨蓝色的披风随后,神容俊秀,双眸有神,半长的秀发垂落身后,手握长剑,体内玄功运转,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壮汉。
数月不见,对方又强横了许多,对于巨阙之剑的掌控仿佛更上一层楼,初入化神的修为,也彻底稳固,举手投足间,尽显巨阙之剑的霸道之势。
“打败你,就是我的目标!”
单薄的衣衫罩体,身材极为魁梧,体表一丝丝浅绿色的玄光缭绕,发丝如针一般的矗立,双臂外露,持巨阙之剑,狂暴舞动。
静修那门玄功数月,肉身之力大进,于巨阙之剑的掌控更为得心应手,虽没有举重若轻的地步,然已然不似数月前盖聂可以轻而易举击败之人。
“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感应对方身上的霸道气息,盖聂眉目挑动,不以为意,对方的实力虽大进,但自己的实力这段时间也是小有进步,距离化神小成都不远了。
“是吗?”
陈胜怒喝一声,踏步之间,大地为之颤动,持剑凌空一跃,体内狂暴的内力流淌,一道道凝练的剑气逼向盖聂,将其十方去路封镇。
“太仓一粟!”
盖聂周身浅白色的剑光涌出,手握长剑,剑气吞吐,踏步剑道,一道道内敛的强势剑光迸出,迎上巨阙剑体流出的剑气。
一道道剑光碰触,更为耀眼的能量余波扩散,昏暗的天地间,更显斑斓,所有的剑气消弭于虚无之中,盖聂身法运转,一剑横出,天元而动。
长剑遥指,凌空一跃,直接击向巨阙之剑。
“找死!”
对方手中之剑,不过普通的利剑罢了,焉得可以与自己手中无坚不摧的巨阙抗衡,陈胜低喝一声,手握长剑,径直迎上。
嗡!
剑尖相触,一道道强劲的能量余波扩散开来,旋风大盛,天地元气紊乱,将近距离二人的衣衫、发丝都吹袭的凌乱无比。
“星移斗转!”
长剑而动,演化天地方圆,阴阳共济,一道道奇异之力直入面前的巨阙剑体之内。
一语轻喝,长剑再次近前一步,划过巨阙的剑尖,轻轻一拍巨阙巨大无比的剑体,豁然间,一股莫可抵抗之力在巨阙剑体之上蔓延。
顷刻间震荡陈胜的手掌,一瞬之剑,单手一松,巨大的剑体在盖聂手中长剑剑尖的舞动下,宛如一支轻飘飘的木剑,随后单手一掌打出,巨阙之剑直入大地之上。
“尘飞影远!”
欺身上前,没有对陈胜留手,剑气迸出,身法相随,封镇陈胜的去路,一掌凌空打出,直接浑厚的掌力落在陈胜胸前,将其魁梧的身躯击退十丈开外。
“盖聂,我还会回来的。”
凭衬强大的肉身之力,硬抗盖聂的一掌,感受那一掌的力量,感受盖聂剑道的不俗,陈胜没有在原地停留,借着昏暗的天色,身形挪移,一手握住巨阙,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
目视陈胜的消失,盖聂手中紧握的长剑没有放松,灵觉涌动之下,就在刚才击败陈胜的瞬间,四周又多了四位修为气息丝毫不逊色自己的武者。
“不愧是鬼谷纵横的弟子!”
“盖聂,你的确很强,再给你十年的时间,怕是足以超越曹秋道了。”
宽阔的场地上,昏暗的天空下,四周四方四人缓步近前,一个个体表尽皆闪烁玄光,毫不掩饰修为气息,手中所持的刀剑也是吞吐寒芒。
“你等是谁?”
盖聂神情微微一变,这四人中有两人已经是化神大成的境界,其余两人气息也不弱于自己,均超过之前的陈胜。
寻常时候,面对四人中的任何一个,自己都得花费不小的力气,刚才对战陈胜的时候,已经消耗不小的内力,如今……他们四个是来杀自己的?
杀意毫不掩饰!
“盖聂,你身为鬼谷弟子,又为秦王嬴政身边近臣,近年来,坐镇齐国,所谋怕是不小吧。”
一人轻语,冷意满满。
“战国大势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隐约间,似乎明白周围这四人的来历了,体表浅白色的玄光闪烁,玄功快速的运转,极力吸纳天地元气,极力的恢复损失之力。
“或许战国大势有结束的一日,但不会是秦国。”
“你若是一死,接下来,我等有十足的把握说动后胜,说动齐王,派出大军援救赵国。”
“期时,秦国想要吞灭赵国,也得付出超越邯郸之战的代价,那……想来是秦国不希望看到的。”
一人又语,以鬼谷纵横的智谋,怕是已经猜到他们四人的来历,但……无论是否猜到,都无关紧要,今日盖聂必死。
盖聂若是身死,当可以此挟持后胜和齐王,如今的山东诸国中,齐王虽多年没有兵戈之事,但国内兵力还在赵国之上。
联合齐国与赵国的力量,接下来秦国攻赵,绝对无法功成,纵然秦国可以攻破邯郸,也得付出惨痛代价,到时候,他们还可以说动楚国,派出大军,直逼函谷关。
“春秋以来,战国连绵数百年,诸夏纷争不断,百姓疾苦不断,若然秦国东出,当可在十年之内一匡诸夏,期时,无兵戈杀伐,庶民安居,百业振兴。”
“乃是至善之道。”
“你等拦阻秦国东出,诸夏战国继续,是对万民的不公平!”
颇有磁性的低沉之音回旋,从鬼谷下山以来,之所以选择秦国,就是因为此事,鬼谷纵横之学虽喜欢乱世,但自己却不太喜欢乱世。
诸夏归一,如今的战国中,只有秦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做到。
“秦法苛刻,秦法蛮夷,不入诸夏之礼仪,不入诸夏之风华,焉得可以为诸夏共主?”
“盖聂,你那才是对万民的不公。”
“诸位,该动手了,不然,盖聂的实力彻底恢复,易出现变数!”
一人嗤笑而应,灵觉扩散,感应盖聂身上逐渐稳正的气息,手中长剑扬起,左右看了一眼,为了这一天,他们准备了数月。
如今的邯郸之内,对于那位秦国行人署上卿顿弱,对于名家顿弱,已经有人去处理了。
齐国之内,唯一的障碍,也就盖聂了。
“杀!”
有一人喝道。
“杀!”
杀身连绵,四人身法而动,手持刀剑,尽皆挥动,方圆百丈区域内,天地元气彻底紊乱,更为耀眼的斑斓玄光扩散。
盖聂眉目紧锁,持剑快速迎上。
蹬!蹬!蹬!
化神大成武者的力量果然超越自己多矣,一道道剑气从手中剑体上迸出,对于那两位与自己修为相仿的武者来说,倒是无惧。
但另外两人的力量却是极强,剑光一触而溃,身形倒退不止,昏暗的天色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留在大地之上,尘烟四起,围杀之势更为浓郁。
“让我等一观鬼谷秘传的至高剑术吧,否则,你没有时间了。”
合四人之力,如果不能够镇杀鬼谷盖聂,他们也都白活了,一位修为几近化神巅峰的武者踏步近前,翻手又是一掌打出,直落虚空。
“百步飞剑!”
体内血气沸腾,一击之力,都令的己身如此,盖聂体内玄功快速运转,看着在周身两丈开外的四人,单手虚握长剑,一道道霸道至极的浅白色剑气从体内涌出。
以长剑为体,化作一条剑气长龙,浅白色的剑光明耀天地间,一条粗壮的剑气长龙围绕盖聂体表,其间隐隐夹杂龙吟之声。
观此,四方四人相视一眼,感受这道剑气长龙的气势,手中刀剑亦是而动。
第八百零三章 太极十三式
刀剑交织,封锁十方去路!
强大而又霸道的剑气长龙束缚其内,低吼之音不断,一缕缕犀利的剑光四射,欲要冲破四周的封锁,终究不可得。
“想走!”
虚空一掌落下,印在那道正要从虚空缝隙逃出去的身影之上。
嘭!
闷哼之音而起,手持长剑,身形垂落大地,携带的能量余波将大地都撞出一个深坑,艰难的站立其上,脏腑为之受创,四肢为之绵软。
“今日杀我,也不会改变山东诸国之局面。”
缓缓而动,单手轻轻擦去嘴角的一丝鲜血,看着四周再次围拢上来的四人,盖聂摇头轻语,山东诸国的这些游侠总是觉得杀掉一两个人就可以逆转诸夏大势。
纵然现在杀掉大王,也不过替山东诸国延续数年罢了,本质不改,终究会走上覆灭之路,何况,对于山东游侠,诸国王室原本就不喜。
“给予山东诸国时间,一切均可改。”
一语而应,今日四人联手,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上一次让盖聂逃走的希望,将那缕生机彻底的湮灭,也许,山东诸国现在的局面难以改变。
但他们相信,只要有时间,一切都未可知。
如今魏国正在改变,燕国正在改变,楚国正在改变,等到诸国实力大增,胜负未可知,而现在,杀掉盖聂,断掉秦国在齐国、燕国的节点,堪为首要之事。
“杀,无需与他废话。”
另一人不想要在继续拖下去,迟则生变。
语落,双手持剑,横贯虚冥剑芒,昏暗的天色下,更显斑斓色彩,纵身一跃,强横的气息横压在盖聂头顶,要将其直接斩成两段。
见状,其余三人也未多言,杀了一位鬼谷弟子,也许影响很大,但比起对于山东诸国来说,鬼谷门还算不得什么。
“剑道阴阳!”
感此足以顷刻间湮灭自己的刀芒剑光,璀璨的光芒映衬之下,盖聂那苍白无色的面上艰难一语,催动体内残余不多的内力,一剑遥指天际,持剑划分阴阳。
方圆百丈的区域内,顿成阴阳水火相融共济之势。
挥手一抛,长剑悬浮于头顶,灵觉加持其上,垂落剑光,护持其表,身下一步踏步,划分天道乾坤,双手成掌,一掌婉转,迎合天道至阳至刚,一掌低合,迎合天道至阴至寒。
“化!”
再次轻声低语,凭借灵觉对于方圆天地的掌控,双掌运合无极,将顷刻间落于头顶的混元刀芒剑气强行统御,太极阴阳,借力打力,强行将四人杂乱的力量对撞一隅。
将落在己身上的力量倾斜出去。
嗡!嗡!嗡!
刹那间,虚空震颤,一道道能量余波四射,强劲的狂暴力量反震,四周四人刚进前的身躯被生生镇退三步,感受冲击的力量。
“你……攻我做什么?”
一道道目光扫视,各自看将过去,刚才落在自己身上的剑光,非是盖聂施展的,而是临近的一位武者攻来,眉头一挑,冷然一语。
莫不是在这个时候,对鬼谷弟子生出怜悯之心?
“那道神农四季之力,就是你发出的,缘何攻我?”
另一人体内血气沸腾,四人中,就数那农家的人实力最强,刚才的一击之力落在自己身上,差点重创自己了,感此,顿时有些不满。
此事,本就是农家那人发出来的,为何这个时候改变主意。
“缘何攻我?”
又一人眉头跳动,看向旁边的一位同道。
“哼,谁攻你了!”
“盖聂,哪里走?”
一人轻哼,自己那一击明明是落在盖聂身上的,谁有空自己人窝里斗,灵觉扫视,那盖聂正要衬着空隙离去,随即,脚踏虚冥,一掌又是打出。
“定然是盖聂所为!”
“杀!”
短暂数息的停顿,竟然给了盖聂喘息之机,让其忖着空隙离开了,这……绝对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刚才他们四个人的力量明明都落在盖聂身上。
下一刻,却是全部分散落在他们四人的身上,若说不是盖聂所为,绝对不可能。
“哪里走!”
锁定前方那道不断挪移的身影,长剑遥指,一道道剑气横空落下。
已然衬着先前四人迟钝瞬间离去的盖聂,未敢恋战,当初在咸阳宫教导公子扶苏与天明的时候,曾多次一览武真侯传下的《太极十三式》。
虽然对于内在的吐纳之法不通,但虽是拳法,已然所得甚大,闲暇之时,也曾将拳法化入剑法之中,如今施展出来,却是有奇效。
可惜,刚才四人的力量太过于强横,纵然自己以太极剑法荡开他们的力量,仍旧对自己造成极大的冲击,加持刚才一击消耗自己破多力量。
再来一次四人合力,自己纵然不死,也没有力气离开。
“盖聂!”
流光忽闪,正前方一道身影出现,却是四人中一位化神大成的武者。
未有正面相对,身躯一转,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逃走。
“想走?”
长剑背负身后,双手掐动印诀,顿时一道道浑厚霸道的掌印落在盖聂的头顶上方,垂落不断,嗡鸣声不绝。
“化!”
手握长剑,又是一道道太极剑法施展,以己身之力,强行将对方的力道击溃,引向四周虚冥。
“杀!”
短暂的纠缠,四人再次近身,联手又是一击,声势浩荡更深先前。
“化!”
感此杀机,盖聂无奈,只得催动体内最后的力量,浅白色的玄光绕体不绝,拳法运转,一道虚空明灭不已得太极印记浮现。
将落在周身各处的力量统御一处,阴阳无极,划分开来,再次顺着原路返回。
噗!
然则,强大的冲击之力入体,更甚先前的力量入体,本就受创的脏腑,再次遭受强大冲击,百脉共颤,血气上涌,喉咙猩红,一口淤血迸出。
脚步不住的后退,驻剑入地,强行稳住身形。
“这……不是鬼谷的剑法。”
“盖聂,你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无愧鬼谷弟子之名了。”
“也该死了。”
这一次,感受到落在身上各自的攻击,四人再次相视一眼,冷然一笑,先前果然是盖聂所为,一可在,二不可再。
上前一步,体内玄功催动极致,起身上前,一掌豁然印出。
“杀!”
其余三人也反应过来,尽皆全力施展手段。
轰!轰!轰!
刹那间,一道道沉重而又强力的攻击落在身上。
长剑欲要再次施展太极剑法,体内已无内力支撑,挪移身法,四人的修为均无大碍,一道道强力落在身上,百脉受损,脏腑之内淤血堆积。
身上的衣衫早就被刀芒剑气撕成一个个口子,褴褛不堪。
脚步不住的后退。
灵觉之力快速的缩小。
环顾四周,忍着浑身上下无所不住的痛楚,极力的寻找生机所在。
******
嘶!
感知复存,正要起身,忽觉浑身上下动弹不得,更是夹杂无尽的疼痛之感,双眸睁开,耳边情景一片,入眼处,茅草结成的屋顶,鼻息间,涌来阵阵草药之气。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乱动。”
正要细细观察一二,却是发觉头颅转动都不可得,眼界紧紧一隅,随其后,一道脆声传来,很是悦耳,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微风而动,夹杂一缕缕女子的清香,盖聂余光所至,只能够看到一道身着浅绿色劲装的女子身影,双手在自己身上不住而动。
可惜,除却疼痛所在,并无其他。
翻滚脑海之中的记忆,那一晚,自己体内没有任何内力,周身百脉与脏腑尽皆受创,也不知道是否被那四人所杀,依稀记得,自己似乎逃到一处河岸之边。
一头扎进去,醒转,便是这里了。
现在看来,似乎已经逃过灾劫。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已。”
低沉缓缓的沙哑之音道出,虽轻缓,却传道而出。
“你得罪了农家弟子?”
一语而落。
盖聂目光所致,只能够看到那女子正手中持着长针,在自己身上扎动,闻对方之语,心中不由的一禀,本要隐瞒一二。
但对方既然这般说,心中想来已经有了决断,感此,只能苦笑一声。
“未曾得罪,却不知杀机落在身上,侥幸逃得性命。”
四人中,的确有一位是农家的武者高人,从他们出手的招式与玄功运转来看,自己能够判断出来,而今的农家中,能够有那般修为的不多。
脑海中,也浮现几个人名,无论如何,暂时是无能为力了。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医者为何援救自己,自己的伤势自己知道,除非是医家高人,不然难以诊治,如今得以存活,这女子十有八九是医家的传承。
而医家向来与农家关系不错,如此,颇为不解。
“你的命还真大。”
“你浑身上下,五脏受损,经络断裂甚多,骨骼断裂甚多,若非丹田仍存,剩的一丝天地元气吸纳吞吐,怕是也等不到我将其从济水之中捞出来。”
“那些农家弟子我也是讨厌的。”
女子的声音很是清脆,就是隐隐的夹杂一丝清冷和孤傲,诉说着盖聂的伤势,略有一丝好奇,寻常之人,这个伤势早就死了。
而对方却可以留下最后一口气,加持医家传承,如今倒是逐渐活了过来,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被农家追杀的人。
自己很乐意拯救!
第八百零四章 讲武之功
“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不知此为何处?”
盖聂略微的舒缓一口气,非敌就好,至于是不是友人,且另说,灵觉缓缓的复苏,体内玄功本能催动,再次一观本体。
却是浑身上下都被木板夹住,无怪乎先前欲要动静不可得,正要用玄功之力滋养百脉与脏腑,却是更为强烈的痛楚之意席卷周身各处。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现在暂停催动内力。”
“待你的伤势复原之后也不迟。”
“这里是济水河畔,博兴村落,那些农家的人已经走了!”
感受插在对方身体上银针的颤抖,女子秀眉一挑,单手绽放浅绿色的玄光,对着银针轻轻一点,顿时所有的银针齐动,压制住对方体内蠢蠢欲动的力量。
“……,是,姑娘。”
盖聂眉目痛楚之意闪烁,果然,丹田之内的力量刚涌出,便是受到极大的阻碍,经络不同,脏腑域级伤势未曾痊愈。
纵然以玄功催动内力,也没有办法畅通无阻。
只有以药物先行诊治了。
“不知今日何时?”
随即,盖聂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散去丹田内玄功的催动,再次问道。
“立春三日了。”
那女子随意的回应着。
“立春三日!”
盖聂念叨一语,双眸微微眯起,按照前些时日咸阳传来的文书,蓝田大营将不日而动,攻赵已然而起,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怕是月余之内无可出此地。
“不知姑娘可否为我传递一封文书前往临淄?”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紧迫了,以大军的行进速度,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兵戈相交,若然那些人在齐国而动,怕是会有变数。
念及此,再次极力的想要看向对方,奈何浑身上下没有太多的力气,只能够低语探求一言。
“不行。”
很是干脆的一个回应。
随即,那女子的脚步声远去,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
闻此,盖聂苦笑一声,罢了,罢了,如今能够逃得一条性命已然是万幸,待伤势痊愈之后,再行前往临淄也不迟。
以后胜和齐王近年来的国策,那些人想要说动他们,亦是很难。
而且,有着顿弱留下的探子,若然自己长时间不出现,他们也会行动的,脑海中翻滚诸般,不多时,没来由的一股疲惫之感生出,再次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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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都之地,远去数十里,堪为戒严之所在。
兵士巡逻不断,三年来,对于从旁边走过的商贾、行人、诸国探子来说,不是秘密,那里正是大秦护国学宫所在之地。
按照护国学宫当初的要求,只消在学宫之内,待满三年,便会有簪袅的爵位加身,入军的话,还会立刻成为百夫长,运气好,还能够更进一步。
自从去岁冬日以来,从秦国各大军营中前来的主将一位接着一位,挑选着自己所看重的好苗子,九大院堂中,尽皆成为香饽饽一般的存在。
纵然是水军院堂,亦是有军中主将从巴蜀两郡而来,进行挑选。
至于骑兵院堂、步兵院堂,更是不必多说,历经三年的筛选淘汰,能够存留至今的,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若非有着王命所限制,怕是每个军营都想要全部带走。
计谋院堂更是如此,三年的时间过去,或许他们在体力与战阵之上,较之步兵院堂与骑兵院堂差些,但在随军参谋之上,远远超越。
熟读三代以来,春秋数百年来的兵法谋略,加持一年时间的实践,或许仍有稚嫩,但依然能够有所得,和军中那些千夫长、万夫长等相比,大局而观超出甚多。
只消给予好好的调教一二,便是一名足以领军的主将之人。
奈何,计谋院堂的学员太少太少,第一期传下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哈哈哈,大秦耕战之策,百多年来,一直延续于此。”
“但有学宫之存在,那些学员当可有更大的用途,三年前,第一期学员一千余人,如今只剩下八百出头,你等当善待于此。”
秦王政常服着体,面上带着一丝微笑,看着手中的文书,上面是关于第一期学员的去向说明,大部分都去了蓝田大营。
部分去了九原大营、关外大营,还有部分入巴蜀两郡,还有一小部分入咸阳宫,对于他们的成绩,秦王政这两日也了解甚多。
无论是他们各自留下的论战文书,还是三年来他们每一个人留下的成绩文书,都彰显三年来他们的进步,伴随口中之语,秦王政目光看向身侧的那位军中主将。
今日,当时第一期学员的结业之日,待会自己当会为他们亲自颁发爵位印记,以及学宫结业文书,以此彰显看中。
“喏!”
“……”
诸将相视一眼,拱手一礼。
身为军中主将,对于军中最需要什么人才,自然最为清楚,很明显,学宫所培养的就是那般之人,虽然有些稚嫩,但他们的潜力非是普通的军中之人能够媲美。
起码,对于数十卷、上百卷兵书的理解和诠释,就非那些军中士卒可比,更不用说,三年来,有着大量的军中博士之人,乃至于国尉、上将军等人亲自一论战事。
更是可以为他们启蒙,此般,更非一般。
尤其是,近月来,八百余人所做的论战文书,题目多样,各有观点,其中不乏精妙论战,颇具实战含义,若实行之,当有大用。
三年前,本以为,直接授予百夫长有些过了,现在看来,百夫长足以。
以这些人的水准,纵然现在入军,接下来对照攻战,也会很快成为百夫长,乃至于千夫长的,因为他们三年来,在学宫还修炼有武道。
其中近百人,都达到了先天层次。
这等修为,放在军中,也是主将一个层次的。
如此,区区百夫长不算什么。
“大王,第一期学员已经全部列入讲武堂!”
不多时,学宫丞桓齮从外近前,一礼而下,缓缓而落。
“嗯,寡人随后就到。”
“第四期学员如何?”
按照学宫的招生要求,每岁立春之后,便会招收新一期的学员进行培养,如今是第四年了,也该是第四期了,对着桓齮点点头,轻声问道。
“待今日第一期学员结业之后,明日便会有第四期学员的选拔,他们现在雍都之地。”
桓齮拱手回应。
“也好,三年的时间过去,想来学宫内的一切难事都不为所难了。”
“当初学宫初建,有武真侯坐镇于此,寡人很是放心,接下来武真侯有要事处理,学宫大祭酒之位,寡人欲要令国尉兼任领之。”
“你觉如何?”
护国学宫乃国之重器,学宫大祭酒,自然也是地位非凡,三年前,王弟就与自己说过,非国之重臣,不可执掌大祭酒之位。
如今学宫走上正轨,王弟接下来一两年怕是要坐镇陇西,故而,学宫之内,也应有得力之人坐镇了。
桓齮虽好,奈何功劳不显,三年前,又是败军之将,若然为大祭酒,恐怕不足以服众,而且自己也不想要将桓齮提拔至大祭酒之位。
一语落,收起手中文书,看将过去。
身侧的主将闻声,尽皆默然不语,此事,非他们所能够插手决之。
“国尉身兼兵家要旨,数年来,前来学宫多次,对于兵家之学有着独到见解。”
“而护国学宫又是兵家要地,国尉领之,桓齮自当佐之,不复大王所望!”
桓齮心中一突,一丝浅浅的失望流转心头,对于武真侯不在兼任大祭酒之事,武真侯也提前说过,但对于下一任大祭酒人选,却没有提及。
也许是自己,也许是上将军蒙武,毕竟上将军蒙武现在为学宫令!
按理说,武真侯不为大祭酒,蒙武应该补上的,现在大王却是令国尉直接兼任领之,着实令桓齮有些心塞,虽如此,想来大王自有大王的考量。
“三年之期,学宫初成。”
“若然接下来的东出之战,学宫学员在军中大放异彩,寡人定然不吝啬封赏。”
“武真侯,我等去讲武堂,也该见一见我大秦后辈军中之人了。”
无论桓齮是否有别样之心,三年的时间,学宫名声虽有,真正的功劳在军中不显,贸然提拔一位败军辱国之人,非自己所愿。
轻轻颔首,对着身侧的王弟看了一眼,踏步而动,前往讲武堂。
“也好。”
“学宫丞,我等在学宫的功劳可就要靠讲武堂的那群学员了。”
周清微微一笑,跟随而上。
路过桓齮身侧,轻言一语,何为功劳?
如今的护国学宫总的来说,一点功劳也没有,反而消耗大秦相当多的财物,如果接下来学员大放异彩,自然功劳有他们的一份。
若然学员一般般,反而比不得军中士卒,怕是现在大力封赏,到时候心中更为不安。
桓齮如今的年岁已经足够大了,心中纵然焦急,也是无法。
“是。”
道理桓齮还是明白的,但继续再为学宫丞,心中还是有些不乐意,看来,只有再等三年了。
拱手一礼,紧随武真侯身侧。
不远处的学宫博士、生员跟随,军中主将跟随,尽皆前往讲武堂。
第八百零五章 灭赵方始
八百一十三人!
这是历经三年后,第一期生下来的学员,淘汰了五层之一。
讲武堂!
三年来,这处地方对于学宫内的所有弟子而言,从一开始的陌生,变成现在最为熟悉的所在,三年来,前往讲武堂的次数所不胜数。
无论是上至大王、武真侯、国尉等国之重臣。
还是军中上将军、主将、偏将等人员。
亦或者学宫内的学宫丞、博士、生员等等,都曾登入讲武堂,为他们一讲军中要务,为他们一诠释兵家要理,让他们没有任何阻碍的聆听大道之音。
密密麻麻、螺旋而起的讲武堂中,八百多名学宫弟子规矩无比的围拢分列而坐,挺直脊背,修长的发丝梳拢在身后,使之不成阻碍。
通体身穿清一色的黝黑老秦人服饰,一个个身材魁梧壮硕,一个个面上炯炯有神,一个个目光凝视远处的高台。
今日是他们的结业之时,为此,大王竟然从咸阳远来于此,亲自为他们授予爵位,授予结业文书,亲自给予言语。
这乃是无上的荣誉。
秦王政虽未至,但整个讲武堂内一片寂静,数百人形体如一,平添三分肃然。
忽而,距离讲武堂后厅入口最近的学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神色更为激动,目光扫视过去,顿时,一道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来。
当先一人!
他们认得,正是三年来所观不多的大王,并未衣着冕服,不过浅黑色的常服,束发而冠,形体修长,更为俊朗,动静之间,些许贵意扩散。
身后大祭酒武真侯、学宫丞桓齮跟随,后面还有许多人,他们也都认识。
“三年的时间,过的这般快。”
“当初,寡人一见你等,还是那般生涩,如今已然堪为大用!”
讲武堂前的高台上,秦王政位列中央,近前一步,丹凤之眸闪烁玄光,环绕四周,将所有的学宫学员尽皆收入眼眸。
朗声而落,面上也带着浅浅的激动。
三年的时间,人的一生中,能够有多少个三年。
岁月一晃,自己也快三十了,儒家孔丘有语,三十而立,而自己就是要立下前无古人的伟业盛事,而欲要做下那等盛事,正是需要眼前这些人的帮助。
“大王!”
“大王!”
“……”
一语出,讲武堂内的八百一十三名学宫学员亦是激动不已,庆幸自己当初来到了学宫,否则,如今的诸子百家中,欲要学得那等兵家道理,难上加难。
而今,听得大王这般感慨之言,心有同感,尽皆口中朗声而喝。
声势回旋于整个讲武堂内,久久未觉。
“不日,我大秦将攻赵,三十年前,长平之决,我大秦攻灭赵国四十多万大军,可惜,邯郸之战,战果不存。”
“如今,寡人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场面在出现,原本武真侯与学宫丞有言,欲要寡人与你们多说一二。”
“但寡人觉得,说再多也是无用,待会,让寡人好好的看看你们,好好的记住你们。接下来,希望能够在咸阳宫大殿内,再次看到你们,让寡人为你们再次封赏。”
“学宫丞,名册、文书、银印,可曾齐备?”
秦王政单手缓缓伸出,压下讲武堂内的轰鸣之音,情有所感,深深而落。
“齐备。”
桓齮近前一步,挥手间,自有学宫内的侍者搬来一个个大箱子,里面摆放着接下来所需之物。
“寡人要给他们亲自授爵,亲自看着他们结业!”
一语而出,秦王政单手伸出。
“喏!”
学宫丞桓齮面上也是激昂,近前一步,将授爵文书、授爵银印、结业文书齐备,合于一处,放于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木盒中,递给大王。
“步兵学院第一期学员——屠志!”
秦王政拿过文书,目视扫视其上,一语轻喝。
“在!”
随其后,面前的数百人围坐的讲武堂上,一位年轻精壮的汉子洪亮之音回应,而后从座位上起身,小跑着行进讲武堂高台之侧。
躬身拱手一礼。
“近前来。”
秦王政见状,对其微微一笑。
“喏!”
那此刻神情激动不已的汉子有些颤动的近前,五尺开外,半跪而立。
“步兵院堂学院屠志。”
“三年来,成绩优异,经过院堂博士、学宫大祭酒的审核,决议通过学宫三年学习,准予结业,授爵簪袅,文书为证。”
看着手中别样印刷的结业文书,秦王政一语一字的念叨。
语落,将文书放在旁侧的盒子里,看着盒子里的爵位凭证、文书凭证,近前一步,将盒子递给眼前的年轻汉子。
“屠志定不负学宫所望,定不负大王所望!”
“……”
“……”
随其后,一位位学宫生员伴随着秦王政手中文书的言语,快速近前,亲自从秦王政手中接过结业文书与授爵文书。
这等荣耀,怕是那些更高爵位的授予都未曾有过。
只一次,人生足以。
******
兴乐宫内!
文武重臣齐聚,这一日,秦王政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去岁王弟统御南阳地灭韩之后,便是有这般的朝会,奈何陇西、北地两郡地动,以至于未能够及时的兵出函谷,前往攻赵。
虽如此,而今,一切平稳,自当如初一般的计划。
大殿之侧,武真侯周清位列右侧上周,其后,昌平君熊启、李斯、廷尉王绾、大田令郑国等就位,武将之列,国尉尉缭子统御兵事,其下蓝田大营上将军王翦在侧,随后,还有数位军中主将。
如李信、辛胜、杨端和、羌瘣等。
大殿正前方,更有早就归置好的诸夏沙盘,尤以秦国、三晋之地详细,诸般色彩夹杂,将每一处土地标注的清晰无比,宛若眼前。
“大王,去岁以来,虽然东出攻赵未成,但一应粮草辎重已经源源不断的运往关外各大军中要地,关外诸多郡县也都建造军用粮仓。”
“规模远超长平之战的储备,对赵用兵,乃是灭国之谋,须得如此。”
大田令郑国近前一步,对于国府上下的一应粮草等物,自然是最为了解的,虽然供给诸多粮草,但以秦国现在的国力,足以支撑,而且再来两次也无妨。
郑国渠修筑好以来,关中已经数年丰收。
“大王,上卿顿弱已经在去岁冬日就前往邯郸了,根据近来传递的消息,邯郸之内,仍旧政事混乱,郭开把持朝政,春平君等不为拦阻,赵王迁更是荒淫无道。”
“燕国与齐国之地,有盖聂和一应行人署官员坐镇,当不为赵国助力,魏国之内,姚贾游说数月,虽无大得,但魏王亦是不敢轻易出兵。”
“楚国之内,两王相争,自顾不暇,唯有不防者,北方胡人与西方诸国也,然则,有九原大营和武真侯护持便将,当无大碍。”
昌平君熊启出列,将如今攻赵面对的优劣之势清晰的说道出来,总体而言,如今攻赵,乃是大好时机,虽有瑕疵,但中枢之内,也有应对之策。
往昔,秦国攻赵,长平之战为兵力最盛之战,前后持续三年,若非昭襄王迟疑不决,怕是可一战灭赵,如今赵国兵力不及往昔,而老秦兵力大盛。
是故,当可直入邯郸,彻底将三晋之地的抵抗之力湮灭。
“大王,王翦以为,对赵攻势可如旧日,分军东出,一者,以上郡太原为根基,东破开井陉关南下,,绕后巨鹿要塞,那里是赵国的一处要地,直逼赵军主力!”
“一者,出上党之地,走长平之路,过武安之城,直逼邯郸中枢。”
“一者,以河内为跟进,连通南阳郡、颍川郡,渡过漳水,直逼北面邯郸,三路压进,汇聚邯郸之城,毕其功于一役!”
上将军王翦身披漆黑甲衣,腰腹长剑,出列行至沙盘之前,从其侧拿过一根细长的竹棍,在沙盘上划动着路线,那里是三路大军行动所在。
果然可成,赵国必然攻灭。
“李牧南下何如?”
秦王政此刻已经从上首起身,行至高台,俯览而下,对于王翦在沙盘上的动作,看得清晰无比,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很是满意。
虽如此。
但三路分兵,于北方却没有防备,不由的一语落下。
“若然李牧率兵南下,则北方一路之兵同九原之兵,足以抗衡,至于北方胡人之兵,有着北方六郡一体,只消避战,自可无碍。”
“若然期时再有变动,当可根据赵国政事变化给予变动,正语,兵无常势。
王翦又是一语落下,拱手一礼。
“哈哈哈,诸卿以为如何?”
方方面面均考虑到,而且对比去岁,如今秦国所做的准备更加充分,秦王政心中欢喜,朗朗一笑,视线落在群臣身上。
“玄清认同上将军之策。”
“以大秦如今兵力、国势,攻赵有成,乃是大势所趋,北方胡人之患与西侧蛮夷之国之患,不过次之,有九原大营和陇西、北地诸郡应对,足以。”
“期时,所担忧者,不过山东诸国合纵之事,有着相邦之语,纵然合纵,怕也不为大用。”
周清出列一语,颔首以对,看着身侧的巨大沙盘,历经陇西地动之事,如今终于出兵攻赵,也给了秦国更加充足的准备时间。
再有应时而变动,更为灵活。
第八百零六章 《喻老》
“不错。”
“山东诸国中,齐秦交好久矣,燕赵世仇,楚国两王相争,此为良机。”
“纵有合纵伐秦,数十年来,也是一次不如一次。”
秦王政不住颔首,对于诸夏的大势,自己一直是紧紧关注的,魏国重练魏武卒,赵国邯郸奸佞横生,燕国太子丹领国政,齐国后胜把持国政。
一应诸般,尽在眼前,虽如此,心中仍不敢大意。
秦国一天下,乃是要以一国之力对抗整个山东诸国,万万不能够出现任何差错,或许,一两次差错还无所谓,但凭空给予山东诸国喘息之机,却非自己所希望看到。
数年来的中枢谋划,一直在变动,就是为此。
王翦先前也有语,攻赵之策同去岁一般,然应时而变颇合己心。
“诸卿还有何言?”
伴随先前语落,秦王政从上首缓缓走下,停在那巨大的沙盘之前,看着秦国东出的巨大障碍处,双眸微微眯起,再次一问。
一道道目光汇聚己身,秦王政面上不由的绽放笑意。
“寡人希望,一战灭赵,彻底灭赵!”
一语而落,沉稳之音道出,无言的杀伐之意叠荡。
数十年前,缘由昭襄先王的迟疑,错过灭赵的大好时机,但这一次,自己不会错过,目光凝视沙盘上的赵国疆土。
幼年时候,自己在赵国遭受颇大的屈辱,在赵国邯郸的经历,秦王政一直都没有忘记,如今,当全部找回来。
希望在接下来,自己可以看到上面插满秦国的旌旗!
“一战灭赵!”
周清近前一步,心神同样有些激昂。
“一战灭赵!”
“一战灭赵!”
“……”
昌平君熊启出列。
国尉出列。
上将军王翦出列。
文武重臣出列。
次日,章台宫朝会又是一言,彻底将灭赵之言落在整个朝廷内外,下一刻,秦国中枢快速运转起来。
七日之后。
蓝田大营四十多万兵士整军待发,各大军营为之事物齐备,上将军王翦登临点将台,遍数军中诸多主将,颁下大秦王文书。
十日之后,一道道黑色的铁血洪流从咸阳东侧蓝田而出,旌旗飘扬,大军轰隆隆的开出函谷关,开向关外,顺着固定的规划,逼近赵国。
这是秦王政十八年开春时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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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批完了最后一份文书。”
兴乐宫之内,随着上将军王翦带领蓝田大营四十多万兵士出征,一时间,整个秦廷中枢越发的忙碌起来,加持长史李斯进位假丞相,是故,周清近些时日也在兴乐宫处理政事。
于此,倒是颇为新鲜。
对于些许政令的处理,不是没有处理过,但这般大量、持续的处理,还是第一次,看着面前条案上的纸质文书一一处理完毕,大都是郡县上传的普通文书。
那些紧要与机密文书,则是在王兄与熊启等处理,否则,若是落在自己身上,长期不通此道,怕是处理有损,如此,普通的文书处理起来倒是颇快。
单手持笔搞定最后一份文书,接下来这些文书还会留档,而后下达国府,由国府快速下传各大郡县,以作为来至中枢的批示。
挥手一招,身侧不远处,便是有侍女进献茶水,轻抿了一口,从座位上起身,挪步殿内,尽管不疲惫,却是觉得无聊。
“哈哈哈,武真侯感觉如何?”
上首的秦王政闻声,不由莞尔大笑,之所以让王弟批阅文书,乃至因为接下来要坐镇陇西两郡,统辖两郡军政文武,如此,自然要习练一番。
听着王弟口语略有疲惫之言,打趣问道。
一旁的昌平君熊启、李斯等相视一笑,武真侯位高权重,深得大王宠爱,如果是旁的臣子得了批阅文书的权力,绝对欣喜若狂的。
但对于武真侯来说,却似乎非如此。
然则,却更加彰显武真侯之不俗。
“三代以来,君王天子中,罕有长寿者,今日玄清知其缘由也。”
“玄清自认武道超凡,不过,批阅文书之时,仍旧耗费相当大的心力,大王十多年来如一日,更是如此,相邦与丞相等也要多多助力为上。”
周清轻叹一声,此为衷心之言,三代以来,君王天子甚多,罕有长寿,世人多言君王于女色之上损耗精力,实则,批阅文书之时,仍旧要耗费相当大的心力。
相较之武者来说,那就是灵觉之力的极致运用,然,君王含有修炼者,如此,虽有大量的珍稀补药加身,灵觉的运用仍旧损耗肉身本源。
长此以往,自当肉身本源溃散,寿元有损。
岁月长河中,王兄一日批阅数百斤文书,可窥一斑。
“操持社稷权柄,重任加身,举国上下之事,皆系于一身,寡人实难懈怠也。”
“去岁寡人观政,鲜少处理文书,国府虽可处理,些许紧要军政要事,亦是难以裁决,他年,果然大秦一匡诸夏,怕是事务更多。”
秦王政也是感慨,三代以来,实则那些昏聩之君王并不算多,大多数多为守成之君主,面对举国上下传来的文书要事,焉得不谨慎处理。
年复一年,自当疲惫,不过于己身来说,正值壮年,倒是无忧。
念及将来有可能的一天下大势,又为叹息,怕是纵有相邦等人分担,自己也是要比现在忙碌太多太多,想要懈怠一二,也只是想想。
韩非在《喻老》一篇有语,制在己曰重,不离位曰静。重则能使轻,静则能使躁。故曰: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也。
邦者,人君之辎重也。
主父赵武灵王生传其邦,此离其辎重者也,故虽有代、云中之乐,超然已无赵矣。主父,万乘之主,而以身轻于天下。无势之谓轻,离位之谓躁,是以生幽而死。故曰:轻则失臣,躁则失君。
赵武灵王一日在位,国内无宵小生事,可惜武灵王终究晚节不保,生前传位,己身远离社稷重器,以至于竟饿死于沙丘之宫。
简公失之于田成,晋公失之于六卿,而邦亡身死。故曰:鱼不可脱于深渊。
赏罚者,邦之利器也,在君则制臣,在臣则胜君。故曰: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这一篇秦王政记忆的很清楚,今日之言,若非王弟之语,怕是自己都要怀疑此人是否别有用心,目光扫视昌平君与李斯,二人皆无言,不由的又是一笑。
语落,放下手中之笔,亦是起身。
“若为天下之主,自当有天下之任。”
周清为之颔首,权力和义务相等的。
若是只享受权力,而不承担相应的义务,两者失衡,皆不长久,韩非子之言,法术势一体,看来对于王兄来说,影响极深。
“差不多一个时辰了,且随寡人前往偏殿花园走走。”
如今正是巳时刚过,于秦王政自己来说,不过为一天政事的开始,并不疲惫,但近年来,中枢之内的紧要大事,实则也不多。
王翦领兵攻赵,亦是未开始,故而,文书之事稍缓。
“嗯。”
周清颔首以对。
随即,在殿中存在感一直很低的赵高开路,卫尉李仲在前,同王兄一起前往偏厅之侧的花园之中,留下昌平君熊启、李斯等处理文书。
灵觉扫视,花园之内,倒是有不少人在那里了。
春日初期,花园之内,早就一片芬芳,百花为之盛开,各自争相斗艳,色彩斑斓不绝,近前,更是一丝丝别样的花香之气流转。
“中央学宫的学员如何?”
二人一前一后的在碎石路上行进,秦王政一身常服,束发而观,前后皆有兵士护持,四周巡逻不断,护国学宫内的学员已经奔向各大军营。
中央学宫内的学员也已经三年了,虽然不若护国学宫,终究也有独到之处。
此事,是交予王弟、昌平君二人处理的。
“九大院堂的学员,各安其职,多有前往颍川郡、上党之地的,以待接下来上将军攻赵有成,可以就地将赵国之土融入大秦之内。”
周清缓言回应着,中央学宫内的学员倒是没有多少淘汰的,按照各自的院堂前景,有的进入地方郡县,有的被选拔入咸阳,也有的前往各大秘密所在。
总之,三年的时间,不会白白浪费的。
“大王,丽夫人近况如何?”
花园之内不远处,公孙丽也是出现,身侧有着阳滋公主,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的扶苏公子、天明二人练武。
周清好奇,随意问着。
“终究意难平。”
“寡人亦是怒火未消,好好的一位大秦公子就那般不存了,凝香虽言语不知此事,但此事确由凝香而起,待其诞下腹中胎儿,寡人再给丽儿一个交代。”
提及此事,秦王政神色不由的为之一暗,那是自己和丽儿即将诞下的公子,若然有公子出现,一则,丽儿的心思不会落在天明身上甚多。
二则,自己和丽儿之间,也会更加的亲密无间,诺大的后宫之内,也只有在丽儿身边,能够寻得到一丝安宁之意。
“妾身见过大王。”
“见过武真侯!”
话语之间,便是行至花园演武场的区域内,一侧,公孙丽早就得了宫人的提醒,先行一步近前,屈身一礼,脆音而落。
“哈哈,丽儿不比多礼。”
秦王政连忙的上前搀扶着,笑语而出。
“玄清见过丽夫人。”
拱手对着公孙丽一礼,屈指一算,对方入宫也有数年了,数年的时间,在公孙丽的身上变化很明显,先前的江湖游侠女子气息不存。
转而代之的则是一位盛装加身,雍容华贵的宫中贵人形象,淡粉色的彩凤裙衫随风而动,二十有余的年龄,更是风华正茂。
“扶苏见过父王。”
“见过武真侯!”
不远处,已经十二岁的扶苏,身着浅白色的锦袍,束发而冠,彰显今时的与众不同。
十二岁的年龄,可以成人了。
脚踏金丝白云软靴,云纹烙印的袍服落在身上,眉目清秀,脆音而起,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丝别样的干练与风采,踏步之间,贵气弥漫。
“天明见过父王。”
“见过武真侯!”
相较之扶苏,近年来,天明也逐渐长大了,同样的眉目清秀,唇红齿白,举手投足之间,虽不若扶苏的优雅,却平添三分英气。
“无需多礼。”
秦王政目光看将过去,微微颔首。
“扶苏公子。”
“天明公子。”
周清也是一礼。
按照秦廷礼仪,公子的身份,可比君候的尊贵。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玄清初来秦国的时候,扶苏公子才那般大,才这般高。”
“转眼之间,已是如此模样。”
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扶苏,周清不自觉的轻言道,目光在一侧的阳滋公主身上看过去,那个时候的扶苏,不过比阳滋公主大了一点点。
比阳滋公主高一点点,现在,光阴逝去如流水。
“哈哈哈,武真侯初来秦国的时候,年岁似乎与天明相仿。”
“如今已然如此。”
闻此语,旁边的秦王政朗朗一笑,王弟是先王身死的那一年出生的,算起来,王弟的年岁与自己的王号一般。
今年,是秦王政十八年,王弟如今也快十八岁了。
“不错,却为如此。”
周清哑然,念头运转,也是一笑。
自己在秦国待了也有十年了。
亲眼看着王兄从文信候吕不韦的牵制下出头,长安君成娇之事、嫪毐蕲年宫之事、洛阳文信候之事,而后举国大战郑国渠。
五年时间,中枢定策,以谋诸夏。
一战而出,攻灭韩国。
如今更是在攻打赵国,一幅幅画面流转在脑海深处,那般清晰的浮现而出。
“武真侯,东西已经取来。”
谈笑之间,不远处卫尉李仲手持一个扁平木盒,行上前来。
“速度还真是快。”
看着李仲近前,周清赞誉一声。
“哦,此为何物?”
秦王政正在考较扶苏、天明近来的学业,观李仲近前,也是有些好奇。
“明日,便是扶苏的生辰。”
“所以,这是我先行取来的一件礼物,扶苏公子今岁十二,正合此物。”
从李仲的手中接过扁平木盒,而后看向王兄,徐徐解释着。
语落,将手中的东西递向扶苏。
第八百零七章 灵性
“哈哈,武真侯纵爱扶苏多矣。”
“扶苏,还不来谢过武真侯。”
看着那只扁平盒子,听着王弟之言,面上轻轻一笑,微微颔首,随后又看着此刻神色欢喜的扶苏,摇头佯喝,自从王弟进入咸阳以来,每岁都有礼物送上。
“是,父王。”
“扶苏谢过武真侯。”
对于面前的武真侯,扶苏很有好感,记得小的时候,就曾多次见过武真侯,那个时候武真侯就送过自己礼物,而且都是一些好玩的东西。
此外,华阳祖太后与楚夫人也喜欢自己和武真侯来往,虽然很少出宫,但先前武真侯为少保的时候,曾教导他们甚长时间,如此,更是欢喜。
听父王之言,扶苏连忙一步近前,对着父王一礼,又从武真侯的手中接过那只扁平盒子,不知今岁,武真侯又会送什么礼物给自己。
“父王,阳滋也想要礼物?”
被旁侧公孙丽抱在怀中的阳滋公主见状,也是好奇,寻常时候,一些东西都是父王赏赐给自己的,还是一些宫中其余贵人。
但能够外臣所送的却是不多,看着武真侯,对他的印象很深,前些时日母亲的殿内,武真侯恍若神仙一般,自己也曾问询母亲武真侯的事情。
可惜,母亲却是不予多言。
如今,看着武真侯送与扶苏哥哥礼物,心中颇为羡慕,不由的一双明眸看向父王。
“阳滋,岂可无礼。”
脆音道出,还未等秦王政说些什么,公孙丽便是单手轻轻的在阳滋的身上一打,溺爱的目光看过去,秀首轻摇,以往交给阳滋的礼仪莫非都忘了不成。
而且,近些年来,自己与武真侯玄清子之间,一直都是那般平淡,怕是若非大王,玄清子也不会和自己有什么交集的。
心中也是不想要阳滋和对方有什么交集。
“阳滋,你想要什么?”
“待会父王送给你。”
秦王政倒是一笑,对于丽儿诞下的阳滋,自己向来是宠爱的。
不过,礼物这个东西,别人送的时候才是礼物,若是要来的,则是失却一份情义,丽儿同王弟之间的恩怨,自己也是清楚的。
“咦,父王,扶苏哥哥手中是什么东西?”
阳滋闻声,顿时有些不满,正要多说什么,忽而,目光闪烁,落在此刻扶苏的手上,那里……扶苏哥哥已经将武真侯送来的礼物拆开,里面是一个造型奇特的事物。
一头是浅蓝色的圆形,身子长如尺子,表面烙印着诸多纹理,细看起来,还真是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此为玄清去岁在陇西的时候所得,为墨家那群叛逆游侠的至尊武器非攻。”
“此物颇为奇特,可以变换万千,内蕴奇妙之力,可以护身,可以御敌,可以玩耍,随身携带也是不显。”
“至于能够变换何物,则需要扶苏公子细细摸索了。”
看着此刻已经被扶苏取出来的东西,周清单手随意指着,将这件东西的来历说道清楚,虽然内蕴强大之力,但已经被自己封印了。
除非扶苏的修为达到化神,才能够将封印全部解除,否则,并不算什么威力极大之物。
这件东西放在自己手中也是无用,若言其真正的威能,怕是只有半步玄关以上的武者才能够发挥出来,单纯的杀伐之力上,鹰魂之剑丝毫不弱。
“墨家至尊武器!”
听其名,一侧的公孙丽不由的低语一声,神色微动。
“哦,丽儿知道墨家的至尊武器?”
若言是武器,但秦王政在非攻的身上看不到半点属于武器的样子,没有半点锋芒,没有半点刀剑之形,不过,王弟之言应该错不了。
面有诧异,闻丽儿轻语,笑着看将过去。
“传闻中墨家的至尊武器是墨家祖师打造,名为非攻,一直以来,其名在诸夏流传许久,却很少有人看到过非攻。”
“想不到非攻却是这般模样。”
“真不愧是非攻。”
公孙丽美眸忽闪,看向扶苏手中的非攻武器,多看了两眼,这件武器在诸夏很有名气,今天,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
既然是玄清子拿出来的,自然不会有假。
可惜了,这样一件墨家的至尊宝物却是丢失了。
咔嚓!咔嚓!
扶苏也是正在打量手中的非攻,原本也是好奇这件东西是否如武真侯所言,看着非攻上的一个圆点,屈指一点,顿时手中的非攻便是颤动。
下一刻,几乎是眨眼之间,一支造型同样奇特的剑器出现在手中,单手握持其柄,前方是剑体,两侧无锋,分量不重。
“非攻的材料乃是上古蚩尤的尸骸,坚硬无比,故而,诸夏间,能够材质上媲美非攻的武器不多,虽无锋,也正合道家无所持之意。”
“扶苏公子如今年满十二,接下来,也该前往中央学宫了。”
对于扶苏的安排,秦王政曾与周清说过,故而,接下来不久,扶苏公子会在中央学宫待满三年,其后,便会前往护国学宫。
扶苏如此,天明也是如此,其余公子也是如此。
“多谢武真侯!”
看着手中的非攻,似乎也非表面那般的平凡,而且还是墨家的至尊武器,定有不俗之处,扶苏面上欢喜,近前对着武真侯又是一礼。
旁侧的天明见状,也是钦羡不已,对于武真侯,母亲吩咐过自己,不要靠近武真侯,尽量不要和武真侯说话,自己虽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母亲这般说,肯定有其道理。
可是……数年来,自己一直在深宫之中,有着扶苏哥哥陪伴,目睹扶苏哥哥身边的人嘘寒问暖,自己身边只有母亲和父王,如今也多了一个妹妹。
生辰之时,武真侯还送上礼物,这个待遇自己还真没有。
“父王,阳滋也想要这样的一件礼物?”
瞧着扶苏哥哥手中的东西还能够变换形体,神奇极了,阳滋心中更是羡慕,小小的手掌比划着,粉嫩的面上很有期待之意。
“哈哈,阳滋,墨家的至尊武器,诸夏间也只有一件,父王可找不出来第二件。”
“要不,明日父王召集将作少府的人,里面也有墨家的弟子,让他们再行制作一件怎么样?”
迎着阳滋那双惹人怜爱的目光,秦王政欢悦不已,既然是墨家的至尊武器,诸夏间定然不多,不过,既然可以变幻形体,记得将作少府内也有人可以做到。
让他们做出一件相仿的,想来不难。
“既然公主想要礼物。”
“说来,这件礼物公主肯定喜欢。”
听着阳滋公主口中之言,待秦王政语落,周清半步上前,体表顿显浅浅的紫韵华光,双手合十一片,更是色彩斑斓之泽闪耀。
“先前听卫尉说过,武真侯武道超凡,早年间曾多次相救父王。”
“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层次?”
看着扶苏手中的墨家至尊武器,小天明又看着此刻周身玄光闪烁的武真侯,卫尉曾言,武真侯绝对是诸夏最顶尖的武者。
诸夏间,曾有许多强者被武真侯灭杀。
待在咸阳宫中,早年跟随盖聂先生习武,近来倒是随着盖聂先生的离去,多由自身习练,也不知道具体高低身前。
“天明是否也喜欢此物,且去一观。”
“至于武真侯的修为,怕是早已超越化神。”
旁边的扶苏微微一笑,感受到天明的目光落在至尊武器上多次,单手将其举起,递将过去。
武真侯的修为具体如何,自己也不清楚,但对于武道层次的划分,却是知晓,如今自己堪堪迈入先天层次,具体化神都有相当的距离。
而卫尉所言的诸夏顶尖武者,很明显,绝对是化神层次以上的。
“这……,多谢扶苏兄长。”
一观眼前的墨家至尊武器,说来,对于此物,天明的确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一眼看上去,就觉得颇为喜欢,奈何武真侯是送给扶苏兄长的。
如今,得了扶苏兄长至于,勃然大喜,连忙一礼,随后将至尊武器接过来。
“嗯?”
双手接过那至尊武器,豁然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手中的这柄剑器形态的至尊武器有生命一般,好像有个东西在剑器内,刚才对着自己呼喊了一声。
目光所至,整个剑器表面,更是漆黑色的光芒一闪。
看着至尊武器的异象,小天明眨了眨眼,再次一观,又没有了,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单手握持至尊武器的剑柄,行至一旁,兴奋的挥舞起来,盖聂先生所教导的剑法行云流水的施展而出,而且施展之间,手中的至尊武器剑柄不自觉的热了起来。
一股股奇特的力量涌入体内,带动体内功法的运转,己身所修,乃是王室秘传的《太极十三式》,有着吐纳之法,也有着招式手段。
一套简单的剑法舞动完毕,不仅不觉得累,似是……还精神了许多,再次看向手中的墨家至尊武器,心随意转,对着剑体上圆点一点。
剑器形态不存,取而代之,则是一柄长棍的形态。
又是一点,长棍的形态不存,则是一柄奇特的刀型形态。
第八百零八章 诸夏尊贵
“咦,天明,你会使用墨家的至尊武器?”
扶苏待在一侧,正在看着为阳滋准备礼物的武真侯,察觉天明的动静,也是好奇,又看着天明无师自通一般的操作至尊武器,更是惊讶。
伴随着天明单手在至尊武器上快速操作,至尊武器变换诸多形态,一些形态,自己都未曾见过其形,可是……按理来说,天明没有见过至尊武器才是。
“这……,我也不知道,随便点点就出来了。”
握着手里的至尊武器,闻扶苏兄长之言,小天明也是惊讶,自己只是觉得应该那样操作,点下去,形体便是变换了,如今若说什么技巧,的确说不上来。
单手摸了摸头发,嘿嘿一笑。
“看来你和这个东西有缘。”
“武真侯虽将其送于我,但如果天明你想要使用,尽可拿去使用。”
扶苏微微一笑,无论如何,天明对于这个至尊武器爱不释手,自己还是看得出来。
如今的自己,也已经不是数年前的自己了,近一两年来,华阳祖太后也和自己说了很多,楚夫人也和自己说了很多。
而且父王对于自己的态度也是有些些许的变化。
对于天明的身世,自己也从昌平君那里知晓,其人虽不是父王的子嗣,但由着丽夫人缘故,王室之内,受到的宠爱丝毫不弱于其余的公子、公主。
对于其人,祖太后告诉过自己,可以拉拢为友,不可为敌,自己是父王膝下长子,如今父王又没有立下王后,将来所有的公子都有机会。
自己现在的优势很大,但……未来的一切都在父王手中,比起拉拢交好于天明,见恶于他明显不智。
“当真?”
小天明惊喜不已,刚才剑法施展完毕之后,顿觉神清气爽,好像修为都有些许的进步。
果然如此,接下来自己若可以继续使用至尊武器,当会有更大的收获。
“自然。”
扶苏颔首以对。
“扶苏,你为兄长,当为诸公子之典范。”
“今日,很不错。”
旁边的秦王政闻声,也是欣慰一笑。
身为兄长,自该如此,昔年,自己与成娇生活在咸阳宫的时候,也曾于其言,大秦不仅是自己的大秦,更是成娇的大秦。
自己有的,成娇也可以拥有。
奈何,后来成娇走上那般道路。
自己与成娇之间的事情,自是不希望在膝下子嗣中出现,而扶苏所言所行,很得自己之心,故而,不吝啬自己的赞叹。
“是,父王。”
扶苏拱手一礼。
“多谢父王。”
“多谢扶苏兄长。”
手握至尊武器,小天明亦是近前一礼,面上笑意不住绽放。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公孙丽与怀中的阳滋公主正在一脸好奇的看向武真侯玄清子,此刻其人周身玄光闪耀,很是夺目。
“母亲,我问过扶苏兄长了,武真侯以前是扶苏兄长的少保,教导扶苏兄长武道的。”
“武真侯也可以教我吗?”
看着那色彩斑斓的光芒,小小的阳滋公主面上满是好奇,满是期待,自己也想要那样,可是……天明兄长说不太可能。
但如今父王在这里,待会自己去求求父王,父王对自己这么好,一定会答应的。
“武真侯很忙的,如果你想要习武,宫中也有高手的。”
于此,公孙丽毫不留情将女儿想要向武真侯学习武道的念头打击着。
“可是……,可是武真侯以前教导过扶苏兄长的。”
“那些人有武真侯教的好吗?”
小阳滋不依不饶,待在咸阳宫数年,武真侯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看得出,和父王很好,就是不明白为何母亲不让。
“武真侯不会再咸阳待太久的。”
公孙丽再次回应着。
“母亲不好。”
“父王,您就让武真侯留在咸阳吧。”
小阳滋轻哼一声,不在理会自己的母亲,灵动的明眸闪烁,看向父王,嘿嘿一笑,对着父王恳求道。
“阳滋,如果你想要习武,宫内也有武道高人的,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实力就不俗,等你准备好了,父王让东君亲自教导你。”
秦王政无奈,于丽儿所言,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迎着小公主又是一脸希冀的模样,伸手将其从丽儿怀中抱回来,如果丽儿不是那般怨恨武真侯,一切好说,如今,一切难说。
“成矣!”
秦王政正要继续和自己的小公主说道一二,旁边,王弟那熟悉的声音传来。
目光看过去,异彩斑斓的玄光不存,取而代之,返璞归真的感觉。
“阳滋公主。”
“且看看此物,是否喜欢。”
手中深蓝色的玄光闪烁,挥手间,一件事物飘动至阳滋公主跟前。
“这是……,好漂亮的颈链!”
待在父王的怀中,看着此刻飘动在虚空的一件闪烁蓝色光芒的事物,阳滋公主定睛一观,顿时明眸亮光一闪,入眼处,却是一件碧玉无暇的颈链。
一件成人拇指大小的水滴状深蓝色碧玉,其内一缕缕别样的光华闪烁,一根奇特的银色丝线将其束缚,骄阳之下,夺目生光。
小阳滋心中一动,两只小手将其握住,细细把玩,一股清凉的感觉生出,随后温润无暇之感荡出,碧玉之上,仿佛有一股别样的力量。
“此物是千年寒玉铸就,内蕴我留存其内的一丝本源,佩戴在身上,可保身体康健。”
以纪数之力凝练而成,单纯的寒玉已然是价值连城,若然加持一缕真元,正是无价。
“阳滋,还不快来谢过武真侯!”
看着小公主手中的颈链,秦王政也是一笑,瞅着小丫头一脸的喜意,再也没有其他的要求,低语一声。
“是,父王。”
“阳滋谢过武真侯。”
“父王,快些于我戴上。”
小家伙高兴不已,对着秦王政的面颊便是亲了一口,而后单手握着颈链,对着武真侯一礼,连忙又将颈链递给父王,让父王给自己戴上。
“好。”
“父王给你戴上。”
秦王政朗声大笑,握着手中的颈链,轻轻放下怀中的小丫头。
呼吸之后,刚将颈链准备好,便是看着小丫头已经伸长了脖颈,等待着自己。
轻轻拉起小丫头的发丝,将这串颈链戴在丫头的脖颈之上,光芒闪烁,更为引人瞩目了。
“母亲,漂亮吗?”
小丫头很是喜欢,单手握着那块温润碧玉,又将目光看向母亲。
“漂亮。”
“多谢武真侯。”
公孙丽也是近前一步,看着浑身上下,尊贵非凡的小丫头,她……生来就是来享福的,若然接下来大秦一天下功成,身份更为尊贵了。
有着大王护持,一生无忧,于武真侯所言颈链的功能,没有狐疑,算是那武真侯有这一番心意,但……当年的事情,自己一生也不会忘记的。
“大王,过些时日,扶苏公子就要前往中央学宫了。”
“到时候,让天明待在妾身身边教导如何?”
公孙丽美眸一闪,将视线从小丫头的身上挪移至天明的身上,数年来,天明一直待在宫内,自己很放心,一直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更是放心。
以往,都是和扶苏公子待在一起学习文武之道,如今,扶苏公子长大,要有单独的成长,不知道大王对于天明是如何处理的。
“大王,罗网急报!”
看着丽儿一眼,秦王政轻轻颔首,正欲答应,如今,丽儿的身体无忧,接下来自然要继续努力,争取怀上子嗣,有了阳滋在,已经初有成效。
下一刻,身侧的赵高却是突然出现,近前半跪一礼,手中持有一封秘密文书,烙印火泥,未有打开。
闻声,秦王政眉头一挑,从赵高手中接过密信,破开火泥,一览内部文书之言,数十个呼吸之后,丹凤之眸悄然眯起。
“武真侯且一观。”
双手背负身后,神情略有凝重,至此攻赵之际,齐国竟然有那般事情发生,还是针对盖聂先生的,如果盖聂先生真的出了问题。
变数就很有可能出现。
“百家游侠强者围杀盖聂!”
“少府令,盖聂先生如何?”
文书上记载的信息不多,但周清相信,对于此事,赵高应该知晓。
语落,看将过去。
“暂未发现盖聂先生的行踪。”
“经过罗网的探察,百家强者围杀盖聂先生,盖聂先生纵然未有身死,怕是也是重创,否则,临淄之内,也不会长期没有盖聂先生的讯息。”
“而且,临淄此刻,百家游侠之人出现,不住进出后胜府邸,值此之际,很是明显。”
少府令赵高面上也是不好看,于此时,罗网后知后觉,已然是不妥。
而今,更是没有搜寻到盖聂先生的踪迹,更是不妥,好在,根据百家消息,盖聂先生应该未有陨落,但临淄的事情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顿弱先生已经身处邯郸。”
“齐国与燕国的事情,现今由盖聂先生统辖,盖聂先生暂时悄无声息,上将军领兵攻赵,两国情况未可知,果然被百家说动后胜,那可不是大秦希望看到的。”
“为今之计,一来罗网之人继续搜索盖聂先生的下落,二来,派遣行人署得力之人,继续携带重金,拉拢后胜,维持局面。”
“三来,应该调动齐鲁之地的另一个势力,以为助力!”
第八百零九章 东君占星
思忖此等之事,周清数息之后,给出自己的应对之策。
如今,王翦率领四十多万大军东出函谷,以求攻赵,中枢所能够做的就是在其它区域给予足够的帮助,一者,让诸国不来援救赵国。
二者,则是对于赵国的方方面面给予封锁,争取将赵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垮,如此,赵国不存,三晋也就形同虚设。
至于重练魏武卒的魏国,没有找过作为屏障,根本算不得什么大国,魏国的荣耀早在百年前,便是被魏惠王彻底丢失殆尽。
伊阙之战,更是将魏国彻底的打入深渊。
“齐国之内,必须有擅长言辞之人坐镇,数十年来,齐秦虽交好,但齐国丞相后胜却是一个变数,性子贪婪,当如武真侯所言,携带重金以为安抚。”
“赵高,下令齐国罗网的人,继续搜寻盖聂先生的下落,那群游侠实在是该杀!”
秦王政神情愤怒,那群百家的游侠着实可恶,去岁扰乱陇西两郡的事情刚给他们记下,如今又传来围杀秦国重臣,实在是该死。
可惜,现在诸夏诸国并存,一时之间,拿那些游侠无力,倘若大秦将来一日一匡诸夏,必将那些游侠彻底的清理干净。
为今之时,也确实刚应该处理盖聂失踪留下的隐患,不然,真的被百家说动齐国援救赵国,以齐国数十年来积蓄的国力,绝对是远超如今的赵国。
对于秦国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听从王弟之言,颔首应之,却为如此。
现在花费些许钱财不重要,只要能够取得预定目标,待攻灭赵国之后,秦国可以百倍、千倍的拿回来,这个道理,昔年张子与惠文先王早已经明矣。
“喏!”
赵高连忙低头颔首以对,就算大王不说,这个命令也一直在齐国执行。
“武真侯所言,调动齐鲁另外一个势力,以为助力,此为何意?”
齐国位于东海之边,更是在诸夏之东,而秦国在诸夏之西,相隔整个中原腹地,近百年来,对于齐国,秦国一直是交好的,但若言在齐鲁之地有什么势力残留,确实没有。
因为那里的势力太过于错综复杂,秦国很难在那里插手,不过,刚才听王弟所语,似乎别有深意,心中思忖,倒是有一个可能。
但……有不太确信,因为那个势力一直以来都是中庸保身的。
“若言齐鲁之地,除却齐国以外,最有实力者,当属儒家!”
“近百年前,儒家孟轲道理大成,稷下学宫之内,力战百家,不落下风,以一人之力压制整个百家,期间,彻底将墨家的势力驱逐出去,彻底将齐鲁作为儒家的根基地。”
“在齐国朝堂、城池之内,儒家弟子也是甚多,如果能够得了儒家的帮助,齐国在接下来的岁月,绝对会有大的转变。”
花园之内,并无外人,左右看了一眼,周清面上微微一笑,若说这个时候从秦国派人前往齐国,一路之上,倒是有些招摇,而且很容易给百家反应时间。
纵然入了齐国,面对百家的压力,短时间内,也很难有成效,但儒家不同,若然儒家发力,齐鲁之地,百家根本不堪一击。
而且,若言此次百家围杀盖聂之事儒家不知情,绝对不可能的,儒家对于齐鲁之地的掌控,甚至于超越齐国官方,当然,是另外一方面的掌控。
“儒家墨守中庸之道,明则保身,张苍等人入秦,也不过是中庸之策而已。”
“儒家,真的可以助力寡人?”
对于儒家在齐鲁之地的实力,秦王政也知晓一点,可是,儒家终究存了一丝自保之心,在诸夏大势未曾彻底明朗起来之前,不会轻易做出任何决定。
“儒家会的。”
“因为这对于儒家又是一个机会。”
周清又是一笑,儒家的将来,儒家的道理从来都不在民间,而且是朝廷,如此,也就意味着儒家的路一直都和诸夏大势不可分割。
看似一直游历在诸夏大势诸夏,实则一直在其中,再加上齐国数十年来的不断妥协,使得儒家的地位与态度更为奇妙起来。
遍数自己下山以来的诸多百家围攻,其内虽然也有儒家弟子,但真正出至小圣贤庄的少之又少,由此可见儒家的态度。
“如何做?”
秦王政心中仍旧有些迟疑,对于百家,自己一直很不信任,儒家也在列。
可是,看着王弟这般有信心,心中也是不自觉的升起一丝希望,若然儒家真的可以出手,那么,齐国之内的事情可定,无论是墨家,还是农家,都将翻不出什么花样。
“刚才丽夫人所言,接下来扶苏公子前往中央学宫,要将天明公子留在身边。”
“玄清以为,如今咸阳宫内的诸多公子、公主渐渐长大,也该有一个老师细心教导一二,而儒家的伏念先生,其人文武双全,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只需要大王亲笔文书传下,那么,玄清以为,伏念先生会欣然前来的。”
周清单手负立身侧,看着不远处的小天明,视线又从公孙丽的身上掠过,又划过阳滋公主,在阳滋公主之前,咸阳宫可也是诞下不少公子、公主。
尽管,不太受宠,但他们的身份与地位却无需多言。
这个时候,想找儒家的伏念前来为咸阳宫教习,绝对是一个好选择。
一者,伏念的身份地位足够,而且其人所修,乃是圣王之道,迥异于腐儒之道,诸公子、公主学习无碍。
其次,这对于整个儒家来说,是一个更大的机会,亲自入咸阳宫教导公子、公主,其中的分量不自多说,君王可不行儒道,而儒道欲要行之,必须通过君王。
王兄不喜儒家,可是下一任秦王,绝对是咸阳宫的这些公子,如此,若然有公子接受儒家的道理,对于儒家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助力。
“儒家的伏念先生?”
“可是如今的儒家掌门!”
对于百家中大家的势力划分,秦王政很清楚。
“不错。”
周清颔首以对。
“欲要以儒家之道教导诸公子与公主?”
秦王政眉头一挑,儒家的道理与法家之道相悖,百多年前,商君曾在稷下学宫与儒家论道,狠狠的驳斥过儒家,是故,心间深处,也是不喜儒家。
“不,是以伏念先生教导诸公子与公主。”
“大王,数年前,玄清游历山东诸国之时,曾一见伏念,此人内圣外王,迥异于一般的儒家之人,否则公都子也不会传位于他。”
“如果大王觉得伏念不合适,可以先行召来,然后兴乐宫论道一番,想来伏念先生会给予大王惊喜的,而且,伏念先生入秦,齐国的局势即刻可解。”
伏念是一个聪明人,他也应该知道王兄不喜儒家之道,然而,欲要在宫中得到王兄的重视与诸公子的喜欢,定然要传授与众不同的道理。
至于王兄所忧虑,大可不必,若然伏念真的要将儒家那套道理大兴咸阳宫,待秦国攻灭赵国,令其出宫便可以解决了。
“嗯,武真侯所言不无道理。”
“当今之要,乃是一解齐国之危局,而且武真侯这般赞誉伏念,想来伏念也不会令寡人失望的,待会寡人便写就文书,诏令使者亲传至小圣贤庄。”
“丽儿,你觉如何?”
相召儒家伏念入咸阳宫教导诸公子与公主,的确是一个上佳抉择,一者可以彻底定下齐国的局面,有着儒家在,齐国一直会成为助力。
而且,只要齐国不插手,秦国有绝对的实力攻灭赵国,赵国不存,齐国与儒家的重要性也就不显。
面上微微一笑,此计可行,果然如此,接下来齐鲁可定,赵国可定,一时间,心情甚为欢悦,目光看着丽儿,有着儒家的掌门教导天明,不知道丽儿可否喜欢。
“自然听大王之意。”
如果是别的百家,公孙丽心中还要狐疑一番,但既然是儒家的掌门,那就另说,法家之道,终究太过于霸道,而儒家之学,正合天明。
面上笑意绽放,回应一言。
“哈哈哈。”
秦王政又是欢喜一笑。
随后,在兴乐宫偏殿花园游赏完毕,便是返回正殿,处理政令文书,没有迟疑,直接亲笔写就文书,加盖文书大印。
诏令国府以使者之人专门前往桑海,相召儒家伏念入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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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未时过去,周清在兴乐宫内简单用餐完毕,便是告辞离去,一应政令文书批阅的颇有手感,对于郡县诸般事情的应对之策,也都有一个大致了解。
“武真侯!”
尚未出兴乐宫外门,迎面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目光扫视过去,一道脆声悦耳之言入耳,却是咸阳宫内多日未见的阴阳家东君焱妃。
仍是那般的风华绝代,自从神都九宫归来,浑身上下的气息又是一变,使得原本就超凡脱俗之身,更是飘渺无形于天地之间。
幻若仙神之女,一身修为大日初升,至刚至阳,杂糅东君一脉的修行,阴阳共济,修为至强,不愧为东皇太一亲自培养的阴阳家弟子。
暗金色的裙衫罩体,秀发垂束身后,别着一根黑色发簪,灵觉观其形,隐现三足金乌,绝世的姿容上笑意而显,双手阴阳道礼,红唇轻启。
“东君阁下前来兴乐宫,若非为了教导阳滋公主之事?”
先前的花园之中,王兄曾言,若然阳滋喜欢武道之事,当由阴阳家东君焱妃以为教导,以东君焱妃的修为,教导小小的阳滋足够了。
刚才兴乐宫殿内,也曾令人传音,询问东君焱妃是否愿意。
“此为其一,若然阳滋公主颇合阴阳家之道,在下自当细心教导。”
东君焱妃秀首轻颔,阴阳家依附于秦廷,若然有宫中贵人也修炼阴阳术,对于阴阳家地位的巩固无需多言,更何况还是大王颇喜的阳滋公主。
此事,自己自然愿意。
“哦,其二如何?”
周清略有好奇,下意思而问。
“午时三刻,天象有变,历经在下一个时辰的推演,特意将结果告知大王,以为警戒。”
此事也非秘密,接下来天象的变化,想来太常那边也会发觉的,只是阴阳家擅长此道罢了,面前是武真侯,倒也不用隐瞒,武真侯在秦廷的分量,不必多说。
“嗯?”
“天象又有变化?”
周清眉头一挑,对于阴阳家的占星律,自己也曾求之修炼一二,却是少有助力,还不如自己的神通运转有效果,看着东君焱妃神色凝重,双眸闪烁紫韵祥光,也是看向太虚。
那里……满天星辰沉浮,数息之内,并无所得。
“午时三刻,太虚深处,有白色刃光从西侧而出,横贯整个秦国,朝东北方向所在,所过之处,星辰颤动,未几,更是有一颗靠近紫微星的巨星暗淡无光,怕是非良兆。”
东君焱妃又是阴阳道礼,说道先前的天象星辰变化。
“西方,主杀伐之力,如今秦国对赵国拥兵,不足为奇!”
“朝向东北方向所至,星辰颤动,巨星暗淡何解?”
于阴阳家的天象诠释,自己也算明悟一二,可惜也只是明悟一二,双手背负深处,双眸再次看向虚冥深处,虽然紫微星身侧有星辰明灭不已,未能深入探究。
“星辰颤动,非常理,主坤位,寓意天有灾祸降临东北方向。”
“巨大星辰暗淡,昭显大王身侧将会有非常尊贵之人身陨,然则,阴阳相生,死亡极致便是生命,说不得宫中还会诞下新的星辰。”
“具体为何,怕是印证后宫那位!”
一个时辰的推演,足够明晰前后因果,东君焱妃一一诠释开来,近年来,伴随着有一次战乱之世来临,天象变换频繁。
好在自己的阴阳占星律已经达到相当的水准,否则,要推演各种细节,还非易事,这也是自己入兴乐宫的第二件要事。
提前知会大王,也能够令大王心中有数。
“有天降灾祸于大秦东北方向所在,宫中贵人身陨,近来……华阳祖太后身体却是逐渐孱弱,加之年岁已高,怕是非长久之道。”
“如此,东君当行之。”
周清低语喃喃,天有预示,奈何细节未可知,倒是宫中尊贵之人,有些许所得,也就只有华阳祖太后,其人历经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今王长达近七十年。
已经足够长寿了。
第八百一十章 天宗晓梦
告别东君焱妃,周清站在原地,天眼打开,直视虚冥深处,细细一观天象,许久之后,脚下紫色光芒一闪,出现在玄清宫前。
“师叔。”
其内,仍旧有着宗全坐镇,历经数年的修为,宗全的修为也已经逐步稳固在化神小成水准,手持纯钧之剑,足以短时间内对抗化神大成的武者。
玄清宫内,还是以前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而且其内也没有太多的人,不过三五位道者随伺罢了,感应着师叔的气息,宗全一袭深青色道袍,玄光一闪,出现在周清跟前。
“不久之后,我将前往陇西两郡坐镇,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咸阳宫内,你当多警戒一二。”
踏步入玄清宫内,这座宫殿,自己也曾住过多年,其内一切都是熟悉无比,进入正厅,有道者持青铜之壶,斟倒茶水。
“是。”
宗全颔首而应。
“最近师兄可有要事传来?”
师兄赤松子道理有所得,不日修为将会有大进展,而且,一直以来,和总宗的联系都是宗全在负责,是故,随意一问。
“天宗那边虽有文书传来,多为一些俗事,晓梦小师叔天资惊人,更甚小灵一筹,如今已然踏足先天极高层次,按照师叔所言,怕是出关之时,很有可能踏足化神。”
“师祖在宗门内,不过教导晓梦小师叔数月,便是离开,仍旧漂游诸夏,踪迹难寻!”
“至于其它之事,倒是未有涉及。”
宗全摇摇头,天宗一直以来都是超凡脱俗,不太理会凡尘俗务,也就是有着小师叔这个变数,但依照师尊之意,怕是小师叔之后,天宗的势力也会退出秦廷的。
因为那和天宗的道路不相符合,纵然秦国真的一天下大势,也和天宗没有太大关系,天宗亘古,而世俗王朝不过一瞬。
相对于天宗,秦国不过寻道途中的歇息之所在。
“晓梦师妹的资质自然不必多说,那是师尊亲自从凡世挑选的,以师妹的资质,将来破入玄关都不是难事。”
“小灵的资质与之相比,稍逊一筹,但将来也是有机会妙悟玄关的。”
对于晓梦的修炼资质,周清很有发言权,原有的岁月长河之中,晓梦从天宗破关而出,直接便是化神大成,距离玄关也只有一步之遥,甚至于妙悟天人合一的化神巅峰之境。
只要给予晓梦师妹时间,玄关境界不是难事,否则也不会可以压制伏念一筹!
“说来,师尊倒也说过,如果师叔您回到咸阳,师尊让您有空返回天宗一趟的。”
宗全无奈的摇摇头,修炼之路,虽然毅力很重要,但资质也很重要,除非能够像祖师那样一朝顿悟,刹那间,身融万物,否则,按部就班的修行,只能够靠资质了。
自己的资质较之普通人属于不错,但与玄清师叔、晓梦师叔相比相差太多了,不过现在这个年龄能够达到化神小成已经满足了。
待接下来破入化神大成,也是可期玄关境界的,师叔也说过,玄关这个境界,资质的作用虽有,已然不大了,靠悟性与道心为上。
“返回天宗的事情,怕是接下来难以为之,待秦赵交战之后,我应该会停留在咸阳,到时候回去也不晚,算算时间,师尊曾说过晓梦师妹十二岁后,会来到咸阳,体验乾坤阴阳。”
“人宗呢?”
“木虚子带着一众人宗弟子前来秦国,无论如何,道家天人二宗终究一体。”
算起来,自从下山以来,返回天宗不过五六年前的一次,还真有些想念,在那里,自己可是渡过了六个春秋,可是,接下来自己要坐镇陇西两郡。
非有秦赵交战结束,怕是不能够归来,思绪运转,落在人宗的身上,自己上次离开咸阳的时候,人宗的事情曾吩咐宗全给予关注。
若有需要,些许助力也不是不可以。
“木山子封锁山门,坐死关以求突破。”
“逍遥子带着一部分弟子前往山东诸国,木虚子带着弟子前来秦国,去岁师叔前往陇西的时候,木虚子则是前往了关外大营,参与肃清关外游侠乱象。”
“前些时日,则是入蓝田大营,随军而动,以防止当年邯郸之战的赵国手段,若然大秦顺利灭赵,则功劳加身,有立身之地。”
对于人宗的讯息,宗全的确很清楚,因为在如今秦国内,人宗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天宗了,这也是师叔给予他们的承诺。
好在,人宗的那群人擅长入世,倒也有所得,从南阳人宗出来的弟子中,分散在如今关外大营、九原大营、蓝田大营之中,以他们的修为,足以落下些许功勋。
积累下来,只要不死,得到大秦的爵位不难。
“也好。”
闻此,周清轻轻颔首,再次轻抿了一口茶水,置于条案之上,既然人宗木虚子做出这般抉择,那么,只要将来有功勋落下,南阳一地的人宗可保不灭。
至于逍遥子那一支人宗诸人,则是听天由命了,若然继续扰乱,灭之也也不可惜。
“这些丹药,你接下来找一贴心的道者,送往天宗师兄那里。”
“这是一瓶火云丹,乃是我在陇西所得的千年火云芝炼制而成,里面有六颗,于化神绝颠层次的修炼者来说,可得一丝破入玄关的机会。”
“宗门的那些长老,若然有修为达到的,可以服用一二,以试机缘。”
从座位上起身,挥手间,便是十多瓶丹药出现在条案之上,丹瓶虽差别不大,不过丹瓶之上,都有着各自迥异的丹名。
屈指一点,便是一瓶火云丹出列,对着宗全轻语。
“千年火云芝!”
“火云丹!”
宗全神色略有惊异,去岁的咸阳之内,于师叔得到千年火云芝的事情,嘈闹的很是响亮,不过终究没能够翻起什么花样。
嘈闹之时,于千年火云芝的功效也知晓一二,乃是能够助力武者破入玄关的珍品植株之一,想不到,已经被师叔炼制成火云丹了。
略有好奇,便是近前一步,将火云丹所在的丹瓶拿在手中,细细观摩。
“这是阴阳家的聚仙丹,玄关之下,只消还剩下一口气,便是有生还的希望。”
“这是定灵之丹,于化神武者来说,有不少的助力,这里有两瓶,你可留下一瓶服用一观!”
“……”
于条案上的其余丹药也是一一介绍,炼丹一道也算是服食一道的残留,于武者来说,有不小的好处,诸子百家中,传承最为齐备的,也就阴阳家了。
自己虽有搜寻,但都是一些普通的丹药居多。
去岁也从齐国搜寻了不少,但炼制之下,论效果,不算很好,与其如此,也就没有多炼,阴阳家内流传的御鬼丹、真人丹、聚仙丹,怕是阴阳家数千年来精挑细选而出的丹药。
无论是什么层次的武者,都能够最大层次的发挥作用。
“这些丹药,颇为珍贵。”
“师叔,不若我亲自将其带往天宗,以免出现差错。”
将一种种丹药的奇异牢牢记在心中,宗全面上凝重之色忽闪,师叔手中的这些丹药,使用好了,完全可以使得天宗内多出一些化神武者。
若然宗门内的那些长老有机缘,说不得,还能够妙悟玄关,如此,就更好了,以天宗的底蕴,但凡妙悟玄关,距离真正的玄关之境,也是不远。
“也好。”
周清想了想,点点头,由宗全亲自押送,更为妥当。
******
咔咔!咔咔!
一阵阵颇有韵律的声音传荡而出,一道道略有脆朗的咔嚓之音,手持一柄斧子,看着又是一根木头被均匀的劈成四块,整齐的分裂在木墩两侧。
抬头看了一眼骄阳,算算时间,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巳时中断,春日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很有一股温暖的感觉,瞥着一旁还有一小堆的木头,摇摇头,只得继续进行下去。
拿起一块木头,放在木墩之上,手持斧头,又是劈下去,劲力婉转,木头直接裂开,手腕抖动,四块柴火整齐的躺靠两侧。
半个时辰之后!
终于把剩下的木头全部搞定,迎着阳光,这些木材会更加好用,随后,放下手中的斧头,看着这处已经待了七天之久的茅屋小院。
很是普通小地方,感受虚空中的海韵气息,这里距离海域应该不远,环绕一周,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还被一条条河流拦阻,进出也得依靠船只。
山体不算高,数百丈而已,春日而起,苍翠无边,一丝丝生机之力绽放,小院之内,花草清香随风而动,涌入鼻息之间,甚为怡人。
美中不足之处,便是多了一丝药草之意,待在这里足足七日了,那女子的医术果然非凡,体内的伤势已经被控制住,体表的伤势快速痊愈,内伤却是慢了。
那一战,体内的百脉受损颇多,脏腑更为严重,那女子也说了,想要百脉贯通,脏腑运转天地元气无忧,起码也得一个月以上,至于伤势痊愈,起码数个月的时间。
一步踏出,盘坐在木墩之上,沐浴在阳光之下,双手结成鬼谷秘传的道印,脏腑吞吐天地元气,运转丹田玄功,体表一缕缕浅白色的玄光若隐若现。
噗!
十多个呼吸之后,豁然间,体内元气运转受损,百脉颤动,脏腑内传来一道剧烈的疼痛之感,血气上涌,本就刚恢复一丝红润的神色之上,陡然通红一闪,闷哼声荡出,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在这样强行运转玄功,你的伤势想要痊愈又得继续拖延下去了。”
随后,耳边传到一道熟悉的悦耳之音,依旧那般的清冷,依旧那般的不客气,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临近,又是一股浓郁的药草气息传来。
只是其内,却是夹杂着一缕缕别样的甜香之气。
盖聂睁开双眸,看着眼前的女子,着装很是朴素,不过最为便宜的麻布材质,藤紫色与白色相间的头巾梳拢黑色的长发。
藏青色的抹胸长裙,半灰蓝半乳白的拼色短袖外衣,额前一束刘海偏分垂落,一双眉毛又细又长,白色的护腕加持,踏着乳白色的中筒靴。
以盖聂的目光看过去,此女姿容也是不俗,动静之间,风情而显,值此乱世,能够有这般一处安稳之地,着实不易。
“非为如此,是在无奈如此。”
“姑娘,在下已经可以走动,不知可否送在下离开这里?”
转眼间,自己和临淄那边断开消息已然半个月左右了,也不知道如今的临淄是一个什么情况,那夜……围攻自己的强者,身份自己基本上猜的出来。
他们的目的,自己也是知晓,无外乎此时秦国攻赵,欲要说动齐国,乃至说动魏国与燕国,前往助力之,但……这不是自己和秦廷看到的。
伤势既然已经稳定住,那么,自己也该离开这里了,否则,于心不安。
“你现在身体尚未完全复原,不过比普通人强些。”
“刚才我出去采药的时候,一些农家弟子仍旧在搜寻着什么,如果你真的想要出去,我不勉强你。”
女子看着面前的男子,身上的衣衫仍旧有些褴褛,多日来,尽管眼前的这男子并未说出自己身份,但自己多次前往外界采药的过程中,也基本上知晓。
无怪乎,那夜受了那么重的伤势,而且在济水中待了好久,都没有死。
虽没有死,身上的伤势也是极重,除非有灵丹妙药出现,不然以他现在仅仅超越普通人的体质,根本无法抗衡任何一位农家的弟子。
出去,也是死。
“……。”
“姑娘乃是医家高人,不知可否有手段令在下伤势快速痊愈?”
盖聂心中一沉,眼前这位姑娘应该也是知道了什么,但……听其言,于农家的弟子并没有什么好的交情,这倒是一件好事。
自己现在的状态,自己最清楚,现在出去的话,面临的风险很大,若然一位先天修为的武者,都可以击杀自己。
可……,时不我待,思忖熟悉,脚下近前一步,对着面前的女子拱手一礼,女子身为医家高人,应该有独门手段。
不求彻底痊愈,只要能够有自保的力量,就足矣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天字一等
“快速痊愈?”
“没有!”
那女子打量着盖聂一二,侧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给了一个确切的答应。
虽然,自己手中的确有快速恢复的手段,但那需要珍品药材与其它很多种药物辅助,才可以功成,至于那种以银针之力,强行催动人体本源,令伤势恢复。
非医家之道,自己尽管知晓,也等于不知晓。
“如果你接下来不这么继续运转玄功了,接下来每天泡着我为你准备的药浴,以你的肉身,十天之后,外伤可以痊愈。”
“内伤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好上部分不难,到时候,你就可以催动玄功了。”
扫视着对方神色的焦急之意,女子不以为然,什么事情还能够比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师尊就是因为此,才白白葬送了性命。
乱世之中,保存一丝性命,比任何都重要。
难道身为鬼谷弟子的他们不清楚?
只要能够活下去,以他们的能力,绝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若然死了,可就一切都没有了,语落,背着自己的药篓子,走向远处,将今日采摘的药物给予分开,给予炮制。
“一个月的时间!”
“姑娘,这里距离临淄有多远?”
盖聂眉头一挑,自己已经在这个耽搁了半个月,若然再停留下去,临淄那边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整条济水横贯齐国的北部,距离临淄有远有近。
念及此,近前两步,又是拱手一语。
“此去临淄四百里!”
那女子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
“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传递一份讯息,如此,当感激不尽!”
盖聂心中焦急,四百里虽然不长,如果出去的话,骑马的话,一天一夜差不多足够了,自己现在的状态还不能够走出这里。
但还是希望临淄那边做好相关的准备。
“不行。”
那女子如同最开始那般的冷言传来。
闻声,盖聂苦笑一声,这女子当真是脾性奇特,按理说……医家高人应该怜悯世人才是,怎么自己却遇到此等之人。
出又出不去!
伤势还没有痊愈!
莫不真的要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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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的下落可曾找到?”
齐国,临淄!
作为诸夏间数一数二的大城池,其内繁华数百年,商贾云集,民众甚多,摩肩接踵不为过,加持距离稷下学宫不远,此为百家汇聚之地。
齐鲁之地,儒家也力压百家,但中庸之道下,并未限制百家在齐鲁之地的行走,当然,若是有些许小动作,欲想要重新再齐鲁划分势力。
那就是儒家所不能够容忍的了。
北城区域内的一处商贾旅店之内,雅间之内,数位衣着劲装的武者处于其中,或是坐在软榻之上,或是临窗而立,或是在条案旁边随意喝着酒水。
想着近日来与后胜的交织,诸人面上都有些浅浅的不悦,又想着还没有找寻到鬼谷盖聂的下落,心中更为烦躁。
出至鬼谷门的盖聂,怕是遭受他们的围杀,也只有上一次机会了,想要再有下一次机会,几乎不可能了,因为……他们是鬼谷弟子。
“未曾。”
“那夜盖聂身受重伤,沉入济水,怕是已经身陨也说不准,不然,以我等的人手,半个多月了,不会没有任何收获。”
“侠魁已经前往燕国,临走有言,紧要之事,在于尽快说动后胜,以成齐国助力赵国之事,所需钱财之物,农家愿意一力承担!”
听着临窗那位男子之言,房间之内,直接响起一道回应之声。
当前的紧要之事,乃是要定下齐国助力赵国,而非在盖聂的问题上细细深究,否则,万一秦国的人再行出现在临淄,他们办事会更有难度。
“后胜这个老东西,仗着自己是齐王的舅父,钱财之物倒是收下了,可是话却始终没有回应我们。”
“根据我们的旁敲侧击,似乎那后胜并不愿意助力赵国,难道……现在这个关头,后胜仍没有明白秦国才是山东诸国的大敌?”
房屋之内,又一人表达自己的意见,这段时间,自己等人也派出专门和后胜接触,在如今的齐国内,齐王虽操持社稷。
但真正掌握大权的却是其母君王后的弟弟后胜,自从逼退田单之后,便是为相国,如今把持朝政已经一二十年了。
此人性子颇为贪婪,如果是其它的事情,是如今送上去的财物,绝对可以解决,但涉及秦国,始终没有正面回应。
甚至于,这两日……都不太愿意见他们了。
莫不是真的畏惧秦国如此?
“当年赵国长平之战的时候,粮草奇缺,欲要求援于齐国,当时操持诸侯主客官署之人周子曾言:赵之于齐楚,屏障也。犹齿之有唇也,唇亡则齿寒。今日亡赵,明日必患及齐楚!不务此等大义,而徒然爱之粟米,为国计者,过矣!”
“纵然如此,齐王虽朝堂上应下,随后一夜,被后胜逆转,其所言与现今一般无二,身为齐国之丞相,莫不连这点都看之不透?”
后胜的那番说辞在山东诸国不是秘密,其语虽有道理,奈何不为大势所容。
其与齐王母君王后所言:
齐自立国,远离中原战事则安,深陷中原战事则危。齐滑王争霸中原,徒称东帝,终究破国,前车之鉴也!今齐国于六年战乱劫难之后,堪堪复国二十五年,府库方有余粟而已,国不足称强,民不足富庶。
若不审慎权衡,徒为大义空言而与强秦为敌,齐国何安?当年一燕国攻齐,五国尚且发兵追随。今日若强秦攻齐,五国焉得不追随?其时,齐国何救哉!
期时,齐王建素来听从君王后之意,君王后一语落下,援救赵国事情崩塌,长平之战,赵国缺粮,赵括被秦将武安君白起兵困缺粮一月以上。
军中惨事不绝,欲要突围,惨事横生。
“数十年前,五国伐齐,赵国堪为主力,齐国几近亡国,此仇难忘。”
房屋内,又是一人言语落下。
那一战,怕是齐国上下绝对难以忘记,若非关键时刻田单挽救危局,齐国真的就不存了,距离那一天才不过过去了数十年。
“可……齐国不救赵,燕国如今又要攻赵,魏国一国之力仍旧在观望,楚国之内两王相争,果然赵国被灭,齐国自身又能够落得了好?”
临窗的那人神色有些愤怒,言语间更是有些尖锐,身躯微转,看向此刻临淄城内后胜府邸的所在,此人着实可恶。
咚!咚!咚!
房屋内诸人仍旧在商榷该如何说动后胜,直接前去一见后胜,怕是难以,可是如今的齐国朝堂之上,能够掌握大权的也是不多。
正言语间,房门为之敲响,一人左右看了一眼,为之近前打开。
数息之后,手持一封文书,归于原位。
“何事?”
一道道目光看将过去。
其为农家弟子,百家中,农家弟子的信息是最为灵敏的。
“秦国咸阳那边,已经再次派出行人署专人,前往齐国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使臣,朝向桑海而去。”
“同行之侧,罗网派出大量武者跟随,天字一等杀手不在少数!”
那农家之人面上有些不好看,阅览完毕手中文书,将之递给身侧的其他人,根据这封文书的书写时间,这个时候的秦国使者,应该已经走到中途了。
“顶多七天,那些秦国使臣便可入临淄了。”
其他人同样可以算出这个时间。
“桑海?”
“秦国使臣前往桑海做什么?”
桑海在齐国之内,虽然声名不显,但对于百家来说,却是一处必须牢记之地,那是齐鲁之地儒家的根基之地,近百年前,由儒家孟轲为首打造。
近百年来,桑海也从一座边陲之城,发展成为齐国东南部的一座富饶之城。
“暂未清楚。”
那农家弟子摇摇头,文书之内,并没有详述,可见是一个不小的秘密。
“桑海之内,值得秦国使臣前往的,也就只有一个儒家了,莫非嬴政想要对儒家做些什么?”
“那些儒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势力遍布齐国,若然他们肯处理,后胜应下的把握极大,可是儒家一直装作看不到。”
“可恶!”
虽不知道秦王嬴政派出使者前往桑海为何,但所为肯定是儒家,想起儒家,在做的一人又是骂咧咧的言语流出。
对于儒家,他是没有任何好感,就知道整天云这个、曰那个的,没有一点作用,关键时刻根本指不上,以儒家对于齐鲁之地的掌控。
他们进来的一系列动作,小圣贤庄肯定知晓,肯定也知晓他们欲要说动后胜援救赵国,此事对于儒家来说是好事啊。
若然山东诸国可保,那么,齐国可保,儒家的地位也就不可动摇。
若然儒家不出面,等待秦国将山东诸国一一灭掉,以秦王嬴政素喜法家的性情,对于儒家绝对无感,到时候,他们儒家也讨不了好。
都说那群读书人心眼多,也没见多出哪里去。
“难道嬴政想要那小圣贤庄出力,稳住齐鲁之地?”
比起骂骂咧咧,思忖嬴政这一枚棋子的深层次含义,才是重中之重,如果说这个时候,嬴政招惹儒家,可能性不大。
那么,也就剩下,想要拉拢儒家了。
念及此,一语出,诸人神色骤变。
第八百一十二章 伏念问道
“嬴政欲要小圣贤庄出力?”
“不可能吧,嬴政素喜法家之道,焉得可以忍受那些读书人的道理。”
连带先前那骂骂咧咧的汉子都面上一滞,彼此相视一眼,细细思忖,好像这个时候秦王嬴政派遣专人前往桑海,所为的也只有这一个目标了。
得罪儒家肯定不可能。
而儒家也不会想要轻易得罪秦国,他们对于儒家太了解了。
“可是……出身儒家的韩国公子韩非,却是写出了《韩非子》诸多名篇,出至儒家的李斯也成为如今秦廷的假丞相,位极人臣。”
“数年前,也有多位儒家弟子入秦廷之中为官。”
儒家之道能够盛行数百年,一直为显学,自然有其道理,单一的否定儒家明显不可为,但嬴政想要儒家助力一二,他们几乎可以断定了。
但儒家凭什么助力秦国?
儒家的根基一直在齐鲁,而非是西陲的秦国,果然儒家真的和秦国串通一气,那么,山东诸国绝对会有所不满的。
到时候,于儒家来说,也非好事。
“真正的儒家大儒,均是在稷下学宫学贯百家的。”
“否则,儒家也不可能力压百家,既然嬴政想要拉拢儒家,定然要给出足够的代价,桑海那边,你们农家的弟子如何?”
儒家可不都是那些死读书的人,真正的儒家精英,绝对是文武双全的,否则也培养不出韩非、李斯这般的诸夏名人。
其余诸人相视一眼,看来,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又要麻烦许多了,不仅要面对即将到来的秦国使臣,还有桑海的儒家。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够给予破坏一二。
“桑海那边,农家弟子不少。”
“要不我等将那支秦国使臣给予……。”
那农家弟子点点头,桑海之地靠近楚国,而楚国可就属于农家的范围了,在桑海的农家弟子不少,一应讯息可以快速知晓。
既然有可能造成阻碍,那就杀之,言语低沉,单手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
“此处……儒家?”
杀个人自然不算什么,但若然那群秦国使臣进入齐鲁之地的边界,可就算入了儒家的眼界,若然儒家的人出手呢!
“先动手再说,管它什么儒家的。”
那脾气略有暴躁的汉子有些不屑,都说儒家强,可是,待在齐鲁之地这几年,也没看到儒家强大在什么地方,说不得就是百家吹嘘出来的。
一群读书人而已,有何畏惧?
“……,也只有先这样了。”
诸人再次相视一眼,杀一支秦国使臣是杀,杀两支也是杀,既然决定动手,那就全部劫杀秦国使臣入齐国的路。
让他们没有任何后续动作。
******
“掌门,有咸阳传来的文书!”
桑海之地!
相较之齐国临淄,更为的靠近海域,温润之风吹袭,整个桑海之地,苍翠无边,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之上,秋冬枯黄的植株更是绿意盎然。
立春刚过,整个桑海之城再次复苏起来,商贾云集,往来于此,此处靠近齐国与楚国的边界,更是有着儒家大本营所在,安稳无比。
来往的商贾停留于此,也是最为放心,出桑海之城数十里,幽山之上,海域之旁,则是小圣贤庄的所在,诸夏之地分散的儒家之地,多有往来于次,求学其内,以为精进。
执掌儒家掌门之位数年来,伏念整个人也是威严了许多,平日里,静坐在仁礼之堂,以为处理各地儒家弟子的文书,其后,一览儒家经典,妙悟圣王之道。
观一年轻的儒袍弟子手持密函近前,停下手中之笔,微微点头。
“下去吧。”
挥手一招,那弟子手中的密函入手中,看着密函上的密封火泥与特殊标示,轻轻一笑,放下手中之笔,而后挥手间,看向那弟子。
“是,掌门。”
那弟子拱手一礼,缓缓而退。
数息之后,感应着那弟子远去,神情恢复肃然,看着手中这封密函文书,将其打开,一观其内白纸黑字,文书上的字不多,但内容却是不少。
许久之后,伏念才缓缓的将手中文书放下,脑海中翻滚文书上的讯息,眉目为之挑动,双眸更是玄光涌现,极力的思忖着什么。
“入秦!”
口中喃喃而语,文书乃是儒家在咸阳的弟子所传来的,上面有着两件事,一者……是秦国坐镇在齐鲁之地的盖聂被百家武者围杀,下落不明,希望儒家给予助力寻之。
其次,便是秦王嬴政已经亲笔写下王书,诏令使臣亲自前往小圣贤庄,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了,欲要相召自己入秦国咸阳宫,为诸公子、公主的教习,教导他们的文武之事。
其余倒是没有什么。
文书内容虽不多,但其深意却是不浅,身为儒家的掌门,自然能够想到。
鬼谷弟子盖聂出事,还真是有些出乎儒家的预料,尽管也是知晓,但也算是后知后觉了,于盖聂的下落,至今他们也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盖聂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而秦王嬴政欲要自己前往咸阳宫为宫中诸位公子、公主的教习,表面上是小事,实则对于儒家来说,远远非如此。
值此之际,秦国攻赵,所忧心者,不过山东诸国合纵之力,或许无惧,终究有些麻烦,自己若是入秦,无疑表明儒家在齐鲁之地的力量有些倾斜。
如何倾斜?
自然是助力秦国稳定住齐鲁之地的局势,否则秦王嬴政何必相召自己。
统御……整体而言,对于儒家来说,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绝大的机会,文书所语,此策乃是武真侯玄清子所出。
如此,自己性命当无碍,而教导诸位公子、公主,也能够将儒家的文武之道理传播一二,嬴政素喜法家,自己也算精通法家之学。
对于《韩非子》更是读过多遍,想来足以令秦王政满意。
最为关键的是,此次入秦,可以结识嬴政的子嗣之人,结识公子、公主,让儒家的影响力入秦廷之内,纵然道理不入也没有什么。
下一任的秦王,绝对是秦王嬴政的子嗣,也就是那些公子中选拔而出,那个时候,就是儒家的机会,自己所要做的,就是要让儒家的道理为诸位公子喜欢。
虽难……伏念自忖可以做到。
当然……齐鲁之地助力秦国,也不能够做的太明显,否则,容易见恶山东诸国,此事……当同师叔细细商榷一二。
自己入秦,大局而观,自然是欢喜的。
离开之后,可就要靠师叔掌控大局了。
从条案后起身,踱步仁礼之堂内,顷刻之后,整理衣衫,前往小圣贤庄的偏僻一角幽深竹林处。
一炷香之后。
“你现在是儒家的掌门,此事既然你已经决定好,自可行之。”
竹林一角,草舍嫣然,朝阳横空,此处却是清凉,微风透侧,不损其隐妙,凉亭之中,条案林立,旁有童子烹茶,甚为典雅。
单手轻捋颔下长须,荀况微微颔首,诸般情况自己也都已经了解,入秦咸阳宫,为嬴政子嗣授课,是儒家的机会,自当把握住。
该付出的东西,儒家现在可以做到。
“师叔,近年来,百家之人在齐鲁之地相当活跃,多有游侠之人杀戮横行,墨家屡屡被秦国打击,如今势力渐弱,传闻路枕浪又前往大河以西的蛮夷之国。”
“实在是忘却诸夏衣冠荣耀,农家诸人活跃于楚国,其国内两王相争,农家也卷入其内,桑海之内,甚为明显。”
“师叔,以为何解?”
伏念拱手一礼,神情肃重,自从自己执掌儒家以来,对于百家的行动了解的更为清楚,那些人不思从君王处解决事情,总是寄希望于杀掉一两个人身上。
实在是不开化。
更为严重的是,游侠在齐鲁之地横行,如若儒家没有手段落下,怕是会令那些百家之人以为儒家软弱,可……若是动手,见恶于百家,也非儒家所希望看到。
欲要妥协,百家更进一步,非所见。
欲要强硬,百家疏远,诸夏之内,值此乱世,儒家独木难支,儒家实力虽强,还不足以对抗整个百家,也是非所见。
“哈哈。”
“伏念,这个问题……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
“你所修为内圣外王之道,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熏然慈仁,谓之君子。”
荀况清朗一笑,自从妙悟玄关,踏足妙境以后,于百家之道,天地之道,更有己身独特感悟,迎着伏念看过来的问询目光,缓缓而语。
“师叔!”
伏念闻此,灵觉有感,有所得,有所悟,而后,徐徐起身,再次行问道之理。
“此道颇为圆融,杂糅百家玄妙,天宗庄周不愧高人。”
“凡诸夏社稷,欲要使天下服,绝不能依靠武力,但又离不开武力,欲要以仁礼之道,却又离不开法家、道家、阴阳家……百家之道。”
“儒家将来欲要通过君王施展教化之道,伏念,诸般事物你当一试,近百年来,儒家在齐鲁之地的地位,可不是单单稷下学宫力压百家得来的。”
第八百一十三章 儒家八脉
伏念所悟的内圣外王之道,虽由道家天宗的庄周妙语而出,但却是道家庄周辞去宋国小吏之后,杂糅百家之学所得。
历经世俗,踏步修行,感悟天道,妙悟儒家、法家、名家等诸多道理,方有内圣外王之妙,是故,其道堪为入世之道,和儒家所追寻道理有相通之处。
加持儒家的三纲八目,圆融无比。
“是,师叔。”
伏念颔首而应,身为儒家的掌门,自然知晓儒家的实力,只是儒家一向不太喜欢以武力屈服他人,故而,先前针对百家的策略,以怀柔为主。
今日,有师叔一言落下,定下心神,面上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师叔,此道可为教习否?”
不日,不出意外,自己将会前往咸阳宫教导嬴政的诸多公子,寻常的儒家之道想来不是嬴政希望看到的,如此,内圣外王倒可以拿得出来。
如果是其它的道理,怕是也难以兼容法家之道。
“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为验,以稽为决,其数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齿。以事为常,以衣食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为意,皆有以养,民之理也。”
“如此,有何不可?”
荀况仍旧单手轻捋着颔下灰白之须,儒家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数百年前孔丘所传下的儒家之道了,否则,儒家也走不到现在。
百多年来,稷下学宫之内,儒家所得甚多,如今战国大势呈现一天下走向,那么,儒家自然也要转变大争之世的策略,以合乾坤天下。
天宗玄清子有言,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正是此理。
“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
“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儒家欲要一展大道,必要内圣,近年来,儒家各有支脉所言,师叔,伏念欲要一匡儒家内外,不知利弊如何?”
内圣外王,想要使得儒家真正的强大起来,非有儒家内部无比的团结,非有儒家内部的儒生均成为仁人,成为君子,才有更进一步安邦定国的可能性。
才可以施展外王之道。
今日前来拜见师叔,一则是为了咸阳宫的消息,二则是为了儒家接下来走向,儒家从祖师以来,便是有坐下七十二位弟子。
每一位弟子均有不俗的见识,故而奠就儒家的根基。
数百年来,在一位位弟子与其各自后辈的争锋中,或有败落,或有消亡,虽如此,仍旧有许多道理分散在儒家内部,而且占据相当不小的力量。
其余小一点的道理不说,现存加上己身孟轲一脉,一共有八脉,分为:子张之儒,子思之儒,颜氏之儒,孟氏之儒,漆雕氏之儒,仲良氏之儒,孙氏之儒,乐正氏之儒。
其中,自己是孟轲一脉的传人,而孟轲一脉也是如今儒家内势力最大,实力最强的一脉,是故从孟轲以来,每一任儒家掌教都从孟轲一脉出。
可……为了平衡其余儒家支脉,便是有了儒家三位当家的位置,掌门占据大当家的位置,其余两个当家由其余七个支脉所角逐。
七大支脉中,孙氏之儒是眼前师叔所传的一脉,师叔年逾古稀,乃是从先贤孟轲的岁月活下来,三次为稷下学宫大祭酒,自然有相当的弟子。
而且如今师叔门下李斯、张苍等都在秦国,尤其是李斯,已然位极人臣,不可小觑,但师叔一脉的传人向来无意于儒家三位当家的位置。
如此,也就剩下其余六大儒家支脉,实力最强的堪为子思一脉传下来的,子思为祖师的孙子,儒家之内,地位不俗,数百年来子思一脉,一直盛行且强大。
除却子思之儒以外,便是颜氏之儒,那是祖师坐下得意弟子颜回传下来的道理,剩下的其余四大支脉稍弱,百年来,两大当家的位置,多在子思一脉与颜氏一脉而出,鲜少外流。
近些年来,缘由齐国守成的缘故,儒家也一直在齐鲁之地不显,身为主导者的孟轲一脉,自然也是如此,可……其余支脉就钳制不住了。
多有儒家弟子掺和百家之事,掺和游侠之事,为儒家惹来不小的麻烦,尤其是赵国的陉城书馆,虽然和儒家交情不浅,但赵震等人却违背儒家中庸本意。
而后,身陨天宗玄清子手中,为儒家带来大祸,师尊公都子身陨,这笔账……伏念一直记忆的很清楚,还有去岁的秦国陇西两地地动之事,也有儒家弟子掺和。
不外乎那六脉的弟子所为,尽管如此,可是……在秦国心中,在秦王嬴政心中,这笔账也是要算在自己头上的。
即将远行,年纪儒家内患,神色有些凝重,再次看向师叔,想要做成此事,非有师叔助力不可。
“自为上佳!”
荀况点点头,给予评论。
三百年前,道家天人之争,使得道家实力衰弱!
百多年前,墨家三分,令的为显学的墨家如今孱弱不已!
近年来,农家之内,六堂争锋,怕是早晚也要酿成祸端!
儒家之内,也是如此,伏念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很好,可是……自己能够做的有限。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
“师叔,伏念此行咸阳,短则一年半载,长则秦赵交战结束,儒家……只求不乱!”
伏念缓缓挺立身躯,口语道家之言,微言大义,师尊既然将儒家的胆子交给了自己,那么,自己就不能够辜负师尊的信任。
那些儒家的支脉派系,也该彻底给予削弱,乃至于了结,直至不可能危及儒家的核心本源。
自己走后,小圣贤庄内,权柄将会散开,那些人不会放过的,但是……有师叔坐镇,自己很放心,以师叔的辈分,也足以稳定大局。
待自己从咸阳归来,再行一一清算。
“伏念。”
“你心中有谋算为上。”
荀况无奈一语,本以为随着伏念深入掌控儒家之后,自己会轻松许多,不曾想,现在又有一个不小的麻烦,虽然自己不怕麻烦。
但麻烦总归是讨厌的。
“师叔请放心。”
伏念面上微微一笑,拱手又是一礼落下。
“嗯。”
荀况轻言。
未几,伏念从条案后起身,礼拜,离去。
“让颜路与子房前来此处。”
目视伏念缓步离去,荀况思忖良久,而后,挥手一招,旁侧烹茶的童子近前,侧耳吩咐一言。
“是。”
童子应声。
******
“你等何人?”
过了沂水,相距齐国东南繁华之城桑海便是没有太远。
虽如此,但此去地形却是不住的复杂起来,丘陵起伏和缓,不若从韩国、魏国走来的平坦开阔,其内更是夹杂河流纵横,于长期生活内关内的老秦人来说,颇有些不适应。
然……此行携带王书,更有儒家弟子亲自带领,一众超过二十人,均跨乘骏马,长途奔袭,来好尽快将大王的旨意下达。
靠近莒城,城外数里开外,乃是山林之地,道路纵横八方,已过申时,欲要入城休整,不曾想,却是遇到拦路黑衣人。
劲装着身,黑衣蒙面,手持刀剑,周身上下玄光隐现,人数虽只有不到二十位,可是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令诸人心惊。
“你等东行的路到这里为止!”
一位黑衣人踏步而动,拦阻在前方的道路中间,看着面前的这群秦国人,对于他们的行进路线,早就了如指掌,想要进入桑海,想都别想。
“你等要如何?”
领路的一位儒家弟子近前,己身乃是数年前,随同张苍等人入秦的,历时数年,有机会返回小圣贤庄,本是喜事,却不想……在齐鲁之地,有游侠拦阻他们。
实在是大胆!
儒袍加身,束发而冠,面上丝毫无惧,体表一丝丝浩然之气闪烁,喝道一声,颇具威严。
“猜猜?”
那拦阻黑衣人嘿嘿一笑,言语虽轻松无比,可是体表闪烁的玄光越发的耀眼起来,手中长剑,更是剑芒吞吐,四周围拢的黑衣人也是悄然无息的持刃近前。
“要杀我等?”
那儒家弟子冷哼一声,单手一动,拿出一枚不过食指长短的竹筒,拉开一根细绳,下一刻,头顶的虚空之上,一片浅绿色的烟雾沉浮,
随其后,抽出腰腹的长剑,体内浩然玄功催动,剑芒吞吐,丝毫无惧。
“杀!”
观此,那黑衣人神色一怔,不复多言,此行目标乃是杀掉东进的秦国使者一行人,虽有儒家弟子,只能说对方不走运了。
事已如此,一旁那些从秦国而来的使臣中,也是一道道不弱的气息绽放,一柄柄利刃出现在手中,丝毫无惧,面对四周围拢近前的杀意,更是面有欣喜。
“杀!”
对于劫杀之人,他们此行早有预料,是故……东进的队伍,一共分为明暗两处的,他们这里是明处,用来吸引有心人目光的。
至于暗处,此刻,应该已经距离桑海不远了。
“嗯?”
那为首的黑衣人察觉秦国使臣中迸出的一道道杀意之力,绝对不是普通人应该拥有的,莫不是……近年来肆虐山东诸国的罗网中人。
不过,到了这一步,他们是何人已经不重要,他们的下落……只有死。
一时间,山林深处的道路之上,刀剑纵横,天地元气颤动,清脆的利刃碰触之音不绝,夹杂其内的一道道凄厉之音传荡。
此行随伺的罗网中人,尽皆是先天修为,对上同样多为先天修为的黑衣人,丝毫无惧,甚至于还能够反扑一二。
蹬!蹬!蹬!
半柱香之后,战斗仍旧在持续,整个人迹鲜至的道路上,已经躺下了不少尸体,有黑衣人的,也有罗网中人,虚空中,暗红色的血液滴趟,猩红之气弥漫。
忽而,道路为之一动,一道道明显的马蹄之音由远而近的传来。
“请诸位同门助力,斩杀贼人!”
一直也是在艰难抵抗的那儒家弟子闻声,陡然间神情大阵,纵身一跃,避退眼前之人,目光看向远处,正是十多位身穿各色儒袍的儒家同门弟子。
“杀!”
“……”
一语出,一位位儒家弟子抽出随身之间,体表浩然之气闪烁,纵身一跃,掺和入战场之中,得此助力,短短百十个呼吸之后。
整个战场为之平静,所有的黑衣人被斩杀,尽管一众罗网之人也损伤大半。
“你们是从秦国来的?”
前来救援的那些儒家弟子整理衣衫,收拢长剑,一边和同门交谈着,一边看着身侧那群衣衫染血之人,拱手一礼,轻语。
“不错。”
罗网诸人相视一眼。
“掌门有令,如果遇见你等,当随我们一同前往桑海。”
“有我等开路,那群游侠不敢乱来!”
领头的儒者没有迟疑,有一群秦国人东进,消息也从小圣贤庄传来,吩咐齐鲁之地的儒家弟子给予助力,若有百家拦阻,可杀之。
此令,还是掌门登位以来所下达的最为严酷之令。
虽有疑惑,不敢多言,掌门之言自然有其道理。
“多谢。”
诸人颔首以对。
未几,数十人将道路上的尸体处理一二,便是翻身上马,向着莒城行去,向着桑海行去。
与此同时,暗地里一路秦国使者在相距小圣贤庄不过百里的古越国之城旁,同样遇到一行黑衣人拦阻,实力更强,杀意更重。
略有昏暗的天地间,古道出口一隅处,诸人相持。
咻!咻!咻!
“在我儒家小圣贤庄之侧,行此杀伐之道,未免有些不妥吧。”
流光忽闪,又是一位位体表身着儒袍的儒家弟子持剑挪移而出,玄光护体,浩然正气扩散虚冥,古道之侧,仿佛早已经等待好了一般。
数息之后,超过三十位的儒家弟子踏步而动,迎上与秦国使者相持的一众黑衣人,朗声而语,仁礼无双,杀意不显,手中长剑却是光芒更盛。
“儒家,欲成嬴政走犬乎?”
一众同样数量超过三十位的黑衣人见状,彼此相视一眼,对于秦国使臣的行进路线,他们摸索的很清楚,无论是明道,还是暗道,都有应对之策。
都可以保证那群人进不了小圣贤庄,前提是……小圣贤庄不插手。
如今,看样子,儒家还是忍不住了,不仅忍不住,还真的朝向他们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行进,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欲助力秦国使臣。
冷言而出,甚为不屑。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三目混元
“虽遮颜蒙面,可你等的身份于我来说,不是秘密,在下儒家杨宽文,在此一言,如若你等现在离去,我儒家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青色的劲装儒服着体,束发而冠,神容俊朗,眉目英气而出,体表浩然正气沉浮,脚踏仁礼之靴,手持君子之剑,近前一步,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微笑而语。
齐鲁之地,是儒家近百年来真正经营起来的地方,可不仅仅说说。
百家的行动,儒家虽不敢说知晓所有,但……九层的举动还是可以窥见,此次百家欲要劫杀秦国前往小圣贤庄的使臣,实在是大胆。
于掌门伏念的决定,杨宽文觉得也该如此,数十年来,儒家在齐鲁之地已经沉寂太久了,以至于现在都有人忘记儒家当年霸绝齐鲁的盛况了。
数十年的发展,儒家的力量只会更强,而非更弱。
纵为子思一脉传人,也觉得应该给百家一点教训,让它们知道齐鲁之地,到底是谁做主!
“杨宽文?”
“我知道你,儒家子思一脉的大弟子,想要我等离去,很简单,只要让我们杀了这群秦国人,我等自会离去。”
“如果儒家觉得在小圣贤庄旁侧杀戮不合适,我等也可在杀了他们之后,亲自前往小圣贤庄赔罪,如此,以为如何?”
在前一步的黑衣人饶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儒者一眼,齐鲁之地既然是儒家的地盘,于儒家这一代的知名人物,自然有了解。
掌门伏念暂且不说,那是前任掌门公都子亲自培养的弟子。
此外儒家各大支脉也均有知名弟子而出,子思一脉的杨宽文、邵广晴等,颜回一脉的颜岵、江昭泰等,荀况一脉的张苍、毛亨、陆贾等,其余支脉亦是有不少。
眼前的这杨宽文便是儒家内颇具声望的一位,否则,今天也不会前来这里,拦阻他们,但……纵然他们出现,这群秦国人还是要死。
因为……他们必须死,如若不死,儒家接受秦王嬴政的指令,对于齐鲁之地的百家来说,打击是毁灭性的,那不是他们任何人希望看到的。
现在将这群秦国人杀死,事后,顶多给予赔罪就行了,大不了,再死去一些弟子就行了。
“哈哈,世间杀戮而起,必有缘由落下。”
“如果你等所说理由,能够令我等信服,则任意施为。”
杨宽文随意挥动手中君子剑,朗声一笑,听着面前这位黑衣人所言,今日一战怕是难以避免,可是……儒家从来都是要以理服人的。
若然这些人不听理。
则当以礼仪规劝之,若然,再不识相,那就兵戎相见,左右看了诸位同门师弟一眼,不由的,诸人均为之颔首,此为儒家之道。
“秦,蛮夷之国也。”
“百多年来,不断东出攻伐诸国,诸国身陨秦国手中之兵士超过百二十万,去岁,秦国更是暴虐无比的攻灭韩国,乱掉诸夏仁礼。”
“这……应该也不合儒家之道,所以,对于这群秦人,应该杀之,如何?”
那黑衣人轻哼一声,这群儒家弟子就是麻烦,要打就打,何必扭扭捏捏,何必这个多废话,可是……有些废话不得不说。
秦国所为,法家之道为上,轻视儒家之道,只此一点,儒家就不应该理会这些秦国之人,如今却来助力这些秦人,已经违反了儒家仁礼。
“秦国,是否蛮夷之国,我等比你等清楚。”
“春秋以来,战乱而起,大争之世不存,山东诸国中,三晋之国孱弱,燕国偏居一隅,齐国安泰如初,楚国两王相争。”
杨宽文摇头轻笑。
在儒家弟子面前说仁礼之道,实在是可笑至极。
“祖师曾言,一国之强,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其内尤以民信为上,百年来,韩国从一万乘之国,逐渐沦亡,此乃咎由自取。”
“赵国孱弱,民众不信,民力孱弱,奸佞横生,纵然败亡,也是咎由自取,此为己身所为,和秦国何关?这些人是儒家的客人,儒家自当以礼相待。”
“如果在小圣贤庄门前,儒家连客人都保不住,儒家有何颜面立足诸夏?”
对于秦国,杨宽文不做评价,纵然有评价,也不会再这些人面前说出来。
可是,山东诸国有如今的下场,纯属咎由自取,若然依从祖师之言,足食、足兵、民信三者共进,则秦国再强,又有何用。
不用儒家之策,如今又在这里小圣贤庄门前杀人,当他们儒家无人?
“杨宽文,这些人你们儒家真的保定了?”
那黑衣人眉目紧锁,虽然知道事情谈不拢,但眼前此人的态度实在是坚决,不仅无视山东诸国,连带他们都隐约的不放在眼中。
实在是可恶。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小圣贤庄内容诸夏之人,只要诚心前来,便是儒家的客人,儒家便会以礼相待,不会让他们有任何的问题生出。”
“诸位,请离开吧。”
杨宽文近前一步,双手一礼,看向面前的黑衣人。
语出,身后的诸多儒家弟子亦是近前一步。
“那就……得罪了。”
事已如此,无论如何,那些秦国之人必须死,不能够进入小圣贤庄。
黑衣人周身上下绽放玄光,肃然一语,身侧其余黑衣人也是手中刀剑而动,冷言落下,单手亦是豁然挥下。
“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
“诸位师弟,请!”
杨宽文手中君子剑剑芒吞吐,体表浩然之气闪烁,轻语流出,诸人同样而动。
“杀!”
黑衣人纵身一跃,剑气纵横,天地元气为之而动。
身后,数十位黑衣人紧紧跟随,各自想着远处的秦国之人奔去,那里才是他们的目标,至于儒家的弟子,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剑道春秋!”
纯白无垢的玄光护体,一剑横出,天地间浩然正气扩散,演化乾坤剑道,剑光四射,踏步间,杨宽文已然己身出现在那群秦国人身前。
长剑遥指,气息绽放,己身的实力已经几近先天巅峰,那些黑衣人中,没有一位是化神武者,他们也不敢出动化神武者。
否则,那就是公开与儒家撕裂颜面了。
此剑,乃是祖师所传下来的,数十年来,于此剑道上成就最大的当属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可惜,遇到玄清子,半步玄关的修为不存。
叮!叮!叮!
刀剑碰触之音不绝,黑衣人的速度虽快,但一众儒家弟子的速度更快,为了这群黑衣人,掌门将他们这群儒家核心弟子都调动而出了。
隔断那群黑衣人前进道路,杀伐而显,君子之剑无双,一举一动尽显仁礼之道,攻守虽不显凌厉,但却圆融无间,中庸为上。
杀伐之力或许不足,防御助力或许也不足,但配合起来,无形之中,契合天道阴阳,使得一套中规中矩的儒家剑法平添三分威势。
“儒家,真要如此?”
百十个呼吸之后,看着战斗场中,已经有黑衣人倒地,领头的那人一击杀招横出,冷声喝道。
“这句话,应该在下来说?”
杨宽文同样一剑倾洒,剑气震荡,将眼前一位黑衣人击伤,目光看将过去,笑语回应。
“秦国攻赵,事有急缓,儒家不该插手的。”
“得罪了。”
“列阵!”
“春分时节,三位一体为惊蛰!”
黑衣人言语不甘而落,寻常时候,不见儒家出手,这个时候,儒家却偏偏插手,实在是可恶,可是儒家的实力又是极强。
但……这群秦国人真的不能够进入小圣贤庄,否则,齐鲁之地,儒家插手,百家先前之功都将前功尽弃,秦国攻赵,如果没有燕国和齐国的助力。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赵国这一次很难拦阻秦国,数十年前的长平之战后,若非秦国昭襄王迟疑数月,未有行军,否则赵国已灭。
这一次,同样的错误,秦王嬴政不会再犯的。
但……只要这群秦国人不进入小圣贤庄,那么,儒家就没有出手助力秦国的理由,儒家不出手,百家仍有希望,赵国也有希望。
语落,手中长剑横行举起,沉声而落,踏步而动,占据天地方圆之位。
“四位一体,夏至!”
紧随其后,其余黑衣人亦是体表玄光而动,熟悉无比的占据另外一个位置,眼前这群儒家弟子实力过强,非有以阵法之力围杀剿灭之。
今日,欲要杀掉那些秦国人不可能。
“五位一体,秋枯!”
“六位一体,霜寒!”
“阴阳乾坤,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
很快的,一位位黑衣人分别占据方圆之位置,没来由的,随着一位位黑衣人占据位置,一股股无形的强大之气绽放而出,扩散而出。
“农家的地泽阵法,你等终于施展出来了。”
“哈哈哈,这套农家祖传的阵法,在下早有听闻,可惜一直没有亲自感受。”
“《礼记》有语,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诸位师弟,先贤有语,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眼前这群人的身份,杨宽文早就知道,齐鲁之地还能够有这般实力的,除却农家,没有其余的百家可以调动而出。
墨家虽然也可以,但墨家现在的重心不在齐鲁。
感受眼前农家弟子施展的地泽二十四,灵觉涌动,血气涌动,这套阵法早有耳闻,乃是一套强大无比的战列合击之阵。
可是,儒家之内,同样有顶级阵法存在,语出,手中君子之剑竖列身前。
“大学之道,在亲民!”
一位儒家弟子随后。
“大学之道,在止于至善!”
又是一位儒家弟子出。
三人而出,刹那间,占据天地人三元之位,浑圆一体。
第八百一十五章 八佾
“八佾剑阵!”
地泽二十四在不断的强化,身侧诸人均熟悉无比,彼此配合起来,也是圆融无间,灵觉交织,举手投足之间,均有一股莫大之力。
但呼吸之后,感受身前那同样一股不弱的气息升起,领头黑衣人双眸不自觉的缩起,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眼前这些儒家弟子所施展的也是阵法。
还是儒家名镇齐鲁之地的八佾剑阵。
农家之内有记载,此阵法由孔丘坐下弟子颜回所参悟,又经过冉耕、端木赐、曾子等人的完善,逐步成型,内蕴天方地圆,人道孰大之妙。
儒家不喜争斗,故而,此阵堪为儒家的护身之阵,内蕴大学三纲八目之精要,明明德、秦民、止于至善三纲为核心,有儒家领悟力最强的弟子掌握。
其后,便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条目,则有其余的儒家弟子掌握,八佾剑阵,不若地泽阵法,可以两人随意施展。
欲要施展此剑阵,最低也得十多人,按照止、定、静、安、虑、得六字要领踏动步伐,围困而上,剑阵催动,敌首若想要将其破开,殊为不易!
传闻,自从儒家孟轲破入合道归元,一身道理直追孔丘之后,对于此阵又做了一些变化,使得此阵在原有护身自保的基础上,加上了一些杀伐之意。
威能更甚!
农家的地泽二十四,虽也是传承悠久,但改善此阵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合道层次,儒家的八佾剑阵同样如此,丝毫不弱。
“雨水!”
“芒种!”
“寒露!”
“小雪!”
“……”
数十位农家弟子仍旧在不断强化地泽二十四,人数越多,地泽阵法的威力越强,彼此轻语,踏步各自的方位,引下一丝天地之力。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不远处的儒家弟子同样不甘示弱,如今他们来了三十多人,足够强有力的施展八佾剑阵,紧随三纲核心,又是一位儒家弟子踏步而动。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又一位儒家弟子走出。
“与其其家着,先修其身!”
有一人走出。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
“意诚而后心正!”
“心正而后身修!”
“……”
一位位儒家弟子体表闪烁浩然玄光,手握君子之剑,神情肃穆,未有懈怠,此阵虽然演练多次,但真正与农家弟子对战,真正与农家地泽二十四对战,还是第一次。
此战,他们必须取胜!
必须取胜!
几乎前后,地泽二十四与儒家八佾剑阵一般施展完毕,诺大的古道出口一隅,天地皆寂,地泽混元,连同天地,暗黄色的玄光闪耀不绝。
八佾人道,纯白色的浩然正气荡漾寰宇,划分天地人,执掌人道大势。
“得罪了。”
黑衣人轻喝一声,一剑划落!
刹那间,古道彩色玄光璀璨!
******
“见过师叔!”
“见过师叔!”
烹茶童子归来,向小火炉内添了一块木材,便是归于寂静,目光落在青铜水壶之上,等待水壶的滚沸,然后冲泡毫叶,以为待客。
凉亭之内,除却童子之外,仍有三人。
荀况仍旧一袭儒袍,坐在条案之后,面前正摆放着一只棋盘,正一个人饶有兴致的下着,条案之前,两位神容俊秀的年轻人跪坐,拱手一礼。
“颜路,你来到儒家有多长时间了?”
闻声,荀况轻轻抬起头,看着眼前两人,微微颔首,视线落在一位身着浅色儒袍的男子身上,周身上下闪烁清静之气,模样甚为年轻。
“师叔。”
“昔者王翦领兵攻赵,陉城书馆而灭,至今已有近四年了。”
颜路双手交织,俯身一礼,轻声回应着。
“藏书楼内精要甚多,四年来,可有喜欢的篇章?”
荀况屈指一点,旁边便是有一枚白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之上,观此,微微一笑,而后,又轻问道。
旁侧的另一位年轻儒雅男子不言,聆听之,观望之。
“颇喜《庄子》一篇!”
颜路再语。
“哦,可否诵出?”
闻此,荀况略有诧异,近四年前,此人带着老友的一封文书前来小圣贤庄,在自己身下求学,不过自己并未将其守为弟子。
一直以来,彼此的求学问道,都是一言一答的,于颜路所学并未强求,藏书楼内,有珍藏数万,普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阅览完毕。
听其言颇喜《庄子》,有点意思,目光从棋盘上挪移。
“庄周有《大宗师》一篇,其内有语。”
“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子曰:可矣,犹未也。”
“他日复见,曰:回益矣。子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子曰:可矣,犹未也。”
“他日复见,曰:回益矣!子曰:何谓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仲尼曰:同则无好也,化则无常也。而果其贤乎!丘也请从而后也。”
颜路身躯挺立,拱手又是一礼,对于此篇,记忆颇深,虽为道家天宗的庄周所语,实则借喻也,儒家之内,亦是有此道。
但此论却是记忆最为清楚。
口中那颇有磁性的朗声之语流转,将这一段缓缓道出。
“坐忘者,因存想而得,因存想而忘也,行道而不见其行。”
“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
“颜路,看来你已经找到你的道了,儒家之内,与你道理相通者——颜岵也,今日起,他则为你师兄,你随他修行吧。”
荀况岿然而叹,自己杂学百家,坐镇稷下学宫之内,添为三次大祭酒,数十年的时间,与道家天宗、人宗、百家之人共论修行。
坐忘之道,自然涉及,此道堪为博大,寻常之人难以涉及,然听颜路口中之语,观其神态,观其举止,已然有所悟。
儒家八脉之中,擅长此道的为颜回后人颜岵,其年岁虽不大,却道理精深,年不过而立,已然化神,可知其修行。
加持先前伏念所语,随颜岵修行,是一个不错的抉择。
“是!”
颜路神色无悲无喜,又是一礼。
“子房,你呢?”
荀况再次颔首,目光闪烁,落在颜路身侧的年轻人身上,身着浅绿色的儒袍,束发而冠,容貌俊秀,堪为温和之人。
“良至小圣贤庄已然年岁有余。”
张良一礼而应。
“你甚为聪慧,可有所得?”
荀况称赞一声,看将过去。
自己这一生不知道见过多少人,但如子房这个年岁的年轻人,能够如子房这般聪慧的屈指可数,早生五十年,定然为诸夏风云之人。
奈何如今诸夏大势归一,子房又是亡国之人,日后前路未可知。
“藏书楼内,颇喜《春秋》!”
张良面上轻轻一笑,应之。
“哦,《春秋》?既有所喜,可曾知晓公羊高、谷梁俶、左丘明三人之言?”
荀况亦是有些惊奇。
祖师笔削春秋,微言大义,寻常儒家弟子难以明悟,故而,数百年来,多有诸夏儒家之人对其进行诠释,稷下学宫之内,影响力最大的当属公羊高三人。
三人从三个方面对于《春秋》进行诠释,在数百人中脱颖而出,自己是极为欣赏的。
“知晓!”
张良应之。
“你觉何人之语颇合《春秋》之妙?”
荀况单手轻捋颔下长须,《春秋》之言,每一个人读之,都有不同的感觉,自己所悟也是不同,以子房现在的阅历,怕是还不能够形成自己的见解。
“公羊春秋!”
张良再语。
“哈哈哈,我猜你也是应该喜欢公羊高的春秋之言。”
闻声,荀况大笑不已,张良家世为韩国世代为相,均为国之重臣,而公羊高、左丘明、谷梁俶三人所诠释的《春秋》中,唯有公羊高所语最合国政大势。
也是最合入世之道!
其余两者虽也精妙,但……千古而观,后世之人欢喜公羊春秋多矣。
即如此,怕是子房将来仍有出小圣贤庄,卷入诸夏的心思,即如此……儒家八脉之中,怕是也只有那一脉最合子房的道理了。
“子房,今日起,你当随儒家谈直却修行。”
“其人你应该知晓,道理中庸为上,其师兄杨宽文、邵广晴也是不错,你所学我自放心,但……所缺少的,也就一个谈直却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狼
子房聪慧,一应儒家之道,该学什么,不用自己说,自己就会在藏书楼中寻找,前来向自己问道解惑,自己也能够了解子房的进度。
儒家的诸多经典对于子房来说不难,而且似乎子房也涉猎百家,学业不成问题,荀况自是满意,可是喜欢治《春秋》,还是公羊高的《春秋》。
那就另说。
子房出身尊贵,性子略有骄傲,复国之心在心中仍存,怕是将来有机会的话,绝对要走出小圣贤庄有所行动的,自己唯一担心的就是子房的处世之道。
这一点也正是儒家的精要之一,需要子房给予细细参悟,谈直却妙悟中庸,跟随他数年,想来子房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诸夏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
十多年前,韩非前来向自己问道,与其目的,荀况也很清楚,可是自己无法拦阻,韩国是否能够挽救,自己也很清楚。
奈何,这就是天道,也是人道。
子房也要走这条路,能够走下去,就看他自己了,自己能做的不多了。
“是,师叔!”
张良闻此,颔首以对,拱手一礼。
“你等去吧。”
“日后,若有疑惑,仍可来此。”
荀况亦是点点头,而后将目光投向面前的棋盘,略微思忖,屈指一点,又是一颗棋子落下,不在理会面前的颜路和子房。
“是!”
颜路、张良二人相视一眼,没有迟疑,又是一礼落下,起身离开这处竹林幽深之处。
“嗯,师兄,小圣贤庄内将有重要之人来?”
从荀况师叔那里离开,走入小圣贤庄的亭台楼阁区域,极目而视,此刻春日骄阳而起,光芒折射在小圣贤庄内的华丽屋檐之上,散发别样的光芒。
水韵纵横其内,碧海蓝天袭人,微风席卷,更是夹杂一股股淡淡的海域气息,远处,正有一些儒家弟子在不断装饰着入口与广场所在,一直绵延至仁礼之堂。
其余之处,也是如此,未有懈怠。
待在小圣贤庄的时间不短,自然知晓,能够有这般的举动,说明小圣贤庄内要有大事发生,而且有重要之人前来,地位还颇为尊贵。
齐国重臣?
张良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小圣贤庄与齐国官府之间,一直有交情,是故,一般情况下很少前来,纵是前来,小圣贤庄也不会有这般贵重之礼仪。
看着远处所插放的华美翎羽,取至岭南百越的珍奇古兽,一共有六对,彰显着有位比诸侯一般的人前来,可是诸夏间,位比诸侯的屈指可数。
“应该是……秦国使臣要来了!”
颜路亦是目光看向远处,面上一丝轻轻的笑意闪烁,于咸阳那边传来消息,自己也已经知晓,虽非小圣贤庄的渠道,但那不重要。
“秦国使臣!”
“这……,嬴政欲要儒家稳定齐鲁之地,然后去除后患,悍然攻赵!”
张良闻声,自是不疑,俊秀的容颜上,眉目紧锁,脑海中翻滚诸般,秦国攻赵的消息,在小圣贤庄内不是秘密,同样,百家在齐鲁之地的行动,自己也有耳闻。
秦国欲要东出,首要之敌,便是三晋之国。
如今故国韩国已灭,下一个一定是赵国,若非去岁秦国陇西两郡地动,怕是早有兵事,今岁自当如此,秦国攻赵,以赵国现在的国力,难以抵挡。
除非再一次的合纵,说动魏国、齐国、楚国、燕国,方有抗衡秦国的力量。
魏国那边,应该不成问题,赵国若灭,下一个便是自己了,如此,唯一紧要的遍属燕国与齐国,这段时间,百家为之奔跑。
而小圣贤庄内却没有太大动静。
但现在……颜路师兄竟然和自己说,秦国使臣要前来儒家了,心思运转,刹那间,便是明悟这个时候,秦国使臣前来儒家的目的。
除了让儒家出手稳定齐鲁,压制百家以外,张良想不到其它任何的可能性。
一时间,面上难看至极!
看着此刻小圣贤庄内那些师兄、师弟的动静,张良已经可以确定,儒家高层对于秦国使臣的态度,那是一种示意臣服的举动。
“子房,你心中有怒火?”
比起张良此刻的神色骤变,一侧的颜路神情依旧,仍旧云淡风轻,看着远处那些儒家弟子在装饰迎客之物,轻语之。
“师兄,秦国攻赵,如若齐鲁不予助力,赵国将亡。”
“师兄,你难道不为所动?”
张良自然愤怒,张良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小圣贤庄为何要臣服秦国,儒家为何有如此抉择,而且为何身侧的师兄总是那般淡然处之。
与师兄的遭遇,自己也了解不少,既然如此,更应该极力救援赵国,而非置身事外才是。
“也许,我应该心有所动。”
颜路应之。
“师兄,如果齐国给予助力,赵国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撑过去,只要给山东诸国时间,完全有机会和秦国抗衡的。”
“到时候,列国合纵将秦国击溃返回关内,诸夏如旧,韩国复存,三晋复强,岂非好事?”
张良心中一沉,甚为不解。
“春秋以来,战国并起,也许真的要迎来归一之势了。”
“子房,诸夏亘古,上有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三代以来,绵延至今,秦国一天下、韩国一天下、赵国一天下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之才学,十倍于我,应当明悟此道。”
颜路轻叹,子房身上背负的家国之仇真的很是沉重。
“那……不一样!”
张良摇摇头,那……真的不一样,因为秦国要走的路,和流沙要走的路不一样。
九公子临死之前,都留在了新郑之前,那也是自己的夙愿。
“你可以拦阻大势吗?”
颜路问道。
语落。
张良陷入沉默之中。
自己虽在小圣贤庄之内,却是微不足道,故国已亡,自己的力量较之秦国,不过蝼蚁,自己的声音较之小圣贤庄,不过婴儿伊伊之音。
“师兄,没有完美的大势!”
张良不甘。
纵然现在是秦国的大势又如何,可是,天道阴阳,任何时候,都是有机会的。
“可是,六国已经丢掉了自己的大势。”
“韩非三上《强韩书》,那就是韩国最后的希望,赵国郭开登位,也已经丢掉最后的希望,齐国田单失位,也已经丢掉最后的希望。”
“楚国两王相争,数年之内,国力不进反退,燕国太子丹空有其名,亦不长久,六国均有大势,奈何不能存之。”
“子房,你心中一直明白的!”
颜路摇头一笑。
有些事情,子房心中一直很清楚,但就是不敢真正的面对,也许是害怕真的没有了任何希望,也许是害怕故国彻底的沦亡。
也许是其它。
也许大势轮转还会出现,但不是现在,现在的诸夏列国,纵然齐国助力赵国,对抗秦国的希望也是不大,秦国之强,欲要削弱之,外力不进,只有内部生乱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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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之地,千年以来,便是繁闹之所。
城池林立,城郭连绵,夜幕之下,仍不失一丝热闹,作为靠近齐国边界的楚国之城,作为靠近江东的楚国之城,堪为地理要地。
往来商贾汇聚于此,夜色之下,于普通人来说,是一天休息的时间,但于他们,却是一天好不容易的享乐之时,灯红酒绿,妙舞嫣然。
紫兰轩!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在兰陵之地打响名气,其内的舞姬丝毫不逊色赵国舞姬,其内的美酒丝毫不逊色三晋之特色,其内的美人更是出纵绝伦。
紫色的纱幔随风飘动,紫兰轩前的空地上,一颗颗珍奇植株已经发出新绿,衬着挂在其上的紫色锦纱,更是平添三分神秘。
踏步近前,更是有着一缕缕的甜香之气从内部涌出,呼入鼻息之间,浑身为之火热起来。
“今天晚上可是有着花魁赤练登台演舞,那……可真是一个美人啊!”
门前远处的道路上,满是一架架马车停驻,随后,下来一位位身披锦衣、手持金玉的男子,彼此相视一眼,面上满是期待。
言语间,更是夹杂别样的深意。
轻轻一笑,共同向着紫兰轩内行进。
“可惜,近岁来,兰陵之地,似乎还没有谁成为赤练美人的入幕之宾。”
身侧的同伴也是叹息的回应着,那般美人,舞姿顶尖,身段姿容顶尖,若是可以抱在怀中,堪为诸夏间难得的享受。
“嗯,哪里来的犬?”
“滚一边去!”
几人正在饶有兴趣的嘿笑轻语着,忽而,从略有幽暗的植株深处走出一条犬,毛发灰黑,体型如普通犬类一般,小跑着近前,行至那几人身侧,抬起腿便是要撒尿。
那几人见状,连忙一脚踢过去,怒骂之音不绝。
“嗷!”
豁然,那只犬类身躯一闪,直接避开那几人的脚踢,低吼一声,声音空旷而悠长,更是夹杂一缕蛮荒,站在那几人去路之前,嗤牙咧嘴,凶光而显,头上的两支耳朵,更是尖尖的竖起。
“这个声音……,这是……,这是狼!”
“这里怎么会有狼!”
“……。”
几人行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荒野之中,于野狼自然见过多次,刚才视线有些昏暗,没有看清楚,如今借着紫兰轩入口投射的光芒,如何认不出来。
感受着浑身上下那种见到野狼的熟悉紧绷感觉,刹那间,诸人慌乱不已,身形不自觉的后退,口中惊呼不已,连带着四周诸人都为之尖叫声不断。
第八百一十七章 你终于回来了
“有狼!”
“狼!”
“……”
呼吸之后,整个紫兰轩的入口之前,满是混乱,行人四散,宽阔的碎石子路上,一只体型剽悍的狼矗立其上,张开嘴巴,静静的看着面前主人。
似乎也听到四周的嘈闹,似乎也看到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旋即,又是一道狼嚎而起,随其后,道路两侧的植株深处,又有数道狼嚎之音回应。
灯影重重,又有两匹体格更为健壮的灰狼出现。
“又多了两匹狼!”
“狼啊!”
观此景,原本想着只有一匹狼,集合众人之力可以给予解决的,现在却是又多了两匹,刚要近前的人为之不住避退。
惊恐之音扩散,短短十多个呼吸,便是从紫兰轩外传荡之紫兰轩内,二楼一隅静室,窗户半开,一道美眸闪烁玄光,看向道路上的三匹狼,秀眉紧皱。
体表顿时紫韵玄光闪烁,一步踏出,从静室内消失。
下一刻,紫兰轩外,道路两旁的纱幔而动,化作道道紫色的光束,四周而起,围拢那三匹灰色毛发的狼,欲要将它们束缚。
忽然,那三匹狼似乎有灵性一般,各自跳跃,直接分奔而走,躲过杀招。
“想跑!”
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道路之上,举手投足间,又是三道长链迸出,追向那三匹狼的所在,精致的容颜上,脆音落下,满是狐疑。
这里是兰陵之城,如何会有狼出现,还是一下子出现三只。
虽然这三只狼很灵活,但畜生就是畜生,三道紫色长链速度极快,更盛先前,眨眼间,便是将三只狼通体包裹住,用力一拉,尽皆重重的落在身前。
口中悲鸣之音不绝,各自的嘴巴被束缚,不能够发出狼嚎之音。
“快杀了它们。”
“快杀了。”
观有人出手将三只狼擒拿,周围的人徐徐舒缓了一口气,狼毕竟是狼,兽性极大,和驯服的犬类不同,不杀之,心中难安。
闻声,紫衣女子微微颔首,这三只狼留在这里也是无用,秀手轻轻抬起,紫色的光芒缭绕其上,灵觉扩散四周,凌空一掌,悍然击出。
轰!
那一掌没有落在身前的三只狼身上,而是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一道灰色身影之上,那灰衣人也是一掌打出,金色的掌印闪烁,直接大力迎上。
天地元气剧烈颤动,旋风骤起,强劲的能量波动席卷开始,劲风波荡,令的靠近些许的普通人都感觉到呼吸急促起来。
那灰衣人一道金色的掌印打出,体表闪烁卍字印记,侧头看着被紫色长链束缚的三只狼,挥手间,尽皆摆脱束缚,而后,一道道此起彼伏的狼嚎之音响起。
蹬!蹬!蹬!
对掌之力,灰衣人身躯岿然不动,紫色身影倒退数步,强行稳住身形,体表玄光略有混乱。
“你的修为懈怠了。”
旁侧幽暗植株深处,又一道通体黑色锦衣着身的男子走出,手握奇特之剑,看着那被灰衣人震退的紫色身影,一道冷然之语道出。
光芒逐渐映照,前来之人,黑衣银发,长长的披散在头颅两侧,金色的护额束之,目光深邃无比,语落,目光从紫衣人的身上挪移,看向远处的紫兰轩。
“庄。”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你终于回来了。”
听着那已经很久未曾听过的熟悉之言,听着到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冷傲之语,紫衣人曼妙的身躯微微震颤,神情激动万分。
整个人不自觉的近前一步,看着那自己和赤练已经等待许久的人归来,万般情绪,化归一语。
******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前往陇西?”
咸阳城内,如旧安详,商贾百业而起,虽有不小的限制,却规矩立下,法治立下,商贾宽心不少。
去岁因为陇西两郡地动之事,国府所收下的税金尽管降低,但秋冬时日已经恢复正常了,而且还超过先前的年岁,已然有所证明。
府邸之内,近来周清的日子倒也算充实,护国学宫那边,大祭酒的位置落在尉缭子的身上,学宫那边的重任算是落下了。
至于尉缭子如何统辖学宫与国尉府邸的工作,那就不是自己所要思考的了。
每日,朝会之后,便是进入兴乐宫一观郡县政令,然后批阅一二,历经月余,却有大进,许多事情,国府的政策和庶民所想虽不同,但长久而观,却非得如此。
“再等半个月左右吧。”
“王翦那边行军还未一战,陇西那边的文书也无大事。”
前往陇西那是王兄先前就定好的,李崇已经早归陇西,担任郡守,章邯所要的那个位置,自己也已经办妥,有他们做好准备,自己无需过于操心。
从咸阳宫归来,闲逸的躺靠在软榻之上,耳边听着雪姬所弹奏的乐曲,颇为宜人,云舒正端来香茗与点心,近前一步,轻语。
“公子,王翦将军大概多久才能够灭赵呢?”
跪立在软榻前的条案旁,将木托上的东西一一拿下,身着浅白色裙衫的云舒好奇的看向公子,说起来,自己离开邯郸也已经好多年了。
也不知道现在的邯郸是什么样子,虽然现在邯郸那边没有自己的亲人,但自幼在邯郸的记忆还存在,那里终究是自己长大的地方。
“短则一载,长则二三载。”
对于这个问题,周清早就思忖过,王翦领兵素来稳健,喜欢稳打稳扎,和武安君白起不同,所以,一般打仗的时间比较长。
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从云舒手中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回应着。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灭赵可是花费相当长的时间,不知道这一次王翦能否速战速决。
“待王翦将军灭赵,我们到时候也会从陇西归来的,到时候前往邯郸一观,以观赵国最后的痕迹!”
缓缓从软榻上起身,看着身前的云舒,自然知晓其心意,微微一笑,到时候一切都是易事。
“谢公子。”
云舒秀丽的面上为之欢喜。
“公子,昨天小妹从栎阳酒肆归来,言语宫中的丽夫人又有身孕了?”
有着公子一言,云舒心情很是不错,随即,一边近前服侍着,一边与公子闲谈着,提及咸阳中的趣事,脑海中倒是想起一件事。
“此事不是秘密。”
周清点点头,距离丽夫人滑胎过去月余,她的身体被自己一道真气滋养,早已经恢复正常人的体魄,加持底子厚,所以短时间内怀上,不是难事。
“那凝香美人呢?”
云舒点点头,大王对于丽夫人的宠爱,近年来,咸阳上下都知晓的,而且更是有人猜测,若是丽夫人诞下公子,很有可能是大秦以后的储君了。
毕竟大王一直没有立下王后,从这一点上,诸位公子的地位都是一样。
“嗯,凝香美人?”
“你怎么会知道她?”
周清奇异,凝香美人的事情早已经被宫内封锁了,而且一些隐秘之事,更是不可能传出去,知晓凝香美人与丽夫人上次滑胎有关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云舒这个时候提到凝香美人,很明显,不仅仅单单提到她。
“小妹说的。”
“她说在栎阳酒肆之中,谈论此事的人不少,似乎是后宫争斗什么的,然后丽夫人更胜一筹,凝香美人刚有些宠爱就消失了。”
云舒没有多想,此事直接说了出来,这里没有外人,应该没有什么。
“栎阳酒肆之内传开了?”
周清闻此,双眸微微眯起,有点意思,宫内鲜有人知的消息,如今却是传开整个咸阳城了,于凝香美人的身份,自己几乎可以确定。
看来夜幕的力量在咸阳也是有不少。
栎阳酒肆传开了,那么,距离整个咸阳上下传开,也就不远了,按照王兄先前之语,待其诞下子嗣以后,就会幽禁处死。
虽然凝香美人没有明言危害丽夫人之意,但王兄这般觉得,那就是罪了,后宫之内,赢秦祖法为上,国法难入。
现在似乎……有人想要从此而入,迂回得命!
第八百一十八章 活命之机
“少府令留步!”
一语从栎阳酒肆风传之时,咸阳后宫之内,同样的一股股别样气氛升起。
凝香宫内,赵高正在奉命从凝香宫搜查一应香料之物,自从丽夫人滑胎之后,凝香宫内制作香料的所有东西尽皆被焚灭。
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专人前往搜寻,同时以观凝香美人腹中的子嗣,一切无恙,再次封锁凝香宫,以待公子、公主诞下。
内厅之内,少府令赵高立于一侧,看着院医正在于凝香美人诊断,一语不发,现在赵高越发觉得当初自己助力此人是一个错误。
刚入宫,就敢行如此之事,若说丽夫人滑胎和凝香美人没有任何关系,赵高绝对不相信,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于凝香美人的真正身份,透过罗网,自己也查清楚了。
不愧是当初韩国夜幕的四凶将之一!
数十个呼吸过后,听着院医之言,赵高微微颔首,身体无碍,腹中的孩子也是无碍,即如此,自己也该离开,返回兴乐宫复命了。
对于此女,赵高真不想与之打交道,万一沾上一点什么,怕是自己性命堪忧。
然则,似乎心中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赵高正欲要与院医等离开凝香宫,身后陡然传来一道颇为无助的低沉脆语。
“凝香美人还有何事要吩咐赵高?”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少府令赵高停驻身形,对着旁侧的院医挥动手掌,身躯微侧,看向凝香美人,也的确是一个绝世美人,姿容妖娆。
“少府令救我!”
身着浅黑色的裙衫,笼罩完美的身段,浓密的秀发梳拢祥云之髻,垂落脖颈之侧,此刻,正缓步而动,摇曳多姿,单手请抚微凸的小腹,一双秋水明眸深深的看向少府令赵高。
如今的秦廷之内,如今的咸阳宫之内,能够救自己的也只有少府令了,纵然自己现在脱身离开咸阳宫,以罗网的力量也能够找寻到自己。
而且隐姓埋名,逃亡诸夏也非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精致的容颜上愁容闪烁,一丝哀怜之意忽闪,挥手间,左右随伺之人也是走出内厅,而后近前屈身一礼,满是无助之感。
“凝香美人如此大礼,赵高何德于此。”
“而且,美人在凝香宫安稳如初,尊贵如初,何有此言?”
赵高神色惶恐,连忙大礼而回。
对方越是如此,自己心中越是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少府令不用瞒我,因丽姐姐滑胎之事,大王怒罪于我,已经近两月都未来凝香宫。”
“凝香虽不聪慧,但也明白,怕是盛宠不复,怕是待凝香诞下腹中孩子的时候,就是凝香替丽姐姐腹中孩子抵命的时候。”
“少府令,丽姐姐滑胎之事,着实与凝香无关,奈何大王认定如此,还望少府令救我!”
凝香美人摇摇头,美眸闪烁别样之光,眼前的少府令能够得大王信任,绝对是一个聪明人,诸般事情彼此都清楚,可……自己还是要说出来。
因为这件事……对方必须帮助自己。
“凝香美人高看赵高了。”
“赵高不过一区区少府令,位卑言轻,焉得违背大王之意,而且大王也未有令达要杀美人。”
“美人多虑了。”
赵高眉目低垂,轻轻的回应着。
“当初凝香入宫,得了少府令不少功夫,此恩还未曾好好一谢。”
“前两天,可怜有楚夫人与敏夫人前来相看于我,凝香心中感激不已,不小心将少府令之恩说道而出,如今想来,却是不妥。”
“万一传到丽姐姐耳中,岂非会令丽姐姐怀疑,是少府令预谋丽姐姐,少府令,凝香实在是……实在是大意了,还望包涵于我这一个弱女子。”
凝香美人继续言语,呼吸间,又是一礼落下。
而后,环顾四周这诺大的凝香宫,去岁的繁闹已经不存,只剩下现在的荒凉,话锋婉转,饶有深意,绵绵而出,语落,神情又是有些惶恐。
“……,什么!”
“凝香美人……何故害我耶!”
刹那间,赵高神色骤变,满是不可置信,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有此语?
倘若真的有此语,怕是早晚会传到丽夫人耳中,纵然丽夫人不以为意,怕是大王多疑的性情也不会轻饶自己的,眼前这女子焉敢如此。
实在是……可恶。
“少府令恕罪,凝香也非有意的。”
“而且,此事现在已经被楚夫人和敏夫人得知,万一别一些多嘴的宫人传出一些其它的就不好了,后宫之内,少府令得大王信任,进出颇为自由。”
“万一后宫又传闻凝香腹中的孩子同少府令有关,凝香更是有口难辩,现在想来,凝香实在是愧对少府令的恩德。”
凝香美人面上满是羞惭之意,伴随口中余落,又是一礼轻轻落下。
美眸忽闪,看着此刻呆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府令,心中一股自得之感荡出,当初收了夜幕那么多钱财,想要一劳永逸,对于普通人还行。
对于夜幕来说,想要轻易脱身,别想了。
“……”
“美人何故害我也!”
闻此语,赵高原本就惊恐万分的内心,再次为之颤动,如果说先前的传闻,大王也许不会杀了自己,但如果后宫内真的有凝香美人口中那般传闻。
自己绝对有死无生了,虽然自己跟随在大王身边很久,可是……涉及丽夫人,涉及后宫之事,大王的行事作风总是霸道无比的。
神色煞白无比,一丝血色也无,双眸瞪得浑圆,看着眼前的凝香美人,此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当初若非自己,其人何能进入咸阳宫。
如今,却是来这般害自己。
实在是可恨。
“都是凝香的错,还望少府令不要与我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罢了。”
“凝香已经给少府令惹了这么多麻烦,继续麻烦少府令,怕是不好,少府令且快些离去吧,不然,少府令在凝香宫停留这般久。”
“后宫说不准真有那般的传闻。”
凝香美人轻轻一叹,瞅着少府令赵高那面无血色的样子,神容之上,仍旧哀叹无比,单手继续抚摸着微凸的小腹,低音而落,转身走向内厅深处。
“……”
“丽夫人滑胎,大王已经认定是美人所为。”
“咸阳宫内,能够改变大王主意的人不多,美人应该知道,这个事情很难!”
少府令赵高喟然长叹,强行稳住心神,双眸深处快速闪烁诸般玄光,看着走向内厅的凝香美人,此人是要将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咸阳上下,能够改变大王主意的,丽姐姐算一个,可是丽姐姐不会原谅我的。”
“华阳祖太后算一个,可是近来传闻,华阳祖太后病重,能否活到我腹中孩子诞下另说,我与之没有交情,也是艰难。”
“武真侯算一个,但……武真侯向来不掺和后宫之事!”
“少府令,凝香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还望少府令见谅,果然凝香能够保存性命,定有大礼送之。”
闻此,不远处那背对赵高的凝香美人,神容之上轻轻一笑,有些事情……只要沾上了,想要退出来,可不是那么简单。
自己所要的,不过是活命,少府令是咸阳宫内自己唯一可以相信,唯一可以把握住的人。
语落,身躯再次转过,看向不远处的赵高,柔身又是一礼。
“……”
“美人还少算了一个人,如果是寻常时候,那人的力量不显,但现在是秦赵交战,后宫之内,也是有不同的。”
少府令赵高沉思,十多个呼吸之后,给予回应。
“秦赵交战!”
“少府令是说……,楚夫人!”
豁然间,凝香美人眼中一亮。
心思运转,确实有一个人被自己遗漏了,后宫之内的夫人现在有三位,丽夫人就不说了,敏夫人是赵国的,楚夫人是楚国的。
这个时候,秦赵交战,秦国必然要安抚楚国,安抚秦国上下的楚国外戚,某种程度而言,大王必须给予一定的尊荣表示。
倘若楚夫人出语,自己活命之机有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纵横权谋
“可……诸夏间,利益交错。”
“凝香不过区区一弱小女子,焉得可以劳动楚夫人替小女子说话。”
“少府令既然有此言,还望不吝赐教。”
对于楚夫人此人,自从去岁入宫以来,凝香美人也了解许多,虽然不算聪慧,但也不是傻子,而且旁边还有着华阳祖太后在。
如果自己贸然出言,只会弄巧成拙,可……少府令此语的确不错,如今秦赵交战,楚夫人在咸阳宫的话语权,绝对超越往昔甚多的。
甚至于秦廷内的昌平君,进来在章台宫内,都被大王称赞多次。
略微思忖,一时间没有上佳的对策,美眸忽闪,再次落在少府令赵高的身上,想来此人应该不会嫌这个事情麻烦的。
“欲要说动楚夫人,自然要给予楚夫人足够的好处。”
赵高沉吟数息,看着面前的凝香美人,无论眼前之人是装得不懂,还是真的不懂,现在……都没有任何意义,都不重要了。
“如何好处?”
凝香问道。
“楚夫人最在乎什么?”
赵高应之。
“……,楚国!”
这一点,凝香美人还是知晓的,秦楚二十多代联姻,都是邦国利益交织,身为楚国公主,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楚国之内,两王相争,国力损耗颇大,若然大秦快速的将赵国灭掉,于楚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于楚国来说,秦国攻赵,耗费的时间越长越好。”
“若是能够打上败仗更好,而兵戈行事,欲要胜利,上将军王翦虽颇为重要,但楚夫人仍旧可以影响颇多,这一点……美人也可以助力甚多。”
少府令赵高缓缓而言,整日待在大王身边,自然知道大王心中较为担心之事,而这些担心之事自可成为凝香美人的活命之机。
更深一层的道理,想来不必多说。
“少府令不愧是大王最为器重的臣下。”
“凝香果然活得性命,将来诞下腹中孩儿,还希望少府令多多关照一二。”
“时间不早了,还请少府令快些出宫吧,不然,后宫之内可就真有传言了。”
凝香美人面上笑意绽放,深深看了面前的少府令赵高一眼,此人……绝对是一大助力,若然将来诞下公子,有此人相助,绝对可以一争未来的秦王之位。
而那也是夜幕所希望看到的。
既然对方出言此策,那么,夜幕的力量也该助力一二了,没有了自己,夜幕将会彻底的失去一切。
“赵高告退。”
赵高拱手一礼,缓缓退出内厅,面上平静如初。
走出凝香宫,微微驻足,再次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凝香宫,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很不好,自己很不喜欢,自从得到大王信任以来,手握小小的权柄。
本以为凝香美人不算什么,可是……想不到对方还有如此心机。
若是让此人一直的在后宫之内存留,怕是自己再无翻身之地,原本心中还存着一丝浅浅的可怜之意,如今……此女必须彻底的消失在咸阳后宫。
脑海中思绪运转,大踏步的走出咸阳后宫。
******
蓟城之内,伴随着新岁诸夏局势变动,前有楚国两王相争,如今……秦国攻赵,继续对三晋之地拥兵,远在苦寒之所的燕国,自然为之而动。
相较之诸夏其余地域春日而起,燕国内仍旧一缕缕冷风吹过,蓟城区域内,东城太子府邸之内,正厅之上,数人分列跪坐左右。
旁侧有火炉升起,更有些许茶水、点心陈列,一身华贵锦衣袍服的太子丹居于上首,从秦国返回燕国数年来,颔下也留有短须,眉目更为俊朗起来。
身下左右,如今的燕国上卿韩申、大夫鞠武、田光节侠、墨家游侠等汇聚于此,商议如今燕国之事,商议如今对诸夏反应之事。
“殿下,大王还是要坚持此时出兵攻赵?”
韩申同样锦衣着身,位列上卿不短时日,身上依然养就一股别样的气息,迥异闲散的游侠,更多了一丝重臣气魄。
拱手看向上首的太子丹,如今秦国攻赵,燕国不仅不助力赵国,还要攻打赵国,这岂非是助力秦国一天下大势。
真不知道大王是如何想的。
而且似乎太子殿下也有这个意思。
“韩卿。”
“此事先前丹曾与你等说过,实则这也是强大燕国之策,如今秦国攻赵,赵国也的确为燕国屏障,有赵国的存在,燕国更能得发展之机。”
“可正是因为秦国攻赵,赵国重心全部落在秦国身上,此刻,燕国攻赵,赵国应该不会给予抵挡,我等不费重兵,便可得地。”
“如此,战功而显,激励国人士气。对于赵国来说,损失些许土地不算什么,数十年来,赵国侵占燕国的土地远超父王预谋。”
闻此,太子丹又是微微一笑,此事他们已经讨论许久了。
虽然这个时候燕国攻赵,对于赵国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可是燕国攻赵乃是为了彰显数年来的治理之功,内功铸就,自然需要对外战功给予弥补。
对于自己地位的稳固,也是极为重要的。
而且,此战与前些年一战不同,此战,赵国想来无力抵抗,燕国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赵国的土地和人民,何乐而不为。
“殿下,可曾记得鬼谷纵横苏秦所语,其弟苏代也曾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燕国可以攻赵,但不是这个时候,秦国攻赵,赵国本就难以抵抗,果然赵国分出力量,对抗燕国,于秦国来说,更是好事。”
“果然,因此赵国而亡,怕是秦兵直接压境!”
韩申摇摇头,对于燕国攻赵之心,数百年来,一直如此,自从赵国存在以来,燕国与赵国就仿佛成为世仇一般,颇为不解。
也许是为了一较高下,可是现在真不是攻赵时机。
“殿下,果然燕国欲要攻赵,不若待秦国攻赵未成之后,由着赵国孱弱如何,到时候,既不能够使得秦国得利,燕国也可以取得战功。”
“若然秦国攻赵有成,一切当变。”
一侧的田光节侠也是出言,面上有些浅浅的凝重之色,燕王喜衬着秦国攻赵,而对赵国用兵,绝对有人说动,可是这也符合燕国的传统。
既然要攻赵,等待些许时间也行啊。
“殿下,韩申所言不无道理,田光节侠之语也是大谋。”
“如今辽东之地,东胡之人作乱,老臣觉得,不若先将那些胡人清理掉,然后静待秦赵交战,以谋大事。”
大夫鞠武也是拱手一礼,在秦国攻赵的时候,燕国攻赵,的确有点不合大势,田光节侠所语有道理,待赵国可以撑过去,然后攻,当有大效果。
不然,赵国真的撑不住,燕国的危机也就来了。
“赵国如何支撑不住?”
“丹若是记得不差,百家在齐鲁之力而动,有齐国、魏国相助,赵国绝对可以支撑住,所以这也是父王所语之策,不然也不会轻视苏代之言。”
太子丹也是摇摇头。
赵国如今还是大国,国内数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又有名将李牧、司马尚等等,又有太行八陉天险,南下又有魏国,东侧又有齐国。
无论怎么看,赵国都是可以支撑下去的。
“殿下!”
“田光刚刚得到消息,秦王嬴政派遣使者入齐鲁桑海小圣贤庄了!”
提及此事,下首的田光又是一叹,果然有齐国助力,也许燕国攻赵还可能一试,但现在万万不可行之了,否则,绝对是自毁陵墓。
语出,神情有些凝重,万万想不到儒家会出手。
“嗯,嬴政派遣使者前往小圣贤庄。”
“他……这是……想要儒家出手?”
燕丹智谋不俗,听田光一语,观其神色,心中一突,略微思忖,面上也是一变,相隔数千里,秦王政派遣使者入小圣贤庄。
绝对不仅仅是简单之事,联系如今的诸夏局势,也只有一个可能了。
“儒家答应了?”
燕丹随后又是一语,儒家之道向来与法家之道迥异,而且儒家士子鲜少入侵,莫不是儒家的伏念先生已经答应了嬴政。
否则,田光节侠何至如此。
“数日前,小圣贤庄以六佾之礼相迎秦国使臣,伏念应下秦王嬴政的邀请,准备入咸阳宫为诸公子、公主教习。”
“儒家现在已经出手了。”
伏念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儒家,他答应入秦,就表明伏念准备助力秦国稳定齐鲁的乱象,准备将百家说动齐国攻赵之心毁灭。
为此,农家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儒家八佾剑阵不断出现,百家之人伤亡也是惨重,关键儒家还连通官府的力量,镇压游侠势力。
更是令百家难受无比。
“这……,伏念先生何以如此?”
燕丹神情一怔,这……怎么会,儒家应该是不喜秦王嬴政才是,何以儒家掌门伏念会接受秦王嬴政的邀请,莫不是儒家已经彻底倒向了秦国。
真的如此,百家之中,齐鲁之地,秦国可是有着一股极强的力量。
“殿下。”
“儒家之道乃是顺应大势入世之道,如今的诸夏,秦国独强,颇有一天下之力,儒家有此抉择不为怪。”
“可是,儒家出手,齐国置身事外,单凭魏国之力,难以助赵国对抗秦国,所以田光以为,殿下应该说服大王,出兵援赵!”
第八百二十章 逍遥
身着浅灰色的麻衣,灰黑色的发丝梳拢成辫子,肤色略显黝黑,眉目颇为坚毅,闻太子丹之言,再次深深一言落下。
如今这个时候,继续商讨逆转齐鲁之地的形势,已然颇为艰难,而且诸夏山东五国中,楚国自顾不暇,齐国不予助力。
那就只剩下魏国和燕国了,以赵国现在的国力,没有齐国的帮助,除非燕国和魏国联手助力,方有撑过秦国大战的可能性。
赵国素来为山东诸国屏障,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有事。
“出兵援赵?”
“这……,田光节侠是和丹说笑也?”
“此刻让父王停下不攻赵,已然为难事,若是出兵援救赵国,怕是绝无可能性,且赵国现在也颇有实力,上次虽兵力有损,但国内仍有三四十万大军,远超燕国。”
太子丹哑然,对于赵国,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好感,两百年前,三家分晋,使得战国乱世而出,王道仁礼不存,更是罔顾燕国颜面。
燕国传承召公遗泽,有责任维护大周以来的仁礼,对于临近的赵国,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寻常时候,合纵与连横,有好处也就罢了。
若是去助力赵国,燕丹以为自己还做不到。
而且,赵国现在又不是没有力量抗衡秦国,赵国现在较之前些年是弱了一点点,但整体国力来说,还是超过燕国的。
“如今的赵国之内,虽还有三四十万兵力,但最为精要者,当属雁门之地的李牧十万边军,腹地的二十万大军,上次对战秦国,已然损失相当精锐。”
“邯郸大营更是折损过半,殿下,此次领兵攻赵的乃是秦将王翦,数年来,一直在蓝田大营练兵,加持秦国府库充盈,兵精粮足,兵器坚韧。”
“四十多万大军压境,远超数十年前的长平之战,此时,秦国更强,赵国更弱,但上一次,秦国就有机会灭赵,这一次……殿下以为赵国可以撑下去?”
田光面上略有一丝苦涩,对于燕国和赵国之间的恩怨,农家之内,也有分析,不外乎三晋之国得国不正,与八百年的燕国大周嫡系血脉来说,是一种耻辱。
还有就是赵国占据中原要地,比燕国嫡系血脉还要好,在诸夏的声势更是远超燕国,诸般种种,使得燕国与赵国之间生出间隙。
莫不殿下现在还在记忆着那些?
现在的诸夏已经到了最为危难的时候了。
别看现在秦国只是在攻赵,但实际上,只要秦国能够攻下赵国,整个诸夏的大势就会真正全部的落在秦国手中。
赵国不存,三晋不存,秦国占据三晋,国力会陡升十倍以上,秦国现在本就强大无比,若然在强大十倍以上,那会更加的恐怖。
魏国不可挡!
燕国不可挡!
自顾不暇的楚国也是难以抵挡!
换言之,赵国的事情,现在不仅仅是赵国一国的事情,更是整个诸夏的事情,现在旁观赵国被秦国攻打,接下来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徒叹奈何!
“韩卿以为如何?”
太子丹眉目紧锁,诸夏大势自己当然知晓,可是……援助赵国非自己所愿,但是田光节侠所言,也是有理,呼吸之后,视线落在韩申的身上。
“殿下,燕国现在还不够强大!”
“果然赵国不能够抵抗住秦国压力,赵国被灭,燕国首当其冲,以往昔殿下和秦王的恩怨,怕是王翦大军压境,燕国难以抗衡。”
“若然可以支持赵国和秦国耗下去,无需出动绝大之力,只消令秦赵陷入战局之中,不失上策!”
迎着太子丹看过来的目光,韩申眉目也是轻轻一挑,对于殿下的心思,自己也能够猜到一二,但田光节侠所言,颇为重要。
赵国真的不存了,燕国可就真的要直面秦国压力!
以燕国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与秦国抗衡,如此,助力赵国也是无妨,当然,小小的助力便可以了。
“殿下,不若我等先暂观局势,一如先前的韩国,果然赵国有实力可以支撑下去,燕国助力一二,倒也无妨,若是一击而溃,怕是我等助力更加惹怒秦国。”
“诸位以为如何?”
大夫鞠武也是献策,口中之言,对于赵国,与先前对待韩国是一样的,可惜,韩国实力太弱,连秦国的第一波攻击都不能够抗下,直接国灭。
而赵国若是表现出足够的对抗资本,助力倒也无妨。
“这……,也可。”
田光为之颔首,这算是一个迂回之策。
“大夫老成谋国。”
韩申也是赞叹。
“以父王的意思,怕是难以救赵,期时,果真赵国局势堪忧,丹在武阳之城,还有五万大军,可以助力。”
“对了,高先生,墨家巨子现今陇西大河以西如何?”
燕丹心中虽痛恨秦国,但也明白赵国对于燕国的重要性,当然,到时候助力赵国,自然得提出足够的条件,期时出兵援救赵国,也可得利。
此事落下,目光闪烁,落在一侧的白衣清冷男子身上,笑语看将过去。
“巨子带领着墨家弟子在乌孙、月氏等国游走,已经联系上两国之臣,想要更进一步,还需花费不少时间,毕竟语言、风俗略有不同。”
“但匈奴倒是接触上,不出意外,秦国攻赵之时,匈奴也会出兵南下的,到时候牵扯秦国的军力,使得秦国攻赵不能够尽全力。”
去岁远在秦国北地郡靖远城的时候,被秦军绞杀,墨家之人几乎全军覆灭,好在当时陇西也有农家的弟子,将自己救走,否则,自己也难以脱身。
闻太子丹之语,高渐离轻轻颔首,面上一丝高冷未散,缓缓应之。
“巨子之力,丹自然相信。”
“如今,丹有些担心,那些人毕竟份属蛮夷,若然到时候匈奴不攻打秦国,也攻打赵国如何?”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那些胡人,本就不讲仁礼,故而,和他们联合,燕丹虽佩服墨家巨子的行为,也是事情毕竟不可控。
以匈奴的力量,得知赵国的国力如何怕是不难,而欺软怕硬向来是胡人作风。
“哈哈,殿下大可不必如何忧心。”
“赵国北边,只要有李牧十万边军,那些匈奴人就别想南下,相较之李牧的十万边军,秦国蒙恬新建的九原大营刚成,兵力虽不少,但毕竟战力不显。”
“匈奴人只要不傻,也不会攻打赵国的,而且这个时候攻打赵国,受益的是秦国,待秦国强大起来了,也不是匈奴人希望看到的。”
“如今的匈奴单于是头曼,是一位雄主!”
田光朗朗一笑,定下太子丹心中疑惑。
农家弟子遍布诸夏,对于匈奴头曼单于的存在,也早就注意到,消失也有不少,其人聪慧,不然也不会短短十年,将匈奴各部统合一处,坐拥控弦之士数十万。
“如此,便好。”
燕丹大喜,彼此相视一笑。
“殿下,府外有一自称道家人宗逍遥子的人求见!”
诸般事毕,正厅之内,诸人正在欢悦饮酒,更有自容不俗的舞姬随伺,未几,从厅外静悄悄的走入一人,侍从打扮,近前一礼。
“道家人宗逍遥子?”
“嗯,是皇阿出身的那个道家人宗?”
“快快有请!”
燕丹神色一怔,对于百家之人,自己也是知晓不少,逍遥子自然听闻。
只是……想不到,人宗的逍遥子会来到燕国,还会出现在自己府邸之前,面上又是欢喜,左右看了一眼,田光、韩申等也是相视一眼。
“道家人宗逍遥子,自从去岁秦国攻灭韩国以后,逍遥子便是领着一些人宗弟子前往山东诸国,不在韩国故土了。”
“人宗木虚子倒也是领着一些弟子前往秦国,据我所知,是缘由入世的道路分歧所致,殿下,人宗逍遥子乃是百家名士。”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上善若水》
田光面上闪过一丝喜色,以农家的力量,对于如今诸夏百家的情况可以说知晓很多,道家人宗入世,自然更是如此。
人宗掌门木山子闭关以备突破,人宗逍遥子不喜秦国,远走山东之地。
人宗木虚子却是前往秦国,其心可知。
如今,人宗逍遥子出现在燕国,肯定还带着不少人宗弟子,对于殿下来说,也是养名之用,现在的燕国,远离诸夏纷争。
果然引得百家助力,就更为大妙。
只是……燕国现在局势正在稳固,就是不知道殿下心中的谋秦之事是否仍存,想来若是赵国可以支撑住,燕国有时间壮大。
谋秦也可以放下!
行刺之举毕竟太过于冒险了,稍有差池,燕国危矣。
“哈哈,诸位随我相迎如何?”
“说来皇阿也是出身道家人宗,来人,派人通知太子妃,言语道家人宗同道前来,近些时日,皇阿一直在照顾水儿,倒是连丹都忽视了许多。”
既然为百家名士,自然以礼相迎,左右看了一眼,身侧舞姬避退,从上首起身,挥手间,正厅恢复先前安静的模样。
而后,左右田光、韩申等也是起身,道家人宗逍遥子有这个身份,况且逍遥子还是化神武者,若是拉拢之,又是一大助力!
从上首走下,又吩咐身侧之人,皇阿也是道家人宗出身的,近年为自己诞下一女,颇为宠幸,面上朗朗一笑,踏步院落之前。
“夫人,殿下派人前来,言语道家人宗逍遥子求见,若是夫人有空闲,当得一见。”
一位身着亮青色云锦之袍的女子近前,姿容秀雅,眉目精致,修长的漆黑之发梳拢一束,垂落在身后,红唇轻启,脆音而落,看向花园内的一处。
“人宗逍遥子!”
“他……来燕国了?”
“既然来了,自当一见,湘玉,你先看着水儿,我去去就来。”
燕国之内,微凉的冷风依旧,然则,这处花园之内,却是绿意盎然,一株株奇花异草各自伸展枝叶,青翠之意扩散,弥漫开来。
微风而动,香气缭绕,其间,一位贵妇人正双手怀抱着一位幼儿,头戴金色凤冠,赤红色的云纹水韵锦袍着身,身段婀娜。
正秀手微微一动,折下一朵粉色之花,递给怀中的女儿,那女童垂髫之法,金玉着身,肌肤晶莹,五官清秀灵巧,正闪烁一双有神之眸,小手抓着母亲递过来的花朵。
“是!”
那名为湘玉的侍女近前,缓缓从夫人手中接过若水公主,又是微微一礼。
“齐鲁之地的事情已经定下,无需我等出力,接下来就留在府邸之中。”
“人宗逍遥子实力不俗,若是被其发觉一二,倒是不妥。”
看着怀中女儿略有不舍的神情,堪为绝世的容颜上不由的微微一笑,而后,单手让湘玉待在一旁,罢了,还是自己抱着吧。
左右随意看了一眼,轻语道。
“明白。”
湘玉再次颔首以对。
“我们走吧。”
贵妇人没有多言,身躯微侧,踏步亦是向着前方庭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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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子,我们再相见了。”
恢宏华丽的东城太子府邸前,此刻府门洞开,六层阶梯左右,尽皆有训练有素的侍从低首相迎,燕丹当先一步,田光、韩申等人随后。
一道道目光落在府门之前的一位中年男子身上,着浅灰色的长袍,手持长剑,灰黑色的长发披散四周,垂落身前,眉目安详,只是神容上下略带一丝风霜。
身侧跟着一位年轻男子,找青色长袍,束发而冠,普通的道者装束。
见眼前形势,均有些诧异。
一旁的田光见状,面上不住颔首,更是笑意闪烁,对着太子丹一礼,而后踏步近前,行至逍遥子跟前,和道家人宗之间,自己还是有不少交情的。
昔年,也是见过多次。
“田光兄!”
见到一位熟悉之人,逍遥子面上也是笑意彰显,道礼而落。
“此为燕国太子丹殿下!”
田光点点头,单手挥动,指向燕丹。
“逍遥子见过殿下。”
既为入世,自然知晓世俗礼仪,逍遥子见状,又是近前一步,将手中长剑递给身旁之人,又是一礼。
“哈哈,缘由夫人的缘故,……对于道家人宗的诸位,丹也是向往久矣。”
“不曾想今日见到了,且里面请,丹……当尽主客之道。”
燕丹朗朗一笑,观逍遥子一礼,连忙走下六级阶梯,双手将逍遥子搀扶而起,而后将二人迎向府邸之内,礼仪之大,堪为重臣世卿之礼。
“……,多谢。”
逍遥子神色有些浅浅的异样,闻此,只得如此。
去岁离开南阳以后,便是一直带着人宗弟子诸夏游走,如今诸夏内战乱又起,秦国攻赵,赵国不稳,魏国之内,大将军嚣魏牟练兵魏武卒,颇有功成,但……朝政内力不修。
齐鲁之地,原本百家汇聚,近日传闻,儒家出手助力秦国,无法,只得前来燕国,至于楚国,两王相争,也非适合道者修行的安稳之所。
人宗虽入世,但修行之所在,自当清净为上。
于眼前太子丹之言,倒是心中一动,说来,此行前来燕国,也是有此缘故,传闻燕国太子丹的太子妃乃是人宗前辈在世俗所收弟子。
姿容无双也就罢了,关键一身修为还入了化神,如此,更显不一般,既然和道家人宗有这般情分,自当小小的利用一下。
于此事,自己也曾问过师兄木山子,木山子师兄所语或有此事,人宗长老入世,多有散修弟子而出,其中有不俗之人,修炼入化神,也是正常。
“妾身见过殿下!”
正厅之前,头戴金色凤冠的贵妇人已然带着怀中的女儿在那里等待着,旁侧湘玉等人垂首不言,观不远处太子丹一行人从外而进。
贵妇人感此,身躯而动,轻轻放下怀中女儿,近前屈身一礼。
“夫人!”
“见过夫人!”
“……”
看着眼前衣着华美、身份尊贵的太子妃,大夫鞠武等未有迟疑,各自近前一礼,燕国秉承大周仁礼之道,自当以礼为上。
“哈哈哈,皇阿,这位就是道家人宗的逍遥子!”
“若水,让为父看看有没有长大。”
太子丹神色颇为欢喜,一边缓缓迎着逍遥子二人走向正厅,又看着已经出现在厅前的皇阿,不由的又是一笑,紧走两步,将女儿从皇阿手中接过来。
“皇阿见过逍遥道兄。”
贵妇人那姿容惊艳的神情上,微微一动,也是喜色而显,将若水递给太子丹,美眸闪烁浅浅的玄光,径直看向不远处的逍遥子。
整个厅前,除却田光、韩申这两位化神武者以外,逍遥子是新出现的,而且实力还不若,虽不至化神小成,但也是不远。
怕是再有三四年,便可尝试妙悟化神大成。
近前一礼,熟悉的道家礼仪施展。
“逍遥子见过夫人。”
灵觉扩散,在进入正厅前院落的瞬间,逍遥子自然也是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眼前女子身上,除却一身上下的雍容华贵以外,的确有一股纯正的道家真气。
“二十年前,秦国攻灭大周,皇阿侥幸得人宗高人相助,逃得一命,而后又被人宗高人传授修行之法,自觉修炼有成,才破关而出。”
“说来对于人宗的诸多修炼之道,皇阿还好奇无比,既有逍遥道兄前来,日后有暇自当聆听道兄教诲。”
柔声脆语之间,皇阿体表顿显一道浅蓝色的玄光,秀手掐动印诀,一道道天地水韵波涛而出,天地元气为之而动,虚空嗡鸣声顿显。
婉转之间,一道道水韵玄光演化形体,成就一道道刚柔并济的水流锁链,屈指一点,直接奔向不远处的逍遥子。
四周诸人观此,皆是有些诧异。
“《上善若水》!”
看着面前这位燕国太子妃施展的玄功妙法,逍遥子神色一动,却为人宗秘传的《上善若水》,此道玄功修炼起来,颇为艰难。
需要对于水之一道有极深的感悟,欲要在太子妃这般年岁入化神,非有一颗上善之心、纯净之心、无暇之心,否则不足以体悟水之玄妙。
第八百二十二章 无忌无法
“夫人的武道修为却为不俗,韩申也远不及也。”
在普通人眼中如梦似幻的御水之术,落在韩申与田光的眼中,无疑更是实力的体现,诸子百家中,道家的传承最为玄妙。
传闻中,是最几近于道的,一举一动之间,都会引动天地元气变动,进而异象频出,而百家传承的玄功多位技艺之术,诸般刀法、剑法不足为论。
韩申所修乃是师尊公孙羽、师弟荆轲所修的《鹄落剑法》,这套剑法乃是两百年前的一代顶尖刺客聂政所创,修炼极致,也不过堪堪化神大成。
但缘由刺客之道,战力倒是不弱,然而今日一观太子妃施展的玄功,实在是精妙,或许攻伐不显,却能够堂堂正正的一窥大道。
如果自己感应不差,太子妃的修为距离化神小成,甚至已经化神小成了,加持道家玄功,破入化神大成也是轻而易举,至于自己的修为,除非有机缘。
否则单靠参悟,实在是艰难。
虚空而观,那一道道水流锁链化作束缚链条,尽皆封锁逍遥子的十方退路,无孔不入一般,仅仅这份内力外放操控自如的手段,就非自己可比。
“上善若水,夫人所修却为人宗秘传玄功!”
田光也是笑着看将过去,人宗入世,农家之内,自然有许多人宗的讯息,人宗的诸多修炼之法外显农家也有,看着一侧夫人施展的手段,田光赞叹。
“阴阳无极!”
敢周身上下玄力束缚,逍遥子双手亦是掐动道印,体表浅白色的玄光扩散,一道混元黑白的印记从手中飞出,直接飞至头顶,逆转阴阳。
将上善若水的力量纳入阴阳无极,使之内外乾坤一体,不侵己身。
嗡!嗡!嗡!
沉闷的能量碰撞之音不绝,斑斓的玄光扩散,映照整个厅前院落一阵的明灭异象。
“不愧是道家人宗的高人,实力颇为不俗。”
数十个呼吸之后,贵妇人双手印诀不显,收拢诸般之力,周身上下的玄光隐去,美眸看向那逍遥子,果然有几分实力。
若然真的争斗起来,胜败未可知。
只是……有着武真侯送与自己的这卷《上善若水》,想来身份上的猜疑应该彻底不存了。
“夫人如此年岁,已有如此修为,远超逍遥子多矣。”
逍遥子感此,也是收拢异象,双眸玄光闪烁,刚才的交手虽没有真正杀伐,但于眼前这位太子妃的实力有所感知。
应该和自己一个层次,内力极为深厚,对于上善若水的感悟颇深,似乎那些水流灵性而显,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修炼的。
而且看起来,对方才不过二十有余,自己足足大了对方十多载,如此一观,高下立判。
“哈哈哈,逍遥子与皇阿都是人宗传承,按理说,是份属一脉的,此般……更无外人之理。”
“且行入厅内,我等细细一言。”
看着夫人和逍遥子相互谦逊之语,燕丹也是赞叹,自己的修为不过先天,堪堪拥有自保之力,但自己身为燕国太子,也无需那般高的修为。
近前一步,朗朗一笑,看着夫人皇阿和不远处的逍遥子,单手遥指旁侧的正厅。
******
“大将军,大王之令如何?”
大梁风华,盛况如旧,近年来,魏王增颇有一股想要振兴魏国的气象,城池之内,百业尽显,缘由大秦护国学宫的缘故,又再次将近两百年前设立的西河学宫建立起来。
又请来一位丞相尸埕,又令大将军嚣魏牟练兵魏武卒,文武并起,朝野内外,尽皆欢呼要恢复往昔大魏国的荣耀和光华。
去岁秦国灭韩,魏国本想要援救,奈何韩国竟然连一战都没有撑下来,以至于秦军顺利的攻灭韩国,将韩国旧土化归颍川郡与南阳郡两地。
舆图而观,秦国的兵锋直达魏国边境!
为此,魏王下令,尽快扩张魏武卒,尽快的将魏武卒练成,嚣魏牟无奈,只得将原有精挑细选的五万魏武卒精兵扩充至十五万。
虽然兵力多了很多,但对于这支精兵的战力,嚣魏牟心中有数。
今岁,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秦国欲要攻赵,蓝田大营四十多万精兵而动,上将军王翦为主帅,关外大营十多万大军策应,南阳与颖川、三川之地的兵卒为之策应。
屈指一数,都不下于六十万兵力准备,前两日,接到秦军攻赵的最新信息,上将军王翦已经领兵前往太陉八口,兵分三路而进。
其中有两路,对于魏国的边境有着强大威胁,为此,大王惶恐,欲要将兵力压上,可惜……对于是否救援赵国之事,至今仍没有回应。
“大王举棋不定,丞相所语欲要一观秦军攻赵之力,若然赵国可以抵挡,魏国也许无需插手,真的要抵挡不住了,魏国出手也不晚。”
嚣魏牟一身漆黑色的戎装,从王宫归来,粗犷虬髯的面上满是有些不悦。
如果是数十年前的赵国,抵挡住秦国的进攻,还有可能,但现在……赵国是一个什么情况,嚣魏牟还是知道的,国力耗损颇大,邯郸之内,乱象横出。
如此,在外的兵将,又能够发挥出何力?
没有稳健的粮草调配,没有稳定的辎重相随,长此以往,军中的战力会大打折扣。
“此次嬴政兴兵四十余万主力攻赵,显然是要准备将赵国一举攻灭!”
“十年来,秦赵不断的交战,赵国自长平之战以来刚有些恢复的元气逐渐被秦国消磨,现今的赵国之内,举国上下,也不过堪堪凑够与王翦主力持平的军力。”
“可……王翦蓝田大营练兵超过六年,其人为上将军,事从秦将武安君白起,所练之兵怕是不逊色今日魏武卒。”
“依我之见,赵国这次若无诸国相助,很难撑过去!”
浅白色的锦袍着身,时隔数年,龙阳君还是那般的神容俊逸,踱步厅中,眉目紧锁,口中略有低沉的声音落下。
语落,摇摇头,视线微转,落在旁侧的嚣魏牟身上。
魏王之谋,自己也能够窥得一二,不外乎怕国力有损,而且这个时候秦国独强,万一援救赵国未成,可能会为自己引来大祸。
万一援救赵国功成,怕是也损失很多,现在的诸夏舆图之上,韩国不存,秦国兵锋直达魏国边境,果然秦国攻魏。
何以抗衡?
但……如果这个时候魏国不出兵救赵,赵国就真的撑不住,期时三晋之国只剩下魏国,难道大王以为秦国不会对魏国动手。
难道不曾看到这次秦国攻赵的理由?
很简单的一个理由,就是百年来的诸多恩怨!
到时候,这个理由同样可以落在魏国身上。
“此次秦国攻赵,三路出兵,有两路都相距魏国边境不远,果然秦军攻赵有成,龙阳君,以大王如今所思,我怕到时候也难以出兵啊!”
嚣魏牟也是心情郁闷。
于龙阳君之言,自己自然知晓,可……就算知晓又能够如何,自己虽练就魏武卒,可一应粮草辎重诸般,均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当年……无忌的心情应该和你一样!”
龙阳君轻叹。
十多年前,邯郸之战,赵国危在旦夕,无忌违背王命,私自率兵救赵,虽一战名扬诸夏,事后……却非有一个好结果。
这一点自己记得清楚,嚣魏牟当时也在无忌身边,更是看得清楚。
想要出兵救赵,奈何有大王掣肘。
果然私自出兵,事后得不偿失,尤其是如今的魏国来说。
不出兵的话,对于魏国更非好事。
“嫣然姑娘可以上谋?”
值此之际,自己缺少的就是国士之谋,可以替自己思忖出应对之策之人,身边诸人中,龙阳君无计可施,也只有雅湖小筑的纪嫣然了。
自己入宫之前,曾拜托龙阳君前去一问。
第八百二十三章 张耳陈馀
“嫣然所语,欲要挽救魏国,非有现今山东诸国彻底的联合起来。”
“只此一条路,否则,秦国一天下大势势不可挡!”
龙阳君摇摇头,纪嫣然此语实际上诸夏有识之士都知道,可……都知道并不意味着可以办到,自己和嚣魏牟所求,乃是另外的策略。
如今的诸夏诸国中,楚国两王相争,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力量出去的,齐鲁之地,传闻儒家已经出手了,燕国态度模糊,魏国也在等待。
奈何!
“楚国无力,齐国无感,如今只有魏国和燕国了,龙阳君,此次秦国攻赵,两国要出多少兵力方能够维持赵国局面?”
嚣魏牟卸下身上重甲,身侧侍者将其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感觉身上轻松许多,再次和龙阳君商议着,如今的大梁城中,也只有龙阳君值得自己信任了。
“赵国现在的精兵,不外乎北方李牧的十万边军,腹地的邯郸大营、巨鹿大营二十余万兵力,多年来,鲜少而出,战力不显。”
“欲要抵挡住秦国四十余万主力的攻击,非有燕国和魏国出兵十五万以上,……纵然二十万也不为多!”
龙阳君没有直接回应,仍旧修长的身躯挪步厅中,不住谋划着,赵国的兵力绝对扛不住秦军压力,这是肯定的,尽管现在李牧还在雁门。
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调回来主持大局的。
如果赵国邯郸那些人想要活命的话,一定会这样做的,而且以李牧的性格,也一定会采取防守的策略,和当年赵国面对秦国一样的策略。
这么长的战线,赵国有着优势,而秦国没有。
可是欲要真正对抗秦国,李牧防御也仅仅是权宜之策,非有更有强力的大军助力,燕国的精兵、魏国的精兵等主力,才有可能。
“魏牟,你……万不可走当年无忌的道路!”
伴随先前语落,龙阳君神色微变,视线豁然转向嚣魏牟,如今魏国良将匮乏,嚣魏牟若然出事,真等到秦国大军压境,可就真的无人领兵了。
“哈哈!”
“放心吧,公子当年因此而身退,嚣魏牟记得的。”
嚣魏牟洪亮的笑声回荡在大厅之内,摇头看向龙阳君,无忌公子当年因此事而被魏王罢黜,自己亲眼所见,故而心中早有警惕。
“报!”
“大将军,府外有一自称张耳的人前来,此为拜帖!”
旋即,嚣魏牟与龙阳君没有在那个事情上多做停留,话锋一转,落在别处,随着秦国国土边界与魏国接壤,许多事情也越来越多了。
话语间,厅外有一轻装兵士近前,抱拳一语。
“张耳?”
“可否为外黄令张耳?”
嚣魏牟静坐在上首条案后,闻声,先是神情一怔,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细细一想,却为听过,挥手一招,那兵士手中的拜帖入手中。
细细一观其上文字,面上微微一笑。
“请进来吧,昔年故友,越来越少了。”
数息之后,放下手中的拜帖,笑语看向那兵士,挥动手掌,对着龙阳君看了一眼。
“张耳?”
“此为何人?”
龙阳君在旁侧,念叨一声,似乎有些听过,但应该很久了,倒是记忆不清了。
“张耳也是一位故人了。”
“当年公子善于养士,张耳为坐上常客,那个时候,龙阳君你还在王宫为重臣,对于此人应该知之不多,邯郸之战后,公子被猜忌,遣散三千门客。”
“张耳便是前往外黄了,倒是娶了一位良家之女,不几年,为官外黄令,距离大梁城不远,小有名气,不曾想,今日前来了。”
昔年,公子府中,门客足有千人,门客之士在邯郸之战大放异彩,本以为从此以后,可以跟随着公子一展所学,没想到公子被罢黜。
门客被公子遣散,张耳算是如今混迹稍好的一位。
迎着龙阳君看过来的目光,嚣魏牟笑语将张耳的身份说道一二,此人能够在短短十年的时间混迹如此,也是一位聪明人。
“原来是无忌门客。”
龙阳君颔首以对,无忌善于养门客,门客甚多,自己喜欢清静,倒是对无忌的坐上常客知晓不清楚,如今一晃十多年过去。
无忌的门客四散,如今了解的更是不多了。
“张耳见过大将军!”
未几,便是有府中侍者领着一行五个人前来正厅。
为首一人,身着浅灰色的合体锦袍,腰腹玉带,束发而冠,颇为利爽,虽不若龙阳君俊朗,也是气质不俗,进入正厅,目光直接落在上首的嚣魏牟身上。
神情略有些感慨,再次近前一步,拱手一礼。
“大将军!”
“大将军!”
“……”
随行身侧其余四人也是相视一眼,左右而观,也是一礼落下,目光落下嚣魏牟的。
“哈哈哈,张耳!”
“当年我们应该见过几次的,如今再见,却是这般了。”
如果是普通的一个小城池令丞,自然不会被嚣魏牟看在眼中,但眼前张耳却是不同,能够被无忌请为座上常客,定有不俗之处。
现今的魏国大梁城内,自己虽掌握武事,但对于文官群体,涉及不多,果然有助力,自当欢悦。
从条案后起身,挥手相迎,话语当年旧事。
“此为龙阳君!”
而后,又将身侧同样起身的龙阳君介绍一语。
“张耳见过龙阳君!”
闻大将军嚣魏牟之言,张耳也是有些感慨,而后面上掠过一丝往昔旧事,当年的公子府上,可是相当的热闹,奈何,一朝而散。
十多年过去,门客四处消散,自己也有了崭新生活。
又见大将军身侧一位白衣俊逸男子起身,实则,不用大将军介绍,于那人的身份,张耳就能够猜测而出,能够生长的比女子还要俊秀的,大梁城内,也只有龙阳君了。
“龙阳君!”
“龙阳君!”
“……”
语落,张耳身侧的其余诸人也是一礼。
“诸位无需多礼。”
龙阳君面上笑着点点头,单手微微扬起。
“哈哈,张耳。”
“这几位贵客还不于我介绍一二?”
对于张耳身侧的四人,刚进入厅内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四个人修为不显,最高的不过是先天层次,而且好像还有儒家的人,他们身上的浩然之气,自己很熟悉。
“是。”
“大将军,此为张耳一好友,名——陈馀,是张耳的知心之友。”
张耳指着身侧距离最近的一位黄衣男子,中年模样,衣着虽不华丽,却颇有勇气。
闻此,上首的嚣魏牟点点头。
“此为楚国沛县刘季,侠义之人,张耳以为好友。”
随后,张耳踏步而动,指着身侧的另一人,身着黑色的素衣,束发而冠,颇有些儒家人的样子,但神容不显,略有一丝邋遢之感。
嚣魏牟目光看过去,亦是颔首以对。
“此为刘季好友卢绾,儒家之人,张耳以为好友。”
“此为淮阴刘毕,儒家之人,张耳以为好友。”
张耳脚步再动,将剩余的两人再次一一介绍到,四人中,刘毕年岁最小,却举手投足之间,在四人中风姿最先,也是最合儒家形体之人。
“即为你之好友,当为我之贵客。”
“坐!”
嚣魏牟面上笑意不断,昔年公子府上门客甚多,来至诸子百家、工商百业,邯郸之战,更是有边鄙之人大放异彩,是故,心中丝毫不敢轻视任何一位看上去不显之人。
说不得,关键时刻便是有大能力之人。
指着厅内左右的空余位置,语落,挥手一招,旁侧侍者下去准备。
“多谢大将军!”
张耳欣然接受。
旋即,五人尽皆入座,按照先前张耳介绍的顺序,找寻着自己的位置。
呼吸之后,自有侍女近前进献茶水。
嚣魏牟在上首静静观着,五人中,张耳自己算是知晓,其余四人,姓名均第一次所知,目光看将过去,侍女献茶,各有不同。
陈馀举动豪放,对着侍女看了一眼,没有多言,任凭侍女将茶水斟倒盏中。
刘季举动略有粗莽,五人中,本就略显邋遢之人,观侍女近前,目光看之不松,颇有欲望之感,左右而观厅堂,更有一缕外显的恋幕之意。
卢绾举动儒雅,同身旁的刘毕一般,很是合儒家的礼仪。
张耳带来的这五个人有点意思,不过更令自己好奇的是,今日,张耳为何会来到自己这里,是为了何事来到这里?
“大将军。”
“张耳今时前来,说来,乃是有一策献给大将军,以解将军眼前之忧!”
第八百二十四章 王道霸道
一饮侍女进献的茶水,果然,大将军府上的毫叶比起自己所饮用的上佳许多,入喉纯柔,唇齿生香,微微颔首,随即身躯挺立,拱手一礼,看向上首的大将军嚣魏牟。
这也是今日自己前来之目的,此间总的来说,也无外人,语落,双眸闪烁玄光。
“哦,我有何忧?”
嚣魏牟闻声,面上悄然一笑,别有深意的看着张耳,又随意的瞥了一眼一侧的龙阳君,朗声而道,神色之上略显一丝好奇与狐疑。
“大将军!”
“张耳也是魏国之人!”
“如我这好友刘季,十年前,曾仰慕信陵君公子名声,从楚国远来大梁城,奈何那个时候公子被大王罢黜,刘季只好四处游走。”
“不曾想,我与之相遇甚欢,便是一起畅谈至今,公子手下门客三千,张耳无能,昔年无能一报公子,但公子所谋为国,张耳不敢屈身他人之后。”
张耳口中所言公子,整个魏国数十年来,只有一人可以称得上,那便是名镇诸夏各国的信陵君魏无忌,曾经合纵率领诸国兵马,硬生生的将秦国军力压制函谷关内。
连秦国上将军蒙骜都败在信陵君手中多次,张耳言语谆谆,面上恭敬,当年公子善养门客,给予他们这些出身一般的人,一个相当好的平台。
原本以为公子名镇诸夏之后,他们会随着公子一展所学,奈何如此。
如今,秦国兵锋再出函谷关,韩国已灭,如今在攻打赵国,以多年来张耳所观,赵国很难扛住秦国的压力,所以,这也是今日自己前来之目的。
伴随口中深沉之语,张耳单手指着旁侧刘季,此人便是仰慕公子名声前来,心中对其很有好感。
“嚣魏牟昔年得公子提携,行至今天地步,未敢忘却。”
“张耳,你有何言,尽可说来!”
嚣魏牟面上也是感叹不已,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魏国之内,逐渐不闻公子之名,能够记得公子的也越来越少了。
听张耳之音,无论你今日前来为何,嚣魏牟觉得张耳有这个心,无忌也可以欣慰了,也不枉当初养客数千人,那些人没有忘记他,没有忘记魏国。
“大将军近来所忧心之事,应该为秦国攻赵!”
“不知可否?”
张耳再次一礼,深深一言。
“细细说来!”
嚣魏牟不可置否,没有多做评价,简言而落。
“去岁冬日,大王曾下令大将军扩充魏武卒,如今原有的五万魏武卒精兵扩充至十五万,加上魏国其它的军力,张耳以为,不过堪堪可以应对秦国关外之军!”
“再加上秦国南阳守叶腾还有十多万兵将,坐镇南楚边界,威慑我大魏国,果然魏国、燕国等坐视赵国被灭,王翦大军很有可能自北而下,连同蒙武之力,攻我魏国!”
“大将军以为张耳所言如何?”
外黄之地,相距大梁城两百里有余,堪为大梁城周围一处商贾汇聚中转之所在,加持魏国之内,百家汇聚,张耳得到消息很是容易。
再加上刘季、卢绾等人和那些游侠、儒生的交情,许多隐秘之事,张耳不用刻意打听,也能够知晓的很详细,口中所语,当为如今魏国面对的局势。
“那……你觉如何?”
嚣魏牟微微一笑,对方所语是否真假,是否合实情,嚣魏牟心中有数,魏武卒虽练出来了,但具体的战力的确不过堪堪和秦国关外大营相比。
加上魏国现在的国力,单对单的情况下,却是无法抗衡秦国。
于此,却为近来所忧。
“大将军以为,合三晋之力可否抗衡秦国否?”
张耳亦是行事干脆,端起面前条案上的茶盏,又是轻饮了一口,润一下喉咙。
语出,反问道。
“三晋之力?”
“韩国已灭,如今只有两晋了!”
嚣魏牟朗声轻笑,近两百年前,晋阳之战,三家分晋,是为三晋,可是去岁韩国被秦国所灭,三晋之名已然不正了。
“莫不是大将军以为韩国被灭了之后,所有的韩国之人,所有的韩国兵士也被灭了?”
张耳杳然一笑,轻轻摇摇头。
“嗯?”
嚣魏牟轻咦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的,目光同旁侧的龙阳君相视一眼。
有些东西,似乎被自己忽视了。
“韩国立国两百年,去岁,秦国攻灭韩国,占据的只不过是韩国之土,至于韩国的人,韩国的心,仍旧相当未改。”
“去岁一战,据张耳所致,若然新郑有足够的粮草,凭借最后的二十万大军,支撑数月,绝对不成问题,期时,山东诸国救援。”
“韩国未必被灭,如今,那股力量虽被削弱不少,可……依然存在,存在于秦国军中!”
呼吸之间,张耳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堂正中,环顾四周诸人一言,说道自己所谋之策,有的是陈馀所语,有的是刘季所言。
但只要对大魏国有助力,都不算什么。
夹杂别样的深意,语落,张耳再次看向嚣魏牟。
“纵然韩国还有残余的力量,莫不张耳你以为,他们可以抗衡秦国?”
嚣魏牟沉吟数十个呼吸,脑海中翻滚颇多,而后给予回应。
秦国法治之力,遍及军中,那些人纵然可以使用,也不会迸出强大之力,顶多影响颖川一地,起到的作用有限,难堪大用。
“任何一点不起眼的力量,若是在关键时刻起用,也会有莫大之力。”
“若然现在这个时候,韩国旧土乱象而出,以韩国残余的力量,自然不会对秦国造成太大威胁,可是,大将军,若然在秦国一心攻赵进入最紧要的关头。”
“燕国大军救援,魏国大军救援,楚国大军救援,期时,那股力量如何?”
力量的运用,也要看时机的,否则,兵家战争只需要看大军多寡就行了。
如今,秦国大军刚刚陈兵赵国边境,果然韩国旧土生乱,秦国将其镇压轻而易举,但……若是在秦国国力被拖入赵国之时。
微弱之力也会相当棘手!
因为果然被韩国旧人复国有成,秦国颍川郡、南阳郡都将不稳,乃至于三川郡都不稳,危机之力直接奔袭函谷关外。
那样的情况怕不是秦王嬴政希望看到的。
“韩国无人也。”
嚣魏牟沉思片刻,又是一语落下。
刚才听到张耳言语韩国旧事,也是瞬间想到这一点,但是……韩国现存的力量太弱了,时机可以寻找,力量的运用着,也得是一位高人。
否则,难以调动迸出诺大之力。
“韩王被幽禁!”
“太子韩宇身死,王室被杀、被俘虏甚多!”
“可……韩国世家、旧臣颇多,更有百家助力,才士之辈并不缺少,如卢绾与刘毕出身的儒家,如刘季所交好的农家等。”
张耳再次而应。
“纵有三晋之力,也不过勉强自保。”
“以赵国和魏国现在的国力,难以抗衡秦国!”
“而且,大王如今并未定下援救赵国之策!”
嚣魏牟轻叹一声,张耳之言很合自己之心,然毕竟自己与张耳都只是臣子,非为一语定论的诸侯。
自己等人所思不差!
但大王所语也是不差!
“燕国那边已有传闻,若然赵国形势危急,太子丹愿意领兵援救。”
“三晋一体,韩国已灭,赵国若然不存,大将军,张耳等人怕是真的要和韩国旧人一般,沦亡诸夏了。”
此语虽重,但张耳确信大将军明白自己的意思。
今王所忧心着,首要便是己身之权,己身之力,再者便是整个魏国,大将军如今手握重兵,大梁之内,传闻大王颇为忌惮。
果然造就如同公子的名声,非今王所愿意见到。
与其如此,宁愿放任赵国沦亡,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们还是魏国人!
不能眼睁睁看着魏国真的走向韩国的末路。
“张耳!”
“慎言!”
嚣魏牟粗犷的神容上,略有一丝警醒。
今日张耳前来府上,的确给自己出了一侧,也给魏国出了一策,怕是眼前的张耳背后也有不俗之人,诸子百家?
嚣魏牟觉得也只有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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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见过伏念先生!”
咸阳宫,兴乐宫!
时隔近月,伴随着一道王书之令从咸阳而出,直落极东之地的桑海之滨,小圣贤庄内,儒家掌门伏念没有太过迟疑,简单留下数语于小圣贤庄内,便是轻装启程。
至于些许教习所用的儒家经典、百家典籍之物,咸阳之内有存,儒家弟子也在后不断送至,身着规矩无比的儒袍,踏步礼靴,束发长冠,眉目肃然。
由着专人的引领,伏念立身于诸夏间此刻堪为权力核心所在的兴乐宫,随意环顾四周,并无奢华,比起典籍所在诸侯之宫殿,甚为不显。
当然,一应建造的礼仪规格,都是合乎礼的。
殿内,只有同出于儒家的李斯、张苍、陆贾等人,以为亲近,旁侧则是一些咸阳宫内的侍从等人,静默不语,李斯近前一步,轻语道。
“未敢如此。”
“伏念不过一儒家弟子,李丞相为上国上卿,不敢失礼!”
于眼前的李斯,昔年小圣贤庄内,伏念与之不过数面之缘,加持师尊公都子与荀师叔道理不同,故而未曾深交,然……不曾想,其人如今为秦国假丞相。
根据自己所得消息,武真侯虽为丞相之位,实则并不太理会政事俗物,一应诸般,都是李斯代理,分割昌平君熊启的相邦之权。
而昌平君熊启自从前任相邦文信候吕不韦之后,已经做了近十年了,伏念通读韩非的《韩非子》,可以清楚的判定一点,那就是熊启的位置可能做不长了。
亦或者,其手中之权不可能一如既往的完整了。
荀师叔门下的诸弟子,李斯名气不弱,却偏偏走到如今位置,伏念颇为感慨,咸阳宫内,未敢轻视,双手而动,礼仪落下。
“伏念先生!”
“伏念先生!”
“……”
旁侧张苍等人也是一礼回之,此处为兴乐宫,不是咸阳宫外,此处只有秦国之官吏,并无儒家之弟子,须得如此。
“伏念先生第一次入秦,不知感受如何?”
李斯笑语看将过去。
“农工百业,各有安息,庶民耕作于田亩,兵卒奋战于外,官署上下政通,举国上下,大势初生,非山东诸国可比。”
“也如荀师叔在《王霸》一篇中所语。”
伏念闻此,略有思忖,便是回应。
“哈哈,想来王上听闻伏念先生之语,定会欢悦。”
“伏念先生切勿着急,刚才武真侯入宫,即将前往陇西两郡,是故,大王担心后宫丽夫人贵体,便是请武真侯前往观之。”
“待会,便可归来。”
李斯清朗一笑,于眼前的儒家掌门伏念,自己了解的也是不多,先前求学于师尊门下,乃是为了学习乱世谋生之法。
整个儒家之内,也只有坐镇齐国稷下学宫三次大祭酒之位的荀况有这个资格,虽为儒家弟子,然则对于儒家并没有太大感觉。
看着伏念先生将目光看向上首尊位处,李斯缓声解释道。
“武真侯将前行陇西?”
伏念略有诧异。
“近日有军报从北地郡传来,匈奴蠢蠢欲动,欲要趁着大秦攻打赵国,侵扰西侧边境,大王担忧陇西,便是武真侯出。”
李斯微微颔首,对于武真侯即将前往陇西没有隐瞒,儒家的信息网络自己了解不少,伏念应该也有所耳闻。
“蛮夷侵扰,秦王派遣武真侯前往,看来对于匈奴侵扰很是重视。”
“那些塞外蛮夷,不服诸夏教化,不通诸夏风华,不学诸夏礼仪,还要反攻诸夏之地,王道不通,当以霸道处之。”
秦廷上下,自己觉得最为安心之人,还是天宗玄清子,尽管其人压迫师尊身陨,但……其人无妨。
如今已然为秦国武真侯,继续立下军功,怕是在秦国东出的过程中,还会有大功立下,期时……为彻侯也是不远。
对于那些诸夏之外的蛮夷,伏念也没有什么好感,内圣外王之道,那些人既然不理会王道礼仪,自然以武力惩处之,然后再进行教化之。
“哈哈哈,世所传闻,儒家均学王道之术,如今听伏念先生一语,倒是也有兵家霸道之法。”
“寡人好奇,先生觉得,对于那些塞外蛮夷,还有何策应之?”
伏念语落,呼吸之后,又是一道清朗悠扬的磁性之音传来,由远而近,脚步声逐渐传来。
闻此,李斯等人神色微动,尽皆整理衣冠,目光看将过去。
伏念更是如此。
第八百二十五章 五仁
着一袭玄色素袍,发丝梳拢成冠,踏步金丝云纹之靴,从兴乐宫偏殿深处走出。
今日王弟即将前往陇西两郡坐镇,临行之前,倒是拜托王弟一观后宫丽儿的身体状况,好在无忧,若然安稳,今岁秋冬当可诞下子嗣。
秦王政心中欢喜,刚行至殿前,便是听到兴乐宫内的谈论之语,不由的微微一笑,现在,儒家的那位伏念先生应该到了。
入厅殿前首,看着殿内多出来的一道陌生身影,的确仪容不俗,气度涵养超越普通人,为儒家这一任的掌门,也应该如此。
“伏念见过秦王!”
兴乐宫殿内,能够那般言语的,诸夏间,也只有如今权势最重的秦王嬴政了,伏念正衣冠,近前一步,双手合握,一个儒家的古礼而出。
语落,头颅轻轻抬起,看向上首,这是自己第一次见秦王嬴政。
世所传闻,秦王嬴政生就虎狼之躯,血盆大口,身高丈许,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大恶之人,不过于伏念来说,眼前的秦王嬴政,却是一位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同龄人。
但细细观之,其周身上下不住扩散一股别样的威严和霸道,如今的秦国,大势在手,秦王嬴政很有可能成为诸夏共主,权柄落在身上,自然养就这般气度。
“无需多礼。”
“说说看!”
随意挪步殿中,对着不远处的侍者招动手掌,便是有茶水近前,周清也是身侧带着,去岁回到咸阳,到现在,也已经有足够时间了。
视线落在下首的伏念,如今已然破入化神,浩然正气精纯无比,灵觉笼罩其身,儒家之道终究还是以王道为本源的,百家为辅而已。
“昔者齐国桓公,九合诸侯,尊王道天子,攘塞外蛮夷。”
“蛮夷者,入诸夏礼仪风华,自当教导为上,三代过后,堪为诸夏之人,不入诸夏礼仪风华,自当以兵家霸道处之,惩处为上。”
“诚如是,以法家规例定方圆,以王道之言定教化,阴阳一体,可解蛮夷。”
伏念又是一礼,感受殿内一道道目光落在身上,虽有浅浅的紧张,但数息之后,恢复原样,略微思忖,回应之。
“哦,伏念先生所言应该就是儒家的行之以道,约之以礼吧?”
秦王政微微一笑,轻语言之,咸阳宫内,同样有儒家的诸般经典,自己也曾阅览之,虽然有点意思,但较之自己喜爱的《商君书》、《韩非子》等。
还是差了一点。
“秦王明论!”
伏念心中微动,秦王能够有此语,看来对于儒家还是有所了解的。
“寡人所知,伏念先生师尊为儒家公都子,而公都子师尊为儒家孟轲,当年,孟轲在稷下学宫讲学之时,曾语仁者无敌。”
“百多年前,魏国惠王语: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则可?”
“伏念先生应该知道孟轲如何回应之?”
儒家伏念传承至孟轲一脉,那么,所学也是孟轲一脉,百年来,儒家内,以孟轲一脉的学问为主导,其余支脉为辅,这一点,秦王政知晓。
但对于伏念先生要教导自己子嗣道理,自己还真有点不放心。
否则,现今自己也不会和对方在这里言谈。
语出,面上掠过一丝深意。
“先贤应之,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达秦楚之坚甲利兵矣。”
伏念又是一礼,深深言之。
“只……如此?”
秦王政觉得自己所观的儒家典籍上,后续还有言论。
“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
“秦王在上,此为先贤入世之理也。”
伏念心中有感,前来秦国的途中,已然有所猜测,自己身为秦王嬴政子嗣的教习,应该不会这般顺利,但……想不到秦王竟然会有此语。
虽如此,但伏念觉得自己可以应对。
“哦,既然秦国和楚国这般对待治下百姓,使得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可……魏国几度攻我大秦,却一一被大秦攻败,魏国何以如此?”
“且,寡人很好奇,什么是——仁者无敌?”
秦王政轻轻一笑,数百年来,儒家入世之人很多,不过,能够位极人臣的不多,一侧的李斯虽为儒家弟子,但其言行比法家弟子还要法家。
孟轲的所语所论,通体逃脱不过一个仁,而儒家所语的仁可是与如今大秦所施展之道不合。
果然伏念想要安稳留在咸阳宫内教导诸公子与公主。
这个问题,秦王政很期待对方如何回应。
旁侧不远的周清也是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随意饮之,说起来,王兄此问,自己也很好奇,接下来伏念的回答将会决定其在咸阳宫的待遇。
是教导那些年长的公子,还是仍在襁褓之中的公子?
这似乎很有趣!
非如此,一列在旁的李斯等人也是不自觉的相视一眼,大王此问,已然触及儒家本源,掌门伏念作为儒家传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儒家有五仁,若然行之,当无敌于天下!”
“昔者,魏国未有做到这一点,而秦国做到了,是故秦国如今独强于诸夏,而魏国荣耀不显,霸主地位不存,乃是应有之理。”
不过五六个呼吸,伏念抬起头,直视面前的秦王,朗声而出,回应对方之问。
“哪五仁?”
秦王政奇异,秦国所施展为法家之道,何以做到了五仁之道?
莫不眼前的伏念又想要以《韩非子》之言搪塞于自己?
果然如此,那就太令自己失望了。
“儒家有五仁,五仁在乎心。”
“一者,仁者,亲爱庶民也,先贤所语,位重者同庶民同乐之,一应行事条例与庶民同之,如此,庶民心生亲乐之感。”
“此者,秦国以法家之道,规范臣民,臣民一体,法者为上,虽与儒家道路不通,但却通向一处,魏国变法未成,世卿世禄,划分天堑之隔。”
伏念有条不紊的说道而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未几,一仁之言落下。
“哦,亲近庶民,同乐同行之,此言出至先贤与魏国惠王后续之言,所谓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道家所语,大道同途,果然如此。”
随伏念语落,旁侧李斯有感,身躯微侧,近前一礼,笑语而应。
儒家五仁之说,先前自己在小圣贤庄内并未听闻,从伏念现今所语,应是自己所悟,果然掌门之风,对先贤道理参悟极深。
“有点意思。”
“二仁呢?”
“莫不我大秦也做到了?”
秦王政瞥了李斯一眼,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这一点算是取巧,可……秦王政心中高兴,因为……这表明儒家的道理在附和大秦之道。
这是一件好事,眼前的伏念也是一位聪明人。
“却如此。”
“二者,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此为大仁!”
“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
“秦国百业自有其法,民众耕种而得其爵,商贾行事尊条律,自可畅行,官署之内,能者上,庸者不显,外力不侵,仁者自行,此所谓魏国由大国沦为如今地步,而秦国强大如此也。”
伏念一礼,说道五仁第二仁,以秦国现在的模样,若言秦王嬴政之前的秦国,或许还差点,但自从文信候领国政之后,于百业重视,百业兴旺。
此为富国之道,儒家自然知晓,也是契合秦国今日之行。
第八百二十六章 风起云蒸
“尊贤使能,俊杰在位!”
“自先祖孝公以来,大秦朝政之上,领高官、高爵者甚多山东诸国之人,然则……其内鲜少有儒家弟子,伏念先生可否告知寡人何也?”
二仁者,秦王政闻之,面上又是浅浅一笑。
这一点,大秦的确做到了,如今的秦廷中枢之内,真正的老秦人鲜少,多位山东士子提拔而来,可是……自己虽认可此语。
然……何以儒家轻视秦国也?
“秦王多虑了。”
“非是秦国之内鲜少儒家弟子,山东诸国中,儒家弟子亦是不多,数百年前,至圣先师创立儒家,乃是开启民智、启蒙之举。”
“是故,儒家弟子鲜少多埋首于学问之中,虽有弟子入仕诸国,鲜矣,近百年前,先师孟子为了能够令我等儒家后辈,更可以专研精要。”
“便是将儒家要地从临淄转移海域一隅桑海,远离诸夏纷争,故而……秦王多虑也!”
伏念抬起头,一礼落下,再次看了上首的秦王政一眼,摇摇头,非是儒家之人不入秦国,而是儒家之人在山东诸国也鲜少。
战国大势,兵家霸道为上,儒家王道虽诸侯欢喜,却鲜少用之,奈何。
“但……儒家终究是入世的学问。”
秦王政不可置否,儒家的实力虽然不弱,但儒家在山东诸国朝野中力量却是不强,这一点自己知晓,闻伏念之言,未有深入。
这一次,儒家掌门伏念亲自前来,已经表明其目的。
“说说其它的三仁!”
挥手间,对着伏念颔首。
“三仁者,秦法废除井田,物勒其名,庶民有其名,已然不复奴隶多矣,耕战有其爵,民心在望,颇合先师民力甚贵之言。”
“四仁者,秦法沿袭周礼之道,五十岁以上老者,供给细粮,六十岁以上老者,隔日供给肉食,七十岁以上老者,有珍馐美食加掌病之策。”
“八十岁以上老者,更是可以免除一位子女徭役,甚合推恩之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诚如是,庶民安康,民心而正。”
伏念娓娓道来,秦法虽多苛刻,秦法虽属于法家之道,但百多年来,秦法之内,也有着诸多百家之道,儒家之要也是夹杂其中。
如此诸般,合乎礼仪的自然有不少,且……秦国现在所行,也必须合乎礼的规范,否则,国政必乱,这一点儒家无比自信。
兴乐宫厅殿之内,秦王政一双丹凤之谋微微眯起,于伏念之言,甚为满意。
“五仁者,杀无道之者,杀乱礼之人!”
“此为伏念所觉最大之仁,行此五仁,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
“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仁者无敌!
话音虽简单,却几近涵盖儒家精要各处,欲要将其完美的做好,难之又难,山东诸国数百年来,一直奉行大周以来的仁礼,不若诸夏大势。
是故,仁礼而变!
五仁而落,伏念也是语毕,静立厅殿之内。
啪!啪!啪!
……
“哈哈哈,甚好!”
“李斯,刚才伏念先生之言可曾记下,事后整理文书,下发群臣与两大学宫。”
“大道同途,在伏念先生口中,寡人忽有一种感觉,我大秦所行为儒家之道,而非法家之道也,哈哈哈,妙哉,妙哉乎?”
秦王政双手拍合,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兴乐宫殿内,朗声而笑,视线落在旁侧的李斯身上,不愧为儒家的掌门。
五仁之言,还真有点儒家的内涵,但……终究五仁之本,变化不得。
法家之道,一直为大秦的根基!
儒家之道,可用,可以不用,全在乎自己一心,若然儒家附和大秦,用之未必不可,若然首鼠两端,举棋不定,那就另说。
“喏。”
李斯面上也是笑意而显,出列,拱手一礼。
“对于伏念先生,寡人很是满意。”
“即日起,当为咸阳宫少傅之位,位同我大秦上卿之礼!”
再次看着面前的儒家伏念,秦王政近前一步,单手负立身侧,左右看了一眼,值此秦国攻赵,齐鲁之地不能乱,有儒家的之力,裨益良多。
而今日,伏念既然识时务,自然好好为用。
“多谢秦王。”
伏念深深一礼落下。
******
“云舒,你就不准备先待在咸阳一段时间?”
“待你妹妹事情定下,离去也是不迟!”
春日早就旺盛起来,咸阳内外,倒是柳绿花香,西城区域内,府邸之前,又是一行马车整装待发,驷马高车随意而动。
脚下紫光闪烁,周清已然出现在马车之内,掀起车帘,看向正辞别妹妹的云舒,不由的为之轻语。
记得去岁离开咸阳的时候,曾想着将周儿与云舒妹妹的事情解决一二,毕竟二人的年岁都不小了,可是……周儿不愿前往栎阳酒肆,便是留在了府邸之内。
云舒妹妹倒是前往了,近来倒是听闻有点苗头,即如此,周清自然希望事情早点了结,也好使得云舒省下一桩心事。
至于周儿,如今倒是喜欢上修炼了,即如此,周清也没有拦阻,她或许是这个世上母亲一族留下的最后之人了,只要合乎清理,一切自己都可以满足。
想要修炼,那修炼就是,传授其自己所参悟的玄功,留下诸般丹药给予辅助,如今已然通脉了,再加上如今从邯郸照眉池归来的虚凡,倒也算可以给予助力。
随着秦赵交战,赵国之内的照眉池也为之不稳了,战事虽未起,但天上人间还是给予关门为上,虚凡便是归来,虚守如今也在咸阳,有他们坐镇,自当为上。
“无妨,公子曾言,十八岁前后是结为姻亲的最佳时刻,小妹如今还不到,缓上一缓也是无碍。”
“待在栎阳酒肆之内,多看看也是好的。”
云舒踏着木凳,屈身进入马车之中,摇摇头,妹妹的事情总体来说,不成什么问题,自己一家如今只剩下自己和妹妹两个。
自己这一生是公子的人,妹妹的终身由她自己抉择,有武真侯府在后面,咸阳之内,也无人轻慢。
“你是她姐姐,自当你说的算。”
周清微微一笑,揽过旁侧随伺的雪姬,这个小妮子,近年来……生长的越发俏丽起来了,加持一身玄功不断深入,火魅术的玄妙也逐渐而显。
颇有些滋味。
“公子,天水城现在已经建造好了,就等您返回陇西开城纳户呢。”
去岁前往陇西的时候,天水城因为地动之事,推辞半年才完工,如今已然过了大半年,有着章邯坐镇天水城,一切自当无忧。
“启程吧。”
周清轻语而落,单手把玩着雪姬那柔顺的白色长发,很是有一股幽香之气。
旋即,云舒也是掀起旁侧的车帘,吩咐道。
不多时,一行不断盛大的车驾从西城而出,前往南城,走出南门,沿着渭水两侧的驰道,奔向千里之外的陇西。
咸阳城内,周清离去的消息很快传遍四周。
一道道人影而动,一道道信息流转,流向诸夏各处,流向咸阳宫各处。
“天宗玄清子前往陇西了,知会颍川郡那边!”
一位在渭水两岸行船的普通船夫,看着远处驰道上的车驾,一封密信传出。
“玄清子!”
“值此秦赵交战之际,其人离开咸阳,于我等来说,是一个上佳消息,知会咸阳宫的棋子。”
咸阳城外的一位普通老秦人也是一语落下。
“……”
“……”
咸阳之内,风起云涌!
陇西之内,风流云散!
与此同时,太行八陉之前,也是诸般形势交错,成就一片风起云蒸之感。
第八百二十七章 灭赵(一)
诸夏战国,纪元列国,赵王迁七年,秦王政十八年初春,秦国蓝田大营四十多万大军压向赵国边境。
按照中枢定论,诸将所谋,以上将军王翦为统帅,分作三路开向赵国。
北路,由新任左军主将李信与铁骑将军羌瘣率领十万轻装骑兵,经秦国上郡,东渡离石要塞,过大河,以太原郡为后援根基压向赵国背后。
南路,由新任右军主将杨端和和辛胜率步骑混编大军十万,出河内郡,经安阳,相隔颍川郡,相隔漳水,欲要北上直逼邯郸。
中路大军,由上将军王翦亲率步骑混编的二十万精锐大军,出函谷关经河东郡进入上党山地,向东北直逼驻扎太陉八口的赵军主力。
三路主力之外,按照中枢所谋,还有些许策应大军,以北,有防守匈奴的九原郡九原大营蒙恬大军,在防止匈奴南下的同时。
还可以分兵牵制赵国边军云中郡大营,更主要则是牵制赵国边军李牧十万精兵不能南下。以南,有着关外大营、颍川郡、南阳郡数十万大军。
“上将军!”
“果然不出上将军所料,赵王果然王令下达,相召北边的李牧南下,赐封其为赵国大将军,统帅全国兵马,不日将到达井陉口之前!”
熟悉的井陉口之前,中军幕府聚将,尚未离去的左军与前军主将未曾离去,穹隆高阔的幕府大帐之内,上将军王翦正身披漆黑重甲,手持一根六尺之长的竹竿在面前的沙盘上不断点动着。
其上较之前些年太陉八口的标示更为清晰和明朗,山川河流,城池村落,应有尽有,此为罗网的一个小小功劳,未几,一位身披银色甲衣的主将踏步近前,手持文书,面上朗朗一笑。
“大秦主力而动,赵国之内的良将,能够有能力用兵的唯有李牧一人!”
“纵然赵王迁不理朝政,郭开也不会让大秦这般攻灭赵国的。”
“然……李牧虽来,我等又有何惧?”
闻声,年不过五十上下的上将军王翦,一身精气神旺盛无比,丝毫不意外,况且,如果赵国没有令李牧领将,王翦觉得自己可以在今岁彻底攻灭赵国。
如今,有了李牧存在,阻力虽大,却顶多拖延一二而已。
“此为大王昨日派遣特使亲至前来中军幕府传达之令!”
“诸将归位,王翦亲自诵之,以明悟大王之意!”
李牧的消息虽令自己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王翦轻轻放下手中竹竿,挥手一招,身侧不远处一位年轻的军中司马送来一份文书。
其人为护国学宫计谋院堂结业之人,近日来,随身近距离考较之下,王翦颇为满意,计谋院堂,却为专门为培养军中主将而设立的院堂。
“喏!”
“……”
闻上将军此语,幕府军帐内,诸将相视一眼,尽皆上前一步,归位上将军三尺之前,甲衣微整,神容肃重,未敢有丝毫懈怠。
连带军帐内其余人亦是头颅低垂。
“寡人观大秦主力兵分三路,三路之兵,尽皆为精兵,三路尽皆蓝田大营悍卒,无任何兵家虚设之兵,三路皆实兵,反观之,亦是皆虚兵。”
“如此部署图谋何在?在如今赵国之国情军情也!人言秦国与赵国同源,赵国自武灵王以后,尚武善战,丝毫不下于秦国,赵国之举国皆兵,不下于秦国!”
“秦赵今日之对决,便是举国大决,无处不决!”
上将军王翦手持王书,明亮之谋落在其上,口中朗声而语,深深而落,不住为之颔首。
身前诸军将,亦是如此,细细聆听。
“今我军三路攻赵,加持九原郡蒙恬北方策应,南方颖川、南阳为之而动,堪为层层围困,如此方略,便是要逼得赵国再无退路,唯有一心和大秦决战!”
“唯其如此,寡人特书告诫大秦将士,对赵一战,勿骄勿躁,务求全胜,务求一战灭赵!”
伴随最后之语落下,上将军王翦神情也是不由的慷慨激昂,身为此次领兵攻赵上将军,若然真的可以攻灭赵国,定当留名诸夏。
身为兵家传人,此为无上荣耀!
也是完成当年上将军武安君白起和老将军蒙骜未曾完成的事情。
“勿骄勿躁,务求全胜,务求一战灭赵!”
语落,王翦再次沉声一言。
收起手中文书,目光落在面前的诸将身上。
“勿骄勿躁,务求全胜,务求一战灭赵!”
豁然间,幕府军帐之内,诸将亦是神情肃然,抱拳拱手一礼,喝声而道。
“上次堪为举国大战赵国,还是在三十年前,长平之战,秦国虽胜,却错失灭赵良机,这一次……和三十年前截然不同,大秦有足够的力量可以灭掉赵国。”
“何为不同!”
大王王书落下,诸将情绪激动,山东诸国中,若论百多年来秦国的生死大敌,绝对是赵国,也唯有赵国,才能够令日益强大的秦国为之忌惮。
纵然赵国现在国力不复往昔,仍旧不可小觑。
聆听上将军之言,诸将一道道目光汇聚在王翦身上,身为兵家传人,能够参与灭一诸夏强国大势之中,堪为恢宏之事。
“不同者,王翦以为有三者。”
“其一,庙堂朝野不同,三十年前,长平之战,昔时,大秦昭襄王在位,文有应候、刚成君等人,武有武安君、老将军等人。”
“赵国之内,亦是文武齐备,赵孝成王守成有余,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上将军廉颇、马服君赵奢等人,两国均庙堂明朗。”
“然则,今时,赵国却截然不同,赵王迁昏聩无道,奸佞当国!”
上将军王翦单手落在腰腹长剑之上,踱步军帐之前,缓缓而言,述说如今秦赵何以高低形势,让诸将心中有一个更为清晰明了的判断。
“次者,便是秦赵两国国力不同,长平大战之时,秦国与赵国几乎相差无几,有着赵武灵王留下的底子,赵国有足够的力量抗衡秦国。”
“然则此次大战,秦国之富强远超赵国,无论是关中,还是巴蜀,均丰收数载,府库充盈,后援根据雄厚扎实。”
“秦国的兵力也远远超过赵国,攻城器械、兵士甲胄、尚武攻战之心,均无一不超赵国,反观赵国,长平以来,不住衰弱!”
王翦再次深沉而道。
“再者,便是秦赵交战的主将、兵士不同,长平之战,秦军统帅为武安君白起,赵军为廉颇赵括,事后的战局表明,秦军将才大大超过赵军将才。”
“而此次,赵军统帅已经定下,当为信任的大将军李牧,哈哈,诸位且说,王翦与李牧,孰强孰弱?”
提及最后一处不同,上将军王翦浅浅一笑,看向面前诸将。
“上将军强于李牧!”
呼吸间,整个幕府军帐之内,一片的奋然高呼。
“非如此也。”
“数十年来,李牧统帅赵国边军抗击匈奴,又时不时的抗击秦国,多年来,还从无败绩,老夫王翦,虽然也是数十年来,身经百战,却……也是第一次统帅数十万大军。”
“更无需说灭赵国战,如此,言语老夫领兵胜过王翦,虚妄也!”
“然……纵是老夫熊战之心不让李牧,也当细细打赢攻赵之战!”
“王翦之心,诸位可否明了?”
王翦摇摇头,此战,也是自己领兵最多的一战,也是任务最为艰巨的一战,自己虽自忖不弱当世任何兵家将军,可是……战场之上,形势万变。
好在,如今秦赵两国差距明显,令自己手中胜算多了许多。
“明矣!”
诸将闻此,神情不由的有些浅浅沉思,随后,又是相视一眼,颔首以对。
“哦,李信将军,你且说说?”
上将军王翦朗朗一笑,此行攻赵的秦国主将,都堪为如今秦国最为英才的将军,视线扫视身前,落在先前进来的那位银甲将军身上。
此人乃是大王一手提拔,而且领军作战,颇为显眼,堪为大将之才,将来可为上将军!
“上将军之言,在于警醒我等,既不可为赵将李牧声威所震慑,临战畏首畏尾不敢临机决断,更不能够以李牧并未胜过秦军主力而轻视。”
“当战则战,不惧强敌,至于上将军自以为不如李牧,李信以为,颇为大谬也!”
身披银甲,眉目英气勃发,近前拱手一礼,高声而道。
身侧诸将,一道道目光落在李信身上,闻其声,均好奇无比,上将军都自言并未可以超越赵将李牧,而李信将军言语可以胜过赵将李牧。
看来李信将军,必有己身所谋。
“李信何语?”
闻此,王翦打量了李信一眼,轻哼一声。
自己所语,乃是让跟前诸将,勿骄勿躁,李信此语,岂不是凭空让诸将生出俯视之心,不合自己之意。
但自己倒也有些好奇李信想要说些什么。
“李信以为,上将军之与李牧,两者不同!”
“一者,数十年来,李牧一直坐镇赵国边境,虽然未尝败绩,但战法多奇计,擅长伏击与截击,胜过我军,也因为,抗击匈奴多有成效。”
“上将军为战,多稳打稳扎,缓缓推进,宁可缓战必胜,不求奇战速胜,兵谚云,大战则正,小战则奇。唯其如此,上将军之长,恰恰在于统率大军做大决之战。此,李牧未尝可比也!”
李信如何不知上将军王翦先前言语所述之意,可……如今大秦国势正盛,更是应该给予诸将与士卒更大的鼓舞,给予他们更大的鼓励。
迸出更强战力。
是故,脑海中翻滚诸般,面上微微一动,言语落下。
“善!”
“大善!”
“……”
果不其然,李信之语刚落,下一刻,整个幕府军帐内,李信身后的诸将面上狂喜之色闪过,相视一眼,尽皆拱手一礼,看向上将军。
“再者不同,便是李牧一生领兵,尽皆在北方边界所在,从未统领赵国举国之兵,更别说,步兵、骑兵、战车之兵……混编军团作战,对于攻掠城池,更是不显。”
“唯其如此,李信以为,李牧之战场之才,在中原腹地之战之才,未经过真正的实战考量,与之相比,上将军则不然,少入军旅,为秦军精锐重家兵士。”
“后为上将军,整顿秦国新军数十万,步军、骑兵、车兵、弩兵、水军、大型军械等等,上将军无不通晓!诸军混编决战,上将军更是了然于胸!唯其如此,上将军之全战才具在李牧之上也!”
李信之言,李信之声,越发的高昂起来,而且事实情况,也如自己所言,中原腹地大战,李牧绝对不如上将军王翦。
这一点,想来大王也是知晓。
“大善!”
“大善!”
“大彩!”
“……”
这一刻,随着李信之音落下,整个幕府军帐彻底的沸腾起来了,一道道目光越发炙热的看向上将军,的确,历经李信将军这般一分析。
诸将心中均不自觉的明朗许多,都言李牧一生从无败绩,但真论起来,何以比得上上将军。
此战,大秦必胜!
此战,必然可以攻灭赵国!
“上将军,末将有一言补上!”
数息之后,诸将之声势刚有些落下,悄然间,有一位将军从队列中走出,身披黑色重家,眉目俊朗,神情坚毅,近前一步,抱拳一礼。
“王贲何言!”
虽然李信所言和自己所表达之意不合,但其言……王翦很是欣赏,面上也是浅浅一笑,正欲压下诸将这股气势,让他们稳重些许。
陡然的,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眼前,见其人,王翦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
语出,整个幕府军帐也是悄然间安静下来,道道目光落在王贲的身上,不由的,诸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实则是王贲的身份有些特殊。
王贲,乃是新任前军主将,论地位,还在李辛将军之上,不过在军中,倒是和李信、辛胜等人同为秦国新锐将军之英杰。
相对于李信文武兼备,儒雅战略,王贲则勇猛机变胜之。
秦国政风清明,军法森严,王贲少小入军旅,与王翦之间极少会面,而王翦虽然地位颇高,却从不以私事见王贲,王贲也从不在军事之外见王贲。
王贲的战功核查,王翦更是依从军法吏书录同国尉府邸文书通传,详细了解,加持王翦素来行事稳重,总是在晋升上压一压王贲。
诸如此次秦国攻赵大战,三路大军而动,想要获取较大功劳,自然是以三路大军主将为首,中军主将为李信,右军主将为杨端和。
然则,论地位,王贲更盛李信,诸将先前商讨的时候,也决议让王贲统领一路大军,但……王翦终究还是选择了李信。
如今,看到王贲欲要出言随在李信身后,王翦不由的有些不悦,实在是不稳重。
第八百二十八章 镇秦剑
“末将以为,赵将李牧不通大政!”
王贲神情同样激昂,于父亲之不悦之意并不在意。
高声郎语,拱手一礼,左右而观,继续而道。
“上将者,国之柱石也。”
“若不兼顾军政,则历来失算者颇多,若是当年武安君能够明悟朝局形势,说不得可以一举灭赵,如今李牧身为赵国统军大将军,虽权柄在手,却不能够决然震慑朝中奸佞。”
“又不能够妥善应对赵国王族重臣与原有邯郸大营、巨鹿大营诸将,和赵国庙堂形同孤立,如此大将军,必然不得长久!”
王贲皮肤略显黝黑,但精气神旺盛无比,感受幕府军帐内落在身上的道道目光,将心中之言娓娓道出,此次父亲领兵攻赵。
不仅仅是父亲个人的荣耀,更是整个王氏一族的荣耀,此战若胜,则大秦军旅之中,王氏一族将绝对压过蒙氏一族,在军中拥有无上的地位。
父亲所言君王操持二柄,但王贲所观今王,却非那般昏聩之人,王氏一族忠心耿耿,三代以来,一直侍秦,未有二心,更是王氏一族的机会。
如今,上将军蒙武领兵关外,以为策应,蒙恬坐镇九原大营,暂时不为战力,东出主力可以遇见,数年之内,必然以王氏一族为主。
心中有感,畅快无比。
只是王贲之言刚有停顿,便是听得前方不远处父亲的冷哼之声。
“此次秦赵举国大战,绝非一年半载所能够完结,而一年半载对于我等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李牧,怕是危机而显,其人在赵国邯郸之内,没有一点根基,如今手握数十万大军,赵王与奸佞焉得信任。”
王贲今岁先前之语,正要继续说着,却是看到父亲神色更为不悦的挥动手掌。
连带身后那些主将欲要贺彩之音都压制下去。
“小儿之论,相持便能使得李牧深陷危局,根基何在?”
王翦沉着脸,看向王贲。
“其理显而易见也。”
“数年来,李牧虽然主力一直在北方,但仍旧时不时的南下,无论是对战秦国,还是燕国,都为大胜,尤其上次伏击桓齮上将军,令的大秦为之震动。”
“赵国朝野之内,更是一时间声望甚高,丝毫不逊色当年的廉颇、赵奢等人,否则,此等关头,赵国朝野也不会寄希望于李牧身上。”
“但有相持不下之局,以赵王迁的昏聩,以郭开的奸佞,以及更为不放心的王族重臣,必然会心生疑虑,岂不闻当初赵王为何换下廉颇。”
“此理皆然,期时,以李牧孤立赵国朝野的局面,安能不入危局?”
王贲彻底将口中之言说道而出,面上更为慷慨振奋,对于这一战,数年来,王贲一直在关注赵国,缘由自己的地位在军中不低,许多信息也都能够知晓。
否则,也不能够有此语落下。
故而,王贲可以断定,秦赵交战,必然大秦攻伐而胜,以父亲领兵稳健的形态,必然极大降低将士伤亡,堪为大功。
纵然山东诸国援救,也改变不了局面,因为赵国不会让诸国助力,占据主导之力。
“善”
“大善!”
“……”
这一次,还未等王贲继续沉着脸说道什么,身后的军帐诸将便是相视一眼,更为振奋的回应着,喝彩者,一应诸般,皆合情理。
是故,李信将军所言同王贲将军所言,均为上谋。
“小儿浅论!”
王翦对着王贲挥动手掌,示意其归列,没有其它表示。
“众将听令!”
先前说道甚多,一则,为面前的主将再论如今秦赵攻守之势,二则,便是稳定军将之心,其音而落,也能够带动整个大军士气的提升。
数息之后,王翦从军帐前方的条案上,拱手一礼,取下一把造型略显古朴的老秦人剑器,如今的秦军剑器大都铁器铸就,而这把长长的剑器却是青铜铸就。
岁月的痕迹留在其上,一丝丝暗绿色浮现剑鞘的表面。
“愿闻军令!”
刹那间,军帐之内,诸将拱手请命。
“此为穆公镇秦剑!”
“王翦从咸阳离去的时候,大王亲自授予王翦的,数百年前,此剑伴随着一位位老秦人开拓秦国,从西陲一隅之地,坐拥如今诸夏独强之势。”
“如今,此剑在王翦手上,王翦定不会让其蒙羞,定要将穆公镇秦剑的剑芒扫荡诸夏,一匡诸夏!”
将手中长剑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未敢有任何失礼。
此剑实在是太过于贵重了,太过于意味不俗了,握着此剑,王翦至今能够感受到大王对于自己的期待之意,是故,深沉而落。
语落,诸将目光落在穆公镇秦剑上,神情亦是不自觉的肃然起来。
“三日之后,大军分路进攻,依照先前谋略,步步为营,各寻战机,将战阵逐步推进赵国之内。”
“欲要一战灭赵,是故不求早日躬下邯郸,而在将赵国之内的全部抵挡军力吞灭,将赵国之内所有的赵军歼灭,让赵国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将整个赵国彻底击溃,彻底击垮!”
王翦单手举起手中穆公镇秦剑,高声喝道。
面上带着别样的兼具,都言秦军虎狼,百年来,陨落在秦军手中的兵士不亚于百万,但若非如此,焉得有秦国如此之势。
此战……定要将赵国彻底击垮!
彻底摧毁赵国之人的战心!
“一战灭赵!”
“一战灭赵!”
“……”
诸将心中热血沸腾,一如上将军王翦,各自拔出手中之剑,半跪大地之上,驻剑一礼,吼声而出,震荡整个幕府军帐。
“老夫受王命领军,戒慎戒惧,尔等也当如此,持重心进兵,凡有战机,无比从灭赵大局而动,先前之语,不求早日攻下邯郸。”
“我军三路而动,相隔甚远,不能够及时通晓联系,蓝田大营练兵多年,此战也是初战,尔等虽堪为军中英才,亦是没有历经此等大战。”
“是以,务必将战事禀报大王与上将军幕府,不过,临行之前,大王也有王书而落,唯求知晓军情,并不干涉战事决断,一应战机,全在你等手中。”
“但……今日之后,你等将各自承担军法之责,有轻慢而败北辱国辱军者,军法处置!”
王翦再一次的神情凝重起来,缓缓将手中举起的穆公镇秦剑落下,目光在剑器之上扫视一二,此战,大王给予别样的重视,也给予别样的权力。
此行攻赵的蓝田大营诸将之中,算起来,自己己身是年逾五十的百战老将,少年之时,自己就曾在武安君手下做事,从百夫长、千夫长……如今的上将军。
缘由自己行军稳健的缘故,虽然也有败绩,但大王仍旧将这个重任交给自己,看着面前那几乎全部是年轻无比的军将,王翦又是感慨,又是惶恐。
灭赵大战,大王给予自己极大的权力,只要求最后的接过,一应战机决断全在自己,此等信任远超当年昭襄王对于武安君白起的信任。
如此,自己也能够彻底的放开手脚,真正的一展兵家所学,全盘调遣大军,有着穆公镇秦剑,足以稳定军中大局。
大王对于诸将信任,对于自己信任,对于灭赵也是抱有绝对的信心。
“喏!”
“喏!”
“……”
诸将如何不清楚,但此战也是证明他们的时候,一战灭赵,立功封爵,若然技不如人,奈何,相视一眼,未有任何后悔。
王翦亦是对着手中的穆公镇秦剑颔首。
三日之后,三路而动彻底而动,彻底展开连绵的军营大势,压向赵国。
王翦亦是重兵落在井陉口。
太陉八口之间,此处堪为中枢,上次自己同武真侯攻伐这里的时候,曾借助猛火油之力,破开此关,但后来战果已得,便是退出来。
否则,那里靠近赵国中枢之地,怕是战乱连绵了。
如今欲要攻入赵国,已经被赵军再次彻底重铸的井陉口关卡必须再次攻破!
七日之后,大兵汇聚井陉口险关!
第八百二十九章 一百个
“武真侯,天水城已经建造完毕!”
“城池之内,正在整理些许细小之事,随时烙下城池之名,开城纳户!”
陇西天水湖畔,周清跨乘骏马,沿着湖畔的要道,徐徐向着已经筑好数月的天水城而去,灵觉扩散,双眸闪烁紫色玄光。
一座完美的城池出现在眼眸深处,其内的一切也是清晰的出现在眼中,道路纵横,地下水网挖掘好,一座座崭新的府邸出现。
当然还有不少的空地,乃是留给入住城池的人。
“都言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守民,不过,以本侯来看,应该是筑城以盛民,此城而立,方圆百里之内,堪为繁华之所在。”
“章邯,寻一良辰,开城纳户!”
芊红等人已经前往了大河以西,如今的陇西之内,也只有自己和身边的云舒等人了,初夏的陇西比起关中更是燥热些许。
好在这里靠近天水湖,倒是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水气也不似他处那般干燥。
视线运转,落在章邯的身上,芊红等人离去之后,其人坐镇这里,督造天水城的事宜,如今功行圆满。
“武真侯所言甚是。”
“实则,以章邯愚见,除却王都之城与遍观守御之城外,其余城池尽皆这般。”
“数月来,天水城开城纳户的消息早已传扬出去,怕是城门开启,陇西诸人便是蜂拥而至。”
身披浅黑色的轻甲,背负长剑,眉目俊朗,肌肤倒是略显黝黑,御马随伺身侧后,闻武真侯之言,微微颔首,却为此理。
对于眼前的天水城,其位置处于陇西内部,靠近天水湖,缘由武真侯令达的缘故,早就开始修筑从天水城前往祖厉河,乃至大河以西的驰道。
商贾往来汇聚于此,怕是不出五年,此城当为陇西有数的繁华之城,若是他人所有之城,陇西郡守等人怕是会不乐意。
不过这里是武真侯的封地,秦廷之内,怕是无人敢动心。
“只要遵守城池的规矩,天水城容纳八方之人。”
天水湖旁缘由陇西老士族的缘故,一直没有大的城池落下,如今有城池出现,入驻其中乃是必然,当然了,如果又不长眼的,直接处理掉便是完事。
“近来,天水商会与北地郡都有消息传来,匈奴那边蠢蠢欲动,已经有一个万人队南下,前往乌孙之国,怕是有所预谋。”
“章邯,你为新任六关守备军将,本侯允你整合北地郡的兵力,扩充至六万到八万之间,果然有外敌至,陇西这边随时可以助力。”
天水城的事情说道完毕,周清话锋一转,落到另外一处。
此次自己前来陇西两郡,乃是为了应对有可能南下的匈奴之人,如今的陇西两郡之内,原本在九原大营未曾立下之前,整合一下,还能够有十万军。
但抽调之后,不复盛况,如今只有尽可能的重新招募新兵。
匈奴之内,如今坐拥控弦之士不亚于二三十万,但能够出动的怕是不多,加上乌孙与月氏,更是不多,是故,陇西两郡有十万以上的兵力,加持长城,防守还是不成问题的。
果然,芊红在大河以西与乌氏倮有所得,那么,说不得有可能出兵跨出大河以西也说不准。
“喏!”
章邯面上一动,略有喜意,拱手一礼。
数年前,自己还有些埋怨武真侯将自己调往陇西,错过秦国东出攻伐山东诸国之战,现在看来,若是能够抓住机会,在陇西两郡所能够立下的功劳,也是不小。
“嗯。”
周清点点头,单手拍了拍身下骏马,快速奔向天水之城。
三日后,天水城正式开城纳户的消息传荡!
五日后,天水城上,烙印由周清亲自所写的秦文!
十日后,良辰而至,城门洞开,容纳八方人,一时间,整个城池之内,人群涌至,按照早已划分好的所属,各自选择着。
当然,对于城池的管辖,周清也早已经传书中央学宫,抽调学员,以为助力。
武真侯府邸之处!
生活逐渐的悠闲起来,每日收着来至陇西两郡的要务,收着来至大河以西的文书,收着来至秦国攻赵的要务,在匈奴未曾兵临长城之前。
似乎自己的日子总是那般悠闲。
炼制丹药、感悟天道自然、书写小说呓语、交修极乐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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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表闪烁浅白色的玄光,双手交织成就乾坤印诀,灵觉神融天地,吸纳天地元气,炼入己身,逐步壮大丹田,精纯内力。
天地元气从周身百脉而入,灌输丹田之中,玄功运转,周而复始,循环不息,所过之处,畅通无阻,脏腑吞吐游历,筋脉坚韧无双。
内力运转,天地元气震荡,微风骤起,这处普普通通的茅草屋内为之杂乱之声而显,功行九转,内力强横巅峰至极。
“呼……!”
长长的一口浊气呼出,神清气爽,再次一感周身上下,盖聂面上微微一笑,那位医家的传人当真是不俗,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的伤势已经恢复七层以上了。
也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独特手段,但无论如何,总之,现在自己几乎痊愈了,一身修为也足以抗衡化神武者,只要那夜的几人不出现,自己丝毫无惧。
再有一个月,自己伤势尽皆复原,说不得还会更上一层楼,更是无惧,挥手一招,旁边木案上放置的长剑入手,顿时,一股踏实的感觉弥漫。
待在这里这么久,也该……离去了。
从木榻上走下,浑身上下的衣衫也早已变成粗布麻衣,至于早先的衣服,……被那医者扔了,于此,盖聂也是无奈,推开门,甚为明亮的阳光照耀眼眸深处。
目光扫视,落在此刻正在院子里摆弄药草的一道浅紫色身影之山。
一个多月来,多蒙对方照料。
“你要走了?”
刚一脚踏出门槛,耳边便是响起近日来熟悉无比的声音,仍旧那般的冷漠,不近人情。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在这里耽搁很久了,未敢继续叨扰。”
盖聂近前一步,双手抱剑一礼,深沉而落,此次若非碰巧遇到对方,自己可就真的……没有性命了。
“你的伤势虽然还没有彻底痊愈,但以你的实力,自保应该无恙。”
“出去之后,应该死不了,也不会浪费我这一个多月的时间。”
“随我来吧。”
踏着乳白色的中筒靴,蓝紫相间的劲装服饰着身,藤紫色的头巾束发,女子放下手里的药物,身躯一转,看着盖聂。
细细打量一番,随意轻语,挥手一招。
“多谢。”
盖聂略有迟疑,又是一礼。
此女似乎和自己所见的其它医者不同,而且性子也着实有些怪异,但医术的确高明,观对方手势,未敢迟疑,紧走两步,紧随其后。
一个多月来,自己与其之间,也并没有太多话落下,如此,了解的也不多,但对方在这里,也是没多长时间,甚至于连对方的姓名,自己都不知道。
紧随其后,沐浴在初夏的阳光之下,对方年龄正值风华,肤如凝脂,体态嫣然,姿容丝毫不逊色自己所见之美人。
“上船吧。”
走出这处木屋院落,行出不远处,便是靠近一条足有五丈有余的河流之旁,此处河流纵横,山脉环绕,如果不通方向,怕是难以走出。
那女子轻轻一跳,身形轻盈的落在船只之内。
拿起木橹,瞥了盖聂一眼。
“是。”
盖聂微微一笑,一步踏出,出现在那船只之内。
“月前,秦王嬴政已经派遣使臣前往小圣贤庄了,临淄之内,农家的人已经离开了。”
那女子摇动木橹,操纵着方向,小小的木船在河流里快速的行进,未几,拐过一个角,进入另外一条略窄的河流,不多时,又是一语落下。
“这……,多谢姑娘告知。”
盖聂闻声,心中一突,脑海中翻滚诸般,顿时面上喜色而显。
大王已经派出使臣前往小圣贤庄,那么,以儒家现在的状况,也只有应下一条路,儒家出手,百家在齐鲁之地,根本翻不出花样。
只是,这个消息是月前的,农家的人也早已离开了临淄,为何这女子现在才告诉自己,早知如此,自己也能够安心许多,或许,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出去。
“你会找农家的那些人报仇吗?”
女子站在船尾,不住晃动手里的木橹,闻盖聂之言,沉吟片刻,再次看将过去,美眸闪烁一丝往昔记忆,随意落下。
“这个……,也许吧。”
其实,盖聂也不确定,农家等人之所以要杀自己,非是和鬼谷有仇,而是和秦国有仇,自己出去之后,处理他们不是首要之事。
紧要之事,乃是坐镇齐鲁,稳定局势,助力秦国攻赵顺利。
“我治好你的伤势,你出去之后,要为我杀一百个农家弟子作为报酬。”
但……那女子数息之后,又是一道冷语落下。
“……,姑娘和农家有仇?”
盖聂奇异之。
“你可否做到?”
那女子冷哼一声,没有回应盖聂之言。
“杀一百位农家弟子,是否……,在下……尽力而为!”
杀一百位农家弟子,这样的仇怨看来不浅啊,可是自己真的做了,可就真的和农家对上了,虽然无惧,于秦国大势来说,不……,似乎,那些农家还好继续同秦国作对。
即如此,杀几个也是无妨。
“一百个!”
那女子有些认死理。
“……,是。”
盖聂神色一滞,再次深深看着摇动木橹的女子,不由得,叹息一声,出言应下。
第八百三十章 项籍
“沿着这条路直走,遇到一条河右拐,就可以出去了!”
一炷香之后。
停下手中的木橹,船尾的女子再次将目光落在盖聂的身上,这里的地势虽然复杂,但真要细细深究,不过花费些许时间罢了。
行出山脉包裹之所在,徐徐靠岸,素手伸出,遥指身前的一个方向。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在下不敢相忘,不知可否知晓姑娘之名,以为留念!”
可以出去了!
对于这一点,盖聂已经等了一个多月,原本心中焦急无比,但随着先前那女子和自己一言,大王已经派遣使者前往小圣贤庄,至此,心中落下沉重之力。
不过……儒家办起事来,更不会令人失望的。
脚下玄光闪烁,一步而动,出现在河岸的土地之上,拱手又是一礼落下,想了想,一个多月的时间,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你们鬼谷弟子都这么自甘人下,自为在下吗?”
女子丝毫不夹杂情绪的脆音落下,美眸流转,落在盖聂的身上,世所传闻,鬼谷怒,诸侯惧,但在自己眼中,似乎……非如此。
语落,没有给对方回应的机会,木橹轻轻一动,搅动水中的漩涡,船只直接倒转方向,顺着原来的方向归去。
“在下……,此恩当得永记。”
盖聂闻此,面上哑然一笑,虽如此,明亮的双眸目视那女子离去的身影,或许,以后自己与她还会再相见。
在岸边停留了百十个呼吸上下,盖聂终于周身闪烁玄光,身形挪移,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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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王此次派遣使者之意,莫不还与先前一般?”
居巢之地,楚国新任大司马、新任上柱国项燕率领二十万大军驻守在江水以北,隔江而望南边的余孽楚国,欲要将其剿灭之。
为此,已经登位数月的楚王负刍,不住的道道王令落下,欲要催促项燕尽快的出兵,将楚王熊悍等人彻底剿灭,彻底的将楚国分裂之势合二为一。
沿着居巢之湖泊,军营连绵不断,二十万楚国精兵坐镇于此,幕府军帐之之前,项梁看着一行身着华贵的王宫使臣出去,心中有感。
入军帐之内,左右而观,并无外人,便是近前一礼,口中轻语落下。
“李园带着熊悍和太后前往江南区域,原本其身侧所属不过三五万之兵,不堪一击,谁曾想江南区域,庄氏一族、百越各族纷纷出现。”
“汇聚之下,足有十多万兵卒,或许不若我军强大,但江南之地却山地起伏不定,多山林草木,多大江河流,除却为父所练的江东精兵有山林作战之力。”
“其余诸兵,均不能为之。”
项燕年岁颇大,身披鱼鳞银甲,鹰盔束发,此刻正站在一处沙盘之前,其上正是江水两岸的双方兵力部署之图,颇为详细。
沙盘之物,虽出现在秦国军中,但并不是秘密,是故,很快便是传遍山东诸国,于项燕来说,更是早就派人制作精致无比的沙盘,以为行军调兵所用。
扫了一眼进入军帐的儿子,项燕微微颔首,呼吸之后,随意而道,说道如今的艰难局势。
率兵攻伐江南熊悍等人,当然可行,但……这个时候,可就得细细思量了。
以自己的领兵之力,纵然有把握将江南之地的熊悍、李园等人剿灭,没有三年以上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而如今的诸夏局势堪忧,三年的时间,变数太大。
非如此,三年以上的时间,自己现在手下的二十万精兵,到时候能够剩下多少都说不准,果然折损过半,对于楚国来说,更非一个上佳的消息。
更有一点,江南之地与江北之地截然不同,江北好歹还有些许的平坦平川之地,而江南……根本不适合中原人长期的生存其中。
“庄跻一族!”
“前些年寿春之内,便是有他们的影子,想不到他们的力量壮大的这般快,还和百越的人联系上了,父亲,既然现在非最佳时机。”
“可……难道我们一直不动?”
自从父亲晋升为楚国大司马、上柱国以后,项氏一族此刻绝对有实力和屈昭景三大家族并列,所缺少的不过中枢重臣罢了。
但现在是战国乱世,一位大司马的力量丝毫不比令尹差。
项梁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自然知晓父亲的意思,可是一直不出兵也不好,总归会落下把柄在屈昭景三大家族之内。
项氏一族的崛起和强大,绝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更何况如今父亲明面上执掌楚国除却世族封地以外的所有兵卒。
真正的位高权重。
“此次大王除了璀璨为父尽快出兵,攻灭熊悍等人。”
“还有一点,便是对于三晋之地的看法!”
“项梁,你在为父身边这么多年,为父一身本领你也学的差不多了,你觉得为父如今该如何抉择?”
项燕将视线从身前的沙盘上收回,沙盘上的一切痕迹都彻底的烙印在脑海深处,现在隔江而望,自己是占据主动的局面。
故而,自己无需担忧。
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
“秦国攻赵?”
项梁闻此,眉目挑动,坚毅的神情上浮现一丝深沉的凝重。
“父亲,若然燕国、魏国、齐国、楚国不予助力,儿以为,赵国这一次无法在秦国的攻势下继续存在,父亲早年所语,长平之战,秦国就有战机可以灭赵。”
“如今,秦国更强,赵国更为孱弱,如此,更不可抵挡,赵国若灭,三晋之地,只剩下魏国,更不可能抵挡秦国,纵然吴起在世也不行。”
“三晋不存,秦国拓土千里,兵锋直达齐国、楚国、燕国之地,期时,秦国怕是真的要成就大势了。”
项梁轻叹一声,原本楚国才是最有潜力和势力做成此事的,奈何百年来,楚国国内战乱不休,世族争斗更是不朽,国力损耗颇大。
赵国的重要性不仅仅是对于魏国,更是对于楚国。
可……现在大王下令要率先剿灭熊悍等人,二十万精兵汇聚于此,淮水以北的区域,不过是守备之军,若是秦军突然南下,楚军根本抵抗不了。
“所以?”
项燕微微颔首,对于这些,儿子分析的都很对,可是自己需要的是答案,需要的是结果。
“父亲!”
“儿以为,此刻父亲应该上书大王,以为存赵之重,赵国若存,则秦国之力始终在赵国身上,不会落在楚国身上。”
“楚国现在的力量,也是无法和秦国抗衡,所以,楚国应该助力赵国,重演当初邯郸之战的伟业,果然赵国存下,江南之地的熊悍等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收拾他们。”
项梁再次近前一步,小声而语,如今父亲为楚国大司马,楚国的强大就是父亲的强大,就是项氏一族的强大,若然楚国不存,他们项氏一族何去何从。
“若然楚国助力赵国,熊悍、李园等人跨过江水如何?”
项燕没有评价,又是一语落下。
“父亲,儿以为,果然熊悍、李园等人真的跨过江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无论是对于大王,还是对于父亲,都是一件好事。”
又闻父亲之言,项梁这回没有快速回应,再次神情很是警惕的左右看了一眼,紧走两步,行至父亲身侧,小声而道。
“哦,如何?”
项燕那神容虽苍老,但一双仍旧玄光绽放的眼眸微微眯起,好奇的看向儿子。
“父亲,从这里……到这里,江水以北的大部分封地,都是屈昭景为首的大世族的,还有一些依附于他们的小家族。”
“先前大王诏令父亲率二十万精兵剿灭熊悍等,最开始建议的便是令尹,而后是左右司马,大王并没有直接应下,而是以秦赵相争推迟。”
“儿以为,当时大王心中未必没有儿这般的想法,欲要借助熊悍等人的力量,削弱屈昭景等家族的实力,好大权独揽,重振朝纲。”
项梁身躯微侧,单手指着父亲身侧的沙盘,从楚国祖地江水之旁的洞庭而动,沿着江水不住南下,直到项氏一族所在的江东之地跟前。
诺大的土地都是世族私有的,那些老世族在自己的封地内,拥有诸般特权,更是拥有自己的私兵,否则也不可能一直把持朝政重要之位。
屈昭景等大世族在楚国内的根基太浑厚了,三十多年前,虽有庄跻作乱,未伤及世族根本,再加上父亲为了项氏一族,承担本该由世族封地承担的重任。
“哈哈哈。”
“我儿能够想到这一点,为父很是欣慰。”
“但……大王如今初立,诸般权柄还落在那些人手中,所以,剿灭熊悍、李园等人的战事是不可能结束的,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那就是大王的意思。”
项燕清朗一笑,自己生有四子,两子喜好文事,两子喜好武事,如今最得自己之心的便是项梁,而且他能够想到那一点,也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父亲……,赵国现在真的不能够有事的!”
