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迎春》 1、梦入红楼 荣禧堂后抱厦。 “姑娘,姑娘?” 橘轻轻捶着美人槌轻唤两声,却见自家姑娘呼吸细微,浑然不觉,知道姑娘约莫睡熟了。 橘长长舒口气。 二姑娘病了这些日子了,夜夜睡不安稳,今日终于睡踏实了。 橘嘴角噙笑,心里十分欢喜。 放下美人槌,橘轻轻的站起身子,替姑娘掖了掖被头,又缓缓的把边角顺了一遍,及至顺道脚边,橘发现汤婆子似乎不那么热乎了,忙又给汤婆子换上热水。 最后,橘轻轻放下帐幔,自己靠着熏笼坐了,捏捏胳膊,扭扭脖子,末了,又拿起绣了一半丝帕子,对着烛台慢慢绣起来。 这些日子实在累着了,很快,橘就有些眼皮子发沉,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最终难敌困倦睡熟了,手里兀自拈着针线。 橘舒缓鼾声扯起那一刹那,床上二姑娘却睁开了眼睛。 曹颍轻轻下了绣床。伸伸腿弯弯腰,摸着脖子只是发酸。 这两天两夜被人强制日夜不许下床,都快把人睡残了。虽然太医说的吓人,什么三日不退烧清醒,人只怕就废了。 曹颖心里很明白,自己这个症状,不过是重感冒而已,搁在现代,打个三天点滴立马活蹦乱跳。 这病在古代虽有些麻烦,不过身在贾府这种人家,迎春自小锦衣玉食,体质不错,府中又有太医供奉,药品齐全,如今又换成了曹颖这个草上飞,且死不了了。除非曹颖自己活腻味了自挂东南枝。 曹颖之所假装昏睡,一来初来乍到,灵魂跟这具身体不大契合,浑身僵硬。二来,曹颖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也十分不适应这个陌生世界,她需要时间了解这个世界。 正巧本主因为受了风寒需要静养,曹颖因此将计就计,努力契合这具新身躯。 进过三天练习适应,今天似乎好多了,曹颖伸伸腿,顿顿脚,摇摇脖子,摆摆手,虽然身子依旧有些僵硬,腿脚也有些发木,却是比前两日好多了,行走却不成问题了。 曹颖一边自己捏捏麻木隔壁,一边放眼四望,打量自己新领地。 房间不大,并未隔开,布局却分成书房,起坐间,卧房三部分,房中家具一水红木打造,在橘黄灯光之下锃亮锃亮,熠熠生辉,隐有暗香浮动。 进门处放着四开紫檀木屏风,绣着梅竹四君子。中间窗下有榻,铺着锦缎褥子,榻中间摆设红木炕桌,两边摆着小巧玉兰花小炕屏,一样是红木架子,摸着流光润滑。 西边墙角书架上一摞摞书籍,旁边靠墙则是一个红木花架,一盆吊兰开得茂盛。书架前一方花梨木书桌,字帖棋谱摆了一摞,宝砚七八块,四五个笔筒插满毛笔。再有翡翠香炉,雕工精细,润泽华美。 拔步床对面设有贵妃榻,旁边一张小几上立着美人宝瓶,瓶中腊梅数枝。墙角宝阁,上头各色宝瓶,宝盘,玉器。 床头的红木小几,放着一套胎白瓷填金茶具,多格茶点盒子。贵妃榻前一张紫檀八仙桌,摆放着三寸厚紫檀棋坪,黄花梨木围棋罐子对角摆放。一颗颗翡翠棋子摸在手里,温润滑腻。 地上铺着白居易诗中所言千两丝织花毯。 房中摆设,无不精贵华美,乃曹颖平生仅见。 这是一间豪华闺房! 曹颖暗暗咂舌,怪得人说荣国府奢靡无度了。 收回眸光,落在眼下这个酣睡丫头,再瞧瞧自己这张红木雕花绣床。一切一切,无不告诉曹颖一个事实,她穿越到了红楼梦这本小说里了。 曹颖认命躺回床上,缓缓输出一口气,还算是不错,比那些穿越成穷酸乞丐之人好多了。 曹颖来此已经三日了,那日迎春子自东府凭吊秦可卿,回返时刻竟被惊马撞断轿杆,迎春一个飞跃,脸朝地跌进雪地,虽然穿得厚实人为受伤,却因此受了惊吓,兼之她原有心病,回家便有些恹恹的,夜半时分便大烧大热,浑身抽搐不已。 太医开了要房子,丫头婆子围着伺候,直闹到天亮,方才救醒了。 只是,这再次睁开眼睛女子,并非昔日贾迎春,而换成了来自现代曹颖。 且说那日曹颖登山失足,本以为从此香消玉殒,曹颖生命像一朵尚未开放的花朵,乍然而谢,甚不甘心,却又忽然醒转,正在庆幸自己福大,脑海中无端端多了一段记忆。 一段属于曹公笔下,那个最悲剧荣府二小姐贾迎春记忆。 曹颖重生喜悦瞬间被沮丧充满,差点仰天飙泪,她不过因为失恋,想换个环境,松散下心情,故而报名成为一名暑期志愿者,熟料竟然失足跌落悬崖,脑袋刚刚撞上个大石头。 即便此刻回想,曹颖依然惊悚莫名,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那样多的血水?铺天盖地,开闸洪水一般,不过瞬间,曹颖身上便被血水浸透,整个人成了个血葫芦! 曹颖那个时候感觉自己似乎被血海包围,眼晕呕吐。 曹颖最后记忆,她躺在简易担架上,周边一片哭声。 曹颖最后记忆是她正在努力扒着玉镯,曹颖当时念头很可笑,她要活着取下玉镯,不能让祖传东西成为死人的东西! 只是曹颖倒地成功,却被玉镯乍然而现金光晃晕了。那光五彩斑斓,明丽耀眼,曹颖觉得自己意思在那一刻被吸了进强光里,眼前一暗,无知无觉了。 曹颖当时就想,这种感觉大约就是死亡感觉了。 曹颖再次清醒,已经置身这间古色古香屋子,变成了荣国库大房二姑娘贾迎春。 据说眼晕、呕吐这些,是脑袋受伤病人大忌,出现这种症状的病人,十有九丧。曹颖因此猜测,现代自己,大约不死也成了白痴了。 现代大约是回不去了。 曹颖叹口气,也只好随遇而安了。 只是,这贾迎春记忆实在让人沮丧:荒唐父亲,面容模糊生母姨娘,刻薄继母,忽视自己祖母,面子情分兄嫂。拿捏自己奶娘奶嫂。 似乎这迎春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高兴事情,好在本主从小还算锦衣玉食。幼学琼林,女四书篇篇都学过,针黹女红,琴棋书画都有涉猎。 曹颖叹口气,细瞧着自己水葱一般玉指,苦笑一声,穿越成迎春也不错,唯一好处便是不用费尽心机装才女了。反正贾迎春无才无能众所周知,正合了自己古言文白痴。 若是穿越成为林黛玉薛宝钗这样大才女,自己这个研究马克思哲学生,岂不抓瞎? 唉,这个贾迎春命运实在太惨了点! 大宅门里女子一生不能自主,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赴死从子。 这贾迎春却是父、夫、子,一无所靠! 贾迎春腊月三十生日,三十这日,大人们要进宫朝贺,要祭祖,要磕头拜年守岁,忙得人仰马翻,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哪有时间睬她呢?从小到大,就没人记起替她煮碗寿面,当然生日礼物似乎没少过,迎春却是不大在乎。 相较于薛宝钗过生日,贾母还凑了二十两银子替她摆酒席,亲生孙女贾迎春记忆中却没有正经过生日的记忆。 也亏得贾迎春是个万事淡然性子,否则,若是赶上一点宝黛钗凤姐这些人要强性子,早就吐血而夭亡了。 曹颖梳理着贾迎春记忆,今年三十除夕夜,贾迎春便年满十五岁了! 古人十三岁议亲,十五六岁就该出嫁了。可是曹颖翻遍本主儿的记忆,并无议亲这嘛事儿。 就目前境况,贾迎春混的够衰。 如今既然换成自己,绝不能再被渣爹卖了换银子! 好白菜决不能让猪拱了,哪怕贾迎春不是棵聪明绝顶好白菜,也不能落到孙绍祖这个中山狼嘴里。 可是,如何摆脱被卖掉,被虐死的命运呢? 讨好贾母? 曹颍很快否决自己。 看红楼之后,曹颖深深感觉,荣府里明面上是贾母最为尊荣,实则,她什么事情也办不了。 她口口声声多么疼爱林黛玉母亲贾敏,结果,黛玉被王氏这个狠毒之人榨干钱财,悲惨而死。 并且,曹颖有一种感觉,贾母并不疼爱贾迎春,不然也不会整日惦记吃酒看戏逛园子,却没有空闲派人稍微打听打听孙女婿为人品行。 凭她一个超品公侯夫人,只要真心疼爱孙女儿,稍微用点心思,就可以查出孙绍祖为何三十岁尚未正经娶亲。 迎春亲生母亲早逝,身为祖母,贾母完全可以提映出您做主。 只要贾母态度坚决,贾赦难道敢忤逆么? 当初救下鸳鸯就是很好佐证! 贾母其人,不是无能,就是无心! 第二条路,讨好继母。 邢夫人在红楼就是公认笑话,为了自己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除了替丈夫不停娶小老婆,就是无脸无皮的刻薄钱财,连女儿迎春中秋过节缺银子,她也不舍得贴补半分。 这样的人难道为真心为了继女打算? 第三条路,讨好迎春嫡亲兄嫂贾琏与凤姐。 这一条路就更不通了,一个无权无钱,整日靠着媳妇嫁妆吃喝嫖赌,纵然贾琏良心未泯,难道会为了庶出妹子去得罪老爹? 凤姐就更不成了,贾赦无辜殴打贾琏,她也只敢背后哭一哭,骂骂不相干的贾雨村罢了。 就是凤姐有心,贾迎春父母俱在,婚姻大事轮不到她凤姐一个嫂子做主。 最后一条路,依靠强大外家做外挂。 这一条就更不靠谱,迎春是庶出,姨娘的即便有父母兄弟,也不算正经亲戚。何况都混到卖女儿做妾了,能有什么本事呢? 条条生路都不通。 曾经有人设定迎春讨好孙绍祖,曹颖嗤笑,如何讨好呢?孙绍祖这货,就是个色中饿鬼,难道自己为了一口残羹剩饭,要学着邢夫人整日替男人娶小老婆不成? 如此活着无异行尸走肉,曹颖宁愿自挂东南枝! 迎春唯有剩下一条路,就是打动那个可以主宰她婚姻大事之人---贾迎春之生父贾赦。 可是贾赦一味贪财好色,毫无亲情可言,如何才能打动呢? 除非,迎春有能力替她创造出大于五千银子利益! 却是贾迎春身为弱质女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哪儿寻找这样暴利呢? 曹颖想得脑袋差点裂开,兀自瞪着眼睛,强迫自己,事关人命,思索再思索! 翌日,曹颖被司棋推醒方知,昨日一夜脑筋白废了,贾迎春逃命之路还得继续寻找。 曹颖正在愣怔,却听小丫头通报:“橘姐姐,三姑娘来了!” 2、探春探病 探春一身打扮十分亮丽,翠色的斗篷滚着银狐毛边,蓬松狐毛衬着红蕊蕊粉颊,煞是好看。 司棋笑着上前行礼,很捻熟接过探春披风。橘随即递上手炉让探春捧着。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想来探春是迎春房中常客。 曹颖变成迎春三日,探春是不怕沾染病气第一人。 曹颖不由心生一股暖意。 三姑娘长相实在不错,身材高挑,柳眉杏眼,粉面桃腮,悬胆鼻小巧直挺,鸭蛋脸颊尚未褪尽婴儿肥,樱桃小嘴胭脂色。 她进得门来,脚步轻快,明亮眸子冲着迎春盈盈笑着。一看之下,曹颖顿生亲近之心。抛开她求荣不认生母这一污点,倒是个让人赏心悦目小美妞! 迎春伤风畏寒,橘司棋也不许她早起,也是探春来的忒早,迎春只好靠着引枕看着妹妹笑:“三妹妹快请坐!” 探春倒不跟迎春生分,笑盈盈挨着迎春坐了,一双好看的水杏眼里满是关切:“二姐姐觉得怎样呢?” “劳烦三妹妹记挂,我好多了,只是他们不许我下地,躺得身上骨头疼啊!” 探春一笑,玉手搭上曹颍额头:“丫头们是紧张姐姐,盼着姐姐早些好!” 曹颖畏寒,探春手指冰凉凉的,很不舒服。遂借着吩咐橘,偏开额头:“给三妹妹上茶!” 探春的声音里透着欢喜:“二姐姐要快些好起来,老祖宗天天念叨,说让迎丫头好生歇息,日进寒冬腊月,天气寒冷,多将养些日子再出门,才刚还嘱我说,不要打扰姐姐歇息,姐姐需要什么,直管告诉人去要。” 探春声音脆亮圆润,听着真诚舒坦,曹颖脸上带了笑:“老祖宗可好些?烦请妹妹代劳,回头替我跟老祖宗请安问好!” 探春抿嘴笑:“二姐姐怎的说话这般客气起来了,咱们血脉至亲,一切都是该当呢!” 言罢这话,探春掉头细问橘:“二姐姐昨晚可睡得安宁?夜里吃了几遍药?我昨儿去了庙里,不及问太医,太医怎么说呢?” “回三姑娘话……” 橘便将迎春的境况细细回禀一便。司棋则在一边补充橘遗漏细节。 探春听了微笑额首:“这回二姐姐病好,全仗你们两个丫头服侍的好。” 探春如今很受嫡母器重,正帮着二太太打理庶务,在府里甚有面子。府里奴才惯会捧高踩低,对三姑娘跟前丫头也高看一眼,老远见了便热情洋溢的招呼。 迎春的境况正好相反,身为继母邢夫人不仅不替迎春撑门面,还动不动下她面子。嫡亲嫂子琏二奶奶也不亲近,在府里跟那府寄居惜春一样可有可无。司棋橘这些丫头,也不知道受了许多排挤。 而今她们得了当家姑娘夸赞,府里人也会高看一眼,今后办事也方便些。两丫头欢喜得紧:“婢子们伺候好主子,本是分内之事,当不得姑娘一提。” 探春笑道:“难得你们能说出这话,这些日子你们辛苦我跟四妹妹二哥哥都看在眼里,老太太、太太也都知情,前儿太太还说了,凡这屋里服侍的,俱有赏赐!” 绣橘司棋两个这些年见的多了,也不缺这一二两赏银,倒是探春一番话说的实诚,她们听着心里舒坦。笑微微直道不敢当。 恰好小莲花自厨房提了食盒回来,小丫头闻言高兴坏了,府里最低赏赐也是二两银子呢,自己月钱只有五百铜板,这若是得着个五两荷包,可抵得自己一年的工钱了。 小莲花顿时把眼睛笑成弯月牙,似乎怕人反悔一般,忙叨叨要给探春行礼道谢,不防头手里提着食盒呢,错手间差点就跌了。 亏得司棋眼疾手快,将着小莲花得手将食盒接住了,心头着恼,在她额头狠狠戳一指头,低声叱道:“再没你这骨头轻,砸了姑娘燕窝粥,卖了你也赔不起!” 小莲花儿自来贾府便跟着司棋,知道犟嘴只有吃亏,忙着贴首附耳只认错,司棋这才恕了她:“在这屋里要记得一点,天大事情没有姑娘事情大。” 小莲花诺诺应了。司棋这才罢了:“快把粥用银吊子温着,别凉了!“ 小莲花儿知道这便是揭过去了,冲着司棋扮个鬼脸,忙活出去给她那一般子小姐妹们传话去了。二两银子啊,能卖多少糖果吃啊! 迎春这些日子闷坏了,很乐意有人来说话,恰好探春谈性正浓,正是两好合一好了。 探春从可卿的葬礼如何热闹,说道府里人情往来,再到府里年货备办,家里管事娘子,媳妇子刁钻啥啥,她自己如何处理啥啥,只是高兴不了。 迎春听得高兴,橘司棋也不忍打断。 这边探春的丫头翠墨,却着急的很,二太太等着姑娘回去看账本呢。她们已经饮完三盏茶,吃完了一碟子大枣,又磕了一碟子瓜子儿,姑娘还不动身。 无奈探春不是迎春那般好性子,她虽是大丫头也不敢公然打断,又怕回去二太太责难,于是乎,三番两次咳嗽起来。 当翠墨又一次咳嗽之后,探春终于起身告辞了:“老太太自那日过府去,回来一直不大好,吃着药,太太昨日回来也累着了,今日要请平安脉。宝哥哥凤姐姐昨夜都歇在庙里,家里大嫂子一个人照管不及,既然二姐姐这里大好了,我就先去太太那头了。” 探春满嘴道理,满眼情意,真乃八方周全,曹颍唯有佩服,岂有异议:“妹妹自便!” 临行,探春又吩咐橘说:“凤姐姐不在,太太这一项累得慌,难免一时不周,二姐姐这里缺什么直管告诉我,我去给太太凤姐姐提个醒儿。” 橘司棋忙应了。 探春出得门来,却见迎春的奶娘奶嫂,满面堆笑凑上来请安问好。蓦地想起传言,说着婆媳时常拿捏二姐姐事情,因笑道:“各位妈妈姐姐都是好的,只是我个是偏心的,但凡二姐姐说出你们一个不好,我虽不能责罚你们,确是会如实回禀太太老太太,倒时候大家没脸可别怨!” 李妈妈闻言不免多看这位二房三姑娘几眼,嘴里忙不迭笑道:“在三姑娘就爱说笑,二姑娘可是这府里正经主子小姐,谁敢放肆!” 探春额首去了:“这就好!” 李嬷嬷原本候在门扉,是想跟探春答话卖个好,却不料探春一语中的,直戳她的心病,一时面色讪讪,奉承话也忘说了。 橘送探春出门,却见那李妈妈呆瓜似的,心底撇撇嘴,抢上一步掀开厚重门帘:“姑娘好走!” 曹颖瞅着探春这一套功夫下来,嬉笑嗔骂顺手拈来,赏罚分明,毫不含糊,心里不免怀疑探春岁数,这是十二岁不足女儿家么? 曹颖记得自己十二岁时候才上初二,跟男孩子打架,打不赢搬个墩子追着人家屁股砸,结果被老师捉住罚站写检查。 男同学没脸没皮,老师还没开始训人呢,他当场就哭起来,且哭且检讨,老师被他哭得心软放过去了。 轮到曹颖,却梗着脖子跟老师呛呛,振振有词争辩:“我没错!” 曹颖自以为打人理由很充分,因为男同学败坏自己名声,跟人说看见曹颖跟某某拉小手了,两人一起分吃一个面包,喝一瓶矿泉水了,肯定两人好了。 ‘好了’的意思,就是曹颖同学恋爱了。 自己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竟然被他这样说。曹颖当时恼了,这是人身攻击,污蔑人格,乃奇耻大辱。这种说是了非嘴贱男人,就该打嘴,一直打到他不敢乱说为止。 曹颖倒想撕他的嘴巴,只是男同学个子大,跑得又快,曹颖撕不到,也追不上,只好拧凳子砸人了。 最终,曹颖不折不饶倔强精神彻底折服了老师,反头说服男同学母亲到曹颖外婆家里道歉赔情,这才了结官司。 如今同样十二岁的探春,却已经懂得恩威并施,几句话让这屋里大小奴才对她又爱又怕。小小年纪,已经深谙内宅精髓,实在了得! 跟探春这种浑然天成大家气韵一比,曹颖觉得自己这种大大咧咧直来直往修为,实在村的难看了。 迎春通身淡薄,曹颖随遇而安,两人绑一起,只怕也不能跟探春斗一回合。 曹颖暗自庆幸,还好探春不是迎春敌人! 曹颖对自己很有信心,这人际关系虽然麻烦,总比高数简单多了,自己这般聪明脑瓜仁,身边又有凤姐探春这两个师傅言传身教,只要虚心学习一二年,只怕也就会了。 且自己有先知先觉优势,必定能够因势利导,找到说服自己渣爹,铲除孙绍祖办法! 曹颖很有信心能够干的过这些命运既定之人,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不过,眼下曹颖还需继续蛰伏,在太医没有解除禁令之前,曹颖还不能自由走动。 富贵之人最惜命,荣府上下主子都怕被迎春传染病气呢。 故而,曹颖如今纵有千谋百计,除了躺在床榻养病,什么也干不了! 3、老奴欺主 探春出了抱厦便沉了脸:“翠墨,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自以为是,弄巧装聪明,如何记不住?” 翠墨脸上一红:“婢子没有!” 探春也不回头:“有没有自己知道!”顿一顿又道:“若有下次,我再不容你!” “是,婢子记下了!”翠墨再不敢犟嘴。 探春心里无限苦闷,一个个奴才好收拾,可是在这府里,自己又算得什么? 想起二姐姐这场病,探春不由苦笑,宝姐姐为了个陪读赞膳削尖脑袋,二姐姐得知要进宫选秀却生了病。 蓦地又想起老太太因为二姐姐生病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直说白疼二姐姐。 探春长长叹口气,似要呼出心中郁闷,三年后自己也十五了。 嫡母嘴甜心苦,生母为了一两银子,一块尺头打滚撒泼。自己文采比不得大姐,出身比不过二姐,不知道将来落个什么境地。 此刻探春,只是个但有命运小姑娘。 回头却说迎春,因没得贾母允准,整日窝在房中静养。 迎春虽然蛰居,想要了解府里情景并不困难,一个司棋出手,大房秘密尽在手里。橘堂姐却是鸳鸯,荣禧堂事情便知道个七七八八。 王夫人因为凤姐不在勉强掌家,却没有一件事情办得周到,邢夫人趁机下蛆,惹得老太太很不高兴。 王氏为了挽回面子,暗地里狠命使唤探春李纨。 橘最后好心替探春传话:“昨儿三姑娘还跟婢子说了,得空就来瞧姑娘!” 迎春知她一番好意,微笑额首:“三妹妹一贯周到。” 又过了三日,凤姐带着宝玉回来了。 这一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了。 凤姐宝玉回府隔日,二者似乎约好一般,齐齐派了丫头前来抚慰迎春,各自都送了几篮子时令果品。 凤姐送来是一大篮子金桔,一个个拳头大小,红彤彤看着小灯笼似的,十分喜庆。 宝玉送的苹果鸭梨红枣核桃四品,也是稀罕物品。 李妈妈原本在自己个小屋里向火嗑瓜子儿,听说凤姐探病,忙不迭跑了来,乍见满桌子吃食,喉咙伸出爪子来,伸手抓了一个吃了,一边吧嗒着嘴巴:“嗯,甜,真好吃!”一边忙不迭把金桔苹果这些往自己兜里塞。 橘司棋见李妈妈三只手毛病又犯了,不由拿眼偷瞄主子迎春。 曹颖此刻哪有心思理会这些鸡毛蒜皮,兀自举着金桔发愣,思绪飞回现代,黄澄澄金桔脐橙挂在树梢,外婆掌着梯子,自己那把剪刀站在树梢挑挑拣拣,要多快和多快和。 夜晚睡觉,外婆就把自己双脚抱在怀里捂着,那跟现在这般,亲人一体不露面,眼前晃悠除了奴才姐还是奴才! 橘只道迎春惧怕嬷嬷,只有暗暗叹气的份儿。暗恨李嬷嬷太不是东西,姑娘病了她躲清闲,如今有了东西伸手到快。 李妈妈见迎春不理睬,越发得意,手里越发抓的欢实,怀里揣的鼓鼓囊囊。 司棋却是个顶真的辣货,看着李妈妈怀里鼓鼓囊囊还在往怀里揣,心里十分厌恶,嗤笑道:“李妈妈,这总是琏二奶奶宝二爷一份心意,您老再是急切难忍,也等姑娘过过眼呢!” 说话间蓦地用力把那金桔篮子一拽,李妈妈不防头被她带的一个踉跄,吓得双手一张,怀里的苹果,手里金桔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莲花儿刁钻十足,笑嘻嘻领着一般小丫头柳叶儿,麦穗儿,青苗儿几个小丫头满地追着跟李嬷嬷抢果子。 李嬷嬷气得竖着眉毛瞪司棋,伸手就想往司棋脸上招呼。 司棋岂是好惹呢,她不仅不逃,反是叉腰挺身往前凑:“李嬷嬷这是想打人?” 司棋凌厉眼神煞是凶狠,让李嬷嬷忍不住一个寒战,想起司棋姥姥王善宝家里,那个老货也是辣货,又得邢夫人青眼,平日就连王夫人跟前人也不放在眼里,李嬷嬷自认斗不过。她不敢打司棋了,却是气哼哼指手画脚:“姑娘吃我奶长大,我吃几个橘子怎么啦?这事儿你就是告到老太太跟前我也不怕!” 司棋见她嘴硬,倒地退缩不敢打人了,懒得听她絮叨,冷笑一声自去收拾果品装盘摆放,再不看老货一眼。 寻日司棋对上李嬷嬷总是橘剧中周旋,今日橘也没了心情。倒不是橘跟李嬷嬷有什么私人恩怨。只为二姑娘迎春病重这些日子,李嬷嬷装病不愿意看顾姑娘不说,竟然偷了姑娘东西去跟人斗牌。 这是何等凉薄烂心肝! 迎春是主子,更是李嬷嬷衣食保障,李嬷嬷竟敢这般轻忽! 主子尚且如此,自己这些丫头在这位她眼里,岂非草芥不如。 橘想起这章就寒心,再看李嬷嬷无异看见只白眼狼,再没有好眼色看她了。 此刻瞧着李嬷嬷气急败坏给自己使眼色,橘心里除了厌恶只剩下鄙薄。故作眼盲瞧不见,只是招呼着小丫头将地上滚落水果收拾干净,带着小丫头自去忙碌。 李嬷嬷被司棋排揎,被橘无视,直觉老脸灰溜溜,走了又不甘心,留着伺候又没脸。 不由心头恨得慌:小娼妇,当初不是老娘提拔你们焉有今日?老眼珠子一转悠,想到一个找回面子法子来,回头朝着迎春赔笑:“姑娘病刚好,这些生冷东西吃不得,放着也是白白霉烂,不如给老婆子拿回家去,给你奶兄家里侄儿尝尝鲜。” 迎春不及反应,司棋便一声嗤笑:“别叫我说出来妈妈脸上不好看,妈妈孙儿年纪也忒大了,竟然都在府里当差了。” 却是李嬷嬷纠结一般守夜老妈子斗牌,她呢送吃送喝放贷抽头,老祖宗的似的被人一声一个老姐姐,李奶奶叫着,李嬷嬷便自觉高人一等,成了上等人儿! 也是她做事不密,叫司棋闻着风声,若不是怕嚷嚷出去,姑娘面子不好看,司棋定叫这个老货跌个大跟斗,再没脸跟着府里待着! 李妈妈被司棋戳中病根儿,气得发抖,横眉竖眼冲着司棋嚷:“你个小娼妇儿,莫要红口白牙乱嚼舌,我用血水奶大姑娘,吃她几个果子怎的了?姑娘也没开口呢,倒要你来当姑娘的家,替她心疼?吃了几天饱饭,真把自己当成二小姐了?” “我啐,擎等着再投胎吧!” 李嬷嬷见司棋要坏了自己差事,心里恼恨,这最后一啐,凶狠又粗粝。倒把曹颖吃了一惊,醒过身来,顿生不悦,主子生着病,这婆子竟敢这样不管不顾嚷嚷,哪有半点敬畏之心? 看来迎春这个主子真是没有半分煞气了。 曹颖抬眸瞧这婆子,正是迎春奶娘。曹颖从来对这婆子厌恶至极。一家子老小指着迎春吃喝穿戴,做张做势,反头来却来嫌弃迎春庶出,不能带给她更大的荣耀。 吃奶骂娘,神马玩意儿! 曹颖一双水眸盯着这婆子骄横面容,心中顿生薄怒,迎春纵懦弱,也不是这婆子能够欺辱! 正是这婆子后来还连累迎春成了府里笑柄,曹颖正要励志求生,容不得这样丢丑婆子给自己添堵抹黑!立时定了主意,少不得设法撵了这个老刁奴。 荣府对老人甚是优渥,奶娘吃几个果子而已,说出去只会让人觉得迎春薄情寡义。遂扬扬手:“妈妈自去吧,吵得我头疼!” 李妈妈似乎吃准了迎春会大事化小,得意冲着司棋一声冷笑,故意当着司棋去抓果子不住往怀里揣。 