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模拟人生能见鬼,救命啊!》 第1章 拇指姑娘 阿芙拉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呼吸机停止的警告声连同另一种无比熟稔的声音同时响起。躺在病床上拼命挣扎在生死线两端,她的思维能力早就在经年累月的病痛里被折磨的沉浮不定,一时之间,完全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声音。 最后的那一刻里,她闭着眼睛,安详得像一位高贵娴静的公主。死神夺走了阿芙拉的呼吸,她并不怨恨,唯有对父母兄长的歉意与祝福,令她仍有些遗憾。 ……然后她醒了。 发现自己正趴在一朵花苞上。 …… 什么鬼!!! 阿芙拉·莱迪僵硬着身体不敢动,觉得死后的世界她有点不懂。 她不信佛,不信基督,不信命运――没道理在死了之后都不让她有个好眠的啊! 内心千万弹幕呼啸而过,阿芙拉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装死,同时意识到自己――这朵花,在移动。 一个满是好奇、声线挺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很近,就在她头顶上,呼出的气流差点把她吹出去;这声音也很耳熟,可阿芙拉这时候神经紧绷的像一根弦,没有多余的心思分辨这是谁的嗓音。 “king!”这声音用标准的日式英语说,“看,我发现了一朵很漂亮的花哦。” 阿芙拉悄悄把身体缩了缩,一厘米都不到的小手指努力抓紧花瓣上细微的绒毛。 ……话说,她是不是突然听懂了日语? 而且这是什么称呼啊??没道理死一次她就空投到了日本。话说日本有哪个朝代是称呼上级king的吗?啧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请务必告诉她这是二次元狂热爱好者的角色扮演! 四周围停了一会儿,有个嘶哑、低沉、睡不醒一样懒懒散散的声音回答了。“……啊。” ……啊你个头啊!! 阿芙拉有点想哭。她真不想承认这声音熟悉的很,前段时间病情有所好转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刚给她安利了这部动漫。……xxx!她也想起来头顶这是谁的声线了……妈呀,梶裕贵! 死了一次世界观都变了!阿芙拉恼火的咬牙切齿。――她不想穿越二次元!如果可以的话快让她回去啊!接到她病危的消息不知道父母和哥哥会有多心痛――她宁可在亲人的身边再挣扎一段时间也好! 而且这身体是怎么回事!她可以接受另一次意外生命的消亡,毕竟说实在的这简直是随手中了大□□――但她不想被随手捏死!! 阿芙拉凌乱到只能面无表情,可头顶上对话才不会因为她心绪动荡而暂且终止。梶裕贵――好吧,我们都知道的――十束多多良,毫不在意他家king的不捧场,只是小心翼翼的把花苞托了起来。 这朵形似铃兰的花着实相当可爱。铃铛一样的花苞是媲美白雪的颜色,香味儿也是清浅而淡然,丝毫不会显得过于甜腻。这无名的花苞唯一能叫人看出它的不同的,在于它花茎向上、微微收拢的叶瓣层层叠叠――像是在保护些什么。 倚在吧台上调一杯薄荷苏打水的草薙也将目光投过来,满怀欣赏的评价了一句:“是很好看。偶尔也能做些靠谱的事嘛,十束。” 而赤组的调和剂就拖长声音“哎~”了一声,笑嘻嘻的吐槽说,“上一次我带回来一大袋烤红薯的时候草薙桑也是这么说的啦,还有上上一次请大家吃流水素面的时候――” 再接着一个元气满满的卷舌音响起来――福山润的,这是八田美咲。阿芙拉没再有心思仔细听周围人在说什么,――这花快开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默默跪坐在柔软、清香、舒适度堪比豪华坐垫的花苞上,已经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穿越第一件事:如何证明自己是个人# #希望赤组成员里有人不是唯物主义者# #我真的不是拇指姑娘# 十束多多良好奇的凑近来看,声音在她听来简直比雷鸣电闪还要响。 “快看,king!草薙桑!八田酱!”他期待的招呼所有人,“花开了哦!” 那层层叠叠的花瓣一片片开启,宛若一个最庄重的仪式。而值得被如此虔诚对待的,只有最美丽、最高贵、最矜骄的公主。 阿芙拉……阿芙拉觉得自己一生的羞耻心都在这么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遮蔽她身影的花苞,彻底从茎叶上落了下来,仿佛已完成了视若生命的使命,这才放心沉睡了。 ――徒留一个小小的拇指姑娘,木着脸面无表情。 沐浴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她要不要抬手说声“hi?” 吠舞罗一片死寂。 …… 最后,是万年童贞党――你们都知道是那谁――惊叫一声: “女、女女女,女的!!” 大危机的盛大惊恐中,不知道是谁手一抖,迷你阿芙拉就不由自主的顺着光秃秃的叶茎滑了下来。 下一秒,在颠三倒四的视野里,她终于想起来心跳停止那一刻听到的声音是什么! 我擦……那是模拟人生启动的过场动画啊!!! 仿佛待机的游戏被瞬间激活,原先一目了然的视野里凭空多出了熟悉的操作面板,绿油油的需求栏让阿芙拉松了口气,第一时间扫了一眼自己的种族。 ――仙子。 哦豁,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哪个帐号了。 玩模拟人生的时候她维持着成就党的强迫症,用超级电脑作弊器和各种mod刷到全职业满级、全技能满级、全收藏全家庭资金全终生奖励的帐号,一共有两个。 一个是吸血鬼种族,一个是仙子种族。全起得是她自己的名字。不过玩前一个帐号时她病情还稍有些好转,到了第二个就难以再投注同等的精力,不免有些虎头蛇尾。 咦…… 如果是仙子的话,她应该可以飞啊?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阿芙拉视野里原本庞大到恐怖的皮制沙发一瞬间缩小,肩胛骨上蓦然一热,伸展开带着梦幻荧光的蝶形光翼。 混乱一片的吠舞罗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花苞上的拇指姑娘,在突然亮起的亮色荧光里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留着一头墨绿色的齐耳直发,发尾内扣;眼睛是极浅极淡、颇具金属色泽的那种银灰色;穿着仿佛来自童话的白纱蓬蓬裙,赤着脚,手腕脚腕和脖颈上全戴着花环。 这新生的小精灵似乎还不熟悉这个世界。她背后的光翼歪歪斜斜的扑闪了两下,终于还是无以为继,沿着前两秒坠落的轨迹、摔在了……周防尊身上。 阿芙拉:“……” 这是哪来的玛丽苏剧情!!! 谁说掉落k世界就一定会被赤组捡到!谁说一定会以玛丽苏为中心展开赤组青组惨烈的争夺战!你知道她为什么飞不起来吗?造吗?造吗??! ――就在她刚停滞在空中的那一秒,模拟人生面板像信号不好死机那样卡了卡,然后――她的饥饿值刷拉一下变红了啊啊啊啊啊啊! 阿芙拉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厘米之外周防尊那张永远睡不醒、慵懒而气场强大的俊脸,想着啃一口赤王顶不顶饱。 她狗带的方式似乎不对。 重新死一死的话,是不是可以读档重来? 第2章 坑爹的性格特征 两秒钟之后,阿芙拉从皮制沙发(和周防尊身上),连滚带爬的滑了下去。 她软绵绵的跪坐在地板上,半点力气都不剩了。 ……真饿。 饥饿值红得刺眼,阿芙拉奄奄一息的想着。 是真·奄奄一息啊! 模拟人生的饿死是真饿死啊!! 天啦噜!重生五分钟就要被饿死啦!还有没有天理了! 心里弹幕密密麻麻,阿芙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容貌无比精致的美少女微微蹙着眉,银灰色的、清冷又神秘的瞳眸里透不出半点讶异,但能让人一眼看出来绝对是在发呆。 ――在这么一刻,阿芙拉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附赠的大礼包是什么。 她心里饿得都快打滚了……忍不住抬起视线,强忍住当众变身(!)的羞耻心,一个个看过去。 十束,草薙,八田,安娜……还真是熟悉的面孔啊。 二次元一瞬间立体化,简直叫人心情复杂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阿芙拉运了运气,决定用全生的勇气……讨口吃的。 #大爷赏我一口饭吧# 凸!!!! 这初生的花仙子轻启红唇,嗓音清冽的宛如雪山刚融化的泉水: “夏卡巴~” 阿芙拉:“……” 阿芙拉:“…………” 啥啊这是!!!!! 在只有她一个人才能看见的模拟人生控制面板上,人际交往的选项抽风一样噼里啪啦乱闪一通,卡在了她刚刚说出口的那三个字上。 阿芙拉一懵。 吠舞罗众人也满头雾水。 ……妈蛋,尴尬癌要犯了!!!! 所有人头顶问号、目光灼灼的盯着这新生的精灵,偌大的酒吧里呼吸可闻。 阿芙拉一脸绝望,结结巴巴的又张了张嘴,小小声的尝试: “……夏、夏卡巴……?” 这模拟人生特带的、出自岛屿人生资料片的打招呼方式――其实是夏威夷土语的一种――牢牢地黏在了她的嘴上。 阿芙拉:…… 阿芙拉:……嘻嘻嘻。 重生一次,丢脸丢到了二次元,她真是了不起。 人品正直的赤组成员眼睁睁看着花仙子低下头,背后出现一大片纠结成毛线团的阴影,不由得有着手足无措。 这些心地热血又正义的大男孩们眼巴巴的瞅着明显情绪低落的少女,既想替她排忧解难、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他们直白的世界观里,被十束捡回酒吧的花朵已经多半算是吠舞罗的所有物,从花朵里诞生的花仙子自然也算。 对自家人,他们肯定是要护着宠着的――可是语言不通该怎么办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灵语?呜哇!好高级! 听起来也蛮可爱的嘛~ 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初始好感值已经相当高,真·快被饿死的阿芙拉也没心思琢磨自己“魅力”技能十级、“社交手腕高超”、“甜心”、“万人迷”的终生奖励,会带来怎么样的效果。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自带“见面60好感”的debuff,被强烈羞耻心淹没的阿芙拉会不会选择去深山老林里当一只蘑菇,还是个未知数。 ==。 这时候感知能力很强的安娜开了口,“食物。”她直直的看向八田,――这纯情的童贞党刚才往后连跳三大步,正把一半身体藏在镰本身后喘气,这会儿和安娜一对视,本来稍微冷却了点儿的脸色又刷的红了起来。 赤组的强攻队队长被近距离接触异性烧的脑袋成了浆糊,酒吧老板叹着气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八田酱,去厨房把你做的炒饭端出来啊!” “什――!!”八田美咲惊恐的瞪大眼睛,很想抗拒不过立刻就被*了。在经过了好一阵“镰本你去帮我送!”、“才不要呢八田桑”、“让你去你就去!!!!――好痛啊草薙桑!”、“你才是!快点去别啰嗦了!”――这样的扯皮里,阿芙拉……默默做好了饿死他乡的打算。 #为我们的女主心酸三秒钟# 不过好在满满一大盘海鲜菠萝炒饭最终还是摆在了阿芙拉面前。八田美咲在茶几上重重拍下盘子的时候甚至砸落几粒米饭下来,十分凶神恶煞不好招惹的样子,――不过他面红耳赤的脸色已经把自己的威慑力降低到最low值了。 阿芙拉抬头笑了笑,白皙的面庞上露出一个超级可爱的梨涡来。 ……八田美咲立刻就逃走了。 不过阿芙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食物上。感谢安娜小天使!感谢八田小天使!她心怀感恩的用勺子挖起一口炒饭,……恩,鸡蛋金黄,虾仁富有弹性,酱料不咸不淡,搭配着酸涩中带着些甜味的菠萝,――味道超级棒! 她吃饭吃的开心,吠舞罗众人也松了口气。 蝶形的光翼在背后舒缓着扑闪,诚实的反映出自己主人的心情;用餐的动作倒是文雅又娴熟,让心里面不知道为啥其实还很担心要是这女孩不会用餐具怎么办――被一群不着调的氏族早早折腾出了老妈子属性的草薙出云,暗自松了口气。就是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面孔稍有些清冷,虽然有什么情绪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啦,但也让人不由得期待起刚刚昙花一现的可爱笑容。 ――下一秒,阿芙拉伸手抽出纸巾捂住嘴,痛苦的干呕起来! 吠舞罗又乱成了一锅粥。 阿芙拉心里是超级歉意的,――对不起请不要着急了!都是我的错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账模拟人生!!我忘了这坑爹的性格特征!等我疼过这一阵子就好了,请问有没有清水让我喝一口…… 她忘了一件事。 玩这个仙子种族的时候,她特地选择了写作“素食”读作“吃素”的性格特征。 不能吃任何荤腥,否则就会恶心干呕。――很适合仙子这个种族,对吧? 可当初她全满的终生期望里应该买了免疫奖励啊!!买了那个吃肉也不会恶心,难道模拟人生又抽风了吗! ……还有啊。 加上大学生活资料片满学分毕业和社交圈巅峰所额外附加的两个性格特征名额,阿芙拉的特征是这么几个: “素食”、“害羞”、“心不在焉”、“笨拙”、“绿手指”、“环保人士”。 …… 素食、绿手指和环保人士倒没什么所谓,凡是和园艺或大自然有关的,都能被自然而然的当成是种族天赋。――谁让她是仙子。 剩下的几个,“心不在焉”,会让她习惯性忘记自己在做什么,本来安排的计划也会莫名从头再来。 “笨拙”,会让她不受控制的出漏子:做饭会导致火灾、洗碗就摔盘子、甚至求婚时会把戒指掉到地上,哪怕技能等级再高、也有一定机率会出点儿什么错。――更重要的是!!平地摔!平地摔啊啊啊啊啊啊!!! 二次元再怎么萌!也不意味着她乐意三步一趴地啊好吗!! 至于“害羞”……不过是让她绝不会主动和不认识的人打招呼、和太多人呆在一个房间里会减心情、不乐意主动社交而已,还算是可以接受了。 看看这几个性格特征!!知道阿芙拉原本打算捏个怎么样人设的仙子了吗? ――呆萌、无口、天然系、冒失娘。 再加上齐耳发、银色瞳孔、光翼翅膀。 多么叫人热血沸腾的属性!!! ……如果不是她就好了。 阿芙拉:“……” #世界对她微微一笑# #阿芙拉不想说话,并向世界扔了一个夏卡巴# 第3章 扑倒青王 阿芙拉的饥饿值,在紧急灌下一杯牛奶之后,慢悠悠的升回了警戒线以上。 所有人看着少女对他们满是感激的微微一笑,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同时也觉得很愧疚。 刚刚诞生的花仙子并不知晓,难道他们这些成年人还不懂吗? 既然是花朵里出生的,自然应该是童话里那种饮用花蜜和露水、纤尘不染、不食荤腥的小精灵吧? 结果竟然想都没想就请人家吃了海鲜炒饭。――新生的女孩子向他们托付了全部的信任,甚至毫不犹豫就吞咽进了嘴里。 可是后果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让这孩子难受的脸色苍白! 等回过神来,草薙小心翼翼端上来一杯热牛奶的时候,少女展露的笑容里,竟还是半点儿怨愤都没有,清丽温雅一如最初。 ――有好几个情绪激动的赤组氏族,都感动得暗自握拳了。 多可爱多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啊!还是个花仙子! 他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照顾新成员!绝对不会让那双漂亮的银色眼睛里掉下一滴眼泪! 还有啊,如果住下来的话要安排在哪里呢?酒吧里显然不行了,难道要和安娜挤在一个房间吗?对了,是不是应该搭建一个小木屋?替换的衣服就让他们去买吧!这么萌的属性无论穿怎么样的衣服都超~级可爱!!猫耳、女仆、水手服……呜哇! 内心隐藏的宅属性被激发,几个大男孩儿盯着阿芙拉的视线简直都发着光。 阿芙拉才不知道一个性格特征把赤组的愧疚之心都点亮了、而且更恐怖的是直接确定了她的归属。她只是终于心有余悸的放下牛奶杯,看着重新变回绿色的饥饿值舒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她身边的安娜也轻轻舒了口气。 阿芙拉低下头,银发赤瞳的小女孩儿也仰着头往上看,手里捏着她的衣角。 她眨了眨眼,安娜也眨了眨眼。 两个女孩子无声中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像是什么意见终于达成一致了一样,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笑容。 ――所有人都被萌了个七荤八素。 等阿芙拉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就正面对上了一大排pikapika的眼睛。 阿芙拉:“……” 如果事情正常发展下去的话,说不定阿芙拉就会这么停留在赤组、走一条单线攻略剧情出来了。 #然而世界这么爱她# 从始至终精神不足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周防尊,突然半挺起上身、饶有兴味的低低一笑。 下一秒,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吠舞罗的门被人推开。 蓝衣服――宗像礼司,走了进来。 这个穿一身笔挺制度、腰佩西洋剑的男人,青王r4的室长,左右环顾一番,目光在面无表情的阿芙拉身上一扫而过,落在了周防尊身上。 宗像礼司:“第三王权者,周防尊。” 周防尊:“第四王权者,宗像礼司。” 宗像礼司:“哼。” 周防尊:“……呵。” ……另一边,阿芙拉在心里偷偷摸摸的对台词,并且坏心眼的发现台词一字不落。 #~# 紧接着,她就变成了城门失火之后的那条池鱼。 青王面色泰然的直视着阿芙拉背后显然非人类的翅膀,话却是对周防尊说的: “仪器检测到赤王领地有能量失衡,这意味着什么想必野蛮人也能听得清楚。按照规定,我要带走她――监视并核查明白种族、身份、危害程度之后,会解放你自由。”最后一句宗像礼司是对阿芙拉说的,同时抬手展示了r4的授权印章。 吠舞罗的氛围顿时紧绷了起来。火气上头――字面意思――的赤组成员已经愤愤不平的捏紧拳头,尤其是自觉伤害了无辜女孩子心里正愧疚得不行的八田,牙齿咬的咯吱响。 阿芙拉……阿芙拉正面沐浴了杉田智和的声线,心里还嘤嘤嘤的没回过神来。 到目前为止,穿越二次元显然满足了她身为隐形声控的期望值。 超豪华的声优阵容耶!!想一想如果以后混熟了,是不是可以求对方对她说两句“晚安,大小姐”的话? ――组长本命的阿芙拉在心里直打滚,并且在这么一刻里,由衷觉得自己十分幸福。 当然,下一秒她就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这种双方刀剑霍霍、火花四溅、只为了争抢女主角的剧情,是不是挺眼熟? …… 她前两章刚吐槽过啦!! 阿芙拉囧着一张脸站起身,感觉自己的羞耻心又刷了下存在感。 她打死也不要做赤组青组打起来的导/火/索!太耻了!! 眉目清冷的少女毅然往两位王权者的方向走,同时伸出宛如白雪的皓腕、似要主动接受能够封锁能力的、耻辱的锁链。 ――背后,安娜默默扯住了她的裙摆。 阿芙拉突如其来的动作,瞬间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她身上。 脾气暴躁的八田立刻发飙,“你干什么啊?快点回去坐着!难道赤组还保护不了你吗!喂!” 草薙也温声安慰她,“好啦,别担心,没问题的。尊不会让你被别人带走的,好好坐下吧。” …… 阿芙拉只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大段剧情。 她什么时候说要留在赤组了?? 这是要免费蹭别人吃蹭别人喝吗?她还没那么大脸。 而且啊,赤组设定不是这样的吧?虽然看上去很松散像个大家庭,但绝对不是随便捡个女孩子都能加入赤组的好吗!为啥要对她这么好……简直让她不由自主怀疑自己头上顶了个女主光环。 救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阿芙拉被自己内心的脑补雷的直抽抽,反而更加坚定了要远远离开做个路人甲的决心。――她这种毫无野心、只想平和安□□活的人设跟女主半点扯不上边,求世界意识把她永久性的放置y。 #我们笑而不语# 她抬起头来,没有说话,直直的看着宗像礼司。 青王推了推眼镜:“不能说话?还是不会说?” 阿芙拉看了眼纹丝不动的控制面板,面无表情:“夏卡巴。” ……她竟然有点习惯了。 这一秒,阿芙拉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摔下来砸的粉碎。 而青王沉吟了一会儿,言辞犀利:“你想要知道自己的种族?你不明白自己的能力?”他看着阿芙拉乖乖巧巧的点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想要……人类世界的身份证明?” 人类世界……这就已经把她排除出人类范围了吗!阿芙拉心里哭唧唧,仍然点头表示确认。 ――没办法,刚才喝牛奶的时候看了眼家庭资金,原先99999999脸滚键盘的满额资金已经全部被抽风清零了。 如果不想再面临饿死大危机,她得想办法赚钱才行。 首先需要的,就是身份证明。 ――还有什么,比东京第四户籍科更方便的呢? 五官精致的少女没什么表情,却让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决心。 青王笑了笑,“当事人已经做好决定,你们要是再阻拦的话,就是妨碍公务了。”他忍不住又讽刺了一句,“只是确认身份而已――你们一群人,还没有一个女孩子懂事啊。” 赤组全都静默下来,失望又沮丧的眼神差点让阿芙拉以为自己看见一群大型犬。 ……她重生的二次元绝对有哪里不对!!! 阿芙拉觉得自己简直不敢直视,只好弯下腰,对始终轻轻捏着她裙摆的安娜微微一笑,想了想,凭空――从随身清单里,拿出一朵愉悦情绪的水晶植物。 安娜小心碰了碰晶莹剔透的花朵,用双手把它捧了起来。然后用赤色的瞳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轻声问:“你还会回来吗?” 阿芙拉:“……”这是作弊啊,安娜小天使! 她没说什么,轻轻吻了吻女孩的额头。 就在这样沉闷、沮丧又郁郁寡欢的氛围里,背后伸展开蝶形光翼的少女,向门口的青王走去。 还没等十束微笑着炒热气氛,或者草薙一拳头敲在谁脑袋上让这群笨蛋回过神,众目睽睽之下,从花中诞生的小仙子脚步一错、在什么都没有的平地上绊了一下。 ――向青王摔过去。 没等阿芙拉条件反射的展开翅膀维持平衡,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已经轻柔又不失力道的揽在了她的腰上。 阿芙拉:“……” 妈蛋,平地摔。 她看着一厘米之外青王八风不动、却明明蕴藏着腹黑调侃的俊美面孔,心理活动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重生两小时,她先后扑倒了赤王和青王。 #呼叫攻略之神桂木桂马# #从今天起,我将立于天上# 第4章 死神柯南 ——阿芙拉是被人抱着走出吠舞罗的。 事实上,这句话的主语是宗像礼司,宾语是阿芙拉莱迪,如若此时此刻有哪位作者想要来个动作描写,那么这个动作一定是:“像抱小孩一样的抱着”。 来来来,跟着我一起从头到尾读一遍: 阿芙拉是被宗像礼司像抱小孩儿一样、抱着走出吠舞罗的。 …… ==。 凸!!!!!! 就在青王自然而然把平地摔的小仙子接住、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莫名其妙陡然一静的时候,还是颇有点儿那种晚间黄金剧场狗血言情档里面,一吻定情的那种微妙气场的。 赤组成员们僵硬当场,眼睁睁看着他们捡回来(重读)、养大(重读)、白嫩嫩(重读)的花仙子,马上就要走到一条写作双线攻略读作修罗场的支线剧情里。 然后青王若无其事的垂眸扫了一眼阿芙拉赤/裸白净、透着些健康粉红色的脚趾,理所当然的一弯腰,连屈膝都不用、就用左手臂环抱着阿芙拉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就这样表情自若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似乎是觉得这姿势不怎么舒服,稍微颠了颠胳臂,就让阿芙拉向下一滑、坐在了他的小臂上。 阿芙拉:“?!” 阿芙拉:“……” 阿芙拉:“…………!!!” 被青王行云流水半点不打磕绊的动作给镇住,直到重心不稳马上要往下摔的时候,阿芙拉条件反射伸出双臂、松松笼住年轻男人的脖颈。 纤细娇小的少女微微垂首向下望去,一双惊诧睁大的银瞳,将面容上那种时刻神游天外的漠然一扫而空,给整个人添上了那么几抹鲜活的亮色。制服笔挺的青王也同时抬起下颌,狭长眼睛里的神色被镜片和鸢尾紫的碎发挡住看不真切,但光看这宠溺又暧昧的动作——总也得有那么几分笑意吧? 多么唯美的一幕啊。 下一秒,阿芙拉就疯了。 见!鬼!的!笑!意!啊!! 超级促狭!完全不怀好意的笑意啊!特别恶劣特别恶趣味的笑意啊!! 离得距离太近,她清晰看到宗像礼司一本正经的对她眨了眨眼。 阿芙拉:“……” 不。你要玩耍自己家下属,请不要牵扯到我好吗。 简直不敢想象等候在吠舞罗门外、超级警惕、绷紧全身神经等待预想中激烈战斗的青王氏族,在看到他们家king抱了一个非人类女孩子出来时候的表情。 她浑身的毛一下子就炸开了——字面意思,她的仙子光翼彻彻底底的、完全的伸展开来,像所有鸟雀起飞前那样扑闪了两下,本就轻盈的身体缓缓向上升起一厘米—— 宗像礼司表情不变的按着她的蝴蝶骨——妈蛋,那是她翅根——一只手就把花仙子按了回去。 并且在阿芙拉扑腾着想下去的时候,高雅凛然的微笑着: “相信我,光着脚走路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这本质其实颇为腹黑的男人笑着威胁,“尤其是在——不知道会不会随时摔倒、撞到什么人的时候。” 一旁周防尊低低嗤笑了一声。 阿芙拉简直是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来。 整个酒吧里,一大半的赤组成员都被青王不合常理并且完全破坏形象的动作惊掉了下巴,另外几个稍有些猜测的,也有点儿嘴角抽搐,并且稍微对拥有这么一个喜欢逗弄自家属下破功、时不时恶趣味发作的上司的青王氏族,表示了些许——三公分吧,才不是三公升来着——哀悼。 宗像礼司完全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对阿芙拉控诉的视线视如不见,收回压着少女纤弱脊背的手,又推了下眼镜,沉吟了一下。 “这翅膀……可以收拢吗?”自始至终他的表情就没有变过,优雅高洁一如骑士——或者国王。当然,如果不看他此时姿势的话。“就这样出门的话,似乎有些不方便的样子。你可以先戴上异能抑制环试试吗?” 阿芙拉面无表情探身过去,直接按照宗像礼司示意的那样、从他怀里的内兜中掏出一对树脂手环。——这动作直接惊醒了剩下那一半赤组成员,他们这会儿的表情,活似眼睁睁看着心爱女儿被野男人拐骗的傻爸爸,差点儿就要捏紧拳头往这边冲。幸好……或者说“预料之中”,被草薙出云挨个儿的赏了一个爆栗。 戴上抑制环之后自然是半点反应都没有。阿芙拉歪着头看他,神情里说不上有没有不爽和郁卒。 #版本不同,如何兼容# 两位王权者自然能感受到没有丝毫波动的能量体。青王垂眸又思考了一下,对周防尊说,“拿件衣服来。” 赤王就“哼”了一声答应了,把自己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大衣单手捞过来、劈头盖脸的把阿芙拉遮住。 阿芙拉手忙脚乱的把大衣从脸上扒拉下来。被烟草长久浸染过后,这衣服每一寸缝隙里都沾染上了那么点儿辛烈的味道;好在家用洗衣粉在辛辣里增添了一缕清香味儿,闻着像柠檬草,不至于叫阿芙拉喷嚏打个不停。——就是不知道赤组的家庭卫生都是谁打扫? 然后宗像礼司拧了拧眉,“衣服也遮不住啊……没有实体,你的翅膀仅仅是能量构筑的,对吗?”他指尖动了动,看上去颇有点儿像是试图上手摸一摸的样子。不过阿芙拉觉得印象里青王是看上去好说话其实骨子里尤其高傲的那种人,恪守礼仪、客气又生疏,于是她自觉不会被这人捋起翅膀尖儿。——这姑娘已经自欺欺人的忘记自己正坐在什么上面了。 而且,说到翅膀啊……模拟人生里面哪有仙子翅膀会被衣服给挡住的,这不是笑话吗。 接下来青王又很有研究精神的打开圣域想试试能不能把翅膀给屏蔽掉。——“能量同化”,是这么个词儿,不过阿芙拉同样没放在心上。 这是种族特征。是本体啊!就好像新吧唧的眼镜一样,没了翅膀的那还叫仙子?(喂) 最终宗像礼司还是这么抱着阿芙拉出门了。 出门之前阿芙拉把叠的整整齐齐的大衣还给周防尊。这生命时刻在倒数、却从来不曾阴郁疯狂过的强大王者低低沉沉的笑了一声,就着这么个破姿势抬起手来、揉了揉(宗像礼司怀里)小仙子柔顺的齐耳直发。 十束多多良灿烂微笑着朝她摆手,“办好了个人证明要回来玩哦,花仙子。” 八田美咲结结巴巴好一会儿,才眼神飘忽着大声说,“那个,炒、炒饭,对——对、对不起!还有,早,早点、早点——回来!” 安娜也用小小的两只手抱着那束水晶花,眼睛一眨不眨。 阿芙拉……阿芙拉特别、特别、特别的感动,然后给所有人发了一打好人卡。 总觉得,稍微有点儿受宠若惊了呢。 纤弱乖巧的花中精灵,越过青王的肩头向后张望。 她……有什么,值得让这些心思如此高尚又温柔的人,对她这般诚心相待呢? 这忧郁彷徨的心情仅仅只维持了两三秒,就在一排排本来正姿站好、背脊挺直、气势一如出鞘长剑,总之非常有精英范儿的青组成员,一个个的失手把西洋剑砸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一瞬间崩溃了。 阿芙拉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捂住了脸。 ……被所有青王氏族用无比炽热的视线盯着,她觉得自己简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就在几章之前,她怎么会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羞耻的巅峰了呢? 她真是太天真了。(微笑) 这是一段不怎么短的路程。 毕竟青王不能做出封锁吠舞罗的姿态、这会引发两个氏族的战斗。他们将车辆停靠在这条街的路口,仅仅只是驻守着这段街道,并没有驱赶行人。 于是,阿芙拉就听到了无比熟悉、让她恨不得从花苞里面重新长出来一次的对话: “咦?快看啊,小兰姐姐。那个是——” 阿芙拉默默抹了把脸,坐在青王的胳臂上,居高临下的往街道另一头望去。 啊哈。这熟悉的小西装、蝴蝶领结、浑似自带不能说的小本子、人间行走的杀器,简而言之:“万年小学生”。 ——这世界原来不仅有k,连死神柯南——啊不,名侦探柯南,也有啊。 她盯着面露震惊、死死瞪着她背后的光翼、很明显世界观遭到冲击的江户川柯南看了两秒,突然把眼睛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冲小学生甜甜的笑了笑。 第5章 信息量颇大 ……阿芙拉才不去管移动的死神柯南君受到了多少点暴击呢。 微妙的黑化了两秒之后,小姑娘恢复了面无表情,把表情恍惚仿佛看见新世界的小学生、同他很明显是把仙子翅膀当成cosy的小兰姐姐抛在了脑后,任凭青王抱着自己,一路上了车。 从青组成员视线里投来的复杂情绪,非但没有按捺隐忍住……反而更加复杂了。 阿芙拉默默感受着羞耻心的煎熬,――她突然挺感谢模拟人生的人物性格特征。这会儿她算是琢磨出了一点儿思路,比如说“心不在焉”,倒不是说她彻底没办法集中精神,而是假如她不乐意把思维聚焦在某一点上,那么她很容易发起呆来。 ……阿芙拉就顶着张呆萌呆萌的精致小脸,眼神涣散,强迫自己从如此挑战下限的情景里分会儿神。她觉得总有一天她能就“灵与肉”的命题滔滔不绝、大发高谈阔论,比如“被囚禁于*中的灵魂”……什么的。 不不不。绝对不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摔! 不知道为啥,她总觉得今后感激这个性格特征的可能性……还有很多?? 哦漏。这不祥的预感。 …… 他们坐上车,在诡异的寂静气氛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青王把阿芙拉放在身边,特地选了个高脚凳――让花仙子赤/裸的双脚不至于踩在地面上。也同时让她(和她非人的翅膀),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阿芙拉撑着一口气挺住了,艰难的维持着淡定表情。 又过去两分钟,宗像礼司约莫是欣赏够了属下们眼球脱框的表情,微微笑了笑,一推眼镜,把事情来源简明扼要解释了一遍。 听说了“这是花朵里诞生的小仙子”之后,青组小天使们的表情愈发跃跃欲试,满脸都是按捺不下的新奇感。 阿芙拉:“……” 为啥呀!!明明你们自己就是超能力者好不好!我就比你们多长双翅膀!才不是什么珍惜生物呢好咩? 顶着青王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神,阿芙拉维持着乖巧镇定的坐姿,结果在从吠舞罗回去r4的一路上,就从各个有事没事硬要假装路过的青组成员手里……收到了一杯热可可、一块幸运符、两颗巧克力、一碗,呃,一碗红豆馅(==),还有叫人相当受宠若惊的:一把小刀。当然这小号凶器的主人上下打量了花仙子一眼,面露不耐的“啧”了一声,手指一转就把还没送出去的护身刀具收回了自己袖中,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总觉得那背影里透着股儿懊恼,是她的错觉吗? 阿芙拉眨了眨眼睛。 然后他们在大气恢宏的门口下车。阿芙拉赶在青王一切有可能的动作之前飞了出去,轻盈的停留在半空中。 她是不敢再随随便便的下地走路了……平地摔不是萌物!是大杀器啊啊啊! 而宗像礼司抬起手的动作顿了顿,表情无辜: “我只是想提醒你……”这腹黑男人低低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嗯咳。你穿着条……白纱裙。而且是莲蓬裙。”他摊开手,然后趁抬手抬眼镜的同时抚平了上扬的嘴角。 阿芙拉:“……”我的胖次!! 小仙子垂头丧气的低空飞过,蔫巴巴的表情叫所有看见的人,都忍不住想上去……捏两下。 太可爱了!!!完全把持不住! 啊啊啊啊简直像大型玩偶!面无表情又很沮丧的样子可爱极了!连呆毛都忍不住垂下去……咦竟然真的有呆毛!!几个隐藏性宅属性的青组成员已经两眼发光、双手握拳。妈呀是呆毛啊啊啊啊!!萌属性的最终奥义!!不、不行了啦! 阿芙拉听见背后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不知所以的转过头去,脑袋上一撮(她自己一直以为)睡觉没压好的呆毛动了动,疑惑的左右一晃。 ……那几个年龄不大的大男孩儿连忙捂住鼻子,面孔涨的通红,连眼神都有点飘忽。 “啧。一群笨蛋。”走在阿芙拉身边的伏见猿比古突然哼了一声,低低的自言自语。至少他看起来是自言自语的样子。“平时沉迷二次元也就算了,这种时候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他不经意的一抬头,正巧和阿芙拉好奇的视线撞上。伏见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啧你在看什么啊!转过头去――不许这么看我!” 他怒气冲冲的两三步抢先走进大厅里,阴郁烦躁的样子像是差点就要摔门。 阿芙拉:“?” 阿芙拉一头雾水的跟着飞进去。 接下来的工作其实并没有她什么事。她只要乖乖坐在一边就好了。虽然阿芙拉挺疑惑为什么路过的青组成员这么多,并且一个二个都喜欢用一种热切而隐忍的眼神盯着她和她的翅膀和她头顶(的呆毛)。阿芙拉囧了囧,面无表情的做一只吉祥物,并且接受众人的投喂。 ……投喂个鬼啊!!你们没人觉得明明是直线还非要拐一大圈从她面前路过很奇怪吗!并且手上一本正经拿文件然而兜里装满了糖果更奇怪啊好不好!!上班期间偷偷吃零食这种事你们全都暴露了知不知道!!信不信等会儿宗像礼司出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妈呀。 宗像礼司出来了…… 阿芙拉正襟危坐,表示自己手上、怀里、地面上堆满的零食,都跟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 青王高深莫测的笑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他抬了抬手,召阿芙拉进室长办公室。 阿芙拉听话的跟进去。 ――占据一整面墙的投影仪上,正飞速播放着不同种族的影像。 阿芙拉:“???” 等等。不同种族??! 花仙子睁大眼睛,投影仪的反光倒映在那双清冷的银瞳里。墨绿色的齐耳发上呆毛翘了翘,简直是个再生动不过的问号。 宗像礼司观察了一会儿花仙子的表情,心里已有了结论。 他清咳一声,拉回阿芙拉的注意。 青王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吟道: “现在有两个问题――”他在终端机上发出了什么指令,一分钟不到,青组的二把手、美丽的淡岛御姐就赶来了室长室,对阿芙拉安抚般微微一笑的同时,身姿笔挺的立正站好。 青王微微颔首。转过视线直视着懵懂的小仙子: “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什么?” 一个已经填写好一部分的表格弹开在虚空中,姓名那一栏可怜巴巴的空着。 阿芙拉:“……” 好问题。 换个时候我肯定能告诉你。谁让模拟人生正在抽风呢?可要是没有把我卷进二次元的模拟人生,我也就只能对着电脑屏幕告诉你这问题的答案啦。 她暗自狠狠瞪了模拟人生面板一眼。 青王略等了两分钟,没等到回话,就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淡岛。 “没有名字称呼的话的确不方便。若你不介意的话,”他嘴角微微带出一丝笑意,“可以让我们暂且替你想一个名字吗?” 阿芙拉……阿芙拉受到了十万点伤害!! 等、等等啊!桥豆麻袋!!k世界的起名水准是什么样的她是不知道啦!可她还记得k漫画里那匹长翅膀的马啊!!!最开始在吠舞罗被叫了个“马刺身”的名字虽然也叫人吐槽什么鬼,可到了青组之后这可怜的马被淡岛御姐起了个无比微妙的名字啊啊啊啊!“白色豆陷炖豆腐”是啥玩意啊!啥玩意啊!!!到底和豆子有什么仇喂!叫人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阿芙拉惊悚的看见淡岛已经开始沉思起来。 “唔。室长说的没错,”她沉吟着,犹豫了一下,突然间灵光乍现:“太好了!那么就叫――” 阿芙拉大惊!“等――!” …… 咦?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居然能说话了! 第二反应是自己说的竟然是日语! 第一秒阿芙拉想着不对啊我可从来没学过日语,第二秒她想起来……模拟人生自带语言包! 十七国语言!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998!只要998!谁用谁知道! 我去年买了个表……她头顶究竟带了个什么光环啊啊啊啊!!小学生玛丽苏文有那么多语言外挂吗?天啦噜,她会说纳瓦霍语有什么卵用!! 阿芙拉风中凌乱了半秒,火速回过神! 她的第□□应――立刻去翻模拟人生控制面板!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视野里,那抽风的坑爹系统一阵乱闪,停留在了……浪漫行为上。 阿芙拉:“!!” 她不受控制的把右手背在身后,凭空变出了一束黄玫瑰! 然后……送给了淡岛世理。 阿芙拉:“……” 阿芙拉:“…………” 她眼睁睁看着淡岛御姐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紧接着十分开心的接过,有点儿羞涩的嗅了嗅花香。 ……你、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啊啊啊啊啊啊真是够了!!她要卸载这个破系统!谁也别拦她!!! 阿芙拉眼看着好感值那一栏往上飙了个档,本来就已经默认是“朋友”的数值,现在慢悠悠向上一窜,非常惊险的、停在了“心仪对象”一线之隔的下方。 