项梁为之颔首,随即,神色又是一动。
“赵国……,此次秦国出动蓝田大营四十多万兵力,更有关外大营十多万兵力,三川郡、颍川郡、南阳郡二十万左右兵力。”
“除非楚国倾国之力相助赵国,否则……赵国此劫难以渡过!”
项燕深深的叹息一声,比起儿子,数十年来,对于诸夏山东诸国的了解,自己更为清楚,赵国……真的没有希望了。
邯郸之内,赵王迁昏聩无能,奸佞之臣郭开肆意妄为,国有如此君臣,就算楚国助力,一时间可以避退秦国,接下来呢?
这一次,秦国是一心攻灭赵国,南阳之地,南阳守叶腾陈兵坐镇楚国边境,威慑楚国,便是此意,虽然对于楚国造不成极大威胁,可现在的楚国也非以前的楚国。
“齐国那边,儒家小圣贤庄出手,百家不得而退,齐国不可能助力的,燕国传闻还要攻赵,魏国一国之力,实在是弱小。”
随着先前之言,项燕继续说道,为了能够顺利的攻灭赵国,秦国已经花费极大代价,如果自己真的率领精兵援救赵国。
怕是,自己前脚刚走,江南之地,熊悍等人便是跨过江水,再有南阳守叶腾与巴蜀之军的存在,楚国危矣。
“父亲,您觉得该如何?”
一时间,项梁也是陷入浅浅的沉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
原本脑海中还有着一条清晰思路,被父亲这般言语,彻底的乱了,是啊,纵然援救赵国,而赵国也不能够抗衡秦国呢?
期时,赵国灭,楚国腹背受敌,形势比现在还要糟糕。
“楚国,战国大国也!”
“自强足以自保!”
项燕给了项梁一个肯定的回应。
能够灭亡楚国的,唯有楚国自己,秦国也不行,论山河广袤,楚国不弱于秦国,论兵力多寡,楚国不少于秦国,是故,楚国何以畏惧秦国。
“父亲,楚虽大国,力……分散多处!”
项梁明白父亲之意,可……楚国不比秦国,秦国之力尽皆握在秦王嬴政手中,如果出国也是如此,也就一匡诸夏了。
楚国终究自己的事情太多了。
“百多年前,公孙鞅入秦之时,秦国之力也是分散,楚国欲要强大,与其渴求赵国在前为屏障,不智也,非有楚国自身之强,才能够无视秦国之力。”
项燕微微一笑,楚国的病患在何处,自己自然知晓。
“父亲,您……有合力之法?”
悄然间,项梁心中一动,看着父亲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颇有一丝不可置信,果然楚国也能够如同秦国那般收拢分散之力。
楚国之强,超越现在十倍、百倍以上。
“没有!”
项燕摇摇头。
“别人有?”
“当初熊悍为楚王的时候,其身侧计谋之人苍璩便是有一策落下,名为——推恩,可惜,计谋还未展开,熊悍便是如此。”
“大王得之,庆幸不已,过些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了。”
“对了,项伯前去接我的籍儿,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第八百三十一章 统合军团
公子负刍登位,临楚王,赐封项燕为楚国大司马,领上柱国,永镇江东之地。
这是负刍先前所付出的代价,江东之地至此成为项氏一族彻底的封地。
然则,欲要在楚国真正立下项氏一族的根基,没有足够的族人支脉、江东之人入楚国朝野,绝无可能功成,一观屈昭景等家族,无论是寿春之内,还是各大郡县。
亦是如此!
“应该快了,按照兄长派遣之人所语,他们一行人在巢县停留,然后再来拜见父亲的。”
项梁闻此,面上也是微微一笑,籍儿乃是他们项氏一族如今的第三代子嗣,不出意外,将来也会成为项氏一族在楚国朝内的势力接班者。
而且从兄长传来的道道文书来看,自己那个侄儿天生就该是个将军,天生神力,如今虽不过五岁上下,一身的力量足以媲美成人。
“嗯,不着急。”
项燕闻此,面上微微一笑,项氏一族从自己开始,逐步壮大,如今正向着更为广大的天地奔去,楚国……是不能够有事的。
项氏一族如今和楚国绑定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国虽强,但数年之内,楚国无忧,果然大王匡合国政有力,楚国实力大增,那也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半个时辰之后。
“见过父亲!”
“父亲!”
“……”
幕府军帐之内,除却一直在幕府军帐停留的项燕与项梁之外,陡然间多了数人,细细观之,诸人眉宇之间,颇有些许相似。
两位身着华贵锦袍的年轻男子均上前一步,拱手一礼,看向父亲,身侧更是有着一位身高四尺上下的男童,发丝成髻,眉目俊秀,虽如此,亦是掩盖不住气浑身上下的英悍之气。
着楚国烈焰图腾锦袍,踏火云纹靴,看着旁边的父亲和叔父,也是两只素白的小手而动,近前一礼。
“祖父!”
脆语流转,颇为清朗,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转动,看向上首身穿甲衣的老者。
“哈哈哈,你们终于来了。”
“无需多礼。”
项燕朗朗大笑,身上的鱼鳞银甲未曾褪下,近前一步,看着面前的子嗣,多年来,如同今日这般四个儿子聚在一起,可是不多见。
更不用说,籍儿也在这里,更是令项燕开心不已。
“父亲,项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待此行见过父亲之后,儿便前往寿春,二弟返回项城之内。”
“至于籍儿,依照父亲先前之语,留在祖父膝下聆听教诲!”
项燕长子项超,微微起身,看着父亲一如往昔的容貌,虽苍老些许,然精气神更为充足了,数月前负刍登位,父亲登位大司马。
依照旧例,自己需要待在寿春的,一者是大王赐封自己为王宫书令,二来,也是顶级大家族在楚国的规则之事。
算是质子吧。
自己倒是没有什么,项氏一族忠心楚国王室,所担忧者不过江东之地的项城与身侧的籍儿,身为兵家之人,自然不会让籍儿长于妇人之手。
加上父亲已经有言,便是一同带来了。
“也好。”
“以你的性子,为王宫书令绰绰有余,籍儿就留在我这里吧。”
项燕点点头,目光而动,落在孙子身上。
“为父一直在军旅之中,籍儿如今启蒙如何?”
儿子们都大了,轮不到自己继续操劳什么,长子与次子喜文事,多在项城,而今,长子接下来会待在寿春,于情于理,自己也该收回心思,放在别处了。
看着此刻正好奇打量着自己的孙儿,项燕心情很是不错。
“这……,江东距离桑海不算远,是故,一年前,儿子请来一位儒者,教导籍儿礼仪文字。”
“三个月后,那儒者被籍儿打伤,只好离去,其后,籍儿到不太喜诗书之意,改为教导兵家之道了,倒是安分许多。”
提及此事,项超面上便是有些不好看。
按照自己的意思,项氏一族如今在军中的力量已经足够了,想要真正发展成为像屈昭景等家族那般的盛况,非有在计谋之道有所长,列入令尹,执掌楚国大政。
那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军旅将军的定点,也不过如今父亲大司马位置,还在令尹之下,受到令尹的钳制。
可惜……籍儿不喜文书计谋,令项超头痛不已,无奈之下,只好学习文事,无论如何说,总得有一者擅长之道。
“哦,打伤一位儒者,如何处理?”
项燕眉头一挑,颇为诧异的看了孙子一眼,这个孙儿天生神力还是有所耳闻的,莫不真的那般强大,可是桑海而出的儒者也是不俗。
“儿已经以礼回之。”
项超拱手而言。
江东之地的儒者势力不弱,得罪了儒者,可是一件不明智之事。
“籍儿,可还记得祖父否?”
项燕颔首以对,儒家的人在楚国朝野之中,有不少,虽然鲜少位居高位,真要动作起来,对于军旅出身的项氏一族,也是极大威胁。
呼吸间,项燕更为好奇这个孙儿了。
从这个孙儿出生到现在,自己见他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对于孙儿的了解,也都是通过文书往来的,好在文书都是纸质的,一次能够写好多东西。
“孙儿记得。”
小项籍睁着一双明亮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祖父,自己脑海中是有记忆的,每一岁,父亲都会带着自己前来见祖父。
有两次,还是叔父带着自己来的。
祖父对自己很好的。
“为何打那儒生?”
项燕轻问。
己身也是在想着,莫不是那儒生觉得孙儿脑子不开窍,说骂了几句?还是说打骂了几句?
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孙儿已经学完了诗书,那人还要教我《论语》,孙儿觉得无趣。”
项籍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那儒生的确该打,所教的东西没什么意思,自己也就挥了挥拳头,谁知道那儒生就吐血了。
“你觉得诗书无趣?”
项燕神容微动,这个孙儿看来不喜文事,倒是……有些可惜。
“孙儿已经认了好多字,也会写自己的姓氏,名字。”
迎着祖父的目光,项籍再次回应着。
“那你可知诗书之意?”
学习诗书,仅仅认识字与会写姓名可不行,项燕摇头一笑。
“不知。”
项籍很是老实的回应着。
“因无趣就不继续学之?”
项燕的言语之音不自觉的高昂了许多,世间很多事情都是很无趣的,但偏偏那些无趣的事情,你就得非做下去不可。
“孙儿想要学剑!”
项籍想了想,给了祖父一个回应。
“哦,学剑如何?”
项燕将目光看向旁侧的项超。
“……还好。”
闻此声,项超一礼落下,又看着自己的儿子,回想着儿子学剑的过程,总的来说,还是有长进的,不过学剑想要看出功效,短时间不行。
“既然喜欢学剑,项梁,日后籍儿学剑就跟在你身边吧。”
项燕点点头,文武之道,只要有一道成了,自己就为之欢喜了,不喜欢诗书就算了,将来为领兵将军,也是不错的。
而且项氏一族接下来还会有子嗣诞下,且看他们的资质如何。
“是,父亲。”
旁侧的项梁嘿嘿一笑。
“项超,江东之地招兵如何?”
和自家的孙儿聊了没多久,项燕话锋一转,落在一处更为重要的话题,踱步军帐之内,看着不远处悬挂的舆图与平放的沙盘。
自己如今为楚国大司马,也该对于军中进行更深层次的整顿了。
“父亲,已经招兵两万,尽皆江东良家子。”
项超神色不由的凝重起来,看向父亲。
“两万人,暂时足够了。”
“接下来我会将那两万人打入军中,分散各处,统合淬炼,整顿成一支强力军团,以为将来之用,项梁,此事你与龙烨处理,拟定一份文书。”
第八百三十二章 王书在此
作为新任楚国大司马,项燕自然有权力打造崭新的军团,原本还为左司马的时候,碍于地位的缘故,麾下虽有江东子弟兵,却不成体系,没有统一名号。
只能够算作项氏一族的私兵,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必须将楚国的军力更进一步,如何更进一步,自然不能够分散分力。
看向项超,既然要打造一支支份属不同类别的军团,当然要有可靠之人,什么是可靠之人,当然是江东子弟良家之人。
“是,父亲。”
常年跟随在父亲身边,对于父亲所谋自然知晓一二。
“可是……,父亲,令尹等是否会言语父亲拥兵自重?”
整顿楚国国府直属兵马,这等手笔,那些大世族肯定不愿意看到。
“有王书便可。”
对于那些大世族的力量,项燕并未放在眼中,他们所依靠的强大之力,乃是封地,在淮水之地,却是不重,所以只要有着大王的支持。
绝对无惧。
而且,大王也一定会支持自己。
闻此语,幕府军帐内的诸人均颔首以对,父亲有此谋,当为项氏一族强大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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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临淄寒冷的冬日,秦国行人署上卿顿弱,便是从齐国临淄前往邯郸。
今岁初夏,上将军王翦领四十多万大军助力分三路攻伐赵国,北路李信,南路杨端和,尽皆受上将军令,舆图而观,赵国之内,所有的大军大营均不得而动。
北方有李牧的十万边军大营,邯郸之侧有十万大军,巨鹿临近齐国与魏国不远所在,更是有近二十万大军大营所在。
如此而观,北路李信大军牵制,南路杨端和大军牵制,中路大军上将军亲至领兵,尤其是对于赵国来说,南北两路大军,但有异动,秦国南北两路亦是大举出击。
以赵国现今国内的兵卒战力,对上秦国的大军,无异于直接崩溃。
大势之下,但凡明眼之人,都能够看得出赵国之军已经在三面秦军形成的巨大钳制下陷入困境。
“大人,赵国上卿郭开已经在昨日起身,亲自前往北边李牧军中,欲要亲自将李牧迎下,作为抗秦大将军!”
邯郸一处相对安稳偏僻的院落所在,初夏时节,顿弱一身略显单薄的衣衫,坐在条案之前,闻跟前一劲装男子之语。
“赵葱与颜聚二人呢?”
此二人,一位是邯郸大营的主事者,一位是巨鹿大营的主事者,在春平君被郭开以计谋谋之之后,邯郸大营便是全部落在郭开的掌控之中。
至于巨鹿大营,更是不用多说,李牧欲要领兵南下,不过十万军,最紧要的主力还是邯郸大营与巨鹿大营,这两个人有点意思的。
“数月前,赵葱已经为邯郸大营主将,根据郭开府上的消息,赵葱不日将会为赵国上将军,辅佐李牧抗秦,颜聚也是如此。”
那人快速的回应着,给予着顿弱所有讯息。
“春平君!”
“可惜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太子嘉应该还在北方吧?”
春平君作为昔年赵孝成王的公子,更是先前的太子,原本欲要借助邯郸大营之力,翦除郭开与赵王迁的,奈何被郭开所谋,通合太后,罪证在手。
如此而观,如今赵国中枢之内的肃正力量只剩下太子嘉和一些王族老臣了。
“是。”
那人颔首以对。
“李牧可有所谋?”
太子嘉在北方已经数年时间了,难不成还没有啃下李牧这块老骨头?
顿弱从条案后起身,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其人为罗网密探,不入杀手,专门行此秘密之事。
“李牧未有掺和,其身侧副将司马尚多有谋之。”
又是一道回应。
“司马尚?”
“诛杀郭开,逼迫赵王迁退位,拥立太子嘉登位,重新匡合赵国社稷!此谋还是不错的,不过他们现在没有时间了。”
“继续派出人手,一观郭开与赵王迁的消息。”
顿弱双手负立身后,来到邯郸数月,许多消息自己也都了解很多了,甚至于更为隐秘的消息,自己也能够知晓。
在春平君未曾中郭开之谋的时候,联合春平君、太子嘉、李牧、王族重臣等是有希望做成此事的,现在……虽然还是有希望。
可现在秦国攻赵,赵国内乱,对于上将军来说,不亚于一个天赐灭赵良机。
“喏。”
那人颔首而应,躬身而退。
目视那人离去的方向,顿弱凝视许久。
云中郡!
秦国与赵国之内,均有云中郡,乃是防守北边胡人的要塞,略微一数,已经不亚于数百年了。
邯郸北上,一马平川,一支千人骑兵护持的马车徐徐行进,云中司马拦阻,详细盘查,纵然知晓是郭开等人的车队,也是如此。
半个时辰之后,云中郡司马仍旧在细细的盘查。
“大人,此人着实可恶!”
一身红色袍服的老者跨乘在大马之上,观那云中司马明显故意刁难之举,颇为不满,近前轻语,甚是不悦,在邯郸之内,谁敢如此对他们。
而且足足半个时辰了,连一杯茶水都没有,这般的冷落轻视头一次见到。
“哈哈,此乃军中规矩,无需多言。”
“只消无事,我等便可以进去了。”
与身侧那神情颇为不悦的随从相比,郭开倒是面上异色不显,反而笑意绽放,看着不远处那云中司马的动静,摇头一语。
随从之人闻此,只得恨恨而退。
又是一炷香过后,在头顶骄阳越发炙热的时候,云中司马终于让郭开一行人通行,准许他们进入幕府军帐。
“老上卿日夜不停前来,莫非要亲自领军抗秦?”
幕府军帐之内,边军上将军李牧散发布袍,浑身上下的甲胄不显,面前的条案上,正有一辈热气不显的茶水,手中握着一本书,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什么。
观郭开入内,不由的微笑一语。
秦国攻赵,朝野上下,焦急不已,郭开自然也是如此,否则也不会急如星火奔来,只是……看着幕府内李牧的形态,却也是有条不紊的回应着。
“老夫之心,诸夏可鉴。”
“去岁老夫已经传语上将军,做好准备,以为赵国大将军,以为抗秦统帅,除此之外,无其它私心!”
“老夫可以于你承诺,此战无论抗秦胜败,老夫都会举荐你为真正的赵国大将军,赵国大军,也该由将军这般名将统帅,国政大事,大将军也可共谋。”
郭开轻笑一语,坐在旁侧的条案之后,虽无人送来茶水等物,面上也是不恼,目光落在李牧的身上,颇为沉重一语落下。
“无论胜负皆可为赵国大将军?”
“若然如此,赵国之内还有赏罚之策?”
李牧眉头紧皱,言语微冷,看向郭开。
“哈哈哈,老夫信得将军之才,此战必然可以胜了秦国。”
郭开又是朗声一笑。
“若是大王下书调兵,上卿只管宣书!”
对于郭开,李牧没有好感,近年来邯郸之内的形势自己也知晓一二,缘由此人多矣,但一直以来,对于边军的粮草辎重倒是没有缺少。
故而,李牧也未有给予对方真正的难堪。
郭开言语自己必胜秦军,李牧不可置否,淡然一语,秦国攻赵,赵国之内虽然自己比较适合为统帅,但自己数年来一直冷眼冷置郭开,其人想来不会举荐自己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调走边军精锐,交由己身新任的将军。
“王书在此。”
闻此,郭开面上更是笑意闪烁,悠然从绒毯上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卷锦帛,对着李牧看过去,行至军帐中央。
见状,李牧眉头又是一挑。
二十个呼吸之后。
郭开又轻描淡写的将手中文书郎语而出,文字不多,却意思很明确,语落,整个幕府军帐内,陷入不自觉的沉寂。
上首的李牧亦是默然。
第八百三十三章 道友与贫道
对于郭开,李牧所得的了解,都是从邯郸之内传过来的,都言其奸佞误国,把持朝政,操纵大王之行,无论是大王继位之初,还是近些年春平君与太子嘉和自己所言。
郭开是绝对的奸佞之臣,李牧虽未了解郭开,但如此多人言语,怕不会简单的空穴来风,是故心中对于郭开也是有些轻视。
然而,从今日而观,从近年来所观,无论是对于边军的粮草辎重,还是边军的供给,似乎都没有缺少,更不用说现在更是让自己为赵国统兵大将军。
此人能够在秦国攻赵的危局之下,撑持边军,稳定边境,莫不是自己以前都误会了他?
无论如何,从眼前而观,郭开之行算不得大恶,是郭开良心未泯,想要做一番正事功业,还是以前自己都误会对方。
“召集众将!”
良久的默然之后,李牧从郭开手中接过文书,传令而下。
“将军!”
身侧副将司马尚神色微变,深深的看了郭开一眼,此人着身可恶,甚为不愿意按照郭开传来的王书之意行事,可……上将军为赵国大将军,也为好事。
不过,根据自己对郭开的了解,此人可不会有这么好心。
“将军!”
“……”
语出,军帐之内,其余零散军将也是相视一眼,虽没有直言,却也是对郭开冷嘲热讽不已。
于此,李牧只当作没有听见,此等关头,乃是不应和,不拦阻,只当作没有发生一般。
“哈哈哈,诸位将军对老夫心存嫌隙,无非种种流言而,岂不闻当初长平之战的时候,秦国曾离间朝野,令先王撤换上将军廉颇,否则,长平之战非如此结局。”
“察人察行,明智如大将军与诸位将军着,难道宁愿相信邯郸内秦人的流言?”
郭开左右而观,面上也是微微一笑,近前一步,开诚布公,颇为诚恳之意。
呼吸之后,幕府军帐之内,再无半点声息。
幕府召集诸多军将,是夜,李牧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发兵五万直往南下井陉口处,同时应允郭开,会在七日之内,坐镇井陉口前,应对秦国大军。
两日后。
郭开一行人心满意足的离开北方边军,此行目的便是让李牧为赵国大将军,然后率领赵国之力对抗秦国,无论如何,赵国都得坚持下去。
有赵国,有赵王,自己才会保住现在的一切!
否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将军,此为大好时机。”
“既以为赵国大将军,当于此率师火速返回邯郸,以大军之力定下邯郸之局,废黜赵王,诛灭郭开,而后拥立新君。”
幕府军帐之内,李牧这几日正在整顿北方边军的事情,自己若是南下,那么,边军也得留下人手以应对北方的匈奴。
身披灰黑色的重甲,束发而冠,眉目肃然,端坐于上首的条案之后,看着身下一侧太子嘉派遣而来的密使韩流,一身游侠劲装打扮,随同而来数人,风尘仆仆。
韩流拱手看向李牧,这个时候,李牧为大将军,对于赵国来说,绝对是好事,是故,也该这个时候,应对邯郸局势,将赵王迁与郭开给予整顿。
“不妥也。”
“值此之际,应该先将秦国攻退,在徐徐谋之邯郸。”
随着韩流语落,迎面而座的一人摇头轻言,其人锦衣素袍,眉目俊朗,名为庞浩,乃是赵国前上将军庞煖之后,如今为邯郸大营后军主将。
“春平君何意?”
“莫不真的如邯郸传言,已经不再理会大王和郭开之事?”
韩流闻此,为之不满,面上冷哼一声,春平君原本是主张废黜赵王、诛灭郭开的,如今这数月来,却是态度不可捉摸。
而且邯郸传闻,春平君似乎已经和郭开交好,连带春平君收下的赵葱都多次前往郭开府邸之上,乃至于王宫之内。
自由而动,先前可不是这般。
“将军,末将以为数年来邯郸之内,乱象横生,而且春平君、太子嘉诸多王族重臣也都有文书作证,如此至极,也当依照先前之言,举兵匡扶朝政。”
立于李牧身侧的副将司马尚闻声,左右看了一眼,拱手一礼。
“尔等无需多言。”
“且不说大王与郭开究竟如何,本将所知,未有实论,仅以目下大势说,秦国主力四十多万攻赵,堪为举国大战。”
“若然这个时候举兵匡扶朝政,一王好废,一奸好杀,然朝野大局必有动荡,其时谁来担纲定局?动荡之际若不亚于送给秦国亡赵之机!”
李牧单手摆动,摇摇头,无论大王与郭开都不是现在自己所考虑的,现在最为紧要的事情,乃是应对秦国攻赵。
语落,视线落在下首的两群人身上,一者是太子嘉的门客,一者是春平君的门客,他们的意思近来自己都知道。
“大将军!”
“公子数年来,奔波合纵伐秦,对诸夏格局与赵国朝局多有体察,若说大势,目下山东诸国俱陷昏乱泥沼,抗秦乏力,几若崩溃之象。”
“赵国向为山东屏障,若再不能振作雄风,非但赵国将亡,山东六国不复在矣!大将军已是国家干城,唯望以诸夏为重,以赵国大局为重,莫蹈信陵君之覆辙也!”
韩流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军帐中央,对着上首的李牧深深一礼,说道口中之言,颇为沉重。临行之前,公子说道信陵君,已然非同寻常。
信陵君本是资望深重的魏国王族公子,两次统率合纵联军战胜秦国,一时成为山东六国的中流砥柱。其时魏国昏政,朝野诸多势力拥戴信陵君取代魏安厘王。
信陵君却因种种顾忌不敢举事,以致郁闷而死,魏国也更见沉沦了。
无论是于魏国,还是于自己,都没有好处,如今赵国的情形,几乎与那一般无二。
“果真举事,朝野群臣中,何人领国政?”
李牧身侧的副将司马尚突然而言。
“春平君无疑也!”
庞浩微微一笑。
“不妥,春平君此人数十年来无形无道,不为大事。”
未等韩流说到什么,李牧就直接反对了。
真说起来,自己与春平君乃是一岁之人,自从孝成王薨逝之后,春平君在朝野中并没有什么远见卓识,是故领国政为虚妄。
“公子所言,危局不可求全,大将军自领国政未尝不可!”
韩流随其后,一眼落下。
“李牧一生领军,领国政未敢奢望。”
只是,下一刻,李牧一道冷语落下,令的整个幕府军帐内为之气氛奇异起来。
未几,幕府军帐内,诸人先后离去,无论如何,李牧如今为大将军,当前紧要之事却为迎战秦国。
“公子,那李牧……实在是难以为之!”
相距李牧边军百里开外的又一座城池之内,韩流归来,入城池内一普通的府邸,入正厅,看着熟悉的公子,一礼而落。
“李牧不同意春平君领国政,也不愿意自己领国政?”
身披浅白色的云锦之袍,束发而冠,眉目俊朗,浑身上下,举动之间,一丝丝无言的贵气弥漫,得来韩流的消息,太子嘉口中念叨一声。
“是。”
韩流颔首。
“邯郸之内,已经于坊间传闻春平君和太后通合有年,已经受到郭开的掌控,李牧不同意其人领国政,我心安然。”
“但……,李牧自身不领国政,难道真的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匡合赵国所有力量,中兴赵国?”
对于李牧,太子嘉在北边停留数年,可以说有相当的了解。
此人坚韧厚重,素来不轻易改变自己的观点和主张,以其特立独行和桀骜不驯的性情,数十年来,赵国上下,尽皆知晓。
也是因为此,先王将李牧为边军,让李牧以自己的打法对战匈奴,其后,被朝中大臣攻讦,被先王罢黜,都没有改变。
其人有些顽固,多年来,和邯郸之内的重臣鲜少来往,只管打自己的仗。
此人可为猛士将军,却不为谋国兵帅!
李牧拒绝自己领政,无疑再次想要不理会朝中之事,只想着统帅赵国之兵,迎战秦国,丝毫不愿意和赵国其余军将,其余重臣整合朝局。
一心抗秦,无心在整肃国政出力,实在是……可惜。
虽然李牧所语也是不差,这个时候兵变,对于本就孱弱赵国的打击更大,赵国可能元气更为大伤,不能不谨慎行之。
可自己谋划多年,所为便是整肃朝政,废黜赵王迁,诛灭郭开,数十年前,赵国沙丘兵变,少年先王功成,全赖资望深重文武兼具的王族大臣赵成。
否则,难以功成。
目下赵国之内,最为缺失的就是这样的人。
原本春平君尚可,但现在他统合赵王、郭开等,已经不堪大用,自己虽有一定资望,却……不愿意仅仅一个领国政之人。
如此诸般,李牧便为最佳人选!
如果李牧愿意和自己合作,这个时候为赵国大将军,统合赵国所有的主将,连通赵国所有的重臣,终然大王知晓又有何用。
大势汇聚,当可一举功成。
还有一点,现在秦国攻赵,举国攻赵,李牧全力抗秦,不一定有胜算,遑论左右掣肘?
期时,李牧陷入兵变纠缠,一者,不能够全力领军抗秦,又不能全力整肃朝政,那般的接过对于赵国来说,只有一个,就是赵国真的要亡了。
思忖诸般,太子嘉陷入久久的沉默。
消息传入邯郸,一众欲要匡合赵国朝政的重臣也为之彷徨。
传入郭开耳中,其人自当欢喜斐然。
“假父,如今春平君已通合太后,被我等掌控,那李牧又一心抗秦,王族重臣与那太子嘉怕是未能有力落下了。”
“此等上佳大事,当得一贺!”
邯郸小北城之内,郭开此刻闲逸无比的躺靠在软榻上,李牧如此的反应很令自己满意,若非其人始终不愿意通合朝政群臣,怕是自己也不可能将其留到现在。
如今,李牧一心抗秦,自然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闻身侧一道脆语,面上笑意更是旺盛。
挥手一招,身侧便是一位身披粉色裙衫的男子妖媚近前,不见其面,身姿婀娜,身段袅袅,如瀑的秀发垂落肩后,眉目白皙无须。
赤足踏在地板之上,看着假父此刻的神态,韩仓面上也是欣喜不已,亲自执酒樽,斟倒醇香美酒,递给假父,假父安稳,也是自己安稳。
“不可大意。”
“李牧数十年来一直在北方领兵,加上如今秦国攻赵,所以有此回应不难。”
“若然秦国攻势真的被李牧挡住了,到时候,一切未可知。”
比起韩仓的畅快欢喜,郭开虽然也是高兴,但……想着后续之事,李牧终究是一个不安稳因素,整个赵国之内,邯郸大营与巨鹿大营,算是在自己掌控之中。
唯有李牧油盐不进!
“这……,假父,如此奈何?”
“不若将其杀之?”
韩仓秀眉一挑,单手轻抚面颊,女态嫣然。
“现在还不能杀!”
“对抗秦国,如今也只有李牧可以做到了。”
郭开摇摇头。
“假父,李牧真的可以对抗秦国?”
此次秦国攻赵,上将军王翦领兵四十多万,均为崭新炼就的兵卒,远超赵国兵卒战力,更何况秦国还有关外大营、南阳等郡县之兵策应。
韩仓觉得李牧也不一定可以抵挡住。
“他……不能够战胜秦国!”
郭开轻语缓缓,从软榻上起身,李牧若然战胜秦国,说不得大势加身,自己危矣。
所以,他一定不能够战胜秦国。
也必须失败。
“可……,李牧若败了,假父与我如何?”
韩仓面有忧愁,李牧若败,秦国大军定然要攻灭赵国,期时自己与假父该何去何从,同赵国一同覆灭,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不着急。”
“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果然李牧可以抵挡住秦国,为父施力也不晚。”
“秦国灭赵,要灭的是大王社稷,与我等无关,真要是秦国胜算在握,我等助上一力,同样不失眼前富贵、权势。”
对于赵国,郭开并没有太大留恋,数年来,赵国的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自己就是赵国之王,权势、地位、美人……自己都享受过了。
现在自己的身体还好好的,身死可不是自己的选择。
数年前,韩国南阳守叶腾献上南阳地,被秦王嬴政赐封南阳守,堪为重要之臣。
若然到时候事态有变,自己助上一力,不知道那嬴政又该拿出什么东西?
郭开很是期待!
第八百三十四章 问佗
“赵佗见过武真侯!”
陇西一隅,周清近来越发的闲逸了。
天水城洞开,广纳城户,当然,是有着一定的条件限制的,有恒产与钱财之物多者可入其内,毕竟,天水城若然都是一些贫苦之人进入,不合天水城发展要意。
编造户籍,备案中枢,短短月余的时间,整个天水城内,便是人员汇聚,商贾所在的区域、庶民所在的区域,官署吏员所在的区域,以及其它城池要地,尽皆如此。
章邯已经先一步前往北地郡整顿郡内守备之兵,以迎对有可能南下的匈奴,陇西之内,郡守李崇近月来,颇为精干,对于整个郡县内的一切进行整顿。
虽然也有文书落在天水城,但……周清并不理会。
偏厅之内,周清正在执笔梳理多年来,自己的修炼感悟,以送往天宗总被,供给天宗弟子修行,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境界,堪为半步合道层次。
可以上次首阳山悟道有缺之后,就一直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而欲要更近一步,真正的踏足合道归元,单单凭借苦修,已经太难太难了,除非一朝顿悟,立刻成就合道之势。
至于阴阳家的东皇太一,周清现在可以断定,对方绝对还没有踏足合道层次,纵然九宫神都归位,也顶多触摸到合道层次。
并没有真正的踏足合道!
悟虚而返!
合道归元!
从化神层次,就要妙悟出自己的道理,而后在玄关层次将道理凝练,在合道层次,与道合真,神融乾坤天地,带到圆满大成之时,便是可以妙悟身融万物的境界。
归根结底,以己身之道,身合天道,顺应天道,包容天道,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细细梳理一番,颇为有所得。
厅前中央,一位年轻的俊逸少年身披浅黑色的锦袍站立,眉目英气而出,肌肤略有黝黑,双眸幽深,拱手一礼,脆声弥漫。
“昔年,蒙毅在国尉府邸待了多年,如今为郎中令,颇为大王看中,进出车马,随伺身侧,将来可为中枢要臣。”
“赵佗,你觉如何?”
记得多年前楚国寿春的时候,赵佗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如今一晃也已经十二三岁了,已然可以独当一面了。
看着赵佗的样子,周清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当初那甘茂后人甘罗的样子,其人也是聪慧无比,奈何年岁不高,卷入争斗,以至于差点身死。
如今迈入阴阳家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停下手中之笔,目光落在赵佗的身上,近年来,对于赵佗的状况,自己一直都很清楚,原本就属于聪慧之人,又待在国尉府邸历练,又时不时得到尉缭子的教导。
一身文武谋略,很是有些风采。
数年的时间,诸般经历,已经不需要再入中央学宫和护国学宫了。
“蒙毅性情稳重,通晓典章律例,自当为上。”
“赵佗不敢妄自菲薄,愿为军中一柱石!”
赵佗面上微微一笑,自己是武真侯从楚国带回来的人,而且又是武真侯让自己呆在国尉府邸历练了,无论如何,自己的身上都已经烙印下武真侯的痕迹。
而放在国尉府邸,目的显而易见,而且自己也喜兵事,并未所谓的自谦,自信而道。
“哈哈哈,好!”
“就该如此,本侯相信,待你真正的领兵数年,当不比如今秦国军中任何军将差。”
“章邯如今为六关守备军将,整顿北地郡的兵马,至于你,本侯决意你为陇西郡郡尉副手大吏,亦是可以整顿守备之军,以备接下来之用。”
“你可愿意?”
周清朗朗一笑,有本事就该如此,自谦之语不过儒家的中庸之道,多年的时间,该学的赵佗都已经学了,至于学的接过如何,接下来就该亲自历练一二了。
是故,自己将其从咸阳召来。
“喏。”
赵佗焉敢推辞,面上笑意更深。
“楚国那边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吧?”
周清点点头,一个陇西郡郡尉副手大吏的位置,自己还是可以做主的,话锋一转,将手中之笔放在架子上,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
“知道!”
赵佗拱手一礼而道。
入咸阳数年来,和楚国舅父那边的来往并未断掉,故而,楚国的形势也在自己眼中不断浮现,去岁冬日,楚国两王相隔江水。
新任楚王负刍登位,麾下文臣武将众多,占据楚国绝对的优势。
往昔楚王熊悍与太后李嫣、李园等逃亡江水以南,手握亲自训练的疾风军团,加上舅父等人的力量,扎根江南一地,虽然不若中原繁华,却也安稳下来了。
只是,最近,楚王负刍正在派遣大司马项燕率兵二十万攻打,局面正在僵持,其麾下之兵并未跨越江水,继续之势未可知。
“如今秦国攻赵,你觉局面如何?”
周清从条案后的软榻上起身,行至厅内一侧墙壁之前,那里是一个个方格架子,放置着诸多事物,一边询问着赵佗,一边随意取动着。
“楚国国内不稳,楚王负刍不会轻易出兵助力赵国,而且,对于负刍来说,熊悍才是心腹大患!”
赵佗闻声,呼吸之后,回应着。
此事,自己早就知晓,故而,脑海中,也早就有考量,秦国攻赵,赵国为山东诸国屏障,赵国不存,接下来的魏国、燕国、齐国都会直接面对秦国兵锋。
若无国内侵扰,赵佗觉得负刍有可能出兵!
可是现在,国内局势不稳,曾听国尉言语,欲要对战于外,其内必先安稳,否则未战先败也,楚国如今正是那个情况。
“若然楚国真的出兵呢?”
周清从方格架子上拿出一物,转过身,继续问着。
“这……,以秦国攻赵的主力而观,上将军王翦率领四十多万大军攻伐赵国,单凭赵国之力,实难抵挡。”
“而燕国素来与赵国世仇,纵然有援手,不过三五万军力,不堪大用,魏国之内,大将军嚣魏牟虽主战助力赵国,可魏王担忧邯郸之战形势复现,警惕信陵君之事,怕是难以助力。”
“楚国相助,除非倾国之力,否则,绝无可能抵挡上将军军势!”
赵佗神色一滞,未曾想到武真侯会询问自己这个话题,不过,国尉府邸之内,国尉等军伍高层分析过,赵佗也曾思忖。
随后,此语落下。
“秦赵交战,可否如本侯灭韩一般,一岁功成?”
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精致小木盒,随意打开,看着其中一只精致的白玉丹瓶。
“……,怕是须得一两年,乃至三年。”
“上将军曾有文书传至国尉府邸,其言欲要将赵国国内所有的兵力尽数击溃,不求直接攻灭赵国,而要使得赵国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以绝永患。”
赵佗再次思忖一二,给出自己的答案。
“缘何如此?”
周清再问。
“赵国兵力虽弱,但北方边军、邯郸大营、巨鹿大营仍旧有近四十万兵力,虽力量不强,可亡国之势,战心而动,再有李牧领军,其人怕是会再现当初廉颇坚守之策。”
“果然如此,加上上将军兵略稳重之势,必然缓慢,可……这般僵持下去,以秦国现在的国力,若然再有三年,赵国己身便是先支撑不住。”
“而秦国的国力完全可以支撑上将军五年以上!期时,任凭赵将李牧兵略无双,大势如此,也奈何不得,赵国必灭!”
谈及于此,赵佗面上也是有些无比的希冀和感概,赵国数百年来,可是诸夏最为强大的战国之一,而今就要被攻灭了,灭国之功,怕是直接有可能封侯。
待在秦国多年,对于军功爵了解甚多,武真侯便是以军功位列于此。
自己自然也是希望将来也赐封为侯爵之位,光耀先祖。
“不错,战者,本与政胜!”
“纵然赵国如今兵力强大,可是其国如今国力不显,丝毫不复赵国孝成王时期,赵佗,接下来好生历练,山东诸国,纵是被上将军王翦灭掉赵国,还剩下四个!”
“你果然有成,本侯会给你惊喜!”
“喏,这个接着。”
第八百三十五章 小人难缠
对于赵佗的回应,周清还是满意的。
现在看上去虽然很稚嫩,可……谁又不是从那个层次过来的,行至赵佗跟前,面上笑意闪烁,屈指一点,手中的那个白玉丹瓶落在赵佗手中。
“这是……?”
赵佗连忙伸手双手将丹瓶接下,此物……莫不是丹药?
“你所修为本侯留在护国学宫的九大秘法之一,《血炼玄元》是本侯所创的一门功法,专门为武人打造的功法,很适合战场杀伐。”
“战场之上,天地元气混乱,而此法能够强力将混乱元气纳入体内,不损修为,却有损肉身,若无上好的沐浴药物辅助,寿元根基有碍。”
“这是一瓶本侯所炼制的易筋丹,其上还有易骨丹,只是按照你现在初入先天的层次,这一瓶易筋丹怕是须得两年才能够用完了。”
对于瓶中的丹药,周清给予介绍着,当初留在护国学宫内的九门玄功,其侧都附带有剑法、枪法等等,于自己而言,顺手而为,对于那些初学者来说,怕是有些难。
《血炼玄元》圆满大成,可为化神已然足够了!
“多谢武真侯!”
闻武真侯所言手中易筋丹,听其名,就知道具体的效用,原本自己还有专门的药浴之法的,可是相当麻烦,而且随着自己现在初入先天,一些普通的药材无用。
但自己又没有太大的财力,如今武真侯赏赐自己这瓶易筋丹,当得大用,面上一喜,再次深深一礼。
“公子!”
“有咸阳文书至!”
赵佗是自己用心培养之人,修为的提高自当为好事。
刚要让赵佗离去,在天水城整顿一二,便是前往陇西狄道,厅外,一袭翠蓝色裙衫着体的云舒缓步走进,如瀑一般的秀发梳拢堕马髻,垂落脖颈之前,踏步云纹软鞋,颇为素雅。
“咸阳文书?”
周清闻声,挥手一招,云舒手中的文书便是落在手中。
随意撕开稳固的火泥,拿出里面的文书,白纸黑字,内容倒是不少。
“哦,有点意思,李牧为赵国统军大将军,算算时间,九日之前,已经和王翦在井陉口交手过一次了,双方互有损伤,并无战果落下。”
“赵佗,看来,接下来真的如你所说,要僵持下来了。”
“秦赵交战,北方的匈奴怕是坐不住了,赵佗,你明日就带着本侯文书前往狄道吧。”
视线落在手中的文书上,一目十行,上面所有的内容落在眼中,阅览完毕,周清微微一笑,看来……李牧也知道形势强弱的。
可是现在……秦赵交战的消息传出,自己既然知道了,那么,其余有心之人也会先后知道的,陇西两郡这里要不安稳了。
自己闲逸的时间也是不多了。
“喏。”
赵佗没有迟疑,闻武真侯口中之语,也明悟现在的局势。
随即,并未在府邸中多做逗留,转身离去。
“公子,陇西这边也要打仗了?”
跟随在公子身边这般久,云舒虽然自忖不比芊红姐姐他们聪慧,也能够猜的出来,而且对于这一点,公子也提过一二。
伴随口中清脆之音,秀丽的容颜上略有些诧异。
而后自顾的行至厅内一侧,那里窗前的火炉之上如今火焰仍存,自己先前在忙碌别的事情,公子这里的茶水也无人添上。
“快了。”
“雪姬怎么样?”
周清点点头,看着云舒的动作,倒是想起雪姬,虽然雪姬的修为仍是化神绝颠,然近来其将火魅术也修炼至极深的层次。
配合本体的冷艳无双,气息相融,多了一丝别样的绝世风情。
如今已经临近巳时了,似乎还未醒转。
“雪姬妹妹正在梳洗,待会便可来服侍公子了。”
提及这一点,云舒便是有些浅浅的埋怨,现在自己的修为距离先天巅峰也不算远了,可是……哼,自己可是跟在公子身边最久的人。
“不出意外,接下来本侯可能会在这里带上两三年,云舒,接下来你就在府中添上一些人手吧。”
周清面上浅浅一笑,于云舒的小脾气自然知道,不过自己也是为她好,待到先天巅峰,自己便可助力她一夜奔至化神小成,在花费些许时间,便可达至化神巅峰。
不然,要多花上许多世间,云舒的修炼向来缓慢的。
“是,公子。”
闻此,云舒秀首轻颔,近几日,随着天水城逐渐热闹起来,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公子身边一直有自己和雪姬妹妹服侍足够了。
其它之人需求不算多,但时间长了,还是要多些为好,毕竟武真侯府毕竟地位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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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开前往北方边军颁下王书,不几日,李牧便是留下应对北方匈奴的兵马,带上亲卫,直接南下井陉口,直对秦国上将军王翦中军。
同一时刻,为了使得李牧更加的孤立于赵国朝野重臣,郭开思忖一二,便是派遣韩仓,亲自押送粮草辎重,以为宣抚之人。
当其时,年近四旬的韩仓第一次以赵王王使身份出邯郸,身披红袍锦衣,乘坐驷马王车,前后两个千人队护持,旌旗猎猎而来,威势赫赫几若王侯。
待赶至井陉口前,得到军中司马传言,大将军已经前往太行山其余要地勘察,闻此,韩仓颇为不悦,数年来,邯郸之内,还没有人敢驳斥自己的面子。
但碍于假父的吩咐,算是没有与之计较,但……李牧此人着实不堪大用。
无奈之下,只好在远离井陉口战场五十里开外的一处丘陵山谷之所扎营等待,三日之后,才再次有军中司马传音,大将军归来。
“他……他不迎接王使?”
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赵王王使,在外行走,纵然李牧为大将军又如何,也得俯首,可是……现在李牧所为算什么?
“大将军正在勘探战场,等候王使。”
军中司马鄙夷的看了韩仓一眼,身为男子,如今看过去,比女子更为妖艳,实在是令人作呕。
“岂有此理,他敢蔑视赵王?”
韩仓大怒,尖叫之音而起,不复正常男子浑厚之音。
假父之言,让自己尽可能的结交李牧,哪怕李牧给予自己再大的难看,可是韩仓觉得还是得让李牧知晓什么是规矩。
须得让他知晓赵王王使的分量。
旋即,就仍旧在丘陵山谷停留,又派出侍者亲自下令李牧,令其在明晨卯时之前勿须赶来领受王命。
是夜,韩仓心情郁闷之下,吃完饭食之后,左右看了一眼随伺的侍女,嘿嘿一笑,便是带着走进密林,欲要效法大王野外趣味。
正兴致盎然之时,天地间,嗡鸣声而起,暴雨大作,谷底一面山体直接在初夏洪流中崩塌,将扎营于此的韩仓所行车马尽皆的卷入其中。
若非韩仓在野外,怕是也无性命,虽如此,雷声滚滚,韩仓也是吓的面色苍白,天色刚有些微明,便是被侍女抬回营地。
看着山谷内所有的一切荡然无存,韩仓后怕不已,浑身更是战栗,及至大将军李牧带人前来,却是一点张牙舞爪的气势都没有了。
得知此处山谷洪流,李牧率领一队车马而来,虽未曾见过韩仓,可是耳闻不少,此人比起郭开似乎更为可恶,对其没有任何兴趣。
看着远处衣衫褴褛的韩仓一行人,没有多言,也没有多问。
“一辆牛车,一个十人队,将其送回邯郸!”
冷语而落,直接翻身上马,返回前方的中军幕府之内,如今秦赵交战,自己哪里有心情和韩仓在这里纠缠,更没有兴趣在此地停留。
“将军,王使昨夜受寒,如今正需要军中医者救治,否则会有性命之危!”
见状,一位衣衫仍旧有些残余污垢的侍女近前,略有哭泣之音落下,拦在那中军司马的车前,近些时日,自己等人只记得中军司马。
“王使命贵,边军医者拙劣,还是回邯郸救治吧。”
中军司马也没有给韩仓等人好颜色,冷笑一语,亦是翻身上马,跟上大将军的车队。
半柱香之后,韩仓双眸恨意无穷的看向李牧等人离去所在,又看着李牧留下的牛车与十人队,怒火中烧,没有出言,乘坐其上,返回邯郸。
第八百三十六章 灭赵(二)
“大将军,韩仓毕竟为王使,这般而落,是否会令其心中怨恨?”
“接下来大军对峙,诸般粮草辎重仍旧由邯郸一力调动!”
跟随在大将军身侧,副将司马尚看着后方丘陵谷底的惨状,两个千人队直接在洪流中不存,那韩仓倒是好运气,能够躲过去。
大将军对其有些冷淡,虽然自己也很喜欢,可是于情于理,韩仓的身份不俗,此行更是以赵王王使的身份出现,能不得罪,就最好不要得罪。
毕竟,韩仓如今的背后是郭开、赵王,如今大军在外,看似权力在手,实则若是一应粮草辎重不能够及时的供应上,对于大将军也非好事。
“无妨。”
“韩仓不过一区区小人也,焉得可以动摇赵国抗秦之心。”
“司马尚,待会你派遣专人,就说先前商议的事物,我暂时同意了,可如今正值抗秦,未能一动。”
李牧身披重甲,双手持马缰之绳,对于韩仓,本就毫不在意,数年来,其人也多次往来北边边军与邯郸之间,自己也几乎没见过他。
如今观之其人,实在是令人心中作呕,身为一个堂堂男儿,竟然那般妩媚打扮,加持进来南下从邯郸以及南方诸多郡县受到的消息,终究还是定下心中之策。
罢黜赵王与诛灭郭开,自己如今算是支持,可……现在非是最好的时机,考量诸般,实在是如今军中许多主将对于邯郸内的奸佞之臣作风也是很有不满。
此语传出,一则,可以收得军伍之心,齐聚抗秦之力,二来,邯郸那边,春平君如今似乎真的被郭开所钳制,无怪乎近月来,消息的态度都有所变化。
跨乘在马匹之上,遥望不远处前往巍峨连绵得太行山,李牧不是不知道自己得处境,可是……自己真的不想要卷入所谓的朝堂争斗。
自己为领军将军,职责所在,便是抗击北方匈奴,保卫赵国,其余的一切在自己眼中均不重要,或许自己对于郭开认识不明。
可自己对春平君、太子嘉、王族重臣等的行事拖泥带水、浮华奢靡也是不满,纵然举事,可以功成?怕是难说,如今正在抗击秦国。
自己需要的是赵国安稳,给予这个承诺,太子嘉等人应该短期内不会有动静,王族重臣也是如此,而郭开也需要自己抗击秦国,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诸般种种,一举可成,否则,赵国若然在抗秦的过程中,发生内乱,纵然太子嘉他们宫变成功,赵国也会直接崩溃了,如此,宫变有何意义?
至于事后的事情,就看他们的了,自己需要的是赵国不要乱,果然罢黜赵王,诛灭郭开,自己也没有意见,拥戴新的赵王,也是可以的。
“这……,是,大将军!”
副将司马尚闻之,显示神情一怔,而后面上大喜。
大将军如今终于做出明智之举,若是消息传出去,估计整个边军诸将与接下来赵国腹地内的军将也会亢奋一二的。
军心凝练,振作起来,当为上佳之策。
“燕国那边的猛火油之力如今送来多少桶?”
李牧并未在那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话锋一转,落在另一件紧要之事上,上一次,秦国攻赵,王翦使用猛火油之力,一举破开井陉口,令关隘坍塌。
事后,才知道是猛火油的浩瀚之力!
故而,数年来,山东诸国也都各有行动,赵国也不例外,可是如今的诸夏诸国中,拥有猛火油出产之地的唯有秦国和燕国。
秦国就不说了,猛火油出产之地,早就重兵把守了,而燕国就不一定了,可惜……如今燕国也知道猛火油的重要性了,对于买卖也是颇为慎重。
近年来,从燕国购买的猛火油加在一起还不到一千桶!
放在以前,就算是一次一千桶燕国都不带眨眼的,不仅限量,还要加价,着实可恶,可……猛火油迸出的浩瀚之力更为可恶。
“大将军,如今少府从邯郸送来的一共近四百桶,加急从燕国购买的有三百桶,正在路上,不日可到。”
身为副将,于这些信息,自然清楚,略微思忖,便是快速回应。
“加起来也不过七百通!”
“太陉八口,看来想要守住还得省着点用。”
“再次下令,让各处关隘继续加固,层层加固!”
李牧闻此,轻叹一声,七百通太少了,如果秦国不计代价的使用,太陉八口的关隘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只有继续防守了。
“是。”
司马尚也再次颔首以对。
半个时辰之后,李牧大营中军幕府。
众将其据,分列左右,身披重甲,一道道目光汇聚在前方的沙盘和一侧的舆图之上,这也是从秦国军中流出来的好东西,如今也已经在军中绘制许久了。
“百多年来,秦赵交战不断,互有胜负,三十年前,虽然长平之战,秦军杀我赵国兵卒四十五万,可邯郸之战,诸国也联手斩杀秦国之兵三十余万。”
“十多年前,五国伐秦,再次斩杀秦兵十万,可是赵国之力也损伤不少,如今内地巨鹿大营之兵十五万,正在朝向这里开赴。”
“期时,太行一地,我们便可坐拥近三十万兵力,虽不及秦国四十多万兵力,但秦国战线绵延千里,对于辎重的消耗,远远超过我等!”
李牧挥动手中宽大的坚韧长剑,在面前的沙盘上随意点动着,整个沙盘上,太行山一击整个赵国西部、南部所以得一切清晰显化。
其上,不仅是秦国之兵得标示,也有赵国之兵得标示,密密麻麻,三十年来,堪为第一次,几可媲美长平大战。
“数年前,本将领兵南下,杀秦之兵五万,俘获秦国上将军桓齮,振我国威!”
“秦国虽强,可赵国也非弱国,诸位,可有畏惧否?”
深沉之音落下,自己所语,乃是向面前的诸将表明,赵国如今看似弱小,但仍旧有和秦国一战的实力,只要赵国自己不出问题,赵国就不会有问题。
朗声而出,回旋在诺大的军帐之内,平静的双眸扫视面前诸人。
“大将军,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
“……”
旋即,幕府军帐内,便是一道道慷慨激昂之音落下,其内军将,近半都是从北方边军带来的,是故,无所畏惧,有何畏惧。
毅然求战,要让秦国人知道他们的厉害。
一时间,战心之意共振,弥漫在整个军帐内,连带其余对秦国稍有畏惧之心的军将都心神震动,为之双眸绽放精光,拱手一礼。
“战心可用,本将明矣。”
“可……如今却非直面秦军之时,本将决意,还是采用先前廉颇将军之策,居中居险,深沟高垒,迟滞秦军,以待战机。”
军帐之内,热闹沸腾,李牧面上笑意而显,战心可用,自己就有把握打赢这场仗,如果后勤辎重等物不缺,不出现长平之战那般的场景。
李牧以为,自己就算击不垮秦军,而秦军也别想迈入赵国一步。
“赵国五大郡县,上党郡在此,南北纵贯绵延千里,秦国大军袭来,其中军之要,还是以太行山为核心,南北共进。”
“可是我等据守天险,太陉八口之中,此处井陉口为核心中核心,上次秦国以猛火油之力破开关隘,这次关隘加固数倍有余,断然不可能复现那等之事。”
既然战心可用,接下来便是要给诸将明晰接下来的战局!
长剑在沙盘上点动,身前的诸将为之不住颔首,从舆图而观,不太明显,但从沙盘上,明显可以看出来,井陉口实在是重中之重。
若秦军从井陉山突破东进,则一举将赵国拦腰截断,分割为南北两块不能通联,赵国立时便见灭顶之灾。
大将军为赵军选定井陉山为抗秦主战场,其意正在牢牢护住中央出入口,北上可联结云中郡边军,南下可联结邯郸腹地各军,从而使赵国本土始终浑然一体,以凝聚举国之力抗击秦军。
只要核心通道不失,无论秦军南路北路如何得手,都得一步步激战挤压,赵国便有极大的回旋余地,此法确如上次廉颇将军所用相似。
可惜,上次秦国武真侯以昊天之力破开一道关隘,上将军王翦以猛火油之力破开一道关隘,如今一处处关隘均加固数倍以上,纵然昊天之力再显,猛火油再如何霸道。
也将无济于事!
第八百三十七章 护我社稷
居中居险!
太行八陉本就属于天然险关,否则,上次秦国上将军王翦也不会被拦阻在此许久。
耐心等待,战机都是在不断变化中的,只需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便可大军而动,一举将秦国击溃。
“此次秦国攻赵,与它日不同。”
“秦军四十多万大军不着意隐秘行进,大张旗鼓而来,其意至明:一不做奇战,二不做小战,此战必得吞灭赵国也!”
“至于三路大军指向,其心之野更是明白:不在占地攻城,只在追逐我大军所在。南路寻我腹地大军,北路逼我云中边军,中路对我主力大军。”
“倘若赵国大军全数被灭,赵国何存哉!”
李牧已经得到明确的军报,秦国三路大军浩浩荡荡而来,王翦坐镇中枢,兵锋直指井陉口,南路出河内逼近邯郸,北路出太原,逼近云中,南下围攻邯郸。
这一次,秦国乃是举国而动,欲要一战灭赵!
否则,也不会出动超越长平之战时候的战力!
“秦军可恶猖狂,虽号称虎狼之师,但我等当擒虎杀狼!”
司马尚愤恨而道,再次拱手一礼,怒吼一声。
秦军意向明了,身为赵国军人,也是无所畏惧,左右看了一眼,深深一语。
“擒虎杀狼!”
“……”
一时间,幕府军帐内,又是一道道齐声怒吼喝道。
百年来,秦赵堪称世仇,多年来,秦赵交战,互有胜负,对于秦国之军,赵国虽有畏惧,但不至于同韩国、魏国一样没有抵抗之力。
当其时,主力将士们士气大涨,在山东诸国的啧啧歆慕与国人的潮水般赞颂中大有蔑视秦军的骄躁之势。
诸将商榷良久,赵军该当效法前战,诱敌深入赵国腹地,设伏痛击秦军!
“大将军,我等从北方边军南下,主力擅长齐射奔袭,承袭武灵王战法,末将以为,若然在山地隘口做坚壁防守,无异于弃长取短,舍弃我军骑射优势。”
“如此,不妥也,欲要与秦国争锋,须得另谋骑射战场。”
副将司马尚继续而语,说道更为详细的应对之策,虽为防守,但防守并不意味着不与之交战,思忖良久,深深而落。
“战事方略,当以大势而定。”
“数年来,赵国虽也有胜过秦军之战,但那些人并非如今王翦率领的主力大军,而是关外老兵步卒,再加上秦国郑国渠后,国力损耗未曾恢复。”
“可是如今,一切截然不同!”
目光落在司马尚的身上,此人是自己一手培养的悍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其言自己很是认同,但认同归认同,如今的兵略,也是有所不同了。
神色肃然而动,再次落在如今的秦赵交锋之上。
“今日之秦军,乃是王翦在蓝田大营六七年的成果,寻常精兵,五年足以,而王翦素有将才,更是曾在秦国武安君白起麾下当值,又在蒙骜麾下任将,这支四十万的主力大军,不可小觑。”
“完全就是为了攻灭赵国而来!”
“而今日之赵国,庙堂之上,奸佞横生,抗秦虽久,至今仍无统筹之策,大军调动缓慢,军将立心,粮草辎重更是未曾齐备。”
“仅有的一道王命,也随那个猪狗韩仓的车马没了踪影!时至今日,面对灭顶之灾,赵国庙堂可有一谋一策?没有!没有!”
李牧面上不自觉的有些阴沉起来,自己心中想的很多,可是现在的赵国让自己很失望,临近亡国,仍旧邯郸乱象纷呈。
岂非是将灭国之机留给秦国。
情绪浸染,吼声翁鸣,落在一位位军将的耳边,诸人面上瞬间铁青一片。
“诸位将军!”
“那韩仓如今已经回到邯郸,不知接下来如何,可我等大军抗秦,大军而动,至今庙堂似乎并无急促王令先后而落。”
“莫不非任由我等军将自生自灭?”
李牧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赵国如此,奈何,翻滚脑海,念及往昔孝成王岁月,文臣武将携手抗秦,纵然秦将武安君纵横诸夏,又能如何。
“大将军,似……似有轻断,或许,那道王书非如此?”
空隙之间,一语夹杂低缓而出。
“长平之战,王令一日三达,如今我等在这里甚久,王书不过一道!灭国之危,庙堂权臣麻木若此,将军不觉异常?”
“诸位若心存侥幸,夫复何言!尽可听任去留,李牧绝不相强。诸位若铁心抗秦,李牧不妨将大势说透,而后共谋一战。”
李牧冷然一笑。
“愿闻大将军之见!”
军帐之内,诸将再次拱手一礼,齐声喝道。
“好!”
“辕门百步,封禁幕府!”
李牧将手中长剑归鞘,近前一步,拄着长剑站在上首条案之前,看向军中司马。
“喏!”
数十个呼吸之后,幕府大厅外守护的中军甲士锵锵开出辕门,于百步之外连绵圈起长矛林带。中央辕门口的大纛旗平展展下垂,两辆战车交会合拢,辕门内外之进出全部封闭。
与此同时,幕府内所有侍从军吏也悉数退出。幕府大厅之内,只有李牧与一班大将及三名高位司马,军中司马则左持令旗右持长剑,肃然在大厅石门口站定。
“诸将中,近半都是边军老将,或许近年来也都曾与邯郸腹地有过联系,甚至于太子嘉、春平君都有过联系,甚至于欲要举事,大体人人明白。”
“如今赵国,赵王之奢靡无道,郭开之登位弄权,对诸位也不是机密。赵国大势至明,若赵王郭开依旧在位当道,抗秦大战凶多吉少!”
“唯其如此,李牧正式知会诸位,本将已经令司马尚应下同太子嘉等元老重臣约定,他们举事定国,我抗击秦军!”
李牧那一双炯炯目光扫视军帐,朗声临下。
“当然,若然我军能够与秦军相持下去,他们可举事,有成,赵国或许可以凝聚民心国力,彻底击败秦国,不是不可能。”
“若然举事不成,则我等危矣!”
“是故,如今之要,便是在与我等能否抗秦一战,能够在秦国主力大军下支撑,乃至于反抗一二!”
李牧的话说的很是明白,要么抗秦有成,则朝中太子嘉他们举事,彻底凝聚赵国之力。
否则,一切希望都没有了。
“抗秦!”
“拼死一战!”
“擒虎杀狼!”
“……”
诸将各自表达自己对于战事战心之言。
“甚好!”
“诸将之心,李牧自然不会否认,以我此行所带的边军骑射之长,若然赵国如同孝成王岁月,李牧当率领十万飞骑,从云中直扑秦国九原、云中两郡,从秦国当头劈下一剑,直插秦国河西!”
“如此,你等打你的,我打我的!血性赵人,何惧之有哉!”
身躯一侧,看向沙盘,再次抽出腰腹长剑,落在北方的云中之地,落在秦国的河西千里之地。
振奋一语,短短数言,李牧胸腹难忍,直觉一股股热流从眼眶流淌,昔年孝成王知遇之恩未敢忘记,身前诸将见状,亦是有人唏嘘垂泪,更甚者,不住的嚎嚎大哭起来。
诸将明白,北方的十万边军,乃是大将军一手磨练出来的无敌精锐,数十年来,匈奴虽强,未敢直视锋芒,果然彻底发挥骑射优势,绝对可以达到大将军口中战果。
如今岁月,大将军可是被称为丝毫不逊色马服君赵奢、廉颇、赵括、乐毅等人的名将,率领十万飞骑,绝对可以一战名镇诸夏。
可……如今,赵国之内,无良将出现,大将军手握精兵,只能够待在这里,只能够舍弃飞骑的优势,硬抗秦军攻势。
奈何!
“天意如此!”
“我等为赵国子民,如今秦国欲要灭赵,唯有尽我等最大之力,抗击秦国,所能够做的,李牧都已经做了,至于最后的胜败,交由所有的赵国之人!”
李牧单手擦拭眼角的泪水,眼见家国垂危,却见庙堂龌龉,心中悲痛不已。
“我等愿随大将军血战秦国,护我社稷!”
值此关头,诸将彻底明了大将军之心,非有真正的一颗为国之心,焉得如此?
慨然长叹,怒吼续然。
“以如今而观,秦国未必可以顺利灭赵,我等未必不能够胜之!”
“我军虽舍弃骑射优势,却有天险,秦军虽强,却有天险弱之。”
“紧要之处在于,诸位将军务须将我军何以舍其长而守其短之大势之理,明白晓谕各部将士,务使将士不觉憋屈而能顽韧防守!但有士气,必能抗秦!”
李牧整顿一身精气神,继续叙说,长剑在沙盘上不住滑动。
“愿闻将令!”
诸将浑身上下浅浅的玄光闪烁,恨不得现在就出关交战秦军。
“诸将听令!”
“旬日之内,各部依照防守地势划分,各自修造坚壁沟垒,多聚滚木礌石弓弩箭镞。工匠营疏通水道,务使井陉水流入各部营垒。”
“军器营务须加紧打造弓弩箭镞,并各色防守器械。辎重营执大将军令,立即赶赴腹地郡县督运粮草。秦军到来之时,不得中军将令,任何一部不得擅自出战。但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李牧有条不紊的吩咐道,简单明了,落在一位位军将的耳边。
“喏!”
诸将拱手深深一礼,随其后,整个数十万兵马汇聚的赵国营地而动。
第八百三十八章 声震天下
三路大军而动,上将军王翦亲率二十万大军主力,分化数个营地,在井陉口前的河流之旁驻扎,河流之名,一者桃水,一者绵蔓水。
王翦行兵布战极是缜密,整训新军之际已派出斥候数百名轮番入赵,对有可能进军的所有通道的水源分布都做了备细踏勘,且一一绘制了舆图。
如今,更是清晰显化在沙盘之上,出兵之先,王翦又对既定的三条进军通道派出反复巡查的斥候,多方监视各路水源的盈缩变化,随时为大军确定驻扎地提供决断依据。
所防备者,便是赵军有可能堵水断水,战国乱世,以水为战者不多,但水之重要性却是不用言语,些许的争水之事都很有可能演变为邦交大战甚或兵戎相见。
“上将军,以五大营地为核心方圆百里之内,水源并无异常。”
听闻身前的斥候来报,王翦面上不住的安心起来。
上一次攻战于此的时候,缘由赵国拥兵仓促,故而也是如此,想不到这一次也是这般。
“李牧如此疏忽,灭赵岂非天意哉?”
思忖良多,王翦深深一叹,水源无碍,自己当无后患,接下来便可拥兵试探李牧的用兵之法。
二十万大军分列五大军营,矗立在井陉口之前,彼此相隔有序,在山地之前,更是讲究颇多,当然,对于曾经有过长平大战的秦国来说,并不成问题。
骑兵步兵车兵弩兵与各种大型器械混编协同作战,以及粮草辎重之输送保障,均已娴熟得浑然一体。上将军王翦令但下,整个秦军便如同一架大型器械般立即有效运转起来。
大军布成,便是蓄势待发!
同一刻,李牧亦是已经准备好,虽然自己所擅长为骑射战阵,可……山地之战,自己也曾打过,并未有败仗,幕府商榷完毕,二十多万大军也是分列营地,以待秦国攻来。
“大将军,王令暂时未来,粮草还只够一月之用,我等是否应该下发军令,在太行一代征粮?”
副将司马尚从军帐外行入,刚才检查了一些军中辎重,虽然短时间无碍,可是眼前而观,秦赵交战,明显不是短时间可以结束的。
“下达军令!”
李牧没有迟疑,王书虽没有落下,可是韩仓上次带来的粮草有限,欲要长期的坚持下去,非得从附近的郡县征粮了。
“是!”
赵国百多年来,久经战事,各大郡县都有自己的输送粮草传统,尤其是邯郸以西的诸多郡县,司马尚以为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秦赵交战,自然一切以军中为主。
当此秦国欲要彻底攻灭赵国之战,李牧亲自率领一万最为精锐的边军坐镇最后,一则,防备粮草之物,二来,随时调遣中军、北路军、南路军。
以眼前的太陉八口防守之势,不出意外,坚持下去不出问题,当然,邯郸那里的朝廷千万不要有什么问题,若然自己可以与秦国僵持一年半载。
太子嘉他们便是可以行动了,所以,对于秦军的攻击,李牧并不放在中心,派往邯郸的斥候每隔三两日便会回来禀报事情。
只消这里可以防守住,邯郸那里是什么情况,李牧不插手。
双方陈兵井陉口第十日,上将军王翦令下,直接开始第一次攻击。
井陉山之险要,不在井陉关,而在其关下的井陉山通道。其实地形势与秦之函谷关相类,一条长长的峡谷,一座夹在两山的关城。形势狭窄险要,根本不可能展开大军。
王翦亲临前方,登临斥候云车,随身前后左右,有咸阳内派遣来的得力武者,也有罗网的人混入其内,以防赵国之内武者刺杀手段。
登高而观,谷底一切落入眼中,井陉口两侧山地,阳光落下,因为有旗帜漂动图,但那般距离又非伏兵之处,然而,距离临阵指挥所在又不妥。
“难道是李牧在那里?”
一时间,王翦心间深处,一个奇异想法生出。
都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李牧如今为赵国大将军,莫不真的出现在哪里,距离自己都没有太远,隐匿山林深处,又躲避一切攻击。
“那就是王翦?”
山林深处,一如王翦所猜想的那般,第一次交手,李牧却是来到了前方,遥望而去,云车上的黑甲将军沉浮眼眸深处。
“不错。”
副将司马尚颔首。
“司马尚,你觉王翦如何?”
凝实王翦许久,李牧对着身侧的司马尚问道。
“王翦素为秦人,早年间入军伍,在秦将武安君白起、蒙骜麾下任将,近十年来,忠心于秦王嬴政,无论是应对嫪毐,还是文信候吕不韦,都为军中柱石。”
“远超秦将蒙武,所以,堪为如今秦国军中第一人!嬴政十分信任他!”
司马尚闻之,不知大将军何意?
对于王翦的消息,大将军很明显不陌生,可是偏偏询问自己,司马尚思忖熟悉,终究简而言之。
“你觉得王翦比起白起、蒙骜如何?”
李牧再次问之。
数十年来,秦国之内,最为名镇山东诸国得将领,不过白起、蒙骜二人,蒙武、杨端和、王翦不显,可是嬴政偏偏让王翦率领四十多万大军,攻赵。
而且一应军中辎重,一应临机决断,一应后勤所需,一应诸般,全部满足,给予极大的信任,对于这一点,李牧是颇为羡慕的。
若然赵王也给予自己这般,李牧有把握可以将战胜之机提高一个层次。
“这……,怕是不若秦将武安君白起与蒙骜。”
司马尚想了想,给了一个回应。
武安君白起自从入军伍以来,从无败绩,一声征战,歼灭手中的山东诸国兵士超过百万,令山东诸国为之畏惧,而且赵国也是在白起手上吃过最大的一个亏。
四十五万赵国兵卒被坑杀!
至此,赵国元气大伤。
而上将军蒙骜乃是秦将白起之后,历经秦国王权更迭乱象,稳定军中局势的柱石人物,虽然不若武安君白起那般显眼。
可是面对诸国合纵,守成有余,可为名将,为山东诸国所知,奈何,与赵国前上将军庞煖一战,中流矢而陨,如此,秦国军中的将军,也就王翦、蒙武、杨端和、桓齮等了。
桓齮不堪一击,被大将军亲自俘获过,杨端和声名不显,如今不过为秦国右军主将,蒙武为关外大营上将军,近来不显。
“也许吧。”
“可是相较之武安君白起的料敌合变,出奇无穷,声震天下,相较之秦将蒙骜守正相辅,奇策有余,王翦用兵太过于稳健了。”
“本将曾观王翦历次战斗,均是稳打稳扎,不求速成,只求缓缓推进,若然数十年前之前,王翦或许不显,可是如今王翦携带大力,这等兵策……难破也。”
李牧轻轻一笑,也许这个问题,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曾以为,自从秦国白起、蒙骜不存之后,秦国之内将才不显,纵然如今秦国举国兵力远超秦国昭襄王岁月,也是不堪大用。
尤其是自己曾生擒秦国上将军桓齮,派出斥候在秦国探察,再加上在秦国的赵国商贾所收集信息,李牧以为,若然秦国真的将才不显,那么,赵国当可为中兴良机。
多年前,武灵王变革赵国,赵国之强丝毫不弱秦国,可惜历经孝成王、悼襄王、今王岁月,武灵王的遗泽不显,果然中兴,绝对可以再次成为和秦国抗衡的强国。
可是……从收集而来的信息来看,昊天……太过于偏爱秦国了。
其一便是秦王嬴政,在亲政之后,将秦国留存下来的旧臣、老臣全部清除,一应启用新人,中枢之内,无论是昌平君熊启、李斯、王绾、冯去疾、蒙毅、武真侯……是如此。
军中,王翦、蒙恬、李信、辛胜、马兴、王贲……,年轻人占据这支秦国新军的主力军将之位,那些人虽然现在不显,可是对于王翦,李牧越发有一个清晰认识。
纵是王翦不如白起、蒙骜二人,在如今的秦国,也是正值盛年的名将,王翦之军政才具与明锐洞察力足见一斑。
唯其如此,李牧先前曾觉率军大举灭韩者必王翦无疑。
可仅仅出动南阳偏军,韩国就亡了,王翦蓝田大军没有出动一兵一卒,李牧心中感叹。
如今王翦率领大军欲要灭赵,以秦国之雄厚国力,以秦军之精良装备,以王翦之稳健战法,李牧隐隐预感到,这是自己最后的一次大战,也是赵军与秦军真正的一次生死大决。
第八百三十九章 歼灭战
“大将军,王翦如今身处云车,堪为草靶,从中山剑馆内来的有不少强力武者,愿意一试锋芒。”
“果然杀王翦,其兵自乱!”
随伺大将军身侧许久,司马尚再次目光遥望极远处的王翦,此次随军而动的还是赵国中山剑馆与原有陉城书馆的人。
他们都是武道中人,邯郸之战,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出手,一举斩杀秦国数十名兵将,使得诸国联军势如破竹,如今未必不可行之。
“你以为王翦身边没有武道高人?”
“秦国武真侯你忘了?”
李牧摇摇头,对于游侠,自己也是不喜的,身为领军之人,最为在乎的就是军纪,可是那些游侠偏偏不守军纪,肆意妄为。
那些人前来助力自己,自己很欢迎,可是他们护卫自己就行了。
“武真侯!”
司马尚心中一突,不再多言。
若然武道高人,秦国也有武真侯,果然他们出手,保不准武真侯也会出手,尽管根据消息,秦国武真侯在陇西两郡。
不过,秦国内也有武道高人,阴阳家可就在咸阳!
“传令军中,王翦亲出,必给其当头痛击!”
李牧深呼吸一口气,视线在己身赵国军营所在扫视一眼,令下。
“喏!”
司马尚颔首。
同一时刻。
“李牧亲出,必给赵军重挫!”
王翦也是沉声下令。
刹那间,整个井陉口前后,各自鼓声而动,雷鸣之音乍起。
“上将军,何不直接使用猛火油之力将井陉口破开?”
身侧中军司马好奇询问,上次猛火油之力的威能,他也是看到的。
“井陉关口加固数倍,猛火油怕是无用。”
“今日一战,本将要一观李牧兵策,也好有应对之策。”
“况且纵然直接破开井陉口,李牧大军退回赵国腹地,剿灭起来甚是艰难,待赵国之兵大部汇聚于此,本将自有上策!”
王翦双眸微微眯起,井陉关口如今怕是不好用猛火油之力破开了,可是军中也有从护国学宫送来的其余攻城之物,绝对可以破开井陉关口。
但现在不是最佳时机,现在李牧手下的赵国兵士不过二十余万,还有一部分在路上,自己也给赵国一种可以战胜的希望。
如此,才会有更多的赵国之兵前来。
期时,一网打尽!
军令传下,整个秦国中军五大营地,尽皆一股别样的情绪绽放,如今是初夏时节,虚空上下已经有些燥热,山谷之前,倒是一股凉意扩散。
谷中的黑森森军阵与关城两山的红色旌旗,尽清晰可见。异常的是两方都没有丝毫声息,仿佛猛虎雄狮狭路相逢,正在对峙对视中悄无声息地审量着对方。
“起!”
不知何时,伴随着秦国军中一语高喝而下,骤然之间,整个山谷之外战鼓更为响亮,压在山谷之外的强弩弓箭为之齐射,木梆声密如急雨,漫天长箭呼啸着扑向两面山头与正面关城。
百多年来,都言韩国之内劲弩无双,但秦国军中的弓弩也是不弱,尤其是大型的远射连发弩机,再加上近年来护国学宫内的改造。
更是远超山东诸国,由着训练有素的兵士操作,虽然用材、工艺很艰难,虽然制作与修缮很艰难,造价很高,但效果不必多说。
一支支巨大的羽箭从秦军谷外射出,直接压过此刻同样从关口城池射出的赵国之箭,落在关口之上,三面强弩而动,一只只粗如手臂长如长毛的箭簇两尺有余。
简直就是一口短剑装在丈余长的木杆上以大力猛烈掷出,如此粗大矛箭漫天激射,其呼啸之势其穿透之力其威力之强,无可比拟。
弓弩压阵,中军而动,壕沟车兵近前,清除拒马路障,刮去遍地蒺藜,试探出一个个陷坑而后大体填平,再飞速铺上壕沟车,在幽暗的峡谷一路向前。
通道但开,大型云梯与攻关步卒隆隆推进,紧随其后的大型弩机也不断推进,连番向城头倾泻箭雨。如此不到半个时辰,黑色秦军便渐渐逼近关下。关下地势稍见开阔,秦军立即汇聚成攻城阵势。
此法攻城,诸国大同小异。
于此,赵国井陉口关隘之前,明显有所准备。
“火箭!”
又是一语落下,一只只带着炙热火焰的长箭射出,再次压上,只是这次的猛火油长箭却是散发别样的光芒,火箭落在关隘之上,顿时弥漫开来。
长矛大箭带着呼啸的焰火直扑两山与关城,恍如漫天火龙在山谷飞舞。片刻之间,两山树林一片关城陷入三面火海,烧得整个山谷都红了起来。
“攻城!”
谷底之上,一架架云梯已经送至前方,一字排开,推向井陉口关城,恍若一道道同城墙等高的黑色大墙,其下有圆形铁轮,其下有藏兵之所。
攻城而动,在强有力的火箭压制之下,一位位秦军快步踏上云梯,冲向城墙之上,火焰缭绕,云雾阔然,烟气遮掩一切。
不多时,虽有赵军应对的防守手段,依然有不少秦国兵士进入城墙之上,近距离持刀剑交锋赵国士兵。
当其时,城墙之前,山谷两侧,为之形势突变。
山谷两侧之上,也是赵国伏兵一支支羽箭落下,夹杂着滚木礌石,射向攻城士兵砸向大小云梯。
更有几辆可怕的行炉在垛口内游走不定,见大型云梯靠近,迎头浇下通红的铁水,巍巍秦军云梯立时在烈火浓烟中轰隆哗啦崩塌。
城头之上,一桶桶水浇出,烟气更是弥漫而扩散,看着登临城墙的秦国兵士,也是上前与之交战,血腥之气顿时弥漫虚空上下。
攻受各有手段,难分胜负。
在秦国强大弓弩的压制下,山谷两侧伏兵虽出力受到限制,可是那些伏兵,均是李牧从北方边军带来的,均是堪为神射。
羽箭虽少,杀伤力不弱。
一位位赵国兵士一边躲闪着秦军强力弓弩,一边拿起弓弩瞄准射杀。
如此争锋,竟然谁都讨不了好,反而在山谷两侧与山谷、城前之前,落在一地的尸体。
“收兵!”
王翦又是一语令下。
李牧不亏是赵国良将,这般的防守之策,的确难入。
继续下去,除非动用那等手段,破开关隘,可是非自己所希望看到。
“上将军,那李牧伏兵在山谷两侧的射手,太过可恶!”
“末将以为,明日再战!”
赵国伏兵在山谷两侧之人,射的太准了,山谷内的尸体,许多都是他们射杀的,一位诸将踏步而动,狠狠请战,欲要彻底躬下井陉口。
语落,幕府军帐内,其余军将也是相视一眼,绝对应该继续猛攻,给予赵军持续的压力。
非如此,诸将也提出一个个应对之策,什么从后方偷袭,以火焰烧山,以黑夜攻城,让那些所谓的神射手不为助力。
军帐之内,纷纷攘攘。
“哈哈哈,诸位少安毋躁!”
“若是言语不惜代价拿下关口,本将一位,战法不下于百种,李牧如何防御,也防守不住的,可果真如此,就不合大王之意,不合秦国一天下之意也。”
“大王曾言,灭赵并没有固定的期限,缘何如此?便是在于此,击败李牧不难,可是李牧若然退往赵国腹地,其手中之兵堪为主力,灵活游走,难以剿灭。”
“不仅如此,若然我等一次次强攻之下,李牧仍旧可以坚守,其人在赵国地位也更加稳固,也非好事,是故,须得静待良机!”
王翦立于沙盘之策,对于今日攻战,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对于李牧战法有一定了解,看着眼前的诸将,再一次沉声落下。
“赵国之内,良将唯有李牧,攻守之间,若然不计代价,可以攻下,可是我等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李牧,让李信、杨端和两路大军而动。”
“从南北不住攻取赵国城池,消灭赵国之兵,待良机而动,李牧自己就会忍不住的。”
王翦抽出手中长剑,落在沙盘之上,看着李信、杨端和的行进路线,那里一共有二十万秦国精兵,面对赵国之兵,有着绝对优势。
“接下来,我等就是要托住李牧主力,不让其轻易离开这里,日日箭雨压上,夜里不住给予偷袭,不让赵国兵卒安稳修养。”
数十个呼吸之后,王翦说到完口中最后之言。
“喏!”
闻此,诸将思忖片刻,再次相视一眼,目光落在上将军身上,认同此策。
当夜,便是有中军文书从王翦手中流出,一路在北,一路在南,一路返回咸阳。
次日清晨,秦军喊杀攻势又起,待赵军退入关口之内,一阵猛烈箭雨之后却不见秦军攻杀。
入夜,赵军营地一片漆黑,却突然有火把甲士从山林杀来,此起彼伏整夜不间断。赵军一阵接一阵短暂激战,到天亮已经是疲惫不堪。
如此多日,李牧已然识破王翦之策,随即下令,关口、山谷两侧,分队轮换守卫,以免兵士疲惫,秦军不大举攻来,己身不懂。
既然秦军可以偷袭,赵军也是可以。
如此这般,僵持下去,竟然关口两侧,谁都不能够脱身了。
于此,王翦闻之,朗朗一笑,不为所动。
第八百四十章 统统该死
“大王,进来咸阳城内多有骚动之言,上将军王翦畏赵不战,灭秦军志气威风。”
“以为如何?”
兴乐宫内,秦王政正一身玄色常服位于上首,批阅着政令文书,其下,相邦昌平君熊启、假丞相李斯、国尉尉缭等均在列。
论及进来咸阳与秦赵交战的事端,尉缭子朗朗一笑,从座位上起身,行至厅殿之内,缓缓而语。
上将军王翦率领数十万秦军攻打赵国,如今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除了最开始的一战,便是没有了任何消息,令的观望的老秦人狐疑不已。
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推动,朝野之内,也是有着许多传言。
“灭赵,岂是一时之功?”
秦王政上首闻之,浅浅一笑,一双明亮的丹凤之眸眯起,看向尉缭子,咸阳内的情况,自己也是知道,但并不放在心上。
只要太陉八口的王翦三路大军不乱,以如今的形势,赵国支撑不下去的。
“如今赵国之内,最为精锐的大军,堪为李牧手下十万边军和从邯郸大营、巨鹿大营抽调的兵士,北路李信大军、南路杨端和大军,受中军之令,也是缓缓推进。”
“如此,所有赵国的大军被牢牢的钳制在太陉八口动弹不得。”
“诚如此,李斯以为,上将军当是在等待战机,只消战机一至,一战当可功成!”
旁侧的李斯也是从座位上起身,进位假丞相之后,对于秦国军政文武了解的更多,自己虽不通兵事,但沙盘而观,徐徐分析还是明了的。
何况,自己也曾阅览过一些兵书。
“哈哈哈,李斯如今也懂兵事哉。”
“王翦领军出征的时候,寡人与其有言,不求战,不催战,静观其变,一切王翦自行把握,如今虽僵持,不知道以赵国如今的国力能够耗得了几时。”
秦王政朗朗一笑,笑语看向李斯。
王翦的确在等待战机,自己也有耐心等待战机,虽然不计代价,也可以将赵国攻灭,可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此,摇摇头,就看王翦如何抉择了。
“大谋须得如此,然……也不能真的没有任何动静,如今顿弱正在赵国邯郸,启以为,当令顿弱以谋邯郸,令赵国自乱阵脚。”
“如此,给予上将军显化战机。”
昌平君熊启也是一语轻落。
战机是可以等待的,但也是可以创造出来的。
“相邦此言大善。”
闻此,国尉尉缭子甚为赞同。
“不错,即如此,寡人当下王书于顿弱,伺机而动。”
秦王政也是点点头,顿弱在邯郸而动,说不得会有别样的机会出现,尽管对于王翦攻赵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可是若能够提前一日,秦国上下也能够舒缓一二。
供应四十多万大军与近百万民夫,每一日的消耗都是一个巨大数字,也就近年来,秦国府库充盈,才有这个底气,否则还真有些麻烦。
“大王,有紧急文书从上党传来!”
兴乐宫殿内,秦王政与麾下文武之臣正在商讨秦国上下的大小事务,殿门之外,咸阳宫卫尉李仲领着一位身披黑色轻甲的年轻兵士近前。
李仲率先一步跨入兴乐宫殿前,半跪一礼。
语出,一道道目光从殿内投射而出,落在身上,顿时令李仲感到别样的压力。
“上党文书?”
“呈上来!”
上首的秦王政轻声念叨一语,看着远处的李仲,有瞥着殿外的那轻甲兵士,眉头一挑,上党之地并非战乱之所,焉得有紧急军报。
单手挥手,视线落在旁侧的赵高身上。
脚步无声,少府令赵高身形快速的出现在兴乐宫殿外,从那位兵士手中接过一道文书,又快速的归位于上首一侧,将文书呈放在大王身前的条案上。
厅殿之内,陷入一阵短暂的寂静之中,其下中枢诸人也是好奇是什么紧急之事。
“哼!”
“也只能是这些不上台面的手段了!”
拿过条案上的那份纸质文书,阅览其上的内容,秦王政面上顿时为之一变,双眸深处厉色光芒闪烁,冷哼一声,数息之后,直接将那封文书扔下去。
落在下方的殿内。
“这……!”
“近七日来,上党一地的军用粮草已经有三处失火,虽然被及时扑灭,其内粮草也被焚灭了大半,历经调查,似乎有人故意为之!”
相邦昌平君熊启好奇,行上前,将那封文书拿在手中,也是一观,呼吸之后,神色也是微微一变,历来行军打仗,粮草辎重堪为重中之重。
没有粮草,纵然大军再如何强横,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根本不得长久。
可是现在上将军王翦在前线和李牧对峙,后方却是发生这般事情,虽然没有造成极大的损失,也是一个警醒预兆。
秦国之内,有人不希望秦军赢得这次战争,还有就是有人正在行动之中。
“从关外而出,一位位军用粮草都有着重兵把守,闲杂人等靠近都是重罪,莫非是游侠之人?”
闻昌平君熊启之言,诸人对于那封文书上的信息有所了解,国尉尉缭子近前一步,徐徐的猜测到,普通人想要做成这样的事情,很难。
但对于那些身怀武功的游侠来说,就不一定了。
“卿等以为如何?”
秦王政觉得十有八九也是那些游侠搞出来的,但那些游侠行动灵活,在关外游走难以抓住,纵然抓住,也是治标不治本。
语落,目光微冷,游侠之人着实可恶。
“大王,启以为,为今之计,只有增加军用粮仓四周的巡逻兵力,法理颁下军中,让那些兵士严阵以待,游侠武功虽不弱,可是面对成百上千的兵士,也只有死路一条。”
昌平君熊启略有思忖,献出一策。
“相邦之言有理,老臣以为,巡逻军用粮草,层层警戒,让那些游侠无处可以靠近,各个关口,严查照身贴,若有不合,直接镇压之。”
国尉尉缭子也是出言。
如果花费极大的力气对付那些所谓的游侠,说不得直接中了游侠计谋,如今秦国重心乃是攻赵,可不是他们,待秦国一天下之后,再来好好的收拾他们。
“也好,相邦与国尉拟定文书,传令关外各大郡县,严查游侠之人,举报连坐而下!”
秦王政恨然一语,那些游侠是否真的以为秦国可以任意纵横了。
此等关头,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喏!”
“……”
闻此,昌平君熊启同国尉相视一眼,虽然略有重刑,可是不得已为之,不然那些游侠只会更加过分。
“赵高,传令罗网,关外捕杀游侠之人。”
秦王政随即话锋一转,又落在一侧赵高的身上,罗网行事越来越没有一点力量了,那般的大事,竟然没有罗网之人出现的身影。
实在是令自己失望。
“喏。”
闻大王冷语,赵高惶恐,连忙躬身拱手一礼,双眸闪烁别样的玄光,对于那些游侠的来历,自己当先知道,可是……自己只得如此。
现在看来,罗网也得有功劳落下了,自己身为少府令,手中之权实则不大,但罗网就不一样了,若然大王真的对罗网失望,自己可就真的没有什么了。
一道道王书之令下达。
快速的从国府传至关外各大郡县。
然则,文书刚传至关外,又是数道文书从太行一代郡县传来,有游侠的身影出现在军中后勤辎重所在,武艺高强,偷袭得手,焚灭粮草数万担。
更有甚者,从关外运送至攻赵三路大军的粮草,在路途之上,都被一位位蒙面的游侠拦阻,扰乱运送,放火焚灭辎重。
“传令关外各大郡县,凡有护送粮草不利者,县令、县城必得其罪!”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粮草辎重之物再出现问题,提头来见寡人!”
章台宫朝会之上,秦王政神色难看至极,如果先前仅仅是游侠扰乱军用粮仓,可是现在从那些游侠的动作来看,他们对于秦军后勤辎重的运送路线都了如指掌。
这就不是一般人知道的了,秦国上下,能够知晓这一点的,唯有国府与国尉府邸,中枢要臣,以及军中主将以上之人。
可是……那些游侠何以知道这些?
有人泄露?
有人勾结游侠?
有人吃里扒外?
……
统统该死!
第八百四十一章 大限已至
“若儿,本宫怕是不得长久了。”
咸阳后宫之内,权力核心汇聚之所——华阳宫,数月来,多有院医不断进出华阳宫,虽然宫人多有隐瞒,可是华阳祖太后的年岁毕竟已经很大了。
自昭襄王继位之初诞生,如今已经快七十载了,堪为有福之人,更何况自昭襄王薨逝之后,咸阳后宫之后,自己独尊,已经二十多年了。
正宫厅殿深处,初夏时节,厅殿里间仍是一股股别样的药物气息,更是夹杂一股难以隐藏的天人五衰之感,一位身披浅白色锦袍的老妇人,正神色疲倦至极的斜躺在软榻上。
身上披着单薄的毯子,如雪的发丝随意梳拢,尊荣不坠,此刻正一双无力的双手握着楚夫人之手,苍老之音艰难的说着。
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自己心中清楚,怕是活不过今年了,但自己若是走了,对于若儿的行事,自己又颇为不放心。
若儿没有城府,行事虽有些智慧,但在咸阳宫内,不算什么,再加上若儿所出的子嗣为女,并不被大王看中,华阳太后心中更是忧伤。
“祖太后!”
一袭烈焰鲜红的裙衫罩体,尊贵的发髻梳拢,身披云纱,脚踏软靴,眉目秀雅,有着独特的楚国风情,进宫多年,姿容不该,一如当初。
再加上诞下子嗣,更有一股别样的气韵,可是看着面前那垂垂老矣的祖太后,楚夫人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空虚,咸阳宫多年来,有着祖太后在身边。
所有的一切事情,自己可以随意行之,连大王都不能够随意整治自己,如今秦赵交战,大王前来自己的宫殿内也是多了不少次数。
越是如此,楚夫人心中越是惶恐,祖太后若然真的走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有祖太后在背后,咸阳宫内,自己又该如何生存?
思忖诸般,眉目凸显一丝别样的愁苦。
“若儿,近来启儿也曾多次入宫,你与之闲谈如何?”
启儿,昌平君熊启,自幼由自己抚养长大,算是楚国一脉的人,如今位列秦国相邦,更是被看作楚国外戚的实力之人。
自己走后,若儿也不至于在宫中无人照应。
自古以来,后宫之内的地位,一则靠君王恩宠,这一点如今后宫内的那个公孙丽倒是数年来盛宠不衰,还有一点,便是有着强大的外戚之力。
若儿算是楚国公主,朝廷内楚国外戚之人,自当相助,纵然没有直接相助,汇聚一起,对于若儿,大王也都有不一样的表示。
可是,从大王近来的打算来看,先是提拔长史李斯为假丞相,使之更进一步的参与国政,无疑是分割启儿之力,这不是华阳祖太后希望看到的。
但……自己又无可奈何!
自己走后,咸阳后宫之内,若儿是楚国位分最高的人了,朝堂内部,便是启儿了。
“祖太后,昌平君……留在秦国太久了,若儿几次与其相谈,可……熊启没有更多之言落下。”
“祖太后,熊启是否想要彻底的想要成为秦人?”
闻此,楚夫人眉目微蹙,对于昌平君熊启,自己摸不透对方的想法,许多话说的自己很不明白,至于如此?自己与他体内都流淌楚国尊贵血脉。
“不!”
“看来你还没有得到启儿的认可,大王晋升李斯为假丞相,将来也毕竟会令李斯代替启儿的位置,遍数秦国百年来的相邦,鲜少有超过十年以上的。”
“昔年穰侯虽强势,在宣太后薨逝后,便是被罢黜,怕是启儿将来也会如此,这……与启儿的能力无关,这是君王权术。”
华阳祖太后历经四代秦王,自然明悟许多君王之道,更何况启儿还是楚国公子,果然秦国这一次可以顺利灭赵,那么,启儿的相邦绝对不长久。
若然不能够顺利灭赵,应该会担任的长一些。
但……终究还是会被罢黜的。
“祖太后,若儿乃是楚国公主,难道会与熊启不一条心,其人焉得如此?”
楚夫人有些不满。
“启儿要从大局考量,若儿你现在的份量终究有限。”
“本宫听闻你曾多次前往凝香宫,所为何事?”
华阳祖太后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消耗的体力,瞥了若儿一眼,心中轻叹,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
“祖太后。”
“是那凝香美人自己邀请我们前往的,不过总算还是有所得,祖太后,是不是秦赵交战,赵国只要不灭,楚国仍存,若儿在宫中的地位便可保存?”
提及此事,楚夫人面上微微一笑,左右看了一眼,挥动素手避退里间之人。
脑海中翻滚诸般,靠近祖太后些许,低声而言。
想不到那凝香美人还有那般的力量,当得为自己所用。
“你……要助力赵国?”
“荒唐,若然被大王得知,你当重罪也!”
华阳太后活了这般年岁,听得楚夫人之语,念头运转,一时间,直接明悟了什么,轻声喝道,秦赵交战,大王极为看重。
但凡有一点内部阻力,大王绝对不会留手的,不会留一丝情面的。
“祖太后,您就放心吧。”
“比起我,敏夫人可是赵国公主,她更有嫌疑。”
于此,楚夫人不以为意,秦赵交战,若言宫中最应该受到嫌疑的人,唯有从赵国而来的敏夫人,而不是自己,果然敏夫人顶上,自己也无事。
“凝香此人非同寻常,入宫数月,便得到大王宠幸,怀有子嗣。”
“听你之语,其人在宫外还有助力,更是手段不弱,她欲要交好与你,怕是想要活命吧?”
任何一位在宫中受宠的女子,均有不俗之处,对于那凝香美人,华阳太后了解不多,可是从近月来的传闻,那凝香明显在利用若儿活命。
想要利用若儿,自然显现出价值,破坏秦国攻赵,楚国实力更显,若儿地位稳固,话语份量更重,的确有希望,可是这样一来,若儿也就有把柄落在那人身上。
而且还得罪了公孙丽,自己若然身死,后宫之内,公孙丽堪为名义上的王后之尊,如今又怀有身陨,果然诞下公子,更不是一件好事。
若儿,有些荒唐也。
“的确如此。”
“可是若儿觉得这样的人太厉害,果然活命,怕是若儿难以掌控,所以……若儿以为也当趁这个时机,将其人除去为上。”
楚夫人点点头,没有否认,自己什么水平自己有谱,可是凝香此人,自己看之不透,浑身上下有一股邪气,若非她有一定价值,自己都不会去搭理她。
如今她既然出手了,那么,想要活命就别想了。
“嗯?”
“如何做?”
华阳太后微微惊讶,若儿能够想到这一点,令自己心中安慰不少。
“近来若儿从凝香宫一位宫人的口中听闻,凝香美人与少府令赵高相交不浅,而且此次上党粮草被烧、军中粮草被烧,罗网行事不利。”
“祖太后,若是大王知晓赵高与凝香美人有染,如何?”
“昨日,若儿也找过少府令赵高,其人愿意听若儿之策,除去那凝香美人,至于敏夫人,顺手而为。”
楚夫人这一次倒是有条不紊的说道而出。
罗网行事一直被大王看中,偏偏这一次行事不利,若说大王心中不疑,绝对不可能,若然有疑,少府令赵高也当有重罪。
与其如此,同自己联手将这个锅落在凝香的身上与敏夫人的身上,当为更妙。
至于如何做,自己心中也有了决定。
“少府令赵高此人,的确堪为拉拢,可是其人难以掌控,此事之后,若儿你当交好为上,不要更深一步。”
“启儿那边,近来怕也是烦恼,先前本宫以为粮草被烧、辎重运送路线泄露是启儿所为,看来启儿接下来也该有动作。”
“楚国那边,如果在灭赵前恢复过来,若儿,你当无忧,否则……扶苏就是你的依仗了。”
能够除去那凝香美人与敏夫人最好,可以将灭赵时间拖延,也能够给予楚国整顿时间,也许自己已经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能够留给若儿的嘱托之言不多了。
“祖太后,您放心吧,若儿知道的。”
自己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扶苏自幼在祖太后和自己膝下长大,近年来自己等人也多有关怀,扶苏心善,可得大用。
“祖太后,大王已经快到华阳宫这里了。”
正说话间,华阳祖太后身侧的一个老侍女从外间快速走入,没有避讳,一礼而落,快速说着。
第八百四十二章 只此一次
“祖太后!”
华阳宫内,秦王政入内一礼,今岁初春以来,祖太后病情逐渐加重,院医多次入华阳宫,自己也听得院医之言,怕是不久矣。
想着数月之前阴阳家东君焱妃占星之言,有星辰坠落天际紫微星侧,主宫中贵人身陨,而如今的咸阳宫内,唯一符合的也就华阳祖太后了。
其年岁临近七十,已然高寿。
追朔往昔,若无华阳祖太后助力,父王怕是难以登临尊位,而自己也不会有如今局面,在清除嫪毐、吕不韦等人的过程中,祖太后也有大力落下,稳定宫中局势。
不过自己也对以祖太后为首的楚国外戚给予回报,朝堂内外,多有其人担任重要之位,只要他们没有异心,自己也不会动他们。
只是近年来,似乎……有异心的人还不算少。
“妾身见过大王。”
楚夫人起身,柔柔一礼。
“大王政务繁忙,无需每日前来看我,如今秦赵交战,乃是国运之战,数十年前,先昭襄王在位之时,宿夜难寝,大王也当注意身体。”
看着秦王政走进,华阳祖太后单手微微摆动,苍白的苍老神容上浅浅一笑。
“祖太后无需担忧政儿,秦赵交战,上一次,赵国侥幸存国三十年,这一次……可没有那么幸运了,说不得再过些时日,邯郸就要被我大秦兵士攻破了。”
闻此,秦王政也是微微一笑,对着楚夫人点点头,近前一步,半做在床榻之侧,看着祖太后苍老的模样,轻叹一声,不知道将来自己是否也会这样。
无论如何,现在自己还很年轻,那些所谓的长生之事,乃诸般一切定下追寻也不迟。
提及秦赵交战,秦王政傲然一语。
“大王不可大意,虽然赵国之内君主昏庸,奸佞当道,可是本宫也曾听闻,赵将李牧不俗,也当徐徐图之。”
华阳祖太后没有和秦王政争论,这一次秦赵交战的结果,自己心中也有数,赵国能够坚持下去的可能性不超过一层。
纵然若儿与启儿,还有其他人拦阻,也不过拖延一二,不改大势。
“祖太后所言甚是,政儿当谨记。”
“若儿,寡人近来多政事,你当多多前来华阳宫,一应所需,不得有误。”
秦王政欣然一礼。
而后,话锋一转,视线落在旁侧静立的楚夫人身上,嘱咐道。
“大王请放心,若儿知道的。”
楚夫人屈身一礼,秀首轻颔。
“大王,若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大王应允!”
紧随先前之言,楚夫人抬起头,美眸闪烁别样之意,看着床榻上苍老垂危的祖太后,又念及如今宫中之事,思绪翻滚。
“哦,尽管说来!”
秦王政虽有些诧异,并不在意。
“大王,前些时日听院医所言,咸阳上下,若论医道最盛者,当属武真侯,其为道家高人,更是非凡,那些院医都自认不若武真侯。”
“大王,如今祖太后身体抱恙,院医虽有药物,可数月来,仍旧如此,不如请武真侯归来,一看如何?”
祖太后是自己在咸阳宫最大的依仗,祖太后病重如此,自己是最为担忧的,果然可以治好活命,那么,祖太后在宫中一日,自己就可真正的安心一日。
那些院医既然不行,就找行的人前来。
“请武真侯归来?”
“这……,若儿或许不太清楚,如今武真侯正在陇西督战匈奴、蛮夷诸国要务,秦赵交战,匈奴虎视眈眈,欲要从西侧跨过长城,入侵北地等郡。”
“不过,与武真侯相比,那些院医的确水准差了一些,即如此,寡人即刻下达王书,相召武真侯归于咸阳。”
听楚夫人请求之事,秦王政眉目微微一动,饶有所思的看了楚夫人一眼。
简单而语,终究……还是同意相召王弟归于咸阳。
对于王弟的手段,自己还是知道的,乃属于道家高人,说不准真有手段可以令祖太后活命,对于单一的祖太后,能够继续活命,自为上佳。
可是……大局而观,祖太后不日安然薨逝,更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若儿不知轻重,武真侯乃大秦侯爵之位,焉得可以随意召来召去。”
“大王,本宫的身体无碍,活了这般久,大限也该到了,武真侯坐镇陇西诸地,应对匈奴等敌,这个时候,无需相召。”
半躺在床榻上的华阳祖太后倒是声音高昂些许呵斥道。
苍老无力的目光在大王与若儿之间扫视一二,单手再次摆动。
“祖太后无需如此,区区匈奴诸敌,不过疥癣之患。”
秦王政一笑而应。
******
“可知晓是谁动的手?”
咸阳西城,昌平君熊启所在的府邸之上,密室之内,熊启正在会见两位乔装打扮的农家堂主,仍旧是烈山堂田猛与神农堂朱家。
数日来,朝廷之上,不断有消息从上党乃至军中传来,言语粮草辎重被烧,更有甚者,行军路线被泄露,这一点……熊启为之奇异。
自己虽有此心,然……还未动手,便是有这般情形落下,观那些人的行进手段,也非普通人可以做到,熊启眉目紧锁,看着眼前两位农家堂主。
诸夏百家中,农家的势力最为庞大,消息来源也是最广。
“是咸阳城内的另外一股力量,和宫中的贵人有关,具体的信息,仍旧在探察,他们躲藏的很深,以前的咸阳城中,并没有他们的痕迹!”
“昌平君,看来咸阳宫内,也有人不希望嬴政攻赵顺利,若然我等也出手,怕是现在闹的更大!”
田猛面上冷冷一笑,原本以为是百家中其余的游侠所为,现在却是隐约知晓为咸阳宫中贵人所谓,至于是谁?心中也能够猜的出来。
就是没想到她们竟然也有这般之力。
虽然现在对于秦军的侵扰不算厉害,可是继续下去,那就不一样了。
“你们真的要出手?”
昌平君熊启面上沉吟,一直以来,自己也在考量自己和秦国、楚国、百家的关系,从大王晋升李斯为假丞相的时候,熊启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了决定。
可是……自己又不希望真的走到那一步,身为秦国相邦多年,对于秦国,对于大王,实在是太了解了。
“莫非昌平君以为不该出手?”
这次出言的是朱家,面具瞬间而动,变换奇异之色。
“数日来,大王已经在章台宫多次而言剿灭游侠。”
“罗网正在大力而动,如果罗网办事不利,上将军蒙武会亲自率兵护持粮草运送的。”
熊启轻轻一叹,游侠虽强,可是面对大秦训练有素的军伍,根本算不上什么,更有一点,游侠之行会更加令大王愤怒。
“秦国灭赵,秦国有实力灭赵,何况赵国正自毁长城!”
游侠之目的,熊启知道,乃是鲜少明悟大势,总以为可以凭借一人之力逆转战局,逆转如今秦赵交战,实在是有些过了。
“难道昌平君想要置身事外,任凭秦国灭赵,若然秦国灭赵,接下来魏国难存,那么,山东诸国动,唯一可以抗衡秦国的就是出国了。”
“但是楚国现在两王相争,无暇有力量援救赵国,哪怕只是拖延时间一二,给予楚国足够的时间,说不得又是崭新的局面。”
朱家面上惊异之色不显,转而代之的则是欢喜之意。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昌平君看向朱家。
“还望昌平君助力一二!”
“我等尽力而为!”
田猛从软榻上起身,拱手一礼,二人此次前来,乃是为了请昌平君帮忙一二的,如今而观,昌平君正在迟疑不决。
这非农家希望看到。
“只此一次。”
“这是上将军王翦所传回的南北两路行军路线,举国上下,知晓之人不多,既然有咸阳宫贵人出手,那么,我希望你们可以做的圆满。”
熊启再次叹息,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份叠成一隅的白纸,递至二人的条案之前,简单而语,虽然自己出力。
可是游侠之人又能够做些什么,顶多骚扰一二,不为大用。
“请昌平君放心!”
见此物,田猛与朱家二人均大喜,行军路线图可比粮草辎重运送路线更为重要,果然得到,接下来自当好好利用。
当然,行事之间,也会尽可能的撇开同昌平君之间的联系。
第八百四十三章 天子之怒
“大人,近日来,罗网监控整个咸阳上下,咸阳西城之内,异常的府邸不少,这是名单!”
咸阳宫,永巷极深处,一袭亮红色锦袍着身的少府令赵高,立于罗网门前,身侧低首矗立着数位黑衣人,劲装打扮,手持刀剑。
伴随一人之语落下,已然有一道文书落在赵高的手上。
“异常的府邸不少?”
赵高轻哼一声,一念而觉,体表一缕缕别样的玄光闪烁,随意打开那封秘密文书,一览其上的名单,多年在大王身旁,对于咸阳城内的一位位贵人身份也清楚。
一一应对心中所拥有的讯息,对应着,对照着,看着上面一个个不算陌生的名字,还真是有趣。
“嗯,昌平君?”
“昌平君也在列?”
忽而,看着文书上又一个颇有份量的名字,赵高眉头一挑,眼角的余光看向先前出声之人,熊启也在列,这更是有趣了。
“大人,根据我等的探察,近日来,有两群行踪诡秘的陌生人进出昌平君府邸之上,我等欲要追踪一二,却是没有任何痕迹落下。”
“如此,颇为值得怀疑。”
那黑衣人也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真算起来,如今罗网乃是钳制在相邦昌平君手中,可是根据大人的命令,他们的确发现昌平君府邸上进出可疑。
“凝香宫的内外联络之人可曾了解?”
没有在昌平君的问题上多做停留,只是……细细想来,昌平君除了是秦国相邦以外,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体内流淌有楚国尊贵血脉的公子。
秦赵交战,这个时候大秦后勤辎重出现问题,得利的固然是赵国,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楚国……未必没有出手的可能性。
话锋一转,落在另一个问题上。
近月来,那个凝香宫的美人越发有些不知道深浅了,真以为秦国的后宫和韩国的后宫一样?
“大人。”
“根据我等数月来的监视,凝香宫内无任何可疑之人进出,一切宫人都在我等的监视之下,若言内外联系之人,却是没有。”
“可是……,大人,根据大人提供的消息,我等曾查询夜幕的来往行踪,不知大人可知晓昔年夜幕手下的另外一个势力——百鸟。”
“百鸟之人,拥有奇异之力,可与鸟兽沟通,是故,我等以为……凝香宫的内外联系,不一定是宫人,而是拥有奇异之力的百鸟之人。”
闻此,四周垂首而立的黑衣人中,又是一位走出,背负长剑,拱手一礼,缓缓言之,先是有些狐疑,而后落在有一个猜测之上。
如果他们所料不差,就是百鸟了。
“百鸟!”
闻此,赵高神色一动,自己也曾翻阅罗网以前的档案,尤其是在去岁灭韩的时候,翻阅的更多,其内便是有些夜幕的讯息,百鸟自然也在列。
除了百鸟,还有鬼山血谭这处夜幕磨砺弟子的修行之地。
根据罗网信息的记载,百鸟之内,的确有不少人可以做到和鸟兽沟通,如此,为密探之人更为天衣无缝,难道凝香美人也会这等手段?
不是不可能!
的确如眼前这人之言,凝香宫内的内外都处于罗网控制之下,普通宫人根本无任何办法出去,可是出入凝香宫的飞鸟就不一般了。
记得武真侯身边就有一位美婢,琴技可引动百鸟而动。
“继续对名单上这些府邸进行监视,昌平君府邸之上多多注意些。”
“凝香宫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思忖良久,赵高手中劲力而动,将手里的名单化为粉碎,又看着面前的诸人,吩咐一语。
“是,大人。”
几人应声而道。
旋即,赵高没有在永巷内继续停留,朝向咸阳宫兴乐宫所在的方向而去,大王还等着自己回报罗网近来的办事成果。
上党、军中粮草路线的泄露,罗网堪为失察!
不知道大王准备如何惩处自己。
******
“大王,罗网之人已经派往上党之地甚多,接下来,会有所得的。”
秦王政从华阳宫出来,意兴阑珊,并未前往昭德宫,赵高随伺身侧,倒是想起先前令赵高所办理的事情,游侠之人,自然要同样的游侠之人给予应对,才是最好。
秦国之内,百家不入,是故,朝廷内外,也就一个罗网了。
“罗网越来越令寡人失望了。”
“以往诸般讯息,寡人可以在军报到达咸阳前知晓,但……罗网是否有些倦怠了。”
闻赵高之言,秦王政神色如旧,却是一双明眸悄然眯起,随着秦国一天下开启,朝堂内外,逐渐紊乱了许多,许多以前看上去没有异心之人,也都纷纷起了不一样的模样。
对于罗网,自己虽不喜,可是先前还是有些作用的,近来……太令自己失望了。
“大王恕罪!”
“罗网怎敢倦怠,只是罗网也未曾想到会有游侠知晓粮草运送之道,此事,连罗网都不清楚,是故难以及时应对。”
“请大王放心,罗网近日来,咸阳上下,已然有所得,军用粮仓与运送路线是机密,咸阳上下知晓的也是不多,是故,赵高以为,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赵高惶恐,多年来,大王还是第一次这般与自己言语,语气虽平静,可是自己深深知道,越是如此,越是代表大王处于愤怒之中。
刹那间,浑身颤抖,不自觉的跪倒在道路之旁。
一瞬间,连带身侧左右的宫中侍者都吓了一跳,本能的跪地,双手深深的趴在大地之上,未敢有多余的动静落下。
“哦,有人故意为之?”
“是谁?”
秦王政轻哼一声,身躯微侧,瞥着跪立一旁的赵高,心情很是不好。
“这……,大王,如今秦赵交战,赵高以为也许有人不想要秦国取胜,而想要赵国存续,如此,历经赵高探察,出现在上党一地的游侠受到咸阳宫内的命令掌控。”
“具体为何,赵高正在密查,可是咸阳宫乃是重地,赵高未敢有动作,请大王恕罪!”
赵高以头抢地,言语颤颤巍巍,话音婉转,极力的辩解着。
“你是说敏代?”
尽管赵高没有明言,可是秦王政如何不明白赵高的意思,如今的咸阳宫内,能够有这个心思助力赵国的,也就赵国外戚了。
后宫之内,当以敏代为尊,其人位列夫人之位。
“不敢,赵高暂时还没有探查。”
赵高又是惶恐,未敢抬头,只是轻声而落。
“没有探查,焉得有先前之语。”
“李仲何在?”
秦王政也觉得敏代敏夫人有恙,入宫多年来,一直与世无争一般,但道家也曾言,不争为之争,越是如此,越是表明敏夫人可能别有所谋。
念及此,视线落在随伺的卫尉李仲身上。
“大王!”
身披银色重甲,李仲近前抱拳一礼。
“即日起,你派人多巡逻在敏夫人宫殿旁侧,若遇别样之人,直接擒拿索问。”
“咸阳宫各个关卡入口,巡逻加强,一应出入,核查为上!”
敏代如今只是有嫌疑,自己也不好直接派人前往其宫内拿人索问,但……果真被自己抓到有该死之人,那就……别怪自己了。
“是!”
李仲再次应声,神情甚为凝重。
“丽夫人现在可在昭德宫。”
将心中的愤怒之火略微发泄一二,倒是感觉好上些许,看着己身仍为走出后宫,向着李仲看过去,对于后宫诸人的行踪,李仲当为知晓的。
“大王,现在是申时,丽夫人应该在仁礼之堂,以观诸公子、公主所学的。”
李仲快速回应着。
“仁礼之堂!”
“去看看。”
仁礼之堂,是儒家伏念先生在宫中所立的教导之处,天明与自己麾下的其余公主、公子都在那里,人虽不多,也足够伏念教导了。
丽儿倒是多去那里,即如此,没有迟疑,看着仁礼之堂所在的方向,迈步前进。
身后的诸人见状,连忙快速无声起身,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第八百四十四章 谁人渔翁?
天高云淡,暖阳高照,花木掩映,廊榭俨然。
咸阳宫,仁礼之堂,为近月来入宫得儒家掌门伏念所居之所,位于咸阳宫西侧一隅,颇为清静,地虽不大,也算得上一处小宫殿。
数月来,除却扶苏以外,其余岁数皆足够的公子、公主汇聚于此,接受伏念所教导。
当然,对于伏念所教导的内容,每隔三五日,秦王政手中便会有备份,一览具体内容,若有不合,既当王命落下。
而那伏念明显不是寻常之人,数月来,一应诸般教导,无论文武,尽皆有独到之处,倒是令秦王政逐渐的欣赏起来。
仁礼之堂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半柱香的休整时间,那些学生都是年幼的公子、公主,不可与成人相比,堂前为演武之场,旁侧则是两处花木清香扩散的园林。
碧绿的草地之上,一群年幼的孩童正在其间不住玩耍,或是挥动手中的木剑、木刀,或是在品味宫人送来的精致点心。
脆音缓缓,此起彼伏,颇为欢悦的样子。
不远处的蜿蜒长廊上,公孙丽静坐其上,数年的宫中生活沉淀,浑身上下颇有端庄雍容的风姿,面带微笑,看着不远处诸多孩子玩耍。
天明与阳滋也在那里,此刻,天明正在挥动手中的墨家至尊武器,变换形体,一招一式,颇有些威能,阳滋这个小丫头则是在一旁拍手叫好。
“父王!”
秦王政前来仁礼之堂,并未让人率先知会,一行人行至演武场之所,顿时被眼尖的阳滋率先看到,顿时一张小脸上满是欢喜。
连忙呼喊一声,整个人小跑着冲上前去。
“哈哈,阳滋,今日可有胡闹之举?”
看到阳滋这个小丫头,秦王政心中残余的一丝愤怒之意也逐渐消散,看着小跑近前的阳滋,不由得张开双臂,等待小丫头近前。
“父王!”
“……”
伴随着阳滋的一声呼喊,远处草地、花园处的诸多公子、公主也是纷纷将目光看过去,果然是父王亲至,连忙的,一个个小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欲要近前行礼。
砰!
忽而,阳滋小丫头小跑的身形陡然一滞,整个人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突然的扑倒在地,一道略有轻响的声音传出。
顿时,那一直近身随伺小丫头身侧的两位宫人侍女神色骤变,慌忙近前,将小公主搀扶起来,入眼处,二人神色更是煞白无比。
却是小公主一张粉嫩的面上,一张完美的容颜上,此刻白皙的额头冒出鲜血,正在向外扩散,小丫头一时间也懵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阳滋!”
秦王政也是面上一变,连忙也是脚步紧走两步上前,看着小丫头放声哭泣的模样,怜惜的将小丫头抱在怀中,悄声安慰着。
瞥着此刻正跪立在地上的两位宫人,眉目紧皱,实在是无用,连公主都护持不了。
“拉下去,打入永巷!”
头颅微转,看向身侧的少府令赵高。
“大王饶命!”
“大王饶命!”
“……”
那两位随身随伺小公主的宫人为之恐惧,本就惊惧苍白的面上,更是不住的以头抢地、求饶之音不绝,一时间,整个演武场四周陷入无言的寂静。
少府令赵高可没有管那么多,挥手间,一侧便是有卫士出列,欲要将那两个倒霉的宫人打入永巷,不出意外,想要出来是不可能了。
“妾身见过大王。”
远处的公孙丽,也是一袭浅粉色的锦衣裙衫近前,屈身一礼,看着此刻仍旧在小声哭泣的阳滋,又看着那两个倒霉的宫人,也是无奈。
看着丽儿,秦王政点点头,拂袖擦去小丫头额头的血迹,还好,只是破损了一些表面,虽还有碍,但宫中名药甚多,该不会留下疤痕的。
“大王,就饶了她们两个吧,数月来,待在阳滋身边,也算是有功,近日有错,发配别处就是了。”
公孙丽看着那仍旧以头抢地,不住求饶的两位宫人,挥手间,让那两位兵士待在一侧,近前轻语,单手轻抚着小腹。
“近来宫中多有一些异心之人。”
“寡人以为,也该对后宫给予整顿一二了。”
“既然有丽儿求情,那就免去一死,仍打入永巷。”
咸阳后宫之内,有人吃里扒外,欲要祸乱大秦,欲要扰乱大秦一天下的步伐,这是秦王政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忍受的。
眼前这二人的罪虽小,可不予惩处,如何震慑后宫诸人。
于此,公孙丽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是……想了想,轻叹一声,没有多言,能够保存一丝性命,也足够了。
“父王,天明有一语。”
公孙丽身形矗立不动,那两位兵士见状,便是要近前将那两位宫人拉走,打入永巷,虽死罪免除,但一番苦头还是少不了的。
但正当其实,又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出,两位兵士见状,相视一眼,又是不好下手的。
那人是大王颇为宠爱的丽夫人之子,为天明公子,大王也是甚爱之。
“哦,有何语?”
秦王政怀抱着小阳滋,看着近前的天明,神情微微一动,随意询问着。
“天明想问父王,何为仁者?”
身披锦袍,发丝成髻,踏步近前,拱手一礼。
“仁者?”
听到天明问询自己这个问题,秦王政面上哑然,一双丹凤之眸忽闪,看向此刻正从远处仁礼之堂徐徐走进的儒家伏念。
“仁者爱人。”
“以仁礼相爱,皆可为仁者。”
秦王政饶有笑意的回应着。
“即如此,何为爱人呢?”
天明闻此,又是一问。
“爱人者。”
“爱护秦娟,庇佑人臣,福荫百姓,宽宥罪错!”
秦王政再次应道。
“即如此,父王如今欲要一天下大势,匡合诸夏,一合于秦,是否也该爱诸夏诸人?”
小天明面上不由的笑意闪烁。
“哈哈哈,倒是难为你了,绕着一圈,却是落在此处。”
“是否要让父王免除这二人得处罚?”
秦王政沉吟数息,朗声大笑。
“父王明鉴。”
小天明嘿嘿一笑,微微颔首。
“这些话是伏念先生交于你的?”
秦王政又问。
“是伏念先生教与天明的。”
天明没有迟疑,应声而道。
“天明,学的很好!”
“看在你勤修苦学的份上,今日这二人就不予惩处了,不过……下不为例。”
秦王政落下最终之言。
“多谢父王!”
“多谢大王!”
小天明兴奋的一礼落下。
公孙丽闻此,也是开心一笑,看着小天明,面上不由的浮现一丝骄傲。
“天明,今日伏念先生可有教导新的东西?”
秦王政仍旧怀抱着阳滋,如今丽儿怀有身孕,不适合如此,瞥着徐徐近前的远处伏念,又是一语落下。
“父王,今日伏念先生所教为儒家理国之篇,苏代之章!”
小天明点点头,应声回之。
“可知苏代何人?”
闻此,秦王政眉头一挑。
“纵横之人。”
小天明点点头。
“可有所得?”
秦王政好奇的看过去。
鬼谷纵横之人,数百年来,一直都名扬诸夏的,他们的身上各有千秋特质,但也有鬼谷共同的特质,以儒家的地位,倒也可以一论纵横。
“引得武真侯一言:自古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小天明想了想,一礼语落。
“哦,缘何有此体悟?”
秦王政笑言,王弟那一语,近年来,朝中重臣的文书之上,多有显现。
“昔者赵国伐燕,苏代前往游说燕惠王: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喙。”
“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擒之。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攻,以敝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父也。故愿王之熟计之也。”
“燕惠王听之,是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谋全局,止两国之兵,令大秦不得其利!”
小天明略有思衬,便是脆音落下,述说今日所学。
“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看来天明学业真的有大进步,即如此,天明,如今秦赵交战,你以为谁人可为渔翁?”
第八百四十五章 如影随形
鬼谷纵横之谋,却为如此,不局限于一国一地,一策便是笼罩诸夏,苏代这番言论,秦王政自然也是知晓,实乃谋国之言。
想不到伏念竟然还传授这般道理,不过也堪为理国之策,秦王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伴随口中随意轻问,还未待天明有何言,秦王政己身却是不自觉的一怔。
是啊!
按照苏代之言,万事万物都是相互的,如今秦赵交战,定然有受益者,北方的匈奴便是如此,西侧的蛮夷之国也是如此。
山东诸国暂时远离秦国兵锋,也是如此。
更有甚者,念及近来之事,有游侠之人破坏上党军用粮草与军中有可能泄露运送路线,表面而观,是赵国得利,但是……,真有此动静的,怕不仅仅是赵国。
山东诸国任何一国,都有这个动机。
“父王,秦国独强,诸夏谁人可为渔翁?”
小天明倒是清秀的面上,朗朗一笑,落声一语。
“哈哈,不错,谁人可为渔翁?”
“伏念,你觉得这个问题答案为何?”
秦王政又是笑声扩散,身躯微侧,看向近前行礼得伏念,将这个问题落在伏念身上。
“天明公子之言为上,秦国独强,纵然想要为渔翁不可得。”
灰蓝相间的儒生之袍着身,柔顺的长发束冠,眉目俊朗,颇有一股雅韵之风,近前一礼,闻秦王之问,轻轻一笑,也是如此。
“果然儒家中庸。”
“寡人待在这里,倒是打扰你教导诸公子了,丽儿,我们回去吧,院医现在应该快至昭德宫了。”
秦王政不可置否,看着阳滋的情绪已经安稳了下来,对着公孙丽看了一眼,又对着眼前的子嗣摆摆手,转身离开了仁礼之堂。
公孙丽随其后跟上。
见状,伏念一礼,诸公主、公子一礼。
看着秦王嬴政离去的身影,伏念面上不自觉的有些凝重,先前之问,看是无心,实则有意,数月来,自己虽一直教导诸位公子、公主。
可惜,年岁最长的扶苏公子如今在中央学宫,鲜少回宫,天明公子虽受宠,但从秦廷形势而观,扶苏公子更有优势。
自己所教导,乃是百家之学,不仅仅只有儒家一支,否则秦王也不会如此和睦。
今日之问,何人可为渔翁?
联系近来自己受到的秦赵交战讯息,脑海中思忖诸般,感慨甚多,怕是接下来咸阳后宫要起一番风波了,不过……那些和自己无关。
“李仲,召蒙毅前来!”
昭德宫内,院医正在里间为阳滋公主诊治伤情,秦王政则是双手背负身后,踱步外间,一双明眸不住闪烁光芒。
少府令赵高、卫尉李仲等待在厅殿之外。
忽而,闻得大王一语,李仲直接接令。
“罗网,一群游侠之人,不堪大用,如王弟所言,诸夏之大,虽有御史监察各处,可御史之言几经周转,一则速度极慢,一则见风使舵!”
“罗网虽有大用,但……涉及昌平君、王弟、赵高等人管辖,不若令行禁止之妙!”
“黑暗之中,没有一双独特的眼睛,如何看清楚真相?”
一直以来,自己除却秦国上下官方渠道得到信息以外,便是属罗网为主要渠道,但……罗网近来的行事颇为令自己失望。
而且所招收的都是一些诸夏流浪游侠,自己为之不息,接下来一天下大势,保不准有许多别有用心之人涌入其内。
果然如此,秦王政觉得自己也得有一双独属于自己的黑暗眼睛。
记得今岁以来,护国学宫内,便是有不少学员如咸阳宫,他们身家清白,智谋不俗,行事干练,自己很是欢喜,若然充入黑龙军中。
未免可惜!
“但……训练那些人同样需要独特手段与别样的忠心!”
但下一刻,秦王政神情又是微微一变,那些人若要给予重用,自然不希望别人插手,秦廷内外,自己为之信赖的人不少。
但有这个能力做好的不多,王弟是最佳选择,可……如今秦赵交战,王弟坐镇陇西诸郡,不得其时,咸阳宫内,李仲等人还有其它要职。
“罢了,如今国事繁忙,此事可暂缓一二!”
数息过后,秦王政轻叹一声,不知不觉间,不知为何,秦廷内外,自己可以真正值得信任的屈指可数,而今后宫之内纷争起来。
不知道此事差下去,会有多少人牵扯其内。
但……必须差下去!
“蒙毅见过大王!”
秦王政想了许多,忽而,厅殿之外,一道脆朗的声音传入耳中。
“进来吧。”
思绪尽去,秦王政目光扫视过去,蒙毅如今为宫中郎中令,通宵法典律章,办事勤恳,很聪慧得一个孩子,自己很是喜欢。
挥手一招,蒙毅便是入内。
“是。”
蒙毅身披浅黑色的锦袍,眉目方正俊朗,比起兄长蒙恬,倒是显得神容白皙了许多,束发而冠,脚踏长靴,腰腹玉带,礼仪而动。
入内一礼,不知道大王相召自己所为何事。
“蒙毅,近来文书从上党、太行传来,多有游侠侵扰军用粮仓,更有消息显示秦廷之内,有人泄露机密要事,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厅殿内,秦王政仍旧站立着,看着蒙毅近前,很是敦厚朴实的模样,随即,一语落下。
“这……,臣以为,何人得利则为何人所为?”
蒙毅略有思忖,虽不明白大王为何将自己召到这里,询问事情,可……己身而观,该是此理。
“那你以为何人得利?”
秦王政微微一笑。
“如今看来,应该有矛头指向后宫敏夫人与朝中原赵国之人的。”
蒙毅没有迟疑,蒙家世代受大王重视,自己又添为郎中令,此语当落。
“敏夫人?朝中原赵国之人?”
“只有这些?”
秦王政很是欣慰,多日来,蒙毅是第一个能够这般直面而说得。
如果没有前往仁礼之堂得时候,加持赵高所言,秦王政觉得,敏代的确最有嫌疑,可是……现在若是别有渔翁呢?
“……,后宫之内,朝野之中,山东诸国之人皆有嫌疑!”
呼吸之后,蒙毅又是一言落下。
“哦,即如此,那你能否将幕后之人找出来?”
秦王政很是赞赏的看过去。
如今找寻幕后之人的任务,是赵高,可……赵高的罗网让自己失望了。
“臣……尽力!”
蒙毅神色一怔,略有迟疑,这等事情,自己还没有摸到任何头绪,焉得可以将幕后之人找出来,可是大王既然越过少府令等人,找到自己。
已然是对自己的看重,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大王失望。
“寡人想要的是结果,不是你尽力而为!”
“你为郎中令,职责可以调动宫中守卫,寡人给予你这个权力,朝中的诸臣,寡人让别人去查,可是……咸阳宫的事情,寡人不希望你到时候说的是尽力而为。”
秦王政神色凝重起来,尽力而为的说法,更像是一股没有出力的样子,非是自己想要的,沉声而落,深深的看向蒙毅。
“喏!”
“臣会带来大王所需的答案。”
蒙毅心中一禀,躬身一礼。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秦王政又是一言落下。
“喏!”
蒙毅颔首。
“此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呼吸之后,又是一道叮嘱。
“喏!”
蒙毅声音有些高昂。
“你去吧,今天就可以行动了。”
秦王政看着蒙毅,微微一笑。
“喏。”
蒙毅闻此,又是一礼落下,虽然大王对于自己很看重,可是蒙毅觉得这个任务真的不是可以轻易完成的,好在只是在咸阳宫内。
既然大王心中已经有所怀疑,除非接下来那些人没有任何动作,否则,就别想安稳。
心间深处,思忖良多,身躯微转,走出昭德宫。
第八百四十六章 《太上清静经》
“公子,是大王所下的文书?”
天水城内,周清一直在静静等待着,不过……等待了两个月的时间,北地郡那边的消息如故,一直如此,倒是天水商会的消息不断传来。
令周清对于大河以西的形势了如指掌。
大河以西,首当其冲的便是乌孙之国与月氏之国,较北边的为月氏,南侧为乌孙,两个强大的国家把持陇西两郡通向更西侧的路线。
商会运转通过其内,每一次上缴的钱财甚多,如今芊红他们在乌孙之国,颇有所得,大量的钱财之物洒下,如今已经有把握说服乌孙不参与。
倒是墨家巨子路枕浪前往的月氏之国,对于天水商会颇为排斥,和匈奴的联系很是紧密,不出意外,月氏当有异心,随着秦赵开始交战,兵马已经在调动了。
不日,很快就会南下的。
偏厅之处,周清正坐在一张软塌之上,旁侧一袭宝蓝色单薄裙衫着身的雪姬服侍着,一头银白胜雪的秀发垂落,数月的时间,更添风情。
素手烹茶,恬静的准备着。
云舒从门外走进,手里也是拿着一封加急文书,是从北地郡传来的。
“不错,咸阳那边出了一点小事,不过与我关系不大。”
周清点点头,语落,手中的文书便是凭空化为灰烬,消失的无影无踪。
文书之上,没有太多有用的消息,不过大王提及如今咸阳的局势,以及秦赵交战的近况,还有华阳祖太后的病情,除此之外,并无其它。
文书之上,楚夫人想让自己回到咸阳诊治华阳太后,不过从字里行间,周清已经明悟王兄之意,微微一笑,并不插手。
如果自己插手,华阳太后的确可以增添寿元,可是自己为何如此做?
楚夫人地位虽高,还指挥不动自己。
“这是章邯传来的加急文书,公子,怕是匈奴那边有动静了。”
云舒秀首轻颔,待在天水城数月,还真是有些枯燥,好在有公子在身边,倒也不觉,但若是能够换上一个环境,更好了。
手里拿着一份文书,近前一步,呈在条案之上。
“加急文书!”
周清也是点点头,也应该是这个时候了,如今是初夏时节,匈奴那边与月氏那边,均是马匹强壮的时候,再等下去,可就是秋日了。
那个时候,草木枯黄,对于匈奴来说,不是一个好时间。
挥手一招,条案上得文书入手,打开细细一观,周清眼中一亮。
“云舒,你去准备一下,后日我们前往北地郡!”
阅览完毕手中的文书,周清眼眸深处浅浅的紫色玄光忽闪,数息之后,一道令下达。
“是,公子。”
云舒面上也是甜甜一笑,屈身一礼。
“大人,要打仗了?”
雪姬双手持碧玉茶盏,其内一根根毫叶沉浮,映衬茶盏的模样,更显不俗,还未饮下,便是一丝丝清香之气扩散而出。
脆音柔然,闪烁美眸。
“是啊,要打仗了,打完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回到咸阳了,至于接下来的匈奴侵扰,以蒙恬九原大营的兵力,足以应对了。”
“本侯也可以好好的安稳修养,以悟合道之机!”
接过碧玉茶盏,轻抿了一口,唇齿生香,秦赵交战,欲要取胜很简单,可是欲要一举将赵国彻底击垮就非如此了。
于王翦的行军战略,周清也是明悟,怕是在等待战机,以期待可以一举将赵军主力全部歼灭,而后三路大军齐动,将赵国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赵国若灭,三晋之地,只剩下魏国,原有的岁月长河中,魏国是王贲所灭,不知道这一次是否也是如此。
总而言之,自己没有什么事,正合周清之意,近月来,神融天地,妙悟道理,终究还是差了最后一层,差了最后一步。
“公子,那天水城这边呢?”
云舒好奇,如今天水城建立起来了,天水商会的利润也是极大,如果他们都走了,谁留在这里处理诸般事。
“些许外物而已,算不得什么。”
周清哑然一笑,财物于自己已经足够用了,只要自己还是侯爵之位,天水商会不会有事情的,而且自己也好奇谁敢插手?
“那我们前往北地郡,是前往义渠郡城,还是靖远等边城?”
云舒好奇,北地郡内,义渠郡城靠近关中,距离边界很远,靖远等边城又是很近,若然战事而起,倒是方便许多。
“你觉得呢?”
挥手间,手里的茶盏轻轻落在条案之上,看着身侧那姿容越发出众的雪姬,单手把玩着那柔水一般的白发,轻嗅之,别有甜香。
“对了,公子,前两天咸阳那里有道者传来音讯,《天人劫》即将完毕,是否还有后续之言?”
闻此言,云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嘿嘿一笑,正欲离去,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公子所着《天人劫》共一百回,如今已经快没有了。
不知道公子接下来是否有后续之言。
“自然有!”
“只是……,小说呓语已经传了甚多,诸夏间,诸人得听本侯之语,已然足以,可……小说呓语不入大道,进来本侯整理所悟,得一篇《太上常论清静之经》。”
“此经堪为本侯所悟,虽非修行之法,但可为道家精要,百家可入传承。”
天地有五劫,十多年前,下山之前,自己就曾有《开天辟地》、《龙汉劫》……等小说呓语传出,看似无用,实则梳理道者根基。
为后世道者传承打下根基,凡是有系统、有理论的东西,想要消亡就非那般容易了。
如今《天人劫》结束,彰显天地五劫不存,小说呓语可以告一段落,玄妙之门上,纪数之力已经数千万了,近来增长的颇为缓慢,应该快达到一个极致了。
对于纪数之力的功用,自己也摸索许多,堪为神妙。
但于己身破入合道层次,却是差了一点。
伴随口中余落,周清挥手一招,偏厅一侧墙壁上的格架上,一卷竹简入手,并非是写在纸张上的。
“誊抄两卷,送入咸阳与天宗总部!”
指着条案上得拿一卷竹简,所有的字都是自己一个个写下的。
“《太上常论清静之经》”
“是,公子。”
云舒口中念叨一声,听其名,倒是有些像道家所传的经典之作,应该是道理之作,从条案上拿下那卷逐渐,很是崭新的模样。
解开细绳,双手打开,说起来,数年来,自己都很少接触竹简之物了。
“太上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
“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
“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这一卷竹简属于大的一众,缓缓伸展开来,其上文字约莫数百个,云舒口中轻语,秀眉轻蹙,略有一丝丝不解。
可能是公子所写的太过于深奥了。
“大人,此法颇合道家清静之妙,若是传出去,是否会令百家受益?”
雪姬如今一身修为臻至化神绝颠,生性恬静,待在周清身边,倒是所悟甚多,闻云舒姐姐之言,双眸闪烁别样的玄光,浑身上下更是扩散一丝别样气息。
“一滴水,存于天地间,如何才不会干涸?”
闻此,周清一笑,屈指一点,便是一滴茶水从盏中飞出,沉浮于手掌之上,看着那滴微不可察的水珠,笑语轻问。
“冰封之!”
红唇轻启,雪姬挥手间,便是一股寒意掠过大人的手掌,一股寒冰之力将那滴水镇封。
“同冰化之,还是水?”
呼吸间,看着手上的那颗冰晶,周清再问。
“以大人的力量,应该可以做到。”
雪姬抿嘴一笑,挥手间,大人手上的那颗冰晶恢复先前水态的模样。
“哈哈哈,一滴水,微不足道,可若是融于盏中,融于江河之中,融于海域之间,便可与天道齐圣,如此,焉得而灭?”
“纵然水态轮转,终究水也。”
周清朗朗一笑,劲力婉转,手掌上的那颗水珠落入盏中,数百年来,道家的经典之作,百家都有留存,观儒家、墨家、农家等得先贤所创之功,皆有影子。
天地份属阴阳,还有混沌之时,道家自然也不例外,可是道家也有别样的生存之法。
第八百四十七章 何为剑圣!
靖远城!
堪为北地郡长城六个重要守关之一,依次往北,分别为中卫城、中宁城、灵武城、贺兰城、平罗城,六个城池分布在长城一线,迎对西侧的蛮夷之人。
六个城池虽然都不大,可是堪为战略要地,从天水城出发,一路沿着祖厉河迈入北地郡,直往长城前往,花费十日的时间。
“章邯见过武真侯!”
身披浅黑色轻甲,背负长剑,眉目英气勃发,踏步之间,精气神甚为旺盛,靖远城前,一众城内军备文武出列,以礼仪相迎。
“无需多礼。”
跨乘在马匹之上,时间逐步进入盛夏,陇西这边,气候更是燥热起来,虽然己身寒暑不侵,但那种感觉仍存,马车随后,带着一个千人队。
看着面前诸人,周清单手摆动,双眸闪烁紫色玄光,向着靖远城以西的方位看去,极远处,长城依稀可见,长城以西,便是蛮夷之所。
“动静如何?”
十多日前,自己受到章邯的文书,匈奴有所异动,如今已经过去这般久,不知道是否有别样变化。
“武真侯。”
“据斥候所报,匈奴以备十万控弦之士,配合月氏的八万控弦之士,一共十八万兵士,外加三万步卒,号称五十万大军,不日将至。”
“以它们的行进速度,怕也就是这一两日了。”
提及此事,章邯神色略有凝重,号称五十万大军也就罢了,关键匈奴与月氏合力的二十万大军不是虚妄,北地郡这边,全部整合一处,还不到十万兵。
陇西郡那边,怕也是如此,想要跨出长城抗击甚为艰难,但防守还是无恙的。
“蒙恬那边呢?”
周清点点头,不出自己的预料,匈奴纵然侵扰,也不会使出全力的,中枢之内,匈奴如今控弦之士将近三十万,如果真的被匈奴吞并东胡,怕是能够达到三十万以上,乃至四十万。
到时候整个诸夏以北草原一统,匈奴之力,就真的难以处理了。
咸阳那边对于秦赵交战的文书不住传来,故而对于那里的战事,周清也算是了解,如今……赵国之内的大军被王翦三路大军硬生生的拖在太行山。
暂时而观,蒙恬九原大营的三十万大军除了防备赵国剩余的精锐边军以外,应该还可以分出些许之力。
“蒙恬将军有军中使者前来,若然匈奴真的侵扰,九原大营将会从云中、九原出兵,南北合围匈奴,不日将有文书落下。”
章邯再次颔首,如果不是为了快速将九原大营建成,陇西两郡也不会兵力空虚,上次兵力抽调,几乎将两郡一般的精兵抽走了。
“嗯,即如此,你如今为六关守备军将,可有军策落下,城内一言。”
并未在城外停留太久,总体而言,大致方向已经落下,现在需要的是具体应对细节,单手指了指前方的靖远城。
未几,一行车马浩浩荡荡的行入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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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丘陵,幽深清远!
忽而,一道宛若虚冥白涟的剑光划过,一株粗壮的树木之后,直接迸出一道滚热的猩红之血,洒落在大地之上,天地元气微微震荡,微风而起,落叶纷飞。
紧随其后,一道白色的身影直接出现在那株树木之上,踏立纤细的枝干之上,手握长剑,灵觉扩散,细细感知天地异样。
呼吸之后,身形又是挪移,手中长剑剑芒吞吐,呼啸乾坤,又是用力的划下,百丈之外,又一株粗壮树木上,血迹留下,一道身形重重的落在大地之上。
“第九十九个了!”
劲装着身,灰白色的衣衫罩体,墨绿色的披风随风飘荡,俊秀的神容上,略有一丝感慨,看着短短数十个呼吸间陨落手中的农家弟子,又是不住的摇摇头。
不知不觉,数月来,由着罗网的信息通告,加上眼前二人,已经有九十九人身陨自己剑下,那日……离开那里,应下承诺,杀掉一百名农家弟子。
咻!咻!咻!
沉吟间,丛林深处,一道道黑色的身影穿梭,先后落在四周的树木枝干上。
“把这两个人安葬此处吧。”
白衣人收剑归鞘,随意看着四周一眼,踏步间,悄然无息,消失在原地。
四周没有声音落下,一道道目光看着白衣人离去,随后,按照其言,将那二人的尸体给予安葬着,虽为安葬,不过随意在一株树木下,挖个坑,当作肥料罢了。
轰!
一柄宽厚无比的黝黑重剑由空而落,凭空隔断白衣人继续前进的身形。
“听闻最近你有剑圣之名?”
锁链铮铮,重剑舞动,化作一道黑色流光,落在另外一处,几近丘陵的出口前,一位魁梧的壮汉驻足,肩上扛着一柄惹人注目之剑。
浑身上下锁链缠绕,发丝漆黑虬髯,如同一根根黑色的长针,肌肉分明的臂膀外显,彰显爆炸性的力量,洪亮之音传出,双眸直直的看着白衣人。
“又是你!”
“你……是为他们报仇的?”
白衣人秀气的眉目挑动,看着出现在眼眸深处的这道红色身影,富有磁性的低沉之音回旋,陈胜……前农家魁隗堂堂主。
如今已经被农家除名了,近岁以来,多次挑战自己,均未有功成,但仍旧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实在是有些过了。
语落,单手指着身后的丛林。
“技不如人,身为弱者,自该想到会有这个结局!”
陈胜清冷的回应着,那些农家的弟子死活,自己并不关心,那些人都是一群容易被操纵之人,当初自己被逐出农家的时候。
无一人助力。
今日他们的死活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者……不断的变强,二者,便是找到可以为自己洗清身上污名的兄弟,可是,对于后者,现在仍没有任何头绪。
数月前,有一神秘人告诉自己,可以告诉自己答案,可是那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给自己那份修炼之法,如今只有一边修行,一边寻找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
感应着对方身上升腾起来的战意,白衣人摇摇头,手中入鞘长剑微微一动。
“打过才知道!”
剑圣!
这是数月来,对方以一位位农家弟子的性命,铸就的荣耀,口中谁言语不在乎农家弟子,但……百位农家弟子死在对方手上。
自己也不希望看到。
沉声喝道,浑身上下一股股狂暴的旋风扩散,深绿色的玄光隐现,一步重重踏在大地之上,手握重剑,擎空一击。
“这是最后一次……,若有下次,必当杀你!”
白衣人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手中入鞘长剑举起,体表银白的剑光笼罩,剑分乾坤,阴阳共振,一道混元无垢的太极剑光从剑体上迸出。
直接迎上那陈胜的擎空一击,而后,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陈胜由空重重落下的一击,撞在那太极剑光之上,豁然间,刹那间,顷刻间,便是一股更为浩瀚的力量反震而出。
呼吸间,陈胜神色骤变,虚空无处借力,硬生生的被对方施展的那道剑光震飞,步伐趔趄的倒退在大地之上,山体丘陵,一个个清晰的脚印浮现。
“可恶!”
平复体内气息,再次看向那白衣人,已然消失不见。
陈胜大怒,重剑在身前挥动,嗡鸣声大放,面前的坚固山岩化为粉碎,尘土飞扬,一个深深的剑体形态烙印其上。
对方……的实力怎么会这么强,没道理啊,本以为自己炼体有成,纵然不敌对方,也不会败得这么惨,可是……对方的实力明显进步更快,如今更强。
凭借一道剑光,可以避退自己!
的确有当年齐国剑圣曹秋道的风采!
可是……自己还会找他的,在那之前,怕是非得领悟出那神秘人所言的举重若轻!
第八百四十八章 巨星坠落
“昊天无极,伏维告之!”
“大将军李牧统兵抗秦,令秦兵不越太行,以保赵民安康,兹有大功,寡人特赐其爵,以彰其名,以表其功。”
“武安之城,大将军食邑三万户,爵名武安君!”
“哈哈,大将军,大王虽远在邯郸深宫,一样得知数月来,大将军抗秦有功,四十多万秦兵被钳制在太行山,都为大将军之功。”
“如今得爵武安君,当如此!”
距离第一次同秦国上将军王翦交手已经过了数月,秦赵仍旧处于对峙状态,虽均有小规模战斗,不为大战,尽管如此,李牧仍不得不一直坐镇此处。
不曾想,如今,未有战功落下,却是有爵位赏赐。
中军幕府之内,上卿郭开亲自带着赵王迁的嘉奖王书,带着隆重的仪仗,又有大量的财货赏赐,时隔数月,又一次迈入李牧这里。
“李牧同秦国交战,未有战功,何以得爵?”
身披漆黑重甲,闻郭开语落李牧神色有些难看,数月来,自己并没有功勋落下,可是大王偏偏赏赐自己武安君爵位。
实在是不是滋味。
“哈哈,武安君此言差异,谁言没有功勋,有着武安君坐镇于此,赵国之内,得享安宁,赵民得以安稳的劳作,大王也得以安稳的休憩。”
“诸般种种,均为大功,武安君莫不意味只有杀敌才算是有功勋落下,那么,朝廷之内,我等这些没有杀过敌国兵士的臣子如何?”
郭开身披深红色的锦袍,束发而冠,看着面前的大将军李牧,朗朗一笑,左右而观,又看向军帐内的其余军将,很是和善的一笑。
“李牧并非此意!”
李牧眉目紧锁,看着郭开送上前的赐封文书,摇摇头。
“哈哈,老夫自当知晓武安君不是此意。”
“如今时值盛夏,赋税入库,武安君且再次与秦军抗衡,一应粮草辎重,老夫绝对不会让武安君忧心的。”
“莫不武安君还有什么要求?”
郭开双手持着锦帛文书,朗朗一笑,近前一小步,看着仍未接下文书的李牧,倒也不急,缓声言道,倒是夹杂一丝别样之意。
“非有要求。”
李牧沉声一语。
这个爵位这个时候落下,非是好事,如今的邯郸之内,大王不理国政,一应诸般,尽在郭开手中,换言之,这个爵位是郭开送给自己的。
可是对于郭开的好处,李牧并不想要得到。
但对方之言粮草辎重,也是自己烦心只是,接下来还不知道要与秦军对峙几何,没有足够的粮草辎重,决然支撑不下去的。
“即如此,领武安君爵位矣!”
郭开再次一小步近前,将手里的文书交给旁侧的司马尚。
“大将军。”
“大将军坐镇北方三十年,驻守边疆有功,多有南下攻赵有功,而今得爵如此,当为大将军贺彩!”
副将司马尚亦是冷冷的看了郭开一眼。
又看着手里的文书,无论如何,看样子,文书是丢不掉了,即如此,接下就是,一步上前,对着大将军行礼,以为宣告。
“武安君!”
“武安君!”
“……”
旋即,整个幕府军帐内,尽皆欢喜之言。
如今大将军为武安君,位高权重,接下来真的抗秦有功,怕是爵位更高。
闻此,见状,李牧无言,虽不是滋味,可仍是依照惯例,在幕府之内,摆宴而请,诸人共饮一爵,虽不若真正的欢喜斐然,也算是礼仪过了。
“老夫能与武安君同道知音,共领国政,赵国大幸也!老夫大幸也!”
一爵而落,郭开从下首的条案后起身,对着李牧深深一礼。
苍老浑厚之言落下。
“自今日后,诸位将军之升迁贬黜,只要得武安君允准,老夫决保王命无差。”
旋即,话锋一转,又看向此刻幕府内的诸多军将。
“老上卿之意,赵王印玺在你腰间皮盒之中?”
副将司马尚冷声回应。
“老夫与武安君有约:荣辱与共,同执赵国。赵王安得不听哉!”
郭开恍若未闻,苍老的面上仍是微微一笑。
豁然间,整个幕府之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一位位军将的面上均是惊愕,一道道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大将军身上。
郭开此言,似是别有深意。
“军中无戏言。”
“老上卿何能如此轻率涉及国事,涉及赵王?”
李牧亦是眉头紧锁,心情很是烦躁,感应着身上的道道目光,肃然拱手一语,
“哈哈,此时此刻,老夫实在不当此话,当后续之言也,后续之言也。”
郭开摆摆手,归于自己的座位之上。
闻此,李牧双眸微微眯起,随即,没有在军帐内继续宴饮,简单喝了几口,大袖一挥散了酒席,以巡逻之名,离开了幕府。
郭开倒是自始自终都没有什么意见,酒足饭饱之后,安稳的返回邯郸。
“大将军,值此之际,当发兵一入邯郸,杀郭开,废赵王,救赵国也。”
前来之人为太子嘉身侧的韩流,武道不俗,待郭开离开不过两日,便是入李牧军营,近前一语,说道如今的紧要之事。
“先前而言,打退秦国,再行举事?”
李牧随意的回应着。
“大将军,如今两兵对峙数月,秦兵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欲要一举将赵国助力歼灭,战机难寻,如此,正是我等的大好时机。”
“而且进来咸阳那边有消息传来,咸阳宫内,华阳太后垂危,怕是不久矣,果然如此,更是上好时机,实在是不能够错过。”
韩流拱手一礼,说道太子嘉吩咐之事,说道同邯郸内的一应元老重臣之言。
其音而落,军帐之内,副将司马尚为之颔首,若然真的如此,却为上佳时机。
“目下之局,不举事尚能全赵,举事则必然亡赵!整肃赵国,只能在战胜秦军主力之后!”
沉吟片刻,立刻摇摇头,并不认同现在举事。
如今,太行山两侧,秦军不断的试探前进,主力四十多万大军,明显是灭赵而来,这个时候邯郸举事,必然会使得朝堂上下,为之紊乱一段时间。
还是先前之言,以目下赵国格局,郭开要保存赵王与自己权位不失,便得全力支持边军抗秦,至少不会给抗秦大战设置陷阱。
“大将军,果然华阳太后身陨之机错过,秦国之力更加汇聚。”
“期时,当错过举事之机也。”
韩流为之不甘,又是一言。
“莫不是大将军如今得爵位武安君,真的以为日后有功,会与郭开共同执政赵国?”
看着上首沉默的李牧,韩流冷哼一声,颇为有些鄙夷之色。
于此,李牧无言以对。
未几,韩流从幕府离去。
“郭开此人,本将如何不知其人?”
“奈何!”
“奈何!”
军帐之内,诸军将先后离去,只剩下李牧一个人留在其中,看着先前韩流的位置,轻轻叹息一声,自己之所以主张此时不能起事,只是预料郭开不会以牺牲李牧与边军为代价而自灭赵国。
毕竟,只有自己率领大军保住了赵国,郭开赵迁才能继续在位当道。李牧相信,郭开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李牧认定的方略是:只有真正将秦国主力击溃,再次大败秦军,真正换来一段平定岁月,才能整肃赵国内事。然则,现今而观,无论自己内心如何清楚,此时都难以辩白了。
来往诸人之语,只要牵涉到郭开,无论如何辩解,都似乎无从下手。
七日之后。
果然有消息从秦国方面传来,咸阳后宫之内,盛夏时节,华阳太后在咸阳宫薨逝,咸阳宫为之大哀,举国为之大丧。
第八百四十九章 战法
盛夏之交!
咸阳宫内,华阳祖太后薨逝!
整个咸阳城上下,为之寂然,华阳太后身份尊贵,其人身死,堪为国葬,作为一人历经秦国四王的太后,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今王,已然堪为大事。
咸阳宫上下,黑色锦纱弥漫,平添三分肃重!
“大王,此为咸阳近日来的传言,几近与去岁太后身死一般无二。”
这几日,一应政事暂交国府,后宫之内,秦王政正按照礼仪规程,走完送华阳祖太后的最后一段路,静立华阳宫内,旁侧同样一身黑色玄袍着身的蒙毅拿出一份文书。
“计穷尔。”
“蒙毅,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可有所得?”
秦王政拿过文书,随意翻看了一二,都是一些去岁隐约看到的文字,什么秦国欲吞天下,此上天示警也,什么秦王暴戾,逼死太后,什么秦国大兴刀兵,王族受劫……。
都是一些所谓的流言,如果是第一次应对,或许有些麻烦,但去岁已经有过一次了,故而,这些琐碎之事并不放在欣赏。
文书随意的合起,递还给蒙毅,话锋一转,落在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上。
近些时日,上党一地与军中仍旧不时的传来消息,虽然比一开始少了许多,也抓到了不少游侠,可是,秦王政觉得那些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这……,大王,五日前,卫尉从敏夫人宫门之前发现一位可疑之人,历经拷打,却为间隙,言语为敏夫人教唆之行。”
“可近日来,臣以观咸阳宫,除却敏夫人宫内,凝香美人凝香宫倒也是可疑,数月来,楚夫人与敏夫人多有进出,所语不详。”
蒙毅拱手一礼,四周左右而观,三丈之内,并无外人,随即低语。
自己近半个月来,也是尽心尽力,可是所得不多,许多都是自己推测的,虽然只是推测,但也是有着证据落下的。
“凝香宫?”
秦王政眉头一挑,这个宫殿与宫殿内的人,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想起了,算算日子,凝香美人如今也快要诞下子嗣了。
莫不是她又要有什么花样。
“大王,依从今岁初春之语,凝香宫为之封禁,寻常之人不得入,按理来说,楚夫人与敏夫人应该远离才是,可……偏偏两位夫人出入凝香宫不少。”
“现今,敏夫人被查有恙,臣以为……两位夫人也许知道什么?”
“起码,凝香美人不想要依从大王先前之令!”
蒙毅大胆而言,历经近半月的考量,虽然不知道现在咸阳宫谁人作乱,可是蒙毅心中已经有数,现在缺少的就是证据。
那些人太过于小心了,而且自己都仅仅是在宫中搜寻,宫外的事情自己不太清楚,如果能够连同咸阳城内的力量,也许自己会知道的更多。
“敏夫人!”
“楚夫人!”
“凝香美人!”
“昌平君!”
“……”
秦王政单手负立身侧,没有理会蒙毅的小心翼翼,自己想要的只是结果,蒙毅也给了自己结果,有着李仲、赵高、咸阳令等人得来的消息。
脑海深处,秦王政梳理诸般,渐渐的,渐渐的,似乎找到了什么关联,口中喃喃轻语,一个个人名和他们所代表的势力、利益群体交织在一起。
或许,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但……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自己要等待他们自动露出马脚。
有些人,太过让自己失望了。
一旁的蒙毅聆听大王之言,豁然间,心神惊愕,此事竟然牵扯这么多人,实在是非自己所能够想象,也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了。
“蒙毅,继续你的任务。”
数息之后,秦王政一语沉声落下。
“喏!”
蒙毅拱手一礼。
“去吧。”
秦王政摆摆手,心情很是有些沉重。
目光看向远处,华阳宫内,一片肃然,去岁母后薨逝,今岁华阳祖太后薨逝,都一一应验阴阳家东君焱妃之语,但去岁之占卜,不仅仅如此。
******
“武真侯,根据斥候来报,再有两日,匈奴与月氏合力的二十万大军便可至中卫城了!”
“一共十八万精锐骑兵,三万步卒,虽未步卒,多为月氏之兵!”
中卫城!
在靖远城以北三百里,城池之内主府正厅,周清一袭淡青色的锦袍着身,束发高山冠,静坐上首软榻,听言下首北地郡军将之言。
历经多日,匈奴终于还是准备南下了。
而在昨日,自己也收到了来至咸阳的消息,华阳祖太后薨逝,其人而陨,也意味着楚国外戚在秦廷内的最大支柱不存。
如此,怕是接下来咸阳要有大事发生了。
不过,那明显和自己没有什么联系,轻抿着茶水,听着诸人之言,多日来,对于匈奴等二十万大军前来的应对之策,已经定下。
但终究陇西两郡这里已经三四十年没有战争了。
“匈奴与月氏迥异,但此次出兵,匈奴占据主力,骑兵当先,步卒跟谁,若要奔袭中卫城,必然以强弩压阵,然后云梯攻城,破开关隘,掳掠内城。”
有一位军将之言,语落匈奴战法。
“匈奴与月氏远来如此,后勤辎重怕是有限,故而,末将以为匈奴之人必会速战速决,以求快速攻下长城关隘!”
“即如此,我等只要好好的防守,撑过一段时日,他们便可自动离去。”
又一位军将出言,颇有道理,语落,看着上首的武真侯,不知武真侯是什么意见。
“中卫城十里之外为大河,末将以为,当尽数拆除大河之上的浮桥,伏兵遇上,步步为营,逐步尽可能的磨损匈奴之力。”
“而后便可防守,顶多月余,便可自动离去。”
“……”
“……”
一位位在场的军将各自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观点,周清也在静静的听着,都有可取之处,毕竟没有闪光点,诸人也不敢提出来。
“北地郡六关守卫如何?”
忽而,周清朗声一言,看向距离自己不远的章邯。
“依从武真侯之言,将通渭之地的兵卒扩充至三万,有收拢北地郡近五万兵马,强弱有别,历经筛选,有四万人挑选而出。”
“如今七万之人尽皆守卫六关,沿线之地,皆有巡逻之兵,中卫城这里有两万兵,若然探清匈奴助力的真正方向,可以随时调动。”
章邯闻声,快速而应,相较之匈奴、月氏的二十万大军,北地郡勉强凑起来的七万兵不算什么,不过北方的九原郡,如今蒙恬将军的十万兵,正在路上。
南侧陇西郡的六万兵也蓄势而代,正在陇西郡渝中之侧、大河之旁汇聚,如此一来,那匈奴之兵真的敢强压,大秦这里随时可以汇聚超过二十万的兵力。
而且从后勤辎重而言,更占优势。
“你觉得该如何打?”
周清再次问道这个问题,数日来,战策多变,虽多,未有定下最后之局。
单手把玩着条案上的茶盏,虽不算很精致,但周清并不在意。
“武真侯,章邯以为,匈奴与月氏联合出兵,欲要跨过大河攻我大秦,所为并未掠夺土地,占据城池,不过是匈奴人的脾性而已。”
“所以,匈奴人与月氏人在这里不会停留太久,只是……具体他们会在这里等待多久,那就要看接下来第一次交锋了。”
“果然匈奴与月氏占不到便宜,而且损兵折将,必然坚持不到两个月,果然有优势之力,而我军损失惨重,怕是会停留很久,甚至强行破关。”
章邯有些摸不准武真侯之意,从大局而观,陇西两郡这里只需要守成便足够了,如此,东侧秦赵交战便可无忧,上将军王翦便可一心灭赵。
而且,守成的话,把握很大,那些匈奴人讨不到什么便宜!
但自己为何有一种武真侯不想要防守的感觉?
难道想要出关和匈奴人打?
风险太大了!
第八百五十章 复见昊天
匈奴与月氏长途奔来,必然有后勤辎重的侵扰,如果强攻不下,必然不会停留太久。
若然得到些许好处,那就说不准了。
两个月后,便是秋冬时日,向来是匈奴人南下侵掠的时日,于此,倒还真不好把握,眼前诸将所言均有道理,目下而观,守成是最为上佳之策。
周清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以北地郡这里的底蕴,除非匈奴真的大举进攻,否则真的难以突破。
“也好。”
“你为六关守备军将,接下来以你为首,应对匈奴、月氏之事。”
的确,出关迎敌周清也想过,而且并非不可能,但为了保险起见,守成还是需要的,如今大河以西那里,乌孙之国与西域诸国正在相互串联之中。
说不得,匈奴与月氏支撑不了多久。
“喏!”
章邯轻轻舒缓了一口气,力量而观,大秦无惧攻伐,却没有那个必要,否则两线开战,可能会有别样的变数,只要能够守住,也算是大功。
虽然没有出城杀敌的功劳大。
语落,厅内其余诸将也是相视一眼,拱手一礼。
与此同时,相距北地郡中卫城大河以西三百里外,骄阳而下,俯览而下,一支支快速行进的骑兵涌现,一支支携带辎重、攻城器械的步兵涌现,还有其余一些战车、火油……之物。
大河以西,沙漠频出,荒漠横生,鲜少有绿洲,月氏之国,占据大河以西富饶的绿洲汇聚之地,连串成片,便是为月氏之国。
以北,为广袤的荒漠之地,再以北,便是广袤无比的大草原,为匈奴人世代汇聚之地,近些年来,匈奴之内逐渐涌出一位强有力的人物。
号称头曼单于!
整顿匈奴各部,收服匈奴各部,壮大匈奴的力量,如今已经统合整个西北草原诸地,只差东胡未曾击败与收服,否则,实力还能够扩增数倍有余。
跨乘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之上,一位位看似身材矮小但体型粗壮之人手持马缰,不住行进,头大而圆,阔脸之上高颧骨,鼻翼稍宽,年岁长者,胡须浓密,颔下仅有一小撮硬须。
长长的耳垂上穿着孔,佩戴一只耳环,厚厚的眉毛、杏眼,目光颇为幽深。
虽为盛夏,虽行走在荒漠边缘,仍旧穿着略有开叉的宽松长袍,系有腰带,一条条短皮毛束缚其上,更有一只只皮帽落在身后。
背负长弓,弓箭袋系在腰带上,垂在左腿之前,箭筒系在腰带上横吊的腰背部,箭头朝着右边,一眼看过去,成千上万、十万、数十万人汇聚一处。
向着东方行进!
“巨子,按照目下的行军速度,再有两日,便可达秦国北地郡中卫城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有所准备的。”
列队在前,纵然虚空骄阳而盛,仍有一位周身包裹在漆黑的衣袍之中,手持桐木棍,跨乘大马,缓缓而进,身侧跟着数位明显衣着与匈奴人、月氏人迥异。
“陇西、北地两郡的兵力,已经被抽走许多,如今两郡兵力合在一处,也不过十万上下,纵然蒙恬九原大营兵动,也需要时间。”
“以匈奴和月氏的二十万大军之力,若然全力而动,当可很快破开长城关隘,进入北地郡中,期时……嬴政必然派遣重兵应对。”
一道低沉的沙哑之音回荡,黑衣人斗篷而动,亦是看向东方所在,离开诸夏之地大半年,如今,终于要回来了。
去岁,墨家弟子在陇西两郡流淌了太多鲜血,必须找回来。
“可惜,这次没有说服乌孙,否则,再有十万大军,当更有把握。”
其身侧一人轻叹,前往大河以西甚久,对于西侧蛮夷之国多有接触,月氏、与乌孙两国,的确堪为不弱的国家,甚至于均不必如今的韩魏差。
就是所居之地,多位绿洲,不若中原地势平坦开阔,衣食住行亦是各有迥异差别!
“无妨,能够有这般之力,也足够了。”
黑衣人摆摆手,虽少了乌孙之力,可仍旧有超过二十万的大军,且都是堪为精锐骑兵,匈奴一侧为左贤王亲自带领,月氏之国由大将军亲自带领。
其民凶悍不下于秦人。
再加上墨家的助力,攻下城池关隘不成问题。
“巨子,匈奴与月氏之国,远离诸夏风华久矣,若然得到我墨家的攻守之器,怕是将来会成为诸夏的大患,为之奈何?”
二十多万大军,加上墨家的攻城器械,若然全力而动,的确破关不难。
可是,黑衣人身侧那人眉目紧锁,左右前后一观,尽皆是那些蛮夷之人,变换一种方言,说道那些人听不清楚的事情。
墨家和秦国是有恩怨,但是此次让匈奴等得到如此攻城器械,当会弥补匈奴在攻城之时的不足,它日……真的要举族南下入侵,更为诸夏的大难。
而……这也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虽然借助匈奴等人之手为墨家弟子报仇很好,可是……那个结局非所愿意看到的。
“无妨,墨家的攻城手段,我们可以赐予,将来自然也可以破开。”
黑衣人一道同样的方言回应。
秦赵如今交战,主力被拖在太行山,西侧诸郡防守空虚,果然接下来匈奴破关,长驱直入之下,当可如数十年前的义渠国,直入关中,兵临咸阳城前。
虽然那个可能性不大,但真到了那一步,秦王嬴政必然要班重兵回防,如此一来,赵国的危急便可以解除,传闻如今赵国之内正在以谋兵变。
果然事情有成,则赵国未来可期!
而赵国之内,李牧将军对战匈奴,从未败绩,燕国之内,应战东胡,也是胜多败少,秦国之内,想来也无惧匈奴。
思忖诸般,心中略安。
“巨子,我们交好蛮夷的消息传入中原,不知是否对我们墨家是好是坏!”
山东诸国内,墨家其实并不受诸国君王的重视,数百年来,墨家一直秉承子墨子的遗志,奉行兼爱非攻,力行战争消弭。
本源上,墨家是高傲的,轻视秦国那些虎狼之人,轻视秦国那般蛮夷之人,对于匈奴这般蛮夷更是轻视,可如今,不得不如此。
“只要功成,一切不为问题。”
黑衣人轻言回应之,言语间并未有异样的意蕴。
闻此,身侧诸人没有继续多言。
******
大将军李牧被赐封武安君,消息传开,一位位从太子嘉那里、邯郸王室重臣那里前来的探子纷纷欲要这个时候举事。
加上不日秦国华阳太后薨逝的消息,更为上佳时机!
如果真错过这个时机,待秦国中枢腾开力量,到时候,当会更为全力的攻打赵国,期时,后悔晚已。
可……李牧仍旧沉默,没有李牧率领的强军支撑,诸般计划均为镜花水月。
然则,与此同时,其后,关于李牧的诸般离奇流言却风靡了整个邯郸,乃至赵国各大郡县,更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吹到诸夏诸侯国。
“李牧拥兵自重。”
“李牧与郭开荣辱与共,结成了一党。”
“李牧报郭开两次举荐之恩,要助郭开自立为赵王!”
“李牧素来不尊王命,这次要独霸赵国了!”
“李牧如今添为武安君,手握赵国重兵,即将领国政也!”
“……”
诸般种种不一而足。
幕府军帐内,随着一次次的军中军策分析,李牧也逐渐感受到那股别样的气息,又听得那般流言,仰天大笑不已,眉眼之间,不自觉的充满滚滚热泪。
“赵人之愚,恒不记当年长平大战之流言哉!”
昔年,秦将武安君白起与赵国上将军长平之战,坚持两年之后,秦国未可继续支撑,乃使得流言传入邯郸,令大王撤下廉颇将军。
如今,一般无二的计谋出现,却偏偏有那么多人相信,诚乎可怜!
李牧之心,不由的沉了许多。
在秦国主力没有被真正的击退之前,一切举事的行动都会成为葬送赵国的战机,而以自己对于王翦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战机的。
诸般流言盛行的半月之后。
上卿郭开再次带着大量的粮草辎重与大量的车马财货来到了李牧军中。
简言大意:李牧在此地抗秦辛劳有功,大王怜悯多矣,故而,以武安之城,加封一百里为封地,加两万户为食邑。
这一次,李牧没有给郭开面子,连军中酒宴都没有举行,甚至于连郭开都不见了,军令司马尚将车马财货尽数退回邯郸。
饶是如此,流言依旧,而武安君李牧也日益为朝野上下所非议。
但对于郭开来说,似乎……乐见如此,一次见不到李牧,就各十天半个月,再来一次,每一次,都声势浩大,引得诸多郡县知晓,每一次都大张旗鼓。
李牧越是不见,郭开在邯郸朝堂之上于赵王迁的溢美之词越多,连带手下的人也是如此。
诸般——功盖吴白;实乃赵国柱石;实乃赵国中流砥柱;实乃赵国中兴的象征;实乃赵国战胜秦国的唯一之人。
赵王迁闻此,也是大笑不已,既然国有此臣,定当依从郭开之意,大肆封赏一二,如此,太行山井陉口俊英签,诸般来至邯郸的赏赐堆积如山。
加上从邯郸而来的大量宫人与车马,一时间,整肃如山的边军营地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混乱景象。
一个是昏聩无能已经昭着朝野的君王,一个是掌控无道昏君的奸佞之臣,两人垂青李牧,剽悍的赵人如何不愤愤然作色?
也许,真有古语一眼。
国有奸佞,天降灾祸以为示警!
八月时分,正值整个赵国上下由李牧的事情纷扰不已之时,李牧先前所镇守的代郡为之地动!
整个郡县麾下二十多个县房屋坍塌大半,大地之上,出现一道道裂缝,宽细不一,最宽处,足有三十丈有余,而后,整个代郡之地为之天气别样的燥热起来。
旱灾出现!
牛羊多有死伤!
瘟疫初显!
大量的耕地化作荒芜!
加上每年的赋税刚刚上交,所剩不多,若有田亩出产,还能够坚持一二,如今却是……徐徐的进入饥馑岁月。
天灾落下!
消息传荡整个赵国朝野上下,然则,邯郸之内,恍若没有那般消息,赵王迁仍旧在深宫无道自己的玩乐,郭开仍旧在自己的府邸和李牧军营来回而动。
中枢之内,没有一则令下,没有一件文书批阅,听任饥民逃窜东侧的燕国与北边茫茫草原诸敌,当其时,又有流言在赵国传荡。
“乾坤大裂,上天示警,主赵国文武两奸勾连乱国!”
“天降大灾,地生白毛,主灾祸之地有奸佞之人!”
……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无论是文武两奸,还是代郡的奸佞,流入一位位赵国之民的耳中,无疑的,所指向都是郭开与如今风头正盛的武安君李牧。
流言传入大军幕府,李牧闻此,没有任何回应落下。
数十年来,李牧十万边军常驻云中、雁门、代郡等地,代郡更是粮草辎重的坚实之地,如今代郡受灾,李牧自觉不能够坐视不理。
旋即,一道道文书传入邯郸。
可……等待数日,没有任何批复!
如此,李牧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传令云中大军以军营辎重赈灾,同时派出司马尚前往邯郸,欲要亲自一见大王。
但司马尚行入邯郸之内,却是连王宫之门都进不去,如此,思忖数息,前往去找春平君,也是找不到,一应赵国元老重臣也是无用。
只得无奈的前往郭开府邸之上。
“哦,武安君要救灾民立声望么?”
“此为大妙,只要武安君亲入邯郸,随老夫一同进宫见大王,老夫便助他一力!”
郭开朗朗一笑,很是亲切之感,然则,言语间,却是夹杂别样的深意。
司马尚闻之,无声返回军中。
一应国政掌握在郭开手中,邯郸之内的王室重臣也未敢多有行动,观司马尚没有任何收获离去,亦是不自觉的有些愤怒。
若非李牧执意不举事,焉得有如今状况!
真可谓姑息养奸,以至于如今奸佞难以铲除。
随其后,又是一道道流言从邯郸之内涌出,夹杂此刻早已混乱不堪的赵国朝野上下,回荡在一位位赵国之民的耳边。
“昊天呐,何以如此对待赵国啊!”
“何以如此对待李牧!”
幕府军帐之内,李牧重甲披身,腰腹长剑,闻司马尚回应,仰天长啸,满脸悲壮无助,眼眶之中,再也压抑不住滚滚热泪。
第八百五十一章 身合天道
次日,赵国武安君李牧收敛悲壮之神情,神色肃然。
辰时一早,便是聚将鼓响起,在中军幕府相召所有的军将,颁下自己的武安君军令文书,言词斥责郭开一班执政大臣视民如草芥荒政误救,申明若再迟延救灾,自己当决不坐视!
随即,李牧又传书令于副将司马尚,将赵王以王书赏赐给自己的封地内,所有赋税粮草全数输送给北边的代郡,赈济灾民。
此为……一则,李牧想要彻底撇清同郭开之间的联系,以及摧毁如今赵国上下的流言,其次,便是想要以己身为榜样,带动赵国内的王公贵族行动起来,稳定如今本就有些混乱的赵国。
数日之后,武安城封地与边军辎重救灾,代郡之内的民众欢喜不已,迥异赵国腹地之内的杂乱流言,尽皆赞誉如浪潮一般。
无不将武安君李牧视为赵国真正的柱石人物。
可……与此同时。
太子嘉、赵国王室元老、一众欲要匡扶赵国社稷的重臣却为之鲜少前往李牧军营了,面对赵国地动乱象,伴随李牧赈灾,也都纷纷拿出粮草。
“君之行,徒解其表也,唯沽尔名也!诚如此,何不举大事而定大局!”
太子嘉派韩流传来一语。
原本这个时候举事,诛灭郭开,罢黜赵王,是最为彻底的方法,可是……李牧宁愿这个时候稳定赵王与郭开的位置,都不愿意帮助他们。
实在是令他们不得不相信,李牧或许真的和郭开同流合污了,纵然非如此,赵王与郭开也对李牧允诺极大的好处。
否则,李牧断然不会如此。
闻此语,李牧自得苦笑一番,这个时候连反驳的精力都没有了,任凭太子嘉等人如何想吧,自己也做了自己该做的东西。
不过,邯郸之内,在李牧下发军令文书之后,郭开即日便是在朝廷上颁下赵王王书,派出使者,带着大量的辎重,前往代郡赈灾。
于此诸班,代郡之内,不由的也是一片赞誉落在郭开头上,加持饶有深意的流言落下,郭开之名更是与李牧堪为赵国文武两大柱石。
然则,对于那些,李牧也已经无暇理会郭开了,如今秦国四十多万大军压境,朝中仍旧在多方掣肘,如果自己也掺和其中,无异于将灭赵战机送给秦国。
今日起,无论郭开如何玩弄把戏,无论太子嘉等人如何行动,李牧自觉坐镇太行山,迎战秦国是最佳之选择,只要能够将秦国主力击溃。
期时,一切可定。
“假父,那李牧实在是不识时务。”
“我等都已经如此示好了,可是那李牧仍不为所动,若不如儿之言,依赵王之王书,相召邯郸王宫之内,密召精锐侍卫,将其杀之。”
“邯郸大营内的赵葱与巨鹿大营的颜聚,都是一等一的将军,整个赵国之内,莫不只有他李牧会打仗不成?”
邯郸之内,郭开府邸之上,一身妖媚红色裙衫着体的韩仓细声细语的语落。
看着上首条案后正一脸笑意看着文书的假父郭开,出着主意,如今邯郸之内,春平君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整个赵国之内,能够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也只有李牧与太子嘉和一众王室重臣。
“赵葱、颜聚之辈,比起李牧还是有所不如的。”
“可惜了,可惜了,原本以为可以以利动李牧之心的,如今看来,李牧是水火不入,欲要将其收服,可能性几乎没有了。”
“虽然老夫未能够收服李牧,可……也不能够让李牧倒向太子嘉等人那边。”
放下手里的文书,郭开也是轻轻一叹,整个赵国之内,自己唯一比较忌讳的便是李牧,其人手握重兵,如今又领兵抗秦。
难以动之!
可这般下去,容易出现别样的紊乱,果然被李牧击溃秦国主力,李牧真的要对自己动手如何,其人手握重兵,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赵葱与颜聚等辈,如何是李牧的对手。
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李牧助力太子嘉等人,念及此,挥手间,条案之上,摆上笔纸。
“如今之事,若是老夫所料不错,太子嘉等人与李牧之间,应该也是不欢而散。”
“我儿,我们也该走最后一步了。”
半柱香之后,郭开将手里的文书交给韩仓。
“是,假父!”
闻此,韩仓面上更是笑意频生。
赵国之内,假父才是自己的依仗,那个李牧着实讨厌,依照自己之意,直接杀了就是,打仗的话,随便一个将军都是可以的。
半个时辰之后,郭开又亲自前往王宫之内,一见和太后昏天昏地的春平君,虽说如今春平君受到太子嘉等人的排斥,可……其言、其人仍旧根深蒂固。
数日之后,郭开收到来至军中、北方各郡县的秘密文书,李牧如今没有任何举事的准备,太子嘉等人欲谋大事,此外,幕府之内,也有数位军将为之异样。
“妙哉!”
“妙哉!”
看到手里的这份文书,郭开仰天一阵大笑。
赵国之内,李牧不为掣肘,谁可奈何的了自己。
太行之前,云雾频生,雨水而落,盛夏鼎盛,暴雨滂沱,一身白衣的太子嘉亲入军中幕府,浑身衣衫湿透,一见武安君李牧。
“武安君,嘉今日来此,乃是最后一眼,愿武安君慎谋明断,目下情势,君已孤立于朝,上有无道之君奸佞之臣,下有王族元老内军大将,君纵有心抗秦,一军独撑安能久乎!”
“其时,武安君纵然不惜为千古冤魂,大赵国一朝灭亡,宁忍心哉!为今之计,在下与一班将军愿与武安君同心盟誓:抛开春平君,请武安君主事,以雷霆之势一举擒拿赵迁郭开。”
“诛灭郭开,罢黜赵王,挽救赵国,此为最后良机,诸般谋划,在此一举,愿武安君明断!”
太子嘉浑身衣衫尽皆湿透,就那般一双明亮的目光看向李牧,看向如今赵国之内,唯一有能力助力自己功成,挽救赵国的武安君李牧。
“我等拥戴武安君主事,武安君明断!”
伴随太子嘉语落,幕府之外,再次走入八名浑身重甲着身,水淋淋形态的大将,近前拱手,沉声一语。
刹那间,李牧为之愣怔。
李牧良久默然,石柱般伫立在幕府大厅。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幕府军帐内骤然更为亮光。
太子嘉与军中主将清楚地看见,素称铁石胆魄的李牧脸颊滚下了长长两行泪水。空旷的聚将厅肃然寂然,太子嘉与将军们再也不忍说话了。
“人各有志,不能相强。秦赵大决在即,李牧宁愿死在烈烈战场,不愿死在龌龊莫测之泥潭。”
许久之后,无言的沉默不存,李牧对着太子嘉等人深深一礼,沙哑之音落下。
呼吸之后,太子嘉也是深深一礼回应。
而后,与身侧的军将神情难看至极的离开此刻同样阴沉无比的军中。
******
“公子,章邯将军正在伏兵大河,迎战那些西方的蛮夷,您就不担心吗?”
中卫城内,周清安逸的留在府邸之中,盛夏时节,怀中一块无暇的霜寒“美玉”,单手轻轻抚摸着,更甚美玉触感,颇为怡人。
这是府邸后侧的一个凉亭区域,软榻之上,周清正在一品进来北地郡诸多郡县送来的毫叶,迥异中原,滋味与众不同。
着一袭素白色的单薄裙衫,云舒在一旁的火炉上来回而动,抬头看着天色,如今已经是午时了,算算时间,章邯将军应该和那些蛮夷之人交手了。
大河距离中卫城不远,西方蛮夷一共二十万兵力,如今中卫城这边也早已发出汇聚兵力的文书,准备应对,于此,大河之侧,也有伏兵,欲要迎头一击。
“担忧又如何?”
“以章邯现在的兵力,虽伏兵大河,也不过拖延一日。”
周清端起条案上的南海翡翠盏,其内毫叶沉浮,叶片稍大,轻抿一口,略带一丝苦涩,细细品之,倒是有一股别样的清香。
中卫城这里,章邯调动了三万兵力,伏兵大河,不过能够给那些人造成一些阻碍,可是……明日他们还是要冲过来的。
毕竟,墨家巨子路枕浪应该会有快速搭建浮桥之法的。
但……二十万兵力想要一下子渡过大河,也不是那般容易之事。
“赵佗将军明日也要到了?”
忽而,云舒倒是想起了什么,美眸玄光闪烁,看着此刻火炉上已经逐步滚沸的青铜壶,微微一笑,回应着,同时看向公子。
“哦,你倒是聪明了许多。”
“竟能够猜出这一点,不错。”
闻此,周清不由的诧异看了云舒一眼,北地郡这里的兵力部署,都是章邯一力掌控,可是陇西那里,六万兵马已经在路上了。
不出意外,明日最迟辰时,早一点的话,或许今夜就会给自己惊喜。
此次颇为隐秘,自己平时也未曾说过此事,云舒竟能够想到,有点意思。
“公子,云舒一直都是很聪明的。”
听到公子的赞誉,云舒抿嘴一笑,轻哼一声。
“那为何现在的修为还没有到达先天巅峰?”
周清扫了云舒一眼,端起手里的南海翡翠盏,递向怀中的美玉之人。
“这……,快了,顶多这岁冬至,我便可以修炼至先天巅峰。”
看着雪姬妹妹在公子怀中的娇媚模样,云舒感觉这里的天气越发的热了,提起自己的修炼,云舒不得不辩解一二了。
历经自己的苦修,如今自己也算快要达到那个层次了,估摸着,再有数月之功,便可真正的修炼到先天极致,到时候,便可一窥化神了。
“雪姬,此茶如何?”
周清缓缓一笑,而后话锋一转,落在手里的茶盏之上,看着雪姬正在品味的样子,轻问着。
“大人,此茶——色泽绿润,汤色明亮,香气高长,滋味爽醇,毫叶之片略有些卷曲,初入口有些苦涩,怕是第一盏的缘故。”
“虽然与中原的名茶相差些许,但在北地郡这里,堪为不俗了。”
北地郡这里,多为高山、丘陵、沟壑,地形复杂,难以培养出上好的毫叶品种,回味口中的毫叶气息,雪姬柔柔一语。
“天地乾坤,北地郡土地虽不若中原富饶,可是说不得也能够诞生别样的极品毫叶。”
周清近来,多有精力以悟合道。
肉身本源无垢,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周身筋骨、百脉尽皆受到淬炼和洗礼,强大不可摧,灵觉极尽,神通在手,伟力无边。
自己的道已经初步大成。
然而,欲要合道,却是要有着别样的机缘和契机,梦回春秋的时候,依稀记得祖师一路神融万物,可是……自己却没有那般境界。
以己身之道化入天道之中,圆满大成之日,便是合道巅峰,更进一步,真正的祖师境界。
这一步!
有诸多道家先贤迈了过去,关尹子、文子、杨朱、庄周……,自己没理由迈不过去啊。
看来……得抽个空返回天宗总部,再行细细翻阅先贤留下的手札,那些东西自己虽然看过,可是……也许还有什么东西自己没有发现。
“大人,芊红姐姐她们会在乌孙之地牵制月氏的力量吗?”
雪姬秀首轻颔,大人之言自然是对的。
如今陇西两郡这里,唯一重要之事也就眼前的大军压境了,大人既然如此闲逸,想来是不为担忧了,结合自己所知,如今……也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蒙恬的大军在路上了。
陇西郡的大军明日就到!
芊红姐姐与乌氏倮他们想来也会有助力的!
如此诸般力量加在一起,却无需担忧。
“你猜?”
思绪回归,迎着雪姬那一双浅蓝色的眼眸,单手一指,轻轻点过去。
“公子,那些墨家的人也的确该死。”
“身为诸夏之人,竟然串谋蛮夷之人,不知道若然当年的子墨子知道,会是如何?”
蛮夷二十万大军攻来,还有一个棘手之处,便是墨家的存在,数百年来,墨家的守卫城池方面很精通,但既然精通守卫,肯定也精通攻城的。
果然助力那些蛮夷之人攻城手段,日后,蛮夷入诸夏,当会更为方便与便捷,既然言语为了诸夏,何有这般行为?
云舒将滚沸的青铜壶拿下,准备为公子冲泡另外一种毫叶,同时很是埋怨的说着。
“墨家与墨家巨子路枕浪是不同的。”
“百年前,墨家三分,一者入秦,一者游仕之派在齐国,一者游侠之派在楚国,子墨子的道理有点意思,可……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
周清摇摇头,墨家巨子路枕浪该死,至于墨家的话,倒不至于,如今咸阳的将作少府与护国学宫之内,便是有许多墨者的传承。
他们还是有些用处的,只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带偏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压阵铺桥
“报,将军,匈奴前方一个万人队,已经在大河南侧十里外,正有船只不断投入大河,以为浮桥之用!”
中卫城外的数十里,章邯已经率领着三万兵马于其中,军帐之内,沙盘铸就,以整个北地郡为中心,西侧大河清晰可见,连带大河的细微处也可窥见一般。
中卫城是北地郡向西最为突出之所,是故,较之靖远城,更是为匈奴等人的目标,不仅如此,原有如此,中卫城外的大河相对于其他河段,宽度稍缓。
最为狭窄的一段区域,不过三十丈上下,正是在眼前斥候所禀报的那个地点,自古以来,大军欲要渡河,小小的江河也就罢了,轻而易举。
但如大河这般的河流,非有搭建浮桥不行,以大量的船只横排连起来,横贯大河之上,其上搭建宽阔平坦的木板,如此,便成就一条浮在大河之上的桥。
足以令大军与诸般携带的攻城器械通过。
不出意外,匈奴率先的一个万人队,所为便是搭建浮桥之行为。
“你先退下吧。”
章邯身披浅黑色的轻甲,背负长剑,对着那人挥动手掌,此事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既然想要渡河,肯定想要寻找最为狭窄的区域。
那里……的确很合适。
不过区区三十丈的宽度,也用不了太多的船只,以墨家的手段,如果没有阻碍,当很容易将浮桥搭建起来,到时候,后续的二十万大军便可快速前来。
闻此,那斥候一礼,连忙退去。
“诸位以为如何?”
军帐之内,除了此次六关守备军将章邯以外,还有原有的六关守备之人,军将、司马多人存于其内,尽皆身披甲衣,围着沙盘站立,不住的打量着。
“章将军,如今匈奴等先锋之人欲要渡河,我等自然要以强弓劲弩压制,让其的浮桥搭建不成!”
一人指着沙盘上的大河要点,却为最为狭窄的所在。
欲要搭建浮桥,在三十丈宽的河上搭建浮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尽管有墨家的相助,如果他们真要拦阻,起码短时间内绝对无法功成。
纵然功成,也非付出极大的代价。
“除此之外,末将以为,那些匈奴人多生长在草原之上,多不习水性,我等可挑选军中通晓水性的兵卒,破坏那些浮桥之船。”
“让其二十万大军,不能够一下子全部涌入中卫城,而且,陇西这里,盛产猛火油,大河上的浮桥,颇为显眼,直接以火攻之为上。”
多年来,坐镇在北地郡六关,一应军将自然有自己的本事,闻章邯之言,不敢懈怠,身后不远处的中卫城内,武真侯亲自。
先前有语,若然有功,尽皆落下,若然有损,谁也跑不掉。
如此,焉敢不绞尽脑汁。
“末将以为,以大河那处的位置,也可采用当年晋国三家灭智伯瑶时候的水攻之法,大河源头追朔可在靖远城之侧,可铸就高堤,蓄积水势,果然到时候匈奴强行搭建浮桥,也可以水势而下,直接将其冲毁!”
有一人轻语,在大河两侧的战斗,自然少不了水攻之策,无论如何,大河以西的二十万大军想要渡过大河,非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也许……最终他们还是会过来,但也要掂量一下值不值。
“末将以为,几位将军之言,都已经足可应对匈奴之人搭建浮桥,欲要渡河之法,此外,果然匈奴之人不计代价,强行渡河,那么,我等还可以以大河为边界,布下道道防线。”
“壕沟开挖、陷阱密布,辅以其他计策,末将以为,那些匈奴人想要真的来到中卫城前,没有数万人的代价,绝无可能!”
有一人出列,目光看向先前身侧其余几人,微微一笑,既然要防守,那么……便是要有防守之策,中卫城距离那处狭窄之所,足有百里。
布下三道以上的防线轻而易举。
“很好。”
“本将所想,也大概不出这些,即如此,各率兵马,以为拦阻。”
章邯面上笑意一闪,那些计策都可以用,只要有效果,都可以用。
匈奴共二十万大军,如果真要强行渡河,不难,怕是非有付出数万人的代价不可,而且中卫城那里也早已经布下防守之策。
就等着匈奴等人前来。
果然能够防守住,便是大功一件。
语落,定下最后一轮。
“喏!”
“……”
诸位军将抱拳一礼,各自按照先前所语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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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子,前方有消息传来,先锋的一个万人队,欲要在大河最为狭窄之所搭建浮桥之时,受到秦国军力的拦阻,损失惨重,木船损毁甚多。”
相距中卫城不过百多里,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沿着荒漠边缘的道路不断前进,一支支万人队、千人队看是凌乱,一切自成章法。
张京房为墨家统领之一,原位齐国墨家的游仕之派弟子,跟随巨子前往大河以西,整整近一年,终于有所得,看着此刻大军的斥候归来,近前探知一二,前来回禀。
“大河乃是诸夏于楚国大江齐名的河流,纵然狭窄,也不是容易渡过的。”
“京房,待会你便前去吧。”
渡过大河之法,先前自己就曾考虑过,已经有了决断,虽然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可是……不付出代价就想要渡过去,有些妄想了。
渡河之法已经告知过京房,浑身包裹在黑衣中的路枕浪也是无忧。
“是,巨子。”
张京房颔首以对,虽有些不愿意,可是……终究墨家弟子在北地郡的血流的太多了。
随即未几,不出巨子的预料,来至匈奴右贤王的使者前来,相召墨家一行人前往。
巨子无暇理会,张京房与两位墨家弟子便是前往。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汇同又一个万人队,快马前往大河之所在,欲要快速搭建浮桥,以供即将到达的大军所用,否则,大河都渡不过去,何以兵临城下。
“统领,大河这里虽狭窄,目视而观,也不亚于三十丈,在中原腹地,已然堪为罕见!”
三个时辰之后,率先行至大河之旁的墨家与匈奴急先锋一行人相视一眼,彼此不住而语。
匈奴人之语虽不算精通,但简单的词韵还是明悟的。
“这里……已然堪为秦国边境最西侧,拥有大河与长城的两层防护,无论是匈奴,还是月氏、乌孙之国,想要攻入北地郡、陇西郡,很是艰难。”
“大军想要攻入中卫城,必须渡过大河!”
这里的地形相对缓和许多,大河之内,水流虽不住的向着北方游走,可是不显急促,如此,令的墨家三人安心不少。
如此形态的河流,搭建浮桥当方便许多。
倒是河流之上,漂浮了一些残木碎片,不出意外,应该是先前搭建浮桥的时候,被对面的秦军所破坏,尽管如此,仍有大量的木材从附近取来,铸就大大小小的木船。
“吩咐下去,将所有的船只三三衔接在一起,如今已经申时末了,值盛夏,夜色颇为明朗,但也不复如今明亮,到时候,便是搭建浮桥之事。”
“还有……调集左右两个三千人弓箭队,持军中我们墨家送给他们的强劲弓弩,期时,压阵铺桥!”
第八百五十三章 天籁无距
“将军,那些人……服章着身,倒是诸夏之人,莫非是墨家的弟子?”
相隔三十丈的大河狭窄之所,极目而视,倒也能够隐约的看清楚一隅,大河东岸不远处,一众身披黑色甲衣的军将、兵士汇聚。
匈奴与月氏之兵,擅长弓弩骑兵之人,按照先前所得消息,稍强的弓弩射程都在三十丈上下,更强的弓弩达到五六十丈,乃至百丈也不是没有。
起码如今的大秦将作少府之内,便是已经研制出射程在两百丈以上的强劲弓弩,而且正在大批量的生产,倒是他们这里没有存在。
看着大河以西那里密密麻麻的人逐渐逼近,不是他们的大部队,应该又是一个先锋部队。
“无论是不是墨家弟子,只要按照我等先前定下的策略来就行了。”
“你等在这里继续监视着,若有铺桥,直接抛石机摧毁,夜里若是有异动,直接火箭压上!”
大河这里的宽度虽不显,可是也能够更好的看清楚对面的动静。
一位军将沉声而落。
“喏!”
四周的兵士颔首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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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河两岸,除却河水的潺潺之音,鲜少有其它声色。
“其它处都安排好了?”
张京房同身侧的两位万夫长商谈者,旁边待着一位通译,按照前进之时右贤王的吩咐,渡河之事交给他们的,右贤王只要最后的结果。
过程,并不重要。
这也是张京房也期待的事情。
那两位万夫长粗犷的左衽衣袍着身,彼此快速说道着什么,通译给了张京房一个确切的回应。
“很好。”
“船只既然已经准备好,即刻串联成线,压阵铺桥!”
一只只木船,一个个横贯连接起来很困难,但是三三合一起的船只率先串联好,只消能够衔接两岸,便可有兵士渡过去。
如此,渡河可成。
成千上万的人一起动,些许的木船短短数个时辰便造出许多。
百十个呼吸之后,深夜时分,平静无波的大河之上,陡然间西岸的木船一堆堆的动摇起来,快速的摇动起来,向着大河对面行进。
嘭!嘭!嘭!
没有任何迟疑,也在意料之中。
刚有所行动,便是一颗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落。
精准的落在大河上一只只木船上,令的河水之上的一只只木船顷刻间支离破碎,残木碎片落在大河之上,顺着水流所在,飘向远方。
与此同时,大河以西,同样在明亮的月色之下,黑压压的羽箭遮掩天空,向着大河以东的秦军阵营压制过去,一支支羽箭直接越过三十丈的大河。
呼吸间,大河虚空之上,一颗颗巨石的落下势头为之稍缓。
当其时,又是早已准备好的大量木船再次行动。
然则,木船刚要串联起来,虚空之上,直接一支支携带滔天火焰的火箭落下,嵌在一支支木船之上,猛火油之力,燃烧极快,吓的木船内的兵士直接落水。
一只只木船为之崩溃,或是翻沉在大河之中,更有一支支强力的火箭,越过大河,落在弓弩群体中,一道道惨叫之音为之而起。
“继续!”
张京房于此,毫不在意,再次下令道。
随之,又是大量的木船推下大河之中,迎着无尽的火箭与再现的巨石,欲要串联起来,向着对面行进,虽然短短半个时辰,已经损失了上千人了。
但……那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一个时辰之后,大河之上,仍旧没有成功的浮桥搭建,这处大河区域上,顺流而下,满是带着火焰的木船碎片与尸体。
“统领,其余两个方向的浮桥,已经有一个搭建好,另一个被秦军发现。”
“如今,已经有两个千人队过去了。”
夜色更深了,此处最为狭窄之所,随着一道道令达,仍旧一只只木船想要艰难的串联起来,搭建成浮桥,以供大军所用。
忽而,旁侧有墨家弟子赶至,一脸兴奋的说着。
“很好,有突破口就好!”
“这里仍旧继续,兵士从那里快速渡桥,再有两个时辰,大军便可到达了。”
张京房也是面上笑意闪烁,想要在秦军强大的攻势下,成功搭建浮桥很难,可是……在其它方位就不一定了。
因为,秦军在这里的兵力有限,不过寥寥数万人。
兵力若是分散开来,根本无法拦阻他们渡过大河。
只要能够找到一个突破口搭建浮桥,并且守护住,便可以出现更多的浮桥,以供大军所用,待二十万大军尽皆渡过大河,事情可定。
未几,大河对岸的秦军阵营中,似乎也发现了什么。
兵力直接分出些许,逆着大河流淌的方向,快速奔去,刚才,有消息从那里传来,有匈奴人疑兵布阵,在哪里成功搭建浮桥,而且有不少人都渡河了。
“章将军,不好了,有浮桥搭建在大河之上了。”
中军帐中,章邯并未休憩,灯火照耀下,正在思忖接下来匈奴大军尽数而至的战法,忽听斥候来报,眉目顿时一挑。
搭建成浮桥!
章邯觉得那不过是早晚之事,可……这么快就搭建好了,可不是好事。
“有多少人渡河?”
快速的询问着。
“有数千人。”
斥候亦是快速回应着。
“数千人!”
“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在匈奴大军到来之前,让浮桥继续存在,告诉那里的将军,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浮桥必须毁掉。”
“渡过河的匈奴人,必要全部杀之!”
数千人,虽然不少,但以中卫城这里的兵力,还是可以应对,只要大军未至,一切就都还有机会,浮桥也可以快速的给予破坏。
“喏!”
斥候再次消失在军帐之中。
“兵力还是不足,否则,当不会出现此事。”
视线再次落在沙盘之上,看着大秦边境环绕的那条大河,如果自己手中也有二十万……纵然只有十万,形势也将不一样。
疑兵布阵,压阵铺桥,也是看准了自己手中兵力不足,不能够面面兼顾到。
“章邯!”
极力思考明岁匈奴大军到来时的情况,那个时候,如果不能够有完好的防备措施,可就真的有危险了,兵临城下,非自己所见。
悄然间,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闻此,章邯神色一怔,连忙挺立身躯,向着军帐入口看过去,但没有任何存在,正狐疑间,耳边再次响起那道熟悉之音。
是武真侯!
“不用找了,本侯现在中卫城。”
“匈奴之人借助墨家的力量搭建浮桥,如今之计,你当做好后续的防备,再有数个时辰,陇西的大军便可达到,坚持三日,蒙恬的十万大军也会到达的。”
“现在,你只需要做好你应该做的。”
相隔数十里,周清的声音清晰无比的回荡在章邯耳边,言语沉稳,带着一股别样的清静之意,平复章邯此刻烦躁的内心。
“喏!”
“武真侯,那匈奴、月氏如今已经有人渡过大河,章邯担心,如果期时没能够毁掉浮桥,后续的匈奴等近二十万大军亲自,中卫城怕是危矣!”
章邯心中一禀,世所传闻,武真侯乃武道超凡之人,虽鲜少见武真侯出手,如今……心中骇然,神色强持平静,身躯微转,看向中卫城所在。
而后一礼落下,一语落下。
“无需担心,本侯早已在陇西布下手段,原本以为用不上的,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先见的。”
“好了,就这些,如今摧毁浮桥可成,就摧毁,否则,就做好防守手段。”
数息之后,周清的声音消失。
军帐之内,许久,章邯的身形恢复原样,微微颔首,看来自己还是让武真侯有些失望了,不过……武真侯既然有手段落下,想来定然奇特。
此般,倒是心安不少,看着沙盘上大河与中卫城相距的近百里,防守工事已经在进行之中了,拦阻一二,还是可以的。
墨家,着实该死,以那些匈奴人的军战习性,以月氏的军战习性,焉得有这般的压阵铺桥之法,如今,助力那些蛮夷,用在同为诸夏之人的身上。
实在是当杀!
第八百五十四章 撑犁孤涂
夜色如旧,月光明照,大河之上,火焰纵横!
随着疑兵压阵,搭建浮桥功成,匈奴月氏之力逐渐转移,突破口已有,接下来就是要保护好这个突破口了,未敢大意,一位位兵士不断渡河。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是有千人队渡过去,同已经发觉他们的秦军兵士正面相对,没有任何迟疑,各自持有戈矛、刀剑近前,拼杀起来。
收到将军的急令,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这些匈奴人渡河过去,否则,接下来便是有着极大的灾难,现在付出些许代价,会省下诸多侵扰的。
同时,一位位精通水性的秦军兵士潜入河中,手中持有尖锐的铁锥,欲要将不断涌入的匈奴之人从根本上断掉。
半柱香之后,刚搭建好的浮桥之下,一只只木船沉入大河之中,随其后,整座浮桥为之不稳,剧烈的晃动之下,加持水流的冲击力,不多时,溃散一空。
大河一侧,没有后续支援,些许的匈奴月氏之人全部被屠戮一空!
虽然也有不少秦军兵士身死。
“北方五里之外,又有一座浮桥搭建成!”
刚处理完这里的匈奴月氏之人,下一刻,有一座浮桥搭建成的消息传来。
没有任何迟疑,留下少量防守、巡逻之人,其余之人尽皆赶了过去。
子时而起,一座座浮桥在大河之上不断搭建完成,一位位兵士渡河过去,随其后,又一座座浮桥被摧毁,整个战场区域以那处最为狭窄之所,弥漫大河南北数十里区域。
“统领,大军已至!”
相互僵持两个时辰之后,张京房仍旧在指挥着手下之人不断搭建着浮桥,忽而,一位墨家弟子近前,轻声语道,同时,身躯一转,看向身后。
“嗯,虽然没有达成预料之中的情况,可是仍有浮桥存在,也可以交差了。”
“我们回见巨子!”
盛夏之日,两个时辰的时间,极东之地的天际一隅,依稀可见一丝天空即将明亮的标示,张京房点点头,看着眼前大河之上仍旧有些混乱的景象。
虽说没有达到预期,但浮桥仍旧有存在的。
而且一夜的时间,怕是令大河对岸本就不显的兵力,更为孱弱了,如今大军压制,更为上策。
“撑犁孤涂单于尊令,此战必要有所得。”
“南国的巨子,浮桥既然已经打建好,接下来攻城也要看你们的了。”
此次领兵匈奴右贤王,另有月氏之国大将军,骑乘最为精壮的骏马,身披来至东方商道上的丝绸锦衣,披发左衽,民族特风。
借着昏暗的天色,看向大河与大河对面的情形,晦涩的匈奴语从口中道出,视线落在墨家巨子路枕浪身上,一共两个万人队,如今损伤七八千,浮桥搭建完好。
强大的弓弩压阵,此刻,正有一位位兵士不断跨越浮桥,欲要渡过去。
“不会让大单于失望的。”
黑衣人颔首以对,同样晦涩的匈奴语从口中道出。
语落,对着身侧的张京房看去,诸人为之颔首。
而后,看向远方,此刻大河之上,由着虚空之上,黑压压的羽箭压阵,已经有三座浮桥和其余正在搭建的浮桥存在,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兵士渡过去。
按照这个速度,顶多半个时辰,便会有十万人渡过去,期时,他们便可以过去了,逐步压阵,将兵线推至中卫城之前。
由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攻城器械,连带诸夏强大诸侯国的国都都可以一试锋芒,区区矮小的中卫城根本算不得什么。
“嗯,好大的水浪之音!”
一队队手持弓弩的兵士跨过大河,一应军队首领远远的看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忽而,路枕浪轻咦一声,灵觉极尽扩散,目光不自觉的向着大河以南看去。
那里是大河来源的方向,灵觉之内,一股极大的浪花之音逐渐逼近,声势浩大,颇有些自己在齐国海域以观巨浪的感觉。
“不好!”
“快下令让兵士暂时不要行走,有人从上游蓄水而下!”
呼吸之间,路枕浪便是想到了什么,包裹在黑衣之内,连忙一步踏出,腾空而立,声音浩瀚,扩散方圆数里区域之内,令的诸人为之神色一怔。
而后听其音,亦是神色骤变,顺着大河水流的方向,尽皆的向着南侧看去,此刻……有耳力灵敏者,亦是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浪涛逼近。
嗡!嗡!嗡!
号角声而起,军令下达,正在渡河的诸多兵士身形为之一震,由着羽箭的压阵,此刻已经有五座浮桥搭建完好,虽不明白为何有退兵的号角。
彼此相视一眼,便是想要退去。
然……水流急速,先前路枕浪有感之时,已经在数里之外,如今短短数十个呼吸,一波接一波的巨大水浪呼啸而至。
轰!轰!轰!
正要有所动作,不过……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道目光迎着那丈许之高、两丈之高的巨浪,一道道眼眸深处满是惊恐。
刹那间,被浩瀚的水势冲垮,一座座搭建好的浮桥为之化为漫天木屑碎片,浮桥之上的数百位兵士瞬间被浪涛包裹,顺着余势,不知冲向何方。
眨眼之间,大河之上的浮桥全部为之不存!
“右贤王不必着急,如今已经有差不多一个万人队过去了,有他们在对岸,浮桥的搭建更为轻松!”
还是慢了一步,路枕浪从虚空归于原位,看着身侧不远匈奴右贤王与月氏大将军略有不好看的神色,简言安慰着,单手指着大河对岸的兵士。
有他们在那里,秦军所谓不过略微拦阻罢了。
“快快搭桥!”
右贤王没有与路枕浪废话,如今大河还没有渡过去,就已经损失近万兵马了,实在是闹心,单手长剑挥动,又是一队队轻装步兵前进。
******
“将军,再有半个多时辰,我们便可以到达中卫城了!”
与此同时,在中卫城以南二十里的丘陵山道之内,有着夜色的遮掩,亦是一支支黑压压的兵士快速前进,骑兵开道,步兵跟随。
身披黑色轻甲的赵佗当先,按照固定的路线,从这个山道出去,便是距离中卫城不远了,山道另外一侧则是临近大河。
“无论如何,都得在辰时之前赶至中卫城!”
“算算时间,匈奴月氏二十万大军已至那里,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五百架武刚车不得有任何损毁,好生护持着。”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距离辰时还有一个多时辰,赵佗心中微安。
想着武真侯传来的文书,连忙又向着身侧的副将嘱托着。
“将军请放心,武刚车都是有狄道大匠打造的,不会有什么问题,论起来,当年吴起所造的武刚车为青铜,我等所造的武刚车都是黑铁的。”
“将军,武真侯下令,造这么多武刚车有何用?”
身侧的副将连忙颔首,不提将军嘱托,凭借武真侯所言,自己也不敢大意,就是那些武刚车不过是别样的战车,用来运送粮草、武器都还是可以的。
可是……听着将军一路上的嘱托,明显是有大用途的。
反正自己想不出来。
“你若想要知道,去询问武真侯!”
赵佗饶有笑意的看着身侧副将,自己还想要知道呢,只是武刚车虽被吴起制造出来,真正的用途也仅仅改良了战车,在与敌军交战的时候,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
当然,武真侯向来有远谋,说不得那些武刚车到时候可以起到大作用!
第八百五十五章 八阵
虽有水浪将大河之上的浮桥冲垮,可是也不过前后两次,耽搁了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罢了。
由着充足的原料与人手,木船横贯成浮桥轻而易举。
随着一队队的兵士渡过大河。
卯时中段,便是已经渡过十万兵马,见此,路枕浪与匈奴右贤王、月氏大将军等人亦是跨过大河,朝向中卫城逼近。
“章将军,我等兵力未足,难以拦阻。”
“匈奴一个万人队压阵,我等根本靠前不得!”
远离大河数十里开外的军帐之内,兵力收缩,各自开始建造一层层的防御工事,壕沟开挖,陷阱布下,虽如此,怕也拦阻不了太长时间。
诸位军将汇聚,各自将目光看向章邯,如今章邯为六关守备军将,一应军策自然以其为首落下。
“三层防御如何?”
得了武真侯之言,心中虽宽慰不少,可是……很明显此次应对匈奴月氏进攻,让武真侯略有失望,无论如何,自己也得尽可能的托住匈奴大军。
大河那里让匈奴人损失一两万人马,足够了。
可……相较之匈奴月氏这一次二十万兵马,不算太大的损失,大河不为阻碍,接下来就是一直到中卫城的层层防御了。
“已然全部布下,虽可对他们造成损伤,让他们的马匹缓至,但是……末将估计,不过坚守一日,明日他们就会兵力压至中卫城之前了。”
不是他们拦阻的不够好,实在是兵力太过于悬殊,根本不能够和匈奴月氏硬碰硬,只能够不断退后,可是数十里的区域又能够花费多长时间。
“尽力而为,陇西郡的兵力支援已经在路上了,今日可到,蒙恬将军的十万大军三日后可至。”
“所以,加上中卫城现在的力量,一共十万兵马,可否坚守三日!”
章邯也明白诸位军将手中无兵的尴尬,无兵就代表无力,无力如何办事。
没有隐瞒援兵,这般算下来,他们需要在匈奴月氏强大的兵力压力下,支撑三日。
三层防御工事,可以抵抗一日。
那么,就意味着,在中卫城防守需要坚守两日,如果没有墨家等人的掺和,章邯还是颇有信心的,但由着墨家的存在,以墨家对于攻城、守城的造诣。
由不得章邯不担忧。
“匈奴擅长骑射,加上墨家那些吃里扒外的,坚守两日颇有艰难!”
如果是较大的城池,还能够有些底气,但中卫城是一个什么城池,那是一个边陲小城,城高不过两丈,以墨家的水准,怕是一种种攻城手段落下,便是难以拦阻。
“坚守不住,匈奴月氏二十万大军纵横北地郡将没有阻碍,甚至可以直入关中,那个时候、那个场景是你等希望见到的?”
此处相距关中,就是一个北地郡!
昔年,义渠国强大的骑兵纵横,使得大秦关中之地数百年不得安稳,终于四十年前将义渠国的麻烦解决掉,有了北地郡的存在。
无论如何,章邯都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章将军,有墨家那群擅长攻城的存在,我等之力加上陇西郡的力量,怕是不能够待在城池内防守,否则断然不能够坚守两日的。”
“中卫城矮小,不能够给匈奴月氏之人靠近的机会,若然对战,对拼两日,颇有机会,到时候蒙恬将军十万大军至,配合我等的残余之力,足堪一战!”
真有那一日匈奴月氏大军纵横北地郡,怕是到时候他们都得为之身陨了。
否则,大王也不会饶恕他们。
即如此,中卫城断不可有失,联想到墨家攻城的强大,看来……也不能够让他们碰触中卫城,一定要将他们拦阻在中卫城外。
“不错!”
“如何做?”
闻此,章邯眼中一亮,这个想法很不错,的确不能够让那些墨家的人碰触,但面对二十万大军,他们如今这里的兵力不过两万有余。
纵然加上今日到达的陇西六万军,才八万,再调遣别处的零散兵力,十万不难。
“这……,死战也。”
迎着章邯将军与身侧其余军将的目光,那人神色一正,神情肃然,也唯有如此了,以数万人的代价,坚守两日不难!
******
“你在国尉府邸待了这般久,对于北方的匈奴了解多少?”
辰时。
赵佗一行人先行到达中卫城,入城池,一见武真侯。
偏厅之内,分列左右,有侍女近前斟倒茶水。
周清端坐在上首,看着厅下的诸人,微微一笑,将这个问题抛给赵佗,匈奴月氏二十万大军中,骑兵占据大多数,而且相当勇猛。
加上墨家的存在,所以他们不能够靠近中卫城,否则,以墨家的攻城手段,难以防守,故而,主动出击是唯一选择。
“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
“唐虞以上有山戎、猃狁、荤粥。于夏末商初被北迁之夏族淳维兼并为匈奴,世居于北蛮,随放牧牛羊而转移,如今其族出现头曼单于,统合诸多部落,实力强大,控弦之士甚多!”
于这些,赵佗没有思忖,便是娓娓道来。
“你觉眼前局势如何?”
周清点点头,轻抿一口茶水,继续问道。
“武真侯,赵佗以为,中卫城矮小难守,而放弃中卫城,无疑让匈奴月氏纵横北地郡,再加上蒙恬将军十万大军即将到达,如今之计,当主动出击,将其主力牵制在这里!”
赵佗挺立身躯,拱手一礼,说道目下自己所思情况。
语落,厅内其余军将也是神色肃然,未敢有失礼。
“哦,如何主动出击?”
周清再次点点头,没有多做评价,能够想到主动出击,已然不错,不知道出击之策如何?
“……,匈奴月氏大军,骑兵十八万,步卒甚少,北地郡这里猛火油甚多,辅以火箭,骑兵自乱,若是步卒,以陇西郡六万加持北地郡的兵力,主动出击之下,两三日不成问题。”
赵佗为之沉默。
然……数息之后,回应着。
只要让匈奴月氏的长处不能够发挥出来,主动出击之下,纵然不胜,坚持三日、五日乃至更长,还是不成问题的。
等到蒙恬大军亲自,可以一举将他们打回大河以西。
“可否取胜?”
周清再问。
“待蒙恬大军亲至,赵佗有十层把握取胜!”
赵佗眉目低垂,拱手深深一礼。
“这么说来,若是没有蒙恬大军亲自,取胜难矣?”
周清朗朗一笑,从上首的条案后起身,身穿一袭常服,束发而冠,一步踏出,行至厅中。
下首左右军将见状,亦是连忙起身,再次一礼。
“难矣!”
赵佗没有否认!
兵力的差距在那里放着,除非匈奴月氏之内出现大问题,不然凭借陇西、北地郡的力量,想要击溃他们,难上加难。
“你们呢?”
周清将视线落在其余的厅中军将身上。
“匈奴月氏之兵二十万,控弦之士甚多,中卫城这里底蕴不足,难矣!”
一位军将躬身一礼,摇摇头。
“难矣!”
“……”
其余诸人也是如此。
“哈哈哈,世间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匈奴骑兵的确强,可大秦轻装步兵也是不差,果然相碰触,如何不得胜之?”
“兵力悬殊只要不超过五倍、十倍,有何惧之?”
周清挥手一招,一卷白色的布帛从不远处的条案上飞起,落入手中,清朗一笑,环顾身侧诸人,缓声而语,屈指一点,布帛落在赵佗所在的桌面之上。
“给你三个时辰的时间以观此图,期时,陇西郡的兵马齐聚,让本侯看看你的悟性!”
语落,没有在厅内继续停留,周身深紫色的玄光闪烁,消失不见。
“这……,这是……八阵全图!”
赵佗心中一禀,对于武真侯之意,隐约的明白,可是……真的是难以取胜的,但武真侯既然如此之言,想来别有打算。
没有多问,恭送一礼,旋即从条案上拿起那道白色的锦帛,将其打开,顿时锦帛之上的道道图形浮现在眼眸深处,其上四个规矩的秦篆出现。
口中轻语,八阵全图!
图上,阵法林立,八门而入,武刚车陈列其中,环环相扣,互为其表,层层嵌套,以为玄妙,八门纵横,变换无穷。
第八百五十六章 赐死
“天垂象,圣人则之,推甲之,画八卦,考着龟,稽律历,则鬼神之情,阴阳之理,昭着平象,无不尽矣。八卦之象,申而用之,六十甲子,转而用之,神出鬼入,万明一矣。”
“大人,八阵图须得妙悟乾坤阴阳,通晓八门生死乾坤方能够灵活运用,赵佗虽资质不差,可这么短的时间内,怕也不过看看领悟皮毛吧?”
府邸之内的另一处区域内,伴随着一道紫色玄光出现,周清的身影踏步其内,其内雪姬正躺靠在软榻之上,素手持着一卷布帛,细细的看着什么。
观其形,和赵佗手中持有的一般无二。
观大人归来,不由的柔声而语,摇头轻道,此图就是自己看上去都很是艰难,何况修为不过先天的赵佗,三个时辰,怕是三天、三个月都不能够彻底妙悟八阵图。
“哈哈,想要彻底妙悟八阵图,三个时辰自然不可能,但赵佗应该会汲取八阵图的些许精妙用之,哪怕只有最表面的东西,也足以应对眼前匈奴月氏强大攻势了。”
“坚持两三天不成问题。”
八阵之妙,自古有之,《黄石天书》之上,便是有玄妙落下,加持自己从残卷《太乙》所悟,加持道家阴阳玄妙,那幅图若然可以完全参悟,起码行军布阵轻而易举。
以赵佗现在的资质和水准,想要瞬间参悟,难上加难,但……慢慢体悟,会有所得的,赵佗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自然越强越好。
“八阵之图,是以乾坤巽艮四间地,为天地风云正阵,作为正兵。西北者为乾地,乾为天阵。西南者为坤地,坤为地阵。东南之地为巽居,巽者为风阵。”
“东北之地为艮居,艮者为山,山川出云,为云阵,以水火金木为龙虎鸟蛇四奇阵,作为奇兵。层层叠加一起,看似一阵,实则八八六十四阵。”
“阴阳变换,臻至无穷,配合大人所造出来的武刚车,怕是以步兵对战骑兵容易无比!”
雪姬脆音缓缓,以自己所悟,说道八阵图的精妙,整个八阵图看似复杂无比,但万变不离其中,都是天道阴阳的转化。
配合武刚车的连环牵引与兵阵的拉扯,以陇西郡的兵力加上中卫城的兵力,绝对可以抗衡匈奴二十万大军,甚至于还能够令匈奴月氏不敢近前一步。
“若然匈奴月氏不以正面交战,此阵用处不大。”
周清点点头,此阵适合正面相抗衡,以阵法之力强行分割匈奴月氏完整之力,将匈奴的骑射长处彻底废掉,加上阵法的连绵不绝,不知道期时会是一个什么场景。
“不正面交战,匈奴可不愿意。”
闻大人之言,雪姬轻轻放下手中的八阵图,中卫城可是那些人的真正目标,不正面交战,根本不可能,否则以步兵对战骑兵,还真有极大的劣势。
伴随口中之言,从榻上起身,行至大人身前
“希望赵佗不会令本侯失望。”
“只消能够将匈奴月氏的大军拦阻在外,接下来便可无忧,再有着芊红再乌孙那里之谋,他们在这里停留不了太久。”
“如此,等待王翦那里传来好消息,我等便可以归去了。”
静静的立于厅内一侧,任由雪姬服侍着宽衣。
北地郡这里的这一仗,说难不难,实则纵然匈奴月氏二十万大军破开中卫城,也不过看看行军至北地郡大周长城一线,想要进入关中,二十万兵力还不够。
渭水之旁的诸多郡县与九原大营的兵马会更快的赶至,只是……那个场面秦国北方诸多郡县会受到相当大的损失。
不过,这一次匈奴与月氏的行为大秦记住了,待收拾完山东诸国,再来好好的将他们一一摧毁。
******
咸阳宫内!
近日来,发生一件大事,后宫内,来至赵国的敏带夫人,被秦王政赐死,整个人被一匹白绫裹着出宫,葬于不知名之地。
刹那间,整个后宫之内为之肃然,听闻,楚夫人都受到大王不少呵斥。
自从华阳太后薨逝之后,后宫之内,乱象横生,有着楚国外戚的存在,楚夫人欲要执掌后宫大权,但大王却想要将大权落在丽夫人身上。
偏偏丽夫人如今正有身陨,难以接受,加上大王的呵斥之言,怕是大王对楚夫人有些不满意,可……如今朝野内外,楚国外戚的力量仍旧强大。
“大王,这是从太行以北李信将军传来的紧急文书!”
兴乐宫内,厅殿寂然,诺大的殿内只有上首的秦王政端坐上首,正一份份的批阅着政令,听着身侧突然出现的赵高之言。
抬手间,便是一道文书出现在条案上。
伸手将其取来,打开细细观之,一双明亮的丹凤之眸为之骤起,浑身上下一股极强的威势扩散,令的不远处的赵高为之心神一慌。
“下去吧。”
数息之后,一道沉稳的声音落下。
“喏!”
赵高心中不解,躬身拱手而退。
“召蒙毅前来!”
看着赵高的离去,秦王政又看着手中的紧急文书,冷冷一笑,沉吟许久,几近半柱香之后,随意一眼回旋在空旷的兴乐宫。
刹那间,一道微弱的步履之声远去。
百十个呼吸之后,身为郎中令的蒙毅衣冠而正的出现在兴乐宫内,神情肃重,一礼落下。
“查的如何?”
秦王政直接问道。
“有人欲要祸水东引!”
“敏夫人宫前的侍女,身份奇特,其人现在身死,线索断掉,但近来臣密查发觉,多有罗网之人出现在凝香宫附近,言语监视,可罗网却没有任何消息落下!”
蒙毅近前,深深而语。
距离大王派给自己这个任务已经快一个月了,自己一直在宫内探察,越查心中越是惊愕,越是有些惊恐,真的不想要继续探查了。
否则,大王的后宫真的要死很多人的!
“祸水东引?”
“如今有密报从太行军中传来,由着提前的警备,擒获游侠数人,历经审问,其人身份来至楚国农家,更是在那些人的口中得知大秦行军路线与兵策谋划。”
“蒙毅,你觉如何?”
秦王政朗声落下,内蕴别样的冷意。
秦廷上下,能够接触这般东西的人,少之又少,自己几乎都可以说道出名字,如果那些人背叛了大秦,背叛了自己,秦王政觉得很痛心。
“臣惶恐!”
蒙毅屈身跪立,未敢多言,大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
“即日起,仍为重兵把守咸阳宫上下关口,任何人非有令不得无故进出,但凡有可疑之人,杀!”
秦王政面上闪现一丝别样的笑意,看着下首的蒙毅,直接一言落下。
“另外,放出风去,李信将军在太行军中抓住游侠,内联咸阳贵人,身份已然确定!”
紧随先前之言,秦王政再次冷然语落。
“喏!”
蒙毅不敢继续多言,只得接令。
数息之后,起身离开兴乐宫。
一个时辰之后,风声荡漾,逐步叠荡在偌大的咸阳宫内外,逐渐传入一位位有心人的耳中,悄然间,些许之人神色为之骤变。
更有别样的行动隐匿在咸阳宫黑暗之中。
重兵之下,蒙毅也没有和那些人客气,但凡有可疑,直接配合卫尉李仲,擒拿之,打入永巷,重刑伺候,然,欲要拷问之时,却依然有多人服毒自尽。
消息回禀,秦王政更为盛怒!
第八百五十七章 言出法随
“少府令,如今奈何?”
凝香宫内,临近诞下腹中胎儿,距离院医诊断,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凄清的宫殿之内,凝香美人依然那般的姿容出众,依然的那般妩媚多姿。
可……神宇之间,仍是掩盖不住那般的愁容,秀眉微蹙,撇退无关之人,看着身前不远处一身红色锦袍的少府令赵高,再次问着。
如今的形势不复自己先前预料,原本以为搭上楚夫人与敏夫人的关系,可以活命,现在先来,楚夫人自己都快要自顾不暇了,焉得可以理会自己。
更有一点,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纵然大王真的不杀自己,也会将自己彻底打入冷宫,更何况丽夫人如今受宠,凝香美人几乎可以想象自己的结局。
初入宫的时候,本以为可以将秦王政迷惑住,可是……秦王嬴政终究与垂老不已得韩王安不同,凝香美人略有失算了。
单手抚摸着凸起的小腹,自己实在是不甘,自己未来的一切都在腹中孩儿之上,想要让府中孩儿将来成为大秦之主,成为天下共主。
腹中的孩儿定为公子,那是昔年表哥从百越之地取来的秘术,本想要用在韩王安的身上,奈何韩王安无用,如今自己真的不甘心。
“美人想要如何?”
少府令赵高拱手一礼,面上轻轻一笑,数月来,自己该做的事情,对方吩咐的事情,自己都做了,可是……如今的局面也出乎自己的预料。
咸阳之内出手的人太多,太惹眼了,如何不令大王注意到。
根据罗网的信息,咸阳宫内郎中令蒙毅与卫尉李仲也在彻查此事,咸阳宫外,咸阳令与一批神秘之人也在密查此事。
于此,比起凝香美人,赵高心间深处,更为恐慌不已!
诸般种种迹象表明,大王如今已经不太信任罗网了,已经不太相信罗网的办事能力,固然有罗网为游侠之人汇聚原因。
可……若然大王将罗网的看法落在自己身上,赵高自觉那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秦廷之内,若言尊贵,必然以大王盛宠落下。
遥想当年丽夫人入宫的时候,虽身份卑贱,可由着大王的宠幸,纵然楚夫人与敏夫人又能够如何!
如今,敏夫人被赐死!
楚夫人如今也被大王盯上!
乃至于咸阳宫内的一些朝中重臣都被大王盯上!
越是这个时候,赵高越是心中不安,且不能够有太多动作,否则,以大王的性子,自己绝对落不得好,听凝香美人之语。
现在,自己所能够出力的地方也是太少太少了。
“凝香想要如何,莫不少府令不清楚?”
凝香美人双眸异样之色闪过,近前一步,香风弥漫,看向少府令赵高,深深一语。
“美人在上,后宫之内,华阳太后薨逝,楚夫人不为睿智,不得长久,以赵高愚见,暂时停下一切动作,待腹中孩儿落下,说不得大王怜悯。”
“不然,楚夫人有事,美人也逃不了好,期时,大王盛怒,一切将无法挽回。”
赵高拱手一礼,缓言落下。
咸阳宫内的传言自己也有耳闻,大王到底知道多少,赵高心中也没数,不过罗网没有搅合其中,一切行动的都是凝香美人手下之人。
“少府令莫不是在这个时候置身事外?”
凝香美人轻柔一笑。
既然上船了,那么,想要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去可不行,距离自己诞下腹中孩儿没有多远了,无论如何,自己的事情也要有一个结局落下。
可是楚夫人那边都快要自身难保了,咸阳宫内,自己的力量有限,唯一能够有大力落下的便是少府令赵高了,虽然这个时候停手是上策。
但自己没有时间了。
“凝香美人多虑了,赵高焉得是如此之人?”
赵高摇头一笑应之。
“不知道少府令对于夜幕了解多少?”
凝香美人轻哼一声,看来没有足够的利益和代价,眼前这赵高是不会轻易以身犯险的。
话锋一转,落在另一个话题之上。
“韩国的那个夜幕?”
“随着韩国不存,夜幕也四散不存了。”
赵高眉目挑动,对于夜幕,自己的确知道一点,不过为往昔韩国内的一大黑暗势力,与罗网相比,差了许多,自是不放在心上。
“昔年,夜幕降临,韩国上下,纵然韩王又能够如何?也得避退!”
“若非韩国国力弱小,不然夜幕焉得如此结局,少府令如今虽位列秦国卿士,堪为位尊,实则生死尽皆在他人的掌控之中。”
“整个秦国之内,能够一言定下少府令生死的不在少数吧!”
凝香美人脆音席卷,踏着暗黑色的高靴,随意在内厅走动,述说往日韩国夜幕的辉煌,在夜幕笼罩下的韩国,何人敢放肆!
重来都只有夜幕定下别人的生死,他人想要侵犯夜幕,只有一个结局!
“美人想要说什么?”
赵高不知可否,以自己现在少府令的地位,不算太高,秦廷内外,可以一言定下自己生死的的确有不少,可……那事与眼前之事有何关联?
“少府令可知昔年夜幕的打算?”
凝香美人仍自顾自的说着,并未回应赵高的询问。
“夜幕降临百鸟散,夺魂取珠血幽冥!”
“如果没有公子韩非的插手,夜幕早就彻底掌控整个韩国,而秦国想要攻灭韩国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而如今论实力远超夜幕的罗网,掌握在少府令手中。”
“难道少府令就没有那个心思?以秦国的强大,将来一天下颇为可能,若然罗网能够借助秦国的力量将势力遍布整个诸夏。”
“如此,那个时候,少府令以为还能够有谁掌握少府令的生死?”
看着不远处的赵高陷入浅浅沉默,凝香美人面上笑意衣衫,对于男人来说,最为重要的不过两件事,一如秦王嬴政,女子与权力也。
后宫之内,女子甚多,但在秦王嬴政的眼中,怕是都不及公孙丽。
至于权力,拥有它,便可以得到世间任何东西,什么是权力?
权力就是一种力量!
自己现在之所以生死落在他人手中,就是自己的力量弱小,如果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生死如何是别人说的算?
少府令赵高对女子无意,那就只有另一桩要事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美人之心过矣!”
赵高摇摇头,自己忠心于大王,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大王赐予的,焉得由得眼前之女子诋毁,着实可恶,若无大王将自己从邯郸带回来,自己如何会有今日的一切。
“看来少府令还是一位忠心之臣!”
“难道少府令以为大王对少府令的信任,和少府令对大王的忠心一般无二吗?”
“果然如此,何以咸阳宫内,大王会重用卫尉李仲与郎中令蒙毅等人!”
凝香美人嗤笑一声,对于秦王嬴政,历经自己的接触,心中已经有了最为本质的看法,其人不说刻薄寡恩,但……绝不是一位轻易信任别人的人。
整个秦廷内外,怕是也只有丽夫人与武真侯寥寥数人罢了。
“美人想要说什么?”
赵高又是有些浅浅的沉默,近月来,大王对罗网的确有些不信任,但……那是因为自己受到眼前此人限制所至,待事情了解。
自己会让大王重新找回对于罗网的新人。
“凝香是想要给少府令指出另外一条明路!”
“一条可以真正掌握自己生死,可以凌驾于诸夏众人之上的道路!”
“而且,少府令有这个能力!”
凝香美人深沉落下最后一语,从赵高刚才的反应来看,其人应该是有所思考的,只要有所思考,那就代表着有苗头。
就代表了这颗种子已经种在少府令心中,就是不知道何时能够发展壮大起来。
“美人乱言了。”
“若无他事,赵高告辞了。”
少府令赵高再次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凝香美人,此人着实心机深沉,如果再让其继续活在咸阳宫内,怕是自己早晚都要遭殃。
无论如何,也得尽快将其除去了。
倒是咸阳城内的夜幕残余力量有些棘手,怕是凝香美人身死之后,会有一些对自己不利的消息传出来,此事还得细细计较。
第八百五十八章 混沌阴阳
中卫城外!
军阵齐列,远远观之,则是匈奴月氏近二十万大军逐步推进。
历经一天有余的时间,近二十万兵士渡河,又损耗一两万兵力渡过三层防守之线,兵力逐步压制中卫城外十里之外。
这般短的距离,若然被匈奴月氏攻破最后一道防线,则不消半个时辰,大军压城,诸般攻城手段落下,中卫城根本防守不了。
然则,如今中卫城军阵列开,一位位军将心中倒是有了别样的安稳,陇西郡的六万兵马齐至,最迟后日,蒙恬将军的十万兵马也会奔至。
其实,论兵力丝毫不逊色对方,当可尽力一战!
一扫进来的憋屈!
可是……如今仍有颇大的压力。
“大人,又是咸阳送来的文书?”
城楼之上,眺望远方,匈奴月氏的近二十万大军汇聚一起,黑压压的一片,仅仅看将过去,都带着一股莫大的威势。
周清静立在前,一边看着远处,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书,那是先来传来的文书,按照惯例每隔十天传来的,文书之上,倒是有着崭新的消息。
赵将李牧被赵王赐封武安君!
有点意思!
战国以来,算起来,李牧算是第三位武安君了!
第一位鬼谷弟子苏秦,期时为合纵长,被赵肃侯封为武安君,之后出使六国,并佩六国相印,采用合纵策略使山东诸国与秦国对峙。
可惜,用间于齐国,被齐国的绝世武者所杀,临死之前,倒也是留下计谋,令那位绝世武者身陨。
第二位是秦将白起,其名无需多言,诸夏尽知,可惜,缘由应候的缘故,加上己身为臣之道,被昭襄王赐死。
第三位便是如今赵将李牧了,前两位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知道李牧是否能够打破。
而在岁月长河中,似乎李牧没有打破!
文书之上,李牧为赐封为武安君,如此,看来上将军王翦所等待的战机不远了,如今已为盛夏,秋冬之时不远,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有最终之战。
其余之事便是咸阳内的乱象之事,山东诸国之人欲要作乱咸阳,连带咸阳后宫之内都有贵人参与,估计……接下来的咸阳会染上不少鲜血。
阅览完毕,手中文书凭空焚灭。
“一些小事罢了。”
周清点点头,再次将视线落在远处。
“公子,匈奴月氏之人忍不住了!”
城楼之上,极目而视,虽不能够将极远处的诸人看清楚,可是大致的动静还是可以一览,明显的,大地为之浅浅的颤动,那是成千上万马匹齐动的残留。
眼眸深处,一支匈奴先锋队快速奔袭,直往面前拦阻的秦军而去。
左右两侧,亦是有先锋开拨,欲要将拦阻在中卫城前的最后一道防线摧毁,见状,旁侧的云舒也是惊讶一语,这般的战斗场面还是第一次看到。
“动了才好。”
周清自然也是看清楚远处的战场,天眼开启,紫色氤氲,匈奴进攻兵力超过四万,后续更有数个万人队跟随,呈包抄合围之势。
欲要将近十万拦阻的秦军彻底击溃。
与此同时,面对匈奴月氏一方的强大攻势,最前方的秦军之内,木制高台之上,丈许之高木杆上的黑色旗帜豁然挥动。
下一刻,一辆辆武刚车从秦军之内快速牵引而出!
何为武刚车!
有巾有盖,谓之武刚车,其车长二丈,阔一丈四,车外侧绑长矛,内侧置大盾,前面更是可以拦阻羽箭,旁侧还可以攻敌。
战国以来,寻常时候,武刚车略有不显,多为其他的战车代替,如今却是再次出现,还是改头换面之后的武刚车,无论是坚固程度,还是防守能力,都超过吴起所造武刚车甚多。
十辆武刚车为一列,刹那间,便是有十列武刚车迸出,旁侧有着大量的轻装步兵跟随,身后有着同样的强弓劲弩压阵。
左右两翼,亦是如此,迥异中军,更是有各二十列武刚车从左右奔出,长驱直入,影响匈奴月氏的强大兵力冲击。
“变阵!”
赵佗跨乘在高头大马之上,位于那木制高台身侧,看着武刚车与旁侧大量秦军兵士跟进,目视两军交战,沉声喝道。
下一刻,高台之上,黑色的旗帜又是一动,旋即,又是一道悠远的号角之音响起。
左右各二十列,共四百辆武刚车,中军一百辆武刚车,加持五万兵士跟随,号角声落下,一列列的武刚车瞬间变阵。
一列列阔然不已得武刚车串联成一个个圈子,不住的螺旋而进,一个个武刚车战圈便是十辆武刚车,彼此相互靠近,兵士在里、在外。
一个个武刚车战圈成就,左右相合,中军相衬,随即,很快的自成一体,化作一个更为大大小小不一的武刚车战圈。
彼此交错相连,五万兵马分列其内。
豁然间,化作一道混元大势压向狂奔而来的匈奴月氏之人!
叮!叮!叮!
漫天羽箭从一支支骑兵队伍上飞出,由空而落,尽皆被武刚车拦阻,兵士没有受到阻碍,不过前进的速度受缓,刹那间,两军相交。
“变阵!”
看着远处的武刚车战阵,赵佗凸起的心略有安心,连忙又是一语落下,这一次,整个高台之上,又是旗帜而动,号角声而起。
随其后,从军中有快马奔出数十位背负各色旗帜的兵卒,按照先前演练的轨迹,奔入武刚车战阵之中,不多时,整个武刚车战阵又是一动。
“翻天阵,武刚十六,外方内圆,四为风扬,其形象天,为阵之主,为兵之先。”
赵佗心中也是紧张不已,八阵全图自己虽一览,可是仍旧有些迷糊,只能够按照自己的理解简化阵法,用以武刚车战阵对敌。
口中轻语,目光所致,一位背负天青色旗帜的兵卒行入战阵中央一隅,豁然间,战阵根基而立。
“覆地阵,地阵十二,其形正方,云主四角,冲敌难当,其体莫测,动用无穷,独立不可,配之於阳!”
翻天阵与覆地阵堪为武刚车八阵图的阴阳乾坤根基,不能有失,临行之前,也是对那两支战阵的兵士嘱咐最多。
好在数十个呼吸之后,未曾让自己失望。
“风无正形,附之於天,变而为蛇,其意渐玄!”
“云附於地,始则无形,变为翔鸟,其状乃成,鸟能突出!”
“天地后冲,龙变其中,有爪有足,有背有胸!”
“……”
武刚八阵,内蕴易经八卦之妙,天、地、水、火、雷、风、山、泽,辅以阴阳,行之造化,以武刚车相连,成就阵阵相扣的战阵。
虽然许多精妙之处未曾在眼前呈现,可阵势初成,接下来武刚车战阵当不会令自己失望。
“杀!”
“杀!”
“杀!”
“……”
一位位战阵使者入内,盘活整个混元巨大的武刚阵,方圆数里区域内,互为其表,与匈奴月氏交战,任凭骑兵攻势如何猛烈。
碰触坚硬无比的武刚车,瞬间不存,随侧隐匿的兵士一涌而出,戈矛而出,刀剑而下,先锋的匈奴月氏之人喋血。
战阵轮转,阴阳不变,连绵不绝,生机无穷,一力而落,后续跟随,如同海浪之波涛,绵绵无尽,战阵去势不减,匈奴月氏去势戛然而止。
“进攻不足啊!”
极远处的中卫城城门之上,周清见状,摇摇头,徒具其形,虽也可发挥出战阵之力,避退匈奴,可……自己还是觉得不甚满意。
此阵应是攻守一体的,阴阳不动,八方共进,如此,以五万之力抗衡整个匈奴月氏二十万兵士都不难。
“大人,赵佗才看了一天多,就有这般悟性。”
旁侧的雪姬轻轻一笑,虽然许多精妙之处未有展现,但大人留给赵佗的时间也太少了,如果有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兵卒的磨合,绝对会不一样的。
许多事情,看着简单,真要落下,其实很难,赵佗能够做到这般地步,已经堪为兵家高才了。
“匈奴月氏的攻势已然溃散,不为大碍,这一战,起码损伤五万人以上!”
虽没有达到周清的预期,可是……那些匈奴月氏之人看上去也是有些发懵,一波攻势溃散,战意消磨,随着武刚车战阵的压进,只会留下一地的尸体。
胜负已分!
“我们走吧。”
语落,挥手间,一道紫色玄光闪烁在城头之上。
第八百五十九章 终决
“这是怎么回事?”
四五个万人队左右包抄,中军而动,由着匈奴月氏强大的骑兵之力,还未靠近那些秦国之人,便是被一列列奇特的战车拦阻。
目光所至,那一列列战车聚拢成混元之势,彼此交错在一起,凭借战车的拦阻,硬生生的将狂暴的骑兵攻势中段,进而给予反击。
短短百十个呼吸的时候,随着眼前那秦国战车的推进,骑兵之列不断传来哀嚎之音,骑兵之上的勇士根本无法接触对方,便是被战车摧毁,被战车前后左右的兵士击溃。
匈奴右贤王神色大惊,口中惊呼不已,这……怎么会……,以往匈奴南下攻掠南国城池的时候,并未遇到过这等事情。
均为大军压城,强攻而上!
然则,今日,却是被眼前这些奇特的战车与奇特的攻伐拦阻!
不仅如此,双眸深处,能够清晰的看出,一位位匈奴的勇士,正在从马匹上坠落,进而被杀死,更非右贤王所愿意见到。
此次奉撑犁孤涂单于之令,便是要率领大军,攻破秦国西侧的防御,进行劫掠,以为壮大匈奴己身,以谋它事,可是现在!
“南国巨子!”
“这是何物?是南国的守城之物?”
越是大将军身披粗犷的轻甲,浑身堪为壮硕,远处的情况同样映入眼帘深处,此次月氏出兵虽不比匈奴,但也是有十万人上下。
果然损失太多,回国之后,大王定不会饶恕自己的,念及此,心中惶恐不已,迥异于诸夏人的神容之上更是难看至极。
来时的路上,身侧这位南国的巨子曾展示诸多攻城之物,果然造出来,却有大用,守城之物虽不见,可也听其说过,莫非就是眼前这一辆辆坚不可摧的战车?
“武刚车!”
黑衣人跨乘高头大马之上,在那些战车出现的时候,就一眼认出是百多年前名将吴起所造的武刚车,但是这种战车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
故而近百年来,颇为不显,稷下学宫之内,倒是有这种战车的记载,如今却是出现在中卫城之前,一列战车十辆,汇聚方圆。
彼此相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环环相扣,玄妙无穷。
“《易》的道理沉浮其内,阴阳两仪,八卦阴转,配合中军之力,九宫无双!”
“阵势连绵,攻守一体,阴阳无极!”
“内蕴道家至理,涵泳天地玄机,玄清子!”
极目而视,路枕浪将远处那武刚车汇聚的战阵收拢在眼眸深处,看着那一辆辆武刚车成就阵势不断推进,眉目紧锁,口中轻语,些许玄妙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可是……看得出来,并不意味着可以将其破开,八卦之妙,乾坤生死,内蕴道家的玄妙,定然有生死之门,若是找不到生门,便是破不开阵势。
可……武刚车战阵仍旧在不断变换,若要除却中军阴阳两阵也可以破阵,可不将外层的道道阵势破开,亦是无法靠近。
此物……颇为像上古时代轩辕黄帝之臣风后所留,典籍之上,也只有只言片语,如今……倒是被人推演了出来,秦军之内,陇西两郡这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只有道家玄清子了。
提起此人,路枕浪周身更是赤红色的玄光扩散,强劲的能量余波扩散,无言的威势席卷开来,令的此刻正欲要质问路枕浪一二的匈奴右贤王与月氏大将军神色一滞。
“先退兵吧。”
“此阵难破!”
落下一语,黑衣人摇摇头,自己对于《易》并未有太大的研究,那是儒家的学问,那是道家的学问,墨家自己额学问自己都未曾尽数精通。
如果再继续强行攻伐,只会造成更大的兵卒伤亡。
从渡河开始到现在,联军已经损失两万多人了,刚才怕是又损失上万,在这样下去,怕是兵力损耗极大,待秦国九原大营的兵力增援,更难了。
闻此,匈奴右贤王与月氏大将军没有迟疑,直接下令,鸣金收兵。
“赵佗将军,此阵甚为精妙!”
“章邯也曾遍观兵书,却未曾有此阵之行。”
半柱香之后,看着那一众匈奴月氏联军退去,中军之后的章邯、赵佗等人为之大喜,登高而望,那一辆辆武刚车返回,兵卒归于营地。
历经近半个时辰的攻伐,整体损伤还不到五百人,而匈奴月氏怕是伤亡万人,不仅如此,此阵不破,他们根本攻不进来。
章邯看了许久,虽有些精妙看得出来,但具体更深一层,却无所得,摇头而谈,目光落在身侧的赵佗身上,往昔,自己于赵佗也曾尽皆在国尉府邸共事的。
“此为武真侯所授阵图!”
“名为八阵全图!”
“赵佗新得不久,诸多阵势未曾演练开来,比起防守,此阵杀伐更强,奈何纪念日出阵,怕是让武真侯失望了。”
“刚才武真侯有语落下,此图当你我共同参悟之,接下来有大用!”
虽然侥幸将阵势撑持起来,但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阵图上的许多精要之处都没有施展出来,如果阵图精妙有十层,怕是自己施展的连五分都不到。
按照阵图所描述,果然得心应手,一道道阵法随心掌控,变幻无穷,攻守一体,那个时候,绝对可以以一当十、当百。
面上略有惭愧之意,拱手一礼,没有隐瞒阵图之名,先前武真侯还有天籁传音落下,让自己同章邯一起参悟,以为大用。
看来……武真侯要有大动作了。
以这个阵图之功,别说三天匈奴联军攻不进来,就是十天他们也攻不进来,待九原大营十万大军到达,怕是就为反攻的时候。
果然杀敌斩首,就是建功立业,就是军功。
“八阵全图!”
“果然精妙,章邯为六关守备军将,未曾有大力拦阻匈奴月氏之兵,愧然多矣,让武真侯失望了。”
去岁向武真侯讨要六关守备军将的职位,章邯本以为可以有大功落下,可是……不仅没有大功,连带匈奴月氏之人,都没有有效的拦阻。
让他们直接冲至中卫城前了,好在有此阵图在,加上中卫城近十万之兵,防守绰绰有余。
又听赵佗之言,武真侯欲要让自己也参悟八阵图,心中感慨多矣。
“哈哈,章邯将军此言差异,如今最后之决尚未落下,岂能说让武真侯失望了。”
“且回城,向武真侯禀报战果,而后你我共同参悟阵图,想来会快上许多,接下来用兵当更为灵巧。”
赵佗朗朗一笑,单手微微摆动,看着不远处武刚车运回城中,些许损伤城中也可以修补,当无大碍,迎着章邯羞惭的神情,更是开导道。
如果武真侯真的对章邯将军失望,怕是会有惩处落下,如今不仅没有惩处,还令其参悟八阵图,实在是恩典,即如此,自当不能够辜负武真侯所望。
“待九原大营援兵到达,定要让这群匈奴人有来无回!”
章邯长长叹息一声,目光眺望远方,匈奴月氏联军在远处停留,大河之上浮桥甚多,进退自如,不好追击,既然先前让武真侯失望了。
接下来自当找回来。
“回城!”
令达,诸将颔首而应,旋即,诸多兵马或是归城,或是驻守在城池之外,初战交锋,略有小胜。
次日!
匈奴联军再次攻打,迥异昨日骑兵冲锋,欲要直接攻破中卫城,此次步卒先行,由着一架架攻城器械在前,然则,火箭落下,猛火油落下,步卒溃散。
后续的狂猛骑兵又被蓄势而代的武刚车战阵所阻,留下一两万尸体,不甘再退。
第三日!
匈奴月氏联军分兵十万南下,凭借骑兵的高机动性,直扑南下的靖远城,留守的七八万兵卒压制在中卫城前,欲要从侧面攻破靖远城,避开中卫城前的超强防御。
第四日!
蒙恬九原大营十万大军至!
第八百六十章 公子胡亥
“杀!”
“杀!”
“……”
中卫城内,全军出击!
北方刚至的蒙恬十万大军亦是而动,虽晚到了一天,但不耽搁大事,统共近二十万大军,尽数将盘踞在中卫城前的数万匈奴月氏联军包围起来,聚而歼之。
嘶吼声传荡,羽箭横飞,刀剑之音不绝,天地之间,杀伐之气扩散,一缕缕血腥之气四散在虚空上下,整个中卫城前数十里的区域内,一具具尸体落在大地之上。
武刚车战阵冲上,连环绞杀,配合内外兵卒,将匈奴月氏狂猛骑兵彻底的冲散,给予粉碎,陇西北地两郡的兵卒,本就属于老秦人,民风剽悍。
纵然多年未有打仗,但绝对的优势之下。
三个时辰之后。
“报,武真侯,中卫城外的近八万匈奴残军尽数被击杀,些许残留溃逃大河以西,不过数千人!”
城门之上,周清一袭天青色的云锦着身,发丝束冠,腰腹寰玉,双手背负身后,静静看着眼前的局面,很是蛮夷。
身后,从前方军中不断返回的军将上报军情,以为战果。
“很好。”
“传本侯军令,大军尽数驻扎城外,休整一夜,明日开拨过大河,西进攻打月氏。”
“此之谓,寇可往,我亦可往!”
周清身躯微侧,看向那传令军将,沉声之语落下。
数月来,芊红那里的文书不断传来,乌孙之国那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西域的诸多小国也说动不少,联合的兵力超过二十万。
只要此次匈奴月氏联军功败,便会举事,攻打乌孙以北的月氏之国。
东侧秦军出击,南侧乌孙之国出击,西侧,诸多西域小国出击。
而这个时候,怕是匈奴人也不会舍弃临侧的这块肥肉的,四面夹击之下,月氏之国怕是不存了,而在周清的推演中,大秦西侧的疆域要向西开拓乃至千里。
“喏!”
听闻武真侯之言,明悟武真侯之意,那传令军将神情亦是不足的激动起来。
如今匈奴月氏二十万联军,已经被击溃十万有余,另一支大军正在南下攻打靖远城,不知道武真侯是何打算,但既然武真侯意蕴如此,非他所忧心。
拱手抱拳一礼,快速离去。
“雪姬,你觉本侯该如何处理那些南下靖远城的十万匈奴联军?”
城外的战场之上,大局已定,诸多兵士正在收拾残局,一具具己方的兵卒尸体被收拢起来,地方的首级则是被尽数斩下,以为军功。
一战之力,斩掉匈奴月氏联军一半多的军力,周清心情很不错,伸手揽过身侧的雪姬,轻嗅着鼻息间的甜香,随声问着。
“那些人怕是未等到达靖远城,便会即刻远遁大河以西!”
靖远城相距中卫城,数百里的区域,没有三四天别想到大,而由着中卫城匈奴留下来的斥候,怕是会将这里的消息提前送至。
如此,如果他们不想要全军覆灭,那就只有一个选择,即刻逃亡。
即刻渡大河以西,以免此行全军覆灭!
安稳的躺靠在大人怀中,雪姬柔柔一语,柔顺的银白之发风吹凌落。
“想走?”
“可没有那个容易,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匈奴的十万大军若是可以歼灭,起码五年之内,北方当不会有太大的异动,也能够给蒙恬九原大营足够的成长机会。
月氏十万大军若是覆灭,那么,整个月氏之内的残余之力,根本无法抗衡四周的滔天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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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不错,不错,武真侯当真是没有让寡人失望!”
兴乐宫,偏厅之内,秦王政受到来至陇西两郡的加急文书,阅览之,勃然大喜,仰天大笑,看着文书上内容,满是开怀。
温凉的偏厅之内,余音传荡,秦王政不自欢喜,从条案后起身,踱步厅殿内。
“哦,大王,可是陇西那里的战事有消息了?”
数日前,陇西便是有文书传来,匈奴与月氏的二十万控弦之士压阵,一时间,令的秦廷中枢还紧张了些许,二十万大军,对于陇西两郡来说,难以抵挡。
好在武真侯传来的文书之上,并未给秦廷压力,言语可以应对,如今国力多日,应该有消息传来的,假丞相李斯今夜虽秦王政批阅政令。
闻声,神情一动,亦是一喜。
“陇西大捷!”
“中卫城前,武真侯合两郡之力,加持蒙恬九原大营十万兵马,一举斩获十万匈奴月氏兵卒,如今,正越过大河以西,追击残余。”
“定有所获!”
如今东侧秦赵交战,上将军王翦尚没有给予自己一个胜仗的战果,倒是陇西两郡先传来了,一仗便是十万,文书之上所语,此行二十万来犯之敌,一个都跑不掉。
对于王弟之言,秦王政自然是相信的。
果然,自己派遣王弟前往陇西两郡,是一个正确选择。
而且文书之上,章邯与赵佗初用兵,表现也很不错,将来有希望成为军中支柱了,更令秦王政满意。
“有此战果,李斯当为大王贺!”
“只是,武真侯越过大河以西,前去追击,是否过于猛进,大河以西那里,多为蛮夷,且多荒漠,粮草辎重补给怕是有缺。”
李斯近前一步,大秦取得如此战果,看来武真侯又要立下大功了。
只是,这个时候,陇西两郡安稳便可为上,强行追击是否太过,万一深入大河以西,陷入埋伏那就不妙,反而侵扰太行三路攻赵局势。
“无妨。”
“文书所言,大河以西,武真侯已经联合乌孙之国,西域小国,共同攻打月氏之国,到时候匈奴估计也会插手,月氏之国必然破灭。”
“说不得还能够在大秦大河以西拓土千里,哈哈哈。”
开疆拓土,自从先祖孝公以来,历代秦王都是这般做的,于此,秦王政自认也不会落于先祖,去岁,攻灭韩国,拓土甚多。
西侧,果然有所得,也是大功,诚如是,如何不得其妙。
“大河以西隐患扫除,接下来于一天下大势更为稳妥。”
李斯拱手一礼,中枢之内定下的一天下大势,最完美的形态是没有别国插手,灭韩如此,灭赵如今也在进展之中。
大河以西消除隐患,更为上策。
“大王!”
秦王政情绪甚高,阅览手中的文书,都觉得咸阳进来的一些烦心事清淡了不少,正欲要尚食坊送来一些饭菜,吃上一二。
少府令赵高倒是近前一礼。
“何事?”
秦王政眉头一挑,若无要是,平素里,赵高不会如此的。
“大王,后宫之内,凝香美人诞下公子,宗正之人在外,欲要得其名,留下金印宝册,以为落下王族公子之列。”
赵高身躯深深的躬下,近前一礼,快速说道。
“凝香诞下公子?”
“欲得其名,今夜亥时,武真侯送来文书,在大河以西斩获蛮夷胡人十多万,寡人甚喜,其名——胡亥吧。”
提起凝香之名,秦王便是为之不喜,眉头微微皱起,宗正得名留下金印宝册,乃是正道,即如此……看着手中的文书,略有思衬,便是一语落下。
而后,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条案,提笔在纸张上写下这两个字,递给赵高。
“喏!”
赵高又是一礼,接过大王此名,快速而退。
“慢着!”
忽而,秦王政似是想到了什么,头颅微转,看向即将离开偏厅的少府令赵高。
“大王。”
赵高快速停下身形,复归恭敬礼仪。
“罢了,你去吧。”
然则,数息之后,秦王政摆摆手,轻叹一声,示意赵高离去。
“喏。”
赵高又是一礼,躬身缓缓退下。
第八百六十一章 不足与谋
“胡亥!”
“我儿,日后你就是大秦公子胡亥了。”
凝香宫内,除却半个时辰前生产的时候,较为繁闹些,如今又恢复了凄清的模样,留守于内的宫人伺候着,不复盛况。
里间的床榻之上,元气大伤的凝香美人正躺靠其上,身侧放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正是刚刚诞下的孩童,听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回语。
其名胡亥!
缘由刚才陇西之地武真侯送来文书,斩获蛮夷胡人十多万得名,闻此,凝香美人轻轻一笑,虽然这个名字不算好,可……终究体内流淌的是大秦王族公子的血脉。
苍白的精致容颜上,目光紧紧落在身侧的孩儿身上,自己入宫所为就是他,如今孩儿诞下,日后一切当为孩儿所谋。
定要让孩儿成为日后的大秦之后,日后的诸夏共主!
这个时候,自己委屈些许不算什么,终有一日,那些人都会还回来的。
“美人无需如此忧愁,先前赵高在兴乐宫之时,曾觉大王并非真要重重惩处美人,只要从今往后,美人好好的抚养公子,大王也许会改变主意说不准。”
“美人诞下公子,元气有损,赵高已经吩咐尚食坊送来药膳,以为弥补。”
赵高摇摇头,一个后宫女子,焉得有这般心机,听着凝香美人口中的哀怨之意,略有些许不忍心,虽然对方一直的威胁自己。
倘若从今往后,安分守己,也许自己可以当作一切未发生。
近前一小步,缓声落下。
“昨日,楚夫人前来,言语之间,我当更为助力,少府令以为何?”
凝香美人不可置否,有些事情,不是说停就停下的,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但自己也享受其中,与其平庸至极的渡过下半生。
更为耀眼的光芒适合自己。
单手轻轻落在身侧的孩子面上,皱巴巴的面上虽难看,但长开就好了,话锋微转,饶有深意的看向少府令赵高。
“大王如今已经知晓甚多,许多信息,并非罗网提供。”
“楚夫人这个时候欲要再动,无疑自寻死路,美人也要跟随一起?”
赵高摇摇头,近日来,历经罗网的汇报,咸阳内外,有大量的可疑之人,也许是山东诸国的人,也许是其它势力的人。
自己也未有大动作,可是凭借直觉,大王应该知道了什么。
这个时候,不动尚有一丝生机,否则,万事皆休。
“果然灭赵,秦国就真的大势已成,纵然楚国也无法拦阻。”
“若然能够拖延数载,楚国也能够壮大些,楚夫人虽不为睿智,但这种人更易掌控,太行八陉之前,许多事情,可不仅仅是凝香在做。”
“还有何人参与,少府令应该心中有数。”
凝香美人秀首轻摇,自己是希望秦国一天下的,但又不希望秦国这个时候一天下,夜幕之力在太行八陉不若,若然真的出手,绝对有所成,可以对秦军造成阻碍。
而赵军可得喘息之机,虽然赵国还是要灭,但情形截然不同,起码咸阳之内,情形截然不同。
“再次出手,必有大祸!”
赵高没有多言,只此一言落下。
“大祸又为如何?”
凝香丝毫不在意,看着身侧的孩儿,虽为大祸,但也是大有生机与希望,若然可成,孩儿将来当有诺大的助力。
少府令终究太过于谨慎了。
******
“自华阳祖太后薨逝之后,大王连昌平君进出后宫之权都收回,莫不昌平君以为相邦之位仍旧稳固如初?”
咸阳宫偏殿一隅,昌平君刚从朝会而散,便是被楚夫人相请这里。
宫殿虽不大,但短暂的停留还是不成问题的。
看着仍旧衣着锦袍,高山冠束发的熊启,眉宇间仍是英气勃发,楚夫人近前亲至斟倒茶水,一道道脆语从口中流出,夹杂着别样的深意。
“嗯,楚夫人何意?”
昌平君熊启微微一笑,反问道。
“近日来,朝会之上,大王对于武真侯领军大破匈奴月氏联军欢喜不已,不出意外,待武真侯归于咸阳,大王定然会再次加官进爵。”
“武真侯已然是关内侯,位列丞相,若然更进一步,昌平君以为相邦之位稳固?”
楚夫人继续而言,看着熊启一脸平静的模样,秀眉微蹙,莫不熊启真的以为大王不会对其动手,还是说熊启真的忘记了祖太后之言。
自从祖太后薨逝之后,昌平君连和自己接触都没有。
“亦道亦武,保性全真,大王虽看中武真侯,可是也不会让武真侯为相邦之位的,楚夫人过虑了。”
熊启摇摇头,相邦之位何其重要,须得对于国政要事有着足够的把控能力,的确,武真侯文武全才,当为大才,但大才并不一定适合相邦之位。
倒是如今的李斯颇得大王看中。
看着楚夫人此刻的焦急,无奈摇摇头,不足与谋。
“熊启!”
“难道你与农家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
楚夫人觉得昌平君实在是有些敷衍自己,挥手间,避退左右,冷哼一声,直入主题,由着祖太后留给自己的渠道,以及凝香美人那里的渠道。
自己也了解不少讯息。
咸阳之内,昌平君熊启也是有行动的。
如此,楚夫人自然是欢喜,可是自己就是不喜欢昌平君这般的形态,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强装镇静。
“哦,启与农家有何事?”
熊启面有惊异,好奇的看将过去。
“你不用瞒我,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如今赵国那边,形势堪忧,以李牧现在的力量,顶多坚持一年,到时候赵国便会被秦国攻灭。”
“果然如此,大楚危矣!”
没有和昌平君继续废话,祖太后临死之前和自己说过,熊启身上的楚国烙印是无论如何都洗刷不掉的。
虽然数月来,许多动作落下,但碍于上将军王翦以静制动的战策,并无太大的作用,反而还有些的暴露自己,楚夫人为之担忧。
“楚夫人为后宫尊贵之人,自当以侍奉大王为上,待将来诞下公子,更为上策,如今凝香美人都诞下公子胡亥。”
“夫人不为担心。”
熊启并未与楚夫人在秦赵的事情上纠缠,楚夫人是否睿智,自己自然清楚,和对方在那个话题上多言,也是无用。
话锋一转,落在另一处。
如今的咸阳后宫之内,楚夫人没有动作,便是最好的,这般频繁而动,反而会引来祸事,言语深沉,同样深意。
“凝香美人?”
“哼,其人得罪了公孙丽,纵然诞下公子,也是无用。”
“昨日,我已经再次派人前往上党、太行,以为助力,无论如何,也得助力赵国稳定住局势!”
楚夫人心中焦急不已,听得昌平君提到凝香美人,颇为不屑,此人不算什么,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好在对方现在还有一些价值。
没有隐瞒自己的行动,说道于昌平君熊启。
欲要对方也出力助力自己一把,也好彻底将事情功成。
“……,这个时候,你……焉得如此行动!”
闻此,豁然间,静坐在条案后的昌平君熊启先是神色一怔,而后悠然的从条案后起身,神色掠过一丝不可置信,难道楚夫人不了解如今咸阳的局势。
大王已经派遣少府令赵高、卫尉李仲、郎中令蒙毅、咸阳令、其余密探监控整个咸阳上下,这个时候但凡有一点行动,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在大王眼前。
自己虽与农家有约,但已经月余未曾联系。
“昌平君可知,秦国灭赵之后,山东诸国中魏国、燕国根本就抵抗不了秦国,果然如此,大楚危矣!”
楚夫人吓了一条,看着熊启勃然变色,心中也是一突,自己又没有做错,何以如此,自己所谓也是为了大楚,只有大楚安稳,只有大楚强大。
自己在咸阳宫的地位才会稳固,熊启也是一样。
“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夫人此行,此刻怕是已为大王所知,为之奈何?”
熊启面上此刻终于浮现一丝愁容,本以为楚夫人这点简单的道理还是明白的,看来……自己还是高看楚夫人,即以行动,绝对逃脱不了大王的目光。
竖子不足与谋!
第八百六十二章 大善
“这……,昌平君莫不诓我也?”
“大王如何……如何得知此事?况且一应之人和我并无干系!”
闻昌平君豁然之语、惊愕之言,旁侧的楚夫人也是神情陡然一怔,自己所派出去的人都是通过其他人,和自己扯不上任何关系。
还有就是凝香美人那边的势力,无论如何都查不到自己身上的,昌平君焉得可以说大王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
鲜艳的红色裙衫着身,眉目精致,美眸微微眯起,略有不满的看向昌平君熊启,一直以来,自己能够感觉到,昌平君是有些看不上自己的。
他一个楚国先王遗留在秦国的公子,虽然名录在楚国王室子嗣之内,却一日都未曾踏足楚国的土地,何以看不上自己这个堂堂的楚国公主。
实在是……可笑。
“楚夫人入宫这些年来,莫不连大王都不了解?”
“真以为敏夫人就可以遮掩一切了,果然一切都是敏夫人所为,那么,大王又何必如今更加的戒严咸阳上下,而如今的秦国咸阳内外。”
“有这个心做成此事的,人选可是不多,当居首位的便是夫人!”
“这一点,祖太后应该与夫人说过吧。”
相较之楚夫人,昌平君觉得自己对于大王更是了解许多,十多年来,自己辅佐大王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更是担任相邦多年,于大王的脾性更是了解。
在敏夫人欲要事发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断掉和农家那边的联系。
因为根据自己的理解,大王不会连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果然如此,大王也不会走至这般地步,而若是看出来了,那么,视线绝对会落在楚夫人的身上。
整个咸阳后宫之内,夫人有三,丽夫人民女之身,牵扯甚小,敏夫人被赐死,便只剩下楚夫人,一举一动都在大王的掌控之中。
是故,在得知敏夫长被赐死之后,大王仍旧在更进一步严查整个咸阳城,昌平君就已经明白了什么,本以为楚夫人会听从祖太后之言,多聆听自己之言。
可……对方一直都自己行动,以至于自己对她的所谓也不太了解,不曾想,她……竟然又有了动作,实在是……令己身又气又恼。
“这……,难道大王真的怀疑到我的身上?”
楚夫人神色骤变,尽管己身不为睿智,可是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是啊,若然敏夫人一个人可以担下所有的事情,为何大王如今仍旧不依不饶的想要彻查?
明显是觉得还有人在谋划,可是……凝香所言,也不无道理,大王越是严查,越是表明此战的重要性,果然有所成,必然有所收获。
如今,在掺和熊启之言,似乎也更加有道理!
莫不是大王真的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如此,自己该如何做?
心绪交织,无法言语,眉目不自觉掠过浓郁的焦急之色,瞥着旁侧的昌平君熊启,虽未多说,却渴望一丝建议。
“为今之计!”
“当从华阳祖太后留给你的人中,挑出一个以为替罪,暂时消除大王心中的怀疑,然后……幽静宫中,不在理会外界之事。”
“一切有我!”
昌平君熊启轻叹一声,虽然此法可用,但无疑会令大王心中对楚夫人更为失望,如今楚夫人膝下只有公主一人,扶苏公子如今又在中央学宫。
自己能够做的也是不多。
“过几天,中央学宫放假,启让扶苏公子归于宫中,设法缓和你与大王之间的关系,切记,不要提及楚国、秦国、赵国的任何事情。”
楚夫人坐镇宫中,有些时候,也能够有些鄙夷。
对于楚国,自己虽没有太多情感,可是祖太后说得对,以如今大王对自己的态度,怕是自己这个相邦之位也做不长了。
果然如此,大王会如何对待自己。
遥想当初文信候的遭遇,显示被拔出三川郡洛邑,又有大量的人坚实,实在是文信候掌握大量的秦国秘密之事,后来文信候身死。
传闻,是大王下杀手所为。
自己也觉得是这样,因为当初传闻有山东诸国之君主纷纷邀请文信候担任相国之位,意蕴不自多说,若然自己是大王,怕也会如此。
而自己呢?
到时候真的被罢黜了?
又该如何?
农家那边隐约提到,如今楚国上下百业待兴,若然有遭一日,自己有那般结局,会保证自己在楚国一个令尹之位。
绝对的令尹之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若说不心动是假的,可……现在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
而起如今的秦赵局势,赵国能够拖下去,对于自己也是有好处的,是故,楚国一脉的力量越强越好,楚夫人虽非最佳选择,可地位特殊。
“这……,凝香美人不行吗?”
“祖太后曾言此人入咸阳宫别有居心,我觉其人也是难以掌控,如今诞下胡亥公子,可是大王却没有任何惩处落下。”
“说不得接下来会再次宠幸凝香美人,它日地位在我之上,也非好事。”
交出祖太后留给自己的人?
楚夫人有些不愿意,自己是念旧情的,那些人自己都是无比熟悉的,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既然要交出一个替罪的,凝香美人便是很好。
“不妥!”
“据我所知,凝香美人在咸阳城内有不小的势力支撑,万一你触怒于她,怕是会于你不利。”
“且如今后宫之内,丽夫人盛宠仍在,上次丽夫人滑胎之事,凝香美人逃脱不了干系,碍于丽夫人颜面,大王也不会继续宠幸于她的。”
“放弃一两个人,只要于大局有利,有何不可?”
昌平君熊启轻轻一笑,摇摇头,利益之道,在于权衡,有的时候,虽然某些人对自己很重要,可……也得舍弃他们。
因为,可以换来更大的价值。
如今就是这般的局面。
“哼!”