司棋气得龇牙列齿,再要上前争斗,却被迎春横眉拦住了。 橘只得上前充任和事老,搀扶李妈妈强送了出去:“妈妈家里孙子只怕想您得紧,你快些回去吧,我搀着您,唉,主意门槛哟,您来要注意脚下,这雪地滑溜的很!” 司棋不免在迎春面前叨叨:“姑娘就是好性儿,纵得李妈妈都当自己是老太太了。” 曹颖白司棋一眼:“依你说呢?跟她吵一架,还是送去凤姐姐老太太那里教训去?最后谁丢脸呢?” 李嬷嬷所作虽然叫人气愤,却不是什么大错,告到老太太跟前不过一顿骂,迎春自己还要落个没脸。 橘回头,正听见这话,不由狐疑,把自己主子紧着打量几眼,直觉姑娘言行似平常,实则透着怪异,却又说不明白那里不对。不过,姑娘这话却是大实话,因劝司棋:“姑娘说得对,李妈妈爱占便宜那个不知?只是这等小事嚷嚷起来也是丢了姑娘脸,你寻日通透,今日如何糊涂呢!” 司棋心里觉得李嬷嬷这般放肆都是迎春惯得,一甩脸子靠着熏笼做针线去了,嘴里嚷嚷:“惯着呗,惯着吧,总有一日偷天买日!” 曹颖扑哧一乐:“你若抓住她马脚,我再不惯着她!” 司棋闻言掀掀眉峰:“姑娘这话婢子记住了,只怕姑娘到时记不住!” 迎春也笑:“记得住记不住,等你捉住了再看呗!” 司棋快和得,咯咯笑道:“姑娘今日说话叫人爽快!” 4、姑嫂姐妹 橘却更加惦记眼前人情,兄弟姐妹也要有来有往才成:“姑娘,论理,二奶奶宝二爷那里,咱们该回礼才是。” 司棋哂笑:“老规矩呗,把二奶奶给的金桔装一盒子送去宝二爷屋里,再把宝二爷送的一样一包回给二奶奶!” 说起来也是迎春娘爹娘靠不住,没有私房东西做人情。橘跟司棋只好想了这么个颠来倒法子,勉强替主子撑个门面。 迎春摆手:“很不必。你们想想,凤姐姐固然忙,宝兄弟忙什么,竟也不来瞧我?” 橘司棋神情一滞。 荣府规矩,凡是丫头小子病了,凭你多么受宠,再是寒冬腊月,都一样要挪出去。 迎春身为主子,虽然不至于撵出去,却也要隔离起来养病。像是凤姐跟宝玉这样贾母心尖上得人儿,岂能轻易涉险? 自然,沾了病气东西也不能入口了。 纵凤姐不忌讳,却有个三天两头发病巧姐儿,曹颖不想惹这个事儿。 愣了半晌,司棋橘俱是眼眸一亮,齐齐惊觉自家姑娘似乎与往不同了。 迎春平日是个万事不上心的,不想今日说出这一番话来。莫非姑娘这是一病开了窍了? 瞅着两丫头惊愕傻样,曹颖暗笑,决定再惊她们一下子,随手翻出两张桃花笺来,迎春一笔字儿实在不错。曹颖很庆幸接受了贾迎春记忆,否则,只怕日子越发不好混了。 曹颖提笔写下两张拜谢贴,折成飞燕递给橘:“去箱子里寻两个好看瓶子出来。” 又对司棋一笑:“你去那府里去给老爷太太磕头,就说带我去请安问好,回来顺手这几只梅花回来,没有花蕾,空花枝也成,记住,无论有花蕾无花蕾,要赶那品相好的折!” 司棋脑子转得快:“姑娘这个主意好,既不费钱又雅致!” 凤姐得了回礼到愣住了,瞟平儿直疑或:“这是宝玉主意呢?” 平儿摇头:“太太天天拘着宝二爷呢!” 小小回礼,却是大有乾坤。凤姐一笑:“这是开了窍了?”心里对小姑子迎春多了好奇。 她不介意提拔提拔聪明人。 又过了三日,府里该祭灶了,曹颖也已经行动自如了。 这日橘正替迎春梳头,外头小丫头一声通报:“二奶奶来了!” 凤姐一如既往漂亮,柳眉凤目,粉面桃腮,打扮也得体,墨绿袍子,同色镶珍珠抹额,头上戴着白狐皮子昭君套。身上斗笠也是一色白狐皮子滚的边。 胸口璎珞上缀着各色宝石熠熠生辉,头上凤嘴里吐下一颗红珍珠,于眉心里颤颤巍巍,越发映衬的凤姐贵气无比。 这样飞扬俏丽,粉颊含春美貌人儿,莫说男人,女人看着也舒心。 曹颖嘴角噙笑站了起来:“凤姐姐!” 凤姐一见迎春笑盈盈迎住了:“妹妹快些坐下,病刚好,且别累着。”紧着把自己来意说了,他是奉命来通知迎春,明日不用参与祭灶了。 曹颖却瞅着凤姐眼角皱纹愣住了,她陡然想起那翻年即将殒命的一对苦命鸳鸯! 凤姐这里正在倾心关怀,忽见迎春粉面煞白,忙着惊问:“妹妹这是怎的了?” 曹颖再看凤姐伺樱唇恰似人血染成,头直发晕,忙摆手:“姐姐自去,我躺一躺就好!” 凤姐却是极尽周到,不仅替迎春宽衣盖被,还亲自喂药,傍晚又让平儿过来送吃食传话,明儿王太医进府替迎春请脉。 迎春于是对凤姐感情复杂起来,纵观红楼,凤姐虽是心狠手辣,却是没有直接害过迎春! 当晚,迎春思忖再三,决定从嫡亲兄长贾琏入手,遂提笔写了信笺,让橘悄悄递给宝玉,托付他尽快转交贾琏知道。并再三叮嘱橘,告诉宝玉两个字---保密! 迎春反复叮嘱半日却见橘并不挪步,不由奇道:“怎么不去?莫不是我没说清楚?” 橘眸含忧色:“姑娘怎的了?莫不是忘记了?林姑老爷辞世,琏二爷送林姑娘回苏州去了还没回转啊。” 曹颖愕然,这才想起,林如海辞世早于秦可卿,如今黛玉正在苏州伤心呢。 曹颖好生颓败,凤姐作恶自此而起,本以为自己掌握先机加以抑制,熟料却是如此有心无力。 这府里唯一贾琏可以扭转乾坤,却又鞭长莫及。 这一瞬间,曹颖终于认识道自己力量是何等渺小! 难道自己胸怀上下五千年灿烂文化精髓,难道斗不过凤姐一个内宅妇人? 三思无计,她自己连房门也出不去,遂退而求其次,决定托一托宝玉,希望沾光等人看在宝玉这个金闪闪凤凰蛋面上,追写一张书函,救张金哥一命,荣府少作一次孽。 熟料橘回来却说宝玉出门拜客去了。 曹颍闻言黯然,宝玉一般正月才拜客,腊月是一般都是送年礼,有他富贵闲人什么事儿。必是贾母王夫人怕自己给宝玉过了病气。 橘见迎春面色郁郁,生怕姑娘闷出病来,劝道:“姑娘莫急,婢子托了金钏,宝二爷得空必定前来。” 曹颖却并不抱什么希望,这金钏乃王夫人心腹,必定不会违拗王氏。 腊月二十八,宝玉一无所踪。迎春便知张金哥无救了。 这日晌午,贾母请了王太医进府请脉,迎春终于解禁了。 随即,贾母派了鸳鸯来传话,让迎春恢复管理去荣庆堂陪伴老祖宗。 随后,多日不见的探春惜春登门探视来了。 惜春是去宁府帮着料理家务,见面便给迎春道恼,直说姐姐病了无暇分|身照顾。 探春听了心里便不大自在。 她这些日子鲜少踏足迎春房间,除了忙碌还有王氏交代,怕过病气。探春知道迎春这病不过人,却不敢违拗嫡母意愿。 这点迎春也能够理解,毕竟,王氏是可以左右探春命运之人,探春舍弃姐妹之情理所当然。 迎春见惜春形神消瘦,因牵手细问:“四妹妹在那府里累坏了吧,珍大嫂子还没起色?” 惜春闻言面色一变,皱眉半晌才略一点头:“好多了。”言罢低头,再不多言。 迎春见状暗忖,只怕惜春在那府听见了什么腌h话了。 这也难怪,当初凤姐便有些惊慌,遑论惜春。一笑转了话题:“哎,我病了这些日子,睡得骨头都疼了,真恨不得明儿春就到,姐妹们一起赏春摘花,四妹妹画儿学得好,等明儿我摆酒,妹妹就作一幅踏雪寻梅图,然后等到春日里,再给我们姐妹描一幅春日赏花图,再让宝玉拿去裱起来挂上,咱们一年四季都有花儿瞧了。” 惜春痴爱绘画,迎春这话,正对了心思,唧唧呱呱说起绘画事情,临了却抱怨说好几年没新买颜料。 探春见迎春面的敏锐可亲,心里欢喜得很,笑着一点惜春鼻尖:“这么点事也值得四妹妹愁呢,我教四妹妹一个巧,等明儿给老祖宗磕头拜年,妹妹先把金锞子如意荷包收了,再做惋惜状,就说原来要求老祖宗赏赐画笔颜料,这下子收了荷包,再不好要颜料画笔了,保管就得了!” 惜春又惊又喜:“这样也成?” 迎春忙着额首:“听你三姐准没错!” 新年大姐,讲究个和气生财,贾母一贯喜欢女孩儿喜庆活泼,又岂会当众拂逆娇娇弱弱撒娇孙女儿? 凤姐最是会做面子,再是心里不耐烦,也会随口承诺,把大面子应付过去。 惜春只要有了贾母撑腰,今后就可以高擎这根鸡毛令去问凤姐要对牌。 迎春对着探春摇晃大拇指:“三妹妹好计谋!” 探春一边作揖一边笑:“承蒙夸赞!” 5、迎春及笄 次日除夕。 贾赦,贾政,贾珍几位老爷,再有贾母邢夫人王氏尤氏这些品级诰命,坐轿进宫朝贺,贾琏贾蓉骑马护送。 宝玉贾环贾琮贾兰几个未成年男子无需进宫,则先去了宁府家祠等候,贾母一行回宫后会先去宁府拜祭祠堂。 迎春探春姐妹们各自用了午餐,便一起去了贾母荣居所庆堂等候。 这一等直到傍晚,荣府已经是灯火通明,贾母一行方才回转。 曹颖版迎春第一次用自己眼睛打量荣府大小诰命。 王氏邢夫人俱着凤冠霞帔,大红袍服。邢夫人一张胖脸肿眼泡,涂抹着厚厚珍珠粉。 王氏略微瘦些,白肤圆脸三角眼。 若不知情,还当是两个和气老太太。 凤姐与宝玉都是一身大红袍子,一色的金丝牡丹穿化蝶,宝玉还紧紧把着凤姐说笑,四目相对,眉开眼笑。 二人倒不像叔嫂像情侣,怎么看怎么不纯洁! 贾母略坐一坐,便进了内室更衣。邢夫人王氏凤姐齐齐而动,众星捧月进了内室。 迎春才要起身,却见探春惜春端坐。迎春即刻惊觉,此乃侯门千金范儿,遂也稳坐如山。 老太太再出来,已经是居家打扮,紫金色宝瓶葫芦大衣服,头上戴着缀满宝石抹额,发上簪着双p钗,流苏上珠子一颗颗宝华润泽,末端红宝熠熠生辉。 端的是富贵之极。 荣府一众小辈儿逐一上前磕头行礼拜早年。首先王氏邢氏,贾母一色递了玉如意。再是尤氏李纨凤姐,也是玉如意金如意。 孙女中迎春居长,磕头作揖,说了吉祥话,贾母亲手将一尺见方大红锦缎绣金凤荷包放进迎春手心里。 装满金银锞子荷包,沉甸甸压在手上,迎春愣了。 橘跟司棋一脸喜气,终于轮到自家姑娘翻身了。 贾母看出众人愣怔,笑了:“是不是眼红我今年格外疼爱二丫头啊?” 众人微笑不语。宝玉挨着贾母蹭蹭:“老祖宗往年可是最疼宝玉!” 贾母笑戳宝玉:“哼,都十三了还撒娇,不害臊。想一想,二姐姐你比大几岁?” 宝玉抓耳捞腮,眼睛梭子似的睃来睃去。 邢夫人呵呵一笑:“咱们迎丫头今日开始,吃十五岁饭了。” 邢夫人赏给迎春一对点翠蝴蝶钗作为礼物。 “这是昔年我祖母打给我及笄礼,我年前让人炸了,如今母亲传给你,瞧一瞧可喜爱?” 迎春后知后觉,自己及笄了。忙道谢:“谢太太赏赐!” 贾母皱眉,小家子就是小家子。随后看着鸳鸯:“把东西给你姑娘!” 鸳鸯笑吟吟奉上一个一尺见方紫檀妆盒,眉眼弯弯,露出一口莹白米牙:“请寿星受礼!” 贾母笑眯眯的:“瞧瞧可喜欢?“ 迎春看时,却是一套光华四射红宝石头面。那宝石一颗颗熠熠生辉,宝华光润,镶嵌金子亮闪闪,灯光之下,七彩闪烁,华贵无比。 按照现代黄豆大小宝石万儿八千算,这样一套首饰只怕要上百万。几百年现在也值得千金啊。 自己上班得挣几辈子啊,发财了啊! 迎春被晃花了眼,心里爱得不行,靠着贾母身上笑眯了眼:“老祖宗,好漂亮!是不是太贵重了?” 贾母哈哈大笑:“再贵重也是玩物儿,喜欢就好!” 凤姐最爱逗趣儿,身子一歪靠上贾母之搓揉:“哎哟,老祖宗,您也太偏心了,我们十五岁可没得着这样礼呢!您得补给凤丫头,不然我可不依呢!“ 贾母很喜欢凤姐插斜打诨,乐呵的很,伸手就刮凤姐鼻子:“我打你个厚脸皮,冤枉嚼舌根儿,你十五岁可不是咱们家人呢,我还不是送你一只五凤钗?反正冤枉已经背下了,你今儿把凤钗还给我!” 贾母说这话伸手要摘凤姐头上五凤钗,凤姐则捂着脑袋逃开了,笑吟吟作揖:“老祖宗,我说笑呢,您还当真呢,老祖宗您最疼我了!” 贾母一笑放过去:“猴模怪样,也不臊!” 接下来,王氏送了一对翡翠比目鱼佩。 凤姐送了迎春全套翡翠头面。翡翠玉镯一对,翡翠蝴蝶钗一对,翡翠耳坠子一对,翡翠戒指一对。 翠汪汪翡翠,水润润手感,曹颖大爱翡翠。 迎春心里瞬间开了花了。 这些发买了也可快活几年了。 发达了! 李纨探春惜春则是自作丝帕,所谓礼轻人意重。 宝玉则让晴雯回去取来一幅唐伯虎美人执扇图。 守岁之时,凤姐李纨合着探春惜春一个个卖力说笑,逗引贾母开心。唯有迎春此刻回过味儿,想着今日种种,与迎春境况十分违和,迎春一颗心忽上忽下吗,十分不自在。 要么迎春其实没有那么倒霉,曹公只是夸大了她的悲剧,忽略了迎春受宠一面;要么就是自己这只蝴蝶倒来,改变了迎春运势。 无论哪一种,曹颖觉得事情偏离了自己能够掌握范畴,曹颍第一次对这个陌生世界,充满了莫名惊慌。 随后,本家几位老太太进府陪贾母斗牌,迎春这些孙女们便可自由玩耍。 瞬间,荣庆堂上热闹非凡,主子奴才玩成一堆,说说笑笑,吵吵嚷嚷,不亦乐乎。 迎春对于赌博没兴趣,也不愿意往王氏邢氏这二人跟前凑。遂坐着替贾母看牌,不过贾母又鸳鸯这个高参,开牌连坐三庄,已经笑成弥勒佛了。 族中老太太婶娘们又有凤姐跟李纨尤氏三人,迎春根本插不上。 百无聊赖之际,不免想起屋里失窃事件。 迎春在红楼处境原本堪忧,哪能再让刁奴连累? 攘外必先安内! 迎春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把硕鼠灭了。因借口蹬东,跟鸳鸯知会一声,带领司棋橘去贾母内室开了个小小碰头会。 再出来,司棋精神抖擞带着人家回去设伏去了。 宝玉记挂着黛玉,也无心赌牌,玩了几把就凑到迎春跟前闲聊。 宝玉细细询问迎春身子可完全康复了,又允诺,叫迎春喜欢什么只管告诉一声。 迎春应了。 宝玉又说了黛玉,姑母不在了,姑父又去了,不知道林妹妹哭成什么样了。然后直锤拳:“偏我又不在跟前,琏儿哥岂是会劝人呢,林妹妹还不哭死了!” 迎春不免提点几句:“这是没法子,宝兄弟有心,林妹妹回来后,你多体谅些,多担待,父母双亡,搁谁身上受不了呢!” 宝玉连连点头:“这我知道!” 姐弟又谈起了昔年跟黛玉一起玩耍读书事情,踏雪寻梅作诗词情景。 说来说去,却并不曾提起迎春约他面见之事。 迎春知道宝玉性子,若是误了姐妹事情,必定会自我拣错,这般不言不语,定然不知邀约之事。 张金哥的事情大局已定,旧话重提已经无益。 不自觉看了眼金钏,让若这金钏今日救了张金哥,焉知不是救自己呢? 金钏跟迎春眸光交汇,有瞬间错愕,旋即转开脸。 万艳同悲! 迎春长叹一声,就此揭过了。 一时天交子时,除夕过了。 辞岁鼓乐,迎春鞭炮震天动地。 贾母带领一众娘儿们跪拜祖宗牌位:给祖宗门磕头了。 然后,小辈们追着长辈磕头作揖打拱讨要压岁银子。 然后是小的给老的磕头,老的给小的发钱。吉祥话就跟车轱辘子一样滚滚而出,充盈着荣庆堂。 迎春得了许多荷包,也撒出去许多荷包。 更得了无数夸赞。 凤姐一如往昔,满场转悠,给这个添加饺子,给那个斟一小杯苏喝酒,总之没有一刻停歇。 一时间团圆饺子下了肚,除了家主,像是迎春这样小姐则可以睡觉去了。 宝玉贾琮贾环贾兰这些小子则着急回去摸床底,看看大人藏了多少龙钱串子,明儿好去买花买炮仗。 迎春回房得知司棋埋伏失败,李嬷嬷没有上钩。 迎春也困了,一夜无话。 翌日早起,司棋忽然间咋呼起来。 6、计捉硕鼠 迎春细问方知,昨夜准备龙钱串子被盗了。 司棋气的直撸袖子:“反了天了,竟敢明着抢了。”说着手指莲花儿,柳叶儿:“你们,各执棍棒,跟我拿贼去!” 迎春叱道:“吵吵嚷嚷有用么,倒地丢了多少?” 迎春心下甚是疑惑,自己昨夜四更天才睡下,丫头们就更晚,难道有人盯梢? 夜半偷进小姐闺房,这太可怕了!须知迎春屋子位于荣禧堂,真正深闺重地。 迎春心里咯噔一下,浑身毛发根根竖立,强自镇定吩咐道:“橘,速速清点我的衣衫鞋袜,荷包,丝帕子,不管是新的旧的,按照册子清点,一丝不许遗漏!” 橘瞬间想透各中害性,顿时心肝乱蹦,忙不迭开了箱笼,细细清点。 半个时辰过去,橘声音直哆嗦:“姑娘,不好了,除夕夜老太太赏赐那个荷包不见了。” 迎春眼皮子乱跳:“单单丢了荷包?” 话音方落地,司棋又见了鬼一样来跟迎春报备:“姑娘,茶水间桌布也不见了?” 橘很想哭:“贼盗偷桌布干什么?” 桌布?迎春想到一个可能:“司棋,你方才清点,丢了多少龙钱串子?” 司棋频频额首:“不多不少足足二十串。” 迎春道:“你再检出二十串来!” 司棋检出二十串,橘忽然一拍手:“我知道了,这是盗贼偷了桌布包铜板呢!” 这以通透了,迎春到安心了:“吩咐下去,这事儿不许张扬。”又嘱咐司棋:“等下我带着橘去给老祖宗磕头,你带着小丫头留在这屋里,若有人归还桌布,无论是谁,直管绑了,万事有我担待!” 司棋咬牙:“姑娘放心,我今儿非把老货治了不可!” 迎春沉脸:“祸从口出,没有证据不要瞎吵吵,否则,不知制人,自己到先挨了板子。” 司棋没想到主子竟然破天荒提点自己,一时喉咙直发哽:“婢子记住了!” 曹颖意识到,眼下是一个绝佳除害机会:“屋里缺失贵重物品清理出来没有?” 司棋眼中带了厉色:“都清出来了,直除了金锞子银锞子这些没法算账了。” 迎春额首:“都有些什么?可别把不值几文钱东西罗列上去,招人笑话。” 司棋嗔笑:“婢子其实那般没眼色呢。” 说这话,司棋将清单递上:“姑娘瞧瞧,低了百十两银子我若说了,姑娘直管使那竹板子抽我!” 曹颖观之,暗暗讶异,她一直把迎春视为豪门灰姑娘,此刻方知错了,不说这房里摆设,只看李嬷嬷盗取东西,就是大几千银子。迎春出嫁,就把这屋里摆设带上,也不至叫人小看。 荣府每年几十万收益,贾赦竟然穷到五千银子卖闺女,最大一个诱因,就是元春,一次省亲,几乎将荣府家底舀空。后来荣府不得不到处拉亏空装门面,将荣府历年积攒人情透支干净。 以致后来,荣府兵败如山倒,竟无人出面挽救。 元春封妃,其唯一作用,就是把荣府拖入深渊。 迎春探春惜春的姐妹悲剧,可以说都跟元春脱不了干系。 一个轰轰烈烈的世家名门,肥沃千倾,广夏千间,竟然为了元春一人之半日享受,坍塌了。 看戏觉得惋惜,如今落到自己身上,就成了切肤之痛。 曹颖不由咬牙,逮住机会,势必要把省亲这事儿给搅黄了。 正在出神,司棋递上失窃清单。 “老太太赏赐李嬷嬷也敢偷拿去了?别弄错了?” 蜜蜡曹颖知道,老贵了。 橘直道姑娘又要心软:“花瓶是李嬷嬷借回去沾福气,结果却说打破了,我问她打破了有瓷器渣滓,又说丢了。明晃晃就有鬼。” 司棋指着清单:“还有这红木绣凳,小杌子不见了两个就不说,绣凳可是琏二奶奶那里领来登记造册东西,当日我催那李嬷嬷归还,她不理,告诉姑娘姑娘也不理,这屋里来了姐妹都没地儿坐得,没法子,我只好求了平儿悄悄自库房领了来补上了。后来那老货又想偷,被我撅回去了。 “还有铜盆儿,铜吊子,香炉这些也是见天短缺。若非三姑娘房里好好的,我都怀疑这府里出了耗子精了。” 橘哂笑:“耗子精到抬举她,若不是姑娘护着,早成过街老鼠了!” 竟然当面挤兑主子,可见怨念多深了。迎春嘴角直抽抽,摊手赔笑:“这一回我不护着了!” 司棋橘相视撇撇嘴。 倒不是她们小瞧主子,委实迎春太过懦弱了。为了保住屋里东西,她二人不知道跟李嬷嬷打了几多饥荒。 每一次都是以李嬷嬷哭闹撒泼,迎春赔情收场。司棋橘也惫懒了。姑娘自己立不住,奴婢再精明也是枉然。 迎春知道该是算一算账了,正要细说,却听小丫头门外通报:“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迎春忙打住话题,带领橘迎了出去。 司棋见迎春有没个章程,只怕李嬷嬷越发要成精了。可怜自己熬更守夜做憨工。回头给忙嘴莲花儿一顿板栗:“等什么?还不做事!” 迎春三姐妹到了荣庆堂,围着贾母逗乐,逗得贾母哈哈笑了。又奉了贾母命,合着凤姐,坐了暖轿,姑嫂们四个往偏院去给大老爷贾赦邢夫人磕头。 然后得了荷包,再得了几句教训,又回头转到荣禧堂偏院给贾政王氏磕头,又领了荷包受了教谕。 最后才回到继母荣庆堂,陪着老太太用了早餐。 这般时候,大太太邢夫人,二太太王夫人都跟随老太太伺候着,按照惯例,今日有族里有几位老太太,侄儿媳妇,侄孙女们来给贾母拜年。 然后,老太太们凑成一桌,又开始斗牌。 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也在一边陪着,招呼族中来的姐妹说话,丫头们凑在一起赶围棋做耍。 午餐后,贾母乏了,招呼着老太太眯顿去了,族里姐妹也被鸳鸯招呼着打盹去了。迎春姐妹们也才各自回房歇息。 荣禧堂后院,司棋这里憋着一股邪乎,外松内紧,终于将柱儿媳妇拿住了。 司棋将媳妇柱儿媳妇塞了嘴巴,绑了手脚。跟随柱儿媳妇小丫头想要逃跑,也被小莲花打了埋伏,堵住嘴巴,捆了手脚。 迎春回房,柱儿媳妇正跟司棋对持,那眼睛瞪得铜铃一般,恨不得活吃人了。 柱儿媳妇乍见迎春,品名一般扑到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委屈:“我自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今日却被司棋这个丫头片子给拿了,打了,姑娘您要替嫂子我做主啊,” 司棋掳起袖子要抽她:“你既说我打人,索性就打你一顿,也免得背着冤枉名,” 绣橘这一边却往司棋前头一插,喝道:“啐,你是谁的嫂子?婢子只知道珠大奶奶,琏二奶奶,还有那府里珍大奶奶是咱们姑娘嫂子,却不知道您这位嫂子是那座府邸,哪一房头,哪一门亲呢?” 这话一出,迎春乐了,司棋愣了。 柱儿媳妇傻帽了,半晌方才知道磕头:“姑娘饶恕了吧,是奴嘴笨,说错了。只是,今日不是称呼问题,奴今儿跟姑娘说一句,司棋这般辱我,在这屋里,奴与司棋,有我无她,绝不并存!” 司棋一嗤:“哈,跟盗贼同屋,我还嫌恶心!” 迎春在心里直叹服,这司棋绣橘嘴巴子真不是盖的,一个会上纲上线,一个会耍横。有这两员大将,自己到是省事儿不少。 见众人都瞅着自己,等自己裁决。迎春觉得这时机也正好了,却想着这事儿务必仁至义尽才成,淡淡一笑,对那柱儿媳妇道:“奶嫂听我一句,看我面上,今儿就算了,各自回去好生过年,等过了初三,到了初四,咱们再论是非对错,成不成?” 柱儿媳妇本因这些日子迎春面色淡淡的,心里直发虚,闻听这话,心里踏实了:不怕不怕,二姑娘依旧还是那个懦姑娘! 柱儿媳妇吃准了迎春,心底一股邪火蹭一下燎原起来,话里透着挑唆与胁迫:“姑娘,您可不能因为她们日日挑唆就护着她们,就是不看别的,看在吃奶份上,姑娘也该维护维护咱们家体面。咱们家老奶奶都被气晕了,您若是任由咱们家被个一吊钱买来玩意儿骑在头上,这日子可没法子过了,这府里,咱们也没脸待了!” 死到临头了还敢威胁主子! 迎春笑得山花烂漫 :“奶嫂确定?真个要今儿撕虐清楚?” 柱儿媳妇越发安了心,凑近奉承,:“就知道姑娘是个念旧的,不会被人哄骗去!” 这媳妇子一壁说着,一双眼睛刀子似的,在司棋绣橘身上剜来剜去:今儿不把两个骚蹄子撵出去,我就不是个人儿! 7、迎春反击 见那媳妇子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司棋嘴角噙笑,双手呈上失窃物品清册:“姑娘请看。” 柱儿媳妇显能,劈手夺了,满脸谄笑捧给迎春。 迎春接了,随手翻了翻,问那媳妇:“嫂子可认的字?” 媳妇赫然:“姑娘玩话了,奴家哪里认字儿呢!” 迎春便看绣橘:“你呢?” 绣橘将身福一福,道:“从一到十,百、千、万,这些数字奴婢都认得,笔墨纸砚,衣衫香炉玉器画屏这些常用的,也认得些。” 迎春便把册子递给绣橘:“如此,念来!” 清单绣橘烂熟于心,却故意磕磕巴巴,却是某年某月某日,李嬷嬷借了景泰蓝的花瓶一对,说是孙子周岁,回去摆摆,至今未归还。 末年某月某日,李嬷嬷又借用鸡翅木绣凳一对…… ………翡翠香炉一个…… 然后是鱼跃龙门小屏风..... .....荷叶状青玉笔洗一个...... .....金三事儿两套..... .....金钗四根,玉簪一对,金玉步摇一对..... 橘叽叽咕咕直念了两刻钟,尚未念完。 柱儿媳妇已经汗流浃背。 迎春瞟一眼柱儿媳妇:“嫂子可有话说?” 迎春轻描淡,轻飘一瞥,柱儿媳妇确无端端浑身发寒,顿觉威压当头,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弯腰回禀:“回姑娘,这些东西都是咱们奶奶喜爱,留着把玩几日,并非有意不还,昨个咱们奶奶已经说了,今日就送回来。” 迎春便皱眉:“既说要还,怎么又记上了?” 司棋一啐:“哼,这会子就说预备还了,昨日偷盗铜钱呢?你方才还跟我急赤白脸,说我是红口白牙烂嚼舌,这会子怎么说?” 柱儿媳妇此刻只想把眼下糊弄过去,以后事情婆婆自会了解,哪里肯认这偷盗事情。 这一认,也不知道牵丝绊藤拉扯出多少银子亏空,家里婆婆爱赌,男人爱酒,儿子贪吃,姑娘讲究,哪又余钱赔付。 且这媳妇相信,这事儿只要自己婆婆出马必定妥帖。 是故,她打定主意,宁死不认:“这铜钱我实实没偷过,若是我沾过一分一粒,烂手烂脚。” 绣橘一嗤:“嫂子应该说,谁偷了,烂手烂脚,谁吃了烂嘴巴。