友、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我才刚认识你两个小时!淡岛姐姐!! 而且我才不想拆官配啊!会被马踢死的!会被白色豆陷炖豆腐踢死的!! 阿芙拉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现在一点也不为能重新说话而高兴了。 ……因为她想起来大学生活资料片里,还有个刷浪漫关系的大杀器,名字叫……“天雷地火之吻”。 …… 不不不。模拟人生系统才不会这么坑呢。她才不会抽中这个呢。绝对不可能啦。哈哈哈哈哈哈。 阿芙拉默默哭了个昏天黑地。 青王始终颇有兴趣的旁观着,视线从淡岛微红的脸颊和黄玫瑰上扫过,终于大发慈悲的打断: “你能说话了?”他看见阿芙拉一脸哭唧唧的点头,若有所思,“之前是因为某种原因使你只能说出来那三个字?唔。只能说夏威夷土语的诅咒?有趣。”宗像礼司看见花仙子讶异的表情,理所当然的谦虚道:“不巧。之前有此必要,我对外国文化稍做了些了解。” 阿芙拉:噫。真学霸在这里啊! 她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呢。 青王已将表格转了过来:“既然这样……你的名字?” 阿芙拉小小的深呼吸了一下。 “阿芙拉·莱迪。” 话语落地,什么事也没发生。 模拟人生面板死机了一样卡在浪漫行为页面上。她还站在这里,k,青王办公室。并没有一个天使、恶魔,或者随便谁也好,把她带回自己的父母兄长身边。 她眨了眨眼,敛去瞳眸中的水汽。 宗像礼司非常体贴的等了两分钟,什么也没问。然后他示意阿芙拉把目光转向那面投影墙。 “这里是已经记录在册的非人类种族,可刚才从你的表情上来看,似乎并没有找到同族?”阿芙拉点头表示确认,于是青王敲了敲自己的终端机,翻找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小仙子。 “那么,我们就得去寻找外援了。”这男人的表情里突然冒出来一种恍似求知欲的狂热,“是先联系阴阳师吗?皇一门、花开院家、的场家,还是麻仓家?或者我们应该去拜拜神庙?正巧我听说过几个都市传说,哦当然假如有五元硬币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试一试――” 他推着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狂热的白光! “或者――当然了――也许你是妖怪,阿芙拉小姐。”青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究竟是哪个种族呢?长着翅膀的……妖精吗?还是精灵呢?我了解过一些停留在人世的大妖怪,可是他们非常精通隐蔽的必要性,没什么信息流传出来……据说魔界有一只妖狐正在上中学,我还听说有个专门为半妖建造的公寓,池袋还有个没有头的骑士到处乱跑,当然相比较而言最容易接触的其实是奴良组――因为他们的现任当家是个只剩四分之一妖血的人类。”他停下来,目光灼灼,“你打算从哪方面入手,阿芙拉小姐?” 阿芙拉:“……”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她得先缓缓。 她喘了口气,顶着青王灼热的目光,表情淡定: “?” 阿芙拉微微一笑。 第6章 强行封神 青王宗像礼司向您温柔的发问,您愿意选择: 《x》 《滑头鬼之孙》 《夏目友人帐》 《通灵王》 《幽游白书》 《野良神》 《妖狐x仆ss》 《无头骑士异闻录》 ――以上选择支的哪一项?请郑重选择,否则将影响您的支线攻略剧情,或许有修罗场的可能呦~(心) 阿芙拉:选个鬼。 这个被庞大世界观吓懵了的小姑娘石化了两分钟,木着脸、果断开口: “我想找个僻静的山林隐居。” 她淡定的说。 顶着青王一挑眉、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有淡岛御姐不知道脑补了她什么身世、竟然颇有些怜惜的眼神,这个疑似(真的吗)乙女游戏女主角的小仙子,眼神死的说出了和“我要去深山老林里做一只蘑菇”没什么两样的话。 阿芙拉甚至还绞尽脑汁的想了想,给自己强行安上了一个理由。 “是这样的。”她绷着脸拼命让自己显得更可靠一点,完全不知道自己萌哒哒的表情完全像一个偷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我的种族……应该不在这些资料里面,”毕竟带着模拟人生空降的恐怕只有她一个,“所以……去询问别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阿芙拉努力睁大眼睛,清澈的浅银瞳孔显得非常真挚:“我,我只要有个身份证明就可以了。我自己一个人住完全没问题!等我,等我赚到一点钱之后我就可以在山林附近租套木屋,我的园艺技能很厉害的……” 她说到最后不由自主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说到底阿芙拉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而已,人生中的大半个时光都已经在医院里度过,被父母兄长照顾得太好、还从没有了解过人世的艰难。她的心像一颗水晶,自以为可以说服得了别人,却不明白其他人从第一眼开始、就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淡岛世理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孩子,还是吓坏了吧。 她有些心疼的想着。 从诞生的这么短时间里,先后从赤组来到青组,目之所及、身边包围的,全是极具压迫力和存在感的年轻男性,尤其是两位排位第三和第四的王权者(所以果然还是有位女性照料比较好吧)。普通人这会儿已经战战兢兢了也说不定,阿芙拉的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 ……虽然中间有句吐槽突兀的不得了啦(而且淡岛姐姐你是不是暴露了什么),总体而言,似乎逻辑也很通顺的样子。 她微微垂下眼睛,注视着怀里那捧鲜艳的黄玫瑰,忍不住露出一丝极淡的微笑,又立刻掩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新生的……精灵,或者妖怪,甚至什么未明的物种。这个少女,的的确确,是个好孩子。 乖乖巧巧,非常注意不给其他人添麻烦,被人主动塞了礼物就会露出那种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笑容,叫人不由自主想看见更多的这种表情才好;而且还很懂礼貌,之前虽然因为某种缘故无法说话,却已经用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表达了歉意和感激。 唔。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被戳中了隐藏的萌点,淡岛世理其实心里是很开心的。 只是……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吧。 淡岛看了看就站在自己身边、光/裸的足趾踩在地面上的少女。 那洁白的牙齿下意识咬了咬嘴唇,又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行为不端一样、赶紧松开,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 这是不安的标志。淡岛心里很清楚,并且笃定室长――青王宗像礼司,也同样心知肚明。 ……既然这样不安,何必一定要远远的离开呢? 为什么不直言说出来呢?只要鼓起勇气请求一句“帮帮我吧”,――他们就一定不会劝说少女直接面对那些妖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对妖怪的了解并不多,谁知道他们在知道这样一个并没有存在于已知资料中的种族时,会是什么反应。 既不愿求助于青王氏族,也不愿接近非人类的族群。 ――这新生的精灵竟然选择了远离人群这种道路,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可是这样不行啊!远远脱离现代社会……孤苦一人的住在深山老林里!一个才刚诞生的花季少女!!这怎么可以!就算哪个妖怪是这女孩无法对抗的天敌……阿芙拉的背后还有青组呢!七大王权者之中,赤王她不敢说,但宗像室长肯定不会放任这样一个单纯无辜的女孩子受伤害! ……假如阿芙拉知道这么短短几分钟,旁边一脸肃容的淡岛世理都给她勾勒好了一整个逻辑通√的背景,一定会浑身无力的失意体前屈下来。 救命。并没有什么天敌好吗! 只是不想面对这世界的恶意好吗!短短五章这乙女游戏(咦不是模拟人生吗)的女主角就要被玩坏了啦! k就算了柯南就算了,这世界居然综了这么多妖怪漫画天啦噜!整个人完全不好啦!半天之前就算奄奄一息她也还是个人类啊!她年纪还小,放过她吧!(泣) 然并卵这孩子完全没有半点发言权。阿芙拉非但压根不知道淡岛世理都get了什么,也没想到……青王宗像礼司,恰好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并非如此的话,又该怎么解释这种还没有见面、就下意识恐慌起来的表现呢? 只能说是来自种族血液里的本能吧。 青王于是微微一笑,淡然自若的推了推眼镜: “准备一下,”他对淡岛世理说,低头看了眼终端,“傍晚七点备车,去浮世绘町。” 阿芙拉:“……哎?” 小姑娘懵逼如狗,并表现得十分抗拒。 ……谁要去啊!!快让她回去种田!不是说好了要转型成种田文的吗!! #谁跟你说好了# #作者怜爱的抚摸了狗头# 而青王就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 “要不然,就拜托淡岛桑照顾你一段时间好了,阿芙拉小姐。” ……听出了传说中那种“不动声色的威胁”,阿芙拉想起来之前在吠舞罗对她很好并拯救了她饥饿值的酒吧老板,想到了坑爹的模拟人生抽风系统,想到了更坑爹的好感度,想到了……现在对她威胁度很高的那匹马。 她默默的萎了。 *** ――这就是为什么阿芙拉这会儿正别别扭扭的跪坐在和室里,拼命绷着一张小脸装作面无表情。 …… 换你们被一群大大小小的妖怪盯着试试!!!! 她觉得自己后背上的汗毛简直都要炸起来啦! 坐在阿芙拉身边的宗像礼司完完全全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看那捧着茶杯的姿态,简直像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样惬意。 ……假如不看他眼镜上雪白反光的话。 这人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很狂热喂!!明明自己就是个不科学存在了!为什么非得要这么痴迷日本传统文化的怪谈啊!妖怪有什么好狂热的!快放开我让我做一只安静的蘑菇!! 阿芙拉痛苦的妄想了一会儿,试图把那些好奇却又不带丝毫恶意的视线屏蔽掉。 ……她自己身上一堆mod和性格特征和终身奖励加在一起,妥妥是见面60好感的程度没错啦,但这也让阿芙拉更尴尬了好不好。 这种、这种如同人工操作般的好感值加成,让阿芙拉心虚不已,还有那么点儿愧疚感。 总觉得十分对不起别人……话说为啥她要说得自己像一个玩弄人家感情的人渣啦! 所以她才忍不住想一个人住啊!必须要远远的离群索居啊!想想逛完街之后所有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成了她朋友,这场景简直美得阿芙拉不敢看!人际交往什么的有网络就足够了!除非是在什么压根连电都没有的古老年代,她才会不得不担心社交值太低直接身体罢工。――不过,连电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 阿芙拉在心里抹了把冷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再仔细想想,她似乎也没说什么哦? #读者们笑而不语# 不过换个角度的话,倒也是件好事。 #不看她的脸,他们还能好好做敌人# 噫。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强行开挂。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被敌人攻击啦。 因为他们全部都被迫成了我亲友嘛,嘻嘻嘻。 阿芙拉忍不住一头黑线,直到第二次被宗像礼司小声提醒、才终于反应过来。 忍不住半途掉链子、忍不住说话途中开小差、忍不住手忙脚乱。 ……这要命的性格特征!! 面容精致的女孩子羞窘的垂下眼睛,白皙的肌肤上浮起一片浅桃色的红晕,放在膝盖上的秀气手指、也忍不住羞怯的蜷缩起来。 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啊。 顾忌着未成年在场、只把烟管握在手里过过瘾,上了年纪的(划掉)老流氓(划掉)老妖怪,也不由自主嘿嘿笑了两声。 怎么能不叫人动心呢? 奴良滑瓢恶劣的看了眼自家正襟危坐的孙子,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想着。 ……可惜。这么一个清丽温雅的女孩子,并不是他们能攀扯得上的。 虽然并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完全失忆、甚至孤身一人掉落在人类世界里的危险情况,出云竟然也并没有派出神使来照看一下。 曾经的百鬼夜行之首、最强的大妖怪心下暗忖,并且不由得为这刚见面的小姑娘担心了一会儿。 好在她刚诞生就直接遇见了人类世界的所谓王权者吧。 要是被心怀恶意的人类带走、浑身澎湃的清气被污染,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然,或许是由于并非同一个领域的缘故,他的感知也不太精准……可是,这小姑娘身上庞大到令人骇然的“灵力”,奴良滑瓢还是能感觉到的。 非常、非常的清澈,不含丁点恶意,也并非毫无底线的包容、任人摆布的那种温柔。 而是一眼清泉。清冽又干净,只是恬静的萦绕在身边,不过分接近、不刻意疏远,却叫人不由自主觉得安心。 ――就像是赋予他们生命的自然,所带来的那种感觉。 怪不得自家的妖怪们全都沸腾起来了呢。忍不住再靠近一点、眷恋那种安心的氛围,这种亲近感,甚至连奴良滑瓢都感觉到了。 可是那小姑娘完全无所知觉的样子。 奴良滑瓢只好叹了口气,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阿芙拉,”他有点纠结的念了这个名字出来――究竟是谁给这位姬君起这种名字的!“去庭院里的樱花树上,摘一支樱花回来,好吗?” 少女懵懵懂懂的歪了歪头,背后收拢的光翼展开,带着无比美丽的荧光,拉开纸门、飞了出去。 等她几分钟后不明就里的回来,已经抱了满怀盛开的樱花。 娇嫩的粉色颤颤巍巍绽放,无比欢悦的迎接来了神赐般的新生。 奴良滑瓢忍不住苦恼的摸了摸手中的烟管。 坐在对面那位人类的王权者投来疑问和催促的目光,他视若不见,对阿芙拉微微低下头。 “――失礼了。”这玩世不恭的大妖怪表示出了适度的恭敬,他轻声说: “或许出云有哪里搞错了,你竟什么也不记得。但是,”奴良滑瓢无比笃定的说,“阿芙拉,你是一位神明才对。” 阿芙拉:“……” 阿芙拉:你说啥咧。 不带这么玩的。短短五章,她的种族从人类到仙子到卡密萨玛,求作者提前给个大纲好吗! 而且神明是这么好当的吗!!!她什么也没做耶!好好一个神格安在她头上这是要人命喂!虽然她知道日本八百万神明基数庞大,可就这么随便往她身上一塞……那些差点毁灭世界、差一步就是新世界卡密萨玛的反派boss们都要心塞死了啦! #蓝大大微笑着捏碎了眼镜# 阿芙拉无声的进行了弹幕攻击而滑头鬼连血皮都没伤着。 他甚至用一种阿芙拉完全一头雾水的怜爱目光看了看她和她怀里的樱花,像可怜阿芙拉搞不懂情况一样开口解释――而那些蹲在门缝/墙缝/天花板等等后头的大小妖怪们,眼睛已经亮晶晶的闪烁起来了。 “你去到庭院里的时候,樱树已经花期将尽了,对吗?” 阿芙拉有点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所以说,你都没注意到,自己赋予了樱花生命吗?” 奴良滑瓢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叹着气,并不明原因的瞪了旁边三代滑头鬼一眼。――十六岁的昼陆生就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对爷爷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阿芙拉完全没在意到这边插曲。 她只想说: 这是模拟人生自带技能好吗。 作弊一样的补丁先不说,“绿手指”和园丁职业――哦她现在职业清零了――满级,会让她手下的植物不再枯萎。而“超级绿手指”终生奖励,能让她种下的种子品质升一级、收获的植物品质再升一级。 最后还有仙子种族加成。收获时品质还会再升级。 ……所以说,凡是阿芙拉经手的植物,直接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跳过所有步骤,瞬间升级成完美品质! 阿芙拉想象了下种萝卜出人参的坑爹未来(并没有!),颤抖了一下。 和自动升级比起来,让花木起死回生什么的,都是小事了吧? 关键是,这一点也不能证明她是什么神明啊!救命! 阿芙拉抵死不从,而奴良滑瓢用诡异的温柔目光捅了她一刀。 “好吧。难道你没发现,所有自然系的小妖怪,对你的态度都异常恭敬吗?” 阿芙拉:“……” 自然系是什么鬼! 而且我来告诉你!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怕! 俯首称臣什么的…… 那是因为: 我!买了!“仙后”!终生奖励!啊! 第7章 三日月宗近 阿芙拉风中凌乱、言语不能,出于种种原因陪同前来的宗像礼司,就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话: “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他可靠的沉吟着,对挑战科学世界观的结论发出了挑战,“为什么赤组成员发现阿芙拉的时候,她是个……”青王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长度,“这副模样。” 阿芙拉:“……” 喂。你挑战错方向了吧? 重点是这个吗!! 为什么不疑惑一下啊!好歹吐槽一句“这家伙怎么可能是神明”嘛!! 而奴良滑瓢和宗像礼司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初代滑头鬼大头领颇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青王手里比划出的那个长度――说真的,那也太夸张了吧,有拇指姑娘那么大吗!――然后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有些焦虑的摩擦着烟管,“说到底,我是个妖怪。现世已经不再适合我们生存了――没有食物和栖息的地盘,妖怪会死;没有人类的供奉和信仰,神明也会逐渐消散神力,最终归为虚无。更甚者,可能会堕落。”滑头鬼若有所思的看了满脸不可置信的小姑娘一眼,自己对自己点了点头。 “……没错。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这个面庞被樱花映衬得无比娇嫩、眼睛清澈如溪水的少女,这个赋予万物以生命的神明,或许在之前正是被人类无情的抛弃和遗忘,才不得不再也没办法维持体型、孤单寂寞的蜷缩在一朵花苞里,甚至失却了所有的记忆。 多么叫人怜悯呢。 虽然是个大妖怪,但由于活得时间太长又有一位优雅贤淑的公主妻子,所以不自觉被日本传统的物哀审美观传染了的奴良滑瓢……心里对这可怜小姑娘的怜惜之情,忍不住又多了一分。 至于拼命想解释“听我说啊这只是仙子种族变小的天赋技能而已!”、“我真的只是被迫带着模拟人生空降!”、“求求你们信我啦我才不是什么神明!!!”……满脸弹幕的阿芙拉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被所有人都微笑着屏蔽了。 ……那种“不用再说了我们都懂得”、“知道啦知道啦你不是神明了好不好?”、“以前的苦衷既然记不得那就随风而逝吧”――这样的表情!!! 真是叫人火大的不得了!! 阿芙拉面无表情的在心里竖起了一个凸字。 擦。 #身边所有人脑补技能天生满级# #我和你们这些人没什么好说的# #一言不合就脑补# #我的朋友不愿意和我说话并向我扔了一个脑洞# ……啊啊啊啊啊啊!!再也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求求你们快把脑洞合上啊!!合上了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阿芙拉一脸崩溃的把脸埋在了樱花中,没注意到其他人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悄然交流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然后青王宗像礼司抬起手来。这个始终冷静又理性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站起身来,再自然不过的把手掌覆在小姑娘沮丧垂下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阿芙拉眯着眼睛抬起头,脑袋上呆毛左右翘了翘。 这人类的王权者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他透过镜片仔细打量了一番满脸被顺毛很舒服表情的仙子……神祗,永远冷彻的目光里,也不由自主浸染上一抹暖意。 淡岛世理说得没错。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多照顾一点。 宗像礼司从口袋里掏出已经充分完善好的身份证明和一个崭新的终端机,递给了阿芙拉。 “记得经常打电话回来。”青王说,“否则,等你下一次再来r4的时候,会被零食淹没也说不定,”他轻轻笑了笑,“这一次,我可不会贴心到提前组织全员内务整理了。” 听出了宗像礼司的话外之音,阿芙拉惊讶的睁大了眼。 她差一点就要问出“你不要我了吗?”――这样狗血言情味十足的话。 然后她赶快调整好心态。雏鸟心理是不可以有的!印随行为也不行!别人非亲非故的已经帮了自己这么多,怎么好再厚着脸皮黏上去! 再说了本来就打算好想办法自己一个人住的。已经有了身份证和当手机用的终端机,完全够了。 阿芙拉抿了抿嘴唇,眼睛弯成一个小巧的月牙。她把满捧樱花挪到左臂里抱着,翻找起自己的随身清单来。 赤组和青组都对她颇多照顾,她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好在模拟人生里效果神奇的物品有不少,更令人庆幸的是――这是阿芙拉当初各种职业和技能全部刷满的帐号、随身清单里面作弊级的东西不要有太多。让她看看有什么是能给别人稍微帮上忙的…… 啊。其实她还是觉得神仙菜的效果不要太好……不过从随身清单里随便掏盘菜出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阿芙拉翻翻拣拣。嗯,水果,鱼……蔬菜,食物。奇怪,这些熟食看起来都完全不会腐坏的样子,难道和她烹饪职业满级得到的终生奖励有关?……一大堆书,油画,乐谱。――啊,找到了! 她抱着五颗生命果往宗像礼司手里塞,然后是两瓶强力精力仙药――鉴于k广播剧里青王工作狂的属性,这类能把精力提升到全满并维持24小时的炼金术药剂,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然后阿芙拉想了想,又坏笑着塞了两瓶仙药过去。 她指着其中一瓶有着漂亮幽蓝色泽的:“先让周防先生尝尝生命果。如果有效的话……呃,我是说,我觉得周防尊先生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阿芙拉解释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别人她明白周防尊王剑状况很危险的事――不过莫名其妙的,旁观的所有人(和妖怪),没一个露出狐疑的表情、仿佛本该如此――她就脑袋上顶着问号把这问题模糊了过去。阿芙拉用手指纠结的拽了拽自己的头发,接着说:“如果生命果有用的话,那就试试这个吧。‘年轻药剂喷泉’,可以让使用者回复到最巅峰的身体状态。”她满怀希望的问,“这样,周防先生就不会有危险了吧?” 宗像礼司用阿芙拉看不懂的眼神深深凝视了她一会儿,屈起手指、轻轻敲在了她额头上。 阿芙拉“哎”了一声,撅着嘴揉了揉自己脑门,然后又开心了起来。 “这个!”她窃笑了起来,指着另一瓶金灿灿的:“‘点石成金仙药’,能让中招的人变成黄金哦!6个小时!”满心想着恶作剧、根本不知道自己拿出来的仙药会造成多大轰动的小仙子,只是幸灾乐祸的吐了吐舌头,“可以让草薙先生把纯金的周防先生雕塑放到酒吧门口!一定能招来超级多的顾客~”阿芙拉窃笑起来。 其实她还有点想偷偷藏一瓶“相反人格仙药”给宗像礼司的……不过脑袋里突然浮现出k恶搞抓马里,青王摘掉眼镜立刻变成33眼连人设都变了的情景――阿芙拉恐惧的打了个哆嗦。 #真·鬼畜眼镜# 这刚诞生的神祗无忧无虑的微笑着,像颜色最纯净的虹霞。 安静旁观着的几个人,全都默默的叹了口气。 像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没有心机”这几个字,能够概括得了的了吧。 这女孩儿简直把“谢谢你~如果这些东西能帮上忙就太好了”这句话写在了脸上,就连眼角眉梢,也都是自己没有辜负别人心意的满满幸福感。 可是,在他们的眼里,一个动动嘴就能办得到的身份证、一个不值多少钱的终端机,又算得了什么呢? 和这少女毫不犹豫慷慨拿出来、甚至能够从石板手里抢夺回性命的珍宝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宗像礼司有生以来第一次露出了“没眼看”的表情,不由侧过了头去。 ……这孩子也太好骗了。他甚至都忍不住要产生罪恶感了! 他甚至有些纠结的抽了抽嘴角,对奴良组的初代和三代头领深深颔首: “阿芙拉·莱迪,……这女孩,就拜托你们了。” 两只大妖怪、生性不羁的滑头鬼,也面容肃然的同时回礼。 ――赶快教给她“人心险恶”的道理啊!总算知道为什么身为神明都能活的这么凄惨了! ――放心教给我们这些妖怪吧!一定要教导出一个心有七窍的花神出来! 人类和妖怪对视的视线里,写满了如上这般坚定不移的信念。 至于旁边总算明白过来自己不是被放生、而是被转手的、正拼命抗议着的阿芙拉,又一次被人微笑着屏蔽了呢。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当天夜里,抗议无效的阿芙拉,只好蔫巴巴的跟在奴良组三代头领的身后,哭唧唧的飞向别人家贴心准备好的卧室。 ……这世界都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过啊!都好好听她说话啊!摔! 根本不知道自己热情的谢礼导致身上被贴了好几个“过于单纯”、“十分好骗”、“遇人不淑”(喂!)的标签,阿芙拉还天真的幻想着放飞自我住在深山老林里的蘑菇人生。 ……你够了哦,快点醒醒吧,小姑娘。 夜陆生悄无声息的脚步踏在回廊上,只有偶尔夜里风过,敲击檐下木铃铛、发出悠远的声音。 奴良组以“天色太晚”的理由,催着阿芙拉早点睡觉。介绍组员什么的,都放在了第二天。 那些始终兴奋不已、眼睛闪亮亮围观的大小妖怪们,也在她拉开纸门之前的那一秒,贴心的一哄而散。 他们一路走来都非常安静,非但没有了之前叫阿芙拉颇有些不适应的围观目光、也没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在她拒绝了晚餐并表示自己在青组吃零食已经很饱了之后,甚至有个阿芙拉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可爱小妖怪,啪嗒啪嗒跑过来、在她脚边放了杯热腾腾的蜂蜜水。 阿芙拉受宠若惊的捧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从随身清单里掏出一颗道明寺塞给她的话梅酸糖,小心翼翼放在了地板上。 等阿芙拉和夜陆生的身影走过拐角,小妖怪从地板缝隙里探出头来―― 这两个人的反应是这样的: 阿芙拉/小妖怪:他/她真是个小天使~ (≧3≦) ……哎。一模一样的傻白甜,叫人说什么好呢? 最后,奴良组三代当家推开了纸门。 一间标准的和室,相当宽敞的空间,装饰低调而华美,能从细节里看出历代女主人都在这上面费了不少心思。 阿芙拉轻快的飞了一圈,对夜陆生真挚的道了谢。 五官凌厉、身高也比白天时自己往上窜了一截的三代奴良组头领,浅浅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狭长的暗色瞳眸里波光倏然掠过。 阿芙拉莫名抖了抖,觉得自己脑袋里全是“邪肆一笑”……什么的,简直该打! 她转过视线,看见暗淡月光下一柄极漂亮的日本刀。 约莫二尺六寸那么长。偶尔流光掠过,就仿佛带起来一片月色般绝美的光影。 阿芙拉有些犹豫的伸出手去,回头问夜陆生:“这是你们家的收藏品吧?放在我房间里会不会不太……”好? 最后一个字她根本来不及说出口。就在那秀白指尖触碰到刀鞘的一刻,阿芙拉突然觉得手上蓦然一重! 她惊骇无比的回过头,一个姿态隽永、清雅鎏丽的俊秀男子,凭空出现在了房间里! 而她本握着刀柄的手――正搭在陌生男人的衣袖上。 阿芙拉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而那陌生人如同久远之前、那个名叫“平安”的时代里,所有贵族会做的那样,轻轻抬起绣着繁复花纹的宽大袖摆,用指尖抚在了唇前。 他轻笑着说: “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嘛,身为天下五剑之一,被称为最美。诞生于十一世纪末。也就是说,嘛,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哈哈哈。” ――发出了清爽的笑声。 三日月宗近凝视着将自己唤醒的少女。 “本以为唤醒我的会是审神者……没想到,竟然是另一位神明呢,姬君。” 阿芙拉:“……” 什么审神者?什么公主殿下?什么三日月宗近??话说,你究竟是谁啊!!!!! 既没有玩过《刀剑乱舞》这个页游,也没有对“三日月宗近”这柄国宝太刀的半点常识,阿芙拉只是生无可恋的转过头、泫然欲泣的对夜陆生合起了双手: “对、对不起,陆生君。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你们家的刀剑变成人……”她痛苦的回头看了眼本应置放刀剑的空白处,破罐子破摔的咬牙一闭眼: “――我会负责的!!” 阿芙拉哭着说。 第8章 自古微笑多腹黑 三日月宗近坐在廊下。 暖煦的风将他长长的袖摆吹拂起来,灿金色的发饰在额际微微一晃,蹭得皮肤有些轻微的痒意,使人忍不住从心里想要发笑。 他轻轻阖上眼。 ……这样真实的、柔软的风。属于自然的风。有多久,都未曾经受过了呢? 他不知道。 二十三世纪,时之政府为了抵抗历史修正主义者妄图颠覆历史的意图,将拥有灵力的审神者从各个时空召唤前来,唤醒刀剑中沉睡的付丧神、一起战斗。 ――然后,政府失败了。 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失败。一败到底。没有丝毫苟且偷生的余地。 历史修正主义者的大将,覆灭了他们所在的那个时空。 历史被改变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过去被涂改之后会变得更好亦或更坏,三日月并不清楚。 因为,敌人接下来就下令销毁所有刀剑、一个不留。 他之所以还苟延残喘着,不过是因为,在仅剩下最后一组满级刀帐的时候,那位大将心生感叹。 ‘和我们争斗了这样久,也是相当了不起的事实。’那个身穿暗堕盔甲的人淡淡说道,‘论起来,也不愧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刀剑。――留下这一组刀帐。’他对自己的属下命令道,‘留下最后的一组,投放到不同的时空里头去。这是身为敌人的我,所赠予的、最后的敬意。’ 然后,他的意识陷入一片灰暗。 …… 果然呢。 漫无天际的昏睡中,三日月宗近忍不住暗暗低嘲。 身为“天下最美”的刀剑,他被人小心翼翼的收藏、欣赏,和膜拜,是“只要确实的存在着”,就能令锻造出他的人类们,心生宽慰和眷顾的“名物”。 可是,三日月宗近是一把刀。 能够将一切烦恼苦痛都斩断的刀。无比锋利的、渴求被使用、饱饮敌人鲜血的太刀。 刀剑,说到底,不过是凶器罢了。 ――不得不承认,在本丸里战斗的那段时间里,也是他有意识以来难得放松的。 而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沉睡的时候,偶尔,三日月宗近也会忍不住想着――“还不如当初碎刀比较好”。 迎来刀剑理所当然的宿命,不是比被不知道哪个时空的人类所捡去、搁置在角落里或者高高安放在刀架上,更加完满的命运吗? 很可能拾到他的人类根本无法鉴赏“三日月宗近”的锋锐和美丽,很可能他只会被深深埋葬在哪里、没有任何人听得见他发出的呼唤。……更有可能,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拥有灵力、能将付丧神唤醒的人。 诞生于平安朝的太刀苦涩的笑了笑:就这点来看,不愧是争斗了这么久的敌人啊。身为历史修正主义者,对刀剑们的执念简直一捅一个准,说是最后的致敬,其实到底有没有晦涩的恶意在里面呢?谁也说不清楚。 沉睡了不知道多久,三日月听见那声清冽而略带犹豫的问句时,几乎要怀疑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没有。并不是幻觉。 有人“唤醒”了他。 玉白指尖抚上刀鞘的那一瞬间,极其清澈干净的灵力,像大海怒吼着掀卷起来的浪潮,毫秒不到,把因为灵力干涸而被迫沉睡的付丧神,强行恢复到了巅峰的状态。 三日月宗近几乎带着些惶恐的,睁开了眼睛。 ――倒映在那双月牙清浅的狭长双眼里的,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 穿着雪白的莲蓬裙,脖颈、手腕和脚腕上,都戴着永不枯萎的花环。 容貌精致、五官清冷,却分明带着些再明显不过的歉意。 ――双手合十、泫然欲泣的对“原主人”说着“对不起请让我负责”。 这样可爱到犯规的话。 平安朝的老爷爷终于朗笑起来。 原来如此。能够唤醒他们这些濒临溃散的刀剑们的,也只有这样一位神明大人了吧。 身上萦绕着简直叫人惊骇的庞大灵力,是使人忍不住亲近的、自然的蓬勃生机。哪怕是被他在一瞬间不自觉的抽取了能立刻出阵的份量、竟然也是一脸毫无所觉的神情。 ――再加上她背后显然非人的蝶形光翼。 不是被自然所眷顾的神祗,还能是什么呢? 三日月宗近柔声笑着,生平第一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 ‘我是……三日月宗近。’ 感谢您重新唤醒了我。 从今天起,任何妄图伤害您的―― 都是我的敌人。 *** ……而阿芙拉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刀男人微妙的爱意。 她默默正坐在蒲草垫上,眼神放空。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昨天夜里大变活人的惊(喜)险节目被夜陆生强硬的压了下去,这作风意外很霸气的滑头鬼只简单瞥了眼自称国宝的刀剑,就一手按在自觉做错事的阿芙拉脑袋上揉了揉,命令她赶快睡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芙拉本来想好好道歉的,可是终究没撑住,还是洗洗睡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吧!根本是每一章世界观都在重组喂!倒不如说把这么多梗塞进一天的时间表里面作者你是想累死你家蘑菇女主吗!(喂) 然后,等第二天小姑娘拼命爬起来、换好一身浅桃色短振袖来到正室里的时候…… 就看见昼陆生拎着他家爷爷的领子拼命摇晃! “啊啊啊快说!你不要给我装傻!”十六岁的奴良组首领抓狂的咬着牙,“你是不是又忍不住出门干坏事了爷爷!!这把刀是三日月宗近啊啊啊啊!是国宝啊!收藏在东京国立博物馆啊!!你什么时候把它偷过来了???快给人家还回去!我不要坐牢啊!!” 奴良组三代目看起来简直像是要以下犯上、恨不得把自家爷爷咬死一样。而大大小小的妖怪们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忙里偷闲给阿芙拉一个偷偷的笑脸。 阿芙拉:“……” 她默默的吐着魂。 ……咦。她把别人家国宝变成人了耶。 救命。警察蜀黍,真不是我有意盗窃国家财产,是人家自己变出来两条腿走路的,你信不信我? #并不信,好吗# 而等场面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听完国宝叙述的来龙去脉之后,阿芙拉简直不知道该吐槽哪里比较好。 槽多无口。 喔。敢情他们本来就是拟人形态啊,那她就不是第一个大变活人的了、真是太好了―― …… 好个鬼!!!! 听这剧情,怎么想怎么不对啊!! 阿芙拉僵硬在原地,对面容貌鎏丽的付丧神安安静静凝视着她,目光里,全都是阿芙拉不曾体味过的、深入骨髓的温柔。 ……阿芙拉很是不寒而栗,并且忍不住打开模拟人生控制面板使劲戳了戳好感栏。 也、也不是太夸张的程度啦。 啊,啊哈哈哈。不、不过是“心仪对象”……而已吧。 …… 小姑娘果断失意体前屈在地上。 我、我什么也没做!!!!! 没有浪漫行为!!没给你送花!没有拥抱!没有天雷勾地火之吻!! 你为啥对我的初始好感都这么高!!夭寿啦!!并没有撩你好吗! 虽、虽然听完简要概述之后也能猜到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可是求求你醒一醒啊!“被囚/禁多年突然见了光并忍不住深爱”什么的只是个病态心理啊!!这种类似人工斯德哥尔摩的梗现在已经不流行了!看看人家童话里渔夫打捞上来的漂流瓶(咦)都忍不住黑化了呢,求你学人家有骨气一点啊! ……等等。不会在微妙的地方已经黑化了吧…… 忍不住埋下去的面庞被人轻轻托了起来。阿芙拉抬起银灰色的眼睛。 她微蹙的眉心,被一根沁凉的指尖点了点,慢慢抚平。 孔雀蓝的袖口用另一只手轻轻收拢,宛如平安京贵公子的俊美男人略带困扰的笑着,清俊高雅的模样亲昵而不乏恭疏,不看好感值的话,根本想不到他心里竟埋藏着那样深厚的情感。 “主殿,”三日月宗近轻声说,“我让您为难了吗?” ――这张比夜空中星月还要美丽的面孔失望低垂下去,简直让人从内心深处都要产生罪恶感。 阿芙拉:“……你不要叫我‘主殿’。” 这句干巴巴的话一出口,阿芙拉眼睁睁看着那只拢着袖口的修长手指蓦然收紧,不过两秒,就在衣摆上洇出一小团血渍。 更可怕的是,这男人脸上略带困惑的清雅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阿芙拉:“……” 这、这家伙,好像很难搞的样子! #宝宝心里怕# #宝宝不敢说# 她捂了捂脸,深吸一口气: “不是的。”阿芙拉摆了摆手,比划了一个模糊的手势,“你的意思……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救救他们。’”阿芙拉斟酌着字句,语气却是笃定的,“从你的眼神里,我所理解到的――应该没错吧?” 化身为人的刀剑敛下眼睫,微微一颤。 “是。……我是这样祈求的。”他温声说,嘴唇在最后开合了一下,――一个无声的“主殿”被吞入喉咙。 阿芙拉努力绷着脸,眼睛清亮: “我会帮忙的。” 小姑娘一脸郑重。 “正因为是我可以做得到的事情。正因为我明白和重要之人再也无法见面的悲痛――”她握紧了拳头,“我会帮忙的。只要我遇见了你所说的付丧神,”阿芙拉说着眼神一飘、明显心虚的样子,“尽管、尽管我不觉得我身上有你说的什么灵力……” 模拟人生哪有这见鬼的设定啊。 虽然说仙子种族也有魔法槽……但那大多数都是仙子恶作剧或者使用有buff效益的仙子之光,才会消耗的异能。 