“莫非昌平君所言,若然有一日,本宫也会成为昌平君舍弃之人?”
楚夫人有些不喜。
这是何道理!
按照熊启的道理,看样子,将来如果到了什么地步,也得舍弃自己了?
“夫人多虑了。”
“启在这里停留不短了,此事当在近两三日做下,否则,会有危险。”
熊启不可置否,又是浅浅一笑,拱手一礼,便是走出这处偏僻的厅殿区域,大王收走了自己长时间停留宫中的权力,不得不如此。
******
两日后。
咸阳后宫之内,倒是发生一件奇特只是,楚夫人将祖太后留下的两位侍女亲自押送至兴乐宫前,请罪于秦王政。
罪行落下,却是滔天之罪,身为秦宫之人,竟然为赵国传递讯息,着实该死。
秦王政大怒,诏令少府令赵高即刻将二人处死,楚夫人虽检举有功,但驭下有过,责罚幽闭宫中两个月,反省己身。
一时间,整个咸阳宫内外为之震动,随即,咸阳内外,乱象为之隐隐的消弭。
“大王,大梁城内姚贾传来讯息,大将军嚣魏牟近来增兵漳水十五万,怕是有意接下来紧要关头助力赵国。”
“魏王虽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
兴乐宫内,秦王政数日来,心情好上不少,无论先前上党、太行军中的事情是谁人所为,如今有所收敛,看来还是有所畏惧的。
自己可……暂时不予计较。
但若有下次,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太行八陉前的秦赵对峙仍旧在继续,倒是如今赵国北部有地动之事,牵扯不少赵国的精力,秦王政本以为这是一个战机,可以攻赵的战机。
但上将军王翦不为所动,言语,越是如此,这个时候攻赵,越是被赵人看成欺压,反而引起赵人的剧烈抵挡,到时候反而不妙。
如今赵国庙堂上下,李牧逐渐被孤立,王翦隐晦的提及,怕是这场战争只需要一场战斗就行了。
于此,秦王政沉吟许久,下令王翦自己把控,自己只要最后的结果。
正批阅着政令文书,厅殿内,相邦昌平君手持一卷文书,从条案后起身,既然有些人知道收敛,自己愿意给他机会。
“相邦以为如何?”
对于此事,秦王政自然先一步知晓,三晋之国,韩国已灭,如今秦国攻赵,魏国由绝大的可能性助力之,否则,应该会想到下一步秦国兵锋所向。
“据姚贾所言,魏王如今既想要出兵,以保赵国无忧,但也恐己身国力受损,是故,一直没有定下最后之言,嚣魏牟之谋,多是有些强逼之意。”
“如此之行,只怕是令魏王不悦,启以为,当下如同当年魏王罢黜信陵君之策,令大梁城内流言四起,令魏王罢黜嚣魏牟。”
“如此,魏国无大将,魏王也不敢轻易助力赵国,自可平息魏国之患。”
昌平君老成谋国,由着自己所汇聚的信息,以魏国现在的局势,真正支持助力赵国的,怕也就是嚣魏牟了,真正能打仗的也就嚣魏牟了。
果然如此,魏国不足为虑。
语落,静待大王示下。
“国尉以为如何?”
秦王政微微颔首,此策虽用过一次,但效果还是不错的,丹凤之谋扫视,落下尉缭子的身上。
“老臣以为此法可行。”
“但若然魏王由前车之鉴,未曾罢黜嚣魏牟,且仍旧迟疑不决如何?”
国尉尉缭子从条案后起身,拱手向上一礼,此策固然不错,可惜,魏王如今会不会还那般做是一个大问题,毕竟嚣魏牟与信陵君身份终究有所不同的。
信陵君魏无忌乃是魏国公子,有信陵君当初的威望和力量,足以威胁魏王的。
可是嚣魏牟不过是一个大将军!
“李斯呢?”
秦王政亦是颔首,国尉所言也是有道理。
并未着急落下最后之决,视线转移至李斯身上。
“这……,臣或许有一策,可以令楚国、魏国均不为助力赵国,而且令楚国与魏国自相消耗,以为接下之局,定下先合三晋之局!”
假丞相李斯起身,迎着大王看过来的目光,先是沉吟数息,而后拱手一礼。
说道出心中之策。
此策也是数日来自己所谋,可行性极大!
“哦,且说说?”
即如此,秦王政来了不少兴趣,数月来,李斯为假丞相之位,的确表现出足够的能力,虽然为楚国上蔡之人,可国政大事均大谋诸夏。
自己很是喜欢。
闻此,兴乐宫厅殿之内,昌平君熊启与国尉尉缭子也是不自觉的将目光看将过去。
“武真侯曾多次有言落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大王,如今陇西两郡不为忧患,秦赵之战为僵持,不若于此时联合魏国攻打楚国,数月来,上党军中之乱,多有游侠残余,更是农家之人。”
“而农家的根基正是在楚国,如果李斯所料不差,怕是数月来,多有楚国之人在背后出力,由此为借口出兵,乃是大义,数十年来,楚国多有其他魏国,掠夺诸多土地。”
伴随口中清朗沉稳之言,李斯从条案后出列,行至厅殿中央,近前一步,有条不紊的说着。
“单单魏国攻楚,怕是力有不逮,可有秦国联合,魏国定然欣喜,再允以重利诱之,让陈兵于漳水的大军调往楚国边境。”
“秦国可令南阳守叶腾出兵十万以为助力,二十万大军既可以对楚国造成极大的攻势,也能够将此刻正于楚国江水之侧的大司马项燕召回。”
“果然如此,一者,引走魏国之力,不为助力赵国;二者,攻掠楚国土地城池,使得楚国与魏国僵持;三者,江水项燕不在,楚王熊悍必然壮大,楚国欲要一整国政更为艰难。”
“此策落下,楚国无力救赵,魏国兵力受到削弱,更是不为助力,大王以为如何?”
落下口中最后一眼,李斯深深一笑。
有秦国在前面扛着,魏国只要出力,便可得到数十年来被楚国掠走的城池,以魏王之心,绝对心动,再加上姚贾的游说,定然可成。
二十万大军压境,楚王负刍必然令项燕北上防守,江水的楚国熊悍必然壮大,此之谓一举数得。
厅殿之内,不自觉陷入一股浅浅的寂静之中。
昌平君熊启神情微变,双眸深处却是涌出别样的忌惮。
国尉尉缭子细细品味,单手轻捋颔下短须,不住为之颔首,其余文武诸臣相视一眼,也是颔首以对。
上首的秦王政闻此,原本先前事情未决之神色悄然间笑意不住绽放。
这个李斯……真会给自己惊喜!
自己……很是欣赏!
“大善!”
缓缓从上首起身,目光深深的看向李斯,轻轻落下两个字。
第八百六十三章 本侯不杀你
“李斯,区区楚国昔日上蔡一小吏,焉得如此!”
两个时辰之后。
咸阳西城,昌平君熊启的府邸之上,密室之内,一人正静坐再熊启对面,缓言沉声而落,眉目凝重至极,语落,悠悠的从条案后起身。
身着普通的秦人服饰,虽身材魁梧壮硕,不为显眼,刚才听到昌平君所语秦廷李斯之策,心间深处,没来由的一股怒气。
对于李斯之人,他自然知晓,往昔不过楚国上蔡之地的一位小吏,后来拜入兰陵儒家荀况门下,颇有所得,而后入秦国寻求机会,有今日之局面。
逐步成为秦国如今假丞相,位高权重。
如今,更是在秦赵交战之际,提出联合魏国攻打楚国的决定,秦国只需要调动南阳十万兵马,便可以牵制住魏国与楚国,实乃是一举数得。
根据自己对魏王的了解,有风险的事情或许不会去做,这个时候,联合魏国攻赵,也许不为功成,但是以秦国为首,攻打楚国,魏王十有八九是乐意的。
数十年来,楚国从魏国掳掠了不少土地和人口,两国之间堪为世仇,果然大梁城内的姚贾而动,后果不堪设想,楚国真的要陷入僵局了。
“昌平君,可有破局之法?”
那人不过青年模样,沉吟数息,身躯微侧,对着熊启一礼落下。
“此之谓阳谋,欲要破解难矣!”
“为今之计,只有尽量的派人前往大梁城拖延,以及让楚国那边做好准备。”
“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何为阳谋!
堂堂正正之谋,刚才的中枢之策纵然被魏国与楚国得知,结局怕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此策,魏国可以获利,可以收回往昔被楚国掳掠的城池、土地,增强国力!
此策,楚国必然要付出代价,因为楚国的游侠之人的确在上党、太行军中出现过!
此策,秦国必然可以获利,因为秦赵交战陷入僵持,其余山东诸国不插手,乃是最好的抉择,魏国攻楚国,接下来,必然陈兵与楚国边界。
漳水之侧力小!
更有一点,果然诸国不插手,那么,秦国可安然灭赵,如此,接下来灭魏之时,楚国也不会给予插手,此之谓更远之阳谋。
可……魏王绝对拒绝不了。
因为此策,秦国也可以以大义之名联合楚国攻打魏国,诚如是,不过一样的结局。
熊启也是没有想到李斯竟然会有此策落下,此人却是不可小觑,短短数年,从一介文信候府邸客卿,官至秦国假丞相之位。
此策若然功成,怕是在中枢之内的威望更盛。
“怕是,也只有如此了。”
那人深深叹息。
“虽如此,倒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此策果然上佳,可……魏国兵力被牵扯在楚国边境,燕国仍旧可为助力。”
“秦国三路大军齐动,中军王翦与李牧僵持,南北两路大军却在不断攻伐,若是南北两路受阻,也是一样,两个月后,你再前来我这里。”
昌平君亦是无法,实在是如今秦国有足够的国力和兵力支撑多线作战,以观身前那男子忧心之策,细细思忖,倒也有一小策应之。
果然魏国不能够为助力,只有尽量借助其他力量,拖延赵国的局势。
拖得越久,对各方越好。
“可。”
那人躬身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熊启点点头,不复多言,目视那人离去的身影,明亮有神的双眸再次的微微皱起,形势越发的不妙了。
******
“巨子,不好了,前方有斥候来报,秦国武真侯,亲率二十万大军已经团团的将我等包围!”
陇西大河以西百里,荒漠之边,绿洲之侧,宽阔平坦的道路之上,一支十万人的兵马快速赶路者,观其人,尽皆披发左衽,不似中原模样,形体怪哉斐然。
两日前,收到军中斥候的来报,原先留守在北方中卫城前的近十万兵马,尽皆被赶至增援的十万秦军给予联合绞杀,几乎全部覆灭,余者逃窜大河以西。
消息传来,匈奴右贤王与月氏大将军没有迟疑,虽然南部的靖远城近在咫尺,可是如果在这里继续停留,很有可能被快速的包围,到时候想走就走不掉了。
中卫城前,秦军的那种战阵之力,实在是无法破开。
于此,路枕浪也没有任何意见,这个时候选择离去,是最好的抉择,只可惜……那奇特的战阵着实怪哉,自己思忖良久,还是难以处理。
怕是当年的吴起都没有想到,武刚车会被用来应对匈奴骑兵吧。
径直越过大河,沿着舆图上所画的路线,准备返回月氏,以为整顿,此次怕是并未有太大收获,反则损兵折将,一路之上,匈奴右贤王与月氏大将军神色都不悦。
连带于路枕浪一行人都轻视许多,若非看在对方等人的确改良自己军中的诸多东西,早就将他们驱逐出去了。
“看来……数日前,玄清子直接率兵出大河,在这里等候了。”
猛闻此语,浑身上下包裹在黑色衣衫中的路枕浪沉吟数息,徐徐而道。
秦国大军出现在他们前方,行进的时间肯定比他们早,估计……玄清子也早就料到匈奴月氏会退兵的,故而在此地以逸待劳。
“巨子,我等如何?”
战阵之力加上此刻秦国上下二十万大军,旁边的墨家统领张京房几乎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战果,匈奴月氏怕是在劫难逃了。
可是他们可不想陪着他们一块死。
之所以还继续跟着月氏与匈奴等人返回,乃是为了先前的承诺,虽没有攻秦有成,但诸夏的冶炼手段与攻城器械之物,允诺给予一二精妙。
“伺机而动。”
“你召集……墨家弟子,随时听我吩咐。”
路枕浪回应一语,仍旧跨乘高头大马,行进在队伍之中。
“是,巨子。”
张京房颔首以对,心中略有安稳。
半个时辰之后。
一处略有奇特的荒漠之处,宽阔的道路之上,北侧为隆起的荒漠沙丘,南侧为茂密的丛林,极目而视,一个直通更西侧的峡口出现。
四周寂静,然则,前列先锋一队骑兵坐下骏马却是不足的躁动起来,下一刻,马匹之上的诸人为之神色一变,正欲有所动作。
刹那间。
漫天羽箭从北边沙丘迸出,黑压压的羽箭由空而落,全面覆盖这支兵马。
“杀!”
“杀!”
“……”
南侧的茂密丛林中,则是一支支身披黑色轻甲的秦军兵士而出,手持戈矛,旁侧跟随武刚车,快速的绵延开来,将眼前的整支蛮夷军队包裹其内。
躁动!
大吼!
乱象!
虽然知晓有秦军之人伏兵在前方,但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突然,队列之中的匈奴右贤王与月氏大将军相视一眼,尽皆的快速下达命令。
无论如何,都得破开秦军的包围圈,否则,今日真的死定了。
一道道命令下达,目光又是不自觉的汇聚在远处的一群南国之人身上,前来之时,那些人给自己保证的很好,言语一定可以破开秦国城池关隘。
可……现在是一个什么模样?
如果早就破开那座城池,焉得有如此局面!
如今损兵折将,于匈奴右贤王而言,撑犁孤涂单于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怕是归去便是斩首!
于月氏大将军而言,此次跟随匈奴初战,也是想要掳掠好处的,现在损失大量兵力,非一死无法交代。
但无论如何,那些南国之人,实在是可恶,自己二人活不了,他们也别想走,令达,身侧的以对精锐兵士手持强劲弓弩,向着那些南国之人快速逼近。
数息之后,一支支精铁羽箭射出,直逼远处的墨家弟子一行人。
“找死!”
路枕浪早就提前有所警戒,灵觉扩散四周,察觉这般模样,抬手之间,至阳炙热的气流滚动虚空,那些精铁羽箭尚未近身,便是全部化作乌有。
“我们走!”
既然已经弄成了这般局面,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双手掐动印诀,手持一柄黑色的尺形长剑,剑气纵横,那些暗下杀手之人尽皆被斩杀,左右而观那些畏惧之人,驾驭身下马匹,调转方向,向着大河的奔去。
一众墨家弟子手持刀剑,严阵以待,紧紧跟随在路枕浪身后,但凡有近前者,尽皆被斩杀。
况且,如今军中乱象横生,根本自顾不暇,一炷香之后,不知道杀了面前多少人,路枕浪收起手中墨眉,透过黑色的斗篷看向身后。
那里。
最后的匈奴月氏十万联军,正在被大肆绞杀,屠戮!
已然没有再战之力!
“路枕浪!”
“这就是你费劲一岁之力所得?看来六指黑侠选的传人也不为大用。”
天地元气震动,乾坤化形,一道道紫色的玄光汇聚,一道路枕浪熟悉无比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虚空之上,浅紫色的玄衣素袍着身,紫金莲花冠束发,眉目而显。
张口而言,天地间,顿显一股浩然的强大压力。
“玄清子!”
黑衣人体表顿显剧烈的赤红玄光,警惕万分的看着面前这道身影,灵觉扩散,对方似乎是本体亲自,又似乎是一道残影。
对方修为远超自己,果然此刻杀自己,路枕浪没有任何自信可以走掉。
“玄清子!”
“玄清子!”
“……”
旁侧的墨家弟子也是尽皆低呼一言,比起巨子,更为的警惕万分。
墨家在陇西两郡、在大河以西的种种行动,均以失败告终,核心拦阻者,便是眼前的道家天宗玄清子,也是如今秦国武真侯,位高权重。
如此也就罢了,关键还为武道超凡之人,早就破入玄关,实力超越巨子。
“你猜猜本侯今日是否会杀你?”
周清踱步虚空,仿若门关,踏步间,虚空顿显一道道金色的莲花,异象横出,双手背负身后,饶有笑意的看向路枕浪。
“要杀就杀!”
若是可以打得过玄清子,路枕浪早就直接动手了,可惜……自己一身实力非苦修而来,欲要更进一步,怕是得花费相当长的时间。
灵觉融于天地虚空,感知身前玄清子的状况,心中更是没来由的戒备万分。
“哈哈哈!”
“如果本侯要杀你的话,你以为当初你真的可以从陇西逃走?”
“你想要本侯杀你,本侯就偏不杀你,看着你一次次行动,一次次谋略,尽皆化为泡影,本侯觉得心情很好,而且换了一个墨家巨子,也许做的还不如你。”
周清朗朗一笑,看着下方道路上的路枕浪一行人,随意而言。
路枕浪的存在,于现在的墨家而来,颇为重要,而且自己也不想现在就杀了对方,于对方之心、之行为也算是颇为了解。
如今大秦一天下大势,墨家在路枕浪的手中只会实力不断的削弱,期时……一天下功成,将墨家彻底剿灭会轻而易举。
换一位墨家巨子,未必有这般成效。
“玄清子,秦国以无道之行为兵出山东,必不会长久!”
“天下皆黑,唯我独白,非攻墨门,兼爱平生,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位墨家弟子,墨家不会屈服于秦国的。”
黑衣人恨恨而道,此人实在是墨家的大敌。
可是欲要解决此人,又难如登天。
无论如何,墨家是不会像儒家那样屈服的。
“本侯欣赏你,希望你真的可以做到。”
“此次本侯欲要踏平月氏之国,为大秦拓土千里,你觉如何?”
周清又是轻轻一笑,目光看向远处,那里匈奴月氏十万大军已经彻底不堪一击了,待整顿残局,略有整理,便可继续行进了。
口中又是落下一言,看向路枕浪。
“我们走!”
黑衣人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感知虚空上下传来的压力,又闻对方所言,斗篷之内,眉目紧锁,没有再次回应玄清子。
单手挥动,驾驭身下马匹直往东去,不再理会玄清子。
“有愤怒之意便好,接下来本侯很期待你墨家在山东的动作。”
神色不动,不以为意,墨家巨子可以杀,可是……墨家不好处理,但……以路枕浪为首,却可以收得大力。
其人虽位列半步玄,可……以自己的目光看过去,十年之内,破入玄关根本没有半点可能性,再次落下一语,虚空之上,淡紫色的玄光豁然溃散。
十里之外的沙丘之巅,周清灵觉归体,面上笑意缓缓。
第八百六十四章 现实与理想
“大人,您放走路枕浪他们了?”
沙丘之巅,雪姬与云舒二人正眺望远处的战场杀伐之场面,在二十万秦国大军的团团围困之下,那些匈奴月氏之人不为战力,轻而易举的被斩杀。
感大人灵觉归体,好奇的询问道。
“路枕浪虽给予本侯造成不小的麻烦,但……他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如果他死了,墨家在山东诸国可就一蹶不振了。”
“有墨家的存在,也能够聚拢山东诸国的游侠之人,期时,可以将它们一网打尽!”
路枕浪如今修为位列半步玄关,在诸子百家中,也算是顶尖的武者了,墨家有他,接下来数年当不会有大的变动。
按照其现在所为,周清觉得,路枕浪会给自己更大的惊喜。
“若然秦国一天下大势,以路枕浪之行,怕是要倾力一战了。”
秦国一天下,诸夏之大,当没有路枕浪他们的容身之地,要么终日隐匿起来,要么拼死一战,无论哪一种想来都非路枕浪所希望见到。
雪姬柔声脆语,跟随在大人身边甚久,这些道理还是可以明悟的。
“生与死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中的。”
周清微微颔首,既然选择融入诸夏大势,那么,做出的选择自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武真侯,匈奴月氏十万大军已经尽数杀进!”
杀光!
是武真侯所下之令,俘虏的存在,并无太大作用,反而会消耗很多的辎重!
然后以一具具匈奴月氏之人的尸身铸就京观,以为大功。
沙丘之策,一道身影跳跃挪移,奔至周清跟前,躬身一礼。
“留下一千人,收拾残局,其余大军挥戈西进。”
“乌孙等国已经行动了,务必赶在那些月氏之国没有彻底防备的时候,一举攻灭月氏国,新的郡县封号,本侯已经上书了。”
“本侯不希望出差错!”
二十万人屠灭十万人,轻而易举。
远处的宽阔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尸体横躺了一地,如今还是夏日,天气炎热,须得尽快处理,否则必生瘟疫,快速而言,令达而落。
“喏!”
章邯心中一禀。
想不到武真侯已经所思这般远了,不过月氏之国如今损兵一半,有着各方大力攻伐,绝对无法支撑下去的,只有灭国一条路。
先前的中卫城前,些许事情做的令武真侯不甚满意,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再现。
旋即,快速转身离去,一道道军令下达,很快的,一支留守千人队出现,大都受了些许伤势的,继续前进怕也是无用,还不如整顿这些尸体,然后返回中卫城。
一个时辰时候,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大军,如同多日之前匈奴月氏联军一般。
有所不同的是,上次,那批大军东进,而今是西行!
******
“大将军,今日朝堂之上,秦国姚贾传语秦王文书,欲要此刻联合魏国出兵,一同攻打楚国,所得城池土地,一半而落。”
“嬴政之心,昭然若揭,可是观大王神色,明有意动,为之奈何!”
魏国。
大梁城内,大将军府邸正厅,从王宫归来,龙阳君神色满是焦急,姚贾之言怕是不日将传遍整个大梁城,如今而观,相对于救赵所得,相对攻楚所得。
的确,攻打楚国所得更重。
可是……两者意义截然不同。
救赵,乃是救魏国自己!
而攻打楚国,无疑令魏国它日失去一个盟友。
朝堂之上,姚贾带来秦王嬴政的文书,愿意派遣重臣签订文书,诚意十足,魏国明显有些动心,如今秦赵交战僵持,将些许兵士调离漳水,攻打楚国,想来很快的。
“龙阳君,个中道理大王也会想到。”
“但如今楚国内乱,淮北无重兵镇守,此刻攻打楚国,却可有所得。”
“以秦魏两国之力,不小半载,便可有收获,而秦赵僵持,不知要到何时,欲要让大王放弃拓土之功,颇为难矣。”
重甲着身的嚣魏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侧侍女斟倒美酒,深深的饮了一樽,摇摇头,看向龙阳君,数月来,大王对自己明显有些浅浅的不满。
陈重兵于漳水之策,近一岁之力,而无半点功勋落下,反而如今秦国欲要送给魏国这桩裨益之事,想要大王拒绝。
起码也得给出足够的理由。
“若然秦魏攻楚之时,秦赵战事有变呢?”
龙阳君又是一言落下,此事未必不是秦王嬴政的分兵之策,欲要将魏国的兵力调动开,然后旁侧无压力,全力压进赵国。
而后,一战有成。
“果然大王有意联合秦国攻楚,唯有速战速决了。”
“而且,前两日我收到秘密消息,也许太行战事接下来会有小小的变动。”
嚣魏牟也是无法,自己不过为统兵大将军,其余的一应诸般,都在大王与王城重臣手中,果然违逆大王之意,接下来任何事情都别想功成了。
而丞相尸埕本以为有点作为,近岁以观,不过王道腐儒而已。
“太行战事?”
闻此声,龙阳君略有诧异,好奇的看向嚣魏牟。
“到时候龙阳君就知道了。”
“如今之事,若然大王真的决意攻楚,唯有尽快行动了。”
攻楚的确有功,而且自己领兵的话,也是一份荣耀,短时间内结束,也对秦赵僵持造不成太大影响,由着秦国在前,自己也能够尽可能的压制魏军伤亡。
“只得如此了。”
龙阳君没有追问,怕是这个消息来源很神秘。
当其时。
三日之后的魏国大梁城庙堂之上,魏王欣然的认同秦王文书,欲要在一个月后,两国二十万兵开赴淮水沿岸,以为战斗。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有些长,但……姚贾并未多语,亦是认同。
消息传入楚国!
早已经得知消息的楚王负刍,直召江水之地的大司马项燕返回寿春,王令而落,欲要项燕率领国府直属大军北上淮水,防守秦魏攻击。
朝廷之上,诸多老贵族之人也是认同北上迎战秦魏两国,但所派遣之人不应该是项燕,项燕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处理。
如果这个时候,江南区域的熊悍而出,为之奈何。
相对于秦魏联军,江南的熊悍更是心腹大患。
历经三日朝堂论讨,楚王负刍最终决定,派出右司马屈良领二十万军出战,在淮水之岸,不求有功,但求能够防守下来。
“大司马,可否在来岁下江南,擒获熊悍?”
王宫偏殿,一袭楚国烈焰云纹锦袍着身,华贵的气息弥漫开来,登位近岁,楚王负刍气势初显,然则,此刻却是眉目紧锁。
看着面前的大司马项燕,此间无外人,沉声而落。
江南的熊悍……终究是楚国最大的隐患,不消除熊悍的隐患,楚国的力量只会一直的陷入内耗,那不是正要有所作为的负刍所希望看到。
“大王,昔年庄跻暴乱,臣率领兵马,历时三载才擒获庄跻。”
“江南之地,多山地丘陵,不为淮水平缓,更有百越遗族,欲要擒拿熊悍,所耗费之时日不亚于庄跻,如果倾国之力,臣可在两载之内擒拿熊悍。”
“可……熊悍终究任意奔逃,加持庄氏一族、百越遗族等人的助力,擒杀难矣。”
须发灰白的项燕,身披银色重甲,近前一步,略有思忖,回应着。
对于江南的熊悍,自己也早就想要将对方擒杀了,奈何牵扯甚多。
“倾国之力?”
“难矣!”
“你觉屈良能否拦阻秦魏联军否?”
负刍摇摇头,轻叹一声,倾国之力是不可能了,况且,现在自己虽为楚王,所能够调动的力量极小,也不能够给予项燕更大助力。
“坚守之策,秦魏则无功而返。”
项燕回应。
屈良虽不算名将,但守城有余,只要不轻易和秦魏交战,则无忧,不然以秦国南阳守叶腾与魏国嚣魏牟之力,屈良难守。
“项燕,你为楚国老将军,昔年更是助力寡人多矣。”
“如今楚国之内,内有熊悍、老世族之患,外有秦魏联军,寡人想要听听你的建言!”
没有登位的楚王的时候,负刍意气风发,认为自己有可能成为楚国历代楚王中最为出色的,可是登位之后,却是发现为何一代代楚王会看上去那般的令人失望。
实在是有些事情做不得,动不得,果然如此,这个楚王还有什么意思。
如今的楚国之内,项氏一族已经与屈昭景他们隐隐有裂缝,而且项燕手中握有重兵,也是自己所需要的,诚如此,负刍希望项燕可以回应自己所需要的。
第八百六十五章 彻底肆虐
“老臣为楚国大司马,自当听从大王令!”
项燕闻声,半跪抱拳一礼。
“大将军之心,寡人自是明悟,快快请起!”
“先前,寡人欲要颁下推恩令,可是……如今力弱,果然颁下,怕是会遭到相当的阻力。”
“所以,寡人想要问询大司马,何以有法合寡人之策?”
楚王负刍连忙近前一步,将项燕搀扶起来,面上有些浅浅的动容,庙堂权谋纵横,利益为上,自己为楚王,也只能够如此了。
推恩令,那是先前熊悍身侧苍璩所献之策,自己阅览之,觉得很不错,起码对于削弱楚国老世族的力量很有方法。
可是此策虽好,须得自己手中握有大力,亦或者如今的国内老世族力量弱小很多,才能够下策,否则,激起老世族的不满,非自己所愿意看到。
“大王,老臣一生军旅,多不为朝廷政务,推恩之令,老臣知晓,确为上策,欲要施展,须得有足够的力量护持此策落下。”
“否则,楚国更为之乱。”
项燕头颅轻点,看向大王,虽已猜出大王之意,但……那件事却不能够由自己说道而出。
如今的楚国之内,项氏一族欲要更进一步,拦阻在面前的也是那些老士族,而大王所忧患的也是那些老士族,所以,自己是欣然削弱老世族之力的。
“老将军所言正是。”
“可有良策?”
负刍面上笑意闪烁,深深的看向项燕。
先前在自己登位过程中,项燕就像是一只滑鱼,难以掌控,如今……仍是如此,可……现在二人终究有些许共通之处。
“老臣愚钝。”
项燕摇摇头。
“既然老将军不愿意多言,那么,寡人替老将军说出来,既然令尹建言老将军仍旧坐镇江水,解决熊悍之事,可……接下来,寡人希望老将军大败而归。”
“先王迁都这里,重要之力便是要避开那些人的封地包围,江北区域,寡人希望熊悍肆虐其内,如果能够彻底扰乱整个江水区域,寡人更是希望看到。”
负刍没有与项燕继续废话。
直接说道出自己的意蕴,既然自己之手难以处理老世族,那就借助他人之力,虽然于项燕来说,有些不妥,但项燕……应该会应下。
“这……,喏!”
项燕闻声,神情微微一变,可数息之后,还是拱手而应。
已然明悟大王之策。
“寡人需要时间。”
负刍单手负立身侧,再次看向项燕。
此事对于项燕来说,不难,可自己需要的是尽快完成。
“两个月内,项燕当大败而归,一路北逃,同时领兵求援各大世族。”
项燕抱拳一礼。
“拜托老将军了。”
负刍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虽然此策有点不上台面,传出去也有损自己颜面,但只要能够借助熊悍的手削弱老世族之力,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供自己明岁落下推恩令,老世族实力有损,焉得可以和自己对抗,期时,整顿朝政,自己还有时间匡合楚国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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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秦魏联军二十万汇聚在新阳之地,秦国出兵十万,以南阳守叶腾为将;魏国出兵十万,以大将军嚣魏牟为将;为此战,魏国从漳水抽调八万兵!
二十万大军汇聚,嚣魏牟建言快速用兵,南阳守腾没有意见,南下攻楚,于颖水之地受到楚国将军屈良拦阻,僵持不下。
十日之后,嚣魏牟激将而落,楚国将军屈良率军大战,被南阳守腾侧面夹击,大败而归,损失五六万兵马。
屈良一路南逃!
秦魏联军攻取城池,拓土数百里,城池纳入十多座!
令的七百里之外的寿春都城之内,为之惶恐,令尹下令,即刻相召江水之侧的项燕返回寿春,主持兵事,抗击来犯之敌。
当其时,又有消息从江水传来。
项燕将军在江水之岸的营地受到熊悍偷袭,二十万大军溃逃,熊悍麾下疾风军团出动,正在追杀,文书到达寿春的时候,怕是正在北逃。
刹那间,整个朝堂内外,一片哗然。
这怎么会?
项燕乃是楚国数十年前一等一的名将,征战从未败绩,如今怎么会败在实力远不如自己的江南熊悍手中,果然如此,南北两方战争皆失败。
奈何!
“大司马文书,缘由江水而败,此刻大司马正在请寡人下令,让诸位世族封地兵动,以为助力,抗衡熊悍肆虐,诸位以为如何?”
王宫正殿,负刍端坐在上首,看着下首的文武重臣,阅览过手中的项燕文书,着侍者递给不远处的令尹,朗声之言落下,希望文武献策。
“这……,大王,项燕已经前往洞庭湖畔?”
令尹并未着急,从大王手中接过文书,细细一观,而后神色骤变,文书之上写的很清楚,如今项燕手中兵将损失不小。
希望亲自前往洞庭湖畔以为助力!
而老世族的诸多封地,便是在江水以北、洞庭湖畔以东的诺大区域,那里也是楚国的祖地,屈昭景等家族封地亦是在内。
果然项燕前往,江南的熊悍岂不是也要带兵压上!
看着文书传来的时间,令尹面上满是焦急与不满。
“不错,文书上写的很详细。”
负刍颔首以对。
“什么,项燕带兵前往洞庭湖畔了!”
“项燕焉得如此!”
“如何不去江东之地!”
“……”
随着令尹语落,整个文武正殿之内,一位位出身涉及江北区域世族之人均不自觉的相视一眼,项燕打了败仗,直接返回就去。
何必前往它处,为他们带来祸事。
“项燕此举着实有些不妥。”
“然如今之际,当尽快平定熊悍之乱,再将秦魏联军击退,一应之事,事后再行商榷。”
楚王负刍从座位上起身,俯览群臣,亦是对于项燕批判道。
然则,话锋一转,落在别处。
“大王,项燕连熊悍都未能战败,损兵折将,令楚国蒙羞,其人怕是不为大司马,臣以为,当择他人担任此位,力挽战事。”
一位言官出列,败军之将,自然有此惩戒。
“哦?”
“何人为将?”
负刍笑语,看向那人。
“这……,当由令尹等公推而出,我等再行商榷。”
那言官略有迟疑,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多言。
“大王,臣以为,当即刻相召项燕北上,抗击秦魏联军,若然有功,惩戒可以小落,若然再次战败,当施以重罪。”
令尹出列,一览项燕送来的文书,刚才琢磨一二,也许是项燕不想要将熊悍之力印象江东,才将熊悍等引入他们所在的封地。
可……事已如此,任由项燕胡来,世族根基都要动摇了,当尽快将项燕召回来,以为他用。
“臣附议!”
身侧左尹为之出列认同。
项燕这般胡来,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江水区域。
“臣附议!”
“……”
而后,又是多位重臣附议。
见状,楚王负刍神色未改,只是浅浅的笑意扩散,一览群臣动静,数息之后,颔首以对。
看来……,无论如何,也得让项燕尽可能的拖延一二,才返回淮水。
至于北方的秦魏联军战线,这个时候……秦魏也只可能攻取些许城池罢了,断不可能深入进军,否则,便是与楚国公然开战。
秦国攻打赵国需要四十多万,如果惹怒了楚国,以秦国现在的国力还不够。
是故,屈良虽败,负刍不为担心,比起秦魏联军,熊悍与老世族才是隐患中的隐患。
江水以北,洞庭以东,项燕领兵逃窜,任由熊悍兵卒跟进,一路之上,历经诸多世族封地,死伤者不知几何,没有上面的意思,封地私军不为出动。
略施小计之下,更是有一支支兵卒扩散,逐步肆虐整个老世族封地,有着大量的兵卒交织,一时之间,封地私军更不敢动。
此般月余,项燕行军数千里,才徐徐的从江水区域,行至淮水区域。
至于熊悍等人的势力,已经被逐渐自发整合一起的老世族封地私兵进攻,难以北上。
此次,江水区域老世族的力量削弱了起码三层以上,临近江水的老世族,更有不少直接被屠灭,虽然也涉及楚国根基,可……负刍不以为意。
第八百六十六章 河西两郡
“大人!”
月氏之国,永固之城!
作为月氏之国的的国都所在,如今已然战栗不已!
近三个月前,周清亲率二十万大军西行,一路之上,越过一处处的平原、一处处的绿洲,跨越一两千里,战线极长。
好在以战养战之战,未有大碍。
一路之上,所过之处,凡是抵抗之人,尽皆杀之,投降者,以为奴隶!
由着乌孙之国白芊红不断传来的消息,历时近三个月,如今整个月氏之国已经不为大用,北方的大片区域被匈奴攻占,东侧千多里区域被秦国攻占。
至于西侧的千多里区域被乌孙之国与西域小国联手攻占,三方合力,兵力超过三十万,而今的月氏之国,已经彻底没有了抵抗之力。
只能够聚拢最后的力量,困守在永固国都,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
秦国二十万大军驻扎于此,阵型排列开来,中军幕府之内,白芊红与焰灵姬一行自然汇合于此,历时一岁有余所谋,月氏之国即将不存。
论实力,月氏之国的力量丝毫不逊色韩魏等国,国土更是远超韩魏。
“乌孙想要的好处,不必全部满足,将此战所得,多落在西域小国的身上,如此,待我等离去之后,他们自行会相互争斗起来。”
“待诸夏一统,再来重兵压阵!”
看着面前的沙盘,有着一张张的舆图合拢而成,其上多为荒漠,绿洲点缀其间,山脉纵横其内,河流隐匿浮现,听先前芊红之言,周清点点头。
此策,芊红应该可以想的到。
“如今便是落在永固之城了!”
“百年来,乌孙之国与月氏争锋,月氏多有胜算,故而占据大量平坦肥沃之土地,乌孙很是想要,对于永固之城,更是期待。”
一袭浅红色的裙衫着体,此刻虽为秋冬,可与半步玄关境界的白芊红来说,早已寒暑不侵,挥手一招,旁侧的一根竹竿在手,指向沙盘一隅。
眉目如画,精致斐然,红唇轻启,落在如今最后僵持之事。
月氏败亡已成定局!
分割利益才是最终之事。
“乌孙的胃口倒是不小。”
看着祁连山前的永固之城,又看着沙盘上祁连山西侧的焉支山,又看向更西侧的禄福之地、酒泉之所,打起仗来,大秦自然丝毫不怕乌孙与匈奴。
可是……如今此地初定,战线极长,若然留守于此地兵马,也得需要颇长时间的整顿,以乌孙之国现在的力量,很有可能冲击一二。
“你等以为如何?”
周清将视线从沙盘上收回,落在不远处章邯与赵佗的身上,一路行军,二人的身上铁血之气未散,浑身上下血腥之气缠绕。
驻足不动,颇有些名将气魄。
“武真侯。”
“章邯以为,待攻灭月氏之国后,当挥戈重兵南下,威慑乌孙之国,而后留守五万以上的兵力,坐镇此处,而后可从陇西两郡、关中、渭南等郡县,迁移民户,充实此地。”
“十年之后,此地永存!”
乌孙既然有此心,就表明乌孙之国内还是有着别样野心的,当然,乌孙也有这样的力量。
但现在秦国二十万大军还没有离去,区区乌孙之国算不得什么,一路之上,自己于赵佗推演八阵图,颇有所得,纵然只有十万兵,也敢一举攻灭乌孙之国。
只是……现在没有那个必要,否则,整个河西之地,就要彻底的陷入恐慌之中了。
“赵佗认同章邯将军之策。”
“此外,也可以留下五万军,就地采取昔者武真侯在护国学宫所言的屯田、护边之策,将此地蛮夷男子尽皆斩杀,只留下适龄女子,而后通婚子嗣,三代以后,为诸夏衣冠!”
“从陇西诸郡迁移民户,亦是顺而行之。”
入大河以西千多里,所过之处,民众甚少,而想要在这里立足,没有足够的人口决然不行,是故移民、戍边均得有。
赵佗近前一步,应语而落。
“芊红你呢?”
周清为之颔首,章邯、赵佗二人所言均可行。
“两位将军之言,自为上佳。”
“不过,除此之外,也可通商路,以为连同大秦与乌孙之网络,如同大人先前而言,果然乌孙之内的一切由大秦商贾所握,乌孙则唾手可得。”
“天水商会已经在乌孙之国设立十个分点,乌氏倮亦是如此,巴郡的巴氏清也是前来,接下来,也可相召秦国其余商贾前来。”
“商人重利,此地之物,迥异诸夏风华,自有大量之人前来。”
白芊红亦是秀首轻点,屯田、戍边均可行,但那些不过是修炼内力,少了一丝外力,以商贾为先锋,也可早一步掌握乌孙之国与西域诸国的细微信息。
将来诸夏一统,兵力转移,自可顺利的将乌孙灭掉。
“均不错。”
“接下来你们三个各自呈上来一个章程,本侯一观。”
周清赞赏一语。
此战匈奴损失十万兵,起码想要短时间内南下不太可能,唯有休养生息。
不过,这次倒是让匈奴得了不小的便宜,将月氏之北的贫瘠之土地占据,虽不适合农耕,却适合放牧,坐拥大量的牛羊之物,也不算一无所得。
“报,武真侯,咸阳传来文书。”
诸人刚商量完诸般事,军帐之外,一道洪亮之音传来。
“召。”
周清身躯微侧,看向入口,摆摆手。
“武真侯!”
那位身着浅黑色轻甲的年轻兵卒快步入内,半跪一礼,举起手中尺长的竹筒。
“嗯,下去吧。”
挥手一招,那个黄色的竹筒落在手中,屈指一弹,封口不存,其内飞出一道纸质文书,对着那人轻语一声,视线落在手中的文书之上。
“哈哈哈。”
“不错,大王于此战相当满意,文书而言,此次匈奴月氏联军侵犯大秦,而我等合力灭之,实在是扬大秦武功军威。”
“自大河以西,暂设河西两郡,以焉耄山为界,以东化归武威郡,领姑臧、武威、休屠、揟次、鸾鸟、苍松、宣威等地。”
“以西至永固之城,则为另外一郡,大王倒是省力,将此郡之名落于本侯!”
秦国数百年来,势力一直在大河以东,如今终于走出河西,而且拓土千余里,按照自己多次传入咸阳的文书和舆图,对于这里的情况,王兄应该知道很多。
暂设河西两郡,也合大秦惯例。
设立一个武威郡,与岁月长河中的那个名字倒是相合。
“非武真侯,怕是我等难矣。”
章邯轻叹,中卫城前,若为八阵图战阵以对,中卫城危矣,自然也就不复如今的河西两郡盛况。
“请武真侯赐名!”
赵佗面上喜意而显,近前一礼。
“哈哈哈,本侯先前所谋,乃是以河西两郡为根基,逐步贯通整个西域,舆图而观,我等一路走来,颇为像大秦国向西张开的臂膀。”
“张国臂掖,扬国军威,本侯以为,其名可为——张掖郡!领觻得、昭武、删丹、氐池、屋兰、日勒、骊靬、番和、居延、显美等县”
既然武威郡之名相合,那么,周清也没有多想,直接将另一个名字落下。
“如此,月氏之国以西还有千里之地,若然它日占据,还可设立两郡,相较之武威郡与张掖郡,虽不若这里富饶,也是民众汇聚之所。”
白芊红闻声,美眸闪烁玄光,落在身侧的沙盘之上,屈指一点,便是数个虚空烙印落在沙盘上,武威郡、张掖郡之名浮现。
麾下各自有着富饶之土,若然开发,当可容乃数万、数十万之民,比起这里的西域诸国,已然足够优势。
“今日为河西两郡,它日为河西四郡!”
“如今已经临近冬至,本侯欲要在那日之前彻底拿下永固之城,灭月氏之国,至于乌孙之国那边,芊红你去传语,若然插手,当移兵伐之!”
张掖郡这里,还差最后一块——永固城。
乌孙敢来插手,就将它的手掌剁掉!
第八百六十七章 焚书坑士
四日之后,大军开拨!
兵压永固之城,奈何尽管白芊红已经传递文书于乌孙之国,攻城之日,仍旧有一支十万人的兵马在旁侧蓄势以待,欲要入城分得一杯羹。
“不知死活。”
“芊红,你亲自率领九原大营的十万军旁侧以待,若然那乌孙之国有所动作,直接击之!”
跨乘马匹之上,眺望数里开外的永固之城,灵觉扩散,同样也感知到乌孙之国十万大军所在,冷冷一笑,言语令下。
“是,大人。”
于此,白芊红自然愿意,一直以来在乌孙之国都是权谋为上,落鬼谷之策于乌孙之国,于西域小国之中,亲自率领大军,还从未有过这般经验。
可……白芊红丝毫不觉得自己差那些经验。
“章邯,一炷香之后,攻城!”
“赵佗,你率领两万军在旁掠阵!”
随即,周清视线落在章邯与赵佗的身上,数月来,月氏之国内的兵卒已经损耗的差不多了,如今最后的兵力都在永固之城内,顶多还有三万军。
以大秦的攻城之力,永固之城根本拦阻不得。
“喏!”
章邯驾驭马匹,快步近前,抱拳沉声一礼。
“喏!”
赵佗亦是如此。
当其时,祁连山下,战阵林列,大秦二十万兵卒矗立于此,手持戈矛,黑甲披身,弓弩在手,长风在望,一道道目光落在远处的永固之城。
虚冥深处,骄阳仍旧。
一炷香之后,大风起,黑云剑阵覆盖整个天地间,章邯手中长剑遥指,身后先锋队、攻城之队快速而动,大量的攻城器械搬出,猛火油更是夹杂其内。
赵佗亦是率领两万军,封锁永固之城月氏之人的逃脱通道。
白芊红此刻已经持令接管九原大营的十万兵,御马在侧,奔向乌孙之国,灵觉扩散,紧紧监视乌孙之国十万军的动作。
火箭迸出,烈焰燃起,惨叫之声不绝,轰鸣声更是冲天而起。
半个时辰之后。
永固之城的正门为之坍塌,大军顺势而入。
永固之城塌陷,月氏之国最后的希望不存。
“杀!”
与此同时,乌孙之国窥视在旁的十万军终于忍不住了,月氏之国矗立于此数百年,永固之城为国度,其内财宝无数。
果然得到一二,堪为大收获,冒点风险还是值得的。
“杀!”
白芊红也没有与之客气,令旗摇曳,十万军为之而动,连日来,早就训练有素的战阵出动,直接拦阻在乌孙十万兵之前。
横冲直撞,凭借优良的轻甲与携带的武刚车,硬生生的乌孙之国的冲杀之阵隔离开来,进而划分为一个个的包围圈,聚拢歼灭之。
“传令章邯,分出三万军,助力芊红,乌孙既然出手了,那么十万军就不用回去了。”
一路西行,二十万军历经铁血,虽不算精兵,但依然脱离最开始的模样,看着一位位乌孙之兵仍旧穿着兽衣,手持粗糙的青铜之器。
若然不能够将其歼灭,易初三觉得自己都要对不起那些原来征战的将士了。
“喏!”
旁侧的中军司马得令,没有迟疑,直接骑马前往已经被破开的永固之城。
不多时,一支大军分出,汇合白芊红的十万军,使得本就不占优势的乌孙之兵,更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够任意的被屠戮。
大秦军功,首重首级!
先前中卫城前,已经斩落十万了,西行的路上,又斩落十万,如今乌孙之国的十万军又被斩落十万,五年之内,十年之内,乌孙的力量都别想要恢复巅峰。
那……也是周清所想要的。
“武真侯,月氏王与王后、美人、子嗣在此!”
并未放任手下之兵屠灭整个永固之城,但城池中的男子尽数被屠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周清觉得很有道理。
虽然整个月氏之国会荒凉数年,但等到大秦移民值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永固之城的王城之前,看着被装饰金碧辉煌的广场上,那头戴王冠,身披锦衣的中年男子,看着旁边的那些异域女子与孩童。
应该就是章邯口中的月氏王和王后诸人了。
“月氏王伙同匈奴攻秦,罪不可赦,着人押送至咸阳,问罪于大王跟前!”
周身浅紫色的玄光闪烁,整个人已经出现在月氏王跟前,看着此刻跪立在广场的月氏王,看着浑身战栗的月氏一国之人。
直接颁下军令。
“喏!”
章邯拱手一礼。
“即日起,派人收拢整个月氏之国的旧日文字、史册、祭祀之物,尽数焚灭。”
“从今以后,这次是大秦的疆土,不能够存在任何一种异国文字和礼仪,不日将会从咸阳前来一批吏员,会亲自教导月氏之国的残余之人。”
“听从者,活命,不从者,杀!”
一路以来,自己虽下达屠灭月氏之国所有男子之令,但怕是不可能真正的将所有男子屠灭,终究会有漏网之鱼的。
它日,会有缓和之策下达。
至于月氏之国的文化,自然不必在存在了,因为大秦的一切将取而代之。
“喏!”
章邯心中慨然,再次一礼而落。
武真侯手段果然凌厉,但对于这般异族之人,就该如此,不然……他日生出异心,也是一个极大的祸患,与其如此,还不如尽数推到。
“将此行所收敛的财物,一分为三,一份带往咸阳,充实府库,一份留在这里,以为接下来河西两郡运转所需,另一份,分给军中兵士。”
“今夜,此城留给众位兵士,明日午时之后,从军中挑选愿意留下来驻守河西的两郡之兵,选拔五万人,诸般好处,自然是田亩、赋税等物!”
看着月氏王被章邯派人押送远处,听不懂的声音回荡在这处空旷的广场上,灵觉扩散,整个月氏之国的财富还真是不少,起码金子不少,建筑上,通体上下都是如此。
踱步广场,走向不远处的圆形王殿,章邯等一众军将在身后跟随。
周清不断的言语着。
“喏!”
“武真侯,想来那些兵将会欢喜不已的。”
按照大秦往昔的惯例,也是直接屠灭城池,掠夺城池,如今武真侯要求虽严格了许多,但也已经很放任了,今夜至明日午时之前,都是属于那些兵士的。
至于留守的五万之兵,更是容易,无论他们是否愿意,自己都会给武真侯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里的诸多建筑,待日后河西两郡安稳之后,可再行修建,尽量抹除一切过往痕迹。”
打量四周迥异的异邦建筑风情,白色的玉石铺地,金色的明柱煌煌,不远处更是有来至诸夏的丝绸以为纱幔,看得出,月氏王很是享受。
“喏!”
章邯再次应下。
“大人,乌孙之国十万兵以尽数擒拿,是否全部斩杀?”
一道紫色的光芒忽闪,白芊红的倩丽身影出现在周清之策,近前福身一礼,脆语而出,绝对的优势之下,乌孙之国不为大患。
“剩余多少人?”
周清点点头。
“六万人!”
白芊红应语。
“不为斩杀,尽数充当奴隶,修筑河西两郡至陇西两郡的驰道、水利、长城、关卡等物。”
“如果乌孙愿意花费大代价赎回他们,也是可以的。”
月氏之国的人将其斩杀,乃是有大义之名的,若然将乌孙之国的兵卒斩杀,很有可能引起乌孙不必要的恐慌,但不斩杀,也得利用最大价值。
伴随口中之语,身躯微侧,对着白芊红轻轻一笑。
“是。”
白芊红秀首轻点。
“另外,还是先前之言,焉耄山以西诸般月氏旧土,大秦暂时不予理会,任由乌孙之国与西域小国商榷。”
紧随先前之言,周清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又是一言落下。
“乌孙此战损失十万兵,怕是那些西域小国会攫取更多利益。”
“西域之地,国祚甚多,大小之国不亚于四五十,由他们占据大多数,也是一件好事。”
西域的事情,白芊红自然了解很多,如果没有乌孙之国与月氏之国的极强压力,西域诸国早就攻战这处绿洲肥美之所了。
如今,乌孙之国力弱,只消自己稍微动手,便会再次削弱诸国之力,而河西两郡这里也会迎来新的发展。
******
“武真侯。”
“此次我一共带来三百名吏员与百名中央学宫学员,应该足够河西两郡所用了。”
十五日后!
冯去疾带着长长的队伍跨过大河以西,奔走千多里,来到永固之城,亲见周清,近前一礼,面上满是笑意,此次武真侯率军击溃匈奴月氏联军二十万,又攻灭西域月氏之国,拓土千余里。
实在是战功赫赫,不出意外,以大王对于武真侯的器重,绝对要再加封赏的,如今武真侯已然爵位位列关内侯,更进一步,也就只有彻侯了。
彻侯?
啧啧,怕是当年的文信候都未有如此荣耀。
“想不到大王会派咸阳令亲自坐镇河西两郡,如此,本侯倒也安心不少。”
“数月征战,整个河西两郡这里伤亡甚多,民户甚少,接下来,怕是你等要忙碌甚多了。”
月氏之国原本就没有完善的户籍制度,民众分散,根本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留下来,至于些许的文书,也无人认得,直接焚灭了。
原本月氏之国还有些许祭祀修炼之人,但……在大军弓弩之下,也尽皆身死,如此,想来修炼之法也粗浅不已,周清更不为在意。
自己之道尚未大成,也不会希冀他人道理。
“武真侯请放心,前来之时,大王已经向关中、汉中、北地、关外等郡下发文书,迁移民户前来于此,给予徭役、赋税等多则免除。”
“只是……,这里终究远离诸夏风华,怕是想要达到武真侯期待之况,需要很长的时间。”
武真侯所上的文书,自己在咸阳的时候,也曾一览,按照武真侯所语,必须迁移民户于河西两郡,世代繁衍生息,如此,方能够永保河西两郡不失。
此语固然不错,可河西两郡先前为蛮夷之地,又远离诸夏千里,愿意来的人终究不算多。
“哈哈哈,接下来大秦要将山东诸国一一攻灭,想来到时候会有不少山东之人愿意前来的。”
周清朗朗一笑,正常的迁移民户,自然速度缓慢,但如今正值一天下,强制性下,不知道那些人是否会有大力反对。
“这……,武真侯明鉴。”
闻此,冯去疾也是微微一笑,瞬间明悟个中道理。
“如今你来了,本侯也可以返回陇西两郡了。”
“章邯已经选调五万兵马坐镇张掖郡,一应之事,接下来就由冯卿处理,此战,乌孙之国实力大减,西域小国国弱,十年之内,河西两郡可得安稳。”
“对了,近月来,咸阳内的文书未有传至永固之城,如今秦赵战事如何?”
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已然是崭新的一岁。
看着冯去疾等一行人,周清也可放心的返回陇西,甚至于这个时候返回咸阳都是无碍,就是不知道此刻秦赵太行战事如此。
上将军王翦拥兵稳重,没有绝度的把握,绝对不会轻易出兵,念及此,好奇的看向冯去疾,其人为咸阳令,堪为中枢要臣。
“这……,这……!”
闻武真侯此问,冯去疾神色微微一变,想要说什么,又觉得不妥,不由的迟疑起来。
“莫不以本侯的身份都无法知晓?”
周清眉头一挑,双手背负身后,看向冯去疾。
“不敢。”
“武真侯,实在是……如今太行军中略有变动,令大王恼怒,以至于不想要武真侯知晓。”
冯去疾连忙躬身一礼,以武真侯的身份自然有资格比自己知道更多的事情。
可……咸阳内近月前传来的军事,实在是有伤大秦颜面。
“攻赵北路军李信将军,受到李牧边军与燕国五万大军的伏击,三万秦军全部覆灭,本人也是受重伤,堪为攻赵惨败之局。”
“事后,罗网信息而落,有人泄露李信将军的行军路线,以至于有此祸,而整个秦廷内外,有资格了解李信将军行军路线的不超过六个人!”
“所以,近来时日,大王一直在彻查此事,牵扯甚大!”
感受着武真侯仍旧落在身上的目光,冯去疾心中又是一突,无奈之下,只好左右看了一眼,屏退左右之人,近前轻语,将咸阳此刻发生之事快速说道出来。
能够一览李信将军行军路线之人不超过六个,那么,目标也就很小了,每一个都是中枢要臣,大王自然为之愤怒,而且传扬出去,也是丢秦国颜面。
只是……自己离开咸阳的时候,事情还没有结果,不知道现在如何。
第八百六十八章 背锅侠
“北路将军李信被伏击,三万大秦将士覆灭!”
“有燕国五万大军相助!”
“何人如此胆大?”
周清眉头微皱,双眸悄然眯起。
此事……损失虽然不多,可是对于整个东出大军的影响却是不小,数年来,除却前上将军桓齮被李牧伏击,一下子使得五万秦军覆灭之后。
还从未有过这等大败!
李信行军在北路,欲要从北方进军,南下围攻邯郸,而北方李牧的边军据自己所知,精锐已经被带走,留在那里的兵士并不多。
以李信的十万大军应该无碍,可是如果被人得知行军路线,再加上燕国五万大军相助,那么,后果就截然不一样了。
语落,再次看向冯去疾。
“这……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冯去疾心中忐忑,虽然暂时没有查出来,可是……从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来看,大王应该是知道什么的,不知道会如何处理。
“没有查出来?”
“……,罢了,此事本侯远在这里,既然大王没有让本侯知晓,就当本侯不知道吧。”
难道是熊启?
这是周清的第一感觉,岁月长河中,也只有他有这个动机,秦廷中枢之内,无论是李斯,还是赵高,还是其余的尉缭子等人。
所能够实现的一切,都是依靠秦国的。
而昌平君熊启不同,他身上流淌的血脉注定他要与众不同,而且拖延秦国灭赵的时间,也能够令楚国得到喘息之机。
可是由着李斯的那一策,怕是楚国也不可能安稳了,除非它舍得下重手。
今岁以来,咸阳之内,乱象横生,昌平君熊启出手应该不少,不可能没有半点差错的,但……纵然王兄知晓,怕是也不好处理。
于自己而言,熊启之事,不为大。
伏击李信的事情,也仅仅只能够做一次罢了。
“赵国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个月来没有文书落下,对于赵国内的事情,周清还不能够知晓最新信息。
既然李信大军被伏击,那么,赵国方面应该有动作的。
“根据上卿顿弱传来的消息,李牧与郭开彻底划开界限了,倒是太子嘉一行人,正在预谋杀赵王迁,诛灭郭开。”
“根据顿弱分析,太子嘉他们怕是不能成事,如此,战机将至!”
“李信将军虽受到伏击,可是手中仍旧有七万兵马,以及九原大营蒙恬将军的五万支援,丝毫无惧。”
冯去疾没有隐瞒,将赵国内的事情快速说道出来,去岁,赵国内地动之事出,赵国本就有限的国力投入其内,纵然李信兵败,也不可能乘胜追击的。
反而,赵国庙堂之内,郭开和李牧朝野对立,以李牧不想要涉入的想法,明显行不通,最终……,已经很明白的。
怕是上将军王翦等待的战机就快到了。
“哈哈哈,不错。”
“果然攻灭赵国,本侯在这里的事情,也就可以彻底放下来,也可返回咸阳好生的歇息一段时日了。”
“冯卿,即如此,你就尽快接受河西两郡的要务吧,若有拦阻,一切从严!”
周清朗朗一笑,冯去疾说的很明白了。
怕是今岁便是很有可能攻灭赵国,倒是燕国插手有点意外,但不为阻碍。
而魏国已经被拖入楚国之内了,想要插手,也是无力。
旋即,不再多言,对着冯去疾简言落下,脚下紫色玄光闪烁,消失不见。
七日之后,一切要务交割清楚,周清则带领着一支千人队,和白芊红等尽数返回天水郡,等待秦赵之战的最后之决。
******
“此事,只有你能护我。”
咸阳宫,章台宫朝会散去,偏殿一语,一袭红色锦袍,高山冠束发的昌平君熊启再见楚夫人,眉目紧锁,神容之上,不显昔日风华多矣。
反而细细一观,苍老许多,两鬓之间,不自觉的多出丝丝华发,端坐在条案之后,虽然礼仪规整,仍旧少了一丝往日的平静和淡然。
看着面前一侧静立的楚夫人,熊启深深一语。
“我……,如何护你?”
“大王手上已经有那些游侠了,如今正在国狱之中拷问,而且大王早已对你起疑。”
仍旧浑身华丽裙衫着身的楚夫人,此事,秀眉之上也是微蹙,于昌平君目前遇到的状况,自己也清楚,乃是燕国合谋赵国伏击李信的事情。
主力乃是燕国的五万军,但根据罗网的消息,燕国的手中有秦军行军路线图,如此……整个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因为整个秦军行军路线图,中枢之下,知道之人,不出双手之数,每一位都是秦廷的重臣,堪为秦廷的柱石人物。
那等人物犯事,大王不会将其无视的,定要一查到底的。
如今,种种迹象都已经指向昌平君熊启,这一点……楚夫人也是知道的,同为楚国外戚之人,想必自己,熊启更为楚国外戚的支柱之人。
闻熊启之言,楚夫人颇为不解。
自己一直幽居深宫,如何能够护持熊启。
而且,数月来,自己幽居深宫,没有理会太多事情,大王对于自己还是满意的,缘由公孙丽怀有身孕,还在自己的宫中停留不少夜。
“如今……大王手中虽有人证,但那些人也只是奉命行事,所知晓的不多,可是如果大王继续深查,则会落在和楚国有关的你我身上。”
“楚夫人数月无忧,启自然入目,是故为今之计,只有……楚夫人为启抗下所有,方能免除启所有的祸患之事。”
昌平君熊启神色泰然,说道口中之事。
虽然有些不忍,但……自己所为已然布局多年,这个时候……若是出事,一切就彻底毁了,权衡上下,只有一切落在楚夫人身上了。
“昌平君何意?”
“莫不让本宫抗下所有的罪责,如同数月前的敏夫人一样,被大王赐死?”
豁然间,楚夫人精致的容颜上,神色骤变,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熊启。
他……竟然想要自己为他所做的事情承担后果,想要自己被大王赐死!
此事……何其荒谬?
“莫不楚夫人想要看着启被大王赐死?”
“如今整个秦国之内,所有和楚国有关的种种,都在启身上,启若是死了,整个秦国内的楚国之人,就彻底失去希望了。”
“楚夫人虽尊贵,可幽居后宫,何以助力?”
熊启神色未改,从条案后起身,虽然于楚夫人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此事若是由自己承担后果,那么,楚国外戚就彻底完了。
楚夫人如今并无公子诞下,在后宫之内,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其人身死,对于楚国外戚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但自己若是身死,那么,身死的人会更多更多。
“熊启,你不能够这么对我!”
“祖太后临死之前,曾吩咐于我,一切之事,本宫主内,咸阳宫外的事情,以你为首,如今你所犯下的事情,不能够由本宫来承担。”
楚夫人神情惶恐,满是不安的看向昌平君。
自己不能死,也不愿意死,自己还有公主要抚养,以大王对自己现在的态度,说不得接下来会诞下公子,到时候,楚国外戚也是有支柱的。
“从咸阳传至燕国的那份密信,一路之上,经手之人已经被抓,更甚者,燕国那边也有罗网之人,密信也落入大王手中。”
“不日,我等危矣。”
“夫人所为,熊启知晓,乃是为了出国,祖太后如此,宣太后如此,可……那个时候楚国强大,秦国不敢生出攻灭之心。”
“但如今李斯之策落下,楚国之侧,魏国陈兵,国内,两王相争,这般下去,楚国国力耗损,根本强大不起来,如今而观,楚国难以抗衡秦国。”
昌平君熊启面上凝重至极,也许现在大王还不能够彻底的确定自己,可……自己有预感,这一次大王不会善罢甘休的。
言语间,不自觉的声音高昂许多,看向身边的楚夫人,深深拱手一礼。
“熊启乃是楚国先王公子,体内流淌有楚国最为纯正的王室血脉。”
“果然它日楚国不存,熊启也能够留存楚国一份希望,可……熊启若死,它日秦国灭楚,国祚不存,楚国数百年涉及化为灰烬。”
“那个时候,夫人纵然位居秦国王后又能够如何?纵然诞下公子又能够如何?他们终究是秦国之人,非楚国之人!”
熊启继续言语。
楚夫人不想死,自己也不想死,可如今的情况,距离大王查清楚事情已经不远了,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出来背负责任。
想要向以往推出侍女是不行了,涉及秦军行军路线,非宫中尊贵之人不可得。
也许大王已经将视线锁定了自己,可……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人为李信将军的三万大军作交代的。
悄然间。
楚夫人浑身战栗的颤抖起来,一双明眸看着惊恐的看向熊启。
“熊启若存,则以启之力,可以连同百家,纵横诸国,它日纵然被大王罢黜,楚国之内,仍旧有启一席之地,楚国仍旧有希望。”
昌平君又是一语落下。
豁然间,楚夫人整个人没来由的瘫坐在地板之上,双目垂泪,寂然无声。
“夫人若能够助熊启之力,它日,整个楚国上下都会感激夫人。”
昌平君仍旧继续而言,看着摊坐在地的楚夫人,双膝不住的为之跪下,又是一礼。
“……,本宫……该如何做?”
有锦袖擦拭眼角之泪,楚夫人悲伤无尽,秀发垂落遮颜惨淡,看向身旁的熊启,沙哑之音回旋,也许……如熊启所言,自己所能够为楚国做的真的不多了。
祖太后之言,也是想要自己与熊启合力,护持楚国。
可……如今到了这般地步,自己又能够如何?
“夫人只消亲自向大王承认那些事情是己身所为,然后还可以拉上凝香宫的凝香美人,其人留在宫中,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熊启猛然的抬起头,微微近前,再次说道。
双眸深处,掠过一丝别样的希望。
“本宫的曼儿该如何?”
曼儿如今还小,自己若然如此,后宫之内,便是只剩下曼儿,交由她人,如何放心,楚夫人心中更为哀伤,双眸无力的看向熊启。
“曼儿为大秦公主,如今扶苏长大,自会护持,一生安稳无虞。”
熊启回应。
“熊启,本宫所为……,不是为了你。”
“而是为了楚国。”
“若然它日你抛弃了楚国,本宫与祖太后,与所有的楚国之人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你走吧。”
楚夫人秀眉竖起,恨恨的看向昌平君熊启。
其人之事,自己承担,自己是为了楚国的将来而承担,如果熊启没有做到口中所说的那些,无论如何,纵然自己已经身死,也不会放过熊启的。
《天人劫》流传,世间有鬼神,自己也当如此。
“熊启断不会让夫人失望!”
熊启又是一礼落下。
语落,从地板上起身,躬身而退,离开这处区域。
偏殿之内,楚夫人停留许久,面上的泪痕逐渐干涸,虽有损容颜,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召唤贴身的侍女,神情恍惚不已的返回后宫之内。
一炷香之后。
咸阳宫偏殿之内,昌平君熊启与楚夫人见面之事,落入正在兴乐宫处理政事的秦王政耳边。
“知道了。”
秦王政执笔文书,没有抬头,一语清冷落下。
十多个呼吸过后。
秦王政神情颇有烦躁的放下手中之笔,置于条案之后,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看着整个空旷的厅殿,悠然起身,行下上首。
“赵高,摆驾昭德宫!”
随意一言落下,秦王政走出兴乐宫,迎面便是冬日清冷的寒风,已经是新的一岁,但气候仍为寒冷,可是……在冷的气息也比不上心冷。
车驾齐备,登临其上,由着宫人的抬起,徐徐而至后宫昭德宫。
昭德宫。
为后宫公孙丽所居宫殿,虽然是寒冬时刻,可是满庭宫苑,尽皆苍翠,有着蜀山移植过来的樱树,由着阴阳家施展奇特阵法,使得许多花草在冬日仍旧能够开放。
漫步其内,鼻息间,已然是馥郁的花香。
“父王,您来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阴阳奇术
摆驾后宫,自然早有宫人知会,秦王政刚行至昭德宫内,迎面便是一道颇为灵巧的身影小跑近前,而后直接扑在秦王政的怀中。
“哈哈,阳滋,今日怎么会这般高兴?”
看着被搂在怀中的阳滋,秦王政也是不由的轻轻一笑,先前心中的冷漠都被带走了许多,瞅着小家伙红润白皙的脸庞,朗声而问。
同时向着宫内走去。
“母亲同意阳滋跟随东君大人学习阴阳术了,明日,我便可以学习阴阳术了,是那种……很好看的阴阳术。”
小阳滋身穿一件皮裘锦袍,听着父王的声音,连忙回应着,要和父王一同分享自己的喜悦,先前自己原本想要跟随武真侯学习武道。
可是母亲不许,后来变为阴阳家的东君大人,如今母亲终于答应了,太好了,小脑袋深处,畅想着自己学习阴阳术后的奇妙手段,更是希冀不已。
“哈哈哈,阴阳术可不仅仅好看,既然你母亲同意你向东君学习阴阳术,那就用心学习。”
秦王政为之颔首,身为大秦公主,学习阴阳术并没有什么,想来东君焱妃会把握好度的,踏步之间,便是来到宫内里间,迎面便是一股温润甜香之气。
“妾身见过大王。”
公孙丽在身侧左右两位侍女的搀扶下,雍容华贵的福身一礼,如今腹中孩儿已经不小了,行动之间,颇有些麻烦。
“丽儿无需如此,快些榻上躺着。”
秦王政缓缓放下怀中的阳滋,而后快步近前,撇开那两位侍女,亲自将公孙丽搀扶至里间软榻之上,其内,更为暖和,一个个小火炉燃着火焰,烧的是香木,并不难闻。
“近日来,寡人忙于政务,也未有多次前来,天明如今课业如何?”
从旁侧的侍女手中接过茶水,轻抿一口,放了过去,看着丽儿那一脸恬静如初的模样,秦王政心中颇为安稳,笑意而言。
“伏念先生不愧是当代儒家掌门,学贯百家,大才之色,天明颇有进益。”
“多谢大王。”
公孙丽只好躺靠在软榻之上,身上盖着一张白色熊皮毯,柔顺的秀发披散在脖颈之间,浑身上下散发着怀孕妇人的独特风情。
脆音而落,对着秦王政深深颔首。
“有进益便好,原本寡人是想要天明跟随扶苏一同前往中央学宫的,奈何怕丽儿多想,便是相召儒家伏念入咸阳。”
“既然丽儿满意,那就让伏念在咸阳多停留一些时间。”
秦王政缓缓一笑,丽儿虽在自己身边多年,可是心间深处仍旧未曾全部向自己打开,秦王政也不强求,如今有阳滋在,再加上接下来的孩儿,也不在奢求。
“大王,今日可是有烦心政事?”
能够在儒家伏念掌门身下接受教导,公孙丽自然很是满意,对于大王此举也是欢喜的,美眸看向此刻正在里间来回跑动的阳滋,微微一笑。
而后,话锋一转,看向大王,待在一起多年,对于身边人,公孙丽也有了解的。
“都是一些小事罢了。”
“寡人还等着丽儿为寡人诞下一位公子,期时,只要丽儿愿意,寡人当赐封丽儿为大秦王后之尊。”
秦王政摆摆手,那些事情虽闹心,虽令自己寒心,可事情并不大。
可……如今的咸阳之内,能够为自己真正为之信赖和信任的又少了不少,看着面前的公孙丽,秦王政双手不自觉的握住那连心的所在。
后宫之内,之所以如此,就在于没有一位真正贤德之人给予教导,而丽儿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尽管自己不想要立下王后,但只要丽儿愿意,那些规矩不算什么。
“大王,如何又提起此事?”
“丽儿此生于愿足矣,有天明、阳滋,还有他在身边,其余诸般,丽儿不需要,相对于丽儿,楚夫人出身楚国,身份尊贵,数月来,听大王赞叹不少。”
“如此,其人更可为王后。”
公孙丽摇摇头,王后之位虽然好,可是自己不需要,自己所愿,只要孩儿安康无忧一生就足够了,若然大王真的要立下王后,楚夫人是更好的选择。
无论是身份,还是对于大秦的助力,还是其它……
“出身楚国,就一定意味着尊贵吗?”
“在寡人眼中,丽儿才是诸夏最为尊贵的女子,它日大秦一天下,丽儿当与寡人共享无尽尊荣。”
对于丽儿口中所言的楚夫人,秦王政不可置否,简单一语,单手落在丽儿的小腹之上,缓缓抚摸着,那里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妾身无用,不能为大王分忧。”
“以往武真侯还在咸阳之时,还可以与大王畅谈甚欢,大王,陇西那里的事情武真侯还没有落下吗?”
听得出大王口中别样的深沉压抑之意,公孙丽颇为怜惜的坐立在软榻之上,数年来,大王是自己唯一的男人,也是自己接下来自己一生唯一的男人。
他,不仅是大秦的王。
也是自己的丈夫!
诸夏间,能够令大王烦心的事情不多,以往武真侯还在咸阳的时候,常常与大王在兴乐宫宴饮深夜,可是武真侯前往陇西之后,那般之事几乎没有了。
自己虽也知道不少事情,可是……却无力相助,身为枕边人的直觉,大王此刻绝对遇到了烦心之事,可……自己又不知道是什么。
双手紧紧握住大王的双手,如论如何,就算是为了孩子,大王也一定要振作起来。
自己与武真侯之间虽有恩怨,可是……大王终究还是最为信赖武真侯的。
“武真侯已经率领大秦二十万铁骑,出大河以西,灭千乘之国,拓土千余里,新建大秦河西两郡,如今该返回陇西了。”
“那里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彻底安稳,有武真侯坐镇在那里,寡人心中安稳,可惜武真侯志向并不在朝堂,否则,寡人必将相邦之位落于其身。”
如今,父王十多年前就已经薨逝,母亲去岁薨逝,祖太后也已经薨逝,父王留下的子嗣中,也只有王弟还在,可是……王室宝册之上,却已经不存。
后宫之内,咸阳上下,秦王政只觉孤家寡人,如果没有丽儿在身边,没有王弟还在自己身边支持着自己,在陪伴着自己,秦王政想不到现在自己是一个什么模样。
孤家寡人!
可惜……王弟志向不在庙堂,这一点自己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好在现在李斯表现的足够自己满意,冯去疾、冯劫、尉缭子、王绾、郑国……也是不错。
秦王政有预感,也许在大秦一天下之后,就是王弟离开咸阳之时。
那个时候,诸夏之大,自己就真的为寡人了。
感受着被丽儿握住的双手,秦王政徐徐而言,王弟行事,自己一直是放心的,而且也一直没有让自己失望,听得出丽儿的关怀之语,心中暖意绽放。
脑海中闪烁近日来收拢的信息,心间深处,却是无尽杀伐之意叠出。
有些事情,自己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是他们自己没有把握住,即如此,那就只能够自己承担最后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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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风酒肆!
此为赵国邯郸之内颇为有名之所在,追朔往昔,乃是赵国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北胡在邯郸开设的胡人店铺,缘由武灵王缘故,此酒肆倒也做大的很快。
其内乃是有着最为纯正的胡人风情,更有美妙的胡女任意品尝,更有专攻华贵之人所用的穹庐,诸般列国大商富贾汇聚于此。
近岁以来,上卿顿弱便是在这里与秦国使馆来回而动,缘由秦赵交战,顿弱也是挪移到胡风酒肆之内了,挥洒大量的钱财之物,交好邯郸之内的诸多重臣。
一丝一缕地撬动着赵国的河山根基,成箱成袋地挥洒着秦国的金钱财货,而今,眼见赵国这座巍巍大山根基松动,顿弱只觉只要在最要害的穴位猛刺一针,这座大山便会轰隆隆崩塌沉陷了。
“烨烨雷电,不宁不令。哀今之人,胡憯莫成!”
待在停留许久的雅间之内,脑海中翻滚赵国如今的形势,顿弱面上满是欢喜,口中轻语不绝,如今为深冬,窗外在飘动漫天白雪。
今日自己就要在赵国这个巨人的身上,刺上最后一下,关键之人——郭开。
对于郭开,顿弱并不陌生,如果没有此人,怕是赵国如今还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早在赵国孝成王岁月,此人便是在长平之战,罢黜廉颇的份上,为秦国所用。
之后之事,就更加多了。
其人虽奸佞,却于政事熟练,数年来,赵王迁不理朝政,但整个赵国运转如初,其人要说贪财,也不至于,赵国的府库之内,任由其掠夺。
根据顿弱的分析,怕也就是权谋两个字吸引对方了。
毕竟,对方想要美女、财物、权力,都轻而易举。
近年来,秦国在郭开身上花费的钱财不少,当然,每一次都花的很有成效,一桩桩事迹列在顿弱眼中,那郭开实实在在是一个毁灭赵国的乱国大奸。
论政务之才,绝对不逊色秦廷中枢之人,论诗书之言,当属也是为赵王迁老师一般的存在,如此正派正行之能才,偏成巨奸毁国之行,宁非天意亡赵哉!
顿弱感叹不已。
在雅间之内,又等待了一炷香时间,顿弱在一位专人的引领下,行入胡风酒肆的另一处区域,那里更为一个雅间所在,却是区域大了许多。
如厅内,眼眸深处,直接浮现上首条案后的诸般,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静静端坐在条案后,旁侧两位自容俱佳的胡女随伺。
如此,也不为顿弱惊愕,实在是在条案之后,还有一位浑身上下着赤红艳丽裙衫的妩媚男子,正一脸娇媚的坐在老者怀中,素手兰花,持酒樽,一饮妖娆。
“哈哈,顿弱何其惊诧哉?”
郭开郭开坦然抚摸着俊美男子的长发,平静地笑着。
“上卿之行非常人所为,顿弱难解。”
隐约间,能够猜出那俊美男子的身份,近前一步一礼,摇头而落。
“哦,名家顿弱,也有难解之处?”
郭开更为开怀大笑。
“上卿所语,今日当客奇行,乃有意为之?”
顿弱自顾自坐在右侧的条案后。
“你觉如何?”
郭开神秘一笑。
“果然顿弱不能解惑,上卿觉今日之事不成?”
顿弱眉头一挑。
“不愧名家真士。”
郭开赞叹道。
“诚如此,若然顿弱明悟上卿之意,则可与顿弱合谋?”
顿弱哑然。
“若然愚钝之人,焉得与我合谋?”
郭开饶有深意的看向顿弱。
“上卿奇行,意在告我:上卿非无人欲,只在所欲非常人也!”
数息之后,顿弱拱手一礼。
“哈哈,顿弱知老夫之心,当得一谋。”
语落,郭开单手抬起那俊美南下的颔下,令其退下。
那俊美男子顺从的起身,而后正欲离去之时,忽而抓住旁侧的一位妖艳胡女,拖至旁侧木屏之后,随即,便是一阵奇异的响声传来,丝丝入耳。
顿弱不以为意。
郭开神色如初。
“其为老夫男妾,为老夫之子,更为赵王家令韩仓。”
郭开自顾斟酒,自饮道。
“这……,赵王家令韩仓之名顿弱闻之,今日一观,果然不同。”
顿弱深深压住心间深处的翻滚,身为赵王家令,可是在郭开眼中,竟是那般如奴隶之人,实在是令顿弱对赵国升起一股别样的同情。
“今日之谋,顿弱当问上卿,若要去李牧,须得如何?”
没有在韩仓的事情上多做停留,尽管旁侧木屏之后,仍有声响传来,可……那些都已经不能动摇顿弱之心,今日,自己有要事。
“秦赵交战,大将军李牧领兵抗秦,老夫何得援手?”
郭开又是奇异一笑。
“果然如此,上卿何必约秦?”
“自立为赵王岂不上佳?”
顿弱也是一笑,郭开是一个聪明人,如今的赵国是一个什么模样,他比自己更清楚,如今李牧抛开朝野,独自一人抗秦,绝无可能功成。
因为郭开不可能让李牧成功,否则,李牧成功之日,便是自己身死之时。
“若无秦国,老夫早为赵王!”
郭开轻哼一声。
“上卿知秦国不可抗衡,尚算有明。”
顿弱拱手举盏一礼。
“赵国当亡,秦国当兴,老夫比谁都清楚。”
郭开狠狠一言。
“既然如此,上卿与秦联手倒赵,正得其宜,何言独力成事?”
顿弱浅浅一笑。
“若要老夫为秦建功,自有老夫所求。”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代价的,以往收秦人之物,办秦人之事。
如今也是一样,所不同的便是每一件事情的价值与众不同。
“上卿但说无妨。”
不出顿弱的预料,郭开定然要开出自己的条件。
而自己也已经准备好了条件。
“赵国社稷尽在老夫。”
豁然间,郭开猛然从条案后起身,沉声喝道。
“无论是赵王,无论是太后,都是老夫掌心玩物而已。”
“老夫生逢乱世,不能独掌赵国,却也要以赵国换得个安心名头,以慰老夫生平弄权也。”
“老夫若将赵国奉于胡人匈奴,足可为一方单于,拥地百千里而奴隶牛羊成群。老夫所不明者,奉赵于秦,秦将何以待老夫?”
郭开自傲一语,数十年的等待,如今自己堪为赵国真正之主,区区赵王迁如何被自己放在眼中,如今大势,李牧不能够成功抗秦,而自己也要谋求身后之路。
无论如何,秦国也得承诺自己,而且公布诸夏的承诺自己。
第八百七十章 最后一程
“上卿终显本色,顿弱佩服。”
顿弱面上笑意绽放,今日前来这里,所为的就是郭开此言,如今的赵国之内,也唯有郭开能够做到这一点,至于些许的承诺,不是问题。
只要……灭赵。
“老夫有欲,与常人不同。”
郭开行至厅内中央,看向顿弱,冷冷一言。
“哦,何也?”
顿弱拱手一礼,只要秦国可以满足,则均可以商量。
“秦国所予者何?”
郭开仍旧冷笑而语。
“上卿所求必大,不若,顿弱先将文书传回咸阳,给予上卿回应如何?”
顿弱略有思忖,虽然自己可以应允一二,但观郭开如此,怕是所谋甚大,是故,并不着急,毕竟如今秦国攻赵,优势在秦,而非在赵国。
到时候,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赵国。
“老夫觉此甚佳,然若非秦王亲笔文书,足下怕是还不能够离开邯郸。”
郭开又是一言。
如今的赵国局势,李牧执掌大将军之权,正在抗击秦国,可……其人万万不能够有成,否则便是自己的祸患。
如此,自己也唯有此策,方能够保住自己的富贵,保住自己的权势。
“上卿这是在胁迫顿弱?”
顿弱神色微变。
“老夫若挟赵王入北胡,一颗秦国名臣人头之礼数,总该是有的。”
郭开毫不掩饰自己的胁迫之意。
如今的邯郸上下,尽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昔年中山剑馆内的力量也尽数被自己掌握,或许秦国在邯郸的力量不若,可还不足以威胁自己。
“上卿不怕顿弱先行取走你这颗人头?”
顿弱不由的朗朗大笑。
“密室谋人,这里是邯郸,而非秦国咸阳!”
郭开言语仍旧冷意盎然。
“即如此,那顿弱这颗人头就先留在上卿这里,我当尽快给予上卿答复。”
顿弱神情凝重,出列一礼,而后便欲要离去。
“旬日之期。”
看着顿弱离去身影,郭开给了一个时限限制。
两个时辰之后,一道快马密使从邯郸离开,直奔秦国咸阳所在之方向。
******
“大王,楚夫人求见!”
兴乐宫殿内,秦王政正一个人端坐在上首批阅政令文书,下首左右,并无文武重臣,连日来,些许事物转移至国府那里。
少府令赵高悄无声息的近前一语。
“召!”
秦王政眉头一挑,轻轻放下手中之笔,数息之后,一语落下。
“喏。”
赵高一语退下。
旋即,十多个呼吸一道,一位身披楚国赤红烈焰锦袍的贵妇人,踏步而入,长裙曳地,火凤朝阳冠带束发,眉目精致,风情而显。
从兴乐宫外走入,四周上下,一片寂静。
诺大的兴乐宫内,明亮一片,青铜火炉燃起火焰,使得整个厅殿不至于寒冷,冰冷的地板光滑无比,两侧的明柱煌煌,其上烙印秦国独特的文字。
左右条案林列,黑色的纱幔垂落,更显三分肃重,秦王政已然从条案后起身,行至上首,静立其上,一双明亮的丹凤之眸落在楚夫人身上。
“臣妾拜见大王。”
楚夫人近殿前,规矩无比的福身一礼,眉目如旧,神色如初。
“寒冬时日,夫人有何事求见?”
一道随意之言落下,双手背负身后,虽常服着身,浑身上下却是散发别样的威严。
“大王应该明白臣妾为何来此!“
楚夫人眉目低垂,脆声席卷而出。
语落,楚夫人不由的双膝跪立在冰冷的地板之上,以头抢地,双手合十,久久未起。
“此事与你无关。”
秦王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看着厅下楚夫人动作,更为怒火燃烧。
旁侧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闻声,神色微微一变。
“大王,暗中传递密信与燕国的主使之人,就是臣妾。”
楚夫人秀首抬起,神容之上一丝悲伤之意流转,看向上首的大王,眼前之人,是自己的男人,更是秦国的王,自己是楚国的公主,背负着别样的使命。
也许,此事就该由自己来做。
语出,上首的秦王政一双丹凤之眸深深眯起,并未回应。
一侧的少府令赵高神色略有暗淡,双手垂立身侧,紧紧握持。
“咸阳宫内,臣妾遣人窥探大秦攻赵战略,窥得行军路线图,制成密信,此举自秦赵交战之时,就已然做下。”
“而今,此事既然被大王查获,臣妾深知犯大秦律例重罪,大王无论要如何处罚臣妾,若儿绝无半点言语。”
既然来到了兴乐宫,楚夫人已经做好了诸般准备。
以往诸般,都需要自己抗下,或许在大王心中,不为如此,可……大秦因此损伤数万人,终究是需要一个交代的。
深深一言落下,上首的秦王政神色仍为如旧,旁侧远处的少府令赵高神色勃然大变。
这……这怎么会?
楚夫人竟然主动认罪了!
何以如此!
楚夫人果然认罪,那接下来呢?凝香美人呢?自己呢?
刹那间,赵高心神惶恐不已。
楚夫人此举殊为不智,大王心中早有决断,纵然真的认罪,难道大王真的会以为一切诸般是楚夫人所为?怕是不见得。
可是,如果大王真的将楚夫人之言当真?
自己该如何?
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
“若儿刚才所言,可是真话?”
秦王政踱步上首,又是十多个呼吸过后,稳重的脚步之声若隐若现,随即,传下一语。
“臣妾何须为了寻死,而欺瞒大王?”
楚夫人秀首抬起,再次看向上首的秦王政,脆音略有一丝凄凉。
“你……不是为了寻死,而是为了保护某人。”
秦王政双眸深深的看向楚夫人,一语深言落下,一些事情,该知道的自己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许多事情,自己心中有数。
楚夫人所言真假,自己还是可以辨别出来的。
随口中之言落下,秦王政缓步走下厅殿,徐徐行至楚夫人跟前,双手将楚夫人轻轻的搀扶起来,无论如何,楚夫人都是自己的夫人。
待在自己身边,自己也是宠幸过的,而今数月来,其人幽居宫中,教导曼儿,颇为有功,祖太后不存,可秦王政并不会轻慢夫人。
如今……,有些人太让自己伤心了。
“寡人知道,暗中向燕国传递文书密信的不是你主使的。”
“若儿,若是你能够在此为寡人坦诚一切,寡人非是不能原谅你!”
秦王政再次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这个局面是自己所没有料想到的。
万万想不到若儿会亲自前来兴乐宫,背负所有的罪名。
若儿是什么人,自己最为清楚,她还没有这个手段。
“公主出嫁,秦楚联姻。”
“臣妾从一开始嫁到秦国,简言之,所为便是大楚,自臣妾入宫以来,所求者,便是后宫王后尊位,更是为大楚。”
“如今至此,若儿让大王失望了。”
“无论是被打入幽冷深宫,还是被大王赐死,何有区别?”
楚夫人眉目不自觉的流淌些许热泪,口中略有哽咽,说道最后之言。
祖太后的教导,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完成,自己所能够为楚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迎着大王看过来的目光,楚夫人心中也是略有哀痛。
口中语落,楚夫人似乎猛然间的放开了些许,泪珠晶莹的面上,竟是微微一笑。
“若儿,是寡人轻怠于你。”
“寡人少幼继位,母亲如此,六国如此,自你入宫以来,寡人鲜少宠爱于你,因为在寡人心中,你并不属于寡人,你是属于祖太后,属于楚国的。”
“无论你如何示好寡人,在寡人心中,都真正无法信任与你,此道理,你应当明悟?而今同昌平君想比,寡人的确已经不需要你了。”
秦王政徐徐上前一步,看着双眸泪光晶莹的楚夫人,双手缓缓将其揽入怀中,朗声而语,突显一丝低沉,说道自己心中之言。
楚夫人浑身为之僵硬,闻大王之声,神容之上,更是无尽的泪水流淌而下,浸染胸前衣衫,无尽的悲伤之意叠荡而出。
数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将怀中的楚夫人放开,再次深深看了面前的楚夫人一眼,久久无言。
“曼儿会成为秦国尊贵的公主。”
一语落,转身走向上首。
“多谢大王。”
楚夫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再次跪立在冰冷的地板之上,深深一礼。
“李仲何在?”
秦王政静立上首,轻喝一声。
“大王!”
呼吸之后,兴乐宫厅殿之外,一直守卫的李仲重甲而入,抱拳一礼。
“送夫人回宫。”
“送夫人最后一程。”
秦王政没有任何客气,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人承担的,无论是昌平君熊启,还是楚夫人,都是一样,沉声喝道,单手摆动。
“……。”
“喏!”
卫尉李仲神色愣怔,数息之后,明悟大王之意,看着此刻正跪立在厅殿内的楚夫人,虽不解,可大王之令不能违背。
十多个呼吸之后,一队黑龙兵士压阵,护送楚夫人返回己身宫殿。
兴乐宫内,少府令赵高心神惶恐万分。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卫尉李仲返回兴乐宫复命,楚夫人已经去了,临死之前,留下一封文书,交由大王。
“召蒙毅!”
秦王政从李仲手中接过那封文书,细细一观,数十个呼吸之后,双眸为之眯起,浑身上下更是一股别样的冷意扩散。
令下。
旁侧不远处的赵高没来由的更为心中惊悸,楚夫人竟然还留下文书。
这……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宫内所做诸般的了解,其内不出意外,定然涉及凝香美人,而……涉及凝香美人,也就距离涉及自己不远了。
诚如是,如何不心中惶恐万分。
“大王!”
郎中令蒙毅随侍宫中,相距兴乐宫并未有多远,身着袍服,入内一礼。
“看一看。”
秦王政将楚夫人留下的那封文书折叠起来,交由旁侧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递送给蒙毅。
赵高惶恐,虽如此,仍旧按部就班的将手中文书递给蒙毅。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高依稀感觉到大王对自己的神色不同。
“如何?”
数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再问,整个楚夫人留下的文书上,内容不算多。
“臣……执掌宫中律例,定会给大王一个交代。”
蒙毅神色微变,文书之上,出现的内容实在是不少,果然真的深查下去,怕是咸阳宫内遭殃的人就太多太多了。
可是……大王既然相召自己前来,那么,所为就不仅仅是留情了,还是好不客气的下手了。
“给你三天的时间。”
“下去吧。”
秦王政微微颔首,若儿虽死,可那封文书上内蕴东西颇多,想不到咸阳宫内,还有那般之人,还有那般之事,既然若儿死了,她们也不用继续存在了。
“喏。”
蒙毅接令,收下那封文书,躬身退出兴乐宫。
有这封文书在,三天的时间足够了。
“报!”
然则,郎中令蒙毅刚离开没有多久,兴乐宫之外,卫尉李仲在宫外又是一语高声喝道。
“何事?”
秦王政眉头又是一挑,这个时候,哪里来的急事?
“大王,从赵国邯郸传来的秘密文书,由上卿顿弱亲自封印火泥。”
李仲从宫门之外的那人手中转移文书,入殿内,递送给大王。
“邯郸?”
“呈上来。”
闻此,秦王政神色微动,秦赵交战在太行一代,上将军王翦至今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战机,可……顿弱的消息前来不少。
既然如此急迫,绝非小事,未敢大意,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
“嗯?”
“赵高!”
只是,一语落,那赵高并未回应,秦王政目光投射过去,其人似乎在想其他的事情,面上顿生不悦,声音高昂许多,喝道。
“……,大王。”
刹那间,赵高心神归位,万分惶恐,跪立一礼。
“呈上来。”
秦王政眉目紧锁,没空理会赵高。
“喏。”
赵高连忙颔首一礼,连忙行下殿中,从卫尉手中接过密信文书,慌忙的将文书呈递在大王面前的条案后,一切动作,不复之前的行云流水、规矩无比,倒是显得杂乱许多。
“退下吧。”
秦王政心情不佳,观赵高如此,更为烦躁,单手挥动。
“……,喏。”
赵高神情更为惶恐,又是跪立旁侧一礼,本想要说些什么,可……根据自己对大王的了解,这个时候继续求情,只会更糟糕。
旋即,没有令大王继续烦心,消失在大王眼前。
“李仲。”
“派人相召……尉缭、李斯、王绾,嗯,还有相邦。”
将顿弱从邯郸送过来的文书打开,阅览其上的文书,秦王政面上不由的微微一喜,因为文书之上的事情足以冲淡自己心中的不悦。
既然有人愿意奉上赵国,那么,这个代价自然要好好商榷一二,给低了肯定不行,只能够往最高的层次上落下了。
但具体之事,还需要中枢重臣给予把控,视线从文书上挪开,落在李仲身上,简言出,略有迟疑,还是将命令下达。
第八百七十一章 被我杀了
“这里就是韩王被幽禁之所在?”
南阳深山,幽谷所在,入口鲜少,易守难攻。
此为昔年灭韩之后,秦王令下,将韩王安安置所在,国书言语,让韩王安好生修养,以渡余年,四周上下,尽皆寂静。
漫天雨雪而落,天地霜寒,一道黑色的身影划过一棵棵巨大的树木之上,虽如此,却没有令的雨雪之势有何异样变化。
加持漫天银色反光闪烁,更是令人难以直视许久。
半个时辰之后。
目光所至,远处的幽谷入口前,一处关隘出现,高约三丈,两侧有箭楼,更有兵士巡逻其内,灵觉扩散,这里所把守的人还不少。
但于自己而言,不算什么。
伴随着又一次的腾空挪移,周身玄光收敛,奔袭于雨雪之中,光芒隐匿,一步踏出,踏步城楼关隘,而后,整个人悄无声息的潜入关隘之内。
一切诸般,不过短短数个呼吸,城楼关隘之上,巡逻的兵士未有察觉。
幽谷之中,茅草之屋,庭院林立,道路纵横,河流穿梭,一位位兵士层层看守,由着道路的设计,彼此之间,几乎无死角的对幽谷内一切进行坚实。
于此种种,黑衣人恍若不存,持剑踏步其间,整个幽谷不大,自己的目标也很容易搜寻,随着灵觉的探知,脚下又是光芒一闪。
“昔日战国之诸侯王,如今阶下之囚。”
数十个呼吸之后,看着眼前这一处并未在幽谷中央庭院的茅草之屋,灵觉笼罩其内,整个茅草之屋并不大,四周虽有篱笆围拢,也不过区区十丈方圆。
气息不过三道,一道垂垂老矣,另外两道则是朝气蓬勃。
步伐挪移,屈指一点,两道劲力透空而落,直接入茅草屋内那两道朝气之人的身上,封禁他们的六识,遮掩一切。
“你快死了。”
茅草屋房门半掩,踏步其内,并未有什么动静,其内虽温和,却只有一只小小的火炉,上面燃烧着稀少的木材,散发浅浅的暖意。
不复往昔还未韩王之时的幽香木炭,不复往昔还可以随意揽在怀中的馥郁幽香,更不复往昔还可以随意品尝的醇香美酒。
秦国灭韩,已经两载有余!
脑海之中,韩国最后的时候,自己也是在的,韩王安的仪容相貌也是一览的,可惜……尽皆变成了如今看上去浑身上下散发着天人五衰之气之样。
一丝丝生命走到终结的气息流淌而出,虽有异味,黑衣人似是不觉。
那位此刻身着粗布麻衣,须发如雪一般,神容苍老满是皱纹,双眸无神,深深的凹陷下去,静静的躺靠在木板床上,只有一张草席披在身上。
也许,对一位老人来说,是很残忍的。
可……黑衣人觉得那张薄薄的草席也是极为碍眼的,挥手间,将那张草席掀开,只是……下一刻,黑衣人眉头一挑,双眸微微眯起,再次将草席盖上。
“你……你是卫庄?”
茅草屋内出现一位别样之人,躺在木板床上的老者有所察觉,身体极为艰难的扭动一二,数息之后,还是未能成功,只能够深陷的眼眸微微转过去。
看着那道自己并不陌生的身影,黑衣银发,手持奇异之剑,浑身上下散发别样的冷傲之气,此人昔年一直跟随在九子身侧。
九子身死之后,不知所踪,如今来此为何。
“是我!”
卫庄清冷一语。
“昔日尊贵的诸侯之王幽禁于此,如何?”
卫庄本是孤傲之人,本不愿意提及往事,更不愿意提及面前之人的往事,可……想起自己记忆被尘封那段时间,新郑所发生的一切,心间深处,仍旧有一团火焰生出。
“红莲……在哪里?”
老者神情未改,于卫庄之言没有任何反应,一双浑浊的眼眸仍是看向卫庄,询问昔年自己所最为钟爱的子嗣,韩国沦亡之后,不知如何。
不知为何,心中仍旧有些牵挂。
闻对方此言,卫庄只是静静的看向对方。
没有半点回应。
他……不配。
“告……告诉寡人!”
韩王安无力的呼喊着,竭力的嘶吼着,其音却是那般的微弱。
“韩国已灭,何有寡人?”
卫庄不屑之言。
都已是如此模样,仍旧想要强行维持往昔的尊荣。
“不知当年韩国攻灭郑国,幽禁郑乙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
“自我出生之日起,母亲便是让我阅览郑国最后之事,太宰欣取郑、哀公为国人杀、韩国杀幽公、子阳三分、郑乙难复。”
“当年韩国攻灭郑国之后,郑乙被韩哀侯幽禁在新郑冷宫之中,身边也是有着两个侍从随伺着,可惜……郑乙却没有你这般运气,不过在冷宫坚持三十五日,被活活饿死。”
“你却还可以苟延至今!”
卫庄单手持剑,踱步房屋之内,言语间,提及百多年前韩国灭郑之事,丝毫不夹杂任何情感,隐约之间,还有着别样的冷意。
“其后,我学艺鬼谷,回归新郑!”
“如果没有韩非,韩国应该早就灭了,而你也早会被我所杀!”
卫庄仍旧一人继续言语。
“红……红莲在哪里?”
木板上的麻衣老者,浑身褴褛,闻卫庄之言,神情顿时不住的激动起来,本已僵硬的身体再次动摇起来,而后,眼眸直直的盯着卫庄。
口中低沉的说着,满是沙哑,满是无力,满是希冀。
“所以,今日我来这里,送你最后一程。”
卫庄没有多言。
语落,视线落在手中鲨齿剑上,浑身上下,更是闪烁别样的暗金色玄光,一股无形的威势从身上扩散而出,冷酷之眸落在韩王安的身上。
“郑国最后一位君主郑乙死在韩哀侯的手上!”
“而今,天道轮转,乾坤阴阳逆行,终有此数。”
卫庄徐徐抽出手中长剑,剑芒吞吐。
不远处的木板床上,韩王安神情闻此,心间深处,惊恐万分,欲要极力挣扎,欲要张口大声嘶吼,可……浑身上下血气稀薄,根本无大动作落下。
情绪剧烈的激动,脏腑剧烈的震动,呼吸不自觉的急促甚多,忽而……那苍老的容颜上,一双浑浊凹陷的双眸深深凸起,整个人直接静静的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
呼吸为之不存!
体表余温为之不显!
生命气息逐渐消散。
……
感此,刚将手中之剑抽出来的卫庄也是神色一滞,清冷的视线落在韩王安的身上,他……就这般死了?
也许……他也该这样死。
他……终究还是要死的。
他死了。
韩国的过往不存了。
和郑国往昔一切不存了。
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背负的也都将不复存在了。
…………
“你回来了?”
南阳郡城,一隅正常的院落之内,虽然漫天雨雪依旧,可……庭院之内,仍旧有人在不住的活动着,剑光闪烁,链蛇软剑飞舞,演化诸般剑势,颇为灵动。
旁侧不远处,一位身着浅紫色锦袍裙衫的女子轻言,柔顺的紫色长发被一根银簪梳拢,垂落在肩后,身段高挑,亭立芝兰。
忽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看向旁侧屋檐一角,那里,一道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悄无声息的持剑而立,正看着她们。
“庄,你回来了!”
“我父王现在怎么样?”
随着那位紫衣女子脆音落下,另一侧,正在雨雪中挥舞链蛇软剑的红衣女子也是收拢剑势,一步踏出,立于紫衣女子身侧,目光看将过去,精致的容颜上,笑意闪烁。
同时,满脸希望的看向卫庄,对于卫庄刚才出去的目的,自己是知晓的,乃是去一观父王被关押的所在,果然可以救出,未必不可谋划。
“我杀了他!”
黑衣人脚下暗金色的光芒闪烁,神情仍是那般冷酷,迎着红衣女子看过来的目光,语出,转身离去。
“明日,我们前往新郑。”
虚空中留下一言。
也留下了此刻刹那间神容之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红衣女子。
紫衣女子闻此,轻叹一声,没有多言。
******
时隔不过十日,便又是一匹快马在仍为寒冷的冬夜,抵达赵国邯郸,一封秘密文书落在胡风酒肆之内,落在上卿顿弱的手中。
“如何?”
两个时辰之后,虽为傍晚时分,但郭开还是出现在胡风酒肆之内,暖和的雅间之内,从顿弱手中接过那封文书,借着灯光,细细阅览之。
顿弱在一侧静坐,倒也是不急,左右而观,这一次倒是没有那颇令人恶心的韩仓跟随,不过多位普通的侍者罢了。
大王文书回应的很快,上面的内容,顿弱已经阅览过了。
其上内容并不多,大王亲笔文书写就,若然秦国灭赵,郭开可为赵国假王,以假王之名代理施行大权,可以整治赵国上下,唯一所限制,便是不能够拥有私军。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内容虽少,可是大王的手笔可是不少。
对于郭开的承诺,竟然是令其成为赵国假王,实在是……太过了,但怕也只有如此,才能够令郭开尽全力,否则,会更麻烦。
就是国书颁下诸夏之后,郭开名正言顺,倒是一个不小的隐患,当然,对于这一点,想来大王也已经考虑过了,中枢之内,要臣不少,更可以思忖出圆融之策。
原本送来的文书有两封,一封是交由郭开的,一封是交由自己的,文书之上,大王嘱托自己,让侍者将文书交由郭开就可以了。
己身当快速返回咸阳,以应大事。
于此,倒是没有太在意,如此紧要之事,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前来,怕是郭开会心中起疑,况且郭开也不可能把自己如此。
“知老夫者,秦王也。”
半柱香之后,郭开双手捧着手里的秦王嬴政亲自文书,很是满意的咧开嘴角,满是笑意,这……颇合自己之心,秦王很有诚意。
“上卿即将为赵王,顿弱当为上卿贺!”
顿弱举起手中酒樽,轻抿一口,也是笑语迎上。
“哈哈哈,足下贺我,时日甚长。”
郭开将手里的文书细细收起来,而后,也是从条案上举起酒樽,对着顿弱一礼,而后一饮,今日却是值得一贺。
“非也,顿弱为臣,邦交之要务甚多,如今之事了解,以上卿在邯郸之力,也无需援手,如此,顿弱当先行告辞也。”
顿弱徐徐从条案后起身,。
“哦,足下意欲何往?”
郭开面上仍旧笑意闪烁。
“无论何处,事已如此,当不会耽误上卿所谋,果然上卿还有其余要事,可随时派人知会于我,这一点,对于上卿来说,应该不难。”
秦国在邯郸的基地,也许在旁人眼中是秘密,可是在如今掌握整个邯郸局势的郭开眼中,怕是清晰无比,是故,如今大王文书落下,一应行事尽皆在郭开身上。
自己所谋已然不大,也该前往他处了,毕竟接下来的邯郸,乃至于整个赵国就要乱了,自己身为秦国人,可不是很安全。
“哈哈哈,说来,接下来老夫的确有要事需要足下援手。”
郭开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中,饶有深意的看向顿弱。
“嗯,上卿何意?”
悄然间,有感郭开此言此语,又感四周一股别样的气运,顿弱心中一突,陡升一股不好的预感。
“有此文书,足下在邯郸之内,可任意行事。”
“只消不离开邯郸王城就可以了,如此,也好和老夫一谋大计!”
郭开又一次的朗朗轻笑
“哦,上卿既要幽禁顿弱,不怕事情消弭乎?”
顿弱摇摇头,果不听大王文书之言,亲身来此,事情虽办成了,己身却是要被郭开限制了,同行的虽也有秦国罗网之人。
这个时候,怕是已经被郭开的人解决掉了。
“哈哈,诸夏传言秦国还是虎狼之国,秦王生就虎狼之心,即如此,老夫安得不防?”
“老夫谋事,未有定论,一切未知,而且足下在老夫这里,老夫定会好生照料足下,王宫之内,无论是太后,无论是诸多公室公女、夫人,若然足下想要,尽皆享受。”
“这个时候,春平君应该在王宫伺候太后,足下不若一品乎?”
郭开徐徐收拢面上的笑意,只有手中这一卷文书可不行,万一秦王嬴政反悔了,自己可没有半点办法,可是……手中握有顿弱,起码令秦王不敢太过于随意。
“非人之行,上卿可自行一品,顿弱无心消受。”
事已如此,顿弱神情也不自觉的平静下来,无视郭开之言。
“只要老夫有心,足下之心何足道哉?”
郭开不以为意。
半柱香之后,郭开手持文书,一脸笑意的离开胡风酒肆,顿弱则是随后被一行秘密之人扶进胡风酒肆旁侧的一架高车之内。
一如先前所料,随行的罗网之人,尽皆不存,高车行进,踪影不显。
第八百七十二章 太阳太阴
深冬时日,相较之关中咸阳,相较之山东诸国,陇西两郡甚为严寒,漫天雨雪飞舞,平地之上,积雪两尺有余,天地霜寒,寂静一片。
农田之内,早有耕种落下,这个时候,庶民不过按照官府的派遣服役就行了,其余时候,尽皆落在房屋之内,以备人伦。
天水城!
乃是数月来在陇西郡新出现的一个巨大城池,临近天水湖,景色上佳,有着湖泊的存留,气候的严寒都受到些许控制。
从天水城而出的一道道宽阔道路,直通陇西各处,更有一条直通河西的道路,随着河西两郡的开阔,整个大河以西的商路更为稳定许多,如此,城池也热闹许多。
缘由于此,商贾汇聚,连带些许老世族都不断加入其中,尽管现在不显,但从近月来天水城所收取的商税来观,已然超越陇西郡九层以上的城池。
距离狄道城虽有一段距离,可周清觉得那不过是时间而已,
陇西治所所在为狄道,那里是陇西军政文武核心之所,但在自己的目标中,天水城靠近关中区域,应该成为整个陇西的财富汇聚之地。
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一则是立下规矩,二则还是要立下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此城……现在为自己封地,以后不清楚,但天地尚有乾坤轮转,是故,周清也不追求那般多,只希望能够有所作用。
温暖如春的府邸偏厅之内,列鼎烹羊、美酒醇香,条案林立,今日这里正是闲暇修养所在,身边近人尽皆再次,周清随意的端坐上首,身侧左右自有焰灵姬与雪姬服侍。
其下,白芊红、弄玉、鹦歌、墨鸦、白凤等就位,云舒则是忙碌内外,虽脚步不停,可是秀丽的容颜上,满是欢喜。
诸人汇聚,这般的场景,已经许久未曾见到。
历经公子改良的肥羊炖,其内夹杂从西域诸国传来的香料之物,融炖一起,更盛别样的美味,更有公子数月来闲暇无事打造出来的铁锅等物,一道道美食从其内而出。
如今,正逐渐传荡整个天水城。
天水城内最大的酒肆之所,便是如此受到欢迎。
“大人,天水商会如今在河西两郡,以及焉耄山以西诸地,还有乌孙之国内都有驻点,所需人手不少,先前都是借助乌氏倮的力量。”
“而今陇西安稳,也该再次将天水商会给予整顿了。”
浅紫色的单薄裙衫罩体,黝黑的秀发梳拢在侧,玉簪穿插,垂落晶莹如玉的脖颈之间,精致的容颜之上,霞光而显,看着面前条案上的食鼎,轻嗅着其内的幽香。
笑意而显,说道如今天水商会之事。
毕竟,如今陇西两郡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河西两郡也在冯去疾手中处理,永固之城一战,将乌孙之国十万兵镇压。
其后,乌孙之国除了花费钱财赎走几个领军大将和贵族以外,数万人在河西两郡沦为奴隶,如今正在重新打造河西两郡,抹去过往所有的痕迹。
一切安稳,欲要让一个地方快速的繁华起来。
商贾自然是上佳存在。
是故,月前,河西两郡通过秦廷中枢下发行商令,若然商贾进出河西两郡,则商税在三年之内,只收取原先一半的税率。
庶民若是前往河西两郡,则发给土地,五年之内,诸般赋税徭役也只有河东秦国诸郡的一半,一切目的,自然是想要尽快的调动民力,将河西两郡彻底化入大秦之内。
“天水商会的相关之人,直接从原有天上人间与书阁中的掌事中调遣便可以了。”
“都是过往之人,也不用过于麻烦。”
周清闻此,微微颔首,缘由秦国东出的缘故,天上人间与书阁相继不存,倒是齐国与楚国仍旧,每一日都有大量的钱财落下。
以此为支撑,天水商会才能够快速的发展起来。
既然要整顿天水商会,只消人员齐备,人事在位,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芊红,在我等返回咸阳之前,天水商会内的一切你当处理,培养后继之人也是重要。”
而今,秦赵对峙的情形,周清也了解了许多,虽消息滞后一些,可是……顿弱与郭开所谋还是从咸阳来的文书一览。
李牧看不惯郭开,郭开同样看不惯李牧,可惜……权谋至上,李牧一个统军大将军终究不是郭开对手,不出意外,怕是立春之后,王翦将会有动静。
顶多在今岁秋冬之前,以王翦稳打稳扎的行军策略,攻灭赵国,率军攻灭邯郸不难。
而自己也要回归咸阳,天水城与天水商会的事情自是要交由专人处理。
“是。”
白芊红闻声,秀首轻点,相较之纵横权谋,商会的事情轻而易举,而且商会为商贾之事,数年来,天水城这里积蓄的钱财甚多。
自己无所从花费,大人一个多月前,又留给河西两郡五十万金,以为底蕴。
“商会的事物,并不繁杂。”
“接下来你也当用心修行,虽跨入半步玄关,但这一步想要快速迈过去,以本侯的助力,也得五年上下,你等也是如此。”
芊红办事,周清很是放心。
诸人之中,芊红资质悟性顶尖,对于诸般道理领悟极快,一颗火云丹下,直接妙悟玄关,踏步其内,如今灵觉笼罩其内,已然巩固。
此刻再次对战墨家巨子路枕浪,当丝毫无惧,甚至于战而胜之也不是不可能。
语落,视线也落在偏厅内的其余人身上。
“公子,要不……我在服用一颗火云丹?”
旁侧随伺的焰灵姬闻此,赤红裙衫罩体的妖媚人儿轻轻一笑,素手持青铜盏,缓缓靠近一二,既然公子提及这个事,怎么得也不能够错过。
一年有余,也在大河以西历练不少,可是……出手的机会并不多,一则乌孙之国那些人的实力一般般,纵然有高强的武者,凭借自己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应对。
倒是那些浮屠教中有不少高手,可……自己也打不过他们,想找理由,那些人也是一个个好脾气。
虽根基更为稳固了,可……仍旧在化神绝颠!
没有半点寸进!
听着公子所言,那白芊红很有可能五年后就登临悟虚而返,真正的破入玄关,顿时有些着急了,怎么得自己也得踏足那个境界。
目下唯一的机会,也就是火云丹了。
自己服用过一颗,没有什么作用。
可是……焰灵姬自觉近来有所得,想要再试一试。
“火云丹对于你来说,只有三次机会,三次之后,则和聚仙丹一样了。”
“以你现在的悟性,如果可以妙悟本侯所传的《太上清静经》,就准你服用一颗,柔媚似火、清净无双,你都有所悟。”
“可天地阴阳,两者根基一般,若然无所持,当两者一体而出,圆融无间,那个时候,你可自行破入玄关。“
修行的道理,周清说了许多,可……说出来的道理,终究与所悟的道理不一样,不然,以道家天宗的底蕴,早就出现一位位先贤高人了。
“弄玉上次随你等前往大河以西,所悟不少,天地万物,清静如常,以己身之心,妙悟天道之心,果然如此,说不得,弄玉还能够在你之前,破入玄关。”
提及这一点,周清口中便是对于弄玉不住的赞誉,一次大河以西的游历,遍览天地乾坤万物,竟然所得甚大,一身琴技已达出神入化。
依稀记得多年前游历魏国马陵城,那里……碰到赵国琴中圣者旷修,琴音之力,引动天地异象,而今弄玉同样可以做到,而且以清静之心催动,更盛凡俗。
欲要强求而不得,顺心无为道自来!
果然,道法自然!
是故,周清自觉对于合道归元是否有些过于强求了,修行中的一个个境界,其实并非是天地设置的关隘,而是对于天地本源的参悟。
看到了,明悟了,关隘自然就不存了。
祖师看的很快,所以修行的很快,短短十年,身融万物,达到至高。
“公子,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闻此,焰灵姬面上更是不满。
白芊红走在自己前面,心中已然不爽了,如果弄玉那个小丫头也走在自己前面,焰灵姬真要觉得是否自己的资质很差很差了。
“焰灵姐姐,道家天宗,法理自然,你这般强求突破,可是会更难哦。”
另一侧的雪姬,抿嘴一笑,宝蓝色的裙衫罩体,银饰束发,眉目精致无双,看着焰灵姐姐一脸愁容,觉得很是有趣。
对于修为这个事情,自己并不着急,一直待在大人身边,就已经感觉非常非常好了。
若然可以突破,自然为上,而且大人也说了,等其破入合道层次,说不得会有别样的方法助力,是故,雪姬也是不着急。
“若然你有雪姬这般的心境,说不得上次服用火云丹,就会有大收获。”
周清摇头轻笑,似乎此事……已经成为焰灵姬得心结了,极度的渴求之下,如果一直无所得,会成为巨大的阻碍。
伸手揽过旁侧的雪姬,单手轻抚着那如雪的发丝,脑海中思忖一二,若说办法,也不是没有,但……略显偏僻了。
“办法,自然是有的。”
周清没有故弄玄虚,感受着焰灵姬那急切的心情,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应。
“当真?”
焰灵姬悠然大喜,只是……神情还有些浅浅的忐忑,公子先前可是没有和自己说过的。
“道家天宗,追求的是天地大道,是故,道理恢宏,博大而精神。”
“然乾坤阴阳相随,正奇相辅而动,有恢宏之道,便有奇径之道,对于苍璩,你应该不陌生吧?”
欲要快速突破,那么,只有取巧而成。
可取巧虽可功成,其道也是天地大道之意,就是风险略大,放下手中酒樽,迎着偏厅内诸人目光,诸人似乎也有些兴趣。
“道家杨朱一脉的那个?”
对于苍璩,焰灵姬自然不陌生,多年前咸阳的时候,就曾与自己交手,对于苍璩,公子有着很高的评价,只是新创的玄功不稳,差点身死,小圣贤庄内,得公子救治,方得存活。
焰灵姬秀眉一挑,不解公子之意。
“凡修炼之道,初始便是筑基,何为筑基?”
“便是铸就道理根基,梳拢浑身上下的杂乱之气,驱除烦扰之意,如此,才可以按照修炼法门,步入炼气通脉,引入天地元气贯通百脉,汇聚丹田,积蓄力量,淬炼灵觉。”
“通脉大成,人体自成天地,通感天地,便可驾驭天地元气,而可以掌控天地元气,便是化神,此之谓凡俗之道。”
“若然更进一步,便是玄关之道,超凡脱俗之道,欲要破入其内,非有己身独特道理不可得,数百年来,诸子百家先贤若然修行,均可破入其内。”
周清静坐再条案上首,细细述说修行之道,往昔天宗的时候,一切都是师兄告知自己的,如今自己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感悟。
诸夏间,武者很多,可……真正知道修行是怎么回事的,怕是鲜少。
“而你……欲要破入玄关,便是得有自己独特之道里,芊红的道理乃是夹杂鬼谷纵横与道家清静,有着鬼谷一派的影子。”
“弄玉身上则是有着天宗的清静痕迹,本侯所悟更是天道阴阳,焰灵姬,你欲要破入玄关,非有熔炼彻底一心驾驭火魅术与清静之法。”
“而苍璩所创的那门玄功,本侯觉得颇为适合你!”
苍璩所创的玄功为种玉功,实则和自己的道理相似,但却剑走偏锋了许多,
其人之道,道心种魔,历经自己上次的教导,已然回归天道本源,以本身道家正统玄功铸就根基,而后在丹田之内种玉,获得真阳。
其次,化神之前,散去全身功力,催动种玉的真阳和丹田本源互为其表,凝练太阳之力与太阴之力,混元无垢,阴阳一体,破入化神。
数年前的小圣贤庄内,苍璩浑身玄功溃散,濒临陨落,因祸得福,直接破入化神,进而妙悟太阳之道与太阴之道,若然阴阳圆满,可再次演化太阳之阳,堪为至阳,太阳之阴,堪为少阳。
演化太阴之阴,堪为至阴,太阴之阳,堪为少阴,如此,若然四象一体,可为玄关圆满层次。
更进一步,便是将太阳之道、太阴之道化归太极,可入合道!
果然混沌无极,可身融万物!
诸般种种,周清虽推演出,可……越向深层次修行,自然越难,但……以焰灵姬现在的阴阳感悟,妙悟少阴、少阳则快了许多。
这也是别样的捷径!
第八百七十三章 尽皆杖杀
“种玉功?”
听公子提过苍璩所创的那门玄功,而且言语那门玄功若是大成,当丝毫不逊色杨朱传下来的道理,但……自己现在都已经修炼至化神巅峰了。
现在要转修别的玄功?
应该不太可能了吧。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苍璩的《种玉功》,乃是感悟天地万物的波动,以此入道,道法阴阳,果然大成,怕是整个诸夏间,能够对抗他的不多。”
“但……其道理而出,有你之道。”
伴随口中清朗之言,周清通体紫韵玄光闪烁,踏步而动,行至偏厅正中,双手掐动道印,演化无上妙理,四周一道道目光落在身上。
“你之道,火魅术超凡脱俗,举手投足之间,尽皆灵动,辅以道家清静,杂糅阴阳,是故,可刚柔一体,欲要更进一步,则可刚柔演化虚实。”
呼吸间,一道紫色莲花印出现在周清手掌之上。
看向远处的焰灵姬,屈指一点,一道金色的光芒打入其内。
“以有形有相,臻至无形无相。”
见尺方圆的紫色莲花印记漂浮在身前虚空,天地虚空为之颤动,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浩瀚的力量内蕴其内。
上首的焰灵姬,更是双眸紧紧盯着那紫色莲花印记。
下一刻,随着周清单手推动,整个凝实无垢的莲花印记消失不见,彻底从诸人的眼眸深处消失不存,可……在一道道灵觉的感知之中,却又清晰无比的存在原地。
虚空之中,那道紫色莲花印记仍存,一道道能量波动仍存,但就是那般消失在诸人眼眸深处,若非灵觉神融天地,若非化神武者,难以发觉。
“可见?”
周清环顾四周,微微一笑,语落,挥手间,整个面前的虚空又是一动。
“可见?”
顿时,四周诸人的神情为之一动,化神武者的灵觉也不能够感知任何存在,可是虚空中那股浩瀚的力量仍存,毫无疑问。
那道紫色莲花印记仍存,顿时,诸人面上掠过一丝沉思。
周清将目光看向白芊红,以芊红半步玄关的修为,应该可以感知。
但呼吸之后,周清屈指一点,那道紫色莲花印记彻底隐匿虚空深处,真正的无形无相。
“火魅术也为天地之道之一,火魅术之中也有清静之力。”
“如此,即日起,你当抛开种种,继续精修火魅术,你现在的火魅术虽圆满,仍旧有痕迹可察,何时无形无相,便可阴阳一体了。”
火魅术属于偏门的修行之法,既然焰灵姬天生擅长修炼此道,那就继续走下去。
虽然周清不是很推荐,可……正统的道家修行,焰灵姬现在的底蕴实在是不足。
待到火魅术衍生无相无极,也是焰灵姬妙悟阴阳相生之道的时候,道理相通,那个时候……亦可入种玉功,阴阳更深一层的演变。
“你等道理少幼成于夜幕之内,虽然所修历经本侯改良,可……终究略显极端,今日本侯演化此道,你等也可自行思量。”
“大道同途,万变不离其终!”
视线落在旁侧的墨鸦等人身上,三人也早已破入化神,由着先前自己推演的功法,十年之内,或可破入化神大成,乃至化神绝颠。
但更近一步,可就是要各自的机缘了。
“七日之后,你们三个带着小五他们,回归咸阳,翦除夜幕最后的力量。”
诸人颔首,周清归于上首之位。
如今大河以西无事,墨鸦他们也无需停留在陇西了,还有小五她们十个,一身的修为也都尽皆入先天绝颠了,距离化神都只有一步之遥。
“是。”
墨鸦拱手一礼。
虽不明白大人为何要他们这个时候返回咸阳,而且还是要翦除夜幕最后的力量,夜幕不是应该在韩国沦亡的时候就不存了吗?
但大人既然这般吩咐,肯定是有道理的。
“诸般之事,我已经传令文书于宗全了,到时候,会有人联系你们的。”
周清也没有多言,李信攻赵被伏击,三万大军不存,自然有人要付出代价,而夜幕在咸阳的力量肯定是掩盖不住的。
至于昌平君熊启,周清只能说……岁月的惯性太大了,此次临行陇西之前,对方还为秦国中枢相邦,如今很有可能为此事被罢黜。
不知道,他会如何化解。
于此言,墨鸦三人再次颔首。
果然有夜幕的残余之力,那么,以他们往昔对于夜幕的了解,配合手中的力量,彻底翦除夜幕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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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
兴乐宫内,郎中令蒙毅入内一礼,双手献上一份文书。
此为从楚夫人临死前留下的文书所查,历经三日,有这个结果,一应诸般,尽皆在其上,如自己先前所想,牵扯甚大。
“赵高。”
秦王政放下手中之笔,看向身侧不远处的赵高。
赵高没有迟疑,快步的从一侧走下厅中,从蒙毅手中颇为不安的接过那份文书,不知道其上到底写了什么,可……自己不得不如此之做。
这三日,自己也找过蒙毅,欲要插手一二,想要得知一二讯息,但均被其拒绝,实在是……不给自己这个少府令面子。
三日来,心神颇为忐忑,神情徐徐不安,果然牵扯到了自己,又该如此?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贪恋那些俗物,将凝香美人送入咸阳宫,以至于弄成如今的局面。
“凝香宫?”
“游侠势力?”
“……,李仲何在?”
秦王政快速阅览完手中的文书,其上牵扯到的人还真不少,起码后宫之内,仍有残留,乃至于咸阳宫外,都有大量的异心之人。
“大王。”
一直静静守卫宫门外的卫尉李仲踏步近前,抱拳一礼。
“即刻前往凝香宫,带走胡亥,其余之人尽皆打入永巷!”
“其余后宫之人,名录在蒙毅那里,尽皆杖杀!”
没有任何留情,去岁的时候,虽然凝香犯下大错,以至于丽儿滑胎,可……公子诞下,也算有功,并未有将其赐死。
想不到,仍旧有不臣之心。
即如此,那就承担本该承担的。
缘由一次秦国攻赵,后宫之内,就有这般侵扰,不知道接下来攻打魏国,攻打其余诸国,又会有如何的变化,无论如何,这一次,也得大力震慑。
“喏。”
李仲没有迟疑,应声而道。
旁侧的蒙毅也是一礼而退。
“对于咸阳城内的游侠之人,罗网可有所得?”
目视李仲二人的离去,秦王政收起手中的文书,执笔继续批阅政令,数息之后,随意问道。
“已有许多游侠之人在罗网监视之中,他们身份不同,故而暂未动手。”
赵高心中又是一突。
躬身拱手,快速应道。
“将那些人尽数擒拿,打入国狱。”
秦王政一令落下。
“喏!”
赵高浑身又是一震,未敢迟疑。
“下去吧。”
秦王政单手摆动。
“喏。”
赵高连忙躬身离开兴乐宫。
“随旁察之。”
数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端坐兴乐宫上首条案后,又是一道随意之言落下。
旋即,一道急促的声音悠然而显,离开兴乐宫。
多日来,除却蒙毅、李仲、赵高等人的渠道,秦王政也有自己的人手察看咸阳上下,也凭特权特力收拢诸多讯息。
其中便是有着当初凝香美人的一切,其人入宫,少府令赵高出大力。
入宫近两载,少府令赵高入凝香宫不少,相交有疑。
虽然不相信赵高会背叛自己,可……事情还是要查探清楚,果然无事,一切为好,若然有暇,重罪而落,就看赵高接下来如何了。
第八百七十四章 流沙再显
“你等焉敢在这个时候前来!”
咸阳西城,府邸一隅,密室之内,看着面前的农家烈山堂堂主田猛,熊启眉头紧皱,轻声呵斥道,莫不是对方看不清楚如今咸阳的形势。
三日前,楚夫人被大人赐死!
其后,大王尽管也是相召自己入咸阳宫商讨大事,可……熊启能够清晰感觉到大王对于自己的疏远,如今的国府上下,李斯正在承担更多的职务。
熊启明白,大王对于自己是怀疑的,甚至于大王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所为,奈何楚夫人在前,只能够如此,是故,熊启以为今之时,当蛰伏为上。
可……眼前之人的出现,打破自己的宁静。
“昌平君见谅!”
“此次田猛前来,实在是有要事需要昌平君助力!”
“否则,断不敢这个时候叨扰!”
田猛一身的粗布麻衣,一身的老秦人装束,然则,言语之间,仍旧流露出些许山东的口音,近前一小步,拱手一礼,略有些许的歉意。
农家弟子在咸阳也是颇多,……如今赵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实在是太骇人了,郭开欲要举事献出赵国,以求己身富贵。
这非是百家所希望看到。
也不是其余诸国所希望看到。
秦法苛刻,对于游侠限制极大,动不动就杀头,动不动就连坐,果然秦国一天下,百家中,他们农家、墨家等大家将没有活路了。
虽不愿承认,如今诸夏大势却握在秦国手中,他们所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秦国东进步伐,等待赵国的中兴,等待燕国的举起,等待楚国的崛起。
果然如此,将来还有对抗之力。
如果他们都不做,山东诸国也不做,到时候遭殃的也是他们自己。
山东诸国君王、重臣不喜欢他们,田猛知晓,可是……也不排斥他们,秦国就截然不同了,是故,非得今日之行。
“何事?”
熊启轻叹一声,无奈的静坐再条案之后,对着田猛摆摆手,来都来了,些许事情也该说说,现在的自己,能做的不多了。
“昌平君觉得,若然我等现在先下手诛杀郭开,百家合力配合太子嘉的力量,罢黜赵王,拥护太子嘉登位如何?”
赵国的局势无论如何也得拖延下去,否则,秦国先行一举攻灭韩国,再行攻灭赵国,大势可就真正的汇聚,真正的势不可挡了。
赵国之后,秦国怕是要彻底拿下三晋之地,魏国更是极为重要的中原腹地,果然,到时候,魏国也不存在,那么,诸夏之下,将没有任何一国可以拦阻秦国的步伐。
所以,秦国纵然有如此国力,也绝对不能够这般快速攻灭赵国。
田猛携带侠魁之令,一探昌平君口风,语落,神情略显别样的凝重之色,果然昌平君所言有理,他们当即刻落下动作。
“诛灭郭开,罢黜赵王迁!”
“此举……现在虽可行,却已经晚了,邯郸动荡,王翦不会不知道的,趁着邯郸混乱,王翦抓住战机,前景不可预料。”
“武真侯已经平定陇西诸事,九原大营蒙恬数十万大军随时策应。”
熊启摇摇头,此举当然可行,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果然邯郸动荡,那便是王翦所求的战机,期时……以秦国大军的力量,李牧绝对难以抗衡。
因为,身为相邦,对于秦国国力与赵国国力有着清晰的了解,此战,赵国败亡不过早晚,真的只是早晚而已,先前自己所为,也是拖延。
奈何,如今已经不可行了。
“可……嬴政已经应允郭开为假赵王,只要举国而降,那么,便可允诺诸般,其后,国书公告诸夏,李牧纵然有力又如何?”
听及昌平君的有些不看好,田猛眉头一挑,虽有道理,可……赵国邯郸之内的局势确实堪忧,说不准什么时候,郭开便是有动作落下。
举国投降!
实在是国之奸佞!
赵国之内生出此人,实在是不幸。
“既然李牧已经执意抗击秦国,那么,自今日起,就无需理会邯郸那边的动静便可,不受邯郸那边的影响便可,以赵国诸多郡县之力,供应粮草支撑一两年,应没有问题。”
“大王允诺郭开为假王,首要便是要除掉李牧,接下来邯郸之内,郭开必然有动作,你等要叮嘱李牧万万不可理会邯郸的一切讯息。”
“否则,李牧有危,赵国危矣。”
熊启再一次的摇摇头,而今口中所言,乃是秦廷中枢隐秘,郭开想要成为日后的赵国假王,必须要除去李牧,否则,那份国书前提之条件便是不存。
虽如此,可李牧也不是那般容易被解决的。
“即如此,那这次我等农家弟子当赶赴井陉口,知会李牧将军。”
“如若李牧可以坚守住,昌平君以为可以支撑多久?”
田猛再问。
“王翦此次攻赵,首要不在乎将赵军直接击溃,否则,现在便可以进军,真正的目的是要彻底耗损赵国之力,找寻合适战机,便可彻底磨灭赵国内的抵抗之力。”
“期时,赵国内一切都不为拦阻,李牧若可以支撑,一年、两年不是不可能!”
对于这一点,熊启给予肯定的断言,灭赵与灭韩不同,灭韩的时候,整个韩国上下不过国土方圆数百里,而赵国仍是千里之国。
尽管孱弱,仍旧不俗之力,可长期的僵持下去,也是秦国所希望看到的,待赵国国力不存,一举灭赵,轻而易举湮灭所有抵抗之力。
“一年、两年,太好了。”
豁然间,田猛面上大喜。
果然再有一两年的时间,也能够给予楚国、魏国……更多继续力量的时间,若然能够给予赵国助力,就更好了。
“昌平君,此次田猛除了是为赵国之事前来,还有一事请教。”
赵国之事心中有数,田猛心中略安。
而后,又是拱手一礼看向熊启,话锋一转,说道另外一桩要事。
“何事?”
昌平君无奈的摇摇头,轻语之。
“近日,百家欲要在颍川郡起事,以韩国王室之名,相召韩国余力,发难新郑,果有所成,当联动颖川、南阳老世族,乃至于魏国、楚国之力。”
“昌平君以为如何?”
此事农家有着参与,参与的百家不少,力量甚是不若。
而且在谋算之中,成功可能性极大,毕竟秦国设立颍川郡不过两年,若言彻底消化韩国故土,绝对不可能,此事若起来,可收多方之力。
一则,楚国颖水两岸之危局不存,南阳守叶腾必然回防,魏国也可如旧陈兵于漳水之侧。
二则,事情闹大了,甚至于会影响到秦国攻赵的南路杨端和大军,也能够减轻赵国所受到的压力,更好的拖延秦国攻势。
至于更长远的一点,便是事情真的发展到秦国一时间难以处理,则……派出专人合纵诸国,再行攻秦,复归韩国故土,重塑山东诸国屏障。
昌平君身为秦国相邦,听闻田猛口中之语,略微思忖,便有所得,神色一动,并未立即回应,轻抿着面前条案上茶水,沉思数十个呼吸。
“何人为首?”
熊启轻问。
“流沙卫庄!”
田猛微微一笑,说出一个人名。
“流沙?”
“卫庄!鬼谷派的另一个弟子!”
“是他!”
熊启双眸微微眯起,对于流沙之名,自己并不陌生,先前灭韩的时候,诸般讯息中,便是有着流沙的存在,大王极为看重的韩非便是流沙创始者。
卫庄、紫兰轩的主人、五代相门张良都是流沙成员,韩国沦亡之后,流沙便是不存了,想不到现在又出来了,果然有鬼谷弟子出面,新郑举事的确有成功的可能性。
“力量如何?”
如果说百年前的百家,熊启觉得力量还是极强的,可是……如今的百家不复百家之名,大家虽强,小家零碎无比。
“若有需要,十万农家弟子迎上,墨家万千弟子也是跟随,还有方士之家、儒家一脉、燕赵游侠……统共之力,浑厚无比。”
“否则,田猛也不敢言语动荡颍川郡!”
田猛应之,举事之时,农家之力固然不是全部,也会派出起码两堂之力。
“新郑之行,你等所谋虽不错,可……不会有成的。”
“若然事情闹大了,秦国有能力在极端的时间内调集关外、南阳、三川郡之兵强行镇压,力量远远超越武真侯灭韩之力。”
“但……此事可用。”
昌平君熊启徐徐而言,百家预谋新郑看似力量极强,可在如今的秦国面前,实在不过拥有勉强之力,说不得,秦国还可以借助百家之乱,彻底整顿颍川郡。
然……举事新郑,所得的好处,也确实不小,单手轻轻抚摸着手中温玉茶盏,诸般思绪划过心间深处,面上掠过别样的笑意。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不得不死
“此事……不会有成?”
田猛有些不解,的确,秦国现在很是强大,可韩国旧土数百年来一直都是属于中原腹地,其民、其人、老世族、公室贵胄繁衍极多。
灭韩之后,秦国凭借强大的军力给予镇压,若说两年之内给予完全消化那里,绝对不可能。
果然新郑举事,则百家预料之中,当有颍川郡、南阳郡诸多世族给予相应,秦法苛刻,那些人所受到的冲击是极大的。
而真正的支柱性力量也是那些老世族,有大量的钱财、私兵、粮草……,诸般齐备,焉得不可以功成?
至于上次灭韩,乃是老世族自保而已,并非老世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秦国关外、三川、颖川、南阳之地,兵力虽不弱,可……真要调兵前来,那么,新郑也可快速调集超过十万、十五万的兵力对之,有着足够的粮草辎重。
如何不坚持下去,如何不支撑下去!
待到魏国、楚国援手,而秦国主力又在太行山脉,如何不功成?
“你等可以一试!”
熊启再次微微一笑,是否可以功成,自己心中自然有评判,既然他们欲要在新郑举事,有些事情倒是不好打击他们。
“不过,启不会与之助力。”
今岁先前之言,昌平君又是一语道出。
“田猛明白。”
对于昌平君此刻的现状,田猛还是能够明悟一些的,三日前楚夫人身死已然是一个预兆了,不出意外,嬴政也已经有点怀疑昌平君了。
“楚夫人临死之前,曾留下一份文书。”
“接下来的咸阳上下,会有重力落在你等身上,你等好之为之吧。”
对方前来之意,自己已经说道了解的差不多。
如今非常之时,根据自己所掌握的私密力量,府邸四周已然早早的被罗网盯上,早已不适合陌生人进出,大王现在之心,自己也已经有些揣摩不透了。
“昌平君请放心,我等自我办法。”
田猛拱手一礼,咸阳之内的举事,农家密探也有收集,不仅巡逻警戒了,而且罗网的人也频出严查各个秘密所在。
非农家早就在咸阳有多个据点,怕也是不能够如此。
“去吧。”
熊启颔首。
数息之后,田猛躬身而退,身着普通老秦人的装束,跟随着一直以来向昌平君府邸运送蔬菜瓜果的菜贩之人离去,消失在咸阳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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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夜幕的影子。”
从陇西天水而出,沿着渭水顺流而下,不过短短五日,便是直达咸阳之内,一行十多人并未有遮掩,悄然而入咸阳城。
入咸阳城不久,灵觉笼罩四周,观咸阳南城一条条街道上不时而显的记号,墨鸦那俊逸无比的容颜上笑意而显,果然是夜幕的痕迹,果然是百鸟的痕迹。
“武真侯灭韩之时,血衣候白亦非、翡翠虎身死,潮女妖、蓑衣客不知所踪,如今看来是来到了咸阳,夜幕剩余的力量怕也是如此了。”
水蓝色的皮裘裙衫罩体,墨蓝色的发丝随意而动,鹦歌自然也是发觉街道角落的那些痕迹,身为当初百鸟的首领之一,知晓的也许比那些人更多。
凭借着那些痕迹,鹦歌觉得找到咸阳内的那些夜幕之人,不是难事。
但……欲要摧毁夜幕,杀掉那些杀手可不行,非得将潮女妖与蓑衣客这两个擒杀不可。
“还有百鸟!”
昔年百鸟之人都是在鬼山血谭之中训练而出,对于当年之事,三人记忆的很清楚,那种训练都是堪称诸夏间极为残酷的训练。
进入鬼山血谭一百人,能够有十名合格的就很不错的,至于其余之人,自然沦为蛊虫。
如今咸阳之内,还有百鸟,无疑表明当初夜幕的根基还没有彻底断掉,白凤一步踏出,身形出现在远处高楼之巅,俯览四周,眉头紧皱。
“大人所言,先行找寻咸阳宫宗全护法的。”
同行而今的小五出列,昔年秦国举国上下大战郑国渠,自己十人也因此被武真侯带走,一晃七八年过去,十人也都十多岁了。
修为尽皆入先天巅峰,身着浅灰色的劲装,眉目秀雅,手持利剑,此行先大人一步返回咸阳,乃是为了夜幕,既然夜幕踪迹已经出现。
也该一谋更为详细之策。
“也好。”
虽发现夜幕、百鸟的存在,可离开咸阳城数年,如今咸阳城是一个什么状况,并不太清楚,也需要彻底了解一下眼前局势。
诸人相视一眼,没有迟疑,踏步而动,归于咸阳西城之内,若要联系咸阳宫的宗全护法,自然有武真侯府的人出面最佳。
与此同时,整个咸阳内外,早已暗潮滚动。
这一次,赵高没有迟疑,根据手中所掌握的咸阳内外游侠目标,罗网倾力而动,一位位剑主出动,一位位隐匿在咸阳内的百家游侠被抓。
纷纷打入国狱之中,如果拷问出隐秘之事,则直接在市口斩杀!
咸阳宫内,也是风起云涌,凝香宫内,除却胡亥公子以外,举宫上下尽皆被抓,连带凝香美人也是如此,被打入永巷之中。
“我儿如何?”
永巷!
处于咸阳宫极为偏僻的一语,高墙林立,阳光不入,终年晦暗无比,作为一处专门为咸阳宫存在的监牢,除却地表的宫殿理事以外。
便是有着地下三层监牢,百多年来,数不清的宫中之人死于这里,既有身份卑贱无比的宫奴,也有身份尊贵的美人、夫人之人。
地下一层监牢深处,石屋之内,剩下顶部的一隅连同外部阳光,投射而入,仅此一点光明,时隔数日,一身雍容华贵的凝香美人彻底变了一番模样。
粗布麻衣,发丝凌乱,精致的容颜更是斑驳痕迹夹杂,双手被牢牢的铁链控制住,虽可行动,范围极小,看着面前的红袍男子。
明眸深处,精光而动,快速从草地上而起,询问而出。
“大秦公子,自当尊贵。”
看着面前的凝香美人,赵国神色未有任何变化,站在监牢之外,闻声回应着。
“大王如何处置我?”
楚夫人突然在大王面前自首,也是打乱凝香美人的一切谋划,先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夫人会有如此之行动,只是为了保护昌平君熊启。
而根据夜幕反馈的消息,就算楚夫人身死,大王对于昌平君熊启的重视也不若往日,倒是那个李斯逐步在国府领更多之事。
“待咸阳上下诸般事情平息,会有美人的处置。”
赵高平静的说着。
“少府令也想要凝香死?”
感受双手那冰凉的铁链,凝香美人轻轻一笑,似乎对于如今的处境并不感到恐惧,反而,视线深深落在赵高身上。
自己在韩王宫、秦王宫多年,察言观色早就非普通人可比,对于赵高自然也有极深的了解,此人绝非那般容易被控制。
先前的一岁,不过是二人不断虚与委蛇罢了,如今自己落得这般下场,对于赵高此刻的心理,凝香可以清楚的猜到。
“夫人不得不死。”
这一次,赵高没有任何隐瞒。
面前的女子若是不死,接下来的咸阳宫内,自己将会受到更大的掣肘,那非是自己想要的,而且这些时日,待在大王身边,赵高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更盛。
欲要消除那种感觉,自然要将不安的来源之处消灭。
眼前的凝香美人,便是其一。
还有咸阳城内的夜幕、百鸟,可惜……他们隐藏的太深了,凭借罗网的力量,一时之间不能够将核心之人擒获斩杀,否则,面前的凝香美人早就该死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吃里扒外
“可是少府令却不敢杀凝香?”
听到赵高迥异先前之言,凝香美人面上又是柔柔一笑,的确,这个时候,以自己现在的处境无法和往常一样对待少府令。
可……少府令终究还是不敢下手。
因为,他的确不敢。
“咸阳宫内,历来多有奇病出,胡亥公子如今不在美人身侧,说不得接下来在他人手中,会有别样之事生出。”
赵高摇头轻笑,自己现在的确不敢动手杀凝香美人,可……现在的情形与去岁终究有很大不同,虽然涉及自己的许多东西在对方手中。
可是……对方也有重要之人、重要之事落在自己手中。
“少府令这是威胁凝香?”
呼吸之间,整个监牢内外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凝香美人面上的笑意徐徐收敛,双眸深处收敛精光,然则,看向赵高的神色却多了一丝深意。
“非也,是美人威胁赵高也。”
赵高再次摇摇头。
面前的女子手中握有许多东西,而那不是赵高所希望留在世间的,只有面前的女子身死,自己才能够彻底的心安下来。
“你在怕!”
凝香那清脆柔媚的笑音再起。
看着在自己面前强装镇定的少府令赵高,于对方的心里凝香很是清楚,也很了解,对方之所以现在没有杀自己,乃是因为自己手中掌握一些东西。
“美人如此,赵高何惧?”
赵高双眸悄然眯起。
“凝香一个小女子,如何值得少府令畏惧。”
“可……少府令仍旧在怕,怕郎中令蒙毅?怕卫尉李仲?怕……大王?”
凝香轻描淡写的说着。
“你要如何?”
赵高眉目紧锁,眼前这个女子是一个聪明人,能够猜到这一点,可……她也应该可以猜到,自己并不想要她继续留在咸阳宫。
胡亥公子便是一个先例!
其人也是自己的手段。
到了如今局面,对方还欲要如何?
她的手中已经没有了棋子,如何继续在棋盘上行动?
“凝香可得活命?”
一个条件说道而出。
“美人以为?”
赵高哑然。
“少府令真的这般狠心?”
凝香美人那一双明眸深处掠过失望之意,若然可以活命,自己无需如此,可……对方希望自己死,咸阳之内,夜幕的力量还是弱小了一点。
“是美人对赵高太狠心了。”
“原本美人的事情,赵高是不想要掺和的,奈何,事已如此,美人尽管言语,只要赵高能够应下,自不会辜负美人所托。”
赵高拱手一礼。
无论如何,自己和对方之间的恩怨纠缠,也该到了了结之时,那种时刻危险的感觉,很是不好,自己不想要那种感觉。
“莫不少府令以为,就算凝香不言,大王就查不出些许之事,到时候,少府令仍旧有重罪落下,诚如此,奈何?”
这一刻。
凝香美人跳动的神色也徐徐收敛起来,直视面前的赵高,对方一直待在大王身边,难道真的以为一些事情,尽管自己不说,大王就不会知晓。
果然如此,那就太小看大王了,虽然在大王身边不过数月,可凝香能够清楚了解,大王对于咸阳宫上下诸人中,真正信任的屈指可数。
果有疑心,必然彻查。
“那是赵高的事情。”
数息之后,陷入短暂沉吟的赵高深深呼吸一口气。
“难道少府令真的愿意一生为大王威严所震,夜幕降临,天地阴阳,大秦欲要一天下,而那也是少府令的机会。”
“如今之事,小小的一个咸阳宫,少府令竟然受限于多人,果然凝香身死,少府令就真的以为日后就可安枕无忧?”
“三代以来,宫廷内外的诸般事,真的这么简单?”
凝香美人再次深意而出。
这个话题,自己在数月之前,已经和对方说过,很明显,对方并不意动。
“你若身死,夜幕自此不出,赵高可以保证,公子胡亥一生无忧。”
赵高无视对方之言,说道自己的条件。
“果然如此,凝香入秦宫何用?”
凝香美人嗤笑一声,略有一丝嘲弄。
“美人可知墨鸦、鹦歌、白凤三人?”
对方油盐不进,赵高一时间竟然有些奈何不了对方。
话锋一转,落到另外一个话题上。
“墨鸦!”
“鹦歌!”
“白凤!”
“武真侯归于咸阳了?”
凝香美人秀眉微蹙,略有不确定的看向赵高,对于那个三个人,自然不会陌生,那三个人吃里扒外,竟然背叛了夜幕。
实在是该死。
奈何在秦廷武真侯麾下,夜幕不好动手,一晃多年,如今竟然从赵高的口中知晓那三人的名号,心中一突,下意识问道。
墨鸦三人当年为夜幕麾下百鸟的首领,原本首领有多人,可墨鸦三个无疑是其中的顶尖强者,无论是办事能力,还是武道修为,都是如此。
堪为夜幕麾下的得力干将,自从他们三个跟在秦国武真侯麾下后,百鸟的实力还真有些削弱,不然现在会更加强大。
果然他们三个再出现咸阳,那么,他们现在的主人武真侯难道……?
“昨日,咸阳宫宗全护法入兴乐宫,携带武真侯文书,以墨鸦三人为首,欲要调动咸阳之力,此行要在咸阳内剿灭夜幕势力。”
“大王应允,特令而下,咸阳令为之助力,美人……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对于墨鸦三个人的讯息,罗网的往日卷宗之内,也有记载,虽然不多,也足够了,凭借他们是百鸟首领,就足够了。
罗网之人不好擒杀夜幕的之人,但同处于夜幕、百鸟的墨鸦三个,绝对有这个资格,而且三人均为化神武者,就是罗网之内,都属于最顶尖的强者。
他们今日便是出手了,不日,当会有好消息传来。
若非有一丝丝的不确定,自己也不会和凝香美人这个多废话。
“夜幕但有危机,咸阳之内,或许会有文书出现在咸阳宫内。”
这一次,凝香美人沉吟许久,先前的平静淡然彻底不存,取而代之则是无比的凝重,墨鸦、鹦歌、白凤……三个人实在是该杀。
夜幕如今在咸阳的行动虽隐秘,可数年来,为了培养方便,许多东西并没有改变,果然他们三个出手,对于夜幕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打击。
果然夜幕遭受重创,怕是自己在永巷之内,也不会有安稳所在了。
终究,凝香看向赵高,落下最后一语。
“赵高果然不死,夜幕当不存于诸夏。”
话至于此,赵高心中最后的一点畏惧悄然间消失不见,先前的一丝忐忑也当然无存,不错,自己是有不少的罪过。
但只要自己不死,只要自己不死!自己丢失的一切都还可以拿回来。
而对方……将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面无悲喜,一身红色官袍的少府令赵高转身离开永巷地牢。
“赵高见过卫尉!”
刚从永巷之内走出,头顶便是一片骄阳所在,赵高心中沉重无比,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最不好的预料,但……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行人。
还是近前一礼,自己并不陌生。
是大王身边的卫尉李仲,与身边的一些精锐护卫。
“少府令。”
“兴乐宫内,大王欲询问少府令些许事。”
身披银甲,腰腹长剑,眉目俊朗,近前回礼,没有迟疑,直接说道目的。
语落,手臂而动,指向永巷的出口。
“自当遵命。”
赵高颔首以对,而后,一步当先,身后李仲等人跟随,沿着熟悉的道路,半柱香之后,一路平静无声的行至兴乐宫,行至厅殿之前。
第八百七十七章 一叶知秋
“召赵高!”
兴乐宫厅殿之内,秦王政正一身常服,束发而冠,踱步于上首,单手持着一张纸质文书,那是郎中令蒙毅所呈递上来的。
数日来,由着先前所探察的一切,加持楚夫人临死之前留下的那份文书,蒙毅并未辜负自己所望,汇拢多方,成就手中的这一份文书。
其上牵扯到的人不少,其中有大部分,都已经被秦法惩处,或是被赐死,或是被打入国狱,或是被打入永巷之内。
然则,仍旧有一些人留存在世。
得卫尉李仲之语,秦王政那一双丹凤之谋悄然眯起,收起手里的那份文书,双手背负身后,一语落下,威严之意弥散整个厅殿。
“赵高,拜见大王。”
一身红色袍服的少府令赵高入内,躬身拱手一礼,恭敬无比,未敢有丝毫懈怠,未敢有丝毫逾越。
“凝香美人可有何言落下?”
秦王政随意看了赵高一眼。
对于赵高,自己一直是很信任的,当初自己还是秦国质子的时候,赵国邯郸之内,自己备受冷落与打击,但那个时候,唯有年幼的赵高一直服侍着自己。
更甚,在自己成为太子,在自己登位之后,那段岁月,文信候领国政,自己如同傀儡,心性晦涩,加上母后之事,更是烦闹无比。
那个时候,身边也唯有赵高一人忠心的陪伴着自己,更是随着自己历经诸般之事,一晃二十年过后,自己为真正的大秦之主。
赵高为近身少府令,专心为自己办事,虽然品级不算高,可自己很是信任和宠幸他,然则……蒙毅的文书之上,却有自己不想要看到的信息。
“未有多言,只是忧心公子胡亥。”
赵高垂首而应,又是一礼落下。
“果然如此?”
秦王政面上微微一笑,伴随口中轻言,缓缓从上首走下,行至赵高跟前。
“凝香美人却无多言落下,凝香宫内的宫女历经拷打,也未有多言落下。”
赵高仍旧先前之语之意。
“少府之内,凝香美人的身份来历堪为韩国公室贵女,你可知你身份?”
秦王政又问。
“大王,赵高有罪也。”
忽而,那直直在秦王政身前躬身垂首的少府令赵高豁然双膝跪地,以头抢地,双手落在大地之上,沉声而语,悲凉至于而出。
“哦,何罪?”
秦王政好奇,再问。
“昔者,武真侯灭韩之后,大王令赵高筛选韩国之女,充实后宫,而后,有新郑世族找上赵高,欲要进献族女,赵高查其品行,无论姿容,还是风雅,均合适。”
“是故,将其添入后宫,可……不曾想,其人却是别有用心,历经罗网的查探,更是与多年来一直盘踞新郑的夜幕有关。”
“赵高惶恐!”
赵高心性惧然,根据自己对大王了解,自从大王真正掌权以前,和自己这般对话过,多年来,还从未如此过。
越是如此,越是令赵高心中不安。
楚夫人留下的文书,上面写的什么,自己不清楚。
郎中令蒙毅调查的诸般,罗网也未能插手。
更甚于,如今咸阳内外,剿灭夜幕残余之力,罗网也只能够协助。
一切种种表明,或许大王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故……若然继续强行隐瞒下去,终究有爆发的时候,赵高不敢想象那个结局。
多年前,蕲年宫之乱之时,太后与嫪毐诞下子嗣,军乱之时,自己奉命亲手在密室之内,将那子嗣亲自灭杀,那个时候,自己就知道,大王并非不是狠心之人。
对于背叛大王之人,更是下场很惨。
后宫之内,敏夫人、楚夫人,哪一个不是身份极为尊贵之人!
可下场呢?
均被赐死!
秦法严厉,自己也许会有重罪,可……现在自己只期望不死,只要不死,一切就都还有机会,一切只需要自己大王下最后的结果。
秦法之源,在于大王,并非在于秦法,并非在于《商君书》,并非在于《韩非子》。
待在大王身边多年,对于这一点,赵高无比清楚。
“说下去!”
秦王政闻此,面上那先前的微笑之意收敛,看着面前以头抢地的赵高,冷声之言落下。
“后来那女子派人联系赵高,欲要大王宠幸。”
“赵高碍于那商贾之利,不得已将那其调制的熏香送于大王,其后,大王入凝香宫,凝香美人受宠数月。”
“可是,数月之后,突有丽夫人滑胎之事,大王令赵高彻查,罗网彻查之下,方知那凝香美人的身份,原来是韩国夜幕之人,也是夜幕的首领之一潮女妖。”
赵高无言不落,未有隐瞒。
至今为此,大王掌握了多少,自己不清楚,但唯有自己所言比大王调查的更多,才有一丝侥幸得希望。
“潮女妖!”
“这么说,当初丽儿滑胎是其人故意为之!”
秦王政面上难看至极。
神色越发的有些阴冷起来。
“……,赵高虽未敢确定,可……果然是夜幕首领,却有此谋。”
赵高浑身有些颤抖,十多个呼吸之后,方才有所回应。
“该死!”
“该杀!”
“你也该死,你也该杀!”
原本对于凝香所为,秦王政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可是……从赵高口中听闻,那事绝对为对方所做,果然……可恶。
只恨当时自己没有直接将其处死,让其一直在后宫之内,留存在现在。
越是想着,心中的怒火越是旺盛,看着身前地板上那颤抖的赵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可坐下如此之事。
近前一步,重重的一脚落在赵高身上,而后又是一脚落下。
“大王,请息怒。”
“少府令之言怕是未有落尽。”
厅殿一侧静立的郎中令蒙毅见状,拱手出列,一礼而出。
殴打少府令,不合秦法,该当制止。
况且,仅凭借少府令先前之语,还远远不够,今岁以来发生的诸般事,少府令赵高并没有说道出来。
“该死的东西,还有什么瞒着寡人!”
秦王政闻声,恨恨的又是一脚提出,又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神,按照蒙毅先前的文书,今岁秦赵交战,可还有许多事情的。
“大王恕罪!”
“大王恕罪!”
赵高一动不动,就那般硬生生扛着大王的脚踢,感大王停下动作,又是连连之语而出,惶恐不已。
“楚夫人所言,凝香美人曾有大力助之。”
“你呢?”
先前之事,依据秦法,赵高虽不至死,但一个宫廷重罪少不了。
若然接下来秦赵交战,破坏大秦攻赵战略也有赵高的参与,秦王政毫不怀疑,会直接将少府令打入永巷之中,择日赐死。
“大王恕罪。”
“赵高……并未参与,可……赵高或有知情之罪,因丽夫人滑胎之事,赵高惶恐,果然道出,丽夫人与大王不会轻饶赵高。”
“事后,赵高也未有与凝香美人深交,不过例行勘察而已,后来罗网在上党与太行隐约发觉夜幕势力,却是晚了一步,以至于秦军损失。”
赵高低沉颤抖之音继续而出。
缘由当年一念之差,以至于今日之祸,悔之晚矣。
“继续说,还有什么瞒着寡人!”
秦王政继续喝道。
“去岁数月的时间,罗网虽有所得,可……凝香美人胁迫赵高。”
“言语抖露当初入宫之事,更是要污蔑赵高与之有染,赵高惶恐,一时慌乱了心神,以至于……去岁罗网之力让大王失望了。”
“可……赵高一直忠心大王,此心未改!”
谈及此事,赵高心神更是为之颤抖。
颤巍之音不住流出,仍旧低首缓言,满是悔恨。
“该死的东西。”
“李仲何在?”
“拉下去,打入永巷,以观罪责!”
闻此,秦王政有一次忍不住,近前又是一脚落下。
罗网到底是赵高的罗网,还是秦国的罗网!
罗网办事不力,去岁就觉得奇怪,果然有恙。
只是想不到其中还有这般事。
虽然赵高只是说道了这些,但秦王政相信,还有一些赵高并未说出,可……自己并不打算继续听下去,目光看向厅殿之外。
“喏!”
身披银甲的卫尉李仲快速出现,看着厅殿内的场景,心中虽惊疑不已,但大王之令未敢迟疑。
连忙召来卫士,将赵高拉起,直奔咸阳宫永巷之内。
“蒙毅,此事你亲自审理。”
看着赵高一动不动的被卫士拖走,秦王政更是怒气中生,视线落在厅殿内的蒙毅身上,此事牵扯不少,些许都是咸阳宫隐秘之事。
不适合由廷尉府处理。
“喏!”
郎中令蒙毅颔首以对。
未几,转身离开兴乐宫。
半个时辰之后。
永巷之内,地下一层监牢深处,卫尉李仲宣读秦王文书,于凝香美人赐下一杯酒水,半柱香之后,其人身上裹着一匹白绫被人抬出来。
其后,永巷之内,其余凝香宫之人,也尽皆被处死。
与此同时,咸阳城中,由着墨鸦、白凤、鹦歌三人的引领,咸阳令为之助力,罗网之力旁侧相助,绝对的优势之下,封锁整个咸阳城。
整整四个时辰,大索整个咸阳城,擒拿夜幕百鸟百多人,其间,也有百家游侠牵扯其内,一并擒拿镇压,虽然百鸟之中也有高手。
奈何,并没有一个化神武者,或许有,已经早走了。
一应之人,尽皆被打入国狱之中,待审讯过后,便会给予斩杀。
一时间,整个咸阳上下为之肃然。
******
“大王,这是少府令赵高的认罪文书。”
次日巳时中段,郎中令蒙毅手持一卷崭新的文书,出现在兴乐宫前,呈递于上首的秦王政,审讯赵高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也得出了许多更为详细的讯息,比起赵高昨日在兴乐宫所言,诸般之事,都一一在文书之上留下痕迹,有条理的记载其上。
“罪责如何?”
秦王政端坐上首,一边阅览者手中文书,一边看向厅殿下的郎中令蒙毅。
文书之上的许多事情,有的昨天说过了,还有一些更为详细的事情,也一一呈现出来,对于赵高的认罪态度,秦王政还是颇为满意的。
“依据大秦律例,少府令之行触动咸阳宫律,更是涉及谋略秦赵交战之事,虽未亲自插手,也是旁侧助力,罗网办事不利,更是失职。”
“是故,罪行当斩!”
蒙毅厅殿在侧,近前一礼,自己职责为郎中令,职责多样,负责宫廷议论,负责重臣迎送,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
也是可以调动咸阳宫廷禁卫,也是大王以备朝政顾问,熟读大秦律例,以做他用,对于赵高之罪,蒙毅有一个清晰中肯的结论。
其人当杀。
“……,其人……却是该杀!”
“即如此,先行关押在永巷监牢深处,剥夺少府令、右庶长一切爵位官职,待上将军王翦灭赵有成,连同关押国狱的那些人一并论处!”
秦王政仍旧阅览着手中文书,蒙毅所言不差,其人却是该杀。
大秦律例是秦国之本,未敢怠慢。
可……赵高待在身边二十年,行事敏捷勤奋,才能不俗,若然直接杀之,未免可惜,可……不杀的话,无以交代群臣。
思忖良久,终究一言落下。
“喏!”
蒙毅闻此,虽有疑惑为何不直接杀之,可……待灭赵之后,倒也是可疑。
故而,没有多言,拱手一礼。
“李仲,相召李斯前来。”
将手里赵高的认罪文书折叠起来,置于条案之上,赵高如今堪为死罪,但……其手中的罗网也该交接一二,按照惯例,是应该由相邦昌平君熊启管辖。
但……那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喏!”
厅殿之外,李仲闻声,率领一队人马,出宫门,前往国府,于大王口令相召假丞相李斯入咸阳宫。
半个时辰之后,兴乐宫内,得秦王政亲笔文书,假丞相李斯领罗网,于永巷之侧罗网之门,交接罗网之事,统辖罗网。
消息传出,秦廷内外,为之钦羡多矣。
如今的罗网,往日的黑冰台,一直以来,要么是王室重臣统辖,数十年来,才逐渐由相邦统辖,而李斯如今不过为假丞相。
却是得大王亲笔文书,从相邦手中交接罗网之事。
此事虽小,却可一叶知秋。
第七百七十八章 可惜了(上)
新岁开启,然则太行八陉之前,仍旧茫茫雪原一片,俯览而下,左右各处,尽皆黑红两片连绵不断的军营,万籁俱寂,陷入别样的幽静之中。
“大将军,数日之前,邯郸之内,宫城有乱象出,怕是太子嘉等已然出手。”
立马高冈凝望关外,李牧身披重甲,无视天地严寒,环顾四周,去岁,虽然有燕国兵力相助,将北路李信的三万大军击溃。
可并不有损秦军主力,如今,再看眼前的战场,别有一种奇异感觉。
相持近岁,秦国王翦真正的攻打,也只有那一次了,其后,便是无休止的袭击骚扰,虽然无惧,然一晃近岁,李牧突然有感,一切似乎要变了。
秦军现在的实力,真的已经非当年长平之战可以媲美,若然岁月倒转二十余年孝成王在世,李牧自觉可能如同早年反击匈奴的深远谋划一样,为赵国练出一支与边军具有不同风貌的重甲锐师,专一与秦军一较高下。
然则,孝成王之后,赵国便是乱象横生,君王无道,奸佞横行,所有的实力圈子都在黑暗中摸索,死亡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浓厚地弥漫了赵国,扑上了每个人的鼻端。
目下,自己所能够做的,就是要要井陉口的十多万大军,以及南北两路的十多万大军抗衡秦将王翦,朝局混乱,能坚持多久是多久。
自己所拥有的优势,便是在于身后便是赵国腹地,一应粮草辎重可以就地运送,方便许多。
凝视许久,身后的司马尚突然有语传出。
“如何?”
太子嘉与联系的诸多军将出手,李牧知道,但具体的却不了解。
然则,自己是不支持的,果然朝政动乱,无疑给予王翦灭赵良机,可自己又拦阻不了,以太子嘉掌握的力量,欲要功成,怕是希望不大。
“损失惨重!”
“本欲要王城强行袭杀郭开,罢黜赵王,可……邯郸之内,郭开似乎早有察觉,非百家助力,难以逃走,而今,太子嘉等身处代郡之地。”
司马尚面上也是有些不好看。
其实,心间深处,是希冀大将军出手的,如果大将军出手,携带重兵压上邯郸,则一切可定,果然朝政安稳,则可收拢大力,一心抗秦。
但……大将军所忧虑也是不错。
“罢了,我等职责,便是防护好眼前这道战线,让秦军无法渡过来。”
李牧长长的叹息一声,面前的冷意虚空散落苍茫雾气。
“大将军,百家从邯郸、咸阳所得密报,以为如何?”
司马尚深以为然,为了整个赵国,自己等人应该在此地抗击秦军,可……心间深处掠过另外一件事,又觉无限悲凉。
邯郸之内,上卿郭开,欲要献出赵国,换取一身富贵!
此事何其荒谬也!
但却是真正存在,秦王嬴政允诺,果然灭赵,则令郭开为假赵王,非百家传信,司马尚还不至于如此深深失望,这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牢记我等的职责就行了。”
李牧淡淡一语。
百家所得的消息,自己自然知晓,可……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太子嘉事败,不出意外,意味着邯郸之内,反对郭开的人彻底损伤殆尽。
扭转庙堂格局的希望也当然无存,如今邯郸那边,又有流言传来,搅动的整个赵国上下昏天黑地,是非难辨。
李牧心中畅想,果然自己真的可以击败秦国,到时候,登高一呼,谁可以保证能保国人便攘臂而起?再说,纵然国人攘臂而起,说不得秦军再次压来。
期时,受伤受难的仍是赵国臣民。
欲要献出赵国,换取一身富贵!
只要自己还在这里,只要自己还在抗击秦国,就绝对不可能。
“李信与杨端和两路进军如何?”
井陉口前,由自己亲自镇守,秦国上将军王翦没有任何动静,顶多些许小动作罢了,可现在令自己忧心的逐渐是南北两路大军了。
“秦将李信正率领手下七万军,合秦将蒙恬十万军,进攻代郡灵丘,怕是难受!其军中所使用的攻城器械新颖,猛火油攻城,燕国不以助力,灵丘令回报,怕是难以坚守至开春。”
“南侧的秦将杨端和,过朝歌,正在攻打安阳,亦是难以坚守至开春,实在是兵力悬殊,战力悬殊!”
司马尚拱手一礼,面上甚是凝重的回应着。
这个消息,大将军也是知道的,虽不知道大将军仍是询问,可……司马尚还是说道而出。
如今大将军手持精锐十多万人坐镇井陉口,可南北两路赵军却非精锐,反观秦军,无一不是精锐,差距悬殊,奈何如此。
果然再有月余,立春之后,秦军南北两路真的要继续蚕食赵国疆土了,果然继续下去,怕是未等大将军与李牧交战,李信与杨端和便可南北两路夹击攻来。
“王翦!”
“不愧为当年秦国名将白起麾下千夫长!”
李牧再次长叹,若然王翦的二十万大军能死命攻坚,使他能痛快淋漓地血战一场,此刻的心绪或可获得些许平静。
毕竟,将军战死沙场化为累累白骨,也是一种壮烈的归宿。
可是,秦军偏偏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就这般陈重兵于此,耗着自己,欲要将自己和手下的十多万精锐耗在井陉口。
实在是憋屈无比。
此等战法,很像自己当初在长平之战所闻白起的——以重制轻,以慢制快,断道分敌,长围久困,那时,王翦不过白起麾下千夫长。
如今也是秦国军中柱石人物了。
上一次,白起这等战法将四十五万赵军一举坑杀!
难道王翦也想要如此?
虽可笑,但如今局势不可不观!
秦国四十多万大军出动,一兵两夫,超过百万的调遣,一岁以来,秦国仍旧有条不紊的调遣着、运转着,仅仅这一点,李牧就深知赵国与秦国之间的巨大差距。
不仅仅如此,原本自己还有些轻视的南北李信、杨端和两路大军,如今也展现别样的锋芒,令赵军不断后退,稳打稳扎,并不凭借强力硬打。
完完全全将赵军逼在被动的一方。
如果赵国不从其它地方调集兵力,则很有可能南北两路真的要失守了。
如今赵国之内,邯郸大营仍旧有近十万兵力,巨鹿大营更多,果然调遣来,绝对可以继续支撑下去,可那两支兵力,全部握在郭开的手中。
奈何!
遥想三十年来,自己在北方抗击匈奴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逼迫匈奴,哪有今日受制于他人,若然郭开仍旧罔顾自己调遣出兵助力的文书。
则很有可能,自己只能眼睁睁拥着十多万大军不能挪动半步,眼睁睁陷进说不清是秦国还是赵国抑或同时由两方甚至多方掘成的深深泥沼,直至没顶窒息而又无力挣扎。
徒拥大军而只能无可奈何地等死,李牧脊梁骨骤然寒冷许多,天地虽霜寒,可心中更是千年、万年寒冰一般的气息。
第八百七十九章 可惜了(下)
十日之后。
从邯郸王城发来文书,传遍整个赵国上下,如今秦国攻赵,一应粮草辎重当有邯郸中枢给予统一调遣,虽有战时条例,可……以此文书为上。
消息传来,井陉口大军幕府之内,李牧静立于沙盘之侧,看着南北两路赵军再承受的巨大攻击,看着王翦仍旧一动不动。
燕国虽有助力,可……燕丹有文书代价落下,欲要赵国割让巨鹿东北八城,才肯继续助力,此事……被郭开一口回绝。
如今,燕国之兵已经归于燕赵边界,不为助力。
南路杨端和大军,原本有着魏国大将军嚣魏牟陈兵漳水的十五万魏武卒,可……秦国一策,漳水之侧的十五万大军有近半归于楚国之旁。
此等种种,南北两路赵军统领回报,若不再有援军,则……城池难守,秦将李信与秦将杨端和真的要成就南北夹击之策略了。
而今,邯郸又下发那等文书?
所为何意!
李牧深知!
“大将军,百家传音,或可援助南北两路大军,或可坚持长久一些。”
未几,司马尚身披重甲,腰腹长剑,大踏步行入幕府之内,面上带有一丝喜意,看向大将军,虽然只是坚持的长久一些,可也是好消息不是。
“邯郸那里可有回应?”
自己已经下发了多道文书前往邯郸,欲要中枢助力,从邯郸大营与巨鹿大营出兵助力南北两路赵军,可……仍旧没有半点生息。
“这……,邯郸之语,大将军身为赵国统军主将,欲要调兵,自当返回邯郸,坐镇大将军府邸,将印下发,举国将军,自无不从。”
呼吸间,司马尚面上刚才还存在的一丝喜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难看之意。
邯郸之意,无疑欲要大将军亲自前往邯郸,可……如今的邯郸能去吗?
百家于此,早就有警醒了!
若然大将军真的要前往邯郸,一切就危险了。
可如果不前往邯郸,南北两路赵军的危局难以解开。
无疑又是一个死局。
……
又是半个月过去,南北两路赵军越发难以抵抗了,李信大军与杨端和大军攻势很是凶猛,不日将会是立春,百家虽援手,不过延迟破城之日罢了。
“大将军,赵王特书!”
寒冰之意渐渐消散,李牧仍旧在井陉口不住巡逻,待在幕府之内,自会令自己感觉到憋屈无比。
未几,亢奋的禀报夹着急骤的马蹄飞上了高冈,是随身副将司马尚亲自来了。
行军数十年,军中最为信任者,唯有司马尚。
“何事?”
李牧仍旧跨身在马匹之上,巡逻冬雪化开的井陉口,一切都是欣欣然,本该充满生机与活力的。
“王书在幕府,特使韩仓秦至,言语赵王欲要相召大将军商议军策,会战秦军!”
司马尚面上不住的有些惊喜,数月来,一直都是大将军传递文书入邯郸,如今终于有文书主动的从邯郸之内传出,还是特使韩仓亲自。
韩仓虽为奸佞,可其身份不俗,由不得司马尚心中升起一股希望之意。
“韩仓?”
对于那人,李牧不陌生,对于韩仓,也并不喜欢。
“是!”
“韩仓言语,郭开已经派人前往燕国和魏国、楚国,纵然割让城池,欲要促成合纵,以为联军攻秦!”
司马尚面上仍是有着笑意。
虽不知真假,可……邯郸那里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你信吗?”
然,数息之后,李牧随意的说着。
“这……,大将军,我军受困于秦军,如今之计,末将以为,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司马尚也知道可行度不算大,但……他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依你之言,李牧当奉命入邯郸,同大王商议军策?”
李牧怅然道。
“……。”
“大将军若有脱困之策,或可……不奉命!”
司马尚闻此,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很是艰难的回应着。
李牧也勒住手中马缰,回首静静看着司马尚,默然许久。
邯郸之内,自己不相信郭开,不相信韩仓,不相信赵王!
那般龌龊君臣果真有抗秦保国之心,岂能一岁的时间将数十万大军丢在前线不闻不问?
今日若真心要与秦军会战,便当亲赴军前激励将士,如同当年秦国昭襄王亲赴河内为白起大军督运粮草一般。果真如此,郭开大王纵然此前有罪,李牧夫复何言!
召李牧入宫而商议会战,能是真心会战么?
无论李牧如何不精通君臣权谋,李牧至少清楚地知道,赵国的许多要害人物都因为入宫而面目全非或泥牛入海。
春平君入宫,柱石一般的元老沉默不语。
邯郸大营将军赵葱也是如此。
巨鹿大营的颜聚如此。
邯郸王城那里,在己身眼中,早已化作一道深不可测的陷阱,若然走进去,怕是真如百家传言,危矣!
明知如此?
司马尚何有先前之言?
终究……赵军如今艰难,有着半月前的那道文书,粮草辎重都要受限于邯郸,果然邯郸不为助力,南北两路赵军崩溃,则赵国危矣。
作为大军统帅与副帅,既没有脱困之策,又要放弃闪烁在眼前的一丝希望,对二十万将士如何说法?自己心下何安?
“回中军幕府吧。”
不知过了多久,李牧再次长叹一声,勒住马缰,奔向远处。
司马尚为之跟随。
幕府聚将,李牧接下那道王书,虽是从韩仓手中接过那道王书,但眼眸深处,却无韩仓的一点影子,李牧自始自终都没有半句话。
韩仓见状,也只是轻哼一声,不再多言。
“本将军离开之后,司马尚执掌军务!”
“这把镇岳剑是先王赐予我的,如今就赐予你把。”
李牧将随身之剑取下,单手徐徐的抚摸着,数十年来,镇岳剑一直跟随着自己,剑下不知陨落多少匈奴人,如今却是要换主人了。
数息之后,将长剑递给司马尚,又看向身后左右的诸多军将,点点头,大踏步的走出幕府。
哗啦一声,数十位军将都拥出了幕府,人人泪光,人人无言。
李牧没有一句话,再次对将军们深深一礼,翻身上了那匹雄骏的铁血战马,一举马鞭,便要带着生死相随的两百飞骑风驰电掣般去了。
“大将军稍等!”
忽而,司马尚持剑快步上前,拦阻李牧马匹之前。
李牧勒住战马看着司马尚,脸色如同千古未动的古井,没有半点波动。
“诸位将军!我等随大将军一同入宫,向赵王请战!”
随着司马尚的吼声,一位位军将们哄然一声爆发,愿随大将军请战的呼喊在雪原山谷荡出阵阵回音声浪。
“国有国法!赵王召大将军会商战事,何有拥兵前往之理!你等要反叛么!”
刹那间,将欲要跟随李牧返回邯郸的韩仓吓了一条,连忙强制镇定的呵斥道。
“脏货小人!”
“烂人!”
“……”
数十位前军将军为之愤怒,各自怒吼着,抽出随身之间,上前将韩仓围困住,欲要将其斩杀。
感此危急,韩仓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躲在随身兵士之后。
“杀死韩仓事小,牵连大将军事大!大将军既已奉命,自家部将却杀了王使,大将军对赵王如何说法?”
“陷大将军于不忠不义,我等有何好处!司马尚以为,听凭大将军决断,大将军不去王城,我等拥戴!大将军去王城,我等也拥戴!”
司马尚见状,神色焦急不已,连忙手持镇岳剑,欲要拦阻一二,果然杀了韩仓,邯郸之内,就真没有半点希望了。
终究,纷杂之言归于一处,一道道目光看向乘坐战马上的大将军李牧。
“诸位。”
“我等久困井陉口,王书之下,粮草辎重受限,南北两路援军无望,退不能退,进无可进。若无举国抗秦之势,则我军必败,败得比长平大战还要窝囊!”
“李牧毕生征战,不曾辜负一兵一卒,而今却要被困死在这里?绝非李牧所愿,将军百战,归途只有一个,如今赵王有军策文书商议。”
“那是我等赵军唯一生路,唯其如此,李牧死不旋踵!”
李牧高声喝道。
虽寒冷凌冽,仍旧掩盖不住那满腔热血的慨然。
“大将军,让我等同去吧。”
司马尚为之哀求。
“大将军,我等同去!”
“……”
其余军将亦是如此。
“哈哈哈,谁都不要同往。”
“将士们,战死沙场才是从军之道,谁也不要将鲜血落在龌蹉之地,本将走后,你等都牢牢坚守在这里,扛住秦将王翦,扛住秦军。”
“纵然全军覆没,也要让秦国明白,赵国之亡,罪非赵军!”
“赵国之亡,罪非赵军!”
李牧仰天长啸。
“赵国之亡,罪非赵军!”
“……”
军将再一次为之怒吼,狂暴的怒吼之音传荡整个井陉口军营,片刻之间,连绵不断的军营上下,为之吼声传递不绝。
一位位巡逻的赵国兵士仰天长啸!
一位位红衣轻甲的赵国兵士从营帐内走出!
一位位随行的民夫有感,跪地附和!
俯览整个井陉右侧,满地的红色洪流陡然如同迸出更盛鲜血一般的赤焰。
“哈哈哈,赵民刚列,昊天欲要亡之,李牧何颜立于人世哉!”
伴随着口中又一声大笑,对着司马尚看了一眼,一语轻叹不察,双腿轻夹,身下战马长嘶一声,身后铁骑跟随,奔向邯郸方向。
这是秦国的春日将到的时日,也是赵国最后一个快要过去的冬日,李牧离开了井陉口幕府,前往国都邯郸,至此……没有任何消息。
第八百八十章 谁为鬼谷
“芊红,咸阳那边传来文书,赵将李牧不存,上将军王翦正大举攻赵,秋日时节,当可三路大军汇聚邯郸,功成灭赵。”
陇西之地天水城。
建成之后,历经近岁的发展,已然步入正轨,诸般一切有条不紊的推进着,由着河西两郡的逐步控制,商贾往来越来越多了。
更不用说,要道林立,便捷无比,从每个月天水城统计的税金来看,上升的趋势极为明显,附带着,天水城、天水湖旁侧逐渐出现更多的集镇与村落。
闲逸的坐在凉亭之内,陇西这里虽然仍旧有些寒冷,可……于周清来讲,不为大碍,阅览完毕手中的文书,将其递给从远处缓缓而至的白芊红手中。
从身侧雪姬手中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回味着文书之上的信息,终究……最为坚固的堡垒还是从内部破开了,李牧入邯郸,声息全无。
根据秦国密探所查,李牧奉命入邯郸同赵王商议攻秦军策,于王宫厅殿之上,被郭开率领刀斧手,直接斩杀,一代名将,英魂不存。
于其人,周清虽可惜,但奈何大势如此,李牧欲要逆转大势,实在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李牧一死,整个赵国之内,真正能够抗衡王翦的也就不存。
按照李信、杨端和两路大军的进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拿下代郡、邯郸以南的大部分区域了,太子嘉那边周清也已经密信而动,韩流这颗棋子也该用上了。
岁月长河之中,太子嘉可是留下不小的隐患。
如此,赵国大局而定,陇西这里的事情早就平定,是故,文书之上,周清可随意抉择,可返回咸阳,亦是可以继续停留在天水城。
周清倒是不急。
将手中温玉茶盏落于条案之上,看着雪姬那一双白皙之手在身上拿捏,力道很是不错,躺靠在身侧的软榻上,静待芊红回应。
“李牧!”
“可惜了,其人三十余年坐镇赵国边境,抗击匈奴,颇有大功,数次南下抗击秦国,均为大胜,未有一败,想不到如今却是埋葬于龌蹉的朝堂之上。”
“大人,是想要近日返回咸阳?”
着一袭清雅的浅粉色裙衫,梳拢坠马髻,如瀑的长发垂落脖颈之间,腰环玉带,外落披风,踏步长靴,素手执文书。
数十个呼吸之后,甚是感叹一语。
上将军王翦之所以被赵国拦阻在太行山前,非是不能够强力破赵,而是……目的不一样,若然李牧仍存,纵然秦军纵横赵国之内,仍会有很强的反击之力。
可如今……李牧不存,加上郭开,整个赵国上下,将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若然郭开再加以安抚,则平定的时日更快。
是故,大人所言,秋日时节,秦军可一战灭赵,否则,当会花费更长的时间。
灭韩之时,花费一年的十年。
灭赵,算起来,也快两年了。
除此之外,文书之外,也提到关于大人是否继续留在陇西的事情,白芊红面上笑意闪烁,有些明悟大人之意。
“返回咸阳的事情,等你将天水商会的事情办妥之后,也不急。”
“只是楚国那边的事情,怕是需要你亲自前往一趟。”
“负刍借助熊悍之力,令数十万大军肆虐江水、洞庭区域,老世族损失颇大,两三年内,不可能恢复原先模样。”
“所以,接下来,熊悍那里不需要太多动作了,而且……许多人、事也该给予处理处理了。”
江南区域的熊悍、李园等人,如今手上我有疾风军团,再加上原有的庄氏一族、百越遗族,力量其实不弱小,果然在江南扎根。
怕是会成为它日之患。
是故,有些人也该下来了,有些事情也该必须坐下。
这一点,芊红应该明白。
“芊红明白。”
白芊红聪慧无双,自然明悟大人之意,以楚国现在的局势,熊悍的存在已经可有可无了,李园亦是如此,之所以保留他们的名号。
乃是为了拉拢楚国内对负刍、老世族抵抗之力,可……江水以北,不出意外,那些抵抗之力会被负刍、项燕一一翦除。
“大人,天水商会的商道拓通之后,多有西域异邦之人前来,更有不少的浮屠教之人传道,近日来……,倒是在南城商贾区域发生不小的冲突。”
“该如何?”
随即,白芊红将手中的文书落于条案之上,又提及天水城内的些许事情。
虽然事情不大,可……牵扯不小,而且大人对于拓通西域还是上心的,果然严厉了,会使得西域诸国敌对之心,若是不为严厉,怕是有损秦人自身。
“一切……按照大秦律例就行了,该抓抓,该杀杀!”
“浮屠教的传道之人,欲要传道,非有官府开具的传道行走文书,否则,一应为异端学说,剿灭之、焚灭之。”
周清闻此,近日来,灵觉扩散天水城上下,的确有不少的游侠、强者出现,浮屠教之人自然在其中,化神层次的也有不少。
欲要传道,自己并不拦阻,道法同源,但……一切得按规矩办事。
“是。”
白芊红颔首而应。
“大人,芊红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屈身一礼,双手而动,白芊红美眸闪烁玄光,思忖别样之事,小步近前,又是一言落下。
“自无不可。”
周清摇头而笑,芊红是自己的人,若然有不情之请,或许有些麻烦,但……诸夏之大,能够麻烦自己的可是不多了。
“芊红踏足半步玄关以后,自感进步稍缓,虽有大人论道,可……仍旧欠缺不少。”
“芊红之道,根植于鬼谷纵横,捭阖天地,所以,芊红想要在南下江水的时候,请大人随芊红入鬼谷一趟,以为所得。”
言语之间,周身闪烁紫色玄光,其内,阴阳道韵忽闪,一股甚为恢宏的天地纵横之决流转,忽闪即逝,虽不常出手,可实力仍存。
欲要尽快踏足玄关,非有得到同源道理的支撑,而诸夏之内,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鬼谷那里了。
百多年前,先祖庞涓逝世之后,后人在手札之上,只是知晓鬼谷的存在,并未真正入内一观,如今,自己有这个实力和资格入内。
有着大人在侧,更为稳固。
“鬼谷!”
“可。”
周清再次点头,此事不过小事而已。
说起来,每一任鬼谷子隐去之后,都不理会诸夏凡俗之时的,可……前年的时候,鬼谷子突然现身楚国王宫,一掌击败苍璩。
“多谢大人。”
白芊红面上笑意而出,再一次返回鬼谷,所为自然是鬼谷之道,但……也是向那里历代鬼谷子证明,鬼谷之道……在自己手中同样可以发扬光大。
当年先祖在列国争霸之时所受到的屈辱,自己也会亲手找回来的。
齐国!
大人已经允诺自己,它日灭齐,自己当独掌一支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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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
咸阳宫,永巷深处。
地下第三层深处监牢,终日黑暗,除却火把的一缕缕昏黄灯光照耀而已。
方圆丈余的生铁监牢之内,赵高衣衫褴褛的被铁链束缚其内,发丝凌乱的披散在头颅四周,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难闻至极的气息。
每日里,地下三层监牢鲜少有声音传荡,除却一日一餐的供给,欲要多食,根本不可能,欲要好食之物,亦是不可能。
不过是尚食坊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一丝油水也无,昏暗的监牢深处,茅草堆积,极深处,更有一丝丝老鼠撕咬的杂乱之音。
忽而,一阵有序的脚步声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监牢深处的那道身影为之一动,抬起头,看向监牢之外,那里……正有两个人手持饭盒将今日的吃食带过来。
“这里真是难闻,每一次来这里,都森冷无比。”
两位身穿宫服的男子近监牢之前,一人手持饭盒,一人手持钥匙,按照惯例,地下三层监牢,乃是必杀必死之人。
其内之人的身份,他们也清楚,是先前大王为之信任无比的少府令赵高,因为重罪,被打入永巷,已经关押了数月了。
就等待什么时候,拉出去处斩。
对于这样之人,二人实在是太熟悉了。
“赵高,吃饭了。”
借着旁侧的火把,一人随意喝道。
随即,便是要将监牢的门打开,将饭盒送入其内。
“这么麻烦做什么,都是将死之人了,于此这般受罪,还不如早点死去为好,赵高,还活着?”
另一位宫奴见状,微微一笑,听不到昏暗监牢内部的声音,也没有别样的动静传出来,估计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随即拿起身侧的饭盒。
并未直接打开监牢的门,将饭盒内的冰冷窝头直接一手拿起,扔入监牢深处,又看着饭盒内的半碗温热汤水,想了想,直接端起来,侧着碗,将其透过栏杆的缝隙放入其内。
滴滴滴……
本就稀少无比的温热汤水又流走大半,只剩下碗底一口的浑浊汤水。
“赶紧走吧,这里太冷了。”
这下,连监牢的门都不用打开了,方便太多了,反正将死之人吃太多,也是浪费,要不是大秦律例在前,监牢内赵高真在前死了,他们也有责任。
“走吧。”
于此,另一位宫奴也是无奈,不过的确方便,感受这里阴寒无比的气息,连忙也是离去。
脚步声快速的远去。
整个地下三层监牢再次恢复别样的寂静。
看着身前一尺开外的那个窝头,又看向监牢栏杆之旁的一点汤水,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的赵高艰难的挪动身躯。
连续数月如此,一身的精气神早就消耗殆尽,若非希冀最后一丝希望,早已不复如今,铁链虽重,可只要自己未死,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十多个呼吸之后,手握那颗冰冷坚硬的窝头,赵高用力的撕咬着,咀嚼着,吞咽这,虽然味道……,不,没有什么味道。
咳咳咳……
忽而,坚硬无比的窝头卡在喉咙,一连串疼痛咳嗽之音传出,本就浑身酸痛无比的赵高,只感觉身躯越发的疼痛起来。
无神的双眸看向远处,由着火把的灯光,那碗汤水还在,当即,一手拿着窝头,身体再次艰难的向着栏杆旁侧挪移。
只要现在不死,一切都是还有希望的,大王现在不杀自己,说明心中还是念着一点旧情的。
而……那就是自己的翻身之日。
待自己走出永巷之时,一切就都还有机会的。
只是……,半柱香之后,赵高用尽力量的挪移,才堪堪挪移至那碗汤水之后两尺,接触不到那碗此刻已经彻底冷下来的一口汤水。
单手极力的伸出,极力的靠近。
单腿极力的探出,极力的靠近。
……
终究还是无法将那碗汤水揽在身前。
不知过去了多久。
铁链锁住的身影无力的趴在阴暗潮湿的地上,手中的那颗窝头还剩下半个没有吃完,不远处的汤碗中,一口浑浊之汤越发的冰凉起来。
“嗯?”
忽而,陷入浅浅昏迷状态的赵高鼻息一动,自己似乎嗅到了肉香的气息,似乎嗅到了美酒的气息,莫不是自己在做梦?
摇头苦笑,复归先前。
可是……熟悉之后,觉得有些奇异,那股气息越发的浓郁了,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意识告诉自己,那……不是梦。
豁然,头颅猛然抬起,眼前的昏暗虚空也陡然亮堂些许,目光所致,面前赫然出现一块散发蒸腾热气的肥羊之腿,旁边还有一小坛封口不存的酒水。
“……,你是谁?”
视线闪烁,挪移至那两样事物旁边的那道身影,黑衣罩体,斗篷遮掩,身高魁梧,就那般立于监牢之内,也不知道监牢什么时候打开的。
“你……想要生,还是死?”
黑衣人就那般静静站在赵高跟前,俯览而下,看着此刻狼狈不堪、性命垂危的赵高,一语出,沉稳而又夹杂一股别样之意。
“你是谁……?”
赵高声音大了些许,艰难的挣扎坐起,眼眸深处,这黑衣人……竟然能够无声无息的来到这里,打开监牢之门,还带来这般东西。
是自己的朋友?
不,自己并没有朋友,入宫多年,一直伺候在大王身侧,哪里有朋友!
是自己的敌人?
敌人不会如此的。
可……此人到底是谁?
“凝香美人没有与你提过我吗?”
黑衣人轻轻一笑,并未自报家门。
“……”
“凝香美人!”
“难道……,难道……是你!”
第八百八十一章 我不想死
刹那间,赵高无力无神的双眸为之骤然缩起。
是他!
绝对是他!
咸阳之内,诸夏之中,近来的诸多事件中,能够与凝香美人联系上的,也唯有一人,昔年夜幕的四凶将之一,如今,怕是也只剩下他自己了。
皑皑血衣候!新郑之内被杀!
石上翡翠虎!新郑之内被杀!
碧海潮女妖!不久前被大王赐死!
月下蓑衣客!
也是夜幕如今剩下的最后之人!
一直以来,对于此人,自己也在寻找,虽然其人也被列入四凶将之一,但是在赵高看来,其人在夜幕的作用,远远超过其余三人。
没有提前得知的一道道讯息,夜幕焉得可以有充足的应对手段,焉得可以从容的应对一切,否则,大事加身,诸人自乱阵脚。
自己被关押在此地已经两个月了,不出意外,咸阳城内的夜幕势力被清扫一空。
而此人,绝对是可以躲过去的。
但为何……会出现在永巷之内!
是来杀自己的?
毕竟凝香美人的死,与自己有不少的关系。
但……若是杀死自己,何必这般费事,刚才自己昏睡之中,便是可一手了结自己。
“你要如何?”
赵高艰难的坐起,没有理会面前的肥羊之腿与醇香美酒,再次看向面前之言,沙哑的声音荡出,虽不显,但寂静的监牢深处,足以传开。
“你要生,还是死?”
仍为先前一问,黑衣人不急不躁之感。
“你要如何?”
赵高不予理会,仍也是先前一问。
对方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心绪流转,快速思忖,然……未有所得。
“赵将李牧身死,秦将王翦正在大举攻赵,不出意外,再有数月,当可灭赵。”
“期时,便是你的身死之日。”
黑衣人自顾自的说着。
“你现在之所以没有直接被赐死,不过为秦王嬴政念及往昔一点旧情而已,可……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一个小小的少府令,又如何会被秦王嬴政记在心中。”
“半个月前,新的少府令已经出现了。”
观赵高没有回应,那黑衣人也是不急,永巷地下监牢,本就人迹罕至,话音流转,毫不留情的说道如今外界之事。
秦国灭赵已成定局!
新的少府令出现,也表明秦王嬴政不会启用赵高!
如此,赵高欲要翻身,几乎不可能,想要活命,也是难如登天!
“赵高既为将死之人,你何来于此?”
闻其声,赵高陷入浅浅的沉默。
虽对于外界的形势有判断,但从眼前黑衣人的口中道出,仍是那般的令人心中感到一丝……凄凉,莫不是大王真的忘记了自己。
否则,为何两个多月了,都没有派人前来。
而且设立新的少府令,大王定然会想到自己了,难道真的连那份往昔的旧情也没了?
不会的,大王如果要杀自己,早就杀了自己,不会留自己到现在的,当初自己赌的就是大王会念及旧情,不会杀自己。
只要不死,赵高自认可以慢慢重获大王信任。
可……如果大王真的忘记了自己呢?
那……自己岂非只有死路一条!
可……为何蓑衣客会前来见自己,所为又是何事?
赵高甚为不解。
“我前来于此,乃是有一桩交易于你。”
黑衣人轻轻一笑,来意道出。
“交易?”
赵高低语。
“凝香美人应该于你说过的,她非常欣赏你,其人虽死,可对于夜幕来说,不算什么,尽管近月来损失了不少,可根基无恙。”
“赵高,我也观察了你很久,觉得你是一个……忠心的臣子,可忠心的臣子如今却因一语而身死永巷之内,难道你不觉得可惜?”
“果然身死,咸阳之内,怕是从此无人会记得你,毕竟你是这般的微不足道!”
黑衣人看向赵高,话音缓缓,并未遮掩深层次之意。
如今这里并无外人,而且赵高如此状况,诸般一切自当揭开而言。
“夜幕降临百鸟散,夺魂取珠血幽冥!”
“你执掌过罗网,应该了解夜幕,当初的韩国上下,夜幕降临,谁可抗衡?”
“韩王亦是奈何不得,非韩国国力孱弱,夜幕不会如此,所以,夜幕当初选择在弱小的韩国扎根,虽可收得一时成效,却不得长久。”
“韩国沦亡之后,夜幕来到了咸阳,潮女妖入咸阳后宫,安然的诞下公子胡亥,其人入宫之目的已然完成,可……还不够。”
黑衣人继续说道自己的事情,说道夜幕往昔,说道夜幕抉择,说道夜幕的诸般种种。
夜幕的失败,不是因为夜幕的力量弱小,而是因为当初的抉择,果然当初扎根秦国,焉得如此?
所以,夜幕来到了秦国。
欲要扎根秦国,非有秦廷中枢要人助力,凝香美人算是一个,但其人入宫得最主要目的乃是诞下公子,如今也已经完成。
所以,其人生死无关紧要。
可……现在夜幕需要另一个在秦廷之内可以支撑大局的人。
凝香美人选择了赵高。
历经自己的观察,赵高……不算最合适,还缺少了一点东西。
“想要在咸阳出现当初韩国夜幕那般的存在,根本不可能,你等痴心妄想,韩王安如何可与大王相比!”
闻此,赵高甚是不屑。
昔年,罗网在文信候吕不韦手中出现,其力虽强,可在文信候手中,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
后来,落在自己手中,也是如此。
欲要重现当初夜幕在韩国的盛况,痴人说梦。
秦廷中枢之内,无论是李斯、尉缭子、武真侯、王绾……,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国有动静,依照大王的性子,会直接给予剿灭的。
秦国有这个实力。
如此痴心妄想之事,还想要说动自己,实在是可笑。
“秦王嬴政固然雄才,可……诸公子呢?”
蓑衣客不可置否,对于秦王嬴政,待在咸阳这般久,自然也是了解,欲要在秦王嬴政执掌秦国的过程中,肆意妄为,下场自然只有一个……被剿灭。
可秦王嬴政是人!
是人就有死的时候,期时……一切就说不准了,秦国虽法治,但法令之源却是在君王身上,果然选择一位公子辅助。
待公子登位,咸阳的夜幕,焉得不会成为往昔韩国的夜幕。
“公子胡亥?”
“不可能的,丽夫人如今受宠,算时间……也该诞下腹中孩子了,果然是公子,公子扶苏都未可争锋。”
于此,赵高更是鄙夷,更是轻视,实在是看不清楚如今的咸阳形势。
大王身下却有诸公子,可……受宠的也就扶苏与天明,天明非大王出,欲要登位,根本不可能,公子扶苏虽得了不少助力。
但当初长安君成娇所得助力同样不少,最后大位仍落在大王手中。
可是公子胡亥压根就没有那个希望,其母凝香美人身份卑贱,不受大王宠爱,比不得公孙丽,果然公孙丽诞下公子,赵高以为,十有八九……公子扶苏都不能够略其锋芒。
“世间之事,谁又能够说的准呢?”
蓑衣客摇头一笑,诸夏间,诸般事若是真的这般抉择而定,何以春秋以来,战国并起,就是因为许多事情不可控。
也正是如此,夜幕才有机会不是。
“赵高以为如何?”
语落,再次看向赵高。
“死路而已!”
赵高垂首一语,不在多言。
夜幕所为,终究是死路。
“你宁愿呆在永巷内等死?”
黑衣人笑语,倒也不急。
赵高陷入浅浅的沉默。
“此物是当初血衣候所修炼的功法,可入化神绝颠,你一身所修驳杂无比,当散去一身功力,重修如此玄功。”
“此为血丹,助你一力。”
黑衣人觉得自己已经有答案了,虽然这个答案还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可……终究会是自己想要的,挥手间,又是两样事物从怀中流出。
一张羊皮卷,一瓶丹药,劲力包裹,静静落在赵高跟前。
数息之后,黑衣人消失在永巷深处。
看着眼前的羊皮卷,看着眼前的丹药,看着面前仍旧余热散发的羊腿和美酒,赵高凝实许久。
夜幕之事固然不可成!
但自己……真的不想死,无论如何,现在不能死。
真的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夜幕!”
清冷的声音道出,一手缓缓探出,伸向那醇香美酒。
第八百八十二章 腹中奇痛
初夏时节,关中正处于丰收岁月,虽然有不少民力征发入秦赵战线,但……不为大事,一切农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渭水以南,秦王政正踱步田亩边缘,遥望远处熟透的粟米,虚空之上,虽骄阳正盛,但心中却欢喜无比,正是眼前的这些充实秦国底蕴。
身后,周清、昌平君熊启等跟随,至于李斯倒是坐镇国府,处理诸般要事。
七日之前,陇西天水城内的诸般事情了解,周清便是车驾返回咸阳,正值丰收,便随同在侧,田亩之中,一位位农人正在不住收割着粮食,所属郡县的农令之人,亦是指导着、引导着。
使得所收割上来的粮食能够安稳的入郡县粮仓,以为国之储备。
“大田令当为大功也。”
在田亩之上行走许久,秦王政拍手赞叹,视线微转,看向同行的大田令郑国。
郑国为大田令的多年来,除了一开始的郑国渠惠及关中百万人以外,而今更是在渭水两岸整治诸多农田,给予整修水利,使之归于良田。
溷轩之所在每隔二三里便是有一个,虽为腌臜所在,虽为屎尿汇聚所在,但……对于田亩肥力的提升,早已经得到了证明。
原本许多郡县的农人为之反对,现今却是有着专门之人给予管理溷轩,再加上中央学宫内的农学博士之人增多,对于田亩肥沃之法献出更多。
轮作耕种之法!
垄作耕种之法!
谷物挑选之法!
水利灌溉之法!
……
诸般一切从大田令、中央学宫之内流出,虽不比王翦攻赵灭国,可……秦王政觉得,这等功劳丝毫不逊色,如果没有郑国所做的这些,王翦焉得可以安心攻赵。
“此为臣份内之事,焉得论功。”
同行的郑国亦是在不住大量眼前的田亩粮食,时不时的下去查看一二,面上也是笑意闪烁,自己虽出身小圣贤庄,可偏爱农学。
故而有此进境。
闻大王赞誉,拱手一礼,摇头不受。
“哈哈哈,大田令无需过谦,寡人心中知晓多矣。”
“待王翦灭赵功成,再行封赏!”
秦王政亦是欢喜不已,虽为份内之事,可自孝公以来,历任大田令所为距离郑国都差之远矣,农事为国本,秦王政一直都没有忘记。
“近年来,大田令手下之人与中央学宫的农学博士之人多在关中与渭水两岸勘察,虽有大成效,但遍观秦国舆图,北地诸郡、巴蜀诸郡,亦是有大片土地。”
“果然处处如此,则大秦根基稳固如山,若然接下来灭赵,则也可将此法推及他处,也是可以惠及诸夏,三代以来,庶民足食,未听有乱也。”
对于农学之事,周清并未插手太多。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中央学宫之内,农学博士从齐国请来不少,加上从小圣贤庄选送而来的典籍,历经多年实地勘察,才有如此功效。
若然百姓吃饱喝足,些许异心之人不足为虑,近前一步,缓缓而语。
“武真侯所言甚是。”
“数月来,由着大田令的建议,国府已经下发文书,待夏收完毕之后,诸多郡县农事之人亲入中央学宫,给予领略最新的农事之法。”
“然后便可以将新法归于秦国上下,举国受益。”
昌平君熊启亦是轻轻一笑,拱手一礼,说道近来国府的相关策略。
“果然如此,甚佳!”
周清颔首以对。
归于咸阳以来,对于去岁以来咸阳之内的大小事,有着更多了解,后宫之内,敏夫人、楚夫人身死,熊启不为先前重视。
李斯逐步入国府,倒是国尉府邸之上,仍旧由尉缭子管辖,而今灭国一天下,军略谋国的尉缭明显更有大局眼界。
虽然秦廷之内,新鲜的面孔没有太多,但一切已然大为不同。
诸人随意而言,继续行走在渭水以南的田亩之侧,直至午时极盛,才缓缓返回咸阳。
除却周清之外,于诸人都有些艰辛,可……自从秦王政亲政以来,已然成为惯例,夏收与秋日巡逻不断,以观亲政以来秦国上下的迹象。
从郡县上传的文书可以骗人,但亲眼随意所观,却难以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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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上下绽放浅浅的紫韵华光,双手掐动印诀之力,一缕缕别样的生机蓬勃之力荡出,灵觉笼罩远处一人身躯,力量灌输其体内。
稳固其损耗的本源,恢复其原有的精气神。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周清徐徐收敛手中动作,神色无恙,那人不过先天修为,于自己而言,恢复之道轻而易举。
“丽夫人并无大碍,院医所行之法亦是正道,就是速度稍缓而已。”
“诞下公子,终究损耗颇大的元气。”
月前,公孙丽腹中孩儿诞下,为大秦公子,其名为高!
寓意不言自明!
入宫多年,总算是诞下公子,由此,公孙丽在后宫的地位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由着公子高,却无疑成为有王后之实的夫人。
归于咸阳,便是被秦王政邀请至后宫给予诊断。
“哈哈哈,院医之法虽为正道,可终究不若武真侯。”
“丽儿,感觉如何?”
秦王政一身常服,一观不远处软榻上的公孙丽,明显可以看到一身的精气神恢复甚多,娇艳的容颜上满是红润之感。
不复诞下公子之后,元气大伤之后的病态。
大喜笑语,快步行至榻前,端坐一隅。
“大王,臣妾很好。”
“多谢武真侯。”
初夏时节,软榻之上,公孙丽一袭单薄的浅粉色衣衫,秀发垂落身侧,刚才武真侯灌输自己体内的力量,以灵觉清晰感知的速度恢复。
无论是内力,还是精气神之力,都恢复最为巅峰的状态。
不愧传言武道超凡,虽如此,公孙丽也只是浅浅一礼,没有多言。
“如此便好。”
“高儿接下来还需要你耐心照看呢,可是需要花费不少精力。”
“寡人就先随武真侯离去了。”
秦王政颔首以对,看着恢复正常公孙丽,心情畅快。
而后目光落在软榻里侧,正在酣睡的婴孩,也是一笑,没有多言,便是缓言起身,转身走出昭德宫。
“赢旋,传寡人口令,从少府之内取出燕国、齐国进献的神草、海珠之物,交由尚食坊,佐以膳食,落于昭德宫,不得有缺。”
秦王政从宫门内走出,虽然丽儿的身体本源恢复,可……仍旧有些不放心,踏步而动,随意而语吩咐着。
赢旋者,乃是近月来,自己新提拔的一位宗室远支之人,按照惯例,直接从少府内启用,堪为新一任少府令,办事能力还算可以。
“赢旋何在?”
周清跟随在身侧,闻秦王政语,面上微动,归于咸阳虽没几日,但赢旋还是认得的,之前还在这里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见了。
眉头一挑,看向其余宫人。
“嗯?”
走在前面的秦王政闻此,亦是不自觉的停下脚步,身躯微侧,目光看向往日赢旋一直待着的区域,果然,赢旋的身影不存。
“……,大王,刚才少府令腹中奇痛,便是前往宫中溷轩所在。”
悄然间,整个后宫宽阔的道路之上,陷入一股别样的寂静,迎着大王与武真侯的目光,在场宫奴为之浑身不住颤抖。
终于,数息之后,一人缓缓上前,说道缘由。
“没有任何临行之言?”
周清好奇的询问着。
身为少府令,若然遇到己身突发之事,自无不可,但需要做好交接之事,但……看着赢旋所为,似乎并没有什么举动落下。
呼吸之后,又是一阵的寂静之声传来。
“大王,我等还是先行返回兴乐宫吧。”
“少府令之事想来不过偶然。”
虽有些擅离职守的味道,可……腹中奇痛,非人力可以控制,周清摇头一眼,看向秦王政,漫步而动。
“罢了。”
秦王政见状,本欲要略施惩戒于那赢旋的,既然王弟之言,仅此一次,国有下次,重罪论处,赢旋终究待在自己身边不长。
不复赵高用着舒服,但赵高太让自己失望了。
只是……其人终究还是道出一切,没有隐瞒自己,还算有点忠心。
第八百八十三章 听话就好
“大王,此为上将军从前线传回来的密报与文书。”
兴乐宫内。
文武重臣汇聚,自从两个月前,赵国邯郸传来消息,李牧身死之后,上将军王翦便是军动,北路李信大军与南路杨端和大军更是迸出无比强烈的攻势。
从不断传来的文书而观,如今的整个赵国,已经有过半区域落在秦军掌控之中,若非稳打稳扎,早就三路大军齐聚邯郸,亡赵国国祚了。
偏厅之侧,秦王政与周清二人踏步其内,随即,厅殿内的诸人为之起身,拱手一礼。
尉缭子手持两道秘密文书,已经核对过火泥烙印,近前一步,将文书曾递给并未登临上首的秦王政,如今灭赵已成定局。
所区别不过时间长短,以及接下来的诸多对策而已。
灭赵与灭韩终究不同,在灭韩之前,整个颍川郡大部分土地都落入秦国掌控之中,灭韩之后,轻而易举的可以给予整合。
灭赵,却是灭万乘之国,获得土地方圆数千里,其内一切复杂无比。
“三路大军各有收获。”
“北路李信自拿下代郡之后,又南下行军八百里,攻占城池十五座,南路杨端和则正在对战赵国巨鹿大军,不日可将巨鹿攻破。”
“王翦大军破开井陉口,下曲阳、宁晋、元氏之地,再有两个月,则可三路大军从三方汇聚,包围邯郸,攻占邯郸。”
从尉缭子手中接过那两封密信,秦王政微微颔首。
没有迟疑,直接将密信打开,快速的阅览上面内容,不过……倒是一些军报,三路大军各有所得,许多信息秦王政也都了解。
并没有太多的新鲜之事,可……行军速度与攻城速度,还是在秦王政的预期之中的,李牧不存,剩余的赵国将军们根本打不赢这场战争。
语落,殿内群臣为之面上欢喜,按照数年前早就定下的中枢策略,三晋为首要之重,韩国已灭,如今赵国也将要被攻灭。
若然可以在秋日之前灭赵,则以秦国的国力,很有可能在明岁发起另外一场灭国大战,自然是针对魏国的,三晋之地若是拿下。
则……诸夏中,再言合纵攻秦,将彻底成为虚妄,燕国、齐国、楚国都将彻底被秦国分割开来,都将一一被秦国击败。
武将攻城掠地是为大功。
可文臣运筹帷幄亦是大功,秋日之后,怕是会有一大批封赏名单。
“臣贺喜大王,即将再灭一国,一天下指日可待。”
昌平君熊启见状,近前欢笑一礼,此事当为上佳。
“臣贺喜大王!”
“……”
随即,其余文武诸臣也是笑意不绝,逢如此之时,建下如此功勋,如何不得欢喜?
能够亲眼看到春秋以来数百年的诸夏归一,而且是由他们亲自助力一天下的秦国,实在是幸甚至哉,各自躬身一礼。
周清也是面上轻轻一笑。
一天下乃是必然!
虽为必然,可在其间,亦是充满各种各样的麻烦,以秦国国力,固然可以凭借大军将诸国一一击溃,可……如何击溃、击溃之后如何整治……也是一个大问题。
否则,今日厅殿之内也无需这些文武重臣了。
“嗯?”
“这封密信倒是有些意思,武真侯你等且一观。”
阅览完毕手中第一封密信之后,于诸臣之语,秦王政自然也是快哉。
不住颔首,随即打开第二封密信,视线落在其上,不由的眉头一挑,而后眉头轻轻皱起,没有多言,数十个呼吸之后,将第二封密信递给旁侧不远的王弟。
交由群臣一览。
“诸卿一觉如何?”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秦王政此刻正端坐于上首条案后,静静品着茶水,旁侧不远,少府令赢旋早已出现,虽然神色惶恐,但仍为如此。
那封密信文书也早已传递群臣手中各自一览。
相较之王翦所传的第一封文书,的确有很大不同,且……与先前灭国之策有不小的差异,采纳与否自然要看诸人意见。
“咸阳令如何?”
数息之后,厅殿内还是有些寂静。
秦王政虽不着急,但也是视线落在一人身上。
“大王!”
“秦欲要攻灭六国而一统天下,按照先前中枢定策,当为战场上击溃诸国兵力,朝堂上瓦解诸国之力,如此,双手齐下,才能够快速的给予那些地方整合。”
“按照上将军所言,却是要最大限度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欲要从更深层次摧毁诸国,此法虽上佳,可太难太难,且易出现隐患。”
咸阳令出列一礼,近前一语。
上将军王翦所传来的那封密信并不晦涩难懂,唯一值得诸人思忖的也就王翦所言灭国之法,而且此法先前并非没有提过,并非没有推演过。
实在是有着极大的隐患。
“隐患在何?”
秦王政不做评价,继续问着。
“不战而屈人之兵?”
“此策数百年来,秦国与昔日义渠国也曾使用过,义渠弱小之时,臣服于秦国,为秦国之臣,可义渠强大之时,却反扑秦国。”
“对秦国关中造成极大的损失,最后昭襄王岁月,大军出动,灭义渠王,杀义渠人,才得以安宁,赵国之大,远超义渠,赵国之强,远超义渠。”
“目下局势,赵国沦亡不过早晚,果然不战而屈人之兵,对于赵国而言,未必不可接受,诚如是,如何保证那些人真正的臣服。”
咸阳令没有迟疑。
中枢之内,当有自己之言,其音缓缓,左右而观,说道自己之意。
上将军王翦所语,固然不错,可自己所言,也是不假。
“廷尉一觉如何?”
秦王政微微颔首,单手摆动,视线落在廷尉的身上。
“秦军传统战法,以攻城略地歼敌大军为要旨。是故,攻必拔城下地,战必斩首灭军。行之日久,遂成传统。拔城斩首之数额,亦成军功大小之尺度。”
“先前所谋,亦是灭其大军主力,使其不成威胁,摧毁庙堂根基,大秦重新塑之,而今,依上将军所言,欲要灭赵,便不能仅仅以拔城败军、斩首灭敌之法作战。”
廷尉出列,先是沉思,而后一语。
“战胜不求斩首!”
“夺政不求下城!”
“除奸不求灭贵!”
“此为上将军三策,臣以为不无道理,但先前咸阳令所言,也是隐患。”
总结上将军所言重重,廷尉点点头,语落,又是摇摇头,上将军策略是极好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既可以使得少生杀戮,也可以令仁义之名传扬。
弊端自然也存在。
“李斯呢?”
秦王政仍没有评价,视线落在李斯的身上。
“大秦欲要灭国,韩国不以为先例,赵国之大,民众甚多,如今国内兵力仍有三四十万,如果全部坑杀之,或许会令赵人更加的敌对秦国。”
“而且赵国之内,先前便是有着诛灭郭开、罢黜赵王迁之言,可见其国仍有干臣,果然全部摧毁,则世族更为敌对。”
“从此而观,上将军之言,颇为上佳,可……咸阳令与廷尉隐患,亦是存在,但……李斯之见,上将军之策可行,起码赵国可行,果然有患,大秦有时间给予整治。”
李斯出列,近前一语。
上将军身为统兵上将军,自然有这个资格提这等建议,而且还是上佳的建议,但先前中枢定策也是不差,更为具体与彻底。
就是容易令大秦与关东诸国敌对,可大秦本就不被关东诸国喜欢。
“相邦呢?”
秦王政心中亦是在不断的思忖,王翦之法的利弊自己也有考量。
但群臣的意见也是可用。
丹凤之眸从李斯身上挪移,落在昌平君熊启的身上。
“启认同上将军之意!”
“灭国之战,务求战胜而败其军溃其心可也,勿要大肆斩首杀戮,以免赵国上下成军作困兽之斗。当年长平大战,武安君坑杀赵军数十万降卒,反逼得赵国死心血战而秦军反败。如此覆辙,不可重蹈也。”
“灭国根基,在于夺取都城、去其庙堂、除其施政之能。是故,数月之后,秦军攻占邯郸之后,不能如既往那般城城攻占掠夺财货人口。”
“当年乐毅攻齐,下齐七十余城而不能灭齐,在着力过甚也。如此覆辙,不可重蹈也。”
“而今山东诸国昏昧,各国都有奸佞盘踞庙堂,以致诸国上下大都成为一盘散沙。秦军入邯郸,仅仅除去奸佞而少杀世族贵胄,可免诸多世族逃亡抗秦,如此,更容易整合赵国,化入秦国之内。”
昌平君熊启出列回应。
此策自然上佳。
并未过多迟疑,便是一语落下,针对上将军文书所言,给予一一诠释,给予一一的道出个中好处。
此法,可保山东诸国之力!
如今之计,自己能做的也是不多了。
“武真侯呢?”
对于上将军所提出的策略,秦王政是满意的。
一则,如今在前线领兵灭国的是王翦,对于赵国的局势有着清晰判断,而且之前自己也曾给予他足够的权力,纵然没有这封文书。
其策也可任意行之。
二则,如今非大争之世,非昭襄王岁月,秦国欲要强大,必须极大削弱山东诸国战力,坑杀之举不少,但如今是一天下。
如何有利于一天下之策,自当为上。
群臣之意也是如此,虽然有不小的隐患,可李斯说的对,果然赵国接下来生乱,那么,秦国还有足够的时间与力量给予镇压。
给予整治。
“玄清以为,上将军之策自然可用。”
“山东诸国中,庶民并无太大罪过,终究要以那些世族贵胄为核心,在攻占邯郸,灭赵之后,当将原有赵国之内的世族封地之臣打乱。”
“或是迁移他处,或是给予推恩,分化其力,若然不满,河西两郡正需要大量民众补充。”
周清倒是没有太大意见。
王翦之策的核心是要在赵国竖立一个典范,给燕国、齐国、魏国、楚国等竖立一个榜样,秦国欲要一天下,非是将诸国之军尽数坑杀。
亦非要将诸国之世族贵胄尽数坑杀,只要识时务,只要听话,只要顺从秦国法治,一切都是可以和以前一样的。
“甚佳。”
“即如此,寡人当下达王书允诺上将军之策。”
秦王政大喜。
上将军之策,的确有不小的隐患。
可相较之所得,终究还是足够的。
“大王。”
“臣以为,此策虽可行之,可……如今正有一个大好机会。”
“果然功成,此策当有足够的威慑之力。”
伴随秦王政话音刚落,先前归于旁侧的假丞相李斯倒又是一步踏出,拱手一礼,面露笑意,似是有着精妙之策在胸。
语出,厅殿之内,一道道目光直接汇聚在李斯的身上,近两年来,李斯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先是由长史晋升假丞相,而后国府之内,权柄越来越重。
更甚者,今岁以来,许多事情相召重臣的时候,往常都是有着相邦的,但有几次,都换成假丞相李斯了,更不用说罗网还被大王任命李斯掌控。
虽然一件件事情不大,汇聚一起,足以令李斯成为秦廷之内,份量足可和昌平君熊启并列之人。
“哦,什么机会?”
秦王政好奇,不知李斯何意。
群臣亦是如此。
悄然间,倒是距离李斯不远处的昌平君熊启神色之上,双眸深处一缕异样光芒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呼吸之间,恢复原样。
“由着前少府令赵高重罪加身,李斯数月来,多执掌罗网,收拢诸多信息,近月来,罗网秘传,韩国旧土,如今颍川郡新郑之城,有大量的百家游侠涌入。”
“更有大量的世族子弟出现,虽扮作商贾,可逃不过罗网的眼睛,对于他们,罗网已经监察了许久,加上罗网打入百家的密探传信。”
“半月之内,新郑之内当有乱象出,那些人欲要恢复韩国社稷,驱逐秦国在颍川郡,乃至南阳郡的力量,主使者更是昔日韩国新郑的流沙。”
罗网在手,李斯对于山东诸国的些许隐秘了解的更为清楚,对于数月来颍川郡的异样也快速得知,虽知晓,却一直没有动手。
因为……秦法之要,在于只有当那些人祸乱的时候,才有罪过,否则,便不为罪过,也难以定罪,如今他们欲要举事,恢复韩国社稷。
更是要连通韩国往昔老世族,更是合上将军之策,对于那些人,秦国近年来并没有太多侵扰,果然参与,当重罪惩处之。
给予山东诸国怀有异心的老世族,一个极大的警告与警醒。
朗声之语传出,回旋在厅殿之内。
第八百八十四章 移兵伐之
“新郑!”
“流沙!”
“……是他们!”
秦王政静坐上首,闻李斯之言,神色为之一动,明眸闪烁别样的光芒。
对于新郑即将的乱象,自是不在意的,如果真的有足够力量作乱,那么,李斯不会现在才说的,南阳守叶腾与颍川郡郡守也会上传文书的。
可见,新郑之内的杂乱之力虽不弱,可还在掌控之中。
但对于流沙这个名字,秦王政已经数年未曾听到的,遥想当初自己身入新郑,一见韩非,很是欣赏其才,奈何其人执拗,家国血脉为上。
后来虽入秦,终究没有献出一策!
自己亦是颇为无奈,流沙便是韩非所创的势力,在其人身死,韩国沦亡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两三年来,流沙也没有任何动静落下。
如今流沙再现,怕也是当初的人出现了。
鬼谷纵横!
果然其人谋略,新郑之乱……还真有些说不准。
“李斯何策?”
迎着诸人目光,秦王政沉吟数息,终究一言落下,如果是寻常之人率领新郑势力作乱,还不足为惧,可……卫庄终究有些不同。
“大王,李斯以为,新郑当乱。”
“韩国为秦国首灭之国,其国土虽小,其人虽少,但终究宗庙传承数百年,欲要在三五年之内,彻底湮灭韩国的痕迹,不太可能。”
“所以,新郑早晚会有乱象出现,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秦国即将灭赵之时出现,堪为上佳。”
李斯近前一小步,拱手看向上首的大王,而后双眸左右而观,微微一笑。
如今的朝政之内,正值秦国一天下之谋,昌平君熊启见恶于大王,殊为不智,而自己欲要更进一步,除了有大王的提携。
己身也得表现出足够能力。
先前拉拢魏国攻打楚国,缓解魏国陈兵漳水的压力,已然堪为一功,但那还不够,自己需要更为出色,需要更加的令大王满意。
“丞相之策,是要在新郑之乱的时候,给予镇压,以及给予整个韩国旧土给予镇压、处理,以此威慑今日赵国!”
“使得灭赵之后,赵国更为安稳?”
国尉尉缭子颔首以对,自己虽不掌握罗网,可……听李斯之言,也大概明悟其意,果然如此,确实不错,否则,秦国还没有由头对韩国旧土给予处理。
秦国,一天下容易。
可要将整个山东诸国彻底化入秦国,难上加难!
“不错。”
“罗网秘传,韩王已死,可韩国昔日太子韩宇之子仍存,对于仍忠心韩国的遗民来说,有着莫大的号召之力,新郑乱象,秦国借此良机,再一次整顿颍川郡。”
“期时,颍川郡当安稳无忧。”
李斯颔首而应。
事情虽不复杂,可……如何把控整个新郑事态的发展,确需要细细斟酌,不然,新郑那边的事情脱离掌控,真的乱象弥漫颍川郡,可就大大不妙了。
“可用。”
“欲要在新郑为乱,诚为大谬。”
“熊启,下发国府文书于南阳郡、颍川郡,调集兵马以为准备,果然有乱,镇压之,一应涉事之人,坑杀之。”
秦王政言语微冷而应。
灭韩的时候,已经给过那些人机会了,如今作乱,那就是没有把握住,而秦法也不会给予他们第二次机会,语落,视线落在昌平君熊启身上。
“喏!”
熊启近前一礼,接下口令。
“此外,上将军三路大军即将灭赵,国府上下应做好准备,接收赵土!”
秦王政从座位上起身,又是一言。
“此事已经在做。”
“当初灭韩之时,国府送往颍川郡数百吏员,而今已经从关中以及其余郡县相召各级吏员两千人,分批前往如今已经攻下的赵国城池。”
“再加上军中军将的补充以及中央学宫的学员,足以应对。”
昌平君再次一礼。
这是身为相邦应该提前做好的,而且为了这一天,秦国在数年前就在做准备了,成千上万精通秦法的吏员将会奔向赵国,以及接下来秦国要攻灭的其余诸国。
“可。”
“目下局势,灭赵虽成定局,可燕国、魏国不得不戒之,寡人当择日写就王书,公诸诸夏,胆敢插手相助者,灭赵之后,当移兵伐之!”
灭韩之后,应对灭国之事在国府之中也有备案,所需要做的事物也都在按部就班的前进着。
这一点,秦王政是喜欢看到的。
可……越是如此,越是不能够大意,没有彻底的灭赵之前,均不得大易。
岂不闻数十年前燕国灭齐之事,乐毅连续下齐七十余城,齐国名存实亡,可最后关头,齐国反扑,将燕国先前的战果全部拿回来。
那不是秦王政希望看到的,如今秦国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一切,但……燕国与魏国也得足以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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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之前,大将军李牧入邯郸,数日之后,传出身死讯息。
其后,有王书从深宫出,传至赵国朝野,大将军李牧久处冰雪之地,觐见赵王做礼之时突发孪曲,四肢僵直无以伸展。
其后,虽得院医极力斟酒,仍旧无法挽回性命。
其次,便又是一道王书落下,大将军虽死,可赵国上下抗秦之军将甚多,拟定以邯郸将军赵葱与巨鹿将军颜聚为抗秦大将。
即刻奔赴前线抗秦!
甚者,邯郸之内,更是传出,赵王迁有可能亲出邯郸,督战三路大军抗击秦国,号令赵国朝野各司其职,举国同心抗击秦国。
一道道王书不住的从邯郸之内流出,赵国上下为之哗然,尤其是前线军中,尤其是李牧所带来的十多万精锐边军中。
大将军数十年在北方抗击匈奴,没有任何病患症状落下,何以一入邯郸,便是如此,加上邯郸之内的传闻,前线军将士气为之衰弱甚多。
可如果相信王书,又觉得难以理解!
可……果然赵王亲自出邯郸,督战三路大军,倒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日,赵葱与颜聚赶至井陉口核心关隘,前来的还有赵王王书,抵达至中军幕府,李牧副将司马尚直接被罢免所有职务,贬为云中将军。
勒令即日起程回云中大营筹划对北路秦军战事,以为大用,王书之上,理由很简单,司马尚善领边军为战,当效大将军李牧建功。
王书宣下,司马尚交出大将军李牧临走前留下的兵符、帅印,一句话没说,带着大将军给的镇岳剑和一队兵士,离开了中军幕府。
一路向北,亦是不知所踪!
春日初起!
王翦率领大军攻打井陉口,不过短短十日,便是将井陉口重新破开,迎战赵葱与颜聚新整合的二十万大军。
一战之力,击溃赵军,斩首数万,其余溃逃。
北路大军李信拿下代郡,直往南下,路过燕国与赵国的边界,陈兵数万,以为警告,而后强势进军,势如破竹,下武遂、高阳、安平之城,相隔数百里,呼应上将军王翦大军。
南路大军杨端和,越过漳水,直接拿下武安之城,没有着急直扑邯郸,而后转战邯郸以东的巨鹿大营,欲要将赵国另一处反抗之力拿下。
四月。
王翦大军与李信大军彻底将赵国北部的城池全部拿下,而后左右共进,南下直逼邯郸,将沿路的城池一一拿下,赵葱与颜聚虽强行抵抗,仍不堪大用。
五月。
杨端和大军拿掉赵国巨鹿大营,兵线北上,回合李信南下之军,舆图而观,三方兵线逐步汇聚邯郸,逐步压向邯郸,逐一拔掉邯郸四周的所有城池,逐步消灭赵军有生之力。
“殿下,目下局势,燕国出兵也已经无用了。”
蓟城之内,燕丹府邸正厅之中,其人归于中央,左右重臣列位,去岁以来,燕国也是一直在关注赵国的局势,甚至于去岁也曾助力,剿灭三万秦军。
而且也从赵国手中拿走不少城池,得了不少好处,对于燕王来说,对于燕国王室来说,都是喜闻乐见的,燕赵数百年世仇。
今日看到赵国这般景象,自然欢喜,起码韩申觉得,赵国局势的恶化之后,太子丹面上的笑意很是浓郁,如此,心中有些不忍。
赵国被灭,三晋之中,就只剩下魏国,而魏国国力,连赵国都比不上,如何能够抵挡秦国兵锋,春日以来,自己也曾多次劝说殿下出兵。
一直未动。
如今,继续出兵,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韩卿,非是丹不欲出兵。”
“如果赵国之内,文武抗秦之心坚决,大军上下一心,丹不会如此,可……李牧如何下场?司马尚如何下场?你应该知道。”
“如此赵王,如此赵国,燕丹若是助力之,实在是有违王道!”
华服着身,颔下留下短须,太子丹摇头而笑,迎着韩申无奈的目光,解释道。
虽然自己有私心,但……赵国为燕国屏障的道理,自己还是清楚的,可惜……对于那样的赵国,自己实在是不想要给予助力。
连唯一有能力抗秦的大将军李牧都杀!
甚至于百家传闻,邯郸之内,郭开欲要献上赵国,以求富贵!
果然如此,燕国出兵助力赵国,那就是让燕国的兵士去死,更非燕丹希望见到。
“不出意外,秋日之前,秦国必可灭赵了,纵然新郑那边举事,怕也牵制不了王翦主力。”
“殿下,三晋之地,秦国已经拿下韩国和赵国,接下来,非是魏国,便是燕国,我等也当提前应对也。”
闻燕丹之言,田光也是摇头而叹,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与其对赵国的局势感到可惜,还不如思忖接下来燕国应该做些什么。
话语之间,看着上首的燕丹,田光心中再次叹息不已。
当初,为了韩国之事,农家联合百家为之助力,奈何韩国自身不堪,被秦国所灭。
如今,百家在赵国的力量也是不若,可惜……当初出现在韩国身上的景象,同样出现在赵国身上,农家还要继续如此吗?
凭借农家之力,真的有用吗?
田光狐疑不已!
待在燕丹身边多年,对于燕丹也有一定的了解,此人……却有政才,若是在大争之世,绝对可以带领燕国走向强大。
可如今是一天下之世,秦国势不可挡!
赵国被灭,三晋恍若不存,燕国抗秦,几乎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原本还希冀着赵国能够多撑下去一段时间,给予燕国更多的发展之机。
“韩卿以为,燕国该如何?”
赵国现在的局势是燕丹所希望看到的,可自己并不希望燕国也是如此,数年来,燕国之内,兵戈修武,政事通达,国力有不少提升。
若说与秦国一较高下,燕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为今之计,只有将秦国兵锋引向它处了。”
“如今武阳之城那里,秦将李信陈兵数万,便是以为震慑,韩申以为,如果燕国现在有异动,接下来秦国灭赵之后,定然要攻打燕国的。”
“秦国灭赵,燕国当上国书,以为恭贺,表称臣之意,缓和秦王攻燕之心,则秦国兵锋则落下魏国身上。”
韩申念及十多个呼吸,给予燕丹回应。
虽然不愿意臣服,可臣服是如今最佳抉择,相较之燕国,魏国更容易成为秦国接下来的目标,果然如此,燕国还可得数年生息。
只是……续命而已。
欲要逆天改命,除非秦国内部崩溃!
何以崩溃?
韩申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数年前自己刚入燕国之时,燕丹给予自己所言的谋秦,欲效仿数百年前的专诸刺王僚,派出杀手刺杀秦王嬴政。
其人身死,秦国必乱,一天下攻势必然收敛。
那个时候,就是燕国真正的机会。
除此之外,韩申想不到更好的机会。
数年前,自己之所以将谋秦之事逐渐忘却,乃是因为三晋之国仍存,仍可以为燕国屏障,奈何,秦国一天下的速度太快了。
灭韩不过一年,直接攻赵!
赵国可是万乘之国!
“上呈国书以为称臣?”
“父王早已如此,莫不韩卿以为燕国当自请藩臣之国?”
向秦王嬴政臣服,……燕丹面上的笑意逐渐浅淡了下来,向秦国称臣的国书,父王已经上过了,嬴政也同意了。
显然,韩卿之意,乃是要更近一步,效仿当年韩王安求自保,自请藩臣,成为秦国的附属之国!
这不是燕丹所希望的!
第八百八十五章 儿欲灭魏
“数月之前,燕国助力赵国,击溃秦将李信三万军!”
“此事或许成把柄!”
韩申没有避讳这个话题,直迎燕丹看过来的不悦目光,说道必行之理。
虽然,这个策略自己也不喜欢,但……秦国灭赵之后,大军可就随时可以渡过易水,进入燕国的疆土之内,如果不能够及时的给予安抚。
为之奈何?
和秦国好好的打一仗?
怕是燕王都不同意!
“可……韩国终究还是被秦国所灭!”
燕丹面上那一丝丝不悦彰显,父王上称臣文书,自己本就不愿,欲要更近一步为藩臣之国,那可就意味着秦国可以随时插手燕国的内政。
而以秦国国策,再加上自己对秦王嬴政的了解,纵然如此,或许秦国会短暂将兵锋挪移燕国,……最终还是会落在燕国身上的。
对于嬴政,燕丹太了解了。
他的野心可不会止步于三晋!
“殿下,上卿所言不无道理,果然不能够安抚秦国之心,则数月之后,秦国灭赵,以其军势,则很有可能直接跨过易水,攻打燕国。”
“果然为藩臣之国,还能够在思忖其余之法。”
大夫鞠武苍老的声音落下,对于韩申所言,也是赞同的,如今燕国弱小,秦国强大,向强者臣服并没有什么损失。
而且能够得到片刻安宁,也是极好的。
只是……先前燕国中枢、殿下与他们种种谋略,怕是都难以完成了,原本以为秦国想要攻灭三晋,也得五年以上,甚至更长。
可……秦国东进的速度太快了。
纵然百家助力,纵然……终究山东诸国也都有各自的心思。
国祚本就弱小垂危,再继续进行损耗,不合常理!
拱手一礼,苍老的神容之上,仍旧幽深的双眸看向太子殿下,殿下虽仇恨嬴政,这个时候也得稍缓一二了。
“赵国,在秦国的大军攻势之下,连两年的时间都没有支撑住!”
“魏国呢?”
“一年?两年?秦国灭魏之后呢?”
燕丹怅然,浑身上下的精气神都为之瞬间消弭了许多。
遥想自己从秦国归来以后,所作诸般,都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嬴政差,奈何燕国底蕴终究差了些,数年来,尽管内修政事,外修兵戈,也只是在朝向昭王岁月的痕迹走去。
现在,秦国大军已然路过易水了。
自己还有多长时间?
何以对抗秦国,何以对抗嬴政?
谋秦!
此策一直存于心间深处,如今再次迸出,除此之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策略,可以暂缓秦国的一天下攻势。
“秦国一天下,匡合诸国,秦国独尊!”
“殿下,仍所思……谋秦乎?”
田光细抿着条案上的茶水,秦国大势难以抵挡,如今燕国也即将面对秦国压力,自请藩臣之国,也只是权宜之计,未能从根本除去秦国威胁。
而想要从根本除去秦国威胁,唯有……谋秦了。
这一策,自己当年就曾知晓……但未曾反对的一件事。
“杀嬴政,秦国自乱,山东诸国自可恢复如先。”
燕丹眼中一亮,田光节侠竟然亲自提起这件事。
“难矣!”
“数年前,赵国陉城书馆残剑、飞雪二人手持干将莫邪都未能功成,其二人合力足以袭杀化神巅峰武者。”
韩申叹息道。
对于谋秦,怕也是如今最合之策了。
虽然,这是下策,可……也是不得不行之的下策了,不然,燕国早晚会被秦国所攻灭。
“而且今日传闻,秦国陇西那里,匈奴与月氏二十万联军被天宗玄清子击溃,大军西行,拓土千余里,开河西两郡,其人归于咸阳,更是艰难。”
随其后,韩申又是一言。
欲要谋秦,自然要有武道高深的游侠出手,上一次残剑与飞雪两个人都没有功成,秦廷之内,早已经戒严甚多,在想要复现那一策,几乎不可能了。
“田光先生以为呢?”
于韩申之言,燕丹颔首以对,却为重要之事。
“天宗玄清子武道超凡,果然有异动出现在咸阳宫,定会引起其注意,就算其人不存咸阳宫,阴阳家与天宗的高人在其内也是不少。”
“是故,欲要谋秦,只有一击之力,一击之后,要么杀嬴政,要么……事败。”
谋秦下策明面而言,可此处并无外人,相较之韩申与燕丹,对于天宗玄清子,田光有更深的认识,当初农家六大长老便是被其生擒。
如此力量……只有避开!
否则,谋秦如同虚妄。
“若是天宗玄清子离开咸阳呢?”
既然天宗玄清子是麻烦,那么,其人不存于咸阳如何呢?
“仍为艰难,不过……事情可谋。”
田光思忖十多个呼吸,给予燕丹一个肯定的答复,没有天宗玄清子,那么,秦廷咸阳宫内,实力最强的也不过化神层次,而他们如果也派出化神武者,足以堪为此事。
若然可以有玄关武者做此事,就更好了,但……玄关武者超凡脱俗,比起谋秦更加虚妄。
“天宗玄清子位高权重,堪为秦王嬴政信赖,若非其自己愿意离开咸阳,谁人奈何?”
果然如此,事情也就落在一个关键之人玄清子身上。
燕丹面上一喜,口中缓缓而语,浑身上下再次彰显一丝别样的精气神,目光在身前诸人身上不住看过去。
“……”
“难!”
田光再次陷入沉思,而后轻语,农家在秦廷内部,也有人手,可是现在已经不好出手了。
韩申亦是摇摇头。
“韩卿,记得当初丹离开逃离咸阳的时候,还多亏了丽夫人助力,若非其助力,将嬴政引走离开咸阳,使得咸阳内部巡逻空虚,丹怕是还不能够安稳离去。”
“而且,丽夫人还是韩卿的师妹,不若丽夫人助力如何?咸阳宫内,嬴政固然信任天宗玄清子,据丹所知,嬴政对于丽夫人同样信任。”
“前岁,非丽夫人助力,鲁勾践大侠怕也是身死了,如今虽为黔面城旦,终究免去一死。”
燕丹面上微微一笑,将视线落在韩申的身上。
真论起来,秦廷之内,他们也是有助力的,就是不知道时隔数年,那人之心是否如故!
若然可用,将天宗玄清子调离咸阳,则谋秦可成!
“殿下……当真谋秦?”
念及今日考量之事,原本是落在秦国灭赵,燕国应该如何应对的策略上,怎么……现在却落在谋秦之事上?落在如此风险极大的事情上。
“非谋秦!”
“秦国灭赵之后,当为灭燕与灭魏,燕国与魏国何挡?”
燕丹举起手中茶盏,看向韩申。
此策,自己早就想要做下了,奈何数年来燕国陷入平稳,燕丹以为再过些年,燕国有能力抗衡秦国的威胁,可是……自己错了。
韩申陷入沉默。
“我有何力可助殿下?”
待在燕国为上卿数年,本也是要一展师尊公孙羽所教,施展于燕国之内。
对于秦王嬴政,也许他该死,因为当初秦国蒙武破开魏国濮阳之城,师尊公孙羽战死,其后师弟荆轲身死于天宗玄清子手中,师妹公孙丽更是被强留在咸阳宫内。
也许他不该死,因为……春秋以来,诸夏战国并起,战乱已经持续数百年了,果然秦国可以一天下,诸夏庶民可安息平稳。
然……燕丹终究对自己有知遇、提携之恩。
“只消韩卿一封文书,若然丽夫人愿意助力,则丹可预谋大事,如若不行,丹当另作他策!”
燕丹没有迟疑,将心中急切之心道出。
“喏。”
韩申拱手一礼。
见状,燕丹甚喜。
******
无论燕丹如何谋划,于此刻正在率领大秦灭赵的王翦来说,没有任何侵扰。
坐镇中军幕府,自从赵国自去李牧之后,便是行军势如破竹,每一次攻战赵国城池,均没有受到太大的抵抗,短短数月,便是抵达相距邯郸以北六百里的区域。
六百里的区域,虽不远,但王翦丝毫不急,仍旧稳打稳扎的行军,按照先前下发给李信、杨端和军中的文书,两个月后,三军齐聚邯郸。
秋日之前,完美灭赵!
中军幕府之内,王翦正身披漆黑重甲,行走在逐步扩充的沙盘四周,沙盘之上,原本属于赵国的土地、城池、关隘,全部插上大秦的黑色旗帜。
而且俯览而下,整个秦国三路大军行军路线,正在有条不紊的逼向邯郸。
己身率领大军南下,李信正在邯郸东北区域,杨端和则是在南方区域,虽然不出意外,灭赵已成定局,但不到最后一刻,王翦觉得还是要谨慎为上。
“上将军!”
“少将军求见!”
忽而,幕府帐外,传来护卫之音,沉稳而又响亮。
“召!”
闻声,王翦眉头一挑,轻哼一声,中军之内,有少将军之名的,也就自己那个儿子王贲,若言王将军,倒是不妥。
是故,少将军之名王翦也不知道何时而起,本已经嘱咐过王贲,不可恣意张扬,奈何仍为如此,但……此战,终究没有让自己失望,行军作战还是可圈可点的。
“王贲见过上将军!”
数息之后,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来,同样身披黑色重甲的王贲腰腹长剑,近前拱手一礼,看向沙盘一侧的父亲,不敢大意。
在军中,在父亲手下,王贲自觉受到更为绝对的钳制,虽知道父亲为自己好,可……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王贲如何来此?”
王翦瞥了儿子一眼,没有与其废话,直入主题。
“父亲,如今灭赵已成定局!”
“故而,王贲希望自请一军,南下灭魏!”
王贲再次近前数步,左右看了一眼,低语一眼,沉声稳稳。
语出惊人,入军旅多年,王贲性情早就磨砺淬炼,眉目虽不算俊朗,也可是方正精炼,没有称言上将军,意义截然不同。
虽如此,可王贲觉得父亲明悟己身之意。
如今,秦国灭赵的三路大军中,北路军李信将军乃是大王一手提拔出来的,如今独领一支大军,果然灭赵,必然有大功勋。
而南路军杨端和乃是亲近蒙氏一族的,也是独领一支大军,果然灭赵,怕是爵位还能够提上一提,更别说九原大营蒙恬实力日渐雄厚。
还有蒙恬的弟弟蒙毅,如今为咸阳宫郎中令,很是得大王信任,这种文武两人之道,是王氏一族所欠缺的,既然王氏一族不能够在咸阳宫文臣之道出头。
那就应该在武将一道走到极致!
这也是自己今日前来之目的。
此次灭赵,自己乃是归于父亲麾下统领,纵然灭赵,功勋也不能够与李信、杨端和等媲美,要次上一等,虽然也不错,并非王贲所希望。
“小儿狂言!”
听儿子之言,王翦不由的神色微动,而后轻声呵斥道。
“父亲!”
“此事,儿子有八层以上的把握可以灭魏,而且只需自请一支五万人大军!”
王贲不恼,继续说道口中之言,略微黝黑的容颜上凸显一丝凝重和狂热,对于此事,自己已经思忖良久,不然也不会今日前来父亲面前。
“以五万军灭魏国?”
“王贲,戏弄为父乎?”
原本就觉得儿子王贲突然提出灭魏之言,实在是狂妄,再加上只需要五万军,实在是狂妄至极,魏国如今兵力超过二十万,区区五万军何以灭魏?
实在是可笑!
实在是……胡闹。
“父亲,且听儿子慢慢道来。”
“父亲可知如今颍川郡内,韩国旧人欲要谋乱?”
王贲轻轻一笑,仍是不气不恼,收敛动作,亦是行至父亲身侧的沙盘之前,看着那精致无比的沙盘,目光逐步南下,那里是魏国与秦国上党、颖川之地。
“若然今日不能说服为父,王贲,明日……你为辎重营主将!”
王翦再次冷哼一声,对于身侧的儿子,一直很是了解,争强好胜,不落人后,眼见李信与杨端和立下大功,不会甘于平静的。
本以为王贲有其他的手段,可以获取军功,但出乎自己的预料,竟然欲要灭魏!
灭魏之事,就是如今的中枢之内,虽有提及,也仅仅是提及,没有太多具体的谋划,而王贲竟然自信、狂妄灭魏?
又闻其言,韩国旧土乱象欲要生出,此事,中枢也有文书传来,故而,不算陌生。
第八百八十六章 如旧绰然
“父亲,韩国旧土欲要生乱,此事儿子在数月之前,就已然知晓,而且生乱之力还颇为不小,以流沙为首,以韩国旧人旁侧助力。”
“再加上魏国与楚国的助力,真要动乱起来,也是不可小觑,可……他们终究不为祸患,必然会被大秦所镇压。”
王贲目光落在面前的精致沙盘上,单手徐徐指着颍川郡的所在,那里是韩国旧人汇聚最多的地方,虽灭韩数载,可秦法对于那些一贯养尊处优的老世族来说,可不是那么友好。
是故,有人欲要助力,乃是必然,王贲也希望有人助力。
“与灭魏何干!”
王翦面上仍是不好看,韩国旧土生乱,乃是秦国颍川郡的事情,与魏国有何干系,真算起来,魏国并无太大的突破口。
今岁以来自己和大王的诸多文书中,也没有丝毫谈及灭魏的事情,可知在大王心中,灭魏尚在处于未决的时候,小儿愚见。
再加上接下来韩国旧土三川郡之乱,怕是灭魏之事更要放缓了,因为灭赵之后,诸夏之内,除开魏国,也就剩下楚燕齐三国了。
小儿一言说的很对,那就是韩国旧土之乱,根本没有太大的威胁,可即便平定三川郡之乱,接下来灭魏也得看楚燕齐三国动向。
甚至于一观北方燕赵之地有无后患,待整顿收拢一切之后,再次谋略灭魏。
毕竟,楚燕齐三国都非同小可,都是有强兵传统的大国,甚至于三国都曾为诸夏中原的霸主,秦国灭韩,诸国来不及动手。
如今灭赵,乃是赵国自毁长城,他们也是无力,果然继续灭魏,说不得三方就要合纵抗秦了,期时,整个局势就真的严峻了。
说到底,以秦国现在军力底蕴,不过六七十万大军,可一天下过程中,需要驻军的地方太多太多,楚燕齐三国联手,兵力远超秦国。
燕国不亚于二十万大军!
齐国不亚于四十万大军!
楚国不亚于四十万大军!
屈指一算,都有百余万,除非秦国举国皆兵,但对于秦国的损害太大,凡此种种,作为灭国大战,都不得慎之又慎。
岂非小儿所言这般简单。
果然走错一步,很有可能先前战果尽数丢失。
王翦身为秦国上将军,必须为此负责,尽管自己也是王贲的父亲,但……若然王贲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那就真的要去辎重营了。
更何况,区区五万兵马又能够做什么?
“父亲,王贲自然知晓直接强行攻赵,五万兵马自然不行,哪怕十万兵马,二十万兵马,都或许不行。”
“可韩国旧土乱象而出,却是赐给秦国一个灭魏之机!”
王贲面上笑意而显。
“灭韩之战,一则,乃是秦国为了解数十年来,韩国一直疲秦之举,其次,便是韩王安自身的权术谋略,使得大义不存。”
“灭赵之战,乃是秦赵世仇!”
“而今韩国旧土生乱,再加上,大王先前所下文书,若然扰乱秦国灭赵者,时候,当移兵伐之,果然平定韩国旧土之乱,必然可以获得魏国罪证。”
“期时,攻魏有名,错失这个良机,事倍功半,更有一者,便是一口气灭魏之后,剩余的楚燕齐等国更可以从容谋之!”
王贲单手虚空一握,满是自信。
自己所谋,乃是接下来向大王请命攻灭韩国旧土之乱,然后趁势,以霹雳之势灭魏,由着自己的五万兵马,加上颍川郡、南阳郡,以及自己数月之谋,定然可成。
为了灭魏那一策!
自己翻阅魏国立国以来诸般讯息,终究有所得。
“我儿!”
“平定韩国旧土之乱,固然可以攻魏有名,可楚国如何?齐国如何?”
数十年来,秦国与齐国虽交好,那是因为秦国一直在诸夏之西,齐国在诸夏之东,可灭魏之后,就不一样了,秦国直达齐国边境。
楚国也是一样,如今的舆图之上,秦国之土与楚国之土多有相互交错,可多位巴郡、南阳之地,要道鲜少,欲要大军攻楚,非有从中原腹地出不可。
齐国不会看不到!
楚国不会看不到!
王贲灭魏,楚国与齐国第一个不答应。
真真正正的不答应!
“父亲勿急,这一点王贲同样知晓。”
“灭魏之事,对于楚国与齐国来说,威胁极大,可若是楚国与齐国不插手呢!”
王贲将目光从沙盘上收回来,身躯微转,看向父亲,为了灭魏,自己准备了可不是一天两天,诸般种种,早就已经思忖过。
否则,也不敢今日前来见父亲。
“哦,说说?”
王翦面上微微一动,再次轻哼一声,单手轻抚颔下短须,随意踱步军帐之内,想要听听儿子到底怎么解决楚国与齐国的后续麻烦。
果然王贲真的可以解决楚国、齐国侵扰,那么,以大军之力,未必不可一口作气的攻灭魏国,真要如此,那么,韩国旧土生乱,可就不仅仅是普通之事了。
“父亲,事情机要全在儿子自请的五万兵马身上。”
“……”
“……”
王贲面上仍是自信无比的笑意绽放,话音缓缓,有条不紊的说道自己接下来之策,说道自己对于楚国、对于齐国的策略。
至于燕国,不为大患,在自己的考量中,不出意外接下来燕国必然再次屈服。
一个时辰之后!
王贲才神色平静的从幕府军帐而出。
******
“你……你怎么回来了!”
新郑一隅,原先的紫兰轩早就不存,倒是农家开设了一处风雅之地,名为醉月楼,商贾经营,背景连同秦国官府,倒是无人侵扰。
然则,今日的醉月楼后方庭院之内,晴空之下,满园明亮,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身着儒冠,束发而起,一袭浅蓝色的锦衣着身,很是有些别样的风采。
面冠如玉,翩翩儒雅,踏步之间,礼仪而显,真可谓得儒家真传,紫衣女子面上诧异之色忽闪,脆音婉转,真的是想不到,他竟然这个时候归于新郑了。
“紫女姑娘,多年未见,风采如旧绰然!”
张良一身劲装,手持长剑,时隔数年,再见故人,感慨良多,近前一步,深深一礼。
新郑还是那个新郑!
可已经不是韩国的新郑了!
一切的故人,也都四散而去。
“也许和他当初说的一样,比起他,你更合适待在儒家。”
贴身的紫色裙衫着体,紫女亦是叹然,当初是他将他们一群人汇聚一起的,如今他们还在,他却不在了,面前的年轻人,是他非常看好和培养的。
时隔数年,在对方的身上,一举一动,都充满儒家的韵味,再加上对方的聪慧,在儒家想来过的很好。
“也许吧。”
张良轻轻一笑。
脑海中划过往昔种种,少年之时,跟随在九公子身侧,欲要逆改韩国乱局,终究事有未成,非流沙不济,乃是韩国自亡。
如今自己再次回到新郑,应该续接数年前之事。
韩国虽无人抗秦!
韩国一直有人在抗秦!
会一直抗秦的。
“这里的事情……也许你不该来的。”
紫女秀手轻摇,迎着张良行入院落厅堂,路途之上,脆音又起。
事情能否功成,流沙心中知晓!
风险极大!
事后,牵连之人更多。
“紫女姑娘,也许你忘了。”
“韩国,一直是良的旧土。”
张良摇摇头,又是笑语弥漫,踏步间,行入院落厅内。
韩国不仅是自己的国,自己也是流沙的人,韩国沦亡的时候,流沙未曾出大力,现在也该一搏未竟之事。
第八百八十七章 七阶坐忘
“小良……,子房,你从桑海回来了。”
未几,闻讯而至的有一人出现在厅堂之内,看着那神容之上同往昔相差不多的年轻人,似乎比起数年前更加俊逸些。
举动之间,隐约有一股九哥哥的感觉,在某一瞬间,红衣女子有感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九哥哥,张口欲出,又觉得有些不妥。
灿烂一笑,看向张良。
“红莲公主!”
张良近前又是一礼。
“韩国已亡,这里早已没有了红莲公主。”
“只有赤练。”
红衣女子苦涩一笑,心随意转,纤细的腰腹间,一柄链蛇软剑划动,刚柔一体,别样灵动,数年来,只有这柄剑一直在陪伴着自己。
父王已死。
四哥哥也死了。
九哥哥也死了。
韩国王室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虽有传闻四哥哥的儿子还活着,可也没有确切的消息,诸夏间,终究自己一人,非紫女姐姐在,真不知道该如何。
新郑之内,预谋大事,如今张良也来了,或许更有助力。
“你回来了。”
忽而,厅殿之内一道暗金色的玄光闪烁,一位黑衣持剑之人出现,浑身上下散发冷酷傲然之意,看着面前的张良,神色未改,轻语一言。
“是的,我回来了。”
张良又是一礼。
卫庄也解除身上的封印,彻底归于清明状态了。
“不过多了一个死人罢了。”
卫庄冷然一语。
“知事不可为而为之,乃大勇!”
张良笑而对曰。
新郑韩国旧人动乱,是否功成,张良心中有数,可……就算知晓结果,自己还是来了。
“儒家擅长中庸保身,你似乎并未习得精髓?”
卫庄仍旧神情酷然。
“儒家八脉,各有不同。”
张良笑语对曰。
“数年未见,你却是伶俐些许。”
“既然来了,那就看看新郑吧。”
卫庄没有继续多言,面前的张良却是和数年前新郑之内的张良不同,依稀间,的确有那人的影子,可与他不同的是,张良张扬之中多了一丝谨慎。
而那人,张扬之中多了一丝自负!
******
“云舒,妹妹的事情处理如何?”
咸阳西城府邸之内,复归咸阳之后,一切如同陇西那般安然闲逸,不过,由着靠近咸阳宫,倒是多有宴饮在兴乐宫。
于此,周清倒是一品许多美酒。
静坐在偏厅条案之后,时节逐渐炎热,窗户洞开,微风吹拂,周清执笔正在写就道理经文,先前落下一片《太上清静经》,如今也该继续阐述己身之道了。
身侧由着雪姬伺候,准备诸般事,感知云舒端着点心近前,微微一笑,近月来,府上倒是有一件喜事,云舒的妹妹在栎阳酒肆得了一处姻缘。
对方是蒙氏一族的远方支脉,那人正在国府中为吏员,也算精干,周清见过一次,算是欣赏,既然云舒妹妹愿意,己身自无不可。
只是想不到,因此事,上将军蒙武倒是从关外返回了一趟,倒是声势不小,如今事情也算办妥了,怎么说也是从武真侯府上走出的人,不能让人轻视。
早有吩咐云舒,库房内的东西任由调动。
“都已经办妥了,多谢公子。”
云舒面上欢喜的神色不减,妹妹的事情了解,自己也能够落下一件心事,而且由着公子的地位和权势,妹妹这一生应该过的很好。
如此,更为欢喜,连带早年的那个老妪,都送与妹妹了。
“虚守呢?”
“今日可来?”
周清也是轻轻一笑,自己终究是要离开咸阳的,而到时候府邸之内的人和物,也该提前有个归宿,云舒伴在自己左右,其妹妹当有一个上佳归宿。
念及此是,或许是福缘双至,在自己一行人待在陇西的那段岁月,由着自己的吩咐,虚守来往府邸与宫中,以为道者呼应。
不曾想,与周儿倒是有了些许的眉目,此事还是云舒给自己说起来的,自己灵觉笼罩之下,却有此事,于此,也是喜闻乐见的。
道家天宗,并非不能够姻亲生子,遗泽诸夏,只是有了那般事,心中无故多了几分牵挂,多了几分凡俗之意,欲要更进一步,难上加难。
对于那件事的态度,周清是道法自然。
既然提到云舒的妹妹,周清便也是话锋一转,落在那处。
“虚守今日早上来了一次,很快就走了。”
“公子,要不此事由云舒去说和说和?”
云舒抿嘴一笑,今岁还真是一个喜事之岁,先是和公子从陇西归来,不出意外,接下来天水城那里去的也是不多了。
而后便是妹妹的事情,而后便是周儿和虚守的事情。
既然虚守与周儿进展缓慢,云舒不介意推进一步。
“哈哈,无妨,谁都无需插手,果然二人有缘分,自然水到渠成。”
周清摆手,放下手中之笔,看着面前纸张上的篆体小字,很是满意。
“雪姬,将此经镌刻竹简之上,留下三份!”
随即,将数份摞起来的纸张递给雪姬,轻声吩咐着,这几张文字也是自己修行以来所悟,可流传诸夏,映照后世。
“是,大人。”
水蓝色的单薄裙衫罩体,柔媚一语,素白的双手从大人手中接过那几张白纸黑字,美眸落在其上,面上一丝笑意浮现。
“夫人之所贵者,生也。生之所贵者,道也。人之有道,如鱼之有水。涸辙之鱼,犹希升水。弱丧之俗,无心造道。”
“恶生死之苦,爱生死之业。重道德之名,轻道德之行。喜色味为得志,鄙恬素为穷辱。竭难得之货,市来生之福。纵易染之情,丧今生之道。自云智巧,如梦如迷。生来死去,循环万劫。审惟倒置,何甚如之!”
“修短在己,得非天与,失非人夺。扪心苦晚,时不少留。……是所谓太上坐忘之法,略成七条,寻道阶次,兼其枢翼,……。”
“大人,此为道家天宗坐忘之论,诸夏尘世中,能够妙悟者,怕是不多。”
一直待在大人身侧伺候,时刻浸染大人清静之妙,更得大人下笔之时的诸多妙言妙语,虽不敢说有所悟,但一身修行却有大进。
坐忘之论,本是天宗高人庄周留下的修行境界,昔者,庄周与孟轲对战三日,战败孟轲,便是坐忘的玄妙所在。
阅览此语,雪姬似有所悟,又感觉晦涩难懂。
“坐忘之妙,俗世之中,知者自然少,可果然精妙,自当超凡脱俗。”
“雪姬,你待在本侯身边,当有所悟,这份手札就留在你身边一个月吧。”
“待弄玉从宫中归来,你等一同参悟。”
以自己现在的修行境界,下笔之时,自然带有别样的道韵,和天宗经阁内的那些典籍一样,带在身边,别有好处。
自己身边,有可能妙悟坐忘的,雪姬与弄玉,归于咸阳以来,弄玉再为太乐令,加持己身现在的修为境界,很是令公孙丽欢喜。
便是相召继续学琴,于此,周清自然没有拦阻,这次返回咸阳,安稳的时间可就太长了。
“是,大人。”
雪姬颔首以对。
“公子,待灭赵之后,我们要返回天宗吗?”
云舒则是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小火炉,此刻正好沸腾,水气弥漫,本能的便是冲泡毫叶于玉盏之中,自己修为快要达到先天巅峰。
于自己来说,也是今岁的一件好事。
“本侯修为卡在一个地方,或许要在天宗之内寻找机缘,如果无所得,说不得也要前往阴阳家一趟,毕竟阴阳家的底蕴超过天宗甚多。”
“悟虚而返,合道归元!”
“合道合道,如何合道!”
现今一天下之时,中枢早有定策,于自己来说,最为艰难与紧要之事,便是要破开悟虚而返的关卡,登临合道归元。
如此,便可距离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只差一步!
再进一步,便可领略祖师的境界。
是不朽!
还是长生!
亦或者……成仙做祖?
第八百八十八章 时运不济
“大人也欲要强求合道之机?”
雪姬正从身侧条案旁,拿出一个小木盒,将大人留给自己的坐忘经文放入其内,闻大人之言,不由的掩嘴轻笑。
大人往常都是教导她们以无所持之心妙悟道法阴阳,如今听得大人之意,却是有些强求,岂不是如韩非之言,自相矛盾乎?
“公子,雪姬妹妹说的还真是有些道理的。”
“春秋以来数百年,能够如公子这般年岁登临玄关绝巅,独树一帜,诸子百家,更是唯有公子一人。”
一侧的云舒也是双手捧茶而来,木托之内,北海碧玉琼盏内,更添别样的绿意盎然,热气升腾,清香之气弥漫,脆语而出,亦是笑言。
反正自己在修行一道上,没有太高的天赋,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自己跟在公子身边最久,但如今修为却是最低的,修炼之事,着急也着急不来。
云舒如今也不强求了,不曾想,公子却生出此心了。
“哦?”
“哈哈哈!”
“也许吧,屈指一算,本侯从入修行到化神,花费不过堪堪一年的功夫,可是从化神到玄关,花费了两三年的时间。”
“破入玄关至今,已经过去七八年,上次首阳山悟道,颇有所得,奈何被墨家的人捣乱,未有功成,更进一步,本宫只手可触摸,偏偏就是差了一点点。”
闻二女之声,周清哑然,而后仰天一笑,伸手招动,一股柔和的劲风将雪姬揽入怀中,单手把玩着那如雪的长发,修行之路,越是向后,自然越是艰难。
轻嗅着雪姬身上柔媚的韵味,比起焰灵姬少了一丝烈焰,多了一丝醇和,那种本可踏足的境界,只差一点点,那种感觉……着实令人不爽。
关尹子妙悟道理虚无,登临合道!
列子乘风而行,畅游天地,御六气之辩,登临合道!
文子灵觉探入虚无宇宙,妙悟通玄之道,登临合道!
……
庄周一梦入逍遥,物我混元,坐忘一体,可为合道!
庄周之后,道家天人二宗中,修为最高的便是师尊北冥子,所修之道为庄周动静阴阳,天地乾坤,鲲鹏一体,果然大成,可为合道!
虽不知道师尊现在的修为如何,但有着纪数之力作为支撑,是故,周清以为师尊的道理于自己也没有太多帮助,倒是阴阳家的东皇太一说不准。
九宫神都归位,大势加身,虚冥之中,自有伟力,不出意外,其人破入合道乃是时间长短,但……现在应该还没有破开最后一步。
应该和现在的自己一个层次。
其人一身运数落在阴阳家之上,而阴阳家现在的底蕴和运势还没有达到巅峰,或许……自己已经猜到东皇太一会何时步入合道。
但自己……却不能够决断自己的合道之机。
“大人曾言,修炼之道,如同游荡于江河之中,终点虽不知数,可顺游而下,终究抵达,果然强求,仿若江河升起波涛,或是助力,或是拦阻之力。”
雪姬轻轻的靠在大人怀中,柔柔的声音传出,大人所忧,自己无能为力,堪为无助,所能做的,也就是让大人安逸舒适一些。
“公子,登临化神之后,焰灵姐姐曾言,熔炼道家玄功,玄之又玄,生机勃然,己身寿元安稳无虞,可达百岁以上。”
“芊红姐姐更言,破入玄关,寿元会更加绵长,如此,公子有何忧!”
云舒近前跪坐在条案一侧,将手中茶盏捧出,落于公子身前,公子如今还不到二十,相较之绵长的寿元,实则不过刚刚开始。
是故,无需着急。
“也许吧,接下来灭赵之后,本侯有大量的时间妙悟道理。”
周清颔首以对,从云舒手中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味道还是不错的,唇齿生香,轻语之,合道境界本就不是那般容易破关的。
“大人。”
闲来无事,正欲要与怀中媚态扩散的雪姬玩耍一二,偏厅之外,一道圆润沉稳之音传来。
闻此,厅内的云舒看向公子,而后起身,走向厅外。
“公子,府外少府令副丞奉大王口令前来,相召公子入咸阳宫。”
十多个呼吸之后,云舒从厅外快速归来,快速说道厅外周儿之言。
“少府令副丞?”
“嗯,准备一下。”
周清眉头一挑,以往前来相召自己入宫的都是少府令赢旋,今日却是变成了副丞,若言王兄故意为之,不太可能。
如此,也就只可能是少府令自身了。
雪姬徐徐的从怀中起身,连同云舒一起从旁侧的衣架上拿过锦衣,服侍着大人穿衣。
腰环玉带,踏步高靴,高山冠束发,整理诸般,半柱香之后,才堪堪整理完毕,于此,周清也乐于享受,如果不让她们为之,怕是她们还不乐意。
“赢旋呢?”
踏出府门之外,迎面便是看到了在府门之外等候的少府令副丞,对于其人,周清印象不深,实在是相对自己而言,地位不显。
府门之外,自有咸阳宫前来的车驾,看着那身着少府令一脉服饰的副丞,周清随意的问道。
“这……,武真侯,少府令已经被大王罢黜!”
那副丞神色一滞,略有惶恐的看向武真侯,自己不过小小的少府令副丞,不入九卿,寻日里,根本没有资格同武真侯交谈。
但少府令之事,实在是不太光彩,虽如此,可武真侯此问,自己也不得不答。
“嗯,何以罢黜?”
闻此,周清倒是兴趣来了许多,这个少府令的办事能力,比起赵高来说,的确差了许多,可算下来,如今就职少府令也有月余了,没道理还会犯错啊。
“一个时辰之前,有文书从赵国而来,少府令奉命誊抄数分,可……文书誊抄出现纰漏,大王盛怒,而后罢黜少府令。”
对于这个罪行,副丞其实也是无言。
誊抄文书,也能够出现错误,没道理啊,但少府令偏偏犯了此事,加上入职以来,有数件事令大王不满,估计因此直接被罢黜。
按照大秦律例,正职被罢黜,一应之事,由副丞顶上,可副丞觉得,少府令这个差事,越来越不好做了。
说起来,自己也不想做真正的少府令。
“誊抄文书,出现纰漏?”
“哈哈哈,看来真是时运不济。”
“我们走。”
以往之时,誊抄文书都是长史的工作,可先前的长史李斯如今为假丞相,多坐镇于国府,所以,部分工作落在王兄近臣少府令、郎中令身上,也不足为奇。
可这个少府令如此倒霉,周清还真是有些感叹,无奈一笑,踏步间,玄光闪烁,坐于车驾之中。
不复以往直接凭借修行,神通入咸阳宫!
入世俗之中,也得有世俗的章法!
“喏!”
少府令副丞虽然也是这样感觉的,可自己不是武真侯,焉得评价,只得低头拱手一礼,走在车驾前列,引领着车驾行进咸阳宫。
第八百八十九章 小白起
“玄清见过大王。”
仍为兴乐宫内,周清入殿,近前一礼,左右而观,文武重臣倒是来了不少。
只是,应该还有没到来的。
“文书交由武真侯一览。”
秦王政正静立于厅殿上首,对着王弟点点头,视线落在早就到达的李斯身上。
“是。”
李斯应声而道,近前一步,将此刻握在手中的文书交由右侧的武真侯。
“莫不有要事?”
周清奇异,诸夏目下的局势,秦国灭赵已成定局,按照上将军王翦传来的文书,再有两个月,便可三军齐聚邯郸,将整个赵国纳入掌控。
而韩国旧土生乱之事,也已经商议过,虽乱,不为大患。
北方的匈奴?
有蒙恬防守!
西侧的蛮夷,自己已经将他们的力量极尽削弱了。
而看此刻厅殿内的阵容,倒是令周清好奇不已,轻语笑言。
“哈哈哈,武真侯且一观文书。”
秦王政不由的微微一笑,没有着急道出,指了指王弟手里的文书,此刻还有重臣未至,也不着急。
“也好。”
看着手里的纸质文书,周清点点头,视线落在其上,整个内容并不算太多,只是……上面的东西倒是不少,应该不是原卷文书。
“新郑乱象,流沙为首的韩国旧势力与百家几近统合了十万军?”
“果然如此?”
目光从文书上挪移,眉头一挑,新郑内的乱象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统合十万军!那是什么概念,在颍川郡内,足以掀起风浪了。
看向李斯,罗网这些时日一直在其手中的。
“流沙等韩国旧臣,将韩王安之死落在秦国的凌虐之上,号召整个韩国旧土有心之人助力,根据密探回报,足足召集了七万零散之军。”
“再加上百家游侠的助力,颍川郡各大城池均有不少的游侠活动,而且隐藏颇深,秦法难以定罪。”
李斯拱手而言。
原本以为新郑之乱,两三万人已经顶天了,可是现在一下子几近十万人,那就非同小可了。
保不准,整个颍川郡都要乱象横生,而且颍川郡距离魏国、楚国都比较近,如果要支持的话,也轻松无比,大量的粮草辎重,都可以随时送达。
“流沙!百家!”
