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武独尊》 第一章 恶客 春末五月,正是阴雨霏霏的季节,临江城巷内的几户人家院边,一棵桃花满是嫣红得含苞绽放着,煞是好看。 树下,一个提着菜篮的青衣少年撑伞经过,抬头瞧着那些几处枝丫头已先开的花朵,露出了丝笑意。脚下沾着泥垢的布鞋踩过几片红白相间的瓣朵,与边上几个正捣实忙碌的妇人打过招呼,拉开身前那扇院门走了进去。 打开树下的门扉,白胜走进屋里,将空菜篮破伞放桌上,不易觉察地对着有些潮湿的屋内皱了皱眉头。 屋内还颇有些阴冷昏暗,下意识把身后的木门关掩想点上内屋案上的那盏油灯。往屋里走两步,又想起身上再无更多钱财买灯油后,叹了口气,又将手中的火镰给放下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有一个多月了。”白胜喃喃道,撸起衣袖看了看自己手臂身上被闲汉无赖弄出来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身上最后的几文钱也被抢去了,还包括篮子里的那几颗刚买的瓜果蔬菜。 从屋内找了瓶跌打药酒涂了涂,又将身上那套被弄脏的衣服给换了去。 现在,白胜最怀念的却还是自己那个世界的那些方便的东西。伸手既亮的电灯,自来水,即插即用的热水壶,以及自己珍藏颇多资源的笔记本。 穿越这种东西,在他这种人看来一向都是很玄幻的存在,可现在落及到自己身上却又不得不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 走进内屋坐下,借半开窗的光对照着桌上那本《周史》研读了会儿,在读至前朝周奴那句“当今乱世,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时却又将手里的书给放下了。 “别人穿越,要么是王子皇孙,要么是大族少爷,最不济也是天资俊才。我这算什么?”心里暗自嘀咕了句,白胜脸上浮起丝苦笑。起身关上窗,从边上厨房的灶锅内将一碗稀粥给端了出来。 许是灶底的炭火还有些的缘故,粥碗冒着烟,还有些温热。他引着一把瓢,将锅子里有些温度的热水舀干之后端着碗走进了屋里。 把案上的那本书扫开,白胜抿了口碗里的粥水,脸上对着边上的那几本诗经典籍露出了几丝不屑。 如果自己穿越的是自己那个世界的古代,唯有一条向上的读书路也就算了,自己定当发奋以求东门唱名。可这个世界却是一个武道为尊的异界。 白胜不止一次从书典和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个世界武者的能力。强者可搬山拿岳,易改江河,弱者亦可延年益寿,地位超然。而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份,临江城内白家武馆的二公子,却连接触武道的机会都没有。 又坐在案边端粥喝了口,扫了扫这间别无他物的院落,在稀粥快要见碗底时屋外那扇半掩着的门扉被人一脚给踹了开来。 “白胜!”一个穿着锦缎高靴的男子走了进来,瞧了正放下粥碗从案边站起来的瘦弱少年,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连给人开个门都不会,真是浪费米粮。也不知夫人为何还要留着你。” 少年看着这人,不禁拧了拧拳头,假若放在上一世自己遇到这种人,他早就一脚招呼过去了。 可现在,他却不会。不是不敢,而是不值得。不过是多讨一顿打罢了。 看对方脚步四平八稳声若钟鸣便就知道是一名习武之人,一身锦衣缎袍,放在外头也是被人叫声官人的存在。可惜这人却并非什么富家之人,不过是白家府上的一名家奴而已。 普通一般的家奴却是不会也不敢这样穿着的,眼前这人能够穿成这样的缘由全因这人有个好妹妹,白家府上白氏正妻,王夫人。 “怎么哑巴了?你这杂种,夫人早就该将你赶出家才对。”王潜轻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嘴里的骂声却是没有断过的。 白胜站在那儿,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怒意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许是才想什么来似的,这中年男子鄙夷的看了看这屋内的摆设。“夫人托我带话给你,她昨日已与老爷商量好了,若三个月后的郡试你没通过便就将你从这儿逐出去。” “什么?”白胜又握紧略有松许的拳头,血气上涌,一句话差点就从嘴里骂了出来。“她这贱人有什么资格,要把我从这间屋子赶出去。” 来这世界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他却是早已与这具身体原本的身份记忆融为一体。 且不说那白家馆主只是个改姓继承白家家业的倒插门。若那什么王夫人早是正妻,自己是个庶生子倒也罢。可偏偏这个王夫人只是白胜母亲的一个陪嫁丫鬟而已,连妾都算不上的货色。 