再说了,虽然种族特征是亲近自然没错,但每个人都非要把她当成自然亲和力超高的神祗――不要告诉她这是模拟人生空降之后自动适应新环境的二设哦? 她会吐槽的啦!这辣鸡游戏也太高端了好吗!这年头游戏都成精了!! 阿芙拉呆萌着一张脸刷了会儿弹幕,而端坐在她身边的付丧神,已经再也无法扼制住内心的震痛。 “……主、姬君,”三日月宗近换了个称呼。这刚从漫长岁月的禁锢里苏醒过来的天下最美之剑抿着嘴唇,“您……是嫌恶我吗?” 阿芙拉(眼神死):“并没有。” 没等三日月宗近再说什么,这个据说也是刚诞生――或者说,刚刚从沉睡里恢复过来、被人所遗忘和抛弃的――同刀剑的遭遇近乎惊人相似的神祗,这个眉宇间尚且稚嫩的少女,打断了他的话。 “我想……你只是,刚从黑暗里醒过来,还没有适应过来而已。”小姑娘轻轻的说,眼神里竟带上些他无法目视的坚毅。“我能够想象那种绝望,还有终于发现一束光时候的狂喜,――可是,你不能这样下去呀。你不应该把情感全部转移到我的身上。这是移情作用,三日月先生。” 她礼貌的称呼着平安朝的贵公子,目光认真而温柔,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谁的‘主殿’。倒不如说,我连水果刀都没有使用过。”阿芙拉窘迫的挠了挠脸颊,“――我绝对不是一个使用刀剑的好主人,自认没有资格、也并不愿如同挥舞刀具那样使用你们。”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紧张的攥紧。 “你已经自由了,三日月先生。――请你注意到这一点,”阿芙拉小小的翘起嘴角,脸颊上就露出一个超可爱的小梨涡。“你不用再随着主人的意志舞动。不如这样,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想想在这个时代怎样生活下去――怎么样?” 小姑娘屏住呼吸,等着付丧神的回答。 三日月宗近……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久违的暖意,从胸口滚过。 已经伤痕累累的刀剑,已经学会习惯疼痛的凶器,被人用吉野纸轻轻擦拭去了刃面上的灰尘和油光。 绢布扑打上磨石极细微的粉末,紧接着用拭纸一点点抹净。 最后用上好的椿油浸润,使刀刃重新焕发出凛冽的光泽。 ――焕然一新。 清俊高雅的付丧神难得失态的呆愣了一小会儿,最后朗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轻松,宛如不自知的囚/徒斩断了深深勒紧骨肉的锁链,仿佛翅膀受伤的鹰隼,重新振翅、笔直投入层云。 俊美的男人笑了一会儿,用指腹轻轻揩了揩眼角。 “呀咧呀咧,”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将宽大的袖口挡在唇前,露出一个略有些腹黑的笑容,“――突然觉得,就让那些刀剑们一直睡下去好啦。这么可爱的主殿,我可不舍得让给别人呀。” 阿芙拉:“……” 她的嘴炮,不应该把人洗白吗?? 为啥这家伙突然说出来了超级了不得的话啊!!救命啊!这是放飞自我的错误姿势吗!! 生平第一次鼓足勇气点亮嘴炮技能的小姑娘,恐惧的打了个寒颤。 她战战兢兢的重复: “不要叫我‘主殿’……” 而三日月宗近就笑眯眯的回答:“可这是主殿允许了的呀。” 他偷笑起来的样子像一只刚从鱼缸里捞出条金鱼的猫。“您说了‘随我喜欢’的吧。” 阿芙拉大囧。“这不是我原话!” “可是意思一样就可以了嘛。”三日月老爷爷笑眯眯的耍流氓,“刀剑之所以被称为刀剑,制作出来,就是要被使用和杀敌的。” 阿芙拉:“……”我也没否认这一点啊。 “所以,”三日月下了结论,“主殿还是主殿。这就是我选择的生存方式,――刀剑所向,为君所指。姬君的笑容,就由我来守护吧。” 阿芙拉:最后这句话槽点也太多了吧!!没想到你是这么潮的老爷爷啊?? 而且这和她刚刚嘴炮之前有丁点儿区别没有?! 阿芙拉被哽的说不出话来。而三日月宗近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 他说:“关于刀剑本体的问题,您也不用这样担心啦。” “――我们现世的依据,只是您所赠予的灵力而已。” “刀剑什么的,虽说看起来还携带着本体,”他说着从刀鞘里抽出刀来,脸上带着奇异的笑意凝视着‘自己’。“其实,不过是投影而已。我是身为付丧神的‘三日月宗近’,而没有诞生自我意识的那把太刀,恐怕现在还好好的在东京国立博物馆里供人赏玩吧。”他好笑的补充道,“所以,您不必担心盗窃国宝的问题呀。” ……这倒是个好消息。阿芙拉立刻松了口气。 然后三日月宗近微笑着追加了一句:“不过,像我这样投影出本体、然后被人在大路上捡到收回家里的情况,说不定也还有吧。” 阿芙拉:……这是让她偷偷去别人家把刀剑摸一遍的节奏??!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可若是主殿随便爱抚了别的刀剑,我恐怕会很受伤哦?会忍不住更加依赖主殿的哦?” 阿芙拉:…… 这人真的很难搞!!而且根本是把她完全看透了吧!初见面是个优雅清爽的贵公子结果切开微妙的很黑啊!!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而且刀剑们都分散在了不同的时空也说不定。主殿一路上的旅程都很辛苦,当然任何事都可以依靠我哦,姬君。” 阿芙拉:我没说――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难道主殿的意思是并不想带上我?哦呀,那可就难办了。没有刀剑之间的相互感应,莫非主殿想要一把把刀摸过去吗?” 阿芙拉:…… 阿芙拉:………… 好吧你赢了。 本意是“遇见了就帮忙”,没想过穿越时空寻找四魂之玉(咦),啊不,寻找被魔王封印的刀剑们(也不对),寻找睡美人,不,睡刀剑(更不对!)…… 总之,被忽悠着迷迷糊糊全答应下来的阿芙拉,过了好久终于回过神来之后,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我都答应了什么!! 阿芙拉奄奄一息的趴在庭院里的樱花树上,违背时节盛放的粉嫩樱花,随微风怜爱的轻抚她的脸颊。 人家集齐了碎片能召唤四魂之玉(和狗狗男朋友),她集齐一整个刀帐的刀剑能召唤来什么啦! #随身修罗场呀~# ――只有这个,恐怕才是标准答案吧。 而此时此刻的阿芙拉,还处在无知又幸福的、迷茫当中。 第9章 青王与戒指 阿芙拉在奴良组住了下来。 ……虽说她还没放弃一个人独居的想法,但完全被奴良组的一代和三代首领给狠狠否决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两位滑头鬼对她完全是一副担心的不得了的样子……尤其是那天和三日月宗近谈过话之后,两个大妖怪的表情简直是恨铁不成钢.gif 至于为什么是动图……谁让奴良滑瓢一边叹着气一边磕了磕烟管,而昼陆生就像一个担心整个世界都会伤害自家小妹妹的贴心尼桑一样,忧伤的使劲揉了揉脸。 不知道自己脑袋上标签里写着“十分好骗”的那一栏已经升级成了“超级好骗”,阿芙拉只是面无表情――一脸懵逼的――歪了歪头,脑袋上呆毛随之一翘。 ……本来很想语重心长的苦口婆心一番、这几年统帅百鬼夜行早已有了大将风范的昼陆生,就不由自主把满腔的话全给噎了下去。 然后下意识就塞了几颗金平糖过去。微笑注视着人家小姑娘――新生的神祗――满脸好奇的尝了尝,紧接着他还动手泡了杯荞麦茶,搭配着雪女亲手捏的樱花团子。 等到投喂花神的日课过去之后好大一会儿……被小姑娘无意间萌得七荤八素的奴良陆生,才蓦然想起来自己的最初目的,只好顶着自家坏心眼爷爷的揶揄目光一路小跑、把阿芙拉堵在去庭院的路上。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看起来笑容高洁清爽的太刀付丧神,肯定已经端坐在樱花树下摆好姿势了!! 利用自己漂亮的容貌来勾搭无知少女!!这种技俩!他怎么可能会让阿芙拉上当!! 已经对阿芙拉的身世深信不疑、并自觉照看起可爱又乖巧的女孩子,昼陆生一脸灿烂的笑着,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成功在三句话之后、把阿芙拉拐去了他自己的房间。 ……喂。这句话很有槽点哦? 不过昼陆生发誓自己只是真心实意为阿芙拉着想而已……因为他这几天跑去各家书店,搬回了不少在书单上狠狠画了红线的书。 比如《厚黑学》,比如《处世之道》、《圆滑世故》、《心理三十六计》……比如《如何拒绝主动示好的追求者》、《如何拒绝面孔漂亮的异性》、《如何拒绝死缠烂打的男人》、《如何拒绝不请自来的太刀》…… 什么的。 阿芙拉:“……” 喂!!这也太明显了吧!!! 尤其是最后一个!不可能有人写这种书啦!你以为换个封皮就可以假装是本新书了吗!下面原本的标题根本看的一清二楚耶!! …… 三个字: 《狐狸精》。 ……完蛋了。简直没处吐槽。 阿芙拉眼神死的盯着封面看了一会儿,决定把它放到一边。 狐狸精什么的……虽然对这个到处都是妖怪的世界已经绝望,但是,等她真正见到了,再说吧。 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可会遇见不止一个狐狸精(咦)的阿芙拉,完全没有要去碰那本真知灼见之书的意图。 …… 这就是她的日常生活。 阿芙拉在奴良组生活了两天之后,就得出了这么一条结论。 从兵荒马乱的第一天之后,等把付丧神安抚下来,阿芙拉就跟着昼陆生一起,认识了这里大大小小的妖怪。 名声卓著的妖怪像青田坊、黑田坊、毛倡妓、首无、冰丽和河童,小一些的妖怪像铁锅变成的鸣釜,他们有手有脚,活动自如,被炉火烘烤着、一动不动的时候,就和普通的铁锅并没有什么两样;再比如头上顶着五德――一种放置锅的三脚架――的猫怪;还有名叫“濑户大将”的妖怪。他们是一群穿着铠甲的武士,其实身上的铠甲全都是陶瓷器,每动一下,身体就发出铿嚓铿嚓的声响。 而这些以物拟人的小妖怪们,全部都是付丧神。 阿芙拉:“……”她突然一点也不惶恐了呢。 被人误会成神明没法解释什么的、不小心摸了把刀剑就变成付丧神了什么的…… 这样看起来,总觉得好像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参观一圈于是就放下心来的阿芙拉,并不知道她与他们之间,究竟有多么大的差异――鸿沟。 而以为身为神明必然会意识到自己拥有着多么恐怖的力量――这样想着的奴良组头目,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之间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偏差。 而丝毫没有半点“神明”自觉的阿芙拉,只是羞涩的微笑着,和热情洋溢的妖怪们愉快相处起来。 她既不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也不因曾身为人类而感到恐慌和惊怕。这个在整个世界的爱意面前都坚强顶住了的小姑娘只是平下心来,认认真真的对待崭新的生活、并且每一天都心怀感念罢了。 ――而又有谁,能够讨厌得了这么一个惹人喜爱的女孩子呢? 至少,已经被萌化了的奴良组不能。 短短两天时间,打着“路过”的旗号、哪怕走直线也非要拐弯到阿芙拉面前的小妖怪,简直叫人数不清楚。 乖乖做一只安静的小公举并接受投喂的阿芙拉:“……” 这情景也太眼熟了吧!! 换了身荷叶边月白衬衫配灯笼裤的小姑娘言语不能,只好在每只妖怪送来形态各异的礼物的时候,强忍羞涩、给对方一个小小的微笑。 于是每个小妖怪脸上飘着红晕蹭过来、再仰头捏着鼻子踉踉跄跄的跑走……坐在阿芙拉身边的毛倡妓笑得直拍首无的肩膀,接二连三把这大妖怪的脑袋震下来。 端了杯蜜柑柚子茶走过来的雪女也忍俊不禁,偷偷的笑着往杯口轻呼一口气,把整杯饮料都冻住之后拿搅拌棒嘎吱嘎吱的捣碎,就是杯夏日清凉的饮品。 她把现做的冷饮递给阿芙拉,从少女身边的礼物山里挖出一个通道让自己坐下,一边对看见的礼物笑个不停。 ……不知道珍藏了多少年的水果硬糖、有着漂亮花纹的羽毛、形态怪异的石子、锅把手、杯盖、快要融化的雪糕、一半翠绿一半枯黄的草叶子,还有形如怪兽的牙齿…… 阿芙拉看着这座堆叠起来的小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太可爱了。 这些妖怪们,为何总是在一个劲的夸奖她、却不看看自己呢? 这样真挚又热烈的感情,像炉火一样向外辐射着珍惜的暖意,叫人从身体暖和起来,一直连心底最深的地方、都忍不住留下一团橘黄色的暖光。 妖怪不懂人心,却远比在尘俗中挣扎着维持光鲜表象的人类、要美丽许多。 阿芙拉用搅拌棒捞起一小片糖渍蜜柑,同时把一个长相憨厚的妖怪送给她的、一小盒还冒着热气的玉子烧,分享给其他人。 ……能认识这些妖怪们,真是太好了。 阿芙拉真心实意的感叹着。 假如,他们能不这样乐意给自己讲故事的话,――就更好了。 阿芙拉满头黑线的看着毛倡妓把美味的食物咽下肚、感慨完人类的美食之后,清了清嗓子。 她默默把头埋下去,喝着自己的冰饮,保持高品质的沉默。 …… 为啥这些人都这么喜欢和她讲全是套路的爱情故事啊!! 日本传统故事她是很感兴趣――但这并不意味着,听“伊邪那美女神如何走下黄泉”的故事听了七八十遍之后,她还能保持新鲜感的啦! 阿芙拉扁着嘴巴又一次发誓“渣男去死渣男必须死见到渣男就捅死”之后,才在众多妖怪们欣慰的目光下得以解放。 她看起来究竟是有多好骗?? #你就是很好骗# 终于脱身的小姑娘走在廊下。暖煦的风从她脖颈处微微蹭过,仿佛一个撒娇的轻吻。 走到一半的时候阿芙拉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走廊上空无一人。 她却总是有种被注视一样的错觉。 并非怨恨,也不是探究或者单纯的好奇。 那视线给阿芙拉的感觉分外复杂,像透过她的身影、在注视着悠久时光之前的哪个人一样。 偶尔也会有表示善意的慈爱,或者欣慰――就像今天她囧而又囧的发完誓之后,所感受到的那样。 而其他的妖怪们,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难道……只有她,才能感觉的到吗? 阿芙拉抿了抿嘴唇,扭回头去,继续往前走。 或许是奴良组哪个不愿意现身人前的大妖怪吧,还是不要多事比较好。她想。 等路过端坐于樱花树下、风姿隽永的付丧神时,阿芙拉忍不住迁怒的瞪了他一眼。 ――全是你的错!!害我这两天听故事都快要会背了! 天下最美的名物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朦胧的阳光透过樱叶的间隙落下来、在靛蓝的衣摆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光影。 阿芙拉对摆出了最美的角度并且自带柔光的刀男人视而不见,她左右看了看,趁走廊上没有人,气势汹汹的冲三日月宗近做了个鬼脸。 然后这向来乖巧的女孩子,吐了吐舌头、转身跑走了。 阿芙拉看不见背后平安朝贵公子讶异而宠溺的笑容,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掏出终端机看了看。 昨天她抽空给赤组打了个电话、想知道炼金术药剂对赤王周防尊的王剑是否有效,不幸接电话的是八田美咲,听见她声音的一瞬间就惊恐的把电话往地上一砸……阿芙拉满头黑线等了一会儿,只听见背景音里一片嘈杂,就连后来十束多多良把电话重新接起来,也实在听不见什么。 好在之后青王宗像礼司给她发了封邮件,说今天会来奴良组拜访。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吧。 听见纸门外有活泼的小妖怪蹦哒过来传话,阿芙拉答应一声,把衬衫上俏皮的波点小领结打好,用手掌把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呆毛按了按。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相当喜欢给她买衣服,还全都是风格活泼、状似二次元cosy的类型……这几天收进随身清单里的衣物首饰怎么都穿不完,阿芙拉不管怎样推拒都没有用,毛倡妓会一脸御姐笑的把她按住直接套在身上,而始终是少女形体的雪女冰丽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手里提着大大小小一堆购物袋。 ……只有在这种时候,阿芙拉才会怨念起把满额家庭资金全清零的模拟人生系统。 啊啊啊啊怎么可以这样!!被人家好好的款待着竟然还购置齐了衣服!她尴尬症快犯了啦!! 被妖怪们安慰说“存了数百年的钱终于有用武之地”什么的,也完全没能安抚她。 阿芙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脸颊。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别人对她的好,她要牢牢记在心里。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千百倍的报答回去。 阿芙拉给自己加油鼓劲完毕,站起身来。 等她走到接待客人的和室里,等待着阿芙拉的,不仅有青王宗像礼司,还有赤王周防尊――和安娜。 小姑娘惊喜的睁大眼睛,飞过去搂了搂安娜的肩膀,紧接着被安娜塞了个红弹珠在手心里。 两个女孩子呆呆萌萌的对视一眼,同时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笑意。 一旁赤王低低笑出了声,手指捏着茶杯百无聊赖打转的动作一顿,鎏金的双瞳就转过来,对上另一双浅淡银色的。 ――像是捕猎的大型野兽吃饱喝足,终于把啃咬着全身的鬣狗全部咬穿了咽喉,不是被迫、而是心满意足的,慢条斯理伸了个懒腰。 看上去,心情好的不得了的样子。 阿芙拉无声的“哇”――这样惊呼了一下,开心的两手一拍:“周防先生,仙药有效吗?” 周防尊“嗯”了一声。低沉磁性的嗓音从鼻腔里发出来,简直就像是立体式环绕低音炮。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要做什么?野蛮人。”青王冷冷笑了笑,一推眼镜,“你是要展开圣域吗?” 周防尊理所当然:“要亲眼看到王剑的话,不是最有效的办法?” 宗像礼司冷声嘲讽,“然后让王剑直接在妖怪群居区亮相吗?虽然我从没有指望过你的智商,好歹也要知道隐世的默认规则吧。” 周防尊不耐烦的:“那又有什么。又不是不知道――” 宗像礼司反唇相讥,“知道又不意味着必须揭露。心照不宣而已,人类和妖怪本来就并非同一个物种,自然应该……” 周防尊:“哼。” 宗像礼司:“呵。” …… 阿芙拉和安娜再次对视一眼,同时绷着小脸摇了摇头。 这两个王权者凑在一起的时候,像两个小孩子一样拌嘴吵架,简直神烦。 阿芙拉瞥了眼正毫不示弱对视的两人,忍不住窃笑一下。 啊……看起来,青王的心情,也很好呢。 一脸讥讽的嘲笑别人的时候,那双鸢尾紫色的眼睛里,也全是轻松的笑意呢。 赤王不会出事――真是太好了。 她坐在安娜身边,和女孩一起分享起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圣女果。 过了好几分钟,两位人类的王权者回过神来,赤王轻嗤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张磁卡――抬指弹到阿芙拉的怀里。 阿芙拉手忙脚乱的接住,好奇的低头看了看:“这是什么?” 而青王就自然而然的回答:“政府颁发的奖金。” 阿芙拉:“……啊?” 宗像礼司细心解释:“御前――国常路大觉,亲自下令拨款,官方原因我就不阐述了,你知道是因为仙药有效、能够恢复王剑的状态,避免日本再次出现坠剑陨石坑,就可以了。” 周防尊接着解释了一句,仅仅三个字: “零花钱。” “……”阿芙拉一头黑线的看了周防尊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问国常路大觉是谁。 青王若有所思的看了少女一眼,适时开解:“黄金之王。现任王权者中最强的一位,掌管整个日本的经济势力。――说起来,”他微微笑了笑,“御前表示十分感激你的出手相助,并且询问你何时有空,可以令他有此荣幸、谒见神明。” ……阿芙拉沉默了一下,表示不约!! 就算宗像礼司再怎么说国常路大觉被石板选中之前是阴阳师的身份,她也不约! 被第二王权者当做神祗参拜什么的……简直羞耻爆了有没有!!! 她捏着想来金钱不菲的磁卡,不知道该露出怎么样的表情才好。 青王看着她尴尬犹疑的模样,想了想,宽慰道: “没问题的。”他说,“既然是名义上的奖金,拿着就好;不会惹来什么麻烦的。再怎么说,生活在俗世,身上带着货币总能派上些用场。――毕竟,并非每一处地方,都有信徒会自觉奉上贡品。再说了,你难道忘记自己之前是怎样沦落到难以维持形体的地步了吗?不要太相信人类,阿芙拉。” 阿芙拉:“……”我仿佛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宗像礼司!你就这么对自己脑补出来的背景故事深信不疑!这样真的好吗!! 亏你是象征理性和冷静的青王啊!! 每次和别人说话总要被噎个半死,小姑娘一脸省略号,觉得完全没办法和这个世界好好玩耍。 这时周防尊伸出手来,狠狠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这是你应得的。”周防尊说。 “我也该谢谢你,”青王轻缓的摊开手,“你――间接救了我一命。” 成为王权者之后,每分每秒都在倒计时的性命,突然□□脆叫停。不仅捏住了指针,还把秒表直接摔在墙壁上、砸了个粉碎。 就好像一张必然会毁灭的棋盘。白银之王飘荡不定,黄金之王稳如磐石,绿王蠢蠢欲动,灰王不知所踪,无色之王尚未有人选。 而只要最不稳定的赤王一死―― 代表理智和冷静的青王必定要去阻止他坠剑。 如何阻止一把正从天际坠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呢? 只要杀死这柄剑的拥有者。就可以了。 不管这过程有多么刻骨剜心的痛,无比清楚自己责任的青王,也会把天狼星、送进自己挚交好友的心口。 紧接着,青王的王剑不稳。 黄金之王一人扼制石板的力量。他老了,而他的好友、身负“不变”的白银之王,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耗尽最后一份心血? 整个棋盘的棋子全部挪动起来。象征“变革”的绿王于是就因此有了可趁之机。 ――这是每一个被摆放在棋盘上的王权者,全部一目了然的宿命。 而这份由石板谱写的丧歌,从此时起、被一整个儿的,打乱了。 宗像礼司所说“救了他一命”,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完完全全、没有丝毫偏颇。 可此时此刻,看着压根没有半点自觉、竟然在犹豫政府奖金该不该收下――这种微末小事的女孩子,青王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也将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 能用西洋剑惩治罪徒的那只手,轻轻开启了盒盖。 ――藏蓝色天鹅绒的衬底上,静静的躺着一枚戒指。 铂金编织成藤蔓的形状,戒托是叶片的样式,而躺在最中央的、是一颗宛如维纳斯眼泪化作的,晶润瑰丽的祖母绿宝石。 …… 阿芙拉:“――!!!” 她被狠狠吓了一跳!赶紧去翻模拟人生好感度列表!! 啊啊啊啊救命!!不要告诉她这是求婚戒指!!! 这被世界玩怕了的女孩屏住呼吸,看见好感度显示出来是“永远的朋友”……才勉强呼出一口气。 虽然比初始好感的“朋友”又向上窜了一截,但并不是无法接受的地步。 而青王就恶趣味发作的看着小姑娘在那里手忙脚乱,最后被气鼓鼓瞪了一眼,才好心把戒指递过去: “意大利特产。”宗像礼司语气轻松,活像这玩意儿是个能随处在店铺上买到的小饰品,别人根本无法从那张带着些许笑意的面孔上、猜测到他究竟费了多少心力,“a级雾属性指环,只能覆盖一人的范围、被动激活、幻术效果单一、持续时间长。也就是说――虽然在我们这些人眼里,你还有一双光翼,但在真正的普通人面前,这戒指会让你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常人类。” 那双鸢尾紫色的瞳眸透过镜片看去,他注视着小姑娘微微晃动的墨绿色发梢,觉得特地挑选出来的颜色搭配极了。 宗像礼司忍不住笑了笑。 “阿芙拉――你可以出门了。” 对面坐着的是一位能够将生命从黄泉拉回来的神祗,他却像对待一个年岁不大、需要被众人宠爱着的女孩子。 ――这样,轻声说。 第10章 水产集团 把两位王权者并一只可爱的小天使送出门之前,阿芙拉瞥见门外一角孔雀蓝的衣摆,“啊”了一声,赶快告诉沉稳可靠的青王(政府公务员)国宝太刀长了腿能自己跑(喂)的事。 阿芙拉眼巴巴的盯着警察蜀黍(并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算不算认罪态度良好…… 宗像礼司似笑非笑盯了她一会儿,直把小姑娘看的浑身冒冷汗之后、才表示要去和首相商量一下。 ――总之就是,“一切都交给我吧”,这样的意思。 阿芙拉松了一口气,觉得提前备案一下真是轻松许多。 考虑到以后可能还会有不少刀剑跟在她身后…… 不不不。她拒绝去想象这种恐怖的未来。 ==。 告别的时候,周防尊回过身、从阿芙拉手里拿起安娜塞给她的红弹珠。 这有着一头烈焰般红发的男人收拢了手指。蓬勃的、温度极高的阳炎从掌心迸射出来,带起极漂亮的、灼烈的火光。 然后,源源不断的钻进了小小的弹珠里。 阿芙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可从来都不知道赤王的火焰还可以这么玩。 等所有雀跃的火星都安分下来,周防尊把弹珠重新抛回给阿芙拉。 ――通透的赤红玻璃内壁中,燃烧着无比瑰丽的金橘色。 这重新从死亡线上拉回一条性命的王者没再说什么。他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用浸染着淡淡烟草味儿的手掌按了按女孩的发顶,然后双手插/进裤兜,懒洋洋的迈开了长腿。 安娜小步跑着跟了上去。小小的手指抬起来、捏着周防尊的衣摆。 站在阿芙拉身边的宗像礼司轻轻呼出一口气。对上阿芙拉视线的时候他浅浅笑了笑,掏出最后一件礼物塞给女孩。 淡岛世理亲手制作――全是红豆馅的爱心和果子。 ……阿芙拉当场跪了,并且觉得被草薙先生拉仇杀的那一天简直指日可待。 #嘤嘤嘤~# …… 她目送三位异能者远去。 从来到这世界开始,就一直被赤组和青组贴心的照顾着,这种幸福感,简直要从胸口满溢出来。 阿芙拉微微垂下眼睫,拨弄着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指环,觉得心里熨帖。 ――然后,抬起头,她直直对上一双倒映着月牙的、忧郁而失落的眼睛。 阿芙拉:“……” 这爷爷又怎么了。 和第一印象的高岭之花一点也不一样啊!这个老年人意外的懂很多梗啊!而且在微妙的地方变成了黏着系!腹黑起来威胁人也超有一手耶! 小姑娘仰头望天,想着是不是赶快溜走比较好。 “……姬君,”三日月宗近轻蹙着眉心,低声说,“您把戒指佩戴在这里,难不成……已经有心仪之人了吗?” 阿芙拉愣了一会儿,才突然想明白天下最美之剑说的是什么梗。 ――戒指戴在右手中指,是“名花有主”的意思。 她囧了一下,不知道该吐槽“你居然观察的这么仔细”好呢,还是该吐槽“你一把平安时期的国宝太刀竟然比我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懂得还多”…… 阿芙拉只好摆了摆手指、给三日月宗近看指环的大小:“这个尺寸,只有戴在中指上才正好呢。难道要我戴在左手吗?” 左手中指上戴戒指,可是“订婚”的意思啦。 …… 等等。 阿芙拉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看过的动漫,这只“意大利特产”的来源地、某个国中生黑手党拯救世界的水产集团。 那些可♂爱的男孩子们,不是默认把指环戴在右手中指上吗!!!! #细思恐极系列# 毁童年的阿芙拉风中凌乱了一会儿,赶快把大脑刷新一下,决定趁现在天色还早、出门买些礼物回来。 刚好才怨念过身无分文、就有钱从天而降,阿芙拉想着这几天在奴良组得到的各种热情款待,下决心去买些小礼物作为回礼。 就算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也代表着她的心意,算是聊胜于无了。 小姑娘捂了捂脸给自己打气,把磁卡往口袋里一塞就要准备出发。 三日月宗近幽幽的:“主殿。您要去……哪里?” 阿芙拉:“……” 阿芙拉眼神死的看他一眼,干脆把这只爷爷带上了! 啊啊啊啊啊啊算了!!不就是出门买个东西吗!再在这里和三日月宗近就“随侍的刀剑应不应该与主人同行”的问题争论下去,她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论年长组的胜利# *** 等阿芙拉乘坐着奴良组的胧车、在对方贴心选择的购物街道停下来的时候,她好好的和这辆有一张巨大人脸的牛车道了谢。 ……出了门才发现不认路这种叫人失意体前屈的囧事,还是别再提了吧。 幸好奴良组的胧车非常善解人意。阿芙拉乖乖道谢的时候,这个给阿芙拉留下了和善印象、但其实冲撞起来杀伤力非常强的妖怪,就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停着,不看那张人脸上害羞的红晕的话,和普普通通的牛车,也没什么两样。 被阿芙拉勒令把衣服上所有甲胄和不合常理的装饰品去掉……看起来总算低调那么一丁点儿的付丧神,就清雅的微笑着站在旁边,有些怀恋的注视着同为平安朝时代的妖怪。 熟悉的苦涩思绪从心头掠过。三日月宗近打断自己对悠长岁月的回忆,转而专注的看着同样对这个时代很苦手的小主人。 被迫苦手的阿芙拉:“……” 她盯着从没来过的、日本的街头,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的说: “走吧。先去给你买衣服。” 阿芙拉揉了揉额头。 ――平安朝老爷爷穿的衣服可是行灯绔啊!!!无裆的行灯绔!!看起来就和裙子一样!不,因为无裆,其实就是裙子啊!! 新生的神祗面无表情,拼命催眠自己不去在意周围投来的种种视线。 究竟是惊艳也好还是讶异也罢,都和她没有关系!! ――根本不知道有一多半视线都忍不住黏在了自己的身上,阿芙拉左右看了看,迅速选了一家男装店。 *** 遇见陌生人的时候,阿芙拉感觉自己的体力值已经快飙红了。 她不是那种购物时会有“无限精力buff”加成的女孩子,最开始的新奇感过去之后,阿芙拉很快在所有店员的热情招待下落荒而逃。 不不不她真的不需要餐具。她的人生已经够凄惨的啦;是的,茶几也不要。拜托了也不用给她打折,原价就好原价就好,店家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打一折别的顾客知道吗!!还有啊推荐我这款男士内裤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付丧神穿多大码的内裤!!喂我说!三日月宗近你为什么真的去试了??!啊啊啊啊啊啊你一个人呆在试衣间看看就好为什么要裸着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芙拉:“……” 呼、呼……好累。 再一次觉得人生为何如此艰难……小姑娘拼命从男士内衣店里逃了出来,找了个露天饮品店坐下。 话说,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模拟人生里有这么几个终生奖励:“娱乐优待”、“折扣食客”、“讨价还价”、“书店常客”…… 根本就是看电影不花钱、餐厅里吃饭不花钱、买东西疯狂打折、买书也超级便宜的节奏啊啊啊啊! 阿芙拉盯着模拟人生面板看了一会儿,生无可恋的转开了视线。 #今天也和辣鸡游戏愉快的玩耍了# #嘻嘻嘻# ……而遇见陌生人,就是在这个时候。 她点单的魔芋烧仙草还没有端上来,只好眼神放空,打量着繁华的街道。 身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现在的时代真是奇妙呀。” 阿芙拉忍不住接了一句,“――是啊。” 妖怪遍地跑、王权者有七个、刀剑长了腿(你够),这时代能不奇妙吗? 等阿芙拉回过神、发现自己突然和陌生人搭了话……“害羞”性格特征发作的小姑娘,立刻窘迫的低下了头去。 身边陌生的男人仿佛也被吓了一跳,“你能看得见――”他顿了顿,像是从阿芙拉身上看到了什么,放缓了声音,“……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阿芙拉:“……” 你知道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狐疑的抬起眼睛。 坐在身边的青年,正对女孩温柔的微笑着。 他穿着一身细条纹西装,繁复的金饰松松搭在胸前,垂感相当好的漆黑披风落在地面上、露出暗红色的衬里。 刚过午后的阳光洒在青年灿金色的发梢上,亲昵编织出一道绚烂的纹路。那双眼睛澄澈的像爱琴海的海水,更像不染层云的天空。 阿芙拉:“……?” 这、这个人,总让她有种奇妙的即视感?? 小姑娘一头雾水,却还记得绷着脸、露出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那青年就好笑的耸了耸肩。 “很高兴认识你,可爱的小姐。”他柔声说,“你可以称呼我为‘乔托’。” 阿芙拉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自我介绍,不过还是反应过来、回答道:“阿芙拉·莱迪。”她不安的瞥了眼半条街以外的男士内衣店,只好同样干巴巴的回复说,“很、很高兴认识你。” ……在大街上被人搭讪了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 小姑娘尴尬的连视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背后的光翼都忍不住轻轻翕动了几下。――幸好普通人看不见这个。阿芙拉这样想着的时候,好巧不巧、错过了青年飘忽的眼神。 真、真可爱。 自称“乔托”的青年清了清嗓子,单手握拳在唇前挡了挡,掩住快要脱口而出的笑意。 怎么说呢。非要拿动物来比喻的话,就是刚出生不久的雏鸟吧。 一边好奇的探头望着世界,一边警惕的连翅膀根上细小的绒毛都炸了起来、自己还以为很有威严的样子――这女孩儿留给他的,就是这么一种可爱到犯规的印象。 哎哎,真是不妙。 好不容易从指环里出来、偷偷甩开g跑出去逛街,可不是让他把人家小姑娘给逗哭的。 难得遇见一个能看见他的女孩,总不能坏心眼的欺负人家吧。 但愿上帝保佑。在彭格列指环里沉睡了四百年,没让他当初被称为“亚平宁半岛之光”的社交技能、有所退化吧。 乔托――好吧,我们都知道的――g,就挂起营业用微笑,语气轻缓的和小姑娘聊起了天。 ……这个曾经用人格魅力(荷尔蒙)邀请了那个时代许多强者加入彭格列的初代首领,完全没意识到,他这副笑容款款、嗓音轻柔、努力回想着许多淹没在历史之中的趣事,温柔逗小姑娘开心的样子―― 完完全全就像个目的不纯的诱拐犯啊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找过来的沢田纲吉扶着墙捂住额头,身边气压低了一上午的初代岚守已经冷笑着摸出自己的弓―― “……。”二十五岁的黑手党教父苦笑着,走到自家初代首领的旁边,恰到好处挡住了出现在女孩子身旁的俊美男人、侧身拔刀的姿势。 小姑娘吓了一跳。她先是睁大银灰色的眼睛来回扫了突兀出现的几人一眼,然后反应过来制止了手里握紧本体的国宝太刀。 “等等,三日月先生。”她惊讶的站起来,――而旁边已经一脸无辜的对自家岚守表示不会再有下一次――阿芙拉觉得自己仿佛走错了频道,“不好意思……这是,怎么了?” 已经帮自家守护者收拾烂摊子成习惯了的沢田纲吉,这个最年轻的黑手党教父,就立刻露出了被官方赞誉为大空般的微笑: “我是沢田纲吉。”他温声说,伸手给被无辜牵连的女孩子,棕褐色的眼睛里仿佛蕴着暖光,“纲吉·彭格列。” 年轻的十代目无视了女孩身边神情清隽的守卫者,温柔的握住了少女的手掌,――两个人右手中指上色泽瑰丽的宝石,同时熠熠生辉。 “之前给你添了麻烦真是过意不去。”他抿唇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原谅我们呢?彭格列向你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阿芙拉:“……” 阿芙拉:“…………” 等等。你谁? 她就是逛个街而已!!!还能不能好了!! 阿芙拉一脸生无可恋。 转过视线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小西装、蝴蝶领结、宽大的眼镜。万年小学生。 正一脸惊骇的拉着他“小兰姐姐”的手,拼命揉着眼睛。 阿芙拉盯着正努力想从她背后看出光翼、很明显世界观遭到二次重创的死神柯南,想了想,一歪头、甜甜一笑。 第11章 真·打开新世界大门 阿芙拉才不在乎柯南君幼小的心灵遭受了多少点重创,也不想和普通人·行走的死神解释为什么前几天还能看得见的光翼现在离奇消失。她眼神死的转过头去,再一次表示不介意彭格列的所谓失礼,虽然有微妙的诱拐嫌疑、但她也度过了愉快的半个午后。 离别之前,沢田纲吉忧郁的请求阿芙拉替他保密。 “拜托了,阿芙拉小姐,”这突然进入推心置腹模式的黑手党首领叹着气,看起来简直要为不省心的一大家子操碎了心,“请不要对其他人提起――乔托的事。彭格列首领铭刻在指环里的灵魂、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这件事,在黑暗世界里还是最高等级的机密。” 阿芙拉:“……”既然是机密,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说出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怕她听不懂,硬要解释一番!! “作为回报,彭格列愿意付出相等程度的诚意。”二十五岁的年轻教父恳切的说,暖色调的眼睛显得无比真诚,“任何与你真实身份有关的信息,都不会从地下渠道里流传出去;或者,假如恰好相反、阿芙拉小姐有所需要的时候,我们愿意为你提供宣传的资源,保证所有人都能对这样一位可爱的小姐有所耳闻。”他腼腆的笑了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话,无论是躲避被妖怪或者阴阳师的追杀,或是传播信仰的话,都应该有所助宜,不是吗?”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视线在小姑娘肩膀上方、光翼伸展开的角度微妙的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对吧?” 阿芙拉:呐喊.jpg 这、这不是她知道的那只兔子!!! 救命!夭寿啦!这年头,草食系切开全是黑啊啊啊!! 明明好感度保持在“朋友”的阶段、还是被拐弯抹角的威胁了一番,阿芙拉无语凝噎的同时赶快把手压在旁边太刀蠢蠢欲动的刀鞘上。 是是是她才不会闲着没事干跟别人说“我告你哦今儿上街我被四百年前的帅哥搭讪了耶”这种事――你快把记忆里那个可以欺负的废柴纲还给她qaq 阿芙拉眼泪汪汪的挥手作别一人两个灵魂(?),突然之间觉得鼻腔酸涩。 她、她隔着一个屏幕的二次元小伙伴,已经长大了qaq 曾经那个被鬼畜家庭教师一锤子敲在脑袋上、哀嚎着不及格数学卷子的,陪伴着她度过养病时光的那个动漫角色,已经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坚毅的背负起所有罪恶,行走在漆黑一片的黑暗里,用双手点燃的火光指引家族前进的方向。 谦虚而骄矜的承受众人的赞誉,如大空一样守护着自己的家族。 ――已经成长为,这样有担当的大人了啊。 停留在原地的少女,恍然若失的眺望着那个背影。 ……再回过头的时候,三日月宗近看起来笑容灿烂的像是快要飘起樱吹雪。 阿芙拉:“……” 我回头的姿势不对,能不能再回头一次? 已经换上一身现代装束的付丧神,嘴角噙着能让日月失色的动人笑意。 象牙白的衬衫被整整齐齐的卷起一截袖口,极简风格的几道钴蓝色条纹搭配在一起,恰似一个略弯月牙的形状。 修身的服装恰到好处勾勒出这男人颀长的好身材,普蓝色的笔挺长裤再加上干干净净的板鞋,压根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个诞生于平安时期的老年人(喂)。 而被人用森森的笑意凝视着,阿芙拉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踮起脚尖――她偷偷飘起来几厘米――摸了摸太刀付丧神的头发。 