“果然镇压颍川郡之乱,怕是整个颍川郡都要重整了,文书而观,攻赵中军前将军王贲所言,攻赵无忧,愿意自请领兵镇压新郑之乱。”
“乃至于,一战灭魏!具体文书如何?”
流沙自己自然知晓,百家中的游侠最多者,也就农家与墨家,以两家的实力,支撑数万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不曾想,新郑之乱还真有可能成气候。
不过,终究不为大患,这一点周清还是明了的。
除了新郑之乱势大超出先前预料之外,还有一件事,便是攻赵上将军王翦之子,中军前将军王贲上书,愿意自请一兵,南下颍川郡,覆灭新郑之乱,顺势一战灭魏。
这……更是超出周清预料!
如果自己记得不错,岁月长河中,灭魏的确是王贲所灭,而且灭的很是干脆利落,但文书而观自请一支五万军灭魏,可就非岁月长河所言了。
五万军何以灭魏!
如今的魏国上下,举国兵力超过二十万,而且有近半都是嚣魏牟所淬炼的魏武卒,不可小觑,若言王贲狂狼,也不尽然,王翦没有压下那份文书。
已然表明其意!
心中好奇,看向上首的王兄,王贲既然欲要领兵灭魏,怕是非得能够说服王兄不可,不能够说服王兄,中枢之内,无人可以认同王贲之举。
“具体文书尚在王贲处,非中枢有意,王贲才归于咸阳,一述细谋!”
“对于是否能够镇压新郑之乱,寡人并不担忧,可……一战顺势灭魏国,寡人着实有意,王贲此子,寡人知晓,非狂妄自大之人。”
“且此文书能够从中军传来,上将军王翦当是有意,待国尉到达,再行细细商榷。”
秦王政摇摇头,具体的王贲之谋,自己也不清楚。
可……自己很有兴趣。
目下诸夏局势,灭赵之后,只剩下魏国、楚国、齐国、燕国,每一个诸侯国都是不弱,灭韩乃是速成,灭赵乃是赵国自灭。
接下来继续攻灭其余诸侯国,可就非如此了。
说不得合纵再起,百多万兵力汇聚,秦国也得略其锋芒。
而这个时候,王贲果然可以顺势攻灭魏国,彻底定下三晋之局,则整个诸夏的局势截然不同,虽为新郑之乱,可王贲文书之中,别有深意。
周清亦是颔首,顺势灭魏,自己也很有兴趣。
可王贲不言,自己也思忖推衍,还真找不到门道。
半柱香之后,国尉尉缭子亲至,相较之厅殿内的其余文武重臣,在灭魏之事上,无疑国尉更有发言权,对于兵事有更深研究。
“大王,老臣以为,此策颇为弄险!”
“如今赵国之事尚未平定,主力大军不可随意调动,虽只有五万军,亦是不可小觑,而且,近年来,老臣对于大秦少壮军将多有观察。”
“王贲战法,近似白起,军中多有小白起之称,喜好强兵硬战,不宜平乱镇抚,而新郑之乱,若然强兵决然镇压,怕是对目下的赵国非好事。”
阅览完毕手中文书,尉缭子近前一步,摇头一语。
或许王贲真的有灭魏之策,可……终究还是太过于弄险,更何况如今赵国的战事尚未真正平定,五万大军也足以镇压一方了。
“相邦以为呢?”
秦王政闻此,沉吟片刻,视线落在昌平君熊启的身上。
“启以为,王贲尚不如李信、辛胜之人稳妥。”
熊启看了尉缭子一眼,近前一步,亦是摇摇头。
“何以见得?”
秦王政深深一问。
“军旅而观,李信如今可自领一军,立下大功,辛胜早先为函谷关守将,更是在关外历练数年,统军不成,王贲与之相比,略微逊色。”
熊启再言。
“即如此,目下韩国之乱,远超先前,诸卿以为如何?”
秦王政眉头紧锁,闻熊启之言,不无道理。
既然王贲不能够这般南下,那么,颍川郡乱象也该有新的处理,原先的处理怕是不堪大用。
“大王,李斯以为,韩国新郑之乱,大秦不宜再佯装不知,当即刻公告文书于韩国旧土,警示诸人,勿谓言之不预。”
“若是没有效用,当以强力消弭之。”
“其次,派出邦交重臣,赶赴魏国与楚国,通告两国,颍川郡乃秦国之土,外力欲要存之,欲要助力逆乱,大秦不会留情!”
“再者,南阳郡、颍川郡之兵当先行齐备,以为准备,果然先前不通,当强力镇压,再以重臣镇抚之!”
迎着大王落在身上的目光,厅殿内文武重臣各有思量,数息之后,假丞相李斯倒是近前一步,拱手一礼,说道己身之策。
言语缓缓,有条不紊。
“嗯,诸卿以为何?”
秦王政颔首。
“臣以为可也。”
昌平君认同。
“可也。”
“……”
其余文武之臣相视一眼,如今之际,李斯之策堪为正道。
周清也觉得不错,之事……对于李斯之策的后续结果,自己已经猜到,楚国与魏国怕是不会收手的。
无论如何,终究良策。
半个时辰之后。
中枢下令,大梁城内的姚贾当行动魏国与楚国庙堂。
同时,国府下达文书于韩国旧土,并行通告诸夏诸侯国。
第八百九十章 神女东君
“武真侯觉得王贲之策如何?”
偏殿之内,文武群臣各司其职,离开咸阳宫,秦王政相召周清,夏日的偏殿之内,木窗洞开,冰山在旁,凉气徐徐的扩散。
入内,自有侍女进献茶水。
“王贲之策,自然不错!”
“可……国尉所言更为稳健,如今赵国尚未彻底攻灭,若然分离一支大军,南下平乱灭魏,或许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欲要平乱和灭魏,都有不小的外在侵扰。”
大局而观,国尉所言并不差,周清觉得还是当以此为上策,徐徐图之。
待彻底攻灭赵国之后,再将兵锋挪移至魏国,也是不晚。
王贲欲要灭魏,不无不可。
“还是要……等等?”
秦王政颔首以对,对于王贲的奇策,自己是欣赏的,既然连王翦都有些认同,想来有独到之处,可……如今国尉与王弟都如此而言。
确实,相较之平乱和灭魏,尚未彻底拿下的赵国才是重中之重,果然因为分离一支大军,而使得赵国局势突变,那就决然得不偿失了。
“起码也得等到上将军三路大军拿下邯郸!”
“而且颍川郡那边,以流沙为首的乱象之人,颇有些意思,欲要恢复韩国社稷国祚,那是决然不可能功成的事情。”
“纵然有鬼谷卫庄谋略,也顶多乱象更胜,是故,其所谋……应该别有深意。”
手持茶盏,一边轻抿着,一边回应着王兄之言。
一天下非同小可,非得稳打稳扎不可,王贲欲要立下灭国之功的心思,自己能够猜得到,中枢重臣估计也能够猜得到。
军将灭国之心值得赞赏,可一应诸般也得听从调遣。
何况,颍川郡新郑那边,鬼谷卫庄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事情是否真的可以功成?虽如此,仍旧强行为之。
“哦,武真侯也有此感?”
“可否一猜其目的?”
闻此声,秦王政面上为之笑意闪烁,如今诸夏,秦国独强,韩国尚存的时候,尚不可能对抗南阳郡一郡之力,如今逆上做乱,焉得可以功成。
是故,秦王政觉得,颍川郡那边的乱象,一则真的是想要谋略复国,二则便是其它深意,可……念及多日,始终没有所得。
但秦王政也不强求,本就是翻手可灭的乱象,如何值得自己花费心思。
今日与王弟闲聊,倒是可以随意说说。
语落,静坐在旁侧的软榻上,侍女近前更换衣衫,进献凉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颍川郡既有乱象,自然非得有别样利益可图,为名?鬼谷卫庄早已名传诸夏,若是言利,……怕是唯有谋秦大利了。”
“具体为何,玄清也是猜测不出,然则,终究属于小道,在煌煌天道大势之下,不足为虑。”
周清轻语。
也许从岁月长河中可以窥得一隅,但不为大用。
因为……自己来了,自己不允许。
“哈哈哈,天道大势,浩浩荡荡,武真侯之言,上达乾坤,些许小道之谋,无关大雅。”
秦王政朗朗大笑。
这才是自己不予理会的原因,任凭鬼谷卫庄如何谋划,焉得可以对大秦造成任何损伤?
鬼谷之名,虽响彻诸夏,但……鬼谷并非一言可以逆转诸夏大势的鬼谷了,现在的秦国无需畏惧任何百家之人。
真正的绝对实力之下,一切都只是虚妄。
“刚才在兴乐宫内,对于王贲欲要平乱灭魏,寡人着实有意。”
“可诸卿说的也是有理,只是……果然功成灭赵,寡人心中对于一天下之决,尚未定下目标,三路大军灭赵,兵戈之力临近燕国和魏国。”
“若是灭魏,无疑多了许多外在侵扰,若是灭燕,又恐不堪大用!”
相召王弟于偏厅这里,除了闲聊颍川郡新郑之乱外,其次便是此事,若非王贲亲上文书,秦王政觉得对于灭赵之后的决断,还要压后商榷。
先前的中枢定策中,是有着先灭三晋,然后谋燕齐,最后谋楚国!
无论如何,如今的诸夏之内,论实力,楚国是唯一有可能和秦国争雄的大国,若然直接攻楚,将秦国之力陷入楚国,可就得不偿失了。
先灭三晋虽好,可……韩赵将先后沦亡,真的要灭魏,已成掌控三晋,还是其它……如灭燕,秦王政突有所感。
灭魏!
楚国与齐国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齐国之所以一直以来和秦国交好,乃是因为齐国与秦国相距较远,根本没有太多的利益冲突。
而楚国也是一样,因为楚国淮北直接和魏国大部分疆土接壤,放任秦国灭魏,无疑将淮北的大门向秦国洞开,以中原之地的平坦开阔,国有战事,不可料想。
这是灭魏的难处。
灭燕!
春秋以来数百年来,在秦王政眼中,燕国实在是可有可无的诸侯国,纵有燕昭王之英明,不过流星一闪,不为大用。
浪费精力在燕国身上,怕是到时候齐国、魏国、楚国起别样的冲突。
思忖良久,秦王政实在是难以决断,欲要和中枢文武重臣商榷,可……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灭赵才是他们现在该做的事情。
“灭魏还是灭燕?”
“却为国决要事,玄清之见,魏国与燕国均疲弱乏力,虽言近年来魏国嚣魏牟、燕丹变革一二,终究起色不显,政情昏昧,灭任何一国都可功成!”
周清神色一动,不曾想却是此等之事,略有思忖,踱步厅殿之内,轻缓言之。
“莫不武真侯以为可同时灭两国?”
秦王政一笑回应。
“韩非《亡征》有语,木虽朽,无疾风不折。墙虽隙,无大雨不坏。燕魏两国虽弱小,但燕国北连匈奴,东接东胡,南下与齐国相邻。”
“四方俱有飞骑轻兵,快捷灵动,若结盟连为一体,秦军全力一战胜负亦未可知,两国之决断,武真侯欲要先下何国?”
燕国与魏国的形势,秦王政了如指掌,却是孱弱,可……也不能够小觑。
灭赵大局,堪堪两年,而且从上将军传来的文书,秦军伤亡不大,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更重要的是灭赵并未引起山东其余四国合纵之心。
而诸国合纵,是秦王政先前一直担忧的,否则也不会让姚贾、顿弱、盖聂亲自坐镇山东,而今赵国将灭,山东诸国纵然合纵,压力也不显。
“赵国若灭,剩余四国中,除却魏国之地有缺,其余三国地域辽阔均在三千里以上,分兵灭之,殊为不妥,但在一国陷入泥沼,势必全局受损。”
“燕魏两国中,果然选择一国,玄清以为,先灭燕国!”
周清摇摇头,分兵同时攻灭两国,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因为有太大的风险,兵戈之事,素来稳重为上,燕魏所弱小,未必不能够迸出超强之力。
“缘由?”
秦王政奇异!
“灭燕国,相较之魏国,更为轻松,可灭燕之难,不在单独灭燕,而是在于燕国地势,北有匈奴与东胡,如今赵国将灭,少不得还有赵国残余之力。”
“不能够趁势将赵国余力剿灭之,不能够将燕国攻灭之,后患不小,果然灭燕,有着蒙恬北方三十万大军镇守,更可安心对战中原诸国。”
“此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大王应该也已经猜到,那更为重中之重!”
自从燕昭王之后,燕国就每况愈下,赵国曾大败燕国,齐国也曾大败燕国,燕国的国力早就损耗颇大,若非地势处于诸夏东北,不若中原。
早就被其余的诸侯国攻灭。
抉择而观,周清觉得灭燕为上,灭燕之后,再行灭魏,拿下三晋。
“何也?”
秦王政眉目绽放一丝凝重,微微颔首,王弟之言有理。
“燕国虽弱,虽可有可无,可其国善附大国,不灭燕,后患更大!”
此话非是周清己身所言,而是鬼谷弟子之谋。
数十年前的大争之世,鬼谷弟子苏秦张仪相继不显诸夏之后,燕国一观诸夏,彷徨无比,如此,苏秦之地苏代为燕国出策。
——凡天下之战国七,而燕处弱焉!独战则不能,有所附则无不重。南附楚,则楚重。西附秦,则秦重。中附韩魏,则韩魏重。且苟所负之国重,此必使王重矣!
换言之,燕国不能独当一面,不能够成为真正的诸夏霸主,然却能够成为举足轻重的附属盟约之国,燕国依附于任何一国,都将使得那一国力量陡增。
燕国之重要,在于依附大国,而非独霸诸夏,唯能大大增加大国份量,燕国必然也就有了自己的分量,数十年来,秦国使用应候之谋。
远交近攻,交好燕国,便是呼应。
整个燕国八百年,除了燕昭王、乐毅时期强盛,短暂破齐而声名霸绝诸夏外,此前此后,均在诸夏强国之间寻求依附而摇摆不定。
秦国在大争之世,合纵连横最激烈的时期,能多次与燕国结成盟约而破除合纵,实际上正是在燕国奉行“附国方略”的情势下做成的。
虽然燕国对附国方略之贯彻并未一以贯之,与最经常结盟的齐国、赵国、秦国也是不定,同楚国、韩国、魏国更是变化无常。
无论如何,燕国现在仍旧可以随时倒向任何一个大国寻求支撑,则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不直接灭燕,接下来燕国东向依附齐国,依附楚国,可就是真正的合纵抗秦了。
如此而观,燕国如灭赵之后的诸夏四国中,最为游离不定、难以掌控的国家,再加上燕丹敌秦,周清觉得此刻王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灭燕!”
“甚好!”
“甚好!”
秦王政看着手中的茶盏许久,眉目挑动,燕国……还真是一个不好掌控的诸侯国,还有燕丹……其人在国,更为敌秦。
诚如此,灭赵之后,秦王政心有定局。
“大王,阴阳家东君大人觐见!”
事情了结,秦王政心中疑惑尽去,面上笑意闪烁,旋即便是同王弟欢快宴饮,尚食坊也早就送来诸般吃食,落在二人的条案之上。
自从华阳祖太后、昌平君、楚夫人、敏夫人……诸般事情之后,秦王政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畅饮了,诸般之事,实在是难以对外人言说。
正听周清说着大河以西的诸般事,忽而,厅殿之外,为之朗声之音回旋。
“阴阳家东君?”
“召!”
秦王政神色一动,近年来,阴阳家坐镇咸阳宫,以观天象,以正国势,再加上阴阳术的玄妙,自己也曾领教过,很是欣赏。
既然东君此刻前来,必有要事,轻语而出,令下。
“东君焱妃?”
正品酒的周清也是诧异,这个时候东君前来为何?
灵觉扩散,却是一股至阳至纯的气息由远而近,而且至阳至刚中已经开始演变至阴至柔了,东君焱妃果然天赋极高。
这般下去,怕是都不用服用火云丹,不出十年,可妙悟半步玄关,二十年内,踏足玄关轻而易举。
二十年的时间虽长,可对于驻颜有术的东君来说,仍为风华绝代。
“东君见过大王!”
“武真侯!”
数息之后,一道通体隐现暗金色玄光的女子出现在偏厅之内,姿容绝代,气质风华,着暗色烈焰裙衫,漆黑柔顺的秀发一如往昔,梳拢身后,一根黑色的玉簪束缚。
踏步金色高靴,身段有致婀娜,风情别样的扩散,加持阴阳家天道修行之术,修为近玄关,超凡脱俗,颇有一股天人神女之感。
阴阳道礼,脆音而出,微风吹拂,发丝摇曳。
“哈哈,无需多礼。”
“东君阁下近来教导阳滋,怕是多有劳累。”
“入座,赐茶!”
秦王政颔首微笑,单手虚托,而后看向一侧,令下。
多月来,阳滋一直在东君焱妃的手下学习阴阳术,似乎资质还行,倒是有了那么一点意思,秦王政不以为意,只要阳滋愿意学,那就继续学。
“多谢大王。”
“阳滋公主乃阴阳术奇才,果然修行,定有大成。”
东君焱妃没有拒绝,美眸闪烁晶莹玄光,再次阴阳道礼。
踏步之间,脚下顿显暗金色玄光,呼吸之间,已然归于旁侧同周清相对的条案之后。
素手轻扬,看向近前的那侍女,接过茶水,轻抿一口。
置茶盏于条案之上,称赞着阳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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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怕是出不来了,晚上码字就怕出现别的事。
第八百九十一章 建造蜃楼
“阳滋我儿,玩闹之子,不打扰东君清修已是上佳。”
“此事前来,想来东君应有要事,尽可言语。”
秦王政摇头而笑,阳滋什么性子,自己最知道的,缘由深得自己宠爱以及丽儿的宠爱,整个人很是骄傲,性子很是跳跃。
虽然阴阳术有模有样的,可……自己的女儿,秦王政最为清楚,没有在阳滋的身上多做停留,话锋一转,看向东君,微微颔首。
东君焱妃这个时候前来,所为应该是要事。
“大王!”
“东君前来,乃是所为蜃楼之事。”
没有迟疑,东君焱妃身躯微侧,看向上首的秦王政,阴阳道礼,红唇轻启,语出来意。
“蜃楼?”
“莫不……蜃楼的图纸已经规划好?”
秦王政眉目微动,对于阴阳家所谋的蜃楼之事,数年前就曾说道而出,而且……来至阴阳家东皇太一的箴言,自己也曾一观,听东君诠释。
蜃楼之途,乃是前往东海寻找仙山,以印证阴阳家留存的长生之法,自己……并未反对,给予了不少助力,而且巴蜀那边,也正在逐步规划蜃楼之物。
从阴阳家的描述来看,蜃楼极大,恍若一处海上的行宫,极其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没有十年之功难以功成。
中枢之内,对于蜃楼的修建,反对的不少,理由也几乎相同,蜃楼之途所追寻不过水中月,镜中花,难以真正触及所谓的长生。
而且花费的诸般人力物力若是落在秦国各大郡县,足以稳定民生之本。
不过……对于阴阳家所谋的这件事,秦王政己身并未直接给予反对,因为……对于长生之事,自己很有兴趣,虽然现在为壮年。
数年前,蜃楼的图纸初成,只是有一个大致形体,虽是那般,秦王政已经感觉到蜃楼工程的浩大,所以有些迟疑。
想不到,今日东君再临。
“不错。”
东君颔首。
一语流出,面上一丝浅浅的笑意浮现,而后,从怀中取出一道尺长的卷轴,挥手间,一股暗金色的气劲包裹卷轴,直接呈递至上首。
“蜃楼!”
“苍星东镇,蜃龙浮沉,扶桑玄引,三界之门!”
“如今七只宝盒中,还有四个流落在外,魏国、楚国、齐国、燕国各有传承,扶桑神树扎根蜀山,乃是别有目的。”
“果然迁移扶桑神树,东君阁下应该知晓后果。”
东海之上是否有仙山,若是一开始的话,周清觉得也是水中月,镜中花,可……修行至如今层次,更有纪数之力相随,一切之事未可知。
但阴阳家此谋别有意蕴。
看着王兄在阅览那蜃楼图纸,周清倒是看向东君,随意问之。
“七只宝盒汇聚,东皇阁下修为大成,期时当亲临蜀山,了结扶桑神树的后患,迁移扶桑神树,以为贯通三界之门。”
东君焱妃道礼而落,直迎武真侯的目光,微微颔首,蜀山那里的事情,阴阳家自然知道,然则蚩尤虽强,数千年后,也该彻底毁灭了。
待数年之后,东皇阁下与道合真,当彻底湮灭蚩尤一切,也算是阴阳家自上古以来所背负的使命消除一个,无论如何,阴阳家也是诸夏大祭司,绵延不绝。
“罗网之内,四只宝盒的消息如何?”
果然!
和周清自己所猜测的一般,阴阳家东皇太一的修为还没有破开悟虚而返的层次,否则也不会等七只宝盒汇聚了。
多年前,七只宝盒中,秦国有自己的一个,赵国的那一个早就被罗网得手,韩国的那一个自然亦是如此,倒是其余四国的宝盒不易得手。
“燕国的那只宝盒在易水武阳之城,如今七宿之力有主,得之无用。”
“魏国的那只宝盒在雅湖小筑,亦是七宿有主,得之无用。”
“齐国的那只宝盒在稷下学宫,虽非有主,却被高人连通稷下,非齐国而灭,稷下不存,不然,得之无用。”
“楚国的那只宝盒在王族祭祀手中,虽非有主,亦是连通社稷,非楚国而灭,天问易手,不然,得之无用。”
于此,东君焱妃又是灿烂一笑,没有任何隐瞒,将四只宝盒的下落一一道出,由着阴阳家自身的传承和罗网的力量。
于七只宝盒的所在,早就一清二楚,可知道是一回事,具体又是一回事,自从武庚之乱后,七宿之力扩散,就已经注定会有春秋以来的数百年乱象横生。
七宿之力不俗,阴阳家亦是插手不得,只能够静待时机,将七宿之力一一收回,而后以阴阳家传承的手段,将七宿之力归一,自有大神妙。
“可惜了。”
周清轻叹一声。
七宿之力不俗,各自择主,韩国的七宿之力落在韩非身上,其人身上的七宿之力被生生的抽出来,逆鳞剑为之不存。
文王推演后天八卦之妙,将七宿之力接引而下,如今战国将平息,七宿之力归一,大周的所有痕迹,也将彻底不存了。
“蜃楼……之大超越寡人料想多矣!”
“果然建造此楼,怕是花费不亚于数百万金!甚至更高!”
上首的秦王政则是细细一观东君焱妃送来的蜃楼图纸,其上一只形体如船的巨型事物浮现,亭台楼阁、走廊画栋、假山湖泊……应有尽有。
一应诸般更超行宫,一处处建造的密密麻麻,若非是海上所用,秦王政以为……此楼还能够更大一些,尽管如此,也已经极尽恢宏。
己身虽不同钱财耗费之事,随意谋算,眉目更为皱起。
“蜃楼长达九百丈,宽六百丈,高三百丈,却为极大!”
东君焱妃闻声,美眸闪烁别样的玄光,看向秦王政。
这般蜃楼,非举诸夏之力建造不可,否则诸夏之内,任何一个诸侯国都难以建造而出,而且也不愿意建造,根据公输家的人统计,起码也得花费五百万金以上!
这还是起码的预算,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只会更多。
五百万金是什么概念,东君自然清楚,以如今大秦国力之强盛,一岁国力府库所得,不过堪堪九百万金,一千万金。
纵然如此,能够每一年留存的都没有,全部花费出去,阴阳家预谋蜃楼十年之功,如此,每一岁也得五十万金以上。
而整个蓝田大营一岁花费才五十万金上下!
要让秦王认同每岁花费五十万金在蜃楼之上,东君不是不知道事情之艰难,可纵为艰难,也得谋之,否则……七宿之力与三界之门难以为之。
除了每岁五十万金以外,还需要从诸夏各地调集各种珍贵木材、药材、人力……,零碎加起来,也是一笔极大的花费。
“长九百丈,宽六百丈,高三百丈!”
另一侧的周清闻之,亦是眉目一挑,这……也太大了。
几乎都快比得上诸夏一些小城池了,阴阳家地位虽尊崇,可……想要从秦国府库得到这么一大笔开支,可没有这么容易。
只是……原有的岁月长河中,阴阳家的确得到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百家之内,只有阴阳家一家入秦,加上阴阳术奇妙,说动王兄,可现在不一样,在王兄心中,阴阳家地位虽不浅。
可也算不得极重,欲要建造蜃楼……,不由的,周清面上微微一笑,自顾自的轻抿着茶水。
第八百九十二章 骊山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目标,投入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秦王政心中不由的迟疑起来,原本以为建造蜃楼顶多数千金,或者数万金。
如此,自己一道口令颁下,便可以从府库内支出,虽然大田令郑国为拦阻一二,但相较之整个秦国上下的支出,忍一忍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数百万金的支出,秦王政觉得大田令郑国那一关就过不去,其余中枢诸臣也不会同意,太多了,如果用在它处,所得甚大。
而全部落在阴阳家的蜃楼之上,劳民伤财的一个名声不是秦王政所要的。
可对于阴阳家蜃楼之谋,自己是很感兴趣的,长生之妙,王弟所言似真似假,而且都是修炼,不合自己之意,但阴阳家却有服食长生之妙。
果然可以花费些许钱财、事物,得到长生,也是极好的。
就是代价有些大。
“东君在咸阳这般久,应该知晓如今大秦虽不断拓土,国力虽不断强横,可……每一岁的支出都超过府库所收。”
“去岁,国府统计所得九百六十三万金,今岁以来,国府所谋各项支出达千万金,怕是无剩余钱财落下,而今大秦一天下,秋日之前灭赵,还有庞大的支出。”
“不若,蜃楼……缩小一二如何?”
秦王政将手里的蜃楼图纸落在条案之上,神色甚为纠结,而后徐徐的从条案后起身,看向不远处的东君焱妃,说道秦国府库的情况。
接下来一天下的过程中,怕是无多余财力供应建造蜃楼。
除非蜃楼规格削减至百万金一下,如此,每一岁数万金的钱财自己还是可以做主的,只要不影响大局运转,蜃楼的建造不为问题。
“东君,本侯可得一观图纸?”
周清亦是从条案后起身,踏步走出,向着东君焱妃看去。
“自无不可。”
东君秀首轻点。
于此,周清自然没有客气,挥手一招,上首条案上的那道卷轴,便是化作一道流光飞入手中,打开锦帛卷轴,入眼处,却是一处黑白分明的蜃楼图纸。
体型极大,各种规格事物都已经标注好,大致的尺寸上面也有标示,怕是这份卷轴是蜃楼图纸总纲,其余分割开来的图纸会更加多。
长达九百丈,足有数里之遥!
宽达六百丈,亦是极广!
高达三百丈,都如同一处小山了!
庞然大物不为过,……阴阳家倒还真是大手笔。
不知道东君准备如何说动王兄!
“大王,欲要前往东海之上的仙山,非有足以抗衡海域深处波涛不可,海域之上,浪涛席卷,超过百丈的浪涛比比皆是,非有此等蜃楼不可。”
“否则,一道浪涛打下,整个蜃楼就分崩离析了,除此之外,炼制长生不老之物,九层以上的东西,诸夏可以寻找到,所需数千种、上万种。”
“仍旧有不少需要在仙山之上搜寻,须有庞大的人力、物力,蜃楼之形体,暗合天地乾坤,非如此,难以通向三界之门。”
东君周身暗金色的光芒一闪,整个人也是亭立偏厅中央,看向上首踱步而动的秦王,蜃楼这般形体,已然无可缩小。
“根据公输家之人的计量,此蜃楼欲要在十年之后建成,须得有十万民力劳作,耗费六百万金以上不可,东君身处咸阳,当知大王难处。”
“是故有一策折中献上,不知可否?”
阴阳道礼,占星律下,此行是否功成,东君心中有数,蜃楼之体型不可缩小,所需之钱财也不能够减少,但……大秦府库支出,也的确没有蜃楼的份。
除非将大秦此刻其他事情的一些份额挪移至蜃楼之上,如此……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桩事情符合,而且秦王同意的可能性极大。
“一策折中?”
“东君所言是否为骊山那里?”
周清放下手里的锦帛卷轴,笑语看向东君,大秦如今的府库之内,可没有蜃楼的份,每一年的军费支出都达到百万金以上。
那是不可能动摇的!
而且王兄也不可能答应!
此外,国府上下每岁的运转支出,都有数十万金!
中央学宫、护国学宫、郡县学宫每岁都得数十万金!
每岁对于立功兵士的封赏也有数十万金!
对于各大郡县水利、驰道、桥梁、湖泊……的修筑维护有数百万金!
对山东诸国的外交支出数十万金!
……
零零碎碎之外,还有一个大头!还是一个国府上下都没有任何异议的大头,尽管每岁都要花费五十万金,乃至百万金,虽耗费极大,大田令郑国亦是没有异议。
“骊山!”
“东君所言是要动用寡人陵寝之财力、人力、物力建造蜃楼?”
悄然间,整个兴乐宫偏殿之内,陷入一阵短暂的寂静。
踱步上首的秦王政眉目紧锁,听得王弟一眼,也是猛然想到骊山的事情,而且细细思忖,举国上下,怕是也只有骊山那里才能够分出些许份额于蜃楼之上。
从自己继位以来,便是听从文信候吕不韦之意,在骊山那里修建陵寝,碍于先王政乱,国府钱财甚少,陵寝进度很是缓慢。
直到蕲年宫之乱后,大权在握,加持郑国渠修筑功成,由着相邦昌平君、少府令赵高、李斯等人的统筹建议,定下陵寝的标准与支出。
陵寝的标准初定下的时候同昭襄先王一般,不过近两年来,有言官上文书,言语大秦即将一天下,秦王当为诸夏之主,王爵之陵寝岂可同日而语。
理应扩大些许,府库之内,也应该多些支出,此番讨论,倒也是通过了,如此,整个陵寝的标准参照大周天子,府库的支出提高三层。
于此,秦王政记得很清楚,每一岁,都有超过六十万金落在骊山那里,每一岁征发的民力超过二十万,虽如此,进度仍旧缓慢。
如果说东君的折中之策,秦王政觉得,也只有骊山那里了,可……陵寝之事,非同小可。
“武真侯……果然聪颖!”
“大王,在下所言也正是骊山陵寝那里,果然阴阳家海上仙山有成归来,大王当寿数绵延不断,如此,陵寝当用不上。”
“故而,接下来的十年,将陵寝之力落在蜃楼之上,不知可否?”
陵寝乃是死人居住之所在,阴阳家蜃楼所谋便是长生之机,不需要陵寝的存在,而且只是占用陵寝十年的资源财力。
东君焱妃又是一礼,于天宗玄清子道出自己之策,虽诧异,不为惊异。
“武真侯以为如何?”
陵寝的事情,秦王政自己可以做主,可……阴阳家所语的长生至今仍是真实不显,十年之功,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数百万金的代价,每一年数十万的民力征发……代价着实有点大。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沉吟数十个呼吸,看着等待回应的阴阳东君,将目光落在王弟身上,此事……王弟的建议,可以一用。
“陵寝之事,虽大王可定,可一应支出所需都得国府同意,蜃楼十年之功,足堪秦国一岁赋税,长生之事,三代以来多飘渺。”
“为此,动用陵寝之力,玄清以为不妥也。”
周清又是一笑,修筑骊山陵寝,每一岁花费极大,这一点自己是知晓的,但……骊山那里该花费如此,但阴阳家凭何一言动用十年功。
长生虽好,可阴阳家现在并无凸显之所在,并无大功立下!
更何况,阴阳家所谋长生,多有诡异,骊山那里的消耗堪为国本,消耗秦国根基之力,以全蜃楼之物,周清觉得不行。
一语落,偏厅之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秦王政于上首闻此,虽想要同意试探一二,可王弟如此,中枢之内阻力显而易见,倒是不好说了。
旁侧的东君焱妃,精致脱俗的容颜之上,先前的笑意徐徐收敛,复归平日安宁,占星律下,今日入宫……该有所得。
为何……如此?
第八百九十三章 唾手可得
“武真侯何意?”
东君焱妃身躯微侧,看向天宗玄清子,阴阳道礼,呼吸之间,笑语嫣然。
记得武真侯先前曾言,并不干涉阴阳家蜃楼之事,可如今……有些不妥,当初东皇阁下也曾言,一天下之前,武真侯与阴阳家不会有什么太大冲突。
纵然一天下之后,……一切未可说。
同属诸子百家,同属最为本源的道者修行,自己虽感应不到玄清子的修为,但多年前,其人就已经破入玄关,同东皇阁下一战,不分胜负。
或许东皇阁下更胜一筹,可……玄清子资质堪为道者千年以来第一人,进境极快,破入玄关之后,如今进境未可知。
灵觉神融天地,感知玄清子的气息,同如今的东皇阁下一般无二,甚至更为虚无缥缈一些,合道归元,便是将己身之道化入天地大道。
待到真正的身融万物,则大道圆满,那个境界自己未曾触及,不可知。
但……玄清子拦阻动用修筑骊山陵寝之力,铸就蜃楼,东君略有浅浅的不满。
见状,秦王政立于上首轻轻一笑,没有多言,王弟既然有此语,想来别有深意,十年之功,足堪秦国一岁赋税,实在是不可小觑。
先前,若是没有王弟在这里,怕是……自己真的有些心动,陵寝十年之力,虽不小,但自己如今正值壮年,十年的时间还是可以忍受的。
如今,看王弟如何而言。
念及此,也不多言,归于上首条案,自顾随意品着尚食坊送来的点心,灭韩之后,韩国中原的一些特色也入秦宫,倒是不错。
“何意?”
“本侯之意,动用陵寝之力,修筑蜃楼颇为不妥也。”
“陵寝之力,堪为社稷之力,蜃楼之力,乃是为大王前往海上仙山,寻求长生,乃为私人之力,两者岂可混为一谈。”
屈指一点,蜃楼的锦帛图纸飞向东君。
自己的意思应该不难理解,欲要用秦国国府之力铸就蜃楼,靡费极大,这一点……自己是不可能同意的,十年之功,若是放在稳定诸夏大局了,收效更大。
而且,蜃楼之谋,前往海上仙山,既是阴阳家必行之路,搜寻长生是否为必要之事……周清说不准,如此,更为不同意。
阴阳家……终究太神秘,苍龙七宿的秘密,自己虽知晓不少,可……终究不若阴阳家。
“愿听武真侯建言!”
东君焱妃踏步而动,脚下暗金色的玄光隐现,秀发随风飘动,姿态绰约,似乎……自己已经明悟武真侯的意思。
如此,一切便可以商量。
单手平伸,一股柔和的劲力拂过虚空,蜃楼的图纸落在素手之中。
“蜃楼的筑造,按照东君数年前之言,应该是与公输家合作打造。”
“依照蜃楼的图纸,长九百丈,宽六百丈,高三百丈,海域之上堪为岛屿一般,没有独特的锻造之术,没有阴阳术与霸道机关术的结合,怕是难以维持整个蜃楼的运转。”
“阴阳家传承上古,底蕴堪为百家之最,所以,本侯很是好奇。”
蜃楼之大,若是成功铸造出,在海域之上,绝对堪为一座小型的岛屿,再加上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相对于墨家的机关术,更有攻击性。
可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想来秘不示人,阴阳家的独门阴阳术更是底蕴珍藏,若然可以……落于学宫之内,慢慢消化,化入学宫之内。
岂不妙哉!
“武真侯之言,莫不欲要以观阴阳秘术和霸道机关术?”
东君焱妃双眸绽放光华,道出玄清子言外之意。
静待上首的秦王政闻之,亦是好奇,阴阳术与霸道机关术……也就那般吧,王弟何以如此重视?
“非也,以本侯如今的修为,那些阴阳术和霸道机关术无用。”
“本侯之意,是想要护国学宫军器院堂与水军院堂两大院堂之人参与蜃楼的一应建造,从蜃楼的初始建造,到蜃楼的完工。”
“蜃楼之内,一切种种,不得有隐瞒之所在。”
以周清的目光,那艘蜃楼之船,实在是汇聚阴阳家诸般阴阳术和公输家霸道机关术的精华所在,果然能够让军器院堂、水军院堂,乃至于将作少府的人受益,整个大秦的水军、器械之术都会上升一个层次,乃至数个层次。
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岂不可惜,更有一点,巴蜀那边的水军虽然如火如荼,但水军之船只相较之吴楚之地,还是相差不少,更别说同齐国、燕国相比。
语落,单手负立身侧,看向东君焱妃。
“阴阳术之精华与霸道机关术之精妙,普通之人可是参悟不透。”
东君轻柔一笑,那个条件自然不算什么,可……玄清子也应该知道,阴阳术可不是随便之人可以妙悟的,还有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他们也不会这般轻易献出的。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阴阳术纵然非人人可以妙悟,霸道机关术亦是如此,但……那就是本侯的事情了。”
能否有所领悟,有所参悟,有所得,是自己要担心的事情。
周清摇摇头,不以为意。
军器院堂与水军院堂内的人可不是普通人,一则均兼具修行,二则都是从大秦各大郡县精挑细选而出,他们……不会让自己失望。
“所需钱财、人力如何?”
东君焱妃深深看了玄清子一眼,自己所修阴阳术,自然知道阴阳术的玄妙,欲要窥得阴阳术精髓,非阴阳家之人不可。
玄清子执意如此,纵然有所得,不过浅显的阴阳道理,对于阴阳家来说,不算什么,紧要之处,乃是在于数百万金与每一岁一二十万的民力征发。
“以大秦目下的国府预算,并无蜃楼的份额。”
“如此,欲要建造蜃楼,除非开源,扩增每岁进项,以为分化,前几日,本侯曾在国府之内同治粟内史言语,以国府为根基,宗正和少府令出面整合赢秦宗族商路,重塑一支商旅。”
“以通四方,以达四海,而今河西两郡洞开,燕赵不日可下,齐鲁早有路线,若然实施,治粟内史所言,每岁可多收十万税金乃至更多。”
“商旅所得,足以支撑蜃楼,甚至……绰绰有余,而且不违秦法。”
百多年前,商君变法之后,国府上下职责分明,纵然是国君,也是别想要轻易动用府库之用,而今更是如此,但赢秦宗族庞大,不可能坐而等死。
便是有赢秦一族的商旅出现,所得之利自然宗族族长最大,如今的赢秦一族族长自然是王兄,随一天下拓土开疆,诸般齐货出现。
如天水城的天水商会,如今在河西诸国的据点落下,每一岁可得利数十万金,而赢秦商旅通四方,再将赢秦一族的商旅整合,所得会更大,族长的私库自然更大,蜃楼所要建造,当轻而易举。
“至于所征发的民力,更是唾手可得。”
“如今一天下大势,山东诸国中,民力超越大秦数倍,如此,东君何忧人力!”
一天下过程中,总会有一些人不知死活,总会有大量的俘虏落下,随意调遣一二,便会有大量的人力落下,诚如是,诸般问题不就解决了。
骊山陵寝也可按部就班的开动,中枢之内也不会有杂乱之语落下。
第八百九十四章 影密卫
“治粟内史的确昨日上过一份文书,提议整合商旅,纳入宗正、少府令麾下!”
“每岁新得之利,足堪蜃楼所用,一应民力征发,也可从山东诸国调遣,武真侯如此之言,寡人自无不同意。”
“可……武真侯所言,也有些道理,蜃楼的建造,须得要人督造,若是先前,由少府令督造乃是正理,可如今少府令不存,当由陇西工务督造大将代理。”
秦王政在上首一听所有,微微颔首。
王弟所言,一应钱财、人力不成问题,自然是好事,但……纵然如此,花费十年之功,建造蜃楼,也是一个不小的事情。
没有专人督造,自己也难以放心,念及少府令,不由的眉头一皱,赢旋实在是让自己失望,如今只有让他人代理了。
海上欲求长生之事,纵为飘渺,也是一份希望!
王弟并未反对!
“多谢大王!”
东君阴阳道礼,此行,得到自己所需要的结果,虽然出了一些意外,终究不为要事。
“蜃楼之事,乃寡人私事,未成之前,不得轻易泄露,护国学宫之内亦是如此。”
“武真侯全权负责蜃楼之事,统辖一切!”
寻仙问长生,若然传出去,中枢之内,怕是一道道文书又要上呈了,一位位御史也是一样,秦王政神色略有凝重的从上首起身,看向王弟与阴阳东君。
王弟既然惫懒文武政事,也算给其找了一桩要事。
“喏。”
周清倒是没意见,整个蜃楼的建造又不是说一日便可功成,十年的岁月,于自己来说,不算什么。
旁侧的东君颔首以对。
“即日起,统合建造蜃楼之人,寡人私库存有十五万金,分十万金为今岁所用,明岁纳入正轨,十年之后,寡人要在东海看到蜃楼。”
一个个条件满足,接下来的时间,自己所需要的就是结果!
“自当不会令大王失望。”
东君一礼,脆语流转,十年的时间,不仅仅是秦王要看到蜃楼,阴阳家也要看到蜃楼的存在。
旋即,数个呼吸之后,东君焱妃自请离去,暗金色的光芒闪烁,消失在灵觉深处。
“蜃楼!”
“武真侯觉得蜃楼可否为长生之机?”
看向东君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秦王政长叹一声。
对于长生,自己现在并无太大的渴求,但十年之后,自己身岁不惑,秦国历代先王中,超过不惑,已然是一个危险的界限。
所以,……自己还是同意阴阳家蜃楼之谋。
尽管知道那并非十八九稳。
“长生!”
“也许有,也许没有吧,玄清也是不知。”
“道者数千年来,多有修为奇高者,所追寻者,便是长生,可除却传闻,多有坐化,都言祖师身融万物,长生不灭,但无人可见。”
周清摇摇头。
长生之事,周清心中也是疑惑不已,可从蜀山蚩尤的情况来看,纵然修炼至他那般水准,也只是活的长些,并非长生不灭。
可……若非真的有长生,何以世间多修行?
“寡人会死!”
秦王政沉吟一语。
死亡的事情,自己见过,可……并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那般。
“道者长生之道有三,一者修炼,如玄清这般,一者服食,如蜃楼东海寻仙,炼制长生之丹,三则阴阳之合,但不得其法,反噬其寿元。”
“也许,玄清也会死。”
如果世间真的有长生,怕是只有祖师的身融万物至高境界了,如今自己都被困在玄关,距离至高不可数,也不可知。
“哈哈哈,生死远矣。”
“寡人希望阴阳家给自己一个上好的交待,大秦十年之力,可不是白白耗费的。”
史册之中,对于长生之人有过描述,最为显眼者,当属人皇轩辕氏,后宫三千御之,登临长生之妙,后世多有传言。
又听得王弟一言,秦王政忽觉整个偏厅之内,气氛诡异,不由哑然一笑。
摇摇头,修炼之事,自己不通,唯有依靠阴阳家了,十年之后,可以取回长生之丹,自当为上,否则……秦王政双眸悄然眯起。
“阴阳家传承上古,说不得有长生之机。”
周清只得无奈一语。
“说来,寡人倒是还想起一桩要事。”
“此事……寡人原本就是想要交于你的,罗网不堪大用,而且其内多游侠,寡人不喜,去岁以来,多被人掌控,是故,寡人有心重塑黑冰台!”
“如今已经有不少人手在护国学宫训练,但……此事非同小可,寻常之人寡人不放心。”
黑冰台!
乃是百多年前商君变法之时设立的一支铁鹰剑士演变,当初秦国变法艰难,为了防止老世族与山东诸国破坏,便是挑选精炼兵士以为所用。
即为国君贴身近卫,也是国府重臣的贴身近卫,其后,更是发展成为密探、机密存在。
惠文先王的时候,鬼谷张仪为相国,便是提议整合铁鹰剑士,由此一只定额三百人的铁鹰剑士纳入其内,组织常年处于戒备,对山东诸国的要员以及秦国的叛逃和泄密人员进行逮捕。
秘密处决以及对一些失败任务的直接负责人进行暗杀!
由此……黑冰台出,所能够将其掌控和管辖的唯有国君与国府最高执政之人。
可惜,昭襄先王晚年,国政混乱,文信候吕不韦窃国,将黑冰台纳为己有,加上己身庞大的人力物力,罗网为之出现。
近年来,罗网让自己失望了。
所以,秦王政觉得,有必要重建黑冰台!
对于罗网,也并不想要裁撤,那些罗网内的流浪剑客、游侠之人对付山东诸国的百家游侠,还是挺有作用的,也算是医家所言以毒攻毒。
“重建黑冰台!”
“黑冰台的存在,监察一切,的确作用不小,重建自无不可。”
黑冰台的资料,周清自然知道,而且先前的黑冰台已经被罗网吞并了,欲要重建,也能够猜出王兄心中所想,不外乎近来耳目受到限制。
“此事唯武真侯可胜任。”
秦王政亦是颔首。
当初黑冰台的作用,除了是监察山东诸国以外,还有就是充当黑暗之中的御史之人,所传文书,直达国君手中,更为清晰了解咸阳以外发生的种种。
现今,秦国灭韩、灭赵,疆土不断扩大,自己需要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需要知道的真相也越来越多,《韩非子》之内就曾言,君王若然被掩住耳目,而大势不存。
大势不存,则位轻!
位轻者,权柄不稳!
韩非所言即是!
“玄清自当为之。”
“所属为何?重建之后仍为黑冰台?”
这点事情,周清觉得问题并不大,护国学宫之内,就有专门的课程,自己只需要稍加教导一二,便会功成,只是黑冰台重新出现,牵扯之事可不小。
“罗网为相邦节制!”
“重建之后的黑冰台唯寡人调令,只是……黑冰台之名的确不合今时之意,昔年的黑冰台之人多为国君贴身卫士,多黑暗之中行事。”
“可称得上如影随形、诡秘莫测,如此,……影密御史如何?编入御史之内,使之有品级,但……不为御史大夫统辖!”
秦王政略有思忖,王弟所言甚是,当初的黑冰台内,亦是有着参照大秦军功爵,而又功勋落下的,罗网之内也有天杀地绝,魑魅魍魉八个层次。
既然所行有点像御史,直接编入御史罢了,有品级加身,日后以功劳定奖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编入御史?何以为影密?”
“当初的铁鹰剑士堪为军中死士,玄清以为,直接化入宫中卫尉,不为卫尉统辖,新设直属军将,代为统筹大小之事为上。”
周清摇摇头,编入御史,就容易有了国府的突破口。
与其如此,还不如编入宫中卫士之列。
“化入宫中卫尉,新设直属军将!”
“……上佳,即是如此,影密御史不合其名,当正……影密卫!”
秦王政喃喃低语,随即,面上笑意扩散,对着王弟点点头,不入御史,那就是直属宫中的卫士。
“影密卫!”
“上佳!”
周清亦是一笑,想不到它……终于还是出现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 灭齐之战
“妾身见过大王。”
“观大王神色,颇为欢悦,莫不有大喜之事。”
幕日时分,秦王政行入昭德宫内。
迎面便是一位雍容华贵的丽人迎上前来,屈身一礼,脆语流转,视线相对,均为之一笑。
“哈哈哈,说来,还真有大喜之事。”
“高儿,来父王怀中。”
秦王政心情的确不错,赵国即将被攻灭,颍川郡乱象之事也不为大,蜃楼之事落下,影密卫也将推进,诸般种种,都颇为顺心。
如此,何得不悦耳?
而今又观丽儿面上的柔美风情,更是兴趣陡升,看着不远处正在侍女怀中的高儿,手臂直接伸将过去。
侍女不敢有违,艰难的一礼,而后缓缓近前,将公子高交由大王,被大王揽在怀中,这般宠爱,整个咸阳宫内外,还真是独一无二。
不过,这对于她们这些昭德宫的侍女来说,却为一件好事,主子地位尊贵,她们的身份在面对后宫其她人的时候,自然不一般。
“丽儿,今日与太乐令学琴,可有所得?”
秦王政怀抱公子高,徐徐的行入里间,门窗未曾关闭,夜幕的凉风徐徐吹拂,今日自己身上的喜事虽好,却难以说道而出。
话锋一转,落在别处。
“弄玉姑娘的琴技超凡,怕是丝毫不弱赵国旷修,琴音袅袅,尽皆为天地之音。”
“妾身怕是不能够达到这个境界了。”
公孙丽亦是相随行入里间,吩咐着侍女准备茶水之物,入宫多年,欲要习武精进甚为艰难,身边的天明、阳滋、高儿都分走自己大部分精力。
加上数次怀有身陨,元气有损,此生修为止步先天层次。
谈及弄玉姑娘的琴技,公孙丽不由的赞叹,聆听对方琴音,瞬间便是被带入对方的灵觉之内,感悟天地纯正的玄妙。
让自己不自觉感受到已经离开自己许久的往昔,脑海之中不自觉的浮现爷爷公孙羽,师兄韩申,师兄荆轲等人,还有一些故人。
时隔数年,不知道今日如何。
“非如此,奉常也不会建言弄玉为首席太乐令!”
“天明与阳滋呢,尚未归来?”
弄玉姑娘的琴音,自己也曾听闻,却为玄妙,却为罕见,只是……却不合宫廷礼仪之音,多为天地纯净之意,不过,自己还是欣赏的。
逗弄着怀中的高儿,今日的昭德宫倒是安宁许多,随之,好奇的问着。
“昭德宫内闷热,天明带着阳滋前往水湖了,那里凉爽一些。”
“应该快要归来了。”
公孙丽闻此,看着窗外的天色,徐徐的回应着。
“近日来,寡人考较天明他们学业的时候,曾听天明之言,待儒家伏念离开咸阳后,也会前往中央学宫,之后,再前往护国学宫。”
“丽儿,此事你觉得如何?”
秦王政点点头,二人前往水湖那里,自有专人守护,应无大碍,只是……天明如今也都快十岁了,距离十二岁没有多远了。
其人一直在深宫之内,怕是待得厌倦了,以往,自己提起此事,丽儿都为之反对,不知如今为何?
“……。”
“大王,您就让天明十二岁后,编入咸阳宫卫尉吧,他这一生,妾身不求能够军伍入将军,不求位极人臣,能够平定安稳的过完,妾身已经满足了。”
公孙丽不自觉的陷入浅浅沉吟,秀首轻摇。
近年来,阳滋与高儿诞下,可心中对于天明的牵挂也没有任何减少,天明对于自己来说,是自己往昔的一个见证,也是让自己不要忘记过去的存在。
天明的身份大王是知晓的,入宫多年来,大王对于天明的宠爱,自己也是看在眼中,丝毫不若扶苏公子,可……越是如此,公孙丽越是担忧。
欲要告知天明真正的身份,也许在上次残剑大侠、飞雪女侠刺杀的时候,天明就已经察觉一二了,或许还小,没有多问。
又恐天明知晓真正身份后,在咸阳宫难以待下去,那是自己不想要看到的。
不想要告诉天明身份,又是希望天明一生富贵安稳,如今大秦一天下势不可挡,果然一天下,匡合诸夏,那么,咸阳宫内当是极为安稳所在。
过了十二岁后,求一求大王,让天明入咸阳宫黑龙军内,富贵可求,还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那是自己早就为天明想好的。
至于入军伍为上将军,入文臣为相邦,绝对不行!
“你啊,这些年来还真是没有变。”
“寡人胸怀诸夏,区区一子如何容纳不了,先前寡人就曾言语,若然天明在德行、谋略、见识之上超过扶苏他们,将来立为王储也是可以的。”
“寡人非是虚言,此言咸阳宫内外,也只说给你与武真侯,丽儿,非你不愿,寡人早就晋升你为王后之尊!”
王后之尊!
在自己心中,诺大的后宫之内,唯有丽儿可得,其余女子焉得可以和丽儿相比,更何况如今楚夫人、敏夫人不存,整个后宫之内,更是只有丽儿有资格。
奈何,丽儿心中对于往事仍旧念念不忘。
这一点令秦王政颇为无奈。
“武真侯!”
“其人果然为大王看中,当初他杀了荆师兄,此事……武真侯如何言语?”
公孙丽轻笑一声,美眸微微眯起,武真侯果然得大王看中多矣,连这等之事,大王都与之说道,但……己身和武真侯之间,是不可能有冰释之意的。
“武真侯并未反对!”
秦王政也是一笑,这一点上,也只有王弟懂自己。
“妾身不相信。”
“大王,武真侯数年来坐镇陇西,又拓土千余里,开河西两郡,功劳甚大,丝毫不亚于灭韩之功,不知大王准备如何奖赏武真侯?”
“是要将武真侯列入彻侯?”
公孙丽面上狐疑万千,满是不相信。
武真侯很得大王之心,诸般谋略均为了大秦,天明的身份,武真侯也知道,他……如何肯让一个非赢秦王族血脉的人为大秦王储。
念及近来宫外传来的一封秘密文书,心随意转,饶有所思的看向大王,素手烹茶,典雅端庄。
“哈哈,彻侯之位!”
“寡人自然是愿意的,奈何武真侯所言如今一天下刚起,爵位焉得这般容易赐下,否则灭赵、灭魏之后,整个秦廷之内,侯爵之位不可数。”
“多则不显尊,此事……寡人自有计较!”
大秦二十等军功爵,如今王弟已然为十九等关内侯,可在赏赐上已达彻侯在关外封地的层次,只差了一个彻侯之名。
此名自己欲要赐下,王弟不受,所言……颇为有理,如今灭赵之功,王翦四十万大军晋升者甚多,王翦本人也会连升的。
赐爵过快,爵位倒是显得不珍贵了。
“武真侯……所言谋国,不枉大王这般看中。”
“如今大秦即将灭赵,前两天听天明稚嫩所言,灭赵之后,大秦欲要灭魏,好取得三晋之地,进而窥得楚燕齐,大王,天明分析的可对?”
烹茶置盏,听着高儿在大王怀中欢乐的模样,也是心情顺畅许多,取来珍贵玉盏,毫叶沉浮两次,端上前来,进献一品。
虽不想要与武真侯有交集,但其人的确不俗。
“哈哈哈,天明也可以谋算诸夏大事了。”
“嗯,灭赵之后,大秦所向却为抉择,天明之语,欲要灭魏,丽儿觉得呢?”
秦王政闻声大笑,在伏念先生的教导下,天明果然有些长进,其言怕是中枢内许多人都会这般想,自己先前也是觉得先取魏国为上。
奈何……如今自己已经有了决断。
“灭魏已取三晋,占据中原,……自然不错。”
“大王,请!”
仪态近前,随意而言,将手中玉盏落在大王身侧的条案上,近前跪立在软榻之上,从大王怀中接过高儿。
“小儿之见,妇人之见。”
“非武真侯今日同寡人论断,寡人还难以定下最后决心,灭魏虽好,可……灭燕呢?”
秦王政倒是没有什么隐瞒,后宫之内,也就在丽儿跟前,能够这般言语,若是楚夫人与敏夫人,自己根本不会提及一天下谋略。
丽儿出身卫国濮阳,所结识的人数年来没有任何踪影,说道一二,自无大碍,也不可能传扬出去。
“灭燕!”
“大王灭赵之后,欲要灭燕!”
悄然间,怀抱公子高的公孙丽神色一怔,浑身为之一静,美眸微睁,大王欲要灭燕!不是要先灭魏国,而是燕国。
这……怎么会!
“有可能。”
“嗯,丽儿烹茶的手艺见长,此茶不错,日后当吩咐少府多多进献。”
秦王政端过茶盏,自顾自的轻抿着。
“既是武真侯提出灭燕,那……灭赵之后,当武真侯领兵前往?”
秦廷之内,能够独领大军的人选不多,上将军如今有两个,一个是蓝田大营的王翦,一个是关外大营的蒙武,还有就是假上将军武真侯。
且武真侯灭韩,开拓河西两郡,战功赫赫,领兵自是不成问题。
公孙丽好奇的看向秦王政。
“寡人倒是想要武真侯领兵灭燕,不过……武真侯志向不在此,他只向寡人求了一个将来灭齐之战,一天下,灭诸国,尽皆不理会。”
东出山东,灭诸国,秦王政心中早有考量,先前灭韩只能算是小战役,不为大用,但灭赵非同凡响,上将军王翦灭赵,爵位起码也该提升至驷车庶长,乃至大庶长的地位。
如果接下来继续领兵攻灭燕国、魏国,非自己所愿意见到,因为整个军中可就真的王氏一族独大了,所以灭燕与灭魏,自己并不准备让王翦为主力。
王贲欲要自请灭魏,是一个选择。
李信也是一个选择。
杨端和也是一样。
甚至于蒙武都是可以的。
灭燕也是如此,王翦难以为主力,必须由其它军将给予代替灭燕,以此来稳固军中的平衡,王弟既然不愿意,人选只有李信与蒙武等人了。
“灭齐之战?”
“武真侯出身道家天宗,一身修为超凡脱俗,入秦国多年,丽儿已然诧异,志向不在此,倒也是真人之象。”
灭齐之战!
公孙丽觉得那太遥远了,如今一天下刚灭韩,灭赵都未功成,灭齐还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可……观武真侯入侵诸般,的确不像一位真正的文臣武将。
“武真侯修为到了一个瓶颈,灭赵之后,怕是要离开咸阳一段时日,寻求突破。”
“而且,寡人也交由武真侯其它要事,虽志向不在庙堂,可对武真侯,寡人是极为放心的。”
“丽儿今日倒是对武真侯关心甚多,莫不原谅武真侯了?”
秦王政轻叹一声,王弟在自己身边,自己是无比欢喜的,可一切种种表明,王弟终究不会长久待在咸阳的,那是令自己觉得甚为遗憾之事。
正欲多说一二,忽觉今日丽儿似是格外关注武真侯一般,不由笑语,丽儿同武真侯之间,可是有着别样的仇怨,都已经多年,未曾了结。
“妾身不过好奇罢了。”
“既然大王不想要妾身多问,妾身不问就是。”
公孙丽轻哼一声,精致的容颜上佯装微怒,侧身看向秦王政。
“哈哈,非如此,丽儿随意可问,寡人自当言语,自当言语。”
秦王政又是大笑,将玉盏内的茶水一饮而尽。
“按照王翦行军速度,再有两个月,当可直下邯郸,灭赵国社稷,将赵国之地纳入大秦舆图。”
“期时,丽儿可愿同寡人一起前往邯郸,看一看……二十年前,丽儿你曾经救过寡人的所在?”
行进丽儿所在的软榻,秦王政伸手将公孙丽揽入怀中,丽儿不愿提及王弟,自己不说便是,而后,倒是响起另外一桩事。
看着怀中的丽人和孩童,秦王政不自觉想到当初自己还在邯郸为质子的岁月,那是自己一生最为受尽艰难困苦所在。
其间更是夹杂生死之危险,而也正是在那时,巧遇丽儿他们,自此未曾忘却,二十年岁月流转,如今,当初的少女为自己夫人,还为自己诞下两个孩子。
秦王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邯郸……那里一定要去的,必须要去的。
第八百九十六章 极乐天韵
“前往……邯郸?”
闻大王之语,公孙丽面上也是微微一动,入宫多年来,真正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都是在秦国境内,最为安稳的所在出行。
邯郸那里!
濮阳那里!
野王那里!
……
先前自己还为游侠之时经历的所在,都好久未曾一见了,当年前往邯郸,还是爷爷带着自己和两位师兄去见识邯郸繁华。
不曾想和两位师兄外出玩耍的时候,碰到被人劫掠的大王,侠者,自然要出手相助,但……谁曾想,当初的少年,竟是如今的枕边之人。
尽管被诸夏之人称为虎狼秦君,可多年来的相处,也令公孙丽明白,他……是在乎自己的,愿意给自己诸夏最荣耀的所在,包括自己的子女。
都言大王气量狭小,可天明终究还是在咸阳宫待了多年。
“怎么,丽儿不想要前往?”
秦王政好奇,听得出怀中丽儿口中的迟疑之意。
“不,妾身很想要前往,只是……阳滋和高儿如今还小,倒是有些放不下。”
公孙丽摇摇头,单手轻抚着脖颈间的发丝,低首看着怀中的高儿,前往邯郸自然是愿意的,可是邯郸凶险,为刚灭之国,带着孩子前去终究不妥。
但将阳滋与高儿留在咸阳宫,自己又不放心,……自己也不是刚进入咸阳宫的女子了。
“既然放不下,那就一同前往。”
“灭赵之后,邯郸有大军镇守,又有武真侯随侧,不会有危险的。”
秦王政倒是没觉得有困难,既然舍不得,那就一同带上,反正从咸阳前往赵国邯郸的道路,也很顺畅,王弟到时候也会去的。
有王弟随伺旁边,宵小之辈,焉得出手。
游侠……实在是可恶,终于一天,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当真?”
“多谢大王!”
公孙丽大喜,能够带着孩儿一同前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哈哈,丽儿想要做的事,寡人自然无不应允。”
秦王政朗声大笑。
“父王,父王,您来了。”
“……”
二人正在昭德宫里间温存之时,宫殿门外,陡然传来一道欢喜的稚嫩之音,由远而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是阳滋又是谁。
天明自然跟在旁边。
******
“王贲,你来此作何?”
三路大军有条不紊的行进着,数月来,李牧身死,司马尚不知所踪,邯郸大营的赵葱节节败退,巨鹿大营的颜聚被杨端和困杀。
整个赵国上下,早就成了瓮中之鳖,非是为了一边前进,一边稳定赵国城池,王翦早就将兵力推进之邯郸之前了,虽如此,也不急。
此战,乃是一天下灭赵,而非单单秦军灭赵。
看着面前的沙盘之上,代表赵国的区域越来越小,王翦很是满意,过不了多久,此行秦军助力灭赵,当可为大盛。
忽而,中军幕府之内,前将军王贲倒是又通令近前,王翦眉目紧锁,看着面前的儿子,颇有些不悦了。
“父亲,咸阳那里可有文书传来?”
由不得王贲不着急,如今赵国眼看着一天天要被灭了,可自己上次所谋,至今没有任何回应,哪怕是大王不允,也该有回应才是啊。
灭赵之后,秦军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灭燕,一个是灭魏!
可……那个时候,大王能够选择的人就太多了,李信、杨端和、辛胜、父亲、自己……都可以胜任的,比起赵国,魏国如今虽有些长进,终究差之太远。
“有,又如何?”
“没有,又如何?”
实在是不稳重,看着儿子这般模样,王翦还真有些生气。
是否采取王贲之策,乃是大王与中枢所谋,非是王贲一份文书所能够确定的事情,而且灭魏之事,牵扯甚大,更是不一般。
“父亲!”
王贲着实有些着急,实在是灭赵之战,自己着实不显,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秦军少壮之中,王贲从未觉得别人比自己强。
果然灭赵之后,其他人在爵位与军职上超过自己,非自己所见。
“是否灭魏,是否用你平定颍川郡之乱,取决于你?”
王翦冷哼一声。
“儿子非是此意。”
王贲惶恐。
“即日起,你添为军中守备军将,巡逻已被秦国攻下的城池,整顿乱象。”
王翦又是一言落下。
“……,父亲!”
王贲不满,自己好歹也是前将军,灭赵前先锋的,无论如何,也是能够获取些许功勋的,果然为守备军将,巡逻后方。
那可就一点功勋都没有了。
“颍川郡那里的事情,自然有专人处理,是否灭魏,如今中枢并未有断言落下,大王批语,待灭赵之后,徐徐图之。”
“你的性情太过于急躁,纵然让你灭魏,也难保功成!”
“待会中军司马会有军令落下的,出去吧。”
如今一天下大势才刚刚开始,有的是仗达,何必如此着急,而且大王自有考量,哪里轮得上王贲自请灭魏就灭魏。
果然如此,接下来军中其余军将效仿如何?
那可就乱套了。
再次一语落下,王贲的性子还得继续打磨,否则,将来难以成事。
“父亲。”
王贲不甘。
“军中没有父子,王贲出帐。”
王翦双手背负身后,对于这个儿子,自己也是寄予很大希望的,可……如今倒是有些冒进了,这可是兵家大忌。
“……”
“是,父亲。”
数息之后,王贲面上难看至极的离开中军幕府。
一炷香后,果然中军司马颁下军令,王贲不为前军先锋,添为后军守备军将,巡逻诸多城池,整顿赵国城池乱象。
相隔千里,易水东岸。
“幻律十二,五调非乐,极乐天韵,魔音万千!”
“这就是幻音宝盒,真正的幻音宝盒!”
一道道奇妙悦耳的声音从一个小小的木盒中流出,随着那阵颇有韵律的玄音道出,整个红色的五边宝盒之内,自升起一座宝塔。
金碧辉煌,旋律运转,自动升起,映衬着烛火灯光,自由一道道金色的光华隐匿其内,其上烙印着一颗颗古朴的金文大字。
湘玉一身锦帛,眉目如画,侍女装束,静立一侧,灵觉徐徐扩散,欲要感知那幻音宝盒到底有何不同,令阴阳家数百年来追寻不朽。
口中轻语幻音宝盒的记载,灵觉融入音律之内,豁然间……只感觉虚冥深处,一股大势磅礴的力量出现,瞬间击溃灵觉之力。
噗!
虚冥深处生出伟力,湘玉秀丽的容颜上为之煞白,呼吸都急促些许,脏腑为之受重创,嘴角更是流淌出一丝丝鲜血,精气神已然孱弱甚多。
“幻音宝盒,可是大周初立时期,阴阳家大祭司与太公望、三公等人合力打造,能够引动苍龙七宿之力,自有不俗之处。”
“幻音宝盒,魔音万千,欲要聆听一曲,可不是谁都有机缘的。”
“而今,秦国灭赵之后,欲要灭燕,幻音宝盒虽有,却还少了金色宝盒!”
如瀑的长发随意梳拢流苏,秀发垂落肩侧,斜插一直红翡翠金步摇,不点别样装饰,一袭浅金色的水雾裙衫罩体,踏步高靴,于静室不远处,看着迸出奇异音律的幻音宝盒。
入燕国多年,真正的幻音宝盒终于出现。
感知身侧的湘玉受创,双手掐动阴阳道音,屈指一点,便是一股纯正的真气输送过去,替湘玉恢复伤势,精致典雅的眉目之上,紧紧落在幻音宝盒身上。
此物……到底有何秘密?
为何阴阳家追寻它数百年!
自己虽为湘夫人之一,奈何先前同妹妹争锋的时候,没有真正得到湘夫人的传承,许多事情东皇阁下没有明艳,也是不清楚。
可……此物重要性不必多说。
第八百九十七章 鹄落
“易水武阳之城,乃是燕国的初始之地,数年来,蓟城这里,无论是王宫,还是它处,都没有金色宝盒的所在,也唯有在武阳之城了。”
“秦国灭赵之后,图谋灭燕,大人,我等如何?”
得大人同源的真气相助,湘玉很快的恢复过来,受损的脏腑快速被滋养,煞白的容颜也徐徐恢复先前的红润,体内玄功运转,自动调节一二。
待在燕国多年,己身所为乃是阴阳家,可是大人……如今已经不是阴阳家九宫神都之一了,湘夫人已经早有人选。
但……大人的地位丝毫不减。
燕国将灭,何去何从?
于自己来说,自然是要将幻音宝盒与金色宝盒带回阴阳家。
可是……那应该也是大人的目标。
“燕国?”
“大周早已经不存了,燕国欲要恢复大周往日的一切,自然是徒劳,秦国灭燕,大军压境,以燕国如今的力量难以抗衡。”
“灭燕之后,大人允我监造蜃楼!”
皇阿轻语,灵觉之力扩散四周,近年来,己身的修为也是进步不小,燕国这里,自己待得时间也够长了,燕国不存之后,自然要带着水儿离开燕国,前往它处。
诸夏即将一统,无奈他何。
“太子殿下呢?”
湘玉沉吟,待在蓟城多年,服侍大人和燕丹多年,而且其人也是水儿公主的父亲,终究有些不俗。
“灭燕之时,我自有所谋。”
皇阿轻轻一笑,没有多言,屈指一点,仍旧在绽放奇妙韵律的幻音宝盒徐徐关上。
“可……殿下欲要谋秦,果然如此,怕是后果难料!”
待在府中,湘玉自然也知道不少消息,而且自己也有渠道得知更多的消息,太子丹殿下欲要谋秦,欲要行专诸之策。
真要行此,怕是性命不保。
“那……不是我们的事情。”
皇阿收回真气,归于丹田,燕丹是否谋秦,和自己关系不大,此事自己也和大人说过,似是……大人并不在意,的确,大人也无需在意。
有燕丹谋秦之举,接下来的事情,更加顺利了。
“殿下,根据咸阳传来的密报,秦王政听从武真侯玄清子之意,有颇大的可能性在灭赵之后,举兵灭燕。”
夜幕早已降临,整个蓟城上下也恢复先前的寂静状态。
然则,于今日的燕丹来说,于今日燕丹旁侧的亲近要臣来说,却非一个上好时日,今日从咸阳那里传来文书,消息非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正厅之内,烛火摇曳,照耀的整个空间为之明亮,燕丹一身锦衣立于上首,下首左右为文物近臣,是近些年辅助自己治理燕国的要臣。
韩申拱手一言,月前,自己传入咸阳的那份文书,终于有回应了。
语落,诸人神色为之骤变。
这……秦国不是应该先灭魏国,已取三晋之地,占据中原,好谋略它事,如今怎么会突然选择先行灭燕,实在是出乎诸人预料。
“丹,决意谋秦!”
燕丹沉吟深究,这一次,没有说出其它之策,唯有此言落下。
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秦国欲要灭燕,也没有前路。
自己别无选择,尽管此策数年前就曾定下,可是数年来,燕国国力明显有着提升,燕丹觉得谋秦可以放在次一等的选择之上。
如今,还是要列为第一等了。
语出,整个正厅之内,再次陷入无言的寂静之中,随后,一道道目光不自觉的汇聚在韩申身上,当年韩申入燕国,涉及之事便是为谋秦。
“也许……,刺秦的时机到了。”
韩申摇头轻笑,恍若无察,双眸微微闭起,落下一言。
“数年来,得殿下知遇之恩,使得韩申一身所学有所作用,奈何不逢时势,灭国危机在前,韩申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是无用。”
“如此,韩申也该为先锋,为谋秦之先!”
随先前之言,韩申不由的大笑,双眸陡然睁开,看着厅殿内的诸人,视线一一的掠过去,当初入燕国,见燕丹的时候,就说过此事。
自己也是认同的,不为其他,只为师尊公孙羽,和师兄荆轲,以及荆轲师兄的子嗣天明,可惜……自己无用,不能够将丽师妹救出咸阳。
“韩卿所言,丹惭愧至极,丹实在是无用至极。”
“今日谋秦,丹也不愿见你轻易涉险,诸位在此,当详细一谋,务必使得韩卿功成身退。”
上首的燕丹略有些不忍,一时沉默,一时拱手礼道。
“当如此。”
在侧的田光沉着一语。
“……”
其余人相视一眼,虽有些沉默,可谋秦是如今最佳之策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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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兄,谋秦事大,真若如此?”
蓟城之内,天上人间不存,可仍旧有其它的风雅之所在,醉雪楼……农家四岳堂落下的风雅所在,近年来,颇有些名声。
深夜大厅一隅,韩申、高渐离、宋如意汇聚一起,共饮美酒,远处的歌舞逐渐不存,夜色渐深,自有别样的生活。
香气缭绕,纱幔垂落,一丝丝奇异的声音从醉雪楼内传来,于三人来说,不以为意,高渐离举杯轻言,看向韩申。
今日的事情,自己在侧,自然知道。
“我意已决!”
韩申看向高渐离,又是一笑,举杯同饮。
自己所修炼的攻伐为《鹄落剑法》,可韩申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刺客,自己是师尊公孙羽大徒弟,所得的传授也是最多的。
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都有涉及,虽然知道专诸、要离、聂政、豫让等人的事迹,可自己要选,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刺杀嬴政!
刺杀丽师妹如今的男人!
刺杀如今扰乱诸夏大势的秦王!
念及燕丹、师尊、师弟……许多人,也许让天下复归大争之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仍旧是乱象,可自己心间深处并不希望秦国一天下。
对于秦王嬴政,自己也是了解的,乃是诸夏诸国君王中难得的国君,无论山东之人如何咒骂嬴政,怕是无一人敢质疑嬴政的胆略才具。
刺杀嬴政!
韩申现在想起来,心中还有些忐忑,自己所为,乃是真正的刺杀,真正的杀人,而不是所谓的曹沫、毛遂、蔺相如等举动,所谓的血溅五步胁迫会盟君王之人。
在自己看来,毛遂等人不过是游戏而已,与其说胆量,不过是那些君王的有意退让,毕竟君王会盟,可不是想死的,而是为了结盟成功。
杀秦王嬴政大大不同!
杀秦王嬴政后,掀翻业已形成的天下格局,终止秦国大军的狂猛战车,一切的一切,如今希望都落在一只匕首之上?一只短剑之上?
还真是有些滑稽!
或许,自己此举,史册之上,必有留名,也许正是《鹄落剑法》的使命吧。
“要杀嬴政,可不是这么容易的,咸阳宫内,左右宫廷护法修为极高,无论是天宗的宗全子,还是阴阳家的东君焱妃、月神等人。”
“更何况,还有修为超凡的玄清子,刺杀之时,若然在旁,难矣!”
宋如意眉目有些担忧,三人互为知己,自然知晓刺杀嬴政的后果,基本上进入咸阳宫,不用想着出来的,而且能否刺杀功成都是另说。
“天宗玄清子在秦国灭赵之后,会离开咸阳,以求修为的突破。”
“其余宫廷左右护法,只要不在场,亦是无可忧心!”
韩申点点头,咸阳的高手,自己当然了解,每一位顶尖的修为都丝毫不逊色自己,可到时候咸阳宫内,一切可就非那般了。
不然,当初的残剑大侠与飞雪女侠也不会差点功成。
“殿下可有详细谋略?”
高渐离仍旧担忧,咸阳宫内门卫重重,万一某一关没有过去,一切就都完了。
欲行大事,岂不有谋?
第八百九十八章 扶桑神殿
“正在详谋,果然秦国灭赵之后,欲要灭燕。”
“韩申当先行一步。”
韩申颔首以对,欲要谋秦,事情非同凡响,没有提前的足够谋划,那便是虚妄,那便是去送死,打通所有的关卡是必然的。
虽然很难。
至于功成身退的结果,韩申没有痴想,咸阳宫是一个什么所在,当年自己也曾去过,真可谓是守卫重重,一个刺客想要从其内走出
几乎不可能!
上一次,残剑大侠与飞雪女侠缘由丽师妹的缘故,得以出宫,可是……也被全身修为尽皆废除,如今不知下落。
此事,秦王嬴政允许出现第一次,但他不会允许出现第二次,这是一位王者的尊严。
“韩兄!”
“谋秦果然有成,诸夏复归诸侯,期时,当得大功,必当岁月留名。”
高渐离沉默,数息之后,清冷一言。
秦国嬴政若死,其身后子嗣幼小,难以承担大任,秦国必乱,一天下也必然会戛然而止,而山东诸国也可复归先前形态。
被攻灭的赵国与韩国,也都会先后复国,这一点毋庸置疑。
到时候,促成这一切的韩兄,只让为诸夏之人牢记心中。
“复归诸侯?”
“是福是祸,难料。”
韩申摇头轻笑。
一天下大势,结束诸夏数百年来的争乱不休,这是好事,可秦国一天下实在是铁血,杀伐不断,这是自己所不愿意看到的。
然……复归诸侯,诸夏归于列国争雄,受苦的仍旧为诸夏之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消弭战乱,诸般一切,各有千秋。
韩申不在多想,已然决定谋秦,身后之事,就交给别人吧。
“是福是祸?”
高渐离冷眉也是一挑,不复多言。
“哈哈哈,无论如何,韩兄此行,堪为诸夏罕见只恨……宋如意修为浅薄,未能够助力一二,否则,与其日后平淡而陨,还不如辉煌而亡。”
宋如意朗朗一笑。
想这么多做什么,如今谋秦已然定下,日后蓟城之内,和他们喝酒的人又少了一个,实在是……不爽,想着韩兄所为。
宋如意也有些钦羡,身为游侠,能够坐下如此之事,实在是快哉。
“哈哈哈,高兄知我。”
韩申举杯欢悦。
“你们……呐。”
高渐离无奈,亦是举杯。
******
渭水之侧,广袤良土,尽皆繁华,以北不远,有咸阳宫的存在,以南不远,则是有着中央学宫的存在,近些年来,在中央学宫四周,则是又有着大量的建筑兴起。
自成一片繁闹区域。
中央学宫以西五十里,则是一处相对隐秘的官办所在,四周高墙竖起,四周三百丈区域内,不得有外人靠近,数年来,多有大量的木材、人力被送入其内。
可……从其内流出来的东西确实不多。
“末将赵部见过武真侯!”
一位身披浅黑色重甲的精壮汉子,双手握拳,近前一礼。
“哦,你便是陇西工务督造大将赵部?”
这里是数年前新建的一处所在,乃是专门为了蜃楼设立的隐秘所在,出资也是由秦王私库,是故,虽然规模不大,可……规格不低。
起码陇西工务督造大将,这个头衔,已然堪为初入卿士,就算在咸阳城内,也不算卑贱。
周清今日乃是同阴阳家东君一同前来,一览如今蜃楼的建造原貌,以及定下后续的建造事宜和进度,没有提前的计划,欲要在十年之后建成蜃楼,可就是空话了。
看着面前的一位青年汉子,修为不过炼气通脉,但浑身上下的铁血之气不浅,应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否则也不足以为这个职位。
陇西工务督造大将,正职乃是督造整个秦国军中所使用兵器、器械的官吏,如果兵器等出现了问题,督造大奖第一个就逃脱不了干系。
根据秦法,罢免官职、剥夺爵位都是轻的,于此,周清很是欣赏,就该如此,否则……因为一人之力,而使得前线兵士使用的兵器损伤,死罪亦不可惜。
“是!”
赵部归礼,站在一侧,闻武真侯之言,点头称是。
“公输仇见过武真侯!”
入口处的庭院内,赵部在侧,其后,又是一人近前,身材略有佝偻,然则眉宇之间,精气神十足,盛夏时节,一袭淡紫色的外袍罩体,踏着奇异的步伐缓缓一礼。
双脚不复常人的布靴,而是沉重的木制之脚,拱手一礼,左手更是一只木头打造的机关手臂,很是灵活,被袖子包裹,宛如正常人一般。
声音略显的有些沙哑,可充满别样的韵味。
“公输家的人!”
“不错,本侯听过你,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都传你的机关术超过你先祖公输班,如今奉大王之命,建造蜃楼,本侯也希望能够看到你的不俗。”
公输家!
霸道机关术的绝对代表,战乱诸夏,自当以强硬的霸道之术横行天下,可偏偏出现了一个墨家,一个擅长防守,一个擅长进攻。
擅长防守者,未必进攻不强!
擅长进攻者,未必防守就弱!
数百年来,如同道家天人二宗一般,都想要彻底的击败对方,取得机关术第一的称号,可惜……均未有功成,但公输仇的实力毋庸置疑。
能够被阴阳家请来的,已然说明了一切。
“自当不会让大王失望,不会让武真侯失望。”
“这些是公输家霸道机关术的传人,前来这里,均为了蜃楼之事。”
公输仇面上一喜,想不到还能够得到武真侯的称赞,实在是荣幸,入咸阳多年,自然知晓武真侯的份量,如今更是蜃楼的直接统辖者。
日后,少不得打交道,机关手随意而动,又指着身侧的数人,均是霸道机关术的得力助手,建造蜃楼的得力助手。
“前来的时候,东君曾言,蜃楼的形体已经打造而出,本侯很是期待。”
周清目光在那些人的面上一一略过,均为之颔首,既然为大秦出力,自当上佳,数息之后,继续向着庭院深处走去。
灵觉之力扩散四周天地,一切尽在感知之中,这里……阴阳家的弟子也不少,九宫神都都有传人至此,修为气息各有不同。
不过……化神层次都没有,都只是先天层次的。
行进数步,前进的方向自动转变,庭院核心所在,蜃楼形体留存所在,已然感知到。
“武真侯!”
“完整形态的蜃楼极大,长达九百丈,宽达六百丈,高达三百丈,想要将那般的蜃楼打造而出,须得有完整的缩小形体出现,然后给予原样打造。”
“仅仅是这个缩小形体的蜃楼,都花费我等三年以上的时间,图纸都堆满了三间房子,耗费的木材更是奇多,总算不负期望,半月之前,成功打造出来。”
公输仇随伺身后,原本欲要给予引路的,可是看着武真侯行进的方向,直接将口中之言咽了下去,话锋一转,落在别处。
说道那蜃楼缩小形体打造的艰难!
“缩至何等层次?”
周清点点头,自然明悟缩小形体蜃楼的复杂性。
“缩至成一只长达三丈,宽达两丈,高达丈许的蜃楼,内部一切应有仅有,诸般齿轮、房屋、湖泊、绿植……尽在。”
“不日,会将这只蜃楼挪移至蜀郡,借助那里的水流,将蜃楼彻底的打造出来。”
公输仇面上满是自傲,庞然大物的蜃楼虽还没有打造出来,可……缩小形体的打造出来,已然证明完整形态的可行***要出现也只是时间长短。
“蜃楼!”
所过之处,巡逻的兵士不绝,自然不会有拦阻,这里的区域不大,此处堪为核心小院子,上首便是两个古朴的秦国篆体。
伴随周清一语,跟随的赵部已然吩咐兵士将蜃楼小院的大门打开。
“这便是蜃楼!”
“这便是蜃龙?”
院门刚打开,眺望不远处,便是一只体型极大的船型事物矗立着一个稳固无比的木架之上,木架高三尺,密密麻麻的在大地之上支撑。
浅白色的船体恢宏的伫立在木架之上,阳光照耀,更显一股奇妙的神秘意蕴,船长三丈,宽两丈,高一丈,船首的样子,很像一只奇特的龙行兽首。
大腹能容,成片的宫殿密密麻麻的堆积在其内,其下,则是这只龙形异兽的四足、尾部,远处而观,颇为似一只巨兽背负万千宫殿。
脚下深紫色的玄光闪烁,一步踏出,凌空而立,俯览这只缩小形体的蜃楼。大地旁侧看去,甚是凌乱,如今虚空一览,倒是颇有秩序,宫殿各成体系。
中央所在,更有至高处。
“阴阳家传承的图录之上,有蜃龙之形体!”
“其形体丝毫不差蜃楼!”
暗金色的玄光气劲闪烁,东君焱妃也出现在身侧,简单的解释一二。
既是蜃楼,自当以蜃龙的形体打造,借助蜃龙之身,背负一切,踏足海域仙山。
“那里是何处?”
指着蜃楼的最高处,周清笑语看向东君。
那里倒是一处独特的所在,四周上下均没有阶梯,也没有通道,而且还空出一大片区域,层层叠栾,非武道高人,难以踏足其内。
略微一算,加上那处空白的区域,整个蜃楼之高,也没有两丈。
“扶桑神殿!”
东君焱妃亦是目光凝视其上,清脆一言。
“须得扶桑神树挪移其上?”
记得岁月长河之中,蜃楼最高所在是蟾宫吧?
蟾宫者,太阴至寒之所在,也是阴阳家月神的象征,想不到如今蟾宫不存,扶桑神殿出现,还真是有些奇特,加上扶桑神树的高度,的确堪为至高。
“待蜀郡蜃楼即将完工之时,迁移扶桑神树于其上。”
东君没有迟疑,双手捏合阴阳道印,浑身上下暗金色的玄光不住闪烁。
阴阳家内,神都九宫,东皇阁下多闭关不出,一切大小要事均在自己手中掌握,蜃楼之内,自当以自己为尊。
“蜃楼极大,足以容纳成千上万之人。”
“公输仇,有此参照,十年之内可否功成?”
如公输仇所说那般,目下这只缩小的蜃楼之内,一切具有,很是齐全,放入水中,绝对可以行进的,只是……将这个小小的蜃楼扩大数百倍,花费时间可就长了。
“这个,……,武真侯,若然建造蜃楼的一应人力、物力没有短缺,十年之内,颇有可行,只是……欲要真正将蜃楼打造而出,需要的地点极佳处,乃是海域。”
“可大秦处于诸夏极西所在,虽有江河湖泊,难以承载蜃楼。”
观武真侯与阴阳家东君焱妃凌空而立,在场一应之人没有太大诧异,武真侯出身道家天宗,未曾封侯之前,乃是大秦护国法师,修为极高,更在东君之上。
听得武真侯询问,下方的公输仇连忙近前一步,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眉目略有些沉思,还是说道而出。
“可有何策?”
蜃楼的形体在这里放着,普通的江河湖泊自然难以承载,这一点周清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公输仇也没有乱言。
不过……,这不是自己所要考虑的问题。
“武真侯,先前阴阳家倒是提出一策,可以在蜀郡之侧,江水之畔打造蜃楼,待大致形体出现之时,再行顺流江水,直达东海。”
公输仇回应。
“此策不妥?”
周清奇异,蜀郡那里有着江水纵横,而江水甚为辽阔,寻找一处上佳所在,不是问题,而且蜀郡那里靠近蜀山,挪移扶苏神树,也方便太多太多。
至于大量的人力调遣,……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蜀郡之旁,江水之侧,自然有建造蜃楼的合适之地,但蜃楼庞大,若要顺流东进,高山重重,起伏极大,怕是轻易有损。”
公输仇再次沉吟数息,将目光看向虚空之上的武真侯。
自己是建造蜃楼的主导者之一,阴阳家请来自己不假,可……蜃楼是为大王办事的,真出了差错,阴阳家身份尊贵,自己可就一般了。
而且先前自己也曾提起另外一策,奈何被阴阳家否决了。
可真要采取阴阳家之策,蜃楼纵然在蜀郡建造完毕,顺流入东海,也得停留很长的时间整修,那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第八百九十九章 九宫合力
“东君觉得如何?”
整个秦国上下的舆图了然于胸,如今秦国的核心区域,仍旧在关中以及北地、陇西,渭水以南的诸多郡县,虽然广袤超过渭水以北。
但能够适合居住的不多,山地丘陵、丛林密布,汉中、蜀郡、巴郡、黔中……各有零散的聚集之地,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地形。
非河流纵横、土地平坦肥沃者,难以为村落或者集镇。
蜀郡治所在成都县,加持湔堋水利,千里而成沃土,数十年来,蜀郡那里自成数千里两天,也成为秦国的一大重要粮仓府库。
蜃楼在那里打造、修建,自然不是问题,然则……如公输仇所言那般,从蜀郡东进,有地势更为险要的巴郡,江水蜿蜒前进,多暗礁、巨石,难以不保证蜃楼有损。
这一点,身为咸阳内蜃楼主导者的东君焱妃不会不了解的。
“扶桑神树扎根蜀山,蜃楼建成之时,非得在极短的时间内运送至蜃楼之上,否则……神树有损,故而,蜃楼有损与之相比,自当权衡。”
御使天地元气,踏空而立,这等手段,非化神绝巅者使用不出,东君如今修为虽非那般,可……阴阳家自有玄妙传承。
骄阳横空,自生一道道耀眼的光芒流转肌肤上下,圣洁不落凡俗,俯览下方的巨大蜃楼,扶桑神树的所在正空出一大部分区域。
在蜃楼整个形体之内,扶桑神殿重要非凡,作为通灵之树,可以贯通三界之门,直达虚无深处,蜃楼虽也是重要,与之相比,相差甚远。
脆语之间,美眸深处暗金色龙行气劲浮现,瞥着那公输仇,不以为意。
“有点道理。”
“公输仇,你之意何处合适?”
周清觉得焱妃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扶桑神树乃是灵树,果然有损,也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但公输仇既然有此言,想来自有自己的考量,而今日自己前来,就是要解决问题的。
“武真侯!”
“在下以为,最为适合打造蜃楼所在,当在洞庭湖畔,那里连通平缓有序的江水,脱离落差极大的山脉地势,扶桑神树虽珍贵,但重新打造一艘承载神树的大船,要比有损蜃楼好上不少。”
公输仇觉得自己这一策还是比较考量的,只是……现在要有不小的麻烦,那就是洞庭湖畔那里,如今还属于楚国的掌控。
但秦国的势力也可到达那里!
此般,只要蜃楼整体无事,十年之内,不出意外,便可以将蜃楼完工,公输家自然无忧,阴阳家也别想找麻烦。
“洞庭湖畔?”
“公输仇,你这个提议很大胆!”
洞庭湖畔那里,位于秦国黔中郡与楚国接壤所在,那里的地势极为复杂,无论是秦国还是出国,都难以在那里出动大军。
反而是盘踞那里数百年的楚国有一支不弱的水军,现在就将蜃楼的打造基地落在那里,怕是楚国察觉,直接就偷袭了。
而且,阴阳家九宫神都所在,相距洞庭湖畔不远,数十万人汇聚,怕是阴阳家也不会愿意的,这一策……公输仇应该提过。
“如何?”
虚空踱步,身躯微侧,看向焱妃。
“洞庭湖畔还在楚国。”
一语轻落。
秦国一天下,兵锋未至楚国,而且洞庭湖方圆数百里,都是楚国老世族根基所在,实力不可小觑。
“据在下愚见,打造蜃楼,可以先行在南郡云梦大泽处,那里的山脉水势足以支撑,待到蜃楼形体铸就,也得是数年之后了。”
“公输家虽不才,也曾一观诸夏大势,想来那个时候,洞庭湖畔当属于安稳之所,自可轻易的挪移,更有一点,公输家的诸多机关术,需要借助水利才可以发挥极大功效。”
公输仇仍旧坚持自己之言。
整个秦国之内,能够有能力打造蜃楼的,只有传承圆满的公输家,将作少府之内虽然有墨者之一,可并没有墨家机关术的精华。
如今统辖蜃楼建造的,乃是武真侯,并非阴阳家,孰轻孰重,公输仇还是拎得清。
“云梦大泽!”
“嗯,本侯觉得可行。”
“南郡与黔中郡那里,靠近楚国洞庭祖地,也靠近楚国的一支水军所在,本侯会上书将巴蜀那里的水军挪移过去,以为护持,以为它日所用。”
云梦大泽,连绵千里,洞庭湖包裹其内,北达秦国南郡,同黔中郡接壤,相较之蜀郡那里,优良许多,更有一点颇得周清看中。
那便是……水军可以在南郡那里逐步壮大,待秦国拿下三晋之地后,也可有奇兵从云梦大泽出,彼此相互照应。
而眼前这个公输仇,也是有点意思,其人身负霸道机关术,堪得大用。
“那里靠近阴阳家所在,阴阳家也可随时派遣弟子前往,统合阴阳术建造蜃楼。”
定下最终之语,周清没有继续征询东君得意见。
“也好。”
东君焱妃沉吟数息,一音而应。
“扶桑神树归位,整个蜃楼之上,可就是九宫汇聚,阵法连绵,期时……东海行船,阴阳家要去很多人?”
灵觉尽览蜃楼模型,若然扶桑神树归位,则自有奇妙生出,除此之外,更多的玄妙则是要在真正的蜃楼打造出来后,才能够看到。
语落,踏步间,归于大地之上,旁侧,东君跟随。
“合九宫神都之力,打开三界之门。”
东君焱妃一言。
“果然可以打开三界之门?”
周清笑而问曰。
“自然!”
东君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哈哈哈,本侯也很期待那一日。”
周清朗朗一笑,随即,走出蜃楼所在的区域,前往它处,这里的一切待在这里不多时了,既然定下在南郡云梦大泽旁侧打造,公输仇他们也该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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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章邯见过武真侯!”
从渭南归于咸阳,入宫汇报蜃楼的事情,以及商榷挪移水军训练场地之事,兴乐宫前,倒是碰到一位熟悉之人,也是自己一封文书调遣归来之人。
“你的速度倒是挺快。”
浅黑色的轻甲着身,背负长剑,踏步高靴,浑身上下劲装着体,发丝梳拢,眉目坚毅,皮肤仍旧有些黝黑,摆手见,示意无须多礼。
让章邯从陇西归来,那是为了影密卫之事,先前曾与王兄说过影密卫虽好,也得有统一调遣的军将管理,否则,容易出现问题。
至于是何人!
周清觉得按照岁月长河正常轨迹就行了,对于章邯,自己还是有足够了解的。
其人算是由蒙氏一族培养的,自幼在国尉府邸之中成长,军伍谋略自不必说,再加上陇西的领兵督战,足以堪为一名合格的军将。
再加上陇西那里的锻炼,其人应该有着足够的成熟,应该明悟想要更近一步需要什么,诺大的秦廷之内,想要位高权重,仅仅是有能力是不行的。
最主要的是君王意志!
“陇西那里与河西两郡如何?”
并未着急入兴乐宫,随意同章邯说道着。
“河西两郡如今安稳,陇西两郡那里也复归先前,赵佗将军而今执掌六关守备军将,同九原大营蒙恬将军,应对匈奴之事。”
“还兼任河西两郡的防务,倒是章邯先行归于咸阳了。”
冷不丁的被调回咸阳,章邯也是狐疑万分,文书之上,也没有提及要事,章邯更是不清楚,也想不出来到底所为何事。
当初因为和王贲等人的冲突,直接从蓝田大营调出,失去灭赵立下功勋的机会,不过好在陇西那里也立下不弱的功勋。
正要稳固陇西那里的军务,却是这等事情发生。
“调你返回咸阳,自然有重要之事。”
“而且这也是本侯推荐的,章邯,你……可不要让本侯失望!”
“对于你,本侯是极为相信的。”
第九百章 雪归故里
章邯的能力还是足够的,但能否合王兄之意,就看章邯自身的表现了。
“章邯定不负大王所望,定不负武真侯所望!”
章邯心中又是一禀,既有此言,怕是事情非凡,可任凭自己如何想,都不能够想到是何事?可惜自己回归咸阳匆忙,没有调用自己的关系网络,给予询问。
“走吧。”
周清颔首以对,一步在前,直接入兴乐宫。
章邯随后。
值申时,兴乐宫殿内,秦王政一身常服静坐上首,其下,只有假丞相李斯协理政令文书,郎中令蒙毅随伺,倒是还有廷尉王绾。
“大王!”
近前一礼。
“武真侯来的正好,一观文书。”
“章邯,陇西之战,寡人很是欣赏,坐!”
秦王政颔首一笑,单手虚托,随后,从面前条案上拿过一份文书,交由身侧的宫奴,视线落在章邯身上,也是赞叹一语。
此人是王弟给予自己推荐的影密卫军将,章邯的信息自然看过,很是清白,很是合适,不知道是否契合这个位置。
“大王过赞,章邯难当。”
章邯连忙又是躬身一礼,可……未敢入座,在场都是位高权重的中枢之人,武真侯尚未有行动,自己焉得如此。
“这是……颍川郡那边流沙声势逐渐减弱?”
从手里那封文书的日期来看,不过数日之前写就的,其上的内容不多,只有两件事,一则是先前行人署外交之人前往魏国和楚国,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对于是否助力颍川郡流沙之乱,魏国与楚国都很明确的给予反对,而且表示没有任何插手,以后也不会有任何插手。
如此也就罢了,魏国与楚国的反应,在中枢预料之中,比较奇怪的则是……颍川郡、上党那边的韩国旧人乱象,似乎声势减弱不少。
不复之前的大肆张扬,许多游侠都归于郡县深处,不在显得那般明显。
不只是颍川郡其它县府,就是新郑之城,也是一样。
“罗网那边可有回应?”
周清将目光看向李斯,如今的罗网钳制在李斯手中。
“声势虽不显,可暗中力量逐步增强。”
“尤其是从魏国大梁前来的百家游侠与敌秦人士,扮作商贾与庶民,涌入颍川郡,分散各大县府,这个时候若是乱象升起,整个颍川郡都难以控制。”
李斯从旁侧的条案后起身,拱手一礼,说道罗网带来的讯息,面上有些凝重。
“何以如此?”
着实奇怪,如今这个时候,乃是颍川郡流沙那边作乱的最佳时机,否则待王翦大军灭赵,主力大军腾出手来,期时,别说是颍川郡,就是整个魏国也在兵锋之下。
这个时候不生乱,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根据罗网打入新郑的探子所言,似是流沙所决断,继续等待良机而动,具体何时,不可知。”
李斯再次回应。
消息虽有,等同没有,如今局势,很是棘手。
“历来鬼谷之谋,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实难以分辨。”
“而今秦国灭赵即将功成,无论他们是否行动,秋日之后,颍川郡内,必有大整顿,流沙不会不清楚,百家敌秦之人也应该明悟。”
“莫不是……如今故意示弱,以待颍川郡郡县上下懈怠,在霍然起事?”
大势之下,秦国主力大军灭赵之后,颍川郡那边纵然起事,也没有任何机会,而且起事也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视线从李斯的身上挪移开来,看向上首的王兄。
这个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武真侯未至之前,李斯与廷尉也曾猜测如此。”
“既然有谋,无功而返不合常理,颍川郡上下仍会全力戒严,关外大营蒙武枕戈以待,无论如何,颍川郡的乱象,务必在颍川郡内消弭。”
秦王政颔首以对,除了王弟口中的这个可能性以外,其余种种诸如:临阵缺战、没有良机、百家避退……绝不可能。
“如今已经是七月初,若然八月初之前,颍川郡那边,仍旧没有任何动静,说不得……真的就无事了。”
周清微微一笑,九月之期,三路大军攻灭邯郸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的,除非有一股力量能够打退秦国四十多万大军。
诚如是,留给流沙的时间,就只有一个月了。
八月之后,颍川郡那里就可以着手对上下县府给予整顿,数月来,举郡上下,凡有可以之人早就留名,少不得连坐杀一批。
“无事虽好,可寡人希望他们起事。”
“武真侯,章邯,随寡人偏厅议事。”
秦王政也是放下手里文书,摇头轻笑。
没有事情发生,自然很好。
可有了事情发生,才能够让秦国对韩国旧土给予更为深层次的整顿,整个颍川郡才能够真正化归秦国之土,或许会死上许多人。
但……那些不重要。
语落,从上首的条案后起身,看向王弟与身侧的章邯,影密卫之事,不妥与外人言,行下上首,走向偏厅的所在。
闻此,周清对着旁侧的章邯看了一眼,前后而进。
“大王还是没有选定少府令人选?”
自从前一任少府令赢旋被罢黜之后,近来随伺王兄身边的均是很普通的宫人,虽为普通,但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
只是……用着怕是不怎么得心应手。
“少府令堪为九卿之一,所涉不小。”
秦王政行入偏厅,闻此,倒是没有隐瞒。
自己也想要重新选拔一位少府令人选,可……诸多副丞与国府其余之人,各有职责,而少府令所涉及更是宫廷秘事居多。
如果没有合适的,秦王政宁愿放任一段时间,再寻求合适之人。
“却为此理。”
周清不在多言,涉及九卿得人选,已然堪为国府上卿了。
“章邯!”
偏厅之内,秦王政话锋一转,直接落在一旁静默不语得章邯身上。
“末将在!”
章邯浑身为之一震,而后踏前一小步,抱拳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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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护国学宫那边,不是有国尉为大祭酒吗?”
盛夏酷暑,咸阳之内,更是烈日炎炎,距离章邯返回咸阳已经过去十多日了。
章邯入兴乐宫第二日,便是直接前往护国学宫了,职责所在,自己也跟着前往护国学宫,秘密训练影密卫,提升章邯的修为。
章邯如今还只是先天层次,身为影密卫首领军将,一身修为怎么说也得为化神,由着自己的洗经伐髓,由着自己灌输的道理,五年之内,破入化神不难。
至于化神道路,就需要章邯自己修炼的了。
将一应事物暂交章邯,凌空虚渡,返回咸阳,清凉的偏厅之内,从云舒手中接过花茶,听着云舒的不解,周清摇摇头,没有多言。
“此行所为要事,再去两三次就差不多了。”
“我离开咸阳这几日,芊红可有消息传来!”
上次离开咸阳的时候,芊红与焰灵姬两个人带着一些人前往楚国江水区域,整顿楚国熊悍的事情,由着庄氏一族与苍璩、百越遗族,应该不难。
“在这里!”
云舒点点头,足踏白色的云锦罗袜,静静行走在偏厅之内,从架子上取下一只木盒,拿出密信文书。
“嗯,并无大事,芊红所语,江水熊悍的事情,在明岁春日之前可定。”
阅览完毕手里的文书,直接递给云舒,上面有着些许的分析,对于熊悍的事情,周清并不上心,因为实在是不为祸患。
“公子,我们什么时间能够返回天宗呢?”
返回天宗,乃是公子早就说好的事情,灭赵之后,咸阳之内无大事,自当精进修为,天宗那里堪为清修所在,阴阳家也很有可能一观。
“灭赵之后,大王还要前往邯郸一行,我需要跟随前往。”
“雪姬,邯郸可是你的故乡所在,到时候可有兴趣?”
一边轻抿着花茶,一边回应着云舒之言,天宗自然要回去的,但前些时日,王兄说过,希望自己一同前往,如此,难以推迟。
伴随口中之言,话锋一转,看向偏厅另一边整理自己衣物的雪姬,多年前,邯郸照眉池那里,雪姬可是初露锋芒的。
第九百零一章 变坏了
“邯郸?”
“邯郸那里故人怕是都离开了,不知道照眉池那里还有何人。”
一侧软榻旁的木架屏风处,一袭宝蓝色单薄裙衫罩体的雪姬正整理着周清的衣衫,闻声,不由的神色一愣,精致无双的容颜上,不自觉的掠过些许久远回忆。
邯郸那里,的确算是自己的家乡,可……少小之时,天生银发,引以为异类,好在遇到了凤菲姐姐,稍长几年,姿容出众,更是引得照眉池那里的姐妹背后多有闲言。
值那时,照眉池出现了天上人间,由着邯郸内一位大人物的威胁,拿凤菲姐姐的性命威胁,不得已入天上人间为密探。
只是……后续之时,功亏一篑,后来自己得大人垂帘,得焰灵姐姐相助,前往燕国蓟城,再其后,便是一直跟随在大人身边。
乱世之中,如同照眉池那里的姐妹,性命还比不上草芥,当初的邯郸还没有那么乱,已然如此,近年来,邯郸那里的消息,雪姬也有耳闻,乱象一日更甚一日。
照眉池那里的姐妹要么逃亡燕国与齐国,要么就是下场凄惨的沉沦黑暗之中,凤菲姐姐她们如今在齐国,如今的邯郸那里,怕是没有什么熟人了。
时隔多年,更是如此了。
非待在大人身边,得到护持,真不到如今的自己是一番什么模样,脆语流转,一丝丝深意弥漫,颇有一缕哀怜,更是惹人怜爱。
“距离你离开邯郸,屈指一数,已经七八年了。”
“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物是人非的不仅仅是邯郸,诸夏各处,尽皆如此,一天下可不仅仅是嘴上说说,那是需要秦国铁骑一个个城池攻下的。
每攻下一个城池,死伤不可数,家庭破碎不可数,不破不立,这或许也是春秋以来诸夏最后的一场大损之事,其后当大立。
“公子,邯郸也是云舒的家乡呢。”
听得公子这般感叹,随伺在旁的云舒有些浅浅的钦羡,虽不想要承认,可雪姬妹妹如今的风情模样,实在是诱人。
既有着焰灵姐姐那般的妩媚烈焰,也有着己身独特的冷艳凝霜,冰火汇聚一身,清静给予调和,怪不得公子这些时日多宠幸。
“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郭开的事情,总该给予解除的。”
上卿顿弱与郭开所谋,允诺郭开为灭赵后的假赵王,代理赵国上下一切事物,但那等人真的成为假赵王,可不是秦廷上下诸人希望的。
王兄前往邯郸,怕是也有这个目的。
“公子,郭开那么坏的人,怎么赵王就不杀他呢?还留他在身边这么久?”
提及郭开,云舒的神情也不自觉的低落些许,当年己身所在,还是邯郸的一个大夫之家,因为政见不和,被郭开针对,举族上下被杀、被卖。
自己也是因此流落新郑,妹妹流落奴苑,非遇到公子,怕是此生早已不存,只是想不到郭开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如今竟然还在邯郸内呼风唤雨。
实在是费解,按照自己的意思,直接派出几个游侠,将郭开杀掉不久行了。
“坏?”
“哈哈哈,郭开此人,本侯虽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此人一个坏字还是不足以称之的,他是一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历经三朝而不衰。”
“其人所为,均谋己身之利,将赵国之利益放在自己身后,是故,赵国今日如此,至于更深一步,前些时日,本侯建言大王,一天下之后,整修诸夏诸侯国国史。”
“或许,你就会明白了。”
赵国如今的形态,郭开不过是一个引子,真正的根本问题并不在郭开身上,赵国孝成王之后,数代君王昏聩无能,不能够承袭赵国武灵王的诸般政策。
否则,赵国也不会成为现在的赵国。
“那……秦国灭赵后,郭开会被杀掉吗?”
于公子所言的种种,云舒不太明白,但自己关心的是郭开是否会死。
“会的。”
这一点,周清倒是可以给云舒一个明确的答复。
“盛夏之日,还是雪姬之身更显清凉。”
随先前之语,挥手揽下从不远处屏风旁走进的雪姬,为阴脉之体,自然天生肌肤寒气扩散,夏日时节,更是没有什么压制。
揽在怀中,简直就是一块冰玉,而且有着衣衫的单薄,平添数分别样之意,虽不迷醉,却多为享受。
“公子,您前往护国学宫的这些时日,云舒都是和雪姬妹妹睡一块的。”
看着公子颇为惬意的样子,云舒也是嘿嘿一笑。
自己的修为还只是先天,并未达到寒热不侵的化神境界,夜半多燥热,也是拉着雪姬妹妹一起就擒的,感觉的确很好。
“你倒是享福了。”
周清无奈一笑。
“公子。”
看着雪姬妹妹在公子怀中一脸恬静的模样,云舒更为惊羡起来,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秀丽的容颜上面上红润忽闪,头颅低垂,小声一语。
“嗯?”
“何事?这个花茶味道不错,接下来多备些,返回天宗可就没有咸阳这么方便了。”
周清觉得奇怪,狐疑一声,伸手继续品着玉盏中的花茶,味道与毫叶各有千秋,直接嘱咐道。
“嗯,知道了。”
“公子,云舒……云舒修为达到先天巅峰了。”
云舒秀首仍旧低垂,双手在小腹没来由的纠结着,脸颊两侧尽显红晕,当初公子可是说过的,等自己修为达到先天巅峰,就……就亲自助力自己入化神的。
别的姐姐妹妹都是公子亲自送入化神境界的,云舒也想要。
脆语轻柔,略有不可闻。
“嗯,看来你倒是用功了。”
“既然已经达到了先天巅峰,那么,雪姬,接下来你就助力你云舒姐姐破入化神如何?”
一饮而尽手中的花茶,面上轻轻一笑,垂手把玩着雪姬柔顺无比的银色发丝,看着雪姬微闭的双眸,手指在那可爱的琼鼻上一点。
“大人。”
雪姬美眸睁开,迎着大人的视线,略有诧异,而后似乎明悟了什么,不由的掩嘴轻笑,风情尽显,秀首转向云舒姐姐。
此刻云舒姐姐正静静跪坐在条案之侧,俏脸通红的等待着什么。
“大人放心,雪儿会的。”
柔柔一语迎上。
“公子。”
云舒轻哼一声,眼角的余光看着雪姬妹妹答应的模样,公子怎么能这样的,当初都承诺自己的,现在怎么能变卦呢。
“嗯,卫尉李仲亲至!”
“怕是咸阳宫有要事了,雪姬、云舒,更衣!”
欲要继续逗弄云舒,忽而灵觉有感,府邸之前,咸阳宫卫尉李仲带着车驾亲至,架势不小,所涉之事,估计也不小。
眉头一挑,话锋一转,单手怕了拍怀中的雪姬。
“是,大人。”
雪姬闻声,知晓事情急缓,周身浅蓝色的玄光闪烁,呼吸之间,已然出现在屏风之策。
“……,嗯。”
云舒也连忙的起身,待在公子身边这般久,自然清楚公子的性格,大事面前,当有轻重。
果然,不过数个呼吸,周儿的声音在偏厅之外响起。
半柱香之后,足踏青云靴,束发高山冠,浅青色的锦袍着身,腰环玉带,眉目俊然,简单吩咐一语,脚下自生紫色玄光,消失在偏厅之内。
“云舒姐姐,你怎么了?”
目视公子从眼眸深处离去,雪姬与云舒二人归于里间,闲暇无事,一则修炼,一则阅览百家典籍,公子说过,欲要有朝一日登临玄关,底蕴不可少。
有感云舒妹妹情绪不高,雪姬不由的一笑问之。
“哼。”
“你个小妮子也来笑我。”
云舒觉得有点小委屈,怎么说自己也是跟随在公子身边最久的,但自己似乎是最笨的,论聪明才智,和芊红姐姐差远了。
论妩媚多姿,焰灵姐姐更是独树一帜,论娇媚似水,雪姬妹妹更是当仁不让,唯有自己……文武都不能够让公子满意,只能够做些俗物。
如今,公子竟然连当初的所言都忘了,念及此,更是轻叹。
“云舒姐姐待在大人身边这般久,大人之言,自无不诺。”
“云舒姐姐何故如此?”
雪姬仍旧抿嘴轻笑,云舒姐姐的修为如今为先天巅峰,得了大人助力,则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提升至化神巅峰。
性命交修之法也能够发挥极大之力,否则,要拖上很长的时间。
“你还笑,公子刚才不是说了,让雪姬妹妹你助力我破入化神境界。”
看着雪姬一脸的笑意,云舒更是郁闷。
“云舒姐姐高看雪姬了,雪儿如今虽化神绝颠,可若说助力姐姐破入化神,还是办不到的。”
雪姬摇头回音,单手轻抚秀肩发丝。
“嗯,你……你办不到?”
“那……那公子还让你……,你……,公子……,你个小妮子,是不是故意帮着公子捉弄我的。”
听此一眼,云舒也是颔首,是这个道理没错啊。
可是为何公子还要让雪姬妹妹助力自己破入化神呢?而后,心思流转,又打量着雪姬妹妹面上的奇特笑意,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由的面上更是羞红一片,公子也真是的,偏偏要捉弄自己,还有雪姬这个小妮子,以前是多么恬静淡雅的一个人,如今也变坏了。
第九百零二章 诛灭全族
“宫内有要事?”
踏步出府门,那里……身披重甲的卫尉李仲正等待着,道路之上,停着高大的车驾,没有迟疑,直接在李仲的迎接下,行入其内。
车驾起步,直向咸阳王城所在,单手掀起车帘,看向不远处的李仲,以往咸阳宫少府令、副丞前来足够了,李仲亲自前来,还真是不多见。
“武真侯,颍川郡那边骤然生乱。”
李仲闻声,面上亦是有些凝重,左右看了一眼,随即,靠近些许,回应着,此事如今已经不算秘密了,但颍川郡那里突然乱象,仍是令大王有些愤怒。
“颍川郡那边乱象而起?”
周清自言念叨一声,而后点点头,此事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无论如何,再等一个多月,颍川郡那边将没有任何机会。
而且颍川郡官府也会出动大力给予整顿,这个时候生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注定要失败,一定会失败。
“具体如何?”
周清再问,消息传到咸阳这里,估计颍川郡那边已经生乱许多时日了,后续的情报应该有送至的。
“这个……李仲不知。”
李仲摇摇头,武真侯太高看自己了,那等机密要事,自己还没有资格知道。
“嗯。”
周清没有多问,由着先前定下的策略,颍川郡上下已经做好了防备,纵然流沙为首的乱军而显,也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造成太大混乱。
一炷香之后。
速度明显有些加快的车驾行入咸阳宫,轻车熟路的入兴乐宫,那里……文武重臣已经到了不少,王兄正一身冕服的立于上首,不断说着什么。
“玄清见过大王!”
近前一礼,左右颔首。
“这是颍川郡那里刚传来的密信文书,所涉之事在三天前。”
秦王政点点头,挥动手里的文书,交由旁侧的宫人,落于下首。
“以流沙的谋略,既然生乱,怕是声势不小。”
此事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没有露出惊异的神色,从宫人的手中接过文书,数息之间,尽览上面的内容,似乎自己所问在文书之上都有。
“颍川郡上下尽皆烽火,多有县令与县丞被杀,政序混乱,新郑之内,更是在一夜之间易手,所有的秦国官府之人,内尽数关入新郑之狱。”
“上党之地出现三万兵,宅阳、华阳之地也有重兵,根据罗网来报,整个韩国旧土动乱的人数不亚于三十万!”
秦王政神色难看至极,这个数字已经超出先前自己所料,流沙手里掌控的兵力也超出自己所料,颍川郡那边虽有应对,可现在全部瘫痪,流沙之谋,直入中枢。
实在是……太可恶了。
太狠了。
丝毫没有任何收敛,就那般直接杀秦国官吏,灭秦国调往那里的掌控之人。
黑色的冕服着身,平天冠束发,九旒之珠摇曳,伴随口中愤怒之音,剧烈的回荡在宫殿之内,回旋在每一人的耳边。
“李斯,这就是罗网给予寡人的密报!”
话锋一转,秦王政一双丹凤之谋落在李斯身上。
“大王,臣……臣惶恐!”
李斯神色一怔,心中同样忐忑不已,感受着大王的愤怒,对于罗网也是心中骂死了,近些时日,传入咸阳的情报并未有大恙。
何以流沙诸人大势乱象而起,竟没有任何提前预兆,连忙出列,躬身一礼。
“大王,老臣之见,如今之重,当是要尽快处理颍川郡乱象。”
“贼人趁势而起,烽火颍川郡上下县府,可见早有预谋,再加上罗网没有提前情报,想来也是中了计谋,流沙贼匪之首为鬼谷卫庄,若然让其成势,后果难料。”
国尉尉缭子同样凝重的神色出现在苍老的容颜上,近前出列一礼,如今继续责备李斯也是无用,首要当是尽快镇压颍川郡乱象。
不然,真的等到流沙为首的势力掌控颍川郡,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国尉可有何策?”
秦王政冷哼一声,罗网越来越靠不住了,好在自己正在训练影密卫,视线从李斯的身上挪移,落在国尉身上,目下局势,正合国尉之言。
“颍川郡郡府、县府上下秩序不存,流沙为首的百家、游侠、敌秦者纵横其内,拖延一日,他们的力量就会增大一日。”
“尉缭愚见,当派遣三川郡、南阳郡之力强行镇压,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镇压下去。”
尉缭子没有迟疑,如果是缓和的策略,根本不可能奏效,流沙为首的势力起事,就代表和大秦之间,只有一方可以站在最后。
和谈不用想,大秦不会和贼匪和谈,如此,就只剩下一条路了,以强兵直接镇压!
“李斯认同。”
旁侧的李斯虽刚受了责备,但国尉之言谋国,却为如此。
“昌平君以为如何?”
以强兵镇压之,秦王政是同意的,既然国尉也同意,接下来颁下文书与兵符就行了,但相邦位重,不知是否有它策。
俯览而下,落在熊启的身上,虽然去岁的事情做的很令自己不满,但若然熊启仍旧表现出身为大秦相邦的能力,相邦的位置……短时间内还是他的。
“颍川郡生乱,贼匪势力不弱,自当以强兵镇压之。”
“可……启以为,流沙诸人、百家诸人……欲要一区区颍川郡弱小之力对抗秦国,殊为不智,他们也应该明白,如今上将军王翦即将灭赵。”
“再有月余,赵国必然破灭,期时,大军分化,任凭颍川郡如何势大,都不可能抵挡大秦主力,故而,其事必败,所谋必有大恙。”
“以启之见,以强兵镇压之,自然为上,……也可派出使者,入新郑给予商谈,以求……最大可能保住颍川郡生机之力。”
昌平君熊启谋国之言落下,流沙欲要恢复韩国旧土,那是想都别想,如果颍川郡那里月余仍旧存在,那么,秦国大军压至,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所以,流沙诸人、诸方起事,应该有别样之谋,既有所谋,那便是利益纠缠,便是属于可控可解的,也能够存留颍川郡恢复之力。
“强杀大秦郡府、县府官员甚多,与流沙诸人、诸方还要和解?”
“相邦罔顾大秦颜面乎?”
秦王政为之不满,公然袭杀大秦官员,这是对于大秦最直接的挑选,若然不给予最为激烈的强兵镇压,此后,山东诸国旧土多有生乱奈何。
“大王,如今密报,颍川郡那里作乱之人都不亚于三十万,再有数日,四十万并非不可能,秦国莫不真的要将那些人全部杀掉?”
昌平君躬身拱手,深深一礼。
语出,兴乐宫厅殿之内,陷入一阵短短的寂静,虽然相邦之策略显憋屈,可……道理却是那般,作乱之人甚多,大秦将其全部击杀明显不可能。
若是不击杀,大秦颜面何存?
“武真侯以为如何?”
秦王政也是有些浅浅的沉寂,一天下大势,出现坑杀不合中枢之策,但颍川郡流沙诸人之谋是在可恶,莫不就没有完全之策。
既可以护持大秦颜面,也可以好好教训那群乱臣贼子。
“流沙乱象,自当以强兵镇压。”
“此外,颍川郡乱象,首罪者,当是流沙诸人,以及百家、敌秦诸人,那些从众者,当缓罪之,玄清以为,大军交战,攻心为上,功城为下。”
“颍川郡虽是乱象,可大秦在那里仍旧有大量人手,即日起,调遣大军强兵入颖川,同时派出密探释放消息于颍川郡上下。”
“秦法治罪,即刻收手,罪行可免,继续为之,诛灭全族,公告诸夏,严禁魏国与楚国插手,说来,玄清以为,当从赵国调遣王贲将军归来,以谋大事。”
第九百零三章 复国之机
闻上首王兄之言,周清亦是出列,略有思忖,便是缓缓而言。
灭韩之后,颍川郡便为大秦的疆土,春秋以来数百年,尽皆如此,虽有复国者,那是原属之国护持不力,不碍他人。
是故,颍川郡之乱,当属大秦内乱,自然以大军强兵镇压。
只是颍川郡那里的动乱之人,多有愚昧从众者,为首的作乱之人,终究少数,全部斩杀,或有不义,但公告之后,继续为之,那就勿谓言之不预也。
但区区一个颍川郡也敢面对如今的大秦作乱,深究起来,可就不仅仅是颍川郡自己的事情,牵连绝对不少,不然,在秦国官府掌控之下,颍川郡纵有乱象,也支撑不久。
“魏国!”
“楚国!”
“没有两国助力,颍川郡敌秦之人,何以如此!”
先前就已经派出使者前往魏国与楚国询问是否插手秦国之事,所得的回应也很明确,没有。
但真没有,还是假没有,诸人心中自有分辨。
如今颍川郡那里的底气,若言不是魏国与楚国,绝对不可能,可……而今秦国主力仍旧在灭赵,还差最后一步,直接面对魏国与楚国,也是不妥。
现在还不是时候,上首的秦王政自然也能够看到这一点,眼下王弟提起,先前心中还没有压下去的怒气,再次升起。
“武真侯之策,自然为上,只是王贲如今正在主力大军中灭赵,欲要平定颍川郡之乱,三川郡、南阳郡之力足以。”
“纵有不足,关外、上党之地,也有十万军!”
国尉尉缭评语,拱手看向身前方的武真侯,对于其人,还是了解的,出身道家天宗,素有文武奇谋,加持大王信任,臻至高位。
只是一直以来,鲜少理会中枢文武之事,刚才之策强兵镇压,固然好,攻心之战瓦解颍川郡愚者之心也是极好,调遣王贲归于咸阳,倒是有些突兀。
如今灭赵尚未真正的功成,任何一点力量都不能够有失,否则,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如今上将军三路大军已经各自行进邯郸方圆百里之内,整个赵国的疆土九层被纳入掌控之中,除了王城邯郸与旁侧的几座零散城池,已然不足为惧。”
“先前已经攻下的城池也被不断派遣过去的吏员给予掌控,这个时候,燕国……不会出兵相助的,否则,秦国灭赵之后,兵锋当指。”
“齐国也不会出兵的,也就余下魏国之力,是故,玄清以为,当先下手为强,记得数月前,王贲曾上过一策,既可以平乱,也可以灭魏。”
“本侯很是欣赏,那个时候不同意,是因为赵国的局势没有现在安稳,可目下一切不同。”
周清口中之言不绝,说道己身所思,也许此刻从赵国调兵,仍旧有些风险,但那个风险与收益相比,已然不足为惧。
燕国若是识相,绝对不可能出兵,况且,如今燕国的大军之权仍旧在燕王喜的手中,并非在燕丹手中,燕国不出手,赵国之内,纵有小乱,不成气候。
“灭魏?”
“武真侯之言是否太过仓促?赵国目下未落,直言灭魏,上将军主力大军尚未休整,燕赵之地尚有后患,此刻灭魏着实不妥。”
相邦昌平君神色微动,身躯微侧,看向周清,拱手一礼,为之摇头。
于情于理,这个时候灭魏都不可能。
当初灭韩之后,都花费一年的时间整顿韩国旧土,如今即将灭赵,更是需要花费时间,最早也得等到明岁才有可能定下下一个目标。
而武真侯所言,悍然灭魏,甚为不妥。
旁侧的李斯闻此,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出言。
文武之臣,均陷入浅浅的沉思,如果此策是旁人提出来的,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有资格评价,可武真侯位高权重,兴乐宫内,除却国尉与相邦。
假丞相李斯都未言语,他们也不必多言,静待大王决断便可。
“灭魏?”
“武真侯属意王贲灭魏?”
秦王政静立上首,梳理所得讯息,灭赵之后,便是灭燕与灭魏,王弟先前与自己说过,灭燕为上,如今又言语灭魏。
倒是……不相冲突,应急而变。
但调遣上将军之子王贲归于咸阳,平乱、灭魏,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而且对于王贲所言之策,中枢之内,并无了解。
“对于王贲,玄清不算了解,但上将军王翦应该了解颇多,上次的文书,若是没有得到上将军的认同,王贲的文书不会出现在咸阳。”
“如今颍川郡乱象生出,平乱是为一,可……颍川郡之事的根基在于魏国与楚国,平乱之时,必可得魏国罪证,此时攻魏,师出有名!”
周清亦是摇摇头,灭魏之事,不过正好赶上颍川郡的乱象,数月前,主力大军中,前将军王贲已然上书有机会平乱灭魏。
不过被中枢否决了。
但遍观灭赵之后,能够自领一军灭国者,于魏国而言,王贲有这个资格,年少如此,臻至军中前将军,距离上将军只有一步之遥,已经证明他的能力。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周清觉得王贲抓住了。
起码,从赵国的主力大军中,除了王贲之外,无任何军将对颍川郡,以及灭魏之事发表过任何的看法。
“对于上将军,寡人亦是信任有加。”
秦王政踱步上首,并没有明确的表示意见,视线落在下方,王弟之言不错,可己身觉得灭赵之后,调遣王贲归来灭魏也不是不可以。
“启以为,灭魏事关重大,不宜仓促决定!”
“须得上将军灭赵之后,可途之!”
昌平君熊启出列,仍是坚持先前之策。
“李斯以为,武真侯所言虽上佳,可根基在两处,一者,颍川郡之乱可以快速平定,二者,楚国不插手后续之事。”
“两者齐备,介时,魏国孤立诸夏,未必不可直接攻灭。”
假丞相李斯近前一小步,沉吟数息,说道口中之言。
“臣以为,平乱之后,顺势灭魏,颇有可能。”
“丞相之言,介时楚国不出兵,也颇有可能,听闻楚国而今正在颁布推恩之令,楚王负刍欲要削弱世族之权,收归己身,自顾不暇,焉得可以兵事出外。”
“两三年内,楚国不可能大举出兵北上。如此,平乱之后,魏国十有八九陷入孤立,未必不可图之!”
廷尉王绾亦是近前一小步,不知不觉,倒是直接落在灭赵之后的后续之国上,无论如何,武真侯之言不是没有可能性。
当然,首要解决的麻烦也不少。
“平乱灭魏,有这个可能性。”
国尉眉头微皱,虽不愿意这个时候商议灭魏,可……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嗯。”
“即如此,若然单单平乱,三川郡与南阳郡足以为之,可……顺势灭魏,听诸卿之言,亦是可行,寡人心动,国尉府即刻下令,相召王贲归于咸阳。”
“一应之事,依从上次那份文书。”
记得王贲在那份文书中提过,要自领一支五万人轻骑兵的,如今赵国局势接近尾声,五万人的兵马不算什么,应下无妨。
“喏。”
尉缭子颔首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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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郡目下三十五城中,已经有二十一座纳入掌控,虽然先前有余,不要杀伐过重,但县府官吏多有伤亡。”
“以秦国的反应,怕是不日将会有大军压至!”
韩国旧土,现今颍川郡的新郑之内,相较之半月之前的繁华热闹,如今举城上下,颇有些寂静,来往的商贾鲜少,街道之上,行人更是罕见。
哪怕虚冥之上正值晴空日照。
紫兰轩不存,醉月楼代之,熟悉的二楼拐角一隅处,门窗洞开,温热的微风吹袭,纱幔垂落,自生一股风雅,映照其内的数道身影。
小小的静室之内,静香燃起,条案林立,旁侧的墙壁自上,悬挂着颍川郡详细舆图,伴随一道道轻言脆语,一位身披紫色裙衫的女子,秀手在舆图上不断点动。
起事半月有余,除却一开始的声势浩大,如今逐步归于平稳,正在将一处处城池纳入掌控之内,否则,秦国大军压制,一触即溃,非是想要的。
“紫女姐姐,如今我们手中有十万兵力可动,颍川郡正值夏收过后不久,留存的粮草足够支撑一年所用,秦国主力大军在灭赵,他们纵然出兵,也不可能一下子调集数十万大军吧。”
紫衣女子身侧,一位粉色劲装着身的妙龄女子手持链蛇软剑,正一脸欣喜的看向舆图,那里都已经标注有韩国旧日的标示。
连日来,不断有韩国旧人出现,加入他们,那就是不断强大的力量,如此,何以不欢喜。
但秦国的实力强大,举国而动,调遣百万大军都不是难事,灭赵的四十多万大军虽强,可秦国各大郡县与关外仍有大量兵力。
就是不知道秦国为了镇压颍川郡,是否直接调动大量兵力。
以眼前的情况,没有十五万大军,乃至二十万大军以上,他们都可以应对。
“农家那里传来密报,咸阳那边欲要调动三川郡与南阳郡的兵力,统共十万大军!”
“而且,还正在调遣赵国的王贲率领一支五万大军平乱,甚至预谋灭魏!”
“果然如此,颖川堪忧!”
紫女没有迟疑,此间没有外人,农家的密报着实可信,消息是昨日传来的,颍川郡如今的形势看似极好,但就怕秦国大力镇压。
好在秦国只是准备十万大军与王贲的五万大军,区区十五万,以颍川郡现在的境况,可以拦阻,只要给予颍川郡时间,颍川郡韩国旧人之力会越来越强。
“调遣王贲平乱、灭魏?”
一道脆朗之音响起,浅蓝色的锦袍着身,腰腹玉阙,眉目俊逸,明眸看向舆图,踏步间,气息如然淡雅,秦国要灭魏?
这……这般着急灭魏?
心中奇异,细细观之舆图,细细想之秦国的策略,十多个呼吸之后,眉目紧锁,未得奇妙,除却秦国可以越过颍川郡解决魏国与楚国的麻烦。
不然颍川郡平乱仅仅十五万兵力,绝对不足。
“子房可有所得?”
紫衣女子看将过去,数月来,张良在颍川郡所谋,发挥有应有的作用,足堪支撑一面,谋略间,运筹帷幄,颇有些那人气度。
“秦国欲要平颍川郡之乱,何以调遣王贲归来?”
张良不解,赵国目下尚未真正的平乱,以秦将王翦素来用兵谨慎的传闻,不应该如此的,除却蓝田大营以外,秦国仍旧有良将甚多。
而且,秦廷之内,还传出要灭魏的声音,这就更远了。
语落,身躯微侧,看向此刻正持剑立于窗前的黑衣人,微风吹拂,灰白色的发丝飘动,细细观之,自生一股别样的冷漠之感。
“据传是……秦国武真侯举荐王贲领兵归于咸阳,平乱、灭魏!”
紫衣女子亦是秀眉微蹙。
“按照先前之策,务必在秦国彻底攻灭赵国之前,完全掌控颍川郡。”
黑衣人没有接言平乱、灭魏,与其担忧未决之事,将颍川郡彻底纳入手中才是正事,秦国欲要灭魏,除非先平定颍川郡。
他们现在就是魏国的屏障。
“紫女姐姐,韩国……可以复国吗?”
粉色衣衫少女闻声,黑衣人的情绪如同往昔那般,听不出任何的意蕴,美眸凝实许久,虽未有所得,仍旧可有一缕凝重。
现在的颍川郡,已经比韩国当初被攻灭的时候好多了,而且,农家有语,四哥哥的儿子出现了,只要颍川郡的局势稳定,便可归来,承继大位,传承韩国正统。
“只要不放弃,韩国终究会再现的。”
踏着绛紫色的高靴,紫衣女子近前一小步,握住那略有颤抖的小手,给予一丝安慰。
流沙努力了这么久;庄恢复记忆后,谋略这般久;子房也从桑海归来,助上一力;还有百家之力,还有燕赵之力,还有魏国与楚国之力。
只要接下来他们可以抵挡住秦国的平乱之力,一切就都有可能!
秦国主力大军在赵国,根据先前所谋,真的有复国之机!
第九百零四章 万人敌
“父亲,江水那里传来讯息,熊悍他们的兵马近月来鲜少跨过水域,多在江南休养生息。”
“大王颁下的推恩之令,虽有些效果,但阻力也是不小。”
淮水沿岸,连绵的军营帐篷有序的排列开来,俯览而下,烈焰一般的火红色彩在晴空下颇为显眼,缘由去岁,秦国联合魏国攻打楚国,攻掠淮北的不少城池。
守备军将无力,而且抗击江水区域熊悍的项燕也被熊悍等一路击溃,败退不止,引得江水以北老世族区域为之受损颇多。
无奈之下,楚王负刍只得相召项燕返回淮水区域,抗击秦国与魏国的联军,十多万大军出动,直接将秦魏的攻势拦阻,数月来,颇有成效。
如此,寿春上下颇为安心,一时间,并未将项燕继续调离,继续作为抗击秦魏的主力。
幕府军帐内,身披重甲的项梁行入其内,看着正在上首条案后阅览兵书的父亲,徐徐而言,虽然已经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但却是颇为稳定的消息了。
“熊悍等逆乱之人,如若不像快速败亡,只有这一策,收拢兵马,休养生息,以待它日。”
“如此,也给大王以整顿朝政,匡扶朝局的机会。”
“籍儿呢?”
数月来,闲来无事,于项燕来说,也是修养的一个机会,数十年来,在楚国之内南征北战,一路辛苦,而今位列楚国大司马、上柱国,整个朝政之内,除却令尹之外,无人可以对自己指手画脚。
而且,如今的朝局之内,大王对于己身也是信任有加,对项氏一族也多有封赏。
视线从手里的兵书上挪移,落在项梁的身上,无论如何,楚国之内,现在的局势安稳许多,堪为自先考烈王薨逝以后的难得时日。
淮北的秦魏联军,已经随着颍川郡乱象的升起,而逐步分离,虽舍弃了一些城池,可换来暂时的安稳,短时间内还是值得的,楚国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随即,话锋一转,落在自己那个孙儿身上。
自从被长子送至身边,便是待在身边教导,于此,项燕很是欣慰,甚至于有些惊喜,当初在项城的时候,所学为儒家六艺之术,以求修身养性,执掌门楣所用。
可后来打走那个儒生之后,便是学剑,入军营之后,也是跟在项梁二人身边学剑,看得出,颇有天赋,天生一股神力似的。
年虽弱,但一身力量丝毫不弱常人,估计等到成年的时候,一身力量更为恐怖,在项燕看来,这绝对是一个妥妥的猛将。
但作为项氏一族的传人,单单是成为猛将可不行,原本欲要等待籍儿十多岁的时候,好好教导其军略文武的,不曾想,前些时日,学剑之时,出口而言欲学——万人敌。
“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
此言令项燕大悦,旋即令项梁二人传授籍儿兵法,三代以来,兵法有四脉,一者兵权谋,一者兵形势,一者兵阴阳,一者兵技巧。
身为军旅世家,兵法四脉自然都有留存,加持多年来纸张、书籍横行,多有兵家之书流传,如今籍儿正在学习四脉。
待各有涉猎之后,当精进一种,亦或者多种,空有一身神力,将来可为猛将,而通晓兵法谋略,却可为名将,那才是项燕所希望的。
“籍儿正在与军将沙盘衍战,似乎兴趣勃然。”
项梁为之一笑,颔首以对,看向父亲。
“沙盘衍战?”
“嗯,也好,不过不可沉溺其内,沙盘衍战终究与沙场不同,待接下来有战事,再带着籍儿一观,领略真正的战场杀伐。”
“空有万般推演,不能运用自如,如何成名将。”
项燕念叨一语,倒是没有多言,这个东西于现在的籍儿来说,还是有些好处的,但长时间沉浸其中就不好了,真正的沙场可不会按照沙盘上的东西运转。
“是,父亲。”
项梁自然也明悟这一点。
“对了,颍川郡那里的局势如何,近来可有别样消息?”
此处为淮水以北区域,相距秦魏边界不过八百里上下,距离颍川郡更是不远,数月之前,便是有大量百家之力通过楚国这里的区域,进入颍川郡。
并且从楚国这里转运大量的粮草辎重,于此,楚国朝廷之内,并没有什么意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是给秦国添乱的。
纵然秦国使者入国都询问,也是一个结果。
但至于楚国有没有插手颍川郡的事情,真没有!
一切都是他人自发的,和楚国自然扯不上关系。
“半月前,颍川郡那边动乱而起,短短数日,将颍川郡大半城池掌控在手,如今,怕是已经快要掌控整个颍川郡了。”
“由着颍川郡那里汇聚的韩国十万旧人兵马,以及数十万追随者,秦国想要将其快速镇压,没有二十万以上的兵力怕是不行。”
项梁也不能够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实在是颍川郡那里的局势瞬息万变,但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秦国大军正在快速聚集,还没有真正一战落下。
二十万的兵力!
秦国若是汇聚关外、三川郡、南阳郡,倒是可以做到,但时间上可是花费不少,说不得,等待秦国大军压至颍川郡的时候,流沙那里已经彻底掌控颍川郡。
加持颍川郡的底子和魏国、楚国随意的举动,支撑下去的可能性极大。
“项梁,你以为流沙他们能够坚持多久?”
项燕双眸微微眯起,放下手里的兵书,从上首起身,盛夏时日,常服罩体,轻便踱步。
“这……,儿以为,除非秦国主力大军南下,否则,颍川郡那里难以有失。”
先前所语,欲要镇压颍川郡乱象,非得有二十万大军以上,可……真有二十万大军压境,打起来之后,也不会那般顺利的。
数年前,秦国灭韩的时候,那是彻底截断韩国的粮草退路,使得韩国没有办法举国投降,现今却是颍川郡那里有着足够的粮草辎重,掌控的范围也超过当初的韩国。
秦国二十万大军镇压颍川郡,除非颍川郡自乱阵脚,不然坚持下去不难。
欲要大力击溃颍川郡,非有秦将王翦支援。
“你觉得秦王嬴政会放任颍川郡那里继续乱象?”
项燕轻轻一笑,数十年来,自己虽说与秦国的正面交战不多,可对于秦国这一任的国君嬴政,还是听闻不少的。
以他的性情,绝对不会愿意见到颍川郡继续乱下去的,且……秦国有这个力量快速镇压颍川郡,就是不知道接下来秦国准备如何做。
“大将军!”
“大子在外求见!”
项梁欲要多言,忽而,军帐之外,行军司马入内,近前一礼。
“籍儿求见?”
“哈哈,让他进来吧。”
项燕闻声,颔首以对,在军中,籍儿遵守军中规矩,这一点很是令自己满意,旁侧的项梁也是身躯微侧,看向军帐之外。
数息之后,一位身披烈焰轻甲的少年人踏步行入军帐之内,漆黑的发丝梳拢发髻,垂落肩侧,眉目不若军旅的粗犷,反得一丝清秀。
踏步稳健,行走如风,双眸有神,眉宇间自生英气,身高四尺有余,观帐内的祖父与叔父,各自一礼落下。
第九百零五章 灭魏
“籍儿,入帐何事?”
单手轻捋颔下短须,项燕颇为欢喜的看向孙儿,在孙儿的身上,项燕觉得看到了项氏一族真正崛起的样子。
遍数项氏一族的发展,真正发展的岁月,还是在自己身上,抓住楚国庄跻暴动的机会,跻身楚国军旅世家之一,跻身楚国强大世家之列。
可己身麾下四子中,长子与次子不喜武事,项梁二人一直在身边,项梁二人守成有余,开拓怕是不足,如今在孙儿的身上,项燕觉的这是昊天垂帘他们。
“祖父,籍儿以为,接下来楚国或许要有战事了?”
仍有些许的稚嫩之音流转,项籍迎着祖父看过来的目光,行至旁侧的巨大沙盘出,小小的手臂指过去,一语落下,颇为不容置疑。
“哦?”
“战事何来?”
项燕好奇,也是行至沙盘旁侧,看着沙盘上楚国淮水区域、以北秦国南阳郡、颍川郡、魏国等地的形态,笑而问曰。
项梁面上也是一笑,走过去,想要听听这个侄儿为何这般说。
“刚才籍儿与诸位军将沙盘衍战,所推演之地乃是秦国颍川郡。”
“籍儿以为,秦国欲要快速平定颍川郡之乱,首要在魏国、楚国,否则,颍川郡之乱不会顷刻间平定,是故,籍儿觉得接下来楚国要有战事了。”
项籍围着巨大的沙盘走动,行至距离秦国颍川郡不远的所在,小脸上颇有些凝重的样子,随口中之言,小手指着南侧的楚国与东侧的魏国。
“嗯,说说?”
项燕没有评价,给了孙儿一个赞许的目光,这一点自己自然也是想到,但……孙儿能够想到这一点,已然不易,可具体想到那里还需要继续听听。
“叔父曾言,接下来楚国或许不会再向秦国与魏国出兵,以为国内休整国力,可……孙儿觉得叔父必然得出兵了。”
“有着楚国与魏国大梁得粮草辎重支持,秦国颍川郡那里可以支撑很久,可若是……楚国、魏国没有后续之力,那么,如今的颍川郡便是昔日秦所灭之韩国。”
“欲要如此,秦国非有出兵伐楚、伐魏!”
项籍想了想,虽然想的不多,但先前从叔父口中也知道不少,秦国绝对想要快速平定颍川郡,但颍川郡真正的根基支撑在楚国与魏国。
若然不直接解决楚国与魏国,说不得,颍川郡的后续之力绵绵无穷。
至于何时出兵伐楚,以及如何伐楚,却还没有想清楚。
但本能觉得,秦国绝对应该这样做,如果自己为将军,绝对会如此的。
“哈哈哈,不错,不错,籍儿,你能够想到这一点,兵法算是初成了,即如此,秦国欲要伐楚,该如何击溃祖父这里的十多万大军呢?”
项燕大笑,这一点自己早就思忖过。
但觉得不太可能,单单一个颍川郡那里,都足以牵制秦国十多万乃至二十万兵马,自己驻扎在淮水的军营处,坐拥近二十万精兵。
真正的精兵,非颍川郡的乱象之兵,秦国欲要出兵伐楚,除非秦将王翦主力亲自,可……纵然如此,项燕也是无惧,诚如是,秦国何以伐楚?
“这……,这……,孙儿觉得,秦国应该有法。”
项籍小脸为之一滞,自己就是这一点没有想通,言语迟疑,摇摇头,没有继续之言。
“项梁,你觉得呢?”
项燕行至孙儿跟前,单手轻轻拍着孙儿得小脑袋,这般小得年纪能够想到这一点,着实不易,起码能够一眼东西要点。
语落,看向项梁。
“父亲大军坐镇于此,秦国自顾不暇,焉得出兵。”
项梁摇头轻笑,颍川郡尚未平乱,秦国还要伐楚,简直是痴人说梦,侄儿所言,也只是浅见。
除非秦国彻底灭赵后,准备南下攻楚。
可……这也是不可能的。
“祖父,如果秦国真的出兵伐楚呢?”
项籍不甘心,就是觉得自己所想是对的,可观祖父与叔父之意,明显都不在意。
“秦国果然出兵伐楚,那么,祖父就带着你杀退秦人,如何?”
项燕欢笑。
“……,好吧。”
项籍无奈,再次想了想,祖父领兵数十万坐镇于此,秦国真要伐楚,似乎也难以功成,可……己身就是觉得秦国要对楚国下首。
“籍儿,无需多想,你现在初涉及兵法,日后所要学习的还有许多,记得有密探从秦国护国学宫所得: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虽然此语略过,但祖父希望你能够达到这个层次。”
秦国护国学宫,已经出现数年了,效果自不必说,起码于项燕来说,是无比欣赏的,可惜以楚国现在的模样,不可能建立那等学宫。
魏国虽重建西河学宫,也是不堪大用。
按照护国学宫的标准,怕是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秦国之内的将才将会迸出一大群,哪怕从其中出现一两个绝世名将,都足以令嬴政欣慰了。
而那对于楚国来说,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考验。
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孙儿也当成长些许,希望可以撑起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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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王贲见过大王!”
一卷王书,直接将远在赵国之内,堪为城池巡逻守卫的前将军王贲召回咸阳。
带领五万精锐铁骑,一路浩浩荡荡,一路狂奔,按照王书之意,将五万铁骑留守在函谷关外,己身轻装悄然入咸阳。
由着少府令副丞的专门引领,徐徐而入兴乐宫。
倒是不曾见到以往跟随在大王身边的少府令赵高,传闻被大王关押在永巷之内了,倒是有些可惜,对于先前的少府令赵高,还是挺有好感的。
不过,那些事情和自己关联不大。
数月前,自己托父亲递给中枢一道文书,言语欲要平定颍川郡之乱与顺势灭魏,但……当时中枢之内,未曾理会。
王贲引以为憾,也因为此,被父亲调往后方巡逻城池,整顿有可能出现的赵国乱象。
如今……中枢之内,竟然相召自己返回咸阳,据说是武真侯建言的,不由的……感激万分,对于那份文书,自己思谋甚久。
如今局势虽变,可万变不离其中,仍旧可以实施,只是略微难了一点点罢了。
在少府令副丞的引领之下,王贲身披漆黑色重甲,腰腹长剑,沉稳的踏步入内,这般情形的觐见大王,还是第一次,不由的心中竟有些紧张。
入兴乐宫厅殿,未敢失礼,只是左右眼角余光看过去,尽皆文武要臣,任何一个份量都不亚于父亲,近前,拱手抱拳。
“哈哈,少将军从赵国一路奔袭,怕是未有好好修整,如今满脸尘霜多矣。”
“来人,吩咐尚食坊,于少将军送来些许酒肉。”
秦王政一身常服,静立于上首,看着停下的王翦之子王贲,也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于他……知晓还是挺早的,但真正留下印象,还是上次在咸阳内,同蒙毅等人的冲突。
不过那都是小事,无论如何,从军功而观,王贲的兵略水准,在如今大秦少壮一脉内,绝对首屈一指,否则,这般为前将军,也不会安稳。
黝黑的容颜上,有着王翦的一丝轮廓,倒是令秦王政自生些许亲切,自己登位以来,若没有王翦的多次助力,怕是真的难以有今日。
军中之内,由着王贲的缘故,皆称呼王贲为少将军,秦王政觉得有些意思,观其风尘仆仆,竟有些不忍,丹凤之眸看向旁侧,一语落下。
“大王!”
“末将在马上已经啃下三斤干肉,目下只需凉茶,身披军甲,不敢饮酒!”
然则,还未待少府令副丞出动,兴乐宫厅殿内的王贲又是一小步踏动,再次拱手一言。
“哦,哈哈。”
“好,大桶凉茶上!”
秦王政略有诧异,而后又是朗朗一笑,摇摇头,看向那少府令副丞。
“少将军可知今日为何会在这里?“
副丞离去,厅殿之内,当直入正题。
秦王政单手拍动,自有宫奴将沙盘与舆图搬出来,陈列在厅殿前往,其上尽皆是秦国颍川郡方圆两千里的区域,细致无比。
“平乱!”
“灭魏!”
王贲豁然抬起头,迎着大王看过来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回应道。
第九百零六章 天人冲突
“说说。”
“数月前,上将军呈递一份文书,其上言语你要自领一军,南下平乱,顺势灭魏。”
“寡人……很是欣赏,如今,诸卿俱在,若然说服他们,未必不可。”
秦王政缓缓行下殿中,行至沙盘之前,看着此刻沙盘上诺大的颍川郡尽皆呈现韩国往昔的形态,颇为不喜,视线转落在王贲身上。
如果王贲之谋,可以有理有据,且有绝大的可能性实施。
这个大功交予他未必不可。
当然,若是不能够让诸卿满意,让自己满意,怕是还得返回赵国了。
“喏!”
王贲再次一礼。
心中一禀,黝黑的神容上,一丝凝重忽闪,左右而观四周群臣,尽皆中枢机要,旋即,大胆的行至沙盘之策,沉吟数息,开口朗声而出。
“旧韩流沙作乱,实则……不足为惧,以其现在的十万兵力,均不为强悍精兵,根本不足以对抗秦国。”
“是故,果然调遣得力,以三川郡、南阳郡之力,足以应对,唯一忧心者,便是颍川郡乱民与流沙败退之人,不直接清除,日后仍旧为患。”
“北上赵国、魏国,道路不通,若东进魏国、齐国,南下楚国,堪为后患无穷,是故,王贲以为,平乱不仅仅是要平定颍川郡之乱,更是要由此一力镇四方!”
单手遥指面前的巨大沙盘,王贲一言一语得清晰说道,空旷的兴乐宫厅殿内,文武重臣静静的听着,周清位列上首,亦是静静听着。
“四方?”
“何谓?”
假丞相李斯一言。
“旧韩、楚国、魏国、齐国!”
王贲回应。
“哈哈,有点意思。”
“凉茶来了,少将军且一饮,继续而言。”
“如何平乱?”
秦王政目光落在沙盘上,轻轻点头,王贲此言倒是有些新颖,看着旁侧副丞带着尚食坊得凉茶入内,笑语言之。
“多谢大王。”
王贲一礼。
连忙从那副丞身后的宫奴手中,接过凉茶,一口气干了三大碗,才徐徐的长出一口气。
随之,又看向面前的沙盘,双手而动,一个巨大的手势笼罩沙盘,入兴乐宫这般久,一身的紧张倒是缓解许多,思绪也通畅许多。
“韩国颍川郡之乱,根源在楚国与魏国,诸般缘由,大王与诸位大人比末将更加清楚,王贲之谋乱,旨在平定中原军旅部署。”
“此次,末将率领一支五万大军,虽少,足以平乱,然,末将还有三件事,敢情我王允准!”
语落,王贲拱手一礼。
“说!”
秦王政微微颔首。
“请调南阳郡之力,围堵伊阙,堵截楚韩西南之口。”
王贲一事。
“不难。”
秦王政略有思忖,南阳郡守叶腾,早已经整顿兵马,一者堵截出入通道,一者震慑颍川郡与楚国。
“其二,敢情行人署中原邦交之臣同末将一体谋划。”
王贲又是一事。
“姚卿以为如何?”
缘由颍川郡乱象,行人署上卿姚贾从魏国大梁城归来。
秦王政看将过去。
“自无不可。”
姚贾自是没有意见。
果然事情有成,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其三,平乱之后,王贲敢情连续灭魏,敢情大王许我独自领兵攻灭魏国!”
最后一事落下,王贲声音不住的高昂起来,语落,身形退回殿中,半跪厅中。
平乱的功劳虽也是不小,但王贲并不在意,纵然颍川郡那里是鬼谷纵横作乱,也是丝毫无惧,因为在绝对的大势面前,鬼谷又能够如何?
唯一为自己在意的,便是灭魏!
魏国,比韩国强大太多,又稍稍不如秦国,果然可以灭之,绝对可以立下诺大功劳,合己身之心。
然而,于厅殿内的诸人来说,却是陷入浅浅的寂静。
一者,对于平乱之事,王贲之言很是轻松,这一点……中枢已经讨论过,若然大军压上,颍川郡的确不足为虑。
可灭魏,非同小可。
王贲先前之言,并没有提及灭魏良机与良策!
颍川郡平乱结束,魏国、楚国、齐国绝对要有动静,因为魏国乃是诸夏真正的中原腹地,占据魏国,秦国兵锋可以直达楚国、齐国。
可王贲未至咸阳的这些时日,也曾推演过,魏国三国联手,兵力超过百万,非秦国一力可以悍然抗衡,当然,如果王贲能够提出合理的灭魏之策。
未必不可以在平定颍川郡之乱后,顺势灭魏。
“欲要平乱,须得解决魏国与楚国。”
“两国之要害,更是在楚国身上,少将军可有良策?”
周清一步而动,视线落在王贲的身上。
这也是自己一直迟疑的所在,颍川郡之乱,解决了楚国与魏国,则自然崩溃,但楚国那里,项燕陈精兵在侧,难以侵扰。
魏国相隔一个颍川郡,难以直接出手。
“有!”
王贲闻声,迎着武真侯的目光看过去,己身得以从赵国归来,多亏武真侯建言,心中感慨,沉稳语落。
“哦?”
秦王政好奇。
“暂不理会颍川郡之事,先行率大军攻楚,一举震慑四方。”
“如此,楚国不得援手,南阳郡卡住上下要道,楚国要害不存;魏国向秦国称臣许久,行人署派遣要人在要道,则魏国援手难以继续为之。”
“纵然余力,不敌王贲接下来平乱之战!”
王贲自信而言。
所谓解决颍川郡之乱,实则去除楚国与魏国的大力支撑,韩国之乱……轻而易举。
“何策?”
国尉也是好奇,有着项燕二十万大军镇守在淮北区域,王贲如何震慑楚国?
“此策!”
“灭赵之前,可定楚国之事,定不辜负大王所望!”
王贲面上笑意扩散,并未直接道出。
******
“公子,虚守求见!”
距离王贲归于咸阳,已经数日过去了,那日兴乐宫厅殿内论战,事后,又与王兄偏厅细语,倒是令王兄颁下文书,令王贲统御颍川郡平乱之事。
如今的王贲在做什么,周清也不算很清楚,但……王贲此举堪为立下军令状,不能够有所功成,日后的军旅前程,可就直接断掉了。
他……不会拿这个冒险的。
颍川郡的事情落在王贲头上,灭赵即将功成,咸阳之内,当无大事。
不过于己身来说,小事倒有不少。
偏厅之内,周清正在亲笔抄写天宗的典籍,以供身侧之人所用,周身上下深紫色的华光闪烁,一缕缕奇异的金色光芒从笔下流转,没入书籍之内。
以笔写就,内蕴道理气韵,阅览之,颇有所得,条案一侧,雪姬随伺,研墨谈笑。
厅外,云舒踏步走进,面上带着灿烂的笑意,浑身上下一股别样的能量波动扩散,颇有些不稳,天地元气剧烈颤抖。
明显是刚破入化神的样子,秀丽的容颜上,多了一丝别样的妩媚风情,秀发摇晃,脚步甚是轻快,将府内刚做出的点心端过来,同时说道虚守的事情。
“他……舍得来了?”
“让他进来吧。”
闻此,周清无奈摇摇头,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
看来这凡俗的繁华还真是乱人眼球,连虚守都未能够守住道心,无怪乎……道家天人二宗的冲突这般厉害。
第九百零七章 修真之途
“师叔。”
一袭常见的青衫道袍,虚守手持长剑,在云舒的带领下,行入偏厅之内,看着师叔在不远处正下笔写着什么,不由的心中一突。
虽如此,还是近前道礼。
“坐!”
周清没有抬头,一语出,仍旧写着自己的东西。
“如何打算?”
分化一缕心神,和虚守交谈,虽然目光并未落在虚守身上,可虚守一直在自己眼前。
当初自己从天宗下山的时候,由着师兄赤松子的缘故,宗全与宗琼几个跟随自己入咸阳,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虚凡接替宗全,伺候在自己身边。
没过多久,虚凡也走了,便是由着虚守待在自己身边。
他们都是天宗之内的得力弟子,否则师兄也不会让他们出来的,跟在自己身边,一者修行磨砺,二来见一见诸夏的繁华,稳固道心。
可如今,宗全等人正在大踏步的前进,均已经迈入化神层次,由着自己帮助,十年之内,宗全破入化神大成轻而易举。
虚凡迈入化神也是不难。
但虚守却仍在先天层次,道心清静之气不存,多有杂乱,眉宇间,更是多有烦恼,这不是一位道家天宗弟子该有的模样。
“愿为尘世一凡俗之人!”
虚守沉吟片刻,回应之。
说来,或许是自己的缘分,近年来,师叔多在陇西那里处理要事,一应府邸和咸阳宫内的联系都在自己身上,久而久之,倒是和周儿联系上了。
其人长得虽不甚美,但接触之下,却是令虚守不自觉的心动起来,心动的感觉很奇妙,无法言表,就是一股奇妙的感觉。
周儿,是师叔从赵国奴苑带回来的人,而且很重视周儿,想来周儿应有不俗的之处,原本以为周儿天资极高,但并非如此,时间长了,虚守也没有过多理会。
她的人,就足够了。
“修真之途自此荒废?”
能够入天宗的弟子,资质不用说,绝对不低。
一语出,周身体表的紫色玄光更是大盛,笔下的金色光华更是耀眼,然则,呼吸之后,一切归于寂静,将笔归于架子上。
纸张递给雪姬,给予整理。
“让……让师叔失望了。”
虚守愧然。
“哈哈,你之修真是为了你自己,于我何故?”
“你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择日,你就与周儿婚配吧。”
周儿是自己母亲一族的遗族之人,也许诸夏间,只剩下她一个了,但虚守是自己待在身边许久的,心性自然了解和清楚。
“……”
“可……周儿?”
虚守神色更为羞惭,自己是愿意的,可是周儿至今还没有一个准话。
“无妨,此事我会处理的。”
“既然你已决定,那么,明日你就持我文书,前去南阳郡找寻王贲,此战,他应该会立下功勋,秦国之内,军功为上。”
“你既然留在凡俗,那就该有立身之基。”
周儿的事情,云舒一直在关注,交由云舒处理再也合适不过的。
而且留在凡俗虽好,但一切烦恼也都来了,立下一些功勋,挣得爵位,在秦国郡县扎根,或是在咸阳扎根,现在的自己还是可以帮助的。
“多谢师叔。”
虚守又是道礼。
“去吧,待你归来,一切可定。”
周清摆摆手。
“是。”
虚守起身,转身离去。
“云舒,让周儿来一趟。”
视线转移至厅内的云舒身上。
“嗯。”
云舒点点头,亦是转身离去。
“大人,周儿若是离去,府中的人又少一位了。”
雪姬正整理着周清刚写好的纸张,正在一边阅览着,一边归纳着,前些时日,云舒的妹妹出去了,接下来周儿再次离去。
整个府中可就没多少人了。
芊红姐姐、焰灵姐姐、鹦歌姐姐她们……都前往楚国了,而且大人素来喜欢清静,奴仆也不多,可……终究这般大的府邸,也该有个样子的。
“有你们就足够了。”
周清微微一笑。
灭韩、灭赵,接下来要攻灭燕国与魏国,如此,距离一天下可就不远了,即如此,府邸之中要那般多的人做什么。
人多了,它日分离,自生伤感。
还不如现今的自在!
“公子,周儿在外面。”
正随意的说话间,刚离开偏厅的云舒已然归来。
“让她进来吧。”
周清从条案后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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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收已过,三万轻装的骑兵飓风一般从南阳郡南下,直奔楚国淮北。
王贲此行从赵国带回来的五万大军,尽皆精兵,如今直奔淮北的三万轻骑兵,更可称精锐之师,一人三马,日夜不停,狂奔不停。
“淮北乃如今北楚重心,一路平川,山脉不显,庶民繁多,若然以昔年义渠精兵战法南下,攻击楚国之不备,当有大成!”
这次王贲临行前,在兴乐宫偏厅内,同秦王政的最后一次言语。
于此,秦王政也没有迟疑,直接应下王贲之策,诏令南阳郡,供应王贲大军一应所需。
是故,有如今狂奔轻骑兵。
轻骑之兵,由护国学宫亲自塑造的牛皮甲束身,随身带着精铁长剑,强弓劲弩,两壶箭,跨乘一匹,带着两匹战马,背负草料。
既然要强劲突袭,自然不能给楚国反应时间,随身携带的干粮也仅仅是干牛肉与清水。
三万轻骑兵奔袭楚国,南阳郡协同截断所有楚国与颍川郡的联系,行人署上卿姚贾再次入魏国,尽可能截断魏国与颍川郡联系。
盛夏之夜,王贲三万轻骑兵风驰电掣,三更刚过,月色正明,直接逼近汝水西岸的上蔡之地,绕到了楚国旧都陈城之南。
三万轻骑悄无声息地屯扎在河谷,没有炊烟,没有火光,没有人喊马嘶,若不走进这片密林,谁也不会想到这里隐藏着如此一支即将卷起飓风的可怕大军。
朦胧月色之下的黑黝黝的树林里,只有一点微弱的亮光从河岸山脚下弥散出来,那是王贲聚将的一个干涸了的大水坑。
“此处是楚国旧都,据我等只有百里!”
一张羊皮舆图挂在树干上,火把摇曳旁侧,王贲站在舆图之前,手中长剑指着舆图,对着聚拢归来的军将,坐着最后的部署。
“本将要在半月之内,连下楚国十二城!”
“上蔡、城阳、繁阳、寝城、……,苦县、阳夏,半个月的时间,我等要从此处迂回作战数百里,其后北上,会和平乱之兵。”
“此战只破城,不占地,不掠财物,除却补充我等所需,破开城池,便是离开,奔袭下一处,不得恋战,本将所要,就是要让此刻难以出兵的楚国,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楚国之内的形势,王贲数月来一直在研究,很清楚。
而今,楚国江水两分,以北为楚王负刍,以南为楚王熊悍,可……负刍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秦国,而是楚国内的那些老世族。
近月来,更是在颁下推恩令,欲要削弱老世族之权,收归寿春,匡合国政,如此,唯一能够令负刍安稳之力,便是项燕。
若然项燕出兵迎战,一则,自己无惧,自己只有三万轻骑兵,灵活无比,项燕二十万大军调动也得半个月,二则,负刍也许不想要出兵。
项燕若然有损,朝野中没有镇压之下,推恩之令,难以颁布,是故,王贲觉得这是平乱灭魏的最佳时机。
“喏!”
诸多军将、千夫长颔首称是。
“五更时分,攻打上蔡,休整半个时辰,直接出发!”
王贲归剑入鞘,收起树干上的舆图,再次看着周围诸人,此次……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喏!”
又是一语沉稳。
半个时辰之后,三万大军而动。
五更时分,兵临上蔡!
第九百零八章 虎狼之秦
上蔡的城门刚刚打开,豁然间,便是疾风暴雨降临。
王贲率领三万轻骑兵,分作四路,直接猛攻四座城门,城门城楼守军睡眼朦胧之间,刚刚放下吊桥,出城进城之人正零零散散之时。
远处的天边昏暗原野上,传来一阵极为怪异得闷雷之声,紧随着便是急速飘来得黑云,惊愕不已的城头兵士还未来得及禀报上级军将,黑云近前,直接压来。
进出城门得车马人牛来不及惊呼,便是被由远而近快速袭来的黑云冲散……,一切仿若梦幻,整个上蔡尚未苏醒,便是陷入一场深深的噩梦之中。
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王贲率领的大军直接占领一切。
“将军何人?纵然奉王命与大司马之令前来,也当在老夫卯时梳洗整顿之后,在正厅公案说话,何以如此无理?”
“一身乌黑,秦军一般,也不怕老夫问你个轻慢楚国烈焰国色之罪!”
当上蔡郡守被王贲下令从官署偏厅里间卧榻拖出来之时,还迎来那郡守得一连串呵斥。
“哈哈哈,郡守且看好了,我等原本便是秦军秦将,如何不是一身乌黑?”
王贲闻声,朗笑不已,单手挥动着马鞭,左右打量着官署所在,觉得此人着实有趣。
“……。”
“你等果真是秦军!”
“是借道,还是借粮?”
须发有些散乱得郡守瞬间陷入沉默之中,再次借着周围浅浅的灯光看过去,有揉了揉眼睛,数息之后,缓缓而应。
秦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国要攻打楚国了?
不可能啊,秦国现在颍川郡乱象横生,自顾不暇,焉得可以攻打楚国,可面前这些人真是秦军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不借道,不借粮,就要这座上蔡城!”
王贲冷笑一语。
“你……。”
“秦军已经攻占了上蔡?”
刹那间,郡守仍旧有些迷怔得脑袋清醒过来,可……似是还是不能够相信,上蔡之地距离秦国南阳郡还有数百里之遥,秦军如果出现在楚国境内,他们会不知道?
“哈哈哈,是否攻占郡守自可一观。”
“今日,本将前来,只对郡守说一句话:秦军还会继续攻占楚国城池,你也当立马层报楚王,看是你报的快,还是本将攻打得快。”
王贲看着面前目瞪口呆得郡守,留下之言,直接转身离去。
“记,记住了!”
郡守浑身颤抖不已,面上满是无言惊恐,看着秦军一行人离开,连忙大踏步的走出官署。
正午时分!
秦军数万轻骑兵在城内好好的饱餐一顿,又补充了辎重等物,没有迟疑,闪电般全部离去。
当上蔡之地郡守得加急文书快马传递之寿春之时,王城之内,继位不过一两年的负刍,正为它事烦恼不已,推恩之令,进行的并不顺利。
原本的谋划之中,项燕兵败,借助楚国熊悍之力,侵掠洞庭、江水区域的老世族,可那一战,对于老世族的损伤并不算太大。
短短数年便可以恢复过来。
而且,推恩令下,有世族反对,有世族支持,那些支持的世族,负刍虽满意,却非楚国顶级的世族,屈昭景等大家族仍没有任何动静。
据说,宗族之内,凡是有言推恩之令上佳之人,直接无端端得消失了,其意不言自明,明显是对于推恩之令的抗争。
早知如此,就该让熊悍尽可能继续削弱他们的力量。
不能够收拢世族之权,己身之力便是不强,便是不能够最大程度的整合楚国之力,让楚国真正迸出极强之力,自己也曾下令于项燕。
可……此人也是一个老狐狸一般!
真正的国事艰难!
收到上蔡之地的加急文书,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整个寿春之地,为之寂然,秦军竟然突袭楚国城池,而且还能够悄无声息得攻战上蔡。
上蔡距离寿春可是没有太远了!
如果秦军继续南下,可就直接威胁到国都了,当即,国府之内,一道道调兵文书下达,直往淮水以北各大城池,以备秦军。
然则,紧随着,又是城阳、繁阳……等地的城池接连陷落,每一日,都会有新的急报传来,也意味着有新的城池被攻占。
“大司马,何以归于国都?”
寿春之内,负刍心中惊骇不已,连续几日,秦军都是每一日攻陷一城,似乎楚国的城池就是纸糊的一般,可以随意攻破。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秦军如此战力,已经表现出一切,朝廷之上,群臣亦是心惊不已,各自商榷处理办法,甚至于早有文书落在项燕身上。
让其率领二十万大军,剿灭秦军来犯。
可……今日,那本该在处理剿灭事宜的项燕,却出现在寿春,令负刍有些不悦。
“大王,项燕以为,秦国三万兵力就想要渡过淮水,纵横楚国之内,实在是异想天开。”
“此战,必有缘故!”
身披银白色重甲的项燕,踏步朝堂之上,近前一步,左右而观,迎着负刍的目光,深深一礼,随即快速说道自己所想。
“有何缘故?”
令尹亦是不悦。
项燕此人如今位列大司马,掌管楚国精锐大军,又隐隐的倒向大王,对他们这些世族施压,实在是……一个不讨喜之人。
“秦军三万轻骑兵,南下楚国,攻陷城池,然,所过之处,不掠府库,不大肆杀戮,不驻守占据,仅仅是补充粮草离去。”
“如此,岂不怪哉?”
项燕实则也是有些不解,若说那支三万轻骑兵秦军南下灭楚,纯属痴人说梦,自己二十万大军不是摆设,可他们这般强劲的攻掠城池。
应该有目的的。
就那般耀武扬威?
不是秦国的以往做法!
“大司马以为,那支秦军有可能南下淮水否?”
上首的负刍轻问,这才是自己所担忧的,也是群臣所担忧的。
“不能!”
项燕给予一个肯定的答复。
即如此,寿春上下,倒也安心许多,可那支秦军仍旧在楚国之内纵横攻城,就仍是一个不可控的变数,其后,仍是每一日便是传来秦军攻陷城池的消息。
负刍令下,暂时不管那支秦军,只要那支秦军不南下淮水,项燕大军便是不动。
短短十日,便是有十座城池被秦军攻陷。
与此同时,具体的消息也传了出来,那支三万秦军得统帅是秦国上将军之子王贲,从一开始攻陷上蔡之后,不过南下攻陷五六座城池,便又是北上攻占城池了。
并没有南下淮水,甚至于转攻寿春得打算。
如此诸般,负刍长长的舒缓一口气,这个时候令项燕出兵剿灭那支秦军,有些不妥,反而还有可能交恶秦国,目下自己所求,乃是削弱世家之权,并非对外扩张。
半个月后!
寿春之内,收到来至秦军王贲的一封书信,其上寥寥数言!
——楚国阴谋串联韩国遗民作乱,着实可恶,若不罢手停歇,本将当率领大军,一举攻破寿春,将尔等君臣赶入洞庭之江喂鱼,如今牛刀小用,日后必当践行,楚国君臣好生思量!
“果然如此。”
负刍轻轻一笑。
“哈哈,王贲小儿之言罢了,三万军如何南下淮水?当大司马虚设?”
朝堂之上,令尹笑语。
君臣如释重负,是夜,摆宴王城之内。
其后,虽然王贲三万军不足为惧,可……这一次秦将王贲直接突袭楚国城池,而且功成,仍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三万军纵横淮北,战力可见一斑。
日后,若是王贲率领二十万,三十万,怕是大司马项燕都棘手。
到时候,真的是楚国劫难了。
“大司马,即日起,整顿大军,蓄势以待,以防秦军阴谋攻楚!”
“大司徒,立即切断同韩国旧人联系,颍川郡之乱,秦国有能力镇压下去,楚国继续如此,怕是见恶秦国,陈兵淮北,寿春危矣。”
欢悦宴饮之后,负刍王令下达,项燕没有意见,这一次,秦将王贲三万轻骑兵便可纵横淮北,实在是……虎狼之师,精锐之师。
大司徒也没有意见,秦国只要不侵扰楚国,一切可以商量。
第九百零九章 魏假不假
“父亲,何事忧心?”
得负刍王命,大司马项燕归于淮水大营,幕府军帐内,身披重甲,站立在那精细的沙盘之前,其上有着一个个黑色的小旗帜。
那是连日来,秦国王贲率领三万铁骑南下纵横淮北的路线,从其上而观,王贲确实没有南下淮水、寿春的目的,可项燕所想的也不是那个。
“你觉得王贲如何?”
项燕视线仍旧在沙盘上掠动,同时回应着项梁之语。
“王贲!”
“秦国军中素有小白起之称,行军作战,颇有当年白起得狂猛迅疾,倒不似其父王翦的行军稳健,少入军旅,多年来,已经成为秦军前将军。”
对于王贲,项梁脑海中得记忆还是有的,大凡秦国军中有名之人,自己都了解,王贲自然不例外,况且其人还是王翦之子。
而且王贲也丝毫没有让王翦失望,先前一直在关外大营立功,之后,入蓝田大营,军功累累,有数可察,晋升前将军。
可谓是秦国军中少壮一派得拔尖之人,李信、辛胜、章邯、马兴……都未能与之相比,真算起来,也就秦国九原大营的蒙恬可以相比。
而且蒙恬的父亲蒙武为关外大营上将军,怕也是秦王嬴政军中的平衡之策。
“白起!”
“他的确是一位必将留名史册的名将!”
对于白起,项燕自然也不陌生,虽然算起来,自己和他也是一个时代,但自己与之相比,还是相差不少,三十年前,诸夏之内,诸国之军将,谁人不怕白起。
楚国也在白起手中折损数十万兵力,那个时候,自己还在江东呢,根本不足与白起相提并论,如今,白起死了,秦国军中仍旧良将辈出。
良将辈出啊!
而楚国呢?
“王贲率领三万军便可纵横淮北,项梁,你觉若然王贲率领二十万军,是否可以直接攻陷寿春?”
项燕话锋一转,落在另一个有趣话题上。
多年来,这是第一次项燕感受到秦军的压力,紧紧三万轻骑兵,便可纵横楚国之内,或许楚国城池守备之军略弱,可未尝不是秦军更强的缘故。
于自己来说,宁愿相信秦军更强了。
三万军,自己可以不在意!
可二十万这般的大军,三十万这般的大军呢?
“这……,父亲,王贲此行率领三万轻骑兵,乃是速战速决的骑兵战法,适合小规模征战,若然二十万大军,根本不会瞒过我等。”
“楚国之内,我等坐拥地利、粮草辎重之利,淮北城池众多,父亲为大司马,可以轻易调动数十万兵力,王贲若然率领二十万军,当无事可成。”
项梁神色一滞,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回答,王贲的三万轻骑兵,的确堪为精锐,但……二十万这般的轻骑兵,绝对不可能,因为秦国蓝田大营之内,主力为重甲步兵!
真要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楚,或许是一场苦战,结局未可知。
“看来……,要重练楚国军团了!”
“否则,它日同秦国交战,难以取胜!”
项燕轻叹一声,王城之内,大王如今正为推恩之令发愁,可自己并不涉入其内,自己为楚国大司马,当极力提升楚国军力。
数年的乱象,楚国之内的各大军团鲜少有大战,而秦国的士兵却是历经铁血洗刷,这不是项燕所希望看到的,一支是否经受铁血洗刷的士兵,那是截然不同的。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项梁沉默,一语流转。
“籍儿先前所言,秦国必然攻楚,看来被其料准了,只是王贲三万轻骑兵突袭之战,我等未可知。”
“项梁,接下来,好生教导籍儿,为父重练楚国军团,你也要让籍儿参与其中。”
籍儿能够敏锐察觉到秦国攻楚,已然表现出足够的资格,如今年虽弱,但接下来自己重练楚国军团,也是要让籍儿尽早的接触他们。
日后,若有机会,自当为上。
******
王贲北上,会和早已布置下的兵力,此战,楚国无论如何也会有行动落下了。
如此,便是等到行人署上卿姚贾所得了。
魏国,风华仍旧的大梁城内,刚刚即位的魏王假迎接姚贾与郊亭,礼仪浩大,仿若当初迎接大周天子的使臣一般。
春月以来,魏王增得疾病,薨逝王城,太子继位,国政并未有太大的变动,相国仍旧是尸埕,大将军仍旧是嚣魏牟。
王宫正殿之内,姚贾说道魏国插手秦国颍川郡之事,且列出诸多证据。
然则,魏王假信誓旦旦,群臣在侧,说道魏国并未与旧韩之人有任何的联系,以前不会有,日后也不会有,请秦国放心为上。
如此纠缠多日,姚贾无奈不已,自己要带的话已经带到,无论魏国承认与否,接下来自当承担那个后果。
按照与王贲将军约定的时日,姚贾离开大梁城。
临近离去,倒是魏国龙阳君亲自前来相见,告知一个秘密消息,韩国旧人已经迎回了旧韩太子之子韩成,欲要在颍川郡立为韩王。
流沙与百家也从齐国请来大量助力,编入军中,以为抗衡秦国!
姚贾笑而诚谢。
在自己临走的时候,告知这个消息,是要告诉自己颍川郡之乱的根源在齐国吗?
无论消息真假,先前自己所得消息还是真的,魏国逃脱不了干系,文书落于罗网,传递于齐国的盖聂处,齐国没有出手最好。
果然出手了,后胜也得使出力量不是?
返回颍川郡,会和王贲五万大军,旁侧有南阳郡、三川郡、颍川郡十多万兵马相助,统合近二十万大军,围拢整个颍川郡。
六日之后!
齐国盖聂传来消息,齐国丞相后胜下令,齐国之人不得插手秦国之事,至于齐国支援颍川郡之乱,更是虚妄,那是魏国大将军嚣魏牟调动昔日魏国信陵君麾下门客之下。
让那些人入颍川郡,堪为各大城池守备之力,而且汇聚钱财,购买大量的粮草辎重,名为齐国商贾,实则一应事情,尽在魏国。
“哈哈哈,魏王假?还真是如其名!”
王贲看着手里的文书,朗声大笑,魏国实在是不堪了,竟然连往昔身为诸夏霸主的尊严都没有了,只会弄这些小道之事。
“少将军,如今颍川郡之内,秦国之力甚弱,是要强兵攻之?”
姚贾也是一笑,但消息既然已经确定,少将军大军也已经整合完毕,随时可以镇压颍川郡之乱,算算时间,赵国那里的事情,也快终结了。
“强兵攻之?未免合那些贼人之意。”
“上卿可知当初武真侯与南阳守如何灭韩?”
南阳郡与颍川郡相互交界所在,幕府军帐之内,王贲看着面前的沙盘,放下手里的文书。
“武真侯当年是截断韩国所有粮草辎重,其后,韩国自溃。”
“可……如今颍川郡夏收刚过,堆积的粮草足够支撑一年!”
姚贾不解。
“上兵伐谋,颍川郡之乱,事关接下来灭魏,与一统中原大事,强兵压之,颍川郡可就直接毁了,虽然颍川郡粮草辎重足够。”
“但本将也有信心在冬日之前彻底拿下颍川郡,以谋魏国!”
王贲单手指着面前的颍川郡,笑着看向姚贾。
“战阵之事,姚贾不及少将军,但大势而观,颍川郡韩国旧人之乱,涉及不小,长远而观,更是以谋将三晋之地化入秦国。”
“少将军所有所谋,仍不可大意!”
姚贾不甚通晓兵事,但颍川郡之事非同小可,少将军王贲已经在大王面前立下军令状,又是上将军王翦之子,于情于理,也当惊醒一声。
“先生好意,王贲一谢。”
“多日前突袭楚国,王贲并未生出骄慢之心,颍川郡之重,小则乱象,大则三晋以及中原,王贲焉敢懈怠。”
“王贲之谋,在于颍川郡内,号称十万军,实则尽皆杂乱游侠、百家、旧韩之人汇聚,不成秩序,何以长久?此时大军围而不攻,克而不灭。”
“不知道他们能够坚持多久!”
先前灭韩之后,韩国内的兵马早就被打散一空,如今颍川郡内汇聚的兵马,尽皆散乱,不成秩序,是故,王贲自领五万精兵,足可用。
可大王为安稳起见,调集两郡之兵助力,王贲自然接受。
新郑之内,流沙卫庄乃鬼谷纵横的传人,不知道他能否稳住新郑内的局势?
有时候,粮草辎重的充足,也非好事,现今,楚国与魏国助力大减,只消……新郑那边传来战机,大军当可直入颍川郡,直入新郑,不受任何阻碍,定下最后之局。
第九百一十章 天地浩然
秋日临近之前!
邯郸四周,一支支秦军不断涌入,赵国国都终于要陷落了!
历经数月的全面围攻,邯郸之内,早已经没有了抵抗之力,更似乎是内部崩溃,直接出城投降的,面对杨端和大军,面对李信大军,面对王翦主力大军。
邯郸大营、巨鹿大营之内,早已经乱象弥生,根本没有任何抵挡之力,井陉口一战溃败,接连溃败,北边云中的兵力被蒙恬围剿。
邯郸大营的兵力分散,被王翦与李信围剿,杨端和独自攻破巨鹿大营,使得原本赵国还有一战之力的数十万大军吃不存。
但凡赵国之内出现一位名将,但凡赵国之内庙堂清明些许,能够全力调动那些大军,再加上赵国残余的底蕴,南北对抗秦国大军,也不会这么快的沦亡。
可惜,赵孝成王之后,赵国政事昏聩,王翦与李牧相持的大半载时间,赵王迁幽居深宫,玩乐不自知,郭开为了己身安危,翦除李牧隐患。
赵国终于灭亡了!
“赵有郭开,何其运势哉?”
秦廷章台宫朝会之后,一道秘密文书从邯郸传来。
是上卿顿弱所传文书,言语郭开请秦王发诸夏文书,赐封郭开为赵国假王,如此,可保邯郸之内安稳如故,否则,赵国王室举族上下危矣。
言简意赅,郭开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若然秦王不定下郭开赵国假王的身份,秦国只能够得到满是尸体的邯郸。
看着手中的文书,秦王政沉吟良久,而后,豁然长笑不已。
“赵国已经落入秦国手中,区区一个赵国假王就可以护持己身?”
周清阅览完毕手里的文书,也是一笑。
郭开实在是异想天开了,若是此刻的郭开仍旧把持赵国上下,能够轻易调动数十万大军,掌控赵国上下,秦国还会敬重、畏惧数分,但现在……一个名号,奸佞便是为奸佞。
“郭开其人,纵横奸佞之术,其人大阴,诸夏皆知。”
“既要赵国假王之位,大王不妨允诺便是。”
尉缭子也是单手轻捋颔下短须,微微一笑。
“先得其国,则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昌平君亦是近前。
“哈哈哈,不错,或许赐封郭开令诸夏以为寡人小人,但寡人乐之。”
秦王政再次朗朗一笑。
“颍川郡之事如何?”
赵国的事情不日可定,如此,话锋一转,落在王贲所要平乱的颍川郡身上,距离其人前往颍川郡,已经快一个月了。
至今,似乎也没有什么大动静,目光看向国尉,其人当知。
“冬日之前,可安稳定下颍川郡之局。”
“依从先前之策,平颍川郡之乱后,顺势东进,以谋魏国!”
尉缭子近前一步,大军强压,颍川郡自然轻易可定,但颍川郡早已经是秦国的颍川郡,作乱者终究是少数,王贲欲要求稳,自然为上。
若然其人冬日之前,不能够平乱,那个军令状,可非随意定下。
“嗯,强兵袭楚,乃是兵事,强兵平乱,乃是谋略为上,少将军不会让寡人失望的。”
“旬日之后,寡人当亲率近卫,赶赴邯郸,期时国府上下要事,相邦与李斯多用心。”
秦王政虽不满那些游侠、百家,可颍川郡之内,多数之人总为胁迫,虽也是有罪,但……后事再察不晚,语落,从软榻上起身,目下只要,乃是邯郸。
按照文书的传递速度,顶多五七日,便可传递入邯郸,旬日之后,正合时机。
“喏!”
“喏!”
昌平君熊启、假丞相李斯各自近前一礼。
******
十日之后!
秦王王书公告诸夏:
赵国将亡,上卿郭开立有不世之功,本王拜郭开为赵国假王之位,统领赵国诸般政务要事,以为诸夏垂范!
随着秦王特使车马的行走,迅速的传遍山东其余诸侯国,邯郸之内,自然也是如此。
诸夏沸腾,山东诸国诸人无不奋然怒骂,嘲弄之语不绝,无不视秦王与郭开狼狈为奸祸乱诸夏,郭开乃大阴之人,秦王岂不如此?
“郭开该杀!”
“郭开该死!”
“当诛灭九族!”
相距邯郸百余里,武安之城一隅,寻常的一处商贾落脚之地,一处普通的房屋之内,一位白衣商贾看着手中文书上的最新消息,满是愤怒。
低声怒吼,郭开焉敢如此?
竟然真的献出赵国,以求己身富贵?
赵国有此人,实在是昊天欲要亡之啊!
“公子,韩流求见!”
白衣商贾愤恨不已,秦王嬴政、赵王迁、郭开……均是赵国覆灭的祸乱之人,只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挽回大势。
至于国祚不存,社稷易手,自己将来又有何颜面去见赵国历代先祖!
临窗而立,看着早已经被秦国掌控的武安之城,更是没来由的伤心不已,若然昔日李牧可以助力自己,如今的一切当有大不同。
奈何!
奈何!
心中思绪万般运转,门外一道沉稳之音回旋。
“让他进来吧。”
韩流,是当初被廉颇赶走的武襄君乐乘之人,亦是缘由郭开缘故,一代名将乐乘不得已流亡,后来在自己麾下做事,韩流也是那个时候进入自己眼眸。
其人武道化神,本是韩国王室血脉之人,但早已经和韩国没有任何关系,数年来,其人一直护持在自己身边,多有大功,对其,白衣商贾颇为信任。
“公子!”
一袭浅灰色的劲装着身,手持长剑,踏步软靴,眉目之间,平静之色忽闪,行入房间内,看着窗前的白衣商贾,一礼落下。
“无须多礼。”
“可有要事?”
根据自己对韩流的了解,如果没有紧要之事,他应该会一直在外巡逻防守的,如今别样求见,还真是罕见,白衣商贾笑语看过去。
“公子,赵国已经亡了。”
韩流再次近前一小步,看向白衣商贾。
“是啊,赵国已经亡了。”
闻此,白衣商贾神色微微一怔,的确,从先前的文书而观,郭开献出邯郸,赵国……已经亡了,但……此事自己已经知道了。
“在下也该离去了。”
韩流抱拳一礼,再次近前一小步。
“这……,韩流,你要离去,你要前往何处?”
“是嘉有何事做的不妥?
白衣商贾神情微变,韩流武道化神,乃是诸夏间都不多见的武者,其人剑法,燕翔十八剑,甚是凌厉,如今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去呢?
“非也。”
“公子无需多问,都是韩流自己之事。”
“如今,韩流即将离去,希望公子送与在下一物。”
韩流摇摇头,面上有些浅浅的无奈,如果自己不离开,怕是真的就走不了,诸般内情也许已经不用说了,也不必说了,语落,再次近前一小步。
“到底发生何事?”
“果然嘉可以助力,定当不会让韩流你失望。”
“你……,韩流,你欲要如何?”
看着面前似乎突然间变得陌生的韩流,白衣商贾神色再变,心中忐忑不已,背靠窗户的身躯都有些颤抖起来,因为……韩流竟然拔出自己手中之剑。
缘何如此?
多年来,自己待韩流不薄!
“在下欲借公子项上首级!”
韩流手中长剑挥动,剑光纵横,燕翔十八剑虽强,但杀面前之人,还无需动用,呼吸之间,手持利刃,一剑挥落,斩向白衣商贾。
砰!
凝练的剑芒虚空激荡,在那白衣商贾惊恐万分的眼眸中,直接斩在眼前,落在眼前。
“不……,嘉不能死在这里,赵国还需要嘉!”
一声怒吼,体表自生圣洁的白色霞光,浩然纯净,坐忘无形,直接将己身牢牢护持,任凭那一道凌冽剑芒落在身上,可动摇不了己身半点。
“儒家浩然!”
刚才自己的那一剑,普通人绝对已经死了,就算是先天武者,也绝对无法逃过去,可……对方身上何时有了那般的护身宝物。
韩流灵觉扩散虚空,感知那白色的霞光韵味,绝对是儒家的浩然之气,很是纯净,很是强大,非儒家顶尖高手不能成。
“这……,环琅美玉!”
腰腹间一件事物不住颤动,白衣商贾低头一看,却是去岁一位神秘人交由自己的东西,说道此物可以保护自己一命,万万不可有失,当时时刻刻的带在身上。
如今……,一道道白色的霞光正从那巴掌大小的圆形美玉中扩散,笼罩己身,隔绝一切,而且还抵挡了韩流攻击。
此物真的可以救自己一命!
第九百一十一章 生死符印
“韩流,何以如此?”
“嘉有何错?”
单手紧紧攥着腰腹间的那块圆形美玉,此刻外力不存,四周白色的霞光微微暗淡些许,可仍旧给予白衣商贾几大的安全感。
心中微安,并未直接大喊大叫,让其他的随伺之人近前,那些人实力不如韩流,近前也是死,况且这块美玉能够护持自己多久,尚且不知。
“公子无错,是韩流的错。”
“若不杀公子,怕是韩流就要殒命了!”
有儒家高手的信物落在公子身上,韩流虽诧异,但也仅仅是诧异,刚才一击之力,虽然未能杀掉公子,可也让自己感应出那美玉的防御之力。
不是超凡脱俗的玄关武者所下,而是化神顶尖武者,即如此,自己若是施展燕翔十八剑,那块美玉绝对无法继续长时间护持公子。
体内玄功催动,手中长剑更是覆盖锋利的剑芒,剑器虽未动,整个房间之内,已然天地肃然,尽管此刻还是夏日未去。
不杀公子,自己就要死了。
数年前,七块黑白玄玉出现,引得诸夏各大诸侯国纷争不已,自己奉命,也是追寻,欲要将散落诸夏的玄玉聚拢一起。
因此,便是南下大梁城!
那里,自己蓄势待发,一举在嚣魏牟的府邸之外,以燕翔十八剑,重创阴阳家东君焱妃,可……谁曾想那个时候道家天宗的玄清子也在侧。
自己那化神的修为,在玄清子手中不值一提,轻而易举的被玄清子擒拿,进而身上被种下阴阳生死符印,每一岁,须得专门的解药,才能够缓解体内阴阳之气颠倒。
数年来,并没有任何任务落在自己身上,就是传递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可前些时日,文书落下,欲要解开体内的阴阳生死符印,须得献上一珍贵之物。
具体未说何物,可自己身边唯一可以称得上珍贵之物的,也就公子首级,如今赵国已经灭亡了,公子纵然留下来继续抗秦,也不会有成的。
如此,还不如成全自己,让自己带着首级解开身上的枷锁,也不枉这几年自己的护持之功。
“公子,得罪了。”
没有任何迟疑,刚才的动静已然不小,继续拖下去,只会生变,一剑再次挥动,诺大的房间内剑影重重,燕翔十八剑,一剑横空,天空飞鸟裂成十八段。
极力施展,天地元气为之震荡,方圆数十丈的区域内,异象显化,若然自己这一剑还是杀不了公子,那就只能说明公子命不该绝了。
嗡!嗡!嗡!
踏步间,长剑落下,意料之中的白色霞光再次从公子体表荡漾而出,纯净至极的浩然正气想要拦阻自己的这道剑芒。
元气碰撞,天地翁鸣,斑斓的玄光隐现,韩流神色坚毅,赵国已经不值得公子这般下去了,秦国太强了,公子就算可以逃走,终究也是逃不过的。
源源不断的内力涌入之间,剑气纵横更盛,护持公子周身的那道白色霞光逐渐的暗淡下来,灵觉扩散,房门外,已经有人近前了。
随即,再次强行提起一口气,手中之剑压上去。
“嘉……不想死!”
白衣商贾单手紧紧攥着那圆形美玉,背靠着窗户,感受着面前那白色霞光的暗淡,也能够明悟手中的这块美玉护持不了自己太久。
可四周上下,凌冽的剑气封镇,己身又动弹不得。
“公子!”
“公子,发生何事了?”
“……”
房门外,敲门声而起,天地元气的变动,旋风的骤然而起,对于随行的先天武者能够清晰感知,纷纷敲门,欲要涌入。
叮!
一道无形的浩然之力凭空而显,直接从窗户袭来,直迎韩流手中落下的燕翔十八剑之力。
蹬!蹬!蹬!
一击碰触,莫可抵抗,脚步接连后退。
砰!
房门为之打开。
“公子!”
“公子!”
“……。”
看着房间内的景象,诸人神色皆惊,又看着此刻的韩流,不明白房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走吧!”
临窗一侧,一道身影凭空而显,灰白色的锦衣儒袍,神容样貌虽不算俊逸脱俗,可神态眉宇间,一股别样的清静安详之气扩散。
手中握持一物,映衬窗外的骄阳,时不时的一道道剑影忽闪,周身上下扩散白色的浩然霞光,微风掠过,静看房间内的韩流,一语轻落。
“儒家的人掺和此事,应该知晓后果!”
韩流手握长剑,丝毫无惧,尽管眼前之人的修为超越自己不少,但……武安之城这里,已经在秦国的掌控之下,儒家掌门伏念数年前便是入咸阳。
按理说,不应拦阻自己的。
可其人偏偏出现在这里了。
可,数息之后,那人没有任何回应,就那般站在公子身侧,静静的看着自己。
“无论你是谁,这笔账会算在儒家头上的。”
韩流不甘,可继续下去,自己想要杀公子,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性了,单单这位儒家之人,自己都不能够解决,可……没有公子的首级,何以为珍贵之物?
没有珍贵之物,何以让玄清子解开体内的阴阳生死符印?
收回手中长剑,纵身一跃,消失在房间之内。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然,嘉危矣!”
白衣商贾劫后余生,浑身上下仿佛失去力气一般,单手强扶在门窗上,看着身侧的这位儒家之人,面上满是无尽的感激。
“只此一次,下一次,生死由命。”
“武安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该前往它处了。”
那人浅浅一语,微微一笑,这里的动静已经被秦军巡逻之人知晓了,很快就会有人前来巡查的。
“不知阁下高名上姓,嘉不敢忘!”
白衣商贾点点头,这里的确已经不安全了,连韩流都……想要杀自己了,不知道赵国之内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可……自己终究是需要寻找的。
“萍水相逢,告辞。”
一语落,周身洁白的浩然霞光闪耀,踏步间,消失在房间之内。
“公子!”
“公子,发生何事?”
“……”
其余随伺之人近前,刚才眼前的一切看得莫名其妙,韩流何以那般对待公子,眼前这位儒家之人何以出现,……都是不解。
“赵国之大,想不到嘉要四处逃亡了。”
“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即刻离开武安之城。”
白衣商贾长叹,身为王室嫡系血脉,纵然先前自己身处险境,也没有这般的下场,而今赵国沦亡,自己反而要成为流浪之人了。
和昔日沦亡的韩国旧人一般。
“……,是!”
“……”
诸人虽不解,可没有迟疑,这里的确已经不安全了。
******
“路,这把含光之剑,的确合天地大道。”
“玄清子所语的《七阶坐忘》可有所悟?”
武安之城,同先前那白衣商贾相距不远的一处茶楼雅间,灰白锦袍的儒者出现在其内,挥手间,一股奇特的剑光从手中流出,落在此刻雅间里侧,条案之旁的一位年轻人身边。
其人浅蓝色的儒袍着体,端坐条案之后,双眸静静落在条案上的一卷单薄书籍,其上白纸黑字分明,口中喃喃低语,若有所思一般。
浑身上下,一丝丝别样的浅白色光芒忽闪,天地元气本能而动,环绕周身上下,冲刷筋骨百脉,无时无刻的提升修为。
“君子无争,含光无形,坐忘无心!”
“含光之道,祖师之道,天宗玄清子,修为不可度量也,其人怕是已臻至大道!”
《七阶坐忘》!
是天宗玄清子所语的修行感悟,直接流传在诸夏间,任凭百家之人感悟,可这等独特的道理,百家中能够触及的不多。
自己阅览之,也仅仅有些许的感悟,若说直接参悟透析,远远不够,真要透彻其道,怕是已经臻至玄关,乃至更高。
“我们该走了。”
听路有感而发,灰白锦袍男子,摇头一笑,这个师弟着实不同,但……这一次出手,怕是已经留下不少后患,好在掌门还在咸阳,应该不会有大事。
但可一不可二,赵国将灭,这里终究不是齐国。
“赵国!”
将视线从条案上的《七阶坐忘》上抬起,灵觉扩散,这里是武安之城,曾经的邯郸守卫之城,已经落在秦国手中。
赵国已经亡了!
无论如何而亡,终究亡了!
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接下来不知子房那里如何,也许……此战之后,他的心情会好受些许,也许吧。
第九百一十二章 鼎肉坏鼠
“大将军可有听闻,半月之前,秦将王贲率领三万轻骑兵突袭楚国十二城?”
“所过之处,无人可挡,楚国上下,为之惶恐,就连楚国大司马项燕都按兵不动,静待王贲纵横楚国疆土之后离去。”
大梁城已经矗立在大河支流旁侧已经百多年,虽然魏国霸主地位早已不存,但大梁的风华如旧,矗立于诸夏腹地,尽得诸夏文明之精华。
百家汇聚,商贾云集,双城内外,莫不如是。
恢宏的王城矗立于城池西侧,百多年来,一位位魏王在其内执掌社稷权柄,春初,魏王增薨逝,王假继位,形势堪为艰难。
王宫偏殿所在,魏王假正一边梳理着手头的文书,一边看向魏国大将军嚣魏牟,旁侧,相国尸埕静静聆听,并未太大声响。
“知晓。”
漆黑色的重甲披身,嚣魏牟眉目坚毅,气势外显,闻上首年轻的大王之语,颔首以对。
“即如此,大将军还在暗中助力那些颍川郡韩国旧人,莫不真的要将魏国推向绝境,果然王贲也是如此纵横魏国之内,怕是大梁城已经被攻陷了吧。”
魏王假颇有些不满。
上次秦国上卿姚贾前来,问罪魏国,于秦国颍川郡的动乱之事,自己自是不敢多言,而且朝堂之上,真的没有助力。
可……根据世族情报,王族虽没有助力,但大将军却是在暗中调遣大量人手,潜入颍川郡,助力那些韩国旧人,添乱秦国。
其策虽好,可……现今秦国已经警告了,秦将王贲又有能力在半月之内,突袭大量城池,可见其兵力强横,果然攻打魏国,魏国何以拦阻。
如今魏国的兵力加起来不过二三十万,比起即将被灭的赵国尚有不如,且纵然如此兵力,也是三分,一者……有十万兵陈兵漳水,应对秦国大军。
一者在淮北区域,陈兵五万,应对楚国,一者在桂陵附近,陈兵五万有余,应对齐国,其余城池各有守备军力。
虽然大将军近年来多有整顿军备,锤炼魏武卒,可成效太过于缓慢,大量的魏武卒精兵都落在漳水岸边,秦国灭国,颇有可能南下攻打魏国,不可不防。
仅仅三万轻骑兵,便可纵横楚国淮北千里区域,大司马项燕不敢动,若是放在魏国身上,魏王假觉得……自己要睡不安稳了。
而大将军近来的动作更是要让自己睡不安稳!
暗地里调遣昔年信陵君手下的门客涌入颍川郡,这是要做什么?真以为秦国不知道?
根据传闻,秦国灭赵之后,很有可能兵锋压向魏国,今岁,自己刚登位,还没有真正整顿朝野,可不想这么快直迎秦国!
“大王不必忧心!”
“王贲率领三万轻骑兵,纵横楚国淮北区域,乃是速战速决,以求震慑楚国,其人万万不想要同项燕遇到,不然,其人三万军焉得对抗项燕手下二十万军。”
“秦军主力仍旧在赵国,纵然攻灭赵国,燕赵之地、北胡之人仍旧会牵扯秦国主力大军,如今秦国正在镇压韩国旧人之乱,以颍川郡的底蕴和人手,坚持一年不成问题。”
“而且,秦国若然真要攻魏,诸国必然联手,那时,秦国之力分散,根本奈何不了魏国!”
嚣魏牟又是一礼,颍川郡之乱,魏国必须要支持,必须要给予助力,纵然庙堂之上,不予助力,但自己仍要如此。
颍川郡能够拖延的时间越长,对魏国越有好处。
况且,秦国真要攻魏,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如今的赵国被灭,那是赵国之内崩溃的缘故,如果赵国朝野清明,诸国不会吝啬援手。
可惜,郭开其人实在是大阴之臣!
而今的魏国,却非那般,新王虽不算明君,但绝对不希望魏国破灭的,而齐国也不希望仅有的一处屏障被秦国攻灭,楚国也是一样。
有着楚国与齐国得支持,在兵力上,绝对要超越秦国的,而且秦国占据赵国,诺大的疆土肯定要有大量的人手镇压,主力大军定然有损。
是故,嚣魏牟并不算特别担忧。
“丞相呢?”
嚣魏牟之言,先前魏王假就听过,可……道理是那般道理,真等到秦国攻打魏国了,那一日可真不想要,无论如何,魏国庙堂不能够与助力颍川郡有任何纠缠。
话锋一转,落在尸埕的身上。
“大将军之言不无道理。”
“大王新继位,如今之重,乃是内修政事,外结秦齐,魏国侍秦多年,秦国焉得会出兵攻魏,先前秦国灭韩,乃是韩王自食其言,以至于被秦国武真侯攻灭。”
“秦国灭赵,乃是数十年来的世仇,而秦国与魏国之间,并无恩怨,纵然二十年前,信陵君伐秦,可信陵君也已经被先王罢黜。”
“大王当施王道,普化臣民,如此,魏国自强,它日也当无惧秦国!”
尸埕苍老的笑声而出,亦是近前一礼。
诉说王道仁德之理,魏国虽弱,底蕴仍存,果然可以政事清明,再加上大将军训练的魏武卒,未必不可一窥当年魏国的霸主地位。
“哈哈哈,丞相所言有理。”
魏王假颔首以对。
虽然这个丞相有些腐儒之感,但正因为这般自己才喜欢他,如此,自己才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收拢魏国内外之权。
魏国何以衰弱?
就是因为当初丞相之权柄太重,无论是白圭、公叔痤,还是后来的庞涓、公子昂……信陵君等,若非他们权柄太重,以至于为魏国惹来大患,魏国何以如此?
旁侧的嚣魏牟闻此,亦是一礼,然则低首轻叹一声,王道仁德虽好,可……那需要时间,现在的魏国缺少的就是时间。
******
秦王文书公告诸夏,赐封赵国上卿郭开为假王之位。
无论外人如此怒骂,于郭开来讲,却是不住的欢喜,旋即,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前往王宫之内,调遣士卒直接将正在和宫女胡混的赵王迁拉出来,关入王宫密室之内。
又将一众王室元老重臣与太后尽数关入密室之中,这也是自己给予秦王嬴政的承诺,将赵国王室的人尽数交给对方。
“哈哈哈,非顿子相助,老夫功业何以功成?”
入夜时分,郭开宴请被自己关押许久的顿弱,这个时候,邯郸之内,也只有顿弱有这个资格和自己并列一席,庆贺这等喜事。
“顿弱不欲有功,数百年赵国毁于阁下手中,竟笑为功业,诸夏奇闻也!”
被关押在邯郸之内,顿弱浑身上下的精气神都被磨损甚多,虽如此,闻郭开一眼,亦是朗朗一笑,此人实在是恬不知耻。
“老夫一人之力灭数百年赵国,春秋以来,谁人可为?”
郭开不以为意,自古端着酒樽,一饮而尽。
“鼎食之肉不饱一夫,孤坏之鼠可坏一仓。”
“亡国之道,不为鲜矣,阁下……纵为赵王,可得安心乎?”
顿弱摇头冷笑。
“哈哈哈,不曾想名家顿子也是如儒家的迂腐之人,老夫倒是看错于你了。”
郭开仍是不以为意,无论如何,现在自己成功了,自己即将为赵国假王,统领赵国上下之事,三代以来,谁也与自己相比。
什么大忠,什么大阴,走到最后,笑到最后才是真的。
“赵国,可惜了。”
顿弱轻叹,也是一饮面前的美酒。
第九百一十三章 秦王政十九年
秋日刚过,便是从咸阳之内出一支五千人的黑龙军,步兵、骑兵混合,浩浩荡荡的出咸阳东城,盛大的车驾护持其内,一路向东。
黑色的旗帜飘扬,行走在宽阔的驰道上,迎风而动,秋日的气息已经有些凉爽了,咸阳城内,除却国府上下要臣坐镇,其余文武之臣,尽皆赶赴邯郸。
灭赵!
堪为大事!
相较之灭韩,赵国之国力超越韩国十倍以上,数十年前,在武安君白起之时就该直接灭掉的,如今苟延残喘三十年,还是要亡在大秦铁骑之下。
“公子,颍川郡那里的结局会是怎么样?”
驷马王车居中,周清身为大秦关内侯,位高权重,自然也有资格单独一车,随在王车之后,宽阔的王车之后,由着将作少府的改进,倒是舒服不少。
其内条案陈列,软榻柔软,闲逸的躺靠其上,顺从车驾行进的速度,别有一番滋味,感受着一双小手在肩头拿捏,闻声,微微一笑。
“你觉得呢?”
此行弄玉也是跟随在身边服侍,上次历经大河以西游历,浑身上下的气质明显有所变化,虽不是很明显,但从其琴技的进度可见一斑。
清静环绕,脱俗凡世,虽修为不显,但境界不断的突破,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否则,诸夏间能够破入玄关的也就太多太多了。
着一袭橘黄色的单薄裙衫,玲珑有致的身段显化,旁侧云舒正在掀起车帘,浅浅的微风流入,秀发摇曳,风情顿显,正值一生最好的年华。
“紫女姐姐应该没事的。”
弄玉秀首轻点,询问公子这个问题,一则是紫女姐姐的缘故,一则这一次颍川郡的事情闹的太大了,纵然自己不理会朝政,可多次同丽夫人交谈中,也时不时提到这件事。
大王对于颍川郡乱象是极为愤怒的,作乱的首者自然只有死路一条,可昔年自己还在新郑的时候,紫女姐姐就非普通人。
果然到了那一步,他们肯定会先走一步的。
可惜……颍川郡内死伤的人不可数,那般情景虽言自然,可……终究非所愿意见到,跟随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诸夏归一乃是大势,紫女姐姐她们是拦阻不了的。
“经此一战,流沙会安稳下来的。”
“日后,你们还会相见的。”
单手拍了拍弄玉的手掌,虽然数年来,与流沙之间没有什么纠缠,但于弄玉来说,想要真正的斩断非那么容易了。
尽管当初雀阁之上,差点殒命,可……毕竟没有殒命不是。
“嗯。”
弄玉再次点点头,希望如公子所言吧。
“大人,这般行进,怕是还得半个月才能够到邯郸吧。”
雪姬正捧着一叠点心近前,从咸阳出发,也是带了不少东西,虽然跟随着王驾,一路之上,不会有什么用度缺少,可路途之上,终究带点喜欢的东西。
顺着云舒姐姐掀起的车帘看过去,他们此刻正沿着渭水东进,车外除了马声,几乎没有什么杂乱之言,很是寂静的样子。
“差不多。”
王驾的行进速度不慢,但毕竟礼仪之下,照顾方方面面甚多,想要如同快马一般直接赶赴邯郸,明显不可能,半个月都算少的。
“嗯,怎么了?”
正要将手里的点心放在大人身侧的条案上,忽而整个马车为之停滞,连带着手里的青铜托盘都不稳,劲力微动,浅蓝色的玄光闪烁,稳住一切。
灵觉扩散,探了出去。
“大王饶命!”
“大王饶命!”
“……”
相距数十丈,走在前方的秦王政车驾亦是戛然而至,只是以车驾为中心,方圆一片肃然,御者此刻更是双膝跪立在坚硬的驰道上,以头抢地,不住的求饶着。
“着实无用,连车都驾驭不了。”
“拉下去!”
车驾之内,秦王政正一脸颇为不悦的整理着衣衫,刚才自己正在和丽儿对饮美酒,此去邯郸道路漫长,自当有所消遣。
不曾想,御者驾驭的车驾晃动不已,在如此平坦的驰道上,也能够出现这等景象,手里的酒水倾洒在车内的绒毯上,刚升起来的兴致全无。
如此,岂不勃然大怒!
“大王息怒,那御者想来也非有意为之。”
公孙丽近前服侍着,摇头轻笑,劝解着。
“不过那人的御者水准比起赵高的确差了不少,想要找到一位如同赵高那般的御者可不容易。”
随即,倒似乎响起了什么,以往大王出巡的时候,都是少府令赵高随伺身侧的,而且赵高虽为尊为卿士,仍旧驾驭车驾,堪为重用。
可惜,其人犯下的罪过不小,连带自己上一个孩儿不存都和赵高拉上关系,对于其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可近月来,大王身边也没有一个真正的得力近身之人。
“赵高?”
秦王政口中念叨一语,丽儿提起,心中也是想起此刻仍被关押在永巷内的赵高,其人的确用着顺手,跟随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还算忠心。
但……他却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大王,臣少时在国尉府中,多御车驾,不若让臣为大王御车吧。”
郎中令蒙毅近前一步,看着那已经被拉走的御者,摇摇头,大王一般不会与那等人计较,除非实在是做了令大王怒火之事。
“哈哈,郎中令岂可为御者,蒙毅,下去吧。”
“让其他的御者近前吧。”
车内的秦王政闻此,不由哑然一笑,蒙毅之心虽可嘉,但御者卑微,岂是大秦郎中令所为,单手轻轻掀起车帘,对着车外拱手而立的蒙毅摆摆手。
“这……,喏!”
蒙毅本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看着大王手势,只得而退。
“如果大王实在是找不到合适之人,就赦免赵高吧,让他一辈子当大王的御者。”
虽不喜赵高,但其人的确行事干练,处事有条不紊,不然也不会被大王留在身边这么多年了,死罪纵然可免,这一生也无需晋升了。
“哈哈,日后再说。”
秦王政摇摇头,没有多言。
两日后,车驾到秦国函谷关!
五日后,到达上党郡!
十日后,渡过漳水,直逼武安之城!
十三日后,比起周清预料的还要提前两日,车驾倒是不慢,虽如此,距离上将军王翦大军攻占邯郸,也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这一日!
秦王车驾轰隆隆的进入邯郸,道路两旁,早已经处理威猛霸道的秦国铁骑,郭开带着王城卫士压着赵王迁站在最前方。
王城南门前,所有的王族大臣出列,数百位,密密麻麻的站在一起,成就队列,赵王迁着单薄的灰白衣衫,发丝凌乱无比的站在最前方。
双手怀抱着赵国传承的王印,秋风掠过,枯瘦无比的身躯瑟瑟发抖,着实不像人君,郭开立于一侧,唱名投降之后,赵王迁只是目光呆呆的看着手中王印与前方不远处的秦王嬴政。
“可惜了赵襄子与赵武灵王啊!”
高高的站在青铜王车之上,秦王政凝视那黝黑枯瘦的赵王迁许久,眉头紧锁,身为诸夏诸侯国主,竟然与这等人并列,实在是心中厌恶至极。
轻叹一声,将接受王印之事交给王弟,己身直接前往王城之内。
遥想数百年前的晋国赵襄子赵无恤,何其勇猛!奠定三家分晋的浑厚根基!
遥想数十年前的赵国武灵王,何其雄才大略,短短二十年,内灭中山,外掠胡地,赵国之强,可与秦争锋,若然赵武灵王继续在位,诸夏格局未可知。
然则,一切都是过往了,现在……是大秦的天下!
以后,也是大秦的诸夏!
这一年,是大秦王嬴政十九年秋日!
第九百一十四章 绝世宝物
收到王兄的口令,代为接收赵国投降事宜,周清自是没有意见,一切都已经彻底平定下来,赵国国内已经没有任何兵力作乱了。
上将军王翦的攻灭赵国,可不仅仅是说说,所有被擒拿的赵国兵卒虽没有被大肆屠杀,可……也已经被全部打散,或是开赴河西两郡,或是在整修秦国而出的一条条驰道。
有的是事情等待着他们,战败者没有任何资格说不,如果有,那就是死亡。
从王车而下,身侧国尉尉缭子、廷尉王绾……九卿之人跟随,看着面前赵王迁,神容枯缟,精气神全无,简直比当初灭韩之后的韩王安还要不如。
赵国轮到此人为王,实在是一个不好的运气。
对着旁侧的车府令点点头,其人礼仪近前,从赵王迁的手中接过赵国世代传承的王印。
“麻烦国尉了。”
单手把玩着手里的王印,其上的字体还是赵国文字,没有迟疑,又看向旁侧的尉缭子。
“赵王降秦,拘押咸阳以待处置!”
“赵国归并为秦国郡县,邯郸以南设立邯郸郡,其余诸地待定!”
“赵国民事政事,由假王郭开统领!”
面对着眼前大量的赵王王族之人,看着那赵王迁,看着那郭开,尉缭子手持宣令文书,也是感叹不已,曾几何时,赵国也是可以与秦国相争的大国。
如今社稷不存,国祚不在,今日过后,也只能够在史书之上看到了。
“多谢秦王!”
郭开大喜,自然是接下王令。
随后,一众王族大臣或是被押送咸阳,或是被关押在邯郸之内,诸般一切,很快的梳理一空。
“大人,那赵王实在不似人君,缘何当初会成为赵王呢?”
车驾入城,雪姬亦是感叹,在自己的想象中,赵国之主应该是那种身具王道尊荣气质之人,哪怕国祚被灭,也应该有赵国风骨的。
可先前在王城之外,看着那如同奴仆形态的赵王迁,实在是不敢相信,那就是诸夏堪为强国的赵国之主?实在是难以相信。
“其人当初为何会成为赵王?”
“这可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总之,赵国之亡可不仅仅是赵王自己的缘故。”
连雪姬都这般感慨,周清也是轻叹,挥手将雪姬揽入怀中,赵王迁当初成为赵王,乃是当初整个邯郸内力量的结果,太子嘉固然不错,但没有那个机缘。
若然赵武灵王之后,每一任赵王都能够坚持赵武灵王留下来的东西,说不得,如今仍旧是秦赵僵持,不分你我。
韩国如此!
赵国也是如此!
它们不想要强大吗?
自然想要强大!
为何难以强大呢?
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老臣敢情秦王,以顿子为赵国加相国,相助老臣处理政事。”
王城之前的事情了结,诸人便是入王城之内,内部的一切自然也是被王翦彻底掌控,王宫大殿之上,秦王政正来回踱步而观。
郭开近前一步,面上欢笑一眼。
“召顿弱领命!”
自从自己入邯郸以来,顿弱就没有出现,根据罗网的讯息,顿弱已经被郭开关押起来,地点不可寻找,对于个中缘由,秦王政自然明了。
不过是郭开的保命之策而已。
如今看着下首那身着大秦玄黑素袍的郭开,秦王政眉目先是紧锁,而后恢复平静,看向郎中令蒙毅,既然郭开要让顿弱为假丞相,那么,顿弱总能够前来吧。
“召顿弱领命!”
郎中令蒙毅出列一步,朗声而语。
“秦王见谅,上卿顿子奔波邦交,风寒交替,早已经病患加身,如今已经在院医处臻至多日,卧榻之上,怕是难以出来相见秦王。”
郭开神色不变,又是一语。
无论如何,在秦王嬴政离开邯郸之前,顿弱就是自己的护身符,顿弱不能够有事,嬴政是讨厌自己的,秦廷的那些要臣也是厌恶自己的。
在赵国中枢纵横数十年的郭开如何不清楚?
就是清楚的了解这一点,所以,顿弱才不能够有失,怎么说,顿弱也是秦国上卿,地位不俗的,只要秦王嬴政离开邯郸,邯郸之内,自然就全部纳入自己掌控。
虽然秦国不允许自己插手兵事,但民事、政事若是使用好了,效果可是丝毫不弱于兵事。
“即如此,待顿弱痊愈,再行封赏。”
秦王政闻此,也是无法,如今的邯郸需要安稳,而郭开无疑是其中最需要安抚的,待顿弱找到之后,再来好好炮制此人。
此人大阴,焉得可以代替秦国处理赵国之事?
语落,秦王政便是踏步离开了王城大殿,领着一众卫士,身侧王弟、国尉、王翦等人随伺,在邯郸王城整整巡视了一天。
比起二十年前,自己还在邯郸的时候,几乎没有太大的改变,可如今,的确已经彻底变化了。
昔年,自己为质子,与母后在邯郸战战兢兢的生活着,非文信侯吕不为助力,的确难以返回咸阳,后来的事情,也的确多亏了文信候。
可……文信候把持朝政是事实,他所要推行的国策与自己不同也是事实,秦国之大,只能够容下一尊,容不下两尊。
自己是敬文信候的,可惜……其人罪行不小,身死王弟手中。
暮色时分,复归王城大殿,看着面前那雄阔的殿阁飞檐,听着那檐下的铃铛脆音,远远看去,依稀能够看到巍峨的高山在邯郸以西护持着赵国王城。
如今,一切荡然无存,没有了任何往昔的威严,只剩下大量的内侍侍女与大秦兵士纵横其内。
“赵国,在寡人心中,从来不是一个弱国,如今去矣,诸夏之内,大秦更盛!”
强赵之名,诸夏公认,就凭借大秦商君变法之后,能够在兵事上和秦国争锋,甚至能够取得优势的,山东诸国中,唯有赵国。
只此一点,堪为强国!
如今连强赵都被赵国攻灭,秦王政不由得不感叹。
“大秦灭赵,一天下大势,老臣当为秦王贺!”
秦王政语落,旁侧亦是紧紧跟随的郭开出列,单手轻捋着颔下灰白长须,苍老的面上,满是真诚与诚恳,而且还礼仪俱到。
此等景象,令的秦国群臣上下,为之惊愕不已,赵国之内有此人,其国而亡……乃是必然。
“哈哈。”
秦王政干干一笑没有多言,赵国之内有此等大阴之人,秦国之胜当是必然。
看着殿下的郭开,心中再次升起浓郁的厌恶之心,当即没有继续多言,便是离开了大殿。
“这……,武真侯,原定之事,秦王在此会宴请我等降秦功臣,为何匆匆而去?”
郭开诧异,拱手而礼看向秦王离去,旋即,近前一步,看向殿内秦国最为位高权重者,道家天宗玄清子,秦国武真侯。
“大王国事繁多,足下如今亦是赵国假王,自当有这个资格代大王设宴,诸位降秦功臣的封赏王书,本侯与国尉会送至的。”
“如何?”
迎着郭开看过来的目光,周清拱手一礼,笑语回应。
“可惜也。”
“老夫尚有一绝世宝物,要送与秦王。”
郭开闻声,颇有些惋惜的说着。
“大王如今正在邯郸,既有绝世宝物,直接献上就是。”
周清倒是没觉得其它,
以郭开的为人,送上绝世宝物,也是应有之策。
“哈哈哈,武真侯所言既是,老夫这就去安排。”
郭开大喜。
第九百一十五章 琴技通玄
“天明与阳滋都安排好了?”
邯郸之外的郊野所在,那是秦王政的行宫所在。
对于居住在邯郸之内,秦王政没有任何渴求,郊野所在,早就已经布置完毕,此行的后宫诸人中,只带了一个丽儿。
天明与阳滋也被带来了,倒是高儿,如今还在咸阳宫内,交由乳母,暮色时分,秦王政从王城内走出,行入行宫所在,看着丽儿,轻声一言。
“是。”
公孙丽秀首轻点。
“大王如今又下一国,妾身还没有为大王贺喜呢。”
待在大王身边多年,公孙丽自有权衡,一天下与复归诸夏战国的利弊取舍,一天下的过程或许会有很多人死,但复归战国之后,死的人只会更多。
以短短数年得杀戮令诸夏归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此次灭赵,大王并没有屠戮赵国臣民,上将军王翦也是如此行动的。
这一点令公孙丽很是喜欢。
“哈哈哈,今日王城大殿,群臣庆贺,但都不及丽儿此语。”
“李仲,吩咐下去,寡人要与丽夫人宴饮,召武真侯前来。”
秦王政欢悦不已,心中那些因郭开造成的厌恶徐徐消散,看了一下时间,不过酉时,今夜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赵国平定,诸般大小要务需要自己亲自裁定的不少。
当即,一语流出,看向军帐行宫之外。
“喏!”
一直近身随侍的卫尉李仲,没有迟疑,洪亮的声音而显。
“大王,也相召弄玉姑娘前来吧,若然只有武真侯前来,期时,大王与武真侯商谈要事,妾身也可同弄玉姑娘闲谈。”
公孙丽正上前为秦王政换下锦袍,听闻大王又要相召武真侯,美眸忽闪,微微脆言。
“嗯,弄玉姑娘?”
“也好。”
秦王政自然是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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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可有遍观邯郸?”
得李仲传音,尚在邯郸城内的周清整理衣衫以后,便是带着弄玉登临车驾,赶赴城外的行宫大营,暮色渐沉,光明不显,昏暗频出。
此刻的王城大殿之上,郭开正在宴请赵国降秦的臣子,国尉与廷尉等人再次,对那些人一一的进行赐封,一如当初的灭韩。
入秋之后,天气明显转凉,车驾之内,绒毯铺就,软榻林立,甚至于一隅还固定着一只小火炉,四周有着浅浅的孔子透气。
这等舒适的程度,要相信将作少府的能力!
微眯着双眸躺靠在榻上,轻嗅着身边的芬芳,单手徐徐触及那柔软的腰肢,走武者之路,伐筋洗髓,浑身上下的肌肤更显天然顺滑。
“邯郸之内,自有风华,不知多久能够恢复。”
弄玉摇摇头,邯郸这里,自己当年还在紫兰轩的时候,曾跟随紫女姐姐来过照眉池那里,学习歌舞,那个时候的邯郸,很是热闹的样子。
如今,秦军纵横其内,满是兵戈的肃杀之气,游历许多地方,并没有入眼之所在。
“不出两年,自然如旧。”
邯郸的底蕴还在,如今不过碍于秦军兵锋,待正常的治理落下,以那些商贾的带动能力,恢复的速度自然相当之快。
“对了,今日弄玉与雪姬妹妹她们遍观邯郸的时候,倒是遇上一人。”
单手轻轻压制腰腹间那只散发热量的手掌,待会还要去觐见大王呢,浑身上下清静之气浅淡,眉宇之间,一丝红晕浮现。
“谁?”
周清好奇,邯郸这里的原有之人,基本上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降秦之人,而听着弄玉语气,明显不是一般人。
似乎……自己还认识的样子。
“赵国的旷修大师!”
提起此人,弄玉神色明显有些浅浅的激动。
“是他!”
“他没有离开邯郸?”
旷修!
此人自己当人认识,还见过,琴技的确不俗,若是转修武道,如今起码也是化神巅峰的武者,当然,大道同途,以其现在的琴音,也能够动人心神。
不过此人也算是属于敌秦的游侠之列,如今秦国大军驻扎在这里,其人竟然没有离去,周清还真有些奇异。
“今日,旷修大师在照眉池弹奏一曲,天地异象频出,悲伤之意扩散,伤了不少秦国兵士,如今已经被关入邯郸大牢了。”
弄玉眉目低垂,当时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一曲动人心神,天地悲凉,可惜……,在现在的邯郸,旷修大师着实不明时势。
“以你如今的琴技,已然不亚于旷修。”
“放心吧,只要旷修没有继续过分的举动,不会有事情的。”
琴技通灵,相惜不已,怕是待今日自己回去,云舒也会出言的,论起来,当初云舒还在邯郸的时候,曾在旷修门下学习了半个月。
若然识趣,自然无事,若是傲骨凌霜,诸夏间,不会因为缺少一位琴师而停滞不前。
“是,公子。”
弄玉自然明白周清的意思,点点头,不在多言。
一炷香之后,从邯郸城内,顺着平坦的车道,直达郊野的行宫大营军帐内。
那里,秦王政早已经令人上好了美味佳肴,些许都是赵国的特色,香气扩散,条案林立,倒是没有嗅到酒水的清香。
“武真侯觉得该如何处理郭开?”
又是一炷香过去,虽没有醇香美酒在列,但有着赵国进献的毫叶香茗,夜幕时分,由着宫中的规矩,公孙丽与弄玉并没有吃太多。
便是起身前往另外一处营地,独留下军帐内的秦王政与周清二人。
条案之上,菜肴仍存,执箸随意吃着,秦王政左右看了一眼,眉头紧锁,对于郭开此人,自己着实不喜,来时的路上,国尉也曾言要暗中除去郭开。
可邯郸之内,郭开的势力不小,手下的游侠之人更是甚多,想要暗杀也是不易,若是出了差错,还这不好办,此事,要么出手,就得直接功成。
“根据罗网的消息,顿弱应该不是被关押在邯郸,而是北边的信都,那里曾经也是赵王的行宫之城,已经有人前往了。”
“若然顿弱无忧,郭开此人,除去倒是不难,此人不仅大王厌恶,山东诸国厌恶的,甚至想要杀他的也不少,国尉先前之言,以罗网之人秘杀之,嫁祸于山东游侠。”
“此策当然可行,但根据玄清的观察,郭开身边起码有四位化神武者,以罗网的能力,如果不能够瞬间湮灭郭开,此事不可成。”
区区一个郭开身边,有四位化神武者,周清入邯郸的第一瞬间,就感知到了,其中有一位化神武者还是大成的层次。
以罗网现在的底蕴,除非越王八剑齐出,但郭开身边除了那四位化神武者以外,还有诸多先天顶尖武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周清轻抿着香茗,此茶自然不错,但还是自己以前喝习惯的茶味道好些。
“武真侯已经有策?”
秦王政听出言外之意,顿时面上一喜。
“要杀郭开,自然得避开其身侧的护身之人。”
“今晚大王并未亲临王城大殿,宴请那些降秦之人,玄清以为,当令赵国的少府,于王城之内,重铸功臣台,于功臣台上再次宴请那些降秦之人。”
“期时,自然有良机。”
杀人的方法有许多种,可能够不留后患的不多,周清觉得岁月长河中,有一人的做法还是不错的,于郭开那些人来说,也是适合的。
那些人留在赵国内,也是祸患,可以一举铲除,一来,对秦国乃是极大好处,而来,也可收赵国之心。
“铸就功臣台?”
秦王政略有不解,铸就功臣台与杀郭开有什么联系。
“不错。”
周清缓缓从条案后起身,挥手一招,旁侧的火烛之上,便是一道道火焰飞出,落在手掌之上,变换万般形体,看着那灵动的火焰,面上轻轻一笑。
第九百一十六章 绝世上礼
“大王,郭开派人送来一件上了礼。”
军营行宫之内,秦王政与周清正在处理赵国之内的繁琐之事,当然,周清所处理的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遇到拿捏不准的,直接递过去了。
亥时左右,帐外已然全部是夜色,忽然听得卫尉李仲之言。
“什么上礼?”
秦王政将目光从手中的文书上挪移,看向帐外,此刻帐门洞开,直视李仲。
周清也是好奇,记得白日的时候,就曾听得郭开一言,要送来一份真正的大礼,想不到还真准备送来了,灵觉扩散,数息之后,面上奇异之色忽闪。
这个郭开,还……还真是大胆,不由的摇摇头。
“郭开派人传言,此礼乃活物,至尊至贵,至卑至贱,提神益寿,乐而忘忧,若然宴饮之后消受最为上佳,若然大王不受,颇有些暴殄天物。”
说实话,李仲也不太清楚那件上礼到底是什么,郭开派人护持的很严密,但是传语是这般,刚才自己看着那件上礼储存之所,看样子,应该是活人。
还是一位不同寻常之人,如此,更令李仲好奇,邯郸之内的美人的确很多,但对于大王来说,想要临幸她们,唾手可得,何须郭开进献。
除非此人不一般。
“活物?”
“说的这般云山雾里,到底是什么?”
秦王政可没有功夫和李仲在这里打哑谜,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了,既然是活物,不外乎珍奇异兽与美人之属,可自己见过的也相当不少了。
自觉没有什么可以令自己动心,倒是郭开所语那般,的确……不同。
“这……,大王,郭开其言,非大王不可见此物,非大王不可显其名!”
李仲有些为难。
“且去一观,回来报寡人!”
秦王政不悦,丹凤之眸皱起,看向李仲。
“喏!”
当即,李仲没有任何迟疑。
“嗯,莫不武真侯知晓那活物是什么?”
郭开这个时候献上大礼着实可疑,秦王政不由的将目光看向王弟,想要寻求答案,不过扫视着王弟面上的一丝笑意,好像……知道什么。
顿时笑道。
“哈哈,待会大王便可知晓也。”
周清笑而不语。
“莫不那件活物真的有郭开所言之妙?”
王弟都如此神态,倒是令秦王政顿生更加的好奇。
李仲出去的速度很快,回来的速度更快。
“大王,那件……那件上礼已经探知清楚。”
李仲神态也是有些奇异,近前抱拳一礼。
“何物?”
秦王政再次从文书上挪开眼眸。
“这……,还请大王允臣帐内一言。”
李仲想要说什么,但看着左右护卫的兵卒,又觉得不妥,随即强忍着不合礼仪,一语落下。
“嗯,进帐一言!”
秦王政放下手中文书,这件活物……真的很奇特?
王弟如此。
李仲也是如此。
“大王,那活物……活物是赵国的转胡太后!”
进入帐内,又看着武真侯在旁,也想要避讳一二,不过被大王直接摆手拒绝了,旋即……强忍着心中的异样,说道那活物来历。
“……,郭开老贼焉敢如此!”
呼吸之后,秦王政脸上瞬间红白交替,羞怒万分,郭开老贼竟然感这般羞辱自己,对于赵国的转胡太后,秦王政自然了解。
其人原本只是一个胡姬,身份卑微下贱,后而得赵悼襄王宠幸,入宫为美人,后来为王后之尊,诞下公子迁,更是为赵国太后。
在秦国的秘密卷宗内,此人生性fangdang,令赵国后宫乱象不已,无论是春平君、郭开、韩仓、赵葱……等人都传与之有连。
此等之人,竟然送给自己,这是要恶心自己吗?
而且对于那些fangdang之人,秦王政向来厌恶,先前的母后便是如此,同文信候、同嫪毐,事情过去并不太久,郭开如今竟这般嘲弄自己?
“功臣台必须速速建造!”
秦王政愤怒不已,郭开此人实在是大阴。
当即,没有迟疑,直接执笔写就文书,诏令李仲领着文书,前去交付给王翦,以督造营的能力,三五天内,功臣台便可铸就。
待罗网中人将顿弱从信都救出来,郭开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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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兄,据墨家弟子传来的消息,旷修大师现在被关押在邯郸国狱之内,内外有着秦国重兵把守,想要闯进去,千难万难。”
“切勿冲动。”
秦国攻占邯郸已经近月了,虽然许多赵国之人仍旧战战兢兢,但随着秦国一道道文书颁下,倒也有大量的臣民复归邯郸,有大量的商贾重新开业。
虽然不复先前的繁闹,好歹也有着许多生气。
照眉池。
原先赵国的风雅所在,现在仍存,只是处于秦国的绝对控制之下,不过风雅之地,终究宽松许多,入夜十分,翠云楼内,热闹不已。
无边的恐惧缓缓过去,自然需要大量的软玉给予补偿,纱幔垂落,别样的香气缭绕,一位位邯郸的贵人再次入内。
看着那些原本赵国的王族大臣与世族大臣fangdang之举,韩申甚是为之不懈,都已经是亡国之人,而今,却在这里不思先前景象。
秦法苛刻无比,以后秦国有的是机会炮制他们,略微乔装,话锋微微落下,看向面前的高渐离,他们原本是来接应旷修大师的。
谁曾想,还是晚了一步,旷修大师已经被关入邯郸国狱了,事情顿时难办许多。
“旷修大师,风骨坚韧,以他的性子,怕是在国狱内会吃不少苦头。”
同行而来的宋如意出声提醒着。
“旷修大师,乃是诸夏内琴技超凡之人,家国所在,自然不愿看到被秦国这般占据。”
“想要将旷修大师救出来,非有详细谋略。”
高渐离摇头一笑,旷修大师的性子,自己自然知道,但如今的邯郸内尽皆是秦军管辖,再加上秦王嬴政车驾再次,更是重兵汇聚。
而且,道家天宗的玄清子也在旁边,想要杀嬴政,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想要救出旷修大师,也很艰难。
“高兄,我有一策,或许可行。”
“但需要韩兄出面。”
宋如意品味着赵国佳肴,很是不错,但耗费的钱财也不少,扫视着高渐离面上愁容,略有思忖,在韩申的面上扫视一二,还是提了出来。
“如意之意,莫不秦廷丽夫人?”
高渐离聪慧,自然明悟宋如意言外之意。
秦国之内,能够和韩兄扯上关系的,也只有嬴政最宠爱的丽夫人了,此行,其人也在邯郸,若然公孙丽出面,救出旷修大师,的确不难。
可……旷修大师和自己是好友,韩兄与如意不过来相助自己的,因此事,而劳动韩兄,高渐离心中颇有些不忍。
“正是。”
宋如意颔首以对。
“不妥,韩申身负重任,此刻不适合露面邯郸。”
“而且秦王嬴政的车驾也不会在邯郸停留太久,只要其人离去,我等自可有谋。”
高渐离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牵扯韩申。
“哈哈,无妨,说来,韩申也已经数年没有见过丽师妹了,不知道丽师妹现在如此。”
“而且有些事情,韩申也必须得见一见丽师妹了。”
“明日吧,明日,我前往城外行宫,前去寻找丽师妹。”
韩申有些浅浅的沉默,多年前对于丽师妹的一点心意早已经压在心底,在知道丽师妹和荆轲师弟相互喜欢的时候,就这样。
在得知丽师妹为了救自己,自愿留在秦宫的时候,也是这般,可……自己还是需要见丽师妹一面,因为一些事情,如果自己不在了。
诸夏之内,怕是将无人记得。
第九百一十七章 诸方之力
“大王,臣已陈兵十万在易水之旁,待赵国之地整顿完毕,最迟明岁立春,便可攻打燕国!”
郊野行宫之内,中枢汇聚,商议灭赵之后之言,对于灭燕还是灭魏,一切的抉择自然是大王,不过大王对于首先灭燕的文书,也早已经通过秘密文书传来。
王翦心中自然有数。
灭赵之后,赵王迁虽被关押,可那太子嘉仍存,仍有不小的影响力,而且其身边有着不少百家助力,罗网之人几次下首都没有功成。
如今其人已经跑到代郡了,那里是赵国根基又一个浑厚所在,而且那里北接胡地,东接燕国之地。若然彻底拿下三晋之地,首要麻烦也是要解决燕赵后患。
不然,在攻打魏国的时候,燕赵出现乱子,可就不妥了。
是故,灭魏之前,必须先灭燕,而以如今秦国兵力,再加上王贲之策,灭魏与灭燕未必不可同时进行,两国之力……终究小矣。
“此事秘密而动,暂时不必外传。”
“目下首要,仍旧稳定赵地。”
秦王政踱步军帐内,微微颔首,一鼓作气自然好,可徐徐消化更是稳打稳扎,一天下甚为艰难,不能够出现任何差错。
“喏。”
上将军王翦颔首以对。
“赵国各大郡县、县府之内的秦国吏员可有短缺,一应秦法律例之书如何?”
秦王政又将目光看向廷尉王绾。
“自今春以来,已经有超过五千人进入各大郡城、县府,冬日之前,还会有一千人入赵,诸般书籍五十万册准备齐全。”
王绾出列一语,这等事情,自然是不能够有失。
由着郑国渠建造功成后的数年积累,再加上护国学宫与中央学宫的教养,足以支撑大秦每攻占一地,就会有大量的吏员接手。
足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秦国的掌控力铺设开来,再加上从秦国而出的一条条要道铺开,更是如此,将作少府之内,早就有这专门的印刷书籍所在。
“收赵国之诸般典籍律例,归于咸阳,自此之后,赵国不存,赵国的文字、风华自当不存。”
“待它日,寡人会令人重修赵国史载,明告诸夏。”
此事乃是王弟提议,秦王政觉得很好。
想要彻底灭掉一国,仅仅是疆土攻占,那只是第一步,将他们的臣民镇压,也只是第一步,只有将他们身上的风华烙印消磨掉,转化为大秦的痕迹。
如此,赵国赵地才会真正成为秦国之地。
虽然会花费一两代人的时间,可……大秦有这个时间。
“王贲曾向寡人承诺,冬日之前,平定颍川郡之乱,而后顺势灭魏。”
“上将军以为如何?”
灭燕虽不错,可按照王贲之意,灭魏也可顺势而下,也是颇有道理,诸般事必,秦王政想起此事,倒是笑语看向王翦。
说来,此事王翦还亲自向自己递交文书。
“颍川郡根基在魏国与楚国,如今楚国与魏国助力大减,由一股股力量汇合而成的颍川郡之力,自然不稳,溃散也只是时间问题。”
“灭魏之策,王贲也未曾向臣提起,不过具体之事,却未有多言。”
王翦亦是笑语回应。
王贲此举虽有很大的风险,可听大王之意,如果平乱之事,王贲做的很好,顺势也就领下灭魏重任,这一直是儿子所渴求的。
行军打仗上,自己现在不担心,王贲唯一欠缺的也就谋略上,若然真的灭魏,王贲也当成为秦国军中的柱石。
“哈哈哈,寡人还是相信王贲的。”
秦王政朗朗一笑,现在距离冬日还有两个月左右,两个月的时间,不知王贲会如何做,希望王贲不会让自己失望。
“功臣台铸就的如何?”
语落,又看向王翦,此事是王翦负责的。
“再有两日,便可功成。”
王翦回应。
“很好!”
昨天晚上,罗网传来讯息,信都那里,顿弱已经找到,救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待收拾完郭开他们,整个邯郸也就初步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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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弄玉,这般早回来了?”
中枢论政没有太久,便是散去,周清便是返回郊野行宫一隅,邯郸之内也没有什么乐趣,也没有去凑那个热闹。
原本如果不是王兄要求,自己是准备直接返回天宗的。
闲坐诵道经,清静加身,浑身紫色玄光闪烁,灵觉忽闪,倒是弄玉归来,好奇询问,这几天大王处理政事繁多,有着弄玉修为不俗,便是近身随伺在公孙丽身侧。
如今还不到午时,直接归来,有点太早了。
“丽夫人似有要事,便是遣弄玉先行归来了。”
浅白色的裙衫罩体,秀发梳拢祥云髻,垂落脖颈之侧,诺大的营帐内,绒毯铺地,尽显繁华,雪姬在里面伺候着,云舒妹妹倒是不见了。
对着公子浅言回应,想来丽夫人有私人之事。
“行宫这里防守森严,应无大事。”
郊野行宫这里,一共驻扎着五千精锐兵卒,均是弓弩、戈矛在手,纵然是化神武者,也别想安然而退,况且化神武者的气息绽放,自己会直接感知到的。
“公子,我回来了。”
“嗯,弄玉姐姐,今日怎么回来这般早?”
说话间,云舒也从帐外行入,身着披风,略有烟尘,眉宇间,带着别样的喜意,看着弄玉姐姐也在,亦是打着招呼。
“云舒妹妹入邯郸了?”
看着云舒的装扮,弄玉好奇,对于云舒的身世还是了解的,家族就是邯郸的士族,不过早已经被郭开毁灭了,幸亏公子相救。
不然,真的就危险了。
“入邯郸办了一件小事。”
“旷修大师在国狱内并未受到太大的刑罚,只可惜……旷修大师身系赵国,罪行加身,公子,旷修大师罪不至死吧?”
刚才手持公子的令牌,亲入邯郸之内,没有遇到什么拦阻,入国狱之内,也见到了旷修大师,原本心中有些担忧,可是旷修大师并无大碍。
自己并不太精通秦法,也不知道旷修大师罪行如何。
“虽罪不至死,但想要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清摇摇头,旷修的罪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此人想要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看在云舒的面子上,暂时待在国狱内,性命无忧。
“可……,旷修大师性子执拗,唉!”
云舒本想要说让公子出面,释放旷修大师,可……待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晓公子的脾性,这种事情,公子一般不会做的。
除非旷修大师臣服秦国,但以旷修大师的性子,又决然不会如此的。
“嗯,是他!”
“有点意思,或许不用你继续操心了,有人已经在救他了。”
神融天地,妙悟乾坤,若说直接放出旷修,那是不可能的,邯郸城破的时候,旷修可以走的,但是他没有走,既然没有走,那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忽而,灵觉闪烁,感知一道颇为隐晦的化神武者气息,有些陌生,探过去……其人倒是不陌生,算是见过,想不到短短数年不见,他的修为竟然提升的这般快。
比起东君焱妃都要更盛一筹,已然稳定化神大成层次,怪哉,怪哉,可听其言,周清顿时哑然,所为的也是旷修,不由的笑看云舒。
“有人在救旷修大师?”
“是谁?”
闻此,云舒也是诧异,莫不是旷修大师的朋友,但……旷修大师的朋友多是赵国人,想要救出旷修大师,非有秦国重臣出面不可。
“接下来你就知道了。”
没有说到韩申的信息,公孙丽让弄玉归来,怕也是为了见他,这种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
“旷修大师无事便好。”
云舒安心些许,怎么说,当年也有半月的授艺之恩的。
第九百一十八章 不可触碰
郊野行宫相距中央较远的所在,临近江河,水流不息,四周来回巡逻的兵士不绝,公孙丽收到那封来至旧人的文书之后。
一直在期待,期待着一见韩申师兄。
多年来,己身一人独自幽居秦宫,如果不是膝下有了阳滋和高儿,怕是更为孤单,想要再见往昔故人一面,难上加难。
着一见浅粉色的裙衫,如瀑的秀发梳拢成髻,银簪穿插,美玉垂落,踏步之间,长裙曳地,锦带环身,纤细的腰肢婀娜,比起当年的风采,多了一丝雍容华贵,更是保留那一丝英气勃然。
此次相见韩申师兄,并没有带任何人,无论是自己的贴身侍女,还是护持自己的弄玉姑娘,均是如此,因为师兄如今毕竟不同了。
师兄韩申早已经在燕国为上卿,可根据自己所知,大王在灭赵之后,下一个便是灭燕,期时不知师兄何去何从,以师兄的才干。
若然师兄愿意,公孙丽觉得可以帮助师兄得一个高位,虽然……,念及往事,不由轻叹。
看着面前的师兄韩申,时隔数年,师兄也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整个人更加沉稳了,着一袭浅黑色的素袍,束发而冠,脚踏平靴,手中长剑不存,眉目如旧安心。
“师妹,数年不见,仍旧这般明艳!”
上一次见师妹,还是师妹入宫的时候,如今都好多年了,师妹那个时候就非常漂亮,如今看上去更加漂亮的,而且很得嬴政宠爱,后宫之内,堪为王后之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许在乱世之中,真正能够庇护的丽儿不多了,那暴君看来是真的喜欢丽儿,从天明如公子一般的待遇可见一般。
可有些事情终究不能够忘记。
“师兄。”
公孙丽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话到嘴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师兄,大王已经决定灭赵之后灭燕,按照秦国往昔的惯例,最次明岁立春之前,不知燕国可有应对之策?”
灭燕的消息,自己早已经传给师兄了,也不知道如今燕国准备如何,虽然……燕国抵挡不住秦国,可……燕丹不会那般认输的。
而师兄也在燕国为上卿,更是令公孙丽关心。
“秦国强大,燕国弱小,唯有称臣也。”
韩申摇摇头,再给燕国数十年的时间,或许有可能和如今的秦国抗衡,但他们缺少的就是时间。
“称臣?”
“这……,师兄,若不……你来咸阳如何?”
公孙丽口中念叨一声,的确,当初灭韩的时候,韩国也曾如此,韩国的称臣乃是自请藩臣,国政一切交由外人,如同卫国一样。
虽然权力不保,可宗庙可存,性命可存,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而且燕国如果称臣,师兄来到咸阳做官,就更好了,高儿如今也渐渐长大了,以大王对自己的宠爱,虽说不至于立下高儿为王储。
可终究待高儿不同,咸阳宫内有大王护持,朝野之中,公孙丽一无所有,哪怕不是为了高儿保驾护航,也可使得高儿行事安稳一些。
至于天明,大王虽也是爱惜,终究血脉不同。
“来咸阳?”
“作何?为秦国的臣子?”
韩申眉头一挑,师妹缘何会有此语。
“师兄才智,莫不看不出如今诸夏局势,如今秦国王贲正在平乱颍川郡,我听大王言语,事后,要直接出兵灭魏。”
“明岁,王翦将军领兵汇合蒙恬将军灭燕,到时候燕国的一切也在秦国掌控之内的,与其受到秦国臣子的钳制,丽儿觉得,师兄待在咸阳更妥。”
公孙丽有些沉默。
濮阳城破,秦国东郡立下。
卫国不存。
爷爷死了。
师兄荆轲,天明的父亲也死了,都是因为秦国。
还有许多故交好友,也是因为秦国。
但……秦国固然与自己的许多事情有大仇,但数年来,自己也非当年只懂得持剑行走诸夏的少女,听大王之言很多,也无大王之心。
大王一天下,乃是以求在极短的时间内,令诸夏归一,从此不再有战乱,否则,复归列国,所有的诸侯国又开始你打我,我打你。
受苦的仍旧是百姓。
唯有诸夏归一,诸夏之人没有国别的差异,没有语言、风俗的诧异,如此诸夏才会真正的陷入平静之中,闻师兄之言,师兄至今仍旧记得当年那些事。
至今没有释怀!
“让我为嬴政效力?”
“十多年前,秦将蒙武亲自攻破濮阳,师尊战死!”
“至此之后,韩申与秦国不两立。”
“师妹,韩申今日前来,所为乃是三件事。”
韩申摇摇头,为秦国之臣,自己万万做不到。
当初自己前往燕国,在燕国为臣子,助力燕国这几年逐步发展,便是期待有朝一日,燕国可以对抗秦国,以报师尊血仇。
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的。
“……。”
“师兄,请说?”
公孙丽再一次陷入无言的沉默,时隔多年,好像眼前的师兄仍没有变化,也许变的是自己,可……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师兄这个时候出现在邯郸,还亲自相见自己,所为肯定是重要之事。
“哈哈,第一件事,自然是看看师妹你了。”
“虽然你我多年不见,但你的消息我一直知道的,听闻这次你还带着天明与阳滋,虽没有见到阳滋,但想来阳滋和小时候的师妹你一样美丽。”
“那嬴政我虽不喜他,但看得出他对于师妹你很重视,师兄……也算放心了。”
韩申朗朗一笑,刚才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师兄妹二人多年相见,本该是好事,怎么变成一场悲伤之事。
摆摆手,驱散一切,归于往昔濮阳时候的风采。
“师兄可是想要一见天明和阳滋,原本此次我还想要带着高儿来的,但是高儿太小了,从咸阳到邯郸太远,便是留在咸阳宫了。”
“大王,大王他对我很好,师兄,你不用担心的。”
韩申的笑声驱散先前种种,公孙丽也是面上笑靥花开,抿嘴一笑,风情顿显,令韩申略有失神。
看着师兄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公孙丽不由的有些羞涩,话锋一转,落在天明和阳滋的身上,他们都是自己的孩子,师兄应该也会喜欢的。
“我真的可以见他们?”
说来,韩申真的有些意动,天明是荆轲师弟的孩子,不知道现在如何,也不知道他到底……对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
“当然可以。”
“只是……,师兄,我希望师兄……不要告诉天明当年的事情,此生,我只希望天明能够好好的待在丽儿身边,能够安稳的渡过一生就可以了。”
“若然天明知道了当年之事,无论是武真侯,还是大王,还是大秦,都是天明不可触碰的,师兄,你可能答应丽儿?”
第九百一十九章 揣摩
师兄还是没有变。
从先前的话语中,公孙丽可以听得出来,于此,既是高兴,又是忐忑。
爷爷在濮阳战死,师兄荆轲身死,卫国不存……,一切的一切,于自己来说,似乎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可师兄还依然记得。
此举令的公孙丽羞愧不已,但自己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今自己在咸阳宫,自己一个弱女子又能够做什么?
趁着大王在枕边沉睡,杀了大王?
想想杀了大王之后的后果,公孙丽浑身更是颤抖。
自己性命是小,可秦国绝对为之大乱,诸夏也是一样,那真的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自己也不可能活命,天明、阳滋、高儿……下场不敢想象。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天明在咸阳宫跟随儒家伏念先生学习文武两道,阳滋在跟随阴阳家东君学习阴阳术,高儿将来自己也基本上猜到了。
这种宁静的生活,自己真的习惯了。
而师兄心中牢记过往,是好事,可对于天明他们来说,却非如此,果然天明知道了一切,又该如何?
“师妹!”
“天明不是大秦公子,这一点你应该清楚,他是荆轲师弟的孩子,也是荆轲师弟在诸夏唯一的血脉,这些年天明一直称呼嬴政为父王。”
“若然荆轲师弟还在,他又该如何?”
韩申刚有些开怀的神容,为之徐徐收敛。
沉吟十多个呼吸,是了,师妹如今早已不是当初跟随在自己和荆轲师弟后面的小师妹了,她是如今大秦尊贵的夫人,也是如今诸夏数一数二的尊贵之人。
以嬴政对她的宠爱,说不得将来师妹的孩子还有希望执掌诸夏权柄,可师妹是师妹,天明不仅仅是师妹的,还是荆轲师妹的。
天明又必要知晓自己的身世。
“师妹,此行我第二件事便是为了一见天明。”
“即如此,不见也罢。”
“第三件事,便是希望师妹能够帮一个忙,从邯郸国狱内救出一个人。”
师妹的沉默,令的韩申很是难受。
那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师妹,真的不是。
可师妹却真的站在自己眼前了。
心中甚为难过,即如此,不见也罢,但此行自己前来,还有一个目的,便是相救旷修大师,希望师妹能够出手助力一二吧。
“救谁?”
公孙丽眉目低垂,不敢看向师兄。
自己是有私心,可那也是为了天明的将来,如果天明知晓了一切,真不知道天明会做出什么事情?去找武真侯质问?去找武真侯报仇?
武真侯武道超凡,诸夏罕见,天明如何是对手?
“旷修大师!”
韩申清冷一言。
“旷修?”
“是他,听弄玉姑娘说过,他因伤了大秦兵士被关入国狱!”
公孙丽脆语念叨一声,旷修这个名字自己听过,而且这两天弄玉姑娘也说了,旷修大师傲骨仍存,琴技通玄之下,伤了不少秦国兵士。
所以被关入国狱中,这个罪行应该不大。
“师兄放心,丽儿会劝说大王的。”
对于能够放出旷修大师,公孙丽也没有信心,但……大王对于自己的话,的确很看重,数年前的鲁勾践大侠,被武真侯擒拿重创之后。
也是由着自己一言,由死罪改为发配骊山为城旦,如今不知如何,总之,保全性命为重中之重。
“即如此,师兄告辞了。”
“师妹,保重。”
韩申颔首以对,语落,并未在江岸边继续停留,师妹……太让自己失望了,虽然其言有些道理,但天明将来长大了。
有些事情,总归需要他自己抉择。
“师兄!”
公孙丽心中一突,看着师兄转身离去,出言急促。
“何事?”
韩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平静的看向师妹。
“师兄,丽儿只是不想要天明背负太多,如今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亲人了。”
“丽儿真的只是希望天明能够安稳渡过一生足矣!”
美眸深处,泪光晶莹,公孙丽喑哑的声音传出,掩嘴小声说着,自己作为天明的母亲,有必要为天明选择这样一条路。
若然天明将来从别处知晓身世,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可只要还在自己身边,自己就绝对不允许那般情形出现。
决不允许!
语落,没等韩申多言,公孙丽转身小跑归去。
见状,韩申手臂微动,想要伸出,想要抓住什么,可……师妹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
旷修之事,不过小事而已。
距离那日云舒亲入邯郸相见旷修大师不过两日,便是有文书落在邯郸,由兵士押送旷修出邯郸,直接放走,不允许其人继续停留在邯郸。
后续的事情,周清不太清楚,但和自己没有什么牵扯,根据罗网的密报,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算算时间,是今天真正救出顿弱。
而昨日,邯郸王城内的功臣台已然筑好,楼高三层,虽不算很精细,但远远一眼,雕梁画栋,飞檐瓦楞,诸般俱在。
表面也是涂上宫廷御用的浅黑色漆油,夹杂香料,走进之下,顺着微风,更有一股别样的香气,其上文书功臣阁,乃是王兄亲笔落下烙印。
“郭开,文书可曾下发?”
秦王政行入邯郸王城,看着眼前这座恢宏不凡的三层楼阁,第三层空旷无比的区域,早已经做好诸般准备,身侧左右,王弟、郭开、国尉等秦国、赵国之臣汇聚。
“秦王自可放心,秦王今晚在功臣台亲自宴请秦赵重臣,岂有不来之礼?”
郭开满面春风,精气神甚为充裕,作为赵国假王,已然逐步的入正轨,许多先前不太合理的行为,也逐步的合理起来。
批阅赵国的民事、政事,果然与众不同。
听闻秦王即将离开邯郸,欲要在临行之前,宴饮群臣,交代一儿,以全赵国之事,郭开更为欢喜,没有秦王在旁边,自己行事会更加放得开。
秦国上将军王翦区区一个武夫,焉得是自己对手。
无论如何,今晚的宴饮也得让秦王满意,让其满意的返回咸阳。
“哈哈哈,如此甚好。”
“寡人返回咸阳之后,王翦等人也不会在邯郸停留太久的,赵国之事,由郭开你来处理自然是最好了,不过一应之事,首要稳定赵国为上。”
“果然治理赵国有功,寡人不吝啬封赏!”
秦王政朗朗一笑,站在功臣台前,看着面前高达恢宏的楼阁,虽说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但今夜之后,一切都是有所值的。
伴随口中之言,身躯微转,看向郭开,其人虽老,但浑身上下的奸佞之气未散,眉宇之间总是带着别样的算计,于这般之人,秦王政着实喜欢不起来。
“多谢秦王!”
“秦王请放心,在下定然会将赵国治理的让秦王满意,它日无论攻打燕国,还是攻打魏国,赵国都会尽全力支持!”
“万不敢违背!”
郭开大喜,连忙近前一礼,述说自己的心意。
“攻打燕国与魏国尚早,赵国的稳定最为重要,寡人听闻,前太子嘉如今在代郡之地,可有所得?”
“其人不灭,赵国欲要安稳可不容易?”
秦王政没有行入功臣台内,对着群臣点点头,转身走向王城内的另外一处区域,郭开虽奸佞,然……从其进来批阅的政事文书来看,能力还是有的。
“秦王请放心。”
“在下早已经派遣中山剑馆的顶尖武者去追杀赵嘉,不日定有所得!”
“事后,也定将其首级呈送咸阳!”
“说来,在下之人在代郡之事,倒是听闻另外一桩事,或许秦王有兴趣!”
秦王嬴政关注前太子嘉,倒是令郭开想起一件事,这一件事情,面前的秦王绝对有兴趣,对于这一点,郭开有十足的把握。
“哦,何事?”
郭开此人倒是挺会揣摩人心,……可先前送的那礼可不怎么样,如今倒是要看看郭开耍什么东西。
“大王可知樊於期的下落!”
郭开微微一笑,近前一步,悄然而语。
“樊於期!”
瞬间,走在前方的秦王政脚步为之一滞,神色微变,眉目紧锁,口中徐徐念叨这三个字,的确,对于这个人自己很有兴趣。
第九百二十章 身外化身
樊於期!
自己如何能够忘记此人!
多年前,自己和母后回到咸阳的时候,此人便是反对自己成为太子储君,背后还有不少军中之力,其人所支持的自然是长安君成娇。
不过那时自己并不在意,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咸阳之内,实在是微不足道,一切都是文信候主掌,其后,文信候谋略让自己击败成娇,成为储君,进而登位太子。
可樊於期等并没有放弃,连同后宫的夏太后等,仍旧在支持成娇,昔时,成娇比自己小,并不知晓太多,后来,华阳太后以计谋令成娇领兵攻赵。
樊於期同行,本想着借助攻赵之事,解决成娇的后续麻烦,不曾想,樊於期竟然连同太子嘉告诉成娇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
实在是该杀!
成娇被文信候抹杀!
樊於期不知下落,太子嘉也被文信候使用谋略,直接措施赵国王位,自己纵然有心保留成娇一命不可得,后来的一切,樊於期仍旧大肆宣扬那些隐晦之事。
无论如何,其人必须死!
“他……在哪里?”
罗网近些年,并没有他的下落,可秦王政一直没有忘记他。
闻此,随行的文武群臣相视一眼,没有多言,当年长安君成娇率军攻赵,缘由樊於期的缘故,令的成娇反叛,秦国损失不少。
此事,诸夏知道的人不算少,身为两国重臣,自然皆有所听闻。
旁侧的周清见状,略有思忖,怕是如今的樊於期已经在燕国了,但能够瞒过罗网耳目,应该很是隐秘,对于樊於期,并没有太多关注。
“数年前,曾有赵国商旅在燕国武阳之城见到乌氏商会的一位商贾带着樊於期出现,很快就消失了,当初樊於期留在赵国的时候,那人见过数面,故而识得。”
“如今,其人怕是仍在燕国。”
郭开缓缓而道,这个消息……秦王绝对会感兴趣的。
为了樊於期的头颅,秦王嬴政可是下过国书王令的,得其首级,赏万金,封万户高爵,不可谓不重,如此更能够体现出樊於期的份量。
“这个消息……寡人很喜欢。”
语落,秦王政没有在王城内停留,踏步离去。
******
申时!
天色依旧明朗,由着秦王亲笔下发的文书,邯郸之内,诸般文武重臣为之欢悦无比,原本以为秦王政在刚入邯郸,未曾与他们宴饮,是轻视他们。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秦王还亲自在王城之内,建造功臣台,实在是令人欢喜不已,为了表达各自的诚意,一道道车驾从未时开始,就不住的进入王城。
“王翦,此事你务必办妥!”
“不得逃走一人!”
邯郸城外的郊野行宫,秘密大帐内,秦王政一脸凝重的看向上将军王翦,从昨日起,整个邯郸王城便是被戒严了。
今日功臣台上大事而起,不出意外,接下来必然风波滚滚,绝对不能够出邯郸,纵然有消息出邯郸,也得是秦国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为了己身富贵,那些人可以抛弃自己的国家,这样的臣子……秦王政可不敢用,如郭开那般的人,更是如此。
“喏!”
王翦知晓事情的轻重,略有黝黑的神容上,深深颔首,此事……自己也是现在才知道,可纵然如此,对大王的意思,很清楚。
那样的结果,自己也不反对,郭开此人欲要为假赵王?
何德何能?
“期时……国尉等人也会前往,一切谋略自在密信之中,万不可有失。”
秦王政单手指着条案上的一道文书,郭开此人奸诈,如果没有真正的秦国重臣前往功臣台,怕是其人也觉得有异。
如此,就满足他。
“武真侯坐镇邯郸宫城,寡人虽不想要劳动武真侯,可……郭开此人不得不防,而且郭开身边,还有许多高强武者。”
话锋一转,秦王政将目光落在王弟的身上,郭开的身边有许多高强武者,如今罗网的强者前往信都营救顿弱了,邯郸之内,唯一的顶尖武者,也就王弟了。
到时候,功臣台上,郭开出事,其身边的武者绝对想要出手相救,武者的事情,需要武者来应对,非万不得已,不会调动王弟。
“自当如此。”
周清近前一步,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会有王驾从这里出发,观天色,酉时中段,功臣台上诸人汇聚,王翦,不要让寡人失望。”
如今是申时,距离酉时不远了,那个时候,天色暗淡,能够遮掩更多的东西,邯郸王城封锁,功臣台便是焦点所在。
“定不负大王所望!”
王翦再次抱拳一礼。
“甚好。”
若非信任王翦,此事也不会交给王翦来做。
随即,军帐之内,彼此谈论的声音小了些许,军中的斥候严密而动,将邯郸城内外之事汇聚,以防有任何变化迹象。
半个时辰之后!
一支千人重甲骑兵队从郊野行宫而出,周清身披关内侯爵位盛装,束发高山冠,浑身上下,贵气弥漫,跨乘高头大马,与上将军王翦在前。
王驾居于中央,一应规格礼仪,尽皆完备至极。
沿着固定的宽阔道路,徐徐向着邯郸行进。
“大人,秦王嬴政已经启程前往王城了!”
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所在,邯郸东城一隅,如今赵国假王郭开所在府邸,一位衣着普通的劲装汉子,身形快步行入府邸内宅,偏厅之外,半跪一语。
“知道了,下去吧。”
呼吸之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
“喏!”
那汉子一礼,很快消失不见。
“大父,何故?”
偏厅之内,郭开正在饮酒,旁侧则是一位身着红色裙衫的妩媚男子,妖娆不逊色女子,柔脆的声音传出,目光看向郭开。
“哈哈,我儿,你觉大王是否喜为父?”
郭开清朗一笑,神容虽看似苍老,然则,双眸如旧清晰明亮,回味刚才自己所得的信息,更是嘴角轻轻扬起,一切诸般,由不得不谨慎。
“这……,似是不喜大父!”
妩媚男子神色迟疑,迎着大夫看过来的目光,自然知道大父喜欢自己说真话,旋即,语落。
“即如此,你觉得今晚功臣台秦王宴饮秦赵文武群臣,是否奇怪?”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一点郭开一直很清楚。
数十年来,自己历经三代赵王,一直都是如此保身的,秦王嬴政不喜自己,自己还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初入邯郸的时候,就扔下他们离去了。
如今,重铸功臣台宴饮他们,在其他人眼中,乃是秦王嬴政的看重,可数十年来的直觉告诉自己,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这……,大父,也许是秦王嬴政即将离开邯郸了,想要宴饮赵国群臣,给予宣慰,给予封赏,拉拢诸人之心,安稳赵国之地。”
妩媚男子觉得大父是不是想多了,如今邯郸之内的一切,大父能够调动的力量还有很多,再加上中山剑馆的力量,自保绝对是没问题的。
如果嬴政想要除掉大父,早就令王翦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而且,顿弱如今还在信都好好的关押着,并没有什么意外。”
先前大父说过,留下顿弱,可以为护身符,可……现在顿弱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只要嬴政想要救出顿弱,一定会惊动邯郸这里的。
信都的看守之力,很是强大,只要有一点异动,顿弱都会被转移的,邯郸也会尽快知晓的,信都距离不过百多里,快马不过数个时辰。
“可……为父就是感觉今晚的功臣台宴饮不妥!”
的确,顿弱还在自己手中,秦王嬴政不可能不顾及顿弱性命的,可……自己就是有那种不一样的感觉,有点心中不安。
“大父,您是担心嬴政会在宴饮上下手?”
“……大父莫不是忘了,功臣台上,可不仅仅是赵国臣子,秦国的重臣也是不少,只要大父带着四名化神武者前往,但凡有事,城里的王城护卫之军,便会出动的。”
红衣男子摇头轻笑,素手执茶,俏然进前,步履之间,姿态妖娆,虽令人见之怪异,可郭开早已习以为常,将茶盏置于条案之上。
大父实在是过于小心了。
“我儿,今晚你不必前往,就留守在王城之外,于你调兵令牌,果然王城之内有讯号传递,即刻入内。”
或许是自己这几日太紧张了,实在是没办法不紧张,秦王嬴政在侧,其人不喜自己,随时有可能杀自己,怎能不紧张。
功臣台上有秦国重臣在,再加上自己随身的四位化神武者,果然有异,秦国也别想讨得了好,想通此节,心中顿时畅爽许多。
虽如此,该准备的还得准备。
酉时!
天色已经逐步的昏暗起来,邯郸王城内外,也都尽皆的灯火明亮起来,作为今晚的焦点,三层功臣台上,更是耀眼的灯光四射。
一盏盏火烛点起,将整个功臣台映衬着辉煌无比,加持旁侧垂落的各色纱幔,更是色彩璀璨,而第三层空旷无比的区域内。
也早已经布置完毕,一张张条案林列,一道道香气扑鼻的饭食不住陈列其上,一坛坛醇香的美酒不断搬入其中。
内部,秦赵文武重臣各自相互宴饮,秦王虽还没有到达,但整个三楼的气氛已然热闹非凡,周清亦是在其内,静坐己身的位置,品味菜肴,举杯同近前的诸人宴饮。
“武真侯,我等在这里许久,秦王再不来,我等可就要吃饱喝足啦。”
临近的郭开,一袭红色的华贵锦袍着身,着赵国独有的王冠服饰,寓意今日的身份,位列……秦国武真侯之上。
可……心中自然明白,自己的真是分量在何,如今已经快酉时中断了,这里的酒菜吃了许多,秦王还没有出现,着实怪哉。
而且自己随身带着的四名化神武者,也都拦阻在功臣台外,其余秦赵文武重臣的随伺之人,也是如此,忍了许久,还是看向旁侧的武真侯。
“哈哈,无需着急,大王之所以晚来,乃是想要我等不至于那般拘束。”
“不然大王在这里,我等可能这般欢快宴饮。”
“既然这些东西都品味的差不多了,大王也的确该来了,待本侯询问一二!”
周清朗朗一笑,对着郭开摆摆手,语落,看向身后,抬手一招,便是一位侍女近前。
没有避讳郭开,让其传语功臣台外的王翦副将,告知王城内的大王。
闻此,那郭开面上顿时笑意闪烁。
与此同时,王城之内,相距功臣台百丈之外的一处普通宫殿内,周清正与秦王政并肩而立,看向完全呈现在眼眸深处的功臣台。
夜幕之下,亮堂无比。
“郭开似乎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如今的功臣台那里,残留的不过是自己一道分身,修炼至如今境界,凝练那般形体不难,郭开不愧纵横赵国之内数十年。
这份警惕都非常人可有。
“半柱香前,罗网传来消息,顿弱已经救了出来。”
秦王政双手背负身后,神容之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顿弱已经被救出,那么,有些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即如此,那就动手。”
周清亦是轻笑,灵觉几近扩散,连通功臣台内的那道分身,传语上将军王翦。
下一刻,整个功臣台的三楼之内陷入一阵寂静之中,有着副将的禀报,秦王政已经到来,秦赵文武之臣当做好迎接准备。
条案两分,左右并立,秦国为上国,居右侧,赵国被降国,居左侧,一应文武群臣,按照国别直接归类。
轰!
诸人归位,没有任何迟疑,秦国文武重臣所占的方位之上,地板陡然裂开,所有人全部掉落下去,顷刻之间,异变陡升,空旷的三楼,一道道生铁栅栏出现,将十方去路封锁。
轰!
又是一道翁鸣,整个功臣台上烈焰燃起,焚灭一切,一道道凄厉的嘶吼之音不绝。
至于功臣台四周赵国群臣带来的所有武者与侍者,早已经被清理了,四位化神武者虽然不弱,可对于周清来说,远远不够。
“王翦,你在做什么?”
周清、王翦一众秦国文武重臣从功臣台一楼踏步而出,看着身后烈焰滚滚的功臣台,听着身后那凄厉无比的叫喊之声。
顿时迷怔了,旋即,又看着王翦调动大军给予四周围拢、围剿,不由的眉目紧锁。
廷尉王绾愤怒,直视王翦。
第九百二十一章 必须是这样
前一刻还在功臣台上相互宴饮,何以异变陡升。
他们如今在这里,而赵国的那些文武重臣,全部被困在功臣台上,且放火焚烧功臣台,这是要将郭开他们全部都烧死吗?
虽说对于郭开等人,王绾也没有好感,但己身为大秦廷尉,执掌律法条例,如今郭开他们已经降秦,纵然要杀,也该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这般直接用下策手段,硬生生将他们直接烧死,实在是不合法理,而王翦更是要调遣兵士,欲要团团包围功臣台,让功臣台内的所有人不能出来。
不远处,功臣台上凄厉的嘶吼之音仍存,呼救的声音仍存,但此处,闻廷尉王绾之语,秦国群臣为之相视一眼,此事怕不是这般简单。
从先前功臣台的构造来看,已经可见一斑。
今晚,大王又一直没有出面,所有降秦的赵国重臣前来,郭开也是如此,尉缭子眉头一挑,记得前来邯郸的时候,自己曾向大王提议,秘密杀掉郭开。
如今……莫不是大王真的下手了?
