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免进》 第一章 “姜老师，姜老师醒醒啊。”她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肩，眼前忽明忽暗的光点让她瞬间从梦中脱离，“不好意思啊徐老师，我睡着了。”她揉揉眼睛，面前中年女人笑了下，胖脸像一团软软的肥面。 “没事，你自己带一个班辛苦了吧，女孩子家家的。”徐文安递给她一瓶水，“等到这批六年级毕业了，你就可以轻松一下了。”姜百灵闻言笑笑，谁知道坑爹校长又会给她安排哪一个年级。 “姜老师，一会儿我带孩子们去溪边钓鱼，就麻烦你整理一下餐具了。”体育老师张伟凑过来笑着说，一张脸黑的泛红。 “好的，我知道了。”姜百灵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徐文安瞥了眼张伟，“小张你放心吧，我也会帮着咱们小姜老师的。” “哎。”高大年轻的小伙子应了一声，想必也是觉得尴尬，连忙跑到车后头去了。 姜百灵侧过身装作整理背包的样子，从窗玻璃上果然看见了后座老师们在窃窃私语。 特别是几个年轻的女老师，表情鄙夷又蔑笑的说着什么。 她们讨论的内容，她心里很清楚。 她们千佛实验小学是整个千佛市数一数二的私立小学，不管是教学环境还是质量都是顶尖，每年想要报名入学的孩子都得提前好几个月预约。 而姜百灵年纪轻轻的就被校长委以重任，当了一个五年级准毕业班的班主任。 班主任的工资待遇是其他任课老师的一倍，而不过二十多岁就当上班主任的，她还是第一个，这难免让其他的老人有些微词，闲言碎语眨眼间在教师圈子里流传开来。 这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一定有后台。 所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姜百灵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暗潮汹涌她不怕，但是如果有人持刀相向，女神也会变成女汉。 “校长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野炊，穷乡僻壤的，会不会有蛇啊。”一个女老师不情不愿的走下车，小心翼翼的拽着衣角，锃亮的皮鞋一下就沾染到了泥土，她皱起眉头，讨厌。 “只要用树枝击打一下草丛，蛇就会跑走的。”姜百灵四处环顾了一圈，“等一会生起火来，就不会有蛇再靠近了。” 其实校长选的地方还不错，山清水秀的，远处还有成片的稻田，这对于城里的孩子来说几乎是从没有见过的有趣景色。 “姜老师懂得好多哦。”听到对方的言语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位教音乐的曾水玉也是刚进学校不久，人美嘴甜很讨人喜欢。有老师甚至将她们二人合称为水灵组合，是千佛小学的两朵花。 不远处张伟拍了拍手，“来来，想要钓鱼的同学们跟紧我啊。”他身后是一条浅浅的小溪，清澈到能看到底下各色鹅卵石和游动的鱼群。 徐文安显然有些不放心，“一个个都小心着点啊，别掉进水里了，天冷要感冒的。”孩子们早就乐疯了，虽然嘴上答应着，一下车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 姜百灵跟着剩下的几个女老师收拾着野炊的用品，因为秋季树林里很干燥，柴火都比较易燃，没一会就抱了一捆。 随手把柴堆放下，刚起身就感觉突如其来的一阵头晕。 ‘砰-’她两手猛地撑在桌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小姜老师，你没事吧？”曾水玉走过来看了看她，“你贫血了。” “没是，大概只是起的急了。”姜百灵笑了下摆摆手，这时旁边有一个小女生走了过来，扭扭捏捏的轻声说话，“老师，我想尿尿。”她们互相看了一眼，曾水玉装没听见的别过头，徐文安手里还正在洗着菜。 “好，老师带你去。”姜百灵牵起女孩的手，因为是野外，上厕所不太方便，女生们就只能找女老师帮忙放风。树丛里植被茂盛，姜百灵找了一个灌木茂盛的地方让女同学过去，自己站在树后。 耳边是众多学生喧闹的笑声，间或夹杂着老师们的呵斥和吆喝，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一片树丛好像被人群隔离开来，笑声被阻挡在异次元外。 她按了按额头，好累。 感觉过了很久，姜百灵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她探过头，“小静，你好了吗？”没有人答话，她觉得有点古怪，慢慢一步走了过去，“老师过来了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百灵忽然觉得树丛的叶片茂密了许多，她艰难的拨开枝叶，赫然发现面前的灌木丛里什么人也没有。 “小静！”第一反应是孩子丢了，她大声的喊了几句，却只有自己的回声。 这是怎么了…… 姜百灵孤零零的站在树丛中，耳边就连原本孩子们的笑闹声都听不见了，好像这里原本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用力分开树枝往回走去，大巴车什么的全都消失，甚至连那条清澈的小溪和远处的田野都不见，只剩下冷寂一片的树林。 真正的‘空山不见人’。 姜百灵只觉得腿一软，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她手下撑着的落叶层又厚又软，看起来像积了几十年的深山老林，而她们原本旅行的树林，不过是一片人工果园而已。 “有人吗？徐老师，张老师！”她只不过尝试的喊了一声，漂浮在森林里的回声就让她瞬间毛骨悚然。 “骗人的吧。”这种灵异事件…… 姜百灵咽了口唾沫，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背着随身的小包包，“喂，我在……”她手忙脚乱的点开通话，刚说了一句忽然愣住了。 屏幕上灰暗的信号格在告诉她，这里是无信号区。 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姜百灵疯了一样在树林里狂奔，谁来都好，谁来救救我！ 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她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是做梦的分割线-------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鼻尖嗅到了喷香的暖风，然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扎在自己身上，力道不小。 姜百灵猛地睁开眼，然后一下子尖叫出声，面前是一个巨人，长着张女人的脸，正拿着一根什么东西往她身上拨弄。 “好没意思的鸟，如此怕人。”女人随手把花签扔在宫女手里，自己懒洋洋的躺在了狐狸皮毛的凤榻上，她服饰华丽，妆容魅艳，戴着金指套的手指点在红木椅背上，“徐尚宫，可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被点到名的女官员颤抖了下，然后慢慢走上前，“启禀皇后娘娘，下官还有两只雪域犬仔尚未呈上。” 皇后摆摆手打断了她，“宫里都养了一窝犬了，天天吠叫个没完，扰的本宫心神不宁，赶明个儿就叫御膳房全炖了。” 徐尚宫猛地一哆嗦闭了嘴，她旁边另一个尚宫瞥了眼她媚笑道，“皇后娘娘，下官有宝贝献上，是守边关的战士在人迹罕至的大荒发现的，世间唯有一只。” “哦，快带本宫去看。”皇后起了好奇心，翻身从凤榻上坐了起来。 那尚宫呵呵一笑，“此兽极富灵性，却生性凶猛，为保娘娘皇上的安危，须得关在铁笼中再由两队禁军把守才行。” 皇后狐疑了，“宫中也有老虎狮子，还不曾听过关在铁笼里尚有威胁的，你这到底是何物？” “万狼之王是也。” 狼为群居动物，通常七个为一群，一群中有头狼和狼后，而一整个族群的头狼，则是万狼之王。 “狼王之王可是无价之宝啊，其血可以祛除灾邪和恶疾，其皮毛水火不侵，骨头削铁如泥，筋络强拉不断。”那尚宫眼珠一转，“陛下缠绵病榻已久，皇后何不听臣一言，以狼血给陛下试上一试。” “荒谬！皇上乃是万金之躯，你一个不入流的偏方……”徐尚宫怒言斥责，还未说两句就被皇后打断，“住嘴！” 然后她看着那尚宫，“你说的法子，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好，反正陛下的病连御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了，干脆放手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徐尚宫一惊，此等皇室密辛，竟然就被这位皇后这么轻易的泄露了出来，要是流传出去，秦周皇帝已经回天乏术了，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风云。 “来人啊，赏刘尚宫黄金百两。”皇后从凤榻上走下来，“要是陛下大病得愈，你的赏赐不会少的。”那刘尚宫激动的不停磕头，底下人扑啦啦跪了一地，高声称赞着皇后千岁。 姜百灵看着这一切忽然只觉得脑仁突突的疼，等到再次睁开眼时，面前还是没有边际的萧条树林，干燥的冷风吹在她脸上，她忽然觉得过去二十多年的无神论教育受到了动摇。 她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树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她成了一只鸟。 第二章 如果在野外迷路，大多数人的做法是原地不动等待救援，因为如果在树林里乱走，很可能错过前来寻找的救援队。 而姜百灵已经在原地等待了一个小时。 这次来野炊的老师人数并不多，如果她不见了应该很快就会引起注意，不远处就有农家，结伴寻找的话效率会很快。 然而这一切都是在同一个次元的前提下。 如果，她已经进入了与地球平行的另一个次元呢。 ‘桀桀-’有诡异的鸟叫声从身后略过，姜百灵惊了一下，然后看到头顶的树冠扑沙沙的抖动，一些黄叶掉了下来。 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麻木的手指开始清点随身小包中的物品。 一只没有信号也快没有电的手机、一个钱包、一串钥匙并一把指甲钳、一包纸巾、两管唇膏，还有为了野炊带着的打火机和瑞士军刀。 她没有食物，没有水，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在丛林里可能熬不过三天。 “我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姜百灵站起身抖落身上的树叶，或许该庆幸的，她在出门前穿了保暖的衣裤，没有学其他女老师一样美丽冻人，这让她能在寒风里坚持更久的时间，让她更有机会活下去。 手机虽然没有了信号但是指南针功能还在，她一路用小刀在树上刻着记号，慢慢的往南边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眼前只是没有变化的茂密树林，腹中空空的胃在不停地打鼓抗议，姜百灵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逐渐流失，口腔里已经有血腥的味道，喉咙粘膜像火烧一样。 在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一个树洞。 没有蜂窝，没有野兽。这样一个开在大树底下的树洞，对她来说无异于就是最佳的栖身之所。 姜百灵采摘了一些干枯的茅草，稍微捆了捆把它们遮挡在树洞口，形成一个隐蔽。 “别怕，别怕，你会得救的。”人的精神紧绷到一定的程度，表情都会消失，她只是麻木的走了一路，没有眼泪没有哭喊。 直到此刻进入这个大概还算安全的树洞，超支的体力和精力才把她击垮。 我要活下去。意识坠入黑暗的时候姜百灵这么告诉自己。 ----------------肚子饿就做梦-------------- “怎么，你们那么多人都不得近它身？”耳边不停地有人在说话，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似有所感，眼前又是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后殿，而她又成了一只鸟。 原本饥饿干渴至极的感觉没有了，笼子里的食碗和水碗都装的满满的，看来自己这只鸟在这里吃喝不愁。 “废物！”啪一下碎裂在面前的瓷器把姜百灵吓了一跳，她鸟毛瞬间炸开，那个末代妖后黑着脸指着跪在面前的一众禁卫，“本宫养你们有什么用！一只畜生罢了，让你们抓住它乖乖放血，这点破事都做不到！” “皇后娘娘息怒。”最前面的禁军统领不断的磕头求饶，“那狼王凶悍异常，它已经咬死了我们两个兽官，当初捕它的时候是用的陷阱，如今它记恨上我们了，怕是讨不得好。” 皇后闻言气的凤眉倒竖，“好啊，一只畜生就叫你们一群将士憋屈如此，本宫倒要看看是何等凶兽！”她大步朝外走去，身后一群人喊着使不得啊，娘娘危险。 姜百灵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鸟笼就被人提起，她惊慌的振翅扑腾了两下，面前出现一张宫女的脸，她看了里面一眼，“把告天鸟也带上，娘娘离不得它。”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关押狼王的地方走去，姜百灵和豢鸟宫女一起走在最末，通过绿豆大的鸟眼，她看到了这座宫殿分明就是秦周的皇宫，看来妖后的身份和她想的丝毫没差。 “娘娘，那狼王就在前面了。”将领颇有忌惮的停在一处穿花石门前，皇后蔑视的看了眼他，“怕什么，有本宫在，一头畜生还真能作妖不成！”那将领看她毫无惧怕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率先走过了石门。 几十名士兵分散在这座小小的院落里，数十条铁链捆绑着中央一个巨大的笼子，一团黑魆魆的东西缩在中间，笼子底下的地面不停地淌着血。 “它受伤了？”皇后情不自禁的想要走近看个清楚，那将领猛地一步拦在前面摇摇头，“娘娘不可，这些血是……” ‘嗷！’他话未说完，那团黑影忽然扑了过来，铁链铮的一声绷紧，所有监视着的士兵一起发力往回拉扯铁链，才算堪堪把笼子稳住。 皇后被吓呆了，脚步慢慢后退，“那，那是……”她手指向的地方，一头龇牙咧嘴的巨狼被困在笼中，它不断的发出低沉的吼叫，巨大的口裂处有滴滴答答的血液流下。 它庞大躯体的下面，堪堪露出一只被咬断的人臂。 “呕。”一群宫女内官捂住嘴反胃，姜百灵身子一晃，举她鸟笼的宫女直接吓晕了。 那将领苦着脸说道，“娘娘赎罪，此狼真的是不得近身的。” 他还待解释，忽然被皇后挥手打断，她脸上原本的惊吓都消失了，眼睛里写满了跃跃欲试，“这么凶猛，就证明真的是狼王，如果得了它血液沐浴，陛下的病一定会好起来！” 那将领愣住了，皇后瞪他一眼，“你还等什么！快加派人手过来！”她和虎视眈眈的狼王对视着露出一个笑来，“用各种方法，取它血。” 任凭你百兽之王也好，也只配做我的椅垫。 姜百灵在倾倒的鸟笼中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宫女们都已经离开，天色很黑，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一批值守的士兵和充满铁锈味的牢笼。 她啄了两下藤编的笼门，发现外面被挂了锁，她用尽力气也无法推开分毫。 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动物喷了一下鼻子，姜百灵抬眼，就见那只缠满锁链的大铁笼子里，一团黑漆漆的影子躺在地上。 “挨了好几记的麻沸散，怎么还不晕。”有两个小兵搓着手抱怨着，“什么鬼东西，生命力也太强了。” 姜百灵闻言看过去，倏然和一双碧幽幽的眼睛相遇，她呆了下，狼王似乎也在看她。 “啊，你在这里啊，吓死我了。”一个宫女悄悄地走了进来，捧起她的笼子就往外跑，“要是让娘娘发现你不见了，我又得挨打了。” 姜百灵站在一晃一晃的鸟笼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狼王幽绿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那几个小兵兴高采烈的走了过去，大喊着什么。 然后一整个晚上，皇后的寝殿都不断有手捧金盆的宫女进进出出，姜百灵站在高高的鸟架上，看着最里面一个屋子里金色帷幔后的人影若影若现。 “不好了，陛下咳血了！” 随着一声尖叫，屋里原本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了下来，皇后啪一巴掌将那宫女打趴在地，“闭嘴！”她怒喝一声，随即里面一个浑身是血的御医走了出来，他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启禀皇后娘娘，陛下他。” “驾崩了。” 随着金色帘幕的徐徐拉开，姜百灵看到里头一个躺在鲜红浴盆里的男人闭着眼睛睡着，他身上皮肤惨白惨白，和鲜红的浴汤形成了一个极端。 不过一瞬间，屋子里哭号声就响成一片。 “来人，去给我把那条狼扒皮抽筋。”皇后怒红了眼睛，“还有那个推荐狼王的尚宫，削掉官籍流放大荒！” 她大声尖叫着，声音像破掉的琴弦一样刺耳。忽然，她转过了脸来看着鸟架，“来人，去把告天鸟掐死了给皇帝陪葬。” 姜百灵倏地浑身一抖，她拼命的挣扎扑飞，奈何脚上绑着金属小扣，宫女几下就抓住了她，手指一点点握紧，她在大叫着，听在别人耳里却是鸟类的啼鸣。 “皇后娘娘，不好了！狼王跑出来了！”姜百灵原本已经气血上涌，头脑发昏之际忽然那宫女松懈了，她猛地一啄其手掌，奋力振翅逃离了寝殿。 “是吗？”皇后看了眼染血的鸟架，“去，追上去。”她手指拂过还留着几根羽毛的架子，露出一个癫狂的笑。 众人都以为皇后离不开告天鸟，当它是其爱宠，殊不知它只是陛下对皇后宠爱的象征。 她离不开的不是鸟，而是陛下给予的富贵。 如今金主都死了，一只被当成礼物的鸟又算的了什么。 姜百灵断了一只脚，她跌跌撞撞的飞着，不知道绕过了多少围墙，最后落在那个熟悉的钢铁牢笼边。 “别怕，它失血过多已经没力气了。”带头的将领手执一杆长/枪，身后一圈小兵都战战兢兢的立着，刀剑朝着中间铁笼上那只苍凉的兽。 “可惜了。”姜百灵听到那将领轻叹一声，几支淬了毒/药的利箭已经对准了它。 而它一双原本碧绿的眸子已经通红，浑身的皮毛都淌着血，就算这样它尚在嘶吼，维护着狼王最后的威严。 姜百灵断了腿，翅膀也越来越沉重，她飞不动了。 作为鸟的她弱的可怜，可要怎么回到现实世界，姜百灵不知道。 “射！”她听见一人大喝一声，然后簌簌几支飞箭破弦而出，她翅膀用力扇动着，动作竟然比头脑反应的更快一些。 ‘噗-’姜百灵感觉自己弱小的身体被利箭穿体而过，然后啪一下掉在了地上。她眼前慢慢变黑，最后看见的，只有狼王一双幽绿幽绿的眼睛。 大概，这样就可以回去了吧。 -------------梦醒的分割线-------------- “啊！”她猛地惊醒，自己身处的还是那个干枯的树洞，两只手脚都好好地，没有变成翅膀，也没有变成鸟爪。 那个奇怪的梦境，就好像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故事一样。不管是疼痛也好还是什么也好，偏偏又那么真实。 ‘轰隆隆-’外面忽然响起什么骚动，她冷静下心神偷偷掰开一点茅草往外看去，见是不远处的树林冒出了阵阵浓烟，有橙红色的火光冲天，而那些骚动的声音，则是奔逃的动物。 森林火灾…… 第三章 火势好像泥石流一样飞快蔓延，姜百灵从树洞里爬出来的时候，冲天的火光已经逼到近前，她慌不择路的转身狂奔着，身边时不时跑过几只惊吓的小动物。 在野外，没有人工看管的树林一旦发生森林火灾，焚毁的区域都是以公顷为单位，成堆的树木被烧焦倒塌，破坏的绝对不止植被而已。 有几只羊一样的动物从她面前迅速略过，一刹那就没了踪影，姜百灵已经闻到了滚滚浓烟的味道，可是她的体力在不断流失，断水了一天的身体好比漏气的气球，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火舌贪婪的吞噬着枝叶，又因为秋季厚厚的落叶层作为燃料，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前蔓延着。姜百灵身边的树木已经被烧着，她极力往火势探不到的方向跑着，却被一点一点追上，眼看就要被包围了。 “啊！”她脚下忽然踩空，整个人往山坡下摔去，她用仅存的力气抱住脑袋，后背砸在山坡的草地上，又扑簌簌滚了几圈后才撞在树干上停了下来。 松散的落叶覆盖在她身上，姜百灵只觉得全身好像被谁疯狂殴打了一样剧痛，手肘和手掌火辣辣的，四肢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鼻尖嗅到烧糊的树叶味道，她挣扎的想爬起来，快跑，快跑…… 忽然头顶轰隆隆一声雷响。 ‘咔嚓-’一道闪电劈过，瞬间有狂风裹挟着乌云吹了过来，姜百灵感觉到有冰凉的雨点打在自己脸上，落入燃烧的火焰里发出呲呲的响声。 雷雨来了，大火有救了。 而山坡底下是一片乱石堆，根本无路可去，她只能拼命往山坡上面爬。 手指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脸上也多出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原本衣着整洁的女人如今像个从泥地里爬出来的恶鬼，浑身都是脏兮兮的草叶子，然而姜百灵并不在意。 大概所有人在此刻脑袋里就只有一个词语：活下去。 雨越来越大，冰冷的雨滴顺着脖颈淌下去，她试图采摘几片较大的叶子裹在头部，却发现这个方法并不能改善什么，她驼色的呢外套已经被淋湿了，里面的毛衣从领口开始濡湿。 她正在流失体温。 森林的火势已经止住了，姜百灵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枯叶地上，她逐渐感觉眼前的景象出现了重影，一棵树变成了两棵，一块石头变成了两块。 “你可要撑住啊……”她扶住树干喘息，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忽然发现不远处一片泥地上几个硕大的凹陷。可能是刚走过不就，印迹还很清晰。 是梅花形状的脚印，足有姜百灵两只脚合起来那么大。 她只走过去看了一眼，便立刻转身往反方向逃跑，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因为她知道那是什么动物。 那是狼的脚印。 狼和狗最大的区别就是狼的足迹比狗的大，并且不仅有梅花形脚掌印，还会留下细长的指爪痕迹。 而且这只出现在森林里的狼，光看足迹简直就是超乎常理的巨大。 姜百灵不想成为狼腹中食物，她觉得她能逃出去，事实证明她错了。 眼前忽然窜出来一只巨大的生物，看外形是犬科动物，但是她无法说服自己那是狼，因为它的体型足有一头狗熊那么大，世界上任何的狼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程度，这是一只怪物。 她慢慢后退着，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对面巨狼的动作，它歪着头打量她，看起来并不饥饿，灰绿色的眼睛让她忽然想起了梦中的狼王。 一样的凶猛而富有侵略性。 姜百灵掏出手机，她知道人遇到落单的狼时或许有一线生机，因为它们是谨慎的动物，不会轻易发动攻击，转身逃跑往往会致死，如果能吓退它们，就可以脱离危险。 可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不管她是打开手电强光也好，大声喊叫也好，那巨狼始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随着它一步步的走进，姜百灵感觉自己的脚就像长在了地上，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她已经能感觉到巨狼带有腥气的呼吸，眼前却好像瞎了一样一片模糊。 忽然，她头顶的树叉发出清脆折断的声音，她条件反射的抬头看去，一片被烧断的树枝砸落下来，她只来得及抬手抵挡，下一瞬间腰背忽然被什么东西顶了下，然后一下子天旋地转。 断掉的树枝哗啦啦落了一地。姜百灵呆住了，她、她竟然被这头狼咬在了嘴里！ “啊！”她控制不住的尖叫，尖锐锋利的狼牙正好卡着她腰际，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法动弹，就像是蚍蜉撼大树一样，完全不成比例的力量。 巨狼咬着姜百灵像一阵风一样狂奔，她两手死死抓着它露在外面的牙齿，双脚无力的踢蹬。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也许明天，森利里就会出现一具被猛兽吃剩的尸体，残破不堪的，惨不忍睹的。 她倒吊着看着面前急剧变换的景色，在陷入昏迷前忽然发现，这狼竟然是一直追着她过来的，它跑过的方向竟然都是她曾经走过的路。 这样想来，被一头狼盯上的她，原本就没有逃离的可能。 --------------- 潮湿冰凉的洞穴，有大雨过后的流水滴滴答答的落在石头上。 人类在危难关头会进行自我催眠，屏蔽一切自我感觉有害的事物。而姜百灵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等到醒来的时候，她还躺在职工宿舍舒服的小床上，桌边放着喜欢的咖啡。 可是鼻尖嗅到的野兽腥味让她知道，她还在这个冰冷的森林里。 姜百灵醒过来的时候一动都不敢动，因为一头巨大的野兽正卧在她身边。 她悄悄地打量它，这头巨狼正闭着眼休憩，硕大的头颅枕在前肢上，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搭在身侧，让人知道它并没有睡着。 它的皮毛很厚实，背部和头部是略深的灰色，脖子及腹部的皮毛都是浅灰色的，只有耳朵里的绒毛是雪白。又长又密的毛皮像毯子一样垂下，这让它看起来比实际要大上一圈。 姜百灵浑身僵硬的躺在它身侧，感受着巨狼身上源源不断的热力和压迫感，她尝试着动了动腰部，并没有变成两节，她没有受伤， 双手摸到身下干巴巴的茅草，头顶是黑乎乎的岩洞，这里应该是这头狼的窝。 那么，一头狼为什么要把一个人类叼到窝里来？ 姜百灵看着垂在自己面前的狼毛出神，扎到身上的感觉是十分坚硬的毛发，和她以前养的金毛一点都不一样。 也许它是觉得她好玩，或者把她当成了稀奇的动物？ 姜百灵正在忧虑，忽然和一双绿幽幽的眸子对上，她楞了下，巨狼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和树林里不一样，它的眼睛现在看来竟然是碧绿色的。 她猛地一咕噜爬起来，手脚并用的往后面退去。 巨狼优雅的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长毛，然后迈开腿慢慢朝她这里走了过来。 姜百灵背后已经贴上冰凉的石头壁，她拿手臂挡住脸，此刻再妄想逃离也是不可能的。 然后她不知道是哪根神经被冲昏了，一把取出包里的瑞士军刀对准了它。 “不要过来。”她咬着牙说。 然而预期的利齿并没有到来，一条灼热的湿哒哒的舌头往她手上舔了过来，姜百灵愣住了，军刀被飞快的卷走然后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面前的巨狼垂着头舔着她手上的擦伤，它舌头上有倒刺，刮的她有点疼，但是她心里的震惊更大。这家伙，不会把她当成宠物了吧？ 巨狼很有耐心，它热乎乎的舔干净了姜百灵的双手，甚至还张大了嘴把她的手臂整个吃了进去，这一度把她吓得心脏骤停。 然而事实证明，它只是在玩耍。 等到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得到了口水的洗礼，巨狼才停下了舔舐的动作，它似乎对姜百灵身上的衣服很好奇，不停地用爪子挠她的大衣。 姜百灵连忙制止了它，这一下已经出现了几道划痕，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这很可能是她未来能拥有的唯一一件人类衣服了。 ‘呼呼-’它似乎对此很不理解，一直在尝试想让姜百灵脱掉身上这堆皮，但是它后来似乎发现了她的抗拒，然后就不动作了。 姜百灵裹紧了外衣，她看着巨狼站起身朝外面走去，临到洞口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几个纵跃就消失在视线里。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也许真的如同想象一般，这头狼对她有特殊的亲近感，她得救了。 姜百灵抬头环顾一圈，刚才没有细看，她现在身处的是一座宽阔的岩洞，里头杂乱的堆了一些干枯的茅草，看起来不像是自己生长的，更像是特意被搬到洞里的。 这很奇怪，狼绝对不是自己会搬家的动物。 岩洞外面是森林一角，旁边长着一些攀援植物，看样子高度在山坡上，不远处有还在冒烟的树林，应该和原本发生火灾的地方离得不远。 姜百灵在岩洞里转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堆吃剩的动物骸骨，一些吸血的小虫子攀附在上面，除了这些之外，这个洞里什么都没有。 如果，她是说如果：这头狼不让她离开的话，她可以在这里安家。 洞里有狼的味道，一般野兽应该不会靠近，且地势较高可以防止水患，遮风挡雨不易起火，这和低矮的树洞相比是更好的选择。 姜百灵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正在纠结的时候，它回来了。 巨狼敏捷的攀爬上岩洞，绿色的狼眼看了眼姜百灵，好像确定她不会走一样。 它身上的皮毛沾了些黑灰，应该是被烧焦的树枝碰的，嘴里咬着一头断了脖子的鹿。 ‘呼呼-’它平静的把猎物甩到她面前，看她不动还用嘴拱了拱，好像在让她吃。 姜百灵连忙摆手，潜意识就往离它远的地方挪过去，巨狼看着她的动作歪了歪脑袋，然后就不再管她，自己撕扯起了猎物。 鲜血和碎肉溅了一地，姜百灵麻木的看着巨型灰狼几口便吃掉了半扇猎物，然后撇过头看向了她，绿幽幽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它吃饱了，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她这么想着。 然而还不待她再继续安慰自己，那狼又朝她走了过来。 “啊！” 第四章 “啊！”姜百灵猛的被扑倒在地，然后血里呼啦的狼口覆了上来，她浑身一僵，感觉到巨狼舔了舔她，然后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一团咀嚼烂了的肉混着鲜血被它吐了出来。 也许是看她没有吞咽，巨狼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她，姜百灵忍的受不了了，手脚并用推拒着，偏偏力量的巨大差异让她根本挪不开身上的狼爪。 生肉入口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内心在崩溃：老娘的初吻，竟然给了一头野兽。 “咳咳……”姜百灵拼命掐着自己喉咙撕心裂肺的咳嗽。腥臊的血肉气味覆盖了她全部神经。内心明明在抗拒，可是因为干渴了太久，她的身体竟然是接受的。 新鲜的肉和血什么的，这些东西可以让她活下去。 巨狼偏头看着她的动作，大概是觉得奇怪，在姜百灵停下咳嗽的时候，它又凑过来舔了舔她，把她脸上干掉的血印子舔了个干净。姜百灵没法抗拒，只能顺从它的动作。 等到它觉得她脸上没有味道了，才走过去继续消灭那半扇鹿肉。姜百灵坐在地上看着巨狼粗鲁的撕咬吞咽，想着它刚才的动作，莫非是在安慰她？像一个成年人安慰年幼的孩子一样。 喂食也是，依偎着取暖也是，这家伙其实不是把她当成猎物，而是当成了幼崽吧。 吃完的猎物残骸被它刨到了岩洞角落里，剩下的时间它一直卧在干草上用舌头清理自己的爪子和毛发，姜百灵猜大概是被鲜血和灰土沾染结块的皮毛让它很不舒服。 姜百灵一直呆在离它远远的角落里，一直到巨狼清理完毛发，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人有三急不能忍。 她一直没看到巨狼在这个岩洞里排泄，或许它和大多数犬科动物一样喜欢标记自己的领地，姜百灵也不喜欢在一人一狼独处的狭小空间里方便。 思虑再三，她决定爬到岩洞下面去。 外头的雨早已经停了，此刻太阳出来以后这片被火炙烤过的大地显得有些荒凉，原本被淋湿的地面迅速蒸发水汽，姜百灵等了一会也没见有别的动物经过岩洞底下的空地，想来是比较安全的。 她慢慢朝洞口挪过去，吃饱以后的巨狼看起来比较惬意，又长又蓬松的尾巴在身边一摆一摆的，她不敢直接越过它往下跑，只能看似不经意的朝外面缓慢移动。 岩洞口和她预计的一样有一片适合攀爬的坡地，这让这座岩洞处在一个很有利的位置。嶙峋的岩石露在山壁表面，除了那些攀援植物，姜百灵还看到了石头缝里成片的红色小果。 因为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道，那些象征成熟的颜色在她看来竟然是那么可爱，唾液随着想象出来的酸味分泌，可即使再怎么想吃，在不确定有没有毒的前提下，她也是不敢贸然尝试的。 直到姜百灵笨手笨脚的爬下山坡，巨狼也完全没有动弹，只是时不时的看她一眼，确定她还在可掌控的距离之内，像极了一个纵容孩子在院内玩耍的大人。 她扭捏的找了半天，最后终于选定了山坡下一块凸起的大石头，蹲在石头后面解决了生理需求之后，姜百灵站起来舒了口气。 咦，不对，这里就她一个人，她为什么要害羞啊？ 胡思乱想之际她没发现巨狼什么时候跳了下来，瞬间出现在她身边，它用脑袋拱了拱她，轻易的用体积优势把她压在脖子下面，姜百灵被迫陷入巨狼丰厚的毛发里，吃了一嘴的毛。 “喂，你做什么啊！”她还没反应过来，巨狼忽然挤开她往刚才尿尿的大石头后凑过去，鼻子一探一探的，好像在闻那里的味道。 姜百灵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懵了，害怕和忌惮被她抛到了脑后，情急之下她竟然去拉扯狼背上的长毛，“你别！” 巨狼回头看了眼她，姜百灵这才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立刻撒了手。 她是疯了吧，不要命了吧…… 所幸巨狼并没有暴怒，它转头嗅了嗅潮湿的石头缝，然后转过身用后肢扒拉着地上的碎石和土块，很快就将那处临时‘茅厕’给掩盖了。 完成之后它又凑过去嗅了嗅，还不满意一样又给刨上了一层草叶子。 姜百灵目瞪口呆，她越发搞不懂这头巨狼的行为了，如果说四散自己的气味是为了标记领地，那么掩盖她的气味又是为了做什么？难道人类的味道会吸引来什么异样的东西，或是本能上让巨狼反感？ 只是并没有人可以回答她的疑问。 巨狼做完这一切以后又在原地抖了抖毛发，‘呼呼-’它朝姜百灵发出轻微的气声，然后朝外面走了几步，她机智的猜测它是要出去巡查领地或是追踪猎物，因为狼的食量很大，这样一只堪比狗熊体重的巨狼，一只半大小鹿肯定塞不满它的胃。 大概是不放心姜百灵，巨狼跑几步就回头看她一眼，这让她心里毛毛的。直到她以为它就会这样离开的时候，它忽然掉头跑了回来。 ‘呼呼-’他挨过来用下颌的软毛蹭她的头脸，然后俯下了身体趴在地上。 姜百灵又呆住了，她见过狼睡觉的姿势，它喜欢侧卧着或是将头枕在前腿上，像这样弓起后腿趴在地上的姿势绝不是它要在这里睡觉。那就是一个可能，它要她爬到它身上去。 也许是看她许久没有动静，巨狼不耐烦的冲她低吼了一声，姜百灵咬了咬牙手脚并用的往狼背上爬，它背上的皮毛又长又厚，虽然不那么柔软，但是绝对是一级棒的保暖效果。 巨狼看她坐好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往森利里狂奔而去，姜百灵身体猛地往后一倾，然后条件反射的抓住了它背上的长毛。 巨狼张着嘴喘气，姜百灵觉得它要是会说话，大概就是提醒她要小心，这样想着，她连忙低下身子贴着狼背，让自己更贴合它运动的轨迹。 过去二十多年姜百灵没有骑过马，但是第一次骑狼的经历实在不算好，它的动作幅度很大，皮毛下骨骼和肌肉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姜百灵提心吊胆，她感受着这头狼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就好像是在树木密集的森林里开f1的感觉一样：心惊肉跳。 ‘呼呼-’巨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姜百灵从狼毛里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巨大的，充斥着深浅不一绿色的山谷。 从她脚下的土地往前一点就是一片断崖，其下是数百米高的谷地，像海一样茂密的树林从谷底的扇形贝壳里溢出，然后扩散到远方。几条银色的河流像缎带一样镶嵌在绿色毛绒里，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 但是却残酷到让姜百灵绝望。 因为她知道，如此的景色，这里绝不可能是和她相同的次元了。 ‘呼呼-’巨狼蹭了蹭她的头顶，然后舌头一卷舔到了她脸上的水珠，似乎是感觉到味道，它变本加厉的舔她的脸。姜百灵欲哭无泪的用手推拒着它的大脑袋，原本那点悲凉的绝望忽然被冲淡了。 “或许是天意吧。”她抱住了巨狼毛茸茸的脖子，第一次将脸贴在它耳边，“如果没有你，可能我根本活不下去吧。”然而不管是天意也好，人为也罢，结果已经造就了，作为食物链最低端的姜百灵，也必须要拼了命的活下去。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她摸了摸身边的巨狼，“就叫你大灰吧，好吗？”然而巨狼并没有给她期盼的反应，姜百灵有些失落，不管它表现的再高智商也好，狼终究是狼。 它不会成为她聊天的伙伴，除非她能在未来找到人类，否则语言会成为她未来最奢侈的东西。 回去的途中大灰刻意放慢了脚步，好像是在带姜百灵参观他的领地一样，一人一狼悠闲地在林中散步。它是食物链的顶端，所有的动物都是它的食粮，对她来说危机四伏的地方却是巨狼的家。 刚开始太过紧张，心神不宁到只想找回去的出路，而到了现在姜百灵才发现了这片林子的特殊之处。 和她穿越过来的果林相比，这片原始森林的植物种类要奇怪的多，像下雨天时被姜百灵误以为是芭蕉的植物，却长着像椰子一样的果实，且植株整体要比芭蕉低矮的多。 姜百灵试着采摘了一颗，发现它的外壳很坚硬，光用手是掰不开的。正要丢弃的时候巨狼忽然凑了过来，狼牙一啃就轻易的把椰子咬成了两半。 姜百灵颇为惊喜，只是大灰似乎很不喜欢这种果实的味道，咬碎以后就全数的吐在了地上。 她捡起还算完好的一半观察了一下，内里是絮状的瓤一样的东西，没有什么果汁，她用手指蘸了点尝了下，是很涩的并且发苦的味道。看大灰的反应应该是没有毒的，只是也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部分，想必这种植物能利用的应该只有宽大的叶片了。 姜百灵觉得她现在能获取的这个世界的信息太少了，这样一种植物，从根茎叶出发，她能知道的功能少的可怜，她唯一能从气味和味道来辨别它们的分类，辛辣的、苦的、酸的或者甜的，这或许是一个漫长的令人发指的过程。 “如果这里没有别人的话，我就是第一个发现森林的人？”她骑在大灰背上，手里捧着几个椰子果，而第一个人类所享有的特权就是命名。 “就叫它宽叶椰子吧，我想不出更贴切的了。”姜百灵叹了口气，反正这名字也只有她一个人叫而已，就算叫它四大美人树也是没人管的。 第五章 【无信号】…… 姜百灵坐在草堆上看着手里电量仅剩3%的手机，很快，它就要变成一块废铁了。 自从确定了这里不是自己的次元之后，姜百灵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一直希望这里是另一个文明世界，森林的那头也有人类存在，也许某一天身边就会忽然跳出个人告诉她，那种被她叫做宽叶椰子的树并不叫那个名字。 所以她一直在等待，可是期盼的事物从来没有发生过，这里没有人烟、没有人迹。而梦中的狼王、化作一只鸟的自己，冥冥中的一切好像都由什么注定了一样。 无法挣脱，无法违逆。 从那天开始，姜百灵开始试着了解这个世界，她虽然还是会经常期盼人类的出现，但是心里已经把这种希望埋的越来越深。就像种下一颗不会发芽的种子，等到它某天破壳的时候，带来的会是翻天覆地。 而了解这个世界最快的途径就是通过大灰。 她顺从它，忌惮它，观察它。 姜百灵自认不是菟丝子类型的女人，但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野外丛林里，没有皮毛和武器的她，所有的生存希望都系在这只动物、这只她还一无所知的动物身上。 ‘呼呼-’那头巨型猛兽舒服的趴在岩洞口，阳光晒着它缎子一样的皮毛，这让它有种没有威胁的假象，但是她绝不会误以为它是狗，因为就算在休息时它的爪子还是在蓄力，一旦有危险靠近，就会立刻撕碎它们。 她就曾见过大灰躺着假寐的时候，瞬间抓住了一只飞到近前啄食岩壁果子的小鸟，当即就将那鸟生撕了，姜百灵看着那堆混着羽毛的血肉的时候，内心是震惊的。 这种灰狼拥有惊人的力量，除此之外甚至还有超凡的伪装力和耐心。 姜百灵猜测大灰在这个世界大约是狮子那样的顶级猛兽类型，或许会有别的大型食肉动物存在，但它也绝对不会算弱的。 但是就是这样一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猛兽，对待她却有奇怪的态度。 它会给她捕食，会很强硬的把猎物嚼碎了喂给她，而且不管姜百灵再怎么拒绝到嘴的生肉，它总是会执拗的灌进她嘴里，在它感觉她吃饱了以后才会自己消灭剩下的猎物。 没有哪种动物会任凭别的种族睡在自己身边而全然没有防备，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将珍贵的猎物送给其他动物，姜百灵想过很多种可能，但这是唯一解释。 它把她当作了，幼崽。 而且它仅仅对姜百灵一个人如此而已，别的其他动物不管成年与否，都会被它毫不留情的一口咬死。 “把一个人形生物看成狼的幼崽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信度啊。” 姜百灵看着凑过来的大灰，它显然对她手中会亮的手机很感兴趣，她阻挡不及，眼睁睁看着脆弱的大麦6在巨狼锋利的爪子下熬了不过几秒钟就英勇阵亡了。 ‘呼呼-’它疑惑的看着掌下碎成几半的石头，她还没反应过来，它就火速将碎块扒拉到了洞穴角落里去，然后像没事狼一样继续躺在洞口晒太阳。 姜百灵欲哭无泪，如果不是她必须顺从这匹狼，她一定会冲上去拼命。 大灰虽然是狼，但是和一般的野狼习性有所不同，它不是夜行动物，太阳落山以后它就不再外出活动。 而且从它捕回来的猎物来看，巨狼偏好肉质丰满的食草动物，虽然它偶尔也会抓一些小鸟，但那就是正餐和甜点的差别。 而且从他猎物的体积来看，只有巨狼这种动物的体型比较特殊，那些长得奇奇怪怪的羊和鹿，都是正常大小。 是的没错，姜百灵一直以为它喂给她吃的是鹿肉，可是后来她没事清理洞穴里的残骸时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鹿。 这是一种四不像的食草动物，它长着牛一样的角，但是头部形态和身体更像是鹿，并且从大灰吃剩的毛皮上看，它的尾巴是和马一样的长毛形状。 姜百灵自认才疏学浅，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种类，后来大灰带回来的猎物有没完全断气的，她才算是看到了一回完整版的活着的标本。 “就叫它牛角鹿吧。”姜百灵本来想再仔细翻看一下，结果大灰似乎是以为她想吃，三下两下将猎物撕成了碎片，还将生肉拱到她面前。 姜百灵看着手上血淋淋的肉，前两天因为极度的饥饿和恐惧，身体还算能接受这种急救餐。可是现在她对着这种满是兽类腥味的东西，唯一的反应就是反胃。 ‘呼呼-’大灰以为她又不想吃，一只脚掌踏了过来踩在她面前，姜百灵连忙躲开，一咕噜跑到了岩洞口。 “你别出来。”她站在洞口看着略显疑惑的大灰，它也许以为她在闹脾气或者玩耍，随即放下了口中的肉走过来蹭她，姜百灵推开凑到面前的狼脸，“我只是想生点火。”茹毛饮血的生活，根本就是原始人。 她挣脱了大灰往岩洞底下爬去，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下面生长着茂盛的茅草，随便抱一捆就足够引燃。木柴森林里到处都有，她需要拣一些干燥较粗的用来堆火堆。 姜百灵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大灰一直坐在那里看她，也许它是一只对幼崽十分宽容的野兽，但是这一切仅仅维持到她打开打火机的时候。 “嗷！”姜百灵猛地被一阵疾风扑倒，她不知道手里的打火机掉到哪里去了，她能感觉大灰狂暴异常的几下就踢翻了她刚搭好不久的柴堆，然后迅速将上面刚刚冒出火星的草给踩碎了。 她趴在地上抱着头蜷缩着，耳边是巨狼疯狂的吼叫声，岩洞里乒乒乓乓到处是巨狼跳跃发出的动静，碎石茅草和骨骼乱飞，她甚至不敢睁眼。 直到洞里的动静渐渐平歇下来，她还能听见那种野狼压低喉咙发出的警告声，和它以前的声音一点都不一样，充满了愤怒和惊慌。 姜百灵觉得她在大灰眼里就是一个淘气捣蛋到差点把家烧了的熊孩子，它很生气，也许是为了惩罚她，它没有把今天的猎物再分给她。 ‘嗷-’它朝她低低吼了一声，然后转身跳出了岩洞。 过儿好一会，姜百灵才渐渐有了知觉，她把手臂从头顶上放下时才发现，她全身都因为惊吓而僵硬了。 “我是在找死。”她无力的躺在零散的草堆上，岩洞里一片狼藉，木柴草屑和骨头散的到处都是，不远处还有湿哒哒的一摊鹿皮在地上。 姜百灵开始重新考虑自己和大灰的立场，不管它对她的态度再亲近也好，它是一头狼，而她是一个人，她无法做到像动物一样吃生肉喝生水，而大灰天性怕火，它无法允许身边出现火堆。 这样下去她只有一个结局，她会死的。 考虑清楚这一点后，姜百灵爬起来迅速的收拾了岩洞，她把乱七八糟的垃圾都扔了出去，然后从角落里掏出自己的小包背上，她没有管碎成几半的手机，倒是捡了打火机和一根足够坚硬的动物腿骨。 除此之外她还带上了几颗之前采摘的宽叶椰子，这种果实的壳十分坚硬，她用军刀沿着顶部掏了一圈，又打磨一阵以后就切出了一个小口，用树枝掏干净里面的瓤以后就成了很好的储水工具。 她用茅草将几个椰子串成一串背在身上，权当水壶用了。 外面的天色还很亮，看太阳应该是刚下午两点左右，姜百灵选择了与大灰平常活动相反的方向进入森林，如果运气好的话，她希望可以找到水源。 这两天一直靠着动物血和零星水果存活的她，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野人，头上脸上脏的一塌糊涂，不过几天而已，原本驼色的大衣已经看不出颜色。 ‘啪啪-’她用手里锋利的大腿骨击打草丛驱赶蛇类，也许是身上带着大灰的味道，一路上没有遇到猛兽，有几只落单的牛角鹿远远看到了她也飞快跑走了。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姜百灵自我安慰着。 又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千篇一律的树林忽然多了不一样的景色，她找到了水。 那是一条小溪，从山坡上方的石子堆里流出，水量不多，因此也没有汇聚成小河。 她看见水的那一刻就猛地丢掉了手里的骨头，一下子扑倒在溪边，等到畅快的喝了几大口又狂洗了把脸以后，姜百灵才真的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嗨，原始人，你好啊。”她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湿漉漉的头发下面一张被冷水冻的发红的脸，衣领脏兮兮的还沾着血迹，流浪汉都比她体面。 “会好起来的，会有办法的。”姜百灵脱掉大衣挽起袖子，用溪水搓洗自己的双手，溪水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她抹了把眼睛，“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就可以生火了，我可以去采摘野果和野菜，捉一些小动物。”她把脸埋在手掌中抽泣着安慰自己，“我会好好活下去。” 耳边是溪水潺潺淌过的声音，姜百灵哭了一会，默默将手里的几个椰子果灌满了水，拎起来准备赶路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踩过草地的声音。 她愣愣的回头，就看见一个黑黑的影子慢慢走出阴影，‘呼呼-’一匹灰色的狼走了出来。 “大灰……”不，不是大灰，虽然外表很像，但是这匹灰狼的体型要小上不少，大约就是正常版野狼的身形，它一双眼睛幽幽的盯着姜百灵，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她摸索着将那根骨刺横在身前，脚步一点一点后移，“哈！”姜百灵发出大声的呵斥企图吓退灰狼，但是收效甚微。 她身上最后一点大灰的味道也已经快被流水洗净，灰狼徘徊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犹豫着，姜百灵看着它齿间淌下的口水，它最后耐心耗尽的一刻。 就是她的死期。 第六章 ‘呼-呼-’那小狼呲着牙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比起大灰油光水滑的皮毛，这匹小狼很瘦，毛皮也是秃一块少一块的，姜百灵看它又馋又犹豫的样子，大概是很久没有吃饱了。 她一只手用力的抓着骨刺，另一只手已经慢慢伸进口袋里摸索打火机，狼的弱点是鼻子和火，她如果能把握好时机，就可以吓跑这匹小狼。 一人一狼紧紧盯着对方，只要姜百灵精神稍微松懈，相信那小狼就会毫不犹豫的冲过来把她开膛破肚。 “三二一……”她刚准备掏出打火机，忽然见小狼发出呜咽一样的叫声，然后撒丫子朝小溪对面奔去，她楞了一下，忽然感觉一阵疾风略过，然后一道更大的灰影子从身后冲过来。 “啊…”是大灰！姜百灵看着那两条极速赛跑的影子，虽然小狼身体敏捷，但是后面的大灰显然更胜一筹，很快就追上了小狼。 “嗷！”它一爪子将小狼掀翻在地，然后咧开尖牙一口咬在了它的背上，大灰头颅左右一甩，小狼就被远远的抛开。 姜百灵看着那小狼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撞在树上，然后踉跄着爬起来默默钻进了树丛逃跑，留下一地的血迹。 大灰愤怒的冲着森林吼叫，和刚才在岩洞里看见火时是一样的感觉，它四肢紧绷着，爪子牢牢抓在地上，蓬松的尾巴狂躁的在身后不断摇摆，浑身的长毛都像炸开一样，这让它看起来凶猛又可怕。 忽然，它转过了头看了过来，咧开的嘴边还滴答着小狼的血迹，凶神恶煞的绿眼睛盯住她的时候，姜百灵浑身都无意识的颤抖起来，她潜意识后退，手里的骨刺在巨狼面前寒碜的可怜。 她在巨狼面前比刚才的小狼还要孱弱，也许就和那些小鸟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那么，它是过来追赶她的吗，它会对她怎么样？ 姜百灵直勾勾的看着它，身上挂的椰子果早就掉到了地上，水洒了她自己一脚都没有在意，然而不等她有什么举动，大灰忽然别过头往小溪这边走来。 ‘呼-呼-’它歪头朝她呲了呲牙，姜百灵猜不懂它的意思，是让她走还是让她留？ 然后她还没想明白，就见大灰跑到了一棵树边，像任何一只犬科动物标记领地一样翘起后肢，在树根处撒了尿。 这还是姜百灵第一次看见大灰在她面前撒尿，以往它白天如果不是出去捕猎，就是在岩洞口晒太阳，很多次她还没反应过来，它就已经从外面排泄回来了。 标记领地对大灰来说似乎是挺寻常的举动，它刨了刨地，然后在撒尿的树上留下了自己的爪痕，做完这一切后，它又朝姜百灵看过来。 ‘呼-’沾着血的狼爪踩在溪水边的石头上，缓慢而富有韵律，可这一切看在姜百灵眼里却无端让人恐惧。 她咬牙后退，大灰也许是感觉到她的抗拒停下了脚步，它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一个纵身跃入了丛林里。 这是走了吧……她猛地喘了一口气，然后一手扶住树干慢慢蹲下，手掌捂上胸口的时候才感觉自己心跳的恍如擂鼓。 “我必须离开这里。”可是脑中的潜意识却在告诉她，附近就是被巨狼标记过的领地，弱小的动物不敢再接近这里，小溪边是已经最安全的地方了。 姜百灵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捡起了脚下的椰子果，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她没有选择慌不择路的逃跑。 她唯一的一双鞋被溅出的水弄湿了，姜百灵不想它这么早阵亡，而且穿了这许多天，无论是气味和颜色都已经快要人神共愤。 趁着下午的日头还算毒，她就干脆坐在石头上刷起了鞋。 工具用的是随手在溪边抓的一团植物，拿它摩擦鞋面上的污渍时姜百灵才发现，这种团状植物的东西纤维相当的粗，一般力气的摩擦根本不会坏，这就让它成了一种很好的清洗用具。 姜百灵给它取名‘线榕’，因为是线型团状的绿色植物，有点像水草，却很柔韧。她四处找了找，这种东西在小溪边大量生长，干燥的树林里几乎是没有的。 晾晒球鞋的时候，她光着脚丫子等待着，小溪上头正好有阳光照射下来，劈开浓密的落叶林洒在她身上，给予她零星的温暖。 好像就在小狼和大灰都走了以后，小溪边更安静了，就连原本过来喝水的食草动物都没有了踪影。 对此，姜百灵更确信了动物界的这种信息素传递，高等动物的领地标记，对食物链下方的动物来说，大概就是婆罗门和首陀罗的区别。 ‘沙沙-’她正在翻看搭在石头上的球鞋，没听见身后动物接近的声音，还是因为什么过长的东西拖到了地上，才让她察觉到异常。 “额……”姜百灵猛地站起来，面前大灰扔过来一只死透了的猎物。它轻轻刨了刨地，然后看到了她晾在那的球鞋，很自然的走了过去趴在了旁边晒太阳。 姜百灵僵在那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光着脚踩在尖锐的小石子上，咯的脚底板有点疼，她连忙找了几片宽叶椰子的叶子包脚。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大灰一直趴在石头上看她，绿幽幽的眼神很平静，如果不是它脑袋边的脏球鞋太搞怪，姜百灵大概会逃走。 ‘呼呼-’它似乎对她忽视自己捕来的猎物很不满意，爪子扒拉着那只动物，轻易的将尸体撕成了两半，然后往她这边推了推。 姜百灵对它还肯给她食物感到震惊，刚才的小狼，明显就是巨狼族的幼崽，从大灰的态度上看，不杀死它已经是成年狼最大的让步了，而这也许这才是巨狼族正常的生存方式。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情不自禁的问出声，她既不是幼崽，也不是同类，这头巨狼到底在想什么，她真的很想知道。 姜百灵叹了口气，低头的时候才察觉到地上那头猎物有所不同，那是一头野猪样的东西，不过浑身长着长长的毛，脖颈上一圈的鬃毛尤其丰满。 她很想将这种动物叫做野猪，因为除了长毛之外，它几乎和野猪一模一样。 姜百灵犹豫的看了眼脚下的猎物，她现在想要搞清楚大灰的态度，最好的方法就是试探。 试探它的底线到底有多深。 “也许我会后悔的。”她自言自语着，选取了溪边的一片砂石地面，用手慢慢笼起了一小堆干柴，再在旁边用湿润的石头垒了一圈防止火势蔓延，这样一个简易的火堆就搭好了。 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大灰似有所觉的爬了起来，开始冲着她的方向低吼，姜百灵抬头就能看见它因慌乱而褶皱的鼻梁，和龇出来的尖牙。她有些害怕，但是她发觉它并没有跑走，也没有过来袭击她的迹象。 这就说明她的方向是对的，大灰对她的执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呼-呜-’等到她手中打火机点燃枯叶的时候，大灰已经异常恐惧，它呼哧呼哧的刨着地，喉咙里闷闷的咆哮声越发响亮，姜百灵猜它大概已经到极限了。 她也干脆速战速决，几根树枝搭上去，火势就越发大了起来。 ‘呜呜-’大灰已经退到了小溪那头去，姜百灵看它的架势，似乎是一发现有问题就会立刻冲上来灭火。 “没事的，别怕。”她将鞋子架在树枝上，放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烘烤着，然后拿出了军刀，随手削了几根树枝串起了肉。 等到久违的熟食味道飘出来了以后，姜百灵哪里还管大灰是个什么想法，她整个心早就扑到了烤肉上。 虽然没有佐料，但是因为野猪肉本来就新鲜，而且比牛角鹿少了些腥味，烤出来竟然也是美味极了。 姜百灵看着最小的一块肉迅速变色，在火堆边滋滋的冒油光的时候就忍不住了，她也不怕烫，就用手扒拉着囫囵往肚子里吞了。 等到吃了两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朝小溪那边依然警戒着的大灰招了招手，“来啊。” 它显然也是闻到了熟肉的味道觉得好奇，但是依然忌惮火势的威胁，颇有些犹豫的进三步退一步，不过终究还是走到了近前。 “来，吃吧。”姜百灵将一块最大的连着脂肪的肉从火堆上取下，因为太厚，里面的部分还是半生的泛红，不过这也恰好最迎合了巨狼的口味，它闻了闻，然后几乎是两口就将肉吃剩下了渣滓。 有一就有二，她自己不过吃了几块小的肉块，剩下的几乎都进了大灰的肚子。姜百灵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火堆，感叹狼真是一种喂不饱的动物。 ‘呼呼-’脖颈处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来蹭去，姜百灵难受的直耸肩膀，“哈哈哈！”她痒的笑出声来，一手扒拉着它的大脑袋往身前拉。 “这下，你不会再反对火堆了吧？”她凑近了它的脑袋，一黑一绿两对眼睛互相望着，大灰率先眨了眨眼，它跃到那堆残炭的火塘边嗅了嗅，然后再次发挥了犬科动物的能力，用后肢迅速的扒拉着一堆湿润的树叶，将火塘给埋了。 姜百灵无语的看着它的举动，算了吧，起码，她可以烤肉吃了。而大灰也算是接受了火焰，她可以不用走了。 第七章 改变，是一个人、一个种族和一个世界最好的进化。 让大灰接受火是个很难的过程，姜百灵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做的，然而她似乎小看了大灰接受新事物的程度。 只是尝试过一次熟肉而已，它就再也不愿意再吃生肉了，每次打猎来收获的猎物，都是直接扔给姜百灵，甚至还自发的去捡柴火。 果然，美味的食物是一切生活水平的前提。 “大灰~~~”她站在一块较高的石头上，朝着不远处在泥浆里打滚的大灰喊着，它机灵的一下子抬头看过来，姜百灵看着它，两只手笼在嘴边大喊着，“大灰~~” 她尝试驯服这只野兽，让它知道这个词语代表了她在叫它。古时候最早的狗也是狼驯养而来，只不过她面前的那只狼特别大而已。 她那么喊了几嗓子，不知道是不是确定她没有危险，大灰不再看她，自管自在泥里打滚。那是一个靠近溪水的泥塘，它在里面左右翻滚，保证每一寸毛皮都覆盖上泥土，很快就成了一匹泥狼。 起初她以为那是巨狼族的一种洗澡方式，或许它们过长的毛皮里有吸血的虱子或者别的虫子，那让它感到难受，而泥浆可以杀死它们。 不过等到整个变成泥塑的大灰湿哒哒的走过来的时候，姜百灵才发现，它就那么在阳光底下坐下了，没有要去溪水里洗干净的意思。 姜百灵走近它，就闻到一股泥浆独有的腐臭味道，她绕着它转了一大圈，“大灰，你病了吗？”相比平时爱惜皮毛的大灰，现在的它连脑袋上都是满满的泥巴。 ‘呼呼-’也许感觉到她的疑惑，它眨了眨眼睛发出低沉的叫声，似乎是在回应她。 然后它就一直在阳光下晒泥巴晒了一个小时，当然时间是姜百灵自己估计的，因为在这期间，她已经采摘了一堆的线榕。 这种柔韧的线型植物应该不止能用来当百洁布，她试着暴晒它，等到干了以后她很希望能用它来制造衣服，或者拿来当针线使用。 事实证明，第一拨暴晒的线榕毁了，因为姜百灵在采摘的时候图省事，没有将它好好捋顺，导致晒干以后就是那么一团乱麻的形态。 “起码可以拿来当钢丝球用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于是她静下心来，仔细的一根一根将团状的线榕捋直，再好好地码在溪边的石头上晒太阳的时候，大灰忽然站起来了。 它浑身的泥巴都结块了，有些干巴巴的甚至有了裂纹，它一动，就扑簌簌的变成了粉末往下掉，有点像涂久了白泥面膜结果干透的情况…… 姜百灵看着它往溪水这边走过来，‘呼呼-’在经过她的时候它只喷了喷鼻子没有看她，她猜想它大概是因为泥巴太硬了没有办法动脖子…… 大灰似乎也在考虑身上毛皮全部结块的这个现实，它看着面前浅浅的小溪，感觉整个狼身浸透的话难度太大，然后它左右环顾着，找了一棵粗壮的老树。 ‘砰-砰-’姜百灵瞪大了眼，看着面前仿佛下雨似的黄叶落下，然后大灰还在用力的用身体撞击树干，等到身上大块的泥巴掉的差不多了，它再走到溪水里清洗就简单多了。 姜百灵看着面前溪水迅速变得浑浊，果断放下了手里的活，她挑了几团最大的线榕，走到大灰身边用力的刷在它的背上，后者好像也觉得这样的方法最快，干脆趴在了溪水里让她自由动作。 “你这个大家伙，你太脏了。”姜百灵撸起袖子用力的刷着它背上的长毛，巨狼的毛发又粗又硬，她的手指都磨疼了，饶是强韧的线榕也磨断了好几团。 背上刷干净了以后姜百灵本来想走开，她现在还不敢碰它的肚皮和尾巴，猛兽的某些部位总是禁忌的，她很怕大灰会突然变脸。 然而它不等她动作，巨狼率先翻过了身子，它把无害柔软的腹部敞在她面前，四肢朝天。 “好吧。”姜百灵叹了口气，然后认命的继续刷洗它的腹部，那里的毛比起背部要柔软的多，她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动作，直到看到了某根大123言情，然后她淡定的绕过了那里继续刷它的四肢。 其实……她原本以为大灰是母狼的，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 等到它彻底洗刷干净以后，姜百灵手都已经累的抬不起来，她看着大灰踩在干燥的石头上疯狂的甩着毛皮，没一会就让湿漉漉的身体脱干净水了。 它走过来亲昵的舔了舔她的脸颊，虽然舌头上带点倒刺有些疼，但是姜百灵知道它现在心情很好，最直观的反映就是连停在不远处的小鸟它都懒得驱赶了。 后来姜百灵在收拾溪水旁的线榕时，发现石头上缠绕了很多灰白色的长毛，有些甚至还是一团一团沾着泥的，她以为是自己用力太大把大灰的毛刮下来了，不过后来她发现它就算没有动作的时候，身上也在掉毛。 这也许意味着，巨狼通过泥塘的方式来加快旧毛的脱落，以应对季节变化[纯属瞎扯]。 此后几天，大灰一直坚持每天在泥里打滚，姜百灵几乎在岩洞里每个角落都能捡到它很多毛发，此后甚至一段时间，大灰从一匹巨型狼变成了斑秃狼。 姜百灵知道这里已经进入深秋，她在大灰开始捕猎那种长毛野猪的时候就在考虑为自己准备毛皮。 她的呢大衣已经不够保暖，白天在干活的时候尚且不觉得，一旦太阳落山，没有大灰在身边的时候她甚至感觉自己要冻死了。 与她相比，大灰就好像一个不断发热的火炉，晚上躺在它爪子旁边，它粗长的尾巴就好像一条毯子一样盖在她身上，巨大的身体像一堵屏风，就算外面刮着北风姜百灵也不觉得冷。 而她目前能搞到的皮毛只有长毛野猪和牛角鹿两种动物，鹿皮短毛而柔软，她打算把它做成内衬衣物，而野猪厚实的鬃毛当外衣正好。 然而想象是完美的，现实是残酷的。 她把剥下来的鹿皮放在水里揉搓，原本想象中的皮草没有做出来，倒是有大块的毛发和皮质变成碎块随水漂走，残存的部分真皮层已经损坏，这块原本丰美的皮毛就变得毫无利用价值。 姜百灵只听说过处理兽皮需要用盐，然而她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 大灰对于姜百灵收集猎物的皮毛没什么反应，它已经长出了冬季的毛发，新毛比起旧的要厚实的多，颜色要更泛白，也更蓬松。比起之前的样子，它现在就像一只外星动物，魁梧的仿佛一座兽型堡垒，整个狼都变得超级自信。 不过它似乎想让她也换毛，为此还驱使她也去泥塘里滚几圈，不过遭到了姜百灵的抵死抗议才作罢。 她对着小溪洗脸，原本过去一天就要洗澡洗头的女人，现在的头发至少有三四天没有打理了。姜百灵害怕头部强烈的流失温度会让她生病，而一旦生病，面临的问题远不止没有药吃那么简单。 “至少现在我很强壮，这么脏的生存条件没有让我病倒。”她安慰自己，然后看着短短几天就伤痕累累的双手，上面有被细小树枝刮的，被火焰燎到的，这些伤痕以后还会更多，她的脸会变得粗糙，没有护肤品的保养，她会老的很快。 几年、十几年，如果她还有机会回去，谁还会认识她呢？ 这样的想法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来说是毒/药，此后几天，姜百灵只是机械的做着之前留下来的活计，她收集干净的宽叶椰子，采集晾晒线榕，她也试着处理那些鹿皮和野猪皮，不过除了干柴鸡肋的皮子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除了过冬的问题，她面临的困难越来越多，打火机终究有用完的时候，她随身携带的纸巾就算再怎么节约，也已经见了底。再过几天就是她的例假，没有卫生棉和热水，她不知道会怎么办。 姜百灵突然停了下来，她往后倒下仰躺在地上，面前是湛蓝的没有污染的天空，成群的候鸟从空中略过，嘎嘎叫着往南面飞去。 从前段时间开始，小溪边总会聚集一些候鸟，它们都是姜百灵没见过的样子，或许是被她随意丢在地上的线榕和椰子果吸引，偶尔也会停下来啄食果实里的籽。 这会她坐在石头上，不远处就有几只羽毛丰满的候鸟悠闲的走过，似乎觉得她对它们并没有威胁，并没有飞走。姜百灵看着看着忽然发起了呆，如果她真的是百灵鸟就好了。 ‘呼噜-’她身后忽然略过一道风，大灰不知道什么时候扑了出来，一爪子拍住了一只动作过慢的胖鸟，它拐过头来朝着姜百灵龇牙咧嘴，她觉得它是在笑：看，我抓住了什么！ 它把这只候鸟像好东西一样送到她面前，姜百灵兴致缺缺，鸟肉不好烤制，很容易就会又干又涩，而且鸟毛那么多也不好拔。 她机械的把死鸟丢到小溪边准备处理，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大灰，你真聪明！”她一把抱住了什么都不晓得的大灰，又叫又跳。 它感觉到这个女人挨着它的脖子蹭了又蹭，神情异常兴奋，这让它也觉得很开心。 “大灰，我需要更多的鸟！” 没有盐无法鞣制皮革，那么她就把目标打到了羽毛上，鸭绒被、羽绒服同样是保暖的利器。 趁着候鸟大批飞过的机会，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用晒干的线榕编了一张网，就放置在小溪边的空地上，网编的不密集，但是在这个连网都没见过的世界，候鸟们很容易就上钩了。 她把网的两头绑在树上，这样就与地面有90度的差角，再在网上缠绕一些鸟会喜欢吃的果实，短短一个下午，她就收获了十几只不同种类的候鸟。 此后的几天，她都在拔毛、清洗、晾晒的时间中过去。 鞣制失败的皮毛虽然不保暖，但是作为缝制羽绒衣的里子还是可以做到的，姜百灵将两片大小差不多的皮里子合在一起，边缘用军刀扎出一个个小孔，再用线榕细细缝合起来。 短小的白色绒毛全部被她塞入皮里子，完工以后只需要用线榕把它们互相串起来，就成了一个丑丑的斗篷。 剩下的长毛翎羽，被她串起来做成了一个羽毛蓑衣，以后下雨的话就可以稍微遮挡一下。 为了考研羽绒衣的保暖程度，这天晚上她没有挨着大灰，自己一个人靠着岩壁，事实证明虽然不比巨狼的身边暖和，但是她再也不怕冷了。 “毕竟你有毛，我可没有啊。” 第八章 姜百灵越来越像原始人了。 从前，她会早早起床给自己煮面条或者冲一碗燕麦，洗脸护肤以后描眉画目。她虽然是小学老师，但是服装也是精心搭配过的，基本上一个礼拜不会重样。 可是现在。 姜百灵每天早上起来的时间取决于天亮与否，大灰不在早上吃东西，所以她的早餐就是昨天采摘到的野果，梳头刷牙这种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式，换洗衣物也成为梦想。 脸颊干燥极了的时候，她会从椰子果里挤点乳白色的浆液涂脸，虽然粘糊糊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会觉得好受一点。 而现在她唯一还能给自己的奢侈，就是每天抹一点润唇膏。 秋季是最干燥的季节，要是她哪一天在天空又看到浓烟滚滚，就说明有片区域又发生了森林火灾，被烧过的森林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会呈现黑漆漆的光/裸无生命迹象。不仅食草动物们不会去，大灰也不喜欢这些地方，甚至连巡逻时都会绕开那里。 但是它最初发现她的地方就是火灾区，而且还是在火势蔓延期，这对于恐惧火的巨狼来说是难以置信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唯一的解释就是，它进入火区的目的就是她。 姜百灵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忽然盖过来一团黑影，一个湿润的鼻头蹭在她脸上，大灰一只爪子搭在她身上，巨大的身体把她压了个严严实实。 “啊，你好重！”姜百灵忍着痒推着它凑过来的大脑袋，没有防备之际，忽然有什么湿哒哒的东西舔在了她嘴唇上。 ‘呼呼-’大灰得逞一样挨蹭着她的脸，自从它发现她嘴巴上特别的草莓味以后，总是喜欢来舔她的唇膏，天知道那已经是她唯一能用的护肤品了！ 姜百灵被包在它热乎乎厚实的毛皮里，手里原本拿着的椰子果早不知道跌到哪里去了，她抱住它结实的前肢叹了口气，幸好，世界抛弃我的时候，还有一匹狼愿意对我好。 她叫它大灰，她给它的种族命名为索沃巨狼族，叫这片神秘的森林为索沃密林。 她不知道这里的天地有多宽广，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地球，她唯一能触碰到的，只有面前的东西而已。 除了润唇膏，大灰对她身上其他的东西也持着好奇态度。 瑞士军刀过于锋利，她怕它不小心弄伤，所以平时不让它碰。而打火机应该是现存的最具有价值的东西，她每次随手放在石头上的时候，它都会两只爪子交叠着趴在附近看着它，整个狼都会显得极度敬畏，好像是怕它自己点起火一样。 钱包已经是最鸡肋的东西，所有的卡和现金都变成了收藏品，被姜百灵好好的摆在包里，权当做纪念了。钥匙串已经没有了可以打开的锁，但是在末端的孔洞处穿上线榕后，它就可以作为梭使用，她的捕鸟网就是用钥匙来编制的。 “幸好发卡还剩一枚。”姜百灵手上拿一根黑色最普通的钢丝发夹，她也是到后来才意识到，这种最普通的发饰会成为她生存极大的助力。 那就是针。 钢丝发夹通体细窄，前段尖锐，后端有椭圆形的空洞，正好可以让线榕穿体而过，虽然比起绣花针粗上不少，但是对姜百灵来说，它已经可以很好的缝合她的羽绒大衣。 温度的问题解决了以后，她才敢考虑别的事情。 “走开走开，别过来。”天早就黑了，岩洞角落里有一小堆柴火用以照明。姜百灵缩在草堆上背对着外面，她身上披着刚做的羽绒外套，手里是刚脱下来的衣物。 大灰歪着头好奇的打量她，好像在想为什么她要更换身上的皮毛，又好像是怕她冷，一直想凑到她身边来。 姜百灵轻声驱赶它，她刚把贴身的纯棉打底衫脱下来准备做个月事带，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它就回来了，要是这时候让它靠近，光溜溜的她真的会遭受到口水洗礼的。 “去去，那边有烤好的肉，去吃吧。”姜百灵朝火堆边指了指，大灰转了转耳朵，见她执意不让它靠近，只好起身走到了火堆边。 ‘呼呼-’它觉得奇怪，香喷喷的烤野猪肉嚼着怎么也没滋味了呢。 姜百灵成功把巨狼赶走后，立刻手脚麻利的穿起了衣服，她现在把保暖内衣穿在了最里面，然后是毛衣和呢大衣，最外面才是丑丑的羽绒袍子。 因为找不到替代物，她的内衣和文胸都成了消耗品，她必须在报废前做出能替换的衣裳来。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用瑞士军刀上的剪刀剪开了那件棉布打底衫，两个袖子稍微裁剪一下可以装草木灰，这样她就有了两个月事带。 剩下的布料她打算做两条内裤，这是考验技术的事情，而且缝合的线需要从衣服的边缘拆取，这么精密的话她准备等明天白天再做。 “唉……”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姜百灵不仅要做厨师、裁缝、农民，未来还有可能要做泥瓦匠、木工、渔妇，要是同事们知道千佛小学两朵花之一在这片原始森林里挣扎求生，估计会给她颁一个年度最励志奖吧。 姜百灵忍不住笑了笑，穿好衣服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还趴在原地的大灰。 它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在火光掩映下，这么一头巨大的生物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趴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 “大灰，过来睡觉吧。”她没来由的感觉它可怜兮兮的，便招招手让它过来，后者瞬间一跃而起，矫健的一扑，然后像一床巨大的被子一样把姜百灵压倒在草堆上。 “好了好了。”她被舔的哈哈直笑，最早的姜百灵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在森林里遇见的这头凶猛野兽竟然会这么粘人。 它是她的保护神，也是她的森林法则。 夜深了，一人一狼紧紧挨在一起睡着，角落里的火堆渐渐熄灭，一夜好眠。 ------------- 早上她是被外面的鸟叫声吵醒的，叽叽喳喳的清脆鸟鸣回荡在岩洞里，姜百灵推开身上沉重的尾巴坐起来，看到有几只黑色的鸟儿飞进来啄食火堆边的肉屑。 “喜鹊？”她打着哈欠踏过身边那头猛兽，取了一个装满水的椰子果，然后倒了一点在掌心开始洗脸，因为椰子果是放在火堆边的，里面的水已经不凉，她用这种办法给自己洗脸漱口，保持最基本的卫生习惯。 ‘叽叽喳喳-’几只鸟儿盘旋在岩洞上空，大灰大概是被吵到了，低低的怒吼了一声，那些鸟儿就不敢再进来，你追我赶的飞出了洞穴。 鸟儿给她最直观的反应就是鸟蛋，蛋黄和蛋白的诱惑对她来说不亚于之前的满汉全席，每日只是吃烤肉和浆果让她对味觉的要求降到最低，但是因为大灰不会爬树，这种从前很普通的家常菜竟然也会让她魂牵梦萦。 姜百灵坐在溪水边清洗采摘来的野果，她看着头顶成群的候鸟，“飞的真低，不过幸好这里没有电线杆，也没有偷猎人。”她手里的果子红彤彤的，是岩洞边成片生长的一种果实。 起初她并不敢尝试这个，倒是大灰在吃饱了肉之后随口咽了只果子才让她知道，这种看起来就熟透了的野果是没有毒的。 她叫它红色圣女果，因为其成熟之后的颜色是正红色的，像极了从前的小番茄。 然而它味道并不十分甜美，是微微泛酸的，作为开胃或者助消化是再好不过了。 温饱有了指望，生活水平的提升也慢慢步入正轨。月事带的缝制很顺利，草木灰这样的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她用布包好之后两端扎上干茅草，虽然很粗糙，但这就是最简易的例假装备了。 相比之下内裤就要复杂的多，她没有锁边的棉线，只好拆起了布料毛边的线头，算下来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只才做好了一条而已。 姜百灵好像已经全身心投入进了缝纫业，就连大灰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去管它。 ‘呼呼-’它抗议一样在溪边不停地走来走去，大尾巴甩的刷刷响，连偶尔过来喝水的鸟儿都被它粗暴的赶跑了，饶是如此她也只是轻言安慰了它两声，完全没有要起身来摸摸抱抱的迹象。 大灰看着她手里那堆破破烂烂的布片，狼脑里怎么也想象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然后就在当天晚上，它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姜百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完针线活以后，当晚就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自己的劳动成果。布料因为是由衣服改的，不如原本的内内舒服，但是比起十天半个月不换的情况，现在的她已经很满意了。 姜百灵的动作很快，大灰只当是她又在给自己准备新的皮毛过冬，但不懂为什么要把皮毛穿在最里面。 等到她拾掇完毕，它忽然走过来不停地用鼻子拱着她，把她推到堆放物资的角落那里。 “你要做什么？”姜百灵完全摸不着头脑，面前除了她收集的皮子和一堆叶叶草草外什么都没有。 而大灰还在不停的用爪子扒拉着她的那点财物，后来干脆用牙衔起了线榕搭在皮子上头。 姜百灵看着它的举动，“你是，想让我收拾这堆东西吗？”她知道大灰是具有高智慧的猛兽，它的一些举止也许对她理解无能，但是不可能没有道理。 于是她手脚麻利的用茅草和线榕捆扎好了那堆皮子，然后又把椰子果一个个串了起来，直到洞里的物资看起来都干净整洁了大灰才满意。 姜百灵猜它也许只是心血来潮。 不过第二天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岩洞外面忽然地动山摇，数不清的食草动物在狂奔着往南方行进，其规模比起森林火灾时竟然要大的多。 大灰显然对此一点都不陌生，它冷静的让姜百灵将行李放在它背上，然后直起后腿适应多出来的重量。 姜百灵对此目瞪口呆，原来它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它觉得那些东西对她有用，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而她现在面临的，应该就是索沃密林的冬季大迁徙。 第九章 索沃密林是很安静的，原本。 算算时间，她来到这里也有两个礼拜了，除了森林火灾，平时的森林就好像是一个沉睡的美人，除了鸟叫基本上没有别的动静。 然而现在，她就好像是身处一场陆地版的激流勇进。 “呼-呼-”姜百灵僵直了手脚趴在大灰背上，她身上裹着她所有的衣服，那些家当被她放在身后牢牢的拴在大灰背上。然而就算负重了这些，它还是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前进。 数不清的食草动物在密林里穿梭，无边无际的队伍往南面奔跑而去。姜百灵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一片杂色皮毛，被铁蹄踩踏扬起的落叶到处乱飞，她必须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前面。 那些疯了一样的牛角鹿和棕毛羊好像不会疲惫，姜百灵甚至想着，如果大灰跑不动了，她大概会落得一个被羊踩死的结局。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的太多了。狼是一种极富有耐力的动物，它们可以追踪猎物几天几夜，像这样的奔跑它们已经习以为常。 姜百灵能感觉到它浑身肌肉一松一弛均匀的运动规律，它的弹跳、它的停顿，看起来也不像是吃力的样子。 这么想来，大概是因为有索沃巨狼这样的猛兽存在，食草动物才如此善于奔跑吧。 虽然大灰一直保持跟羊群鹿群差不多的速度奔跑，但它身边是真空地带，没有动物敢靠近一点，它往哪里去，哪里的队伍就会往反方向歪斜。 “嗷！”忽然它停了下来，姜百灵因为惯性猛地往前冲去，吃到了一嘴的毛，她拨开脸前的狼毛抬起头，就见大灰站在一块凸起的土坡上，两侧是像潮水一样奔跑而过的食草动物。 “嗷呜！”它开始仰头嚎叫，姜百灵楞了下，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听过的，大灰最像狼的叫声。它平时顶多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气声，生气的时候才会大声怒吼，而且声音很短促。 这不由得让她猜测，这是大灰在发布什么讯息？ 然而在叫了一会以后它又继续赶路了，姜百灵摸摸它的脖子，它半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喘气，好像刚才的举动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的事情在之后又发生了三次，期间大灰总会找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发出大声的嚎叫，一次大概是两分钟。而且除了狼嚎，大灰总会时不时停下嗅着什么，她注意到每次它的停顿，总会对前进的方向作出细微的调整。 日头渐渐升起，太阳已经升到正中，姜百灵自己估算着他们赶路的时间，从离开岩洞大概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她的腿因为无处借力已经麻了，两只手长时间抓握它的毛发，肌肉都酸痛难当，但是大灰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身边的景色变换的飞快，密集的落叶森林开始变得稀疏，然后姜百灵忽然感觉身体一个失重，大灰从一个高坡上一跃而下，她尖叫着抓住它的耳朵，然后感到身体猛地撞在它脊骨上，身后的东西一阵乒乓的响动。 它稳稳的落在了平地上。 ‘呼呼-’她感觉到大灰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头顶，它用舌头舔着她的手，耳边忽然没有了呼啸的风声，姜百灵猛地抬头一看，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片草原。 说是草原其实也不太合适，大抵是片生长着稀疏树木的原野，从密林的这头一直往南方延伸，从她的视角竟然看不到边。 “这里是哪里，你到底要去哪？”她忍不住凑到它耳边问，大灰好像觉得痒，刷刷的动了下尖耳朵，它仰起头蹭了蹭她，似乎在安慰。 然后不等她再说什么，它又抬脚开始奔跑起来，这次的速度不算很快，姜百灵窝在它毛皮下面还能看清路过的景色。 原野比起索沃密林温度要高一些，从地上的草就能看出来，尚且还有绿色的部分。只是从植被的丰富度和水源分布来看，似乎是森林更适合她生存。 “嗷呜~”大灰照例在一片小土坡上吼叫，姜百灵不太在意，她以为它立刻就会动身继续走，没想到她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声狼嚎响了起来，“嗷~” 竟然是第二头索沃巨狼？ 然而大灰似乎没多大高兴的样子，它确定了一把声音的位置，然后继续朝着前方奔去，姜百灵一直在留意附近的动静，可是除了一小群一小群的食草动物，她没有看到有狼的影子。 它们在做什么？它们是在互相呼唤同伴吗？ 她知道狼是一种群居动物，然而从一开始起大灰似乎就是一狼独行，这让她以为索沃巨狼或许就是这样生存的，它们是孤独的捕猎者。 可是大灰做的事再次颠覆了她的猜测。 “也许你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姜百灵拍拍大灰毛皮厚实的脖子，它甩了甩脑袋发出几声粗粗的喘息。 狂奔着的羊群被大灰逐渐分成一小拨一小拨的，她察觉出来它似乎是有捕猎的意向，但是又完全搞不懂它的目标。 而就在她没注意到的时间里，另一匹狼悄然出现。 ‘呼呼-’还是在看到身边的羊群猛地四散逃窜的时候，姜百灵才发现，不远处多了一个黑漆漆的身影。 “啊。”她呆愣的张大嘴，那是头索沃巨狼，相比大灰它就要轻松多了，它没有背着任何累赘，四肢矫健的在动物群里窜来窜去。 那头狼的颜色比大灰要深，它浑身的皮毛是黑灰色的，体型似乎比大灰稍微强壮一些。 而自从那匹狼出现以后，大灰就有意无意的朝那边靠拢，它们两狼驱散着原本集群奔逃的羊和鹿，渐渐分离出落单的来。 这时姜百灵终于醒悟了。 她原本以为巨狼在冬天也要进行迁徙，没想到却是因为它们要捕猎迁徙途中的食草动物。鹿群和羊群是它们的主要食物来源，像任何一种肉食猛兽一样，在食物匮乏的冬季，跟随猎物转移是唯一的方法。 这也就是为什么，索沃狼族也会出现冬季‘迁徙’这样的举动。 而且从大灰分离出的小拨羊群来看，它们似乎可以从粪便分判这群猎物的健康程度，从而选择合适的目标。有时候即使面前有数量更多的一群，它却会挑选跟着数量少的那队走。 这是大灰的游猎方式，姜百灵却忽然想起来它曾经的举动，它将她的排泄物用沙土掩埋，以至于后来她每一次方便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挖土埋掉。 现在想想，它的用意大概就是让她不被别的猎食者发现。 姜百灵叫另一头巨狼‘大黑’，少了那么多负重的它显然比大灰灵活的多，而它似乎对大灰背上的她很好奇，时不时的张望过来。 然而大灰却并不怎么理睬它，专心致志的紧追羊群，很快，面前就出现了几只脱离队伍的棕毛羊。 大黑兴奋的长嗷一声，撒开丫子追捕上去，因为草原是食草动物的优势地段，对于奔跑力惊人的野羊来说，面对一匹狼也许还有逃脱的机会。 然而不巧的是，索沃巨狼是一种会互相合作的猛兽。 大灰跑在左侧阻挡它们的逃跑去路，大黑在前面时不时的阻挠它们行进的方向，大概又跑过了几百米，姜百灵忽然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巨大的惯性把她往空中抛去，然后又被茅草打的结拉回地面。 “哎哟！” 然而茅草还是被扯断了，她从大灰背上滚下来，在厚厚的皮子大衣的缓冲下，她还是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停下来。 姜百灵吐掉嘴里的草叶，从草地上坐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大灰捕获猎物的一幕。 它凶猛的往一头肥硕的棕毛羊身上扑去，血盆大口张开，狠狠咬在其脖子上，然后将那还挣扎不停的羊压在身下，没过多久，猎物就没有动静了。 姜百灵愣愣的看着，忘记了自己还坐在地上，忽然，另一只巨狼朝她走了过来，大黑嘴里叼着另一只棕毛羊，竟然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她。 然而还不待它有什么动作，一阵疾风朝姜百灵扑了过来，大灰忽然出现挡到她面前，朝那头巨狼龇牙咧嘴的吼叫，后者也不甘示弱，两狼对峙了大概有半分钟，大黑忽然转过了头走开。 它叼着猎物朝另一边跑去，而大灰似乎不准备追赶，嗅了嗅草地上的粪便气味后，选择了与它截然不同的方向。 姜百灵重新爬上了大灰的背，她在心里默默又加了一条：就算在迁徙过程中会联手，巨狼也是说翻脸就翻脸的种族。 第十章 ‘咕咚咕咚-’ 姜百灵坐在一棵老树下面，手捧着一颗宽叶椰子喝水，这片草原比森利里要暖和一点，连带着水都没那么凉了。 她总是在催眠自己，这里的水纯天然没有污染，不会有事的。然而她自己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了，喝未烧开的生水的危害。 病菌、寄生虫，她没有大灰它们的绝佳抵抗力，隐形病一旦爆发，在孤立无援的这个世界将没人可以救她。 “要是椰子果可以当锅用就好了。”姜百灵看着手里的椰子果，可惜外表如此坚硬的果实却不耐烧。她试过在里面装满水放在柴堆上焚煮，事实证明，里头的水确实开了，但是作为器皿的椰子果也完全烧着了，她不仅没有得到开水，连柴堆也被弄湿。 看来，她必须找到可以充当锅子的东西，烧陶也好、石头也好，都得提到日程上来。 大灰趴在她身边的草地上，‘呼呼-’狼身上原本顺滑的皮毛有点凌乱，大约只是短时间的休整，它没有放下背上的负重。但是连续奔跑了那么久，饶是巨狼体力惊人也很累了，平时从来不会消停的它现在竟然也安静下来。 姜百灵将一个大点的椰子果放在它嘴边，很快就舔着喝完了，它嗅了嗅她的手，一双狼眼温情的看着她，她猜它大抵是想说不要担心之类的话。 天色还早，她想着他们或许不用着急赶路，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大灰的目的地在哪里，面前的草原辽阔且无边际，地势稍有起伏，她现在站立的地方能看见不远处一片迁徙的羊群，而曾经协作的那头黑色巨狼的踪影却早就找不到了。 她叫这片草原为南部牧场。 她回头看看大灰，刚才捕猎到的羊被它放在身边，却没有要吃的意思。从前住在森林里的时候也是，巨狼捕猎到的动物都会被它拖到岩洞里才会吃，大概这是它的一种习惯，不在不属于自己的领地享用猎物。 可是赶了一上午的路，姜百灵已经饥肠辘辘，她原本带着的浆果早就被颠烂了，除了椰子果里的水，就只有那头羊可以果腹。 虽然大灰亲近她，她也想试着驯服它，但是羊是巨狼的猎物，她不会主动去拿什么。 “或许这里有什么吃的呢？” 报着这样的想法，姜百灵开始在大灰旁边绕起圈子，她不敢离开它太远，只是在附近徘徊。 这一片草地很肥沃，牧草生长茂盛，但是令她失望的是，草地里并没有她期待的野果野菜，甚至连一些草地里常见的小动物也难找，大概真的只是牧场吧。 失望的回到树下时，姜百灵忽然发现几只候鸟在大灰身边盘旋，她停下脚步观察着。大灰大概真的是没有力气了，并没有驱赶它们，然后似乎是看巨狼没有动作，那几只鸟竟然飞了下来，依着本能趋势停在了地上。 这时她才看清，它们是在啄食草地里的什么东西。姜百灵一走近，那几只鸟就惊吓的飞走了，她拨开茂盛的草叶一瞧，地上除了碎叶和石子之外，只有一个摔烂的果实。 “这是……”她捡了根草杆戳了戳，果实软软的，内力的果肉都已经烂了，刚才的候鸟大概就是在吃这种果子的肉和籽。 ‘呼呼-’大灰站起身来抖了抖毛皮，它挨过来蹭了蹭她的背，把姜百灵整个人都往下压去，她抱住它强壮的前肢，视线抬升以后，忽然看到了什么。 “哎哎！”她指着旁边的大树，连鸟儿都抵挡不了诱惑的果实，可不就是好好的长在树冠上呢。 刚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旦看见了食物，姜百灵肚中的饥肠立马开始大战抗议。 她推开大灰的毛脑袋，走到树下打量着，刚才坐在底下都没有发现异常，说明这种树实在是不起眼，大概就是和索沃森林里的普通乔木差不多的树干和树叶。 而且这种果实也是绿色的，隐藏在树叶中的时候，就多了一层天然的伪装。肯定很好吃…… 姜百灵吞了口唾沫，她垫着脚往上够，然而手指只能触碰到最下面的树枝。她又捡起树下的碎石头往上砸，除了几片树叶掉下来以外什么都没捞着。 “难道要展示姐姐的独门绝技了吗。”姜百灵喘了口气，她脱下身上的大衣，开始撸起袖子往树上爬，然而自从上了小学就没爬过树的她，只能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她踩着树叉往下看，“好高……”不知道为什么手腕竟然开始发软，两只脚抖个不停。 ‘呼呼-’大灰疑惑的在下面仰头看她，绕着大树转来转去，大概以为她又在搞什么新花样了。 姜百灵咬着牙转过头，不让自己看树下的高度，她把目标集中在离自己最近的一根树叉上，上面挂着三四个圆润的绿色果实，看距离大概还有半米。 很快的，她告诉自己。 然后她伸出手去，近一点，再近一点，手指终于够到树枝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但是随即落下去的还有她的身体。 “啊！”姜百灵尖叫一声，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当然，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姜百灵稳稳的摔在大灰身上，它用牙咬住她的衣服，然后让它滚落在自己柔软的腹部上。 姜百灵惊魂未定的躺在它身上时，手里还抓着她那根心心念念的树叉。就在刚才双脚离地的瞬间，脑中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抓住树干，看来食物才是人类生存的第一先提。 ‘呼噜-’大灰对她冒险采摘的东西没多大兴趣，它只是用鼻子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就没去管她手里的果实了。它把头架在她背上玩耍，显然比起不明的果实，它更喜欢姜百灵。 淡。这是她对这种果子的第一反应。没有甜味的果肉吃起来有点像柿子的口感，但是只有一点点微涩的味道，果皮是苦涩的，略软。 姜百灵吐吐舌头，它还不如家门口的圣女果好吃，天知道为什么鸟儿会争相啄食这样的果子。 然而还不等她抱怨完，口舌里慢慢有了回甘，她舔了舔嘴唇，口中似乎尝到了一种熟悉的甜味，有点像从前吃的豆腐脑。 然后不知不觉她就吃掉了一整个果子，原本肚中的火辣辣的饥饿感觉好像被一盆凉水泼灭，喉咙里残存的是润滑的果肉味道。 姜百灵将还长着两颗果子的树叉小心的装在包裹里，虽然它和豆腐脑完全没有关系，但她还是坚持将这种果树取名为‘豆腐树’，那种果子叫‘豆腐果’。 大灰伸出大舌头舔了口她的唇，然后它吧唧吧唧嘴，似乎也觉得滋味不错，摇头晃脑的继续挤过来。姜百灵想要推开他，却碍于力气悬殊，还是被洗了一脸口水。 “你啊你啊，想吃不会自己拿吗？”姜百灵黑着脸点了点它的额头，大灰看似无辜的歪着脑袋，她却知道它最坏了，自己想吃的果子从来不会去找，只会来舔她嘴里的。 一人一狼在豆腐树下休息了很久，期间她还想用其他办法弄点果子下来，奈何树木实在是长得太高才作罢。 然后一直等到大灰又开始奔跑了，她脑子里想的还是豆腐果的事情，都没发现面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 它已经连续跑了好几个小时，原本崎岖的草原地势越来越低，茂盛的牧场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低矮灌木，大灰也好几次停下来确定前进的方向。 终于，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了目的地的前方。 姜百灵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河流，这还是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大河。 这是一条大概有几十米宽的湍急河流，数不清的羊群鹿群和别的什么食草动物拥挤在河岸边，密密麻麻的杂色皮毛像一团沙子，往河流里汇去。 它们想要渡河。 姜百灵在大灰背上努力直起身子看去，这条大河对岸是同样的一片牧场，但是后方有茂密的森林，看起来比北岸要温暖一些，间或还有嫩绿色的枝叶。 看来这里就是这些动物要过冬的地方了。 她看着无数四蹄动物淌进河里，河水没到它们颈项的位置，然后它们努力仰起脖子呼吸，用力踏着水往南岸游去。河边徘徊了几只皮毛颜色明显的巨狼，她不知道那只‘大黑’在不在其中，它们在数量较少的羊群边走动，等待时机。 而大灰却好像不打算往那边挤，它缓慢的跑动着，来到距离动物群较远的地方。 ‘呼噜呼噜-’大灰偏过头来舔她，姜百灵自以为是的认为它在像告诫一个幼崽一样警告她什么，但是她却什么也听不懂。 等到它觉得她准备好了以后，忽然一跃跳进了河里。 “啊！” 姜百灵感觉到冰凉的水没过她的膝盖，堪堪停在她大腿附近的位置，大灰仰着头在水中前行，它的皮毛、她的衣裤全部打湿以后使它的负重越来越大，它游的很艰难。 姜百灵牢牢趴伏在它背上，她让自己不去想旁的事情，专心致志的不让大灰分心。 然而，她忽然看到了水底一闪而过的肉色痕迹，像是个人体。 第十一章 那是个人？！ 姜百灵确定自己看到了属于人类的肉色皮肤，不是鹿和羊的毛皮，而是一条人的手臂。 “好像有人掉到水里去了。”她焦急的左右寻找着，可是湍急的水流让她根本无法靠近水底分毫，如果那是真的，是不是说明了这个世界也是有人存在的文明社会？ 那么是不是也代表着，她有机会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姜百灵越想越着急，奈何大灰似乎根本不在乎她说的话，坚定不移的往大河对岸游去。 她无法和大灰沟通，她也不能让它为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类冒险潜入水下，它一直对她那么好，人类的命是命，大灰的也是啊。 姜百灵在心里斗争了半天，还是默默选择了抱紧它的脖子，她出神的望着浪潮翻滚的水面，想着那个水底一闪而逝的画面。 对不起。 ‘呼哧呼哧-’大灰用力的朝前游去，浸透了冰冷河水的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姜百灵浑身发冷，两只脚已经完全麻掉了，只是依靠本能紧紧抓着大灰的毛发。 越到河中央，水势越深。她还坐在大灰身上，但是水面已经淹到了她胸口，浮力和拖拽力每时每刻都在把她从它身上扯离。 ‘嗷呜-’它大叫了一声，两只爪子拼了命的往前拍击水花，姜百灵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但是阻挡不住的寒意已经渐渐将她侵袭。如果有人看见的话就会惊讶，她的嘴唇已经冻到发紫，脸色惨白惨白的。 “很快就到了……”她急促的喘息着，已经到了连呼出的空气都没有了热气的地步，眼看大河已经渡过了三分之二，胜利就在他们眼前。 忽然，她看见一只人类的手臂浮出了水面。 “啊……”姜百灵愣住了，她的大脑忽然迟钝，竟然有想法觉得这个人难道还活着？ 倒是大灰忽然发怒一样大嚎起来，它警告的朝着那只手臂狂叫，同时没有停歇的继续朝河对岸游去，姜百灵感觉到大灰的力度，它正在加速。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手，那人只露出一小节上臂在水面上，皮肤也是冻的发青，是哪里奇怪呢？ 姜百灵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忽然，她猛然愣住，好像脑子里的一根弦因此断了。