柔顺的黛蓝色发丝从指缝里滑过,像沁凉的湖水亲吻着指尖。 阿芙拉叹了口气,“……别闹。” 三日月宗近静静的看了少女一会儿,终于还是闭上眼睛,蹭了蹭抚摸着自己发顶的手指。 *** 紧接着买礼物的过程很顺利。阿芙拉细心的挑了一大堆小妖怪们可能会喜欢的东西,像是指甲刀、抹布、便携式水瓶、玩具水枪、机械润滑油、抛光剂之类稀奇古怪的生活用品。 这几天除了昼陆生搬回来的一大堆《异性攻略手册》(昼陆生:并不是啊!!!),阿芙拉还恶补了一番历史有名的刀剑物语,还有各种妖怪的趣闻。 虽然时间有限她只是草草啃了一遍,但好歹已经有了些许印象,对之前记忆里完全只停留在妖怪漫画里面的各个种族,也不再那么一头雾水。 ……比如玩具水枪,总是容易缺水的河童会喜欢这个礼物,也说不定。 仔细记下了这几天遇见的小妖怪们的特征,阿芙拉一个个把可能会对胃口的礼物挑选好,出了门之后找了个没人也没监控的角落,便捷的全塞进了随身清单。 在这种小事上,模拟人生系统倒是既方便又大方啊…… 小姑娘扁了扁嘴,抬头看着从安抚下来之后就一直悠闲的走在她身边、偶尔轻声出谋划策的刀男人,决定买点儿什么犒劳他一下。 就保持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突兀拔高的好感度只能叫她吓得拔腿就跑,还是恰当维持一定的距离,能让小姑娘把对方当做刚认识的朋友看待。 本来嘛。才认识的俊美异性眨眼间就好感爆棚,对这种诡异的情况,谁能理所当然的把对方当成可撩对象啊? 反正羞耻心始终在线的阿芙拉不能。 她左右环顾了一番,想问问平安朝的老爷爷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然后,一张涂得花里胡哨、但插画画风却相当漂亮的宣传单,就糊到了阿芙拉眼前。 阿芙拉疑惑的歪了歪头,接过纸张。 递给她宣传单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八、十九岁的大男孩儿。 穿着运动装,脖子上围着米黄色的短围巾,眼睛是莹润的蓝颜色。手上还捏着一大堆无人问津的广告。 ……有些眼熟。阿芙拉嘴角抽了抽,低头看看手里的宣传单。 啰哩吧嗦一堆废话全部略过不看,关键词就三个: 五元神。 阿芙拉:“……” 今天都是怎么了。赶通告吗??全赶在今天刷新她世界观啊?这女主她不想当了啦!!快让她回去种蘑菇!!! 而夜斗还一脸期待的连连问阿芙拉:“怎么样?哈哈哈,什么活都可以干哦!一切工作都可以交给我哦!只要五元,很便宜的!”他还绕着阿芙拉转了小半圈,“怎么,你是新生的神明吗?我从来没见过你,哇呀――你的翅膀超炫的!”他有点儿艳羡的说,伸手指了指三日月宗近,“这是你的神器吗?” 阿芙拉:“……”并不是很想懂你们的世界观。 仙子种族被莫名其妙误以为神明也就算了,神器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兼容吧! 别的不说,什么“灵力”之类的,她压根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啊? ……一定是错觉。错觉。都是脑补太过分产生的错觉。等到别人发现她连灵力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切误会就能全部解开了。 这样安慰自己(自欺欺人)的阿芙拉,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付丧神突然无声的笑了笑,仿佛蓦然顿悟了什么的样子。 #(>_<)嘤嘤嘤好可怕# 阿芙拉只是抱着“同情穷神(才不是)”的念头,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 “那个,”她回头征询了下三日月宗近的意见,把纸币同一枚五元硬币放在了夜斗手里,“就来两份铜锣烧,可以吗?街角那家店就可以了。我的只要不是红豆馅都可以――给他来一份香草奶油的。”阿芙拉指了指身边的付丧神,然后又示意了下树荫下的卡座,“我们就坐在这里等你,不用太急哦。” 极度缺钱而梦想又是拥有一间自己神社的流浪神明,立刻露出一副感动到哭的颜艺脸,“喔喔喔你真是个好人!!!”――这样不管不顾发了好人卡的无名神欢呼一声,立刻就冲了出去,背后留下一道夸张的滚滚烟尘。 阿芙拉囧了囧,默默找了个位子坐下。 三十秒不到,夜斗回来了。 阿芙拉:“……” 两个神明四目相对,僵持了一小会儿,阿芙拉僵硬的伸手接过热腾腾的纸袋,试探着从钱包里再掏出一枚五元硬币。 “再、再一杯雪顶咖啡?” 阿芙拉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而夜斗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 结果,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阿芙拉:“一、一份小量的椒盐蚕豆。最小份量啦!” 夜斗:“好啊还要什么吗?” 阿芙拉:“……我已经吃饱了。好吧你别这么看我。那、那就再来一个三色冰淇淋球吧。三日月先生你吃不吃?” 夜斗:“没问题还要什么吗?” 阿芙拉:“我真的真的吃饱了……好吧。对不起。……三日月先生,你想尝尝章鱼小丸子吗?我不能食用荤腥。” 夜斗:“马上就到客人还要什么吗?” 阿芙拉:“……” 阿芙拉:“你够了啦!” ??:“你够了!” …… 咦? 另一个满是火药味儿的嗓音,和阿芙拉的重叠在了一起。 突然出场的陌生少年,烦躁的捏着夜斗的胳膊。 琥珀色的猫眼,不耐烦的瞪着得寸进尺的五元神。 “就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想打架吗,你这家伙?”这少年火气十足的瞪着夜斗,“趁着人家心软就拼命赚钱,想让我揍你吗?喂!” 夜斗……夜斗愣了两秒,在阿芙拉快要担心城管……不,神明当街打人的时候,扑通一声果断土下座!! 五元神痛哭流涕,表示自己真的只是想赚钱想疯了…… 阿芙拉捂着额头表示实在没眼看。 闹腾了好一会儿,一个左顾右盼找人――很明显找谁的初中女生跑了过来,连连道歉着把夜斗给拎走。 只留下阿芙拉和陌生的少年面面相觑。 本来以为人家只是见义勇为(咦)的阿芙拉:“?” 那少年使劲盯着她看了两分钟,一咬牙: “你是神威吗?” …… 阿芙拉(面无表情):“……不。我不是夜兔。” 陌生少年完全一头雾水的同时气急败坏,“你不要装傻!这种感觉……你绝对是神威吧?!” 阿芙拉:“……我真的不是夜兔。” 十五岁的司狼神威炸了,“什么夜兔?不这不重要――你就是地龙神威吗!竟然还没到东京就遇见你,可恶!你等着瞧!我绝对不会让你毁灭世界的!――这个能让小鸟和封真幸福生活的世界,我一定会守护好!” 被迫毁灭世界的阿芙拉:“……”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笑……笑,笑不出来啊!!!! 她只好木着脸,和未来的天龙默默对视了一小会儿,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越来越恼火、最终怒气冲冲的转身跑走。 ……嘻嘻嘻。 这个世界,不如真的毁灭了吧。 被信息量冲击得整个人都灰暗起来,小姑娘捧着下巴,安静凝固成一座悲伤的石像。 她的重生,到底哪里出了错…… 下午的阳光已经开始褪去灼热的暖意,带上一点点恰到好处的余温。 恼人的知了拼命嘶叫,用尽全部的生命。 只有这一个角落,忧伤寂寞得像是飘着落雪。 三日月宗近小口喝着冷饮,等着自己家的姬君恢复了一会儿精神,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拉着她的手站起了身。 “没事没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一切都会好的,哈哈哈。”清俊隽永的男人清爽的笑着,一边推开不远处花店旁边的门,“这种时候,看见美丽的花朵就会让心情――” 他话没说完,惊愕的“呃”了一声,一脚踏空! 阿芙拉被牵扯着往前一拌―― 阿芙拉:“?!” 阿芙拉:“啊啊啊啊啊啊啊!!” …… 无风自动。打开的房门慢悠悠关上,重新合拢之后、紧贴在墙壁上的样子,简直就像一扇再普通不过的木板门。 ――完完全全看不出来,几秒钟之前,它刚刚把两个人――神明,吞了进去。 又过去两分钟,一个穿着土黄色短袖衬衫和小短裤的男孩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身边跟着一个蓝白相间、简直全身都由各种圆圈构成的,呃,机器猫? 好吧,我们都知道的――大雄和哆啦a梦,惊慌失措的跑到了门前,连满头大汗都来不及擦。 哆啦a梦哭丧着脸: “怎么办!有人走错了时空门啦!” ――如此绝望的,哭着说。 第12章 火影副本开始 被世界宠爱的那只和不幸有路痴属性总是迷路回不了本丸(咦)的老爷爷,从空中一头栽了下去。 字面意思。绝对是几千米的高空,哪怕是空中坠物、都非要掉落好一会儿的那种。 ――这里的时间,已经是夜晚。 像刀子一样森寒的风切割着□□在外的皮肤,他不在意,只微微抬起头,看着拼命抓住他手臂的少女。 过于华美的光翼可怜的颤抖着,是因为支撑了成年男性的体重吗? 哪怕是用力的咬着牙,也绝对没有办法阻挡住下落的趋势。 倒不如说,像最开始那样、勉强滞留了几秒,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战绩了。 这种情况下,把他这个累赘直接扔掉,不是最理想的处理方式吗? 至少,凭借那双透明的翅膀,也可以活的下去吧? 这是种不受控制的思绪,来源无需置疑,正是囚/禁无数岁月所带来的悲观和绝望。三日月宗近抿着嘴唇微微笑着,那双极漂亮的眼睛抬起来,浑似空中仿若伸手可摘的月牙轻轻浅浅的坠落,倒映在眼底。 少女墨绿的短发被风全部向后吹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银灰色的瞳眸里没有惊惧和绝望,短暂的惊慌与纠结之后,立刻就被果决、镇定和坚毅所盈满。 ――看起来,比这夜幕里羞涩躲起的星辰,不知道要耀眼多少倍。 仅仅是看着这双眼睛,就让人忍不住留恋起来。 还……不想破碎。 想要留下来。 想……眷顾的,汲取这份温柔。 …… 阿芙拉……阿芙拉才不知道就这么几秒,她拽着的付丧神已经脑内了这么多内容! 她、她觉得手臂快要断了!!! 这个被世界玩耍习惯了的小姑娘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调整好心态,并且头一次庆幸自己有一双仙子翅膀。 “呼……三日月先生,”她小口喘着气,感觉高空的风正拼命往自己嘴里灌,“我、我快撑不住了。” 这并不是妄自菲薄的话。一个未成年的小仙子完全带不动拟人付丧神的重量,地面正在视野里迅速放大,最多也只剩下一半的距离。 阿芙拉并没有看见天下最美之剑面庞上倏忽掠过的阴影。刀子一样的风剐着她脸颊生疼,手臂传来不容忽视的酸痛感。阿芙拉估摸了一下仅剩的垂直距离,言简意赅:“你能暂时变回太刀吗?” 她被风呛得小声咳嗽了两下,“就……一小会儿,就好。我把你放进随身清单,我发誓,一到地面就把你放出来。不会让你呆在黑暗里。”小姑娘嗓音紧绷,但是并不迫切逼人,仿佛除了这个方法以外她还能脱身似的,甚至还带上一丝歉意,――就是没有对将自己卷入此中境地的、三日月宗近的怨愤。她轻轻问,耐心的:“可以吗?” 三日月望着女孩子冷静又温和的眼睛,笑了笑。 “好呀。” 他说。任凭自己的身体在寒风中瓦解。 森寒冷硬的太刀枕在少女温热的怀里,女孩儿用力收拢了散发着荧光的翅膀,从寒空里坠落。 *** 等三日月宗近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小片清澈的湖泊。 浅淡的月色吝啬给予了一丝幽光,他勉勉强强从周围形态可怖的阴影里看出这是片森林深处。 将他再一次从黑暗里唤醒的少女站在一边,已经把夏季逛街时轻便休闲的衬衫和灯笼裤换了下来,套上了修身款式的、能在野外行走时有效防护的,制式军装。 三日月记得原先的审神者就曾对这类服饰,嗯,狂热不已。 不仅天天捧着摄像机拍摄短刀们的日常,陶醉的捧着脸说什么“腿控的天堂”、“放眼望去全是腿”;就连成人形态的、穿着军装几位也遭了殃,比如短刀组的哥哥一期一振,比如身高186的烛台切光忠。 那时候审神者满眼小星星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可惜,随着政府的失败,审神者们,全部被遣送回了自己的家乡。 历史修正主义者不愧是他们从生到死都在争斗的敌人,无比熟稔的揣摩透了刀剑的执念和渴望,也无比熟稔的,捅了他们一刀。 狡猾的敌人对审神者说:假如能够做得到狠下心来、砍掉自己的一条手臂,那么不仅是一把刀,就算是整个本丸的刀剑,也可以全部带走。 刀剑们眼巴巴的等待着。 ――其实,他们怎么可能让审神者受伤呢? 怎么可能,会让审神者面临如此残酷的挣扎呢? 只要一点点动摇就好了呀。只要凛然的说着“没问题!这把刀我就算是付出性命也要带走!”――对他们来说,那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为了得到主人这种程度的承认,哪怕是面临碎刀的危机,也不会有刀剑露出惶恐之色的。 可是。 没有一个审神者,答应了这个条件。 他们的审神者站在本丸的大门处,连曾经最为疼宠的五虎退,都不敢对上视线。 “我,我要走了。”她结结巴巴的说,眼神游移,“我还有家人,朋友……他们等着我,我才只有二十多岁,那个,很高兴认识你们……” “以后……一定,还会再见的。” 到了最后,还说出了如此残忍的话。 身为审神者,难道会不知道,失败了的政府、失败了的刀剑付丧神,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吗? 却还是一派温柔的自欺欺人,说着对刀剑来说简直钻心剜骨的话,让他们怀抱着“主人还会再来”的念头,在无尽的绝望中抱着一线希冀起起浮浮、直到沉进碎刀池里面去吗? 就连五虎退天真的蜜色瞳眸,也暗淡了下去。 三日月宗近一如既往清浅的笑着,宽大的孔雀蓝袖摆遮在唇前,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只是从不敢赌…… 而现在,又用尽仅剩的一丝力气,和自己开了个玩笑罢了。 ――索性,他赢了。 整理好自己麻烦衣襟的阿芙拉,刚回过头来,就看见天下最美之剑笑容缱绻的模样。 小姑娘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 “那个,三日月先生……”她斟酌着措辞,“你为什么,看起来这样高兴?” 而三日月宗近就笑眯眯的回答她,“因为呀,主殿,您穿军装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 阿芙拉:“……” 以为把人塞进随身清单里结果逼疯的我,简直太天真。 她嘴角抽了抽,随意拍了拍袖口。 “别这么夸我啦,三日月先生。天色这么暗,看不见什么的。” “可是您有一双散发着荧光的翅膀呢。”平安朝的老爷爷实在心情太好,忍不住诵了一首和歌,“‘冷月苍穹照,泠冽似水柔,浮云层叠亦,难隐清辉旧。’您就是这样的美丽呀,看,连月光也不忍和您争辉。” 阿芙拉抬头看了眼惨淡的月光,冷漠脸:“哦。”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老年人。 她终于就着那么一丁点儿光把自己给打点好,稍微松了口气。 好在塞进随身清单里的衣服可真不少,否则她完全不敢想露着两条腿穿越森林是怎么个酸爽感。 而毛倡妓和冰丽也不知道从哪里加急定做的军装制服,墨黑打底,纹着漂亮的暗金色花纹,修身、结实、挺拓,再加上一双长达膝盖的军靴,她总算不用为“可能有虫子从脖颈/衣领/袖口/鞋缝里钻进来”这种事而毛骨悚然。 ……就算那两只妖怪最开始大概只是想把她当手办一样打扮,光看这身衣服的实用性上,阿芙拉也决定把纠结给按捺下去。 现在最首先的问题: 今晚怎么休息。 小姑娘回头看了眼笑眯眯的付丧神,忍了又忍,“……三日月先生,呆在随身清单里,真的没问题吗?” 不管怎么想,看起来也心情好过头了吧?! 和一堆衣服食物什么的呆在一起还飘着樱吹雪,这把国宝太刀真的没有哪里不对吗? 三日月宗近只是柔声回答,“没问题的,姬君。”他轻声笑了笑,“在我的印象里,时间是静止的哦,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姬君了呢。” “是吗?”阿芙拉半信半疑,“那也不该这么开心吧?……另外,你不对所谓的随身清单感到奇怪吗?” 三日月宗近一歪头,“嗯?不是主殿身体的一部分吗?就像是‘少女温暖的身体’之类的……” 阿芙拉:“……你在讲啥啊。” 三日月宗近:“就好像在八岐大蛇的尾巴里发现了草薙剑一样?” 阿芙拉:“你到底对我的身体有多大误解啊??!而且这种对话为什么回想起来这么猥琐??我到底从身体里抽了个什么出来?!你是在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吧?啊?我可以揍你吗?” 就算是兔子,――也是会黑化的! 被接二连三的世界观冲击的心情微妙,阿芙拉默默磨了磨牙。 而付丧神清爽的笑着“哈哈哈,很好很好,没问题~没问题”,――则彻底让她失去了发火的力气。 ……总觉得,认真,就输了呢。 *** 当天晚上的休息方式,是用这么一个诡异的办法解决的。 一开始阿芙拉表示自己一个人睡在树上就好、三日月可以自便,而三日月宗近坚持由他守夜、坐在树下。 ……阿芙拉觉得超级别扭,并且总有种欺凌孤寡老人的微妙即视感(喂)。 然后阿芙拉说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呆在树下吧这样都放心点,而付丧神又表示其实树下并不安全主殿还是妥善利用翅膀比较好。 阿芙拉:……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总而言之,都想让对方好受一点的两个人谁也无法说服谁,最后阿芙拉看了看模拟人生面板上已经飙红的睡眠栏,一怒之下用仙子的天赋技能把自己变成了小仙子。 ……没错。就是本文最开头、像拇指姑娘那么小的小仙子。 只有拇指两个指节那么大的阿芙拉飞在国宝太刀的眼前,发现付丧神受到的冲击太大,差点……差点把目光跟着她转,毫无形象的变成个斗鸡眼。 阿芙拉:“……”噗。 仙子种族喜欢恶作剧的本能被微妙的满足了,小小的神祗用双臂搂住付丧神的鼻尖,趴在那张俊美的面孔上,小声小气的说: “这样就可以了吧?” 要不是付丧神的听力远超常人,三日月宗近能不能听见丁点儿动静,都还是个未知数。 他极其小心的伸出手去,在自己的鼻子下方虚虚托着,不敢开口、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天呐。 这么小。这么脆弱。 只用两根手指就能轻松捏起来的,只用手掌就能拢在手心里的―― 他的主殿。他的姬君。 心底最深最黑暗、每时每刻都有声音蛊惑着的一个角落里,狠狠的颤动了一下。 而阿芙拉什么也不知道。 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了。”她无知无觉的说,“早点休息吧,不用再放心不下我了。”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语调,轻缓的问,“您就不害怕……我会伤害您吗?” 阿芙拉天真的反问: “你会吗?” 三日月宗近缓缓的笑了起来。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丝织的口袋巾,在掌心无比熨帖的折了几折、留下一个柔软舒适的小窝。 “睡吧,姬君。”他将手掌微微拢起,再珍惜不过的放在心口。 “睡吧。”男人悄声说。 “谁也不会……伤害您。” *** 第二天清早,阿芙拉神清气爽的从超豪华·丝织睡袋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重新变回了十六岁少女的形态。 ……总觉得三日月宗近的眼神微妙的遗憾了一下,是错觉吗? 阿芙拉黑线了一小会儿,没有多想。 她站在原地左右活动了下,去湖泊取了清澈的水、清洗一番。 这种类似荒野求生的事……她还从来没做过啊。 #求贝爷场外援助# #然并卵我不能吃荤# #被迫食素党今天也哭晕在厕所# 今天也被世界爱着的小姑娘狠狠搓了把脸,给自己打气。 反正、反正,真·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一时半会也没法回去。 不如早点振作精神,看看这里是什么世界! 说不定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三日月宗近不是也说过,有不少刀剑可能都投影在了别的时空吗? 总之,就算是歪打正着好了! 等洗漱完毕,阿芙拉就和三日月宗近商量了一下。 付丧神微微一怔,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阿芙拉,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向一个方向指了指: “那边,稍微有点感觉呢,”国宝太刀轻声说,“似乎是一只小狐狸的样子。”他仿佛犹豫了一下,迟疑的问: “主殿,真的决定了吗?”三日月宗近微微皱着眉,“真的要……去往这么多个时空、唤醒刀剑吗?” “……既定事实已经发生了,那也没办法吧?”小姑娘郁闷的鼓着脸,“我是想回去的,好歹现代有网线……既然不管怎么说,也要一路上寻找回去的办法,那干脆就把刀剑也唤醒吧。当初,不也是答应你了吗?不过先说好哦,我只负责唤醒,可不是给你们当什么主人的意思。” “――自己的人生当然要自己选择了,我是这么想的。” 天下最美之剑凝视着自己家神情认真的姬君,良久,挫败的笑了。 “……哎,真的输了啊。”他意味不明的感叹着,眼睫微微一颤。 “走吧。” *** 阿芙拉:“……” 她看着面前简直像一座巨型山丘的橘黄色……毛团,无论是脸上还是心里,都只有无比崩溃的点点点。 阿芙拉一寸寸机械般扭过头,用恍惚的声音问: “这就是你说的‘小狐狸’?” “啊啦?”三日月宗近困惑的挠了挠脸颊,“难道是我记错了吗?好像并不应该有九条尾巴的呀?啊呀啊呀,果然上了年纪就容易记性出问题啊,哈哈哈。” 阿芙拉:哈哈哈个鬼。 而面前有着九条尾巴而我们知道它就叫九尾的超大型号狐狸,已经败在了阿芙拉自带“野生动物好朋友”的mod下面,不仅诡异般温顺的将脚边的太刀叼了过来,身后九条尾巴还欢快的甩个不停。 ……假如能叫的话,要不要像只汪一样快活的叫出声来呀? 可恶!这不止是亲和度满值,根本连人设都变了吧???! 这哪里是最强最可怕的尾兽啊?!你走开!我没有骨头玩具给你咬! 阿芙拉眼神死的伸手在九尾巨大的狗……狐狸头上呼噜了一把,另一只手果断拎起了刀鞘。 几乎是眨眼间,一个白发赤瞳、身量高大的男子,就出现在了阿芙拉眼前。 白色长发束起来、蓬松的搭在身后,令人微妙在意的是发顶上略微翘起的部分,看上去似乎确实像是两个耳朵? 刚苏醒的刀男人略微恍惚了一下,先是不敢置信般抬头看了眼清晨通透的天空,然后动了动手指,宛如机械重新发动般、缓缓覆上了自己腰间的刀鞘。 然后他似乎是才看到站在一边的阿芙拉。 这个表情漠然时很带上一股野性的男人愣了一下,刹那间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和两个作弊一样可爱的小虎牙。 “我是小狐丸!”他舔了舔尖尖的牙齿,“因为是由狐狸帮忙对槌的,所以叫这个名字。为了表示对诸神的感谢,又称作小锻冶,因为帮忙对槌的狐狸也是小狐狸。不过,块头可绝对不小哦,” 他低声说,嗓音里似乎都带着笑纹: “――主人。” …… 阿芙拉……阿芙拉只好沉默的看着小狐丸。 站在你背后的,可不是什么小狐狸哦? 对吧,九尾丸。 第13章 火影副本完结 如果可以的话,阿芙拉是想和九……小狐丸,好好聊聊的。 比如说请不要叫我主人我并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比如说两把刀剑苏醒过来之前的时间差,比如说……这个时空,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然后,最后的一个问题,立刻就由突兀出现的不速之客,给解决了。 ――被迫昂起头、只好瞪视着湛蓝天空的小姑娘,默默的眼神死着。 而用锃亮又锋锐的手里剑顶在人家小姑娘脖颈上的不速之客,则森冷的注视着擅自走入九尾活动领域、却微妙的没有被攻击的其余两人。 这个人,披散着一头漆黑又毛糙的长发、睁着有古怪花纹的血红双眼、背着巨大的团扇。 阿芙拉:“……” 就算是没有看到火影完结篇的她,看见这么具有标志性的打扮,也知道这位boss是谁啊!! 宇智波斑!为什么压场级别的反派会在这里?? 她无语凝噎的看了看瞬间转变立场、转而对斑大爷炸起全身的毛龇牙咧嘴的九尾…… …… 对不起,斑大爷。我诚心诚意的忏悔了,我不该随便去撩别人家的猫猫狗狗(喂),请有话好好说,把手里剑放下来吧。这种姿势,不管怎么看,都很容易落枕啊。 然而没有人,能听得见阿芙拉心里飞上天的弹幕。 突兀出现就果断掐住别人软肋的宇智波斑没有说话,不代表着因为跟不上忍者速度而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姬君被人胁迫的两把刀剑付丧神,会无动于衷。 “请把野蛮的利器放下。若是让主殿伤到一分一毫――”三日月宗近手里紧握着锋锐的刀刃,清俊面孔上第一次半丝笑意也无,“我,就要认真了哦?” 刚苏醒过来的小狐丸也将本体抽出了刀鞘。白发赤瞳的男人慢慢舔了舔嘴唇,眼睛里带着兽一样狠戾的光: “小狐咬人,”他慢慢说,“可是很疼的。” 宇智波斑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紧绷的空气里像是有电火花飞快的迸射起来。无形的线头拉紧,叫人大气也不敢出。 “……”对峙了好一会儿,宇智波斑终于开口,却是对阿芙拉的质问: “你背后的翅膀,是什么。”他嗓音里带着些嘶哑,像是好久不曾喝过水、好好睡上一觉的那种疲倦,“是特殊的血继限界?”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你身上的查克拉量并不寻常。自然的力量,……是仙术吗。” 似乎刚从战场上过来的年轻男人,身上还带着新鲜的,血污同战火的味道。 冰冷的铠甲辐射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宇智波家族的族长漠然想了想,冷冷一咋舌。 “虽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出现在战场后,就是敌人。――九尾,被你蛊惑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孩儿,猩红的瞳孔微微一颤。 “……死吧。” 阿芙拉:并不知道你在讲些什么。 她心里非但没有半点危机感,甚至还想吐槽。 ……说是要杀了我,好歹手上再用点劲哦? 虽然嘴上拼命放着狠话,可是从一开始,那把手里剑就压根没碰到她的皮肤耶? 说完这句话之后,甚至还不自觉的把手里剑向后撤了撤…… 你这么嘴硬心软,被你在战场上烤焦的敌人知道吗,斑大爷? 心里已经对模拟人生默认“朋友”的好感度给跪了,阿芙拉囧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仰头和宇智波斑对视。 斑大爷,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原来你对待朋友是这种款式哦? 当然,她已经学会不去在意别人美妙的脑补了。 这个世界绝对出了什么问题。 所有人都掌握了脑补技能就她一个人没有,简直不能在一起玩耍。别说上船,友谊的小船简直从最开始就没飘起来过。 ……阿芙拉觉得,总有一天,不是所有人突然茅塞顿开发现她才不是他们脑补的那样,就是她成功催眠了自己。 否则,说句话都要被噎死啊!!!! 刚来火影世界一个晚上就成了“身负查克拉仙术的血继限界所有者”,阿芙拉悄悄深呼吸一下,果断把这话扔到脑后。 认真就输了!!绝对输了!!!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仙子啊!!!(呐喊) 世界观刷新的日课不去管它。关键是,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办? 眼角余光能看见两位付丧神表情可观的黑了一张脸,阿芙拉感受了下手里剑和自己脖颈的距离、主动向前一凑…… 宇智波斑的手指可疑的一缩。 阿芙拉:“……” 既然不想杀她,大哥你就把凶器放下来啊!!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话不行吗!再昂着头就真的要落枕了啊?? 好在有人及时打断了阿芙拉内心的咆哮。 “可以了,斑。” 用温厚的嗓音打断他们的男人,站在一边的树枝上。 黑发黑眸的年轻男人对阿芙拉安抚般笑了笑,转头对宇智波斑抱起双臂。 “还想着这么长时间不回来难道是九尾又闹脾气了,结果竟然在这里威胁小姑娘吗,斑?”他短暂的笑了笑,露出一点符合自己年纪的玩笑意味,然后立刻变得沉稳又正经了起来。“――快和我回去,斑。尾兽封印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了,绝对不允许大筒木辉夜姬再次苏醒过来。” 而宇智波斑就“哼”了一声,顺势把手里剑收回了刃具包里,板着一张“不和凡人一般见识”和“姑且饶你一命哼”――的脸,抬脚走向了九尾。 立刻被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护到身后的阿芙拉已经懵了。 这、这是个什么剧情?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能和斑大爷如此熟稔说话的青年,只可能是森之千手的族长、千手柱间了吧? 这么说,这是在第一次忍界大战?? 可看两个人虽难掩疲倦但并不仇恨的轻松氛围,好像并没有那种互刃了对方家人的深仇大恨? ……这是哪个平行时空。 简直幸福得可以流下泪来。 ――不过,大筒木辉夜姬,那又是谁啊??! 没把火影看到最后的阿芙拉头顶问号,但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打算发问。 毕竟她只是一个乱入的路人,随随便便打扰别人性命攸关的事情、只为了满足自己一点好奇心,她做不到这种事。 并且,为了安全起见,也省的呆在这里变成攻击的活靶子给别人碍手碍脚,她还是走远一点比较好。 ――也郑重思考一下,怎么从火影世界回去的事。 阿芙拉就乖巧的向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还有九尾――点头示意了一下,拉着正气哼哼磨牙的小狐丸,以及重新挂上清浅笑容的三日月宗近,打算往远处走。 可是―― 世界,是这么爱她。 不该来的,永远都会来。 女性阴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阿芙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她看见的,是尚且年轻、未被背叛过的两位忍者,焦躁又愤怒,急切结印的样子。 冲天的火光轰然炸起,过高的温度,叫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背后九条尾巴都愤然竖起的巨大狐狸压低身体,狺狺低吼着,露出森白的牙齿。 付丧神残留在手上的温度迅速离她远去。是被抽走了呢,还是因为刀剑、所以无法温暖起来了呢。 她不知道。 她看不见。 倒映在视野里的,只有宛如从月亮上落下光辉的那头月白长发。 迅速的、无止尽的,向她蔓延过来。快的像一道光,锋锐又一如刃尖。 …… 这女人,刚才,说了什么? 啊。是了。 那女人――大筒木辉夜姬,轻哼一声,怒斥的是: “碍事!”她轻叱,“――闪开!” 可是阿芙拉动不了。 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随着心意挪动。 不是因为恐惧;她不怕这似是而非的攻击。 不是因为懦弱。 不是因为笨拙。 只是因为,有什么无比森寒又阴冷的东西,捆住了她的手脚。 像什么最冷最寒最阴森的水,一点一滴,渗入到骨缝里面。 ……对了。她想到了。 那是,三途河的水。 “……” “…………” 她无法说话。 所听见的,忍者厉声的怒喝、刀剑惶恐又惊怒的呼唤她的名字,大筒木辉夜姬愤怒辩解着什么的声音,都像是年代太久的橡胶唱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视力,也被一点点剥夺。 虽然无法控制肢体,但也能恍惚意识到,蒙在眼睛上的,是一层薄薄的、光线无法穿透的黑暗。 阿芙拉沉默着。 她在颤抖。是身体的本能。她的身体,在抗拒着逐渐接近……走到她背后的,『……』 那未知的,说话了。 她极温柔的笑了一声。这声音很轻又很低,却奇异的盖住了这世界上同时发出的一切声响。 “……我的孩子。”她说。 世界已是一片静默。只有这怀着奇妙缅怀感和复杂温柔的女声,在天地间徘徊。 “我的,……孩子。” 她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轻轻说。 有冰凉的手指从背后伸过来,覆在了蒙住阿芙拉眼睛的黑布――死气――上。阿芙拉轻轻一颤。不受控制的。 背后的女人因而停顿了一下。下一秒,却轻柔而不容置疑的,环过了双臂。 “――!!!!” 痛!! 仿佛寒冰蓦然投进烈火里!属性完全相反的『什么』同时汇入进同一个纤巧的身体当中,顿时迸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来! 女孩儿表情空茫,灰黑色的死气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身体在细细的颤抖,嘴唇白的像雪,偏偏半点声音也无法发出来。 “再忍忍。孩子,”陌生的女人哼着歌,仿佛久远岁月之前哪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童谣。她絮絮叨叨的说,神色诡谲又温柔,“我的孩子。……再忍忍,宝宝。”她说着,低下头来,吻了吻女孩的发顶。 阿芙拉听不见。 她只感觉到有『什么』融化进了自己的骨髓里。最初难耐的痛苦捱过去之后,带来一种仿佛回归到母体似的安心感。 她回过神来。 背后突兀出现的女人,正珍重的环绕着她的臂膀。 仿佛是察觉到了阿芙拉的苏醒,女人低低一笑,转到了阿芙拉面前,将冰冰冷冷的嘴唇、印上了女孩儿的额心。 “别看。孩子。”她哀声说,“我不忍让你看见我的容貌。被死亡所腐蚀,它太丑了。” “……我本来想杀了你,孩子。”她絮絮的说,嗓音里带上一丝癫狂。 “你太像我。你的力量,你被自然所宠爱,你的清澈。你就像――走下黄泉之前那个蠢笨又天真的,我。” 她压低嗓音说。细长的指甲,漫不经心滑过女孩儿细嫩的脖颈,带起一丝凉意。 “可是,我舍不得。”她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奇异的笑意,“我舍不得呀。孩子。” “现在,我把黄泉之主的祝福赐予你,宝宝。死亡无法将你带走,只因死亡也匍匐在我脚下。这世上再无人能够伤害你,再无人能令你流泪。” 那女人――伊邪那美命,傲慢的说: “否则,就是与我黄泉女神为敌!” 仿佛夜幕里突然撕开了一道口子!轰然的声音如洪水一样涌入! 这世界从死寂里重新活了过来。 伊邪那美高声笑着,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怒火! “你算什么女神――竟妄图伤害我的孩子?!” 蒙在眼皮上的死气并未消散,阿芙拉在一片黑暗里,感觉到有什么不祥的――她现在觉得很亲切的――死亡的气息,从地底蔓延了上来。 “……我送你去别的世界,宝宝。”黄泉之主在她耳边低声说,不屑的,“这世界被所谓的神树和六道仙人折腾的一团糟,我不忍心让你在这种地方呆下去。” 话音落地,伊邪那美打开了黄泉之门! *** “……” 阿芙拉使劲晃了晃头。却仍然感到一片眩晕。 似乎有人轻轻扶住了她的左臂,另外一个,则在右边对她柔声说话。 阿芙拉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活似一百只鸭子在耳道里面飞。 ……不行。 必须振作起来才可以。 最后的记忆里,她觉得自己大概刚从卷筒洗衣机里爬出来。……哦,她说的是穿越时空没错。 因为眼睛一直被蒙着的缘故,所以阿芙拉对火影世界的印象,很不幸就就此戛然而止。 而在洗衣机(喂)里翻滚的时候,有人陪伴在身边的安心感,让阿芙拉感激不已。 ……所以,必须要振作起来才行。 不能够让别人总是担心啊。 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太大,小姑娘果断决定把什么火影世界的完结什么黄泉女神什么空降的母上大人……之类的,全部暂且塞到了脑后。 这种事情请容她放在后台缓存一会儿,信息量太大又如此烧脑,她的主机快要爆炸了啊口胡!!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却闻见了不祥的血腥味儿。 阿芙拉:“……”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撑开了眼皮。 被鲜血浸透了的土路尽头,站着一位银发垂落的男子。 他穿着白底樱纹的长袖和服,蓬松的雪白皮毛搭在肩上。 那双浅金色的兽瞳不含情绪的望过来,挥下手里刀剑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顿。 正恐惧望向这里的、冥道的鬼怪们,刹那间被从中腰斩。 ――趴伏在他脚下、已经没有呼吸的小女孩,轻轻喘了口气。 而就在此时,小狐丸连声问了两遍:“你还好吗,主人?” 还没从巨大冲击里找回自己的小姑娘,就恍恍惚惚的“嗯”了一声。 她的眼睛粘在那把锃亮的刀上,嗓音飘忽: “我只想知道,”阿芙拉说,“天生牙,是不是你们的同伴?” 第14章 是这样的战国啊 神情恍惚的吐槽了两句之后,阿芙拉站在原地,目送杀生丸远去。 向来孤傲的犬妖只最开始淡淡瞥来一眼,既没有不屑,也并无敌意,只是淡漠的转过身去。 刚从冥道里抢夺回性命的小女孩――玲,倒是一脸好奇和亲近的频频回头望过来。 但是最终,也还是跟着救了她一命的犬妖向前走。 ――直到这时。 阿芙拉才敢低下头去。 “……” 满目疮痍。 新鲜的血污浸满了整条土路。从颅腔里迸溅出来的颜色,爆发开强烈的冲击感。 她深吸一口气。 恶心。 可怕。 憎恶。 性命被肆意杀害,珍惜的宝物被随意掠夺。 仅此一次的生命。这乱世里大开杀戒的妖怪,都把人命当成了什么啊。 她努力强迫自己不要转过头去。 恶心的感觉在心底翻腾,可是奇异的是,身体并没有生理性呕吐的冲动。 ――仿佛已经熟悉了,不,凌驾于死亡之上,一样。 有人在身边轻轻叹息一声。是三日月宗近,“您何必勉强自己,”他慢悠悠的说,甩了甩刀刃上的鲜血,“有我们在,您只需无忧无虑的闭上眼睛就好了呀,姬君。” 阿芙拉停顿了一下,无比认真、无比郑重的回答: “不。”她低声说,“从昨天晚上,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理所当然要承担起后果。” “我决定前往别的时空里唤醒刀剑,那么,遇见危机、目睹死亡、受伤、病痛,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我,我现在只是……”小姑娘说着,终于忍不住微微一颤,“才不是,才不是……害怕呢,”她小小的打了个哭嗝,拼命眨眼,想把眼睫上的水汽抖落,“我只是,还没……习惯过来。再等一会,我,我可以的……” 鹅黄色的长袖摆垂落下来。白发赤瞳的付丧神从背后,松松拢住了女孩的眼睛。 “……要是让你不得不习惯这种事,才是我们的失职呢。” 小狐丸甩净了刀刃上的鲜血,低下头来、像兽类一样,用发顶蹭了蹭女孩的颈窝。 他悄声说,咬着字,疼惜的: “主人。” *** 阿芙拉痛快的哭了一场。 自从空降模拟人生以后的压力、面对无数熟悉而陌生世界的恐慌、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的不安,都像是雨水洗刷过以后的天空,骤然放晴了。 小姑娘默默放开三日月递给她的口袋巾,去一边的溪流里洗了把脸。 然后,她盯着清澈水面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庞,陷入了“想把人生读档重开”的沉思。 …… 这、这是什么啦。 小姑娘郁闷的鼓着脸,用手指猛戳额心上的,呃,印记?押花?? 这是啥啊?!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盖了个戳,几分钟前的抑郁愤懑全部灰飞烟灭了啦!! 