其余诸人没有多言,上将军王翦能够有这般行动,若说其人自己所为,怕是不可能,然……若是大王旨意,还真不好说。
“哈哈哈,廷尉何须愤怒?”
周清近前一步,视线微微落在那远处的功臣台上,挥手间,其内的所有惨叫之音不绝,唯有功臣台上烈焰依旧。
看着仍旧神容愤怒的王绾,摇头轻笑。
“武真侯何意?“
王绾拱手一礼,看向周清。
功臣台上暗藏杀机,此事之前却不知情,可观武真侯与上将军,明显知道什么,如果自己不在场也就罢了,如今在场,自是要询问一个究竟。
也许此事有可能涉及大王,也许涉及其它事,总归要有一个交代的。
“此事乃燕赵游侠所为,之前本侯入王城的时候,曾察觉有多道化神武者的气息,那等层次的武者,均可千人之中取上将首级,实力不容小觑。”
“只可惜,他们在王城之内隐藏极深,本侯一时找寻不到他们的位置,可大王宴饮之事重要,故而上将军率领重兵一直护卫在大王身边。”
“就在刚才,本侯欲要请大王前来之事,那些人直接出现在功臣台前,上将军察觉不妙,便是有刚才举动,欲要救下所有人,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周清浅浅一笑,徐徐而言,此事……于在场的秦国群臣来说,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终究需要的是一个说法,事已如此,廷尉又能如何。
而且,郭开等人并非秦国之人,秦国的诸般条律落在郭开身上不合,然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还是诸多要人,这才是要点。
“王翦惭愧,事急从权,只得先行救下诸位,那些燕赵游侠已经被全部拿下。”
“赵国群臣死伤惨重,此事乃王翦的失职,待王翦处理完眼前之事,只当前往向大王请罪!”
“来人,抬上来!”
身披重甲的上将军王翦抱拳一礼,先后看向武真侯与廷尉。
闻武真侯之言,心中已经明悟许多。
自当顺之。
语落,挥手一招,便是十多具劲装着身的游侠被一位位兵士抬上来,落在诸人的眼眸深处,这已然算是交代了。
“即如此,这些游侠之人却为可恶,王绾前来邯郸的路上,也曾听闻有山东诸国游侠在邯郸内欲杀郭开,可惜未成。”
“若非今日武真侯与上将军在这里,我等真要危矣。”
听完王翦之言,廷尉王绾深深颔首,面上的愤怒之意徐徐散去,目光落在那些游侠与依旧烈焰焚烧的功臣台上,事情应该是这样。
不!
必须是这样!
“诸位以为如何?”
话锋一转,王绾看向左右的秦国文武之臣,既然今日都在此,那么,谁都别想跑了。
“郭开身为赵国奸佞之臣,多年来,一直有游侠想要杀之,如今终于得手了。”
“好在,我等有武真侯与上将军相助,侥幸无大碍,可老夫以为,邯郸之内,或许不止王城之内有游侠作乱,如韩仓、其余的赵国降秦之人怕也是会成为目标。”
“上将军该率领精锐之兵,前往护持才是。”
国尉尉缭子亦是颔首,伴随口中之言,面上又是显化凝重之意,单手指着不远处那些死去的游侠与大火熊熊燃烧的功臣台。
单手轻捋颔下短须,目光最终落在王翦身上。
“不错,国尉所言有理。”
一人为之附和。
“嗯,游侠着实可恶,王城之内都敢如此,在下只怕韩仓等人已然出事。”
一人摇头而叹。
“上将军该迅速派兵前往抓捕!”
一人近前一礼。
“……”
诸人各自表态。
“即如此,上将军今夜当辛苦,本侯还要护持大王返回郊野行宫。”
“国尉与廷尉也当即刻拟定文书,明日昭告诸夏,虽为不幸之事,可那些游侠更可恶。”
“诸位,告辞!”
事情了解,周清没有在原地继续停留,脚下深紫色的玄光闪烁,对着诸人点点头,下一刻,消失在原地,后续的事情,他们会圆满完成的。
******
“今夜之策,可以瞒过普通之人,一些有心之人怕是瞒不过去。”
月夜降临,邯郸城外,大军开道,秦王政车驾通行,其内与周清相对而坐,顿弱救出来了,郭开等人被杀,虽然是好事。
可秦王政觉得还是有些不稳。
“哈哈,大王莫不以为,如果郭开真的是游侠所杀,那些人就会相信吗?”
“他们相信与否不重要,赵国之臣民相信就好,郭开一死,也可得赵地之心,接下来返回咸阳,将赵地化归郡县,秦吏整治,逐步真正管辖。”
看来王兄心中对于不合法理杀郭开,仍旧有些芥蒂,但若不如此除去,以郭开纵横赵国庙堂数十年的经验,想要将其除去,绝对是千难万难的。
“却为此理。”
“赵国不是韩国,灭韩之时,韩国之大,不若南阳郡,而赵国之大,数倍南阳郡,好在近年来,大秦所属的郡县有不少可用之才,可以完全填补空缺。”
赵国分割诸多郡县,郡守、郡尉、郡丞都是一个大郡极为重要之人,从当年郑国渠修筑功成以后,中枢之内,便是有意识的培养政才。
一晃近十年,人选足够了。
此语,秦王政还是颇为自信的。
第九百二十二章 没有标题
次日一早!
邯郸四墙之上,张贴文书公告:
言语,昨夜有大胆的游侠闯入王城之内,欲要将功臣台上宴饮的秦赵文武重臣袭杀。
好在上将军王翦机警,那些人没有功成,不过因此死伤不少人,赵国假王郭开正在其内,连带着韩仓、其余赵国降秦之人死伤甚多。
为此,大秦公告诸夏,游侠之人实在是大秦之敌,公然杀害降秦有功之人,它日定当清算。
文书落下,整个邯郸之内为之沸腾。
一位位邯郸城内的赵国原住之人先是惊愕,而后神容无比的欢悦,在邯郸待了这般久,自然知晓郭开是什么人?
那是祸乱赵国的奸佞之人!
如今被游侠杀死,实在是大快人心,虽不知道那些游侠是谁,可却是做了他们一直想要做下的事情,杀掉了一直祸患赵国的大阴之人。
“郭开、韩仓等人被游侠之人杀了?何方所为?”
邯郸一隅,秘密之人相谈。
无缘无故的,郭开怎么会死呢?他身边可是有四位化神武者护持的,如果可以近身杀郭开,他们早就做了,但就是因为郭开身边的力量太强大,一直没有得手。
如今却是好了,郭开在王城之内功臣台上宴饮,直接被杀,四位化神武者也被杀了,其余赵国降秦之人的随身之人也被杀了。
难道有其他的势力进入邯郸,做下此事?
可为何秦国的人没有伤亡?和公告文书上有些不一样啊。
“不是农家!”
“墨家的人这几年一直在燕国修养!”
“儒家核心之力一直待在齐国!”
“其余诸夏间有能力做下此事的均已经离开邯郸,大哥,以我之见,此事会不会秦国自身所为?”
他们本身就是农家的人,农家有没有做下此事,他们最为清楚,农家出动大力量,可以灭杀郭开,但农家可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是故,先前围杀郭开,都是诸方合力而为。
墨家被秦国接连打击,也没有力量北上,其余各方也是一样,一人回应,话锋一转,从他们打探出来的消息来看,降秦的赵国之人死伤甚多。
但同在功臣台的秦国之人,却几乎没有什么损伤,无疑……是一个很严重的嫌疑。
“秦国所为?”
“这一点我也曾想过,昨夜,道家天宗的玄清子也是在王城之内,以他的手段,区区化神武者不足为虑,可此举着实不合秦国往常之策!”
先前那人迟疑而应。
秦国奉行法家,一举一动,都必须合乎法家之律令,秦王嬴政虽虎狼之君,但其人一直坚守法家之道,果然是他下令灭杀。
那一切可就截然不同了。
“大哥,无论如何,如今郭开、韩仓已死,秦国对于赵地的掌控会更加迅速。”
“如今,韩国、赵国已亡,根据燕国传来的消息,秦国在稳定赵国之后,会直接攻打燕国,……可惜,遍观诸夏,真正可以抵抗秦国之力的,也就齐国和楚国了。”
“难不成,秦国真的要一匡诸夏?”
那人言语之中带着浓郁的不满与愤慨。
可……他们也是无能为力,灭韩的时候,是韩国自己不争气,灭赵的时候,是赵国内部出问题,他们又能够如何。
“邯郸这里不能长久,接下来我们该前往蓟城,面见侠魁了。”
秦国攻打燕国,燕国绝对抵抗不了的,但无论如何,他们也得去燕国一趟,侠魁那里正缺少人手,似是有大事需要助力。
******
“公子,郭开真的被游侠杀了?”
郊野行宫之内,听到邯郸那里传来的消息,云舒也是诧异不已。
对于郭开,其实……心中也并没有太多的愤恨,这些年来,待在公子身边,此生已经足够了,乱世之中,真的已经足够了。
不过终究有些不满,可这般突兀而死,还是觉得非常奇怪。
看着软榻前,正服侍公子穿衣的弄玉姐姐、雪姬妹妹,想起昨夜公子从王城归来,兴趣大起,便是拉着弄玉姐姐、雪姬妹妹修行。
自己因为身体的缘故,只能够在旁边服侍着,打量着弄玉姐姐、雪姬妹妹的容光焕发,更为钦羡起来,双手端着香茶,近前轻问着。
“嗯,连你都知道了,看来消息已经传开了。”
修长乌黑的发丝披散身后,直达腰腹,静立在软榻之前,任凭弄玉与雪姬施为,看向云舒,微微颔首,国尉与廷尉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郭开此人,为大阴之人,奸佞之臣,昨夜身死,也合民心。”
翠绿色的裙衫着身,银环束发,侧拢成髻,眉目如画,气质如兰,从旁侧衣架上拿过公子的跑衫,与雪姬妹妹服侍着。
昨夜的事情,弄玉虽刚从云舒口中知晓,神情之上,却无异样,郭开此人,无论如何,继续留在邯郸也是不该,无论是对于秦国,还是赵国。
果然,其人身死。
“哈哈哈,弄玉果然得我之道。”
周清朗朗一笑,伸手一揽,正替自己佩戴玉腰的弄玉入怀,天地阴阳,道法自然,治大国若烹小鲜,祖师之言,诚不谬我。
“那接下来谁为赵国假王呢?”
云舒不明所以,将香茶至于旁边的条案上,看着被公子拦在怀中的弄玉姐姐,直接上前接替弄玉姐姐的工作,郭开可是赵国假王的。
如今他死了,应该也有后续人选的。
“赵国?”
“月前,赵国已经亡了,接下来会有邯郸郡守执掌邯郸郡之事。”
刚夸赞了弄玉,又听得云舒一眼,周清无奈一笑,赵国早就没有了,何以会有赵国假王,继续出现赵国假王,那么,王翦灭赵有何意义?
“嘻嘻,我怎么会不知道。”
云舒半跪在军帐内绒毯上,将镶嵌美玉的腰带落在公子身上,自己可没这么傻,郭开的事情自己也能猜出一二。
“大人,那我们应该不久就该返回咸阳了吧?”
雪姬旁侧抿嘴轻笑,大王此次前来邯郸,本就不会待得太长,如今郭开不存,后续的邯郸郡郡守上任,一切也不需要大王与文武群臣了。
“再过十天左右吧。”
“接下来本侯无事,带着你们前往邯郸各处一观,下一次再来邯郸不知何年何日了。”
周清颔首以对,郭开除去,整个邯郸彻底纳入掌控,其内再想要出去游侠乱象之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根据先前定下的策略,赵国之内的往昔风华也将不存。
此时不观,以后彻底看不到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 燕王天明
“丽儿,连日来,为何寡人感你心中有事?”
“是否邯郸之内,还有其余之事牵挂,说来听听,寡人定不会让丽儿失望。”
秦王政一行盛大的车驾在邯郸之外不过停留半个多月,随着新任邯郸郡守的上任,一切也就归于平稳状态,邯郸郡无事,自可归于咸阳。
同来时的恢宏一般,宽阔的驰道上,重甲精锐骑兵护持,缓缓向着咸阳行去,比起来时,少了一丝急迫,多了一丝悠闲。
秦王政静坐车驾内,手中持有《韩非子》,此书自己一直都带在身边的,虽然已经翻阅许多遍,可内部仍旧有许多妙处。
每每阅览之,便有所得,韩非亲手烙印的《韩非子》竹简,被自己封存在咸阳宫,手中为精刻版本的书籍,看完一段,品味之,面上微微一笑。
视线一转,落在旁侧的公孙丽身上。
似是自从那日燕国上卿韩申前来一见丽儿之后,就是如此,虽然丽儿这些时日,神容之上仍是这般欢喜与往常无异,但二人生活在一起多年,如何不相互感知。
轻轻放下手里的书籍,落在条案上,轻语道,将丽儿从沉思之中拉出,醒转。
“大王,妾身无事,只是有些想高儿了。”
浅粉色的裙衫罩体,盛冠束发,眉目雍容,闻秦王政之言,秀首轻抬,摇摇头。
“高儿?”
“哈哈,嗯,说来寡人也有些想了,前方休整之后,寡人当下令,快速返回咸阳。”
秦王政哑然,不过倒也有理,高儿如今还小,不像天明与阳滋,丽儿担忧也是应有之事,如今的后宫之内,没有那些侵扰,丽儿也当宽心。
“大王。”
随先前之言,公孙丽又是一语,语落,神情欲言欲止,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寡人就猜丽儿心中定有烦扰之事,你我无外人,尽可说来。”
高儿的事情虽也重要,但还没有重要到连自己都不能够随便说的地步,怕是肯定有其他的事情侵扰,秦王政摇摇头。
“大王。”
“明岁,秦国真的会攻打燕国吗?”
公孙丽眉目低垂,尽管这件事情,心中已经知晓。
“这件事情,……要看燕国怎么做。”
秦王政身躯微微挪了过去,靠近公孙丽,刚生下高儿不久,丽儿身上有一股别样的清香,如果是后宫其余人问这个问题,秦王政不会给予回应。
但……若是丽儿询问,倒不是不可以多言。
“如果燕国自请藩臣之国呢?”
公孙丽抬起头,看向秦王政。
“自请藩臣之国,国政一切诸般交由秦国,其内文武重臣也由秦国批准调遣,若然如此,燕国只需要解散所有的兵卒之力即刻。”
“无需上将军率领大军攻伐。”
燕国若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秦王政可以和公孙丽这般承诺。
当年,韩国也是自请藩臣之国,可惜,在交托权力的时候,却有些不舍了,导致南阳郡大军灭韩,燕国应该会想到这个下场。
“交接国政,解散大军!”
“燕国……会答应吗?”
公孙丽口中喃喃低语,这个条件……很是苛刻,每一项都代表着燕国大权的不存,燕王会愿意吗?燕丹会愿意吗?
“寡人如何知晓。”
“丽儿,是否是上次燕国上卿韩申前来见你,说了什么?”
对于燕王喜秦王政不了解,对于燕丹还是颇为了解的,他是一个相当自傲与骄傲的人,这样的条件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这一点,秦王政无比确认。
丽儿进来忧心之事在此,怕也是前些时日燕国韩申前来的,他的身份自己知道,多年前就知道,乃是丽儿的师兄,关系不浅。
近年来,一直在燕国为上卿,辅助燕丹处理文武政事,颇有政才。
“师兄言语燕国有称臣之心。”
公孙丽迟疑熟悉,还是说了出来。
“称臣?”
“哈哈哈,燕国真的要自请藩臣之国?燕丹真的会如此?”
秦王政眉头一挑,而后大笑。
燕国欲要自请藩臣之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对于燕丹,自己太了解了,当初的邯郸,后来的咸阳,都是那样。
“可……,大王,如果燕国真的自请藩臣之国呢?”
公孙丽有些不满,美眸扫了大王一眼,继续说着。
“果然做到了寡人所言,那么,秦国不会对燕国动兵戈之事。”
“那个韩申,要不寡人将其调往咸阳,为九卿之属。如果他不愿意,寡人晋升他为燕国的相国,统领燕国政事,如何?”
秦王政面上仍是笑意而出,倘若燕国真的做到了,自己也真的会诏令王翦不会出兵攻打燕国,但驻兵燕国还是应有的。
至于丽儿的师兄韩申,丽儿那般重视他,他的身份也特殊,提拔一二,他也有这个能力。
“当真?”
公孙丽大喜,整个人陡然间容光焕发起来一般,面上满是笑意。
如果真如大王所言,真是喜事。
“寡人金口,岂有妄言?”
秦王政也是欢喜,先前的丽儿被忧心之事侵扰,看上去太令人心疼了,处理燕国之事,轻而易举。
“先前丽儿你一直担忧天明的将来,寡人欲要赐封其为王储,你也不愿意。”
“若不,待天明长大之后,寡人封他为燕王,有你师兄在旁边辅佐着,丽儿,你应该放心吧。”
看着丽儿这般喜悦,秦王政伸手一揽,将公孙丽抱在怀中,虽然在一起过了许多年,但身体中仍旧有些许冲动,可惜这是车驾,有些不妥。
略有思忖,又是一言。
“让天明为燕王?”
“大王,您刚才不是说不会对燕国出兵吗?”
脑海中畅想了燕国为藩臣之国,师兄为相国,那就太好了,而且师兄不愿意来咸阳,那也是最佳选择了,大王果然知自己之心。
躺靠在大王怀中,又听大王之言,不由的秀容微变,甚为不解。
“燕国为藩臣之国,王爵之位自当不存,寡人允他复归大周公爵之位,世代传承,如卫国一般,天明为燕国之王,寡人还是可以做主的。”
“丽儿不愿意?”
燕国一开始本就是公爵之位,大争之世才为王爵,属于礼仪上的僭越,一直以来号称大周礼仪传承,不过如此。
力攻争强,胜者为右!
“赐封天明为燕王太重了,大王,对于天明,丽儿不求甚多,只求一生待在丽儿身边就足以了,他的身世大王知晓,他并没有那个福分的。”
赐封天明为燕王,公孙丽自然欢喜,可……下一刻又觉得不妥,心思流转,大王是否厌倦了天明,欲要将天明从自己身边分开?
还是说其它的缘故?
天明这孩子很聪明,可他的性子和他父亲一样,很是执拗,很是……不让自己放心,公孙丽觉得只有在自己身边,天明才能够真正的安稳。
他和阳滋、高儿,终究不同。
“自儒家伏念入咸阳宫教导诸公子与公主以来,丽儿应该知晓,天明很是得伏念先生称赞,无论是百家之道,还是修炼之道,都是极为拔尖的。”
“丽儿你想要将天明留在身边,寡人不反对,可……再过数年,天明终究需要磨砺一二的,这一点你是无论如何也拦阻不了的。”
“寡人也拦阻不了,你应该知道的。”
第九百二十四章 赐封
丽儿心中所想,秦王政一直很清楚,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像丽儿想的那般简单。
天明自幼在咸阳宫长大,如今诸公子逐渐成长,不出意外,再过四五年,将会有许多公子前往中央学宫与护国学宫,乃至于它处历练。
到时候让天明如何自处?
伏念先生对天明的评价很高,如果真的好好培养,将来绝对是军中上将军与治国能臣之列的,空有大才而不得用,到时候,自己不说,天明也不会听丽儿的。
当然,一切的焦点!
还是在天明的身份上。
“大王,到时候就让天明入咸阳宫黑龙军吧。”
“他若是想要为官,就在咸阳内为官吧。”
公孙丽低首轻言,无论如何,天明都不能够离开咸阳。
“如果为官,以天明的聪慧敏锐,它日外放如何?”
“纵然入黑龙军,终归不是长久之法。”
秦王政摇头轻叹,丽儿想的太简单了。
“……。”
“大王有何策?”
公孙丽无言,待在秦宫这般久,于秦国官职还是知道的,欲要位列中枢,非有干才,如李斯,当年举国大战郑国渠,表现出来的能力异常惊人。
还有如今的中枢诸人,都是为郡守、咸阳令的。
如果为军将,咸阳宫卫尉也不过初入卿士,欲要更进一步,非有入军中,谋求军功,才能够位列上将军,乃至更高。
天明的性子执拗,他……很难。
“丽儿还是对寡人不放心?”
“嬴政可以胸怀诸夏,如何容不下一个小子。”
秦王政将怀中的公孙丽紧紧抱着,低声轻语。
“不……,不是的。”
“妾身并非对大王不放心,而是对天明不放心,他若是知道了身世,以他的性情,他若是寻找武真侯如何?到时候他定然不能够继续留在咸阳宫,不能够留在咸阳。”
“大王,天明是妾身唯一的念想,这么多年过去,妾身可以不怨恨武真侯,可……到时候一切种种,让天明如何自处?”
大王不会和天明计较,武真侯或许也不会。
可天明呢?
万一到时候天明做出了什么傻事,又该如何?
“武真侯不会和天明计较的。”
秦王政缓声安慰着。
“妾身知道。”
“但妾身担心天明。”
公孙丽声音略有沙哑。
“哈哈,担心天明什么?”
“大秦即将一天下大势,到时候,大秦统辖诸夏,天明如何是在咸阳宫,还是在外,寡人都足以给予庇护,诸夏间,无人可以伤害天明的。”
“况且天明那孩子不一定会像丽儿你想的那样。”
秦王政再次大笑。
期时,诸夏都在秦国掌控之中,无论天明做出如何的抉择,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如此,也就无需多心了。
“或许如大王所言。”
公孙丽点点头,也许大王说的是对的,也许天明会做的超出自己想象,果然到了大秦一天下,自己也可以给予屁胡,还有阳滋,还有高儿的。
语落,车驾之上,音韵渐渐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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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芊红姐姐她们现在江南如何?”
同行的车驾后方,周清此刻正阅览来至江南的秘密文书,是芊红与焰灵姬传来的,按照上面的描述,事情比起预想中的方便太多。
江南的熊悍、李园、李嫣等人根本不是对手,一应大权已经逐步转移至疾风军团苍璩、庄氏一族、百越等人的手中。
如今,正在汇聚诸般力量,了结熊悍他们,到时候江南就彻底归于掌控。
“很好。”
将手里的文书交给身侧雪姬,而后,轻轻躺靠在车内软榻上。
这些时日,自己在邯郸之内,并非一无所得,起码邯郸王城的守藏室之内,许多书籍相当不错,更有一些来至春秋岁月,来至三代岁月。
由着当初师兄赤松子的教导,对于金文、甲骨文都略通晓一二,其内也是不少道者的残留,可惜磨损的很多,几乎没有完整的。
也就多了一些新鲜感和对以前道者更加了解罢了。
但在其上,倒是知晓不少服食一脉珍宝消息。
服食一脉,服食天才地宝,炼化其内的天地精华,使得本体更加强大,至于达到什么境界,三代以来倒是不显,但上古之时,传说很多。
比如上面所记载的炎谷的赤火蟾蜍,其内蕴至阳至纯之力,若然可以得到,直接生吞,可以炼出极阳之力。
如上面记载的炎谷旁侧,生就血灵云芝,服用下去,也有奇效。
如上面记载的辽东至极三足冰蟾,记得当初东君也曾说过。
还有北方幽谷所在的寒灵草,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山上。
还有……。
那份羊皮卷上的资料,足有十多种天才地宝的记载,许多地点虽然与现在不同,但周清自认阅览群书,可以找到相应的所在。
就是不知道阴阳家内有什么存留,按理说,只会更多的。
武者欲要更进一步,踏足玄关,纯粹的修行,实在是艰难,若是有外物相助,绝对省却不少力量,炼就丹药服用,便是上佳之选。
“江南那边,属于蛮荒未开辟所在,不知道芊红姐姐和焰灵姐姐在那里如何?”
雪姬阅览完毕手里的文书,放在旁侧的条案上,都是一些江南的事情总结,并没有什么困难,也没有提及太多杂乱之事。
但江南之地,诸夏还是有流传的,那里靠近百越,地形复杂,根本没有一点繁闹的迹象,生存很是困苦的,焰灵姐姐与芊红姐姐都是尊贵之人,不知道是否可以适应。
“蛮荒之所,那是因为还没有开发,江南之地,水韵充足,气候适宜,真要开发出来,富饶不亚于关中,不亚于中原。”
江水以南,现在却是水草丛生,杂乱无比,毒蛇、瘴气弥漫,再加上山地、平原、丘陵的复杂,居住其内的都是百越之人,中原人进入其内,的确很难适应。
可从岁月长河来看,江南之地真要开发出来,潜力不必多说。
“当真?”
雪姬双眸闪烁浅蓝色的玄光,很明显对于大人之言表示无比的怀疑。
“待一天下之后,本侯就向大王讨要江南诸郡统辖之权,让你看看江南之力。”
周清微微一笑,江南鱼米之地,略微开发,都足以养活太多太多人,一天下之后,战乱消弭,顶多二十年,人口便会翻倍增长。
“大人之言,自不会有假。”
雪姬抿嘴一笑。
“哈哈哈,你啊。”
周清摇摇头,伸手从旁侧近前的云舒手中接过茶盏。
“公子,如今灭赵已成,公子又在陇西率军拓土千余里,开河西两郡,不知道大王到时候会赐封如何?”
云舒跪坐在地板上,看着公子品茶,好奇的询问着。
“赐封?”
“都是外在之物,本侯并不苛求,目下本侯所要的,是如何破开玄关枷锁,登临合道之门!”
这一次的军功赐封,规模不会小的,而且灭赵一战,出身护国学宫的人相当不少,其中有几个都足够成为万夫长了。
那也是大功,可自己要大功无大用,尽管那是许多人可求不可得的。
将茶盏递给云舒,一念而觉,身前自现诸般华光,玄关的枷锁真的是难以突破!无怪乎数百年来,诸子百家中,破入合道的屈指可数。
第九百二十五章 焰灵力场
赤炎之力缭绕不绝,天地元气尽皆聚拢,纤细的双手掐动道音,阴阳万法,阴阳归一,微风骤起,自成天地乾坤。
眉目如画,火焰绕身,俯览而下,一道通体精灵的身影静静盘坐在一汪碧波泉水之前,元气运转,吞吐如虹,水面涟漪不绝。
漆黑秀顺的发丝随意垂落脖颈之间,直达腰腹,遮掩完美的体态,眉心自显玄光,赤炎极阳之力运转,虚空热气升腾。
然则,呼吸之间,乾坤逆转,一丝丝寒冰极阴之力衍化,从体内荡漾而出,身下的磐石为之晶莹,诺大的虚空之上,更是一道虚幻的太极印记浮沉。
浩瀚的力量外显,神融天地,掌控天地元气,一举一动,拥有莫大之威能,以赤炎极阳之力,演化寒冰极阴之属,阴阳无垢,堪为圆满。
伴随体内玄功运转,体表自动浮现一道赤红玄光,扩散虚空,沉浸虚空上下,一念而觉,一滴滴水珠从碧波上升起,尽皆受掌控。
心随意转,聚散随心,演化诸多形体,刚柔一脉,更是堪为无相,一力而动,赤红的虚空波浪划过,一切种种化归领域之属。
火魅柔光跌荡,心神沉浸其中,极阴寒冰镇封,灵觉为之璀璨,运转无间,堪为无上之法。
轰!轰!轰!
忽而,磐石之上的那道身影掐动印诀,一股无形无相的气息扩散,瞬间取代先前的阴阳道合之力,刚离体三丈,便溃散虚空。
狂暴的能量肆意,碧波不存,浪涛尽起,虚空上下,肆虐的能量波动足以碾灭任何一位先天武者,气劲冲荡远处的山谷岩体,更是一缕缕细小的石头颗粒落下。
“还是不能够功成!”
“刚柔并进,虚实相融,若然将有形之象,化作无形无相,我必然可以迈入玄关!”
美眸睁开,火焰绽放,脆音流转,甚为遗憾。
“种玉功被你修炼成这般,已经非苍璩所创的原意了。”
“但各有精妙,他的种玉功身融万物,波动万物,一切尽皆掌握之中,演化太阴、太阳、少阴、少阳,诸般一体,臻至无极圆满。”
“你倒是将火魅术与道家之妙化入种玉功之内,虚实一体,空间无形,身融乾坤,可为至高,大人对这般的修行还是擅长的。”
今岁先前那仍旧盘坐在磐石那女子之言,又是一道脆语回旋,音韵虽不大,却回旋在那女子耳边,清晰指出此功的精要。
踏步之间,紫色的身影掠过,踏步碧波之上,悬空三寸,感知焰灵姬身上的气息,虽然还没有妙悟玄关,可……已经有些苗头了。
“怪不得公子所言的玄关之道,那般强大,以己身之道,划过天地领域,若然我所参悟的玄功大成,可以成就领域力场。”
“一切种种,尽皆受掌控!”
赤红色的单薄裙衫罩体,浑身上下玄光本能闪烁,平手平伸,面前的虚空微微扭曲,还不能够完全做到无形无相的地步。
真做到那一步,自己也就成了玄关武者了。
焰灵姬轻语一声,念及苍璩所创的种玉功,的确有些玄妙,非如此,自己也不能够在短短数月之内,统御阴阳太极之力。
“待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们便可以返回了。”
紫色裙衫摇曳,白芊红颔首以对。
果如大人所言,苍璩所创的种玉功,于焰灵姬来说,是突破的机缘,虽然还差了一点契机,可大人手中还有火云丹的。
说不得,焰灵姬再次服用,便可真正的妙悟其中。
“现在还不将李园那些人杀掉?”
焰灵姬一步踏出,出现在远处,身侧紫色身影相随,来这里也有数月了,一些事物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但……李园、熊悍等还没有除去,在焰灵姬看来,这绝对是一个绝大的隐患。
“他们现在还有些用处。”
白芊红摇摇头,杀人容易,可保持江南一地的稳定,就非那般简单了,无论是李园他们从江北来时所带的疾风军团,还是此地的百越遗族。
都没有达到真正可以放心的地步,起码,数月来,从其中发觉的江北探子很多,根据盘查,多由项燕大军派遣,如此,更不可以轻易动手。
“那些事你看着办,反正百越那里,我已经搞定了。”
焰灵姬不管那么多,自己前来这里,又不是做大事的,一则为了修行,一则为了百越遗族,那些百越遗族很容易掌控在手。
火魅术修炼至如今的地步,并非无用,如今正在百越遗族内换上合适之人,自己的任务完成差不多了,其余之事,不管!
“这是大人刚传来的文书,我觉得交给你比较合适。”
白芊红微微一笑,想要在这些歇着,可没这么容易,焰灵姬在百越遗族的威慑力还是足够的,多走走总会不一样的。
观其神态,翻手间,一道密信文书出现在手中,直接递给焰灵姬。
“交给我?”
“什么事情?”
焰灵姬轻哼一声,就知道使唤自己,临行之前,公子可没说自己要受白芊红差遣,可……公子的密信文书还是要一观的。
口中这般言语,挥手一招,那文书便落在手中,呼吸之后,里面的白纸黑字出现在眼眸之中。
“搜寻……天材地宝?”
“险要之处的天材地宝?”
文书上的内容除却吩咐江南之地的事情以外,后续的便是要在江南广袤的区域搜寻天材地宝,这里罕有人至,许多东西尚存。
也不是没有道理,可焰灵姬觉得自己也不认识天材地宝啊!
“江南之地的天材地宝很多,近百年前,儒家的孟轲就曾得到火云芝,修为大进,直接跨入玄关,当然,孟轲本身就是儒家顶级的天才。”
“那株火云芝就来至江南,天材地宝,多生长于险要之所在,这里的百越遗族盘踞深究,一切奇特的地点应该了解很多的。”
“以你现在的修为,应该足以应对了,真遇到大人在首阳山的强大异兽,就更好了。”
这个任务……白芊红觉得也只有焰灵姬有空完成了,自己所要处理的俗物甚多,而且,若论谁对江南之地最为熟悉,也只有百越遗族了。
且焰灵姬身怀秘术,对于那些毒雾、瘴气天然有抵抗,身边诸人,思来想去,也只有她一个合适的。
“那些天材地宝可以助我破入玄关?”
白芊红说了这么多,焰灵姬觉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
“说不准。”
白芊红沉默数息,给予回应。
“行,就交给我了。”
即如此的话,焰灵姬觉得还是有些动力的,天才地宝?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百越遗族祭祀他们的修为,就是吃一些东西逐步壮大的,以前自己还没注意,如今想来,他们吃的应该就是天材地宝了。
能够逐步提升至先天层次的天材地宝,应该不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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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伏念先生整日与宫中小儿相谈,可有疲倦之意?”
咸阳宫略微偏僻的一处庭院之内,秦王政与周清、扶苏等人踏步入内,值巳时,正是伏念先生教导咸阳宫诸多公子、公主的时间。
一应教导的内容,自然提前呈上来,若是无妨,可继续教导,如果有不适合的,自然就不适合传授了,待在这里近两年,伏念早已经熟悉了。
王驾而至,自当出来相迎。
看着面前的儒家伏念,神容依旧,浑身上下一股浩然的气息扩散,方正君子,眉目不阿,不亏儒家当代掌门人,却有风范。
而且自己也曾召来问对数次,通晓百家之学,就算是韩非的《韩非子》,都有独到领悟,令秦王政受益不小,不然,何以成为公子之师。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祖师尚不能够解答小儿之言,伏念焉敢如此,入咸阳宫以来,颇有所得。”
拱手儒家之礼,朗声而出,摇摇头,面上带着一丝轻笑之意,看着面前的阵容,除却武真侯以外,还多了扶苏公子,倒是诧异。
记得不差,扶苏公子现在应该在中央学宫的。
“伏念先生不愧儒家之人。”
“今日寡人前来,一则是来看看我儿,二则扶苏在中央学宫九大院堂中,已经修满了两个院堂,如今要迈入礼之院堂。”
“扶苏回报寡人,诸夏间,若论知礼,儒家堪为首要,欲要在伏念先生手下受教半载,伏念先生觉如何?”
秦王政赞叹一声,随即便是说道来意。
按理说,扶苏受教于伏念手下,自己一道王书就够了,可……一些其它的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扶苏公子欲要闻伏念之礼,自然为上,若然公子不弃,自当遵从。”
伏念自然不会拒绝,秦王亲临,已经表明了态度,而且……由此也可见扶苏在秦王心中的与众不同,心中诸般思绪掠过,再次拱手一礼。
“扶苏!”
秦王政点点头,视线落在扶苏身上,历经在中央学宫两年的岁月,扶苏也渐渐长大了,只是神容而观,到像他母亲多些。
多了一丝文雅之意,举手投足间,更为明显,念及郑夫人,秦王政心中一叹。
“伏念先生!”
闻声,身着黑色玄袍的扶苏近前一礼,眉目清秀,气质温润,执儒家弟子之礼,看着面前的伏念先生,微微点头。
“扶苏公子!”
伏念先生为之回礼。
“扶苏,既受教于伏念先生,当用心为上。”
秦王政嘱咐一声。
“是,父王。”
扶苏转过身一礼。
“哈哈,若论礼仪之道,诸夏之大,百家之中,也唯有儒家可论。”
“伏念先生以为,赵国如何而亡?”
周清旁侧朗朗一笑,踱步而动,看着面前的伏念先生,看着四周的诸多公子、公主,轻语之,随意问道。
“天下之大,唯礼匡之!”
“赵国之亡,乃是礼法失序,君臣逆乱,法理失常,故而,赵国有此结局!”
伏念心中一禀,略微思忖,便是一言。
“燕国承袭大周古礼,君臣有序,法理如旧,更盛三代之时,如伏念先生之言,燕国当为永续之国?”
周清再问。
伴随着二人对话,诺大的庭院内,缓缓陷入寂静状态,诸公子、公主相视一眼,很自觉的没有多言。
“燕国!召公遗泽也!”
“果然礼法如旧,法理如初,国政恢宏,诚如此,自当为永续之国。”
礼之道,乃是自己所悟之道,亦是圣王之道的核心,如果燕国真的做到了礼,那么,它就该为永续之国,强大之国。
“那么,伏念先生觉得燕国是否真的做到这些呢?”
周清点点头,伏念说的很对,自己也反驳不了。
“略有欠缺。”
伏念应之。
“那么,秦国呢?”
“可否已经做到伏念先生口中的礼?”
儒家的道理自然有独到之处,否则,稷下学宫之内,也不会屡屡力压百家,除非道家法理核心可以应对,其余百家不堪一击。
一个礼字,囊括诸夏,伏念修为可以。
语出,秦王政也是面带笑意的看向伏念,扶苏也是好奇的看过去,天明也是好奇的看过去,年岁稍长,颇有所得,知晓这个问题轻重与否。
“怕……也是未有。”
伏念沉吟数息,回应着。
“说说,寡人想要听听大秦还欠缺什么?”
秦王政眉头一挑,双手背负身后,看向伏念。
“礼之一道,囊括乾坤百家。”
“秦国之强,乃秦法耕战之强,乃秦法军功之强,乃秦国法治之强,然则,在伏念眼中,虽为根本之强,还差了另外一道根本之强。”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此大周雄霸天下也,固国不以山溪之险,此战国争雄霸主之道也,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此齐桓公得以九合诸侯也。”
“秦国可一天下,秦国必一天下,然,春秋以来,诸国并存,若然以秦国法治一以贯之,颇有强力弹压之感,若可辅以礼法教化,化其心,去其性,明其德,则诸夏归一!”
伏念自顾自的将口中之言一一道来,语落,心中丝丝明悟掠过。
好像……已经明白秦王前来之意。
第九百二十六章 天明出宫
“伏念所言,颇有些当年寡人亲入新郑,与韩非所得。”
“韩非虽出至儒家,可却创立法术,《韩非子》一书,比起《商君书》多了些许韵味,以法理整治诸夏,以礼法教化诸夏。”
“可是如此?”
秦王政闻声,轻轻叹息一口气。
伏念的意思,自己听的很是清楚,就是《韩非子》的内涵,虽然是韩非之言,其核心又为儒家之要,从伏念口中得出,并无不妥。
但以礼法教化天下,实在是太难了。
比起礼法,秦王政更相信法理,以法理框架灌输诸夏各处,违法者,自有律法惩处,不违者,当安稳生活,但……儒家的礼法的确有些作用。
秦法讲究,后发制人!
而礼法则是要在很早的时候,就将那股为乱之意灭杀,或许这应该是大秦的道路,然……如今从颍川郡乱象来看,礼法似是不足啊。
“韩非师弟学贯儒家与法家,自成一道。”
“其人所言,自有妙处!”
伏念颔首以对,拱手一礼。
“如此,伏念以为颍川郡之事,若然你为首处理,当如何?”
提起韩非,周清也是双眸微微眯起,数年前的新郑之前,其人终于全了家国血脉,倒在新郑之前,可惜了那么一位大才。
“伏念以为,当效法成康之举!”
一言应之。
“成康之举?……,为乱之人,若懂得礼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周清哑然。
大周成康,应对叛乱,首先一道王书落下,给予呵斥!若是不听,又是一道王书落下,再次给予呵斥!如果再不听,那就六师出征。
对颍川郡那些人,文书已经下发警告过了,很明显没有什么用。
“若然秦国一天下,以礼法教导之,当有不同。”
待在咸阳宫这般久,伏念当然明悟要在坚守法制一道的秦王面前宣扬儒家之道甚为艰难,不过,自己为儒家掌门,有此言,当不为过。
“若然秦国一天下?”
“莫不是伏念先生对秦国一天下没有信心?觉得秦国一天下不为功成?”
今日前来见伏念,可非王兄口中的那两件小事。
而今,韩国与赵国已灭,王贲正在谋划灭魏,明岁上将军王翦将领兵攻打燕国,可以预料到……齐国与楚国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
真正的不会无动于衷,齐国一直在海岸之滨,先前和大秦没有任何利益交错接下来可就不一样,灭魏之后,秦国兵锋直达齐国边境。
而楚国也是一样,秦国从南郡、南阳郡、颍川郡已经可以出兵攻打楚国,灭魏之后,路线更多,是故,王贲欲要灭楚。
十有八九会遇到真正的楚国助力。
而齐国的儒家无疑是一大核心要点!
稳住儒家,就等于稳住齐国!
听伏念之语,周清又是轻轻一笑,许多问题与许多答案或许并不重要,然……不同的人听在耳边,意义当截然不同。
“秦国可一天下!”
伏念神色一滞,己身所言不过中庸为上,不曾想武真侯竟然有此问了。
而后,拱手一礼。
“扶苏公子以为呢?”
周清将视线落在扶苏身上。
“扶苏以为,大秦必一天下!”
神容清秀,扶苏闻声,身躯一转,看向武真侯,又看向父王,轻轻一言。
“天明公子以为呢?”
周清视线又落在天明身上。
“这……,秦国自当一天下!”
伏念先生说了一个可。
扶苏兄长说了一个必。
天明觉得,以目下大秦的国力,一天下大势不算难,但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诸国之中,大秦自然一天下大势,一匡诸夏。
“扶苏前段时间,曾前往国尉府中,翻阅一些护国学宫的文书教导之事,其中便是有武真侯当初在护国学宫留下的话语。”
“秦国可一天下,诸夏之大,列国争雄,为大秦独强独霸,是故,秦国可一天下。”
“然,列国之中,唯有秦国自孝公以来,代代明君,虽有些许内乱,不足为患,反观其余诸国,皆陷入内乱损耗之中,焉得同大秦抗衡,而诸国焉得可以一天下。”
“若然不是大秦一天下,诸夏诸国,谁可担此重任,是故,大秦必一天下。”
扶苏言辞脆朗,声音沉稳,一边言语,一边看向父王与伏念先生,对于武真侯留在护国学宫之言,扶苏觉得甚是正确。
若然连秦国都不能够一天下,诸夏列国中,又有谁可以承担重任?
一个都没有!
“哈哈哈,伏念先生以为如何?”
秦王政很是欢喜,大秦可以一天下,但对于大秦是否一定可以一天下,怕是庙堂之中,坚定不疑的都不躲,而扶苏之语,则身为简略、干脆的指点而出。
不错,如果连如今的大秦都不能够做到?
又有哪一个诸侯国可以做到?
魏国?
燕国?
楚国?
齐国?
想要一天下,除非他们如今的国力更盛大秦。
“父王,天明也以为大秦必一天下。”
旁侧的天明想了想,觉得扶苏兄长所言实在是正确,而且很清楚的将其中之要道出,一天下,就是要国力强大,一天下,就是要内政清明,国政安稳。
而秦国,绝对做到了这一点。
“父王,儿臣也以为大秦必一天下!”
“……”
随天明之后,旁侧的公子、公主,亦是稚嫩的声音接连而起。
“哈哈哈,寡人心悦,就免除你等今日学业,且去回宫玩闹。”
秦王政开怀不已,视线在一个个孩子身上略过,满是欢喜,呼吸之后,单手挥动,给诸子放了一天假,虽然现在不是放假休息的时候。
语出,顿时,一张张小脸上,满是笑意,满是欢乐之意,虽然伏念先生教导的很好,可……太深奥了,还是玩耍有趣。
当即,各自先后一礼,蹦蹦跳跳的走出此处庭院,在侍卫的引领下,各自返回后宫。
“天明,可有它事?”
十多个呼吸之后,看着身侧的天明一动不动,秦王政奇异,近前一步,微微一笑,对于天明,自己自然也是喜爱的。
对于他父亲,自己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天明却为聪慧,只是……眉宇间不像阳滋,阳滋身上有着丽儿独特的秀气和英气。
而天明的眉宇间,却明显带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虽如此,待在自己身边多年,也是欣赏喜爱。
“父王,天明也想要待十二岁后,前往中央学宫与护国学宫受教。”
以前扶苏兄长还在咸阳宫的时候,自己就常常和扶苏兄长一起受教冯去疾、王绾等人手下,这二年来,扶苏兄长一直在中央学宫,从今日的谈吐来看。
已然不是自己在深宫所学能比,尽管伏念先生也不差,可中央学宫群力群学,也有别的好处,虽然距离十二岁,还有几年,但心中已然这般决定了。
“前往中央学宫与护国学宫自然是好事。”
“可……这件事情,父王可做不了主。”
秦王政朗朗一笑,如果丽儿将天明交给自己管理,这个问题自然不是问题。
“可……母亲。”
明悟父王之意,对于自己的事情,母亲一直不让父王插手,提起母亲,天明一张小脸,便是微微皱起来,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母亲是否答应。
第九百二十七章 彻侯之位
“伏念先生可知赵嘉?”
看着天明离去,秦王政也和扶苏走出这处庭院,周清行在后面,看着身侧相迎的伏念,随意一语落下。
“赵嘉?”
“可是赵国前太子嘉?”
伏念略有迟疑,还是道出。
“大秦追捕赵嘉的时候,却被儒家的高手拦阻,以至于赵嘉一路北逃,至今下落不明。”
“是否为伏念先生授意?”
韩流禀报的消息早就在手中,而且其人和邯郸丹顶门夏侯央等人这些时日,一直在追杀太子嘉,多有遇到助力,其中不乏化神武者。
“武真侯说笑了。”
“伏念一直待在咸阳宫,焉得可以知晓赵国之事,更别说授意二字。”
伏念连忙摇摇头,这个事情自己的确不清楚,可听武真侯之言,自己……也能够猜出一二。
“那就是说儒家之内,有别人在授意了?”
周清摆摆手。
“武真侯也曾亲临小圣贤庄,也知儒家八脉,伏念并不能够真正的知晓一切。”
伏念轻叹一声,应该是那些人出手了,数百年来,儒家之内,来至山东诸国的人很多很多,虽言儒家没有国别。
但儒家之人却是有国别的,如韩非便是韩国人,而强赵之内的儒家人更是不少,不然赵国也不会出现陉城书馆的。
陉城书馆鼎盛的时候,名头可比小圣贤庄。
那些人若然出手,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拦阻不住的,他们中有的辈分和自己都一样,而且所属的儒家支脉,也是不弱。
“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可是有可能在接下来为儒家带来祸患的。”
“儒家为入世之道,伏念你应该知道。”
道家天宗超凡脱俗,只需要一处安稳所在,便可修行,不理会凡尘俗事,是故,和诸夏间诸般利益纠缠不大,得以清修。
儒家是入世的学问,如今秦国尚未一天下,些许乱象不算什么,真要等到一天下之后,仍旧这般乱象,秦法连坐,为之连累的儒家之人,可就不止几个了。
“多谢武真侯提醒!”
伏念拱手一礼。
这个问题,其实自己在刚为儒家掌门的时候,也看到过,而且临行前往咸阳前,也已经定下计谋,待自己从咸阳归去,便可将那些人一一整治。
想不到,现在就为儒家引来麻烦。
“哈哈哈,无需如此。”
“说来,你所修的圣王之道,本侯也是极为欣赏,当年与公都子论道稷下学宫,因此而妙悟玄关,以公都子浑厚的积累,若还在,当更进一步。”
圣王之道,内圣外王,手握文武,斡旋乾坤,此道迥异岁月长河腐儒之道,参悟此道,于君王而言,纵使不为雄霸之主,也为明道之主。
“……,是。”
提及师尊公都子,伏念不好多说什么,如果没有玄清子亲临小圣贤庄,师尊到现在还好好的,而且还真有可能更进一步。
可惜,现在……一切都是虚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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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真侯要离开咸阳一段时间?”
让扶苏自由在宫中活动,自从后宫华阳太后、楚夫人不存之后,后宫倒是显得冷清许多,可秦王政心中清静不少。
离开那偏僻庭院,前往兴乐宫,一路之上,秦王政轻问,虽然这件事王弟以前提过。
“修为遇到瓶颈,需要机缘,或许在天宗待上一段时日,或许是阴阳家,或是诸夏其它地方。”
“而且,咸阳之内,诸般齐顺,赵国已灭,接下来无论是攻灭燕国,还是攻灭魏国,都是顺水渠成,纵有阻碍,不过拖延一二。”
周清点点头,长久的困在合道边缘,总归有些浅浅的希冀和紧张,对于突破之事,纵然知晓强求不得,可总归也得明悟为何突破不得。
“待……此行攻赵之功赐封完毕吧。”
“武真侯在陇西平乱,开拓河西两郡,都是大功,更不用说中央学宫与护国学宫,根据前日国尉上呈的文书,此次灭赵之战。”
“护国学宫内的晋升之人足够千余人,更有数十位直接提拔至千长之位,如此下去,怕是一天下功成,不知有多少位列军将。”
“还有中央学宫,也有相当多的学员被举荐更近一步,都是大功,不得不赏!如果武真侯不在,桓齮等人何以领赏!”
秦王政点点头,如今的咸阳内外,却无大事,王弟欲要出外游历修行一二,自无不可,但……终归有些浅浅的不舍。
王弟离去,咸阳之内,当无人可与自己畅谈,丽儿虽可,但一些事情总归不太合适。
念及王弟,心中又不自觉的浮现长安君成娇,当初成娇没有领兵攻赵之前,自己与他也是相交甚好的,他想要的,自己基本上都满足。
奈何……樊於期与赵嘉可恶,还有郭开所提到的乌氏商会一人,商贾就是商贾,私利至上,着实可恶,待一天下之后,再与他们细细清算。
“这一次……,寡人欲要赐封武真侯为彻侯,武真侯当不会拦阻吧?”
紧随先前之言,秦王政又笑语看向周清。
王弟身为大秦公子,天生位比公侯,如今才赐封彻侯,秦王政都觉得太慢了,这一次……王弟诸般功劳庙堂可见,任谁都无法说什么吧。
“哈哈,但有赐封,如何是坏事?”
周清面上也是笑意绽放。
接下来的岁月,要交给大秦那些文臣武将了,自己也该真正的悠闲自在些许了,多一个彻侯的身份,应该也方便许多。
“彻侯之位,自从先祖孝公以来,秦廷之内,屈指可数,非大功不可有。”
“武真侯之功足矣,此位不仅尊荣,更有食邑所在,更有不小的封地,武真侯可有心仪所在?”
这一次,王弟没有拒绝,秦王政很是高兴。
笑声传荡,丝毫不掩饰内心喜悦,旁侧临近之人闻之,均惊讶不已,彻侯之位?自昭襄王以来,也不过两位,一位是文信候吕不韦,一位是长信侯嫪毐。
嫪毐也就算了,但文信候之功秦廷上下无人反驳,而今,大王登位以来的第一位彻侯要出现了,那可真的是一人之下了。
先前的武真侯位高权重,也算一人之下,但彻侯更是重矣。
而且,大王还要让武真侯自己选择封地,尊荣可见一般。
“先前的陇西天水之地已然足以。”
对于食邑的封地所在,周清还真没有多想,钱财之物,自己不缺,美人之物,不强求,由此……还有何物动摇自己之心?
“彻侯不予封地,寡人颜面何存?”
秦王政佯装怒气。
“果然?”
周清迎着王兄目光。
“说说?”
秦王政那一双丹凤之眸毫不掩饰笑意。
“黔中郡南侧与楚国相交之所在如何?”
周清略有思忖,说起来,还真有一个地方有点意思。
“黔中郡?”
闻此,秦王政眉头一挑。
累的不想动
搬家太累了,早点休息了,诸位晚安!
第九百二十八章 赐封诸神
秦国目下的各大郡县,秦王政了如指掌,虽然国土疆域在诸夏诸国中,堪为前列,甚至于唯有如今的楚国可以相比。
但自家人知晓自家事,整个秦国的真正重心自孝公以来便是转移至关中,而非之前的陇西与西岐之地,如今的关中诸郡,由着郑国渠的存在,其内汇聚秦国一半以上的人口。
其余的中心便是落在陇西、关外、蜀郡,除此之外的郡县,便只是属于郡县,其内地形复杂,鲜少适合耕种,是故,除了在那些郡县设置府城、县城以外,便没有太多。
而王弟口中的黔中郡,先前乃是楚国的,后来秦将司马错攻伐巴蜀之后,趁势攻占楚国黔中郡部分,设立秦国的黔中郡。
区域相当不小,足以和南阳郡相比,但……南阳郡如今可是有希望成为秦国有一个财物重心的,而黔中郡则没有半点苗头。
其内多高山,多丘陵,少平原平坦之地,河流纵横,故而,当年司马错可以一路进攻,而楚国也没有格外对抗,实在是不值得。
但今日王弟所想要的封地竟是在黔中郡那里,不由得秦王政不诧异。
“对于治理一方,处理政令文书,玄清并不擅长,不过我手下白芊红其人大王应该知晓,其先祖乃是当年魏国的庞涓。”
“因庞涓身死马陵道,举族遣散,白芊红算是传承的一支,凭借些许的遗泽,能够妙悟鬼谷纵横之道,其才我很欣赏。”
“若是入秦国庙堂,不合礼制,索性就在我麾下治理一方,全了其心。”
周清微微一笑,此事的确是思忖到芊红的,芊红一身才学,甚是不俗,近年来,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在陇西那边,已经得到磨练。
还有接下来自己承诺于她的伐齐之战,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果然一天下,那时候芊红正值风华,也可治理一方,一展所学。
“哈哈哈,想不到武真侯还有怜悯绝色之意。”
“对于此人,罗网也曾上传她的信息,寡人也是欣赏,的确是一位不亚于盖聂先生的才学之人,既然是武真侯看中之人。”
“那么,何须黔中郡那般的偏避之地,陇西、关外、中原、赵地……,武真侯可任意选择?”
秦王政朗朗一笑,王弟身边,钱财之物不缺,美人更是不缺,随身之人尽皆绝色,就是自己一观,都是极为惊艳的。
但对于绝色之人,己身并没有太大兴趣,咸阳后宫之内,若然自己一声令下,会有数不清的绝色美人从各处送来,供自己宠幸。
然则……纵有万名绝色,也难得丽儿一笑。
对于王弟,自然是信任的,于那位白芊红,也是知晓的,却有大才,若放在黔中郡,怕是小用,放在其它富饶之地,当可发挥更大的作用。
“秦国发展多在关中,以玄清之见,实则巴郡、蜀郡、黔中郡、南郡那里都有相当大的潜力。”
“三代之时,如今的蜀郡还是蛮荒之地,如今已然富饶,黔中郡虽贫弱,可终究要有人踏出第一步的,果然将黔中郡发展,则可联动蜀郡,贯通整个渭水以南。”
“而它日无论是否可以快速攻灭楚国,渭水以南诸郡的发展,都会一步步壮大秦国国力,果然一天下,更是可以以黔中郡向南开阔百越之地,直达南方海域!”
选择黔中郡并非是随意选择,而是在如今的秦国舆图之上,是面向楚国、南方百越的一处前方战略要地,以北更是直达中原,以北,直达关外,以西直达巴蜀乃至陇西。
周清缓缓而言,想要大力的开发那里,非有大才与大力不可,而这些……现在自己都可以调动,如此,自当选择在那里。
“庙堂之上,无人可比武真侯之心。”
“寡人知矣。”
“武真侯所言百越之南,有南方海域,果然如此?”
秦王政感叹一声,秦廷上下对于自己盛宠武真侯,都表示极大的不解和狐疑,当然,武真侯本身也是一步步立下大功的。
除此之外,便是血脉相连,便是武真侯助力秦国强大之心,其才或许不若李斯、熊启等的政才,也不若王翦、蒙武等的军将之才。
但俯览而下,武真侯入秦以来所为,均不仅仅是收一时之效的,最先前的造纸、印刷之术,如今已经盛行秦国官署内外,山东诸国自然也有发展。
书籍落下,厚重的竹简不存,这等妙处非一言片语可以说清楚。
还有武真侯在秦国举国大战郑国渠时,献出的奇策,更是可以列为秦国日后救灾的应对之策。
更有立下中央学宫与护国学宫,为秦国国祚延绵提供大量的人才,记得王弟曾在护国学宫讲武堂授学,所言秦国自孝公以来,何以逐渐强大。
一则……代代明君,二则……重视贤才!
秦王政欣以为然,正是如此,若是国有贤才,何至于国政混乱,至于昏聩无能之主,也有秦国法治束缚,商君曾言,除非秦国同时出现昏聩无能之君主,加上大奸大恶之臣,不然秦国绝对崩溃不了。
果然如此,秦国之内的贤才越多,根基自然越发的稳固。
其余作为,更为之多,陇西、灭韩、韩非、灭赵……都有相应之语落下,言语不多,份量极重,由此,自然更是欣赏。
语落,话锋一转,便是好奇王弟口中南方海域,典籍之上,却有这般记载,但自己未曾一览,也不清楚,还有东方海域,自己也只是听闻,未曾一览。
“自然,玄清身边便是有一位百越女子,其人所言,百越之南,跨过山林密集所在,便又是平坦沃土所在,但想要到达南海,从江南还得千里以上。”
“若然它日灭楚,倒是可以令大军顺势南下,直接平乱,舆图归一。”
南海自然是存在的,而今的诸夏典籍中,对于南海记载甚少,许多均是传闻,鲜少有人亲眼所见,周清自然也没有亲眼一观。
“南方海域?”
“嗯,武真侯所言甚是,它日果然顺利攻灭楚国,自当一鼓作气,拿下百越,一观南海之地,烙印大秦的舆图之上。”
“既有东方海域与南方海域,依稀记得武真侯《天人劫》内,曾有四海龙王之事,莫非还有北方之海与西方之海?”
对于王弟所流传的天地五劫,秦王政也是一览,比起上古流传下来奇闻怪事,更为完美的梳拢一起,尤其是《天人劫》,仿若一切真实的发生在八百年前。
世所传闻的太公望的确是奇人!
大周文王也是一位奇人!
而当年的大周武王征伐大商,更是堪为奇异之事,牧野之战,大周以数万兵力,击溃十倍己身的大商,赢得诸夏。
连带咸阳内外都市井之言,大周当初真的有仙人相助了,而仙人也的确抛弃了大商,否则数十万人怎么会被数万人击败呢?
当然了,灭亡大商的,还有妲己,这是一个九尾狐狸精,美貌无比,祸乱君王,祸乱国政,牝鸡司晨,无恶不作,更有炮烙、虿盆……。
于此,秦王政没有多言,于王室来说,这样的说法自当为上。
“自然!”
“北方海域要跨过北胡,跨过北方的极寒之地,才能一窥北方之海。”
“至于西方海域,向西跨过乌孙,跨过西域诸国,跨过更西侧的蛮夷之国,自当一窥,不过,四方海域之中,可没有龙王坐镇,哈哈哈。”
周清点点头,对着秦王政朗朗一笑,说道四方海域。
四海自然是有的,而且自己说它是北海,就是北海,说它是西海,就是西海,现在一切都是蛮荒所在,语落看着旁侧也是饶有兴趣一听的李仲等人,又是笑意扩散。
“哈哈哈!”
“纵有四海龙王,它日寡人君临诸夏,也得前来觐见,否则寡人也立下封神榜,立下其它水神为龙王,夺了它的神位。”
秦王政也是朗声大笑。
《天人劫》内,天庭掌控三界寰宇,也许世间真的有天庭,也许真的没有,但诸夏之内……秦王政很有信心,出现一个比起三代以来,更为恢宏的国度。
手握乾坤,执掌阴阳,纵然天帝存在,也别想插手自己的大秦!
希望阴阳家的蜃楼将来可以给自己带来一个好消息!
“大王,阴阳家东君焱妃在兴乐宫求见!”
忽而,秦王政脑海中刚掠过阴阳家的身影,身侧直接一道低沉清晰之音显化,亦是直接落在阴阳家身上,还是阴阳东君。
顿时,秦王政有些好奇。
“东君?”
旁侧的周清也是诧异,东君焱妃一直以来都在咸阳宫内苦修,修为进展很快,不出意外,按部就班的登临化神绝颠不难。
如若服用火云丹,说不得可以很快破入玄关境界。
蜃楼的事情应该为其重中之重。
虽狐疑,但王驾已然逼近兴乐宫。
“见过大王!”
仍旧的风华绝代,传承阴阳家东君一脉,至阳至刚的气息绽放,如今已然被东君修炼的水火交融,阴阳逐步一体,刚柔并进一般。
暗金色的裙衫摇曳,眉目束发,精致卓然,绝对的绝世之姿,辅以阴阳家所修玄功的超凡脱俗,比起道家天宗的遗世而独立,更多了一丝翩翩傲然的神女气象。
阴阳道礼,玄光闪烁。
“东君不必多礼。”
“蜃楼的事情进展如何?”
秦王政行入兴乐宫,并未登临上首,对着面前的东君焱妃点点头,作为最先入秦的百家,秦王政一直很欣赏,而且许多天象奇异之事,东君都可以提前知会。
王弟不在咸阳宫,东君为首的阴阳家等也足以震慑宵小。
更不用说,如今身上肩负蜃楼重任,由着刚才和王弟谈话,对于阴阳家蜃楼任务,更是看重。
“先前已经得武真侯之言,将建造蜃楼的一切落在南郡,濒临洞庭湖畔,按照公输家的计划,十年之内,当可功成。”
美眸闪烁暗金色的龙行气劲,看着旁侧的道家玄清子一眼,而后脆音流转,说道如今的蜃楼之事。
“十年之期,寡人可不希望出现什么差错!”
秦王政落下一言。
“自当如此。”
身为阴阳家东君,当然也不希望十年之后出现什么问题。
“东君今日前来,莫不有要事?”
秦王政很满意阴阳家的办事态度,也许阴阳家对于蜃楼也有想法,可……如果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拿不回来,那么,阴阳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诸夏之大,当没有阴阳家的容身之所。
“一个时辰之前,在下占星心动,以观天象,似是咸阳宫内有杀伐之气显化。”
“北方紫薇,有一道白色星芒自东划过咸阳之上,在咸阳上方绽放极尽光芒,而后奔向极西,消失不见,当主杀伐。”
“是故,东君前来警示大王,咸阳宫内当守卫严密许多。”
东君焱妃再次阴阳道礼,双手玄光隐现,眼眸深处更是星辰之光闪烁,眉心正中,大日初生,身为奇幻,屈指一点,一道白色的剑芒形体划过一处极尽辉煌之城。
转瞬消失不见。
“咸阳之内有刀兵?”
周清也是暗自催动神通之力,浑身上下深紫色的玄光闪烁,挥手一探,一股气息从东君身前摄取出来,眉心太极道印闪烁。
的确……,咸阳之内有刀光剑影。
而且血红一片,似乎死的人很多!
“不错!”
东君焱妃秀首轻点。
“莫不是有人欲要作乱咸阳?”
“但……杀伐之力东来,非出至咸阳之内,莫不是有大军西来?还是说有强大的游侠……,嗯,刺客?”
周清微微一笑,摇头轻语,推演之事,未能一观全貌,只得一隅。
可有杀伐之力从东来,要么是大军西来,破开函谷关,但如今的诸夏之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岁月长河中,在王兄坐镇的时间,更是如此。
那就是游侠?
还是强大的游侠?
不对,应该是刺客!
岁月长河中,这个时候,的确出现了一位绝世此刻,名留史册的刺客,可惜那个刺客已经被自己杀了,莫不是还有人欲要效仿?
周清眉头一挑,看向东君焱妃,她的占星律乃上古传下来的完整秘术,自当奇异,应该会有别样的见解。
第九百二十九章 东君灵秀
“刺客?”
秦王政闻声,眉头也是陡然皱起。
对于刺客,自己并不陌生,数年前,便是有一男一女手持所谓的干将莫邪进入咸阳宫,欲要袭杀自己,若非王弟的护身之法,还真有些危险。
但上一次,那二人之所以能够进入咸阳宫,也只是走了丽儿的途径,丽儿于此并不知情,而今,若是有人想要故技重施,绝无可能。
咸阳宫的守卫并非虚设。
但若说有大军西进,破开函谷关,直入咸阳,更是无稽之谈,如今的诸夏诸国中,根本没有一支真正可以对抗秦国铁骑的大军。
“或是兵乱!”
“或是刺客!”
“……,均有可能,但若然咸阳,乃至关中,戒严一二,当可防患于未然,占星律下窥得的未来一角,并未真正会发生。”
东君焱妃再次阴阳道礼,对着天宗玄清子点点头,而后看向秦王政,实际上,对于大军西进破开函谷关,自觉也不可能的。
如此,便是其它的兵戈祸乱之事,范围不大,人数不多,如此,只消咸阳内外戒严一二,便可将其消弭于虚无之中。
说不得,未来的一角便可以消散,走向另外一条道路。
“寡人知矣!”
秦王政神容略有深沉,无论如何说,似乎山东诸国仍旧有胆大之人,欲要西行,欲要作乱咸阳,实在是可恶,实在是该杀。
戒严咸阳内外,戒严关中上下,秦王政觉得无需如此,这一次……就是要看看谁要跳出来,真正的将为首之人诛灭三族,警示诸夏。
半柱香之后!
“武真侯欲要离开咸阳?”
周清从兴乐宫而出,东君焱妃随其后,相距三尺,脚步无声,天地元气而动,所过之处,咸阳宫巡逻守卫避退,未敢叨扰。
忽而,一道脆音入耳。
“东君如何得知?”
自己的确要在近期离开咸阳,但能够知晓的都是自己身边之人,她们不会泄露这个消息的,脚步微微放缓,头颅微转,看向身侧后方的东君。
飘若神女,绝世之姿,骄阳之下,更显风华,周清轻轻一笑,很是欣赏。
“虽然天象占星之中,对于武真侯的一切表示不明。”
“可……武真侯身边的太乐令弄玉在下还是可以一窥的,近日似是要从咸阳离开,南下巴郡,而太乐令弄玉并非巴郡之人,其身形旁侧紫光璀璨,明有贵人相随。”
“如此,也就只可能武真侯要南下归宗了。”
东君焱妃面上笑意绽放,甚为光耀,暗金色的裙衫曳地,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凡尘不侵,虚空浅风飘过,一丝丝别样的馥郁之气扩散。
踏步高靴,踱步周清身侧,占星律下,任何一件事都不是随便发生的,而是都有引子的存在,如果自己推演的不差,那么,这次武真侯离开咸阳,便是一个引子。
“哈哈哈。”
“东君言语此事应该别有深意吧?”
“说来,如果本侯记得不差,身为阴阳家九宫神都之人,尽皆为阴阳家祭祀之属,而祭祀之属,堪为纯净,东君阁下这般风华,于尘世多年。”
“莫不有感尘世之烦恼,莫不历练尘世七情六欲?”
岁月长河之中,面前的东君焱妃,所犯下的罪过可是相当之大。
如果一如面前而今的东君焱妃,那么,不仅在阴阳家的地位崇高无上,仅次于不理阴阳家俗事的东皇太一,甚至于蜃楼之上的最高所在,都是扶桑神殿。
而岁月长河中,不仅直接被东皇太一亲手擒拿,作为亲自培养的阴阳家顶级天才,是有绝大可能性破入玄关的,可惜,被燕丹束缚受教,被尘世之乱象侵扰心神,以至于难以更进一步。
虽如此,一身修为也是超越月神,可惜,蜃楼之上不显扶桑神殿,只剩下月神的蟾宫,这是作为阴阳家九宫神都之一犯下过错的巨大惩罚。
至于将东君焱妃囚禁在蜃楼之上,自然更好理解,神都九宫合力方能够有奇异之力!
只是……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的东君焱妃,周清倒是有些好奇,论起来,天宗的规矩可没有这般多,人宗之内更是如此。
“阴阳九宫,神道无穷,东君此生竭尽全力,怕是都难以臻至至高,焉敢有心分心杂乱之事。较之武真侯,东君天资相差太多。”
“至于提及武真侯离开咸阳之事,在下推演,或许正是缘由武真侯欲要离去,才使得天象出现变动,不然,以武真侯超凡脱俗的修为,足以镇压咸阳宵小。”
自幼跟随在东皇阁下身边修行,一路破入先天,破入化神,按照如今的修为进度,要不十年,自己可以尝试妙悟玄关之境。
如果先前自己只有三层机会妙悟玄关,那么,加上火云丹,绝对有六层以上,再加上东皇阁下的助力,只会更高。
悟虚而返是为玄关,玄关之上,还有合道归元,其上更有至高之境,自己一心修行都难以臻至至高,如何感分心它事。
七情六欲之属,乃道者一脉的锤炼心神之用,阴阳家内有记载,但道路万千条,阴阳家自有传承。
“哦,这么说……若是本侯一直停留在咸阳,东君所推演的那些画面将不复存在?”
周清又是一笑,语落,继续向着咸阳宫的出口走去。
“绝大可能!”
东君焱妃秀首轻点。
“哈哈,也许是因为本侯的缘故,也许是其它的缘故。”
“本侯终究不会永远停留在咸阳了,那时又该如何?”
“期时,本侯离开咸阳之后,咸阳宫内,东君多警戒。”
东君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在周清眼中,那并非是最重要的,那些人若是因为忌惮自己而没有行动,可心中早就有了谋划。
终究要付诸实行的,早晚之事。
咸阳之内,有宗全他们,有东君他们,足够了。
“顺天之道,自然之道。”
“无怪乎东皇阁下这般推崇武真侯。”
东君焱妃轻赞一声,对于天宗玄清子的修行,自己也是一直在关注的,记得十多年前的太乙山观妙台上,年不过六七岁的玄清子破入化神。
而自己不过初入先天,静坐玄清子身边,一得其清静之妙,精进修为,而后,自己的修为也是突飞猛进,可玄清子似乎修炼更快。
但其人还臻至秦廷高位,入秦廷世俗纠缠,按理说应该会拖累修行的,否则道家天宗也就不是道家天宗了,但玄清子的修为更是快。
去岁,自己问道东皇阁下,东皇曾言无所持、无所得、无自然之心,虚幻与真实随意掌控,不沉浸于虚幻,不迷恋于真实。
玄清子果然如此,东君自忖与之相差太多。
“此行归于天宗,说不得到时前往巫山,论道东皇阁下。”
周清笑语传出,上一次在阴阳家内,论道东皇太一,那个时候,对方的修为比自己强些,如今九宫神都归位,东皇太一的修为提升绝对很快。
而今说不得也触摸到合道边缘,这般的境界,正合自己。
“东皇阁下期待久矣!”
东君焱妃阴阳道礼。
东皇阁下也曾言,道家天宗玄清子是对手!
第九百三十章 至尊择主
“哈哈,丽儿,寡人刚才看到天明似乎有些不高兴,是不是你又责备他了?”
赵国的军政要务大部分紧要之事都在邯郸完成了,其余的事情,国府上下也会处理,除非拿捏不定,不然不会呈递中枢。
如此,秦王政进来的日子倒是悠闲许多,从兴乐宫离开,直接前往昭德宫,东君先前所语并不放在心上,连韩国、赵国都被大秦攻灭。
区区宵小,又有何惧?
入昭德宫内间,那里,丽儿与阳滋正在玩耍着,秦王政不由的一笑,脑海中闪过刚才自己如昭德宫看到的天明,好奇的问过去。
“大王前来怎么不差人前来,妾身也好准备一二。”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公孙丽神情微微一怔,抬起头,正是大王入宫了,不过自己并没有听到宫人的回应,一边缓缓起身相迎,一边摇头无奈。
“哈哈,那都是繁琐的礼仪,不要也罢。”
秦王政摆摆手。
“父王!”
小阳滋也是蹦跳着上前,浑身上下充满着朝气与灵动之意。
“近来你的阴阳术学的如何?”
看着阳滋,秦王政直接想到刚见过的阴阳家东君。
“东君正在为我通脉呢,阴阳家诸般玄功等等就可以修炼了,到时候阳滋一定会成为像东君那样的强者,不对,东君说过的,武真侯好像更强。”
“那……阳滋一定会成为像武真侯那样的强者的,到时候在咸阳内,好好保护父王。”
稚嫩的声音传荡而出,小阳滋一脸兴奋的握着小拳头,挥动着小拳头,东君说自己现在还太小,等等才可以修行。
而且,东君也说了,自己一定会成为强者的。
“哈哈哈,好,阳滋我儿,将来就待在父王身边,保护父王。”
秦王政欢喜不已,弯下身,将阳滋直接抱起,狠狠的亲了一口。
“嗯,……,父王今日没有刮须,好扎人的。”
小家伙刚准备好好享受父王的亲昵,忽而觉得小脸上有些不对劲,小手摸了摸,顿时不乐意了。
“哈哈哈。”
秦王政大笑,而后又亲了一口。
“不要,父王坏,母亲,母亲,救我。”
小阳滋在父王怀中挣扎着,躲避着,同时看向旁边的母亲,欲要求救着。
“大王,刚才听天明所言,扶苏公子也要在伏念先生手下受教?”
公孙丽没有理会小阳滋,一边微笑着,一边吩咐侍女准备茶水和点心,对于眼前的一切,感觉很是温馨,这才是一家人的样子。
随即,念及先前大王所问,也是好奇的回问着。
扶苏公子先前都是在中央学宫的,如今前来伏念先生手下,倒是奇异。
“一些百家之道,伏念先生所言,更是精深,故而扶苏要在宫内受教半载左右。”
“天明当时还向寡人请求,要前往中央学宫、护国学宫受教,丽儿觉得如何?”
秦王政放下怀中的小阳滋,笑语回应着。
“大王知妾身之心,为何不直接断了天明的念想,反而让妾身做这个恶人!”
提及此事,公孙丽便是有些不满,对于天明前往中央学宫与护国学宫,本身是极不赞成的,但并非是因为中央学宫与护国学宫。
两大学宫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连大王都常言,或许数十年后,秦廷文武两脉的高官高爵之人,要多出至两大学宫,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可天明不同!
以他的性子,若是在两大学宫受教,将来的心中绝对不安稳留在自己身边,可……放天明出去,又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大王将这个事情交给自己,公孙丽也是无奈。
“丽儿,有些事情,寡人之前就曾与你说过。”
“天明这孩子,你能够将他留在身边数年,等他长大了,你又能如何?若然错过了两大学宫教导,将来天明怕是要于你不满了。”
对于天明的心思,秦王政还是能够猜到的,当然,丽儿也是知晓,一直待在咸阳宫内,眼见一位位公子长大,入两大学宫,出外历练。
而己身只能够留在咸阳,换做是自己,也是极为不愿意的,更何况性子有些执拗的天明。
“……。”
“妾身知道的。”
闻此,公孙丽情绪又是有些低落,自己想要天明安稳的渡过一生,可……待在咸阳宫内,诸位公子还没有长大,一切倒看不出来。
十年之后呢?
二十年之后呢?
公孙丽有些沉默,心中也是纠结不已,若说不愿意看到天明成为最耀眼的一个,那是不可能的,但天明的身份也注定他不可能在咸阳宫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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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
玄清宫内,周清先前同东君焱妃分开,本欲要直接出咸阳宫的,但突然想起另外一桩事,倒是转路玄清宫,向宗全询问一些事情。
虽不常来玄清宫,可其内的一切还是那般熟悉,这里是自己入咸阳宫以来的居住所在,一直是极为清静的,极为淡雅的。
听宗全有言,但凡咸阳宫内大小盛典活动,玄清宫内的赏赐便是不断,钱财、锦缎、朱砂、兵器……应有尽有,以示尊荣。
“不错,你的修为很是稳固。”
“将来一窥玄关精妙不难,接下来的数年,我仍旧会待在咸阳,若有疑惑,尽可来问。”
宗全,是跟随在自己身边最久的,如果当初没有宗全与宗琼,许多事情,自己也无从下手的,历经诸般历练,体验凡尘一切。
如今反哺修为,颇有所得,周清很是欣赏,如今宗全与宗琼都破入化神境界,在百家之中,或许堪为顶尖武者,但在周清眼中,一切才刚刚开始罢了。
宗全如今堪为化神小成了,突破大成也是不难,一切都是在缓缓积累的,天宗修行的精妙,宗全已得,所以刚才称赞。
“多谢师叔。”
着淡青色的晴空道袍,紫金莲花冠束发,眉目俊朗,姿态清静,闻师叔之言,面上自然欢喜,为之道礼而下。
师叔便是自己修行的机缘!
“今日前来你这里,除了一观你的修行以外,还有一件事,近岁以来,可有墨家的高强武者出现在咸阳宫?”
周清摆摆手,能够入天宗,宗全本身资质就不错,如今登临化神,也是提前一二,不算什么,话锋一转,便是落在另外一处。
单手背负身后,灵觉扩散,熟悉之后,略有好奇的看向宗全。
“墨家的武者?”
“没有,咸阳宫内,一直都是戒严的,每日,我也会巡逻一次,灵觉之下,除非修为超过我甚多,不然绝对可以被我感知的。”
“师叔,发生何事?”
宗全从那烹茶而入的侍者手中接过香茶,递给师叔,于师叔之言,呼吸的考虑,给予绝对的回应,墨家的那些人一直被秦国所打击,焉得可以有武道高人入咸阳宫!
“难道真的是墨家至尊武器?”
周清点点头,先前在伏念受教所在,曾感知到天明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绝对是墨家功法,而且很是精纯,如今已经悄然而入先天了。
也许天明知道,也许天明不知道,如果没有墨家武道高人,那就只有是至尊武器的缘故了,听扶苏说过,至尊武器天明很喜欢,许多时候都留在天明那里的。
那件至尊武器上面,被自己施加的有封印,以天明现在的实力,绝对无法解开的,可这般看来,那件至尊武器仍旧可以影响到天明。
有点意思。
至尊武器的灵性选择了天明?
一如当年逆鳞选择了韩非那般?
果然让天明一直掌握至尊武器,说不得将来还真有可能成为玄关武者,至尊武器的玄妙自己很清楚,但……也仅仅是有些意思罢了。
“墨家的至尊武器?”
“师叔是说您送给扶苏公子的那件礼物?”
“咸阳宫内,我常看到天明公子玩耍,除了造型奇异些,并没有特俗之处。”
对于那件武器,宗全也是知道的,墨家不愧是玩耍机关术的行家,至尊武器内都有大量机关,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玩具。
比起自己手握的纯钧之剑,相差远矣。
“那件至尊武器已经被淬炼过了,非有独特之人,不能够发挥其妙。”
“宗全,接下来的几个月,多多巡视咸阳宫,或有大事发生。”
第九百三十一章 为传承而奋斗
墨家至尊武器的神妙之处,乃是自己亲自体会过的,其材质乃是上古时期蚩尤的尸骸,再加上首阳山地脉之火的锻造,再加上九黎一脉的残余之法,将那件至尊武器更进一步。
如果有非常契合之人,当可使之涌出浩瀚之力,拥有玄关威能,自己虽不在乎,但一位顶尖的武者在诸夏也算是不可小觑了。
“是,师叔。”
宗全虽不明白更深含义,可师叔对于那件至尊武器的看中还是明悟的,至于咸阳宫戒严巡逻,乃是应有之事,多多巡逻,也没有什么。
“除了之外,另外一件事情,你也可以着手了。”
“以你现在的修为进度,怕是不出十年,便是化神大成,达到一个苦修难以寸进的层次,期时,也是你离开咸阳宫的时候了。”
“而这座玄清宫也该有新的主人了,你可有人选?”
一观宗全的修为提升这般快,周清自然欢喜,玄关之下,对于宗全来说,仅仅是时间长短罢了,而这座玄清宫……何去何从。
永远坐镇玄清宫,于自己,于宗全都是不可能的。
“哈哈,师叔,想不到您和师尊想到一块了。”
“一个月前,师尊从天宗传来文书,曾简言提到此事,或许……在我离开咸阳宫之后,小灵师弟会来接替我的位置。”
“他现在的修为距离化神只有临门一脚了,再过数年,破入化神不难,足以坐镇这里了。”
提及此事,宗全顿时一笑,那封文书之上只是一些天宗的琐碎之事,而师叔还在邯郸,是故也没有多言,倒是今日师叔提到此事。
如此,便是言语。
天宗之内,后辈英才不少,可能够被师尊寄予厚望的不多,被师祖收下的晓梦师叔算一个,据传很快就要破入化神了。
啧啧,修炼的速度实在是可怕,虽说比不上师叔,但放在天宗数百年来,绝对是独树一帜的!
除了晓梦师叔以外,便是小灵师弟为首了,其余诸人差了一些。
“小灵?”
“哈哈,不错,以他的年岁,前来咸阳历练一二,也是极好的,待我归宗,也当教导一二。”
小灵成为人选,周清还真是没有想到,但……似乎天宗之内,也只有小灵最合适了,历经尘世凡俗,方能够妙悟自然清静之道。
渡过去,以小灵的资质,玄关可期!
渡不过,只能说机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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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伤势无碍?”
齐国临淄,诸夏繁华之城,无论秦国这几年声势如何之大,如何将韩国、赵国攻灭,可对于齐国来说,影响并不大。
反而,因为韩国和赵国的先后沦亡,其内的诸多世家大族举族前往齐国,作为繁华之地的临淄自然是上佳所在,给予临淄带来更大的活力和生机。
自从赵国沦亡之后,临淄之内的繁闹更是一日胜过一日,推动临淄向着更为繁华的方向发展,于此,齐国庙堂自然是喜闻乐见。
秦国使者之馆,内外巡逻严密,那些韩国与赵国的沦亡之人,近来倒是发泄不少,可……均没有任何成效,坐镇于此的,可不是普通之人。
往昔齐国剑圣曹秋道逐渐不被人所知,新任剑圣鬼谷盖聂如日中天,一把剑威震临淄,镇压齐国宵小,近岁以来,百家中有数百人身死其手。
剑圣之名!
是踏着百家之人的尸骨铸就的。
正厅之内,看着神色仍旧有些苍白的顿弱,白衣男子轻声一语,话音低沉,颇有磁性,令人顿生好感,灵觉扩散,细细感知顿弱身上的情况。
月前,顿弱在赵国信都救出,其后被转移至齐国临淄修养,虽如此,被郭开关押时日甚长,不见天日,一身的精气神磨损甚多。
找来王城的院医前来臻至,已然是伤了元气,须得静养,但顿弱身为秦国核心使臣,自是闲暇不住,终日谋划,未有见好。
“如今为秋冬时日,气候逐步酷寒,静养正在,加上有药物辅佐,并无大碍。”
“倒是要多多麻烦盖先生了。”
身着厚实的皮裘,旁侧多有小火炉,暖意升腾,持温热的酒盏,一饮而尽,顿弱那苍白的面上,为之红晕闪烁。
在邯郸的那段日子,被郭开囚禁,算是伤了元气。
“目下齐国之内,涌入大量的旧韩和赵国大族,以他们所求,定会极力劝说齐王接下来出兵,助力燕国,甚至于魏国。”
“好在,齐国与燕国之间,与魏国之间,都有世仇,欲要助力,甚是艰难。”
盖聂微微颔首,名家之人素来不擅长修行,不然,顿弱当不至于如此,伤了元气,只有慢慢修养了,其后,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
顿弱之所以前来临淄,修养是一方面,其二便是齐国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会对诸夏有莫大影响,虽然齐国不动兵戈四十年。
但以齐国的国力,真要助力燕国乃至魏国,同样是极大的麻烦,他们两个在这里,所为便是如此。
“齐王多年来不理会朝政,国政要事均在后胜手中,而后胜明显是一个聪明人。”
“根据探子来报,后胜数月来可是收了赵国大族相当多的财物,可一句明言都没有落下,其人想来也是在不断权衡。”
温酒在腹中流转,很是舒适,顿弱很是享受。
后胜此人同自己已经深深打过交道的郭开又有所不同,后胜此人甚为贪恋财物,而郭开非如此,在顿弱心中,此人比起郭开好对付多了。
想要财货之物,秦国现在多得是,只要稳住齐国,将来可以百倍、千倍的拿回来。
“却为如此。”
盖聂也是轻叹一声,齐国拥有这般的国君,拥有这般的丞相,实在是……国运堪忧。
稳住齐国,燕国与魏国绝对抵抗不了秦国,而楚国的负刍,如今正在大力整治老世族,传闻大司马项燕更是在重新整合楚国的军团之力。
诸国之中,也唯有楚国可以一观。
“盖先生,据说鬼谷的卫庄先生正在颍川郡,你二人同出鬼谷,莫非这就是你们选择的路?”
齐国的事情比起赵国好处理多了,唯一麻烦的就是临淄这里,救韩与赵国杂乱之人增多,随意出去可能会有不必要的危险。
顿弱再次斟倒一杯温酒饮下,如今的诸夏大事中,比较显眼的也就颍川郡之乱了,更为显眼的就是鬼谷弟子处于逆乱的一方。
而令顿弱感兴趣的是,面前的盖聂先生与卫庄师出同门。
“颍川郡!”
盖聂低语喃喃,对于那里,自己自然是关注的。
以小庄的谋略目光,应该知晓颍川郡起事绝对不会成功的,败亡也只是迟早,可小庄还是选择做下去了,也许……自己猜到了什么,可不能够去求证。
“咳咳……,咳咳……。”
盖聂刚陷入沉思之中,忽而,耳边传来一阵的咳嗽之音,那正在饮酒的顿弱神色陡然苍白,瞬间将盖聂从沉思之中拉回。
感此,见状,一步踏出,周身上下银白色的玄光闪烁,出现在顿弱身前,一只手掌轻轻落在顿弱的后背之上,劲力入其身,梳理体内脏腑百脉。
“温酒虽好,切勿贪盏。”
酒气冲撞血气,令的顿弱体内元气沸腾,筋脉颤动,些许饮酒有些好处,似乎刚才顿弱饮酒过于厉害了,盖聂微微一笑。
“哈哈哈,顿弱如今难以出门,也就这点爱好了,不能饮酒,难矣。”
感受体内的情况,气息平缓起来,顿弱朗朗一笑,这点伤势还不算什么,如今正值秦国一天下重要时期,身为名家如今的传承之人。
必须亲力亲为,为名家的传承打开一条路!
名家的传承不能在自己手上断掉。
第九百三十二章 讲武论道
济水之旁,博兴之城,地形略有复杂,多山地丘陵,旁侧鲜少城池,不过些许的村落罢了,晴空之下,远远眺望,不过炊烟数缕。
循着依稀记得的路线,一道白色的玄光腾空挪移,纵横天地间,隐入绵绵无尽的丛林深处,河流交错,踪迹不显。
然……,半个时辰之后,终究还寻找到了一丝痕迹。
“医家还有这般的手段。”
白衣男子手握长剑,赞叹一声,百家之中,医家可谓是最为不争的传承,而且也最无需为传承而担忧,只要尘世之上,还有人在生病,那就需要医家的存在。
去岁,自己曾在这里待了月余,以自己的伤势,那女子都能够将自己治愈那般程度,想来顿弱身上的伤势手到擒来。
至于齐王王宫内的那些院医,实在是……过于平庸了。
待在齐国这般久,和顿弱也相识甚久,自然也是清楚顿弱的秉性,其人为名家操劳久矣,可是……权谋之属,甚为耗费心力,只会加重伤势。
于此,便是来到了这里,希望那位女子还没有离去。
从刚才进来的河流走向与旁侧明显人为的痕迹来看,那……女子应该没有离去,心中甚喜,当即没有迟疑,再次身形飞掠,前往前面山谷交错所在。
小半个时辰过后!
看着面前那熟悉的茅草之屋,白衣剑客感触良多,昔者……百家高手围杀自己,非那女子相救,自己当殒身济水之中。
一步踏出,已然出现在茅屋小院的门前,其实不过一道浅浅的围栏罢了,看着四周脚步痕迹,微微点头,此次总算没有白来。
“在下盖聂,昔日蒙姑娘搭救之恩,今日特来相报。”
分离之时,让自己杀百家百人以为酬谢,自己做到了,……也算是再相见的一个理由,起码盖聂觉得是这样,那女子性情古怪,不知道会不会出山。
音韵夹杂内力,传荡甚远,数息之后,没有任何回应,盖聂面上微微一愣,目光在院落里打量一番,不由的剑眉横挑。
白色的玄光闪烁,直接出现在小院之内。
“莫非暂时离开了?”
小院之内,原先自己记得晾晒那些药材的木架和药圃都不见了,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但自己来的路上,明显感觉到近期还有人在内的。
略有一丝失望,踏步间,行至不远处关闭的房屋前,单手抬起欲要直接将其推开,可……迟疑片刻,还是将其推开了。
浅浅的灰尘之物升腾在眼前,直接被盖聂挥手间劲力避退,目光落在正堂之内,条案之上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岁月沉淀之物。
里间的药架上更是只有零散的药材残留,灯烛之上,亦是烟尘覆盖,单手在条案之上划过,观烟尘的厚度和四周的景象。
“离开半月有余了!”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叹息一声。
竟然离开了,从这里房间内的布置来看,临走的时候带走许多东西,不像短时间内的出门,更像是……真正离开了。
若然自己提前半个月来这里,说不准还会碰到。
“以她的医术,若然在诸夏出现,定会有踪迹的。”
“如今赵国乱象,魏国将乱,她也只有可能在齐国、楚国了,希望无事。”
那女子的修为不算高,仅仅初入先天,再加上是医家的缘故,更是不擅长战斗,身怀奇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窥视。
没来由的,竟是有些担心。
刚才的一瞬间,竟是有让罗网搜寻她下落的念头,也许她救过自己,自己应该给予关注的,给予关心的,应该……是这样。
再次环顾四周的一切,盖聂在这里停留了数个时辰。
天色渐暗,一道白色的流光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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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真侯!”
“武真侯!”
“……”
护国学宫,如今已然真正的走上正轨,每一年都有适龄的秦国男子被选拔入学宫之内,历经乡里、县府、郡城、咸阳四层选拔,挑选出最优秀的人进入其内。
每一年,选拔的标准都有变化,依稀记得第一期的护国学宫成员,能够识字的很少很少,可是现在……却是不一样了。
进入护国学宫,如今已经成为秦国诸多郡县适龄男子的追求,毕业之后,直接簪袅的爵位也就罢了,关键在军中的晋升相当快。
故而,提前准备成为自然,提前识字,提前锻炼,以求最大可能性的进入护国学宫,于此,护国学宫喜闻乐见。
九大院堂自成体系,除却水军院堂与军器院堂特殊以外,其余院堂招收的人数也逐步增加,尤其是计谋院堂,那是直接成为军中司马的捷径。
而军中司马外放之后,起码也是军将等级,更进一步,便是军中将军,更进一步,便是上将军备选,可见一斑。
缘由国尉府邸对于灭赵军功的统辖即将完毕,周清手持王书,便是前来护国学宫,登临讲武堂高楼,俯览而下,一切过往浮现。
“哈哈哈,诸位,数年之功,当初我等栽下的一颗幼苗,如今已然有收获了。”
“奉大王之令,十日之后,咸阳宫章台宫朝会,大王会亲自赐封有功之人,我等自然在列,灭赵之战,学宫生员大放异彩,没有枉费我等教导。”
周清单手摆动,一道道柔和的劲风四散,将桓齮等人虚托而起,他们待在学宫也数年了,对于这一天想来也是等待很久了。
尤其是桓齮,身为败军之将,余生应该残酷无比的,可在学宫之内,又坐下这般成绩,自己和尉缭先后为大祭酒,但实际管辖学宫的重任落在桓齮身上。
欲要抹去桓齮身上过错,非有大功!
而这一次灭赵之战已然足以,接下来灭燕、灭魏……之战,学宫生员更是不会让他们失望,也到了他们收获的时候了。
但……也差不多到了他们位置进行整顿的时候了。
护国学宫,国之重器,长期的被一群人管辖,可不是好事情。
“昔年,若非武真侯,老夫如今已成枯骨也。”
“今日还能够站在这里,还能够教导大秦后辈英才,尽皆武真侯谋略之功,我等不过微薄之力。”
桓齮等人相视一眼,面上自是喜悦无比,数年之功,每一岁国府投入其内超过十万金,而且,每一期的学院毕业之后,都会给予重赏。
对于灭赵之战,学宫看得很重要,这是证明他们存在的时候到了。
身着肃重的黑色玄袍,须发灰白的桓齮近前一步,拱手一礼,对着面前的武真侯深深一礼。
虽然从年岁而观,武真侯小上自己太多,可……不得不承认,武真侯却为高人,如今以为关内侯,根据传闻,这一次……大王有意晋升武真侯为彻侯。
那可就是大王掌权以来,亲自赐封的第一位彻侯!
盛宠可见一般,他们虽比不上,但护国学宫终究是武真侯提议落下的。
“哈哈哈,无需过谦,你们做了什么,本侯心中有数,对于学宫,大王也是一直关注的,若非学宫一直没有功勋落下,你等早该有赏赐了。”
周清又是一笑,灵觉之下,身前诸人的心情自然明悟。
“武真侯过誉甚多。”
桓齮面上惭愧之色闪过。
“武真侯过誉!”
“……”
其余之人附和一言。
“本侯会在这里停留五七日,明日,本侯讲武堂论道!”
没有在那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就算自己不来,一些事情,这些人也已经知晓了,手中的王书不过印证一二,话锋一转,落在另一处。
这一次前来护国学宫,也算是顺路,实则还是章邯、影密卫的训练事宜,但讲武堂这里,自己倒也是想要留下什么。
第九百三十三章 交修东君?
影密卫的训练事宜虽然总体上由自己把控,但一应落在实处,都是章邯在处理,周清只消每隔十天半个月看一下进度就行了。
如果耽搁了进度,直接找章邯就行了。
所要训练的东西不算多,一则修炼护国学宫内的九大玄功,二则对于九大院堂的信息针对性的学习和了解,尤其是的谍探类的事物。
作为曾经领过大军的章邯,自然知道那些人需要什么。
影密卫初建,想要真正有成效,起码也得三年以上,可从咸阳逐渐铺开,也足够随着训练的提升,随着诸人的强大,蔓延诸夏。
“这是一些阴阳家的御鬼丹,很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激发出他们的修炼潜力,并不有损寿命,挑选一些好的苗子,给予赐下。”
目光所视,看向不远处,那里正有一位位精壮的年轻人在进行体能训练,都是章邯从咸阳宫带过来的好苗子,以及从护国学宫挑选的。
当然自愿原则,愿意加入就加入,不愿意加入不强求,毕竟……护国学宫的学员有这个资格!
灵觉笼罩之下,历经数月的磨练,那些人的体能足堪炼气通脉层次,若然给予丹药辅助,加持玄功修炼,数年之后,破入先天轻而易举。
翻手间,便是三个晶莹洁白的丹瓶出现,沉浮于手掌之上,劲力吞吐,直接飞向旁侧的章邯。
不得不说,阴阳家三代以来,挑选出的这三种丹药,实在是极品,虽然名字只有三个,可针对药性的不同,又可以有多种丹药,尤其是御鬼丹和真人丹。
至于聚仙丹,倒是至今只见到一种。
“御鬼丹!”
“是,武真侯!”
对于阴阳家,章邯还是有所了解的,御鬼丹自然在列,以往,自己也服用过更高一层的真人丹,对于修为的帮助确实很大。
身披浅黑色的轻甲,背负长剑,双手接过那三只丹瓶,躬身一礼。
“不出意外,明岁,秦国将会攻打燕国,魏国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这些人可以前往磨砺一二,相较之这里的苦修,那里的成长才是最快的。”
这一批的影密卫人员不算多,护国学宫内只有不到六十,咸阳宫还有数十人,如果一下子培养数百人,阵容太过于庞大了。
“是。”
章邯再次点点头。
对于担任影密卫军将一职,自然是欣喜不已,这个职位不算高,甚至于爵位都不显,但在咸阳城内,若是单单的以官职、爵位论重要深浅,那就大谬了。
咸阳宫内,蒙毅为郎中令,堪为卿士,而自己为影密卫军将,比起郎中令,更受大王直接差遣、调动,自己只需要向大王负责,无需向国尉、相邦等负责。
特殊性已然而显。
“你到时候应该也会入军。”
“可……,终究与普通的军将不同,此生……你想要为军中前将军、上将军,难矣!”
“章邯,你可后悔?”
对于章邯的承诺,周清自然放心,陇西那里的一段岁月,章邯也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能力,就是对比如今灭赵声名大震的李信、辛胜、王贲等人,也相差不远。
而且章邯出身国尉府邸,志向应该是军中上将军,乃至于国尉之列,如今为影密卫军将,身为王兄近臣,将会知道需要以前不该知道的隐秘之事。
那也就意味着,想要从军领军作战,攻伐山东诸国,可能性微乎其微。
“得大王与武真侯这般信赖,章邯焉敢有此言。”
“无论是军中上将军,还是影密卫,都是为大王办事,为大秦办事,章邯心中明矣。”
章邯收起先前的三瓶丹药,再次拱手一礼。
既然已经在大王面前承诺为影密卫军将,那么,就没有反悔的可能性,的确,在刚知晓这个职位之时,章邯也曾有迟疑。
可……武真侯也曾言,非极为重要之人,非极为信任之人不能为此位,章邯心中感激,虽有遗憾,却……不为后悔。
“哈哈哈,章邯。”
“用心为大王办好此事,大王不会忘记你的。”
周清朗朗大笑,对着章邯点点头,脚下紫色玄光忽闪,随着口中之言徐徐落下,整个人也是直接消失在原地。
护国学宫之内,周清待了多日,处理完诸般事,归于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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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今日咸阳宫朝会,要大封灭赵有功之人了?”
天色微明,咸阳西城的府邸之内,偏厅所在,里间深处,周清静静立于一面打磨光华的铜镜之前,任凭弄玉与雪姬服侍穿衣。
束发高山冠,漆黑色的玄色金纹锦袍,一道道纹理纵横交错,成就一幅奇特的画卷,更是显化一道久远的上古神祗,秦国所信仰的昊天无极之神。
腰腹玉带环绕,脚踏黑金长靴,长袖垂落,平整的甚为流畅,这套关内侯的服饰周清一直很少穿在身上,一般都是常服入朝政。
今日,不同!
“将士攻城拔地,自当有功,自然当封赏!”
抬手间,从近前的云舒手中接过香茶,轻抿一口,吐在旁侧的玉盏之中,虽然不需要这般繁琐,可……云舒还是准备了。
“公子今日就要成为彻侯了!”
“真好!”
浅白色的裙衫着体,云舒对于这个消息,很是欢喜,虽然公子鲜少理会朝政之事,可……爵位却是不断的提升,彻侯可就是大秦最高的爵位了。
遍观秦国军功爵出现的那一天,到现在为止的彻侯都屈指可数。
“如果大人再立下大功呢?”
雪姬正将靴子套在周清的脚上,彻侯虽然好,可已经是极限了,但大人现在还很年轻,以后该如何封赏呢?秦国彻侯屈指可数,就怕出现这回事。
不然,以当年武安君的功劳,足以如此了。
“你猜猜?”
单手轻轻把玩着雪姬的银色秀发,周清微微一笑。
“大人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雪姬闻此,亦是柔柔一笑,待在咸阳多年,并非什么都不懂。
“庙堂之上,文武群臣甚多,大才更是不少,少我一个,不会有任何影响!”
“多我一个,也不会有太大助力!”
“比起功劳,破入合道更为紧要。”
除非踏足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不然一个人相较之一个庞大的诸侯国,终归是微不足道的,自己现在的爵位,一则是功劳的累计。
二则是自己不需要中枢要职的补偿。
三则是体内血脉的遗泽!
而今,攻打燕国与魏国都有了人选,至于将来的楚国,人选就更多了,军中王翦与王贲一族独大非好事,蒙氏一族也该有所作为。
攻打齐国!
自己早就已经和王兄说过了,这个任务落在芊红身上,期时……芊红会自领一支超过十万人的大军。
“前两天焰灵姐姐传信,焰灵姐姐已经有所得了,说不准就要妙悟玄关了。”
“到时候,也能给大人些许助力。”
大人所修,一则炼气之术,二则性命交修之法,自从大人破入玄关以后,她们与大人的境界相差甚远,根本不足以以玄妙反哺大人。
如今芊红姐姐与焰灵姐姐都将踏足玄关,想来会对大人有些作用的。
自己与云舒姐姐都还是化神巅峰,距离玄关还不知道有多远,倒是弄玉姐姐得了不少大人称赞。
“道者修炼有三,那……的确是一个法门,你等体内的真阴都被我引导而出,化入助力你们快速登临化神绝颠的力量。”
“芊红与焰灵姬破入玄关,对本侯却有助力,然……也是不大,除非……,哈哈,不说了,此行归于天宗,说不得,会有所得。”
周清在偏厅内,踱步而进,衣衫很是舒适,至于雪姬所言,是一个突破的法子,可她们现在的境界和体质对自己作用不算大。
除非有真阴未失的玄关女子,能够给予自己颇大的助力,但……诸夏罕见。
“诸子百家,女子修行极高层次的本就不多,至于登临玄关的……?大人,您和阴阳家的东君、月神等相识,不若与之交修如何?”
第九百三十四章 纯净之体
道者修行的三道法门,雪姬也是了解。
当初自己得大人宠幸,直接入化神境界,而后逐步臻至化神绝颠,却是体内真阴的力量激发,失却真阴,除非和大人一般境界,才会有助力。
接下来的芊红姐姐与焰灵姐姐可以做到,至于真阴未失的,雪姬心中略微思索了一下,咸阳宫内不就有合适之人吗?
阴阳家的东君!
大人也曾夸赞过,很有可能凭借一己之力破入玄关的,而且东君多年来一直坐镇咸阳宫,并无男子接触,应该是一个上好选择。
还有阴阳家的月神,修炼速度也是不慢。
念及此,不由的看向大人。
“那些均为下策之法。”
“而且阴阳家九宫神都尽皆祭祀一脉,纯净之体无暇,难矣。”
周清摇摇头,雪姬这个说法,自己也想过,但也只是想过,东君、月神是否愿意不说,就是阴阳家自身,都有极大的钳制。
“那阴阳家湘君与湘夫人怎么会有那般渊源?”
雪姬不以为然,阴阳家虽然地位不俗,但大人即将为大秦彻侯,又执掌蜃楼之事,况且交修之下,双方都有好处,说不得东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臻至玄关巅峰。
否则,还不知道要多少岁月才能够达到呢。
至于祭祀一脉的纯净之体,那阴阳家九宫神都的另外两脉怎么说?
“哈哈,你倒是想的多,若然在东君踏足玄关境界之时,本侯尚未破入合道,再行一试也不晚。”
不得不说,雪姬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道者三脉之一的交修之法,不入凡俗欲界,以东君的修行体会,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那些都是将来之事,现在的自己所要乃是全力妙悟合道!
“公子,等您踏足合道境界,我们踏足玄关是否简单些?”
对于阴阳家的东君,云舒也没多言,但……以大人和东君的交情,应该很容易吧,大人在玄关境界,不足以将她们领入玄关。
说不得,大人破入合道,她们就都有机会了。
反正自己的修行资质是最差的,啥都妙悟不了。
“会简单许多。”
周清给予肯定的回应。
但也只是简单许多,如果交修之法那般玄妙,可以帮助一个个女子破入玄关,破入合道,那么上古之时,轩辕黄帝以此法驾驭诸人,也不会只有合道、玄关极少数人了。
“公子,时间差不多了。”
看着偏厅出口处的漏刻,弄玉近前一步,朝会的时间不远了。
“嗯。”
周清点点头。
随即踏步而出偏厅,府门外的车驾已经准备好。
******
咸阳宫!
咸阳王城内极为隆重之所在,相较之兴乐宫的办公处事所在,相较之章台宫的寻常朝会所在,咸阳宫……鲜少洞开。
除非大朝会与特殊时日,方会开启咸阳宫!
不然,以咸阳宫内诸多礼仪的繁琐程度,根本不会被选择启用。
就是周清入咸阳多年,入咸阳宫都少之又少,乘坐车驾,徐徐而入咸阳宫,卯时将近,天色已然明朗,诺大恢宏的咸阳宫正殿之前,已经汇聚诸般文武重臣。
“武真侯!”
“……”
周清出现,诸人近前拱手一礼,秦廷之内,爵位至上,更不用说,这一次……大王准备赐封武真侯为彻侯之位,其实,更为尊荣。
“哈哈,诸位无需多礼。”
周清点点头,看向面前的诸人,跟前的文官一脉熟悉有很多,武官群体内,上将军王翦也从赵国归来,李信与杨端和两路大军主将倒是没有归来。
赵国之内,暂时一切还处于平乱状态,身为领军主将,自然不能够随意离去,除却中军主帅王翦以外,多是三路大军的次一等军将。
“此次灭赵,诸位当为大功!”
前来的军将不少,足有十多位,浑身重甲着身,身披铁血之气,腰腹长剑,一张张面容上满是不住的激动,脚步更是不住的在大地之上挪移。
“哈哈,武真侯坐镇河西,平乱百家,开河西两郡,灭数十万之众,一举打的匈奴与西方蛮夷之国数年之内,不敢有所异动。”
“武真侯扬威诸夏之外,我等还在一天下之势,惭愧也。”
王翦近前一步,拱手一礼,左右看了一眼,朗朗一笑。
“哈哈哈,上将军是在是过谦了。”
“无论是平内,还是攘外,都是大秦所需,如今东出诸国,韩国与赵国被攻灭,接下来可还有许多硬骨头要靠诸位了。”
摇头一笑,拱手回礼,旁侧诸人也是一道道目光看将过来。
并未多言,都是一些相互谦逊之语。
不过除了自己之外,似乎文武之列很是泾渭分明。
秦廷之内,自己身兼蓝田大营假上将军与中枢重臣,若然旁的文官重臣与武将这般纵意畅谈,怕是早就被相互排斥了。
嗡!嗡!嗡!
正说话间,数十级阶梯上的咸阳宫内,为之一道道沉稳的钟鸣之音回旋,直接令等待的群臣为之寂然,旋即,彼此相视一眼,没有任何迟疑。
一位位文武朝臣,化归两列,文官居右,武将居左,高爵之人在前,踏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红地毯,踏上高高的三十六级白玉台阶。
穿过咸阳宫正殿之前四只青烟袅袅的巨大青铜鼎,那里……正殿的大门已经打开,拾阶而上,步入其内,黑玉庄重,肃穆无比。
正殿深处,九级而上,矗立一座九尺九寸的白玉屏风,其上一只奇特的独角法兽獬猘瞪着凸出的豹眼,高高在上,炯炯注视着每一人。
白玉屏风之前,一台青铜王座出现,横阔过丈,光芒悠悠,阶下两只大鼎,青烟袅袅,鼎前六尺之外,各有青铜条案陈列。
周清身为关内侯,爵位堪为群臣最高,居于右侧首位,身侧相邦昌平君熊启、其下王绾、李斯等在位,武将之列,国尉尉缭子在前,上将军王翦与一众军将在后。
“近来,王贲在颍川郡如何?”
辰时刚起,王兄还未驾临,周清无事,看向不远处的熊启,随意说着。
“少将军已经截断楚国与魏国的多方助力,更是调动大军在四周,欲要对颍川郡施压,兵戈暂未动,怕是也不远了。”
“毕竟距离冬日还有一个多月!”
王贲当初曾经承诺,在冬日之前拿下颍川郡,如今算下来,已经快了,别看还有一个多月,实则过的相当快,尤其对于统军作战来说。
熊启拱手一笑,对于这般信息自然掌控很全面。
“本侯对于少将军自然是充满信心。”
周清点点头,王贲立下军令状,他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不然……王翦也保不住他。
“自然。”
熊启也是一笑,以王贲手上的兵力,镇压颍川郡还是足够的,现在不出兵,乃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存颍川郡生机。
此举……上佳。
“无论如何,颍川郡内部之乱不必避免,期时,也得从咸阳派出一位得力大臣,前去宣抚,将颍川郡内的杂乱之人彻底清扫一空。”
颍川郡之乱注定不会成功,流沙与百家如今援路不存,更是砧上鱼肉,有反抗之力,只会越来越弱,周清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此为应有之策。”
熊启再次颔首。
语落,眼角的余光看向四周其余文武群臣,也是各自彼此相互低语着,气势恢宏的咸阳宫正殿之内,就是重臣都难得一入,何况那些品位不高的军将。
“大王……驾到!”
当其时,正殿深处一隅,传来一道洪亮充满力量的声音。
第九百三十五章 大战灭国
正殿之内,一片寂然,一道道目光忽闪,投向上首。
那里,秦王政从旁侧踏步而出,立于青铜王座之前,身着玄黑色的冕服,平天冠束发,肃重的九旒之珠相随,伴随步伐,轻轻晃动。
静立王座之前,看向下首文武群臣,今日,乃是灭赵之后的大朝会,乃是赐封有功之人的大朝会,被文武群臣期待许久的大朝会。
为臣之道,名利相随,自该如此。
君主以大势莅核心,把控群臣,奖惩二柄在手,利刃随伺,此为御下之道。
“大王!”
“……”
群臣拱手一礼,恢弘肃然的咸阳宫正殿之内,为之余音传荡,久久未绝,辰时刚起,大殿之内的光芒不甚华光,却越发威严内敛。
“哈哈,无需多礼。”
“今日,寡人甚喜,去岁春日,寡人曾与上将军言语,灭赵需要几时,上将军回应寡人,快则一两载,慢者三五载。”
“寡人深以为然,毕竟……赵国仍为诸夏大国,可……如今算下来,不到两年的时间,上将军便是抓住战机,一举攻灭赵国,平赵国社稷,寡人甚为欢悦。”
秦王政踱步上首,单手虚托一礼,眼前的诸多文武重臣,尽皆是秦廷庙堂的核心之人,咸阳宫这里,乃是咸阳王城内的核心宫殿。
自从己身登位以来,开启这里的次数都殊为罕见!
然,每一次开启都意味着……大事来临。
没有左顾而言它,今日大朝会的重点便是灭赵之战总结,以及对于目下颍川郡、山东其余诸国的分析,话语缓缓,秦王政面上笑意而显,说道灭赵之事。
赵国,本该在昭襄先王之时,就该被武安君灭掉的,可惜……因为某些缘故,令赵国延续数十年,不过,终究还是亡在大秦的手中。
秦国与赵国虽同源先祖,但……诸夏纷争,纵是兄弟邦国,也得分出高下,岂不闻春秋以来数百诸侯国,追朔往昔,大半尽皆姬姓一族子孙!
“赵国既灭,如此,三晋之地,也就剩下一个魏国。”
“哈哈哈,上将军,寡人现在可是很期待少将军能否如实其言呐。”
三晋之地乃为诸夏核心腹地,亦是涵盖整个中原富饶之地,百多年前,魏国何以强大,便是由着地利而出,富饶繁华,甲兵强盛。
可惜,魏国早已不复往昔,不知王贲能否如其所言。
“大王,王贲定然不会让大秦失望的。“
身披黑色重甲,上将军王翦踏步而出,前列一礼,距离冬日已经不远,王贲欲要顺势灭魏,非有安稳平定颍川郡之乱。
对于这个儿子,王翦还是信任的,颍川郡现在的局势比起夏日已经好上太多了,流沙与百家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寡人也相信王贲不会让大秦失望。”
“王贲平乱颍川郡,乃至于攻打魏国之举,均为重要之事,国府上下,务必全力配合,不得出现任何纰漏!”
秦王政颔首以对,随即,将视线从王翦身上挪移至旁侧的昌平君熊启与李斯身上,现今国府的重任多由二人处理。
将士在外统军作战,如果没有国府在后方调遣粮草辎重与民力征发,欲要取胜任何一场战役,都是难上加难的。
“自当如此。”
昌平君出列一言。
“如今赵国之内局势如何?”
国府内的事情,秦王政自己也是一直在处理,故而不为担忧,语落,归位身后的青铜王座,再次看向王翦,其人身为灭赵大军统帅,也是如今赵地的统辖之人之一。
灭赵只是开始,如果进一步将赵地纳入秦国之内,才是重中之重。
“由大王之令,赵地划分郡县之属,各有郡守统辖治理,一应乱象逐渐不存,民力归附,生息渐起,两年之内,赵地当恢复原来的模样。”
“臣下中军逐步调往燕国边界,汇合李信大军、蒙恬九原大军,一路追击赵国残余抵抗之力,杨端和大军则是驻扎在巨鹿之地,以南防守齐国和魏国。”
“明岁开春之前,赵地各大郡县、县府之内,当会全部由秦国官吏统辖,秦法颁下,逐步归化,那些百家之人、游侠之人,多不为乱。”
王翦抱拳一礼,将目下赵地内的情况一一道出。
没有赵国大军的抵抗,纵然些许民力反抗,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况且秦国此次攻赵,并没有真正的大肆屠城、屠杀,再加上邯郸之内郭开一应奸佞之人身死。
对于秦国掌控之力蔓延赵地县府,乃至乡里,都有不小的助力,顶多两年,赵地恢复原样,民力耕战而起,期时,也该有其它的措施落下。
“上将军灭赵之时,三军合力,曾俘虏不亚二十万赵军,如今全部编入三军?”
赵国不是韩国,灭韩只是,韩国之内的十万兵马要么溃散,要么死伤,剩下极小的一部分化入颍川郡与南阳郡。
赵国军力庞大,巨鹿大营、邯郸大营、云中大营加起来足有三四十万兵力,根据国尉府邸送上来的文书,秦王政还是知晓不少的。
王弟与国尉提议,那些被俘的赵国兵士,愿意臣服的,直接编入秦国军中,补充灭赵的消耗,不愿意臣服的,直接编入修筑秦国通向赵国的驰道之中。
亦或者直接发配云中边界,作为对抗北地胡人的死士!
亦或者,愿意前往河西两郡的,自然也行!
总归有地方发挥余热的。
“灭赵之战,三路大军统共损伤八万人上下,俘虏的二十万赵国大军,编入三军的有十万,有六万下方各大郡县,修筑驰道。”
“两万入蒙恬九原大营,两万入河西两郡!”
王翦如数家珍的回应着。
赵地的兵卒足以补充秦国的消耗,从其中挑选的自然也是赵国军中的精干之人。
“燕国如今的兵力应该不亚于二十万吧?”
有着赵国大军的补充,王翦与李信两路大军,加上蒙恬九原一支大军,兵力又有三四十万之属,面对燕国,有着极大的优势。
相隔易水,燕国此刻该有兵力调遣。
“燕国之内的兵力足有三十万!”
“灭赵之时,易水武阳之城原有五万大军,如今已经增加至八万大军,上谷之地留守三万军,蓟城旁侧有七万军!”
“渔阳、右北平之地有零散三万大军,而辽东之地足有十万大军,统共三十万大军,但蓟城之内,如今也只是向武阳之城增派三万人,根据斥候来报,燕国庙堂似有投降之意!”
秦国三四十万大军陈兵易水,换做魏国,换做赵国,早就已经大军迎上了,而燕国如今才有八万大军,如果秦军直接攻打燕国。
王翦自忖,可以轻松的将战线推至蓟城之下,口中沉稳之言不绝,倒是说道从斥候口中得知的蓟城燕王喜与燕太子丹所谋。
欲要投秦!
果然如此,似乎,的确没有必要大军迎上易水。
可……王翦觉得,事情不会那般简单的,起码燕国蓟城之内,太过于平静了。
“投降?”
“若然燕国真的有投降之意,寡人自当欢喜不动刀兵,就怕韩国旧事再现。秦国一应大军调遣如先前所谋。”
对于燕国的投降之意,秦王政心中甚为不相信,或许燕王喜有这个想法,但对于燕丹,自己很了解,他根本不可能会有那般的投降之举。
语落,眉宇之间,那双丹凤之眸微微眯起,深深的看向王翦。
“喏!”
王翦自然明悟,况且从大秦军方的角度来看,更不希望燕国直接投降,否则,又一个灭国之功可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灭赵之时,陇西地动,其后更有北方蛮夷匈奴与大河以西蛮夷之国月氏,将兵二十万欲要渡过大河,入侵北地郡。”
“武真侯领王书前往陇西宣抚平乱,百家受创,陇西之地为之肃清,北地郡长城之外,更是联合蒙恬攻灭蛮夷二十万大军,兵力渡过大河,开河西两郡,拓土千余里。”
“所得牛羊不亚百万之数,所得财物不亚两百万金,寡人甚喜,相邦,目下河西两郡如何?”
第九百三十六章 四郡总督
赵地的事情梳理完毕,诸般一切大事几乎没有,都是一些杂乱之事,交由诸多郡县郡守足以应对,旁侧兵戈之事,交由驻守赵地的大军亦是足以。
旋即,话锋一转,落在大秦以西,目光看向昌平君熊启。
河西两郡已经开拓一岁左右了,四周虽无蛮夷侵扰,但……千余里的土地,只有寥寥数万人,加上异族,才不过十万人上下,太少太少了。
加上从赵国挪移过去的两万人,再加上陇西、关内转移过去的民户,也不过十万多点,那里在大河以西,关内诸多郡县之人不愿意前往。
于此,秦王政也没有办法,一直以来,冯去疾传来的文书,都是关于河西两郡驰道、城池、管辖之事,具体到时不太清楚。
“河西两郡,武威郡与张掖郡目下都已经整顿完毕。”
“陇西两郡与九原大营一共留下五万大军驻守,按照大秦内郡县的设置,每隔十里设立一亭,五十里设立小县,百里为大县,都已经下放完毕。”
“目下两郡一共有四万两千户,民数十一万三千人,其中多军户,按照武真侯留下的屯田之法,逐步繁衍生息,十年之后,加上迁移民力,两郡可达三十万人以上!”
昌平君熊启一礼落下,身为大秦相邦,自然清楚了解大秦各大郡县的情况,河西两郡本来事情就不多,更是容易治理。
十年之后,两郡三十万人,看似多,实则相对于两郡千余里,还是远远不足。
如陇西两郡,也不过千余里,和河西两郡差不多,但民力都超过八九十万,百万上下的,可惜……河西两郡终究远离诸夏核心所在。
除非是迫不得已,诸夏之民难以在那里繁衍生息。
“嗯,这么说……大秦在那里花费这般大的军力、财力,所得……甚少?”
秦王政微微一笑,昔者,先祖穆公称霸西戎,为何不继续扩张,一则战线太长,另一则便是向西扩张,所得太少,得不偿失。
与其向西扩展,还不如东进,是故,穆公东进为霸主!
语落,咸阳宫内,文武诸人也是有兴趣的将目光看向昌平君,对于大秦新开拓的河西两郡,诸人都是有所耳闻,乃是大河以西蛮夷之国的。
对于那些,诸人都非常陌生,比起他们,北方的匈奴反而熟悉一些,如今听得昌平君言语河西两郡之事,倒是明悟一二。
的确,如果千余里的地方,只有寥寥十多万人,无论怎么发展都发展不起来的,根基太差,如今诸夏大国、强国,哪一个不是数百万民力,哪一个不是数千里之国。
“非如此。”
“河西两郡虽远离诸夏繁华,可先前被月氏之国占据的时候,乃是坐拥五十万民力,控弦之士近二十万,其内多绿洲平地,河流纵横,种植谷物之下,根据冯去疾所言,真正长久发展,容纳百万之民不难。”
“而且河西两郡北可达匈奴,它日大秦一天下,匈奴为祸患,河西两郡可为通道,以南为乌孙之国,以西为西域小国,诸国不大,各有奇异。”
“可通商旅百业,近岁以来,河西两郡的税金都有二十万金了,接下来,只会更多,诸般西域奇物也可入诸夏,互通有无。”
昌平君摇摇头,河西两郡自然是有价值的,只是比起韩国、赵国要差上不少,果然河西两郡历经三代繁衍,一切还真不好说。
那里的西域奇物不少,商旅横行,税金无忧!
绿洲甚多,种植谷物之下,无需关中供养,还可以以此为中心,不断扩大,将来甚至可以继续开拓为河西三郡、四郡……更多。
屯田之下,对于北方胡人也是强大的压制!
是而,河西两郡价值目下不显,长久颇为重要!
至于今日,大王询问此事,则明显意不在此,武真侯陇西平乱,灭杀蛮夷二十万人,拓土千余里,这是大功,需要给予清晰诠释而出。
“武真侯当初亲自开拓河西,以为如何?”
秦王政缓缓从青铜王座上起身,河西两郡是否重要,自己自然有衡量,对着昌平君点点头,将视线落在王弟身上。
“大河以西,诸国林立,于目下大秦来说,或许重要不显,然若是大秦一天下之后,则截然不同。”
“三代以来,多有四方狄戎掳掠诸夏,而西侧蛮夷,堪为最多,大周平王东迁,便是如此,开河西两郡,便是湮灭这等隐患。”
“其次,大河以西多游牧之人,其内多精壮马匹,多名贵马匹,如西域大宛之名马,颇为罕见,果然经略河西,日后军中骑兵当更为强大。”
“再者,便是以河西两郡为先锋,逐步蚕食西方诸国,蚕食西域,大秦一天下,播撒诸夏风华于狄戎,削弱其内,使之归化,商旅通行,税金百万、千万之利!”
“若然如此,北方胡人不必兵戈之力,便可翻手而灭!”
河西之地、西域之地的重要性于周清来说,岁月长河中所彰显的重要性足够了。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这句话不仅仅是说说,那是不同文明风华的碰撞,如果不能够一方压倒一方,那就是战争的开始。
闻上首之言,周清踏步出列,拱手而语。
但是……于咸阳宫内的诸多文武群臣来说,或许只是看到自己领兵攻灭二十万均,拓土千余里。
“上兵伐谋,若然不动兵戈之力,便可逐步消灭四周蛮夷,自然为上。”
“去岁灭赵以来,华阳祖太后薨逝,咸阳城内内患不断,上将军灭赵、武真侯陇西平乱,非昊天垂怜,大秦欲要平定一切,不知要等到何时。”
“诸般尽在诸位之力,与寡人稳定大秦,一天下大势,如今灭赵有成,大秦安稳,自当赐封有功之臣,以为奖赏。”
“给事中何在!”
秦王政双手背负身后,缓缓踱步上首,去岁以来,大秦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
华阳祖太后的薨逝!
陇西地动的流言!
上将军灭赵战机难寻!
罗网办事不利!
后宫纷争不绝,敏夫人、楚夫人深陷其中,直接身死!
连带丽儿都腹中胎儿不保!
陇西那边更是百家作乱!
河西匈奴、月氏之国将兵二十万入侵!
……
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很多,可……如今一切都过去了,自己秦廷庙堂文武群力渡过去的,秦王政身为感慨,朗声不绝,语落,看向旁侧。
旋即,一位须发灰白的王城给事中拾阶而上,手持一卷黑色布帛文书,规矩肃重的锦袍着身,束发而观,虽位分不高,却是王族嫡系。
“大王!”
近前入高台,拱手一礼。
“宣!”
秦王政一语落。
“喏!”
王城给事中再次一礼。
旋即,诺大的咸阳宫内再次归于寂静状态。
“煌煌昊天,佑我大秦!”
“春秋以来,烽火连绵,战国乱世,必将而终,大秦东出山东,一天下大势,乃为天道,更为人道,灭赵不到两年,便为大成,可为诸夏人心。”
“大秦以法立传承,有功必有赏,今,赐封有功之臣如下!”
王城给事中声音浑厚嘹亮,年岁大,却中气十足,余音传荡整个咸阳宫内外,回旋在场诸人耳边。
“武真侯玄清子!”
王城给事中话语一顿,视线不自觉落在下首。
“在!”
周清再次近前一小步,拱手一礼。
“此战功勋卓着,擢升彻侯,仍为丞相,参知政事,兼领上将军之位,赐封黔中郡、巴郡、蜀郡、南郡四地总制,总管督辖四郡军政要务,食邑三万户!”
第九百三十七章 大赏
王城给事中雅言纯正,洪亮的声音清晰回旋在大殿之内,赐封王书之上,位列第一的便是武真侯玄清子。
虽然这个消息近期在咸阳不是什么秘密,可……都是传闻武真侯将要莅临彻侯之位,其它的赏赐倒是不显,谁曾想,今日大王竟然如此恩宠。
擢升彻侯也就罢了,以武真侯拓土千余里的能力加上平整陇西的功劳,再加上护国学宫与中央学宫的功劳,足堪彻侯之位。
毕竟若是先前的话,两大学宫或许不显,但今后……无疑两大学宫将会成为秦廷庙堂的储备之所在,尤其是护国学宫。
此次灭赵之战,更是有许多人功勋卓着,这笔账绝对要落在护国学宫身上,更是要落在武真侯身上,如此,彻侯……之位,群臣不为有意见。
可……领丞相位,参知政事,这是武真侯先前就有的。
兼领上将军,倒是更进一步,可如今灭赵已成,接下来的攻打燕国与魏国,武真侯似是并不参与,远远而观,也只有楚国和齐国了。
长远难定不,纵有,也不算什么。
但……总管督辖蜀郡、巴郡、黔中郡、南郡四郡军政文武,这个恩宠可就太大了,四郡虽说不算繁华之地,可秦国自商君变法以来,纵然彻侯,也仅仅有封地加上食邑。
绝对不会如眼前这般统辖四郡军政!
如此权力,可就有些类似邦国之属了!
咸阳宫内,文武群臣不言,相视一眼,……都言大王格外看中武真侯,对其很是盛宠,如今……的确应证,总管督辖四郡军政,起码在今日之前,从未有过。
“这……。”
“喏!”
周清也是神色一怔,对于今日的王书赐封,本也以为不过是彻侯之属,纵然军政之权,也仅仅如同先前罢了,可……让自己总管督辖四郡军政。
实在是出乎意料,回想先前与王兄所言,摇头一笑,近前,应下此封。
“哈哈哈,寡人自然是相信武真侯!”
秦王政点点头,渭水以南,除却汉中郡以外,其余郡县军政文武交由王弟暂时统辖,一则那些郡县重要性不显,二则,王弟素来鲜少插入中枢要务。
若是直接放任王弟休闲,却又不妥,如此,将这个重任落在起身,秦王政自然愿意看到,而且也是极为相信,王弟不会令自己失望。
“玄清自当有所为!”
周清又是一礼落下,随即,归于原位。
“昌平君熊启!”
呼吸之后,王城给事中又是一眼落下。
“在!”
束发高山冠,素色锦袍着身,熊启近前拱手一礼。
“此战灭赵,国府功不可没,是所谓兵将杀敌有功,谋略之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外亦是有功,特擢升昌平君为大庶长,仍统辖国府,坐镇中枢!”
王城给事中的声音再次如先前响起,落在昌平君熊启的身上。
秦廷二十等军功爵内,并无封君之爵位,可素来封君便是等同于高爵,而今擢升大庶长,堪为秦廷十八等爵位,如今的咸阳宫内,仅次于武真侯。
于此,秦廷上下,文武诸臣,颔首以对,一天下刚起,昌平君已然大庶长,接下来继续攻灭诸国,功劳只会增加,他日擢升关内侯、彻侯也是正常。
“喏!”
昌平君熊启面有激动,近前拱手一礼。
“昌平君老成谋国,没有你坐镇中枢,灭赵当不会如此安稳。”
“接下来对燕国,对魏国,仍需如此。”
秦王政颔首以对,赞叹之言落下。
“定不负大王所望!”
熊启再次一礼。
“哈哈哈。”
“给事中,继续。”
秦王政朗声大笑,数息之后,目光看向给事中,今日所要赐封的文武群臣甚多,若要耽搁一二,怕是要等到正午了。
“国尉尉缭!”
给事中又是一言!
“在!”
须发灰白的尉缭子闻声,近前出列一礼。
“此战灭赵,国尉府统筹有功,军将在前,老臣国之大谋,堪为大秦之幸事,特擢升大上造,仍统辖国尉府,坐镇中枢。”
王城给事中缓缓而语。
“喏!”
尉缭子拱手一礼。
己身乃是数年前由上将军蒙武推荐入秦,虽领高位,被秦王得赐高爵,毕竟根基浅薄,大上造为秦廷二十等爵位第十六等,已然足以。
尉缭子心中有数,自然不介意,况且,爵位与官职于自己并没有太大意义,自己所求乃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助力秦国一天下大势,还诸夏太平,令万民安康。
“《尉缭子》一书,令寡人很是欣赏,昔者,寡人就曾言,三代以来,兵书尽皆为军中兵将所用,却没有一本为君王所学。”
“《尉缭子》堪为第一也,王道、霸道、仁道……亦可入兵家之道,令寡人受益良多,大秦得尉缭相助,如虎添翼也。”
秦王政颔首以对,于尉缭自然是无比欣赏的。
其心血所着《尉缭子》,堪为君王将兵之明里,君王将兵,乃将将也,非将兵也,君王领兵,秦王政自觉不过十万人上下。
可如今大秦百万大军供自己调遣,尉缭子不愧兵家高人也。
“老臣只愿大秦一天下顺利,让诸夏归一!”
尉缭子亦是感叹。
原本所谋,灭韩需要两年左右,灭赵需要三年上下,可如今……一切都有些出乎意料,自然为上。
“哈哈哈,寡人相信,诸夏归一那一天不会太远。”
匡合诸夏,归于大秦,是自己所期待的,或许尉缭只希望诸夏归一,但与自己做求,并不冲突,目下,三晋之内,韩赵不存,魏国也不长久。
“上将军王翦!”
王城给事中仍旧续言。
“在!”
身披黑色重甲,出列近前一礼。
“大战灭国,殊为大功!”
“特擢升王翦为驷车庶长,总辖东出大军,平定诸国!”
王城给事中语落。
“喏!”
王翦深深颔首。
“举国大战郑国渠后,上将军于蓝田大营练兵多年,东出首战便是灭赵,寡人心喜,而今,灭赵不过是一个开始。”
“寡人所愿,亦是先前尉缭所愿,一匡诸夏,大合于秦,上将军,重任落在你身呐。”
秦王政缓缓的从上首青铜王座起身,看向下首的上将军王翦。
其人堪为秦国目下自己最为放心的将帅之才,其余李信、王贲之属,也可,毕竟没有经过足够的淬炼,老将蒙武与之相比,亦是差些。
手握蓝田大营近五十万大军,位高权重,不得不给予足够的重视。
此次擢升王翦为驷车庶长,堪为秦廷十七等爵位,次于熊启的大庶长一职,但王翦领兵督战,一天下刚开启,若然瞬间提拔至大庶长,乃至关内侯。
其后该如何?
王翦与王弟终究有所不同。
“王翦定不负大王所望,大王长剑所向,便是大秦兵锋所至!”
王翦神色凝重,抬起头,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深深一礼。
“假丞相李斯!”
王城给事中继续阅览王书,颁下赐封之名。
“在!”
近年来,中枢之内逐步显赫的李斯上前一礼。
从初入秦国文信候府邸的客卿,到郑国渠的河渠令,到中枢的长史,到如今的假丞相,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甚为稳健。
尤其是近年来为假丞相,坐镇国府,分了不少相邦之权,此举被国府各大官署认为是一个别样的苗头,毕竟……李斯的政才已经得到验证。
丝毫不逊色昌平君,且李斯的年岁小于昌平君多矣。
“此战灭赵,于国府佐助相邦有功,调遣民力有序,处理政务有功,特擢升少上造,以为封赏!”
少上造,堪为秦廷十五等高爵,于目下的秦廷咸阳宫内,已然不俗。
“喏!”
李斯神色平静,近前拱手一礼。
“李斯,你之才,寡人很是欣赏。”
秦王政点点头,赞叹一语。
“是!”
李斯颔首,归于旁侧队列。
第九百三十八章 寡人何惧?
“廷尉王绾!”
“……,特擢升少上造之爵!”
“九原大营主将蒙恬!”
“……,特擢升右更之爵!”
“灭赵右军主将杨端和!”
“……,特擢升右更之爵!”
“灭赵左军主将李信!”
“……,特擢升左更之爵!”
“灭赵中军前将军王贲!”
“……,特擢升左更之爵!”
“灭赵将军辛胜!”
“……,特擢升左更之爵!”
“陇西六关守备军将章邯!”
“……,特擢升中更之爵!”
“……”
庄严肃穆的咸阳宫内,王城给事中的声音源源不断不出,从高爵徐徐而落,虽然咸阳宫内的文武群臣不多,能够到来的也是远远不够。
但他们的功勋足以回旋在咸阳宫内外,一应封赏国府也都准备完毕。
土地、珍宝、美玉、财物、美人……,应有尽有!
一柱香后,赐封的名单已经从军中军将和咸阳文官群体,转移至护国学宫!
学宫丞桓齮位列右庶长之爵!
中央学宫刚成君蔡泽更是位列大上造之高爵!
其余九大院堂博士、专员各有赐封!
其外的军中万千有功之兵士,国府之内,自然也是统计完毕,今日过后,赐封的文书将会先后落在军中,给予他们足够的赏赐。
而后有专人从军中前往秦国各大郡县、县府、乡里传音,给予宣示荣耀。
一场灭国大战,造就万千兵士爵位!
虽然国府落下诸般赏赐,但灭赵所得,再加上从河西两郡所得,纵然全部按照规矩落下,也有相当的剩余,这一点令秦王政很是满意。
“大秦的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寡人要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相邦,国尉,一应诸般,需派出得力人手,不得有任何差错。”
半个时辰之后,王城给事中手中的锦袍收起,其上的名单全部落下,还有许多附属名单在咸阳宫留存,倒是没有那个必要。
秦王政沉声而落,丹凤之眸闪烁厉色玄光,一一扫视面前群臣。
“喏!”
“喏!”
昌平君熊启与尉缭子出列,尽皆一礼。
“灭赵诸事完毕。”
“接下唯有燕国与颍川郡之事,冬日之时,寡人当会有王书传向燕国,大秦攻赵之事,燕国插手,已然堪为重。”
“留给燕国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举国投降,为附属之国,要么……和赵国一样,王翦,期时整顿大军以应咸阳。”
灭赵翻过崭新篇章,秦王政话锋一转,直接落在燕国。
一天下大势,实则就是平乱山东诸国,韩国不存,赵国不存,颍川郡正在平乱,唯有燕国是首要,其重要性先前邯郸一行,也都说过。
数年前,燕丹逃出咸阳,那笔帐自己还没有和他好好一算,不知如今又该如何?
“喏!”
王翦自是明悟。
“少将军王贲平乱颍川郡,流沙与百家若要继续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多年来,百家敌秦之心猖獗,一直没有任何削弱,少将军稳重之意,寡人知晓,但……如果那些人要拿颍川郡威胁寡人,威胁大秦。”
“那就大错特错,昌平君,期时……国府当派出得力之人,宣寡人之意,明识务,则性命可保,不然,大秦铁骑压至,无任何回头之意。”
燕国太子丹一直敌对秦国,多年来罗网也有诸多秘密文书传来,秦王政心中略有不悦,延及颍川郡之事,亦是不自觉的愤怒些许。
以大秦军力,直接横推山东诸国不难,可……一天下大势,不仅仅是霸道压服诸国,更是要收取诸国民心之力,不然,何至于如此难处理。
秦王政不愿直接霸道压服,并不代表自己允许那些人以此试探大秦的底线。
“喏!”
昌平君熊启悍然应下。
此外,便是于大秦军中诸般事、郡县诸般事简而言之,其中之要,也只有新得的赵地诸郡了。
两个时辰之后,咸阳宫内摆宴而起。
******
“明日便要离开咸阳?”
值未时,咸阳宫内酒宴仍旧在持续,秦王政与周清踏步而出,于旁侧花园之内闲聊,一散酒力,今日的宴席才刚刚开始而已。
已经换了一身常服的秦王政,面上带着一丝笑意,看向王弟。
“大王于我总管督辖四郡要务,岂不速行?”
闻王兄之言,周清摇头轻笑,从邯郸归来,自己在咸阳呆着也没有太大事情,中枢文武政务,有国府与国尉府邸统辖。
自己的事情不算多,很是轻松。
“哈哈哈,总管督辖四郡要务,也是寡人临时所想,自从惠文先王以来,大秦逐步拓展疆土,司马错攻伐巴蜀,定黔中,武安君攻伐楚国,定下南阳、南郡等地。”
“那些疆土虽辽阔不亚关中,奈何近百年来,对于那些的整治并不大,前任蜀郡郡守李冰湔堋分水,有蜀郡千里沃土,而巴郡、黔中、南郡如今仍不为核心。”
“武真侯素有奇谋,接下来修行之时,统辖四郡,可任意施为。”
近百年来,渭水以南的诸多郡县中,对于汉中郡、蜀郡开发的多些,其余不显,如今秦廷中枢之内,目下首要为燕国、魏国等地。
真要平定两国,起码也得数年,王弟无事,以蜀郡的力量,拉扯其余诸郡,说不得会有所成效,纵然没有成效,也不会比现在糟糕什么。
还是那一言,自己相信。
“若然不弃,玄清一试也可。”
“影密卫的事情,章邯现在已经上手,明岁开春之前,当有所成,入军中历练一二,便可有所用,罗网虽游侠血腥,可……若弃之不用,颇为可惜。”
蜀郡、巴郡等郡的治理,周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难度,只消诸多郡县的基础设施搞定,驰道建设、商旅开路,经济自然盘活。
所花费的就是时间而已,而现在,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罗网!”
“虽令寡人失望,但这柄利刃还是握在大秦手中为好,如今一应之事由李斯管辖,昌平君协助处理,武真侯以为如何?”
提起罗网,秦王政便是眉头一挑。
与其,着实不喜,一则其内尽皆游侠、流浪杀伐乱法之人,二则办事颇为不利,令自己失望,三则,罗网乃是文信候所建,而今,罗网的存在,会时刻提醒文信候的存在。
“昌平君、李斯皆中枢要臣,罗网之事,不为看重,不过工具尔,实则,罗网可与影密卫一体两面,要执掌罗网,也得是极为信任之人。”
罗网的话,自己看之不上,与熊启、李斯来说,怕也是如此,根本不会怎么看重,区区武者的实力再强,在秦国相邦、丞相的眼中与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真的有区别,也就稍微有用点的蝼蚁。
“极为信任之人!”
“武真侯一言,令寡人为难甚多,诺大的秦廷之下,寡人真正可信的屈指可数,的确,罗网堪为凶器,不能随便交予旁人。”
“此事,寡人心中有数,武真侯此次离去,何日归于咸阳?”
信任!
这是秦王政自幼在赵国,乃至如今登位秦王都难以求得的事物。
母后、文信候、华阳太后、成娇……,自己一开始为之信任的人,后来全部让自己失望,这是一件对于自己极为奢侈的事情。
可王弟不同!
权力!
地位!
荣耀!
自己都给了,可丝毫没有动摇王弟之心,若然他人,早就有诸般动作,或是勾连群臣,或是触手延伸各处,可王弟截然不同。
也许,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更信任王弟。
“说不准,玄清的修为达到一个瓶颈,待在咸阳无法突破,只有诸夏寻找机缘了。”
“先前阴阳家东君焱妃占星推演,大王不可大意,此为玄清以体内真元凝练的护身宝玉,大王当时刻戴在身上,以防万一。”
周清摇摇头,何日归于咸阳,自己也不确定,语落,话锋一转,翻手间,一道晶莹的金色玄光从手中流出,化作一枚无暇美玉。
劲力吞吐,直接飞至王兄身前。
“武真侯以为有刺客?”
东君焱妃的推演,秦王政自然清楚,王弟此举,则无疑表明自己会有危险,如同数年前干将莫邪一般的威胁,不由的,面上微微一笑。
“此物……,戴在身上,可保贵体无恙。”
周清无奈一笑。
“哈哈哈,如此,寡人就收下了。”
秦王政很是满意。
伸出手掌将那枚半个巴掌大小的无暇美玉接住,触手温润,很是不俗,而后,放在怀中,对于刺客,自己是无惧的。
诸夏之大,只有刺客畏惧自己,何以自己畏惧他人!
第九百三十九章 国运加持
“刺客!”
“寡人从来都无惧此刻,春期以来的诸多刺客,聂政、专诸、要离等人纵然有虚名,于大势没有任何改变,又有何用。”
虽为秋冬时日,可咸阳宫内的花园之内,仍旧花草芬芳不断,异彩斑斓不绝,只是少了一丝夏日独有的韵味,可也足够了。
秦王政收下美玉,言语落在刺客身上,甚为轻视。
虚名虽上佳,终究无大用。
和那些游侠之属一般,只会扰乱诸夏,令诸夏更为生乱。
“刺客虽难以逆转大势,可……杀伐之力落在一隅,亦有血腥。”
身为一国之君王,区区刺客自然不算什么,他们也的确不能够逆转大势,可小范围的改变,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周清只得轻言。
“上次的刺客来至赵国,乃是想要刺杀寡人,为赵国迎来喘息之机。”
“果然再有刺客,寡人觉得很有可能出至燕国,武真侯以为然否?”
王弟之言虽不差,可秦王政觉得咸阳宫内,那些刺客之人想要进来,千难万难,成千上万的兵士巡逻之下,想要靠近自己,更为艰难。
但那些刺客也着实有趣,若说为了己身,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进入咸阳宫,除非有大力相助,上一次,那两个人借助丽儿的力量,靠近自己。
这一次,秦王政觉得,如果再有刺客,也只有出至燕国了,因为以燕丹对于自己的愤恨之意,他绝对有这个想法,罗网近年来,也有发觉,他在燕赵之地网罗一些武道不俗的游侠。
“燕丹!”
“此人当为燕国沦亡之因。”
燕丹的话,自己见过不多,当初他因一策入秦为质子,是一位极有才学与头脑之人,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燕丹当时想要离开咸阳,也想过走东君焱妃的门路。
毕竟,以阴阳家的力量,足以做到。
后来……倒是百家相助,逃离咸阳。
“哈哈哈,不错,对于燕丹,寡人很是了解。”
“燕王喜或许会同意成为秦国附属之国,可燕丹……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如今的蓟城传来投降之意,寡人一直很怀疑,是否为拖延之策。”
“无论如何,明岁开春之时,没有真正的动静落下,上将军与蒙恬将会大军压境。”
绝对的实力之下,些许谋略都是虚妄。
大争之世不存,现今的诸夏,大秦独霸至强,秦国有这个语气说话。
“赵国不存,诸夏战国,能够成为阻碍的也只有楚国了。”
周清颔首轻叹。
记得下山的时候,诸夏还有七国,如今,韩国与赵国都不在了,燕国与魏国仍旧孱弱不已,齐国近四十年没有动过兵锋。
唯有楚国,堪为国力、军力还有一战之力。
赵国原本也有这个实力的。
“楚国,近来密探传信,楚国大司马项燕正在整顿多支军团,给予训练,寡人所忧,待平定燕国与魏国之后,楚国的军力足以争雄大秦。”
项燕此人,秦王政不陌生,乃是近年来楚国军中柱石人物,能征善战,很得楚王负刍之心,手下二十万大军堪为精锐。
果然再整顿多支军团,以楚国如今的国力,真要难缠许多了。
“楚国内政不稳,纵然军力再强也无大用。”
“除非负刍能够在大秦平定燕国与魏国之前,彻底掌控那些老世族之力。”
楚国的确强大,山河广袤不亚于秦国,民力更是诸夏第一,军力更是不弱于大秦,之所以百年来对战秦国,多有败绩,乃是楚国内部因素。
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推恩令?”
“这个主意虽不错,可负刍没有那个时间了。”
秦王政深以为然,而今负刍便是以推恩之令逐步削弱老世族之力,那些大的世族还没有动荡筋骨,可小的世族已经逐步瓦解。
而楚国之内,顶尖的世族盘踞庙堂军政数百年,纵然负刍功成,楚国也得元气大伤,想要强大,需要时间,大秦会留给楚国时间?
不会!
“的确。”
周清也是颔首。
楚国的强大从春秋岁月,一直到如今,可……终究没有将己身的强大转化为独霸之强大,否则,诸夏的局面,也不会是这般。
同王兄在花园内随意闲聊,其内并没有杂乱之人,未几,便是返回咸阳宫偏殿之中,那里的宴饮已然进入另外一个阶段。
******
“公子,今天少府那边送来好多赏赐,这是名录,其它一切都已经收入库房了。”
临近酉时,周清才从咸阳宫缓缓而出,返回己身的府邸之内。
正厅所在,那里仍旧摆放着一些礼物,多为少府下发的锦帛,以及按照秦法规制的彻侯服饰之冠,至于些许的钱财、美玉之属,俗物而已。
迎面,便是云舒与雪姬两个人。
“嗯,收好便是。”
没有从云舒手中接过那赏赐名录,都是彻侯应有的赏赐罢了,并没有太多的稀奇,最核心的则是咸阳宫内的赐封,以及职位论属。
“咸阳的事情已然了结。”
“明日午时过后,我等便出咸阳,南下天宗。”
“一应种种,云舒,你且可以吩咐下去了。”
返回天宗之内,并不需要太多的准备,只需要简单的车驾,再带上一些咸阳道者便可以了,至于钱财俗物,在天宗之内并不缺少。
往昔天上人间与书阁的利润,都有不少累积在天宗之内,给予天宗扩大根基的本钱。
近年来,缘由天人五劫与己身的名号影响,诸夏之内,前往拜入天宗的人相当不少,其中不乏有好苗子,天宗虽讲究顺从自然,可遇到好苗子,自然不能够错过。
天宗发展壮大了,原先的建筑自然不合,需要向四周扩张一二,那也是需要本钱的。
而且,此次归宗,乃是天宗玄清子归宗,非是秦廷武真侯归宗。
“是,公子。”
一直待在公子身边,云舒自然明白该准备什么。
旋即,屈身一礼,便是离开正厅,前去找周儿和府中的专人,车驾一应之物,加上自己早就已经备好的东西,可以全部搬出来了。
明日,直接可以用上。
“大人,您是否对咸阳有不舍?”
宝蓝色的裙衫着身,化神绝颠的修为,寒暑不侵,银白色的长发梳拢在肩侧,银饰束缚,娇俏无比,明艳无双。
踏着一双浅蓝色高靴,缓缓上前,柔声一语,看着大人将目光落在那彻侯的服饰之上,与有所感,轻轻说道着什么。
“自本侯下山以来,这算是第二次返回宗门了,十多年了,待在咸阳的时间,比起待在宗门的时间更长。”
“至今日,臻至大秦彻侯之位,爵位已然至高,领丞相与上将军重位,堪为位高权重,虽言不是真正离开咸阳,可还真有些不舍。”
伸手揽过那柔软之躯,轻嗅着淡雅之香,以己身如今的境界,当无所持、无所得,然……仍旧有普通世俗之人的感觉。
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
可偏偏有这种感觉生出!
“天道忘情,天道无情,天道无我!”
天生万物,众生在天道眼中都是一般无二的,这无疑是天道无情的一面,众生生死如一,可……未尝不是天道有情的一面。
天道有情,才这般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偏爱。
大道阴阳,太极归元!
周清喃喃低语,似有所得,浑身上下顿显紫色华光,眉心正中更是金色的玄光大方异彩,头顶三花异象浮现,脏腑之内嗡鸣声不绝。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上善若水不过如此!”
悄然之间,周清似乎在虚冥之中,明悟了什么。
自修行以来,自己最先接触到的便是祖师所传《道经》三十七卷,一卷总纲,三十六卷玄功相随,后来自己又阅览其余道家先贤典籍,有所得。
待自己登临玄关之后,更是有着自己的道路,本以为祖师留下的《道家》已经作用不大,可是如今朦胧之间,越发印证祖师之言与天地之音。
甚至于随自己前来这个世界的玄妙之门,都有别样的变化。
悟虚而返!
合道归元!
庄周一梦,悄然入合道!
这是何等的逍遥,可现在,周清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了通向合道的路径。
庄周梦蝶,物我混元,虚实相生,玄关层次,当阴阳无极,待庄周继续入梦之时,却发现……梦终究是梦,现实终究是现实。
可……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梦中世界是真实的,周清也不知道,可自己终究还是应该知道的。
“大人?”
雪姬有感,灵觉而动,一体大人身上荡漾的玄光之力,甚为惊讶。
“本侯有感,不要让人叨扰。”
挥手间,一股柔和的紫色玄光笼罩雪姬,语落,雪姬的身形出现在正厅之外,抬手间,更是一道封印封锁正厅。
想不到,自己苦思冥想的合道之机,今日出现了。
屈膝盘坐,凌空三尺,双手掐动道音,眉心大方异彩,身下混元太极沉浮,灵觉深处,道路已经找到,现在该稳定道路的方向了。
“雪姬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正厅之外,云舒刚将事情吩咐下去,刚好碰到周身闪烁玄光的雪姬,不由轻问。
“大人觉悟,正在修行。”
“不要让人叨扰近前。”
雪姬转过身,看向云舒,简单一言。
“公子有悟。”
“这……,太好了,我这就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正厅三十丈内。”
云舒闻此,喃喃一语,旋即,秀丽的容颜上为之大喜,一直以来,合道归元层次是公子一直所渴求的,莫不是如今直接有所悟了。
果然如此,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公子修行。
没有任何迟疑,再次转身离去,将命令下达府邸之中。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
云舒归位,看着仍旧站在厅外的雪姬,灵觉扩散,欲要感知公子现在的状况,可……灵觉刚要越过正厅之门,便是被阻拦在外。
心中一禀,收回灵觉探知之力。
“公子境界极高,今日有所悟,欲要醒转,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雪姬妹妹,我们去偏厅吧。”
在厅外等到,也不清楚公子现在状态,云舒略微思忖,便是一言落下,单手指着旁侧不远处的偏厅,在那里,以她们现在的修为,也是可以感知这里情况的。
“也好。”
雪姬秀首轻点。
与此同时!
诺大无比,恢宏庄严的咸阳宫内,同样一道奇异的声音响起,一道暗金色的龙行气劲径直俯冲虚冥深处,消失不见,非修为绝高之人不可察。
“东君阁下,天机有异动?”
阴阳家所在的寂静厅殿之内,高阶之上,玉台平整,两道通体包裹玄光的女子静坐其上,各自双手掐动阴阳道音,头顶浩瀚星辰,妙悟阴阳太一。
浅紫色的玄光扩散,银色的薄纱罩体,蓝色的纱衣垂落,氤氲之间,可见婀娜的体态,脆音流转,一道目光直视不远处的一人。
“刚才……咸阳城内,大秦国运气息有动,似是震荡一二,北方星宿之间,紫光明耀,顺而消失不见,此为……异象。”
暗金色的玄光缭绕浑身上下,东君焱妃双手掐动阴阳道印不绝,自己的占星律已然修炼至极高层次,星象变动,逃不过自己的双眸。
先前的异象,自己不会看错的,一直以来,稳定强大的大秦国运为之震荡一二,似乎是什么东西牵扯,似乎是什么东西引动。
总之……与大秦国运相连。
“与阴阳家如何?”
月神颔首,自不会怀疑东君阁下的推演,然……咸阳之内,凡尘俗事甚多,只消与阴阳家没有太大关联,一切无碍。
“……,推演不出!”
数息之后,东君叹息一语。
“自多年前,大秦的国运气象已然没入云雾之中,我等看之不清,也许……大秦的国祚绵延已然非我等所能窥探。”
月神也是惊异,周身浅紫色的玄光不住闪烁,多年前,大秦的国运就看之不清了,东皇阁下曾语,和天宗玄清子有关联。
只是……他们并没有看出有何关联。
“或许,待我修为更进一步,占星推演,会进入另一个层次。”
东君焱妃摇摇头,占星律下,大秦的国运并非不可窥探,只是阻力很大,自己破不开那个阻力,若然自己修为更强,一切未可知。
第九百四十章 合道
昔年,奉东皇阁下之令,与阴阳家诸弟子进入咸阳,为秦廷护法。
屈指一数,已然过十年了,己身的修为也逐步向着化神绝颠逼近,占星律更是被自己修炼到自己这个层次的极限,甚至于玄关层次的玄妙都有所得。
东皇阁下修为超凡,亦是精通占星律,早年间,曾听东皇阁下所言,秦国的国运正盛,将来必然一天下,阴阳家要做的就是等待。
待在咸阳多年,透过阴阳家的秘法,的确可以一窥秦国国运的逐步强盛,尤其是秦王政,其周身紫光包裹,星辰笼罩,些许阴阳家的秘术在其身边根本施展不了。
那是秦国国运加持的缘故,若然秦王修行,怕是极快,但秦王又绝对不可能修行!
而阴阳家选择秦国,便是要借助秦国昌隆之势,反哺己身,国运虽虚无缥缈,却清晰可察,起码三代以来,越发强大的诸侯国之内,无论武者的水准,还是武者的层次,都绝对要超出那些弱小的国家。
百家不入秦,那是他们自己的抉择,那也是法家的框架!
“而今,玄清子即将离开咸阳,蜃楼那里,我当一行。”
紫色的纱衣飘动,双手变换印诀,又是一道脆语流出。
“可。”
东君应言。
蜃楼那里的许多东西,须得阴阳家内核心之人督造,尤其是代表九宫神都所在的区域,更是重中之重,那公输家的公输仇终究奉秦王与玄清子之令。
她们也不好多采取它法。
“幻音宝盒的下落已经找到,此刻正在燕国蓟城。”
“我等该如何?”
水晶配饰明艳,银簪束发,眼纱摇曳,阴阳家入秦以来,所谋的种种都在不断的实现,蜃楼已经在督造,十年之后可期。
如此,在此期间,也可徐徐一谋它物。
“幻音宝盒!”
“大周周公、召公、太公三公联手当年大祭司打造,辅以五音十二律,注入玄妙之力,魔音万千,非玄关武者不能够真正领略其妙,纵然化神武者闻之,也有殒身之险。”
“这个天音宝盒虽也是三公打造,可……缺少了最为重要的东西!”
幻音宝盒,乃是当初缘由武庚叛乱而铸造的,汇聚强大之力,击溃大商残余的最后力量,彻底稳定大周军政局面。
其后,便是落在阴阳家大祭司手中,数百年来,一直如此。
直到大周平王东迁,国政混乱,加上祭祀一脉无强者护持,幻音宝盒不存,多年来,阴阳家一直在寻找,近些年,只能是确定在燕国。
如今,则已然真正出现。
七只金色宝盒!
幻音宝盒!
扶桑神树!
蜃楼之属!
都是阴阳家一一要完成的东西,东君焱妃轻缓一眼,美眸深处,万千星辰异象不存,视线微转,落在身侧一处,屈指一点,便也是一只宝盒出现,心随意转。
天籁之音徐徐而出,一座精致无比的阁楼从宝盒内涌出,玄妙动人的音律沉浮,那是当年燕丹赠予自己的天音宝盒。
“幻音宝盒现在娥皇手中,她的修为得玄清子教导,已然不俗,湘玉不能拿下。”
空旷无比的厅殿之内,道道悦耳动听的音律从天音宝盒内流出,虽也是典雅万分,虽也是礼仪十足,可……于二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左右不过普通的音律罢了,如玄清子身边的那个弄玉,琴技超凡,乃是内蕴灵性之属,那样的音律才是极为上佳的。
月神秀首轻转,目视那天音宝盒,此物虽不是幻音宝盒,却长得和阴阳家记载中幻音宝盒一般无二,然……终究不是幻音宝盒。
幻音宝盒现在尽管出现了,但阴阳家想要得到,还真有些困难。
“娥皇!”
“此事,我会亲自商谈玄清子,现在不着急,此物出现便是极好了。”
数百年来,幻音宝盒一直流失在外,如今出现了,便是极好的结果,若非不是玄清子的存在,此刻,幻音宝盒应该在咸阳了。
但……,阴阳家现在也不着急。
“可。”
月神秀首轻点,自该如此。
随即,厅殿之内,再无杂音,只剩下天音宝盒的乐动之声不绝,徐徐悠扬不断。
******
筑基而始,炼气通脉,浑圆先天,化神玄灵!
此为玄关前的四大境界,稍有资质的人,若要修行,踏足先天不难!
欲要更进一步,非有机缘与悟性才能够破入化神玄灵!
欲要登临悟虚而返的玄关境界,更是对于天道自然有着极高的领悟,在天地万道之中,走出自己的道路,混沌之中,周清灵觉涌动。
当初己身破入玄关的时候,乃是由太极无量演化乾坤阴阳,这是最为纯正,也是最为道者所熟悉的道路,也是最为强大的道路。
其后,自己梳理百家所得,修炼的倒是乱了许多,农家的二十四节气之妙,医家的体内脏腑筋骨之妙,儒家的浩然正气清静之妙……,尽皆如此。
诸般累积,臻至玄关大成,臻至如今临门一脚的地步。
欲要合道,非有将诸般知道炼入天地之间,相融天地万道之中,如此,顺天应人,方可更近一步,欲要逆天而行,不过虚妄罢了。
虚冥深处,颇有所得。
百家之道,不过旁枝末节,己身的道理才是真,道就是道,合道就是顺水渠成罢了,如何强求?
一滴水强力的扔入江河之中,反而会被弹出来。
若然自然无为,自可相融无间。
豁然间,心神明朗,通透无双。
“合道之境!”
“这就是……合道之境!”
“看来东皇太一的境界比我还要高出一筹,比起师尊也要高出一筹!”
灵觉归体,玄妙归元,双眸徐徐睁开,眼前的虚空天地似是又有所不同,轻呼一口气,面前的虚空顿时波纹叠荡,清晰可见,数息之后,恢复原样。
合道之路,自己已然明悟了,可还缺少一点时间的打磨,一滴水纵然融入江河,也得需要时间彼此相融无间,互为一体。
那只是时间长短了。
念及此,周清顿时哑然,原本欲要返回天宗求得破入合道之法,现在却是……妙悟合道之路,推及师尊多年来游历诸夏,以求合道。
似乎也有些剑走偏锋了,与之相比,东皇太一……静坐巫山十二峰,九宫神都相随,不急不躁,不急不缓,周清叹息一声。
第九百四十一章 尘世尤物
东皇太一!
他……的确很是神秘,对于周清来说,他的身份自己一直都不清楚,可根据师兄以及师尊所言,东皇太一真正出现的岁月,不过近来二三十年罢了。
阴阳家分智者一脉与术者一脉,智者一脉的领袖楚南公如今不知下落,术者一脉的领袖东皇太一又是颇为神秘,岁月长河而观,阴阳家损耗大秦相当国力,蜃楼东行!
其后归来,庞大的帝国崩塌,占星之下,一人斩白蛇,得不俗气运,助力之,又消失不见,可……后面那个帝国所建立的太一神殿蕴含了一切。
阴阳家在有损大秦?
起码根据周清遍观岁月长河所得,的确如此!
东皇太一与大秦有恩怨?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百多年来,大秦东出诸夏,山东诸国为之敌视,东皇太一绝非秦国之人,有此感受不无不可。
天道无情,可天道无情有情一念之间。
“有点意思?”
先前自己对东皇太一的修为估算略有不准,他那般的心性,九宫神都的归位,他起码也是自己现在的境界,只待岁月的磨合,安稳无比的破入合道。
期时,诸夏间,以其合道归元的层次,当为随心所欲!
周身深紫色的玄光散去,一步踏出,已然出现在府邸的庭院之内,此刻,天色大明,万里晴空,朵朵白云飘动,不知过去多久。
“大人!”
蓝色的玄光闪烁,雪姬直接出现在身侧,感知那熟悉无比的气息荡漾开来,娇艳的容颜上为之大喜,脆音落下,屈身一礼。
“哈哈哈,过去多少时日了?”
虚冥深处,只是很短的时间,可从四周的庭院痕迹来看,非一时片刻,踱步而动,朗朗一笑。
“大人,已经过去十日了!”
“这几日,咸阳宫内大王都派人来了几次。”
看着大人心情愉快的模样,没有多问,肯定有所得,自然上佳,当即,也是说道大人闭关的时间,一晃之间,便是十日过去。
真是让她们好等,而且咸阳宫内,三五日来,都有大王的使者前来,一问究竟,得知大人在闭关修行,倒也没有打扰,直接离去了。
“十日!”
“还真是不短。”
周清又是一笑,当初自己在天宗闭关修行,都是数月的,自己现在的修为,足以炼气辟谷,数月不食不为大问题。
十日的时间,还是轻而易举的。
目光扫视,又是一道流光奔至身侧,却是云舒。
“公子,您……有所得了?”
云舒正在忙碌府中的其他事物,十天之前,原本一切都准备好了,不曾想公子直接陷入深层次的修炼,离开咸阳的事情,只得暂缓。
刚才灵觉涌动,察觉公子的气息外放,便是前来这里,屈身一礼,也是欢喜。
“却有所得。”
“弄玉去咸阳宫了?”
合道之路,顺水渠成,自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周清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愉悦之意,刚才略微感知之下,弄玉的气息不在府邸之中,怕是又前往咸阳宫了。
“弄玉姐姐去咸阳宫了。”
“公子,这几日,咸阳宫内,大王派遣使者,三次前来这里。”
“云舒刚才来的时候,我已经吩咐膳房、浴房了,要不您先沐浴更衣一番,一整清静?”
云舒快速点点头,而后说道近几日的事情,咸阳宫内大王多次派遣使者前来,询问公子的状况,得知公子在闭关,则先后离去。
以公子的性情,接下来定是要前往入咸阳宫的,可公子闭关甚久,也该好好的舒适一番,品味美酒、菜肴了,修行是一个苦差事,起码云舒觉得是这样。
“也好,车驾先去准备着。”
“雪儿,随本侯沐浴一番。”
周清自是没有意见,浑身上下虽无尘土,可……沐浴之中,自有它处乐趣,挥手一招,身侧的虚空直接一道银色光芒闪烁。
包裹己身与雪姬,消失在原地。
留下原地云舒一个人,看着公子与雪姬妹妹消失不见的景象,轻哼一声,公子对于那个小妮子还真是宠爱,不过……雪姬妹妹的确尘世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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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秦将王翦破赵,赵地如今已然被划分诸郡,纳入秦国的管制之中,成千上万的秦国吏员奔赴各大府城、县府、乡里,给予整治。”
“怕是不出三年,赵地可安稳平定。”
秋冬时日的蓟城,本就比它处更为酷寒,早在九月份,便是下起一场场大雪,如今更是雨雪连绵,天气更为极冷。
东城一隅,数月来,蓟城之内,也是不住的恐慌,原本以为赵国可以继续支撑下去的,可……不曾想,赵国竟然这般不堪,连两年的时间都没有撑下。
就那般被秦国三路大军攻破,赵王迁被俘,邯郸被占,赵地被划分诸郡,秦国以极快的速度占领赵地上下,旁侧的燕国只得远远看着。
偏厅里侧,厚实的绒毯铺地,四周更是摆上诸多小火炉,炭火燃烧,温意盎然四射,倒是令小小的空间燥热起来,再配上温酒与燕国特色,别有意蕴。
可于其内的诸人来说,并非如此。
韩申面上凝重至极,秦国上将军王翦、左军主将李信、九原大营蒙恬正在汇聚易水之旁,兵力超过三十万,如果他们要渡过易水,实在是轻而易举。
燕国……何去何从?
“殿下,连日来,蓟城之内,庙堂诸卿共议,欲要降秦,赵国之强都被秦国攻灭,燕国难以自保,大王似有此意。”
一侧的大夫鞠武随后拱手一眼,须发洁白的老大夫,看向上首的太子殿下,根据消息,最迟明岁开春,秦国大军将会渡过易水。
无论燕国如何抉择,都是这般。
降秦,秦国接受军政文武!
不降秦,秦国直接攻打燕国。
实在是举国纠结不已,降秦的结果,如今诸夏间卫国可以参照,卫元君如今一人困局野王之城,有宗庙在侧,有臣子相随,有国号不灭。
但……卫元君的下场,不是他们所希望的。
可秦国大举攻打燕国,也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到时候,说不得连卫元君的下场都不如,权衡之下,似乎……卫元君的下场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起码性命与富贵无忧。
“燕国乃大周嫡系血脉之国,焉得臣服西陲蛮夷之国。”
“纵然谋秦不成,丹……也会率领燕国大军同秦国抗衡到最后,诸位以为如何?”
对于秦国,燕丹的目的一直很明确,从未动摇过,自己可以死,燕国可以亡,投降秦国,投降嬴政,绝对不可能。
俊朗的面容之上,坚毅的神色忽闪,谋秦已然定下,父王那里自己会去说服,只要谋秦功成,则诸夏大势逆转,燕国也可壮大。
“老臣定当相随!”
老大夫鞠武深深颔首,在燕国待了一生,自然不愿意看到燕国那般的下场。
“或许,韩申所修《鹄落剑法》就是为了今日。”
韩申摇头轻叹,看着被自己放在条案边的长剑,两百年前,聂政留下的这套剑法,刺客而行,现在,要在自己手上重现了。
身为韩国上卿,要成为刺客,虽可笑,却……不得不如此。
语出,里间之内的其余之人沉默,彼此相识数年,素有情感,谋秦之事,乃是送死之道,成,则死,不成,亦是死。
韩申的才学谋略乃是一等一的,可……不得不如此。
“田光节侠,如今秦国霸道太甚,丹决意明岁开春之前谋秦,还请助丹一力!”
燕丹也是浅浅的沉默,韩申之才,自己是知道的,可……燕国尚且有可能不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燕国若存,定当百倍还之。
数息之后,目光看向田光,其人之谋素来周密。
“欲要谋秦,须得安稳的入秦国咸阳!”
“入咸阳宫!”
“近秦王嬴政跟前十丈之内!”
“须有出手之机!”
“如此,谋秦可成!”
一身麻衣素袍的田光看向燕丹,点点头,说道谋秦之决,只要满足自己口中之言,则谋秦不难,杀秦王嬴政也是不难。
秦王嬴政一死,则秦国中枢必乱,王翦大军必然返回,燕国之危机可解,诸夏危机可解,纵然秦国仍旧强大,可燕国起码可得多年修养,得以壮大。
期时,诸夏战国争锋,一切未可知。
第九百四十二章 《十步绝杀》
“入咸阳,进入咸阳宫,丹自觉不难。”
“秦国欲要谋我,蓟城之内,投降之音不绝,明岁,丹以降秦之名,派遣专人入咸阳宫,当轻而易举!”
闻田光节侠之言,燕丹不住颔首,却是此法,若要谋秦,必然要靠近秦王嬴政跟前,但咸阳宫内,守卫重重,欲要近前,须得有足够大的重要之事。
目下,唯一能够令嬴政重视的,也就一件的,嬴政素来野心勃勃,果然听说燕国投降,绝对会欢悦不已的,说不准还会以大礼相迎。
这般……接触嬴政跟前不难。
“期时直接杀之?”
韩申在一侧静静听着,那般的法子接触秦王嬴政,的确可行,然……接触之后呢?
直接持剑杀之?
真要这般简单,何以数年前的残剑大侠与飞雪女侠没有功成,以二人联手之下,战力丝毫不逊色自己,所以,还得细细一谋。
“期时一切自在使者手中,面对秦王嬴政,丹以为,有上下两策可供抉择,上策者,效法数百年前的曹沫劫持齐桓公订立休战盟约之法,公告诸夏,迫使秦王放弃一天下。”
“并且归还全部诸国土地,否则,便是下策直接杀之,那个时候,秦国必然内乱,列国也可趁机合纵破秦,复归战国大势。”
燕丹神色激动,话语之间,脑海之中已然想象出那般画面,咸阳宫内的大殿之上,韩卿手持利剑,直接架在嬴政的脖子上。
要么直接签订休战盟书!
要么直接身死!
内心深处,自然是希望嬴政身死的,而且自觉嬴政也不会订下那所谓的休战盟书,他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不可能同意的。
嬴政若死,那么,秦国内乱,旧韩、赵国残余之力、诸国之力合纵伐秦,定然可以大胜,定然可以复归大争之世,那个时候,就是燕国的时代。
自己有信心比嬴政做下更为恢弘之事,如果没有秦国往昔历代先王打下的根基,嬴政何以如此?
“欲携带利刃进入咸阳宫,靠近秦王嬴政跟前,怕是有些艰难。”
“自从上次残剑二人行刺杀之举后,咸阳宫内警戒森严,秦廷之内,能够携带刀剑如宫殿的都是极少,若是爵位品级不够,更是只能够在厅殿前觐见。”
“靠近嬴政不得,韩兄弟修为不俗,可一身所修《鹄落剑法》乃是极其需要利刃相佐的,刺杀嬴政,更是需要近身行动。”
“岂不闻当初阖闾以鱼肠之剑刺吴王僚,令专诸将利刃藏入佳肴鱼腹之中,亲自呈递吴王僚,出其不意,直接杀死吴王僚,吴国打乱,阖闾登位!”
“田光以为,纵然进入咸阳宫,也得极为靠近秦王嬴政,方可功成,不然……秦廷左右护法修为绝高,刹那可至!”
“更有一点,嬴政或许有护身之宝物!”
有些谋划在预想之中,相当完美,可真正的实施起来,却是艰难不已。
残剑二人如今正在农家之内修养,对于当初的事情,他二人也说道的很详细,二人当时从兴乐宫旁边的花园一路攻杀。
在秦廷诸多护卫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打入兴乐宫厅殿之内,欲要杀掉秦王嬴政,可被嬴政的护身之物抵挡数个呼吸,直接令的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和道家天宗的宗全子出现。
二人联手,直接镇压残剑二人,非丽夫人求情,残剑二人必死无疑,虽如此,嬴政盛怒,那一次的攻赵,直接将陉城书馆所在的区域,直接推平,城池焚毁不存。
“这……,如何是好?”
“根据从咸阳来的消息,天宗的玄清子接下来并不会在咸阳,难道谋秦……这般艰难?”
田光所语,回旋在这处温暖的里间,诸人相视一眼,田光节侠自然不会骗他们,可……若然真的如此,那么,岂不是他们所谋都是无用。
燕丹眉头微微一皱,那不是自己喜欢听到的消息,可……它确实存在。
“若然嬴政有护身之物,高渐离以为,墨家可以与之助力。”
“数百年来,墨家之内,也是自有传承,强大虽不比道家、农家等,但也各有其妙,墨家非攻,玄妙绝伦,但祖师当年创出《非攻》之后。”
“阴阳乾坤之下,倒也妙悟出另一种杀伐手段——《十步绝杀》,十步之内,人尽敌国,以韩兄此刻的修为,若然修炼《十步绝杀》,当可拥有击伤玄关武者的能力!”
“巨子传语,若然殿下需要,当会派人送来此法!”
数息之后,里间内传出一语,白色的锦衣长袍着身,眉目冷酷雅然,纵然嬴政有护身之物,在墨家《十步绝杀》之下,也会在极端的时间内崩溃。
再配合韩兄的《鹄落剑法》,当有所成。
《十步绝杀》虽强,可……对于武者的损耗也是极大,不然,数百年来,墨家之内修炼的也不会屈指可数,如今,却是一个上佳之机。
“《十步绝杀》!”
“这可是墨家传承的一门丝毫不逊色鬼谷纵横《百步飞剑》、《横贯八方》的绝学,十步一杀,层层更强,以韩兄弟现在的修为,的确可以施展这门功法击伤玄关武者。”
“嬴政的护身之物虽强,顶多玄关层次,果然如此,殿下,田光倒也有一物,可以助力韩兄弟!”
身为农家侠魁,对于百家传承自然如数家珍,墨家之内,除却《非攻》之外,的确还有《十步绝杀》,可此法对于武者的消耗太大,几乎是保命手段。
不到万不得已,墨家的人根本不会施展而出,但……现在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有《十步绝杀》在,嬴政纵有护身之物,也不足为惧。
念及此,田光面上微微一笑,看向上首的燕丹。
“哦,何物?”
燕丹大喜,对于修炼之事,自己不太清楚,可在场田光与高渐离都是百家高人,他们所语定然不会有错的,既然可以解决嬴政的护身之物。
那么,剩余的事情,就好解决多了,又闻田光之言,更是期待。
里间旁侧的其余人,也将目光看向田光。
“诸位可知残虹之剑?”
田光浅浅一笑,欲要谋秦,自然得有趁手如意的兵器,专诸刺王僚,乃有鱼肠之剑,现在,韩兄弟所行超越专诸甚多。
所面对的危险也更大,没有足够的提前所谋,期时,只会为他们带来更大麻烦。
“残虹?”
“可是徐公夫妇打造的那柄杀伐之剑?”
“多年前,徐公夫妇在齐国东海,寻得天降陨石,给予打造成一柄利器,名为残虹,可剑成之日,残虹突生异象,杀伐之力甚为浓郁。”
“见此,徐公夫妇并未将其留在身边,直接弃之,传闻中……下落不明,莫不是如今在田光节侠手中?”
高渐离神色一动,对于此剑,自己听过名声,毕竟墨家与徐公夫妇交情不浅,根据六指巨子所言,乃是一柄绝世利刃,可惜……非常人能够掌控。
多年来,下落不明,找寻的人也非常多。
现在,听田光节侠所言,心中有感,甚为惊异。
第九百四十三章 其名督亢
“残虹之剑,却是一柄杀性十足的利刃。”
“机缘巧合之下,被我得到,我曾持之与同样杀性十足的干将、莫邪相比,甚为纯粹,更胜一筹,韩兄弟若是持之,以修为将其镇压、收敛。”
“当有大用!”
田光点点头,残虹之剑的确在农家手中,但愿意使用的几乎没有,六堂堂主各有利刃,残虹之剑使用不好,只会伤及无辜。
迎着高渐离看过来的目光,徐徐言之。
念及这把剑,还是因为韩申所修为《鹄落剑法》,那也是一门杀性十足的剑法,不然也不会成为刺客绝学,也不会令两百年前的聂政那般大的杀意。
有《鹄落剑法》,将残虹之剑杀性收敛,韩申现在的修为可以做到,再次施展《十步绝杀》,只会更加强大,若然在淬上巨毒,当更加奇妙。
“这……,利刃虽好,何以带入咸阳宫?”
绝世武者有利刃相助,燕丹自然欢喜。
但那般的利刃,怕是不易带入咸阳宫吧,若然被解剑,一切成空,除非还有它策相助,谋秦……着实不易,燕丹叹息不已。
“再现专诸之刺吴王僚如何?”
里间之内,诸人再次相视一眼,欲要谋秦,须得进入咸阳宫,可进入咸阳宫容易,携带利刃又成为忌讳,除非有更全之法。
彼此思忖,藏入衣衫之内?
决然不可能,入咸阳宫之时,会有专人对使者查看,身上不可能藏有兵刃!
藏起来不行,那该如何?
先前诸人所语的《十步绝杀》、鱼肠之剑,均不能够发挥功用。
数十个呼吸之后,悄然间,老大夫鞠武面上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的看向燕丹,拱手一礼,如此动作,引得旁侧之人尽皆看过去。
“将利刃藏于鱼腹之中?”
燕丹眉头一挑,寻常的利刃起码两尺、三尺,纵然放入鱼腹之中,咸阳宫内……想想那般场景,都觉得极为怪异。
“非也!”
“咸阳宫乃秦廷庄重所在,百多年来,能够入内的他国使者,要么是大周天子的赏赐之礼,要么是诸侯国的觐见之礼。”
“寻常之鱼类佳肴自然好,可对于秦王嬴政来说,若是燕国献上大礼,当丝毫不逊色美味。”
老大夫鞠武又是一笑,己身虽不通武道,可许多规矩自己明白,欲要携带利刃入咸阳宫,那就得从它处着手,如此,当有相当多的机会携带利刃入厅殿。
“将残虹之剑当作礼物送给……,不妥,大夫快快道来,丹……心急也!”
燕丹心中也是不住的猜测,献上大礼,将残虹之剑献给嬴政?
可……嬴政要残虹之剑做什么?
如果不是将残虹之剑当作礼物送给燕丹,何以携带利刃,诸般想不通,燕丹心中焦急,不由的为之吹促,大夫实在是为难自己也。
“土地!”
“舆图!”
“莫不是大夫之策,是将利刃藏入舆图美味之中,献给秦王嬴政,如此,则宣礼官不会查探舆图,亦可以携带利刃入咸阳宫?”
未待鞠武继续之言,一侧的田光眼中一亮,效法当初专诸之刺吴王僚,那么,肯定是有礼物献上的,而诸国之中,最为珍贵的礼物,目下而观。
燕国能够拿出手的,也就只有土地了,燕国欲要投降,按照邦国礼仪,也是要献上舆图、民册的,果然如此,却是一道上佳的美味。
就怕嬴政吃不下。
“殿下,邦国之交,秦国兵临易水,明岁春时,便会入燕国,期时,殿下谋秦,当可降秦,以使者携带土地舆图亲入咸阳。”
“如此,以老臣所观,秦王嬴政必然会以大礼相迎,以其心,燕国此举可为诸国表率,嬴政定然极为重视,果然如此,便是谋秦之机会!”
老大夫鞠武老成谋国,诸般礼仪规程之下,最合适宜也就如此了。
且……,燕国投降,秦国定然无比重视,使者也可以靠近秦王嬴政跟前,那就是绝好的时机。
“献土?”
燕丹有些沉默。
春秋以来数百年,数百个诸侯国之间相互争锋,所为的便是土地,土地愈广,民众愈多,国力愈发强盛,观如今秦国可见一斑。
昔者,秦国不过西陲小国,后来国土逐渐扩大,国力逐渐强盛,百多年前,和魏国争锋河东河西之地,更是如此。
燕国也是一样,大周初立,燕国封地不过一隅,不过区区易水之地,后来,燕国攻灭蓟国,国力大进,百年前,大将秦开击溃东胡,开拓辽东,燕昭王之时,臻至国力强横之巅。
“唯有献地,秦国才不会怀疑燕国投降诚意,才会以大礼在咸阳宫相迎,谋秦才有良机!”
老大夫鞠武再言。
语落,视线落在旁侧其他人的身上,这是目前自己所思最佳之策,不知其他人是否有补充之言。
“献上燕国上谷以北、以西八百里畜牧之地如何,如今,秦国蒙恬大军已经攻陷赵国云中郡之地,以此献出,如何?”
燕丹一语,看向大夫鞠武。
“……,殿下以为如今那八百里之地还在燕国掌控之中?”
鞠武摇摇头,蒙恬大军东进,从赵国云中君继续东进,那八百里之地,早就被秦国无名有实的纳入掌控之中,欲要献地,唯有燕南之地。
“必须燕南之地?”
燕丹面上难看至极。
燕南之地,乃是燕国易水以北、蓟城以南的近千里肥沃之地,多平原丘陵,除此之外,燕南之地还是古老的蓟国之地。
春秋岁月,其名督亢!
燕国吞灭蓟国以后,蓟城成为燕国五大都城之一,更是最为核心的都城,其后,燕国有两大核心之地,一者为督亢的燕南之地,一者为百年前秦开开拓的辽东之地。
辽东酷寒,临近箕子朝鲜,渔猎之属限制颇多,燕南之地多温润天气,土地肥沃,堪为燕国真正的核心之地,真真正正的国本之地。
献上燕南之地,燕丹心底深处不同意!
但大夫鞠武所言也有道理,非真正大礼,嬴政不能够相信燕国投降诚意!
“若然是燕南之地,则诸般可期!”
田光节侠颔首以对。
“谋秦功成,一切无碍,若然不成,秦国大军攻燕,燕南之地难保。”
高渐离深深呼吸一口气,清冷一言。
闻诸人之言,燕丹再次沉默片刻。
终究还是应下。
******
“殿下,今日莫非有烦心之事。”
半个时辰之后,燕丹将田光、鞠武诸人先后送出府邸,返回府邸的后方庭院,那是内室之人居住所在,外人不合礼仪而入。
内间暖意盎然所在,燕丹踏步入内,迎面一位绝丽风姿之人近前,着祥云之冠,披彩凤之袍,碧蓝色的云纹扩散,贵意弥漫。
柔声一语,为燕丹换下外袍,旁侧自有侍女端来热气升腾的香茶,观殿下神色,愁眉不展,不由轻问。
“水儿呢?”
燕丹摇摇头,事情已然定下,多说无用,就是心情有些沉重,献出燕南之地以为谋秦,成……则燕国国运逆转,不成,燕国国祚不存。
迎着皇阿关切的神色,微微一笑,端过茶水,轻抿一口,看向四周,以往这个时候,水儿都是在玩耍的,今日倒是不见了。
“近日来,有医家高人端木容前来蓟城,欲要找寻一些药材之物,其人乃湘玉旧识,殿下今岁以来劳心繁多,妾身便是邀请她入府邸,待会为殿下切脉一二。”
“水儿好奇,便是跟着湘玉前去了。”
皇阿也是一笑,水儿如今也逐渐大了,对于一些事情也逐渐好奇了,这里都是府邸之内,有自己坐镇,些许宵小不算什么。
至于那端木容,倒是听湘玉介绍过一二,其人乃是可以和儒家高层扯上关系的,就是不知道为何入了医家,还成为医家的传人。
虽如此,并不在意。
“你有心了,丹身体并无大碍。”
“那位医家传人既然是湘玉旧识,前来蓟城,一些事物,你也可帮助寻之,燕国之内,药材之物还是甚多的。”
燕丹点点头,成婚以来,二人相敬如宾,感情很是不错,令自己一直没有为琐碎之事烦扰,能够一直将心放在朝政之上,对此,很是高兴。
可惜……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够持续多久。
“殿下,妾身听闻,秦国大军已经陈兵易水,来年便是要攻打燕国,不知殿下如何抉择?”
于燕丹之言,皇阿秀首轻点,随即,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处,也是燕国如今最大的事情了,庙堂之上,投降之音不绝。
而丹是绝对不会屈服嬴政的。
可……以燕国之力对抗秦国,更是虚妄。
第九百四十四章 再相见
“嬴政实在是欺人太甚!”
闻此语,令的燕丹刚有些得到安慰的心为之又是一沉,是啊,此事如今都传遍蓟城上下了,皇阿应该也早就已经知道的。
秦国强大,兵力强大,燕国实在是奈何不得,虽然也有数十万大军,但同秦国铁骑相比,燕丹自认还不是秦国的对手。
实在是……嬴政逼人太甚,诸夏各国相安无事不好吗?
为何一定要一天下大势呢?
使得无数人殒身其中,无数家庭破裂,难道那就是嬴政希望看到的,对,那就是嬴政希望看到的,当年二人少年之时,均在邯郸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看到的。
“殿下,大王之意如何?”
皇阿亦是有些沉默,待在燕国这些年,一些事情自然也是看在眼中,身边的丈夫的确有振兴燕国之才,奈何时运不济。
而今诸夏大势,秦国独强,韩国与赵国先后被灭,如此,秦国兵锋都快来到燕国了,陈兵易水,随时可以攻入燕国境内。
虽然这般,可……皇阿觉得,先前秦国一天下之时,诸国并非没有抵抗之力,若然秦国攻灭韩国的时候,列国为之助力,韩国不会那般沦亡的。
秦国攻赵的时候,诸国再次给予强大助力,以赵国的国力,焉得连两年都没有撑到?
如今,秦国的兵锋来到一个个诸侯国之前,欲要将一个个诸侯国攻灭,此刻在悔恨,已然无用,大势之下,燕国已然没有机会了。
“父王倾向于投秦,如此,可保社稷、宗庙不失!”
燕丹长叹,抬手屏退内间诸人,父王怠政多年,自己虽统领国政,可……许多事情,并不在自己手中掌握,如燕国大部分军队的兵符,一直都在父王手中。
自己手中的兵力,能够动用的不到十万,上次援助赵国的五万大军,还是从自己封地易水武阳出发的,说不得,明岁就会成为秦国攻燕的借口。
父王之意,不仅仅是父王的意思,更是整个王族各大主脉和支脉的意思。
“殿下不同意?”
皇阿颔首以对,根据自己对丈夫的了解,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臣服于嬴政,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丹……不同意又能够如何?”
“罢了,此事不多想了,庙堂之上,丹已经为此事疲惫不堪了。”
父王的意思自己难以拒绝,可……自己所谋亦是得继续,臣服于嬴政,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只要韩卿能够杀了嬴政。
往日燕国的尊荣岁月都会到来的。
对着皇阿摇摇头,不在多言,踏步走向里间。
见状,皇阿也没有多问,一些事情自己早就已经知道,蓟城之内,能够瞒过自己眼睛的没有,燕丹欲要自取灭亡,可水儿不能如此。
自己身上也是流淌着大周神圣血脉的,燕丹身上也是如此,水儿更是汇聚大周千年神圣血脉的遗泽,而且前段时间,水儿在阴阳术方面颇有天赋。
阴阳家内,自己难以回归,可……潇湘谷,自己还是可以归去的,诸夏纷争和自己的关系从来都不大,蓟城与燕国之内,唯一的牵挂也就水儿了。
****
“想不到端木姐姐如今成为医家传人了。”
府邸相隔不远处的另外一处区域,那里乃是府中医者所在,说是医者,不过是王族培养的医者,专供王族之人使用的。
就是品级不比王宫之内,若然这里的医者不堪大用,也可以从王宫之内调遣合适的医者前来,今日,这里倒是入住一位别样的医者。
踏步厚实的皮裘软靴,身披浅蓝色的锦袍,白色的腰带束缚纤细的腰身,浅白色的头巾束发,漆黑柔顺的发丝梳拢马尾,垂落肩后。
眉宇之间,甚为秀雅,此刻正在一个芦棚之下,摆弄新收集来的药草,都是燕国之地独有的,师尊留下的东西,自己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也该行走诸夏,给予历练了,离开齐国,便是来到了燕国,毕竟燕国现在还算安稳,待明岁的时候,自己便可以离开了。
动静之间,其身侧倒也有两道身影随侧,一大一小,随意而动。
话语之间,一道颇为清脆的声音道出。
观其行,衣衫华丽,步履婀娜,虽在芦棚之间,已然掩盖不住清丽脱俗之感,秀发成坠马,垂落修长的脖颈之间,看着端木容的动作,又看着小公主的动作,微微一笑。
“湘玉妹妹不也是成为燕丹府上的侍女了?”
端木容自顾自摆弄自己的东西,对于湘玉的话语,不以为意,当初二人都在楚国天上人间的时候,虽说算不上熟悉,可也不陌生。
一晃多年,不曾想,在这里碰到了,还真是有些奇妙。
原本端木容并不愿意进入这个府中,不过……燕国之内,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还是过于弱小,若然燕丹这边能够给予助力,自己的事情就容易处理了。
“当初听闻端木姐姐和紫语姐姐前往齐国之地,不知紫语姐姐现在如何?”
当初的天上人间春、夏、秋、冬四姬,在楚国寿春是极有名声的,现在,春姬端木姐姐在这里,夏姬芊红姐姐跟随在天宗玄清子身边。
秋姬紫语姐姐听闻在齐国桑海之地,自己则是奉命前来燕国这里了。
“紫语?”
“数年前,我与紫语妹妹最后一面是在桑海,现在应该也在桑海,倒是湘玉妹妹,当初蓟城天上人间不存,许多人都前往临淄了,你却是入了燕丹府邸。”
“燕国,可不是长久之国!”
诸夏间,自己的熟人本就不多,而今见到湘玉,端木容倒也没有隐瞒什么,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所谋的,况且比起紫语,自己更加好奇湘玉的抉择。
蓟城雁春君身死的时候,天上人间不存,其内的舞姬与侍从都前往齐国临淄了,毕竟临淄那里更为繁华和安稳,而湘玉妹妹,却选择留在这里。
还入了燕丹府中,若是往昔的自己,或许不觉得什么,现在……看来湘玉妹妹的身份也不简单,起码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感知中,对方的修为还要超出自己一筹。
这可不是普通人该有的。
更何况,目下诸夏的局势,秦国已经攻灭赵国,连赵国都不是秦国对手,燕国更不是对手,明岁秦国攻打燕国,燕国绝对扛不住。
而湘玉妹妹倒是不急不躁的。
“湘玉不过一个小小侍女,国之存亡,于我干系不大。”
“水儿公主,那个东西不能吃的。”
湘玉抿嘴一笑,低语而应,燕国的生死从来不在自己的考量之中,自己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幻音宝盒与金色宝盒,两者都有下落了。
奈何,有娥皇在侧,自己未能动手,正欲多言,美眸忽闪,直接一步踏出,出现在旁侧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旁边,伸出手,将其正要填入口中一尝的东西拿走。
“湘玉姐姐,这个东西很好闻的,味道应该很好的。”
小女孩可爱极了,唇红齿白,略有泛黄的发丝梳拢两个小辫子,垂落在身后,小脸之上,肌肤晶莹,灵光涌动的双眸看向湘玉,看向湘玉手中的事物。
在那上面,自己嗅到一股很好闻的气息。
“公主,这个是风干的神草,你要是想吃,今天晚上吃做好的。”
看着手里的东西,乃是一截风干的神草,观其粗细,年份不超过一百年,价值不算大,但这个东西的确淡香四溢,很诱人。
可小公主现在的身体还承受不了。
“神草?”
小女孩侧着脑袋点点头,似乎在哪里听过那个名字。
第九百四十五章 子嗣
“她就是府上的若水公主?”
对于湘玉身侧那个小女孩的身份,端木容也是有所耳闻,乃是如今蓟城内颇为尊贵的公主,父亲是燕丹,母亲是太子妃。
而那位太子妃更是非常人,乃是大周沦亡的公主,血脉高贵,此般,更是显得若水不一般。
“不错。”
湘玉秀首轻点。
“她的身体很是康健,精气神充沛,更是超越普通孩童,按照医家典籍记载,这样的孩子乃属于天资聪颖的一类。”
“我来府上叨扰,待会就送她几副汤药加持吧,你们的太子妃不会介意吧?”
端木容目光看向那个若水公主,以自己颇有所成的医家传人目光看过去,小女孩的体质很好,眉宇之间,灵气涌动,不似普通的孩子,更像是有高人亲自照料一般。
这个小女孩将来若是习武,进境当极快,此行燕国,身无长物,略微思忖,微微一笑。
“自不会介意,医家传承的汤药,许多人求之不得。”
湘玉摇摇头,若水公主自小就被娥皇大人以本源真气梳理肉身,早就百脉俱通,若然修行,当可在极端的时间内踏足先天,将来踏足化神,也是轻而易举。
而医家的传承,则是以外界之力,反哺肉身,自然也是上佳,那些东西,只会鲜少,从来不会嫌多。
“燕国若然有变,你们呢?”
端木容没有在那个话题多做停留,自己在这里呆不太久的,碰到往昔朋友,又想起如今的局势,再次好奇的看将过去。
“诸夏之大,自有所去之处。”
湘玉看着身侧的若水公主,甚为淡然。
闻此,端木容已然明悟,点点头,不复此问,庭院一隅,随即低语缓缓传荡私密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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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般行进的速度可就慢了许多。”
临近冬日,关中的气息也逐步寒冷起来,掀开车帘,看着道路两旁远处的一位位老秦人,各自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晴空虽高照,但冷风依旧吹拂。
宽阔的驰道之上,一支千人重甲骑兵队相随,车驾在中央前进,依仗开路,按照大秦彻侯之位的尊贵,虽没有达到清街的层次,也相差不远。
旗帜飘扬,其上一个大大的篆体清字,若非周清压下甚多,怕是阵容更为恢宏,虽如此,已然出乎自己先前预料。
感受车驾的速度,雪姬摇摇头,这般抵达巴郡的时候,估计要半个月了,一切礼仪之下,不好随意。
“不着急,你等跟随在本侯身边多年,关中、陇西、关外、南阳、蜀郡都去过,汉中以南怕是未曾领略,此行本侯处理完宗门事物之后,也得协助处理四郡要务了。”
“不过,芊红将归来,倒也无碍,哈哈哈。”
周清倒是闲逸的躺靠在车驾内的软榻上,历经将作少府内的层层改进,马车的舒适程度有着明显提升,妙悟合道之路,入宫再次同王兄宴饮一二,如今真正离开咸阳了。
倒是那个被关押在永巷内的先前少府令赵高放了出来,添为咸阳宫车府令,免去死罪了,终生为车府令,不得更近一步。
对于赵高,周清已然不在意了,岁月长河中,此人倒是有些意思,可……也仅仅是有些意思罢了,如今的章邯影密卫正在搭建,再加上护国学宫的力量。
区区罗网翻不出太大花样。
此次归于天宗,心间深处,轻松许多,合道的路径已经向自己打开,接下来按部就班的修行,便可水到渠成,至于处理四郡要务,有芊红在,自己掌控全局就够了。
车速虽然缓慢,不为大碍。
“这般的仪仗,全部行走官道,一路之上,那些郡城、县府的人怕是不少。”
云舒则是在车内盘点自己携带的东西,酒水肯定是少不了的,至于点心,没有带多少,长时间下,容易坏掉,雪姬妹妹说的还是有道理。
如果是公子带着她们三个返回巴郡,一路之上,当不会有任何叨扰,可现在不一样了,阵容之下,彻侯巡视,那些郡守与县令不会怠慢的。
怕是诸般宴饮少不了,又要耽搁许多时间了。
“的确。”
周清微微一笑,可……那并没有什么,自己如今位列彻侯,一言一行,无需多想,所需要谨慎揣摩自己心意的是他人。
上位者,何须这般劳累?
“此行归于天宗,弄玉,你也可随我一览天宗历代先贤手札,你已得清静其妙,若然有所得,未必不能够凭借己身之力破入玄关。”
“些许的天材地宝已经托焰灵姬她们在江南寻找,若有所得,对于你等,也是一个好消息。”
相较之雪姬和云舒,静坐在自己身侧,美眸落在手里的书籍之上,一身橘黄色裙衫着体的弄玉静雅甚多,浑身上下弥漫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静之气,眉宇之间,玄光闪烁。
虽不刻意修行,但体内玄功自动运转,诸般玄妙加持己身,一身修为在无声无息间,不断提升,化神绝巅虽为绝颠,可不要不妙悟玄关,一丝丝的进步,都是极大的。
“是,公子。”
弄玉闻声,将目光从手中的书页上挪移,面上灿烂一笑。
“对了,前段时间,听你所言,你母亲怀有身孕了?”
“如今如何?”
周清亦是颔首,看着弄玉恬静的模样,伸手间,入手那垂落腰腹的柔顺长发,随意把玩着,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处。
李开的夫人怀有身孕了,周清很为其高兴,而且如今也是合适的时间,南阳郡平稳,李开又立下了军功,缘由自己的关照,叶腾对其还是重视有加的。
这般的环境之下,也当适合再有一个家了。
“母亲很好,待明岁夏日,差不多就要生产了,如今随公子离开咸阳,若有时机,弄玉也当亲至前往宛城一观。”
提及此事,弄玉也很为母亲、父亲感到高兴,十多年的屈辱分离,前半生的隐约生死相隔,如今倒可以相守了。
如果没有公子,这一切怕是都是虚幻,是故,于目下的一切,弄玉很是知足,弹琴、修炼,妙悟自然,不知不觉,自己也成高人了?
思绪轮转,哑然一笑。
“嗯,这个不难。”
“明岁的话,本侯会前往南郡督察蜃楼的建造事宜,距离南阳郡宛城不远,你们可自行前往,顺便替本侯送上一份礼物。”
周清点点头,明岁的话,自己应该出天宗了,此行离开咸阳,事情也是不少,夏日的话,时间很是充足,弄玉她们自然可随意行动。
先前整日待在咸阳城,若然继续整日待在自己身边,怕是会无聊至极。
“多谢公子。”
弄玉闻声,又是浅浅一笑。
“公子,您如今已经位列彻侯之位,虽然咸阳不是长久之地,可……难道您不想要留下子嗣承继公子的遗泽吗?”
随先前弄玉语落,云舒倒是面上饶有所思的小小近前一步,说道未来之事,对于此事,先前在咸阳也是想过,可观公子丝毫没有那般的意思。
此生跟随在公子身边足以,但公子现在在咸阳的地位、荣耀,直接弃之,实在是可惜,若是有人能够继承下来,依照大王的宠幸,不会有大碍的。
还有一点就是,公子宠爱诸位姐姐妹妹多年,至今无一人怀有身孕,云舒很有有些期待和渴望。
“子嗣?”
“本侯现在并无这般的打算,世俗庙堂均为杂乱所在,抽身为早为妙,彻侯之位、丞相之位、上将军之位,于我如浮云也。”
子嗣这个问题,周清闲暇之时也思忖过,可……并没有这般的心思,是故,交修诸人的时候,都直接将其炼化了。
也许,以后自己会有这个想法,也许不会有,起码现在自己并无这个想法。
至于云舒等人的想法,自己也知晓,可……那件事情她们还做不了主。
第九百四十六章 天宗
一路从咸阳出发,南下,途径汉中郡,一切如雪姬、云舒等人所预料的那般,所过之处,无论是县府,还是府城,都有繁多的礼仪规程。
对于那些,周清虽然不喜欢,可……对于那些人来说,乃是必须的,自己觉得可有可无,对于那些人来说,答案就是肯定的。
虽如此,周清在县府之地,也没有多做停留,仅仅休整一二罢了,毕竟随行的还有一支千人队,不过,倒也是由此品尝不同地方的迥异菜肴。
这般……,比起预计的时间,又要拖延不少,从汉中郡直入巴郡之中,沿着越来越鲜有人至的驰道,直达巴郡的治所江州。
在那里,碰到了前来迎接的郡守、巴氏清等人,巴氏清——身为一位女子,却成为整个巴郡,乃至秦国内首屈一指的商贾,颇为罕见。
多年前,此人本是依附于文信候吕不韦麾下,没有吕不韦执政那几年的政事宽松,巴氏清与乌氏倮也不可能发展起来。
至今日,巴氏清与乌氏倮这两个人都非常识趣,每一岁,都供给府库相当的钱财,巴氏清献上大量的朱砂、水银之物,乌氏倮则是献上数以万计的牛、羊、马匹。
不然……,在蕲年宫之后,在王兄亲自掌权之后,这二人就别想过的这般安生。
“终于可以离开江州了!”
三日之后,周清携带数位道者,不过数驾高车,平静安稳的驶入群山深处,至于那一支千人队,则是先行持自己手令前往南郡。
没有些许杂乱之人的侵扰,一路之上身为舒适,身为轻松随意,躺靠在馥郁幽香之所在,品味诸般醇香美酒珍藏。
“公子,还没有到达天宗吗?”
两日后,随行的车驾前进很是缓慢了,前方的道路也多为坎坷,是故,诸人便是各自驾驭马匹而进,至于车驾,随后跟上。
秋冬时日,相对于群山大川,明显不算什么,放眼处,依旧常青一片,四周诸峰环绕,灵觉探出,幽静深处,更显玄妙。
驰道早已经不存,只剩下崎岖无比的小路,以及鲜少有人走过的山路,穿过一座座山峰,渡过一条条河流,美景繁华所在看了不少,然而,还没有一览天宗的真正所在。
“哈哈哈,当初大王将天宗方圆三百里之地赐予我的时候,我便是吩咐天宗弟子,三百里区域之内,不得有任何繁闹所在,不得修建直达的驰道与诸般集镇所在。”
“明日这个时候,应该就可以到达天宗了。”
周清朗朗一笑,前往天宗的道路,自己然很清楚,而且纵然不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目光俯览群山,当初关尹子选定天宗所在,也不是随便选择的。
虽然关尹子不算堪舆家,但真正的堪舆家也远远不及关尹子,所谓的山川地脉、星辰走势,在那时的关尹子眼中,不过小道。
群山汇聚之所,水运集聚之地,虽没有阴阳家巫山十二峰契合天地大势,亦是更加的神融天地,待在天宗之内,自然会修炼极佳。
以天宗为中心的三百里之地,被自己强行勒令不得修筑任何繁闹所在,天宗修行,乃是心合乾坤,内蕴清静,旁侧有滚滚红尘,可不是一桩妙事。
若要融入红尘,出三百里区域,自可寻之。
“没有直达天宗的主路吗?”
看着身下马匹缓缓行进的道路,尽皆崎岖不平,许多道路都是无人走过的,雪姬不由的出声问道。
“有一条主路。”
“不过……,那里的天宗弟子不少,此行本侯归宗,还不想要闹出太大动静。”
主路那里,每隔数十里,便会有天宗的弟子镇守,近年来,前来天宗的俗世之人相当多,尽管有着自己的禁令,没有形成集镇和村落。
但一个个小小关隘亭子却是不少,汇聚一处,也有零碎人家,于此,周清没有过多理会,现在的天宗掌门是赤松子师兄,一切自然赤松子师兄做主。
“也是。”
雪姬秀首轻点。
大人现在位高权重,添为秦国彻侯,更为天宗弟子,若是一些诚心拜入天宗的人也就算了,若是有杂乱之人,欲要由此而入,却为麻烦所在。
即如此,也就不再多言,缓缓前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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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不若我等先行一步入宗门吧?”
远处而观,亭台楼阁,半掩群山之内,明柱煌煌,矗立山峰谷隘,人影闪烁其中,天地元气波动其内,灵觉扩散,已然真正到达天宗脚下。
汇入天宗的山前主路,修筑的宽阔平摊,亦是有弟子在镇守着,旁边不远处更是不知何时立下一块巨石,上面烙印着一个金文道字。
周清手持缰绳,御马在前,随即,身侧不远处一位同行的道者轻语。
师叔在秦廷位高权重,而今归宗,于情于理,也该有诸弟子迎接才是,没有师叔这些年在秦廷的动静,天宗也难以发展至今日。
“无需如此,本侯直接入宗。”
“你等看护好马匹就行了。”
勒马驻足,目视数年不见,又有些改变的天宗,灵觉扩散,俯览而下,天宗比起上次自己归来之时,又大了不少,弟子也多了不少。
只是……,都是自己所不认识的弟子,天宗之内,自己现在能够认识的弟子屈指可数。
身为天宗弟子,还真是有些不合格。
怕是师尊北冥子都认不全,如此,心中哑然一笑,对着旁侧的道者摆摆手,抬手间,一道紫色的玄光闪烁,包裹住雪姬等人。
呼吸之后,诸人消失不见,只剩下马匹仍旧停留在原地。
“这……,是,师叔。”
突如其来,看着小师叔等人消失在眼前,诸位天宗弟子相视一眼,虽惊讶,可小师叔乃武道超凡脱俗之人,倒也没有什么。
点点头,回应着小师叔,彼此整顿一二,向着不远处的天宗入口行去。
“师兄,数年不见,修为进步如此,当得一贺!”
天宗深处,一道紫色的玄光闪烁,直接出现在天宗一处偏僻所在,那里是赤松子平日里的闭关所在,近些年来,由着天宗弟子的增多,倒也是将事情下方了。
己身则是坐忘论道,精进自然。
着一袭浅灰色的长袍,发丝如雪,束戴紫金冠,屈膝盘坐在一块极大的巨石之上,身侧不远处,一汪碧泉徐徐流淌而下,体表闪烁玄光,静悟乾坤。
忽而,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清晰无比的回旋在耳边。
“哈哈,玄清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前些时日,宗全传递文书于我,言语你近期要返回天宗一趟,不曾想现在却是出现在我身前了,以你的性情,怕是直接入宗的吧。”
洪亮的声音响起,淡青色的光芒闪烁,巨石上的那道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出现在周清跟前三尺开外,鹤发童颜,岁月痕迹残留,面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虽时隔数年,可玄清师弟却没有太大变化,至于修为……早就感知不清楚了,现在更是感知不清楚。
语落,视线一转,落在师弟身侧的三位女子身上,呼吸之后,眉目哑然,竟然全部为化神绝颠的修为,而且气息颇为稳固,玄功运转,颇有道家天宗的痕迹。
不出意外,定然是师弟的手笔。
语落,点点头,如果师弟直接入宗的话,自己会早就得到弟子禀报的,而今,一切安稳,师弟定然凌虚御风,直入此处。
“师兄知我。”
“她们三个是此行随伺之人,后山那里清静,入住其内,应无大碍吧。”
周清心中也是欢喜,自从被师尊带回天宗,实则是师兄一手带大自己的,虽然自己宿慧,师兄没有操心,但实则师兄所做的一切,自己都是看在眼中的。
师兄现在的修为已经超出岁月长河,正在化神大成的路上行进,尽管此生妙悟玄关的几率不大,可寿元增加不少,足以再活一二十载。
而后,目光落在雪姬三人的身上,她们非天宗弟子,出现在天宗之内,虽无妨,可……仍旧须得一处清雅所在。
如今的天宗之内,前方这里是不用想了,自己先前的住所都没有了,也就只有后山了。
“自然可以。”
“晓梦师妹也是一直在后山修行,这次师弟你归宗,也当好好替师尊教导一二,论起来,晓梦师妹的修行资质真可谓绝佳。”
“虽比不上你,然……比起任何一位道家先贤都毫不逊色,如今距离化神只有临门一脚,不日可破。”
赤松子自然不会拒绝,天宗之内,本就没有太多的规矩,后山那里,之所以是禁地,是因为那里是天宗化神长老的隐居所在,他们想要更进一步,所需闲杂之人不得打扰。
可……师弟现在修为,足以镇压一切,后山自然没有什么,那些长老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何况,后山之大,容纳数百人也足够了,何况数人。
提及后山,倒是令赤松子念叨起一人,二十年前,师尊从外带回来玄清师弟,如今,玄清师弟的造化超出诸般预料。
那位晓梦师妹怕也不会差的。
登临化神不过时间,至于玄关之境,有着师尊与师弟的引导,赤松子觉得,不说十层,也就八九层,到时候,天宗之内,三位玄关武者坐镇。
遍数天宗数百年来的岁月,真可谓罕见。
“师尊这些年一直没有归宗?”
晓梦师妹的资质,周清自然清楚,岁月长河中就已经凸显,年不过十八,就化神大成,临近绝颠,论资质,更超越阴阳家的东君焱妃。
接下来有机会,自当好好教导一二,只是……师尊,却是不在宗门,引以为憾。
悟通合道之路,明悟乾坤根本,师尊那般的苦修已然剑走偏锋,难以寸进,本以为此行可以和师尊论道其妙,看来……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没有归宗!”
赤松子也是轻轻叹息,师尊北冥子自从破入玄关之后,自从将掌门的位置让给自己之后,就一直如此,游走于诸夏大地,至今已然数十年了。
师尊之心,自然是要同道家往昔杰出的先贤一般,位列合道,可百多年来,踏足合道之境的,已然越来越少了。
自庄周与孟轲消失不见,就没有一位合道层次的强者出现。
“师弟,你如今进境如何?”
对于师弟的修为,自己了解的不太清楚,但师尊上次曾隐约提过,很有可能在师尊之前踏足合道之境,饶有好奇,便是一问。
“距离合道之境,还差了一点东西。”
“此行归宗,也是为此事。”
周清没有隐瞒什么,悟通合道之路,踏足合道不过早晚,可终归还需要一点时间。
“祖师留下的随身之物,想来于你有大用。”
“上次,师尊便是在那里闭关数月,才离开天宗。”
赤松子面上又是一喜,果然,玄清师弟现在的修为超出自己所料想,已然逼近合道,天宗之内,对于合道有帮助的东西,却是不多。
唯有经阁内先贤留下的手札,以及关尹子留下的一些东西。
“也好。”
周清没有拒绝。
“嗯,小灵不在天宗之内?”
那些东西对于现在的自己还是有些作用的,灵觉涌动,细细感知天宗内的两百多道气息,似乎……小灵并不在其中。
“小灵数日之前,便是前往阴阳家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会在阴阳家停留一个月的时间。”
赤松子双手背负身后,群山深处,倒是没有外界的那般寒冷,反而微风吹过,有一股别样的山脉气韵,小灵也是自己比较看好的。
身上的枷锁已除,现在的修为也是先天巅峰,距离化神也是只有一步之遥,可……那一步千年以来,就是先天武者的障碍。
“阴阳家?”
“此次我倒是也得前往阴阳家一趟,阴阳家的传承直达上古,诸子百家之内,也只有阴阳家的底蕴最为浑厚,那里的好东西不少。”
“师兄,这是师弟闲暇之时炼制的五方虚灵丹,对于化神武者来说,效果还是不错的,五年之内,师兄你的修为臻至化神大成大难。”
此事倒是没有听宗全说过,可……也不为诧异,小灵前往阴阳家不会有危险的,阴阳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胆量,语落,翻手间,屈指一点,两只通体洁白的丹瓶凭空出现,沉浮于师兄面前。
第九百四十七章 岁月如刀
“五方虚灵丹?”
“是传承阴阳家的服食之法?”
赤松子伸手接过,没有打开,微微打量了一下,点点头,数年来,不断有神妙丹药从咸阳送入天宗总部,对于诸位弟子的修行很有帮助。
而且其中也有对自己修行有帮助的丹药,服用之后,的确修行速度快了不少,而天宗己身,向来是没有这等传承之物了。
倒是阴阳家内这方面的传承不少,咸阳城内,师弟同阴阳家接触不少,想来也是因此而得到。
“哈哈,这种丹药还真不是,乃是我从齐国守藏室之内,得到的炼丹之法。”
“往昔之岁,太公望精通百家,更是属于修为高深的道者,道者三路,除却阴阳交修秘法,其余两路都有不浅的造诣。”
“咸阳宫内,汇聚诸夏奇物,欲要炼制一二,轻而易举。”
周清摆摆手,师兄此问倒还真有些意思,此中丹药并非从阴阳家所得,而是自己统合齐国那里传来的炼丹之法,结合自己的所悟炼制而出。
丹成之后,已经亲自服用体会,对于化神武者来说,有助于熔炼精气神一体,混元修行,更进一步,纪数之力运转,此物源源不断。
可……对于先天武者、化神武者有作用的丹药很多,倒是手中一直没有出现能够对玄关武者,乃至于化神武者有作用的丹药。
“不错,居大国,有大益。”
“当初,祖师十年身融万物,在大周守藏室待了数十年,虽足不出天地,已然明悟甚多,师弟你在咸阳,应该也有这般好处。”
“说来,你如今已为秦廷彻侯之位,于凡尘俗事来说,堪为权势如海,秦王对你信任非凡,它日如何?”
赤松子赞叹一语,三百年前,道家天人二宗争锋,进而分道扬镳,其中也有这方面的缘故,比起天宗弟子在深山中的苦修,人宗弟子历经诸般,所得更快。
能够尽可能的接触百家之学,明悟天地之妙,然……其中自然也有相当的风险,若不小心,便会一颗心被俗事万般杂乱牵绕。
师弟如今修为通玄,身份不俗,更是位列秦廷二十等爵位最高,年岁如此,堪为俗世之人一生的征程,师弟将来如何抉择,赤松子也说不准。
道者,本就是自由的。
天宗与人宗,实则差异不大,天宗清静修行,并非不理凡尘俗事,人宗行走凡俗,也并非无视一切侵扰。
“未来,自然是追寻祖师的足迹,去看一看身融万物后的胜景!”
周清朗朗一笑,对于自己的道路,自始自终都是一样的。
秦国……自是自己行走过程中的一片风景,风景美如画、恒久远,也是一个不错的点缀,如今合道的玄妙已然窥探而出。
如此,拦阻在自己面前的已然不多了。
“好!”
“唉,可惜师兄资质有限,不能够看到那一日了,若然师弟有朝一日追寻祖师的痕迹,请与师兄说道一二,让师兄也能够一闻玄妙。”
赤松子双手深深的拍合,对于师弟选择的道路,自是欣赏不已,凡尘俗事的王朝,纵然再为恢宏,终究天地乾坤逆转,也只是一瞬。
而,道……是永恒的。
自己一声怕是只能够止步于玄关之前了,不能够更进一步是自己的遗憾,可看着天宗这般绵延强大,已然可以向道家历代先贤交代了。
可以向师尊交代了。
至于道家以后如何,则是看他们自身的造化。
“自然。”
周清点点头。
“师弟,此行你归来,颇为隐晦,不想要被外人打扰。”
“师兄自是明白,只是,师兄修为有限,而后山的长老鲜少出动,不若师兄挑选一些弟子,师弟你指点一二如何,近年来入宗的弟子,资质还是很不错的。”
赤松子踱步而动,目光眺望远方,那里是天宗诸弟子的汇聚之地,每一日,天宗的弟子生活很是简单,阅览道家与百家典籍,有专门的道者给予指点和梳理。
道家之内,化神武者虽不少,愿意做此事的不多。
师弟如此修为,随意的简单一言,都足够那些人顿悟甚多,赤松子思忖一二,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自己为天宗的掌门,也该提出这般建议。
“不消师兄言语,师弟此次归宗,也当有所留下,明日起……师弟会亲自留下一身所学的手札,置于经阁之内,上面残留的道韵,足够那些资质不错的弟子参悟。”
“至于整个天宗的弟子,师弟自有安排。”
于师兄此请,在周清这次归宗的目的之中。
如今的经阁之内,道家诸多先贤的典籍都有留存,诸般修炼之法与道德之法尽有,可诸般法门在述说玄关之妙的时候,已然非普通弟子能够触及。
当初周清阅览典籍手札的时候,也是一样。
与那些言语很是不解,可当自己踏足此境的时候,脑海中浮现诸般,真可谓瞬间明悟,那般境界,能够留存于笔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否则,也不可能称之为超凡脱俗!
“如此,多谢师弟。”
赤松子大喜。
“师弟也是天宗弟子,何须如此。”
周清朗朗一笑,顺着师兄的目光看向远方,天宗的规模越来越大了,其内的道者也是越来越多了。
秦廷非自己长居之地。
同样,天宗这里也是一样。
******
“这里便是天宗的后山禁地了。”
“宗门之内,非化神武者,难以入内,也算是天宗的底蕴所在,师尊每一次归宗的时候,也大都在这里修行。”
一炷香之后,周清领着云舒三个人,越过后山的层层禁制,来到面前一处仿若世外桃源所在,目光所至,甚为辽阔,灵觉扩散,天地元气颇为柔缓。
地势平缓有序,不复外面的丘陵起伏与河流喘急,一株株粗大的树木矗立其内,参天而起,落叶遍洒,踏步其内,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先换。
此处,鲜少人来。
不远处的林木深处,杂乱所在,一个个茅草之物隐现,有的早已空无一物,尘土堆积,其内长老早已化为枯骨,有的则是天宗化神长老仍存。
“那里有两处临近的空房子,只需略微整顿就行了。”
灵觉笼罩方圆,数息之后,周清面上微喜,身躯微侧,看向前方一处,踏步而动,玄光闪烁,云舒三人仅仅跟随。
“这里起码已经超过二十年无人在了。”
十多个呼吸之后,穿过一片丛林所在,于一处峡谷偏僻之地,寻到面前所在,距离河流略远,四周地势空旷,总体相当不错。
挥手间,那两处临近茅草屋前堆集的落叶化为粉碎,化为烟尘,消失于虚无之中,只手打出,一道道紫色玄光没入那两处茅草屋内。
嗡!嗡!嗡!
一道道虚空震颤的声响回旋,肉眼可见,那先前浮现眼眸深处枯旧的茅屋变得崭新起来,可四周上下,也是变得不稳起来。
“终究不敌岁月的力量。”
周清摇摇头,另一只手也是抬起,道道金色的光华洒出,紧随先前的紫色光芒,以玄妙之力,强行驱逐岁月留下的痕迹,复归最先前的状况。
悄然之间,前一刻还在四处晃动不稳的两处茅草屋,悠然间,变得稳固起来,变得透亮起来,变得如新起来,雪姬三人见状,也是各自挥动力量,整顿四周的杂乱。
第九百四十八章 大梦初晓
浅青色的玄光扩散,灵觉涌动,天地元气汇聚。
心随意转,如臂挥使,玄功运转,一道水流自身前丈许之外升起,变换诸般形态,然则,无论那道水流如何变换形态,终究离散一体,难分难解。
纤细的手掌打出,面前的虚空微微震颤,水流豁然而散,旋即,体表玄光大盛,欲要将四散的水流融合一体,分心控制。
……,终究,全部垂落于面前的水潭之内。
呼吸之后,看着面前水潭上荡漾的诸般波纹,如同自己的内心,此功……自己已经修炼一岁有余,还是不能够真正的将其外放掌控随心。
“大道阴阳,乾坤一体,若是你能够在丈许之外,随心掌控那道水流,而且聚散一体,那么,……你就应该达到化神境界了。”
“师妹,你与小灵切磋过?”
将那两处临近茅屋的整理工作交给弄玉三个人,实则,需要整理的也不多,茅屋已经不成问题,主要是里面什么都没有,还需要从前面拿取。
此行归宗的时候,云舒三个人还带了不少好东西,也许要拿进来的,怕是没有一两天的功夫,别想将其整顿安稳。
闲暇无事,周清便是寻着灵觉的感知,出现在后山这处水潭所在,这处水潭之下……可是有着天宗的秘密珍宝。
师尊也是喜欢在这里修行的。
今日,出现在水潭前的,倒是一位银发青衫的少女,垂肩的银发四散,一条青色的丝带束缚,一袭单薄的青衫罩体,踏步软靴,静立潭前。
此刻,其人体表正闪烁道道玄光,百脉而动,玄功运转,已然是极力催动,否则,也不可能调动丈许开外的潭中水流。
虽如此,在先天武者中,已然属于罕见。
先天武者,能够运用天地元气,却不能够给予掌控,而少女所为,明显是要将那道水流的运转顺从自己心意,给予浅浅的掌控。
此举,已然触及化神之妙。
更有一点……聚散随心一体,以一己之力催动《万川秋水》、《心如止水》,乾坤阴阳互补,这等修炼虽然有益,可以提前领略阴阳混元之妙,它日踏足化神,当可突飞猛进。
天宗之内,记得小灵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便是如此教导,如今少女也是这般修行,不由得周清不惊异。
“玄清师兄!”
突如其来的一道既陌生又有些熟悉之言入耳,少女神色一动,双手掐动道音,玄功归体,体表玄光隐匿消失不见。
身躯微转,直接寻着声音看将过去。
一位身着深蓝色道袍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边,一手负立,另一只手正徐徐抬起,旋即,豁然虚空按下,整个面前荡漾道道涟漪的水潭为之平滑如镜。
下一刻,食指一点,古井无波的水潭再动,一道道水流从水潭各处升起,居右而起,幻化一枚枚三代金文,入眼处,《道经》总纲率先浮现。
“道,可道,非恒道。”
“名,可名,非恒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恒无欲,以观其妙,恒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一枚枚通体由水韵凝练的字体悬浮虚空之中,有序排列,每一个字都充满别样的道韵,玄光四散,天地元气为之震颤。
第一卷总纲刚刚显化完毕,整个从右到左诺大虚空,更是一缕缕水流飘动,各自在组成各自的形体,短短十个呼吸不到,面前的虚空之上。
数千个巴掌大小的金文各自轻轻摇晃,汇聚成《道德》二经。
每一枚字体,都需要一股单独的真力掌控,整个《道德》二经数千文,则是需要数千道真力给予掌控,映衬着少女眼眸演出。
现在,自己连一枚字体都无法凝练而出!
师兄的修为真的超越自己甚多甚多!
“晓梦师妹,即日起,你就随我修行吧。”
“以你的资质,不出一年,踏足化神不难,再加上你对于《万川秋水》、《心如止水》的掌控,十年之内,登临化神绝巅轻而易举。”
语落,挥手间,面前虚空的数千字陡然再次变换形体,一卷卷《道德》二经直接完美的分成八十一卷,而后铸就纸张的篇幅。
一张张的叠摞起来,紫色的玄光隐现,挥手一招,那一本水书入手,如同凡俗正常的书籍大小。
“这本《道德》送与你。”
“上面被我施展封印,三日之内,会保持原样的,每一个字里面都有你所修玄功之妙,以你的资质,说不得,直接就突破了。”
低于身前的师妹,师尊一直游历在外,鲜少理会晓梦师妹的修行,以她的天姿,虽然化神不足阻碍,可……除却修行以外,世间还有很有事情。
“这……,师兄,这就是悟虚层次的力量?”
眉目清秀,银发飘然,看着面前师兄。
对于面前之人,晓梦不会认错的,数年前的魏国之内,便是有数日缘分,如今师兄的容貌与那时相差不大,对于师兄玄清子的修为,当时自己就知道,已经踏足悟虚而返。
数年过去,修为应该更加高深。
伸手接过师兄送给自己的水书,质地如水,却凝而不散,伸手掀开一页,上面的字体清晰可见,灵觉探入其内,道韵碰触有感。
以万千水流凝聚道德五千文已然不可思议,而师兄却是将一枚枚字体化作手里的一本水书,真不知道师兄现在的修为几何?
“有一天,你也会做到的。”
“师尊临走之前,可有教导过你什么?”
周清微微一笑,身躯一转,从水潭旁走向远方,晓梦师妹的资质更超越阴阳家东君焱妃,东君可以有颇大可能性破入玄关。
师妹没有理由做不到!
“师尊为我讲解修行纲要,带我领略清静自然,传我经阁修行之法,便离去了。”
“数年来,是赤松子师兄与后山的一些师兄为我诠释修行纲要。”
晓梦手里拿着那本水书,看着师兄的步伐,也是直接跟了过去,对于这位师兄,自己在宗门的时候,了解很多的,比起自己,修行更为快速。
六七岁时,就破入化神了。
而自己都快十二岁了,还没有破入化神,尽管宗门之内也称自己为天才,但晓梦不觉得如此。
闻师兄之问,倒是没有隐瞒什么,天宗之内,便是世外之所,便是修行之地,每日里,都会有专人送来饭食,自己只需要修行就可以了。
饿了,吃饭。
渴了,喝水。
倦了,睡觉。
数年来,一直如此。
“赤松子师兄与后山的长老,嗯,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倒是足以教导你。”
周清点点头,倒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否则,以经阁内那些典籍的晦涩程度,晓梦现在的底蕴根本不足,可化神之后,赤松子师兄他们便有些不足了。
“师兄,你接下来要留在天宗这里?”
师兄玄清子乃是秦国要臣,外面正值秦国一天下大势,师兄按理说不会返回天宗的,可……先前而言,要亲自教导自己修行。
不错,师兄现在的修为境界,足以教导自己。
“呆不多久。”
“你呆在天宗数年了,想不想出外看看?”
居于此处,可养纯净无瑕之心,可养玲珑通透之意,只是……玄关之妙,可不是苦修可以突破的,往昔历代的道家先贤,要么游历诸夏,要么留名稷下学宫,要么为一方官吏。
晓梦师妹终究要出去的。
“可……,师尊说过,修行未成,待在天宗是最好的。”
秀眉一挑,对于外界,自然是有兴趣的,但是师尊临走之前也说过,如果自己修炼至化神境界,乃至更高的时候出去,会有更大好处。
而师兄却是说的和师尊不一样。
“无妨!”
“现在的你,不需要背负那些东西,如何舒适修行,便是如何修行!”
岁月长河之中,天宗之内,断层严重,除却师尊北冥子以外,除却赤松子师兄以外,竟是需要晓梦出来坐镇主持大局,可见天宗的处境颇为不妙。
如今,不然。
赤松子师兄的寿元起码还有一二十年,下一代之中,小灵自己很是看中,明心他们也是不错,宗全也是可以,选择性很多。
既这般,晓梦师妹无需理会太多,只消随心所欲的修行便可。
第九百四十九章 六脉掌力
“《纯阳指》?”
“师兄,这是你所创的玄功?”
闲时坐亭中,琴音袅袅,落叶萧萧,香茶在侧,美人研墨,跪坐于条案跟前,周清执笔,一丝丝浅浅的金色玄光缠绕于鼻尖之上,融于墨汁之内。
崭新的竹简铺陈开来,一个个篆体小字烙印其上,后山此处,已经休整完毕,旁侧,更是有重新打造的凉亭,以诸人的能力,轻而易举。
旁侧,青衫少女饶有兴趣的看着,看着师兄笔下一个个小字,细细的琢磨着,这是师兄笔下的第二卷经文,昨日,已经有一卷《太极拳经》落下。
阅览之后,觉得很有所得,而且交融阴阳乾坤,与现在自己所修《万川秋水》、《心若止水》颇有契合,略微修炼,已然达到第三层。
欲要更近一步,非有破入化神层次,九层圆满,可入化神绝巅。
今日,倒是又有一卷《纯阳指》,结合师兄已经写出来的玄妙,似乎妙处良多。
“公子,茶好了。”
云舒在一旁烹茶,从咸阳带来的崭新玉盏内,毫叶沉浮,热气缭绕,清香之气扩散,配合后山这里的清泉,别有一番滋味。
手指托盘,跪立在侧,轻言脆语。
“这卷《纯阳指》,层次略高,非达到你现在这个层次不能修炼,需要浑厚的内力作为支撑,乃是我结合医家筋骨百脉之法,杂糅道家玄牝之妙,内蕴无量生机,以手指筋络贯通十二正经。”
“凝练精气神,驾驭天地元气,指力挥洒,纵横无极,指力大成,可悟纯阳之妙,可悟玄关之妙,若然圆满,则可随心所欲。”
“而且,以指力也可灌输生机,也可逆转人体阴阳五行之气,拥有回春之力。”
周清微微颔首,将此卷玄功的大纲落下,金色的光华收敛,将笔交给旁侧研墨的雪姬,此卷玄功乃是周清杂糅岁月长河的一卷武功所得。
那卷武功,不过微末的点穴指法,并未触及更深层次,而以自己现在的境界,这门指法足以修炼到玄关层次,甚至更高。
只是要求略高,需要浑厚的内力作为根基,否则根本不足以催动内力游走十二正经,诸子百家中,论修行内力,除了道家与阴阳家之外,还无人敢争锋。
晓梦现在的实力,堪为先天巅峰,足以修行。
“还是师兄所创的玄功看着清晰明白,道家历代先贤与祖师留下的手札,太过于深奥了。”
晓梦微微一笑,脑海中仍旧细品师兄所写的《纯阳指》,修行总纲诠释的很详细,以自己现在的底蕴,也可以看的明白,心随意转,体内的玄功已然在运转。
“哈哈哈,那是你现在的境界太低。”
“祖师微言大义,《道经》三十七卷经文,如今经阁内的修炼之法,大都是关尹子参悟推演而出,只能说极为契合祖师之意。”
“祖师之道,身融万物,那等层次,诸般伟力,信手拈来,无需所谓的修行之法,师兄笔下所写,太拘泥于玄功表象了,实则,内蕴不多。”
闻此,周清朗声大笑,挥手间,托盘内一杯玉盏在握,看着晓梦师妹通体青色玄光闪烁,摇头而语,真正高深的修炼之法,必然极为契合自然之道。
祖师留下的《道德》二经便是如此,虽然只有洋洋洒洒五千文,可无论是天地之道,还是修行之道,都说道的很详细,可为一切法门的总纲。
自己所写的《太极拳经》、《纯阳指》看似新颖,实则一切玄功的根基在祖师《道德》经文中都可以找到缘由,那才是真正顶级的法门。
可惜,能够参悟出来的太少太少,自己留下这些东西,只是希望天宗的普通弟子能够有更强的自保之力。
“数月前,赤松子师兄曾送来师兄在咸阳流传的《太上清静》、《坐忘之妙》,那两卷经文倒是深奥许多。”
“莫非那也是修行之法?”
晓梦虽也明白这个意思,可……还是觉得师兄笔下的修炼之法,更为简单,而且威能更大,更为具体,想来以后修炼的人不少。
而后,话锋一转,泛着青色玄光的眼眸微动,倒是想起另外两卷经文。
自己也曾阅览,算有所得,可不得深处之妙。
“若有人机缘可以参悟,可以有所得,自然也是修行之法。”
轻抿一口茶水,采用后山的清泉烹茶,滋味的确不错,比起咸阳那里的水韵,多了一丝自然,少了一丝杂乱,于晓梦所问,微微颔首。
那两卷经文,自然可以化入修行之法,不过诸夏之内,能够妙悟的怕是不出双手之数。
嗤!
周清话音刚落,忽而,条案之侧,通体玄光闪烁的晓梦单手凌空而动,手若兰花,其上青色的玄光极为耀眼,目光所至,一道道澎湃的气劲运转手掌之上。
屈指一点,一道青色的指力破空,直接落在三丈开外的一株小树上。
指力所至,那株小树的枝干上出现一个小小的空隙,且正散发着灼热阳刚之力,遇外界略寒的天气,丝丝热量扩散。
“师妹,你果然资质超凡。”
“仅仅参悟总纲,都可自行运转玄功,催动十二正经,以手阳明大肠经激发内力,破空指力挥洒,虽然不甚纯熟,可依然算是入门了。”
“这卷《纯阳指》分九层修炼,前三层的修炼,为单独一脉经络的运转,其后便是诸脉经络并行运转,只手划分阴阳,十二正经中,双手占据三阴三阳,可炼化两套纯阳指力!”
周清哑然,这等资质,不过一览自己所写的总纲,便有所得,可以自行催动玄功运转,激发指力,凌厉丝毫不弱剑气。
不愧是师尊亲自所收的弟子。
“此为阳,辅以阳明、少阳、太阳,此为阴,辅以太阴、厥阴、少阴,内力运转十二正经,贯通双手经络,劲力外放,可为纯阳指力。”
晓梦面上大喜,刚才自己只是稍微一试,竟然真的成功了,那道指力的威能甚为不俗,起码不必经阁内的一些玄功差。
这还是自己略有所得,并非师兄真正的纯阳指,伴随口中欢快之语,秀手再次一动,屈指一点,又是一道指力破空而出。
比起先前的至阳灼热,倒是显得阴柔许多,悄无声息,径直洞穿树木枝干,留下一个清晰的空隙。
“六脏为阴,六腑为阳,双手更是三阴三阳互补,左手五指加上右手小指为六脉,可为一套指力,一套指力修行完毕,可为化神小成。”
“左手一套,右手一套,六脉指力大成,妙悟阴阳一体,六脉指力化作六脉掌力,六脉指力混元合一,威能更盛,比起鬼谷的两大绝学也是丝毫不逊色。”
“这便是《纯阳指》!”
周清一饮而尽手中茶盏,挥手间,玉盏归于木托之上,迎着晓梦看过来的目光,左手缓缓抬起,一道道指力吞吐虚空,清晰可见的波纹荡漾。
旋即,五指延伸出去的指力浑圆一体,整个左手被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掌取代,目光看向数十丈开外的一块巨石,高达两丈有余。
剑掌落下,璀璨的紫色掌力扩散,呼吸之后,那块极远处的巨石化为粉碎,散落一地,劲力余韵未散,落在大地之上,更是随风而荡。
“好霸道的纯阳掌!”
“师兄,既然医家十二正经中,双手占据三阴三阳,化为纯阳指,那么,还有三阴三阳在双足,莫不也有玄功落下?”
晓梦惊异,那一掌既是师兄修为的体现,那是纯阳掌霸道的体现,一掌之力,刚柔归一,将那块巨石彻底的摧毁。
百家传闻,鬼谷有百步飞剑与横贯八方,自己虽未见识过,师兄既然如此说,定然有足够把握,看来……这卷《纯阳指》的确有趣。
随即,话锋一转,略有所思,看向师兄。
第九百五十章 九阴九阳
“哈哈哈,你倒是聪慧。”
“刚才我已经于你说了《纯阳指》的玄妙,那么,你且来猜猜,双足之上三阴三阳的经络运转玄妙?”
“品品此茶,滋味还是不错的。”
周清又是朗朗大笑,一隅而窥全貌,师妹越来越让自己惊讶了,复归条案之后的绒毯之上,随意而坐,没有直接说道双足三阴三阳的玄妙。
指着托盘内的另外一盏茶,点点头。
“以双手三阴三阳经络,贯通体内十二正经,演化两套混元指力,其余三阴三阳的经络在双足之上,同样贯通体内十二正经。”
“莫非是身法?”
“可……列子传下来的《御风》身法,乃是神融天地,御六气之辩,遨游无尽虚空,乃是与道合真之法,非为肉身之法。”
“师兄,莫不是一门玄功心法?”
诸般修行之法,要么是玄功心法,如自己所修的《和光同尘》,要么是身法,如列子的《御风》之道,要么是刚才师兄所创的《纯阳指》战斗之法。
种种不外如此,闻师兄之语,晓梦伸手一探,接过木盘上的那杯玉盏,温热的触感而起,轻抿一口,唇齿生香,的确不一般的感受。
自己在天宗之内,倒是品味不到。
其后,轻语,将目光看向师兄。
“数年前,我与师尊在魏国大梁城论道,那个时候,你也在旁边的。”
“现在可否明白我为何将这门玄功取名《纯阳指》?”
周清点点头,沐浴在后山的情景氛围内,凉风吹袭,甚为舒缓,一侧数尺开外的弄玉正在弹琴,琴技通玄,余音袅袅不断。
雪姬在整理条案上的东西,云舒则是返回不远处的茅屋内,准备新作出的点心,单手指着条案上自己刚刚写就总纲的《纯阳指》。
“精气神浑圆一体,神融天地,超脱五行之属,白里真居,造之则朱,以为纯阳!”
“就像师兄你刚才施展纯阳掌之时的融汇一体?”
对于纯阳这两个字,晓梦并不陌生,数年前的魏国大梁城内,师尊和师兄论道,自己在旁边静听,虽然插不上嘴,可了解的东西不少。
至今都留在脑海中,先前看到师兄所言纯阳指,便是有所感,应该是最终阴阳一体的,可……对于纯阳之道该如何修行,自己的确不清楚。
或许是现在自己的修为还太低,境界不足所致。
“天地尚有乾坤之属,万物也是一样。”
“纯阳之道,是我所悟的一部分,也是祖师遗泽的一部分,它日,你修为达到化神绝颠的时候,我可亲自向你演示。”
“万物混沌,太极逆转,无极相生,纯阳之道,实则为不灭之道,精气神一体熔炼,行入虚空大日,亘古不朽,果然身融万物,更是真正与道合真。”
当初以纪数之力没入雪霁之剑,梦回春秋,得了纯阳之剑的精妙,对于祖师来说,或许不在意,但真若拎出来,诸夏之内,可为宏大之道。
一扫晓梦似懂非懂的样子,轻轻一笑,不再多言,她现在还只是灵觉驾驭天地元气,堪为修行刚起步,现在了解这些,算是提前打下根基吧。
“这卷《纯阳指》修炼至圆满,可得部分精妙,同样,十二正经残余的三阴三阳落于双足,亦是贯通六脏六腑,对应浑身大穴。”
“我欲以此为根基,写就一卷经文,可于踏步之间,动静之间,双足经络运转,汲取天地元气,生生不息,无时无刻不在精进内力。”
“甚至于……统合《纯阳指》修炼之法,更是打通周身穴窍玄关,以超越普通武者数十倍的速度积蓄内力,天宗修行,内力到了,一切信手拈来。”
虽然所创玄功,多为表象,不若历代先贤留下的手札玄妙,但……这些玄功的作用不必多言。
快速积蓄内力,知晓顿悟天地之妙,便可更进一步,此般岂不更好,观自己最初修行,得纪数之妙,从来无需为积蓄内力发愁。
“统合《纯阳指》的修炼之法,师兄,这是两卷互补之法?”
残落在双足上的三阴三阳经络,被师兄添为快速积蓄内力之法,于此,晓梦倒是有些兴趣,天宗的诸般修炼法门,实则对于内力的要求已然不低。
如先前自己施展的纯阳指,按照经阁典籍记载,若是其余的百家修行,怕是非有化神层次,才可以施展纯阳指。
以双足经络之妙,动静积蓄内力,反扑《纯阳指》的修行,这无疑是对于双方的弥补。
更是体系的打造,如同天宗的历代先贤一般。
每一位道家先贤留下的手札,都是互为表里,不会孤立的存在,除非是随心之作,尤其是后来天宗自己整理的《道德》二经,《文始》经文……。
“师弟,你等又在论道了?”
一个修炼体系的打造,自然是上佳的。
《道德》二经一共八十一卷,前面三十七卷,乃是修炼之法,诠释诸般修行,每一卷都可引出宏大玄功,周清自觉也该如此。
起码从原有的岁月长河中而观,才人辈出的岁月,那些人所创的玄功实在不错,碍于境界,未能更进一步,如今落在自己手掌。
以自己现在的境界,足以将其推演至化境。
正欲回应晓梦师妹,远处,倒是传来一道浑厚的苍老之音,话音刚落,其人身形已然出现在诸人跟前,灰色的长袍着身,束发紫金冠,面上带着别样的笑意踏步近前。
其身后,则是略微缓慢的跟着两道年轻身影,是这几日一直负责搬移东西的明心与明丰两个不错的天宗弟子,手里正一人拿着两个大箱子。
“师兄。”
周清点点头,这几日师兄来了两三次,后山禁地,普通弟子想要进来,有些难度。
“这里一些东西,想来接下来你们会用到。”
“晓梦师妹,师弟的修为可比师兄高多了,聆听玄清师弟的教导,可有所得?”
赤松子指着明心二人拿过来的东西,都是一些衣物、竹简、笔墨等,师弟这次在天宗起码也会带上几个月,一些东西还是少不了的。
语落,目光又看向晓梦师妹,以往,都是自己抽空前来后山给予教导,于师妹现在的境界,还是无忧的,但终究不若师弟的境界。
“却有所得。”
晓梦从条案旁起身,也是高兴的看向赤松子,待在天宗数年,和赤松子相见是最多的。
“哈哈,有所得便好,也不枉师尊临行之前,将你交托于我。”
“有着师弟教导,想来晓梦师妹你踏足化神也就一年之内了。”
赤松子单手轻捋颔下长须,师弟没有回来的时候,对于晓梦师妹的教导,自己可不敢轻心,可……压力也是一日日的增大。
实在是晓梦师妹的修为提升太快了。
这回……师弟归来了,自己也当好好的休闲一二。
“师弟,你放入经阁的那卷《太极拳经》真是不错,接下来我会宗内安排有所成的弟子前去一览,前去观悟修行。”
“不过,你返回天宗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诸弟子对你可是颇为好奇的,你真的不打算见见他们?”
数十年来为天宗的延续壮大操劳,不曾想,这几年,却是轻松起来了,赤松子心神愉快,晓梦师妹的事情落下,师弟修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有些许宗门琐碎缠绕了。
师弟在天宗之内的名声,可是不小,不过几乎近些年新收的弟子都没有见过师弟阵容,如此,自然好奇,能够亲自领略玄妙,自然更好。
“无须如此。”
“玄清也只是一个俗人罢了,半个月后,师兄你当封闭晨修谷,我有大用,算是给予他们的好处。”
周清摇摇头,入了天宗,一心清静,诸般杂乱,无需多想才是,自己的名气还是诸夏俗世传出的,那些并无大用。
可先前自己也与师兄说过,会留给天宗弟子一些妙处的。
“半个月后?”
“好,你需要使用多久?”
闻此,赤松子没有多言,直接应下。
“一日吧。”
周清想了想。
“宗门内的朱砂之物还剩余几何?”
随即,又紧问了一语。
“这个……还真不少,都是每一岁巴氏清送来的东西,数年积蓄下来,足有数石了,都在宗门的库房深处,师弟要使用?”
赤松子略有迟疑,朱砂这个东西对于天宗来说,用的地方并不多,不炼丹、不为堪舆、不为星辰推演……,就是简单用来书写一些东西,与研制一些药物罢了。
天宗方圆三百里为师弟封地,加上师弟位高权重,巴郡的巴氏清送来不少礼物,顺着师弟之意,直接收下了。
“那一日,搬入晨修谷五斗吧。”
数石的朱砂,巴氏清还真是大手笔,换成钱财,都足有数十万金了,果然是秦国巨富,自己用不了太多,区区数斗足以。
“可以。”
赤松子颔首。
第九百五十一章 无情少女
“可还有其它事物需要准备?”
虽不甚明白师弟要那朱砂之物作甚,可天宗的库房之内,并不缺少朱砂,赤松子自然没有任何意见,这些都是可以随时准备的。
再次颔首,而后一言。
“如此就足够了。”
“入了天宗,所求乃是天道玄妙,无论是人宗的人道孰大,以入合道至高,还是天道忘情,就该如此,历代先贤留下的东西,已经足够了。”
“我等能够给予的其实不多,不过是更为明确的指点罢了。”
上古之时,道者便是出现,道者三路,先后繁华,如今炼气之道为主,乃是道者自身的选择,迎着赤松子师兄看过来的目光。
自己就算帮助每一位天宗弟子提升至化神绝颠,也是无用,道理妙处这个东西,能够由自己参悟而出,能够得到极大的收获。
对于天道每一丝的感悟,都是对精气神的升华。
身边诸女,自己也只是提升至这个层次,芊红与焰灵姬欲要更进一步,也得靠着己身领悟,能够更进一步最好,否则,便只能够止步不前。
“师弟所言甚是。”
“可……谁让师弟为道家千年以来修行最快的呢?”
“哈哈哈,天道之路,很是艰难,看着宗门内的那些年轻弟子,师兄也是感叹不已,将来不知道有几人能够走的更远。”
赤松子叹息一语,师弟所言的这些道理其实自己都明白,可……自己明白是一回事,那些弟子现在的境界微末,却不能够明白。
师弟短短十多年,几近合道,实在是骇人听闻,那些弟子生有钦羡之意,也是自然,也是天道无常,师弟如果能够出手帮助一二,令那些弟子走的更顺更快。
也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无论是凡尘俗事,还是修炼之路,又有哪一个不是如此?”
周清笑而应语。
诸夏大小事,又何止修炼求道之事艰难,诸子百家内,各有艰难之事,诸夏之人身上,也都各有艰难之事,纵然如王兄,也是如此。
真正的无所持,无牵挂,自己现在似乎还没有见到。
“师弟,你现在的境界真的已然远远超越我了。”
赤松子再次摇头而叹。
一些道理,自己也都明悟一些,可绝对无法如师弟这般的清静淡然,自己心中牵挂的事情太多了,诸位天宗弟子,天宗的未来之事。
是啊,天宗的诸弟子修炼之艰难,不仅仅是天宗弟子的难处,百家弟子也是如此,诸夏凡俗之人,也都会面临更深修炼之难的事情。
自己所强求的事情,只能够解决他们一时所求,而长远的求道之路,还是落在他们自己身上。
“师兄,以我之见,无需理会那些弟子。”
“同样的清静修炼之法,何以道家历代先贤能够破入玄关之妙,天道无情,众生如是,祖师耄耋修行,亦是通悟。”
随赤松子之言落,一侧正闲着无聊的晓梦亦是出言。
于赤松子师兄的意思,自己也听得很明白,无非就是想要让玄清师兄多多教导那些弟子,让那些弟子走的更快更远。
此法……自己不认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师尊早就于自己说过了,经阁内的诸般典籍,已然足够,纵然参阅更多的典籍,或许有用,然更多的只会增添心中杂念。
师兄所传的法甚为精妙,那些人若然真的参悟,不以主修还为上,若然为主修之法,失却进取悟道之心,将来……则没有半点机会破入玄关。
这个时候对他们无情,乃合天道,阴阳轮转,道途之路,乃是最大的情分。
“哦,哈哈,小师妹所言有理。”
“不如,即日起,你就先随我出后山,不在叨扰你师兄清修如何?”
赤松子闻此,哑然一笑。
看着小师妹那一脸的凝重和不以为意,没有多言,修炼之途……非每个人都适合的,如果所有的弟子都和师弟师妹这般。
自己也无需前来。
万川滚滚,奔向东方海域,可惜,最终能够入海的寥寥无几,修炼也是一般,念及如此,瞅着小师妹傲娇的模样,微微一语。
“……,我为何要出后山,师尊临走前说过,晓梦就在后山修行的。”
“玄清师兄只管清修便是,我不叨扰他便是。”
少女仰起头,略有不满的看着赤松子师兄,要自己出后山?
为何要出后山?
自己在后山修炼好好的,还是师尊临走前吩咐的,而且现在在玄清师兄这边,也不是自己非要来的,是玄清师兄说让自己跟在身边,聆听教导的。
玄清师兄修为比自己高,聆听修炼之法,自然为好。
况且,待在玄清师兄这里,的确修行有所得,比赤松子师兄和后山那些师兄教导的好多了,修炼累了,还有师兄这里的侍女献上点心、茶水,比明心他们送来的好多了。
“哈哈,玄清师弟,看来以后你的责任要重了。”
赤松子抚摸着颔下长须,看着小师妹一脸不满的样子,面上笑语不断,在小师妹的身上依稀看到十多年前玄清师弟小时候在宗门内的感觉。
那个时候,玄清师弟在宗门内可是异常活泼的,整天跑来跑去,自己无法,还得派出弟子整天守候在旁边,谁让师尊就是将这个重任交给了自己。
数年前,师尊将晓梦师妹带入宗门,比起当初的玄清师弟,这个小师妹性子孤傲许多,也清冷许多,自己本想要多给予些关心,可天宗现在的摊子越来越大。
分身乏术,除却每隔数日的教导修行以外,并无其它之事。
而今,玄清师弟归来,替自己接下这个重任,自然欢喜,若是跟在玄清师弟身边,领略尘世种种,更为上佳了,否则,晓梦师妹将来也是要面对的。
“师妹资质不俗,我已决定,接下来出宗,让师妹待在我身边三五载,直到心性有着足够的历练,期时归宗,妙悟乾坤,直至化神绝颠。”
周清也是轻轻一笑,师妹这般年岁,本不该这般清冷孤傲的,然……一个人枯坐后山数年,鲜少接触外界诸般,天道忘情,落在师妹身上,真可谓无情了。
正好,接下来自己要坐镇巴郡四郡,总管督辖军政要务,有芊红在,自己当可很轻松,也有足够的时间教导师妹。
和当初教导小灵与小衣一般。
“嗯,自无不可。”
赤松子当然认同。
“玄清师兄,接下来我可以出宗门?”
两位师兄之言,旁侧的青衫少女听得很详细,似乎……玄清师兄要带着自己出宗门数年。
出宗门?
对于外面的世界,少女脑海中的印象模糊些许,那里的人很多,东西很多,城池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也有很多……。
自己可以出宗?
不用整日里枯坐后山修行?
不知不觉间,心间深处那沉寂数年的平静之心,为之波动些许,面上亦是不由的掠过点点惊讶。
第九百五十二章 命修
“怎么,师妹不想要出宗?”
“师妹不想要出去见识一下如今的诸夏?”
如今的天宗不比岁月长河中的天宗,师妹身上无需背负太多东西,自然可随意修行,一如当初的自己,其实师尊与宗门内的诸位弟子,都是将自己看作下一任掌门的。
现在则是不需要了。
因为有了更为合适的人员。
师妹的寿元即将十二地支圆满,期时肉身由血肉之变化,到筋骨变化大成,浑圆一体,自己的谋划中,师妹务必在那个时刻破入化神。
这般,当有绝大的可能性在下一个地支轮转前妙悟玄关!
目光看将过去,打量着少女那一双明眸深处,惊喜、惊讶、迷茫、希冀……诸般色彩轮转而显,对于晓梦的身世,自己不太清楚。
可数年前大梁城的时候,晓梦跟随在师尊身前,明显与此时不同,性情更是些许的迥异。
“这……,师尊说过让晓梦一直待在后山修行的。”
对于出宗,有些渴望,又有些忐忑,外面的一切,自己都不太熟悉,而且自己现在的修为太弱了,还没有破入化神。
师尊曾说,除非自己踏足化神,才可以拥有自保之力的。
“无妨,师尊之意,乃是要让你安静心神,全力修行。”
“那都是过程罢了。”
周清摆摆手。
只要结果能够更好,甚至于超越先前预料,那么,过程逆改一二,也无不可。
“那……我们要前往咸阳吗?”
宗门之内,晓梦对于这位玄清师兄了解的不少,师兄乃是秦国重臣,一直都待在咸阳的,若然出宗,应该也是直接前往咸阳的。
“暂时不需要,数月之后,我会前往阴阳家,而后直往秦国南郡坐镇一段时间,南郡、南阳郡那里是秦国的富饶之地。”
“到时候,让云舒她们带着你先玩乐一番,再行修行也不晚。”
咸阳那里的话,周清觉得短时间内不会回去的,那里也没有什么要事,接下来秦国兵锋也就燕国与魏国,这两个诸侯国,看似仍有实力。
实则,相较之秦国这些年的壮大,倒是显得越发弱小起来,加持盖聂、顿弱、姚贾等人助力,攻取下来,不算什么难事。
自己当坐镇蜀郡、巴郡、黔中郡、南郡四郡之地,据说南阳守叶腾即将改任南郡郡守,到时候,倒是多了一份助力。
“南郡?”
“也好。”
对于南郡,晓梦不甚了解,不过,既然还是秦国之内,那么,应该有些意思的。
出宗修行的话也好,反正如果到时候师尊真的怪罪下来,有玄清师兄顶着,不关自己的事情。
“嗯,小师妹跟着师弟你修行,我也能够放心很多。”
“即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有所需,只管遣人吩咐明心。”
赤松子点点头,晓梦跟着师弟修行,乃是自己喜闻乐见的,师弟身边的那三位女子,年岁不大,都已然化神绝巅,若然教导晓梦,晓梦的成长会更快。
语落,看向已经将东西放好的明心二人,并未在后山停留。
“多谢师兄。”
周清拱手一礼。
数息之后,师兄三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
“雪儿,研墨。”
休整不短的时间,周清归位于条案之后,其上陈列的竹简,《纯阳指》总纲已然字体凝固,对着旁侧的雪姬轻言,执笔续接正统修炼之法。
两个时辰之后。
崭新的《纯阳指》出炉,晓梦自告奋勇的抄写一份之后,逐渐被云舒送出后山。
次日。
后山的水潭之旁,周清与晓梦二人临近盘坐,通体的玄光不住闪耀,于晓梦修行之疑惑,尽皆诠释,于所修玄功妙法,更是亲自掩饰。
又一日。
周清临案写就《神足经》!
以双足三阴三阳经络统合六脏六腑之妙,打通周身穴窍,动静之间,无时无刻不在修行,精进内力,可为《纯阳指》的互补之法。
又一日。
周清复归水潭深处百丈,手持祖师留下的诸般事物,妙悟其上残余的道韵,数年前,自己也曾一览,曾有所得,如今再次一览。
却是……尽览奇妙。
祖师当初留下的八件事物,人宗与阴阳家带走数件,历经岁月的流逝,其上的道韵杂乱稀薄,非玄关武者不能够参悟奇妙。
在历经一位位道家先贤的修行之后,周清觉得此物若是没有一位位合道层次的修炼者加持,以己身真元给予蕴养,早就自行崩溃了。
可惜,能够给予自己的帮助不大。
纯阳之妙、御风之妙、梦蝶空间之妙、冲虚空灵之妙、万物初始混元之妙……,自己都有所悟,给予自己的参考价值并不大。
自己的道路已经铸就,头顶三花,脏腑五气,内架筋骨百脉,外连虚空无极,乃是祖师留下的命修与性修之法统御。
命修,精炼肉身筋骨!
性修,精炼清静之神!
诸般混元,可入合道,破入玄关之时的太极无量便是二者交融之法,如今所创的诸般玄功,也是位列命修,至于性修之法,颇为珍贵。
咸阳之时,流出简而言之的《太上清静》、《坐忘》属于此列。
这几日自己笔下所写的《纯阳指》、《太极拳经》、《神足经》都属于命修之法,玄关之下,随意修行,欲要更进一步,非有性修之法的辅助。
水潭之下的密室之物,对于自己的帮助直达,倒是关尹子等人留下的那颗本源宝珠有些意思,乃是一位位道者先贤临终坐化,一身精华汇聚所在。
普通人若是吸收了,直接……爆体而亡!
想要碰触里面的力量,起码也得是化神层次。
“看来这次在宗门呆不太长了。”
盘坐在由一颗颗明珠照耀的密室之内,周清单手把玩着手里一颗本源宝珠,这里的东西于自己来说,帮助不算很大,原本觉得起码可以停留半载六个月左右。
现在……三个月怕是足矣。
语落,通体上下深紫色的玄光闪烁,贯通手中的本源宝珠,金色的纪数之力涌入其内,刹那间,无尽道韵铺天盖地而来。
于此,已然熟悉了。
******
晨修谷!
是天宗之内,一处晨练所在,旁侧更是有着道堂所在,乃是天宗内的顶尖先天修炼者与时不时出来的化神武者亲自为诸弟子讲道之所。
晨修谷极大,两面环山,入口两端,内部平坦,甚为自然。
平日里,每日卯时刚起,便是有一位位弟子出现在这里,或是盘坐在一块块凌乱的巨石之上,吞吐天地元气,精进修为,或是在一旁偏僻所在,演练武道战法。
巳时,则是道堂开启所在,有兴趣的自然可以一观,没有兴趣的自可随意修行。
经阁之内,虽对于诸弟子开放,实则管理相当严格,拜入天宗之内,历经筑基之后,便会在道堂之内,聆听诸般修行之法精妙。
有选择,直接落下修行,若是想要进入经阁,非有天宗内的长老与后山长老应允,此外,颇为艰难。
自古,法不轻传!
“明心师兄,听闻如今经阁内已经有了玄清小师叔亲手所创的诸般玄功,你与明丰师兄他们都已经修炼了,道理如何?”
辰时中段刚过,即将而散,诸弟子三五成群汇聚一起,一语而出,一道道目光汇聚在明心身上,也是夹杂诸般好奇之意。
玄清小师叔归来的消息虽然隐秘,但还是传了出来,现就在后山之内修行,记得上一次玄清小师叔归来,可是亲自为他们讲道的。
诸弟子受益匪浅。
这一次,却没有出现,令诸弟子有些失望,然……玄清小师叔却留下自己所创玄功在经阁之内,对于诸弟子来说,更是希冀。
道家天宗千年以来,论修炼之快,怕是也只有玄清小师叔了,六七岁的年纪,就破入化神,随后不几年,更进一步,超凡脱俗。
现今,怕是修为早就不可踹度!
小师叔所创出的玄功,绝对有奇妙之处。
“玄清师叔如今的修为,可比道家诸多先贤,所创玄功自然博大精深,每一卷玄功都可直达化神绝颠,而且威能极大,更为浩瀚。”
“师尊所言,不日,小师叔当在晨修谷留下造化,我等皆可一览其妙。”
“冬日之后,诸弟子论道,杰出者,可入经阁,亲自一览玄清小师叔所创之法。”
着一袭青色长衫,迎着诸位同门师弟师妹的目光,明心缓缓一笑,并没有隐瞒什么,而且今日道堂之内,师尊要亲自给予宣布的。
小师叔留下的玄功,师尊很是称赞,绝对不可小觑。
晨修谷内的造化绝对也不一般,毕竟晨修谷这里乃是天宗诸弟子汇聚之地,若然寻常无奇,不合道理。
“玄清师叔要在晨修谷留下造化?”
“冬日论道杰出者,可一览精妙?”
“……”
闻此,果然,明心旁侧诸人为之惊讶,并不怀疑明心师兄之言,彼此相视一眼,不由的均是惊喜不已,若然可以一览玄清师叔留下的造化,说不得他们所修可以大进。
若然可以进入经阁一览玄功之妙,更是造化。
第九百五十三章 张氏子房
“紫女姐姐,子房呢?”
新郑,如旧恢宏,昔日秦国灭韩的时候,对于新郑并没有太大的侵扰与破坏,其内的诸般区域完好,王宫内外,除却建筑如初。
只是少了主人罢了,但自从夏日以来,整个新郑便再次成为颍川郡的核心所在,亦是成为整个中原腹地焦点汇聚所在。
以流沙为首的势力,连通百家与旧韩之人,趁着秦国攻赵之机,直接在颍川郡之内起事,将秦国在颍川郡内的诸般之力尽皆驱逐。
大部分的城池亦是纳入掌控,全部换上山东之人,统御诸般,加持颍川郡内的粮草辎重等物,坚持一岁以上,绝对不成问题。
紫兰轩已成过往,醉月楼取而代之,风尘典雅,音韵缓缓,这里……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是那般的热闹,纱幔飘动,勾人心神。
值巳时,醉月楼内,一片安然,二楼一隅,脆声弥漫。
“他去迎接韩宇的长子韩成去了。”
恬然的静室之内,明亮通透,一缕缕香气缭绕,更是心中安稳,看着欢快行入此处的红衣女子,那此刻正在调制熏香的紫衣女子微微一笑。
秀首轻转,看将过去,语落,踏步而动,着绛紫色的高靴,步履清脆,身段婀娜,一头柔顺的紫色长发披散肩后,轻轻摇曳。
“韩成!”
“太好了,成儿若是归来,那么颍川郡这里当会更加稳固,庄呢?怎么也不在这里了?”
韩成!
红衣女子当然知道是谁,当初韩国还没有沦亡之时,四哥哥府上的那个孩童,见到自己喜欢叫小姑姑的男孩子,容貌和四哥哥非常相似。
韩国不存之后,下落不知所踪,如今,终于出现了,面上满是欢喜,韩国……在颍川郡这里两百多年,若然成儿归来,当可直入王宫,令颍川郡上下更为稳固。
颍川郡现在的局势比当初父王还在的时候,好多了,起码短时间内不需要为粮草辎重发愁,他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极力稳固颍川郡局势,对抗秦国压力。
“他跟过去了,韩成现在没有必要归来。”
“新郑这里,我们呆不了太久的。”
紫衣女子行向门窗所在,拉下竹帘,少了一丝阳光照射,让静香的韵味更好沉淀内部,没有隐瞒卫庄的踪影,直接说道。
“可……,成儿若是归于新郑,整个颍川郡的韩国之人会更加凝聚的,也会更加有力量对抗秦国。”
“紫女姐姐,我们接下来有要事需要离开颍川郡?”
颍川郡现在,就是缺少一个主心骨,哪怕成儿现在还小,都足够了,起码韩国又有王了,韩国又有了传承的希望,真正像一个诸侯国了。
看着紫女姐姐的动作,红衣女子不解,记得月前,紫女姐姐也认同自己此语的,何以现在变换了模样,还有新郑这里呆不了太久,是什么意思?
为何自己不清楚?
“秦国灭赵,兵力调动,颍川郡这里支撑不了太久的。”
“而且……颍川郡这里的隐患越来越大了,所以现在还不是韩成归来的时候,也不是子房继续留在新郑的时机。”
“就看冬日之前,秦将王贲是否真的可以攻灭颍川郡了。”
紫衣女子摇摇头,许多事情并非表面这样简单,颍川郡这里数月来,竟也是不知不觉出现诸般隐患,在被秦国攻占的一两年时间内,秦法的痕迹留下。
数月来,流沙、百家、旧韩老世族重新出现,对于秦法,直接给予全部剥除,尽归韩国旧法,更是掠夺民众财富,充实己身流失之物,引得颍川郡底层民众怨声载道。
对于那些老世族,流沙与百家不好处理,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是和自己站在一根绳子上的,可……任由老世族继续那般,颍川郡的根基有损,流沙欲要落下的措施,仅仅蔓延于新郑周边。
秦国耕战,授予新田,立功争爵,民众欢喜,这是秦国的优势,两法碰撞,损耗的是颍川郡之力,也是他们自己的力量。
“紫女姐姐,颍川郡这里已经汇聚近二十万大军了,诸多城池内的储备粮草都足以支撑一年有余,秦将王贲欲要攻灭颍川郡,以他现在的兵力,绝无可能。”
红衣女子纵然于颍川郡的事情了解不多,可颍川郡如今的底蕴和外界隐患还是明悟一二的,秦将王贲欲要在冬日之前,平乱颖川,此事已经不是秘密。
但现在王贲手上,不过区区数万兵力,如何对抗颍川郡二十万兵力。
“你觉得颍川郡可以抵抗的了王贲?”
紫女轻轻一笑。
“当然。”
红衣女子毫不掩饰的回应着。
“而后呢?”
紫衣女子再问。
“据传闻,秦将王贲在嬴政面前立下军令状的,若然不能取胜,自然要被嬴政杀掉!”
此事,百家之内的消息流传,也不是什么秘密。
“而后呢?”
“颍川郡便可安稳无忧?”
紫女再问。
“这……,紫女姐姐,秦国大军如今正驻扎在燕国易水与齐国临近巨鹿边界,除非秦国南阳郡与三川郡、关外的兵力齐至。”
“否则,颍川郡不会有任何事情!”
秦国东出主力为秦将王翦率领得蓝田大营,而那里的兵力正远离颍川郡,根本奈何不了颍川郡的二十万大军,除非秦国调集大量兵力。
“那个时候,你觉得颍川郡是否可以撑下去?”
紫女再问。
无论王贲是否可以有功,但冬日已然是秦国对颍川郡下达的界限,王贲功成,颍川郡这里再次纳入秦国掌控,他们之后败退。
王贲不成,则秦国将会真正的大军压至,颍川郡固然有二十万大军,然……二十万大军的真实战力,自己是清楚的,和秦国铁骑不能相比。
那个时候,颍川郡绝对无法抗衡秦国碾压之势的,秦国之所以现在容忍,乃是因为不想要破坏颍川郡安泰模样,可……真到了那一步,谁也说不准。
“秦国真的要大军攻打颍川郡!”
红衣女子微微沉默,紫女姐姐说的有理。
“如今距离冬日还不到一个月了,我们也该做好准备了,赵国被灭,楚国与魏国被震慑,颍川郡这里支撑不了太久的。”
“或许,现在我们起事有些太早了。”
原先的预料之中,颍川郡这里起事,照应正在被秦国攻打得赵国,令秦国腹背受敌,果然秦国攻势受到阻碍,便是颍川郡的机会。
谁曾想,赵国就那般的被灭了!
数十万大军,举国之力,连秦国两年的攻势都没有抵挡住,实在是……不可想象,哪怕是防守也该足够了,紫女没有多想。
事已如此,颍川郡这里内外交困,只得早谋后路。
然……欲要让他们直接退走,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一次若是败走颍川郡,接下来,他们当很难在找到合适机会了!
“可……子房聪慧,他若是留在这里,我们也可以多一份的。”
成儿也就罢了,张良乃是当初九哥哥极力培养之人,颍川郡现在模样,有子房和庄和百家之人助力,坚持下去的机会还是有的。
红衣女子不解。
“张良之才,却是得了不少他的真传,如此,更为贵重,张氏一族是韩国五代相门之后,它日,韩成有张良的辅助,绝对会安稳成长的。”
“若是继续留在颍川郡,秦国不会饶恕他的,小圣贤庄也难以保全他。”
第九百五十四章 《心印真经》
对于张良,紫女很是重视。
他不仅仅是韩国五代相门之后,更是流沙将来的后手,尤其是那人的亲自教导,更是韩国将来复国的希望,韩成现在还小,如若没有得力之人辅助,绝对不可能成事。
现在的秦国,虽如日中天,但……任何一个庞大的国度,不可能永远安稳平静的,就像广阔无垠的海域一般,真的万世平静,那只能说明海域是一汪死水,里面都是死物。
秦国更是如此,无论秦国将来是否可以一天下,山东诸侯的残余之力,秦国自身的整合之力,都是他们所希望的引子。
张良现在不能有事,儒家是他现在最好的居身之所。
“紫女姐姐,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
听着紫女的一番话,红衣女子脑海中有些混沌,竟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即如此,抵抗下去,也是失败,那么,他们现在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该做什么做什么!”
“秦国想要真正再次拿走颍川郡,没那么容易!”
紫女嫣然一笑,颍川郡是否可以保住为一个问题,他们现在要极力稳固颍川郡局势,也是一个问题,彼此并不冲突。
“也好。”
“不过,这次能够折损秦国王贲,也是不错的,夏日王贲突袭楚国,连下十多座城池,实在是猛将之才,这样的人,秦国越少越好。”
红衣女子情绪有些低沉,进入这间静室之前,对于颍川郡的未来,是极为看好的,可是被紫女姐姐这般一说,实在是斗志全无。
然,秦将王贲是死定了,区区数万兵马也敢打颍川郡的注意,不知死活。
“秦将王贲!”