这才是真心发誓呢,嫂子这般,偷了说吃了烂嘴巴,吃了的说偷了烂手,岂不是大家没错了,反是咱们失主不该计较了?” 柱儿媳妇没想到橘这般嘴巧舌辩,面上一阵难堪,这钱是她婆婆偷得,赌博剩下不少,回去却是给了自己一双儿女买吃买喝。柱儿媳妇一家子都是一个心思,迎春吃了奶水,就该供给奶娘一家子吃香喝辣。 李嬷嬷更是偷得理直气壮:十两银子怎的了,府里上等赏赐红封还是二十两呢,拿自己奶姑娘的东西正大名分,权当做自己给自己赏赐中等红封了。 柱儿两口子也是一般心思,白吃白喝谁不乐意呢,两口子啃着鸡腿奉承李嬷嬷:“姑娘银子就该孝敬娘亲,没有娘亲奶水她活得成么?” 柱儿媳妇怕应验了,岂不是真的要烂嘴巴?哪里敢发誓呢,这般时候再不敢梗着脖子仗腰子了,瑟缩脑壳,半日方道:“这桌布事情我实不知,须问过我们奶奶才知端详。” 迎春淡笑:“这事儿要查也容易,也不用惊动人,只告诉了平儿,让她唤几个婆子把那灶上昨夜值夜婆子与角门值夜婆子,一起捆来,每人赏赐四十板子,如此,别说些许铜钱,就是再多东西也打得出来,嫂子以为此法可成?” 平儿出面必然惊动母夜叉王熙凤,后果便不是归还东西这样便宜了。 柱儿媳妇愕然,呆呆瞅着迎春决绝面容,如此激烈手腕,比之王熙凤分毫不差。 这是那个面糊的二姑娘么? 柱儿媳妇这才后怕了,腿杆子一软扑倒在地:“姑娘,些许小事,何须惊动平儿,婢子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必定原封原样。” 迎春见那媳妇子浑身筛糠一般,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因一笑:“如此,就劳乏嫂子,哦,嫂子不是说嬷嬷病了?好生养着吧,老太太那里自有我去担待,这一点私情我还是讲得下来。” 回头吩咐司棋:“你送嫂子会去,顺带把我给嬷嬷准备点心捎上,昨日老太太赏我些冰糖,太妃糖,芝麻饴糖,茯苓饼,还有萨其马,你一样包一包,给嬷嬷孙子孙女吃着玩儿。” 司棋脸上笑成一朵花儿:“姑娘放心!” 柱儿媳妇如蒙大赦,作揖打躬去了。 她这里方才出门,忽听迎春道:“麻烦嫂子给嬷嬷带句话,若是借去东西还不上,嬷嬷就别进府了,省得日后被人揭发出来,我也护不住她,嫂子是知道的,在这府里,就属我这个二姑娘是顶顶无用之人!” 柱儿媳妇直觉双股颤微,这东西铁定还不上了。那一对绣凳已经一百两银子卖给了后街上一户人家女儿做了陪嫁了,如今哪里寻得回来呢! 柱儿媳妇腿杆子绵软如泥,那里挪的动分毫。 司棋心头称愿,名婆子将她架回家去了 自从初二开始,柱儿媳妇便陆续开始还东西,好在蜜蜡佛手是老太太赏赐,李嬷嬷心里到底发虚,不敢当当,小屏风,翡翠香炉也还在。 当然,按照司棋开列清单,差了十几样。一件荷叶花的笔洗,当期过了被人买走了。再有一对绣凳,一个紫檀木的梳妆匣子,这是迎春闺房之物,李嬷嬷竟然狗胆包天,卖给后街一商户女儿作了陪嫁了。 迎春得知,气得不轻,到底李嬷嬷奶了一场,不好赶尽杀绝,因对侄儿媳妇下了通牒:“李嬷嬷年岁大了,让她告病吧,我去老太太求个恩典,嬷嬷回家荣养吧!” 柱儿媳妇诺诺而去,自此没了下文。 迎春也不着急,直让司棋密切关注李家动静。 初六这日,平儿偷偷派小丫头给绣橘送了信儿,柱儿媳妇昨夜忽然进府,当着二太太王氏哭得涕泪纵横,说是她们家奶奶年前就病了,一直拖着当差,如今实在顶不住了。 王氏当即命凤姐赏赐药材以及汤药银子,吩咐她安心荣养。 这种事情照例,李嬷嬷应该先跟迎春报备,再有迎春派人去跟凤姐知会一声,然后再按照惯例处理即可。 然后赏赐药材,银钱这些,昭示迎春体面。 如今,柱儿媳妇越过迎春,摆明了就是想要宣扬迎春不慈,吃人奶却不顾人死活。 橘闻听这话,气得愣怔了半晌方才禀报迎春。 司棋当即开骂:“给脸不要脸,看我去揪了她来,大家当面锣对面鼓,我今儿不把她黑心肝肠肝肚掏出来大家瞧瞧,我就不是娘养的!” 迎春当即喝住了司棋:“人家正等着拿你短,你倒自己送上去!” 心里却是怄的慌,自己太心软了,一心顾全大家面子,想要震慑他们,自我推却,却不防李嬷嬷这人是个不要脸的主儿。 凤姐竟然事先问也不问一声,直接就把事情接手了,坐定了自己无能不慈,这是嫡亲嫂子么? 迎春正在气闷不已,思忖着如何给王家姑侄一个教训,熟料王氏道先跳出来了,使人寻了迎春训话:‘咱们这样人家,最是尊老,奶娘虽是下人,姑娘小子也要长辈一般恭敬才是。” 迎春闻言,心里拔凉拔凉。却并未反驳,暗忖这事儿大约没完。 果然,这日迎春去给贾母道晚安,贾母借口要迎春梳头,携了她如内室询问:“怎么你奶娘病了却要凤丫头张罗呢?你也满了十五岁了,虽说咱们这种人家女儿不愁嫁,只是这个名声却顶顶重要,你前头看着懦弱些,这些事情上头也还好,如今反到不如了?” 迎春一听这话,心头雪亮,王氏凤姐真是一对好姑侄,好嫂子,好婶娘,好得很。 既然你们刀出鞘,别怪我亮爪子。 迎春懦弱,不代表能被外人联合奴才欺负。 王氏这一点迎春极有把握,打狗也要看主人呢,何况迎春是贾母嫡亲血脉。 贾母最看不惯迎春软糯,侯门千金,没个刚性。却也不好太过冷硬,因摸摸迎春手:“你有委屈直管告诉祖母。祖母必定与你做主!” 迎春闻言,憋了半天泪水簌簌滚落,将失却清单,当票,柱儿媳妇供词,一并呈给贾母观瞧。 迎春低哑声音,道:“是孙女不才,我本想着我的奶娘不争气,倒底我吃了她的奶,合该替她遮掩着,因此我便隐瞒下来,想要私下处理。暗地使了丫头们催要,嬷嬷却是今日推明儿,月头推月尾,就是拖着不归还。” 贾母闻言直皱眉,暗怪迎春懦弱,这事儿交给凤丫头,一顿板子早顺服了。倒地自己亲骨肉,竟给人这般欺负,贾母心疼的紧,嗔道:“你这个丫头就是太过慈软了!” 一边命鹦哥热汤伺候,一边叫鸳鸯与自己戴上老花眼镜。 迎春哽咽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终于忍不住落了泪:“熟料她竟把绣凳妆盒出售了,我恼她不该买了我闺阁之物,因此负气说了句,叫她们无事不要再进我的屋子。不曾想她们竟然恼了,这般背后糟践我!” 最后,迎春轻描淡写把仇家捎带出来:“孙女瞒着老太太也是怕老太太生气,却不料二婶子凤姐姐竟然被哄骗去,总之都是孙女不孝,连累老祖宗!” 迎春言罢,伏在贾母膝上哭得出气不赢! 贾母气得不轻。她憎既恨李嬷嬷不知本分,尤恨王氏姑侄,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颠倒黑白。 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啊! 看来是自己活得太久了! 贾母心中怒气瞬间暴涨,怒道:“这宗欺主奴才合该打死!” 8、也要选秀 贾母许多年不曾这样子喜怒于行了。 鸳鸯生恐贾母气出个好歹,美眸一转,凑上前替贾母捶腿:“依我说,老太太应该高兴才是呢!“ 贾母一贯喜爱鸳鸯灵巧细致,爱听她说话,这会子却生不出丝毫高兴来,睨眼鸳鸯,嗔道:“不许你替她个老不羞说情啊,不然连你一起恼了!” 鸳鸯笑着给贾母捶腿:“这哪儿能呢?老太太可冤死人了,那宗不分尊卑,不识得好歹蠢物,婢子作甚替她讲情呢。 婢子说的是二姑娘,李嬷嬷这事儿,二姑娘处理极好,怪只怪李嬷嬷太作兴了。” 贾母闻言笑了:“还是你个丫头懂我的心。” 鸳鸯笑道:“不过老太太抬举罢了!” 这话贾母听着顺耳,笑道:“既是你二姑娘想保全老不羞颜面,就替她保全。鸳鸯你亲自去一趟后街,告诉那老不羞,就说二姑娘替她求了恩典,放她出去荣养,每月二两银子供奉,叫她明儿就进来给主子磕头。若再让我听见她说姑娘半点不是,叫她自己收拾铺盖上黑山头去喂熊瞎子!” 鸳鸯一笑去了。 贾母却是盯着迎春上下看,满眼欢喜。摩挲迎春面颊,笑眯眯的:“我就说,我的孙女儿如何能差呢,瞧瞧这个眉眼,水汪汪的,这脸蛋,粉蕊蕊的,还有这额头,饱满圆润,一看就是有福的。” 迎春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脆响。 十五岁对于古人来说的确可以许亲了,心疼女儿,留到十七八岁再出嫁,事急从权,十五岁也能出家了。 迎春紧张之余也有些兴奋,老太太若许亲,贾赦也不敢龇牙吧! 迎春对婚姻对象要求真心不高,只要眉眼齐全也就将就了。 熟料,贾母之话一下子把迎春打懵了:“当今继位三年,今年第一次选秀,按照选秀规矩,你父亲是三品大员,宗人府已经把你记名了。 我已经跟老北静王妃写了信札,着她帮忙推荐一位退宫嬷嬷教导你礼仪规矩。你不要担心,一切都有老祖宗替你安排。” 迎春闻言如遭雷击,心中规划无数次美好蓝图轰然倒塌,碎成一时渣滓。 选秀啊?成十上百女人争夺一个男人?太脏了,有没有? 奶奶个熊,曹雪芹这个不负责任坑大王,坑死人了,怎么没提迎春也要选秀啊? 迎春差点仰天飙泪。 贾母却会错意,以为迎春还在生气,李嬷嬷已经处置了,这丫头还气什么?跑不脱是憎恨二太太姑侄。 因一笑:“二丫头,我知道这次你受委屈了,是你二太太凤丫头不对,等他们来了,我当面骂他们一顿替你出气。” 迎春此刻哪里顾得上王氏凤姐呢,她不要选秀,迎春抱着贾母胳膊直摇晃:“孙女不想进宫,孙女舍不得老祖宗!” 贾母心中甚是熨帖,笑了:“嗯,知道你孝顺,只是选秀是国法,咱们候府享受朝廷俸禄,理应替君分忧。” 迎春暗呕,送女儿给人睡就是分忧?与君分忧不该是男儿慷慨赴战场吗? 贾母道是迎春紧张,安慰道:“选秀虽是百里挑一,你也并非全无机会,咱们功勋人家,圣上自然会优渥看待,你进宫去,只要顺利,即便不能敕封贵人,也能得到贵人指婚,这可是莫大殊荣。我原怕你…..” 贾母把‘初选过不了’几个字儿含住了,改口道:“我愿说你是个有福气的。” 迎春脑子乱糟糟:倒地谁封妃啊? 曹雪芹,你漏了剧情啊! 迎春很想死一死:“可是,老祖宗,大姐姐不是在宫里么?我再又去,这不是姐妹……” ‘共事一夫’这话迎春想到就烦恶心,公用男人会得病啊,亲亲祖母知不知啊! 贾母叹口气:“你大姐姐是侍选,她十三岁进宫,至今八年了,本朝制度,不能成为皇上嫔妃的女人,服役十年便会遣散出宫。” 迎春把着贾母巴巴道:“老祖宗,孙女尚小呢,等过了今年,我明年再报名选秀成不成呢?” 只要熬到元春封妃,自己婚事自己就可再设法子了。或者,自己可以利用会亲机会,求求大姐元春,迅速敲定一门婚事。无论如何,宅斗总比宫斗轻松啊。 贾母听了直觉迎春稚子可乐,抚抚迎春额头:“傻丫头,你以为朝廷是咱们家开的呢,今年不选,三年后就十七了,超龄了,再者,选秀不选秀也不是咱们家能够决定。” 迎春没进宫啊?曹颖眼前一亮:“老祖宗,若是初选选不上呢?” 贾母脸上笑容一点点消散,眼睛锥子似的盯了迎春,半晌方道:“选秀譬如大浪淘沙,那选不上秀女,要么家世不够,要么就是本身无能。总之都是落了下乘!” 贾母眼冰凉语气,清凉眸子,让曹颖只觉得后颈脖子凉飕飕冒着寒气。 贾母话意很明白,若是荣府全力以赴支持,迎春还烂泥不上墙,那么等待迎春下场就一个,等着挨孙绍祖那一刀吧!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啊! 迎春想起一次命贾府女儿出来会客,连薛宝钗也出来了,却独独迎春没露面。 曹颖至今可以确定,必定是迎春当初选秀出了差错,或是被人算计,或者自己故意落榜,反正是让荣府丢了大脸,也因此触怒了贾母。 退不得进不得,曹颖怄得直噎气。 正在此刻,小丫头打起帘子:“ 二太太,二奶奶来了。” 姑侄二人进了荣庆堂,却不见贾母踪影,少时鸳鸯迎了出来:“老太太在内室。” 贾母除非患病,一般都是厅堂见人,今日这般却是为何? 凤姐拉了鸳鸯一把:“鸳鸯姐姐,莫不是老太太身子不虞?” 鸳鸯一笑:“瞧二奶奶,几步路的事情,这般着急作甚呢!” 二人心中惴惴,各自思虑着可有甚不妥之处,扎了贾母眼,却是思来想去却并未往迎春身上猜。 姑侄二人各怀肚肠,进得内室,齐齐施礼问安。 凤姐正要一如往昔,插斜打诨,方才抬头,变故陡生。贾母一声冷笑,扬手一扔,将迎春屋里失窃清单直通通砸在二太太王氏脸上,哗啦一声散在地上。 贾母怒道:“王氏,好有脸!” 王氏额上立时火辣辣的疼,却也不敢抱怨,低头拾起清单,顿时白了脸,弯腰驼背,哭声颤微:“老太太息怒,此事并不知始末,不过是听李嬷嬷哭得可怜,学舌尔!” 贾母怒道:“她说你就信?我倒把你们当成好的,一个个颠三倒四,跟我弄鬼儿,正经侯门千金竟被奴才作践,你们不说打出去,反倒跟着作践,狗长岁数呢?” 王氏噗通跪下了,双手撑地只是抖索:“老太太息怒,都怪媳妇愚笨!” 凤姐至此终于知道今日这场火从何烧起来,忙着也跪下了:“老祖宗消消气,太太也是被那刁奴蒙蔽了。” 贾母见凤姐出声,瞪着眼睛又骂凤姐:“还有你,当得好家我以为你是个好的,才叫你帮着你婶子掌掌眼,你干什么?帮着奴才作践嫡亲妹子,真真能干!” 凤姐吓得跪下只磕头:“老祖宗,孙媳敢发毒誓,若有半点歪心,叫我不得好死。都是孙媳一时视察,中了老婆子诡计。狗杀才,竟敢欺骗姑奶奶,孙媳这就去扒了她的皮!” 贾母冷笑:“等你?你们姑娘只怕早委屈死了!” 凤姐一叠声赔情:“都怪孙媳愚昧,老天太恕罪!” 贾母骂过了,王氏姑侄态度也诚恳,心里怒气消散多半,因笑眯眯拉过迎春手:“你也没得罪我,迎丫头,你说,要怎么罚她出气?” 迎春能说什么? 迎春再傻也知道,贾母躲在内室训斥凤姐二太太,这是明明白白给二人做脸面。再者,贾母再是厌恶王氏,中间挨着贾政这个爱子,宝玉这个金孙。且贾母还要操纵王氏凤姐掌控荣府。绝不可能自断臂膀! 且剥夺了王氏凤姐管家权利,换谁呢?邢氏?只有更糟糕! 迎春冷笑:“这倒不必,我只是很好奇,像我这种蠢人被奴才欺凌也是正常,凤姐姐这样聪明透顶,怎么也被恶人蒙蔽了?” 贾母乐得迎春不闹事,挂落凤姐几句,她是不会计较的。反是笑眯眯赞赏道:“好丫头,难得你是个明事理的,知道你凤姐姐不是有意,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不是!” 回头嗔怪凤姐:“今日若非迎丫头大度不追究,看我怎么罚你!” “多谢二妹妹大人大量!” 凤姐拉着迎春奉承不迭:“再没谁有二妹妹心肠好!” 贾母瞅着王氏,心里恨得慌,冷笑:“起来吧,我原道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也该略微上进些了。谁知竟然比我这个老不死婆子还糊涂,被个刁奴牵着鼻子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氏羞得面上青白交替,不住的额首:“老太太教训的是。” 王氏回家砸了一套胎白瓷盏,拍着桌子发恨声:“你瞧瞧,那丫头还没入选呢,老太太已经作兴起来,若真成了娘娘,咱们还有活路么?” 凤姐也气得心口疼,却是亲手斟茶奉上安抚王氏:“太太消消气。” 王氏哼哼冷笑几声:“那丫头不是因为选秀吓病了?你再去吓她一下,我就不信了,她能比得过我的元春!” 凤姐皱眉,不愿意再跟老太太较劲儿,遂左顾言他:“都怪李家那些狗杀才!” 王氏果然被转移仇恨,咬牙怒喝:“速速将他们赶出府去!” 凤姐诺诺而退,当晚将李嬷嬷全家差事革除了。 周瑞得了王氏密令,做的更绝,让人把李嬷嬷一家人铺盖行礼一通乱丢,也不知道砸坏许多东西,办事婆子借机偷摸,李家在无一点像样东西。 凤姐恨毒他们,过几日,借口修整房舍,将他们一家人赶到了街尾一处破院子。 李家顿成过街老鼠,李嬷嬷悔恨欲死。 9、王氏毒计 迎春这里,凤姐则极力安抚,开库房给迎春屋里换了全套家具,一色都是花梨木。 迎春从此在荣府地位直线上升,素日赏赐不断,待遇直追宝玉。 迎春成了贾母跟前开心果儿,每日必去贾母跟前说笑逗趣。只是心里搁着选秀,偶尔神情郁郁。 迎春这般,属于正常待嫁女儿心,贾母很能理解。因当面吩咐凤姐:“迎丫头在家不过三五月时间,她的衣食住行,你可不敢马虎,否则,我可不依你!” 凤姐自然满口应承。 贾母又背后提点探春惜春:“能做姐妹是前世修造,你们好好相处,姐妹间同气连枝,方是兴旺之兆!” 探春惜春都是聪明人,心知迎春二姐这一回只怕要有大造化了,姐妹间原本想得,自从越发亲近迎春,事事以迎春马首是瞻。 初八这日,探春惜春便在那府里梅园设下宴席,姐妹三人煮酒品茗,踏雪寻梅,惜春更是即兴动手,做了一张踏雪寻梅图,探春则赋诗一首。 事后,宝玉得知,亲自拿去裱了,给迎春挂在房中,雪白无暇世界,天真无邪美人儿,真正美奂美轮! 撇开选秀这个不利因素,迎春日子从此如鱼得水,分外悠哉。 正月初十,司棋把李家遭遇说给迎春。 迎春闻听司棋回报,淡淡一笑:“脚上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想了想又吩咐橘:“着你爹娘看顾些李家,莫叫他们饿死,毕竟奶我一场。” 橘应了,司棋甚不服气:“姑娘就是心太慈软!” 迎春置之一笑。 较之王氏凤姐黑心陷害,异日宫廷倾轧,奴才生事实在是小小不言之事。且迎春有预感,王氏丢了这样大脸,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迎春所料不错,这日午间,迎春正要午睡,凤姐忽然上门来了。 凤姐眼里除了贾母王氏,何时把三春姐妹放在眼里? 反常即为妖! 迎春勾唇浅笑,起身相迎:“姐姐稀客!” 凤姐笑吟吟挽着迎春一起坐了:“咱们是嫡亲姑嫂,二妹妹说这话就该打!” 迎春勾唇:“凤姐姐是大忙人,有事知会一声就是了,何必特特跑一趟?” 凤姐咯咯一笑:“妹妹可不知道,今日我不来一趟可不成。这第一,我是奉了老祖宗命前来告知妹妹,北静王老太妃替咱们商请了一位退宫精奇嬷嬷,过了十五就进府。 我这里要恭喜妹妹了,这位嬷嬷退宫前,可是储秀宫里专门照顾选秀小主们生活起居管事姑姑,对宫廷礼仪最是熟练,据说许多人家抢着聘请,咱们是沾可老太妃光,这才让妹妹得了,实在万幸。” 凤姐说的兴致勃勃,迎春却是波澜不惊一张冷脸。 谁进攻不是欢欣鼓舞呢,凤姐有些懵:“二妹妹?” 曹颖莞尔:“我听着呢,凤姐姐润润喉再说吧!” 荣国府不讲究端茶送客,凤姐也不是那宗雅致人儿,咕咚咕咚饮了几大口,舒服直打嗝。随即发了愣。要如何传达王氏之言呢? 凤姐慢慢放下茶盏,眼睛瞄着迎春,一时间,倒有些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王氏之意,是让凤姐劝说迎春知难而退,荣府财力不够支撑两个姑娘进宫博弈。 元春进宫八年,好容易得到皇后赏识,成功在即,此刻收手,王氏实在不甘心。她不能让迎春分占侯府资源! 王氏一贯标榜慈善 ,如今利益攸关时刻,她便原形毕露。特别是贾母态度,极大刺激了王氏,她已经下定决心,势必把迎春扼杀在萌芽阶段! 故而,她决定立马实施迎春自毁自伤之计。 哪怕她知道,迎春一个不受待见庶女,公然忤逆祖母与父亲,将会落得怎样凄凉下场!却是毫不手软。 人心虽然有偏,王氏为了自己女儿独占侯门资源,却叫迎春去以卵击石,其心狠毒,可比恶鸟杜鹃! 对于元春与元春姐妹,凤姐心思跟贾母一般,元春进宫整整八年了,府里每年大笔钱财抛洒出去,她却毫无喜讯。 既然元春无望了,何不让与迎春搏一搏? 且迎春比元春更有优势。 元春当初是以才得俱佳遴选入宫,原本就是进宫充任女官伴读。 迎春这次是正儿八经皇帝选妃。 当今圣上继位三载,因为太上皇在,一直没有充实后宫,这次却是奉太上皇之命,第一次选秀。 在凤姐眼里,迎春虽然木讷些,样貌不及元春,选秀却是拼得出身家世。 二老爷只是个五品闲官,一日分家就是侧枝。 大老爷却是朝廷三品大员,荣府爵爷,敕封一等威烈将军。 迎春是正经侯门千金,只要圣上对荣府优渥尚在,迎春一个贵人跑不脱。当然,受宠不受宠就两说了。 凤姐虽然有此想法,却也不得不为娘家考虑。王家整个押宝在元春身上 凤姐清楚知道,迎春遂了王氏,便是忤逆贾母,失去祖母庇护,迎春这个懦小姐今后的日子,将越发难熬! 不过,凤姐其人最是趋吉避凶。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忍心不过一刹那尔,最终,凤姐选择顺从王氏:“二妹妹,可还记得那日太太的话?” 曹颍讶异:“什么话?” 凤姐闻言眼眸一眯,盯着迎春眼睛半晌,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心下疑惑:“那日在东府,太太,还有忠靖候夫人说的话,妹妹有何看法?” 凤姐暗示迎春,二太太等着她的答复呢,若是迎春答应装病免选,二太太就可以操作了。 史家忠靖侯夫人? 曹颍咀嚼着这个称谓,凝眸思虑,蓦然间,心潮一阵翻滚,曹颍脑子嗡的一声,本主被封存的痛苦记忆喷涌而出。 原来迎春病重,并非仅只被惊马跌落受了风寒这般简单,本主香消主要缘故,却是因为王氏与史家忠靖侯夫人两个那日在东府言辞如刀,一番吓唬讥讽,打垮了迎春那原本薄弱意志。 却说那日正是东府小蓉奶奶可卿五七之期,迎春随着王氏过府祭奠,随后跟着王氏陪客,那一日王氏迎春陪伴主客,便是贾府老亲史家忠靖侯夫人。 主客落座,忠靖侯十分突兀提起自己女儿史湘君入选事情。 迎春心性当时心中不虞,她以为忠靖侯夫人不该在可卿葬礼之上提起婚事。只是她一贯懦弱,心中所想而已。 随后,王氏凤姐姑侄很自然说起圣上开年选秀之事。 王氏对忠靖侯长女史湘君不吝夸赞,然后,王氏把话题引到女儿元春与外甥女儿宝钗身上。 忠靖侯夫人自然投桃报李,说起元春曾经被人预测有贵不可言。 言下之意,元春这样才能只能做个女史实在屈才了。 王氏这时候便故意盯了迎春一眼:“元丫头这还算好呢,听说与她同届进宫的姐妹所剩无几了。“ 王氏言及此处,眼睛似笑非笑盯着迎春。 忠靖候夫人十分识趣接过话题:“唉,说起来真真可惜了,那些女孩儿都是一等一的才貌双全,竟然折在宫里了。” 周瑞家里生恐迎春没听明白,冲她做个了抹脖子动作。 迎春当时就吓得浑身寒颤不已。 然后,王氏跟忠靖候夫人将京都应选小姐逐个细数了一遍,什么驸马府石家姑娘,如何杀伐决断,诗才敏捷。且石姑娘母亲牡丹郡主,自小在太后跟前长大,一家人跟太后皇后常来常往。 再有姜尚书家乃天子宠臣,他家的姑娘,羞花闭月,满腹诗书。 兵部尚书杨家女儿,如何文武双全,姿容俏丽。 王氏每说一家姑娘,都会重重咬定两个字‘嫡出’。 三人言来语去,百般暗示迎春,迎春无才无貌,就是个滥竽充数垫底的坯子。像她这种不聪明之人,一旦入宫,只有死路一条。 迎春先被吓唬,后被挤兑,瞬间便觉退杆子绵软,几乎站不住。 贾迎春原本对入宫有些向往,且不料这般被王氏与忠靖候夫人一番吓唬,顿时又惊又怕,心如死灰。 这还罢了,迎春回家喝了姜汤,正在发汗,却是贾赦派人寻了迎春说话。贾赦确定选秀之事。 迎春这些年被王氏洗脑,自忖不如元春宝钗多矣,因惶然低头道:“薛家大姑娘那般才色,都没选上,女儿还是不去了。” 贾赦当即大怒,不顾迎春已然受了风寒嗦,指着她鼻子责骂:“你是狗长岁数不长脑子啊,人云亦云,毫无主张。皇上选秀多大事啊,容得你自以为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今儿告诉你,你的名字已然上报宗人府,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敢给老子撂挑子,看我不结果你个无用畜生!” 迎春当即吓得战战兢兢,把湘云落选事情说了:“我是不成的,爹爹只想想,云妹妹什么不比我强?” 此言一出,越性惹得贾赦雷霆震怒:“你听谁胡说?莫说云丫头岁数不够,且宫中认为孤女命硬,从不允许父母双亡之人入选。忠靖侯的女儿可是入册了,她那女儿舞枪弄棒疯疯癫癫,斗大字认不得三五升,尚有脸面吹捧,你什么不比她强呢?” 迎春先被王氏吓唬挤兑,后又惊马受凉,回家又被父亲责骂的狗血淋头,这般三下挤兑,如何受得,当晚病倒,玉殒香消! 回忆至此,曹颖春还有什么不明白,顿时冷笑不已。 迎春糊涂,曹颖不糊涂。 薛宝钗选宫女,不过奴才秧子,王氏竟然与三年大选混为一谈,这是把贾迎春当傻子吧。 