人因为浮力作用漂浮在水中，但是那手却是垂直的立在水里的，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人？ 然后好像是回应她的想法似的，那手臂忽然朝他们这里冲过来，速度比大灰游的快的多，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面前。 “啊！！”等到距离拉近的时候，她忽然看到水底下那东西的真面目。 一张乌青的人脸裹挟在四散的像水草一样的黑色头发里，似人的五官长在一张扁平的脸上，它的嘴甚至像鲨鱼一样满是锯齿……这怪物根本就不是什么人！ 她失控的尖叫出声，那东西显然也是找准了他们作为猎物，咧着嘴冲了上来，水波翻腾之际，姜百灵竟然看到了一条青色的尾巴，亮闪闪的布满了鱼鳞。 大灰比任何时候都要愤怒，它疯狂的用爪子抓着面前的水花，但是那怪物狡猾异常，而且显然比巨狼在水中更灵活，交锋了几次后竟然就又潜入了水中。 那条被它举出水面诱敌的手臂也早就收回去了，水面上忽然什么都看不到。 姜百灵牢牢搂着大灰的脖子，他们一人一狼被迫停在了河流中央，冰凉的河水带走他们身上的热力，除此之外身边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鱼人。 她咬着牙环顾四周，其实冷静下来以后也不难考虑，正常人怎么会深入这一片蛮荒密林，又怎么会在大冬天的不穿衣服跳入河里，且还能活这么久的。 想必这也是一种生活在这里的土著野兽，只是偏偏长着半个人的身体，叫人看起来那么反胃。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渡过河的羊和鹿已经进入了南岸牧场休憩，而没有过河的都选择在北岸的草地过夜，所以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唯一还呆在河中的只剩下了他们。 大灰也想快速过河，可是那只怪物一直徘徊在附近，只要它发力前进的时候就会游过来偷袭，虽然硬碰硬不及大灰，但是它显然更会利用水中的优势。 而且它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将它们拖死在河里。 “好冷，好冷……”姜百灵冻的浑身发抖，她眼前早已发黑到看不清东西了，天色暗下来以后水势上涨，逐渐下降温度的河水已经淹没到她的肩膀，大灰背上的负重早就被解掉了，它努力往上漂浮，让她露出水面更多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已经感觉到四肢渐渐离自己远去，如果不是大灰还在吠叫着，她甚至连听觉都快没有了。 就在太阳彻底堕入黑暗的一刻，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大衣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然后大灰似乎也被另一边的力量牵制，他们被迫分离。 “啊……”她努力想抓住它，但是僵直的手指只握住一小撮狼毛。 她被拽下了水。 那头怪物拽着她的脚把她往深水里拖，冰冷的河水淹没她的头顶，姜百灵拼命的挣扎，但那只坚硬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然后她看到越来越多的怪物游过来了，大灰也被牵绊住，它怒叫着想往她这里游，却被团团围住。 ‘救我……’‘救我……’ 鼻腔耳道瞬间被浑浊的河水灌满，她一下子进入了无声世界，她的大脑开始缺氧，姜百灵潜意识屏住最后一口气，并且两手环抱住自己做最后的防御姿势。 一秒钟、两秒钟，肺部已经快要炸了，她感觉最后的知觉快要离自己而去的时候，脚上那只铁腕忽然消失，然后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拉过她往上浮起。 嘴上被堵住，然后一口新的空气渡了过来，姜百灵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只感觉到那双抱着自己的手臂很温暖、很安心。 --------------- “咳咳咳！”她猛地坐起身来剧烈的咳嗽，一直到鼻腔口腔里不再有水了，姜百灵才感觉新鲜的空气再次解救了她的肺和呼吸道。 ‘叽咕叽咕-’有鸟儿在树梢鸣叫，她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平地上了，大灰守在她身边，浑身的毛还湿哒哒的，看起来刚上岸没多久。 ‘呼-呼-’它背对着她龇牙咧嘴，姜百灵这才发现它对面，隐藏在黑魆魆的丛林里的，至少有十几匹一样的巨狼。 ‘嗷！’它们各自躲藏在树影子里，在夜晚没有月光的时候只剩下一双双幽绿发亮的眼睛，姜百灵哆嗦着爬起来挨着大灰，后者安慰性的蹭了蹭她的头。 很快，有一头陌生的巨大黑狼走了出来，它的皮毛也是湿漉漉的，一甩头，便将一只半人半鱼的怪物扔在了地上，显然已经是被咬死了。 姜百灵往大灰脑袋后面缩了缩，原来深水里的怪物长这样…… 它们长着人的上身，和传说中的人鱼一样拥有鱼类的尾巴和鱼鳍，属于人的部位青白青白的，但是却完全没有美人鱼的美感。秃瓢一样的头颅扁平，稀疏的长着些黑色毛发，一张脸也干脆是人脸拍扁了以后的样子。 一种很恶心的生物。 巨狼族咬死了它们，说明它们是敌队关系，姜百灵不确定的想或许刚才是有别的狼族下水救了她和大灰，但是记忆中却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人？ ‘嗷-’大灰忽然往前走了一步，那头尤其巨大的黑狼朝它歪了歪头，然后森林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好像有如实质一样切割着她早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 姜百灵紧紧抱着大灰的脖子，把整张脸埋入它湿漉漉的毛皮里，好像此刻只有它的脉动才能给她安慰。 ‘嗷~’那头首领巨狼忽然大吼了一声，它看起来已经年迈了，连狼嚎都不似别的狼那么中气十足，只是它出声以后，隐藏在黑暗里的狼群都闭了嘴。姜百灵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那头狼王一口叼起了地上死掉的鱼人，转身往森林里走去了。 ‘呼呼-’然后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呼吸和脚步声，这片空地慢慢变得安静，所有的狼群都隐没进了森林，它们离开了。 姜百灵呼出一口气，大灰蹭了蹭她冰凉的脸颊，让她重新回到它的背上。 随后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森林深处，姜百灵默默抱紧了它汲取那一点点来自巨狼的温度，她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风一吹就要结成冰。羽毛衣、皮子、椰子果都不见了，身上贴身背着的小包倒是在，只是怕是东西都已经不能用了。 落到现在这个处境她忽然想哭，生死一线的时候，对她不离不弃的竟然还是这头狼。 第十二章 她趴在大灰背上，内心无比唏嘘，死亡一次又一次的接近了她，火灾、饥饿、溺水、凶兽，每一种都可以轻易的要了她的命，可是…… 姜百灵贴近了大灰的脖子，一次一次把她从死亡边界拉回来的，是它。 漆黑的森林里，她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剩下它凌乱的脚步声，湿透的衣服早就被她脱下来了，整个人包裹在宽大的叶片里瑟瑟发抖。 人是恒温动物，当体温低于30c会出现瞳孔散大，而当体温低至25c以下时就是致死的温度。 她头低垂着，从它皮毛的缝隙里看到地上细碎的植被和黄土，没有变化的漆黑森林，就连找一个山洞都是不可能。 我还没有盖房子，我还没有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不想死…… ‘嗷！’大灰猛地转身，身上的人忽然摔到了地上，任它怎么舔怎么碰也没了反应，冷风呼呼的吹着，那人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 它着急的转圈，后来干脆一口把她叼了起来拔足狂奔，这是一片距离河岸很近的森林，平缓的地势让这里缺少山坡和山崖，就连避风的岩洞都难以找到。 大灰兜兜转转了几圈，感觉口中含着的人一点声息也无，它绿色的狼眼在森林里四处寻找着，终于发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位置：几棵巨型老树根下的土坑。 它将口中的姜百灵放在背风坡下，然后用前爪迅速的刨着坑下的泥土，很快就造出了一个够几个人并排合躺的圆形大窟窿，他张嘴撕咬了几片随处可见的宽叶椰子的树叶铺在坑底，接着小心翼翼的把姜百灵放到了底下。 ‘呼噜-’大灰把她揽在自己两条前腿中间，让她的头埋在颈下丰满的皮毛里，狼族体温高，它身上的皮毛已经半干，可是相比较下姜百灵的身体竟然没有一点变暖。 大灰疑惑的舔了舔她冰冷的脸颊，最后似乎忽然恍然大悟，它一口叼住她身上最后几件贴身的湿衣服，然后轻轻一撕！ ‘呼呼-’在寒风瑟瑟的夜晚，一人一狼相互依偎着取暖。迷蒙之间姜百灵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她躺在她舒服柔软的床铺上，吃的饱饱的，不用担心下一刻天会塌下来。 “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呢？”她靠在床上玩手机，娱乐新闻，国家政治，这些好像都是假的，手指随意的滑动几下，忽然跳出来一张全屏的照片。 照片上只露出半张灰杂色的野狼的头部，中央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紧紧盯着这边，好像在说话。 “！”姜百灵猛地睁开眼睛，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树林和不染杂质的湛蓝天空，几声鸟叫唤回了她的神智，然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整个人光溜溜的窝在大灰身下。 为什么是光溜溜的呢？因为它粗硬的毛发扎的她身上有点疼。 “大灰！” 什么叫天为盖地为铺……她难堪的抱住它的腿往它毛皮下面缩，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森林里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这让她有种被无数只眼睛旁观的尴尬感。 巨狼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它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狼头懒懒的蹭了蹭她，好像在说：让我再睡一会。 姜百灵扒开面前挡住脸的长毛，悄悄地抬起头看了看，他们躺在一个背风的大土坑底下，身下垫着一些大树叶，应该是昨晚大灰临时挖的。 她脱下来的衣服就搭在旁边的树枝上，经过一整夜的风吹不知道有没有干，但是最让她恼怒的是，这只大家伙竟然把她的内衣撕坏了啊！！ 明知道它是为了救她，姜百灵看着那头没睡醒的大灰狼，头一次气的牙痒痒，想要教训它吧，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算了，饶过你一次。” 天色彻底亮起来了以后，他们离开了这个土坑，姜百灵以为大灰会把她带去森林深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它又回到了那条大河边的草原。 “你要做什么？”姜百灵被它放在一棵豆腐树下面，它舔了舔她的脸安慰她，然后一转身往那条危险的大河跑去。 这一趟的渡河是损失惨重的，差点就沦为鱼口之食的她，未来将有很长一段时间难以直视这条大河。 从现在的高度看下去，她能发现这条河是呈一个u字形，在不远处的峡谷转过一个大弯再往南方流去，在成片的森林和草原中间好像嵌着的一条玉带。 而这条美丽玉带的周围汇聚着无数的动物，一群一群横渡河流的食草动物也好，跟着猎物迁徙的狼群也好，在水底肆意捕猎的食肉鱼人也好，都是自然生物链的一环。 “这样想来，我应该是食物链的底层了吧。”她叹了口气，大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河岸边，她只好开始卯足了劲往豆腐树上爬。她身上虽然有巨狼的味道，但是为了避免其他野生动物的袭击，她决定在树上等待它回来。 期间不断有牛角鹿和棕毛羊走到树下舔舐掉在地上的豆腐果，姜百灵眼睁睁看着这些鲜肉和好皮毛来来去去，却苦于无法捕捉它们。 她感觉冷风已经快把她的脸吹裂了，手臂因为长时间抱着树干有些麻，不过多亏肚子里的两个豆腐果，她没觉得很饥饿。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她总算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了过来，姜百灵立刻手脚并用的爬下树翘首以盼着。 大灰很快就跑到了近前，它放下口中一直叼着的什么东西，然后用力的甩着身上湿透的皮毛，溅起一地水珠。 姜百灵难以置信：“你难道是又下水了？”她看着它冒险叼回来的东西，“这……” 包在一块黑漆漆皮子里的，不是她的羽绒大衣吗？连带着一堆收集好的皮子和线榕，还有之前在南部牧场上猎到的羊，都好好的绑在一起，大概是被冲到了河滩边，侥幸避开了食肉人鱼的抢夺。 “你就为了找回这些东西，就又跑到河里去了？”姜百灵真的是搞不懂这匹狼的想法了，她指着那个危险的u型河口，“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河里有食人鱼，在水里你不是它们的对手，水势那么猛烈，万一你被冲走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大灰竟然凑过来舔她的脸，姜百灵摸了下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呼呼-’它挤过来磨蹭她的脑袋，强壮的前爪挠着她的背部，姜百灵猜它大概是在求饶，明明长得凶神恶煞的，现在整个狼却假装成了蠢萌的小动物对她撒娇。 她假意敲打了几下它的脑门，其实刚才她也想通了，它是这里的土著狼，大概它比她更清楚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渡河过冬应该也不止一次而已，它比自己更清楚孱弱的她需要什么，并且竭力为她准备好了这些。 姜百灵心情复杂的看着这头猛兽扒拉那堆东西，也许在不知道的时候，她对它，它对她，他们彼此都已经上升到别人无法取代的地位。 而她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些，这头巨狼已经是她生存的必要条件，她不想要驯服它，它是一个智慧的个体，它是她的保护神，也是带她走进这片世界的桥。 因为距离水源近，他们就在豆腐树下升了一堆篝火烤肉，吃饱后姜百灵特意将沾了血的羊皮放在河边洗了洗，蔓延开的血迹吸引来几只贪婪的食肉人鱼，它们呲着尖牙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姜百灵看着那些怪物做了个鬼脸，“呸，丑八怪。” 因为皮包泡过水，她的钱包、纸巾全都报废，最有价值的打火机也面临故障的危险，姜百灵试了好几次才算点着一点火，为了保留火种，她捡了一个椰子果把里面掏空，然后试着将一些火炭放进去让它一直隐隐燃烧。 为此她必须隔一段时间就停下来更换椰子果和炭火，以保证火种不灭。 烤肉的篝火发出大量烟尘将食草动物和巨狼族全部吓跑了，姜百灵用削尖的树枝将羊肉串在上面，表面很容易被烧焦，但只要撕掉一层黑皮里面就是嫩嫩的羊肉。姜百灵遗憾的叹了口气，就只差一点盐味。 大灰的食量渐渐变大了，火堆边的烤肉甚至还没等她完全烤熟，大灰就迫不及待的吞进了肚子，除了给她吃的那些，剩下的一整只羊它甚至连骨头都嚼吧嚼吧吞了。 大概它真的是饿了……姜百灵这么想着，给它吃树上摘的豆腐果时，它竟然也没有拒绝。 火堆的恐惧让食草动物们一大批的聚在一起，由最强壮的公鹿和公羊站在最外围，保护里面的雌性和幼崽。它们有些就徘徊在河岸边的草原上，有些进入了森林继续往南边迁徙。 姜百灵把这片森林取名为南加密林，以这条危险的大河为界，分为北岸和南岸，北岸有他们生活的索沃密林，南岸如今还是一片疑云。 大灰等她收拾完地上的火堆以后，就带着她重新走进了林子里。她看着它一路嗅着气味前进，有时候是一路直走，有时候走到一个地方会忽然间转弯，她猜它大概在挑选地段。 那群数量可观的巨狼族她一头都没有见到，而且大灰自从上了岸后再也没有发出过那样的狼嚎，她猜它们大概都是孤独的捕猎者，彼此互不干涉的选取领地，而只有狼王的召唤才能重新聚集。 第十三章 这片森林大的出乎她的意料，大灰大概在南加密林里跑了一个小时，期间也有路过几个地势不错的山坡，但是它都没有停留。 姜百灵坐在狼背上，忽然有种被拖着到处看房的感觉，大灰不会说话，但它对居住环境的要求还是很高的。 最终他们在一片朝阳的小山坡上停留下来，这里的树木比较稀疏，背靠着一棵巨大的百年份的豆腐果树，树前是一小片的平缓草地。 姜百灵像个看房的住户一样四处转着看了圈，惊讶的发现不远处就有一条潺潺流过的小溪，在山坡底下汇聚成一个小泊。 “大灰，这里太棒了！”姜百灵高兴的扑过去抱住它的狼头，“树上有好多的果实，我可以做一个网把它们都兜下来，旁边还有水源，洗洗刷刷就方便多了。” 她看着那片植被茂盛的草地，“我可以造一个小房子，这样下雨也不怕了，我们就有家了。”我们会有家的。 大灰挤过来磨蹭她，像绿水晶一样的眼睛好像在说话，它愉悦的绕着姜百灵转圈，显然她表现出来的喜爱也让它很高兴。 “谢谢你大灰。”姜百灵摸摸它的毛耳朵，情不自禁在它额头上亲了下。这是我的守护神，我们也是一家人。 南加密林的木材与索沃密林有些不同，和北方密集的高大乔木相比，类似豆腐树这样的果木要更多，姜百灵觉得这很好，这意味着她有更多机会采摘果实。 现在是秋末冬初，尚且还是丰收的季节，她应该利用机会存储过冬的粮食，而且如果能发现更多品种可利用的树木，她的生活会更好。 大灰在大树底下挖了一个浅浅的土坑，位置在山坡的背风面，她猜它是想要像昨晚一样造一个睡觉的‘窝’出来，但是姜百灵不满足于此。 那样的窝不避风也不保温，一旦下雨会变成水坑，如果这里的冬天更冷，仅靠大灰的热量对他们两个来说都会不利。 因此她规划了一下树下的空地，她想要造一个简单的茅草屋。 从前姜百灵的动手能力就很强，不过做一个橡皮泥的房子和一个真正用树枝搭建的房子完全是两码事。 她能利用的木料有限，豆腐树的枝干比起其他乔木来说算是比较脆的，姜百灵试着捡了一块小溪边比较尖锐的石头，用它在树枝上凿出一个凹槽，再将石头绑在树枝上，用来当一个简易的石斧，这样做可以使斧刃有一个后坐力，用起来更牢固。 “哈！”她用力挥出石斧，可只在树干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凹坑。她以乌龟一样的速度折腾了一下午，也只收获了四棵大概五六厘米直径的小树苗。 “呼-呼-”姜百灵瘫在地上喘气，女人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她虽然健身，但是也没有比普通人更好一点，一下午的力气活让她的体力快要耗干了。 几只鸟儿落在她面前不远的坡地上啄食什么，碍于她搭起来的火堆，它们没有靠近豆腐树。姜百灵看了一会，她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生物对火是有多恐惧，这也是为什么大灰这么放心她一个人呆着。 姜百灵休息了会，将砍伐到的四根小树放在火堆里烤，树木的底部用火烤一下，碳化后比较好磨尖，也会坚固一点。 她选取了一片树根底下的空地，然后将四根削尖的树枝插到土里，踩实以后就是她屋子最基本的四角框架了。 “好，起码迈出第一步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面前光秃秃的四根树枝竟然也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正打算继续砍树的时候，姜百灵忽然听到附近什么东西踩过草地的声音，她今天一天都没有受到打扰，羊群闻到烟火味会主动避让，那么有什么动物竟然是不怕火的吗？ 她没有出去巡视，而是握紧了手里的粗糙石斧躲到了火堆后面，影影绰绰的森林里忽然闪过几道快速奔跑的影子，毛发是棕色的。 姜百灵差点尖叫出声，因为她看到那些影子，似乎是人形。 ‘呜-呜-’那些动物发出狼狗一样呜呜的低鸣，它们徘徊在这片小山坡附近，因为速度太快姜百灵根本捕捉不到它们的身影，情急之下她将原本采好的一堆柴火全部添到了火堆里，让火烧的更旺。 “大灰快要回来了，这里有大灰的留下的味道和火堆，它们不敢轻易过来的。” 姜百灵这么想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从火堆里分出一根最长的树枝，抓在手里挥舞着恐吓它们，这确实也是有些作用的，那些动物发出更加短促的叫声，也没有往前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身上冷汗都冒出来了，那些隐藏在树林里的东西动作敏捷，她刚捕捉到一个影子，就又马上消失，不过几次下来，她也看清了它们的样子。 它们比巨狼族小上许多，从外形来看，大概和食肉人鱼是差不多的变异种。 也是一种半人半兽的怪物，但是它们有四肢，且是四肢着地行走，头脸有点像犬科动物，身披棕色背毛，身后还长着尾巴。 要是说姜百灵看到食肉人鱼的时候是恶心，那么面前这种半人半狗的动物就让她恐惧，真正的人类真的存在吗？ 耳边听到的是越来越密集的吠叫声，它们在商量，它们和巨狼相比显然是更有组织性的食肉动物。 姜百灵简直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冷静的思考，她大口喘息着，击打石头、挥洒火把这些动作只是在恐吓那些怪物，它们没有走。 ‘呜呜-呜呜-’从树后忽然走出来了一只豺狗兽人，姜百灵乍见它差点没晕过去，在阳光下它们的样子更让她恐惧，她猜如果她没见过食肉人鱼，这种兽人会把她吓死。 有了第一只的带领，越来越多的豺狗人开始往她这里逼近，姜百灵快要疯了，她开始试着往树上爬，那些兽人看到她的动作也激动起来，围在火堆外圈朝她吠叫。 她紧紧抱着树干，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一秒钟过得比一年还要长。 ‘嗷呜！’忽然，她终于听到了熟悉的狼嚎，一匹灰黑色的巨狼撞断无数枝叶朝这里狂奔过来，姜百灵忽然哭叫声，“大灰！” 它跑的很快，眨眼就到了山坡上。她从没见过它这么凶恶的样子，浑身的长发都炸开，大张着嘴怒吼着，露出口裂里森森狼牙。 它就守在她的树下，对峙着那些豺狗人，而对面的兽人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后退着聚集在一起，它们并不怕巨狼。 她看见大灰四肢狠狠的抓在地上蓄力，然后再一眨眼它就猛地冲了出去，姜百灵愣住了，她看到它轻易的就咬住一个豺狗兽人的胳膊然后撕成了两半，锋利的爪子能瞬间将一个兽人抓成重伤，相比类人的豺狗人，它有绝对的压制力量。 但是此刻大灰却是以一敌十，她看到它灰色的皮毛上沾染了血迹，它受伤了。再强大的兽也顶不住众多对手的围攻，那些豺狗人灵活的肢体和尖锐的爪牙让它逐渐落到了下风。 姜百灵看着这场属于南北森林食肉链的厮杀，一瞬间竟然想要跳下去帮助它，但是她不能，她会成为大灰的拖累。 ‘嗷呜！’大灰咆哮着，它脚下已经踩了好几只豺狗人的尸体，它们开始忌惮并有了撤退的念头，姜百灵整颗心都被吊起来了，她看到大灰的后腿在不停的淌血，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它会输的。 就在她以为形式会继续不利下去的时候，又一声狼嚎出现了，一匹漆黑的巨狼忽然从丛林里跳了出来，一口咬住了一只站在外围的豺狗人。 ‘嗷！’大灰重整旗鼓，有了巨狼族同伴的帮助，战况变得一边倒，它们逐渐把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厮杀。 有几只豺狗人跑掉了，她的小山坡重新恢复了宁静，“大灰！”姜百灵一下扑进了巨狼的怀里，它不断挨蹭着她，刚才还在收割生命的利齿，此刻只发出温柔的呼呼声音。 另外那只黑狼好奇的走过来看了看它们，但是它显然也是忌惮旺盛燃烧的火堆，没多久就转身跑了，倒了一地的豺狗兽人让黑狼拖走了几只，剩下的那些应该是分给大灰的。 姜百灵埋首在大灰温暖的皮毛里，鼻尖嗅到血腥味才忽然想起来，“你受伤了！”她着急的看着它后腿上那道几乎有十几厘米长的撕裂口，“没有药，没有针线，怎么办？” 大灰回过头看了看，然后拱着她走到火堆边，它让她挨着自己坐下，连她想去山坡后取水都不让，它扭头舔着自己腿上的血。 她以为它会去叼一些止血的草药吃，可是它没有，像是怕了一样，大灰只是挨着她躺在地上休息，它的呼噜声比往常还要大，像是在告诉她不要担心。 姜百灵摸着它的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它，只能将手边的豆腐果喂给它吃，大灰没有拒绝，一口几个全都吞了，它舔了舔她的手，将大脑袋枕在她腿上闭起了眼睛。 姜百灵看着不远处树底下的战斗现场，血迹尸体堆了一地，她没有在索沃森林里见过这样的动物，也许它们是属于南加密林的土著，和索沃巨狼正好是敌队竞争者关系。因为大批迁徙来的狼群，抢夺了它们的食物，使得豺狗人疯狂的进攻有大灰气味的她。 人鱼也好，豺狗兽人也好，也许这还是一个尚未进化出人类的原始世界，可总有一支会成为新人类文明的始祖。 可是大灰它们还是完全兽型，注定会被淘汰的。 第十四章 大灰受的伤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大概是那些豺狗人的爪牙有毒/素或者发生了细菌感染，一整个晚上姜百灵都觉得它的身体在发高热，而且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大声的呼噜，到后来听起来都已经嘶哑了。 它既不喝水也不吃肉，姜百灵实在担心，没办法她只能爬到豆腐树上采摘新鲜的果实，上下几趟以后底部枝丫的豆腐果甚至都被她采光了。 “大灰。”姜百灵小心翼翼的摸摸它的头，它顺从她的动作张开了嘴。还好，它还能吃这种果实，到现在她无比庆幸，能发现这种豆腐树真是太好了。 一整夜她都守在它身边，她是真的怕了，野生动物淘汰惨烈，因为小伤熬不过去的大有兽在，如果……她完全无法想象。 她依仗巨狼生存，它们两个的命运牵连在一起，自私的来说，如果没有大灰，她姜百灵根本就活不下去，豺狗人、食肉人鱼，它们都站在比她更高的食物链上。 她轻轻的抚摸大灰的毛耳朵，它发出呼呼的粗哑喘气声，它把狼头往她怀里埋了埋，用爪子揽着她，几乎把她整个人盘在自己内侧。 ‘它是这么信任我’姜百灵想着。 直到凌晨她昏昏睡过去的时候，她还在叨咕着早起一定要做一把弓箭，她需要更多的武器来保护自己和大灰。 然后一直到耳边叽叽喳喳的鸟鸣把她吵醒，姜百灵猛地坐起来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 “大灰！”她喊了声，就在不远处的巨狼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低低的叫了一声，它满嘴都是血迹，正在那里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些豺狗兽的尸体。 姜百灵觉得它大概是熬过去了，也许昨天吃的豆腐果有清凉消炎的作用，误打误撞的帮它渡过了难关。这么想着，她觉得这种果树真是一个好宝贝，她该多采摘一些保存起来，谁知道过了秋天还会不会有。 大灰没有让她帮忙烤制猎物，姜百灵也就没有给自己添堵去收拾那堆可怕的豺狗尸首。 虽然昨天她摘下的豆腐果全都给大灰吃掉了，但是她也不打算吃那些死了一地的豺狗兽人，不看它们身上的背毛，光那些似人的手和脚就够让她想吐的。 在大灰吃生肉进食的时候，姜百灵继续她的活计，做一把弓的难度太大，她觉得一根足够尖锐的长/枪就可以帮助到她。 枪的手柄不能太细，否则易折断，可是砍伐下来的最细的树枝也有5-6厘米直径，她必须将树枝削细。 这是一个需要耐心的工作，姜百灵没有趁手的工具，她只能用石板一点一点凿。 撕下树皮的枝干表面都是磨手的小刺，她还需要用石头细细打磨，以让手握的时候更方便。 大灰吃饱了以后也对她的动作表示好奇，它想要帮忙，但它的嘴太大了，姜百灵觉得她有更适合它的工作。 巨狼的口裂大且深，它一口的咬合力可以轻松将小树咬断，不到一会功夫，大灰就帮姜百灵弄了一堆的木材，足够用来搭建小屋的篱笆了。 “你真棒！”姜百灵摸摸它的头表示赞赏，大灰含住她的手臂舔了舔她的掌心，微微的刺痛感才让她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早已满是摩擦出的血丝。 “没事的，别担心。”姜百灵看着它轻轻的舔着她的手，神情温柔，这样的眼神不像是一头狼会做出来的，她愣神片刻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把枪做的很长，手柄大概就有一米八那么高，而枪头的材料着实让她犯了难，石料不好打磨，也不够尖锐，作为工作用来击打果实是可以的，可是不具有威胁性。 木料容易损毁，碳化磨尖后扎在硬物上也会断掉。吃剩的骨头倒是足够坚硬了，她也试着磨了一些三角头的骨头，可是直觉告诉她，还有更合适的东西。 牛角鹿的角。整体形状像个放大版的菱角，两头尖锐坚硬，起码用角扎树木的时候可以轻松的扎出洞来。 它们牢牢地长在鹿头上，姜百灵自己掰不下来，只好让大灰出马，它嘎嘣嘎嘣像咬栗子一样将鹿角咬下来，还很贴心的给她咬成了两半。 “谢谢你大灰。”姜百灵高兴的摸了摸它，她将两只c字形的鹿角各自安在木柄两头，完工后试了试手，竟然挺不错的。 鹿角有弧度，她可以轻松的用它将较高的果实击打下来。也因为有了趁手的工具，姜百灵每天都热衷于抱着她的枪到处搜刮果实，不过一两天时间，附近所有的豆腐果都叫她收了来。 “现在，我也是个大果脯商了。”姜百灵满足的看着晒了一片草地的豆腐果，她想要把这种好果子做成果干，这样以后没有植物吃的时候还可以解解馋，而且似乎它还有比较高的药用价值，以防大灰再受伤，她也得多保存一些。 大量的豆腐果招来了许多鸟儿啄食，火堆虽然能驱赶食草动物但是对鸟类作用不大，她想了想，干脆竖了两根树枝，做出一个类人的假人，风一吹上面绑的皮子就会飘起来。 在这个没有稻草人的世界，这个方法竟然出乎意料的有效果。 就在豆腐果干晾晒的第三天，大灰开始频繁的舔腿上的伤口，姜百灵扒开它的长毛检查了一下，原本撕裂的口子已经结痂，它看起来完全好了。 惊讶了一番巨狼族的恢复力后，姜百灵原以为这波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某一天，它们的山坡前竟然聚集了几只狼。 她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那头曾帮过他们的黑狼，因为它们的样子太像了，毛色黑灰体格庞大，她只能认出大灰的样子，别的狼在她眼里都是一样可怕。 ‘呼呼-’巨狼们显然对她更有兴趣，它们有些走近了观察那些晾晒在地上的果干，其中一只自来熟的狼甚至还凑过来嗅她的腿，它试着伸出前爪抓她的裤腿，马上就被大灰赶了回去。 “嗷！”它显然不喜欢它们对她动爪动嘴的，轻声吼叫警告了黑狼，随后它拱了拱姜百灵，低下身让她爬到它背上。 姜百灵云里雾里的，回过神来就发觉自己已经到了狼群中央，它们快速的在森林里奔驰，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这让她忽然间有种莫名的兴奋。 ‘看，我在骑狼，身边还有一群狼给我保驾护航！’ 不过这样的想法持续了没多久，大灰就停下了脚步，它在一棵利于攀爬的大树底下放下了她，姜百灵猜它大概是想给她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待着。等到看着她爬到了树上，大灰才甩甩头继续往前奔去。 而那些巨狼族显然是没见过能爬树的‘动物’的，它们一个个围在树下看了半天，直到姜百灵以为自己成了大熊猫时，它们才陆续离去。 “呼…”她喘了口气，她不知道它们要干什么去，不过大灰不会无缘无故的组织同伴，它们一定是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以至于担心她一个人待着是否安全。 一直等了很久，虽然姜百灵知道树上是安全的，不过她实在是等不住了。 因为她必须下树方便。 等到她用落叶枯枝将痕迹掩埋，忽然从远处传来了奔跑的声音，她潜意识就开始往树上爬，不过刚爬上两根树枝，那个声音都到了近前。 “嗷呜！”姜百灵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树下冲她龇牙咧嘴吼叫的正是豺狗兽人，不过这一只似乎是受了伤，它的前肢和后背都是抓痕和血迹。 “滚开！”姜百灵又卖力的往上爬了爬，她折了几根树枝往下丢去，那豺狗兽人受了伤更加易怒，不停咆哮着抓着树干，不过它根本不会爬树就是了。 姜百灵这时有点后悔，她应该把长/枪带出来的，想了想，她开始呲牙咧嘴的做出凶狠的样子，没想到那豺狗人竟然后退了半步，“难道有效果？”她沾沾自喜，更加卖力的表演。 那豺狗人惊恐的看着她，竟然渐渐后退了。 它看着她背后一只巨大灰狼迈着优雅的步子一点点逼近，冷漠的绿眼睛避开那个两脚雌性投到它身上，就像是在看猎物一样的神情。 “嗷呜！”姜百灵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树后扑了出来，一下将准备逃离的豺狗兽人拍在地上，它凶猛的将这只漏网之鱼咬死在地，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姜百灵。 它现在浑身都是血迹，看得出来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不过看它的状态，大概巨狼族是站在屠杀的位置上。姜百灵看着它脚下踩着的豺狗人，无端有些害怕。 ‘呼呼-’它忽然甩了甩头，做出平常撒娇的样子，不断在树下徘徊好像在叫她下去。 姜百灵叹了口气，不管它有多凶猛，它还是我的大灰。 第十五章 在厮杀的状态下，猛兽的神经会极度亢奋。 姜百灵忐忑的看着大灰咬死兽人，然后一瞬间就把那个比她更大的豺狗人撕成了碎片。 而它却在看到她后又一下子变回平时的样子，如果忽略它一身血迹的话，它还是一匹会撒娇卖萌的温柔巨狼。 它想凑过来蹭她，姜百灵看它一身的血迹，便随手摘了片树叶给它擦拭，大灰的皮毛光滑，她这么一抹就发现了，那些都不是它的血，它很健康。 ‘呼呼~’它拱了拱她的腰，迫不及待的让她爬到自己背上，然后一扭头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她隐隐猜到了它们在做什么，大灰身上的血迹，那只独身重伤的豺狗人，还有它反常的动作，只是眼见为实，在看到一切的时候她还是震惊的。 巨狼族将这一片森林外围的豺狗兽人赶走了，它们找到了豺狗人群居的老窝，几乎用绝对的力量压制住了它们。 她不知道它们是为了，大概是敌队竞争者的领地纷争，再自恋一点，大灰也许是为了她进行的复仇，而它能号召来这许多只别的巨狼，是她没料到的。 它们将死掉的豺狗尸体堆在一起，数量估计有小三十只。而刚才在树下看到的那只落单豺狗人，大概是独自一个逃出来的，却不碰巧的被大灰追上且丢掉了小命。 这样想来，巨狼族或许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小心眼的种族，它们瑕疵必报，且会记仇。 大灰它们围在豺狗尸体周围，把那些豺狗人撕的粉碎，她猜它们是在威慑，警告那些觊觎狼群领土的食肉兽们，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 姜百灵听着它们的叫声有些心悸，她不远不近的躲在一棵树后面，看着大灰和它的同伴们一起生吞豺狗肉，血液皮毛撒了一地。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巨狼族如此团结的在一起做什么事，渡河和迁徙的帮助更像是举手之劳，而一旦关乎到种族利益，孤独的猎杀者会毫不犹豫的组织在一起。 她这才算是真正的了解巨狼族的秉性。 相对的，人类似乎一直是误解了狼这种动物，它们顽强、富有耐心、热情，最重要的对待伴侣一生专一。 她知道索沃巨狼大约也是有一部分野狼的性格特点，而从这个世界的走向看，它们大概是发生了巨大化方向的进化。 豺狗人和食肉人鱼则是不同，它们正在精巧化，往人形方面进化。尽管现在它们还处在食物链的低层，只能沦为巨狼的口中之食，但姜百灵已经可以预见到它们的将来。 也许未来的人类，祖先是鱼呢。 她观察了下附近的地形，豺狗人看起来更偏好有低矮灌木的区域，它们的窝附近生长着大片大片黄褐色的长条形树叶，地上也有许多被踩碎了的叶片。 她好奇的揪了揪，然后惊讶的发现这种叶子竟然有像纸一样的质感，它们扁平而薄脆，这些黄色的部分应该是老了的叶片，在中央还生长着一些绿色的。 姜百灵叫这种植物‘纸叶’，她觉得可以大量采摘这种黄色的老叶片，晒干以后拿来做卫生纸的替代品。 她正在欢快的收割纸叶的时候，“呼哧呼哧-”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喘息声，然后什么东西被扔在自己脚边。姜百灵怀里还抱着叶片呢，这么低头一看差点没被吓死。 地上是被吃了一半的豺狗兽人，血里呼啦的东西溅到了她脚背上，姜百灵尖叫一声往后跑去，一转眼躲到了树丛后面。 那个把豺狗尸体扔过来的是一头黑色巨狼，她虽然不认识它，但是她猜它大概没有恶意，因为在她尖叫着跑了以后，这黑狼还挺无辜的歪头看着她。 “嗷呜-”它往她这里挪了挪，似乎是好奇她为什么不吃猎物，姜百灵看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越来越近，甚至还有滴滴答答的不明物体往下掉落，她猛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这辈子看过的最恶心的丧尸电影也莫过于此了。 然而预料中的场景没有发生，一只小狼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站在黑狼面前仰头嚎叫着，那黑狼停住考虑了一下，然后把口中的猎物丢在了地上，那小狼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姜百灵呆住了，原来它也是把她当成了幼崽，想让她吃那只豺狗的？ 跑出来的小狼看起来不是很大，和她以前遇到过的那只有些像，毛色驳杂，身上倒是没沾到血迹，它进食的时候很快，看起来好像饿了很久。 黑狼把猎物给了小狼，这会就一直在盯着姜百灵瞧，她早就察觉到它们态度的问题了，幼崽狼大概是把她当成食物，而成年的巨狼族对她持有的是好奇态度，它们不攻击她，甚至还会帮她。 就像面前这只黑狼，它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姜百灵的腿和脚上，它看似想要走近一点，却好像在忌惮什么。因此她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豺狗人是类人形态，它们四肢着地跑动，或许直立行走对狼族来说是很奇怪的动作。 那么又是为什么，它们不攻击与豺狗人更相似的她呢？ “呼呼-”大灰从远处走过来，它口中叼着一块撕开的肉，正是姜百灵最喜欢的九瘦一分肥，它把外面的皮毛都咬去了，看大小应该是专门给她留的。 姜百灵看着那块新鲜的红肉，“这是半人狗、这是半人半狗的怪物……”虽然她这么告诉自己了，但是等到把那尸体处理好，以至于看不出来肉质源头的时候，她竟然会有‘反正是肉就吃了吧’这样的想法。 而人类就是这么可怕的动物。 等到大灰过来以后，原本那只黑狼就走开了，它旁边的小狼很快吃完了肉，想了想竟然跟了上去，却被黑狼咬着脖子赶开。 姜百灵躲在大灰身后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陆续赶过来的狼群中大概有一大半是体型较小的狼，她猜多为母狼和狼崽。 而从黑狼的举动来看，它们对待幼崽很宽容，并不吝啬给它们食物，却也不会长期饲养。 她把那块肉包裹起来，勤勤恳恳的采摘纸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特别高昂的狼嚎，然后所有的狼群都好像开启了开关一样仰头嚎叫起来。 她身边大灰脚踩着几只豺狗的尸体，威风凛凛的怒吼着，像是在宣誓领地的所有权。 忽然又一刹那，狼嚎声戛然而止，姜百灵楞了下，然后所有的巨狼好像都转头看了过来，它们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嗷！”大灰挡在她身前，发出高低不同的呼呼声似乎在说话，那些狼却好像不听它的，一步步向她迈近。 姜百灵觉得，她刚才应该和狼群一起嚎的！ 有几匹巨狼走过来想要抓她，被大灰阻止了，然而它们的态度并不和善，互相呲着牙恐吓了几声以后就翻滚着打斗在了一起。 “大灰！”她看着大灰被两只狼一前一后围攻，一下子就撞断了几棵旁边的小树。 “别打了！”姜百灵大叫一声，将它们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一群毛色混杂的巨狼围在她周边，大灰被压制住，只能勉强抬头发出呜呜的低吼。 它们凑在她身边嗅她身上的味道，姜百灵一动也不敢动，那些满是鲜血和口水的巨口张开，她能看到森森的狼牙，她知道它们不是大灰，只要谁一个不留心，就会咬断她的手脚。 狼群们嗅了她一会，忽然从中间分出了一条路，那匹曾见过的老黑狼王慢慢走了出来，姜百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出来的，大概它给她的感觉是个威严的帝王，足够危险和强大。 老狼王一出现，显然大灰就更紧张了，它不停地挣扎着，却挣脱不开身上压制的巨狼。 姜百灵紧盯着黑狼，它不像别的狼一样凑过来嗅她，只是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双颜色更淡的绿眸子瞟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呼噜-”就在姜百灵心跳加速的时候，它忽然拨弄了下她刚才掉落在地上的肉包裹，她低头看去，它在用爪子尖勾包裹上的结，为了方便解开，她打的是蝴蝶结。 她也不敢说话，就那么看着狼王捣鼓，过了一会它大概是失去耐性了，竟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给我解开。 姜百灵胸口一震，颤抖着手蹲下身去，它巨大的狼头就在她脑袋上发，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素质什么时候变那么好了，一个花式蝴蝶结叫她解开后，好像是怕它没看懂，又好好的打了回去。 “呼-”显然是她灵巧的手震惊到它了，老狼王又用自己的爪子拨弄了一会，也没解开那个漂亮的蝴蝶结，它终于抬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她，一人一狼不同颜色的眼珠相互对视，姜百灵似乎还能看到它脸上纵横的疤痕。 “呼噜-”然后她尚未反应过来，它忽然凑过来舔了舔她，像是大灰每次做的那样，挂有倒刺的舌头在她脸颊上热乎乎的划过，姜百灵愣在原地。 但是狼王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反应，舔完以后就转身离去，它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头黑狼，所到之处所有的成年狼都避让开，像是皇帝出巡一样的待遇。 大灰也被放出来了，它着急的凑过来拱它，这次却不是要保护她，而是因为被狼王舔过以后，别的巨狼们也都凑过来想要亲近她，没一会功夫姜百灵已经快被口水淹没了。 “呼呼-”大灰用身子挡住那批狂热的追星狼，蹭了蹭她的脖子，她猜它大概在说：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姜百灵也摸摸它，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获得狼群的认可，大概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步吧。 第十六章 姜百灵看着那些巨狼们把死掉的豺狗人吃了干净，然后陆陆续续离去，她原本以为它们会占据这个窝，可是它们并没有这个打算。 数目众多的狼群没几分钟就分散在了森林里，她的身边又只剩下了大灰一个。 “豺狗人不会再回来了吧？”姜百灵自言自语，大灰呼呼的打了个哈欠，好像在鄙视那个被赶跑的部族。 “是啊，你们将它们驱逐到森林更南方去了。”死在窝中的大概只是一部分，剩下的豺狗人被巨狼族们驱赶，逃到远离它们的地方去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年都会发生这样的种族纷争，就算豺狗人也会记得复仇，只要它们还没进化成人，巨狼族大概就还是食物链的顶端物种。 也许是了却一桩心事，大灰在回去的路上没了来时的焦急，一人一狼在森林里慢慢的走，她甚至还发现了几种没见过的小动物。 流窜在枯枝落叶间的有一种体型较小的啮齿动物，皮毛颜色和树叶一样叫人难以分辨，她叫它‘土鼠’，她猜这种东西大概是吃地上的虫子和果实，充当大自然的清洁工的角色。 另外还有一种不会飞的鸟类，样子有点像野鸡，拥有很美的翎羽，她叫它‘锦花鸡’，她倒是喜欢它漂亮的花色，不过这种鸟体型较小动作也灵活，就不好叫大灰费劲去抓了。 它们像逛街一样溜达回家后，姜百灵才发现她的火堆已经快熄灭了，“啊呀！”她连忙掰了些细小的树枝丢进去，鼓着腮帮子吹了半天，微弱的火焰才又明亮起来。 幸好没灭，要是没了火种，她就只有钻木取火了…… 姜百灵抱了一大捆柴安置好，转头就发现大灰跳到了山坡下的溪水边洗澡，它是一只臭美的狼，因为打架身上沾满了血迹，它肯定觉得不舒服了。 不过冬天毛发湿透以后会很冷，她感觉呼呼的北风刮过，然后那头湿哒哒的狼在溪边噗嗤噗嗤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哈哈哈！”姜百灵捂着肚子笑起来，面前的巨狼沾水以后立刻小了一圈，以前看不觉得，今天一见简直就像只狼崽子，“小灰灰！”她毫无形象的指着它嬉笑，大灰默默地走了过来。 它没搭理她，独自一狼盘坐在火堆边，湿哒哒的狼毛乱七八糟的垂着，它也没有像平时那样舔或者抖干。 “大灰，你生气了？”姜百灵凑过去坐在它身边，巨狼甚至还特意偏过头去不看她，喉咙里呼噜呼噜的低沉喘息像是在责怪她，这一下把她乐坏了，没想到巨狼族还有耍小性子的时候。 “别生气了大灰，我们大灰最漂亮了。”姜百灵看着它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夸它，“狼群里我一眼就能看到你，除了狼王就你最帅！” 说好话的同时她还在不停地用手捋顺它的狼毛，大灰被这么伺候了一阵才算消了气，狼眼一横凑过来舔她的脸，喉咙里的喘气声也变了，变得更悠长，像是呢喃。 他们玩闹了一会，大灰趴在火堆边充作烘干机，姜百灵就开始忙活了。她将大灰留给她的那块肉清洗干净后切成一条一条的，然后用树枝叉了夹在火堆边炙烤，她没有盐，就只有涂点果浆上去调味，让肉味没有那么腥气。 准备自己的晚餐的时候，姜百灵看着大灰帮她折断的许多小树，决定开始搭建房子的大计。 这里的冬天不知道会有多冷，她没有建造瓦房的条件，那么就暂时修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茅屋，也比露天休憩要强得多。 选取长度差不多的小树，按照她规划好的位置一根一根埋入土中，这是一个力气活，埋的不深容易摇晃，房子的墙壁也不会结实。 为此，姜百灵想挪一块较大的石头到地基附近来，做工作台或者脚凳都是不错的选择。她自己搬不动，所以便将主意打到了大灰身上。 她砍伐了一些强韧的藤蔓植物，一圈圈缠绕在石头上，用木头撬松石头底部以后，就让大灰咬住藤蔓的一头，然后它在前面拉她在后面推，借用巨狼的力气把大石头拖到了豆腐树下。 “呼呼-”姜百灵瘫在地上累得直喘气，不过没一会她就爬起来了，因为大灰凑过来舔她的眼睛，它口里的气息并不好闻，是野兽独有的味道，她嫌弃的推开它的大脑袋，“你臭臭的，快走开！” 大灰委屈的看着她，然后默默的又走回柴堆边看着火去了，只露出一对圆滚滚的毛屁/股对着她。姜百灵看着它可怜兮兮背影，知道其实它是在骗她的，因为它的大尾巴还在左右晃动，显然是心情不错。 有了大石头的帮助，姜百灵可以站在高处，用手里的小石块击打小树的顶端，让其下削尖的部分更深的插/入土中。而等到烤的肉熟了的时候，作为篱笆墙基础的十三根小树都已经稳稳当当了。 她的小屋是个面朝南的矩形，十三棵桩基各自有一米的间距，东南西北四个角是四棵最粗壮的树组成，朝前开门的地方留了一米的空隙，姜百灵不会做开合门，她想她大概可以做一个卷帘门或者皮帘子挡风。 就算在吃饭的时候姜百灵满脑子还都是自己小屋的构造，巨狼大灰就窝在她脚边，用毛茸茸的大尾巴盘在她腰上给她保温。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它的毛发，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噤。 ‘啊，原来我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 秋去冬来，原本弱不禁风的女孩成了干活的一把好手，这是她从前完全没有想过的事。 “你会陪着我对不对。”她摸摸大灰厚厚的颈毛，不管是严冬还是酷暑也好，森林还是大河也好，她都不是一个人，陌生的世界打不垮她，也不能叫她崩溃。 篱笆墙小屋的大概雏形就是这样，她用军刀切割了许多藤蔓，按照距离均匀的捆绑在十三棵树外围，让它们固定住不至于摇晃。 这时候宽叶椰子树就显示出来优势了，它的叶片又大又厚，姜百灵把它沿着脉络对半撕开，模仿鸟的羽毛一层层垒起来，然后像做蓑衣一样披在篱笆墙的外围。 叶片不进水，这样层叠的放置是雨林中常见的茅屋制作手法，它可以一直保证屋内的地板是干燥的。缺点是因为叶片会腐烂，必须经常更换。 光是采摘树叶和捆绑就耗费了姜百灵一个下午的时间，不过到了晚上，他们就有了一个大致成型的房间睡觉。 大灰对这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显然很好奇，它上蹿下跳的看了好几遍，最后终于消停下来，压着姜百灵躺在了屋子中间。 她窝在它温暖的毛皮下面，身下是好几层干燥的茅草和皮子，篱笆墙虽然不严实，但是确实挡住了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天花板还没做好，她仰头就能看着璀璨澄净的天空，无数亮闪闪的星星在黑色幕布上眨眼，像是为她开启的夜灯。 他们快要有家了。 第二天姜百灵继续建造房屋，而大灰像往常一样出门巡查周边，没多久它就带了一整只棕毛羊回来，却只吃了一半，另一半像是要叫她烤熟的意思。 她猜它大概是在尝试囤积食物的新方法，因为就算是彪悍如巨狼也不是每天都能猎到羊。 在烤羊的时候她就发觉天气不对了，昨晚干净的天空好像一下子消失，乌云从天边侵压过来，像一团黑棉絮。 她看了看天色，加紧了手上的活计。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预料到了建造房屋的难点在于屋顶，遇到下雨天时水平的容易积水，她又不会做榫卯结构的三角形天花板。 因此她才考虑到把屋子搭在巨大的豆腐树旁边，利用它延伸出来的粗壮枝干，将小树固定在上面，就成了一个天然的房梁，再盖上宽叶的‘瓦片’，她的屋顶就不会再怕下雨了。 为了防止风把屋顶吹走，姜百灵用许多藤蔓将树叶牢牢捆绑住，还捡了许多不算轻的石块，分别盖在四个角上。 然后等到风呼啸着夹带雨点砸到地上的时候，他们已经躲进了遮风避雨的茅屋里。她将火堆挪了进来，放在大石头旁边，防止燃烧过旺烧着墙壁。 大灰窝在她身边，听着雨点击打在屋顶树叶上的响动，显然，这个不同于山洞的屋子给它的震撼非常大，甚至让它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姜百灵觉得自己自豪极了，一直以来都是大灰在救她、保护她，现在她哪怕可以帮到它一点，都足够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第十七章 这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姜百灵原以为自己的计策很成功，不透水的宽叶可以代替雨棚，屋子里起码可以不被淋湿。 但是她却没想到，没有门槛的地面呈不规则的地势，到了下半夜，从四面淌下来的雨水汇聚的越来越多，便往屋内蔓延进来。 她原本想找东西堵上，但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材料可以弥补树叶墙的缝隙，一筹莫展的时候还是大灰想了办法。 它沿着墙面在地上刨出了一道不深的坑，大概只有半掌宽，绕着屋子走了一圈，雨水汇聚到这道排水沟中流向屋外，就不会再弄湿中央的地面。 “你好聪明。”姜百灵赞赏的摸了摸它的头，大灰仰头甩了甩尾巴，它扒拉了几下地面上铺着的茅草，然后卧在了上面，正好替她挡着大门处呼呼漏进来的冷风。 他们靠在一起浅眠，姜百灵抱着它一只前爪，整个人像个小狼崽一样窝在它肚皮旁边。因为必须保证火种不灭，她强迫自己每两个小时就必须醒一次添柴火，而且头顶还时不时有雨滴落下来，她还得防止火堆被浇熄。 她无法熟睡，大灰不知道为什么也一整夜不睡，它闭着眼睛靠着那块大石，每次她稍有动静它就会瞬间惊醒，然后用一双略带疑惑的绿眼看着她。 姜百灵以为它是因为第一次在密闭空间里休息不习惯，不过后来，她因为太累不小心睡着过去以后，再醒来时火堆竟然没有灭，里面添了几根柴，她就知道，一定是大灰。 姜百灵看着那匹闷声不吭的灰色巨狼，它知道火种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他们的食物、晚上的照明和取暖都来自这点火焰，因此，它默不吭声的守护了她整夜。 她揉了揉它一动一动的毛耳朵，然后凑在它耳朵边悄声说话，“大灰，大灰。” 它眼睛睁开一道缝看了眼她，然后强势的一把将她压在爪子下面，它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好像在说：快睡觉。 姜百灵身下是柔软的皮子，大灰厚厚的毛皮像一床最佳的被子，她耳边有柴堆烧的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外面的雨已经快停了。 等到天亮以后，姜百灵还睡着，大灰轻爪轻爪的走出小屋，它四条腿前后撑开，在潮湿的草地上伸了个懒腰，外面立着的那个‘稻草人’已经倒了一半，地上也多了许多七零八落的树枝树叶，想来这场雨应该给动物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但是他们有了房子，别的狼都没有！大灰显然很高兴，它绕着屋子跑了一圈又一圈，这个大大的方东西能遮风挡雨，此刻在它眼里竟然变得漂亮起来。 是小雌性做的，就是好东西。 它将他们家门口的枯枝落叶清理了一下，团了团都刨到了山坡下面，等到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它发现屋子里姜百灵竟然还没起来。 一向勤劳的她每天都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起床，她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砍柴、摘果子、收拾皮毛、绑树叶，而那些在它看起来没头没脑的动作，却总是带来惊喜。 它现在比任何一只狼都幸运啦~ ‘小雌性，快起来了，太阳晒尾巴了。’大灰走过去用鼻子轻轻的拱着她的肩窝，姜百灵却没有反应，她整个人蜷缩在皮子下面，两手抱着胳膊，似乎是在微微发抖。 ‘呼呼-’大灰奇怪的绕着她走了几圈，然后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把脑袋凑过去，鼻子一动一动的贴着她的下腹部闻着什么。 ‘呼噜呼噜-’它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喉咙里发出低沉又急促的叫声，它吓坏了。姜百灵被它这一折腾像是终于清醒过来，她咬着牙坐起来，脸色惨白惨白的。 “大灰别怕，我没受伤。”她哆嗦着从她那个小包里掏出早就做好的月事带，然后挪到大石头后面偷偷换上，期间大灰一直试图凑过来舔她的伤和血迹，被她赶了好几次才幽怨的走开。 因为一直忙着干活，竟然都忘记了自己的例假推迟了好久，姜百灵捂着肚子蹲在火堆旁边，她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腿上还盖着好几块破皮子，但是还是阻挡不住腹部一阵一阵抽搐的疼。 冷汗打湿了头发，她想这大概会是她大姨妈造访以来最艰苦的一次招待，没有热水热饭热铺盖，只有一个四面透风的树叶屋子和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狼。 而人一旦面对痛苦的遭遇，就会把自己放入一个更深更苦难的境地里。姜百灵一直是一个乐观的、积极努力的改造生活的人。 没有食物，她就找果子，野兽们吃的生肉她也能强迫自己吃下去。没有衣服，她就做皮子，手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都是她活下去的方式。 可是现在，一旦她倒了下去，生活的齿轮就好像被卡住了。姜百灵抱着胳膊躺倒在地上，她告诉自己我就休息一会，一会就好了。 在她独自伤感的时候，巨狼不停的在她旁边转悠，它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她受伤了在流血，却不让它帮助疗伤。 巨狼不太聪明的脑瓜好像都快打结了，它学着她平时的样子咬了一捆捆的柴火过来，又叼了几颗熟透的豆腐果，连装满溪水的椰子果都小心翼翼的咬来放在她身边。 它期盼的看着姜百灵，然而她除了捡了几根柴添进去之外，什么吃的都没动。 ‘呼呼-’它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头，她原以为它会就这么留下来陪她，没想到它叫了几声以后又转身跑出了屋子。 “它大概以为我生病了吧。”姜百灵无力的想着，她口中干涩，却无法饮用那些凉水和凉果子，四肢又酸又疼，她揉着自己的肚子，想着那些没做完的活计，忽然心灰意冷到了极限。 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离着火堆较近的椰子果里面的水都已经温热了，她试着喝了一些，腹内才算好受一点。 山坡下面忽然有了动静，她以为是大灰在外面玩耍，然而等了一会也没见它进来，倒是声响越来越大，它像是在溪水边翻腾什么，她能很清楚的听到它踩动石块的声音。 “大灰？”姜百灵喊了声，然后它似乎停顿了一秒，接着又是那种什么东西摩擦碎石头地面的声音，她想挪到外面去看看，还没等她撩开皮子门帘，它就挤了进来。 巨狼口中叼着一只形状凄惨的鸡，除此之外还有半扇牛角鹿。 她猜那头鹿是它与别的巨狼协作猎杀的，因为鹿的后半截都被利齿咬了去了。而那只鸡，大概是上次见过的锦花鸡，之所以说它形状凄惨，是因为上面的羽毛零零散散，鸡皮鸡肉坑坑洼洼。 料想刚才它在溪边捣鼓出的动静，大概就是在那里剥离羽毛。 ‘呼呼-’大灰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它将撕掉外皮的鹿肉堆在铺了宽叶的石头上，那只破破烂烂的鸡就放到了她脚边。 “你是想拔掉鸡毛？”它嘴边还残留着几根色彩艳丽的羽毛，大灰自己却浑然不知，它扒拉了几下火堆边的木柴，大概是想叫她吃的意思。 她盯着它一双绿色的狼眼，也许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好，它都不敢看她，呼呼了两声又转身走到屋外，尾巴一甩正正中中的挡在她的皮子帘门口。 “大笨狼……”姜百灵喃喃自语。 锦花鸡小巧玲珑，它大概觉得她该是喜欢这个的，又想帮她处理羽毛，却碍于自己的狼口太大，根本不能咬下来羽毛，结果利用石头摩擦的时候，又把整只鸡搞坏了。 它觉得自己做的不好，因此都没脸面对她，姜百灵却震惊到说不出话。它不是人，它只是一头野兽，可能为她做到这个程度的，世界上又有几个人。 “大笨狼。” 过了第一天，经期的阵痛缓和以后，姜百灵就把沾了血的裤子换了下来，她站在屋前，看着晾晒在树枝上的裤子，忽然觉得下身有嗖嗖的凉意。 大灰绕着她转悠，它对她下面裸/露的肌肤很好奇，狼鼻子总想往下面凑，每次都被她强势的推开，她的破皮子裹在腰上以后就只到膝盖下面长，因此它粗硬的狼毛刮过她的小腿时会有些许麻痒。 ‘呼呼-’原本这个时候是它出去巡逻的时间，今天不知怎么着却还是徘徊在家附近不肯离开。 “我没事了，你别担心。”姜百灵拍拍它的头，持续不散的血腥味让大灰始终保持着紧张的状态，它歪着头打量了会她，然后忽然抬高了头舔她的脸颊，幽绿的狼眼仿佛在说:别怕，我陪着你。 第十八章 她的经期一般会持续五到六天，其中前三天的流量最大，用草木灰制作的布袋勉强可以扛一个小时，之后她就必须不停的更换新的草木灰和布条。 “走开啦大灰……大灰！”姜百灵皱起眉头，她手里还拿着滴答着水的布条，脚下的溪水泛出丝丝红色，巨狼徘徊在她身边不肯离去，兽类的嗅觉比人类敏感数倍，它受到的刺激大概也是她的好几倍。 ‘呼呼-’它看似担忧极了，从来没有哪种动物能在流血多日的状况下存活，每持续一天，它的情绪就更为激动，姜百灵知道它害怕自己死了，但是他们无法交流，她听不懂狼语，因此她只能尽量多安慰它一下。 “我没事，我没事。”她抱住不停拱着她腰的巨狼，它执拗的想叫她去屋子里休息，喉咙里不停地发出急促沉闷的低吼，它大概是觉得她是病入膏肓了，却还不听话的到处乱跑。 ‘呼-呼-’大灰的力气比她大的多，当它有坚定的想法时，她每次都只能轻易被它拖进屋子里。 他们的小屋里都是它咬断的木柴，连带着它从豺狗人老窝拽过来的纸叶，凡是她需要的东西，它都在尽力给她预备着。 充当工作台的大石头上堆满了它弄来的猎物，除了那些羊和鹿，锦花鸡和几种毛色各异的鸟类也被它捕了来，它大概觉得这些难以抓到的小鸟对她的伤有好处，每次都要花上半天的时间去寻找，且都风雨无阻。 姜百灵对巨狼这样善意的保护觉得很满足，却又心疼它没日没夜的忙碌。白天它捕猎回来就会跟在她身边，除了在附近咬些木头做柴火，还要负责看着她，不然一会她就又跑回到溪水旁边去了。 到了晚上，它会用热乎乎的肚皮半压着她，背对着大门抵御寒风，长有倒刺的舌头舔着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喉咙里不停的低低叫着什么。 姜百灵这时躺在茅草上，抱着它温暖的爪子，就像抱着一个热水袋。它会随时看着火堆让其不至于燃尽，从前兽族恐惧的火焰如今却成了怀里人重要的东西。 她听着响在耳边的咕噜声音，忽然间觉得它要是兽人就好了。 如果可以，我真想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在第五天凌晨时她就已经止血了，是大灰先发现的，当时天还没亮，他们依偎着躺在茅草上面，姜百灵就被它轻轻的呼噜声叫醒了。她感觉脸上有毛茸茸的触感蹭来蹭去，伸手一抓就抓到了它的耳朵。 ‘呼-呼-’它显得很高兴，在浅浅的火堆光照下，一双绿眸子变得好亮好亮，它不停地蹭着姜百灵的脸，喉咙里一直在呼呼的低叫。 姜百灵刚醒来还有点懵，“怎么了？”随后她忽然反应过来，起身去石头后面换下了草木灰垫子，发现已经不再有血迹了。 “你的鼻子真灵。”她刮了下巨狼黑黑的鼻头，换来了一个‘沉稳’的狼抱。 天亮以后，她终于可以没有顾忌的重新活动了，首先清点了一下物资，因为前几天大灰疯狂的捕猎，现在悬挂在房顶上的熏肉还够他们吃一顿的，今天它就偷懒没有出去。 受之前下雨影响，她用的柴都是潮湿的，必须在干燥的屋内放一段时间以后再点，才会少些烟。姜百灵原本还没发现，今天出门一看，附近她原本砍柴拾树枝的地方都已经秃了，而堆在山坡下面的足足有好几大捆的木料。 做这些，即使是大灰也要费很大的劲吧，她这么想着，朝趴在门口晒太阳的大灰走过去，“张嘴，给我看看。” 它被太阳晒的晕乎乎的，一点都没有反抗的被她掰开了嘴巴。这还是姜百灵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野兽的牙齿构造，它有四枚长而尖利的犬齿，门牙洁白整齐，看得出来是头健康的狼。 但往里看就会发现，它臼齿的牙缝里，卡着许多树木的残渣，口裂外侧的皮肤有一点点血迹，她用手轻轻一碰，大灰忽然抖了抖，显然是受伤疼了。 “你……”姜百灵想要责怪它，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她是最没有资格指责的那个人啦，它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谁？心安理得的享受照顾的又是谁！ ‘呼呼-’大灰疑惑的看着她，怎么刚才还好好的就掉金豆子了，它伸出舌头轻轻的舔她的眼睛，尝到微咸的略带苦涩的味道，姜百灵推拒着它，然而很快就被压制住了，“好了好了，我不哭了。”她阻止它的动作，默默抹了把打湿的睫毛，果然是大笨狼。 随着秋天的过去，他们现在居住的山坡，草木已经逐渐枯萎了，豆腐树的落叶堆了满地，姜百灵将能采摘的纸叶与果实都采摘了，觉得没意外的话大概可以度过一个冬天。 山坡下的小溪水量逐渐减少，她不确定在冬天会不会结冰，所以决定要加紧做一些储水的和可以烹煮的陶器。 说是陶器，其实就是粘土烧制的东西，她在溪岸边的大树根下挖出来许多粘土，将里头的碎石块挑出来以后再加入水，就变成了可以捏制的陶泥。 她在溪边升了一个较大的火堆方便工作，为了要测试一下这种泥土可不可以用，她首先捏了一个小小的陶碗，放在火堆旁干燥，等差不多了再扔进炭火堆中烧制。 等到烧红了以后用树枝把小碗捡出来，放凉冷却后她试了试，陶碗很完好，可以拿来盛水。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决定做出自己的厨房套装，树根下面的粘土有很多，她两手糊满了泥巴干了一整个上午，总共做出来一只陶锅，四只小碗，两只大碗，两个大盘子，两把长柄的勺子。 除此之外她还制作了一个外形有点像梯子的工字型陶器，大小正好可以让盘子碗什么的平稳的放在上面炙烤。如果陶锅损毁或者不用的情况下，她可以直接利用这个充当灶台，将碗放在火堆上做饭。 因为有大灰带来的大量木柴的支持，烧制过程很成功，到了晚上出炉的时候，只有一个盘子因为没有干透就丢进去烧，结果出来后裂成了几半。 她将那个裂掉的盘子敲碎了，和新的陶泥混在一起变成熟料，下次再烧的时候就不容易破了。 当天晚上做饭时，他们第一次有了炊具。 她在火堆旁边垫了几块石头，让陶盘悬空的架在‘灶’上面。大灰蹲在姜百灵旁边，紧紧盯着那个架在火上烤的圆东西，好像下一秒那里就会跳出来一个怪物一样。 “大概可以了吧。”姜百灵用树枝做的筷子翻动了一下肉片，火上立刻散发出一股熟肉的香味，她在上面抹了圣女果的汁液，味道应该是有些甜的。 “来，尝尝看。”她将最大的一块肉夹到大灰嘴边，用陶器烤肉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容易沾到太多碳灰，也能切的更小块了，这样他们吃的也会更健康一点，不容易生病。 大灰显然是有些犹豫的，它瞟了她好几眼，最后作出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一大口连同树枝也咬了进去，“哎哎哎！”姜百灵大叫几声，等到好不容易从它嘴里把树枝拽出来，发现已经断成了两截。 “好吃吗？”姜百灵看大灰没什么反应，大概是肉量太少了它的大嘴尝不出什么味道，只好自己夹了一块送入口中，“嗯……”肉质挺嫩的，除了没有盐味，堪称完美。 ‘呼呼-’大灰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巴，吧唧着嘴直勾勾的盯着她，姜百灵看着它那样子忽然间想笑，“哈哈，饿了吧，马上就给你烤。”她点了点它的额心，“馋猫。” 他们的树叶小屋又加固了一层，还算经受住了考验，起码不再四处漏风了。此刻外面寒风阵阵，屋内香风徐徐，大抵生活也算是小康了吧。 之后两天，她又做了一个大的陶罐，把它摆在屋子门口想要做一个水缸用，不过那天也许是凑巧，竟然在溪边捉到了一条鱼，姜百灵立刻决定将水缸变成鱼缸，这样说不准他们将来还能吃上水鲜。 然后就在她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严冬忽然来了。 第十九章 冬天似乎转眼就来了，之前的寒冷就如同某些女老师，总喜欢在别人穿棉裤的时候露着大白腿，差不多还在人类的忍受范围之内。 那么现在的寒冷就是真正的严冬，一撩开皮子门帘，扑面而来的冰凉空气就是自带冰碴子的，割的她脸疼。 “真凉快啊。”姜百灵自嘲着，她随手拿了一把自己用茅草扎起来的扫帚，开始清扫门口的霜花。 这些冰清玉洁的小东西第一次看觉得还挺美的，给她一种走进了精灵世界的催眠效果，但是后来等她准备干活了才发现，地面变得很滑，她踩在上面就像在冰面上溜达一样。 不过是几步远，就花了不止一倍的时间。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不清扫冰霜，连山坡都爬不下去了…… 不止是她，大灰对此也很烦恼，它每次出门捕猎，都会把爪子放在泥土上摩擦一会。 她猜它是在磨指甲，或者说让脚掌沾上更多泥沙来防止打滑，反正她觉得是这样的，大灰也不可能和她解释。 从人类的角度，姜百灵以为索沃巨狼的行为很好猜，但它有时候的表现又总会让她疑惑。 ‘呼呼-’大灰扒拉着草地上的枯黄草根，狼鼻子拱在地上，好像在找什么吃。姜百灵不远不近的看着它动作，她一直以为巨狼是肉食动物，没想到，其实它是杂食？ 她也学着翻看了一下草地，然后发现除了一些草籽和昆虫之外什么都没有。大灰这会倒像只大狗一样拱着屁/股在地上觅食，只是狼的尾巴从来不会翘起来罢了。 她这么观察了一会，后来它倒是真的咬了几只虫过来给她吃，只是姜百灵拒绝了，她搞不懂它吃这些虫子的原因是什么，也许它是想丰富一下菜谱，或者这些黑漆漆的节肢动物有它需要的钙铁锌硒维生素…… 从来到这里以后，她就在想办法观察、了解大灰的一切生活习惯，它换毛的时间和方式，它对住所的选择要求，它吃肉更喜欢野猪而不是棕毛羊，它除了豆腐果什么植物都不吃，而且……它身边只有她一个‘异类’。 她不知道的还有许多。 真正的冬天来了以后，他们的茅草房也难以抵御严寒，屋里除了中央的地面，四角都是积霜。 “哎哟，好烫好烫！” 姜百灵把脚泡在盆里，里头是刚兑的热水，厨房套组成功以后，她又烧了两个陶盆用来当洗脸和洗脚的器具，盆的体积较大，比起小碗小碟的烧制难度更大。 “篝火的温度还是太低了，以后得垒一个窑出来。”她这么想着，看着自己又红又肿的两只脚，“真想吃馒头啊。” 她现在穿的还是刚穿越过来时的球鞋，虽然早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鞋面也有多处破损了。她试过用皮子裹在外头，不过除了让她多摔了几跤之外什么用也没有。 严寒的天气下，单薄的球鞋显然是不够保温的，因为长期冰凉，她的脚上长了许多冻疮，十个脚趾头像小萝卜一样红红肿肿的，她自己看着都想笑。 ‘呼呼-’大灰卧在她身边，疑惑的看着她泡脚，它往里面看了半天，然后忽然低头往陶盆里凑去，“哎哎，这不能喝！” 姜百灵看着它倏一下往后缩去，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噗哈哈哈，这可是我的洗脚水。”她把水倒了光脚踩在皮子上，瞧了眼大灰一直吐着的舌头，它显然是从来不喝热水的，这回被烫的还挺厉害。 “舔点凉水吧。”她从干净的陶盆中舀了一点水递到它嘴边，大灰慢慢的舔了几口，然后才算是缓过来了。 “这次吃到苦头了吧。”姜百灵怜惜的揉着它的大脑袋，“下次别这么着急来喝水啦，我洗脚的时候水都是烫的，你不能喝的。” 它撒娇一样挨蹭着她，也没有呼呼的叫了，像是在乖乖听她说话。 姜百灵说了两句就心软了，也没心思再教育它，干脆抱了一堆东西来坐到地上，背靠着它温热的肚皮开始编织。 她想做一个可以收纳东西的筐子，原料就是茅草、藤条和那些收集起来的线榕，筐子不会很大，因为她是想背在背上用的。 姜百灵颇会做手工，不过编箩筐还是第一次，她将柔韧的藤条放在地上，模仿雪花形状摆好，然后就开始一点一点穿插着编织，需要加固的地方她会用线榕细细捆绑起来，背带就用缠满了裁碎皮子的藤条。 期间大灰一直在身边陪着她，它硕大的狼爪就搭在她腿上，姜百灵有时候懒得取石头了，就将它的爪子抬起来当重物用，搭在某一处活结上时，它也不会动，给她帮了很大的忙。 活计是越做越顺手的，凡事都是这样。她编着编着筐子就入了迷，脑子里想着它将会变成的形状，手指不停地挑着藤条和茅草的位置。 等到感觉到腰酸背痛，她抬头扭了扭脖子才发现，大灰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两只爪子被她当做石头按在筐子上，正保持着一个绝对不舒服的姿势坐着。 “额，快松爪啊。”姜百灵拍了拍它的前肢，它才乖乖的撤回了爪子，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温柔的看着她，一点也没觉得委屈。 “真是，怎么说你才好。”姜百灵嘴上抱怨着，其实心里很高兴，有什么事会比得到一个忠诚的小伙伴更值得欣喜的吗？ 后来，她也不舍得它继续给她当石头用了。不过因为窝在巨狼怀里编藤筐子的，它身上很热，时间长了她的脚就感觉痒起来了，又热又胀的小萝卜比刚才还大了一圈，已经像个大发糕了。 发热就罢了，偏偏痒起来让人抓心挠肺的，姜百灵几次停下来想用手挠，轻轻抓了两下又觉得不过瘾，只想用力狠狠的挠那处才舒服。 姜百灵从前生活精致，从来没生过冻疮，不过她也知道这个一旦抓破就会生脓，到时候就更麻烦了，所以她咬着牙跺脚也要忍耐着。 ‘呼呼-’大灰歪着脑袋看她在那里捶胸顿足，它低头盯着她那双红肿可怕的脚，然后忽然低下了头舔了上去，姜百灵条件反射缩回了腿，结果反而被它一爪子按住。 “大灰！”姜百灵推着它的脑袋，舔手舔脸是一回事，舔/脚又是另一回事。虽然她洗过脚了，但还是会觉得脏，她拿大灰是平等对待的朋友，所以不愿意它做这种事。 ‘呼呼-’它的执拗劲又上来了，不管她如何反抗都坚定的压着她的腿，巨狼舌头上有倒刺，刮在肿胀的冻疮上面时竟然觉得很舒服，姜百灵忍了一会，后来干脆放弃让它就那么去了。 她不去管它，还是继续编织她的藤条筐，时间久了，竟然觉得脚上的麻痒都没那么难受了，或许是巨狼的口水有消毒的作用吧。 姜百灵这么安慰自己，大灰舔了一会以后把脑袋搁在她膝盖上休憩，她最喜欢它的毛耳朵，每次都会放下活计逗弄它半天，而它也会装作睡着一样任她玩弄。 不过每过一段时间，等她的冻疮又痒起来，它还是会过来雷打不动的舔她的脚。 几次以后姜百灵忽然反应过来，也许它刚才喝她盆中的水不是因为口渴，而是想要帮她疗伤，她以为它是懒惰，不愿意出去喝水，原来是错怪它了。 “对不起大灰。”姜百灵抱着它的脖子，往它一动一动的毛耳朵里说悄悄话，“我错怪你啦，你才不是偷懒的巨狼呢。” 编织小箩筐花了她一整天的时间，做好以后放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烘干，这样藤条不易腐烂，也能使用更长的时间。 姜百灵在茅屋外面用树杈做了一个钩子，这样外面冰天雪地的，可以做一个天然的冰箱。 她将箩筐放在上面，里面放着一些吃剩的肉和果子，上面盖着一些茅草做掩饰。因为有大灰的气味，她不担心有小偷。 不过当晚她就发现问题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大灰忽然冲出了屋外嚎叫，听动静似乎是在和什么野兽打斗。然而等到姜百灵出去查看的时候，已经什么兽都没有了，小偷跑了。 大灰看起来很生气，它对着夜空嘶吼了好一会，大概是觉得领地被侵犯了。 但是她的关注点却和它不一样。 屋口悬挂的箩筐掉在了地上，里头的食物洒了一地，原本堆在门边的破陶片不见了，肉食却一个没少。 到底是什么动物，不怕大灰的气息敢过来偷东西，而且还能全身而退的…… 第二十章 自从昨天晚上茅草屋遭了贼，大灰就变得非常暴躁易怒，它将山坡外围的树丛翻了个底朝天，疯狂吼叫着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找出来一样。 姜百灵把箩筐收拾好了拿进来，期间它还是在外面不停的徘徊，后来她好说歹说把狼拉进了屋子，它也执拗的蹲坐在门口，不肯休息。 野兽们极看重领地，虽然在南加森林里它们的势力范围小了许多，像姜百灵就经常看到有巨狼从他们的山坡下路过，有些好奇心重的会远远地盯着她在做什么，不过都不会走近。 所以她猜，每一匹狼的领地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不允许外来入侵者的不请自来，大灰会变得这么神经兮兮，大概也是因为它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侮辱。 别人都偷到家门口来了，作为‘一家之主’的大灰怎么会不生气。 然后直到姜百灵抱着它的尾巴睡着，一整个晚上，她耳边都是它持续的暴躁、低沉的吼叫声。 第二天天亮以后不出所料，大灰早跑的没影了，她知道它应该是去追踪那个小偷了，凭大灰瑕疵必报的性子，它能忍耐一整夜陪她已经是极限。 “不过好奇怪啊。”姜百灵拖了扫把打扫家门口乱糟糟的地面，“有什么动物竟然不怕大灰吗，难道是豺狗人又回来了？” 她想着想着打了个寒噤，豺狗人那样恐怖恶心的生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 大灰一直到了中午才回来，它浑身沾满了落叶草屑，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不过看它的神情有些低落，大概是没有找到凶手吧。 期间姜百灵用一些较粗的树枝捆扎出了一个不大的a字形栅栏，她将树枝断面朝外，让这个栅栏斜躺在他们的房门外侧，充当一个路障。 不过后来她看到大灰轻轻松松就跨过栅栏走了过去，她才想起来，这样低矮的栅栏对于巨狼这种大型动物根本没有用。于是这个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的路障就被重新肢解丢进火里成了燃料。 而经过这一天折腾，大灰显然是冷静下来了，它每天花费更多的时间巡逻小屋周围的树林，而且只在清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捕猎，其余的时间它几乎对他们的家寸步不离。 甚至有时候她走到山坡下捡柴，发出什么动静它都会立刻跑过来查看。 姜百灵觉得大灰的精神高度紧绷，这样不管对他们的生活还是巨狼来说都不好，它在透支生命力和体力，它越来越辛苦了。 “大灰，你需要休息。”她难得强势一次，扒拉着耳朵将它的脑袋压下去，“你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你很累了。” 它顺从她的动作躺倒在茅草上，姜百灵挨着它坐下，用手梳理它越发厚实的毛发，“别担心了，既然小偷是晚上来的，说明它并不想和我们发生正面冲突。再说，只是丢了几块破陶而已，又不能吃。”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大灰一双绿幽幽的大眼睛就那么盯着她，姜百灵知道它肯定是听不懂的，不过她话语里的意思能传递给它就够了。 她轻轻拍着它的前爪，像哄小孩睡觉一样哄着它，然后看着它渐渐放松，疲惫的狼眼终于慢慢阖上，“睡吧。” 大灰一只狼爪还搭在她腿上，柔软的肚皮朝着她，是完全没有防备的姿势，大概她在身边会让它很安心，而它确实又是真的累了。 姜百灵轻轻的放下它的爪子然后起身，她拿了一点材料走到门外面去，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她想要做一双能穿的鞋子，原料目前只有那么几样：破皮子、草和木头。 这里太冷了，她预计入冬后南加森林的气温可能有零下二三度，而更北面的索沃森林气温就更低了，很难想象如果他们不迁徙过来，要怎样才能度过冬天。 因此，她需要保护容易受寒的腿部。 她最初的设想是做一双及膝靴，后来又觉得穿脱可能会费点事，就改成了长筒靴和一对护膝。鞋面没有什么选择，她用了她最好的皮子，是一块还残留着一些羊毛的棕毛羊皮，相比那些破鹿皮更能挡风。 内力保温的东西首选当然是鸟羽，因为之前大灰捕了好几只锦花鸡，她收获了一小钵的花色羽毛和雪白绒毛。脚腕附近她填进了最柔软的细绒毛，用来保护住最脆弱的部位。 “还是太少了啊。”羽毛很快就告罄了，她看着两只空空的‘鞋筒’，只靠两层皮子根本不能保温，而且候鸟都飞到更水草丰美的地方过冬了，鸟类羽毛这样的东西就更难收集了。 想着想着，她把主意打到了椰子果上。 之前在秋季，果壳里头的水分充足，絮状的瓤是湿润的，可是最近她切开一些采摘了很久的果壳时，发现那些瓤都干瘪了，成了一些黄白色的絮。 这些东西很轻，不过和棉花不一样，它们很容易撕开，用力碾的话会变成粉末，然后她试着放在太阳下面晒，这些絮也没有化掉，证明其状态还算稳定。 不过后来因为别的事情，她就把这个忘了，今天一下子想起来，这个椰子果絮也许可以拿来做填充物呢？ 又轻、又可以保温的东西，如果它可以代替棉花，那她就不用再收集羽毛了。棉被、棉服、棉褥子，只要能找到更多这样的果子，她就再也不用怕冷了。 人有了期盼就会有巨大的动力，姜百灵也不知道自己在寒风瑟瑟中是怎么在屋外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她一直聚精会神的做着手里的活，靴子逐渐成型后她心里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鞋面和里衬都是皮子，中间塞满了那些椰子果的絮状物，小腿后面是用线榕捆扎起来的，每次穿脱都要像系鞋带一样松开。她取了几张树皮糅在一起，用石头砸实了以后用茅草扎紧，中间编织一层薄薄的草垫子，合在一起就是既结实又防滑的鞋底了。 正准备进去换上试试，转头忽然听到什么东西粗粗的喘息声，‘呼-呼-’和大灰是一样的叫声，可屋里的它明明还在睡觉。 姜百灵不动声色的站住了，手轻轻的摸到靠在墙边的鹿角枪，眼睛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瞥过去。 是一匹巨狼。 ‘呼呼-呼呼-’它和大灰差不多大，像那些黑狼一样徘徊在山坡下面，但是她却肯定她从未见过它，因为这匹狼的毛色是雪白的，竟然是传说中的白狼。 它的被毛有些脏，但这阻碍不了它的美丽。曾经有人说过，异种毛色的猛兽，如果不是族群的弃子，那么就是未来的王者。面前这匹狼肯定不是黑狼王族群的狼少年，它极大的可能是流浪过来的。 姜百灵举着鹿角枪站在那里，她在等白狼自己离去，大灰就在屋里，如果她现在大喊一声，两狼相斗肯定会两败俱伤，在搞清楚这头狼的目的之前，她不想一惊一乍的。 之前误闯入大灰领地的黑狼，就算对他们的屋子再好奇，过不了多久也会离开，她以为白狼也会如此，但是它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走，迈着步子在下方绕了好几圈后，它忽然抬脚走上了坡地。 “嘘！”姜百灵一下将牛角枪抬起来对准了它，她如临大敌，“走开！”听到她压低声音的警告，那白狼忽然停下了脚步。 它偏头看了眼身边草地上立着的‘稻草人’，然后似乎颇觉有趣的绕着它走了半圈。察觉姜百灵的视线它回过头打量她，一双黄玉一样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她只觉得这白狼聪明的吓人，和呆萌的大灰一点都不一样。 它只看了她几分钟，就飞快的转身跑了，它的步伐轻盈，没一会那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姜百灵放下鹿角枪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冰凉。白狼临走的那一眼让她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而它的表现说明了它根本就不怕她，它忌惮的只是屋里的大灰。 白狼走后，姜百灵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进了屋里，过了一会大灰醒来后没发现异常，她猜大概是那点白狼的气味被风雪掩盖了，叫它难以发现入侵者的痕迹。 之后好几天，她再没在家附近看到过它的身影，而除了那匹神秘的白狼，他们面前出现了更严峻的生活挑战。 暴雪来了。 突然而至的强降雪让这片森林一下变成了雪国，他们的小屋变成了冰房子，因为主体架构都是树叶和树枝，小屋并不能承受积雪的重量，因此姜百灵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将屋顶和树枝墙上的积雪敲下来。 大部分的食草动物都迁徙去了森林的深处，它们大多成群居住在一起，由最强壮的公鹿和公羊保护族群。 它们的数量是狼群的好几十倍，密密麻麻呆在一起的时候连森林之王也讨不了好，而鹿和羊头上尖锐的角和铁蹄也会将狼弄伤。 那些公羊和公鹿性情暴躁，所以经常会有倒霉的食肉动物被数量众多的羊群踩踏的事情发生，因此大灰它们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相互协作。 而积雪使它们的毛色在雪地里更为明显，而且也阻碍了偷袭的动作，有时候巨狼在羊群附近转悠半天也无法捕到一头猎物。 捕猎了两天，大灰只带回了半扇棕毛羊，看那撕咬的痕迹，这大抵还是它和别的狼一起猎来的。它将姜百灵不吃的脂肪和蹄子都啃了，然后将剩下的肉毫不迟疑的给了她。 ‘呼呼-’它看姜百灵没有动作，还以为她是嫌弃这半扇羊，低低叫了两声就沮丧的垂下了头，狼爪也不敢来碰她了，自己一个狼孤零零的窝在大石头旁边。 姜百灵看着它那小模样气的牙痒痒，走过去恨铁不成钢的捏它的毛耳朵，“你自己都吃不饱呢，还想着我，我哪里吃的掉那么多！” “你吃饱了我们才能过冬啊。”她替它捋着脖子上打结的毛发，一人一狼对视着，她很容易就能从它深水般绿幽幽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影，是清澈的，只看着她一个人的忠诚伙伴。 姜百灵估计了下这半扇羊的肉量，两条羊腿是留给大灰的，它对味道的要求不高，只要是肉就吃，因此就用普通的烤制方法就可以。 她用军刀将羊肋切下来，打算留着给大灰磨牙。羊脊背上剩下的一些肉她片成了片，放在屋子角落里冻住，可以节省下来以后吃。 剩下的碎肉她切的小了些，和豆腐果干一起放在雪水里煮，很快就成了一锅带着腥臊气息的羊汤。 “能吃饱就行了。”陶锅里煮出来的羊汤是奶白色的，姜百灵也没有什么佐料，不过好歹有果实的甜味调了一下，还可以入口，也能暖身子。 她不吃肉了，这让大灰比想象中更担忧，它几次想把自己的分给她，都被姜百灵给推了回去，“现在你可是最重要的，你如果饿的猎不到食物，我们两个都会饿死的。” 如同一个部族，在生存资源紧缺的时候，首要供给的就是青壮年，现在她和大灰就是这样的状态，她宁愿自己喝个水饱，也必须给它剩下更多的肉。 他们窝在温暖的火堆旁边，那里被姜百灵挖了一个较浅的坑，这样木柴填进去不容易到处飞灰。屋外还在下雪，她根据皮子帘门外的积雪厚度来判断屋顶上的承重，雪积的很快，大概几个小时她就必须去清理一次。 每次出去，她的脚都会深陷进雪里，冻疮的地方就会一次一次的肿胀发痒，她很怕过了冬天她这双脚就要废了。这时大灰总会轻声呼噜着安慰她，将她双腿压在它热乎乎的肚皮下面给她取暖。 “总会熬过去的。”她抱住它毛茸茸的前爪，看见墙缝外面透出光来，天亮了。 白天铲除积雪，晚上清扫屋顶，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过了一个礼拜，姜百灵猜大概是有那么长的时间了。她无比庆幸大灰当初将家选在了山坡上，因为在她不停的清扫山坡的时候，下面已经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她猜如果雪水融化，下面大概就会变成湖了。 那条小溪已经结了一层冰，水量少的部分已经断流了，不过幸好她有了陶器，可以用雪化水喝，因此水源没有成为难题。 山坡下的树林里积雪更厚，她砍柴不便的时候，就靠着身后的百年豆腐树，从上面掰下来的枯枝可以烧很久，这大概可以让她熬过被积雪围城的这段时间。 每天重复的都是一样的事情，眼前是一样的风景，姜百灵发现自己瘦了。 有一天她用陶锅烧水的时候无意间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里头的女人面容消瘦，一头长发凌乱的扎在脑后，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摸摸自己的身上，好像原本堆积的一点脂肪都已经没有了。 “不用减肥了。”她自我安慰着，而且除了这头狼，并没有别人在乎她长什么样子。 暴雪和严冬没有让她放弃，人类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具有韧性的动物，她猜祖先们在史前社会也是面临着一样的生存苦恼，他们活下去了，她也可以。 食物的紧张让姜百灵不得不挖掘新的途径，植物的果实已经无处可寻，她就把主意打到了溪水里。暴雪之前曾经捕获过一条鱼，她把那鱼拿来烤制了，肉质很鲜美，后来因为下雪就更没有办法来抓了，现在想想，大约也可以做一个捕鱼陷阱。 她选取了小溪靠岸的一块有泥沙淤积的地方，水大概和人的膝盖一样深，然后采集了许多较长的树枝，将分叉的枝干都掰下来以后，按照m字形挨个插在河泥里。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鱼陷阱，m字的中央部分留出一个小小的缺口，在陷阱里放上碎肉或者小虫子，溪里的鱼就会被吸引进来，却再找不到狭小的入口出去了，只会在树枝中央徘徊。 看起来是很简单的技巧，只是积雪让她的活动变得很艰难，小溪边的冰很滑，她必须把冰面凿破才能将陷阱布置下去，这一通功夫下来，脚下的鞋子都已经湿了。 “想吃口鱼真是费劲啊……”不过想到大灰第一次吃到烤鱼肉时的反应，她就忍不住乐了。 她不知道食肉人鱼有没有鱼刺，不过大灰约莫是没吃过小鱼的，它明显不知道那小小一条东西里面有鱼刺，看到姜百灵递给它了，就乖乖的一口都吞下去了，结果被鱼刺卡住了牙缝，疼的呜呜的叫。 可它爪子太大，舌头又无法把鱼刺舔出来，只能张着嘴无措的看着她，一双绿眼睛可怜兮兮的。 姜百灵用军刀上面的铁制牙签给它挑了半天，才把牙缝里那些小小的鱼刺都弄干净了，一结束，它就呜呜叫着扒住了她，大脑袋往她肩窝里藏。 她忍不住笑起来，再去拿陶片上的鱼肉时，大灰说什么也不让她吃了，巨大的身子一转就把她挡的牢牢实实。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姜百灵埋在它皮毛下面，拍拍它的大爪子，大灰不停地发出那种呜呜的叫声，像只小兽一样，和白天追捕羊群时判若两狼。 后来好说歹说，她才让大灰相信这种鱼是可以吃的，她拿树枝将鱼刺部分捡出来，再探到它嘴边的时候，大灰谨慎的嗅了嗅，然后似乎是下了决心，又一口吞了进去。 “那么相信我啊……”姜百灵嘟囔着，一人一狼分食了整条鱼，到后来大灰似乎没吃够，还将烤鱼的陶片舔了个干净。 因此她现在想起那会它的表现，心想大概巨狼是很喜欢鲜鱼的滋味的。如果这里的鱼陷阱可以抓到几条鱼，大灰大概会很高兴。 忍着寒冷布置好了陷阱，她哆嗦着爬上山坡的时候，两只脚已经冻的像冰棍一样，她脱下靴子不停的搓着自己的小腿，让血液活流。 事实证明，人类的智慧总能收获一些成果。当天下午她再去查看鱼陷阱的时候，里面竟然钻进了两条鱼，因为要过冬，这鱼养的很肥，当晚他们就美美的吃了一顿鲜鱼大餐。 虽然知道她有方法捕到鱼，大灰还是坚持每天都出去捕猎，它心里总觉得羊和鹿才是正经的‘粮食’，而鲜鱼和果子只是饭后甜点。 她叫这种思维为大灰狼忧患主义，巨狼不会关心窝里的食物充足与否，它们不知疲倦的捕猎，如果食物多到两顿都吃不完，它大概才会歇息一下。 如此勤快的‘赚钱养家’的方式姜百灵在人类身上都很少领教到，不过为了缓解大灰的压力，她也每天坚持捕鱼。 时间长了，她就发现了奇怪的现象。 鱼陷阱周围是她特意清理过的沙泥地，积雪较薄，好几次她都看到有动物的脚印在旁边出现，梅花形状的，和大灰一样，可它应该是没到这里来过的，若说是路过的巨狼，那这天天都出现的也太频繁了吧？ 姜百灵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了那头流浪的白狼，当天她布好饵食后就一直躲在屋子里观察，大概在她走了以后没多久，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在树林里出现了。 她捂住嘴，因为它的毛色雪白，在雪地里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来，她看着那头白狼走到陷阱旁边观察了一会，它似乎在好奇这东西的作用，而它确实又是见过姜百灵从这里头捡出鱼来的，因此它知道这绝不只是普通的插几根树枝而已。 狼天性警惕，它只在陷阱边徘徊了一段时间就跑了，临走时回头瞟了一眼山坡上的茅草屋，姜百灵的第六感告诉她，白狼知道她在里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出门捡柴的时候能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看到一闪而过的雪白痕迹，如果不是树叶上扑簌簌的落雪，根本看不出有动物跑过。 她抓鱼时候它就躲在不远处看着，一开始她还颇为忌惮，都选择大灰在的时候去抓鱼，不过后来她发现，它似乎并不打算伤害她，它远远的观察她的动作，她处理鲜鱼的手法，好像纯粹只是个学习者。 但是时间长了她就明白了，当初夜晚来的小偷就是这头白狼，某一次大灰发现了隐藏在暗处的它，立刻怒吼着冲了上去，他对待别的巨狼都不是这种态度，姜百灵猜它大概是嗅出了白狼的味道。 白狼硬碰硬并不是大灰的对手，它雪白的毛皮被抓出了几道血痕，最后拼死狼狈的逃离了，大灰一直追赶着它深入到树林里，很久都不见回来。 姜百灵担忧它的安全，不过想到白狼是孤身一狼，大抵不会是黑狼族群的对手的。 其实她早就发现白狼的特殊性了。 它是第一只模仿她的狼，别的巨狼疑惑她的行为，就算是黑狼王，也没有哪个会模仿她做什么。可是白狼不一样，她已经好几次在小溪边的泥地里发现了那些模仿她布置的鱼陷阱，不过它大抵是没掌握要诀，树枝的排列太稀疏了，没有捉住鱼。 除此之外，它第一次偷袭他们的家，大概是想偷那个藤条箩筐和陶片，她不知道一头狼需要一个箩筐做什么，只是它确实是那么做了。 这是一头智商极高行为怪异的狼，她开始担心大灰了，它那么直楞楞的性子，大概会吃瘪吧。 第二十一章 ‘嗷呜~~~’ 积雪覆盖的森林里，一灰一白两道身影极速的奔跑在树缝间隙，所过之地雪花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像是在海上掀起一道银色潮水。 跑在前面的白狼身形矫健，为了摆脱后面紧追不舍的敌人，它总是选择一些难走的道路，从树枝间穿插过去也好，从碎石上跳过也好，它以为这样会奏效，然而它却低估了身后灰色巨狼的忍耐力。 它回头看了一眼，那匹狼绿色的狼眼紧盯着它，好像稍慢一步就要扑上来把它撕碎。 ‘你追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白狼龇牙咧嘴的朝后低吼着，换来的却只是灰狼更激烈的反应而已，它愤怒的咆哮着，一点也不打算放过它的样子。 它呆愣了一瞬间，转头跃过一截枯木的时候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它被灰狼咬伤了，雪白的毛皮上有红色的痕迹，连续两次和它硬碰硬都讨不到好，这头灰狼简直心眼耿直的厉害，它得想办法甩掉它，白狼这么想着。 而大灰什么都不管，它只知道这只白色的异种狼是外来入侵者，而且目的不纯，鬼鬼祟祟的埋伏在别狼家门口，是个讨厌的小偷。 时间长了，它只顾闷头狂追，没发现身边的森林已经变了样子。白雪皑皑的表面下覆盖的，是漆黑的岩石，它们进入了南加森林深处。 这是一片树木稀少的岩石群山，陡峭的地势和稀薄的土壤让这里的植被少的可怜。而就在这片石头裸/露的不毛之地后面，是温暖肥沃的南方，那里才是羊群真正的去处。 白狼原本是匀速跑着的，不过似乎是后腿的伤口越来严重，它的速度慢下来了。大灰紧紧盯着它的背影，眼看就要够到那条讨厌的白尾巴的时候，前面的狼忽然间调转了方向。 它跳跃着爬上了岩石陡峭的山壁，好像是要往山上逃走。大灰没有迟疑，立刻追了上去，它自信满满，反正白狼已经是强弩之末，它很快就要输了！ 然而地形复杂的山路比森林里难走的多，它绕着绕着，白狼的身影就好像隐藏进了积雪里，离它越来越远。 ‘嗷呜！！’大灰愤怒的嚎叫着，忽然猛的回头发现，那头可恶的白狼竟然蹿到了它身后。 它用力一跃扑过去，原本静静站在那里的白狼忽然猛地往旁边一滚，它扑了个空，爪子踩在悬空的积雪上一下子落了下去，扬起飞雪无数。 白狼从旁边慢慢走过来，它踩着崖壁上凸起的鹰嘴石往下看，竟然发现那头蠢笨的灰狼还没掉下去，它大抵是在危急关头抠住了岩缝，上身紧紧的贴着岩石，整个狼巴在山崖上，还在垂死挣扎。 ‘呼-’白狼轻轻的叫了一声，明明是没有表情的兽头，大灰竟然听出了傲慢的意味，它恶狠狠的盯着它，好像要把那个白色的怪物烧出个窟窿。 然而没了过多久，白狼就迈着优雅的步子转身走了，它不管身后震天响的吼叫声，快速的跑下了山，只留下一片空旷山崖边的阵阵狼嚎。 —————————— 姜百灵等了好一会也没有见到大灰回来，一般情况下这个点已经该吃晚餐了，可是一直等到她把昨天剩的肉烤熟，连汤都做好了，也没发现那个熟悉的影子。 