“他……近来的确没有什么大动作。”
提及王贲,紫女倒是不自觉的秀眉微蹙,王贲此人,自己了解不多,可他父亲却是诸夏有名的秦国上将军王翦。
数月之前,王贲率领骑兵纵横楚国千里区域,攻占十多座城池,已然表现出其足够的统兵能力,只是其人放言要在冬日之前评论颍川郡,还是……口气不小。
他是自寻死路?
不可能!
有它策?
现在自己还没有看出来,待庄归来,当再行细细商榷!
无论如何,果然冬日之前将王贲拦阻颍川郡之外,也是不错的结果。
******
“只修命,不修性,此为修行第一病!”
“只修祖性不修神,万劫灵觉难入魂!”
“师兄,这一卷《纯阳心印真君》可为宏大经文,堪为师兄你所言命修根基!”
晨修谷内,清静盎然,起于山谷,雾气氤氲升腾,临近辰时,晴空放白的谷中,数道身形显化其内,单手握持一卷逐渐,一道清脆之言荡出。
语落,美眸闪烁青色玄光,看向不远处的山谷山壁,那里正在被一道道奇异的金色之力抚平,归于舒缓,一粒粒碎石块还未落下,尽皆为粉碎。
“纯阳心印,以己身之心,印证天道之心,以天道之心,明悟己身之心,至此,印无所印,心无所心。印证凡俗,则尘世红尘滚滚。”
“于无印,于无心,心从无宅,印从无精,一灵不昧,善果臻身。修者有本心,持之,印之,若是弃之,则一切无法。”
“果然明悟道心,明悟天道印记,彼此契合无间,则道心一体,顿悟印不印印,心无心心,真神真气,合我真精,一元三品,是印是心,命修之道,则以上药三品,混元印证!”
周清单手负立于晨修谷内,目光看向远处,心随意转,远处石壁上尽皆平整,远处更是早已经准备好五斗朱砂,以为自己所用。
闻晓梦师妹之言,轻轻一笑,命修法门,上药三品为核心,统御无间,性修无上,故而可以心印证诸般,那便是根基所在。
“心印乾坤,七窍相通,师弟之道,可为玄关无极,师兄弗如多矣。”
一侧的赤松子于晓梦师妹手上的《纯阳心印真经》也是一览,诸般道理,自己都不能够明悟甚多,可通过师弟出言点拨,方知道理宏大。
“此法,可为我道法门总纲之一,师兄,即日起,果然有能够在玄关之前,妙悟上药三品,混元无极,可直接拜入我门下,传我道理。”
周清颔首以对,为了晨修谷这里的事情,自己花费七日的时间,将一卷《纯阳心印真经》整理而出,尽管只是命修根基之法。
亦是夹杂性修无上之道,明悟此法,破入玄关不难。
自己虽没有想过收下弟子,然而,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妙悟此法,周清觉得绝对和自己是有缘分的,收为弟子倒也没有什么。
“师弟,你之道虽有《道德》二经痕迹,但更为……精纯!”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合,百日功灵。”
“仅此二十八字,若然有弟子可以参悟,则破入化神不难,已然将化神之妙诠释而出。“
赤松子赞叹一语,若言自己也自创玄功,不是做不到,但……太麻烦了,适合修炼的人境界也不能太高,而师弟此法可直达玄关,乃至更高。
话语之间,看着师弟平整好的一面巨大石壁,抬手间,便是一斗朱砂在一束金光的包裹下,直接落在石壁右上角,天地之间,顿显宏大气机。
深紫色的玄光包裹师弟浑身上下,馥郁的道韵滚滚而出,天地元气本能聚合,下一刻,石壁之上,一个个见尺方圆的篆体大字凸显,朱砂覆盖,清晰无比。
加持金色光芒的覆盖,朱砂留痕,难以脱落,更显道则稳固。
眨眼间,二十八个字浮现在石壁右侧,赤松子口中低语,感悟师弟身上荡漾的道韵,再次感悟命修心印之道,更有所得。
“命修以心印证天道,是为阐发天道旋即,剖析性命之根蒂,实则登临修真之路径,为普渡凡俗之大舟,知心守心,三品一体。”
“勿塞勿闭,四闼光明,天宇泰定,虚室生白,心印相融,上下洞彻,如月现于江,如星涵于海,真空寂照,一性超然,不知孰为心,孰为印,至于心印俱忘,神与道俱返其天真,则心印之妙,我道明矣!”
周清单手凌空写就《纯阳心印真经》,闻师兄赤松子之语,轻轻回应,此经却为精妙,然则,须得配合道家天宗诸多法门修行。
尤其是自己留下的诸多法门。
以自己现在的境界,有足够资格留下传承在经阁之内。
道者修真,首要在心,以心明悟天道,性命可臻至无极,何为上药三品?
人体精气神而已!
道者修行,便是修炼此三品,可三品又不仅仅是普通的三品,更是修者本源之精,本源之气,本源之神,三者交融阴阳,贯通五行,沉浮天地。
在虚无杳冥之中,三元归一,铸就太极根本,先天境界之神,通达其余玄功,亦是由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演变更多。
“绵绵不绝,固蒂深根,人各有精,精合其神。神合其气,气合其真,不得其真,皆是强名。”
看着石壁上源源不断出现的通红大字,赤松子继续体悟着。
“三品一理,妙不可听,其聚则有,其散则零。七窍相通,窍窍光明,圣日圣月,照耀金庭。”
青衫少女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壁,半个多月来,跟随在师兄身边修行,颇有所得,于各种道理,却有些许感悟。
师兄此法,自己虽不能细细修炼,可纳入己身还是不为问题。
“……”
“得丹则灵,不得则倾,丹在身中,非白非青。诵持万遍,妙理自明。”
“师兄,这一百七十六个字,为我所传《心印真经》总纲之一,此外,还有一卷《纯阳天印真经》,我留在经阁之中,对于门中化神武者,想来会有不小的帮助。”
“这两卷经文才是我道总纲,其余如《太极拳经》、《纯阳指》、《神足经》、《纯阳身法》……不过外显,透彻总纲,诸般信手拈来。”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周清将《心印真经》一百七十六个字完美的烙印在山谷石壁之上,朱砂加持,留痕道韵,五年之内,在这里参悟的天宗弟子,会有大造化。
五年之后,道韵逐步流失,十年之后,怕是整个石壁之上,只会存在经文,其后,真的有人可以妙悟自己之道,自己也会欣慰的。
“师弟,放心吧,师兄会安排好的。”
赤松子神色复归先前凝重,祖师的道理相对比较宏大与精深,而师弟的道则显为宏大和精纯,相较之历代先贤,更是如此。
不出意外,接下来入经阁的弟子,修炼师弟之法不在少数,流传出去,百家也会有相关的战法而出,自己身为天宗掌门,须得操心于此。
“玄清自是放心的。”
“五斗朱砂用去四斗有余,还在预料之中,哈哈哈,师兄,近日来,我多清修于后山,外界可有诸般信息流入?”
周清颔首以对,赤松子师兄执掌天宗数十年,自然比自己更有资格说此话,扫着石壁上仍旧散发些许玄光道韵的真经,微微一笑,而后,身躯微转,同师兄随意闲聊。
算算时间,距离冬日可是不远了。
第九百五十五章 天宗之变
“自师弟你归宗半月有余,外界的信息流入倒是不多,从咸阳传递文书到这里,也得七日以上,不过……,若说诸夏大事,却是不显。”
“小事不少,如楚国那边,新任楚王与屈、昭、景等大族针锋相对;如南郡那边,秦国兵力汇聚洞庭湖畔;哦,还有颍川郡,虽然距离巴郡比较远,但秦将王贲欲要在冬日之前平乱得消息,我还是知道的。”
“听弟子们闲谈,好像已经有了动作,具体为何,却是不太清楚。”
赤松子颔首以对,身为天宗掌门,每一日、没几日便会收到不少来至外界的信息传递,天宗虽超然物外,可也非深山苦修,不通外事之人。
了解诸般事,以后弟子出宗行走的时候,也能够多一分了解,不至于什么都不清楚,目下的诸夏间,自从秦国灭赵之后,大事已然不存。
只有些许的小事零星不断。
楚国,楚王欲要颁下推恩令,将祖宗遗泽落在每一位施加子弟的身上,好让他们全部享受尊贵待遇,此举,自然被大多数世家子弟认同。
然……对于真正的顶级大家族来说,却非如此,果然将遗泽落在每一位子弟身上,对于那些子弟来说,是好事,对于大家族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削弱。
削弱世家大族之力,将楚国之权力汇聚寿春,如此,大势在手,楚王当可进一步对楚国进行整改,果然有成,未必不能够和秦国抗衡。
就看看楚王能够在多久之内,可以做成此事了,有楚国大司马、上柱国项燕的支持,未必不可功成,就怕秦国不给楚国那般的时间。
南郡,近来倒是汇聚一支数千人的兵马,驻扎在洞庭湖畔,方圆数十里区域内,禁止任何人进出,每日只有大量的劳力与木材运送其中。
传闻,秦国要造大量的船只,以备将来攻打楚国!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颍川郡,距离冬日还有半个月左右时日,秦将王贲如果没有任何动作,等待他的真就是咸阳赐死文书了,近日来,他已然有了动作。
“三晋之地,韩国与赵国不存,秦国将兵易水、巨鹿、颖川,明岁……将会有大动作。”
“师兄,期时,中原之地战火连绵不可避免,天宗这里……或许前来的人不少,你要费心了。”
周清闻此,也是一笑,的确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对于颍川郡那里的事情,自己还是比较好奇的,对于王贲,自己还是相信的。
就看他准备出什么奇策了。
踏步晨修谷内,今日封闭这里,倒是一片清静,灵觉扩散,诸位天宗弟子在晨修谷外面修行,吞吐天地元气,精进修为,妙悟自然。
暂时一片安稳如初的景象,明岁就不一定如此了。
“师弟,师兄心中有数的。”
“当初你下山的时候,天宗弟子不过百位左右,而今不过两百位,若然继续增加,只会使得这里变成一处杂乱所在。”
“我意……明岁开始,非为天资杰出之人,不可入天宗,无论如何,现在天宗毕竟在秦国,秦国只要不出大乱子,将来一天下大势只是时间问题。”
于师弟之意,赤松子自然清楚,明岁秦国的大动作开始,诸夏又将陷入一阵的战火攻伐之内,民众四散,逃亡诸夏各处。
一些官府难以到达的群山深处,往往会成为目标,若是有百家的存在,更是为上,暂入其内,以待诸夏安稳,数年之后,复归和安。
近一两年,拜入天宗的弟子中,有不少便是来至旧韩与中原之地,他们的资质一般,所求便是一处安稳,至于修行,并不放在心上。
再加上师弟如今为秦国彻侯,位高权重,天宗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浸染,一些异心之人欲要寻求避祸,更是颇有可能。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断掉那些麻烦,除非真正天资极高之人,否则天宗将不会再给予收下,既是为了天宗自身的传承,也是为了天宗自身的安稳。
存于诸夏间,数百年来,天宗一直与世无争,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因为些许人令天宗陷入麻烦之中,不合理也。
“如此……,也好。”
“实则,玄清觉得,我天宗的道者未必不可做一番改变,千年以来,诸子百家中,道家天人二宗争锋,但实则,天人二宗的理念可以互补,彼此相争,不过印证道理罢了。”
“看……齐鲁之地的儒家,当初孔丘坐下不过七十二弟子,如今已然遍布诸夏间,道者……虽不欲要与之争锋,可……祖师道理丝毫不弱孔丘。”
既然师兄也已经想到这一点,周清没有什么担忧,只是此举有些因噎废食之感,天资极高之人,在玄关境界之前,却有便利。
可……那些资质普通之人,未必不可厚积薄发,祖师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朝顿悟,身融万物。
将那群人直接拦阻天宗之外,未免有些可惜。
“师弟之意……如何?”
赤松子奇异,不太明悟师弟的意思。
不远处,青衫少女正手持竹简,踏步近前那山谷石壁,灵觉极力的想要感知师兄留下道韵,以为所得,浑身上下,青色玄光闪烁,氤氲横生。
“我意……,天宗想要真正的超凡脱俗,将道者的传承延伸亘古,非得有大量的弟子出现在诸夏,不求同儒家相比,起码诸夏之内的一处处群山大川中,可为道者根基之地不少。”
“如后山的那群长老,实则在哪里清修都是一样,天宗这里不过道者汇聚,可寻求之路多些,所以,玄清以为,日后宗门之门若有修者可妙悟玄关,当可允其自行出宗,开辟道者冠盖之地。”
“传播一方道理,留下一身根基,百年前的杨朱便是如此!”
诸夏之内,只有道家天人二宗争锋论道,终究,有些不显,于道者来说,还远远不够,数百年来,道家的先贤辈出,一位位妙悟玄关、合道的甚多。
周清觉得,便是诸夏大争之世的影响,大争之世,诸子百家纵横,他们的道理实则也份属道者一脉,本源同途,稷下学宫内,道者纵论无极,妙悟者甚多。
那段岁月,百家均有杰出者出现,庄周之前,道家之中的杨朱名声最盛,其道理虽看似极端偏薄,实则也是道者的一面,臻至合道,已然混元。
可惜,百多年来,杨朱留下的道者,并无人将其发扬光大,倒是那个苍璩有些意思。
现今……大秦一天下大势,欲要再现百家盛况,纵论争锋,已然不可能,那么,唯有自求内功突破,将道者传承由天宗这里分化出去,立于诸夏之内。
秦法虽严,于道者来说,还不算什么。
“允天宗妙悟玄关的弟子出宗,开辟道者冠盖之地?”
“可……如此一来,天宗这里,便是弱小许多,没有足够的强者坐镇,经阁之内的珍贵之物,师弟应该知道世人贪欲!”
闻师弟细细一语,赤松子眉目微皱,对师弟的意思听明白了,乃是要让天宗道者的传承分化诸夏之内,如此,可延绵更多。
一群人站在一处,若有意外之事发生,很有可能全部遭殃,若是人群分散,则结果截然不同,可……那样的话,天宗这里可都弱小甚多了。
更有一点,凡俗之人贪欲甚重,天宗这里珍贵的典籍甚多,如这一次师弟留下的手札,尽皆贵重无比,没有足够的强者坐镇,难以保全。
第九百五十六章 道门领袖
诸子百家,各行其道。
道家天人二宗立宗数百年,一直延续如今,尽管弟子数量不多,可仍旧占据相当大的份量,宗门内的强者甚多,便是一个强大的威慑力。
后山之内的十多位化神武者便是如此,还有师尊北冥子的存在,这等力量……就是儒家的顶尖力量汇聚一起,也不过如此。
其余百家中,农家在这等层次也是弱上不少,墨家更不必说,其余更不用言语……。
周清自然也是明白,如果一位位妙悟玄关的武者自行离开宗门,对于天宗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损失,也是一个极大的削弱。
“师兄觉得秦国可以万世不灭乎?”
微微驻足,随着时间的流逝,晨修谷内的雾气缭绕逐渐消散,周清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环顾四周,师妹还在参悟《纯阳心印真经》。
“这……,花木有枯荣,凡人有生死,世俗王朝自然也是有寿数的。”
“大周一朝,虽然国祚绵延八百年,然实则三四百年而已,秦国虽强,法治虽强,却……法术势汇聚一身,很容易出现大问题。”
“遇到雄主与英主无碍,遇到守成之主尚可,遇到昏聩君主,则……国力有衰颓之险!”
师弟虽为秦国彻侯,位高权重,如今问起自己这个事情,赤松子虽惊讶,也是略微思忖,徐徐道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师弟应该也早已知晓。
秦国现在的强横无比是肯定的,将来不好说。
己身游历诸夏的时候,于秦国法治也有关注,名为法治,实则人治,君主手握权柄,把持乾坤社稷,一应诸般,尽在掌握之中。
如此,一国之兴亡强大与君主有莫大干系。
“万世王朝!”
“难矣!”
“天宗也是一样,天宗欲要亘古不灭,也是千难万难,昔者,关尹子创立于此,怕也是没有想到如今天宗之局面。”
“天宗将来若是有碍,传承危矣,果然提前分化,则道者传承遍布诸夏,道者传承弟子诸多,纵然天宗不存,那等场面岂不比如今更好。”
“至于凡俗贪欲之人,莫不真当道者无怒火不?至于道者自身的道理印证,则无大碍!”
推及如此,周清叹息一声,岁月长河中,天宗明显已经凋零,阴阳家明显也逐渐凋零,诸子百家,儒家做大,那等场面,何其恢宏。
非岁月长河那些道者的争气,还真不好说。
若然这个时候,就给予提前分化,他日,天宗纵然有突发变故,道者的传承也是不灭,传承不灭,处处皆为天宗所在。
此处……天宗,不过追寻道理的一处论道之所。
“师弟之意,师兄明了。”
“师弟之心,师兄也是明了。”
“此事对于道者有大益,与天宗而言,利弊难辨,师兄当细细思忖!”
赤松子未敢直接下定语,师弟的意思自己全部明了了,对于道者的传承来讲,却是百利而无一害,可……天宗无论如何都会受到影响的。
待在天宗数十年,一心期盼天宗发展壮大,若是天宗被自己直接削弱,真的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赤松子觉得自己很难下手。
“大秦一天下之时,玄清会建议大王赐封祖师为诸夏护道之神,玄清宫内,永驻天宗道者,确认天宗为诸夏道者领袖独尊地位。”
“其后,每一位天宗掌门均会接受赐封!”
周清微微一笑,又说道自己的一个谋划,于自己来说,并不艰难。
一个传承欲要万世不坠,自然同一个世俗王朝少不了联系。
“这……,师弟,你……你还真是大手笔。”
赤松子哑然一笑,无奈的看了师弟一眼。
以师弟的身份,做成此事的确不难!
赐封祖师为诸夏护道之神!
以大秦国朝之力确定天宗为诸夏道者领袖独尊地位!
赐封每一任天宗掌门!
每一样对于天宗来说,都是有些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赤松子心中不由的纠结许多,似乎……这个好处还真是不错。
“哈哈哈,玄清为天宗弟子,理应如此。”
周清朗朗大笑。
“对了,师弟。”
“我观你此次带回来的三位随身侍女身上,尽皆有你的本源气息,三人中,论资质,以那位雪姬姑娘堪为最高,论境界,以那位弄玉姑娘堪为最高。”
“那位云舒姑娘稍差一些,三人的修为尽皆为化神绝巅,师弟是否以性命交修之法为之?”
得了师弟这般言语,赤松子心中觉得已经有所松动,可具体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随即,倒是又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落在后山的那三位女子身上。
对于她们三个的修为,自己一早就察觉了,只是没有多问,如今牵连到另外一桩事,倒是兴趣使然。
“不错,我曾得到些许的性命交修之法,历经师弟的推演,倒是自成系统,她们三个的修为,乃是我亲自以本源之力提升。”
“于我来说,耗费不多,若然是化神武者,可就是本源有损了。”
周清点点头,性命交修之法本就属于道者三脉之一,只是现在凋零许多,再加上凡俗流传的杂乱之法,使得为诸多道者所不齿。
实则……也是一门一等一的修炼法门。
“三人尽皆绝色,师弟如今年岁,不想留下子嗣?”
师弟在秦国的权势地位,女子自是不缺,能够留在身边的女子,定是有不同之处,屈指一算,师弟如今也快二十岁了。
诸夏之大,也该留下子嗣了。
而且若然师弟留下子嗣,现在成长起来,说不得将来还有大用。
“子嗣?”
“暂未考虑,也许待大秦真正一天下之后吧。”
周清摇头一笑,这个事情想不到师兄也询问了。
“也好,以师弟你现在的修为境界,若然诞下子嗣,将来他们的成长,起码也是玄关。”
赤松子没有追问,子嗣之事乃是师弟的私事,自己轻问足矣。
“师兄,连日来,师弟在后山禁地之内修行,再次翻阅经阁内留下的诸般典籍,先贤手札,于玄关之道,乃是从初入到大成阶段。”
“于合道层次,所言甚少,无论是关尹子,还是文子,还是列子,还是宋子,还是庄周……,更有一点,修者踏足玄关层次,寿元起码过百。”
“而庄周当初破入玄关,不过数十岁,儒家孟轲也是如此,何以……宗门之内没有后续记载?”
这个问题,周清以前问过师兄,也曾问过师尊北冥子,得到的回应也是不详。
合道层次,修炼不明!
诸夏至今有记载的合道层次强者,最近的两位也就是道家庄周与儒家孟轲,几乎差不多同时音讯全无,不知踪影,周清觉得奇异。
“这……,师弟,师兄亦是不清楚,仅仅隐约听师尊提过,似乎与什么上古之事有关,具体的信息他也不太清楚。”
于此事,赤松子摇摇头,宗门内,对于合道层次的记载的确不多,只是一些破入合道层次的先贤手札而已,自己现在还在化神,并未操心那般,
“上古之事?”
“……,看来阴阳家那里的确得去一趟了。”
周清点点头,师兄若是知晓,一定会告诉自己的,若言上古之事,诸夏之内,唯一了解比较清楚的,怕也就是阴阳家了。
“阴阳家!”
“也是,他们的前身乃是上古与三代以来祭祀一脉,存留的底蕴很是浑厚。”
赤松子轻语,由着小灵的缘故,近年来,对于阴阳家有些更深了解,加上五百年前的事情,阴阳家却是神秘,就是行踪太过于隐秘。
“晨修谷这里,今日就先由诸位长老参悟修行吧,些许疑难所在,我会在这里一一讲述,接下来,这里的事情可就交给师兄了。”
诸般事毕,周清脚下玄光闪烁,直接出现在青衫少女旁边,感受少女身上的玄奇道韵,微微颔首,已然有所精进,这般下去,半载之内,破入化神不难。
眺望远处,平整的石壁上,《纯阳心印真经》一百七十六个朱红大字烙印其上,阳光照耀,熠熠生辉,自己留下的道韵正在逐步向虚冥深处扩散。
“也好。”
赤松子单手轻抚长须,颔首而应。
第九百五十七章 岁月同途
“公子,这是从燕国传来的文书。”
晨修谷内的事了结,周清复归后山静修之所,有美俾在侧,生活自是如意,虽然此行天宗,对于合道层次的玄妙没有窥得多少。
然,依旧有所得。
后山禁地的那处水潭之旁,周清静静盘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身侧不远处,青衫少女周身闪烁玄光,闭目修行,体内玄功运转,极尽扩散道韵。
纤细的双手掐动道印,引动天地元气,贯通虚冥玄妙,呼吸间,旋风骤起,盘桓于四周天地之间,不知过去不久,一道脆语凭空而出。
“燕国传来的文书?”
睁开双眸,金色的光华外显,跟前的虚空微微震颤,抬手间,云舒手上的一卷文书落在手中,将其拿出阅览一二,不由的微微一笑。
“谋秦?”
“看来谋秦之事乃是必然,非为刺客之属的专用。”
“燕丹终究还是走到这条路上了,燕国明岁将会有大灾劫。”
清朗之语落下,一道紫光闪烁的分身从周身本尊内走出,踏步金色光芒,形体一般无二,对着云舒看了一眼,直接消失在原地。
一些事情,须得自己直接拟定文书给予传递。
岁月长河中,便是有刺秦之事,不曾想,燕丹的谋略还是落在这个身上,尽管人选不一样,可……周清觉得,结果不会有太大差别。
韩申!
在邯郸的时候,自己曾感知到他的气息,还是不弱的,不过放在咸阳宫内,还是不够看,燕国若然谋秦,那么……秦国有什么理由不助上一力呢?
一个时辰之后。
便是有文书三分,一则前往咸阳,一则归于燕国,一则归于楚国江南区域。
“晓梦,近来可有所悟?化神之妙可有所得?”
然则,于水潭前的二人本尊来说,那些繁杂之事并不放在心上,修行纲要,一往直前,感受师妹身上的气机,微微一笑。
“即将功成。”
青衫少女眉目而动,青光闪烁,化神之妙,已经窥得不少,不日当可顺心突破。
“不着急,稳固你所修玄功为上,破入化神之力,更有助力。”
师妹破入化神,乃是迟早的事情,然则,早一个月、晚一个月,彼此差距并不太,若是能够将体内玄功统御无间,在破入化神。
会有更大好处。
“是,师兄。”
少女明悟,颔首而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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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成……,中人之姿也,将来或不足以成大事。”
“而你,也应该离开颍川郡了!”
天宗飘渺,与世无争。
其时,诸夏各地,无处不入纷争,颍川郡靠近魏国的一座小城内,方圆不过二三里,民众不过数百上千,其内诸般设施简陋,并不堪为重地。
然则,今日城内,却是汇聚不少的别样之人,劲装着体,从四方汇聚,城内一隅偏僻所在,一道冷酷之音荡出,丝毫不掩饰自己意蕴。
“卫庄兄,韩成资质虽不高,可于如今大势,未必不合安稳之道。”
“秦国虽强,虽有足够国力一天下大势,但……春秋以来,烽火连绵,秦国可以将山东诸国国土纳入掌控,焉得将诸国之人也化作秦人。”
“到时候,诸夏之内,必有大动乱而出,承其时,趁势而起,当可复归韩国社稷,颍川郡的局势虽险,可良愿意同诸位共进退,一起抵抗秦国兵锋。”
浅绿色的长衫着体,束发而冠,眉目俊然,言谈举止,甚为儒雅,腰环玉佩,话语间,儒家礼仪规矩无比,对于面前黑色男子之意,张良自然清楚。
韩宇留下的这个孩子,尽管资质不算高,但……却是韩国王室最后最为纯正的血脉了,可惜九公子没有留下一丝血脉,否则,当得自己一生所谋。
那个孩子只要还存在,韩国就不算真正沦亡,终有一日,他们会有更加好的机会崛起,那个时候,就是韩国之名复归诸夏的时候。
秦国可以吞并诸国之土,可……欲要在短时间内令诸国民众归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诸国沦亡之人也不会同意的。
“你的路……并不在流沙!”
“自他之后,流沙已经不是以前的流沙了。”
黑衣银发,手持鲨齿之剑,眉目之间,满是冷酷决然,对于张良,自己很是欣赏,的确是一个正在快速成长的大才。
若然真正成长起来,或许不比那人差,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纵然没有国家的依存!
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
法虽乾坤,仍需以刑止刑!
韩国还存在的时候,流沙还有用武之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现在的他们,需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活,需要为将来的事情考量。
“韩兄的法我已经领略其妙。”
“可……他日韩国复归,法的贯彻还需要以礼匡合朝野,那便是良的路。”
“良……一直是流沙的人!”
张良陷入沉默,有些事情,讨厌自己看的太清楚,讨厌自己看的太明白,赵国突然被攻灭,颍川郡这里独木难支,楚国被震慑,魏国自保尚且有恙,难以助力颍川郡。
接下来的颍川郡,无论王贲是否功成,都会面临秦国重兵压来,自己是流沙的人,应与之共进退的。
“你的路……现在在桑海!”
黑色的流光闪烁,一道身影直接出现在张良身侧,抬手一掌,直接落在其身后,一掌之力,贯通其周身百脉,刹那间,六识为之彻底封闭,肉身陷入深层次的昏迷之中。
“你现在还是太弱了。”
轻叹一声,只手将其擒拿在手中。
一炷香之后,一辆马车在数位劲装武者的护持之下,奔赴山东之地,奔向齐鲁之地,奔赴桑海之地。
“还有半个月就到冬至了。”
“王贲?”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也许,颍川郡终究要被秦国所平定,可……目下的颍川郡却是在自己手中掌控,自己手上还有足够的底蕴与之抗衡。
那些百家与诸多旧韩老世族虽乱象始出,颍川郡仍有超越韩国沦亡之时的战力。
第九百五十八章 鄢陵故地
“迅雷不及掩耳,可为雷霆之要诀。”
“以超出敌人反应的速度对敌人进行雷霆一般的打击,集中强大兵力,速度给予攻伐,则奇袭无有不成,此法不拘泥于常理,正奇堪为相辅!”
“护国学宫内所学果然非凡,只可惜……某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前往护国学宫以观教导。”
南阳之地,鲁阳之城,王贲驻扎五万大军在此已经数月了,屈指一算,距离冬日也已经没有多久了,按照先前在咸阳宫大王跟前立下的言语。
自己定是要在冬日之前拿下颍川郡,平乱颍川郡,方为所得,似乎……也到了该动的时候了。
数月来,自己兵马虽未动,可对于颍川郡上下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自己掌握之中,流沙、百家、燕赵游侠、旧韩老世族……均在其列。
如今的颍川郡内,虽然一切都在流沙为首的势力掌控之中,可……颍川郡的根基已经浮动,除却那些极力抗秦的游侠、世族以外,庶民并不如此。
秦国灭韩,分给庶民土地给予耕种,更是有中央学宫派遣的精通耕种之人前来教导,秦法耕战有功,甚至于可得爵位,那是实打实的东西。
而今,在颍川郡被流沙等人占领之后,一切诸般,全部归于旧韩原先的模样,世族将所有的土地收回,奴役庶民,收走其这一两年积蓄的钱财货物。
此般种种,在自己派遣专人的有心推动之下,除却流沙等人牢牢把持的新郑以外诸多城池,尽皆受到影响,其内已然混乱不堪。
诸方势力,流沙虽为首,那位来至鬼谷纵横的卫庄虽为首,可……也仅仅是为首,并非真正的统御诸方,规范一切。
这般……颍川郡的诸方势力在王贲眼中,不过一盘散沙罢了,鬼谷纵横又有何惧?
自己唯一较为担心的就是,若是平乱颍川郡,那些燕赵游侠、百家之人……不会真正的一网打尽,千年以来,存在一战全军覆没的精锐之师,却没有一战全军覆没的游侠之人。
而大王对于那些游侠之人的愤怒和不满,朝野皆知,是故,王贲一直在思忖尽可能的万全之策,如今,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口中念叨手里书籍上的奇异之言,赞叹不已,目光在自己的随军司马身上不住闪过去,护国学宫,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是……武真侯离开咸阳前,在护国学宫讲武堂内的教导所言,我等所留存的笔记,讲武堂上,武真侯对将军千里奔袭楚国,给予很大的赞誉。”
“而且言语,此战法若是用的好,颇为大用!”
随军司马甚为年轻,乃是护国学宫前来的试炼之人,原本正在研习学宫的功课,却是被王贲将军看到,便是有了先前之语。
“哈哈,武真侯过誉了。”
“若论此法,数年前,武真侯同我父攻打赵国的时候,单独率领一支大军,南下白陉口,奇袭白陉口,借助昊天之力,一战功成。”
“王贲率军奇袭楚国,不过效仿也。”
身披黑色重家,幕府军帐内,王贲朗朗一笑,放下手里的文书,不得不承认,从护国学宫出来的学员,无论是见识,还是谋略,都非普通兵卒可以媲美。
虽然想要出现武安君那般的诸夏名将艰难,但……普通的军将、前后将军还是不为问题的,而这个层次,正是军中支柱性存在。
武真侯多年前设立中央学宫与护国学宫,当初自己也并不在意,如今果然为国之重器。
只要护国学宫不出问题,那么,大秦便不会缺少能打仗的将军,便不会缺少能够征战四方的将军,仅此一功,武真侯可为彻侯。
更不用说,武真侯自身也有颇大功勋。
“将军,如今距离冬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从咸阳前来的使者都有两次了。”
随军司马微微一笑,一边说着,一边目光落在幕府一侧的沙盘之上,那里……颍川郡的一切清晰可见,无论是一个个大小的县府和村落,还是一条条河流与一座座丘陵,尽皆在其上显示。
数月之功,尽皆在王贲少将军心中。
无论如何谋划,也该兵动了。
“哈哈哈,颍川郡……早已在本将军掌握之中。”
王贲又是朗朗大笑,颍川郡之事,涉及灭魏之功,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轻视的,先前跟随父亲灭赵,所得功勋不过晋爵三更之列。
若然灭国之功!
起码也是少上造的高爵!
那才是自己想要的。
是夜!
兵马齐动,历经数月的修养,数万重甲轻骑兵归位!
次日,出南阳鲁阳之城,奇袭颍川郡,攻克宝丰之城。
而后黑色的洪流沿着汝水,一路南下,奇袭昆阳、舞阳之城,所过之处,一座座城池均不堪一击,纵然提前收到消息,亦是不清楚自己的行军路线,被轻而易举的击溃。
不仅如此,得知王贲兵动,整个颍川郡的兵力收缩,以至于王贲行军攻占临颍之地,更是鲜少遇到阻碍,七日后,攻占鄢陵之地。
“将军,杨端和将军已经传信,一支五万大军的兵马汇聚在漳水荥阳之地,足堪所用!”
“将军,三川郡的三万大军已经汇聚在登封之地,足堪所用!”
“……”
十日之后,行军千里,一路连续攻克诸多城池,驻扎在鄢陵之地,距离颍川郡如今的核心新郑不过一条洧水相连,若然急行军,数日可到。
而这里,便是自己一直所谋之地。
听着下方一位位行军侍者所言,王贲面上大喜,即如此,颍川郡之事,已然功成大半,目下……沙盘上,也就剩下一个新郑之地。
******
新郑之城!
再一次的热闹起来了,随着秦将王贲再一次奇袭颍川郡各大城池,边缘所在的城池老世族尽皆的前往新郑,连带守城兵力,也全部的汇聚新郑。
实在是单独的对抗秦将王贲,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待在新郑这里,坐拥十多万大军,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人员汇聚,新郑竟是不自觉的拥挤起来。
“那王贲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从宝丰之城,到如今驻扎的鄢陵之地,都只是颍川郡外围的城池,于我等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可……现在我等汇聚一处。”
“他区区五万兵马,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出言的是旧韩老世族段氏一族的一位军将,颍川郡起事的时候,段氏一族献出不小的力气,无论是粮草辎重,还是兵器诸般,都有相当大的份量。
新郑城主府的厅堂之内,诸方势力汇聚,正中央更是陈列一座精致的颍川郡沙盘,其上,已然将王贲的行军路线标注清晰。
一开始,本以为王贲想要直接攻入颍川郡核心之地,直接攻占新郑,如此,颍川郡可就危矣,似乎……并非那般。
“哼,现在距离冬日,可就不过五七日了,当日大言不惭要平乱颍川郡,如今,我等还在这里,王贲奈何得了我等?”
“待冬日之后,以秦国之法,王贲自当取死。”
旁边一人出言,对于兵战之事,其实并不关心,如今他们只需要坚持到冬日之后,就行了,按照先前咸阳内的传闻,王贲在冬日之前,拿不下颍川郡,便会自动取死。
只要王贲一死,颍川郡这里,复归原先模样。
“哈哈哈,不错,我等新郑这里,有足够的粮草,还有十多万大军,除非嬴政派出二十万以上的大军前来,否则,我等何惧?”
紧随先前那人之语,又一人朗朗笑言。
“可王贲乃兵家将才,秦法之下,纵然其父为秦国上将军王翦,亦是无用,难道真的就不前来新郑这里?现在驻扎在鄢陵之地那里何用?”
有人欢喜,亦是有人愁容满面,对于王贲的名声,他们也是清楚的,夏日奇袭楚国,已然表现出足够将帅之才。
若是说直接取死,应该不太可能。
但现在王贲驻扎在鄢陵之地,对于新郑这里,没有任何手段,岂非怪哉?
“卫庄先生呢?”
“他为鬼谷弟子,应该能够看出秦将王贲此举是否有深意,果然取死之道,我等也该一谋它事。”
诸方势力汇聚于此,当初起事的时候,约定乃是流沙卫庄为首的,只是……现在他似是不在这里,以其谋略,堪为大才。
一人出言,为今之计,乃是要一览秦将王贲此举深意,否则,自己是绝对不相信,王贲是主动求死。
第九百五十九章 乾坤逆转
“若是某家所料不错,秦将王贲此刻兵压鄢陵之地,乃是想要将我等一网打尽!”
“根据农家弟子的密报,赵国巨鹿之地的杨端和大军已经分出五万精兵,驻守在漳水以南,连带博浪沙之地,都有秦兵的痕迹。”
“三川郡那里更是派出差不多的兵力驻守在登封,随时可以南下阳城之地,南方更是有着南阳郡十多万兵力镇守,四方合围,王贲五万重甲铁骑堪为核心!”
相较之此刻新郑城主府内的繁闹,醉月楼内也是不弱甚多,一楼大厅的静室之内,亦是诸人汇聚,只是少了旧韩老世族之人,多了一些百家之人。
身高不过三尺有余,束发五谷冠,一张颇为喜庆的面具戴在脸庞之上,脖颈之上带着一串奇异之物,响亮的声音在静室内回荡。
单手指着旁边一卷舆图,上面亦是清楚标明如今秦将王贲的行军路线,再加上农家秘密渠道传来的信息,统合诸般,得出这般结论。
王贲此举!
已然对整个颍川郡形成合围趋势,而且数月来,由着旧韩老世族为首之人的乱象,整个颍川郡内,除却新郑周边以外,诸方势力的控制力并不强。
果然如此,那就意味着,秦将王贲的强劲兵锋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压至新郑之前。
“这么说!”
“王贲此举乃是直接封锁我等的退路,尤其是燕赵之地、魏国、楚国之地的退路?”
脆音而动,一道紫色的身影挪步,美眸落在那舆图之上,秀眉微微蹙起。
短短十日的时间,整个颍川郡的局势大变,他们现在成为了……瓮中之鱼鳖?
“卫庄先生以为如何?”
面具男子微微一笑,紫女姑娘所言正是其意,旋即,视线落在上首静坐的黑衣人身上。
语落,静室内的诸人也是相视一眼,对于这一点,他们也是已经想到,只是……没有进一步讨论罢了,十日之前,整个颍川郡的局势都在掌控之中。
而今……这么快就逆转了?
“秦国想要彻底拿下颍川郡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王贲十日纵横颍川郡,所为便是整个颍川郡的安稳,现在……还没有到嬴政真正下定杀心的时候,我等还有足够的时间。”
黑衣银发,神容酷然,冷傲的气息传荡开来,与农家神农堂朱家之言,自己心中早就有数,然……还没有到眼前诸人一起紧张的时候。
颍川郡这里……,在秦国看来,早已是秦国的一部分,是故,非到万不得已,嬴政不会下令大军屠灭颍川郡的有生之力的。
而且平乱颍川郡也不仅仅这般简单。
如今,秦国已经攻灭韩国与赵国,倘若嬴政这一次下重手惩治颍川郡,那么,对于赵地的民众,对于接下来即将面临秦国兵锋的其余诸国,都是一个极大的震慑。
对于诸国民众来说,心中定然无比恐慌与畏惧,那般……面临秦国攻伐,定会迸出超强之力,令秦国一天下大势遭受强大阻力。
“……嬴政终究也会有一个忍耐限度的。”
旁侧一位儒生装扮的中年男子轻叹一声,颍川郡这里形势本来足够好的,奈何赵国沦亡的太快,魏国如今堪堪自保,楚国又在自身内政不暇。
鬼谷卫庄所言,对于推崇以王道治理天下的儒生来说,很容易理解,嬴政现在的确有时间可以忍耐,可……算起来,也不过区区数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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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王贲传来的文书,诸卿以为如何?”
兴乐宫内,秦王政一身常服,静坐于上首,冬日时节,厅殿之内,早就预备诸多小火炉,一丝丝暖意充斥整个空间。
下首,文武重臣数人静立,各自传递阅览手中的文书。
百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目光扫视诸人一眼,微微颔首,轻语道。
“大王,如今的颍川郡已经在王贲控制之中,只是若强兵压之,于整个颍川郡来说,损伤太大。”
“不以强兵压之,那些所谓的流沙、游侠、百家之人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此般,略有些纠缠。”
国尉尉缭子阅览完毕手中文书,神情有些凝重,近前一步,拱手一礼,文书之上,王贲之意,乃是下一步如何,是要直接强兵平乱最后的新郑之地。
还是……以柔缓之势整顿颍川郡。
“大王,王贲此举用兵,堪为深谋。”
“颍川郡之事非同小可,启以为,非万不得已,难以强兵镇压。”
“若可,当派遣一得力之人入新郑,游说诸方,要么,自动全部离开颍川郡,要么,便是身首埋葬在颍川郡之内。”
“游侠之人惜命,此举当成。”
昌平君熊启随后一言,数月之前,王贲曾在大殿之上言语,要在冬日之前拿下颍川郡,平乱颍川郡,目下而观,那些都不是问题。
现今问题则汇聚在于颍川郡的处理方式上。
“李斯呢?”
秦王政在上首没有任何评价。
“大王,李斯以为,相邦所言有理。”
“秦国东出以来,颍川郡旧韩复起乃是第一桩乱象,可……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桩乱象,于赵地或是接下来被秦国攻打得山东诸国来说,如何处理,乃是核心。”
李斯近前一礼,颔首以对,颍川郡那里也的确需要派遣一得力之人前往,那些游侠百家虽可恶,但目下却挟持整个颍川郡。
不能因小失大。
“廷尉呢?”
秦王政仍是没有评价。
“大王,臣以为,无论颍川郡如何处理,对于旧韩老世族那些人,接下来都应该给予大力整治,前些时日,河西两郡那里传来文书,言语缺少大量的戍边之人。”
“待颍川郡彻底平静,臣以为,直接将那些人发配河西两郡为上,给予其他人足够的警戒!”
廷尉王绾出列一语。
如何处理颍川郡,自己所言参考价值不大,可自己掌管秦国律例,数月来,颍川郡内需要给予律法整治的人太多太多。
不整治难以令秦法深入贯彻颍川郡上下。
“……”
秦王政又问。
“……”
群臣先后一言,大体意思已然凸显而出。
第九百六十章 斗争
“如果寡人这次不想要放过流沙、百家那些人呢?”
秦王政将手中之笔放下,从条案后起身,踱步于上首,双手背负身后,来回而动,诸卿之言,都已入耳,可……对于那群人的处置,非自己所希望的。
从自己登位掌权以来,山东诸国的那群游侠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杀也杀不尽,杀也杀不完,很是令人不喜,王弟曾言待一天下之后,真正可以将他们解决。
但……这一次,王贲已经连同其余军将封锁颍川郡,若然可以,当可剿灭相当多的游侠之人,区区一个颍川郡,并不算什么。
百多年来,秦国在山东诸国的心中,已然是虎狼之国,自己更为虎狼之君,纵然强硬一二又能够如何?
朗声语落,丹凤之眸微微眯起,看向下首诸人。
“大王,流沙、百家、旧韩势力虽可恶,然……现在他们对于颍川郡的影响还存于许多,尤其是新郑周围,正驻扎着十多万兵士。”
“欲要下重力剿灭那些人,非有秦国重兵压上不可,期时秦国可以镇压颍川郡,可以镇压那些游侠叛逆之属,之事……秦国己身的兵士也会损失甚多。”
“与其如此,不若派遣一得力游说之人,放那些人离去,颍川郡之内可……归于安稳,对于秦国兵将来说,也可为接下来攻魏积蓄力量。”
昌平君熊启再次拱手一言。
此事是否剿灭那些人,全在于权衡利益,全在于权衡舍得。
剿灭那些人,怕是秦国得付出万千精锐兵士的代价。
可游说那些人,让他们自行离去,则可以省掉这样一股力量,接下来攻打魏国的时候,会有更大打算,与一国相比,区区游侠,不算什么。
“大王实则不必在意那群游侠之人。”
“那群游侠之人,之所以这般猖獗,因由便是落在如今的诸夏大地上,除却秦国以外,还有其余诸国可供他们落脚。”
“果然有一日秦国一天下,那群游侠不过翻手可镇压。”
尉缭子也是轻轻摇头,这一次并非是将那群游侠剿灭的最佳时机,首要乃是颍川郡的安定,其次便是王贲所谋的攻魏。
明岁又是谋燕国,无论从哪一个方面论及,都不合适。
“颍川郡,旧韩之人!”
“那些人着实令寡人不喜,无论如何,寡人都不希望赵地以及接下来秦国所占之土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国府当下发文书,明告韩地与赵地诸多郡县。”
“这一次,寡人可以不追究,但颍川郡那些人必须识趣,即如此,派遣何人前去?行人署内还有何人可堪大任?”
秦王政面上甚为难看,于相邦与国尉所言道理,自己也清楚,可……那些人就会一直时不时的给大秦添乱,可恶至极。
不给予惩戒吧,似乎以为大秦无力惩戒他们。
给予惩戒吧,又难以清除干净。
“大王不必忧心,罗网之人早已潜入颍川郡多日,对于那群人的身份了如指掌,即便他们可以安稳的离开颍川郡,也会立刻受到罗网的追杀。”
“至于派遣何人,启以为,行人署游说之人,反而不合出面。”
昌平君熊启微微一笑,罗网现在虽不在自己手中,可对于罗网的行动,还算知晓一些,而且近年来,罗网对于山东游侠之人的打击一直都没有停止。
“哦,何也?”
秦王政驻足,看向熊启。
“行人署之内,多为处理邦国之间的使者要臣,游说之力虽上佳,可于眼前颍川郡安抚之力,他们无论是地位,还是能力,都有些不足。”
“毕竟,新郑之内作乱为首者为流沙,流沙为首者鬼谷纵横的盖聂,其人会识趣的,然对于颍川郡还得有后续的诸般整顿。”
“非通晓政务与擅长平定杂乱心力者不可。”
熊启再次拱手一礼,言语间,身侧诸人闻此,也微微颔首。
的确也是这个道理。
游说颍川郡那群人,不仅仅是游说,更重要的是统筹治理那群人离开后的烂摊子,这就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了。
“哦,如昌平君之言,似乎咸阳之内,符合的人选不多啊。”
“昌平君欲要举荐何人?”
秦王政哑然一笑。
虽然说是这个道理,按照熊启之言,那是需要派遣一位秦国重臣给予悬抚的。
呼吸之间,便是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选浮现在脑海之中。
“大王,启以为。”
“假丞相李斯堪为重任,自多年前举国大战郑国渠以后,李斯便在中枢历练,数年来,政令诸般,颇得大王信任,国府之内,启也很是赞赏。”
“如今启的年岁也大了,也该留给他人更多机会,此次颍川郡之乱,便是最佳时机。”
熊启到也没有客气,单手微微转过,直接指向身后的假丞相李斯,神容之上,满是赞叹与欣赏,朗朗之音回旋,厅殿之内,一道道目光不自觉落在李斯身上。
对于李斯,诸人自然是不陌生的。
此人,堪为大王登位以来,在中枢之内,除却武真侯以外,爵位与职位提升最快的了,不仅如此,从近一两年得情形来看。
大王似乎有意在培养李斯,现今的国府之内,李斯所管辖的行属可是不少。
这一次,昌平君竟然大力举荐李斯历任此事,那可是一件不小的功劳。
“李斯?他的确合适。”
“李斯,你意下如何?”
闻此,秦王政略有沉吟,以李斯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李斯的能力,前往颍川郡处理此事,确实很适合,可……一些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颍川郡之事堪为重要,若然大王有需,李斯自无旁碍。”
身着红色锦袍,束发高山冠,眉宇之间,不为惊异,平静如常,李斯近前一步,拱手一礼,并没有表达出什么意见。
“哈哈哈,李斯你自为长史以来,政才突显,寡人甚是满意。”
“如今颍川郡那里的乱象,王贲在侧足以平乱,此外,确是需要一位得力干臣需要前往给予梳理,既然相邦这般推荐。”
“那么,寡人决意,……。”
第九百六十一章 沧海遗尘
“父亲,您回来了。”
看着迎面一个眉目秀丽的少女快步走进,熊启面上亦是笑意闪烁。
“涟儿,今日课业如何?”
看着女儿行礼完毕,熊启点点头,拉住少女的手掌,向着院落深处走去,来往的奴仆为之避退,而后,随意问道。
“今日课业已经完成,不然,母亲也不会放我出来的。”
“父亲,前些时日大王赐下的那颗夜明珠好漂亮,而且也好大,比其它的小明珠大多了,能不能借给涟儿一段时间把玩。”
少女身披彩霞云锦之服,踏步浅红色凤纹高靴,漆黑的秀发梳拢祥云,脆音缓缓,面上掠过一丝深深的期待,那颗夜明珠自己希冀很久了。
可母亲说是大王所赐之物,不能够随意把玩的,如若出现小小的意外,可就是重罪,但……那颗夜明珠的确很漂亮的。
在夜里,更是能够散发奇异的氤氲之光。
“哈哈,沧海曾有泪,遗尘在人间,那两颗夜明珠乃是来至赵国王室的宝物,的确价值不俗,虽比不得随和二宝,也绝非凡品。”
“但……那等凡品如何能够同涟儿相比,沧海那颗夜明珠被大王赏赐给了上将军王翦,府上的这颗是遗尘之泪。”
“待会,我派人从库房取出,送到你处。”
那颗夜明珠尽管贵重,可……女儿想要把玩一二,自是没有任何问题,熊启朗朗一笑,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大王所赏赐的东西,并没有太大吸引力。
论官职,自己乃是朝中百官之长!
论爵位,秦廷之内,除却武真侯以外,便是以自己为尊!
而武真侯又向来不太理会朝政俗事,一应诸般,位高权重,那些赏赐的俗物并不放在欣赏,不过,终究是大王所赏赐之物,不能有失。
“当真?”
“多谢父亲!”
芈涟大喜,小脸之上,满是欢悦,就知道父亲一定会答应的。
“君归矣。”
“有客已经在偏厅。”
临近院落深处的厅堂之前,一妇人已经得到奴仆知会,在门前相迎,近前一礼,小声低语。
“嗯,知道了。”
“你先带着涟儿去后房吧。”
熊启点点头,神色没有太大的波动,将手里的女儿引了过去,略整衣衫,没有在厅堂前停留,直接身躯一转,前往偏厅所在。
妇人无声,单手拉着孩子,前往府中另外一处区域,同时,一片戒严的暗令下达,府中各处给予警戒起来,一应外人不得靠近。
百十个呼吸过后,熊启已然出现在偏厅之所。
那里,正有一位普通秦人商贾装束的男子在内,静坐在一张条案之后,静静等待着,旁侧有一位侍女俯视着,茶水斟倒完毕。
“大人!”
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其人悠然而起,拱手一礼。
“坐。”
见那人,熊启摆摆手。
“你先出去吧。”
待那侍女服侍完毕,熊启轻言一语,那侍女躬身而退。
“大人,事情如何?”
“从咸阳至颍川郡一路上的关卡,我等都已经派遣得力之人,只要李斯等人经过,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秦廷之内,李斯若死,国府上下,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有人威胁到昌平君的地位,期时,我等山东游侠自行承认斩杀李斯,岂不快哉。”
待那侍女远去,商贾男子再次一礼,神情之上,略有焦急,如今自己冒着风险待在咸阳城内,所为便是这个消息。
秦国不欲重兵强压颍川郡,须得派出得力人手给予悬抚,那么……由着昌平君助力,国府上下,最为合适的也就假丞相李斯了。
而且其人也是近年来秦廷崛起速度极快之人,无论是政事能力,还是处事能力,都堪为不俗,更甚者,根据他们的分析,秦王嬴政或许接下来要进一步提拔李斯之位。
再次提拔,可就直接是丞相,乃至于相邦之位了。
按照其人这些年的谋略,与秦王嬴政绝对一心一天下之人,其人若死,秦廷之内,嬴政少了一大助力,堪为更妙。
现在……,他们已经做好诸般准备了,只要李斯车驾出函谷关,便会下手。
“大王欲派遣启前往颍川郡新郑,给予宣抚!”
熊启自顾自的轻饮茶水,面上掠过一丝浅浅的愁容。
至今,脑海中仍旧回旋大王定下最后之言的情景。
本以为派遣李斯前往颍川郡,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曾想……大王竟然将这个重任落在自己身上,至于李斯,则是要在自己离开咸阳后,同廷尉王绾一同主持诸般事务。
这……大王此举到底倒是对自己有不满的!
去岁缘由赵国的事情,缘由后宫的事情,怕是在大王心中,自己的份量越来越轻了。
“什么!”
“嬴政派遣大人前往颍川郡给予宣抚?”
刹那间,那商贾之人也是神色骤变。
这……怎么会,昌平君乃秦廷中枢要臣,更是身兼相邦之位,真正的位高权重,但凡有大小之事,出使之事,无论怎么选,都不会落在昌平君身上的。
实在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大王言语,李斯位卑,不足以安稳旧韩之乱之人,非有秦廷核心要臣给予亲自宣抚不可。”
熊启轻叹一声。
大王的抉择,不仅自己惊讶,当时的厅殿之内,亦是诸人惊讶,此刻,怕是已经有流言在咸阳内涌动了。
“嬴政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若言宣抚赵地这般的存在,以大人的身份尚可,区区一个颍川郡,岂非是故意……!”
那商贾之言后续之言没有流出,实在是杀鸡用牛刀,明眼而观大材小用,实则会不会表达嬴政对于昌平君的奚落和轻视。
更重一点,昌平君在嬴政心中的地位已然无法和李斯相比。
乃至于,嬴政是否已经察觉若然李斯出行,会有杀身之祸?
“去岁诸般事,虽然过去甚久,大王并不会轻易忘却。”
“无论如何,此行颍川郡,启也当安稳完成任务,否则……大王会对启更加失望。”
也许李斯已经可以危及自己的地位,但根据自己对大王的了解,李斯现在还差了一点点份量,当年的自己,在大王还在太子的时候,就相辅佐了。
后来平定文信侯吕不为、长信侯嫪毐之事,均立下大功,那是李斯无论如何都比不了的,李斯欲要一步登临自己的位置绝对不可能。
而自己现在只要不犯错,起码在大秦一天下大势之前,自己的位置不会动摇。
前提是,自己不再犯错。
“大人。”
那商贾闻声,也是轻叹一语。
“你先离开咸阳吧,让那些人不要做的太过分,不然将来他们只会更加危险。”
将手里的茶盏之水一饮而尽,熊启再次轻言,现在……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大人。”
商贾颔首。
第九百六十二章 太极之根
“良人。”
与此同时,咸阳西城的另外一处区域内,同样从咸阳宫离去的重臣李斯亦是神情凝重不已,归于府邸,看着庭院内行礼的夫人,点点头,自顾前往偏厅所在。
“召夏侯央前来。”
路途之上,对着一位贴身侍者相言。
今日,兴乐宫内,相邦昌平君欲要举荐自己为平乱颍川郡的宣抚之人,倒还真是出乎李斯的预料,不过……细细一想,秦廷之内,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合适。
再加上群臣也不语,本以为是自己前往颍川郡的。
不曾想,大王在最后的关头,却选择了昌平君熊启。
秦乃大国,颍川郡区区之地,弱小无比,以一位相邦亲至,实在是高看颍川郡,可大王仍旧如此,个中之意,可就实在是耐人寻味。
大王这是欲要罢黜相邦昌平君?
这是李斯心中率先迸出来的念头,自大王登位以来,领相邦之位的,文信候吕不韦乃是第一个,其人现在已死,昌平君熊启平乱有功,得封相邦,如今已经快十年了。
遍观秦国孝公以来的诸般领国政之人,鲜少长期居于此位,而且下场都有些不妥,尤其昌平君熊启在去岁还见恶于大王。
步入偏厅之内,自有随伺之人献上茶水、点心。
入秦十多年,从一介文信候府上门客,臻至如今的地位,李斯一步步走到这般局面,一直都是谨慎无比的,不敢出现任何差错。
待在大王身边时间长了,也隐约了解大王性情。
对于背叛者,对于吃里扒外的,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自己的目标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还远远没有达到,秦廷中枢之内,自己的资历并不高,还得需要进一步打磨。
实则,昌平君熊启让自己前往颍川郡宣抚,心中也是愿意的。
“大人!”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位衣着劲装的中年男子,持剑近前,拱手一礼,口音虽带着赵国邯郸之意,然秦国之语亦是可以通达。
“目下,对于罗网的情况了解如何?”
夏侯央,本是赵国邯郸丹顶门的人,一身修为入化神,早就暗中投诚于秦国,数月前,秦国灭赵,自己执掌罗网,让夏侯央收拢赵国中山剑馆与部分燕赵游侠以为所用。
全部编入罗网之内,原先罗网内,多位赵高插手之事,自己只得选择一位还算可用之人,暂时的领导罗网,看着夏侯央,李斯直接问道。
“罗网之内,各有所司,令达通行,不为大碍。”
奉大人之令,暂时的接管罗网,代为处理一些事情,本以为事情很艰难,可是没想到一切还挺顺利,直入永巷深处,由着其内的卷宗,便可调动罗网庞大的人力物力。
心中激荡至极,借助秦国之力,仅仅从罗网备份的卷轴来看,都已经是相当庞大的势力,而自己就要代为掌管罗网,实在是一件令人欣喜之事。
“熊启府上动静如何?”
数月来,罗网内一直有人手在昌平君府邸四周活动,既是为了咸阳西城的安全,也是为了李斯心中一点点想法。
“……,近日来,并无异样之人出入。”
夏侯央略微思忖,落下一言。
起码,在自己的监察中,并无异样。
“不可大意。”
“此次,颍川郡内的那些游侠着实令大王愤怒,罗网对于那些人的身份信息既然已经有所得,那么,待那些人离开颍川郡之后。”
“当直接给予全力追杀,大王满意了,就是你等功劳。”
李斯眉头一挑,没有任何动静?
这不合常理,或许熊启隐藏的更深,也许是面前的夏侯央还不太熟悉罗网,没有多言,只要自己不出差错,接下来国府政事处理,一天下之时运筹,均会有大功落下。
而熊启既然和那些人有关联,早晚都是极大隐患。
“是,大人,我等知矣。”
夏侯央再次颔首。
“去吧,接下来,你当召集罗网内的精锐,隐秘前往颍川郡。”
李斯摆摆手,对于这些武道顶尖的游侠,还是有些用处的,起码……处理一下暗地里的事情,用的很是顺手,一些事情,自己更是可以通过隐秘渠道提前得知。
以此,也好提前准备。
******
“师叔!”
后山禁地,密林环绕,风吹林动,寂寥鲜声。
如旧的盘坐在水潭前巨石之上,单薄的浅蓝色衣衫罩体,修长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通体环绕深紫色的玄光,身下更是隐现混元太极。
头顶三元,五心朝天,肉身百脉共振,一丝丝天地元气无时无刻的纳入体内,熔炼筋骨之内,金色的光芒若隐若现,每一刻,都是浅浅的提升。
旁侧不远处的巨石上,同样一道身影盘坐,青衫罩体,玄光绽放,秀雅的姿容上,已然氤氲之光覆盖,玄妙的气息吞吐乾坤之内。
周身虚冥深处的天地元气已然有些霸道的被熔炼入体,脏腑之内嗡鸣声震荡,纤细的双手掐动印诀,已然异象而动。
“回来了。”
“数年了,化神之妙,仍旧未得?”
己身所在,方圆诸般尽在掌控之中,身后丈许开外,一道身着水蓝色明色锦袍的少年道礼而落,蓝色的短发齐肩而落,玉带束发,眉宇间充斥着一股俊秀之气。
正是小灵!
自己归宗的时候,其人前往阴阳家了,如今月余,倒是从阴阳家归来了,感受其身上的气息,和如今的晓梦师妹差不多。
然……晓梦师妹跟在自己身边多日,于化神之妙,颇有所得,待明岁春日之前,破入化神不难,而小灵似乎还未得其妙。
数年前,他和小衣南下的时候,二人修为尽皆来到先天顶尖层次,虽然到如今先天绝颠已然很快了,可……还是没有达到自己预期。
不入玄关,终究不能够超凡脱俗,而且于道者来说,玄关之下的境界,都不过是一个预备,唯有玄关,才是有可能追寻祖师痕迹的开始。
“……”
“师叔!”
小灵面上有些尴尬,自己自然是想要踏足化神之境,奈何那个境界的玄妙,一直都没有参悟到,也不知道当初师叔是怎么直接参悟出化神之妙的。
“小衣呢?”
数年前,小衣的境界也差不多先天顶尖,不知如今如何。
“她也是差了一点,近来……阴阳家月神归巫山,从宗门内选择了不少弟子,奔赴南郡那里了,少司命与大司马尽皆在位。”
妹妹的修为境界,也是差了一点点,她的《九宫万化》之术,亦是没有踏足化神,随即,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南郡?”
“她们倒是很上心。”
周清哑然一笑,如今的南郡那里,蜃楼建造才刚刚开始,阴阳家就这般阵容。
“即日起,你每隔一日便前来后山这里,聆听我道,明岁春日的时候,我会离开宗门,希望你能够有所得。”
蜃楼那里的一应事务,都在自己掌控之中,更何况,蜃楼上最为核心的东西之一扶桑神树也在蜀郡之内,更是在秦国控制之内。
没有在阴阳家的动静上停留,此次归宗,所为乃是修行。
“是,师叔。”
小灵点点头,前来后山,便是想要师叔指点自己如何破入化神,有些道理,数年前师叔已经说过,可道理和机身所修,终究还是有区别。
“《纯阳心印真经》你可一览?”
周清又语。
“已经看过。”
晨修谷内,近来名声最为响亮的便是师叔烙印在石壁之上的《纯阳心印真经》,字数不多,只有一百七十六个字,可字字珠玑。
每一日,都有妙悟的长老在道堂讲道,诸弟子受益不少。
小灵归于宗门,也曾参悟,算有所得。
“说说你都悟出了什么?”
周清好奇,那一百七十六个字自己留在石壁上半个月了,诸位宗门长老也曾参悟,可参悟的各有不同,若说没有道理,可细细分析,还是有那么一丝道理。
“这……,请师叔明言?”
小灵讪讪一笑,《纯阳心印真经》博大精深,真要自己说的话,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何为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周清无奈,看来自己不在宗门的这段时间,小灵的修炼懈怠不少,缺少了当初刚入宗,找寻小衣苦修的那股劲头。
“《道经》所言,道之为物,唯恍唯惚,惚分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杳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恍惚者神气之枢旋,杳冥者真精之胎蕴,此合三为一,乃太极之根,先天之宰,所谓从道妙一,孕玄分元,日月之所由判,天地之所由生也。”
闻周清之问,小灵轻轻点头,没有过多思忖,口中之语便是徐徐而出,师叔此言可从《道经》之上寻找痕迹,倒也不难。
“可能更深一步?”
小灵之言,乃是经阁内的诸多先贤批语,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不然,自己直接在石壁之上留下《道经》之言就行了,不比再有《纯阳心印真经》。
第九百六十三章 第一该死之人
“恍惚者,或有似来非来,若有若无之意境,先天修行,三元归一,混沌虚冥之中,顿悟一点灵光,此或为小灵一直没有破入化神的缘故。”
又闻师叔之言,小灵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低首细细思忖,许久之后,抬起头,看向身前不远处的师叔,轻言而语。
更深一步的玄妙,自己所得不多,可终究还是有所体悟。
“能够想到这一点,看来你还不算愚钝。”
“恍惚至极,杳冥至极,在《道经》之中的其它经文中,亦是存在,致虚极,守静笃中亦是夹杂内涵,虚冥深处,清静守心,则化神自来。”
“虚极静笃,须得妙悟恍惚杳冥之妙,期时,上药三品,混元归一为无极体态,混沌之中,宛若胎儿,修行诸般,尽在其中,那就是先天最为巅峰的样子。”
周清微微颔首,能够知晓破入化神的关卡,而非数年前自己所说的那些,的确有些新的感悟,可世间许多事情,都是知其然,而不是知何以到达那里。
否则,诸夏间的化神武者该数不胜数了。
“如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小灵若有所思,低语喃喃。
“专守精气使不乱,则形体应之而柔顺,此之谓混元。”
“何为专气致柔?”
周清再问。
“三元一体,至柔无间,体顺天道自然,顺从水流的方向,则化神自破。”
小灵体内玄功本能而动,灵觉若有所感,体表自生玄光,面上微微一动,快速而应。
“载营魄抱一,这个一便是太极混沌之境!”
“专气致柔,少私寡欲,小灵,你也该收敛心神,摒弃诸般杂念,破入化神了,我所传的《纯阳心印真经》,核心要点不多。”
“恍惚中之景象,杳冥中之元精,熔炼先天一炁,三元归一,贯通肉身玄妙,命修之路渐通渐广,大日而观,则人体未必不若亘古。”
周清继续而言,许多道理现在自己说出来,小灵不一样可以做到,但若是其人破入化神,当可很好的给予体悟,能够在化神境界,走的更快。
“是,师叔。”
双手掐动道印,今日已然有所得。
而后,周清无言。
后山此处,归于先前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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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之后,秦将王贲率兵不断的压向新郑所在,虽然行军速度不快,可数万重甲精锐,仍是散发强大的威慑之力。
短短三五日,已然驻扎在长社之力,距离新郑不到三百里。
刹那间,整个新郑四周十多万大军枕戈以待,虽然秦国兵锋强大,可他们并非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真要两军冲突,如若只有秦将王贲一支大军。
鹿死谁手未可知!
然则,与此同时,另外一边,一支规模颇为不小的车驾从咸阳而出,一路东进,跨过函谷关,跨过三川郡,直接进入颍川郡区域之内。
所过之处,重兵随伺。
“昌平君,您真要准备轻便入新郑?”
“此刻新郑内的游侠百家甚多,敌秦者更多,万一……出现差错,末将难辞其咎!”
阳城之地,此刻也已经被秦军纳入掌控之中,驻扎在此的兵力逐步逼近五万,军力强大,接到咸阳的文书,他们这一支兵马要好好护持相邦昌平君的。
可……昌平君却拒绝大军随行,只要两辆车马轻装入新郑,此举,令三川郡守备军将神色纠结不已,昌平君乃秦国核心重臣,万一在路途之上,或者新郑之内出现意外。
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无妨,我已经写就一封密信送往咸阳,将此事言语大王了。”
“你等无需担心。”
“况且,新郑那些人,是聪明人,果然我若出事,以目下颍川郡的局势,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一身华服锦袍,昌平君熊启摇头一笑,看着面前的这位忐忑军将,缓声安慰着,无论是为了功劳,还是为了自己,此行定是要功成的。
也许,新郑那里,的确有许多人想要杀自己,可……同样也有许多人不想要自己出事。
“这……,昌平君,不若给在下一个期限,若然新郑那些人真的恣意妄为,大秦兵士在这里不是摆设!”
纵然如此,那军将仍是一颗心颤抖不已,实在是相邦昌平君位高权重,自己太过于微不足道,真出事了,自己有十条命都不够杀的。
尽管不知晓昌平君何以这般把握,但那些游侠可不是讲道理能够讲通的,万一到时候软禁昌平君,亦或者采取其他的措施。
也是自己这里的问题。
“此去新郑,短则十天,长则二十天,必有功成。”
昌平君又是朗朗一笑,单手轻捋颔下灰色短须,略微思忖,给予一个回应。
一二十天的时间,足够了。
“喏!”
闻此,那军将神色略微安稳些许,如果超过二十天,还没有任何消息从新郑传出来,自己当亲率兵士前往新郑,整个颍川郡四周围兵也是一样。
“嗯。”
昌平君轻轻颔首,而后没有迟疑,登临不远处早已经准备好的车驾,在御者的引领下,直往新郑。
次日一早。
“诸位,那秦国相邦熊启已经在前来新郑的路上了,嘿嘿,那嬴政对于颍川郡这里倒是重视,竟然派遣了一位相邦。”
“你们说,若是我等将这位相邦扣留、镇压在新郑这里,那王贲小儿是否敢离开长社之地,前来新郑?”
新郑之内,城主府中,连日来,一直是如此的热闹非凡,面对此刻颍川郡四周大量秦国重兵围剿,由不得任何一个人不注意。
他们大都是游侠之属,果然秦国真的要强压新郑,他们也有机会离开这里,至于那些普通的兵士与庶民,不在自己考量之中。
他们的失败,只能够说明他们不足以抵抗秦兵,也算死得其所。
王贲行军缓慢,驻扎长社,咸阳那里又传来一则消息,秦王嬴政欲要派出朝中重臣前往新郑给予宣抚,给予劝降。
人选都定下了,是秦国的相邦昌平君熊启,此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在整个秦国,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秦王嬴政倒还真舍得,真不怕他手下的第一臣子折损在新郑。
受到熊启最新的动静,城主府的厅堂之内,一人朗朗而言,如果没有此人的帮助,嬴政自登位以来,绝对不会这般顺利。
此人堪为嬴政手下第一该死之人!
第九百六十四章 青龙
“农家上下已经接到密令,秦国相邦昌平君熊启前来新郑,万不可有失,否则,在场诸位便是我农家之敌!”
先前那人刚刚语落,厅堂之内,正要有人欲要附和一二,豁然间,便是一位精壮的农家汉子起身,手持长剑,环顾四周,冷言而落。
尽管不知道侠魁为何会有这个命令,但农家上下,自当奉侠魁之令。
“墨家也接到密令,凡墨家弟子不得对昌平君熊启下手。”
农家那汉子浑厚响亮之人回旋在厅堂之内,四周诸人神色微微一变,欲要争论一二,豁然,又是一人起身出言,身着黑白玄衣,墨家弟子的标配服饰。
单手旋转罗陀瞬飞轮,中分的短发梳拢在身后,棕黄色的发丝略有一丝凌乱,眉宇间虽有些浅浅的玩笑之感,可飞轮之上,玄光隐现。
“既然你们农家和墨家不出手,难不成还不让我等出手?”
秦王嬴政手下第一该死之人,十多年来,一直竭尽全力辅助嬴政之人,这样的人不该死?这样的人必须死!而且是对方自投罗网的。
新郑之内,虽说农家与墨家的弟子份量很重,其余燕赵游侠与百家之人也不少,莫不农家与墨家还想要对他们指手画脚?
“此语于我来说无用,这是来至农家上面的命令,昌平君熊启入新郑,不能有失!”
那农家的汉子瞥了那人一眼,丝毫不以为意,区区一个亡国之人侠客,势单力薄,又能够做些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够在这里大喊大叫。
“想要我等不动手熊启,农家得给我等一个缘由吧?”
一人冷哼,农家虽说势大,可现在也太霸道了,真当自己在新郑之中属于领袖之地位的了?
“我不知道!”
“但你要是出手的话,可以试试!”
农家的汉子回应很是干脆,秦国昌平君熊启不能够有事,是上面所定的,自己都不知道缘由,只能够老老实实的执行。
熊启不能有失,一路走来,路上都有大量的弟子护持,以免别的游侠生乱。
“哼,你等农家与墨家也就只能够在我等面前蛮横霸道,诸夏间,秦国暴虐无比,怎么不见你等向嬴政这般宣言?”
又是一人不满,游侠之人是骄傲的,也是自由的,随心所欲行事,何曾受到这般牵制,农家莫非想要令他们屈服?
可……秦将王贲如此,为何全部回到新郑了,有胆子去和王贲厮杀去。
“农家从来不曾畏惧任何人。”
“陇西地动的时候,我农家在陇西身陨六位化神绝颠的长老,更有数不清的农家弟子,那个时候,你等在哪里?”
“秦国现在势大,我等不得不避开锋芒,以等候上佳之机,话以如此,果然有人想要试试农家的决心,尽管动手。”
农家从未畏惧过秦国,但为了农家数十万弟子,农家上下才不得已采取诸般策略,可多年来,农家在秦国手中折损的力量亦是颇大。
那人却言语农家只能够窝里横,实在是轻视农家,豁然间,手中里间吞吐剑芒,周身玄光闪烁,杀伐之力顿显,在这般诋毁农家,便是农家真正的敌人。
“墨家也是一样。”
那额头前两绺头发随意而动的墨家弟子没有多言,农家那位弟子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墨家现在实力虽大损,也不是普通游侠可以媲美的。
“哼!”
“……”
一时间,整个厅堂内,陷入别样的沉寂状态。
莫不就这般放过秦国相邦昌平君熊启?
实在是太便宜秦国了。
可……如若动手,观农家与墨家的这两位,也不是吓唬他们,山东诸国中,以两家的能力,他们难以藏身,更是难以抗衡两家绝强之力。
实在是可恶,自己不动手,也不让别人动手,还要等待秦国相邦主动前来新郑内劝降,那是何等的屈辱?早知如此,数月之前,他们又何必前来这里!
直接各自回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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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卫庄什么意见?”
秦国相邦昌平君熊启前往新郑的事情已然不是什么秘密,按照对方的行进速度,顶多再有两日,便可达到新郑这里。
城内北城一隅,那里原本是新郑内普通民众居住所在,现在亦是有些混乱不堪,大量的外来之人涌入,实则,除却王城以外,各处都是一般。
“他……他不欲参合我等的事情。”
看着面前的一位头戴黑色斗篷的身影,身高三尺有余的朱家先是一礼,而后拱手道,之前已经口风试探过了,然……卫庄并不愿意。
如此,倒有些可惜,身为鬼谷纵横弟子,他若是肯加入,绝对是一大助力,绝对的一大助力!
“流沙!”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卫庄终究还是坚持了韩非留下的道理,不欲与我等一谋诸夏,……韩非,可惜了,其人若是早生百年,如今诸夏,何有秦国局面!”
黑衣斗篷男子轻叹一声,流沙若肯加入,是自己甚为希冀的。
奈何,流沙不愿,自己也强求不得。
流沙的创始者乃是韩非,那是一位大才,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那时的韩国不配拥有韩非这样之人,而不是韩非不被韩国接受。
“墨家巨子是否到了?”
黑衣斗篷男子随后一言,不在流沙的问题上停留。
“三日之内必到!”
“新郑这里,已经来了三位墨家统领了。”
朱家再次一言。
“项氏一族的人呢?”
斗篷男子点点头,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这……,暂时还没到。”
“侠魁,项氏一族在楚国内的实力不算很强,而且我等与项氏一族之间,渊源不深,何以此事邀请他们,无论如何,项氏一族都属于楚国精锐之师。”
“若然楚王整顿内政完毕,对于我等农家弟子,不会待见的。”
悄然间,朱家那原本喜庆的面具上,一丝愁容不解之色浮现,再次看向斗篷男子,拱手一礼,摇摇头,项氏一族一不是百家之人,二来,他们是楚国官面之人。
游侠之人,一直以来,不仅仅是秦国,就是在山东诸国,那些君王卿士也不待见他们,纵然武道超凡也是如此,项氏一族怕是也不例外。
“也许吧。”
“不过……这是有人建议的,对于那人,我还是非常相信的,而且项氏一族有这个资格掺和,若然昌平君熊启入新郑以后,项氏一族还没有人前来,那就算了。”
黑衣斗篷男子轻轻一笑,原本,项氏一族也不在自己考量之中。
但一位许久不见的楚国老朋友突然出现,一番聊天之后,让自己下定这个决心。
“秦王嬴政选择昌平君熊启前来新郑,这已然是一个很明显的信息。”
“这一次,他会同意我们的做法,会加入我们的。”
项氏一族来不来在于他们,农家的诚意已然送到,念及此次前来的是熊启,斗篷男子轻叹,原本的谋划中,是秦王嬴政手下的李斯。
其人之才不逊色昌平君,而且近年来颇得嬴政之心,若然其人身死,于秦国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对于秦国继续东出,也是有影响的。
奈何,嬴政选择了昌平君。
“侠魁,连月来,您一直在燕国停留,根据我等所得消息,明岁,秦国将会攻燕,我等农家之力是否转移?”
侠魁这般说了,朱家倒也没有什么意见,而后,话锋一转,落在另一处,燕国现在的形势可算是岌岌可危,侠魁数年来一直在燕国,不知道接下来如何。
“燕国!”
“暂时不用。”
斗篷男子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单手徐徐摆动。
“接下来,你等将力量转移至大梁城内,颍川郡这里即将会重新纳入秦国掌控,而秦将王贲之意,也并不在平乱,而在于以颍川郡为根基,悍然攻魏。”
“欲要立下灭国之功!”
“魏国,危矣!”
“不知道嚣魏牟那里准备如何?”
燕国那里已经算是孤注一掷了,成……则诸夏受益,不成,则燕国沦亡之势不可逆转,农家在那里还有充足的时间。
与燕国相比,魏国这里更为紧要,同韩国、赵国相比,魏国才是真正的中原腹地,果然被秦国轻而易举的攻占,那么,诸夏大势可就真的难以逆转了。
数百年前,占据中原腹地的晋国,若非有六卿之乱,怕是至今仍是独霸诸夏,秦国也不能与之相比,中原地处险要,秦国兵锋可随时到达任何一处。
“原本我等预谋要刺杀王贲,奈何其身侧有武道高人,尚未近身,便是暴漏。”
“侠魁,秦国之势,莫非真的难以抵挡?”
数年前,秦国刚东出的时候,朱家以为,以秦国国力或许可以攻灭韩国,但也仅仅攻灭韩国,对于赵国与魏国来说,绝对不可能。
就算举国之力,也得三五年,乃至更长的时间可以攻灭一国。
现在……,连下两国,时间还不到五年,尤其是拥兵三四十万的赵国!心中深处有些迷茫,百家一次次的努力,最后都白费了。
是百家无力?
还是秦国太强?
“江河之内,浩荡激流,纵然去势凶猛,若然阻力甚大,依然可以拦阻。”
“秦国不曾彻底将山东诸国一一消灭完,大势难以抵挡只是虚妄,诸夏之民数千万,秦国之民数百万,我能可以凝聚起足够之力。”
“朱家,颍川郡事了,你亲自前往大梁城,务必……,罢了,待明岁春日过后再说吧。”
第九百六十五章 飓风过岗
秦国之势,当然可以抵挡,只要有足够的力量,绝对可以抵挡。
只是……难就难在,欲要汇聚能够拦阻秦国大势之力的希望越来越小,韩国、赵国已灭,诸夏之中,能够有足够国力同秦国抗衡的唯有齐国与楚国。
齐国数十年来与秦国交好,数十年没有兵戈之事,根本不用指望,如此,唯有楚国了,根据农家秘密传来的消息,楚国大司马项燕正在整顿兵马,训练数支强大的军团。
此人……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现在……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了,燕国那里、魏国那里……,他们只是游侠,并非诸国卿士大夫。
而且,若然秦国真的欲要攻灭魏国,这一次……齐国难道真的也要继续作壁上观?
“侠魁,近日来,颍川郡内似乎也有一些秦国罗网的杀手活动,新郑之内,也是存在,我担心,如若我等真的离开颍川郡,他们会直接出手杀我等一个措手不及。”
“要不……,我等先行下手如何?”
朱家颔首以对,道理是那个道理,可惜……太难了。
秦国自百年前的孝公以来,国力都是一日比一日强大,反观山东诸国,却非如此,有些时候,朱家觉得,如若秦国对于百家打击不甚那般厉害,宽容一点,或许不至于如今局面。
然……法家在秦国的地位,也注定农家与墨家这些人不会与之同道,随即,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农家弟子遍布颍川郡,秦国罗网的行动越来越明显了。
“可以。”
“嗯,……,有人在周围?”
斗篷男子没有反对,在他们没有离开颍川郡之前,处理完这些事是最合适的时间,不然,还真有些麻烦,秦国罗网的实力也是相当不弱。
语落,灵觉涌动,四周数百丈的区域内有感,轻咦一声,难道朱家刚才说的事情,直接碰到了?
“有人?”
闻此,朱家神容上的面具也是瞬间变得惊疑起来,近来的新郑之城内部,已然有些混乱了,混迹杂入一些人,他们也难以分辨。
“是百家同道?还是……罗网?”
己身的修为不过堪堪入化神,与侠魁的修为相比,相差远矣,灵觉扩散,并没有感应到什么,而从侠魁的语气来看,并非常人。
“是杀手!”
“他们身上的气息骗不了人的,修为一般,不过普通先天层次,朱家,我先走了。”
黑衣斗篷男子沉稳一言,不出意外,是秦国罗网之人,除了他们,新郑之内,百家同道并没有这个嫌疑,既然能够发觉到自己的行踪。
接下来……似乎有些麻烦。
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踏步间,一道黑色的流光闪烁,消失在北城一隅。
“秦国相邦昌平君熊启!”
“想不到,他们彼此已经联系上了。”
“庄,流沙欲归何处?”
醉月楼内,二楼一隅,多月来,一直是流沙的聚居之地,不仅仅这里是原先紫兰轩的所在,更是因为这里留存着太多的往昔。
农家与墨家的人来了一次,欲要邀请流沙参与一桩要事,涉及诸夏未来走向的要事,紫衣女子没有出言,诸般事卫庄而定。
全部拒绝了。
踏着绛紫色的高靴,行走在静室之内,脆音而出,看向临窗而立的黑衣银发男子,先前农家等人所语还真是超出他们预料。
而且……细细一想,似乎也在预料之中。
昌平君熊启!
秦国相邦,遍数近年来其人在秦国的中枢的重视程度,已然可以一观,尤其是去岁咸阳王宫内的后宫之事,牵扯甚多。
“秦国现在已经不需要楚国了。”
清冷一言,数百年来,秦楚数十代姻亲,所为便是两国利益联盟,卫鞅变法以来,更是有诸多楚国公主入秦后宫,才使得,秦国在对抗三晋之国,没有太大的外部侵扰。
现在,秦国大势已成,国内的楚国织染已然成为掣肘。
华阳太后薨逝!
楚夫人不存!
咸阳王宫之内,楚国贵人不存,朝野之中,也只剩下昌平君熊启在支撑,近年来,嬴政一直在提拔另一个楚国人李斯。
同样是楚国人,李斯所为与昌平君所为迥异!
“你觉得熊启入新郑之后,他们会商谈何事?”
对于这个问题,紫衣女子还是颇为好奇的,流沙已经不惨和其中,如若可以猜出来,也好一谋接下来的道路。
“左右不过谋秦。”
黑衣银发男子冷冷一笑,数年来,百家一直在谋秦,可……没有一件事情功成的,他们倒是一直乐在其中,欲要谋秦,须得上佳之机!
很明显,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小。
“至于流沙,诸夏之大,何处不可去?”
流沙的未来,冷傲的黑衣男子一直很清楚,他们也是需要等待的,也是需要等待一个时机的,这次不惨和百家共谋,无疑自动疏远百家。
是好事!
也是坏事!
诸夏毕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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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房,你……回来了?”
齐鲁之地,桑海之城,小圣贤庄,天下儒宗汇聚之所在,浩然之气覆盖,鼎盛嫣然,朝阳初起,群山之列,已然琅琅之音频出。
临近东部海域,俯览而下,随着这里儒家弟子的逐步增多,小圣贤庄也是在不断扩大,近年来,已经向着外围扩张不少。
其内,亭台楼阁,水榭嫣然,苍翠林立,花意盎然,一条条蜿蜒有序的走廊之上,身着儒袍的男女之人论言典籍,纵论诸般。
虽然海域的凉风仍旧在不断吹袭,可……入小圣贤庄内,已然被层层构造的建筑拦阻,亭台一处,一人静坐其内,面前的条案上,黑白棋子自相交错。
手持古卷,屈指一点,又是一颗棋子落下,随即,有感一道熟悉的脚步声走进,不由的抬起头。
“师兄!”
青衫儒袍,束发而冠,面如美玉,温文尔雅,近前一礼,却是归于小圣贤庄的张良。
“坐,与我一盘。”
放下手里的古卷,挥手间,条案上的黑白棋子归位,对着张良一笑。
“是,师兄。”
张良神色不变,跪坐在条案前的蒲团上。
“还没有放下颍川郡的事情?”
“你先吧。”
那人见状,微微一笑。
“师兄莫不已经放下赵国之事?”
闻声,张良顿时眉目一皱,手中动作未停,从右手边的黑色棋盒内夹出一枚黑色棋子,落在面前的棋盘上,颍川郡之事,自己确实没有放下。
然……师兄难道真的放下往事?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子房,你的心一直都不在小圣贤庄,所以有此牵挂,赵国虽亡,于我而言,虽可惜,却……尽力,以秦之国力,当可一天下。”
“你所求,乃是谋秦,现在并非良机!”
亦是夹起一颗棋子,落于棋盘之上,子房是相当聪慧的一个人,若然真正的明悟透彻,当可真正的踏足儒家道理真途,那才是真正的不朽。
昔者,祖师孔丘见鲁国之衰微,亦是无能为力,只能够尽人事听天命。
子房现在做的已经够了。
欲要超越人事,强力求之,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整个赵地都在秦国管辖之下,都在秦法之下,赵国的宗庙社稷不存,师兄……当真不在意?”
张良神色凝重,以师兄的来历,竟然会说出这般话,实在是……令自己有些失望。
“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当如何?”
“赵地之内,万千之民纳入秦国管辖之内,秦法之下,郡县管理,目下而观,已然令那些民众归心,赵国之亡,非秦国之故,乃自身而亡。”
“韩国……莫不如此乎?”
那人摇摇头,坐忘乾坤,俯览天地,诸般道理滚滚而来,若论以前,对于秦国攻伐赵国,略有不满,可……相对于秦国,赵国似乎更为主要。
赵王迁?
郭开?
韩仓?
有那些人在中枢之内,就算秦国不攻伐,赵国也会越来越衰弱,天下大势,弱肉强食,此为天道,且秦国灭赵,并非杀戮,此举甚合己心。
而子房,对于韩国的执念太深了。
目下而观,韩国欲要复国,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就算是将来真的有机会,韩国……怕是也希望渺茫,毕竟,韩国的根基太过于浅薄了。
“师兄之言,秦国必可一天下?”
张良深呼一口气,再次落下一枚棋子。
“秦国可一天下!”
“秦国必一天下!”
“子房,你被鬼谷卫庄从颍川郡强行送回小圣贤庄,已然说明了颍川郡局势,你之才比起卫庄如何?”
“或许韩国真的有机会,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的你,所需乃是修行,否则,将来纵有机会,又如何搅动天下大势。”
那人给予肯定的回应。
诸国孱弱,秦国独强,兵力更是独霸诸夏,再加上军将如云,以兵戈之力一天下大势不难,所为艰难者,乃是一天下之后。
那个时候,才是子房他们该等待的机会。
现在的子房,尽管才学出众,天资极高,可惜……小圣贤庄之内,同样有不少人更胜一筹,若然连小圣贤庄这里,都无法独树一帜,何以纵论诸夏。
“修行?”
“师兄,莫不就这般等待?”
师兄之意自己明了一二,乃是要让自己在小圣贤庄内蛰伏等待,等待机会,可如果自己一生都没有等到呢?那又该如何?
“子房,……应该有人和你说过,你和韩非师兄很是相像。”
“韩非师兄之才,小圣贤庄内,纵然伏念掌门,亦是不如,可……如今奈何,凡智者,顺应大势而为,现在的大势并不在你手中。”
“春秋以来,数百年征战不休,民众欲归安,诸国有独强,这是属于秦国的大势,嬴政此人我并未见过,当年,能够冒险入新郑,邀请韩非师兄入秦,其人胆色可见一斑。”
“文信候吕不韦何其谋略,亦是被罢黜,昌平君熊启十多年辅助,近来又是生变,秦国有此君,你以为如何?”
子房乃是良才,现在非大才,这般心急,非自己愿意看到。
子房一心谋求复韩,却无视诸夏大势,无视秦国君臣之力,欲要找寻良机,须得足够了解你的敌人,知道他何时会犯错,
秦国法治,权力汇聚一人之手,那人便是秦王嬴政。
少年继位,隐忍不发,一朝登位,变换秦国天地,孤身入新郑,蕲年宫之乱,罢黜文信候吕不韦,举国大战郑国渠……
诸般之事,都表明秦王嬴政非普通的诸侯君主,而是数百年来罕见的英主,不……雄主!
中枢之内,更是文武之才汇聚,麾下更有数十万精锐之师,遍观如今的山东诸国,没有任何一国可以相比,楚国虽有机会。
也仅仅是有机会!
欲要复国,除非秦国之内出现问题,而目下而观,秦国想要出现问题的前提,便是秦王嬴政出现问题?
突然驾崩!
被刺杀!
病死!
……
都是绝佳的机会。
子房所谋应该在这里,而非一心的强求复国。
“秦王嬴政!”
“九公子曾言,这是秦国百年难得一见的君主!”
张良单手执棋子,闻此,不自觉的陷入沉吟。
嬴政,此人自己怎会忘记,只是……他距离自己太远了,一念而觉,脑海中浮现过往甚多,九公子对其评价很高。
其人精通法家之学,又得《韩非子》精要之学,近年来,咸阳旁边又有中央学宫与护国学宫,秦国之内,源源不断的百家之才、兵家之才出现。
“师兄,诸夏之大,百家大才甚多,应是有人也看到这一点?”
呼吸之后,张良面上一喜,似乎想到了什么。
的确,目下秦国强大的核心之要在秦王嬴政身上,师兄可以看到这一点,那么,诸夏间,能够看到这一点的想来也有很多。
如果……有人在行动呢?
“子房,于你而言,现在要做的是等待!”
那人面上笑意一闪,如果自己所得消息不错,或许,真的要有人要一试了,数年前,已经有人试过了,这一次……不知道如何。
果然功成,秦国东出之势当中止,诸般良机滚滚而来!
果然不成,只得继续蛰伏了。
“师兄,你……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
一观师兄面上奇异笑意,张良心动。
第九百六十六章 《易筋》
“子房,多时不见,你这棋艺可是未进呐。”
于张良口中那万分期待之言,那人只是一笑,手中动作未停,夹起一颗棋子,再次落在棋盘之上,短短数十个呼吸的时间,棋盘之上,大势初成。
如此,更是一语。
“看来……子房小觑诸夏之人了。”
“师兄,此局才刚刚开始。”
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可张良心中已然有数,怕是接下来诸夏真的要有大事发生了,旋即,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盘上。
尽管初势略有不足,然……一切刚开始,诺大的棋盘之上,足够自己布局。
呼吸之后,一颗棋子落下。
与此同时。
相隔小圣贤庄数千里外的旧韩之地,新郑之城前却是一片热闹。
城门洞开,一支兵甲齐备的千人队列阵而出,宽阔平坦的道路上,由远而近,一行两驾车马徐徐前来,随同并没有重甲骑兵,亦是没有秦军锐士。
有的只是车驾前面的秦国黑龙旗,以及随后的一面黑色玄纹旗,按照秦国的礼仪规程,已然非中枢重臣不可持之。
随风飘扬,映衬在新郑城门、城楼内外的一道道眼眸深处。
“秦国相邦,昌平君熊启!”
“他倒是真有胆量!”
“真不怕我等将其刺杀?”
“……”
一位位百家之人、燕赵游侠、旧韩之人……相视一眼,区区两辆车驾就敢前来新郑,实在是对于他们直面的挑衅,真以为他们会畏惧秦国?
真以为他们会这般轻松的投降离去?
不可能!
“能够辅佐秦王嬴政至如今地步,昌平君熊启却是不凡!”
黑衣银发,冷傲酷然,今日,倒是没有披上那件宽松的武者锦袍,一件合体的黑色金纹交织的袍服着体,踏步长靴,屹立在最前方。
身侧,是其余的旧韩世族之人。
从秦王嬴政继位以来,就逐步成长起来,更是担任秦国相邦多年之人,已然表明眼前之人的谋略。
“再不俗,他身上流淌的也是楚国王室嫡系血脉,助力秦国东出灭国,实在是数典而忘祖!”
旁侧一人面上甚是不屑,昌平君熊启的真正身份,他们都了解,乃是楚国先王当初在秦国为质子留下的子嗣,后来被华阳太后扶养长大,一步步成长秦国重臣。
可……无论如何,熊启也是一个楚国人!
秦国灭韩之前,咸阳宫内的夏太后、长安君成娇、韩长使……诸人尽皆身陨不存。
秦国彻底灭赵之前,咸阳宫内的敏夫人、赵国之臣……为之身陨。
而今的咸阳宫内,楚夫人、华阳太后等一众楚国后宫支柱之人不存,去岁更是为之损伤甚多,楚国的力量在咸阳也是大损。
未必不是秦国预谋攻楚的前兆,这般的一个楚人为秦国相邦,早晚没有好下场。
“近百年来的楚国外戚为秦相邦、重臣者,可没有一个好下场!”
有一人冷冷而言。
“若非有些人故意拦阻,熊启如何这般安稳来到新郑之前!”
有一人表达自己的不悦,秦国中枢重臣,杀一个,秦国之内,定然要混乱些许,于他们来说,乃是极大的好事,而农家等竟然不愿意。
实在是不解。
半柱香之后!
两辆驷马高车停在黑衣银发诸人面前三丈开外,马声潇潇,御者为之下来,避退一旁,随后,便是一位束发高山冠,身着黑色玄袍的中年男子徐徐掀帘而出。
踏步黑色高靴,踏在新郑城门之前的土地上,看着面前不远处的诸人,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拱手左右一礼,颔首以对。
“你就是新郑流沙的首领——卫庄?”
近前数步,目光直视那黑衣银发之人,对于他的信息,自己数年前就了解过,现在……真正的相见了。
******
“神融乾坤之内,驾驭天地元气。”
“师妹,以你的根基,一个月足以稳固化神层次!”
后山一隅,一道道旋风凭空而动,搅动风云,汇聚在那鲜少波动的水潭之上,随即,一道道清晰可见的涟漪叠荡而出。
宽松的青色道袍着体,修长的黑色发丝随意梳拢在身后,垂落腰腹之间,体表闪烁深紫色的玄光,目光落在水潭前的一道少女身影上,不住为之语落。
跟随自己近两个月的修行,一朝顿悟,直接以一缕玄灵之意贯通化神之道,接引天地元气,此刻正在熟悉化神层次的力量。
虽未熟悉力量,实则阴阳无极之下,很是容易掌控,天宗修行,内力本就浑厚无比,施展诸般玄功妙法,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可惜……,还是不能够和师兄的手段相比!”
灵觉扩散,化入天地,元气随心而来,纤细的双手掐动道音,无形的力量波及面前的水潭上,刹那间,一道道水流迸出。
一道!
两道!
三道!
……
一连九道沉浮于水潭上的纯净水流婉转,宛若一条条水蛇,灵动非常,思忖师兄曾为自己掩饰过的手段,双手再动,面前的九道水流悠然一字排开。
变幻水蛇状的形体,汇聚一起,在灵觉的掌控下,成就一枚轻盈通透的篆体文字——道!
细细体察灵觉的消耗,有感体内浑厚内力的涌动,少女秀眉为之一皱,师兄的修为境界可以水之力演化一卷《道德》真经。
自己现在仅仅演化几枚篆体小字而已。
“哈哈哈,你若是想要以水潭之力,幻化《道德》真经,非有玄关修为不可。”
“如今,你已经破入化神,那么,前些时日,我以《纯正心印真经》落下的一篇《易筋》经文,兼具《神足》之妙,你可修行。”
“以你修为,《易筋》圆满,化神大成轻而易举,那是命修根基法门,后天根基所铸。”
经阁内留存的那些先贤玄功,虽强大不俗,却玄奥无比,每一门都是直达玄关之境的,可惜……能够完美统合命修、性修之法的寥寥无几。
《道经》之内,更是多为两者齐头并进,堪为乾坤阴阳互补,此法自然强大,这也是数百年来,道家天姿不俗之人,越发修为强大之故。
而自己则是将两者在玄关境界之前的修行,徐徐拆分一二,前后偏重许多,修行之道,难在对自然之道的感悟,若然率先铸就命修根基。
则玄关之前,无论是筋骨百脉,还是体内真元内力,都将更快功成,期时融合性修玄妙,直破超凡脱俗的玄关之境!
第九百六十七章 二十年
“师兄,那卷《易筋》经文,真可谓易筋锻骨,伐筋洗髓,倒是有些像经阁内记载的百家体修之法,内劲稳固,肉身强大。”
“从炼气通脉层次,便可以修行,只是……专修此等玄功,欲要破入化神,有些艰难。”
《纯阳心印真经》讲述,上药三品,三元归一,那才是命修根基所在,精气神归元,妙悟性修之道,阴阳无极,方可破入化神。
而师兄的那卷《易筋》却是取其一隅精华,并非涵盖整个《纯阳心印真经》之妙,少女双手散发浅浅的青色玄光,仍旧在极力演化道者文字。
口中脆语,以自己现在的境界,倒是可以参悟《易筋》之妙。
“哈哈,百家中体修之法,也是从上古传下来的,上古诸多部落部族汇聚,上药三品,各有精修,农家之内,对于元神修炼独树一帜,那是传承至炎帝一脉。”
“九黎遗族与百家门派体修之法,则是对元精修炼独树一帜,上古此道最强者,堪为蚩尤,其肉身被毁,灵性仍存,蜀山那里,仍旧未灭。”
“至于元气修行,则是诸般道者精妙所在,现在的百家之中,也唯有道家与阴阳家传承最为正宗,其余儒家修行、墨家修行都略逊一筹。”
周清朗朗一笑,《易筋》经文本就偏向于强化元精一道,可经阁之内,自有精妙的元气修行之法,至于元神层次的修行,如何能够忘却。
看着师妹双手的动作,缓言说道着,数百年来,百家之内的传承大都也是大周平王东迁之后,零零碎碎传出来的。
不然,百家先贤纵然天资出众,也不会凭空创出诸般法,可惜……,那些法零碎不堪,欲要恢复本源面目,难矣。
当然……在诸子手中,那一门门玄妙的精妙则丝毫不在上古道者的传承之下,一如经阁内的《道德》真经,放在上古,谁人可以落下。
“除却《易筋》经文,师兄正在打磨一卷《洗髓》经文,同《易筋》互为阴阳,《易筋》之法与之相比,略差一筹,那是我所整合的性修根基之法。”
“他日,你且一观。”
若然有出众者,直接妙悟《纯阳心印真经》,那就再好不过了,参悟透侧《心印真经》,再参悟经阁内留存的《天印真经》,两卷经文大成,就算臻至自己现在的境界也不难。
《易筋》、《洗髓》二经,大成不过如玄关罢了,也算得了自己性命之法部分。
“是,师兄。”
少女秀首轻点,言语间,身前虚空上婉转的九道纯净水流已然各自化作一个个大小一般无二的道字,篆体规矩,就那般虚空十方摇曳,玄力涌动,通体绽放别样玄光。
“凝!”
旋即,纤细的双手合十,面前的九个道字徐徐靠近,彼此本源一样,自然可以相融,体内百脉中,浑厚的元力极尽运转。
嗡!嗡!嗡!
虚空微微震荡,灵觉神容虚冥,自然异象迸出,在周清目光注视之下,那九个大小一般无二的道字刚刚交融部分,便是豁然而散。
万千水珠落在水潭之中,功亏一篑。
“水,至善,至柔,不可强硬催之!”
摇摇头,以晓梦现在的境界,相融九个道字不难,只是其人有些强求了,心念杂乱,则玄功自然杂乱,虚空也会有感。
“公子,这是从南阳送来的文书。”
语落,身后丈许开外,一道宝蓝色的玄光涌动,雪肤银发,无尽妖娆显化,踏步近前,柔声脆语,只手拿着一只竹筒,踏着宝蓝色的高靴,好奇的看向四周虚空。
这里的天地元气混乱不已。
“南阳?”
“王贲的动静也该有了。”
挥手一招,雪姬手中的竹筒化作一道流光,屈指一点,便是一卷布帛文书从竹筒内飞出,心随意转,自动的展开,一个个黑色的篆体沉浮眼眸深处。
“不错,军战之策还是不错的,直袭鄢陵之地,将整个颍川郡团团包裹其内,大军围拢,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相邦昌平君熊启出咸阳,前往新郑,给予宣抚!”
“南阳守腾正式的调令下达,明岁春日之后,为南郡郡守!”
“……”
布帛文书之上,记载的事情倒是不少,一切还在预料之中,倒是昌平君熊启如岁月长河中那般宣抚新郑,令周清狐疑不已。
己身为秦国重臣,位高权重,自然知道中枢内自有运转之法。
区区一个颍川郡,地位虽重要,可若要派人宣抚的话,出动一个相邦,实在是……大材小用,就是出动李斯都大材小用,如国府诸般一署之长再好不过了。
偏偏出咸阳的是熊启。
莫不是王兄故意为之?
毕竟熊启近年来所为,已然有些不合心意了。
但……,那些和自己关联不大,果然接下来顺利的攻灭燕国与魏国,兵锋挪移楚国,可不会……发生岁月长河那般事。
“诸般事毕,我也该静心了。”
面前的布帛文书自动化为粉碎,一侧的青衫少女也收拢体内玄功,刚才的消耗不小,语落,脚下紫色玄光闪烁,连同近前的宝蓝色身影一同消失不见。
******
“哈哈哈,冬去春来,师弟,你又长了一岁。”
“而师兄,又老了一岁啊!”
天宗之内的一切,都是那般安稳平静,诸多弟子按部就班的修行,晨修谷内,《纯阳心印真经》能够参悟出的有不少。
能够得赤松子允许,前往经阁内一览周清所创出玄功的弟子也有不少,就是……天宗数月以来,都没有招收新的弟子了。
非是没有底子拜山,而是没有一人达到赤松子的眼界水准。
冬日的气息逐渐消弭,或许春日已经到来!
缘何,赤松子目光看着不远处经阁旁的几株苍翠,已然生机盎然起来,生机复苏起来,万物对此是最为敏感的。
二十年前,师尊将师弟带回来的时候,不过春夏之交,师弟也不过数月,生辰便是此时。
“确是长了一岁!”
束发飞云凤炁之冠,合体的修身青色道袍着身,眉目俊秀无双,此刻,亦是盘坐在巨石之上,周身散发无言的清静之意。
浑身上下姿态随意,可筋骨百脉,无一不是暗合天地乾坤知道,天地元气无时无刻涌入体内,壮大己身本源,合道之境于自己只是时间长短。
纵有纪数之力源源不断加持,可……境界的过度,非是本源壮大可以弥补,不为忧心,闻师兄朗笑一语,周清也是感叹一声。
一晃之下,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年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合道不朽
依稀记得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差点就再次消失了。
命运之下,被师尊带到了天宗这里,六七年之后,下山修行,入咸阳之内。
自己缘何入咸阳?
血脉之中牵引?岁月长河的羁绊?对那个恢宏庞大的国度可惜?
……也许都有,来到这里,终究要做点什么的。
否则……真就成了……咸鱼?
而今,秦国东出一天下大势不可挡,楚国虽成为隐患,可……应该也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楚国欲要逆转国内局势,起码也得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
百多年前的商君变法之时,秦国整整花费二十年的时间,秦国不会留给楚国那么长的时间。
一天下功成,整个国度之内,便也只剩下最后一个隐患了,若然完美功成,而国祚开始真正的延绵,至于延续多久,非自己所想。
三五代?
一两百年?
三四百年?
……
乾坤道理的轮转,注定一个朝代不会亘古,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是这般,期时,自己也当追求最后一步,看看那一步是否成仙做祖。
还是说别有天地!
“合道之路如何?”
赤松子点点头,师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也成为天宗,乃至于秦国的柱石人物,人生在世,如师弟这般,已然无太多外物牵挂。
唯一牵挂的,也就道者之路了。
师弟今岁二十,已然初窥合道,他日……绝对有希望一窥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那个境界,诸夏之内,千年以来,唯有祖师一人而已。
其余诸子百家中,境界最高的也不过关尹子、孔丘、杨朱、庄周、孟轲……,对于合道之路,赤松子也是极为好奇的。
自己这一生,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若然真的可以一览合道玄妙,当死而无憾。
“以己身妙理道化天地之中,是为合道。”
“师兄,且随我一观!”
合道玄妙已得,就差了体内诸般道理真正蜕变,一身灵觉真的化入天道之中,顺应天道,则无所不昌,轻言一语,挥手间,一道深紫色的玄光掠过虚空。
呼吸间,乾坤异变。
“这里是……太乙山观妙台??”
“真实的世界?还是虚幻?”
眼前一道紫色光芒闪烁,赤松子只觉面前的一切发生变化,前一刻,自己同师弟还在天宗经阁旁边的巨石上闲聊论道。
可……现在,却是双方静坐在太乙山观妙台的凉亭之内,四周凉风吹袭,比起天宗之内的气息,寒冷些许,而且,灵觉扩散,四周也多了一丝红尘滚滚之意。
赤松子神色微变,若言……师弟直接将自己从天宗带到太乙山观妙台,还真是有些不相信,两地相隔数千里的,而非数里之地。
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是与真实的太乙山观妙台一般无二,无论是四周的山峦起伏,还是丛林深处的鸟鸣兽吼,亦或者冬去春来的绵绵生机。
缓缓从凉亭的石凳上起身,看向身侧的观妙台,那里的大地之上,残留诸般剑气留下的痕迹,细细观之,似乎还有些天宗与人宗剑法道韵。
踏步间,一片落叶从远处飘来,赤松子神色一动,挥手一招,那片落叶入手,观其纹理,生机全无,乃是树木自身的成长所落。
手掌之上,玄光闪烁,那片落叶化为粉碎,散发万千细小碎片。
“真实?”
“虚幻?”
“一念之间!”
周清亦是踏步而动,这已然是合道的部分玄妙了,这里的一切山川草木若言假的,可……武者六识之下,一切为真。
果然自己以纪数之力加持,甚至于真的与外界一般无二。
若然是假的,可……如何为假?
原先的世界便是真的?
“梦蝶乎,物我混同!”
赤松子体表玄光大盛,四周天地元气聚拢,虚空为之震颤,经阁之内,曾有过这般境界记载的,最为清晰的便是庄周。
口中喃喃,目光看向东方天际一隅,朝阳初起,金光璀璨,雾气缭绕,氤氲无间,忽而,见一只小鸟从头顶飞过,控鹤擒龙,一手掌控。
细细感受,将其放走。
“风来!”
周清随意踱步太乙山观妙台上,挥手间,狂风大震,一道道犀利的旋风皱起,头顶之上,更是大片的乌云飘来,一股暴风雨前的压抑气息显化。
天地元气也在这股天地的异动之下,变得躁动起来,天地间一阵浅浅的翁鸣,刚有些朝阳蓬勃升起的异象,岿然而散。
赤松子见状,微微一笑,灵觉之下,静待一观。
“雨落!”
百十个呼吸之后,整个观妙台上的暴风雨异象越发的浓郁,头顶的乌云更是遮天蔽日一般,终于,伴随周清一声道喝。
漫天雨水滴落,夹杂着冬日未去的寒冷,落在衣衫以上,落在大地之上,落在旁侧的山川草木之上,落在无尽天地之中。
体表自生深紫色玄光,周清隔绝一切近身雨水。
赤松子万法归元,任凭雨水落在身上,单手平伸,更是有一滴滴雨水落在手中,而后,流落在观妙台上,整个观妙台大地上,已然被雨水浸染。
“雷霆!”
随即,周清异动,屈指一点,天地间,头顶庞大的乌云之中,轰然而出一道雷鸣之音,深紫色的霹雳之光一闪即逝,可那股来至天地的威压亦是席卷而过。
轰隆隆!
轰隆隆!
……
乌云之内,雷霆不断,暴雨不绝,太乙山上尽皆陷入雨水的世界。
视线看向远处,朦胧一片。
雨水连绵,整整持续半柱香的时间,赤松子浑身上下,尽皆湿透,如雪的发丝亦是那般,可神情之上,越发的欢悦起来。
“这就是合道之妙?”
赤松子仰天而视,轻叹道。
“数月苦修,体悟先贤留下的经典,合道层次,实则没有什么境界可言,不过就是将己身之道化入天道之中。”
“上药三品,各有修行,上古九黎蚩尤的道理,以我而观,则是将三元之力,全部灌入元精之内,待体魄无比强大之时,身体会蜕变的超越五金之属,浸染不朽,果然功成,则天道本源交融,身融万物。”
“轩辕黄帝之道,则是将三元之力,灌入元气之内,以性命交修之法,容纳从炎帝、蚩尤手中得来的元精与元神修炼之法,三元归一,身融万物。”
“祖师之道,一念而觉,元神通达天道本源!《道德》真经乃是祖师身融万物之后留下的,对于三元修炼之法各有描述,却又有些分开。”
“可……《道经》总纲已然诠释一切,道,可道,非恒道!”
一时之间,随着周清对于合道层次的言语,悄然,心底深处,也是一股明悟显化。
道!
恒在!
凭借己身的力量感应到,堪为初入合道!
凭借己身的力量碰触到,堪为合道大成!
凭借己身的力量与之交融,达到真正的天人合一,堪为合道巅峰!
若是参悟出太极之上,无极归元,己身之道可化大道,则……身融万物,天道不可留!
第九百六十九章 晓梦下山
于自己,道理大成,正要待其蜕变,好好感受合道玄妙。
果然如此,蜀山那里的蚩尤,着实有些可惜,数千年来,灵觉未灭,一身修为,绝对仅次于至高之境,而且其人也修炼有炎帝一脉的元神之法。
非轩辕黄帝最后破入至高,怕是还真的奈何不了蚩尤。
“道,常在天地之中,就在天地各处!”
“然则,能够将其抓住的太少太少。”
看着自己已经湿透的衣衫,赤松子摇摇头,师弟的境界,现在自己无法领悟,可道理还是清楚一二的,天道无处不在,是故,何处均可修行。
但可以触及真正核心的存在,鲜少。
“散!”
周清体表紫色的光芒隐隐扩散,再次抬手,随即,诺大的天地间异象再次闪烁,太乙山观妙台为之不存,转而代之,复归天宗之内。
“这……,师弟,你……,你竟然到了如此境界!”
天地逆转,赤松子发觉自己仍坐在巨石之上,正欲出言,可浑身上下衣衫尽皆湿透,发丝如故,一如先前在观妙台上的一切。
鼻息之间,仍旧留存与观妙台上的暴风雨气息,身上,更是残留于那一片落叶的碎片,感此,赤松子神色骤变,旋即……哑然,感叹良久。
真不知道师弟是如何做到的这一切!
“师兄,你着眼于表象了。”
“天地阴阳,可以不住的轮转,太极之道,更是无间无量,现实与虚幻从来都不是分开的,虚幻之中有着现实之力,现实之中,处处皆有虚幻之景象。”
周清一笑,天道之内,本没有阴阳,可天道运转之下,却生出阴阳,实则它们都是一体的,既然为一体,那么诸般境界与奇妙可生化万千。
话语间,从巨石上起身,手臂伸开,微微舒缓着身体。
“哎,师弟你的境界怕是师尊都不及也。”
“春日将到,你要离开了?”
赤松子体表玄光闪烁,玄力涌动,头顶一缕缕别样的雾气扩散,短短数个呼吸,衣衫归于原样,亦是从巨石上起身,再次一叹。
师弟现在的手段,真可谓呼风唤雨的仙神之能。
去岁归宗,数月修行,怕是又要离去了。
“三五日后,当离开天宗。”
“此次出宗,再次归来,怕是诸夏真的要归一了。”
春日盎然,万物回春,风景如画,也是出游之时,迎着师兄看过来的目光,周清点点头,后山那里已经在准备了,没有太多东西。
“诸夏归一,也该如此了。”
“大周平王东迁,春秋以来,烽火连绵,数百年来,不知多少民众身死其内,若然一天下,则民众处于安详之刻,也能够少了杀戮。”
“就怕有些人会竭力抵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诸夏诸国,秦国独强,赤松子早年游历诸夏的时候,便是如此,现在更是拥有绝对优势,韩国与赵国不存,传闻接下来要攻打燕国和魏国,他们更是难以抵挡。
可惜,一个个数百年传承的社稷国祚,不是兵戈之力可以全部一下子消灭的,数百年的灭国大战,数不胜数,每一场战争都将更加残酷。
天道之下,众生一般,然……赤松子觉得,有些人真的不需要身死的。
“数百年来的利益纠缠,不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
“大势之下,欲要拦阻,只会被碾为尘土。”
有些人欲要身死,谁也拦阻不住,若是有实力也就罢了,偏偏自觉外力无可加身,尤其是诸子百家,尤其是那些旧国之人。
一天下才是大势所趋,诸夏复归列国管辖,最终还是如同养蛊,出现最大的一只,还是重复如今的局面,何苦来哉。
虽然,他们所想自己很清楚,然……世间从来没有亘古的尊贵。
“那些事情,师兄可插不上手。”
“师弟你为秦国彻侯,期时,也该怜悯一二。”
赤松子叹息。
“自然。”
周清颔首,庶民者,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最苦的,自己纵然有心相助,也是杯水车薪,于大势无补。
“晓梦师妹呢?”
数月前,师弟说过要带着晓梦师弟出外修行历练一二的,没有在诸夏的问题上纠结,赤松子目光看向后山禁地之中。
“此行跟在我身边三五载,历练尘世红尘,归于天宗,再做修行,不出意外,当很快臻至化神绝颠,那时候,再行出山,妙悟玄关。”
“这里……虽也可以追寻道者根基,终究不若尘世机缘。”
周清颔首,晓梦师妹的资质不用说,早已稳固化神的境界了,三五年的时间,足堪化神小成,甚至于有望迈入大成,至于绝颠,则需要细细修行打磨了。
“师妹跟在你身边,我自是放心的。”
“小灵这数月来,也是进步不小,顶多一两载,也是有希望迈入化神之境的。”
赤松子面上欢喜,晓梦师妹与小灵等人都是天宗未来的支柱之人,将来成长起来,对于天宗的传承和发展,都有绝大好处。
对于小灵的修行,原本自己还在担忧,如今好些了。
“化神好修,玄关难破。”
“师兄,我所留在经阁内的那些典籍,虽然威力巨大,可道理过于浅薄,真正的核心经文,你当警戒传授。”
施展元力的战法,自己留下不少,那些都只是外显,不为核心,为自己真正看中的不多,也就寥寥数卷罢了,那才是重要的。
如《纯阳指》,虽也不错,并没有太大出彩。
“师弟放心。”
那些典籍,赤松子也曾一览,战法元力的确强大,可内涵的道韵不多,适合普通弟子修行,而那些真正核心纲要经文,则需要选择传授了。
“如此,数日之后,师弟当离去。”
师兄处事,周清自然放心无比。
******
“玄清师弟,你要离去了?”
后山之内,清静之所,一座新修的茶亭之内,周清闲逸的坐在一张蒲团之上,四周则是多了四位须发灰白的老者,尽皆天宗后山修行的化神之人。
生活在后山数月,自然相互熟悉,彼此论证道理,以周清现在的境界,一言一语,都有莫大的道韵落下,诸人受益良多。
故而,连月来,这些天宗后山清修的长老,也多来交流,修为进益可见。
“此行归于天宗,也是为了修行,但这里……于我来说,进步不大,也该离去了。”
“我为秦廷重臣,外面还有要事处理。”
从身侧雪姬手中接过热气升腾的茶盏,轻抿一口,迎着诸位天宗长老看过来的目光,轻轻一笑,没有隐瞒此事,隐居于此,可不是现在的抉择。
面前的诸人都是同赤松子师兄一个辈分的,乃是北冥子师尊同门师兄、师弟的弟子,如今也大都破入化神大成,乃至绝颠,所求也唯有玄关。
毕竟,于道家诸弟子来说,化神层次并未有太大艰难,如赤松子师兄那般,如若静心修行,没有天宗俗事侵扰,也不会只有那般修为的。
自己为彻侯,总管督辖四郡要务,也该上手了。
“可惜也。”
“如果我等可以早些年同玄清子你论道,说不得,会妙悟一丝玄关之机。”
“现在……我等都垂垂老矣,三元之宝,很难汇聚巅峰,除非一朝顿悟,不然此生难以突破了。”
一位身着灰白道袍的老者轻叹,对于玄清子的存在,他们之前也是有所耳闻,乃是北冥师伯的弟子,同他们是一个辈分的。
尽管年岁不大,可一身修为进益飞快,不过六七岁,就位列化神,更是早早破入玄关,如今更是不知深浅。
数月来,彼此论道,大都是他们在问,玄清子在回答,已然说明一切。
“哈哈,还是如我先前所言,诸位师兄一身所修,总归有合适之路,如果己身难以行之,则挑选弟子,培养之,继续行之。”
“万道一隅,尽皆可以功成。”
周清朗朗一笑,眼前的着几位师兄,若然没有绝大机缘,的确很难破入玄关,这不是天宗弟子的遭遇,更是百家弟子的遭遇。
也就是天宗化神武者的基数相对大些,可以时不时的从其中迸出玄关武者,纵然自己现在境界,也没办法实打实让一位化神绝颠武者破入玄关。
芊红妙悟玄关,乃是己身资质与外力辅助配合。
焰灵姬近来有文书传来,亦是有感,乃是剑走偏锋,然……也是道路。
弄玉清静之心,甚为契合天道自然,周清很是期待。
几位师兄的道理,自己也都一一给予评价过,确实……提前三四十年明悟那些,以精气神三宝的巅峰状态,可以一谋。
现在……,有些难了。
“教导弟子虽好,……心有不甘。”
又是一人出言,苦修数十年,距离玄关很近,真要分心它处,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天宗现在出现了玄清子师弟你,还有晓梦师妹,在你们身上,我才真正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道眷顾之人。”
玄清子师弟六七岁破入化神,晓梦师妹不满十二岁破入化神,接下来的寿元极为绵长,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体悟玄关。
何为天姿!
这就是作用,玄关之前修行更短,便是比他人多了更多时间和机会妙悟玄关,除非机缘顿悟,不然……天才就是天才。
“也许我等之心太过于强求了,教导一二弟子,续接我等之路,……,唯有这般了。”
有一人叹息。
“难矣!”
“……”
一生苦修道者之途,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看着玄清子师弟这般有可能一窥至高,更是钦羡,他们是道者,也是人。
彼此相视一眼,摇摇头,苦笑一声,他们怕是难矣,唯有寄希望于后来者了。
周清静观眼前一幕,将手中茶盏一饮而尽。
这就是……自己要走的路。
新年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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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章 论道太一
“天宗外面都变成这样了?”
天气逐步回暖,丛林苍翠昂扬,越发的生机勃动,宽阔平坦的道路之上,一行简单的车驾缓缓从天宗而出,向着东部的黔中郡行去。
两驾如同商贾出行的马车,相较驷马高车虽简陋些,可纵然驷马高车在此处道路上,也不会显得很舒服,马车自有御者驾驭,其内承载着一些生活用品。
前面则是数匹骏马行进,各自跨乘有主。
身着云舒亲自裁剪的天青色秀雅之袍,银色的发丝梳拢一束,垂落在肩后,随风而动,而今少女,不为成髻,虽如此,随着一身修为破入化神,浑身上下已然出尘无双。
双手执缰绳,回过头看着一路从天宗出来的景象,脆语而出,满是有些惊讶,记得数年前自己入天宗的时候,一切并非如此。
数年来,自己一直在后山修行,想不到竟然修筑了这般道路,道路两旁,每隔不远,还有着不少人家居住,隐约可见袅袅炊烟。
“若非有先前的限制在,怕是天宗旁侧更为热闹了。”
周清一马在前,对于这里的一切,也是颔首,天宗旁侧该为清静所在,然……终究还是出现了红尘所在,虽不多,亦不是长法。
说不得数十年过去,扎根于此,繁衍生息,那个场面……就有些不妙了。
“大人,巴郡、蜀郡果然不若中原与关中繁华,若非蜀郡有湔堋的存在,怕是与巴郡也差不多,大王令大人总管督辖四郡要务,还真是不容易。”
雪发银肤,宝蓝色的裙衫罩体,秀发梳拢祥云之髻,晶莹的头饰穿插,眉宇之间,自有玄光闪烁,缰绳驾驭马匹,念及从汉中郡南下的经历,感叹一言。
汉中郡一览过。
蜀郡也曾跟随大人一览过。
巴郡也是如此。
接下来便是黔中郡了,便是南郡了。
这几大郡县,鲜少广袤平坦之地,鲜少肥沃良田,多为高山丘陵,多为河流纵横交错,地形相当复杂,再加上郡县内的人口稀少,纵是有心,也是无力。
“哈哈,上古之时,蜀郡、巴郡这里更为蛮荒,三代之时,也是鲜少人存在,如今能够发展成这般,已然不易。”
“这几大郡县尽管人口不多,想要快速成长至关中乃至中原的水准,也是艰难,可……想要将其改变一二,还是简单的。”
周清闻此,微微一笑,王兄让自己纵观督辖四郡要务,又非让自己在短短数年之内,将四郡之力提升至关中层次。
那是截然不可能的存在。
人口无法解决,河西两郡还想要大量之人呢。
可……岁月长河中,要想富,先修路,多生孩子少砍树诸般口号还是知道的,尽管需要不小的代价,但道路还是可以行通的。
道路乃是钱物财货的血脉。
而钱物财货则是决定一切!
没有钱物财货,想要发展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百多年前的商君变法,亦是如此,没有大秦耕战一二十年积蓄的国力,也没有如今的大秦。
“那……公子接下来岂不是很忙?”
浅白色的裙衫罩体,云舒一语,待在公子身边多年,并非什么都不清楚,层次越高的官员,一般会越发的忙碌,听弄玉姐姐说过,咸阳宫内大王每一日都要将近三更十分才休息。
啧啧,那也太累了。
也就是公子身份特殊,地位特殊,虽位高权重,一直也没有政务在身,可现在督辖四郡要务,想一想咸阳宫大王的遭遇,云舒觉得接下来公子要万分忙碌了。
“四郡具体要务自然由郡守、县令等处理,于我何事?”
周清笑语反问。
大秦如今乃是推行郡县之制的,郡守、郡尉、监察御史三人掌管一切要务,自己虽名义上掌管四郡要务,若说直接把持四郡要务,那是不可能的。
秦廷之内,也会有异议的。
“那……?”
云舒神情一怔,不明白公子是什么意思。
既然公子总管督辖四郡要务,理应掌管四郡一切要务才是。
“接下来你就知道了,而且芊红现在差不多应该也从江南动身了,前往淮水区域,待其归来,有芊红在身边,诸般事务更为轻松。”
自己可以总管四郡要务,但……没有那个必要,自己所要的,只是在一天下之前,尽可能的将四郡之内诸般主要干路贯通,无论是旱路,还是水路,皆是如此。
再颁下一些利好政策,引入商贾百业,快速推进,如此,也就不难。
“师兄,你所言芊红就是那个传承鬼谷纵横的女子?”
提起白芊红,旁边一侧的青衣少女为之好奇,对于现在师兄身边的三位女子,自己也是了解不少,修行资质各有不同,在师兄相助下,均以达到化神绝颠层次。
而且于那三人闲聊的时候,也听闻另外两名女子,修为据说都已经妙悟玄关了,于普通修炼者来说,妙悟玄关,欲要真正踏足玄关,还是需要不短时间的。
然……有师兄在,怕是不出数年,那二人便会突破,更别说,还有一位鬼谷纵横的。
“不错,芊红资质虽不如你,也是诸夏罕见的,有着火云丹之力,妙悟玄关,统合纵横玄妙,欲要快速踏足,还需要亲自前往鬼谷,一览鬼谷诸般底蕴。”
“只是,芊红的身份终究有些特殊,我怕是需要亲自前往。”
这一任的鬼谷子,早就已经归隐了,但……数年前苍璩在出国的时候,鬼谷子竟然出现,还直接出手,这就有点意思了。
根据苍璩所言,那鬼谷子的修为亦是半步玄关,若说现在破入玄关,也不是不可能。
比起道家天人二宗,鬼谷传承的选择更为严谨。
“鬼谷子修行几何?”
少女好奇,对于鬼谷纵横,经阁之内也是由着记载的,诸子百家中,相当奇异的一家,相较之对百家的影响,更大的则是在诸夏中。
“数年前为半步玄关,如今真正踏足玄关,也不是不可能。”
周清点点头,鬼谷的纵横乾坤之道,本就不弱,根基百家记载,每一代的鬼谷弟子均为化神修为,碍于谋略无双,武道修为不显。
可……从每一代鬼谷弟子都可安然隐退,除非己身不愿意,可见一般。
当然,除却苏秦!他……略有特殊,功成之际,树敌甚多,被强者刺杀,纵然如此,临死之前,也是设计谋,令那位强者身陨。
“师兄,能否带我也去鬼谷?”
少女好奇,此行下山,便是跟在师兄身边修行的,有次机会,想要一观。
“可以。”
此等不过小事而已。
“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行前往阴阳家吧。”
“一些东西,阴阳家内的记载更为全面,你也可一览阴阳家九宫神都修行,各有奇妙。”
按照眼前的道路行进,明日当可行入黔中郡,其后北上沿着黔水,直达巫山十二峰,天宗的经阁之内,于诸般道理留下不甚全面。
不知阴阳家内如何,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
还有……阴阳家东皇太一,诸夏间,能够与自己真正论道,能够令自己有所进益的不多了。
第九百七十一章 长城之界
“苍璩已经离去了。”
“如果我们再走了,这里会不会生乱?”
山川峡谷胜景,瀑布垂落,水浪波涛席卷,水韵之气弥漫,交融烈焰玄光,一丝丝肉眼可见的能量余波席卷,天地元气为之震颤。
贴身的暗金色长裙罩体,踏步高靴,素白的双手而动,一道道奇异的力量飞出,听着身侧紫衣女子所言,秀眉微蹙,柔媚一语。
随即,周身笼罩的烈焰玄光归体,摇曳婀娜的身姿,摇摇头,一身的修为境界还没有太大突破,希望待在公子身边,可以有所得。
去岁奉公子之令前来江南区域,也有相当长的时日了,如今,一切处理完毕。
两个月前,李园得了一场重病,不治身亡,其后,江南楚国之力落在苍璩与白芊红手中。
月前,苍璩为修行之事,离开江南,归于魏国。
近月来,白芊红梳理一切,将原楚国之力、百越之力、庄氏一族之力、楚国归顺之力给予先后整顿,交由各自的专门之人。
虽然焰灵姬不曾插手,可……如果她们先后离去了,江南这里真的可以安稳?
“生乱?”
“就怕他们不生乱?”
“李园已死,李嫣与熊悍等不足为惧,而且将来还可以派上用场,至于疾风军团的那些人,首领钟离震是一个聪明人。”
“接下来大人总管督辖四郡要务,而黔中郡距离江南很是接近,正好可以看一下他们的能力。”
白芊红面上笑意一闪,最不怕的就是他们生乱,历经数年来的诸般事,他们除了跟随自己的道路,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李园把持的疾风军团落在自己掌控之中,庄氏一族、百越之人也先后沉浮,汇聚起来,也是相当不弱的一股力量。
紫色的花纹锦衫着体,亦是踏步长靴,玉簪梳拢垂落脖颈间的长发,有感焰灵姬举手投足间的力量,也是摇摇头,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不过,若然再次服用火云丹,当有不小的机会,不知道大人如何而观。
“即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对于这里,焰灵姬没有什么留恋之感,数月来,自己已经将江南千里区域内的百越遗族收拢,绝对的实力之下,再加上白芊红的整顿,很是容易。
而且这里的一切还真是令焰灵姬有些不适应,记忆之中,也就少女之时待在这里,其后一直在中原之地了,近年来,更是跟着公子一起。
目下紧要,自然是玄关。
融合苍璩的修炼之法,焰灵姬觉得已经有所得,就是那种朦胧隐约之感,就是那种很清晰的一股障碍感觉,就是打不破。
“三日后吧。”
“你所收集的东西先行一步托送南郡,我们先行前往楚国淮水,那里相距鬼谷纵横之地不远。”
白芊红秀首轻点。
去岁,大人文书前来,要她们收集一些天材地宝,尽管没有特别珍贵的,亦是诸夏罕见,应该有所作用,后续之事,自己也都吩咐完毕。
“就你事情多。”
数月来,自己的修为陷入瓶颈,对方的修为气息却是越发纯正强大,如此,令焰灵姬相当不满,自己的资质也不差好吧。
就是公子让自己看的经文太复杂,也看不懂,自己所悟的东西,对方也了解不多,反正在这里突破,指望对方是无用。
“大人近来修为大进,说不准你此行归去,便可有所得。”
白芊红微微一笑,自己的修为虽说进展也不慢,终究根基在鬼谷,化神的修为杂糅道家之妙不少,欲要更进一步,非有一览鬼谷核心之妙。
“哼。”
焰灵姬不语,周身烈焰玄光闪烁,踏步间,消失在山川峡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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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主,根据罗网内传来的密报,今日壶关口这里,会有不少墨家的弟子通过,欲要直接前往燕国。”
冬去春来,数月的时间,整个颍川郡内,早就变动大势了,随着秦国相邦昌平君熊启亲入新郑内,劝降以流沙为首的诸般势力。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颍川郡上下为之陷入浅浅的混乱,随后,便是大量的游侠与旧韩世族离去,早就准备好的秦国兵士、吏员,接管一切。
那些人中大部分都离去了,仍旧一些人留在颍川郡内,不知目的为何,今日……终究也是要离去的,根据罗网密探情报。
通向燕赵之地的壶关口这里,今日会有一批墨家弟子通过,甚至于还有两位墨家的统领,精锐的墨家弟子更不在少数。
夏侯央闻此,勃然大喜,大王对墨家可是相当不满的,若然直接将墨家这群人斩杀,想来不仅李斯大人满意,大王也会满意的。
他们二人满意,自己的富贵也就滚滚而来,
“他们护送的具体东西,可知晓?”
壶关口!
乃是韩国立国之后,与魏国、赵国两国隔开建造的石长城遗留,石长城下,各有诸多秘密出入口,在韩国还存在的时候,那些秘密之地,都有大量的粮草储存。
甚至兵器、钱货都有不少。
现在的话,则是全无,壶关口则是位于石长城东侧出口,出壶关口,便可越过漳水,直接前往燕国之所在,数月来,多有游侠选择这条路线。
夏侯央也派遣不少人,收获不少首级,可惜,那些人都是一些无名之辈,杀了也就杀了,没有太大作用,至于流沙卫庄的离去,自己也难以下手。
卫庄现在的修为越发高了,自己也难以得手。
但区区墨家的游侠,也敢在自己眼前晃荡,实在是……不知死活。
“是一些精铁劲弩和钱货之物。”
“那些人占据颍川郡大半载,收拢的东西不少。”
诸人隐秘躲藏在壶关口深处,一道道目光看向壶关口的唯一出入口,闻夏侯央之言,黑煞风为之而应,作为丹顶门除门主之外的四大高手之一,风林火山数年来修为大进。
亦是先后达到先天极尽巅峰水准。
“精铁劲弩、钱货?”
“墨家……想的倒是挺好。”
夏侯央冷冷一笑,那些东西就是普通商贾运输,也是一个死罪,落在游侠的身上,更是不必多说。
“吩咐下去,待会听我号令,将那些不知死活的墨家之人全部斩杀。”
“若有墨家统领之人,你们四个亲自出手,务必生擒!”
墨家乃是百家中的大家,果有所得,定然极好。
“是,门主。”
“……”
旁侧的风林火山四人相视一眼,面上尽皆欣喜不已,自从投诚秦国之后,投诚李斯大人手下之后,一切富贵可就真的缓缓而来了。
晴空之上,骄阳普照,壶关口这里寂静一片,四周临近处并没有丛林密布,有的只是久已失修的石长城,看上去残破无比。
幸得春日初起,凉风吹袭,不为寒冷,飞鸟掠过,兽吼不存,真可谓寂静不已。
“韩国,真的没有任何希望复国了。”
“坐拥近二十万大军,就算不敌,也能够极大消耗秦国之力,不战而逃,百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时值正午,这方僻静的壶关口所在,略显平坦的道路上,一行商贾装束的车驾缓缓而至,其上悬挂秦国黑龙旗。
数匹驽马在前,其上各自跨乘锦衣加身的商贾,随后则是一辆车驾,更后面则是十辆稍大的独轮车,各有专门推进着,独轮车上,各有茅草覆盖的货物。
马匹在前,一人嗤笑而言,神容略显痞性,发丝中分,棕黄的小辫垂在身后,身材纤瘦,额前更是垂落两咎发束,手中徐徐把玩着一个圆形木轮。
年纪数月来的颍川郡之事,实在是憋屈无比。
哪怕打上一场也好啊。
不战而退,将颍川郡老老实实的让给秦国,实在是耻辱。
“你还在想着此事?”
“颍川郡内,虽有一二十万兵马,可战力上同秦国精锐之师不可同日言语,纵然交战,怕是三川郡与王贲出手,新郑就难以抵挡。”
“那些人都是可怜之人,我等今日退去,他日归来,会有更大之力。”
旁侧一人着灰白色的麻衣布袍,神容上下,不自凸显一丝丝冷酷之意,闻同伴之言,摇头一笑,小跖也就是口中这般说说。
“如今秦国再次掌管颍川郡,传闻中,秦将王贲欲要攻魏,当真?”
对于王贲攻魏,面上带着一丝脾性的男子了解一二,具体真假不可知,毕竟秦国现在没有什么动作,然……如果是真的呢?
“应该是真的。”
“巨子所言,以秦将王贲蓝田大营前将军的身份,平乱颍川郡的功劳实则不大,而灭赵一战,王贲之功相较之秦将李信、杨端和略有不如。”
“甚至于秦将章邯、辛胜等都不若,王贲少年成名,不可能为平乱南下的,如此,所谋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攻魏。”
冷酷男子点点头,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咸阳传来的消息也是真假居多,许多自己细心分辨,若然真的攻魏,今岁,中原战事又起。
“那燕国呢?”
去岁秦国灭赵的时候,已经陈兵二三十万在易水了,十有八九也是攻打燕国,不……,真的要攻打燕国,这般一来,秦国想要两线作战。
实在是猖狂!
“燕国决意降……,嗯,不好,……,诸位弟兄,小心!”
忽然,那冷酷男子话音未落,陡然间,神色骤变,灵觉之内,十方区域内,尽皆被一道道剑气刀芒覆盖,尽皆凌厉无比。
更甚者,有四道更为强大的气息直逼自己和小跖。
第九百七十二章 翻手镇压
转瞬之间,还未待他们一行人渡过壶关口,豁然,十方区域,尽皆杀伐。
一道道黑衣蒙面的身影出现,各自手持利刃、长刀,各自催动体内玄功,施展一道道璀璨的剑气、刀芒,呼啸而至。
为首的灰白衣衫男子直接反应过来,手掌翻转,便是一柄利刃出现在手中,凌空一跃,对着围攻自己和小跖的四人杀去。
“你等是什么人?”
被称为小跖的那痞性男子,更是整个人消失在骏马之上,踏步间,流光异彩,腾空挪移,身法绝伦,语落,手中更是一道道精铁铸就的瞬飞轮。
可惜,身后的那些弟兄伤亡惨重。
神色骤变,勃然大怒,再次运转身法,想要返回拯救那些修为不足的弟兄,可……刚欲要离开,便也是同样被四道强横的气息拦阻。
所问,没有迎来任何信息。
“他们……应该是秦国罗网之人!”
“……,赵国丹顶门的风林火山!”
灰衣酷然之人挥动长剑,极力抵挡已经近前的四人攻伐,那四人的修为丝毫不弱他们,四人联手,更是无间,数息之后,一览四人手中兵器。
脑海中,陡然响起了什么,赵国没有沦亡的时候,对于邯郸之内丹顶门也是有不少了解的,门主夏侯央乃是化神武者。
麾下风林火山更是一等一的武者,可惜……早就已经投诚了秦国,近年来,一直为秦国所用,追杀山东诸国的游侠、敌秦势力。
绝对是他们,自己绝不会判断错误的。
若然风林火山在这里,那么……夏侯央!
念及此,心中陡然一突。
夏侯央的修为早已破入化神,传闻中,他们都是一起行动的,他现在也在这里,为何不出手?
“丹顶门!”
“是你们!”
身法挪移,瞬飞轮不住而动,可惜……己身所修不是很擅长战斗,只能够游走周旋,那痞性男子神色难看,闻小高之言,亦是想起了什么。
“如果你们束手就擒,那些人可以不用死!”
风林火山四人合力,直接将修为同他们差不多的两位墨家人困住,在墨家之中,能够有这个修为的,就算不是统领,也不是一般人。
而且,从他们所得的具体信息来看,墨家中符合眼前二人出手的,还真有两个。
如果擒拿下,绝对是上佳的功劳。
黑旋风一斧头劈下去,虚空微微震动,嘿嘿一笑,目光看向远处,那些普通的墨家弟子已经快要处理完了,他们中修为大都通脉与初入先天。
“身为赵国人,却成为秦国的走狗,真是有辱祖宗!”
脾性男子凭借迅疾的身法,不住的来回挪移着,手中的瞬飞轮更是抵挡着来至四周极大压力,四人的修为都不逊色自己。
真打起来,自己只有逃走的份,听着身后墨家弟兄们的惨叫之音,面上更是愤恨不已,身为赵国之人,眼见家国沦陷,不仅没有给予助力,反而落井下石。
实在是赵国的耻辱。
“良禽择木而栖,赵国乃是自取灭亡!”
“你等也是自取灭亡,秦国一天下乃是大势,你等欲要拦阻,实在是可笑。”
“赶紧将他们拿下!”
不知何时,战斗区域的四周多了一道身影,劲装着身,手持长剑,眉目散发一丝别样的厉色,正是夏侯央,看着已经被压制住的两位墨家统领。
下令催促道,耽搁下去,只会弄成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自己出手,没有那个必要,区区先天武者,风林火山他们四个足以应对。
话音落下,整个场面的局势又是一变,风林火山四人相视一眼,轻轻一笑,当即,极力催动体内玄功,各自挥动手中兵器,极力围剿。
嗡!嗡!嗡!
一道道浑厚的能量碰撞异象扩散,异彩斑斓,四人合力,包围圈越来越小,那脾性男子灵动的步伐,也是直接受到干扰、
“小跖,你身法远胜于我,今日……我怕是难以离去了。”
“可你还有机会!”
灰白衣衫的酷然男子,神情越发的冷傲,体内玄功催动,长剑之上,散发别样的寒冰之意,一己之力,对抗来至四人大部分压力。
旁边还有一个夏侯央,身后那些普通墨家弟子已经全部身陨,在继续战斗下去,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亡了,墨家现在正是需要修养的时候。
“要走一起走,墨家没有扔下同伴的祖训。”
脾性男子面上的一缕笑容亦是消失,双手挥动,体表的瞬飞轮快速而动,亦是抵挡四周的压力,奈何自己不擅长此道。
叮!
一语出,心神分散,一只瞬飞轮直接被一根精铁长鞭挥落。
叮!叮!叮!
当其时,灰衣男子的压力再次大增。
又是十多个呼吸过去,脾性男子双手中的瞬飞轮全部被打落,整个人只能够不住的游走,刚要跳出战圈,虚空之上,便是一股极强的压力袭来。
砰!砰!砰!
“墨家的游侠,你们是否反抗,结果都是一样的。”
蟒鞭林冷冷一笑,手中精铁长鞭挥动,将那施展寒冰剑法男子的利刃夺走,当即,四人起身上前,一道道浑厚的攻伐落在二人身上。
噗!
噗!
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灰衣男子与痞性男子直接双双遭受重创,倒飞十丈开外,五脏六腑尽皆震颤,喉咙猩红一点,衣襟上已然血红一片,嘴角更是一滴滴血液流淌。
“带走!”
夏侯央微微一笑,单手挥动,看向不远处等待的那些罗网之人。
“是!”
风林火山四人归位,收起手中兵器,相视一眼,这次……可算是立下不小的功劳了。
两位墨家的统领级人物,已然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嗡!嗡!嗡!
天地元气震颤,那些黑衣蒙面的罗网中人,刚将剩余的两位墨家游侠擒拿,刚感受到虚空的异象,不自觉的纷纷抬起头,那里……,漫天火焰席卷而下。
无差别笼罩在场每一位罗网之人,紧随其后,更是一道道足以镇杀化神层次的力量席卷,落在那些先天层次的罗网杀手身上,径然殒命。
“这是……,巨子!”
肉身遭受重创,浑身无力瘫坐在大地上的酷然男子观此,双眸陡然瞪得混元,下一刻,面上狂喜,那股能量的气息自己不会忘记的,正是巨子的。
“巨子!”
脾性男子亦是目光犀利的看向虚空,那里一位黑衣斗篷男子凌空而立,周身荡漾万千火焰异象。
“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无视那些被烈焰焚身的罗网身陨之人,黑衣斗篷男子俯览而下,看着那些被杀的墨家诸位弟子,深深叹息一声,而后,目光飞掠,落在不远处的夏侯央五人身上。
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夏侯央五人的头顶,一掌翻手盖下,浩瀚的力量席卷,落在风林火山的四人身上,一如先前的罗网那些人,瞬息生机全无。
“……。”
夏侯央神容呆呆的看着面前逆转的一切,感受虚空上下被一股庞大炽热的力量封镇,没有看向风林火山四人的结局,先离开这里为妙。
“哼!”
冷然一语,又是一道火焰手掌盖下。
数息之后,壶关口此处,归于别样的寂静。
“你们两个伤势没有大碍,修养数月便可以了。”
踏步厚德承载一切的大地之上,灵觉笼罩灰衣男子二人,屈指一点,各自一道本源之力灌输二人体内,助力二人恢复一身实力。
第九百七十三章 阴阳九宫
“巨子,您现在不是在燕国吗?”
得了巨子的一缕真元疗伤,果然裨益良多,脏腑内的伤势直接镇压下去,玄功运转,以极快的速度修复,周天之后有感,月余之后方可痊愈。
缓缓的从大地上站起来,旁侧的小跖也是一样,如果自己没记错,现在巨子一直在燕国的,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
若非巨子出现在这里,自己和小跖真的要性命不保了,落在罗网手中的游侠,结局只有一个。
“半个月前,我就从燕国来到魏国了。”
“燕国已经决意投降秦国,待在那里也无用,接下来秦国兵锋压至魏国,那里的墨家弟子不少,我需要亲至一趟。”
“三日前,有墨家弟子得到一份情报,有罗网之人会在壶关口劫杀出颍川郡的游侠,幸好你们的路线提前我都知道。”
黑衣斗篷男子摇摇头,燕国那里已经决意投降了,具体的事情仍旧在商榷,路枕浪无奈,只好前来魏国,希望有些作为。
燕国所谋,就看接下来是否功成了。
若成!
百家皆喜!
若不成!
那就谋略魏国之内,至于……燕国,接下来便是兵戈铁马、鲜血横飞汇聚之地了。
“这……,有人提前知道罗网的目标?”
“何人助力于墨家?”
盗跖好奇,罗网的行动目标,就是他们都不清楚,只能够尽可能的隐秘行事,而三日前,便是有人透漏了出去,还是透漏在魏国。
墨家巨子就在魏国!
这个……有点意思,是农家的人?
诸子百家中,论对于诸夏诸般信息的掌控,农家的实力超过墨家很多。
还是说儒家?
应该不会是儒家,儒家同墨家关系一般般,且儒家在这个关头,不会随便出手的。
“能够知晓罗网的踪迹,且将情报传递魏国,还让巨子知晓,这等手段……,真是为了救我等?”
能够有那般能力,直接通知自己和小跖就行了,他们只需要改变一下线路就行了。
可……偏偏却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巨子,引得巨子前来。
墨家诸多弟子身陨!
那传递信息之人应该不会对墨家有好感。
“还是说,为了这些罗网之人?”
既然他们是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那么,目标也就只剩下夏侯央一行人了,有人将谋略落在夏侯央身上,是赵国的那些人?
目光落在全部被巨子镇杀的罗网之人身上,灰衣男子摇头苦笑不已。
“无论是谁,你们没事就好了。”
“这些弟兄就葬在壶关口吧,也算一处好地方。”
黑衣斗篷男子亦是沉吟片刻,思来想去,也是没有找到由头,摇摇头,视线落在那些身死的墨家弟兄身上,抬手间,原地的大地上为之滚动,一个个深坑出现。
斩杀夏侯央等人,也算一个不小的收获,咸阳那里传来消息,夏侯央现在可是罗网主事者之一,他若是死了,罗网接下来的行动,绝对会受到阻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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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从颍川郡传来的消息!”
永巷之旁,太仆属官车府令丞所在,一应咸阳宫内贵人出行之事,尽皆交由车府令丞,其内之人,尽皆由太仆与属官亲自挑选。
初入其内,须得训练驾驭之术四年之上,其次,只能够服侍宫内地位一般的贵人,待年限时日长了,贵人予以相信了,御者之术更好了,便会更进一步。
赵高,如今新任不久的秦廷车府令,虽然车府令品级不高,处于卿士与大夫的关卡,但缘由秦王政信任,赵高却是多了一个持令出入咸阳宫的权限。
此举,倒是令九卿之一的太仆都赞叹不已:车府虽不显,而高却尊贵,不及上卿之人,不落大夫之列,可为中人。
一语传出,有人直接称呼赵高为中车府令,顺而传开,倒是应语了。
春日以来,秦王政多幽居宫中,处理诸般政务,倒是鲜少出行,赵高确是清闲不少,整日里待在车府所在,闲时一览秦国诸般律例,习练篆体书法,精进驾驭之术。
浅红色的锦袍着身,发丝束冠,眉目俊然,已然不显永巷监牢深处的悲惨形态,踏步高靴,走向不远处的茶亭,看着不远处的一位劲装汉子出言,点点头。
“办的很不错。”
一览那人呈上来的密信,赵高面上奇异一笑。
呼吸之后,手掌之上,苍白的玄光闪烁,纸张化为粉碎。
“下去吧。”
多年来,罗网之内,一直浸入的是自己心血汗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染指的,夏侯央不行,那位……李斯大人也不行。
永巷深处,监牢之内的遭遇,性命交由他人之手的感觉很不好,历经生死,赵高不自觉的讨厌那种感觉,也许将一切握在自己手上,才是最好的。
现在,一切也该开始了。
罗网……现在也该进入崭新的阶段了。
秦廷之内,昌平君熊启见恶于大王,其人必然不得长久,跟随在大王身边这些人,还是明悟甚多。
其次,能够承担昌平君位置的,也就廷尉王绾、丞相李斯等人,那些人均是不喜罗网,认为罗网是卑贱之物,熊启这般认为,李斯也是这般认为,甚至于武真侯玄清子也是这般认为。
可……天地乾坤,昼夜轮转,有光明的世界,便是有黑暗的世界,那人说的对,借助大秦一天下的势头,罗网会真正的发展壮大。
大秦一天下,任何人都不得拦阻!
罗网的发展壮大,任何人也不得拦阻!
诺大的秦廷内,唯一能够令自己忌惮的也就大王与那位神秘莫测的武真侯,……接下来,罗网的行动会让大王满意的。
那位……武真侯,自己实在是看之不透,其人位高权重,一直深得大王信任,年岁如此,臻至彻侯,大秦变法百多年来,堪为第一。
大王对其的信任……实在是超出常理,赵高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大王与武真侯之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总管督辖四郡要务,更是堪比诸侯之主!
这等盛宠,赵高更是难以置信!
或许,在武真侯眼中,自己一直都是微不足道,翻手可灭的。
念及此,赵高浑身上下苍白色的玄光扩散,阴寒至极的气息涉入虚冥深处,初入化神的修为还远远不够,武真侯早已破入玄关。
自己……也要破入那个境界!
而与此同时,为这位咸阳宫新任车府令挂念的秦廷武真侯,此刻带着身边诸人,已经身处阴阳家巫山十二峰内。
“阴阳家内的弟子倒是多了不少,资质也是不差。”
“云中君,上次炼制火云丹是出至你手?”
轻便的道青色锦袍着身,踏步青云靴,行走在巫山十二峰内,身侧跟着饶有兴趣四处打量的晓梦师妹,云舒、雪姬、弄玉三人静静跟着,也是好奇阴阳家。
领路之人,阴阳家星之护法星魂与五行长老云中君,二人在前,引领周清一行人前往歇息之所在。
数年不见,星魂的修为已经臻至化神小成,体内积蓄一股庞大的力量,体表更是弥漫星韵玄光,眉宇间,倒是多了一丝神秘星纹。
云中君倒是已经达到先天巅峰的水准,根基略有虚浮,看来服用的丹药不少,周清的灵觉笼罩之下,云杉素服的云中君肉身之内,可是有着不小的潜力可挖。
果然一日破入化神,当可很快的臻至星魂现在境界。
一路走过,阴阳家九宫神都的弟子不少,资质都相当可以,起码同天宗所收的弟子差不多,从某种程度而观,道家的传承与阴阳家所修本源并不太大。
“自阴阳家入秦廷以来,堪为入世,苍龙七宿事关重大,自然需要足够的九宫神都之人助力,这些弟子多是东君与月神所招揽,归于阴阳家这里。”
“至于火云丹,却是得了东君大人与星魂大人相助,才得以功成,三代以来,千年以上的火云芝,越发罕见了,好在并未将其浪费,全部化作火云丹。”
云中君踏步木屐,步履不紧不慢的在前引导,于天宗玄清子所问,知无不言。
而今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对于阴阳家实在是太重要了,不仅世俗地位臻至秦廷彻侯,更是执掌阴阳家所谋蜃楼之事。
且一身修为,越发的深不可测,数年前,都可相争于东皇阁下,如今,只怕更强,无论如何,这次对方前来阴阳家,也得让玄清子感受到阴阳家的诚意。
“云中君除了炼丹之外,炼器如何?”
阴阳家五行长老中,云中君执掌金之一脉,常年同炼丹炉打交道,这些信息周清还是知道的,可是……这次前来阴阳家,路途之上,倒是多了一件事。
是故,有此一问。
第九百七十四章 十步杀一人
“炼器?”
“略有涉及,不为精通。”
闻天宗玄清子之言,行在前方的云中君神色微微一怔,自己传承五行长老一脉,对于炼丹与炼器都有相当的研究。
不过,阴阳家虽也是道者,更多的传承祭祀一脉,而九宫神都内部的传承功法甚是强大,寻常时候,根本无需动用兵刃利器。
如此,云中君也没有过多的研究,倒是上古服食一脉的道者修行有点意思,精修于炼丹,鲜少入炼器之列,莫不是玄清子欲要自己炼器。
“嗯。”
周清点点头,没有多言。
晓梦师妹跟随在自己身边修行,近日来演练剑法,却是少了一柄合适利刃,诸子百家中,擅长炼制兵刃的不少,可是,能够炼制出顶级利器的不多。
既然云中君不为擅长,接下来只好请咸阳内的徐夫人炼制利刃了,自从被自己在陇西擒拿,便是一直待在将作少府之内,精进改良诸般兵器,老实不少。
“阴阳家九宫神都之人,除了你们之外,其余全部前往南郡了?”
行走在由一块块巨石铺就的道路上,不远处,已经依稀可见一片熟悉的建筑群,是数年前自己前来于此居住所在。
那里的前面还有一个场地,不少阴阳家弟子在修行,灵觉扩散,这里的诸多修炼者中,化神层次的不过三四位,星魂是其中一位,还有三位分居与远处的山林之内。
身上各自弥漫天人五衰意蕴,寿元不久。
上一次在阴阳家这里,却是没有发觉,如今倒是气息外显了,此外的诸多阴阳家弟子均在通脉与先天层次,论底蕴,比起天宗都不如。
“蜃楼,事关重大,月神从咸阳归来,带着大司马与少司命前往督造。”
身披紫色星纹长衫,星魂单手摆动,引向前方,微微一笑,声音颇有一股神妙之感,直接道出九宫神都其余人的下落。
这……并不是秘密。
“你等倒是上心。”
周清笑语,蜃楼的进程一直在自己掌握之中,身为总管此事之人,督造大将的文书每隔半个月都会传来一份,也许进度不显,可些许小事不少。
闻此,星魂与云中君相视一眼,没有多言。
“可知本侯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比起天宗,阴阳家占据的巫山十二峰,更像一处世外之地,踏步间,行入那处建筑群前的广场上,迎着四周一道道阴阳家弟子好奇的眼眸,单手负立身侧,再次询问之。
“东皇阁下早有吩咐,阴阳家库房珍藏,一应诸般,玄清子阁下可自行随意阅览,若是所需,尽可吩咐我等。”
星魂身躯微转,阴阳道礼。
“东皇太一的占星律臻至这般境界!”
“他在何处?
周清还真有些诧异,东皇太一已经知道自己的来意,看来其人在占星律上的造诣已然相当精深,起码不是东君焱妃可以媲美的。
毕竟也是传承上古的三大奇术之一,有这般神效,倒也没有什么。
可自己现在的修为堪为半步合道,他……也能够推演自己的信息,这倒是……令的周清眉目一挑。
“东皇阁下就在大祭司殿堂之中。”
星魂再次一语。
“他确是清闲。”
周清双眸闪烁别样的紫韵玄光,整个巫山十二峰内,东皇太一所在之地,早就在最开始探知到了,伴随口中之语,朝着身侧某一个山峰看过去。
那里,丛林苍翠深处,云雾飘渺之所,已然古朴典雅的宫殿显化。
半柱香之后,星魂与云中君先后离去,临走之前,吩咐数位弟子前来服侍。
“师兄,常听赤松子师兄所言,阴阳家在诸子百家中很是神秘,今日一观,似乎……不为如此?”
二楼倚栏看向远处,一路走来,灵觉扩散,阴阳家的弟子不多,不过百余人上下,还没有天宗多呢,一个个的实力也就那般。
果然这般,和赤松子师兄所言的神秘可搭不上什么关系。
倒是先前那个星魂修为不弱,起码也是化神小成的存在,现在的自己不是对方对手,至于那个云中君,却是一般般了。
“前来之时,已经于你说过了,阴阳家的前身乃是上古传承的祭祀一脉,数千年来,王朝不断更迭,而它们却传承至如今。”
“若非大周平王东迁,国政混乱,阴阳家也不至于数百年来隐秘不出,十多年前,现身诸夏,入秦国,已经表明它们的选择。”
“你接下来当随我进入阴阳家的库房珍藏之内,开拓眼界,稳固根基,为它日妙悟玄关做好准备。”
神秘并不等于强大。
蜀郡的蜀山之人够神秘,可在大秦铁骑之下,直接崩溃了。
阴阳家也是这般,总体实力,或许不显,但阴阳家的神秘与强大,并不在武力上,而在它处。
“是,师兄。”
少女点点头,一路之上,听师兄讲道多矣,受益良多,阴阳家果然有数千年底蕴,说不得此次下山修行真的会有大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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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冷的寒风吹来,随即,四周的一小片竹林为之摇曳,春日而起,生机而出,竹林也都散发新春的痕迹,不住向上生长着。
竹林之前三丈之外,那里矗立着一个四角凉亭,檐角翘起,精细的细瓦覆盖其上,美感顿生,其内,两只小火炉燃起,中央的石桌上,陈列数盏茶水,三人静坐其内,目光尽皆看向一处。
那里是凉亭前,一位黑色衣衫劲装着身的男子静立,黑色的长发被护额牢牢束缚,不得半点寸动,手中握有一柄尺长之剑,其上已然散发浅浅的红色玄光,如血一样的红色。
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枚燕国刀币,神情淡然,目光看向前方的那片竹林。
嗡!
忽然,不知何时,那人手中的刀币悠然滑落,距离大地不过三尺有余,呼吸之间,便是要落在大地之上。
当其时,男子手中的尺长之剑在虚空化作一道别样的红色痕迹,持剑上前,身法如风,剑影重重,掠过三丈开外的那片小竹林,耀眼的红光更是大散。
凉亭内的三人微微眨眼,定睛一观,那枚刚从黑衣男子手中滑落的燕国刀币正好落在男子的脚背之上,安稳的待在那里。
轰!轰!轰!
随即,三丈开外的那片小竹林迸出宏大的混乱之音,原本一根根昂扬向上的竹林,此刻尽皆拦腰而断,在微风的吹拂下,全部倒落在大地之上。
“这便是《十步绝杀》!”
一人沉吟数息,不确定的说着。
典籍之中,自己曾见过《十步绝杀》的介绍,似是并无眼前的霸道与诡异。
“却为《十步绝杀》!”
旁边一人肯定而语。
“是墨家的《十步绝杀》不假,可威能大了太多,韩兄,莫不是你所修《鹄落剑法》所至?”
有一人颔首,《十步绝杀》自己见识过,威力的确很大,可眼前韩申施展的这套剑法,更胜自己所观《十步绝杀》。
微微思忖,倒是想起了什么。
第九百七十五章 天罗地网
“墨家的《十步绝杀》已然堪为杀伐之术,可在攻伐之间,仍旧残留墨家的非攻之意,全力施为,并不能够将十分杀伐落下。”
“可熔炼入《鹄落剑法》,以《鹄落剑法》的刺杀绝杀之术,足以弥补这个缺点,威能更显,再配上这柄残虹,足堪大用。”
韩申体表闪烁别样的红色玄光,历经数月,《十步绝杀》自己已经修炼完毕,而且将其完美融入《鹄落剑法》之内。
再加上手里的残虹之剑,韩申相信,以自己现在的修为,突然出手,玄关之下,当没有任何人能够拦阻自己,没有任何人。
这一点绝对相信!
就算是半步玄关的武者也是一样,《鹄落剑法》修炼极致,《十步绝杀》修行圆满,残虹之剑堪为神兵利刃,万事俱备,只少了其它的准备。
“残虹之剑杀性极重,也不知徐公夫妇当初熔炼的时候,夹杂何物,我握住那柄剑的时候,心中凭空生出杀意,更容易扩散而出。”
宋如意着一袭深红色的长衫,轻抿了一口热茶,无论是《鹄落剑法》,还是《十步绝杀》,亦或者残虹之剑,都是专门针对杀伐之用的。
怕是如今的诸夏间,也只有韩申韩兄弟可以掌控自如了,神容之上带着一丝不羁,带着一丝叹息,难道真的是天命让韩兄弟做那般事。
那可是十死无生之地。
“秦国实在是欺人太甚!”
旁侧一位深白色衣衫着体的男子亦是叹息。
若非秦国此刻已经大军压在易水,而且使者进入蓟城之内,他们也无需这般急切,数日前,大王已经在朝堂上言语,决意成为秦国的附属之国、藩臣之国。
只消燕国侍者携带国书、王印、舆图前往秦国咸阳献上,便可交接一二,秦国便可以派人对燕国掌管一二,如此,便可以不动刀兵。
如今,他们只有谋秦一条路可走了。
秦国并没有给他们更多的选择。
语出,凉亭之内,诸人沉默,不远处的韩申,亦是持剑静立。
“上卿,殿下有请。”
未几,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这处小小的庭院外走进,看着院内平静的四人,又看向不远处尽皆被斩断的竹林,不知道发生何事。
虽如此,也是近前拱手一礼。
“嗯。”
“我们走吧。”
来着鞠武,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韩申点点头,手中红光闪烁,残虹消失不见,略整衣衫,对着凉亭内的三人颔首,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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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虹之剑用着是否顺手?”
华服锦袍,眉目俊然,偏厅之内,看着面前的韩申,燕丹面上喜意顿出,连忙近前数步,拱手一礼,轻声询问。
那柄残虹之剑得来的时日尚短,对于一名剑客来说,手感极为重要,否则,一位真正的剑客也不会一生只有一柄长剑相随。
“自然。”
韩申亦是拱手回礼,语落,单手平伸,便是一柄散发红色光芒的利刃出现。
“半个月前,韩卿你托我之事,我已经办好。”
“中原之地的巨毒之物,并不罕见,能够解开的医者不少,是故丹特意搜寻北胡中的医者同中原医者,共同用毒,毒物已经备好。”
“只等这柄残虹淬入巨毒便好了。”
燕丹没有迟疑,直接道出另外一桩事,乃是韩申交由自己的。
残虹之剑虽好,若然到时候不能够击中嬴政要害,也是无用,故而在剑上淬入巨毒,只要到时候嬴政身上沾染一二,便会毒发身亡。
便是更为完美。
“如此,便好。”
“舆图如何?”
韩申神色如故平静,只是点点头。
“自是完备。”
“韩卿请看!”
燕丹闻此,面上又是一笑,快速的转过身,从偏厅里间的书架上拿下一物,快步走出,慎重的交给面前韩申,此图实在是制作不易。
“督亢!”
韩申双手将燕丹递给自己的舆图轻轻打开。
这是由粗糙的牛皮绘制而成,然后贴在三层绢帛之上,两端铜轴,做旧作古,制成之后,宽约一尺三寸,长约三尺六寸。
宽度正好比韩申此刻手中的残虹之剑多出一点点。
将手里的督亢舆图打开,其上诸般山川河流显化,只是无论是点缀的文字,还是山川的笔法,都非如今诸夏所传,更是数百年前的文字与特征。
若非精通督亢之地之人,根本无人看得懂这副舆图。
“妙哉!”
和当初韩申所提的要求一般无二,细细阅览之,韩申不住的为之颔首,旋即一手持舆图,体表绽放无形的劲力玄光,另一只手掌上的残虹红光一闪,没入舆图之内。
悠然卷起,自成一幅外表看不出来任何痕迹的古图。
“果真妙哉。”
燕丹也是欢喜,要的就是这般效果。
“还请殿下即刻差人按照这幅舆图,制作一幅尺寸稍小的舆图,看上去崭新一般就行了,我当有用处。”
将舆图展开,残虹之剑出现在手中,韩申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思忖脑海中所谋,再次落下一语。
“此事不难,三日便可完毕。”
当初制作这份古图花费数月之功,现在是临摹,相当简单,燕丹没有迟疑,便是应下。
“此外,韩申还有一事相求,万望殿下应允!”
谋秦之事定下以来,韩申也是一直在谋划完全之策,所谋种种,燕丹也都同意,而且全部满足,如今所缺少的只有一物了。
“何事?”
“韩卿尽可说来?”
燕丹仍是没有任何迟疑,只要能够相助谋秦,一应诸般自己当全力而为,所求也只是谋秦功成。
作为谋秦之人,韩申之语关乎重大,燕丹更是不敢有任何大意。
“殿下可知樊於期在燕国的消息,秦王嬴政已经知晓?”
韩申看向燕丹,一言一语道出。
“这……,樊将军数年来,消息一直隐秘无比,那嬴政如何得知?”
刹那,燕丹神色骤变,很是有些不相信。
自从樊於期投靠自己以来,自己就将对方安置的很是隐秘,除却几个近身之人知晓以外,并无他人知晓,莫不是有人泄露信息。
应该不会,近身之人都是敌秦之人,不会如此的。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韩申摇摇头,嬴政如何得知,自己不清楚,可秦国的罗网近些年一直在燕国活动。
“韩卿意欲何为?”
纵然樊於期的下落被嬴政得知,那又如何,到时候只消转移樊於期的下落,再来一个不承认,嬴政也奈何不了自己。
“秦国既已知晓樊於期的下落,那么,其人必不长久。”
“如今,燕国降秦,仅仅献上舆图、国书,怕是不能够令嬴政心中安稳相信,若然再献上樊於期,则谋秦之事平添数分功成之机。”
“殿下以为如何?”
对于樊於期,韩申并没有太大的感觉,那都是多年前秦国己身内部的权力冲突,既然樊於期的下落被秦国知晓,接下来,无孔不入的罗网会一直追杀樊於期的。
左右也是一个死。
与其如此,还不如死的有价值,献上自己,前往秦国,让嬴政一观燕国的诚意,期时,嬴政放松警惕,自己一力功成。
与之相比,樊於期并不算什么。
原本韩申欲要亲自前往武阳之城,相见樊於期,可……想了想,还是觉得此时应该和燕丹说上一二再行决定。
第九百七十六章 卫人
“献上樊於期!”
豁然间,燕丹神色再次一怔,呆呆的看向韩申,其人……竟然……竟然有这般的要求。
若然是数十年前的燕国,一位从秦国出来的久经沙场战将,绝对是意义非凡的,可于如今的燕国来说,秦将樊於期却没有太大作用。
先前大夫鞠武就曾与自己说过,樊於期或许会成为燕国的祸根。
尽管如此,燕丹不以为意,身为燕国太子,身上流淌着千年神圣血脉,多年来,虽言没有太大的作为,但对于一个前来投奔自己的人,自己有责任将其护持。
若是直接碍于外在压力,将其交出,消息传扬出去,诸夏之人会如何看待自己?
更会如何看待燕国?
战国四大公子珠玉在前,燕丹自认不落其后,四人名满诸夏,紧要者,便是一个义气二字,便是一个仁义二字。
孟尝君一生没有太大的作为,可名声响彻诸夏,缘由便是在此。
要让自己交出樊於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自己也绝对不会像嬴政屈服。
绝对不可能。
“樊将军走投无路,前来投丹,纵然如今形势,丹亦是不忍伤其人平抚谋略。”
“韩卿,此事,我等日后在谋。”
呼吸之后,燕丹拱手一礼,摇头而叹。
“嗯。”
韩申见状,没有多言,亦是颔首。
“同行副使如何?”
燕丹神色有些低沉,诸般事务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按照前几日朝堂内核秦国使臣的约定,最次一个月,燕国侍者必须出现在咸阳。
否则,秦国大军大举压境。
自古以来,出使上国邦交之人,便是一位正使,一位副使,再加上其余的随从人员,谋秦之事,出了燕国之后,一切都在韩卿掌握之中。
是故,燕丹不为插手。
“宋如意!”
韩申一语。
“丹很欣赏他。”
对于宋如意,燕丹并不陌生,如今,其人就在自己的府邸之上,若要安排进去,轻而易举,其人豪放侠义,品行极佳,修为不错。
既然韩卿选择了此人,那么,燕丹更是没有任何怀疑。
“秦国那边一直在大军陈列易水。”
“殿下,怕是韩申也只能够在蓟城停留半个月了。”
同行的副使,韩申亦是精挑细选而出。
欲要谋秦,实则颇大一同赴死,无论成与不成,只有这个结局。
谋秦功成,咸阳宫内、咸阳内外万千兵马,除非是玄关武者,否则,绝对逃不出去。
谋秦不成,自是不用多说。
如此副使,韩申并不渴求对方有多么高深的剑术修为,随同自己一同入咸阳,关键在于心神冷静,而不使得秦国庙堂狐疑。
如果期时辅助自己斩杀嬴政,自然意外上佳之用。
这般抉择,身边诸人中,也就宋如意最为适合,更有一点,其为卫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卫人,百多年前,卫人商君开创大秦如今基业。
今日,就让同为卫人的他们终结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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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年之阴阳家,库房珍藏如此?”
行入巫山十二峰的一座山峰古洞之内,内部已经被凿空,石壁之上,各自有着灯火照耀,光明一片,踏步其内,还有着微风吹拂,倒不是全部密封之地。
只是,看着眼前诸般奇形怪状的残余物,灵觉扩散四周,周清神色哑然,目光不自觉看向星魂。
此处,乃是山峰古洞的中央区域,四周都有着一条条青铜条案、木石书架……,看过去都带有不俗的岁月底蕴,可在其上,却似乎没有什么有用之物。
一张生出浅绿色青铜锈迹的条案之上,放着大量的牛骨,上面雕刻着大量的奇异文字,有些象形,有些花鸟形体烙印,有些……莫名其妙的纹理。
一张条案之上,放置着不少青铜器,钟形、鼎形、诸般礼器形态……,大小不一,表面亦是烙印诸般纹理,目光落在其上,倒是能够认得一二。
一张条案上,放置着不少明显历经岁月痕迹的竹简,有的残缺,有的成堆摞在一起……。
一处书架上,则是放置着不少近年来流行的纸质典籍、羊皮卷。
……
纵览这处区域四周,珍藏虽不少,可和自己脑海中所想象的差距不小。
阴阳家的传承数千年来,未曾断绝过,按理说不会只有这点的。
“上古以来,阴阳家历经三代,直至今日。”
“尽管传承一直存在,可……中间劫数不少,再加上阴阳家一直掌管祭祀之位,并未有过多接触三代守藏室与诸夏诸般大小事务之机。”
“大周平王东迁之后,国政混乱,阴阳家也没有带走大量外在东西,多以九宫神都的传承与三代祭祀之用为上。”
“除却眼前的这些,还有一些珍藏落在九宫神都内部,那里是阴阳家的传承之物,若然玄清子阁下有兴趣,自然可先后前往。”
紫衣星袍着身,身材虽不显,可举手投足之间,已然宛若智者气韵,倒是其神容上的星纹使得这一切略微诡异些许。
指着四周的库房珍藏,这里却是阴阳家的底蕴之一,当然,不是全部底蕴。
按照东皇阁下的意思,天宗玄清子想要一观,并没有太大阻碍。
闻声,周清轻轻颔首。
若论典籍,怕是阴阳家这里,还不如儒家的藏书楼,可论一些涉及上古、三代的秘事,儒家藏书楼内的这般讯息,怕是不多。
未几,星魂便是从山峰古洞内离去,整个诺大的的古洞内部,只剩下周清自己。
原本还想要晓梦师妹前来的,最近观那些阴阳家弟子修行,心神有感,正在房间内清修,周清也没有打扰,脚下紫光闪烁,一步它处,出现在一张青铜条案前。
那里放置许多兽骨,由着特殊之法,兽骨历经岁月洗礼,而未曾飞灰,表面雕刻许多纹理痕迹,一些象形文字、花鸟形体可以猜测推演一二。
屈指一点,一根粗壮的牛骨沉浮跟前,双眸闪烁紫光,落在其上,数十个呼吸之后,周清面上摇头一笑,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信息,就是一些部落之间的残缺修行之法。
上古之时的残缺修行之法,怕是连天宗的底蕴都不如,顿时没有兴趣,挥手间,又是一根粗壮的圆骨漂浮跟前。
……是夏禹之时部落齐聚,修行盛典记载。
……是神农氏炎帝一脉的残留。
……是岭南部族的术法咒印修行。
……是东方九黎一族的炼体之法。
……是极西之地的封印之术。
……是北方蛮夷的图腾狂暴之术。
第九百七十七章 九宫妙法
“虽没有太大作用,也能一览上古三代以来的盛事。”
看完面前这一张青铜条案上的大量牛骨,周清略有叹息,尽管有些文字自己认不出来,可也能够隐约猜测出来,岁月应当在上古五帝与夏禹时代。
都是一些部落的残缺修行之法,以及记载的当时盛事,什么部落之间的吞并、部落之间的冲突、部落之间的投诚……
记载的很有脉络。
可惜……那些东西周清并不缺少,残缺的修行之法还不如自己所创之法。
语落,迈步旁侧的一张条案。
半个时辰之后,微微颔首,没有多言,继续纵览古洞其它的珍藏,看来这次前来阴阳家欲要一观玄关、合道之妙,机会也不是很大。
本以为阴阳家会有存留!
眼前这个古洞,怕是一些零散传承,接下来,也该前往阴阳家九宫神都所在的传承了,那些传承才是核心之物。
少司命一脉的《九宫万化》。
大司命一脉的《九宫御灵》。
湘夫人一脉的《九宫玄元》。
云中君一脉的《九宫齐光》。
舜君一脉的《九宫混元》。
东君一脉的《羲阳》。
月神一脉的《玉光》。
星之护法一脉的《紫曜》。
大祭司主修的《太一》。
此般为九宫神都九种传承上古的修行之法,根据咸阳之时同东君焱妃聊天,上古之时,三皇治世,有感大祭司一脉的辛劳。
便是下令结合大祭司一脉的粗浅传承,打造专门的传承体系,自此九宫神都出。
每一门传承都是直达合道层次的。
也是由此奠定阴阳家传承不灭之机。
九种直入合道的传承,对于周清来说,颇有些吸引力,天宗之内,也有相关的道理落下,也有一门门直达合道层次的玄功。
可诸般道理,自己都感知甚多了,欲要更进一步,非有熔炼更多的道理,见识更多的高层次修炼之法,百家之中,目下也唯有阴阳家最合适了。
儒家虽也有底蕴,终究差了一些。
“这些东西虽残缺粗浅,可路径还是不错的,他日休闲,当统合思路,创出一门门修行之法,不使得他们埋葬在岁月长河内。”
看着自己已经阅览完毕的东西,周清再次轻语。
许多东西,思路还是不错的,奈何没有修炼至行入更高层次,如岭南百越的奇异之术,实则也算是道者的分支,就是剑走偏锋诡异不少。
若然妙悟混元无极,同样可臻至大道。
极西之地的封印之术,怕是只有西域诸国了,他们传承有此法,借助天地之力,封印诸般,蚩尤的首级便是落在那里。
若然给予补全,同样也是一门相当不弱的道理。
看着不远处的书架上诸多典籍,周清继续观之,此行阴阳家,倒是不着急。
虽然算算时间,外界秦国对燕国、魏国的动作已经开始,那都有着专人处理,自己远离中枢,还不如好好的清闲一二。
念及此,心情相当不错,挥手一招,便是一本本纸质典籍从书架上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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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中枢之内,昌平君熊启、李斯、尉缭等人的劝阻,秦王政实在是不想要理会燕国所谓的投降,因为……对于燕丹,自己很了解。
他不是一个真正想要向自己屈服的人。
这一点秦王政很是肯定,至于燕国上下的屈服,乃是燕国迫于秦国大军灭赵威势罢了。
这个时候才想起投降,那么,去岁助力赵国时候的勇气那里去了?
不觉得有些迟了吗?
燕国现在的谋略,秦王政很清楚,即便如当初的弱韩,沦亡之际,都是百般的挣扎,何况燕国这样传承八百年的老诸侯。
割地、献图只是缓兵之计罢了,真要诚心臣服,现在也不会对秦国驻守在易水的兵力那般警戒了。
“大王,燕国太子丹已经正式传递国书,再次申述燕国决意割地求和,愿意为藩臣之国的决策。”
“不日,将会有燕国上卿韩申前来咸阳交接,肯望秦军中止跨过易水。”
“臣以为,燕国此举,不过是存国之术也,然则,先前中枢之谋,秦国之一天下东出,本就在息兵止战以安诸夏,非为灭国而灭国。”
“唯其如此,秦军临战,未必尽然挥兵直进,而须以王师吊民伐罪之道,进退有致。今日,燕国既愿献出燕南之地求和,便当缓兵以观其变。若其有诈,我大军讨伐师出有名也!”
兴乐宫内,丞相李斯手持文书,近前一步,笑语分析眼前燕国之举。
现在的燕国,和数年前的韩国一样,都想要割地求和,然……韩国最后,并非真正求和,以至于沦亡,燕国应为如此。
“臣以为,燕国之事,不为着急,可缓兵以待。”
昌平君熊启也是一语。
“燕国献地,必有后策存在,我等也当有所准备,不可以退兵之策作为缓兵之策,大王当下令王翦,言语随时待命足以,其余之事,上将军王翦自行而动。”
国尉尉缭子点点头,燕国必有后谋,上将军王翦当时刻待命。
“哈哈哈,寡人想要看看燕国有何谋略。”
秦王政欣然一笑,自无不可。
当即,再次下令,传递易水,令王翦、辛胜等大军屯驻待命,九原大营蒙恬后军跟随,先前的左军主将李信直接领兵南下,驻兵漳水,以图它事。
半个月之后。
又有燕国的信息传来,这一次除了使者上路的消息意外,还有燕丹亲自交付的燕南督亢舆图,附带之言燕国侍者已经亲自核查督亢之地与古图。
若然核准,当不日到达咸阳,立下国之盟约。
“这是燕国燕南之地之图?”
秦王政行下上首,从李斯手中接过燕国送来的舆图,随意打量一眼,呼吸之后,眉头一挑。
“大王,此图乃春秋之时,燕国初灭蓟国的古图,上面文字为督亢,乃是昔年蓟国在燕南之地的称呼。”
“督者,中央之意也,督亢者,中央高地之称也,此地有陂泽大水,水处山陵之间,故能浇灌四岸丘陵之沃土,此谓亢地。”
“此地又居当年蓟国之中央腹心,此谓督。故云,督亢之地。”
李斯出身小圣贤庄,自然博览群书,对于诸国历史了如指掌,闻秦王政之语,微微一笑,将此图之含义一一道出。
“哈哈,督亢之地,不过如今燕南之地,燕国却呈来一幅古舆图,莫不是燕国如今没有新的舆图了?”
秦王政嗤笑不已。
“此番关节,李斯无以揣摩,些许是燕国丢不下大周嫡系诸侯的颜面,应是要将所献之地说成本来便不是……,哈哈,大王,李斯也无从知晓。”
李斯亦是朗朗一笑,觉得有趣,想要说些什么,可突然间便是圆不上了。
“燕国,八百年诸侯国!”
“仁礼之国!”
“想要放下颜面,还真不容易。”
燕国,在如今的诸夏诸国中,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传承八百年的诸侯国,也就只有他一个了,更何况,还是召公封地,更为尊贵。
如今,大周自己都已经不存在,燕国又能够如何?
半柱香之后,国府内的大田令郑国亲至,身为水家水工,对于山川河流,乃至最有研究的,一览手中舆图,数十个呼吸之后,也是一头雾水。
“这……,殊为怪哉。”
“这幅古图起码也有超过五百年的岁月了。”
“与目下诸国所行之图迥异,若言是燕国督亢之地,没有相应的舆图参照,不好确定。”
大田令郑国眉目紧皱,摇摇头,很是不确定的说着。
“不是燕国督亢舆图?”
秦王政神色也是一边,舆图的名字是督亢,可现在秦廷内精通山川河流走向的大田令郑国却言不一样,丹凤之眸眯起。
中枢重臣汇聚,尽皆一览此图。
数百个呼吸之后,诸人相互谈论,也是没谈论出个所以然。
“此图真假难辨,燕国在考较我等?”
秦王政从旁侧的侍女手中接过茶水,摇摇头。
“这般稀奇古怪,不合当世之舆图,怕真的不是舆图。”
国尉尉缭子也是细细一观,己身乃是魏国国尉世家,也曾见过许多古图,可没有一幅和眼前这般诡异的,燕国也是的,献地献图就是了。
何必弄的这般麻烦。
“莫不真是假的舆图?”
闻尉缭之语,秦王政还真有些奇怪了。
“燕国濒临绝境,莫不传递此图的时候,被手下之人弄错,是另外的一幅图?”
廷尉一语。
“不会,此图虽然难以辨认,可从线条纹理而观,都是精心绘制的。”
大田令郑国第一个摇头。
“燕人尚义,不尚诈,此举实在蹊跷之极。”
尉缭单手轻捋颔下短须。
“此图留在咸阳也是无用,燕国诚意不足,献地也只是虚妄,寡人不要便是。”
秦王政再次看着那副舆图,舆图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副舆图上,可以清楚看到燕国……真的想要耍手段了。
“大王一言,如丝如纶,已经回复燕国接受献地献图,一应诸般,不可轻易改变。”
昌平君熊启一语。
“此图怕是别有深意。”
尉缭目光也是从那幅舆图上掠过,相较之一谋燕国,此图不算什么。
“纵有杂乱之谋,寡人强兵在侧,燕丹奈何?”
“无需理会此图,传令燕国使臣,即刻换掉此图,否则,不允入咸阳!”
“一个月内若是不至咸阳宫,王翦兵动。”
秦王政双手拍合,燕国连如此的诚意都没有,那么,就别想着后续之谋,如今大势握在秦国手中,区区燕国也想要谈条件。
当其时,郎中令蒙毅一语而进,双手捧着一函加急文书。
数息之后,文书落在秦王政手中,阅览之,神情大震,而后狂喜。
第九百七十八章 白虹贯日
“秦国与樊将军有厚恩,而将军却叛之。”
“将军可逃亡赵国、燕国,秦王嬴政杀将军全族,数年来,又下达重金、封地,悬赏将军项上人头。”
“如今,将军孤身漂泊,为之奈何?”
易水武阳之城,那里是燕丹的封地,距离易水没有多远,距离秦国陈兵之地,更是没有多远,诺大的城池之内,燕国使者韩申行入其内。
行入其内的一处秘密之地,看着面前一位须发灰白之人,待在这里数年,进出难如人意,颇为不自由,而今,也该彻底告一段落了。
“老夫每每念此,痛心疾首也。”
“入燕国此处,生趣全无,复仇无路,诸夏之大,怕是已经没有樊於期自处之地。”
樊於期神情不自觉的陷入悲痛之中。
当年跟随长安君成娇攻赵,而后同成娇率领大军反扑秦国,以至于酿成如今后果。
自己后悔?
自己不后悔?
都已经不重要了,长安君身死!
反叛之人尽皆被诛杀!
自己一族也全部被杀!
诸夏之大,只留下自己一人,又有何意义!
纵然入燕国之内,得到燕国太子丹的庇护,也没有太大作用,数年来,自己的天地就在这处府邸之内,进出不便,余生难料。
“若有一谋,可以解除如今燕国祸患,也可以为将军复仇。”
“樊将军以为如何?”
韩申直视面前的樊於期,深沉一语。
“此举为何?”
悄然间,那神情悲痛伤心的樊於期目光大亮,身躯为之一震,连忙向着韩申所在的方位挪移一二,快速而急切的问着。
“……”
“此谋之机要,则是投秦王嬴政之所好,真正的能够面见嬴政,殿下不忍为之,可韩申相信将军能够明察此事深意。”
韩申亦是挪移己身位置,靠近樊於期,将此行燕国之谋、自己之谋说道而出。
语落,整个静室之内陷入更为沉寂的状态。
樊於期默然良久,脑海中翻滚诸般,也许……那便是自己的结局。
许久之后,站起身来,拱手对着韩申一礼,没有多言,拿过自己的随身长剑,映照屋外的光华,当颈抹过,一颗上好的头颅滚落韩申身侧。
满腔热血奔涌而出,随之沉寂。
“韩申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又过了许久,韩申缓缓起身,对着樊於期的残躯拱手一礼,看着那脖颈上整齐的切口,不禁长吁一声,没有真正决然和平静的心神,不会如此的。
数息之后,韩申将那颗上好的头颅,放入此行带来的一方玉匣之内。
两日之后,太子丹问询快马奔至,整整痛哭三个时辰,神情之上满是悲痛。
其后,大夫鞠武下令,雕琢一颗玉质的人头,让燕丹能够以大礼安葬樊於期。
“咸阳宫一展利刃锋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人生极乐也!”
“生死由命,快哉快哉!”
武阳之城内,韩申、宋如意、高渐离、旷修四人汇聚一处,彼此相互宴饮,不日,韩申与宋如意当启程前往秦国咸阳。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相聚了。
纵然如此,推杯置盏,亦是欢乐。
“早知今日,高渐离当弃筑学剑也!”
看着宋如意面上的豪迈之气,感受宋如意那神情期待之意,高渐离摇头一笑,看着被自己放在一侧的木筑,又看着自己的长剑。
终究……还是不为。
“私事如何?”
旷修神色平静,从赵国归于燕国,得知此事,堪为快哉。
“一切安顿,某有一子一女,他日纵然身死,也当不为屈辱。”
“韩兄,可惜……你……,也留下一点血脉吧。”
宋如意又是朗朗大笑。自己的父母、妻儿都已经安顿完毕,再无半点后顾之忧,谋秦事成,堪为人生惊喜,不成,也不算什么。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念及此,目光直接落在韩申的身上,近年来,韩申一直在燕国为上卿,蓟城之内,有许多公室贵胄想要将贵女下嫁,可韩申没有一个同意。
如今谋秦,万一不成,可就真的没有半点血脉了。
伴随此语,高渐离与旷修也是皆看将过去。
“非我喜爱之人,又如何能够留我血脉。”
“罢了,罢了。”
韩申哑然一笑,长叹一声,脑海中浮现师妹的音容相貌,此生……能够走入自己心中的,也只有师妹了,可惜……,可惜了。
诸人闻此,陷入别样的沉默。
五日后!
武阳之城,南门之外的郊野之上,燕国的春风徐徐而至,虚空中,仍旧夹杂相当寒意,燕国使者的车马行出,韩申与宋如意二人站在车上,稳如青松。
车马出外十里,忽而一转,来到旁侧的一处河谷区域。
那里是先前与燕丹约定好的区域,与宋如意二人站在青铜轺车下,那里的河谷碎石滩上,一片白茫茫的人群出现。
近距离一观,却是燕丹与知晓此事的心腹之人,尽皆一身白衣,尽皆顶着一处白冠,肃然挺立着,等候着,看向远方。
观韩申车马行来,诸人默然躬身一礼。
“哈哈哈,韩兄,这是为我等送行乎?”
宋如意朗声大笑,生离死别都是虚妄,纵然悲壮,也当不为外显。
“诸位活祭我等,是我等之幸!”
韩申面上一笑,猛然的,心中也似乎彻底明悟了什么,一步踏出,玄光闪烁,出现在燕丹诸人跟前,深深一礼为之告别。
“丹……为先生壮行!”
燕丹手持铜爵,颤巍巍的近前一步,行至韩申跟前。
“哈哈,多谢殿下。”
韩申接过铜爵,一饮而尽,酒水洒落,浸染衣衫,总如此,神情快哉也。
不远处,高渐离与旷修二人并肩盘坐在大地之上,一人击筑,一人奏琴,天地之间,异象而起,悲怆不已的气息弥漫,豁然间,天地苍凉。
一股股悲伤的意蕴交织在诸人心头,交织在整个河谷上下。
韩申闻此,拱手对着高进里与旷修一礼。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
高渐离朗声歌曰,犹如战场大鼓一般,音韵传荡,整个河谷上下,尽皆如此之音,燕丹与诸人相视一眼,尽皆慷慨激昂。
气贯长虹一般的目光坚毅起来,尽皆落在韩申与宋如意身上。
“哈哈哈,诸位,我等走了。”
韩申再次一笑,灵觉震荡四周,有感天地异象,大踏步的转过身,回到自己的青铜车上,宋如意也是朗朗大笑之音不绝。
一道道目光紧紧的看将过去,看着那一对车马越行越远,终究消失在眼眸深处。
“逍遥师兄以为如何?”
身披水蓝锦袍,眉目梳拢秀发,银簪穿插,踏步在一株粗壮的树木枝干上,浑身上下流转别样道韵,精致的容颜上,眼眸深处同样浮现河谷之行。
看着韩申一行人离去,直接将目光看向旁侧,那里人宗逍遥子也在。
“难矣。”
“可……人道自有定天之数。”
逍遥子手持长剑,亦是踏立在一株枝干上,闻皇阿之言,摇头叹息,此事……尽管功成希望不大,然……它的意义并非如此。
况且,希望不大,并不代表没有任何希望。
若然功成,则一切逆转。
若然不成,还能够比现在的结果更坏。
“天道……难测。”
皇阿美眸微微眯起,脆音轻启,落下一言,语落,周身蓝光涌动,消失在原地。
第九百七十九章 《九歌》
“师兄,巫山之内,群峰连绵,何以称之为巫山十二峰?”
阴阳家内,世外之地,群山深处,终日云雾缭绕,飘渺不绝,颇有绝大之形体,阅览完毕最开始的山峰古洞诸般典籍。
这些时日,则是在巫山十二峰内,不住走动,阅览阴阳家每一脉的诸多典籍,相对于那处山峰古洞内的东西,明显……收获大上不少。
阴阳家神都九宫,每一脉的修行之法都不同,既有着上古时代古老归真的一面,也有着三代以来统合诸般道者修行的一面。
令周清受益不少,可惜……也仅仅是受益不少,并没有太大进益,身侧跟随着青衫少女,也算是开开眼界,稳固化神之后,以道家的底蕴,实则现在就可以为玄关做准备了。
“巫山十二峰?”
“哈哈,你倒是聪慧,能够看出这一点,巫山十二峰自然是在传闻之中的记载,你可知楚国数十年前的左徒芈原?”
周清朗朗一笑,单手负立身侧,今日……该前往云中君一脉的传承了,山峰小路上,已经有阴阳家弟子迎接,闻晓梦之语,直接应道。
“楚国芈原?”
“如今楚国宋玉的师尊?听赤松子师兄说过,如今诸夏音律一道上造诣高的宋玉便是其弟子,数十年前,也曾有恩于天宗。”
少女秀眉一挑,略微思忖,便有所得。
芈原这个名字,自然不算陌生,数年来,师兄前往后山,除了教导自己诸般道理之外,还有诸夏之内百家的知名之人。
有些人,自己都了解,可没有见过。
芈原的话,师兄恰恰提到过的。
“那你可曾一闻芈原所做的《九歌》十一篇?”
周清又是一语。
“不曾。”
晓梦很老实的回应着。
“芈原所做的《九歌》十一篇:《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
“据我猜测,应该有十二篇的,少了一个《紫曜》,如此,便是十二篇,也意味着整个巫山此处,有阴阳家十二座传承所在。”
“九宫神都的传承中,《山鬼》月寒,堪为《玉光》之妙,此外,《河伯》、《国殇》、《礼魂》堪为核心,星之传承的《紫曜》不显。”
周清缓言解释着,如果自己所猜不差,当初的楚国芈原应该来过阴阳家这里,而且那个时候,整个黔中郡、巴郡都在楚国掌控之中。
芈原为左徒,也算是位高权重,来到阴阳家这里,也是身份尊贵之人,一览阴阳家的传承,做下《九歌》,乃是自然。
较之神都九宫,的确传承中不显其余三者,可岁月长河中,其余三者的传承也都一一显化了。
纵为如此,九宫归位,也足以凝练大势。
“师兄,阴阳家数百年来,一直隐居于此,为何如今出现在秦国?”
少女秀首轻点,算是有些了解,可为之不解的事情,仍旧有很多。
阴阳家先是归于道家,五百年前,从道家分离出去,一直到如今,再次出现,入了秦国咸阳宫。
“为了一件事。”
周清又是一笑。
“什么事?”
少女好奇。
“日后你就知道了。”
“今日随我一览云中君这里的传承。”
“还是那句话,用心看,不懂的,归来再来问我。”
脚下紫色玄光闪烁,每一步踏出,身后都空出十丈,旁侧的少女只得运转玄功,极力追赶,未几,似乎已经到了云中君所在的山峰建筑之前。
那里的广场上,已然有数位素衣装扮的阴阳家弟子行礼。
“东皇阁下!”
同一时刻,阴阳家主峰太一殿内,其深处,清静悠扬,一语出,回音不绝,四周的墙壁多为青铜铸就,打磨的身为平整与光滑。
明珠镶嵌其内,光芒自生,照耀一切,空旷的区域内,里间上首的高台上,一道高达的身影静立,黑袍遮身,甚为神秘,甚为诡异。
背负至高图腾之形,青铜斗篷笼罩,身前垂落两块流光闪烁的阴阳板,星魂踏步入内,阴阳道礼,徐徐一言。
每一次自己进入这里,东皇阁下都是这般修行,仿佛亘古一般的姿态,却又是那般的恢宏伟大,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之相比。
“语。”
宏大之音传荡。
“蜃楼正在打造,没有杂乱影响。”
此事乃是月神她们传回来的文书,上面记载着此事。
“蜃楼之事,涉及甚大,不可出现差错。”
“九宫神都归位,在蜃楼启航之前,你等还要面临劫数,当用心修行为上。”
东皇太一的声音再次传荡而出,蜃楼之事,牵扯苍龙七宿,牵扯更大之事,入秦以来,所谋便是如此。
“是,东皇阁下。”
“除蜃楼之事以外,便是燕国那里,幻音宝盒已经出现,如今掌握在娥皇手中,她现在并不入阴阳家内,幻音宝盒如何?
星魂颔首。
又提及另外一桩事。
“幻音宝盒的真正功用,只有在我等手上,才可发挥而出。”
“它……终究会落在我等手上的。”
东皇太一轻叹一声,甚为阴阳家掌握的宝物,数百年来流失在外,如今终于有下落了。
“那天宗玄清子近日来,一直阅览阴阳家秘藏,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于阴阳家有不利之影响,东皇阁下,莫不……收拢一二?”
星魂颔首,也许东皇阁下有着自己所谋,幻音宝盒那般的宝物,自己也想要一观,阴阳家的记载中,幻音宝盒可是相当强大之物。
玄关之下,若是非有缘人,也会被内部的魔音之力击伤。
略有沉寂,又看了一眼青铜殿深处的东皇阁下,落在天宗玄清子身上,于其人,自己也是知道的,于现在的阴阳家来说,他的确很重要,可……阴阳家数千年的传承,更是非同小可。
以玄清子的资质,怕是直接一览,便可大成,无论是化入天宗之内,还是化入诸夏其余修行之中,都不是一件好事。
“无妨。”
东皇太一轻便一语。
星魂闻此,神色又是一怔。
“你且去吧。”
呼吸之后,东皇太一再次说着。
“是,东皇阁下。”
星魂没有多言,东皇阁下都这般说来,想来定是有什么机要之事,是自己所不了解的,阴阳家内,最得东皇阁下信任的,还是那位此刻正在咸阳的东君焱妃。
其次为月神,自己却是少了一丝信任,但……自己会让东皇阁下看到自己能力的。
“玄清子!”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不愧是变数!”
九色华光闪烁,灵觉之内,星魂已经离开太一殿,青铜殿深处的东皇太一周身大方异彩,自天宗玄清子入巫山十二峰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对方的修为气息。
身上依然弥漫出一股与道合真的韵味,那是快要真正踏足合道层次的境界。
二十年前,天象变化,历经自己诸般推演,落在天宗玄清子身上。
现在,他……也到了这一步,那么,他应该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不可违背的,纵然是道家祖师也是一样,那是天道的运转,非人力能及。
第九百八十章 长生不老
“这里就是云中君一脉的珍藏秘典所在?”
高山深处,殿阁飞檐齐聚,苍翠密布,尽皆生机勃发,云雾弥漫,平添数分仙境气韵,行入云中君所在的山峰古殿,旁侧自有随伺之人。
正殿而过,并没有值得太大注意的形态,数日来,其余九宫神都所在,自己也都前往了,各自残留三代以来的古韵。
连带使用的大部分文字,还都是三代金文,现行诸国文字倒是不错,诸般礼器也是鼎钟为上,厚重、古朴、悠久、沉重……岁月的痕迹留在其内。
在四位云中君一脉的弟子引领下,徐徐行入山峰深处,和其余九宫神都传承一般,那里,一袭云色素袍的云中君早已等候。
“不错。”
“云中君一脉,份属五行长老金之一脉,多位山石草木为主,夹杂诸般熔炼之术,上古之时,便是部落首领的炼药、炼器之属。”
“而今也是如此,虽然珍藏不少,可……于如今玄清子阁下的修为相比,怕是不为大用。”
身材甚为高大魁梧的云中君周身闪烁玄光,天地元气为之汇聚,双手施展秘术,打开面前的古洞之门,缓缓介绍着,云中君一脉的传承并不强大,更为实用许多。
比起东皇阁下他们的传承,弱小不少,然……在阴阳家之内,云中君一脉的传承还是足堪匹配的。
“数百年来,阴阳家内御鬼丹、真人丹、聚仙丹这三大类丹药相当不少,咸阳之内,也听得东君阁下所言,云中君一脉还有其它的丹药珍藏。”
“不知如何?”
的确,如面前的云中君所言,他这一脉的传承于自己来说,并不算什么,于修行来说,也没有太大帮助,可……除却修行以外,则当另说。
看着面前已经打开的古洞,对着身侧的晓梦点点头,踏步而入。
“御鬼丹、真人丹、聚仙丹乃是阴阳家数千年来几经熔炼的极品丹药,玄关之下,足可适应一切,而且所采用的药材,也非珍稀罕见无比。”
“至于玄关层次的武者,秘典之中,的确有留存,……三代以来,天材地宝越来越少,就是上次为玄清子阁下炼制的火云丹,都是由阁下所提供的火云芝炼制。”
“是故,那些炼丹之法,虽精妙强大,没有合适的材料,也就一直陈放在阴阳家内。”
提起这一点,身为云中君一脉的掌事者,同样有些叹息,近些年来,由着依附于秦国的缘故,所得的诸般炼丹之物已经很多很多。
可纵然很多,也九层以上是普通之物,珍稀的炼丹材料太少太少,典籍记载之中,云中君一脉最为辉煌的时候,当是在上古五帝与夏朝岁月。
那段时日,诸夏还不像如今的诸夏这般大,一处处山林深处,多得是天才地宝,道者服食一脉的更是很多很多,许多东西也都是那个时候传下来的。
大商以后,云中君一脉就逐步衰弱,否则,大祭司也不会令九宫神都研制出御鬼丹、真人丹、聚仙丹这等丹药。
以万千草木为本,不知失败多少次,才有这三大类丹药的炼制,也算是阴阳家的根基之一。
面前的玄清子就算得到炼丹之法,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材料是有限的!
“农家的传承比起你这里如何?”
古洞大门洞开,其内自动光亮起来,亦是非最开始的山峰古洞,而是精致些许的古洞内殿,踏步之音颇有韵律的回旋。
随着三人逐步的深入,随着面前的光芒越来越少,两侧的墙壁之上,自生一道道火光,不是猛火油,而是另外一种矿物所铸。
灯光照耀深处,周清的灵觉早已经探知云中君一脉的珍藏。
的确……很不错。
“农家?”
“上古五帝之前的岁月,神农氏炎帝一脉的确强大,可……自从轩演黄帝一匡诸夏,诸多部落的传承便是先后汇聚在有熊氏。”
“大祭司便是将其中适合的精要挑选而出,挪移在阴阳家,数千年来,阴阳家如故,而所谓的农家不过是一群神农氏后裔所创。”
“再加上田氏一脉入主齐国,农家……虚有其表也。”
对于农家的底蕴,云中君毫不掩饰言语中的轻视,区区农家的底蕴,如何能够与阴阳家相比,农家也就弟子多了不少。
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可以和阴阳家媲美。
而且农家自身,也是有着极大的矛盾冲突,早晚都是要给予解决的。
田氏一脉已经入主了齐国,还想要彻底将农家握在手中,可不是那么容易。
“田氏!”
“的确是一个野心不小的宗族,也是一个颇有谋略的宗族!”
“这里……可有适合玄关层次的丹药?”
田氏!
对于他们,易初三自然不陌生,数百年前,祖师也曾预言过他们一脉的崛起,而今,很是应验了。
田氏宗族庞大无比,如今的齐国宗族不过是比较强大的一脉,此外,还有其它支脉在山东诸国,农家之内,也是一脉。
烈山堂田猛、蚩尤堂田虎,魁隗堂田蜜,已经表明田氏一族一脉对于农家的掌控力。
而那些同样不是周清所需要给予解决的。
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一张张青铜条案和架子上,那里放置着更多颇有秩序的羊皮卷、礼器、巨鼎、竹简……
“玄关层次的丹药自然有,而且还不少。”
“可惜……,阴阳家内已经超过两百年没有炼制过那等层次的丹药了。”
“天地阴阳,乾坤归属,一份份天才地宝也是有专门属性的,是故,熔炼成丹药,也是有着专门属性的,如幻神丹,便是对于玄关武者颇为助力的一种丹药。”
“此丹可以助力玄关武者进入妙境,对于天道有着更快更清晰感悟,但……所需材料,现在的诸夏间,不知道还是否存在。”
“泪痕花、碧雾青莲、血炎真竹……,在大商一朝,还隐约可见,大周以来,已经不显了。”
云中君给予肯定的回应,空旷的铜殿之内,回音不绝,踏步间,行入一处铜架之前,从上面取下一卷尘封的古简。
许多东西有记载,现在……也仅仅是记载了。
“合道层次的丹药呢?”
周清微微颔首,云中君所言的炼丹材料,连自己都是第一次听说,应是属于极为罕见了,甚至于……绝迹了也说不准。
“合道归元!”
“这个……,自然也有。”
“只可惜,那个层次的丹药材料,在上古就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存在了,数千年来,更为如此。”
“而且,阴阳家内对于那般层次丹药的记载中,也是不多,如五蕴妙玄丹……这是典籍上记载,对于合道归元层次都有用处的丹药。”
“具体的记载,在下也参悟不了,颇为深奥。”
云中君面上惊异,丹药的炼制之法是有,可玄关层次的丹药就属于难如登天了,至于……合道层次的丹药,更是想想就可以了。
“这里都有记载?”
周清也是抬手间,从远处的铜架上拿过一卷竹简,随意一览,上面是一些山石草木的记载,从形状、习性、属性等诸多方面记载的很详细。
至于师妹,已经一个人自由的行动阅览了。
“是。”
“那里是我脉修行之法,东皇阁下有言,若然玄清子阁下有兴趣,自当一览。”
云中君双手阴阳道礼。
“那么,除了玄关层次、合道层次的丹药,阴阳家这里是否有长生不老之丹呢?”
语落,周清面上微微一笑,手中的竹简内容已然记在脑海之中。
长生不老之丹!
数千年来,追求此丹的可是相当不少,岁月长河中,最近一次便是数大周穆王了,几近倾国之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想要寻来长生之丹。
此问,连带不远处正在一个人好奇大量古殿内青铜器的晓梦也是视线扫过来。
长生不老之丹!
经阁之中有过这般的传闻记载,上古之时似乎出现过,可也仅仅是传闻记载。
是否真的存在,根本没有半点肯定之言。
阴阳家这里的传承直通上古,说不得可以有肯定回应。
“有!”
出乎周清的预料,那云中君竟然给了一个肯定回应。
“如何炼制?”
周清双眸悄然眯起,手中的竹简更是直接归位。
身躯微动,直接看向云中君,其人面上此刻似乎……很是平静,并没有太大的异样外显。
“这……,此丹一直为大祭司亲自掌管,云中君一脉并无传承。”
“如果玄清子阁下想要知道,当可问询东皇阁下!”
云中君摇摇头,对于长生不老之丹很是简言而语。
“蜃楼!”
“苍龙七宿!”
“……,也许你等有你等的打算,可在大王心中,蜃楼可是另有目的的,本侯也很期待到时候你们会给大王一个完美答复。”
长生不老之丹!
服用之后,直接长生不老,与乾坤共存。
阴阳家内真有这般丹药?
周清不做评价,可……真假与否,十年之后,阴阳家也该有一个交代。
“阴阳家当不会让大王失望。”
云中君再次阴阳道礼。
“嗯。”
即如此,周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对于那个后果,阴阳家或许比自己更要清楚。
******
“哈哈哈,诛杀叛将樊於期。”
“燕国倒也非无用,算它一个功劳。”
秦王政正在为眼前的督亢古图闹心,突然收到从燕国那里传来的最新密信,顿时勃然大悦,情绪传染,落于身侧的其余中枢重臣之上,彼此相视一眼,也是颔首。
樊於期!
在燕国内被杀,首级将不日会被燕国使者送入咸阳,当然,还包括真正的督亢古图。
于这个消息,秦王政心中是无比欢喜的,多年前,长安君成娇攻赵,被此人和赵国太子嘉蛊惑,临阵攻打秦国,虽被镇压。
可后续之事影响极为恶劣,是故,对于樊於期的追杀,一直都没有停过,去岁在邯郸的时候,郭开曾言,樊於期在燕国之内受到庇护。
罗网也已经在紧密追杀,果然有下落,便会直接下手。
如今,燕国倒是识相,直接将樊於期杀掉,首级献了出来。
秦王政觉得,比起此刻直接攻打燕国,得到燕国的大片土地,都不及樊於期此人首级的重要性大,此人……带给自己颇大耻辱。
更甚嫪毐之乱。
此人必死不可。
“诛杀叛将樊於期,此为大秦幸事。”
昌平君熊启亲自经历那件事,自然知道樊於期那件事对于大王的影响,当时的秦国内,大王还没有亲自掌权,一应之事都在文信候吕不韦手中。
长安君成娇之事,将大王身世陷于尴尬之中,令大王蒙受耻辱,寻常之人已然难以忍受,何况大王!
而今樊於期身死,能够感受到大王心情。
“此人……当杀也!”
“……”
中枢之内其余人相视一眼,点点头,或许他们对樊於期的了解没有那般深,可……樊於期为大王带来的影响,还是听说的。
“既然燕国这般取舍,说不得还真有那般投降诚意。”
“区区舆图之事寡人不与之计较,昌平君,传寡人令,咸阳宫内接受燕国献礼,休战归属盟约届时商定。”
燕国这般会做事,秦王政觉得那燕王喜与燕丹还是有点诚意的,真的要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燕国,再好不过了,当即便是下令。
闻此,昌平君熊启、李斯、尉缭子等人没有反对,樊於期藏身在燕国,为了投降之事,被燕国所杀,已经算得上诚意了。
果然再有督亢之地献上,那么,燕国就真的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了。
上兵伐谋!
果然如此,何乐不为。
也许燕国也有自己的打算,可起码……从目下的情况来看,燕国并没有什么机会。
待燕国使者献降完毕,大事可定。
真的可以一举将燕国拿下,不菲大力,更是中枢运筹帷幄之功,与在场中枢之人来说,更是颇大意义,果然燕国是被上将军等攻伐而落。
那般功劳,可就要分出去了。
“大王,大秦东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面见诸国特使。”
“为慎重起见,当行大朝礼仪,给予足够的荣耀和尊贵。”
丞相李斯近前一步,拱手一言。
“哈哈,彰显威仪,布秦大道,燕国或许可为山东诸国楷模。”
国尉尉缭子朗朗一笑,为之认同。
能够不以刀兵相触一天下,乃是自己所写《尉缭子》中兵道最高层次,而今,说不得,要在燕国身上实现了。
“一天下而不欺臣服之邦国,仁礼归心也。”
旁侧的大田令郑国也是笑语。
第九百八十一章 至尊无锋
秦王政欣然再次下令,着国府上下统筹燕国献降与献土之典礼,诸般一切,尽可落下一个章程,期时,在章台宫内,以礼仪召见燕国使者。
以为诸夏典范。
旋即,国府上下便是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对于此事,中枢诸臣自然也是重视无比,果然不费兵卒之力,就可以拿下燕国,当得大功。
如此,一应诸般礼仪规程自然要大大的讲究起来了,国府之内,昌平君熊启调遣一切行属,丞相李斯辅助,短短三日的时间,各属便是快速运转,
无论是到时候咸阳城外的欢迎,还是繁琐礼仪的规划,还是对于燕国使者的护持,尽数在思忖之中,九卿之列更是忙碌,定下音律、礼仪、车驾、日期……等等。
“哈哈哈,寡人甚喜,丽儿今日当陪寡人好好一饮。”
昭德宫内,春日早就已经复苏,整个宫内花园内,樱树茁壮成长,樱花徐徐盛开,粉色的一片片花瓣随风而落,带来缕缕幽香,回旋在诺大的宫殿内。
那是整个咸阳宫内难得一见的胜景,公孙丽尤其喜爱,由着阴阳家所采取的手段,樱花盛开的时日足可春夏不衰。
晴空而上,大日横立,关中的最后一点微凉还没有散去,可也不过堪堪抵消来至虚空中的一丝暖意,深宫之内,一道道身影身上仍旧裹着一丝皮裘锦衣。
秦王政素服着身,随意而冠,踏步而入昭德宫,看着正在欣赏樱花胜景的公孙丽,面上的欢悦毫不掩饰,进来可真是喜事连绵。
大秦东出一天下,韩国与赵国都被攻灭,接下来燕国也要被秦国拿下,果然如此,东方六国中,可就有一半的诸侯国被秦国所攻占。
这……莫不是好事?
而且从燕国现在的表现来看,还算是有屈服的趋势,尽管不太符合自己所了解的燕丹,可……那些并不重要,待数日后,章台宫内一切定下,也该有崭新的局面了。
“大王,可是燕国之事定下?”
浅红色的盛装长裙着体,入宫多年来,浑身上下,已然生就别样的雍容华贵,祥冠束发,闻大王之音,公孙丽连忙转过身,近前数步,福身一礼。
待在后宫之内,也并非一无所知,燕国的事情,大王数日前便是与自己说过,而且燕国侍者会亲至咸阳,上呈国书的。
果然燕国献降,公孙丽心中也是欢喜不已,师兄韩申在燕国为上卿,而今,燕国为秦国附属之国,将来也能够安稳的一展所学。
“哈哈,不错。”
“不仅如此,那燕国倒还算有些诚意,将樊於期斩杀,首级不日会送到咸阳这里,而且,燕国此行的使者,丽儿,你也应该认识。”
“正是你的师兄韩申,他在燕国为上卿,身份倒也合适。”
秦王政连忙上前,将公孙丽搀扶而起,面上的笑意未曾消散,樊於期身死,自己心中的一桩遗憾之事终结,接下来当安稳的一谋其余诸国。
尽快的东出一天下大势!
话音婉转,将燕国此行的使者说道而出,想来丽儿也是欢喜的。
“果然是韩师兄!”
公孙丽闻此,神色显示一惊,而后亦是大喜,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可自己所得消息终究不若大王,韩申师兄要前来咸阳了。
真是……太好了。
实在是太好了。
“丽儿,韩申与你渊源极深,待燕国上传献地文书之后,寡人有意将其从燕国调来咸阳做事,你入宫多年,身边故交好友越来越少。”
“韩申此人,寡人所得消息,此人政才不俗,待在咸阳内,会有其施展之处的。”
“你以为如何?”
秦王政颔首以对,就知道如果丽儿听闻此事一定会欢喜不已的,丽儿面上欢喜,自己心中也是欢喜,当即,将自己心中所想另外一件事说道而出。
丽儿待在自己身边多年,她当年的故友,要么是游侠,要么还是游侠,都太令自己失望了,这个韩申倒是可以一用。
一者,燕国降秦,也该有臣子前往咸阳为官,而韩申才学上佳,足堪大用。
二者,便是日后丽儿所用,如今的后宫之内,自己膝下子嗣不少,对于高儿自己很是喜欢,对于扶苏,自己也是喜欢,其余诸子,也是一样。
有韩申这样的人在朝中,也能够令丽儿心中安稳一些,虽然自己不喜外戚,那些外戚在自己面前还翻不起什么花样。
“这……,大王,真的可以?”
公孙丽心中微动,脆语迟疑,迎着大王看过来的目光,不确定的回问着。
“当然。”
秦王政给予肯定的回应。
“妾身谢过大王。”
公孙丽面上掠过别样的激动,去岁在赵国邯郸的时候,自己便是有这个意思,可韩申师兄拒绝了,如今燕国降秦,韩申师兄应该会同意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诸夏间,和自己最为亲近的人,除却咸阳宫的大王与子嗣之外,便是韩申师兄了。
“哈哈哈,待一切事毕,丽儿再来谢过寡人不迟。”
“阳滋呢?往常这个时候,她总会待在昭德宫玩耍的。”
看着自己所为之事,为丽儿心中欢喜,秦王政自然更为大悦,握着那柔软的小手,视线看向左右,并无阳滋的存在,不由好奇道。
“今日阴阳家的东君阁下,要为阳滋洗涤筋骨的,每个月一次,今天便是上好的时间,东君昨天就亲自前来了。”
提及阳滋,公孙丽也是无奈,小小的丫头竟然喜欢阴阳术了,虽然不知道阳滋的资质如何,可看着阴阳家东君焱妃用心竭力的份上,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东君焱妃的修为,自己是知道的,乃是化神玄灵的层次,那个层次的武者为阳滋洗涤筋骨,极为耗费体内真元的。
难不成阳滋的资质真的可以?
“哦,原来如此。”
“东君阁下乃是阴阳家的高人,入咸阳宫以来,护持宫廷颇有大力,如今又这般用心教导阳滋,可得一功,待会寡人会给予奖赏的。”
对于阴阳家东君焱妃的做法,秦王政很是满意。
入秦国之内,并不倨傲,而且许多事情的占卜、推演、护持都是相当出色,今日心情颇为不错,阴阳家还这般安稳识时务,自当给予赏赐。
“希望阳滋这个小丫头不要浪费东君阁下的辛劳。”
公孙丽秀首轻点,阳滋是自己的女儿,对于她的性子,自然知晓最清楚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学习阴阳术上这般用心。
希望有所成吧。
“哈哈,待数年后,我等再一观。”
秦王政倒是不以为意,阳滋为大秦尊贵的公主,自己自当给予她荣耀和地位,区区阴阳术是否修炼有成,并不重要。
修炼有成,自然为好。
若是不成,也算强身健体。
“只有如此了。”
“说起来,近来天明也是对武道之事颇为上心,这孩子……,有儒家伏念先生亲自纵论百家,还这般不用心求教。”
高儿现在还小,眼前值得自己操心的也只有阳滋和天明了,阳滋是大秦公主,身上背负的东西并不多,可天明不一样。
自从伏念先生入宫以来,便是一直在伏念先生手下求教,近月来,不知为何,却是醉心于武道,令公孙丽头疼不已。
好端端的学习什么武道!
尽管武道也少不了,可待在咸阳之内,待在咸阳宫内,根本没有那般的侵扰。
“当初,寡人相邀儒家掌门伏念入咸阳宫教导诸子,时日为三年,而今,剩下的时间也不长了,天明素来聪慧,待在伏念身前甚久,一些东西也学习的差不多了。”
“即如此,习练武道也没有什么,寡人曾观天明演练剑法,很是不错,如今齐国那里有顿弱坐镇,寡人很是放心,说来,再有半个月,盖聂先生即将归来,期时教导天明如何?”
“盖聂先生当年入秦的时候,乃是寡人身边的首席剑客,剑术高超,武真侯评价也是很高,有盖聂先生教导,想来会令天明进境不少。”
阳滋和高儿的出声,的确令丽儿将注意力从天明的身上分散不少,不过……似乎秦王政觉得那些也都不重要了,和丽儿待在一起这么多年,心中早就留下痕迹。
对于天明,自己也是一直将其当作大秦公子培养的,既然喜欢武道,那就相召武道高人便是,鬼谷的盖聂便是其中颇为合适的一人。
当初盖聂先生入齐国,乃是缘由秦国攻赵,以防齐国有所动静,现在赵地已定,盖聂先生自当归来。
“这……,鬼谷的盖聂先生!”
“大王,是否太过了?”
对于盖聂,公孙丽自然不陌生,再加上身为鬼谷纵横的弟子,在咸阳宫内,也是极为引人瞩目的,就是入秦以来,一直为首席剑客,并不像往昔的一位位鬼谷弟子入主中枢。
以前扶苏公子还在咸阳宫的时候,天明跟着习练武道,旁边有盖聂先生教导还没有什么,可如果单独的令盖聂先生教导天明,着实有些过了。
天明,毕竟非大秦公子。
“这件事你当一问天明,他若是觉得不妥,则当寡人没说。”
秦王政摇头一笑,盖聂先生不入中枢,待在咸阳宫内,闲暇的时间也是不少,教导一下天明,也是顺手之事,并不算什么为难之举。
“大王,……您太过溺爱天明了。”
公孙丽轻叹一声,大王这般对待天明,自己自然满意和欢喜,可……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与不安,天明终究不是大王的亲子。
若然将来有一天,天明真正了解了自己身世,不知道又会是一番怎样的下场。
“丽儿,天明称寡人为父王,寡人自当视之为公子。”
“只要天明还一天称寡人为父王,他就一直是大秦尊贵的公子,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秦王轻轻的舒缓一声,伸手将丽儿揽在怀中,感受那沁人心脾的幽香,一个孩子而已,丽儿太过于小瞧自己心胸了。
自己可以容纳山东诸国诸多叛逆,又如何容纳不下一个孩子。
况且,这么多年来,天明一直称呼自己为父王,自己也是看着天明长大的,心间深处,他和诸位公子都是一样的。
******
叮!叮!叮!
咸阳宫偏僻所在一座宫殿之内,传来一道道清脆的声音,似是利刃之间的碰触,虚空之下,浅浅的剑气吞吐,已然别有风采。
一人白衣素袍,手持铁木钝剑,年约十二三的样子。
一人黑衣素袍,手持如木一般的黑色奇异长剑,年不过八九岁的样子。
此刻在一处宽阔的场地上,不住交手,来回而动,你来我往,颇有些意思,一道道剑招挥洒,落在不远处一位青年男子眼中。
儒袍束冠,眉目静然,单手持一书卷,静静的看着眼前两个少年人争斗,今日的课业已经落下,诸位公子与公主也都离去。
“道家的剑法!”
“……,墨家的剑法,墨家的至尊武器!在天明的手中,似乎别有灵性一般,而且……秦王素来不喜墨家,应无人教导天明墨家剑法。”
“但他现在施展的剑法,的确是墨家的传承剑法,很是精纯!”
眼眸深处,两位少年人施展的剑法,清晰浮现而出,扶苏公子所施展的乃是内蕴道家阴阳无极玄妙的剑法,一剑划分阴阳,拱手兼备,尤其是防御,若然修炼大成,除非超脱一个大层次,否则自保无虞。
怕是天宗玄清子所传,这等剑法,以前倒是没有见过,纵然在天宗之内,怕也是极为不俗的剑法,再加上扶苏公子的修为,与剑法契合,颇有名家底蕴。
而天明公子手持墨家至尊武器所施展的剑法,一开始还是同扶苏公子一般的道家天宗剑法,其后……却直接化作墨家的传承剑法。
至尊无锋,克而不攻,也是一门防守极为强大的剑法,如果是其它人施展这等剑法也就罢了,可这门剑法出现在天明公子身上,一切就非那般简单了。
灵觉扩散,细细感知天明身上的气息,伏念眉头不由的一挑,连内力都与墨家之人一般无二了,这……这怎么会,近年来,天明一直在自己身前受教的。
咸阳宫内,更是不可能有墨家弟子出现。
天明公子从何处习练而来?
还有那墨家的至尊武器,在天明公子手中,极具灵性一般,虽然此刻天明的内力不不若扶苏公子,可剑气吞吐的威能,丝毫不差。
随着二人之间的争斗过百十个呼吸之后,那柄通体黝黑的奇异至尊之剑上,更是跌荡一丝丝奇异之意,着实令伏念好奇。
第九百八十二章 太一殿
“天明,你的实力进步很快,而且墨家的这柄至尊武器,好像在你手中,威能更显。”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后,随着又一阵清脆的碰撞之音落下,扶苏持木剑,跃出战圈,面上掠过一丝诧异,看着面前的天明。
多年前,自己便是得武真侯与盖聂先生亲自教导,无论是《太极十三式》的修行,还是《太极剑法》的修行,都达到相当水准。
盖聂先生曾言,若是自己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他日,登临先天巅峰层次不难,放在诸夏间,也是一流的好手了。
可……天明入宫时日不长,也没有接受武真侯的教导,刚才的碰撞中,竟隐约间和自己不分伯仲,他的真元不算很强,可那柄至尊武器却……有些奇怪。
那是武真侯赠与自己的,说是墨家的至尊武器,可……自己翻来覆去也没有察觉什么珍贵所在,天明想要借用,倒也没有迟疑。
“兄长过誉了。”
“不过……这柄墨家的至尊武器的确有些神妙,我持之演练剑法的时候,感觉很顺手。”
天明面上也是欢喜,看着手中已经化作剑体形态的墨家至尊武器,这个东西……真的有灵性,每天持之练武,不仅内力提升的很快。
还……似乎有一道道别样的信息传递而出,残缺的剑招?还有什么残缺的心法?略微修行,也没有什么害处,便一直到如此。
和扶苏兄长一战,真的是有进步,语落,单手紧紧握着手中至尊武器,隐约能够感受到至尊武器传来的跃动,还真是不俗。
“武真侯曾言,诸夏间,有些东西,还是讲究缘分的,看来……这柄至尊武器很适合你,于我来说,没有太大作用。”
“就送与你吧。”
扶苏摇头叹息,而后一笑,当年武真侯教导自己修行的时候,也曾讲述诸般道理,这柄至尊武器明显就非常适合天明。
与其放在自己手中蒙尘,落在天明手中,说不得别有风采。
“这……,这……兄长此言当真?”
天明大喜,和手中这柄至尊武器待的时间长了,然心中仍旧有些担忧,这柄至尊武器毕竟是属于扶苏兄长,还是武真侯送与扶苏兄长。
是兄长的东西,无论在自己手中用多久,最终还是兄长的。
而今,兄长要将此物送与自己,岂不惊喜!
“如何有戏言?”
扶苏微微一笑,行至一处,将手中铁木剑放在架子上。
“天明多谢兄长!”
天明甚喜。
“伏念先生,听闻儒家之内,也是有着不俗的仁礼剑法,不知今日可否让扶苏与天明开开眼界?”
扶苏拱手一礼,看向一侧静立的儒家伏念,近月来,自己一直在这里学习儒家的仁礼,而伏念也不愧儒家掌门,所学精深,受益不少。
而儒家身为诸子百家大家,记载中,也是有着专门的武道传承,今日无事,倒是好奇。
“扶苏公子不必多礼。”
“与两位公子所修武道相比,儒家所传的剑法堪为小道也,不过强身健体,自保无虞罢了。”
伏念亦是一笑,拱手回礼,目光落在身前的两位公子身上,待在咸阳宫两年多,对于咸阳内的一切也了解不少。
如今秦王膝下诸位子嗣中,扶苏公子最为年长,数年来,咸阳宫庙堂上,也有立下王储之意,毕竟王储乃一国之本,万一君王一朝出事,不至于国政混乱。
岂不闻秦国武王的时候,洛阳举鼎而亡,薨逝突然,连继承之人都没有,引得那时秦国为之混乱不已,然如今秦王似乎不着急。
并没有表明对扶苏公子的格外重视,其余诸公子中,天明公子稍长,其余公子颇幼,更是难以抉择,而咸阳后宫之内,如今随无王后至尊。
可……丽夫人公孙丽独宠后宫,很得秦王嬴政之心,传闻秦王曾有立下丽夫人为王后的意思,后来这个消失却消失不见了。
果然立下丽夫人为王后,那么,其子嗣天明和公子高可就是绝对的王储争夺人选,扶苏公子都要差了不少,如此诸般,令伏念叹息不已。
儒家所推当时大周以来的嫡长子继承制!
或许对于一些公子王孙来说不公平,可对于整个诸侯国来说,却是最为稳定的一个传承方式,秦王嬴政所为……令伏念看不懂。
继位二十年,王后没有立下,王储也没有立下,莫不以为此事不重要?
心中思绪滚荡许久,未有多言,入秦两年多,距离自己离开咸阳也已经不远了,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桑海之地小圣贤庄又是一番什么模样。
有些人,应该早已经忍不住了。
“伏念先生无需这般自谦,武真侯曾言,儒家在百家中能够屹立如今地步,单单的以理服人可做不到,欲要以理服人,首要以力服人!”
“还请伏念先生不必自谦。”
扶苏再次一笑,缓声言之,在父王心中,墨家可谓是早该被剿灭的游侠叛逆之人,而百家之中,儒家的实力更盛墨家。
其势其力可见一斑。
只是儒家一直以来隐藏己身,数十年来又困守在齐鲁之地罢了。
“哈哈,武真侯实在是高看儒家也。”
“儒家之内,文武六艺分明,凡儒家弟子,皆可修行《君子剑》,此剑合仁礼,顺天命,内蕴三纲,其行八目,也算一门足可修炼一生的剑法。”
“既然两位公子盛情,伏念自当演示。”
脆朗之音,温润之言,近前一礼,话语间,挥手召过一柄铁木长剑,握在手中,周身浅浅的圣洁霞光闪烁,一缕缕浩然正气沉浮。
旁侧,扶苏与天明相视一眼,各自收拢本身的力量,目光落在伏念先生的身上。
“雪儿,整理一下东西,三日后,我们离开阴阳家。”
风景秀丽的巫山十二峰内,春日越发的盎然,一座坐山峰之上,由着一位位修炼者的修行,各自引动别样异象,杂糅天地之间,外显丝丝奇异。
二楼倚栏,周清目光眺望远方,周身闪烁紫韵之光,数息之后,灵诀而动,轻语之。
“三日后!”
“是,大人。”
宝蓝色的裙衫罩体,眉目嫣然,姿容绝代,踏步间,风情内敛,双手持木盘,上有两盘精致的点心,乃是采用这里的灵花异草铸就。
缓缓近前,银发飘动,闻声,柔声而应。
“大人,算算时间,芊红姐姐和焰灵姐姐他们此刻应该在淮水了。”
“我们离开阴阳家之后,是先行前往南郡,还是前往楚国?”
一晃之间,来到阴阳家这里也有十多日之久了,除却第一日意外,大人每日便是前往阴阳家九宫神都传承一览精要。
而根据他们入阴阳家以前收到的文书,芊红姐姐她们离开江水前往淮水,也该差不多了,如若速度快上一些,则更应该到了。
“先前往南郡,处理一些要务。”
“再行前往楚国,鬼谷纵横的传承,我也很有兴趣。”
传闻中,第一代鬼谷子也曾向祖师问道,受益不少,其后有鬼谷派出,如此,想来鬼谷派的手札之中,也有关于祖师的妙法留存。
去岁秋冬离开咸阳,自己总管督辖四郡要务的文书应该早就下达了,想来那些郡守也该等急了。
“是,大人。”
雪姬轻轻一笑,一直跟在大人身边足以,至于去何方,并不重要。
“晓梦呢?”
“一大早又和弄玉学琴去了?”
晓梦的修为稳固化神之境,正在快速的向着化神小成境界走进,近日来,倒是缠上弄玉学琴了,一连数日,还真有那个心思。
“弄玉姐姐琴技通玄,晓梦天资绝佳,虽时日尚短,已然得了几分妙处。”
雪姬再次颔首,在天宗后山的时候,晓梦便是有此心,不过当时一直被大人待在身边修行,没有太多时间,如今倒是入境了。
“学学琴技也好。”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前往太一殿了。”
从雪姬双手所端的木托上,取下一枚点心,颇为精致,带着一丝清香,语落,填入口中,味道还是不错了,脚下紫光闪耀,消失在原地。
qshij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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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三章 九州约定
太一殿!
乃是整个巫山十二峰最为核心之殿,亦是阴阳家传承九宫神都之首所在,亦是阴阳家前身祭祀一脉大祭司所在之位之地。
连日来,对于阴阳家内其余脉络的传承,周清已经尽览,九宫神都的传承也了解不少,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太大新意。
诸般道理,甚至于还不能够超越《道德》二经,但论其精妙,却是同天宗传承各有优劣。
巫山十二,九宫核心,太一独秀,一道紫韵玄光闪烁,周清已然出现在太一殿之前,那是位于阴阳家十二峰阴阳脉络之地。
山峰峭然,并没有太多的弟子存留其上,拾阶而上,更是一片片苔痕浮现,留下岁月斑驳之影,高处入云端,白云飘动,雾气溃散。
太一!
两个古朴的金文大字烙印旁侧山壁之上,青铜古殿矗立山峰体内,周清刚出现在太一殿之前,整个太一殿的两扇大门为之开启。
迸出岁月悠久的尘封气息,感此,周清微微一笑,踏步间,消失在太一殿之外。
“短短数年,想不到阁下的修为,竟然进益如此!”
一门之阁,恍若另外一处天地。
无垠的空旷宫殿内,平整如水的地面之上,随着一道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震荡,迸出水韵纹理,四周无极,光芒隐现,昏暗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个璀璨的光源所在。
一身黑袍,背负至高图腾,斗篷罩体,金色光华流转的阴阳板垂落,身后九色华光大盛,虚冥深处,一道目光看向身前。
他……终于还是来了。
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其人不过刚在太乙山观妙台妙悟化神!
第二次见到对方,乃是为了星魂之事,那个时候,对方已然臻至化神绝颠。
第三次见到对方,乃是为了阴阳家少司命之事,那个时候,对方的修为已然破入玄关,且有独特造诣。
第四次见到对方,便是如今!
短短十多年,对方从初入化神已然堪堪踏足合道归元层次,千年以来,除却道家祖师之外,唯有玄清子了,他是一个天才。
更是一个变数。
“大道阴阳,无极太一。”
“这个名号倒也合你,九宫神都尽皆归位,你的修为也到了这般地步。”
周身浓郁至极的紫色华光外显,照耀虚冥一切,踏步之间,紫韵横空,眉心正中,一道混元的太极印记浮现,金色光华沉浮,单手负立深处,静看远处的东皇太一。
对方的修为提升的也着实很快,如自己所猜想的一般,他的修为也到了最后一步,和自己差不多的境界,所差不过谁先提前一步迈入合道罢了。
这一步……可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
数百年来,诸子百家的先贤领袖,八层都是玄关层次,一层为化神,一层为合道,如墨家便是最为明显的一家。
根据自己的推演,以自己现在的底蕴,加持纪数之力,再有五年左右可以尝试真正破入合道,如果不成,也不会超过八年。
而对方怕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等待一个可以虚冥深处大力助之的契机!
对于那个契机,周清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你终究还是一个异数。”
东皇太一再次一语,浑厚响亮的声音回旋在这处空间各处,更是清晰回旋在周清耳边长久,多年前,自己入玄关的时候,就曾占星律推演。
秦国可一天下,但秦国之一天下不长久。
如同一朵转瞬即逝的鲜花,极尽绽放之后,骤然凋零。
而现在……占星律下,一切混沌,未来窥之不详细,秦国的国运已然有所改变,为此南公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个异数的源头,便是在眼前之人身上。
“哈哈哈,东皇阁下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异数?”
“莫不是因为在下,影响到阴阳家什么事不成?”
周清朗朗一笑,异数?
也许是吧。
也许又不是。
对于阴阳家的事情,周清觉得自己已经知晓很多了,可……仍旧有许多事情,值得自己好奇,比如阴阳家前往东海之上到底为何?
岁月长河中,蜃楼的确回来了。
可……诸夏也已经大乱了。
又如眼前的东皇太一身份?
他能够这般搅动诸夏风云,运筹帷幄诸般事,绝对非普通之人,然而,数十年来,对于阴阳家的这位首领,诸子百家尽皆知之不详。
“阴阳家的事情,于秦国来说,也是极有益处的。”
东皇太一又是一语。
“苍龙七宿?”
周清再次近前一步,苍龙气息的秘密,自己已经知晓,但处理此事,的确阴阳家最为适合。
“苍龙七宿为其一!”
东皇太一缓缓的举起手臂,屈指一点,一道九彩华光显化虚空,呼吸之后,便是一道古朴的舆图沉浮其上,演化诸般纹理。
“这是……上古九州舆图?”
周清细细一观,尽管字体古老,舆图之上的线条和痕迹也古老,但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并不难以分辨,乃是自己在咸阳守藏室与儒家藏书楼内一览过的上古九州舆图。
尽管大小有异,可形体一般无二。
“五帝之时,诸夏大生洪浪之水,帝乃命禹梳理诸夏河道、山丘,功成之后,乃划九州,以诸多部落之力,定下九州之形。”
“其后,帝崩,禹继位,与九州部落联盟约定如初,共同执掌诸夏社稷,以一位位部落首领三元之力,浸入诸夏九州之内,大祭司为见证之人,引动九州舆图之力,贯入无尽星辰之中。”
“三代以来,九州不复,烽火诸侯,战乱不休,秦……欲要东出一天下大势,可得功成,然……必将遭受星辰古约反噬。”
大玄之音震颤,那道沉浮于虚空中的上古九州舆图,各自从形体之上,迸出一道道奇异之力,迸入虚冥万千星辰之中,古老的气息涌出。
一道莫大的古约之力浸入九州之内。
周清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双眸为之悄然眯起。
五帝之时的约定!
大禹留下的九州舆图!
星辰古约!
这等之事,为何自己在典籍之上,没有见过任何记载,连带数日来的阴阳家九宫神都穿成内,也都不显这般的痕迹。
“即如此,何以三代王朝更迭?”
周清笑语回问。
既然星辰古约存在,何以大禹之后,大夏、大商、大周先后出现。
“虽王朝更迭,却不有损约定,三代之主的地位与五帝的地位并未太大区别,然……如今秦国不同,只是……大周文王推演天机,从无尽星辰之中引下七宿之力。”
“使得九州约定有损,国祚不过三百年,便是崩溃,七宿之力扩散,更为冲荡上古九州约定,以至于酿成如今一天下局势。”
“秦可一天下,可秦之一天下当承受九州约定反噬,渡过去,则国祚绵延不断,渡不过去,则如同大周,骤然而崩!”
心随意转,九彩华光消散,那幅上古九州舆图也是为之不存。
残余之音仍旧回旋在诺大的宫殿之内。
“这么说,阴阳家汇聚苍龙七宿之力,乃是应对九州约定?”
于东皇太一之言,周清不做任何评价,也许是真的,也许不是真的,可……纵然是真的,期时自己也有信心镇压一切。
“七宿之力,本不该出现在诸夏。”
东皇太一一语。
“东皇阁下传承大祭司一脉,不知那所谓的九州约定会如此反噬?”
周清身前再次近前一步,周身紫色华光更盛,直视那东皇太一。
“天地万物各有寿元,一国自然也有国运。”
“大周寿元本为绵长,奈何三百载崩溃,其后五百载陷入混乱,秦国如果渡过去,则国运绵长。”
“渡不过去,则国运有损,一国之主亦是寿元有损!”
东皇太一似是很愿意将这个话题说道而出,而且说道的很是详细。
“如何寿元有损?”
周清再次近前一步,四周虚空已然光芒璀璨,头顶三尺虚冥,更是三花轮转无极之势。
“国运难过一纪,寿元不达天命!”
一语回应。
“不达天命!”
闻此,周清那欲要近前的脚步微微一滞,诸子有语,一纪者,地支轮转也,天命者,半百也。
难过一纪,难以国祚绵延十二年?
虽难,可秦国渡过去了!
不达天命,寿数不过半百?
岁月中,王兄的寿元正好差了一点点可达天命,奈何直接薨逝。
可……现在王兄的体内,有自己留存的一丝真元,寿元超过半百应不是问题。
东皇太一这是……占星推演?
“纵然大秦崩溃,莫不诸夏就可归于上古九州约定!”
九州约定,部落联盟,诸侯分治!
岁月长河诸般后续之事,周清了解很清楚,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再次看向东皇太一,是否说笑之言,自可分辨而出。
“秦国!”
“国势昌隆,丝毫不逊上古三皇五帝,九州约定虽强,纵然可令秦国崩溃,己身之力也将暗淡于星辰之中,随岁月消弭不显。”
“其后,或许……会有别样的兴盛之国出现,恢宏不逊秦国!”
东皇太一如是道。
第九百八十四章 宇宙之法
苍龙七宿!
禹王九州约定!
星辰契约!
劫难重重?
……
诸般事回旋在周清耳边久远,心间深处,亦是在不住推演,以东皇太一现在的实力,占星律绝对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自己也有神通落下,只是推演未来,仍没有确切之象!
未来的走向!
不过是所推演种种可能中的一支,自己可以做到,精通此道的东皇太一同样可以做到,无论如何,对于东皇太一口中所谓隐秘之言,并不过于放在心上。
纵有星辰九州约定,在天道大势面前,仍是渺小的,然……将来的确有一场不弱的劫数,推演之中,也是出现在诸多画面中。
兵戈再起!
烽烟肆虐!
悲鸣之音传荡!
……
“东皇阁下这般相信命运之道?”
无视诸般,随即笑语,周身异象升腾,一道道灵觉之力神融天地,化作天地之威,徐徐扩散在这处空旷的宫殿之内。
命运!
若然命运决定了一切,那么,诸夏现在何有这般纷争?
“昊天无极,昊天无情,命运乃生。”
“凡俗众生,万千之人在命运之河中沉浮,而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寥寥无几,能够一览凡俗众生之命运的更是屈指之数。”
“玄清子,你的出现,使得命运之河为之混沌。”
九色华光同样大盛,九宫无极,亦是一道道斑斓之力从身前虚空迸出,扩散于这方区域,天地元气为之震颤,嗡鸣声不绝。
“《易》中有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若然昊天无情,何以怜悯众生,万法万道,顺天而为,既然天道如我,则我道昌隆。”
“命运之河于我如何?”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双手掐动道印,口中之言不绝,三花自动汇聚一道散发琉璃色彩的长剑,形体如鹰魂之剑。
白里真居,纯阳真我,眉心金色光华迸出,屈指一点,头顶的那柄琉璃长剑直接划过一道流光,奔向面前的东皇太一。
上一次阴阳家罗生堂下的战斗,自己与东皇太一并没有分出什么胜负,自己一身真元浑厚如海,太极婉转,防御至强。
除非那个时候,东皇太一可以破入合道,不然自己无惧,可惜数年前,自己的修为同东皇太一相比,相差一丝,并未有功成。
如今自己与他的修为一般,当再而论道,一览东皇太一的深浅。
“长剑玉珥!”
九色华光大盛,抬手间,亦是虚空成印,也是一道九色长剑显化,扩散诸般气韵,直迎天宗玄清子操纵的那柄奇异之剑。
还是那般的力量!
纯净!
杂糅至阴至阳一体!
更是兼具神魂一体的玄妙!
更有无双剑道的锋芒!
一剑横出,宫殿震颤,这等剑道……阴阳家的典籍之中,并未有记载,道家的典籍之中,亦是没有,是玄清子己身所悟?
两柄体表闪烁别样玄光的长剑相触,悄然无声,整个宫殿之内陷入别样的寂静,时空仿佛都为之停滞,浩荡的气韵扩散,冲出太一殿,整个山峰之上旋风却是骤起。
“嗯?”
“那里是东皇阁下闭关所在!”
沐浴柔和清雅的春风之中,巫山十二峰数百年来从未有如此庞大的能量波动,一道道奇异的霞光从东皇阁下的闭关所在直冲云层深处。
天地元气震荡,前一刻还缭绕在山峰体表的云雾溃散无形,一株株花草植株更是经受狂暴的冲击,异象陡升,引得巫山之内,一道道灵觉警觉者的注意。
“那里……,是太一殿!”
“师兄今日要去那里同东皇太一论道的。”
一处小桥流水的雅致所在,青衫少女正在单手抚琴,感此天地元气波动,秀眉微蹙,心有所感,语落,将目光看向旁边的静雅女子。
“我们去看看吧。”
圣洁如光的裙衫罩体,柔顺及腰的长发梳拢祥云之髻,化神巅峰的修为,自然也是感应到那股强大的能量波动,旋即,周身玄光涌动。
对着少女看了一眼,踏步间,二人皆消失不见。
“混元一气!”
一击之力,强横至极的力量直接被二人联手引向虚冥所在,下一刻,一道紫色光团从周清眉心迸出,一把抓住琉璃长剑,消失在殿中。
“九宫一体!”
音韵飘渺,同样一道九色光团从宫殿前方的伟岸身影中迸出,挥手一招,九色长剑在手,踏步间,消失在宫殿之内。
呼吸之后,高达三百丈的太一殿所在山峰顶端,再次扩散一道道斑斓的玄光异象。
琉璃横空,长剑划分阴阳,四象一体,八卦无双,虚冥深处,一道凝练无垢的八卦剑阵横压而上,方圆数里区域内,一道道威压席卷。
九色璀璨,演化九宫无极,乾坤水火,五行之妙,虚冥深处,亦是九剑沉浮,交织共振本源之力,演化剑阵,横压而上。
剑气纵横天地,威势叠荡虚冥。
“这就是太一的道!”
灵觉化身踏空而动,几经碰撞,对于东皇太一施展的法和道,似乎明悟更深,也如先前自己所推演的一般,九宫之首,驾驭神都诸般法。
熔炼神都九宫各自精妙处,汇聚太一之道。
“锵鸣琳琅!”
九色剑阵再动,演化重重剑法,攻伐近前。
“虚空一体!”
琉璃长剑再动,收拢诸般锋芒,剑器体表扩散一丝丝银色光华,任凭那九色剑阵从剑体上横穿而过,丝毫影响不了剑体威能。
“剑道纯阳!”
熔炼诸般之力,汇聚天元一击,金色的光华透空而入,一剑直入,虚无叠层,荡开那道九色灵体前的一道道拦阻之力。
此剑,可入虚空深处!
此剑,可承载生死!
此剑,亦可崩灭万法。
剑体所向,九宫神都之力溃散,瞬息间,便是奔至九色灵体跟前,透身而过。
嗡!嗡!嗡!
刹那间,整个山峰深处,再一次波动肉眼可见的天地元力,九色光华汇聚一束,直通乾坤天地,那被周清一剑透身的九色灵体。
呼吸间,恢复原样。
“九宫玄元!”
少司命一脉的精华之术,灵觉化身轻语。
“庄周留下的宇宙之法?”
随其后,同样的一道诧异之音传来。
古往今来为宇,四方上下为宙。
百年前的天宗之内,有庄周出,以梦蝶之趣直入宇宙之妙,空间叠浪层层,攻防无极一体,堪为玄妙至极,稷下学宫论道,孟轲拜服。
刚才的剑道之上,明显有着宇宙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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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虽强有缺
“师兄。”
百十个呼吸之后,周清本体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山脚处等待的云舒等人身前,对着诸人点点头,轻轻一笑,而后转身离开。
至于旁侧的阴阳家星魂等人,并不在意。
“师兄,那东皇太一的修为竟然这般强大!”
师兄的实力,青衫少女心中有数,乃是即将踏足合道的层次,一身实力不必多说,而刚才的山峰之上,阴阳家东皇太一竟然和师兄旗鼓相当。
实在是令人诧异。
“身为三代以来的大祭司一脉,又是统御九宫神都之人,自然不会弱的。”
周清点点头,东皇太一的实力自然很强,可……他的道也仅此而已,身为上古之时人皇定下的传承,纵然很强,也是有着脉络可察,有着……别样的限制。
神都九宫的传承自己都一览,心神推演,于东皇太一的道路明悟更清晰,虽然刚才的战斗中,并不分胜负,可……念及此,周清神情更为欢悦。
“公子,刚才听雪儿说,三日后,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看着公子浑身上下,并无大碍,云舒心中也是安稳不少,对于战斗,自己并不在行,可从公子的神情来看,应是一个好的结果。
脆音流转,落在另一个话题上。
“三日后,我们前往南郡,这里距离南郡不远,一些事情也该解决了。”
周清轻嗯一声。
此行阴阳家的目的已经达成,无论是修行上的,还是自己所疑惑之点,都有所得。
无论阴阳家所谋为何,自己始终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的。
“以九宫神都的底蕴踏足合道,终究难以为至高!”
太一殿内,九彩华光仍旧,身材甚为伟岸的黑衣人体表玄光笼罩,刚才与天宗玄清子交战,灵觉化身受了一点伤势。
尽管不算什么,有少司命一脉的《九宫万化》在,吞吐天地元气,即刻恢复原样,然……阴阳家九宫的传承终究有着极大限制。
上古之时,人皇定下大祭司一脉的传承,其后历经一代代大祭司的完善,九宫神都的底蕴臻至如今地步,可……九宫神都之法中,除了《太一》外,尽皆断法。
虽强有缺,这就是天道。
以天道之残缺,以极端强法,换取祭祀一脉的强大,维系祭祀一脉的传承,否则,正常的传承修行,祭祀一脉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星魂所在的一脉、月神所在的一脉、五行长老所在的一脉尽皆如此,东君所在的一脉亦是那般,玄关之前不为有碍。
可欲要踏足玄关,则是生死大劫!
数十年前,自己破入玄关,乃是机缘,如今的阴阳家内,东君焱妃修为最强,十年之内可期合道,以她的底蕴,加持火云丹,当有很大的可能性。
只可惜,自己现在的道受限于九宫神都,未能够给予东君一脉之法改进,除非自己先一步迈入合道,再行逆改东君一脉的法门。
“苍龙七宿!”
“海域仙山!”
“……”
沉吟许久,空旷平静的大殿之内,最上首的玄光微微收敛璀璨,归于元始,只剩下残留在虚冥深处的低语喃喃,未几,也是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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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奔腾,激荡起阵阵尘埃扫荡空中,漫天飞扬,飘落道路两旁。
一队车马行进的速度不算慢,但也不快,由着一辆青铜古车在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奔跑的,杂沓错乱的马蹄之音撞开长途中的清静。
旁侧有着重甲骑兵护持,除却青铜古车以外,还有两架随伺的华丽马车,从燕国至秦国咸阳,路途遥远,为了加快速度,青铜古车内,并无人存在。
韩申与宋如意二人居于马车之中。
其内,亦是寂静,盘坐在马车之内,韩申身前静放着入秦两件大礼,其一督亢古图,其二,秦将樊於期的首级。
从武阳而出,渡过易水,眼见易水之旁陈兵的数十万秦国兵士,精悍铁血,兵戈之力,一如既往的强大,果然攻打燕国,燕国难以抵挡。
此行秦国,自己任务颇重,残虹之剑已经落在古图之中,无论是《鹄落剑法》,还是《十步绝杀》,自己都已经修炼至巅峰。
只消自己得到一丝机会,那秦王嬴政别想活命。
天宗玄清子早已离开咸阳,咸阳宫内,虽有修为不俗的左右护法,可韩申无惧。
脑海中浮现多日之后,自己持剑杀秦王嬴政,一解诸夏围困,期时,自己纵然身陨咸阳宫,也心甘情愿,只是……师妹。
哎,同诸夏相比,韩申无可奈何。
正当韩申闭目沉思种种之刻,快速行进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嗯,何事?”
韩申眉头一锁,灵觉扩散,轻语道。
其后,目光落在身旁那从睡梦中醒转的宋如意身上,微微一笑。
“回使者,前方有人阻道拦路。”
驾车的驭者连忙道。
闻此,韩申身躯微侧,抬手掀起车帘,看向外界,前方远处,一位头戴斗笠,身着蓝白相间劲装的青年人立马道中,神容方正,目光有神,约莫二十五六岁。
身后背着一柄剑,此刻正神色肃然,挺立大地之上,应该不是刚至,而是等待片刻多时。
“阁下何人?”
宋如意则是直接从马车内走出,看向道路那人。
“敢问此车可是燕国使者韩申上卿的车驾?”
那青年人目光扫动,从宋如意的身上掠过,而后看向掀帘而视的荆轲身上,泰然一语。
“正是。”
“敢问壮士为谁?再次为何?”
韩申看向那人,根据自己猜测,那人该是在这里等候许久了,即如此,当不为寻常,直接开口。
“在下飞连,奉命在此恭候燕国使者的车驾。”
那青年人面露微笑,近前一步,拱手一礼。
“谁之命?”
韩申仍旧在马车之内,没有任何动摇,尽管狐疑,神容不改。
“在下主人之命。”
“言语若是在这里碰到燕国使者车驾,当送上这份文书,请燕国韩申上卿一观。”
飞连点点头,将些许之事介绍一二,语落,再次近前一步,从怀中拿出一卷布帛文书,身为慎重的双手递给韩申。
“你主人是谁?”
韩申并未直接接过那封布帛文书,连对方的来历都弄不清楚,诸般事更是无需多言。
:。:
第九百八十六章 武襄君
“在下主人便在此地百丈外的一处营地内,主人命飞连在此请使者移步前往小叙。”
那飞连又是平静一语。
“何事?”
韩申心神纳闷,神色未改。
“飞连不知,但若是使者前去,主人当会告知。”
飞连又是一礼。
观此,韩申微微沉吟,对方此举,明显在这里等待许久,还是专门等待自己的,那个神秘主人若是于自己有恶意,当不会如此。
可,若无恶意,何至于这般神秘?
定然有所图谋!
“此人来历不明,那个主人更是神秘,慎防有诈!”
宋如意近前低语,事已如此,无论如何,也得亲自一观了,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对方的身份应该……非寻常之人。
不然,不会如此。
“宋兄以为当前往?”
韩申看着远处的飞连一言,又看向车驾前的宋如意。
“虽诡异,既有人想邀,礼仪不缺,如若不见,倒是有些失礼。”
“纵然有事,以你我的手段,又有何惧!”
那飞连与其主人行事诡异,可礼仪周到,宋如意对于此倒是欣赏,且,自己此行数十人,韩申更是诸夏一等一的高手,自己的手段也不弱。
“好。”
韩申颔首,呼吸之后,整个人出现在马车之上。
“请随我来。”
飞连面上欢喜,再次近前一礼,引领着韩申与宋如意二人前往道路一侧的一个方向。
对着同行的一队重甲骑兵百长言语一声,手持长剑,踏步在前,和宋如意跟随在飞连之后,行向道路旁侧的茂密丛林所在。
茂密的丛林中已经开辟出一条小道,春日早起,郁郁葱葱,晴空之下,甚为淡雅,穿过这处丛林,韩申灵觉有感,目光直视远处。
那里有一条小溪流潺潺而动,溪旁那看似不平整的大地上铺设草席,简陋的条案林列其上,摆上香气缭绕的酒席。
草席四周,静立着七八人,皆紧身装束,面露凝重之色,直视韩申二人。
为首者,一位峨冠博带的中年人,面如赤兔,气势不俗,虽也是静立其内,可身上明显散发同其余人与众不同的威猛之势,腰腹间,悬着一柄古剑。
“听说有位神秘朋友要见在下,莫非就是阁下?”
韩申神情自若,同身侧的宋如意相视一眼,踏步近前,拱手一礼,看向那中年男子。
“哈哈哈,请使者入席详谈。”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伸手一礼。
既已如此,韩申也不推辞,坦然入座,数息之后,草席之上,只有两道跪坐的身形,其余诸人,尽皆站在四周。
“在下燕国使者韩申,不知阁下高名上姓?”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茶水,韩申开门见山。
“在下乐乘!”
中年人举杯看向韩申,又是一笑,缓缓而道。
“赵国……武襄君乐乘!”
悄然间,韩申神色微动,剑眉横挑,乐乘这个名字自己并不陌生,听过很多次,可一直以来都没有见过其真人。
论其身份,二人还真有些渊源。
“赵国已亡,何有武襄君?”
“不过尘世一苟活之人罢了。”
乐乘轻抿一口茶水,看向韩申,摇摇头。
“韩申见过武襄君!”
果然是他。
韩申心中落下肯定之言,却是赵国武襄君乐乘,或许,乐乘之名,诸夏间了解的不多,可与之同族的另一人却是名镇诸夏,其名乐毅。
曾率领五国之力,几近攻灭齐国,声名大振。
而乐乘便是乐毅同宗同族之人,与乐毅之子乐间为兄弟,当初乃是燕国的两位将军,后来长平之战后,燕王想要攻打赵国,攫取好处。
于此事,乐乘与乐间极力反对,然最终还是没有功成。
燕王便是派遣栗腹与乐乘、乐间等人攻打赵国,一战失利,被赵将廉颇战败,乐乘被俘,乐间逃亡赵地,其后传闻,乐乘与乐间不满燕王不听先前之言,遂留在赵国为将。
乐乘被封武襄君!
可惜后来在军中被廉颇排挤,不在为赵国将领,其后声势不显,然游侠群体中,仍旧有其名。
想不到今日竟会在这里见到武襄君乐乘,实在是……惊讶。
“无需这等虚礼。”
“赵地已经是秦军掌控之中,在下也不能够多做停留,非为了先生之事,也不会以身犯险,先生可知,乐乘何以来此?”
乐乘亦是没有左顾而言它,挺立身躯,直视韩申。
“武襄君所言,韩申不解。”
韩申摇摇头。
“哈哈,在下一问,先生此行为燕国使者,前往秦国,所为何事?”
乐乘又是朗朗一笑。
“奉大王与太子之命,入咸阳觐见秦王。”
韩申一礼。
“入咸阳觐见秦王,须得献上厚礼,不知先生所献何物?”
乐乘言语悄然一冷。
“燕国督亢地图与秦将樊於期首级!”
韩申不明乐乘之意,神容不改,坦然相告。
“果真如此?”
“乐乘先前还不相信,以为传言有误,如今……万万想不到燕国竟有如此令人不齿之举。”
“八百年社稷毁于一旦,可悲!可叹!”
乐乘豁然从草席上起身,道喝一语。
“武襄君何意?”
韩申亦是缓缓起身,看向乐乘。
整个溪旁的气氛陡然为之一改。
“秦将樊於期精通战阵兵法,乃是久经沙场之人,其人入燕国,乃是燕国之机缘,有其为燕国训练兵卒,当得强军。”
“只可惜燕王竟为了己身短安,逢迎恶贼,谄媚小人,不惜献上樊将军这等义士首级向秦国屈服,卑躬屈膝,莫此为甚!”
“此举岂不令诸夏寒心耻笑燕国之贫弱,为一短安,将燕南督亢肥饶之地,国本之地拱手献给秦国,岂不知羊入虎口,纵然一时无忧,燕国也将没有半点强大之机。”
乐乘高声郎语,一番慷慨陈词回旋四周虚空。
韩申与宋如意闻此,眉头一皱,没有多言,陷入沉默。
“更甚者,秦国轻而易举得到燕南之地,实力大增,猛虎添翼更为强大,日后,诸夏间,谁可战胜秦国?”
“数年来,燕国上下先生之名,乐乘也有耳闻,莫不看不出此举乃是一记昏招?”
说道口中肺腑之言,乐乘竟是有些不住的激动起来。
“武襄君之见如何?”
数十个呼吸过后,韩申近前一小步,轻语。
“而今诸夏间,秦国已经先后攻灭韩国、赵国,可齐国、楚国、魏国、燕国实力仍在,当此时,当效仿当年鬼谷苏秦之计,合纵抗秦!”
“联合四国之力,群策群力,以四国之力抗衡秦国,如此,方能够扼制秦国东出步伐,期时,赵地这里,也会有义兵助力。”
“这般,秦国东出不成,燕国也可保八百年社稷。
乐乘单手点动虚空,神情傲然,而今诸夏,并非没有一点机会,只要诸国合力,仍旧可以逆转大势,诚如是,不仅燕国可保,赵国也能够复国,韩国也是一样。
前提,眼前的燕国使者韩申一行人,不得入咸阳。
第九百八十七章 碎心掌
赵国武襄君乐乘!
昔日燕国昌国君乐间!
根据数年来从一众墨家弟子口中所得消息,二人一直都在赵国,虽不显尊位,但仍在一人麾下行事,其人太子嘉。
否则,乐乘刚才之言也不会那般希冀赵国之力。
可……,韩申面上苦笑之意忽闪,乐乘之言自是有道理,且最开始自己入燕国的时候,与太子燕丹所言,便是此策。
这一策,尽管说起来很容易。
可……要施展起来,千难万难。
三晋之地中,韩国与赵国沦亡,残余的四国之力实力大减,尤其是秦国现在的兵锋已经非函谷关和洛阳的,而是在颍川郡一线。
其次,便是目下诸国形势溃散,根本不可能在施展合纵之策,身处燕国,自然知晓燕王,也听闻齐王,也知道楚国新王和魏国新王。
诸国之力,尽在诸国君主手中,他们不愿意合纵,谁人奈何?
乐乘此言诸国中,也有目光远大之人提到,可……根据近年来的游侠讯息,秦国更是已经想到这一点,姚贾、盖聂、顿弱……不断游走诸国。
所为便是分化诸国,使得诸国不可能再合纵抗秦。
“武襄君所言固然有理。”
“然事已如此,远水难解近火,燕国此刻除却献上厚礼以外,别无他策!”
韩申叹息一口气,应道。
“先生若回转车驾,返回燕国,拒绝献上督亢古图,大事仍可谋,否则,诸夏至此多苦难也。”
乐乘摇摇头。
“武襄君是想让在下违抗王命,中途折返?”
韩申一笑。
语落,目光在乐乘和四周诸人的身上先后看了一眼。
“不错。”
乐乘直接应下。
“怕是要让武襄君失望了。”
“韩申此行关系重大,未有王命,怎可中途折返,燕国国书已经递交咸阳秦王,此时返回,置燕国于何地?”
韩申亦是直接出言拒绝,燕国所谋此事多年,且付出沉重代价,那并非一言一语可以中止的,如果乐乘为燕国核心之人。
秘密之事说于对方,倒还无碍,可……此事万万不能够泄露给对方。
“果然不行?”
乐乘眉目紧锁,颇为不悦。
身侧其余人亦是不自觉近前,神情凝重无比的看向韩申。
呼吸之后,韩申再次摇摇头。
“事已如此,那么,在下只有将先生强行拿下,送回燕国了,无论如何,燕国督亢古图是绝对不能够落在秦王嬴政手中。”
语落,乐乘双手拍合,清脆的声音荡出。
下一刻,身侧七八人周身一道道强横的气息闪烁,各自再次近前一步,将韩申、宋如意二人围拢其内。
“武襄君何至于此?”
韩申轻呼一口气,神色未改。
“先生,赵国已经如此,燕国不能有失!”
“果然现在返回燕国,在下当愿为合纵抗秦献力!”
“得罪了。”
乐乘单手挥动,旋即,身侧诸人走向韩申,欲要将其擒拿,送回燕国。
“凭你等,怕是还不能够将在下送回燕国。”
韩申摇摇头,灵觉之下,乐乘身侧诸人的修为气息早就了如指掌,一共八位武者,七位先天顶尖层次,一位化神层次。
朗声语落,对着宋如意看了一眼,周身黑色的玄光隐现,双手成长,氤氲顿生,身法运转,刹那之间,便是有七人横飞而出。
砰!砰!砰!
一道道沉闷之音回想,七人的身躯重重落在大地之上,然……并无大碍,自己也并非执意伤人。
“你……,竟然……。”
乐乘面上惊异,看着转瞬间被击飞的侍卫,那七人的实力自己知道,虽说不入化神,也是难得一见的好手,可……在韩申手上,这般被解决。
韩申还是一位武道高人!
竟然隐藏如此之深。
“碎心。”
然,无论如何,韩申车驾不能够前往秦国,身躯微转,目光落在身侧一位神容普通的青年男子身上,那是自己跟随自己多年的侍从。
学艺中山剑馆,名声虽不若鲁勾践等人,修为亦是踏足化神,乃是诸夏顶级武者,一手碎心掌,颇为奇妙,有其出手,定可擒拿韩申、
“得罪了。”
那名为碎心的武者近前一步,一礼轻言,体表已然荡漾璀璨玄光。
“得罪了。”
韩申亦是摇摇头。
体表漆黑如墨的玄光迸出,脚下微动,亦是眨眼之刻,那修为不过堪堪化神小成的武者同样被击飞,重重落在远处大地之上。
多年修行,自己的修为更盛两百年前的聂政,除非化神巅峰武者出手,否则,诸夏间,无人可以奈何自己。
“你……先生竟然还是一位武道高人。”
“今日……,乐乘走眼了。”
乐乘面上惊骇之色弥漫,……韩申的武道修为竟然这般高强,连碎心都非其对手?
“武襄君请回吧。”
韩申一礼。
“先生难道真的愿意看到秦国得到督亢之地,进而逐步蚕食燕国?”
“以先生的谋略,不会看不到这一点,难道真的心甘情愿将燕南之地送与秦国,昔日,燕国也是乐乘先前效忠之国,伯父乐毅更是燕国名将。”
“今日乐乘来此,一则受人之托,二则不愿意看到燕国落得那般下场,先生,乐乘恳请先生返回燕国!”
随身携带的诸人均非韩申对手,实在是超乎乐乘所料。
但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希望韩申前往秦国,献上督亢古图。
神容之上,掠过一丝久远的回忆,那个时候,自己同兄长乐间还在燕国为将,本以为可以施展所学,谁曾想发生后来之事。
深深叹息一声,躬身拱手,深深一礼。
“武襄君快快请起!”
韩申连忙上前搀扶。
“先生献上此图于秦国,燕国必不得长久,期时,魏国也不得长久,先祖乐羊曾为魏国大将,伯父为燕国大将,在下与兄长乐间为赵国之将。”
“期时,我等何去何从,若然先生不答应乐乘,今……虽死,亦不想要看到将来一幕。”
乐乘强硬着躯干,不愿意起身。
“武襄君这是为难韩申也。”
韩申苦笑着摇摇头,自己无缘无故的何至于杀乐乘。
“先生以为在下说笑!”
乐乘抬起头,双目瞪得浑圆,语出,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支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便是刺去。
叮!
韩申大惊,连忙屈指一点,一道强横的劲力将乐乘手中的匕首击飞,然……匕首速度之快,还是入胸前寸许,猩红的鲜血流淌而出。
“武襄君何至于此!”
“韩申此行……实则……,诚如是,若然功成,合纵抗秦又能如何?”
韩申知晓乐乘不解自己此行秦国的本意,欲要以死让自己返回燕国,心中激昂,如今的山东诸国内,能够有武襄君这般之心者,罕矣。
无奈近前一小步,看着不远处那正在逐步走进的八个人,快速的乐乘耳边说着什么。
下一刻,乐乘身躯一震,面上震惊之色频生,干干的坐在草席之上,许久之后,口中才道出一个——好,当其时,八人近前,快速为乐乘包扎伤口。
“王命难违,武襄君,诸位,告辞!”
事已如此,他们也该离开了。
拱手一礼。
“唉。”
乐乘坐在草席之上,看向不远处转身离去的韩申二人,轻叹一声,谋秦之事,虽好,但无论是否功成,本身的结局已经注定。
尽管才和韩申一面之交,但……此人绝非凡俗之人可比。
为诸夏大谋而献身,实在是可惜。
只是……,真的可以为诸夏了结秦王嬴政,又是颇大益事,目视韩申二人离去的身影,面上陡然又是一笑,与之相比,自己……不如远矣。
“大人,就这般让他们前往秦国?”
碎心不甘。
“形势如此,我等奈何?”
“目下……,只有等待了。”
乐乘摇头。
“等待?”
“大人,我等不去魏国了?秦将王贲正在调集大军,陈兵颖川,颇为危急。”
碎心奇异。
“暂时不用。”
乐乘神秘一笑。
第九百八十八章 《三坟五典》
目送韩申一行人顺着直达咸阳的道路远去,身影逐步消失在眼眸深处,乐乘一行人也收敛心神,并未着急离开,既然韩申有此谋,当得等待,以作后续打算。
溪旁的草席之上,诸人围拢而坐,将先前准备的酒菜一一吞入腹中,虽然不知道为何大人决定在此地停留多日,可……还是听从大人之令。
咻!咻!咻!
酒足饭饱,诸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前往距离此地不远处的一个集镇隐秘,忽而,四周传来一道道犀利的破空之音。
一行二十位黑衣蒙面之人手持刀剑,将乐乘等人团团围困。
“你等何人?”
碎心大惊,体表绽放璀璨玄光,手中厉芒闪烁,已然多出一柄长剑。
其余随行诸人也是将乐乘团团的围困其内,迎面不请自来的黑衣人。
“杀!”
没有任何废话,那些浑身上下包裹肃杀之意的黑衣人快步近前,天地元气颤动,虚冥深处,嗡鸣声不绝,剑气纵横,刀芒裂地,杀伐之气叠荡无穷。
“大人,快走!”
碎心神色大恐,灵觉扩散之下,四周的黑衣人中,竟然有两位化神武者,每一位的修为都不比自己弱小,其余黑衣人也都是先天中的好手。
他们到底是谁?
为何知道他们会在这里?
是杀手?
他们身上的气息很像!
可……山东诸国中,他们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是秦国的杀手?
罗网!
念及此,面上更是不住的恐慌,近些年来,秦国罗网的名气亦是不小,在诸夏的杀手群体中更是独树一帜,许多山东诸国的流浪剑客都被邀请入内。
背靠秦国,有着强大的国力支撑,诸般财物丰厚,那些流浪剑客很是欢喜。
“想走!”
二十位黑衣人中,留下的两位黑衣人踏步而出,手持奇异之剑,锋芒顿显,杀伐之力扩散,一前一后,封锁四周退路。
话音刚落,已然欺身上前。
“越王八剑!”
“是你们!”
碎心一剑迎上,一记碰触,手中之间已然断裂,神色更是大变,目光扫视对方手中之间,形体奇异,翻滚脑海中往昔中山剑馆珍藏。
错不了,就是越王八剑!
“大人,快走!”
“大人!”
“……”
短短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乐乘身边的七位先天武者尽皆被杀,围拢而上,只剩下乐乘与身边的碎心二人,可惜,两位实力丝毫不弱己身的化神武者围剿。
已然独木难支。
“他们是秦国罗网的杀手。”
劲装衣衫褴褛,手臂、胸腹前更是剑芒扫过,血迹浮现,本就不敌两位化神武者,还要分出一部分之力护持大人。
今日,他们怕是难矣。
“罗网。”
乐乘面上也是一变。
对于罗网,他也是不陌生。
“莫非,今日……真是乐乘当陨之地?”