快把她的悲痛还给她! 阿芙拉用指腹苦恼的揉着眉心,发现它(果然)无论如何也洗不掉。 ……什么鬼呦。这玩意儿明显成这样,难不成叫她把刘海留长到遮住眉骨的地步吗?!做不到啦! 小姑娘蹲在河边上,苦逼兮兮的回头看向两个活久见……不,见多识广的刀剑付丧神:“qaq~” 已经整理好衣摆的国宝太刀,忍不住用长袖遮在唇前,笑得将眼睛弯成了两双月牙。 刚把现代的服饰重新换回甲胄,平安朝的老爷爷笑眯眯拨弄了一下灿金色的发饰,坏心眼的岔开了话题。 “适才的见面太过突兀,您还没有向我身边的小狐介绍自己呢,这样真的好吗,主殿?” 而显然已熟悉同僚清爽外表下腹黑内里的小狐丸,也配合的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我啊,虽说叫做小狐丸,可个头一点都不小哦?”他语气轻松的再一次介绍着自己,“因为是狐狸,喜欢吃油豆腐;因为是狐狸,所以对乐意帮我梳理毛发的主人,实在很欢迎呢。” 站在树下的付丧神伸手挠了挠自己蓬松的白色长发,然后抱起双臂、看过来。 那赤红瞳孔里漾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像是在说: “你呢?” 阿芙拉稍稍愣了一下。 这两位付丧神,是在哄她高兴吗? 用这种熨帖又温暖的方式,把她的注意力从目睹死亡的冲击里,拉扯回来吗? 刚才,在她还没有从滚筒式穿越的眩晕感里回过神来的时候,也是这两位刀剑男士,将她从杀红了眼的妖怪之中,给完好无损的保护了的吧。 却一个字都没有说,仿佛理所当然一样。 ……什么啊。 这么温柔,简直是作弊啦。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扬起头来,清冷的五官哪怕只焕发出一丁点暖意来,都是一种颇具反差萌的清丽。 她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 “我是阿芙拉·莱迪。”她快活的说,“从今天起,请多指教啦。” *** 等到再次讨论起额心多出来的……标记,已经是兵荒马乱的两个小时之后。 从火影世界离开之前正是清晨,而到了这个世界的时候,时间已变成了午时。 连倒时差是什么都快不记得了的小姑娘,是在看见模拟人生面板上又一次快飙红了的饥饿值时,才“啊”的一声想起来自己好像好久没吃饭了。 ……不过这顿饭到底算是早饭还是午饭呢,实在不好定论。 正巧清澈的溪流里一条鱼不甘寂寞蹦哒了一下,吸引了阿芙拉可怜巴巴的注意力。 向来观察妥帖又敏锐的三日月,就顺势提出了“赶快让主殿吃饭”的事。 一旁小狐丸已经迫不及待的摩拳擦掌起来。 阿芙拉眨了眨眼,兴高采烈的蹲在一旁捧着脸,看太刀捋起袖子下水捞鱼。 ……就这一点来看,比起安安静静躺在刀架上被主人用来杀敌的刀剑,小狐丸,更像是名字里那只野性的狐狸嘛。 等小狐丸左右手各一只、嘴里还叼着一只个头可观的鲤鱼从河水里冒出头,等小狐丸四处拾拣来干湿正好的木柴,等小狐丸熟门熟路的用石块擦出火星…… 阿芙拉:“……” 她用眼神对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美男子表示了控诉。 国宝太刀就略微苦恼的笑了。 “哎呀,让刀去烤鱼什么的,”他困惑的歪了歪头,“哈哈哈,虽然是老爷爷,但也实在不擅长呢。” 阿芙拉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从小狐丸手里接过了烤鱼的活。 “我的烹饪等级是10级,”她一头黑线的对小狐丸说,“但是,非常、非常、非常,容易出差错。所以,一定要在火灾冒出来之前,及时制止我哦?” 而刚刚用一种犬科动物特有的湿漉漉眼神、无声撒娇让主人亲手烤鱼的小狐丸,就眯起眼睛笑了。 阿芙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嘴角也忍不住一弯。 接下来的事情嘛,简直精彩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毕竟,假如一眨眼就会有鱼差点烤焦/调料突然着了火/柴火险些熄灭……等等一系列鸡飞狗跳的事,任谁也不敢眨眼的吧。 而到最后,小狐丸捧着金黄油亮的烤鱼、幸福得连发顶神似的耳朵都不由自主一颤,这样快活的表情,阿芙拉想,她肯定会珍藏一辈子。 ……至于突然知道她只能吃素、而忍不住连耳朵都垂下去的神色,也叫阿芙拉实在无法按捺住、飘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 然后,伸展开梦幻般光翼的仙子,飘然降落在树梢上。 沉睡的森林为她雀跃,微风带来生命复苏的消息。 阿芙拉左右看了看,伸手摘下一个尚嫌青涩的果子。 果实离梢的那一刻,自然的神迹发生了。 被神祗选中的果实,眨眼间,从青涩变得饱满。 泛青的果皮呼吸间变得金黄,小巧的个头变得用双手才能握住。透过薄薄的表皮,毫无疑问,那下面躲藏着鲜美多汁的果肉。 整片森林都因而苏醒。而阿芙拉毫无所知。 把一切归结为模拟人生仙子种族和“超级绿手指”终生奖励的阿芙拉,若无其事的坐在树枝上摇晃着双腿,一边用两只手捧着、大大的咬了一口果肉,一边好奇的低下头去,看着表情有些微妙的付丧神。 她不理解这是种怎样的神迹,因此,从不曾为之自傲。 然后,等所有人吃饱喝足了,阿芙拉才正式询问起脑门上那个印记。 小狐丸立刻臭着一张脸扭过头去,而三日月宗近轻轻叹息着,温声解释说: “这是黄泉花。” 他说。 “或者彼岸花。怎样都好。” “如同姬君所知,是接引亡者来到黄泉的……不祥之花。” “花语是‘悲伤的回忆’。不管怎么说,都叫人不爽呢。” “不知道那个女人――黄泉之主,伊邪那美,到底在想些什么。” 三日月宗近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总而言之,就是被黄泉之主庇佑的意思。死灵退散、阴魂无法近身,神明也因而心生敬畏。――就是这样而已。” 阿芙拉:“……”还“而已”? 槽多无口啊。 空降之前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哦?空降之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仙子哦?只见过强迫别人当主人的(喂),没见过强迫别人当女儿的!!!! ……大概是阿芙拉黑线的表情太明显,国宝太刀抿着嘴唇,干涩的开口: “姬君。您……不是也听说了,伊邪那美的,故事了吗?” 阿芙拉(眼神死):是啊,托你的福,我都快会背了。 而且第一反应已经固定成了“渣男必须死”啊!!摔! “……所以,”付丧神轻轻说,“能够驾驭自然的姬君,不正是伊邪那美――曾经的万神之母――她的女儿吗?” 而且,这位刚诞生的神祗,和曾经懵懵懂懂的伊邪那美,是多么相似啊。 同样被自然眷顾,同样单纯而心软。 让已经被自己曾经的丈夫所遗弃在黄泉的、那位早已憎恶起世人的神明,怎么不心生慨叹呢? 恐怕,黄泉花所象征“悲伤的回忆”,也代表着黄泉之主难忘的缅怀吧。 所以,绝对不允许―― 投影着曾经的“自己”、被千百倍疼爱着的阿芙拉,受到任何伤害。 稀里糊涂被空降了可怕的爱意,阿芙拉摸着额心暗色的纹饰,整个人都木了。 …… ………… 模拟人生!!都是你的锅!!!!!! 啊啊啊啊啊啊这辣鸡游戏!!卷我钱财!开我后宫!还凭空多出来一个家长委员会!!!! 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我不要去摸什么刀男人了!!我后悔了!!我要去深山老林里当蘑菇呜呜呜呜…… 小姑娘被打击得捂着脸跪在地面上。 这宽广的河水,都是她流出来的眼泪…… 而突然闹起来脾气的小狐丸,突兀的、恶狠狠的,“哼”了一声。 “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磨着牙说。 “――让主人在面前受到胁迫,身为刀剑却无法保护主人。这种事,不会有下一次了。” 赤瞳的男人用双手托起阿芙拉的脸颊。他俯下身,在呼吸可闻的距离里用力重复,像是要把这句话深深烙印在骨髓里。 而三日月宗近笑着赞同。一如既往清浅的笑意当中,隐含着独属于凶器的狠戾。 “哈哈哈,绝不会再来一次的哦。”他若无其事的放着狠话,“否则,没有用处的刀剑,不如跳进刀解池呢。” “反正,大家融化了,都是一样的铁。”小狐丸赞同的接上。 “……”阿芙拉沉默了一下。 “事到如今,我无法再说什么‘不希望成为你们主人’的话。”她说,“虽然心情没有变,但这是期望你们能真正的从刀剑中解脱出来,作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不被购买下刀剑的主人肆意使用,而是出于自己意志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如果是愿意陪伴我一同走下去的话,我很欢迎哦?”小姑娘羞涩的笑了笑,挠了挠脸颊,“毕竟,比起一个人而言,实在是有安全感多了。” “可是――请不要把我的性命,凌驾于你们的之上。” “我无法接受重视之人为了保护我而死在我面前。如果一定要面临危机的话,就大家一起来吧,――虽然脑门上被盖了个戳以后,还能不能死的成也就成了未知数。” “没办法满足刀剑为了主人粉身碎骨的心愿。――就这一点而言,我永永远远都成为不了一个好主人的。” 女孩认认真真的说完。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除了凝视着新生的主君以外,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丝毫剩下。 拥有人身以后才被赠予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到了让人禁不住怀疑起会不会坏掉的程度。 …… 一片寂静之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轻声笑了出来。 释然的笑声在风里回荡。像灼烈的日光,骤然穿透乌云。 所有不经意间积淀下来的污垢和罪孽,都在阳光下化为飞灰。 小姑娘歪着头,看着刀剑付丧神心情过山车一样飙升到顶峰,一脸问号。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数百马蹄敲击地面的轰然声响。 阿芙拉从地面上跳起来!“快!”她急促的说,“有人来了,我们先远远看一眼这是什么时代――” …… 这是……战国。 英雄辈出的,战国。 站在森林的边缘,阿芙拉望着不远处正在集结的军队,整个人……都抽搐了。 那是一个身穿藏蓝色笔挺制服的男人。头戴弦月头盔,另一只眼睛上,戴着漆黑的眼罩。 他意气风发的环抱双臂,□□骏马高高扬起前蹄、露出头顶哈雷机车的……车把手。 几秒钟之后,年轻男人朗声大笑:“奥州笔头在此!”然后他转过头,对背后一派暴走族风范的队伍高声呼喝: “areyouready,guys?” 军士大声应答: “yes!!” 伊达政宗大笑起来,朗声高呼: “let\\\''sparty!!herewego――” 队伍狂呼着,马蹄跺在地面,发出隆隆的声响: “yeah――!!!” …… 阿芙拉:“……” 阿芙拉:“…………” 是、是这样的战国啊!!! 她觉得自己马上要疯。 赶在弹幕卡机之前,阿芙拉一脸木然的转过头。 “我就问你们一句,”她冷静的说。 “――伊达政宗腰上六把刀,哪一个,是你们要的那把?” 第15章 两条支线 被官方卖点就是恶搞和捏他的战国basara糊了一脸,阿芙拉狠狠按着额头深呼吸。 ……虽然在看见杀生丸之后,就猜测过会不会人类社会那边是战国时代。 谁知道会是这个战国啊?!! 奥州笔头英语妥妥的666,被称作“猴子”的秀吉干脆就是个猩猩啊?!而德川家康被捏他成了机器人驾驶员……不不不才不是高达。至于各种不科学的技能根本不用说,除此之外还有变身魔法少女梗、伪百合组梗、拳王梗、假面超人梗、地狱少女梗、大力水手菠菜梗…… 官方脑洞开大了啦!!! 更不用提混乱成麻线团的时间线啊!! 为了玩家战个痛!官方根本就是把战国史给吃了!! 伊达政宗可以和织田信长正面抗啊!竹千代德川家康已经成长为优秀的高达驾驶员了!(都说了不是!!) ……就这么无视了历史,直接把各个时代的英雄豪杰全塞进战国里来了。 简直叫人无力吐槽。 不止是无力吐槽,根本连重塑世界观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芙拉扶着树干,默默注视着奥州大军――不她才没有在心里吐槽暴走族――一骑绝尘,马蹄轰隆隆踏过,背后掀起蹦跳起来的砂土。 她努力平复着心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着表情同样有点儿微妙的两位付丧神,重新提起了刚才的话题: “那位……政宗公,奥州笔头身上,”小姑娘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真的有,你们的同伴吗?” 小狐丸抱臂扬了扬头,困惑的眯起了眼睛: “……好像、呃,……有?” 他也不确定的抬起了尾音,“虽然我是传说之剑嘛,但好歹――” “听说过,战国的历史啊。” 曾被丰臣秀吉正室所持有过的三日月宗近,轻声接上了小狐丸的话。 不过,辗转过多个主人、显然亲身经历过战国时代的刀剑付丧神,轻皱着眉头的样子,也像是被过往的记忆困扰的不得了一样: “总觉得,记忆里的政宗公……”三日月拼命挑选着措辞,“好像,并没有这么……”他难得的踟蹰起来,“唔。开、开朗?” 阿芙拉:“……” 难为你了,平安朝的老爷爷。 跟调皮的官方认真,绝对就已经输了。 ――再说了,这个脱肛野马的战国之旅,可是才刚开始啊!! 到时候看见自己#开♂朗#的旧主,可千万不要一脸世界末日的颜艺脸哦? 她最后叹了口气,把黑线挥去、总结道: “反正,不管怎么说,确实在政宗公那里有需要唤醒的刀剑,对吧?” 阿芙拉得到两个犹疑的肯定,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 “……不管那六把刀里面哪个是你们要的,最重要的是――” 她终于忍不住一头撞在了树上! “我没有钱啊?!” 小姑娘悲愤的眼泪汪汪。 “要唤醒刀剑就得先接近奥州笔头,对不对?不管用什么方法和伊达政宗搭上话,最首要的是追上他的军队啊!对吧?!” 她囧着一张脸。 “可是做不到啊!!怎么跑也赶不上骑兵队啊!就算我长着翅膀也绝对不可能追上啦!”她深吸一口气,“所以――至少要买三匹马啊,对吧??” “……可是,我没钱啊!” 来到战国时代又遭受打击x2,阿芙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背景灰暗的碎碎念着“啊本来想着黄金之王的奖金绝对够用好久结果瞬间就来到不能刷卡的时代了呢要信用卡有什么卵用嘻嘻嘻”和“不知道这个时代发财致富要多久我打着农家乐纯绿色无污染的广告卖蔬菜多长时间才能攒到见伊达政宗的钱啊咦这么说不就真的变成种田文了吗”,而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家主殿在担心什么的两把太刀,好笑又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姬君。”三日月伸出手来,轻轻理了理女孩略显凌乱的发尾,“没问题的。” “不管用什么方法,总之,不可能让主人受委屈啦。” 小狐丸率性的挑了挑眉,眉梢间独属于兽类的不羁一闪而过。 “需要马匹,对吧?”他咧开唇角,露出一点儿雪白的尖牙,“安心啦,主人。不管是谁――”小狐丸笑了起来,声音危险的低了下去:“都会随着小狐起舞的。” ……阿芙拉突然不悲愤了。 你究竟想对人家无辜的马匹做什么?! 小姑娘闭了闭眼睛。 不。她还是换条路线吧。 总觉得,自己目前唤醒过的两把刀剑都有哪里微妙的黑化了……错觉吗?? 她顿了顿,换了个话题。 “那么,钱和坐骑从哪里来暂且不去考虑,在正式开始努力之前,先考虑下究竟往哪个方向走,怎么样?” 阿芙拉一边纠结的思考,一边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脸颊。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莺雀落在不远处的枝桠上,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橘红色的尖喙张了张,滴溜溜的鸣啼就响彻起来。 清脆的鸟鸣打破从适才开始就焦躁紧绷起来的氛围,像是漫天的乌云里破开一只雨燕。阿芙拉舒了口气,镇定下来。 她弯腰从灌木里摘下两颗刚结籽的浆果,有点儿分神的看着它们飞快变得通红又饱满。阿芙拉抬手把果实喂给亲昵凑过来的雀鸟,一边和两位刀剑付丧神商量: “总而言之,现在差不多也算是有两条路吧。” “我之前看过刀剑物语,上面有写过不少有名的刀剑都曾被供奉在神社里。……况且,这个时代,”她顿了一下,有些想犹豫但考虑了下果然还是确定无疑,“――还是有神明的。” “不管是土地神、山神、付丧神,还是日神、不月神、丰月神、祸津神,因为某种程度上简直算是神化了的怪物,所以,应该也和妖怪们有牵扯吧。”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不由对不小心贬低了自己的小姑娘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也并没有说话打断。 “所以,一个选择,就是一边走一边和妖怪们打听、挨个的拜访神庙。怎么样?” 阿芙拉抚摸着莺雀柔软的翎羽,沉思着: “另一个选择,就是直接去各个战国大名所属的国家了。毕竟是这个时代,我想,就算再怎么不靠谱,如此出名的刀剑也不可能被蝴蝶到亚马逊雨林去。”她轻声吐槽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梗,接着说,“如果知道这个时代可能出现的刀匠,是不是还可以直接去拜访刀铺呢?我是这样想的。” 小姑娘仰起脸,表情认真又郑重: “你们说呢?”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去,轻声笑起来。 而小狐丸就抱起双臂,莫名的哼了一声。 “唔哼。被主人这么看重……真叫人不爽。”这么意味不明的小声抱怨了一句。 夏日的光影沉沉浮浮,倒映在那双清浅透亮的银灰色瞳眸里,简直像被人全身全意的在意着一样。 而事实倒也没差到哪里去。 用手指微微敛起钴蓝色衣摆的天下最美之剑,就温声的回答了: “您决定就好。” 他温和的说。 “被这样温柔的期待着,无论是怎样寂寞等待着的刀剑,都不会再有什么遗憾的。” 第16章 贵公子与中秋 总而言之,到底要选择哪条支线(不),一时半会也没有定论。 之前空降这个时代的时候,玲所在的那个村落已经被妖怪给屠戮干净,没有人能够再开口回答阿芙拉的疑问。 ……阿芙拉倒是想问问政宗公呢,顺手摸一把他腰上的刀啦什么的(并没有!),然而奥州军队急行军不知道是往哪个城池去了,而且再怎么说也赶不上。还没想好怎么和伊达政宗解释“你的刀剑长了腿”(喂)这么个严峻问题的阿芙拉,只好无言的扶着树、默默远望。 至于那个像某位麻婆神父一样用手指夹黑键――刀剑――这种姿态的六刀流…… 历史上的政宗公会用下弦月头盔戳死你的呦,顽皮的阿官。 …… 嗯咳。 没用的吐槽就不再啰嗦了吧。 总之真正要吐槽的只有这么一点: …………你、你好,又见面了,呢。杀生丸殿下? 阿芙拉:“……” 童年男神! 童年男神在看着我! 虽然不知道完全不是一个方向又怎么会碰到一起去,可是―― 啊啊啊我要不要上去要个签名什么的??!(不要作死啊阿芙拉!) 刚和两位刀剑付丧神从森林里走出来,顺着河流一路下行的小姑娘,深呼吸一口气、果断扭过了头。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快到落日的时刻。 橘红的夕照给那头比月光皎洁的银发、镀上一层暖光。 就连什么情绪都没有的金色兽瞳里,都因为暖色调的光线,给人一种稍稍柔和的错觉。 ――仿佛是一个温柔的凝视。 阿芙拉……阿芙拉果断在心里把自己眼睛上的滤镜剥了下来,并用身边两位老年人(喂)的颜值洗了洗眼。 再发呆下去的话,总有种不是被天生牙的刀背给剁碎,就是被随身修罗场造反的不妙预感。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打算默默找个远一点儿的地方简单搭个窝。 毕竟天色要晚下来了,不管身上有怎么样的buff,阿芙拉可不打算冒险顶着黑夜赶路。 不说还没打听清楚接下来的方向,就说有可能被妖怪卷走、让两位好不容易重归人形的刀剑付丧神大喊着“(划掉)师父(划掉)主人又被妖怪抓走了!”――这样囧雷的剧情,她也敬谢不敏。 小姑娘就微微侧过身,带着些询问的,对两位付丧神说:“今晚暂时就在这里露宿,可以吗?” “嘛,这种事情,主殿决定就好。” 三日月宗近轻轻笑了笑,而小狐丸在爽快的点了点头之后,已经开始左右环顾、找点儿干燥的木柴。 阿芙拉就停留在河岸边,翻捡着自己的随身清单,看有没有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话说回来,明明终生奖励里都购买了“放空睡觉”、“绝对干净”、“不食人间烟火”,应该会让她精力值、饥饿值、清洁度都维持在一个长时间不用补充的程度才对。 可是她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同了呀? 总之一切都是总是在抽风的、模拟人生的错。没跑了。 #新任万错之源微微一笑# 如同野外郊游一样,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三个……人?就这样若无其事的与犬妖隔着一段距离,为平安过夜分担起了工作。 倒不如说是散发着酸腐气息的对话、以及叫人听着就羡慕嫉妒恨的推让才比较对。 什么“主人坐着休息就好,这种事情让我们来就可以”、什么“主殿,这种时候就多撒撒娇也没问题呀”、什么“难不成还没有把我们当成男人看待吗?呜哇,不会吧?哈哈哈――” 这种让人无名之火从脚底板往上窜的对话。 ――简直实在忍不住要用火烧了啊啊啊啊啊啊!!!! 刚刚千里迢迢赶过来的邪见,火冒三丈、气势汹汹的在地面上顿了顿人头杖,一团小火星立刻从老人头的嘴里冒出来―― “唔噗噗噗噗噗――杀、杀生丸……杀生丸大、大人――!!!!!” 被一脚踩进泥地里的绿皮肤小妖怪,四肢朝天的挣扎着,浑似一只被人按住背壳中央、可怜巴巴没法翻身的小乌龟。 ……因为皮肤颜色的缘故,实在不好意思直白的吐槽相似之处究竟有几个。总之心领神会就好了,嘛。 悄悄的撇过来一眼,阿芙拉忍住笑意,坐在新燃烧起来的篝火边,用细细的干木柴捅着金橘色的火星。 小姑娘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去揽生火的活。在加载了模拟人生世界冒险和休闲生活,这两个资料片与物品包之后,无师自通的野外生存技能先不去提,光是写作“笨拙”读作“幸运e”的性格特征,就让她心有余悸的远离了事故发生区。 ……不过总觉得三日月先生在整理睡觉用的干草的时候,有哪里遗憾和不甘心的地方,是错觉吗? 好在今天天色不错,露宿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身周是夏季刚刚好的温度,柔软的风亲吻着脸颊,发顶是已经彻底暗下的夜色。天幕里一轮圆月,无论是哪一个时空,都公正的洒下同一抹明辉。 环抱着双膝的少女,安详的仰望着月色。 颜色相近的银瞳倒映出如水的明波,比满月还要清冽。 散发着荧光的光翼轻轻翕动,仿佛给这片草坪也点亮了萤火。 ――如此恬静。 只是不远不近的看着,都能让心灵安宁下来。 小狐丸抱起了双臂,眺望着女孩的背影,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笑意不同于之前的温和与宠溺,却褪去了所有饱饮了鲜血和怨愤的戾气,安定浅淡的不像话。 是尚未在黑暗里沉睡年年岁岁之前,属于三条派的、“小狐丸”的微笑。 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自己身边,先他一步被少女唤醒的、三日月宗近脸上的表情。 ……一定无奈又蠢笨的像他一样吧。 想要把性命与信念再一次托付给什么人。 想要再赌一次。 把一切的一切,交托给这个郑重让他们再选一次、不是作为刀剑而是作为“什么人”生存的,天真的少女。 哎呀哎呀。 说着再赌最后一次来着。 ……可这种释然感,又是什么呢? 不远处,一直怯生生窝在大妖怪身边的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终于还是小步跑着蹭了过来。 刚刚从冥道夺回性命的玲,学着阿芙拉,用同样的姿势、抱着膝盖坐在了草坪上。 她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小小的脑袋一歪: “月亮上,有什么呢?” 女孩小声的问。 看起来还有点儿放不开,但嗓音里的亲昵怎么也掩不住。 阿芙拉就笑着低下了头,一边揉了揉玲稍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从随身清单里掏了瓶牛奶出来。 她插上吸管,教玲怎么把牛奶吸出来,一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月亮上,有自己思念的人哦。” 阿芙拉微微笑着。 “父母啦,亲人啦,朋友啦,全部都在月亮上呢。”她用指腹擦了擦眼角,然后伸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把嘴角往两边一拉――就是个完美的微笑,“那里有很美很美的宫殿,他们住在几十米那样高的楼房里,街道上奔驰着飞快的轿车,虽然空气可能不这样好,――总之,一定是在努力的露出笑容、安定平凡的生活着吧。” 玲似懂非懂的眨着眼睛,感同身受似的,皱了皱鼻子,眼里泛出水雾。 “不要露出这副表情啊,”阿芙拉轻轻说,用手指把女孩的泪水擦干。“虽然你或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但是,我呀,已经很幸福了。”她弯着嘴角,“因为,你为我掉下了眼泪呢。” 她所眷恋和爱着的家人们,一定也有一句没一句的看着电视里的节目,相互埋怨着“为什么要买这种口味的月饼啊”、“不是你说要吃蛋黄的吗”、“胡说!那是阿芙拉要吃的啊。我啊,我可是枣泥派的。”――这样,一边唠叨着,一边把她那份月饼也吃个精光吧。 阿芙拉笑着拍了拍脸颊,给自己塞了个酸到眼泪掉下来的话梅糖。 地球是旋转的圆形,无论她的思念有多远,多绕几圈,总会传达到她挚爱的家人心里。 她闭上眼睛。 篝火发出燃烧树脂时特有的、哔哔剥剥的声响。鸟雀都已经安睡,唯有寿命将近的夏虫还在不知疲倦般鸣啼。 身后铺完简单卧榻的两位刀剑男士,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阿芙拉竖着耳朵听了听,对充满了天气和伙食和起居住行的老年人话题沉默了一小会儿。 然后她按了按额头,从随身清单里把强力治疗仙药拿了出来。 阿芙拉把装满漂亮液体的玻璃瓶递给满脸好奇的玲,郑重叮嘱:“这是能解除所有诅咒的炼金药剂,这边的话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抵御瘴气啦死气啦这种不妙的威胁物还是能做到的,总之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就喝一口,因为是强化版本所以很快就能好,不过万一有什么直接扔出去也可以,千万不要舍不得。哎呀虽然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可还是不太放心……干脆我多给你几瓶好不好,玲?你有什么方法装着它们吗?――” …… ……咦? 影影绰绰的影子,倒映在眼前的地面上。 宽大的和服袖摆,低垂的发丝,随风轻微摆动的绒毛。 阿芙拉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 她的童年男神正站在她面前。 冷漠的金瞳微敛,凝视着神祗犹带稚嫩的面庞。 犬妖伸出一只手。 是因为顾虑到能够直接撕裂妖怪躯体的尖锐指甲吗?――他并没有触碰,只是隔着一小段距离、点了点阿芙拉额心无法擦拭掉的印记。 “黄泉花。” 犬妖冷淡的说。 “天生牙有能够扼杀冥道使者的能力。” ――然后是这样叫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说完之后,大妖怪就不再言语。他静默的站着,俊美面孔上丝毫柔软都没有。 而阿芙拉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她呼气――吸气――呼气,拼命冷却了好一会儿,才在好不容易从泥坑里挣扎出来的、邪见“怎么可以对杀生丸大人不敬!”的聒噪声里,小小声询问: “啊喏,那个,”小姑娘羞涩的揪紧了身下的草皮,眼神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 “是、是要,帮我把黄泉印记去掉,……这样的、意思,吗?” 战栗的贵公子没有回话,只垂了垂眼睫。 而就在阿芙拉觉得自己快要在过头的羞涩里烧成番茄汤的时候,偏偏小狐丸还凑过来捣乱。 “哎呀――”一点也不小的小狐丸故意拉长了声线,意味深长的打趣。 “主人,脸很红喔?” 第17章 黄泉女神x2 星野低垂、清风疏朗,童年男神就站在自己身前,妖类冷漠的瞳孔微微垂下来注视着她,是叫少女心萌动的高傲模样。 本来就害羞得面颊通红,又被小狐丸坏心的打趣着,阿芙拉差点儿连话都说不出来。 拼命深呼吸好几口,穿着制式军服的小姑娘,才终于安定了心情,感激的抬起眼睛。 金属银色的眼睛倒映在满月的光辉下,清亮璀璨一如银河。 “谢谢,”这毫无自觉的神祗对妖怪低下了头,附赠一个再诚挚不过的笑容。她背后的光翼下意识的抖动了一下,徐徐舒展开。 谁也没有在意到的角度里,银发犬妖垂下的眼睫微微一颤。 ——然后,阿芙拉说出了拒绝的话语。 “那个,虽然并不是出自我的个人意志,可是,这个标记……”女孩子用手指犹疑的磨蹭着自己的眉心,暗红的黄泉花在指尖下默然不语。她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和黄泉女神当面谈一谈。” 阿芙拉为自己的口出妄言窘迫的皱了皱眉鼻子,有点儿心虚的晃了晃脑袋,——这动作让她错过了背后两位刀剑付丧神包容又宠溺的神情。因为,说实在的,他们的新任主人,实在很缺乏身为神明的自觉;她甚至没意识到被黄泉女神眷顾是怎样一种荣耀。 可是阿芙拉并不是那种会被身份所拘泥的人。神明的宠爱加诸身,她却只是严肃的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起了问题——这份认真甚至说得上是可爱了: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特殊的啦……总之什么自然的力量啦、妖怪的臣服啦,之类的,全部都是模拟人生的锅。都是绿手指和仙后称号惹的祸。假如伊邪那美命真的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而我其实并不是,那不是在欺骗别人的感情吗?”阿芙拉认认真真的苦恼着日本创世女神的感情问题,就连秀气的眉毛也拢了起来,“所以我想要对黄泉女神解释清楚,而且不管怎么说要先道谢吧?这个印记真的有帮到忙。那么,在开诚布公的彼此交流之前,虽然非常、非常感谢你的好意——”阿芙拉把双手合拢,挺直了脊背,直视着犬妖淡漠的金瞳: “请允许我拒绝。” …… 一时之间,没有人发出声音。 三日月宗近悠闲的依靠在树干上,钴蓝色的袖摆垂下来,盖住冒出脑袋的草叶。而小狐丸自在的蹲着,右手托着下颌,凝视着自己的主人,目光没有片刻偏移。 在他的视野里,片刻前还为美色所惑的小姑娘,因为自己的原则而毫不犹豫拒绝的、决绝的风姿,简直耀眼得像是祭奠上绽放的花火。 就在阿芙拉忍不住快要眨眼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 居高临下的,那只适才并没有触碰到阿芙拉眉心的手,向上一抬。 按在了她的头顶。 能够在挥爪之间屠戮整个妖怪族群的手掌、存在本身就是利器的妖爪,放在了阿芙拉的头发上,随意的、放轻力道的按了按。 这动作带着从未做过的生疏,可蕴于其中细小而真实的温和却怎样都掩饰不去。 ——刀剑付丧神同时眯起了眼睛,再也无法置身事外、看着主人脸红而无动于衷,忍不住连身体都紧绷起来、戒备的摸上了腰间的刀鞘。 阿芙拉真切的感觉自己心跳一停。 “这是、是在安慰,我吗?”小姑娘刚刚严肃起来的形象立刻破了功,满心都是被男神摸头杀的欢喜,抬眼看着犬妖的眼神闪闪亮亮,像极了人类社会的水晶。——这表情居然使得从不曾被软弱情感影响到的大妖怪犹豫了一瞬,学着曾远远看见过自己父亲安慰人类公主的模样,尝试着抬了抬嘴角。 阿芙拉:死、死而无憾!!! 我的妈!男神他撩我!!啊啊啊他笑了!他笑了???! 我不要做人了!! 被帅了一脸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抬起两只手捧住了脸颊,满眼都是小心心、眼巴巴的看着杀生丸,直到他放下了手臂。 雪底红纹的和服垂落在空气里,宛如月光的银发晃动了一下,随同妖怪转身的动作、飘起一点弧度。 仿佛解决完一件重要的事情,杀生丸直接离开了。 玲立刻跟上,不忘时而舍不得的回头、再三对阿芙拉露出开怀的笑容,手里还紧紧的握着精致的玻璃瓶。小小的人类女孩子连蹦带跳的跑着跟上犬妖的大长腿,而邪见完全没有这个待遇,因为一脚踩在石头上绊倒,咕噜噜一路滚到了杀生丸脚边,——然后被贵公子看也不看的一脚踩在了脸上。 阿芙拉站起来目送他们远去,心底的幸福像是海面上的泡沫一样随着阳光上升、无声的与空气融化在一起。 每一次、每一次,得到他人的好意和亲近,对阿芙拉来说,都是最珍贵不过的礼物。她将这些记忆珍而重之的收藏在心底深处,而每到这种时刻,她都无法不感谢自己的命运。 背着双手转回了身,阿芙拉难得调皮的原地跳了跳,歪着头、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那么,我们也睡觉吧?” 刚刚因主人对别人的重视超过自己、心情忍不住阴郁了一点儿的刀剑男士,霎时间连面孔都僵硬了。 “睡、睡觉?”小狐丸结结巴巴的又问了一遍,刚刚才在心底翻腾起来的糟糕情绪早不知道扔去了哪里。他赤红的瞳眸忍不住睁大,像一只茫然给自己舔毛的野狐狸:“寝当番吗?” “咳咳,”旁边三日月宗近清了清嗓子,俊逸洒脱的样子,看起来对寝当番这种小事一点也不在意,只淡定又沉稳的表示:“作为主殿第一把唤醒的刀剑,我是不是默认为近侍呢?” “……” “……” 三条派的大佬们互相凝视,一个比一个笑容灿烂。 另一边,完全没听明白什么是寝当番的阿芙拉,已经仗着模拟人生野营技能的超高动手能力、以及仙子种族叫人艳羡的自然亲和力,给自己搭了个简易又舒适的树屋。 ――每到这种时候,都忍不住怀念起游戏里面精致漂亮的不得了的仙子小屋啊。 可惜这需要在购买模式里买下来才行,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到仙子之家里住一次。 还有游戏里的仙子火车,一想到变成拇指大小的仙子、在玩具火车里玩个尽兴――或许是被仙子喜爱玩闹的种族性格所影响,阿芙拉居然觉得十分期待。 把发散出去的思路找回来,阿芙拉从树上探出头去,对依然针锋相对不知道在介意什么的刀剑付丧神道了晚安: “晚安,我要睡啦,――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天色已经很晚了呢。” 无知无觉的小姑娘背过了身,从随身清单里拿出来的羊绒毛毯熨帖的裹在身上。枝叶随微风轻轻摇摆,整座森林都是仙子最安心不过的堡垒。 发现自己想太多的刀剑男士:“……” 他们面面相觑了半晌,小狐丸拖长了声音: “嗳――”他用手指把额发向后梳了梳,然后无可奈何的抱起了胳膊。 “主人,好狡猾啊。” *** 第二天清晨,阿芙拉是被刀剑付丧神惊慌失措给唤醒的。 说实话,她真的很想偷懒赖个床的。总觉得时间过得既快又极缓慢,短短的时间里信息量像江河一样拼了命的往她脑袋里面塞,就连世界也换了两个。她好像许久都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而且……似乎做了一个了不得的梦呢。 所以小姑娘难得迷迷糊糊的撒了个娇。她把自己裹在松软的被褥里翻了个身,脸颊磨蹭着昂贵的丝绸床单,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她嗅到清冽的雪松香气,在期间分辨出一种再怎么清洗也无法磨灭的、极浅极淡的暗香。 是黄泉花的味道。 …… 等等??! 阿芙拉惊了一跳,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明明睡着前她还在自己搭建的树屋里,一觉醒来,她居然躺在了床上?! 说是“床”并不准确。阿芙拉草草拽了拽手感顺滑、绝对价钱也惊人、甚至在这个时代,连有钱也不一定有这个身份持有的布料,低头把最下面的被褥掀了起来,果然发现了一块榻榻米。 然后……阿芙拉四下回顾了一番。能够睡着榻榻米她自然不可能还窝在树杈上,看周围的景色她应该就在昨晚点燃篝火的河岸边,可是、可是,这整整齐齐摞满了的箱子究竟―― 小狐丸善解人意的把一个箱子打开,一瞬间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珠宝简直要闪瞎阿芙拉的眼睛。 阿芙拉胆战心惊的探头看了一眼,孔雀石、红宝石、黄玉,还有她实在辨认不出的名贵珠宝,这足以叫战国城主们疯狂的宝物,就这么乖乖巧巧的呆在箱子里。 同时,三日月宗近也打开了另一个箱子:这里面堆满了黄澄澄的金子。 阿芙拉:“……” 天降横财,前几章立下的g又应验了。 这还没完。天下最美之剑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箱子的侧身、唤回了主殿短暂的走神。他把枣红漆木的箱子侧了过来,指尖在一个图案上轻轻一抹: “十六八重表菊,”三日月宗近简简单单的说,扔下一颗炸弹,“――平安时天皇的家纹。” 阿芙拉目瞪口呆,而三日月宗近轻描淡写的又补充了一句: “遗族贡品。” …… 也、也就是说,这些来历不明的财宝,可能全部都是―― 陪葬品。 什、什么鬼。 阿芙拉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失意体前屈。 啊啊啊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昨天晚上做的那个了不得的梦了!! 行走在梦境中,面孔依旧被雾气笼罩着的黄泉女神,轻柔的拥抱住了她。 像一个最温柔不过的母亲,给了这稚嫩的神祗一切最妥帖的照料。 仅仅是听见万物的私语,了解到阿芙拉缺少钱财,伊邪那美就将岁岁年年凡人们对黄泉奉上的供奉塞给了她。 仅仅是看不得阿芙拉屈尊睡在简陋的树上,伊邪那美就亲自把女孩抱到了自己寝宫的卧榻。 仅仅是因为阿芙拉拒绝了杀生丸、留下了火影世界里黄泉女神赠予的烙印,伊邪那美心情愉悦到了极点,甚至给出了愿意始终在黄泉尽头等待、直到阿芙拉亲身到达彼岸再畅谈一番的承诺。 …… 现在阿芙拉睡醒过来,想到自己在美梦里迷迷糊糊都做了些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什么比被一位创世女神固执把自己当成女儿更可怕的事? ――有!!!那就是: 身为创世女神,不仅仅是火影世界。 每个世界里,都有伊邪那美的存在。 第18章 巴卫恶罗王与大太刀 意料之外得到的恩宠尚未能来得及解释清楚,反而因此变得越来越多。 阿芙拉捂着脸深呼吸了好一会儿,盯着堆满一地的奇珍异宝愣了愣神,最后下定决心,挑了几颗相比较起来不那样价值倾城的宝石和几块分量不重的金块出来。剩下的,她一股脑儿的塞进了随身清单。 第一次看见大批物品神奇消失不见,小狐丸睁大了眼睛,不过很快的,他也不知道在脑海里自动的解释成了什么,收敛了讶异的表情,和身边的三日月宗近一样,安静又信赖的注视着自家姬君,表情里甚至还有那么点儿与有荣焉的意味。 阿芙拉:“……”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脑补了什么。 这个能够通过脑补自己糊上bug的世界,简直了。 心累的连开口解释的力气都没有,阿芙拉低头看了眼睡起来超级舒服的榻榻米——不愧是伊邪那美女神的寝具。然后,就在视线下移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明明,昨晚睡觉的时候,为了安全、便捷、应对突发情况,她是穿着军服、和衣而卧的! 可是!!! 看看她身上现在套了件什么? 带板、带枕、伊达缔,腰纽、胸纽、比翼,成套的和服配饰装点在身上。 