她原本以为它是和白狼缠斗太久误了回家的时间，不过直到天色黑下来，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出现时她才明白过来，大灰惹上麻烦了。 ‘呼呼-’ 白狼一脚一脚踩在山坡下的雪地上，好像对那柄指着它的奇怪武器一点也不在乎，它仰头看了眼如临大敌的两脚雌性，猜测如果她是兽型的话现在大概已经炸毛了吧。 而站在高处的姜百灵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了，她此刻听不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因为它估计跳到胸膛外面去了。她看着面前的白狼，从没觉得它如此可怕，她早该知道的，一头模仿力惊人的兽，孤独流浪到这里却毫发无损，它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巨狼了。 而现在，它回来了，大灰不见了。 “走开！不要过来！”姜百灵尖叫着，她挥舞着手里的鹿角枪，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她一下子跑进屋子里举着燃烧的木柴出来，“快滚！” 白狼看见火焰时似乎停滞了一秒，它犹豫的在山坡下徘徊，一双狼眼在火光掩映下竟然在闪闪发光。姜百灵以为她的方法奏效了，正要取更多木柴出来的时候，那白狼竟然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走开！”情急下她将手里的火把丢了过去，白狼敏捷的避过，木柴只在雪地里擦出一道黑色的痕迹就熄灭了，姜百灵愣在原地，“你竟然不怕火吗……” 它每走近一步她就退开一步，没一会她就已经被迫躲到了豆腐树后面，眼看着那头白狼走到了她的家门口，然后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 ‘好温暖。’这是给它的第一感觉。 这个地方不是它第一次来了，从最初看到这个两脚雌性它就知道，她似乎在创造什么。她身上披的东西，她吃的她用的，她在这片山坡留下的痕迹，都让它很好奇。 而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头碍事的灰狼，它竟然一直住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屋子是用树叶树枝搭的，角落里堆着许多‘垃圾’，中央的地上还匪夷所思的生着一堆火，旁边摆着一些泥土色的硬东西，里面盛着肉和浑浊的水。 白狼扒拉了一下姜百灵堆在石头上的碗碟，它下爪没轻重，一会就打碎了两个，它看着自己脚边碎成几半的陶片，原来这种东西必须要完整的才能用。 而它拿走的那些都是残次品。 它盯着锅里冒着热气的汤，还是没下决心喝一口，最后它叼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陶碗，它要好好研究一下。 白狼站在茅草屋门口看着那个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雌性，她比它想象中的还要脆弱，仿佛一爪子就能拍碎。 但是，它现在不想动她。 姜百灵与那双黄色的眼睛对视了一会，眼看着它从山坡上一跃而下，然后消失在了树林里。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两只脚冰凉的好像没有了知觉，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用尽全力爬到屋子门口，却看到里面一片狼藉。 堆着皮子和杂物的角落被翻过了，陶器打碎了几个，白狼带走了一个最实用的陶碗，除此之外它并没有动那些烤好的肉和果实。 它到底想干什么……姜百灵瘫在地上，她忽然想到了大灰，此刻大灰也许正在某个地方苦苦等待，它一定是被白狼的小计策逼到了绝境，它也许受伤了，她必须去救它！ 姜百灵裹上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她带上了火种和烤肉，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鹿角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森林。 地上它们去时的脚印已经被积雪覆盖了，她只能找到一点浅浅的痕迹，没有被清理过的雪地踩进去时会直接没到膝盖，没走几步她的脚就已经完全麻木。 “大灰----”“大灰----”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森林里，漆黑的夜晚阴森的可怕，可是手中的火把就好像她心里的一点火光，只要找到它，他们才能一起活下去。 有黑狼王族群的黑狼路过她身边，被火焰惊吓到，朝她不大不小的吼叫着，她多么希望这些狼兄弟们也可以一起帮忙寻找，可是它们徘徊了没多久就远远的跑开了。 世界重回宁静时连耳边噼里啪啦的火花声音都是那么明显，寒气从腿部往上窜去，姜百灵觉得自己身上唯一还有热力的大概就是脸颊，因为她感觉到什么湿润的滚烫的东西滴落下来，在她仿佛结冰的脸上划开一道痕迹。 “大灰---”她用尽全身力气喊着，嗓子忽然一顿，她看到一道黑影远远奔来，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结果过了半晌，眼前那黑影渐渐清晰起来。 就是她想看到的影子啊。 ‘嗷呜！’巨狼跑的飞快，它跳起来将姜百灵扑到身下，一人一狼滚在了雪地里。它舔着她冰凉的脸和手，把她往自己皮毛里带，她身上没有温度，好像成了冰人一样。 姜百灵紧紧抱着它的脖子不撒手，任由它怎么舔也不肯下来，“大灰……呜呜……” 过去二十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小孩子气的年代已经被岁月掩埋，只是原来失而复得的时候，只有眼泪才能代表什么，留在心坎里的又是什么热热的东西。 回家的路上，大灰跑的很快，它在看到凌乱的茅屋时也没有发火，喉咙里一直是轻轻的呼噜声，它将她放在火堆边取暖，不顾自己一身脏污给她咬来了皮子和热汤。 ‘呼呼-’姜百灵揉了揉眼睛，到现在她才看清大灰的状况，它看起来受了些轻伤，皮毛有擦伤的痕迹，却不致命。 白狼没有将它逼入绝境，大灰掉下山崖以后落入了矮灌木堆中，山林里厚厚的积雪救了它一命，让它活着回来了。 “别再追杀那匹白狼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捧着它的脸，将额头抵着它的。我不曾想象，原来失去是比怪物还可怕百倍的事情。 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大灰蹭着姜百灵的脑袋，她觉得它好像听懂了她的话，那些呼噜声好像是在回应她: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第二十二章 这一晚不管是对于姜百灵还是大灰来说，似乎都是这个冬天最冷的一夜了。 大雪压塌了他们的屋顶，墙角呼呼的漏着风，支离破碎的树叶吹的到处都是，姜百灵只觉得不断有冰凉的雪滴落在她脸上，和她滚烫的面颊相比好像隔了一百摄氏度。 她成了一颗瘫在铁板上的鸡蛋，刺啦啦的冒着蒸汽，很快就要熟透了。可是每当她快到达临界点的时候，嘴里总会被喂进一些水，恰如滋润了荒地的雨露。 迷迷糊糊间，似乎是屋顶掉下来了，有细小的树枝砸在她旁边，一张又冰又湿的叶片落在她脸上，却很快被旁边的人揭了去。 她的眼皮沉重的睁不开，却能感觉到似乎是身边有人站起来将天花板顶了上去。后来终于不再有树叶落下来了，不过还是呼呼的灌着风，她往薄薄的皮毯子下缩了缩，好冷啊…… 然后忽然有一个有力的臂膀把她圈进了怀里，像是在沉浮大海里的一艘独木舟，他有让她安心的熟悉的气味和温度，好像在这个怀里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身体是灼热的，却畏惧寒冷，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更紧的朝身边的人靠过去。 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姜百灵看到了一室狼藉，他们的屋子除了她躺着的这一块地方，四周全都被雪和树叉覆盖，火堆还在燃烧着，只不过变得很小很小，姜百灵起身添了几根柴，然后打算好好收拾一下。 “大灰？”她没看见巨狼的身影，便掀开门帘喊了两声，结果找了一圈后在不远处的小溪边发现它了，“你在做什么？” 听到她的动静，灰狼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地上咬起什么东西快速的跑上了山坡。 等它张开嘴她才看清它咬的是什么，那是两条肥肥的青鱼，还有几个螺一样的东西。‘呼呼-’大灰用爪子将鱼拨了拨，大概是要叫她快些吃的意思。 姜百灵的注意力却集中在这些螺身上，也许它们之前长的环境比较靠下，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这个。螺肉不多，吃起来太鸡肋，不过把螺肉挑出来可以用来诱捕鱼类，而坚硬的螺壳是很好的打磨器具。 昨晚家里的陶器被大白打碎了两个，她正打算再烧制些，有了这个，她可以烧出表面更光滑干净的陶碗。 是的，她将那头罪魁祸首的白狼取名为大白，不过它可一点都不像大灰，它就是人们对于狼这种生物最基本了解的化身：狡诈、忍耐超群、凶猛。它善于隐藏，心机深沉，因此从教科的角度来说，大白才是真正值得学习的‘模范狼’。 把鱼烤熟以后，姜百灵坐在石头上吃午餐，她看着大灰在她面前一刻不停的忙进忙出，它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化了。 之前，大灰总是将时间用来捕猎，它觉得鹿和羊是最好的东西，每天都要花半天在围猎上，不过这也是大多数狼的做法，它们只是为了吃饱而生存，不在乎别的。 所以也许是大灰被白狼刺激到了，或者是突然间开了窍。姜百灵觉得她更倾向于第一个选项。 ‘呼-呼-’它用力的咬断一些不算粗的小树，然后用藤蔓稍微一捆，就开始往山坡上拖，她觉得这是它新学的方法，毕竟从前大灰都是耿直到咬一根拽一根。 它开始学习了，这大概是因为从来都是无敌的大灰第一次被比自己弱的狼打败了的现实。 等到姜百灵觉得木柴差不多够了的时候就不再让它去咬了，她让大灰负责帮她打下手，自己则开始一点一点处理那些木材，有的用来加固墙面，有的用来做天花板。 不过要是说的话，昨天晚上她身边除了大灰好像有别人？大灰虽然很高大，但它能撑起天花板吗？ “啾！”它忽然打了个喷嚏，那个声音大概是打喷嚏吧，姜百灵回头过看看它，却接着又像没事狼一样继续干活，只是没过多久又是接连几个喷嚏，“啾！啾！” 她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大灰看着她，两人一黑一绿的眼珠子相互瞪着，姜百灵不知道动物生病了会怎么样，不过现在看它的鼻子似乎比平时更湿润了些，体温倒是没感觉出高来。 她以为感冒对巨狼来说也是很严重的病，不过它除了比平时喝了更多的水之外没有什么变化，照样活蹦乱跳的。 说实话，她竟然觉得它打喷嚏的声音挺可爱的。 他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维修房子，期间姜百灵还抽空捏了两个陶碗和陶盆。 屋子还是原来的大小，只是在原先的十三根基柱上又加了几个斜跨出去的三角斜杠，与地面保持差不多六十度的角，以此来保证墙面的牢固。 屋顶还是与以前一样搭建在豆腐树上，只是她用了更多较粗的树木横着搭在一起，这样就算天花板承受不了积雪的重量，也不至于整个掉下来。 新屋建成后，大灰似乎比姜百灵还满意，它绕着屋子来回跑了几圈，然后忽然冲到了她面前，把她整个人拱了起来。 “啊！”她轻呼一声，条件反射的抓住大灰脖子上的长毛，它稍微一仰头，她就像一颗皮球一样滚到了它背上，然后它开始带着她慢慢的跑起来。 “你要带我去散步吗？”姜百灵拿它的长毛遮住脸，“可是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大灰当然不会回答她，它往森林里跑去，可是随着它越来越深入，她开始担忧了，如果再碰到什么危险该怎么办。 “应该不会有事的。”她自我安慰着，白狼昨天来过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来找茬。 巨狼在想什么、它准备做什么，一切都是她自我猜测的，他们无法交流，他们是两个不同的种族，可是尽管如此她也坚信，它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能信任的对象。 大灰没有跑多久，它在一块岩石前停下了脚步，姜百灵仰头看了看，这块巨大的岩石上旁盘根错节的长着几棵千年老树，在积雪掩埋下像是一个仙人的住处一样。 “你想爬上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大灰竟然埋头就开始往岩石上爬，它用爪子扣住岩石的缝隙，后腿一蹬就敏捷的攀上了高处。 岩石上的风很大，姜百灵刚挺了挺背脊就被冷风吹的睁不开眼，后来她干脆把整张脸埋在它被毛里当鸵鸟。 ‘呼呼-’它轻轻叫了一声，声音轻快好像在笑她，姜百灵眯着眼睁开一条缝，立刻就被眼前的风景吸引住了。 金色的夕阳懒洋洋的挂在天边，要坠不坠的悬在那里，往这片土地上洒下温暖的阳光。树林的顶部是层叠的墨绿色海洋，积雪就好像是海上的泡沫，被夕阳晒成了橙色，美的惊心动魄。 也许是一直呆在森林里，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平心静气的看过风景了。她很紧张，她忙于生计，她想要活，她把生命悬在刀口上。 她很累。 ‘呼呼-’大灰偏过头看着她，它亮闪闪的眼睛竟然变成了金色，神情温柔，好像能听懂她的心声。姜百灵心念一动抬手抱住它，将头搁在它颈窝里。 【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美丽的地方，我想和你一起去看。】 爬下岩石的时候大灰从那几棵千年老树上咬下了几根树叉给她，上面挂着十来个豆荚，她掰开一个咬了一口，味道竟然是甜的，而且很香，这大概是个好东西。 回到家以后她就掰了几颗放进陶锅里煮了，这种豆荚很大，一个就有她手掌那么长，里面只有两颗豆子，豆皮是赤色的，里面的肉是白色，有些像花生。 她叫这种豆子‘红香豆’，大概是巨狼为数不多的曾经吃过的植物果实之一，她猜测这种果子应该还有别的功能，就和豆腐果一样，也许是有消炎的作用，巨狼才会去吃它们。 她试着将红香豆烤蒸煮，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处理，结果在蒸制的时候，用来当临时锅盖的宽叶上竟然凝结了一些油滴，她用小碗接了，端在手里都能闻到芬芳的味道。 这是一种芳香植物。 “大灰，你又发现宝贝了。”姜百灵高兴的亲了它一口，她竟然无意间用水蒸馏法提炼出了植物精油，如果运气好的话，她马上可以有护肤品用了。[纯属虚构] 而大灰显然是不知道她开心的原因的，它歪着脑袋打量她，似乎这种可以填饱肚子的豆子让她比发现新大陆还要高兴，那么明天就多采一些回来给她吧。 第二天姜百灵没按捺住激动，她什么活都没做，整整煮了一天的豆子，而这种植物也确实没叫她失望，提炼出的精油很滋润，涂在手上皮肤即刻就没有了之前的紧绷感觉。她试着在冻疮上用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觉得连患处都没那么痒了。 她在煮豆子的时候，大灰出去捕猎了，姜百灵一边收集红香豆精油，一边将煮熟的豆肉捣烂成泥，她觉得这种豆子可以做成主食，饼或者团子都是不错的选择。 而这期间，白狼总在不远不近的观察她，在它发现她在吃这种豆子的时候，立刻显露出了一种鄙夷的态度。 具体表现在，它斜着眼睛看她，还将她丢在草地里的豆荚给踢走了。她猜它大概是想告诉她这种东西不好吃吧。 过了一会大灰回来了，大白却还没走，姜百灵紧张的看着他们，生怕一不留神就打起来。 不过后来直到大灰走过来将口中的鹿放在她面前，它都没有理睬白狼，与过去一见面就扑上去撕咬的样子截然不同。 大灰，是学乖了吗？姜百灵被它拱着进了屋子，看了外面的白狼一眼，它孑然一身站在雪里，竟然有些落寞。 第二十三章 白狼在她家附近筑了窝。 她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是和大灰一起去采摘红香豆，在小溪对岸不远的某棵树下竟然有一个用几根树架在一起的窝棚，上面学姜百灵的方法拿宽叶铺了铺，是最基础的三角形。 如果不是窝棚旁边那个熟悉的陶碗，她根本不会想出来这是大白的住所，先不说它是如何将树木固定在一起的，光是能模仿她屋顶的构造，这头狼的智商就有些高的骇人了。 白狼从窝棚后面走了出来，它嘴里叼着一只锦花鸡，看起来是刚捕获的食物，它平静的与姜百灵他们对视，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 过了沉静的几秒钟，然而原本一声不吭的大灰忽然暴走，它一爪子挠翻了白狼堆在窝棚旁边的木头，浑身长毛炸起，呲着尖牙冲它嘶吼。 姜百灵吓坏了，她死死抱住大灰的脖子，听到耳边它疯狂踢翻木头的声音，对面的大白显然也被激怒了，两狼对峙着。可是过了好一会，想象中的争斗也没有展开，白狼忽然间不出声了，它一口咬住窝棚边的陶碗，然后转过身往更远的方向走去。 期间大灰一直持续在低声吼叫，像是恐吓，像是威胁。姜百灵能感觉到它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等到看不到白狼的影子后，它才不再吼叫。 姜百灵从大灰背上爬下来，看它三下两下将白狼造好的窝棚掀翻，它该是生气极了，连那些原本可以拿来再利用的木材都没有保留，统统踢到了草丛里去，直到什么痕迹也没有了才作罢。 它轻轻对姜百灵哼了两声，让她重新爬上自己的背，等她抓好了它脖子上的长毛，大灰还在哼哼，她猜它是在告诫她：离那头白狼远一点。 也对，大灰能容忍白狼在附近转悠已经是极限，它若是敢在大灰的领地造窝，估计就是公然挑衅一头成年雄狼的威严，对大灰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后来又过了几天，姜百灵再一次发现那个雪白的身影在丛林里出现。这一次她悄悄尾随观察了一会，发现白狼在离他们较远的一处小山坡上造了窝棚，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搭建的，比起被大灰掀翻的那个，这个要更大一些。 它大概是下了决心要做他们的邻居了，姜百灵想。 “我对这片土地没有管理权，你想住在哪里都是你的自由。”看到她，白狼放下口中的猎物站起身来，它踏着步子走过来，黄色的眼睛疑惑的瞥着她，姜百灵挺了挺背脊，现在的她与白狼只有一座小山坡的距离，如果它失去理智，她就会很危险。 然而，“如果你再敢暗算大灰，我就一把火烧光这片森林。”她举起了手里的火把，一人一狼互相瞪着彼此，她在赌，赌这头白狼有超人的智慧，它能理解她说的话。 ‘嗷呜-’它朝她歪了歪头，然后转身走回了自己的窝，似乎对她手中的火一点都不恐惧。是了，它连火堆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孤身一人的姜百灵。她挫败的往回走，没有看到它窥视的眼神。 一个不会变身的雌性，还这么瘦弱，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 ———— 自从大灰给了她红香豆，她就爱上了这种植物，其蒸馏出来的精油可以防止皮肤皲裂，煮熟后捣成泥，质感较为绵软，还可以做成豆子饼，风干后也易于保存。 再烧上一锅热肉汤，姜百灵第一次真正的吃饱。 大灰走过来疑惑的碰了碰她溜圆的肚皮，‘呼呼’，它很奇怪，烤肉明明没有变少，为什么她就是不吃饭了。 它一度以为是她生病了，还不停的将口中嚼碎的肉喂给她，姜百灵被巨狼压在身下，推拒着它硕大的嘴，“好了啦大灰……我吃饱了！” 到最后又强迫她吃了几口肉大灰才满意，它把她揽在前腿中间，伸出舌头舔她脸上油腻腻的肉渣，姜百灵欲哭无泪，她暗下决心下次还是少吃些豆子饼为妙吧…… 这天晚上，她睡在大灰怀里的时候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导致她这一整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失眠的姜百灵精神抖擞的爬起来，转头一看差点没笑喷出来。 “大灰，你这是怎么了？”巨狼恹恹的坐在那里，它浑身的长毛都静电了，像只踏上月球表面的大狮子狗，这让它看起来胖了一圈。 “是不是没睡好。”姜百灵忍着笑梳理了下它的炸毛，大灰幽怨的从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好像在埋怨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后来姜百灵用沾了水的鱼刺梳子帮它把皮毛梳的油光水滑的，大灰才算是消了气。 吃完早餐后，她拉住准备去捕猎的大灰，扬了扬手里的箩筐，“走，我们去那。” 大灰看了眼她指着的方向，它显然有些疑虑，不过姜百灵执着的将它往那边拽了又拽，这才算妥协。 是的，她想要探险南部密林深处。 纸叶、红香豆都是从更深的丛林里得到的，他们的家附近就只有最普通的乔木，像豆腐树这样的果树都不太多见，姜百灵觉得如果深入那里，或许她可以找到更多可利用的植物。 阳光充足的天气，大灰慢慢的跑在树林里，让她有足够的时间观察四周。姜百灵紧紧地抓着它的背毛，她背篓里装着带有火种的椰子果，除此之外还有几块豆子饼和一些水，她不知道南部森林有多深，不过从上次大灰失踪的时间来看，以它们的脚力在晚上跑个来回是没问题的。 不过刚走了没多远，大灰忽然停下了脚步，姜百灵四处看看，四周并没什么特别的植物，然后它忽然朝后低吼了一声，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嗷呜-’她看着那条雪白的尾巴心情复杂，这头奇怪的白狼到底是为什么对他们这么感兴趣。 受到了大灰的恐吓，白狼干脆显露了行迹，它光明正大的跟在了他们后面，似乎拿准了有她在身边，大灰不敢攻击自己，这让大灰一度快要失控，姜百灵拍着它的头安抚它，“我们走吧，不要理它。” 不管白狼跟来的目的如何，他们只要在一起就是安全的。 两狼一人沿着它们曾经走过的路深入丛林，姜百灵很快就看到了那些岩石堆，她与巨狼的眼光不同，她在这些石堆上找到了一种只生长于此的无叶植物。 她不知道是冬天掉光了还是原本就没有叶片，这种植物枝干是黑色的，上面挂着几个深紫色的小果子，样子有些像蓝莓，捏碎以后有紫红色的果汁。 她叫这个果子‘小蓝莓’，给大灰嗅了嗅它没什么反应，大概这是它们不熟悉的东西。后来姜百灵逛遍了这片岩石地，把能找到的果子都采集了下来，好好的装在背篓里，想着有空可以抓一只锦花鸡做实验。 可是刚回头她就发现不对了，那头白狼竟然不知不觉走的极近，大灰虎视眈眈的盯着它，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撕咬的时候，它却忽然间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看着四脚朝天的大白，姜百灵吓了一跳，“喂！”她喊了声，但是白狼却好像晕倒了一样一动不动。 大灰看似也被惊到了，他们俩慢慢靠近，谨慎的用树枝捅了捅白狼，还是没反应。 “这是……”姜百灵忽然发现白狼嘴边的毛有些发紫，再一看，它竟然是误食了她刚才才发现的小蓝莓。 “难道有毒？”姜百灵赶紧蹲下来查看，它脖子上血脉还在跳动，眼皮扒开瞳孔略微有些放大，她想了想，拿出一个装着水的椰子果往它嘴里灌下去，然而等到水全部倒完大白也没有什么反应。 大灰在它旁边踱来踱去，它大概也是觉得奇怪，如果大白是因为模仿她的动作，误以为这种果子可以吃，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没办法了，我们再去弄些水吧。”她身上所有的椰子果都用完了，可是她不是兽医，如何给一头狼急救，她实在是不知道。 姜百灵叹了口气刚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什么动物呜咽了一声，然后裤脚忽然被扒拉住了，她一下无法动弹，回头一看竟然是白狼。 “嗷呜！”大灰瞬间扑了过来救她，一把将醒转过来的白狼扑倒在地，姜百灵吓了一跳，她刚准备劝阻，忽然发现白狼不对劲。 大白一直是看不上大灰的，它狡诈专行，既忌惮它又蔑视它，这会儿被大灰扑倒了竟然没有撕咬回去，反倒是…… ‘呜呜-呜呜-’白狼像是见到了母亲一样依偎在大灰身边，撒娇一样蹭着它的颈窝，大灰被惊吓的一动都不敢动，狼脸都皱在一起了，姜百灵看着它那样子笑出声来。 “哈哈哈！大灰，它把你当成妈妈啦！” 第二十四章 ‘呜呜~’一直冷酷形象示人的白狼忽然间变得软萌可爱，最受不了的要数大灰了，它冷着脸站在那，看着姜百灵的眼神好像在说：快把这个东西拉开。 她从它的表情里读出了嫌弃，不过看得出来它并不打算袭击白狼，她上去帮忙想要把大白拉开，也遭遇了一次亲密的挨挨蹭蹭，就好像他们在它眼里成了亲人一样。 这种小蓝莓……莫非是有高酒精含量，或者有制幻成分？这里的猛兽从未食用过这种果实，导致强烈的麻痹效果也是可能的。 姜百灵正想着，一手按下白狼舔到她脖子上的头，忽然觉得小蓝莓或许可以拿来做强力的麻/醉药，一击晕一个，应该会很奏效。 他们两狼一人继续往南部森林走去，不过不再是一前一后的搭配，白狼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狼，十分活泼的在他们附近撒欢，一会跑前一会跑后，像是回到了狼幼崽时期不知疲倦的样子。 姜百灵不喜欢那个神神秘秘智商超群的大白，它总会给她被偷窥打量的难受感觉，好像她在它面前就只是一个可利用对象一样。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看着那个像个大型萨摩一样的白狼，就如同是大白的性格反转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会怀疑真的是同一个狼吗？ 奇怪的是，大灰对此倒是不抱什么特殊态度，大白挨蹭过来的话，它就吼叫着把它赶跑，它也不会手下留情，该咬就咬，该揍就揍。 姜百灵好几次看到大白被凶狠的按在地上咬着脖子，而过一会等到它缓过来以后，却又颠颠的追了上来，好像觉得大灰这样的行为很正常一样。 姜百灵看着它的表现，她知道白狼是流浪过来的独行狼，忽然觉得它莫非是把童年丧失的亲情一心扑在了他们身上吗？ 保持这样诡异的组合，他们在岩石群区域走的越来越深，期间姜百灵在大白无意间的闹腾下发现了一种开花的植物，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见过的唯一还在冬天开花的植物，花朵小而稀少，是淡红色的，有些像梅花，不过没有香味。 大白对这个花挺感兴趣，把整棵植株都从岩缝里扒拉了出来，大灰转头看着她哼了一声，似乎在说：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姜百灵看着白狼拖到面前的花株，其根部比想象中大的多，底下长着些圆形球茎，她把那些球茎切下来带在身上，如果可以像土豆一样吃的话她会很高兴的。 又毕竟是爱美的女人，姜百灵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鲜艳美丽的小东西了，她保留了几枝开的最艳的花放在身上，还偷偷的插了一根在头上。正在暗自喜滋滋的时候，大灰回头瞥了她一眼，湖水样的绿眼睛好像在笑她。 “干什么。”姜百灵趴在它身上，捏它毛茸茸的耳朵，大灰被她挠的呼呼直叫，声音柔软的像是咕囔，“不好看吗？” 她假装生气，大灰好像一下听出了她的意味，喉咙里发出了安慰她的呼噜声，尾巴也难得的甩过来拍她的小腿，温柔的一塌糊涂。 姜百灵一下就被治愈了，抱着它的脖子不撒手，刚才还爱惜的花儿也不管了，她正在大灰耳边说悄悄话，一抬眼就瞧见一脸疑惑的白狼蹲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像孩子一样懵懵懂懂的。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招呼大白过来，大灰率先抬脚走了，它没给姜百灵说话的机会，自己对着白狼吼了一声，像是在说：喂，跟上来。 转眼就已经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姜百灵收获了一些‘剧毒’的小蓝莓果和暂不清楚用途的梅花根茎，除此之外看到路上有新鲜的红香豆和豆腐果她也摘了一些，箩筐很快就满了，他们也到了南加森林尽头。 “我们走吧。”姜百灵觉得冷了，想要招呼大灰回去，拍了拍它忽然发现两狼都没有动弹，“怎么了？” 大白一改刚才蠢萌的萨摩样子，两只前脚踩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狼头探出去像是在观察远方。大灰也驮着她几步跳上一块光秃秃的巨石，姜百灵眯着眼睛看了看，底下是一个不高的山坡，然后是一片没有边际的草原，除了一片羊群没有什么。 可是反观它神情严肃，那里似乎又有什么令人警惕的东西。 ‘嗷呜-’她正观察着那群羊，忽然听到大白叫起来了，它颈毛炸起，呲着牙朝下面低低吼叫，整个狼都十分紧张。 “到底怎么了？”姜百灵根本看不到有什么东西，她心里揪了起来，大灰忽然轻轻呼了一声，然后驮着她爬到了岩石下面，这样一人一狼就完全在灌木丛的掩盖下了。 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姜百灵摈住了呼吸，然后就在那群羊走到一个小湖泊旁喝水时，忽然从不远处的山谷里掀起了一阵雪尘埃，远看去好像是席卷的沙尘暴一样。 羊群骚乱了，打头的雄羊尖啸一声，驱赶着雌性和幼崽往反方向狂奔，可是却完全敌不过沙尘暴的速度，很快就被卷入了雪色的尘埃里。 姜百灵捂住嘴，那到底是什么？？ 大白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吼叫着，这会看见沙尘暴扑过来，一转眼就躲到了岩石下面，喉咙里呜呜的低鸣着，似乎对那里面的东西很是忌惮。 姜百灵看它们的反应，猜测这种沙尘暴就是巨狼群不越过南加密林的原因，明明更南面的草原上有丰富的食物，它们却宁愿和豺狗人争夺领地。 什么样的动物，可以让几乎在森林中无敌的巨狼族和豺狗人如此忌惮，姜百灵想着想着，心里忽然有了猜测，莫非是大象、狮子、或者霸王龙的后裔？ 而回答她的，是忽然响起来的啼鸣声。 风把雪烟吹散了，一群巨大的，毛色红黑相间的鸟从沙尘暴中显露出身形。它们长得类似鸵鸟，用强壮的双足奔跑，翅膀很大却不会飞，鸟喙锋利，脖子修长。 然而，和纯素食主义的鸵鸟不同，它们正在撕咬那些羊群。姜百灵完全愣住了，那些鸟一口就可以将一只成年棕毛羊吞下，且奔跑速度极快，只有少部分的羊群逃出了生天。 它们残暴凶猛，一身蛮力连棕毛羊的羊角也不怕，而且瞧身体比例，大概和成年灰狼差不多大小，她不免想到，独来独往的巨狼如果和它们硬碰硬，大概可以一战，可是这种鸟一出动就是一群，其强壮的腿可以直接将羊骨头踩碎，巨狼大概也是要避让的。 虽然它们处在高高的山岩上，大灰和大白还是很紧张，它们与鸟群还有一片草原的距离，但是身体的反应在告诉她，巨狼已经准备随时进入战斗。 她叫这种巨型鸟类为‘恐怖鸟’，其实恐怖鸟是地球上真实存在的物种，生存于距今6400万年到1万年间，早已经全部灭绝了。它来到美洲生存后由于处于食物链顶端，没有生存竞争对手，一度进化得相当巨大，与这个世界的动物惊人的相似。 巨狼、恐怖鸟、豺狗人，她猜这三者应该都是彼此天敌关系，其中恐怖鸟的地位甚至还在巨狼族之上，是这片草原的群体霸主。 他们两狼一人在岩石后面窥视了半个小时，一直等到鸟群进食完毕，才在鸟王的率领下慢慢往更南的方向跑开，姜百灵看着那些雪色烟尘，只觉得恐惧和寒冷把自己都冻透了。 ‘呼呼-’大灰站起来低叫了一声，带着白狼往回走去，它们二狼与刚才轻松散漫的态度截然不同，就算是性情大变的白狼也一副凝重的样子。 姜百灵看着它们，忽然有种感同身受的忧虑，如果恐怖鸟扩张领地，两个种群之间势必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而她作为巨狼族保护的一员，肯定也得与它们共存亡。 她暗暗揪进了大灰的背毛，她是人类，她一定可以想出来更多的办法。 回去以后白狼就被大灰赶跑了，它将姜百灵送到家里，然后呼噜呼噜嘱咐了一阵，意思大概是它要去捕猎了，叫她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姜百灵看着大灰离去的背影，忽然间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想了一会，她拿出了小蓝莓。 看白狼吃下去的数量，大概这种果实没有致命毒性，她不舍得用大灰猎来的锦花鸡做实验，于是把主意打到了缸里的鱼身上。 她把鱼嘴掰开，分别给两条鱼喂下了两颗蓝莓和四颗蓝莓，然后过了一会，两条鱼都出现了与白狼类似的晕厥反应，具体表现为鱼肚皮朝天。 她还以为它们死了，不过过了一会，吃两颗蓝莓的那条鱼醒了过来，摆摆尾巴像发了疯一样在陶缸里游来游去，好几次撞到缸壁上也不管。 她在心里记了一条：食用后会晕厥，量少会先醒来，且发疯或性情大变。 然而过了一会，吃了四颗蓝莓的那条鱼却怎么也没醒来，她把它抓出来一看，死了。 “或许与动物体型的剂量有关，越小，承受的越少。”吃蓝莓死去的那条鱼她没敢吃，扔到火堆里准备火化了。 正在记录剩下那条鱼的反应时，她看见门外白狼又走过来了，“大白，过来啊。”姜百灵朝它招招手，以为它会撒欢的奔过来，没料白狼给了她一个‘你疯了吗’的微妙表情，然后傲娇的甩了甩尾巴走开了。 姜百灵手还没放下呢，她第一反应是：它刚才确实觉得我是神经病吧？ “原来清醒的时间也和体型大小也有关。”姜百灵挠了挠下巴，冷漠的大白吃下去变成了撒欢的蠢萌，不知道大灰吃下去会怎么样，如果想把它们利用在对付恐怖鸟上，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第二十五章 后来姜百灵造了一个最简单的木棍陷阱，以一颗豆腐果诱捕来了一只小土鼠。啮齿类动物的身体抗性比鱼类要高一些，吃下四颗小蓝莓也没有事，晕厥了几分钟就立刻醒来了。 ‘吱吱吱吱！’姜百灵把它放在一个用木棍围起来的四方区域里，小土鼠的反应和鱼不一样，一开始它显然有点懵，然后绕着四壁转了两圈也没发现出口，她原本以为它会疯魔，没想到土鼠就那么就地趴下了，开始呼呼的睡起了大觉。 这回疯魔的就不是它而是姜百灵了，她以为它是害怕了，又丢了两个果子进去，那小土鼠也不吃，就那么心大的睡着了。 “原来小蓝莓的效果也是因兽而异。”姜百灵又记下一条，后来一直到晚上这只土鼠才睡醒，她又给它喂了六颗小蓝莓，这回它的反应不一样了，像磕了药一样疯狂的拿头撞击小树枝，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它就跑了。 姜百灵看着被撞断的树叉，她可是把树枝深深埋入土中的，这小土鼠能把篱笆撞断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后来为了便于保存，她将所有的小蓝莓都晒成果干，因为数量不多，只装满了一个陶碗而已，她不敢做实验了，只把它们好好的放起来留着以后有需要了再用，想着恐怖鸟应该也不会忽然袭击森林的。 现在她每日砍柴、抓鱼，勉强将生活过上了正轨。后来大灰有了固定的捕猎伙伴，是两头黑狼，她不知道有没有曾经在草原上见过的那只，不过长得都差不多就是了。 它们每日像是固定上学放学一样在一起相聚，有时候是大灰出去，有时候是它们来找它，某天姜百灵早上刚起床，在刷牙洗脸的时候，忽然看到两个黑乎乎的大东西躲在不远处的山坡下面偷窥。 头几次她害怕，还拿出了火把来恐吓，那两头黑狼立刻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躲进了树林里，直到大灰走出来叫了两声，它们才慢慢走了出来。 后来姜百灵熟悉了，给那两头黑狼取名为黑大黑二，因为它们看起来很像是兄弟，一只左边耳朵有白毛，一只右边耳朵有白毛。 不过似乎有了火焰的阴影，它们再不敢接近姜百灵，有次它们三狼一起结伴‘放学回家’，一狼叼着半只公鹿，大灰自己咬着一只小鹿。姜百灵走过去想迎接它们，黑大黑二看见她就一溜烟的跑了，搞得她一度以为自己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灰灰。”她抱住大灰的脖子，它把鹿放下拱了拱她的肩膀，然后让她爬到自己背上带着她一起往家里走。它步伐轻快，她发现除了一开始它捕猎较难，后来已经越来越熟练，耗费的时间也更短，大概大灰也在不断的成长中。 有时候它为了解馋，除了鹿和羊，还会去抓两只锦花鸡，虽然偶尔能找到鸡蛋，但等它含回来的时候都已经破了。 后来姜百灵干脆帮它做了一个篮子，用藤蔓编了大大的一个环套，正好够大灰挂在脖子上……虽然丑是丑了点，但它可以自由的穿脱，以后在森林里发现什么好东西也可以给她带回来了。 他们的食谱越来越多，姜百灵发明了各式各样的烹饪方法，将鱼肉夹在陶片中闷熟会比较嫩，在腥气的兽肉上涂抹水果会比较甘甜，锦花鸡加点果干用炖的方式做出来，连大灰都会喜欢吃。 他们像是真正过日子的一家人一样操持一日三餐，大灰几乎对她是百依百顺，很少有反驳的时候。不过有一次，姜百灵失策了。 上次在岩石群发现的植物，除了小蓝莓还有一种梅花，她将其块茎保留了下来，洗干净以后发现有些像土豆，切开的时候有白色的液体。 她抓了一只小土鼠想要实验这个植物，可还不等她动手，小土鼠自己就把块茎给吃了，“所以这个是没毒的。”接着又试过几次，她自己也吃过一点，口味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后来这种梅花根就成了她主食的一种。 也是这种梅花根，让姜百灵食物中毒差点发生生命危险。 有次大灰没有猎到羊或者鹿，只抓了一只锦花鸡，为了让它吃饱，姜百灵就打算吃一些果实垫一垫，那会正好做好的豆子饼吃完了，她就随便拿了几个生豆子和梅花根一起煮着，却没发现那块茎已经发芽了。 后来吃完一直到晚上睡觉都没发生什么，到后半夜她开始剧烈的腹痛，姜百灵一开始还以为是经期提前了，咬着牙打算忍着，但是一直发展到头晕、呕吐，越来越严重。 大灰被吓坏了，它一直在她旁边转来转去却无计可施，姜百灵像只虾子一样蜷缩着，整个人浸满了冷汗，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巨狼舔了舔她冰凉的脸，忽然想起来上次发生过类似的事，它用牙咬来陶锅，又跑来跑去帮她烧热水，趴在她身边给她取暖，能做的都做了，姜百灵却没有丝毫好转。 ‘呼呼-’它着急的不知所措，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转身冲出了小屋。 姜百灵意识都模糊了，她伸手想抓住大灰，它却飞快的跑了，有冰凉的风吹在她脸上，她浑身都在抽筋，腹中绞痛难忍，感觉快死了的时候，它回来了。 ‘呼呼-’大灰把她揽住，用毛皮给她取暖，又偏头冲站在门口不情不愿的白狼吼了一嗓子，‘你还不快过来！’ 白狼瞥了它一眼，迈着步子缓缓走了进来，它不远不近的站在火堆边看了看，一锅煮开的水，吃剩的一些植物根茎和肉，旁边一个篮子里放着些果干。 ‘给她吃这个试试吧。’大白将篮子里晒干的豆腐果扒拉出来，又指了指锅里的水，死狼当活狼医了。大灰半信半疑的给她喂了些干豆腐果，不停的舔着水沾湿她的唇瓣。 白狼翻了个白眼准备离开，却被大灰叫住了，它神经异常紧绷，‘你不能走，等她好了才能走！’大白刚想反驳，看到它的眼神就不说话了，乖乖的蹲在房子一角。 后来姜百灵又呕吐了几次，晚上吃的饭全都吐干净以后，她才渐渐平静下来，白狼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它们，心里感觉酸溜溜的，转身离开了小屋，‘真是疯了，一个不会变身的雌性，值得你这样？’ ‘呼呼-’大灰低叫一声，白狼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默默离去了，小屋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噼噼啪啪燃烧的柴火堆还有细微的声音，姜百灵迷迷糊糊的，只有遵从潜意识抱紧了身边的热源。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恢复，起来时发现家里所有的梅花根都不见了，连同装它们的树叶一起被丢的远远地，大灰禁止她吃豆腐果和红香豆之外的植物，连去南面的森林开发新种类也不允许了。 姜百灵知道它是怕了，但是她却不忍心反驳它，它是如何在生死关头救她的，她都知道。 因为如果错过你，我可能就去天堂了。 经过那次事件之后，她感觉白狼的态度更奇怪了，它老是有意无意的在饭点跑过来看她在做什么，姜百灵以为它是饿了，给它东西吃它又会冒出那种‘你是傻子吗’的眼神，每次都是看一眼就跑走，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时间长了，它发现姜百灵只吃那两种植物后，就不再过来打扰他们了。 暴雪天气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过去以后就是晴天。 她趁着现在难得的好天气晾晒家里的皮子和羽毛衣服，那些干的果子也得拿出来重新翻晒防止长霉。 不过时间长了，姜百灵开始疑惑一件事：这个森林里似乎有人。 她在捡柴的时候不止一次看到被捆扎在一起的茅草和柴堆，是捆扎，不是大灰搞的那种缠绕。她当时一看就吓坏了，除了食肉人鱼和豺狗人，什么兽能有灵活的五指给藤蔓打结？ 当时她就在附近埋伏了很久，也没等来草堆的主人，倒是大白走过来看了看她，一张嘴把茅草堆给拖走了，大概是带回去给自己做窝了。 后来又有一次，她在小溪边捕鱼的时候，看到岸边有一个圆形的石头，她看着觉得形状出奇的圆，结果捡起来一看，内侧竟然有被敲凿的痕迹，外侧表面也被打磨过，十分光滑。 “这人大概是想凿一个石头碗出来。”她立刻就反应出来这个东西的用途，不过由于半路什么原因，那个人放弃了。 使用工具、打磨器具，这些已经都不是兽类的标志，当它们开始进化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人。姜百灵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如果这东西是豺狗人做的话，那么这个族群是不是已经悄悄地潜回了森林，且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她越想越害怕，把石头带回家让大灰闻了又闻，它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一张嘴咬住她的手，就把石头吐到了门外去。 姜百灵疑惑了，她开始有意无意的在家附近的丛林里晃荡，希望可以‘偶遇’那个人，可是过了一个星期她都没有再见到有线索的东西，一直到某一天。 “我去打些干草，家里的该换了。”她朝大灰挥挥手，只身走到山坡下面，在小溪边长着旺盛的茅草，只是冬天以后就不再生出新的，旧的都已经干枯了，用来做垫子是不错的材料。 然而打草打到一半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似是有人在干活时发出的喘息，姜百灵当即放下手里的活往来源处走去，她手里还握着石斧和军刀，如果发现是豺狗人她就立刻回去叫大灰。 她一步步走到灌木丛边，清楚的听到声音从后面发出来，为了不被发现，她悄悄蹲下了身，轻轻扒开那些密集的树叶。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一双大脚，赤/裸的无毛的大脚。 这绝不是豺狗人。 第二十六章 “！”姜百灵瞪大了双眼，等再要细看时那双脚的主人好像发现了她，快步往旁边走开了，情急之下她猛的站起身来，“等等！” 然而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只有一地散碎的茅草，一看就是捆了一半还没弄好的。 她楞在原地，豺狗人的手脚她是见过的，粗大的指爪长在人的骨骼上，奇形怪状十分可怕，而且还有过长的毛发，既然不是豺狗人，那刚才的是什么？ ‘嗷呜！’她正在思考，忽然一个大东西从旁边跳出来把她扑倒在地，姜百灵拿石斧一横，发现竟然是大白。 它把她扑倒后就跳开了，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就去咬那些茅草，姜百灵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忍不住问它：“大白，刚才这里还有别人在吗，和我一样的人？” 然而显然是她对白狼的期望值太高了，它又哪里听得懂人话，自管自咬了茅草回窝，留下姜百灵一个人风中凌乱。 或许，不是人，而是另一种半人半兽呢？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好大灰走过来喊她吃饭，她就轻易的被巨狼带走了。 一直到看到自己陶缸里装的鱼，姜百灵忽然想到：难道是食肉人鱼上岸了…… “大灰，看着我。”她把巨狼的脑袋掰正了，让它的鼻子对着自己，“食肉人鱼。”她指了指架在陶片上烤的鲜鱼，又指了指北方，比了一个在河水游的动作。 “它们上岸以后。”然后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腿，“会长出人腿吗？” 大灰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一双绿幽幽的眸子顺着她的动作打量了一番她的腿，然后又回到她脸上，姜百灵以为它没听明白，又比划了一遍，结果它忽然趴下来闻了闻她。 姜百灵楞了一下，然后就见大灰一口咬住了她，它的嘴巴巨大，这样咬下来几乎从她的膝盖到小腿都包进去了，姜百灵吓了一跳，但是后来发现，它轻轻地用牙撵着她的肌肉，像是在帮她按摩。 心脏好像一下就融化了，姜百灵坐到地上抱住它的大脑袋，它的犬齿又长又尖，明明稍微用力就能撕开猎物的肌理，现在这张大嘴却好像变成了她的玩具，任由她轻轻抚弄它的牙齿。 ‘呼-呼-’大灰转过头舔她的手和脸，又低下头想去咬她的腿，姜百灵连忙制止它，她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它颈窝里，“大灰，我的腿一点都不疼。” 虽然被它疼爱的感觉很不错，但是她知道大灰有多担心她，她不想让它觉得自己又生病了。 后来，姜百灵就再也没见过那双脚，虽然还是能偶尔捡到捆扎过的茅草，但是那个人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从她身边消失，一点踪迹也寻找不到。 最奇怪的就是，明明他出现在那么近的地方，大灰却一点都没有危机感。 时间长了，姜百灵也渐渐放下了这个疑虑，就当他是食肉人鱼上岸变化的吧，她这么告诉自己。 一个又一个晴天之后，她觉得冬天快要过去了。 最大的变化就是，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屋子里的排水槽每天都得清理一遍，没一会就会累积下一堆的碎冰和土渣。外面的山坡冰层也开始有裂纹了，树上每天都滴滴答答的，小溪里的浮冰逐渐融化，有许多泥沙混了进去。 雪化以后她不敢再喝雪水了，溪水也变得十分浑浊，烧开的话还是有许多泥沙，姜百灵害怕生病，就想出了一个脏水过滤的办法。 她用两个陶盆，一个装满溪水放在高处，一个空置放在地面上，中间连接的是她两根鞋带。利用棉线的吸水原理，低矮的陶盆里会逐渐引流进清澈的水，再烧开杀菌就可以饮用了。大灰对水源不挑，但是相比浑浊的溪水它也更乐意喝清澈的。 除此之外，大灰某些日子捕猎的时候还抓到几只早飞回的候鸟，姜百灵这才想到也许距离他们回到索沃森林也不远了呢？ 然而看巨狼们的状态，似乎是在等一个信号。 姜百灵就不止一次见到大灰和黑大黑二站在高高的岩石上望着远方，她猜那只黑狼王约莫也是如此，它们在等待什么，像是一旦契机发动就会立刻迁徙。 不过，它们看的似乎是南方？ 这日姜百灵正在屋里编织新的箩筐，如果某天忽然转移，她得有一个结实的可以放置全部家当的东西，然后编着编着，忽然听到屋外头有狼喘息的声音。 ‘呼噜呼噜-’她偷偷扒开树叶缝看出去，见是一白一黑两道影子。 大白和……黑二？和平日里冷淡傲娇的表现不同，她十分怀疑现在的大白是吃了小蓝莓，它异常欢快的围绕在黑二身边，尾巴一左一右拍击着，还动不动去嗅它的……臀部。 啊，姜百灵忽然撤回了脑袋，原来黑二是母狼……雪化的天气，狼的春天也来了吗？ 然而她没看到的是，黑二对于大白的刻意讨好并没有反应，她是一头比大白更傲娇的母狼，白狼如果亲近过了头，她就张嘴反咬一口，看起来也不像是被美色迷惑住的。 之后几天，姜百灵有意无意的都能看见大白到处收集礼物，它叼来刚盛开的鲜花，它捕捉羽毛美丽的锦花鸡，它甚至把自己窝里铺满了厚厚的茅草。 这大概是一个雄性自觉自发会做的事，连她都差点被大白打动了，就在她以为黑二会和大白修成正果的时候，黑狼族群怒了。 ‘嗷呜！嗷呜-’某天半夜，姜百灵正躺在大灰怀里，感觉它舔了舔自己的脸，她还迷迷糊糊着，忽然间听到屋外头不远处传来群狼的吼叫声，然后大灰迅速的跑了出去，她被冷风一灌立刻清醒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夜月光很亮，她远远的跟着大灰跑了两步，发现狼群聚集在了大白的窝棚附近，数量多到她没带火把都能看清，那一片不断移动的黑灰中间，夹杂了一点亮色，是大白。 它很愤怒，呲着牙和众多的狼对峙着，但是黑狼族群更愤怒，她看见白狼被按在地上厮打，它的血沾红了皮毛，很快就站不起来了。 姜百灵捂住嘴，她看见那些黑狼绕着它一圈圈的走，很像是在警告什么，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它们才慢慢散开。 那个白色的影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她走近几步想要看个清楚，就见一头狼从树林里折回来了，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大灰，它咬住大白的颈毛把它往回拖，似乎是要救它。 “大灰！”她快跑几步和它汇合，大灰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呜，像是解释了两句，然后和她一起合力将受伤的白狼拖到了屋子里。 大白伤的很重，身上有很多道被撕咬的痕迹，它身下躺的那块皮子没一会都布满了血迹，姜百灵看着它，它眯着眼还在低声吼叫着，声音嘶哑，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了。 ‘呼呼-’大灰拱了拱她的腰，然后对着灶上温着的水点了点头，姜百灵一下反应过来，她连忙用陶碗盛了温水放凉，然后一点一点用树叶卷灌到大白的嘴里。 它的反应很大，好几次睁开眼凶猛的咬碎了叶子，也不让姜百灵近身，沾着血的牙齿朝她呲着，好像已经悲愤到了极点。 大灰对此倒是比她更生气，它直接粗鲁的一脚压住大白的脑袋，强迫它乖乖听话。姜百灵看着身受重伤的白狼，忽然有点同情它了。 女朋友没追到，反而被毒打了一顿。如果她没有被黑狼族接受，大概也是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吧。 她给大白吃了几颗豆腐果，又喝了一整碗的水，期间大灰帮它舔干净了伤口，然后他们将大白挪到火堆对面的空地上，姜百灵还贴心的给它盖上了一块皮子防止着凉。 一人一狼重新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她拽着大灰一只爪子，听着屋子里不属于它的野兽呼吸声音，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呼呼-’大灰好像发现了什么，把尾巴甩过来逗她，姜百灵闷闷笑了一声搂住它的脖子，就算黑狼族不接受她，大灰也不会抛弃她的。 第二天她醒过来以后马上去查看，大白却已经离开了，原本给它盖的那块皮子掉在一边，她捡起来拍了拍，上面还有一些没干透的血迹。 “它的伤还没长好呢。”姜百灵嘟囔着，她又去它的窝那里看了眼，经过昨晚的打斗，窝棚早就已经支离破碎，断木头和茅草散了一地，它原先准备的礼物都不见了，满地狼藉，这里已经不是它的家了。 “它去哪儿了？”姜百灵感觉到大灰的靠近，它轻轻对着北方扬了扬头，好像在说：它往那边去了。 她顺着它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果大白是准备渡过大河，那他们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没有了白狼在附近徘徊，姜百灵干活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智商超群的白狼，在她做饭喝汤的时候总会给她一个‘你是傻子吗’的眼神，有时候大灰理解不了的动作它都能反应过来。 时间长了她就把这家伙当成了固定的邻居，大灰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白狼的离去并没有让它有什么变化，除了偶尔抬头看看北方，大灰的全部精力还是在捕猎和她身上。 她的箩筐编织好了，姜百灵觉得它暂时可能还派不上用场，但是没过多久，等到积雪大面积消融的时候，她们必须离开南加森林了。 因为恐怖鸟北移了。 第二十七章 她猜测南加密林以南的草原上有一个巨大的湖泊，冰雪消融以后水位上涨，又因为草原地势较低，倒灌的湖水逼迫到了恐怖鸟的生存环境，所以它们必须向地势更高的南加密林迁移，这样看来这大概是一种怕水的巨鸟。 而从早上开始，森林里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骚动。棕毛羊和牛角鹿等食草动物开始四散奔逃，有的没有目的和方向，只是一味的冲撞而已。 巨狼族群再一次被召唤在一起，它们循着狼王的呼唤往一个地方聚集，此起彼伏的狼嚎回荡在森林里，像是大战前的号角。 姜百灵把大箩筐放在大灰背上，自己还背着一个小的，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住了一个冬天的茅草屋，忽然很舍不得。 因为接下来，他们又不知道要漂泊到哪里去了。 “嗷呜~”耳边忽然爆发一阵吼叫，姜百灵一个哆嗦，她两只手紧紧揪着大灰脖子上的长毛，感觉此刻胸腔里的心脏好像就要跳出来了。 身边是鬼影绰绰的森林，不断有飞鸟从头顶掠过，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声响，姜百灵正紧张着，大灰忽然停了下来。 ‘呼-’它偏头看了看她，又转头左右寻找着什么，姜百灵一开始没搞明白它的意思，后来忽然一个激灵，她猛地俯身抱住它的脑袋，“别丢下我！” 大灰疑惑的回头看她，她望着它的绿眼睛又重复了一次，“别丢下我。” “我不想爬到树上，我要跟你在一起。”姜百灵坚定的说，她知道今天和它们曾经围剿豺狗人不同，巨狼族在恐怖鸟面前并不占优势。大灰想让她呆在安全的树上，就和以前一样，但是她不知道这一别会是多久，如果有了遗憾，大概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吧。 姜百灵原本以为大灰会拒绝的，毕竟带着一个大拖累对它十分不利，但是出乎意料的它同意了，大灰下定决心以后就不会再变，它带着她往更深的森林里跑去，再没有一点迟疑。 它的坚定也似乎给了她力量，一定会活下去的，她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大灰跃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坡，终于在一棵巨型乔木边她见到了巨狼族群。 它们看到她也是有些好奇，黑大和黑二绕着他们转了两圈，大灰正在对它们呼呼叫着，忽然身后又走出来一只硕大的黑狼。 姜百灵一眼就看出这头狼的地位特殊，因为在它出现后黑大黑二都默默退了回去，看起来非常忌惮。它长相十分凶暴，两只眼睛一灰一绿，盯着人的时候像是毒蛇。 她感觉到这头黑狼奇异的打量视线，默默伏低了身体，潜意识的她觉得这头狼在反对她的加入。 大灰从它走近就一直在低吼，像是反驳，黑狼毫不示弱，呲着牙朝他们吼叫着，两狼对峙的时候，旁边别的狼都退的远远的，没有一只敢上前来。 姜百灵恐怕自己让大灰处于两难境地，正在纠结的时候忽闻一声低低的狼嚎，威严的老狼王站在高高的岩石上，所有的狼都不再出声。她仰头看了它一眼，竟然觉得它也在回望她，然后再一眨眼时，老狼王已经在眺望远方。 “嗷呜~”它朝着远方长长的吼叫着，像是拉开了战争的帷幕。 然后原本挡在他们面前的黑狼也走开了，所有的狼开始往一个方向狂奔，黑狼王打头跑在最前，队伍中间的是一些小狼，大灰在靠后的位置，旁边跑着的是黑大黑二。 姜百灵紧紧抱住它的脖子，这还是她第一次与那么多狼一起赶路，身边全是呼呼的喘息声，却没有一只狼再叫了。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它们忽然发现了一些吃剩的动物残骸。 狼群停了下来，姜百灵远远地看了一眼，她知道这绝不是狼族吃剩下的羊，因为按照大灰和大白的习惯，它们会将骨头和残渣一起埋入地下，掩盖自己的痕迹。 而这些七零八碎的棕毛羊，显然是还没被吃完。 是恐怖鸟。 黑狼王嗅了嗅地上的味道，然后率领族群改变了方向，姜百灵看了眼太阳，它们似乎在往北方赶。 她见过恐怖鸟捕猎的样子，一大队一起出动，如果它们北移进入了南加森林，稀稀落落的棕毛羊肯定没法满足它们的食欲。 “所以……你们的目标是大河吗？”冬去春来，冰河附近又会聚集越来越多的食草动物群，到时候数不清的羊群鹿群，对恐怖鸟来说就是免费的午餐，它们无处可逃，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冰河会成为恐怖鸟的天堂，然后只要它们仍旧堵在那里，巨狼族也无法渡过大河，它们会被困死在南加森林。 想通了其中的关系，姜百灵忽然明白为什么狼王要召集所有的族狼了，战斗已经不可避免，目前能做的只是增加族群的生存能力而已。 狼群前进了大概有几百米，路上遇见的羊和鹿残骸越来越多，这大概证明了刚才恐怖鸟在这附近进食，并没有走远。 黑狼王一声令下，狼群忽然四散开，每一匹狼之间都保持了几米的距离，像是广撒网的模式追踪，很快，它们就发现了落在后面的两只恐怖鸟。 姜百灵趴在大灰背上一声也不敢喘，她能看见不远处几点红黑色的羽毛隐藏在树枝后面，地上有一些棕毛羊的尸骨，它们显然还没有吃完，因此被族群落下了。 所有的狼都在默默窥视着，她心里像提了一壶水一样左右摇晃，然而还不等离得最近的狼行动，那两只恐怖鸟忽然起了内讧。 ‘嘎！’它们竖起了羽毛，互相弯曲着脖子对立着，她能看到它们凶狠的互啄，还没吃完的猎物就那么被丢在一边。 姜百灵觉得莫名其妙，刚才并没有狼群去打扰它们，她觉得这种鸟大概性情十分暴躁易怒，而且根据大脑比例来说，它们的智慧也绝不会高。 后来这两只恐怖鸟被一拥而上的巨狼们咬死了，大灰带着她走过去观察了一会，才让姜百灵有机会第一次近距离观看这种不可思议的生物。 它们的眼珠很大，有双重瞳孔，死亡以后也不闭上眼睛。喙的构造有些像鹅，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锯齿状牙齿，舌头上也长着三角状的硬物，看一眼就渗人的那种。 而一双足大概是它最厉害的武器了，有一头狼被它踢到了，当即就断了几根骨头。 ‘呼呼-’大灰歪头看了看她，似乎是叫她不要怕，姜百灵看着狼王重新集结队伍，受伤的狼落到了后面，很快就有新的替补上去，但是幼崽一直都是在中间，看来狼群有比较完备的制度。 姜百灵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接下来，狼群又陆陆续续的杀死了几只落单的恐怖鸟，最多的一次它们同时遇上了十只，最先扑上去的一头花色黑狼被恐怖鸟踩死了，直到后来她还记得那些鲜血和皮毛的样子。 后来，大灰它们将那几只恐怖鸟吃了，死掉的巨狼就地掩埋了，狼王哀嚎了两声，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只是直觉它是大概在哀嚎吧。 “我想，这种方法似乎可以用上。”她拍拍大灰的脖子爬下它的背，然后在所有狼的注视下走到黑狼王面前，那头阴阳眼的黑狼在她身后低吼警告着，似乎她一动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她伸出手，掌心装着几颗小小的果子，狼王好奇的凑到她面前嗅了嗅，然后忽然警惕的后退了半步，姜百灵笑了笑，她猜它大概是知道小蓝莓的作用了。 —————— 在靠近大河的外侧森林里，有一群休息中的恐怖鸟，它们难的有安静的时候，一个个曲腿窝在地上，极少的几只还在互相争斗着。 “嘘，不要动。”姜百灵对旁边那头跃跃欲试的黑狼比了个手势，“阴阳眼，后退。”它不甘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还是默默趴下了。 要是那群恐怖鸟看到的话一定会吓到，几十只巨狼悄无声息的埋伏在树丛里，一个个堪比野战队员，颜色深浅不一的狼眼紧紧盯着它们的动向，因为就在恐怖鸟群不远的地方，它们放下了一个诱饵。 ‘噶！’那只恐怖鸟从地上一下子跳起来，拍了拍翅膀，它的脑袋显然是有点懵，然后它看到了不远处的族群，深一脚深一脚的跳了过去。 姜百灵捏紧了手里的陶碗，刚才，她给那只被狼族活捉的恐怖鸟喂下了二十颗小蓝莓。 她从没有做过给*喂过那么多小蓝莓的实验，看大白的反应大概也是只吃了七八颗而已，她不知道恐怖鸟的反应会如何，但是如今巨狼族还是她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噶！’那只实验鸟鸣叫着，很快就引起了同类的关注。有一只较小的恐怖鸟走了过去，看体型应该是幼鸟，它可能觉得好奇或者别的什么，就在二者靠近的一瞬间，实验鸟忽然暴走，它一口叼住了幼鸟的脖子，强壮的双足一踢就将其踩在了脚下。 恐怖鸟群即刻炸开了锅，羽毛、尘土、树枝像是碎雪一样飞溅，几十只巨大的食肉鸟厮打在一起，它们大概是失去了理智，完全不知道谁是敌手，又或者是潜意识里就崇尚争斗。 巨狼族默默紧盯着，她已经听见了身边狼群的压抑呼吸声，它们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三，二，一。”姜百灵放下了手，阴阳眼黑狼率先冲了出去，带起一股黑色的飓风。 第二十八章 恐怖鸟不分敌我，被血腥刺激以后只会潜意识的互相攻击，姜百灵和巨狼们眼睁睁的看着几十只巨型食肉凶鸟彼此杀戮，过了不久就只剩下二十多只，而这时它们似乎才反应过来，看着地上同族的尸体停下了动作。 然而为时过晚，“嗷呜！”一拥而上的巨狼们像是黑色的死神，一口利齿化身锯刀，瞬间将恐怖鸟撕成两半，但也有被其尖利的喙啄伤的巨狼，被一爪子踏碎骨头。 鸟类的鸣叫和猛兽的嘶吼交织，这片小小的山坡成了血腥的战场。 阴阳眼十分勇猛的冲在最前面，它一口扯掉一只恐怖鸟的翅膀，敏捷的压低身体避开其钢铁一样的巨爪，蓄力猛地一扑跃过去咬住了它的脖子。 然而它生命力顽强，二者正在角力的时候旁边忽然又扑过来一只恐怖鸟，阴阳眼来不及躲避，只看见眼前有一道灰色影子闪过，然后一口咬断了那只恐怖鸟的头。 ‘呼-呼-’它一口吐掉嘴里的鸟毛，牙齿上还滴答着血迹，阴阳眼一脚踏在那只断了脖子的恐怖鸟身上，冷冰冰的望着面前的灰色巨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 ‘关你什么事！’ 大灰并没理会黑狼，它瞥了一眼地上的鸟尸，然后抬脚往后面幼崽和姜百灵藏身的地方跑去，完全忽略了身后黑狼的叫嚣。 ‘嗷呜呜呜！’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因为之前恐怖鸟已经被挑起了内讧，剩下的也大多带了伤，巨狼族只付出了极小的代价就剿灭了一个几十只恐怖鸟的族群，这似乎在狼族历史上还是首次。 姜百灵在最后一只恐怖鸟被杀死以后，获得了黑狼王的亲自‘接见’，不是上次见面时的模棱两可，她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万狼朝拜’。 ‘呼呼-’黑狼王亲热的过来舔她的脸颊，然后抬起一只爪子擦了擦她身上披的大衣，它凑过来的时候大灰被迫退到了身后，姜百灵看着它的神情，像是十分担心。 但是黑狼王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它大概是想表示对她的喜爱，还绕着姜百灵走了两圈，之后所有的巨狼们对她的态度就产生了一个质的飞跃，连最抱有恶意的阴阳眼，在姜百灵走到它身边的时候都会低着头让开，一双异色眼睛里不再有敌意。 她觉得这很不错，如果忽略大灰的紧张的话。 姜百灵原本是坐在大灰背上的，但是接二连三的开始有别的巨狼来讨好她，有的亮出自己洁白整齐[还带着肉渣]的牙齿，有的用毛皮丰满的尾巴来扫她，还有的甚至抢着过来叼大灰背上的篓子。 然而这个动作好像一下子触碰到了它心里的底线，大灰一下子就将那只凑过来的花皮狼压倒在地上，吼叫声像是警告。 姜百灵吓了一跳，大灰平时很少发怒，对着大白时的那些拳打脚踢她感觉也不像是认真的，此刻它露出尖牙嘶吼，脚下的花狼都被震的叫不出声。 还是老狼王低低劝了一句，它才收了脚继续赶路，那只想要献殷勤的花狼好像吓呆了，瞬间被甩到了屁/股后面。 ‘呼-’大灰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姜百灵一怔，赶紧重新抓住它脖子上的毛。刚才它忽然发火让她吓了一跳，现在整个人都是蒙圈状态。 她承认这些巨狼一个个都很漂亮，皮毛不比大灰差，但是如果真的有狼愿意陪伴她，那她是不是会重新选择呢？阴阳眼，或者地位更高的狼？ 不，她不会。 扫除了这一支恐怖鸟群后，巨狼族继续往北面迁移，看它们的步伐似乎是想要赶紧渡河，因此她猜测恐怖鸟的数量比想象中还要多。 然而真的到大河边时才发现，真正棘手的不止是恐怖鸟的威胁，还有因为冰雪消融不断上涨的水面。 ‘哗啦-哗啦-’原本牛角鹿群泡在水中可以露出脖子，在靠近岸边的水域它们的蹄子还可以踩到地面，游过河就没有那么难。 然而现在水位涨了不是一星半点，河面已经把附近低浅的河岸给覆盖，她能看到那些只冒出‘脑袋瓜’的小树，就连现在踩在离大河较远的石头上，巨狼的脚爪都已经泡在了水中。 洪水，这大概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原本恐怖鸟就是因为怕水才迁移来了南加森林，因此它们只在地势较高的这块地方活动，它们将那些食草动物驱赶到河岸边，就好像是给自己储存了一个粮库。 棕毛羊和牛角鹿紧紧挨在一起，它们既无法渡河，又无法回去，焦虑的蹄子踏在浅水中，不停的发出哗哗的声响。 而巨狼们隐匿身形躲藏在最边缘的树丛里，它们也在犹豫，身后的恐怖鸟群不断逼近，身前是充满危险的大河，老狼王似乎期待姜百灵能够给予建议，但是她没有办法了。 距离太近，它们已经无法再利用小蓝莓击杀恐怖鸟，而水中暗藏的危险她已经领教过一次，并差点丢了命。 那些潜伏在深水中的怪物，想必只要有第一只鹿敢下水，它们就会亮出自己的牙齿。 上涨的水位，就是给食肉人鱼最好的加持。 ‘嗷呜-’狼群在犹豫、在思索，但是老天没有给它们太多的时间，越来越多的恐怖鸟聚拢过来了，姜百灵已经能听见那些嘈杂的鸣叫声音，还有爪子踏在树叶和石头上的摩擦声。 “数量很多……”她无意识的捏紧了背上的箩筐，现在岸边的巨狼仅剩下不到四十头，如果和恐怖鸟大军正面相遇，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敢想。 ‘嗷呜~~’她才有了这个想法，忽然听到老狼王高声吼叫了一声，仿佛是第一声枪响，所有的狼都瞬间跃起往河边跑去。 突然出现的大片狼群让食草动物吓坏了，它们被恐惧驱使着往河水里踏去，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成群的羊和鹿趟进了水中，大渡河开始了。 姜百灵紧紧抱着大灰的脖子，初春的河水还是冰凉的，随着它踏入河水里，她感觉自己的衣服一点一点濡湿，然后水位终于在她胸口的位置停下了，大灰努力往上浮起来，让她不至于整个沉入水中。 “没事的，不要管我。”姜百灵的声音有些哆嗦，她咬了咬嘴唇，让自己意识清醒。这时候大箩筐里她准备的木头就派上作用了，因为箩筐是绑在大灰身上的，那些木头可以帮助它上浮，因此大灰尽管带着更多‘负重’，却不比其他狼更辛苦。 她回头看了眼河岸边焦躁的不停拍翅膀鸣叫的恐怖鸟，它们聚成一团去攻击那些尚未来得及踏入水中的棕毛羊，很快就收割了一片猎物。 幸好，狼群做出了选择。 大河原本并不宽，但是它们前进的方向并不是直线，洪水的流速飞快，渡河者们都在往下游推移，羊群也好狼群也好，所有的生命都在和大自然抗衡，它们游的很辛苦。 时间长了，姜百灵就发现水位变得越来越高，就算有浮木的帮助，河水也已经淹没到她脖子的位置，大灰必须要仰着头才能勉强呼吸，一些个子小的狼崽子，都得紧挨着成年狼借力，而它们的航程还只是刚过一半。 原本带着的那些陶器早被她扔掉了，姜百灵尽量帮大灰减少负重，然而她看着表面平静的河面，觉得其下暗藏的杀机已经越来越接近。 ‘咩！’一头游在外侧的棕毛羊忽然尖鸣一声，整个羊身瞬间沉入了水下，她看见它的腿在扑腾，然后不过两秒钟，这头羊就彻底消失了踪迹。 羊群骚乱起来，它们开始拼了命的往对岸游去，然而一头接着一头，越来越多的羊和鹿被什么东西拖下水去，它们在水下的力气大的惊人，陆生动物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它们将猎物拖到水下活活淹死，这恰恰就是食肉人鱼最原始的捕食方式。 姜百灵紧紧抱着大灰，庆幸的是，和上次渡河不一样，巨狼群虽然受到了人鱼的骚扰，但是它们会互相协作，一只被拖住以后旁边的狼会立刻潜下去解救，因此尽管一直有食肉人鱼攻击，它们却还能稳定的前进。 很快，狼群就摸到了岸边，第一头上岸的是阴阳眼，她看到它用牙咬住下一只巨狼的脖子，被它往上拉，以这种方式，越来越多的狼群爬到了岸上。 大灰处在靠后的位置，等它前爪搭上岸边的石头时他们身后已经没有多少狼了，阴阳眼虽然不喜欢大灰，但它还是站了出来。 两狼对视一眼，大灰在它的帮助下重新站到了地面上，姜百灵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过来了。 她尚没有爬下狼背，忽然感觉身后什么东西被勾住了，刚要查看，一阵大力袭来，她整个人往后倒去，箩筐上巨大的拉力把她整个人卷入了河水中。 “大灰！！！”最后看到的是大灰惊恐的眼睛，她徒劳的伸出手臂，然后就是河水蔓延过她的口鼻。 姜百灵拼命挣扎着，偶尔有几秒钟浮出水面的时候，她看到大灰在岸边拼命狂奔追赶着，她来不及看它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它的惊恐。 我要撑住。 她摈住呼吸，人鱼的‘绳索’似乎是缠在她的箩筐上的，她必须等待时机挣脱，否则可能会被更深的抓住。 沉沉浮浮之间，似乎看到岸边站着一个雪白的影子，是大白…… 第二十九章 “嗷呜！”大灰嘶吼一声，一口咬断了自己身上的藤条拔足狂奔，其余的巨狼们看着箩筐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狼王看了眼大灰离去的方向，它低低叫了几声，然后剩下的狼们立刻聚集到它身边。阴阳眼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听话的跟着走了，很快岸边就不剩一头狼。 大灰没去管狼群的动向，因为此刻它眼中能看到的，唯有那一点点沉浮中的影子。 姜百灵因为背着的小箩筐里装了半截浮木，才不至于被完全拉入河底，但是水流湍急，她的身影被越冲越远，它已经快要找不到了。 “嗷！！”它能看到她露出水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尽管它已经在全力奔跑，却还是无法追赶激流的速度，才能这样下去她会坚持不住的。 忽然，在前面的岸边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救她！’ 大灰怒吼着，它知道白狼听到了，但是它似乎只偏头看了它一眼，然后转身往前面跑去，一下就没入了树丛里。 大灰一下就懵了，而这时水面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姜百灵的影子，她被食肉人鱼拖下去了，它找不到她了。 “嗷呜！”它崩溃般的沿着岸边继续奔跑，可是除了滔滔的河水，再没有任何她的踪迹，好像这条大河原本就是这样，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 ‘咕噜-’‘咕噜-’ 人沉入水底的时候听不见岸上的声音，姜百灵此刻耳边全是水流的咕噜声，空气像野孩子一样争先恐后的离她远去，而她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肺泡的窒息。 我会就这样死了吗？ 耳朵里闷闷的，听不到也动不了的感觉很恐怖，她看着自己不断下沉，就在姜百灵觉得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她无声的痛叫，有一头人鱼大概是觉得她不行了，一口咬在了她小腿上，也许是皮质靴子阻碍了它的牙齿，它没能如愿以偿，然后它忽然一把放开了缠着她箩筐的水草，往她头上咬去。 我会就这么死了吗？ 她看着那东西离的越来越近，扁饼一样的脸露出贪婪的笑，她觉得那个表情是在笑她，如同把她当成它今晚的餐食一样，然而…… ‘哗啦-’姜百灵一下从箩筐中抽出鹿角枪，她用完好的右脚一下将箩筐往它们脸上踢过去，尖锐的鹿角冲破河水，瞬间扎在那头人鱼身上。 它们不会叫，一瞬间，人鱼淡红色的血迹就在水底蔓延开，和她腿上渗出的血液混在一起，染红了这片水域。 这一击让食肉人鱼吓退了半步，可是也耗尽了姜百灵囤积的所有力气。 她捏着鹿角枪的手已经开始抽搐，腿部的痛楚也越来越遥远，她看见人鱼的皮肤在水下白的发光，它们灵活的鱼尾甩动着绕着她一圈圈的转，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口。 她努力上浮，但是它们始终将她围困在中间，肺部已经快要炸裂，姜百灵觉得自己快要变成鱼口之食。 然而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身后的衣服忽然被什么东西叼住了，然后一阵大力袭来，将她整个人往水面上拉去。 大灰……她看到巨狼努力的拽着她往上浮，身边那些人鱼都围拢过来了，它们亮出了锋利的牙齿，水底是它们的地盘，陆地之王的巨狼也讨不到好处，它必须要一边抵挡它们一边救她，没一会身上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伤。 ‘哗啦-’ 姜百灵被它拱出水面，她乍一呼吸到空气，只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从喉管到胸腔都是火辣辣的疼，“大灰！” 巨狼只露出水面换了口气，就又潜了下去，它狠狠撕咬那些不肯放弃的食肉人鱼，她看得出来它已经在勉力支撑。 越来越多的人鱼被血腥味吸引来了，只靠它一头狼已经不足以应对，但它却一点都不肯放弃，受的伤再重也不愿意离开她身边，它不断将她拱出水面，爪子紧紧抓着她。 怎么办、怎么办，姜百灵紧紧捏着鹿角枪，她脑中一片空白，大灰会死的，它会死的…… 身体不受控制的随着水流行动，他们被一路冲到了下游，不远处就是那个u型河口，转角处有不少淤积的泥沙，水势变得越来越湍急，像是一个漩涡。 姜百灵看到河滩边生长着茂盛的树木，有些树的根系已经长到河水中了，如果人鱼害怕搁浅，它们应该不会靠近那里，而这就是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相信我。”她将鹿角枪横着拎起来举过水面，“姜百灵，你可以的。” 但是她似乎小瞧了水流的冲击力，有几次她成功的将枪卡在那些树根上了，但是没几秒钟，无法抗拒的流势将她整个冲开，枪把打滑，她无法再触及到那些树。 水下那些食肉人鱼像是疯了一样追着他们不放，似乎他们一人一狼是极佳的猎物。大灰受的伤越来越多，不断在水下厮杀，它的力气也快耗尽了，她看到它越来越多次的扑出水面喘气，只是抓着她的爪子还是不肯松开。 大河拐弯处只剩最后的一处树根了。 姜百灵用力抬高了手臂，让鹿角枪尽量更近一些，老天爷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不想让它死啊…… 然而，枪把逐渐从树根上滑脱的时候，姜百灵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她嘶声尖叫着，早已被蹭破的手掌已经捏不住枪柄，她两条手臂都已经脱力，眼看就要被水流冲走的时候，一个身影跳了出来。 ‘嗷呜~~’ 姜百灵呆住了，她现在整个人漂在水中，脖子后面的衣领不知道被谁咬住了，呼呼的热气喷在她脖颈后头，“大白！” 白狼两条前肢撑在树根上，后腿用劲稳住身体把她往后拖，呼噜呼噜的声音听起来很吃力，一人一狼的重量对它来说是很大的负担，脚下的树根竟然也开始晃荡了。 “坚持住……”姜百灵努力伸长胳膊抓住树根减缓它的负重，白狼努力拖着她，忽然从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喘息，她感觉脚下一松，大灰竟然慢慢放手了。 “大灰！”她尖叫起来，“你要做什么！”它现在整个狼都非常虚弱，眼睛上还淌着血，身边不断有不怕死的食肉人鱼来攻击他们，大灰已经遍体鳞伤。 “大灰……不要。”姜百灵猜她是看懂了大灰的表情，它看不出情绪的兽脸此刻极温柔，像碧翠一样的眼睛只看着她一人，似乎在说：保护好自己。 “大灰！”她崩溃一般哭出声来，腰上最后一点力气离她而去，失去的似乎还有她空落落的心。 大白嘴上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拉了上去，姜百灵摊在树根上浑身湿哒哒的，连手里的鹿角枪掉入了水中也毫无反应，大灰，消失了。 “大灰！大灰！”她撕心裂肺的喊着，差点一头又载进水里去。白狼叼着她的衣服把她往后拖，显然是极不赞同她这种危险的行为。 ‘呼噜呼噜-’它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声音，姜百灵听不懂也不想听，她深深的看着那处大灰消失的水面，良久，它真的没有再浮起来了。 姜百灵浑身发抖，她的牙齿都开始打颤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用手捂住眼睛不想再看，然而忽然一道光影从她眼前掠过。 她猛地抬起头，然后一道又一道，花色不一、大小不一的巨狼从她身后的浅滩跃入河水中，毫不迟疑的潜入水底。 “嗷呜~~”黑狼王站在她身后仰头嚎叫着，幼崽们齐齐合鸣，像是战鼓。 姜百灵感觉心脏又重新开始跳动了，她一眨都不眨的盯着远处的河水，偶尔有狼露出水面呼吸，却都不是它。 水面上的鲜血越来越多，成群的巨狼撕咬那些食肉人鱼，现在她有些同情它们了，面对数量绝对压制的巨狼，它们只有成为生鱼片的份，但是她心里很痛快，终于报仇了。 “嗷~”百米开外的水面上忽然有狼嚎声远远传来，姜百灵颤巍巍的站起身，她看到好几个狼脑袋露出水面，结伴往岸边移动，她却看不清有没有它。 “大灰！”大白带着她往那边跑过去，还没到近前，她就看见一头湿哒哒的狼卧在地上，它浑身的皮毛都沾着血，原来的旧伤上夹杂着新伤，惨不忍睹。 “大灰……”姜百灵坐在它身边捋着灰狼脑袋上结成一绺一绺的毛发，它虚弱的睁开眼看了看她，然后轻轻蹭过来，直到挨着她的腿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她抱着大灰的头，失而复得才是最珍贵。她看着一只接一只的巨狼从水中爬上来，有的口中叼着食肉人鱼，有的直接是将其撕成了几块，奇怪的是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可怕。 ‘呼呼-’老狼王安慰性的低叫了一声，然后所有的狼都围在了她旁边，姜百灵以为它们在保护大灰，结果后来才发现，似乎它们的目标是身旁的白狼。 “嗷-”大白呲着牙瞪着它们，它被围殴的伤势还没长好，此刻出面解救大灰对它来说就是一步最差的棋，但是它做了。 第三十章 ‘呼呼……’大白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它四肢紧绷着，鼻子上的皮毛都皱在了一起，姜百灵担心它的伤势，犹豫了下还是站起身护在了它面前。 “不要伤害它，它是好狼。”她感觉到狼群的疑惑，它们颜色各异的眼睛盯着他们，似乎要把大白看出个洞来。 对峙了不知道多久，阴阳眼忽然大吼了一声，大白一下子呆住了，它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样愣住那里，似乎这一声里的信息让它非常震惊。 姜百灵不知道它们互相在说什么，只是在阴阳眼吼过之后，老狼王忽然站了出来，它对大白好像视若无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下了浅滩，只是在擦身而过之际用尾巴轻轻的一扫它的身躯，像是在说：小子，干得不错。 大白好像傻了，她看着一头接一头的狼路过他们身边，它却没有丝毫反应，排在最后的阴阳眼本来也跟着走了，但它回过头看了看这两狼一人，忽然气急败坏的又吼了两声。 这两声狼嚎就炸在耳边，姜百灵被吓了一跳，大灰还昏迷着，大白被它这么一恐吓一声都不敢吭，焉了吧唧的任由阴阳眼绕着它一圈圈的走，像是小孩子乖乖听从前辈教育一样。 她看着这一黑一白，忽然觉得它似乎是找到克星了。 阴阳眼把大白骂了一通，后来竟然出乎意料的留了下来，它和大白合力将大灰拖离了河滩，所过之处是一丝丝混在水中的殷红血液。 姜百灵带着的东西全都丢了，唯一一个最重要的小包还贴身背着，里面有一把珍贵的瑞士军刀，还有一些小物件，是这个世界绝对无法替代的宝贵物品，万金都难求的。 她撕了几片宽叶铺在地上，让大灰躺在上面，没有东西止血，她就只好将两条月事带拆了充当绷带用，大灰应该不会介意的…… 大白和阴阳眼帮忙将大灰身上的伤都舔干净了，就算有毛皮的遮挡，它身上那些撕咬的痕迹也触目惊心。 姜百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眼泪给它包扎的，大灰背后和后腿上尤其严重，甚至还有几块被咬的失了皮毛……她根本不敢想，它该是怎么承受下这些痛苦的。 热乎乎的液体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姜百灵麻木动作着，忽然她觉得脸颊被毛茸茸给蹭了，一转头竟然看见了大白，‘呼噜-’它嫌弃的瞥了眼她，然后低下头舔了舔她血迹蔓延开的小腿。 ‘嘶！’她腿部肌肉一下子绷紧了，在大白的示意下她小心翼翼的脱下皮靴子，期间几次牵扯到伤处痛的龇牙咧嘴。 那块小腿肉被人鱼咬了一个大口子，如果没有靴子挡了下估计那鱼已经吃饱了，大白冷眼看着她腿上的伤，然后不管她怎么痛叫怎么挣扎，还是坚持帮她舔干净了血迹。 “啊！！”姜百灵一手扯着大白的耳朵一手敲着地面，等到阴阳眼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嗷嗷叫着拉扯白狼的毛，而白狼一点都不反抗，反倒在帮她疗伤。 ‘呼-’黑狼将嘴里的草叶子吐在地上示意姜百灵来拿，转头瞪了眼略显无辜的白狼，自己转身走到一边猛甩皮毛上的水。 姜百灵不认识这种草，或许是她一直没注意过这种外形普通的绿色草本植物，因此在阴阳眼拿过来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个是杂草。 她试探着用石头将这种草砸碎，黑狼没有阻止她，因此她猜测这样是可以的，然后她将捣烂的草泥敷在大灰的伤口上，它轻轻地一个哆嗦，大概是痛了。 处理好大灰的伤口，她将剩下的一点草叶子放在自己小腿上，然后那种忽然袭来的剧烈刺激让她差点没跳起来，这种草没有香味，看样子应该对伤势有好处，但是这种又辣又麻的触感是什么情况…… 她决定叫它‘止血草’，这将成为继豆腐果和纸叶以外最重要的植物之一。 上岸久了，身上贴着的湿透衣服就开始让她体温降低，她将外衣都脱了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衣，然后裹着宽叶躲在大灰身边，它身上的皮毛也半干不湿的，一点都不温暖。 两个冻的发抖的家伙挤在一起，却无法取暖。 火种没有了，她必须学会钻木取火或者找到打火石，而目前这两样她都做不到，这也就意味着在重新获取火焰之前，她必须吃生食喝生水。 她回头看了眼还在不停翻腾流动的大河，他们现在正处在u型河口后的岸上，瞧阴阳眼的反应，巨狼群已经回到了原先的生存地，它们在没有竞争对手的地方就是无敌，她不用再担心安全了。 大白发现了她在颤抖，沉默着趴了过来拱在她和大灰脑袋前面，它在替他们挡着风。没过一会，阴阳眼也跑了过来和他们挤在一起，它们两个身上的毛已经干的差不多了，这会热乎乎的扑在旁边，好像两个暖炉。 真好，姜百灵抱着大灰的爪子，这里没有恐怖鸟，没有食肉人鱼，没有豺狗人，我们有一群狼朋友了，我们会好好生活下去，你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迷迷糊糊的睡着，到了后来，感觉有熟悉的触感在她脸颊边蹭来蹭去，它似乎是舔了舔她，然后将她轻轻揽在自己怀里，她耳边一直是呼呼的声音，这让人很安心。 后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天天亮了，姜百灵摸了摸大灰的鼻子，感觉呼吸已经平稳许多，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身边大白和阴阳眼都不见了，她站起来拾了些柴想要试试看钻木取火，结果在树林后面发现了它们的身影。 黑狼走在前面，嘴里叼着昨天给她的那种止血草，白狼远远的跟在后面好像不敢走近，它一会左一会右的溜达着，像个愣头青一样绕着黑狼屁/股后面转圈圈。 过了一会阴阳眼好像终于是不耐烦了，一口扔下止血草调转方向，它凶狠的张嘴去咬大白的脖子，把它压在地上，姜百灵以为它要揍白狼，结果后来…… 后来阴阳眼干脆卧到了地上，一甩尾巴瞥了眼大白，她还以为它要做什么，结果大白竟然哆哆嗦嗦的爬了上去，两狼叠在了一起。 啊……姜百灵倏地转过脑袋不敢再偷窥。 阴阳眼竟然是母狼。 不过那也是武则天级别的母狼，大白hold的住吗……她默默在心里给白狼点了根蜡。 后来她在附近的林子里采到几颗豆腐果果腹，还机缘巧合下用果子捉到一只小土鼠，她自己不吃这种啮齿动物，但是可以拿来给大灰充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等到回到岸边的时候，白狼和黑狼都已经回来了，它们沿着河岸奔跑嬉戏，一黑一白极为明显，像是一对太极里的阴阳鱼。 以后大白应该也不会孤单了，真好。姜百灵这么想着，弯腰收拾采来的东西，忽然感觉肩膀上一重，然后她习惯性的的反手一抱。 “大灰，你醒了。”灰色巨狼把脑袋搁在她肩上，用鼻子嗅着她的气味，一双狼眼亮晶晶的像是碧色海洋，其中酝酿了不知道多少的未曾听闻的语言。 她转过身回抱住它，把脸埋在巨狼颈项的软毛里，“你没事了。”声音有些发抖，它能恢复过来，对她来说就是一枚强心针，白狼与阴阳眼虽然是它的朋友，但是能站在她身后永远只有它。 ‘呼呼-’大灰低低的喘息着安慰怀里的小人，它一只眼睛上面还有没结痂的血块，看起来有些可怕，但是姜百灵一点都不介意，她用椰子果捧来干净的水给它喝，然后将昨天糊上去的草泥洗掉，又换上新的草药时发现有些小伤口已经愈合了，巨狼的恢复力惊人。 收拾好以后它们决定启程，姜百灵拾了根树枝当拐杖用，她的左腿很疼，尽管吃了豆腐果又用了草药好像不会感染，但是人类的身体不比巨狼，她脆弱的可怕。 ‘呼呼-’大灰忽然从后面拱了拱她，把她轻松的甩到了自己背上，“大灰不行，你受伤了！”姜百灵挣扎着，又怕牵动它的伤口，然而巨狼执拗起来她是完全敌不过的，半天无果后只好任由它驮着自己。 大白和阴阳眼跑的很快，它们似乎是去追随族群的方向了，没一会就消失在眼前。虽然姜百灵也很想大灰能回到族群，但是它似乎另有打算，一路不疾不徐的踏着草地，在南部牧场好像逛街一样慢慢走着。 平时一个小时的脚程，大灰花了三个小时，期间它时不时停下来休息，让姜百灵采一些可以吃的果子和止血草，看她如果露出疲倦的表情，它也不会继续赶路，因此等到他们走到那棵曾经落脚过的大豆腐果树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你在想什么，不打算和大白一起了吗？”姜百灵坐在石头上，捋着身边大灰的长毛，随手就薅下来几根，它似乎是开始掉毛了，“它现在找到媳妇了，也算是融入黑狼族群了，那你呢？” 她揪着大灰的耳朵，“你就不打算找个媳妇吗，还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再不许你抛下我，说到做到，做不到的是小狗。” 大灰看了看她，装作没听到一样闭上了眼。 姜百灵气的牙痒痒，“坏狼。” 第32章 防盗章 他们磕磕绊绊的走了一天，在快天黑的时候才来到索沃森林的最南边，姜百灵看着那些熟悉的古乔木，恍若有回到家的感觉。 从这里开始就是巨狼族的领地，不用担心有恐怖的竞争者了，但是大灰似乎还是不放心，当晚特意在树后挖了一个坑，还咬来许多细长的茅草堆在旁边，想要做一个遮挡的伪装。 它们躺进去以后，它费力咬了两根长树枝架在上面，茅草一盖，根本看不出下面有人。 姜百灵隔着面前茅草的缝隙看着星光璀璨的天空，耳边是大灰呼噜呼噜的声音，觉得心情一度非常平静和满足，虽然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掰着手指头想未来要做的事：火种必须要弄出来了，陶器还得继续烧，换洗的衣服也要重新做，如果有条件她还想改造一下大灰的岩洞，起码让自己住的更舒服一点。 “这么一想，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感叹着，姜百灵感觉到大灰舔了下她的脸颊，它的毛毛扎的她脸上痒痒的，她笑道，“走开啦，还不困？” 它一只眼睛还有点肿，这样看起来狼眼仿佛变成了一个单一个双，姜百灵怜惜的摸摸它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大灰比以前瘦了。 “还疼吗？”她轻轻的摸了摸它的腿，上面还有许多没有捆到绷带的地方，皮毛崩开，十分吓人。但是巨狼强大的忍耐力让它没有吭声，一直驮着她跋山涉水。 “谢谢你大灰。”姜百灵抱着它眯起眼睛，一只手还在慢慢顺着它腹部的短毛，那里的毛发不比巨狼背上的硬毛，是雪白且温暖的，随着它的呼吸有节奏的韵律，像是小兔子的触感。 巨狼最没有防备的软肋此刻就在她手中充当暖宝宝，姜百灵喜欢摸它温暖的毛皮，而且它似乎并不讨厌这样。 平时不管她摸多久大灰都不会反抗，可是今天不对了，她不过才动了两下，大灰竟然突然呼噜一声翻身坐了起来。 “大灰，我弄疼你了？”姜百灵吓了一跳，她刚要起来查看，大灰又马上趴了下来，它半压住她轻声安慰着，呼噜声婉转又温柔，好像在说：我没事。 姜百灵这才放心下来，但是却不敢再去摸狼肚皮了，她猜它刚才确实是不舒服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晚上在她睡着以后大灰还醒了很久，它一次又一次的嗅着她的味道，动作很轻，没有将她弄醒，后来一直到半夜它才挨着她渐渐睡去。 睡吧，我的小雌性。 ‘叽叽-喳喳-’ 姜百灵翻了个身，耳边是十分接近的鸟鸣声，她猛一激灵睁开眼，忽然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土坑上方那个茅草伪装还在，大概是大灰临走前又给她铺上的，有穿透过树缝的日光照射下来，这应该就是她一直感觉面前有光影在动的原因。 她一动，原本停在茅草上的小鸟都被惊飞了，姜百灵扒拉开那些伪装坐起身来，四周有一些细碎的小声音，风吹树叶的声音、鸟鸣、什么小动物呲溜溜蹿上树的声音、还有远处羊群迁徙归来的蹄子声。 春天来了。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用身上带着的椰子果里的溪水漱了口，现在没有什么果实，豆腐果树上只剩下一些冬季还未掉落的干枯果子，其他品种的小果子又酸又涩，只能勉强果腹而已。 不过在这里的时间长了，她适应的最快的大概就是忍耐饥饿了。大灰都没有抱怨，她又怎么能抱怨呢。 落水以后她身上的衣服总是潮乎乎的，虽然晚上她都是脱掉后晾在树枝上，但这样里面的填充物也像是发潮一样扭扭捏捏的，因此她觉得火种势必要快些弄出来。 她不知道打火石长什么样子，所以就只能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的办法。 树枝就选择那种春天生长最迅速的小树，掰成合适长度以后用石头刮去翠绿色的树皮，这样不容易磨手，然后放在有太阳直接照射的石头上晾干。 在等待树枝干透的这段时间里，姜百灵到处拾取了一些干燥的枯树叶，用手搓成一条一条的用来做火绒，放置在准备好的茅草上是很好的引燃物。 等到树枝干透以后，她在较粗的一根上用军刀扣出几个大小适中的洞，这根拿来作底板，另一根较细的就拿来做钻火杆。 然而这种方法她只是见过并没有自己试验过，因此做起来的时候格外艰难。一直搓到手掌发红发热，才终于有一点点烟冒了出来。 大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百灵撅着屁/股趴在地上，鼓着腮帮子对着那一点烟轻轻地吹，它凑过去刚看了一眼，就见一团火苗倏地窜了出来。 它惊恐的后退了半步，然后却见她十分高兴的扔了好几团枯叶进去，小心翼翼的用手笼着那团火。 “大灰，看，我又有火种了！”姜百灵很兴奋，她将准备好的树枝架在火堆旁边，一会火势就会大起来，她就可以得到木炭了。 巨狼绕着这团火走了两圈，它大概是明白了姜百灵离不开火这种东西，因此也没有特别惊讶，过了一会，它转身从后面拖了一堆东西来丢到她面前，但是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她回头，才忍不住上前拱了拱她。 “嗯？”姜百灵看着那个被‘包装’过的猎物，那是一头棕毛羊，经过一个冬天的饥饿变得很瘦，但是也足够他们吃一顿的了。 令她惊讶的不是那羊，而是大灰特意咬了几片叶子把羊脖子包了起来，除此之外羊角上还挂着几颗青翠的野果，都是姜百灵可以吃的种类。 当然最奇葩的，要数羊嘴里叼着的一枝花。那是朵红色的鲜花，她不知道大灰是怎么让羊死掉以后还咬住花枝的，她猜它这样的举动大概是想讨她的欢心，因此表现的很高兴的把那花从羊嘴里取了出来。 “谢谢你大灰，我很喜欢。”它曾见过她佩戴小梅花，因此它觉得她或许会喜欢这样色彩鲜艳的植物，姜百灵觉得大灰记住她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是很好的事情，这表示它在思考她的喜好，他们的心离的越来越近了。 ‘呼呼-’大灰对她摘下红花的举动表现的比想象中还要兴奋，它一直绕着她跑了好多圈，然后又亲亲热热的凑过来蹭她，将她满脸都舔了个遍才消停下来。 姜百灵觉得自己猜对了，还特意过去将它采来的果子都洗洗吃了，虽然很酸，但是能看到它满足的样子她也觉得很开心。 吃完饭以后大灰一反常态的着急赶路，姜百灵顺从它的意思爬到狼背上，感觉它几乎是用上全力在奔跑，但是顾忌到他们身上的伤，它都尽量选择一些平坦的道路行进。 就算这样到了晚上，姜百灵的腰也酸的抬不起来了，两条腿动都没法动。 ‘呼呼-’大灰内疚的看着她，然后一刻不停的又挖了一个够他们两个合躺的土坑，她看着它忙来忙去的，除了咬些宽叶铺在坑底，它竟然又去弄了一些新鲜的花朵来。她坐在坑里，它就将那些花都堆到她的面前，没一会就抱了一手。 “额，谢谢你。”姜百灵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些花季雨季的时候，不过就算是过去也没有人给她送花，没想到人生的第一捧花竟然是一头狼。 “谢谢你大灰。”它盯着她的表情，见她露出熟悉的笑来了，也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后来他们又在树林里走了半天，她以为它会回到过去那个岩洞里，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大灰选择了新的住所。 那也是一个靠着山崖的洞穴，比过去的那个要小一点，但是姜百灵更喜欢这里，因为它旁边就有一个水流旺盛的小溪，其清澈见底，偶尔还有小小的黑鱼游动。 她割了一些茅草洗干净后晾晒干铺在洞里，作为一个最简单的床褥子，岩洞中间用碎石头垒出一个圈子，里面放上木炭就准备做一个长期的火坑。 “这里需要一个做一个架子，拿来放杂物。”她坐在床铺上比比划划，“那边就用来放置食物，还需要多编几个箩筐。” 正在思考未来的家的摆设时，大灰凑过来了，它似乎是刚在溪水里洗过澡，毛皮还带着一点潮气。姜百灵没反应过来，乍一被它扑倒在地时，还以为它在闹着她玩耍。 “别别别，好痒。”她推着它的大脑袋笑着，然后忽然浑身一个激灵，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灰整个压在她身上，但是没有完全将重量放下，它两只前爪撑着地面，不停地蹭着她舔着她。 这是很亲热的举动，姜百灵平时也是这么和它玩的，但是今天，它除了舔她，还在不停地耸动下/身，那里有奇怪的大东西咯着她的肚皮，触感奇怪，姜百灵吓的一动都不敢动，听着它比平时略粗重的呼吸声，连熟悉的呼噜呼噜都变调了。 她把它当成狼伙伴，而它似乎是把她当成了雌性…… 第33章 防盗章 姜百灵从没有觉得几分钟时间有那么漫长过，她僵硬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感觉那个硬邦邦的东西咯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动着，像是一个磨轮。 