乐乘神容之上掠过一丝哀伤,在此地遇上秦国的罗网杀手,心神有感,看向韩申一行人前往咸阳的方向,或许,自己身死与否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若然韩申先生有成,自己当无关紧要。
然……四周诸位黑衣人已经不可能留给乐乘更多时间了。
绝对的实力之下。
二十个呼吸之后,碎心被迫脱离乐乘,单独战斗。
旋即,一剑横空,乐乘眉心正中红光一闪,整个人直愣愣的倒在溪旁草席之上,生机无。
未几,碎心也被围拢的诸人困杀。
“就地处理,回报咸阳。”
他们此行便是奉罗网上面之令,程护送燕国使者韩申一行人安稳的入咸阳,若有拦阻之人,直接杀之,这些人不知死活。
“是!”
其余诸人一礼,一人近前,从身上拿出两个小瓷瓶,看着倒地的一具具身体,一滴滴绿色的液体留下,落在一具具尸体身上。
片刻之后,消失于虚无之中。
******
“师兄,阴阳家的传承颇为玄妙。”
“每一脉都泾渭分明,颇有些师兄所言剑走偏锋之意,但……九宫神都每一脉都可入玄关,那个东皇太一更是和师兄一般的修为。”
离开阴阳家所在的巫山十二峰,一行人并非骑乘马匹,周清下令那些侍者走旱路直达南郡江陵府城,己身则是和师妹、云舒等人乘船沿着江水南下。
南郡治所在江陵,而江陵府城便是在江水沿岸,顺流而下,速度更快,而且也少了许多道路之上的崎岖斑驳之感。
租赁一艘商旅之船,体积不小,足够休闲、烹茶、休憩所用。
静立于船首,这里的水势落差仍存,船只行进,若然速度极快,当颇为能够清晰感受到那股跃动之感,可……由着水流的柔软,倒也别有感受。
两岸高山起伏,连绵不断,春日深入,翠绿盎然,生机扩散天地之间,听得身侧正刚抚琴完毕的晓梦之言,周清身躯微转。
“阴阳家的传承直入上古,人皇遣人亲至打造祭祀一脉的传承根基,一个传承,想要不灭,自然的有足够的强者坐镇。”
“只消破入玄关,便是有这个资格,阴阳家九脉传承,加上其余三脉,一共十二脉,均剑走极端,虽强有缺,于传承来说,足够。”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阴阳家的传承之内,有掺杂上古传承如今的《三坟》、《五典》、《九丘》、《八索》之妙。”
半个月的时间,一览阴阳家内诸脉典籍,所得固然不少,可历经推演,也能够明悟阴阳家传承的有缺,毕竟……没有一位身融万物的至高之人留下总纲。
仅仅是人皇遣人替祭祀一脉打造的传承,所派遣之人的层次玄关?还是合道?
周清自觉,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打造通向玄关的传承,还是有把握的,但想要打造完美通向合道的传承,还差点东西。
上古之时的道者如何能够和现在的道者相比,那个时候的道者三脉中,最为恢宏的乃是服食一脉与房中一脉,炼气之脉反而不显。
是故,传承有缺乃是必然,再加上九脉传承的泾渭分明,实在是……令周清想到当初在儒家藏书楼内,一览孔丘所《尚书》序时所言。
——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
儒家的根基之要,受益上古传承的《三坟》、《五典》不少。
“《三坟》、《五典》、《九丘》、《八索》……,这是何物?”
晓梦秀丽的容颜上,讶然之色忽闪,对于师兄所言此语,有些迷惑,先前从未听闻。
连带着旁边的弄玉也好奇的看将过来,《三坟》、《五典》等物,亦是没有听闻,听公子语气,与阴阳家的传承联系很紧密。
“上古以来,有天皇、地皇、泰皇,号曰三皇!天皇者,明悟昊天真意,演化混元八卦,道出春夏秋冬,变婚姻,通渔猎,号曰伏羲氏。”
“地皇者,尝遍百草,惠及众生,号曰神农氏;泰皇者,逐鹿之战,败蚩尤,阪泉之战,败炎帝,号曰人皇轩辕氏。”
“三皇治世,各自有传承落下,或为修行,或为治国,或为百家之学,祭祀一脉相随,自然有底蕴落下,其后五帝亦是如此。”
周清浅浅一笑,这些事情都是上古所流传的,至今以来,真假不可数,但那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阴阳家的传承中,杂糅诸般痕迹,很是纯粹,很是强大。
寻常的传承,如果剑走极端,怕是连化神都破入不了,而阴阳家则是在玄关之前,都无碍,而且至强浑厚,不可谓不神秘。
第九百八十九章 东君劫数
公子,上古之时,部落联盟散落,文字未成,纵有《三坟》、《五典》,怕是也唯有三皇五帝近身之人可阅览,可读之。”
“祭祀一脉便是此列。”
橘黄色的淡雅裙衫罩体,姿容绝色,清静相随,从船舱内亦是起身,闻公子之言,似有所感,脆音而出,阴阳家却有这般底蕴。
上古之时的文字杂乱,鸟兽鱼虫尽皆可为文字,若然成书,也只是三皇五帝小范围内流传,且那时也没有守藏室之官,祭祀一脉堪为守护。
有那般珍贵典籍,阴阳家率先受益。
“三皇五帝也通修行?”
晓梦奇异,上古传闻中,轩辕黄帝达到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可后世的诸多人皇,并没有那般传闻,且天宗的典籍中,也没有那般记载。
小小的脑袋中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待在天宗中,整日里修行、吃饭、休憩,于诸夏诸般事倒是了解不多。
“弄玉,你觉得呢?”
周清微微一笑,语落,忽而有感,屈指一点,身侧的江面之上,顿时一条尺长的鱼儿出现,无形的劲力包裹其身,挥手间,直接飞向云舒。
今日的餐食有着落了。
“上古之时,诸夏多为蛮荒,部落杂乱,道理不显,欲要为部落之主,自然武道至上,是故,部落首领皆通修行。”
“泰皇轩辕氏黄帝,身融万物踏足至高,号曰人皇,必然是力压诸多部落之主的,九黎部落的蚩尤、魁隗氏的炎帝尽皆如此。”
“其后五帝皆然,三代以来,亦是如此,商王盘庚更是踏足玄关,可见一斑。”
柔和之音流转,身为悦耳,周清很是喜欢,而且弄玉所言,很合自己心意,的确是那般道理,上古之时的三皇五帝,每一个都是人杰。
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均是顶尖,只是三代以来,家天下而落,一一家一姓统合诸多部落,倒是令一位位君王生出懒惰之心,鲜少修行艰难的武道。
“《九丘》、《八索》呢?”
《三坟》、《五典》的来意与阴阳家传承有相合之所在,晓梦知晓,但后面两卷东西,却是未闻,似乎是三代以来的东西。
“禹王划分九州,将九州之志、部落之法、修行之妙化入其内,是故,为《九丘》之书。《八索》之名,乃是合三代以来《归藏》、《连山易》、《周易》一体,更是杂糅《三坟》、《五典》之精妙。”
“其内蕴混元八卦之理,通晓天地至玄,是故曰《八索》!阴阳家的前身祭祀一脉,同样可近身得之。”
周清双手背负身后,无论是《三坟》、《五典》,还是《九丘》、《八索》,在如今的岁月,已经不可找寻,但不可找寻,并非不存在。
而是彻底融入诸夏百家之中,儒家、道家、阴阳家、墨家……百家哪一家都曾从其中受益,那是上古与三代的精华之作。
“阴阳家的传承历经上古以来的演变,自成体系,如我先前所言,虽强有缺,东君焱妃一脉的玄功,前几日我曾推演,在其踏足玄关的时候,会有大劫。”
“星魂、月神等脉的修炼玄功,亦是如此,想要渡过去,没有绝大的机缘,绝对不可能,否则,以阴阳家的底蕴,不会只有这般这点力量。”
周清继续言语,身躯微转,看着船舱另一处,云舒正在收拾那条鱼儿,双手玄力包裹,锋芒不逊色刀剑,一只鱼儿很快的被收拾干净。
雪姬倒是在小火炉旁边守护着,其上已然有蒸汽弥漫,以己身玄功,凝练无根之水,堪为清泉之流。
“天宗的玄功倒是没有劫数!”
晓梦小脑袋轻轻点动着,天宗的玄功只要水到渠成,妙悟天道自然,便可顺心而入玄关,并没有师兄所言的阴阳家劫数。
“虽无劫数,但玄关也非那般容易破开的。”
周清摇摇头,阴阳家的玄关劫数乃是修行体系的障碍劫数,渡过劫数之后,还要妙悟玄关,颇为艰难一些,可……读过之后,威能还是极强的。
“弄玉,算算时间,你母亲应该快要生产了吧?”
阴阳家的事情不为担忧,从巫山十二峰顺着江水南下,顶多两日便可直达江陵,看着身侧的亭立如兰的弄玉,周清忽而想到了什么。
“再有两个月左右。”
提及此事,弄玉面上也是欢喜,父亲与母亲分别近二十年才团聚,如今南阳一地安稳,父亲又有军功,得了秦廷的爵位,又为军将,可为顺畅。
自当留下血脉子嗣。
“哈哈哈,此行我等待在南郡应该不止两个月,你当可与之同聚。”
周清亦是欢笑。
先前的南阳守叶腾已经调往南郡了,麾下的军将李开按理说应该继续待在南阳的,可……于自己来说,调动一二之人,并不算什么。
“大人,茶水好了。”
说话间,船舱内的雪姬双手捧茶近前,船只虽不稳,而其婀娜的身段如履平地,周身徐徐绽放浅浅的光芒,手中的茶水毫叶来至阴阳家。
数日来,别有风味,大人很是喜欢,是故,雪姬亲自烹茶。
******
“南郡郡守叶腾见过武真侯!”
两日之后。
南郡治所江陵之城,比起南阳郡的宛城虽差了不少,可相较之黔中郡、巴郡来说,南郡的发展还要更胜一筹,毕竟真论起来,南郡乃是从南阳郡分离出来的。
当初秦国攻打楚国与韩国,占据南阳郡广袤土地的部分,便是设立南郡,数十年后,现今南阳郡虽被拿下,可南郡之内,自成体系,也没有裁撤,仍旧留存。
自从叶腾献上南阳郡以后,便是为南阳郡守,整治南阳郡,历经数年,也该动一动了,只是被调往南郡,有些出乎周清预料。
毕竟,按理说,南阳郡富饶,堪为秦国大郡,纵然调遣,也该调往关内诸郡,而后为咸阳令等职位,逐步位列九卿与中枢核心之位。
莫不是王兄为了让自己总管督辖四郡要务更为轻便些?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念及此,看着江陵府城前迎接的一众文武诸人,面上微微一笑,挥手间,一道道柔和的劲力席卷,将诸人搀扶而起。
“叶腾,我们再相见了。”
对于叶腾,周清还是很有好感的,其人有勇有谋,懂得取舍,当初纵然为血衣候白亦非的麾下,亦是敢如此,胆识可见一斑。
而叶腾也没有辜负自己所望,一步步行至这般地步。
身着黑色的素服锦袍,发丝束冠,眉目俊朗,看上去……倒是不显衰老,仍旧那般干练,近前一步,笑语而出。
“武真侯风采更胜往昔。”
叶腾也是感叹,看来无论如何,自己身上,也已经打上武真侯的烙印。
这一次王令下达,将自己从南阳郡调遣至南郡,于其余郡守来说,或许是贬低,但在叶腾看来,却是大王对自己的看重。
去岁之时,王命从咸阳传荡,武真侯将总管督辖四郡要务,而偏偏武真侯出身道家天宗,不喜处理繁杂政务,期时必得有得力之人相助。
这个时候……大王将自己调往南郡,意思已经很清楚,所为便是如此,换言之……自己为为南郡郡守,可……接下来有足够的权柄对四郡要务施为。
四郡之力,对比一个南阳郡,孰轻孰重!
待督辖四郡要务完毕,自己怕是要前往咸阳了。
迎着面前武真侯看过来的目光,叶腾亦是感慨,武真侯实在是年轻,论起年岁,不过二十左右,二十左右的彻侯,位列丞相与秦国上将军之位。
百年来,唯其一人也,以目下大王对武真侯的宠幸,遗泽落在自己身上,也是一件好事。
“哈哈哈,入城吧。”
周清笑语,摆摆手,踏步入江陵城。/14_/
第九百九十章 总督
“先前为南阳郡守,而今为南郡郡守,两郡虽都为秦国郡县,亦是有不小的差距。”
“叶腾,你可适应?”
城主府正厅之所在,条案林列,左右郡城文武归位,自有一位位俊俏侍女将酒水佳肴摆放其上,旁侧,更是有着些许管弦之乐,以为助兴。
随意坐在上首,旁侧有着云舒服侍,轻抿一口酒水,感觉还是相当不错,数月来,一直在天宗、阴阳家之内,而今复归尘世之中,倒是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一饮而落,目光看向下首最近的叶腾,南郡一地,方圆还不及南阳郡的一半大,乃至于顶多三分之一大小,于其来说,掌控此郡当轻而易举。
“虽刚到南郡不久,然……腾为南阳郡郡守多年,宛城更是相距南郡不远,对南郡也有着相当了解,尽管现在不复南阳郡繁闹,可……仍有相当拓展余力。”
“若然可成,亦是恢宏之郡县,富饶之地域。”
闻此,停下文武之臣不自觉的停下手中动作,一道道目光汇聚在郡守身上,对于武真侯,他们并不了解,当然,传闻知晓很多很多。
乃是大王冠礼亲政以来的第一位彻侯,年岁不大,更是来至道家天宗的高人,入秦多年,立下甚多功劳,由此,得封彻侯。
彻侯之位!
在如今的秦国之内,可真的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都不过南阳小郡的文武之臣,品级不高,根据去岁咸阳传来的文书,接下来南郡上下要归于武真侯管制。
如此,他们的将来前程可就都握在武真侯手中了。
“说说看。”
周清微微颔首。
“南郡之地,地处颇为险要,既有南阳郡部分富饶之地,也有相连汉中郡、黔中郡的贫弱之地,以南,更是直入八百里云梦大泽之地。”
“内部多河流,汉水、沔水、江水纵横交错其内,可相较之黔中郡、巴郡之内的山地起伏、连绵不断,南郡之地的地势落差并不大。”
“若然给予开垦,加持水利到位,道路畅通,商旅往来,则不出十年,南郡也可为盛。”
略微思忖,便是清朗之语缓缓道出,并未有太多迟疑,语落,拱手一礼。
“言虽易,行之如何?”
“首要何在?”
周清笑语。
以叶腾执掌南阳郡多年的政务之才,掌管一个南郡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接下来要处理的政务之事,可不仅仅是南郡之地。
“当明其民力,知其财力,徐徐图谋它事。”
叶腾神色一滞,整治一个地方,自然要先看看一个地方的底蕴和家底如何,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有惊世谋略,没有足够的底蕴,也是虚妄。
“嗯,有点意思。”
“你等都是南郡文武要臣,本侯承王命,接下来总管督辖四郡要务,江陵这里便是本侯的督府所在,不过,你等无需理会本侯,只需尽心南郡之责便可。”
“叶腾,本侯有意在南城打造总督府,接下来,你当选定人手,尽快完工。”
南郡、黔中郡、蜀郡、巴郡四郡中,南郡与蜀郡发展的略微好些,其余两郡差上不少,咸阳中枢之内,自己呆在那里也是无事。
且接下来秦国攻打燕国、魏国已成定局,燕国那里传来的讯息,此刻应该也落在咸阳了,燕国与魏国不存,诸夏便只剩下齐国和楚国。
欲要走到那一步,怎么得也得三年以上。
缓缓从条案后起身,双手背负身后,厅中文武群臣亦是起身,今日可不是吃饭之所在,随意而动,吩咐于叶腾。
“喏。”
叶腾颔首一礼。
其余诸人亦是一礼。
“此外,接下来,你替我拟定文书,下发四郡郡城,相召郡丞、郡长史等前来,襄助本侯整治四郡要务,若有四郡得力县令与县丞,亦是可前来。”
“期时,本侯当选拔策问,充实督府上下。”
空荡荡的一个督府可不行,欲要正值四郡要务,自然得有通晓四郡具体之事之人不可,郡守自然是不能够前来的,郡城与郡长史倒是可以前来。
而且也不有损一郡框架。
“喏。”
厅下诸人相视一眼,再次一礼落下。
“王贲见过大人。”
武强之地,堪为野王渡河与鸿沟相互交错之地,不属于颍川郡,乃入三川郡,数月来,秦将王贲指挥兵马,兵困颍川郡有成。
平乱颍川郡之后,便是不知不觉的将五万兵马多矣至此,休整营地,日夜打磨兵卒,堪为辛苦,然……今日,中军幕府之前,倒是出现一行意外之人。
来者,如今的中枢要人假丞相李斯大人,论地位,堪为大王极为信任之人,王贲自然不敢大意,身披黑色重甲,近前一礼。
此外,上卿姚贾也跟随在李斯大人身侧,二人齐至,倒是令王贲狐疑不已,以这二人的份量,出外所谋,定然要事。
“哈哈,少将军南下平乱有功,它日当担大任也。”
入咸阳多年,李斯也缓缓的留有颔下短须,身着浅蓝色的袍服,并非中枢官服,踏步长靴,举手投足间,散发一丝别样的稳重气息。
看着面前的王贲,面上笑意闪烁,亦是一礼落下,赞叹不已。
去岁尚未灭赵的时候,前将军王贲便是有文书落在中枢,言语欲要平乱,乃至于平定魏国,期时,赵国尚未彻底平定,倒是搁置一二。
后来,灭赵之后,王贲仍有此心,加上颍川郡乱象横生,便是调遣王贲南下平乱,其人……所为很好,并非强兵直接压之,颇合中枢之意。
是故,缘由上将军与王贲先前传递的文书,有着李斯此行。
“请!”
王贲面上也是笑意而显,南下平乱不过顺手而为,顺势灭国才是自己所求,以三军之力灭一国,自己功劳不显,若然独自灭一国。
则即刻位高权重矣。
语落,将两位大人迎至幕府军帐之内,而且吩咐下去,即刻送来军中食物,春日已过,这个时候,两位颇为份量的中枢要人前来,令王贲心间深处浮想不已。
“军中简陋,还请两位大人勿怪。”
片刻之后,幕府军帐内陈列的条案上,喷香的锅盔、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牛肉,还有一些刚出锅的肥羊炖、肥羊汤,外加后勤储备的春日绿菜。
寻常时候,这些东西,王贲都不舍得吃,不是珍贵,而是军中这些东西有限,自己所领的兵毕竟不算如今攻伐主力。
“哈哈,已然足矣,若说真的有缺,也就少了一杯酒水罢了。”
同行的上卿姚贾打趣道,执箸直接下手,甚为豪放。
“哈哈,果然有酒水,怕是得耽搁大事了。”
“少将军,我等在这里也不能够多做停留,且食且说吧。”
李斯摇摇头,往昔自己穷困之时,这些东西都吃不到,如今虽富贵,这些东西同样有滋有味,闻姚贾之语轻笑,话锋一转,落在王贲身上。
此行要务,可不能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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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一章 灭魏
“两位大人,请!”
“说来,王贲还不知晓两位大人前来之意?莫不咸阳有诏书传来?”
王贲面上亦是笑意闪烁,将头盔取下,静放在条案上,礼仪不住而落,未敢有失,自己接下来所谋乃是需要咸阳中枢定策。
是故,缘何敢大意。
“此行,在下与姚贾大人所为两件事而已。”
“其一,燕国那里献降,使者将至三川郡,为了以表对燕国献降的重视,大王特派遣我二人相应,一路畅通三川郡、关外,渡过函谷关,直入咸阳,宣示我大秦威仪。”
李斯亦是品味了一口肥羊汤,虽不算精致,仍可为军中难得之食物,放下手中之箸,看向相对而坐的王贲,将一事说出。
此事现在不算隐秘,以王贲的层次,足以知晓。
“燕国……献降?”
“虽然王贲未与燕国打过交道,但自从颍川郡乱象不显之后,诸多游侠都前往燕国了,尤以燕国太子丹为首,结交游侠甚多。”
“故而,先前,王贲以为燕国之降……是否有诈?”
燕国献降之事,王贲自然知晓,可……知晓的并不多,说实话,对于燕国献降,并不觉得燕国诚心献降,燕国八百年社稷传承,固守大周荣耀礼仪。
去岁攻赵的时候,燕国也曾出兵助力赵国,令大秦三万将士覆没,其心难料,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大王已经宣下王书,令上将军王翦、蒙恬、辛胜等陈兵易水,若有所动,直接开动大军。”
无论燕国献降是否有诈,并不重要,若然是真的,自然为好。
若然是假的,则……大秦有攻打燕国的借口,王翦大军可直接迈过易水,攻灭燕国,左右不过次序而已,不算什么。
诸般一切,中枢之内,早有定论,王贲能够想到这一点,已然不错,李斯面上并未有太大情绪波动,燕国……被攻灭早晚之事。
“其二如何?”
王贲哑然,的确,自己为军将,些许谋略之事更合中枢要臣,自己能够想到的事情,他们自然也能够想到,倒是自己小觑诸人了。
“其二,自然与少将军有关了。”
“连日来,由着你的文书所谋,加持你去岁奋勇之功,咸阳宫内,群臣赞同你继续对魏国用兵,且大王也属意你领兵攻魏。”
提及此事,就是李斯,神容之上都不住的为之钦羡。
自己为文臣,自然不可能为军将攻伐东出,可领军攻灭一国,这等功劳,堪为极大,何况魏国也非数年前的韩国,若是王贲真的可以攻灭魏国。
那么,怕是王贲当可直接擢升至假上将军,爵位连升几级都不意外。
能够领兵灭国,那就表明王贲的统军能力,已然不逊色其父王翦,足堪诸夏一等一的军将,在大秦军中,更是超越李信、辛胜、蒙恬等人。
荣耀甚多。
“这……。”
“王贲谢过大王,谢过两位大人!”
刹那间,那先前心神正忐忑不已的王贲神情为之大变,先是有些不可置信,而后便是大喜,虽然此事功成的把握极大。
然……事有未成之前,一切都是虚妄。
如今,心中那一刻石头终于可以落下了,领军攻魏,咸阳中枢同意,大王也认同,那岂不是表明,接下来自己就可以准备攻打魏国了。
为了这一天,自己已经等很久了。
话音未落,连忙从条案后起身,躬身一礼,深深拜向咸阳,而后拜向面前二人。
“哈哈,上将军为攻魏等待许久,咸阳之内,岂会不知。”
“快快请起。”
“虽然大王同意少将军领兵攻魏,可仍有三策落下,要与少将军商议后,再做详谈。”
李斯二人亦是起身,近前将王贲搀扶而起。
中枢属于王贲攻魏,可仍有许多条件的,毕竟王贲非是其父王翦,王翦统军打仗数十年,一身所谋,咸阳拜服,而王贲毕竟……年弱。
“请教?”
王贲连忙问道。
事关己身攻魏,焉得不在意。
“一者,待燕国献降之后,灭燕大军南下,辅助少将军攻魏!”
“二者,调遣十万九原大营兵卒南下,辅助少将军攻魏!”
“三者,调集南阳十万军东来,辅助少将军攻魏!”
“少将军,以为如何?”
看着王贲面上焦急的样子,李斯又是一笑,而后没有迟疑,将咸阳所谋三策落下,毕竟,现在王贲手中只有五万重甲精锐骑兵。
虽然战力很强,然……魏国仍为大国。
“这……,大王何意?”
王贲言语一滞,有些不解。
欲要攻魏,乃是自己一人攻魏,何用调集其余大军相助,莫不是担忧自己一人之力不能够拿下魏国,还是说是其它的缘故。
“大王之意,乃是攻魏用兵几何?”
“灭韩,南阳一地十多万兵马足矣,灭赵,蓝田大营四十多万大军,而攻魏,少将军之见,五万兵力如何?”
李斯踱步幕府军帐之内,单手轻捋短须,攻魏非同小可,没有足够的把握,乃至于足够一战而定的把握,中枢是不会同意王贲弄险的。
当然,前提还是要与王贲商议一二。
“大人多年在魏国,王贲之问,魏国现有多少兵力?”
闻李斯之言,王贲陷入浅浅的沉默,眉目为之一锁,十多个呼吸过后,目光落在上卿姚贾身上。
“二十五万左右。”
“其中新练的魏武卒有十五万,其余十万则是近岁的兵卒,魏力不可小觑。”
近年来,姚贾一直在三晋之地活动,对于魏国的情况自然清楚了解,自从嚣魏牟登位大将军以后,便一直重练魏武卒。
虽言十五万魏武卒有些虚妄,可五万真正的魏武卒精锐还是有的,其余战力也不弱,起码比韩国强横太多。
“如此,我部兵马足矣!”
对于魏国的情况,王贲同样了解很清楚,闻姚贾之言,拱手一礼,深深而落。
“就近三川郡有上将军蒙武关外大营五万之兵,距离这里颇近,少将军似可为用。”
李斯默然,良久之后,轻言一语。
“上将军五万兵,同为秦军,当然为用。”
“至于易水、九原、南阳之兵,无需调遣,有此十万兵,再加上两位大人相助,王贲自觉,一战灭魏,有绝大成算!”
幕府军帐内的气氛奇异,王贲并不不懂,可易水、九原、南阳之地的三路兵马,自己真的不想要他们掺和近来,每掺和进来一支兵马。
都意味着攻魏之功的分散。
自己谋划良久,绝对不能够出现这等事。
可……中枢之意,明显觉得自己五万兵不可,既如此,那就用就近的关外大营五万兵,上将军蒙武一直坐镇关外,不可能与自己一同攻魏。
如此,十万兵马尽皆归于自己统辖,足以。
“果然如此,少将军请接王书!”
李斯深深看了王贲一眼,数息之后,微整衣衫,从其内取出一卷布帛。
“临行之前,大王有意落下,若然少将军在平乱颍川郡之后,仍有绝大把握攻魏,当宣示此王命。”
“即日进入战事筹备,无需反复请命咸阳。”
一边缓缓展开手里的布帛文书,李斯将大王临行前的诸语徐徐道出,看得出,对于王贲,大王是极为重视的,尤其是手里的这封文书之意。
王贲见状,再次一礼。
“秦王特命王贲为将,统领灭魏之战,关外诸多郡县与各路秦军,须一体听从调遣!”
言语不多,……足堪珍贵。
“王贲……定不辜负大王所望!”
第九百九十一章 灭魏
“两位大人,请!”
“说来,王贲还不知晓两位大人前来之意?莫不咸阳有诏书传来?”
王贲面上亦是笑意闪烁,将头盔取下,静放在条案上,礼仪不住而落,未敢有失,自己接下来所谋乃是需要咸阳中枢定策。
是故,缘何敢大意。
“此行,在下与姚贾大人所为两件事而已。”
“其一,燕国那里献降,使者将至三川郡,为了以表对燕国献降的重视,大王特派遣我二人相应,一路畅通三川郡、关外,渡过函谷关,直入咸阳,宣示我大秦威仪。”
李斯亦是品味了一口肥羊汤,虽不算精致,仍可为军中难得之食物,放下手中之箸,看向相对而坐的王贲,将一事说出。
此事现在不算隐秘,以王贲的层次,足以知晓。
“燕国……献降?”
“虽然王贲未与燕国打过交道,但自从颍川郡乱象不显之后,诸多游侠都前往燕国了,尤以燕国太子丹为首,结交游侠甚多。”
“故而,先前,王贲以为燕国之降……是否有诈?”
燕国献降之事,王贲自然知晓,可……知晓的并不多,说实话,对于燕国献降,并不觉得燕国诚心献降,燕国八百年社稷传承,固守大周荣耀礼仪。
去岁攻赵的时候,燕国也曾出兵助力赵国,令大秦三万将士覆没,其心难料,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大王已经宣下王书,令上将军王翦、蒙恬、辛胜等陈兵易水,若有所动,直接开动大军。”
无论燕国献降是否有诈,并不重要,若然是真的,自然为好。
若然是假的,则……大秦有攻打燕国的借口,王翦大军可直接迈过易水,攻灭燕国,左右不过次序而已,不算什么。
诸般一切,中枢之内,早有定论,王贲能够想到这一点,已然不错,李斯面上并未有太大情绪波动,燕国……被攻灭早晚之事。
“其二如何?”
王贲哑然,的确,自己为军将,些许谋略之事更合中枢要臣,自己能够想到的事情,他们自然也能够想到,倒是自己小觑诸人了。
“其二,自然与少将军有关了。”
“连日来,由着你的文书所谋,加持你去岁奋勇之功,咸阳宫内,群臣赞同你继续对魏国用兵,且大王也属意你领兵攻魏。”
提及此事,就是李斯,神容之上都不住的为之钦羡。
自己为文臣,自然不可能为军将攻伐东出,可领军攻灭一国,这等功劳,堪为极大,何况魏国也非数年前的韩国,若是王贲真的可以攻灭魏国。
那么,怕是王贲当可直接擢升至假上将军,爵位连升几级都不意外。
能够领兵灭国,那就表明王贲的统军能力,已然不逊色其父王翦,足堪诸夏一等一的军将,在大秦军中,更是超越李信、辛胜、蒙恬等人。
荣耀甚多。
“这……。”
“王贲谢过大王,谢过两位大人!”
刹那间,那先前心神正忐忑不已的王贲神情为之大变,先是有些不可置信,而后便是大喜,虽然此事功成的把握极大。
然……事有未成之前,一切都是虚妄。
如今,心中那一刻石头终于可以落下了,领军攻魏,咸阳中枢同意,大王也认同,那岂不是表明,接下来自己就可以准备攻打魏国了。
为了这一天,自己已经等很久了。
话音未落,连忙从条案后起身,躬身一礼,深深拜向咸阳,而后拜向面前二人。
“哈哈,上将军为攻魏等待许久,咸阳之内,岂会不知。”
“快快请起。”
“虽然大王同意少将军领兵攻魏,可仍有三策落下,要与少将军商议后,再做详谈。”
李斯二人亦是起身,近前将王贲搀扶而起。
中枢属于王贲攻魏,可仍有许多条件的,毕竟王贲非是其父王翦,王翦统军打仗数十年,一身所谋,咸阳拜服,而王贲毕竟……年弱。
“请教?”
王贲连忙问道。
事关己身攻魏,焉得不在意。
“一者,待燕国献降之后,灭燕大军南下,辅助少将军攻魏!”
“二者,调遣十万九原大营兵卒南下,辅助少将军攻魏!”
“三者,调集南阳十万军东来,辅助少将军攻魏!”
“少将军,以为如何?”
看着王贲面上焦急的样子,李斯又是一笑,而后没有迟疑,将咸阳所谋三策落下,毕竟,现在王贲手中只有五万重甲精锐骑兵。
虽然战力很强,然……魏国仍为大国。
“这……,大王何意?”
王贲言语一滞,有些不解。
欲要攻魏,乃是自己一人攻魏,何用调集其余大军相助,莫不是担忧自己一人之力不能够拿下魏国,还是说是其它的缘故。
“大王之意,乃是攻魏用兵几何?”
“灭韩,南阳一地十多万兵马足矣,灭赵,蓝田大营四十多万大军,而攻魏,少将军之见,五万兵力如何?”
李斯踱步幕府军帐之内,单手轻捋短须,攻魏非同小可,没有足够的把握,乃至于足够一战而定的把握,中枢是不会同意王贲弄险的。
当然,前提还是要与王贲商议一二。
“大人多年在魏国,王贲之问,魏国现有多少兵力?”
闻李斯之言,王贲陷入浅浅的沉默,眉目为之一锁,十多个呼吸过后,目光落在上卿姚贾身上。
“二十五万左右。”
“其中新练的魏武卒有十五万,其余十万则是近岁的兵卒,魏国军力不可小觑。”
近年来,姚贾一直在三晋之地活动,对于魏国的情况自然清楚了解,自从嚣魏牟登位大将军以后,便一直重练魏武卒。
虽言十五万魏武卒有些虚妄,可五万真正的魏武卒精锐还是有的,其余战力也不弱,起码比韩国强横太多。
“如此,我部兵马足矣!”
对于魏国的情况,王贲同样了解很清楚,闻姚贾之言,拱手一礼,深深而落。
“就近三川郡有上将军蒙武关外大营五万之兵,距离这里颇近,少将军似可为用。”
李斯默然,良久之后,轻言一语。
“上将军五万兵,同为秦军,当然为用。”
“至于易水、九原、南阳之兵,无需调遣,有此十万兵,再加上两位大人相助,王贲自觉,一战灭魏,有绝大成算!”
幕府军帐内的气氛奇异,王贲并不不懂,可易水、九原、南阳之地的三路兵马,自己真的不想要他们掺和近来,每掺和进来一支兵马。
都意味着攻魏之功的分散。
自己谋划良久,绝对不能够出现这等事。
可……中枢之意,明显觉得自己五万兵不可,既如此,那就用就近的关外大营五万兵,上将军蒙武一直坐镇关外,不可能与自己一同攻魏。
如此,十万兵马尽皆归于自己统辖,足以。
“果然如此,少将军请接王书!”
李斯深深看了王贲一眼,数息之后,微整衣衫,从其内取出一卷布帛。
“临行之前,大王有意落下,若然少将军在平乱颍川郡之后,仍有绝大把握攻魏,当宣示此王命。”
“即日进入战事筹备,无需反复请命咸阳。”
一边缓缓展开手里的布帛文书,李斯将大王临行前的诸语徐徐道出,看得出,对于王贲,大王是极为重视的,尤其是手里的这封文书之意。
王贲见状,再次一礼。
“秦王特命:王贲为将,统领灭魏之战,关外诸多郡县与各路秦军,须一体听从调遣!”
言语不多,……足堪珍贵。
“王贲……定不辜负大王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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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二章 归来
听闻大王王书此语。
一时间,王贲心中反而平静许多,呼吸之后,更是有一种别样的压力席卷,先前所求攻魏已然功成,接下来咸阳上下的一道道目光将会聚集在自己身上。
成!
则自己为秦国名将!
不成!
功亏一篑!
“攻魏之事关涉甚多,请两位大人教我!”
双手将李斯手中的文书接下,而后再次对着二人深深一礼,自己所擅长的乃是战场杀伐,而非咸阳大谋,此次两位大人前来自己这里。
所为……应不仅仅于此。
而且,纵然自己成功灭魏,接下来所掺和之事,也少了中枢之人的助力,此刻同眼前二人交好,也是长久之谋略。
“少将军之胸襟,有上将军之风采也。”
见状,李斯、姚贾二人相视一笑。
旋即,将王贲搀扶而起,论年岁,他们的确比王贲大一些,论地位,他们在中枢为官,不是王贲他们这些兵将可以媲美。
然……,接下来攻魏有成,咸阳之内,他们将会属于同一层次之人,李斯一笑,对着王贲徐徐颔首。
“老夫倒是觉得,少将军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
“上将军在少将军这般年岁,还不过军中偏将而已,而少将军已然臻至前将军,更是要独战灭国也。”
上卿姚贾朗朗大小,看着面前的王贲,其岁不大,三十上下,在军中正是少壮一派,上将军王翦这般年岁,还在蒙骜老将军手下为偏将。
只此一点,可以一观王贲之才,军中称呼其为小白起,也非泛泛之言。
听二人之言,王贲神色略有羞惭,涉及父亲,不好言语,只得再次一礼,看向面前二人。
“少将军欲要攻魏,心中统军作战,应有所谋,于战场兴兵,李斯并不精通,既然少将军问及此事,在下到有一言。”
“少将军攻魏欲要大张旗鼓,声势通天?”
“还是蚕食魏国,徐徐图之?”
李斯正色一言。
对于如何攻魏,咸阳上下,并没有多言,自然是交给王贲。
旁侧,姚贾静默不语。
“声势甚大者,当如先前灭韩、灭赵之举,直接兵锋压至!”
“不动声色,徐徐图之,则入百多年前,秦国将魏国缓缓驱逐出去河西与河东之地,逐步占据那些地域。”
观王贲肃然神色,李斯继续而言。
“依据目下魏国形势,却有这般抉择。”
间李斯言语落下,姚贾随后一言。
“大人以为,魏国形势奇特?”
王贲一礼。
“秦国平乱颍川郡后,魏国上下没有太大动静,尤其是颍川郡之乱,魏国明明插手,可仍装作不知,大梁城内,于秦国下步所为,也有言语。”
“可庙堂之上,并没有太大指示落下,颇为反常。”
按理说,现在燕国的举动,才算是正常的。
可魏国就那般恍若无视一切一般,由不得姚贾不提醒一二,出现这种情况,其一便是,魏国真的不在意秦国所谋,而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点,为魏国正在暗地里准备,准备好了一切。
若是这般,攻魏可就得徐徐图之。
“两位大人所言有理。”
“攻魏之事,王贲心中明矣。”
王贲不住颔首,末了拱手一礼。
“如此,攻魏战法,少将军可有谋划?”
李斯轻笑,又是一言。
“王贲已然有谋,待整理一番,容当后告。”
王贲慨然回应。
即如此,李斯二人再次相视一眼。
视野,二人北上上党之地,迎接燕国使者一行人。
******
“公子,南阳郡宛城距离江陵这里,应该不远吧?”
待在南郡江陵府城之内,这里的一切相较之咸阳,自然远远不如,可比起天宗与阴阳家那里,还是超越甚多,督府尚未打造完毕,周清一行人便停留在南城的一座空旷商旅府邸内。
其内空间虽不大,但于周清来说,足矣。
合道之路,已经显化,接下来只消按部就班修行,便可入合道,是故,周清的心情显得很不错,白日里,教导晓梦的修行,入夜中,宠幸身边的小侍女,日子颇为洒脱。
今日,是弄玉一行车驾前往南阳郡,距离其母亲生产只有两个月不到了,这个时候调遣李开前来南郡,倒是不妥。
顶着虚冥深处一轮逐步燥热起来的大日,周清正在宅院内湖边凉亭内阅览叶腾送来的南郡诸般文书,都是南郡上下诸多郡县的信息,
旁侧不远处,雪姬正在准备着什么衣衫,准备督府内的诸多常用事物,接下来准备采买,晓梦饶有兴趣的参与着。
下山以来,江陵城这里是自己见过颇为繁闹的所在,红尘之气铺面而来,清静守心,这几日,也由着师兄身边侍女的带领,在江陵城内好好玩耍,的确比枯燥的天宗好多了。
接下里,他们要居住在督府之内,自己也是由着小院落的,真好。
云舒则烹制着香茶,准备着点心,看着公子在条案后静心阅览文书的模样,心中好奇,便是询问着,说起来,宛城那里比此处还要繁闹。
毕竟,南阳郡超越南郡多矣。
“八百里左右,不达千里,路途顺畅,三天左右可到宛城。”
“弄玉此行南阳郡,回来的时候,怕是要盛夏了。”
周清目光仍旧落在手中文书之上,口中则是没有障碍的回应着,自己的调遣文书已经下达南阳郡,也交由国府一份。
以李开的层次,当轻而易举。
“两日后,本侯会前往楚国鬼谷之地。”
“这里的一切,还有督府的事物,你与雪儿关注些。”
南郡的文书并不多,以自己的速度,今天便可以全部搞定,可搞定之后,还得简略拟出大致所谋,又得一天的时间。
来至芊红的文书早已至江陵这里,她和焰灵姬已经在鬼谷之旁了,如此,自己也该启程了。
督府的打造,起码得半个月以上的时间,还有四郡所相召的人员,较近的人员来的很快,若是稍远,则是缓慢了。
不过,这也正好让自己有时间前往楚国鬼谷那里。
“是,公子。”
云舒颔首。
“公子,现在江陵城内,都在传闻秦国要攻打魏国,赵国之强,不到两载,便是被秦国攻灭,魏国不及赵国,怕是被攻灭的更快吧。”
从旁侧的瓷罐内夹出毫叶,放在玉盏之内,看着小火炉上沸腾的水壶,手上玄光闪烁,握着水壶,直接斟倒进去。
劲力扩散,玉盏之内的茶韵扩散,浅浅的清香弥漫,挥手间,玉盏内的水韵消失不见,而后,再次斟倒,令毫叶枝叶展开,绽放馥郁之气。
至于木托之内,端至公子条案前,心有所感,好奇的问着。
南郡这里也多了不少山东商贾,于诸夏大小之事,往往就是他们最先得到消息。
“魏国!”
“要看王贲的本事了,不过,最后的结果是肯定的。”
周清低语喃喃一声,山东六国中,韩国和赵国已灭,接下里的四国中,燕国正在找死,魏国作为三晋之地的最后一国,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了。
岁月长河中,王贲所谋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有些残忍,可也有魏国的原因,这一次……不知他会如何做?说起来,护国学宫可是出产了不少好东西。
也可以用上了。
“那……,雅湖小筑呢?”
云舒将玉盏推至周清跟前,对于魏国的结局,自己自然也是知道,不过那不是自己所希望知道的,先前咸阳之内,曾听焰灵姐姐说过,雅湖小筑之内,也有一位女子。
好像与公子有什么纠缠,具体什么的,自己也不清楚。
“雅湖小筑?”
“……,你个小丫头,想的倒是挺多,乱世之中,以纪嫣然的谋略,己身自然不会有损。”
周清哑然,雅湖小筑这个地方,自己的确已经数年没有听到过了,脑海中闪烁当年游历山东诸国,在儒家小圣贤庄内,为了救苍璩,自己的确吸纳了纪嫣然的玄阴之气。
推进自己的修为不少,也补足性命交修之法的后续之路,对于此人,也是欣赏的,才智当不逊色芊红,可……困于魏国之内,也只能困于魏国之内了。
听得云舒提及,摇摇头,魏国的下场,纪嫣然不会不知道的。
“嗯,他们回来倒是及时,说起来,雅湖小筑之内,的确有一件东西,值得本侯亲自一行。”
雅湖小筑。
其内不仅仅有纪嫣然,还有着另外一件重要事物。
正待思忖身边人手不够,忽而,灵觉扩散,数道熟悉的气息浮现,不由的,面上朗朗一笑,天籁传音,整个江陵城尽在掌握之中。
咻!咻!咻!
“大人!”
“……”
三道流光迥异的身影出现在跟前,各自拱手一礼。
“哈哈,你等回来的正好。”
先前算算时间,也是他们该回来的时候了。
墨鸦、白凤、鹦歌,之前被自己派遣在焰灵姬二人旁边,以为助力,如今江南的事情了解,自然要归来,楚国鬼谷之地,不适合他们。
大半载不见,三人的修为都有长进,尤以墨鸦的修为最为神速,此刻已然逼近化神小成,鹦歌次之,白凤再次之,有着专门的修炼之法,十年内,各自破入化神大成不难。
二十年内,各自破入化神绝颠不难。
至于更进一步,则要看三人的造化,那些东西,自己现在无法给予。
“江南一地的珍藏如何?”
焰灵姬早有传来文书,在江南之地收集的天材地宝与珍稀矿石都将先后押送至江陵,押送之人,自然不必多说。
“江南之地,多为蛮荒,颇多宝物,只是我等所识不多。”
海蓝色的劲装着身,系着一件同色披风,鹦歌近前一步,脆音而起,清秀的容颜上,绽放一丝感慨,多年前在夜幕的时候,也曾听闻岭南百越。
可真正前往一观的时候,才见到百越之地景象。
论起来,百多年前,或许他们也是诸夏之人,随着江东之地的吴越两国先后不存,越国溃散,残余之民流入江南,遂成现在模样。
“诸夏之地,天材地宝越来越少了,现今未开发之所在,倒是可以找到传承上古,乃至三代以来的宝物。”
“这是虚灵丹,于你们现在的修为有些帮助。”
周清将手里的文书放下,而后从条案后起身,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先后掠过,旋即,挥手间,便是三只丹瓶出现。
“多谢大人。”
“……”
三人没有迟疑,各自接下身前的一瓶丹药。
“近年来,你等辛苦不少。”
“既然归来,且先将事物处理完毕,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期时,本侯有要事交于你等。”
鹦歌三人的助力很是不弱,自从夜幕崩溃之后,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供自己调遣,多年来均是如此,当然,三人的修为也有长进。
原本要将魏国的一件要事现在就交给三人,可现在魏国还没有什么动静,现在吩咐下去,有些早了,故而,周清不着急。
“是,大人!”
“……”
三人相视一眼,没有迟疑,流光闪烁,离开庭院。
目视三人离去的身影,周清复归原位,继续阅览一卷卷文书。
两日后。
略有安排,便是同晓梦各自跨乘一匹骏马,出江陵之地,东向楚国。
“师兄,鬼谷纵横的名气还真是不小。”
江陵而出,东向直入楚国,一路之上,诸般风俗文化与南郡又有所不同,聆听四周一切,加持此次目标,晓梦略有感慨。
音色清脆,神容之上,亦是有些好奇。
诸夏之内,论名气,鬼谷纵横还要在他们道家天宗之上,在天宗的经阁之内,于鬼谷一脉也有体积,其内弟子并不多。
“鬼谷传承,纵横乾坤。”
“他们所学为入世之道,取天地精义,捭阖无极,若然功成,当名镇诸夏,若然不成,则默默无闻,战国以来,立功为右,鬼谷不拘一格,顺应天道大势。”
“自然大昌,不过,他们的传承也仅此罢了。”
周清轻轻一笑,鬼谷的传承,自然很是精妙,完全就是为了入世设立的,无论是对于人心的揣摩,还是对于人性的把握,亦或者对于君王之道的论述。
都直入核心,果然有经世之才学之,自然大用。
可惜,这一代的鬼谷两位弟子都有些迷茫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双姝鬼谷
烽火诸侯,诸夏而乱,春秋以来,连绵不休,是故,晋阳之战后,诸侯尽皆征伐。
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攻争强,胜者为右,此为大争之世。
鬼谷纵横的入世精要显化,期时,诸国无独强,诸夏无一霸,凭借纵横权谋,捭阖诸国。
方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然则,现今之世,诸夏秦国独强,秦国独霸,任凭三晋之地联合攻秦,数十年来,也是损失惨重,上一任鬼谷子毛遂虽有大才。
也仅仅邯郸之战后,挽回些许败局,一战而后,其人身陨。
齐国坐落桑海,四十年来与世无争。
楚国内乱不断,国力逐步衰弱。
燕国正在自寻死路。
魏国军力虽有起色,可根基未改,不堪大用。
“师兄,经阁记载,百多年前的诸夏诸国中,诸子百家,各行其道,而今,百家消亡不断,待诸夏归一之时,鬼谷纵横也会消亡?”
水韵青衫,眉目秀丽,银色的发丝侧梳长髻,落在面颊之策,双眸深处,闪烁玄光,下山以来,见识的确不少。
闻师兄刚才之意,有感,继续问着。
脑袋之中翻滚诸般讯息,起码典籍上记载的诸子百家盛况,自从下山以来,并没有见到过,亦或者,在秦国没有见到。
秦国笃信法家之道,其余百家之道,难以深入。
出南郡江陵之地,沿着汉水东进,直入楚国境内,旋即北上,直达淮北区域,一路以来,诸般风华迥异秦国,令少女更是大开眼界。
“鬼谷或许会消失!”
“但纵横之道不会消失的。”
周清微微一笑,手持缰绳,在道路上,不紧不慢的行进着,一直以来,或许诸夏许多人都忽视了一个道理,并非是儒家创出仁礼,并非是道家创出玄妙之门。
也并非墨家创出非攻之意,也并非农家……
“嗯?”
少女奇异。
“道,常在!”
“它就在天地之间,凡有妙悟者,尽皆可修炼纵横之道,尽皆可为鬼谷,道家天宗也是一般,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天宗也会衰弱消亡。”
“可天地之道不会消散的,我等追寻天地之道,天宗、人宗、秦国……都只是寻道途中的景色罢了。”
周清笑语,上古之时,本没有道家的存在,然&……仍旧有诸般道理显化,如今有着道家天宗、人宗……百家的出现,仍旧不外乎天地之妙。
将来也是一样。
“道,可道,非恒道!”
“祖师之意……早已点明。”
少女若有所思的轻轻颔首,道,常在,就在那里,看到了,领悟到了,拿走了,就是属于你自己的了,否则,便还是在天地之间。
此般道理,经阁之内,也有明晰之言,祖师之意,最为言简意赅。
“可,……天宗在此,寻道方便甚多,何以将来会消亡?”
师兄之理不错,可师兄所言未来的某一天,天宗也会消失在天地之间,少女为之秀眉轻皱,天宗……乃是诸般道藏所在。
诸夏道者前来这些寻道多矣,接下来只会更加强大的。
“道,虽常在。”
“然,寻道的是人!”
“日后你就知晓了,凡俗红尘之内,需要你明悟的道理甚多甚多。”
果然事情那般简单,道理那般简单,诸夏之内也不会有这般纷争了,道常在,领悟道的人却难以琢磨,日落月升,乾坤斗转,本也是自然。
“是,师兄!”
少女再次点点头,也许吧。
也许许多道理,自己都还不甚明了,师兄修炼至如今层次,所言定有其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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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深处,天地元气震颤。
河流朔源,激荡阵阵涟漪。
剑芒透空,龙吟之声弥漫。
纵横交织,虚冥深处混元。
南楚之地,寿春之侧五百里之遥,丘壑不断,峰峦不绝,从木葱郁,草木勃发,远远观之,有山峰之险,峡谷之秀。
极目而视,更有层层云雾弥漫,笼罩极深处所在,那里是群山更为密集所在,寻常之时,普通人不过深入林地数十里,更深处,则晦暗不已,兽鸣不断,难以深入。
而今,此刻这里的群山交错之地外围,却是一阵的玄光碰触,肉眼可见的能量余波扩散。
“这就是鬼谷的待客之道?”
虚空而立,身着浅紫色的水雾裙衫,秀发成灵云,碧玉银簪束之,垂落如玉的脖颈之间,双手成道韵,掐动万般法,轻而易举的将面前内蕴霸道力量的剑芒避退。
脆音而起,回旋在天地之间,看着面前的两道黑白身影,白芊红面上笑意而显,踱步虚空,体表玄光笼罩,无惧二人攻伐。
“白姑娘!”
颇有磁性的低沉之音而起,一人手持长剑,踏立在高木顶端,迎风屹立不动,一袭白色劲装飘动,齐肩的发丝更是凌落。
闻声,持剑抱拳一礼。
对于眼前之人,白衣人认识,乃是武真侯身边的白芊红,姿容绝代,修为不俗,更为智谋超凡,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修为也达到那般层次。
几近同师尊一般无二。
纵然没有彻底踏足玄关,也相差不远了,更甚者,在对方的身上,隐约感知出一丝鬼谷本源的气息,那种源至纵横捭阖的力量,身为鬼谷弟子,最为熟悉不过。
“擅闯鬼谷者,杀!”
比起白衣人,数十丈开外的另一株高木顶端,黑衣银发,手持鲨齿,眉目肃然,冷傲决然,看向虚空中的那道紫色身影,手中长剑再次挥动。
“擅闯鬼谷?”
“说来,以你二人之力,真的可以拦阻我?”
“鬼谷子何在?”
迎着黑衣人看过来的冷酷目光,白芊红秀首轻摇,如果不是自己手下留情,面前的两位鬼谷弟子根本拦阻不了自己。
就算是身侧的焰灵姬出手,二人都应付不了。
不过自己也没想到,本想要踏足鬼谷之地一观的,却是碰到了这二人,一直想要一观的鬼谷子不显。
“白姑娘,师尊正在闭关修行。”
“姑娘前来,可是武真侯之意?”
白衣人身形挪移,略微靠近些许,拱手又是一礼,于对方前来鬼谷找寻师尊,颇有些疑惑,可……师尊正在闭关,以求破开最后一层枷锁。
闲杂之人打扰不得,对方执意要见师尊,心有所感,出言一问,自己毕竟也是秦国之人,与武真侯有些交情,无论如何,也得问个清楚。
第九百九十四章 鬼谷何在
“今日你怎么没有江南之时的蛮横了?”
“直接进入鬼谷不就行了了。”
烈焰划过虚空,暗金色的玄光闪烁,柔媚如火,妖娆踏空,看着白芊红对那两位鬼谷弟子留情,焰灵姬便是不由的轻哼。
鬼谷弟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公子早就言语,现今的诸夏大势,早就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鬼谷弟子不行,鬼谷子更不行。
论修为,自己二人均可应对他们,即如此,进入鬼谷轻而易举,更是无需如此,纤细的手指伸出,面前的虚空微微震颤。
“芊红先祖也是鬼谷弟子,留有鬼谷残卷于我修行,而今,玄关之妙,颇有所得,正需要一览真正的鬼谷之道。”
“既然鬼谷子闭关,如此,鬼谷之内,谁人做主?”
无视焰灵姬之言。
事情并非那般的简单,从江南北上,直入此处,先祖的典籍中,对于鬼谷所在记载的很清楚,加持如今的修为境界,轻而易举的来到这里。
欲要进入其内,遇到两位鬼谷弟子,随后便是交手起来。
尽管面前的两位鬼谷弟子在自己眼中,还没有那般份量,但大人对于他们还是挺关注的,是故,留手一二,并未重手落下。
“白姑娘,如今师尊正在闭关之中,不若待师尊出关,再来言语此事?”
似乎非武真侯之意,然……面前的二人同武真侯之间很是亲密,就算不是,武真侯应该也知道,盖聂面上掠过一丝为难。
鬼谷纵横的传承,向来隐秘,非外人可以窥探,仅仅是鬼谷的入口大阵,都足以令化神武者迷失其内,眼前白芊红差点进去,应该有所了解。
有一位鬼谷弟子的先祖?
白姓之人?
好像并没有这个姓氏。
“据传,每一代鬼谷子隐世之后,都不会理会凡尘俗事。”
“盖聂先生,此语可是为真?”
白芊红倒也不着急,素白的手掌轻轻落在从脖颈垂下的秀发上,仍旧虚空踱步,随意的问着。
“非有要事。”
盖聂轻轻颔首,这并不是鬼谷铁律,而是历任鬼谷子的留言,毕竟,每一位鬼谷子在诸夏的时候,都是威名赫赫之人,若然隐世之后,继续掺和诸夏事,百家也不会允许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专心的教导门下弟子。
“非有要事?”
“可据我所知,鬼谷纵横的鬼谷子已经为楚国助力,若然此事为秦王所知,不知将来鬼谷如何?”
白芊红又是一笑。
美眸闪烁亮光,看向远处,那是群峰交错之地,也是鬼谷的入口,有大阵守护,玄妙之术来至鬼谷传承的妙法。
语出,虚空上下,为之寂然。
盖聂剑眉挑动,不明白对方是何意思,每一任鬼谷子隐世之后,都不是任何一个诸侯国的人,任凭先前之邦国如何,也不会有任何助力的。
那是他们自有的命数。
白芊红这是在……污蔑他们鬼谷。
秦国将一天下,若然没有大的变动,十年之内,定然可以功成,山东诸国纵有所谋,可咸阳之内,群策群力,非是山东可以相比。
“白姑娘……何意?”
盖聂不解。
语落,视线落在小庄的身上。
“数年前,鬼谷子出现在楚国王宫之内,同楚国大祭司同列抗敌。”
“去岁,有密探在洞庭湖畔看到一位着鬼谷道袍之人同楚国南公饮酒,其后,楚国南公直接前往寿春相见楚国大司马。”
“此番举动,难道盖聂先生要告诉芊红,均是随意而谈?不涉诸般?“
白芊红细言轻语,看着面前的二人,将诸般事娓娓道来。
“此事……,在下并不清楚。”
呼吸之后,盖聂摇摇头,无论对方所言真假,师尊之行,自己不做任何评判。
“卫庄先生觉得呢?”
白芊红嘴角轻扬,将话题落在不远处的黑衣人身上。
“无论是大祭司,还是楚南公,都是楚国闲散之人。”
“而今的诸夏,这里还是楚国所在。”
冷酷之音回应。
对方之问实在是对鬼谷极大的挑衅,莫非隐世之后的鬼谷之人,就不能够有任何休闲之地、游玩之人?待在楚国,与两个楚国人相谈,便是大谋楚国。
若然同魏国人相谈,莫非是大谋魏国?
“听闻卫庄先生近年来,一直在率领游侠之人抗秦?”
白芊红不可置否,并未在那个问题上多做停留,有些事情,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达到目标就行。
“卫庄先生身为鬼谷纵横大才,下山之后,一直困局新郑之内,韩非虽有良谋,奈何大势不在韩国,韩国至此不存。”
“楚国负刍之谋,颍川郡之谋,诸般种种,可以表明卫庄先生对秦国有很深的敌意,若非武真侯大人看在往昔情分,若非有盖聂先生在秦。”
“怕是你早已性命全无,如此,莫不仍不识时务?”
随先前之言,白芊红脆音未断,话锋一转,便是落在卫庄身上。
对于此人,白芊红也收拢过不少讯息,只是……此人所作所为的确奇特。
助力韩国!
助力楚国!
抗秦国!
难道真的要以一人之力对抗大势?
“你……并不了解我。”
沉吟数息,卫庄手中鲨齿之剑绽放黑色玄光,眉目紧锁,这女子……口中胡言乱语甚多,侵扰心神甚多,于自己并无大用。
“鬼谷传承,历来只能够落在一人身上。”
“如今看来,盖聂先生更为希望成为下一任鬼谷子!”
白芊红秀手平伸虚空,凝练天地元气,汇聚一柄长剑,体表紫韵玄光包裹,心随意转,亦是一道道纵横之意弥漫。
手握剑柄,划动剑招,引动捭阖之妙,化入天地乾坤之中,龙吟之声乍起,一剑横空,八方雷动,当其时,一道紫色的龙行气劲环绕在剑气表面。
“不知,我这一招横贯八方使用的如何?”
长剑挥动,紫色的龙行气劲不散,汇聚其上的力量越发至强,四周的虚空都为之本能颤动起来,那是力量超越化神,天地为之的反馈。
“横贯八方!”
“横贯八方!”
剑气横洒天地间,顿成混沌两虚无,这……的确是鬼谷的横贯八方,感受着对方手中剑器上的力量,二人为之神色大惊。
“白姑娘,你……?”
横贯八方,这是鬼谷至高剑法秘传,非每一位鬼谷核心弟子不可得到传授,数百年来,一直如此,而且从对方施展的剑招来看。
明显是百年来一位位鬼谷子改进的剑招姿态,盖聂低语。
“苍璩!”
“他……在哪里?”
比起盖聂,卫庄同样神色大惊,那女子施展的横贯八方,的确强大,更甚现在的自己,从剑招气韵来看,绝对不是百多年以前的鬼谷传承。
旋即,面色骤变,脑海中浮现道道画面,直接想起了什么,由着对方先前之言,错不了……对方所习练的横贯八方,绝对是从苍璩手中得到的。
昔年,自己碍于咒印之力,在楚国王宫之内,败在苍璩手中,被其以力量侵入心神,横贯八方的玄妙便是在那时流出去的。
师尊当时出手,也是缘由于此,鬼谷至高传承不得外泄。
败在苍璩手中,那是自己的耻辱,而今自己修为复苏,更盛昔年,早晚,那笔帐也要和对方清算。
“他在哪里并不重要!”
“芊红之见,以卫庄先生你现在的修为,怕是还不足以击败苍璩。”
“这一剑……,应该足以令鬼谷子出关了,大人将至,鬼谷子还不出关迎接!”
白芊红脚下紫色玄光闪耀,瞥了那卫庄一眼,待在江南数月,于苍璩的修行很清楚,他所创的玄功丝毫不逊色杨朱一脉秘传。
而且论杀伐冷傲,苍璩更甚卫庄。
心有所感,面上一丝笑意扩散,目光再次落在群峰交错之地,手中长剑凌空而立,灵觉驾驭长剑,挥手一掌打出,直入群峰之上虚空。
第九百九十五章 《剑道两仪》
“哈哈哈,盖聂先生,卫庄先生,你们竟然也在此处。”
紫气东来,浩荡虚空,凌天一色,一团紫韵玄光包裹的两道身影直接显化。
正是从南郡江陵赶至此处的周清与晓梦二人。
于这个的地址,芊红文书之上写的很详细,而且丛林之外,也有专门之人接应,凌虚御风,轻而易举,灵觉扩散,踱步千里。
屈指一点,前一刻芊红刚只手打出的那道至强之剑凝固于虚空,消散于无形之中,并未碰触到鬼谷入口的复杂阵法。
混元太极的虚影在脚下沉浮,周清单手负立身侧,看着不远处的鬼谷二人,面上笑意一闪,他们出现在这里,还真是出乎自己预料。
颍川郡乱象不显之后,流沙不显,卫庄倒是出现在这里。
盖聂近年来一直坐镇齐国临淄,颇有剑圣之名,如今也是出现在这里,应是进一步的鬼谷清修,二人的修为都踏足化神,盖聂明显更进一步。
再有二三年,破入化神大成不难,十年之内,有望化神绝颠,甚至于冲击一下玄关之境。
“武真侯!”
耳边回旋着那熟悉之音,盖聂神色一怔,拱手一礼。
武真侯竟然亲临鬼谷了。
这……,怕是接下来师尊真的要出关了。
“大人!”
白芊红修为绝高,灵觉神容天地,率先感知大人的气息,面上微喜,近前福身一礼。
“公子。”
摇曳着婀娜身姿,火魅似水,叠荡虚空,焰灵姬亦是惊喜,公子竟然这么快就来了,也正好省的和面前这两位鬼谷弟子纠缠。
虽然这两位鬼谷弟子的修为不错,但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足以将他们统统镇压。
美眸闪烁暗金色玄光,落在公子身侧的青衫少女身上,倒是多看了两眼,纯净的天宗清静之气,应是天宗弟子,年纪这般小,已然入了化神。
这个资质……还真是高。
“多时不见,卫庄先生不请我入鬼谷一坐?”
脚下紫光若隐若现,对着芊红二人点点头,视线随即落在远处的卫庄身上,记得上一次见卫庄,还是灭韩的时候。
而今一晃,已然数年过去,对方身上的咒印消散,修为更进一步,只是那一身气息仍旧那般的冷傲孤寒,当然,卫庄有这个能力。
“师尊正在闭关,鬼谷传承向来不外流露,武真侯此行,怕也是无用之功。”
对先前的白芊红,卫庄知之不多,那女子行事颇为霸道,为自己不喜,可眼前的道家天宗玄清子,秦国彻侯武真侯,已然诸般信息翻滚,无论是世俗之力,还是百家之力,都非流沙所能够抗衡。
以对方现在的修为,鬼谷传承对其应该无用,来意应是落在那紫衣女子身上,酷然一语,没有多说。
“当真?”
周清摇摇头,脚下玄光闪烁,一步踏出,身侧四人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武真侯。”
盖聂大惊,灵觉扩散,追寻天地间剩余的一丝气运,身形挪移,直奔鬼谷入口所在,轻车熟路,入鬼谷之中,河流交汇所在,岸边的大地上,武真侯四人已然出现在那里。
咻!
呼吸之后,卫庄亦是归来。
“鬼谷!”
双眸泛着紫光,在河岸之边,缓缓行走,左右而观,方圆数里区域内的一切尽收眼底,这里是一处群峰交错所在,地形复杂,再加上鬼谷以阵法封锁出入口。
寻常之人,根本不可能入内。
然则,于周清来说,那些出入口的封锁阵法并不难,自己所得的妙法残卷不少,己身更是有神通,外面而观,群山连绵,此处则为世外清静所在。
数栋茅屋矗立在河岸两边,有的早已无生机之气,有的不过浅浅脚步留痕罢了,背靠高山,洞藏其内,典籍林立,可为传承。
语出,身前的虚空微微荡漾,一道黑色玄光闪烁,顺而,一道身影出现。
须发灰白,眉目虽略有清瘦,可双眸迥然生光,一身古朴的黑白道袍着身,踏步黑云之靴,看着出现在鬼谷的四位不速之客,神色未有大动。
“师尊!”
“师尊!”
见此人,盖聂、卫庄一礼。
“师尊,此为天宗玄清子阁下。”
近前一步,盖聂出言。
“玄清子!”
闻言,鬼谷子面上掠过一丝讶然,视线悠然落在十丈开外四人中,唯一一位自己看之不清的年轻人身上,根据脑海中的传闻。
对方今年应……二十岁。
不愧是道家千年以来资质最强者。
“你……,你命不久矣!”
周清的目光亦是落在对方身上,半步玄关的修为,以其身上扩散的道韵,统合纵横道韵,阴阳无极,距离玄关不远了。
“……何意?”
语出,鬼谷三人尽皆神色一变。
鬼谷子迟疑数息,略有不解,命不久矣?
是有人要杀自己吗?
再有数年得时间,踏足玄关不难,期时的诸夏间,能够为自己对手的屈指可数,亦或者眼前的天宗玄清子要杀自己?
可自己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半点杀意。
“楚国王宫之内,你还记得苍璩吗?”
周清又是一笑。
“苍璩?”
“苍璩!”
鬼谷子念叨一声,记忆中翻滚道道画面,回想起数年前的楚国王宫之事,那个时候,自己乃是为了救卫庄,奈何去晚了一小步。
苍璩,是那个黑衣年轻人,也是当时的楚国祸患之意。
他的修为的确不弱,然……于自己还差上不少。
“本侯之见,苍璩可是有希望一窥杨朱当年的境界,乃是更胜一筹的。”
种玉功的弊端苍璩已经渡过去了,水中火发,演化天地四象阴阳,按部就班修行,破入玄关只是时间问题,且此玄功极为诡异强大。
加上苍璩的性情,周清不觉得眼前鬼谷子可以躲过去。
“生与死,本为天地之道。”
“若有那一日,也是在下的劫难。”
“玄清子,请!”
对于当日楚国王宫内的那个黑衣人,鬼谷子并没多加关注,不过,那人的资质的确不俗,丝毫不逊色自己的两个徒儿。
果然将来那苍璩寻上自己,鬼谷子淡然一笑。
未来的事情难以掌控,比起未来,眼前的玄清子才是紧要之人,身躯微侧,迎向远处一座茅屋小院。
“此为师妹晓梦。”
“此为鬼谷先贤之后白芊红。”
“此为随伺之人。”
简陋的茅屋正厅,并无奢华的绒毯铺地,并无典雅的条案林立,随意坐在木案后的蒲团上,未几,盖聂从外而入,手中端着茶水。
焰灵姬旁侧伺候,晓梦与芊红入列,周清点点头,将三人先后一语,她们有这个资格。
“大梦初晓,破障玄冥,不愧是北冥子所收弟子。”
“鬼谷先贤后人,白……,莫不百多年前魏国上将军庞涓的后人?马陵道之战,庞涓身死,孙膑继任鬼谷子,留下的手札中,有提及庞涓后人支脉。”
“而今,亦是不俗。”
相对而坐,上首一道混元太极图印,闻天宗玄清子介绍,鬼谷子单手轻捋颔下短须,对于玄清子身侧的三人,早就有所感知。
尽皆修为不弱,那青衫少女年岁怕是不过地支,已然化神有成,根基稳固,有着玄清子的教导,它日登临化神绝颠当如汤沃雪。
甚至于有颇大可能一窥玄关。
至于那位紫衣女子,姿容绝世,正值风华,身上的鬼谷本源气息很是明显,修为比起自己也是不差,自己境界虽胜却一筹。
然……对方年岁在列,精气神稳固勃发,既是鬼谷先贤后人,又是白姓,鬼谷记载中,符合的也就只有百年前的魏国庞涓了。
庞涓的后人!
听师尊之言,盖聂二人相视一眼,此等隐秘之事,倒是不曾一览。
还有那位玄清子的师妹,这般年岁都达到化神层次,真是……惊采绝艳,天宗出了一个玄清子,如今又是英才辈出了。
“听闻阁下曾在去岁一见楚国南公,不知其人现在何处?”
并未直接道出芊红来意,周清随即请问。
楚南公此人,自从当年魏国的时候,缘由师尊缘故,饶其一命,近年来,总是躲着自己,一直在山东诸国流窜,声名不显。
去岁,罗网内有人看到楚南公在洞庭湖畔出现,身边还跟着疑似鬼谷之人。
出现在洞庭湖畔,胆子倒是不小。
“南公……,其人向来游历诸夏,踪迹无端,去岁在洞庭相见,也是机缘。”
鬼谷子面上轻轻一笑,面前的玄清子询问起南公的消息,而去岁的时候,南公与自己闲谈的时候,也曾提起此人。
看来,二人之间应有纠缠在。
同自己无关,无需插手。
“希望南公不是专门躲着我就好。”
“今日前来,乃是为了一事,不知鬼谷子可否答应?”
若有本事,楚南公一辈子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否则,其人必死。
话锋一转,落在主题之上。
鬼谷的传承却为珍贵,可……周清觉得鬼谷传承还没有达到心中那个不可动摇的水准。
“可是为了鬼谷传承?”
鬼谷子目光落在白芊红身上。
语出,轻轻呼吸一口气,那女子的修为已然臻至半步玄关,有玄清子在,它日登临玄关也不难,偏偏今日前来鬼谷……所谋者,唯有一件。
此事……还真是令鬼谷子有些纠结。
若然那女子没有妙悟玄关,则当另说。
已然妙悟玄关,则意义截然不同。
对方一览鬼谷精要,并非为了破入玄关,乃是夯实根基罢了,果然不允许,以玄清子亲自为其出面的态度,它日……世事难料。
“不错。”
周清颔首而应。
“鬼谷门规,非鬼谷弟子不得参悟核心妙处,数百年来,一直如此。”
目光落在厅内的两位弟子身上,道出这则规矩,非是自己虚言,却有此言。
诸子百家之内,尽皆如此。
道家天宗之内,也有。
“这是我闲暇所创的一门玄功。”
“应足堪诚意了。”
对方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论起来,鬼谷在自己眼中并不算什么,若非看到些许情分上,根本不会前来,芊红之力,直接可以镇压。
当然,平白一观鬼谷传承,于鬼谷来说,的确有些损失,这一点,周清很是欣赏阴阳家的东皇太一,翻手间,紫光汇聚,一本纸质典籍出现。
挥手间,直接飞向鬼谷子。
“此为《剑道两仪》,乃是我以道家玄功《阴阳无极》参悟而出,熔炼太极之道,杂糅芊红所言的纵横妙理,统合乾坤,捭阖归一,混元一气。”
“不知如何?”
此典籍之妙却为如此,乃是一门直达玄关的剑道修行,甚至于通悟者,还能更进一步。
当不逊色鬼谷纵横妙理。
“《剑道两仪》!”
“阁下果然功参造化,此物……鬼谷并不需要,不外……白姑娘可以一览传承,只是有一点,传承只得其一人,不得外泄。”
“若然应允,白姑娘尽可前往参悟。”
鬼谷子并不怀疑玄清子的话,以道家的底蕴,以对方的修为,创出一门顶级玄功,并不算什么,可……鬼谷之内,纵横捭阖的统御之法不少。
此物,于鬼谷来说,锦上添花。
要之,则是同玄清子交易。
推之,它日当有……益处。
战国以来,是百家争锋乐土。
诸夏归一,则是百家劫难。
君不见,百年来,诸子百家已经有过半消亡,鬼谷之道虽长存天地间,不会消亡,然……鬼谷门却与之不同,身为鬼谷子,鬼谷门是自己的根基。
秦国彻侯这个身份,足以换到自己所需要的。
“哈哈哈,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昔日鬼谷弟子风采纵横诸夏,如今,鬼谷也要自谋后路?”
周清朗朗一笑,对方不要《剑道两仪》,所要的肯定超过此物,何物?
很是清晰。
儒家伏念甘愿入秦!
农家鲜少露面,一应之事,墨家露了不少风头。
墨家已然彻底同秦国水火。
……
其余百家传承迥异,自顾不暇。
现在,鬼谷门也要如此了吗?
它……本不必如此的。
当然,它也应该如此。
第九百九十六章 传承
“纵横权谋,百家之术。”
“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鬼谷绝学,于大争之世兴盛,而今一天下大势初显,三晋去其二,魏国不足惧,鬼谷自当有所抉择。”
于这一点,鬼谷子没有半点避讳。
数百年来,鬼谷纵横的名声已然极盛,可越是极为昌盛之属,也是容易极为衰弱,前有庞涓孙膑之属,后有苏代己身诸人,左右倾倒。
鬼谷弟子为纵横,横则秦帝,纵则楚王。
可惜,那般的盛事现在已然不可能出现了,历经数百年的交锋,诸侯国只剩下现在寥寥几个,且独强独霸出现,纵为合纵,也不为大用。
那就是大势。
为鬼谷掌门,自然要为鬼谷所谋,纵横之理永存天地,鬼谷之门若然也是如此,岂不妙哉?
以如今秦国的国策,诸子百家定然不可能恢复往昔盛况,必然有更多的百家败亡,鬼谷纵横谋略,于君王而言,有着不小的威胁。
既然是威胁,结果已经很清楚了。
“哦,鬼谷子这般相信秦国可以一天下?”
周清单手落在面前的桌案上,随意点动表里,清脆之音扩散。
“秦,六代英主,国力强盛,兵甲齐备,又有武真侯、尉缭子、王翦……等人助力,秦国自然可以一天下。”
鬼谷子亦是一笑,纵横天下大势,诸国之力于心中,自然相当有数,目下诸夏,也唯有秦国最有可能一天下大势,且最有可能功成。
韩国、赵国先后被攻灭,便是最好的明证。
“哈哈,若然大王听闻鬼谷子此言,定当欢悦,秦国是否可以一天下,那是诸夏的抉择,而非我等能够评判,连日来,本侯倒是听说另外一桩要事。”
“有诸国残乱之人,隐秘诸夏深处,欲要图谋再起。”
“鬼谷子以为如何?”
对方是一位聪明人,是故,与之而言,无需太多隐晦,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这也是目下乃至未来的一个不小隐患。
身为当代鬼谷子,这一点,应该可以看到。
“合诸夏疆土为一国,三代以来,尽皆做到。”
“秦法之策,欲要化诸国之民为一体,此后,无诸国之风华礼仪,无诸国语言文字,无诸国宗庙社稷,只存在一者,统御万民。”
“自是艰难,诸夏有心之人明悟这一点,自当不为放过,果然有一日,诸国残乱之人汇聚,也是一股极为不弱的力量,便是再起之机。”
鬼谷子颔首以对,这个问题在大周的时候也曾出现过,只是当初大周分封八百诸侯,对于殷商后裔武庚管辖稍微严厉。
便是有了武庚叛乱,诸国不为助力,武庚叛乱被镇压。
当前,如同武庚者,已然有韩国残乱之人,已然有赵国残乱之人,实力都相当不弱,接下来秦国若然继续灭国,当会有更多如同殷商武庚者。
“这般,阁下以为那些宵小可能成事乎?”
很不错,这是目前遇到的第一位将此事详细说道出来之人,周清很是欣赏,岁月长河中,那些人的确再起了,似乎……势力相当不弱。
“天地阴阳,方圆动静,秦国一天下,尚无惧那些诸侯国,些许残乱之人,自是不成气候。”
“除非,秦国内部出现可趁之机。”
鬼谷子摇摇头,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
秦国此刻之强,连那些诸侯国数十万大军都不敌,他日秦国一天下,些许残乱之人,更是不成体系,焉得可以和秦国抗衡。
不过,万事没有绝对,阴阳轮转,若然那些人想要有成,只有一个机会,便是秦国自身给他们机会,他们可以抓住,自当可功成,
“此言甚佳。”
“尚在诸侯邦国之时,秦国且无惧任何,区区残乱又能如何?”
“请!”
周清单手一握,条案上的木盏落在手中,缓缓举起,对着鬼谷子点点头,一饮而尽,鬼谷子的答案令自己很是满意,若然左顾而言他,虚妄之言甚多,则当另说。
“芊红,你且去吧。”
此行前来鬼谷,所为便是鬼谷纵横的传承,事已如此,一些东西都已言明,也该落在正事上了,放下手中木盏,周身紫光闪烁,悠然起身。
随即,厅内诸人亦是而起,目光落在白芊红身上,对着鬼谷子看去,
“聂儿,你二人替我招待武真侯。”
“请随我来。”
鬼谷子踏步而出,周身亦是玄光闪烁,对着一侧的盖聂二人看了一眼,单手微动,呼吸之后,与白芊红消失在厅内,气息快速远去。
“顿弱先生如何?”
灵觉扩散,先前刚入鬼谷的时候,这里所为的古洞珍藏已然浮现,于那些,周清并不在意,可于芊红来说,能够弥补根基的缺失,使得本源更为完美强大。
况且鬼谷弟子纵横诸夏,武道并不显眼,尽管很强。
踱步出厅,立于走廊檐下,入眼处,一切都是那般捡漏,看着身侧静待的盖聂二人,心中有感,倒是想起去岁一个人。
邯郸之内,顿弱被郭开囚禁,本源有损,过去数月,不知如何,其人在齐国的份量很重,所谋更是很重。
“顿弱先生修养无碍,春日以来,康健甚多,是以,盖聂从齐国离去,前来鬼谷清修,统合所学,接下来,便是要返回咸阳了。”
原本自己想要请那位医家女子为顿弱诊断,奈何机缘错过,只能慢慢修养了,好在……齐国近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顿弱先生的身体恢复很快。
“返回咸阳也好,春日以来,燕国降秦,将有使者献地于咸阳,此后为附属之国。”
“应该会有一场热闹的。”
诸般所学与修行如盖聂这般,鬼谷核心纲要自然在手,清修不过梳理精要罢了,周清双手背负深处,看向远处的虚冥,群峰交错,云雾缭绕,景色还是相当不错的。
“燕国使者献地于咸阳?”
“这……,堪为好事。”
盖聂闻此,神色微微一怔,离开齐国的时候,还没有听闻这般消息,连日来,一直待在鬼谷这里,于外界讯息知晓不是很详细。
秦国大军压境,对燕国来说,下场只有两个,一个是彻底的附属之国,一个是彻底的沦亡,此刻降秦,自然为好事。
“堪为好事?”
“的确是一桩好事,本侯收到密报,燕国欲要在献地之时,行刺杀之举,这般好事,百家参与者不少,流沙可在其中?”
好事?
倒也算,没有此事,攻打燕国还没有大义在手,其后想起另外一桩事,身躯微侧,看向盖聂旁边的卫庄,他是流沙现任首领,颍川郡之乱的时候,连通百家,该知晓这些隐秘之事。
“此事,流沙并不知晓。”
感受到身上落在的道道目光,卫庄如旧神情冷酷的回应。
“果然献地之时,行刺杀之举,这……燕国此行使者何人?”
盖聂心思运转,武真侯这般说,定然有可靠消息,而且咸阳那边应该也已经知晓,都已经知晓,还继续让燕国献地,所谋很是明显。
大义二字在手,上将军王翦可直接攻伐燕国。
根据近年来自己坐镇齐国所得消息,燕国上下的使者中,能够有这般能力的……,悄然间,面上为之一变,剑眉微动,看向武真侯。
希望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名字。
“嗯?”
“好像是燕国上卿韩申吧,此人修为不弱,已入化神绝颠。”
周清如是道。
第九百九十七章 天魔焰灵
“燕国上卿韩申!”
“是他!”
盖聂明眸陡然一缩,果然是那人,竟然真的是那人,他……难道真的要行刺杀之举?以其之才,难道看不清楚,此举并无大用?
心神为之震荡,口中喃喃低语。
“盖聂先生见过其人?”
周清好奇。
“有过面缘。”
昔年洞庭湖泊之上,一剑斩水中蛟龙,其后在齐国的时候,曾在百家围杀自己的关键时候,救过自己,此事,盖聂并未忘记。
一直以来,韩申在燕国为上卿,所思所做,都相当不错,令燕国国力些许恢复,果然要施行此策,燕国覆灭就在明日。
如今要行刺杀之举!
盖聂尽管不甚相信,然……此语从武真侯口中道出,又不由得人不相信。
“此人为咸阳宫丽夫人世俗师兄,得承两百年前聂政的《鹄落剑法》,又闻得到墨家的《十步绝杀》,刺杀之举,准备的很是充足。”
“可惜了。”
周清也是有些感叹,岁月长河中,本没有韩申的痕迹,而是其师弟荆轲,多年前,自己就曾亲自灭杀荆轲,现在……谋秦之事乃是必然。
乃是燕丹所行之策,事情落下,人员不过轮转。
盖聂颔首,神情之上,若有所思,不复多言。
半个时辰之后。
鬼谷子归来。
“鬼谷传承并不多,以白姑娘的资质,数日当可一览完毕,通悟透侧。”
数百年来,鬼谷传承的弟子并不多,古洞珍藏内的典籍,也不多,都是鬼谷精要,非核心弟子不可窥探,非武真侯身份特殊,非那女子修为特殊。
断然不能应允的。
“那本侯就叨扰几日了。”
正随意行走鬼谷之内,遍览群峰丰茂的周清笑语相迎。
“自可随意。”
鬼谷子颔首,转身离去,鬼谷之内的隐秘并不多,珍贵者,也就古洞珍藏,以天宗玄清子的身份,不会为那般之事。
“公子,奴家呢?”
白芊红入鬼谷传承,不用说,一身修为肯定要大进的,焰灵姬对此相当的不满意,奈何自己根基浅薄,百越之地的传承修炼至巅峰,也顶多自己现在这个模样。
数月来的苦修,杂糅苍璩的种玉功玄妙,妙悟空间虚实,总是感觉还差了一筹,火云丹的话,也服用一颗了,一个人一共有三次机会。
自己已经用过一次了。
火魅柔光,脆语嫣然,焰灵姬灵动的双臂环绕周清身上,很是有些希冀,现在的自己怎么说也悟出一点东西了,若然公子给予帮助,突破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着急,接下来有的是时间。”
“刚才鬼谷之外,本侯已经在你身上察觉异样的气息,苍璩的种玉功你没有学习到精髓,他的化神领域,你却是触及不少。”
“他的领域之内,万物波动,天地一体,源至于水中火发的力量,甚为诡异强大,稍有不注意,便会被其侵入心神,百家传承中,除却大家的传承心神淬炼之法外,还真难以抵挡。”
“而你现在的化神领域,已经从火魅术演化至另外一种力量,同样可以侵入心神,且也有一丝万物波动、掌握万物之法。”
周清无奈一语。
单手揽住那纤细的腰肢,柔若无骨一般,微风吹拂,更有馥郁的幽香弥漫,身边诸人中,也唯有焰灵姬有这般勾人心魄之力。
于她的修行,周清还真是有些奇异。
先前现身在鬼谷之外,已然有所感知,灵觉笼罩之下,加持焰灵姬有意无意释放而出的领域,稍微推演,周清不住有些哑然。
原本自己是要让焰灵姬从苍璩身上学习到水中火发,阴阳一体,四象并进之妙,可……焰灵姬却剑走偏锋,隐约触及岁月长河中另外一道传承。
天魔解体玄功!
杨朱一脉的传承,可为岁月长河魔门起始,至于苍璩……,多年来所观,若然不差,其人便是魔门的创始者了,种玉功是做不了假的。
剑走偏锋,从杨朱一脉创出种玉功,亦是为后世道心种魔玄功,可窥至高之境,丝毫不逊色杨朱留下的传承,焰灵姬却隐约琢磨出天魔解体玄功。
不得不令周清赞叹,是苍璩身上的运数使然,还是焰灵姬真有这个天赋,以火魅术杂糅道家清静,推演下去,的确可入天魔解体玄功,修炼极致,天魔立场掌控万物,可入至高。
“公子,您……,那奴家下一步该如何?”
听闻周清之言,焰灵姬美眸微睁,略有些不可置信,自己数月之功,在公子眼中就这般的不值一提,直接被看出来了。
实在是有些不满。
但……随其后,心神微动,公子既然可以看出自己所悟,那么,应该明悟接下来该怎么走才是,不由的,娇俏的容颜上,为之大喜。
“你想要走下面的路,先将我传你的这卷《易筋》修行圆满,而后再修行《洗髓》,待你的根基本源稳固,说不得,你自身就可妙悟空间虚实。”
周清并未多言,焰灵姬能够触摸到这一步,堪为不容易,之所以难以更进一步,还是根基没有稳固,屈指一点,一道紫色玄光直入焰灵姬的眉心正中。
传入自己所创的两门玄功,修习之,将焰灵姬如今的精气神三元稳固巅峰不难,期时感悟空间虚实更为容易,可做事半功倍之举。
“还要修习这两门玄功?”
“公子,太难了吧。”
感知脑海中浮现的诸般讯息,焰灵姬略有一丝不满,一卷玄功也就罢了,还要修习两卷,白芊红妙悟玄关就那么容易。
怎么自己想要破关就这么难?
“你现在所走的道路,丝毫不弱芊红,乃是一门可达至高层次,甚至于身融万物的道路,你能够将苍璩的万物波动之法化入己身修行,本侯已经很惊讶了。”
“芊红的纵横之道虽强,但在玄关之后,也是需要摸索,你则不用!”
轻抚着那柔顺至水的秀发,周清讶然,既然焰灵姬逐步走入那条路,以自己即将破入合道的修为,足可将其彻底的推演而出。
期时……,雪儿她们也可修行,这条道路,有自己护持,当无碍。
“可入至高层次?”
“公子,您没骗奴家吧?”
焰灵姬有些不相信,对于自己的根基,其实心中一直有数,先前在陇西服用火云丹的时候,白芊红妙悟玄关,自己没有妙悟玄关。
便是自己的根基不足,所以一直以来,自己也是在极力修炼公子所传道家玄功,希望可以补足这一点,可……现在公子告诉自己,自己现在所走的路丝毫不逊色白芊红。
顿时,令焰灵姬心中生出一股难以置信之感。
“若然你妙悟虚实一体、空间无垢,玄关争锋,芊红不是你的对手。”
“你且看!”
周清空闲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其上紫色玄光扩散,浸入虚冥深处,焰灵姬一双明眸紧紧的盯着,灵觉细细的感知着。
“以化神领域覆盖方圆百丈区域,空间一体,尽皆掌控。”
“静!”
语落,周清屈指一点,十丈开外的河流为之静止,恍若道家天宗的天地失色。
“裂!”
随其后,屈指一点,看向二十丈开外的一株合抱大叔,语落,那株高达二十余丈的大树从中间列为两半。
“散!”
又是一语出,裂开的大树四周隐现银色玄光,直接化作万般碎片。
“夺六识!”
语出,领域力量震动,覆盖之内,焰灵姬眼中只存在黑白两色。
“……”
“……”
周清演示空间虚实一体之法,焰灵姬美眸不住浑圆欢喜,果然,自己所推演的也是那般,妙悟空间一体之后,对四周虚空有极强的掌控,一举一动,都有莫大之威能。
旁侧不远处的晓梦亦是静观师兄演化此法,银眸也是惊异,这种手段……果然强大,虽不入道家天宗玄功,可大道同途,与天宗传承隐约相合。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一试天问
“公子,我之法果然能够这般!”
焰灵姬惊喜非然,眼前公子所挥洒的诸般之力,却是虚空真实交融一体,掌控一切,随心所欲,且……同样触及心神。
诸般奇妙,有的力量,自己都未曾参悟出,而公子却已经施展出来,还是自己将来要达到的层次,如何不欣喜,那般力量实在是浩大。
“自然。”
“待你将我传的两卷玄功先后入门,便可尝试服下火云丹破入玄关,若然能够踏过虚实,臻至空间之妙,当不日大成。”
撤去四周玄奇之力,复归元始,周清颔首以对,如果道路不差,自然可以做到,如今,焰灵姬缺少的还是根基,精气神三元之力没有达到一个完美的界限。
《易筋》、《洗髓》两卷玄功足以弥补。
“师兄,那……我之道呢?”
一观师兄身侧着妖媚女子的道理,青衫少女明眸灵动之光闪烁,那般法的确强大,可……并不适合自己,如今刚入化神,不知道师兄可有所言。
先前一直也没有问过,如今到想要知晓。
“你的道?”
“待你将化神层次修行圆满,或许就知道了,以你现在的所修,道理有很多,道家历代先贤的路子都可以走,关键看你自己选择哪一条。”
“走吧,今日先行歇息,明日我与鬼谷论道,你二人聆听道理。”
晓梦刚刚踏足化神不久,现在没有必要想太远,将眼前的道路稳打稳扎落下,乃是上策,语落,对着少女微微一笑,身躯转过,脚下紫色玄光忽闪。
不得不说。
鬼谷之内,颇为清静,由着鬼谷数百年来留下的空余居住所在,有着焰灵姬的服侍,一切倒不为繁杂,清晨早课,闭目清修,天地元气汇聚,吞吐自然。
灵觉扩散,忽闪即逝。
“嗯,盖聂的气息似乎消失在鬼谷了。”
略有诧异,诺大的鬼谷之内,昨日还有着盖聂的气息,如今却是消失不见了,若说其人避开自己的搜寻,决然不可能。
想来是出去了。
没有多想,复归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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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社稷八百年之久的燕国将要献降,此事早已传荡在咸阳,为咸阳上下的老秦人所知晓,如果是数年前,说不得老秦人还要稀奇一二。
毕竟战国以来数百年,秦国从未真正灭亡过山东大国。
可自从韩国被攻灭,数十年前可与秦国争锋的赵国被灭,倒是令老秦人惊异之际,也直接看出来山东诸国的孱弱。
那些万乘之国也非往昔的万乘之国了,也是能够被秦国一战沦亡的弱国了,不过,燕国献降,还是令不少老秦人欢喜。
无论如何,燕国也算得上如今诸夏传承的诸侯国中,传承最为悠久存在了。
大周被秦国所灭,燕国若然献降,也算是姬姓一族彻底臣服于老秦人了。
连日来,国府上下也都拟定所有章程,欲要在咸阳宫内,以大朝之礼召见燕国使者,相邦昌平君统辖一切,诸多行属为之助力。
“大王,不知那燕国使者如今到了哪里?”
昭德宫内,近来,公孙丽的心情也是相当不错,燕国献降的使者竟然是师兄,而且看样子,事情真的按照自己所期待的方向行进了。
更有一天,大王也应允燕国献降之后,会相召师兄前来咸阳为官,期时,更好了,自己也能够更多的见到师兄,诸夏之内,咸阳宫外,自己最近的也就只有师兄了。
“哈哈,丽儿无需着急。”
“根据密卫传来的消息,今日,李斯同韩申他们可以至函谷关了,明日他们便会赶至咸阳,而后休沐数日,寻找良辰,献降于咸阳宫。”
看着身边之人连日来面上满是欢喜,神容更是焕发别样的风情,秦王政也是受了相当的浸染,打量着满庭樱花胜景,徐徐而言。
燕国使者不日将会出现在咸阳。
“大王,燕国献降之后,秦国应该不会对燕国行杀伐之举了吧?”
公孙丽灵巧的身形近前樱树,单手虚托,便是一片片樱花落在手上,轻轻嗅之,别样的香气弥漫,这种珍奇的树木自己很是喜欢。
也幸好阴阳家有那般手段,可以将他们种植在咸阳宫内。
脑海中想着燕国献降以后的事情,近年来,无论是灭韩,还是灭赵,都有大量的杀伐血腥之事出现,公孙丽为之不忍。
“只要燕国诚心献降,寡人自然不会动燕国上下分毫。”
“对于燕国献降,寡人也是极为重视的,若然功成,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以为诸国表率,说不得接下来魏国也会如此。”
秦王政神情上掠过一丝异色,肯定的回应着。
“一定会的,诸夏万民实则也不希望继续打仗,如果这次燕国降秦可成,那么,接下来,真的可如大王之言,为诸国表率。”
公孙丽闻此,身躯轻转,亦是给予肯定道。
“若然山东诸国之人也如丽儿这般通情达理,就好了。”
秦王政颔首。
“大王,国尉在兴乐宫求见。”
待秦王政二人于昭德宫内闲谈欢乐之时,一人入内,拱手一礼,出言而落。
“国尉。”
“寡人稍后就至。”
秦王政闻声,点头一语。
旋即,未在昭德宫内继续停留,出后宫,直入兴乐宫内,一路行过,后宫之内的巡逻严密许多,这也正是自己想要的。
“哦,相邦、国尉亲至,莫不有大事?”
先前宫奴传音的时候,只是说尉缭有事情,入兴乐宫内,却是相邦昌平君,廷尉王绾等也在,倒是令秦王政好奇。
踱步在殿前,随意问着。
“大王,秦王剑已经铸成了。”
国尉尉缭子一身玄色锦袍,观大王出现,面上笑意而显,从旁侧拿过一个长形的木盒,双手捧之,近前一小步。
“秦王剑!”
“这么快?”
秦王剑!
乃是自秦国孝公以来的诸王所铸造之剑,每一位秦国的王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秦王剑,以为新朝象征,它日当为殉葬之物,以为尊贵。
当然,数百年来,除了那把穆公镇秦剑,那是秦国崛起强大的标志,非任何一把秦王剑能够媲美。
缘由第一次有山东大国献降咸阳宫,便是有人提议铸造秦王剑,以为礼仪庄重,对此,秦王政也是认同了,虽然自己很少使用剑器。
目光落在尉缭子手中的那个黑色木盒上,紧走两步。
“大王近年来使用的剑器已然有损,且非将作少府亲自督造的秦王剑,此剑乃是徐夫人为首的匠人亲自打造,无论是质地,还是样式,都是按照大王要求与大秦礼仪督造。”
“且听徐夫人所言,此剑同楚国那把天问剑有些许相似。”
尉缭子双手托住木盒,任凭大王将盖子掀开,绽露其内的剑器本体,同时说道此剑的信息,左右而观,其余诸人的目光也是看将过来。
“楚国天问剑!”
“果然如此,它日,寡人当手握天问剑与此剑相比。”
打开木盒的盖子,看着里面的一柄长剑,青铜包裹牛皮为剑鞘,三分宽的剑格与六寸长的剑柄皆是青铜一体合金打造而成。
剑身连鞘阔约四寸,长约四尺,超越普通剑气三尺三寸甚多,重约十斤,除了剑格两面镶嵌的两条晶莹黑玉,通体简洁干净,威猛肃穆之气非同寻常。
“好剑!”
秦王政眼中一亮,单手已经将木盒内的剑器拿出来,握在剑格上,手腕用力,长剑纹丝不动,略有好奇,看向尉缭子。
“此剑略长,故而,少府铸剑之时,为了防止剑身轻而易举的从剑鞘内滑出,便是将暗扣稍深了一分。”
尉缭子话音未落,面前的秦王政已经将长剑拔出,秋水寒光,如水韵一般的光芒折射,落在兴乐宫内,迸出一丝金铁之音。
“此剑的确略长,寡人欲要将其拔出来,还真是不易。”
秦王政颔首,抽出长剑不难,欲要将剑体完全的抽出,可就不是那般容易的了,除非自己双臂伸展极长,但此剑寻常时候,自己也无需抽出,故而不为担忧。
“此剑甚为不错,国尉,着有司给予赏赐。”
并未将长剑全部拔出来,放回去,挥手召过一位侍者,将黑色木盒捧入偏厅。
“数日后,燕国献降,大王冠剑临朝,当彰显大秦文武之功。”
旁侧,昌平君熊启笑语。
“哈哈哈,大秦却是彰显文武之功了。”
“可……平天大冠,玄服锦袍,黑龙锦靴,再加上这柄颇重的长剑,大秦文武之功堪为千斤重担也。”
感知先前那柄长剑的重量,秦王政哑然一笑,那对于自己来说,可谓是极大的挑战,可……冠剑临朝,的确堪为重要。
“哈哈。”
“……”
闻大王此言,殿内群臣亦是为之大笑。
“大王,数日后,燕国献降,启以为,还有一事可以行之,寡人可以一同颁布秦国,通告诸夏,当为大事。”
数息之后,昌平君熊启出列,拱手深深一言。
语出,整个厅殿内陷入浅浅的寂静。
“哦,何事?”
秦王政奇异。
“大王,燕国献降,期时,诸夏山东六国中,当有三国之地纳入秦国之土,三晋之地中,魏国更是不足为惧,齐国与秦国交好,楚国如今正值内患。”
“果然如此,大秦一天下当无拦阻,启以为,当可趁着这等盛大之机,立下王储,稳定国本,安定人心,以为诸夏礼仪典范。”
迎着大王看过来的目光,熊启不急不缓的将事情道出。
而后,厅殿之内,更为之寂静。
“立下王储,稳定国本,安定人心。”
“哦,莫不是国尉、廷尉你等也是这般觉得?”
秦王政面上缓缓收敛先前笑意,归于最开始的平静,喃喃自语一声,有感厅殿内的异样,视线落在尉缭子等人身上。
此事……怕非熊启一人建言。
“大王如今膝下子嗣甚多,也当挑选一位以为王储了。”
“春秋以来,甚多诸侯国因王储之事导致政乱,大王虽正值壮年,然……立下王储并不有损威严,反而可稳定国本根基。”
“更是大秦传承延续的见证。”
尉缭子正色而应,立下王储之事,自己自然是认同的,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立下王储都是有益无害的,现今的大王对于朝政掌控随心。
纵然立下王储,也不会有太大干扰,反而,王储有人选,可以断绝一些人的念想,也可以令大秦少生出一些杂乱之事。
“大王,秦国礼仪传承数百年,……是该有王储立下。”
“相邦之言甚是,期时燕国献降,秦国立下王储,当合双喜之事。”
廷尉王绾也是建言,自己执掌大秦律例,从这一方面来讲,立下王储也是必要的。
秦王政在厅殿前静静听着,并不做太多回应,目光从群臣的面上一一掠过,虽然并未全部出声,可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了。
“哦,即如此,相邦以为寡人膝下诸子中,何人可立?”
沉吟片刻,秦王政再次看向昌平君。
“这……,大王,三代以来,王储之位的选择不过有三,立长、立嫡、立贤三者优选而上。”
“如今,大王后宫之内,并无王后之尊,当无嫡子之属,是故,当以长幼之序为先,诸子中,以扶苏公子为长,且素有贤名。”
“启以为,扶苏公子可为王储。”
熊启略有迟疑,还是将先前同群臣所谋娓娓道出,自己为百官之长,此事也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毕竟安稳国本,也是相邦之责。
借着燕国献降之机,当为大用。
“扶苏为长,素有贤名?”
“诸卿以为如何?”
秦王政面上笑意荡出,昌平君欲要建言立下扶苏为王储,理由也相当充分。
“大王,老臣以为可也。”
尉缭子给予表态。
对于扶苏公子,自己了解过,是一个不错的公子,好学上进,且在朝中属意的人不少,无论是武真侯,还是昌平君,自己也看好他。
“大王后宫无王后之尊,可以长幼为先,扶苏当首选。”
廷尉王绾近前一步。
“扶苏公子,可也!”
“……”
其余群臣相视一眼,有中枢重臣建言,实则……他们的声音无关紧要,今日来此,也是国府的一份力量,小步而动,躬身一礼。
第九百九十九章 王者之心
“尔等皆属意扶苏为王储?”
秦王政面上仍是笑意而显,双手背负身后,缓缓踱步于殿前,闻群臣之意,未有别样神情落下,却始终没有落下定心之言。
“大王,王储之位,国本之基,如今诸公子逐渐成长,若然不在此时立下王储,它日,怕是会引得诸公子异心而动。”
“果然定下一尊,则咸阳上下稳固多矣。”
熊启再次拱手一言。
自从举国大战郑国渠以后,咸阳后宫之内,添了不少公子,且都在很快的给予成长,尤以扶苏年长,正在学宫一观百家之道。
中枢之内,自己的位置已经渐渐不稳,这一点……从去岁大王派遣自己安稳颍川郡之事,已然彰显,怕是不日相邦之位便会被罢黜。
然……己身牵扯甚多,去岁自己尽管被派遣入颍川郡,可所得亦是不少,即日当有大事出,若然能够一同定下王储之位。
期时……,自己仍旧可以领国政。
楚国外戚的势力,说不得会更加壮大。
如今,借着燕国献降之机,加持群臣认同,有眼前之谋。
“相邦之言,倒是……不无道理。”
“不外,寡人膝下子嗣甚多,比起扶苏,寡人更属意公子天明,诸卿以为如何?”
秦王政神色不变,笑看昌平君熊启。
“公子天明!”
“这……,大王,天明公子……毕竟……毕竟与扶苏公子不同。”
熊启神色微变,大王怎么会有此语。
虽然公子天明的身份隐秘,可他们这些中枢近臣,还是能够知晓的,其人乃是当年丽夫人入宫的时候,在外所生之子。
根据自己的密查,根本不是大王子嗣,既然不是王族,何以为王储。
大王这是……不同意自己此刻立下王储?
语落,左右而观,看向群臣。
“大王三思。”
尉缭子亦是神色诧异,不明白大王为何会有此语。
后宫诸位公子中,天明公子的身份一直是一个禁忌,中枢近臣都知晓,而今大王不属意扶苏公子,欲要立下公子天明为王储。
真要功成,岂非使得国政混乱。
“王储为国本之基,寡人欲要立下天明为王储,莫不诸卿以为不妥?”
秦王政面上的笑意徐徐收敛,直视熊启。
“大王!”
熊启躬身深深一礼。
“是否立下王储之位,寡人先前同武真侯提过此事,武真侯所语,而今正在大秦东出一天下,需要群臣群力协作可成。”
“立下王储固然国本稳定,可于大秦一天下而言,并无益处,寡人深以为然,今日,诸卿仍在,寡人一语,王储之位当后议。”
“如若真的要立下王储,寡人绝属意公子天明。”
秦王政面上徐徐浮现一丝极强的不悦。
许多事情,自己心中有数,纵然不为那些,现在己身正在壮年,东出一天下之事尚未了结,焉得此刻立下王储之位。
王储固然为一国之本,可同样也容易使得君主大势分散,此刻……秦国不允许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沉声语落,拂袖转身离去。
留下厅殿之内,面面相觑的群臣相视一眼,尽皆无言。
“大王,这是密卫从三川郡传来的王贲将军文书。”
偏殿之中,秦王政心中怒火未消,静坐在身处条案后,单手持盏不住的饮着。
未几,郎中令蒙毅近前一步,拿出手中一道秘密文书。
“王贲?”
“呈上来吧。”
秦王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大业未成,庙堂之内,已然这般,令其相当不满意,不错,立下王储的确上佳,可从昌平君口中道出,却非那般之意。
闻蒙毅近前一语,丹凤之眸扫视,点点头。
随即,从蒙毅手中接过三川郡王贲传来的秘密文书,阅览之,上面的信息不多,可堪为重要,王贲决意调遣三川郡的五万军汇合一处。
以十万兵马之力,东出临魏,寻找良机,一战灭魏。
这……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然,目下还是要先行处理燕国的事情,燕国欲要献降,此事……己身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以自己对燕丹的了解,他绝对不会那般做的。
数年前的残剑飞雪之事,发生一次就够了,再发生一次,燕丹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蒙毅,你觉相邦之言立下扶苏公子为王储如何?”
放下那道秘密文书,秦王政目光抬起,看向身前不远的蒙毅,其为郎中令,以其职责,之前兴乐宫内的议论之时,应有听闻。
先前的相邦、国尉诸人,堪为庙堂文官之列,而蒙毅出身武将世家,所语当有一定的深意。
“……。”
“大王,王储之位,乃国本之基要事,蒙毅安敢妄言。”
眉目方正俊朗,束冠锦袍,闻大王之言,心中一突,连忙拱手一礼,轻轻摇头。
“你倒是有心。”
“若然群臣也如你这般,寡人也当心宽许多。”
“公子扶苏的确好学,可……此刻扶苏不过在学宫之内,便是有群臣举荐为王储,你觉得这其中是否别有深意?”
秦王政轻哼一声,蒙毅倒是会藏拙。
轻叹一声,眉目紧锁,脑海中闪过厅殿内群臣尽皆举荐扶苏为王储,当其时,心中竟是有些不悦,一个初成公子罢了,尚未参与军政要事,何以有贤名?
相邦举荐!
国尉认同!
廷尉也是认同!
……
莫不是近年来,扶苏在咸阳宫外求学,别有动作,于此,自己多忙碌东出一天下,却是忽略许多,念及此,双眸更是深深眯起。
“这……,或许大王膝下诸位公子中,唯有扶苏公子年长。”
蒙毅此刻心中忐忑无比,若然可以,自己是绝对不愿意掺和此事之中的,三代以来,历来掺和王储之位的臣子,只有两个极端。
而大王正值壮年,更当心无杂念。
“唯有扶苏年长?”
“那就待诸公子尽皆成长之时,再行商榷王储之时。”
对于王储之位,秦王政自觉那是对于现任君王的一种嘲弄,非现任君王无能昏聩,何以会这么早立下王储,公子诸人当尽己所能,争夺此位。
君王掌控一切,自然可使得秦国安定。
“你下去吧。”
语落,单手摆动。
“喏。”
蒙毅未有多言,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彻查扶苏近年来身边诸人诸事,事无巨细,尽当落下。”
寂静的偏殿之内,许久之后,秦王政一语清冷。
呼吸之后,一道若隐若现的脚步声远去。
第一千章 夜尽天明
“夫人,夫人!”
昭德宫。
现今的咸阳后宫之内,当以昭德宫为尊,一应诸般事,一应诸般礼仪,皆有昭德宫出,数年来,更是有传言,若非丽夫人拒绝,否则早已是王后之尊。
于此事,后宫诸人深信不疑。
听闻数年来一直近身服侍自己的清儿这般急切之言,已然失去往常礼仪,令的正在陪着高儿沐浴骄阳的公孙丽为之秀眉微蹙。
秀首轻转,看将过去,这般急急慌慌,成何体统。
“夫人!”
侍女清儿面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放缓着脚步,强行稳住神态,近前一礼,再次轻言。
“何事这般?”
咸阳后宫,数年浸润,浑身上下雍容尽显,语出,不解清儿何以如此。
“夫人,刚才有消息从前面的兴乐宫内传来,大王属意立下天明公子为王储!”
小清再次近前一小步,面上压抑不住的欢喜,笑声而语。
如果此事还不值得欢喜,那么,咸阳宫内还有何事值得欢喜?
那可是王储之位!
更是未来的大王之位。
现今,大秦正在东出一天下大势,果然功成,大秦可就是丝毫不逊色三代的恢宏强国,那般国祚的君王自不必说,定然是手握乾坤权柄的。
而夫人为天明之母,更当母以子贵,成为诸夏最尊贵的女子,自己为贴身侍女,亦当与有荣焉。
“什么?”
公孙丽神色大惊,精致的容颜上,满是一股不可置信,大王……大王竟然属意立下天明为大秦王储之位?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夫人,这可是真的。”
“据前面传来的消息,原本相邦他们属于扶苏公子的,可是……大王偏偏属意我们天明公子。”
清儿不解为何夫人这般神色,仍旧快速的说着。
“此事……勿要再提,由我而止。”
“吩咐下去,若然消息在后宫之内继续传荡,拿你是问。”
公孙丽秀眉紧锁,大王属意天明为大秦王储之位,自己是决然不相信的,可清儿所言,应该不假?到底是为何呢?
天明的身世,对于大秦中枢内的一些老人来说,并不是秘密,碍于大王的禁令,一直没有传出去,那终究是天明身为大秦公子最大的隐患。
况且,纵然大王真的要立下天明为王储,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历来的王储之位,牵扯甚多,而天明无论是身世,还是助力,都远远不够掺和,消息能够从兴乐宫传出来,更是令人奇异。
反正,立下天明为王储,公孙丽决然不信,若然说立下高儿还有那么一丝可能。
“这……,是,夫人。”
清儿虽不解,可……看着丽夫人这般慎重吩咐,未敢迟疑,连忙一礼离去。
目视清儿的身形远去,公孙丽徐徐的叹息一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天明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今的庙堂之上,已经可以作为些许份量之人了,而那些并非自己所愿意见到。
说不得,便是有人将天明的身世说道而出。
那时……不知道天明又会如何。
目光落下身侧的木制摇篮上,高儿正在熟睡,这是自己和大王的子嗣,也是大秦公子,此刻他倒是舒服,就躺在其内,安稳的睡觉。
而且阳滋也与之不同,阳滋为大秦公主,将来并无那般的侵扰,自己唯一担心的就是将来长大之后的姻亲之事,按照历代的大秦公主走向。
阳滋很有可能将来要配于重臣后代了,当然……若是阳滋喜欢,那都没有什么。
“丽儿,在想些什么?”
忽而,不知过去了多久,随着耳边响起一道熟悉之人,将公孙丽从沉思深处拉起来,看到来人,不由的面上微微一笑,连忙起身,屈身一礼。
“没有什么,就是看着高儿现在这么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大。”
公孙丽对着不远处的侍女着手,已然熟悉的吩咐下去,迎着大王看过来的目光,视线又落下高儿身上。
“哈哈哈,现在虽然很小,可是……一晃就会很快的,待其长大了,也到了为寡人分忧之时了。”
“都快到正午了,阳滋还没有回来?”
秦王政朗朗大笑,顺着丽儿的目光看过去,亦是落下高儿身上,这是自己和丽儿所生之子,很是喜爱,微微躬下身,单手在其嫩嫩的脸上划过。
而后起身,左右看了一眼,没有阳滋的身影,记得一个时辰前,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阳滋出去玩耍,倒是……顽皮。
“可能在和怜星公主几个玩乐,说来,阳滋还真像妾身小时候,记得大父以前说过,妾身小时候就是这般,玩闹的时候,常常连时间都会忘记。”
“大王,待燕国献降以后,不若……令韩申师兄执掌燕国国政,将天明也送过去吧,近月来,天明缠着妾身,说是扶苏公子博学甚多,自己也该出外见识见识。”
“您觉得如何?”
公孙丽不由抿嘴轻笑,待在咸阳宫内,阳滋的安危自然不用考虑,身边总会有许多护卫在的,而后,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
对于天明,刚才沉思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另外一个决定。
与其让天明接下来在咸阳或许会受到别样之灾,还不如趁着燕国献降之机会,将天明送出咸阳宫,韩申师兄自己是很相信的。
尽管师兄对自己可能有误解,然……天明的父亲荆师兄,终究与之一脉相连,有韩申师兄在旁边护持,公孙丽很放心天明不会出事。
燕国献降以后,韩申师兄在燕国臻至高位,也足以更好护持天明,思忖之,公孙丽觉得甚好。
“哦,丽儿何有这般想法?”
秦王政诧异,自从丽儿入宫以来,一直将天明牢牢的护持在身边,以防止有什么不测发生,如今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大王,天明终究也要长大的。”
公孙丽秀首轻摇,没有多言。
“燕国苦寒之地,怎比得上关中咸阳此处,况且寡人一直有心将天明立为王储,刚才的前面厅殿内,便有此语落下。”
“若然天明接下来足够出色,立下王储不无不可。”
秦王政正色语之。
“大王,天明的身世……,您是知晓的,大王怜爱天明妾身欣喜,可……天明万万承受不了大王赐下的宠爱,还请如妾身之言,将天明送往燕国吧。”
公孙丽眉目低垂,脆语缓缓。
“丽儿,今日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及此事?”
先前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丽儿还心情不错,怎么会突然间情绪低落下来,莫不是听闻到了什么,心有所感,深深的呼吸一口气。
“大王可愿答应妾身?”
公孙丽欲要起身相求。
“丽儿,且坐下。”
“此事……事关天明,如你所言,天明也不小了,但立天明为王储,寡人也向来有此心,果然天明不愿意,则当另说,若然天明愿意,接下来寡人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秦王政心情复杂,接下来的燕国是一个是非之地,天明根本不可能前往那里,手臂伸出,将站起身来的丽儿揽在怀中。
“大王,天明身份不若扶苏公子等尊贵,受不得这般宠爱。”
公孙丽双眸有些通红,比起扶苏公子他们,天明实在是没有任何优势,而且天明同高儿也不同,果然卷入其中,生死难料。
“丽儿。”
“放心吧,只要寡人还在,天明在大秦之内,一直都会是尊贵的公子,谁也改变不了,若然你不愿意天明为王储,那就让天明接下来好好历练一二。”
“也算是对扶苏他们的一个警告,果然扶苏他们真的不成器,丽儿,期时寡人立天明为王储,你可不能够再有拦阻!”
双手将丽儿拦在怀中,感受丽儿身上的浅浅忧伤,秦王政心中也是叹息,轻语一言,轻嗅着丽儿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幽香,承诺而道。
“大王!”
公孙丽又是轻语,而后静默无声。
明眸深处,一丝更为浓郁的担忧之意忽闪,大王的承诺,自己是相信的,可……天明接下来要成为扶苏公子他们的磨砺之石?
堪为危险至极,咸阳之内,宫外无人护持天明,如何来哉?
无论如何,天明的身份也是最大隐患,大王可以无视,秦廷之内,许多人不会无视的,那些人但凡施展一些手段,让……自己如何办?
诸般种种,还不如将天明送出咸阳宫,留在韩申师兄身边,那是最为安妥的。
第一千零一章 道之大化
“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
“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默也,阴也。阴阳其和,终始其义。同道家阴阳无极,万法太极之妙,颇为共通。”
“昔者鬼谷问道祖师,其人智也。”
临一方小小水域前静立,道青色的锦袍着身,漆黑柔顺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梳拢一束,数日来,同鬼谷子论道不少,所得也是不少。
儒家曾语,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百家之学,各有所长,鬼谷之道,自然也是如此,而且细细究之,更是相当不俗,若非鬼谷一脉执着于入世,怕也是百家大宗,同源道家一脉。
“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
“阴阳相求,由捭阖也。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之门户。玄清子妙悟玄关,自然通彻天地乾坤,阴阳纵横。”
“以天地之道,驾驭谋略之事,则无事不就,以天地之道,顺应修行,则可窥玄妙之门,道家祖师曾言,治大国若烹小鲜亦为此理。”
鬼谷玄色素袍,鬼谷子亦是立于一侧,闻玄清子之言,轻轻颔首,随即回应着,数日来,同对方论道,同样所得不少。
论及鬼谷的本源,实则也是在道家身上,此道家非彼道家,天地之家也,道家祖师身融万物,自然有这个资格,鬼谷承其妙,有数百年来的恢宏盛事。
以自己现在的年岁,怕是也只能够踏足玄关了,欲要更近一步,非得探究捭阖本源之妙,而自己已经没有那般的精力了。
不过,终究也要试上一试的,鬼谷的道理一直都在诸夏间。
“数百年来,鬼谷纵横的传人向来在两位不俗的弟子中挑选而出,以诸夏为棋盘,以诸国、万民为棋子,纵横捭阖,百家莫敢与之争。”
“如今,不知下一任鬼谷子计将安出?”
对于这一点,周清的确有些好奇,岁月长河中,鬼谷纵横的传人便是处于飘渺之中,或许是纵,或许是横,也许是需要两人分出一个高低。
如何分出高低?
在诸夏之内,再次兴起合纵连横?
已然不可能了。
以武道对比分出高下?
似乎也有些艰难,现今的那两位鬼谷弟子,论起武道,盖聂不过强横一线罢了,同出鬼谷,若然不能够有直接的压倒性力量,也是无法。
“下一任鬼谷传人自是要将鬼谷之道真正融汇贯通的人中选择。”
鬼谷子给出了一个很简单的答案。
“哦,以本侯而观,你那两位弟子都有足够的能力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鬼谷之道,鬼谷之道,本就属于万化之道。”
“期时,当如何抉择?”
周清笑语,将鬼谷之道融汇贯通,这一点,相信盖聂二人都会做到的,连日来,自从盖聂离开这里之后,卫庄也是直接离去了,去向不知。
“顺应大势的鬼谷之道,便是抉择!”
鬼谷子沉吟数息,对于这个问题,自己也曾思忖,现今的诸夏不同于大争之世,大争之世,以诸夏的胜败分出下一任鬼谷子乃是必然。
而且,那也是大势所趋。
现在的诸夏中,秦国独霸独强,有着中枢之内诸多文武坐镇,鬼谷弟子虽谋略出众,亦是难以逆转诸夏大势,使得诸夏重回大争之世。
诚如是,则能够为鬼谷寻找到一条顺应大势之路的弟子,便是下一任鬼谷传人。
目下而观,聂儿虽入秦国,占有不小的优势,但自己更看好小庄,真正的鬼谷传人不应为外物动摇心性,小庄流浪于诸夏,能够走下去,也是一条路。
“本侯很期待。”
没有在那个问题上多做停留,百家之中,现在的鬼谷已经逐渐失去在诸夏棋盘下棋的资格,日后,无论是盖聂执掌鬼谷,还是卫庄执掌鬼谷。
结果于自己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晓梦,这几日可有所得?”
半个时辰之后,同鬼谷子论道结束之后,归于临时居住的茅屋小院之内,修为入化神,已然可以炼化天地元气补充己身消耗。
加持鬼谷内的瓜果之物、鸟兽之物,随意烹饪,足以饱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焰灵姬正通体赤红色的玄光笼罩,妙悟修行,正在竭力修炼《易筋》之法。
以其现在化神绝颠的修为,实在是快捷无比,怕是不出半个月,便会将其修行圆满,接下来转修《洗髓》,距离再次妙悟玄关,只差一步。
青衫少女则是在操纵天地水***进内力的运用之妙,统合玄功修行,阴阳的运转,刚柔的玄妙,尽在其内,清澈的水流在周身环绕如丝带,颇有美感。
“鬼谷之道,不过如此。”
于鬼谷的道理,闻师兄之问,少女略有一丝浅浅的不屑。
“哈哈哈,如何?”
周清莞尔。
“鬼谷所言,以阳动者,德相生也。以阴静者,术相成也。”
“以阳求阴,苞以德也,以阴结阳,施以力也。阴阳相求,由捭阖也。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之门户。”
“此言精要于《道德》二经中显化多矣,鬼谷之道,精于谋略,浮于其表,不得道理根基,难以臻至大道。”
少女对于鬼谷的道理了解不少,颇有己身之见,鬼谷之道,纵横捭阖,实则不过阴阳太极、无极的转化罢了,而合纵连横不过弟子的修行罢了。
将浑圆一体之道分割单一的道路修行,而后统御一处,先天上就差了一筹,是故,今日并未待在师兄身边,一闻鬼谷之道,那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哈哈,你之所言,有些许道理。”
“不过师兄所要让你明悟的可不是鬼谷缺点,鬼谷纵横能够屹立在诸夏声名如此,自是有其独到之处,芊红现在妙悟纵横。”
“它日有成,你当问道。”
周清又是一笑,并未同晓梦在这个细节上纠缠,晓梦自修行以来,遍观经阁内的典籍,眼界颇高,鬼谷的这些道理听来,的确不甚精妙。
可……如果鬼谷的道理真这么简单,它们也不会藏着掖着了。
现今,晓梦还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修行至化神绝颠为上,等其妙悟玄关的时候,自然知晓百家道理的精要妙处。
“走吧,随我入深林打上一些好食之物。”
没有云舒和雪儿在身边,周清还真觉得有些不习惯,伴随口中之语,灵觉扩散,脚下紫色玄光闪烁。
“是,师兄。”
闻此,少女面上不由一喜,待在鬼谷中,总是闲着无事,好在能够和师兄一块入外面的深林内找寻一些有趣的东西。
别说,那些东西真的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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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五日后!
一晃之间,距离周清进入鬼谷这里,已然过去十二日,十二天的时间,白芊红一直在鬼谷古洞中阅览秘藏修行。
浅紫色的玄光隐现肌肤表面,更显圣洁晶莹,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别样的气运,鬼谷苍茫,天地大道,斡旋捭阖,统御无间。
短短十多日的时间,气质已然蜕变如此。
“看来你所得不少。”
周清深深颔首,感知芊红身上的一切,修为没有太大的进展,此刻蜕变的乃是三元之妙,而快速破入玄关,亦是须得从三元之中寻找。
“姑娘天资真的非凡。”
“以你之才,诸夏间,罕见也,有玄清子阁下在,亦是有一展所学之良机!”
旁侧的鬼谷子也是惊讶,此女的资质亦是丝毫不逊色聂儿他们两个,更有一点,此女或许还会在自己之前,真正踏足玄关。
鬼谷之道,文武相济,有这般的武道修行,于极其耗费心神的谋略来说,也有极大的益处,此女为玄清子看重之人。
如今,玄清子为秦国彻侯,位高权重,又统御四郡要务,足以令此女大展所学,实在是……令人羡慕,果然得到淬炼,它日,当焕发更亮之光。
“本以为先祖留下的鬼谷残卷已然不俗,而古洞之内,更是令芊红大开眼界。”
白芊红也是脆语赞叹。
先祖庞涓身死之后,留下的手札有部分落在当年从魏国逃走的一支族人手中,自己得到的时候,阅览之,已然超越百家甚多。
而在那个古洞之内,更是有着历代鬼谷子的心血手札,先祖虽强,终究……是一个失败者,强者的遗留更是弥足珍贵。
“值此之时,姑娘妙悟鬼谷精要,也是一件好事。”
鬼谷子轻叹一声。
“鬼谷传承不会断绝的。”
白芊红屈身一礼。
“嗯。”
鬼谷子轻轻点头,多一个合适的人传承鬼谷之道,对现在的鬼谷来说,是一件好事。
“鬼谷子。”
“事已如此,那本侯今日便是要离去了,若是有缘,我等再见。”
焰灵姬已经收拾好一切,青衫少女也是旁侧随意而动,呆在这里对于二人来说,应是极其无聊的,周清近前一步,看向远处的虚冥。
抬手间,便是紫色玄光笼罩在四人身上,目光看向鬼谷子。
鬼谷子拱手一礼。
旋即,紫光破空,奔向远处。
“大人,近月来,楚国之内也有传闻,秦国陈兵易水,燕国已经准备献降,以芊红之见,燕国献降怕是虚晃之策,欲要拖延秦国灭燕才是真。”
一个时辰之后,四人已然从附近的集镇上购买马匹,驾驭西行,此处为楚国淮水以南的区域,加持靠近秦国南阳郡不远,巡逻的兵士倒是不少。
只是都称不上精锐。
白芊红扫视左右,路途之上,随意言之。
“燕国那边早有传来秘密文书,燕丹欲要谋秦,行数年前的刺杀之举。”
“虽不算虚晃,也是计穷之策。”
周清没有什么隐瞒,尽管不知道现在王兄准备如何应对,可……周清相信,一些人的下场会相当惨烈。
“谋秦!”
白芊红秀眉一挑,这一点……自己还真的没有想到,燕丹的胆子还真是不小,谋秦之事都想的出,不外,于燕国来说,谋秦的确是其唯一能够翻盘的抉择了。
若然功成,则秦国攻势必然缓慢。
当然……此事绝对不会功成的。
如此,就只有一个下场了。
“今岁,秦国怕是要两线作战的,对燕国,对魏国。”
“论来,燕国那里有王翦数十万大军在,击溃燕国上下,不是问题,而魏国那里,王贲会独率大军攻魏,芊红,以你之见,如何才能够快速灭魏?”
两线作战,以秦国现在的国力,足以支撑。
离开江陵的时候,王贲已然在调遣兵将,准备攻魏,现在是什么情况,却是不清楚,迎着芊红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探寻问之。
“平定颍川郡之乱,乃是王贲欲要攻魏先决,能够在短短数年内,臻至秦国前将军,将才不必说,若是在上将军王翦手下,欲要登临上将军之位,时日艰难。”
“而独自攻灭一国,则可以快速功成,若要灭魏,以王贲手上的兵力,正面强攻,怕是难矣,非有奇谋,一战而定。”
白芊红细细的分析着,待在大人身侧多年,于秦国上下的文武重臣与少壮之人自然了如指掌,秦国军中两大家族争锋已然逐渐明显。
蒙氏一族中,出了一位上将军蒙武,出了一位九原大营军将,虽然不是上将军,可统军三十万,份量可想而知,出了一位郎中将,那可是中枢重臣的预备之人。
王氏一族亦是不差,上将军王翦统率蓝田大营四十万大军东出函谷关,论其分量,绝对是大秦军中的第一人,王贲欲要更进一步,只有脱离其父王翦了。
以其手下五万精兵,正面攻打魏国,绝对不可能功成,魏国现在的军力还不至于连五万秦兵都拦阻不了,如此,就只有一点了。
“哦,说说看。”
“若是你的话,你准备如何攻魏?”
周清兴趣陡升,岁月长河中,王贲攻魏,的确另辟蹊径,只是……其法太过于伤天和,不知道以芊红的才学来看,该如何快速灭魏。
第一千零二章 三策天论
“若然芊红灭魏,当有上中下三策可选。”
论及此事,白芊红那俏丽生光的容颜上掠过一丝别样的风情,脑海中闪烁诸般舆图、信息之用,自从学成出现在楚国以后,对于诸夏诸般事,一直都在用心的去琢磨。
大人为秦国彻侯,自己之才当有施展之所在。
“哦,三策可选?”
“说来听听?”
周清面上掠过一丝诧异,芊红……还真是给自己惊喜,寻常之人,一策难得,而今三策,实在是……惊讶,目光看将过去,饶有好奇。
“直接大军压过去不就行了,还上中下三策!”
对于白芊红这般之言,焰灵姬轻哼一声,很是看不惯。
兵戈之事,不就是两方军力的强大与否相互碰触,目下而看,秦国绝对是优势的,那么,灭魏自然不在话下,还上中下三策。
故弄玄虚。
“哈哈哈,你啊。”
周清摇头大笑。
“魏国,国力不若赵国,但超越韩国,其国又不像赵国那般混乱,如今魏王新继位,大将军嚣魏牟统帅军权,新练成的魏武卒有一定战力。”
“故而,魏国庙堂断然不会轻易投降的,攻魏,必须以兵戈之战交之,芊红之上策,乃是以大军之力从巨鹿之地、颍川之地、西华之地击之,逐步蚕食魏国之地,期时兵困大梁,魏国必然举降。”
白芊红秀手执马缰,指点面前虚空,恍若魏国舆图,而今之力,秦国兵力超越魏国多矣,最为稳妥之策自然是强压围困。
此策所忧者,不过齐国和楚国。
但楚国现在的内患未除,大司马项燕整顿诸多军团未成,加持南阳一地十万军拦阻,不为问题,齐国那里,有秦国上卿顿弱在。
亦是不存在存在,是所谓,外患不显。
“可行,但非二十万大军不可。”
周清闻之,略有思忖,可行性极大,只是需要动用相当的大军,果然采取此策,那么,三川郡、颍川郡、九原、南阳等地的大军要调遣不少。
“上策所行煌煌兵战,中策与下策堪为奇谋,以王贲将才,所行之策,怕是现在此两策。”
以秦国现今国力,若要攻灭魏国,并不难,故而白芊红很有这个信心,可若是以五万精兵攻魏,还要取得灭国大战,那么,非得有奇谋了。
“芊红知晓王贲所行奇谋?”
周清再次诧异。
“大人不也知晓?”
白芊红美眸微微眯起,大人之才,亦是不逊色自己,只是不甚理会凡俗要务罢了,能够问道自己这个问题,那么,本身已然对此问题有相当答案。
“说说看?”
周清讶然。
“数万之兵,所行之策,当为直中魏国核心大梁城之策,数十年来,曾有苏代之言,水战灭魏,亦是有信陵君之策,水战灭魏,当得大用。”
“魏惠王之时,魏国雄霸天下,富甲诸夏,当年为了稳固新都城,曾花费重金打造王城与城墙,外城墙高十三丈,墙体厚十丈,内夯土而外包石条,王城更不必说,坚固更甚城墙。”
“以寻常的飞石、强弩、攻城器械难以为之,故而非有直接掘开大河与鸿沟之水,强压水战,攻灭魏国,此为水战之法,奈何此法极亦令庶民伤亡,当为中策。”
道路之上,行人不多,驾驭身下马匹徐徐行进,白芊红将中策也徐徐道出。
此策非自己所提,而是数十年来的兵家先人所提起,且……几乎没有破解的可能性,只要水战,魏国必然灭亡,想要避开此劫。
除非四周有强大的兵力威慑,再加上三晋一体无忧。
如今,那些种种都已经不复存在。
“欲要水战,秦国须得提前做好诸般应对之策,兵战灭魏,而非灭民。”
这一策,是岁月长河中王贲所使用之法,不出意外,应该也是王贲接下来使用之法,周清翻阅诸般藏书,芊红所言的确如此。
苏代、信陵君魏无忌尽皆有此语落下,
“师兄,此策好像你与鬼谷子所言的晋阳之战!”
对于秦国如何灭魏,青衫少女并不上心,不过听着师兄和那女子所言,倒是有点意思,而且细细听之这一策,还真有些熟悉。
“晋阳之战!”
“晓梦,你却是用心聆听了,的确如此,不过此策须得极佳的地利,诸夏间能够施行此策的地方可不多。”
周清点点头,的确有些像三家灭智伯瑶之后的晋阳之战,那一战,智伯瑶身死,晋国彻底不存,三家分晋,战国由此而出。
“下策呢?”
晓梦面上也是一笑,不得不说,诸夏间那些诸侯国之间的纷争挺有意思的,可惜……他们所走的都不是正道,纵然君临天下。
可能长生否?
更不可能妙悟天道妙理,道悟极乐。
上策,强兵压阵,围困大梁城!
中策,水战灭魏。
下策?
似乎已经全部用出了。
“下策,自然奇兵临大梁城,以护国学宫内研制的军械器物,破开大梁城城墙,直接击溃魏国中枢,大人,护国学宫现在应该有这个能力!”
于大人身边的这位青衫少女,连日来,也是知晓其身份,乃是大人天宗的同门师妹,为天宗北冥子亲传弟子,身份地位非凡。
迎着那少女看过来的好奇目光,浅浅一笑,将下策娓娓道出。
下策虽好,可此刻而用,有些太早,魏国……还不够这个资格,否则,以山东诸国的能力,容易使得护国学宫内诸般器物流出,令秦国最后一个大敌受益。
关键之物,自然要用在关键之事上。
“护国学宫!”
“它……的确有那个能力。”
数年来,护国学宫内的东西出产很多,但一直都控制在护国学宫之内,仅仅是王兄与些许近臣了解,至于更多的,便是只有大祭酒与王兄了。
先前灭韩、灭赵,都没有动用护国学宫之力,那是因为不需要。
若然真的动用护国学宫之力,魏国坚固无比,更甚咸阳城的大梁城自然也不在话题,可……那还不是时候,齐国、楚国才是要患。
“三策尽皆可用。”
“芊红,你若是男儿身,怕是大秦又要多上一位上将军了。”
听闻芊红所语三策,周清再次颔首。
三晋一体,韩国与赵国不存,那就注定魏国不可能长久,直面秦国兵锋,以魏国这几年修养的国力,决然不可能做到。
芊红之才,自己一直都没有怀疑过,而今三策,就算是中枢那里,也不过如此,只可惜……芊红的来历与身份注定其难以在军中有所作为。
非为女子的缘故,而是秦国军中形势复杂,凭空的一人难以掺和进去,纵然是自己,也只能够借助王兄之力,调遣兵将。
若是没有自己的助力,芊红在秦国之路,当艰难无比。
“有大人在,秦国自当有芊红挥洒之所。”
白芊红笑语嫣然,对此不以为意,如今诸夏即将归一,真正的鬼谷弟子尚且如此,何况自己乎?况且,跟在大人身边,也足以施展所学了。
“它日攻齐……,本侯这个上将军的位置,你为之。”
周清也是一笑,颔首以对。
“多谢大人。”
白芊红欢喜。
“在那之前,你也当协助本侯料理四郡要务,在攻齐之前,本侯要奠就四郡一体发展的根基,接下来也不轻松。”
周清单手在身下的马匹头上点动,旋即,速度扬起,身侧三骑快速跟随,前来的时候从南郡江陵出,直入楚国鬼谷之地。
而今却是要行进另外一条路,数日后,南下入江水,乘商船溯源而进,直入南郡与云梦大泽相交之所在,那里,此刻亦是一处繁闹之地。
******
由着中枢而出的李斯、姚贾二人相迎,燕国使者一行人很是安稳的从上党行入河内,行入关外,行入函谷关,行入关中所在。
一路行进,韩申在马车之内,遍观秦国关内,宽阔的驰道两旁,村野遍布,春日大起,春耕正如火如荼一般的展开,田亩之上,尽皆劳作之人。
道路两旁,亦是有些大量有序迎送燕国特使的妇幼老儒,整洁宽阔的官道,被密如蛛网的郑国渠的支渠毛渠分隔成无数绿色方格的田畴。
“秦国之强大,不无道理。”
宋如意瞥了一眼,轻言落下。
“唉。”
韩申轻叹一声。
秦国之暴政、暴虐传荡山东诸国久矣,自己见之也不甚多,于眼前景象,亦是不自觉令心间深处的印象变换一二。
宋兄之语,自己也是认同,目下诸国,秦国最强,从关中一隅可得之全貌,起码他们从燕国一路西行,唯有秦国所治所在最为安稳。
“赵国之路,秦国郡府诸般文书落下,颇有将赵国往昔风华彻底湮灭之举,文字、语言、祭祀……诸般按照崭新的规程。”
“诚如是,五十年后,赵人何在?”
对秦国施政刚有所改观,又念及在赵国所见种种,完全是一种不仅仅将赵国从诸夏舆图上抹去,更是要将赵人从诸夏中抹去。
一两代之后,赵人不存,诸夏更是没有半点赵国的痕迹,不亦悲乎?
赵国这般?
韩国其非如此?
果然燕国被秦国攻灭,更是如此!
大周平王东迁以来,诸国并起,楚人尚武擅歌,秦人勇猛不畏死,赵人游侠仗义,韩人礼仪风华,魏人商贾横行,齐人……
诸国各有风华,诸国各有特色,诸国各有独到之处,以秦国现在施行之策,岂不是诸夏一般无二,岂不是只存在秦人一种?
那该是一种何等恐怖的景象?
“秦国行法家,百年前,卫鞅的齐俗论便是如此,风俗不一,言行不一,其心不一。”
“秦王嬴政笃信法家,韩非之策,亦是如此。”
宋如意又如何看不到?
但心间深处,对于那些自己并不在意,一个人的品行是秦国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那种恣意快哉、仗剑行走诸夏的感觉自己很喜欢。
可秦国不允许。
所以,宋如意觉得这很不好。
韩申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待在马车之中。
“这里便是骊山,传闻秦王嬴政的陵寝便是在这里,人……还真不少。”
一日过后,驰道路过骊山,宋如意倒是饶有兴趣的看向远处,那里有许多人劳作,木材、石料……成车的运送骊山深处。
忽而未几,眉目为之一挑。
“秦法太过于苛刻了,儒家有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些人……太过了。”
宋如意很是的摇摇头,眼眸深处,直接浮现一群群没有鼻子的赭衣刑徒,在远处的山坡上艰难的劳作,看着很是令人同情、心酸。
“这就是秦法!”
“秦人不觉无鼻之丑!”
韩申沉声道,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先前曾有些动摇的内心快速的为之平静下来,这或许才是秦法的真正面目,暴政、杀戮……
纵然强大无比,韩申也是蔑视的,自己所行之时……再无半点动摇,更添三分坚定。
骊山这里,已然临近咸阳,看着那群黔首、劓刑的劳作之人,韩申心中不忍,喝道一声,直接以玄功之力,封闭六识,闭目苦修。
不再看那些令他生出尴尬的盛景,不再听那些热烈木讷而又倍显真诚的喧嚣呼喊,一直到车驾行入咸阳,行入使者之馆,直到宋如意送走李斯一行人。
韩申才徐徐从马车上走下。
“韩兄,今晚秦国相邦熊启要在馆中为我等举行洗尘之礼,你觉如何?”
宋如意还是第一次来到秦国咸阳,来到这里的国馆,一切都是很好奇的样子,听着刚才李斯等留下之人言语,很是希冀的看向韩申。
此行重任,乃是谋秦。
无论功成,他们怕是都难以走出咸阳宫了,在那之前,宋如意觉得自然要将世间的一切之物享受一番,秦酒、秦女……自己还没有享受过。
果然如此,赴死无碍。
“你去吧。”
韩申摇摇头,并无那般心思,摆摆手,走向远处。
“这……,韩兄,何必呢?”
宋如意叹息一声,见状,也不在多说什么。
韩兄如此,但诸般礼仪自己还要前去的,否则,便是要惹人生疑了。
是夜,韩申没有出现,副使宋如意代韩申出行礼仪,一见秦国诸般重臣,当然,相邦熊启并未出现,前来者,不过秦国廷尉、丞相而已。
“三四之月,正是咸阳之外游玩之时,诸般胜景甚多,郊野上,柳絮飞雪更是如此,期时,使者诸人可有意乎?”
不大的厅殿之内,诸人相对而坐,一番精致编排的舞曲、酒宴之后,李斯笑语,看向宋如意,大王已经有王令下达,对待燕国使者,一切礼仪为上。
当然,这也是应该做的。
“丞相说笑了,我等奉王命而来,岂敢耽搁正事乎。”
宋如意摇头大笑。
左右而观秦国重臣,倒是不显盛气凌人之样,令宋如意觉得很满意,不然,自己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将死之时,宋如意并不惧怕什么。
第一千零三章 答案
“既这般,如此,五日后,堪为太卜所言吉日,当为大朝会,大王将以隆重国宾之礼,接受燕国国书与大礼。”
李斯倒是不觉得意外。
有先前之语,也只是认为该给予燕国之人足够的礼遇,以为诸夏诸国表率,果然他们不应下,那就只有静待大朝会了。
“当如此。”
宋如意欣然一笑。
旋即,又是一番宴饮之后,李斯等人离去。
“他们都走了?”
半柱香之后,韩申从外悄然归来,看着使馆之内,一位位奴仆们正在收拾残局,神色平静的看向宋如意,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和那些秦国重臣们一同宴饮的。
“刚走不久。”
“他们还送来四位往年燕国进献的美人、二十壶美酒、韩兄,今夜我等当不孤单也。”
看来秦国上下对于他们真的很不错,将他们一行人招待好好的,软玉温香,美酒醇香,绝对是令人神清气爽的待遇。
起码宋如意觉得在赴死之前,自己有这般享受,还是值得的,以往在燕国的时候,自己囊中羞涩,纵然去那些风雅之地,也仅仅是去看看。
而不能够真正的一品香泽,如今……这可是秦宫送来的美人,无论是姿容,还是身段,更不用说还是燕国进献的,绝对是值得享受。
这等日子里,再加上美酒,实在是快哉。
“宋兄,切勿如此也。”
“我等所行之事,不可有丝毫懈怠。”
韩申摇摇头,与秦国送来的美人与美酒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在自己看来,那些美人与美酒更像是秦国拉拢、迷醉他们的手段。
酒色乃是习武之人的大忌,沉浸其中,当精气神衰颓不已,五日之后,便是秦国的大朝会,那么,他们更应该养精蓄锐,以期可以功成。
“这……,韩兄。”
“……,我等此举赴死也,如若不能够在那之前好好的享乐一番,岂不可惜?”
宋如意有些叹息,对于韩兄,自己是佩服的,可……事已如此,他们只需要做好五日后的准备就行了,至于这几日所为,当不应该警惕无比。
反而,还会给予秦国诸人一种别样感觉。
“若然宋兄饮醉之时,说出不该说的话如何?”
韩申亦是摇摇头,享乐自然好,可……并非此刻。
虽然他们也没有了未来。
“这……,唉,可惜也。”
念及此,宋如意叹息一口气,不再多言。
“明日,我或许会前往咸阳宫一趟,一切当照旧。”
此行带着宋兄前来咸阳,自然对宋兄有着足够信任,韩申很是放心,谋秦已然定下,就没有退后的可能性,不过,在那之前,自己还有一桩要事,需要处理。
无论如何,她……也算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牵挂的人了。
“放心吧,韩兄。”
宋如意颔首以对。
“多谢。”
韩申拱手一礼。
咸阳宫,永巷偏僻不远,属于少府车府所在,入夜,灯火略有晦暗不显。
“大人,五日后大朝会,燕国使者韩申一行人,会入咸阳宫。”
一道流光忽闪,黑衣人出现,对着黑暗中的一个阴冷方位看去。
“此事……我已经知晓,诸般安排也都就位。”
“明日起,你等当扮作侍卫装束,混入咸阳宫的守卫之中,以为所用。”
一道低沉的森寒之音回旋。
“喏。”
那黑衣人应下。
语落,悠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的咸阳城外,一骑飞奔,卷起阵阵烟尘,流光闪烁,马未至,其上之人已然银白色的玄光忽闪,消失在咸阳深处。
“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剑气颤动,虚冥深处,一道直入灵觉的感知弥生,正闭目静坐使馆静室中的韩申双眸陡然睁开,亮光乍现,旋即,一道黑色光芒掠过。
呼吸之后,静室外的屋檐之上,半月横空,银光虽有暗淡,仍旧可见一位白衣剑客凌然立于檐角,垂落肩头的发丝更是随风而动,雅韵顿生。
鬼谷盖聂,秦王嬴政的首席剑术教师,自己也算是与之有过面缘。
“以我之见,燕国献降似有诈!”
从鬼谷出,一路狂奔入秦国境内,入关中咸阳,连续的赶路,于盖聂而言,倒也不算疲惫,只是想着从武真侯口中所得消息,未免心中焦急。
入关中,根据打探的消息,倒是心中放缓,好在还算赶上了,燕国使者刚入咸阳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入咸阳宫的。
果然如此,说不得还能够救下韩申等人。
无论如何,在盖聂看来,燕国韩申等人所行所为,实在是属于不智,诸夏归一之势明显,诸国之人即将结束苦难,燕国此刻却欲要行谋秦之举?
实在是……不能为之。
这一点,自己就决然不同意。
“秦国势大,燕国力弱,自当献降以求存。”
直视眼前的那白衣剑客,韩申眉目一挑,此人此言何意?
“果然如此?”
盖聂并未多言。
鬼谷之内,武真侯已经说的很清楚,燕国谋秦之事大王已经知晓,若然自己掺和,怕是会使得事情有些许变化。
“阁下以为如何?”
韩申浅浅一笑。
“诸夏战乱数百年,庶民苦思天下安宁,果然秦国一天下,则诸国自然安乐,民众归于田亩,兵戈归于府库。”
“若然秦国一天下大势中止,则诸夏必然再次陷入战乱,那般状况,是阁下所愿意看到的?”
颇有磁性的轻语流出,盖聂持剑而立,看向左右夜色下的咸阳城,一片安宁康泰的模样,若然谋秦事成,这里怕是要大乱。
中枢大乱,整个秦国也会陷入大乱。
“先生何意?”
韩申面上仍是笑意而出。
“有盖聂在,先生所谋定然不会功成。”
既然对方执意隐藏,盖聂也不强求,有些事情,说透了反而不好,若然自己拦阻不了,那么,咸阳宫内,自己当尽自己之力。
“在下所谋只是安稳的完成燕国献降国书罢了。”
韩申神色未改,如旧先前,眼前这鬼谷盖聂所言实在是有些令己身心惊,莫不是对方真的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只是隐约听说了什么。
毕竟鬼谷弟子也有属于自己的渠道,其师弟卫庄更是流沙首领,获取信息不算难事。
眼前之人要坏自己事情?
“希望真的如此。”
盖聂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目标了。
旋即,脚下玄光隐现,消失不见。
目视盖聂的身形在眼眸深处徐徐淡化,韩申面上的笑意逐渐收敛,有神之眸深深缩起,盖聂的话令自己很不安,他好像真的知道了什么。
但……无论他是否知道了什么,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返回燕国的退路了。
左右不过赴死,自己为那一天,准备了许久。
******
由着咸阳之内一位有心之人的助力,韩申轻装简从,在那人的带领下,踏步靠近咸阳宫。
“阁下不必担忧,此行所寻之人,乃是咸阳宫中庶子蒙嘉,其人乃是护卫咸阳宫的要人之一,论地位,或许不显,可他背后家族不俗。”
“蒙嘉一母兄长乃是如今秦国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两个侄儿更是一个在九原大营为统军大将,一个在咸阳宫为郎中令,是故,蒙嘉地位不显,咸阳宫内面子总比别人大些。”
“昨日,我已经花费钱财打通蒙嘉这里的路子,虽然可入咸阳宫,也仅仅是外围区域,若要入内,怕是艰难。”
身着秦国咸阳宫的侍卫玄袍,腰腹长剑,在前引路,其后则是装扮如普通秦国宫卫的韩申一行人,徐徐而入,逐步靠近咸阳宫。
同时,将蒙嘉之人的身份与咸阳宫的大致信息简单说道。
咸阳城王城所在,四周有护城河与林荫大道,四门而出的道路极为宽阔,尽皆可入咸阳宫,当然,从四处正门而入咸阳宫,决然不可能。
那里的区域,非有咸阳重臣、要人不得同行,而且,四门所在都有着直属秦王统领的黑龙军守卫,但凡有异样,便会格杀勿论。
转了一个不小的圈子,从靠近咸阳后宫的一处偏门行入,在那里,韩申见到了中庶子蒙嘉,其人神容方正,倒也有英武之气。
倒是眉宇之间、言谈之间,颇有些市侩之行,令韩申有些不喜,……仍旧笑语迎上,偏门而入,便是进入咸阳王城的外围区域。
“我也只能够带你入这里了,但……你可要记住一点,从现在开始,半个时辰之后,宫中禁卫便要换岗了,你进去之后,半个时辰之内就要出来。”
“否则,宫卫交接盘查,就危险了。”
蒙嘉并不认识燕国使者,既然是朋友相托,还是咸阳王城的外围区域,除了距离后宫进一些,也没有什么了,至于靠近大王休憩、议政所在,更是别想了。
“大人放心,半个时辰之内,必然出来。”
韩申拱手一礼,对着蒙嘉承诺道。
“去吧。”
蒙嘉与老友相视一眼,摆摆手,便是放开里面一个入口,让韩申入内。
咸阳宫!
脚下便是山东诸国诸人为之嫉恨不已的秦王嬴政所居之地,若非碍于要事,韩申自觉现在就要持剑寻找嬴政杀之。
奈何,于此地不熟,且咸阳宫内高手众多,以自己一人之力,估计连嬴政的身边都靠近不了。
此行,自己将死,一些话也该留给最想要留给的人了,去岁邯郸,自己也不喜师妹那般抉择,然……乱世之中,对于丽儿,对于天明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安稳之地。
可惜,那实在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安稳之地。
天明,终究是荆师弟的子嗣。
他的身上注定背负一切。
“丽夫人车驾,闲人避退。”
对于师妹的信息,韩申已经足够了解,乃是在咸阳后宫的昭德宫内,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加上敛息手段,只要进入咸阳宫,便可安稳直达的入昭德宫内。
便可一见师妹。
然……没曾想,还未到己身施展手段,敏锐的耳力之下,一道悠远的唱礼之音荡出,回旋在韩申耳边,整个人神色为之一变。
师妹竟然出现在这里?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昊天看到自己这般艰难,也要助力自己一二,不要让自己冒那般风险?韩申心意而动,面上欢喜,循声悄然靠近。
灵觉扩散,不远处,一行盛大的车驾正在徐徐而进。
半柱香后。
看着面前那道熟悉的身影,容颜还是那般的美丽,不……似乎更加的靓丽了,岁月都未在师妹身上留下痕迹,反而更加增添风情。
传音入秘,一切的事情并不复杂,一处偏殿之内,韩申看着面前的丽人,久久无言。
今日一见,怕是再无相见之机了。
不由的,心间深处,更是浅浅苦意扩散。
“师兄,丽儿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偏殿之内,公孙丽屏退左右,同韩申独处,看着面前的师兄,面上亦是欢喜,去岁师兄不理解自己,甚至嘲弄自己,那些自己都已经忘记。
精致的神容上浅浅一笑,对着师兄一礼。
“师妹。”
韩申一愣,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师兄,你此行乃是为燕国献降而来,事后……你就带着天明离开咸阳吧,以后就让天明好好的待在你身边,好好的教导他。”
自己已经是不可能离开咸阳宫了,这里还有阳滋,还有高儿,然则……天明现在已经不能够继续留在这里了,刚才有贴身宫人告诉自己,师兄要秘密入宫见自己。
就在此处偏门所在的宫殿区域,故而,便是前来了,没曾想,真的见到了师兄,实在是惊喜,果然如此,将天明的事情交托于师兄,自己也当放心。
“师妹,你……发生何事?”
猛听师妹之言,韩申面上诧异之色忽闪,记得去岁在天明的问题上,师妹是寸步不让的,现在却是……变化不少,一语便是要让自己带着天明离开咸阳。
只是……自己此行都难以出咸阳。
如何能够为之。
“并无它事,师兄,你此次入宫难道不是为了天明吗?”
公孙丽秀首轻摇,入宫多年来,天明的事情一直牵挂在自己心头,现今……更是要卷入大秦王储的位置争夺,自己尽管了解不深,也明白不是天明能够掺和的。
而师兄入宫,所为怕也是为了天明,至于其它,公孙丽想象不出。
“天明却为其一,其次还要一见师妹。”
“燕国献降,事关重大,韩申今日入宫,应是一见师妹最后一面,至于天明……,既然师妹应允让我带走,定然不会让师妹失望。”
“若然师妹……也能够与天明一同离开咸阳宫就更好了。”
韩申沉吟数息,看着面前的师妹,微微一笑,无论发生何事,总归师妹让自己带走天明,是一件好事,自己尽管离开不了咸阳宫。
咸阳之内,还有人可以做到,数日之后,无论是否功成,咸阳必乱,便是天明离开咸阳的好日子,而师妹……若然也是离开咸阳,就更好了。
悄然间,韩申自觉,果然师妹真的应允和天明一起离开咸阳,……手上的任务又能够算得了什么,能够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此生足矣。
答案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千零四章 与有荣焉(新年好!)
“师兄说笑了。”
“先前丽儿还在和大王言语,待燕国献降之后,将师兄从燕国调遣入咸阳,也好方便你我师兄妹二人闲时闲谈。”
“现在却是难矣。”
如若自己最开始入宫的时候,或许,有离开的机会,自己绝不会放过的。
然则,一晃多年,秦宫这里也已经不知不觉成为自己另一个安稳所在,这里……有着爱护自己的大王,有着令自己宽慰的阳滋、高儿。
这个时候,自己要是离去,阳滋与高儿该如何?
留下他们两个孤零零的在后宫内,公孙丽自觉做不到,而天明现在已经长大了,再加上荆师兄同韩申师兄的渊源,自己很放心。
“……,师妹请放心,三日后便是大朝会,期时无论咸阳宫内发生何事,都会有人在这里接应天明出咸阳宫的,师妹只需要将天明带来这里便可以了。”
“师妹,那时……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秦王嬴政我虽不喜,可他对你之心,数年来,诸夏间也有传闻。”
韩申陷入浅浅的沉默,前来的时候,心中想着有许多事情要和师妹说,如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实在是……一生之遗憾。
自己是看着师妹长大的,碍于大师兄的缘故,一直对于荆轲师弟和丽师妹很严酷,将自己那颗心封锁久矣,一直到如今,仍旧在封锁之中。
想要解开,脑海中却是闪过诸多画面。
今生如此,自己和丽师妹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自己能做的,也不多了,既然托付自己将天明送出咸阳宫,此事……自己一定会做好的。
“师兄,多谢。”
“咸阳之外,我能够信任的也只有你了,天明也只有交到你手中,丽儿才会心安。”
公孙丽面上微微一笑,对于韩申师兄的承诺,自己一直都是很相信的,自小如此,师兄从没有让自己失望过,以前如此,接下来也是如此。
“师妹,传闻中,山东游侠有谋划刺杀秦王嬴政,果然被他们得手,你……期时当如何?”
咸阳宫内,有着秦王嬴政在,丽师妹可以安稳无虞,若然五日后,嬴政死在自己剑下,咸阳必然大乱,自己怕是也难以离开咸阳宫。
心有所感,别样随意一问。
“这……,师兄。”
“如今诸夏间,秦国有足够的实力一天下,一匡诸夏,则庶民安康,战乱不显,韩国旧土与赵国之土尽皆如此,已然归于安稳。”
“而今,唯有大王能够做到这一点,能够给予诸夏万民安泰之生活,丽儿不能够拦阻那些游侠刺杀大王,可丽儿能做的也只有陪伴在大王身边。”
听师兄此问,公孙丽不由的也是陷入沉默,数年前,残剑与飞雪两位好友,入咸阳宫,刺杀大王,差点功成,碍于自己的缘故,大王饶恕了他们。
可自己知道,山东诸国中,还有很多人想要刺杀大王。
然……现在的大秦少不了大王,秦国少不了大王,诸夏也少不了大王,待在大王身边数年前,往昔漂浮无根、未曾一日安稳远去。
大王能够给予自己这般的感觉,同样也能够给予诸夏间更多的人这般感觉。
自己不能够阻挡山东游侠刺杀大王,自己能做的也只能够尽可能陪伴在大王身边,或许以后的日子很艰难,但自己不后悔。
“师妹。”
“你……,你还是那般的善良,水里中来,火里中去,你我能做的只能由命运决定了。”
韩申苦笑一声,心间深处,百感交集,轻叹一声,没有多言。
有些事情,的确非他们二人所能够决定。
自己纵然现在离去,接下来刺杀嬴政的人也会很多很多。
况且,自己现在身上背负整个燕国的生死,嬴政死,燕国万民生。
“师兄,以后天明跟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教导他,他的身世……,丽儿真的不希望他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如果师兄你真的要告诉他。”
“那就等天明长大之后,师兄,你可能答应我?”
待在荆轲师兄身边,自己是甜蜜的、是开心的,是无忧无虑的。
可是,待在大王身边,自己是安心的、是安稳的、是无忧无虑的、是尊贵的……,大王对自己的心,自己明悟,终究天明是自己心中牵挂。
美眸掠过一丝久远的回忆,都已经太远了,轻柔的舒缓一口气,目光直视身前的师兄。
“师妹,我答应你!”
韩申也只能够这般承诺。
“师兄,你今日却是于我宽容了许多,丽儿有些惶恐。”
“你是否觉得丽儿辜负大父的期望,有负于荆轲师兄,更有负于天明?”
不知为何,公孙丽觉得今日的韩申师兄怪怪的,说不上来的一股怪异之感,去岁邯郸的时候,这些话题说出来,韩申师兄早就拂袖离去,不再理会自己了。
今日,却还在这里听自己说这些,岂不怪哉。
一时间,盛装的容颜上,掠过一丝自嘲,自己的一生真是辜负许多人期望。
大父希望自己成长起来,为卫国效力,好早一日助力卫元君脱离秦国掌控,使得卫国恢复往昔盛况。
荆轲师兄希望自己一直待在他身后,生儿育女,安稳生活就足够了。
天明希望自己能够顺他所为,在咸阳宫内学习诸般,成为最出色的大秦公子。
彼此相互冲突,至今睡梦中,不敢面对一些熟悉的身影。
“师妹,师尊与荆师弟早去,他们所希望的怕也是师妹你好好的生活在诸夏间,安稳无忧的生活在诸夏间。”
“咸阳宫这里虽非所愿,若然当初不是师兄无能,师妹也不至于进入咸阳宫,真论起来,师兄当为祸首也。”
韩申摇摇头,战国乱国,师妹这样的女子,如果待在自己身边,只会吃更多的哭,还有天明也是一样,那件事后,师妹入宫,一切迥然不同。
“师兄,也许这就是昊天的指引。”
公孙丽亦是摇头轻笑。
“也许吧。”
韩申只得叹息。
咸阳宫前殿所在,那里是秦王政处理军政要务,与休闲练剑所在。
昨日,秦廷首席剑术教师盖聂先生归来,秦王政欢喜,便是于巳时以后,在花园内持剑舞动,长剑在手,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有些艰难,然秦王政还是坚持了下去。
“盖聂先生所言,旧韩与赵国的诸多世族都汇聚在临淄之城,令的那临淄都陡然热闹繁华许多,寡人还真是有些羡慕。”
将一套熟悉的剑招舞动完毕,旁侧自有侍者近前,接下长剑,献上云锦、茶水之物,秦王政简单擦拭汗水,闻盖聂先生旁侧所言,轻言一语。
齐国倒是好手段,秦国将韩国、赵国攻灭,其内逃走的世族很多很多,一同带走的财货之物更不必说,如今,都便宜了齐国。
秦国虽得也不少,然那些人的做法,令秦王政相当不满意。
“待一天下大势,一切自然如初。”
持剑立于一旁,闻秦王政之语,盖聂神色平静的给予回应。
“大王。”
忽而,盖聂之言刚落,便是有一位衣着干练的黑红劲装男子出现在秦王政身侧,躬身拱手一礼。
“如何?”
瞥了那人一眼,秦王政说道。
“已然出现。”
“是否将其擒拿?
黑红劲装男子简单而应。
“不必,他自然会来送死。”
秦王政轻轻一笑,摆摆手,没有继续说什么,那人也随之消失不见。
立于旁侧的盖聂看着这一幕,于那黑红劲装男子的身份有些诧异,记得先前的咸阳宫内,并未有那般人的存在。
灵觉扩散,花园的四周,还有不少气息不弱的人,莫不是自己不在咸阳的时候,大王又有了什么新动作?
“大王,听闻数日后大朝会开启,燕国会有使者献礼为降?”
有感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大事,盖聂一双明眸微微眯起,看向秦王政。
“不错,自大秦东出以来,韩国虽有献降之举,奈何这个机会被韩王安自己放弃了,既然不愿意献降,那就只有一个下场了。”
“燕国如此识趣,寡人自然要给予足够的礼遇,如此,方能彰显大秦仁礼宽厚之心。”
秦王政笑语,并未隐瞒此事,况且此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大王,盖聂曾在燕国待了不短的时间,燕国上下,仍有数十万大军与不俗的国力,此次献降,怕是拖延之策。”
盖聂颔首,随即又语。
“拖延之策?”
“无妨,王翦大军早已经驻扎在易水,燕国若安稳的献降,则一切无忧。”
“果然和旧韩一样,大秦铁骑并非摆设。”
秦王政口中喃喃一语,并不在意燕国是否真的献降。
“果然可以不费刀兵拿下燕国,堪为上佳之事。”
盖聂再次而应。
心间深处,也却是希望燕国可以真正的献降,而非在献降的时候,出那般不智的点子。
******
“韩兄要将一身所学流传后世?”
咸阳西城的使馆之内,近几日一直在休养生息的宋如意百无聊赖的看向韩申,此刻正静坐在一张条案身后,持笔在一卷布帛上书写着什么。
或有奇特的图形,或有一连串的文字,韩申没有避讳,故而宋如意也知道,那是韩申正在将其一身所学完全留下来。
“熔炼百家之学有得,有人会用到的。”
一身常服着体的韩申微微一笑,自己虽死,可天明从咸阳宫内出来,是一个好消息,而行走在外,天明也是需要这般的手段。
自己所修颇为驳杂,有《鹄落剑法》,也有师尊公孙羽所传的《血影》剑法,也有墨家的功法,也有农家的功法,均是不俗。
天明那孩子自己从小见过,筋骨不俗,若然习武,绝对进境很快,将自己所留诸般一一学之,臻至化神绝颠不难。
这个层次,行走诸夏,自保无虞,自己也可放心,也不算辜负丽儿所托。
“哦,莫不韩兄已经找好了传人?”
宋如意诧异。
“他……算是吧。”
韩申哑然一笑,天明是荆师弟的子嗣,从这一点来看,自己的一切留给他,也算是传人。
“真好。”
宋如意赞叹一语。
“嗯,他……怎么又来了?”
韩申语落,执笔正要继续留下一身所得,旋即,剑眉挑动,灵觉扩散,使馆之内,秦廷丞相李斯竟是又来了,今日距离大朝会还有两日的。
“嗯?”
宋如意奇异,正欲多问,房门之外,已然有侍者前来通禀。
“哈哈,倒是叨扰使者了。”
“李斯前来,所为一事,燕国要割地、献人、请和,是否有已经拟定的合约国书?”
“若然拟定完毕,则两日大朝会后觐见大王完毕,一切可定,不知如何?”
李斯拱手一礼,笑着看向面前二人,此行乃是一问盟约国书之事。
有了燕王亲自落下的盟约国书,一切事情才能够顺利进行,否则,一面之词,颇有些不稳当。
“这个……,丞相多虑了,燕国为弱小邦国,大朝会之时,只消秦王一诺,燕国自请附属之国,为秦国之臣,余地也等同秦国郡县。”
“则万事定矣!”
“果然燕国先行立下盟约国书,倒是有碍秦王遗泽降下也。”
韩申心中也是一动,此事……却是忽视许多,此行前来咸阳,所带来的是献降国书,而非更进一步的盟约附属之国国书。
但……从献降国书而观,后者的确需要的。
转瞬之间,心中有感,直接近前一步,摇摇头,颇为慎重的回应着。
“哦,使者之言,是否只要保得燕国社稷并王室尊贵,则秦国与燕国的君臣盟约可成?”
李斯面上笑意如旧,看不出什么一样。
“却如此,不知秦王欲给燕国留下多少土地?”
韩申略有思忖,亦是一言,旁侧宋如意静观,于这等之事,非自己所擅长。
“不知燕王欲要留下多少土地?”
李斯反问。
“哈哈,丞相岂非说笑也?”
“秦国强大,燕国弱小,这等之事,燕国其能做主?”
一丝浅浅的冷笑之音回旋,韩申佯装不悦的看向李斯。
“如此,待大朝会之后,再行商榷此事也不迟。”
李斯又是一笑,这等事情,也非自己能够做主,不过……现在看来,燕国献降的诚意的确很足,待大朝会后,燕国献降彻底定下。
便是中枢诸人大功,与有荣焉。
第一千零五章 双姝司命(新年快乐!)
江水过云梦,河流纵横其内,大泽绵延不断,放眼看过去,数百里不能囊括其大,又为秦国南郡、黔中郡、楚国洞庭祖地相触。
纵为船只,也难以灵动行进,是故,自从秦国攻占巴蜀,攻陷黔中郡以后,数十年来,一直未有寸进,疆域界限更是模糊。
诸国商旅往来,除却各自陆地口岸设立巡查之人,云梦大泽之上,并无强力手段。
然则,随着秦国近年来水军院堂的成立,不断有大型船只造出,遨游于江面之上,将秦国对云梦大泽的掌控力扩展。
南郡以南,江水斗转,一个巨大的口岸林立,两年前,便是被秦国重兵围拢,原先的口岸挪移至其它区域,此处别有用途。
虽有诸般传闻出,可具体为何,鲜少人知。
“武真侯,这里便是蜃楼的督造之地,方圆二十里区域有五个千人队驻守,加上从四周郡县征派来的民力,此地当有数万之人。”
工务督造大将赵部今岁以来,一直在此地监造蜃楼,虽为监造,然……己身不过维持这里的秩序罢了,一应要事仍旧落在公输家与阴阳家的身上。
蜃楼之事,事关重大,赵部未敢轻易插手,从到达这里的时候,每一日,都有大量的木材、匠人、漆油……运送至此,消耗相当大。
听闻这样的消耗,还要持续十年,赵部心中惊讶,不愧是大王格外看中的工程,数月来,连一根船只骨架都没有弄出来。
可以一观其体型,绝对的浩大。
拱手对着亲临此地的武真侯一礼,相较之这里的其他要人,身边这位大人才真正对于此地有着强力的发言、指挥权力,且公输家、阴阳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这里的确繁闹。”
“对于那些民力的征召如何手段?”
从楚国而出,不几日,乘坐商船,便是至此,令牌之下,安稳的踏步于此,灵觉扩散,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尽收脑海深处。
极远处的江面之上,正有大量的工匠、民力劳作,在打造一样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周清也看不懂,可……自己知道十年的时间。
那是最后的期限。
方圆除了赵部所言五千人镇守以外,便是数万的民力在其中活动,尽管还是春日,可场面已然热火朝天,尽皆是各个年岁的壮年男性劳力。
如果根据现行秦国的徭役政策,这些人做完一段时间,就要离去的,那可不甚妥当,且容易泄露相当的机密,对着旁边的赵部看了一眼。
身下脚步未停,沿着整修好的平坦道路,向着蜃楼主体打造之地行去。
“这……,武真侯,现在征发的这批人大多来至南郡,若是从黔中郡征发,只怕对黔中郡影响极大,故而,具体的征发之策尚未落下。”
“阴阳家的月神护法曾言,若然真的在十年之期打造好蜃楼,这里起码要常驻十万以上的民力!”
赵部神色一滞,这个问题也是最近自己一直所思忖的,而且也正在同南郡、黔中郡两位郡守协商,十万以上的民力征发对于任何一个郡县都非小事。
除了关中以内的诸多郡县,秦国其余郡县之内,人口能够超过三十万已经算是大的郡县,人口超过三十万,才有一丝可能抽调十万以上的民力。
还仅仅是有可能。
而秦国郡守得政绩正是田亩与耕战两类,少了人,田亩上的产量便无法保证,耕战便是乏力,在咸阳的考核上,无疑归于下等。
若非南郡已经开发数十年的时间,怕也不可能调出数万民力,若然继续征发,南郡郡守也不会乐意的,从黔中郡的话,更是艰难了。
“芊红,你怎么看?”
周清微微一笑,这里不复山脉起伏,一眼平川,轮滑、独轮车、粗粗的麻绳……将建造蜃楼所需的诸般事物传递远方。
一队队的兵士来回巡逻,整治一位位懈怠的民力,顺着身下这条道路看过去,正有一群人快速的赶至这里。
“大人,蜃楼之重,仅次于骊山陵寝,欲要在十年之内,安稳的完成蜃楼打造,却非得十万以上的民力在这里不可。”
“不若从渭水以南的郡县各自征发民力,迁移于此,户册也迁移至此,这里靠近江水,堪为要塞,果然因建造蜃楼成就集镇、城池,它日蜃楼功成,留下之力也能够为南郡要地。”
“以渭水以南的诸多郡县之力,抽调十万以上的民力,不难。”
无恒产者,无恒心,将那些民力成就的汇聚在这里,便可以令他们安稳的修筑蜃楼,也能够繁荣此地,顺从秦国一天下的道路。
这里也会成为要地所在,商旅往来不断,也会有颇大的财货之源。
“赵部,你觉得怎么样?”
周清微微颔首,芊红之策,自己还是满意的,尽管迁移那些民力艰难许多,然……只要给予足够的奖励,一切都不是问题。
“大人,这位姑娘所言甚佳,赵部不及也。”
身披黑色重甲,闻武真侯身侧的那一位绝美女子所言,未敢直视,其言其实也有郡守说过,只是简略了许多,且统合诸多郡县,更是需要咸阳的拍板。
非是赵部自己能够做主的,而……武真侯倒是也可以做主,总管督辖四郡要务,汉中郡虽不在其内,可汉中郡守应该会识趣。
“若要征发十万以上的民力至此,自当有完美的规划。”
“芊红,以本侯之见,以此地为中心,当有一座城池该有的诸般功用,此行返回江陵之后,你当拟定图纸,待审阅之后,赵部,你派人督造。”
这里是一处建造城池的好地点,山水具有,土地肥沃,临近云梦大泽,商旅亨通,若言发展不起来,绝对不可能的。
数十万人长期汇聚一地,再要离开,未免可惜。
“是,大人。”
白芊红屈身一礼,自然应下。
“喏!”
赵部拱手一礼。
“武真侯!”
“武真侯!”
“……”
与此同时,身下这条不过丈许之宽的碎石路上,诸人由远而近,各自近前一礼,公输家公输仇等人,阴阳家月神、大少司命等人。
至于旁侧先前的民力,则是被驱赶远处了。
“无须多礼。”
“公输仇,建造蜃楼有一段时间了,可有难处?”
视线先后从面前诸人的身上掠过,周清摆摆手,论及蜃楼的打造,自然要问询专人,阴阳家尽管也有手段,那是需要在蜃楼建造之后给予配合的。
“武真侯!”
“建造蜃楼,所需不过钱货、物料、民力三类罢了,现今所缺少者,民力未够,诸般物料正在从秦国诸多郡县运送过来。”
“若然到位,则蜃楼打造起来,会加快许多。”
单手本能活动着机械手臂,踏着同样的一只机械脚掌近前,又是一礼,随即单手指向远方,那里是蜃楼在江水的打造之地。
整个蜃楼的形体极大,长约九百丈、宽约六百丈、高约三百丈,仅仅是蜃楼模型都打造两年,更何况真正的蜃楼。
若言遇到的困难,不多。
“无需着急,接下来本侯坐镇四郡,距离这里不远,此事本侯会解决的,你等要做的,就是将现有的力量运用起来。”
“十年的时间虽然长,却也是转瞬之间。”
“月神,阴阳家在这里的弟子倒不少,你等也精通造船之法?”
问题是一个个解决的,如果现在是一天下之后的秦国,建造蜃楼怕是不需要十年,现在不一样,秦国许多地方都需要大量的民力,需要大量的力量涌出供给其它地方。
至于蜃楼,总归要靠后一些。
对着公输仇点点头,目光落在月神身上,浅紫色的纱裙着体,执手阴阳,丝丝紫色玄光隐现,玉簪束发,眼纱漂浮,身后跟着阴阳家不少弟子。
一个个的修为还相当不弱。
“九宫神都各有玄妙传承,些许五行之属的物料转化督造,阴阳家也可为助力,如少司命的九宫万化之术,枯木逢春,足以将珍贵的木料保持相当长的强劲状态。”
脆语空灵,再一次阴阳道礼,从巫山十二峰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天宗玄清子在阴阳家停留,遍观传承,交手东皇阁下,实力臻至不可揣摩。
加持为蜃楼要务的负责人,更是不敢轻易言落。
“倒是……有点意思。”
“蜃楼打造之地在此处,近来,可有外人窥探?”
月神说的有些道理,阴阳家弟子在五行之属的相互转化上,却为精通,仍旧踏步在前,道路之前的诸人避退,徐徐跟在身后。
“有不少楚国商旅欲要靠近,还有一些隐藏不深的游侠靠近,都已经解决了。”
月神再语。
“对于蜃楼,本侯也是相当好奇的。”
“接下来,护国学宫水军院堂的学员也会每岁前来一览的,公输仇,你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蜃楼东行,搜寻海上仙山,探索长生之妙,解决苍龙七宿的麻烦,诸般种种,令周清好奇,长生也就罢了,可苍龙七宿的秘密的确不小。
七个国家,七颗星辰,各自一股不俗的力量落下,苍龙七宿快要汇聚一处,若要释放苍龙七宿的力量,那般景象,周清很期待。
除了蜃楼建成之后的期待,还有接下来蜃楼打造之中的好处。
公输家的机关术不必说,阴阳家的五行之属转化不必说,护国学宫的学员能够习得一二,就足够受用了,征战淮水、江水区域,没有强大的水军也不行。
“这……,岂敢。”
公输仇讪讪一笑,这个问题,记得武真侯和自己说过,要让护国学宫的学员们学习造船的精髓,这个问题自己有意见也不敢说。
整个秦国将作少府之内,除了自己所在公输家可以建造这等蜃楼,原先的墨者一脉也有这个能力,只是……入秦的这一支墨者终究不若楚国的那支弱者。
“若然护国学宫有所得,本侯不会吝啬在功劳簿上重重留下你的名字。”
周清朗朗一笑,诸子百家,各有其道,公输家所擅长的东西,自然也是一家,凭空索要,对方自然会心中不乐意。
于此,解决的办法很多。
“多谢武真侯。”
公输仇大喜,领了督造蜃楼的工程,所要不就是这一步。
“小衣,到本侯这里来。”
前来蜃楼督造处,也就是一观具体的进度,解决蜃楼具体的要务,而今,一切都了解的差不多,周清也轻松许多,视线再次转过,落在身后一侧的紫衣少女身上。
点点头,单手召过。
“前辈。”
轻灵俊巧,雅韵十足,洁白的云纱遮掩,一道紫色的水晶链条梳拢秀发,紫韵垂落,眉目稍显柔弱,凸显一丝可爱。
着紫丝玄纹长袜,踏步藤萝高靴,腰环玄带,背负万化图腾,踏步近前,双眸有神,阴阳道礼,灵觉传音,时隔数年,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了前辈。
“哈哈哈,你的修为和小灵一般,距离化神还是差了一点,接下来本侯会待在这里数日,你就留在我身边修行吧。”
“晓梦,你二人年岁相差不多,当多多论法交流。”
数年不见,昔日秀丽的小姑娘也变得窈窕出色起来了,浑身上下也增添了一丝神秘威严,多了一缕婀娜大气,少司命一脉的玄功修行,九宫万化也到了一个临界点。
将原先加持其身的少司命一脉禁制破开,本源如故,也像一位正常的少女了,屈指一点,一道金色华光迸入其眉心,话锋一转,看向同行的晓梦。
“多谢前辈。”
紫衣少女玄光闪烁的明眸悄然眯起,前辈还是那个前辈,对自己和哥哥很好的,感受脑海中多出来的讯息,神容上一丝喜意掠过,又是一礼。
“你是先前在咸阳跟随在东君阁下身边的火之一脉弟子吧,如今也继承大司命之位了,很不错,没有枉费东君对你的看重。”
“于你大司命一脉的修炼之法,本侯也曾一览,看在东君的面子上,在本侯留在这里的时日,你可问道本侯三次。”
周清颔首,指导先天层次的弟子对自己实在是轻而易举,小衣值得自己教导,而后,感受落在身上另外一道钦羡的目光。
迎了过去,却是……一位不算陌生的人,咸阳的时候,在东君焱妃的身边见过她,办事能力很可以,后来儒家小圣贤庄的时候,也曾灵觉笼罩。
同岁月长河中的大司命一般无二,那般的妖娆倩丽,那般的妩媚多姿,有所感,对其微微一笑。
第一千零六章 神秘
“这……,多谢武真侯!”
鲜红色的贴身长裙着体,玄色纹理点缀其上,若非双手因常年修炼阴阳合气手印而变得漆黑如墨,怕是更为靓丽。
有感天宗玄清子的目光投射过来,大司命神情不由的紧张起来,从巫山十二峰传来的消息,自己也知道,其人可是能够和东皇阁下争锋的高人。
更不用说还是秦国武真侯,位高权重,对阴阳家所谋蜃楼之事有着绝对的把控权利,之前在阴阳家内便是听闻少司命与武真侯关系甚好。
甚至于还被武真侯带在身边亲至教导,而今一观,果然如此,能够得武真侯教导,那可是相当于东皇阁下那般的高人讲道。
说不得少司命便会直接破入化神,那可是三大护法的境界,这般……如何不羡慕,只是没想到,武真侯竟然也愿意给予自己这个机缘。
尽管是看在东君大人的面子上,不过,咸阳之内,东君大人和这位玄清子确实交情不浅,欲要应下,又恐月神大人不满。
旋即,感知月神大人的态度,顿时大喜,连忙近前一步,阴阳道礼。
“小事而已。”
“你现在所修阴阳合气手印,未得大成,以至于阴阳轮转的杂乱之气淤积双手,若然得我之法,则可在化神之前恢复如初。”
无论如何,蜃楼之事现为自己统辖,公输家、阴阳家这里的人归自己调遣,降下些许好处也没有什么,起码……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阴阳家也要出动大力量对付百家的。
“是!”
大司命欢喜,本脉的修炼之法本为如此,双手中得阴阳合气之力留存,可以令大手印更加强大,可弊端也是不少。
寻常之时,于阴阳家内,倒是没有什么,行走在外,却是一道道异样的目光,虽可无视,果然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自然求之不得。
否则,要解决这个问题,起码也得等到自己破入化神。
而东君大人曾言,以自己的天资,十年之内妙悟化神,都算自己惊艳了。
“走吧,于我一观蜃楼具体的建造。”
没有在其它的事情上多做停留,踏步在前,行向远处大堆的民力汇聚所在,旁侧堆积着大量的造船事物,起码现在没有任何成品。
诸人跟随。
******
“夫人!”
“……”
车驾徐徐而出昭德宫,公孙丽一身常服,浅红色的裙衫摇曳,玉簪梳拢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后,入宫多年,神容之上并未留下岁月的痕迹,反而更添荣光。
一路行向咸阳宫内伏念先生所在偏殿,那里是宫内诸多公子、公主受教之地,两年多来,儒家掌门伏念的能力早已得到大王认同。
明日,是燕国使者献降的时间。
于公孙丽而言,也是将天明送出咸阳宫的时间,如今的咸阳宫,已经不太适合天明继续待下去了,王储之争,大王实在是将天明置于险地。
“清儿,将天明召出吧。”
车驾停留在偏殿的门前,并未入内,美眸看向琅琅书声回旋的殿内,如果大王不将天明置于王储之争中,在这里受教,实在是一处上佳之地。
也是诸夏万千人求之不得的地方。
可惜……,不过,待在韩申师兄身边,有韩申师兄教导,也是无碍,韩申师兄之才,无论文武,亦是不俗,足堪大用。
目光落在贴身侍女身上,脆语落下。
“是,夫人。”
身着浅蓝色的轻便宫衣,贴身侍女近前屈身一礼,直接行入面前的偏殿。
目视那侍女的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公孙丽也从车驾走下,挥手屏退左右,踱步在偏殿前的道路之上,不多时,往来汇聚于此的宫内巡逻侍卫增多。
“母亲!”
不过短短数十个呼吸,一道灵动的身影从洞开的殿门后走出,看着殿前的熟悉之人,不由的为之大喜,而后快步近前一礼。
“天明,今日……伏念先生又教了些什么?”
看着身材已经初显的天明,公孙丽也是面上笑意弥散,天明的眉宇之间,有着荆师兄的痕迹,那是自己入宫以来的闲时念想。
没有天明在身边,公孙丽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将往昔的一切记住多久,单手落在天明的脑袋上,一晃多年,如今天明的身高也快赶上自己了。
“先生今日在教导我们《孟轲》之言,就是有些深奥,些许语段未能明悟。”
一袭浅黄色的锦袍着身,内衬一件淡色的膺衣,未及长大,发丝垂落,眉目方正,甚有孔武,一举一动,都带着别样的贵气。
闻母亲之问,直接应道。
“儒家孟轲乃是一代先贤,其人之言,自当深奥,些许语段未能明悟不算什么,现在只需要全部记下,日后再慢慢体会。”
若然天明真的是大王子嗣,那绝对是一位好学聪慧之人,大王若要立下天明为王储,公孙丽只会感到高兴,可……现在的天明表现越出色,越令自己不安。
“是,母亲,伏念先生也是这般说的。”
“母亲,往时你都是在昭德宫看护子高弟弟的,今日怎么会来到这里?”
天明颔首,伏念先生也曾说,以自己等人现在的眼界,孟轲之言不可能全部参悟透侧,欲要完全悟透,非有亲自游历诸夏,一览诸夏百态不可。
而后,话锋一转,灵动之眸闪烁玄光,好奇的看向母亲。
“高儿还小,正是嗜睡的时候,多日来,未曾到这里看你学业,所以来到这里看看天明你是否在贪玩?”
公孙丽笑语,拉着天明的手掌,缓缓走向远处的小湖边,春日盎然,绿柳成荫,满是胜景,旁侧更有珍奇花草,幽香弥漫虚空。
“嘿嘿。”
小天明也是自得一笑。
“天明,你一直待在咸阳宫内,可想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公孙丽仍旧紧紧攥着小天明的手掌,记得自从扶苏公子出宫入学宫之后,天明便是一直求着自己让其也进入学宫游学。
碍于某些缘故,一直没有答应。
不知道现在天明是否还有这个心思。
“母亲,您……当真,我以后也能够像扶苏兄长一样出咸阳游学?”
果然,小天明大喜,多年来,一直待在咸阳宫内,早就呆腻了,想要出去的话,母亲又不允,没有母亲的允许,就是父王都不会让自己出去。
而现在……母亲竟然答应自己出宫了?
实在是天大的惊喜,小脸之上,满是欢悦。
“当然。”
“以前不让你出宫,那是因为你还小,可我的天明终究也要长大的,还记得母亲给你提过的一位长辈吗?他如今是燕国的上卿,明日会来到咸阳献降。”
“之后,你便随他前往燕国一段时间吧,在那里,你想要学什么,就学什么,无论是武道,还是文韬,只要你喜欢,他都会教你的。”
“怎么样?”
诸夏间,咸阳宫外,值得自己托付的也就只有韩申师兄了。
而韩申师兄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燕国?”
“母亲,天明不想要去燕国,天明想要去中央学宫与护国学宫,伏念先生都说了,如今大秦的这两座学宫,丝毫不逊色齐国稷下学宫。”
“其内文武之学,博览百家,非任何一人能够相比,母亲,让天明去两大学宫吧?”
母亲提到的那位长辈,天明知道,是母亲未入宫前的一位同门,名叫韩申,是燕国如今的上卿,母亲要让自己前往燕国,那里……天明真的没有想过。
对于燕国,天明不是不了解,而是燕国那里一则为苦寒之地,一则困守大周古礼八百年,春秋以来数百年,从未霸绝诸夏过。
前往燕国那里,又能够有何进益?
母亲为何偏要让自己前往燕国?
“两大学宫?”
“天明,不用着急,日后你自然有机会前往两大学宫的,母亲让你跟在长辈身边,是想要你学习一下母亲一脉的传承武道。”
“待你将武道传承完毕,归来咸阳也不迟,况且,扶苏公子也是十二岁后才入中央学宫的,你现在还小。”
两大学宫虽好,可仍旧在咸阳之旁,仍旧在秦国,不是公孙丽所愿。
迎着天明看过来的不解、不愿目光,公孙丽又是一笑,悄声安慰着。
“传承武道?”
“很强吗?比起武真侯所传的《太极拳经》如何?”
小天明狐疑,仍旧睁开一双大眼睛看向母亲,母亲的修为,现在自己音乐可以感知到,不过比现在的自己强上一些罢了。
算不上强横,只要自己在修行数年,足以超越母亲,是故,对于母亲口中的武道传承,表示强烈的怀疑,待在咸阳宫内,自己除了可以从那墨家的至尊武器中受益。
还有武真侯留在王族内的《太极拳经》,那可是一门足以修炼到化神绝颠的攻伐、战技,伏念先生都曾言,《太极拳经》乃是诸夏间罕见的高层次功法。
如果母亲一脉的传承武道还不若《太极拳经》,天明觉得自己去燕国,也是浪费时间。
“虽然不若武真侯的《太极拳经》,可那是母亲一脉一直修炼的功法,不是强弱能够衡量的。”
“天明,母亲答应你,只要你将传承功法修炼完毕,便可以待十二岁后,进入两大学宫,如何?”
自己一脉的传承功法强弱,公孙丽心中有数,和武真侯留在咸阳宫内的绝学自然不能够相比,然……天明必须前往燕国。
“这……,母亲,你可不能骗天明?”
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母亲让自己前往燕国很奇怪。
“母亲怎么会骗天明呢?”
公孙丽笑着摇摇头,相信韩申师兄到时候会处理的。
“嗯,清儿,何事如此?”
燕国降秦,以韩申师兄在燕国的地位,足以护持天明,公孙丽很是安心,正欲多言,忽而美眸闪烁,不远处的贴身侍女正脚步匆忙的向着自己跑过来。
“夫人。”
“刚刚有人送于我一封密信,让我直接交给夫人,说是事情紧要。”
小清手里持着一封单薄的密信,快步近前,屈身一礼,连忙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递将过去,具体什么事情自己不清楚。
可……那人言语,夫人一定会想要知道的。
“是谁交于你的?”
公孙丽秀眉微蹙,将清儿手里的密信接过来,本能问道。
“不知道。”
“那人未曾出现在我面前,这封密信凭空落在清儿面前,然而声音响在清儿耳边,清儿觉得事情紧要,便是来此了。”
清儿亦是摇摇头,送给自己密信的那人,自己并未亲眼一见,就是刚才直接出现在自己身前,被自己抓到,而后耳朵听到对方所言。
“是一位神秘人?”
“天明,你先返回殿中吧。”
公孙丽心中更是狐疑,咸阳宫内高手如云,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不在少数,可为何偏偏要将一封密信送给自己呢?
密信的内容和自己有关系?
并未直接打开手里的密信,目光看向身边的天明,对其点点头。
“是,母亲。”
小天明见状,也是小脑袋点动,拱手一礼,返回不远处的偏殿。
目视天明的身影消失在偏殿深处,公孙丽才再次打量手里的密信,俏丽的容颜上有些迟疑,可……数息之后,还是将密信打开。
呼吸之后,神容为之骤变。
而后,更是一丝丝不可置信沉浮在美眸深处。
“这……,这怎么可能?”
“韩申师兄怎么会那般做!”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
密信上的信息不多,不过百十个字罢了,只是……上面留存的东西却令公孙丽心间深处颤抖,韩申师兄预谋刺杀之举!
欲要在明日献降之时,刺杀大王!
这不可能,因为师兄答应过自己,明日献降之后,要带着天明离开咸阳的,果然在咸阳宫刺杀大王,师兄又岂能够活着离去?
况且,咸阳宫献降之时,师兄又如何能够刺杀大王。
心中思绪快速翻滚,口中根本不相信密信上所言,然……此刻脑海之中却不由的浮现另外一道声音,叙说着韩申师兄刺杀大王之举颇有可能性。
而且那道声音越来越响亮,加上前日同师兄闲谈之时,师兄言语间的隐约异样,当时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细细想来,难道……。
“清儿,回宫!”
将手里的密信撕成碎片,抛入身侧的湖水之中,转身低语。
第一千零七章 骄阳如血
“大王!”
“昭德宫那边传来讯息,今日丽夫人前往伏念先生处,同天明公子相见,其后,收到一封密信,具体内容不可知。”
“应该与燕国使者韩申有关,欲要派遣要人出宫,劝阻韩申一行明日切勿进宫,且赐下宫中美酒,内蕴医家晕汗之药。”
临近正午,兴乐宫旁侧偏厅所在,秦王政正独自一人批阅着军政文书,随着对于赵国之地的整治有力,中枢之下的事务也没有去岁多了。
一应重臣多在国府之内,非有要事,鲜有入宫,秦王政也不着急,如今也算是给予他们休养生息的时候,接下来还有大事处理。
忽而,大厅之内,一道沉稳的清亮之音传出。
闻此,正执笔写着什么的秦王政动作一滞,抬起头,一双丹凤之眸闪烁厉色玄光,看向那贴身密卫,陷入短暂的沉吟之中。
“谁人所传密信?”
秦王政轻语。
“虚空而落,真人不显。”
那人快速而应。
“无需拦阻丽夫人的动作,只需要将所赐美酒换掉就行了。”
“寡人希望明日燕国使者正常入咸阳宫!”
能够令丽儿那般下令,密信之上的东西秦王政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什么,可……咸阳宫内有人报信?谁人可以知道这个讯息。
目下秦廷之内,知晓这个信息的的确有,可……他们不会给予拦阻的,而现在偏偏有人欲要借助丽儿之手,拦阻燕国使者入殿。
实在是……该死。
不过……很可惜,一切都是无用。
“喏。”
闻此,那人直接接令,数息之后,消失不见。
“燕丹、韩申、密信……燕国,注定要被寡人大秦攻灭。”
“多年前,你从咸阳离开,寡人未曾于你理会,已然是最大的仁慈,而今,预谋寡人,……你也就这般手段了。”
耳边那密卫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秦王政眉目仍旧紧锁,脑海中翻滚一切。
口中喃喃低语,放下手中之笔。
倘若燕国真的愿意献降,自己可以饶恕燕国,不会有兵戈加身,至于现在……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
“大王。”
“不过刚入卯时,何须起的这般早。”
次日,明亮的灯光之下,窗外仍旧是夜色未去,残留颇大的黑暗,听清儿之言,如今刚入卯时,看着从榻上起身的大王,公孙丽不由一言。
“今乃燕国献降之日,诸般礼仪繁重,宗正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寡人为大秦之主,在咸阳宫内,自然不能失去礼数。”
“丽儿,你继续歇息吧,天气尚寒,清儿,添两个小火炉。”
秦王政单手压住正要起身的公孙丽,微微一笑,自顾让旁侧的宫人服侍穿衣,接下来还要在兴乐宫穿戴冕服,更是麻烦。
感受里间的一丝凉意,目光又落在清儿身上。
“喏!”
贴身的小侍女屈身一礼。
“大王,若然……若然燕国不献降,该如何?”
公孙丽闻声,顿时,原本残留的一丝睡意消失于虚无,抬手拿过一件裘衣,搭在身上,躺靠在踏上,心有所动,看向大王。
“若然燕国不献降?”
“那么,燕国上下自然要成为大秦的一部分,王翦他们已经在易水等待许久。”
秦王政没有迟疑,笑语看向公孙丽。
“难道非要以兵戈之事,解决燕国吗?”
公孙丽秀眉轻动,这个答案并非自己所愿意听到的。
“哈哈,丽儿。”
“这件事……全在燕国,果然燕国欲要图存,那么,就该有足够的诚意,燕国上下之民数百万,诚意献降,则一切无忧。”
“而燕丹他们向来自视甚高,将大秦看作蛮夷之国,不服大秦多矣,果然以仁政王道施行燕国,丽儿觉得有效?”
手臂平伸,一件合体的锦衣暖袍罩体,同时回应着丽儿之问。
对于这个问题,主动权在秦国手中,也在燕国手中。
“大王,难道就没有其它方法了?”
公孙丽轻叹一声。
“自然有。”
秦王政仍旧笑语。
“……当真?”
公孙丽惊讶,连忙美眸闪烁亮光,看向秦王政。
“只要燕国献出燕丹首级,亲自送来秦国,那么,寡人可以考虑暂时不对燕国下手。”
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水,轻轻漱口,继续回应着。
“燕丹首级!”
“这……。”
闻此,公孙丽再次陷入浅浅的沉默。
对于燕国的情况,自己不算了解,可并非全不了解,目下的燕国,燕国太子丹领燕国军政要事,麾下能干有为之人甚多。
若然燕丹身死,那么,燕国只会陷入更快的衰弱,期时,就算秦国不攻打,燕国也绝对无法支撑下去。
“丽儿,那些事情交给寡人就行了,今日燕国使者献降之后,一切可定,你又有何忧心?”
看着身上的袍服已经穿戴完毕,秦王政走进软榻,将榻上的绒毯更为严实的搭在丽儿身上,缓缓一眼,起身离去。
“清儿,于我一送大王。”
公孙丽面上强撑着浅浅笑意,对着正在摆弄小火炉的清儿招招手。
“是,夫人。”
着普通青兰色的侍女装束,清儿踏步一礼。
十多个呼吸之后。
昭德宫前的宽阔道路上,秦王政踏上车驾,徐徐远去。
“夫人,这是大王吩咐尚食坊送来的安神香茶。”
清儿手持木托,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盏,丝丝的蒸腾热气扩散而出,行入里间,丽夫人仍旧躺靠在软榻上,似是在沉思。
“安神香茶?”
“也好,近来我的确想的太多了。”
看着清儿近前,公孙丽轻语落,从木托上接过香茶,的确很香,卯时初入,现在起榻有些早,在歇息片刻也不迟。
随即,将那杯安神香茶一饮而尽。
不多时,便是一股极大的倦意袭来,未几,公孙丽便是昏睡过去。
“夫人?”
“夫人?”
一直随伺在旁的侍女清儿见状,神色微动,悄然近前,低语轻道。
呼喊几声之后,见丽夫人没有什么反应。
不多时,吩咐左右,己身悄然离去。
立春时节,早就过去。
虚空大日升起的也越来越早,咸阳宫外,日出的苍穹下,清晨的一缕缕金色眼光普洒,落在尘世间每一道身影之上。
“宋兄,今日的大日怎么沾染了一丝鲜红?”
咸阳西城的使馆之内,韩申亦是准备好了一切,穿戴燕国传承的邦交侍者袍服,发丝束冠,眉目英气勃发,站在院中,看向东方天际。
旁侧,宋如意亦是如此。
“哈哈,或许……今日注定要流血了。”
宋如意朗声大笑。
无论今日是否功成,都足以快哉,身后事都已经准备完毕,心中已经没有任何忧虑。
一炷香以后,韩申二人着特制的冠冕衣袍,走出使馆,外面的街道上,薄雾尚未散去,身后跟着其余侍者,宋如意手中捧着一只铜匣,里面是樊於期的首级。
辰时!
咸阳宫内的钟鸣之声大起,为了以表对燕国献降的重视,国府上下直接铺排秦国已经近百年没有使用过的九宾之礼。
也只有九宾之礼才能够显示出秦国对于这次和燕国立下盟约的重视,亦是对于其余诸侯国的典范。
九宾之礼!
原本是大周天子所能够使用的最高礼仪,然则,春秋以来,礼仪崩溃,自然不用理会太多,九宾之人,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共九等宾客。
前面四等宾客是诸侯之属,后面五等宾客是拥有不等量封地的朝官,九宾之礼繁复纷杂,仅对不同宾客的作揖的方式,就有三种:天揖、时揖、士揖,非专职臣工长期演练,不足以完满实现。
而此次秦国展示九宾之礼,乃是国府定下的标准。
或许目下的诸夏,也唯有秦国有这个资格使用九宾之礼,寓意秦国将一天下,匡合诸侯,成为诸夏共主,威势更甚大周天下。
果然如此,如何不能够使用九宾之礼?
燕国国小力弱,献降于秦国,岂不很像往昔大周诸侯朝见天子之形?
从使馆而出,前往咸阳王城的道路之上,仍旧有着大量的咸阳民众围观,这是秦国东出以来,第一次有大国亲自献降,岂不是秦国的威势所至?
咸阳民众与有荣焉!
韩申与宋如意居于青铜轺车之上,从道路上经过,听着四周传来的道道声音,眉目不住皱起,无法,只好将双目闭起。
“哈哈,使者终于来了。”
“咸阳宫内,群臣汇聚,正欲一睹上卿风采,请!”
丞相李斯于一班邦交之人在咸阳宫正门等候,观韩申一行人走进,上前迎接,拱手一礼。
“请!”
韩申亦是一笑,拱手一礼。
旋即,李斯等依照九宾之礼,三让三辞而行,虽各有谦让,已然逐步向着咸阳宫兴趣,非为全部虚礼,韩申也没有杂乱之语。
“副使捧好大礼,随我觐见秦王。”
身躯微侧,看向宋如意。
宋如意深深颔首。
一炷香之后,李斯一行人才徐徐行至恢宏威严的咸阳宫前,虚空大日已然升起,照耀在面前咸阳宫上的砖瓦之上,反射别样的琉璃之光。
“请!”
李斯再次一礼,手臂指着面前的庄重阶梯,其上已然铺就上等的红毡,春秋之前,物力维艰,殿前石阶皆青色石条铺就,未免灰暗沉重,原本涂红以显吉庆也。
而今,秦国府库充盈,咸阳宫前的正殿石阶是精心遴选的上等白玉,若涂抹红漆,未免暴殄天物,是故,皆以红毡铺就。
韩申肃然,颔首,踏步其上。
身侧后宋如意不紧不慢的跟随者,至于其余的使者,则是没有资格进入殿中。
踏上红毡铺就之阶,韩申灵觉扩散,将四周种种落于脑海深处,秦国的王城黑龙军清一色的黑色衣甲青铜斧钺,肃立在阶梯两侧,如同黑森森金灿灿树林,凛凛威势确是天下唯一。
各自手持一口口青铜合金巨斧,每一口都重达数十斤,任你锋利剑器,也难敌其猛砍横扫之力。蓦然之间,韩申眉头微微一挑。
“这便是商君之像!”
踏过三十六级阶梯,迎面便是一座极为显眼的白玉雕像,如普通文士一般的衣衫翩翩,束冠而立,单手持一卷竹简,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
此像,韩申有过听闻,乃是卫鞅之像,是他们卫国百年前走出的绝世之才,助力秦国奠就如今强大根基,再加上卫国大商贾吕不韦。
传闻,卫国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被秦国灭掉,得以保存国祚宗庙传承,便是在于二人,对于卫鞅,韩申也是极为敬佩的。
百多年前那般的形势,还能够以一己之力同秦国孝公携手,助力秦国二十年壮大,扭转魏国欺压局势,自此国力蒸腾,一发不可收。
“正是。”
李斯闻声,视线亦是落在商君像的身上。
大王素喜商君之言,冠礼亲政之后,便是命人打造这等雕像,至于此地,手握《商君书》,以为大秦法治连绵不断。
“我的发簪!”
正此时,韩申欲要与李斯随意闲谈一二,忽而,身侧传来一道惊讶之音。
韩申猛然回身,看向宋如意,而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根石柱上,此刻……一根细铁发簪牢牢的吸附在石柱之上,令的宋如意发丝为之凌乱起来。
“这……。”
韩申神色亦是惊讶,对着宋如意看了一眼,感其怀中的铜匣微微颤动,心中隐现些许惊慌,强自镇定,看向李斯。
“查验飞铁!”
当其时,守护咸阳宫正殿入口的卫尉李仲身披银甲走下,看着石柱上的事物,连忙一礼说着,左右的黑龙军侍卫目光本能的看将过来。
刹那之间,整个殿前场地上为之肃然,更有三分肃杀之气。
电光火石之间,韩申正要从宋如意手中接过那微微异响而出的铜匣,准备以内力强行封镇里面的动静,李斯倒是一步踏出。
“哈哈,使者稍安毋躁,此为试兵石,磁铁之柱。”
“昔年,商君重整大秦军器督造,为校正剑器筘合是否适当,立得此石,凡带剑经过,而被磁铁吸出剑器者,皆为废剑。”
“不想今日吸出副使发簪,诚出意外也,使者见谅,副使见谅。”
看着行至跟前的李仲,李斯摆摆手,而后视线落下石柱上的发簪之物,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将那柄发簪取下,笑语递了回来。
第一千零八章 谋秦
辰时之后,整个笼罩在咸阳上下的薄雾徐徐散去,温暖的光芒落下,亦是缓缓驱散丝丝月夜残留的凉意,南城之内,已然商贾开市,逐步热闹起来了。
未几,一家家酒肆之内,便是飘出别样的香气,地道的老秦人肥羊炖,近年来味道也好上不少,据传从河西两郡那里传来不少上佳调味之物。
还有越来越醇香的秦酒,近年来,采用从护国学宫内隐约传出来的提纯技术,一口入喉,辛辣无比,令老秦人大呼快哉,只可惜数量不多。
诺大的咸阳城,也只有栎阳酒肆与乌氏居售卖,而且价格相当高,尽管如此,也是供不应求。
当然,也是少不了各种各样的诸夏特色佳肴。
去岁,咸阳南城区域,又新出现了一座酒肆,名曰——天然居,其内汇聚从山东诸国前来的庖丁之人,诸夏间迥异风味,尽可一览,令老秦人觉得很是不错。
起码闲暇之时尝一尝别的口味,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堂主,你说今日咸阳宫内会传出什么消息?”
天然居内二楼雅间一隅,数位身着普通商贾行头的青年人围坐在一张条案旁,其侧陈列诸般楚国风味的美酒佳肴,香气缭绕不断。
虽如此,与条案旁的诸人来说,那些东西却非眼前重点,随意品味着美酒,随意闲谈着,一道道目光不住投向咸阳宫所在。
那里,必会成为整个咸阳城的焦点重心。
“无论是何消息,都已经非我等能够掌控的了。”
“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只有等待。”
一人沉声而道,甚为凝重的神容上,迎着身侧诸人看过来的目光,轻叹一声,咸阳宫内的事情要务,他们决定不了结局。
可……今日他们也有属于他们的任务。
“而今,天宗玄清子不在咸阳,咸阳王城之内,尽管也有顶级高手,未必可以真的反应过来,真若一举功成,那可就太好了。”
燕国谋秦之事,他们也已经从侠魁降下的秘密消息中知晓,而且调来不少力量进入咸阳,以为助力,等待了这般时间。
今日,终于有结果了。
成,则秦王嬴政身死,秦国兵锋收敛,燕国危局可解,山东诸国危局可解,甚至于现在被秦国攻灭的赵国与韩国都会恢复,复归战国岁月。
不成,则……情况不会坏上太多。
诚如是,何妨一试?
可……在场诸人绝对是无比期待功成的那一刻!
秦国一天下大势,非他们所愿意看到,实在是秦国法治之下,没有他们生存的空间了,期时,等待他们的只有两条路,一条顺从,一条死亡。
“人手都准备好了?”
诸人为首的堂主浅浅一笑,真是那般结果,就太好了。
然则,现在还是慢慢等待吧,随即,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都准备好了。”
一人而应。
“侠魁早就降下密令,燕国上卿的一切吩咐,农家务必全力配合,不得有任何迟疑。”
“咸阳宫那一角的门路打通,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事情做好。”
被称为堂主的那人点点头,谋秦之举,事关重大,无论是否功成,上卿韩申怕是都不可能走出咸阳宫,付出那般的代价。
农家愿意服从。
“是,堂主。”
“……”
诸人相视一眼,尽皆拱手一礼。
******
“东君阁下!”
咸阳宫前,开阔场地,一缕青色的玄光闪烁,一位道青色锦袍着身的青年男子手持长剑出现,眉目安然,周身气息收敛。
灵觉有感,看向身侧另一处区域,那里不知何时,已然一道暗金色的龙行气劲闪过,骄阳初升,至阳至刚的气劲沉浮。
“宗全子!”
脆音而起,立于宫殿前明柱之上的暗金色身影回应。
“素闻东君占星玄妙,今日如何?”
师叔早就有文书传来,言语若然燕国上卿献降,当时刻警惕以待,事关谋秦刺秦,宗全也是知晓轻重,故而,修养数日,手持纯钧,行至此处。
又观阴阳家的东君焱妃,倒是有些好奇。
“血光笼罩咸阳,兵戈大起!”
非为神秘至极的箴言,很是简单明了。
“燕国使者如今入咸阳宫正殿了。”
宗全颔首。
“静待以观。”
东君焱妃简言而应。
登时,二人不再多言,灵觉扩散,体内玄功运转,极力感知远处的异样,谋秦之事,数年前已经在咸阳宫发生过一次了。
……那些人还敢再一次!
由着丞相李斯的出列,发簪安稳无比的归于宋如意头上,整理衣衫之后,卫尉李仲没有继续拦阻,让开道路,让燕国使者一行人前进。
殿前,则是四只大鼎,其后,则是各有两丈有余的正殿正门。
此刻正门打开,一道三丈六尺宽的厚厚红毡直达大殿深处王台之前,红毡两厢是整肃列座的秦国大臣,遥遥望去,黑红沉沉,深邃肃穆之象,竟使韩申心头蓦然闪出——此真天子庙堂也的感叹。
呼吸之后,殿内钟鸣九声,宏大祥和的乐声顿时弥漫了高阔雄峻的殿堂,乐声弥漫之中,殿中迭次飞出司仪大臣司仪。
“大王临朝!”
“大王临朝!”
“……”
一道道传声吏员之音回旋,如水中波浪,起伏不断。
等候在殿外的韩申、宋如意二人神情未改,仍旧耐心的等待着,为了接下来的一刻,他们已经等候许久,也不差眼前这点时间。
“燕使觐见!”
“燕使觐见!”
“……”
更显威严的咸阳宫正殿之内,传来唱礼之人洪亮声音。
闻此,韩申面上微微一笑,并不着急,回身轻转,看向宋如意,点点头,双眸深处的一抹鉴定之意越发的浓郁。
宋如意亦是微微一笑。
站在正殿正门之外,对着其内深处的王台深深一礼,举步踏进这座震慑天下的宫殿。
韩申行步于中央红毡,由着虚空的映照,殿内明亮无比,目不斜视间,两眼余光已看清了秦国大臣们都没有带剑,连武臣区域的将军们也没有带剑,心下不禁一声长吁。
红毡走到近半,韩申已然目光清晰的看向上首王台之上,那里的黑玉王座之上,正静静坐着一人,着平天大冠、大礼朝服。
九旒之珠垂落,容颜看之不清,同山东诸国流传之形态自然有天壤之别,只是……为何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自己见过此人?
敏锐之光扫视,秦王嬴政身上竟然有一柄长剑,这却是出乎韩申的预料,尽管如此,韩申并不太放在心上,以秦王嬴政的武道修为,带不带剑,都是一样。
行至殿中,左右秦国文臣武将一道道目光落在身上,韩申无惧,宋如意亦是手持铜匣,在侧后静静跟随,丝毫没有失却礼数。
韩申暮然回首,平静的从宋如意手中接过铜匣,大踏步行至殿前的王阶之下。
“燕国使臣韩申奉命入秦,礼拜秦王!”
捧起手中的铜匣,深深一躬,朗声一语。
“韩申,寡人认得你,多年前寡人在野王的时候,曾在丽儿身边见过你一面,不想,如今你却为燕国上卿,倒是令寡人错过一位政才。”
“燕国臣服于秦,献降于秦,寡人甚为欣慰,赐座!”
韩申抬首之间,九级王阶上的秦王政已肃然开口,看着下方的韩申,此人……有过面缘,多年未见,依稀观对方熟悉。
清亮之言在寂静的大殿之内,很是有一股别样的威势,话音落下,站在远处的一位侍者便是将韩申引导入王阶东侧下的一张大案前,请其入座,宋如意跟随。
“野王,嬴政见过我?”
韩申狐疑,自始自终,自己也从未见过秦王嬴政,若说野王,多年来,自己也在野王待了许久,在丽儿身边的话……只有很早的那一次了。
那一次的话,秦王嬴政的确出现在野王,可惜当初有宫廷护法玄清子在侧,百家未有功成,自己……也的确未曾见过嬴政才是。
不过,自己也感觉秦王政看着熟悉,脑海中翻滚诸般,细细思忖,数息之后,忽而,神色微动,难道是他?不由的,记忆深处的一道模糊身影徐徐清晰起来。
“燕国进献叛臣首级!”
当其时,司仪大臣又是一语高声落下。
又是一位正殿内的侍者近前,行至韩申面前的大案上,那里,韩申已经先一步打开铜匣,从其内取出一个稍微小些的铜匣,将其递交侍者。
“此为樊於期首级,谨交秦王勘验!”
韩申一语。
侍者颔首,双手捧着不大的铜匣,大步从侧方而进,将其送至上首秦王政的青铜大案上,殿中文武群臣亦是看将过去。
对于樊於期,诸人未敢多语。
整个大殿之内,更为寂静了。
秦王政缓缓的从王座上而起,看着大案上的铜匣,沉吟数息,而后将铜匣掀开,双眸平静的直视里面之物,丹凤之眸为之悄然眯起。
此人……该死!
“樊於期!”
“当初既然有胆量鼓动成娇行悖逆之事,如何奔逃于燕赵之地,往昔战功赫赫,竟大胆白头叛秦,何其荒谬哉!”
“诸卿,且一观樊於期。”
秦王政冷然一笑,自己从未亏待过樊於期,其人乃是昔年武安君白起身侧的偏将之一,同王翦乃是一个时代之人,可惜……竟做出那般之事。
实在是该杀!
或许成娇之事别有内情,但樊於期既然敢掺和,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单手摆动,看向身侧的侍者,令其将铜匣落于厅殿内的诸多文武之臣面前,让他们好好一观,背叛大秦,令大秦与自己蒙羞,这就是下场。
群臣传看樊於期首级,又是一阵的默然,没有半点声音传出,也没有半点恭维之言落下,樊於期的事情在秦廷一直都是一个禁忌。
然,大王此举是一个警告,还是一个感慨,亦或是其它,则是诸人各自领悟了。
韩申在旁侧条案后静观这一幕,略微有些失望,原先在燕国所谋所想,乃是秦王嬴政能够有万千重金与数百里封地悬赏樊於期首级。
定然是极为重视樊於期的,若然见到樊於期的首级,必然是在大殿之内弹冠相庆,甚至于摆宴欢喜的,其种种有可能出现的失态,以及可能利用的时机必然也是存在的。
韩申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凡秦王有那般异常举动,便是直接按照先前的准备,施展天元一击,直接行刺功成,毕竟,抽出一柄短剑,轻而易举。
可惜,秦王嬴政太过于沉静了,大殿之内,亦是如此,
“燕国献地!”
韩申继续等待着机会,司仪大臣又是一言。
“燕国督亢之地,先前已经献上舆图于秦王,不知秦王可曾看出其中奥妙?”
闻声,韩申慕然一振,心神归位,立即从条案后起身,行至殿中,看向上首的秦王,如果自己记忆没错的话,自己的确见过秦王。
不过,那个时候的秦王,并非是秦王,而是卫元君府上的一位贵客,是了,诸夏之内,能够令卫元君那般礼遇的也只有秦王嬴政了。
奈何,那时并未多想。
现在,也来不及继续深想了。
“哈哈哈,燕国督亢之图,寡人看之许久,的确看之不透,且秦廷精通水文着,也是看之不透,寡人好奇,上卿所言奥秘在何?”
秦王政踱步上首,笑语看向韩申。
不知道韩申意欲何为。
“督亢,乃古蓟国腹地,归于燕国已经六百余年。”
“督亢之机密要事,非在其土地肥沃,而在其秘密隐匿蓟国与燕国之大量财货也。”
韩申再次一礼,说道个中缘由。
“哦,还有这等之事?”
闻韩申之言,上首的秦王政面上不由掠过些许戏谑之意,目光从殿中群臣身上扫过,毫不掩饰笑意。
“燕国,疲弱也,不堪举兵,焉得有大量财货藏于地下以待亡国哉?”
“哈哈哈。”
秦王政说着,面上忍不住大笑。
殿中群臣亦是轻笑。
“秦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
“燕国曾破齐七十余城,所掠财货数不胜数,昔年昭王为防后世挥霍无度,便多埋藏于督亢之地,而今燕王唯求存国,为表诚意,愿献于秦王。”
“秦王何疑之有?”
韩申轻轻摇摇头,于满殿笑语并不在意,说道口中隐秘之事。
第一千零九章 图穷
秦王政面上仍旧带着笑意,于燕国所谋,原先自己也只是以为是拖延之策,令燕国得到些许喘息之机,终究……还是不能够改变结局。
后来,由着王弟传来的讯息,由着罗网、密卫等隐秘之力的确认,秦王政心中为之不屑多矣,欲要谋秦?欲要刺杀自己?
难道就可以真正的逆转燕国局势?
难道就可以真正的将诸夏现状转变过来?
决然不可能!
山东诸国的诸子百家!燕赵游侠!燕丹……,一切信息自己掌握的很多,知道的很多,还有咸阳内的乱象,自己也都知道。
现在,自己不能够给予他们足够的处理,可……终有一日,大秦会将他们部碾成粉碎。
燕国欲要谋秦,也只有殿中的这二人了,韩申、宋如意!
他们两个的讯息早就详细无比的呈现在自己眼前,或许,有些事情,连他们两个都已经忘却了,立于王阶上首,看向下方的韩申。
很期待他会给自己惊喜!
诸般一切,尽皆满足又能如何?
不入樊笼,怎能擒拿虎豹!
“燕国昭王有此心献于大秦,寡人又岂能不接受。”
“你且说说,那督亢之地内隐藏的珍宝在何处?待大秦于其内有所得,你当为大功。”
秦王政欣然一语。
“外臣领命!”
韩申躬身一礼,而后从先前的铜匣子内又取出一个铜匣,形体略微长条状。
“大王,此图略小,外臣敢情大王命臣近前细指!”
双手捧起铜匣,左右而观,又抬起头看向王阶之上,呼吸之后,又是一语落下。
“哦?”
“即如此,寡然当请秦廷博学者与寡人共同一观,来人,请盖聂先生入殿!”
闻声,秦王政面上再次掠过一丝笑意,颔首以对,看向旁侧的侍者。
“喏!”
一侧存在感极低的侍者拱手而退。
韩申闻声,神色未改,心中豁然间警惕万分,连带不远处条案后的宋如意都双眸深处一丝悸动之色掠过,秦国盖聂!
鬼谷纵横的盖聂!
他也要一观舆图!
这……完出乎他们的预料,盖聂的修为虽不及韩兄,但近距离之下,以鬼谷纵横的反应力,足以造成相当大的阻碍。
谋秦难度瞬间提升数个层次。
“大王!”
思忖之间,一道只手握剑的白衣剑客踏步而入咸阳宫,入殿前,拱手一礼,神容俊秀,声音富有别样的磁性,低沉有韵。
正是鬼谷纵横的盖聂。
“哈哈,盖聂先生,且随同燕使近前,一览督亢之地的玄妙。”
秦王政欢喜,单手摆动。
“喏!”
盖聂持剑又是一礼,看着身前不远处的燕国使者,近前一步,对其点点头。
“请!”
韩申面上亦是一抹笑意浮现,身躯微侧,看向盖聂。
无缘无故,秦王嬴政何以令盖聂上殿,其人并非秦廷文武要臣,本没有资格上殿,若言秦廷博学者,文武群臣之列,亦是有很多,也轮不到盖聂。
难道是盖聂!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夜盖聂于自己所言,尽管自己没有应下,但既然盖聂有所疑惑,若然又将那等疑惑说于秦王嬴政听呢?
可惜!
数年前,自己救了对方一命,不曾想竟然落得如今局面。
“请!”
盖聂亦是狐疑,无缘无故,大王怎会让自己入殿,且随身边燕国使者一览督亢之图,虽疑惑,可身下脚步没有停下,二人各自面上浅笑登临王阶。
九级王阶之上,便是一张体型甚大得王案,五尺之宽,九尺之长,恍若一张甚大得软榻之行,依照秦廷礼仪,盖聂与韩申一同被引导至王案跟前,左右早已备好锦缎蒲团。
殿中群臣,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今日,乃是燕国使者献降,一应诸般,自然均在燕国使者身上,他们不过是参与者。
“具体为何?”
王座之上,秦王政身躯挺直,看着条案对面的二人,轻轻一语。
而后,视线落在韩申的身上,欲要谋秦,自己也给对方机会了,观其神色,如故如初,气定神闲,抛开两国之故,秦王政觉得此人的确如丽儿所言,堪为政才。
“秦王请看,宝藏便在此处隐藏。”
韩申跪坐在王案之前,并未抬首看向秦王政,也没有看向身侧的鬼谷盖聂,径直将手里的铜匣落在王案上,细长的铜匣内,从内取出一道粗大的牛皮卷轴。
旁侧的盖聂见状,只是好奇。
闻声,秦王政神色平静,双眸本能的落在王案之上,那里一道颇大的牛皮卷轴正被韩申缓缓平伸卷开,上面的图案水文同最开始进献的舆图一般无二。
“嗯?”
然则,下一刻,王案旁的盖聂神色骤变。
便是在这一瞬间,卷轴末端出现一柄森森然泛着寒光的短剑。
“一切该结束了。”
陡然之间,韩申右手虚空一抓,残虹之剑已然在手,,左手漆黑的玄光吞吐,一掌打向盖聂,身形跃然而起,十步之内,天地绝杀。
区区五尺宽的王案并不足以拦阻韩申。
“寡人等你很久了!”
突如其来,秦王政一双丹凤之谋豁然眯起,手上已然仅仅攥着一枚晶莹玄光吞吐的玉佩,与此,单手直接挥动腰间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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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公子,夫人此刻正在休憩之中,临睡之前,曾有吩咐,若然公子请安,门前一礼便可,而后前往伏念先生处受教。”
“阳滋公主则随意宫中而行,待夫人醒来,会差人相召的。”
昭德宫外间门前,公孙丽的贴身侍女清儿正对着面前的两个公子、公主一礼,二人均身份尊贵,不是自己能够相比。
可……,今日,乃特殊之日,一切定下,纵然有错,也当无妨,屈身一礼,看向面前的公子天明,那是丽夫人喜爱之子。
“这……,母亲还在休憩?”
天明奇异,此刻已经是辰时中段了,往常的时候,母亲早就在宫中赏花了,自己随时也都可以见到母亲,数年来,一直如此。
何以今日会这般形态?
心中略有不解,不过也没多想,也许,母亲年岁稍长,近来身体抱恙,以至于如此,既然这般,且让母亲好好休憩,待自己今日学业了结,再来一观。
“母亲还在休憩?是不是身体病了?”
小阳滋侧着小脑袋,记忆中,母亲好像也是第一次出现这般情形,但……母亲说过,她也是武者,一身修为足以百病不侵得,今日怎么会懒在榻上。
“可有院医前来?”
听得小阳滋一眼,旁侧正要离去的天明也是点头,的确,若非身体抱恙,母亲不会还在休憩的,如果身体抱恙,也该有院医前来的。
“夫人有语,只消休憩片刻就足以,无需请院医前来。”
清儿摇摇头,微微一笑。
“无妨,阳滋有这个,母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武真侯说过,佩戴此物,可以百毒不侵,百病不侵的,这个东西一定可以帮助母亲身体好起来的。”
小阳滋纯净可爱的大眼睛闪烁亮光,看着面前母亲的侍女,既然母亲有可能身体抱恙,又不想要惊动院医,那么,自己脖颈中的这个东西绝对可以帮上忙的。
“嗯,你……你让开?”
小阳滋一边想着,一边面上很是欢喜的想要行入外间,进入里间,刚有所动作,母亲身侧的侍女似乎想要拦阻她,顿时有些不满。
“公主,夫人正在休憩。”
清儿心中微动,神色有些纠结,尽管对于那碗安神香茶很有自信,但看着公主脖颈间的那样事物,心中却不住一突。
那是当初武真侯送与阳滋公主的,的确有诸般奇异功效,果然真的有用,夫人醒转,一切该当如何?自己奉大王之命,让夫人好好的休憩一天。
这个时候醒来,绝不是一件好事。
“母亲真的在休憩?”
天明也觉得今天的清儿有些奇怪了,往常,哪怕母亲在里间做什么,只要自己和阳滋来了,都会让他们进去的,今日怎么这般怪异。
“公子,清儿怎敢撒谎。”
清儿惶恐,连忙摇头。
“那就让我和阳滋进去看看,果然母亲无碍,便是无忧。”
天明点点头,谅清儿也不敢撒谎,可……清儿今日就是有些怪怪的,无论如何也得进入里间一看究竟,否则心理还真有些不放心。
“这……,请。”
清儿无奈,看着面前的公子与公主,都是大王极其宠爱的,实在是有心无力,只盼一切如初就行了,边说着,秀手伸出,让二人进去。
“母亲!”
小阳滋很满意,瞥了清儿一眼,敢拦自己,等等就让父王把她换了。
天明随后跟随,相较之阳滋的蹦蹦跳跳,已然沉稳许多。
“兄长,母亲真的在休憩。”
未几,二人在前,轻车熟路的进入里间,远远的,便是看到软榻上母亲正平躺在其上,身上盖着一张绒毯,甚为安详的休憩着,呼吸很是平稳。
见状,小阳滋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小了许多。
“母亲。”
天明拱手一礼,对着软榻上的母亲看了一眼,果然无碍,就是在休憩中。
“这个颈链会有用的。”
自从自己记忆以来,母亲还是第一次这般,小阳滋没来由的有些担心,若非己身的阴阳术还在筑基,定会亲自帮母亲看一看的。
不过,脖颈间的这样东西,会对母亲有用的,小脚步徐徐近前,感受里间的温度,一条银白色的丝线从脖颈而出,而后便是一颗水滴状的深蓝色碧玉。
由着四周明亮的阳光,照耀起来,甚是生光。
“……,阳滋公主,不如此物交由我吧,待夫人醒转,再交于夫人。”
清儿在旁侧不紧不慢的跟随者,看着阳滋公主手里的东西,心中不由的一动,出声脆语而落。
“不用。”
小阳滋很是干脆的拒绝道。
“……,公主小心些。”
清儿只得无奈的低语。
天明在旁侧静观,倒是不着急,无论如何,无论是否有用,阳滋此举也算是孝心,待今日学业结束,当再来好好的一拜母亲。
“母亲。”
行至软榻之前,小阳滋看着静躺在其上的母亲,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光泽而显,依照阴阳家东君所言,母亲应该无病才是。
也没多想,将脖颈间的那样事物小心翼翼塞入绒毯之内,找到母亲的手掌,将其落入母亲温暖的手掌之中,武真侯曾言,此物是千年寒玉铸就,然寒玉不寒,反而有一股别样的温润之气。
整日被自己带在身上,感觉很舒服,东君焱妃也曾言,此物傍身,当如武真侯以真元之力洗涤肉身,壮大本源三宝的。
具体的东西小阳滋也不了解,但对身体有好处还是知道的,将颈链放入母亲的手掌之中,又小胳膊而动,如同小大人一般拉着绒毯。
“阳滋,我们该走了,母亲该好好休憩得。”
看到阳滋做完一切,天明点点头,小声说着。
“嗯。”
小阳滋再次看了看榻上的母亲,没有迟疑,转过身便是离去,走出里间,走出外间,同天明兄长一起离开昭德宫。
当其时。
昭德宫内,那饮尽安神香茶躺在软榻上的公孙丽,周身不自觉的闪烁别样道青色玄光,若隐若现,暗淡无比,一缕缕清静安神之气扩散,正徐徐驱逐外界干扰。
心神深处,一丝丝懵怔覆盖的气息虚浮扩散,复归清明,灵觉附体,三元归位,一切如初。
不知过了多久,美眸微动,缓缓睁开。
“清儿!”
入眼处,满是无尽光明,非是往常自己起榻之时的朝阳之刻,感觉身上有些浅浅的软弱,轻语一言,挣扎着从榻上坐起。
“夫人。”
正在里间摆弄小火炉的清儿闻声,手里的动作豁然一滞,秀丽的容颜上满是惊讶,连忙起身转过,看向不远处的床榻。
那里,夫人已然坐起。
“如今何时?”
“这个……颈链,是阳滋之物,何以在我手中?”
公孙丽单手抚摸着额头,随即,发觉手里多了一样东西,自己很熟悉,秀眉微蹙,看了清儿一眼,又看向窗外,那里更是明亮。
“夫人。”
“……,现在已经是辰时五刻。”
“刚才天明公子与阳滋公主前来,欲要礼见夫人,见夫人在休憩,阳滋公主留下此物,二人便是离去了。”
第一千零一十章 金刚降魔
清儿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行至软榻跟前,回应着夫人所问之言,心间深处满是忐忑,如今还不到巳时,上午还有好长时间的。
夫人怎么会这么快醒转过来?
那个安神香茶乃是大王差人送来的,效用自不必说,难道是阳滋公主的那串颈链?
念及此,清儿更是后悔,早知道,就该拦阻一二。
“辰时五刻!”
“我……我怎么会睡这么久,而且身上昏沉无力的,清儿,传我令,将天明从伏念先生那里带回来,我有要事寻他。”
公孙丽身着单薄的衣衫,身披盖着厚实的绒毯,打量手中的晶莹颈链,是当初武真侯送与阳滋的,是一件上好的宝物。
握在手中,很有一股温润之感,且心神逐步宁静下来,体内玄功运转,昏昏沉沉的感觉逐步消散,感此,单手握得更紧。
尽管对于武真侯,公孙丽自觉不想要与之太近,可武真侯的武道修为诸夏尽皆知晓,乃是真正的一等一,可……自己的身体一直都是无忧的。
何以今日这般?
记得大王离开昭德宫之后,自己便是复归榻上,然后就……睡着了?
没道理啊,往常自己在卯时中段就醒转的,根本不会在榻上太长时间的,何以今日会如此,还是如此紧要的今日,不过现在想太多无用。
既已是辰时五刻,自己也该行动了,摆摆手,示意清儿不必搀扶自己,只需要召来天明就行了。
“相召天明公子?”
清儿屈身一礼,闻声,小声回问了一句,大王欲要让夫人昏睡一日,定然有要事的,联系这几日夫人言行举止,与今日献降的燕国使者韩申脱不了干系。
可万万不能够让夫人知道燕国使者在献降!
至于相召天明公子?
应该无碍吧。
然……若是天明公子将燕国使者献降的消息说道而出呢?
念头迸出,欲想要夫人再次饮下安神香茶,只是……看着夫人手中的颈链,又觉得无用,迎着夫人看过来的目光,清儿无奈,只好应下。
“快去快回。”
公孙丽颔首以对,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将天明送出咸阳宫,昨日已经令清儿送给韩申师兄晕汗之药,希望今日韩申师兄不会出现在大殿之上。
至于后宫接应天明的人,应该还会存在的,对于韩申师兄,公孙丽一直是相信的。
“喏。”
清儿又是一礼,徐徐退出昭德宫。
“快快知会卫尉大人,夫人提前醒来,如何是好?”
行出昭德宫,看着宫殿前来回巡逻的黑龙军卫士,清儿想了想,连忙靠近些许,从身上拿出一枚黑色的令牌,对那几人看了一眼。
旋即,几人神色微变,看着身侧的清儿,彼此相视一眼,拱手一礼。
“是。”
诸人见令牌,没有迟疑,直接便是有人离去,前往咸阳宫所在,那里此刻正为热闹之所。
嗡!嗡!嗡!
威严肃重的咸阳宫正殿之内,刹那间,斗转星移,一切尽皆变化,斑斓的玄光璀璨,照耀九级王阶之上的巨大条案。
噗!
猛然间承受来至韩申玄力一击,盖聂整个人被硬生生的从条案侧飞出去,重重撞击在不远处的一根巨柱之上,五脏为之颤动,喉咙为之猩红,嘴角已然流淌出点点鲜红。
与此同时,韩申手持残虹之剑,直接落在条案对面,五尺之外的秦王嬴政身上,剧烈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一道混元无垢的淡青色光罩凭空而出。
直接将秦王政牢牢的护持其内,任凭韩申那一击落在身前三寸之外,剑芒吞吐更是无限逼近胸腹寸许,然则,就是这寸许,剑芒被无限压缩,不得有寸进。
“果然!”
当其时,天地元气在咸阳宫虚冥之上震颤,殿前的广场之上,早就已经等待许久的宗与东君焱妃相视一眼,踏步间,周身各自璀璨的玄光笼罩,消失在原地。
“你……想要刺杀寡人?”
“韩申,如果你现在退下,且将燕丹的首级取来,寡人允诺,封你为秦国上卿,参知政事!”
秦王政单手紧紧握着那枚散发绝强护持之力的玉佩,神色未改,静静看着尽在寸许的锋芒利器,看着虚空直刺的韩申,看着那神容无比坚毅的韩申。
平静的说着。
“暴虐之君,焉得继续存于诸夏间!”
韩申体内玄功极尽运转,体表浓郁无比的黑色光芒覆盖,满是冲天而起的杀意,今日,一切该结束了,只消杀掉此人,诸夏一切可以逆转归来。
“你以为你可以刺杀寡人?”
“你以为寡人不知道燕丹所谋?”
“你以为寡人对你此行不清楚?”
“燕国谋秦,燕丹刺秦,农家、墨家、燕赵游侠掺和者甚多,你以为寡人不清楚?”
“告诉你,一切尽在寡人掌控之中。”
“可……寡人今天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此行注定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身死!”
既然拒绝自己给他的生路,那么,韩申便是自寻死路了,燕丹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韩申自以为一切都在极为隐秘之中。
但是,他们错了。
感受手中美玉的微微震动,眼角余光看着殿中多出的两道身影,看着旁侧正踏步徐徐走进的盖聂,面上不由的浮现一丝笑意。
“今日,韩申虽死!”
“也一定要为诸夏除去你!”
“山东诸国不能继续流血了,百家不能继续流血了!”
韩申心神震动,面前这秦王嬴政之言一句句都激荡心间,他……知晓殿下之谋?
他何以知晓殿下之谋?
燕国数年谋划,都是身为隐秘,涉及之人,都是极为信任之人,何以会泄露?
韩申试着从面前秦王嬴政的面上看出一丝但却,看出一丝害怕,看出一丝惊慌,可……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灵觉笼罩之地,咸阳宫正殿之内,又多出了两道强大身影,其中一人的修为比自己差不了太多,至阳至刚,如日东升,是阴阳家的东君焱妃。
另一位,清静如水,阴阳无极,是道家天宗的宗子。
还有旁侧那纵横天地间的剑气,鬼谷盖聂!
“哈哈哈,你要为诸夏除去寡人?”
“寡人东出一天下,平诸国,大军所过之处,莫有不从,大秦治下,战乱不显,非你等游侠、敌秦者作乱,诸夏早就安稳。”
“没有大秦独霸独强,诸夏仍为战国乱世,那是你等所希望看到?”
秦王政甚为不屑,对着旁侧走进的盖聂看了一眼,其人停下脚步,眼前之人连武真侯送给自己的护身之物,都不能够破开,焉得妄言除去自己,实在是可笑至极。
先前,还以为韩申起码是一个不错的政才,现在,令自己十分失望。
“无需多言!”
鹄落剑法,刺杀绝道,玄功运转,凝练至极。
十步绝杀,虚空震颤,攻防一体,三元无极。
残虹落日,利刃斩龙,杀伐并起,诸般归一。
数月来,于至强一击,韩申早就已经不知使出多少次,今日,也到了最为艰难的时刻了,残虹再次一击,碰触秦王嬴政跟前的护身光罩。
嗡!嗡!嗡!
凝练诸般玄功、战技于一体,加持己身早已经突飞猛进至化神绝颠的极限修为,这一击……玄关武者又能够如何?
传闻中,玄清子不过为玄关层次,留下的东西,纵然强横,又能够强横何等程度?
可以抵挡自己至强一击?
下一刻,整个咸阳宫正殿上首的王案处,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席卷开来,震荡十方,所过之处,近身得侍者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倒飞而出。
叮!
相距不过丈许的鬼谷盖聂体表亦是绽放璀璨圣洁霞光,玄功护体,抵挡那狂暴至极的能量波动,眉目紧锁,紧紧盯着王案所在。
忽而,手中长剑光耀,剑气化龙,一掌打出,直接飞向下首,撞击那同样欲要动手的燕国副使宋如意,虽然受了不轻伤势,然……一己之力,非先天能够抵挡。
宋如意有感,神色骤变,一柄不知从何处拿出来的长剑在手,看着面前的一柄长剑飞舞,恍若有灵,神情警惕,纵身一跃,出现在王阶之上。
“御!”
已然直接出现在咸阳宫正殿内的东君焱妃,覆盖暗金色玄光的双手掐动阴阳道音,秀手一推,便是一道光芒迎上,护持右侧文臣之列。
“化!”
宗持剑横推,纯钧为之震颤,一道温润无暇的阴阳剑气扩散,将叠荡而下的能量余波拦阻,护持左侧武将群体。
否则,以那一道道足以重创任何先天武者的能量气息扩散,整个咸阳宫正殿之内,怕是中枢直接陷入灾难之中,灵觉扩散,一道道目光本能汇聚上首。
那里,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燕国使者竟然是刺客!还要刺杀大王!
豁然间,整个大殿之内,纷纷惊呼之音而起,杂乱之音弥漫,文武重臣尽皆失色,各自高声呼喊着去登临王阶,擒杀燕国刺客。
“燕国使者竟然是刺客之属!”
“丞相,你从上党之地将他们迎回咸阳,难道路途之上,一点都没有发觉不对?”
相邦昌平君熊启欲要登临王阶,但刚有所行动,便是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拦阻,目光看向东君焱妃,而后又神色极为不悦的看向李斯。
此事是李斯等人的责任。
“这……,这……。”
李斯面上难看至极,自己一路之上,却是没有任何发觉,而且自己所掌控的罗网之力,也没有任何回应,先前被自己所用的赵国丹顶门夏侯央等人也不知为何,部身陨。
以至于,现今手上没有任何能干之人,果然燕国使者为刺客,观对方行动,自己难辞其咎,上卿姚贾与自己同列,亦是如此。
“诸位切勿乱动,此等元气震荡,普通人触之,非死即伤!”
宗一步而动,音韵夹杂内力,看向左右,王阶之上的战斗,就算是自己都不一定可以应付,何况眼前大都普通人的文武群臣。
“你当死!”
相较之宗,一侧已经施展阴阳道音护持群臣的东君焱妃,身下暗金色龙行气劲呼啸,心随意转,直接飞向王阶之上的宋如意。
那人不过区区先天层次的修为,只手可以擒拿。
莫大之力席卷,倾覆压在宋如意身上,单手虚空一握,其人尽皆在伟力掌控之下,一念而觉,阴阳道力侵袭其身上下,悠然而陨。
“宋兄!”
韩申灵觉一直紧紧笼罩在整个咸阳宫殿内,有感身侧宋如意直接身死,神色悲痛万分,刚才自己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分神。
去除眼前秦王,乃是此行重中之重。
可……至强一击落下,引动浩瀚之力,仍旧未可将秦王嬴政身前的护身光罩击碎,若是不能够击碎身前这道光罩,何谈杀嬴政。
“先前由着丽儿的缘故,寡人曾留给你一条生路,奈何你不要,果然如此,那就受死吧。”
“让寡人亲自了结你!”
秦王政神色如旧平静,手中紧握的玉佩越发的颤动,尽管感知不到周身那护身光罩的强度,可一切也真正可以结束了。
早就落在腰腹间的长剑上,缓缓抽动,要将眼前之人一剑斩杀。
“嗯?”
下一刻,秦王政神色微变,低首看向腰腹间,那里系上去的长剑,仅仅抽出一半,剩余还有一半仍在剑鞘之中。
剑器超普通剑器之长,单手未可抽出!
“嬴政,今时你必死!”
韩申面上的苦痛之色未曾散去,体内玄功的力量已经催动极致,至强一击,足以撼动玄关层次的力量,却连嬴政体表的护身光罩都无法攻破。
是自己统御诸般法的力量太弱?
还是玄清子的实力太强,随手留下的东西,都足以震慑诸般!
无暇理会太多,体表黑色的玄光在一起浓郁起来,百脉之力逆转,狂暴至极的力量扩散,当其时,束发而冠的一道金色光芒飞出。
却是一件形如发簪的奇特事物,通体绽放奇特的金色祥光,一丝丝若隐若现的卍字光芒隐匿其内,万法慈悲之意忽闪。
一端光头之象盘膝而坐,烙印其上,三像临世,或是微笑,或是发怒,或是愤骂,一端三棱带尖之状,材质奇特,随着韩申将己身三元之力灌输其内。
嗡!
虚空为之炸鸣,不过成人手掌之长的此物绽放更为耀眼的金色祥光,一缕缕玄妙的道音沉浮其内,目光所视,更是隐现一道光头人形浮现。
尖行所向,直刺面前的护身光罩!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一气八元
嗡!
不知由何物打造而成的怪异事物,加持韩申通体调动的力量,迸出宏大之力,金色的玄光不显杀伐,却坐拥无匹之势。
尖端所至,再一次同秦王政面前的护身光罩相碰触,再一次激荡更盛之前的能量波动,一道道凝练如水浪余波的气息扩散。
道青色的玄力不住从秦王政手中的玉佩内涌出,本体不住为之抖动,无尽的氤氲之力弥漫,阴阳道化之力浮现,本能统御天地元气,加持光罩。
一缕缕青光道纹涌出,拦阻在秦王政面前,汇聚混元黑白的太极无量,轮转无垠,堪为天地至柔至刚,飘渺无极,道法内蕴。
一道三尺之高的光头金身之象沉浮,屈膝盘坐在韩申束发的怪异事物上,双手合十,背负卍字道印,天地亦是为之震颤,无尽元气汇聚,声势更为浩大。
禅音传唱,一枚枚细小的金色光芒虚空自生,落于尖端之首,一道更为纯粹的卍字印记化生,似是有感太极道化的强大,本身也是有灵的震颤。
“这是……?”
威严肃重的咸阳宫九级王台之上,早已经被狂暴的能量冲荡,纱幔破烂不堪,一位位不过普通人的侍从在这等足以镇杀先天武者的余波之内,纵然旁侧盖聂有心,亦是无力。
鬼谷秘法运转,体表羽白的玄光大放,极尽护体,单手持剑,厉芒吞吐,欲要插手,可此刻……亦是插手不得,身前虚空荡漾一道道强劲之力。
碰撞在己身,如一颗颗巨石撞击,强行稳住身形已然是艰难,脚下的石质王台,已然隐现一丝丝裂纹,殿中,那两股极强的护持之力,同样璀璨。
这般强横的碰撞之力!
每一击怕是都足以创伤普通化神武者,拦阻在大王面前的力量,自己能够很明确的分辨出来,是属于天宗玄清子的。
而韩申所施展出的力量,翻滚脑海中诸般百家传承,从未有任何相符的,而且……盖聂可以肯定,那种金色的力量绝对不属于韩申。
否则,之前其人便可以施展出来。
“那是……浮屠之力?”
正殿之内,宗全与东君焱妃各自护持文武群臣,相距稍远,以各自浑厚无比的力量,施展封印禁制之法,阻挡从王台上涌下的力量。
大王身上的护持之力,乃是小师叔的。
以小师叔现在的境界,留下的事物,纵然是玄关武者都难以击破,可……此刻燕国此刻拿出的那件事物,迸出的奇异之力,竟可与之争锋?
而且那种杀伐内敛,慈悲万法之道,金身光头之法身……很像小师叔闲暇之时于自己提过的极西之地浮屠教之人。
浮屠教的传承创始者,亦是一位身融万物的至强者,同祖师一般无二的先贤圣人,而且听小师叔所言,浮屠教的传承有序,道理扩散,统御一方万里河山。
相较之道家的清静无为,自然相合,多了一丝开拓,多了一丝强横,传承者甚多,弟子自然众多,能够明悟至强者道理的自然多些。
小师叔陇西平乱得时候,就碰到一位玄关层次的浮屠之人。
越想,越觉得王台之上的异象相合!
燕国这位此刻同浮屠教的人有联系?还有浮屠教高人留下的事物?
果然是浮屠教高人留下的事物,又有着韩申玄力加持,而大王不通修行,只能够被动运用小师叔留下的玉佩,若然玉佩内的本源之力消耗完毕。
又当如何?
嘭!
忽然,似乎虚冥有感宗全所思所想一般,太极婉转,余韵不绝,阴阳无极的力量由着玉佩内的本源之力支撑,先后扛过韩申数道至强之力,又迎上浮屠教高人留下的至强之力。
消耗的速度极快,而那光头金身异象却越发的宏大,尽管韩申本体的气息越发萎靡,然则……卍字印记的镇压之力更加强横。
未几,秦王政神色微变,单手紧握的玉佩陡然间化为粉碎,其内残留的本源之力极尽升华之后,身前演化的阴阳无极岿然而散。
“不好!”
盖聂面上亦是大惊,强行运转体内玄功之力,无论如何,大王绝对不能够有事,否则,诸夏必然再次陷入无尽的战乱攻伐,那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身化流光,一剑横斩,以灵御剑,人未至,剑气化龙已然化作太极,拦阻在卍字印记之前。
噗!
一击碰撞,羽白无垢的凝练剑气长龙溃散,不过坚持一个呼吸,直接崩溃,卍字印记笼罩,至强之力继续强压。
韩申灵觉融入那奇特之物,催动体内已然剩余不多的内力,双手成印,狠狠向前推去。
“你……,这并非解决之法!”
盖聂真身出现在卍字印记之前,持剑艰难无比的拦阻着,看着那已然真气快要消耗殆尽的韩申,摇摇头,杀大王非解决诸夏眼前问题良策。
“大王,当速离去。”
随盖聂语落,上首的王台之侧,宗全与东君焱妃的身形出现,催动体内混元之力,各自印诀落下,合三人之力拦阻那极强之力。
纯钧横举,元气加持,剑芒扩散,迎对卍字印记。
阴阳道印,至阳图腾,三足神鸟,长鸣虚灵,直迎卍字印记。
“寡人无惧!”
突如其来的异象,令的秦王政面上也是凝重无比,那韩申竟然可以破开王弟留下的护身之法,合咸阳宫顶级高手之力,难道也不能够拦阻对方。
此刻离去,非自己所愿。
身为大秦之主,区区此刻焉得可以避退自己,从来只有刺客畏惧自己,何有自己见此刻而逃走,绝对不可能,背负长剑,缓缓将其抽出,握在手上。
砰!
砰!
亦是没有任何抵抗的可能性,面对玄关层次的绝强之力,宗全极尽的施展手段,亦是不敌,卍字印记压下,体表玄光溃散,脏腑遭受重创。
东君焱妃双手掐动的三族神鸟图腾,刚靠近那卍字印记,便是被一道金光笼罩,消散于无形之中,力量追寻,反噬己身,闷哼一声,倒退不已。
“灵觉神念?”
对于眼前这位燕国刺客施展的力量,东君焱妃并不太了解,不合阴阳家传承内记载的任何一支百家传承,然……堪为恢宏,至强气韵沉浮。
以灵觉无垢精华炼就的三足金乌,被对方奇物一丝金色光芒笼罩,便是消散,诸夏间,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有……远超自己的灵觉神念。
百家传承中,除却道家与阴阳家,擅长此道的便是农家传承的神农心锤秘法,以及儒家的浩然正气秘法,专修灵觉,若然纯粹无垢,当如言出法随,震慑诸人。
灵觉神念修炼至极致,当可元神不灭,如蜀山那里囚禁的蚩尤一般,若非其灵觉神念修炼极致,早就在上古被轩辕黄帝斩杀。
燕国这位刺客催动的这件事物,非武真侯那般留下的护身之物,更像是……一种灵觉神念炼入其内的奇物,以天地元气催动,演化攻伐大势。
“嬴政,……一切结束了!”
催动这件奇物,耗费韩申九层九的内力,尽管如此,看着这件奇物的效果,已然惊喜万分,那位异邦远来之人,果然没有骗自己。
秦国攻赵之时,自己也曾前往云中一地将赵地的庶民引向燕国,充实燕国的底蕴,其间……遇到一位光头赤足的异邦之人。
是一位传道者,传播所谓佛陀的道理,自己听之,觉得有意思,有些像儒家的道理,有些像墨家的道理,想来也是异邦的道理。
而且传道之时,也曾显化手段,救治生命垂危之人,手段奇特,非自己能比,绝对的玄关武者,与之论道,受益不少,临走之时,其人想要进入燕国传道。
被自己拒绝了!
那般道理虽好,可燕国暂时并不需要,其人便是送于自己此物,言语自己在危难之时或许会用得上,果然有用,请允其传道。
的确有用!
只可惜……自己所承诺之事,无法与之言语了。
得了自己全部之力,那件奇物仍有余力,秦廷顶尖高手尽皆被重创,嬴政……终究还是要陨落在自己手中,终究没有辜负殿下的期待。
“大王,快走!”
“此人不过一区区刺客,焉得可以同大王千金贵体相比!”
当其时,秦廷咸阳宫之内,群臣战战兢兢,一道道目光汇聚上首,满是不可置信,那从燕国前来的刺客竟然这般强大?
连秦廷左右护法都拦阻不了?
奈何,武真侯不在咸阳,否则,断然不会允许这般事情出现,先前那恐怖无比的能量余波扩散,整个正殿之内,已然残破不堪,一位位近身得侍卫至今瘫在大殿角落。
中枢重臣为之出列,武将群体中,更是有身披重甲之人,持剑近前,欲要强拼那刺客,为大王离去挣得一分时间。
嗡!嗡!嗡!
虚空为之震颤,大殿之中,陡然霜寒,冬日早就已经过去,关中之内的最后一场大雪更是过去一个多月了,然则,此刻,殿中虚空,冰晶显化。
一道道天地元气凝练寒冰水流之气,直接化作一道道绳索束缚之力,逼向王台之上的韩申,一击之力,由着此刻孱弱无比的韩申,双足硬生生被禁锢在王案对面,动弹不得。
红色的流光闪烁,一道身影浮现,双手掐动印诀,极力催动体内之力,令韩申不能够有任何动作,着暗红色的锦袍,黑色的长冠束发,踏步长靴,玄光闪耀不绝。
“大王,快走!”
一语快速轻落,那人苍白无比的面上满是焦急说着。
“找死!”
韩申眉目紧锁,心随意转,一道金色的光芒从那如旧凝练的卍字印记上脱落,身下的寒冰封镇为之不显,残余之力,落在那红衣人的身上。
应声,倒飞而出。
“乾天!”
“坤地!”
“元人!”
“上国!”
“运龙!”
“灵玺!”
“王气!”
“神道!”
“一气八元,八元归一,以昊天之力,启秦国运龙!”
王台一角,那早已被韩申所催动奇物之力击退的阴阳家东君焱妃,美眸绽放别样的暗金色玄光,双手掐动印诀,体表顿显至阳烟霞。
身后的至阳图腾更是直接幻化一只冲天而起的三足金乌,高鸣之音大起,目视那威压无比的金色光头之象,脆音而起,屈指一点,王案之上的大秦王玺飞出。
灵觉扩散,挥手一招,便是一根发丝从秦王政的衣襟上脱落,直接缠绕住整个虚空沉浮的王玺,有感大殿之内多出的一股至阴至寒气息,秀眉微蹙,没有过多理会。
旋即,便是一道道印诀从秀手中脱落,玄纹凝练,化作一道阴阳道音,漂浮在王玺之上,八元而落,八道形体玄纹各不同的印诀彻底融合一处。
语出。
虚空动!
咸阳宫外的虚冥深处更是云雾缭绕,斑澜异象频现,细细聆听,更是隐约可闻一道龙吟之声,声势浩大,一瞬间,整个咸阳之内先天以上的武者心神为之悸动。
咸阳宫内。
空间震颤,银白色光芒明耀,一道道灵觉纵横交错的大殿之内,诸人神体亦是颤动,有感,一道道灵觉探向王台上首。
那里,一条……通体黝黑无比的龙行生物从大王头顶迸出,刚一出现,万法避退,一道道灵觉自动避开,欲要强行一观,灵觉为之承受强大压力。
盖聂神色大恐!
宗全亦是眉目紧锁!
东君焱妃感此,美眸扫向那燕国此刻借助奇物演化的灵觉神念,微微一笑!
那红衣人同样惊讶!
吼!
黑龙之行刚从秦王政头顶虚空浮现,强大的灵韵之力本能扩散,整个咸阳宫大殿之内,万法不侵,或许可动刀兵,但欲要驾驭天地元气断然成为虚妄。
王案之上,卍字印记颤动,光头金身异象同样大方光明,欲要强行吸纳天地元气,稳固己身,随后,一道龙吟传荡。
龙吟所过!
砰!
卍字印记溃散!
砰!
光头金身异象溃散!
砰!
奇物自行崩溃!
嗡!
高人炼入其上的灵觉神念消散殆尽!
噗!
韩申加持其上的三元之力反噬,本体消耗只剩下一丝元力的韩申脏腑受创,百脉尽断,强大之力消散,孱弱之躯依靠王案。
“不!”
韩申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本该稳操胜券的,自己本该可以杀了秦王嬴政的,自己本该可以为诸夏除去这等祸患的。
何以会有那条黑龙出现?
何以会有……如今局面。
神容之上,艰难困苦,苍凉大啸,感受体内残余不多的力量,没有那浮屠之人送与自己的奇物,自己怕是也不能够撑持到现在。
可……自己还有机会,一手按在王案之上,稳住身躯,另一只手紧握残虹之剑,再次刺向秦王嬴政。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不宜羞哉
羽白色的玄光忽闪,盖聂身形挪移,持剑出现在王案之旁。
一剑斩向残虹,剑光璀璨,锋芒外显。
叮!
韩申掷出的残虹径直被击飞,六尺开外的铜柱之上溅起一片碧蓝色的火花,残虹莫入其内三寸有余,当其时,整个铜柱之上一片森森然黑色晕光弥漫。
“剑器有毒!”
快速从先前灵觉探知的黑龙异象中醒转,盖聂低呼一声,催动体内残留的力量,执剑挥向韩申。
“当诛!”
宗全亦是挥剑纯钧,一掌打出,一道太极印记笼罩在韩申头顶,将其镇封。
东君焱妃收敛周身暗金色晶莹之光,没有再次出手。
那奇物不存,燕国刺客体内的内力消耗巨大,已然不足为惧,殿中,最终的局势已然定下,若非刺客手中的奇物以灵觉神妙炼入,此次……还真有些危险。
除非武真侯未曾离开咸阳,不然,不入玄关,根本就难以拦阻。
“韩申!”
“寡人本欲要留你一命,奈何你自己不取,如今,又有何言?”
秦王政一直静立于王座之前,手持秦王剑,尽管不知道眼前的局势如何,可从那刺客韩申的反应来看,事情成败已然分晓。
冷然一语,看向韩申。
一步一语,语落,已然踏步行至韩申身前,大殿为之寂然。
“暴虐之君,焉得配我出手!”
脏腑颤动,嘴角一缕缕淤红之血流淌,浸染衣衫,强行撑持着身躯,看着面前持剑的盖聂,又看着以纯钧之剑镇封自己的天宗宗全子,心间深处,全然死寂。
自己该……功成的!
自己应该功成的!
可……那条黑龙……毁了一切!
毁了燕国的希望!
毁了山东诸国的希望!
身为燕国上卿,又如何不清楚诸夏大势,果然自己此次功成,秦国东出势力稍缓,诸国还有喘息之机,以楚国的底蕴,以魏国图谋复苏的势头,以太子殿下的谋略。
将来一切未可知!
可……自己失败了,万事俱休。
“提一短刃而欲改天下,未尝闻也!”
“嬴政纵死,秦国纵灭,岂能无人一统天下哉!”
间韩申口中喷着血沫怒骂不已,秦王政面上冷然大笑。
“有人无人,不足以论,只不能教让你嬴政灭国,一天下大势。”
韩申深深的喘息一口气,双眸瞪得浑圆,看向秦王嬴政。
“原来如此。”
“先前,寡人于你还是有些欣赏的,觉得你有些胆量,又有些谋略,若然你如旧献降,寡人可大用于你,听你此言,却是迂阔偏狭之人。”
“区区一卑劣刺客,充雄杰之人,不宜羞哉?”
秦王政摇头,仰天大笑。
“事未功成,非我之败,为天意也。”
“暴虐之人何幸之有?韩申虽死,却非最后一人!”
于秦王嬴政冷笑,韩申已经没有精力继续反驳了,成王败寇,这次……自己失败了,非天意,焉得有那条奇特黑龙出,破坏自己最后一击。
“你虽迂阔,也算有些猛烈之勇。”
“寡人亲自送你最后一程!”
秦王政神色归于平静,盯着面前的韩申端详片刻,缓缓举起手中长剑。
“谢过秦王!”
韩申艰难的露出最后笑容,感受厅殿内那汇聚己身上的道道目光,对着秦王政浅浅一笑,呼吸之后,陡然间,拼尽体内最后一丝力量。
强力奔向身侧一旁的盖聂。
“嗯?”
盖聂眉目一挑,手中长剑本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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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还请暂回寝宫休憩,以免贵体有恙!”
得了从咸阳后宫传来的讯息,卫尉李仲将些许要务交由郎中令蒙毅之后,亲自带人前往昭德宫,一礼而入,宫门之外朗朗而言。
身披银色重甲,左右重甲兵士在列,手持兵刃,尽皆一礼。
“李仲,你为何在此?”
公孙丽正缓缓的从寝宫之内走出,握着阳滋的那串颈链,浑身上的感觉徐徐恢复正常,由着侍女的服侍,穿戴完毕,行至前厅。
那里,阳光明媚普照,令公孙丽很是舒适,待在其中,正等着清儿回话,可……清儿是回来了,昭德宫外,也多了一行人。
“大王得知夫人昏睡,身体抱恙,便是派遣李仲前来护卫,稍后便有院医前来。”
“请夫人切勿走出昭德宫,以免春日未尽之寒气侵扰贵体。”
李仲继续高声回应着。
“清儿,天明呢?”
公孙丽没有搭理李仲,踱步院中,眉目微皱,美眸看向清儿。
“夫人,清儿刚离开昭德宫不久,便是遇到卫尉,故而便是归来了。”
“天明公子正在伏念先生处,欲要召回天明公子,待巳时学业结束也不晚,夫人贵体为上。”
清儿秀首低垂,屈身一礼,未敢直视身前的夫人,脆语缓缓而应。
“清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待在深宫多年,公孙丽自觉警惕性一直很强,清儿跟随在自己身边亦是多年,入宫以后没多久,便是被大王派遣之自己身边服侍自己。
许多时候,清儿也算是自己心事的倾听者,然……今日,明显在清儿身上感受到一缕别样的感觉,再加上卫尉李仲的出现,往常之时,从未有过。
心神警惕,不知道为何会这般?
难道咸阳宫此刻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韩申师兄今日必然不能……,不对!
刹那间,公孙丽神色骤变。
“李仲,大王此刻何处?”
心间深处掠过一丝惊悸的想法,难道……,公孙丽心头颤动,未敢继续深入思忖下去,如果真是那般,或许眼前的一切已然有了一个可以解释的缘由。
“大王此刻正在咸阳宫接受燕国使者的献降!”
宫门之外,李仲如是道。
“燕国使者为谁?”
公孙丽身躯颤抖,快速转过身看了清儿一眼,而后脆语问着。
“李仲并不相识,然……所行为燕国正使与副使等人。”
李仲略有迟疑,此事并不是秘密,说道一二应该无妨。
“正使可为韩申?”
公孙丽快步向着宫门外走去,口中之语未停。
“……好像是。”
李仲有些不确定。
“不……,清儿,你……,你……!”
公孙丽前进的身形再次一滞,韩申师兄真的出现在咸阳宫,正在觐见大王,更是要预谋刺杀大王,清儿何以这般对待自己?
自己待清儿不薄!
心间深处,满是伤感,没有迟疑,握着手里的颈链,直接出宫门,无论如何……师兄不能够出事、天明得尽快出宫,咸阳这里已经留不下他们了。
“夫人!”
昭德宫外,李仲一行人再次一礼。
“让开!”
公孙丽冷语呵斥。
“大王有令,夫人身体有恙,当在昭德宫内好生静养。”
李仲摇摇头,这是大王临朝前颁下的命令,自己焉敢违抗。
只是……丽夫人一直都是大王极为宠爱之人,事情还真是有些纠结。
“让开!”
公孙丽无视李仲之语,再次冷然一语。
“夫人,请不要为难李仲。”
李仲躬身又是一礼。
“让开!”
“你们就当没有看到我!”
如今已然是辰时六刻,纵然觐见的礼仪繁琐无比,此刻韩申师兄也该在咸阳宫店内,打量着拦阻自己跟前的李仲等人,身形陡然一跃,直接凌空出现在远处。
“这……,夫人!”
李仲大惊。
观此异样,不由的一丝久远记忆翻滚而出,好像夫人当年没有入宫的时候,也是游侠之属,修为入先天的,多年为宫中贵人,自己却是忘了。
然……夫人是断断不能够离开后宫的,大王有过严令的。
身披银甲,腰腹长剑,快速追了上去,身后诸人快速跟随。
嗡!嗡!嗡!
入宫数年来,整个咸阳后宫之内,公孙丽已然无比熟悉,任何一个角落都是那般的熟悉,只是现在……却觉得咸阳宫是这般的大。
所过之处,诸人避退,没有受到任何拦阻。
未几,刚行出昭德宫数十个呼吸,本能有感,整个笼罩咸阳王城的天地元气为之颤动,整个乾坤上下恍若沸腾一般,一道道旋风自起,缭绕于咸阳王城内外角落。
驻足看向远处,那里是咸阳宫所在,遥望虚空,眼眸深处直接浮现一道道斑斓色泽玄光,极尽璀璨,天地元气交错,更为明显。
“师兄!”
公孙丽大惊,咸阳宫殿内,绝对情况有变。
“夫人!”
李仲很快的跟了上来,一边低声呼喊着,一边手势挥洒,一只只咸阳宫巡逻小队四面聚拢,拦阻公孙丽通向咸阳宫前殿的道路。
“滚开!”
公孙丽一掌直接打向拦阻自己的卫士。
掌印落下,那卫士没有任何还手,健壮的身形连连倒退数步。
“夫人,还请快快回宫。”
李仲惶恐,快速近前,亲自拦阻去路。
“滚开!”
公孙丽心中焦急万分,清儿怎么会那般做?韩申师兄此刻正在咸阳宫正殿?昨日是谁将密信传于自己的?师兄竟然要刺杀大王?……
一件件、一桩桩……,看着再次拦阻在自己面前的李仲,抬手又是一掌落下,浅浅的玄光闪烁,印在李仲身前的甲衣身上,其人应声而退。
“夫人!”
倒退四五步,强行稳住身躯,未敢反抗,躬身一礼如先前。
“你焉敢拦我?”
公孙丽大怒,伸手一探,随手从身侧一位卫士身上抽出长剑,直指李仲,此人着实可恶,何以这般时候还在极力拦阻自己。
“夫人,还请回宫修养。”
李仲简言,没有多言,自己乃是奉王命前来于此,焉敢违背。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公孙丽近前一步,手中长剑落在李仲的脖颈之侧,感受虚空中那越发震荡的天地元气,此刻咸阳宫内定然乱成一团了。
越想起这些,越是觉得眼前之人可恶。
“夫人!”
李仲拱手一礼。
“……”
“不要跟着我!”
“不然,我就一剑杀了你!”
公孙丽面上难看至极,大王这是……不让自己出后宫,何以不让自己出后宫?难道已经知道了什么?难道整个咸阳宫上下,只有自己一个人被隐瞒?
精致的容颜上满是苦楚,纵然杀了面前的李仲又如何,韩申师兄此刻正在咸阳宫正殿,自己纵是可前往,事已如此,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天明……断然不能够有事!
厉声喝道,持手中之剑转身行向咸阳宫另外一个区域,是昨日自己所前往的另外一处区域,对于韩申师兄,公孙丽一直是无比相信的。
“夫人!”
李仲感此,再次欲要跟上去,后宫之内,丽夫人断然不能够出现半点事,否则大王不会饶恕自己的,数年来,缘由丽夫人的缘故,咸阳宫上下不知死了多少人。
“不要跟着我!”
公孙丽愤怒的大吼一声,一剑凌空飞掠,剑芒吞吐,直接斩向李仲。
撕拉!
咸阳宫卫士们佩戴的长剑足够锋利,一击落下,直接将要奔近前来的李仲甲衣划开一个大口子,若然剑芒更为锋利些,一剑直入脏腑也并非不可能。
直接转身,公孙丽大踏步远去。
留下原地呆呆而立的李仲等人,彼此相视一眼,观丽夫人所前往方位,似是伏念先生宫中讲学之所,并非咸阳正宫。
奇异之,数息之后,想了想,还是左右召过诸人,让他们跟了上去。
“母亲,您……怎会在此?”
由着侍从之人的通传,天明很快从伏念先生处走出,看着殿外熟悉的身影,不由一愣,母亲明明刚才还躺靠在榻上的,怎么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手中还持有一柄长剑,更非母亲性情,记忆中,母亲好像没有碰触过利器。
“随我走!”
公孙丽没有与天明多言,一把拉过天明的手掌,转过另外一个方位,快速奔去。
“母亲,发生何事了?”
天明尽管疑惑,还是跟着母亲离去,路途之上,为之询问。
“天明,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宫看看吗?”
“前几日,母亲已经拜托一位朋友,在咸阳宫一处,接你出去,一观诸夏风貌,天明,你可喜欢?”
公孙丽强行压住心间深处的悲伤,从先前咸阳正宫震荡的天地元气来看,那里明显有着大动静,韩申师兄为何要那般做?
天明呢?
难道韩申师兄所谋更重于天明,片刻之前,公孙丽曾想断掉将天明送出去的想法,没有韩申师兄在旁边,自己如何能够放心。
……待在咸阳宫内,长久来看,天明甚至于有杀身之祸,加上天明的身世在咸阳上下一些人眼中并不是秘密,它日暴漏出来,对于天明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些将天明送出去。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地泽神农
“母亲,今日就要走吗?”
这件事,母亲已经和自己说过,天明虽诧异,可并不惊异,只是……看着母亲此刻的模样,似乎欲要现在就要送自己离去。
可……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
“对,今日就要走,待会就要走。”
公孙丽脚步未停,压制住内心极度的忧伤,拉着小天明的手掌,继续向着当初约定好的咸阳宫一角走去,那里……才是天明未来的出路。
实在是想不到,韩申师兄竟会做出那般决定。
真的要刺杀大王!
何其不智!
纵然杀了大王,难道就可以令诸夏归于平稳,战乱不显?
绝对不可能!
自己都能够想明白的问题,何以师兄仍会那般做,也许……师兄有着自己的想法,可……天明,思绪纷飞,手持长剑,继续前进。
“母亲,天明还没有拜别父王呢?”
“天明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整理的。”
天明神色有些浅浅的困惑,多年来,涉及自己的事情,一直以来,父王都难以插手,都是母亲做主的,然……父王终究是父王。
自己若然直接离去,未免市区礼数,还有自己的至尊武器,还有一些其它的事物,都还没有带在身上,实在……太匆忙了。
“母亲会给大王说的。”
“至于你的东西,母亲稍后会让人捎给你的。”
“你现在先离开咸阳,不然,它日旁人带着你,母亲可不放心。”
伏念先生所教导之地位于咸阳宫偏僻所在,当日约定好的咸阳宫一角门户同样偏僻,对于天明的疑问,快速给予处理掉。
当今之时,那些不过是外在之物。
“……,母亲,我们怎么会来这里?”
百十个呼吸之后,看着母亲前往咸阳宫越来越幽静之所,小天明又是狐疑,今日的母亲怎么会这般怪,匆忙让自己离开咸阳宫不说。
而且,自己为大秦公子,纵然离开咸阳宫,也该光明正大的离开咸阳宫,何以会来到这里,且没有任何东西准备,更像是母亲……欲要偷偷的将自己送出宫门一样!
难道母亲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还是说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
“有些事情,你日后会知道的。”
公孙丽双眸泛着红润之光,看着近在咫尺的约定之地,不由的,竟是有些舍不得,韩申师兄……果然那般行事,自己亦是救不了。
而天明又当如何?
待在咸阳宫,危机更大!
若然出去咸阳宫,没有韩申师兄在旁边护持,自己又实在是难以放心,又当如何?
脚步微微放缓,徐徐驻足,再次深深看着身旁的天明,希望天明在宫外一样生活好好的,大父死了,荆师兄死了,韩申师兄生死难料。
自小以来,身边的一位位熟悉之人远去,只剩下天明这一人传承他们身上的一切,单手颤抖抚摸着天明的小脑袋,迎着天明不解目光,心中横起,再次前进着。
咻!咻!咻!
行至咸阳王城的外围区域,这里……已然不见当日的韩申师兄,拉着天明到达,旋即,虚空四周,飞掠而出数道流光。
“可是韩申侠士所托?”
一连四人,没有多言,直接开门见山。
“是。”
公孙丽不疑,此事,自己只和韩申师兄说过,旁人若是知道此事,也只可能从韩申师兄口中知道。
“这就是天明?”
一位精壮的汉子将目光看向公孙丽身侧的天明身上,带着一丝好奇,他们乃是受人所托,前来护持一位少年离开咸阳。
“你们是什么人?”
多年未曾出宫,左右打量着身侧四人,公孙丽秀眉微蹙,轻语落。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
“丽夫人不必担忧,由韩申侠士所托,农家上下必定会竭尽全力,墨家的弟兄也会在咸阳城外接应,出城之后,天明会交给残剑、飞雪两位侠士。”
“韩申侠士一切安排妥当,丽夫人当放心。”
又是一人出列,快速而言,这里是咸阳王城的外围区域,他们不可能长时间在此的,否则,必定会被巡逻严密的咸阳宫黑龙军发觉,期时……想走就难了。
此刻……咸阳正宫那里传荡来的天地元气震荡之意,诸人皆感知到,可……他们不能够有任何助力,一切种种都落在韩申侠士身上了。
成,百家欢喜!