甄炙涫窍匪担墒撬盖撞还钠饭俣醴饩褪浅t凇 红楼仿照清朝制度,贾迎春父亲却是三品大员,一等将军,功勋爵爷。 迎春虽是庶出,落地寄名在贾琏之母名下。 按照清朝皇宫后妃制度,一个常在跑不掉。 或许看在老荣公面子,能直接敕封个贵人。 曹颖虽不愿意进宫去,百十个女人争夺一条老黄瓜,却不代表她乐意被人当傻瓜。 王氏真是黑了心肝,亏得迎春那般敬爱她! 要说凤姐不知此事后果,曹颖万般不信! 一个个聪明人相互算计,却拿自己作伐子,实在卑鄙无耻! 睨着凤姐一双笑吟吟丹凤眼,曹颖心里火气一拱一拱! 重重一掼茶盏,迎春一双杏仁眼清凌凌瞪着王熙凤,嘴角噙起冷笑:“长嫂如母,我如今生母也死了,嫡母不在了,哥哥嫂嫂就是嫡亲亲人,该怎么做,我且不知道,凤姐何妨教教我?” 10、姑嫂舌战 迎春忽然翻脸炸毛。 凤姐有些发懵,一时间猜不透迎春心思,遂自嘲道:“二太太心思我哪儿猜得着,妹妹知道我大字不识,不过是奉命办事鹦鹉学舌而已。” 你倒乖巧,推个干净。 曹颖搭下眼帘,遮住眸中冰寒:“二太太之意,我甚糊涂,这府里都说凤姐姐聪明,咱们姑嫂,不是外人,还望凤姐姐不吝赐教!” 凤姐心下诧异,自己竟然摸不准迎春脉搏了。皱眉思忖,迎春举止大异从前,人也精明许多,姑母所谋,只怕不成了。 思及此,凤姐便想抽身,咯咯一笑:“既这么着,我就去给老太太回话去,妹妹歇着吧.” 欺负完了,就想脱身?曹颖顿时恼了:“凤姐既然不肯教我,不如嫂子与我同见二太太,当面受教,也免得误了婶子的大事!” 迎春唬脸起身:“橘,与我取斗篷来!” 凤姐不妨迎春如此各色,唬了一跳。 今儿若让迎春闹开这事儿,老太太必定听见风声,自己这个当家奶奶也不要做了!急忙回身揽住迎春赔笑:“好妹妹,且别恼,咱们是血脉至亲,有什么话不能说你,何苦闹到外面去呢!” 迎春也不想轻易跟凤姐撕破脸,毕竟在这个特殊社会,没有强大娘家,姑娘就跟飘萍一般。 可是凤姐摆明把自己当成傻子糊弄,不给他个教训,岂能甘心? 故而,迎春冷脸不睬,只是呼喝橘,速速准备手炉。 平儿一见氛围不对,忙着赔笑描补:“奶奶不过带人传话,并非本意,姑娘看在二爷,好歹恕一回吧!” 迎春冷脸不语。 平儿知道今日这事儿必须今儿了了,否则将会祸患无穷。因给司棋橘作揖恳求:“我们奶奶也是代人受过,两位妹妹好歹劝劝吧,错不过一家人骨肉至亲,肉烂了总要在锅里,闹开了谁有脸呢?” 司棋是个倔货,冷哼一声:“前儿说是李嬷嬷挑唆,今日又是谁?” 一撩帘子躲了。 迎春想起李嬷嬷事情,心里越发苦的很,瞬间泪水潸然! 凤姐被迎春当面打脸,气得胸口发疼,待要拂袖而去,又怕迎春闹到贾母跟前,大家都没脸了。一时气得面皮青白! 平儿拉着橘只作揖。 橘也恼恨凤姐王氏,一折一折欺负人。只是自家姑娘可怜,也没个同肚皮兄弟依靠。今后无论是出阁还是入宫,在这府里,二姑娘除了贾琏夫妻还能靠谁呢? 橘看得清楚,二奶奶这个人,姑娘眼下得罪不起。 两相权衡,橘只得忍气上前安抚姑娘:“姑娘消消气,今日也是话赶话,二奶奶定然不是有心,姑娘千不看,万不看,只看在二爷,谁个还比嫡亲兄妹亲呢!” 迎春原本没想闹大,不过一时气急,话赶话罢了。如今正好借梯子下台,玉指一戳橘:“你是谁的丫头呢?” 橘赔笑:“婢子皮糙肉厚,姑娘仔细手疼呢!” 平儿一见迎春回意,忙给凤姐递眼色。 凤姐倒是能屈能伸货色,咽下气恼,上前抓住迎春手指直哈气:“瞧瞧,都红了!” 迎春没想到凤姐竟有这等无脸无皮本事,扑哧一笑。 平儿见状忙拍手:“姑娘笑了,这就好了!” 凤姐索性做得彻底,叉手弯腰赔笑脸:“二妹妹别委屈,嫂子给你赔不是。” 迎春一笑:“罢了!” 平儿橘忙着斟酌上来,姑嫂饮茶,相视而笑。 安抚了迎春,凤姐回头逗趣橘:“真是好丫头,赶明儿给你寻个好女婿消受!” 橘一啐:“还是奶奶呢,满嘴村话!” 平儿给凤姐丢个眼风,暗示她把个中种缘由说清楚,然后笑着一拉橘,出门把风去了。 凤姐知道平儿好意,一叹道:“唉,我也知道那日太太话说重了。妹妹心里不舒服拿我撒火,也是该当,谁让我撞上呢!无论妹妹信不信,说实话,我今儿本不想来,二妹妹该知道,我在这府里呢,就是个风箱里老鼠,难呢!” 迎春虽不想往大闹腾了,却也不会给她一句话哄住了,勾唇嗤笑:“哪里话重了?却是大实话呢。我本就是小老婆养的,又笨又蠢,原不及薛大姑娘名门嫡女,满腹诗书会做人。给她提鞋只怕也不配呢。” 迎春说着话,眼睛钩子似的戳在凤姐脸上:“只是我也纳闷,婶子与嫂子既然知道我蠢笨,入宫也没前程,为何不跟老太太说去呢,直接把我报个免选不就成了?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倒是觉得自个太聪明呢,还是觉得我是个愚蠢的,好哄骗呢?” 凤姐那里敢接话呢:“二妹妹这是什么话,薛大妹妹再是嫡出,那也是商贾末流,哪及得二妹妹侯门贵女,入选便是贵人,妹妹且别自轻自贱!” 这话正戳了迎春心窝子,鬼才乐意一窝蜂去争抢着舔那一根老黄瓜呢! 迎春不愿深究这郁闷话题,因问:“倒地二婶子什么意思,希望我装病,装傻?” 凤姐尴尬一笑。 迎春便知端的,一声讽笑:“果然如此。凤姐姐可否告诉我,我若是依了你们,二婶子如何安排呢?” 凤姐皱眉:“什么安排?” 迎春顿时大怒:“我一个庶女,爹娘不靠,如今你们又嗦摆我去忤逆老太太,即便论功行赏,也该替我安排好归宿不是?” 凤姐瞠目结舌,这事儿她们姑侄真心没想过。 迎春见状,彻底冷心,从此将王氏打入敌营:“真是好婶娘呀,竟然连一条活路也不给我。难道就为我不是太太养的,就合该任人践踏?死也白死么?” 特么也太恶毒了! 迎春顿时气愤填膺,唬的起身,拉起凤姐往外就拖:“走,我们问问老祖宗去,这事儿倒地怎么着吧!” 凤姐才吃了贾母排头,此刻那里再敢惊动贾母,讨死呢! 一时唬的浑身冷战,死死拽住迎春,低声下气赔小心:“好妹妹,你听我说,我原本就不赞同二太太,实在被逼无奈不得已。” 凤姐力气比迎春大得多,好歹摁住迎春:“二妹妹方才不是问我怎么办么?我方才不知道妹妹心意,才不敢乱说。既妹妹信我,我也不藏着掖着,二妹妹今年十四,正是说亲的年纪,依我说,这选秀也是个机会。” 迎春闻言一哼,板起面孔不说话。 凤姐气得心口疼,却是不敢龇牙:“这事儿二妹妹直管听从老祖宗就是。我这里悄悄去求我叔叔托托人,妹妹若是愿意入宫,咱们就设法入宫。若是妹妹不乐意,咱们就托甄家太妃去求求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替妹妹说门亲事。可好呢?” 迎春素知凤姐狡黠,此话未必真心。只是迎春今日并非真的要跟凤姐撕破脸,不过让凤姐知道知道,自己不是傻子,人人拿捏。 如今凤姐既服软许诺,管她真假,且当好意:“啐,谁要进宫?谁要说亲?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上头还有老太太撑着天呢,我知道什么?你可别想偏了!” 凤姐见迎春面上有了笑意,心里稍稍停当,苦笑:“我不想偏!” 心里却狠啐一口,明明老虎偏装病猫,骗得人好苦! 凤姐抑郁,迎春却心情倍爽:“我一贯愚笨,凤姐姐看在我二哥哥面上,原谅则个!” 凤姐怄得直抽抽,却是微笑搀起迎春道:“自家骨肉,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嘴里直发苦,自己就是个风箱里的老鼠,受气的媳妇,谁也惹不起啊! 迎春亲热热送到门扉,杏眼桃腮,笑得山花烂漫:“凤姐姐没忘记什么话吧?” 凤姐苦笑:“妹妹安心,再无二话。” 迎春笑着福身:“如此,凤姐姐且替我带声好,等我去了老祖宗屋里,再去瞧二婶子!” 凤姐自落草何曾受过这样憋屈?出得门来,心里憋屈,也不往王氏房里去了,折回自家去了。 11、凤姐心思 且说凤姐回房,倒地没忍住,‘哐啷’一声,把炕桌掀了个底朝天,桌上的杯儿,碟儿,争相落地,一阵叮当脆响,碎成渣子。 绕如此,凤姐尤不解气,又把炕上一个紫檀古董插屏举在手里,使了老劲儿,就要砸下去。 伺候小丫头们吓得手脚直发软:“奶奶息怒!” 却是一个个躲得远远地,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只求这怒火不要绕上自己! 凤姐今日受了迎春这个瞧不上眼的小庶女一顿排揎,发个脾气理所当然。 平儿有意让她发泄,并未阻拦。不妨凤姐要砸插屏,这才急了,抢上前来护住插屏:“好奶奶,您再是生气,也别砸这个呀,这是老太爷留给您的念想啊!” 凤姐气极了只想出气,并不知道自己抓住何物,闻言细瞧,果然是自己十岁那年从祖父那里骗来的古董插屏。心里不由一暖,顿时撒了手。却是心里怒气不息,捂着胸脯子直噎气,瞬间憋红了眼圈。 今儿凤姐憋屈的狠了,捂住胸口龇牙列齿直抽冷气:“平儿,快给我揉揉,我这胸闷得要炸!” 搁在往日,平儿必定诅咒对方几句,再好言好语劝慰凤姐,给凤姐平气。今日平儿却异常平静,只是闷不吭声替凤姐抚胸顺气。 凤姐哼哼半日,终于顺了气,忽觉平儿异常:“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你也认为我该骂?” 平儿摇头:“奶奶可别冤枉人,别说婢子没有这个心思,就是二姑娘,也没骂奶奶一字半句,不过是小姑娘心里委屈了,跟您这个嫡亲嫂子撒撒娇,发发牢骚罢了。” 凤姐直觉这话甚是逆耳,“撒撒娇?你没瞧见她那眼睛瞪得,只差被指着我鼻子骂了,还要扯起老太太压服我,气死我了!” 她唬的坐直身子,唬的打掉平儿手:“哎?我怎么听你这话有点不对味啊,难不成今儿这事儿倒是我不对?” 平儿一挑眉:“奶奶您只这般想,这事儿搁在咱们自个身上,二姑娘换做是大姐儿?” 凤姐立时就炸了,柳眉倒竖:“谁敢?谁敢作践巧姐儿,皮不揭了他!” 人心没有不偏的,什么事情非要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多疼多伤! 平儿抿嘴浅笑。 凤姐瞪着平儿半晌,终于塌下肩膀:“唉,二丫头也不容易,明面呢,是体体面面侯门千金,实则呢,六亲不靠!” 平儿闻听这话,知道凤姐心里怨气约莫去了大半了,眼风瞟了眼丰儿。 丰儿微笑额首,揭开帘子t哨去了。 平儿这才压低声音道:“不是我说奶奶,这个事儿奶奶就不该出头,二姑娘平日多温和啊,对奶奶那是又敬又爱又羡,若非气急了,岂会跟奶奶急眼呢!” 凤姐脖子一梗,凤眼一瞪就要开骂。 平儿却抢着说起来:“奶奶别恼,咱们主仆一条命,奴岂能向着外人?这话若不是今日二姑娘起了头,我也不说。奶奶您以为大姑奶奶跟二姑奶奶两个,哪一个更维护奶奶与二爷呢?” 凤姐斜睨着平儿:“什么意思?” 平儿抿唇:“选秀既然是老太太之意,咱们就帮着呗,二姑娘若选不上,横竖咱们没损失。万一选上呢?” 迎春选上了,当然大房得意,或者,自己公爹就着搬回荣禧堂也不定。 问题是迎春行么? 莫说迎春本身条件不及元春,也没有人真心实意替她筹划。 凤姐叹气道:“舅老爷一直在替大姑奶奶谋划,这事儿你也知道。” 若论才德兼备,二姑娘却是比大姑娘差上许多,却胜在豆蔻年华,如花似玉。试问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不贪鲜嫩? 平儿哼一声:“大姑奶奶十四岁进宫,舅老爷就在谋划,熬了这些年,大姑奶奶已然都二十有二了,家里耗费银子能打个金人了,却依旧没个准信儿。 且这是选妃,又不是考状元呢,圣上手底下会读书才子还少呢?未必要把后宫当成殿堂不成?” 凤姐闻言眼眸一亮,旋即又泄气:“这个事儿吧,也不是咱们说了能算,宫中人脉都在舅老爷手里,迎春岂能跟元春比?” 平儿一嗤:“奶奶不兴说是叫二姑娘进宫帮衬大姑娘,”顿了顿,又道:“奶奶且别忘记,这侯府还有爵位之争呢!” 平儿不愧是凤姐心腹,这话正戳中了凤姐肺管子。 凤姐虽说一力奉承姑妈王氏,心里却为了自己一个正经侯府少奶奶成为帮闲而郁闷。 荣国府长房袭爵形同虚设,宝玉这般受宠爱,凤姐一直担忧贾琏的爵位。 她虽然不大看得上迎春,也知平儿句句在理,严格论起来,迎春才是凤姐嫡亲姑妹子,孩子们的嫡亲姑母。 这府里一切都该是自家男人与儿子的,谁也别想抢了去! 次日,凤姐去了王夫人处,隐下了迎春犀利,推说自己尚未找到说话时机。 王氏心里责怪凤姐办事不利,却也知道不好太过逼迫,露了形迹。按下心中不悦:“这事儿吧,虽不在急,毕竟事关你大姐姐前程,你也要抓紧才是!” 凤姐虚应着,笑意不达眼底。 却说迎春,自从撅了凤姐,心里畅快多了,却也知道,自己改变命运的第一道岔路口到了。 迎春既不想进宫,也不想被贾赦卖了换银子。怎么才能与夹缝中杀出一条生路呢? 辗转反侧,终于给迎春觅得一条可行之路:既然选秀在所难免,索性将计就计,先进宫参加初选,等到了复选,再设法跟大姐元春取得联系,那怕是跪地哭求,打滚撒赖放泼,也要恳求元春替自己做主,指婚出宫。 元春能够获得敕封,上来就是三级跳跃直接封妃,此刻肯定已跟皇帝搭上关系。或者元春也不希望姐妹共事一夫,顺手推舟,自己岂不逃出生天! 这条生路虽然渺茫,却是如今迎春能够想到最合理、最有成功几率的逃生之法。 即便不成功,自己也算争取过了。 万一不幸落到中山狼手里,那又是另一番斗法。要么一包老鼠药,大家干净。 或者,给他一月三十匹瘦马伺候,夜夜新郎,不信他能挺得过马上风! 候那中山狼玩完了,自己席卷孙家钱财周游天下,也不辜负上天这番好生之德! 至此,迎春终于放下包袱。 此后,迎春排开一切闹心事情,每日里开开心心享受侯门千金锦绣日子。合着宝玉贾环贾琮探春惜春这些兄弟姐妹,日日凑到贾母房里吃喝玩乐,赶围棋耍钱。 凤姐则一反常态,不仅每日好吃好喝伺候这群小姑子小叔子,更是使了平儿给迎春送来几篓子闪亮铜板,凭她取用打赏。 整个正月间,司棋绣橘再也不用为了每月二两银子不够用在后面拽迎春胳膊了。 这一年,迎春好几次赶在宝钗前头,豪气干云,一推桌上银钱:“姐姐们熬更守夜幸苦了,分了去卖果子吃吧!” 这一年大把赏赐铜板不再是宝钗一人专利。 这之后,厨下每日都有小丫头上门来给迎春主仆们点菜单,司棋再不用为了让自己姑娘吃得好些去跟人磨牙,翻箱倒柜吵架了。 贾母只当是凤姐心疼小姑子即将离家,却不知道凤姐自此开始把宝押在迎春这个嫡亲小姑子身上了。 这一年正月十五上元节,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簇拥着贾母走出了荣国府,走出荣宁街,然后绕过护城河,走过金水桥,顺道观瞧满街花灯。 荣宁二府门前也扎起了鳌山。几百盏灯笼堆叠如山,灯火通明,照耀的荣宁街亮如白昼。 凤姐让人准备一溜装满铜板大箩筐,但有舞龙舞狮彩灯队伍经过,荣宁街上便会下起满天钱雨,逗惹得满街童子追着铜板疯跑,一阵一阵欢呼声直追爆竹响亮。 这便是满城百姓信奉无疑风俗:过桥走病,舍财免灾! 过了十五,迎春欢快日子便结束了。 贾母为迎春聘请教养嬷嬷冯姑姑进府了。 曹颖开始接受非人训练。 12、临阵磨枪 冯姑姑是退宫精奇嬷嬷,在京都大宅门里很有名声。 冯姑姑教授内容分为三个部分,一是详细给迎春介绍皇宫东西六宫分布情况,再有宫中各位主子娘娘详细情况。三则是教导迎春宫廷礼仪。 见什么人行什么礼,说什么话。一招一式都有定例。 在冯姑姑面前,曹颖直如初生婴儿,行动坐卧,吃喝拉撒都要进行规范训练。 别的还好,最苦是冯姑姑要求迎春穿着宽袍大袖,头上梳着高髻,戴着珠翠叠嶂凤冠,不仅要走路衣衫不飘,脚下无声,满头珠翠不动不摇,还要走得优雅娴静,更要求迎春在这种装扮下姿态端方用餐,与人谈笑风生。 这可真是太难为曹颍了,须知曹颍自小跟着外婆,整个放羊,什么上树掏鸟,下河摸虾不过等闲之事。跟一群半大小子干仗也是惯常之事。 为且这冯姑姑了让迎春体会那种入宫之后孤寂求生状态,选定了梨香院对迎春进行隔离训练。 据冯姑姑说,这般是为了避免侯府长辈心疼女儿干涉训练,影响训练效果。 冯姑姑对吃穿住行都没有要求,唯独这一点必须满足,否则,她便即刻请辞。 冯姑姑强调,教导规矩是自己吃饭本钱,她要么不接手,接手了,就必须做到最好。 迎春因此收拾包裹,带着四个教养嬷嬷,大大小小八个丫头入住梨香院。曹颖心里只当是军训拉练了,马拉松她也得过名次,学个规矩能比马拉松还累么? 熟料刚刚一天,曹颍就败下阵来。 这日,迎春在受到无数次训斥之后,私下跟冯姑姑商议,自己最终不会入宫作妃嫔,学这些不过是为了应付选秀,不至于输得太难堪,规矩上大致不错就成了。 冯姑姑却不为所动,说姑娘进宫不进宫与她不想干,她直管教导姑娘,对得起每月四十两供奉银子。 迎春对上刻板严厉冯姑姑,对话以完败结束。此后,迎春不得不接受刻板枯燥训练,间或还会遭受冯姑姑苛刻训斥。 曹颖甚是挫败,一个宫廷出来嬷嬷就这般难搞,皇宫那个大妖魔岂不是吃人不吐骨头了?自己能够撑得过初选去跟元春求救么? 欢脱一阵子迎春沉寂了,消瘦了! 二月初,贾母得知迎春情况,甚觉可怜,遂让探春惜春也进驻梨香院,跟着迎春一起学规矩。 闲暇之时,姐妹们作伴,谈谈诗词歌赋,再聊聊时下流行话题,比如市面上流行的首饰花色,衣衫式样等等。 探春善于察言观色,惜春很是娇憨,四处临摹景致,梨香院里热闹起来,有人陪绑坐牢,赛过一人孤寂,迎春心情慢慢好转。 三月初,凤姐奉命前来探视,告知迎春,宗人府已经择定了五月初六秀女初选,一并带来好些布匹,让迎春挑选喜欢花色,裁剪衣衫。 布匹多是冷色调,淡蓝色,浅绿,豆青,柳绿,烟色,浅紫,浅粉。这个冯姑姑着重讲解过,宫中除了皇后太后是主子,余者不能穿戴大红服饰。选秀衣服首饰不宜太过鲜艳,以免冲撞宫中嫔妃娘娘。 凤姐吩咐让人把布料摆放一遛,总共十二色。 迎春挑了天蓝与湖绿:“不过去一天,两套尽够了,无需靡费!” 凤姐却替迎春又挑一匹浅粉,一匹浅紫:“知道妹妹仔细,只是宫中不比自家里,谁也保不住会发生什么状况,多做几套预防着,免得事到临头忙乱。” 迎春淡笑福身:“多谢凤姐姐!” 临行,迎春合着探春惜春送到大厅。凤姐挽住迎春:“二妹妹来,咱们好生说说话。” 迎春心中疑惑,那日迎春半真半假鄙薄了凤姐几句,走的时候眼睛都憋红了,后来平儿虽然极尽热情,凤姐每每瞧见迎春,面色极不自然。 今日这般反常,令迎春犯了疑惑。 一时,姑嫂到了游廊,见左右无人,凤姐压低声音道:“我二叔得了消息,这次不光是皇上遴选宫妃,也有好些个世家跟宗亲要选当家主妇,” 世家主妇其实容易? 迎春却甚有自知自明:“凤姐姐本领足够我学上一辈子了。” 言下之意,自己搅合不懂世家大族,也没肖想过去做主妇。 凤姐勾唇一笑:“妹妹莫扯我,我说的正经话。咱们家大姑奶奶据说很得皇后娘娘看重,二妹妹果然不想进宫,不如设法与大姑奶奶见一面,或许大姑奶奶会有法子。” 迎春蓦地想起秦可卿传说,有人猜测,秦可卿乃是皇太孙忠义郡王胞妹,当初忠义王谋反败露,仓促间被护卫带出皇宫,流入民间。 后来,忠义郡王寻着小妹,暗中照顾,再后来,为了拉拢宁国府,私下运作将可卿嫁给了贾蓉。 贾元春一早知道这个家族秘密,却因为百般谋求封妃不成,最终接受了舅舅王子腾计谋,出卖了荣宁二府与可卿,换取自己殊荣。 曹颖却甚怀疑,元春据说聪慧异常,德才兼备,会做这种抹黑家族事情么?世家跟皇上死杠,岂是一个女人能抹平? 除非这个皇帝是桀纣之君,昏聩愚昧,爱美人不爱江山! 很显然,当今圣上并非桀纣。这传说便是笑话了! 曹颖瞟了王熙凤几眼,对于王家信息来源深感佩服,却是不动声色:“大姐姐只是女官,无权无势无根基,如何左右皇后?皇后嘉恩指婚,这得多大面子啊?” 荣国府当然没有这样的大面子。 王家内线传出来消息,元春除了获得皇后宠信,同样搭上圣上,时不时跟元春闲庭漫步,吟诗作赋北窗里。 这是王家秘密,窥视后宫形同谋逆,罪莫大焉,凤姐不可能跟迎春说的直白。 不过,后宫粉黛三千人,皇帝睡过女人车量斗载。凤姐也不能确定元春能否一定获得晋封。 且元春晋封,对于家族有益毋庸置疑,但是对于大房,对夫君贾琏是否有益,这便两说了。许多的亲兄热弟为了爵位打得头破血流。 遑论堂兄弟? 且如今在这荣府里,大房偏居一隅,宝玉的地位超然,贾琏这个正经侯府长子也要退后一箭之地! 若再加上个皇妃姐姐,长房还有出头之日么? 在凤姐心里,她希望迎春能够得宠封妃,或者能够嫁进王府宗室,也对元春是一种制衡。元春封妃了,也不敢做的太过,那么贾琏袭爵便稳妥了。 那日被迎春不客气的打了脸,凤姐虽气恼,最终也想通了,自己却是参与算计迎春,的确没有考虑迎春死活,迎春蠢笨并非是受人算计理由。 更遑论迎春如今前程未定,凤姐纵然有想法,眼下还要悠着点才是。 元春有无面子凤姐不想多说,临别柔声道:“无论二妹妹信不信,我与你哥哥纵然帮不了你,心里总是希望你好,再不会害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迎春很大方一笑:“我信姐姐!” 且说曹颖苦煞苦熬三个月,已经能偶穿着厚重礼服走得端庄贵气,脚下无声,钗环不响。接下来,迎春开始学习各种能够招惹帝王怜惜小伎俩,虽然妃嫔不能一如□□那般露骨,却是有许多姿态动作神情,于端庄中勾人心魄。 比如如何盈盈一笑和羞走! 如何回眸一笑百媚生,温柔低头语还休! 如何借着斟酒布菜,娴静大方亮出自己红酥手! 如此这般,曹颖对着镜子怜惜半月之久,脸颊嘴巴脖子都酸疼之后,冯姑姑汇总与宣布迎春可以出师了。 迎春顿生一种刑满释放感觉。 13、入住葳蕤 迎春被宣布解禁当日,凤姐亲自带人将迎春迎接回府,直接搬进了荣庆堂东跨院葳蕤轩。 葳蕤轩正是元春入宫前居所,里面布置较之迎春原本居所不知高了几个档次。 琉璃灯,各色玉质美人觚、唐寅仕女图、碧绿的翡翠佛手,翡翠香炉,翡翠笔,翡翠笔筒笔山,总之都是优雅贵气稀罕物件。 屋里家具摆设,无不精贵华美。 葳蕤轩一切,可与荣府最尊贵老祖宗贾母居所媲美。在贾府可谓一个特殊存在。她昭示着入住者身份尊贵。 荣府老姑奶奶贾敏曾在这里满面羞红嫁衣,大姑奶奶元春曾经在这里度过她最荣耀的少女时代。 风水轮流转,而今轮到贾迎春! 王氏正在拜佛,咋闻消息,立时气个仰倒,将一尊白玉观音扫落在地,砸了粉碎! 这一切迎春并不知晓。 一番沐浴洗漱,迎春三姐妹整装去了荣庆堂,拜见贾母,并在贾母面前展示三月所学。 迎春作为主要培训对象,首当其冲。 按照要求,迎春在冯姑姑指挥下,里里外外攻击穿戴十二件衣衫。然后仪态端方下跪、肃身、行礼、问安,起身。 迎春自觉动作僵硬,笨拙无比。贾母却甚为满意,皇家选秀不是选得活泼可爱,选的是端庄娴静。 然后,三姐妹便穿着十二层衣衫陪伴贾母与冯姑姑聊天。 然后,再穿着这样盛装陪伴冯姑姑去了后花园沁芳园,参加谢师宴。 迎春三姐妹吃相优雅,举手投足,娴静端方。 贾母凤姐看的眉开眼笑,特备是贾母,小的眼压不见眼。 迎春见之,暗暗舒口气,总算过关了。 贾母满意了,迎春姐妹得已解放,三人回房睡了个昏天地黑。 一般来说,一旦敕封贵人,迎春可以带陪嫁丫头与奶娘进宫。 贾母一旦迎春入选,能否让冯姑姑作为保姆嬷嬷一起进宫。或者,成为荣府供奉嬷嬷。 冯姑姑却因为厌倦了宫廷倾轧执意辞别,她只想跟侄儿相依为命,安度晚年。 贾母遗憾之下,只好重重赏赐冯姑姑。不过,冯姑姑看在贾母挽留心切,答应但凡荣府在有需要,定会应邀前来。左不过这是他吃饭差事,做谁家都是做,贾母这人还算是通达。算得不错雇主。 翌日,冯姑姑正式结束荣府的雇佣。 临别,迎春三姐妹将冯姑姑送至垂花门,迎春知道冯姑姑能够全身而退,必定有处世之道,因拉住冯姑姑依依难舍:“姑姑可不要忘记我这个笨学生哟!” 冯姑姑虽然不肯辅助迎春入宫,倒底师生一场,冯姑姑让迎春进了自己小轿子,眼眸中是满满忧虑:“你若是落选,未必不是福气!” 迎春微愣,她不想进宫,却也不想落选成为笑柄。生命来之不易,她不想成为中山狼的口中食。 迎春面有忧色,冯姑姑心中一软,郑重嘱咐道:“宫中虽是富贵之地,却也凶险异常,一步踏错,便是性命之忧。倘若雀屏中选,切记莫生贪念,守住自己本性,因势利导,顺势而为,方是存身之道。” 