大灰看似很期待她的反应，但是在感觉到她明显的抗拒之后，它停住了。 ‘呼呼-’灰狼略显失落的望着她，姜百灵以前最喜欢它温柔的绿眼睛，但是此刻她连与它对视都不敢了，她转过身去侧躺着，假装自己已经睡着，心却还在噗通噗通的狂跳着。 耳边它的动静越来越小，大灰似乎是在哀求，它低低的叫着呼唤她，但是姜百灵没有作出回应。然后过了一会它大概是想开了，轻轻的凑过来挨着她，又不敢碰她，只能拿尾巴一下一下的扫着她的腿。 姜百灵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好像是把一个将全身心托付给你的人狠狠推开，它并不是别的什么狼，它是大灰，舍命救了她无数次又陪伴了她许久的大灰啊。 ‘呼-呼-’她听着脑后的呼吸声渐渐平息下来，黑漆漆的洞穴里只有炭火偶尔冒出红光，姜百灵失神的望着洞口洒进来的淡淡月光，莫名觉得身上有些冷，今晚她没抱着大灰取暖…… ‘醒醒吧姜百灵！’她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动物们对性别是绝对不会搞错的，她再怎么样也是个有雌激素的女性，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某些举动过火了，让它误以为这个雌性对自己有兴趣？ 然后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明明是不同的物种，大灰还会对她…… 看来真的该给它找个媳妇了。连大白和阴阳眼都修成正果，她的大灰这么优秀，不该做个单身狼。姜百灵这么想着，无意识的翻了个身，恰好就看到她以为已经睡着的巨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它一双水碧一样的狼眼倒映着月华，她无端觉得大灰此刻的眼神充满了哀求，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像是在说：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她心里一下子就软了，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爪子，于是它也好像一瞬间被解放一样挪过来，一条前腿盖在她身上帮她保暖，喉咙里持续轻声呼噜着，一番动作小心翼翼的让人心疼。 姜百灵更自责了，这一切本就不是大灰的错啊。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脑袋都是蒙的，岩洞里只有她自己，火堆早已被添过柴了，烧的热热的石头旁边放着几个灌好水的椰子果，还有她必须用到的纸叶等物。 不可不承认的，大灰把她照顾的越来越好了，她已经离不开它。 洗漱过之后，姜百灵利用早上的时间，采了一些春天新生的藤条编织了一个箩筐，之前编的两个都在渡河的时候冲走了，不过幸好做活是越来越熟练的，她已经能用更少的时间编制出更结实牢固的箩筐。 完工以后，她背着这个新的筐子出去，虽然它体积不大但是能承担较多的重量，藤条柔韧有弹性，放好些个椰子果也没有晃荡，看来只要好好的烘干，筐子可以用很久。 姜百灵正在弯腰捡柴，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穿林而过。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大灰，结果几道黑色的影子嗖的穿了过去，姜百灵这才反应过来，也许是有别的狼搬到了这附近？ 一直到了中午的时候大灰才回来，它比平时要畏缩一些，除了给她猎来了美味的野猪，它还特意咬了一只花色漂亮的鸟，把这些像献宝一样送到她面前。 姜百灵觉得很心疼，但是无论她作出再怎么高兴的样子，大灰始终对她保持着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在这几天里，她发现了两头搬迁到附近的黑狼，它们毛皮上的斑纹很熟悉，她一眼就认出来是黑大黑二两兄妹。它们也找了个适宜的山洞住下，位置和大灰家的遥遥相对，之间差了有好几百米的距离，她猜它们大概是比较忌惮大灰的，因此并不敢住的太近。 偶尔姜百灵会在溪水边发现来喝水的黑大或者黑二，它们对她都是持一种淡淡的好奇态度，并不会来攻击她，有次她大胆的将一个豆腐果递给黑二，它也默默吃了。 她已经得到狼群的信任了，这是好事。 不过大灰和别的黑狼不一样，自从那晚姜百灵‘拒绝’了它，它就再没有做出过奇怪的举动，她猜它也许是觉得她生气了，因此对她用尽浑身解数百般讨好，每日带回的猎物都是不重样的，有时候还会送给她鲜花和鲜果。 相反的，她倒是觉得越来越压抑了，别扭和愧疚让她对大灰产生了心防。 ‘咔嚓-’她用力砍断一棵小树，现在天气逐渐回暖，她想要做一个遮雨的棚子，也必须要造一个窑来烧更多陶器。 这个岩洞的开口较大，遮蔽性并不好，他们睡在最里侧的时候还会感觉到呼呼的风，下起雨的时候里面都会被弄湿，姜百灵觉得一个遮风挡雨的棚子是必须的。 她试过直接用宽叶盖在洞口，结果没几分钟就全部吹的七零八落的，后来她想着也许可以烧制一些瓦片做成屋檐，既结实又耐用。 但是烧制大量的陶片不能靠简单的营火，造一个窑成为必须。 她在岩洞口旁边的土地上挖了一个不算大的槽，抱了一块较为扁平的石块垒在上面，然后用普通的泥土混上水一点一点堆起来，砌出了一个圆形的桶状土窑出来。 窑不算大，最大只能烧一些她自己使用的陶罐，土壁垒的很厚，能够很好的保温，温度比营火要高的多，下面是悬空的，填塞进一堆柴或者木炭不成问题，姜百灵觉得有了这个窑，她可以很快拥有一堆器具。 她无法做出圆弧状的模型，因此瓦片是最简单的方块形状，用树枝捆一个矩形的模子，把打湿的黏土塞到里面，用力塞实以后再把模子掰出来，就是一块陶胚。 她一口气做了十几块瓦，然后放在距离火近的地方烘干，接着就是放在窑里烧制。 烧窑制瓦的过程很漫长，姜百灵觉得这是她头等重要的大事，因此她每天除了吃饭，基本都是守在那里看着火，虽然很不好受，但是她选择主动的忽略了大灰。 它还是和每天一样打猎、和她玩耍，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他们两个的距离越来越遥远，她宁愿每天混的一手泥巴，也不愿意和它单独呆在洞里。 明明从前，他们亲亲热热的在一起，挨挨蹭蹭就可以过去一天。 然后就这样持续的第三天，她的瓦块终于全部烧好了，在大灰的帮助下，姜百灵搭了一个木头架子，将瓦块一个个垒在石洞顶上，她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屋檐。 大灰不知道她烧那些东西的作用，这会看她将其搭在洞外头，好像也不是很能理解，它在外头绕着洞穴转了好几圈，好像在思考她的用意，但是因为对她全付的信任，它很快就接收了这个屋子外的新事物。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也吸引了别的动物的注意，第二天她早起干活的时候，竟然看到一头黑狼徘徊在附近，因为昨天晚上下了小雨，瓦块上面还有点点水滴，与外面泥泞的小路相比，他们的洞穴里干燥异常。 ‘呼呼-’黑狼也学着大灰的样子绕着洞穴外面一圈圈的走，她认出来这是黑二，那头甩了大白的母狼。它很忌惮姜百灵屋里的火堆，怎么也不敢靠近，却又好奇她建造的奇怪东西，因此纠结着不停来去踱着步子。 姜百灵原本不打算管它，但是回头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她回头仔细的打量黑二的样子，她是一头健康漂亮的母狼，毛色光滑黑亮，眼珠灵动，四肢矫健没有伤疤，应该是个美人。 配大灰足够了。 “黑二快来，我这里有烤肉。”姜百灵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潜意识的拿出了箩筐里吃剩的肉朝黑狼招手，看着它一步步仿佛被诱捕一样靠近。 这样对大灰好，她这么说服自己。 当天下午大灰回来的时候，看到姜百灵竟然破天荒的站在洞口迎接它，这让它很高兴，欢快的冲了过来，将口中的猎物叼到她面前。 然后看到它捧在心上的小人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轻轻把它拉进了山洞。 ‘呼呼-’只是它期盼的、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到来，姜百灵难堪的将它牵到茅草上，属于他们两个的床铺上，还有一个黑色美人。 “嗷呜~”黑二嘴角还有没舔干净的油，它刚刚饱餐了一顿，这会正心神沉迷，倏地看到大灰走了进来，还颇欢喜的凑了上来。 姜百灵看到黑二不反感大灰，比当初对大白的时候要热情的多，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大白那样的狼都被阴阳眼搞定了，大灰一定躲不过黑二的美人关。 然而她还没走开，就呆住了。 大灰原本绿幽幽的眼睛悲愤的吓人，它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忽然感觉无法直视它的双眼，窘迫的别过了头。 “嗷呜！”大灰悲鸣一声忽然暴走，它一口咬住了黑二的脖子，母狼发出尖利的嚎叫，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洞穴。 姜百灵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她看着黑二跌跌撞撞的背影，忽然觉得后颈发凉。 灰狼低吼着朝她走近，一脚一脚踏在被踩的凌乱的茅草上，声音嘶哑而悲戚，像是在控诉：为什么？为什么？ 她以为它会像对待黑二一样对待她，但是她错了，就算如此，大灰还是不肯伤害她。它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奔逃进了密密的丛林，留下姜百灵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原地。 第34章 防盗章 姜百灵站在洞口发了会呆，森林里空荡荡的，大灰的踪迹无处可寻，她身子微微晃动了下，然后回过头机械的收拾被两狼踩乱的茅草。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大灰被火堆气跑以后还不是回来了。”她自言自语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回家的。” 她始终是这么想的，大灰爱护她保护她，它不会轻易离开她。但是一直到夜幕黑沉，她也没有等到大灰的归来。 只有一团小小营火的洞穴寂静的可怕，姜百灵抱着膝盖坐在火堆边，身边放着的是白天它猎回来的食物，她把那些肉烤的香喷喷的，是大灰最喜欢的熟度，然而一直到肉冷了又热，也依旧无人问津。 “它不会就这么离开的。”她告诉自己，多少困难他们都走过来了，天寒地冻的雪夜、十面埋伏的森林、生死存亡的水底，她觉得他们已经是历经生死的患难朋友了，怎么会因为一匹陌生的黑狼就分道扬镳呢。 然而心里的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一句话：姜百灵，你后悔了吗？ 是的，我后悔了。 她后悔将黑二带进他们的洞穴伤了大灰的心，也许她不应该把自己放在比巨狼族高一等的地位上，她是人类，但是却依靠巨狼而活。因此不管它的终身大事还是挑选伴侣，一切都不是她能做主的。 这是她后悔的事，但是她却不后悔拒绝了它。如果再给她一百次机会，那么她也还是会那么做的。 怀着心里那一点点的执拗，姜百灵在火堆边坐了一整晚，她始终看着远处的方向，期待那里会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就算它是咬她也好，是吼她也罢，起码它还在。 春天的夜风比白天凉的多，时间长了她就开始觉得浑身发冷，眼前的夜色迷迷蒙蒙的，然后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堵灰色的墙。 “！”姜百灵猛地抬头，真的不是她的错觉，面前是一排高高的灰砖城墙，城墙上有穿着甲胄的士兵来来去去的巡逻，顶上的阁楼挂着条条白幔。 啊，她想起来了。姜百灵回过头，赫然看见一个小小的土堆立在草丛里，孤零零的小的可怜。 她穿成了一只鸟，秦周末代妖后的告天鸟，为救一头狼王被一箭穿心而死。 告天鸟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她是什么？她动了动身体，发现重力对她似乎并不起作用，然而正想离开这里的时候，忽然感觉被强大的拉力束缚住了，叫她不能离开这里分毫。 “原来成了地缚灵。”姜百灵郁闷的坐在土包上，她能看见行色匆匆的百姓，他们却看不到她，因为她真的只是个幽灵而已。 屁/股下面的土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潜意识告诉她，这个普通的不行的土堆下面就是告天鸟的尸骨，又小又可怜。 她觉得她没被妖后烧干净就已经很幸运了，谁又会特意给一只鸟挖一个坟包。 姜百灵用手拍拍那个坟包上面的土，挖的人不太细心，有些地方的土壤都没有掩严实，整个坟包也大小不均匀，但是她确实很感激那人的，因为他没有叫这只鸟暴尸荒野，他给了它一个归宿。 作为灵魂的姜百灵感觉思考变得更容易了，她不用担心吃喝拉撒，时间就像沙漏一样迅速流失，她也感觉不到分毫。有时她坐在坟包上观察来去的路人，父子、夫妻、兄弟姐妹，有的貌合神离，有的嘴硬心软，似乎都是因为有了那一层纽带他们才会彼此联系。 她也常常在想，大灰和她之间有联系吗，物种不同，它又是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但是一直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她也没有找到答案。 某日她正在除坟包边的杂草，忽然听到一阵敲敲打打的锣鼓声，因为末代皇帝驾崩，整个都城都是守丧的，乍闻这么悦耳的唢呐声感觉十分怪异，就像是有人在灵堂演小品一样。 她伸长了脖子查看，见从远处走来一队人马，外面围满了老百姓，十分浩荡。看架势她还以为是什么将军凯旋，因为队伍的目标是皇宫。 可是到了近前她才知道那不是军队回归，因为整个队伍都是围着一架巨大的毛皮行进，并没有什么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和绑起来的战俘。 毛皮是挂在一个木头架子上的，后面跟着许多伤痕累累的士兵，大家都是一副兴奋的模样，姜百灵看着看着那张毛皮，无端感觉一阵心悸，那是一条狼皮。 狼头垂在架子中间，四个爪子都没有了，只剩下腹背丰满的毛皮，甚至还有一个将领打扮的人，一手扯着那条狼尾巴大笑着，像是在嘲讽。 姜百灵忽然不敢再看，她心里噗通噗通狂跳着，这是那头狼王吗？她垂下头，就算英勇如它，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妖后的魔爪。 只希望下辈子，你不要再被人类抓住了啊。 夜晚寒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是大亮，姜百灵仰躺在地上，旁边的火堆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火星，她失神的望了一会，然后麻木的拆了根木柴扔进去，看着火焰噼里啪啦的响，忽然想起了昨晚上梦中的狼王。 狼王，大灰。 她忽然站起来往外跑去，像疯了一样在森林里穿梭着狂奔。如果告天鸟是她的前世，那么是不是狼王就是大灰的前世呢？她给了它一条命，因此它也救她这一世。但是她欠它的命，它早就已经百倍奉还了啊。 她记得大灰离去的大致方向，但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她从一开始的仔细观察足迹寻找慢慢发展成漫无目的的追赶，她完全弄丢它了。 “大灰！大灰！”她喊叫的声音扩散在高高的树林里，响起一圈圈回声，像是涟漪。 如果你能听到的话，请回答我吧。 姜百灵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树林中，天气也仿佛是感染了她的情绪，淅沥沥的飘起了雨花，她随手摘了两片宽叶裹在身上，狼狈的像是一个流浪的孩童。 她去了几个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小溪边没有任何它的踪迹，如果它想躲避一个人，凭姜百灵自己是绝对找不到的。 后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来到了黑大黑二的住所附近，但是那里早已狼去楼空，它们已经搬走了。 姜百灵瘫在地上，心里忽然像挖空了一样缺了一块，现在她该怎么办？ ‘呼-呼-’然后仿佛回应一样，一阵狼的喘息从门口传进来，她猛地爬起来冲了出去，料想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身手这么敏捷的时刻了，但是出现在门口的却不是它。 黑二站在那里默然审视着她，也许是觉得被欺骗了，它此刻的眼神一点都不友好。姜百灵倏地顿住，她偷偷地往另一侧山路挪动，她觉得自己不管解释与否它都不会搞懂，与其激怒它不如默默走开。 但她似乎小瞧了黑狼的报复心理，没走两步，它忽然一声不吭的冲了上来，一口叼住她的手臂。 “啊！”姜百灵大呼一声，巨狼力气惊人，特别是全力攻击的时候，它轻轻一个甩头就将她整个人甩飞出去。她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在撞到墙壁的时候停了下来，腿上、手上脸上全部都火辣辣的。 “嗷呜！”黑二一步步逼近，它凶狠的朝她呲牙，她觉得它在说什么，但是她什么都听不懂，而如果没有厚厚大衣的阻挡，她这条手臂大概也是保不住了的。 姜百灵麻木的躺在地上，她看着黑二张着血盆大口一点点靠近，她看着它尖锐的牙齿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似乎这比起让大灰离开她，已经要好的多的多？ ‘变成狼，我们打一场！’ 它不断对着她嘶吼，口涎顺着嘴角滴落，她十分奇怪自己到现在竟然还波澜不惊，此刻她脑中想到的还是大灰的事情，它一直都是干净整洁的狼，身上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而比起它，面前的黑二就是普通的深山猛兽了。 就在姜百灵胡思乱想之际，又一声狼嚎传了过来，黑二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就要跑走，然后却被另一个黑色的身影堵在洞口。 ‘嗷！’后来出现的是阴阳眼，它们的力量似乎差的很大，只见它狠狠地一脚踩住黑二的脖子，逼迫它低下头，然后像驱赶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把它赶出了洞穴，全程都没有看姜百灵一眼。 她直愣愣的看着阴阳眼走出山洞，临走似乎是不放心她，它悄悄回头瞥了她一眼，‘呼呼-’阴阳眼冲她低低叫了一声，姜百灵猛地一个哆嗦从地上爬起来，她慢慢走到它面前。 “你知道它去哪里了，对吗？” 第35章 防盗章 “你知道它去哪里了，对吗？” 姜百灵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觉得此刻面前的黑狼能听懂她说话，它阴阳双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是人性，它甚至用半是审视半是无奈的目光看着她。 她拿不准它的想法，一人一狼互相盯着对方对峙着，过了一会忽然阴阳眼转身往洞外走去，‘呼呼-’它朝她甩了甩了尾巴，姜百灵立刻跟了上去。 它走的很快，和大灰不一样，它有时候还会窜上窜下的跳跃前进，姜百灵身上有伤，能跟紧它的步伐已经很辛苦，没一会就已经气喘吁吁。 阴阳眼却不会像大灰一样无怨无悔的背她，它只不耐烦的回头瞥她一眼，然后一个起跳跃上一块大石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姜百灵拖着伤腿慢慢走过来。 ‘嗷呜-’它高高的吼了一声，她觉得它一定是在嘲笑她：又弱又笨，然而她不在乎。 树林里方向难辨，位置难寻，且还淅淅沥沥的下着毛毛雨，她跟着阴阳眼走了一会，就已经忘记来时的路了，她很怕黑狼会就此消失，但是比起迷失在陌生的丛林，似乎找不到大灰才更可怕。 他们沿着一条开满小黄花的山路一直走着，阴阳眼到后来不得不经常停下来适应她的速度，因为姜百灵的左腿完全动不了了，脸上擦破的地方也肿了起来，一条手臂更是无力的垂着，她看起来脆弱极了，像个被揉坏的洋娃娃。 ‘加油，就快到了。’姜百灵这么给自己打气，前方的阴阳眼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转头看了她一眼自己走开跳到了一边，她看着它的反应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然后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它在这里吗？”她一点点拨开及腰高的杂草，撩开厚厚的藤蔓帘幕，小路的尽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嫩黄色的小花成片成片的盛开着，壮观的像是黄色的海洋。 大灰一定是躲在花丛里了，她这么想着，急不可耐的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身后阴阳眼的叫声。 ‘嗷呜~’它冲她吼了一嗓子，姜百灵没听明白，她还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发现不对了，那些香气喷喷的小花丛里并没有食草动物。没有羊，没有鹿，她细细看了下，连花茎根部也没发现有土鼠。 明明是花草茂盛的地方，除了蜜蜂的嗡嗡声竟然没有别的动静，她试探性的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却像踩到火一样猛地收回了脚。 是软的…… 黄色花海的下面，是沼泽。 姜百灵一下子僵在原地，此刻她既不能往前，也无法回头，如果阴阳眼不是在骗她，那么大灰真的是在这里，它去哪了，它是藏在哪里，还是陷在了哪里。 怎么办？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先是试探着找准了沼泽的大致外围，然后折了一根较粗的树枝，一边在外围试着戳来戳去，一边确定边界。 她在寻找大灰的踪迹：足迹、抓痕，什么都可以。巨狼因为身体沉重，它要是走入这片湿软的土地一定会留下些什么，她必须要找到那些。 但是她的算盘落空了，距离大灰走过应该有段时间了，细雨破坏了那些脚印，她除了找到几枚破碎的前指爪痕迹，什么都没有发现。 阴阳眼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阴雨绵绵下只有她一个人和黄色的花海作伴，姜百灵忽然瘫软下来，那几枚指爪印的方向触目惊心，恰恰就是在进入沼泽的边缘地带留下的。 她不敢再去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好像是被人生生从心脏里剜去了一块肉，空落落的灌着风，不管她打再多的补丁也还是缺了一个口子。 姜百灵茫然的看着黄色花海，忽然，她眼前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 它似乎是掉入了河中，浮浮沉沉呼喊着什么，变了调子的嚎叫声一直回荡在她耳边，像在对她求救，然而姜百灵不知道为何无法动弹，明明她着急的要死，却只能看着它一点一点远离了她。 最后忽然镜头回转，她来到了大灰的视角。 她看到那个‘她’站在岸上，神色冷漠的望着自己，似是忌惮、似是厌弃。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姜百灵猛地往前爬了一步，她的手掌一下子就陷入沼泽中去，她却毫不在意的样子，反倒更深的往里伸去。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她全无头绪的翻捡着那些湿润的泥块，手上蹭破的地方碰到泥水以后疼的撕心裂肺，但她根本无暇顾及，如果大灰还活着，它还活着呢？ 微凉的雨丝落在她身上，像给她覆盖了一层迷蒙的衣裳，有几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落在她面前，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好像眼前只剩下那片细质流沙的泥土沼泽。 ‘呼呼-’ 她楞了一下，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大灰的声音。 然而她的手忽然顿住，慢慢的抬头，看见面前黄花丛里不远不近的站着一头狼，它神色莫名的打量她，像是惊讶极了，也难堪极了。 它隐匿在黄色茂盛的花丛后面，既不动也不叫，姜百灵看出了它的犹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双臂，用力的搓着，却怎么也搓不掉。 “为什么总弄不干净呢……”她用树叶刮着自己掌心的泥巴，脑袋低的像秋天的果枝，眼睛忽然模糊了，有水波状的纹路蔓延过她的瞳孔，她猛地闭上眼，任由热热的泪水混杂着冰凉的雨滴滚落在她脸上。 她不敢抬头，甚至不敢睁眼。如果一睁眼发现它又不见了，她该怎么办？ 而在大灰眼中，她身上沾满了黄色的花瓣和花粉，一头长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整个人都沾满了泥巴，看起来脏兮兮的，像只可怜的流浪小猫。 ‘唉——’ 姜百灵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有热乎乎的舌头卷过她脸上的泪水，一个湿湿的身体挨蹭过来，然后有一张大嘴叼住她的领子，把她整个人带离了沼泽。 她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就已经赖在地上，抱着大灰的一条腿嚎啕大哭，平日里一点干练的形象都不剩，此刻她只是一个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普通女孩，而看到她这狼狈一面的只有这头狼而已。 ‘呼呼-’它一下就心软了，用大脑袋蹭她湿乎乎的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如果她能听懂，一定就知道它在说：别哭了，我不怪你。 她这一嚎，连附近森林的飞鸟都被惊飞了，等到风平浪静以后已经过去十好几分钟了，姜百灵感觉大灰舔了舔自己的眼睛，她睁开眼看见自己手上全是泥巴，而且蹭的它也是满腿结块的泥，生生从一匹大灰狼变成了花斑狼。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搓了搓手想要离远点，但是这一动立刻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刚才太紧张了不觉得，这会她竟然疼得雌牙咧嘴的。 ‘呼呼-’大灰凑过来想要查看，但是因为都伤在隐蔽处，它根本找不到源头，无奈下它只好又将她扛了起来，姜百灵还尴尬着，乍一重回灰狼的背上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了。 “大灰，你别背我了。”她想揪它又不敢，正在犹豫的时候它猛地一个纵身起跳，方向却是开满黄花的沼泽，姜百灵被吓了一跳，立刻紧紧的抱住了它的脖子。 ‘呼呼-’然而意料中的泥土掩埋并没有到来，它轻轻蹭了蹭她的脑袋，然后她睁开眼，却见他们好好地站在地上。 大灰脚下的泥土并没有下陷，细看之下才能发现，这块土地的构质与沼泽并不同，它应该是能分辨沼泽与平底的区别，才可以才花海里自由行走。 ‘呼-’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大灰似乎是见她缓过神来了，开始不急不慢的在花海里穿梭，它有时候会跳跃几下，有时候又沿着直线前进，她不知道它的目的地是哪里，不过很快，她就看到了花海后的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小湖泊，湖水很清澈，有一条小溪流经这里，带来清爽的凉意。 大灰将她放在湖边，姜百灵重重踩了几脚，发现这附近的土壤还算结实，不会轻易塌陷下去。然后她左右看了看，就看到它偷偷摸摸的埋头在草丛后面捣鼓什么。 “大灰。”她走过去时，它似犹豫了一下，然后乖乖让开了位置，她扒拉开草丛一看，见是一堆摆放在花丛中的鱼。这些鱼大小不一，看数量也有十几条，她不知道它捉了多久才捉到这些。 而且不光如此，它还在鱼底下铺了一层小黄花。它大概也想让每条鱼嘴里都叼一朵花，就像以前的羊那样，但是它肯定是高估了自己的爪子，现在那些鱼身上都是遍布了它的爪痕。 “呼呼。”大灰似乎有些羞赧的望着她，好像在说：对不起，礼物都坏了。 姜百灵又抱住它的脖子了，原来你没有离开过我。 第36章 防盗章 一人一狼一包鱼，他们以这样的组合往家走去。姜百灵把那些烂成好几半的鱼用宽叶子包起来，像抱一团珠宝一样小心翼翼的。 她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她，她把它找回来了，而且它没有生气。 ‘呼呼-’身下的大灰好像感觉到她在想什么，转过头朝她看了两眼。姜百灵看着它呼噜呼噜的叫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她凑上去抓住它一只耳朵，感觉毛茸茸的触感在手掌心磨蹭，又软又暖。 而大灰似乎是变扭了，轻轻甩头把耳朵救了出来，它严肃的瞪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好好坐着，别乱动。 姜百灵抿着嘴笑了，果然，全心爱我的是你，也只有你能带我回家。 到家的时候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家里又遭贼了。 原本放在火堆边的烤肉不见了，不知道被哪个路过的兽类偷吃，她好好放起来的果子也被偷食干净，几个摆起来新烧的陶碗也滚落在一边，家里一片狼藉。但是还好，她放军刀等小物件的包包还在。 大灰很生气，当即就要转身追出去，但是临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守在姜百灵身边一圈圈转着直喘粗气。它大概是被气疯了，但是却还想着要保护她，不敢离开一步。 姜百灵不知道它有没有嗅出小偷的味道，但是现在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罪魁祸首不是大白，而且看样子还是大灰认识的家伙。 她不由得想到了刚才企图攻击她的黑二，如果是那头母狼的话，大概算是她有错在先吧。 大灰用最快的速度给她折腾出了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它把那些茅草都堆到了山洞门口，然后用后腿一扒拉就丢到了洞外头去。然后它又迅速的在家门口扫荡了一遍，用锋利的爪子割了一堆新的草叶子，姜百灵帮它把草抱进来的时候在想：莫非它是讨厌洞中有其他野兽的味道？ 折腾了这一天姜百灵又饿又累，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脸上手上和脚上都是火辣辣的疼，摩擦到衣服时简直恨不得以头抢地。 我现在一定丑极了，姜百灵自暴自弃的想着，她朝右侧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块新风干的破鹿皮，面前火堆上煮着一锅水，咕咚咕咚的冒着泡。 不过还好……也没人会看到了。 等了一会，出门寻找草药的大灰回来了，她看着它一身湿哒哒的皮毛有点奇怪，“你是去洗澡了吗？” 大灰没有回答她，它将口中叼着的止血草放在她面前，然后自己卧到了火堆边上，它距离火堆很近，已经超越了它一贯的安全警戒线，而且它就那么趴着，偶尔起来换个位置，既不叫也不动。 姜百灵一边用小陶片研磨那些止血草，一边观察大灰的动作，没一会，它身上的皮毛就烤干了，整个狼看起来又蓬松又干净。 她以为它是被糊了一身的泥难受，没想到大灰洗干净了以后站起来甩了甩，竟然往她这里走过来了。 ‘呼呼-’它用牙咬住她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往外轻轻扯了扯，看她没有动作就又重复做了几次，姜百灵点住它的狼鼻子，“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大灰歪着头看了她一会，然后撇过头看了看山洞外又下起的大雨，她还没反应过来，它忽然强势的凑过来撕咬她的外衣，看起来是存了彻底‘消灭’这些脏皮子的念头。 “你别，咬破了就没了！”姜百灵急了，她手忙脚乱的制止它的动作，然后毫不意外的牵扯到了伤口，痛的直吸气。大灰见此也不敢动了，一人一狼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姜百灵自己破罐破摔。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了下来，泥巴、树叶、草渣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经衣着光鲜的女教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不过如果换成别人，我有自信他们不会比我生活的更好了。” 还剩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大灰已经趴过来卧在她身边了，它看着她一点一点给自己的伤口涂上止血草，偶尔在她疼的受不了的时候舔她两下，像是在安慰。 等到腿上和手上的大伤口处理完以后，姜百灵已经疼出一身的冷汗，大灰见此也很着急，它几次想去把那个陶锅叼过来都被她制止了。 陶锅滚烫，大灰如果咬住估计就再也不会叫了。 她强撑着爬起来猛灌几口，然后又用布头蘸着热水给自己做了清洗，这才觉得好受些。 山洞外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偶尔有动物的鸣叫声传进来，几声惊雷打过，像是在预告一个新季节的起点。 姜百灵窝在它怀里，感觉自己就像个依偎在母狼身边的幼崽，它厚厚的皮毛要比那张破鹿皮温暖的多，还泛着洗干净以后好闻的青草味道，让人很放心。 大灰用爪子撑着半压在她身上，长毛像被子一样覆盖住她，这个动作它应该感觉很不舒服，但是却一动都不动。它没有给她造成一点负担，因此她还能腾出手做别的事情。 她用手指给它挠痒痒，猫和狗都喜欢这样的动作，大灰也不曾例外，她挠到它脖子下面的时候，它甚至还扬长了头颅轻声呼呼，眼睛眯起来，像是很舒服的样子。 她看着它这样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些没底的，如果它又表现出发/情的征兆，那么她怎么办？ 不过不管如何，她大概不会再给它找媳妇了，大灰自己看上了谁应该自己去追，它如果愿意一辈子跟着她当然也可以。 但是扪心自问：姜百灵，你舍得它丢下你，和狼媳妇逍遥快活去吗？ 它的温柔和忠诚都会给另一个生灵，它柔软丰美的皮毛会给她取暖，它调皮的呼噜呼噜是在和另一个她玩，还有那双水碧一样的眼睛，注视的也是别个她。 人类是贪婪的，她不肯。 大灰与大白不同，她感激大白救命之恩，也喜欢它聪明可人，它找了阴阳眼当媳妇，姜百灵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但是大灰，如果它真的和黑二在一起……狼的伴侣是一辈子的。 “好吧，媳妇有的是，我们不要着急，好吗？”她抱住它的脖子说道，大灰看了看她，然后一低头将颈毛吧唧一下压在她脸上，强迫她闭上眼睛休息。 这一夜，没有躁动和不安，有的只是温馨的拥抱，因为他们彼此都很想念对方。 第二天大灰出去了一会，回来的时候身上满是泥巴，像是和谁打了一架似的，它冲她打了个招呼就去小溪边洗澡了，回来后还是像没事狼一样凑在她身边。姜百灵不由得想，莫非它是去找小偷报仇了？ 不过后来，确实是再也没有旁的野兽来骚扰过家门。 几天后姜百灵腿上的伤口发炎了，大灰为她寻遍了这片森林里还留着的豆腐果树，大概是鱼人的牙齿有轻微毒性，一直到身上的伤全部长好，她腿上的伤口还是没有好全，之后甚至发展成，只要下雨天，左边的腿就会隐隐作痛。 她觉得自己是落下病根了，才不到半年时间就得了一身的伤，这么一想未来老年简直是晚景凄惨啊。 但是比她自己更着急的似乎是大灰，每次下雨天，它总会用牙咬着她一条腿轻轻地研磨，它按摩的动作也随着次数多而越来越熟练，姜百灵甚至觉得再这么下去，她就要被大灰攻陷了，它对她实在太好了。 ‘呼呼-’这会它正用爪子扒拉着刚猎回来的肉，动作快速又准确的剥下皮毛，然后将油脂部分分离，它知道她喜欢的肉质部位，每次都不会让她失望。 姜百灵看着大灰一个狼在那里忙来忙去，她自己蹲在小溪边，手里正在捏制一个巨大的陶缸，这个缸的原料粘土就花了她好几天的时间准备，直径大概有0.7米，是个四四方方的形状。 天气渐渐热了以后，她已经不满足于用热水擦澡，泡澡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办法，这个方缸平时不用的时候还可以拿来放一些零散的东西。她刚一有这个念头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去了，环境虽然不能改变，但是生活是自己的。 大灰对她任何奇思妙想都持支持态度，它像个可靠的大家长，放纵她一个人捣鼓来捣鼓去，有时候姜百灵甚至怀疑，它真的曾经对她发过情吗？因为从那一次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大灰对她做出别的什么举动。 大白夫妇偶尔会路经他们的山洞，它们动作亲密几乎形影不离，因此她猜巨狼族的繁殖期时间较长，从初春到初夏都有可能[瞎扯]。 陶缸从风干到烧好一共花了十天时间，姜百灵将这个大东西一点一点挪到屋里的时候才发现，这竟然是她第一件像样的‘家具’。 缸底有一排凸出去的角，其下可以填塞木炭直接用来加热，虽然烧水花费的时间较长，但是当她坐进去的时候感觉一切都值了。 缸底较烫，因此她是踩在一个陶盆上的，“啊……”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这就好像是一下子从贫农阶层跳到了地主阶级，她开始从口腹之欲上升到生活的享受。 如果洗澡也算享受的话。 大灰徘徊在山洞口给她看门，它调皮的把尾巴甩来甩去，让遮掩洞口的皮帘子上下翻飞，她能从缝隙里看到它灰色的皮毛和身子，巨狼不喜欢热水，也许是被烫过一次有了阴影，她试着想用热水帮它搓洗皮毛的时候，它差点吓的飞起来。 但是为她疗伤的时候，它每次都将滚烫的陶钵视若无睹，真是笨蛋。 第一场春雨下过以后，索沃森林像是恢复了生机，有些她从未见过的绿色植物冒了出来，有的像羽毛、有的像花菜，姜百灵和大灰经常一起在森林中寻找可以吃的植物，它比她知道的多，还真的找出了一些。 她找到了红香豆在这里的生长地，红豆饼是很不错的主食和美容植物，除此之外，一种黄绿色的苗也被大灰带回了家，她看它在山洞口拼命刨着地的时候忽然想笑。 明明是森林之王，却被硬生生掰成了她的农夫。 第37章 防盗 春天万物生长的时候，大灰和她一起在山洞前开垦了一块田地。她移植了一些红香豆的幼树苗，另外还有大灰弄来的那些黄绿色的小苗。 因为有长年累月覆盖的厚厚腐殖质，这里的土壤比较肥沃，苗儿种下去没几天就慢慢活了过来，姜百灵看着那些新长的嫩绿叶片，觉得他们也许可以进入农耕文明了。 但是之后不久就又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她辛苦照顾的小苗被偷吃了。 断掉的叶茎参差不齐，上面还有一些小而细碎的啃咬痕迹，她猜是那些小土鼠干的坏事，因为它们的贪嘴，她和大灰忙活好几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呼呼-’她坐在地上赌气的收拾那些被啃剩下的叶片，旁边大灰轻轻蹭着她的头，它用长长的颈毛挠她的痒痒，叫她忍不住来和它打闹，‘呼噜-’它舔了舔她的脸，好像在说：没关系，我们重新来过。 为了防治这些偷盗的小动物，他们准备做一个篱笆。原料就是那些春天极速窜高的小树，它们比较柔韧，也比较细。将一棵齐人的小树拦腰砍成数截，然后牢牢地打入土地中，再用藤蔓缠绕起来。 这种篱笆不用很高，主要预防的就是那些啮齿动物，像是羊和鹿这些大型食草动物，闻到这里浓烈的巨狼味道也会走开。 果然，造了篱笆以后，她的小菜园就没有再被土鼠骚扰过了，大概一个礼拜以后，所有的小苗都长势良好，姜百灵估计她会在夏末收获第一批农作物。 因为种植的周期太长，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还是肉和鱼类，大灰偶尔找到的鸟蛋和锦花鸡，都会带回来给她加餐，它现在已经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随时随地观察身边是否有她能吃的东西，这很好。 春姑娘来了以后，所有的动物都开始不约而同的进入一种‘换毛’的模式，巨狼也不例外，姜百灵每天都能在山洞的各个角落发现它掉下来的冬季长毛，有时候是一根一根，有时候干脆是一小撮在一起。 这些毛都是自然脱落的，它起来也不像是疼的样子，倒是因为狼体温高，它自己嫌热，在山壁上蹭啊蹭的就能蹭下来一些灰白的长毛[纯属瞎扯]。 姜百灵对它这种‘掉头发’的现象比较担心，万一掉秃了可怎么办，它现在腿上还有几处小伤口是没毛的呢，这个世界才没有防脱洗发水。 有天大灰又在山洞的地上打滚，她跑过去拉开它一看，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挂了好些它蹭下来的长毛，捡起来以后足有一个手掌那么多。 姜百灵吓坏了，她左右拉着大灰查看，但是它除了呼呼的喘着气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大概换毛对它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姜百灵这么告诉自己。她将大灰掉下来的那些毛聚集起来，渐渐地积攒了一个足球那么多，洗净以后晒干，按着头尾一点点理顺，她打算拿这些残毛来做些什么。 现在天气渐渐热起来，她不需要棉袄了，衣服穿得少了以后，露出来的胳膊和腿就很容易受伤，人类的躯体脆弱非常，她没有皮毛和硬甲附体，如果不想英年早逝，她就只有做出一副适合自己的装备。 为了方便活动，她不能学穿山甲或者乌龟穿一身坚硬的盔甲，兽族丰厚的毛皮在炎热的夏季也不现实，她只有选择刮去毛发的皮子。那些皮子没有经过鞣制，比较坚硬，正好够抵御树林里密密麻麻的树枝。 她裁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矩形，分别按照上臂、下臂和小腿的尺寸缝制，完事之后将这些筒状物套在身上试了试，不影响活动。 而膝关节和肘关节的部分更加脆弱，她用好几层皮子中间垫着些鸡的绒毛做出一个小口罩形状的皮垫子，捆在身上防止撞击伤害。 这原本就是姜百灵最基础的装备了，大灰的毛只是作为装饰小撮小撮的缝在外面的，但是某次她这样打扮着出去抓鱼的时候，正好遇到几只到溪边喝水的鹿，它们原本是不怕她的，但是在她走近以后忽然就掉头跑了。 姜百灵感到莫名其妙，后来才想起来，约莫是身上带着的大灰狼毛起了恐吓的作用。 索沃巨狼是这片森林绝对的霸主，就算是南加森林里它们也有一战之力，姜百灵觉得她或许是太小瞧大灰了，谁让它卖萌打滚无一不精，叫她差点忘了它也是食物链顶端的兽之一。 后来姜百灵开始主动收集大灰的毛发，有时候甚至主动去薅它身上的皮毛，她用鱼骨梳子理顺它身上打结的部分，几天就可以获得一小筐子的毛。 她用那些狼毛做出了几件小东西，两条手工编织的手链和脚链，一条狼毛和线榕一起揉起来的发绳和一串项链。 她将这些东西戴起来的时候，大灰表现的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兴，它上蹿下跳的绕着她跑了一圈又一圈，不停地发出急促的‘呼噜呼噜’声音，还凑上来嗅她的手和脚。 姜百灵觉得它是又误会了，但是她不打算再伤它的心，而且幸好它也没有再对她作出奇怪的举动，这些小首饰便还戴着。 时间长了，她发现这些东西的效果很不错，她戴着出去的时候，几乎没有动物敢近身，有些偶尔能见到的长得怪里怪气的冷血动物，像是蜥蜴或者蛇之类，也会在看到她以后缓缓避开。 大灰不可能时刻在她身边，因此这让她的安全保障又多了一层。 与此同时，姜百灵因为每天都坚持干活，原本孱弱的身体素质也好了起来，她现在可以一口气将一整片菜园的土都翻一遍，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头晕目眩，时间长了，她的皮肤也晒的越来越黑，但是她自我安慰说这是天然的小麦色，象征健康。 在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她的菜园子有了变化。红香豆开花了，是一朵一朵的小白花，有很怡人的香气，另一种小苗长出了细长的藤蔓，正好绕着红香豆的树枝朝上长着，开一种像喇叭花一样的紫色花朵。 “这是什么？”在这两种植物底下的土壤里，她还发现了一种自己冒出来的‘附加产品’，已经长出了一串一串的红色小尖果，她不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就随便采了一些准备拿回去做实验。 ‘呼噜呼噜-’山洞里，大灰正躺在靠近岩壁的地方休息，因为太热了，火堆被她挪到了外面去，只保留一点火种，平时除了做饭谁也不会靠近那里。 而气温回升以后，大灰也好像没有了活动的热情，它每天赶在太阳升起和太阳落下以后出去打猎，猎的也都是最普通的动物，似乎夏天对它来说很难熬。 “大灰，吃点果子吧。”姜百灵走过去把凉水泼在它身上帮它降温，巨狼恹恹的看着她，然后一咕噜爬了起来，它想过来和她玩耍，但是因为身上太热了，互相都不好受。 长毛动物不会出汗，她没见过大灰和狗一样吐舌头散热，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天天在凉水中洗澡，然后多吃一些水果降温。 ‘呼呼-’它站起来甩了甩被水浇湿的长毛，凑到一个大号的陶盆里舔舐里面的水，姜百灵造的陶器都是一对，她用的饭碗、水碗都同样给大灰备了一份更大号的，她把它当成平等的伙伴，从这些地方就可以看出来。 “嗷！”她正在收拾茅草，忽闻身后一阵响亮的嚎叫，然后大灰像是被烧了尾巴一样猛地蹿出洞外。 姜百灵吓坏了，她左右看了看，洞里没有火堆，只有一个打翻的盆。里头一些吃剩的红色圣女果，旁边散落了几颗她刚采来的红色小尖果子。 啊，大灰难道是误食了那个…… 第38章 防盗 “大灰！”姜百灵拔腿就朝外面跑出去，它跑的飞快，猛地飞身一跃就落入溪水中，巨大的水花瞬间溅了一地。 她追过去的时候没看到它，因为大灰整个狼都埋头在溪底，大嘴张开咕咚咕咚的拼命喝水，姜百灵蹲在溪边，她看着大灰一直都没浮起来，着急的伸手拽它。 “大灰，你快上来啊！” 长时间呆在水底，它一定会憋的缺氧，她害怕的直拽它的背毛，想要叫它抬头，然后忽然一阵水花乱溅，大灰猛地扑出了水面，它仰天长吼了一声，声音嘶哑。 姜百灵吓坏了，她不顾自己身上被溅的湿透，冲过去抱它，“你有没有事？” 她摸它的耳朵和毛下的皮肤，感觉那里的温度似乎比平时还要高，在溪水里泡了这么久，竟然还是烧的滚烫，“大灰……”姜百灵悔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叫你手贱，摘什么果子啊！ 看着姜百灵着急，大灰也在努力的回应她，它哑着嗓子呼呼直叫，然后似乎是被烧的受不了了，又往后仰躺着倒入溪水里，她看着它漂在水面上的长毛，只觉得手足无措。 有什么办法吗……豆腐果已经没了，止血草，会有用吗？ 死马当活马医，姜百灵连忙转头往山洞里跑去，她手忙脚乱的翻找那些箩筐，好不容易拿着草药重回溪水边的时候，竟然发现大灰不见了。 “大灰，大灰！”溪水下面没有了庞大的躯体，只飘几片浮叶，她喊了两声，周围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大灰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它能去哪里？”明明还那么难受的，姜百灵急了，她正要沿着小溪往下游走去看看时，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水花飞溅的声音，然后一个动物轻轻的喘息钻进了她的耳朵。 姜百灵条件反射的回头一看，然后彻底呆住了。 一个男人裸着身体趴在小溪边的石头上，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他的头发过长，遮住了一只眼睛，露出来的左眼颜色竟然和大灰一样，是碧绿的翠色。他身上什么都没穿，湿哒哒的滴着水，姜百灵看着看着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大声喊着，“你是谁！”心里噗通噗通狂跳，森林里竟然有人？！ 但是她期望听到的人言没有出现，那个人似乎不会说话，只是不停的呼哧呼哧喘气，她偷偷别过头看过去，他似乎是有些难受，没一会就又沉到了水底。 姜百灵看着那只搭在石头上的手臂，只觉得心里抓心挠肝的难受，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却遇见了同类…… “你住在这里吗，你是一个人还是有个部落，那个……你知道北京吗？”她吞吞吐吐的问道，然而等了一会那人也没有说话，姜百灵得不到回应，一颗心也慢慢冷下来了，“对了，你大概是个远古人吧。” 她失魂落魄的看着小溪那边，是啊，这个诡异的世界里怎么会有现代人呢。没一会，水里那人的动静渐小，他发出一声一声粗长的喘息，像是生了病。 然而她现在无暇顾及那么多，因为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大灰，姜百灵铁了心的不管这个人，一路往小溪下游走去，因为就算那真的是人类，她也不能放弃大灰啊。 这一找就是一个小时，这条小溪越到下游水流越大，它如果需要更多的水应该会往下走，但是她发现小溪下游是一群牛角鹿的栖息地，大概有好几十头，看情况大灰也不像是到那里去的样子。 她失望的往回走，临到家门忽然想起了什么，往那段溪水里瞥了一眼，那个人还在里面，只是眼睛紧闭着好像睡着了，呼吸也平稳下来，就那么软趴趴的躺在石头上。 别是晕倒了吧？ 姜百灵伸长脖子看了看，山洞里大灰并没有回来，她又反复心里斗争了半天，决定还是去救他。 “唯一一个人，我可不能让你死在这……”她将人从水里拖出来，没有知觉的人会死沉死沉的，她拼着吃奶的力气将他拖离水面，脑袋一低正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她吓了一跳猛地一撒手，那人就又跌落回了溪水里。 姜百灵抹了把脸上的水气的牙痒痒，这家伙竟然是全/裸！ 后来她找了条皮子围在那人身下，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拖离了溪水，扔在他们山洞外的一处空地上。 “呼哧呼哧-”姜百灵扶着腰喘气，那人被她随便一扔，这会是呈现一个屁/股朝上趴着的姿势，下面的皮子被掀开了，露出形状良好的光滑臀部。 她感觉自己已经冤的快要无语问苍天，这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奇怪男人啊…… 但是无奈归无奈，她现在必须要照顾他，刚才抬他的时候，她感觉他的身体滚烫，像是发烧了。 她取了她所有的皮子来给他裹着，又把火堆重新升了起来给他保温，看那人热得不停挣扎，嘴里呼噜呼噜的说着胡话，好像一点神智都没有了…… 一直到晚上他热的出了汗，身上的温度才渐渐下来了，姜百灵坐在他旁边，这才有机会歇了口气，她取了个果子啃着一边观察他。 这人是个成年男人，刚才抬他的时候那重量就差点让她摔倒，他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体型比较壮实，裸/露的手臂和腿上都是紧绷的肌肉。 刚才被头发遮挡了不显得，这会拨开脸上的发丝，她发现这个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非常年轻。湿哒哒的长发像是线榕一样乱糟糟的堆在头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个野人。 “到底是哪里来的人呢……”奇怪的男人，大灰的失踪，姜百灵只觉得自己脑子快炸了。 昏昏沉沉过了一夜，她也不敢睡着，一直到天色蒙蒙亮，她忽然听到山洞里有陶碗碰撞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睛一看，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正跪在地上低头舔舐大灰专用盆里的果子，他的动作十分奇怪，像是不知道怎么用手一样，只是用牙齿咬那些果子，几次都咬不上来一个。 姜百灵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她无声无息的摸到怀里的军刀，做出了迎敌的姿态。 她看着那男人吃完了果子，又凑到了她放剩肉的箩筐那里，用鼻子到处嗅着味道拱来拱去，像是一只兽一样的动作。 他看起来饿极了，大口大口的啃着她烤过的那些肉，没一会就吃了个干净，然后他又舔了舔她给大灰准备的清水，这才转过头看向了她。 姜百灵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子里好像变成了一团浆糊，她与那人对视了，他一张脸上面无表情，不笑的时候他的五官就像刀削一样，冰冷的可怕，然而就在她以为这个男人要站起来行凶(？)的时候，他忽然张嘴发出了几声呼噜。 ‘呼呼-’姜百灵一下子呆住了，然后他似乎是不满意她的反应，就保持那样的姿态一点一点朝这里走了过来，期间一直是四肢着地，用脚尖点着地。 她觉得自己像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动不了了，只看着那个男人凑到她旁边，不间断的发出呼呼的声音，十分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腰，然后两只手用力，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抱到了怀里，仿佛做了千百遍一样。 手里的军刀怎么也刺不出去，因为这种动作和声音，都是她无比熟悉的。 这明明就是大灰啊…… 第39章 防盗 “你是……大灰？” 姜百灵吞了口唾沫，她把那个一直蹭她的人形大狗推开，然后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你竟然是大灰？”她只觉得自己三观都要崩坏了，原来那些曾经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看见的人，都不是错觉。 “我见过你，是不是。”她说道，然后忽然间反应过来，如果大灰能变成人，那么大白和阴阳眼是不是也可以？ “原来你们不是普通的巨狼，而是狼人……”姜百灵后退半步，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她，恐怖鸟可以变成天使，她估计也信了。 她一个人在那里说了半天，大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它坐在草垫子上，两条腿岔开盘着，这样的动作十分不雅，腰间的皮子全部被健壮的大腿撑开了，中间那个存在感十分强的大123言情露了出来，地位尴尬。 他听不懂她说的话，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一双眼睛写满了无辜，像是在说：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你是怎么了？ 姜百灵让自己别过头不去看他，一张脸却有些红了，尽管她内心知道大灰并不是裸/露狂，但是此刻这个确实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而不是和她生死与共的巨狼。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们物种不同你还会救我……原来是我自己蠢。”因为你一直都以为我们是同类，你把我当成了狼人。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变成狼，我只是一个直立行走的两足动物。”姜百灵现在心里就像是被人蒙住嘴打了一拳的感觉，屋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裸男对着她。现在她只想出去透透气，刚转过身没走两步，忽然被一个人抱住。 ‘嗷呜嗷呜~’人型大灰不知道什么时候扑了过来，他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抱住她，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水汪汪的。 他抱着她不停的叫，声音嘶哑又凄厉，她从他碧色的眼眸里读出了情绪，他的恐慌和无助，然后他也许是见她没什么反应，忽然就地一个打滚就又变回了狼。 ‘嗷嗷~’他袒露出自己柔软雪白的肚皮取悦她，不断拱着她舔着她，像是在求饶，也像在哄她不要生气。 姜百灵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心底一下子就软化了，她弯下腰回抱住他，将脸和他紧紧贴在一起，大灰用大尾巴轻轻拍着她的背，喉咙里一直不停的发出呼呼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明明他是这么无辜，第一反应却还是先来哄她。 姜百灵，你真是个坏人，他不会说话，你偏偏还要欺负他。 一人一狼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久，之后大灰出去打猎了，姜百灵一个人在山洞口坐了很长时间。菜园子里的红香豆开始长果子了，枯萎的花朵下面有一点点青色果子长出来，涨势喜人。那种黄绿色叶子的植物也生长良好， 然而这些她原本喜欢的东西，此刻却不能让她提起丝毫兴趣，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和那头狼，思考的能力降至零点。 她到底应该如何看待大灰？它原本只是一个忠诚的伙伴，如今却又生生加了一层陌生成年男子的身份，她记得他湿哒哒的舔舐，或者应该说是吻才对…… 在长达半年的时光里，他们彼此那么亲密，她甚至与大灰坦诚相见，如今这一切都变成和一个陌生男人……姜百灵只想捂脸。 大概，她是说大概，如果大灰以后继续变成人型，她大概是无法和他一起生活了。她知道这样不对，因为大灰始终没有改变，变得只是她自己而已。 那种作为罪魁祸首的小红尖果，被她好好的藏了起来，她决定叫它‘魔鬼椒’，大概是这里的动物对辣味没有抗性，大灰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如果离开了它生活，她的处境就会危险几倍，因此必须制造更多防身的武器才行，这种魔鬼椒会是很好的选择。 她考虑的越来越远，甚至想到了在什么地方建造小屋，又如何获取食物之类，这边心不在焉的用陶盆给小菜园浇水，浇着浇着忽然发觉四周有打量的视线。 她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的树林子里，一个男人躲在树后，他应该是蹲在地上的，只露出半个身体，旁边放着一头死掉的羊，是大灰…… 姜百灵忽然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她多久，或许她的犹豫不决都落入了他眼中，此刻见到她看回去，它又在一瞬间变成了狼身，叼了羊赶快跑过来。 ‘呼呼-’大灰小心翼翼的绕着她走了一圈，似乎是害怕她厌恶，他没有再变身为人，处理猎物的时候也变得格外积极，像是在讨好什么。 姜百灵受不了他现在的样子，她以为自己内心已经足够坚硬，但是大灰总能轻而易举戳破她的防线，她不舍得让他如此卑微……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只是过来蹭了蹭她，就继续自己一个狼趴在了岩洞边上，姜百灵用一个木头架子搭在他们中间，挂上一张皮子权当屏风，就差立个牌子写上【狼人免进】的标签了。 她第一次和大灰隔开，听着安静夜晚它熟悉的呼噜呼噜声音，仰头却只能看到一张皮子屏风，有微弱的月光扫进来，将洞外的影影绰绰照射在墙壁上。 今晚没有什么风，大灰或许是被热的受不了了，一直不停不停的起来喝水，姜百灵也没有睡着，她瞪着一双眼看着那个巨狼的影子投在石壁上，过一会就起来走两圈，似乎很难熬。 其实这里的温度并不是那么高，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度左右？她猜狼族皮毛厚实，他们受不了太高的气温，因为才定居在更北部的索沃森林而不是南加密林里。 但是尽管他已经快要忍耐不住，却还是坚持着没有变身成人，大概是怕被她厌恶？ 她不知道狼人族对这两种形态是怎么看的，但是从出现频率上来说，似乎变成人的几率要小得多。因为没有爪牙和皮毛，他们的生命就变得十分危险了。 到了后半夜气温凉下来以后，大灰的动静就小的多了，姜百灵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到了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发现它已经早早的出门捕猎，只是夏天太阳升起的早，此刻的烈日也已经十分炽热了。 姜百灵收拾了一下屋里的东西，发现水盆空了，于是就想着去小溪里打一些，然而不知道是哪个动物昨晚途径了小溪，附近的大石头上堆满了它们的粪便……她是个有强迫症的，当即就用树枝将溪边清理干净，但是却狠不下那个心打溪里的水了。 “去上游吧。”她摇了摇头，将一个最大的陶盆抱在怀里，他们现在的山洞应该是在半山腰上，正好有潺潺的溪水流过，昨天她去下游看了，那里是食草动物的聚居地，因此她觉得上游或许也是这样的。 然而忽然冒出来的几个身影吓住她了。 ‘嗷呜-’ 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忽然从树丛后面跳了出来，他攀着一截断木踩在高处瞅着她，同样也是全身赤/裸的健壮男人，不过姜百灵无意间撇到他的身体，皮肤似乎是比大灰要黑，个子也没有那么高。 然后从这个男人身后又爬出来一个身形娇小的孩子，头发比较短只堪堪挡住额头，身材很纤瘦，应该是个幼崽。 ‘嗷呜-嗷呜-’他们两个冲着姜百灵嚎叫，大概是因为她入侵了成年狼的领地，而那个幼崽是暂时由他饲养的，这一大一小两个狼，此刻心情都不是很高兴。 姜百灵连连后退，她努力做出没有恶意的样子，那两个人却越逼越近。黑狼王的族群大多都已经信任她，她和大灰偶尔在森林里遇到其他的狼，大家都会互相当没看见一样走开。 而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大概那是她的反对者吧…… 成年的狼人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断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他长得比人型的大灰可怕的多，脸上都是乱七八糟的伤。他开始叫起来后，小的那个也跟着一起嚎，嚎了几声却立刻被大的制止了，它拱着那个幼崽的腰把他赶跑了，自己却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嗷呜—”姜百灵将陶盆抱在身前，幸好她随时穿着装备，此刻军刀就在口袋里好好的放着。 而且显然她身上明显的大灰气味让他犹豫了，这头狼人盯着她，暂时还没有动作。 他四肢着地偏着头看她，姜百灵让自己蹲下身体做出无害的样子，“我没有恶意。”她挥了挥手，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动作忽然刺激到了他，那狼人猛地嚎了一声扑了过来，姜百灵条件反射就地一滚避到一边，刚想爬起来，裤脚忽然被人扒拉住了。 “嗷呜~”他粗壮的胳膊抓住她的脚踝，让她动弹不得，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可怕极了，姜百灵忍不住发起抖来，他要做什么…… 第40章 防盗 那个黑发狼人从喉咙里发出‘嚯嚯嚯’的声音，好像有一口痰卡在嗓子眼里的感觉，他脸上脏兮兮的，纠结的毛发糊了一脸，姜百灵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感觉他捏着自己的那截脚腕似被烈火在烤。 就在她以为他要一口啃下来的时候，那男人忽然揪住了她腰上的衣服，他似乎觉得她裹着的皮子很奇怪，爪子划拉划拉就想把那个撕开，“啊！！” 姜百灵大叫起来，她只觉得理智什么的都没有了，一把抄起怀里的大陶盆就往那男人头上砸过去，趁着他收回手躲避的空档，她一咕噜爬了起来就往后跑。 慌不择路时眼前只能看到一成不变的树林，风声、喘息声、心脏狂跳的声音充斥了耳道，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去，或者能跑多远，然后一个愤怒的嚎叫声就扑了过来。 那个男人摇身一变成了狼型，是一匹身形巨大的黑狼，它对于姜百灵这种逃跑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几个跳跃之后轻而易举就追到了她。 “嗷呜！”他一只爪子按在她背上，强迫她趴伏在地，姜百灵咬住牙，死死抓着手心里的小军刀，‘你要忍住，找准时机，不要冲动’，她这么告诉自己。 然而那狼人也许是学乖了，并不让她有转过来的机会，他长开大嘴一口咬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像猎物一样头朝下叼起来。 这样的姿势让人无法抬头，姜百灵用力伸长脚尖踩着地企图阻止它前行，像只虾一样挣扎着，但是巨狼咬合力十分强劲，它只稍微用了点力气，她就觉得自己要被咬断了。 ‘呼哧呼哧-’他叼着她一路往北走去，姜百灵两只手垂落在眼前，她努力仰起头，却只能看到空无一人的来路。 大灰…… 黑狼步伐很快，他忽而左忽而右的跳跃狂奔，没一会姜百灵就被晃晕了，他尖利的犬牙抵着她的肚腹，感觉如果没有那些皮子的缓冲，她很可能就要被戳穿了。 她能感觉下半身逐渐失去知觉，两条腿彻底麻了，变得像塑胶一样软绵绵的，随着黑狼的跑动一晃一晃。 大脑充血越发严重，她的眼睛已经花了，耳朵里嗡嗡的轰鸣，像是有一整群的蜜蜂绕着她飞，然后忽然天旋地转，她被扔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面前那头黑狼凑的很近，姜百灵咬着舌尖努力保持清醒，他仔细的打量她，她同时也在戒备着。 然后他忽然仰天长嚎了一声，悠远的叫声回荡在她耳边，听起来像鬼说一样恐怖。就在她以为他会离开的时候，巨狼忽然再次走近，她条件反射的用力一把将手里的军刀刺了出去，他堪堪避过，只扎破了一条前腿。 “嗷！”然而显然他是被彻底激怒了，姜百灵的瑞士军刀被拍到地上，她再次被拖了起来，这回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牙齿刺破了皮革直接扎到她腰间，血腥味加速了黑狼的野性，他快跑了几步，然后用力一甩。 姜百灵感觉自己只腾空了半秒钟，然后整个人急速下坠，枯枝败叶像海浪一样打到她身上，她勉力抱住自己的头部，然后像一颗球一样滚入灌木丛里。 一直到撞到了什么东西才阻止她继续翻滚，姜百灵艰难的动了动手脚，很好，关节没有受伤，看起来皮子盔甲的防护效果不错。 她花了半分钟的时间平复呼吸，这期间黑狼就站在坡边看着她，一双眼睛阴惨惨的，发出‘嚯嚯嚯-’的叫声，他腿上还有伤，她只感觉他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明明都是绿眼睛，一个是地狱粘稠的污水，一个却是碧绿如翡翠…… 等到身体缓过来以后，姜百灵打量四周，这里似乎是这匹黑狼的垃圾集散中心。他不似大灰喜欢将食物的骨头都埋起来，他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这处不大的凹陷坑洞里全是吃剩的骸骨，多是羊和鹿之类的大型动物，而且都是整具整具的。 她看着那些血淋淋的骨头架子，有些时间长了，已经腐烂的不行，发出阵阵恶臭，苍蝇蚊子嗡嗡嗡的乱飞。 姜百灵恶心极了，她想要找一处可以爬上去的地方，却发现这里似乎是被他处理过的，四壁陡峭，唯有她滚下来的那一面有山坡，却被严加把守着。 ‘别怕，大灰会来的。’昨晚上的什么纠结尴尬全都消失，姜百灵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大灰，她只祈求大灰可以发现她的踪迹，找到黑狼跑走的路线。 双腿还有些颤颤，她寻了个没有骨头的角落里坐下，用宽大的树叶裹住自己的身体防止蚊虫，‘他会来的。’ 到了下午，那只小狼回来了，他似乎很奇怪这里多了一个人，在山坡上面绕着圈子不停的嚎叫，然后被大黑狼怒吼着再一次赶跑了，然后他就再也没回来。 姜百灵看着他们的互动，觉得这一对应该不是父子关系。然后又等了一会，黑狼似乎是开始进食，她能听见他撕咬猎物的声音，凶猛又原始。 后来他吃饱了，又是一具牛角鹿的尸骨被丢下来，她仰头就看见那黑狼站在高处俯视她，眼睛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 天色逐渐黑下来，姜百灵一天没有进食，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直叫，她在树丛里发现了几颗小果子，在树叶上蹭蹭就吃了，体力是很重要的东西，能省则省。 晚上有湿润的水汽凝结，她也不知道自己脸上凉飕飕的是露水还是眼泪，身体困顿的要死，意志却异常清晰。在沉默的夜晚，她只能听到山坡上那匹狼呼呼的睡觉声音，面前那些残留着肉筋肉膜的骸骨，都好像变成地狱的猎人，一个个眼神空洞的看着她。 ‘啪嗒-’姜百灵忽然浑身一颤，一下子捏紧了手心的石头，然而再定睛一看，只是一块小骨头滚落下来而已。 时间像滞黏的面团，怎么也拉扯不开，她感觉自己一惊一乍的，已经快要疯了。 然而没一会，第二块，第三块小骨头掉下来，悉悉索索的滚到了草丛里，姜百灵觉得不对了，她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踩着没有草的泥地往那边走去，没有弄出一点声音。 这是坑洞的一侧，长着茂盛的苔藓，滑溜溜的她根本就踩不上去，然后上方的树叶似乎动了动，一只白色的狼爪伸了出来。 ‘是大白！’ 她努力伸长了手去够那只狼爪，几次后终于抓住了，它开始用力往上拉，但是临到一半姜百灵脚下打滑，她差点摔下去。 在紧要关头，那狼爪忽然变成了一只手，她震惊的看着那只皮肤细白的大手牢牢抓住自己，然后用力朝上面拉去，速度是刚才的一倍。 眼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就在她以为她要逃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黑狼发现了。 “快快！”那只手肌肉紧绷，她反手抓住大白催促着，然而不等他继续拉她，黑狼已经朝这里跳过来了。 “嗷！”他撞开无数挡路的骨头，呲着牙朝姜百灵扑过来，像是被抢夺了猎物一样愤怒。她紧紧攥着大白的手认命般闭上了眼睛，然而下一刻身后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黑狼缠住了他，两狼开始在这个狭小的土坑里撕咬对方，他们一样凶猛，在晚上相近的毛色叫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然后手上一个用力，大白将她整个人拉了上去。 “呼-呼-”姜百灵一下子瘫在地上喘息，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面前的人，那手就又变成了白色狼爪。 “嗷呜~~~”大白担忧的站在坑边，对着下面厮打的两狼嚎叫，她努力分辨着，另一头应该是阴阳眼，从来不曾想过，他们两夫妇竟然会来救她…… 阴阳眼是狼族中很强力的战士，她曾把她当成是公狼，其中也有她气质很强势的一点原因，但是此刻她与那黑狼的打斗中，竟然渐渐落了下风。 她好几次被黑狼咬着脖子压在地上，虽然尽全力反扑了，但是他们的力量差异已经渐渐分出胜负，阴阳眼的体力快不支了。 后来当她终于再一次被甩到地上时，大白怒了，它狂叫着朝黑狼扑了过去，瞬间厮打在一起。姜百灵趴在土坑边上伸手够阴阳眼，她正想把它拖上来的时候，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狼嚎。 “嗷呜！”一声接一声，愤怒而急切的。明明是一样的声音，她却能轻易的分辨出这是大灰，他们把大灰招来了……她站起来拼命挥手，“大灰！大灰！” 眼看着那个巨大的身影逆着月色狂奔而来，转瞬就到了跟前。 大白正被压制，黑狼得意的沾沾自喜的时候，忽然一阵风刮过，一个迅猛的身影朝他冲了过来，他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一下子撞到一边。 ‘呼哧呼哧-’黑狼龇牙咧嘴的朝他吼着，是这个味道，那个雌性身上的味道，就是他！ 两狼对峙的时候，她正在努力将阴阳眼一点一点往上拖，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软绵绵的趴在坡上，姜百灵根本就拉不动硕大的巨狼，正咬牙使劲的时候，她忽然毛皮一抖变身成了一个女人。 ‘呼-’双色眼瞳的女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好像在说：没用的家伙，该锻炼身体了。 第41章 防盗 刚才面对大白和阴阳眼时那种散漫的态度没有了，黑狼此刻如临大敌的看着大灰。他们两个的后爪都用力的嵌在土中，尾巴紧绷着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就会一口气扑上去。 正剑拔弩张的时候，姜百灵的注意力却被眼前的人吸引了，阴阳眼竟然就这么简单的变成了一个女人，还是个有傲然身材全身赤果果的女人！ 她上下扫视了圈，从身体构造上来说，她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不同，毛发也是黑的，只是眼眸不是绿色，而是阴阳双色。 ‘嗷呜-’也许是姜百灵直勾勾的眼神太奇怪了，阴阳眼一下就没了耐性，她忍着怒意低低叫了一声，俊脸一板，冷飕飕的眼刀就朝她射过来。 “额。”姜百灵这才想起人家还裸着身体挂在土坡上，连忙卯足了劲开始把她往上拉。 虽然人形的狼比兽型轻了不是一点半点，但是阴阳眼一个几乎有一米七高的大胸御姐，也是足足有百十来斤的。她这么一动，腰上被黑狼咬破的伤口就忽然撕心裂肺的疼，手一软力气一撤，阴阳眼又开始往下坠去。 “撑住。”姜百灵看着阴阳眼，两手使劲攥住她的，就在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雪白的身影跑了过来。 大白将脑袋拱在阴阳眼身下，用身体把她往上面托。有了他的帮助，姜百灵很快就把阴阳眼拉上来了，她才一接触到地面，就闭上眼睛呼哧呼哧的喘气，看起来是极累了。 大白攀着土坡蹬了几脚，借力跳了上来，他绕着人型的阴阳眼转了几圈，然后找了几片宽叶盖在了她身上，自己俯身挡在了她面前，喉咙里低低的呼唤，她只睁开眼皮扫了他一眼，然后复又闭上了眼睛。 而姜百灵此时已无暇再关注狼人夫妇的情况，因为大灰和黑狼缠斗在一起，正处在最胶着的时候。 在夜色里，毛色一深一浅的两匹巨狼像风暴一样互相撕咬，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灰色的身影，看他一爪子划破那黑狼的毛皮，一口就咬断一根羊大腿骨。 大灰看起来十足愤怒，比起曾经她见过的打斗样子还要凶狠一些，而他对面的黑狼似乎刚才被阴阳眼和大白消耗了部分体力，比起大灰来略有不支，时间长了就只有堪堪躲避的份。 ‘呜呜-’等到了后来，黑狼似乎再也不敌大灰，只能卧在地上发出阵阵低鸣，他呜呜的叫着，好像在求饶，然后大灰就真的松口放开了他的脖子。 他一脚踩在黑狼背上，回头看了眼姜百灵，他们一绿一黑的两对瞳孔互相对视着，‘呼呼-’他远远的叫了声，像是在告诉她不要害怕，然后自己快速的跑了过来。 姜百灵看着他接近，忍不住伸出双手去迎接，然而还没等大灰爬上土坑，身后那黑狼忽然跳了起来，然后张开大嘴朝大灰背后扑了过去。 “大灰小心！”她惊慌的大叫一声，然后电光火石之间大灰猛地一个侧身，让黑狼扑了个空，就在他被树枝绊住的半秒钟，大灰低头狠狠的咬了下去，他再用力一甩，就将黑狼整个扔到了坑壁上，发出重重的一声撞击。 “嗷呜！”等到这时，黑狼再想跃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一直被大灰追着厮打，狼狈的四处逃窜，最后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消失在森林里。 姜百灵看他将黑狼放走了，以为大灰是放了他一马，但是她忘记的是，在野外丛林中伤残了的野兽基本就是废物，面临的将是凄惨饿死的命运。 瘸腿黑狼跑了以后，大灰狂怒的捣毁了他的巢穴，那些骨头被大灰掀翻的到处都是，正在像疯狼一样大肆破坏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站在坑底静静的抬头看着姜百灵，她同样也在看着他。 “大灰……”过了一会，她率先张开了双手做出等待拥抱的姿势，“大灰！”她叫他的名字。 他仰头高高嚎了一声，然后猛地一跃而起，轻松地跳上了土坡，姜百灵一下子被大家伙扑的后退了几步，脚步一个不稳跌坐在他前腿上。 ‘呼呼-’他急切的舔她脸上的泪花，不停地用爪子轻轻挠着她的背，又不敢用力，只虚虚将她拢在怀里。 他们互相安慰着拥抱在一起，明明分别的时间不算长，却似乎隔了一个世纪。姜百灵正埋首在他厚厚的皮毛里，忽然听到旁边一狼发出一声怪异的叫声。 她看过去时，只见大白默默移开了目光，它似乎是嘲笑了他们一声，然后低头舔了舔阴阳眼，他费力的咬住她想把她放到自己身上，却每次都不得要领，姜百灵看他动作艰难，忍不住走过去帮忙。 阴阳眼已经变回狼了，她的体型也不算小，大白把她驼在背上以后，连走路都很艰难了，姜百灵看他走路颤巍巍的四只脚，忍不住劝，“大白，我们帮帮你吧。”然而大白从鼻子里喷出口气，眼神都没留给她一个，自己慢慢地背着阴阳眼离开。 她失神的望着两狼倔强的背影，忽然看到阴阳眼尾巴一甩，好像在向她挥手告别，“谢谢！”她轻轻喊了声，然后感觉大灰拱了拱她的腿，“走吧，我们也回家。” 等到真正离开时才会发现，趴在大灰背上的时候是她最安心的时刻，他强大又体贴，给了他能给的一切。而在今天面对黑狼时她才明白过来，不是人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每头巨狼都是大灰。 姜百灵，你何其有幸。 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快睡着了。 眼皮沉沉的，她感觉大灰来到他们一贯睡觉的草堆上面，夏天她在那上面铺了层干净的宽叶，睡起来就没那么热。 她软软的从他背上滑下来，被大灰一放在地上时就清醒了，她捉住他准备离开的尾巴，“你去哪？” 大灰楞住了，他疑惑的歪了歪头，‘呼呼-’，然后他看了眼她竖在那里的【狼人免进】的屏风，似乎在说：这不怪我啊…… 姜百灵看懂了他的意思一下子就臊得慌了，她伸长手臂扯下那张破皮子，“我，我只是挂这风干而已，不是别的什么意思！”她也觉得大灰听不懂，干脆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来，强迫他躺下来。 “听好了，我不管你是人是狼，你只要是大灰就好。” 她枕着他一只狼爪子说，这句话是她酝酿了很久的肺腑之言。此刻姜百灵只觉得心里憋闷的气一下子就吐出来了，像站在海浪上一样畅快，月光洒进山洞里，没了屏风的阻拦，像纱巾一样铺在他们身上，气氛安逸又宁静。 原来这才是她的心声。 不管是你什么物种，什么动物，只要你还是我的大灰，我就爱你。 她正在暗自下定决心，枕着的那只狼爪忽然变化了，一条粗壮的胳膊圈过了她，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姜百灵脸腾一下就烧起来了，他的身体比常人体温更高，她手正好抵着他赤/裸的胸膛，就这么看不觉得，摸起来竟然触感极佳…… ‘呼噜呼噜-’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让她整个人睡在他身躯内侧，然后他似乎是忽然想起来自己有手指头了，开始不停地用手抚弄她身后的头发，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很喜欢这样的举动。 姜百灵任由他动作，她偷偷将那块扯上来的破皮子盖在他腰上，挡住违禁的部分，他似乎是觉得热，动了两下，但是也没拒绝。 月亮升的越来越高，她脑袋迷迷糊糊起来，曾经以为自己面对人形的大灰会难以入睡，但是事实证明，他们有一样的味道，他的味道让她很安心。 -----------做梦的分割线-------------- 在意识海中，她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好的梦。 一辆撞得一塌糊涂的小轿车停在路边，滴滴答答的汽油落在地上，车前盖黑魆魆的烟雾渐渐弥漫出来，着火了。 “救命……”一个女孩子满脸是血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身上雪白的校服都被血迹染红，惊悚的像是在拍死神来了的演员。 “小鸟别怕，我，我马上去叫警察！”一个男孩似乎在她耳边说话，姜百灵却无力动弹哪怕一根手指，她模糊的视线看见他用力推开车门，然后跌跌撞撞的往大路那头跑去。 他的手机掉在驾驶座上，他却都忘了拿。 火焰、汽油味道充斥了她的鼻腔，姜百灵闷闷的咳嗽，血沫从她口腔里喷出来，却不比满眼无法流出的眼泪更心寒。 青梅竹马长大的男朋友，就因为一辆快要爆炸的汽车抛弃了你。 这也是情有可原吧，她这么告诉自己，但是将来，我却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惊出了一身冷汗，熟悉的窒息感觉让她感觉四肢竟然无法动弹，再一低头，赫然发现那个裸身的男人竟然趴在她身上舔她的肚子。 “大灰！”他腰上原本围着的皮子早就掉了，露出光光的腚，她推着他的胳膊，把眼睛转来转去的就是不敢看他。 然而在发现她醒来以后他也没有停手，强势的困住她的手腕继续舔肚子，姜百灵被臊的不行，还以为他是又要发疯，正在纠结时忽然一阵刺痛袭来。 “哎哟！”她疼的勾起了脚，原来是大灰舔到了她肚子上的伤口，那里被黑狼的牙齿咬伤，还在流血。但是不管她尖叫也好，用手扯他头发，或者大力的蹬腿也好，大灰坚持将她的伤都舔完了。 姜百灵被他翻来覆去的弄，疼的都快麻木了，后来她躺在那痛的吸气，肚皮上火辣辣的。她看到他爬上来伸手撑在她脑袋边，‘呼呼-’安慰性的舔她的脸，口中还有血液的味道。 她睁开眼直视他人类的脸庞，将他脸上过长的头发拨开，“大笨灰，笨蛋狼！”她用力揉他脸上的肉，他也乐意被她这样欺负，没一会原本冷傲的形象就都不剩了。 “你这么笨，我不舍得再欺负你了。”她眼泪流出来，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当世界弃我而去，原来你才是我的法则。 第42章 防盗章 第二天天刚亮，姜百灵就早早醒来了，她像个木乃伊一样一动都不敢动，瞪着眼珠子望着山洞顶上的蜘蛛网。 原本昨晚两人是头挨着头睡的，她枕着大灰的手臂，窝在他怀里。可是现在却变成，她整个人像孩子一样躺在他胸口……被他牢牢的压在胳膊下面。然后他两条腿还像铁钳一样紧紧夹着她的，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这家伙……是把她当成抱枕了吗？ 姜百灵脸上烫呼呼的，不知道是因为大灰体温太高还是气温太热，刚才还不觉得，这一会面对这具陌生的身体久了，竟然感觉怪怪的。 和陌生男人同床共枕什么的，她在和青梅竹马一刀两断之后就再也没想过，本来打算孤独终老一生……哦不，大灰不是陌生的男人。 她垂下眼睫戳了戳他小麦色的胸肌，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啊。 ‘呼呼-’似乎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那具身体忽然动了动，姜百灵瞬间摈住呼吸，然而大灰哪里管那么多，他直接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塞，嘴里还呼噜呼噜的说着胡话。 姜百灵被迫和他肌肤相贴，整张脸被挤在他胸肌上动弹不得，那里又热又烫，几秒钟脸就憋红了。 “大灰！”姜百灵用力掰了半天才算把他吵醒，大灰狼一脸无辜的爬起来，看她一下子跑的远远地，用一种牛角鹿一样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姜百灵看他乱糟糟的头发和赤果果的上身，怎么感觉像是被那啥过后的良家妇男……呸。 “太阳晒屁/股了。”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脸，大灰愣了下，然后嗷呜一声一下子扑过来伸臂抱住她。 从昨晚上开始习惯手指头以后，他学的最会的就是这个动作，拿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头发，现在还学会了和她的手指缠在一起。 “呃。”她看着他伸手捏住她的，粗糙的大手穿插过她的五指，像是生长在一排大树旁的小树，十指紧扣、相存相依。 两个人磨磨蹭蹭洗漱完就已经过去好久了，她花了大力气才给大灰围上了兽皮，但是他似乎很不喜欢，几次趁着她不注意就偷偷把兽皮裙扯掉了，过一会等她回过头，就又看到一个大刺刺遛鸟的汉子。 “流氓……”姜百灵红着脸别过头，她用止血草捣烂成泥敷在腰上，感觉昨晚被大灰舔过的伤口麻麻的，却不怎么疼，这会把药敷上去有凉飕飕的感觉，在夏天很舒服。 她正低头捣鼓呢，大灰又凑过来了，他捏了捏她腰上露出来的没有受伤的皮肤，‘滑滑的……’他正想再捏捏，姜百灵就把衣服放下来了。 “走，我们该出去了。”她拍了下他的手背，一转身往山洞外头走去。大灰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滑滑的，到底像什么呢？’ 姜百灵收拾了一些之前做的烤制的鱼，还有她自己晒的果脯，用一个树叶包了放在箩筐里，和大灰一样往森林里走去。 昨晚和瘸腿黑狼争斗，大白和阴阳眼都出了大力，阴阳眼为此受伤她实在是觉得很愧疚，就想着今天有空一定去看看他们。 大灰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看她手脚并用比划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变成狼型，在地上嗅了一会就找到了方向，毫不迟疑的往那边跑去。 姜百灵一直在留意他们走过的路，只是除了偶尔一些具有标志性的石头和怪树，她感觉身边的林子长得都一个样子。 大白的家距离他们应该不算远，大灰以不算快的速度在树林里穿梭，大概二十分钟过去，他就在一片绿草茵茵的山坡前停下了。 这里不靠近山壁，他们没有选择和大灰一样的山洞生活，反而是在山坡背面上造了一个窝棚，她一看就知道是大白的手笔。 这个窝棚是模仿之前她在南加森林里的小屋造的，只是显然他的根基固定的不牢，屋子从原来的四方形变成了三角形，不过好歹勉强可以住人。 窝棚离森林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姜百灵从大灰背上爬下来，他们尚未走近，里头就蹿出来了一头狼。 “嗷呜！”大白十分警惕的站在山坡高处，像是从前她对待他那样，用一种倨傲的眼神望着他们，她莫名其妙的觉得这白狼似乎是在炫富？它毛皮抖擞，斜着眼好像在说：看我的新家~不错吧~快夸我~ 姜百灵差点笑出声来，大灰却是自始至终就没把大白放在眼里，他带着她直接从山坡下面绕了过去，就丢给大白一个无视的背影。 她听到身后大白怒极的叫声，还有爪子刨地的声音，却迟迟不见它跑过来捣乱。 过一会，竟看见大灰在窝棚前面低低叫了一声，像是在说：我来拜访了，可以进来吗？等到里面有呼哧哧的喘气声传出来后，他才走了进去。 姜百灵这才恍然大悟，哦，一家之主原来在这里，大白只是个看门的。 大白夫妇的窝棚里比她想的还要大一些，足以乘开两头巨狼的身体，因为在背阳面，头顶还有巨树遮挡，里头的温度不高，反倒比外头还凉快些。 窝棚的女主人阴阳眼以狼型躺在角落的一大堆树叶上面，她旁边放着一块大石头，上面有些吃剩的肉。姜百灵只扫了一夜就和大灰一起乖乖走了进去，保持了做客别人家的基本礼貌，没有左右乱看。 阴阳眼看似伤的不重，很快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她半卧在那里看着他们，像个真正待客的主人。姜百灵看大灰没有动作，便将怀里的树叶包裹送到她面前，打开来放在石头上。 ‘呼呼-’大白跟在他们后面进来，跑过去嗅了嗅她的包裹，然后以一种‘你要作甚’的表情瞟着她。 姜百灵哭笑不得，“谢谢你们来救我，我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给你媳妇送点吃的，权当慰问了。”她也不抱希望他们能听懂，说完后就走回到大灰身边。 阴阳眼不明所以，倒是大白像是明白过来，从包裹里挑了一条鱼送到妻子左边，她嗷呜一口张嘴吃了，吧唧吧唧着晃着脑袋似乎觉得还不错。 ‘呼呼-’阴阳眼高兴后，大白也就不再摆臭脸了，他勉为其难的走到大灰身边用尾巴拍了拍他的背，又同样的拍了拍姜百灵，虽然动作算不上温柔，但是她感觉不到恶意。 她觉得他可能是在示好，大概是有点：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要有难同当、共同奋斗的拜把子兄弟意思。 不过看大灰依旧没什么反应，她大概觉得又是自己想多了。 后来他们在窝棚里坐了会，三狼一人除了姜百灵都不会说话，他们彼此呼呼哈哈的叫了半天，她也完全听不懂，并且她猜想未来学会狼语的可能性也几乎为0%。 到了差不多中午他们就准备走了，狼人不兴请客吃饭什么的，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阴阳眼忽然挪了过来，姜百灵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母狼一把拽住腰带。 ‘嗷呜-’她一口舔在她脸上，比大灰平时做的幅度要小一些，但是也糊了她半脸口水，姜百灵还发着呆呢，阴阳眼又跟没事狼一样走了回去趴在草垫子上，尾巴一甩好像在说：送客。 一直到出来走了很远，她还处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阴阳眼从未亲近过她，今天像是破天荒，这是不是表示除了公狼，她还是有同性‘闺蜜’的？ ‘呼呼-’大灰对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表示不满，他特意快跑了几步，让她重心不稳俯在他身上，然后像得逞了一样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姜百灵捏住他调皮的毛耳朵，箍住他的脖子不放手，“说，是不是和大白学坏了！你可不能学它……要不然我就学阴阳眼哦。” 他们正在嬉笑打闹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阵阵狼嚎声，撕心裂肺的，像是真正在打斗的声音。大灰也严肃起来，他们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一棵巨树后面看过去，那里原本的树木都被撞断了，两头狼激烈的交锋，旁边还蹲着一只。 这阵仗她就有些看不懂了，为什么三头狼里只有两头在打架？旁边的是什么，裁判吗…… 姜百灵拧紧了眉毛，大灰对此倒是觉得挺正常的，他一声也不吭，默默站在上面观战，大概过去了有五六分钟，其中一头狼被打败了，也被咬伤了腿，一瘸一拐的跑了。 她正以为剩下的两头要接着打的时候，它们忽然挨在了一起，然后真的‘打’了起来。 姜百灵条件反射般一下子蒙住了大灰的眼睛，他不明所以，呼啦呼啦的转着耳朵，“不许看！”她压低声音呵斥他，大灰还以为她是在玩，还真的一动都不动了。 她脸红红的，原来那是两头公狼在争夺配偶，不是什么她以为的打群架。 脑中灵感一闪，莫非大灰把她抢去也是因为……那么大灰又把她抢回来…… 她忽然不敢再想，就把它们当成动物世界好了，嗯。 一直到那一对‘新婚夫妇’离开，姜百灵才放开他的眼睛，大灰回头看看她，耳朵扑扑动了动，又凑到她面前亲热的蹭来蹭去，好像在安慰她什么一样。 姜百灵脸像熟透的苹果，她催促着大灰快些走开，丝毫忘记了，狼的听觉也是非常敏锐的…… 他们在阳光破碎的密林里走了一会，她以为他要回家了，可是大灰兜兜转转的又把她带到了那个曾经去过的沼泽花田。 季节过去以后，上面的小黄花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白白的，长着细长茎叶的小花，这种植物数量不算多，只少少的长了一小片而已。 他把她放在花丛中间，然后一下子变身，像一个人形大狗一样蹲在她面前，‘呼呼-’他把那些花摘给她，看她被白色的花朵环绕。 他呆呆的看着她笑，自己也傻乎乎的学着她的动作露出牙齿微笑。 ‘我知道了，你就像花瓣一样。’ 第43章 防盗章 后来，姜百灵将大灰给她的那些小白花都收了起来放在箩筐里，满满当当的花朵香气沾了她一身。他对此很满意，尾巴一停不停的甩动着，连走到那头瘸腿黑狼领地附近时也没有不高兴。 姜百灵坐在大灰背上居高临下，她能很清楚的看到原本用茅草堆起来的窝早就被捣毁了，附近的树木都被撞断，他们离开以后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动物来过，那些骸骨乱七八糟的，还少了许多。 而原本的主人黑狼大概是被大灰驱逐了，像是没再回来过的样子。 ‘呼呼-’她以为他会就这么走过去，结果大灰竟然停了下来，它低着头到处嗅着，鼻子拱在那些杂乱的草丛里，像是那里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一样。 但是姜百灵对这块地方的回忆真的不算好，只多看了那个坑几眼她就莫名毛骨悚然，她拉拉大灰的长毛，“我们快走吧，肚子饿了。” 大灰却难得没有听从她的意见，他专心的在草丛里翻找着，后来还似乎真发现了什么。 “这是……”姜百灵看着那个他叼出来的东西，银光闪闪的，赫然是她丢失的瑞士军刀。那天她用这个扎伤了黑狼，主刀刃上还有一点点凝固的血迹。 大灰对这个东西没有表示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差点就以为他会因为其沾染了别的狼的味道就把它丢了，但是他没有，显然他知道军刀对于姜百灵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一直到回到家做好饭吃完，大灰都没有表现出异常。姜百灵正坐在洞口编制新的草垫子，忽然他就凑到眼前来了。 ‘呼呼-’他用爪子扒拉着她的裤腿，咬住她的衣服下摆就把她往外拖，她以为他是想玩耍，然而等她站着不动张开手求抱抱的时候，他又要把她接着朝外拱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姜百灵欲哭无泪，一会就被他拱着走到了小溪边，下午的阳光很炽热，所幸水流经的地方透露出丝丝凉意，她转身坐在石头上，看着他瞎捣鼓一通。 花朵、羊和鹿的粪便、吃剩的骨头和一些血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他弄了来放在空地上，姜百灵看着那些沾着土的粪便，与其说是杂物不如说是垃圾吧… ‘呼呼-’他忽然变成人，然后拉着姜百灵的手伸进溪水里，她以为他是想洗澡，可是又不让她动。直到让她保持了这个姿势一段时间后，大灰闻了闻她掌心，然后将一捧花拿给了她。 “又送给我花吗？谢谢。”姜百灵捻了两片花瓣把玩，又凑在鼻尖闻了闻，这种小白花芳香浓郁，她可以试着用它做香水看看。 然而大灰根本就不懂女人的情趣，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忽然一下子凑近过来抓着她的手嗅来嗅去，乱糟糟的脑袋像个毛球一样往她身上拱。 姜百灵吓了一跳，正要问的时候他忽然又走开了，然后拿了一堆吃剩的骨头渣子来让她捧着，自己离的远远地，趴在地上嗅来嗅去。 “大灰，你到底怎么了？”姜百灵很怕他再把羊粪拿来给她抱着，干脆自己走了过去，还没到他身边呢，他忽然愤怒的叫了起来。 “嗷嗷嗷！”他狂躁的将那堆羊粪踢的远远的，然后手指狠狠扒拉着地上的草叶，口中稀里糊涂乱叫着。姜百灵不知道他怎么了，想要走近安慰他，大灰却好像一下子焉了一下趴在了地上。 “怎么了？”她蹲下身摸他的脑袋，“花花和骨头惹到你了，我马上就把它们丢了。”她用哄孩子的语气跟他说话，然后洋装愤怒的把原本那些骨头渣子都抛到了地上，再用力踩了几脚。 