白胜母亲在世时,王夫人每次犯错白胜母亲都帮其挡下,听闻她先产子时更是让出郡城内唯一一株紫血参供其滋补,使其子白石在产下后便体格惊奇根骨强健,待其不可谓不薄。 谁知在白胜母亲死后第二年,王夫人便就从一个连妾氏都算不上的丫鬟被扶正。然后便向当今白家馆主白涛进言说家中一子练武钱财有些吃紧,不如让胜儿读书,考份功名回来,一样光宗耀祖。 什么该死的功名。在这武道为尊的世界,功名又有什么用? 可那个时候刚死了娘的白胜又没有人肯帮他,再加上那些急于表忠心的远房亲朋私底下不止一次表述了族内产业不景气之类的话。所以前身这个才接触武道没多久的瘦弱少年,只好被迫送到了这处听闻以前是白家祖屋的地方。 “真是废物。”站在内屋门前的王潜蹙了几眼这个少年,再次又看了看这处简陋的地方。床头枕边的一件物什在王潜适应了昏暗环境下逐渐显眼了起来,一看就是件女人的东西。他朝着那边走去,嘴里颇为兴奋的叫嚷着。“好啊,白胜。夫人让你来这儿,是叫你安心读书,可不是叫你偷香窃玉的。” 站在一旁的白胜顺着面前的这人视线看去,心里莫名的咯噔了声。“糟了,母亲的首饰盒。” 也怪刚穿越不久的自己大意了,昨晚查看了那个首饰盒之后便就一直被放在了床头。以往的白胜都会很小心的将这东西收起好的。 “住手!那是我母亲的遗物!”边喊着,不顾身体的疼痛,他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可却终究是晚了一步。白胜和王潜各捉着只有手掌大小的木质盒子一端,谁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王潜贪婪地打量着手里的这个紫色的木盒,以他的眼力界如何认不出这盒子的材质可是外面颇为值钱的紫楠檀木,上面那些阴柔的雕纹图案更是出自名门大家的手笔。又往自己这边揪了揪,见对面的这个瘦弱少年还没有一丝松动的意思,他不禁心生怒意。 “撒手!”一脚揣在了对方的腹部。少年吃痛的闷哼了声,双手紧抓首饰盒,一点没有放手的意思。 不能,绝对不可以! 又是一脚,白胜咬着牙齿,双目的血丝也亦开始充满了起来。 许是被对面这人疯狂的架势给吓住了,王潜看着白胜,脚下终究还是不敢下死手。下盘用力,身子一抖,使了个巧劲把这个家伙给踹在了墙角边。 终究还是没保住。白胜伸着双手,拼命地向前抓取着,刚好这个男人的手随身一抖,盒子随着那股力道被抛飞了出去。 盒子落地,那有些年头木头在砸到一处墙根之后散架般的碎了开来。 并没有去瞧那些首饰盒子的碎片,这个精巧的紫楠檀木碎了,那便就不值钱了。王潜从地上拾起几株金簪玉饰,笑着从这间祖屋里走了出去。“哈哈哈,白胜,你的大礼我就却之不恭了。” 屋外响起了王潜得意地笑声,白胜坐在地上,目光森冷地一拳打在了墙边。一拳又一拳,血流不止。 此仇不报,我不当为人子! 第二章 白牛莽拳 一阵冷风从半开着的屋外吹进,顿时倒也让心中本还有几分恨意的白胜清醒了过来。伸手,他颤巍巍地想把地上的那些首饰盒碎片拾起再拼好。 “咦。”小心翼翼地捡着,当从一块还算完整的木块下捡起一块早就摔成两段的木板块时,他的眼眸里,一丝锐利一闪而过。“这是什么?” 好奇地捡起半块小木板看了看,木头虽然还是那种紫楠檀木,但和其他摔碎实心的木板不同,因为这段木板中间是空心。试着用带血地右手又将另一段木板翻找了出来,白胜像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另一段空心的木板夹层里,他瞧见了一抹与这满是紫意木色不同的黄色。关上门,借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亮光他随手用地上一小节碎木条把那里的东西给抠了出来。 一张锦缎。 白胜疑惑地这张只有手掌大小的布块摊开,才发现上面却还有黑色墨迹的存在。是文迹。开头隽写地几个小字更是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吾儿白胜亲启。” 是母亲。他看着开头,不禁细细研读了起来。可仔细通读了一遍下来,他的眼中有些失望了。这块锦帕上面尽是些小心王夫人以及日常时令多添衣的言语,让人不禁怀疑这仅是块白母留给自己表达母爱最后的东西。 将锦缎放下,又认真想了想这种其中一些关节,白胜却又发现出些许不对来。 既然是关心自己的话,直接死前留给自己不就好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藏进首饰盒木板的隐秘处不让他人知晓呢。除非她有什么不想让其他人看到的东西。联想到上一世小说当中常出现的情节,他的心里不禁猜测到。 又把那块锦帕拿起,白胜目光闪烁着,不由自主地对着从窗户纸透过来的光细细研究了起来。 大半天之后,他摇了摇头,火烘水浸都试了个遍都没有什么用。就在他打算要放弃的时候,忽然边角上的一处黑色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 “是血迹么?”他想着,却很快便就被否定。“不,不对,那处沾着的血迹早在进水没有多久便就被洗去了才对。