听着冯姑姑说着几十年人生哲理,迎春满心感激,因反手握住冯姑姑,顺势跪在坐垫上:“我既不想落选,也不想一辈子陷在宫里,求姑姑教我功成身退之法!” 冯姑姑愕然。 她曾教导过许多豪门闺秀,无一不想着一飞冲天。 冯姑姑眸中亮光一闪,对迎春陡生一份疼爱,抿抿嘴唇,最终摇头:“这事儿需要家族运作,你若选上,有两种出宫之徒,一是如你大姐一般任女史,二是合了宫中贵人眼缘,将你指婚给宗亲亲贵人家。这两宗能成还得有个前提,那便是皇上没有看中你!” 迎春黯然,随即释然。冯姑姑看是什么也没说,实则给迎春画出道了,要想出宫,就不能让皇帝惦记。 迎春迎春笑了,躬身大礼:“弟子毕竟谨记先生教诲!” 且说曹颖闲下心来,在府里拘的只要发霉,遂想出去玩耍几日,一时想起自己曾经游览香山风景,虽不是秋日,那般叠嶂葱翠,必定怡人。 遂跟贾母撒娇,说想去庙宇添香油,拜拜菩萨。 贾母一口应了。 贾母让人推算吉日,择定四月十八去城外皇家寺院碧云寺敬香礼佛,对外宣称,迎春要去替嫡母张氏跪经祈福。 其实,这也有贾母心疼迎春之意,毕竟迎春一旦入宫便是一辈子,除非死了,别想再出宫门。只要过了复选,即便不做妃嫔也要指婚,迎春在娘家日子有限了。 这些日子迎春表现机敏乖巧,让贾母越来越疼爱。乘着如今尚有时间,让迎春出门松散松散。 凤姐头一日就吩咐人去了碧云寺接洽,添了香油分子,说好了次日荣府二姑娘烧头一炷香。 贾母凤姐张罗的慎重其事,曹颖心里直打鼓,她的确想去香山碧云寺踏青,却没料到贾母凤姐这般慎重其事。 迎春亲手操控踏青寻乐计划并未给她带来一丝快乐。 余下日子,迎春嫣然成了荣府仅次于宝玉凤凰蛋,得了贾母特别眷顾,搬进了荣庆堂后面葳蕤轩,这是元春进宫前居所。 阖府上下喜气盈盈,直除了王氏母子。 宝玉思想很单纯,他舍不得姐妹从珍珠变成与眼珠子。 王氏因为迎春不答应装病,见了迎春,眼光毒蛇吐信一般阴冷。 迎春有贾母护着,倒是不怕王氏,却是因为选秀日近,心情越来越紧张,难以入眠,必须一遍又一遍祈祷:大姐你如愿封妃吧,然后,您拉扯拉扯小妹,给小妹指个靠谱人家吧,只要不饿死就好了。 迎春也知道如此没有帮助,不过借此催眠自己。 令迎春意外的是,凤姐并未因为迎春几次挂落冷落她,反是时常命人送来新奇玩意儿吃食给迎春。 这一日,凤姐又命平儿来送吃食,平儿笑盈盈的安放碗碟,一边喜滋滋告诉迎春:“二爷来信了,特特提点奶奶好生看顾姑娘呢。” 迎春闻言精神心头一震,蓦地想起林妹妹,因问:“你们奶奶一直跟二哥通信么?” 平平儿抿嘴直乐:“瞧姑娘这话,二爷一走几年,夫妻间岂有不通信儿呢.....哦,二爷信上说了,林姑娘虽然伤心得很,人却无碍,叫姑娘安心。” 安心?如何安心呢?曹颖一贯最憎恨就是贾琏这厮,得了林姑父托孤,拿人钱财却不与人消灾,若非贾琏毫不作为,林妹妹也不会家财被蚕食殆尽,惨遭逼迫而死! 贾琏凤姐没儿子,未必不是天理循环。 迎春却起了身:“走,瞧瞧你们奶奶去!” 迎春言罢劈脚走了。 14、当头棒喝 迎春去势如风,瞬间转上游廊。 迎春最近似乎开了心智,每有杀招,平儿不敢小觑,慌得食盒也不要了,只顾来追迎春:“姑娘莫要着急,奶奶这会子只怕尚在议事厅呢!” 迎春顿住脚步,皱皱眉头:“这样,那我就不去了,烦你告诉凤姐姐,说我寻她,得空来一趟葳蕤轩,就说事关大房,性命攸关!” 平儿面色一变,细瞧迎春不似作伪,微微一笑:“瞧姑娘这急脾气,既是姑娘有话,奶奶纵有天大事情,也该放下呢!” 言罢,平儿靠近迎春,轻声道:“实话告诉姑娘,奶奶在家里,只是,二太太天天逼着咱们奶奶呢。” 平儿说的隐晦,迎春一听便知凤姐自然躲避王氏。 看来自己不蠢死,王氏贼心不会死! 平儿肯说实话,大约她主子实在厌烦王氏了。 看来凤姐跟王氏也并非表面那般贴心贴意,如此,自己倒是可以善加利用,一旦逮住机会,扶持凤姐,彻底搁置王氏。 荣府或许逃出一劫也未可知! 平儿既然把凤姐跟王氏不合消息暗示给自己,想来凤姐做事并不避讳平儿。反之,平儿的话很可能可以影响凤姐心意。 平儿,平儿,或许关键时刻,此丫真能平事儿呢! 好白菜招猪拱,贾琏这个二世祖到是睡了两个聪明女人! 迎春眼眸一闪,笑道:“我二哥哥好福气!” 平儿把脸一红:“姑娘这话怪蹊跷,二爷是侯门公子,富贵至极,当然有福气!” “是吗?”迎春一笑。 平儿抿嘴低头,连耳根也红了! 少时,迎春已经到了凤姐屋里,平儿亲手打起帘子:“奶奶,二姑娘来了!” 言罢,不等凤姐出声,径直把迎春往内让:“二姑娘快请!” 这边凤姐正歪着想心思,这些日子贾琏不在,她心里怪没意思,兼之王氏隔三差五催促,她心里厌烦得紧,发完对牌,便缩在房里发愣,百无聊赖直犯困,正要迷瞪一会儿,却听迎春来,忙着整理衣衫迎了出来:“哟,二妹妹,这可真是稀客!” 凤姐拉住了迎春还在往后瞄,因为三春一贯都是焦不离孟。 迎春却对平儿一笑:“麻烦平儿姑娘出去看着些。” 平儿知道迎春必有要紧话要说,遂一福身去了。 见此阵仗,凤姐面色凝重起来,不知道迎春会说出什么话来。嘴里却忙忙招呼迎春上炕就坐。 迎春便扶着炕桌跟凤姐坐个对面,盯着凤姐半晌,就在凤姐以为自己妆容是否不妥之时,迎春方道:“张金哥,凤姐姐认识么?” 凤姐立时变了脸色,少顷,决绝否认:“张金哥是谁,我怎么认识呢?我该认识么?” 迎春暗哂,鸭子死了嘴到硬:“罢了,不认得就不认得吧,不过,我听说咱们家清客相公詹光认得呢,说是前些日子写了封信笺,似乎特特提到这个张金哥!” 凤姐闻此言,顿时心惊肉跳,张金哥会死她也没想到。不过谁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怪只怪她自己命运不好,不该招惹纨绔子,偏遇见富贵眯眼父母。 此事自己办的人鬼不觉,迎春如何知晓?莫不是自己房里出了内贼?好个二丫头,真是出息了,竟敢暗中窥视自己? 思及此,凤姐盯着迎春,眼眸如刀。 迎春却冲着凤姐招手:“凤姐姐,坐下吧,不是我笑话你,林家多大家业啊,林妹妹又是个谪仙子一般人物,黄白之物从来不屑沾手,异日成了一家人,凤姐姐只要真诚相待,她手指缝里漏一漏,何止三千银子?林妹妹一旦高兴了,三万五万提拔侄儿侄女,只怕眼睛也不会眨一眨。” 瞧着凤姐恼羞成怒凶狠模样,迎春毫无惧色,反是一嗤:“我甚是奇怪,凤姐姐脂粉阵里英雄,恁的眼皮子浅?为了区区银钱,手沾血债,果然不怕阴私报应么?” 迎春犀利言辞,鄙薄眼神,彻底激怒了自视甚高的王熙凤。 她觉得自己尊严受到挑衅,人格受到侮辱。 凤姐凤眼圆瞪,紫涨了面皮,手指迎春,咬牙切齿:“二姑娘,贾迎春,你不要三分颜色开染坊,这些日子老祖宗捧着你,家里人哄着你,我待你如娇客,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骨头发轻,以为我是怕了你?”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却来倒打一耙,好人果然做不得! 迎春心头火苗‘噌’的一下冲上顶门心,顿时恼了,用力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闭嘴,不想全家死翘翘,不想子孙流落烟花巷,就马上闭嘴!” 凤姐实在想不到迎春敢跟自己拍桌子怒吼,冷不防被吓个哆嗦,牙齿咬了嘴唇皮儿,满嘴铁锈,生疼生疼,瞪眼想要拍回去,却见迎春一双美眸瞪得溜圆,眸光冰寒,闪着嗜血光芒。 凤姐吓住了! 这样凶残的小姑子,她不认得了! 死翘翘,烟花巷? 迎春竟敢如此诅咒自己,凤姐直气得牙齿咯咯乱掐架,却是找不到恰当言语排揎出来。 平儿闻听房中争吵之声,忙着冲了进来:“姑娘,二奶奶?” 乍见平儿进来,凤姐迎春同时怒喝:“出去!” 平儿诺诺而退:“奶奶,姑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们好好说,婢子就在门外!” 凤姐怒骂:“多嘴!” 迎春冷笑:“就你这个吃人样子,我很想拔腿就走,你家烂事儿我再不沾,奈何倾巢之下无完卵,谁叫你们跟我打断骨头连筋呢?” 迎春直视凤姐眼睛:“多的话我也不说,你马上给二哥哥写信,叫他把林家财产留下一半给林妹妹防身,我只要你们保证林妹妹一辈子能够堂堂正正住在这荣国府里,快快乐乐过日子。余下资产,凭你们私吞还是公吞,我概不关心。” 凤姐嘴唇发抖,手指颤微不已:“你,你,你,你听谁胡说什么了,啊?你告诉我,是谁挑唆你?” 迎春端坐如山,将凤姐手指一拨:“凤姐姐可真是死鸭子嘴硬啊。信不信我马上去请大老爷,命人把沾光吊起来抽鞭子,只怕不小三五下子,沾光便会把你底细都落个底朝天,咱们太太有多恨你,你自己应该知道吧,你说,若是这件事情掀开,她能容得下你?” 凤姐瞪着眼珠子跟迎春对恃,凤姐怒不可遏,迎春眼里轻视鄙视冷笑具有,唯独没有软弱惧怕。 终于,凤姐清醒认识到,迎春已非昔日阿蒙,被人一瞪眼便会哆嗦屈服。 凤姐终于低下高傲头头颅,焉巴了,胸脯子剧烈起伏:“你也来逼我?若不是你哥哥无用,我何必如此!” 蓦地,凤姐跪起身子,弯腰越过炕桌,逼近迎春面颊,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言道:“你以为呢,这事儿是你哥哥,或者我私自做得主么?你知不知道,你哥哥为什么去了这么久?告诉你吧,这会儿正跟林家那些族人打官司呢!” 随即,凤姐似乎找回自信一半,身子坐得笔直,鼻子哼哼,盯着迎春银牙磋磨,盖棺定论:“异-想-天-开!” 迎春也知道,吞没林家资产,这是阖府上下,包括祖母,自己亲爹都有份。 只是,贪污林家资产就是荣府堕入深渊的开始,曹颖既为迎春,就不能不思虑荣府生死存亡:“林家钱财,即便进了贾府,落进你与二哥哥荷包又有多少?何必为了不相干东西脏了自己手?须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何苦替他作嫁衣,败坏了自己运势? “ 再者,我不相信二哥哥千里迢迢下江南,林姑父既然托付他,必定给予适当报偿,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若是出尔反尔,欺辱死者,难道不怕夜半惊心,良心不安? 迎春一叹:“林妹妹在府里住了这些年,她的脾性你们难道不了解?她是聪慧人,虽则生性清高,目下无尘,却最是重情重义。她跟宝玉情分,有眼之人看得见,二太太不喜欢她,薛家虎视眈眈也是路人皆知。 “这层纠葛,林妹妹自己也知道,不然也不会跟宝玉三番两次争嘴吵嚷了。” “薛家大姐儿最是精明算计之人,薛家几房叔伯兄弟尚且不是她的对手。她算计比你不差分毫,还比你知书识礼,你的厉害人尽皆知,她买了人家人家还感恩戴德。她这般人物嫁进来,再有二婶帮衬,这贾府中馈还有你什么事儿? “薛宝钗成了当家主母,连偷带摸,还给咱们大房子孙剩下什么?“ “林妹妹则不同,她只喜欢风光霁月,二哥哥替她保住身价,你暗中斡旋帮着老祖宗玉成双玉婚事。林妹妹宝玉只要心愿得偿,万事足矣,且他们拥有林家一半家产,足够吃喝几辈子,凭他们二人风花雪月性子,绝不会跟你们争家产,争爵位。” “此刻你们伸伸手,在林妹妹就是天恩再造。她必定铭记于心,思虑报答。她又是个手底散漫的人,你一日有求于她,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岂不比你们明枪暗夺好?” 迎春之言,犹如惊雷炸响在凤姐头顶,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15、威逼利诱 凤姐愣愣盯着迎春,面容还是那个面容,柳眉星眼,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只是,这双眼睛大异往日,似乎一夜之间,被灌输了灵气一般,亮晶晶,水润润,通透智慧,灵动闪烁。 凤姐有一瞬间疑惑,这是自己个那个笨嘴拙腮小姑子么?伸手抚一抚迎春额前散发:“二妹妹,你这个样子.......” 让人十分陌生又害怕! 迎春了然一笑:“凤姐姐以为,我该是什么样子?被你们冤枉刻薄自己奶娘,不该去跟祖母哭诉,应该自认倒霉受着?还是应该听从挑唆,去跟祖母爹爹打擂台?还是我不应该戳穿你杀人养命?还是我不该替林妹妹说话?” 经历了迎春一番振聋发聩斥责,凤姐此刻已经没有了往日霸气侧漏,她只觉着许多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握,失去了控制,一时心情激荡,嘴唇蠕动半晌方道:“我,我已经说了,这事儿,莫说我,就你哥哥,也做不得主!” 迎春决然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没回府,二哥哥就做得主!我要你即刻写信给二哥哥,嘱咐他一切遵从林姑父安排,即便最后帮不了林妹妹,林妹妹也心知肚明,明白你们的好。你们别叫林姑父与姑母大人在底下睡不安枕,诅咒你们!” 凤姐喃喃自语:“林姑父安排?” 迎春额首:“对,我相信林姑父,他既然能在变幻莫测官场杀出一条血路,官封巡盐使,必然会对林妹妹前程有所安排,你马上写信嘱咐二哥哥,切莫欺负死者不说话!” 凤姐一双凤眼又惊又怒又恨,盯着迎春直发愣。今日之迎春实在太逆天,太叫她震撼。 面对冥顽不灵凤姐,迎春有一瞬间挫败,要如何掐住她的七寸,不得不顺着自己指引方向前行?忽然间,迎春脑海亮光一闪,蓦然间,迎春想起凤姐中秋节流那次流产男胎,心神振奋起来,有什么比一个继承人更能打动凤姐夫妻?遂神秘一笑:“凤姐姐可还记得可卿临死跟你托梦的事情?” 凤姐再次惊悚了,这事儿她没告诉过别人,就连贾琏平儿也没说过。 迎春如何得知? 凤姐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迎春笑道:“莫激动,林姑父临死时候,我也做了怪梦,只是我很怕吓着人,故而没敢做声,本来准备等二哥哥回家马上与他商议,如今却要选秀,只怕等不到哥哥回家了,不如告诉你。林姑父临死之日应该是去年九月初三吧?” 凤姐浑身骤冷,牙齿上下捉对掐架,咯咯作响。 迎春摆出一副迷茫神情,缓缓言道:“那一晚,我久久难以入眠,子时刚过光景,我才迷糊入睡,旋即就梦见姑父姑母,二人都是笑眯眯,十分慈爱。说的话却很奇怪。 “姑父说道:行善能使天增寿。姑母额首:积德方生玉树苗!” “我当初很害怕,因为我知道姑母死了,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这些日子下来,我慢慢思虑明白了,必定是林姑父死前跟二哥哥托付林妹妹。却怕二哥哥不守诺言,故而托梦与我这个嫡亲妹妹,以示警惕!” “鬼神不可欺,举头三尺有神灵!” 迎春握住凤姐,殷殷劝慰:“我这些日子遍阅闲书,隐约参透了姑父之意,凤姐姐你听我,速速劝说二哥哥遵守诺言,我敢断言,只要二哥哥遵守诺言,必定健康高寿,嫂嫂你,不出三年,必定天赐玉苗,喜获麟儿!” 凤姐闻言眸中华彩一闪,脸颊染上胭脂霞,没有儿子一直是她的心病,也是贾琏痛脚。不想如今竟然获悉子嗣在望,叫她怎能不激动? 凤姐抓住迎春手,想说什么却觉言辞匮乏。 迎春见之,心下稍安,人有了欲望,不怕她不上道。遂起身告辞:“这话我只说一遍,出了这屋,我便会忘得干干净净。我听人说,二太太跟冷子兴联合经营地下钱庄,我劝姐姐莫沾手,有伤阴骘!” “凤姐姐之前曾说,即便帮不到我也不会害我,今日我把这话还给凤姐姐,我贾迎春但凡有一分能力,必定尽一份力气帮助二哥哥,但凡有一分财力,必定不会任由侄儿侄女受委屈。” “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的皆由得你们!” 迎春说完该说之话,劈脚走了。 凤姐傻愣愣的直发傻,她没想到,一贯被忽视二妹妹迎春,竟然这般掏心掏肺对待自己这一房。事无巨细想得这般透彻。 许多年前事情梦幻一般在夫君眼前掠过,许多事情,许多人,许多话,一下子明晰起来。 多年尔虞我诈,是她练就一双毒眼,什么言语讥讽,当面蜜语背后刀枪,她无不是一眼看透。 自然,今日她也能够感触迎春肺腑之言。 一时间只觉得喉咙鼻子火辣辣的,瞬间泪盈于眶,长久的尔虞我诈之后,乍见一片真心捧到自己眼前,凤姐这个惯会做戏之人,泪盈于睫。 至于哭些什么,她也不清楚,或许是后悔之前亏待迎春,或许是感激迎春当头棒喝,总之,五味俱全。 不过一点,凤姐决定了,今后无论迎春前程如何,对着迎春,她可以说人话了。迎春这个妹妹也是他们夫妻今后可以放心依靠之人。 人一辈子遇见一个真心相待,得到一个肯为自己谋划之人实在不容易。 平儿这边杀鸡抹猴明示暗示,凤姐只是不理睬,只得自己忙叨叨追出来,只把迎春送上穿堂。 迎春挥退丫头,轻声言道:“我知道平儿姑娘希望二哥哥好,劝劝凤姐姐吧,或许你的话比我管用!” 此后,迎春命司棋主意凤姐动静,后来,凤姐果然让人给贾琏送了书信,书信内容迎春无法得知,也没打听,后果怎样,迎春也无法预知。 但是,林妹妹或许就会因为自己今日之努力,得到一个幸福结局。 迎春心里因此顺畅多了。无论如何,自己尽力了。 多日来的阴骘一扫而空。 帮助别人,果然可以提高幸福感! 时光如梭,迎春与患得患失中迎来了进宫日子。 进宫头一晚,阖府女眷齐聚荣庆堂,贾母将早已准备好的十几个小荷包交给迎春,凤姐则一气儿拧出来十二件湖蓝色细棉布内衫。 这种细布价格不比丝绸便宜。 迎春忙着推辞:“如今天气好,我有三件就够了,余下分给两个妹妹吧。” 凤姐却笑盈盈翻转内衫,众人方知各种奥妙,却原来这细布内衫内有夹层,与腰部缝了一圈内衣带,凤姐示范着将一张张叠成小片的银票塞进去,一个荷包竟然能塞下五十两一张银票数十张。 然后,凤姐再给了迎春一打十二件抹胸,也是一般机关。凤姐笑道:“这里放置大面额的银票,旬日晾晒时候,就把口子缝起来,等到夜半无人时刻,在撕开了塞银票。 迎春不得不赞叹一声古人聪慧。 随后发生事情让迎春瞠目结舌,贾母率先给了迎春两万银票,其中一半是属于公中份例,一半是贾母私房,一色都是□□宝钞。 便宜渣爹贾赦竟也排出一叠银票来,很戏剧,竟然是五千银子。渣爹声情并茂:“这银子原本预备给你做嫁妆,如今就交给你自己个保管,进了宫机灵些。” 迎春自来把贾赦当成渣滓狗屎,此刻,迎春躬身行礼,声音竟有些嘶哑:“多谢老爷,老爷也要爱惜身子!” 贾政夫妻给了迎春三千银子:“二叔是个穷官儿,多少是个心意!” 王氏插嘴道:“进了宫寻寻你大姐姐,告诉她家里都好,叫她好歹捎个信儿。” 迎春乖巧应了。心底直感叹,自己推算的不错,眼下荣府实在算得上繁花似锦。 若非元春省亲涸水而鱼,又把阖府上下主子奴才胆子一体喂肥了,可劲儿胡作非为。荣府这般功勋人家,继续殷实,产业繁多,即便满府纨绔胡吃海喝,也能再撑个两代人。 结果因为元春一人之痛快,就连贾母这个老祖宗也不得善终。 不及迎春细细思忖,凤姐尤氏笑盈盈上来给元春添礼,二人都跟王氏风,每人排出三千银票。 李纨也有表示:“二妹妹也知道,大嫂子不比别人,这是五百银子,妹妹别嫌弃!” 迎春本想推辞,却怕李纨多心,以为自己嫌少,只得收了。 宝玉上前来哭得抽抽噎噎:“二姐姐啊,你要回来啊!” 结果得了贾政一顿怒骂,吓得他一个激灵住了口。把手心攥住一枚小小玉佛给了迎春:“二姐姐,我跟庙里王仙道求得,他说这玉佛高僧点了朱砂,放在佛前念经七七四十九天金刚经,这玉佛有了灵性了,可以消灾避祸,姐姐贴身收在荷包里,即便无用,必定无害!” 探春惜春姐妹拿了自做针线送给迎春。探春是绣了傲霜花,惜春的绣了绿萼梅花枝。 是夜,荣庆堂直闹了半宿,最后,探春惜春陪着迎春睡在葳蕤轩,姐妹三人手拉手度过了在家最后一夜时光。 探春惜春倒地事不关己,很快睡熟了,迎春却是知道三更天,数数数累了方才睡熟了。 翌日,身为族长贾珍亲自上门来接迎春,他将亲自护送迎春去神武门集合。 16、御园初选 出得荣府大门,却见冯姑姑带着小丫头在路边候着。迎春忙令停车 ,掀开车帘,冯姑姑已近在眼前。 冯姑姑是来给迎春送别,却没多话,只道:“二姑娘本性善良,临别再赠姑娘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迎春愕然。 冯姑姑将一个小小包裹递给迎春告辞了。 目送冯姑姑走远,迎春打开司棋递上包裹,却是一个绣着竹叶的荷包,荷包内除了一方同花系丝帕子,再无他物。细白棉布已经有些泛黄,看着有些年头了。 贾母得知,如获至宝,嘱咐迎春进了储秀宫后,寻着适当时机佩戴一次。 凤姐又怕迎春不明白,轻声告知:“冯姑姑这是给了你她在宫中旧关系,这人必定跟她关系匪浅。妹妹进宫有她关照,必定事半功倍。 迎春知道,宫中有这些人精提点,自己保命大约无妨了。心中对冯姑姑顿生一份感激,却是而今无能,只有暗记于心了,容后报答。 迎春到达神武门,不早不晚刚刚好,甄选尚未开始,神武门内已经聚集了不少闺秀。 曹颖原本抱了大饱眼福之心,一见之下,顿失所望。 这些秀女虽不至惨不忍睹,实在算不得绝色。 神情怯懦却不提。 美人标志无非脸蛋与身材。 先说身材,一个个秀女俱是身着灰蓝棉袍,宽袍大袖,直不笼统,根本看不出体态。 再看面貌,也是差强人意。 并非这些秀女有多丑,实在秀女多是稚龄,面容尚未长开。一个个婴儿肥不说,鼻子眼睛挤一堆,打眼一瞧,一排排圆溜溜白馒头。 实在这些女子最小才十二岁,根本没到窈窕姿态之年华。 稍微几个容貌清秀者,却是身量娇小,整个就是花骨朵。身量足够者也不少,像是史湘云堂姐史湘君这一款类,挂着武将招牌,蜂腰猿背,浓眉大眼阔嘴巴,整个是女将军胚子。 亭亭玉立,眉眼俏丽,能够称之为美人者,少之又少。 这样懵懂稚嫩丫头片子,若能勾动了皇帝,生出天雷地火,迎春实在佩服皇帝沸点低,好牙口了。 不是迎春自夸,自家三春姐妹容貌虽不出类拔萃,算不得沉鱼落雁,但是跟这儿一比,也算得温婉佳人了。 哈,这是选秀呢,还是坑害皇帝老子呢? 按照迎春目测,那些眉眼清秀秀女,至少还需恩养三五载才吃得。 而那些身量足够女子,乍眼一看,实在勾不起欲望。搁迎春是男子,实在没兴趣下得嘴! 不免感叹帝王不易,虽说手握江山,却不得不为了笼络秀女父兄,牺牲色相不说,还要替人家大臣养闺女。 这实在太坑人了。 迎春被自己发散神思逗乐了,笑过之后,忽然间汗毛觉竖了竖,似乎自身危险性上升了一个级别。 迎春原本希望,这届秀女一个赛似一个,就跟玉莹尔淳安茜们似的,一个一个容貌亮丽,生性聪慧,皇帝被这样倾城倾国美人儿围剿,自己这个没长开的丫头片子则正好成功漏网,脱钩而去。 而今,歪瓜裂枣左右环伺,自己岂非危矣! 迎春稍稍理解元春上位缘故了,对着一群前后平坦小童女,皇帝大叔估计更乐意去采摘元春那种熟透红苹果,看着养眼,吃着脆甜,闻着喷香。 接下来初选过程,更让迎春大跌眼镜。 根据电视熏陶,应当是五人一排供人观看,结果初选过程实在变态很。 迎春退杆子快要僵硬之时,出现一个女声女气白胖太监,穿着锈红色蟒纹袍子,估摸着该是总管级别,勾着腰,含着头,眯着眼,拉墙拉调一声吆喝:“来人,将所有秀女带至御花园候驾啦!” “啦”字尾音拖得绵长尖啸,让人有一种咬口苹果剩下一只蚊子腿的感觉。 然后,所有秀女跟着一个蓝袍子小太监,一路细微脚步,去到御花园叠秀峰前列队。左右自动各处一臂宽度。原以为太后皇帝会很快出现,熟料这一站便是无休无止了。 紫禁城中没大树,五月阳光已经十分炙热,一众秀女就这般被暴晒在日头下,约莫半个时辰,御花园花间小径上,已经躺倒无数秀女。 小太监拉起女高音:“第一批晕倒秀女一百零二个!” 浑身莽p大太监则躲在叠秀峰亭子间,每见有人晕倒,便命小太监将人搭下去,然后拿腔拿调喊一声:“某某之女,某某之孙女,撂牌子!” 迎春其实也很想晕倒,只是想到孙绍祖这只白眼狼正张开着血盆大口呢,迎春又打消此念。太阳却是毒,毒不过亲爹卖女。 好在迎春体质好,加上曹颖心智强大,又有军训经验,自我催眠,把叠秀峰上石头,当成那酸酸甜甜脆李子,一时舌尖津液顿生,嘴巴没那么渴了,心情也凉爽了。 及至一个时辰过去,场上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秀女,迎春有幸位列其中。 