大灰抬头看她，姜百灵觉得大概是她的方法起效了？他不再乱叫，反而是以一种愧疚的眼神望着她，可怜巴巴的，像一只流浪狗。 他们语言不通，她实在不知道大灰在想什么，正准备再试试别的方法，他忽然直起了上身。 大灰拉住她的一只手，凑到鼻尖嗅了嗅，然后再抬头看她。 姜百灵脑中一下灵光闪过，“你是在，闻我的气味？” 他却没有回答她，他转身变成狼型，用爪子扒拉着那些散碎的骨头和花瓣，低声呜呜的叫。 姜百灵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到，当初她被黑狼掳走以后，被藏匿在一个满是垃圾的坑里，而是不是这样的环境，让大灰嗅不到她的味道了？ 那些猎物的骨头覆盖了她本身的气味，如同他现在带来的花和骨头甚至粪便一样，起到一个掩盖的作用。而至于大白是如何发现她的，她还真不知道。 ‘呜呜-’他走到她身边来趴下，用大脑袋轻轻的拱她的腿，姜百灵心里一下就软了，像被溪水冲刷过一样透亮，她弯腰顺着他背上深浅不一的毛发，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们彼此不能沟通，心却挨得很近。 后来的几天，他们一有空闲就开始锻炼大灰的嗅觉，时间长了，他可以轻易的分辨出来她是走的哪一条路，摸过哪一块石头。 而当他越来越熟悉姜百灵的味道以后，训练开始加大难度了，她置身于香味浓郁的花丛，或者曾经呆过的那个坑洞，甚至用杂草覆盖自己身体的时候，他总能把她‘翻’找出来，他已经牢牢记住她的味道了，再细微的讯息也能即刻分辨。 这个时候他总会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呼噜呼噜叫着狂奔很久。 她猜这是他表现喜悦的方式。 难度越来越高以后，甚至于，她每次在溪水中泡个十几分钟的澡再上岸，用各种小白花提炼的香氛喷在身上，大灰还是可以找到她。 因为这是他铭记在心中的气味。 大灰的嗅觉升级以后，对姜百灵来说确实是更深的安全保障，但她也开始考虑自身，光是防御似乎不能应对大敌，她需要武器。 从前曾经做过一个鹿角枪，在渡过大河的时候扎伤人鱼而遗失了，鹿角足够坚硬但是不够锋利，她觉得她可以做一个适合正面对敌的重量武器和一个适合偷袭的小东西。 原料暂时只有石头、木头、骨头。骨头锋利，但是太脆，她选了几块三角形的骨头晒干以后做成了几把小匕首，手柄部分用树皮搓出来的麻绳捆了，带在身上做暗器用。 除了小骨头匕首，她还想做一把较尖锐的石头长斧，只是选了块石头在地上磨了半天也不见变化，反倒是把她累的腰酸背痛的。 ‘呼呼-’大灰看她蹲在地上半天，好奇的凑过来看，然后还没等她说话，他忽然取过了她那块扁平的石头，自己蹭蹭蹭磨了起来。 他力气大，动作也快，姜百灵看着那快大石头上磨出来的泥水，没一会功夫，那块扁平的石头就被大灰磨出了较锋利的刃。她把石头安在一个凿出洞的树棍上面，再风干过一天，试着砍伐树木的时候差点被惊到，这可比以前做的那个好用多了。 从此大灰又点亮了一项生活技能，除了好猎手，他还是一个合格的石匠。她让他帮忙磨制了一把石头刀，在砍大型动物的骨头时可以用上，这也是为了节省一些瑞士军刀。 除此之外，只要她能画出大致形状，他就能给她磨出来。 后来某一天，她发现菜园子里的魔鬼椒又长出来了，这种植物生命力顽强，她也不知道这片土地到底分布了多少它们的种子，正打算除除草，忽然灵光一现。 她将那些魔鬼椒摘了下来，拿进山洞里准备捣成泥。 “别怕，我不给你吃。”姜百灵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她从没见过大灰那么害怕的样子，他躲在山洞外面，却又不走开，只露出一个脑袋偷偷瞧着她，或者说是她手中的辣椒泥。 ‘呜呜-’他低声吼叫着，看起来十分忌惮那个东西的威力，好几次冲过来想把辣椒弄走，都被姜百灵拦住了。 “好了好了，我不弄了。”她将那些魔鬼椒放起来，摆在一个他够不到的高处，大灰四肢着地蹲在地上，绕着那里走来走去，好像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姜百灵好言相劝了半天，又摸又亲的安慰他，许久才算是让他暂时忘记了上面的东西。 一朝吃辣椒，十年怕红色，说的就是大灰。 后来她好歹还是完工了，趁着他出去打猎的空隙，她将辣椒泥涂在那些小骨头匕首上，正反面仔仔细细的涂上一层，晒干以后再涂上一层，如此几遍，把骨头刃都染成了红色。 她看着那些*辣的小匕首，想着如果扎那么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时间过去的很快，但是夏天一点也没有消停的意思，姜百灵感觉自从那炽热的太阳升到高空，温度就再没回落过，连她也必须少穿衣服多喝水才能抵挡酷暑。 大灰每天呼哧呼哧的喘气，几乎除了捕猎就少有变成狼型的时候，他人身的时候会冒汗，经常是湿哒哒黏糊糊的就跑过来挨蹭她，两个人虽然热，但是他却还想和她亲近。 “大灰，你很热。”姜百灵捏着他的脸把他推开，他的头发都被打湿了，一绺一绺贴在脸上，她给他扒拉了两下，然后他又想蹭过来了。 “太长了，我给你剪剪吧。”她刚这么说了，掏出军刀里的小剪刀比划了下，大灰却好像一下子被吓到，立刻跳的远远地。 姜百灵不高兴了，她举着剪刀看着他，“过来，你不看看你的头都什么样了，锦花鸡可以在上面造窝了好吗？” 然而大灰一点都不肯退步，他难得执拗的蹲在那里，又想过来亲近她，又畏惧那把寒光闪闪的小东西。 她看着他绿色的亮晶晶的眼睛，像在说：你快把它放下，那是一个坏东西！ 第44章 防盗章 “乖，我技术很好，不会给你剪秃的。”姜百灵像个恶后母一样举着剪刀靠近他，而大灰倒像个楚楚可怜的灰姑娘了，他喜欢她，却畏惧她手里的‘武器’，整个狼不停地后退，快要被逼到墙角了。 ‘呜呜-’他躲在她编织的大箩筐后面，只露出半只眼睛，姜百灵无语的看着这个明明一米八多的汉子现在像个孩子一样躲着她，心里好气又好笑。 其实她从前曾帮家里的爷爷剃过头，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剪秃什么的……大灰是看不起她吗！ “乖，别怕。”姜百灵干脆把剪刀收到身后，以一种诱骗的口气向他招手，“大灰，过来。” 他瞪着绿眼睛看着她，似乎她对那个男人来说是香甜的果实，引诱他一步步朝外面爬出来。 ‘嗷呜-’他一下子扑了过来，姜百灵抬手捉到他，大灰整个人埋首在她腹部，双臂紧紧箍着她，姜百灵楞了下，难堪的掰他的胳膊，这家伙的手……放在什么地方啊喂！ 大灰也觉得掌下的部位软糯舒适，用大掌捏了捏，没轻没重的把她臀部掐疼了。 姜百灵挣不开他，只好软言相劝，“记住了大灰，这个地方你不能碰。”她捏了捏他一皱一皱的鼻子，“你是雄的，我的女的，咱们雌雄有别。”然而他肯定是理解无能的。 他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姜百灵捏他的鼻子，大灰原本想伸手捏回来，结果看到自己尖锐指甲的大手就停住了。 他的身体一直都是风吹日晒的，手上的皮肤都是黝黑黝黑，而手指大概是和姜百灵最不搭的地方，他的指甲偏暗且硬，握住她的时候，一黑一白的组合像是美女和野兽。 不过他们也确实是美女和野兽就是了。 姜百灵趁他发呆的时候捋了捋他的头发，大概在肩膀下面的长度，又干又糙的像是枯草，以前没仔细看不知道，如今这么摸在手上，他头发竟然不是黑色的。 ‘呼呼-’大灰瞬间绷紧了身体，他看起来很紧张，像要对抗敌人一样整个人小幅度颤抖着，姜百灵没想过他会这么害怕，现在倒有些后悔了，无奈她只好一手搂住了他的背，一手轻轻拍着。 “别怕，别怕。”她想了想，剪不了头，要不用绳子给他扎个辫子？便随手撸了根茅草，给他把过长的头发在脑后捆了个小辫子，他奇怪的甩了甩头，似乎觉得奇怪：我的毛怎么没了？ 这么一扎，原本那些挡着脸的头发都没有了，露出大灰饱满的五官，所幸他长得比较像现代人，不似远古北京人那么像动物，这么看起来，竟然有点混血的感觉。 他眉骨突出，眼窝比亚洲人要深陷，这样就显得一对绿幽幽的眼睛格外漂亮，当他一眨不眨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甚至有被精灵注视的错觉。 然而姜百灵才心神恍惚了不到几秒钟，大灰一下子变身成狼，那个茅草发绳坚持不了一刻就绷断了，他用爪子挠了几下自己的头，再一变身，头发就又变成了鸟窝样。 “……”姜百灵嘴角抽了抽，然后不容拒绝的拉大灰坐下来，手指一探抓住了他的发尾。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她动作飞快，第一刀剪下去的时候，就几乎是剪掉了一半长度。 大灰楞楞的看着那些碎发落到自己身上，他懵懂的伸手捧住，然后一声都不吭了。 姜百灵咔嚓咔嚓剪了一会，看他叫也不叫动也不动，再看表情，几乎就是一脸绝望的看着自己的断发，她不由有些心疼了。 这家伙，没办法…… “我要~你在我身旁~”大灰一下子瞪大了眼，他耳朵动了动，然后偷偷转头看向了她。 姜百灵对他笑了下，她轻轻的唱着歌，嗓音流泻出来浓浓的温柔，“我要~看着你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吹得心痒痒~”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曲子，却很容易就叫他放松下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也不去管自己的头发越来越短了，他伸手想去摸她的脸，被姜百灵一把拍了回去，然后就老实坐着了。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一首歌唱完，头发也剪好了。她看着他痴痴呆呆的表情，鼓着气对他吹了一口，大灰眯了眯眼，然后就见她站起来了。 “好了，剪完了，我们去洗洗吧。”她刚走了没几步，大灰就迅速跟上来了，他们来到小溪边，她采了团线榕给他洗头，有些毛毛的小短发粘在他脖子上，他觉得痒，身子左左右右晃动着，眼睛却还是看着她。 “真乖。”姜百灵本来还想夸夸他，结果眼睛一往下看，就又瞥见他肌肉紧绷的身体，这会被流水打湿，男性强壮健康的躯体就显得有些暧昧了。她默默抬高了视线，只将目光放在他的短毛上。 剪短了以后她才发现，他的发根有点白，发尾是深灰色的，因为很硬所以手指稍微一撸就显得很有型。而且，他这张阳刚之气浓厚的脸配上这样的发型，竟然还有点好看…… 姜百灵默默给自己的手艺点了个赞，而大灰显然也是对新发型比较好奇的，他对着溪水面看了看自己的倒影，又迅速变身观察了下狼身的发型，幸好，没有变秃头。 她看着它在水中不停的走来走去，显然是很喜欢现在的新造型，没有热乎乎的头发碍事，脖子一下子解放了，他欢快的甩着脑袋，现在整个狼都洋溢着满足和自信。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姜百灵做了烤肉和汤，因为天气太热，他们就直接在洞外吃饭。 她看着大灰用两只手抓着肉拼命撕咬的样子皱起了眉头，这家伙虽然会用手了，但总也学不会使用工具。 毕竟对他来说工具没有爪子更好用。 “大灰，看着我。”她捧住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捏着陶勺的手指，“看，这个叫勺子。”她原本想做一个舀汤喝的动作，结果发现他还是直愣愣盯着自己看，腮帮子鼓鼓的一嚼一嚼，看起来傻乎乎的。 姜百灵叹了口气，她拿下他油乎乎的手，让他握着那把勺子，再把他手指一根一根掰回去，“像这样好好握着，不要摔了。”她拉着他的手在陶碗里舀了一勺子，然后放在嘴边呼呼的吹。 “喝吧。”她期待的看着他，大灰也没有让她失望，他嗷呜一口喝了，然后将勺子含在嘴里。姜百灵擦了把脑门上的汗，他这与其说是喝，不如说是吞。 ‘嘎嘣-’忽闻一声脆响，她一下掰开他的嘴把勺子解救出来，可是为时已晚，勺把被他咬断了，巨狼大概把它当成了肉骨头……上面一道惊心动魄的裂缝。 姜百灵无力的坐在地上，不管长得多么像人，果然还只是类人动物而已吧，想让他成为人终究是个难题。 而她这么一沉默，大灰就有些慌了，他看她一个人坐在那发呆，也不吃饭了，尾巴(？)也没有甩，浑身的气息让他害怕。 ‘呼呼-’她尚在思考怎么办，他忽然凑过来了，他用手指头捏着那个断掉的勺子，因为柄少了一半，他拿的很费力。她还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呢，忽然见他一下子舀了口热汤就往嘴里送，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喝下去了，不过半秒钟就被烫的呜呜直叫。 “你是傻瓜吗！”她心疼的捧着大灰的脸看他烫红的嘴，他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似乎在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她看着他的眼神，忽然转头冲进了山洞，他楞了一下，然后又见她跑出来了，将一个装着凉水的陶碗往他嘴里灌。 ‘呼噜呼噜-’一直到他不再吐着舌头喘气，姜百灵才放心下来，她一把将勺子抢了过来，“这么烫，你是不要舌头了吗？”她忍不住揪住了大灰的耳朵，“你不能喝热水的，这苦头又不是第一次吃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然而他哪里懂那么多，看她揪他耳朵，还主动趴了过来，毛刺扎扎的脑袋直往她怀里拱。 姜百灵心里简直欲哭无泪，她摸了摸他的短头发，看他将一块肉送到她面前，还主动帮她撕成了几半。 “你……真的是一点都听不懂我说话啊。”两人吃完饭以后，姜百灵和大灰坐在山洞口看月亮，月色总是能让狼人更兴奋，他东碰碰西碰碰的搂着她，心情似乎不错。 “大灰，那是什么？”他看过来的时候，她指了指头顶上的弯月，“月亮。”然后她又指了指自己，“百灵。”又指了指他，“大灰。” 他眼睛在晚上会发光，这会像两个小车前灯一样看着她，然后姜百灵指了指头顶，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呼呼-’他张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呼噜-’，最后指了指她，‘啊啊’。 姜百灵略有遗憾，她观察过人型大灰的口腔，除了四颗犬齿格外的长以外几乎和人类一样，他的舌头可以说话，但就是不能发出她想要的音节。 他似乎不会拐弯，也不会翘舌，但是尽管如此，他发出的她的名字好歹不是狼的‘呼呼’声了。 “记住了，我叫姜百灵。”她张大嘴，“姜、百、灵。”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也希望有一天能听你亲口说。 第45章 防盗章 ‘呼呼-’姜百灵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他慢慢将胳膊从她颈下抽离，原本紧紧箍着她的双腿也放开了，热气离体而去，姜百灵动了动睁开眼，就看见旁边悄悄爬走的大灰。 “大灰。”她轻轻喊了声，他回过头，在凌晨微亮的光线下他整个人的线条都是模糊的，听到她叫他以后又回来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边用爪子顺着她的头发，一边凑到她颈窝里闻着什么味道，剪短的头发毛毛的扎着她的皮肤。 “痒。”她笑了两声把他推开，大灰眼睛亮晶晶看着她，两人又温存了片刻，他才转身变化为狼冲出了山洞。 姜百灵站在洞口看着他远去，现在天气越来越热，皮毛丰厚的种族已经无法在阳光直射的环境下待较长的时间，大灰就有好几次遇到被热的走不动路的羊，然后轻而易举的猎了回来，丢在地上不去咬它的话，那羊甚至自己都动弹不了了。 大暑天气带来的就是这么可怕的现象，与此同时降雨也越来越少，姜百灵看着自己的时间记录，已经几乎两周没有下过一点雨了。 小溪每天的水位都在下降，最近几天她甚至经常见到食草动物来溪边喝水，要知道这一片地域是大灰的领地，在猛兽气味如此浓郁的地方饮水，这些动物大概已经无处可去了。 她特意往小溪上下游走了走，有些地方已经断流，现在的水位大概只有原来的一半了。姜百灵开始担心水源，她每天都往自己的陶器里装水，让它们每天都是满满的状态。 虽然她知道一旦发生旱灾，凭她这一点水又能坚持多久？ ‘嗷呜-’远远地就听到大灰的嚎叫了，她在山洞口等了一会，就见一个巨大的身影逐渐奔近，他猛地一甩头将猎物大力的抛了进来，他自己反倒一头扎进了溪水中，瞬间水花四溅。 因为水位低下去，他有一半的身躯是露在水面上的，想要像原本一样沉入水中已经做不到了，他只稍微泡了一会，等到身体的温度降低后就爬了出来。 ‘啊啊。’姜百灵知道他在叫她，一个湿哒哒的身体像牛皮糖一样贴了过来，她转身用一块干皮子给他擦身，大灰却如同大佬一样一动不动，任由她抬胳膊抬手的。 ‘啊啊。’他看着她眯起了眼，嘴巴咧开来露出长长的犬齿，这是他新学的微笑表情，但是他似乎还没搞懂用的时机。 从前是姜百灵笑的时候他才笑，现在却变成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笑、抱着睡觉的时候他笑、她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摔得狗啃泥的时候他还笑。 “笨蛋。”姜百灵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收拾他带回来的猎物，大灰傻乎乎的跟在后面给她打下手。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使用工具。斧头、勺子、木板夹、绳索，她已经将身边能利用的东西都升级成了器具，每天除了给菜园里的植株松土浇水，便是一点一点改善他们的洞穴，创造新发明。 姜百灵给大灰做了一个改良版的竹篓，在他呈巨狼型的时候捆在背上，变成人以后又是一个可以挂在身后的篓子。每天她会提前给他准备好一个椰子果的清水和一点点干肉让他垫饥，而回来的时候，他会回报以一篮子新长出来的鲜花或者鲜果。 每天大灰猎回来的肉，她会烹饪一半用来食用，另一半中的一些做成熏肉，一些风干作存粮。经历过饥饿和严寒，此刻食物如此充足的时候倒像是做梦了。 肉干放在茅草篮子里或者陶缸里都会长毛，挂在屋檐下又会被鸟偷吃，姜百灵只好用几根树枝搭了一个‘简易衣柜’出来，用细木条将其一个个串起来，再挂在架子上摆在洞内，既通风又可以防鸟。 而在他们的家门口，她做了一个简易的篱笆门，用树枝和木柴捆绑起来，上面挂了些大灰的掉毛，平时他们都出去的时候可以拴起来保护里面的家当，又因为这里的动物都不会解绳索，所以安全指数非常高。 某一天她正在捏制新的陶器，山洞外忽然传来奇怪的动静。 ‘嗷呜-’什么动物破坏了她放置在四周的路障，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姜百灵听到动静就急忙跑了出去，结果发现不速之客竟然是大白和阴阳眼。 他们将她堆在那里的三角木柴架子踩碎了，大白身上甚至还挂着许多碎屑，此刻正用嫌弃的目光看着她，像在埋怨她捣鼓的什么破东西。 “大白，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在看到她后也没有走进山洞，而是在菜园子旁边徘徊，阴阳眼凑过来将口中叼着的什么放在她面前，是湿乎乎的一头小羊羔，眼睛紧闭着看起来已经被咬死了。 “这是要送给我的？”她有些不敢相信，这难不成是大白夫妇给她的‘回礼’。 姜百灵转头看了看大灰，他对于阴阳眼亲近她的动作倒没什么不满，低头扒拉了两下那头小羊羔，转身将它咬进了洞里放在她们的料理台上。 ‘嗷呜嗷呜-’阴阳眼见大灰收了礼物，上前几步挨蹭了下姜百灵，然后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叫声，她将一只爪子攀在她身上，轻轻试图将她往外面拉。 姜百灵完全摸不着头脑，她求助的看了眼大灰，他似乎犹豫了有一秒钟，然后转身将半扇柴门关了起来，手指笨拙的缠绕那根藤条。 好吧，这是打算出门了吧？ 姜百灵帮他拴上门，然后爬到狼型大灰的背上，他们三狼一人开始往森林深处进发。阴阳眼看似有些兴奋的跑在最前头，大白默默跟在她后面，大灰带着姜百灵稳稳的跑在最后，偶尔遇到开花的地方还停下来休息一会。 她看着阴阳眼颇郁闷的瞅着他们，嗷呜嗷呜一通乱叫，然而大灰却没搭理她，自管自帮姜百灵采花，她忍不住笑出声了，要是用人类的方式来概括阴阳眼此时的表情，大概是无语吧。 走了很长时间，她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别的狼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就在周围不远处，姜百灵略有些紧张，然而大灰他们三狼倒是一点反应也无，反倒更快的往前奔去。 终于在破开一道茂盛的树叶墙后，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面巨大的湖泊，有一条河正中穿过了它往远方流去，在水流注入的部分有一块不小的瀑布，在阳光照射下架起一道小小的彩虹。 而她听到的那些狼叫就来源于这个湖泊，不下十数只巨狼、或者说是狼人，分散在湖泊周围或休息或游泳，彼此看起来都相安无事，因此她感觉这似乎就是那个黑狼王的部族。 ‘老娘带你们来的地方好吧~’阴阳眼得意的看着她，然后率先往前跑去，飞身一跃跳入了湖泊中。大白看着她溅起的水花，着急的在岸上到处转悠，然后她忽然冒出了水面，一把抓住大白的尾巴把他拉进了水里。 “哈哈哈。”而等到大白再浮起来的时候一身毛都是湿哒哒软趴趴的了，一点风度也无，姜百灵看着阴阳眼这么欺负它，变成人身爬在他身上把他当小船骑，大白却也没有表现出不情愿。 大灰朝她低低叫了一声，驮着她找了个有树荫遮挡的地方，也慢慢走进了湖水里。 他整个狼浮在水面上，因为还是兽型，所以就像座小山一样杵着，足以把后面的姜百灵挡个严严实实。 她偷偷将衣服脱了，只穿个皮子抹胸下去，攀着大灰的身体泡在清凉的水中，暗自观察那些或人或狼的生物。 这里像是他们专属的游泳馆或者避暑之地，除了巨狼她没看到有别的动物，而那些人型狼中一大半为男性，头发和毛色类似，这些男性的狼多为独自一人。而剩下的女性狼中，有像阴阳眼这样和大白一起的，也有她曾见过的三狼一起对峙的情况出现。 一个灰色头发的雌狼趴在岸边的石头上，她下半身泡在水中阖着眼休憩，而她身边却有一黑一灰两只公狼虎视眈眈着，这大概又是在争夺配偶？ 可是她不远处就有另一个比她更漂亮、更健美的雌狼，单独和配偶待在一起平静的泡在湖水里，也没见有别的狼中浪子来骚扰她。 这是为什么？难道狼族也有美丑之分吗。 她知道狼是一夫一妻的动物，选定伴侣就不会再改变，那么又如何解释这种争夺配偶的情况。瘸腿黑狼曾把她掳去，是不是因为她也在‘可争夺’的范畴之内，而阴阳眼却在之外呢？ 她正奇怪着呢，大灰忽然朝岸边龇牙咧嘴起来。 转头一眼，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一只花皮狼，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第46章 防盗章 这头花皮狼体型也十分巨大，毛色驳杂偏棕，眼睛是黄玉一样的颜色，比起瘸腿黑狼来说要漂亮一些。而且他看起来并不惧怕大灰，倒似乎是对姜百灵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慢慢一点点凑近了来。 姜百灵有过不好的回忆，害怕他忽然发疯，只好攀着大灰往他身后躲。‘呼-’那花皮狼低下头来试图呼唤她，只是她并听不懂，他正准备下水的时候，大灰忽然怒了。 ‘嗷！’他一爪子拍过去，凶狠的就要去撕那花狼的眼睛，水花让姜百灵睁不开眼，她好歹把脸上的水抹去时，就看到一花一灰两头狼打在了一起，就如同那日见过的两狼相斗一样。 二者对比来说，大灰似乎才是那个快被气疯的一方，他皱着鼻子呼呼的低吼，湿哒哒的毛发粘在身上，四肢使力扣住地面，好像下一秒就要化身f1赛车冲出去一样。 然而他对面的花皮狼就要冷静的多，他一声也不吭，默默盯着对面大灰的动向，发觉到姜百灵的视线时，他竟然还有空回过头来冲她喊了一嗓子。 她看着那花狼莫名其妙的对自己瞎吼，‘嗷嗷！’忽然觉得很无措，大灰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他忍不了那花狼继续发表爱的宣言，直接冲了上去一通撕咬。 两头年轻力壮的成年巨狼互相打斗的话，竟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 眼看战事胶着，姜百灵害怕大灰有危险，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自己放在岸边的小包裹。 “啊！”她大叫一声冲了上去，两狼都被吓了一跳瞬间不动弹了，趁着他们分神的空当，她猛地朝花皮狼刺出匕首，他一瞬间呆了一下，然后猛地避开，但还是被匕首擦破了毛皮，甚至连血都没流。 姜百灵呼呼的喘着粗气，大灰立刻就跑过来将她拦在身后，但是这一刀显然带来的效果是巨大的，大灰尚没等到花皮狼的反攻，他反倒自己跳入了水中，一边沉浮着灌水一边嗷呜嗷呜乱叫。 “我们离他远点吧。”姜百灵拍了拍他的脖子，大灰奇怪的瞥了眼水里的花皮狼，他这会已经不动弹了，焉儿吧唧的趴在湖边，吐着舌头大喘气。 ‘像条死狼一样，这家伙是疯了吗？’ 大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安慰性的舔了舔她的脸，然后朝另一边走去。姜百灵默默观察了一下水里的花皮狼，魔鬼椒不会带来生命危险，就权当是一次警告了吧。 刚才造成的骚动没有引起别的狼的关注，因为打架斗殴对他们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夫妻两个狼平时有个矛盾还总是打来打去的，互相咬着脖子暴力相向，这场迅速解决的战斗并没有惊起狼群的一点水花。 姜百灵心里却很复杂，她试着观察那些被追捧的雌狼和别的雌狼之前的差别，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讯息。 他们挑选了一个狼少的角落，她坐在岸边将双脚泡在水中，清澈的湖中淹没到她小腿的位置，大灰就在她附近打着转转，稍微一个不注意猛地扎入水底，再上来时就成了人身，赤条条的朝她泼水。 她努了努嘴佯装生气，等他凑过来哄她的时候再猛地一把撩起一捧水泼过去，“哈哈哈！”看着大灰眉毛上都挂着水珠，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呼呼-’他傻愣愣的看着她笑，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姜百灵正要拉他过来，忽然看到大白他们俩游过来了。 阴阳眼还是保持人身的样子，她趴在大白背上，整个人像是填入了他雪白的长毛里，底下的大白恍若成了一艘白色的小船，漂洋过海来到她和大灰身边。 ‘嗷呜-’阴阳眼抓着大白的耳朵朝他们吼了一嗓子，大灰回过头去，还没看一眼呢，忽然被姜百灵捂住了眼睛。 “别看别看。”她抬高手挡住他的眼睛，那边阴阳眼是人型，她不仅是个粿体的人类，还是个身材妖娆的御姐……非礼勿视……话说有d？ 但是大灰不明所以，他抓住她的手摸索了一阵，像是奇怪她怎么忽然又跟他玩了。‘呼呼-’他也听到了耳边两狼的叫声，想叫她放手，姜百灵犹豫再三，忽然灵光一闪抓起了自己的外衣。 ‘嗷？’阴阳眼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那块破皮子，尽管再嫌弃，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有扔掉，皮子挡住她赤粿的身体，算是勉强没有走光。 她和大白靠在岸边，和大灰他们挨在一起，两只雄狼像在说什么男人间的悄悄话，你一声我一声的嗷嗷叫着。 姜百灵打量身边惬意的母狼，她看起来很平静，眯着眼躺在水里，肤色健康有光泽，头发也是宛若黑芝麻一样的，五官立体漂亮，是一头狼中美人，不禁感叹大白可真有福气。 大概她赞赏的眼光太过露骨，阴阳眼看了过来，两个女人互相对视着，她忽然有些害羞。 “给你取个名字吧，总叫你阴阳眼似乎不太好。”姜百灵看了看旁边浮在水上的白狼，又看了看她漂亮的双色眼眸，“叫你鸳鸯怎么样？” 阴阳眼显然是不明白她说什么的，她对姜百灵这个人要比她口中的胡言乱语更感兴趣，细细观察了一阵，竟然朝她这里靠了过来。 没一会就凑的极近，姜百灵看她执起自己的手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然后一路不停的嗅上了肩膀，她被她呼出的气弄的痒的受不了，哈哈大笑着推了推她。 “别，别。” 鸳鸯一脸疑问的看她在那里发抖，她此刻的表情就像在问：你咋的了？ 大概是雌狼的表情太过无辜，姜百灵红着脸止住了笑意，“你刚才在闻什么？”她也学着鸳鸯刚才的动作去拉她的手嗅一嗅，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姜百灵尴尬的楞在那里，然后她一下子抽回了手。 ‘呼呼-’鸳鸯看了看不远处的大灰和大白二狼，然后又回过头来看她，‘呼噜呼噜-’她喉咙里发出一通怪叫，姜百灵莫名其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两头公狼都呈兽型飘在水中，像一座灰山和一座雪山，傻的一模一样。 她再回头看一眼鸳鸯，忽然明白了刚才想不通的事情。 为什么那些公狼只去骚扰一部分雌狼，为什么她会成为他们抢夺的对象，而像鸳鸯这样漂亮又强大的雌狼却便宜了大白？ 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她曾误打误撞的见过大白他们在一起，那么他们一定已经是处在繁殖期的正常伴侣。而那些尚被追求的，大概是还未确定下伴侣的年轻雌狼。 这么一想就想得通了……姜百灵看了眼大灰，他们俩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反正不是正常伴侣就是了，也怪不得那些公狼会误以为…… ‘嗷嗷-’鸳鸯忽然叫了一声，她直勾勾的看过来，以一种严肃的神情望着她。姜百灵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无法移开视线，是啊，你到底把大灰置于何地？ 他也是一头健康年轻的公狼，他大概觉得还处在你的‘考察期’，所以迟迟没有去追求别的雌性。 姜百灵默然的看着水面，她自私的把他困在身边，让他为她一个人打转，这奇怪的关系连大白和鸳鸯都疑惑起来了。 大灰他会觉得委屈吗？ 大概泡了有一个多小时，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已经陆陆续续有狼回去了，她特意看了眼，原本浮在那的花皮狼不见了，他大概是跑走了，说明身体没有大碍，这也多多少少减轻了点她的心里负罪感。 大白和鸳鸯在森林一角与他们挥手告别，夫妇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绿叶中，她失神的望了一会，大灰唤了她一声，在她抱住他的脖子后轻快的跑起来。 她把脸埋在他的皮毛里，思绪一团乱麻。 回到家的时候，她发现他们的屋檐上摔碎了一块瓦，粉末洒了满地，看起来应该是被什么鸟给啄的，连带着屋檐上面的瓦片也有些凌乱。 姜百灵搬来那个大陶缸，然后踩在上面抬手整理，大灰就在地上仰头看着她。 大概整理了一半的时候，姜百灵放下手来休息了一会，刚喘了一口气，他忽然狂吠起来，“嗷呜！”大灰着急的在地上转来转去，可他保持这样四肢着地的姿势时根本就够不到上面，她看他那样着急，忍不住要爬下去的时候，他忽然站起来了。 他两只脚着地，颤巍巍的直起了身子，她当即就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大灰直立的样子，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连带那些纳凉的狼人，也都是四肢着地或者蹲着而已。 ‘嗷呜-’他这么一站起来，立刻就和姜百灵拉近距离了，他猛地一伸手往房顶上抓去，她潜意识的低头避让，再下一秒钟，她就听到了什么动物扑腾的声音，瓦片被击打的啪啪响。 回过头去，就见大灰手里抓着一条蛇，它的尾巴啪啪啪的在瓦片上胡乱打着，没一会就又敲碎了两块瓦。 大灰龇牙咧嘴的揪着这蛇，它大概比姜百灵的手臂还粗一些，鳞片是偏土色的，导致它隐蔽在瓦片附近时她根本就没有发现。 她悄悄的跳了下来躲在大灰身后，趁他抓着那土蛇扭打的时候，挑了根长树枝试图去捅它。 然而不等她过多动作，大灰忽然大吼一声，一下翻身将大蛇掷到了地上，他抡圆了胳膊，将它一次次摔在地上，发出‘啪’的巨响。 第47章 防盗 那蛇比她想象的还要顽强。大灰力大无穷，被他这样连扯带摔击打数次，土蛇竟然还能挣扎翻腾，身体撞击在地上，它就用尾巴一次次的往大灰身上抽过来。 ‘嗷呜！’乍变成站立的姿态，大灰还不能很好的掌握双脚的力道，他不停地挪动位置让自己保持平稳，忽然，那蛇的尾巴猛地绕在他腿上，大灰骤然失力，脚下一个不稳就往后倒去。 “小心！”只是放松手的那一秒钟间隙，土蛇仿佛得了特赦令一下猛然窜出，椭圆形的脑袋高高直起，姜百灵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它一口咬在大灰胳膊上。 ‘嗷-’他痛叫一声，一下子扭住那蛇的脑袋，狠狠翻身一压将它的头死死按在身下，留下那截粗长的尾巴啪啪啪的疯狂拍打地面。 “大灰!”姜百灵一下子被吓坏了，她脑筋飞速转动着，转身逃也似的奔进山洞中，胡乱取了一个箩筐就跑了出来。 它尾巴还翻腾着，只是幅度越来越小了，姜百灵将里面原本装的东西哗啦啦都倒出来，勉力将那条蛇往里面装。 终于将箩筐盖子盖上的时候她才勉强舒了一口气，一下瘫在地上，里头已经没有动静了，“它是死了吧？”她不敢细看，把那个筐扔的远远地。 再一转头，就看见大灰坐在地上，手臂上全是血。 “啊！”姜百灵好像一下就被点着的炮仗，疯了一样左右乱转，“先清洗，对，还要绑止血带……血清呢，没有蛇毒血清？” ‘呼呼-’大灰温声安慰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看起来竟然很无力，眼睛都像蒙上了一层疲惫的灰尘。 姜百灵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咬牙将绳子捆在他伤口上侧减慢血液流通，任凭眼中热热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他手臂上。 那里被咬的伤口处渗出了大量血迹，这蛇嘴巴巨大咬合力强，在他上臂留下两排深深的齿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大灰任凭她动作，甚至一声也没吭，姜百灵抬头看他时，他反倒伸手来擦她脸上的泪花了。 ‘呼呼-’ “疼吗？” 他凑过来舔她，湿哒哒的舌头卷走脸上的泪水，姜百灵紧闭着双眼，她其实不喜欢被人这样胡乱舔来舔去的，但是此刻她没有反感，反倒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呼呼-’他觉得她是怕了，不断的发出叫声来哄她，可是她的泪水却像溃堤的洪水一样不停地流。 之后她用清水替大灰清洗了伤口，每隔一段时间就将捆缚的止血带松开让血液流通防止手臂坏死，她甚至想用嘴替他吸出毒血，可是大灰并不会让她这么做。 他稍微洗了洗伤处，就不再管它了，也没有去舔或者敷草药，就那么让它晾着，休息了一会后竟然又跑去处理大白他们送来的小羊羔，一点也没有把蛇毒当一回事。 姜百灵急的团团装，她恨不得把他整个人压在床上睡觉，却根本扭不过一门心思的大灰。 ‘呼呼-’他蹲在地上用完好的一只手撕扯那头羊羔，然后学着姜百灵以前的方法将其插在树枝上，她看他略显笨拙的动作，忍不住上前帮他。大灰看她不再哭了，也似是终于松了口气。 姜百灵机械的翻烤那只小羊羔，脑中全是‘蛇’、‘蛇毒’这样的词汇，她知道蛇毒是如何获取的，却苦于根本无法分离出血清，而如果没有血清，大灰将必死无疑。 狼的生命大多有十二到十四年，她不希望看到他在青年之际就死于非命，他还有很长的路没有走，很多的羊没有吃……他也还没有娶媳妇。 脑中正如混沌般交战的时候，大灰忽然从洞外进来，他将什么东西掷在地上，发出吧嗒的响动。 姜百灵回过头就又差点跳起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将那土蛇拿了进来，这会正用脚踩着它的尾巴，一手揪住它的头。 ‘呼呼-’他一手拿着姜百灵那把锋利的军刀，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割在蛇身上某处，她完全没看懂他的动作，然后就见他将手指探了进去，挖出来一个黑乎乎血粼粼的小囊。 ‘嗷-’他似乎很高兴，将那东西放在手心展示给她看，姜百灵连连摇头不断的后退，大灰似有不解，他发出啊啊的声音安慰她，一边仍举高了手里的黑囊想让她看。 姜百灵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脑中灵光闪过，这该不会是这条蛇的蛇胆吧？ 狼人族大概也是经常遇到这样的大蛇，看他取胆的动作竟然是十分熟练，但是大灰将它掏出后并没有吃，而是放在一个陶碗里，然后又开始剖解那条蛇其他的部分。 这时距离他被咬已经过去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姜百灵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条蛇是无毒的…… 她用手碰碰大灰伤的那条胳膊，上面的确有血迹和牙孔，但是没有出现中毒发黑肿胀的症状，想来该是没有被蛇毒感染的。 “呼-”她一下子放松下来，这半个小时，真是犹如坐过山车一样的刺激。 她趴在大灰背上揪了揪他头上的短毛，他动了动脖子躲开她，然后故意回头用自己的犬牙磨她的手，姜百灵搂住他的脖子，两人挨在一起温存。 真好，差点就以为要失去你了。 现在再以平常心看这条蛇，它不过就是一条普通的无毒蛇而已，脑袋是椭圆形的，两颊没有毒腺，撬开嘴以后也没有长长的毒牙，大灰甚至将它利索的扒皮切肉，看来以前也是经常吃的。 蛇肉弄熟后姜百灵并不敢吃，最后全都进了大灰的肚子，看他一个人在那里西里呼噜的吃的畅快，她却一点都没有要尝一尝的意思。 她收拾完餐具以后，回头却看见大灰四肢着地蹲在那个装蛇胆的碗旁边，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他自从打死那蛇以后就又恢复了四肢着地爬行，仿佛刚才的直立行走是她的错觉一样。姜百灵看着他只穿一条皮裙的背影，心里多么希望大灰也可以变成人，不是兽人，而是真正的人。 ‘呼呼-’他对着那碗发呆，喉咙里一会高一会低的呜咽着，连姜百灵蹲在他身边时都没有发现。 “大灰，你怎么了？”她的脸乍一凑过去，他甚至猛地避开了视线。这很奇怪，大灰从来不会对她避而不见。 难道，狼人也会出现心事？ 他越是不敢看她，她就越要凑过去[变态啊喂！]，姜百灵一下伸手捧住他的脸，叫他必须与她四目相对，“你到底怎么了，这个蛇胆有什么问题吗？” 然而大灰就是不肯看她，他眼睛左右乱转，像一颗滴溜溜的翡翠珠子，她这么抱了他一会，竟然发现大灰的脸开始红了，像被染上红色的苹果，一点点熟了起来。 ‘呜呜-’他终于抬眼直视她，然后将那个碗捧到她面前，他发出小狼崽子一样的低叫，软软的，像被羽毛在撩。 姜百灵一下被他的反应惊到了，捧着他脸的手也不知道是该不该放下来，大灰看她犹豫的样子，低落的垂下了脑袋，那个碗就像被遗弃一样丢在了地上。 “你是想叫我吃，还是你要吃？”姜百灵抓住他的手放在碗沿，大灰眼睛亮了亮，他又看了看她，然后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把抓住蛇胆张口就吃了下去。 这下姜百灵是彻底懵了，难道他的目的就只是‘谦让食物’而已吗？ 吃完蛇胆以后的大灰格外粘人，他抱着她挨蹭了好一会，期间一直发出那种小兽一样呜咽的叫声，惹得她心里也痒痒的。 姜百灵哄着难得变的脆弱幼稚的巨狼回去睡觉，自己则就这洞外的火光继续捏制白天没做完的陶器，她想做一个壶，用来盛放烧开的饮水，壶口较小，可以防止灰尘进入，倒起来也不容易洒。 过了没多久，她只是刚刚捏好壶的形状放在火边烤干，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物的低鸣。 大灰像是被烧着了一样不停地在地上蹭来蹭去，他抱着那条他们当做毯子的破皮子，不断拱来拱去，身子还像蚯蚓一样扭动着，不停地呼呼直叫。 “你生病了？”姜百灵第一反应就是蛇胆吃坏了，刚倒了点水走过去准备喂给他喝，大灰忽然一下子扑了过来，他脑袋埋在她怀里拱着，两只手铁钳一样紧紧抱着她，连手臂上的伤处也不管了。 她坐在地上，抽出手来摸摸他的额头，有些烫手，“你发烧了！”她想爬起来去取草药，可是大灰根本不让她走，他呼吸急促的拱着她的肚子，露出来的耳根都是红的。 姜百灵推了他半天也没有反应，他像是听不到她说话一样自顾自己不断的挨蹭着。看他这样，她忽然大脑一阵激灵，大灰他该不会是又发疯了吧。 他现在还是人身，下身穿着她强制要求他戴上的皮裙，不过这会皮子已经完全掀起来了，露出他不断挨着地面耸动的屁/股。 这家伙…… 姜百灵只觉得脑袋里的弦崩一下断了，她潜意识的想要抽身后退，但是刚刚有一点动作他就察觉了。 ‘呜呜-呜呜-’大灰仰起头来看她，明明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却从他眼神里读出了失落、甚至是伤心。 他也许是怕她又跑走，自己挣扎着爬起来躲到了墙角，一边看着她叫一边抱住自己，像是在说：别怕我，快回来吧。明明是这么高大的一个人，现在却像个小动物一样挤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腿努力缩成一团。 姜百灵看着他这样，忽然就想到了在湖里泡澡时鸳鸯说过(？)的话了，大灰除了是你的伙伴之外，他还是一头健康的公狼，他身体健康，有正常的需求。 然后她就走过去了。 大灰看到她过来有些震惊，他还想爬起来躲开，忽然被她抱住了。姜百灵靠在洞壁上坐着，手指轻柔的顺着他的头发，“别担心，我不走。” 显然她这样的动作让大灰很高兴，他闭上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手臂依然紧紧的抱着她腰。他从脸颊到脖子根几乎红透了，现在看他这样，反倒是更像中了毒一样的反应。 但是姜百灵的注意力却开始变了，她开始关注他的身体，他因为激动而小幅度颤抖的腰腹，因为燥热不断淌出汗珠的胸膛，还有那块碍事的皮裙和下面的东西。 然后姜百灵就做了一个她过去二十多年都不会想做的事情：她伸手掀开了那块皮子。 ‘啊呜！’大灰猛地曲起双腿，他背脊像弓臂一样弯曲，忽然发出一声大喊。 姜百灵紧皱着眉头，她伸手一下握住了那根大123言情，感觉它在掌心热乎乎的跳动，一弹一弹的，且尺寸有些惊人，被她一碰竟然还在不断胀大。 她没碰过男人的身体，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取悦他们，不过看大灰现在的反应，大概这样也是可以的。 随着她手掌上上下下的动作，他身体不断抖动着，腹部崩的紧紧的，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两条健壮的大腿不断打着颤颤，晶亮的汗液顺着肌理流下来，带上点暧昧的颜色。 她咬紧牙关努力弄那里，她以为这样是让大灰舒服，结果他好像更不舒服了，不停地用腿夹她的手，口中的叫声也越来越大。 “别叫了。”姜百灵刚想抽手离开，瞬间就被他捉住了。他凑上来不停的舔她的手臂，一路往上直到将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呼哧呼哧的嗅她的味道。 明明他两只手还是规规矩矩的放着，姜百灵却感觉她握住的东西又陡然增大了一圈，就好像光是闻她的味道，就能叫他疯狂。 第48章 防盗（和谐版） 她感觉这样下去要坏事。那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蛇胆大灰吃下去以后竟然会亢奋，就如同活火山一样，必须要喷发出岩浆才会歇息。 从没有听说蛇胆吃了会那啥的，姜百灵觉得他大概是吃了假蛇胆。 而现在这座活火山，姜百灵觉得似乎还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她觉得未来很久，蛇这种生物和蛇胆这样的东西，大概会成为她高危的警惕物，反正是再也不敢叫他再碰到了。 她已经动了很久，手腕都有些酸了，而她服务的那个人，还在直勾勾的盯着她，像积蓄了很久能量的大地，势必要引发一场大的阵仗才肯罢休。 她偶尔听到洞外有野鸟飞过的叽叽喳喳声，或者什么别的什么动物的脚步声经过都会让她吓一跳。 而他什么都不在乎，他是一头狼，没有什么羞耻心的动物，因为舒服就胡乱的嗷叫，丝毫不会考虑到洞外会不会有别的路过的狼听到。 而她努力压下羞涩和伦常帮他做这种事，在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时也不禁脸红了…… ‘嗷呜嗷呜—’他轻轻蹭着他，泛着绿光的眼睛像水头极佳的翡翠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姜百灵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只是光听着他在耳边发出的一声又一声叫，她呼吸也渐渐乱了。 而大灰似乎很喜欢她摸他，他抓着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身上游走，后来干脆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蒙住眼睛，整个人埋在她怀里，只靠嗅觉和身体的感官来分辨她。 姜百灵只觉得她脑内的神经都快全部绷断了，这人像个烧红的炉火一样烫着她，又好像是蜂蜜，招来许许多多的蚂蚁，让她难受的快要坐不住。 她有心让他快些出来好结束，但是大灰尝了甜头，一点都不肯放开她了，他甚至凑过来舔她的脸和耳朵，痒痒的像被小兽在舔，“大灰！” 姜百灵红着脸推拒他，手上没轻没重的一个用力，就听到他发出高亢的一声大吼，然后整个人猛地颤抖了下，好像极痛苦的蜷了起来。 她吓坏了，“大灰，你没事吧？”只是他把脑袋埋的低低的，只能看见一个通红的耳朵，她正要掰他的脸看个清楚，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他忽然全身开始轻微痉挛，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雄性的气味逐渐弥漫在这一片骤然安静的角落，姜百灵一动都不敢动。 他睁开眼贪婪的看着自己束缚住的女人，她状似羞涩的闭着眼不敢抬头，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脸蛋红红的，比……比开在山坡上的鲜花还要好看。 ‘呼呼-’他凑过去安抚性的吻她的脸颊，他喜欢极了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觉，就算是寒冬腊月没有羊吃，他也愿意与她在一起，只要身边有她的声音，她的味道，就比什么都好了。 ‘我的小雌性，我会给你猎很多很多羊，所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会比他们都好，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他低低吼着，让她躺在他怀中，一只手圈着她，既是保护也是占有。 而姜百灵这一晚上倒是睡得很不安稳，她一直感觉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拱着她一动一动，她不耐烦的抬手按下去，“大灰别闹……”她实在是困极了，感觉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终于不再动了，瞌睡虫才算是再次占领了高地。 第二天醒来以后，身边已经没人了，她潜意识的觉得身上、甚至她躺着的皮子都沾满了大灰那物的味道，腥腥的蛋白质气味好像还萦绕在鼻尖，她脸一红赶紧爬起来洗了洗手。 昨晚放在火边烘烤的细颈壶已经干了大半，她把它翻过来，用骨片在上面篆刻花纹，锋利的骨刃可以在陶器上划出白色的线，再用光滑的石头打磨一下就会很漂亮。 作为一个十项全能的老师，简单的儿童画也是必须掌握的，姜百灵不过一会功夫，就在上面画出了一头栩栩如生的大狼，它威风凛凛的脚踩着一头羊，高昂着头好像在看远方。 姜百灵盯着这壶看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把将其丢在了火炭里，细颈壶压在烧的火红的炭堆上发出霹雳一声响，好像在嘲笑她这会有点慌乱的心。 “画谁不好，画这头色狼。”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嘟囔着话音刚落，不远的树林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一个矫健的身影跃出了灌木丛。 灰色的巨狼口中咬着一头棕毛羊，它后腿一蹬腾空跃起，她看到他蓬松漂亮的毛皮在空中就那么变化，然后悉数散落，瞬间化身成一个浑身赤粿粿的男人落在地上。 姜百灵乍一又见到这个男人顿觉尴尬，转过身不去管他，但是大灰看到她似乎很高兴，就那么鲁莽的冲了过来。 她心里噗通噗通乱跳，忽然身上一个激灵，大灰从后面抱住了她，‘嗷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高大强壮的身子可以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整个拢在怀里，从远处看像一个大逗号包着一个小逗号。 ‘呼呼-’他凑过来蹭她的脸，轻柔温存的小心翼翼，姜百灵心里痒痒的，她摸摸他粗糙的手，假装恐吓他，“以后不许再吃蛇胆了，不然你就出去睡大街。” 他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乖乖的迎合她的话，发出呼呼的轻喘，大概他们彼此理解的是两个意思吧。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那条土蛇，已经只剩下一条蛇皮，姜百灵想将它丢了，但是大灰不肯，他在溪水里将蛇皮洗洗涮涮再晒干，做成了一条蛇皮带子。有时候他出去背东西回来，藤蔓和草绳子什么的容易断，这个蛇皮带子既可以拿来做腰带，还可以当绳索用，十分牢固。 虽然腰带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完全不需要就是了。 连带着姜百灵强迫他穿上的皮裙，过不多久也会‘躺尸’在杂物堆中，她有时候将它捡出来的时候会想，等到天气凉了，看他还穿不穿衣服，就算他要穿她也不给他，就让你光着。 而自从天亮以后，她似乎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有了变化，这一晚上的疯狂，就好像是一次发酵剂。 大灰比平时更黏她了，有时候姜百灵坐在石头上做什么东西时，他会自己过来帮忙做一些力气活，就算他闲着的话也会蹲在不远处看她，似乎这样守在她身边让他感觉很好。 而对姜百灵来说，他时不时亲昵过头的举动像是打下了一个标记，标记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往偏门上走了一步。她对这样的局面尽管内心焦灼再甚却也无法撼动分毫，因为那原本就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如果能后悔的话，她确实是有那么点后悔的，要说后悔百分比的话……大概有三成？ 因为自从那一夜狂乱之后，他就像是打开了水坝的洪水，原本她以为大灰是个自我控制能力极强的狼，结果他现在自己推翻了这个人设。 有时候才刚吃完饭呢，她转头就看见他脱得精光，袒胸露腹的躺在那里，双腿间的那物耸立着，啊啊叫着像流氓一样呼唤她过去。姜百灵一脸黑线，她真的恨不得将手上还沾着油的碗扔到他脸上，或者用军刀凿开他脑壳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狼牌的豆腐脑。 但是尽管他行为流氓，一双眼睛总是不染杂质的，看着她的时候不会有被淫/邪之人盯上的感觉，他眼里有的只是最原始澄澈的渴望。 渴望她。 不过幸好，在两人关系最暧昧紧绷的时候，她的救星大姨妈造访了。 这位亲戚一来，大灰一下就又变回了那个忠诚的狼伙伴，他每天忙前忙后的给她烧热水，给她猎来美味的锦花鸡，甚至还费心的去捡鸡蛋回来，要知道他的狼爪子每次捏着那易碎的壳时，对他来说比捏碎石头还要费力。 有时候姜百灵捂着肚子一头冷汗的躺在那的时候，看到床头壶里插满的小香花，心情一下就飞的高高的，像是跑上了云端。 这个时候她看着大灰脏兮兮的沾着碳灰埋头捣鼓的背影竟然也觉得可爱极了，心里的小羽毛就好像在一下下撩动她的底线：好吧，下次就还让他放纵一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呼呼，嗷嗷。”他走过来将她抱起来，让她斜着躺在他怀里，热乎乎的掌心捧着她的肚子，力道不轻不重的揉啊揉。 姜百灵舒服的松了口气，感觉肚子里绷着的那根筋终于被撑开了，他粗糙的大手像是一拳打散了云雾，让她一下就轻松多了。 “嗷。”他将一盆烧的又黑又糊的东西推到她面前，有些羞涩的不敢看她。 姜百灵瞅了眼那盆里的食物，不告诉她真的猜不出来是什么。 他看她不吃，自己用手给她撕开了，等到露出里面的骨头了她才看出来，原来是只鸡…… 谁告诉她那团黑的都焦烂的部位竟然是鸡翅膀吗？ “谢谢你大灰。”她摸摸他沾了焦灰的脸，他回望着她，眼睛是一张脸上最亮的部位，像星辰一样闪亮。 而这颗漂亮的翡翠星辰里，却只有她一个人。 第49章 防盗 旱灾真的来了。 他们家门口的小溪断流了，每日大灰不得不叼着陶盆去更远的大湖取水，其实狼族不经常喝水，他这么做只是因为姜百灵需要而已。 有时候她如果没有事情，也会背着篓子和他一起去，一人一狼在被太阳晒得干萎的森林里穿行很久，到他们曾经玩耍的那片沼泽处取水。那里原本湿润的稀泥也干涸了许多，小湖泊缩小了近一半，岸边还有许多死鱼，经常会有食腐鸟来吃。 根系发达的乔木还算好的，除了叶子晒焉了之外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那些羊和鹿作为主食的草本植物和小灌木基本就遭到了灭顶之灾，草皮都被啃的一干二净。在缺少食物的时候，有些饿极了的动物甚至跑到狼群的领地附近来偷食，大灰在家门口就捕到了好几头鹿。 到后来连沼泽地都干透的时候，他们就只有去纳凉的那片大湖泊取水了，当然过去喝水的动物的不止是他们，食草的食肉的，数量众多的动物都在湖边会师。 ‘呼呼-’大灰在地上刨了刨爪子，他们面前不远处几头牛角鹿小跑着逃开，但是就在它们后面更深的丛林里，一大波的鹿群正慢慢移了过来。 姜百灵戴着自制的宽树叶帽子，防止烈日晒伤脸颊，她在大灰背上直起腰来眺望了一下，花色各异的皮毛在树叶间隙中时隐时现，依稀能看到有大批量的动物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嗷嗷！’大灰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呼唤湖泊对面的狼族，几头巨狼也对他回报以吼叫，他们几乎都是小拨小拨的聚集在一起，准备围攻失察的动物，单独出没的比较少。 姜百灵将大灰脖子上挂着的陶盆取下来，为了应对这种天气，她还专门做了几个匹配的盆盖子，装满水以后盖好，再用麻绳扎紧，可以有效地防止水流漏出，让大灰走的慢一些，回到家可以保证还有九成以上的水。 她蹲在湖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面湖泊的水位也下降了不少，从前她坐在岸边可以没过小腿，现在水位几乎就只到脚脖子了。 姜百灵将自己背上背着的一个陶盆灌满，大概有四五斤的量，再耐心的用带着的蛇皮捆好。这期间大灰就站在她身边，他背上还一左一右挂着四个壶，随着他走来走去的动作发出砰砰的碰撞声。 “大灰，蹲下来。”姜百灵抬头朝他招手，他歪着头看了看她，然后乖乖的俯下身趴在她旁边，这块地方有些树荫遮挡，大灰还好受些，但他也在不停地张着嘴吐舌头直喘气。 他这一身厚重的皮毛，就如同在大夏天烈日底下穿一身貂，看着都热。 姜百灵帮它将陶壶卸下来，刚松开手呢，他翻了个身就变成了人，她尚未反应过来，光着屁/股的大灰一下就跃到湖泊里去了，溅了她一身水。 “大灰！”姜百灵佯怒的叫了他一声，那个人却早就消失在水上，他像一条灵活的鱼在水底游了一圈，从上面只能看到水下若隐若现的肉色，然后过了一会他才猛地扑出了水面。 ‘哗啦啦-’他身上带出来的水溅湿了姜百灵的草鞋，她将手上的一个壶口扎紧，不去看那只讨好的凑过来的胳膊。 ‘呼呼-’他伸出手扒住岸边的石头，探出上身来看她，见她完全不理会他伸过去的手，便学着调皮的小鸟一样左右乱晃，姜百灵偏过头瞄了一眼，他立刻将掌心翻开，其中躺着一条小鱼。 “这么小，给你吃不怕卡刺啊。”姜百灵捏了捏他的鼻子，大灰一下子笑了，他发出哈哈的声音，然后脚下一蹬，又用力的翻回了湖里。 姜百灵看着他在水里欢快的游，默默哼了一声，她手脚麻利的将所有的陶盆都灌满了，然后依次放在树荫底下，自己脱了鞋将脚伸进了湖里。 这会日头大，原本清凉的湖水都有些热了，姜百灵扒了根草在手里编啊编的，一边等大灰一边打发时间。 一名狼人在她不远处的岸边下水，咕咚咕咚埋头喝了一会，然后就惬意的趴在了石头上。她偷偷的打量那个狼人，她是个女性，年级大概比较大了，眉宇间有些皱纹。 她似乎很安详的在湖边睡着，然后过了没多久另一头狼人过来了，这是个保持兽型的黑狼，他走到她身边低头舔了舔女狼人的脸，然后等她爬上来以后慢慢驮着她走了。 姜百灵失神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们走的不快，雌狼调皮的趴在那黑狼背上，揪着他的耳朵，黑狼也在纵容她，尾巴一甩一甩的。她这样看着的时候，莫名觉得那有些像自己。 她与大灰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嗷嗷-’然而那个只顾闷头抓鱼的笨狼却不明白她的疑惑，他把那些鱼堆在她身边，足足够装满一整个小草篓，然后他趴了下来，一只手握着她泡在水中的脚把玩，另一只手攀着岸上的石头。 他手掌粗糙，因为过去都是四肢着地行走，他掌心有厚厚的茧子，这样摸着她脚的时候，又痒又麻，姜百灵缩了缩腿，大灰呼呼叫了一声，然后忽然伸手一拽让她踩在了他胸膛上。 白白净净的小脚踩在小麦色的胸肌上，姜百灵一下子就红了脸，她动了几下，大灰却捏的更紧了，他身上还沾着亮晶晶的水珠，强势的不让她跑，一口白牙露出来，咧着嘴朝她笑。 姜百灵皱眉瞪他一眼，“你放开！”大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学坏了，他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就继续逗她，让她两只脚都踩在他胸膛上。他身上热乎乎的，她被水泡的微凉的脚心碰上去，好像踩到了一块热毯子。 她咬着下唇瞪他，想用脚趾头夹他的肉，但他身上太结实了，瘙了半天也没有揪起来，反倒是大灰被逗的啊啊直叫。她怕他在湖泊里就发疯，立刻不动了，他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姜百灵忽然挪开了目光。 两个人又玩闹了一会才打算回家，临走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什么颜色一闪而过，转过头，正好看见熟悉的白狼出现在湖泊一角。 他还是保持兽型的样子，毛皮湿哒哒的从水里爬上去，但是它这回却是孤身一狼，她没看到阴阳眼鸳鸯的影子。 “这么热，它怎么还不变人。”姜百灵嘟囔着，这么一想，她忽然发现她似乎从未见过大白变人的时候。他肯定不是不能变人，因为从前在南加森林过冬时，那个偶尔出没的‘神秘人’肯定不是大灰，智商那么高的家伙除了大白应该没有别的狼。 大概是他不喜欢吧，姜百灵没有多想，慢慢爬上大灰的背一起往家走去。 为了节约用水，他们每两天去湖泊一次，陶盆里的水就用来洗洗涮涮，壶里的拿来喝。这里的水有颇多杂质，姜百灵自己过滤过之后，烧开的时候还要放一些果干，这样味道比较好，不挑嘴的大灰也乐意多喝一些。 只是天气热了以后又缺水，洗澡就成了难题，现在大灰就在每次去湖泊的时候游上一圈，姜百灵偶尔和他一起泡泡，平时出汗多了顶多拿布头擦一擦，一人一狼每天都是汗津津的。 “大灰，过来。”她朝洞外喊了一声，那个背对着她掰柴火的人转过身看过来，他满脸都是汗水，脖子上汗液淌下来，被夕阳一照亮的发光。 他扔掉手里抓着的柴，像见了骨头的狗一样快速跑了过来，‘呼呼—’姜百灵拉着他坐下来，让他抱着一个陶盆，这样他双手就没法再乱动了。 “看你一脑门的汗。”她轻声说了句，然后用一块破布沾了水给他擦脸，看他上身也全部汗湿了，她搓了搓那块布，又给他擦起了身。 期间大灰因为抱着盆不能动，只能低低的呜鸣着，她手擦到哪里，他哪里就小幅度颤抖起来，腹肌剧烈的收缩，到后来连盆都快抱不住了。 姜百灵红了脸，她惩罚性的捏了捏他的脸颊，狠狠揪起了一块肉，“你不要想多了！” 然而大灰哪里管那么多，他只知道她又碰他了，他侧头蹭她的手，然后趁她不察，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呃——”姜百灵条件反射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困住了，他尖尖的犬齿卡着她的手背，又掌握了力道没有让她痛，只细细研磨着。 ‘嗷嗷—’他热热的舔她的手背，后来干脆用力吮吸起来，姜百灵听着那吧唧吧唧的水声，脸更红了，这家伙总是做出惊人的举止，像现在这样的撩拨技巧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她才不信是他自学成才呢。 后来勉强把他赶跑，姜百灵整只手都是湿哒哒的，她不再理他，自己干起活来。过了一会她再往外看过去，他默默站在山洞前面的大石上，仰着头看着远方。 他原本是四肢着地的，姜百灵看了他一会，然后他忽然颤巍巍站起来了，两只脚还有些不稳，不过他很快就掌握了平衡。 “嗷呜~”他卯足了劲大喊着，两只手握拳放在身侧，一声又一声的吼叫着。 姜百灵看着他，大灰是第一头直立行走的狼，她没见过别的狼这样行动。 也许，他是里程碑，也会成为一个种族的起点。 第50章 防盗 直立行走对于大灰来说是很艰难的一项挑战。 让他将‘四条腿’的概念向‘两条腿两只手’的方向转变，就等于是推翻了他过去所有的狼生。 “大灰，过来。”姜百灵站在山洞前招手，大灰站在她对面十几步开外的菜园子旁，他手里抱一个装着水的陶碗，脸上的表情有些无辜。 “来啊大灰，快走啊。”姜百灵拍拍手，像在哄家里的宠物狗一样诱他，明明打蛇的时候步伐挺稳的，现在叫他迈出一步竟然怎么也不肯走了。 ‘嗷呜-’大灰叫了几声，见姜百灵不过来，只好低头观察他们之间她划下的那道线。 从菜园子出发一直到山洞门口，她用烧黑的炭在石头上画出一道黑色的印记，虽然歪歪扭扭的但好歹是直线，前几次他直接用扑的就跳了过去，结果被小雌性赶出了山洞。 “要用脚走过来，走直线哦。”姜百灵手里拿一块烤肉朝他挥了挥，“过来就给你吃。” 她知道这肉的吸引力对他其实并不大，但是她总不能挥手说：过来就陪你lol吧。 大灰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就在姜百灵以为他又要四肢着地跳过来的时候，他突然迈开了一只脚。他每一步都走的很慢，既有点像小孩子学步也有些像老爷爷走路，晃晃悠悠的。 “对，很好。”姜百灵张开手臂鼓励他，他却并不着急，沿着那道黑线慢慢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一开始颤抖的厉害些，但是很快就克服了，他走的越来越好。 姜百灵看着他赤脚走在地上，宽大的脚掌稳稳的踩在石头上，掌中端着的陶碗还稳稳的留有大半的水，竟然没洒去很多。 “加油，快到了。”她看着那双脚一点一点走过来，忍不住出声鼓励他。 还差两步的时候他忽然不走了，姜百灵疑惑的抬头，就见他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绿幽幽的眼珠子紧盯着她，既没有笑也没有呲牙，他闷着脸，见她看过来了，忽然再次抬步走了过来。 这回他们是互相对视着的，姜百灵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却不再低头看那条黑线了，他眼睛里只有她的倒影。 好像她就是他去往的道路一样。 ‘呼呼-’大灰站到了她面前，他们贴的极近，他粗热的喘息喷在她脸上，姜百灵偏开头想要后退一步，忽然腰后被一只手搂住。 他一手握着陶碗一手紧紧抱住她，这会挺直腰板站着的时候比她要高上一个头，她视线所及正好是他性感的锁骨。 大灰发出呼呼的声音，他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姜百灵能感觉到他毛茸茸的额发刷在她头上，在这样的动作下她不得不将目光移在他脸上，他那微张的嘴上。 ‘啊-啊-’他低低叫着，嗓子又沉又哑，尖尖的犬牙露出来，薄厚适中的唇翻着些水光，姜百灵正呆呆的看着，然后他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露出一截舌尖。 那点红色好像火苗一下子烧在她心上，姜百灵猛地推开了他转过身，匆匆跑进了山洞里。大灰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又无措又惊慌。 姜百灵觉得事情不太对。 他越来越像人了，或者说行为习惯越来越像个人。与一开始的人形大狗不同，现在的大灰已经是个合格的野人。 他会使用火来加工食物，虽然一大半是焦的；他会使用器皿来舀水，虽然总是忘记盖盖；他会使用工具来切割猎物，虽然还不如他自己的爪子方便。 姜百灵看着面前地上摆的一个编的乱七八糟的草垫子，这家伙甚至开始模仿学习她做手工，但是显然他那双堪比利刃的手不适合做这些细致活。 她托腮坐在石头上，看外面烈日炎炎的森林，大灰身上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她也亦是如此。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把它当成一头狼了？ 她换衣服擦身的时候会避开他，上厕所的时候会避开他，睡觉的时候避不过，但是那种尴尬暧昧的气氛想必彼此都可以感觉到。 他潜移默化的改造了她，让这个男人的身份渐渐深化，姜百灵明知如此却无能为力。 他在是男人之前，首先是大灰啊。 天气很热，她将几个酸涩的野果子捣烂，准备涂在肉上烤制。这个季节没有好吃的果子，而且最近长得低些的野果都被羊群鹿群啃光了，她不得不爬到更高的树上采摘，辛苦一天也得不了一小钵。 天热的时候人会没有胃口，不过大灰喜欢这种红色圣女果的味道，偏酸，每次她在做饭的时候加一些，他就能多吃几块肉。姜百灵希望他能多吃点，正埋头捣鼓呢，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了。 他走在那些被烤干的草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赤脚着地，身上也没穿什么衣服，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抓着一头鹿的前后脚，将其扛在肩膀上，口中还叼着条鱼。 姜百灵迎出去，他却不把那鹿放下来，而是弯下腰凑到她面前，要她接他口中的鱼。 大灰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嘴里一直呼哧呼哧的喘气，咬住那鱼的时候露出一点点白色的牙，姜百灵勉强移开眼让自己不去看他的嘴，她伸手取下那鱼，立刻转身进了山洞。 大灰奇怪的看她转身逃也似的跑了，既不来摸摸他也不来亲亲他，她是怎么了。 姜百灵让自己冷静下来，多想想过去的事情，她是个在职教师，还是个花季女青年，父母虽然远在国外对她不闻不问，但她还有亲戚和朋友。 她说服自己不要那么轻易下结论，也许她还有机会回到过去，即使她早已在初来的那个秋天就已经确定了大于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她可能回不去了，要和大灰一起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她不害怕做决心，人做决心无非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她害怕的是后悔，害怕后悔曾经轻易做下决定的自己。 “抓紧了，别松手。”她将一根铁木树的藤蔓放在大灰手里，另一头自己拽着，“我要开始拉了。”看他一脸镇定，她便开始卯足了劲的拽那根藤蔓。 为了锻炼身体，姜百灵开始和大灰一起训练拔河，通常情况下一般是两种可能：一是藤蔓断掉了，姜百灵摔个狗啃泥，二是大灰纹丝不动，她在地上狗刨一样的拼命蹬腿。 第二种情况她见的比较多。 “啊……！”她背对着大灰将藤蔓背在背上，自己两只脚用力踩着往前挪，没一会就大汗淋漓了，眼看终于挪动了几厘米距离，姜百灵高兴的回过头一看，却是他默默伸了伸胳膊，将藤蔓放长了。 “呼-”她一下就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抹汗都来不及，任凭脸上滴滴答答的汗水流下来，心里拔凉拔凉的。 ‘嗷嗷-’大灰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他长着长指甲的手试着探过来摸她，姜百灵也没躲，感觉那双锋利的爪子温柔的撩过她的发丝，一点也没有伤害她，极尽了爱护。 ‘呼呼-’他又站了起来，姜百灵疑惑的看他，见他将藤蔓重新抓在了手上，另一头塞给了她，呼呼叫着似乎在催促她继续。 姜百灵以为他要放水，结果再次拔河的时候他还是纹丝不动，叫她一个人吭哧吭哧刨着地。 ‘嗷呜-’他在后面胡乱喊着，像是在给她加油打气，明明平时对她百依百顺的，这会竟然一点都不肯放水。姜百灵身上绷着劲，脑中怎么也想不明白，有时候大灰的固执真是难以捉摸。 除了这样一边倒的拔河，姜百灵平时还有别的健身运动。大灰啪啦啪啦划拉一堆的柴火下来，她就会背起来扛回山洞。他有时候出去抱一些石头回来堆砌灶台，她也会抱一些小的。闲着没事的时候他坐在地上，姜百灵还会掰着他的手扳手腕。 “你就不能放点水。”她握着他手，两只手用力掰他都纹丝不动，甚至于她整个人爬上去都可以轻易挂在他胳膊上，“你就不能放点水嘛！”姜百灵捏他的耳朵，大灰忽然猛地一把抓住她腰身，一下子就把她放倒了。 “哎啊！”她条件反射抓住他胳膊，整个人往后仰去，一阵天旋地转，平静下来以后忽然发现，他把她完完全全的抱在了怀里，她两只脚搭在他右手胳膊上，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暧昧的吓人。 “你快放开！”她蹬着腿吓唬他，大灰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笑声，脸凑过来埋在她颈后。 她很容易听到他粗喘的声音，那些气流滚烫的吹着她的皮肤，比外面炎炎烈日还要灼人，而他抱着她的两只胳膊好像钢钳一样，‘怎么就挣脱不开呢……’ 这样燥热的天气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姜百灵甚至觉得这个夏天怎么那么长的时候，暴雨来了。 突然而至的乌云覆盖了整座森林，这天大灰没有出门，他难得化身为狼，警惕的立在山洞里嗷呜嗷呜乱叫，看起来很紧张。 ‘咔嚓-’‘轰隆隆-’ 一道又一道雪亮的闪电劈过天空，照亮了某一片夜幕，电龙所过之地偶尔还会有爆炸的声音传来，远远的几处火光亮起来，是被砍倒着火的树。姜百灵正担心着，鼓点一样的骤雨就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打在他们的陶片屋檐上。 她还以为又有什么天敌要出现了，结果发现大灰害怕的似乎是电闪雷鸣。 那些电光和声音让他上蹿下跳，姜百灵拉也拉不住他，只好尽力安抚，“别怕，别怕。” 大灰一下子变成人往她怀里钻，她勉强拉住他，一只手抱着他的脑袋一只手拍着他的背，感觉到他在手下轻微的颤抖，口中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难得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她这么想着，心中柔软了一片，“不怕不怕。”大灰抓着她就似乎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两只胳膊紧紧箍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一寸，她正低头安抚他呢，忽然听到洞外传来爪子刨门的声音。 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敌人，结果那东西刨着刨着，忽然发出了狼叫，‘嗷呜，嗷呜！’ 第51章 防盗 ‘轰隆隆--’洞外电闪雷鸣，姜百灵透过缝隙看出去，见柴门外面立着头白狼，“嗷呜嗷呜！”，他身上早就被暴雨打湿了，一身狼狈，这会正急的团团转。 “大白？”姜百灵刚打开门，他就一下子蹿了进来，平时那种高冷蔑视一方的气质没有了，现在直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瞎跑，大灰吼了一嗓子吓唬他，大白才算冷静一点。 ‘嗷呜嗷呜！’他扑过来咬她的腿，疯了一样的往外扯，他尖锐的犬牙戳到了她的腿肉，姜百灵痛叫一声，下一秒钟大白就被整个扔到了外面。 ‘呼呼-’大灰变成狼型将她保护在身后，呲着牙对着大白低声警告着。 白狼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被冰凉的雨一淋好歹才清醒一点，他伏低了前肢，不停地冲着他们嚎叫，整个狼趴在肮脏的泥水里，一身白毛都被染黑了。 姜百灵不知道他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在雷雨天跑出来，他大概是连恐惧都克服了。 大灰有点犹豫，他并不想让她出去，和大白一里一外的对峙着，但是过不了多久，他转过头求助一样看着她，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是阴阳眼出事了？”她只是随口一说，大白却拼命的点头，他大概是知道她说这个词代表的意思，不断围着洞口绕圈子。 “别担心。”姜百灵一下就明白了，她安抚了一下他们，转身快速的拿了些工具，军刀、火种、陶盆还有干净的布头，她把这些统统装在一个小草篓子里背在背上。 狼的孕期大概是60天，如果她是现在生产，那么阴阳眼在最热的天气泡澡那会就已经怀上了，大白独自一个狼出来纳凉，大概也是因为她不好动弹了。 他们两狼一人快速的狂奔在林子里，姜百灵低低的趴在大灰背上，她穿着树叶蓑衣，感觉到雨丝打在身上、脸上，狂暴的风卷着雨点让她完全睁不开眼，像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感觉全身都湿透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 大白的窝棚里黑漆漆的，姜百灵从大灰背上爬下来，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一声又一声低低的狼的哀鸣，大白好像疯了一样瞬间冲了进去，然后传来窸窸窣窣干草的声音。 “鸳鸯，鸳鸯！”窝棚里阴阳眼侧卧在一堆干草上，她腹部隆起，听到姜百灵呼唤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瞧了一眼，然后就只能发出轻微的鸣叫。 看情况，她已经发动了有一会了，尾巴下方的草上都是血迹，活着各种污泥脏兮兮的，但是却没有幼崽产出，大概已经是难产了。 姜百灵看了一眼，当即着手准备帮忙。虽然窝棚简陋，但是她卧着的地方没有漏水，姜百灵将火种点燃，找了个没雨的角落搭起了粗糙的灶台，然后将陶盆架在上面烧水。 期间大白一直在嗷呜嗷呜叫着，他不断舔着阴阳眼的毛发，让她保持清醒，第一盆水烧开以后，她用沾湿的布头准备给阴阳眼清洗一下身体，但是她十分紧张，就是不肯将腿抬起来，姜百灵正打算硬掰了，手上的布头一下子被人夺了过去。 一个白头发的陌生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他一边低声哄着阴阳眼，一边小心翼翼的抬起她一条后腿轻轻擦拭，动作谨慎又温柔。倒是奇怪，刚才还紧张易怒的母狼见了他倒是立刻放下了戒心。 姜百灵楞了一会，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白狼变身的样子，他体格没有大灰那么健壮，个头也要矮些，是个精瘦的青年形态。他头发是雪白的，就和他的皮毛一个颜色，乱糟糟的堆在脖子后面，露出来的皮肤在黯淡火光掩映下，竟然也是十分白皙的。 和普通的狼人完全不同，她这算是明白大白为什么不喜欢变身了。因为他和别的巨狼相比，如同一个异类。 可是这个异类现在找到家了，他有了亲爱的妻子为他生育后代，有了最重要的狼。 ‘嗷呜~’阴阳眼抬头一阵尖锐的鸣叫，姜百灵赶紧过去查看，她身下已经洗干净了，那里不断有混着血水的液体淌出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狼崽子可就是生不出来。 姜百灵急的满天大汗，她试着用手去摸她的肚皮，阴阳眼没有拒绝，她感觉到掌下蠕动的血肉，幼崽应该还没有死。 她推开大白坐在了她后腿旁边，她身边摆着烤过的剪刀，还有泡过开水的布，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你要挺住。”姜百灵摸了摸她的腿，阴阳眼回应以一声喘息，然后她让大白将她后腿慢慢抬起来，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随着阴阳眼身体的动作，第一只崽子的脚露了出来。 但是那只脚正好卡在出口的位置，叫她怎么也生不出来，时间一长，幼崽就很容易憋死在里面。姜百灵下定了决心，抬头就见大白正看着她，他的面孔挡在头发后面看清楚，但反射火光的眼睛倒是十分明亮的。 ‘呼呼-’：做吧。 姜百灵清洗干净双手，轻轻握住那只幼崽的小爪，她感觉阴阳眼身体一抖，然后就见大白紧紧抱住了她，她开始咬牙将那只爪子往回送，期间手势必须要稳，不然会弄伤母体。 当感觉阴阳眼又蓄力开始生产了，她才再次将那只幼崽往外牵动，动作必须十分小心谨慎。 过去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第一只小狼崽子终于生出来了，她迅速将胎儿身上的胎膜撕破，用布头擦干其口鼻中的黏液。接着在离腹部两厘米左右剪断了脐带，然后将崽子放回阴阳眼嘴边，让其舔干。 等到那只小狼崽子开始乱动了，姜百灵才算松了一口气，终于活了。 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接下来的生产就顺利多了，阴阳眼接连生了三只小黑狼，它们的尾巴尖都有一截白色的胎毛，短短的软软的。 她正准备给她清洗下身呢，忽然她腹部一阵收缩，第四只又一下生出来了，这下大白激动坏了，因为这是只小白狼，相反的，它尾巴尖有一截黑色毛发，四个兄弟姐妹挨在一起，活像是一盘围棋。 “恭喜你。”姜百灵将四只小狼崽都送到她腹部下面吃奶，看到阴阳眼低着头看他们，眼神慈爱又温柔，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候姜百灵才感觉到身上一阵阵的发冷，被雨淋湿的头发还在滴水，大灰挨过来蹭了蹭她的脸，舔去多余的水滴。 她看着他们一对夫妇在那里互相挨着对方，场面温馨极了，“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一路上只是紧紧抱住了大灰的脖子，他冰凉的毛皮像被打湿的毛巾，等到回到洞中，她才感觉到恢复了热度。 “要再给鸳鸯带些皮子保暖，产后不能立刻吃东西，明天得告诉大白。”姜百灵忙碌的转来转去，忽然身子一顿然后一具温热的身体从后面抱住了自己。 “呼呼—”大灰将鼻子顶在她后脑勺上，轻轻的研磨，他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两只手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她不敢问他:你是不是也想要小崽子了，她怕他会忽然发疯，或者他给的答案她根本无法回应。 第二天再去大白家的时候，他显然是将窝棚收拾过了，外面晒着许多湿哒哒的茅草，他还捡来了许多柴，都堆在门口。 阴阳眼一下就化身为慈爱的母亲，她低头轻轻拱着那四只小东西，把它们翻过来又翻过去，像小玩具一样。 姜百灵近距离看了一下，那三只小黑是雄性的，唯有小白是雌性，就算被妈妈滚来滚去也睡的很安稳。 “呼呼—”阴阳眼凑过来舔了舔她的脸像在表示感谢，她们俩呆在一起的时候，大灰和大白哥俩就守在窝棚门口，过了一会阴阳眼睡下了，姜百灵走出去一看，大灰竟然在教大白走路。 白头发的青年两条腿儿颤巍巍的，每次摔倒都要被大灰敲脑壳，不过他学习能力惊人，在摔倒几次以后就可以慢慢的走了。 然后又过了几天，她发现大白还学会了跑和跳跃，远远的就能看见一个浑身赤粿的男人在山坡上奔来奔去，身后跟着几只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小东西。 它们虽为狼人后代，但在幼年期还是保持狼型，起码姜百灵没有看到任何变身的迹象。 而从遗传来说，三只小黑狼崽子都有漂亮的黄玉眼睛，而妹妹小白白的尤其漂亮，是像她母亲一样的双色眼眸。 一般情况下，一二三黑是最活跃的，他们经常跟着大白漫山遍野的跑，然后滚一身泥回来。而妹妹小白白就是在家和母亲相亲相爱的那个，姜百灵去的时候，她也会热情的扑过来求抱抱。 大灰对待兄弟的孩子比较宽松，但是他明显更喜欢女孩，小白白可以爬到他爪子下面玩耍，而三黑们想要过来的时候通常会被赶跑。 姜百灵看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能爬到他背上揪他的耳朵的，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第52章 防.盗 阴阳眼和大白初为父母，明显还没有将自己代入这个角色中去，有时候姜百灵和大灰去串门，就看见阴阳眼出门捕猎去了，大白一个人蹲在家里手忙脚乱的照顾孩子。 “我的天！”姜百灵跑过去将掉到水坑里的小白狼捞起来，她甩了甩脑袋，软绵绵的叫着蹭她的手，一身的柔软白毛像涂了巧克力酱的棉花糖，脏兮兮的快看不出颜色了。 而三只小黑被他当煤球一样滚在草堆里，大灰把他们提溜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脏的像小刺猬一样，身上沾满了草屑。三个小家伙还丝毫没有所觉，睁着大眼睛无辜的瞅着他们。 “大白！”姜百灵将小白白洗干净了抱在怀里，瞪着那个装无辜的少年。 他以人形坐在石头上，一头乱糟糟的白发挡住脸，姜百灵瞪他的时候，他还执拗的偏过了头，好像在说：看我作甚！然后大灰过去一爪子把他拍了下来，才勉强爬过来抱回了自己的崽子。 大白粗心大意，他虽然智商超群但显然不会照顾幼崽，阴阳眼捕猎回来的时候，看到脏兮兮的几只小东西，又是把他按在地上一顿胖揍，姜百灵默默抱起了小白白，远远地避开了这一对麻辣夫妇。 ‘嗷呜嗷呜~’小白狼含着她的手指头，用细细的牙轻轻啃她，水晶一样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好像对她编在胸前的辫子很感兴趣，她伸出小爪子一下一下勾着，姜百灵故意拿着辫子末梢去逗弄她，惹得她啊呜啊呜直叫。 然后姜百灵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皮毛一翻，小白狼忽然变成了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娃娃，她头上的胎毛也是白色的，正抱着她一只手啃，嫩藕一样的手臂圆滚滚的，可爱极了。 原来狼人族在出生后就可以变化为人，与其说他们是兽，不如说是有兽型的人类，起码姜百灵自己已经开始将他们当成人类来看。 他们是这个大陆自然演化出的人种，凌驾于半人半兽的豺狗人、食肉人鱼之上，而力量相匹敌的恐怖鸟却没有进化出类人形态，羊鹿之类的食草动物有充足的食物，他们没有发生进化，现在想想，触发进化契机的各中缘由大概只能自己思索了。 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狼人族就会成为这片大陆的绝对霸主。 “但是你却还是个连牙都没长全的奶娃娃。”她用鼻子碰碰小白白温暖的脸颊，她咿咿呀呀叫着伸手去摸姜百灵的脸，小狼崽子身上香香的，有奶味，让她很想咬一口。 但是抱得时间久了也会有点累，姜百灵走在牧草茂盛的山坡上，面前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其下洒落一片阴凉。 “阿姨累了，我们休息一下。” 她弯腰坐在地上，将小白白放在膝头，随手折下一根草叶子编起来，她不用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那个紧紧跟在她身后的人，一步都不会落下，像影子一样一声都不吭的。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姜百灵努着嘴不去看他，低头感觉一片阴影投到了她面前的地上，几只小黑狼崽子呼啦啦的乱叫，抱着他们的那个人倒像树桩一样纹丝不动。 “你怎么了。”她微微抬头，果不其然看到大灰直愣愣的站在身后，他两只手各抱着一只狼崽，还剩下的那只小黑趴在他头顶，四个家伙都直勾勾的看过来，和三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一比，大灰就显得又大又笨。 他听到她说话，张嘴呼噜了两声，也不走过来，就那么站在她身前。他身上没穿什么衣服，腰上那条蛇皮的裙子也耷拉下来一半，露出颜色→_→诱人的马甲线。灼热的太阳让他出了一身的汗，姜百灵看着他也无端觉得口干舌燥的，默默低下了头。 原本编的顺溜的草叶子忽然也不听话了，在手里怎么也出不来她想要的形状。 小白白看到面前的兄弟们，伸出手去嗷嗷叫着，姜百灵正心神不宁的时候，怀里的小家伙忽然整个人往前倾，吧唧一下就往地下栽去。 姜百灵猛地伸手捞小白白，但是有人比她更快，一只黝黑的手臂忽然探过来，一下将小白狼塞进了自己怀里。 “呼呼-”他们兄弟姐妹四个狼头挤着头躺在大灰怀里，安安全全的，一点事都没有。 姜百灵一下子松了口气，她再抬头看他时，面前的还是他没有变化的表情，呆呆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像个面瘫门神。 “你别老这样看我！”她感觉心里嘭的一下一冲动，忽然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大灰没有躲闪，他只是眯了眯眼，露出一点绿色的缝隙，叫她感觉像是被盯上一样的错觉。 “你看我干什么，说，是不是又和大白学坏了。”姜百灵恶劣的去用手捏他的脸皮，将他冷酷的表情融化，因为他手上抱着四只崽子，只能被迫让她为所欲为。但是她知道他一点都没生气，因为为了叫她玩的高兴，他还主动凑上来。 ‘呼呼-’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张嘴舔她的手心，湿润的舌头粘粘的，划过手掌的时候痒极了。姜百灵好像触电一样瞬间收回手，转过身背对着他。 这家伙……这家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凭什么都是他这样撩拨她，他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太不公平了。 姜百灵脸红彤彤的，她越想越气愤，大灰还在身后完全不明白的瞎叫唤着，怀里的四只崽也跟着一起叫唤，‘嗷呜嗷呜-’的狼叫充斥在姜百灵耳边，她听到自己脑袋突突的，感觉要炸了。 “别叫了！”她猛地回过头大喊一声，大灰吓了一跳，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然后还没站稳呢，忽然被那小雌性抱住了脖子。 他瞬间僵住了身体，一动都不敢动，感觉到她软软小小的舌尖冲进他的口腔，像大肆宣告领地一样四处乱扫，她的味道侵占了他所有的角落，他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而姜百灵刚才是酒壮怂人胆，虽然她没喝酒，但这么来一下子，心里积攒的那点勇气也全都消散了。 她感觉自己冲进去以后大灰一开始是退却的，任她攻城略地，然而后来他好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忽然反客为主，强力而不容拒绝的勾着她的舌用力吸着，像她嘴里有什么糖果一样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姜百灵有点后悔了，她拍打着他的肩膀想要后退，却耐不住他一点一点强势的往下压，她被咬的受不了了，感觉唇瓣都要被吃掉的时候，猛地用力推开了他。 两人分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水声，她捂住嘴，那里还麻麻的，口腔里都是他留下的味道，尴尬的叫人想偷跑。 而对面那人显然比她要冷静多了，他手上还稳稳的抱着四只崽子，但是他们现在全都直愣愣的看着她，一大四小都是一样的表情，痴痴呆呆的傻了一样。 姜百灵一下就羞死了，她还未说话，大灰忽然探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那红艳艳的颜色好像烙铁一样烫在她心上，提醒她刚才自己又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呼呼-’她看到那双大脚走过来，然后四只小脑袋忽然出现在她视野下方，八只颜色不同的小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她，姜百灵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小坏蛋。”她把小白白抱过来，逗弄着她的耳朵，那个人也蹲下来了，他对着她傻乎乎的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是大坏蛋。”姜百灵脸红彤彤的，她捏了捏大灰的鼻子，他一动都不动，眼睛亮晶晶的，看她不似生气的样子，又慢慢凑过来了。 姜百灵想跑，但是他一条胳膊横着困住她了，她觉得是他力气太大了，叫她不能逃走，绝不会承认是自己不想跑的。 他的吻野性而没有技巧，给她的只有无与伦比的热情，姜百灵觉得大灰就像是一团火，一直都这么热烈燃烧着，终于把她烧成了灰烬。 她手中抱着的狼崽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手里空落落的，然后他强壮的手臂抱住她，把她整个放在自己怀里，让她攀着自己的肩膀。 迷迷糊糊的，脑中好像也软成一滩湖水，她搂着他的脖子，感觉腰后他的手臂用力卡着自己，像饿极了一样把她往自己怀里塞，口中凶猛的咬她，明明粗鲁极了，她却怎么也拒绝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一声似笑非笑的呼噜声传来，姜百灵猛地醒过来一下子睁开眼，挣扎着推他的胸膛。 身后大白和阴阳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鸳鸯化为人身坐在大白背上，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们，大白倒是在呼啦啦乱叫，像在笑话他们，四只小东西早就自己爬过去了，留他们两个暧昧的留在原地。 被他们两狼看到，姜百灵一下子羞得不行，她想推开他站起来，却被大灰死死从身后抱住。‘呼呼-’他把脑袋拱在她颈窝里，一蹭一蹭的粘着她，不叫她离开一步。而等到她再回过头的时候，大白夫妇俩早就离开了。 “讨厌……”她抱着他的毛脑袋，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重大的选择，就如同在过去和未来之中选择一个，而她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你不会骗我的对吗？”她与他额头相抵，鼻息相闻，大灰又想凑过来吃她的嘴，让她一把捂住了嘴巴。 是啊，他不懂爱情，他不明白婚姻，他没有人伦观念，他不是人。 但是我相信他会一直记得我，在他心里，比羊重要的，永远只有我。 第53章 防盗 大灰不是正常男人，姜百灵发现了。 自从开禁了以后,他无时无刻不在缠着她要亲吻，也不知道他觉得这是什么,只是潜意识的想要和她亲近,经常吃着吃着饭就凑过来了。 他一点都不知道技巧，只是纯粹的又吸又啃，口里的犬齿却从来没有弄痛过她,猴急的样子好像她嘴巴比烤肉还好吃一样。 姜百灵有时候也是半推半就,她心里有一丝丝犹豫,更多的是甜蜜,因为她喜欢他,她爱看他因为她急不可耐的样子。 “大灰,等一下……”她后脑被人托住，腰后卡着一只手，那人用力的搂着她,然后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不容拒绝的困住她。 姜百灵两腿分开面对面的坐在他身上,屁/股底下是他坚硬的大腿,她再往前挪一挪就能碰到那个狰狞的怪兽,明明他已经箭在弦上，但就是不发。 大灰有的都是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但是他似乎不知道正常男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呼呼-哈-哈-’他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急促的喘息，一张俊脸有点泛红，但他本身肤色就黑，用这样水汪汪直勾勾的眼神望着她时，姜百灵就感觉那个猴急的是她自己一样。 这可不行，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两天他一有空在家就是不停的亲来亲去的，时间一长那里都又红又肿了。偏偏这家伙又一直规规矩矩的，两只手就只是抱着她，什么动作都没有。 姜百灵咬着唇，我才不会去教他呢，哼。 自从鸳鸯生了小狼以后，陆陆续续的狼群中别的雌狼也有崽子产出，她猜狼人族大概已经进入繁殖期的末尾，她经常能看到新生的小崽子们跟在父母尾巴后面去湖边喝水。 一对夫妇生出来的多为三到六只小狼，他们的毛色和父母差不多，但是他们不会全部并入老狼王的族群，有些会自己组成一个新的族部，去往远方安家。 这是狼人族群扩大领地的方式，就和天子与诸侯的等级差不多，姜百灵猜测，但是不管小族群去了哪里，他们永远都只有一个王。 等到这一批新生的幼崽长出牙齿和毛皮，就有其中三个家庭离开了部族。那一次姜百灵骑在大灰背上去湖泊取水，看到老黑狼王一个狼站在山坡的大石头上，他下面徘徊了几头狼，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齐齐凑过来与他碰了碰鼻子。 她觉得这大概是一种仪式，因为接下来那几头狼就一起往外面走去了，他们的孩子们跟在身后，尚不知自己要去往一个全新的地方。 老黑狼王看了他们一会，回过头的时候瞅见了她，没有丝毫停顿，瞬间就没入了森林里。 狼群随着狼王的离开再次散开，那几个离去的家庭大灰似乎不太熟悉，他没有过多关注，他们直直走到湖泊边缘，还没下水，大白的四只小崽子就闻风跑过来了。 “小白白又长大了。”姜百灵一把抱起蹭到她脚边的小白狼，她比一开始大了一些，因为鸳鸯努力的捕猎，四只小东西都长的飞快。 三只小黑她经常分不出来谁是谁，他们长得很像，虽然外形偏向母亲，但性格却是和父亲一模一样。大白每天走来走去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他们就跟在后面瞅着，也不知道看出来了什么，大白在笑，他们就也跟着呼啦啦乱叫。 ‘嗷-嗷呜-’阴阳眼走过来摸摸姜百灵的脸，她手掌粗粗的，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她歪着脑袋看了看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她眼神简单易懂，姜百灵瞬间就明白了。 ‘呼噜呼噜-’大白在后面挨着大灰，他伸手拍拍大灰的肩膀，好像在说：兄弟，还需继续努力。但是大灰没理他，他将大白挤到后面，走过来把姜百灵扛到了肩膀上。 “啊！”她重心不稳抓住他的脑袋，然而他不会让她掉下去的，他两只手抓着她的腿，让她以这种小孩一样的姿势骑在他肩头，他再站起来以后，她就是这片湖泊最高的人了。 ‘嗷呜嗷呜-’从高处俯视下去，鸳鸯和大白齐齐抬头看她，不远处的狼人们也都看过来，姜百灵脸腾一下红了，她揪着大灰的头发，“快放我下去！” 然而大灰不会让她如愿，他快跑几步，惹得她啊啊的尖叫，他自己倒是呼哈哈的笑起来，一溜烟跑进了茂盛的草丛里。 ‘呼呼-’大白抬高脑袋看着他们的背影，只是越来越远了，‘嗷！’忽然脑袋上被敲了一个爆栗，大白无辜的捂着头顶，看鸳鸯走过来瞪了他一眼，然后抱起三小黑塞进他怀里，‘呼噜呼噜-’她努努嘴转身走了，大白立刻谄媚的跟上：媳妇快等等我！ 他们几个离开以后，剩下的狼人也开始学着他们的样子站立，然后发现这样的动作可以让双手腾空，处理猎物的时候更方便了，只不过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等到他们可以成为双足直立的高等人类，还不知道要多久。 “你快放我下来！大灰！”这边姜百灵紧紧抠着他的头发，然而大灰像被点着火的炮仗一样迅速在草丛里穿梭，两只胳膊铁钳一样抓着她双腿，姜百灵被晃得前后摇摆，一颗心也像坐火车一样快要跳出喉咙了。 “啊啊！”面前是一片几人高的大树，眼看她要被树枝撞到了，身下的疯狼忽然刹住了车，姜百灵身体一下前倾，猛地抱住了他的脑袋。 “你干什么啊！”她拼命用拳头打他的头，他也嗷呜嗷呜乱叫着，过了一会等到她冷静下来，才发现大灰还在低声哄她，他偏过脑袋偷看她，微微晃动肩膀，好像在说：快别生气了。 姜百灵揪了揪他头上乱七八糟的毛，忍不住又狠狠捏了捏他的脸，“疯了一样，你要干嘛？” 大灰抬头啊啊的叫了两声，她往上看去，面前是一棵茂盛的树，树枝一直往外生长，浓密的像个长寿老人的胡子。 只是此时树梢上既没有花也没有果子，夏末的季节只有一些翠绿的树叶，“你要叫我看什么？”她疑惑的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大灰放开她一条腿，然后努力伸长了胳膊往上够。 这回她终于发现了，在他手指所及之处，树枝的关节附近长着一种小小的绿色豆豆，就和树叶一个颜色，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叶芽。 “你是要这个？”她揪了一些绿色的豆豆给他，大灰将这种豆豆捏在手指间掐成泥，然后敷在她腿上。姜百灵一个哆嗦，这个东西竟然是清清凉凉的，她腿上被蚊虫咬了好些个包，这个豆子泥涂上去竟然不痒了。 不过这种东西长在树梢的根部，位置较高，不会直立的狼人只能捡些掉在地上的树枝，现在大灰把她扛在肩头，她伸长了胳膊可以摘取些外围的豆子。 ‘呼呼-’他沿着树干转了一圈，等到姜百灵把能摘的豆子都摘了，他才慢慢的蹲在地上把她放了下来。 ‘呼噜呼噜-’大灰将那些豆子分出一些捧在手里，吧唧一捏就是一手的绿泥，他轻轻把那些豆子泥敷在她腿上、手臂上，姜百灵一开始还觉得凉飕飕的，到后来，感觉浑身都舒服极了，像是重新脱胎换骨一般。 她眯着眼睛躺在石头上休息，一点都不想动了，再睁开眼，大灰还蹲在她不远处看着她，眼睛一眨都不眨，脑袋被她刚才抓着又揪又打，头发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很可怜。 她想起刚才她还没轻没重的揍了他一顿，他也没生气，心里一下就十分愧疚了，“大灰，过来。” ‘呼呼-’他凑到她身边吻她的脸，一点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姜百灵被他弄的痒痒的，她抱着他，将自己手臂上的绿色泥巴涂到他脸上，把他画成了一个大花脸，“哈哈哈！” 她笑起来，大灰也跟着笑，两个人玩闹了一会，等到身上的泥巴干了，大灰给她轻轻抠下来，原来蚊虫的肿块的地方就消下去很多，皮肤也光滑了。 她叫这种东西为绿豆子，她决定要多采集一些这样的东西，森林里蚊虫多，之前她焚烧了一些魔鬼椒的枝叶，虽然驱赶了蚊虫也驱赶了大灰，现在有了这个豆子，她就不必再苦恼了。 所以到了晚上回到家，姜百灵发现大灰第一件事就是把堆在洞口的魔鬼椒枝叶全部给扔了。他一个人坐在山洞口，将那些采来的豆子洗干净，一点一点捏成泥，放在她的小陶碗里面，如果干了就放些水，可以用很久。 他一个人干着活，姜百灵就坐在床上啃着羊腿肉，她看着那个男人光粿着脊背蹲在门口给她捏草药，月光洒在他肩上，那里她刚才还坐过，结实又有劲，被光华这么一照，有些微汗珠反射过来，是十分旖旎的颜色。 ‘啪嗒-’她忽然将手里的羊骨头放下，起身站了起来。 ------------------- 大灰不举，全文完。 第54章 防盗（和谐max） “喂，该睡觉了。”她走到他身后轻声说,大灰回过头看了看她，‘呼呼-’却只安慰了两声就又回头继续专心的干活了,姜百灵碰了个软钉子,不情不愿的退到了后面。 她把吃剩的肉都放起来，用线榕团擦洗了下陶器，然后就蹲在那里发呆。他的背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到她脚边,过了好一会他愣是一动都没动,倒是姜百灵自己首先坐不住了。 夜幕早就降下来了,山洞边缘一直生着的火堆噼里啪啦在响,姜百灵故意走进走出的忙活,她搬来大陶盆架在火堆上烧水,又端来一盆干净的凉水兑在一起。 天气很热，她想擦个澡。 她两只手不紧不慢的脱身上的衣服，一双眼睛倒是偷偷往她身后的那人瞄去。护臂、护膝、鞋子、外衣,等到脱的只剩内衣内裤的时候,那个蠢狼还是一动都不动。 他尽心尽力的干活,一边还发出‘呼呼-’的声音,好像在说：嗯,就是这样干的，我知道的。 姜百灵哼一声转过头懒得去管他了，她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用温水沾湿布巾擦拭身体，清澈的水流带去燥热和粘腻，轻轻划过她曲线优美的身躯。 大灰捣鼓的绿豆子确实有效果的，白天涂抹过以后，她身上那些蚊虫叮咬的小包包就消下去不少，不痒也不疼了。 她慢慢洗过自己的身体，水花滴滴答答落在陶盆里，她悄悄往后一看，忍不住笑了。 那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呆着一张脸看她，手里还捏着没干的豆子，就那么愣住了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笨狼……她披了件薄皮子在身上，转身将水倒了，见热水还有不少，便又兑了一盆。 “喏，自己擦，看你一身的汗。”她走过去将布巾递给他，大灰抬头懵懵懂懂的看了她一会，又低头看看她手里的巾子，然后伸手抓住了，一把捂在了自己脸上。 ‘呼哧呼哧-’他用力吸了几下，眼睛却还直直的盯着她，姜百灵看他那样的表情，心里又是一跳。 好像是在隔着布巾闻她的味道一样…… “是让你擦不是吃的啊。”她一把夺过来，把他一双爪子按在水盆里洗了洗，然后自己给他拧了巾子，擦洗他的身体。 他身上热乎乎的，她的手按在他肩膀上，都感觉到烫手。浅浅的水渍划过他的胸膛和锁骨，让那里的肌理都显得尤其亮，随着他呼吸的幅度，紧绷的胸肌也一胀一缩的。 ‘呼呼-’他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姜百灵没有挣扎，他又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帮她脱掉了草鞋。他粗黑的手掌握着她的脚，一黑一白两色分明，姜百灵挣了两下没有挣开。 他凑过来吻她，亲了又亲，不舍得放开，她以为他开窍了，然而吻完以后他又坐回到了山洞口，只留给她一个黢黑的后脑勺。 “笨蛋，大笨蛋。”姜百灵拧着身下垫的茅草，她瞪了眼大灰，他不理她，只有自己闷头躺下了。 她揪断了一地茅草，强迫自己不去听山洞里的动静，偏偏耳朵自己竖起来。 她能听见大灰乒乒乓乓捣鼓陶器的声音，他拨弄火堆的柴木碰撞声音，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声音。 他走路的时候，脚步抬的不太高，偏偏步子迈的比较大，赤脚踩在石头上的时候没什么动静，但是她却能听清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停在床边，然后他轻轻爬上来了。 ‘呼呼-’她感觉到一条手臂伸过来抱住她，然后用力将她翻身压在了他自己胸膛上，姜百灵忍不住睁开眼，她两手撑着他的身子，整个人都是躺在他身上的。 那人的眼睛在晚上微微亮着，他身上热极了，大夏天像被放在铁板上烤。他呼呼笑了两声，把她抱起来按在自己肩膀上。姜百灵被他的脑袋拱的痒极了，忍不住拍他的背脊，“大灰！” 她挣扎了一下，用力一个转身又从他身上翻了下来，她躺在皮子上搂着他的脖子，红着脸把他轻轻往下压。 大灰愣了一下，然后凑过来吻她的脸，他湿润的亲吻落在她身上，像烙印一样，姜百灵闭上了眼睛。 但是等了半天他也没有接下去的动作，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你……”她瞪了大灰一眼，咬了咬牙，伸手摸向了他的身子。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如此懵懂纯粹的，叫姜百灵有一种猥琐大姐的错觉，她清空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他两手撑在她脑袋边，忍了没一会豆大的汗珠就落下来了，看起来极热。 等到大灰终于承受不住嗷呜嗷呜大声乱叫的时候，她忽然一把拽掉了那条碍事的皮裙子。 大灰的身体很热，姜百灵看着他咽了咽唾沫，她摸索着伸出手，感觉他身体瞬间一个颤抖，然后喷在她耳边的呼吸像更急促了。 “别变成狼。” “千万别。” 她细碎的咬着他的耳朵，让他发出她喜欢的声音，他喉咙里半是哀鸣半是呼唤，好像难受极了。 她忽然很有成就感，这个森林之王被她征服了，他可是食肉动物的顶端，所有动物的王者，现在却只能像只绵羊一样待在她身下。 而女人一有成就感就容易自信心爆棚，她翻身压在他身上动作起来。 大灰好像一下子被点着了火，他曲起腰用力弓着背，腹肌崩的结结实实的，汗水滑下去，打湿了身下的皮子。 “小灰灰，我喜欢你。”姜百灵红着脸在他耳边说话，可是他又哪里听得懂，只是不断仰起脖子吻她，他眼神都迷茫了，水光闪闪的，漂亮极了。 他就好像变成了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亮晶晶红艳艳的等着她去品尝。偏偏这块肉尚不自知，还在懵懂的撩拨她。 女人一旦下了决心是很可怕的，姜百灵直起身坐起来，她默默脱掉了身上最后的衣服，两人终于像最原始的时候一样相见，毫无遮挡，整个人都是纯粹自然的。 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但是大灰这家伙果然不是正常男人，他对她的胸没有兴趣……她都这样了，他还没什么动作，嘴里只是在没有逻辑的瞎亲。 但是他叫的太好听了，姜百灵感觉自己的身体也火热起来。 ‘嗷呜！’他忽然一声长鸣，翻身将她狠狠压在下面，姜百灵如愿以偿的抱住他的大毛脑袋了。 他的吻热情似火在烧，也许是雄性的天赋使然，他自学成才的取悦她，明明是无师自通的动作，却热情的叫人窒息，姜百灵觉得自己快要羞的找个地洞藏起来了。 ‘呼呼—’他终于抬头呼唤她，可她哪里敢看他，他的动作狂野奔放，一张脸却是懵懂无知的。 他现在的表情大概是这个意思:那里都是她的味道，而他很喜欢。 “大灰……”她感觉自己发出的声音像蚊子哼哼，微弱的可怜，她咬着嘴唇，满脑子都被这个野性的男人占满了，他充满热情的沙哑声音，汗湿炽热宽阔的脊背。 他是如此渴望她。 她像被摇散的鲜花，被这头野兽拆吃入腹。大灰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点都没有平时的样子了，他不疼爱她了，明明她难受极了，他还不停下。 可是她们终于在一起了，她是他的女人，他是她的男人。 他不再孤独，她也不会再害怕。不管是森林火灾也好，洪水干旱也好，敌人可以再强大，再侵害他们，可是他们会在一起，这样就什么都不怕了。 反正原本他们也是不会分开的。 这一夜他们紧紧相拥，大灰把她牢牢抱在怀里，好像是抱着最珍贵的宝贝，他不叫别人看她、发现她。 她枕着他的胳膊，感受脑袋底下他一突一突的血管跳跃，他是一个真真的血肉之躯，他是个男人，现在也成为了她的丈夫。 “噗。”姜百灵忍不住笑出来，大灰奇怪的呼呼两声，她捏了捏他的鼻子，“你确定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她的神情和话语叫他觉得她大概是在嘲笑他，大灰一下就不干了，他又一把掀掉了皮毯子。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姜百灵趴在床上，腰下面又酸又痛。 不过仔细想想，他确实有当丈夫的潜质。 首先他会赚钱养家：羊和鹿他从来没有断过，他会赚钱买房子：砍伐的木头都是他来，他会照顾孩子：大白的几只崽子都喜欢他。 最后，他对她真的很好，他疼老婆。 姜百灵这么想想，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她以为她过去这二十多年对男人彻底失望了，结果老天爷阴差阳错给了她一个“原始版本”的好男人。 这是缘分。 第55章 防盗 两个人的关系，取决于他们身体和心灵的距离。 姜百灵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从他臂弯里醒来,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看到他赤粿的胸膛，时间长了,他的呼吸和心跳就变成了她最熟知的东西。 然而当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从正变为负的时候…… “你,你快走开。”她红着脸扭动腰身，然后下面噗拉一声，一个东西从她身体里脱离出来,有黏腻的液体溢出来,有点像大姨妈来时候的感觉,但她知道不是。 她的脑袋像开水一样沸腾了,又踢又叫的把那个人踹开,脸涨的通红。这色狼……竟然把他的那东西在她身体里放了一夜。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但他天赋异禀，姜百灵被弄到后来已经快困死了，感觉他泄了以后就一头睡过去,也没管那么多,谁曾想这家伙的占有欲竟高到了这种地步。 ‘呼呼—’他不要脸的蹭过来,迷蒙着眼睛用自己早晨凶猛的那物顶她,姜百灵一下像着了火一样推开他站起来,皱着眉毛瞪他，“大灰！” 她感觉到他的东西顺着大腿流下去，床上都是黏黏糊糊的气味，茅草乱七八糟，皮子惨不忍睹，这一切都昭示着他们两个昨夜有多疯狂。 他只当她是在害羞，又强势的凑过来把她抓了回去困在怀里，嘴巴一动就来吻她。姜百灵勉强躲开他下面那只怪兽，伸手捂住他的嘴。 “大笨蛋大笨蛋！”她心里一悲，用力捶打他的胸口，鼻头一酸眼睛就红了。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大色狼，就知道干那事……一点都不懂她的心。 如果怀孕了该怎么办，人类和人狼生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是狼还是人还是什么怪物，他会活的长久吗，她能好好照顾他吗？她自己得不到应有的母爱，所以不希望她的后代也是如此。 激情退却以后的大脑会回归正常，姜百灵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她后悔了。 她尚没有表现出来，大灰自己先感受到了。他停下求爱，茫然无措的抱着她轻轻摇晃，喉咙里呜呜的叫唤，他用鼻尖蹭她的脸，拽她的手捶打自己的胸膛，姜百灵正别扭着，一点也不想理他。 大概是看她没有动作，也不打他了，大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不叫了，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待着。 她脑子混混沌沌的，见他举起了拳头，她尚没有反应过来，他忽然猛的一拳打向自己的胸膛。 他的力气是她好几倍，这么打下去发出‘砰砰’两声巨响，姜百灵吓了一跳，她拽他的胳膊想要阻止，可她哪里拉的住，他还是不断用力猛锤自己。 “别打了！我没生气！”姜百灵一下扑过去抱住他，他的拳头在离她一寸的距离生生止住，然后就僵在了原地。 他粗重的呼吸就喷在她头顶，她脸颊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掌下那具炽热的躯体是她熟悉的，她昨晚还在挑逗和玩弄他那里，肌肤相亲了一夜…… “对不起大灰，我……”姜百灵不敢抬头看他，昨天明明主动的是她自己，今天这么无理取闹又是为了什么？她又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啊。 她大概真的是被他宠坏了吧。 “对不起，别打自己，我会心疼。”她抬头看他，伸手摸他的脸，大灰低下头与她对视，他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波涛汹涌的像是海洋。 就在她觉得他会因为她的无理取闹生气的时候，‘呼呼-’他又低下头埋进她的肩窝里，一下下嗅她的头发。 他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就像她从前做过的那样，似是在说：乖，不要怕。这如水的温柔广阔的像海一样，是他懵懂却又势不可挡的爱意，瞬间将她淹没。 心动不过五秒钟，姜百灵正深陷温软不可自拔的时候，那根硬邦邦的东西又戳过来了。 “大灰，你拿开！”说好的感动呢，说好的温柔似水呢！能不能坚持一分钟以后再流氓？ 姜百灵：现在真的有点后悔了。 过去人们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不过这大概说的是普通人。 开过荤以后的大灰和平时一般无二，上升为夫妻之后的他们过着和从前一样的日子：二人世界。每天大灰会出去捕猎，捎带着一些果子或者植物给她，这段时间里姜百灵就在家中照顾菜园、收拾屋子或者编织什么。 等他回来以后，他们会一起去湖边取水或者采摘绿豆子，如果遇到大白夫妇的话他们会一起玩一会，逗弄小狼崽。 总结来说他们每天重复的事情就是捕猎、采集、吃饭、睡觉。 不过现在，他们在这四项活动中还要加入别的活动……亲吻和亲热，并且其加入的时间段可能是任意时间，只要大灰有空，或者姜百灵心软的时候。 她觉得他们是新婚夫妻，对彼此的身体都是处在新鲜期，起码她自己是这样，他每次哼哼哈哈的凑过来求欢的时候，她虽然羞红了脸但是也不忍心拒绝。 但是大灰不是，她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存的这个念头，他还是狼身的时候，就怀着要把她娶回窝里的心思。 他的心思其实一开始就没变，变得只是姜百灵而已，他的新鲜期，根本没有时限。 “啊！”她正编着草叶子，忽然被人从身后抱起来，那人直接掐着她腰把她一下子扛起来，姜百灵手脚并用的乱动，他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样，将她直接提起来放到了床上。 他身上还有未干的汗渍，胸膛上几点嫣红，不知道是溅的什么动物的血迹，他也不去洗洗，一回来就扑了过来，好像生怕他离开这一会，她就要被别的坏男人掳走了一样。 “大灰，你别这样……”她一手抵着他下巴一手推着他的肩膀，那颗大脑袋又一拱一拱的挤过来亲她了，不管做了几次，他都一直那么渴求。姜百灵感觉自己的身体都缓不过来了，果然有句名言说的好：物种不同怎么恋爱…… 还有一句名言说的好：狼是喂不饱的动物。在古时候人们战乱时处理尸体，会将其扔到有狼出没的山头，不管有多少，野狼都会把他们吃光，它们食量惊人，绝不会剩下。 大灰也是一样，他没有节制的概念，只要她不拒绝，就一直都是发/情状态，好像身子怎么都不会掏空一样……倒是她这个被伺候的，像被打了一顿似的浑身酸痛。 “不许碰！”她抓住他探下去的手用力推开，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把被掀起来的裙子扒拉下去，穿好被他扯开的衣服，再用力夹紧了双腿。那里被他弄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娇弱的盛开如何能承受原始野兽的狂暴，她感觉这样下去不行。 “以后，以后要节制！”她竖起食指指着他的额心，大灰瞪着眼睛看了一秒钟，差点变成斗鸡，然后歪着脑袋甩了甩头发。 ‘啊呜！’他忽然一口含住了她的手指，露出一脸少儿不宜的表情，还吧唧吧唧有滋味的吸起来。 “你……”姜百灵抖着手，她坚定了一下自己快要摇晃的心，“以后，一周只能那啥一次，你要学会节制，不然对我们两个身体都不好。” 说完她才发觉她编的这个理由简直太妙了！ “乖，你也不想我生病吧。”她拍拍大灰迷茫的脸，他又不懂什么肾亏不亏的概念，只知道她不让他碰了。 有了这个借口，每天他再过来求爱的时候，姜百灵就指了指她挂在洞壁上的树枝画，“今天不行哦。”“今天也不行，你快走开。” 大灰蹲在地上，瞪着那副树枝画，‘就是你吗！让小雌性躲开我的元凶！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快自己跑吧！你不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后，当姜百灵从菜园子里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地上一堆横七竖八的破树枝，大灰翘着屁股蹲在角落里，假模假样的掰着柴火，眼睛却时不时瞟过来。 “大灰，出去搬柴。”姜百灵一生气，把他赶到山洞外面去了，任凭他讨好的蹭也无济于事。 这副树枝画其实是她做来当日历的，竖着有八根树枝，横着是五根，按井字格排列捆扎起来，一个格子代表一天，每天早上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将一个晒干的红干果挪一下位置，干果在哪里，就代表现在是几号。 而大灰开荤的日期被她选定在每个礼拜的第一天，那一列是用碳灰涂过的，每天她拒绝他的时候，就指一指那一列碳灰。但是这么复杂的东西大灰是理解不了的，他只知道那个玩意是个坏东西。 因此她现在见到的只是树枝日历的尸体。 ‘嗷呜嗷呜-’山洞外面他还在那里声嘶力竭的乱叫，有树木被暴力砍倒的声音传过来，姜百灵选择性的不去听，她把日历重新捆扎好挂起来，为了让他不再碰，她还将原来的红干果换成了魔鬼椒…… “本来明天就给你开荤的，现在姐姐不乐意了，哼。”她红着脸低头捣鼓草叶子，任他在外面喊破天际也不去看他了。慈母多败儿，这句话用起来虽不恰当，但对他来说是一个道理。 后来看她实在不理他，大灰就去讨教了大白，他们哥俩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下午回来后他就学坏了。他知道对她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他去寻来肉质肥嫩的长毛野猪，在它尖长的牙上挂着鲜花和鲜鱼，还特别在她没在的时候放在洞中，趁她回来的功夫给她一个惊喜。 “确实是惊喜，不过可以麻烦你把野猪的血擦干净吗？”姜百灵看着从猎物脖子上流下来的血迹，都快淌到柴堆边上了。 大灰第一次献殷勤宣告失败，但是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后来连续三天，姜百灵天天都能在山洞里发现他弄来的怪猎物：肚子里塞着鲜鱼的羊，嘴里叼着鸟蛋的鹿，两腿劈开跳舞的鸡。 其实姜百灵明白他的心是好的，只是他似乎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是夫妻还要分居，并且想要挽回她…… 她正坐在石头上编制手里的草叶子，脚边的箩筐里丢了一堆的‘失败品’，天色还未黑下来，她还不想太早进去山洞。 ‘呼呼-’背后传来他低声的呼唤，姜百灵没大在意，过了一会那声音不见了，她以为他是放弃了，只是在回过头拿东西的时候，赫然发现他还蹲在那里。 大灰脸上脏兮兮的，她不碰他以后他也不去洗澡了，泥巴树叶血痕在他身上乱七八糟的堆砌，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文明人的样子又没有了。 姜百灵不赞同的瞪他一眼，大灰却好像一下子被枪击中一样呜咽着后退两步，眼神躲闪着低下了头。 他不敢看她。 “大灰，你怎么了？” 第56章 防盗 “大灰,过来。”她伸出手，原本他看到她这样动作以后会立刻扑上来的，可是这次他没有。她看不懂他现在的表情,像是畏缩、恐惧，或者渴望等糅杂在一起的神情。 她在叫了他以后，他非但没有过来，反倒还朝山洞里挪了挪，似乎是在躲着她,他也不直立了，手脚并用的跳到了大石头后面,只露出一个发顶。 好奇怪，明明曾是她期望的，他对她有距离的界限了，他给了她空间,可为什么她心里会感觉闷闷的,像被憋进了罐子里一样。 “大灰,你太脏了，我们去洗一洗吧。”姜百灵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跨上篮子伸手去拉他,“小溪有水了，虽然少，但让你洗个澡还是够的。” 然而她才触碰到他，把他往外拽的时候，他却像得了疯症一样瞬间跳了起来。 ‘嗷呜-’大灰一下子挣开她的手，姜百灵身形晃了晃，挎着的篮子掉到了地上，里面的洗漱用品落了一地。 “你这是干什……”她刚要斥责他，忽然见他紧缩成一团蹲在地上，一双爪子紧紧扣着面前的大石头，指甲好像都要深陷进去。 “大灰？”他的模样惊恐，看她的眼神写满了哀求，他不断发出呜呜的低鸣，一边摇着头往后退，似乎是害怕她将他赶出去…… “大灰别怕。”姜百灵觉得他是误会了什么，她拒绝他的求欢并不是因为她不爱他，而这似乎对他打击很大。 所以一向粘人的巨狼此刻竟然会拒绝她的接近，他一只手紧紧抓着他们的床柱子，摇的上面的皮子屏风都一晃一晃的，身体微微前弓，是有些防御蓄力的姿势。 ‘嗷呜-嗷呜-’他一声一声的叫着，这种声音让她想起了上个冬天她落水时的情景，他也是这样的，凄厉的仿佛他要失去她一样。 “大灰，大灰！”她走过去拉他，触碰到时才发觉他浑身都是在轻微颤抖的，她心里一动一下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他原先还试图挣扎，到后来她抱住他时，他完全没有反抗。 ‘呜呜-’他身上还颤抖着，好像是害怕极了，他两手紧紧卡着她的背，把他往怀里塞，口里稀里糊涂的叫着，像在承诺什么。 或者说是要求她承诺什么。 “大灰乖，别怕。”她承受着他因失落而叠加的恐惧，“别怕，我不赶你走，我拒绝你不是因为……唉，我没有不要你。”她叹了口气，将脑袋架在他肩膀上，口鼻都是他的气息，隔了这几日她忽然发现：原来不止是大灰，她也是在渴望他的。 肌肤相亲是缓解压力的好办法，两人这么抱了一会，尽管什么也没有做，他也明显平静多了。姜百灵把他拉起来，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到溪水边。暴雨之后又有溪水缓缓流下山坡，一直到深秋之前，这里都不会再缺水了。 她把他推坐到水中，大灰不肯放开她的手，姜百灵没办法，只好跟着他坐到溪边的石头上，两只脚踩进水里。 浅浅的溪水只能没到他肚腹位置，她用线榕团沾了水轻轻给他搓洗身上的泥巴和血迹，他头发上也沾了一些脏东西，都结块了，用手指都梳不通。天知道她不理他的这段时间，大灰是如何自暴自弃的。 “乖，我一点都没有嫌弃你，我也不是要去找别的狼外遇。他们哪里有你好看，我们大灰又顾家又体贴，谁都没有你好。”姜百灵看着他绿光闪闪的眼睛，忽然心里一动。她凑过去在他耳边说着甜言蜜语，她知道他听不懂，但她此刻柔软的情感能传达给他。 大灰似有所觉的耳朵一动，他凑过来亲她的脸时姜百灵没有拒绝，由此他就一下子高兴起来了，揽着她的腰轻轻地说着什么，她猜那大概也是狼族的甜言蜜语吧。 等到把他洗干净时已经太阳已经堪堪落山了，橙黄的夕阳挂在天边，黑下来以后溪水的温度就下降的很快，她光着脚踩着水就觉得有些凉。 刚想收回去，大灰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他让她将脚抬起来放在他臂弯里，这样的话，她就像是大张着腿迎接他一样。 这个姿势非常暧昧，姜百灵其实是拒绝的。 但是考虑到他现在脆弱的内心，她又忍下来了。 “大灰。”他两只手承载着她下半身的重量，夕阳将落不落的余晖洒在他脊背上，他逆着光，头发都变成了橙红色，肩窝到手臂的线条漂亮的惊人。 姜百灵觉得自己被他箍住的小腿都热起来了，她心念一动，伸手将带来的小篮子拎过来。 “喏，给你的，打猎的时候不许戴哦，掉了就不给你做了。”他一脸呆滞的看着她放在他掌心的小物件，那是个圆形小圈，很小很精致。是用最结实柔韧的草叶子一点一点晒干碾碎结成草线，再缠绕起来的。 姜百灵做了两个，小圈的大小正好合乎他们二人的手指，花纹是比较简单的麻花型，她用红色和绿色的果酱涂抹过了，上面有一点点的彩色，虽然是不值钱的材料，但她做了好几天，做废的草大概也有一筐了。 她叫它，结婚戒指。 “喜欢吗？”她拉过他粗糙的大手，给他戴上大一号的草戒指，大灰左右翻看着自己的手，就好像戴上这东西以后，他的爪子就不是那个可以手撕野猪的爪子了。 ‘呼呼-’他也想学着她的动作帮她戴戒指，可他的爪子太笨了，姜百灵拍开他的手自己轻而易举的戴上，她仔细端详了下，“还是有些糙，将来用别的材料试试。” 女人对于自己的结婚戒指还是有些在意的，她希望可以用更长久的东西来做，她自己不太满意，所以也没观察大灰的反应，但是很快她就愣住了。 他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抓住她，一点一点与她十指交握，两枚草戒指挨在一起，他轻轻蹭她的手背，迷蒙的绿眼睛像水中的宝石，她忽然觉得这个傻大个不像是狼人了，倒像是水里的美男鱼。 “大灰，你愿意娶我吗？”她心里噗通噗通狂跳，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他也那么静悄悄看了她一会，然后忽然凑了过来，吻了她的眉心，没有别的动作，他就只是吻了一下。 “姜百灵，你愿意嫁给他吗？”她看他傻乎乎的笑，忍不住自己也笑了。 “我愿意。” 他宽阔的脊背是画布，她的手指就在上面绘制一幅画，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十指却只是徒劳的划过他光粿结实的肌理。 夜幕降下来，像为他们悄悄披上一层棉被，夕阳因为害羞沉下去了，它红了脸不敢看这一对在溪水边尽情缠绵的鸳鸯。 草丛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物来打扰他们，夏虫吱吱喳喳的大喊，控诉着这一片草地上有人在做的羞人事情。 也是因为完全没有光亮的原始世界，叫她又一次放纵自己和他在一起。她往后仰起头，脖颈弯出美丽的线条，那个人搂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然后一寸寸占有她的肌肤。 草地上有许多虫子与草屑，大灰知道她最讨厌这些，于是自己盘腿坐在上面，让她两条腿夹着他的腰，像小孩子一样整个人巴着他。他力道大，她受不住的喘息，偶尔泄露出一点好听的声音，却也足以叫他疯狂。 黑暗，是最宽容的世界，羞耻心可以尽情放纵在这一刻，没有人可以看到，而不依靠视觉的感官，会放大无数倍。 她感觉他粗糙有力的大手拢着她的脊背，让她更紧密的与他相贴，他不断亲吻她，似乎要将这几日缺的补回来。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一次被注满了，身体温热而满足。如果怀上就怀上吧，她这么想着，她愿意给他生崽子。 从溪边到山洞，从石头上到床上。他让他的气味满满当当的占据她的感官，她有时候被那人摇晃着时甚至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就算如此也情愿了，她喜欢看他的腹肌因为用力而缩紧的样子，喜欢看他因为情动而大汗淋漓的样子，她喜欢看他张嘴大喊时露出来的犬牙，也喜欢看他泄时涨红的脸。 “一周只能两次……嗯……三次。”她还想抗议，大灰啃她的手指：抗议无效。 第二天再起来的时候，她发现树枝日历还好好的挂在那里，不过大灰不知道是通了什么灵，他将所有的格子都用碳灰涂成了黑色，然后自己一个狼蹲在那里嘿嘿哈哈的笑。 “傻子。”姜百灵看着他闷笑一声。 尽管折腾了这几天，他们的关系还是没有丝毫改变。捕猎、采集、吃饭、睡觉的生活方式没有被打破，姜百灵还是依照着大灰原来的计划，被一次次的吃干抹净。 她是他一个狼的，也只是他一个狼的。 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决定去度蜜月，当然这也只是姜百灵自己单方面的想法。 因为某天她发明了一个可以延长浇水时间的机器：其实就是椰子果漏了条缝，水可以从裂缝中缓慢渗出，大约几个小时的时间才漏完。 她觉得这个东西可以模拟滴漏式的浇水方法，因此多准备了几个敲裂壳的椰子果，她用绳子系住它们，绑在那些植株的旁边。为了减慢渗漏的速度，她还用草绳捆紧了它们，这样大概两三天不浇水也不会完全干死。 家中锁上门，再和大白他们说一声，姜百灵背上箩筐就出门了。 大灰手臂一伸将她轻轻松松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姜百灵抱着他的脑袋，屁股就坐在他肌肉结实的肩头，她半条大腿悬空，不过好歹他右手箍的紧紧地，她根本不用担心掉下去。 她的箩筐里带着应急的草药和干肉、烧火用的陶碗、火种和一些皮子，她把这趟旅行当成一次长途的徒步跋涉，他们会在野外生活几夜，而目的地就是从未踏足过的索沃森林北部。 阳光下一大一小两道影子挨在一起，小的那个坐在大的身上，它微微动弹了下低下头，大的那个也抬头看了看它，然后两道影子牵住了手。 路与远方在我眼中，而你在我心里。 第57章 防盗章 索沃森林是姜百灵来到这里后踏足的第一片土地,但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 她曾和大灰大白一起穿行过南加密林，她想大概这两座林子是差不多大小的，但是她错了。 数不清的树木没有边际的排列着,如果说南加密林是洞庭湖，那么索沃森林就有一个渤海那么大。以大灰的脚力，他们甚至走了一天也不曾看到什么别的风景，面前是绵延到底的绿色海洋，他们两个就像缠绵在其中的鱼儿一样。 “大灰,嘘……”姜百灵蹲在树丛后面，她瞪着眼朝对面那人打手势。大灰就蹲在她不远处对面的树丛后,两只手扒着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他们二人中央有一口细细的泉水，一头奇形怪状的动物俯在那里喝水。她来到这里那么久，还从未见过这种长得跟考拉似的的熊类动物。 它披着灰色背毛,尾巴短小是白色的,四肢有细长的爪子,身躯肥圆，它每次只喝一点水,然后回过头吧唧吧唧嘴,这么重复了几次，姜百灵他们都已经蓄势待发了，它竟然还未发现。 “大灰！”她大喊一声，眼前一道影子迅速划过，她再回过头的时候，大灰已经化身为猎手将那怪异的动物扑倒在了地上。 ‘呼呼-’他动作迅速，尖锐的犬牙咬着那动物的脖子，它挣扎了一会，发出一种呜咽的小兽声音，但是很快就不动弹了。 姜百灵很少有这么近距离观看他捕猎过程的时候，也许是这种动物的威胁性太小，大灰自己也不太紧张，他还让她凑过来看没有完全死透的猎物，自己在旁边舔着爪子上的血迹。 她决定就叫它考拉熊，这种动物也许是在树上生存的，其爪子和树懒一样又长又尖，正好这么倒霉又巧合的被他们碰见它下树排泄的时候，才命丧灰手。 “这能吃嘛？”大灰好像也没怎么见过这东西，他绕着考拉熊的尸体一圈圈转着，时不时拉开它的耳朵或尾巴看看。姜百灵觉得他还是个少年，只和族群一起在索沃森林南部的地方游荡，再说这动物几乎不下树，他没见过也是正常。 正好到了午餐时间，他们就在这口泉水边洗剥了这只猎物，准备来一次野营。大灰也许是不放心这东西的肉，自己三两下用爪子把皮扒了，然后生啃了几口。 姜百灵看他血里呼啦的嚼着，一脸凝重，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怎么样，能吃吗？” ‘呸呸-’他正吃着呢，忽然低头将嘴里嚼着的生肉全吐了。姜百灵楞了下，大灰是从来不浪费食物的，不管是她不爱吃的脂肪还是筋皮，他都会啃吧啃吧吃了，家里从来没有倒掉的食物，像这样吃进去还吐出来的倒是第一次。 “真的有那么难吃？”她看他不光是吐了，还伸手拍着自己的胸膛，好像那里有什么有毒物质一样，姜百灵有点害怕了，她想将那些肉和骨头都埋了，“既然不能吃，我就扔了它。” ‘呼呼-’然而大灰忽然阻止了她，他将她升起来的火堆烧旺，指了指那些肉，又开始采集树枝削尖成叉，姜百灵感觉莫名其妙，“难道你是想烧熟了再吃？”生着都不能吃了，烤的得是什么味啊。 她一脸不信的看着大灰捣鼓，偶尔帮他打打下手，他信誓旦旦的蹲在火堆边，好像坚信其烤熟以后可以入口。很快，翻飞的火舌舔焦了树叉上的肉，有淡淡的香味传出来。 大灰给她挑了一支，姜百灵拿在手里翻看着，“看起来还不错。”她下了半天决心，却还是不敢下嘴，手指慢慢的撵来撵去，大灰看出了她的犹豫，自己率先叼了一口肉。 “怎么样？”姜百灵期待的看着他，然后大灰憋着嘴半天没有动静，她以为他是噎到了呢，结果他一下又呸呸呸的吐了出来。 就这还不算完，他扔掉了手里的那支，又捡了一根咬进嘴里，结果还是吐掉告终，就好像不信邪一样，要把所有的树枝都尝一遍。姜百灵忍不住笑出来了，她拦住他，“快别吃了，既然不能吃还试什么。一个猎物身上的，它们都是一个味道啊。” 他委屈的看着她，一把将她抱过去坐在自己腿上，他口中呜呜叫唤着，似乎对于自己打了一只不能吃的猎物很是自责。他的表情似乎是羞愧还是什么，她竟然觉得可爱极了。 “没关系，我们再去抓别的猎物。”她刮了刮他的鼻子，大灰歪着脑袋看着她，然后一下子凑过来咬住了她的嘴唇，姜百灵被他箍在怀里，感觉他炽热的亲吻席卷过来，想要把她拆吃入腹一样：我怎么好像也变成了他的猎物…… 两人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亲吻，没一会她就气喘吁吁的，大脑里像是被抽干了空气，她得推开他才能好好的呼吸。 “等一下，我怎么好像吃到了什么味道？”她捧住他的脸，两手捏着他的脸颊肉，“大灰张嘴。”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却还是乖乖依从她的动作张大了嘴。 她看他像犬一样吐出舌头呼呼哈哈的低喘，他并没有吃其他东西，嘴里也没有什么食物残渣，那么……她想了想，忽然凑上去含住了他的舌头。 ‘呜呜-’大灰的身体一下就绷紧了，他紧紧抱住她的脊背用力探头过来，把舌头往她口中送，平时的姜百灵是柔弱承受的那一方，但此刻这个吻却变了味道。 她咬住他的舌根，呼哧呼哧努力的含住他，她柔软的嘴唇包含着他的，细小的牙齿顶着他，大灰觉得自己怪怪的，舌头也完全麻掉了，如果现在来个猎物，他肯定抓不住。 奇怪，好像尾巴忽然被人抓住一样……可我现在没有尾巴啊。 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会明白，那种感觉不叫被抓住尾巴，而是：酥了骨头。 “我知道了！”在大灰陷入意乱情迷的时候，她忽然一下子推开他站了起来，“有盐，是咸的！” 她啃了一口剩下的还算干净的兽肉，难怪大灰吃不惯了，肉里确实是有淡淡的咸苦味道的，如果不是考拉熊平时吃过量的盐分，那就是刚才沾到的。 她拍开大灰凑过来的爪子，左右查看时忽然一下子注意到了那口泉。其边缘有排列不规则的石块，刚才没有发现，现在再看这泉水，附近竟然是没有植物生长的。 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入口即来的咸涩味道叫她脑袋一个激灵，“盐泉！” 泉水中盐分过量即为盐泉，多来自于水流对岩盐层的溶蚀，形成的天然卤水中含有各种杂志，所以味道咸苦。 “太好了大灰！我们要有盐了！”天知道吃了那么久淡口的食物，她的味蕾有多么的索然无味。如果可以的话，煎炒烹炸酸甜苦辣，她都想重拾起来。 然而大灰是受不了这个味道的，他也凑过来尝试了下，只是舔了一口就跟吃了芥末样拼命吐着舌头，要是不是她拦着他，他估计就一头栽倒草丛里去啃草叶子了。 “真的有那么难吃吗？”她才不去管大灰呢，人体如果太长时间不摄入盐分，会产生各种低钠综合征，因此姜百灵为了补充缺少的盐，每天都要吃一些动物血。 因此现在发现的这个盐泉，就如同是老天安排好了一样，是送给她的礼物。 也辛亏是她带了一只陶锅出来，可以进行简易的煮盐。卤水是现成的，只要能不断熬干含盐分的水，就可以提取食盐。 这是一个需要时间和耐心的活，姜百灵也不去想什么到处走走看看赏风景了，她就那么蹲在火堆边不断搅拌着那口锅，好像那里面有个百宝箱，比外面的奇幻森林更好看。 ‘呼呼-’大灰却是待不住的，他不断凑过来想要叫她站起来走走，却总是被一掌拍到后面去，“乖，我在煮盐呢。” 姜百灵不知道说了几百次这句话，她感觉自己嘴巴都馋起来了，香辣烤羊排的滋味忽然窜回到她的大脑中，叫她怎么也吃不下那些淡的肉了。 ‘嗷呜嗷呜-’大灰看她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越来越躁动起来。她正吹着火呢，一个不察忽然被他从后面扑倒，“大灰你快走开，我还开着锅呢！” 她拍打他的肩膀，他却怎么也不放手了，凶狠的盯着那锅，就差一脚将它踢翻在地。姜百灵无语的抱着他，怎么感觉结婚了以后大灰更加粘人了，也更似小孩一样无理取闹了。 “这叫盐，吃了对身体有好处。”她用木枝沾了点锅壁上煮出来的白色结晶含在口中，吧唧了两下，还是有点苦，但是对从前来说，那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了。 姜百灵淡笑着看他严肃的表情，似乎觉得她是一个尝试危险食物的孩子，叫他快要担心死了，她忍不住又去挖一小块盐，被大灰捉住腕子压在怀里。 “好了好了。”她笑起来，捏捏他的脸颊，“真的不喜欢吃咸味？”她促狭的看他，大灰还皱着眉呢，忽然她就凑过去了。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水红小舌深入他口中，一点点刮过他的牙龈和犬齿，将他那处炽热撩拨。 两人难舍难分的吻起来，四唇相连处发出啧啧的水声，大灰捧着她的脑袋啃了半天，半晌过后才发现，他竟然是不知不觉吸溜去了她口中全部的盐味，并且也没吐。 她花了两天的时间来煮盐，这口泉水的卤水浓度较高，让她获得了不少战利品。 他们的蜜月旅行，除了一堆树什么都没看到，要说意外之喜，就是得了这一小瓮的盐。、 “现在还讨厌吃吗？”她躺在他怀里，大灰低下头用额头捻了捻她的，眼神似乎在说：真坏。 第58章 防盗章 月亮,星星，树影，虫鸣。 姜百灵躺在那头大灰狼身边,他又长又密的毛发把她遮挡了个严严实实。透过他毛皮的缝隙，她能看见澄净透亮的夜空，像一位仙人打碎了玉盘，零落了一片叮当雪碎。 他们就睡在那口盐泉附近，姜百灵在旁边堆了一个稍大的营火煮盐,虽然其中含有的杂质较多，但是能时隔许久重新吃到咸味,她真的快要谢天谢地了…… 什么佐料都没有的烤羊排，仅仅只是加了点盐，滋味就比过去吃了好几个月的都要好，她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吧唧嘴。 这算是步入小康/生活了吧,她枕着大灰的爪子不由得想,嘻嘻。 白天吃的太饱,这会竟然睡不着了，她扒拉着他的毛发,就和数绵羊一样打发时间。古代人们娱乐活动较少,天色一暗就是睡觉，姜百灵如今不在洞穴，也没有活干，只好数着狼毛玩。 大灰感觉到她的动作，鼻子里发出呼呼一声转过了脑袋，他长长的尾巴一晃一晃的，看似没有睡着，其实她知道他这只是潜意识的动作，让人以为他不可接近。 他们躺在大灰刨的土坑里，铺上干净的宽叶和茅草，她将皮子垫在身下做褥子，大灰的长毛就给她做了毯子，有时姜百灵忍不住想：这家伙真的是居家旅行必备巨狼。 正在发着呆呢，身边不远的草丛里忽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是什么动物走过的动静，她一听就知道那东西体型不小，走过的时候沾染了不少的草叶。 她原先以为是鹿或者羊，但是随后发现不是，因为它踩在地上的时候没有蹄子敲击石块的声音，也没有发出食草动物特有的喷鼻子叫声。 她努力往大灰身下缩，屏住呼吸装出没有发现的样子，感觉那阵树丛的悉悉索索声在他们身边徘徊了一会，然后渐渐消失了。 姜百灵从大灰身下爬出来，不放心的四处查看了一圈，大概是那物闻到大灰的气味离去了吧，她这么开导自己，然而再走回去的时候忽然看到，树根边松软的土地上，有几个遗留的脚印。 是梅花形状的，他们附近有狼。 第二天起来以后，姜百灵有点食不知味的吃了早餐，她正在猜测昨晚的不速之客到底是谁，是谁敢闯过大灰的气味线走到这么近的地方，还这么旁若无人的绕了一圈。 不管如何，如同被窥视了一样，她的感觉很不好。 而且大灰的反应也非常不妙，他从天亮以后就绕着他们的土坑转圈，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叫，她不知道他是在说什么，但绝不是什么快乐的意思。 这里大概不安全了，她决定加快速度煮盐，反正现在到手的盐结晶也够他们用一阵的了，等下次再来这里时也会熟知些。 然而在下午他们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不速之客出现了。 ‘嗷呜-’‘嗷呜-’一群毛色不一的狼徘徊在附近的林子里，他们的皮毛若隐若现，身影矫健，她根本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 她原本以为这是群从黑狼王部落分出去的旁支狼系，因为这里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远，但是她还未细细想，大灰就首先呲出了尖牙。 他将她护在身后，皱着鼻子发出嗷呜嗷呜的恐吓，这下一切都明了了：他们根本不是大灰同族的狼。 如同人分国家动物分种一样，都为狼人族的他们也有亲疏远近和敌我两派，因为大灰的排斥，姜百灵潜意识的就觉得这些狼怎么看都和黑狼族的不同。 他们的眼睛不是黄色或者绿色的，多为灰色和棕色，脖子上的毛皮也要更厚一样，像提前过年戴上了围脖，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作祟，她感觉这些狼过得不如黑狼族好。 ‘呼呼-’他们逐渐包围过来，贪婪的注视着他们两个，可是两方谁也没有动手，姜百灵却觉得就如同一碗水最后的一滴，只要滴入就会瞬间满溢出来。 大灰势单力薄的和一群狼对峙，她紧紧抓着他背后的毛。然而这批狼对于这对刚从南边过来‘旅游’的同族并不友好，其中领头的黑狼还走了过来对他们的火堆嘶吼，左右看了几圈然后一下子撞翻了姜百灵的陶锅。 这好像是一瞬间拔到了大灰的逆鳞，他猛地扑了上去，与那头黑狼缠斗在一起，爪子和利齿、毛皮和灰土交错。姜百灵捂着耳朵尖叫，她看到大灰将那黑狼压制，但是瞬间别的狼都扑上来了，它被挟带着挤入树干之间去，仿佛入了一个牢笼，只能被动的攻击。 姜百灵看他陷入败局，忽然大脑一热就想冲上去了，她抓起火堆里的木柴挥舞着，那些狼群忌惮的退后几步，她刚准备朝大灰跑过去，忽然又是一声接一声的狼嚎传来。 似乎是还有别的族群在附近，那批狼听到以后呆滞了有一秒钟，然后似乎是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下，瞬间就转身跑的没影了，姜百灵楞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朝大灰跑了过去。 “你怎么样！”他还未回答她呢，忽然一下子变成人身，将她背起来扛上了肩头。 “大灰！”她天旋地转后才好歹稳住身体，一手抓着他的脑袋一手举着火把，看到他左右环顾一圈，然后忽然不叫了，安静下来。 那些嗷呜嗷呜的狼嚎声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如同奔流疾驰而过，一下子就到了身边。她看着那些黑灰色的狼跑过来，乍看下与刚才的族群并无区别，但是大灰倒是一反常态的走上前去了。 ‘呼呼-’最前面的一头黑狼走出来用尾巴拍击了下他的臀部，然后又抬头看了姜百灵一眼，这一眼叫她忽然明白了，这群狼才是他们部族里的兄弟狼。 他们轮流过来与大灰触碰身体，有的变作人身、有的没有，姜百灵观察他们的神态，他们似乎也对他们这两个直立行走的‘进步分子’十分好奇，但碍于她手中的火把，总也不敢挨的太近。 大灰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他看似随意的与部族狼兄们寒暄，呼呼哈哈的交流了一段时间后，大灰忽然将原先打翻的行李重新递给她，然后就开始往南跑了。 “他们是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姜百灵拉着他的耳朵问他，大灰抬头呼啊一声，她抱着他的脑袋往后看去，狼群像波涛一样紧随其后，与其说是同行不如说是跟随。 他们从不超过他，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好像是怕那些异族狼再来寻事一样，免费充当了二人的保镖。大概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时候，他们才一个个逐渐消失。姜百灵看着这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家伙，感觉有点心情莫名。 “看来你在族群里的狼缘还不错？”姜百灵从他身上爬下来，看大灰目光凝重的看着远方，然后他低下头来俯视她，姜百灵歪了歪脑袋，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像一个大人对待幼崽一样，绝对的身高差距叫她不好反抗，“大灰！”他越摸越起劲了，把她头发全部弄乱，姜百灵挥舞着双臂大叫了一声，然后干脆被他一把拦腰抱进了洞里，‘呼呼’：该休息了。 后来到了晚上的时候，她猜想这批帮助他们的黑狼应该才是从族群里迁移出去的旁系，他们有和大灰一样的绿眼睛，外形也没什么区别。 而那些棕灰眼睛的狼，她更愿意猜测他们是别的品种，比如北极狼与墨西哥狼的区别，因此这些狼她把他们叫做索沃狼人亚种。 时间如同翻页过去一样，这天发生的事好似水汽蒸发了然无踪，她本以为这些狼人亚种还会再出现，不过一直过去两三天，她也没在家附近发现他们的踪迹，大概真的是因为大灰误入他们的领地了吧。 时间长了她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另一件事逐渐被她担心起来，她的大姨妈，来了。 自从圆了房，除却那几日闹别扭的时候，大灰几乎是每天都要她的，她的身体也逐渐适应了他……的尺寸和持久力。 等到他们彼此熟悉的时候，再做那事就不会再有痛苦了，起码姜百灵不会再有了，大灰他却是一直都没有的。 她以为以他的频率和产出的分量，她会很容易怀孕，因为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肾虚的样子，亿万个迷你灰灰的活性也不会差，每次也都是全部满满当当的射到最里面的……但是她没有，时间一到，她的亲戚竟然准时造访了。 大灰一看她又流血了，立刻着急的忙前忙后的替她烧水，他对于她没有怀孕的这个现实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起码他没有表现出来，一点都看不出来反常，还是如同平时一样体贴入微。 姜百灵看他这样好歹是松了一口气，她现在还不想那么快带孩子，女人嘛，对于自己身为人母总是会过于焦虑，产前产后综合征的也不少。但是她心里又无端莫名的有些遗憾：她和大灰，难道是不易产生后代的吗？ 这样说来其实也没错，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人狼，从动物名录上来说，他不算是纯种的人，那么他们生不出孩子的几率也是挺大的了，因为有个巨大的原因阻隔在那里：生殖隔离。 生殖隔离存在许多方面：交/配方式上的、交/配周期上的、细胞水平的、分子水平的、激素水平的，如同驴和马可以产生后代骡子，但是骡子就不会再产生后代了一样，远源生物很难突破隔离而产生后代。 那么如果这是真的，她与大灰不会有孩子了呢？他不会有狼崽子，她无法帮他传宗接代了……他还会喜欢她吗。 第59章 防盗章 “来,张嘴，啊。”姜百灵端着碗站在大灰面前,他坐在石头上，她正好就站在他分开的两腿中间，腰上被揽着与他紧紧相贴。 “别咬啊……你不许动！”她拿着一根树枝放进他嘴里,大灰却很不情愿,张嘴咔嚓咔嚓就咬断了,他呸呸呸的吐掉了树枝断屑,拿过她手里的碗就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姜百灵颇为无语,这树枝是剥去树皮的,里面的白色木枝比较柔软,在前段沾上一点盐可以用来当牙刷擦洗牙齿。大灰虽然比较爱干净，可他顶多仰头咕噜噜漱漱口,这次难得有了盐可以好好清洗一下，他反倒不愿意了。 “又不是叫你吃进去，咸的话忍忍就好了嘛。”她看大灰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他还甚至偷偷将那根断掉的树枝扔的远远地,真以为她看不到一样,小声呼噜着冲她撒娇。 “不行,咸也得刷牙。”姜百灵难得女王范一回，“贾宝玉每天清晨都有用盐擦牙的好习惯，你要知道人不刷牙是会蛀牙的，虽然你不是人，盐也不是牙膏，但是这样可以让整个口腔更健康和卫生。” 她发挥了老师的说教精神，稀里哗啦说了一堆，大灰也肯定是没听懂的，他歪着脑袋看她嘴巴一张一合，眼睛慢慢就直了。 “喂，大笨狼，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她腰上忽然一紧，大灰稍一用力就把她搂了过来，嘴巴贴过去吻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他一只手探上来摸了摸她的头顶，笑了下，好像这个偷来的香香叫他很是满意。 “大笨狼……”她脸一红，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都是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 “大灰乖乖的，要听媳妇的话。”她也顺了顺他头上乱七八糟翘起来的灰毛，惹得他享受的呼呼直叫唤，对她再次拿起来的树枝也没那么抗拒了。 等到她将沾了盐的枝条探进他口中的时候，大灰微微挣扎了一下，他情不自禁的用舌头顶住那个异物往外驱赶，而姜百灵又不能弄伤他，逼不得已只好自己伸手阻止他乱动。 说来也怪，明明刚才还躁动的不行的大灰，在她用手指头点住舌尖以后就瞬间不动弹了，任凭她用树枝横横竖竖左左右右的擦洗他牙齿，连四根犬齿都没有放过。 “真乖。”姜百灵口中哄着他，手上动作却不停，她一只手压着他的舌头，这让他根本合不拢嘴，口水将盐都化掉了，嘴角有银丝流下去，也许是觉得咸了，他身上微微颤抖。 大灰两条腿紧紧夹住她的，姜百灵只顾着趁机给他好好刷牙，也没想太多，直到后来发现大腿边上什么东西蹭来蹭去的时候才算发现了他的异常。 “不许动。”她提高声音吓唬了他一句，大灰无辜的看着她，嘴巴还大张着含着她手指。他吃不了太咸的东西，这么点盐拿来刷牙就已经齁的不行，要不是被她压制住早就已经跳起来了。 也是正因为此，他在被伺候刷牙的时候一点都不老实，他上半身没穿衣服，下面也就只是围着皮裙而已。 本来分开双腿坐着的时候皮子就是撑开的，他再这么一挣扎，两条腿就是紧紧的夹着姜百灵，中间少儿不宜的玩意也是亲密的抵着她，像个小兽一样一拱一拱的晃着脑袋。 “你别动！”她忍不住扭动腰身来摆脱那物的骚扰，但是大灰才是最无辜，他仰着头看她，嘴都合不拢了，而她手指还插/在里面。那双水光波动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时，总让姜百灵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做坏事的人。 “咳咳。”她一把将手抽出来，用力推开他的胸膛，“喏，自己漱漱口吧。”她把装水的碗递给他，自己擦起手来。 等到她洗干净以后，回过头的时候竟然见他还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大灰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那种坏坏的感觉似乎是看破了她的心防一样。 “！”姜百灵一下就恼羞成怒了，她一把将布巾子拍在他脸上，“自己洗脸吧！” 大灰：’……’ 古人将天生者称为卤，煮成者叫盐，盐泉里取出的水只能叫卤水，而她自己化开的才能叫盐水。从盐泉出得到的盐品质不错，颜色是有些偏黄的，只能说明里头含有杂质。因为纯净的氯化钠晶体是无色透明的，由于杂质的存在才会使其变成别的颜色。 她觉得自己能得到盐已经是很好的机会了，不敢奢望太多。但是因为盐是生活必需品，那口盐泉离的又较远，每隔十天，姜百灵就必须和大灰去一趟北部森林煮盐。 狼人亚种部族当然是他们所忌惮的，不过大概是迁移过去的兄弟们察觉了，大灰他们没再收到过他们的骚扰，他们会得到迁移黑狼族的保护。 姜百灵就坐在火堆边看着锅，里头的卤水咕噜噜沸腾着，她身边的小陶碗里已经有了好一些的粗盐。而当她在煮盐的时候，大灰就在这附近绕着她转悠，从来不曾走开。 有时候那些黑狼部族的狼人会过来与他们闲话，当然多数是和大灰闲话，她既已是大灰的妻子，也就没有别的雄狼过来纠缠她了。 雌狼们倒是对这个手巧的‘同族’感到好奇，但是碍于‘物种不同怎么交朋友’的阻隔，她们也只能互相打着哈哈，各自讲各自的方言。 姜百灵有时候想，能做到和她心意相通（你确定？）的朋友，此生也许就只有大白和鸳鸯两个了。 但是女人是天生想象力超群的动物。 她知道大灰是个狼缘较好的家伙，他骁勇善战，也许在狼们的眼里他还是个长相俊帅的小哥，这样一个得分很高的汉子，虽然已经有了老婆，总是还能吸引异性的眼光的。 当然狼族是专心专情的物种，他们是一夫一妻制，绝对不存在她自己心里瞎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女人嘛…… 她既已萌生了这个无法怀上小崽子的想法，这种思想就像落地生根一样逐渐滋长大发芽，各种不科学的因素加诸她的大脑：她与狼人的孕期不同，她们怀胎二月，而她需要十个月；她们物种不同，她们生出来的是狼，她生的是人；也许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孩子根本无法在她肚子中存活…… 特别是在一个人对着火堆发呆的时候，面前是噼里啪啦烧着的木柴和一口锅，身后却有各种狼群走动时的声音，他们呼呼喝喝的叫声，身子在地上打滚时的声音。 他们是一个完整的、正规的族群，他们彼此可以沟通，大灰的喜怒哀乐所思所想他们都可以知道，但是她不行。 她与他们无法交流，不管她再怎么像狼人也好，她也无法真的融入进去。 因为她是一个人，而他们是一群狼。 ‘呼呼-’大灰走过来看她，‘你怎么了？’他低下头用大毛脑袋拱了拱她的脖子，姜百灵伸手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皮毛里，“大灰……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他却只能回应以一声呼呼。 煮完盐以后，她熄灭了火堆用石头盖在上面，然后爬到了大灰背上，他回过头对身后的几头来送行的狼呼喝了两声，似乎在说：快回去吧，不要再送了。 然而他们还是停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姜百灵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那里没有一头狼走开，她不禁疑惑，大灰的魅力真的有这么大吗？ 一直到回到自己家中，她还是忧愁着的，愧疚、委屈、憋闷的情绪叫她这两日寝食难安，连带着对他也没那么放得开了。 大灰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又在想什么，只是还是如同过去一样尽心尽力的帮她捕猎、砍柴火，他觉得一切事情都很简单：只要和她好好生活，她就会高兴起来。 姜百灵有时候看着他汗津津的背影，都会想要逃跑，然而这个想法刚生出来就被掐灭了，她哪里舍得…… 没有孩子，会是他们一生最大的遗憾，而可怜的大灰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事实，如果他的寿命只有与野狼类似的十二年至十四年，他也许都只能陪伴她这一小段路。 “但是，如果他真的在十四年后就死去了，我一个人还能活下去吗？” 姜百灵相信大灰不会放弃她，就如同他离不开她一样，她也已经习惯了有他在的生活，缺少了彼此都是不行。 当晚，姜百灵把自己从里到外洗的干干净净，还特意喷了一些自制的小白花香水，她故意只穿了一条皮子抹胸和超短裙，蜜色的丰盈被挤出好看的弧度。 锁骨中间是一条坠着大灰毛点缀的项链，既是示爱、也是暗示。 果然，在她打扮好躺到床上没一会以后，大灰就被引过来了。他手里还拿着柴，身上脏兮兮的，也不去洗，就那么凑到床边来了。 ‘呼呼-’他嗅了一会，痴迷的看着她胸口那撮狼毛项链，露出享受的表情。 姜百灵知道他是极容易被勾引的，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那方向的暗示，他就会乖乖上钩，成为她今夜的甜点，然后丝毫不吝惜体力的伺候好她。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使尽了浑身解数纠缠的那个人变成了她。 她柔韧纤细的腰肢摇摆着，把自己甜蜜的地方亲自送到他嘴边品尝，她极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以至于大灰根本抵挡不了她突如其来的热情。 他仰躺在皮子上呼哧呼哧大口喘气，两只手紧紧卡着她的腰，满脸都是汗水，姜百灵伸手拂过他弧度漂亮的喉结，然后让他再一次高亢的大吼，身体急剧颤抖起来。 ‘啊！啊……’如果她是美味危险的食人花，他大概也甘愿了。 云舒雨歇以后，她埋首在他胸前，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大灰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音来哄她，他看似一点也没有发现她的特殊反应。 “你到底多大了？”姜百灵忍不住问他，“你这个年纪都有孩子了吗？” 大灰当然不会回答她，他以为她是在玩耍，干脆将她抱到了自己身上，让她像个小兽一样趴伏在胸口。 “如果我生不出孩子怎么办？”姜百灵感觉他的身体在下面小幅度的摇晃，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入睡，他是如此温柔，她鼻头忽然一酸。 “你会去找别人吗？！” 她忽然高起来的声音叫大灰惊了一下，他抬头看她，姜百灵看着他迷茫的表情，忽然觉得压在心头的那根稻草一下子坍塌下来。 “就算我生不出你的狼崽，你也不许离开我！”眼泪忽然夺眶而出，她拼命的抹去，手里却只是越来越多，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已如此害怕。 “你不要去找别人，你只能有我一个。你不要去找别人……”她叫喊着，到后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呜呜咽咽的哭起来，终于被一个人搂进怀里，搂的紧紧地。 那人身上都是她喜欢的味道，她喜欢的结实肌肤，她喜欢的粗糙大手，她喜欢的凶猛的吻，和她喜欢的温柔的心。 “百……灵……”一个低哑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身边确实只有他一个人，是他没错，是大灰。 “百灵。” 第60章 防盗章 他一脸坦然,好像刚才语出惊人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再说一遍！”姜百灵一下扑过去捧住他的脸，“再说一遍大灰！” 他的脸颊圆圆鼓鼓的,被她捧住以后看起来像个包子，无端的让人觉得又傻又萌。 “呜呜-”他噘着嘴叫了两声，黑色与绿色的眼睛彼此对视着,姜百灵楞了一会忽然放开了他。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要说她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在非洲看到了一个黄种人：不管那人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也好,只要是个黄皮的,就是好的。 “大灰,再说一遍。”姜百灵轻声哄着他,如果交换到对面，大概就能看到此刻她眼中爆发出的光彩,亮的像星星一样，他当然也看到了。 “百……灵。”他慢悠悠的嚼着舌头，这轻薄的两个字说出来好像废了他很大的力气一样，感觉是比捕猎还要累的活动,“百、灵。” 她看的呆掉了,他见她那样忍不住笑出来,眯着眼睛摸了摸她的头发，她扑到他怀里，“继续说，继续说啊！”两个人亲密的挨在一起，并排靠在草堆上，她头枕着他的胸膛，“继续叫我的名字。” 他凑近她的耳朵，喷出来的气痒痒的搔着她的耳洞，姜百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刚才还布满情/潮的脸又热起来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话，而且一直不停的在说那两个字。 “不枉我天天和你叨咕我的名字，听上千百遍也该听会了吧。”她红着脸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头，然后被大灰一把握住手腕，他低头嗅了嗅，然后满意的再次躺了下去：不错，都是我的味道。 这么呆了一会，她忽然心情极好的爬到他身上逗他，“我是谁？”大灰很给面子的回答：“百灵。”她又点了点他的鼻子，“你是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倒是不说话了。 刚才才进行过常规疯狂运动，他们都没穿衣服，这回她胸部压在他胸膛上，他低头就能看着那两处扁扁的馒头，白白的软软的，与他平坦的黝黑胸膛一对比只觉得很好看。 “问你呢，你是谁？”姜百灵玩心大起，“你是谁啊？”她实在太久没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了，一直都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感觉都快憋疯了，真的好想找人聊天啊…… 大灰看了她一眼，“百、灵。”姜百灵楞了一下，他又继续说，“百灵，百灵，百灵……”他一开始讲话还磕磕绊绊的呢，后来却是越说越顺溜，这两个字已经完全和普通人无异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你只会说这两个字啊。”唠嗑什么的，都是奢望。 他察觉到她的失望，顿了一下，然后又把头拱到她颈窝里来了，“百灵……” 他的嗓子低哑沉重，大概是从来不说话，有一股浓浓的磁性，光这么听的话，竟然还略带点方言腔调。 “百灵……”他轻声呢喃着，似乎这两个字就是代替了他从前的呼呼声，他一只手抱着她肩膀，另一只手揉捏她酸疼的腰腹，动作适中恰到好处。 “嗯。”她戳他的胸肌，听他在耳边翻来覆去说了半天，感觉刚才那点不高兴彻底魂飞魄散了。是啊，连他都在向人类转变，他一直都在努力学习，那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难道就因为那点事情，他就会离开她吗……她相信他不会的。 “百灵？” “嗯。” 这一夜，似乎让一人一狼更贴近了一些，当然不止是身体上的，是思想靠的更近了。 都说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沟通工具，是纽带，姜百灵觉得确实是如此，起码她和大灰能交流了。 “虽然我一个人自说自话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 她站在山洞口施肥，菜园子里的植物已经长得很好了，她种下的红香豆已经长成了一棵棵小树，虽然枝干脆弱，但是枝头已经挂了许多即将成熟的豆子，加上森林里的那些，她又可以收获一批粮食。 而菜园子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如果不摘下来它还可以保有新鲜，不像森林里的豆腐果，她必须全部晒干了储存才行。 还有那些自己生出来的魔鬼椒，它们依附于红香豆的枝干生长，不管清除多少次都会重新冒出来，是非常顽强的一种植物，到后来姜百灵也懒得再清理了，而且它作为大灰害怕的东西，她莫名觉得留下来有好处。 “不知道好不好吃呢……”大灰给她带回来的小苗，长出来的是一种结着青色圆果的植物，从外形看大概类似李子，只是体积挺大的，她看着那饱满的果子觉得里面一定汁水丰富。 这是她第一次收获农作物，如果将来的每一个春天他们都回到这个家，那么她还可以加固山洞、扩建、开垦更多的地域。种植食物、家畜的豢养、鱼类饲养，她有好多好多的点子，也一定会把大灰带上更好的生活的。 这么想着想着后内心竟然澎湃起来了，姜百灵站在大石头上眺望远方，忽然间觉得，连他都是我的，那这一片繁茂森林，我怎么不能征服它？ “嗷呜~”正在思考人生的时候，姜百灵忽然听到了一声狼叫，她回过神就见不远处的山坡下面，一头大灰狼迅速的接近。 他嘴里叼一只死掉的猎物，背上还背着个草篓子，在跑到山坡下的时候忽然一个变身，皮毛尽数褪去，化作一个粿体的男人奔了上来。 他一看到她，就把那羊扔到了一边，手腕一撑地，两腿再用力一蹬，就敏捷的跃上了山坡，他一边跑着，一边还大声的嚷嚷。 “百灵！百灵！”他像是一道闪电扑了过来，击中这片空地的同时也瞬间击中了她。 她刚想跳下石头迎接他呢，忽然就被抱住了，“啊！”大灰把她像个小孩一样提起来，两手抄住她的腋下一下就将人举过了头顶。 “呼呼-哈哈-”他大笑着，将她举起来绕圈子，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百灵！百灵！哈哈！” 姜百灵被晃得眼晕，她忽然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弄错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啊……他难道是以为‘百灵’代表的是‘你好’或者‘我好高兴啊’之类的意思吗？ 他这么抱着她转了几圈，然后轻轻把她放了下来揽在怀里，“大灰，别转了。”姜百灵站立不稳的靠着他的手臂，‘呼呼-’他用鼻子拱了拱她，喉咙里还有笑的声音，“百灵。” 她听着他每天不下几十遍的呼唤她，感觉这两个字都变了意味，“你先学会的应该是‘大灰’才对啊，怎么光会说我的名字呢？” 她拧了拧他的耳朵，他也不管，还是傻乎乎的不停叫着。她看他脸上的汗水，垫脚帮他擦了擦，只会说我的名字什么的…… “真可爱。” 天气渐渐转凉，姜百灵决心这个冬天要比去年过的更好，她想要鞣制出更完美的皮子，好为早日过冬做准备，也因为现在有了盐，这个设想也许可以实现。 今天大灰打到了一只漂亮的牛角鹿，看到他三下两下剥下皮毛扔到一边，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手脚麻利的去除鹿皮上面的残肉脂肪和筋膜，再细细的抹上盐晶，争取每一块地方都被盐晶覆盖。 这一张鹿皮，几乎用掉了她大半个月煮出来的盐，可是为了能有皮子衣服穿，她决定就这么继续做下去。撒上盐以后要花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将鹿皮风干，她将其挂在干燥的山洞内，这里通风好、也不漏雨也不潮湿，为了防止虫鼠啃咬，她还特意挂的高了些。 她将皮子的毛发部分朝下整齐的摆在草席子上，看着它一天天风干，感觉自己的成就感也越来越高了。等到彻底干燥好了，她再重新将皮子泡在水中，用鹿脑加水捣碎后涂在上面，再用烟熏。像这样处理完毕，再干燥完以后皮子就算是鞣制好了。 “做一个什么呢，大衣、裤子？”她翻看着那条漂亮的鹿皮，上面有不短的绒毛，摸在手上柔软又舒适，“在冬天肯定能保暖。”她自己爱不释手，连大灰站在身后了都没看到。 她倒退了半步撞到身后那人胸膛，然后瞬间落入他怀里，只是大灰没有抱住她，反而翻身变成了狼身，‘呼呼-’他绕着她转了一圈然后躺了下来，向她展示他毛皮丰厚的尾巴和腿。 “大灰？”她看他举止怪异，甚至连雪白肚皮都袒露出来了，“你怎么了，身上痒痒？”她抓了他几下，大灰没动静，反倒一口叼住那块皮子扔到了身后，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姜百灵呆愣的看他拱着大毛屁股压在那个鹿皮子上，庞大的身躯一下子就将它压的看不见了，他却不停下，回过头见她还看着呢，便伸胳膊伸腿的将那皮子扒拉扒拉到了肚皮下面，一根毛都没露出来。 “大灰，你做什么呢。”姜百灵哭笑不得，她走过去拉着他的腿把他往旁边推，使了半天劲才算是把这条大笨狼弄走，可是底下原本整齐光滑的毛皮都坏了，变得焉儿吧唧乱糟糟的。 “大灰看你做的好事！”她佯装愤怒的走过去揪他的耳朵，结果他一翻身又变成了人，姜百灵以为他要来撒娇，结果他又跑过去将那块鹿皮子丢了远去。 “百灵，百灵。”他抱着她的腰拽着她不让去找，声音像是哀求又像在撒娇，他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不让她过去拿那些皮子。 ‘呼呼-呼呼-’她无语的看着面前这只大笨狼将大脑袋往她怀里拱，比鹿皮丰厚几倍的毛皮压在她身上，又沉又暖和。 “我知道了知道了。”她被舔的痒得很，忍不住求饶，“你最好，你的毛皮才是最好的。” 第61章 防盗 最后一点暑气消散之际,冷风就如同被气候大王派下山的小兵，肆无忌惮的侵占了这一片森林。 但是姜百灵不用愁了,有了第一块皮子的经验，她陆续做出了好几块的鹿皮，现在已经有了一身的皮毛衣服,比起之前做的破皮子要暖和的多。 “大灰,不许动！”她一步步逼近,面目狰狞,大灰被她锁到墙角,已经无处可跑。 “抓到你了。”姜百灵扑到他身上,大灰可怜巴巴的摇头,‘呜呜-’他讨好的过来吻她的脖子，让姜百灵一巴掌推开。 “撒娇也没用,天都凉下来了，你身体再好也不能不穿衣服啊。”她用蛮力将他压在下面，坐在他腹部不让他跑，一手撑开一条最大的皮子,就往他身上套。 “嗷呜嗷呜！”他难受的大喊,又不敢挣脱她,两人暗自较劲‘扭打’了半天，还是大灰宣告失败。 “站起来，我看看。”姜百灵满意的拍拍他的脸，弯腰拉他起来。 其实给大灰准备的衣服就是一件最简单的披风，他时常会变身为狼，做个袖子反而多余。这条皮子是他猎到的最大的一头公鹿，处理干净以后切割掉多余的部分，用鹿腿本身长出来的皮子，搭在他肩膀上，往下穿过腋下，系在身后。 “与其说是披风不如说是背心吧……”姜百灵拉着大灰左右转了两圈，他长得高身材又好，肩膀宽阔，这条鹿皮这么大她都能拿来做裙子了，他这么披在背上竟然刚刚好。 “怎么，你不喜欢吗？”他看起来恹恹的，身下那条蛇皮裙还是她废了好大的劲才叫他穿上的，似乎叫他在身上穿上别的东西，就是一件极其难受的事情一样。 “这么喜欢裸奔……”她闷闷笑了两声，垫脚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已经不是纯野兽了，人身没有毛，你会冷的。” ‘呼呼-’他反驳了一句，好像在说：我不冷！ 姜百灵努嘴敲了他脑袋一下，“你忘了冬天有多冷吗，大笨蛋，还是你想就这么光着腚跑出去。” 她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眉头都皱起来，大灰一下就败下阵来，他对她的面部表情最为敏感，脑子还没意识到，身体就马上凑过去讨好了。 “百灵百灵。”他抱着她用脑袋蹭她，除了亲吻和拥抱，最近只要他不停地说这两个字，她也会展开笑颜。他都是知道的，等到她的胸脯不再那么剧烈起伏，小脸不皱皱巴巴了，这一关就算过去了。 他早就知道了o(*￣︶￣*)o “哼，生病了不要来找我哦。”姜百灵不知道他的坏心思，伸手给他整理皮子，“出去的时候不要变身，回来了一定要穿上衣服，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她自以为严厉的训斥他，大灰却一点都不害怕了，他微微笑着露出一点犬牙，穿衣服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正常的原始人，野性已被驯服。 他轻轻耸肩习惯背上衣服的重量，姜百灵帮他拍了拍，看他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抓过皮子嗅起来。 “我都晒过了，没有鹿血的味道了。”他闻了几遍，那动作有些像找尾巴的狗，她看他光着身子，就披一条皮毛背心，下身还是光溜溜的呢，就想再给他量量尺寸做条裤子。 她用手指丈量他的腰身，那里没被皮裙覆盖的地方紧绷光滑，被皮毛这么半遮半掩的一盖，显得线条像山坡一样高低起伏，更好看了。 姜百灵有些羞赧，他们是很恩爱的夫妻，每天晚上她都能摸到这具诱人的身体，与之缠绵一夜的结果就是，白天再看的时候，脑中也会出现那些少儿不宜的镜头。 “咳咳。”她猛地摇了摇头，大灰疑惑的看她，姜百灵瞪他一眼，转身走了。还是算了吧，裤子对这家伙来说，大概比衣服还要鸡肋呢。 当第一片树叶变黄的时候，大灰开始加大了食量，他每天拼命的捕猎，似乎是要囤积下更多的食物，他自己吃一大部分，然后也让她吃下去更多。 她管这种行为叫囤冬膘。 姜百灵知道他害怕再让她挨饿，每天就尽可能的将更多的剩肉烤干、熏干做成粮食，将来捕猎艰难的时候，就可以抵挡一阵。而说起过冬，那条冰河就成了她心里的刺。 “我该做一个木筏，将来过河就能方便些了，也能承载更多的东西。”但是冰河距离索沃森林还隔着一个南部牧场，这么想想，她又觉得凡事不能着急，等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肚子也始终没有动静，大姨妈总是按时的来，她现在想开了以后觉得，与其有个孩子让他在这跟着父母受苦，还不如不来的好。而看大灰，他似乎也是对幼崽比较看的开的，除了每天粘着她，并没有什么反常的。 森林里的果子开始陆续成熟的时候，姜百灵又开始忙活起来了，她每天等大灰捕猎归来以后，两人会一起去附近转一圈，将能采摘的果子都收回来制成果干。他不怎么吃这些，但是姜百灵为了叫他营养均衡，也会强迫他吃。 菜园子里的红香豆之类也成熟了，姜百灵准备在最后再处理这些植物，因此暂时没有动，一天她从溪边取水回来以后，竟然看见大灰踏足了她的小菜园。 “大灰，你在做什么？”那里面施的肥是她捡来的食草动物的排泄物，大灰从来都是绕道走的，这次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没跑。 “呼呼-”他回头看她一眼，姜百灵看到他捏着一颗挂在枝头的绿色青果，那玩意一直没变色，她以为这就算是熟了的，“你要吃吗？” 她走过去，大灰咧嘴一笑，然后手指一用力，绿色的果子就被捏碎了，果汁溅了他一手。 姜百灵楞在原地，他朝她伸出手，她再仔细一看才发现了原委，原来这种果子里面有个核，大灰叫她吃的应该不是果皮，而是这个类似核桃的东西。 “不要用手。”她拉着他走到水盆旁边洗了洗手，大灰呵呵一笑将那个核桃递给她，姜百灵捏了捏，很硬，她再用牙一啃。 “呸。”大牙差点崩了。 “呼呼-哈哈！”大灰不厚道的笑起来，他蹲在姜百灵旁边摸着她的头发，好像在说：乖，别啃了。然后自己拿过那个核桃放在嘴里，也没见他用力，只听嘎嘣一声，碎掉的壳就掉了出来。 他将咬出来的果肉放在她手心，她尝了一口，滋味苦涩，又有点坚果类特有的香味。 “我就叫它核桃了，你爱吃这个吗？”她捏了一颗放进他嘴里，然后不出意外被他舔了一口，大灰笑了下，尖尖的犬牙露出唇缝，她以为他也喜欢吃，只是再给他的时候他就拒绝了。 “百灵，百灵。”他凑过来伏在她背上，两人原本是蹲着的，他这么大的块头挤过来以后，她就被迫扶着水盆趴在了上面。 “你做什么……你快下去。”他背上披着鹿皮衫，与原本全粿时相比，那片健硕的胸肌好像更明显了，姜百灵被他压在身下，被鹿皮一挡，就好像一个人被动物压在了下面。 她原先也是半推半就，待低下头时忽然看到水盆里自己的倒影，立刻臊的不行，“你走开你走开！”她捶打他，“大白天的……”门也没关…… 话音刚落，外面一只飞鸟停在了屋檐上发出啾啾两声，姜百灵脸腾一下红了，推开大灰跑进了山洞里。他一个狼蹲在外面，奇怪的看了看她，又低头瞅了瞅水盆里的自己：没什么问题啊，很帅啊，她怎么跑了呢？ 当天，她就和大灰一起把所有的核桃都采摘下来了，他一只手捏一个，很快就将外面的果皮都扒了去，姜百灵想试试看这种果皮能不能吃，结果只舔了一下就被麻的半天收不回舌头。 ‘呼呼-’大灰抱过她放在盘起来的腿上，手指头碰了碰她吐出来的舌头，一脸凝重。 姜百灵这会看他这么正经的表情倒有些不习惯了，缩着腿想爬下去。 “百灵！”大灰喊了一句，她立刻不敢动了。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取了一枚最青涩的果子拿过来凑到她嘴边，“呼呼-”他碰碰她的嘴巴叫她吃。 她呆滞了一秒钟，然后看他确实是一脸正经的，才张嘴啃了几口，原本是麻的不行的舌头遇到酸过头的果子，那感觉……简直是酸爽的上天。 “嗷呼颗啦(我不吃啦)！”好歹啃了一整个酸果，姜百灵一张脸都褶巴的不行了，她呸呸呸吐着舌头，发誓再也不乱吃大灰不吃的东西了。 他给她端来一碗水喝了，又抱起她坐在地上，她看着他的表情，感觉他的眼神里就是在说：你是小笨蛋吗？她自我感觉在大灰面前丢了脸了，埋进他颈窝里不肯抬头。 ‘呼呼-’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发出笑一样的声音，然后姜百灵的下巴就被他托起来了，吐出来的舌头一热，他含住了…… 她说不出话，就这么张嘴任由他啃噬她的唇舌，那里原本就麻，他热热的亲吻一上来，就好像进了熔炉。 ‘呼呼-’好歹分开以后，这回换她张着嘴呼呼的喘气了，大灰眼睛亮晶晶的看她，然后她尚未反应过来，他忽然一把扯掉了身上披着的鹿皮衫，露出赤粿的上身。 她心头一动，还未推开他呢，那双手就伸过来了，她被放倒在皮子上，看他继续扯那条蛇皮裙的时候忍不住想，这家伙是不是越来越熟练了？ 第62章 防盗（河蟹max） 自从核桃收获了以后,大灰每天除了做些“体力活”之外，还多加了一项任务：嗑核桃。 她把那些核桃果子放在一个草筐子里面,也不用一次性全都嗑完，每天吃几个就可以了,权当是补充营养。而大灰弄这种植物来的初衷大概就是为了给她补身体，他自己都不怎么吃。 “啊，张嘴。”姜百灵坐在他怀里，她手中抱一个陶盆,随手将一颗核桃放进他嘴里,然后就听见清脆的咔嚓一声，他就将其咬成了两半。 姜百灵美美的从他嘴里挑出果肉来吃了,壳子碎屑就随手扔在地上,大灰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他喜欢抱着她腻歪在一起的感觉。 而且小雌性从他口中挑食物什么的…… “你也吃。”她将一枚核桃肉喂给他,大灰张嘴就吃了,趁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他一口含住她手指，吧唧吧唧唆了起来。 “你别吸了,脏。”她羞赧的捂住脸不去看他,感觉他用牙轻轻含咬她的指尖，然后一点一点往手背上咬过去，湿哒哒的水声伴随他粗重的喘息，她感觉自己都不敢睁开眼。 因为一睁开眼，一定就能看见他炽热的眼光。但是不去看的话，触感就更加真实，因为全部的感官就集中在那里。他轻磨慢碾的动作像是触电，叫她浑身战栗起来。 “等、等我把地扫了，还有核桃壳呢。”她用细微的力气推拒他，发出蚊子哼哼一样的拒绝声音，大灰只低头呼呼两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后面走去。 “啊！”她一下子腾空而起，蹬了两下脚发现自己又没办法动弹了，就老老实实的躺在了他怀里，大灰两条手臂像铁钳一样搂着她，硬邦邦的肌肉咯着她，一边走一边继续呼呼叫。 她大概可以理解为他在说：我来扫。 然后姜百灵就躺在床上了，她的衣服被他三两下扒的光光的，仰躺在那里看他扯自己的蛇皮裙，身下是柔软的鹿皮毯子，下面还垫了一层厚厚的干草，睡起来很舒服。 看着他着急的扯腰上那个结又扯不开的样子，她忽然觉得脸热起来，翻身一咕噜用鹿皮裹住自己。 大色狼……她把脑袋埋在皮子里，听着他在外面捣鼓的声音，过了一会后原本黑洞洞的被窝透出了一点风，她缩了缩腿，脚踝被他抓住了。她情急的想要把腿撤回去，但是就如同泥牛入海，她哪里挣的过他。 “百灵，百灵。”他掀开毯子钻进来，热乎乎的身子覆上她的背，他亲吻她，但她似乎也像是被蛊惑了，就是不肯转过身来。 就在那么黑魆魆的被窝里，她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他不断呢喃着她的名字，像是情话。 她手指抓住身下的毯子，两条腿儿蹬着，脸憋的通红，身上冒出了汗珠，然后像是豁然开朗了，他一把掀掉了皮毯，面前明亮起来。 “哈……哈……” 姜百灵羞臊的紧闭了眼，他抱住她的手臂，压在她身后吻她的脊背，那里光溜溜的，她一个不察，被他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你走开。”她弓起背，像虫一样想要逃开，但却只是与他的身体贴合的更加紧密……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炽热的大123言情一突一突的顶着她，他还没羞没躁的抓过她的手让她摸那里。 姜百灵无法拒绝这个男人，他们彼此/相爱，身体相亲是很快乐的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一夜，姜百灵又成了大灰狼饲养的小鸟，被喂了个饱。 到后半夜有些寒凉了，他们就将营火堆移到了屋内，她迷迷糊糊的躺在他怀内，肩头漏下去的皮毯子被一只手拉上来，好好的把她包在里面后又往怀中埋了埋，好像抱着易碎的娃娃一样。 姜百灵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他立刻就发现她没睡着，一只手从毯子下面探过来，揉搓她胸前玉雪可爱的丰盈。“啊……”她如同含羞草一样收拢了起来，躲闪着往他怀里钻。 他的*这么强，喂都喂不饱他，每天泄出来的量又这么多，把她弄得身子酸疼的要命，想想真是又喜又愁啊。 “你怎么不变成狼了，不冷吗？”他把脑袋拱在她肩窝里舔着，姜百灵感觉他体温有些低，忍不住问道。而大灰没有回答，下面那物却又有要复苏的迹象，她连忙拍打他的后背拒绝他，“快、快睡觉吧，都多晚了……” 他又吃了她几口，等到满意了以后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才又抱着她睡着。姜百灵半梦半醒间忽然想到，他不愿意变成狼身的原因，难道是因为那样就无法碰她了？ 早上起来以后，一直临到打猎出门之前他都会好好嘱咐她，‘呼噜呼噜-嗷呜嗷呜-’大灰指了指柴门，又指了指火堆，一脸严肃的教育她。 姜百灵像个乖乖的学生一样站在他面前，“嗯嗯，我知道了，门我会关好的，火也会看好的，你别担心。” “你也要小心哦，不要被野猪拱了屁股。”她嬉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然后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大灰朝她眨了眨眼，脱掉毛背心一翻身化成了狼。 现在他们两个的交流，就有点像心灵相通的狗狗和主人，靠着习惯和猜测来沟通，但不过大灰绝不会是宠物狗那方的角色，因为有时候他的经验和能力，足以叫他成为姜百灵的……主宰者。 趁着他出去打猎的时候，她收拾了一下家里，因为腌制了大量的皮子，家里的食盐见了底，她敲了敲陶罐，只剩下一点点碎末了。 ‘嗷呜-’正想着等他回来再去的时候，洞外忽然传来一声狼嚎，她打开柴门一看，竟是阴阳眼来了。 “鸳鸯，你来看我了？”她身后带着四只小狼崽子，屁颠屁颠的跟在母亲身后，而作为父亲的大白却不知道去了哪里，阴阳眼朝她呼呼两声像是打过招呼，然后就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山洞。 因为大白和大灰学会了火，他的四只崽子看到火堆也没多大反应，各自找到感兴趣的地方扑过去玩了，姜百灵抱起一只小黑黑，他虎头虎脑的和她对视，一双眼睛呆呆的，圆滚滚的像颗弹珠。 四只小狼崽子长得很快，才几个月就已经和普通家犬差不多大了，各自的人形她也陆陆续续见过几次了，小白白是软糯的女孩子，三只黑哥哥就是调皮的熊孩子。 她逗弄着小三黑的下巴，他舒服的嗷呼嗷呼叫，声音软软绵绵的，她看他这样，不由得去想那头大色狼年幼时的样子。他是不是也是像米团一样糯糯的小灰狼，呲着小细牙一脸警惕的望着陌生人的。 真想看看啊…… “大白呢？”她玩了半天，忽然想起来阴阳眼一声都没吭，她趴在山洞口，朝远处甩了甩头，尾巴急躁的左右乱晃，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姜百灵觉得她在说：别跟我提那个混蛋，老娘生气。 可怜的大白，她在心里给白狼默默地点了根蜡。 她看外面天气不错，阴阳眼又一副心事忧愁的样子，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鸳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煮盐？” 盐泉那里她来过好多次了，虽然树林子长得都是一个样子，但是姜百灵还是记住了沿途的风景，比如走几里地以后会有一块鹰嘴一样的大石头，继续走会出现一片乱石堆，像是被巨人一拳打碎的奇特地貌。 “怎么样，你来过这里吗？”她从阴阳眼背上爬下来，她的脚程也挺快的，飞奔起来的时候与大灰可以媲美，但是因为身形比他小上一些，坐起来就不那么舒服。 姜百灵把四只小家伙从背篓里放出来，她们立刻像出了笼的鸡仔一样四处乱窜，小白白好奇的凑到她取卤水的盐泉旁边，伸出小爪子一下下够着里头的白色倒影。 “不可以哦，对你来说这个太咸了。”她把小白白抱起来，让她呆在自己身后。 在她生火煮水的功夫，阴阳眼就徘徊在这附近，她看起来有些警惕，对着地上的岩缝和草堆又嗅又扒。 “没事的，我们来过好几次了。”姜百灵将柴火添上，让火烧的更旺一些，“这附近还有从族群里移居出去的狼/友，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但是那些异族的亚种狼……”她摇头想了想，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干嘛和阴阳眼解释，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懂，只是阴阳眼不再此处乱跑了，她转身趴在姜百灵身边帮她看着火堆。 “你是和大白吵架了吗？”她以一种闺蜜的姿态和她说话，鸳鸯偶尔会叫两声，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平静的沉默。 姜百灵笑了下，“大白是个好家伙，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然后阴阳眼忽然嗤了一声，鼻子里哼哼着，似乎很不以为意：老娘才不在乎那个混蛋呢。 这人类小夫妻吵架的翻版真真实实的发生在眼前，让她觉得很是亲切，姜百灵一手摸着小白白的耳朵，一边还继续劝她。 “你都不知道你生产那天大白有多着急……”冒着雷雨赶过来呢。 “况且现在他还年轻。”虽然有时是鲁莽了点，被大灰揍了几次都不知道。 “但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的。”就靠你的调→_→教了女王。 ‘呼呼-’鸳鸯回应她以一个神秘的叫声，然后看似心情很好的凑过来舔了舔她的脸，两个女性对着火堆鸡同鸭讲的互相友爱着呢，小白白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怎么了？”姜百灵还以为是火星烫到她了，只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她是呆在鸳鸯身后的，又怎么会被火烧到。但小白白这么叫了一声以后，其他三小黑也被惊动了，一起疯狂嗷呜嗷呜乱叫起来。 阴阳眼看似紧张的四处转了一圈，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连姜百灵也站了起来，她手里抓着根烧着的火把，心里紧张的要命，就怕是亚种狼人回来了，现在没有友方狼的帮助，鸳鸯一个狼肯定打不过他们。 他们这么警惕了半晌，等到刚才那点动静也像风过无痕般消散了，他们才悄悄靠近了一些丛林，只是里头除了杂乱的落叶并没有别的生物在。 “小白白，刚才你在叫什么呢？”可是小白狼也不会说话，她只是略显惊吓的趴伏在她怀中，小身体紧绷着，这让姜百灵无法相信刚才的动静只是风而已。 第63章 防盗 她们在盐泉附近徘徊了好几圈,姜百灵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柴火烧着的噼啪声音,并没有听到什么别的奇怪动静。 “呼-”阴阳眼忽然压低了身体，然后对着一处树丛呲了呲牙，她屏息一点点走了过去,脚掌轻轻地踩在石头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姜百灵抱紧了装着四小只的箩筐,仔细看,终于能发现这一处树丛竟然细微的颤动起来，像是有人在后面拨开枝叶走过来时发出的动静。 她紧张的压低身体，连怀里的四小只也紧紧的挨在一起，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母亲的背影,一声不吭。 然后就在阴阳眼快要跃起来的时候，小白白忽然仰头叫了一声，她声音绵软，姜百灵来不及捂住她的嘴，眼看那处树丛平静了半秒钟,然后就剧烈的抖动起来。 阴阳眼好像是愣住了,呆在原地不动不动,姜百灵吓坏了,跑过去就要拉她，“鸳鸯！快走啊！” 然而下一秒树丛就被拨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大白？”这回姜百灵也呆住了，那个白发的少年不是大白还有谁。 他先是跑过来抱回了四小只崽子，然后就一翻身变成了白狼，凑到老婆旁边没脸没皮的嘘寒问暖。然而阴阳眼不太想理他，两狼纠缠着来来去去，搞得姜百灵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我看我还是走吧……在人家夫妻面前有些多余啊，她随即附身收拾了煮盐的工具，将锅碗一件件收好，刚把背篓扛到背上呢，一双手忽然伸过来取走了重物。 “嗯？”她回过头，竟是大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呼呼-’他是人身形态，穿着她做的皮子背心，一甩手将背篓丢在自己背上，然后伸手轻轻这么一提，就把她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啊……”姜百灵身体摇晃了一下，但他抓的很紧，等她坐稳以后两条大腿就正好卡着他的头，敏感处紧挨他的后脑……又是以这种像小孩一样的尴尬姿势坐在他身上。 “大灰，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她抱着他的脑袋，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大灰抬头看她一眼，他手指还紧紧抓着她的膝弯，口中喷出的热气隔着裤子都能透过来炙烫她的肌肤，他轻轻一掐姜百灵立刻就不敢动了，乖乖坐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阴阳眼他们朝这边走了过来，大白跟在她尾巴后面，带着四只小幼崽，看起来是被彻底驯服了，连尾巴都耷拉着，‘嗷呜嗷呜-’大灰和鸳鸯交流了两句，然后一行狼好像达成共识一样往回走。 她看到鸳鸯把小白白赶过来问了两句，母女二狼西里呼噜的叫了一通，姜百灵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后来大白似乎是听不下去了，一把将小白白提溜过来，自己驮着她前进。 这次事件就好像以这么一个仓促的结局告终了，一路上狼人亚种和分部的狼群都没有出现，姜百灵叫自己不要担心，有大灰在她很安全，但是谁也说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人就潜伏在附近，疑似光下的投影，叫人找寻不到。 一直走到山洞口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姜百灵留了他们吃午餐，食物就是大白和大灰各自早上猎来的羊。她怕他们吃不惯，给鸳鸯和小崽子准备的那份肉都没有放盐，只是稍微烤制了一下而已，让外皮带些焦香。 ‘呼呼-’她期待的看着大白的反应，她在分给他的羊腿上洒了少量的盐，此时他嚼着嚼着竟然皱起了眉头，姜百灵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然后等他嚼完了口中的，竟然又低头啃了一口。 好！姜百灵差点乐出声来，如果可以将狼人族带入食物烹饪的界限，那么他们就必定会更像文明人一些。 大白很快啃完了自己的那份羊腿，正准备再撕一些时，他发现了姜百灵的眼光。两人蠢蠢的对视着，她还未开口呢，忽然一下就被人揽过去了。 ‘嗷-’大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凶狠的困住她不让她动，姜百灵有些无措的抵着他胸膛，对面的鸳鸯倒是发出了呼呼的叫声，似乎在笑，然后大白也捧场的一起笑起来。 她看着对面两狼呼呼哈哈笑的前仰后合，身边的大笨灰一直把脑袋往她肩窝里拱，口中呼噜噜的不知道在叫什么，瞬间觉得很心塞，鸡同鸭讲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饭后鸳鸯带着四只小崽在内洞的床上玩，而大白似乎很好奇她收集的农作物，姜百灵就挑了一些给他吃。‘呼呼-’他嗑了一只核桃，然后点了点头，又厚着脸皮从她这里拿了两颗，姜百灵哭笑不得，这么久过去了，大白还是一头这么爱学习的好狼。 她正弯腰收拾东西呢，忽闻身边一身尖锐的嗷叫，然后一个身影瞬间蹿了过来，姜百灵下意识的抱住头，然后她整个人就被大力撞飞了。 ‘咣当-’‘乓-’ 乱七八糟的东西滚了一地，她手臂撞在堆满的草篓子上面，身体猛地陷入她的杂物堆里，不过好歹是被东西缓冲了一下才没有造成大伤。 她皱着眉头深吸了两口气，动了动腰，手撑着地想要爬起来，但是马上就有人过来抱起她了，大灰凶神恶煞的朝着那个到处瞎跑的人咆哮，小心翼翼把她放在怀里。 ‘呼呼-’：哪里受伤了？ 她阻止他想要掀开衣服仔细瞧瞧的动作，“我没事，倒是大白……” 他刚才还好好的呢，这一会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在山洞里到处乱窜，一头扎在地上，或者是一头撞到墙上了也不停下来，她看着他身上挂的那些菜叶和草碎，都替他觉得疼…… 鸳鸯抱着四只小崽子站在角落里看着白狼，一边大声叫着他一边慢慢靠近，姜百灵看到大白的动静有些心惊肉跳，他力气那么大，可不能叫他误伤了妻儿。 