仔细看看,榻榻米旁边还摆放着雪白的足袋和白木木屐。 …………一觉醒来,她换了身和服??! 阿芙拉倒抽一口冷气。 重点、重点还不是这里! 因为刚刚直接从被褥里坐起来,还有一大半松松软软的被子裹在身上。 阿芙拉闭了闭眼睛,手指在被子下摸索着,碰到了贴身穿的和服内衣、肌襦袢。 可、可是!这种空荡荡的感觉—— #我的文胸呢???# 脑袋里自动想象出伊邪那美命超级开心的抱着自己,像突然玩到换装小游戏的蠢妈妈一样,一件一件给孩子剥光了衣服的场景。 然而! 阿芙拉悲愤的咽下一口血,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观念灌输给诸神之母,纠结的抓心挠肺。 她眼神死寂的转过了头,两位刀剑付丧神神情正直,完全没有围观自家主殿换衣服的意图。 阿芙拉:“……” 刀剑男士:“……” “走开。”阿芙拉言简意赅的说,“去远离我五十……不,一百米以外的地方。等我换好了衣服,我会来找你们的。” *** 三条派的两把太刀并没有等多久。付丧神敏锐的听力,使得不远处衣料摩擦的声响、突然停顿下来的寂静,还有怒气冲冲把什么往地上一摔的声音,都仿佛回响在耳边。他们几乎能够在心底具现化出主殿接下来的动作:叠好被褥、整理好衣摆,紧接着是细致而轻快的梳洗。他们其实想告诉主殿,神明乃无垢之体,何必像凡人一样为这类小事劳烦心神。可刀剑实在爱极了主人这幅沉溺于红尘之中的模样。困扰于尘世的财物也好,拘谨于黄泉女神的爱宠也好。——只有这样,才能有刀剑挥舞的机会,才能体现出刀剑陪伴其侧的必不可少的用途。才能,更加、更加的,依赖于他们身边。 没错。请主人再无能一点,再脆弱一点。除却刀剑,没有谁值得信任。除却刀剑,这天下再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安心。 所以,看着我们吧。只看着我们吧。不要把视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又为什么要脸红呢?我们的容颜,还不够华美吗? 依赖我们吧。使用我们吧。我们是有用的,可靠的刀剑啊。不要再抛弃我们了。无边无尽的黑暗,是多么的叫人绝望啊。 心底翻滚着足以叫人胆寒的疯狂念头,听见背后小小的趔趄声响,刀剑付丧神回过头来的时候,却没有谁泄露出一星半点的阴郁。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脸上浮现出一贯的笑意,却忍不住愣住了。 被时之政/府唤醒的刀剑,经历过来自高科技时代的、审神者的刀剑,自然是对未来时代的衣服有所了解的。 不仅仅是衣着打扮千奇百怪的审神者们,就连他们刀剑本身,在作为付丧神拥有了身体的同时,侟身——刀鞘,所化为的衣着和甲胄,也各有不同。 三日月宗近与小狐丸自己,是符合自己诞生时代——平安时期——所惯有穿着的和服与行灯袴。 而其余的刀剑,就打上了后人对他们及原主人各种印象的烙印。比如压切长谷部,由于被转赠后的新主人黑田长政信奉基督教,所以他的出阵服就是神父服加金黄色的圣带,再比如一期一振,因为主人丰臣秀吉喜爱华丽的性格,所以他的衣着,就是装饰华美的笔挺军装。 所以三日月宗近之前并不曾因为现代化的街道和服装所困扰,而小狐丸也并不对阿芙拉cosy的定制军服感到疑惑。 毕竟是被未来的政/府所召集的刀剑啊。 ——然而,看见阿芙拉穿着这样正式的和服,还是第一次。 水红色的小振袖,下摆、左袖、左肩,一直到领口,都染着绵密缠绕的黄泉花。黄泉花是如同天际落雪那般洁净的白色,映衬着腰间织入华贵金线的袋带,显得既矜贵又纯粹。 阿芙拉显然很不习惯穿着木屐走路,更别提是在这样的林地里。迫不得已伸展开光翼的神明飞离了地面,没有情绪时愈发清冷的银色眼瞳,居高临下的望着这里。 “……” “……” 突然爆发开的不安感几乎要冲破刀剑付丧神的理智。没有哪一刻,这少女如此鲜明的表现出非人的特征。她穿着伊邪那美命亲自加诸身的衣服,整个自然与黄泉都为她保驾护航,绝不让她受到丁点儿困扰。她飞的这样高、这样远。除了一次性灌注于刀剑内的灵力,除了口头上的“主人”,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能够把这无忧无虑的神明—— 拖拽到地面上来? 高高在上的神祗像是听见了他们的祈祷。她降落到地上,躲避开盘综错杂的树根,还有时不时亲昵绕过她脚踝的杂草,磕磕绊绊的走了几步。 仰起脸,她像是要努力忍耐一样的扁了扁嘴巴,但最终还是破功了。睡梦里被迫换衣y的小姑娘眼泪汪汪,委委屈屈的说: “……脱不掉。” 前一刻还差点被内心的惶恐与阴暗吞没,刀剑付丧神齐刷刷一愣:“?” 而阿芙拉根本没察觉自己差一点儿走到丧心病狂的囚/禁ending上去,她超级委屈的拽了拽小振袖过长的袖摆,手指孩子气的戳了戳上面印染的漂亮黄泉花。 “脱不掉啊!”阿芙拉小声抱怨,“不知道这是什么衣服,穿上了之后,我就脱不掉了。” qaq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穿过这种和服。 就算住在奴良组的那几天,也不过是头一天没有备用衣服时,短暂的穿过小振袖而已。 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把现在身上一整套昂贵的配饰都搭配好,而且,由于住在妖怪的大本营里,也不必担心穿木屐不习惯而飞起来的时候,会被无关的人类看到。 ——可是,现在这么穿,不是超级超——级,麻烦的吗! 先不说穿这样一身衣服摆明了就是有钱人啊,在这么个秩序超级混乱、强盗横行的时代,不是在炫富吗!炫富没好报的啦!会被当做肥羊盯上的耶! 而且这又不是到处道路都修的很平整的现代,这里可是群雄争霸、骑兵队主力的战国,赤脚走路她都曾平地摔到青王身上,穿着这么高的木屐,她总不能一路飞过去。 更何况人类和妖怪的关系这样紧张,万一被当成妖怪了被阴阳师、驱魔师、僧侣或者巫女驱邪,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 不。先不提作弊一样的好感度加成,一般来说,根本就不会有人会对自己的“朋友”出手;光是考虑到身上的两重保障,你是怎么想,才会觉得在整个自然和众神之母的庇护下,还会被当成不详生物的,阿芙拉? 另一边。 被小姑娘神奇的思维方式所打断,三条派的两把太刀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笑了。 那些被无尽的沉睡所逼迫出来的阴暗,那些不受控制的占有欲,那些因曾被无情抛弃而诞生的不安,都在小姑娘毫无自觉的撒娇下,化为了泡影。 是的。被这样乖乖巧巧、满心期望的仰头注视着,不是撒娇,又能是什么呢? 三日月宗近就敛起钴蓝的袖摆、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而小狐丸,就蹲下来,蹭了蹭主人的手掌。 “没关系的,”刀剑们微笑着说,“如果主殿想要换掉衣服,那么,总会有方法的。” *** 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过于茂密的森林,找到了不远处一个小村庄。 感谢模拟人生自带日语语言包,而至于那些村民在对话时不由自主带上的,古日语、俚语,和当地的土话,则在曾被丰臣秀吉所持有过的,三日月宗近的解释下,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里,在现代的时候,是在名古屋附近。 也就是说,热田神宫就在不远处。 阿芙拉顿时眼睛一亮。 在打听到确实有这样一座神宫、而织田信长桶狭间之战时确实在这里参拜过,更是从这里出发、打败了今川义元,从此开始了天下步武的霸业,阿芙拉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她记忆里的这座神宫了。 告别了热情的村民,也谢绝了一堆瓜果蔬菜的礼物,阿芙拉和两位刀剑付丧神,走出村落,来到了不会被其他人听见谈话的地方。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芙拉忍不住重复了两遍,“就像我以前在刀剑物语之类的书上看到过的,那两把大太刀——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都应该供奉在热田神宫吧?” 她努力回想着,“我记得这两把大太刀,一直就是供奉于神宫之内,并没有太过于颠沛流离的经历,对吗?也就是说,”小姑娘开心的笑着一拍手,“只要我们去热田神宫里参拜,我再悄悄摸一摸两把大太刀,就可以唤醒两把刀剑了。没错吧?” 面对主人的欣喜和期待,三条派的两把太刀,沉默了一下。 “……怎、怎么了吗?”阿芙拉愣了愣,有些窘迫的迟疑了起来:“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也不是……这个原因。” 三日月宗近接过了解释的任务。小狐丸则抱着胳膊,负责警戒周围。 天下最美之剑有些困扰的拧着眉心,哪怕是发愁的样子,也俊美得可以入画。他思索了一下,决定先解释这个: “姬君,知道的吧。我们,其实并没有实体。” 他冷静的,讲述着残酷的现实。 “所谓刀剑,其实,只有最原本的那一把而已。就好像我,三日月宗近,只有真真切切被三条宗近所打造、历经无数年代、直到被赠与东京国立博物馆的那一把,才是我的本体。” “被时之政/府锻造出来的,从锻刀炉里,用木炭、玉刚、冷却材、砥石锻造出来的,被无数审神者所持有的,无数把‘三日月宗近’,却只是拥有同一个名字、同一段记忆的‘灵’罢了。” “本体并没有意识,产生意识的是付丧神。” “原先,只有本体,才会诞生唯一的付丧神。” “可是,由于时之政/府的操纵,付丧神的意识被寄托在了锻刀炉所锻造出的刀剑上。所以,才有了无数把珍贵的名刀。——这样说,姬君能懂吗?” 阿芙拉皱着眉琢磨了一下,“也就像是……复制?□□?” 三日月宗近点了点头。“类似。因为只有这样,历史上那些下落不明的、烧毁的、折损的刀剑,才能为时之政/府所用。比如,时代最贴近现在的,”他苦涩的笑了笑,“藤四郎家族。他们不是大多数都曾被焚毁过吗?有些在后期被修补了,有些则遗落在了历史之中。就像药研藤四郎,他不是随同织田信长一起烧毁在了本能寺之中吗?假如付丧神跟随本体的话,审神者手中就不可能会出现这把短刀了。” “所以,我们——是特殊的。” “非此非彼。脱离于本体,又不得不依附本体。本来是刀匠手中倾尽全部心力、一生之中只有一把的珍品,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不同的审神者手中都有相同的自己。这种心情,又怎么样呢?” 清隽的男人低下头来,对感同身受露出悲切神情的女孩,安抚般轻轻笑了一下。 “不过,没关系了。因为历史修正主义者最后的仁慈,其余刀剑都碎刀了,只有我们,是最后的一组刀账。” “啊,说了这么多,我只想告诉姬君——” “假如这个时代有自己本体的话,极大的可能性是,付丧神会依附在自己的本体上。” “也就是说,按照刀剑存在其本身的痕迹去寻找,是能够唤醒刀剑的。这种方法并没有错。” “并且,因为我们其实并不需要本体而存活、只要主殿的灵力就足够,所以,并不必将本体也一并带走。”三日月宗近把手掌握成拳、抵在唇前促狭的笑出了声,就连倒映着新月的眼睛,也揶揄的弯了起来:“姬君很苦恼这个吧?一直在想着如果从热田神宫偷走供奉的大太刀是犯罪吧?哈哈,”他笑得连肩膀都抖动起来,“——不过,就算背负起这样的罪恶也要将我们从黑暗里唤醒,从那种牢狱里解救出来,姬君的心意,可真是温暖呢。” “看。这把刀,”三日月抽出腰间的本体——‘本体’,“这其实是姬君灵力所化,并不是最原初的、真实的我。按照曾经的记忆,我这时是不是应该被丰臣秀吉的正室所收藏着呢?”他露出一点儿苦恼的表情,“呃,因为记忆里这时候还不应该是政宗公活跃的年代,所以我并不是特别清楚……” 阿芙拉实在不好吐槽节操尽失的《战国basara》,只好对怀疑自己人生的刀剑投去同情的视线。 “啊,所以,说了这么多,重点是——” 三日月清了清嗓子: “如果以往的历史没有错,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的主人,真柄直隆和真柄直澄,说不定,还在准备姉川之战呢?” 姉川之战,织田、德川联军与浅井、朝仓联军大混战的一场战役,身为朝仓氏家臣的真柄直隆,挥舞着太郎太刀,单骑对阵德川家康军。 阿芙拉:“……” 三日月宗近:“……” 小狐丸:“……” 三个人面面相觑。 所以,重点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节点? 阿芙拉痛苦的皱起了脸。 自从了解了刀剑的请求,阿芙拉就买了一堆日本史、刀剑物语,还有各种野史和趣话,埋头苦读。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他妈的不是正史也不是野史!是《战国basara》! ……如此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无处可寻、随心所欲的剧情走向,谁知道现在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寒风中萧瑟了一会儿,阿芙拉战战兢兢的提议:“要不然,我们,就先去热田神宫……”看一看? 她未尽的话语被打断了。 小狐丸拧着眉拔剑出鞘,剑尖笔直的对准了一个方向,警惕的把阿芙拉挡在身后:“谁?!” 来人并没有遮掩,——或者说,那种澎湃的妖力,也根本没办法掩盖起来。 赤红长发、尖锐瞳仁,鬼角、尖耳,嘴唇是妖异的乌黑色,脖颈上挂着兽牙吊坠。 陌生的大妖怪站在山坡上往下张望了一会儿,向背后一招手:“喂,巴卫!” “……” 没有人理他。 妖怪夸张的垮下了整张脸,全不在意小狐丸对准他的利刃,慢悠悠背过身,拖长声音喊:“喂——巴卫——!” 等不到自己兄弟的回应,他大大咧咧的招呼着,“快来啊,兄弟!我听见了超有趣的事情耶!有人要去那什么神宫偷东西呢,是不是呀?” 原本不乐意暴露自己偷听的事实——奈何却有一个猪队友。狐妖慢吞吞从遮掩身体的大树后挪了出来,从身上摘下一片遮掩气息的树叶。 俊美的狐妖,同昨日遇见的犬妖一样,也是长长的银发。 眼睛是葡萄紫的颜色,而从脑袋上探出的毛茸茸的狐耳和身后的尾巴,都是相近的银白色。 名叫巴卫的狐妖从上面张望了下两位刀剑付丧神——还有被他们挡得严严实实的‘主人’,漫不经心的打击着朋友:“我可没这么说。” “呜哇,不是吧!”赤红头发的鬼怪挠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样子,“我还想说,反正他们要闯神宫的话,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呢。反正是供奉着出云的神明吧,啊?烦死了、烦死了!超——无——聊!”他说着,嗓音蓦然低了下去,满怀期待的舔着自己的嘴唇,阴桀的:“要么,我去把这个村庄杀干净吧。” 狐妖也不再关注最开始引发话题的三个人,冷冰冰的否认:“恶罗王,不行。” 妖怪——名叫恶罗王的那个,不满的哼了一声。“为什么啊?啊?为什么?凭我们两个,就算是出云的神明也能杀!我才不怕啊!” 巴卫毫不心软的泼冷水,“太无趣了,无谓的杀戮。弱小的人类……哼。”他冷漠的转开视线,从恶罗王身边经过,从山坡上往下走——正好是阿芙拉这里的方向。 明明,最开始赶到这里,只是因为察觉到,类似于出云神明的气息罢了。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而已,那种出云国神明的感觉,就被另一种静谧的……死亡的、黄泉的气息,给遮盖住了。 其实挺担心自己朋友的巴卫,并没有把一路奔波的原因告诉恶罗王。反正……就像恶罗王说的那样,他们两个在一起,一为剑、一为盾,哪怕是神明,也能杀干净。 就算是神明,也—— “……” 从阿芙拉身边走过的狐妖,维持着一脚踏出去的姿势,僵住了。 等、等等——?? 被自家付丧神挡住、于是就乖乖巧巧被遮住身体的小姑娘,发现从自己身边路过的狐妖石化了,懵懂又茫然的歪了歪头。 收拢的、梦幻一样漂亮的光翼,超级高级的和服,还有听话又呆萌的表情。 这、这不是—— (深呼吸) 超——可爱吗!! 啊啊啊!超可爱啊!! 从来不知道自己颜控成这样,被战国时代的审美观荼毒了好久的狐妖,忍不住把视线钉在小姑娘身上,拔不下来了。 ……刀剑付丧神默默的移动了两步,把小姑娘重新挡在了身后。 心情复杂。 被痴汉淹没。不知所措。 这个角落短暂陷入了尴尬的死寂里,唯有永远学不会读空气的恶罗王,还以为自家兄弟在和敌人对峙——说实在的,看半空中迸溅火花的闪电,也差不多了。 他仗着一时没人在意到自己,凭妖怪的飞快速度,把小姑娘一把从两个男人的背后拽了出来。 三日月宗近、小狐丸:“……”我的机动!!! 机动永远是太刀的痛。求审神者搭配小云雀!望月!投石!长谷部梦幻坐骑!(喂) 由于速度不够快,在没有骑马的情况下永远落后敌人一步,两把本来很想耍个帅的太刀默默磨了磨牙,手中紧握本体。 ……没关系。代替永远嫌不够快的机动,太刀的杀伤力可是很凶残的! 另一边,被陌生妖怪单手掐着腰抱进怀里,阿芙拉双脚离地,默默仰头望着不按常理出牌的恶罗王。 一开始只是很想帮自家兄弟出口气的妖怪,盯着小姑娘额头上的黄泉花标志,沉默了一会儿,努力用自己的脑袋思考了一下: “呃,你是……黄泉的神明?” 恶罗王想了想,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现在是白天吧?啊?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冥府的神明现在出来,要不要紧啊?难怪你带着两个神使——不过他们也太没用了吧?不过是两个小小的付丧神而已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超级粗神经的换上两只手,抱着阿芙拉的腰、上下颠了颠——阿芙拉默默伸出两只胳膊、抱住了妖怪的脖颈。“所以说,”恶罗王无意识的换上了只有对自己朋友时才会用上的、絮絮叨叨的关心语气,“你是不是也太轻了点儿?是不是生活的不太好啊。喂,你要不要跟我走?我那个兄弟,”他侧头示意了下面无表情盯着这里的巴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其实啊,超级温柔的。” 被代表了的巴卫,顶着两把太刀杀气森森的眼神,淡定走到了恶罗王身边,小声说:“……” 恶罗王没听清楚,“啊?”了一声,不耐烦的空了一只手出来,掏掏耳朵。 巴卫(小小声): “你……你让我抱抱。” *** ……不管怎么说,一人(?)两刀单闯热田神宫(不)的道路上,又临时加入了两只大妖怪。 单方面的。被刀剑付丧神咬牙切齿警惕着的。大妖怪。 ==。 并没有看过《元气少女缘结神》的阿芙拉,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两只妖怪是什么样的存在。面对着眼神亮晶晶、一脸渴望、还自以为维持了很好的冷酷风范的狐妖,阿芙拉……阿芙拉默默的张开了双臂。 她、她才不承认自己也被美□□惑了呢//// 而且,而且!狐耳真是超有爱!!一动一动,还会折到后面去! 被阿芙拉热切的眼光盯着,心满意足抱着软绵绵的可爱神明,狐妖不自在的转了转耳朵,脸上飞快掠过一点浅红。 以前在奴良组并没有见过这样的狐妖,来到了妖怪众多的战国,她也只见到了杀生丸。西国的太子殿下并没有露出耳朵的习惯——虽然说肩膀上毛茸茸的披肩是尾巴,但是,这毕竟和狐狸耳朵还有尾巴不一样呀! 知道这毕竟不礼貌,阿芙拉艰难的克制住自己伸手摸摸的冲动,等到狐妖把自己放下了地,正式为两边做了自我介绍。 疑似黄泉归属的阿芙拉是新生的神祗,天赋是催生植物(并不),……其实是伊邪那美命大召唤术,咳咳。 两位刀剑付丧神是有名的天下五剑之一、三日月宗近,还有传说之刃,小狐丸。 目前的目标是收集(唤醒)天下名物(所有刀剑),总之是寻宝探险吧。恩。 另外一边的自我介绍就简洁多了。狐妖巴卫,鬼妖恶罗王,一路游历没什么目的,就是看见不爽的妖怪就揍、找找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罢了。 不过目前的麻烦是,出云的神明总是在找恶罗王的茬,两边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了。所以……幸好阿芙拉不是出云的神明。 阿芙拉:“……” 如果她记得没错,在最开始、刚刚到达奴良组的时候,在奴良滑瓢脑补的背景故事里,阿芙拉好像…… 是被出云神使疑忘在人间、还被信徒忘记以至于无法保持形体的超·可怜神明?? ……还有人记得她只是一只模拟人生很无害很无辜的小仙子吗??? 阿芙拉嘴角抽了抽,放弃了和别人解释自己身份的妄想。 这是个不听人说话的世界。这事儿阿芙拉早就知道了。 两边信息一汇总,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两只妖怪已经对“三个人打算闯热田神宫把两把大太刀偷出来”这件事,深信不疑了。 恶罗王豪爽的伸手拍了拍阿芙拉的背,差点把阿芙拉按进巴卫的怀里:“既然是黄泉的神明,和出云的神明作对上,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啊!”他热情万丈的握拳往空中一撞,“放心交给我啊!杀掉神明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阿芙拉瑟瑟发抖。 “你别怕,恶罗王不是在针对你。”巴卫贴心的用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避开了小振袖后面绽放的蝴蝶结和神明收拢的光翼。狐妖声音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和与安慰,“恶罗王的意思是,既然热田神宫供奉着草薙剑,还有武尊和宫箦媛、以及天照大神、素盏鸣尊、见稻种命五位神明,那你身为伊邪那美命庇佑之人,和热田神宫作对是自然而然的。不用担心,”他侧着脸,璀璨的银发顺着脸颊垂落下几缕,却丝毫无损狐妖俊美的容颜。“——我,我们,会保护你的。”他轻声承诺。 阿芙拉……阿芙拉脸红了。 呜哇!超暖,超苏!腿软! 小姑娘脸红红的蹭了蹭狐妖的肩膀,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 至于伊邪那美命和其余神明的矛盾…… 《日本书纪》是这样解释的:伊邪那美与伊邪纳岐生育了日本诸神,在生育火神时被烧伤,卧床不久后死去。伊邪纳岐伤心不已,杀死火神之后,因为过于思念自己的亡妻,一直追到了黄泉国。 伊邪纳岐请求伊邪那美和自己一起离开黄泉,可伊邪那美说自己已经食用了黄泉的饭食,请求伊邪纳岐为自己等待一段时间,然而伊邪纳岐在等到不耐烦的时候便进入了宫殿中,看见被污秽腐蚀的伊邪那美,大为惧怕、转身就要逃走。 伊邪那美十分恼火,一直在身后追赶伊邪纳岐,而伊邪那岐用千引石堵住黄泉,他们隔着千引石面对面地站着,发出夫妻决绝的誓言。 等到伊邪纳岐走出黄泉,用干净的河水清洗身体,他脱掉的衣物与洗涤的部位顿时生出二十多位神祇,最后洗脸时,左眼生出掌管太阳的天照大神,右眼生出掌管月亮的月夜见尊,也就是月读,鼻孔生出素盏呜尊,也就是须佐之男。 这个故事作为日本的创世神话,广为人知。……也因为伊邪纳岐对伊邪那美毫不留情的抛弃、甚至还用石头堵住了黄泉之门(。)把伊邪那美镇压在黄泉,所以,居住在奴良组的时候,一直被组内大大小小的妖怪当做渣男典范、为了让阿芙拉提起警惕和对男性的戒备之心,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多遍。 阿芙拉:“……” 所以,如果她真的被伊邪那美命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那日本三大神明和她是什么关系??! 阿芙拉拒绝思考这个问题。 *** 前往热田神宫的道路倒没有什么危险的。本来这个村落就离热田神宫并不远,前来找茬的妖怪,远远感受到恶罗王嚣张的妖气,就自觉躲避开了;而据说总是时不时找麻烦的、出云的神明,或许有感觉到阿芙拉身上,黄泉女神庇佑的缘故,倒也没有出现过。 这几天还算得上是平静……除了两把太刀和两只妖怪,总是看不顺眼的互相刺几句之外。 ……阿芙拉算是意识到了,巴卫也并不是个纯粹温柔的颜控,(阿芙拉你哪里来的错觉?!)其实他还挺腹黑的。 就比如平时的用餐,因为阿芙拉无法食用荤腥的原因,最开始她只是帮小狐丸把鱼给烤好、然后自己摘两个果实就能吃饱。 后来在村庄里买到了干粮,阿芙拉并不想勉强自己的味觉,所以还是摘果子啃。 再然后……巴卫加入了………… 这妖怪的毒舌第一次体现在这种时候,冷笑着把两把太刀从头数落到尾。 阿芙拉特别不好意思的解释说这是因为她也觉得麻烦,事实上在野外要准备饭食真的特别费工夫。而这是第一次,巴卫对阿芙拉冷下脸来。 “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粗鲁的对待自己!”狐妖冷冰冰的撂下话来,转过身,在树梢上几次跳跃,就消失了。 留下阿芙拉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恼了狐妖、使得他负气走远。而恶罗王丝毫不担心,懒洋洋的仰靠在树干上,在发现阿芙拉忐忑望过来的时候,还闲闲挥了挥手。 巴卫过了小半天才回来,——带着成套的厨具,甚至还有简单的配料。 ……当天晚上,阿芙拉吃到了久违的熟食,切碎了的青菜与白米放在一起,熬成香喷喷的粥,作为配菜的是腌好的红姜丝,饭后甚至还有作为点心的椿饼。 阿芙拉眼睁睁看着狐妖冷着一张脸淘米洗菜、从怀里掏出附近集市上买到点心的油纸包。而之所以多耽误了一会儿,是因为留在城主厨房里隐去身形、旁观下仆做饭。 小姑娘被感动的眼泪汪汪,哪怕是吃饭的时候,被巴卫以超级拉仇恨的姿势、夸张的给阿芙拉盛粥喝,炫耀自己的贴心,而两位刀剑付丧神连背景都灰暗了……阿芙拉也狠狠心闭上了眼睛,因为、因为,巴卫得意坏笑的样子真是超耀眼呀/// 在路上还有一个插曲,那就是,每一天阿芙拉睡觉起来的时候,毫无意外——都会发现,自己换了身衣服。 第一天阿芙拉失意体前屈了半晌,直到小狐丸来敲寄宿的住户的门,才蔫巴巴的打开门出去。 恶罗王打量了一番很显然并没有背着什么包裹的女孩子,好奇了一会儿为什么阿芙拉的和服每天都不一样,然后自己想通了。 “喔。这是那个吧,”他笑嘻嘻的凑上来说,一边好奇的拽拽阿芙拉绣着黄泉花的长袖子——她每天所更换的衣服上,只有黄泉花的标志是永远不变的。然后恶罗王自顾自的得出了结论:“是羽衣吧?神明的羽衣啊。每天都在变啊,还蛮好玩的。” 阿芙拉:……不。这只是黄泉女神玩变装游戏上瘾了而已啊?! 然后恶罗王凑上来压低声音——他自以为压低声音的,向阿芙拉八卦:“你不知道吧?其实巴卫他啊,最喜欢好看的和服了,以前有一次他咳咳咳——” 假装路过的狐妖面无表情,拿起手边硬邦邦的干饼,整个塞进了恶罗王的嘴里。 …… 总、总之,就这么一路上,有惊无险的……来到了热田神宫的门口。 整座神宫,形态巍峨、气氛肃穆……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阿芙拉惊得连光翼都张开了,整个人炸毛起来,差点躲到刀剑付丧神身后。 “今天、今天,不是参拜日吗?”阿芙拉咬着嘴唇问,一边紧张的左顾右盼,“为什么没有——” 有人的。穿神官服的男子恭敬而无声的等候在门口,在阿芙拉的视线终于注意到他的时候,格外尊崇的深深躬下身去。 陌生的神官并不出声,只是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指引阿芙拉往里走的意思。 阿芙拉身后的妖怪和付丧神全部紧绷起了身体,而阿芙拉犹豫了一下,深呼吸一口,决然的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茂密的树木遮蔽着道路,木屐敲打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远处,传来似乎是敲击竹枝的声音。 静谧的氛围里,阿芙拉慢慢镇定下来。 她……感受不到什么恶意。 无论是整座神宫,亦或是身前为她领路的神官,都没有丝毫恶意。 只有来源莫名的亲昵,和因为无法亲口表达出而产生的歉意。 阿芙拉垂下眼睛,试图按照曾经伊邪那美命将自己认作女儿的思路,模拟了一下这座神宫供奉的、天照大神的思考回路。 ……难不成,是因为伊邪那美的原因,把自己当做了妹妹,然而却由于父亲伊邪纳岐的缘故、掌管了高天原的天照大神无法对自己明确的表达出关心,所以,才采取了这样一种隐晦的方式??? 这个阿芙拉觉得很不靠谱的猜测,在发现道路的尽头摆着两支刀架、而刀架上放置着两把大太刀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苦笑了。 错综复杂下得到的宠爱越来越多,她又能怎么做,才能回报这些令人从心底微笑的恩情呢? 稚嫩的神祗肃穆了神情,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拂过跨越时空而来的刀剑。 奇迹发生了—— 灵力宛如樱花绽开。原本空无一人的刀架座前,出现了两位刀剑付丧神。 黑色长直发的男人身高高挑,金瞳、眼尾殷红,手中本体的大太刀看起来已经超过了两米。 他看上去稍微恍惚了一下,很快就回过了神,低下头来,对唤醒自己的神明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哦呀。居然被召唤至尘世了。我是太郎太刀,人类理应无法使用的实战刀。”轻声说话的男人,看起来端庄又冷肃,不过,尽管还有些生疏,却很明显的在表达出自己的亲近:“既然是对神明有用,——请尽情使用我吧。” 另一位同时出现的大太刀,此时已经大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 “你好!人家是美人次郎哦~!我和大哥一样是被供奉的刀,不过我和兄长可不一样,我是努力一下还可以被使用的那种大小,不过,果然还是太高了呀,”大太刀懒洋洋拖长了声音,看见阿芙拉还一脸懵逼的状态,忍不住一只手握住挂在腰间的酒壶、笑了起来,“哎呀,也配合人家一下嘛~” 阿芙拉:“……” 这、这是次郎太刀??? 身高一米九、穿着比她还华丽的花魁装、脸上画着奢靡妆容、自称是‘人家’—— 这是太郎太刀的弟弟??? 第19章 那什么犬妖 他们并没有在热田神宫久待。 不管怎么说,这里毕竟是供奉着武尊和宫箦媛、以及天照大神、素盏鸣尊、见稻种命的神宫,作为被伊邪那美命庇佑——恩宠之人,阿芙拉站在这座神宫里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被沉默的神官含笑注视着,就仿佛被仍然在高天原的天照大神,所包容的宠溺着一样。 临走的时候,阿芙拉特意来到了神宫的正殿。 她并不是很了解战国时代拜神的礼节,只是满怀感激的鞠了一躬,新年祈福一样的,拍了拍手掌。 “谢谢你。” 她闭着眼睛,在心里认真的说。 不动声色的关照着我,引领我走到想要唤醒的刀剑面前,避开了人群可能带给我的尴尬。 ——谢谢你们。 闭上眼睛祈祷的小姑娘,安宁的沐浴在辰光之中。 从天际垂落的日光,静静的梳理着神祗的齐耳直发。本来浅淡的光线,也带上温度。 这颗无暇的心,连神明都为之动容。 *** ……阿芙拉,你知道“天照大神是日神”的意思吗? *** 走出热田神宫,阿芙拉为新加入的两把大太刀介绍了一下各自的身份。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是曾与他们同一个本丸的同伴,并没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两只或高贵冷艳、或桀骜不驯的大妖怪,也只是轻蔑的上下扫了一眼,鄙视了下刀剑付丧神的战斗力。 对这份不公平的蔑视,太郎太刀面色如常,仍然是刚刚化为人形时、淡漠又出尘的模样;而次郎太刀轻轻笑了笑,伸手转了转酒瓶子。 ……对于彼此战斗力的不信任,在后来的某次战斗中补足了。 特意把阿芙拉留在安全的地方,而剩余的刀剑付丧神守护在她身边。舔着爪尖、笑容锋锐的狐妖,面容上带着凛然又餍足的,满怀杀意的微笑,而在他身旁几步远的地方,两把大太刀轻轻抽出刀刃,甩净了刃面上不断滑落的鲜血。 “果然是……凶器。”狐妖冷笑着讥讽,同时在自己和服下摆上比划着,用无比尖利的指甲,割掉了沾染上鲜血的一部分。——既然是瞒着阿芙拉提前去扫清道路,就没有那个必要让她担心。他漫不经心的又伸展开双臂,前后仔细的打量着自己,同时刺了永远看不顺眼的刀剑一句,“本来就是凶器,装作什么无害的样子呢?还说什么‘短暂降临人世的神剑’,可笑。” 不同于自己兄长、因为自己前主人曾做过歌舞伎演员的缘故、而穿着一身艳丽花魁装的次郎太刀,懒洋洋的笑了一下,反手将一米六的大太刀插/进浸满鲜血的地里,拨开了腰间酒罐的木塞,仰头畅饮起来。 适才的战斗里,本来妖怪们看不上的刀剑,却发挥出了卓绝的杀伤力。 范围为“广”的攻击面,在面对群攻的敌人时,甚至可以发挥出以一当百的效果。 因为身高而看起来迟缓的速度,挥舞起过长的大太刀时,反而因此显得富有力道。 巴卫轻嗤一声,小心避开指甲,用手指把凌乱的头发也打理好。 ……每天都把什么“人间”啊、“尘世”啊、“不净之物”啊挂在嘴上。 其实,不还是一把渴望鲜血的刀? 伫立于战场上、因为刀刃饮满了妖怪的鲜血、露出狂意和满足的那副模样,还好意思说什么“神剑”啊。真是好笑极了。 被狐妖腹诽着的太郎太刀,却早已经先一步的、把自己妥帖的打理好。 过长的黑发用洁白檀纸束起来,袖摆拢起、露出因为被好好的注意到、并没有沾染上丁点儿血迹的雪白长袖。外缀上印染着自己的刀纹,底衬是肃穆又高洁的深紫色。他最后把面庞上溅到的一点血痕抹开,垂眼看了看自己灿金的指甲,又恢复成了平日里不染尘埃的雅致样子。 总是不怎么主动开口说话、而显得疏离又端庄的大太刀,在经过狐妖身边的时候,突然低低的笑了一下。 这笑容并不是方才清扫战场时的狂气,也不是平日里对待阿芙拉、那种宛如无条件包含般的温柔。 ——它带着一点点恶意。是被困缚了无尽的岁月、被黑暗无从避免缠绕上的、来自神剑的恶意。 “妖怪,大概没办法理解吧。”男人慢悠悠的说,嗓音里还带着平常的那种端肃意味。“——被神剑所保护和庇佑的安心感。” …… 被嘲笑了。 被一把看不起的刀剑嘲笑了。 巴卫一不小心用力拽下了自己好几根长发,眯起眼睛还没有发狠,另一边的次郎太刀又已经跟了上去。 晃晃悠悠的、踩着女式足袋和高木屐,醉醺醺的晃着不剩多少酒的酒罐子,拨乱了头发上斜插着的花簪。 “哎,大哥——”次郎太刀拉长声音喊,“我们刚刚逛过的花街,有很好喝的酒啊。可惜花魁还没有人家好看~咦?你说别跟阿芙拉讲花街的事?哎呀不要啦~那人家怎么解释这么快都把酒给喝完了呀——” ……孤零零站在原地的狐妖,目瞪口呆。 离开的两把大太刀,就连走开的这段时间、该用怎样的谎言哄骗阿芙拉,都想好了理由。 回头看看自己,因为赌气和刀剑比拼战斗力、直接上爪子撕裂了妖怪,就连头发丝里都带着那么些血腥味儿,衣衫不整,还不得不撕坏了自己超喜欢的一件和服。 …… 难、难不成—— 输了???! *** 而此时此刻的阿芙拉,还对未来的——日常的修罗场,一无所知。 她只是既欣喜于距离唤醒睡刀剑100(不)的目标又近一步,又纠结于接下来行进的路线。 按理来说她是该着意于打听战国时代这些著名武将的消息的,因为不管怎么想,都是这些有权有势的大名手里,会收藏有更多的刀剑吧。 伊达政宗的六刀流(……)先不论,光是她从后世那些野史啦逸闻啦上面所看到的,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手上,不是都收藏有各种有名的刀剑嘛。 只要鼓足勇气去觐见了,总是能……呃,说服这些天下霸主,取出珍爱的刀剑一观的,吧? …… ………… 听起来超可怕耶有没有。 一想到要近距离和这些历史名人接触,阿芙拉简直不自在的要命。 ……所以,无论如何,先拖到不得不拜见的时刻吧。 再说了,一想到以“areyouready,gays?(才不是呢!!)”作为名言的奥州笔头…… #沉迷英语,日渐消瘦# 阿芙拉甩了甩头,把不着边际的吐槽甩开。 他们已经离开了热田神宫的范围,向附近的村落走去。 战国时期各种势力林立,很容易导致这种情形:大势力吞并小势力,小势力依附着更高一级的强权。而由于势力倾轧、频繁更迭城主,比城池更低一级的村庄,就像得不到太多雨露、但为了生存也拼命的往下扎根的杂草一样,拼尽全力的生长起来。 更别提,这个世界,还是有妖怪并存的。 一般来说,阿芙拉会选择在村庄补充补给。 食物啦,干净的淡水啦,什么的。——现在次郎太刀加入,也同样在日常开销了多了一项。谁让他是个无酒不欢的人……呃,大太刀。 但是,如果没有必要,阿芙拉很少在村庄留宿。 对于仙子来说,野外是如同家一样安全的。更别提身边还有警戒心与战斗力都非常出色的刀剑付丧神,至于两位一同走上旅程——“打发时间”,按照恶罗王大大咧咧不耐烦的说法——这样两位妖怪,阿芙拉现在已经把他们看作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明明很温柔、却时常摆出一副冷淡表情的狐妖也好,偶尔会非常暴躁、总是把“杀掉”之类的话放在嘴边的恶罗王也好,阿芙拉不知道他们对其他人类、妖怪和神明,是不是会真正摆出冷漠和残忍的态度,但是在对待她的时候,这两个妖怪,就好像从心底里觉得阿芙拉是个脆弱的、容易受到伤害的女孩子一样,总是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放缓了声音和表情。 有时候阿芙拉会忍不住想笑,因为,毕竟在别人的脑补里,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已经被冠上了神明的身份;可是在被别人真正相处的时候,明明已经有了这种印象的对方,却总是仿佛忘却了这一点一样,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 相互走到同一条道路上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多。最开始有许多需要阿芙拉自己动手的地方,也被不经意的、一点一点的接过了手。 食物的事情,被巴卫冷着脸教训了一顿之后,已经不知不觉被完全的转移到狐妖手上去了。每天的熟食——仅限阿芙拉,已经从单调的蔬菜粥,飞快进化出了蔬菜天妇罗、香菇果扬,甚至还有地瓜照烧。阿芙拉完全不知道在一起走上旅程的时候,狐妖是怎么分/身从其余城主的厨房里学到这些菜肴的,而在把香喷喷的食物咽下去的时候,小姑娘幸福眯起眼睛、向巴卫露出的开心笑容,对狐妖来说,似乎也得到了足够的酬报。 ……换衣服的重任,不用问(更别当着阿芙拉的面吐槽这个),是被伊邪那美命笑纳了。黄泉女神已经彻底沉迷于给阿芙拉换装的游戏里了,每天更换的和服绝不重样。更可怕的是——由于这是个对于人类社会来说,并非战国、而是《战国basara》的世界…… 知道有一天早晨阿芙拉发现自己穿了身紧身衣的感受吗???? 啊啊啊!小姑娘无声尖叫,夭寿啦!伊邪那美女神你不要去观察人类社会啊!我不要转呼啦圈!不想穿露胸装!也不想穿羞耻度爆表的s/m拘束服啊!!! ……否则她宁肯每天一瓶精力仙药,再也不睡觉了qaq 啊,至于梳洗打扮什么的。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衣着打扮是花魁、然而性格却相当豪爽奔放的次郎太刀,对装扮这种事非常上手。 可惜阿芙拉目前是短发,虽然长度齐耳、微微内扣的打着卷,与小姑娘清冷下来的神情非常相称,是一种清丽的萌感。但是次郎太刀偶尔也会感到惋惜的抚摸着阿芙拉的发尾,轻轻叹息着。“啊啦~”他用手在阿芙拉的腰后比划了一个长度,“女孩子的话,头发至少要留到这么长才好看呀~” 毕竟是这个年代吧。阿芙拉了解这一点。假如身处平安京,恐怕不会有女性愿意主动剪去一头美丽长发的。 稍微熟悉了几天、又到了一个新的村落,小狐丸和用妖术掩去自己耳朵与尾巴的巴卫,前去购置食物、打听消息的时候,阿芙拉就忍不住对三日月宗近感叹。 “你们……也太宠我了吧。”阿芙拉忍不住有点踟蹰起来,“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什么都做不到了呢。没有办法一个人生存下去了,你们的存在,让我太过于感到安心了呢。” 被询问的付丧神并不说话。第一个被唤醒的刀剑、天下最美的那一把,只是一如既往的敛起袖摆,遮在唇前,清雅的笑着。 ——如果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就好了。 在心里,他这样想着。 如果姬君真的再也离不开他们,就好了。 他祈祷着。 事实上,离不开的,并不是阿芙拉呀。 被吸引的,被飞蛾扑火一样束缚住的,被趋光性驱赶着、忍不住主动靠近、再也挣脱不开的,从来不是阿芙拉呢。 宛如水晶一样干净的小姑娘,只是认真的接受每一份善意,然后倾尽所有的回报。 她不是太阳,并不刺眼;不是月亮,并不冰冷。