不成,百家的局面不过如同先前一般。
“……。”
“天明,快些随他们离开吧。”
公孙丽有些沉默,农家的人、墨家的人,残剑、飞雪两位故友,他们都来了,此刻……于韩申师兄所谋,彻底相信了十层。
非那般,何以百家这般尽心竭力?
若然直接交给农家与墨家,心中或许还有些不放心,但……残剑大侠的为人自己是清楚的,还有飞雪女侠,亦是自己好友。
或许……因为当年那件事,彼此之间有些不愉快,可……现在已经管不到那么多了。
“母亲,他们……是山东游侠之人!”
一直待在母亲身边,一直受教于咸阳宫内,一直受教于法家之学,近年来又统合伏念所教百家之学,闻母亲之音,秀气的容颜上,惊讶万分。
眼前这些人是农家的游侠?
咸阳城外,还有墨家的游侠?
母亲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此语并不假!天明了解的很清楚,但……母亲为何要将自己交给他们。
“天明,你以后会明白的。”
公孙丽转过身,蹲下身姿,看着面前的天明。
天明现在还小,并不明白许多事,他……终究是不同的,屈指一点,迎着天明有些抗拒的神情,落在天明的身上。
当即,小小的人儿为之昏倒。
伸手间,又从衣衫上拿出一个扁平木盒,那是自己留给天明的东西,里面是天明的身世信息,里面是些许嘱托的信息,里面是……。
“天明……就交给你们了。”
数息之后,沉吟许久的公孙丽将怀中的天明交予面前四人。
“丽夫人请放心,天明……不会有事的。”
这是他们的承诺,也是百家的承诺。
是韩申侠士唯一所求。
“天明!”
“日后母亲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一个人。”
看着面前一人将天明接过去,公孙丽浑身又是不住的颤抖,单手掩嘴,明眸深处,点点泪珠洒下,此次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天明。
四人见状,为之沉默,没有多言。
“天明还有一些东西在咸阳宫,日后我该如何送给他?”
脑海中闪过刚才路途之上天明所言,公孙丽又看向面前四人。
“这是我们农家在咸阳宫的探子部分名单,丽夫人它日若有所语,尽皆可落。”
一人从怀中拿出一张小小的白色锦帛,看了一眼,递将过去。
“多谢。”
公孙丽颔首以对。
“丽夫人,咸阳王城之内,我等不能够停留太久,……我等要告辞了。”
虚空上下再次陷入别样的沉寂,四人相视一眼,这般下去,想要离开咸阳宫,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人踏步,抱拳一礼。
“你们……走吧。”
公孙丽轻叹一声,摇摇头,摆手道。
“告辞!”
“……”
四人点头,带着天明,身形挪移间,消失不见。
目视四人离开的身影,公孙丽星眸泛着一丝丝朦胧之感,如真似幻,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先前手中紧握的长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大地之上。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终章
“夫人!”
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尽管这道声音有些忐忑,可公孙丽已经没有心情去与之分辨了,循声看将过去,正是赶至此处的卫尉李仲等人。
嗡!嗡!嗡!
正要开口说道什么,豁然间,极远处的咸阳正宫所在虚空,一道似是虚幻,又似是凝练的卍字印记投射虚空,一缕缕别样的威势席卷。
其后,更是一道混元黑白的太极印记争锋交织,统御天地元气,驾驭诸般,相互碰撞,一丝丝更为强横霸道的意蕴残留虚空。
本就异彩斑斓的玄光,此刻更为显眼。
“师兄!”
公孙丽低呼一声,刚因天明力气失却些许精气神的神情上,陡然一震,随即又大踏步的向着咸阳宫正殿奔去,师兄……不能够有事。
韩申师兄不能够有事。
“夫人。”
李仲无奈,再次与之跟随。
“你等还要拦我?”
又是百十个呼吸过去,公孙丽再次来到后宫与咸阳宫正殿通道所在,那里……由着卫尉李仲的跟随,早就布满拦阻的兵士。
“夫人。”
李仲深深一礼。
“给我让开!”
挥手一探,身侧一位卫士腰腹的长剑在手,直接斩了过去,谁敢拦在自己面前,就要杀谁!
无论是谁!
噗!
没有任何留情,通道之前的两位黑龙兵士身陨。
“让开!”
二人虽死,拦阻仍存,通道四周,更有大量之人不断涌来,尽管不敢出手,可……大王之令乃是要拦阻丽夫人前往咸阳宫正殿。
噗!
手中长剑麾下,血光迸出,又是二人身陨,倒在大地之上。
“让开!”
“让开!”
“……”
公孙丽大声嘶吼着,天明已经离开了咸阳宫,如今……又有什么可以令自己有心,又有什么可以令自己担心,又有什么可以拦阻自己。
噗!
噗!
……
短短十多个呼吸的时间,身陨在公孙丽剑下的咸阳宫卫士已经达到数十人,尽管如此,通道之前,仍为大量身披黑色甲衣的兵士护持。
“夫人!”
卫尉李仲神色难看至极,欲要出手,又恐伤了丽夫人,不出手,丽夫人此举杀戮,不知道要有多少咸阳宫精锐卫士身陨。
“让开!”
“让开!”
“……”
已经杀红双眼的公孙丽无暇理会,微弱的灵觉感知之内,咸阳宫那里仍旧传来浩荡之力,如此,那便是表明师兄暂时还无碍。
自己当尽快赶过去。
通道之内,尸身遍地,血流成河,短短片刻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卫士身陨公孙丽手中剑下,李仲沉默,诸人仍为之拦阻。
“夫人,切勿如此!”
忽而,一道利刃碰触之音回旋。
不知何时,却是一位身披玄色锦袍的年轻人持剑迎上,拦阻公孙丽手中之间,眉目方正,敦厚稳重,束冠而起,遍观左右,面上亦是不好看。
“蒙毅,你敢拦我?”
公孙丽持剑压上,明眸冷冷看过去。
“不敢!”
“都让开……,让丽夫人过去。”
身为咸阳宫郎中令,蒙毅亦是有戍卫宫中职责,刚才得到卫士急报,便是慌忙来到这里,大殿之内,乱象纷呈,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唯有先来这里,解决些许事情,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通道之内,怕是已经身陨丽夫人手中的精锐卫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如若旁人,杀伐宫中卫士,只有一个结果。
然……此人偏偏是丽夫人,蒙毅无奈,值得持剑拦阻,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身陨丽夫人手中,事有轻重缓急。
咸阳宫精锐护士焉得身陨于此,蒙毅不忍,为今之计,只有让丽夫人过去了,对着李仲看了一眼,挥动手掌,通道深处那仍旧层层拦阻的卫士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公孙丽没有任何迟疑,持剑快步行入咸阳宫前方区域,直奔仍旧虚空异象频生的正殿。
这一次。
所过之处,畅通无阻。
行入咸阳正宫,登临三十六级阶梯,踏过红毡,直入咸阳宫大殿。
“不!”
入眼处,公孙丽眉目大恐,宽阔明亮的咸阳宫正殿之内,九级王阶之上,诸般一切已然褴褛不堪,韩申师兄此刻正在上首。
一柄长剑直入韩申师兄胸腹,透体而出,鲜血不住的流淌。
持剑者,鬼谷纵横盖聂。
“这……。”
盖聂神情微动,万万不敢置信,眼前之人何以如此。
本要自动取死,何以借自己之剑自裁?
“我曾于你一力,他日有暇,替我护持丽师妹与天明。”
“多谢了。”
随其后,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直入心神,当其时,由着先前损耗九层以上内力加持奇物,再有着施展诸般强力攻伐,三元耗费殆尽,已然油尽灯枯。
语落,整个人径直瘫倒在王案之策。
“……,你焉得这般身死!”
秦王政大怒,此人至死都不愿意让自己亲自了结,难道以为这般就可以避免了,不可能,看着此刻已经出现在大殿内的丽儿,亦是没有任何迟疑。
“大王,秦法有定,不能私刑!”
昌平君熊启豁然出列,拱手深深一礼。
“大王,……不要。”
公孙丽神容悲戚,快步行至殿中,看着上首韩申师兄倒落在地,大声的呼喊着。
“大王!”
王案之上,那同样被卍字印记重创的红衣男子,感知大殿内的一样,快步近前,伸手从大王书中夺过长剑,一剑落下,直入那倒落在地的韩申眉心正中。
其后,又抽出长剑,剑光闪烁,直入韩申体表脏腑所在,一口气不知道刺了多少下,韩申体表满是血洞,滚滚余热鲜血顺着王阶流淌而下。
“左右护君,斩杀刺客,当合乎国法!”
李斯近前一步,拱手一礼。
见状,昌平君熊启面上难看至极。
“大王,不要……。”
悲怆欲绝,神容之上,满是无尽的伤心,泪珠横洒,看向上首那红衣男子的动作,公孙丽整个人瘫倒在大殿之上,尽皆无助。
秦王政静静看着眼前一切,面上满是默然。
厅殿之内,文武群臣再次寂然,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声响道出。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政事堂
“大人,江陵郡城那边传来消息,总督府邸快要建造完毕,从四郡调遣来的郡丞、县丞之人也先后而至。”
西糜之城,云溪之地,是为周清连日来停留之所,此地距离蜃楼建造之处不远,周围地形不甚复杂,并无高低起伏杂乱的山地,倒是沼泽、密林之地多了些。
此地纳入秦国管辖也不过区区数十年,加持相距楚国不远,堪为战略缓冲之所,故而,居住于此的庶民并不多。
当然,近年来却是有些许改变,相较于黔中郡、蜀郡的地势奇特,不适合耕种田亩,此处则不断的被开垦出崭新良田。
至于缘由,自是楚国内部出了问题,寿春之内,尚且自顾不暇,焉得有足够之力对此处发挥极大影响,纵然楚王欲要行动,洞庭区域的老世族也不一定会乐意。
云溪之城,说是城池,不过方圆不到二里的低矮小城,堪为周清在秦国之内所观最为残破之城,静坐于其内临时之所,随身不远,阴阳家大少司命静侍。
值巳时,简单的道理落下,任由诸人妙悟,芊红近前,说道从江陵传来的消息,屈指一算,离开江陵也已经快一个月了。
“嗯,回书他们,本侯将回江陵。”
前来于此,也只是一观蜃楼建造事宜,了解一些事情。
阴阳家之谋自己也明悟不少,至于其它之事,周清并不上心,绝对的压制力下,一切都是虚妄,单手摆动,也该返回了。
白芊红秀首轻颔。
“小衣,你所修《九宫万化》,连日来,应该所悟更近一步,数年之内,有望化神,你当用心修行,蜃楼虽重,你也帮不太多。”
随先前之言,周清将目光看向右手边静立演化万叶飞花的紫衣少女身上,恬然淡雅,亭立如兰,虽不能开口,更显超然。
语落,对其点点头。
跟随在自己身边修行,也算指点不少,也许有些道理少司命一脉的传承就有,可……如今,周清自忖,一身所学,丝毫不弱少司命一脉。
“是,前辈。”
空灵脆语,双手掐动阴阳道印,平地秋兰异象散去,一礼而下。
“你所修的阴阳合气手印,当初咸阳之内,本侯也曾从东君手中领教过,此法威能极大,非有强横的内力给予驾驭,否则有损脏腑。”
“接下来,你只消按照本侯所言,将此法行功路线偏转一二,则阴阳逆乱之气不显,此法如正自然,也能够夯实你先天根基,助力你更快臻至化神。”
视线落在小衣身旁的一道身影身上,鲜红色的贴身长裙罩体,身姿婀娜而显,眉宇之间,甚为娇艳,外显的双手仍旧那般如墨如赤。
银色的玄纹若隐若现,内力催动,更是一缕缕阴阳交织之力杂糅之上,威能极大,只是……先天层次强行修炼,强求之下,难以平稳阴阳两气。
“多谢武真侯!”
大司命同样欣喜,阴阳合气手印乃是当初咸阳立下功劳,东君阁下传授自己的,威能极大,就是副作用不小,原本打算在修为破入化神以后,在缓缓除去双手中的阴阳杂乱之气。
可……没想到,修炼阴阳合气手印的残留弊端竟是将通向化神之路更为苛刻起来,今得武真侯指点,初步修行,已然受益良多。
继续下去,不仅能够在先天层次消除这等隐患,更是可期化神,如此,岂不大恩。
以武真侯如今的修为造诣,阴阳家内,怕也就东皇阁下能够做到了。
“去吧。”
周清微微一笑。
旋即,二人相视一眼,周身浅浅的玄光闪烁,踏步间,挪移消失。
次日一早,并未有繁琐的礼仪,一行数人驾驭马匹前往十里之外的渡口,乘坐逆流而上的商船,直达数百里之外江陵城。
一个月的时间,江陵城自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对于江陵城的上层来说,这个变化已然越来越明显了,中枢重臣武真侯统御四郡要务,南郡在其内。
统御之所,总督之地已然在南城建造完毕,诸般所需之人也从四郡调遣来到,不出意外,接下来的数年,那里将会成为南郡的核心之地,将会成为南郡、黔中郡、巴郡、蜀郡四郡的核心之地。
“公子,这里可还有什么要改缮修正的?”
江陵南城区域,周清上次离开的时候,就已经阅览过图纸了,按照大秦礼制等级,己身为武真侯,又统辖四郡要务,府邸规格自然超出郡守多矣。
归于此处,灵觉扩散,细细感知府邸内的一切,身侧云舒等人随侍,手里拿着府邸图纸,大体上都已经搞定,具体细节还要看公子怎么说。
“还行,一切都是按照图纸来的,并没有改动,很好。”
数息之后,周清点点头,当初图纸定下的时候,自己也是参与的,只要按部就班就行了,无需奢华、繁杂,自己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的。
“夏日将至,府邸内的绿植多多移植些。”
“嗯,他们来的倒是挺快。”
春日过去许久,而今的虚空天地,正午之时,已然有了炎热之感,府邸之内的框架自然不成问题,就是一切看起来光秃秃的,少了一丝生气。
语落,灵觉微动,身躯转而看向府邸的入口,那里……叶腾一行人悄然出现。
“武真侯!”
“武真侯!”
“……”
半柱香之后,前厅之内,叶腾为首的诸人至,近前先后一礼。
“无需如此,坐!”
周清随意坐在上首,旁侧云舒跪立服饰着,看向叶腾,浅浅一笑,目光一一掠过其它人,许多都是陌生的面孔,应该是从其余三郡中前来的。
“喏。”
“……”
诸人闻声,各就各位,诺大的总督府正厅内,容纳一二十人,还是轻松随意的,侍女鱼跃而出,捧出茶水、点心之物。
“大人。”
当其时,一袭浅红色劲装装束的白芊红从厅侧走出,一礼,入周清右手边斜案,那里已经摆放厚厚的一摞纸张。
“去岁之时,蒙大王之恩重,令本侯总管督辖四郡要务。”
“因本侯私事,倒是将此要务搁置数月,如今……总督府建造完毕,一应诸般,也该起步,除了南郡守等数人,你们的身份讯息本侯却是了解不多。”
“但……四郡郡守能够推荐你等前来,想来你等却有不俗之处,芊红,接下来交给你了。”
迎着诸人看过来的目光,周清缓缓从条案后起身,单手止住诸人欲要起身的姿态,伴随口中之言,单手指向白芊红。
府邸之内,芊红当为佐助之人,此行鬼谷纵横大进,更可一展所学。
督镇四郡要务,若事必躬亲,周清觉得自己还真的做不到。
“是,大人。”
白芊红起身一礼。
厅内诸人见状,为之奇异。
月来,受到从江陵传递的武真侯文书,郡守皆不敢轻视,身为秦廷一方重臣,于中枢状况如何不知,若言重臣,中枢有不少。
可盛宠如武真侯的,唯有其一人,更别说总管督辖四郡要务,这等重任秦国变法百多年来,也只有其一人,尤其是郡县之后。
蒙郡守推荐,前来于此,所谋……自然是前程,能够在武真侯手下总督府经历诸般,绝对是晋升中的快车道,就是不知道武真侯欲要如何整治四郡。
观武真侯周身紫光闪烁,消失在厅中,诸人相视一眼,又是不自觉的将目光看向那红衣女子,其人……他们并不识。
“叶腾郡守,我们再相见了。”
白芊红从己身条案出,立于上首之侧,看向厅中诸人,定睛于叶腾身上。
数年前,南阳之乱,因百越天泽之事,与此人打过交道,事后,此人献南阳地,由着大人的举荐,以为投诚,秦王给予重视。
先为虚封内史,而后外放南阳守,如今添为南郡守,看似职位权能不若南阳守,但……由着大人的总督府在侧,数年之后,怕是会直入中枢。
当然,此人的文武见识,足以入中枢。
“芊红姑娘!”
叶腾为之起身,拱手一礼,面上亦是带着笑意。
时隔数年,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芊红姑娘,其人鬼谷纵横,才略无双,传闻一直待在武真侯身边历练,军事攻赵、陇西平乱尽皆参与。
而今,当更为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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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两日之后,周清正悠闲在总督府后方院落内品茶,合道之妙,已经窥得,体内玄力正在缓缓转变,灵觉玄妙亦是如此,天地间的妙处滚滚而来。
修为不着急,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周清着急的了。
凉亭之内,绒毯铺就,雪姬正在一侧调制醇香酒水,周身一丝丝寒气涌动,宝蓝色的玄光扩散,身前的条案上放置数只珊瑚酒樽,玉液摇晃其内。
感芊红走进,周清轻语。
“大人,四郡之内,一共前来二十五人,南郡之内,南阳守叶腾在列,其余二十四人倒也可用!”
“两日来,由着他们带来的四郡民册副本,于四郡情况大致掌握,舆图之事,怕是要等上数月了。”
身着粉色彩蝶裙衫,踏步长靴,秀发梳拢祥云,眉目精致如画,闻大人之问,近前跪立一语,两日来,对于四郡的情况,也了解不少了。
尽管还不太详细,也已经足够。
欲整顿四郡要务,起码要对于四郡信息有足够了解,南郡这里的信息倒没有什么,江陵城这里便是南郡府城,其余三郡略差。
可其余三郡中,任何一郡的面积、人口都不逊色南郡,故而,所需颇多,还得继续深入了解,得花费不短的时日。
“嗯。”
“即日起,总督府内设政事堂、门下堂,政事堂协助本侯处理四郡要务,以你为首,当有五名参知政事要员,其余之人,编入门下堂,了解四郡要务,以供本侯顾问。”
周清颔首,处理四郡要务并非是请客吃饭,一切事物急不来的,既然大致情况了解,那么,总督府也该进入正轨了。
“政事堂?”
“这……,大人,谁人可入?”
白芊红略有迟疑,对于大人在总督府内设立政事堂到没有什么意见,一直以来,大人处理军政要务,都只是负责大致方向。
政事堂应该也是如此,五人参知政事,这……怕是不简单了,不出意外,政事堂便是总督府的核心要地了,四郡前来的二十多人也会希冀的。
“简单。”
“传令下去,让他们在七日之后,针对四郡之地,各自上呈一篇策论,论述各自所谋,优者入政事堂,其余自然入门下堂。”
在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能力之前,周清觉得岁月长河中的取才之法,还是相当可用的,况且,能够被推荐至自己这里,若说没有一点能力,也不可能。
“芊红,你的担子稍重,云溪之地那里的规划,你也要亲自抓在手中。”
“要不多久,便是夏收了,如此也好,本侯正好可以等待四郡的舆图之事,舆图之事可缓,但修筑四郡之间纵横交错的驰道不能缓。”
“此外,本侯还得亲自上书咸阳,让大田令派遣专人指导四郡水利,以及让大王给予四郡些许的方便。”
紧随先前之言,周清面上又是一笑,既然准备要好好做事了,那就争取将事情做好,数年的时间,尽管不足以将四郡完全开拓。
但留下一个扎实根基,周清觉得还是没问题的。
“大人,咸阳那边传来加急文书!”
白芊红在旁侧静静听着,多年来,尽管一直跟随在大人身边,想要从大人身上学习到更多,可……自觉每一次都会有崭新体悟。
闻大人叮嘱,不住而应,正欲言语,院落内径直一道海蓝色的玄光闪烁,人未至,音已达。
“咸阳?”
“难道……事情已经发生了?”
挥手一招,便是一件事物从那道通体海蓝色玄光隐现之人身上飞出,为一封烙印火泥的密信。
直接拆开,双手持之,一览其中内容。
十个呼吸之后,周清双眸为之缓缓眯起。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上古奇物
“大人,咸阳那里……真的出事了?”
观大人神色,白芊红秀眉亦是一挑。
先前听大人提过,秦国大军压境,燕国上下预谋献降,真实目的则是谋秦,暗地里行刺杀之举动,而且这也符合自己对燕国的了解。
燕国传承八百年社稷,更是召公的嫡系封地,血脉纯正,自有一股难舍的骄傲,其数百年来,一直敌视赵国,便是例证。
“大王并无碍。”
“就是出了一些小小的变数。”
文书是宗全传给自己的,上面说的很是详细,燕国使者韩申却是要刺杀大王,拼尽全力之后,并不足惧,但……其身上却有些浮屠之物,堪为强大。
非阴阳家东君焱妃关键时刻启动大秦运龙,击溃那浮屠奇物,下场难料,当然,后果是燕国此行使者全部身陨,只留下微不足道的一个返回燕国。
周清简单而语,将手里的文书递给白芊红,旋即,体表玄光隐现,已然从条案后起身,脑海中翻滚诸般,将目光看向院落中的鹦歌。
“又是……孔雀之国的浮屠之人?”
“大人所言,浮屠亦是一脉身融万物至强者的传承,果然不俗,此次,浮屠之人插手,助力谋秦,怕是大王不会善罢甘休。”
对于大王的性情,白芊红觉得还是了解不少的。
自继位以来,与之为敌的诸人,尽皆身陨,无论是最开始的韩国外戚夏太后一脉,还是文信候诸人,还是近年来的楚国外戚,都如此。
而浮屠之人助力燕国刺秦,罪行滔天,它日绝对会有惩处落下的。
“浮屠之人,孔雀之国,真要前往那里,非得奔行数千里、近万里之遥,目下,那些人并不足惧。”
“况且诸夏未曾一统,大王也不会轻易将目光看向外面的,燕国事败,接下来必然是倾覆之像,鹦歌,你等接下来准备一下,三日后,同焰灵姬前往燕国一趟。”
岁月长河中,算算时间,那孔雀之国也存续不了太长时间了,周清单手负立身侧,对着白芊红说道,随即又将视线落在送信的鹦歌身上。
“是。”
鹦歌自是没有什么意见。
“去吧。”
摆摆手,其人踏步间,消失在院落内。
“大人,燕国那里有百家汇聚,尤其是墨家巨子路枕浪,一身修为怕是稳固半步玄关了,麾下弟子众多,欲行大事,怕是难以。”
“不若,我亲自一趟如何?”
陇西之时,对于墨家巨子路枕浪的修为,白芊红已经知晓,算是墨家的机缘,在首阳山内不仅没有身死,还得了不小造化。
根据燕国那里传来的密报,农家、墨家、燕赵之地游侠汇聚,只怕鹦歌他们刚出现在燕国,就会被发觉的,果然路枕浪亲自出手,后果难料。
妙悟玄关,不仅仅是说说。
“不用,她们前往燕国,乃是为了娥皇等人与一件奇物,带回来就行了,不用同那些人多做纠缠,有我留给她们的护身之宝,足以。”
“你接下来还有重要之事要处理。”
周清摇摇头,燕国即将覆灭,娥皇也该归来了,幻音宝盒也该归来了,至于娥皇身边的其她人,其人自行了结就行了。
说起来,对于幻音宝盒,自己也很好奇。
那可是一个关键之物。
“也好。”
即如此,白芊红也就不再多言,如大人所言,接下来江陵这里、四郡这里都有颇大之事,领了大人先前之语,缓缓退下。
“大人,不若让雪儿也和焰灵姐姐一同前往燕国吧,也好多一份助力。”
宝蓝色的裙衫摇曳,骄阳之下,肌肤晶莹透光,如雪的发丝随意梳拢在脖颈之间,少了一丝冷艳华贵,多了一丝慵懒妖娆。
双手持酒樽,其内散发丝丝寒气,醇香之气荡漾,闻大人刚才同芊红姐姐所言,心有所感。
“哈哈,焰灵姬她们前往燕国足以。”
“至于你,本侯另有吩咐,晓梦随我下山以来,遍观世俗繁华,心性略有不稳,你持重清静,接下来本侯处理四郡要务的时候,你带着她行走南郡、南阳、颖川、三川之地吧。”
“道法阴阳,乾坤无极,舍得一体,拿起放下,体悟诸般,方能更快妙悟天道至理,你也是一样,化神迈入悟虚,是一个难关!”
只手接过酒樽,轻饮道。
晓梦年尚弱,下山以来,天宗数年修炼所得的清净性子颤动,是好事,也是一桩考验之事。
年岁尚弱,说明其现在的根基不稳,将来突然遇到难关,便只有两个极端道路可选,如今在其磨砺夯实,于它日修行,益处不必多说。
天地之道是存在于天地之间,在何处修行都是一样,可……万千道理在世俗之中,更直观而显。
“根据阴阳家内的记载,天地间能够助力化神武者破入玄关的不少,先前在首阳山所得的千年火灵芝是其中之一,适合你的天地奇物也有不少。”
“昆仑雪山之顶的千年雪莲,辽东至北至极的三足冰蟾,极北苦寒之所寒潭下的一元重水,幽谷极深处的寒灵草,极西之地烈焰深处生出的大日之花!”
“上古之时,还能够隐约看到,如今之世不多了,不过……本侯相信,只要它们还存在,就一定会被本侯找到的。”
纪数之力磅礴,只要能够找到一种,对于自己而言,就是有无数株,用来服食,用来炼丹,足够了。
于焰灵姬、雪姬她们来说,都有极大助力,待在自己身边,周清自是希望她们都可以破入玄关,寿数绵延,否则,百年之后,只剩下自己,岂不……悲凉。
“多谢大人。”
雪姬面上柔柔一笑。
“云舒她们现在回来了,你去将焰灵姬唤来。”
天地奇珍的事情周清一直在搜寻,无论是娥皇那里,还是陇西天水商会那里,还是九原大营蒙恬那里,自己都曾写过文书。
奈何现在都没有任何踪影,周清倒也不急,何况着急也是无用。
灵觉有感,出府邸,前往江陵城内玩耍的云舒、焰灵姬、晓梦三人归来,而后,看向雪姬。
“是,大人。”
雪姬屈身一礼,玄光若现,踏步间,消失不见。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剑曰无名
“师兄!”
青衣素袍,眉目秀丽,银发飘摇,垂落肩后,浑身上下,清静外显,步履之间,玄光隐现,观厅中静立的师兄,近前道礼。
“公子。”
旁侧,赤红色的火魅柔光闪烁,临近夏日,衣衫通透,踏步间,婀娜多姿,万千风情涌动,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一侧,雪白色的裙衫罩体,云舒紧紧相随,各自近前一礼。
“嗯,修行之事没有落下,此为首要。”
“下山至今,可有所得?”
看向晓梦,一身的修为在天宗之事,就稳固了,下山以来,兼修《神照》,内力逐步浑厚起来,灵觉逐步纯粹起来,对于天地元气的掌控更加顺手起来。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是所谓大制不割,知清幽素雅,守性全真,朴散则为器,或为天地之法。”
晓梦径直对曰。
“哦,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此为何解?”
周清微微一笑,总算有所得,还在自己的预期之中,随即,继续问道。
“天道阴阳,无极相生,有为不为,有得不得。”
“天道制人道,无情之道,有情演化,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持,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
晓梦略有思忖,继续应之。
先前在天宗的时候,《道德》二经的诠释很多,许多时候,其上道理,记忆在脑海中很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热。
然……下山这般长的时间,晓梦觉得,天宗历代先贤祖师,出外游历,或是为官,或是为吏,或是为博士,不无道理。
师兄为秦国武真侯,位高权重,亦是如此。
“人道呢?”
周清面上又是一笑。
同样的答案,从晓梦口中道出,灵觉笼罩之下,当有不一般的感受。
“人道孰大,损不足以奉有余,是故,其愈高,其愈大,其愈弱,其愈衰,其愈亡……,七情交织,六欲相随,周而复始,堪为轮回。”
“当其时,当有圣人出,妙悟天道至理,逆转人道之大,功成弗居,无为有为,无私有私,秦国可一天下,是秦国之必然,亦是天道之轮转。”
晓梦再次应曰。
“哈哈哈,甚佳。”
“晓梦,你天资聪颖,坐于天宗后山修行,颇有些像师兄梦回春秋之时,一观祖师之道之行,期时,祖师居于大周守藏室之内,遍览上古以来,百家诸多典籍。”
“随其后,出洛邑,短短十年,妙悟天道,身融万物归元,儒家孔丘问道,叹曰其犹龙耶,你能够有这般感悟,师兄很是满意。”
周清毫不掩饰面上的欣喜,大道至理,祖师之言说道的很是清楚,天道与人道孰轻孰重,更是超脱者与凡人的界限。
世俗之人追求功业、名利……,并不算什么,那也是天道,可惜……天道之内,也有人道,人道极端,容易变化。
春秋以来,诸国连绵攻伐,烽火不休,便是此道。
而百多年前秦国变法,便是逆转人道,偏向于天道的一项决策,是故,秦国得以新生,短短数十年,壮大如此。
至于秦国的未来,那非周清所谋,一切都是天道,果然有人妙悟玄奇,当可再次延续下去。
“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象一体,当为无极。”
“尘世之道,便是修行之道,天宗立足天道,把握人道,是故有今日,人宗立足人道,把握天道,堪为艰难,如那逍遥子、木虚子等人不思体悟人道与天道变化。”
“反而极力掺和其中,实在是自毁道途,焉得长久?”
无论是天宗,还是人宗,本源还是道者修行,一切都是为修行悟道服务,纵然是杨朱一脉的极端修行之法,亦是如此。
在尘世之中,保性全真,保留一丝真灵,破开枷锁,登临玄关,此道当如此。
天宗的修行类似于此,只是从岁月长河逍遥子自身行动所观,实在是……偏向于人道,天道是人道,可人道并非天道。
“刚才我已经吩咐雪儿了,即日起,你且随着雪儿行走秦国诸郡县,印证己身。”
“这柄剑……是我刚凝练而出,送于你了。”
尘世之中,繁华渐欲迷人眼,动人心神,若然守心,自当无碍,看向晓梦,单手平伸身前,旋即,便是一道金光掠过。
取而代之,则是一柄形如普通剑器的长剑归鞘出现,细细一观,并没有什么不同。
心随意转,这柄长剑便是飞向晓梦。
原本,是想要咸阳的徐夫人亲自为晓梦打造一柄剑,以少府内的珍藏足以打造当世顶级名剑,可……略微思忖,便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剑之道,本是一个有所持走向无所持的道理。
天道可为剑道,但剑道并非天道。
妙悟玄关,臻至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乃至于无剑胜有剑之境,便是如此,剑器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持剑者。
“多谢师兄。”
伸手一探,那柄通体仍旧散发金光的长剑入手,顿觉一股冰凉沉重之意,秀手绽放青色光晕,细细观之,剑鞘之上不过一道道山石草木之纹理。
嗡!
握持剑柄,将其徐徐拔出。
顿时,虚空为之震颤,一丝丝金色光芒从剑体上迸出,无形的剑气绽放,天地元气为之而动,秋水如霜,寒光内敛。
“此剑无名,质地不逊色当世任何一柄名剑。”
“又有我施加其上的一套剑法,闲暇之时,你可随意修行。”
周清继续说着,花费自己数千纪数之力凝练的剑器,自当不俗。
“是,师兄。”
青色玄光包裹手中长剑,金光入体,自有一套《太极》剑法内蕴其内,于脑海深处演化诸般剑招,剑法本源内蕴道法至理。
明眸微眯,细细感知。
“三日后,焰灵姬你领着鹦歌他们前往燕国蓟城,鹰魂之剑你持之,以防有玄关武者拦阻。”
视线转向早已行至跟前的焰灵姬,翻手间,鹰剑出现,沉浮于焰灵姬身侧。
鹰剑得自己本源之力滋养,其威能早已不俗,又得自己精血、灵觉蕴养,更是生出些许灵性,本能的攻伐都足以斩杀化神武者。
“燕国那里……做什么?”
焰灵姬挥手握住鹰剑,这柄剑除了公子以外,怕是自己使用最多了,涵泳天地玄机,内蕴公子所修道理,细细体悟,自有所得。
近些时日,自己一直在修行《易筋》之法,且快要圆满,期时转修《洗髓》,便可得公子讲述己身道理玄修之法,在服用一颗火云丹。
玄关可期。
思忖那般画面,焰灵姬浑身上下更是荡漾无边火魅之气,面上甚为欢喜,至于前往燕国,小事而已。
“三日后,在于你们细说。”
“芊红,何事?”
摆摆手,并未多言,目光闪烁,再次落在此刻刚出现院内的芊红身上,其手中捏着一封密信,不知又从何处而来。
应该……不是从咸阳传来的。
“大人,这是护国学宫水军院堂传来的密信!”
白芊红亦是有些诧异看着手中明显泛着蓝色光芒的纸张密信,与普通的密信不一样,当初在咸阳的时候,与护国学宫内的讯息也了解不少。
近前一步,将手里的密信递于大人。
数年来,自从护国学宫内安稳之后,水军院堂新晋学员的培养在咸阳,其次便是在蜀郡、南郡、陇西等地,加持军器院堂的助力,楼船有不少改进,水军逐步成型。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兴兵灭燕
“水军院堂的文书?”
闻芊红之言,周清念叨一声,挥手一招,文书化作一道流光,落在手中。
水军院堂近年来的发展还是相当可以的,放眼整个诸夏诸国之内,水军最为齐备的也就燕国、齐国、楚国江东之地,那里临近海域,河流纵横交错。
昔年吴越争锋,水军大放异彩,可见一斑,更甚者,商旅自身在三国行走之时,以商船交错其内,也是便利甚多。
秦国水军建造,初步成型,分部散开,并无战事需要动用,如今却是来了一封表皮蓝色的文书,按照水军院堂内的保密等级。
尽管不若上面的红色与黑色等级,也已经算是警惕之文书了。
“哈哈,楚国那边倒是警惕甚多,楚国大司命、上柱国项燕已经在洞庭南岸调集百艘船只,三千人力,欲要封锁整个楚国一侧的防御。”
“甚至于……还欲要北上云溪之地,以为震慑。”
打开文书,一览其上内容,周清不由的一笑。
楚国那边还真是有些预防之力的,但……太过于戒备了,秦国现在还没有对楚国下手的打算,而且洞庭之上,现在同楚国起冲突,也非明智之举。
“楚国之内,如今项燕所在的项氏一族已然和负刍利益相合,负刍正在颁行推恩之令,项燕为之助力,同样,对于项燕整顿楚国军力,重练楚国多支军团,负刍也是大力支持的。”
“洞庭湖畔,乃是楚国祖地,楚国有这般动静,也在情理之中。”
白芊红闻此,面上亦是一笑。
诸夏诸国中,若论对哪一国了解最为清楚,也只有楚国了,春秋以来,楚国便是大国,而今亦是大国,可惜……大国并不能变成强国。
百多年前,吴起于楚国之内变法,所行诸般同商鞅在秦国所行相似,甚至于早于商鞅数十年,奈何楚国老世族之力太强,功亏一篑,自此,变法不成。
如同先前大人论道所言人道与天道,人道走向极端,便只有一个结果。
楚王想要更强之力,无疑要从老世族手中夺取,可……老世族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那便是极大的阻力,现在负刍有项燕支持,倒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但太需要时间了。
昔年,商鞅在秦,都花费二十年,才使得秦法通彻秦国上下,楚国的形势更为复杂,欲要变动,更为艰难,而楚国现在缺少的,就是时间。
秦国东出一天下,韩国、赵国已亡。
不出意外,三年之内,平定燕国与魏国不难,期时诸夏之内,便只剩下齐国和楚国,早年间对于率先攻楚与攻齐自己就曾思忖过。
楚国……当有绝大的可能性直面兵锋。
“无需理会。”
“楚国现在还不会轻易碰触秦国。”
周清没有多言,项燕有那个姿态,也只是一个警告,可……警告终究是一个警告,若说项燕有胆子直接在洞庭湖上开战秦国。
怕是最先反对的就是楚王负刍了。
白芊红颔首以对。
******
咸阳!
距离燕国使者在咸阳宫刺杀大王已经过去三日了,三日的时间,整个咸阳城上下为之戒严,巡逻兵士抓捕了一位又一位隐匿在咸阳的游侠。
市口处,直接给予斩杀,没有任何留情,一时间,整个咸阳为之肃然。
“大王,此次燕国使者一路畅通入大殿,乃李斯之过也。”
“臣自请贬黜!”
三日来,此为秦王政开启的第一次朝会,文武群臣汇聚,神色尽皆肃重,未敢有任何失礼,谁也不知道大王此刻心中作何想法。
数年前,有两名赵国刺客入秦,已然许多人为之付出代价。
这一次……燕国的那位此刻更是险些功成,诸人几乎可以想象燕国的下场。
章台宫内,李斯神色愧然,出列深深一礼。
“臣,请辞!”
上卿姚贾亦是神色羞惭,出列一礼。
“先生之策,唯以天下大局为计,何错之有哉?”
“鼠窃狗偷之辈,世间多矣!若一味防范,闭门塞人,何能一天下也?国家长策大略,因一刺客而变,未尝闻也!”
秦王政冕服着身,平天大冠束发,九旒之珠摇曳,踱步上首,看着殿中的李斯,单手缓缓摆动,摇摇头,此事之错并不在李斯身上。
也不在当初执意让燕国使者入咸阳宫的重臣身上,若论……只能说燕国所谋太深,秦国以诚心相待,奈何燕国卑劣至极。
“大王,臣愧然多矣。”
闻上首大王之言,李斯万般感慨,欲要以仁心说服燕国献降,经此之事,已然不可能,而大王想来对于日后诸国献降,也会有极大警惕。
“无需如此,今日朝会,只有三件事。”
“其一,对三日之前有功之人,予以封赏!”
“昌平君,以为如何?”
秦王政再次挥动手掌,示意殿中的李斯二人归列,话锋一转,目光扫视群臣,说道今日之事,深深呼吸一口气,语落熊启。
“大王,秦法有功必赏,自当如此。”
高山冠束发,黑红锦袍罩体,腰环玉带,出列一礼。
“甚好。”
“当日之时,宫廷左右护法出手,有护卫之功,虽为职责所在,亦当着有司给予重赏!”
“盖聂先生为寡人首席剑术教师,有护卫之功,进爵两级,可参知政事,亦当着有司给予重赏!”
“车府令赵高紧急救驾,虽有功,但其人罪过在前,寡人曾语,赵高内侍为官,到此足矣,一生不得晋升,虽如此,秦法有功,亦当重赏,晋爵一级,即日起,协助李斯执掌罗网。”
秦王政微微一笑,三日来,于当日诸人之功,国府上下已经拟定好文书,自己很是满意,今日落下,也当诠释秦法之本。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喏!”
昌平君熊启再次一礼。
群臣亦是一礼,大王能够在那般大事件之后,仍为这般节制有度,君王之行越发不可揣度,只是……封赏之事并非今日朝会重点。
“其二,三日之前,燕国使者韩申为刺客,咸阳宫内,天明公子被掠,游侠之人猖狂若此,若不杀之,寡人寝食难安。”
“即日起,颁下禁武令,秦国各大郡县,严查照身贴通行文书,但有所得,竭力擒拿,但有知情不报,尽皆连坐,处以重刑。”
“国府拟定文书,通传山东诸国,同刺秦游侠接触者,便是大秦之敌。”
又是游侠,又是百家,又是刺客……,多年来,一直和秦国作对,一直都是如此,可……欲要杀之,他们又逃往山东诸国,烦不胜烦,杀之不净。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给予最为严厉的打击。
“喏!”
昌平君熊启又是一礼。
群臣颔首,自当如此。
“其三,寡人决意兴兵灭燕!”
建言落下,秦王政眉目肃然。
“喏!”
呼吸之后,章台宫殿内,群臣拱手深深一礼。
燕国自取灭亡,谁也救不了。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天子
“燕国,背信之国也。”
“秦国给了燕国机会,若然燕国举国献降,则宗庙可保,王族可存,而今……施刺客于咸阳宫中,这是对于大秦的挑衅。”
“是对于易水边缘老秦人的轻视,国府当传国书与诸国,但凡插手燕国之事者,大秦必移兵伐之!”
空阔的大殿之内,秦王政没有在攻燕的事情上纠结,燕国谋秦之心,先前就有所猜测,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有那般的胆量。
果然如此,那就自寻死路。
八百年传承,如今也该断了,和秦国所灭大周一般。
“喏!”
群臣再次颔首,于此事,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没有任何反对之意。
“李斯,前者,你引燕国使者入咸阳,虽不为你过,但……即日起,你为咸阳特使,前往王翦军中,佐助王翦灭燕。”
虽先前之言,丹凤之眸闪烁亮光,落在李斯身上。
“喏!”
李斯再次出列,躬身一礼。
“三日之事,也让寡人明悟,大秦东出,平诸国,一天下,欲要不战而欲图灭人之国,无异于痴人说梦也!”
“韩国如此,赵国如此,燕国也是如此。”
“燕国诈秦称臣,寡人欲怀柔待之,实在是嬴政春秋之梦幻也,燕丹所谋献地献人,掩饰行刺之举,足以证实此举。”
单手本能落在腰腹所佩戴的长剑身上,感受长剑的冰凉,感受长剑的锋芒,双眸更是深深眯起,历经燕国谋秦,秦王政感悟颇深。
“大王!”
“……”
语出,秦廷殿内,文武诸人为之惶恐,文官之列相视一眼,此后,怕是他们也只有运筹帷幄之功了,而无灭国大战之功。
武将群体为之欣然,对于燕国,先前他们便觉得直接灭了就是,何至于这般麻烦,果不其然,事实说明了一切。
“没有议论谈和之一天下,只有在大秦兵士纵横下的一天下。”
“燕国刺秦,甚妙,直接刺破嬴政欲为大周天子的大梦,直接立起上将军灭国必战之长策伟略,此为上好之事,大好之事。”
“今日过后,嬴政不做大周虚无之天子,不图以王道虚伪仁德使诸夏臣服,秦国,要真真正正的一统天下,嬴政,要实实在在的为天下之主。”
“不是大秦兵士打出来的荣耀,嬴政不欲取之!”
燕国想要战争,那么,秦国就给他战争。
百多年来,在战场杀伐上,秦国何惧任何一国?
神情激昂,预谋一天下大势,非以兵革之利不可,至于那些反叛者,只有一个下场,也只能够有一个下场,没有铁血的教训,焉得有大秦今日。
“大王,臣明矣!”
熊启出列,沉声而应。
“臣明矣!”
廷尉王绾出列。
“臣明矣!”
“……”
这是大王的抉择,也是数日来,诸夏给予秦国的唯一抉择,对于此,他们只有接受一条路,要战便战,这一点,秦国何惧?
燕国实力还不若赵国,赵国都在大秦铁骑下崩溃,燕国如何能够例外。
******
“燕国此谋,……哎,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代价了。”
一个时辰之后,咸阳王城之内的偏僻之所,缘由后宫之内天明公子的消失,伏念这处教导之地,也已经休憩三日了。
偏厅之所,儒冠加身,坐于上首,其侧,各有一位年轻的儒生,得知从章台宫传来的消息,三人为之沉默,数息之后,伏念更是轻叹一声。
屈指一算,待在咸阳宫也已经快两年半的时间了,昔日刚登位的儒家掌门,而今也缓缓蓄须,辅以方正不阿之行,一举一动,自生威严与气度。
“掌门,您觉燕国可以支撑多久?”
一人出言。
秦国兵锋至强,诸夏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燕国是一个什么形态,他们更是知晓的很清楚,真打起来,燕国连赵国都不如。
而赵国现在已经被秦国所灭,王族溃散,燕国从现在开始,怕是可以图谋后事了。
“燕国虽为弱邦,可举国之力,也有三十万兵力,加持燕国苦寒之地,秦国欲要灭燕,若要直接横推,自然一岁可成。”
“不过,从赵国情形来看,秦国是要稳打稳扎的,这也是秦国上将军王翦的手段。”
伏念单手轻抚颔下短须,对于这一点,是可以给予所言的,秦国军力之强不容置疑,燕国力弱也不用多说,可……若要如同赵国那般拿下燕国。
怎么也得一年至两年的时间。
“现今,秦国兵分两路,主力在燕国易水,另一支三川漳水之旁,由王翦之子王贲统领,驾驭十万兵,预谋一战灭魏。”
“掌门以为如何?”
得了掌门确切之言,二人相视一眼,也好方便齐鲁之地的儒家密谋,数百年来,儒家在仁礼传承的燕国之内,也有不小之力。
果然燕国将亡,也有大致的时间,一切就容易处理的了。
除此之外,便是近月来略有不显,可一直存在的另外一桩事,秦将王贲欲要一战灭魏。
“十万之兵灭魏,正面交锋难以功成,非有奇策奇谋落下,王贲其人在秦国军中,素称——小白起,行军打仗之力无需怀疑。”
“此战……灭魏,可成性极大,若然伏念所料不差,这一次魏国的伤亡不会比燕国小,儒家在大梁之内的弟子,可以全部撤退了。”
提起魏国,伏念又怎会不知,待在咸阳宫内,可自己的消息渠道一点都没有减少,秦将王贲不会自动取死的,从去岁开始就一直谋魏。
其人定然有所谋,而且还是万全之谋,根据儒家消息,王贲此谋还征询过上将军王翦,故而,伏念觉得王贲灭魏,可能性极大。
而且方法上,自己也应该猜了出来。
“大梁城内,百家汇聚,儒家支脉各有不少弟子。”
“此时离去,怕是会使得百家轻视儒家。”
先前那人颔首,随后,言语一滞,神色略有迟疑,近年来,缘由掌门入秦国咸阳教导秦王子嗣,此举已然在百家中引起议论了。
就是儒家内部,亦是如此,旁侧支脉诸人也有杂言落下,先前秦国灭赵的时候,那些人就为儒家惹了不小麻烦,好在……秦王并未与之追究。
然……那些终究不是常法。
“令达便可,儒家弟子自行抉择。”
“诸夏之局势,百家现在的敌人不是儒家,乃是秦国,道家所论阴阳,儒家所论中庸,接下来的时日,对于百家身为关键。”
“生死存亡尽皆在秦王之心,而且……不出意外,接下来伏念就该离开咸阳,返回桑海了。”
伏念摇摇头,不以为意,从面前条案上结果一杯茶水,轻抿一口,味道还是不错的,发生了燕国刺秦之事,加持刚才从章台宫传来的消息。
可以遇见,接下来秦国的政策必然是无比刚猛、霸道的,绝对是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的道路,灭赵之事,儒家犯了不小的事情,秦王给予无视,并不代表秦王可以忘记。
接下来,儒家若要安稳的保证己身,必须给予安内,那也是数年来自己一直所谋,儒家八脉……太多了,许多人各有道理,虽不错,奈何……太过于随意了。
“……,这……,哎,此后,儒家之道欲要在秦国大兴,更为艰难矣。”
自二十年前文信候吕不韦领秦国国政以来,秦法苛刻的痕迹便是淡化许多,辅之以怀柔、宽松的姿态,商旅横行,百业俱兴。
纵然是秦王嬴政登位,也没有改变太多,执政仍旧宽松许多,可惜……今日过后,一切种种怕是要变化了,刺秦……刺秦的代价要比燕丹所想的更为严重。
第一千零二十章 守正居中
诸夏大势已然明朗,除非是秦国内部出现极大问题,不然山东诸国很难给予抵抗,这一点无论是双方最简单的军力对比,还是更笼统的国力对比,结果很是彰着。
自卫鞅变法秦国以后,此地为法家乐土,可数十年来,尤其是缘由秦国昭襄王后期,战争连绵,对于秦国自身也是一个极大打击。
其后,秦国开始休养生息,文信候吕不韦领国政,秦法明显的宽松许多,加持吕不韦商贾出身,对于百业俱兴更为看中。
更有一点,便是多年前儒家弟子韩非同秦王嬴政之间的联系,《韩非子》一书儒家自然也有所藏,分析其理,绝为法家典籍。
可内部对于儒家亦是有绝大肯定,对于儒家来讲,这就是一个极大的机会。
秦法治下,笼罩举国上下,对于诸子百家有着绝对的管制,是故,诸子百家不愿入秦,可……若然将来大势有变,一切又当如何。
诸夏之力归于一人之身,期时……百家生死将不会由己身所决定。
法家已经证明自己的地位,难以衰落。
道家超凡脱俗,只消不理凡尘俗事,亦是无忧。
唯有他们这些入世的百家,尤其是儒家……欲要大兴,非得在一国之内,拥有极大的影响力,那个时候……秦国便是最佳抉择。
可惜……现在,一切都变了。
数年前,赵国刺客入咸阳宫,已然令的秦国政策收紧,对着山东诸国之人严酷甚多。
而今,燕国刺秦,换成普通之人,更是怒火中烧,何况秦王嬴政乎?
儒家欲要化入秦国之内,得以布局将来,难矣。
“天下事,有难易乎?”
“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玄清子在护国学宫传教,有此一言,伏念深以为然,儒家的将来,在儒家自己手中,在那之前,儒家……内部也该细细梳理一二。”
缓缓从条案后起身,轻言郎语,经燕国此举,儒家在秦国的布局虽受到影响,可……伏念并不太忧心,只要它日儒家能够表现出足够能力。
一切未可知。
前提是儒家之内,不会出现混乱。
儒家八脉,各行其道,道理迥异,非一件好事。
“却如此。”
旁侧二人亦是起身,相视一眼,正是这个道理。
守正居中,则立于不败之地。
******
“丽夫人还没有用膳食?”
从章台宫离开,在偏殿之内换了一身常服,没有直接理会从国府送来的政令文书,直接前往昭德宫,径直入内,所过之处,一位位宫中的侍从屈身一礼。
看着在外间候着的清儿,感受着里间寂静的状态,轻叹一声。
“大王。”
“丽夫人并未用膳,如今正在榻上休憩。”
清儿近前一小步,福身一礼,小声回应着。
自从丽夫人从咸阳宫正殿归来以后,便是如此,一直在榻上躺着,滴水不沾,半点饭食都未入腹中,整个人已然消瘦甚多。
“去吧。”
秦王政闻此,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可是从清儿口中听到,心中仍是一颤,摆摆手,在外间踱步一二,还是缓步入里间。
里间也有侍女存在,或是照应着小火炉,或是在旁边静待伺候,观大王走进,连忙欲要行礼,只是,下一刻便是出去了。
看着里间深处榻上的人儿,秦王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三日来,丽儿未曾理会过自己。
可……每一日,自己都会来此静坐半个时辰。
行至榻前,坐在一侧,看着榻上的丽儿,三日来,一直如此,着实令秦王政揪心。
“丽儿,你……还在怨恨寡人?”
秦王政低声一语。
“当日大殿之上,韩申欲要杀寡人,非天宗宗全子与阴阳家东君焱妃、盖聂先生、赵高护卫有力,怕是寡人已然身死。”
“数年前,赵国残剑、飞雪二人欲要刺杀寡人,看在丽儿的面子上,寡人饶恕他二人,可对于老秦人来说,那是不能忍受的,那一战,赵国陉城书馆被灭,那就是代价!”
“韩申刺杀寡人,对于那个结果,你应该清楚的。”
脑海中闪过三日前大殿上的种种画面,实在是令人心惊不已,只差一点,己身怕是要身陨韩申剑下,他虽然在丽儿的师兄。
可……此罪,不容赦免!
何况还是燕国燕丹所谋。
“无论韩申刺杀是否成功,他只有一个下场,这不是韩申的抉择,是燕丹的所谋,是燕国所谋,寡人不相信山东诸国游侠这么多,为何燕丹非要选择韩申。”
“也许是有着其它原因,寡人向你保证,此战,会令王翦亲自生擒燕丹入咸阳,给予拷问,给丽儿你一个交代。”
秦王继续缓缓说着,目光仍旧落在榻上熟睡的公孙丽。
“天明现在已经被农家的人带往关外了,既然丽儿你执意将天明送出去,寡人并不强求,寡人已经下令,天明仍是大秦尊贵的公子。”
“但凡在寡人大秦治下,天明位同公子,不会有任何危险加身的,这一点寡人可以向你保证。”
秦王政再次轻叹,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
和丽儿生活在一起多年,自然明悟丽儿心中最为牵挂的是什么。
“你如今不饮不食,寡人痛心也。”
“诸夏纷争,韩申在燕国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你先前曾说过的,希望诸夏快速结束战乱,让诸夏归于安定和泰,这一点,寡人会做到的。”
秦王政伸出手,将公孙丽身上的绒毯上拉一二,诺大的咸阳宫内,值得自己这般言语的,唯有一人,若然王弟仍在咸阳,也可畅饮一谈。
而今,真可谓寡人哉。
“你且歇着,寡人酉时再来。”
再次低语,秦王政从榻边起身,沉吟数息,悄然离去。
“照顾好丽夫人。”
对着清儿吩咐一声,走出昭德宫。
“是,大王。”
清儿再次福身一礼,将大王送出昭德宫,其后,转身归于里间深处。
“夫人,……您醒了。”
“清儿这就吩咐尚食坊,送些熟热之物。”
刚踏步入里间,清儿神色一动,深处的榻上,夫人竟是已经坐起,只是……神容之上的消瘦之意仍旧很明显,令人心疼。
连忙一礼,便是要吩咐饮食之物。
“不必如此。”
“……,清儿,自我入宫以来,你便是待在我身边,可……你一直都是大王的人?”
公孙丽神容憔悴的躺靠在软榻上,身上搭着浅色的绒毯,秀发略有凌乱的垂落脖颈之侧,双眸仍旧泛着红色的余韵,看着不远处的清儿。
心间深处又是一阵的酸楚,平日里,自己对清儿那般重视,可……清儿竟一直以来,都是大王的人,非如此,关键之时,如何会发生那般事。
果然韩申师兄未能如期入咸阳宫,便不会有三日之前的事情,也就不会有那般杂乱之事。
“夫人!”
“夫人恕罪,清儿从未想过隐瞒夫人。”
豁然间,清儿神情微变,尽管知道这一日早晚会到来,还是没有想到会是在这般情况下,秀首低垂,近前一步,双膝跪落在地,以头抢地。
“从未想过隐瞒于我。”
“你且说说,近些年来,你都隐瞒了什么?”
公孙丽颇有些愤怒,先前未入宫的时候,便是为游侠,便是直爽畅快,很是不喜别人欺骗自己,很是不喜别人瞒着自己预谋不菲之事。
入宫以来,观清儿很合自己心意,便是待在身边,时间一长,许多事情,无人之时,便是和清儿说了许多,谁曾想……竟然是这般。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破晓天明
“夫人恕罪。”
“当初夫人初入宫的时候,大王为了保护夫人,便是从少府内新选了一批侍女入昭德宫内,清儿便是在那时进入咸阳宫。”
“后来,得夫人信赖,大王便是有旨意落下,让清儿好好服侍夫人,不得有任何差错,自那时起,清儿便一直待在夫人身边。”
话语当年,以头抢地的清儿低声而应,一晃间,已然过去多年。
待在后宫这些年,亲眼看到当初不可一世的楚夫人、敏夫人等先后身死,乃至于华阳太后也是薨逝,可……大王对丽夫人始终如初。
更是令清儿不敢有丝毫懈怠,大王对于丽夫人实在是盛宠极致。
甚至于大王欲要赐封丽夫人为王后之尊,都被丽夫人拒绝了,于此,清儿只觉甚是可惜,可从中而观,更可见丽夫人盛宠。
“多年来,你一直都在向大王传递信息?”
公孙丽面上怒色未消,许多事情,都是极为隐私的,都是自己不太想要让他人知道的。
“这……,夫人恕罪。”
“大王虽有此令,清儿虽然也传递许多信息,可……多年来,除了前几日大王口书落下,一直都没有反应。”
前几日,夫人欲要让自己送晕汗之酒水递于燕国使者韩申,就那一桩事得了大王之令,故而,自己将酒水换了一下,并未夹杂晕汗。
谁曾想……那燕国使者竟然那般胆子,公然在咸阳宫刺杀大王,执意找死也。
“昔者……燕丹离开咸阳的时候,那件事你也和大王说了?”
公孙丽有些沉默,扫着不远处地板上跪着的清儿,脑海中浮现一桩要事,现在想来也已经过去多年,那个时候,燕丹还在咸阳为质子。
其人预谋逃离咸阳,想要自己助力一二,自己同意了。
所以,那时……自己找借口拉着大王车驾离开咸阳,令的咸阳守卫空虚些许,燕丹得以逃离咸阳城,这件事情……清儿是知晓的。
如今想来……大王也是知晓的。
可……大王并没有任何反对,反而任由自己拉着离开咸阳了。
“是。”
清儿略有思忖,终究一言落下。
当时丽夫人初入宫不久,便是预谋此事,清儿当时吓了一条,可大王先前旨意落下,未敢违背,便是上报,然则……出乎意料,大王并没有给予理会。
任由燕丹离开咸阳,陪着丽夫人出咸阳宫,前往关外。
“关于……天明的一些事情,你也和大王说了?”
公孙丽再次陷入浅浅的沉默,天明的身世,身边的清儿是知晓的,故而对于天明的一些安排,和自己心中所担忧的事情,清儿应该也是明白的。
“……,是。”
清儿再次应道,昔年夫人入宫的时候,天明便是被带在身边,缘由某些缘故,大王直接承认其为大秦公子,后宫之内,并无人拿此事做文章。
其后,根据丽夫人平日里闲谈而语,清儿更是心惊,更是不敢有丝毫外泄,连大王都如此,自己又能够如何,数年来,对于天明的身世,一直都是大秦公子。
而且是位同扶苏公子看齐的。
“……”
“如果我今日将你逐出昭德宫,你应该会被大王赐死吧?”
公孙丽单手轻抚额头,三日来,身体却是虚弱不少,但己身心间深处,也是复杂万分,梳理不清的,自己既不想要韩申师兄出事,也不想要大王出事。
奈何……当日咸阳宫正殿之内,竟是亲眼而观韩申师兄被杀!
韩申师兄身死,自此之后,诸夏之后,入宫之前的身侧诸人,已然全部消散,大父身死濮阳,荆师兄身死武真侯手中,韩申师兄身死秦国咸阳宫内。
而自己……竟然成为秦王的女人,还为其诞下两个孩子。
这是上天对于自己的折磨吗?
为何偏偏要对自己这样。
自己应该恨大王的!
自己应该杀大王的!
可……当初暗自下定的决心,何以化作绕水之流,顺水消散。
诸夏纷争,生死存亡,一切都是不可避免,大王的心思自己是明白的,他对自己是极好的,愿意给予自己一切,自己也相信他会一直护持天明。
但自己不相信……秦国,不相信秦国其它的人,自己入宫多年,非一无所得,咸阳王城之内,堪为诸夏最为安全所在,然……某些时候,也是诸夏最危险之地。
天明的身份终究不是秦王真正子嗣,大王欲有心让天明磨砺诸公子,那实在是将天明放在火上烤,一个不小心,大王无碍,天明会有性命之忧。
唯有将天明送出去,自己心中才安稳,咸阳内的那些人才不会将目标对准天明,有着刚才大王的承诺,公孙丽心中稍安。
也许……自己终究是自私的。
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受到什么伤害,更不希望大王受到什么伤害,想要在榻上动摇一二,浑身软绵绵的无力。
略有暗淡的美眸落在清儿身上,今日一切说明,自己是否该继续留着此人?
继续留在身边,公孙丽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了。
如若将其驱逐,公孙丽可以完全想象到清儿的下场,除了被赐死,没有别的路。
“夫人恕罪!”
“夫人饶命!”
“夫人饶命!”
“……”
清儿神容大恐,如果丽夫人真的不要自己了,自己的下场只会比丽夫人所说更为凄惨,打入永巷都是轻的,以自己所知道的东西。
怕是咸阳宫内的刑罚非得从自己身上完全过一遍。
那般情景,不可想象。
“即日起,你就为昭德宫外间管事,负责照管阳滋吧。”
“去,把我的高儿带来。”
“我已经三日未曾见他了。”
继续将清儿留在身边,是不可能的,只是清儿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真要看着清儿去死,自己也做不到,唯有将清儿从身边调出去了。
脆语低缓,又落在另外一桩事上。
“多谢夫人!”
“多谢夫人!”
“清儿这就差人将公子带来!”
清儿只觉自己的小心脏剧烈跳动,只要不被驱逐,一切自己都可以接受,以头抢地,不住叩首,地板都为之传来响亮之音。
而后,缓缓起身,欲行夫人之令,同时准备令尚食坊送来崭新的膳食。
******
“师兄,观这孩子的长相,同荆轲少侠真可谓相似。”
函谷关外,如旧繁华,数年来,秦国东出一天下,诸国战乱不断,可对于秦国自身来讲,却是越发的繁闹起来,不断有韩国、赵国的流民涌入。
关中虽不可入,然……关外尚有大量的土地可供选择,水利休整,驰道、直道畅通,堪为诸夏难得的安稳繁华所在,即为繁华,自当商旅往来不断。
绵延纵横的平坦道路上,一支普通的商旅队伍夹杂其内,旗帜飘扬,简单的车马相随,后面带着从咸阳采买的货物,奔向关外,关外山东诸国。
淡白色的宽松裙衫加身,容貌素雅,气质淡然,一根木簪竖起如瀑的长发,眉宇间,仍旧可显一丝英气,双眸泛着好奇的之色,看着身侧熟睡的一位少年人。
语出,面上带着一丝笑意。
“他的性情与荆轲少侠相仿,当年我等与荆轲少侠相识虽不多,可其豪迈、侠义之风,我等很是欣赏,不然也不足以令丽姑娘倾心。”
“连日来,这小子桀骜初显,却为本性,倒是天明在咸阳宫生活许久,却是平添了一缕贵气。”
迎着师妹看过来的目光,残剑颔首亦是轻笑,浅蓝色的素袍披在身上,屈膝盘坐在车马之内,脑海中掠过数日来天明的动静,又是讶然。
“听闻嬴政待其甚好,农家有传闻,嬴政甚至于在章台宫明言立下天明为王储,师兄,你觉得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女子将覆盖少年人身上的绒毯拉了拉,而后,再次看向师兄。
“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天明的身世在咸阳有些人眼中并不是秘密,嬴政在章台宫那番言语,估计丽姑娘也是担忧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送走天明。”
“师妹,接下来我等的任务可就重了。”
残剑摇摇头,是真是假,其实都无用了,关键现在天明已经从咸阳离开了,由着荆轲少侠当年的交情,再加上韩申侠士的大义。
他们都必须保证这个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农家与墨家必须为此负责!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残剑非残
“只可惜,事有未成,燕国此举怕是会遭来大祸患。”
“不日,诸夏又要起烽火了。”
无论是私人的关系,还是韩申临死前的所托,身侧这个孩子的确要好好的活着,不能够出现任何意外,脑海中掠过当年的种种,亦是摇头。
当初的自己,是冲动了,以至于酿成大祸,陉城书馆为之破灭,老馆主身陨,无数弟子为之赔上性命,还连累了师兄,一身修为被废。
时隔数年,再次有人施展刺杀之策,殊为不明智。
燕国危矣。
“燕国……,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对于燕国,残剑当年也是去过的,尽管不比中原繁华热闹,可本身也是有些底蕴的,刺秦事败,早就驻扎在易水的秦国兵士应该要跨过去了。
八百年国祚,不日倾覆。
“燕国可有生机?”
诸子百家汇聚燕国,力量不俗,对于秦国,飞雪一直有着极大敌意,若说亲眼看着燕国崩溃,乃至于覆灭,还真是于心不忍。
期时,在秦国铁骑之下,又有一个诸侯国不存。
“师妹觉得有生机?”
残剑轻笑。
“合纵抗秦?”
这是数十年来,诸夏面对越发强大的秦国最通用之法,且也取得了成效,并非不可用,况且秦国自身也在连横抗纵。
飞雪略有迟疑,语落。
“魏国而今面对秦将王贲,鲜少余力出。”
“四十年来,齐国偏安一隅,交好秦国,再加上往昔的恩怨,难以出力。”
“楚王负刍正在颁布推恩之令,修内政,整顿国力,大司马项燕重练多支军团,相距燕国甚远,难以出力。”
“仅仅凭借百家之力,加上燕国之力,难以抗衡秦国。”
残剑摆摆手,目下诸夏的局势越发明显了,若然三晋仍存,山东诸国绝对有机会,可惜,现在韩国与赵国都消失不见,残余之力更是躲藏不已。
合纵抗秦之法,从某种程度来说,已然是不可能实现之事。
“……,师兄,将来秦国真的要一天下?”
飞雪陷入沉默。
“秦国为何不能够一天下?”
残剑再次笑语。
沉寂数年,行走诸夏,自当有崭新的感悟,赵国之亡,固然是秦国攻打的缘故,实则亡于自身,赵王迁何如?郭开何如?
韩国亦是如此,空有大才韩非,更有鬼谷纵横为将,奈何韩王不用!
燕国亦是如此,韩申之才,能够折服蓟城文武上下,已然不需要太多的证明,果然燕丹用其改革内政,则现在的局面会好上很多。
春秋以来,战乱连绵,自己为赵国人,尽管希望赵国强大永存,可……去岁那样的赵国非自己所希望的,国祚而亡,庶民在秦国治下,没有太大反抗,已然说明一切。
常读儒家先贤孟轲之言,所得精妙颇深,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遥想自己在赵国的时候,经常忧思和怜悯的是赵国庶民。
对于那些贪污不作为的官吏亦是愤恨!
若然赵地在秦国治下,庶民更够安康,能够安详的生活着,不再有战乱之苦,如此……有何不可?
而若是秦国有朝一日也走上赵国之路,那么,或许又会有他人取而代之,这亦是道家的天道无情之道,诚如是,是不是秦国一天下并不重要。
他们是拦阻不了的。
这个时候想要拦阻秦国一天下,除非整个山东诸国的千万庶民联合起来才有希望,否则,谁也阻挡不了。
“……师兄。”
飞雪再次沉默。
自从刺秦之后,师兄的性情越发静然,越发沉稳起来,浑身上下竟是犹如道家的道者一般,言语之间,淡然如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种境界……自己只有在老馆主的身上看到过。
当初的陉城书馆内,老馆主对于师兄格外看中,可惜……因为自己的缘故,一身修为被废,否则,现在当一窥玄关之妙。
“师兄,若非当初飞雪鲁莽,陉城书馆也不会那般,师兄也不会那般,连累师兄如此。”
念及此,心中黯然。
“哈哈,师妹,若非当年之事,我怕是也不能够有这般感悟。”
“我都已经释怀,你却始终留在心中。”
“天明,既然醒了,那就坐起一谈吧。”
残剑轻轻一笑,伴随口中温和之言,平静的双眸落在飞雪身侧的少年人身上,那里,已然能够清晰感应到少年人六识的动静。
“醒了?”
听师兄之言,飞雪神色也是一动,秀首一转,视线也是落在天明身上,倒是师兄的感知比自己好些,修为被废之后,自己的六识也不过比普通人强一点点罢了。
目光所至,身侧的少年人仍为熟睡的模样,可……细细感知,好像仍是在熟睡之中,何以师兄这般而言,难道天明在装睡。
“年岁如此,已然在先天层次臻至这般,天明,观你修行,应是得了道家与墨家的修炼之法,道家武真侯曾传法秦国王室,倒是不足为奇。”
“却是你所修墨家之法,……倒是有些怪哉,而且还那般的精纯。”
残剑面上有些惊讶,天明年岁不足地支,体内的内力已然精炼无比,而且合道家与墨家之长,并行体内,没有什么冲突。
这等资质,远超当年的自己,这般下去,或许能够在十多岁成就化神之境,将来是有绝大希望一窥玄关妙境的,道家的修行之法不足为奇,虽强有根,武真侯名镇百家,不是虚言。
墨家乃是敌秦者,百多年前墨者三分,一支入秦,可那支墨者并没有传承墨家的核心,想要修炼出天明身上的内力,非有墨家嫡系传承。
而秦宫之内,是绝对不可能出现那般的墨家高手的。
“天明,你不用害怕,当年我们还见过一面的,我们是你母亲的好友。”
“现在我们已经在关外了,难道你不想要与我们谈谈?”
飞雪虽感知不出天明是否真的在熟睡,可师兄这般肯定,心中不疑,既然已经醒了,这般装睡,却是不妥,三日来,缘由还在关内的缘故,一直没有那个机会。
现在,有些事情也该说一说了。
毕竟,早晚都是要说的。
脆音落下,二人相视一眼,倒也不急,静静的等待着。
“你们是不会放我回咸阳的,对吧?”
良久之后,寂静的马车之内,一道清凉中夹杂些许稚嫩之言出。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认敌作父
“是否回咸阳,在与你,并不在我们。”
“天明,你现在真的想要返回咸阳?去见你母亲?去见嬴政?”
残剑随意掀开旁侧车帘,临近初夏,值未时,道路两旁的田亩之上,早已经有农人在劳作着,或是梳理田垄,或是在施加奇特腌臜之物,令亩产更多。
对于那些,残剑近年也有心了解过,那是秦国大田令所属与中央学宫共同用力,推出的增产之法,效果很是明显,一亩起码增产两层以上。
两层是一个什么概念!
以关中的田亩规模,增产两层以上,不亚于令秦国多出一个富饶之地,令的秦国本就扎实无比的根基更为牢固。
此法在残剑看来,乃是丝毫不逊色将士征伐之功的。
果然推及诸夏,那可是绝大功劳,庶民所求不多,能够安稳的生活,能够吃饱就行了,可就这一点,数百年来,诸国鲜少做到。
秦国纵然有千般不好,只要能够在一天下之后,让山东诸国之民如关外的这些庶民一般,残剑觉得已经足够了。
于天明之问,面上一笑,应之。
“我当然要回咸阳!”
闻声,小天明直接坐起,掀开身上的绒毯,颇有些怒气的看着面前二人,当日咸阳宫内,母亲将自己击昏,然后被人带出咸阳宫。
再次醒转的时候,便是在车上,刚醒转,便再次陷入昏睡,想要开口说话,想要辩解一二都不可得,如今……他们两个能够放自己离去?
这两个人,自己的确见过,脑海中一喜有些印象,已经很久了,他们不是好人,是诸夏的游侠,上次咸阳宫见面,他们想要刺杀父王,没有功成。
若没有母亲,他们两个早就死了。
他们两个是母亲的朋友,可……跟着他们,自己又不甘心。
母亲为何如此?
为何要让这二人在自己的身边。
还有二人刚才闲谈中,论及自己的身世?难道有什么不妥?
然无论如何,自己都不想要继续在这个马车上,自己要返回咸阳!
感受体内没有受到限制的力量,玄功运转,通体浅浅的玄光闪烁,瞥了身侧二人一眼,便是要离开马车,和游侠们待在一起,是对自己的侮辱。
嗡!
只手触摸马车的出口垂帘,凭空而生一道无形的屏障,浅白色的圣洁霞光隐现,任由天明如何想要掀开垂帘,都不能够触及。
反而还从那层浅浅的霞光屏障上,感受到一丝别样的反震之力。
“游侠之人,果然说话算不得数!”
数息之后,天明体表收拢玄光,略有嘲弄的转过身,看向那二人。
“你可知你母亲为何送你出咸阳宫?”
闻天明之言,飞雪面上顿时不悦,轻哼一声,欲要出言,直接被残剑单手压下。
师妹的性情还是那般火爆,连少年人的激将法都看不出来,想要离开自然可以,前提是,在了解某些事情之后,再做出选择。
“说起来,我师兄妹二人和你母亲相识很早,算下来,也有十多年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呢。”
“我想……你对于你母亲的事情,不太清楚吧。”
“师妹,你就和天明说上一说,丽姑娘既然做出那般决定,有些事情也该说出来了。”
残剑单手伸出,指着刚才天明熟睡之所。
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话锋一转,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师妹,有些事情,师妹知道的比自己更加详细。
不过,天明没有理会,仍旧那般守候在垂帘之前,等候离去。
“我和你母亲为好友,在你母亲没有入宫前,经常在一起持剑游历诸夏的。”
“你母亲名为公孙丽,大父公孙羽,为卫国濮阳守城将军,昔者,秦将蒙武攻打濮阳,公孙羽将军身死,便是剩下你母亲师兄妹三人出走。”
“除了你母亲之后,还有韩申侠士,还有荆轲少侠,你可知你的生父是谁?”
相较之残剑的温润和蔼,飞雪则没有半点和天明客气,英气外显的剑眉挑动,径直话语当年,生长这般大,连自己的生父都不知道,实在是令人生气。
瞥了飞雪一眼,天明亦是没有出言。
“咸阳那个暴虐之君秦王嬴政不是你的生父,你的生父是你母亲的师兄——荆轲少侠!”
“可惜,荆轲少侠其后不久死于玄清子手中,也就是秦国的武真侯,你母亲被嬴政逼迫入咸阳宫,添为后宫夫人,直至今日。”
“而你母亲另外一个师兄韩申,此次添为燕国使者献降于秦,于咸阳宫大殿之上,刺杀暴虐之君未成,亦是身死。”
飞雪没有任何预兆的将当年之事解开。
这么多年在咸阳宫认敌作父,实在是可恨。
还有丽妹妹,竟然……。
“……”
“你以为我会相信?”
天明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清秀的神容上闪过一丝愤怒,父王与母亲待自己那般好,而这二人竟要里间自己和父王。
还有母亲!
记忆中,母亲便是在咸阳宫了,而且和父王之间生活的很好,后宫之内,母亲最得父王喜欢,而且母亲也是敬爱父王的。
哪里有逼迫之举?
“你……,气死我了,师兄,这小子认敌作父,死不悔改,如果不是韩申侠士所托,我真想要好好的教训他。”
飞雪大怒,手臂豁然抬起来,指向天明,告诉对方真正的事实,偏偏对方还不相信,实在是可恶,真不知道丽妹妹在咸阳宫是如何教导他的。
“其实,有些事情由你母亲亲自告诉你会更好。”
“飞雪之言,也许你不相信,可你年岁虽小,却是一个聪慧的孩子。”
“你如今的年龄超过你母亲入宫的岁月,这是不可争的。”
“你母亲应该很不喜秦国武真侯吧,那是因为玄清子杀了你生父荆轲少侠!”
“咸阳宫内,你生长这般大,你母亲一直想要将你带在身边,若然你真是嬴政之子,决然不会如此的,从扶苏和其他的公子可见一斑。”
“你母亲不想要让你离开她身边,那是想要好好保护你,咸阳宫内,除了你母亲之后,任何人对你都有危险,包括秦王嬴政。”
“纵然秦王嬴政爱屋及乌,对你允以公子的位份,可你终究非大秦公子,这件事,咸阳之内,知晓的人不多,还是有的。”
“前段时日,嬴政在章台宫宣言立下你为王储,于你而言,乃是有着极大的危险,否则你母亲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你送出咸阳宫。”
“这是你母亲送你出来的时候,交予我们的东西,我虽未观上面的东西,可应该不外我所言这些,你且一观吧。”
“你的身份在咸阳宫是一个特殊,若然你真是嬴政之子,由着嬴政对你母亲的盛宠,她又何必让你离开咸阳。”
看着师妹面上怒意,残剑亦是有些无奈。
看着出丽姑娘和嬴政对天明很不错,可惜……世事无常,天明的归宿终究不在咸阳,伸手从身边拿出一个扁平木盒,递给天明。
口中言语未停,将诸般之事娓娓道来。
若然接下来天明还想要返回咸阳,那他们就真的无能为力了,困住一个人的身体,非长久之法。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传承
“母亲!”
“父王!”
“不可能……,你们定是在骗我!”
终究……马车内这二人的话语还是入了耳朵,流转在心间深处。
天明那俊秀的神容上,徐徐的陷入沉思,缓缓的没入寂静,神容之上掠过决然的不相信,他们两个所说定然是假的。
可……翻滚脑海中近年来的诸多记忆,印证马车内那男子所言,天明心间深处又是有些不住的酸楚。
有些事情,以前自己也想要询问母亲的,可……每一次刚落到那个话题上,便是母亲呵斥,而后被引开,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多问。
母亲是极爱自己的!
父王也是极爱自己的!
可……当年的事情自己真的不想要知道,为何他们两个要告诉自己,是想要自己做些什么吗?
看着那人递过来的扁平木盒,天明一时间,竟没有勇气接下来。
“你是不敢承认吧!”
飞雪再次轻哼一声,认敌作父这些年,莫不是真将嬴政当作生父了?
“看看吧,早晚都是要看的。”
“其实你母亲把你交给我们,目的很简单,是想要你离开咸阳以后争斗不休的权力漩涡,以你的身世卷入其中,很是危险。”
“所以,她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并无他意,果然你想要返回咸阳,也是无碍,只是咸阳不能久留。”
残剑晃了晃手里的木盒,说道丽姑娘的大致意思。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丽姑娘就是希望天明过的安稳一些,只此一点,再无他求,可……深处之意,那便是从此天明不在属于咸阳。
“你们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天明低吼一声,神容之上纠结万分,愤怒的看向马车内二人。
就算事实真的是那般又如何。
就算一切如二人所说又如何。
恨恨的从那男子手中接过扁平木盒,悍然打开,里面夹杂着纸质文书与绢帛,洁白的绢帛上,烙印着一个个小字。
将木盒随意扔掉,手握纸质文书与绢帛,默然的将其打开,一览其上内容。
呼吸之后,小天明身躯为之一颤,是母亲的笔迹,自己认得的。
见状,残剑二人亦是沉默,没有多言,该说的东西他们都已经说了,如何抉择就在天明身上。
对于天明来说,此刻返回咸阳亦是无碍,但咸阳非长久之所。
渐渐的,小天明周身越发的颤动起来,握着纸质文书的双手更是颤巍一般,母亲在文书之上所言,同马车内二人所说一般无二。
更是嘱托自己不要再回咸阳,让自己跟随在韩申身边,好好的生活着。
“不……,母亲,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父王应是自己生父的。
可母亲现在告诉自己,自己的生父是另外一个人,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个人。
此事,何其滑稽哉。
低语喃喃,明亮的双眸瞪得浑圆,满是不解,满是迷茫,满是……。
韩申……死了,自己以后要跟在这二人身边了吗?
但自己讨厌这两个人!
母亲不在身边!
父王不在身边!
阳滋、高儿也是一样!
自己以后……该如何?
洁白的绢帛之上是母亲所留下的家传剑法,并无奇特之处。
“这是……你母亲师兄韩申交予我的,是他一身所学,堪为诸夏顶尖手段。”
“也是留给你的。”
残剑从身侧又拿出一个扁平木盒递给天明。
那是韩申侠士入咸阳宫前交由农家弟子的,指名只有天明可以打开。
“天明,你不要害怕。”
“你现在虽离开了你母亲,但……你还有我们,你母亲大父乃卫国濮阳将军,义勇忠烈,你生父荆轲亦是侠义之风闻名百家。”
“韩申更是为百家侠义之士,诸夏之大,何处不可去,我已经说过了,你母亲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才送你离开咸阳的。”
“诸夏之内,百家不会为难你,秦国之内,你母亲至尊至贵,秦国郡县也不会为难你,怕是诸夏内,唯有你可畅通无阻了。”
残剑挥动手掌,一股别样的柔和霞光笼罩天明身上,安稳其心。
少年心性,一直生长在咸阳宫内,又是大秦公子的位份,尊贵无比,猛然间得知此事,定是有些承受不住,然……他必须承受住。
而且,如口中所言,以天明的身份,诸夏之内可谓只有其一人如此了。
只是,此语没有得到回应,天明缄默,接过另一个扁平木盒,静静的坐在马车内。
******
“武真侯!”
“……”
江陵府城,总督府地,政事堂内。
政事堂,是总督府内新设立的行署,乃是武真侯所言统筹、谋略四郡要务核心之所在,内设五人,非武真侯应允,不得入内。
五人者,武真侯特赐一女子入内,其名白芊红,数日来,已然用己身博学、谋略折服诸人,其后四人,分别是四郡要人。
江陵府城郡守叶腾。
蜀郡郡丞胡沙。
巴郡郡丞干满。
黔中郡郡丞封朔。
“无需多礼,坐!”
周清踏步入内,身后跟着垂礼之行的云舒,对着行礼的五人摆摆手,各自归于条案之后,时隔数日,政事堂与门下堂诸般事定下,一切政令,也该下达了。
“昨日,你等五人商榷上呈的一份文书,本侯观之,觉得很不错。”
“本侯奉大王之名,总管督辖四郡要务,其实……本侯并非是越过四郡郡守,统帅四郡要务大小之事,所为不过奠就四郡一体之根基。”
“百多年来,秦国疆土扩增数倍,然……核心之地仍为关中,其次陇西,其次便是蜀郡、汉中、关外,其次便是其余郡县,封朔,你来言语,为何如此?”
周清微微一笑,随意坐在上首,如今的总督府内,雪儿和晓梦已经离开江陵,前往秦国其余郡县了,焰灵姬也同鹦歌他们前往燕国蓟城了。
弄玉还在南阳之地陪伴其母亲,身边也就只剩下云舒和芊红了,挥手一招,面前条案上落下一掌文书,上面是连日来,政事堂所落之策。
总管督辖四郡要务虽权力甚大,……百多年来,秦国之内,纵是穰侯、文信候等也没有自己这等赐封,中枢之下,怕是也在一直看着。
尽管,四郡不算什么,加起来的底蕴连关外都不如,甚至于连南阳一地都不如,但四郡却是秦国南部的绝对防御,堪为地利之重。
整治四郡要务,周清觉得并不需要太多,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落在下首五人中的一人身上。
封朔!
黔中郡郡丞,是黔中郡郡守所推荐的官员,先前的考核文书上,很是不错,对于政事发展颇有眼光,于秦法亦是精通。
非如此,怕也不能够坐在郡丞之位,按照秦国惯例,郡丞之后,更进一步便是郡守,果然其人表现出足够才能,未必不可。
“武真侯!”
“下臣以为,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可解。”
“天时之象落,关中与陇西诸郡,节气缓和有序可查,水韵充足水利通畅,相较之秦国其它郡县,黔中郡等地不若多矣。”
“地利之象落,关中与陇西诸郡,地势颇为缓和有序,江河纵横其内,山水俱佳,可为良地,而其余之地不如多矣。”
“人和之象落,关中与陇西诸郡堪为秦国立国以来的老秦人居多,数百年来,已然风俗礼仪一般,汇聚诸多城池,堪为一体。”
“而其余郡县多位秦国近百多年来攻伐所得,族群、礼俗、音韵……各不相同,是故,难以繁华。”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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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黔中郡一郡之郡丞,对于整个郡县自然有足够了解。
目下秦国之民,不超五百万,且大都在关中、陇西等郡县,而大王命武真侯所总管督辖的四大郡县,天然根基便是薄弱无比。
山峦起伏,崎岖遍地,是故……节气混乱,水韵无常,平坦地形更是鲜少,加持秦国对那里的掌控力还不到百年,开发中心也不在那里。
四郡更重要是充当一个缓冲,一个屏障存在。
蜀郡开发的最好,如今有民力超过三十万!
巴郡一般,然而北有汉中,西有蜀郡,民力超过十五万!
黔中郡更是一般,其内无论是天时,还是地利,都最为不堪,近日来的统计,民力甚至不达十万!
南郡稍好一些,勉强超过二十万民力!
诸般加起来,四郡之力也才七八十万,然……四郡之地袤加起来,乃是可与关中、陇西相比的,可关中、陇西两地加起来民力超过两百万。
且都是富饶繁华之地,田亩肥沃之所,远不是目下四郡可比。
“虽有些囫囵,仍可窥大致。”
“本侯出身于道家天宗,明悟乾坤阴阳,一地之处,自有所长,自有所短,关中沃野千里,民力甚多,若然安稳之事,则民众安息康泰。”
“若是乱战之时,则难以为继,而四郡却没有那般侵扰,故而,本侯甚喜将四郡看作一个整体,看作一个类人之行。”
周清颔首,单手挥动,示意其归位。
道理是那个道理,在场诸人于诸事也无需说的那般详细,若然详细入里,不知又要说道何年何月。
政事堂,纲要为上,提纲挈领当先。
看着旁侧的云舒正在侍弄茶水,屈指一点,面前的虚空之上,便是一道尺高的紫光人形出现,玄光闪耀,令的诸人不自觉的看过去。
“孝公之前,秦国国力孱弱,国之弱,便如同人之弱,与体态魁梧的魏国争锋,常处于下风,甚至于接连失去河东、河西之地。”
“承其时,卫鞅入秦,以法启大秦之智,使之明悟前方道路为何,以猛药斩去肉身疾病,使得秦国壮大,二十年,败山东诸国始。”
“而四郡之地在本侯看来便是此理,尽管诸般不若关中,可只要找准合适之法,当可坐拥不俗之力。”
周清缓缓言之,施政于四郡之中,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大道同途,待在咸阳多年,结合道理,自有体悟。
“四郡之地,西侧东向,蜀郡、巴郡、黔中郡、南郡,蜀郡以西则为羌族所在高山巍峨,以南则为更蛮荒所在。”
“以东为楚国之地,以北为汉中、三川之地,四郡欲要开拓,本侯所谋在五年之内,修筑四郡之地的驰道、直道,以为人体四肢,强健筋骨。”
“焚灭山林,开荒田亩,疏浚河水,整修水利,修筑城池,汇聚集镇,村落点缀,庶民一体,沃土滋养己身,壮大人身体魄。”
“引农、工、商……百业而起,将四郡特产之物运送诸夏各地,运发四郡己身之力,再有奖励生聚之法,十多年后,当胜却如今甚多。”
随周清口中轻言落下,面前虚空的那道紫色玄光汇聚之人形为之变化。
筋骨快速壮大,血脉流淌有声,脏腑澎湃有力,尺高的身形也在眨眼之间壮大如成人一般,周身散发别样的威势。
四郡之发展,自然是岁月长河中的经济发展。
而经济想要发展起来,门路自然很多,农业、手工业、商业……当可齐头并进而下,自文信候吕不韦领国政以来,对于商贾的限制本就不大。
更何况,商君变法中,对于商贾也非压那般强大,果然真正的压制商贾,压制商业,关中岂有今日之繁华,一个地方、一个城池想要彻底繁华昌盛起来,没有商贾,决然不可能。
“此为本侯大致所谋,尔等有何补充?”
单手一握,面前虚空的那道紫色身影消失不见,从云舒手中接过茶水,轻抿着,看着略有沉思的诸人,并不着急。
“以四郡之力,五年之内,欲要完成武真侯口中所言,怕是难矣。”
叶腾挺立身躯,拱手一言。
武真侯之策,并不晦涩,且并不难懂,相对的,很有条理性,就是多头齐下,以四郡目下之力,五年的时间,不可能部做到的。
何况,连日来,洞庭湖畔打造蜃楼之事,也需要大量的人力,此般,更是难矣。
“五年不行,那就十年!”
“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
“本侯有足够的时间一窥四郡之变化,纵有一日,本侯不在总管督辖四郡要务,可这个职务短时间内不会消失的。”
四郡之地于秦国来说,堪为重要,但其重要,多在地势,而非经济之力,早年间,秦国未曾得巴蜀之时,已经有足够之力击败三晋。
那个时候的三晋远比现在三晋更强,而目下秦国,国力更盛数十年前,陇西、关中的发展平稳,关外一马平川,只消安稳,发展不难。
唯独四郡之地,难矣。
以自己之文书,延续四郡总督要务职位,应是不难,就是坐镇的人得极为慎重了。
“诚如是,则四郡兴旺可期。”
叶腾又是一礼。
为官者,多渴求急功近利,希冀在极端的时间内,弄出极大的功业,这般做法,多是杀鸡取卵之事多,眼前得了一丝快哉,长久并不妥当。
按照武真侯所言,只要政策延续下去,二十年后,四郡之民当可倍增,加起来超过两百万不成问题,再有纵横贯通的驰道、直道等,一改现状不难。
“尔等?”
周清又将目光看向其余三个郡丞,原本当初的考核中,以为会出现从三郡下属郡县中出现干才,没想到最后选了三郡的郡丞。
“期时,四郡之民徭役如何?”
蜀郡郡丞出言,按照秦法,每一岁都有不少的四郡之民前往它处服徭役,最为浩大的征发便是数十年前的长平之战,整个秦国上下征派百多万徭役之人。
“它日秦楚之战前,徭役归于本郡。”
周清目光扫视过去,数息之后,给予一个肯定回应。
将来,秦楚免不了一战。
“大人,云溪之地那边?”
白芊红颔首,亦是问了一声。
“从四郡、汉中、南阳抽调,充实云溪之地。”
建造蜃楼那里,同样需要大量的民力,这一点周清自然也是想到,不过……那并非问题,只要人员调动有序,在效率上给予提高,当可发挥极大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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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天道有为
“终究……四郡的底子还是略薄,不若关中、陇西、中原之地。”
白芊红略有感叹。
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上古之时,诸夏部落联盟大都汇聚在河水两侧,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容易,南方的江水两侧鲜矣。
数千年来,一直以来,绵延今日,令的诸夏之内,富饶繁华之地已然初显,关中、中原、齐鲁当先,至于其它地域略差一些。
而大人所总管督辖的四郡,无疑是更为次之的。
语出,厅内其余人也是颔首,相较之秦国其它郡县,四郡底子的确很薄,无论是财货上,还是人力上,还是可耕种的土地上。
“哈哈,四郡的底子虽薄,可未必没有它处可以补足。”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一国一地之本,在于土地,更在于民力,如往昔之韩国,土地少而民众寡,如何也不可能成为诸夏大国的。”
“而楚国自大周平王东迁以后,尽管对外之战屡有败绩,可碍于国内土地广袤,民力甚多,些许损耗,不过十年八载便可以弥补过来。”
闻声,周清也是轻轻一笑,一地之强,非天时地利人和三元归一不能够铸造,就是在岁月长河之中,以后的数千年间,四郡之地都非最为繁华之所。
然……尽管如此,未必不可以给予改变,否则,而今之诸夏与上古之诸夏又有何异?
“大人之言,是当年吴越争锋之时,越国之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跟随在大人身边时日甚久,于大人谋略之.asxs.有所察觉,白芊红精致的眉宇间,为之意动,脆语而出,脑海中翻滚诸般。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叶腾闻之,越国之策固然上佳,但那是需要时间的,足足二十年的时间,越国才有一击之力,倘若一击之力不能够功成,那么,越国便再也不可能翻身。
大人所言应该不是此意,但……此意应该夹杂其内。
其余诸人相视一眼,也是不住思忖。
能够进入政事堂,已然是武真侯对于他们的肯定,只要能够在接下来的数年有所表现,返回各自本郡,接任郡守不为难事。
而政事堂内的唯一一位郡守叶腾,怕是要进入关中咸阳为官了,九卿唾手可得,中枢指日可待。
“如果接下来数年四郡民力增加数万、数十万呢?”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确有自己所谋的一点意思,可惜,并不是,四郡之地广博,丝毫不逊色关中,唯一有缺的就是民力与可耕之地。
“百多年来,大秦编户入籍之法通行各大郡县,此法之要无需本侯多言,人数周,为国之本也。”
“人数者,庶事之所自出也,莫不取正焉?以分田里,以令贡赋,以造器用,以制禄食,以起田役,以作军旅,国以建典,家以立度,五礼用修,五刑用措,其惟审民数。”
“你等所谋种种,本侯所言种种,一切根本尽在于此,四郡之地中,唯有蜀郡与黔中郡纳入秦国甚早,其余两郡稍次之。”
周清徐徐而言,目下之重,多落于此。
“昔年,司马错攻掠巴蜀,陈兵洞庭未久,便是有长平之战出,又逢昭襄王晚年,国政略有不稳,对于四郡掌控不强,国府之力没有深入其里。”
“其后大秦王位更迭,直至今日,四郡的民册虽有,可对于民力的掌控远不及关中之地,尤其是四郡之南,靠近百越、蛮族、羌族等所在。”
“接下来,本侯欲要四郡再次录下民册,由四郡郡尉随驰道、直道、要道修筑,本侯也会派出专人,入南方蛮越,纳其人,重其力,以期诸夏风华拓展。”
迎着五人之目光,周清继续而言。
四郡之力民力充沛,便是会带来足够的税收和财货,令四郡发展进入快车道,同样,四郡的发展也会令民众安心,他们也能够放心的生聚。
底子打造稳固,接下来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四郡之发展,定然会越来越好,不说达到岁月长河后世之力,起码不像眼前的四郡,在中枢底气不足。
除了添为秦国南方防御之用外,一应财货、人力占据甚低的比重。
“百越、蛮族、羌族之人确实不少。”
“虽……风华不显,礼仪蛮荒,正因为此,可轻易为用,根据芊红对于秦国之南、楚国以南的了解,五年之内,纳入其人五万至十万,不为难事。”
“重新编户入籍,鼓励生聚,五年之内,整合出五万至十万之人亦是不难,诚如此,根基有成。”
对于南方百越遗族与蛮族等不入诸夏风华的大族,白芊红自然了解很多,也知晓他们的底蕴,他们的存在,一则是三代以来的部落汇聚,加持分封古国残留。
还有便是千年以来,诸夏纷争不断,不断用大量之民逃入其内,最大的一批自然是吴越争霸的时候,从越过分列的几支势力,在如今的百越之地,占有相当地位。
五年的时间不长,按照大人之策,纳入其民不难。
加持道路的整修,对于那些人的管理也方便许多,也无需担忧他们出事,绝对的实力之下,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武真侯之策堪为国之大谋。”
“或许花费时日略长,果然有成,四郡当积蓄浑厚之力,以蜀郡、南郡贯通巴郡、黔中郡两郡,四郡一体,当会成为一个整体,成为秦国渭水以南之重郡。”
“待其民增多,可以在山水汇聚之地,打造城池纳之,以城池为心,繁华稳固多矣。”
叶腾赞叹。
此策之谋非国之大谋不可称呼,此策若成,非有数十年的时间不可,而对于一任任的郡守来说,无疑是极耗费力气的。
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开荒田亩,短时间内粮草赋税提升,堪为政绩纲要,花费在驰道、直道之上,略显浪费,然……从整个秦国的角度来看。
武真侯之策,却为良谋。
三十年后,四郡一体,绝对会成为秦国重镇,无论是粮草赋税,还是民力之多,还是道路之纵横广博,还是山水渔猎之盛,尽皆可用。
不亚于将秦法在四郡更一步推进,甚至于待它日秦国一天下有成,楚国的江北、江南也可用此策,整顿广大之地。
“若有足够之民,则四郡可开垦于今两倍以上之田亩,开发水盛之渔猎,山林之木盛,矿物之繁多,草木之星河。”
黔中郡郡丞封朔颔首。
“蜀郡之内,而今云锦颇盛,巴郡之内,丹砂之物堪为奇特,黔中郡内,奇木甚多,南郡内,多繁华之商市,四郡一体,互为相补。”
蜀郡郡丞胡沙一言。
“无论是大谋,还是大策,亦或者其它……,一切施为,尽在你等手中。”
“明日,本侯会递呈一份文书入咸阳,期时,会调遣部分中央学宫学员于此所用,今日之事,你等继续商讨细节,拟定一份纲要。”
“不日,下发四郡,以为统筹之力。”
点拨如此,诸人也该知晓如何做,现在……一切还是大致之言,细谋当有四郡落下,周清看向五人,又是一令落下。
要做了,自是要做到最好。
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儿,绽放更美的花朵,也可更好的为之欣赏。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迂政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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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将过,夏日当为炎热之属。
然则,于易水之地,却是不自觉的平添三分酷寒。
秦国上将军王翦陈列重兵于此,数月来如旧,杨端和率领十万军屯驻巨鹿之地,李信、辛胜、马兴等为之跟随,九原大营蒙恬为之率军掠过云中、雁门之地。
同易水重兵遥相呼应,以期择日行入燕国。
“上将军,根据蓟城内的斥候来报,连日来,燕王与燕国太子丹正在调动国内兵马,隐秘的开向武阳之城,兵力多达十万。”
“加上原有驻扎在武阳之城的五万兵,不出六日,武阳之地可汇聚燕国十五万兵力,其心昭彰。”
身披银色重甲,腰腹铁血长剑,鹰盔束发,拱手一礼,看着面前的河谷柳林,李信缓缓说着,数月来,秦国陈兵如此,一直都没有懈怠。
所为……便是咸阳那边的消息。
“燕国为八百年根基大周嫡系诸侯国,其傲慢矜持诸夏闻名,以末将之见,绝对不可能真正臣服于秦国,先前使者入咸阳,所谋不过邦交斡旋。”
“应不可当真,末将觉得,大军出动时日不久也。”
旁侧,亦是有着一位军将,身披红色重甲,手持一根粗重戈矛,微微一礼,说道己身所谋,反正于自己看来,燕国绝对没有真正投降秦国的心思。
“哦,辛胜,你觉得大军出动不久?”
王翦闻声,那因久居军旅而略有苍老的面上浅浅一笑,对着那红甲军将看了一眼,二人之言,都是听在心中的,数月来,自己也是一直在等待咸阳那边的消息。
身边两位军将之言,也是有着那个意思。
“以赵国之强力抗秦,以赵国之屏障山东,燕国尚不记赵恩,屡屡背后发难。如此昏政庙堂,何能臣服于己身自傲嫡系大周诸侯眼中之蛮夷秦国也?”
“贫弱而骄矜,昏昧而疯痴,燕人为政之风也!”
辛胜甚为不屑的回应着,近月来,越发了解、接触燕国的讯息,越是对燕国瞧不上眼,都是八百年的诸侯国了,国政之混乱,国力之弱小,连先前的三晋之国都比不上。
如此,哪里有勇气对抗秦国。
实在是可笑至极。
欲要以邦交斡旋存国,秦国中枢之内,可不会吃那一套。
“是否攻伐燕国,咸阳那边自有文书,暂时轮不到我等提前语定。”
“数日前,大王攻燕之战,随时待命之文书,军中诸将都已经了解,你二人可有所悟?”
无论是李信,还是辛胜,还是军中其余少壮军将,王翦都很是欣赏,值大秦一天下之际,秦国出现这么多可用之人,实在是昊天的垂青。
昊天待秦国不薄,秦国岂能辜负昊天。
区区一个燕国,自然不会被王翦放在眼中,以燕国目下的国力,根本不可能拦住秦国的脚步,哪怕是邦交斡旋,也仅仅是苟延残喘罢了。
然……为今纠结着,则是落在另外一处,心有所感,看向身侧二人,他们在如今诸国少壮军将中,堪为悟性甚高的将才。
将来皆是有可能成为独自率领大军的上将军的。
“攻燕之战,随时待命。”
“李信以为,咸阳之内,若然大王决意以怀柔之策,令燕国臣服,则没有理由下达那般文书。”
“大王应也是明了燕国欲要以邦交斡旋之法拖延,以求图存,毕竟目下之战,与昭襄王岁月不同,昭襄王年间,大争之世,一切以歼灭之战、攻城之战为主。”
“如今,所需要考虑的甚多,终究,今日之燕国,明日秦国之郡县也。”
李信与辛胜相视一眼,均各有思忖,是否攻打燕国,二人心中都有所得,以近月来燕国蓟城传来的消息,燕国已然是自寻死路。
咸阳那边的情况虽不了解,不外如是。
数息之后,李信近前一步,叙说自身所思。
“辛胜认同李信将军所言,目下秦国之一天下,同昭襄王岁月司马错将军、武安君不同,大争之世,攻城掠地之战。”
“现在为一统诸夏之战,更为长策也,若然燕国真的臣服,绝对是上佳之事,可燕国绝对不会自愿臣服于秦国的。”
“三晋之地中,韩国与赵国先后历经兵戈之战,才纳入秦国之内,辛胜以为,燕国也为如此,其余诸侯国也是如此。”
李信如是道,少年之时,先入咸阳宫为卫尉,对于咸阳宫内的诸般政策有所了解,更是了解诸夏局势之不同,否则,以秦国之力,何至于中枢定策数年。
个中缘由,便是争霸天下与统一天下的区别,争霸天下的时候,秦国可以无需顾虑太多,只消兵多将广,后续辎重足够。
一统天下,不仅仅需要前者的一切,更是需要考量对于其余诸侯国的统辖,对于日后诸夏的统辖,追朔上古数千年,典籍之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可用之策。
是故……秦国上下不得不慎重。
“你等……甚佳,所言甚是不错。”
“大王所谋便在于此,我等只需要等待便可,昔者司马错将军与武安君东出,多攻城下地,且尽可能的损灭他国之力。”
“如司马错将军破六国合纵,焚毁诸夏第一粮仓敖仓,武安君攻伐楚国,火烧彝陵,乐毅灭齐,尽掠齐国财货……凡此等等,皆大争之世兵家之典型也。”
听二人之言,王翦面上为之欢喜,不愧是大王极为看重的将才,这份眼光已然是独到。
随二人先前之语,王翦也是说着目下局势之谋。
大争之世的兵家之争,打起仗来,顾忌少,得利明显,在同样条件下好打许多,以如今秦国的国力若然碰到数十年前的赵国,绝对无需那般战法,可以直接将赵国击溃。
而李信刚才有一言说的很好,今日之燕国,明日之秦国郡县也。
易水陈兵数十万,将要攻打燕国,他日,燕国为秦国之郡县,他们的财货、土地、兵卒、民力……都将是秦国的。
自然不能够无所顾忌的部毁掉。
是所以,春秋以来,战国烽火,没有任何借鉴,中枢之内不得不慎重至极。
“上将军所言甚是!”
李信二人又是一礼。
身前之上将军,如今堪为诸夏顶级将帅之人也,甚至于还要超越武安君,尽管上将军征战以来,也有败绩,可大战之时,从无败绩。
尤其是统帅数十万之兵的争锋,先前灭赵种种,便是上将军王翦所谋,待灭赵结束,秦军损伤甚小,均为上将军之功。
而大王与中枢决意令上将军为东出大军统帅,对于上将军更为信任。
“大王与咸阳重臣欲以怀柔之意灭国,并无不妥。”
“……燕国诸般之谋,自毁也。”
正是因为争霸与一天下不同,王翦连月来陈兵于此,一直等待。
中枢之谋,怀柔诸夏,燕国不经兵戈而臣服。
给诸夏一个垂范警示——只要各国能如燕国这般臣服,便可保留部分封地,以邦国的形式存留社稷!
策略并无不妥,中枢重臣之谋,王翦自认弗如,且大王并未调走他们,果然燕国有诈,直接攻伐便是,连月来,由着燕国斥候的秘密文书。
令王翦觉得,怀柔怕是不成了,对燕,终究一战。
“果然接下来对战燕国,于上将军来说,怕又是一个难题。”
李信闻声笑语,争霸诸夏与一统天下固然不同,难度绝对大上太多太对,若如乐毅伐齐,他们根本无需过多谋略,直接横推便是。
而他日燕国也要为秦国之郡县,期时,攻灭燕国所有的兵卒,杀伐其民,那可就是自损秦国之力了,上将军统筹燕国战事,责任颇重。
起码李信觉得,自己现在并没有上佳之策,可以避免太多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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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天命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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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不可乱也。”
王翦亦是一笑,于自己这个统帅东出大军的上将军来说,的确是一桩难事,然……接下来自己也没有什么上佳谋略。
一切提前的谋划,都只能是准备,更为具体的要看燕国那边如何做,其后,才能够给出完美的解决方案,不能灵活而变,不可为将。
“终究,还是要一战。”
辛胜笑语沉声而落。
目下的局势,结合先前种种,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的,而且那一战还要摧毁燕国的抵抗之力,不能够令燕国再次升起反抗之心。
不能够将燕国肆意损伤固然不错,然……倘若燕国极力抵抗至最后一刻,那么,大秦铁骑也只能纵横其内,大争之世,不战而屈人之兵可以出现。
一天下大战,绝对不可能的。
任何一个诸侯国都有着侥幸心理,他们企图秦国会犯下错误,然后他们可以找到,然后就可以逆转局势了,此等心理,非得一战将其击溃。
秦国之一天下,需铁血杀伐也。
“灭国必战,然,战必有度!”
“算着时间,燕国使者早就到咸阳了,这几日该有消息传来,李信,密令那些精干斥候,隐匿蓟城深处,将消息更为消息的传递回来。”
王翦颔首,根据自己这些年领军打仗的直觉,接下来的一仗不远了,身躯微侧,深邃之谋落在银甲军将身上,语令吩咐。
“喏。”
李信拱手一礼而应。
“辛胜,今夜,你当率领五万铁骑,直入燕国与残赵之间的咽喉要地河谷所在,隔断赵国残余之力与燕国的联系。”
“同时,携带本将密令文书,知会蒙恬,令其派出精锐铁骑,压迫北胡匈奴!”
随先前之言,话锋一转,又看向旁侧的红甲军将,也是时候做出更为完善的准备了,接下来燕国纵然有所动作,也会受到极大限制。
而自己则可以有更为妥当的战法。
“喏!”
辛胜近前一小步,颔首一礼。
两日之后,一则消息通过特殊渠道,快速传递至王翦手中,观之,王翦神色骤变,当即下令再次搬出沙盘,细细推演。
五日之后!
咸阳特使李斯一行人亲至中军幕府。
幕府之内,诸般礼毕之后,李斯将王书取出,语告而落。
王翦闻之,默然良久,长吁的呼吸一口气。
“上将军宁无对乎?”
李斯神色平静,观王翦神态,一语。
“没有议出之一统天下,只有打出之一统天下!”
“王书之内,大王明锐此言,王翦又有何语,唯战而已!”
王翦神情凝重,迎着李斯看过来的目光,叹然深沉。
提前数日得到咸阳那边的消息,王翦本以为中枢还会等上几日才会做出决定,亦或者还会有别的疑虑,可这卷王书落下,王翦心中畅快。
大王能够说出此言,心中断然已经有了最大决断。
自己也可即刻统帅大军,以谋攻伐燕国,心无旁骛的攻打燕国。
次日,驻扎在易水幕府的聚将鼓终于轰隆隆的响起,上将军王翦升帐,留守诸位军将汇聚。
空旷的中军幕府之内,一时间,热闹非凡。
当其时,李斯出列,将燕国谋秦与中枢新策落下,做了咸阳传来的宣示,豁然间,整个中军幕府为之震动,一位位幕府军将怒火中烧,神情愤怒万分,异口同声的愤然铁血攻伐。
领兵统战之意弥漫整个幕府之内。
半个时辰之后,谋略多日的王翦拉过沙盘,手持军令,对着中军幕府内的一位位军将下达战事部署,无论是南侧的杨端和大军,还是北上的辛胜大军,尽皆给予更为严密部署。
李信、马兴等军将率领十万大军直接威胁易水武阳之城,乃至于燕国督亢燕南地。
王翦乃亲率二十万主力,同身边诸将携带大型攻城器械与繁多辎重,徐徐推进,选定合适时间,渡过易水,兵压燕国之地。
七日之后,一切就绪。
“这……,燕国真的要与大秦铁血一战?”
看着手上由军中斥候带回来的燕国秘密消息,李斯面上哑然。
手中的消息上,燕国太子丹没有任何退却,整个派出专人准备秘密连接残赵势力,乃至于北胡匈奴与东胡诸人,甚至于从燕国辽东之地调回五万军,腹地调出十五万军,合起来足有二十万大军的调遣。
意蕴,不自多说。
“哈哈,丞相以为燕国没有这般胆量?”
王翦大小。
“燕国诸多兵力交织一起,不亚于二十五万,还有数十万民力在侧,李信等先锋十万军如何?”
对于兵事,李斯不太精通,可对于国事、政事还是明了的,于接下来燕国的反应,在李斯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燕国的下场要么逃窜,要么举国降秦。
除此之外,李斯觉得燕国真要以大军应对秦国,只能是以卵击石了。
只能是飞蛾扑火了!
“哈哈。”
“燕国既然要战,那便战。”
王翦浅浅一笑,身披黑色重甲,腰腹长剑,相较之丞相李斯,于燕国调遣大军迎战之事,并不觉得稀奇,因为数月来蓟城内发生的一切,表明燕丹……不会甘心的。
除非到最后一刻!
而大军交战,秦国又何曾怕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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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使者韩申、宋如意一并随行之人的尸身部被一人送回蓟城,那是使者一行人中唯一没有被杀的,诸般车马齐聚,心中恐惧万分,不敢有任何迟疑,直接返回蓟城。
半个时辰不到,上卿韩申刺秦惨遭毙命的消息震荡整个燕国朝野,于此刻同样碍于易水旁侧秦国数十万大军压境的朝野来说,更是当头惊雷。
“韩卿!”
燕丹神色恍然,惊愕攻心,看着从马车上抬下来的尸身,历经多日,早已经残破不堪,非以寒冰镇之,早就恶臭盈天了。
欲哭无泪,谋秦不成,接下来欲要如何?
“韩兄!”
“宋兄!”
白衣傲雪,周身寒气绽放,手持长剑,看着面前的一具具尸身,高渐离眉目满是含霜,久久无言,干干一语,事情……终究未成。
“哎。”
田光在旁侧,见状,长叹一声。
鞠武无言。
其余农家、墨家、百家之人相视一眼,谋划甚多,如今却是这般结局,既然谋秦事败,那么,接下来就要迎接秦王嬴政的怒火了。
“大夫,燕国也该准备准备了。”
田光踏步行至鞠武身侧,低声一语。
“是也。”
对于谋秦,鞠武最开始本是不赞成的,奈何后来秦国东出的速度太快,本以为先后攻灭三晋之地也得五年乃至十年以上。
不曾想,短短三四年就功成,燕国纵然想要积蓄国力,也没有那个时间。
不得不谋秦,现今又事败,等待燕国的只有秦国大军了,而根据自己对殿下的了解,降秦是决然不可能的,哪怕战至燕国最后一兵一卒,都不会降秦的。
“巨子,……韩申侠士终究还是失败了。”
青色素袍,发丝跃动,神容之上略带一丝痞性的男子低语,看向身侧的黑衣斗篷男子,为了谋秦,墨家也是付出不少。
“召集蓟城内的墨家弟子,也该为接下所谋了。”
黑衣斗篷男子看向极远处的韩申一行尸身所在,沉吟许久,谋秦不成,那就意味着接下来燕国要面对秦国怒火了,而燕国的力量……。
摇摇头,脚下赤红色的玄光掠过,消失不见。
韩申刺秦,本为燕国数年密谋,包裹的严严实实,一朝事发,市井庙堂尽皆沸腾,彼此相互议论,回想当年种种殿下的迹象,还真是有那般可能。
为韩申一行人惨死,燕丹整整悲痛了一天一夜,事已至此,既然刺秦,且没有功成,无怨他人,只怪燕国运数不济。
接下来当入大夫所言,速速谋划为上。
“父王,韩卿刺秦,已然激怒秦国上下,嬴政必然决意攻伐燕国。”
“八百年社稷存亡在此一举,唯请父王决断!”
跨乘快马,直接奔出蓟城,前往都城数十里之外的燕山行宫之内,数年来,父王多在那里休憩、游玩,一应诸般政事,都落在自己手中。
没有王叔雁春君等人的掣肘,燕丹所行诸般政策贯彻很快,只是……现在已然没有时间了,迎战,非有兵戈之器!
“呵呵,小事而已,没有杀成便没有杀成,何至于这般惊慌。”
“想来嬴政应该被吓了一跳吧。”
明亮奢华的行宫偏殿之内,柔软的燕国辽东熊皮铸就的绒毯规矩的铺设在地面上,王案之上,一身宽松黑色锦袍的老者躺靠在榻上。
醉眼朦胧的看了燕丹一眼,而后又将视线落在下首六位身姿婀娜的舞姬身上,浅浅的管弦之乐相随,美酒入喉,实在是快哉。
嬴政没有杀掉又能够算什么事情?
燕王喜单手在挥动着酒樽,附和着管弦之乐,面上一丝别样的笑意扩散,似是根本没有将燕丹所言放在心上,没有任何担忧。
“父王,秦国上将军王翦早已陈兵三十万在易水,果然嬴政震怒,大军攻燕,如何拦阻?”
燕丹屈身一礼,满是不甘。
“小儿终究无镇定之意。”
“寡人之燕国从召公立国至今,危机几近沦亡者也有数次,可没有任何一次外敌可以攻灭燕国?东胡不成,晋国不成,齐国也不成。”
“没有一个敌人可以攻灭燕国,凡欲灭燕者,终归自灭!何也?天命使然也!德行使然也!召公仁德遗泽庇佑子孙多矣。”
燕王喜扫了燕丹一眼,身躯缓缓的从榻上挺立,只是……并未喝退殿中的雅韵之姿,秦国纵然攻来,也只是小事,何至于如此?
“可……,父王,秦国终究不同也。”
“目下大势,秦国独强独霸,非往昔东胡、齐国可比。”
燕丹神色微变,看着父王那仍旧没太大波动的神情,再次一礼,声音不住有些高昂起来,都到这个时候了,父王还有这般思忖,实在是……。
“燕国攻打赵国许多次,没有胜过赵国一次,可赵国纵然取胜燕国,又能如何?而今还不是在燕国之前沦亡,社稷不存,国祚不显?”
“先祖昭王破齐七十余城,尚且没有灭齐,秦国焉能攻灭召公遗泽庇护之国?焉能攻破大周嫡系之国?秦军果然攻占燕南督亢之地,燕国还有上谷、辽东,仍旧余力自保。”
“坚持到秋日寒冬,秦国必定不能够长久待在燕国,那便是燕国反击时刻,期时,燕国仍为燕国,燕国立国八百余年,为大周天子王族唯一血脉,天命所定,秦国能够奈何哉?”
看着儿子那神色明显绽放的惊惧之意,燕王喜为之不喜,实在是没有一点镇定之意,哪怕秦国现在就打过来如何?
燕国不会有事的,总归不过一场灾劫,以燕国的力量可以扛过去的。
数百年来,燕国一直无事,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没有任何意外。
“丹,你且去备战吧,果真秦军勇猛,那就退向辽东之地。”
摇头轻叹,再次一语落下。
“……父王。”
“丹……这就去。”
看着殿中的歌舞,听着耳边的音律,又察父王不以为意的样子,一时间,燕丹心间深处也是为之动摇震荡起来,原本还有些条理的思绪迷茫起来。
“这才是吾儿。”
燕王喜大悦。
“父王之策,令……丹心安也。”
“丹欲要连同赵国残留之力,连同齐国、楚国之力,一同抗秦,父王以为如何?”
燕丹面上挤出一丝微笑。
“有何不可?”
“合纵抗秦,追朔往昔,还是先祖文公之时所立。”
令旁侧侍女斟满酒樽,一饮而尽。
“只是……易水武阳之城,只有五万军,兵力薄弱,怕是难以对易水对岸的秦国有太大拦阻。”
燕丹沉吟,说道此行之策。
一直以来,父王虽然令自己总管燕国上下政令诸般,然……诸般军事均不让自己插手,乃至于虎符更是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嗯,易水武阳之地,堪为秦国攻燕的第一道防线,不能够只有五万军。”
“你待会持寡人令,调动燕国腹地十五万大军,再从辽东调回五万军,统共二十万军,压上督亢之地,果然合纵抗秦可以,则燕国之兵力,不会逊色秦国的。”
“那时,同秦国对峙,一战击败秦国,歼灭秦军主力,便是颇大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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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风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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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及此处,燕王喜神色竟是有些不住的欢喜,如雪的发丝随意飘散,看着身侧的太子丹,神情亦是慷慨激昂几分。
“辽东之军,为父王预留之后路,亦是燕国之后路。”
“儿臣何以调动那处兵力。”
能够得到父王应允调遣兵力,燕丹神色已经好看许多,只是……从辽东调遣兵力的话,还真是出乎自己预料,如今的燕国之内。
易水武阳之地,有自己的五万军,再加上正在招募的,扩充至八万军不难,加上燕国蓟城腹地的数十万大军,足可应对秦国先行攻伐。
期时,纵然不敌秦国,也可边战边退,待到如父王口中之语深秋冬日之时,便是燕国的机会,反扑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辽东那里便是最后的凭借。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
“昭王之时,大将秦开东进辽东,一共留下十五万大军,你调遣五万,还剩下十万军,纵然战败,我等还能够进入辽东。”
“甚至于连同箕子朝鲜,后路甚多,你只管放手迎战秦国。”
将手中的酒樽落于面前王案上,燕王喜摆摆手,说道辽东的布置。
燕国非是没有任何力量,尽管秦国很是强大,然……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如同攻下赵国那般攻下燕国,绝对不可能。
闻此,燕丹神色稍缓,从父王手中接过调兵令符与文书,走出燕山行宫,迎面一丝丝温润凉风吹来,令燕丹有些迷怔的内心回转过来。
“父王尚且无惧强秦!”
“丹岂能惧之?”
良久之后,仰天长笑。
骑乘快马,奔向蓟城。
回想行宫之内,父王所言,支撑其的竟是大周天子嫡系血统贵胄之气,笃信燕国先祖遗泽可以庇护燕国社稷久远,于秦国有着自然的蔑视。
燕丹哑然,父王是有些迂阔,可在这等关头,父王仍为如此所谋,调遣兵卒抗击秦国,又是一股超越自身的勇气。
******
“南郡那边早已经春花绿柳,这里还有着一丝寒气残留。”
感受着蓟城之内的别样气节,焰灵姬觉得有些不喜,尽管一身修为早已臻至化神绝颠,甚至于即将触摸到玄关层次。
火魅余韵,烈焰扩散,于天寒之意有着天然的抵触,踏步赤红高靴,如瀑的墨色长发中分而落,赤红色的发簪梳拢,妖娆身姿本能而显。
精致的容颜上秀眉微蹙,灵觉扩散,更是一缕轻哼。
“燕国的冬天一年足有半年之久,春日在燕国怕是看不到,夏日已然到来。”
墨蓝色的劲装裙衫罩体,鹦歌微微一笑,对于蓟城自然是不陌生,虽离开了许久,仍记忆犹新,化神修为,无惧寒暑,天地本能变动,自是有感。
“秦国大军兵临燕下都武阳,蓟城这里似乎没有太大变动。”
“嗯,百家的人倒是不少。”
焰灵姬二人并肩行走在蓟城的街道上,打量着人来人往的繁闹,酒肆、商铺、小摊贩……不断,甚至于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在跟着她们了。
于那些,不以为意。
跟随在公子身边多年,于燕国的情况自然清楚,想要对抗秦将王翦,可以说没有一丝可能性,或许有一丝,也会逐渐葬送的。
燕国孱弱,连赵国都不如,面临那般灾劫,蓟城之内无所动,焰灵姬面上还真是掠过一丝诧异。
“待墨鸦他们两个的消息传来,下一步的动作就可以定下了。”
从南郡北上,跨过赵地,直入燕国,前来于此,任务倒是不重,就是接应几个人,顺便带走一样东西,原本所谋在蓟城内隐秘行动。
可……诸子百家汇聚于此,他们在这里的据点早已不存在,估计就算隐秘,也很快会被发觉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光明正大。
诸人中,墨鸦两人的身法最为精妙,自当适合探路。
一炷香之后,焰灵姬二人在蓟城内的一座恢宏酒楼前停下,入住其中。
当即,酒楼之外,一道道身影为之快速聚拢,数息之后,快速分散离去。
“道家天宗玄清子身边的焰灵姬出现在蓟城?”
“玄清子预谋何事?”
半柱香之后,消息传荡,百家有感。
普通人也就罢了,关键对于那位妩媚女子,百家之内有相当的详细讯息,其人一身实力超强,关键更是一直待在玄清子身侧做事。
玄清子是谁?
那是秦国武真侯!
值此秦国攻伐燕国之际,他手下的人来到燕国,所为绝对不是小事,各种缘由,他们必须弄清楚,否则便是一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难道预谋太子丹殿下?”
随即,一人轻语,燕国使者韩申在咸阳刺杀秦王嬴政,虽未成,可……事情已然坐下,非为堂正之谋,秦国难道也要施行此策。
要在蓟城之内,刺杀燕丹殿下?
越想越是觉得可能。
“刺杀太子丹殿下?”
“这……应该不太可能,天宗玄清子贵为秦国武真侯,一举一动自有诸夏所观,秦王嬴政素来孤傲,不会公然行刺杀之举的。”
“况且秦国自有罗网,他们的实力相当不弱,武真侯不会自降身份的。”
而后,一人摇摇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只是这个可能性太小。
诸夏形势,百家也是看在眼中,随着秦国势力的越发庞大,秦国武真侯的地位自然也是越发尊崇,自其下山以来,也没有传出些许污浊之事。
秦国之内的罗网实力亦是不弱,欲行刺杀,罗网有这个实力。
“那……这个时候,玄清子身边的人来到这里为何?”
“如果不是太子丹殿下,那会是什么事?”
果然如统领所言,那么,她们所谋无疑落在它处。
在场诸人相视一眼,实在是有些想不出来。
难道是为了他们?
更不可能了,他们百家在这里仅仅是诸多弟子,纵然部杀了他们,也顶多损伤一二实力。
“无需着急,无论他们所谋是什么事,只要我等好好盯住她们,那么,她们的一举一动自不会逃过我们的眼睛。”
“蓟城之内,她们无处可藏,耐心等待便是。”
既然弄不清楚,那便只有静待以观了,此为上策,迎着诸弟子狐疑的目光,那统领摆摆手,落下定言,现今的蓟城,一切角落尽在掌握之中。
但凡她们欲有所谋,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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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章 离去
“夫人!”
“他们是天宗玄清子的人?”
蓟城之内,看似安稳平静,看似如旧先前,看似庶民安息乐业、百业不衰,实则一切只是表象罢了,燕丹正在蓟城招揽人手调遣兵卒,正在处理燕国上下诸多杂物。
于东城太子府邸上来说,却是一处别样的寂静所在。
目光所至,看着那二人身化流光消失在府邸深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虚空残留的气息也在快速消散,听其言,湘玉心有所感,看向夫人。
“不错。”
着水韵锦绣裙衫,轻纱烟笼,珠冠束发,静立在府邸后方的庭院之内,如画的精致神容上掠过一丝笑意,体表浅浅的玄光闪烁,颔首而应。
一晃之间,待在燕国也有许多年了。
现在,也该到了离去之时。
“水儿公主也要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湘玉倒没有什么意外,这一天也该到了,燕国谋秦未成,引来秦国攻伐。
目下局势,燕国绝对是撑不下去的,那不是所谓的谋略可以扭转,绝对的实力之下,以秦国上将军王翦的统军能力,燕国难以抵挡。
他们两个离去很容易,水儿公主却是……不好说,毕竟……水儿公主也不小了,真要悍然离开蓟城,不知水儿公主会如何。
“丹……刺杀嬴政事败,秦国不会容他的,等待他的只有一个下场。”
“而燕国八百年的社稷也会为之覆灭。”
“水儿跟在我等身边,可以逍遥自得一生。”
“阴阳家那边于你可有传书?”
皇阿秀首轻摇,刺秦之事在自己看来也是难成,纵然有自己传递消息的缘故,可咸阳之内,东君焱妃坐镇,其人占星律下,自有推演。
再加上咸阳宫内的顶级高手,再加上武真侯留下的手段,纵然是一位真正的玄关武者都难以功成,何况韩申化神绝颠的修为。
其人身死,对于燕国来说,倾覆之灾。
燕国不存,水儿待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跟随自己前往秦国,自在生活,当是常理,念及此,脆音流转,落在湘玉的身上。
湘玉是阴阳家的棋子,这一点不是秘密,许多时候,阴阳家的信息自己也未能全部了解,当然,于阴阳家在燕国所谋,自己是知道的。
“月神大人传言,让湘玉跟随夫人离开蓟城。”
屈身一礼,简单一言。
“其它的呢?”
皇阿秀眉微动,只是这么简单?
数年前,自己还在阴阳家的时候,缘由和妹妹正在争夺湘夫人之位,于阴阳家核心所谋不了解,可……湘玉来到蓟城,绝对不是随便的棋子。
幻音宝盒?
那件事物正在自己手中。
离开蓟城的时候,带走就行了。
果然是为了幻音宝盒?
直觉告诉自己,事情不是那般简单。
“并无。”
湘玉再次应道。
“希望真的没有。”
闻此,皇阿也就不再多问,阴阳家的实力虽强,可如今自己是归属于天宗玄清子阁下的,果然阴阳家见恶玄清子,那时候头疼的是阴阳家。
“夫人,医家端木先生求见。”
随即,庭院之内,皇阿与湘玉正在说着什么,洞开的院门之外,一位轻装侍女驻足丈许之外,屈身一礼,柔声一言。
“医家端木容?”
“快请!”
皇阿颔首,于医家的这人,自是了解,待在蓟城也有数月了,靠着治病救人聚拢钱财,收集燕国内的特有药材,如今怕也是要离去了。
其人和湘玉倒熟悉不少。
湘玉闻声,也是紧走两步,靠近院门所在,笑语看向此刻已经踏步走进的那道身影,数月来,由着端木容的存在,却是让自己多了一个说话的朋友。
“端木姐姐,你来了。”
湘玉迎了上去。
“湘玉妹妹。”
藏青色的朴素长裙着身,黑色的秀发如旧扎起一束垂落肩后,踏着一双乳白色的中筒靴,披着一件半蓝半白的短袖外衣,眉目淡雅。
看着面前的湘玉,面上为之笑意展开,又细又长的眉毛跃动。
“夫人。”
随先前语落,再次近前,礼向府中的太子妃,数月来,承蒙对方的照顾很多,甚至于一些珍稀的药材也提供给自己。
故而,对于此人,端木容很有好感。
“无须多礼。”
“这里寒风仍存,随我入殿中吧。”
皇阿单手摆动,对着端木容亦是一笑,而后,身躯微转,指着旁侧的宫殿。
“夫人无需如此。”
“端木前来,所为不过小事而已,自去岁入燕国蓟城以来,得殿下与夫人助力,对诸般药材收集的很顺利,如今也到了该离去之时了。”
端木容连忙又是一礼。
燕国刺秦事发,己身也是惊讶无比,实在是想不到燕国还有这般胆量,竟然有那般手段,尽管失败,可端木容觉得燕国还是有谋略的。
当然,事败,后果也是极为严重,不出意外,秦国大军压境,燕国存亡旦夕之间。
燕国乱象出,自己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
“端木先生这般匆忙?”
如此,皇阿倒也不强求,听其言,在意料之中。
“屈指一算,在燕国已有半年了。”
端木容一笑。
“湘玉,去将水儿唤来。”
“数月来,端木先生留下不少药浴之法,令水儿受益良多,且传授水儿些许医家妙理,堪为珍贵,如今先生将要离去,水儿也该一送。”
颔首,明眸之光扫视湘玉,语落。
的确,距离端木容来到燕国也有半年了,半年的时间,过的相当快,平日里,自己修行、处理府邸杂乱之事,水儿倒是和端木容混的熟悉了。
也得了不少好处。
“是,夫人。”
湘玉一礼。
“夫人,殿下归府,正朝这里走来。”
湘玉刚离开,院落门外,又一位侍女近前,脆声语道。
“知道了。”
“端木先生,且先到殿中歇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你等要好生伺候着,不得有误。”
还不到午时,殿下便是回府,近日来颇为罕见,心中有感,召过左右侍女,看向端木容,回府中直接前往自己这里,还是第一次。
怕是有别的事情。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幻音天韵
“殿下。”
如先前的侍女所言,太子殿下的确归于府中,朝着后方庭院而来,出院落之门不远,便是看到,双手呈古礼,近前屈身。
“夫人。”
“何须相迎,外面风大,待在房中便可。”
观皇阿,燕丹那连日来略显疲劳的面上略有笑意,得了父王虎符、文书,一直在调遣兵力,压上易水武阳,准备同秦国一战。
可惜……燕国孱弱数十年,再加上先前雁春君等的肆虐,竟然使得燕国现在竟无可用之大将之才,令燕丹叹息不已。
紧走两步,单手握住夫人的手臂,向着庭院深处行去。
“殿下近日来劳累甚多,也该好生休憩片刻。”
“若然殿下有恙,燕国何如?”
皇阿脆语,二人徐徐向着里间走过。
“无妨。”
“嬴政欲灭燕国,丹岂能让他如意,夫人不必忧心,你与水儿就在府中好生休息便可,待丹击溃秦国大军,一切当如故。”
“而且墨家那里有传书,秦国武真侯、罗网的人出现在蓟城,接下来我会在府中布置人手,以防外敌。”
燕丹摇摇头,现在劳累一二并没有什么,果然燕国撑不下去,再劳累甚多又有何用,父王仍旧在燕山行宫,蓟城内的宗室又不堪大用。
只得自己操劳,先前还有韩申这个政才为自己所用,可现在韩申不存,庙堂之上,能够为自己所用,能够献出大力的竟然屈指可数。
叹息一口气,而后想起了什么,对着身侧夫人警醒一二,无论是秦国武真侯,还是罗网,都不是好惹的,进入蓟城,自己为他们目标的可能性极大,不得不防。
“殿下放心。”
皇阿秀首轻点,百家在蓟城的人手极多,眼线甚广,能够知晓这般讯息,意料之中。
“夫人,幻音宝盒还在你处吧。”
“且取来于我一用,或许可解燕国之危!”
皇阿一身的修为臻至化神,放在诸夏也是一等一的存在,燕丹心中略安,随即,将话题落在此行归于府邸的目的上。
幻音宝盒数百年前流入燕国,便是为燕国王室传承宝物了,其后一直在蓟城,碍于子之之乱,放在下都武阳之城一段时间。
如今又被自己取出,置于府邸之中。
原本……自己只是以为幻音宝盒不过是三公打造的礼仪音律之物,而今……似乎非那般,听那人之言,颇有可能一解燕国现在的困境。
果然如此,如何不喜。
“幻音宝盒?”
“殿下要之何用?”
皇阿神色未改,仍旧浅浅的笑意弥漫,闻声,掠过一丝好奇。
平日里,对于幻音宝盒,殿下并不上心的,只是当作一件音律之物,如今怎么在这时索要幻音宝盒,还言语可解燕国之危。
莫不是出了什么其它事情?
“具体诸般,丹也不甚清楚,似乎与传闻中的苍龙七宿有关。”
“王室典籍中也有相关记载,传闻先祖文王推演易之一道,得授天机,妙悟乾坤,演化七宿之妙,功成灭商,其后,七宿之谜不显。”
“那般秘密与幻音宝盒有些联系,果然能够破解出来,可有浩瀚之力,可逆转乾坤,丹以前觉得是虚幻之语,如今听一位高人所言,似乎并非虚幻。”
燕丹面上有些不住的叹息,曾几何时,对于那般玄妙之物与玄妙之力,自己也不在意的,王室典籍中的记载也只是当作奇闻轶事来观。
可……现在无论什么方法都得试上一试了。
“苍龙七宿之说,皇阿也有耳闻。”
“只是……果然苍龙七宿有那般之力,幻音宝盒可以助力,何以大周会有那般结局,殿下,当今之要,还是在兵戈战事之上,切勿分心它事。”
皇阿颔首,殿下身边有高人告知苍龙七宿隐秘,还事关幻音宝盒,这……却是有些不好办了,随即,又缓言劝说着。
“夫人所言甚是。”
“若然真的可以逆转乾坤,大周也不会那般了,不过……那位高人之语,丹已经应允,无论是否有用,也当一试。”
燕丹以为然,玄妙之力可以逆转乾坤,除非那种力量足以改天换地,足以一人之力镇压诸夏,可惜……千年以来,唯有道家祖师一人罢了。
其余诸般奇物无堪大用。
“即如此,皇阿这就差人将幻音宝盒送来。”
“今日,端木先生欲要辞别,如今正在皇阿厅殿内,殿下可否一见?”
只要幻音宝盒还在蓟城,在府中,还是在其他人手中,都没有关系,诸夏之大,幻音宝盒又能够流入何方?
“端木姑娘欲要离去?”
“也好,现在燕国是多事之秋,离去也好。”
“既然碰上,自当一见。”
闻医家端木容要离去,燕丹并不诧异,连日来,蓟城之内,也有相当多的人离去,医家与诸夏各方并没有太大牵扯,离去自当无碍。
待在蓟城数月,相见也有多次,自当辞别。
******
“巨子,那苍龙七宿之力真的有那般奇妙?”
与此同时,蓟城一隅,一座普通的商贾宅院内,其为墨家在城中的落脚点之一。
易水两岸,秦国兵动,燕国兵亦是动,百家也为之动,遍数数年来百家足迹,从一开始的韩国,到后来的赵国,再到如今的燕国。
非百家不济,实在是诸国自毁根基。
韩国之时,流沙、百家合力欲要挽回局势,奈何大势已去。
而赵国却非如此,百家不仅仅要对抗秦国,更是要对抗赵国之内的郭开、赵王等人,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自取灭亡也。
燕国这里则不同,如今,军政大事落在太子丹殿下手中,燕国又有不俗的兵力可以和秦国对抗,果然坚持下去,一切未可知。
纵然兵败,百家也认了。
偏厅之内,路枕浪正与身边弟子说道墨家往代先贤留存在机关城内的手札,其上有着关于苍龙七宿的记载,尽管最为核心的不显。
然……从墨家所留下的东西,加上百家的传闻,也足以表明苍龙七宿似乎非假,是真出现过的。
“七个国家,七个星辰,七个宝盒,七个秘密,七股力量,苍龙七宿!”
“个中隐秘与燕国传承的幻音宝盒有联系,更与大周初起战事之时的凤鸣岐山有关,齐国太公望曾参与其中,墨家有数代巨子入守藏室,所得并不多。”
黑衣斗篷,看着身侧的弟子与墨家统领,缓缓说着。
“果然有那般力量,该如何运用呢?”
“大周既然拥有过,何以落得被秦国攻灭结局?”
真的可以逆转乾坤,那就非人力可比,反观大周八百年的传承,似是并非如此,一人面露狐疑,看向巨子,其余之人也是看将过去。
“机关城内的手札记载,欲要催动那股力量,须得奇妙之物,而那般奇妙之物自盘庚之乱后,便是溃散不可察,是故,成康之后,大周衰弱。”
“以至于平王东迁,也没有任何助力,反而引起春秋以来数百年来的战事,而幻音宝盒便是其中一个紧要之物。”
“我猜……天宗玄清子有可能为此事而来,所要幻音宝盒,至于阴阳家,她们……早就在蓟城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腾龙如火
黑衣斗篷之人看向偏厅窗外,蓟城的虚空还是那般清亮,只是一切都不同于往日了。
口中之语未绝,翻滚脑海中诸般讯息,蓟城之内,能够引起天宗玄清子注意的,还真是不多,若言是太子殿下,绝对不可能。
其人是骄傲的,怕是燕国都不被其放在眼中,何况太子丹殿下,那么,所为只能是其它事了,正事有秦国大军处理。
唯有奇事了!
再加上去岁碰到的一位楚国奇人,略有交流,颇有所得,或许……真的如自己所想。
“玄清子所谋苍龙七宿?”
“果然一切如巨子所言,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据我所知,多年前,秦国欲要灭韩的时候,韩国同赵国曾密谋探究苍龙七宿的隐秘。”
“流沙的韩非研究甚多,奈何其后入秦,一切不存,可惜,高渐离知晓并不多。”
灰衣褐发,冷然之意飘动,手持长剑,闻巨子之言,心间深处也陡然间响起了什么,迎着厅内诸人目光,提起当年的一桩事。
那个时候,韩国危急,欲要挽回大势,非有奇特之力。
“百家之内,对苍龙七宿知晓最深的,甚至于明悟苍龙七宿前因后果的,也只有阴阳家了,阴阳家入秦,外人不可窥探。”
“苍龙七宿真假暂且不说,然……幻音宝盒与燕国宝盒,断然不能够流入玄清子手中,不能够流入秦国。”
无论玄清子的目标是不是自己所想,那些东西都不能够落在对方手中。
幻音宝盒在蓟城之内,燕国宝盒在王室密地,他们有着主动地位。
“确如此理。”
一位统领颔首以对。
“果然我等将其藏起来,玄清子手下的那些人与罗网那些人怕是会很快寻上来。”
墨家的实力在数年来,受到极大削弱,接下来再次受到打击,那就不妙了。
“我能够感觉到,蓟城之内,并无玄关武者出现。”
“无妨。”
“得到那般之物,你等即刻将其带离燕国,放入机关城内,那里才是最安稳所在。”
黑衣斗篷男子摆手,一身境界早就稳固,半步玄关的境界也逐步提升,可惜……己身所修与那首阳山异兽之力不太符合,除非将所有的玄妙之力参悟,才能够真正踏足玄关。
希望能够在十年内有所成吧。
“是。”
诸人相视一眼。
“巨子,秦国大军压境,燕国之力虽不弱,终究……秦国铁骑威势正盛,以赵将李牧率领大军都未能够抵挡秦军攻势。”
“墨家也该早作准备。”
论完先前事,高渐离再次出言,果然有足够之力,自当好好的以兵戈之力攻伐秦国,可……现在的局势,燕国真的难以抵挡。
连日来,于燕国庙堂诸般事有所了解,诺大的燕国,竟然找不出一两位可用名将,军将自有不少,与秦国军中那些人相比,相差太多。
语出,诸人沉默。
很明显,并不是只有高渐离看到这一点。
对抗秦国,是墨家兼爱非攻的理念。
送死,非墨家所行。
“你觉如何?”
黑衣斗篷人没有多言,询问道。
“秦将王翦用兵,向来稳重,兵营巡逻甚为严密,我等侠士之人若要后方偷袭,越发之艰难,而正面从军对抗,难敌秦国兵精器利。”
“高渐离以为,当早谋后事,保存余力。”
明大势与送死截然不同。
自燕国昭王以后,燕国的国力强弱诸夏自有划分,现今,燕国也是调遣数十万兵力,可……辽东的大军已经超过三十年没有战事。
而腹地大军,也兵备不齐,武阳之地的大军好歹也算历经一场战事,颇有所得。
反观秦国,王翦手下的东出大军,在蓝田大营历经五六年的训练,以秦国强大的国力赋予其诸般齐备,无论是戈矛,还是战马,还是攻城器械,都非燕国可比。
再有一战攻灭赵国,得到足够的淬炼,而秦军军功爵下,本就勇武,对比而言,燕国何以对抗。
语气燕国那般多的人白白送死,还不如保存些许之力,待它日有机会,再次而起。
“早谋后事?”
“如何早谋后事?”
黑衣斗篷人轻笑。
“韩国之内,旧地之上,仍有恋旧韩之人,且王室未灭。”
“赵国如此。”
“燕国也当如此,刺秦事败,嬴政必然要杀太子丹,而燕国王室之内,太子丹若身亡,则王室一脉不存,纵然举国抗秦,也只有一个下场。”
“果然太子丹保存性命,加上燕地八百多年岁月统御,更非旧韩可比,它日有机会,当一举而动。”
诸夏诸国还是有机会的,只要燕国能够从现在保存一丝有生之力。
“退路是需要的,却非现在。”
“太子丹身边,自有百家高人。”
黑衣斗篷人颔首,高渐离所言并不假,很是正确。
可惜……一场战斗还是必须的,燕国八百年的社稷,也该流出一丝铁血之气,否则它日举事,也难以得其助力。
闻此,诸人不在多语,巨子已定下论调。
******
“父亲,燕国那边传来紧急消息。”
“王翦正率领大军渡过易水,踏足燕地。”
楚国之侧,寿春之旁,下蔡之地,乃为一处连绵不断的军营所在,营帐林立,临水而存,俯览而下,大量的兵士汇聚其内。
中军幕府,项燕正与几位麾下的军团主将闲谈,近年来,自己正着手打造楚国崭新的军团,准备锻造数支强大军力,以应对国内诸事,应对将来之事。
兵法有云,兵行战事,各有不同,是故大军之内,亦当如此。
打造山地精兵,打造精锐骑兵,打造弩阵之兵……,一支支兵种重新整合,以楚国大司命之令统御一切,有着楚王负刍支持,一切都很顺利。
数日前,秦国那里传来燕国使者刺秦消息,很是令项燕惊讶,燕国……还真是勇气之国,八百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吧。
只可惜,失败了。
若然功成,项燕有信心在十年内将麾下军团真正练成,再加上国内形势好转,期时,国力当直追秦国,纵然秦国攻楚,也奈何不了楚国。
终究还是失败了,而那个下场,不必多说,燕国覆灭在即,对于燕国和秦国之间的差距,项燕看得很是清楚,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兵力悬殊。
灭燕!
楚国有心无力拦阻。
只能放任由之,以秦国的速度与所行之策,一年灭燕难矣,两年的时间应差不多,果然横推,那就另说,而秦国不会横推的。
楚国又多了两年时间,这……应是好事。
更别说,秦将王贲正欲独领一支大军灭魏,更是令项燕心中陡升烦躁,是故,今日便是着急诸位军团主将,欲要将练兵的速度提升。
项伯踏入军帐,手持一封秘密文书,行至项燕身侧,低语而言。
“嗯,知道了。”
结果文书,快速的看了一眼。
“王翦大军伐燕。”
“燕国求援的使者已经在路上,诸位觉得楚国是否该救援燕国?”
将文书落于身前条案上,目光扫视帐内诸人,他们都是自己所信赖培养的军将,为楚国少壮一脉,更是楚国军中未来支柱。
“龙烨以为,不当为救。”
“燕国刺杀失败,秦国大军攻伐,乃是占有一丝道义,若然楚国助力,则落于秦国口实,期时,秦军南下,非楚国现在所希望。”
“何况,纵然楚国助力燕国,两地相隔数千里,又能够有何助力,燕国覆灭已成定局,魏国自顾不暇,齐国亲秦不助。”
龙烨,楚国大夫之后,因大夫食邑在龙地,故而子孙以龙为氏,江东名望家族传承,为项燕提携之人。
楚国腾龙军团统帅,为项燕除却子嗣以外,最为器重的将领与军团,所统十万军,尽皆精锐铁骑,手持长枪,攻伐无双,其侵如火,其势汪洋。
闻大司马一眼,从条案后起身,抱拳一礼,应声而落。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扛住
“屈准以为,龙烨将军所言有理。”
“燕丹刺秦之谋,秦王嬴政定然大怒,果然事败,则燕国必然遭受王翦大军强力攻打,燕国虽也有余力,终究不若秦国。”
“覆灭已成定局,楚国不应插手其中。”
屈准。
楚国老世族屈氏一族的军旅之人,为项燕所选择的雷豹军团军将,其徐如林,侵掠不动,统帅六万军,堪为重要。
感腾龙军团军将龙烨一语,身披重甲,亦是起身,拱手抱拳。
上首军案后的王翦静静闻之,面上只是泛着浅浅的笑意,并没有回应,随即,将目光看向幕府内的其余人,尽管这个答案自己已经知晓。
“秦国东出主力落在燕国身上,燕国虽弱,可秦国想要将燕国彻底攻灭,起码也得一两年的时间,那便是我楚国的修养之机。”
“今有大司马锤炼新军,壮大楚国根基,此为纲要。”
又一人起身。
“不应为援。”
又一人起身,先前的道理被其它人说了,倒也没有多言,结论还是一样的。
“……”
幕府之内,诸人尽皆言语。
均是反对援救燕国,最为根本的原因,一则距离太远,或许楚国可以出兵秦国南阳、汉中之地,施展围魏救赵之计。
然南阳郡那边十万兵力不是摆设,秦国上将军蒙武坐镇关外,统帅兵力相当不少,东出主力可丝毫不以为意,继续攻打燕国。
其次,便是不值得。
援救燕国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
反而,秦国主力在燕国,还能够为楚国赢得发展之机,己身才是最为重要,援救他国,只能是大争之世的岁月。
燕国擅附大国的重要性,在长平之战之后,已然如同虚设。
“想来都城那边也已经收到讯息。”
“即如此,你等当继续训练兵马,以备它日之用,数年之后,秦楚之间,必有一战,那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项燕身披银色重甲,从条案后起身,面上闪过一丝别样的凝重,也许楚国不救援燕国,可以有诸般好处,可其中的弊端也是不少。
秦国得燕国燕南之地,根基无疑更为浑厚。
纳入燕国之民,收入燕国之兵,秦国兵力将会更为庞大。
更有一点,秦国攻灭燕国之后,则整个诸夏北方之地彻底在秦国掌控之中,舆图而观,魏国也将难以抵挡绝大之力。
果然三晋被秦国掌控,则楚国到时候只能够以淮水以北划分诸夏,局面当更为严酷。
唯其如此,楚国才需要一支防守有力的大军。
对。
防守。
楚国现在需要的不是进攻,而是绝对的防守,只要能够以大军之力,防守住十年以上,楚国的根基将会比现在强大数倍以上。
防守住二十年,楚国有绝对之力同秦国一较高下!
就看数年后的秦楚一战,楚国能否扛住。
扛得住。
楚国的未来有绝大之机。
扛不住。
……项燕眉目紧锁,单手摆动,示意诸将离开幕府。
“父亲,有何忧愁?”
项梁并未虽先前诸将一同离去,观父亲神色有恙,心有所感,近前轻问,旁侧项伯在列,亦是看将过去,似乎……已经许久不曾看到父亲这般了。
“籍儿呢?”
项燕摇摇头,没有多言,数年之后的事情不必多言,做好当下才是为真,若然竭尽全力还是不能够挽回楚国局面,则项氏一族也该有后退之路。
感此,看向项梁。
“籍儿这些时日正在同腾龙军团的龙且小将锤炼身体,通诵兵法,颇有长进。”
项梁笑语应道。
论及此事,也的确堪得一喜。
籍儿年虽弱,可一身力气甚为惊人,比起普通的军中士卒都不差,果然成长起来,绝对是一员猛将,再加上对兵法的领悟。
项氏一族,后继有人也。
“嗯,你等也下去吧。”
项燕心安,自己的年岁已经很大了,再活十年,就是昊天对于自己的恩赐,麾下四子中,也各有文武所长,三代子嗣中,籍儿能当大任。
家族如此,自己也就更可以将心思放在军中了。
“父亲,近月来,洞庭湖域上,秦国之人常有往来。”
“即使父亲已经下令,着水军战船于湖域上巡逻,亦是不能够制止,父亲,是否下令给湖域上的秦人一个教训。”
“不然,长此下去,秦人的活动范围更加大,甚至于危及南方祖地了。”
项伯倒是突然想起了一桩事,也算是自己所负责的一件事,根据近来洞庭湖域那边传来的文书,令项伯不得不警惕。
“你觉得呢?”
对于这件事,项燕了解过,是秦国少府与阴阳家、公输家在洞庭湖域北方云溪之地建造着什么,根据探子所言,好像是一艘极大的船只。
是要准备将来出海为秦王嬴政寻找仙山的大船。
具体细节,项燕不可置否。
“当小小的施展惩戒。”
项伯颔首朗声。
父亲近年来的所谋都是颇为保守,一心想要锤炼出一支强力大军,可没有些许锋芒外显,也不足以震慑宵小,况且,秦国在洞庭湖域的兵力不多。
以楚国洞庭水军的力量,足以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
再说了,秦国现在主力在燕国,在魏国,也不可能有绝大之力投入洞庭之上,那……就是他们动手的机会。
“祖地那边的老世族之意?”
洞庭湖域乃属于数百里云梦大泽一隅,更是楚国数百年来的祖地所在,春秋岁月,楚国从云梦之地崛起,一步步走到今天。
那里同样也是屈昭景等老世族的封地,靠近洞庭湖域,山水俱佳,早就被他们所占了,若言秦人在湖域之上往来,受影响最大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起码,项燕并没有收到秦国要以水军动洞庭湖域上攻伐楚国的意思。
“是……其一。”
“江北区域,现今又大多落入那些老世族手中,私兵纵横其上,严防江南之地的叛军冲击,是故,他们希望父亲可以耀兵云梦大泽,威慑秦国,令洞庭湖域安稳许多。”
“则接下来锤炼军马的粮草辎重之物,不会有太大侵扰。”
听不到父亲语中言外之意,项伯心中忐忑,对于楚国那些老世族,父亲一直是看不上眼的,尽管自己也看不上眼。
可……大王颁布的推恩之令,收效甚欢,而且也只能缓缓推行,否则容易激起老世族得反对,父亲身为大司马、上柱国,更应该缓和与老世族之间的关系。
屈准为雷豹军团的主将,便是一个表示。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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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说,楚国如今的赋税之地,大都在淮南、江北之地,那里尽皆上好之地,多于老世族封属,淮水两侧虽也不差。
奈何,淮北区域靠近秦国与魏国,庶民鲜少耕种其内,指不定哪天背面就有大量兵士打来了,淮南区域虽诸方面尚可,也不足以支撑整个楚国的运转。
起码近半的物资要靠老世族封地贡赋上交,填充府库,父亲近年来锤炼大军,消耗甚大,非都城里大王一力支持,还真难以支撑下去。
实在是……楚国近年来略乱,根基不稳。
“项梁,你也是这个想法?”
项燕缓缓呼吸一口气。
不自觉的,心间深处,更为烦躁起来。
“父亲,耀兵之举不无不可,毕竟秦国南郡与黔中郡均在云梦大泽旁侧,若然楚国一直没有反应,还会被秦国看轻。”
“也算是给老世族一个交代,安稳楚国局势。”
楚国现在的局势明面上安稳,实则暗流涌动,大王推恩之令正在推行,在老世族中的阻力最大,想要彻底功成,得需要足够的时间。
起码楚国不能乱。
项梁觉得小小给予惩戒还是可以的,洞庭湖域之上,楚国水军纵横数百年了,秦国哪里有水军的存在。
“江南之地,终究是一个极大隐患,那些人不思攻伐,倒是操心无用之事。”
“耀兵不用,即日起,对湖域之上出入楚国要道的商贾给予严查,同时派水军在洞庭湖域立下界限,秦国的确得收敛一二。”
对江南之地的消息,项燕一直有探子回报,那里的局势由先前的复杂,已然归于完美统辖,庄氏一族、百越之人、楚国叛乱之人都被秦国武真侯玄清子收下的白芊红统御。
分散的力量已经足够冲击江北。
合拢汇聚起来,必然更加强大。
那些人一直在江南,将来随时有可能从后方攻击楚国,若然是秦楚交战之时,项燕无法想象那是一个什么局面。
欲要现在强力攻伐,有江水天险,也有南方高山林地、丛林拦阻。
得不偿失!
不攻伐的话,又是极大隐患。
以那些老世族的力量,现在是最有能力派遣私兵与之抗衡,而后自己专心练兵,防御外地,诚如是,楚国安稳,一切安稳。
那些人就是看不到!
不!
纵然看到了,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项燕为之痛心。
******
“大人,您这是要在四郡之地施展新法啊。”
政事堂内,五人轮值其内,除却辰时、巳时以外,其余的时间,政事堂内只需要一人便可以了,负责从门下堂处理相关文书政务。
五人中,除却白芊红以外,居住之所多在城中旁侧,是故,白芊红倒是在政事堂内往来不断,偏殿之所,从大人手中接过一卷新写就的文书。
一字一字的阅览着,明眸深处不住泛着精光,面上更是掠过别样的惊讶,许久之后,脑海中翻滚诸般,屈身深深一礼。
“哈哈。”
“新法?不算是新法,只能说对些许方面给予改动,给予整合一二。”
“目下之秦国与百多年前的秦国不似,与将来的秦国也是不仿,果然秦国可以一天下,也会是第一个与众不同的国度。”
“对于那个国度,芊红,你觉的它应该是什么样的?”
着宽松的青色锦袍,随意坐在条案之后,旁侧云舒研墨,周清执笔不住写着什么,写的并不快,然……字字珠玑。
看着芊红手中的一张纸,那是自己十多日来的辛苦之功,是自己根据岁月长河中的教训,结合目下四郡特殊情况,给予的政策。
堪为特殊性!
当然,通用性隐匿其内,芊红之所以有此言,怕是已然看到更深处,变革新法自然不算,秦国现在的法治足以。
君不闻,岁月长河中,数千年岁月尽皆秦政,数千年岁月之法尽皆秦法,所有的变动,所有的创新,本源并未太大改动。
“这……,诸夏一统,郡县归一,实乃上古三皇五帝也不能做到之事。”
“统御万族,驾驭万民,一法行之,堪为恢弘。”
猛听此语,白芊红那精致的容颜上为之一滞,而后略有思忖,缓缓一言,真的诸夏一统,则那个国度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国祚也。
三皇治世,不过部落联盟。
五帝治世,亦是如此。
三代以来,封建邦国,名为天子,实则诸侯联盟之主也,权力甚小。
而大人所言那个恢宏之国度,当迥异先前,实在是……,畅想诸般,白芊红纵有所言,一时间,竟不能够说太多。
“先前本侯在阴阳家巫山十二峰之时,东皇太一曾语,秦国可一天下,然……一天下之后,终有一场劫数。”
“你可知劫数在何?”
从云舒手中接过茶水,轻饮着,而后置于案上,躺靠在旁侧的榻上,随意轻言。
总管督辖四郡要务,也许王兄只是想让自己有所封赏,不至于闲着,也好使得中枢之内,没有太多的闲言。
可周清不觉如此,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统合诸夏地域容易,统合诸夏万民一心难。”
“春秋以来,数百个诸侯国,战国以来,更是混乱不堪,相较之山东诸国,秦国欲要将他们部驾驭,是为劫数。”
“不过,只要秦国自身不乱,那些劫数,终究不算劫数。”
秦国现在的国力至强,现在能够将那些诸侯国一一剿灭,期时,秦国统御六合,那群亡国之人又能够有什么作为。
自身不乱,则国力只会攀升,只会越来越强,那些人想要反抗也没有太大机会,只可能在岁月的冲刷下,消弭无形。
“是啊,只要秦国自身不乱,只要秦国自身不出问题,则一切不算什么。”
“可……化诸国之民,终究需要时间。”
“大王一代之力,是不可能功成的。”
感受着云舒一双柔软的手掌在小腿上拿捏着,力道适中,天地元气而动,已然带上些许劲力,否则不足以撼动肉身本能。
秦国一代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将诸国之力尽皆化去的,起码两代人才能够功成,这是不可避免的。
岁月长河中,后继的那个大帝国正在在那场劫数中,将所有的隐患一一翦除,得继正统,是故,再无诸国杂乱之力。
“一代之力,难矣。”
“此外,根据芊红所思,百家、诸国王室贵胄不会甘心平静消弭的,果有劫数,也是注定有此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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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道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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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先前之言,白芊红如是道。
秦法之下,现行的诸子百家将很难继续存在,非为不能存在,而是双方实为冲突,难以调和,除非一方愿意求和,愿意臣服。
明显,这一方并非秦国。
道家超凡脱俗,不理凡尘俗事,自然无忧。
其余杂乱无比的小家道理薄弱,根本经不起冲击,自然也难以有事。
阴阳家入秦,已然投诚,自然无忧。
如儒家,居守中庸,推崇仁礼之道,诸夏之大,唯礼匡之,同秦法些许冲突,理念上的冲突最为难以调和。
如墨家,兼爱非攻,尚同平等,非黑即白,同秦国现行爵秩制度明显起冲突,崇尚朴素,不合尊贵荣耀。
庶民岂能有奋进之心?士卒岂能够奋勇杀敌之心?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如农家,扎根乡里,根深蒂固,一呼百应,传闻中,农家可以一举调动十万精锐农家弟子,十万精锐弟子……你想要做什么?
诸夏是诸侯国的诸夏,并非农家的天下,冲突只会更加明显。
如游侠,侠以武犯禁,这是显而易见的!
……
诸般种种,诸夏间并不缺少有头脑的人,能够看到这一点的绝不在少数,是生是死,凭一念之觉。
平静中归于虚无。
反抗中……夺取微不可察的希望?
“哈哈,本侯也很想要看看他们到时候是如何反抗的。”
“那些东西可有不甚明悟的,说来于我一听,接下来,你们五个商榷中将其细化,在徐徐颁行下去。”
沉默中只有死亡。
悍然爆发还有一线生机,如此,那个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周清朗朗一笑,单手指着芊红手中的纸张,许多东西写的是很清楚。
但背后的意义非那般简单。
“大人所语,文书之上,将一切策略划分区域,分别给予有条不紊的推进,同守藏室内的纲目之属相仿。”
“经邦之策,民俗之策,学教之策为首,芊红觉得,应当还有道器之策、军务之策,与先前相比,后两侧更为核心。”
闻此,白芊红面上轻轻的笑意浮现,再次阅览手中文书,细细思忖,实则大人在文书会上已经分门别类了。
有些东西很是明显。
经邦之策,乃是富国之法。
民俗之策,堪为卫鞅变法齐俗论的更进一步。
学教之策,则为中央学宫深处体系的拓展。
三者虽重,可在白芊红看来,并非核心,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器之用,一国上下框架之核心。
那才是权势之本。
军务之用,更为重要,卫鞅军功爵位之论便是其中之重,大人心中应该也有想法,但纵观督辖四郡要务,很明显那两者不能够轻易插手。
大王虽器重、宠幸大人,只是道器之策、军务之策涉及社稷之本,唯君王可动,其余之人要动,无异于攫取权柄。
“嗯,大人如今在江陵府城这里设置的政事堂与门下堂是否便是道器之策之一?”
忽而,白芊红眼中又是一亮,以大人之才,些许核心纲要纵然不语,也不会没有一点试行的痕迹,涉及道器之用。
己身所处政事堂变为其中之一。
设置要人与其内,处理相关核心纲要军政文书,衔接门下审核颁发文书,更为具体一点,则与国府之内的相关行署职能重合。
推及一国,那么政事堂便是核心之地,所行之权力,堪为核心之力,隐约之间,白芊红似乎看到了另外一种道器架构。
那种架构对于君王来说,更加得心应手。
“芊红,你不愧鬼谷纵横之才。”
“一叶之秋,不过如此。”
“道器、军务之策,暂时无需多想,先将其余三策梳理出来再说,一匹马是否为好马,自然要看其真正的本事。”
周清赞叹不已。
这就是聪慧之人,敏锐之人,有些人看一样事物,只能够看到表面,而有些人则直入本源,有芊红在自己身边,许多事情更为方便。
“经邦之策,其一开源,其二节流!儒家荀况《富国》一篇如是: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潢然使天下必有余,而上不忧不足”
“四郡之地,蜀郡那里有前任郡守李冰所开采的井中之盐,因循水脉,则蜀郡那里当还有别处可采。”
“黔中、巴郡多山林,内蕴矿物多矣,采炼铜铁,采摘林木,梳理河道,坐收渔猎之利,也可以开荒种植桑林之属,拓展云锦之用。”
“南郡通中原,可督造商贾汇聚中转,抽取重税,一隅一体,堪为财货绵延,五年岁月,四郡之地财货收入可增数倍。”
白芊红单手指着手中文书上的一策,细细说着,财货之用,只要开拓,只会越来越多,从来不是固定的。
三代以来同如今之世相比,清晰可见。
开辟财源,设立专属,对于河道、水利等的改善,便是节其流之用,双管齐下,四郡之地,岂有不富足之理。
终究,四郡这里还是缺少大量之民。
“嗯,不错。”
“因地制宜可用,四郡各有特色,如同我等道者修行,焰灵姬擅长火魅之法,拓其长,则愈发强大,拓其短,则难以寸进。”
“经邦之策,四郡一体,你等还是要尽快再次给予梳理,根据轻重缓急,一一落下。”
周清不住为之颔首,官山海之利,官山林之利,官山水之利,春秋以来,战乱诸国各有侧重,尤以齐国最为擅长。
是故,数百年来,齐国一直为富饶之邦国。
秦国僻处西陲,难以发挥所长,一直贫困孱弱,直至卫鞅变法之后,方才各展所长,令秦国府库充盈,有足够之力积蓄。
一个诸侯国,一个地域,一个人,只要手里有钱财,那么,一切事情便好办许多,这是一个通用性道理。
是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是,大人。”
“文书三策,经邦之策为一切之本,若无富裕财货,则民俗之策、学教之策也难以推进。”
白芊红收起手中文书,行至一旁的条案后,平摊在侧,也是拿出一张空白之纸,执笔缓缓抄录着。
此为大人亲自手写,没有必要公诸于众,单手揽过额前的一缕秀发,明眸落在其上,徐徐而动。
周清也不叨扰。
“公子,芊红姐姐真是博学。”
看着公子与芊红姐姐之间的谈论,旁侧服侍的云舒也是轻轻感叹,非自己所能够插手,尽管自己也能够听明白一些。
然……绝对做不到芊红姐姐那般举一反三,深得公子夸赞之意。
公子刚才所言很对,一个人就应该发挥其长做事,自己所长,并不在纵横谋略,而在于内务诸般,尽管微不足道,可无需让公子为琐碎之事烦扰,已然足够。
也幸好芊红姐姐在大人身边,否则,大人身边还真没有可以在军政之事上相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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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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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接下来也跟着芊红学学?”
“纵横捭阖之道,实则可化入任何一道,说不得你个小丫头将来也能够成为纵横之士。”
周清面上笑意浮现,权谋纵横虽说有独到之处,可终究属于尘世所谋,道者所谋天地之精要,各有极乐。
云舒钦羡芊红这般。
说不得芊红也钦羡云舒这般。
“公子不要打趣我了,云舒很笨的。”
云舒那娇俏的面上,红晕浮现,算起来,自己跟在公子身边是最早的,可现在最没出息的就是自己了。
修行的话,比不上其她姐姐妹妹。
取悦公子的话,又比不上那身具特色的姐姐妹妹。
真论起来,自己所长也不知道在哪里。
“聪慧与笨拙,本属阴阳。”
“你自觉笨拙,实则已经触摸到另外一层境界,那就是你的所得,静心修行,早日妙悟玄关,方为正理。”
周清摇头,丑陋衍生完美,笨拙化生聪慧,世间万物本就在不断的变化之中,从未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那就是乾坤的运转,除非能够把握阴阳,不住前进。
在自己眼中,云舒诸人都是一样,所差别不过擅长不同,终究均归属天地之中。
“玄关之道!”
“公子,云舒的道在哪里?为何我却一点都找不到?”
玄关之道。
公子近年来,一直在指点身边姐妹们妙悟此道,芊红姐姐最为聪慧,已然踏足其内,焰灵姐姐据说也快了。
而弄玉姐姐,轻灵淡雅,清静守心,公子很是称赞,唯有自己,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自修行以来,也就先天层次是苦修。
其后化神层次,得了公子宠幸,乾坤倒转,不到一个月攀升至化神绝巅,更进一步便是玄关,云舒觉得那太过于虚幻了。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道德》二经,你都可以通诵了,与你而言,无需修炼太多玄功,一篇清静足以,玄关是灵觉的妙悟,而清静之法化生天道之心。”
周清诵出一篇熟悉的经文,个中玄妙非称赞阴阳一面,而是对天道至理的诠释,身边诸人中,弄玉已得其妙。
云舒的根基也逐渐稳固,它日也可通过妙悟此理,踏足玄关。
就看她的运道了,自己就算可以帮助她走完前面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乃至最后一点障碍,需要其自身推开。
迎着云舒仍旧迷茫的目光,周清屈指一点,金色的玄光没入云舒体内,那是自己关于清静之妙的感觉。
“从现在开始,无需理会什么玄关,做好你自己便可。”
“说不得,你一觉醒来,便是破入玄关了。”
强求不得与强求所得并不冲突,己身现在的境界堪为半步合道,仍旧没有有效的办法成功助力身边诸人破入玄关。
也许待自己真正踏足合道好些,甚至于更近一步更好些。
“是,公子。”
云舒秀首轻点,公子所言不会骗自己的。
可……心中终究有些焦急。
“公子,弄玉姐姐的母亲诞下一子,看来弄玉姐姐快要回来了。”
旋即,不在多想,政事堂偏厅之内,芊红姐姐仍旧在抄录文书,云舒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两日前,弄玉姐姐从宛城传来讯息,她的母亲生产了,母子平安,为此,公子还亲自赐下一颗培元丹。
府邸之内,焰灵姐姐去燕国了。
芊红姐姐忙碌政务。
雪姬妹妹陪着晓梦历练去了。
若然弄玉姐姐归来,也好多一个伴。
“嗯,弄玉也走了数月了,也该回来了。”
周清欣然颔首。
******
“南公,你身上的枷锁还没有破开?”
桂陵郊野,闲亭空旷,浩荡的虚空之下,不时隐现些许古韵乐曲,六角飞檐,圆木通天,旁侧童子垂手而立,操持古汤茶水。
鹤发童颜,素衫飘阙,双手在身前的古瑟上不住划动,微风掠过,发丝凌乱而散,深邃之眸散发别样光芒,数息之后,目光落在跟前数尺开外。
轻语,单手压住古瑟琴弦,漫天音韵不存。
“是否破开已然不为重要。”
“老友近来倒是闲适,音律一道更进一步也。”
形态略显佝偻,如雪的发丝梳拢阴阳道冠,青蓝交织的袍服着体,长须垂落,细细聆听乐音,感诸般消散,亦是出言。
“桂陵之城,的确是一处上佳之地,可窥魏国繁华,可探临淄安乐,在下老矣,又能够做些什么,堪堪等死而已。”
微微一笑,单手随意在身前古瑟上抚摸,对着童子看去,那里凉亭一角的小火炉上,青铜之壶已然成就蒸腾之势。
“老友如今的境界,应该也是要一窥玄关之妙的。”
楚南公为之双眸眯起。
与面前这位老友相交数十年,对其秉性自然知晓,更别说由着当年楚国芈原的引导,其人更非那种醉心山水林地的旷世。
至今,宋玉之名在百家仍有大威名。
“是否破入玄关,与我而言,也已经不太重要。”
“纵然破入玄关又能够如何?仍为尘世渺渺之人!”
宋玉哑然,己身从音律一道而入,修儒家浩然有成,精气神三元归一,数十年来,的确已经达到一个极限。
当初,自己也是渴望那个超凡境界的,希望踏足其内,领略不俗。
近来,一颗心逐渐平静下来了。
“请!”
随即,童子献茶,送与拱手。
“吾不如老友。”
看着近前的童子所献茶水,毫叶沉浮,绿意盎然,清香弥漫,素是淡雅,于这般茶水,楚南公很是喜欢。
往日里,定要好好一品。
现今,不知为何,却没有了那般心思。
“南公,今日寻我,可有紧要之事,吾力能及,当不会令南公失望。”
宋玉细细品尝着茶水,根据自己对老友所知,不会无缘无故至此的,应有所谋,且与自己有关,亦或者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可以做到。
“老友如此,南公当不语言它。”
“今日前来,乃是想请求老友从天宗玄清子手中取回《黄石天书》!”
楚南公并未饮下手中茶水,将其置于案上,阴阳道礼,神容之上带着一丝笑意,看向老友,这件事,诸夏之内,唯有老友可以做到。
也只有老友才可以从玄清子手中取回《黄石天书》。
当初自己略有失算,本以一切在自己掌控之中,不曾想,玄清子天纵之才,欲要己身亲自寻回,绝无可能。
“《黄石天书》!”
闻此,宋玉又是有些惊讶。
《黄石天书》自己当然知晓,说起来,也算是上古以来,遗留在阴阳家内的天道之书,近年来,从自己所了解到的讯息来看。
缘由当初新郑百家谋秦之事,玄清子镇杀百家顶尖高手,为了使得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传承之物不坠,南公拿出此物。
只是,《黄石天书》的话,早就被老友参悟不知多少年了,其上内容也了如指掌,再弄出抄录一份不就行了。
天书之妙,在于其内蕴妙理,承载其上。
“老友这是已经选中了合适之人?”
语落,而后,宋玉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直视楚南公,老友自己当不会有太大的需要,唯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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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凤与山
《黄石天书》本为上古时代,人皇轩辕氏得授天机的玄妙之文,具体是谁所创已经不可查,但它的第一任主人是轩辕黄帝毋庸置疑。
甚至于,轩辕黄帝最后破入至高,身融万物也是从天书中得益良多。
其后,轩辕黄帝施加伟力于天书之上,使之可以长存,其后,天书便是存于大祭司处,唯有人皇以及人皇允许之人可以阅览。
三代以来,能够阅览天书便是鲜少了,除却大祭司之外,人皇也很少注意那部书,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可那部天书的地位仍旧非比寻常,安定平稳的岁月,天书修行者不显,大乱之世,则极为璀璨。
千年以前,五帝后裔伊尹得阅之,参悟道家玄妙,天道通玄,功参大道,辅助成汤攻灭夏桀,开创大商初始盛事。
千年以前,商王盘庚阅览之,逆转大商国运,一身修为通玄,镇压国中宵小,延续大商气数数百年。
八百年前的太公望得阅天书,妙悟个中道理,纵贯百家,辅佐大周武王开创数百年基业,名传诸夏。
……
而今,诸夏正当大乱,莫不是老友已经选择好了人?准备授予《黄石天书》,助其一臂之力,只是……如今的诸夏内,谁可担此大任?
“非为合适之人。”
“天书若要流出,须有天时,而今,并非最佳之机,索取天书,乃是为了有人可以将秦国东出的势头拦阻一二。”
楚南公并未隐瞒什么。
《黄石天书》堪为重要,实则尘世间那些传闻,大都虚幻,天书每一代都有人参悟,可并非每一代都会有人做出那般伟业。
在恰当的时候,妙悟天书道理的修行者出,整合乾坤,也算缘法,祭祀一脉并不介意给予助力,对于天机的把控。
百家中,谁可比得上祭祀一脉。
“拦阻秦国东出的势头?”
“为了楚国?”
宋玉神色掠过一丝讶然,想不到老友还有这般的心意。
秦国东出数年了,一直顺利无比,灭韩、灭赵,如今更是在谋求灭燕与灭魏,根据自己对山东诸国的了解。
燕国与魏国怕是不长久。
如此,老友之谋,也就相当明显了。
若言诸夏还有一支力量抗衡秦国,只有楚国了,近年来,楚国那边的消息自己也在时不时的关注。
“多年前,我修为破入玄关之时,曾透过《黄石天书》,窥得一丝深不可测的天机,得了八个字。”
楚南公单手轻捋颔下如雪长须,柔和的双眸看向宋玉。
也正是因为那八个字,自己才这般不住的奔走下去。
而且,对于那八个字,己身也曾问过东皇阁下,却为天机展现。
“事关楚国?”
宋玉闻此,眉宇之间顿显凝重。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楚南公念及那八个字,神色也是瞬间激动起来,双眸绽放奇异玄光,正是这八个字给予自己莫大的动力。
自己为楚人。
血脉深处更是有着楚国王室的脉络。
对于楚国,并不希望其在秦国攻势下败落,寻求方略,一直无门,然……观现在的楚国,已然有了生机之力。
所缺少的就是时间。
“楚虽三户!”
“亡秦必楚?”
“天机显化之言?”
宋玉亦是陡然间陷入沉默,自己算是半个阴阳家的人,当初师尊芈原还在的时候,也曾领略过阴阳家传承的本事。
却为玄妙。
可这八个字……宋玉觉得有些荒谬。
目下之秦国,目下之楚国,相对比而观,实在是云泥之别!
楚虽三户,已然表明楚国的劣势。
即如此,亡秦必楚何来?
对于秦国,宋玉并非一点都不了解。
“儒家荀况有语,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南公宁这般相信天机?”
数息之后,宋玉喃喃一语。
阴阳家的天机推演之术尽管玄妙,但那般天机并未真正的未来,只是未来的一个可能性,这一点也是当初所碰到的阴阳家弟子所言。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未来如浪花。
窥得一滴水,并非貌。
“天机这般显示,那就表明楚国有机会。”
楚南公摇摇头。
对于天机是否是事实,自己自然有清晰的判断,是否为既定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代表了一丝可能。
“我该如何做?”
南公这般坚持,宋玉也不在多言。
况且,心间深处,竟不自觉的也有一丝欢喜,楚国还有一丝希望?师尊当年竭尽一生之力奉献的楚国还有机会。
只是,自己现在同道家之间也没有缘由联系。
昔年,由着自己和庄辛的缘故,道家天宗免过一劫,但不久之后,道家天宗便是付出些许代价,弥补一二。
数年前,自己有感南公的危机,托北冥子出面,算是彻底了解同天宗之间的纠缠,现今……自己又该如何从玄清子手中取回《黄石天书》。
“这件事物足以!”
楚南公面上轻轻一笑,翻手间,手掌之上出现一件残缺的事物。
半块圆形赤红色的透空玉佩?
其上纹理倒是独特,灵觉之力笼罩其上,整个半边玉佩也没有特殊的能量波动,并无封印之力在其上。
倒是……在半边玉佩两侧,各有一枚金文。
一曰:凤。
二曰:山。
宋玉深深观之,翻滚脑海中诸般典籍,并无一点这等玉佩的珍奇事物,不外,南公既然拿出这等事物,还神色轻松。
当有极大不俗。
“这枚玉佩有何不同,莫不珍贵之处可比《黄石天书》?”
再次看了老友一眼,宋玉轻问。
“对于玄清子来说,当有不俗价值。”
楚南公神秘一笑,这也算是他们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传承之物,按理说,是不应该拿出做交易的,可……这件事物在自己手中价值并不大。
而玄清子对其肯定有莫大兴趣。
“果然如此,那我就亲自代南公走一趟。”
《黄石天书》事关重大,非自己亲自出手,怕是南公也不会放心。
于此,楚南公颔首又是一笑,一道火红色的光芒掠过,半边玉佩已然落在宋玉身前的条案上。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披甲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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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如丝,由虚冥深处落在大地之上。
天地之间,不显明亮,乌云盖天,昏暗笼罩,除却雨声之外,万籁俱寂,林木在雨中摇曳,花草在雨中凌落。
忽而,不知何时,一道浅浅的黑色光芒震颤虚空,刹那之间,亿万雨滴陷入别样的停滞,当其时,呼吸之后,亿万雨滴尽皆崩溃。
着黑色素装锦袍,踏云纹黑靴,冠带束发,眉目酷然,双眸微眯,双手掐动道印,玄光护体,隔绝外在侵扰。
碧波之上,水纹涟漪扩散,踱步间,虚空万象又变。
无形的玄妙之意贯入虚空,万物一体,波动随心,道音变化,方圆百丈的区域内,一切诸般,尽在掌控之中。
亿万雨滴随心而动,聚散一体,成就各色异幻之景。
“焚!”
不知过了多久,仍旧细雨连绵的虚空中,一语轻喝。
黑衣男子屈指一点,头顶十丈虚空尽皆烟雾蒸腾。
“镇!”
随其后,又是一指点出,身下的碧波被寒冰封锁。
乾坤一体,水火阴阳,纵身一跃,踏空而立,执手引动风云,颇有呼风唤雨之精要,吞吐天地元气,一举一动,浩瀚之力浮沉。
“苍璩,你所创的这门玄功威能愈发之大了。”
“我曾观阳生演练杨朱道理,已然不如你多矣。”
碧波远处,乃是一座临水而建的院落,院落极大,背靠山丘,细雨落下,激荡起漫天水雾,胜景而显。
依窗而立,一道曼妙的身影隐现,云衫罩体,眉目嫣然,垂落腰腹的长发梳拢坠马,眺望远方,尽管相隔百丈,亦是本能感知到苍璩此刻调动的力量。
苍璩为杨朱一脉的传承者,自己也算与之有缘,是故,对于杨朱一脉的传承所知不少,百多年前,杨朱一脉道理大行诸夏。
几近可与墨家抗衡。
杨朱一脉的贵己、乐生、无情、享乐……同墨家的兼爱、非攻、尚同……针锋相对,时隔百年,墨家仍旧为大家。
而杨朱一脉已然不显。
非为杨朱一脉道理不妥,而……世人不解其精妙所在。
当年,杨朱可以凭借道理修炼极尽身融万物,这般道理就差不了,那代表己身道理极尽的碰触天地之道。
反观墨家,数百年来,最强者不过玄关,已然有着清晰对比。
杨朱一脉所传最强之法,当为子午真罡与壬丙剑法,更进一步则是剑罡同流,端的无匹强大,阳生当年持之,诸夏有名。
可……观如今苍璩之道,于天道乾坤的运转更为玄妙。
灵觉一体,万物波动,随心所欲不过如此,就是所修太过于艰难,非玄清子出手相救以及指点,苍璩难以有今日。
“种玉无极,混沌有灵,水中火发,四象并进。”
“此法……我若修炼至巅峰,当不逊色祖师。”
人未至,音先到,黑色的流光闪烁,苍璩整个人已然通体无垢的出现在雅间,外界诸般恢复正常,亿万雨水本能下落。
种玉功的后续精妙,自己也都先后推演出,只消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所谓的玄关、合道层次,苍璩自觉不过时间而已。
“顺应自然,好生修行便可。”
纪嫣然微微一笑。
“这场雨……估计会令大梁城内的许多人不安,昔年,信陵君所言灭魏水攻之法,嚣魏牟不会不清楚吧?”
道路已通,纵有阻碍,也是时间问题,尘世之中,保性真,苍璩自认做到了,而且做的更好。
放眼窗外,那里雨水横流,这已经是第二日大雨了,不知道何时才会停下,仅仅是雅湖小筑这里都湖水满溢。
鸿沟之内,当更为恐怖。
“鬼谷之语,无忌之言,欲要将其破开,甚是艰难,果然魏国庙堂上下一心,则王贲不足为惧。”
王贲大军已经在秦国三川郡陈兵许久了,且消息很早就传了出来,其人欲要以十万兵卒之力,攻灭魏国。
反观,大梁城中,均为之不屑。
是故,对于魏国的将来,纪嫣然为之沉默,若然昔年,魏王重用无忌,改革变法,或许魏国不至于有今日。
“魏王若然要自寻死路,无奈他何。”
苍璩对于那些并不在意,尘世之中,诸国的兴衰在自己眼中愈发不重要了,唯有天地之道才是永恒。
魏国本来是有机会的,奈何其错过了。
天予之,拂取?
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静观其变吧。”
纪嫣然轻叹。
到了这一步,自己也没有其它办法,秦将王贲之谋嚣魏牟不会不清楚,如此,堪为阳谋,阳谋之下,果然魏国连十万军都抗衡不了。
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闻此,苍璩不以为然。
******
“这场大雨……下的还真不是时候。”
“田亩之中,怕是要淹没许多新长出禾苗,村落深处,怕是要倒塌许多房屋,那便是乱象的开始,是魏国现在最为不想要的。”
“典庆,你觉得呢?”
繁华之大梁城,在漫天雨水的笼罩下,亦是归于寂静,四通八达的宽阔街道上,鲜少有行人,一座座高低不一的院落内,仍旧可依稀听到莺歌燕舞。
城北一语,庶民所在,普通的宅院屋檐下,看着身侧那身材极为魁梧的汉子,一位身高不过三尺有余的男子言语忧愁而落。
面上带着一张面具,尽显愁思。
“只要魏国能够撑过去这一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浑厚响亮的声音从巨汉的口中传出,虽春雨湿寒,巨汉上半身仍不着片缕,健壮的肌肉成块分明,看向远处,神容之上也有愁思。
“是啊,只要能够撑过这一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典庆,你说秦将王贲十万军可以攻灭魏国不?”
朱家深以为然。
的确,只要可以撑过这一次,魏国还有机会的。
“魏武卒当拼尽最后一兵一卒。”
典庆沉默许久,旋即,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浑身上下的肌肉为之抖动,面对攻打魏国的大敌,魏武卒从来都是最坚固的守卫。
以前如此,如今也是一样。
现在的魏国,魏武卒也有十多万,论其中精锐,也有数万,秦国锐士虽强,可这里是魏国,是魏武卒的主场。
“今日起,你便前往大将军府吧。”
“抗击外敌,抗击秦军,……这也是你们披甲门当初成立的目标,梅三娘他们一些披甲门往昔的弟子也都回来了。”
朱家默然,顷刻之后,对着典庆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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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张氏无忌
“三……三娘,也回来了?”
数年前,秦国攻魏,披甲门同大梁城内的其它门派响应,参军入伍,声势极为浩大,己身所在的披甲门自然也在其中。
可惜,那一战,魏国不敌秦军威武,被秦国击溃,连带自己都被俘虏,连带披甲门的诸多门人弟子都死伤甚多。
自己被押送至骊山修建秦王陵寝,其后被朱家堂主施以重金财货救出,顺势也就加入了农家,而今,秦国灭魏之心昭彰,百家汇聚大梁城。
大梁城,中原之地,富饶繁华之所在。
闻朱家堂主一眼,典庆硕大的头颅转动,神容带着诧异看过去,说起来,对于三娘与其他师弟师妹的下落,自己所知不清楚。
“梅三娘最近入了烈山堂。”
朱家脸上的面具直接化作一丝别样的喜意,这还真是一件有趣之事,烈山堂与自己所率领的神农堂之间,可是有着不小的纠缠。
好在上面有侠魁在,烈山堂还不敢太过于放肆,当然,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三娘有了安稳之所便好。”
披甲门内,几乎都是男子,三娘一个女子在门中,当初可是受了不少的欺负,自己身为披甲门的大师兄,理应关照一二。
一晃多年,不知道三娘现在是一个什么模样。
依照三娘的性情,现在的修为应该不若,自保当无虞。
“哈哈哈。”
从典庆待在自己身边的那一日算起,好像从未说过这般多的话,而且好像还是对于一位女子,诸夏间,能够匹配典庆的女子还真是不多。
“堂主。”
“张耳、刘季二人前来拜访。”
正当朱家与典庆静观漫天大雨之时,旁侧近前一位身着劲装的农家弟子,抱拳一礼。
“刘季他们来了。”
“快请,此次奉侠魁之命待在大梁城,能够遇到有趣得心之人,当是缘分。”
朱家神容上的面具亦是欢喜,小小的身躯微侧,看向那位农家弟子。
张耳、刘季等人,算是自己入大梁城以来,所结识的侠义之人,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朱家很是欣赏。
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气概,目下农家之内,烈山堂与神农堂之间,冲突与隔阂越来越大,神农堂也该纳入有力之人了。
“是。”
那农家弟子应声而落,转身离去。
******
“大将军,大王可否同意你所调遣兵将之法?”
大梁城内,大将军府邸之中。
登高而望,依窗负手而立,龙阳君一身素色常服,眉宇间仍旧那般的俊朗,音韵出,丝毫不掩饰一缕焦急和担忧。
目光扫视,落在身侧的嚣魏牟身上。
秦国攻魏已成定局。
接下来就看魏国如何应对。
而今比较好的形势,便是秦将王贲托大,欲要以十万兵攻打魏国,十万兵中,也只有五万是精锐,其余五万不过三川郡普通兵卒。
而魏国之内,还有二三十万的兵力,足以应对。
若然一切诸般由大将军所调遣,则魏国防守还是足够的,可……目下调遣兵将的虎符与文书,大王并没有任何宣示。
今日虽漫天大雨,大将军仍身披重甲入宫,以为所求,现今归来,观大将军神色,龙阳君心间深处,顿时一沉。
“哎。”
“大王对我还是不放心,虽然同意调遣重兵,但却只将其调遣入大梁城内,以为防守,并不出战,丞相在旁附和,以大梁城之积蓄,防守十年绰绰有余。”
“果然如此,那便是困兽之斗,纵然王贲一时无法,待秦国攻灭燕国之后,大军南下,魏国当没有任何活路。”
眉目方正,略带一丝粗犷,声音洪亮,看向远处的虚空,漫天雨水落下,如同自己的心情,大王给予自己的信任还远远不够。
“调兵入大梁城,防守之战?”
“这……何其荒谬也。”
龙阳君惊愕万分。
大王怎会做出这般的决定,以大梁城现在的底蕴,的确可以支撑数十万大军一段时日,但绝对没有十年的,能够坚持十个月,就相当不错了。
而丞相莫不也看不到那般形势。
“大王于秦国有可能采用水攻之法如何?”
身为当初无忌的好友,自然听其说过灭魏水攻之法,龙阳君对此自然记忆尤深,当年,魏国挖掘沟壑,鸿沟以为水道。
的确令大梁城水陆便捷无比,商贾往来不断,可同样也为魏国埋下一个深深的隐患,那便是鸿沟自身,它……距离大梁城太近了。
果然有缺口,洪水袭来,大梁便是直面。
且现在值春末,夏日、秋冬之前,更是鸿沟之水最为旺盛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危机只会更大,这一点……大王应该了解。
“或许怪我在大王面前提起无忌名号的缘故。”
“大王面色不悦,并未理会。”
嚣魏牟心中更加的郁闷。
无忌终究是大魏王室的一个忌讳,似乎每一次提起无忌,都会令魏王不满,先前有手下军将说过,无忌之名望,令魏王蒙羞。
那是魏王也不能够忍受的。
嚣魏牟自觉自己并非那个意思,其它的事情暂且不说,无忌领兵督战,战败秦国,那是诸夏共睹的。
可惜……大王不以为意。
“燕国的求援使者,还在城中,大王应该不同意救援燕国的。”
龙阳君摇摇头,这个结果……是自己先前所考虑过的一种,是极坏的一种,想不到却直接落在上面了。
既已如此,此时王贲兵马尚未启动,事情并非没有转机,话锋一转,探询另外一桩事。
燕国使者韩申在咸阳宫刺秦,险些功成,终究身死,令秦王嬴政大怒,驻扎在易水的秦国上将军王翦兵动,正在攻打燕国。
是故,燕国求救的使者来到魏国。
意思很明显了。
“大王所言,巨鹿之地,仍有秦将杨端和的十万精锐大军,纵然助力燕国,也无堪大用,且魏国自身还要面临王贲攻伐。”
“燕国,自求存亡。”
嚣魏牟淡淡一语。
无论是何缘故,这个时候救援燕国,是绝对不可能的,魏国自身四周都面临大量兵力困扰,何以顾得上别人。
“如此,接下来如何?”
大王倾向于重兵防守大梁城,那非长久之法。
果然那般之策,魏国沦亡旦夕之间,如果想要逆转战局,非有主动出击,陈兵于外,不让秦兵靠近大梁城四周。
脑海中翻滚无忌当年之谋,于水攻灭魏之法,也有防御之策,那便是三晋一体,只要韩国无忧,魏国根本不会有危机。
只要赵国还在,秦国的目标就不会放在魏国身上,云云这般,秦国就不可能有施展这等法子之机。
然……,龙阳君眉目紧锁,无忌当年怎么就不说出更多防御之策呢?
第一千零四十章 赵氏孤儿
“陈重兵于大梁城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无论如何,防守之策,从来都不是魏武卒的精要,自魏武卒新成以来,尚且历经铁血磨练,我意……陈兵于鸿沟以北,拒秦国于外。”
“鸿沟无忧,秦国水攻灭魏之法无用。”
嚣魏牟有神之眸闪烁亮光,当今之时,魏国已经不再是魏王之魏国,而是整个魏人之魏国,当年无忌为魏国辛劳至此。
最后呢?
只落得悲愤离去。
自己亲眼见过那般结局,当不会再犯。
哪怕拼尽手上的魏武卒,也不会令魏王为所谓的权力之争,耽搁魏国之大局,葬送魏国之精华,绝对不可能。
“大王是不会同意的。”
长期待在王宫之内,对于一位位魏王的心思,龙阳君并不陌生,百多年来,魏国自惠王之后,一直都是大权独揽。
相权虽有,孱弱无力。
军权更是紧紧握在手中,鲜少交于外人之手,上一次无忌统帅大军,若非其王室身份,还真难以成功。
纵然魏国危急时刻,也不曾动摇。
这已经落在一位位魏王的心中,大军陈兵于外,无异于魏国军权彻底落入大将军手中,而魏王不喜大将军。
“且……秦国也会施展反间之计谋的,如同他们当年对无忌的那样,计谋虽差,可魏王深信不疑。”
随先前之语,龙阳君迟疑一二,继续说着。
魏国果然陈兵于大梁城内,对秦国来说,当然是好事。
如果陈兵于鸿沟以北,抗拒秦国,以当年自己交战秦国的经历来看,秦国间人不会无动于衷的,在别人看来是明显的分化。
在魏王眼中,则成为口实。
“龙阳君!”
“嚣魏牟承公子遗命,与大魏国同在。”
“只要这次能够抗拒秦国于鸿沟以北,事后,嚣魏牟纵然身死又如何?”
嚣魏牟再次摇头,转过身,不在看向窗外,那里……只会令自己更加难过,果然大王不同意,自己并不介意强力。
“你……。”
“魏国有你,我是放心的。”
“大王这边,我且说动一二,前些时日我托农家搜寻的猛犬、大獒到了不少,过几日,待雨水停了,你亲自献给大王,想来大王会喜欢的,期时,趁着大王高兴,说不得事情会有转机。”
猛犬!
那是魏国王室历来圈养的神异之物,韩国王室同样喜欢这种东西,论其渊源,还在于春秋岁月的晋国之时。
期时,晋国执政权臣赵氏一族赵盾在朝会之上,猛不然的被一只獒犬扑杀,又迅速的被獒犬撕开滚热心肺吞下去。
至此,大夫出身的屠岸贾煊赫一时,赵氏一族开始艰难的复苏之路,其后,晋国之内,其余家族也热心于圈养猛犬。
唯独赵氏一族厌恶猛犬。
当今大王,也是甚喜欢猛犬,为搜罗猛犬,不惜重金,龙阳君早就为此所谋,以图缓和大将军、大王之间的关系。
起码……,由大将军献上猛犬,算是大将军对大王的另一种投诚之法。
“……。”
“多谢了。”
“此外,到还有一桩要事,希望龙阳君更够与之助力。”
嚣魏牟颔首以对。
虽……不愿意那般取悦大王,值此之时,却不得不如此。果然可以令大王转变意向,当是更加之策。
念及大梁城进来之象,倒是又一语出。
“何事?”
龙阳君一笑。
自己在军略上并不能够帮助大将军甚多,只能够做些小事了。
“百家入大梁,游侠甚多。”
“那些人愿意助力魏国抗击秦国,嚣魏牟自然是欢迎,……若是以游侠之身在大梁城内胡作非为,也非嚣魏牟所愿。”
“此事,我若处理,怕是强硬许多,龙阳君你当擅长此道。”
近月来的大梁城内,百家之人众多,根据手下巡逻营传来的消息,多有游侠在城中生事,或是吃饭不予钱财,或是仗剑伤人,或是口出狂言……
诸般种种,令嚣魏牟不喜。
他们来了,自己很欢迎。
若凭借着助力魏国,祸乱大梁城,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嗯,小事而已。”
“百家中,农家为首的大家还是很有秩序的,城中乱象的游侠之人,多是游散之人,很容易处理。”
龙阳君欣然而应。
当年自己游学,跟随在师尊邹衍身边,同师妹纪嫣然游历诸夏,自然相交百家多人,值此之际,那些人会卖给自己这个面子的。
“雅湖小筑那边,嫣然姑娘与苍璩还是不肯走出?”
龙阳君行事,嚣魏牟自当放心无比。
自己是一个粗人,非无忌公子提携,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目下魏国之危局,诺大的大将军府邸之内,能够与自己纵论大谋的屈指可数。
嚣魏牟自感精力不济,难以所谋完全。
而为自己所信任者,雅湖小筑的二人都是合适之人,尤其是嫣然姑娘,当年的才学、军略,都是丝毫不逊色无忌的。
苍璩更是天纵之才,聪慧无比,近年来,其人在楚国所谋,自己也有耳闻,能够同鬼谷弟子较量,且丝毫不落下风。
已然展现出足够价值。
“……。”
“我今日再去一趟吧。”
“嫣然的身份在那里放着,虽为智者一脉,终究是阴阳家的人,近年来,正在参悟玄关层次,难以分心。”
“苍璩则有不小的可能性,当年我与杨朱一脉有些恩泽,希望苍璩能够了结吧。”
于此,龙阳君神情亦是有些落寞。
堂堂大魏国,竟然找不到一二可用之人,然诸夏诸国庙堂之上,从魏国走出的大才何其多,仅仅是百多年前的秦国,魏国之人都占据二三层。
如今仍有不少。
反观魏国己身,文武之列,竟无一二可用之才,实在是妄称中原繁闹之所、教养之地。
“希望吧。”
“若然不久前,燕国使者韩申能够在咸阳宫有成,今日……我等当安心如故,嬴政……真是好运道。”
值此时,嚣魏牟也不在强求。
人各有志,恨只恨自己没有公子那般的名望与才学,不能够从诸多方面改变魏国,使得当年那个名镇诸夏的大魏国再次出现。
“嬴政若死,大魏自身不变,也难以在接下来的诸夏站稳脚跟,恢复往昔霸业。”
“大将军,大魏国如今的重任落在你身,希望无忌能够在虚冥深处助力你我把。”
龙阳君叹息。
咸阳宫内,嬴政真的被刺杀,魏国接下来的数年当会安稳无比,然……龙阳君自觉于魏国来说并非是好事。
儒家之语,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越是安乐,大王越发不会升起振兴大魏之心,只求苟安存世,不求霸业王道。
大梁城内,谋略之士不多,名将之才不显,面对秦将王贲十万军,唯有奋力一战。
扛住,魏国可以多撑一段时日。
扛不住,三晋至此不存!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晓梦迷蝶
“根据宛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这里便是人宗的宗门所在了。”
“晓梦,我们真的要进去?”
是日晴空,万里点缀朵朵祥云,无尽碧波之色映照其上。
两匹骏壮之驹奔跑于道路之上,行向一处山脉连绵起伏所在,不多时,林荫笼罩,小径通幽,勒住马缰,嘶声低啸。
灵觉之力扩散,数息之后,一语柔和而落,观其行,姿态甚美,飘扬一张宝蓝色的面纱,遮住极美的容颜。
玉簪束发,如雪随风而动,垂落在肩后,裙衫着体,并无耀眼之饰物,看着旁侧的一青衫少女,单手指了指面前所在。
“据玄清师兄所言,人宗木山子正在坐死关,以求破入化神大成,增添寿数,更近一步。”
“数百年来,道家天人二宗太乙山观妙台争锋,不知道人宗这里还有什么底蕴。”
明眸玄光闪烁其内,少女没有迟疑,看着面前的小道,小手拍了拍身下马匹,已然缓缓步入其内,虽为小道,也有五尺之宽,足以通行。
青衫银发,灵巧嫣然,周身上下荡漾别样的天地元气,一举一动,顿成天地玄妙,语出,灵觉笼罩四周,极力感知。
此次得师兄之名,和雪儿两个人出江陵府城历练,一路北上,过南郡,步入南阳郡,一路历来,倒也没有见到太多的高强武者。
大都是先天层次,道理薄弱,根本没有可能同自己论道,欲求化神层次的武者,怕是在秦国所属的郡县之内,艰难。
由着前几日咸阳那里传来的消息,有燕国游侠刺杀嬴政,令其愤怒,颁下禁武令,秦国属下各大郡县,受到极大压力。
一队队巡逻之人不住来回而动,尤其是盘查照身贴,更为严格,进出关卡要道,尽皆如此,非师兄给予的通行令,还真有些麻烦。
那……便是世俗的道理。
行至南阳,心有所感,记得在天宗的时候,师兄赤松子曾说,道家人宗的根基在南阳一地,加上玄清师兄的面子。
也没有费太大力气,直接寻到此处。
三百年前,天人分道扬镳,五年一次,太乙山观妙台论道争锋,胜者执掌雪霁之剑,败者自然颜面丢失。
雪姬闻此,只得缓缓跟上,对于人宗这里,实则也是第一次前来,这里距离最近的城池足有十多里,倒也不算远。
可目下也仅仅是入口,灵觉笼罩方圆,百丈区域内,仍为通幽之所,四周林荫浓密,生命气息馥郁扩散。
“听公子闲暇之时提过,诸夏之变,人宗亦是做出抉择,人宗木虚子率领部分弟子入秦国,人宗逍遥子率领部分弟子入山东诸国。”
“此二人理念颇有不同,但逍遥子的修为颇高,早已破入化神,而木虚子仍为先天。”
雪姬御马再后,美眸闪烁亮光,看向前方深处,鲜少有人活动的迹象,道路之上,也只是留下微不可察的痕迹。
很少有人出入这里。
“木虚子!”
“逍遥子!”
晓梦低语喃喃,能够各自率领部分人宗弟子,说明人宗下一任的掌门,就在二人之间,可……秦国大势有成。
人宗为入世之道,欲寻求长远之道,还真是有些麻烦。
“从南郡出来到现在,一直没有碰到合适之人。”
“尘世繁华,不外如是,七般情绪,六般欲.望,都是清静失守所致,阴阳无极,乾坤自得,在其内,的确可精进修为。”
“于人宗相比,杨朱一脉更合入世之道!”
诸子百家,各行其道,晓梦数年来自然了解不少,道家诸脉中,天宗一直超凡脱俗,清静守心,妙悟天道自然,是故可得长久。
而人宗一脉、杨朱一脉在晓梦看来,则是两个相似道路脉络,更甚者,相较之杨朱一脉,人宗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
一则坚守清静,还要尘世炼心,不若杨朱一脉的放浪形骸,保性全真,玄清师兄有语,这一代的杨朱一脉中,出了一个天纵之才。
极有可能超越当年的杨朱,甚至于更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此,晓梦很是好奇。
是故,人宗一脉欲要兼顾天宗的清静无为,还要兼顾杨朱一脉的入世炼心,欲要阴阳相合,最后很有可能阴阳逆转。
“杨朱一脉,份属极端,得其精妙,破入玄关不难,若然心神失守,则无望玄关。”
“而想要得其精妙,寻常之人不可入。”
待在大人身边,百家之长,自当明悟。
“来者止步!”
当其时,御马行入幽静之所百余丈,崎岖婉转,已然行至半山之前的一处宽阔空地上,眼前的视野开阔起来。
放眼看去,亭台楼阁、殿堂场地尽皆出现,一株株参天树木矗立其中,颇合自然,旁侧还有两条交汇的水流贯入。
朗声而落,两道身法不俗的影迹出现在跟前,道礼,一语。
“人宗木山子可在?”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二人,修为都是一般般,先天普通水准,于他们没有兴趣,晓梦很是直接的问着。
“你们找掌门何事?”
那两位着劲装衣衫的年轻男子好奇,打量着面前二人一眼,均为女子,本能看向那位面纱遮掩的女子。
不知为何,目光看将过去,心神竟为之不稳,灵觉悸动,连忙运转玄功,不在多看,转向旁侧少女,其直呼掌门之名,令二人眉目微动。
“我们是天宗玄清子大人麾下,这位是玄清子大人的师妹,今日前来,乃是一论玄法妙道,并无他事。”
雪姬轻轻近前,亦是一礼回应,脆语柔然,说道来历,素白的手掌指向晓梦,缓缓介绍着,人宗此刻接近封禁山门的状态,普通之人是进不去的。
“天宗玄清子!”
“这……,还请稍等,待我回禀。”
闻此,人宗二人惊讶,这二人是天宗玄清子身边之人,那少女还是玄清子的师妹,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
数年来,人宗之内,于那位天宗玄清子之名已经传扬的太多太多,其人若仅仅是天宗弟子也就罢了,关键还为秦国武真侯,位高权重,对世俗影响极大。
人宗不得不考虑甚多,而玄清子的师妹,更是地位身高,论辈分,同掌门一般,无怪乎先前直呼掌门之名。
此事他们两个决定不了,相视一眼,一人出列,快速说道,随即转身返回人宗之内。
“请两位随我入宗。”
“掌门上月闭关而出,连日来,正在修养,故而,寻常之事未敢叨扰,请两位稍等片刻。“
剩下的那弟子近前又是道礼,拱手相迎。
自从木虚子与逍遥子两位师伯先后带领部分弟子下山以后,人宗这里便清静了许多,再加上南阳一地纳入秦国掌门,百家之人也很少往来了。
除却每隔几日下山采买日常所需,与封守无异。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晓梦幻蝶
“据我所知,人宗木山子在闭关以求突破,而今连日修养,莫不本源有缺,闭关失败?”
翻身下马,由着前方那位人宗弟子的引路,晓梦与雪姬慢慢行入人宗宗门入口,步履之间,灵觉涌动。
人宗这里不若天宗多矣。
多了一丝清静,少了一丝相对繁闹。
宗门之内的建筑群落,倒是更为精细许多,天宗宗门之内,多为自建的茅屋竹舍,鲜少眼前这般。
晓梦继续问着。
人宗木山子闭关十有八.九是失败了,其人年岁已高,一身修为止步化神小成,欲要更进一步,三元之力难以支撑。
“这……,我等不知。”
那弟子神色微动,这位名为天宗玄清子师妹的少女说话也着实直接,此事他们人宗诸弟子也有猜测,但一直没有肯定的答复。
雪姬亦是微微一笑,大人的这位师妹行事素来随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实则无甚禁.忌,当然,以晓梦的身份,的确可以如此。
道家天宗北冥子的弟子,足以辈分横压目下百家一代。
身为大人的师妹,目下诸夏诸国,谁人不卖上一个面子。
“你们人宗的化神武者倒有数位,足堪底蕴了。”
晓梦倒是没理会那般多,口中随意问着,有些事情自己也能够猜出来,神融天地,感知人宗之内的气息。
化神层次的武者,也有四五道存在,散落于人宗各处,在吞吐天地元气,壮大己身本源,以求突破。
这般的力量,与天宗相差远矣。
又闻此,那人宗弟子只得干干一笑。
“哈哈,即为玄清师弟的师妹,想来就是赤松师弟几次文书之中提到的晓梦师妹吧。”
“嗯,不愧为北冥前辈选中的弟子,年岁如此,已入化神,令木山子羞惭不已啊。”
未几,晓梦几人行入人宗内部庭院的广场上,四周古物陈列,青铜器物在旁,颇有些古韵自然之气。
迎面,一道浅蓝色的玄光掠过,人未至,洪亮之音已然传来。
咻!咻!
其后,又有数道流光闪烁,出现在广场之上,出现在那此刻已经显露真身的老者身后,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晓梦二人身上。
“木山师兄!”
观面前老者,晓梦近前道礼。
朴素的蓝色衣袍着身,须发尽是雪白,眉宇间绽放些许精光,精气神看上去到充实不少,不像闭关失败的样子。
也不像那弟子所言需要静养的样子。
其人还要年长赤松师兄,道家虽不在乎那些礼仪,可……终究未能彻底免俗。
“玄清子大人麾下随伺之人雪姬,见过木山掌门。”
雪姬亦是近前道礼。
此人……的确闭关失败了,肉身有缺,此刻不过是以秘法封锁体内血气,使之平稳如初,能够以正常的形态维持下去。
可……终究支撑不了太久,顶多一年,此人当耗尽体内血气之力,不复巅峰,天人五衰,三元虚妄,寿数归元。
以自己化神几近巅峰的灵觉扫视过去,清晰无比。
“哈哈,无需多礼。”
“请!”
木山子先后颔首,将目光落在那周身隐隐散发些许柔媚之气的女子身上,虽面纱遮掩,仍旧可显玲珑婀娜之姿,当为绝丽之人。
玄清师弟为秦国武真侯,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此人的修为自己却看之不透,浑身上下,晶莹的玄光护体,细细感知,还有道家的一缕清静。
怕是一身修为在自己之上,感此,心间深处叹息一声,尘世间,果然不乏出类拔萃之人,连玄清师弟身边的一位侍女都有这般修为。
至于晓梦师弟,更是天纵之资,尽管不若玄清师弟,可不出意外,有着玄清师弟亲自教导,它日玄关可期。
反观人宗,还在为将来之路考量。
而自己又……,期时,木山子哑然,不再多想,将面前二人迎入厅堂。
“玄清师弟为道家千年以来罕见之人,当初师弟还不过六七岁的模样,太乙山观妙台论战,师弟已然妙悟神融天地,踏足化神。”
“在晓梦师妹的身上,亦是可显那般天资,寻道之路,师兄怕是走到了极限,无能为继,希望你等能够走到最后。”
半柱香之后,雅致的厅堂之内,木山子与数位人宗弟子在侧而坐,晓梦与雪姬相对而坐,面前的木案上,陈列沁香之茶。
虽简,已足。
相互而言,知晓晓梦来意,木山子单手轻捋颔下长须,笑语而出,以自己现在的境界,的确可以论道晓梦师妹。
然……晓梦所得并不多。
“道家祖师耄耋修行,亦不坠凡俗,身融万物化至高,木山掌门入世修行数十载,所识所见尽皆非常人可比。”
“身融万物是为不朽,若得尘世真言,流传后世,亦当不朽。”
晓梦正喝着茶水,见此,雪姬颔首而语,脆音袅袅,回旋不绝。
“哈哈,雪姬姑娘妙语。”
“人宗之法,多在经阁,晓梦师妹与雪姬姑娘既然来此,还请先行经阁之内,阅览人宗典籍,三日后,再来坐而论道也不迟。”
“晓梦师妹以为如何?”
木山子面上笑意扩散,对着雪姬颔首。
人宗这里的经阁底蕴固然薄弱一些,但三百年来,也有各自特色,尤其是尘世入道之上,贸然论道,怕是无的放矢。
“也好。”
晓梦放下手中茶盏,银色明眸略有思忖,便是应下,此次出南郡修行,并不着急。
“说起来,自我出南郡以来,行不少郡县,所见大同小异,并无所得,而玄清师兄所言,道理皆内蕴其中。”
“木山师兄以为如何?”
玄清师兄让自己出南郡,和雪姬两个人行走秦国郡县,遍观尘世百态,妙悟七情六欲,臻至灵觉深处。
于各种深意,晓梦还真的不太了解,尘世炼心,具体如何炼心,并不清楚,师兄之意,也没有说的太明白。
而今一观木山子,人宗多擅长此道,到可以一问。
“道家所修,皆上体悟天道之心,下悟尘世之意,乾坤合一,妙法无穷。”
“玄清师弟宿慧在身,少时入咸阳,臻至护国法师,臻至侯爵之位,师弟炼心有成,尘世繁闹不扰。”
“而师妹所语,则怕是只一览尘世表象,不入其心,如此茶盏,毫叶其内,香气顿生,世人皆知这般道理。”
“如此,何以毫叶入茶盏,香气顿生哉?且同样的毫叶,不同的人冲泡,香气亦是有不同!”
木山子微微一笑,晓梦师妹的资质不用多说,尽管只是初见面,也已然可窥其性情,是一位睥睨凡俗众生之人。
俯览而下,尘世一般无二,并无出彩,其心颇合天道之心。
有此心,清静可轻易大成,玄关之前,当没有任何障碍,然……欲要更进一步,非有天道之心化生万物之心。
那便是人宗与天宗三百年前的争锋焦点。
精修天宗之道,化神略微容易。
静修人宗之道,玄关略微容易。
人宗先贤当初便想要结合所长,一者避世体悟天道之心,静心修为,一者妙悟辰时之心,为玄关打下根基。
可……三百年来,并看不到太多优势,天宗如此,人宗也是如此。
“秦国通行法治,郡县一体,风俗一体,庶民在法家所规之内生存,晓梦师妹观之,则一般无二。”
“如斯,倒是可以仿效数年前玄清师弟游历山东诸国之举,山东诸国,风俗、礼仪、文华各有不同,诸般道理,更容易看到,参悟到。”
随先前之言,木山子继续论道。
对诸国强弱,自己并不上心,可秦国法治也算了解过,于强国争霸,堪为重要,于道者百家修行,难上甚多。
可以遇见,果然秦国将来一天下,百家当凋零,先贤鲜少出,道理当不显,破入化神乃至更高会更难。
修行境界是本心对天道的感悟,感悟到了,境界也就到了,也就可以调动天地之力。
一颗心被束缚了,也就无谈更多。
“秦国郡县之内不可悟?”
晓梦秀丽的容颜上,银眸微眯,浅浅的玄光闪过,再次看向木山子。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末法之地
“当然可悟,天地之间,诸夏各处,无处不可悟。”
木山子再次摇头。
但凡天道笼罩之所,尽皆为天道至理,如此,有何不可参悟。
“有何差异?”
在秦国之内的诸多郡县,晓梦自觉现在所观,一般无二,玄清师兄之意,乃是让自己遍观尘世凡俗,印证祖师之道。
进而印证己身,磨砺道心,到修为臻至化神绝颠之时,当可顺水渠成的妙悟玄关,如同其身侧的那位白芊红一般。
其人传承鬼谷纵横,所谋便是诸夏,于诸般情感、欲.望掌控随心,是故,其人修为破入化神圆满,一举功成入玄关。
甚至于鬼谷纵横的每一代弟子都是一样,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踏足玄关并非难事,那便是师兄对自己的期待。
目下,自己修为按部就班之下,在十八岁之前,破入化神巅峰不难,更进一步,当为悟虚而返的超凡脱俗水准。
木山子所语,秦国法治郡县,万象一体,于悟道略难。
难道山东诸国就容易些?
“晓梦师妹以为,天地万物,谁最几近于道?”
木山子闻此,略有沉吟,晓梦师妹能够在这般年岁破入化神,一身资质和悟性不必多说,自己现在尽管比其高出些许。
终究道理有限,所超越的也就是人宗精妙、
“祖师之言,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故无为而承继天道之心。处众人之所恶,故乾坤交感,阴阳无极,是所谓故几于道。”
对于《道德》二经,数年来,自己参悟最深的便是此经文。
玄清师兄归宗以后,自己在其身边接受教导,更是一篇篇的为自己论述各种精妙,比起经阁那些道家先贤留言,更多了一丝别样精要。
令晓梦受益良多。
“上善之善,莫过于水也。”
“秦国之内,诸般道理汇聚之水,如同涓涓细流,虽也可妙悟天道至理,终究难了一些,而山东诸国之水,则奔腾似浩荡江河。”
“细细体悟,则万般道理扑面而来,其内,百家纵横,学说林立,同道家所传一一印证,师妹当可更快参悟出祖师精要。”
木山子看得很是清楚,百多年来,秦国之所以鲜少出顶级的修炼者,以及顶级的学说高人,于秦国法治不无关系。
法治之下,对于其它道理、学说的压制力很强。
使得每一种学说、每一种道理不能够以自然的姿态传播开来,纵为修行者感悟,非真正的大毅力之人、大聪慧之人,都要花费极多的力气。
相对,山东诸国就少了这种麻烦,百家横行,道理遍布,学说林立,晓梦师妹年岁弱,心性未定,果然入山东,则可更快印证道理。
在那里,花费一年之功,足堪秦国数年之功。
“目下之山东诸国,韩国、赵国已亡,燕国之内,兵戈之事起,乱象横生,魏国之内,亦是如此,齐国稷下学宫更是如同虚设,楚国本就非百家汇聚所在。”
师兄之意,让自己呆在秦国所属的郡县修行,其心意晓梦自然明悟,乃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只是,果然有更合的修炼所在,如何不去?
然……细细理顺一番,山东诸国不复往昔。
雪姬在一侧静听,并未多言,诸夏间,晓梦的身份足堪尊贵,百家之人纵然知晓又能如何?况且自己二人身上都有大人留下的手段。
丝毫无惧。
“哈哈,非也。”
“秦国纵然将山东诸国一一攻灭,却无法将诸国内的一切短时间内抹除,起码十年之内,无法做到的。”
木山子闻此,不由的再次朗朗一笑。
诸国之地秦国可轻易纳之,不外,诸国之风华却非那般容易。
若然有心之然可以抓住最后的悟道之机,当可有绝大收获。
否则,待秦国真正将法治通行所有之地。
那么,诸夏之内,于百家来说,无异于末法之地!
何为末法之地?
非不可修行之所,而是非真正的顶尖资质、悟性、才学……不可参悟,那些身具普通资质之人,将会受到极大限制。
“雪姬,你跟随在玄清师兄身边甚久,诸夏风华,水韵道场,以何为重?”
尽管面前的这个木山子修为不算高,历经刚才的一番谈论,晓梦也能够隐约探出,对方的修为超出自己不算多。
固然是因为人宗事物侵扰的缘故,同己身机缘也有不小的关系。
可其人还是有一定见解的,无怪乎历代道家先贤,无论修为有多高,无论才学有多么浑厚,都要前往齐国临淄稷下学宫论道百家,以求更进一步。
非为论道之人足可与自己并列。
而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果然得到自己所缺少了,补足自己所需要的,那么,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心有所感,秀首微动,看向身侧的雪姬。
“百年来,论百家之风华,三晋之魏国堪为繁盛,其次为齐国。”
脆音再起,雪姬闻此,看向晓梦。
魏国坐镇中原之地,自然秉承一丝别样的韵味,非为国运,而是山水俱佳催生的风华典雅之气,再加上百年前魏国国势昌隆,自然引得八方云动。
除却魏国,便是齐国,稷下学宫固然如同虚设,可近年来韩国、赵国先后沦亡,其内之风华精要大都挪移至齐国这处安稳之地。
“如此,我们就先前往经阁一观吧。”
这些种种……玄清师兄并未对自己多言,说不得还真像木山子所说,对自己有极大信心,可以在秦国之内,通悟玄法。
不过,现在有更好的选择,如何不去试试。
师兄自身也曾说过,找准合适之路,当可事半功倍。
雪姬为之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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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念见过秦王!”
距离燕国使者刺秦事件,已经过去月余。
咸阳宫,兴乐宫厅殿之内,伏念再次见到了秦王嬴政,着仁礼之袍服,束发而冠,腰环玉带,踏步高靴,眉目肃然。
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未敢有任何残缺,行至殿中,左右并无外人,不过数位儒家在秦国的臣子罢了。
拱手一言,礼仪而落。
“近三年前,寡人请伏念先生入秦,为诸子授业,明悟百家之学,连日来,寡人考较诸子,甚为满意。”
“伏念,你为大功也。”
秦王政一身常服,从条案后起身走出,踱步上首,观下方厅殿内的儒家伏念,神色平静,外人窥不出些许异样。
但言语中的夸赞之意,还是颇为明显。
“大王膝下诸子聪慧,敏捷非常人,伏念不过稍许点拨,精进如此,乃秦王族风如此,伏念岂敢贪功。”
伏念再次拱手一礼而应。
月来,咸阳宫侧的教导之所不在开启,意蕴已经很是明显,扶苏公子已然前往中央学宫,来年当前往护国学宫。
其余诸子则分散宫中,或是有中央学宫的其余人教导,或是在宫中玩耍,今日相召,怕是也是自己在秦国见秦王嬴政的最后一面了。
“哈哈哈,是否为你之功,寡人岂不有数。”
“李斯,传寡人令,儒家掌门伏念入宫数年,教导诸子有功,着有司给予封赏。”
“另赐下寡人所写——儒道宗师四字,宣示小圣贤庄上下。”
秦王政朗声大笑,儒家之道,素来中庸,未敢至极,也未敢贪后,伏念先生果然如此,承其时,又是一语落下。
给予相应的赐封。
“喏!”
在侧的李斯闻此,面上笑意而显,踏步出列,一礼落下。
何为宗师!
乃术业之道可为诸夏师表之人。
而儒道宗师,意蕴不言自明,更得大王赐封,堪为诸夏儒道之人之典范。
于小圣贤庄乃至于伏念来说,都是莫大荣誉。
当然,伏念先生是否接受?
李斯好奇。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红袖添香
“这……。”
“秦王在上,儒道宗师四字,伏念受之有愧。”
静立下首,耳边回旋秦王嬴政之言,伏念心中为之一突。
着有司封赏乃是在意料之中,这也是秦国法治通明理解的一点,而且封赏也不会轻薄的,然……儒道宗师四个字。
可就非一般了。
而今,儒家之内,仍为八脉,自己传承孟轲一脉,尽管占据绝大优势,然其余支脉也不可忽视,否则儒家绝对要元气大伤。
更甚者,接受秦王嬴政的赐字,无疑表明儒家的立场,真正投诚于秦国,或许,秦国将来真的可一天下。
只是,现在毕竟还没有到达那个层次,山东诸国中,现在燕国、魏国、齐国、楚国都在,无异于将儒家放在火上。
“寡人对伏念先生很是欣赏。”
“昔者,寡人入新郑,与韩非相谈,所言所语至今未曾忘却,寡人曾问韩非,既然所学所修为法家绝学,何以入小圣贤庄儒道所在?”
秦王政神容之上,缓缓一笑,看着下方的伏念,口中之语未停,话语当年,明亮的丹凤之眸深处隐现一缕久远画面。
自己从未忘记过韩非。
奈何韩非家国为重,不为大秦献上一策一谋,欲要重要,但韩非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家国血脉真的这般重要?
那么,大秦一天下,就是要湮灭那些所谓的世卿世禄血脉,让诸夏万民从此没有所谓家国之别。
厅殿之内,诸人寂然,未敢多语,对于韩非,诸人都知道这个人,虽然他的名字早已经为许多人忘记。
可他们不会忘记的。
只要《韩非子》一书存在,那么,韩非之名永远在大秦之内铭刻。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法家之学可以富国强兵,助力大秦一天下,然一天下之后,单靠法家之学并不足以治理国家,一个国家,在府库充盈之后,便需要风华繁盛。”
“而诸子百家中,儒家在这一方面很是契合,寡人思忖良久,觉得不无道理,伏念先生可知寡人之意?”
对于韩非当初的这番话,秦王政一直没有忘记。
以法家之道富国强兵,以儒家之道施行仁礼,教化万民,双方互为其表,齐头并进,前提……君王有足够能力统御双方。
否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便是不稳的。
“伏念知矣。”
伏念沉思数息,拱手深深一礼。
对于秦王嬴政这番话,伏念如何不清楚,而且从韩非所着《韩非子》中,也可一窥全貌,但知晓是一回事。
真正的施行下去,又是一回事。
儒家与法家均为诸子百家大家,春秋以来,法家愈发的旺盛起来,以自己的目光看将过去,实则只要一国想要富国强兵,就绝对不会抛弃法家的。
而儒家则是在某些时刻,可有可无。
是故,自己所修圣王之道!
内修戈矛,外修仁德,威德之剑出,四夷臣服!
“且武真侯也曾言,若然秦国欲行韩非当年之语。”
“实则可以将儒家之道,化入中央学宫,由中央学宫诸多治学大家给予统御,培养合适之人,伏念先生以为然否?”
诸子百家中!
秦王政手中早就有一份名录,有着罗网、影密卫的不断收集,许多事情自己了解的很清楚,而儒家是其中一个特例。
农家与墨家,没有存在的必要!
儒家之内,八脉横行,虽说有杂乱之人,但孟轲一脉诸人还是很识趣的,尤其是儒家掌门伏念,自己也很欣赏他的才华。
他所修之道,听王弟提过,乃是圣王之道,对于秦国一天下并不抵触,反而在某些时候,可以为助力。
而针对百家,策略很明显。
顺从的,给予收服,为自己所用。
抵抗的,全部剿灭!
其余小家,自行生灭。
伏念在咸阳宫的态度,自己很满意,而且儒家在齐鲁之地的根基很是浑厚,长远而观,也是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
儒家要反抗秦国,那可不就是游侠之人能比的。
儒家的那些人,兼修文武,通晓百家,果然反抗秦国,根本不是农家、墨家能够媲美的,是故……自己愿意给儒家这个机会。
今天便是试其心。
“这……。”
伏念心中又是剧烈一突。
对于中央学宫,自然是极为了解,那里是秦国容纳百家之道,将百家之道纳入统御之所的一个地方,果然如秦王语。
的确可以极大削弱儒家的影响。
那绝非儒家所愿意看到。
秦王要逼迫自己今日表态?
何其难也。
“伏念先生,记得先生刚入咸阳的时候,李斯曾言,这对于儒家来说,是一个机会,儒道欲行,必须通过君王。”
“而君王可不行儒道,目下,大秦一天下势如破竹,燕国指日可破,魏国指日可灭,期时,诸夏谁可为拦阻之人。”
“儒道宗师之名,在李斯看来,实至名归,师尊荀况先生虽年高德劭,终究避世居多,儒家八脉,除伏念先生以外,无人可担。”
旁侧的李斯面上亦是一笑,拱手看向儒家伏念。
大王对于儒家的态度,自己自然也是清楚。
儒家不同于其余诸子百家,齐鲁之地,百多年来,一直是儒家的地盘,没有儒家的配合,将来大秦纵然一天下,齐鲁之地也不会真正的纳入掌控。
诚其然,大秦可以大力破之,终究不妥。
闻李斯之语,伏念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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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昨日云溪之地那里有文书传来,楚国水军在云梦之地巡逻频繁,在洞庭湖泊上,更是大船横行,于中间之处,立下水下栅栏。”
“往来商贾受到不小的影响,那里驻扎的秦国水军欲要交涉,楚人态度很是强硬,这般下去,对云溪之地、洪湖之地……影响不笑小。”
江陵府城,近来时日,诸般事情步入正轨,由总督府政事堂下发的文书,每隔数日便是下传四郡之地,下传各大县丞、乡里。
大方向已定,周清觉得安稳许多,按照文书之上的规划,只消进度不减,那么,诸般一切便可顺利功成。
倒是政事堂、门下堂忙碌甚多。
这……正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想要更近一步,总督府的确是一处历练之地,杰出者,自己不吝啬推荐其人上位,偏厅之所,周清正随意执笔写下玄妙经文。
每岁……都该有此经文落下,以传扬己身之名,以传扬道家之学,云舒在侧研墨,红袖添香不外如此。
政事堂在不远处的正厅,未几,白芊红手持文书,踏步而入,周身上下,劲装着体,甚为干练,淡妆容颜,不复娇艳,更为明媚。
近前屈身一礼,柔柔而语。
“哦,没有项燕的同意,怕是楚国在云梦大泽的兵士不能调动吧。”
“芊红,你觉如何?”
周清未有抬头,目光仍旧落在面前的木案上,然……口中之语不住的回应。
“大人,楚国之行,颇有在云梦泽耀兵之举,以为警告之意。”
白芊红俏丽的面上,浅浅一笑,直接应曰。
“楚国可否动手?”
周清面上亦是嘴角轻扬。
“……或有小冲突,未敢动兵戈。”
“只是……,近来从楚国那里传来的消息而观,项燕手下的四支军团,颇有成效,也不排除楚军内部欲要趁着秦国主力在燕国、魏国,欲要威慑之意。”
白芊红继续回应着,云梦泽发生的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深究其意,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起码……这是楚国的一个试探无疑。
果然秦国没有任何反应,以楚人的性情,绝对会更进一步的。
况且,楚国貌似现在有这个小小的威慑之力。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太上真经》
“腾龙军团、雷豹军团、影虎军团、疾风军团。”
“四支军团合约二十二万大军,实力的确不弱。”
楚国大司马项燕正在训练强兵,护卫楚国之土,这一点并不是秘密,从罗网中,自己早就得到消息。
而且四支军团中,腾龙军团独占十万精锐大军,其内多是项燕从江东之地带过来的子弟,是所谓可称嫡系兵团。
其次的雷豹、影虎、疾风三大兵团,三大军团合约十二万大军,则是楚国王室百多年来的常备兵团,可惜在屡屡于中原诸国、秦国交战的时候,损伤甚重。
尤其是疾风军团,更是几近成为一个空架子,连带最后的底蕴都被李园带走,成军于江南之地,其余两大军团各有分支,部分驻扎在都城,部分训练在项燕手下。
黑冰台之罗网,消息之收拢相当详细。
“你觉得他们会动手?”
的确,秦国主力在燕国、魏国、关外,果然楚国欲要耀兵于云梦大泽,那么,这里还真是难以抵挡。
“大力出兵或许不太可能。”
随先前之语,对于口中这个结果,白芊红觉得还是可以下定语的。
云梦大泽数百年来一直为楚国老世族与王族的祖地所在,尽管,现在不复当年盛况,那些人也不会放任秦国的势力逐步蔓延的。
大力抵抗或许会激起秦国在南阳一地的兵力反击,小小的针对一下,然后发出文书公告,秦国也不会有太大动作。
终究权衡之下,轻重显化。
“嗯,此事你们政事堂拿个主意出来,于我审阅便可。”
既然芊红已经有了主意,那么,接下来就该政事堂内的诸人商榷细节了,对于楚国的小动作,周清不以为意。
项燕是一个谨慎之人,非有练兵有成,他不会冒险大举耀兵的。
若是小麻烦,到没有什么,楚国针对,秦国也针对就是了,水军院堂在这里也有数年了,也该看看真本领了。
“是,大人。”
白芊红颔首,这个结果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现在的楚国正处于休养生息,就算秦国动手,楚国也会避战的,况且秦国现在也拿不出足够实力针对楚国。
而后,并未在偏厅停留,屈身一礼,离去。
“公子,那楚国项燕好端端的,分那么多兵团做什么,上将军王翦麾下的四十万大军好像就没有这般做。”
浅蓝色的云锦裙衫着身,秀发随意的梳拢一束披落在肩后,眉目不显耀眼的粉黛,多了三分清雅素然。
一手挽起长袖,一手轻轻的研着墨,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别样的香气从墨石中扩散,嗅之很是舒适。
看着公子在纸张上不住写的内容,一开始的自己还能够看懂,后续的就看之不懂了,想来是自己的境界远远没有达到。
闲来无事,闻芊红姐姐先前之语,略有好奇。
待在公子身边,对于诸夏诸国的事情,也多少了解一些,楚国之内的兵力其实不算少,只是……分出这么多兵团做什么。
相较之楚国的军团,云舒觉得秦国上将军王翦麾下的大军分配更加合理,四十万大军中,骑兵、步兵、重甲兵、重甲骑兵、飞骑营、辎重营……。
分化的很细,战场之上,可以随时的给予调遣。
“你以为项燕愿意分化军团?”
“如果不将手下的兵卒给予分化军团,项燕练军怕是不会有成,虽如此,项燕也在极力提升分化军团的战力。”
“孙子有语,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项燕将四者之长化入四大军团,合并一体,果然指挥得法,亦是可迸出极强之力,不过四大军团中,终究以腾龙军团最强。”
周清微微一笑,若然楚国之内的老世族也是不存,大权尽归都城,那么,项燕也不会如此的,秦国蓝田大营四十万大军的训练才是正途。
历经战场洗刷,从其中挑选出精锐,以为铁血之兵,更为强大,奈何,楚国国势如此,项燕也不得不如此。
“腾龙军团?”
“楚国王室以烈焰火凤为图腾吧?上古以来,龙凤其名,项燕设立腾龙军团,其意不言自明!”
于此,云舒倒是可以简单的推理一下,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哈哈哈,今日.你个小丫头倒是用脑了。”
“的确有这一方面的因素,其次,那也是项燕行军打仗数十年来的精华之军,算是完全隶属于项氏一族的。”
“这应该也算是项燕的私心,也算他的后路。”
周清为之朗声一笑,执笔之手微微停滞,瞥了云舒一眼,的确有这个因素,但不全是,项燕能够在老世族林立的楚国,将项氏一族带领至这般高度。
其人自当不俗。
“公子又打趣云舒了。”
云舒亦是欢喜一笑。
“其实,秦国之内也有兵团,蒙氏一族的蒙恬,为九原大营主将,为应对北胡匈奴蛮夷,正在打造黄金火骑兵。”
“不知道此次攻打燕国,是否会锤炼一二。”
黄金火骑兵,终究还是出现了。
若非秦国现在国力强盛,府库充盈,兵甲器备,怕是还不足以支撑蒙恬训练一支二三十万人的精锐骑兵。
于此事,当初在咸阳的时候,也与王兄交谈过,蒙恬训练此兵,花费虽极大,可不得不花,将来若是可剿灭北胡匈奴。
则益处甚多。
岁月长河中,北胡匈奴蛮夷的弊端一直延续数千年,周清觉得……这个弊端未必不可以全部给予清除。
“蒙氏一族有兵团出现,那王氏一族呢?”
小丫头知道的倒是不少,一双明眸闪烁亮光,对于秦国两大兵家豪族的争锋,自然有所耳闻,而且咸阳内也不是秘密。
“你现在倒是聪慧起来了。”
“根据王翦的上书,的确也有一支兵团在打造,那是针对楚国、百越这些山林复杂多样的情形所打造。”
“身披重甲,手握戈矛,山地纵横,百战穿甲!”
百战穿甲兵!
是王氏一族的应对之法,也是王氏一族为针对将来攻打楚国、江水流域所上书打造之兵,中枢自然同意。
至于统兵者,现今为上将军王翦直属,将来就说不准了。
毕竟……,军中也需要平衡,十有八.九会落在王贲的手中,除非有朝一日,军中的平衡被打破,再次进行分割。
“黄金火骑兵、百战穿甲兵!”
“一者对北,一者对南,公子先前所管辖的护国学宫内,有水军院堂,可对东方海域,对西呢?”
小丫头表现的极为好学。
“待大秦一天下之后,一切诸般自当要变。”
“至于如何变,所考虑的可不是你所言这般简单,不外,水军院堂对东,却是不错!”
周清放下手中之笔,落在笔架上,轻轻的呼吸一口气,旋风席卷面前的执掌,磨痕为之深深烙印其上。
云舒所言,目下而观,可行,终究权宜之计。
“刚才我所落笔《太清真经》,你可有所悟?”
话锋一转,周清抬手从情绪明显不错的云舒手中接过茶盏,轻抿一口,随即,指着面前的纸张,其上已然有数百黑色小字浮现。
是为近来自己所悟之太上清静之妙。
“皇天之炁悉下生,后土之炁悉上养。”
“五行之炁悉相生,四时之炁悉相通。”
“凡天之民均同是性,天性既善,悉生万物,无不置也。”
“这几句,云舒倒是有所悟,应是道理万法生化之妙,阴阳五行,乾坤轮转,纵横相合,以天道之心御之,则混元无垢。”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神念伟力
闻公子之问,云舒那刚有些欢悦的娇俏容颜为之皱眉。
让自己一悟道法玄妙,自己真的没有太多感悟,所言所语,也仅仅是从公子平日里所言所语落下,记在心中。
闲暇之时印证,倒是有所得,目光落在公子面前案上的纸张,口中喃喃脆语,结合自己所学,给予回应。
“还有呢?”
周清点点头,于云舒来说,能够说出这些,已经不错的。
“嗯……,天生万物,养育万物,是所谓天道至善。”
“天性既善,故悉能滋生万物,而万物无不置于所覆之中也。”
“地炁上腾,是地以养物为怀,而地之性善矣,地性既善,故悉能养生万物,而万物无不置于所载之中也。”
又观公子后续之言,结合先前所语,云舒只能缓缓的说着,只能说着自己所能够看出的表现,更为具体却是看不出来了。
虽如此,说着说着,突觉脑海之中,思路陡然清晰许多,公子此语,天道至善,道理则很是明晰了。
“继续?”
周清笑语,单手继续指着面前条案。
“这……,天地虽能生养万物,而不能无所缺陷。”
“于是乎有圣人出焉,悉能乐以天下,立政以使民遂其生,立教以使民复其性。”
“是所谓实法天地,万物皆受其功,大善神仙真人,助天地而不敢轻,尊之重之,爱之佑之,悉与元气同,与天心相符,与地舆相得,故独长吉而无凶也。”
“所为合乎天道自然,合乎天道之心,自然无灾无难!”
得了公子的鼓舞,云舒心中微动,顺着脑海中的思绪,将一切诸般表象说道而出,感觉……好像陡然间明悟了什么。
“哈哈哈。”
“不错,不错,很不错。”
“看来这《太清真经》与你有缘,去取来竹简,待我亲手将其刻印其上,施加道韵,你阅览之时,当运转玄功细细体悟。”
“若有疑惑,尽可来问。”
周清大喜,闲暇之时,自己所写诸般之言,都是从自己的道理出发,分化一缕,给予诸人所悟。
自己所写,如同一件打造好的事物,有人喜欢,而且趁手的话,那就是极为契合,当可修行,若是不合,则就不可修行,否则事倍功半。
此卷《太清真经》多为天道至善,人道至善之言,内蕴清静无极之妙,云舒能够妙悟,可见与此有缘。
“多谢公子。”
云舒心中欢喜斐然,论起来,这还是公子第一次在修行之上这般夸赞自己,如何不令云舒觉得自己天赋还是有点的。
还不至于让公子这般操心,心念于此,再次口中念叨公子之言,似乎又有所悟,当即面上又是一喜,连忙起身,从旁侧的架子上取下一卷崭新竹简。
“《太清真经》一共有十二卷。”
“此为第一卷,也是流向诸夏百家的三卷之一,你若是可以通悟十二卷,踏足合道层次不难,若是妙悟前六卷,妙悟玄关轻而易举。”
周清继续说着,只消云舒可以找准合适之路,那么,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妙悟玄关只是时间,至于玄功层次,自己也可针对的给予改进。
也幸好自己有那个时间,不然还真有些艰难。
“公子,今早雪姬妹妹传来讯息,她和晓梦此刻正在人宗论道,很有可能要前往山东诸国,这个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将一卷尺长稍大的竹简拿过,跪坐条案侧,将其递于公子。
心有所感,倒是年纪其余姐妹,芊红姐姐踏足玄关了,焰灵姐姐也快了,其余之人却没有动静,论起来,自己资质最差的。
雪姬妹妹都比自己好多了。
“无妨,晓梦最有可能前往的便是魏国,那里有纪嫣然和苍璩的存在,再加上罗网密探,再加上本侯施加在她们身上的手段,不为危险。”
“不外,对于晓梦来说,魏国的确更加适合,就是增添了一丝杂乱,有雪姬在侧,倒也无妨。”
二人的修为境界来说,自保绝对没问题的。
王贲即将攻魏,魏国百家汇聚,若然机缘足够,足可在极端的时间内有所得,晓梦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岁月长河中,她的道路在化神绝巅之后,便是受到不小的冲击,根源在何?
便是对道家诸般典籍的感悟没有那般深入,纵然力量极强,可……终究不若玄妙之力,若然可以给予提前补足。
那么,周清相信,晓梦在二十岁之前,踏足玄关也是轻而易举的。
“嗯?”
“好精纯强大的浩然之气,还内蕴一丝阴阳玄妙!”
“是他?”
挥手一招,条案笔架上便是一道流光入手,乃是一柄笔刀,持之,周身金色的光华流转,纪数之力涌动,正欲下笔,眸中紫光氤氲浮现。
灵觉之力扩散,总督府外,出现了一位儒家之人,不……非儒家之人,其人自己还算认识,今日……怎么有空来此了。
倒是稀奇?
语落,周身异象消散,将手中笔刀落在架子上。
“云舒,吩咐前厅准备一下,有客至。”
对着云舒看了一眼,缓缓从条案后起身。
“是,公子。”
灵觉亦是扩散,也是感受到一股别样的力量在府邸之外,未敢迟疑,快速起身,行至偏厅之外,召过侍女,吩咐下去。
而后,返回厅中,从一侧的屏风上取下公子衣衫,近前服侍。
“大人,楚国宋玉求见。”
十多个呼吸之后,白芊红悄然走入,看着大人正在换衣衫,微微颔首。
“宋玉这个时候求见,芊红,你觉何事?”
对于宋玉,周清也算是打过一次交道,算起来,也过数年了。
记得最早的时候,自己欲要镇杀楚南公,其人请动师尊出面,那一次,楚南公侥幸讨得一条性命。
其后,便是在魏国桂陵之城见到对方,也仅仅是一见,闲谈数语离去。
如此种种,令周清对宋玉略有陌生,这个时候找寻自己做什么,只是……其人身份不俗,自己倒也不能够怠慢。
芈原之徒。
救过天宗一次。
足以。
“宋玉早已不理会楚国之事,楚国之内,他也没有那般的份量,是故,芊红一位,当不会是为了楚国之事。”
“若然宋玉同大人之间的联系,也就唯有天宗,也就只有楚南公,此行应不超过这二者。”
对于宋玉,白芊红也是知晓其身份的,毕竟楚国芈原之名,数十年前可是响亮楚国的,作为芈原的弟子。
也会被有些人放在身上,更别说,宋玉更是音律大家,诸夏间,流行之曲,多为其人所作,多年前,其人献策楚国,不得用之后,便离开了。
如今出现,白芊红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楚国之事。
“天宗!”
“楚南公!”
“天宗当年的因果,当年便是偿还了一部分,数年前,因为楚南公之事,尽数了解,非天宗,唯有楚南公?”
周清浅浅一笑,伸开手臂,任由云舒将浸泡落在身上,玉带环腰,听芊红之语,表示认同,人与人之间就算没有直接联系。
间接联系也是因果。
可若是楚南公的话,他还有颜面出现在自己跟前?
念及此,浩瀚的灵觉瞬间笼罩江陵府城,内外上下,一览无余,可……并无所得,此举倒是令的此刻府门之外的一位老者心神悸动。
“这般神念伟力!”
“玄清子,不愧为天宗千年以来资质最高之人,也是最有可能登临至高之人。”
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南公老友怎么会和此人对上,这可非明智之举,阴阳家如今终究入秦,智者一脉也会受到影响的。
欲要换回《黄石天书》,那半块玉佩真的足以?
老者表示只能够尽力而为了。
看着此刻从身前府门内走出的数人,老者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调整三元之力,浑身上下,浅浅的浩然笼罩,踏步近前。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笛赋》
“数年前,桂陵之城,玄清所语,我们或许还会再见,今日果然!”
总督府邸的前厅所在,一切诸般都已经准备完毕,宽大的红木条案陈列,其上早已置精致的点心、瓜果,厅中不远处更有小火炉蒸腾茶水。
厅前院落,看着面前的灰衣老者,须发尽皆如雪,虽如此,精气神可窥旺盛,三元一体,以其人此刻的境界,当可一窥玄关。
所修为儒家浩然正气,心性可入,否则,断然不可能修成浩然正气。
“机缘所致!”
见面前俊逸男子,宋玉心间深处又是感叹。
此人实在是年轻至极,根据诸夏传闻,如今的玄清子不过刚过二十罢了,相较之其人此刻的境界,一生不过刚刚开始罢了。
世俗之中,位极人臣,一举一动,对秦王嬴政有莫大的影响力,对诸夏也有莫大的影响力。
于道途之上,几近巅峰,诸夏难以有人与之论道,这才是真正的乾坤相合,再一次的慨叹,拱手一礼。
数年前,桂陵之城,二人之间,只是浅浅的交谈,并不算投机,那个时候,秦国已然表现出东出之意。
现在,秦国正在大力东出。
韩国、赵国不存,目下,正在攻魏,世事变幻还真是快。
“天道之下,从无机缘之事。”
“万事万物,都是必然,请!”
周清微微一笑,对着宋玉深深看了一眼,其身后只有两个随侍童子,并无其余之人,语落,身躯微侧,迎其入内。
“当初在桂陵之城,玄清有幸一览先生同墨家高渐离、赵国旷修合奏之《清徵》,令玄清颇开眼界。”
“近日来,云梦之地,颇有所传《笛赋》,为先生感叹燕国使者刺秦所作,玄清闻之,颇为好奇。”
“玄清虽不通音律,但一观赋文,却觉得先生对燕国这位刺秦使者,很是欣赏,将其行化作天地间崇高之玉竹。”
“难道先生觉得韩申此举很是壮阔?”
归于上首,随意而坐,身侧云舒随侍,芊红亦是在列,坐于厅内一隅,不言不发,自顾自的品味点心瓜果。
《笛赋》。
是近月来流传在南阳、云梦之地的一篇赋文,内容很是哀婉,很有些伤感之意,加上是楚人宋玉所做,是故传开的很快。
再加上又有传是宋玉为燕国使者刺秦所作,更是引得山东诸国之人传阅,周清有兴趣,也是在前几天扫了一眼。
宋玉,的确有些才华,据闻,年轻时候,更是容貌俊美非凡,如今老矣,倒是不显。
“一时有感,闲趣之作,焉得令玄清子这般深意。”
“《笛赋》却为在下听闻燕国使者韩申刺秦之后所作,其行却为壮阔,此举却为悲壮,千年以来,鲜少有人可比。”
闻此语,宋玉神容未改,只是浅浅一笑。
《笛赋》之言,万人阅览之,有万人之意。
玄清子欲要将此心加在自己身上,并无太大作用,自己早已不理会楚国之事多年,是故,自己为之无感。
“《笛赋》之内,有一言,玄清记得很清楚。”
“夫奇曲雅乐,所以禁淫也。锦绣黼黻,所以御暴也,缛则泰过。是以檀卿刺郑声,周人伤《北里》也。”
“莫不也是闲趣之言?”
周清笑语,《笛赋》之内是否有那般深意,对自己来说,并不重要,自己也并非要将些许罪过压在送与身上。
而是此人师承楚国芈原,天生的目光中对秦国有敌对之意,这一点着实难以改变,山东诸国诸人口中所传秦国之象。
然……又有何人真的前往秦国一观。
“芳林皓干,有奇宝兮。博人通明,乐斯道兮。般衍澜漫,终不老兮。双枝间丽,貌甚好兮。八音和调,成禀受兮。”
“善善不衰,为世保兮。绝郑之遗,离南楚兮。美风洋洋,而畅茂兮。《嘉乐》悠长,俟贤士兮。《鹿鸣》萋萋,思我友兮。安心隐志,可长久兮。”
“此为宋玉之意。”
口中语落《笛赋》最后之言,宋玉看着条案侧的侍女进献茶水,朗朗而出,对于燕国使者刺秦事败。
的确有些淡淡的失望。
可此刻心中之意已经淡化太多了。
对于那位使者韩申,着实敬佩,诸夏间,能够有那般勇气的,罕见也,其人所为,乃是一谋己身的诸夏。
并非太多杂乱之事,玄清子音落《笛赋》,当随意之谈。
“先生这般才略,却未用于楚国,实为楚国之悲也。”
“芈原即死之后,诺大的楚地,先生同唐勒、景差三人,好辞而以赋扬名,惜哉,皆祖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
周清摇摇头,不再提及《笛赋》之事。
楚国本为大国,数百年来一直为大国,一直为强国,奈何……是楚国自身的选择。
“这或许就是道家所言的道吧。”
宋玉为之沉默。
未能承继师尊芈原之意,振兴楚国,是自己的遗憾。
可……当年之时,师尊身死,黄歇势大,助力楚国灭鲁之后,权倾朝野,自己未能与之抗衡,被罢黜,无奈他何。
这是自己一生的遗憾。
流落诸夏,除了能够寄情于歌赋之上,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先生今日前来南郡,是为了楚南公?”
从云舒手中接过茶水,轻抿一口,前面已经说的太多了,也该落在正事上了,能够劳动宋玉亲自前来。
诸夏间,有这个面子的人不多。
由着芊红之语,加上自己的心意推演,对方之来意,已然窥得一二。
“不错。”
“南公托在下,向玄清子取回一物。”
宋玉亦是品味茶水,舒缓心中悲伤。
听上首玄清子之言,拱手一礼,道出来意,没有隐瞒什么,以玄清子此刻的修为境界,那些没有作用。
“《黄石天书》?”
自己身边,与楚南公有关的东西,也就剩下一个《黄石天书》了,昔年,缘由新郑一战,其人将此书送来。
还想要拦阻自己窥得其中玄妙,但无用,自己还是窥探到了,此人心意昭彰,自己甚为不喜,缕缕找寻他的下落,欲要杀之。
跑的倒是挺快。
闻此,一侧静默不语得白芊红也是好奇的将目光落在宋玉身上,对于宋玉,自己也是好奇的,其人成名诸夏数十年。
于百家之中,颇有声望。
《黄石天书》!
这个东西自己从大人手中阅览过,所得并不深,应该是自己境界未至,鬼谷传闻中,此书内蕴一股奇妙之力,内蕴一股不属于凡俗的力量。
能够参悟它,世人才有机会一窥深不可测的天机,获得强大至极的力量,成为诸夏大势的棋手,推动诸夏大势向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此书神异,诸夏太平安康的时候不显。
大乱之时,大放异彩。
楚南公要取回此书,于此……白芊红觉得其心很是清晰了。
“不错。”
宋玉颔首以对。
“楚南公还真是胆怯,既然有胆量谋略于我,何以没有胆量出现在我面前。”
“《黄石天书》的秘密,我也已经参悟不少,受益良多,此书的确不俗,纵然合道归元的层次,也可领略其妙。”
“想要将其取回,可有等价之物?”
周清再次笑语。
放下手中酒樽,落于条案之上,单手虚空轻抓,一缕缕别样的金色光华涌动,映照的厅内诸人眼眸微缩。
下一刻,一道行质古朴的竹简卷轴出现在手中,灵觉靠近,更是散发一丝丝奇特的道韵,观其,周清嘴角轻扬。
想要要回去,当然可以。
只要有足够的代价。
“在下也只是受托之人。”
“南公之言,此物……或许足够取回。”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九鼎
观玄清子手中万道金光闪烁,宋玉浑身为之浩然护体,苍老明眸凝视其上,细细感知,道韵十足,端的一等一古朴之物。
甚至于更深儒家所传的那卷《春秋》。
应当是……《黄石天书》无疑了。
既然玄清子有意交换,宋玉心中自然大喜,对方和南公之间的恩怨,自己不理会,南公托自己的事情,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随即,从怀中取出那半块火红玄光隐现的环形玉佩,看向玄清子。
“玉佩?”
周清眉头一挑。
怎么看上去有些熟悉。
“这……。”
“玄清子切莫轻视这半块玉佩,南公所言,这半块玉佩乃是阴阳家传承之物,原本是一整块的玉佩。”
“后来不知为何,便是分裂成两块,一半落在阴阳家术者一脉手中,一半落在阴阳家智者一脉手中。”
“这半块便是属于智者一脉之物,由当年邹衍传承于南公。”
宋玉略有尴尬,说实话,对于阴阳家智者一脉,自己了解不多,但诸夏间诸般之物中,能够媲美《黄石天书》的应该有。
可这半块玉佩,宋玉也是刚刚知晓为阴阳家传承之物。
具体为何,自己不清楚。
南公该不会骗自己。
“凤!”
“山!”
挥手一招,那火红色的半块玉佩便是落在手中,双眸闪烁紫韵玄光,落在其上,前后一观,两个古朴的金文字体烙印。
果然是这个东西。
周清神色未改,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相似的半块玉佩自己曾在东君焱妃的手中见到过,被其戴在身上。
多年之前,蕲年宫之乱的时候,自己尚未破入玄关,常与东君论道,故而也算熟悉,也曾戏言以阴阳家的底蕴,缘何会戴半块美玉。
东君焱妃只是一笑,言语此为阴阳家传承之物,东皇太一曾语,佩戴之,有助于己身妙悟至阳至刚的力量。
“凤鸣岐山!”
加上岁月长河中所得,由着眼前之物,配合宋玉之语,周清几乎可以肯定这半块玉佩就是传闻中的那件事物。
果如岁月长河。
那么,一块应该由东君焱妃落在其子嗣身上。
一块由阴阳家落入秦宫,赐予骊姬,落于天明身上。
现在倒是有一块落在自己身上了,难道阴阳家……不知道这块玉佩的玄妙?这么容易的就送出了?
这可是事关苍龙七宿以及传说古兽。
心间深处喃喃,只是……想要真正运用这块玉佩,难度还真不小。
“玄清子莫不知晓此物?”
观此刻玄清子凝实玉佩的模样,宋玉心中微动,似乎……玄清子识得此物,而且肯定比自己了解的更多。
“半块玉佩?”
白芊红也是看过去,极力的翻滚脑海诸般,终究未有所得。
近距离之下,云舒也是看过去。
“此物却有不俗。”
“但……楚南公既然确信玄清会交换此物?”
周清将手中的半块玉佩落在条案上,周身异象收敛,目光平静的看向宋玉。
“果然。”
“南公之语,若玄清子阁下有所迟疑,或许再加上一个消息,阁下一定会同意的。”
心间深处闪过自己临走之前,南公的后续之言,不由得对于此次目的,已然有了不小的把握,对于那半块玉佩也愈发好奇起来。
区区半块玉佩,价值上可以媲美《黄石天书》!
这般隐秘,自己行走诸夏数十年,没道理不清楚?
“楚南公知晓最后一只九鼎的下落?”
周清双眸悄然眯起。
这枚完整的玉佩,相连诸夏三代以来的九鼎之物,春秋以来,烽火连绵,不断有诸侯国欲问九鼎轻重。
则……其意不言自明!
数十年前,周王室更为孱弱,更为无力护持诸夏九鼎,是故秦国、楚国、齐国亦是想将九鼎从洛邑搬出,运回自己的国土。
其后争锋不断,终究以长平之战后,秦国独强独霸,秦国之兵出关外,入三川郡,攻灭大周,顺而便是将九鼎运回咸阳。
然……九鼎九物,有八只鼎运入咸阳,有一只九鼎在运回途中,竟是沉默于彭城泗水之内,是故,秦国咸阳之内,只有八鼎。
玉佩关联九鼎,可咸阳少了一只,欲要等价交换,自然要告知自己最后一只九鼎的下落。
“禹王九鼎!”
白芊红神容之上,惊异神情闪烁。
大人手中那半块玉佩,竟然与禹王九鼎有关。
三代以来,诸夏有传,禹王窥天机而受神策,划九州而造九鼎,镇压诸夏山川水脉,自此诸夏不在多灾多难,民众繁衍生息,才有今日之盛。
数千年来,九鼎一直在天子手中,夏朝的天子、商朝的天子、大周的天子尽皆如此,可惜,平王东迁以后,周德不显,诸国问九鼎轻重。
直至数十年前,秦国将九鼎纳入手中,却……少了一只。
“南公……所言,最后一只九鼎,仍在泗水之地。”
到了这一步,宋玉也是直接应道。
九鼎之物,虽三代传承之奇物,可……夏朝曾拥有过,大商也曾拥有过,大周也曾拥有过,并非可以护持国祚长久之物。
“仍旧在泗水之地!”
“泗水之地。”
“告诉楚南公,他现在还可以躲藏在山东诸国,待诸国归一,诸夏一统,不知道他要逃到哪里去?”
泗水之地!
并不特殊!
可在周清眼中,这个泗水之地在数十年后,可就不一般了,果然岁月未改,则泗水之地又将出现新龙。
涉及九鼎,涉及此世玄妙,周清不得不考虑甚多,或许……那只鼎仍旧在泗水之地,但已经不在泗水了。
否则,原有岁月,王兄派万千之人潜水泗水之中,一无所得,便是明证。
阴阳家?
那是阴阳家的手段?
除了阴阳家,也无人对九鼎有更深的认识,在儒家眼中,九鼎不过是仁礼的象征,在百家中,更是凡俗之物。
……,看来阴阳家那里,还隐藏着诸多秘密!
东皇太一!
除了东皇太一之外,阴阳家其余人不足为惧,此人的确不一般,论修为,已然注定要踏足合道层次。
论境界,也不差自己。
不外……,有这半块玉佩在手,他日有机会,一览东君焱妃手中的那枚玉佩,说不得可窥传闻古兽。
烈焰图腾,火凤飞天!
抬手间,那卷《黄石天书》便化作一道金色光芒落在宋玉面前的条案上,东西,自己换了,然……楚南公将来也别想跑。
“玄清子阁下当真与南公之间有不可解之恩怨?”
宋玉双手持之,将其慎重的握在手中,感受《黄石天书》表面荡漾的力量,微微一笑,小心翼翼的收拢起来。
闻后续之言,轻叹一声。
当此之时,诸夏间,自己的老友已然屈指可数,南公算一个,遗憾……玄清子一定要镇杀老友,个中恩怨,虽不清楚,应不小。
“楚南公屡屡谋我,纵为凡俗庶民,亦当愤慨而对,其小人行径,胆量如鼠,岂不更应该杀之?”
周清单手把玩着那半块玉佩,轻缓而言。
说起来,历经些许时日,对楚南公真正的杀意并不算明显,其人也算一个帮手,可以将山东诸国一支支敌秦之力调动而出。
而后,浩瀚之势下,豁然覆灭。
果然如此,当为“良友”。
如斯,其人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死。
“宋玉闲逸在野,不理它事甚多。”
“如今,《黄石天书》取回,自当返回山东。”
事已至此,自己人微言轻,不可改变,此次目的达成,也该返回桂陵之城了,希望老友能够好好运用《黄石天书》吧。
燕国使者刺秦都未有功成,目下诸夏,三晋即将而灭,燕国即将不存,楚国……还真隐隐的震荡。
也许自己真的该好好歇息了,玄清子说得对,自己没有学到师尊的敢言直谏,那就只好将师尊辞赋发扬光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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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苍龙隐秘(一)
“能够从楚南公手中得到这半块玉佩,还真是不小的运道。”
看着芊红从厅外迎送宋玉归来,周清此刻仍旧在上首把玩那半块玉佩,面上不住欢喜,心有所感,一丝丝本源之力没入玉佩之中。
想要一窥这半块玉佩的真正玄妙。
一缕缕氤氲如霞的紫色玄光笼罩半块玉佩,强横的灵觉之力笼罩玉佩,已然将整个玉佩部洞穿,连任何一点细小的纹理都没有放过。
“嗯?”
“换一种力量试试!”
十多个呼吸之后,周清眉目轻挑,看着手中那火红玉佩,低语喃喃,心随意转,眉心直接迸出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落在半块火红玉佩上。
嗡!嗡!嗡!
无往不利的纪数之力终究没有让自己失望,刚进入那半块玉佩,变得引得虚空为之震颤,手中的玉佩为之震颤。
随其后。
一道道浅浅的赤红色光霞从玉佩中迸出,交织在其上的虚空,汇聚诸般虚幻形态,似……阵法?舆图?杂乱之属?
周清凝视良久,没有出声,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
摇摇头,将手中玉佩放在条案之上。
“大人,可有不妥?”
白芊红侍立在旁,静观大人动作,与诸般异象也很好奇,根据大人刚才与宋玉所言,这半块玉佩可是与三代相传的九鼎有关的。
然……,一览大人动作,似乎对玉佩不太满意一般。
“公子。”
云舒自觉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够再次取来蒸腾茶水,落于茶盏之内,双手捧之,递给公子,希望能够令公子心情舒畅些许。
“无妨。”
“看来……半块玉佩还是不足以窥得玄妙,另一半玉佩在东君焱妃手中,它日聚拢一处,或可明悟玉佩内蕴的玄机了。”
“芊红,是否对此玉佩好奇?”
周清也不强求,《黄石天书》对于自己来说,可有可无,合道之路已经通畅,不为自己的拦阻,欲要更进一步。
连祖师所传的《道德》二经,都只能够成为辅助,《黄石天书》更不用说,反而这块玉佩代表的含义,更令自己惊喜。
“公子,《黄石天书》可是上古人皇轩辕氏都参悟的天书,这块玉佩的价值真有那般大?”
云舒诧异而问,反正在自己看来,《黄石天书》的价值大多了。
“《黄石天书》?”
“哈哈哈,真正的《黄石天书》在上古以后,怕是就真正消失不见了,楚南公当初于我的那卷《天书》,虽然也是精妙,可想要助力合道巅峰的轩辕氏更进一步,没有半点可能。”
“诸夏传闻,《天书》之内有隐藏之天机,得之,可拥有浩瀚之力,拥有逆转诸夏的力量,而欲要逆转诸夏的力量,非祖师那个层次的至强者不可。”
周清朗声轻笑,《黄石天书》真若可以助力轩辕黄帝破开最后一步,那么,他的真正价值应该和《道德》二经差不多。
可如今连天宗之内的《道德》二经,都是关尹子以莫大之力将祖师之言留下,将祖师身上的气息炼入其内。
《黄石天书》应该也差不多,况且楚南公手中的《黄石天书》还只是金文铸就,非上古所传鸟兽文字。
“大人所言楚南公那卷《黄石天书》是假的?”
白芊红若有所思。
“不算是假的,应该是三代之时的合道层次修炼者写下的,效用不复之前,祖师身融万物,也没有亲手留下经文。”
“以我而观,至高层次的传承,身合天道,想要记录天道之言?何其谬误,天道之言就在天道之间,强命名说出来,只会徒增束缚。”
“这也是一卷《黄石天书》,闲暇之时,你也可以一观。”
周清摇摇头,《天书》的内容是真的,其上的道韵应该也是真的,就是没有自己料想中的那般浓郁,和自己一贯天宗所传《道德》二经差不多。
尽管如此,也足以助力天资奇高者破入玄关,世俗之中,已然足堪耀眼。
虽口中之言不断,单手再次平伸虚空,万道金光如旧先前,再次迸出,数息之间,又是一道熟悉的卷轴沉浮虚空。
挥手间,直接奔至芊红跟前。
“大人,这……。”
观身前这卷崭新的《黄石天书》,忽而,白芊红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的抿嘴一笑,看来大人刚才递还的《天书》,也是造物而出的。
“那卷三代传下来的《天书》,道韵终究接近些,楚南公想要取回那一卷,除非拿他本人来换。”
“虽如此,本侯在刚才那卷《天书》上留下的气息,也足以令玄关层次受益了。”
周清并未掩饰。
的确,先前递给宋玉的那卷《天书》,是自己以纪数之力凝练而出的,内蕴的玄妙较之楚南公那卷,差了一些。
其人……也该付出代价的,何况,那也是《黄石天书》不是?
“芊红当年还在楚国的时候,楚地就已经扬名智者楚南公之名。”
“其人当初与楚国王室联系相当紧密,这一点和邹衍之道不相同,邹衍之法,道悟阴阳五行,轮转乾坤,看透诸国纷争,不予掺和,只是宣扬自己道理。”
“楚南公却极力掺和楚国之事,是故,邹衍去后,其弟子纪嫣然与龙阳君同楚南公不合,各归一隅。”
对于楚南公一直以来的所谋,白芊红也知晓,的确是很有力的一位敌秦之人。
这一点堪为执念了。
而且大人也有语,曾数次谋他,罪不容赦。
“其人终究要死的。”
对于楚南公的下场,周清没有丝毫改变,待自己腾出手来,慢慢找寻楚南公,镇杀之。
“大人,既然这块玉佩事关禹王九鼎,楚南公还这般的作为交换之物,是否有诈?”
大人能够在交换的时候,做一下手脚,楚南公身为智者,应该也会使用小手段的,白芊红神容有异,脆语落下。
“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还没有那般能力。”
“而且,如果本侯所料不差,楚南公应该是想要借助我手,完成一些事情。”
“比如玉佩之中的隐秘?”
臻至己身现在的境界,加持神通妙法,加持太乙残卷,诸般可能性一一流转过心头,楚南公那般好心送与自己这半块玉佩。
初心就值得自己怀疑。
他能够以之交换《黄石天书》,应该知晓玉佩的价值,纵然如此,还是行之,其心果然昭彰,就怕他到时候没有那个能力插手了。
“隐秘?”
诸般话题转过,还是落在条案上的这半块玉佩身上。
“本侯当年应该和你们说过,大周当年兴起的时候,曾有传闻——凤鸣岐山,其后,大周起兵,对抗大商。”
“加持苍龙七宿的力量,以不到十万的大军,击溃大商近百万大军,其中固然是大商内乱不稳的缘故。”
“可凤鸣岐山、苍龙七宿也不可小觑。”
周清话语昔年古事,三代以来的诸般,带着浓郁的上古色彩,诸般神妙之物接连出现,可自从苍龙七宿现世以后,诸夏仿佛进入另外一个轨道。
“凤鸣岐山?”
“传闻,大商之时,西伯侯姬昌衍化易道,天道有感,德行而出,整个西岐之地,物阜民丰、府库充盈,庶民安居乐业。”
“承其时,有凤凰之音传荡西岐之域,堪为天道妙音,其后凤鸣岐山异象传闻,不久,大周为之起兵。”
“这……,难道这块玉佩同传闻中的凤凰古兽有关?可那个时候,禹王九鼎还在大商的?”
白芊红为之不解,凤鸣岐山的传闻在百家之中,不是秘密,然……大人先前之言,凤鸣岐山同禹王九鼎有联系,……略有说不通。
且大人手中的这块玉佩,在百家之中也没有任何传闻,否则鬼谷之内绝对有记载,前不久遍观鬼谷秘藏,并无。
若说鬼谷子对自己有所隐藏,不太可能,没有那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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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章 苍龙隐秘(二)
“这块玉佩的确和禹王九鼎有关。”
“以芊红你现在的修为境界,的确可以知晓个中隐秘了,云舒你也听听吧。”
“先前不与你等言语,乃是不想杂乱你等心思。”
扫了一眼条案上的半块玉佩,周清微微的舒缓一口气,而后轻轻躺靠在榻上,事情说起来,还真有些复杂。
白芊红近前一步,跪坐身侧,准备好好的聆听,的确,对于诸夏间的许多隐秘,自己都不甚清楚。
云舒微微一笑,对于那些秘密,自己倒是没啥好奇的,能够一直待在公子身边,就是极好的了,看着公子躺靠在榻,亦是近前,柔弱的双手徐徐拿捏着。
“凤鸣岐山!”
“苍龙七宿!”
“禹王九鼎!”
“阴阳家!”
“大周文王、太公望、大周三公!”
“都是相互联系的,那段岁月发生太多的事情,而一切的开端,便是大周文王被困朝歌城,虽如此,却在其内妙悟易道至理,将伏羲氏的先天八卦更进一步。”
周清双眸泛着浅浅的紫韵玄光,抬起头,看向域外虚冥深处,低声而语,非岁月长河,自己也不可能知晓更深隐秘。
如此,也就不可能知晓阴阳家深处所谋。
白芊红侧耳聆听,静雅肃穆。
“大周文王将伏羲先天八卦更进一步,推演后天八卦,进而衍化八八六十四卦,虚灵有感,洞悉天地万象变化,一窥后世三百年之变局。”
“其后,大周文王愁容而显,于困牢之中思忖解决之法,终于,一年之后,得大商比干之人相助,文王出困,定下——天篡之谋。”
“又亲自于朝歌之内,接触九鼎,引动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大星宿之灵,将其封印在九鼎之内,未几,返回西岐之地。”
“那便是苍龙七宿的由来。”
千年以来,百家之中,或许有许多人知晓苍龙七宿的名号,甚至于知道苍龙七宿可以逆转诸夏大势。
但许多人却连苍龙七宿的来历都不清楚。
“大周建国三百年,国力不复往昔,愈发孱弱,自平王东迁,天子权威不存。”
“莫不当初大周文王已经窥天机看到这一幕,欲要以苍龙七宿之力维持大周的统治?可……后来却没有用上?”
白芊红心中有些明悟。
大周建国三百年,正值平王东迁,王室衰颓,然文王三百年前的所谋,终究化为流水,然……以文王窥天机而谋。
按理说不会如此的,除非中间发生其他的变故。
而且,这枚玉佩还没有出现。
“大周文王回到西岐之后,不久,便有凤鸣岐山,传闻有五彩之凤出现在西岐之山,高鸣三日,其后退去。”
“自此,西岐之地,天命所定,庶民流传,而文王不久之后薨逝,临死之前,留下一枚火红玉佩,上纹——凤鸣岐山。”
“本侯手中的这半块玉佩,只有凤、山两个字,东君焱妃手中的半块玉佩应该有另外两个字,八年修养生息,大周武王伐商!”
那便是条案上那枚玉佩的来历。
凤鸣岐山!
关联传说之中的凤凰古兽!
从阴阳家珍藏的秘典而观,凤凰古兽、神龙古兽等是存在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