她忽然看到墙边的水盆，猛地回想起什么，“大白！这里有水！”可是疯狂状态下的大白哪里能听懂她说的话，姜百灵急中生智，立刻拿起一根木柴用力敲了两下盆壁，洞内随即回荡着陶器闷闷的声音。 大白猛地刹车顿住了有小半秒钟，然后立刻化身一道白色的闪电，嗷呜一声扑了过来。 ‘哗啦-’他把整个头都埋在水盆里，水花一下子溅了出来，辛亏姜百灵是被大灰抱在怀里的，水只溅到她一点鞋跟。 然而大灰从膝盖以下却是全被溅湿了，他嫌弃的踢了踢闷在水盆里装死的大白，‘嗷呜嗷呜-’然后转身走到床边把姜百灵放了上去。 鸳鸯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她把四小只放下，也走过去观察了一下，见大白不回应她的呼唤，也伸腿踢了他屁股两脚。 ‘呼呼-’：死鬼，你干嘛呢！ 姜百灵这会大概可以确认了，这家伙是误食了她晒干的魔鬼椒…… 因为和红色圣女果晒干后的样子很像，大白一点都没有犹豫就吃下去了，这个状况有些像大灰曾经吃过的那次，她猜他们或许眼睛能分辨的颜色并不多，不能区别这几种果子的差异。 看来以后魔鬼椒不能随便摆在外面了，容易误伤。姜百灵这么想着，看到大白被鸳鸯拎起来丢到了外面，她告别了大灰，带着四只小崽拖着一摊烂泥样的大白狼离开了。 “百灵百灵。”他们一走，大灰就粘过来了，他三两下扒掉自己身上湿掉的皮裙，赤条条的挤到了她身边，姜百灵脸一红，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呼呼-’大灰眯起眼睛满足的趴在她怀里，让姜百灵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揉揉他的耳朵。 “大灰。”她凑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然后见他闭眼轻轻呼了一声，看起来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她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洞外，“你们往南迁徙的时候，北部森林的狼们呢？” “他们是呆在原地，还是也往南行进？”她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从未见过那些亚种狼群，他们难道不用过冬吗？” 大灰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睁开绿色狼眼看了看她，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她躲闪着，大灰却越起劲了。 因为最近吃的多，她脸上的肉都丰盈起来，他这么不轻不重的捏的时候，手感竟然觉得挺不错的，越捏倒是越上瘾了，姜百灵忍不住掰他的爪子，“你、你是不是嫌我胖了！” 大灰躺在她怀里看她气鼓鼓的脸颊，像个白面包子一样，又忍不住笑起来了，他笑的样子特别好看，两颗小犬牙露出来，眼睛会眯起来像月亮，薄唇弯弯，俊俏的不行。 姜百灵心里欢喜，也由得他继续欺负她，两人亲亲热热的呆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一分钟一小时怎么也过不够一样，一直到夜幕四合，他们都没有分开。 第二天大灰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了才出去狩猎，她猜他大概也是警惕了些，不过因为这附近住满了黑狼族的狼们，她觉得他还是有点杞人忧天了，应该挺安全的。 但是当天下午她就失策了，不速之客忽然出现了，是那些被她怀疑的亚种狼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窜了过来，围满了山坡。 因为这片森林一直是黑狼王的地盘，所以他们一直不曾南下。 但是如今不是了，亚种狼族进攻了，或者说是，侵/略。 第64章 群狼之战 “嗷呜呜呜-”阴冷诡绝的叫声在森林里此起彼伏,犹如地狱来的使者，连四处常见的鸟儿鸣叫和动物蹄子的声音都不见了，恐惧像迷雾席卷而来。 姜百灵反应过来后迅速堵住柴门,她搬来一根粗壮的树干横插在门栓那里，并把她所有的装备都穿在了身上。 “别怕,别怕。”她在火堆边焦急的走来走去,大灰他早上很晚才出门,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但是……山洞外聚集了有几十头的狼，他真的能救她吗，他们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她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捏的泛白,无法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不过几秒钟,数种不同的结局就已经在她大脑中被演化出来。 最好的就是大灰和黑狼族一起将侵略军赶跑了,没有任何人受伤；最差的莫过于她自己被咬死在山洞中，大灰回来后悲痛欲绝,与狼族拼命。 “嗷呜-嗷-”柴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在凄厉的惨叫,门外面正有一个巨型猛兽用力在挠，木屑断枝到处乱飞，她已经能越发清晰的看到门缝中透出来的光亮和它杂色的皮毛。 柴门已经苦不堪言，快要撑不住了。外头疯狂的狼族不停的低低吼叫着，兴奋地好似挖到了什么宝贝。她猜它一定是闻到了里面有肉食的味道，家里还有许多大灰吃剩的鱼干和肉干，姜百灵原本打算丢一些出去，但是她想了想还是停住了。 狼是如此贪婪的动物，让他尝到无非是死的更快而已。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那狼一只爪子已经探了进来，从缝隙中露出来的狼眼死死盯着她，指爪张开，锋利的尖端像死神的镰刀冒着寒光。 这头破门的狼并不是头狼，外头森林里潜伏着的不知道还有多少饥饿的野狼，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闯进来，她都不是对手. 如果可以的话…… “去死吧畜生。”她默默将烧着的柴火举了起来，山洞口堆了许多她准备的干柴、干草，只消一点火光，就能滔天。 她红着眼睛看着外面，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可以不要让大灰发现她的尸体。 就如同宇宙毁灭爆炸的一瞬间，她在巨狼破门而入的前一刻将火把扔了过去，易燃的干草一下子被火光吞噬了，炽热的火舌以极快的速度舔食着洞壁，将上头自然生长的藤叶都全部烤干。 就让他一直记得她漂亮的样子，不管她是烧焦了也好，被吃剩了也好，她都希望大灰能记住他们快乐时的样子。起码他会喊她的名字了，这一辈子的穿越也算是了无遗憾。 那些狼害怕火焰，如同见光死一样迅速后退，却又不肯离开，始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对她虎视眈眈着，叫声里既有犹豫也有贪婪。 “咳咳。”浓烟呛的姜百灵睁不开眼，草木灰被吸进呼吸道的感受十分熬人，时间一长，她感觉自己胸腔里都是闷闷的钝痛，眼睛火辣辣的，可她不得不尽力睁大了防备外头的狼。 他们不停地走来走去，十数只来来去去的狼徘徊在她家门口的空地上，甚至于连那一小块菜园都被践踏的一塌糊涂。姜百灵觉得自己就像被逼到悬崖绝路上的人，跳是死不跳也是死。 不过一天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火势越来越大，她逐渐已不能看清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形，滚滚浓烟熏的洞内一片狼藉，姜百灵用沾湿的布巾包住口鼻，身上披着同样打湿的皮子，她趴在地上，透过火苗窜动的间隙看着视线里仅剩的一小片绿色。 “嗷呜-”忽然外头的狼群骚动起来，乱糟糟的叫声响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分歧。 大概是沉不住气了吧，畜生们。姜百灵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想着，然而就在下一个时刻，一个狼影忽然走近了过来，丝毫不畏惧火势的站在了她家的山洞口。 她勉强支起上半身眯眼打量，然后好像不相信似的用力眨了眨眼。 “你是……黑二……”曾经大白追求过的母狼，曾在冬天和大灰一起组合捕猎的伙伴，曾经被她误当做配偶介绍给大灰的美女狼。 “原来你……”为什么从未南下过的亚种狼人会这么熟知这一片的地势，为什么他们独独堵在大灰他们家的门口不离去？ “原来你叛变了。”姜百灵说出口的时候自己也不相信，只是她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一点也不像是看一个食物时的眼神。黑二是恨她的，她要姜百灵死。 狼族本就是强者至上，因狼王势弱而篡权的现象不少见，如今看她协同外部狼族侵犯黑狼王领地的事，大概也是属于部落间的种族之争吧，她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嗷呜-嗷呜-”黑二在火堆前徘徊了一阵，投以她一种复杂又嫉恨的眼光，她大概觉得姜百灵已经快死了，呼号了几嗓子让一部分亚种狼人先分散进入了林子里，而她自己却还守在门口。 看来是不死不休啊……姜百灵现在想起来才后悔万分曾经做过的乌龙事，非但惹的大灰那段时间十分不快，还招上了这么一个煞星，这应该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了，惩罚她的乱点鸳鸯谱。 可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大概还是会那么做的。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熏到山洞外的天空，让路过的飞鸟都闻风而逃。 可以说目前的一切还算是在她的预料中的，狼族惧怕火光不敢闯进来，她的山洞暂时是安全的，但是如果她不是被咬死的话，可能会先死于窒息。 因为现在她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再多层的布巾也无法阻隔滚滚浓烟，姜百灵的眼前都已经出现了幻影，要不然怎么会看到门口的那群狼竟然厮打起来了。 来狼不是大灰，是一匹黑乎乎的巨狼，不知道是不是阴阳眼，因为她已经分不清他的样子了。他的到来如同在一锅热油里加入一滴水，狼群瞬间沸腾起来，油星四射，你厮我打，烟尘乱飞。 “嗷！”她听到那狼痛苦的哀鸣，快跑吧，你一个狼又怎么会是这一群的对手呢？姜百灵想要爬起来看看阴阳眼如何了，却正好看到一头不知死活的狼被扔到了她的山洞门口。 “啊呜呜！”黑二和一群亚种部族的狼开始对着天空嗷叫，声音嘶哑悠长，似乎在宣告这场战争的正式开始。 第一头狼被杀了。 火堆上的气流因为热力而扭曲，姜百灵努力扶着墙看过去，隔着熊熊的烟雾，她终于和那头黑狼汇聚了视线，他脸上有一道疤，曾在某个黑夜成为她恐惧的对象，一双来自地狱的狼眼此刻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紧紧闭上了。 他不是阴阳眼，他是……那头瘸腿的黑狼。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骇的姜百灵撑不住身体，她手上一软摔倒在地，而洞外的亚种狼人们却不会像她一样仁慈。 他们像任何一个凶残的部落对待俘虏那样，将黑狼咬着丢到了山坡下面，她能听到重物撞断树枝的声音，还有各种亚种狼们呼呼喝喝的叫声。 黑狼如同一个战利品，成为侵略者们的玩物。 “大灰、大白、鸳鸯……”姜百灵眼泪流出来，你们快些来吧，快来吧……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也没有过去很久？她再也看不见一点外面的情况了，浓烟已经将山洞口全部弥漫，连同黑二他们也必须退后到山坡下面去的时候，黑狼族群终于来了。 她是被一声极高亢的叫声惊醒的，那时她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进去的气息已经无法支持身体的动作，就连头脑都快要融化在火里的时候，他终于来了。 “百灵！百灵！”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害怕，姜百灵最后的一丝意识这么想着，她不能让大灰着急啊……我还活着……我还没有死。 而这边大灰和几头亚种狼人对峙着，黑二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喉咙里发出类似呼号的笑声，‘她已经被烧死了。’‘不可能！’ 他忽然怒吼一声，猛地朝她冲过去，黑二一惊立刻逃到亚种狼人身后，却抵不过暴怒状态的大灰。他疯狂的爪牙将对手狠狠撕碎，血盆大口一下就将其脖子咬断。 黑色母狼被咬断了前肢，瑟缩着后退，她还想呼唤更多的亚种狼人来帮她，却被大灰一脚踩住了脊背。他口中还在滴血，失败者的毛皮遍地都是，狂怒到顶峰时候的大灰，会凶残至极。 他正要一口咬断黑狼的脖子时，忽然一根木柴掉到了脚边。它没有被烧着，只是被熏得黑了些，不像是从火堆里滚落的。 大灰楞住了，任由黑狼从他脚下逃离他也没有去追，他踉跄着走到山洞口，然后第二根木柴又掉出来了。 “百灵！百灵！”他猛地一个打滚化身为人，朝着里面大声喊叫着，是她，她没有死！ 可是不管他如何呼唤，再也没有下一根木柴扔出来了，大灰看着熊熊大火手足无措。 老天爷啊，你别让她走。 第65章 火焰和爱情 “嗷呜-”“嗷！”,在亚种狼人的突然袭击下，零散的黑狼部族也根本讨不得什么好处,他们彼此的领地有距离,也多是独自居住，而那些亚种狼族就如同潜伏进来的暗哨，将一对对、一头头索沃狼人逐个击破。 等到黑狼族终于在狼王的召唤下集结起来的时候，已经损失了近小半的成员。而那些被围攻而死的狼人，都被他们拖拽着，丧心病狂的堆砌在姜百灵家门口不远的空地上。 身体被咬断、被撕破，宛如一个杀戮试炼场。 “呼哧-呼哧-” 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气声，火焰鼓动气流的声音在他耳中无限放大，明明身后是同族与异族的胶着大战,他眼中却只有那片红色。 一定要等着我。 “嗷！”一只杂毛狼朝他扑过来,血盆大口泛着恶臭,锋利的牙齿对准了他人身的脆弱,似乎把他当成了今日的猎物，大灰猛地就地一滚,后腿一蹬瞬间反扑过去。 他们互相猛扑着厮打,稍有不慎,杂毛狼就被大灰一口咬住了耳朵，血腥溅了一地，他尖利的嘶号着，吸引来了更多附近的亚种狼族。 “呼-呼-”大灰被包围了，他被迫一步步后退，身后是炽热燃烧的山洞口，身前却是越聚越多的异种。他们互相嚎叫着，像在传达什么思想，浑浊的眼珠子瞪着他，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血迹，但这些杀戮似乎更能点起他们战斗的*。 他不能再拖了。山洞口已经被烧的漆黑，火焰阻挡了狼的入侵，也在威胁姜百灵的生命。 就在面前的一只亚种凶狼流着口水要扑过来的时候，一根被烧着的树枝被从后丢了过来，正好砸在那狼身上，他一瞬间被烫的嘶叫一声，猛地一头扎到了地上疯狂翻滚着。 那些狼被火吓到了，又一下子分散开，然后并没有停歇，接二连三的火焰树枝被扔过来，却都像枪子一样，专门找着他们站立的地方丢。 你完全无法预料一个生灵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熊熊燃烧的山洞火焰门已经让他们望而却步了，这忽然而来的着火树枝就像是打火机，一下将山洞外因为秋季干枯而失去水分的树枝和草叶点燃，不过几秒钟功夫就多了无数燃烧的小火堆。 “嗷呜！”一匹亚种狼仰头嚎叫着，似乎是要召唤他的队伍离开这里，他才刚叫了一声呢，忽然从身后扑出来一个身影，瞬间将他压在了下面。 阴阳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扑过来，凶狠的咬住他的脖子，只是这头黑狼力气大，挣扎着想要折过脑袋反咬她，他四条腿乱蹬，阴阳眼被他刨出来的土泼了一脸，沙土进了眼睛，在差点失力的一瞬间，身下的杂毛狼忽然不动了。 “呼呼-”大白狠狠的咬在这亚种狼的脖子上，鼻头皱起发出呼哧呼哧的凶狠声音，死命的抓着他的身体不放。阴阳眼直起身来蹭了蹭眼睛，见他还不放开，又舔了舔大白的脸，他这才松口，而那亚种狼早已没有声息了。 “嗷呜！”大白仰头嚎叫一声，他身后还有一堆捡来的木枝，鸳鸯就守在他身边，只要有亚种狼再敢靠近，他就会将木柴烧着了扔出去。虽然威力不大，但可以在山洞前铸就一道防线。 然后因为越来越密集的火堆，几乎所有的亚种狼都在朝外围迁移，这一块土地算是被放弃了。 大灰趁着它们战斗的间隙，飞速奔到了小溪中，他猛地跃了进去溅起一圈水花，皮毛被打湿以后没有停歇，又一下子爬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回来。 大白正在朝外面最后几头亚种狼挥舞火把呢，就见到一道灰色的身影倏地穿过面前，然后一跃消失在火焰中。 ‘你疯了！’他稍微一愣神，那几头狼就逼近了些，阴阳眼一下子冲到他身前龇牙咧嘴的吼叫，与那些亚种狼对峙着，‘别管他了！’ 但是大白好像根本就回不过神来，他手里的木柴掉到地上，难道他是真的疯了？ 而这边大灰尽管将皮毛打湿了，焚烧的热度也依然可以穿透他的皮肤，他能感觉到身体被烧焦时的剧烈痛楚，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可以痛到麻木而晕过去，但是脑袋里的一根弦始终紧绷着，你不能。 “百灵！”大灰猛地跃进来，然后一翻身立刻变身为人，焦浓的烟尘叫他猛烈咳嗽起来，熏的他根本睁不开眼，“百、灵……”他跪在地上摸索着，眼睛、鼻子、耳朵全部失灵，他找不到她了。 地表的石头都被烧到炽热，姜百灵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只是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靠着湿布过滤过来的一点点空气勉强呼吸，呼吸道发出呼和呼和的声音，像拉风箱一样。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她面前甚至开始出现白光和幻像的时候，一双沾了水的微凉的手摸到了她。 那双手把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呜呜-呜呜-’他不能说话，于是就用自己还滴着水的脸摩擦她的五官，他看不清，于是就只能靠手来感觉她的身体。 幸好，她还有热度，她的胸腹还在动，她还挣扎着活着。 因为他的怀抱，姜百灵的意识清醒了三分，但身体就如被拷上了千斤重的镣铐一样难以动弹分毫，她能感觉自己掉在地上的皮子被他捡了起来，然后重新裹到了身上。 ‘呜呜-’他用皮子包裹住她的身体，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让她脑袋埋在他胸膛里，然后大灰站起来了。 他没有变身为狼，就靠着两条腿走向了唯一有光亮的山洞口。别怕，百灵，我带你出去。 “嗷！”大白听到身后一阵凄厉嚎叫，却又立刻戛然而止，他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倒在山洞口的地上，身上还散发着烟气和焦糊的味道，像是烤焦的肉。 “！！”但是他知道那绝不是羊肉啊！ 这一天，火焰，帮助黑狼王族群驱赶了亚种狼族，第一次，来自大自然的这种可怕的力量帮了他们一把。如果说这些亚种狼群是地狱的鬼怪，那么黑狼族就是来缉拿妖怪的天兵。 还活着的狼族们趴伏在山洞前的平地上，有些被咬的秃了皮毛，有些脑袋上还在流血，但是他们都一动不动的，静静地看着那地上堆满的狼人尸体。 山洞里的这场火一直烧了整整一天，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分才慢慢熄灭，和夕阳一起坠入夜空。 姜百灵家门口那里原先起火的地方已经只剩焦黑荒芜的土地，一点植物都没有了，这么看过去倒像是贫瘠的荒原，没有一丝有生机的迹象。 寂静而悲凉的一夜。 姜百灵是被脸上冰凉的水流弄醒的，“咳咳咳！”她翻身剧烈咳嗽起来，感觉肺泡里都落满了灰尘，像被尘封多年的旧家具，一直撕心裂肺的咳了好一阵，她终于发现身边有人。 鸳鸯和大白两个人脏兮兮的蹲在她面前，她手里还捧着一个烧裂口的陶碗，一看就是从山洞里拿出来的，而那些菜园子、篱笆、柴门，她辛苦的心血全部都消失了。 姜百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哈……啊……”她努力捏着嗓子，那里却好似铜锈住了一样。 鸳鸯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她，她身后，仅剩的几十头的狼人都趴在那里，像在召开一个哀伤的仪式，而最为罪魁祸首的黑二和那些亚种狼族的尸体，都被扔到了火堆里烧成灰。 他们相信被大自然的使者焚烧殆尽，是对他们最高的惩罚。而同族的尸体，则会被好好安葬在树木之下，得以与植物永生，重回族群故乡的怀抱。 好奇怪，姜百灵脑袋还闷闷的，像个敲不出声音的陶罐，她看着这些狼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大…灰呢……”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用力挣扎着爬过去抓住了鸳鸯的手，“大灰……”她的声音像破锣一样，嘶哑难听极了，但是鸳鸯没有挣开，而是还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她旁边的大白看不过去了，伸手要把她拉起来，姜百灵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大灰……大灰呢……”她甩开他们的手，往山洞里爬过去，“他在……在哪……” 但是焦黑一片的山洞中什么也没有，漂浮的灰烬像死亡的精灵在晨曦微露中舞动，姜百灵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泪一滴又一滴落下来，在她黑漆漆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呼-”阴阳眼走过来拍了拍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边，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小溪边的土地上铺着几块新鲜的绿色宽叶，上头躺了一个人。 “大……灰？” 他身上那是什么颜色，又红又黑的仿佛外星人一样，姜百灵想要嘲笑他的，但是眼泪却越流越多，然后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哈……咳……”她想要叫他的名字，但是却剧烈咳嗽起来，喉管里有浓郁的铁锈味道，她把脸伏在地上，手指伸过去，却不敢碰他。 别怕，别怕，她这么告诉自己，她用颤抖的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轻轻撕下一块衣袖打湿。 他脸上尚算完好，只有一块地方有红色的烧伤痕迹，而且他大概是在冲出来的时候披了皮子，上半身的伤情较少，只是那双腿……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憋回了那些眼泪，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再冷静，大灰不喜欢看她哭。 她将他的头部放低，脚部垫高，她把大灰的脑袋歪向一侧，以免发生呕吐的时候秽物被吸入气管或肺泡内导致窒息。 她用凉水冲洗他的身体，但是胸口和脸上的部位就用沾湿的布巾轻轻擦拭，阴阳眼替她找来了止血草，她不知道这个对于烧伤有没有作用，但她还是全部捣碎了敷在了他身上。 他已经失去意识了，连她这样动他时都一动不动，原本俊俏的眉眼安安静静的闭上，她忽然害怕起来，“大灰……” “不要丢下我。” 第66章 止血草 这一场死斗,就如同彻底将索沃狼人部族清洗了一遍,留下的那些不是勇猛无匹的、就是聪明诡谲逃过一劫的同族。 而作为侵略方和攻击方的亚种狼人呢？不过是落了个被驱赶至更远森林的下场,他们的力量与黑狼族相比稍显势弱，尽管有一个偷袭的先机,却还是被压制住了。 因为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法则。 好像这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样子,原本郁郁葱葱的森林成了焦黑荒芜的野地,她再也不能找到哪怕一点的生机，没有了鸟儿，没有了羊和鹿,就连存活下来夹在石缝中的杂草，也逐渐枯萎了。 这一场萧瑟的秋,终究是裹挟着无数狼族的生命，悄悄飞上了天空。 姜百灵却觉得很满足，因为一切都没有比她想象的更糟,起码他们俩都活着,大灰还紧咬着一口气撑在这世上,他们一直在一起,谁也无法把他们分开。 “你怎么会离开我呢，我知道的，你舍不得我。”她趴在床边用指尖沾水涂抹他干裂的唇瓣，他昏迷了整整两天三夜，期间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成了一个没有痛觉的植物人。 大灰的两条腿大面积烧伤，越靠下越是严重，双脚更加惨不忍睹，姜百灵每次给他换药的时候，都要挣扎好久，仿佛痛在他身上比她自己还要难熬一样。 从第二天开始，他原本流血的伤口就开始溃烂流脓，他唯一的反应，大概就是她在清洗脓水时，身体会微微颤抖一下，好像这还表明着，他还有知觉，他还会痛。 “大灰，你是不是要醒了？”她用小勺将混着果汁的清水一点点给他喂下去，虽然大半会流出来，但只要她摸摸他的喉结，他也会或多或少的喝进去一点。 家里的存粮烧光了一大半，不过她挂在床附近的熏肉和放在大陶缸里的植物还有一些。大白和鸳鸯每日会来看他们一次，大白会捎带来几条分割开的鲜肉，姜百灵原本不要的，不过想到大灰现在吃不了干肉，还是收下了。 她每日就给他喂些熬烂的肉糜和果汁水，保证他身体基本的营养需求，但是一直这样过了四五天，他还是迅速消瘦下去，原本线条流畅的肌肉都清减许多。 “大灰，你醒醒啊。” 她轻轻捶打他的肩膀，他昏迷了几日，她的眼泪就流了几日。明明以前也是一个人和自己说话，为什么现在却这么孤独又可怕？大概，是因为少了他的呼呼声吧。 姜百灵轻轻躺到他身边，虚虚搂着他的胳膊，他身上现在全是草药和脓血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但她还是把脑袋凑过去了，埋在他肩窝里，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兽。 “大灰，我想你了。” 在第六日的时候，她用光了所有的止血草，那些全都是大白和鸳鸯从四处采来的，因为别的狼族也有许多身受重伤，这些草在这几日间迅速在森林里消失了踪迹，姜百灵不得不徒步到更远的地方去寻找。 但是姜百灵现在一点都不害怕，她带着几把淬了辣椒水的匕首和石头刀上路，一路上只要看到有用的认识的植物，都会割下来丢进背篓里。 人们常说女人最坚强的时候是母亲，但是他们有时候会忘了，女人本弱、为爱而强，当她的心坚硬的像石头一样时，任何暴力都无法破开她。 她不止一次遇见过成群的牛角鹿，长着獠牙的野猪，他们任何一个，都是比姜百灵强壮几倍的动物，但是她没有一次退缩的，不管是再深再可怕的树林，她也会毫不犹如的进入。 “呼……哈……”她弯腰扶着树喘息，这附近所有的止血草都已经被她采光了，这一次她选择一直沿着东边走，大概半天以后终于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她初来此的第一天，曾经走到过一处山崖，往下便能俯瞰这世界一角的壮丽景色，大河与草原，流动与停歇。 而现在，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但是此刻吸引她的不是美丽的风光，而是山崖下的一块凸起之地，上面绿油油的长着些什么。 “姜百灵，我觉得你可以去申请参加奥运会。”她自我宽慰着，从树丛里扯出来几根藤条，然后牢牢扎在自己腰上，她站在崖边往下看，“不过奥运会有攀岩吗？” 崖边风很大，呼呼的吹乱了她的头发，姜百灵将藤条的另一头捆在树上，她往后拉了拉，挺结实的。不过不结实她也没有办法了，因为她必须要下去。 粗略估计，这座山崖有几百米高，如果摔下去的话，就会变成肉酱吧。她哈哈笑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蹲了下来，当一只脚探出悬空的时候她忽然平静下来，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唯独自己那颗剧烈抗议的心脏，它好像在说：我受不了了，我要死了！ 你还不能死啊，姜百灵这么告诉自己，她大概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灵活过了，她两只手紧紧攀附着崖边凸起的石头，一点一点往下挪去，小心翼翼的像一只猫。 其实这片止血草生长的崖壁没有电视中演的那么陡峭，这是一大块横插在山壁中的石头，呈大致三角形状，她这么一点点爬下去的时候，只要不歪到一边，就是处在石头上方的，不至于掉到崖底去。 “加油加油，就要成功了。”她低头就能看到那些止血草在向她招手，好似距离很近，但是想要伸手的时候却怎么也够不到，眼看天色都暗下来，姜百灵有些着急了，她开始加快速度往下攀爬。 但是就像人无法预知你下一脚是不是会踏入悬空一样，她原本踩住的一块泥土忽然松动，然后整个人忽然下落，“啊！” 她尖叫一声，双手胡乱抓着，等到腰上传来一阵拉力，她才算停了下来。 她的手指死死抠住岩缝，血丝混着脏兮兮的泥土糊在手背上，她两只手臂都用力到颤抖，陡然的失重会把人吓晕，但是此刻她却没有眼泪，她的眼睛干涩到疼，似乎在他身边时就已经流干了这一整年的泪水。 “我不会死的。”她仰头看着那颗血红似火的太阳，然后咬牙开始往上爬，手指被岩石擦破了，手肘、膝盖也都是细小的伤口，被粗糙的皮子一摩擦，又疼又辣让人恨不得一头撞向石壁，但是她忍住了。 有崖居的鸟儿盘旋在她身边，尖锐的鸣叫着像是发现了入侵者，姜百灵害怕它们用爪子和喙来攻击她，在鸟儿飞过来的时候总会埋首伏在石缝中，等它们飞的远了再继续往上爬。 这么一点点，一寸寸的挪动，在她嘴唇干燥到咬破的时候，姜百灵终于攀上了崖壁。 这一趟困苦艰难极了，但是值得欣慰的是那里的止血草从未被人采摘过，她满满的装了一草篓子，大概可以再给大灰坚持个十几天的用药。 我必须快点回去。 头顶的月亮升起来了，太阳像是终于撑不住一样滚回了老家。姜百灵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扶着树往前走，天色越黑森林里越是危险，她没有携带火种，如果在夜晚迷失了方向，她就回不了家了。 她循着森林里弥漫不去的焦糊味道往西边走，那些没有枝叶掩盖的光秃秃的树干，在白天看已经尤为恐怖了，到了漆黑的夜间，几乎就像是鬼怪的影子。 偶尔有夜行的狼族出来活动，看到她都静静的凝视着，没有一头上前打扰，姜百灵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前行，几次被老树根绊倒摔在地上，都只是一声不吭的爬起来拍拍膝盖继续走。 可是时间一长，她还是迷路了，身体像被捶打了千万遍的铁剑，她觉得不是自己要被炼成，而是要被打折了。身上四肢无处不在疼痛，耳边呼呼的风却没有丝毫温情，肆意搜刮着她的热度。 她分不清方向了。 “大灰，大灰……”姜百灵蹲在一棵老树下抱住自己的膝盖，眼睛又酸又涩，脸颊冰凉冰凉，她感觉自己身上薄薄的皮子已经不能抵御风寒，她快要和这老树融为一体了。 “大灰……”你要是见到我，是不是会嫌我又老又干了，就像这树皮一样？她摸摸自己的脸，掌心的伤口让她疼的嘶了一声。 “嗷呜~~”就在出神的时候，忽然一声熟悉的狼嚎让她抬起了头，这是出现幻听了吗？然而接二连三的，这狼一声又一声的叫起来，声音嘶哑，看似用了浑身的力气，却不间断，像在呼唤什么人。 她像被蛊惑一样爬起来，用力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过去，明明漆黑的森林没有光，她怎么像是看到光亮了呢。 那是他们家里的火光，而前方黑魆魆的树干影子下面，似乎趴伏着一个人，姜百灵猛地顿住脚步了。 他是从山洞里爬出来的，赤粿的身体上沾满了灰烬，下身被绷带缠住的部分因为和地面摩擦渗出了血迹，她看着他辛苦的用手肘撑着地一点点爬出了洞穴，往森林里挪过来，身后拖拽了长长一道的痕迹。 “大灰……”她看到他忽然停下动作，声嘶力竭的叫喊起来，“嗷呜！”“嗷呜……” 他努力朝她伸出手来，高高的举着想要够到她。 姜百灵脑内的那根弦一下就崩断了，她倏地飞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冰凉的脸上划过的是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她早已看不清了。 “百灵，百灵。”他把脸埋在她肩窝里不断嗅着，双臂搂着她，像是亲吻失而复得的宝贝。 到这时她才终于痛哭出来，憋了好几日的痛苦与崩溃好像一下子释放，尽数倾泻于这个完全不会说话的男人身上。 还好，还好，你没有我离我而去。还好，还好，我还来得及。 第67章 狼人族迁徙 后来，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挪回山洞里去的,只知道他两手撑在地上移动的时候,一声都没有吭,她想叫他歇一歇，慢一点,大灰却固执的一口气爬了回去。 他太重了，当初是被两个雄性狼人一齐帮忙搬进来的，姜百灵根本抬不动他,她给他腿上包裹些宽树叶,希望能保护一些，但还是看到他身后蜿蜒一地的血痕，曲曲折折像一条蛇。 大灰心中似乎也是赌着一口气,他一点都不要帮忙,就算她哭的再厉害,他也没有任何停歇，一路靠着手肘寸寸挪进了山洞。 姜百灵扶着他回到床上的时候,才看清他双腿的绷带已经又黑又红，从肚腹开始,沾满了山洞外烧剩下的灰烬。 “大灰……”她坐在他身边,用沾湿的布头擦他的脸。他仰躺着一动都不动，只是右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眼睛深深地望着她，透露着疲惫，好像刚才的动作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体力。 “百灵、百灵。”他也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只是还没接触到就停住了，他忽然犹豫了，他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沾满了灰尘和血，脏兮兮的，与她的脸颊一比就像是在泥里。 “大灰。”她看他没有动作，主动握住他的手贴在颊边，他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拢住了她，“谢谢你。”她说，谢谢你来救我，也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呼呼-”，他怜爱的抚摸她的脸颊，眼神满足而温柔，就像是此刻这个贫瘠荒芜的山洞里藏满了他的宝贝。 是别人无法理解和衡量价值的宝贝，独属于他的宝贝。 而大灰一醒来，姜百灵的主心骨似乎就活过来了，她勤快的烧水碾药，想将他腿上脏了的绷带换下来。那些其实都是她的衣服裁的，质量并不适合做绷带，只是现在手头已经没有了别的适合的东西。 止血草磨好以后要立即敷上效果才会好，“大灰……”她脸上带着笑意转过头，却忽然如同电影暂停一样戛然而止，她一下子楞在原地。 他艰难的撑着手臂坐在床上，一手紧紧捏着身旁的皮子，他表情痛苦，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明明已经是秋季了，他却好像热极了一样不停地的冒汗。 只是她知道他大概不是怕热，而是疼的狠了。可是就算这样，他也不肯在她面前表现出分毫。 他在感觉到她转过身来时，忽然就露出微笑来了。 姜百灵从未见过他笑的那么勉强的样子，明明平时连嘴里被鱼刺戳一下都要在她怀中耍赖半天，撒娇打滚什么都会的大灰，此刻却老实的过了头。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了，一直到她剥下那层脏了的绷带的时候，他还是扯着嘴角看着她微笑，明明牵连到伤口痛的惊人，他两只拳头都已经攥的泛白，却愣是一声都没吭。 姜百灵一言不发，默默替他敷上了药草，再包扎好伤处的时候，他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她摸摸他的脸，上面满满的冷汗，嘴唇都被咬出血来，却未曾听到他哪怕一声的痛叫。 没有麻醉，没有止疼，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强的忍耐力？ “唉……”她轻轻脱了鞋子躺在他身边，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体像块石头。她默默伸手搂住了他肩膀，让他的脑袋靠在她怀里。 在昏迷中，他似乎是嗅到她的气味，眉间的褶皱放松了些，喉咙里轻轻一声呼噜，如同消除戒心彻底放松下来。 她就这么抱着他睡了一夜。 早上醒来的时候肩膀麻了，有点像黑白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雪花点，她的身体现在大概就是那样的效果，让人恨不得猛锤几下。 只是大灰没有动静，她也不敢挪动身体，只能将左臂往后抻了抻，试图活流一下血脉。刚咬牙动了两下，一只手忽然探过来了。 “呼呼-”他红着眼睛捏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挣扎着要起身，姜百灵想告诉他不要动，却被他率先动作了。 “百灵、百灵。”他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发顶，不断念着她的名字。姜百灵脸颊埋在他颈窝里，感受到的都是他身上的气味和热度，而他的心思又那么简单易懂。 嗯，他也在想她。 中午的时候，姜百灵将昨天大白送来的肉给热了热，做成煮肉给他吃。他坐在床上，老是探过头来观察她在做什么，想要爬下来却总是力不从心。 “你现在伤势严重，不能吃烤的，喏。”她把肉切小来装在碗里，看了看他艰难的坐姿，决定还是亲自喂他。 “乖，来张嘴。”她将肉吹凉了，凑到他嘴边，他好像饿极了一样一口一口的全都吃了，额头又冒出汗来，却努力做出没事的样子。 “啊啊？”他张着嘴，见她不喂了，狐疑的歪着脑袋。 “不要笑了。”姜百灵忽然放下手里的碗，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把他弯起来的嘴角的扯下去，“我知道你很疼，那么就不要笑了，我不想看你笑，你不用骗我。” 他呆住了，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忽然也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呼呼-”他轻声说着话，手指慢慢划过她脸颊，擦去了什么东西，姜百灵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不要哭了，我也不想看你哭。] 越来越多的黄叶落下来了，像棉被一样一层一层覆盖在大地上，遮盖去它原先受的伤。那些火烧的痕迹，那些掩埋尸骨的地方，都渐渐归于沉寂，好的、坏的，都从历史的舞台消失。 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大概就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姜百灵一直在观察他的伤势，大灰自己看似不太在意，她却时常见到他自己一个狼发呆，他从来不对她抱怨如何，只有疼极了的时候才会用力捶打地面。 他不愿意她看到他脆弱的一面，那么她就不看。 到半个月以后，大灰的伤口差不多恢复了一些，他体能惊人，那些可怖的伤口已经长好了，只是还留下大片大片黑红的疤。 她总是能看到他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站起来，重新适应自己的腿脚，只是他大概也觉得那里的皮肤丑陋极了，她再想帮他换药的时候，他都会避过去不让她看。 其实，你最可怕的时候我早就都看过了啊，当初你血肉模糊了一身，又是流脓又是发炎的时候，我全都看在眼里，又哪里会嫌弃你现在的伤疤。 这一天姜百灵坐在山洞口编制线榕网，她面前是一批又一批飞过的候鸟，叽叽喳喳的吵闹着飞向南方，她打算故技重施，用皮子和羽毛再做一件衣服出来。 “呼呼-”正准备挂上网呢，大灰忽然走出来了，他步伐还有些踉跄，脚底的伤势最重，他这么踩在地上的时候会牵动到痛处，必须每走几步就休息好一会才行。 “大灰？”她以为他是想出来透透气，然而他忽然抬头对着不远处嗷呼嚎叫起来。 “嗷呜~”几个身影从远处奔近，其中一个雪白的狼型就地一滚，化为人身蹲了下来。 ‘呼呼-’大白从阴阳眼口中咬下一条羊腿推到他们面前，然后直起身冲着他们叫了几声，大灰沉默了一会，接着呼呼叫着回应了他。 姜百灵原先还没有在意，她走到阴阳眼身边摸了摸小白白的毛，几只小家伙都熟悉的过来挨蹭她，鸳鸯站了一会，然后也蹭过来舔了舔她的脸。 “嗯？”这时她才发现了不对，平时都是大白或者鸳鸯其中一个狼来送肉，今日为什么把四只小狼崽都一起带来了。 她没想通，只感觉鸳鸯重重的用爪子按了按她的肩膀，然后起身走了回去，大白又和大灰呼呼了两声，也化为狼型追上了妻子。 姜百灵看着他们快速的跑回了森林，身影在黑树叉中渐渐消失，化为一黑一白的小点。 她明白了，他们要开始迁徙了，他们会再一次越过冰河进入南加森林，然后直到度过这一个冬天才会回来。 “大灰，那我们呢？”姜百灵有些无措，她感觉他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的呼呼，他的叫声较之平时更加急促，似乎是在解释什么。等她转过头去看他时，他却又移开脸去了。 “你在担心什么？”她搂住他的脖子，“就算你不能动了，我也不会离开的。”她用额头抵住他的，强迫他与她对视，“还是说，你更愿意我和别的狼一起走？” 他明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一下却立刻猛烈的抱住了她，他拼命摇着头，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感觉他细细密密的吻在她的耳畔，小心翼翼的，仿佛一个恐惧再伸出手的孩子，想要，却害怕再弄碎了。 她回抱住他，整个人埋入他怀中，原本就是你让我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带我看到了四处的风景，你给了我圆满的生活，对我来说，当世界都弃我而去的时候。 你才是我的法则啊。 第68章 两人的森林 然后他们就一起看着洞外群兽飞奔而过,数不清的羊和鹿像跑马拉松一样不知疲倦的狂奔着,汇入这一波汹涌的潮水中。 它们似乎是约好的，或者天性的指示就已经告诉它们，今日必须出发，然后便都如同起跑的枪声一响,所有的动物都往固定的方向一起流动,踏入这条固定的轨迹。 她靠在他怀里,两人坐在石头上，望着不远处黑魆魆丛林中川流不息的河。她抬头看他的时候,大灰的表情很平静,但她又潜意识的觉得这种平静下面有太多的情绪。 可是他不说，那么她就不会去想那么多了。 他一个狼趴在小溪边，用她做的网兜捕捞里头的鱼，她用那种插小树枝的方法做了一个鱼陷阱，每天都会有一些收获，他只要负责将鱼弄进陶缸就可以了。 她远远看了一眼，他很听话的坐在那里，捉完鱼以后就在给她收集那些柔韧的线榕,在手上缠成一团团的,过一会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忽然见一头黑狼凑了过来。 黑狼似乎是疑惑他为什么不跟着族群一起迁徙，还想走过来拉他，大灰朝他呼呼叫了两声，然后比了比手里的线榕，黑狼歪着脑袋打量片刻，然后自己转身跃了回去。 她看到大灰失神的望了一会，然后低头继续团起了线榕。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疼。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和大灰一起迁徙，以极快的速度狂奔了一天到了大河边，因此她不知道原来这次冬季的动员，只会维持很短的时间。 羊群和鹿群都会不停歇的连续跑一整天，不会过早迁徙也不会太晚行动，姜百灵感觉，这一日有点像人们说的节气，这大概也是动物们长年累月摸索出的大自然的习性。 因为就在它们跑走的第二天，她就感觉天气骤然冷下来了。 早上从被窝里醒来的时候，裸/露的肌肤忽然泛起一粒粒疙瘩，她搓了搓胳膊，又缩回了被子里。 “呼呼-”他捏了捏她的脸，从旁边的树叉上给她取下衣服，监督她一件件穿好，才肯放她离开被窝。 姜百灵在他脸上亲了口，然后有些恋恋不舍的走出去烧水了。从他伤了以后，他们就没再有过亲密活动，不知道是他的繁殖期过去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怎么忽然有些不适应了…… 在她生火煮鱼汤的时候，大灰就在身后乖乖洗漱，她能听到他咕噜噜喝水的动静，然后是陶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她正专心扇着火，忽然一块打湿了的布就伸过来了。 “呼呼-”他举着那块布凑近她的脸，好像是要叫她擦的意思。 但是她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呢，犹豫了这么片刻，他忽然自己伸手捧住了她的脸，然后一脸严肃正经的，帮她擦起了脸。 “平时都不见你自己擦这么仔细。”姜百灵忍着笑埋汰他两句，见他还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便不说话了。他用温热的布巾擦过她的额头，鼻子，脸颊，下巴，然后眼看要往脖子下面爬进去。 “可以了可以了。”她连忙喊停，然后大灰就收回手了。姜百灵用铲子动了下陶锅里炖的鱼，怎么没放糖就觉得甜甜的了呢？ 然后一个没留神，他忽然凑过来亲了她一下，就像早上她做的那样，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立刻就分开了。 他看她那么呆呆傻傻的不动了，咧了嘴又过来想要帮她，姜百灵冷静了一下，让他坐在石头上往锅下面添柴，他很听话也很聪明，总是能控制好火势大小。 姜百灵正搅和搅和着鱼汤呢，往下瞟一眼就能看到他低垂眉眼认真的脸，如刀削斧刻一样的五官，原本修建整齐的头发有几块像是被火撩的烧着了，焦焦的顶在那里，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怜。 她那么看了他一会，心里好似被小鸟轻啄了几下。正巧鱼汤煮好了，她就给大灰拿了一个最大的碗，把他赶去旁边吃饭。 “呼呼。”他乖乖的捧着碗，一手捏着根最大的陶制勺子，对着碗里那条大鱼发呆。 “怎么了？不太咸的，你可以吃的啊。” 姜百灵又给他挟了半条鱼身，“你现在伤刚好，这些腥气的东西可以吃点了，要是之前我是肯定不让你吃的。” 不过也是因为家里的存粮实在不多了的缘故。她看着自己碗里的半条鱼，就算每日大白都有来接济他们，能省下来的肉也没有多少，她宁愿自己吃的少些，也不想让大灰饿肚子。 “我明天就去森林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果子，现在动物们都走了，该变成空城了吧，也不会有食草动物和我争啦哈哈。”她笑了两声，装作豁达的拍了拍大灰的肩膀，他抬头看她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又低下头。 家里的熏肉干肉已经见底了，她以为是他不喜欢鱼汤，结果还没过几秒钟呢，他忽然伸过手来夺走了她手里的碗，然后那只装着一条半鱼的大碗就被他换过来了。 “百灵，百灵。”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看似很高兴的样子，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鱼汤，吧唧着嘴三下两下将鱼给啃了，连骨头都嘬干净了。 姜百灵想再分给他一些肉，他却拖着伤腿走到洞外去了，看似是又要去掰柴火。 “你别动了，脚还没好全呢！”她探着脖子喊了他两声，大灰却只是往后招了招手，他不能久站，就只好吃力的半坐在石头上，伸长手臂去掰那些树枝。 因为大火，这附近一片的树林全部都变成焦炭了，也算是个好处了吧。她烧火有了许多的天然木炭，有些不完全燃烧的用来做饭比树枝要好的多，不过每次都会搞得一手的黑灰就是了。 她看他用宽树叶垫在地上，再用细细的藤条将碳化的树枝捆起来，这样她再使用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脏，不过他这样的姿势非常不利于平衡力气，对他刚养好的腿也很不好。 “够了够了，这些我可以烧很久了。”她担心他过劳，很想拉他回去休息，但是大灰却执拗固执更甚，他哄着她让她回到山洞里，自己还坐在那里干活，这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真的觉得，大灰是在害怕什么，因为整个森林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害怕不能照顾好她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在乎。”姜百灵心疼他，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彼此徜徉在寂静的海里，他是一艘船，她也是一艘船，波□□他们的轨迹合在一起，他们可以往一个方向行驶，但是每一个起伏都是唯一的，她无法复制他的思绪，也无法左右他。 就这样过了几天，大灰替她收集了一个多月可用的树枝，一堆堆的码在山洞对面的空地上，活像一座堡垒。 他把小溪沿岸所有的线榕都收集起来了，卷成一团团的像是毛线一样挂在屋檐下面晾晒，姜百灵把它们放下来的时候，倒像是一座绿色的线帘子。 后来，他甚至连采摘树叶的活都要和她抢着干，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去干扰她，有时候她正垫着脚割宽叶椰子的叶子呢，他已经快速的把身后一整棵的都扯下来了。 “呼呼-”他把那些叶子叠在一起推到她面前，没等她说话，又自发的去摘下一棵树的，好像一个不要工钱的黑工人。 她说不出话来，因为长时间的直立行走，他脚底的伤口又裂开了，血迹渗出绷带和草鞋，她于是看到了留在他身后的，一步一个的血印子，大概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忍下来的。 到后来，他已经开始拒绝让她帮忙换药，每次换完的绷带，他也会自己拿去小溪边洗了，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脸带笑的，不管她给他再大的冷脸也好，他坚决不让她再碰她。 而且，大灰的伤势又开始加重了，原本结疤的伤口全部挣开，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某一天她才离开了一会会，回来就看到了他一头冷汗的趴在地上，身下血肉模糊。 “你到底在做什么？”这是她唯一一次对大灰冷言相向，她怕极了，她想摸摸他的身体，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颤抖的不成样子。 “你到底在做什么，大灰？”他满脸都是汗水，疲惫的睁眼看她一眼，尚且算是保留了神智。 “难道，亚种狼族还在这里，它们回来找你了？”姜百灵脚下一软瞬间跌坐在地，她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正好滴在他手背上。 大灰看着她一眨不眨，他眼睛里绿盈盈的，似乎是心疼的想要摸摸她的脸，手却只能抬起来一半那么高。 “呼呼-”他轻轻将手覆盖在她膝头，好像在说：我没事。 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姜百灵一直有两天都没有出去寻找果子，她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留给了他，只是大灰并不要，只要她不吃，那么他也一口都不肯动。 她可以饿着肚子不吃东西，但大灰一个重伤员，她害怕他会严重到晕厥，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顺从他，只是这样很快他们就已经弹尽粮绝了。 正好这天没有捕到鱼，姜百灵决定去森林里碰碰运气。也或许是大概老天爷可怜他们，她收获了一树叉的野果，还找到了一些掩埋在草丛中的锦花鸡鸟蛋。 他不能吃发物，她决定等他养好了伤再吃，正高高兴兴的往家跑了，忽然听到一阵极度压抑的狼嚎。 “这附近已经没有狼族了……”她只反应了半秒钟就立刻拔足狂奔，那狼只发出了这一声嚎叫而已，像是根本忍不住了才吼出来的，后来一直到她跑回家，都没有再听到第二声。 不过她也不需要听到了，因为她看到了大灰。 他正在变身。 皮肤翻开长出毛皮，再从皮毛寸寸褪去变回人类的皮肤，这样一个过程她从未想象过它的可能性，平时他的每一次变身都在几秒钟之内完全，速度快到她根本来不及细看。 可是如今，他的每一个过程都像是放慢了几倍，也痛苦了几倍，他不断重复从狼变回人，又变成狼的举动，因此她也就能看到他身下的伤口一次次裂开，像疯了一样，变得皮开肉绽。 “你在做什么？” 第69章 破灭新生 “你在……做什么？”她抖着腿走近,大灰像是一下子被惊吓到了,瞬间摔倒在地，他此刻维持着狼型，下半身的皮毛都被鲜血浸染，她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灰色的长毛被血沾湿的时候,不是黑色的。 “原来,你的伤势恶化都是自己弄的？”所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明明伤口已经长好了，没有天敌和对手,他还会越伤越重。 她根本不敢靠近大灰一步,他就趴在山洞外原先开垦出来的的菜地那里，身下都是濡湿的土壤。 原先她还奇怪，怎么被烧的一干二净的菜园子还会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爱翻土的鼠类，而是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血迹。 她只觉得自己像一棵在洪水中即将折断的小树，快要摇摇欲坠。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却还牢牢的抱着鸟蛋没有摔碎，几颗果子掉下来滚到大灰脚边，他抬头呆呆的看着她。 “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呀！”姜百灵真的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猛地提高了嗓音,她想要把他拉起来带回山洞里，却被他避开了。 “嗷呼！”他往后缩了缩伤痕累累的腿，偏头躲开了她的触碰，可他眼睛还看着她呢，那么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要伤害自己了好不好……”她忽然用手捂住脸颊，眼泪夺眶而出，却怎么捂也捂不回去，咸热的泪珠渐渐从指缝里渗出来，化作她心里的一滩水，“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求你了。” 她这个时候忽然在想，如果她可以回到21世纪，那么是不是就有办法可以救大灰了？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谁也回不去啦…… “百灵、百灵。”他变回人身，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往她这里爬过来，她能感觉到他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脚踝，然后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她，他不停的呜呜叫着，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狠心，她没有睁眼。 他嘶哑的喊声在她耳边简直比身处地狱还要难熬，他每叫一声，她的眼泪都在不停的流，等到那双手终于爬到她膝弯的时候，姜百灵猛地睁开了眼。 “百灵。”大灰红着一双眼睛看她，因为大量失血，他的脸色简直比前几日还要苍白，她能看到他唇瓣干裂的血丝，可这个人却还为了讨好她，不停地笑着。 他觉得，她是个喜欢看笑脸的人。 “大灰……”姜百灵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不要再这样了，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他立刻歪着脑袋挨过来努力的蹭她掌心。 他的脸冰凉冰凉的，像没有温度的陶。姜百灵忍不住扑过去搂住了他，听到他在耳边不停的呼唤她的名字，身体颤抖的像小兽一样，这种既心疼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大概没人能懂了。 后来她帮他治伤的时候，双手都被大灰血液染的鲜红，她让自己坚强，于是在面对体无完肤的他时也没有哭出来，只是心脏像被人敲碎了又粘起来，再敲碎了再粘…… 他的模样很疲惫，但他始终也没告诉她这样折磨自己的原因，姜百灵不肯相信大灰会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情。 他热情、有责任感、固执且顽强，他这么在乎我，连受伤都不肯让我看，又怎么会轻生呢？ 等到后来，她才渐渐明白了他的用意。 索沃巨狼族是狼人，他们天赋异禀的奇巧就是能在人与狼两种形态中变换，这也是取决于他们独特的dna和骨骼构造。 大灰这样连续两次不断变身，放在平时当然没有问题，不过现在他腿上的皮肤组织已经全部损坏，属于狼的皮毛很难长出来，而一旦能长出来了，交换条件就必然是痛苦的撕裂。 已经连着两夜了，她看他痛苦的抽搐着难以入睡，身上全是冷汗，两条腿的伤情她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大灰就此残疾一生的打算，她会给他做一个小推车，带着他出去散步，她白天出去采集野果，他就在溪边捕鱼。 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谁知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她发现他腿上的伤竟然好了大半？ “好神奇……”她伸手虚虚抚摸了下他的大腿，那里原本崩开溃烂的伤处竟然已经收起来了，只是皮肤还有点肿，看起来好像是一夜之间痊愈了一样。 这么说小推车也不需要了？！…… 伤处复原的过程中，大灰一直在沉睡，他的表情看起来也不那么痛苦了，眉头舒展开，好歹是有个安稳的梦境。 姜百灵趁他醒过来的时候喂了他一些蔬菜汤和几颗果子，才刚吃完没多久呢，他就又睡了过去。 “大灰别怕，我在你身边。”她亲了亲他汗津津的额头，他眉头稍微动了动，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着，似乎是在梦里进行思考。 姜百灵点了点他的鼻头，“我好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啊。”属于你的梦里，会有我的存在吗？ 两天以后，他腿上的伤以极快的速度痊愈，与第一次自然长好不同，她竟然发现那里的疤痕都变少了许多，皮肤上的红色斑块少了将近一半。 她以为这就是大灰想要达到的效果，但是显然他不肯止步于此，不知道哪一天，他又开始高频率的变身了，他让腿上的皮肤能迅速变出狼毛来，这样反复多次的结果就是他又一次血肉模糊了。 “你……”姜百灵已经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大灰凑过来讨好的呼呼她的脸，他现在比起一开始要轻松一些，也不会疼到晕过去了，她在给他绑药的时候，他还能动手动脚的抚摸她。 “百灵，百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大灰比起之前要更开朗了，他的伤口明明仍旧是一团烂血肉，她却感觉不到他的紧张了，像是被拨开灰尘的夜明珠，璀璨生光。 他每变身一次，原本坏死的皮肤组织就像再一次新生，伤疤、角质都和那些脱落的血块一样埋入地下。 她看不到他的身体内部是如何更新换代的，只是光明面上显露出来的优势，就足以叫她震惊这个种族的生命力。 他们才是真正的世界霸主。 或许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放到现代，都足以叫那些富可敌国的老不死们倾尽财力换取一丝科学线索。 就因为这种超强的破灭修复能力，叫他们的寿命远不止普通野狼的十二至十四年而已，他们可以活的更久、更久。 “嗷呜嗷呜！”她正蹲在小溪边捞里头的鱼呢，一个人从后面跑过来了，她都不用回头就能看到他虎虎生风的步伐，然后一道冷气忽然扑过来，一个巨型大狼压了过来，把他的狼头搭在她肩膀上。 “乖，回去自己玩。”他凑过来舔她的脸，她猜他刚才一定捕到了一头什么动物，这会口中还有新鲜血腥的味道呢。 到冬天的霜悄然覆盖大地的时候，大灰的伤彻底好了，姜百灵惊讶的看了他腿半天，甚至连一丝疤痕都难以找寻到，那里的皮肤还和以前一样光滑又健美，看不出来曾被重度烧伤。 她虽然知道频繁变身可以加速他们身体组织再生，却不知道如果他们在长好后很久再变身，就不会再新生了。 能像大灰这样在半个月时间内频繁多次的撕裂伤口的，只有他一个。 别的狼人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疤痕就让自己经历这么多次痛苦的经历，他们并不在乎带点伤，身上秃点毛也不在乎，但是大灰不是。他的心思不难猜测：他想要她继续喜欢他。 “百灵，百灵。”他一走进山洞，就立刻翻身变成人的样子，身子光溜溜的，滚在扑了皮子的地上，歪着脑袋无辜的看着她。 “把衣服穿上。”她对于他赤粿的身体早就有免疫力了，顺手将皮毛背心扔到他头上，然后蹲下身拨动火堆。 她用树叶编了一个巨大的门帘，就用那些悬挂在屋檐下的线榕固定，它们可以很好的挡风，里侧多加几层枯草，也可以在冬日保温，还透气，不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屋里一直都生着火，因为有过一次惊吓的经历，他们在火堆四周挖了一个较深的坑，用石头垒起来一圈以后，就不容易再飞溅出火星了。火堆边也一直存放着水缸，易燃的东西都挪到了内洞，确保不会再失火。 大灰在他们的床铺到山洞中间一半距离的地方搭了一个架子，根据姜百灵的指示牢牢地以三角形立在地上。 架子上就挂一些他们的日用品，风干的皮子和植物干货之类，因为东西比较多，渐渐地也变成了一个隔断。 “呼呼！百灵！”他坐在隔断后面的地上叫她的名字，那里铺满了带毛的皮子，地下又是厚厚的草堆，像是一张kingsize的大床。 对于姜百灵来说那是睡觉的床，对大灰来说却不是那么简单，他对床越来越大这个理念十分坚持，恨不得抱着她滚上一天才好，打来的皮子也全都拿来铺地板了…… 她瞪他一眼，“天还没黑呢，大灰你越来越懒了，过来帮忙。”她朝他招招手，他听话的凑过来到她脚边，然后搂住腰叫她坐在他身上。 因为烧制火堆，屋里不太冷，她轻轻拧了拧他胸膛上的肉，“伤好了立马不老实了是不是？” 他看她眉头皱起来了，立刻装作腿疼的嗷呜嗷呜叫起来，一边还把脑袋朝她颈窝里拱，毛毛的头发扎的她痒痒的。 姜百灵拍了拍他的额头，“无赖。”又忍不住亲了亲他，“大无赖。” ------------------ 小剧场： 这日，姜百灵忽然收到了一个来自天空的包裹，上面写着【来自《狼人免进》读者们的问候】，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被宇宙射线灼烧的一个一个小洞的绷带，一堆早就过期的药盒，竟然还翻出一只又黄又旧的奶瓶。 大灰（揪着绷带扯来扯去）：咦，可以给媳妇做衣服啦~ 百灵（看着他自己把自己卷成一团）：谢谢你，远方的人。 第70章 大浴缸 冬天的出场方式总是那么绚丽冻人，当她家被冰雪女王的魔法覆盖的时候，姜百灵还没有做好又一次遭受严寒的准备。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索沃森林里过冬,她猜这也是大灰长这么大第一次没有南下迁徙的冬天,与去年相比，她能很明显的发现两个森林的差距。 羊群和鹿群们在南加森林中可以找寻到一些冬季依然生长的植物,南部牧场的牧草也有些尚绿,就算下雪的时候枝头的树叶还是可以吃的,它们总能找到食物饱餐过一整个寒冬。 但是在索沃森林，等那些秋天的黄叶掉光了以后，就真的是什么都找不到了。地上岩缝里的杂草全部枯死,大部分的野果被群飞而过的候鸟啄食干净，剩下的一些如果她能找到的话就全部采摘回去了。 “大灰接着。”姜百灵手脚并用的攀爬在一棵老树上,把那些采摘下来的果子往下扔去，树梢上和树顶的果子都已经没有了，她只有找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没被鸟儿啃过的摘下来吃。 不过要是等雪再大一些，这些残存的果子也会全部冻坏了,到时候就真的什么植物都没的吃了。 “接住了哦。”他现在是狼身,口中叼着一只宽草篓子,里面垫一块皮子，就站在树下等她丢果子下来，虽然体型是笨重了点，但对于寻找她的动作这件事大灰一点都不陌生。 “接得好！”不管她扔的角度再刁钻也好，他总能准确的将果子拦到篓子里，等他们这么一来二去的玩耍了阵以后，她发现这一棵树的果子都摘干净了。 “我要下去了。”姜百灵朝下面喊了一声，然后慢慢攀着树枝往下爬，软底的毛皮鞋子踩在树皮上的时候容易打滑，她好不容易稳稳的爬到底下了，忽然一下踩空摔了下去。 “啊！” 然而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有个大东西在下面守着呢，她感觉大灰迅速的用鼻子顶了她腰一下，然后一口叼住她的大衣，让她整个人滚落在他身上。 “嗷呜嗷呜！”他不赞同的看着她，爪子抬起来拍了拍她的头，无意间将一些散碎落雪洒到了她脸上，姜百灵缩了缩脖子，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小心点。 姜百灵偷笑的看着他一张没表情的狼脸，然后一伸手捂了一把白雪摁到他脸上。 “呼呼！”大灰猛地闭了眼，然后飞快的甩了甩脑袋，两只耳朵尖尖的竖着，睫毛上还沾着些雪粒呢，与他碧绿的眼珠一衬，幽深的像宝石一样。 “呼噜-”他生气的凑过来舔她，热乎乎的舌头往她脖颈里钻，姜百灵弯起双腿蹬他，一边推拒着一边还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我错了大灰！哈哈……” 她的笑声那么大，在空旷寂静的森林里就尤为明显了，可是这里没有人，又有谁会听到呢？姜百灵一点都不怕。 回去山洞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湿了。姜百灵还算好，她把湿掉的外衣挂在树枝上烘干，第二天还可以穿，里面的衣服也没怎么湿。但是大灰的皮毛整个被雪浸透了，他一回到暖和的山洞里，就立刻变身成了一个湿漉漉的裸/男。 “洗个澡暖和暖和吧。”她拍拍他凑过来的脸，转身往那口大陶缸下面添柴。现在为了方便，他们直接搬家门口的雪水来化了洗漱，小溪里的烧来喝，这样的话，每周都可以保证享受三次的热水澡。 大灰对于泡澡这个事情不如姜百灵那么热衷，但是如果她不拒绝的话，通常两个人会一起洗，那么一来大灰就高兴了…… 她想叫他明白‘烧水泡澡’≠‘两个人一起泡澡’，可是要想大灰推翻脑内已经被他认定的事情，着实是困难至极，不亚于告诉一个古代人，你其实住在天空的星星上。 “呼呼-”她在烧水的时候，身后就一直传来他弄出来的动静：盆子被踢翻了，床上的皮子和草哗啦啦的堆起来又掉下去，大灰光脚踩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声音，他兴奋的嗷呜嗷呜的吼叫…… 这家伙，满脑子都是这个……亏她还以为巨狼的繁殖期过去了呢。 “过来，把衣服……你早脱干净了啊。”姜百灵将一条布头搭在陶缸旁边，然后熄灭了缸下面的火堆，靠着余热里头的水也能热很久。她取了几块凉的陶片丢进去，权当是踩着的踏板，以免脚底被陶缸烫伤。 “呼呼-”看她忙完了，大灰不知羞的凑过来抱她，两手胡乱动作着也想要扒她的衣服，姜百灵推拒他的爪子，却没发现他的爪已经越来越灵活，几下就能把她身上的活扣解开。 “你快进去！不冷吗？”她拍了拍大灰的光屁/股，然后把他连哄带拽的弄进了浴缸里，看他不情不愿的趴在那里，只露出肩膀在水面上，下巴搁在陶壁上，一脸的欲求不满。 姜百灵心里笑了下，手上好像还残留了他刚才挺翘臀部的触感……光滑而富有弹性，比女性的要硬一些，竟然还挺好摸的…… “百灵，百灵。”大灰朝她伸出手，另一手哗哗的拍击水面，他不停叫着她的名字，明明他怀着不正经的念头，表情却还这么无辜。 “知道了知道了。”姜百灵转身取了些夏天制作的干绿豆子粉洒在水中，这种植物清清凉凉的，在物资匮乏的现在也权当清洁用了。 她红着脸瞅了瞅他，见他还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呢，只好硬着头发解起了衣服，刚把裤子脱了，一双手忽然急不可耐的探了过来，把她整个人捞进了缸里。 “衣服还没脱呢！”姜百灵挣扎的喊了声，这一下子，水花把她没湿的衣服也给沾湿了，大灰讨好的呼呼叫，手上动作倒是半点迟疑没有，迅速的把她剥的一干二净。 “呼呼-”：晾晾就干了。 她感觉热水把她蒸的快要熟了，她只能抱着他的脖子，踩着他的大脚整个人攀在他身上。大灰变身成了一棵可靠的大树，让她如同菟丝子一样缠绕他生长。 “你的伤，已经全部好了吗？不会留下什么隐疾和后遗症吧？”在他低下脑袋啃她肩膀的时候，姜百灵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拍拍他的头，“别啃了，快让我看看。” 他一张脸因为兴奋变得红彤彤的，眼珠子仿佛滴翠一样水汪汪的看着她，姜百灵才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表现呢，只是霸道的拉开他的胳膊，伸手往下摸着他的肚腹。 “看起来是没有伤疤了。”原本他腿那里大片大片的烧焦痕迹也没有了，现在光滑的像绸缎一样，“真的一点都不疼了吗，那么严重的伤，说好就好了？” 姜百灵不信他真的能那么快好，要说大灰还在骗她的话，那想想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是能做得出这种隐忍事情的狼。 她这么专心致志的检查他的身体呢，大灰却受不了了。吃了那么久的素，他整个狼都要修道成仙了，偏偏还只能看着心爱的小雌性在身边转来转去，自己却根本不能动弹，那种感觉真是…… “百灵百灵。”他抱住她，亲密的吻她的耳畔，他最喜欢小雌性在他碰那里的时候的反应，柔弱的身子会像小白花一样微微缩起来，她细瘦的手指轻轻抓住他，用指甲刮着他的背，麻麻痒痒的。 “大灰……好热。”姜百灵被热水泡的脸颊通红，活像颗圣诞节的苹果，她仰长了脖子呼吸，水珠从那里滚下来，划过漂亮的弧度。 大灰看的呆掉了，然后她还没睁眼呢，忽然自己被抬起来，他抓着她的大腿，让她紧紧盘住他的腰。 现在她整个人就是大灰口中的鲜肉了。 这一回澡也不知道是泡了多久，她只听到耳边哗啦啦的水声和大灰呼啦啦的喘息大叫声音。他抱着她腿的手怎么也不放开，而她因为被他摆出这样的姿势，会与他下面贴的更加紧密，他每次上下运动的时候，那大123言情都深深的…… →_→ “大灰，你去把水倒了，不要倒在门口，会结冰。”她趴在被窝里，身上厚厚的盖着几层毛绒皮子，大灰刚运动完一脸满足，不管她吩咐什么都会乖乖照做。 她听到他倾倒洗澡水的声音传过来，其实哪里还剩多少水啊……都叫他们洒光了啊。 没一会陶缸就被放下来了，然后那个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掀开被子从她脚后面钻上来。 “百灵。”他的嗓音低沉，说出来的话带些古怪口音，可是叫她听着却很喜欢。他拱着拱着爬上来抱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把她往怀里塞，就像他每天做的那样，把她包裹在身体里。 他们能听到山洞外头呼呼的冷风，冰凌断掉砸到地上的声音，落雪压折树枝的咔嚓声，还有火堆烧着的噼噼声音。 她又开始唱歌了，每次她唱歌的时候，大灰就像被施展了魔法，乖的像个布偶一样一动不动，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只露出一半漂亮的眼睛，她却知道他一定是看着她的。 然而今晚不一样了，她一边唱歌，他竟然还一边和着拍子，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好像大提琴的伴奏，姜百灵被他逗笑了好几回，到后来都唱不下去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笑，略显无辜的看着她，姜百灵简直爱死了大灰现在的表情，她点了点他的鼻子，然后手指一下子被含住了，她笑起来，“你真的不是老天爷派来给我的小灰灰吗？” 第71章 狼牙与野猪牙 白茫茫的雪地,太阳都温柔许多。 几棵枯萎的树插在那里,像荒废的旗杆。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来，她穿着羽毛皮子大棉袄,头上戴着的羊皮帽子宽大到包住脸，脚上也是厚厚的皮靴子,圆滚滚又笨重的样子像是头小熊。 积雪已经深到小腿的位置了，因为没有什么动物,这片森林的雪地十分干净，偶有几个细小的脚印踩过,很浅,像是裱上去的碎花。 “大灰,你别跑那么快。”姜百灵瓮声瓮气的说着,因为皮子遮住了嘴,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融化了一半。 自从大灰伤好以后就能捕猎了，他们重新过上了有肉吃的日子，但是大型食草动物全都南下,锦花鸡也躲进了沼泽地不出来，偶尔打到的零星几只小动物也是多毛肉少,不够塞牙缝的。 溪水结了薄冰以后捞鱼也很费劲,每次都得把冰砸开，再说他们两个人靠一两条鱼根本无法度日，反正也不用担心有人来家里偷东西，姜百灵就决定和他一起到森林里去碰碰运气。 “呼呼—”大灰保持着狼身的样子，被火烧过以后，他新长出来的毛皮比原先的还要丰厚，这么风风火火跑过去的时候就像一辆灰色的小车，粗大的尾巴后面捎带起一溜的碎雪。 姜百灵遮了眼睛挡住他卷起来的冷风，看那头傻狼像疯了一让绕着她狂奔，一圈又一圈，地上全都是他踩出来的梅花脚印。 就算她不去理他，大灰自己也玩的挺乐呵的，毕竟他有犬科动物的天性，看见什么都想扒拉几下。她看他两只前爪极快速的刨着雪地，用鼻子凑过去嗅一嗅，再丢掉这个雪坑，跑到另一个他心仪的地方刨起来。 姜百灵要是走过去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坑洞里并没有什么，只有雪地下面被掩埋住的冻得结实的杂草。 她以为大灰是在找什么东西吃，就和他秋天的时候扒拉草丛一个道理，有但是后来又发现不是，他似乎就是在玩耍……她貌似把大灰想象的太聪明了。 “大灰，过来。”她张口喊了一声，凡是他经过的地方，留下的都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洞，搞得这片原本雪白细腻的草地变成了月球表面，斑秃一样。 但是姜百灵对他这样孩子气的举止没什么反感的，她觉得很可爱，因为不管他再怎么疯，也始终在她周围不曾走开。 “呼呼-呼呼-”大灰听到动静，飞快的往她这里冲过来，姜百灵习惯性的一闭眼，感觉他热乎乎的气喷在她脸上，然后拿大尾巴扫了扫她的屁股，她再睁开眼时，他已经一甩耳朵走到了她前面。 大灰四只爪子拖沓着往前走，姜百灵这才发现，它在缓慢的，帮她踩出一条小路来…… 这家伙，总喜欢一声不吭的做让人感动的事。 天气晴朗，他们在积雪森林中走了大半天，期间她并没有找到什么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有些树上会结一种黑乎乎的果子，大概类似松果，会有小型啮齿动物去吃，但是姜百灵不打算吃这些东西。 大灰还是那样在地上刨刨嗅嗅的，到了后来他好像真的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她看他神叨叨的绕着一棵树转了一圈，然后忽然猛地发力朝一边树丛里蹿了进去，扑簌簌的雪花落了一地。 树上的落雪洒了她一头一脸，姜百灵一下就懵了，好歹再回过神来眼前早就没了巨狼的影子。 “大灰。”她艰难的往他跑去的方向追，只是那里雪要深得多，她这么踩进去再用力□□腿的动作很费力，一会就只能扶着树干喘息了。 “大灰！”她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他们的速度差的太多了，如果她贸贸然出去乱找很可能会迷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就在原地等待。 原本他在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这会只有一个人了，姜百灵莫名感到脊背发冷，这呼呼的寒风好像一下子大了起来，吹过树枝缝隙的时候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让她惧怕。 太阳一下子失去了活力，变得死沉死沉的，姜百灵在雪地里蹲了一会，双脚立刻就冻麻了，她爬起来准备去找大灰，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回过头却还是一成不变的树林。 大概是风声吧。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大灰终于回来了，他嘴里叼着一头巨大的野猪，尖牙上还在滴血，原来他是追野猪去了。 这一头比平时见过的都要大，巨大的身体抵得上大半个姜百灵，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大灰是打哪把它赶出来的。 他凑过来仔仔细细的闻了她一遍，确定没有受伤，然后一把将她拽到身上开始拔足狂奔。 姜百灵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忽然想到现在这样的情景，大概是：又有媳妇又有肉，老婆野猪热炕头？ 当然大灰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他拼了命的往回跑，好像连晚一分钟也等不了了。 回去以后他们一起处理这顿难得丰盛的猎物，野猪这种动物，皮糙肉厚，还有两根十足长的大獠牙。 大灰用狼身的爪子和牙齿，很轻松的就把野猪皮给扒了，姜百灵再用石头刀把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一半用来煮汤，一半用来烤制，也能够他们吃个几天。 留下来的内脏姜百灵不吃，她取了一些用来诱捕鱼，剩下的就都让大灰囫囵吞枣一样吃了。她一边用长柄勺子搅和着锅里的肉汤，一边丢一些晒干的果子进去，大灰就像个粘人的男朋友一样守在她旁边，眼馋巴巴的瞅着她。 姜百灵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额头，翻手丢了个果干给他，大灰一口吃了，然后尝出滋味似的凑过来咬她的嘴唇，“快走开，别烫着你啊。” 她推拒着，结果还是被抬高下巴呼哧呼哧啃了好几口，终于被放开的时候，她一下跳到了陶锅后面，与他隔着火堆对视着。 “喂不饱的笨狼……”姜百灵埋怨了两句，指了指脚边的柴火，“喏，去外面搬些树枝进来。”他眼睛还直勾勾的呢，但是看明白她的意思以后还是听话的出去了，姜百灵看着他的背影，哎，我为什么好像松了口气…… 能找到一头野猪就意味着附近还保留了一个野猪的小群体，那头大猎物让他们二人饱餐了一顿，第二天大灰开始不要她跟着了，他每天去那片林子附近转悠几圈，就能找到野猪的踪迹。 几天过去以后，姜百灵除了一堆的干野猪肉还收获了六根完好的野猪长牙，这种牙齿呈镰刀形状，洗刷干净以后是白色偏黄的，质地也很轻。 有一次她闲着没事的时候用军刀上的尖头扎野猪牙，意外地给她钻出一个眼来，里头是中空的，把干草线穿□□去，可以当一个挂饰。 姜百灵将其中一个长牙砍成两半，钻出眼来当皮毛衣服上的牛角扣子用，另外两枚穿上干线榕后可以当发绳，扎辫子的时候将一头套在上面，轻便而不易损坏。 她觉得野猪牙是个好东西，或许将来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用到，就都洗刷干净放了起来。 但是后来，大灰忽然不猎这个了，他转而抓那些笨拙不易行动的考拉熊回来吃，它们的肉质干柴，他经常自己吃着吃着都齁嗓子，更别说是姜百灵了。 她以为是野猪被抓完了，也没有抱怨什么，况且那些考拉熊的肉炖制久一些还是可以下咽的。 鞣制过后的野猪皮粗硬，大灰不让她把它们铺在床铺附近的地上，他自己随手将这些皮子丢到屏风外面，当个地毯用，姜百灵也不好说什么。 后来她每天早上起来编辫子的时候他都要呼噜呼噜撒娇好久，见姜百灵不理睬他了，才心灰意冷的走开。 这也不算什么，她都以为他是在玩耍，就和刨雪坑一样的游戏。毕竟他是狼，他们两个不能完全的交流，她只能靠猜测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这也是代沟出现的原因。 “大灰，大灰！”姜百灵披着毛斗篷出来叫他，这段时间他老是一个狼跑出去，但是也不走远，她一喊了他就会回来，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是每次嘴角都带点血丝，她就以为他是一个狼出去吃独食去了，或许抓了些小动物，他一口就能吞掉的那种，来不及分给她。 不过这次她喊了两声也没见他跑回来，姜百灵不放心，就顺着那排脚印找过去。 “大灰？”远远看到一个很显眼的灰色身影趴在雪地里，灰白分明的毛色，她这么走过去的时候他好像听到动静了，一咕噜翻身跳了起来。 ‘呼呼-’他低着头轻轻呜咽着，姜百灵察觉到不对，掰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你在做什么？”大灰却牙齿咬得紧紧地不肯松口，她转头往雪地上看过去，见那里竟然是一块沾了血的石头。 “你在啃石头？”她一下子震惊了，第一反应是动物要磨牙，但是想想又不对，谁会把自己的牙磨到血粼粼的，“大灰，老实听话，让我看看。” 也许是她的反应太严肃了，大灰不情不愿的张开嘴，她这才看到他下排门牙的一颗不停在渗血，瞧着倒是没有松动，就是牙龈已经破了。 “你干什么伤害自己！”姜百灵最怕见他血粼粼的样子，当即就生气了，大灰一下子伏低了身体讨好的朝她呼呼叫，还舔了舔牙齿表示自己没事。 姜百灵顿时觉得一种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疼惜的摸了摸他下巴，“狼牙是长在骨头里的，需要敲碎骨头才能□□，还是说，你宁愿碎掉骨头，也要拔下牙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72章 我要完整的你 “你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姜百灵蹲下身来捧住他的狼脑袋,她甚至想要撬开他脑壳看看这个大家伙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 “我不要你的牙,大灰。”她摸摸他的脑袋，他条件反射的抖了抖耳朵，“不要总想把你身体的一部分给我，我不要。” 他看她站起来往回走去,身上披着的皮子斗篷蹭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痕迹,她声音很平静,但是他知道她不开心了,“你在我身边就够了,我不要你牺牲什么。” 她都没看他一眼。 姜百灵回到山洞以后,把那些没派上用场的野猪牙都丢了,她看着它们躺在火堆里默默变的焦黑,然后和炭灰们融为一体，她稍微拨弄了下，就找不到了。 身后门帘被掀开，他裹挟着冷气蹿进来,姜百灵没有回头,她知道他就在身后,但是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挨过来，她稍微偏了偏头，就看到一个赤粿的男人蹲在她脚边。 “呼呼-”他可怜兮兮的哼哼两声，伸手揪了揪她的衣摆，看他脸上呆呆的表情，姜百灵莫名觉的有些好笑，“你坐在这里干什么，给我吹火吗？” 他歪了歪头，就是死缠烂打的不肯动，从牵着她的衣服到后来抱住她的腿，他也学着她撒娇时的样子轻轻摇晃她，但是他的预谋失败了，姜百灵一点都不买账。 “把衣服穿上。”姜百灵掰开他的手，取来毛皮背心扔在他头上，大灰被蒙住了脸，低低的呜咽两声，然后笨手笨脚的套起了衣服。 她看他一只手伸了进去，但是衣服扭转过来，另一条胳膊怎么也找不到袖口了，他也不知道，就那么傻乎乎的挣扎了半天，等到姜百灵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了，他才反应过来。 “怎么那么傻。”她帮他穿上衣服，看他小心翼翼的瞅着她，两只手僵僵的垂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大笨蛋。”她敲敲他的脑门。 “百灵。”大灰缩了缩脖子，他想扑过来抱她，但姜百灵一下子站起来了，她顶着他炽热的目光，从篓子里掏出来一双新的皮毛鞋子。 “喏，给你做的。”但是大灰对鞋子不感兴趣，他眼睛还停留在她脸上呢，姜百灵只好亲手将皮毛鞋子打开，又拉过他的大脚板。 “这是用坚固的野猪皮做的，高度正好包住脚腕，你以后变成人就可以不怕地上的石子了。” 他的脚板很大，指甲比普通人类的要硬，脚背上都是深深浅浅的划伤，脚底板也有许多细小的伤痕，很丑。她这么捏住他的时候，大灰还往后躲了躲，姜百灵当然不会让他逃，“你看你那么多伤，都不知道疼的吗？” 她用沾了水的湿布帮他擦了擦脚，一点也不嫌他脏，大灰缩着脖子不敢动，两条腿也硬邦邦的，但他眼睛璀璨的像翡翠灯泡一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姜百灵没觉得这有什么别扭的，他把她放在心尖上，用全力对她好，那么她费尽心思对他也是值得的。 “我喜欢你，但是我不要你的一部分。” “我要完整的。” 她搂过他的脖子，轻轻吮吸他的唇瓣，大灰比平时紧张多了，竟然闭起了眼睛不敢喘气。他一只手捏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往后撑着地面。 姜百灵上本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双手在他结实的身体上游走，她舔过他唇角的血丝，撬开他的牙关扫过牙龈和上颌，大灰被激的身体一颤，好像那里是什么敏感的地方一样。 她喉咙里泄露出一丝坏笑，然后变本加厉的弄他，大灰口中还有残余的血腥味道，姜百灵一点一点都舔舐干净，她尤其喜欢舌头划过上颌时他微微的抖动，好像控制不住了一样，那只手也掐的更紧了。 “哼。”姜百灵忽然坏心的站起来敲了敲他的脑袋，“看什么看，还不去干活。”大灰眼睛水汪汪的坐在那里，胸膛还急促的喘息着呢，两条腿大大的分开，下面那物早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了，他瞧她在看他，便故意挺了几下腰身，但是姜百灵不买账，她转头走了。 就让你吃吃苦头，长点记性。 后来姜百灵又督促了他几次，大灰才知道变成人的时候要穿鞋子，也大概是他终于觉得鞋子可以更好的保护他的爪子了，每次进家门时也都乖乖的把皮子套上，只是从来不会系鞋带，也许是因为鞋带让他脱掉的时候比较费力。 “啊，张嘴。”姜百灵坐在地毯上，大灰就卧在她旁边，他大脑袋搁在她大腿上，乖巧的靠着她的肚子，她每叫一声他就听话的张开嘴，然后她会扔一枚煎过的肉皮进他嘴里。 这些高脂肪高热量的东西很适合大灰吃，这能让他囤积更多的能量，准确来说猎物身体的每个部件除了垃圾，几乎没有他不吃的了，有大灰在的时候，家里从来不会浪费。 “大灰，我多希望你胖一点。”她轻轻挠他的下巴，他显然很喜欢她这样做，张嘴呼啊呼啊的乱叫，下巴上胡渣刺的她麻麻的，人也往她怀里拱。 姜百灵抱着他的时候，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是粉红泡泡，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面，在床上时是凶猛的狼，平时腻歪的时候又会变成乖巧的大狗，不过每一种她都喜欢。 “水喝完了，我去打一点。”姜百灵压下他欲起身的肩膀，“你别动了，还得穿衣服呢，乖乖等我回来。”然后他就真的听话的俯下身，歪着头看她抱起一个陶盆。 外面还是飘着鹅毛大雪，已经到了连视野都模糊掉的程度，森林里除了白色就只剩下丝丝黑纹，多呆一会就会眼花。姜百灵用皮子斗篷低低的遮住脸，只露出一点缝隙，脚下快速的往溪边走去。 ‘砰-砰-’她用力把结冰层给砸碎，然后弯腰舀水。就这么一会功夫手就冻麻了，两只脚陷进雪里又湿又冷，露在外面的皮肤像针扎一样刺痛。 “呼呼-”她往自己手上吹几口热气，赶紧回去吧，她这么想着，刚把盆抱起来呢，忽然眼睛一低，看到了雪地里什么东西。姜百灵完全愣住了，反应了三秒钟她才回神，这是…… 不远处的雪地上有几只脚印，如果说是动物的也就算了，只是这种脚印她过去这么多年再熟悉不过了，这分明是人的鞋子啊？ 有人！姜百灵顿时就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一样，她左右环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人影。“是错觉吧。”她冷静了一秒钟，再细细看看，那疑似脚印的东西被落雪盖了一半，已经很不清楚了。 后来她呆呆的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大灰都出来找她了，姜百灵才不情不愿的回去。 重回温暖的山洞，又被大灰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回温，四肢却都冻的不像自己的了。 天这么冷，如果那真是个人的话，大概也活不下来了吧。 这么想的时候，姜百灵的心情忽然变的很微妙。之前一直在期盼一个同类，做梦都能梦到有人出现，所以才会把偶尔变成人的大白当做是人类。 但是现在，为什么她会害怕？这个人会接受索沃狼人吗，如果他要带她走，那她是选择同族，还是选择…… 这还需要选吗？ 她亲了亲他锋利的眉角，大灰睁开眼眨了眨看她，然后也凑过来回亲了一下，不过他的吻就要热烈多了，又舔又吸的沾了她一脸的口水。 “好了好了，好痒。”她笑着推开他的大脑袋，然后他重新窝到她腿上，乖巧的任由她抚摸他的头发，两个人在火堆边，温馨的像一幅画。 现在不需要选择了，这大概是因为，从前她一直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对大灰是忌惮的、恐惧的。而现在，这片森林已经是她的家，她有了家人、爱人、重要的人。 这一个晚上她都被那神秘的脚印弄得心神不宁，睡也没睡好，第二天早上等雪停了以后，大灰就准备出门捕猎了，姜百灵一直等他跑远了，才全副武装出门再次巡视。 被大雪掩埋了一夜，那点痕迹早就无处可寻，森林里的雪地干净的什么也没有，她走过去的时候，身后就只有她自己的足迹。 果然是多心了吧，冷静下来的她不由得开始思考，如果真的是人类，那么他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穿越时空来到这一片森林，这里莫非是有一个魔法阵或者时空缝隙？ 为此她还小心翼翼的绕了半天，“不可能啊，这里我来过不止一回了。”这附近都是他们经常走动的地方，要穿越早穿回去了。 “大概真的是错觉吧。”这么转了半天她终于放心了，转身慢悠悠往回走，“一会去看看有没有鱼，可以给大灰炖个鱼羊鲜。” 她这么美滋滋的想着，刚走过一棵老树呢，忽然僵住了身子。 “救命……”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从树洞里传出来，就和她曾经待过的地方一样，那个树洞。 第73章 唯一女配登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相信这是真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是就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面前这个女人所有的信息都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曾水玉、女、23岁、教音乐课,人美嘴甜,她二人在千佛小学并称为‘水灵’两朵花。 就是眼前这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女人，她的到来就像是撕开了封印两个世界的大门,她期盼的不期盼的事情都被摆到了明面上。 “如果不救她，她撑不过今晚的。”姜百灵想上前一步把曾水玉拉出来，脚步忽然顿住了，是啊,她撑不过今晚。 如果她死了,那么我可以完全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过着一样的生活,索沃森林就是一个独立的桃花源,和21世纪没有任何关系,狼人的秘密不会被发现，大灰也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你真可怕。 姜百灵觉得自己能生出这样可怕的想法是很不道德的,违背了一个身为教师的基本素养。但是她也是个普通人,有自私、畏缩这些负面情绪的普通人。 她不是小说里真善美集合体的平板女主角，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姜百灵脑袋里想了很多，但是反应过来其实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而已，然后她的手第一时间收到了头脑的指令，把那个女人从树洞里拉了出来。 幸好这里离山洞不算多远，她因为长久锻炼体力也有所提升，这么一个不过百斤的女人，半拖半抱的弄回去也差不多了。 “呼哧-呼哧-”姜百灵气喘吁吁的把人扛回家，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倒在床上。 到这时她才有机会好好打量曾水玉，她穿着件时髦的黑色羽绒服，头上戴着的是做工精美的兔毛帽子，但是因为躲在树洞里，身上不免脏了。 她给她喂了点水，然后就兀自坐下烤起了火，柴火在陶锅下面烧的噼啪作响，姜百灵感觉自己脑袋里空空的。 她不由自主的幻想大灰可能有的表现，他是惊讶还是会生气…还是因为她是雌性就放过她…姜百灵已经完全无法想象。 “救命，救命……”曾水玉在昏迷中还在不停的求救，大概这一天的荒野求生让她受惊不小，不过姜百灵还是觉得她很幸运的，现在正好是动物全部南迁的冬季。 如果她看到捕猎中的恐怖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大灰还没回来，姜百灵又走过去给她喂了点热水，看她一张妆容花掉的脸上还有泪痕，似乎还沉浸在很可怕的梦里。 真的让她死了就能杜绝隐患吗？并不是的。 因为有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曾水玉、李水玉，不管是谁，或许有人可以在这里活下来，见到那些稀奇古怪的自然奇迹，既然姜百灵无法阻止世界的选择，那么就只好顺应它的裁决。 如果狼人族势必会被发现，那么这个趋势谁也无法阻挡；如果世界无法容得下大灰，那么她就与他共存亡。 女人下定决定需要的时间很短，但女人从惊吓中恢复的时间却很长。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姜百灵甚至编织好了一个小草垫子，那个人才姗姗醒来。 “你，是谁？”她听见身后有人悉悉索索坐起来的声音，然后等她回过头，不意外的看到了曾水玉像调色盘一样丰富的表情：惊恐、惊讶、审视、嫌弃，“你没死！” “我早上发现你在树洞里昏迷了，就把你带回来了，现在没事了吧？”姜百灵一句话说清楚了遇见她的全过程，见曾水玉的脸抽搐了半天，一会才恢复语言的能力。 “姜……老师，原来是你啊。”她呵呵笑了一下，“能看见你太高兴了，你不知道，你失踪这一年，校长没少派人找你，大小电视台都登了好几次了，搞得网络上‘女教师无故消失’的话题一度是热门啊，但是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没想到能在这发现你。” 姜百灵很久没听到人说话了，曾水玉这么倒豆子似的来一通，她的大脑接收到的信号却很少，“……”一时间竟也找不到怎么回答。 “额。”