然后,浑身莽p大太监在秀女中间穿梭,挑选那些精神头足,体貌端方之人。 参选秀女要站如松,坐如钟,行如清风不惹尘,哪怕是黄蜂蛰面,宁死也要不动如山,这是冯姑姑教诲。 所以,汗水滑落之时,迎春几次想要擦擦汗,最终忍住了。 结果,迎春选择正确,没有擦粉,很正确,坚持不擦拭也很正确。那些面上沾了胭脂痕,花猫似的秀女再次被淘汰了。 原来当初那些个给秀女看手相太监,暗暗在秀女手心里抹了胭脂眉黛。自以为机敏偷偷擦拭秀女中了计了。 最后剩下连同迎春在内六十名秀女被宣布留牌子。 第一场考察通过,迎春稍稍宽慰。 暗暗得意没有按照凤姐教导塞金子,如今所有银票都好好揣在迎春的胸前腰间。 期间,秀女小息。秀女们开始结交攀谈。 迎春仔细听了下留牌子秀女身份,自己身份不算高也不算低,高的有超品驸马b马之女,像是驸马府傅家女儿傅瑾瑜,郡马府女儿石芙蓉。承恩公家里嫡女徐燕玉。 跟迎春一般出身也有几位,其中就有保龄侯之女石湘君,贾赦口里那个傻大个,马大哈丫头。 也有比迎春爹品级低得秀女,像是几位知府之女,布政使,祭酒,侍郎家闺女。 迎春身份不高不低,隐匿其中。 中间小息清洗之时,虽没有人上赶着巴结结交,也没有人上赶着欺负轻视。 按照以往惯例,入选秀女消息之后,一番梳妆就可以回家,待复选日子定下再次入宫,也有留在宫中歇息几日直接进行最后甄选。 迎春很不幸,皇帝即位三年不曾选秀,皇帝后宫打饥荒,臣子们心里也打饥荒,是故,这一次,太后决定快刀斩乱麻,将所有秀女留宫住宿观察,然后,再尽快择优挑选三十六人充实后宫,替皇帝开枝散叶。免得欲来一曲来回折腾费时日。 再者,不管是明察暗访,还是这些女孩子自小传出来贤名才名,都不如太后自己亲自掌眼来得真实。 太后可不想自己亲孙子从一些心怀叵测,蠢笨愚昧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 迎春得到消息郁闷一阵自己机遇不好之后,不由扶额,三十六人啊,一天睡一个,也得一个多月,况且,一天一睡,皇上耐得活?再有,若是皇上钟情某一个妃子,接连宠信三五个月,其余人等岂非等白头? 迎春不由庆幸,好在自己不是冲着皇帝来的。 皇后不大乐意,不希望所有秀女一次进宫来争恩宠,却难敌太后理由充分,皇帝继位三年初次选秀,后宫原本只有孤零零五位嫔妃,实在差的太多。且皇帝子嗣单薄,皇后无所出,只有淑妃,惠妃,宁嫔所处三位皇子。 且皇后淑妃惠嫔年纪偏大,都是三十而立之年,过了生育期了。 宁贵人年轻些,却是出身低微,她原本是惠妃陪嫁丫头。太后看不上,若非诞下皇子,连个位份也难得。 皇后有心阻挡秀女进宫,且不敢违逆太后,只得人气吞声应下了,害得打叠精神替皇帝相看安置。 否则,就是一顶善妒帽子压下来。 皇后既为国母,便决定了她决不能妒忌。 皇帝家大业大,他需要江山万代永继,这便需要合格的继承人,也便需呀许多儿子供他挑选。 没有没有嫡子,便只能择贤。 一个两个儿子无所谓贤不贤,所以,皇帝需要开枝散叶,所以,皇帝急需女人。 秀女已然进宫,皇后不想贤惠也不成了。 皇后虽是今上发妻,情分自有不同,无奈多年来脚下空虚,并无一儿半女。且太后与皇帝只是充盈后宫,以求子嗣繁茂,没有议论废后,在皇后,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皇后身边女史贾元春便是这般规劝皇后,当然贾元春之言隐晦机巧,没得这般直白罢了。 17、大姐元春 皇后与皇帝少年夫妻,一颗芳心自盖头揭起那一刻便丢了,她不敢怨恨皇帝,心里却把这些意图上位秀女看成眼中钉,似乎这些人都是入侵者,直恨不能将之打出皇宫。 却也知元春言之有理,身为帝后,既是夫妻,亦是君臣。她心中再是酸楚,还要打叠精神替皇帝挑选可心佳人。 饮下元春奉上蜜糖水,皇后叹口气:“听闻你家这次也有姐妹参选,可知初选结果?” 元春敛眉肃身:“回禀皇后娘娘,是奴大伯家二妹,入选与否尚不及打探!” 皇后看眼身边嬷嬷锦绣,锦绣忙着一笑:“回禀娘娘,才得了消息,贾女史妹妹名曰贾迎春,御园初选已过,这会已经前往储秀宫去了。” 元春闻听眼波微兴:“多谢锦绣姑姑关照。” 锦绣微笑摇头:“这到不敢贪功,今日初选与往常不同,同喜选法促狭得紧,若非正经名门闺秀,必定落荒而逃。” 皇后来了兴趣:“哦,如何促狭?” 锦绣便罢今日抄沙淘汰法子说了。 皇后娘娘倒笑了:“倒底是贾女史妹子!” 元春谦逊肃身:“娘娘夸赞。” 元春面上无波,心肝微颤,似喜又悲,八年不见亲人面,没想到当初怯懦胆小二妹妹,竟然长成了大家闺秀了! 想来祖母这些年把精力都花在这位二妹身上了。 她以为迎春似她般受尽荣宠呢。 且不怪元春会错意,实在一入宫门深似海,书信不便。纵她比别人强些,偶尔能跟舅父传递一言半句,得到些祖母父母乃至宝玉消息,却从未思及迎春们这些庶出妹妹。 王子腾受了凤姐蛊惑,以为迎春进宫帮衬元春之计可行,故而送信给元春,嘱咐她因势利导,或是留下迎春姐妹首尾相望,或是替迎春求一门得力亲事,总之,只要迎春能够成为家族助力,怎么着都成。 三岁看老,以元春对迎春了解,她以为,那个胆小怯懦二妹妹绝对撑不到复选,不想她竟然猜错了。 这方才有此误会。 皇后见元春沉吟,还道她是思亲之故,元春这些年帮了她不少,遂一笑:“我也倦了,贾女史替我去储秀宫走一遭,提点储秀宫管事嬷嬷,这一届秀女太后皇上很看重,切莫要轻忽!” 元春知道这是皇后为了自己特开方便之门,让自己姐妹相会,忙着肃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 回头却说迎春,得知自己要留在宫中待选不免暗啐急色皇帝老儿一口。 君命难违,何况大多数秀女闻听将要留宿宫廷,无不欣喜若狂,迎春也只有随着大流勾勾唇,挤个笑意儿,免得各色。 唯一不便之处,秀女多数只带了一二身换洗衣衫,像是迎春这般内衣拢共十二件的少之又少。 好在宫中会委派太监去各家各户传旨。迎春知道,贾母凤姐自会替自己打点更多包裹行李进宫。 京外参选秀女留下登记详尽借居住址,迎春这些京都闺秀,则被那位主管初选汪总管丢去储秀宫。 “皇后有令,秀女暂住储秀宫,杜若姑娘,这些秀女就交给你了,你要谨慎照顾!” 杜若姑姑忙着肃身应了。 “各位小主安!” 杜若肃身之后言道:“奴婢是储秀宫管事姑姑杜若,小主们今后几日饮食起居就有杜若伺候了。这储秀宫分前殿后殿,左右配殿。按照规矩,无论前殿后殿,还是左右配殿,每间屋子须有两位小主共居。至于哪两位小主共居一室,则有小主们自行决定。” 迎春被分配到储秀后殿丽景轩居住。 迎春心中默算一下,按照前后殿对半分,自己在秀女中名次并不占优势,排名应在三十名之后。 迎春想着方才所听璧脚,无非是谁谁是谁家亲眷,有哪位娘娘王爷罩着,谁家给管事太监、管事姑姑送了几多银钱。 迎春胸怀三万银子,是贾母等人给迎春打点费用,迎春却不想用这些银子给自己买牢笼。迎春这一趟目的很明确,不求敕封,担忧无过,配混出宫。 丽景轩正殿五间,殿内布置得富丽堂皇,颜色以金黄正红为主,处处昭示着皇家富贵。 丽景轩有东西配殿,一为凤光室,一为猗兰馆。 秀女住处,安总管早有章程,迎春被安排在猗兰馆居住。跟迎春同室者,是户部尚书长子嫡长女杨瑾瑜。 杨瑾瑜身量娇小,眉眼俊秀,被迎春归属应该恩养三五年才吃的一类。 杨瑾瑜因是家中嫡长女,性格开朗,举止大房,一看就是受宠类型。她见人一脸笑,得知跟迎春同室居住,进门便笑盈盈冲着迎春肃身,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米牙:“贾姐姐好!” 小姑娘一笑嘴角两个酒璇儿,十分俏皮。 迎春目测,此女搁现代就是个初二学生,跟三十岁大叔实在不配套。 杨瑾瑜热情跟迎春招呼,自诉门户。 迎春一恍神,差点以为自己回到大学寝室。 虽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迎春却被小姑娘无害的笑容打动了。 暖暖一笑,伸出自己双手与杨瑾瑜相握:“妹妹好,我名迎春,去岁腊月整十四岁了!” 杨瑾瑜顿时笑弯了眼眸:“小妹杨瑾瑜,三月生人,比姐姐小了一岁。我今后叫你迎春姐姐吧?” 看着这个自来熟小姑娘,迎春心情瞬间好起来,左不过过十天半月光景自己也就出宫了,率性一回,想来不碍,因微笑额首:“那我就认下你这个好妹妹了!” 杨瑾瑜十分健谈,叽里咕噜就说起来,迎春得知,这个杨瑾瑜自一岁起就随着父母在任上, 他父亲虽是两榜进士,却是从知县熬起来,且进京之前多在南方任职。她自小聪慧,很受父亲钟爱,像是出游玩赏,下乡亲民,必定会带着她同去,使得她见识不凡,虽是尚书府千金,身上并无骄娇二气。 迎春跟杨瑾瑜互通信息之时,杜若姑姑亲自送了一名宫女进来:“二位小主,这是储秀宫使唤宫女,名唤蓝溪,今后几天就有蓝溪伺候两位小主。小主们有事直管吩咐她去就成。奴婢住在前殿跨院厢房,小主有事也可直接告知杜若。” 迎春眼下其实不能算作正经小主,杜若却一口一个小主,态度恭敬得很,却又不露一丝谄媚。一幅公事公办模子,让人挑不出来一丁点错误。 迎春忽然想起一个词:白骨精! 迎春心情又好了一分,勾起唇角,露出个温婉笑意儿肃身回礼。 迎春观察蓝溪当口,眼角余光瞧见杨瑾瑜悄悄塞了一个荷包给杜若,并趁空冲着迎春一眨眼,迎春这才后知后觉,忙从袖口里捏了个装着金锞子平安扣的小荷包递过去:“姑姑拿着赏人玩儿吧!” 杜若是见惯了的,微笑道谢收下了。 回头带领几个宫女四处查验床铺摆设,不时指挥宫女们作调整。 迎春很敏锐瞧见杜若手里一甩一甩丝帕子,虽然布质不同与冯姑姑所赠,但是上头竹叶绣法如出一辙。 迎春眼眸一闪,不由多看了杜若几眼,难不成这杜若就是冯姑姑引荐给自己助力? 一番细细打量,杜若年纪应该跟凤姐差不离,二十三四岁年纪,按照宫女入宫服役十年算,也该到了出宫年纪了。 不由纳闷,旋即释然,反正自己也不想在这宫里多待,只要在这十天半月性命无忧也就罢了。 迎春暗暗思忖,要不要拿出荷包认亲,然后请求杜若替自己去给元春姐姐传递消息见一面呢? 半晌,迎春觉得还是先不惊动冯姑姑暗线,先看看宫中那些贵主儿如何行动,一旦自己难以招架,或者有所抉择,再做道理。 又想着,凤姐曾言,元春经常跟王家内线传递消息,那么只要元春有心,这般时候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初选过关了。元春比之自己更了解宫中规矩,倘若能够见面,她必定会设法来一趟。 若是元春那里没动静,要么是行动不方便,要么是时机不对。 皇宫内院无异龙潭虎穴,自己这个菜瓜还是谨守本分,按兵不动,一旦过儿复选,那时再做道理。 迎春这里平静送走了杜若,正跟杨瑾瑜说话,二人很有默契避开选秀这个话题,各自说着家里事情。 当然,二人都只说了大家知道那些事情,比如家庭住址,父亲官衔这些。 再有说些闺阁消遣这些。 却听宫女茜草在外叩门:“贾姑娘,杨姑娘,杜若姑姑让二位姑娘到前殿去,长春宫皇后娘娘派了女史探望各位小主。” 贾女史? 迎春微愣之后大喜,心头砰砰乱跳,这必定是大姐元春借故来瞧自己了。 18、初试元春 迎春瞬间明白,元春这是不愿意公开姐妹关系。 冯姑姑说过,低调是宫中生存法宝。 既然元春如此出场,自当有其理由,迎春决定静观其变。 迎春故意拉后几步,隐身在秀女中间,后殿一群秀女到达前殿之时,已有不少秀女围着元春这位皇后钦差说话。 石芙蓉傅瑾瑜这些眼高于顶豪门贵胄,对于皇后跟前当红女史,也不敢傲视。反是围着元春说得热闹。 迎春随众人肃身:“贾女史好。” 元春规矩肃身回礼:“各位小主安好!“ 元春先说了些场面话,然后转到了皇后之言,明日皇后娘娘请所有秀女去畅音阁听戏,然后叮嘱大家早些用餐,早些歇息,以便明日去各宫拜见。 迎春听得满头黑线,这后宫折腾人招式竟然如此雷同,先是让人暴晒,明儿再让人乌鸦鸦集中听戏,太后皇帝皇后则会高踞楼台之上,将下面一种秀女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只是不知道,明儿这些贵人又要如何整蛊了。 元春告辞去了,并无一个眼神暗示,迎春思忖着估计眼下不是见面时机,正要返回后殿,杜若跟前小丫头蓝云冲着迎春一肃身:“迎春小主,请留步,小主家里寄来包裹,现在我姑姑处。” 宫中规矩迎春知道,凭你身份多么高,家里寄来包裹必须管事姑姑查验之后方能发回主人,荣府当然不例外。迎春不疑有他,一笑:“麻烦蓝云姑娘带路。” 蓝云一笑:“小主请。” 一时,迎春到了杜若居住的跨院后罩房,门开处,却见一美人俏生生立着在桌边,一双美眸水润润的盯着自己。正是荣府大姑娘贾元春。 迎春又喜又惊:元春愿意来,自己便大有可为! 元春却在下一刻冲着迎春伸出手,声音颤栗:“二妹妹,快过来,我是大姐姐啊,二妹妹不记得了?” 元春声音中激动喜悦,感染了迎春,迎春心中蓦地一热,眼圈瞬间酸涩得很,快步迎了上去:“大姐姐!老祖宗,宝兄弟与姐妹们,没有一日不念叨大姐姐,担忧大姐姐,怎么不认识呢!” 元春闻言眼泪潸然,把迎春手攥得死紧:“我也想念家里,想念姐妹们,当初入宫,几乎夜夜做梦回家里,梦里总与姐妹一起,观灯猜谜,读书作诗,不知道多欢喜,醒来却是一场空,后来便不再想了,徒增烦恼。” 这话说得迎春脖子直梗梗,迎春曾经无数次抱怨元春省亲事宜,面对元春眼泪,迎春虽然阻止元春省亲意图不变,对元春怨恨却消弭了许多。 或者,元春只是思亲心切,对于一次省亲所造成劳民伤财程度估计不足吧。 元春哭得泪眼婆娑,肩头耸动,几不自制,勾惹得迎春也泪流满腮,最终,姐妹两个都哭成了泪人儿。 杜若合着元春小丫头一直候在门外,待她姐妹止住了哭泣,杜若亲自捧了热水进来,开了自己妆奁,伺候姐妹两个洗漱。元春道声谢谢,重新匀面,也替迎春抿了鬓角,擦了口脂,收拾停当,元春攒住迎春手,姐妹落座,挨着肩膀说细话。 这一次,元春说道皇宫生存之道,嘱咐迎春明日去各宫拜见妃嫔随大流,下午听戏也要谨慎小心,万事不要冒尖,宁愿受些气,也不要跟人制气。在这宫中,妃嫔没有张扬资格,不需要太聪明,聪明人实在太多了。唯有中庸,才是生存之道。 迎春仔细观察元春神色,却见元春一脸真诚替自己谋划,似乎并不排斥自己进宫,这让迎春十分郁闷。 元春说着说着,却发觉迎春愣神:“二妹妹,想什么?” 迎春抿抿嘴角,元春这个态势似乎要推自己一把,这可不成,不能叫她会错意。得赶紧掐断她的思路,因把脸一苦:“大姐姐,我选秀不过是不想让祖母失望,我其实并不希望得到敕封!” 元春闻言愕然。她以为迎春过了初选,必定欣喜若狂,期望能够雀屏中选,获得敕封做贵人。不想迎春竟然如此做想,实在大出意外。即便元春自己以为宫中生活不自由,却没想过不战而退,离开皇宫。 她享受了家族荣华富贵,如今为了家族兴旺进宫搏击理所应当。同理,迎春也是侯府千金,除了应该担负起家族兴旺之重担,同时,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应该是每个女子梦想么? 皇帝女人,即便不是皇后,那也是天下女子羡慕仰望之所在, 迎春竟然如此不贪不求? 元春皱眉盯着迎春,似乎想要看明白这个二妹妹话里真假。却见迎春愁眉苦脸,一脸决绝,并无做戏之态。 元春咬咬唇瓣,捏捏迎春玉手:“妹妹可是忌讳姐姐?” 迎春微微愕然,随即心下一荡,元春这是跟自己交底么?也是,二叔贾政六月生辰,元春六月封妃,时辰刚刚对的上。 或许,元春是怕今日隐瞒,到时候不好跟自己见面? 迎春眼眸眯了眯,压低声音:“大姐姐,这话?” 元春微微低头,眼神避开迎春:“宫中女人,都属于皇帝!” 这话已经赤|裸|裸了! 元春心里是难堪的吧! 迎春反手握住元春:“大姐姐自己高兴就好,家里姐妹无不以姐姐为荣!” 迎春之言让没有名分已经不是女儿身元春稍稍宽慰。叹口气,元春问起伯父贾赦,父亲贾政,以及宁府父子们。 迎春闻言眼皮子急促跳跃几下,略微迟疑,两府那些烂事要不要对元春说呢? 心念几番纠结,最终,迎春决定给元春打上一剂预防针。 毕竟,元春封妃之后,圣上便抛出了省亲诱饵,元春跟贾府同时中招,以为省亲之事乃是家族无上荣宠。结果却把两府陷进坑里。 眼下已经五月,元春封妃在即,荣府命运已经到了最紧要关头,可谓箭再弦上! 倘若元春知道这些年荣府已今非昔比,荣府最能干贾珠死了,已经后继无人,子弟大多荒淫无道,骄奢淫逸,应该会做出不同选择吧? 荣府上折子请旨省亲,皇帝毕竟要征求元春之意,只要元春自己拒绝,皇帝必定不会强迫,荣府也就不用劳民伤财一场空了。 再者,元春得知了荣府后继无力,必定更加谨慎小心,荣府一干人等今后行事也会有所收敛。或许,荣府就此绝地反弹,走出一条生路来。 可是,姐妹八年不见了,府里语王家传递消息必定是报喜不报忧,元春能够相信自己不受宠姐妹直言么? 迎春迟疑了。 元春见迎春神情纠结迟疑,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可是家里出了事情?” “大姐姐这些年可知道家里消息呢?” 元春越发紧张起来:“舅父之言都说一切都好,怎么了,不是这样子?” 迎春额首又摇头:“大姐姐知道的,我不甚聪明,只是这些年我听到看到许多事情,我也不知道对与不对,也不敢去问别人,很怕他们嫌弃我不聪明,无事找事!” 元春闻言心中一阵乱跳,迎春进宫表现,并不是个愚昧的,这般忧心忡忡,只怕家里出了大事情了。 元春起身开了门,暗示自己手下宫女守住门户,这才回身抓住迎春手,急切道:“好妹妹。家里倒地出了何事,你细细说与我,我们都是出身荣府,怎么也不能任由家族出事,是不是?” 迎春忍了忍,盯着元春眼睛,眉峰不自主挑了挑:“大姐姐,对宁府侄儿媳妇可卿之死,知道多少?” 元春狐疑眯眯眼眸:“她?她不是得了急症暴亡么?难道不是?” 迎春摇头:“暴亡是真的,却并非是急症。” 秦可卿之死是荣宁二府之忌讳,迎春不敢宣之于口,只怕祸从口出,因把丝帕子拧成绳,双手往脖下一比,狠狠心,闭上眼睛把舌头一吐。 元春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坐不住,慌得她一把夺了迎春手帕子丢在地上:“二妹妹?”搂住迎春肩膀直颤栗:“为,为什么?” 迎春没说缘故,却又道:“可卿死了,珍大嫂子便病了,得了胃胀气。蓉儿没事人儿一般,事事不管,日日跟丫头媳妇子厮混,赌博吃酒,日日吃的酩酊大醉。” 迎春暗暗在桌上写了‘珍’字儿,狠狠戳了戳珍字儿,然后狠狠用帕子一抹:“他倒是悲痛欲绝,当着阖家老少爷们哭得惨淡失色,恨不能追随而去。以至于悲哀过度,形容枯槁,竟是三五日水米咽不下,不拄个拐不能挪步。若非凤姐姐极力殷勤,只怕就老去了。 迎春这话几乎明示了,元春聪明之人岂能不明白? 室内一阵难堪沉寂。 许多,元春一声叹息:“后,后来呢?” 19、达成协议 迎春盯着元春反应,却见元春对可卿之死因除了震惊,并无其他情绪。 迎春轻轻舒口气,暗自庆幸元春并非出卖家族之败类! 这般尚可为! 否则,自己所思所想,无异笑话了。 迎春心中认定了元春不会为了自己出卖家族,这才放心,坦言相告:“为了丧葬,那府可谓倾尽所有,不仅花费千金买了万年不坏樯木棺木,众人都道这棺木僭越了,他却谁劝也不听。 “为了丧葬仪式好看,又出了几千银子给蓉儿捐官,其余花费更是让人咋舌,整个把库房钥匙丢给凤姐姐。凤姐姐问询办理章程,他就一句话:尽我所有,只要风光好看,余愿足矣!” 元春脸色难看之极,青白红紫一阵交织,她又是震惊,又是气恼,自己娘家竟然如此不堪么? 元春嘴唇哆嗦的不成样子:“万年不坏?除了圣上谁也不敢做想,她是什么人物,竟敢这般作兴?是谁撺掇?是不是赖家?早该把这些子人一体打死才干净!” 元春这话透着浓浓厌恶跟煞气,迎春暗暗惊心,元春何故这般厌恶赖家,莫不是自己这位大姐姐在家之日,窥破了赖家什么恶劣行径了? 思及此处,迎春心头暗暗一跳,蓦地想起薛家那笔烂账来,元春可是极为看好薛家,要不要今日一并给他们上根紧箍咒。 复又一想,元春对王家亲戚十分亲近,自己跟元春才刚见面,就抹黑她心中念想,会不会激起她心头反感? 心中一番掂量,迎春决定不再添枝加叶,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只要自己引导元春把荣府自己事情肆掠清楚了,难道还怕没时间收拾薛家子? 故而,隐下薛蟠杀人越货勾当,淡淡一笑,直说他跟贾珍勾当:“赖家再是厉害也只是摆弄府里事情,樯木棺材是薛大爷家里存货,说是昔年忠义千岁所订购,后来用不上了,别家买不起,也不敢用,他便压在手里,这一回珍大哥钻天拱地寻摸好棺木,他跟珍大哥一贯吃喝不分家,一千两银子出手棺木还说是只收了手工费,权当是亲戚间人情,珍大哥自此越性跟薛大爷成了骨肉兄弟了。” 果然,涉及薛家,元春骂不出口了,只是气得银牙紧咬:“老太太呢?难道就任由他们胡闹?还有大伯,他是家主,又是朝廷命官,当知国发礼仪不能废弛,竟也不管?” 迎春惨淡一笑:“当初迎娶可卿,是老太太主意,如今能说什么?且老太太也老了,如何跟一族之长叫板?家丑不能外扬,遮掩不及呢!” “大老爷就更别提了。珍大哥为了填补可卿丧葬花费,伙着大老爷包揽词讼,收受贿赂,大老爷只要有钱吃酒买,” 买婊|子这话迎春终究说不出口,斟酌成了:“买,买乐子,捧着他尚且不及,岂会得罪他?” 元春闻听这话,越性胸口压着石板一般剧烈起伏,瞬间泪盈于眶。 她舍弃了嫁给良人机会,进宫来替家族搏前程,如今自己身陷局里,熟料,心心念念维护家人竟然这样糟蹋她的青春与心血? 元春怒气怎么也抑制不了,一时浑身颤抖,上下贝齿捉对掐架,咯咯作响。 迎春没想道家里事情竟然这般打击元春,忙着伸手握住元春,一如方才元春安抚自己一般将元春拥入自己怀里替她拍打后背:“姐姐想哭就哭一哭吧,哭完了,咱们再仔细打算!” 元春在迎春安抚下稍稍缓解情绪,却是甚不甘心:“父亲?他做些什么?” 迎春见元春一张粉面此刻苍白如雪,那话语儿含在舌尖,不知道该不该说。 元春见此,越发面如死灰:“莫不是父亲也有不妥?” 迎春盯了元春一眼:“大姐姐可相信我对荣府一片至诚之心?” 这话便是自己父母也有不脱了。 怎会如此呢? 元春心里顿生一阵绝望,瞬间满口铁锈味儿,笑得无比凄凉:“好妹妹,自家姐妹不信还能信谁?” 迎春喟叹:“谢谢大姐姐。” 然后把贾政如何养了二三十位清客门人不说,自己一味寻章摘句,于公不好生去工部做官,于私既不张罗府务,也不教导几位小兄弟,一心捧着小老婆过日子,对几位兄弟动辄打骂。与大老爷两个掐着尖儿漫撒银钱。 家里太太奶奶也是有样学样,变着法子搂银子。 元春闻之面色灰败至极。 堂堂敕造荣国府竟然如此积重难返,连根儿也烂了么?没有家族支撑,宫中女子一如飘萍,自己还争个什么劲儿? 元春紧咬唇瓣,竟致咬破唇瓣,一丝血迹蜿蜒嘴角。 迎春吓得脸色雪白,慌忙替她擦拭:“大姐姐,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或者,是我不识时务,大老爷常常就说,太平盛世不吃不喝不作乐还叫盛世么?京都勋贵之家哪一个爷们不是这般活法?” 元春面色煞白直摇头:“男儿不励志,女儿枉费心机也!” 迎春闻言大有同感,想到荣府不做整改,终有一日大厦倾覆,祸及儿女。 看着元春这样反应,只怕有心板正荣府。 且元春不比自己地位低下,只要她肯出头,必定事半功倍。 至少,上至老太太,下至众姐妹,都对元春心服之至,不说言听计从,起码元春传出去一句话,要比自己说话管用得多。 稳稳神,迎春亲手斟茶递给元春:“姐姐先润润喉吧!其实事在人为,大姐姐若是有心,荣府颓废未必不能挽救!” 元春眼眸一亮,抓住迎春玉手直是颤微:“如何有心,二妹妹细说与我?” 迎春反手紧握元春:“大姐姐在家里不说一言九鼎,至少,大姐姐之言,家里老太太能够听进去。荣府虽然有许多问题,目下圣宠犹在,虽然大老爷二老爷难撑大局,可是咱们府里可以着力栽培下一代掌舵人,只要荣府后继有人,内有大姐姐提点,未必不能延续这百年锦绣!” 