她像是什么呢?三日月并不知道应当怎样形容,只是在靠近阿芙拉身边的时候,仿佛一切罪恶都可以被包容,心底所有龃龉的黑暗都平息下来,发出舒缓的叹息。 只用注视着姬君就可以了。没有必须修复的历史,没有残酷的选择,没有尽头是碎刀的命运。 阿芙拉是公平的,是温柔的,是包容的。她平等的看着对方光明和黑暗的两面,从不为此尖叫、恐惧、露出嫌恶的表情。三日月宗近有时候甚至觉得阿芙拉是明白他们心中丑恶的独占欲的,想要让主人永远、永远的属于自己,视线再也离不开的那种疯狂的渴望,偶尔甚至会使他们自己感到震愕,而阿芙拉从来不表现出吃惊。 试探是允许的。安慰的抱抱也可以。尖锐的情绪爆发也没有关系。有时候妖怪也会冲她发脾气——或许是隐隐察觉到了自己将被驯服的事实吧。对于生性自由的妖怪来说,这简直是无可饶恕的罪过。可是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只是仰着脸,认认真真的听着,默不作声的陪伴着,最后给了狐妖一个拥抱,转身离开。 “随时离开都可以。我呀,并没有束缚你们的意思,非常抱歉、让你感到了困扰。而且,真的,谢谢你们的陪伴。” ——就是这种态度吧。 明明是非常、非常珍惜的对待每一个人,对待能够相处的每一个分秒,却好像习惯了生离死别一样,仿佛从遇见开始、就在为分别做准备一样,平静的面对每一种可能下的离别。 三日月有时候忍不住去思考,究竟是怎么样的际遇,能够诞生出这样一位神明? 是因为曾经被信徒抛弃过吗?是因为曾经身体变小、不得不蜷缩在一朵花苞里、虚弱至极吗?所以,才有性格中如此矛盾的一面。 ……最后,他毫不惊讶,看见了臭着一张脸,赌气用树枝捅着篝火堆的狐妖。 啊,多么悲伤啊。 无法离开的,变成了明明更加强硬的那一方。无心驯服的,和最终温顺下来的,到底哪一个,才更加的可怜呢? 阿芙拉……阿芙拉并不清楚自己的刀剑付丧神,脑袋里已经天马行空写完了一整个又酸又软的抒情故事。 她只是对小狐丸带回来的消息皱起了眉: “一座无人的宅院?”小姑娘困惑的托着腮,犹犹豫豫的确认,“一座、并没有人、然而却总是灯火通明的宅院?” “是呀,”小狐丸百无聊赖的说,然后带着点儿不耐的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妖怪吧,大概。要砍掉吗?虽说我不是什么神剑之类的,我也是传说之刃啊。”他看了眼始终缄默的太郎太刀。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你是说,刚才谁进去了?”阿芙拉眩晕一样的晃了晃脑袋:“一个不正经的僧侣、一个带着巨大武器的除妖师,还有、还有——” “还有‘一个穿绿色水手服的人类女孩、一只讨人厌的犬妖’,”小狐丸准确的复述了巴卫的原话,大大打了个哈欠。“没问题的啦,主人,巴卫已经在盯着啦,我们找地方休息吧?安心安心~” 阿芙拉:“……” 阿芙拉:“…………” 阿芙拉:“不,你安心太早了。主角都出场了,绝对会出事的啊??” 20.那什么怪化猫 事情发生转机,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从这个距离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座古朴巍峨的宅院,从院正中往下,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几乎能让人想象出排成两队的侍女从廊边走过、掌灯的模样。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几位刀剑付丧神,向那个方向转过头去。 “……同伴。”三日月宗近低声说。 “啊啦,是谁呢?”次郎太刀歪着头,把酒罐放在了地上。 阿芙拉左右看了看,沉重的扶额叹了口气。 啊,遇见这种凶宅,果然是跳不过去的剧情啊。 更别提主角组已经主动触发了支线剧情,早就一脚踩到鬼屋里面去了。 “……那就走吧?”阿芙拉振奋了一下因为绕不开凶宅而感到郁卒的精神,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去踢馆的准备。 “等一下。”居然是太郎太刀叫住了她。“……姬君,等一下。” 阿芙拉困惑的偏过头去。几乎就在她转过脸的同一刻,冰冰凉凉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眉心。 这些刀剑付丧神,几乎从不曾直白的喊过她的名字,就仿佛这是一种冒犯。他们总对她另起很多称呼,最开始,三日月宗近宛如依旧处在平安那个幻梦与残酷并存的时代里一样,用“姬君”这样温柔又恭谨的口吻呼唤她,后来是古老的唤法:主殿,等到小狐丸也来到他们身边,就是更加亲昵、带着点儿撒娇意味的“主人”。 倒是两个妖怪,不愿意喊她的名字,倒更像是因为觉得别扭。 ……阿芙拉也知道自己西式的名字放在日本战国到底是有多么的特立独行。可是,不。她不会更改的。一个姓名,已经是她同自己曾经的人生唯一联系的锁链了。无论如何,她不会割断这个。 大太刀呼唤她的声音非常温和,尽管仍然带着些性格中固有的冷淡,但这份冷淡又能够欺骗得了谁呢? 太郎太刀蹲下身来,把自己的视线放得非常低,微微扬起头,注视着面色微有些迷茫的小姑娘。 “这样不行的,姬君。”他仰着脸,沉金色的瞳仁里一片温润,“身上带着伊邪那美女神的庇佑,会把亡灵给吓跑的。” 阿芙拉被太郎太刀轻松的说法逗得一乐,脸颊上立刻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看见小姑娘终于被逗笑了,刀剑们都不由自主放松下来。没有谁会希望阿芙拉的心情变得沉郁。他们的姬君只需要无忧无虑的微笑着就好了,所有的肮脏、所有的血腥,都让他们来承担。 然而阿芙拉却完全不是那种愿意被娇养在高塔上的公主。所有的荆棘都必须有她一同走过才行。这份决意,早在踏过哆啦a梦的时空门的那一天、早在双脚踩在被妖怪鲜血染红的,战国的土地上的时候,就已经表达清楚了。 太郎太刀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保持着这种仰着脖颈的姿势,因为鲜少有这种机会而感到新鲜。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神祗稚嫩的眉宇间仍有些迟疑——他们都知道阿芙拉其实是非常怕麻烦、也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太麻烦别人的人。只不过,就因为刀剑们隐隐感受到了其余同伴的存在,对于阿芙拉来说,已经是前往危险的庭院、足够确凿的理由。 那么…… 太郎太刀抬起手,轻柔的覆在阿芙拉的额头上。 小姑娘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 宽大的袖摆在鼻尖扫过,留下一点点皂角的轻微香气。阿芙拉无法目视,而大太刀疏朗端肃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显得愈发沉稳、叫人安心。——他在念一段祝祷的文字。 平安、祝福、祈祷、庇佑。 来自天上的神剑轻声念诵,是用自己化身为人的血液发誓的真诚,赌上了自己的剑身,惟愿神明倾听他的请求。 “……” “……好啦。”太郎太刀说,把手稳稳的收了回来,藏在宽袖里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指腹沾染上女孩子的体温,这让他忍不住有一点儿瑟缩。“祈愿成功。天照大神的庇护,尽管只有薄薄一层,应该也能稍微遮掩住黄泉的气息吧。” “哇,好厉害!”阿芙拉睁大眼睛,崇拜的掩住了嘴,“我之前从来没见过祈福的场景呢,更别提神剑的祈福,——这样就可以了吗?居然是天照大神的祝福吗?嗯,太郎太刀你呀,”她又弯着眼睛笑了,真诚又欣慰的,“果然是天上的神剑呢。” 对自己之所以祈福成功的原因沉默以待。大太刀用手掌撑着膝盖直起了身,最后抬了抬手、环住了阿芙拉的肩膀。这是一个短暂的拥抱。 *** 对于日暮戈薇来说,这是既寻常也不寻常的一天。 要说不寻常……自从被妖怪拉进家里的食骨井,好不容易爬出去却发现自己身处战国以来,就没有半点儿寻常的事。 更别提从身体里发现了理应在五百年前火化的宝物——四魂之玉。 而更要命的是,这四魂之玉不仅同一只被破魔之箭钉在神木上的犬妖有关,更是在之后的战斗里,被戈薇她自己还不太成熟的一箭、直接射碎,掉落的战国各地都是。 因为是自己的责任。所以,这个原先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国中生的少女,就这样毅然选择了留在战国,为了最终把四魂之玉收集齐而拼命努力。 这毕竟是妖怪猖獗的时代,要说危险的话,再怎样警觉也不为过。 生死一线的时刻戈薇也经历了不少。好在就在前不久的时候,她和犬妖——对的,就是被转生前的戈薇、五百年前名叫“桔梗”的巫女,所一箭钉在了神木上的那个——他叫做犬夜叉,他们一起,认识了几个目标一致的朋友。 僧侣弥勒,除妖师珊瑚,小狐妖七宝。 他们的相遇,几乎全部都与四魂之玉的碎片有关。而利用手中四魂之玉不断作恶的妖怪,奈落,更加坚定了戈薇尽快收集齐这颗宝玉、然后赶快回到现代安心度日的念头。 ……因为,这个时代,实在有哪里不对啊??? 前段时间,为了补上自己中学的进度,她可是把作业带到战国来写了。 正好老师教导到战国的那一段,戈薇相当开心的想着这边可是有绝对真实的史料,于是就直接询问了枫婆婆,把答案给详尽生动的写了上去。 她可是超级认真的描写了伊达政宗与真田幸村惊天动地的一战耶。因为这一战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声势浩大,按照枫婆婆的说法,就算是几百里之外的人们,也能够在天空中看见相互纠缠的红蓝两色光芒。 戈薇咬着笔尖:……天空??红蓝两色光芒?? 呃,或许五百年前的武将们就是这么厉害呢?而且历史书上也没提过战国还有这么多可怕的妖怪啊!这么想着,戈薇绞尽脑汁的、在枫婆婆叙述的基础上,努力润色一番,把伊达政宗大战真田幸村的场景写的绘声绘色,——枫婆婆还欣慰的夸奖了她一番呢。 ……然后,等作业交了上去,她却被老师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家里。 “也不知道好好看书!”那老师咆哮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就算得了糖尿病不得不请假,那也要把书给看一遍再写作业啊!谁告诉你伊达政宗和真田幸村对阵过了?!还空中对战?六刀流对长枪?你以为这是在看动漫吗?!给我好好查查历史年表!作业不合格!重新做!!” 戈薇第一反应是爷爷你又胡乱编我生病,第二反应是……老师你过来!我告诉你历史不是这样的!! ……被《战国basara》坑惨了的日暮戈薇委委屈屈的背着书包重新回到战国,这一次盯着学校的历史书,陷入了无比纠结的沉默。 这个战国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到指着历史书,和后来认识的珊瑚核对了半晌之后,戈薇终于挂着抓狂的微笑,把课本死死压进了书包最底下。 战国史见鬼去吧!她现在要去收集四魂之玉了!! …… 这就是为什么戈薇会出现在这里,和她的同伴们,一起踏进了这座古怪宅院的原因。 她感觉到了四魂之玉的气息,不过却很是古怪,若隐若现的,出现的时间并不稳定。 最开始戈薇以为是四魂之玉的碎片被妖怪用某种方式掩盖起来了,踏进宅院的第一时间,大家瞬间戒备起来,犬夜叉把戈薇挡在了身后,弥勒握住手腕上封印风穴的念珠,珊瑚也紧紧握住背上的飞来骨。 ——什么都没有。 干净又漂亮,仿佛时时有人清扫的宅院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任何声音。 这种诡异的感觉,简直叫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最起码犬夜叉是最先暴躁的炸起毛的。 只在死寂里等待了两分钟,最不耐烦等待的犬妖,就在戈薇“等一下!”的惊呼声里,一爪子朝背后的大门抓了过去。 ……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木头被撕裂的声音。没有主人前来制止恶客。甚至没有触碰到结界时、那种水波一样的透明涟漪。 反应过来的珊瑚立刻向背后冲了过去,然而—— 明明就在眼前的房门,却再也打不开了。 …… 等待、等待,等待。 担任巫女的戈薇拼命按捺下心里的惶恐,在仔细感受过之后,断言了这座庭院“醒来”的时间。 ——夜晚。掌灯的那一刻。 扑通、扑通。心跳声。 滴答、滴答。计时的水滴。 刷拉拉、刷拉拉。游鱼开始在水池里游动。 吱呀—— 仿佛有看不见的仆人一排排点燃了灯,整间庭院都亮堂起来——“活”了过来。 门响了。 戈薇下意识的回过神、拉开弓矢,破魔之箭转瞬待发,身边同伴们一个个屏息以待。 打开的,是他们身后的大门。 一个年龄大概在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孩子,窘迫了歪了歪头。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她好像害羞得脸都要红起来了。 戈薇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觉得她可爱又无害,不由自主把弓箭放低、不再那样充满戒备的对准了少女。 “那、那个,吓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小姑娘脸颊绯红、结结巴巴的说,但依然鼓足勇气的直视着陌生人,“我们并没有作对的意思,到这里来,嗯,只是为了,寻找一把刀剑。如果不嫌打扰的话——” 她站在门口犹犹豫豫,戈薇这才发现,女孩子只是把大门推开而已、就连脚尖也距离门槛有一点儿距离,像是不被主人允许就绝不会擅自打扰一样。戈薇忍不住有些想笑,心里也突然软了下来。——这女孩真可爱。戈薇想着,忍耐着拼命想往上翘的嘴角。可是,他们也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呀。 戈薇已经把弓箭背回了肩上,——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惯性口花花的弥勒。只有犬夜叉还充满警惕的微微弓着身——一个随时可以进攻的姿势: “等等,”他用力的嗅了嗅空气,“狐狸的臭味!你带了什么妖怪过来?还有你背后那双翅膀——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哪个神明?旁边那个稀奇古怪的男人又是什么东西?” “啊,我叫阿芙拉。阿芙拉·莱迪。这些是我的朋友,刀剑付丧神,三日月宗近、小狐丸、太郎太刀、次郎太刀,还有狐妖巴卫、妖怪恶罗王。”小姑娘认认真真的介绍着,是真心将这些人放进心底的珍视态度。“以及,这位……嗯,这位……” 独自站在少女身边,始终缄默不语的,是一个妆容奇异的男人。 烟灰色的头发,茄紫的头巾,尖耳,眼尾和眼睑下涂抹着赭石色的纹路,穿一身飞蛾一样花纹的和服,背后背着宽大的藤木货箱。 浑身散发着妖艳气息的青年。 “我、我也不大清楚。”阿芙拉有点踌躇的说,声音忍不住都放轻了,像是因为回答不上来而感到内疚似的。“我们,是在门口遇见的。” 阿芙拉小声回答犬夜叉: “他说,他是卖药郎。” 21.闹鬼?庭院! 他们同时走进宅院。 ——他们。阿芙拉所熟悉的同伴,以及自称是“卖药郎”的陌生男人。 阿芙拉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的把目光凝聚在卖药郎身上。 打扮很奇异的这个青年并不开口说话。除了在门口的巧遇——阿芙拉并不觉得这是“巧遇”,他突兀的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就只是任凭他人打量。无论是阿芙拉的讶异和好奇也好,还是其余付丧神与妖怪的戒备,似乎都并不能使他动容。 可是,等到阿芙拉得到戈薇他们的默认、走进宅院的时候,卖药郎,也自然而然的一同进来了。 在这个青年的身周,仿佛连气氛也不由自主的微醺了起来。 阿芙拉说不好那种感觉。但是这个男人的存在感的确很强。哪怕他并不说话——你却无法忽视他。 两群人聚到一起,非常自然的给彼此做了相互介绍。 并且,就像你们所想的那样,惯性口花花的弥勒,主动又深情的握住阿芙拉的手,他那句经典台词简直是张嘴就来: “美丽的小姐,请为我生个——唔噗!” 珊瑚的飞来骨,精准、飞速……又用力的,糊在了弥勒的脑袋上。 阿芙拉:冷漠.gif 她默默抽回了手,同时向旁边移了两步、离弥勒更远了一点儿,以免身后跃跃欲试已经把手放在刀鞘上的付丧神们,当真抽出本体来。 生活中的话,其实阿芙拉也有察觉到的。 在她身边的朋友们,一边渴求、一边试图逃离的,那种矛盾的态度。 阿芙拉不知道应当用怎样的行为才能让他们安心。曾经先天体弱、长年躺在病床上的经历,许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险情,并没有使小姑娘养成阴郁暴躁的性格,却让她深刻的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幸福,是转瞬即逝的。 短暂的人生,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可是,那些得到的关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的温暖,假如并不是拼命珍惜的话,那么,很快就会逃走了。 ——是没有办法抓住的。 所以阿芙拉把遇见的每一个人、得到过的每一点善意,都熨帖的放在心里。可是,她却并不知道,有些东西,是她可以去主动伸出手来的。 会有人应允她的请求的。也一直有人渴望着她的双手啊。 “需要我吧。”“让我能够帮的上忙吧。”“对我说——‘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啊。” 只有单方面的给予、却放任对方的离开,这就好像一根贯穿峡谷的链条、却用棉线系在了边缘一样,何止是没有安全感,简直让人觉得像是时时刻刻走在半空中。 阿芙拉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她还没有得到过主动索取的机会,就被死神带走了。 ……真是个笨蛋。 “真是个笨蛋啊。”那天晚上,等巴卫怒气冲冲又回到阿芙拉旁边,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半死的时候,次郎太刀就这么双手托着腮,慢悠悠的说。 太郎太刀沉默不语,只是把怀里抱着的大太刀,轻轻调整了一个方向。 “主人和妖怪,都好笨啊~”次郎太刀轻轻笑了起来,“明明,只要养成习惯就好了。” 既然并没有这种主动靠近的意识,那就让他们来啊。 一点点让阿芙拉习惯有他们在的生活,一步步侵入阿芙拉的步调里。这种事情,到此为止,不是做的都很顺手嘛。 一切都太过自然,掩藏在“想要对她好一点”、“想要照顾好她”的想法下,连狐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在做什么吧。 ……假如,真的有一天,让主人再也离不开他们就好了。 次郎太刀懒洋洋伸手、拨了拨酒罐,听听它空荡荡的回音。 “明明已经在这样做了,却非得要去挑明。主人又不可能把狐狸当成神使的,真笨。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大太刀嘟囔着。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不引人注意的、难以察觉到的羡慕。 妖怪可以成为神使。真好啊。 这样的话,就是“契约”了吧。 虽然自己就这样被束缚住了、再也不像现在这样自由,这样肆无忌惮。 ——可是,主人,也被“束缚”住了呀。 啊啊,一想到能用这样的契约困缚住主人,就好像整个身体都灼热起来了。 阿芙拉再也不能离开他们的感知、去往其余他们所察觉不到的地方。不会消失不见。不会抛弃刀剑,让他们再一次、孤独的、死寂的,沉睡在黑暗里。 可是,现在的主人,才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在神祗的心里,肯定是把他们当做“朋友”的。 “朋友”。平等的、亲昵的、关切的。在阿芙拉的心里,刀剑付丧神与神明平起平坐。 她又怎么可能去接受,把自己的朋友约束起来,又怎么可能舍得,在自由不羁的狐妖脖颈上拴上长绳、把恶罗王的尖角拔掉,让他们收敛自己的本性呢? 想都不用想。阿芙拉绝对是拒绝的。 所以~才说巴卫是笨蛋嘛。 用那么隐晦的方式对阿芙拉的放养提出抗议,阿芙拉又怎么可能听得懂啦。 就算听懂了,也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次郎太刀坏笑着翻了个身,戳了戳身边的大哥。 “喂,大哥,”他梦呓一样的说,头上的花魁妆已经在动作间散漫。“我们啊,做了上千年的神剑、倾听过无数人的祈求——” 是不是,太悲哀了。 对人性熟稔到这个程度,一眼就能够看穿比清泉还要澄澈的、主人的内心,却毫不犹豫的放任自己去靠近。 “……不会的。”太郎太刀沉声回答。他用自己的刀鞘把弟弟从地上拽起来,示意他抬头。 站在怒气已经消散、别别扭扭撇过脸的巴卫身边,阿芙拉,这被诸神宠爱着的小姑娘,像是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一样,冲他们灿烂一笑。 次郎太刀愣了一下,用手指理了理自己的鬓角,忍不住也笑了。 …… “所以,这就是你看犬妖不顺眼的理由吗?” 太郎太刀一边问,一边忍不住责备的看了眼弟弟。 次郎太刀无辜的睁大眼睛,同时故意微微露出侧脸、让涂着眼线的漂亮眼尾,倒映在烛光下。 他们已经走进了庭院。 从外表上看只是间废旧住所的院落,一旦走进来,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同。 就如同鬼屋惯例的那种、走进来就出不去的套路先不提,这个地方,就好像被提前定好了闹铃的时钟一样,到了固定的时刻,就会重新亮起光彩。 “亮起光彩”。并不是比喻的意义,而是正如字面上所说,自内而外的发亮。 除了无人掌灯、却自动漂浮起来,挂满了回廊的灯笼,除了铺满细碎石子、点缀着翠绿灌木的院落,就连正厅的廊柱、兼具装饰和遮蔽作用的屏风,以及绘满精致莲花的影壁,也散发出浅淡的微光。 并不是那种故作玄虚的小把戏,这光芒并不刺眼,只有专注凝视的时候才会发觉奥妙,否则必然会以为这光芒是有人在墙后打着灯笼。不过,仅仅是这么一点光彩,就让本就毫不逊色的住宅,映照出了高洁又出尘的气氛。 “好漂亮!”阿芙拉真心实意的称赞,“总觉得这种光芒一亮起来,就好像格调一瞬间就上来了呢。呜哇,巴卫?小狐丸?”她转过头,征求最开始发现这宅邸的两人的意见,“这里看起来不像是鬼屋啊?” 最开始总习惯用敬称称呼别人的阿芙拉,——因为阿芙拉知道自己遇见的所有人,年龄都比她大!——然而,对于其他所有人来说,就算不像是如同刀剑付丧神那般、将她看作主人,对巴卫和恶罗王来而言,阿芙拉也是足以与他们并肩的。 这样磅礴的灵力,除了阿芙拉这个笨蛋,还有谁会以为自己存在感稀薄的啊? 所以,阿芙拉对他人的称呼,终于被强制改过来了。 而唯一曾心安理得接受了敬称的平安朝老爷爷,一边哈哈哈的笑着,一边赌上了五花太刀的尊严、在群殴(并不)演武场上,保留了自己天下最美的俊脸。 而此刻,被阿芙拉这样问着,小狐丸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既然主人这么说了,”白发赤瞳的太刀望着小姑娘,笑着歪了歪头,“那就让这个宅院不再是鬼屋,不就好了嘛。” “开玩笑。哪里有这种说法。”巴卫冷淡的抱起双臂,刺了小狐丸一句,“——喂,你可别听这把刀说的啊,”他转过头来对阿芙拉说,微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样子,“别看见什么东西很无害就凑上去了。真正要害人的又不会大张旗鼓的告诉你。” “是这样吗?不好意思,差点就轻信了。”阿芙拉老老实实的认了错,一边跟着大家往里面走,一边打趣了两人一句:“小狐丸和巴卫,果然关系很好嘛。” “谁和那妖怪关系好了?!” “谁和那把刀关系好了?!” 意料之中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反驳了,同时还冷漠的“哼”了一声。 阿芙拉捂着嘴偷笑。 虽然看起来总是针锋相对的样子,也时常忍不住拌起嘴来,不过,大概和锻造自己的是小狐狸有关系吧,总之不知不觉的时候,等到小狐丸意识到之前,他就不由自主走到巴卫旁边了。 两个同样银白长发的俊朗青年对视一眼,纷纷不爽的眯起了眼睛。 阿芙拉身边,日暮戈薇也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赶快用手背挡住。 没办法。似乎,在这个神明——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啦,但是看那双明显不是人类和妖怪拥有的光翼翅膀,还有感受到的、属于大自然的灵力,除了神明又还能是什么呢?——总之,在阿芙拉身边,似乎连一点点紧张的感觉,也没办法残留下来呢。 并不是粗神经到什么都不在乎,而是因为,对于自己的实力分外自信、坚信自己能够保护好所重视的人,所以才并不在乎的。 ……真好啊。 戈薇轻轻叹了口气。 光是看着他们对话的样子,都好像被轻松的氛围感染了一样。 就仿佛这些天来寻找四魂之玉的疲累已经被蒸发掉了,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这里是安全的”、“尽情的休息”吧。 ……然后,戈薇一没注意,犬夜叉就面色不佳的过来了。 “喂!”犬妖粗声粗气的说着,就连耳朵也竖直起来,“你这个家伙,不要仗着神明的身份就来添乱!” “犬夜叉!”戈薇慌忙叫住他,“你胡说什么呢!阿芙拉又没有——” “谁说没有的!”犬妖一脸不爽的磨着牙,“刚才,不是提出了特别白痴的问题吗!而且,看看这个不放在心上的态度,喂!”他恼火的瞪大眼睛,很凶的冲阿芙拉低吼,“你知不知道我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笨蛋!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 阿芙拉被骂的一脸茫然,呆呆的抬脸看着他。 ……被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看着,亏得犬夜叉还能维持住一脸凶样,半点不让步的瞪了回去。 “……犬夜叉!犬夜叉!”戈薇使劲拽着他的火鼠裘,却被一用力挣开了。转世的巫女也有点恼火,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坐下!坐下!坐下——!!” …… 哐、哐、哐。 三声巨响之后,快到庭院的小径上,立刻多出来一个深坑。 被脖颈上的念珠束缚着,犬夜叉灰头土脸的砸进了地里,露出一个怒气冲冲的脑袋。 “你做什么——!该死的女人!”犬夜叉恼火的咆哮。 “你才是在做什么!”戈薇喷回去的声音比犬夜叉还大,“阿芙拉明明是有自己的事要做,还答应了帮我们的忙,哪里在添乱了!你才是在乱发什么脾气!再这样随随便便欺负女孩子,我就不客气了!” “你客气什么了!”犬夜叉脑袋上青筋直跳,“随便用言灵把我往地上撞——你客气什么了!”他火冒三丈,从一瞬间人工形成的坑里跳出来,“都说了要小心了吧!还弄出这么大声音!”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戈薇挑着眉看他,“你可从来不说‘要小心’,犬夜叉,而且——声音最大的就是你吧?!” “哈——啊?开什么玩笑!”犬夜叉跳脚,“我哪有——” “……喂,”这时候弥勒清了清嗓子。他小心翼翼的目测了下阿芙拉身后付丧神与妖怪,和他们的距离,伸手把犬夜叉拉到旁边,然后压低了声音,颇有点儿做贼心虚的问: “难道,犬夜叉你……”他又用余光瞥了眼可爱的小姑娘,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在关心阿芙拉?” “你胡说八道什么!”可犬妖却只是恼火的皱着眉,“谁会关心神明啊?我只是觉得她碍事!明明没什么本事还到处添乱!” 弥勒:“……” 你果然还是关心她啊?? 弥勒不想和脑袋一根筋的犬妖说话,并扔了一打风穴。 “……总之,你可把她的同伴得罪狠了。”弥勒自己嘟囔了一句,又看了眼脸色微沉的一群人、还有被簇拥在最中间,虽然依然有点儿发蒙,但很显然并不为此生气的小姑娘。他默默抬手拍了拍犬夜叉的肩膀,萧瑟的转身走了。 犬夜叉不明所以,但依然执着的对神祗表示了不屑之后,才迈步踏过了门槛。 而在大门之内,被客人登门之声惊动,——倒不如说,被适才惊天动地的争吵声惊动的主人,正微笑着等待恶客。 原本空荡的庭院里出现了人,这本应该是叫人惊惧的事情。 可是,就宛如这座突然点亮的院落一样。因为太过于美丽的光泽,反而让人失去了恐惧的力气,只剩下欣赏美的本能。 ——坐在正座上的女人,就是这种模样。 绸缎一样的黑发,如同星光般耀目的眼睛。 华贵的十二单衣,印染着朵朵盛开的莲花纹。 “樱花虽美终有落,红颜尽逝不复返。吾生虚度已惘然,漫漫长雨不绝时。” 平安朝著名的美人、小野小町所做的这首和歌,能否粗略的形容出她的美丽呢? 那双泛着笑意的眼睛微微抬起,一一凝视过所有人之后,准确的停留在了阿芙拉身上。 “我是,罪臣之女。”她开口说话了,连声音都是温柔的。“请叫我,莲姬。”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轻拍手掌的声音。通向里侧的纸门无声开启,训练有素的侍从一一走了出来。 他们手上提着灯笼。用灯笼,而不再是来源莫名的烛火,把室内照亮。 光芒亮起的一瞬间,阿芙拉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咦。 清幽的香气从墙角传来。那是一个精致的香炉,大概是刚刚打造完成,反射出一种崭新的金属光泽。 这是……莲花,吗? 她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香炉的纹饰上。 “……” 衣摆轻微摩擦着地面的声响,从旁边响起。 阿芙拉回过了神,立刻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走神感到不好意思。 她有点儿害羞的抿了抿嘴,对始终微笑着凝视自己的女主人,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莲姬……夫人?”阿芙拉踟蹰的歪了歪头,“谢谢你愿意借我们留宿。” 她回头望了眼庭院外因为将要下雨、而愈发阴沉的天空:“啊呀,要不是莲姬夫人的话,恐怕我们就要淋雨了呢。” 莲姬温柔的笑了笑,“那么,你的同伴——” 阿芙拉回头看了眼,有些茫然。 “是的,我的同伴。”她思索着,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嗯,我记得,……我和同伴,我的、同伴……” 幽幽的清香蔓延开来。明亮的微光。烛光。星光。莲花香炉。褐色的香饼。光芒。庭院。庭院。庭院—— “——我是,她的同伴。” 一个声音说。 背着藤木货箱的卖药郎,放下了自己的包裹。 铅灰色的头发垂在脸颊边。灰蓝色的眼睛,慢慢扫视了一圈,对上了阿芙拉的。 这男人说话有着奇妙的韵律。他开口,不急不缓,轻悠悠的,又带着言出必行的力道。 他直直盯着阿芙拉,低声说: “我是,你的……同伴。” 22.遗忘诅咒 暴雨,降落下来了。 不是初春那种淅淅沥沥的小雨,而是宛如能够将整个世界全部洗刷一遍的骤雨。天上打开了裂口,倾倒一般落到地面上的雨点,几乎能将泥地砸出白点似的。恶狠狠的力道。 阿芙拉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被灯火映得通透的障子门沉默不语,隔绝出两个世界。 气氛沉积下来。莲花的浅淡香气仿佛氤氲在整间宅邸。仆人的脚步放得极轻,只有白袜摩擦着木地板的声响。 整片天地都很安静。阿芙拉有点儿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小心掩在抬起的手下。 “去睡吧。”莲姬温婉的微笑了起来,“客房已经准备好,被褥也是刚刚晒过了的。有任何不适的地方都请告诉我。啊,对了。只有一件事——” 她抬起不染纤尘的手指:“在那边,还有两间侧院,是为之后的客人准备的。”莲姬认真凝视着阿芙拉,“如果并没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请不要向那个方向走动。可以答应我吗?” “当然啦,”阿芙拉笃定的同意了这个理所当然的理由。本来能够被留宿就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怎么可以再去给主人家添麻烦。“我不会乱跑的。等雨停了之后我就会离开,谢谢你,莲姬夫人。” 她当然要离开。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是一定要解决的。她答应过……要去收集…… 突兀的空白出现在思维里。阿芙拉为自己的茫然皱起了眉。这不对。好像有更加明确、更加重要、绝对不能被遗忘的事情,就像是黑板上的粉笔字一样,被人为的擦掉了。 …… 等等。黑板?粉笔字?? 一点思绪从记忆的水面下冒出了头,可是身边有人在对她说话了—— “……走吧。”青年慢悠悠的说,已经拎起了自己的货箱。 “啊,好的。”阿芙拉连忙答应,对莲姬礼貌的点了点头,跟上了卖药郎的脚步。 如辉夜姬一样美丽的女主人,静静伫立在他们身后,安宁的注视着两个人离开。 奶白色的雾气从香炉里溢散,向阿芙拉追了上去。 跟着侍从、转入另一条回廊的时候,阿芙拉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有其余人拉开障子门的声音。 那是好些人的脚步,都是轻轻的,像是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存在,像是——习惯了战斗一样。 随之而来的,还有嘈杂的说话声。“啊啦~人家的妆容都弄花了呀。”这是一个懒洋洋拖长的声音,虽然用的是女性的自称,听起来却很自然,并不矫揉做作。“主人家真是位漂亮的夫人!请你为我——好痛?!”这是另一个。 紧跟其后的是满是不耐的抱怨声:“真是的——本大爷怎么会想不开和一群付丧神走在一起?!喂喂,巴卫,虽然不是出云那些烦人的神明,让我杀掉一两个,也没关系吧?”还有另一边暴躁的:“烦死了!为什么半路上会遇见你们这群人啊!!莫名其妙!——别拦着我,戈薇!” 最后的声音她已经有些听不清楚,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回廊尽头。不过远远的,阿芙拉还是能依稀听见一个清爽的笑声:“哈哈哈……多亏了……不然,这个暴雨……” 仅仅是这样听着,几乎都能想象到说这句话的青年,一定是一个俊朗又清隽、形貌高雅的人吧。 阿芙拉忍不住有些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空落落的心脏,仿佛就这样降到了实处。 总觉得……是群温柔的人呢。 仙子种族恶作剧的本能,在不甘心的蠢蠢欲动。 虽然说,女主人特地嘱咐了,不要到其余客人的两间偏院里去。 ——但是,假如是在平时遇见了,那可就没办法了,对吧。 小姑娘的脚步立刻轻快了起来,在走路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踮起了脚,背后光翼也翕动起来,几乎本能般、就要飞离地面。 对于仙子来说,飞行基本是比行走更加第一位的选择。平常的时候阿芙拉会注意克制自己,以防一时高兴就飞起来,假如被其余普通人看到,无论是被当做神明还是被当做妖怪,都是很引人注目、很麻烦的事情。 可是,这种时候,她几乎想也没想,就要放弃自己身为人类的那层表象。 或许,是因为有同伴在身侧吧。 也或许,阿芙拉潜意识里也知道,在这里,并不存在需要她特地隐藏—— 一只手按上了小姑娘的肩膀,将她带回到了地上。 毫无自知的神祗倒仰着回过头来,一脸真诚无虑的疑惑:“?” 卖药郎垂下眼睛,看了阿芙拉片刻,绷直的唇线像是放松了下来,露出一点转瞬即逝的、生疏的笑意。 “到了。”他指了指闭紧的门扉。 绘着大片荷叶的纸质推门,大约是被经年累月的熏香所浸染了,散发出一种引人沉溺的微香。——不过说实在的,这间宅邸里几乎每个地方都飘散着这种香味。阿芙拉最开始还会稍微恍惚一下,这肯定是因为她还并不习惯日式的熏香传统吧。但是这么一路走来,她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呼吸这里的空气了。 引路来的侍从,悄声的、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就退下了。 “……”卖药郎抬眼打量了一番,眉心又拧了起来。 他将左手伸进袖摆,顿了顿,又看了阿芙拉一眼。他像是有什么话要对阿芙拉说,又因为无法明言的原因,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穿着妖艳和服的青年轻轻一叹,把指尖捏着的符咒往门扉上一贴,一直若即若离按着阿芙拉肩膀的手,把小姑娘向前推了推,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哎呀,等一下!”倒是阿芙拉反手拽住了他的手,眉眼一弯,就是一个毫无城府的灿烂笑容:“卖药郎的话,是在苦恼着什么吧?” 突然感受到了温热的体温,卖药郎愣了愣,不习惯的想要把手抽回来。可小姑娘却难得的强硬了一下,她认真的抬眼,直直望进青年的眼底:“既然是我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么,一定是我无能为力、甚至有可能会因此遭遇危险的。——这种程度的自知之明,我当然还是有的。” “但是,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够做到、或者坚决不能做的,你一定要告诉我啊!”阿芙拉看卖药郎一直绷着脸、面无表情,忍不住有点儿着急,“就算没法帮到你,我也不能拖后腿!毕竟、毕竟——”她咬了咬嘴唇,面庞上不由自主泛起一点儿迷茫与忐忑: “卖药郎,我们,……是朋友,对吧?” ……他看着女孩子眉宇间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的那丝茫然,叹了最后一口气。 卖药郎把手抽回,僵硬的碰了碰她的头发,然后从鼻尖,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 再一次听见进来避雨的、那群客人的对话,是一般来说应当享用晚餐的时刻。 为什么说“应该”……是因为,阿芙拉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吃不下女主人亲自送来的饭团。 明明!是那么好看的女主人亲手制作的!而且,还摆出了特别可爱的植物造型!这样都吃不下去,简直是太矫情了! 阿芙拉唾弃了自己一会儿,觉得自己肯定是以前被宠坏了。 嗯…… 她以前,是什么人……来着? 咦? 奇怪? 明明,一切都……正常啊。 她不是来自未来的、有着七大王权者的日本吗?为什么,却偏偏有一种,丢失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失落得想哭的冲动? 阿芙拉愣愣的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 不。不对。这是不对的。一定有哪里出了错。 她应该——她必须—— “砰!” 阿芙拉一惊! “砰砰!”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背后的光翼瞬间张开,维持住了小姑娘的平衡。 “砰砰砰!” 纸门被敲的咯吱作响,几乎快要掉下来。 距离门扉一步之遥的时候,阿芙拉在平地上绊了一下,一脚踢翻了香炉,脑门很悲催的直接磕在了门上。 “——痛!”小姑娘眼泪汪汪,一手捂着额头,一手小心翼翼拽开一点儿缝隙。 ……门外,卖药郎眉心拧的死紧,极其严肃的低头看她。 “饭团吃了吗?”他问,语气简短又严厉,让阿芙拉一瞬间、条件反射的挺直了腰。 “吃了——唔,对不起,”学不会撒谎的小姑娘蔫巴巴的垂下了头,因此错过了青年轻舒一口气的样子。“对不起……我没吃。那、那个,并不是挑食的缘故!”她结结巴巴的道着歉,因为自己又让别人担心了。“就是,突然没有了胃口……” “……”卖药郎努力舒展开眉头,“不是你的错。”他不着痕迹的把视线放远,扫视着整个室内。