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曾水玉偷偷打量了她一下，然后眼睛乱瞄观察这个‘家徒四壁’的山洞，“曾老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一年你就住在这里，我们怎么才能回去啊？” 她扯了扯身下的皮毯子，“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你一个人怎么活下来的，这可是原始森林啊，你不怕有老虎狮子吗？！” 她夸张的语言叫姜百灵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楞了有几秒钟正在措辞怎么解释，洞外忽然一声狼嚎响起，曾水玉瞬间发出高亢的尖叫，一下子扑到了山洞角落里躲了起来。 “有狼啊！快把门堵上，啊啊啊！”她大力踢蹬着皮毯子，把自己埋在下面，姜百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然后一会儿帘子就被掀开，大灰跑进来了。 “嗷呜！嗷呜！”他在门口就发现了特殊味道的入侵者，这会连人身都没有变，直接冲了过去呲牙咧嘴的对着那团人形嘶吼，姜百灵要很努力的拉住他才能叫他不把曾水玉给咬死。 “大灰大灰，冷静，这是个人。”她挡在大灰眼前抱住他的脑袋，然后重重的抚摸过他的耳朵，“别怕，我没事，大灰别怕。” 她凑过去亲吻他的鼻子，过了一会大灰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他不再呲着牙低低的吼叫，只是一双眼睛还紧紧盯着那个搅乱了他们窝的家伙。 “曾老师，出来吧，没有危险了。”她这么说了两声，那个不停颤抖的人才渐渐从皮子下面探出头来，她拎着根树枝挡在身前，“真没有危险了？” 然而她才刚爬起来一点，又瞬间尖叫着后退，手里捡到什么都扔过来，好像疯魔了一样。姜百灵一下被大灰转过去挡在身后面，她看到那些树枝架子被丢到他身上，噼里啪啦的掉到地上，他却一声都没吭。 “够了！”在她甚至开始扔皮毯子的时候，姜百灵忽然大吼一声，曾水玉猛地楞在原地，她检查了一下大灰身上有没有受伤，然后回头瞪了她一眼，“你再发疯，我就把你丢出去，我说得出做得到！” 显然她这样的话叫曾水玉根本就不能理解，她一脸懵逼的看着姜百灵与这匹巨大的狼举止亲昵，“这、这狼竟然是你养的吗？” 然后她好像一下就接受了这个解释，兀自点着头，“是你养的，是你养的就好……”然而大灰一直紧紧盯着她，见她要爬起来了，忽然一下子变成了人身。 这下曾水玉是彻底的懵了，她眼睁睁看着这头巨大的凶狼皮毛一翻变成了人，然后像个正常人类一样站了起来，却还是凶恶的朝她呲牙咧嘴，嘴角露出来的分明就是犬牙。 姜百灵眼疾手快的给大灰围上了围裙，让他不至于被曾水玉看光，回过头去时，见她嘴巴张的大大的，就那么保持着半起的姿势。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她嘴角抽搐着指着大灰，“他就是那头狼？他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就和这样的怪物一起生活了一年啊？！” 姜百灵一下就怒了，她还不曾开口，大灰就似乎感觉到曾水玉的敌意，他不停地低声咆哮着，把她逼到角落里，这回姜百灵没有阻止他了，她就看着曾水玉抱着脑袋大喊，眼泪鼻涕糊了一眼，却怎么也不敢动。 “曾老师。”过了一会，她走过去把气极的大灰拉到身后，“如果你再出言不逊，现在请立刻就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姜百灵一脸漠然的俯视着她，而曾水玉的脑袋终于转了一点点弯。 她从她眼睛里看到了言出必行，她做得出来的。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特别快，而这一个黄昏降临的时候和过去一年都有所不同。 一个火堆边坐着三个人，姜百灵和大灰挨在一起，他们靠在离火堆近的地方。而剩下的那个女人则躲得远远的，坐在离山洞口近的位置，尽管身后有冷风漏出来，她也不肯靠近一些。 “你说，他是狼人。”曾水玉抱着自己膝盖缩成一团，她两眼紧盯着那个拎着根动物大腿啃得起劲的男人，他身上不穿什么衣服，就下半身围着个蛇皮裙，动作也十分粗鲁，明明面前有筷子和勺，他却只用手野蛮的撕来撕去。 “嗯，他们是这个世界的高等智慧动物。”姜百灵没什么表情的解释，她给曾水玉盛了一碗鱼汤，那是她捕捞上来的，她现在暂时不想让她吃大灰的猎物。 “他们有人型、有狼型，有自己的族群，不过因为都南下过冬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曾水玉听着姜百灵的解释，目光却始终凝固在那个人身上。 而大灰好像终于发现了她的视线，他抬头瞟她一眼，冷冰冰的，然后口中一用力，那么大一根骨头就硬生生的被咬成了两半。 ‘嘎嘣-’曾水玉感觉自己的大腿骨也被咬断了一样。 第74章 你我她 到现在姜百灵才觉得，当初将床和外洞分开的举动是完全正确的。 “不会有虫子吧……我最怕小虫子了。”曾水玉接过姜百灵递给她的皮毯子,“你这都是干净的吧,晒过没啊,我会过敏的。” 姜百灵面无表情，她分了一些茅草给她，又在火堆边挑出块离的最远的空地来让她暂时睡在那里，“现在是冬天，没有虫子。毛皮毯子都是鞣制过的，你要不爱用可以不用，我没强迫你。” 姜百灵都这么说了,也许是看她表情不好,曾水玉也没有再挑剔什么,扭扭捏捏的坐在了她准备好的空地上,扒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等等。”她刚要拉上帘子，曾水玉又出声了,“你、你就和那狼人一起睡吗？他、他不到外面去？我是说他终究是个野兽,我们俩年轻女孩……” 姜百灵只感觉气血上涌,她很久没这么激动了,“曾老师。”她打断了她还想继续说的话,“这里是大灰的家。” 后来她也没再管曾水玉如何别扭，自己脱了鞋就爬到了床上去。帘子拉上以后没有光，他们的内洞就像一个小窝，她眼睛在黑夜里只能看到一小团影子缩在角落里。 “大灰。”她轻轻呼唤了一声，那个影子动了动，朝她爬过来，然后姜百灵就不用自己摸索了，他直接伸手把她抱了过去。 “呜呜-”他像撒娇一样发出难以听闻的细小呜咽，毛脑袋拱在她肚子上，两只手抱着她的腿，是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动作。 姜百灵简直要心疼死了，她也拥紧了他，一手不停地轻拍他的背，一手抚摸他的头发，她低头吻他的脸时，他也仰起头来寻找她。 他们两个就在这么黑漆漆的狭小空间里相互依偎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过了好久，外面曾水玉咳嗽翻身的声音渐小，大灰才在她怀里睡着，他一只手保持抱她的姿势，好像生怕她一会就要离开一样。 她能感觉到的，大灰不喜欢曾水玉，他虽然不聪明，但是动物的天性就能感受对方的敌意，谁也不会欢迎一个根本看不起你的客人。 她承认，曾水玉这样一个根本帮不上忙的小公主，叫她生出了些后悔的情绪，她当时应不应该救她，这个选择题，也早已进入了过去式。 她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不管怎么样，我也一直和你在一起。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难得看到大灰没有早早的出洞捕猎，他虎视眈眈的蹲在帘子那里一动不动，和曾水玉大眼瞪小眼。 “大灰，去洗脸。”她穿好衣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大灰抬头呼呼一声，然后乖乖的叼住了她拿着的布巾。 曾水玉看着他端起一个陶盆走到洞外，身上就披一件皮斗篷，看起来也不是很怕冷的样子，没呲牙咧嘴的时候简直就是个普通人类，“他会说话吗？” “不会。”姜百灵正在准备早餐，听到这话头也不回的说。 曾水玉点了点头，她正好就又看到大灰捧着一盆雪进来，然后轻车熟路的放在火堆上化开，姜百灵在上面搅和着水的话，他就在下面添柴，期间嘴里一直咬着那块布巾，很乖。 雪水烧到温热以后就可以拿来洗漱了，姜百灵倒了一些在一个小盆里，看了眼那个还揪着衣服站在旁边的女人，“曾老师，你过来洗脸吧。” “哦。”她应了一声，“那个谢谢你啊小姜老师。”听到她扭捏的道谢，姜百灵略微点点头。 曾水玉用那盆水把脸洗干净了，想问她要擦脸的毛巾，但一听说唯一一块还在大灰嘴里的时候，就干脆闭了嘴用自己身上的衣服擦了。 “那个，没有擦脸的东西？”她拍着自己的脸，悄悄翻看了下她虚掩着的草篓，“在野外，难道没有什么薰衣草精华玫瑰纯露之类的东西吗？” 姜百灵已经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彻底了解了她，一个不出门的小公主异想天开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因此也没有太惊讶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曾老师见多识广，什么时候有空您可以去给我提炼一下。” 她抬头看了眼尴尬的曾水玉，“哦，忘了说这个世界没有玫瑰和薰衣草，你大概得自己培育了。”她稍显轻蔑的语气也让曾水玉恼了火，她一言不发的找了个角落坐下，也不再要什么了。 等过了一会，陶锅里的东西煮好了，姜百灵给自己和那人各自盛了一碗，然后剩下的兑了些凉水进去，直接还用陶锅装了给大灰吃。 曾水玉看他吃的西里呼噜的，还以为是多美味的东西，过来一看才发现碗里是一种米色的糊糊兑着少量切碎肉块煮出来的肉粥样东西。 “你们就吃这个呀？”她撇撇嘴，但是哽在喉咙里的‘猪食’两个字却硬是生生叫姜百灵给瞪了回去，她‘啪-’一声把陶碗放在她面前，也不叫她吃，倒是自己吃了起来。 曾水玉看面前这一男一女两个人快速的吃着自己的早饭，既然没有人来管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好歹姜百灵厨艺不差，有盐味调和也不算难吃。 她一边挑三拣四、慢条斯理的处理自己的早餐的时候，姜百灵和大灰已经吃完了，她帮他把皮毛斗篷脱掉，然后看他一抖身子就变成了巨狼。 “注意安全。”她摸了摸他的毛耳朵，“呼呼-”然而一溜烟他就飞速的跃入了雪林中，化作一团并不明显的灰影。 姜百灵在山洞口站了一会，等到忍受不住寒风的时候才走进去，她转身收拾东西，一回头就看到了曾水玉奇怪的眼神。她叼着陶勺打量她，“小姜老师，你结婚了吗？”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你这话什么意思？” 曾水玉呵呵一笑，“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想问问，你和那头狼人，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她的眼睛里有挑衅和不屑，姜百灵当然明白那种眼神代表的是什么，她不偏不倚的正视她，甚至都能预测出她将要回复的话了，“我结婚了，然后呢。” 曾水玉眼睛一下就亮了，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你竟然结婚了！”她感觉这个女人的眼睛里一下子燃烧起了八卦之魂，“张老师一定伤心死了，他找了你好久呢。” 姜百灵只觉得倍感无趣的转过身，她要是不说，她根本连张老师这个人是谁都不会想起来，“我跟他不熟，再说我结不结婚也不关别人的事。” 她能察觉曾水玉审视的目光，然后她忽然故作开朗的哈哈笑了一声，“小姜老师你太严肃了呀，我们也是关心你啊，又没说你什么。” 她眼珠一转，还想再问些不怀好意的问题时，姜百灵也不去理她了，自己抱了盆走出了山洞，曾水玉觉得无趣，又怕冷，就一个人呆在火堆边没有跟出去。 “呼-呼-”外面寒风瑟瑟，姜百灵走的很慢，她喘着气，口鼻喷出一团团白色的雾，她将陶盆搁在溪边的雪地上，自己开始用树枝敲打才过一夜就又重新冻上的冰。 ‘砰-砰-砰-’有细碎的小冰晶崩裂出来，她感觉自己脸上被冻的通红，嘴巴鼻子才一会就已经凉的失去了知觉，麻麻的。 她将陶盆沉在冰水中舀上来一些水，又小心的重新在捕鱼陷阱中放入一些切碎的猪内脏，动作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沾湿了手指，那极度刺骨的水就叫她整只手都麻了起来。 今天的天气很好，虽然冷了点但是没有下雪，天空也是澄澈的透明。大灰不放心姜百灵和那个奇怪的雌性一起呆着，就想早点回去。也大概是运气好，竟然叫他在家门口不远的地方捕到了一只猎物，是一头走失了父母的小野猪。 “嗷呜-”他高兴的大吼一声，然后叼起野猪就往回跑，在途经自己山洞口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他往里嗅了嗅，然后厌恶的一偏头，都是那个雌性的味道，都把小百灵的气味盖住了，真讨厌。 然后他稍微找了找，就朝小溪这边跑了过来。 姜百灵正使劲的搓着自己的手呢，身后传来一声悠远的狼嚎，她往后一看，一个迅速奔跑的大狼就像刹不住车的汽车一样冲了过来，她躲不开，也不想躲。 大灰后腿一蹬在空中极速一跃，然后一下子把她压在了地上，“哎哟哎哟！你个大笨蛋，压到我头发了。”姜百灵捶捶他的大脑袋，大灰呼呼一声，把她叼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他毛皮上都是粘的雪块，仰躺在雪地上时，好像成了一艘载着她的舟。 他舌头呼啦啦的舔她冻的发红的手，心疼的呜呜直叫，姜百灵心里一动，伸手抱住了他，然后就这样趴伏在他背上在小溪边绕着圈圈，他们谁都不想进到山洞里去。 然而曾水玉站在洞口，从帘子的缝隙里把他们的互动都看在眼里，“真的是怪人啊，竟然嫁给了一头狼。” 第75章 与君共舞 如果说姜百灵和大灰生活的方式是心有灵犀，那么如今忽然多了一个曾水玉,就是打破了他们的这一份和谐。 姜百灵站在山洞口晾晒皮毯子,今天天气好,阳光明媚，她一边整理皮子，一边用细齿的鱼骨头梳子慢慢理顺上面的毛。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出路啊？”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曾水玉还穿着那身黑羽绒服，虽然帽子不戴了，但她一头卷发还披散着，因为打理不善变得像鸟窝一样。 “你说回不去了,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就甘心一辈子呆在这里啊,你的家人,你的工作,你的公积金怎么办！”她看似焦急的踱来踱去，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她的心绪就越是浮躁,也许是终于忍受不住荒原这艰苦的条件了,曾水玉一天要问十几二十遍这样的问题。 姜百灵就当没听见一样自管自梳理皮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她一楞,“我不知道，我正往学校走呢，忽然间就觉得不对了，附近的房子一下没了，然后我就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所以。”姜百灵转头看她，“你连入口都不知道在哪里，你怎么回去？”她看到曾水玉一脸呆滞，忍不住狠狠打击她，“我去过这片森林以南，也去过北部更远的土地，你觉得如果我知道，我还会在这里呆一年吗？” 曾水玉忍不住惨笑了两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然后她看到姜百灵身上自制的皮毛衣服，和她看似已经很熟练了的动作，“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姜百灵回过头看了眼，她此刻的表情，就如同一个在野外冒险的人，在喝完了身上带着的所有的水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置身于死亡沙漠中。 曾水玉拥有的比她多，因此她也更割舍不下现代的东西，那些努力了多年的财富、地位、机会，如今告诉她这些都比不上一顿肉的时候，这个人大概是会崩溃的。 但是姜百灵很幸运，她在濒临崩溃的时候被大灰叼回去了，他取代那些绝望，成为了她的支柱。 那天开始，自从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以后，曾水玉就变得沉默寡言，她每天不吃不喝也不动，就那么窝在山洞口的帘子后面望着天，呆呆傻傻的，姜百灵甚至怀疑她被野猪拱了脑袋。 “麻烦让让。”她抱着水盆走进去，跨过曾水玉撂在旁边的腿，大灰也跟着走进来了，朝地上的人呲牙咧嘴的吼了一声，而只有在看到他的时候，曾水玉才会有点知觉的往后缩缩。 她自己不吃东西，姜百灵当然不会白凑上去糟践自己，救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她才没有当保姆养闲人的义务。曾水玉自己闹别扭，姜百灵才不管她会不会饿死，最多在她偷东西吃的时候装没发现罢了。 “大灰，把胳膊伸出来。”姜百灵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大灰就很乖的把手臂展开给她当晾衣架。他站的直挺挺的，足够高出她一个人头，她把那些皮子搭在他胳膊上，直到对折好收起来，他还能保持稳稳当当的一动都不动。 “棒棒的。”她亲昵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大灰呼呼一笑，虽然交流简单，但两人间自有默契流转。 长久的相处让他们能感觉到彼此在想什么，只要姜百灵一个眼神，大灰就知道她是生气还是撒娇，大灰的一个呼呼，她就能知道他是无聊还是求饶。 曾水玉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嫉妒吗？ 到后来时间长了，她才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每日姜百灵出去搬柴抬水干活的时候，她也会出来出点力，但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我有用’的名号。 她们两个女人呆在屋里洗澡，没有什么分浴池的条件，就还是用原先的大浴缸。 大灰一个狼徘徊在山洞口，不能和她一起洗让他很不开心，姜百灵在里面都能听到他愤怒的吼叫声音还有刨地的哗啦声。 “他不会忽然跑进来吧……”曾水玉拿手捂住胸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姜百灵撇了撇嘴角，“你放心吧。”大灰对你不感兴趣。 她们两个背对背站在大浴缸里，各自沉默着泡澡，曾水玉虽然嫌弃没有沐浴露和洗发水，但是也学乖了，没有开口直接说出来。 她擦洗着自己干的起皮的手臂，然后回头悄悄看了一眼身后。姜百灵正在扎辫子，她撸着脑后的散发往上，露出结实修长的脖颈和后背。 她的皮肤比以前黑了，颜值与在学校时精心打扮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曾水玉自认为如果现在她们两个一起回去的话，校长老师们一定只会承认她们其中的一朵花。 她略显自信的偷偷审视姜百灵的身体，然后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样顿住了，她背上朝下的部位有好些个吻痕，颜色深浅不一，显然印上去的时间不一样，“你们是怎么好上的？”她问道。 姜百灵正在洗身子呢，冷不丁身后一个人忽然说话，她很奇怪曾水玉竟然会换了个问题问，“他救了我。” “他一直在照顾我，后来又不顾性命救了我好几回，我觉得他大概是世界上能豁出性命去对我最好的人了。”姜百灵第一次对着外人谈论与大灰的感情，说出来的时候才明白原来她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既然找到了一个对自己最好的人，我为什么不接受呢。”好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她这么说的时候，洞外大灰又发出一声狼嚎，好像在赞同她一样。 曾水玉冷眼注视着她显露出幸福的脸，“其实，你根本是不愿意离开这里吧。”姜百灵楞了下，“你说什么？” “你找不到出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找吧。你乐意留在这里陪你的狼人老公我不管，你不对后来的穿越者负责就是你的不对了。” 曾水玉忽然站起来迈出了浴缸，她裹上自己的衣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想走，你想在这老一辈子是你的事，可我还年轻，我想回去。” 她穿好衣服坐回到自己原先的角落里去，又变成了那个抱着膝盖装死的状态，姜百灵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无缘无故被怼了心情也很复杂，只草草洗完了澡。 后来借着倒水的功夫，姜百灵和大灰一起走出了家门，他们谁也不愿意和里面那个人类多呆一分钟，因此静谧又广阔的森林就成了他们约会的场所。 “大灰，你越来越魁梧了。”姜百灵骑在他背上，屁股下面是他冬季换的又长又厚的毛，从上面看的时候，她就像是坐在一辆小汽车顶上一样。 “呼呼-”他偏过头来蹭蹭她，然后脚下忽然一用力快速的跑了出去，姜百灵因为惯性往后倒去，然后他猛地一个俯身，又让她整个趴在他身上。 “大灰，你要去哪？”她揪着他一只毛耳朵说话，故意往他耳洞里吹气，大灰难受的呼呼叫着，脚下却不停，迅速的跃过一片又一片雪原。 他跑的很快，她能感到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因此只好把脸埋在他的长毛里，她听见耳边呼呼刮着的风，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个词：私奔？ 等到大灰的脚步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姜百灵才从他身上直起了身子，“这是哪？” 大灰当然不会回答她，因为他们现在正站在一个结冰了的湖泊边缘。 “这是……”姜百灵猜这就是他们夏天过来纳凉的那个湖泊，到了冬季，竟然冷到整个湖泊都冻上了，她小心的走过去踩了几脚，竟然完全没有要裂开和渗水的迹象。 “你专门带我来散心的？”她回过头看他，大灰还维持狼型站在湖边的岸上，他看她走到冰面上去了，也着急的想要走过来。 “哈哈，来啊。”姜百灵朝他伸出手，看他一点一点的挪了过来，时不时爪子打滑，狼狈的乱动一气。 “过来，大灰。”姜百灵坏心的朝他招手，但就是不走过去，她引诱他越走越远，然后两人竟然渐渐来到了湖心。 她在他再一次脚底打滑的时候抱住了他，然后吻了吻他冻的呼哧呼哧的鼻子，“你怎么这么听话，我说什么你都听吗？” 他抬头看她，眼睛里有雪色的反光，像是漫天星辰都汇聚了进去，她等不到他的回答，只等来一个湿乎乎的亲吻。 “呼呼-”“我知道了。”两个人在结成冰的湖泊上跳舞，姜百灵拉着他转圈圈，身下的冰面像是镜子，他们则像是八音盒中的一对小人。 --------------- “我既然有机会救你，就说明你的命不该断在这里，现在是冬天，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你就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曾水玉一脸不敢相信，从外面回来以后的姜百灵好像变了一个人，“你说什么？你让我一个人，我怎么生活啊，我会被狼吃了的！” 她漠然的转过身摸摸大灰的头，“这里是我的家，没有让别人久住的道理，再说你是我什么人，我有义务养你吗？” 曾水玉被噎的说不出话，她转头看到那个抱住姜百灵的男人，他还是没有表情的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像盯一个仇人一样。 第76章 你是我的一切 “小姜老师，你不是在骗我吧？”曾水玉终于露出紧张的表情,她甚至开始讨好的对她笑,“咱们也算是同事和朋友了,你可不能这么不仗义啊。” 她看姜百灵沉着脸不说话，一下子慌起来，但是又拉不下脸来哀求，脸上的五官都要扭曲了，“姜老师，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我……” 她立刻打断她要说的话，“曾老师,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说我自己知道。自食其力是人的本分,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我不和你把脸皮扯那么难看。” 她指了指身后的毛皮，“干脆你现在就走吧,我分给你一条毛皮,再给你火种,你拾点柴,找个树洞住着不会冻死的。” 她看到曾水玉的脸都抽搐起来,忽然忘了接下来想说什么，感觉到大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才算是回过了神，“溪水里有鱼，偶尔还能找到点别的东西吃，以你的食量不会饿死的，等到春天来就可以采野菜了。” 姜百灵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她转过身，“东西我给你收拾下，你等一会。”曾水玉也根本没有动弹，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不会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她早就已经决定了。 姜百灵回到山洞里给她打了一个包裹，她还是没有狠下心真的叫曾水玉一个人去饿死，她分了两条丰厚的皮毛给她，还在里面放了一块几斤重的烤肉，这些够她省着吃几天的了。 把东西递给她的时候，姜百灵明显看到她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只是立刻被大灰虎着脸轰走了，他不让她靠近分毫，能拿走属于他们的东西，这便是大灰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姜百灵，你会后悔的。”回到山洞里的时候，她还无法忘记曾水玉临行前的那个眼神，她眼光里半是怨恨半是害怕，像是她成了那个恶人。 “大灰。”她凑过去在他身上撒娇，故意压着他的肚子滚到他身上，他一下子接住她，舒展身体把她抱在怀里，在没有外人打扰的时候，他们才终于能尽情互相倾诉衷肠。 “百灵、百灵。”她听到大灰在耳边轻声的呢喃，他炽热的嘴唇碰到她颈部的皮肤，痒痒的，姜百灵忍不住挣扎了下，然后一脑袋埋入他胸膛不肯起来。 “大灰，你说，我没有做错吧？”她似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 我救她，是因为我不是恶人，我不把生命当做儿戏，我不是杀人如杀鸡一样轻松的冷血魔鬼；我赶她走，是因为我不是善人，我不愿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为了救人牺牲自己的圣母。 “呼呼-”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他伸出舌头舔舔她，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眉头紧锁。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吧。”姜百灵心疼的摸摸他的脸，大灰呆呆的看着她，绿色的眼睛里是她的倒影，软软的像水波一样。 “你放心，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了。”他们额头抵着额头气息相交，她感受到他全身心的爱护和依赖，原本那点不开心也全都消散了，就像温柔的包容她的大海。 他不会花言巧语，他不会虚假承诺，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但他的眼神就已经可以说明全部了，你是我的一切。 后来她和大灰一起出去偷偷观察过曾水玉，她找了个靠近小溪的树洞住着，在附近学她的样子搭了个火堆，用石头圈起来，扔些柴火树枝的进去烧着。 她看起来不像是过的好的样子，就算捕到了鱼，她也不会处理，姜百灵就看到过好几次地上扔着她烧焦的东西。外面鱼鳞没有刮，里头的内脏也还留着，连食腐的动物都没有引来，完全是浪费了。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句话说的好，她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姜百灵这么坚信着。 后来过了三四天，姜百灵发现她找到了大量根茎类的植物，大灰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但是因为曾水玉吃剩的那些植物表皮，引来了一些小土鼠去吃，大灰还趁机抓了几只。 看到曾水玉活的不错她就放心了，之后也没怎么再关注过她，毕竟窥人*不是正常人该干的事。 等到又一□□雪来的时候，姜百灵才发现这年的冬天格外的长，从第一天下雪开始，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持续只能见到白色的天地，到现在发展成她每天稍微多暴露在雪地里一会，眼睛就会看不清东西。 大灰发现了她这个毛病，每天都尽量不让她出去，他给她准备好足够一天烧的柴火，又会在晚上打满两盆的雪水，他已经足够体贴了，只是姜百灵并不想让他这么操心。 “每天憋在屋里，我会闷坏的。”她抱着大灰的腰撒娇一样摇来摇去，“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他皱着眉头看她，终于感觉还是拗不过，呼呼叫了两声，一边摸摸她的头发。 姜百灵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他立刻就亲回来，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叫着，一手还紧紧拉着她的手。她感觉他似乎在说：你说到就要做到哦。 这种甜甜蜜蜜的氛围从他们结婚就一直存在了，她觉得这也会一直持续下去。大灰就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停歇的火山，他的热情没有保质期，永远都会是新鲜，这也带领着她在改变。 因为女人的满足就是那么简单，她们是以爱为食粮的动物。小到木头上被磨平的毛刺，大到床铺上她的那半边更厚实的皮毛，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自然，他把爱她当成了平常，是一种习惯。 这日又是个大晴天。 姜百灵将家里的皮子全部拿了出来晾晒，有些上面沾了白色的不明污渍，都叫她羞涩的擦洗干净了，大灰每次的动作都很大，这也导致家里没几块完好的皮子了。 “或许可以试着织布。”她觉得用宽叶椰子里面的絮状物做棉花是可行的，不过一切的实验都得等到来年春天再说。 装在草篓子里的食物也得定期拿出来晒晒，干的彻底的还好说，有些还残留着水分的果子很容易长毛。不过有时候她拿出来的果子，就算表面上没事，大灰嗅一嗅不让她吃的话，那说明里面一般也是生虫了。 “鼻子这么灵，好讨厌哦。”她着手摆弄铺在地上的果子们，大灰的鼻子就像一个鉴别真伪的测谎仪，又像是跟踪器，精准到几乎没有误差。 他们夜深人静亲热的时候，姜百灵如果害羞或者不想要的话，总会推拒他，把他踢到一边。这时大灰一般会停顿一会，他拱着鼻子嗅着什么，如果闻到了他喜欢的味道，就会不管她的反抗，压倒。 大概，她情动时分泌的气味，对他来说就是’ok’的标志。 姜百灵每次被他得逞的时候，就会告诉自己，是力量的差距太大了，她打不过他呀。 “下次要找点别的办法……”她这么想着，捡起一颗果子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忽然感到了一阵恶心泛了上来。 “呕……”她捂着肚子干呕了一会，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然而这种反胃的感觉持续了没多久，她除了一些口水之外什么都没吐出来。 姜百灵第一反应是生病了，她想了想自己早上吃的，一个用红香豆面做的饼而已，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啊。 如果是肠胃炎的话，从她一贯的饮食习惯来说并挑不出什么错来，姜百灵觉得经过这一年的锤炼，她的胃已经连各种稀奇古怪的动植物都能接受了，不管生熟，只要可以吃，就是食物。 “大概是冬天的水不干净。”她扶着树站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僵。 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孕吐，是早孕反应的一种，如果说是孕吐的话，也不无可能啊。 姜百灵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小灰灰，是你吗？” 当天大灰回来的时候，姜百灵一反常态没有和他亲热，反而把他往下压，拉他的手去摸她的肚子。 大灰以为她是肚子疼，呼呼叫着给她揉了半天，动物的直觉一向很准，她看他的反应那么正常，还以为自己是想多了，因此就只好加倍的注意饮食。 不过这种孕吐反应非但没有平息下去，反而越来越严重，到后来，姜百灵一闻到烤肉或者鲜鱼的味道，就会扒着树干狂呕半天，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这些，她再不相信也不免怀疑，自己真的是怀孕了。 大灰加倍的对她好，每天起早贪黑的到处找新鲜的食物，她吃不进去烤肉和鱼，他就只有去扒拉野鸡的蛋，那些鸡都躲在沼泽深处，他每次都要弄一身泥回来，经常和皮毛一起结成冰，必须在火堆边坐很久才能化掉。 姜百灵因为呕吐折腾的身体虚弱，每天都需要强迫自己才吃的进去东西，她也心疼大灰太辛苦，无力的抚摸肚皮的时候不由得在想，你的到来，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要怎么才能生下你…… 第77章 狼王 狼的孕期是两个月，一胎能生三到六只幼崽,但是人和狼人的后代呢？ 因为生殖隔离,同房了几个月都不曾怀上孩子,她甚至都做好了一辈子没有后代的准备了，没想到老天爷会忽然送来一个希望。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月事了，况且这里没有医院、没有诊疗设备，姜百灵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健康状况如何。他既不是人类也不是狼人，混杂了两个物种的基因，他是否能健康长大，他会遗传大灰的勇敢吗,他会被狼人族群接受吗？ 一个女人,当她站上母亲的高度时,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未来去,看看现在这个还呆在肚子里的小东西啊，你会是什么模样。 “大灰,你给他取个名字吧。”晚上,她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名可以叫小灰灰,可是我想要一个大名啊。” 她回过头看他，他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脸呆呆傻傻的，他凑过来闻她的脖子，胡渣戳的她痒痒的，姜百灵蹬着腿挣扎了下。 “和你说话呢，回答我啊。”他们亲热了一会，她轻轻锤他的胸口，明知道大灰不会说话，她还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她拉过他的大掌按在自己肚子上，那里还看不出来有隆起的迹象，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再过几个月，他们就会有一个孩子。 大灰手上很糙，隔着衣服揉肚子还行，他这么摸着摸着就要探进去的时候，姜百灵总感觉自己像块面团一样被他揉捏。 但是他很温柔，力道掌握的刚刚好，肚子上热乎乎的，大概就连小灰灰都觉得很舒服，她忍不住舒展双腿喟叹一声。 “呼呼-”被伺候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姜百灵听到他在耳边低声的叫，“嗯？”她迷迷糊糊的撑开眼皮，“大灰。”然后他忽然扶着她站起来了，他一把抄起她的膝弯，把她抱了起来。 “怎么了？”她顺势抱住他的脖子，见大灰跨过地上的东西，直直走到了山洞口，“呼呼-”他稍微顶开一点帘子的缝隙，顿时就有冷风窜了进来。 姜百灵被凉气一激灵，头脑立刻清醒了些，她见大灰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目光映着雪色，亮亮的。 这是一片寂静的、孤独的森林，地上铺满了洁白的雪被，她看不到有动物出没的迹象，除了这一间山洞的火光，整座森林都仿佛是时间停滞的。 “你要我看什么？”大灰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又回过头来瞧了瞧她，“百灵。”他低沉的嗓音叫她心里一动，然后伸手抚上了他的眉眼。 “我叫他弦亚好不好？”她忽然说，指着挂在黑幕中的月亮，“这个名字有月亮的意思，安静而包容的月亮。”就像你一样。 他呼呼两声把她搂的更紧了，而她就窝在他怀里，身上裹着皮子，一起看着山洞外银晖洒落。 既然想好了名字，姜百灵就有了所有母亲的通病，她开始给小孩子准备衣服了。因为原本身上穿的棉布料已经全部裁了当绷带，她就只有用鞣制过的皮子来做。 尺寸就参照着小白白刚生出来的大小，不用过多裁剪，就只是个简单的襁褓。等他稍微大一些，她就给他准备带袖口和裤腿的小衣服。 姜百灵坐在石头上，膝头上放一条小裤子，她忽然想到如果崽子是和大灰一起长大的话，会不会也经常变身？那她是不是应该就只做个背心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头狼一起走，小的那只就地一打滚变成一个光屁股的孩子，咿咿吖吖叫着扒拉大狼的尾巴往上爬。 “真可爱……”她忍不住拿小裤子捂住脸，哎呀，有一个傻乎乎的老公还不够，孩子也那么傻该怎么办，她可有的教了。 满心都在冒粉红泡泡的时候，她没注意到一个人渐渐走近。 “看起来你活的很滋润啊，怎么，你的狼人相公把你伺候的很好？”她一抬头，果不其然看到曾水玉站在不远处，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她。 “你不是也还活着麽？”她把刚才那点温柔的心思包裹起来，沉下脸来迅速的收拾腿上的皮料，姜百灵不想和她针锋相对，但耐不住别人刻意寻衅。 “怎么，聊两句还不肯了，咱们好歹也是同事一场，何必这么绝情呢。”曾水玉脚步一跳就跃到了她面前，她曾经在山洞里住过，知道大灰出门的频率，这大概是刻意挑的他不在的时候来。 姜百灵冷下脸来，“你要什么，我没有多余的食物给你。” 听她这么说，曾水玉冷笑一声，“你还把我当乞丐了，告诉你，人别自视过高，小心摔下来比谁都难看。”她恶狠狠的笑着，身上的黑羽绒服脏兮兮的，脸上也不如来时白净了，看来谁都不比谁过的更轻松。 姜百灵不想和她过多纠缠，站起来就想回去山洞里，曾水玉一下就拦住她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我的天呐，我没看错吗？” “你怀孕了？”她瞪大眼珠子一脸夸张，“你怀了一个什么玩意，是人还是狼，还是干脆像人/兽杂/交一样生出来的是个怪物？” “曾水玉，你闭嘴。”姜百灵一下捏紧了拳头，“你嘴巴放干净点。” 她看起来真的生气了，一张脸都憋的通红，曾水玉从没看过她这样的表现，也有些新奇，“怎么，还被我说对了，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吧，万一生下来一个怪物怎么办，你还养着他？” “姜百灵，我看你是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亏你还是个老师！”她恶狠狠的言论像一把把刀一样砍进她的心里，姜百灵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是她却毫不留情的撕开了那层保护膜。 异种生殖。她完全无法想象将要发生的后果。 “你闭嘴……”她耳边开始有嗡嗡的轰鸣声音，曾水玉扭曲的脸像是魔鬼，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胃里又开始有呕吐感了，到后来姜百灵必须撑着墙才能勉强站立。 曾水玉好像还在说什么，不过她已经听不到了，过了一会有熟悉的嚎叫声出现，应该是大灰回来了，她依稀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被丢在地上，然后尖锐的哭叫着越来越远。 是大灰没错，他把那个人赶走了，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放心的躺倒在他怀里。 他身上还有冰雪的味道，微凉的双唇碰到她的肌肤的时候，会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姜百灵稍微缓了缓心神，伸手抱了抱他。 “大灰别担心，我没事。”他看起来很着急，姜百灵只好笑着让他放宽心，“我想喝水了，我们进去吧。”他低头呜呜叫了两声，然后把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姜百灵感觉有点累，就稍稍闭了闭眼睛，她听到他哗啦啦倒水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走来走去的动静，“大灰，不要倒太多，我喝不完。” 只是过了一会，这哗啦啦的声音还在，倒像是越来越大了，姜百灵觉得奇怪，就强撑着睁开了眼。 一匹狼在她身边趴着。 现在应该是夜晚，它看起来很累了，微弱的月光照在它身上，皮毛上都是灰土和血迹，姜百灵能看出来这是一头灰色的成年狼，而且，它并不是大灰。 这分明是秦周末代的那匹狼王，她都快把它忘了，竟然又见到了。 她脑袋一懵，想要爬起来仔细看看，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全身除了大脑以外，都好像打了石膏一样，连眼珠子都转不了。 好奇怪……她记得她明明看到狼王已经死了，连皮都被人扒了挂起来游街示众，怎么现在还会活生生的在这里喘气？ 姜百灵观察了下身边黑魆魆的环境，她视线所及之处是一个小泉池塘，刚才听到的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旁边一排花架子，后面有黛瓦朱墙，看起来就是后宫某一处的庭院。 这头狼身上带伤，应该是刚从笼子里逃出来，它也不知道是怎么避开围追堵截的士兵跑到这里躲起来的。她看着这狼呼噜呼噜的轻声喘气，之前为了救皇帝被妖后放血，它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了，此刻地上都淌满了血，姜百灵都感觉自己身上黏糊糊的。 哎，她感觉黏糊糊的？ 她努力把眼睛往下瞟，没错，她看到了一只鸟爪，她竟然又穿到这只告天鸟身上了！但是她现在已经是只死鸟了，那支箭不知道被谁拔了，她身上一个大窟窿，已经流不出血了。 姜百灵不知道怎么才能穿回去，她焦急的想要动，结果努力抻腿的时候，发现鸟爪竟然悄悄动了下，然后她再用力伸了伸翅膀，发现身体都能动了！ 这是诈尸了！？ “呼呼-”她正惊奇加惊悚的时候，旁边一道气流喷过来，对于百灵鸟来说巨大的狼动了动，一双绿眼珠子瞧了过来。 第78章 前世的纠葛 它和大灰长得很像,都有绿色幽深的眼珠，但是大灰看她的眼神里是温柔的含情脉脉，而这头狼王此刻的神情却是如此陌生。 它趴着一动不动,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到姜百灵身上，有点热,叫她刚才还僵硬不已的鸟身缓解了些，她慢慢有知觉了，身体不再像石膏一样。 “你不要咬我，我现在不好吃的。”姜百灵轻声说着，发出来的是鸟儿的叽叽喳喳叫声，她想挣扎着离这巨大的狼头远一点，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鸟爪,几次吧唧一下摔倒在地上。 “呼-”狼王静悄悄的瞅了她半天，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姜百灵用翅膀拱在地上，才刚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忽然一只巨爪压了下来,把她整个按在了地上。 “呼-呼-”它似乎很奇怪她一只死鸟怎么忽然能动了,巨大的爪子探过来,揉搓撵动告天鸟的身体，它用的力气不算大，但是姜百灵这副破了大洞的鸟身可承受不住，没一会就掉了一堆的毛。 “呜-”它好像终于发现自己做了错事，收回爪子一脸惊奇的看着她，幸好告天鸟已经处在诈尸状态，她早已没有了痛觉，姜百灵用翅膀擦了擦自己的喙，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看这头狼王也不像是要吃了她的样子，便不那么害怕了。她小跳着扑腾了两下翅膀，发现自己飞不起来了，就只能这么站在地上，以极低的视角仰视面前巨大的狼王。 它和他太像了，在柔软的月光下，眼睛都像是宝石一样，“你是……”一句话哽在喉头，她摇摇头，它怎么可能会是大灰。 它是万里挑一的狼王之王，统领一整个族群的头领，它身上有太多神秘的传说，连王朝之帝都要借它的血来治病，它是这么高贵的存在。而大灰，他再普通不过了，他又蠢又笨，怎么可能会是这狼王的转世呢，她该是想太多了吧。 她一个人纠结的时候，面前的灰狼也在看她，它歪着脑袋打量了这叽叽喳喳的鸟儿许久，然后忽然把头低了下来，趴在了她面前。 姜百灵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狼脑袋吓了一跳，她往后扑腾了两下，然后被一双爪子拢住了，她慌忙用翅膀捂住脑袋，小心翼翼的从羽毛缝隙里看过去，“你要干什么？” 狼听不懂鸟语，也听不懂人话，它把她抓在掌心里，看起来是想要拨弄她的羽毛，但是后来发现自己的爪子太大了，就忽然凑了过来开始舔她。 动物们的舔舐方式都差不多，只是换成身材比例小了几百倍的鸟儿来说，巨大兽类的亲近就显得那么难以承受。姜百灵要用力从它舌头中探出鸟头才能勉强喘气，啊，虽然她现在已经不用喘气了。 “好了好了。”她抻着鸟爪踩在它爪子上，两只翅膀还抵着它的大鼻子，小百灵鸟浑身的毛都湿了，原本沾到的血液都被狼王舔干净，剩下的全是新鲜的口水。 等它舔到满意了，才把她的鸟身放在自己鼻子上，两只眼睛近距离瞅着她，它露出这样无害的神情的时候，姜百灵真的忽然有所觉，它就是大灰。 “你……”她还想和这头狼说说话，它却忽然惊了一下，猛地站起来往花圃里钻了进去，它把自己整个埋在花丛下面，只露出一个脑袋。 姜百灵被它含在嘴里，正好卡在两颗长长的狼牙中间，她本该是害怕的，但却不知道怎么了，她感觉那头黑暗小道明灭的火光才更可怕。 士兵们搜过来了，她已经能听到他们的鞋子踩在石头子小路上的声音，随身刀剑相撞的邦邦声，还有嘈杂吆喝叫骂的声音。 狼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它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鼓鸣，全身都小幅度颤抖起来，姜百灵能感觉到它的愤怒，还有无助的恐惧。 她想起之前梦见过的，它死时候的样子，士兵们举着它的毛皮招摇过市，人们只会啧啧惊奇这头凶暴异常的猛兽，却不会知道它在想什么。 人们也不会在乎它想了什么，只要能剥夺了它们的毛皮、爪牙，这一条命就算没白杀了。 姜百灵虽然看到了未来，但她不想要它死。 “你们，去那边看看！”一个将领打扮的男人走在队伍最前面，他随手抽出大刀刺了几下黑魆魆的草丛，“它受伤了，走不多远，给我仔细的搜。” 几个小兵在队伍后面小声的讨论着，“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胆儿真大，这传说的偏方也敢用，万狼之王的血，谁知道有没有毒啊！” “可不是，我还记得先前刘太医说若能好好将养着，皇上这病再拖个把月不成问题，谁知道这刚几天……” “都说最毒妇人心，名不虚传呢。” “瞎叨咕什么呢！小心拉出去砍了你们的头！”那将领大声嚷嚷了两句，士兵们立刻就不吱声了。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这皇帝刚驾崩，各个宫里都是鸡飞狗跳的忙着哭丧挂白，这一夜都别想睡了，那么大头显眼的畜生，哪个会瞎了眼看不见。 要他说，这被放了大半夜血的狼王，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哪还需要这黑灯瞎火连夜的找，赶明儿天一亮，可不就发现尸体了。 曾皇后这女人是破罐破摔要拿所有奴才撒火，毕竟皇帝一驾崩，她又没有皇子，这地位可就是直线下降的了，冷宫里那些老娘娘可不就是她的例子。 这将领也是存着糊弄了事的心思，带着士兵溜达了一圈，楞是没发现其实他们就躲藏在靠近水池的草丛里。 灰狼王整个身体都趴的低低的，身上受伤的部位按在石头上，它也好像完全没有痛感一样一声不吭，一个士兵走了过来，骂骂咧咧的用长剑扎了几下面前的矮灌木丛，眼看就要走了，忽然另一个人加了进来。 “那边还没搜呢。”他们二人朝这里挪了过来，狼王努力朝下趴着，可是它这么大，一旦士兵走近肯定会被发现的，姜百灵看着他们不紧不慢的脚步，忽然鸟爪一蹬从狼王口中跳了出去。 “叽叽！”她一下子窜到了石头小路上，拼命扑棱着翅膀，那两名士兵好像被她吓住了，纷纷停下了脚步。 “哪来的怪鸟。”其中一个挠了挠头，另一个恍然大悟，“哎，这不是曾后的那只告天鸟吗？” 她一看吸引敌方注意成功，连忙卯足了劲的往后跑，可是这么小一只鸟，还不能飞了，速度就和小鸡仔乱跑差不多。不过她借着娇小的身体，可以穿梭在任何狭小的缝隙间，身后那两个士兵踉跄的追着，一时竟然还捉不住她。 在这段时间内，狼王如果可以逃过一劫的话，它的命就能保住了，姜百灵就是抱着拿自己挡枪的念头，想要给狼王挣出一条活路来。 可是她小看人类了。 “什么鬼东西。”她稍一不留神，忽然面前出现一张大网，她不会飞根本就逃不出去，没一会就被人提在了手里。那个将领放大的脸凑近了她，“这样还不死，这告天鸟果然也是神迹。” “拿去，交给皇后娘娘。”他随手把姜百灵扔给身后一个小兵，他们手劲大，她的羽毛都被挣掉了不少，滴滴答答的残血渗出来，却一声也不叫。 “奇怪，怎么不会叫了？”那个小兵用手指捏了捏她的嘴，又拽了拽她的脖子，鸟身像玩具一样被抻着拉着，姜百灵拼命躲避，她叽叽喳喳乱叫着，却阻挡不了人类凶残的大手。 军队们搜完了这一块，已经准备转移了，姜百灵被提着一只爪倒吊着，她艰难的看向那处狼王躲藏的灌木丛，黑魆魆的什么也发现不了。 太好了，它可以活下来。 她脑袋朝下一晃一晃的，小的可怜的鸟头感觉也逐渐无法思考了，姜百灵闭上眼，她多想再一秒过去就能回到索沃森林大灰的身边，那么久没见，他一定很着急了吧…… “啊！！”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提着她的那人被什么东西给撞倒了，发出一声惊悚的大叫，姜百灵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被一下子接住。 “你怎么出来了！”狼王把她含在嘴里，瞪着眼睛和一众持刀枪的士兵对峙，姜百灵用力拍拍它的嘴，“你快跑啊，别管我了！” 然而谁也无法听懂对方说话，她眼睁睁看着它在锋利的刀锋剑阵中周旋，那些又长又硬的铁□□它，扎它，把它弄的遍体鳞伤。狼的武器主要是爪子和牙齿，而现在为了保护她，它不得不以退为进。 “快，围住它，不要叫它跑咯！”姜百灵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士兵，他们一个个像看到金银财宝的乞丐一样，贪婪又犹豫的望着他们，他们手里举着盾牌和刺，一步一步接近。 狼王一声也没吭，它左边一条腿不停地流血，只能虚虚的踩在地上了，姜百灵已经感到它身体的摇摇欲坠，就算这样，它还是没有放下她。 “把它抓回去！”仿佛一声号角，所有的人都像被启动了阀门一样，疯吼狂叫着朝他们扑了过来，他们好像不怕死了，或者说是因为人多势众，这让士兵们无所顾虑了。 但是狼王并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他的每一次撞击，除了让自己伤势更重外，都会将几名士兵狠狠击飞，他的爪子总能折断一人的骨头。 饶是如此，那些殷红的血也已经沾湿了它的皮毛。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姜百灵哭喊着，她被困在它口中，这能让她更清楚的听到那些铁刀砍进肉里的声音，银枪扎破皮毛的声音，是它身体逐渐崩溃的动静。 她无力保护它，亲眼目睹死亡是最叫人痛苦的事，“别打了！”她用力从它口中挣脱，在它犬齿中滚了出去，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那些士兵并不会发现一个小东西落到了哪里，她感觉到一双双脚踩在自己身上，像践踏泥土一样毫不留情。明明她已经没有痛觉了，为何还想要哭出来。 “嗷呜！”大概是因为只有它还在为她拼命吧。 那声狼嚎并没有持续多久，像被卡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又或者是姜百灵自己听不到了，她感觉那些人声吠声都离她远去，她的身体重新回归到了一只死鸟的状态。 然而黑暗和冰冷中还留有一丝丝的光亮，她破碎了一半的瞳孔望着那个灰色的身影，看到它用尽浑身的力气冲出重围，一口叼住了她往外面跑去。 身后是逐渐亮起来的火光，喊杀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们跑不掉了。 “呼呼-”姜百灵被放在草地上，黑暗中感觉到一点点热气喷在自己身上，她知道面前是狼王凑的极近的脸，但她看不到了，否则她就会看到它背上深深地扎着几根铁枪。 “呼呼-”一只爪子压了下来，把她按在了土里，像刚才那样，轻轻揉搓着她的身子。 “你是……大灰吗？”它的温柔叫她忽然心里一动，可她身体已经僵硬，无法再给他回答了。 灵魂逐渐剥离告天鸟身体的时候，姜百灵还能感觉到它一点一点将泥土覆盖在她身上，它给她垒了一个小坟包，小小的，只能容纳一只鸟的身体。 而她身上都是它的血迹，渗入地下，化作红色的泥。 你我并不能交流，你活在你的世界，我有我的语言。 这一世，你为狼，我为鸟； 下一生，你一定要找到我，说定了哦。 第79章 回到现代 原来灵魂，是有意识的,却又和人不一样。 这一次,她没有被坟冢限制，就好像那方小小的坟包已经没有力量再约束她了。 她也从来不知道，原来灵魂是有重量的，风吹过来的时候,她会飘的很高很高，整个人会飞到云朵上面去，被太阳一晒，好像要化掉。 她不会悲不会喜,那些经历过的事就好像变成一卷胶片,翻看着像是别人的人生。她也同样会看到别的灵魂，他们一个个形色匆匆,往既定的轨道走去，没有哪一个像她这样,好像无所事事一样飘在空中的。 她觉得好奇，也凑过去看的时候，忽然被什么力量吸引,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你醒了啊。”一个胖女人的脸凑了过来，姜百灵转了转眼珠，她觉得这人的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徐文安用一块温热的毛巾给她擦了擦脸，看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忽然一阵怜惜，“可怜的百灵……既然逃回来了，就好好养着，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校长就重新请你回来上课。” 她这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多，姜百灵觉得自己的脑子生了锈，竟然理解不了她的意思。徐文安不愿意说太多，给她拿了一碗熬好的粥放在床头，自己就推门走了。 病房里没有人，安静的像是独立的空间，姜百灵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白色病号服，还有微微隆起的腹部，她觉得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她好像是忘掉了什么。 ---------- “你，你别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树干躲在后面，她蓬头垢面的，身上的衣服被撕裂了，露出白色的羽绒，“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人分明是曾水玉，她像是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脸上都是脏兮兮的灰土，还有带血丝的划伤，她头发像枯草一样打着卷，哪里还有原先打扮精致的样子。 她浑身颤抖着，好像惊恐极了一下看着那个男人慢慢走近，她哭叫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没有骗你啊！我只是抱怨了两句，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她转身想跑，然而还没逃出两米就被重重按在地上，大灰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呲着牙发出低声吼叫。他没有手下留情，曾水玉的脸一下子涨得紫红，她拼命掰着他的手指，却纹丝不动。 ‘你说啊！她在哪里！’他很想将这个雌性的脖子拧断，他讨厌她的气味，讨厌她的声音，讨厌她莫名其妙的出现打扰到他们的生活。明明那一天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好的…… 曾水玉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她舌头吐出来，两只脚在地上不停地踢蹬，大灰看了眼她扭曲的五官，忽然松开了手。 “呕……”她捏着喉咙不停的干呕，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脑袋一阵阵的发蒙，但她潜意识还是匍匐着，想要离这个凶残的人远一点。 大灰看她一点一点在地上爬，忽然一脚踩住了她的衣服，曾水玉惊恐的大叫，声音像鸭子一样难听，他干脆一拳打晕了她，然后把人提起来扔在了菜园子里。 她们是同族的，只要这个人在这里，她就会回来。 --------- 醒来以后的姜百灵变得喜欢发呆，一开始每天都会有几个人来看她，后来渐渐地也少了，她也不太回话，经常是他们说她听着。 时间长了，从所有人的话语里她搜集到了一些信息，大意就是她被人贩子绑架了，卖到了深山老林里做了抢来的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野种。 她不知道这些话的真假，只是那些人在诉说的时候已经盖上了死章，她不承认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发现你的时候，你穿着一身动物皮子做的衣服，瞧瞧，现在什么地方还有这样的衣服，肯定是哪个连电都没有通的山沟沟里。”某位同僚女老师说着，一边半是可怜半是嫌弃的看了看她。 “你啊，就放宽心，趁早把孩子打了，整个人拾掇拾掇，还是能嫁出去的。”她抠了抠自己的指甲，还想再说两句，床上两天没说话的人忽然动了。 “我不打。”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便见姜百灵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不打孩子。”她表情温柔，他不是野种，我知道的。 “随便你吧。”女老师翻了个白眼，未婚妈妈带着个拖油瓶，她以为自己还是多漂亮的美人吗？！原本想告诉她张伟老师还在等她的，现在她不想说了！ 病房里来来去去那么些人，医生护士好像都习惯了这个女患者的沉默寡言，她身上有很多旧伤，但是看得出来得到过很精心的照料，不像是被虐待的样子。 她好像是个有故事的人，再苦再涩的药也能吃下去，每天挂水扎的静脉乌青也不吭一声，从来不会哭，时间长了，护士们流传出来的她的故事也多了半分神秘的敬意。 他们要她怎么样都可以，只是对于肚子里的孩子，姜百灵没有一丝一毫妥协。 过了大概大半个月，她终于得到批准可以出院回家，临行不过只有徐文安和一个亲戚来接她而已，行李也只有一个普通的手提包。 “你想好了，这孩子生下来可就是一辈子，不能后悔的。”那亲戚欲言又止，她想说不过是一个山里农夫的野孩子，又没结婚何必这么较真呢，大好的女青年，就要被一个孩子耽误一生。 “姨妈，我早就决定了。”她面色平静，却是十分不容别人辩驳的，她们看姜百灵这样，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三人一起往医院大门走去。 人来人往的玻璃门后站着一个男人，姜百灵认出来这是学校里的体育老师张伟，他没上来看过她，她也不好主动打招呼，擦肩而过之际他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姜……你，还好吗？”他局促的看了看她，然后像触电一样松开了手，默默低下了头，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姜百灵和他不熟，也不愿意多说话，“嗯，谢谢。”她冷淡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开的时候，她似乎瞟到张伟恋恋不舍的表情，不过那些她都不在乎了。 生活是条铁轨，你一旦偏离了某个方向，就再也回不去，有的只是不停延伸的下一条路，通往不知道何处的彼端。 她拒绝了千佛小学再次招聘的好意，也许是不想重回到那个小社会，又是不想再面对那诸多带着面具的脸。 她现在主要的收入是家教兼职，每天只有两个小时工作的时间，钱，所扮演的角色一下子变化了，姜百灵不在乎能拥有多少财富，每天有新鲜的饭菜和保暖的衣物，就已经是最最好的恩赐。 “小静，昨天布置给你的作业写完了吗？”她的腰身已经开始显怀，走动下蹲都变得更加艰难，她坐在学生家长给安置的宽大软椅内，随手翻开了作业本。 “老师，这个成语我不明白。”小静指着一行字努着嘴说，姜百灵看了眼，“哦，云雀声歌，这是超纲词汇，讲的是秦周时期的末代皇后曾氏，受到帝王无数的宠爱，这云雀又叫告天鸟，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她这话才刚说完，忽然感觉脑中一道白光闪过，就在一瞬间，她似乎要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告天鸟？” ----------- “看我的口型，太…阳。”曾水玉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面前的火堆，“火。”她穿一身粗糙的皮子衣服，脸色又黄又瘦，但是眼睛还是亮的。 一个男人坐在她对面，表情冷淡的跟随她说话，“太阳、火。”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紧紧盯着她的嘴唇的时候，叫人心里好像被陨石击中了一样。 “你说的很好。”曾水玉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她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美的微笑，“跟我念，水玉，水玉。”然而不管她怎么说，大灰也不开口了，他沉默着低头拨弄火堆里的柴火，表情冰凉凉的。 曾水玉并拢了膝盖，暗自观察他的脸。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春天都已经到来，但是姜百灵还没有回来，她不得不猜测她是回到了21世纪。 她简直太幸福了，不用忍受这个苦寒艰辛的生活条件，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得随时应付这个野兽。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他，然而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顺从这个狼人的意愿。 他把她关在山洞周围，不让她走，她原先以为他要吃掉她的，不过后来，他竟然开始学说话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从牙牙学语开始，她教他一点一点说出人类的语言，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就觉得这个狼人越聪明，她说过两次的词语，他就能复述出来，虽然要他理解意思比较难，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进展。 到后来，她因为被狼人饲养着，就慢慢有了别的心思。天知道她能不能有机会和姜百灵一样再穿越回去，不过面前填饱肚子就是头等重要的事。 这个男人就是食物的来源，他长相不差，身体够料，未来也有可能学会说话打破交流的障碍，那么她如果能得到他，就等于有了安全和生存的双重保障。 他当初没有把她掐死，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看上了她的美貌，她有机会驯服这头狼，更何况她比起姜百灵来丝毫不差。 曾水玉肯定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一开始鄙视的男人现在竟然要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 第80章 最终章 人脑中的记忆可以消失，但是身体的记忆永远不会。 她觉得她忘记的事情很重要,如果别人说的是真的,那这个绑走她的荒野农夫，一定是个可以改变她一切的男人。 从前她有许多标签，高学历学霸白领都市精英，而现在,这些词语都被淡化，在没有那些外加的压力以后，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聊天、上网、聚会、寒暄，好像都失去了原有的乐趣,她不想听着那些人在耳边叨咕,“今年房价涨好多。”“公积金贷款额度又要变了。”“你升职加薪了吧。” 那些嗡嗡嗡的声音在她脑袋里转着圈，姜百灵必须要紧闭眼睛才能不让自己晕倒,那些人说的没错，她无法适应钢铁水泥的社会了。 比起购物中心,她更乐意去菜市场逛一圈，新鲜水灵的蔬菜和刚切割的牛羊肉会让她欢喜，等到做熟了装在盘子里的时候,感觉比宝石珍珠还要有意思的多。 只是空无一人的屋子,再热气腾腾的饭菜也没有人来夸赞，吃不完的时候，她忽然有些怀念那个记忆中模糊的影子，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 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怎么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明明被褥是刚晒的，床单是新换的，她一个人可以随便摆出大字型，但总好像缺了点什么。 “不会是缺爱吧。”姜百灵用被子蒙住头，肚子里孩子血缘上的另一半，和我亲密无间生活过的那个人，你到底在哪里？ --------------- “大灰。”曾水玉指着他手中新摘的一筐子野果，“我渴了，给我一颗好不好？”她眼巴巴的看着他，奈何大灰并不愿意理会她，头都没回转身就走了。 她看着那人化作一头巨狼，敏捷的跳入丛林里，一会就没了踪影，“真小气。”曾水玉撇撇嘴抱怨道。 天热起来以后，森林里能获取的食物就更多了，大灰每天可以摘来许多新鲜的果子，不过他自己不吃，也不让她吃，就那么晒干了囤积起来，转眼就堆满了山洞。 曾水玉一直住在山洞边的棚子里，他不让她进去睡觉，那她就偷偷溜进去，“会说话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头蠢狼。” 她挑了几个红些的果子揣进兜里，还不忘先啃几个吃着，“留着这些，难道他以为姜百灵还会回来，别傻了，谁会为了一辆牛车放弃宝马！” 她偷吃了好些果子，自信心膨胀起来的时候，甚至忘记了她不过是在其爪牙下求生的脆弱蝼蚁。曾水玉用挂在墙上的皮子搓了搓手，然后一蹬腿跳到了他们内洞的床上，上面铺满了最好的皮子，睡起来很舒服。 “蠢货，不懂珍惜眼前人。”曾水玉翘着腿踩了几下那些干净的鹿皮，自得意满的做起了春秋大梦。等她收服了这头野兽，那些肉啊果子啊就全都是她的了，她还可以骑着巨狼出去兜风，那边有个大湖，仔细淘一淘一定会有珍珠。 也许山里还有金矿呢？她眯起了眼睛，不由开始幻想自己称霸整座森林的盛况，那些狼对她俯首称臣，她会挑几个人型漂亮的留在身边，到那时候她就是这个原始社会的第一代女王，想做什么做什么。 这才是来到远古该干的事情啊。曾水玉眯着眼睛笑，差点要流出口水了，她的梦还没到头呢，忽然一阵旋风刮了进来，伴随一声怒极的狼嚎，她被整个人拽起来丢了出去。 “啊啊！”曾水玉尖叫一声，被重重扔在了山洞外的地上，她胳膊被拉脱臼了，杀猪一样在地上干嚎。 “嗷！”一头灰色的巨狼站在洞口朝她咆哮，他要狠狠将爪子按在地上，才能抑制住自己把这个东西撕碎的冲动。 曾水玉哭喊了一阵，见并没有人来帮她，慢慢就收了眼泪，她正准备装可怜求求大灰呢，一个影子忽然挡住了上方的阳光。 “呼呼-”一头黑色的狼凑了过来，踩在她耳边居高临下的看她，它的眼睛是两种颜色的，看着她的目光，不像是看人，倒像是在看一头羊。 她以为这头狼是纯粹路过，大灰这样怒气就算发泄完了的时候，“啊！”她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那头黑狼竟然一口咬住了她的胳膊。 “啊！救命啊！”曾水玉以为自己要被吃了，疯狂的踢着腿挣扎，下面甚至吓得失禁的时候，那黑狼松开嘴走开了。 ‘呸，什么味道。’阴阳眼嫌弃的吐了吐舌头，她走到大灰身边，他们两头狼冷眼看着半是崩溃的女人在地上捂着胳膊嚎叫，身上尿骚味混着污垢简直臭的不能靠近。 ‘你还在等她？’鸳鸯看了看他们山洞里的东西，只要是姜百灵留下的，都被他珍之重之的放好，他甚至学她的手艺自己编了几个篓子，把家里布置的井井有条。 ‘嗯。’他变成了人，走过去默默捡起了被曾水玉弄乱的皮垫子，又扶起倒在地上的木头花瓶，里面放的是她喜欢的小花。 晒干的果子都分门别类储存，肉食腌制好了挂在屋顶上，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喜欢的样子准备，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她还没有离开。 ‘这是什么？’鸳鸯看着一个小碗里堆放的几十个圆形小环，像是石头磨制，颜色和大小不一，‘可以吃吗？’ 大灰摇了摇头，鸳鸯见他又变成那副死沉死沉的样子了，自己没趣的走出了山洞。他听着洞外曾水玉的哭嚎声，只觉得一颗心也渐渐乱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现在，没有她的生活只剩下不停地打猎，他以为学会了她的语言就能拉近他们的距离，但不是，她彻底消失了。 “你说过你爱我，你会回来的，不会抛弃我。”他将那枚草戒指握在掌心，“我会说话了，我会说话了。” 他眼泪流下来，“你能听到吗？” 最痴心的等待是一直等下去，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也不知道她来了会不会走。 ----------------- 姜百灵开始潜意识的寻找一切有用的线索，她回来时候的物件，人们道听途说的故事，但那些都没有什么作用，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肚子九个月大的时候，她已经行动非常不便，姨妈找了个小保姆来照看她，偶尔会陪她说说话，但姜百灵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她躺在床上手捧着一本野史看，《秦周·妖后传》中对她有详细的记载，“末帝病危之际，曾后曾取来塞外狼王的血让皇帝沐浴，不过药石无效，皇帝死后她就杀了狼王和告天鸟陪葬，自己卷了价值连城的财宝私逃出宫。” “曾皇后、告天鸟。”姜百灵的视线集中在那几个特定的字眼上，感觉心里有淡淡的哀伤流过，明明脑中什么记忆都没有，为什么她忽然泪流满面了。 “狼王……”她手指留恋的拂过那两个简单的汉字，它的一笔一划，好像慢慢长成了一个人的四肢、五官，莫名其妙的，她发觉她喜欢这个字。 “皇后私逃出宫后遇山贼，随行宫女被劫，太监侍卫惨死荒野，其为保全性命，藏入大山深处，数日不见行踪。” “后有村民偶遇一美貌女子，自称死了婆家于山中流浪多时，村民便带其回家做了填房，取名……水玉。” 姜百灵愣愣的抚摸过那纸片，“从此一代妖后便归于乡野，曾氏水玉是否就是那位叱咤一时的曾皇后，便也无人而知。” “曾……水玉？”她脑中忽然卷起一阵波涛，一个女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找不到出路，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找，你舍不得你的狼人老公，你不想离开这里。】 【姜百灵，你会后悔的。】 ‘砰！’她腹中忽然一阵绞痛，她一手按在床头柜上，玻璃杯子被打翻，清脆的破碎声吓坏了保姆，“姜小姐你怎么了，要生了？120！120！” 她却只能皱着眉头喘气，冷汗流下来，湿透了身上的衣服，原来……前世的纠葛早就已经注定，你我她，谁都是命运洪流中的浮叶而已。 ------------------ 一年又一年，冬雪夏夜，春花秋实，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整整四季过去了，再一次飞雪满山的时候，大灰自己做了一双鞋子。 用的是她以前的方法，将皮毛裹起来，脚就不会痛，不过这次他是自己学习着，用树干做了鞋底。 ‘吧嗒-吧嗒-’他踩在深深的雪地里一步一步的走，身后是一片蜿蜒的脚印，偶尔有雪枝打到他的头，哗啦啦撒下一些雪粒来。 ‘咔嚓-’他随手掰了一些树枝扔进背篓里，准备回去烧火，手刚伸出去呢，忽然整个人顿住了。 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仿佛凭空出现，瞬间点燃了这片雪原。 ‘哈-哈-’他喘息着，疯了一样狂奔，顺着那股烙印在心中的味道，他一路不知道撞断了多少树枝，最后来到的地方，竟然是家里的山洞。 “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蹲在棚子里的曾水玉一看到他，就忽然大喊大叫起来，她用破皮子捂住脸，那样子简直是活生生一个疯子。 大灰厌恶的瞪她一眼，她立刻像被点着了尾巴的马一样，疯叫着跑了出去，不知道消失在了哪里。 山洞里，有熟悉的味道……他却不敢进去了。 “大灰。”姜百灵掀开帘子，便看到那个背对着他的人浑身一僵，然后腾一下转了过来。他头发长长了，没有人给他修剪，乱糟糟的堆在脖子上，看着也瘦了，黑黝黝的，像个野人。 她心里一疼，朝他招招手，“大灰，过来啊。”然而他好像呆住了一样一动都不动，他缓缓摇着头，贪婪的注视她，甚至不敢眨眼。 “呜呜-”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绕着洞口转圈圈，伸长了手臂想要够她，又好像怕极了一样，怎么也不敢靠近。 “大灰……”姜百灵哭出来了，“过来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用手虚虚画着她的轮廓，好半天才终于下了决心一样扑了过来，“百灵……” 这个熟悉的拥抱，我愿意用所有来换。 对于世界而言，我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我是他的整个世界。 第81章 番外一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姜百灵刚揣着块干净的尿布走进山洞里，就看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大灰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两个眼睛瞪的溜圆,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那个襁褓里的小东西。而那个才出满月的小崽，也学着他面前大块头男人的样子，板着小脸虎视眈眈的盯着大灰。 “小灰灰，这是爸爸。”姜百灵走过去,把小崽从充当婴儿床的大陶盆里面捞出来，她手法熟练的给他换了尿布，然后把脏了的随手丢在一边。 “来，看这里。”她拍拍他白白的小屁股,然后牵起一只小胖手指了指面前的男人,“这是爸爸。”小崽的手指头对着大灰的鼻子，这个男人却好像惊到了一样,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他的反应，比什么都紧张一样。 然而小灰灰刚会认人,目前就只知道妈妈是谁，他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面前这个又黑又壮还起来还凶巴巴的男人看了一会，忽然伸出小脚蹬了两下。 “啊啊。”他张嘴叫了两声,看大灰一脸严肃的瞅着他,就又蹬了两脚，姜百灵瞧着可乐，忍不住继续逗弄他，“你想和爸爸打招呼啊，来，我们说，你好~” “你好~”她牵着小崽的手放在大灰掌心，他一动都不敢动，这么呆呆的看了一会，小灰灰不干了，张嘴啊呜一声倒头就睡了过去，小孩子的困意来的快，姜百灵只好抱着他轻轻地摇。 她摸了摸小灰灰柔软的胎毛，小家伙刚出生的时候是人形，后来一直到满月都没有变过身。她还以为这个孩子会是个普通的人类呢，没想到刚穿越过来的第一晚，他就在大灰面前变成了小狼崽子。 这下好了，谁都不能反驳他们不是亲父子了。 姜百灵把小灰灰放在大腿上，让他睡在自己臂弯里，抬头一瞟，竟然见大灰蹲在地上嗅她丢在一边的尿布。 “你干什么呢……”她一说话，大灰立刻抬头看过来，他盯了盯面前名为尿布的这个散发雄性气味的东西，长腿一迈就坐到了她身边。 “唔。”他分开腿把她夹在中间，让她靠着他的胸膛坐着，两只手抱住她，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好像在自言自语。 这果然是我的崽，我也有崽啦~ 他们两个抱在一起轻轻的摇，姜百灵的心情也跟着飘啊飘，“大灰，其实我运气挺好的。”她偏头看着他，他疑惑的眨眨眼。 姜百灵看他一脸懵懂的样子，心下一动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遇到你是我运气好咯。”她咯咯笑了一声。 生产的那天，痛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正是这片森林里的这个男人叫她坚持了下来。她知道有个人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她，她要是不来，他就会一直等下去。 圆一个梦吧，仅此而已。 后来在恢复身体的月子期间，姜百灵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她用积蓄委托保姆采购了一批结实耐用的物资，诸如日常急救药品、衣物、被褥等物，把这些打包好了放在家里。 她要想办法回去，弦亚不能刚出生就没有父亲。 然后也许是缘分注定，她刚踏上曾经野餐的森林一角呢，面前的景物就瞬间变了，她一下子回到了索沃森林的山洞中。 拖着的大包裹也一起穿越了过来，啪嗒一下翻倒在她脚边，姜百灵才楞了一会，就听见屋外女人的哭叫和熟悉的叫声了，她是真的回来了。 这么想想，果然像做梦一样。 “爸爸。”他忽然说，姜百灵还没回过神，“爸爸。”他看着怀里的小灰灰又叫了一声。 “噗。”她忍不住笑了，“是你做爸爸了，不是让你喊爸爸。” 太复杂的句子他还是理解不了，大灰歪了歪头，然后忽然伸臂紧紧搂住了她，“小灰，百灵，大灰。”他凑过来亲了她一下，然后又亲了亲儿子的小手，“大灰，百灵，小灰。” 姜百灵忽然就感觉鼻子酸了，我为什么要回来？因为没有你的地方，都是他乡。 一个月以后，弦亚已经可以翻身了，他比同龄的人类宝宝长得快得多，变身的时候也越来越多，有时候经常可以看到一只大灰狼背上趴着一只小灰狼，父子俩跟在姜百灵身后转圈。 她把家门口原来属于曾水玉的破棚子拆了，又造了一个柴房。那个女人失踪了，她猜她大概是穿越回了现代，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她不关心她会如何，过好自己的日子，少去瞎操心别人才是正理。 “小灰灰，该吃饭了。”姜百灵洗干净了手，撩开帘子走了进去，她的脚步一下子放缓了，然后垫着脚轻轻的走到了床边。 大灰仰躺着睡在床铺上，没穿衣服，小家伙现在是一头小狼的样子，乖乖的趴伏在父亲胸口，随着他的呼吸上上下下的动着，就这样也没醒，一大一小两个睡的很香。 姜百灵走到他们身边蹲下，静悄悄的看了一会，嘴角不自觉的浮上笑意，“小灰灰，起来吃饭了。”她轻声说着，伸手将小狼崽抱到了怀里，她摸了摸他的耳朵，然后仿佛闻到了母亲的味道，小崽一下就变回了小婴儿的样子。 他嘟着嘴找到位置，然后咕嘟咕嘟吸起来，两只小手扶着那里，眼睛还闭着，看起来十分惬意。 姜百灵正低头专心喂奶呢，忽然感觉一道有如实质的眼光飞过来，抬头一看，大灰的眼睛冒着绿光虎视眈眈的瞧着自己，差点把她吓一跳。 “你看什么……”她脸红了，光天化日衣衫不整的叫她害臊，立马转头背过了身去。 “呼呼-”他悄悄摸了过来，从背后抱住她，然而她胸前还在给小灰灰喂着奶呢，那个大色狼就开始耍流氓了。 “大灰，你别……”姜百灵抱着孩子根本没法动弹，这更加方便了大灰动作，他三两下就解开了她衣服，然后急不可耐的探头下去，从腰后面一点一点舔她的背。 姜百灵身体敏感的不行，被他这么一弄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然而他两只手像铁钳一样，怎么都不放开。然后渐渐地，他的吻上升到她肩胛骨的位置，从后面一点一点细密的舔啃那片肌肤。 小崽早就吃完了，眯着眼呼呼大睡起来，她毫无反抗之力的看着他把小崽子捞走，放在婴儿床里，然后把她翻过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唔。” 姜百灵低头看着这个男人拱在她胸前，毛刺刺的脑袋扎在那里不肯抬头，他一只手扶着她背后，一只手抓着……旱了快一年的男人需要数倍的浇灌才能平息渴望，她觉得自己要被吸干了。 “你，你给小灰灰留点……” ----------- 小崽子五个月的时候，狼身的他已经可以跟随父亲出去捕猎，作用就是吓唬那些胆小的食草动物，姜百灵还把他当成婴儿，但是大灰已经开始训练作为未来森林之王的儿子。 “嗷呜~~”她看着一大一小两头狼站在坡地上仰头长嚎的时候会想，他们有森林的法则，大灰可以教给弦亚勇敢、强大的一面，那么她也要教给他一些什么。 于是她办了一个小狼崽子辅导班。 身为小学教师的姜百灵，原本就对小孩子极为有耐心，不会说话的小狼孩，和不会说话的小婴儿其实也没差多少。 画画、算数、文字、语言，是一个部落，或者说种族应该开始拥有的。她期待她可以改变索沃狼人的未来。 “小小白，这是谁呀？”姜百灵指着蹲在黑板旁边的大白问道，一个白头发的小女孩歪着脑袋看了看她，然后大声笑起来，露出一口干净的白牙，“粑粑！” 她话一说出口，大白立刻鼓起掌来，然后自豪的抱起女儿放到了肩头，露出一脸：我家女儿最棒舍我其谁你们快来夸我啊不要含羞嘛的表情。 姜百灵忍不住捧场的拍了两下手，这下台下空地上蹲着的其他的狼孩子家长们都不干了，一个个的都要来试试，黑板旁边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喊粑粑的喊麻麻的，喊嗲嗲娘娘的都有。 她手忙脚乱的安抚身边的狼父母们，还得忙着照看小狼崽子不要被误踩到，正满头大汗呢，忽然听到了附近一声大叫。 “百灵！百灵！” 大灰站在不远处梗着脖子喊了两声，他怀里小灰灰也跟着一起喊，“麻麻！麻麻！”他们俩因为人太多了挤不进来，就只好隔着好远喊着她，相似的外貌，相似的表情，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她忍不住笑起来了，其实她错了，大灰一点也不笨，他最聪明了。 第82章 番外二 弦亚一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和其他几个同龄的孩子一起去打猎,他们学会用围杀的方式抓捕猎物,每次都能收获一到两只羊，完全不需要父亲的喂养。 姜百灵的小狼崽子幼儿园越开越红火，随着繁殖期的生育，越来越多的小狼进入她的教学小班,而且年级越小，学习的能力越强。 大白夫妇在生下四小黑和小白白后又添了一窝崽，是个个带有花色皮毛的‘熊猫狼’，姜百灵教会他们说话以后,鸳鸯和大白就取名这个问题闹了很久,不过最后还是一家之主说了算。 鸳鸯：就叫毛毛、豆豆、毛豆，（挑眉）你看什么,你有意见？ 大白（举双手）：我没意见！ 春夏秋冬过去了，大灰夫妇依旧恩爱如初,姜百灵在生下小灰灰以后就没再怀孕过，她认为这还是两个人的基因序列使得胚胎存活率降低的原因，因为大灰从来都不知道避/孕为何物,他们也就不存在安全期的问题……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只有小灰灰一根独苗了,到了夏天姜百灵吃不下饭的时候发现，她似乎又怀上了。 “呼呼-”一大一小两个相同发色的男人蹲在她面前，弦亚伸手想要摸摸母亲的肚子，又畏缩的退了回去，转过头求救似的看着父亲。 大灰倒是胆子大些，他张大五指，努力不让自己的指甲戳到她，然后像对待刚出生的小鸡仔一样，一下下轻轻的抚摸她的肚皮。 姜百灵看这父子俩只觉得满心的粉红色泡泡都要飞出来了，她牵过二人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弦亚是月亮，那我们叫他星星好不好，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能用。” “星星，星星……”弦亚自己叨咕了几句，忽然一下子开心的蹦起来了，只穿着一件短裤的小男孩大叫着往外面跑，“弦亚有弟弟啦！弦亚有小星星啦！” 他这么火急火燎的，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姜百灵就知道他一定是又要跑去鸳鸯阿姨家里去找小白姐姐了。 “大灰，你开心吗？”她见面前这个男人傻乎乎的不动弹，还以为他是高兴傻了，她捏捏他的脸颊，大灰仿佛一下子回过神来。 “百灵百灵。”他靠过来搂住她，脑袋埋在她颈窝里，“不要，消失，怀孕。” 他这没有语序的一句话，她一开始还没听懂，只是大灰一直在重复那几个词，她才忽然想到，那年她回到现代的时候，就是刚怀上弦亚的时候。 大灰莫非是以为，她只要怀孕，就会回去吧。 “我早就答应过了的，永永远远和大灰在一起，百灵说话算话。”她摸摸他的脸安慰道，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她，“永远和大灰，在一起。” 然后他像是害羞一样，轻轻凑了过来在她脸颊上一吻，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就不肯抬起来了。 “哟，我们大灰还会害羞。”姜百灵用手去戳他的腮帮子，然后不出意外被他张嘴咬住了，他细细的啃噬饱含珍惜和爱意，叫人会有被放在心尖上的感觉。 她以为她会平平淡淡的生下小星星，没想到在孕期三月的时候，又一次意外发生了。 “嗯？”姜百灵站在自家楼下的花坛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直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了，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又回来了…… 所幸这次不是忽然出现在什么山沟沟或者大马路上，姜百灵躲避着来去街坊邻居的目光，快步朝家里走去。 搬开铁门旁边的破花盆，下面就压着一把钥匙，打开门，里头还是维持着她走时的样子。 因为和亲戚说过她要出国定居，家里也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凳子桌子都还是那样放着，连窗台边那壶干枯的花都丝毫没变。 姜百灵掀开蒙尘的布将其团成一卷，因为不知道多久可以回去，家里还是先暂时打扫一下吧。 她找出来口罩和围裙，全副武装的拎起扫帚拖把，正埋头收拾呢，忽然听到楼下滴滴的汽车鸣笛声，还有人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姜百灵家住在二楼，她能很清楚的听到下面的动静，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离她很近，便走过去往窗边探了探。 她发现一个野人坐在她家楼下。 大灰……？！他赤/裸着上身，好歹穿着条皮子裙，正一脸警惕的瞪着周围的人。他抱着膝盖蹲坐在楼下小道的正中间，不管来去汽车怎么鸣笛也不肯挪窝。有司机下来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渐渐就围拢了一圈的人。 “呼-呼-”他喉咙里不停发出防御线的低鸣，有个戴墨镜的大哥也许是着急了，随手从钱夹里掏出几张红色的毛爷爷丢过来，“拿着钱快走吧，别在这里挡道！” 大灰显然是很厌恶那些钱的味道，他呲着牙吼了两声，反射性的弓起背，双手扒着地面做出准备攻击的样子。 而他这一叫，身边人像被震开一样都吓的后退半步，“你，你！你有病啊！”那墨镜男指着他大叫，众人也指指点点起来。 正有人考虑要不要报警的时候，姜百灵终于跑下来了，“让一让，这是我家的人，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大灰立刻就像被顺了毛的大狗，他紧紧抱着她腰不肯动，姜百灵安抚了他两下，准备带他上楼。 “喂，你就这样走了啊！”那墨镜男掸了掸自己的西服外套，一手潇洒的摘下墨镜插在口袋里，“收了我的钱，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啊？” 姜百灵看了眼地上散落的钞票，一点不在意的蹲下身捡了起来，“给您添麻烦了，钱还给你，我们不要。”她态度良好，再说大灰也没把人怎么着，那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直到姜百灵拉着大灰走近楼道，人们才散去。 “呜呜-”他像粘人的小狗一样拱着她不肯松手，姜百灵好歹将人拖进家里，反手关上门后才算彻底放心下来。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大灰眼睛里水汪汪的，他蹭了蹭她的掌心，“气味，没有了。” 他话也说不利索，但是姜百灵能想象他当时有多害怕，任何事情，只要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唯一能让人再次崩溃的，就是第二次的发生。 “乖。”她把他脑袋抱在怀里，一下一下顺着他短而毛躁的头发，“别怕，就算我不见了一段时间，也会回去的。” “我怎么舍得大灰小灰和小星星呢。”他们额头相抵，姜百灵看着他密而长的睫毛一动一动，水波一样的绿瞳看着她，倒映出水底的人影。 “你答应了大灰的。” “嗯。” 有了劳力的帮助，姜百灵很快就把家里收拾好了。大灰对于这个方格子的房子有点好奇，却又颇为紧张，不敢去碰那些诸如电视和电脑之类的‘大黑玩意’。 “过来，我给你洗个澡，一会出去吃饭吧，家里没有菜。”姜百灵试了试热水器的温度，招手让他过来。 浴室里有小浴缸，不过她实在没有力气刷了，于是就搬了个小板凳来放在地砖上，然后把那家伙扒了个精光按坐在上面。 “百灵，一起洗。”他光着屁股勾引她，姜百灵弹了下他的额头，“不许动，小心泡沫进眼睛会疼哦。”她让他把眼睛闭上，然后挤了点洗发水在手上搓。 她手指穿插/进他的发间，轻轻按摩头皮，大灰舒服的摇头晃脑，发出柔软的呼呼声音，他很好奇那个会自己喷热水的小管子，研究了半天。 “百灵，把这个带走。”他指了指手中的花洒，“这个，好。” 姜百灵正用沐浴露涂抹他的身体呢，见此随口道，“没有电，用不了的啊。” 大灰回过头不说话了，他似乎是自己思考了一会，姜百灵把花洒拿过来给他冲水的时候，忽然听他说：“大灰去找电，这个给百灵用，是热的。” 她手上动作一下就停了，然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啊，你去找电给百灵用。” “嗯。”他信誓旦旦的点头，像是面前有什么困难阻挡都不怕一样。 姜百灵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她只好上附近的365商店买了件工字背心和短裤先给他穿着。 她牵着他的手把他一步步拉到小区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瞬间叫大灰身体紧绷起来，他一下子扑过来把她抱住，然后往自己怀里赛，一边警惕的看着因为绿灯刷刷刷快速驶过的汽车。 “大灰，大灰没事的。”她努力从他怀里探出头，“不是吃人的，是食草的，对，食草动物。” 听她这么解释了，大灰也确实看见马路上车辆行驶的有规律，才逐渐放心下来，“哦，竟然有那么多，羊。” 他把汽车看成大型的‘羊’姜百灵倒是无所谓，不过他这种特殊的情况，她也不会想着带他去饭店了，所幸最近的超市离小区也不过一个路口，姜百灵就牵着他步行走过去了。 一路上的回头率比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的还要高，而且多为女性，不管是年轻的少女还是中年熟女，目光都会徘徊在大灰袒露的胸口片刻，然后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到处乱转。 一般大灰对于这种‘不怀好意’的打探都会瞪回去，所以姜百灵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惹桃花上身。 “把篮子提好。”她不客气的叫大灰提着篮子，然后开始一样一样往里面放货，“这是青菜、这是西红柿……这是牙刷，这是毛巾。”有这么个任劳任怨的苦力在，姜百灵可以采购许多东西带走。 “这是什么？”大灰忽然问，她回过头，“什么？”然后就见他指着货架上一排花花绿绿的小东西，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冈本。 “额，这是……玩具！”姜百灵点点头，大灰若有所思，“玩具，给小灰带回去玩吧。”说着就要去拿，姜百灵一下按住他的手，他们两个目光对视，她脸上燥热起来，“大灰，这是给你玩的。” …… 后来一直在超市里转了大半个小时，他们采购了足足两大包的物资才回家，大灰一手提两个大袋子，另一手还托着袋大米扛在肩膀上，气息竟然一点都没乱。 他们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遇见那辆熟悉的车要出来，姜百灵原本拉着他避让了，不过这车主也是故意找事，竟然直直的朝他们冲撞过来。 “砰-”那袋大米落在她脚边，然后自己被一只手牢牢抱住了，她从大灰怀里抬起头，“没事吧？”再去看那车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扬长而去。 这是所有人都存在的劣根性，她不是早就习惯的吗？姜百灵这么劝说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难过。 回到家她着手做菜，回过头去看向大灰，他正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不敢碰那些看起来脆弱极了的玻璃家具，更不敢动那些遥控板，恐怕一戳就要碎掉一样。 他看起来那么格格不入，像个被硬塞进鱼缸的海龟，动弹不得，她莫名有些心疼。 当天晚上，大灰第一次没有睡着，他抱着姜百灵睡在她卧室的床上，身下是柔软极了的床垫，还有徐徐吹着冷风的空调，他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身体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姜百灵枕着他的胳膊，大灰呼呼两声哄她，侧过头，“百灵，留在这里吧。” “为什么？”她有些吃惊，“你不要森林了？” 大灰定定的看着她，“这里好，你留下来。”他指了指屋里的摆设，“百灵，能过得很舒服，比森林好。” 姜百灵看着他，鼻子一下就酸涩起来，“胡说。”她抱住他，“有大灰的地方才最好。” “答应我，明天我们就回去，家里小灰灰还等着爸爸妈妈呢。”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欣喜的雀跃，“嗯！” 然后，当晚姜百灵就教他怎么用那成人版的玩具了……后来才发现，这玩意尺寸似乎不太够…… 后来，那位可怜的车主发现自己车屁股后面多了几个深深的脚印，像是狠狠被人踹了几脚一样，却连铁皮都踹凹陷了，吓得好几天不敢去开车，这都是后话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