元春眼眸一下亮了:“二妹妹是说琏儿与宝玉?” 迎春摇头:“一个好汉三个帮,环儿,琮儿与兰儿,都是家族力量,他们虽然资质参差不齐,贵在年幼,只要好生因道未必没有一番出息。再有族里旁枝也有不少可造之材,叫她们出头做事,必定十分乐意。” 迎春娓娓而谈,胸有成竹,满脸自信。 元春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一般,曾几何时,这位怯懦妹妹已经这般胸怀沟壑,气度如山了? 元春眼眸闪烁起来,一入深宫深似海,这宫中就是个人吃人的地界,自己陷身于此,难眠孤掌难鸣,倘若有个眼明心慧帮手,情况又当如何? 迎春哪里知道元春心里这份算计,心里思忖机会难得,下一次再见不知几时,抓住时机,彻底策反元春,为己所用。也为大家谋一条生路。 又见元春满脸的笑意儿,是故,迎春丝毫不疑,侃侃而谈:“宝兄弟跟兰儿书读得不错,从而环儿差些,却是喜欢舞枪弄棒,正合了老祖宗路数,只要咱们正确引导,一文一武,一张一弛。宝兄弟今年足十二岁,兰儿八岁,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他叔侄必定有所出息。只是家里上下漠视环儿琮儿,这需要大姐姐跟家里言语一声,让他们得到一般大家子教养,只在三五年必有所成。” 迎春兴奋说着自己匡扶家族的宏伟蓝图。 元春眼眸晶亮的盯着迎春自信果决眸子,心中揣摩着迎春所言可行度。 培养荣府下一代成为有用之才。 此计可行。 家族兴旺,可不得后继有人? 且元春了解宝玉,宝玉自小聪明,一目十行,举一反三,若是能偶沉下心来读书,必定榜上有名。 琮儿环儿行五也行得通,老公爷威望尚在,从前部下在军中尚有势利,假以时日,必定能够脱颖而出。若遇机会,必定能够崭露头角。 如此文武兼备,一张一弛,荣府便可再有两代荣华,这又是百十年了。 元春想着蓦地一跳,二妹妹言辞并未涉及琏儿呢? 旋即释然,贾琏是荣府少爵爷,只要本分守城已经足够。 这般看来,阖家上下都走眼了,这个二妹妹实在不是愚笨之人。 元春皱眉,自己之前对二妹妹灵慧竟然毫不所察呢? 及至听到迎春说起环儿琮儿,元春忽然通透了,漠视,对,就是这两个字,漠视。全家上下之前对待迎春未必不是这般:漠视! 元春伸手握住迎春:“放心,今后有姐姐护着你!” 迎春被打断思绪,却是惊喜不已,忙着起身一福:“多谢大姐姐,只要大姐姐给小妹某一个松散去处,再给妹妹一柄尚方剑,小妹至少还有三年时间备嫁,小妹必定全力以赴,敦促宝兄弟兰哥儿上进,帮着二哥哥成器立业,让大姐姐无有后顾之忧。” 元春被迎春描绘蓝图打动了,微微一笑:“瞧你,自家姐妹谢什么,快坐下来。” 迎春挽住元春胳膊做了,心里欢喜,笑得眉眼弯弯:“大姐姐最好了。大姐姐这几日得空抓紧写信,待他日我出宫,好带回去。” 元春被迎春笑脸感染了,伸手捏捏迎春脸颊:“知道了,不害臊,女儿家家,把嫁人挂在嘴上,叫人听了去,看不羞死你!” 20、同气连枝 若说迎春之前有所疑虑,此刻便尽消了,一时心中有些小得意,暗自庆幸自己选择了元春做外挂。 接下来,姐妹相处十分融洽和乐,元春问起家中姐妹。 迎春知道元春大约不想再听那些糟心事儿,很是合作的跟元春说起家里一些琐事来。迎春大略介绍了李纨跟凤姐夫妻,然后着重说了许多有关宝黛钗三人故事。 宝玉跟黛玉如何两小无猜,黛玉如何才思敏捷,清丽脱俗。 宝钗如何圆滑世故,姐妹们如何敬仰之,长辈们如何看重。二太太更是对之青眼有加,着她贴身教导宝兄弟读书,教导姐妹们学针线。 阖府上下,无不心甘情愿说一个服字,那人缘没话说的,总之一个字,好! 迎春对黛玉宝钗做了如下总论。 黛玉妹妹才貌双全,有七步成诗之才。只为出身书香世家,有些傲气娇气,目下无尘。 宝钗妹妹诗才也好,最好却是会做人,府里上下无不说她好,湘云丫头曾经说过,若是谁能挑出宝钗错处,她愿意拜倒为师。结果姐妹们打起灯笼挑剔,竟然一丁点错处也无有。” 迎春虽然没有直接说出薛家之恶,却是直白了薛家母女在荣府做派。 这个确实迎春有意为之,上一辈子林黛玉可以说死在了元春手里了。虽然元春多半是受人蒙蔽,黛玉却实实在在被她一道懿旨给逼死了。 迎春其实很不理解元春下懿旨意图何在,林黛玉再是孤女,林如海的人脉还在,林黛玉家里至少没有一个杀人越货,五毒俱全兄弟吧。 林黛玉做宝二奶奶百倍胜过薛宝钗! 元春一直笑眯眯听着,听到宝钗这般八面玲珑,笑意儿一滞,一丁点错也没有? 这还是人么,这是人精了! 元春眼眸了凛了凛,怪得舅舅不允她入宫了,这种装聪明之人,只怕是不消得三五日已经死无全尸了。 及至听闻母亲竟然让她教导宝玉读书,元春眸子一沉。 宝玉可是自己手把手教导启蒙描红。薛宝钗是什么东西,一个商贾之女,凭什么教导侯门贵公子? 自己母亲也太没章法了。 早先还嘀咕说宝玉被老太太护着不读书上进,只怕将来前程有碍。 如今既然大了,正该挪出去延请名师教导,如何竟然纵容一个外人插手宝玉读书事情?之前还说老太太不该为了辖制媳妇抱养宝玉,如今利用宝钗这个豆蔻女子陪着宝玉厮混,却为何来? 莫不是母亲想跟薛家亲上做亲?薛家门第也太低了些。 宝玉人品,在这京中不说数一数二,那也是人中楚翘,假以时日,荣登龙虎榜,那更是人中龙凤,做个驸马b马也使得。 如何竟然这般眼浅,瞧上薛家? 如此浪费宝玉这样人才,荣府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母亲倒是何故出这样昏招?因问迎春:“宝兄弟可是跟宝钗妹妹情分好?” 迎春心下咯噔一下,这个元春果然不是简单人,自己不过飘皮儿露一点,她就抓住了实质了。 宝玉跟黛玉情分已然露了端倪,若说,元春会不会厌恶黛玉?若是不说,元春会不会插手,将事情拉偏了轨迹? 如今林家钱财已然握在贾琏手里了,若是元春横插一缸子,黛玉必定要走老路。 心下何忍! 迎春咬咬唇瓣,你了眼元春面色,方才谨慎言道:“这个事情吧,听说是姑妈临终给老太太写了信笺托付林妹妹,一并托付给老太太的据说是姑妈名下所有财产。正因如此,老太太才使人去江南接回林妹妹,养在身边。这一次林姑父病重,又给老祖宗以及二叔写了信函,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元春眼皮子跳了跳,心里蓦地忆起那个才情高雅,傲视群芳姑姑妈大人。 这位姑妈甚是轻视自己木讷母亲,不过对养在荣庆堂自己很是喜爱。自己启蒙描红便是这位姑妈亲手所打。 倘若是姑妈想把林家表妹嫁回荣府,只怕自己母亲会居中阻拦。因问迎春:“林表妹来家里,是跟着你们姐妹一起,还是跟着老太太呢?” 迎春对元春敏锐十分佩服,笑了:“林妹妹自来就跟着老祖宗住着,头一年跟宝兄弟一起住在老太太屋里碧纱橱里,第二年,才搬出碧纱橱,一起住在荣庆堂厢房里,日日跟着老祖宗一起吃住玩耍。” 见元春面色无波,迎春继续说起后续:“后来吧,薛家出了事儿,二太太便给薛家姨妈也写了信笺,薛姨妈一家便投奔了荣府。” “当初宝钗妹妹初来之时,并不十分兜揽宝兄弟,后来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转了风向,一家人对宝玉宝贝起来。二太太更是给了宝妹妹特权,可以自由出入宝兄弟屋子,教导宝兄弟读书,检查宝兄弟文章。” 迎春这一说,证实了元春心中猜测,这是母亲跟老太太别劲儿了。不过,元春不以为林黛玉是宝玉良配,这个表妹命运是在你太苦了。不过,若是老太太跟林家达成了协议,倒也情有可谅,毕竟敏姑妈是老太太唯一女儿。因问:“老太太跟太太还好吧?” 迎春笑一笑,顿了一顿,方道:“还成啊,二太太比大太太更得老太太看重写,家里事情一色都听从二太太跟凤姐姐铺排。” 元春笑一笑:“这便好。” 婆媳是天敌,能够维持表面祥和已经难能可贵了。 迎春忖着,给薛家人眼药足够了,再多就露了形迹了,因此话题一转说起贾母,思忖着元春要替自己打点需要银子,因从自己腰间摸出一个小小荷包,塞给元春:“这是家里给我打点银钱,我而今要出去也用不上,姐姐拿着多少帮衬一点。” 这里面是迎春多半财产二万银子。 迎春觉得自己没有倾囊而出心中略微歉疚,不过想到自己回府便只有每月二两银子,天大计谋也无法实现了,所以,她决定留下一万银子,用于今后创业之用,到时候赚了银钱在支持元春。 元春握着迎春递出来荷包却是心里感慨万分。 元春当初进宫家里给整整五万银子防身,后来每年陆续追加,这些年花费银钱不下五十万。她在宫中每年开支不亚于一个王府了。 当然,其中一般来自王家跟薛家支持。所以,元春只觉得迎春荷包有些烫手。 遂将银子赛回给迎春:“妹妹自己收着吧,我这里暂时不缺银子使唤。” 迎春脸一红:“可是姐姐,您要情人办事如何能空手呢?” 元春一笑:“我在宫里八年不是白待的,多少有些情分,你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门当户对人家不难寻,关键是咱们陷在深宫之中,对方德行人品难以把握,不过是听人家口口相传罢了,难以作准。就怕万一不妥,妹妹千万谅解一二。” 迎春再次粉面飞霞,蓦的想起孙绍祖是武将出身,忙道:“咱们家是功勋出身,若是能够跟书香世家联姻最好,一来不显眼,二来对宝玉兰儿科举出仕有所裨益。” 元春闻言越发觉得迎春不简单了,大多功勋世家一如荣府已经强弩之末,且招皇室忌讳,读书人则是前途不可限量,也不打眼。 俗话有云,秀才造反十年难成。最多不过是犯颜直谏,圣上也能谅解,小一声,书生意气,爱争闲气! 元春眯了眯眼睛,直觉迎春粉嫩面颊十分耐看。这样子粉嫩聪慧迎春若是留在功力未必没有出头之日,真可惜了。 元春压下心绪,转了话题:“妹妹明日衣衫可准备妥当了?” 迎春笑微微额首:“嗯,凤姐姐拢共准备了十二套,我先前带了四套,料子都是好的,只是颜色大都淡雅,出了一款水粉,一款浅紫,余下都是冷色调,我预备明儿穿浅紫色,既不招摇,又不冷清。” 元春微笑额首,想着迎春还要在宫中待些时日,因把宫中一些避讳说与迎春。 平日若无各宫娘娘召见,最好不要在宫中擅自走动,免得冲撞了贵人们落下不是。即便有那宫里娘娘召见,也要知会储秀宫的管事姑姑杜若一声,杜若姑姑对宫中娘娘忌讳爱好一本之策,为了储秀宫上下宫女安全,必定会提点一二。 元春又翻了凤姐递进来包裹,笑了:“这个凤丫头,这些衣服色泽太老成了。” “衣裳颜色无需这般谨慎,只需避开金色、香色,胭脂色,石榴红,玫瑰红,亮紫色这几款嫔妃们喜爱颜色即可,余者桃红,浅紫,松花色,橘红,橘黄这些多不犯碍。” 言罢开了门,命自己小丫头甘露将包裹打开,拿出几件衣衫给迎春比划:“幸亏我替妹妹准备几身衣衫,妹妹肤色白净,粉红桔黄色这些娇艳颜色衬得起。嗯,凤丫头那些衣衫料子倒不错,可在领抹袖口可绣些绿萼玉兰花边提色。太后娘娘青眼芍药,皇后娘娘酷爱牡丹,这两种花色要避开。” 末了,元春建议迎春发饰往幼稚上头靠,可梳个双丫髻,或者常云髻。 这一晚,迎春因为心愿得了谁的特别踏实。 熟料,人算不如天算,翌日成了迎春一生难以忘怀之日。 迎春人生从此来了一个大转折。 21、挨了闷棍 次日清晨,迎春穿了元春准备橘黄儒裙,领抹袖口绣着碧翠竹叶北撸∷埔恢в婪庞夯ǎ逖判闫也徽幸 到了太后奶娘的宁寿宫,迎春发现,自己这一身衣裙在一众花红柳绿的秀女中间,根本不算鲜艳。 迎春心里停当了,慢慢走在秀女中间,随着大流叩头行礼,口称娘娘千岁,万福金安。 元春作为皇后娘娘当红女官,与几个嬷嬷侍立在皇后身后。 皇上选秀本没有几个小老婆事儿。只是那些个娘娘不甘寂寞,乘着秀女拜见太后之际,也来凑热闹。 平日请了安,一个个溜之乎也,生恐吃了皇后挂落,今日却是一个个东扯西拖延时间。目的便是要瞅瞅这一届秀女中会出现哪些劲敌,瞅瞅有无能够将劲敌消灭在萌芽状态之机会。 少时,储秀宫一干秀女到了,皇上一竿子就老婆那锥子似的眼神,嗖的一声杀向过去,在秀女们身上睃来睃去。 鄙视、挑剔、刻薄兼而有之。 似乎这般,才能发泄她们心头嫉妒,以及自己年华老去酸楚。 迎春却是心中无欲天地宽,正跟哪儿老神在在研究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长相。 太后娘娘虽然嘴角皱纹松垮,一双眼睛却是双眼皮儿,黑眸瞳,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梁也挺直,身板有些高达,不是那种千娇百媚类型,年轻时节当是一枚健美活泼女郎。否则也不会熬死了母后皇太后,后宫一人独大。 皇后娘娘却身形娇小,圆弧脸蛋,肤色白净,一双眼睛甚大,嘴唇不大不小,五官分开看似乎都不错,本当应该是慈祥面容,却无端端让人觉得她不甚慈善。 迎春仔细瞅了半晌,终于知道缘故,却是皇后娘娘黑白瞳仁比例有些失当,看起来白眼球多黑眼球少。正是人们所言四白眼,凝眸不动还好,眼眸一转,就成瞪眼了。 迎春正瞧得乐呵,熟料祸从天降。 一贯仗着儿子跟皇后娘娘打对台淑妃娘娘,在上一声询问:“听说贾女史妹子,荣国府二姑娘贾迎春十分出色,可来了没有?” 原本隐秘于众人之中贾迎春,被人自动闪避拱出人群。迎春一下子鹤立鸡群了。 元春在上暗暗咬唇,眼睛瞪着淑妃,恨不得掐死这个老女人。 抬头却见迎春惊慌眸子,微微摇头,示意她镇定。 迎春缓缓上前一步,稳住心神,首先朝着上头端坐的太后皇后行叩拜大礼:“臣女贾迎春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祝愿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福体安康,福寿绵长。”又侧身一肃:“给三位娘娘请安,娘娘门安好!” 太后娘娘是当今圣上生母,娘家姓甄,祖母便是贾府老姑奶奶,跟贾母乃是旧识,因此一笑:“嗯,规矩不错,看赏!” 太后赏赐岂能推辞。 迎春糊里糊涂被人往手里塞了个锦盒,复又道谢,这才起身。 惠妃一贯跟淑妃别劲儿,今日却因为贾迎春这个共同敌人之妹,难得同声同气。 惠妃娘娘着意把迎春盯了一眼,盈盈一笑:“太后娘娘,臣妾瞧着这儿姑娘不光是规矩不错呢,您瞧,这贾二姑娘,生得肌肤赛雪,天庭饱满,柳眉大眼高鼻梁,是个难得美人儿,在这一节秀女中算是数一数二了!“ 太后皇后焉能不知淑妃话里算计,却是后宫一块板也不是好事儿,故而婆媳齐齐额首:“嗯,贾女史这妹妹着实不差。” 宁嫔是惠妃狗头军师,且这些时日元春抢了她的宠爱,心里很是不忿,却也怯着元春身后皇后不敢争风。这会子见太后皇后都没见责,岂能不插一脚,忙着掩嘴一笑:“要我说,这荣府倒底是盛宠优渥门第,风水好,出美人儿呢!” 迎春自己是否倾城倾国自己知道,心知这是淑妃看不惯元春,又不敢下手,便拿自己作伐子。 这些事情冯姑姑也曾说过,最好是不变应万变,故而将身一肃:“娘娘夸赞,臣女愧不敢当,臣女蒲柳之姿,在各位娘娘面前,焉敢当得一个美字儿。” 太后闻言冲着元春一笑:“荣府规矩实在不错。” 接着扯开了话题,问起其他秀女。然后接连赏赐不少东西。 其中就有石芙蓉跟傅瑾瑜,徐玉燕都得了跟迎春一边大小的首饰盒儿。 太后娘娘这一番赏赐,看似均衡恩宠,实则迎春身上承受压力,并不曾消弭多少。 之前秀女对于迎春,只是嫉妒羡慕,此刻石芙蓉眼神却是嫉恨了。 迎春身份,在石芙蓉这个皇帝外甥女儿眼里,那就是草芥尘埃,凭什么跟她这个天之骄女一般得到太后青眼赏赐? 石芙蓉蔑视眼神,犀利又森冷,迎春直如如芒刺在背。 秀女们暗涛汹涌并不影响贵人们兴致,太后娘娘满面慈祥问起皇后畅音阁看戏事情安排如何了。 皇后一笑:“一体事情都是贾女史铺排!” 元春忙着躬身上前跟太后娘娘低声报备。太后娘娘则频频额首:“你是个妥当的!” 淑妃几个知道瞧这架势,知道再是挑衅也没甜头了,且贾迎春这姐妹二人已经成了秀女公敌了,目的达到了,淑妃娇笑着吹捧皇后去了。 迎春这般却成了众矢之的,眼角余光一瞟,一双双杏眼儿都隐了怒气,冷眸飕飕招呼迎春。若是眸光能杀人,只怕自己浑身上下没得好皮肉了。 迎春面上维持着笑意儿,却是暗挫银牙,问候淑妃惠妃几个祖宗十八代:祖宗缺德十八代老娘们,醋缸子,吃柿子捡软的捏,老子粘你惹你呢,有本事你把皇帝栓裤腰里,又或者你去皇后坤宁宫强人去,欺压老子一个小秀女,算个毛球呢! 随后,太后起驾,皇后与各宫娘娘簇拥着天后娘娘去了宁寿宫后面花园子游览,后面乌鸦鸦一群秀女沙丁鱼似的追随。 迎春原本给太后娘娘磕头,就在太后娘娘身边,按照顺序,迎春位置应该靠前。熟料,迎春每每伸脚就会被人死命踩踏,一双绣鞋几乎被人踩烂了。 迎春疼得只抽冷气,看来淑妃挑唆成功了。 反正不过十余日,忍字头上一把刀,老子忍! 迎春索性退后一步,拉在最后。 看着这群疯子似小丫头片子,迎春哭笑不得,恨不得大声昭告一声,老子不喜欢皇上那个烂黄瓜。 这日午餐,太后赐宴宁寿宫。 午时,迎春回到储秀宫洗漱换衣之时,元春手下小宫女甘露悄悄告诉迎春:“女史让告诉小主,午后听戏,却莫落单,更不要独自前往僻静之地。” 迎春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子,面色煞白:“怎会如此严重?” 甘露面色不变,却是叮嘱道:“今日淑妃娘娘点名,太后娘娘赏赐,实在大出意外,小主当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富贵险中求,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不惜铤而走险,女史让小主切莫大意。” 迎春福身谢过甘露,伸手塞了二十两银票过去:“劳累姑娘!” 甘露含笑受了,又道:“储秀宫杜若姑姑为人公道,小主出入直管跟着杜若姑姑,必定无妨!” 迎春原本准备免费游览皇宫,此刻只剩下扼腕痛惜了,余下日子,还是蛰居保命要紧! 午睡之时,迎春摸了摸贴身竹叶荷包,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要不要跟杜若联系呢? 最终,迎春将竹叶荷包挂在腰间,因怕杜若瞧不见荷包,又将竹叶帕子跟自己所用粉色帕子缠绕起来,将绣着竹枝一角露在外面。 只可惜,迎春在杜若面前两次露出修竹帕子,杜若面色沉静如水,并无一丝波动。 迎春求助失败,只得处处谨慎。 五月天色黑的早,迎春这些秀女即便不喜欢,也要等到太后退场方能离开,却是那太后是个戏迷,最喜欢听那热闹戏,偏生今日元春安排的都是几处热闹戏,先唱的长生殿,后场龙凤呈祥,再唱了一折鲁智深醉打山门,老太后听得兴致勃勃。及至老太后尽兴,从畅音阁听出来时候,已经夕阳落尽,天地昏暗了。 迎春一直有意无意靠着杜若师徒行走,却是在通过夹道之时被人一拥挤,脚踝崴了一下,及至她弯腰搓了搓脚踝起身,杜若师徒身影已经不见了。 好在周边秀女不在少数。迎春心中稍稍停当。 虽然没有骨折,却扭了筋,很是疼痛,记挂着元春交代,迎春不敢停留,扶着墙壁,迅速追赶前面一群秀女。却是越赶越远。迎春心里着急起来,不得不出声求救:“前面几位姐姐,等等我,我崴了脚了。” 这一招呼,前面秀女有人停住了,迎春认得其中一个正是贾母娘家侄孙女史湘君。这般时候遇见亲戚,迎春心中十分欢喜起来:“湘君姐姐啊,遇见你真巧呢!” 熟料迎春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史湘君一股人越性脚底如风,被鬼撵一般望前攒。 迎春心头一沉,眼皮子一阵乱跳,顾不得脚踝生疼,一路小跑起来。 也是这皇宫墙壁太过高大,傍晚太过阴森,兼之之前甘露示警,迎春紧张的浑身血液都冲上了脸颊。 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自己踹息声,浑然不觉身后有人正慢慢靠近。 正当迎春方要拐进通往储秀宫的夹道时,眼前蓦地一黑,紧着被人捂住了嘴巴,一路拖着进了一道小门之内。 迎春拼死挣扎,蓦地脑袋一痛,身子犹如飘萍一般飞了出去。 ‘咕咚’一声闷响入耳,迎春失去了最后一丝知觉! 那一刻,迎春竟想苦笑:小命又完了! 22、天赐福利 迎春以为捡来这条小命又丢了,在郁闷中沉入黑暗。 熟料,迎春竟是九命猫格,她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醒来迎春,再一次重复穿越之懵懂期,这一次,她菜瓜了。 上一次,她初到红楼,虽然陌生害怕,却有有许多活人自说自话,也有许多前请提示,迎春不过装睡几日,很容易弄清楚,她来至何处,身为何人。 这一次,却是左右寂寂,如在秘境。 迎春脑子里瞬间转过许多念头,第一自己死了?却是不像,自己好好出气儿呢。 第二,自己被丢进了湖里或者枯井之中?也不对,自己既不在湖里,也不在井里。 迎春身处一块空旷野地,脚下碧草如丝,身边湖水如镜,树木葱郁,青翠欲滴。 远处山峦叠嶂,烟雾缭绕,极目难尽。 这是一处青山碧水之所在。 曹颖狂喜,难道自己回到现代,回到幼时,回到外婆家里? 旋即,曹颖泄了气。 外婆家乡房舍成片,联营寨似的。村子里每日鸡飞狗跳,人来人往,大爷、大伯、大婶子们笑声,既开怀又爽朗,那种肆无忌惮笑声,能够穿越村庄河水旷野,传得老远。 这里既无有白日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有无有夜晚的月光星辰。别说人踪杳然,就连一只鸟雀儿也欠奉。 迎春穿越回现代之美梦,碎成一地渣滓。 迎春沮丧至极! 既然没有回去现代,自己身在何处呢? 不能坐以待毙! 迎春东跑西颠,左顾右盼,蓦地,眼前一晕,后脑勺一阵钝痛。 迎春顿时记起,她之前正从宁寿宫返回储秀宫,然后途中被拥挤人群蹩住崴了脚,再然后,她瞧见了史湘君,史湘君那一股秀女却逃命一般撒丫子跑了。然后,她被人套住了脑袋,塞住嘴巴,拖入一个小门之内。 对,就是一道小门,迎春清清楚楚听见了木门吱呀关闭声音。然后,她被人凌空抛掷,抛摔同时,曾经被人用硬物击打后脑。 思及此处,迎春眼神一凛,妈蛋,这是为了防止自己呼救,生怕自己不死啊! 狗杀才,好歹毒的心肠! 可是,史湘君为何要逃呢? 难道她们早的了消息,有人要害自己? 迎春顿时气不顺了。亏得老祖宗那般维护史家,每年年礼都是上上份儿,就连史湘君父亲爵位,也是得到了老太太支持,史老儿才得以顺利兄死弟及。 否则,史湘君就是个侧枝。如今借了荣国府势利,反头过来帮着外人踩自己。 这就是史家报答! 上次保龄侯夫人帮着王氏挤兑自己也罢了,毕竟无关性命,这一次史湘君模样必定知道自己有事,却自顾逃之夭夭! 什么守望相顾,同气连枝,都是狗屁! 迎春咬碎银牙:史家,史湘君! 莫让老子逃出命去! 迎春气愤愤咬牙切齿,熟料太过激动,扯动了后脑伤痕,疼痛让迎春一阵眼晕,伸手一摸,满手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不过,这一下,却迎春清醒了,后脑勺伤痕,热乎乎,湿哒哒鲜血,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情,自己还活着,且身在皇宫之中。 迎春凝眸,调集脑海中一切关于紫禁城的知识与记忆,然后得出结论,这里并非皇后之中任何一处,紫禁城中绝没有这样高山大树。 可是,自己明明是在储秀宫外面甬道被袭击,然后被人拖了不过百十步距离,然后遇害。他们绝对不敢把自己弄出皇宫,这样子目标太大。 这里必定是皇宫中不为人知之所在。 这一想,迎春信心大增,起身蹬蹬脚板,脚下是坚实土地,并无任何空洞回响。左顾右看,并无亭台楼阁这些。 这里完全是一个空旷野地。紫禁城犹如鸽子笼,哪有这样空旷之地? 左思右想无结果,左冲右突无出路,迎春郁闷之极,捶地大骂起来淑妃惠妃:狗|日老娘们,老子根本不想吃你家那根烂黄瓜,做什么要害老子? 妈蛋个球,这样子不死不活,不知身在何地,不如让老子死了算了。 老子宁愿死得个明白,也不再这里糊里糊涂待着! 却是这话乍然出口,迎春直觉眼前一黑,正是当初被人套麻袋感觉。 入鼻的是一股浓烈潮湿恶臭味儿。 