“不想吃,就算了。” 他的目光在翻倒的香炉上钉了一会儿,最后才慢慢收回。 就在这时,阿芙拉听见了耳熟的声音。 那是在他们之后求宿的、其中两位客人的声音。超——不耐烦的那个,正粗着嗓子抱怨:“喂喂,为什么不让我动手啊?巴卫?几个付丧神而已!而且,我知道你也看他们不顺眼吧?” 另一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出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是阿芙拉之前并未听过的嗓音,有点儿冷淡,又带着些慢条斯理,十分高傲的样子。 “我不反对……反正只要你自己别后悔就行。” 最开始抱怨的那个明显犹豫了一下,“……那还是算了。”这声音说,“总觉得,如果真的杀死了谁,以后我肯定不会高兴的。” 被称呼为‘巴卫’的,就冷冷一哼。 阿芙拉饶有兴趣的听着,而直到整整两分钟之后,那边才展开了新的话题。 “……我说啊,”这是最先说话的那个。明明听起来很大大咧咧的样子,却奇怪的结巴了起来,“那个,巴卫啊,不是我说——” 他话语里那份纠结,简直能透过好几面墙具现化出来:“你啊,明明半点兴趣也没有,还偏偏溜去厨房、煮什么蔬菜粥……巴卫啊,兄弟,你没事——呜哇!” 这段对话结束在一声仿佛是铜锅恶狠狠贯在地面上的巨响之中,期间掺杂着另一个人惨兮兮的“好烫烫烫烫!”的惨叫声,叫阿芙拉咬着下嘴唇偷笑了起来。 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卖药郎正安安静静注视着她。 “怎么啦?”阿芙拉歪了歪头问,“那个,我可以去找那些客人吗?”她朝着自己刚刚听见声音的方向指了指,“感觉大家都很可爱呢。而且,蔬菜粥扔掉也太可惜了一点。” 卖药郎沉默了一下,“你……”他用一种仿佛怕惊吓到什么的音量,悄声问,“你,能听见吗?” “当然了!”阿芙拉被吓了一大跳,“怎怎怎怎么了?我不该听见吗?有哪里不对吗?” 小姑娘被吓的炸起了毛,而卖药郎若有所思的摆了摆手。 “……不。”他最终回答,“现在还不行。……是的。暂时,你不能去。” 还没等阿芙拉沮丧起来,青年毫无先兆的握住了阿芙拉的肩膀,把她带出了房间。 没有闭合的门扉内,翻倒一地的香灰,正悄无声息的燃烧。灰白色的雾气缭绕开来。 “刚才,在我敲门的时候,”卖药郎最后又问。他沉下嗓音,就让人忍不住摆正了脸色:“你……在想什么?” “啊咧,在想什么?”被突兀的这样问了,小姑娘只好苦苦思索起来。她一边跟着卖药郎沿着走廊走,一边苦恼的向左一侧脑袋:“想什么……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呀?” 回忆了一会儿,阿芙拉又一次抬手、摸了摸眼眶。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究竟代表着什么。绞尽脑汁无果的女孩,只是纠结的扁了扁嘴巴,这样说: “大概,在考虑,晚上吃点儿什么吧。” 23.静止时间 他们一边沿着回廊走,卖药郎一边在所经过的地方、都贴上符咒。 那些空白的纸符从卖药郎的袖口里飞出来,源源不断似的,一旦挨到墙面上,就自动绘出了赤红的纹理,——像一只眼睛。 阿芙拉好奇的看着。有许多疑问争先恐后的冒着泡泡,又被阿芙拉压下去。 她的智商又没有出问题。卖药郎这样警戒着什么、绷紧了神经的样子,自然是发现了这座宅邸的危险之处。她虽然对于其他人都有一种乐观的期待,从心底希望相信,这个世界上,全部都是用善意拥抱这个世界的人,但是,她自然知道,光明的背后即是黑暗。她自己没有办法判别,就把所有的一切——连同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信赖的朋友。阿芙拉知道自己在武力值上帮不了什么忙,于是就乖乖巧巧的跟在旁边,尽量不添一点麻烦。 卖药郎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又回复到最开始相遇时的那种调调,去掉了紧绷感和强烈的魄力,慢悠悠的,连微挑的尾音里都带上一种小酌着清酒的微醺感。 他开口,说了一个故事。 “从前,很久以前,有一个罪臣。” 这是一个老套的开头。 “臣子犯了什么错、被天皇废黜,已经不得而知。或许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或许他只是被天皇厌倦了而已。” “——不过,他有一个女儿。” “作为臣子非常不称职的这个男人,却将自己的女儿视作掌上明珠。” “他将那个少女当做珠宝珍视着的态度,以至于在所有的贵族和平民之中,流传开了‘她一定是个绝代佳人’——这样的传言。” “‘那双眼睛一定像星空一样明亮吧’、‘嘴唇一定比樱花还要娇嫩吧’、‘皮肤一定像初冬的落雪吧’。这样擅自妄想着。” 卖药郎垂下眼睛。神祗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正因为他停下话头而仰起脸来。那双碎银的双瞳里,除了善意的好奇以外,什么也没有。 他就对人性露出一个一闪而逝的、自嘲的笑意。 “就因为如此,哪怕在作为父亲的臣子已经落罪了之后,也有不少俊美的男子,并不在意少女的身世,继续进行热切的追求。——他们甚至比之前更加热切了一点。因为,没有了父亲的阻拦,那么,少女一定更加容易动心了吧。” “少女为这份真情感动。她做了人生之中第一件大胆的事。” “——她在一场宴会上,让侍女故意撞倒了摆放在面前的屏风。” “的确。她皮肤白皙、眼睛黑亮、嘴唇嫣红,然而,这不过是属于尘世的美丽而已,又如何能够与天上的月辉并肩呢?” “人们自顾自的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那些传言是谎言,美人变成了皮囊。倾慕的目光变得讥讽,爱恋的私语变成了嘲笑与不屑。不再有公子哥继续传递花枝和情书,就好像,不这样做,就不能彰显出自己高洁于世尘、轻蔑美色一样。” 小姑娘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感同身受的难过表情。 卖药郎轻轻碰了碰阿芙拉的肩膀,引着小姑娘往另一个方向走,一边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在这种令人绝望的时候,有一个青年俊杰,依然热忱的对少女展开了追求。” “熏着莲香的信笺、含情脉脉的和歌、仍带着露水的新鲜花朵……”卖药郎看了眼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把剩下的话语吞回了肚子里。他干巴巴的咳嗽了一声:“总之,是追求到了吧。” “少女被众人伤害的心,一点点愈合了起来。她做了人生之中第二件大胆的事情。” “她不顾众议——嫁了过去。” “婚后的生活一如预想之中的那样快乐。她的夫君十分温柔,对她也很是照顾。少女——夫人,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更幸福了。” ……阿芙拉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我觉得,这句话后面……好像要跟着一个‘但是’?”她喃喃自语着,左手下意识的揪住了自己的袖摆。 卖药郎没有去安慰她,只是多留了片刻的空白,让阿芙拉从脑补的诸多套路里缓冲出来。 “‘但是’,”他说,“那个男人,对所有的女性,都是这样温柔。” “嫉妒是原罪。贪婪是人性的本能。得到的越多,想要的越多,无法得到的,也就越多。‘为什么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微笑呢’、‘他好像,对比我漂亮的女人更加温柔呢’、‘是因为,我不够美丽吗’,——这样想着。” 他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面前是玄关,是刚进大门时出现的枯山水庭院。仍旧未能停歇的骤雨在狂喝着呼啸,天际是那种阴沉沉的墨色。温暖的烛火在背后摇曳,散发出安心光芒的宅院沉默不语。顺着他们走过来的脚步,排列成行的符咒横贯了整座宅邸。阿芙拉突然意识到,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顺着回廊绕过了除却偏院之外的整个房屋。从这个角度回望过去,这间宅子居然很像是一片倒卧的莲花瓣。而那两道符咒同时张开眼睛的样子——像在花瓣上横劈下的刀痕。 “走吧。”卖药郎对阿芙拉点了点头,十分淡定的:“顺着你的感觉走。不要怕。” “哎?”阿芙拉一脸懵逼,“等等,我不知道——” “嗯。没事的。”可青年却只是弯下腰来,他握住了小姑娘的手腕,轻轻把她的手掌展开、伸向了骤雨呼啸的屋外。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雨水落在掌心里。没有森冷的风席卷过手指。 在指缝里穿梭的只有空气。平静如死水的空气。阿芙拉惊讶的蜷缩了一下指尖,她什么都没有抓到,除了青年温热的手指。 卖药郎立刻把手抽了回去。他的视线迅速向外一飘,旋即又落回了阿芙拉身上。 阿芙拉的注意力全在诡异的屋外。 明明,眼睛里所看到的、耳朵能听见的、甚至皮肤也感受到了一点潮气的,全部是暴雨倾盆的夜晚。 可事实上却绝不是这样。 阿芙拉踌躇起来。她还记得卖药郎刚刚所说的话。可是,‘跟着感觉走’?!这句话听起来…… 她又不是拥有超直感/强化系/金手指的主角啊?! #不,其实你就是# 爽快忘掉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模拟人生系统,阿芙拉默默纠结了。 这个,到底是让她走到哪里去呢? ……其实,假如你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金手指的话,你就会发现,模拟人生它有个地图功能啊!! 虽然这个坑爹系统经常抽风,但是它真的很有用的喂! 而卖药郎,误解了阿芙拉犹豫不前的原因。 他抬眼看了下阴沉可怖的天色,停顿了一下之后,才慢慢伸出了手。 “如果,你害怕的话……” 穿着妖艳和服的青年,慢吞吞的说。 “?”阿芙拉愣了愣,开心的用双手捧起了青年的那一只,亲亲昵昵的贴了帖脸颊。 “谢谢你,我不怕的!”她说完,为了表现自己的勇敢,笑着松开了卖药郎的手,闭上眼睛—— 笔直的,向外走出了一步。 *** 仙子轻快的飞在半空中。更确切的说,‘低空飞行’。 为了和卖药郎随时保持距离,她只是飘离了地面几厘米的样子。这个高度,既能保证不会因自己闭上了双眼、就随便磕绊到哪里,也能够在——万一——发生了紧急事件的时候,防止自己与卖药郎分开太远。 ……不过,是错觉吗。总觉得在她松开手、飞起来的时候,好像从哪里感觉到一种略遗憾的情绪似的。 啊啊,绝对是错觉吧。 阿芙拉真的顺着自己的感觉向前飞了。 既不知道目的,也没有任何预期。她非常感谢卖药郎对她“直觉”的坚信,不过也因此感到疑惑。 ……等等,现在摆在她面前、让她想要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吧!! 阿芙拉鼓了鼓腮帮。 “呐呐,卖药郎,”她拉长了尾音,听起来就有一种像是含着金平糖一样、甜丝丝撒娇的感觉,“现在的话,我可以问问题吗?” “可以。”青年淡淡回答着。 因为飞了起来,所以这声音听起来不是从头顶、而是从肩膀之上的地方传过来。阿芙拉对这种高度差感觉很新奇,忍不住调皮的加快速度,绕着青年飞了一圈。 新鲜感让阿芙拉止不住笑,嘴角一直快活的弯着:“那,那我就问了哦?之前一直很紧张的样子,我还以为不能问的呢。” 卖药郎没有回话。在阿芙拉什么也看不到的这一刻,他用符纸包裹住了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从神明的肩膀上,拉扯住了什么、用力往外一拽! 乳白色的雾气凝固成一种黏糊糊的条状,明明看起来就十分坚韧的样子,正在琢磨着措辞的阿芙拉,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那么,我问了哦?最开始那个故事,你还没有告诉我结局呢!”她孩子气的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囔着,“故事说了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 青年“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在女孩看不见的视野里,甜腻的香雾越来越浓。 随着他毫不放松的拉扯,那条雾气已经被拽得很长,可是,却丝毫也没有断裂的倾向。 它黏糊糊的缠绕在少女的脚踝上,像一条亲昵主人的缎带——像一只伺机而动的毒蛇。 而更可怕的是,——这样的雾气,并不只有一条。 它——它们,挂在女孩的手腕、脚踝、脖颈、腰部,无论卖药郎怎样施加了附在符咒上的力道,都没能将它们拽断,反而把这些香雾拽得更长。 卖药郎一时无计可施。看起来单靠符咒没办法奈何它们,但缺乏了一定的条件,他无法拔刀出鞘。虽然说、虽然说,直到最后再解决这个也可以……他沉默的看了一眼正对故事结局纠结得要命的小姑娘。他还是心软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阿芙拉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 雾气瞬间溢散在空气中。诡异的骤雨依旧,夜色暗沉、风雨倾盆,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 卖药郎沉默了一下,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把故事的结局讲了出来。 “她死了。” 卖药郎超简短的说。 “夫人死了。男人死了。家里的仆从也死了。还死掉了城里许许多多的美貌女子。这件事,在当时成为一桩悬案。” 阿芙拉等了一小会儿,没有等来下半句话,顿时感到无力。 “这、这个是烂尾啊!”她咕哝着自己也感到茫然的这个词:‘烂尾’,不过却觉得很贴切。“前面明明铺垫的这么完整!可是,这个结局——烂尾超讨厌呀!”她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这一次,是难过多于恼火的。 她已经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等到阿芙拉再次开口的时候,出乎于卖药郎意料的,她把话题拐了个七扭八歪的弯,直接问: “那么,我想要去找那些客人的时候,你说‘还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呢?” “……你知道,能够被抓住的,除了人类、动物之外,还有时间吗?”可是,卖药郎却问了一个与此完全无关的问题。 “是的,‘时间’。就好像把时间当做一个物件储存起来一样,这样的话,生存在某一个最美好时间里的人,不就永生了吗?” 这是一个新奇的观点,阿芙拉安静的听着。 “那个原本不幸、又因为自己的选择得到了幸运的女子,因为自己的幸运、又亲手选择了不幸。”卖药郎诉说着过去的那个故事,“因为嫉妒,她想要得到人类无法企及的美貌,试图以此赢得夫君的全部爱意。她杀死了美貌的女子,抢夺走了她们最靓丽的时间、存放在自己的身上,这样的话,她就能保持永远的美丽。” “而时间——对人类来说,就是‘记忆’。” 青年低声说,感觉女孩的眼睫在自己掌心微微一颤。 “每一个踏进这座庭院的人,都已经陷入进了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了。他们会忘记自己人生中重要的事情——从最重要的开始遗忘,到最后,融化进这段时间里,变成它的养分。” “可是、我——”阿芙拉急声说,她背后的双翼翕动着,满是不安,舒展开。 “你是神明,阿芙拉。”卖药郎说,用另一只手,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然而,——时间,是最公平的。” 神明会被人遗忘。神明会消散在天地里。神明会泯灭成灰。 哪怕是再无所不能的存在,也无法抵挡住时间消失的踪影。 卖药郎安抚着她。 “不要怕。这是暂时的。记忆哪怕是被头脑遗忘了,也会被身体所铭记住。——别怕,阿芙拉。”他声音低下去,沉稳、冷静,是卖药郎独特的温柔。“因为只要相见了,就一定会想起来,所以,才暂时不能让他们见到你。——你要带我找到这段时间里的‘第二人’,有另一种力量潜伏在被凝固的这段时间里面。我能感觉到它是辟除邪灵的、带着清明的气息,却不知道为什么它始终缄默不语。” 他们最终止步在一个小小的假山前面。 卖药郎松开了手。阿芙拉冷静了一下,睁开眼睛。 一个小小的、看起来五六岁的孩童,正蜷缩在假山的孔洞里。 和这座府邸的女主人完全相反,他长着一张极其丑陋的脸。 并不是视觉上有怎样的冲击,而是从感官上、感觉到“丑陋”。这个小孩是“丑”的。是“丑”这个意义本身。“丑”的无可救药。 那双细小的眼睛里迸射出恐惧和憎恨,从那条细细的声带里,迸发出和这个小身板不符的、锐利可怕的尖叫。 “滚出去——走开!滚出去啊——!!!” 他尖叫着,把自己和怀里一根捆绑成长条状的棍棒,向假山更深处躲去。 沉默了一下,卖药郎“唔”了一声。 “你知道为什么莲花这样美丽吗?”他回过头来,向阿芙拉询问。 与此同时,始终安静沉默着的宅邸,就好像在沸水里泼了一勺油一样,瞬间炸响! 那些贴遍整个屋子的符咒飞到半空中,组成一个阿芙拉看不懂的文字,而这个始终散发出微光的宅院,就好像整个都变成“活”的了一样,动了起来。 一片轰响之中,卖药郎对阿芙拉,也是对自己,轻声回答了: “因为——它把根茎,埋在最肮脏的淤泥里啊。” 24.新的刀剑 比这栋庭院更早醒来的,是留宿在偏院的客人们。 一种陌生的焦躁在鼓动着,就好像什么并未被理智捕捉到的东西、被潜意识所接受了,然后一直在警告着、拼命的反抗着,告诉这个身体: ——快一点!!! 快去把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几乎是本能的醒来,用手指抓住放在身边的武器。眼睛无法在溢满了乳白色雾气的房间里视物,就闭上它们;鼻子几乎嗅不到什么味道,反而被腻人的莲花香塞满了鼻腔,那么,忘掉自己还拥有嗅觉就好了。 冲到走廊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庭院,好像“醒过来”了。 并不是最开始看到这个庭院一点点亮起来的样子。 奇怪……“最开始”?不过这个并不重要。下意识考虑着这个问题的客人,将这个叫人焦躁的疑点埋下去,左右顾盼着,几乎是惶恐的,寻找着一个方向。 这个庭院,在“活动”着。 像是活物一样,蠕动着,非常恶心的,组合着墙壁和回廊,像是想要切换到一个更加合适的——包裹着的——花瓣形态似的。 他们眼睁睁看着仆人侍从们站在走廊上,木然的、面无表情的,被吞了进去。 整个都消化在了腔肠里一样,融化成了消化液,就连一丝痕迹也找不到踪影。 始终被雾气萦绕着、根本看不清面孔的侍从,木偶一样的消失了。 庭院蠕动着,试图把这几个不速之客也咽下肚子。可是这几个恶客没有一个是普通人,而那个可恶的——该死的——符咒,简直把庭院勒成了两段。 妖怪、刀剑付丧神,还有人类的僧侣、除妖师、巫女,默然无声的对视了一会儿,仿佛达成了什么暂时停火的协议一样。 犬妖压低身体、把日暮戈薇挡在身后,一边急躁的发问:“怎么样,找到碎片了吗?” 他还模糊的记得自己要找什么“碎片”——明明在睡觉之前他还记得很清楚,可是……混蛋!!犬夜叉气的握紧了双拳,几乎要让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都是这个见鬼的房间——还有这些缠人的雾气!!他恼火的一记散魂铁爪抓了出去,除了让三道爪尖在廊柱上留下浅浅的印痕,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雾气都没能驱散。 而转世的巫女闭目感应了一会儿,苍白着脸摇了摇头,“不行,”她恼火的说,“太分散了……或者太集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好像、就好像,这里,还有那里——”戈薇闭着眼睛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全部都是四魂之玉!” 啊,对了!四魂之玉! 戈薇说出的词语直接在犬夜叉的心里击出一个浅坑。“四魂之玉……”犬妖恶狠狠的重复着这个词,有什么固执依旧的执念在头脑里复苏,他好像还记得被什么穿胸而过的痛苦、独自沉睡了五百年的痛苦……对了,破魔之箭!他犹疑的看了眼日暮戈薇背着的箭矢,手指颤了颤,而见习巫女依然凝神闭着眼,并没有看见。 另一边,刀剑付丧神自己也乱了起来。 最重要的记忆被夺走,被囚/禁在凝固的时间里,相似又扭曲的经历,让他们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晦暗。 没有了珍惜的人,没有了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的存在,被黑暗吞没的疯狂,终于在理智上撕开一个口子。 太刀和大太刀静默对立着,总是因什么人而展露的微笑泛起凉薄,眼尾挑起,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对视。 曾经的同伴无声的互相打量着,毫不掩饰的将手指放在腰间的刀鞘上。 ——被孤寂折磨了太久,本就是凶器、染上了不知道多少鲜血、诞生于罪恶之中的刀刃,早就已经没法相信他人。 除了…… 除了,谁呢? 胸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并不疼,只是风吹过的时候,空荡荡的,有一点凉意。 第一个发难的是小狐丸。用舌尖舔了舔虎牙的动作,平日里看起来像是在撒娇,这个时刻却仿佛浸满了血气,而那双血色的眼睛,毫不客气的直视着太郎太刀。他果然说:“身为神剑,你不应该做些什么?” 太郎没有回答,而次郎太刀冷笑一声。穿花魁装的大太刀慢吞吞用尾指梳理着发髻,恶意的看见小狐丸露出嫌恶的神色。他用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噎的小狐丸说不出来话,而除了这个动作之外,他居然也没有再说什么。 总是清隽又稳重的站在一边、“不战之刃”的天下五剑之一,突兀的插了一句。 那双倒映着新月的眼睛笑眯眯一弯:“不嫉妒吗,”三日月宗近慢悠悠的说,“毕竟,一个是神剑,一个是、尘世之刃啊。” 轻巧的言语下掩藏着恶意。在本丸分崩离析、在时之政/府狼狈溃散之前,谁也没想过自己会变成眼下这幅模样,也没能料到,言语化作的——或者,真正的刀刃,会对准同伴刺穿。 不过,这种感觉也不坏。 释放恶意,总比始终不安着、被“什么时候会被抛弃呢”——这样的预感折磨着,还依旧要对着审神者微笑的痛苦,更轻呀。 反正,可以替换的刀剑,也到处都是吧。 而那个唯一的、会比他们自己,还要更加重视那份“自我”的人,大概已经不在了。 ……是谁呢? 几步之遥的恶罗王,已经暴走着对准回廊轰击了上去。 他不管——他不管——啊啊啊啊啊超级烦!!!这个鬼地方是怎么一回事!!总之只要击破了就没问题了吧?! 快要被时间吞没的妖怪发出嘶吼,可是这声音回荡着,留下一阵余音。 时间这种东西,是最可怕、最致命,也是最阴险的。 没有谁,能够战胜时间。 然而,在真正的和时间面对面之前,又有谁,把“时间”放在眼里呢? 时间代表生命,代表羁绊,代表信任。 一旦没有了过往的记忆,那么,羁绊这种东西,是不是一碰就碎? 这个快要被包裹起来的回廊上,氛围愈加紧绷。 似乎没有人去在意蠕动着的庭院了。 散发着莹白光辉的墙壁也好,仿佛扭曲一样、只要看一眼就会发晕的屏风也好,凝固在暴雨将至那一秒的天空也好,都不在那些剑拔弩张的家伙的眼里。 然而——就在庭院彻底合拢的前一秒! 仿佛对应着不远处突然爆发开的灵力,一直闭目凝神的巫女、来自五百年后的日暮戈薇,突然从箭筒里抽出破魔矢,笔直的拉开了弓! “就是现在!” 原本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少女,被妖怪拉到战国之后,日暮戈薇却从来没有彻底屈服过。 该背负的责任她会承担起来,四魂之玉这种东西她会收集的!但是!!这条性命——她还要留给现代等着她回家的亲人!!! 更何况,那个人,才不会让她失望! 凭空而生的勇气让她将箭矢对准了灵力迸发的方向,一箭射出! 弥勒的风穴为她开道,戈薇知道弥勒因为吸收了雾气而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锋锐的妖气同时轰在尚未闭合的回廊两边,这属于犬夜叉和一直观察着四周的狐妖;而相同的灵力为她指明道路。这灵力分别来自四个刀剑付丧神,却同时指向一个方向。 ……成功了。 爆发开的破魔矢直接轰出一个硕大的出口,戈薇因为脱力,忍不住往后倒去。 犬夜叉顿了一下,依然扶住了巫女的肩膀,“哼”了一声之后,把戈薇甩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她听见珊瑚拽着弥勒骑上云母的声音,以及弥勒好不容易堵上风穴、刚喘口气就惯性口花花的名言。 戈薇忍不住想笑,眼看着他们离那束光芒越来越近,终于松了口气。 *** 完全不知道戈薇莫名的信任——也压根不想知道自己居然成了爆seed场景中那个寄托了信念的高大上存在,此时此刻的阿芙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庭院的异常她当然也注意到了,一种莫名的焦躁让她差一点就不管不顾的跑向那里。 可是,因为有更加重要、说不定能够一举突破这个困局的事情,是只有阿芙拉才能做到的,所以她才依旧留在这儿。 庭院的一角、假山旁边。明明属于这个宅邸的一部分了,却好像丝毫都没有被影响到一样。 按照卖药郎的说法,正是这种异常,才是打破这个时间轴的关键。 为了终止这个无尽的循环,阿芙拉必须要——拿到那把刀剑。 是的。被那个孩童死死抱在怀里的、用布匹缠成一根棍棒的,正是一把刀剑。 具有驱除邪恶的效用,被人类所祭拜的刀,却因为不自觉的回应了幼童“救救我——”的祈求,阴差阳错之下,完成了这个循环。 将自己,也死死的困在了里面。 阿芙拉蹲下身,温声细语的劝男孩把刀剑递给她。 卖药郎在她的身后戒备。那把从未出鞘的退魔之剑嗡鸣着,防备着不知在何处的莲姬。 阿芙拉知道这是一种欺骗。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之后,这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无论如何,如果这个幼童因为她而无法成佛、哪怕是早已经死去,也依旧怨恨着她的话。 这是阿芙拉·莱迪所犯下的罪。她会永远负担着、永远记得这张面孔。 而她不会停止。 时间凝固的话,不会有人幸福。 只有始终背负着死亡的恐惧、依旧蹒跚着向前走的人类,灵魂才会迸发出如此灿烂的光彩。 …… 那孩子动摇了。 败在了模拟人生的好感度加成下。 将被布匹好好包裹着的刀剑,递给了她。 阿芙拉无声的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手指不要颤抖。她解开惨白色的布料,用柔软的、干净的、未曾伤害过一条生命的手指,轻轻抚了上去。 灵力爆发开来。 像泉水,像刚刚从山顶融化的积雪,几乎洗净了所有肮脏的血垢,叫人流下泪来。 恍惚之中,八重樱轻轻坠落在了地面上。 一个身披白装束、金红异瞳的青年,缓缓抬起了头。 他几乎没有力气站稳,狼狈的跪倒在地面上。 然而,哪怕是视线颠簸的时刻,他也依旧贪婪的注视着眼前这张面孔。 ……鲜活的。 鲜活的。 担忧的。关切的。温柔的。 年轻的男人张了张嘴。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他几乎要遗忘掉声线震动的感觉。 面前的小姑娘并不催促,只是哀伤又包容的,等待着他。 他尝试着,用当年斩杀女鬼的力气,拼命调动着脸上的肌肉,慢慢挤出一个笑容来。 他当然不想让自己这张脸在新主人面前出丑,不过……反正,这已经是现在他能做到的最好的样子了,而且,主人,似乎也并不嫌弃他。 刀剑依旧木然的头脑,理解不了阿芙拉脸上那副感同身受的、隐忍的痛苦。 他只是高兴于欺骗了新主人,告诉她自己一切安好,是一把可以派上用场、能够杀敌也能驱邪的刀。他是……对了,他是一把胁差,原先是大太刀。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 “笑面、青江。”青年坚持着脸上那份笑意。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模样。他轻声开口,嗓音终于从第一个字节的犹疑与不确定,变成了轻佻的、带一丝笑意的样子。 “我是,笑面青江。”他又重复了一遍,一点点抬起手来,“名字、好笑吗?因为我,能够斩杀女鬼哦?我啊,是守护刃,”青年低声说,脸上不由得带上一点茫然,“是……守护刃,把我放在身边,能够、驱除怨灵……” 胁差没有说出口的话,阿芙拉懂了。 明明是守护刃,是能够斩杀怨灵的刀剑! 为什么!让他困在这里这样久??! 回应了孩童的呼唤,不是他的错,也不是那个孩子的错啊!! ——这份无边际的绝望,又要由谁来承担?!! 阿芙拉咬紧了嘴唇,握住了胁差停滞在她脸颊边的手。 哪怕是故意摆出一副轻佻的样子,在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却又小心翼翼的停住。 这份胆怯,是害怕这一切只是个梦境吗? 就在阿芙拉握住那只手的同一刻,笑面青江突然仰头笑了笑。这个刚刚被唤醒的刀剑,像是在寻求安全感一样的、用力抬起上身—— 然后,跌进了阿芙拉怀里。 把脸孔,枕在了非常了不得的地方。 下一秒,偏院里的客人来了。 阿芙拉只觉得巨大的信息量从脑海里冲刷而过,不同的片段、珍贵的记忆、决意要唤醒刀剑的决心,全部复苏。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刀剑付丧神(幽怨的):“主人/主殿/姬君?” 巴卫与恶罗王(皱着眉):“阿芙拉?” 阿芙拉:“…………” 听、听我解释啊?! 25.新的卖药郎 阿芙拉:“……” 这他妈可就尴尬了。 小姑娘面无表情,用两根手指把笑面青江的脑袋往后一戳, 瞪了满脸惬意的胁差一眼。 所有人都保持着微妙的默然无声。而打破这份可怕的沉默的, 是这座宅院的boss、莲姬。 阿芙拉半是感激、半是复杂的抬头望去。 绝美的女子,静静站立在地面上。乳白色的雾气弥漫在脚边,扬起层层叠叠的十二层单衣。她看起来就像静立水面的幽莲, 汲取尽淤泥里所有的养分, 然后,绽放。 莲姬微笑着,目光没有一丝偏移,轻柔的凝注在了阿芙拉身上。 ——一瞬间, 所有刀剑付丧神,齐齐拔刀。 不知何时停止的骤雨, 余留下阴沉沉的乌云。从云层勉强透出的微光倒映在刃面上,森寒而凌厉。 笑面青江从阿芙拉的肩头抬起脸。他分开微微垂下的额发,在阿芙拉看不见的角度,对着莲姬露出了那只暗红色的、妖异的眼睛。驱邪斩恶的守护刃弯了弯眼尾, 对女鬼——对这个迷失在时间里的妖物,无声的笑了。 ‘久等了。’笑面青江说, 缓慢的开合着口型:‘——多谢款待。’ 莲姬并没有任何动摇。假设她真的从笑面青江的笑容里意识到了什么威胁, 那她至少也没有表现出来。这位夺取了诸多少女时间的绝美女子,只是柔柔的看着阿芙拉: “你要走吗?” 她张口,把这句当做敌对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不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或许是从阿芙拉未言的表情里看出了抗拒,莲姬有些急迫的向前踏了一步,堪堪踩在符咒的边缘,“我不会,……伤害你,”她忧伤的垂下眼睛,“我也没有伤害你的朋友。我很喜欢你,你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不觉得将什么人的时间停止下来、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情。有着瑰丽面孔的女子咬着下唇,居然像一个得不到金平糖的天真孩子,“永恒的时间里,只有我们。这样,不好吗?” “不好。”卖药郎说。 他向前一步,挡在阿芙拉身前,阻断了莲姬祈求般望向女孩的视线。异常华丽的驱魔剑横在手心,他透过烟灰色的额发,漠然看向莲姬,神情平板无波。 “莲花,是你的形。”卖药郎缓声说,“姓名是一个人的枷锁。你的父亲赋予你这个名字,你的行为让自己的美貌在淤泥里绽放,你和庭院里的莲花一同成魔。” 驱魔剑睁开了眼睛。 “贪婪,是你的真。”卖药郎竖起手指,驱动符咒移动,将莲姬困在原地。莲姬并没有任何动作,她安静的垂着眼睛,听那些刺破了所有浓雾、打碎了所有假象的话语。“你被世人的期望束缚着,被父亲的亲情束缚着,被自卑又盲目的爱情束缚着。你要变得更美、美到世人无法企及,才可以满足自己的欲求。或许你本来只想要改变一点点,但是逐渐的,无论怎样的美貌都无法满足你。” 驱魔剑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永恒,是你的理。”卖药郎最后说。他动了动脚步,彻底挡住了阿芙拉的全部视野。“你患得患失,不再相信爱情,因为你还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你凭借四魂之玉得到永恒,把整个庭院都禁锢在一段循环往复的时间里。刀剑付丧神的出现是个意外,他回应了这个孩子的祈求,彻底把时间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循环。” 那个呆愣愣的、瑟缩成一团的、丑陋不堪的孩子,发出一声惧怕的尖叫。 而卖药郎断言: “这是你的孩子。” 他说。 “这是你的孩子。”卖药郎又说了一遍,“丑陋和美貌,看似毫不相关的两个极端,却被脐带牵连着、诞生在母腹中。你不承认吗?” 戈薇与珊瑚被意料之外的发展吓了一跳,忍不住低低慨叹了一声,声音散落在庭院深处。 而莲姬承认了。 “是的。”她回答,依旧露出温柔的笑靥,“这是我的孩子。” 她动了动手指,把指尖探出来,透过符咒、轻抚着孩童的面容。那白皙的指尖被符咒焦灼,发出难闻的味道,莲姬看起来却仿佛没有感受到半点疼痛似的。 “我生下他的时候,感觉世界都一片灰暗了。”她微笑着,一边回忆,一边露出了悠远的神情,“‘怎么可能呢,这个怪物居然是我生出来的’、‘开什么玩笑,我不是比辉夜姬还要美丽的女人吗’。这样想着,让侍女把它扔了出去。” 她用动物代称来称呼自己的孩子。 “可是,它没死。”莲姬喃喃着说,“它没死。他没死。他活下来了。我就知道这是我自己的罪。我一生的罪孽。自从我捡到那块玉开始,从在妖怪的尸骸中捡出来四魂之玉开始,我就不再干净啦。我想要变得更美丽,向这块神奇的玉许愿,它变黑了、家里的侍女死去了,可是,我的皮肤变得更加光滑。”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美貌。可是,……有一天,整座城,都没有人啦。” 莲姬说完,微微仰起头来,伸出了双臂。 “来吧。”她说,“我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也等了好久啦。来吧,来啊,杀死我吧。” 她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掠过。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们,看着妖怪,看着人类的巫女、法师、驱魔师,看着刀剑付丧神,用一种饱含着爱和眷恋和诀别的眼神,向这个世界道了别。 “……你……”戈薇皱起了眉,“这样,就足够了吗?” 收集四魂之玉的旅程里,绝少有人类,或者说,魔化了、堕落的人类,在向四魂之玉许愿之后,在把四魂之玉染黑了之后,还能够清醒过来,认识到自己到底犯下了怎样鲜血淋漓的罪过,而愿意寻求净化。这个女人,这个曾为了一个人的爱情,把整段时间都禁锢住的女人,真的就愿意这样消亡吗? “啊。”莲姬轻轻柔柔的回答,“这样就足够了。” 她四处环顾了一下,若有若无的笑了笑。 “当我足以与月辉并肩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让我愿意用美貌来挽留的爱人,早已经死掉了。” 莲姬说出了残忍的事实。她仍然执着的凝望着阿芙拉,用一种拥抱的姿势、固执的伸展开双臂,“你不来杀我吗?”莲姬喃喃着,“如果我终究要灭亡,我想要死在你的手上。你啊,阿芙拉,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她的面庞上浮现出最纯粹的笑容,这笑容里饱含的爱意令人汗毛直竖。“我一见你,就喜欢上了。你不愿意满足我的这个愿望吗?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呢。” “……滚开。”小狐丸冷笑,尖锐的犬齿咬着下唇,“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我们的主人脏了手?” “啊啦啦,不好意思,你可是在我大哥的守备范围里呢,”次郎太刀微微一耸肩膀,这个动作沾染上了点儿尘世的烟火气,“被神刀一刀砍断的滋味,你自己好好品味就好了。” 而笑面青江不悦的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可是以斩杀女鬼而得名的哦,”青年慢悠悠的说,赤红的单瞳里泛起一点儿属于利刃的冰冷。“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和我抢了。被困在这里无数年的债,也到了该算清的时候了吧。” “哈,”巴卫忍不住讥讽,“身为守护刃被女鬼和孩童阴差阳错的利用也就算了,这种时候都还在争论不休。——喂,我说,”狐妖的声音蓦然低沉下去,“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你这混蛋,也该放开阿芙拉了吧。” 一直虚弱状跪坐在地面上、用胳膊松松环绕在阿芙拉腰间的胁差,挑衅般眯起眼睛,笑了。 “你这家伙————!!”巴卫和小狐丸同时低吼了出来,异口同声说出来之后,又同时瞪了对方一眼。 “……” 戈薇默默站在一边,看着阿芙拉一脸无语、仰头望天,不由露出了微妙的同情表情。 其实,他们记忆的关键词,并不是阿芙拉。 不管怎么说,初次相遇的人,也达不到“最重要”的程度。 之所以恢复了记忆,是因为四魂之玉的缘故。 在巫女的眼里,小小的一片碎玉,如同夜幕之中星星点点的光芒,虽然被夜色遮掩了一部分,但依旧能看的很清楚。 ——那片四魂之玉,镶嵌在了男孩的身体里面。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 去诘问莲姬吗?问她到底为什么要把四魂之玉镶嵌进视为耻辱的“儿子”的身体中,问她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凭什么却对自己的孩子手下留情?或者,问问她,逐渐在寻求美貌的过程中迷失自我的女人,难道还记得“爱”吗? 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没什么必要了。 戈薇深呼吸一口气,和阿芙拉同时开了口。 “……够了。” “够了。” 阿芙拉说。 她轻轻拉开笑面青江的手臂,背后的光翼翕动两下,飞到卖药郎身边、直视着莲姬的眼睛。 “我没有资格杀你,”阿芙拉说,“我没有资格审判任何人的罪,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但是,”她神情肃穆,有那么一刻,显露出了宛如神祗的威仪,让适才那句‘普通人’的宣言变得可笑。可事实上,阿芙拉对这一切毫无自知,她只是简简单单的说出了自己的坚持: “——我不会阻止别人的选择。” 阿芙拉眼睫颤动,因为即将目睹一个生命的消散,露出了难过的表情。那双金属银色的瞳眸微颤,最后艰难的弯起来,对这个自知深陷泥潭的女子,微微一笑。 这是阿芙拉的仁慈。 面向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希望你看见的不是暴雨下的天空、不是憎恶而厌烦的面孔。 而是干净的笑脸。 代替挚爱你的父亲,代替拯救了你的夫君,让我来笑吧。 “——再见。” 阿芙拉轻声说。 驱魔剑出鞘! 在快到难以辨识的一秒之中,阿芙拉看见了莲姬幸福而恍然的泪水、看见男孩肩头深埋的四魂之玉,还有—— 白发褐肤、赤裸的上身之间、缠绕着金色纹身的男人。 …………啊咧?? 时间重新流动,亮白的阳光刺下,阿芙拉晕晕乎乎的眯着眼睛。 这、这是,卖药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