那么,那里是……” 眼神微亮,白胜右手又再次微微用力,本已结疤的伤口也再次被迸裂了开来。把流出来的血反复涂抹在这块黄色锦帕上面,看着那些原本黑色字迹的表面再次浮现出几个大大的黑字,他的眼睛变得越发的亮了起来。 “祖屋窗外桃树下。 七个娟秀的大字跃然案上,让白胜原本隐隐作痛的手不禁抖了抖。反复查看了几遍,按捺住自己立马出屋去挖的喜意。他将帕子揣进怀里,将最后一口薄粥饮尽,端碗朝着屋外的厨房走去。 放下手中的碗,白胜用着火镰将锦帕点起,看着这张帕子和首饰盒一点一点的在灶底变成了灰烬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屋关上门睡了一觉,等他再次从被窝里爬起,外面却早已是一片漆黑。 打开屋门仔细看了看屋外四下无人,远处的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犬吠。从厨房里取个小锄头出来,白胜轻手轻脚地借着头顶并不怎么亮的的月光一点一点地在窗外桃树下的一个角落里挖着。 春末由于白天的细雨,所以泥土还算松软。约莫几分钟的样子,感觉到锄头触碰到了硬物的痕迹,他稍稍加快了挖土速度,又尽量不弄出很大的响动声来。 很快,一个沾满泥土的木质盒子从脚下不大的坑里被掘了出来。 东西拿在手里,感觉还算很有分量的样子。白胜目光闪烁着,又扫了扫四下并没有其他窥视感之后,一丝不苟地将那些泥土给填了回去,还不忘踩上两脚踏实。 回屋内用火镰点上案面的那盏油灯,他仔细地拂去盒面上一些黏糊的黄土,小心地环顾地瞧了瞧后顺着盒子边一处有些像是拉扣样子的凸起拉了开来。 慢慢的拉开,白胜屏住呼吸地盯着在火光下一点一点被照亮的盒内,摇曳的火光下让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发的阴晴不定。 一卷不知由什么材质做成的卷轴和两个摆在卷轴旁的碧绿色瓶子。那两个一大一小的瓶身上时不时有股淡烟萦绕着,在亮光下显得格外地醒目。 “这是。”白胜疑惑地看着,下意识伸手把那张一直卷着的卷轴缓缓地摊了开来。卷轴大概是什么动物皮质制成的,并没有纸质的那种脆弱感。 一片空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只拉出一点的开头,紧接着后面出来的四个字让自己的瞳孔微微的缩了起来。 《白牛莽拳》。 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平静地往后拉了拉,他走马观花地看着上面那些图文并茂的文字,又把这卷东西给慌乱的卷了起来。 “是真的。”白家祖上的打熬功法。对比着记忆当中的一些自己以前偷听到的东西,白胜心里暗道着。此时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颇有种中了五百万的感觉。 呼吸有点困难,深吸了几口气才总算让自己好受了点。把皮质卷轴小心地放在了席案下的一个暗格里,他仔细地打量了这个有些年头的老家具几秒钟,在觉得没什么漏洞之后,又转移视线,看着木盒内别的东西。 两个碧绿色的玉瓶,一大一小的被摆在了盒子的最里头。那个卷轴刚刚摆放的位置,还有几张材质有些略微泛黄纸张,大概是被卷轴压着挡住再加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卷轴上的缘故,所以白胜并没有注意到底下还有其他的东西。 小心地把其中一张纸页眯眼瞧了瞧,在发现上面皆是些药材分量及熬炖方法之后,他的心里便略微猜出了个大概来。 天龟蛇血丸。目光上移,看着丹方最上方那行标注名称的娟秀小字,他的心里闪过丝了然。按捺住嘭嘭不止的心跳,眸中的眼神也倒是因为面前这些意外之喜而略微泛起了几许清明来。 谨慎又把那几张丹方藏进墙边的一个暗格里放好。他低头看着盒子内剩下的最后两样东西。 伸手,将那个小玉瓶拿起,白胜才发现,手中的这个玉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冰凉,反而有种温润感。 暖玉。脑海里闪过这个词,不由得想起一本典籍当中所说的玉暖生烟的故事,现在看来倒有几分这种意思。 伸手打开了瓶口的瓶塞,他还没来得及看,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开着的瓶口飘了出来。是药香,白胜目光闪烁地看了看那瓶内一颗颗的棕色丹药,又仔细地把这个瓶子给塞上了。 随手将小玉瓶放进案下的暗格里,白胜打量着最后的这个大玉瓶,心情也变得平复了下来。 把这最后的一个瓶子打开,他查看着,原本以为又是异香之类的什么气味,可却并没有出现。略微有些奇怪地通过瓶口探着大玉瓶内静静盛着的一颗丹药状的物体。在略显有些昏亮的油灯下却并没有显现出任何特异来。 “这是什么?”有些好奇地顺着瓶口将这颗鲜红色的东西倒出,白胜捏在手里看着。 下一刻脑海一阵红光闪烁,顿时让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