迎春再次懵了! 伸手摸摸脑袋,你妈,麻袋还在头上,嘴巴还被塞着东西。 迎春扯下头套,扯下嘴里破布,瞬间骚臭扑鼻。 迎春很快认出这味儿,这是太监身上那种汗臭混合尿臭骚味。 迎春气得要命,拉扯着头套仔细观瞧,这是用什么套的自己啊? 良久,迎春终于适应了眼前黑暗,头顶一丝丝夜光透入,迎春瞧清楚了,狗|日下做东西,尽然用的内裤套在自己头上。 嗷呜,呀呀呸! 迎春狂吐不已! 好半天,迎春方才换过气来! 然后,迎春借着昏暗月色,四周摸索查探,触手之处却是及其规则墙壁,整个空间呈圆形,迎春仰头盯着头顶,确定微弱光亮来自头顶。 最后,迎春终于确定自己身在何处了,这是一口废弃枯井! 自己被人丢进枯井之中! 迎春试着想要爬上去,却是这枯井墙壁下面宽阔,越往上月狭窄,就似一个葫芦,迎春根本无处借力。 迎春目测枯井高度,约莫两三丈之深。 迎春顿时泄气,若无人营救,自上而下放绳索,靠自己能力,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确定自己还真实活着,且身在皇宫之内,迎春略微安心。只希望杜若于大姐能够早些发现自己不见了,前来搭救自己。 心情一松,迎春只觉得疲劳之至。中餐因为怕出虚恭惊扰太后,迎春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晚餐尚未下肚呢。 这一刻,迎春只觉得又累又饿又伤心。 唉,都是自己太天真,低估了人性丑恶与凶残。 迎春开始怀念起方才那一方天地,虽然人迹罕见有些寂寞,至少空气清新,山水如画,养眼又舒坦。 不似这般黑鼓隆冬,恶臭无比。 熟料迎春这里嘀嘀咕咕,话语尚未收尾呢,眼前蓦地一亮。 你妈,迎春再次见鬼一般发现,眼前景致又变了,她回到了方才那片神仙之所。 迎春惊诧莫名,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啊,想一想就出去,再想一想又回来了。 那么,老子想回去储秀宫成不成啊? 迎春惊喜不已,尝试着说道:“好饿呢,好想回储秀宫吃喝睡觉啊!” 然后,迎春郑重闭眼,再睁开,娘希匹,眼前还是这方莫名其妙仙境之中。 迎春皱眉,这是什么路数?说要出去,就回去枯井就可以,想回储秀宫就不成呢? 她愣愣坐在湖边发愣。如何才能逃出去呢?大姐发现自己失踪没有? 叹口气,迎春掏出那一条链接起来接头失败手帕,苦笑一下,正好,可以抱住后脑勺伤口。免得伤口感染,只怕等不及大姐来救,自己已然香消玉殒了。 迎春摸索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在前额打个结。 又呆愣了半晌,百无聊奈之间,迎春想起面上擦伤,切莫被灰尘污染了,到时候成了黥面就惨了。弯腰掬起湖水,却见湖水清澈见底,游鱼怡然。心情蓦地一轻。 再看自己,迎春哑然失笑,俺的娘也,成了兔儿爷了! 摸摸额角,蓦地,曹颖心中怪异顿生,无他,面颊血迹竟然不见踪迹。迎春不相信摸摸,再摸摸,平滑光洁。瞪大眼睛盯着湖面,湖中美人,面若凝脂,更胜当初。 迎春心头蓦地狂跳起来,这湖水有古怪呢,还是自己做梦呢? 狠狠将手指放进嘴里,用力一咬,哎哟喂,俺的娘啊,疼得钻心。 指尖上四个齿痕,四颗血珠子慢慢长大。迎春将手指放进嘴巴,吮吸一下,又咸又腥。 曹颖左心头狂跳,颤抖着手指,慢慢放入湖水之中。 下一刻,曹颖差点尖叫起来,因为曹颖不仅手指尖上血珠儿不见了,就指尖上的齿痕也不见了。 迎春不能置信,将手掌在眼前翻来覆去,严丝合缝! 曹颖目瞪口呆,继而狂喜,一颗心肝蹦蹦乱跳,差点跳出胸腔,迎春迅速一个马趴,憋了常常一口气,将脑袋埋进湖水之中。 哇塞,清凉湖水谩过后脑,犹如春风拂面,清爽又舒适。 然后,迎春抬头,再颤抖着伸手,缓缓摸上脑勺,不疼了,再看手掌,了无血迹。 迎春狂喜,用力拍拍后脑勺儿,竟是丁点也不疼了。 后脑勺伤痕神奇般复原了,了无伤痕! 二姑娘贾迎春,马趴在水边,对着湖面,盯着自己光洁如初面容,嗤嗤嗤嗤笑成二愣子:嘿嘿嘿,哈哈哈,本姑娘中了大奖了,发财了。 这一湖神水卖出去,老子能买下整个北京城啊! 哈哈哈,苦命人天护佑呢! 谁说老天不公道? 太公道了! 23、大难不死 回头却说元春,自从淑妃当众点了迎春名字,太后紧着赏赐迎春,元春便觉不妙,按照元春最先打听消息,太后原本只准备赏赐郡马府石芙蓉,再有驸马府傅瑾瑜几个有着皇室血脉秀女。 皇上登基之后第一次选秀,太后娘娘是皇上生母,实在不希望再发生早年那些惨烈事故。 熟料淑妃煽起阴风,将迎春推至浪头。 太后跟荣府血缘隔得远,七弯八拐却也扯的上。这般时候,太后若无表示,那就打了荣府脸了,只得顺手赏赐迎春。 为了不显得突兀,太后娘娘将本应该私下召见方才赏赐傅瑾瑜石芙蓉徐燕玉几个,也一并拧出来摆在众人面前。 却没想到人心最难把握,特别是这些自以为即将驰骋九天名门闺秀。 郡马府嫡女石芙蓉便是这一届豪门闺女中之佼佼者。她一项心高气傲,她并非奔着皇帝来的,不会嫉恨皇帝喜欢谁,却会嫉恨有人抢了她的风头。 却她是郡主之女,公府嫡女,迎春招惹她,只有被碾压份儿。 且那石家满门勋贵,若是迎春出事,不说荣府会不会为迎春出头,荣府即便梗着脖子跟石家杠上,无异于胳膊跟大腿。 荣府跟本没有胜算。 元春因此才提醒迎春,暗地嘱咐她小心应付。 太后皇后散席之后,元春带领一班太监嬷嬷只忙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将畅音阁事情收拾妥当,正要回去凤藻宫复命,却见储秀宫管事姑姑杜若面色青白而来。 元春顿觉不妙,浑身寒毛嗖嗖竖了起来。 果然,杜若拉了元春急切告知:“不好了,贾女史,迎春小主走失了。” 元春脑子轰然一炸,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直觉心肝尖儿被人捏住一般闷疼。 秀女们一般是集体行动,一路来一路回,宁寿宫到储秀宫并不遥远,好端端一个人怎会走失? 难道花朵一般二妹妹就这般折了?好好二妹妹进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故,自己有何面目去见老祖宗 元春后悔不跌,当时就该不必嫌弃,把迎春留住给自己帮手!心知不能慌张,因一咬舌尖,令自己清醒:“你说仔细些,迎春失踪多久了?可仔细寻过没有?” 杜若忙道:“怎能不寻找呢?我已经带人把宁寿宫后头花园子到储秀宫之间这一路往返寻找好几个回合,各宫娘娘那里,我也使人打探过,都道不曾传过小主说话。” 元春忙道:“宁寿宫,御花园,这些有山有水地界,可都搜寻过?” 宁寿宫在东北角,储秀宫却属于西六宫,从宁寿宫返回储秀宫要穿过御花园,元春是怕迎春不听劝贪玩忘记了时辰。 杜若摇头:“这两处有可能走失地界,我都带人逐一搜寻过,并无所获!” 元春十指互相交握着,差点没把手指绞断了:“我曾秘密叮嘱小妹,着她紧跟于你,她必定会听我。你只需告诉我,你何时与小妹失散?” 杜若皱眉回忆道:“出了宁寿宫,刚上夹道时候曾经发生过秀女拥挤踩踏,当时郡马府石芙蓉小主伤了脚筋,我便命人传了软轿,又吩咐人去传太医,等到太医给石芙蓉小主诊疗一番,并无大碍,我才逐一探视其他小主,唯恐有碍。及至到了后殿,才发觉迎春小主未归,这前后大约两刻时间。当时我还道是女史招了迎春小主说话,使人来寻,却说并不曾见到迎春小主,又去各宫询问,也说没见过,我这才急了,悄悄带人寻找至今。” 元春再听不下去了,截住了杜若话头:“不能干等着,即刻带人搜寻宁寿宫之储秀宫之间所有宫殿,特别是有水池,水井,假山的院子,要格外仔细。后殿跟前殿通道有侍卫把守,她必定不会走出后殿。两刻时间,她便是迷路,也只可能在这一段路程之内,现在,重点搜寻北五所,西五所。” 杜若闻言额首,两路人马立马行动起来,及至寻到北五所,杜若眼皮子蓦地一跳,拉了元春低语:“北无所住着各位阿哥,门禁森严,小主只怕不会进去,倒是西边,储秀宫正挨着崇敬殿?“ 元春眼皮子一阵乱跳,崇敬殿因为地位特殊,如今正好空置,看守之人难免懈怠。迎春或者自己走进去,或者被人掳掠进取都有可能。 “那还等什么,先去崇敬殿!”元春言罢脚底生风一般直奔崇敬殿。 果然,崇敬殿宫门大敞,守门户太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吃酒耍钱。元春对宫中阴私司空见惯,一路直奔后院东井亭,却见井口罩着一个破败的熏笼。 元春心肝儿噗通噗通一阵乱跳,这水井可是深得很啊。元春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镇定,亲手挪开竹笼子,身子探进井口,轻声呼喊道:“有人么?二妹妹?” 杜若也是心头乱跳,一边搀扶着元春,免得她也跌了:“女史小心些,这水井前年便干涸了......” 这话之意,井底无水,却有淤泥,迎春倘若跌在这里,当有一线生机。 元春抓住杜若,手指颤微,回头看着自己身边身材娇小小宫女甘草:“你下去瞧瞧!” 甘草虽然害怕,却也不敢推诿。 杜若亲手摇着辘轳,将甘草慢慢放下井去。 甘草因为害怕,一边下降一边呼唤:“迎春小主?迎春小主,您在么?您听得见么?” 却要感谢甘草胆怯,否则迎春就露了馅了。 却说迎春害怕有人寻找自己却错过了,不时回到枯井,几次失望之后,肚子咕咕直叫唤,寻思湖水能够治病,只怕就是传说中仙境之中灵水,比如王母瑶池仙露,观音娘娘的净瓶杨枝水,只怕也可以保命。 故而,迎春再次失望之后,埋头湖里,一起猛灌,只把肚子喝了鼓圆圆,直打饱嗝儿。 还别说,这湖水果然能够饱腹。肚子不那么饿了,迎春抱着胳膊正在湖边发愣。瞅着远处树木山川,却并无探寻之意。 正在无聊纠结,忽听有人呼唤自己名字,顿时大喜,忙着意念一动,身子已经回到井底。 闻听甘草呼唤,高兴只要哭泣,颤声道:“哎,哎,我在呢,大姐姐,是你么?我是二妹啊,迎春啊?” 不说元春喜之欲狂,恨不得亲自下去把妹妹拉出来。 小甘草一见井底有人,猜测大约就是走失迎春小主了,心弦一松,她到先哭起来:“嘤嘤嘤,迎春小主,可找着您了,女史在上头呢,我是甘草。” 这会子在迎春眼里,甘草丫头无异是九天仙子一般可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搂住甘草,又哭又笑:“甘草啊,我终于见到你了,真好。” 甘草受宠若惊,一时激动也哭起来:“贾女史,是迎春小主,奴找到迎春小主了,小主没事儿呢!” 其实迎春并非是高兴终于见到活人了。一见干甘草也哭起来,她道不知道说别的了。 元春闻听下面动静,大喜过望,忙令杜若:“快拉上来!” 却是元春紧张盯着井口,只待迎春一露头就要扑上去,熟料,却见井口那只桶里出来一只黑煞神,那脸,那鼻子,那耳朵,眉毛一体不见了,通身黑兮兮脏乎乎,不见一丝儿白皮,唯一剩下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整个一个黑无常,吓煞人! 元春被迎春这个吓得,手指抖索不成样子:“你、你、你?” 迎春还道是姐姐见了自己高兴的说不出话了,一个飞跃上前,抱住元春又蹦又跳:“哎哟,大姐姐啊,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然后,迎春喜极而泣:“哇,大姐姐,我还以为要死在井底了,再也见不到大姐姐了......” 元春被迎春哭的心肝儿直颤,再顾不得肮脏,一把搂了迎春入怀,笑得直落泪:“没事儿就好!” 继而,元春后怕无比,狠狠拍打迎春后背,哽咽着嗔道:“你这个不听话的,你要急死人啊?我怎么给你说呢?叫你小心,不要落单,你倒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作甚来?” 24、空间追查 迎春却自顾沉侵在劫后余生喜悦之中,搂着元春哭得欢快。 逗惹得元春越发愧疚。 良久,元春收了泪,摩挲着迎春面颊嗔怪道:“瞧这小脸脏的,满脸黑泥浆?” 迎春一滞。 她因为身上伤痕自行愈合,再听见甘草声音之后,匆忙给自己做了一番装扮,为了让自己显得狼狈些,胡乱往面颊上摸了两把泥水。 只这事儿却说不得,无论空间灵泉,还是伤口瞬间愈合,无一不是惊世骇俗。 怀璧其罪,后果严重。 迎春只得泪眼迷蒙装糊涂:“什么黑泥浆啊?” 迎春说这话,把手一抹面颊,愁眉苦脸,一双大大水杏眼星辰似的,单纯、无害,又可怜兮兮。 元春一见心疼得紧,忙着替迎春擦拭面颊,却是黏糊糊总也擦不干净,倒把自己擦得满眼泪珠。 相比元春身在其中,杜若却冷静的多,元春姐妹相拥哭泣之时,她已经上下其手,把迎春身上上下摩挲一边,却见迎春身上虽然污秽,身子并无大碍。 杜若心头压着石板落了地:储秀宫十几条人命无虞了! 一个安心,机敏脑袋回来了,知道此地非久留之地,因急速吩咐蓝溪:“速取我的斗笠来,若遇人问,就说我在畅音阁。” 蓝溪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杜若这里稳稳神,笑对元春道:“此地非说话之地,女史也耽搁多时了,还请速速回坤宁宫复命,等坤宁宫事毕,大家详谈不迟。” 元春虽然气愤,却也知道,此事若要给迎春一个公道,必须禀明皇后娘娘。这之前,不宜大肆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自己关己则乱了! 元春笑对杜若一肃身:“如此,二妹妹就托付给杜姑姑了,今日大恩,容后再报!” 杜若摇头:“女史放心,纵然不看女史面子,我也会妥当照应迎春小主!” 这话让元春听着踏实,迎春一条命关系着储秀宫上下人等安危,杜若必定不敢轻忽了事。 因捏一捏迎春手掌:“妹妹安心,妹妹所受之苦,姐姐必定与你讨回来。” 迎春微笑额首:“姐姐也要小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这一刻。 元春微笑:“姐姐省得!”将迎春往杜若面前一推:“劳乏杜姑姑了!” 送别元春,杜若如释重负。 今日若是迎春出事,她必定要被牵连获罪,此生再无希望了。 此刻再看迎春,倍觉亲切。 杜若弯腰搀扶迎春,伸手恰好摁住那竹枝荷包。顿时记起迎春白日举动,因暗暗摸捏一下荷包质地,心里越发确定了,略一沉吟,一笑道:“小主手艺真好,这荷包绣的雅致!” 杜若此言一出,迎春便已确定,杜若必定就是冯姑姑所言那个放心可用之人。心里却并无喜悦,反生郁闷:这不是马后炮么? 迎春本想不予理睬,复又一想,还要跟宫里待上十天半月呢,眼下敌暗我明,元春妾身未明,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只怕防不胜防。 左不过自己今后再不进皇宫了,这人脉不用白不用。 迎春微笑摇头:“姑姑抬举了,这帕子是我闺学恩师所赠。” 杜若声音终于有一丝波动:“恩师?小主恩师可是姓冯?” 迎春暗自哂笑,不姓冯我还不戴了。嘴里故作惊讶:“姑姑如何得知?正巧是姓冯。我进宫那日,冯姑姑特特来送我,赠送这个荷包与我,说是岁不值钱,却是日日佩戴之物,旧物件有灵气,可以辟邪防身呢。” 随后,又一叹:“只可惜了,今日刚佩戴呢,就弄脏了,辜负了冯姑姑一片心意了!” “这却无妨,明儿我替小主洗净熨干就是了。”杜若眼眸黑亮:“小主遭逢大难,却能安然无恙,必然后福不浅!” 后福么?迎春咧咧嘴,很想哂笑。蓦地想起冯姑姑教诲,那哂笑声便含在喉头,反是微笑额首:“承蒙姑姑吉言!” 一时,蓝溪复返。 杜若一边用斗笠将迎春捂了严实,一边问道:“可都安排妥当了?” 蓝溪喘息连连:“嗯,流霞,彩霞姐姐领着一队小宫女代替姑姑巡夜去了,小主们必定不会乱走,看守侧门的是小喜子,我已经与他说好了。” 杜若额首:“做得好,香汤可背下?” 蓝溪道:“奴吩派了蓝云!” 杜若搀扶迎春,却命蓝溪:“你头里引路,灯笼尽量低一些,莫让人认出小主!” 蓝溪额首,弯着腰杆,挑灯引路。 主仆三人很顺利回到了储秀宫。 杜若房里,蓝云已经备好浴桶香汤,杜若却让蓝溪准备清水一通,亲手伺候迎春更衣:“小主面上沾了厚厚淤泥,先用清水清洗一遍,才好入浴。” 淤泥? 自己不过抹了些泥水而已,为何大姐杜姑姑一再说成淤泥? 迎春心里咯噔一下,忙着细瞧手腕,心下愕然,果然是一层漆黑黏糊淤泥! 这却是迎春今日经历太过惊心动魄,在恐惧绝望与欣喜若狂两种截相反情感冲击之下,她思绪整个沉浸在一种云里雾里激动之中。 浑然不觉不觉身体黏糊有何异常,还道是出汗太多之故。 此刻杜若一说,迎春方觉有异。悄悄地,迎春手指顺着衣袖往上轻捻自己小臂,竟然黏黏糊糊一层污垢。 迎春顿时心跳如鼓,腕子上怎的也有一层黑漆漆污垢呢? 蓦的,迎春心头一阵激荡。她忆起那一泓青碧湖水来,那一湖能偶使伤口神奇般愈合湖水! 迎春顿时心花怒放,满心狂喜只要溢出来:这是洗髓伐筋啊! 这必是身体吸收灵泉水中灵气,清除自己体内毒素污垢所致! 思及此处,迎春惊觉顿生,不能让杜若瞧见自己身污垢,否则,自己难以自圆其说。 迎春不动声色一扭腰身,脱离杜若牵绊,双手交叉护着胸襟,腼腆一笑:“杜姑姑,我不贯在陌生人面前更衣!” 这种情景,杜若见惯不怪,了然一笑:“我就在外间候着,小主有事招呼一声!” 候那杜若出门,迎春小心拴紧门栓,这才撸起袖头,果然,满手臂黏糊着铜钱厚薄、黑漆漆,油腻腻的污垢。 迎春将手臂侵入热水桶里,一心心神激荡,抑制不住只想笑。 迎春好容易才控制住大笑冲动,为了不露端倪,迎春就着水桶略略擦拭面颊手臂,待那清水变得混浊,心念一动,人已经进了空间。 面对碧绿如玉湖水,迎春忍耐再三方才克制住了飞跃入水冲动,索性掬起一捧湖水饮下,却见手臂之上以肉眼可见速度,慢慢渗出黑色汗珠儿。 迎春除了空间,一个飞跃进了浴桶,就着衣服沉入水底,只憋得肺管子只要炸裂方才出水,如此三次,胸中飞扬沸腾激荡心情总算稍稍平复。 沉静了心情,迎春蓦地想起,和空间能够听见外面的声音,不知道空间之中声音外面可曾听得见? 故而,迎春再次进入空间,稳住声音,唤道:“杜姑姑?” 外面悄无声息。 迎春将音量稍微提得高些:“杜姑姑?” 已然鸦雀不闻! 迎春第三次将声音拔高了三倍:“杜姑姑,听不见么?” 室内依然寂静一片! 屏住呼吸出了空间,迎春压低声音,轻轻唤道:“杜姑姑,在么?” 杜若立马应道:“小主何事?” 迎春顿时笑了:“哦,我想换水沐浴,可还有?” 杜若笑道:“小主安心,再不会缺小主用的热水!” 因怕杜若等疑惑,迎春第二次沐浴,用了现代淋浴法子。 及至迎春绞干了头发,梳洗打扮起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等待元春时间,杜若捧上了一碗葱花猫耳汤:“小主应该饿了,只是这夜半十分,别的东西不宜克化,奴亲手给小主做的猫耳汤,还望小主赏脸!” 先时迎春饮了灵泉水,并无饥饿之感,却是葱花香味儿鼻端萦绕,迎春十分想念闻香咀嚼这个惬意过程。 不过刚吃了几口,外面传来叩门声:“姑姑,贾女史到了。” 迎春忙着起身迎至门扉。 元春进门第一件事情,便是抓住迎春浑身摩挲:“可有哪里伤者没有?” 迎春忙着摇头:“没事没事,却是我的运气好,井底盈尺淤泥,倒正好成了软垫了,不然,我这不......” 元春蓦地伸手捂住迎春嘴巴:“不许胡说。” 将手里食盒搁在桌上:“夜半不敢惊动太医,受了这样惊吓,只怕难得入眠,好在我屋里有现成安神汤药,先搁着,等下你临睡前饮下,好歹熬过这一夜,明儿若是不妥,再传太医。” 迎春的却受了惊吓,不过此刻因为空间灵泉早就治愈了。却是不敢拒绝元春好意,忙着道谢:“劳烦姐姐了!” “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该当呢!”捏捏迎春手:“姐姐知道你受了惊吓,也累着了,不过,今日这事决不能这样认了,当时情景到底如何,倒是你自己迷路了,还是被人所害?若是被害,可瞧出来什么端倪没有,你仔细回想,一一告知我,势必不能让作恶之人逍遥。” 迎春摇头:“具体是谁害我我没有任何线索,不过,史家大姐儿必定知道内情,姐姐若是能够让她说话,必定能够抓住作恶凶徒!” 元春愕然:“史湘君?难不成,你在夹道拐了脚是她动手?” 迎春摇头:“这个我倒没觉得,却是我拐脚之后被落下,明明她就在前头十步远近,我叫了她,还也回头瞧见了我了,认出了我,但是她不仅没有帮我一把,反而见鬼一般逃了。所说,即便不是她害我,必定知道贼人是谁!” 元春眸中冷光一闪而逝:“你可是瞧清楚了?真是史家大姐儿?” “绝不出错!”迎春额首:“我跟她见面不止一次两次,且她跟湘云生得五分像,再她那个身材绝无仅有,再不会出错!” 元春抬头看向杜若:“可记得史湘君住的那一间?” 杜若额首:“后殿凤光室厢房。” 元春起身开了窗户,望空吩咐道:“拿了她来暗室见我!”回头望着杜若:“未免惊动他人,今日暂借储秀宫暗房一用!” 25、人心之恶 杜若一肃身:“女史客气了,我该多谢女史援手才是!” 元春这是动用了坤宁宫人手,皇后必定另有所图。 杜若一声喟叹,看来这一次出手之人要倒大霉了。 不过,杜若并不同情这些人,这一次不光是迎春命悬一线,这根线上还牵连着储秀宫上下人十几条性命。不过一己之私,却要那这些人命垫背,实在狠毒至极。即便灰飞烟灭也是合该报应! 她这一句话,看是轻松,实则认下了元春情分。 元春这里上位在即,正要笼络人心,正是要杜若领她的人请。此刻如愿,却是一笑,避过杜若:“太客气了!”回头捏捏迎春手指,哄劝道:“妹妹先回去歇息,且别多想,完事自由姐姐担待!” 迎春哪里肯依! 泥人也有土性,平白遭人算计,差点丢了小命,迎春恨不得即可把那人揪出来问个清楚明白,为何狼心狗肺,谋害自己。 玉手缠上元春胳膊,嫩不撒手:“我一点也不困啊,且那史湘君跟我血脉至亲,平日姐姐妹妹叫的亲热,何故绝情至此呢。” 迎春原本只是撒娇,说着说着眼圈立时红了,当初保龄侯夫人那般算计迎春也罢了,没有王氏这个家贼也够不来保龄侯这个夜猫子。可是自己传来之后,根本没有见过史家人。史湘君这般却是何故? 这些事情,迎春想要亲自弄弄明白。 元春怜惜摸摸迎春脸颊,心中喟叹,二妹妹太年轻了,太单纯了。心里越发不愿意让迎春接触后宫阴私狠毒了。 这些年,她的双手已经不干净了。她不想破坏自己在迎春心中娴静温良长姐形象。 因此极力劝说迎春:“自个身子要紧,恶人自有下场,何苦为了恶人熬坏了自己呢!” 迎春哪里肯走,缠着元春磨叽,势必要耳听一听史湘君说辞,迎春还想知道,自己今日之祸,史湘君只是袖手旁观,还是亲自参与其中。 杜若一边思绪百转。迎春是自己恩人冯姑姑看中弟子,否则不会用自己亲手所绣荷包暗示自己帮衬她立足。这般算了,自己也算跟迎春有份香火情。 这迎春生于锦绣堆里,不知道世事艰难,人心叵测。这后宫不适合纯洁之人生存,既然冯姑姑托付自己,自己有责任让迎春了解一个真实的后宫。 如此,也不辜负当初冯姑姑对自己一番栽培维护。因微笑插嘴道:“小的倒觉得,让迎春小主见识见识也好,人总要自己经历了,才能成长,女史纵然爱惜迎春小主,总有顾不到地方。” 元春闻言,眼眸闪了闪,心头意动,想着迎春这般花枝年纪,花朵似样貌,若是哪位瞧见了,该是怎样一番情景? 退一步说,那位瞧不上,做个寻常当家主母,若没手腕刚性,也难立足,因把手在迎春额上一点,嗔道:“怕了你。不过一条,你只许听,绝对不许多口!” 迎春只要能够前去就好,啄米鸟儿一般连连点头:“嗯嗯嗯,都听大姐姐。” 元春拍拍迎春,心里感叹,今日已过,二妹妹天真烂漫,只怕一去不返了。一睃杜若,自顾去了:“有劳杜姑娘!” 迎春一见,劈脚要追,却被杜若拦住:“小主请随我来!” 眨眼间,元春已然去得远了,迎春急得直顿足:“哎哟姑姑,拉着我作甚,再不走,怕要赶不及了!” 杜若好脾气一笑:“小主稍安勿躁,女史是办案,咱们是旁听,哪能一起呢,且随我来!。” 言罢,杜若吩咐蓝溪蓝云:“我这里陪伴小主回房,蓝溪去告诉小喜子,关闭宫门,再不许人出入。蓝云去通知守夜流霞彩霞,夜里要警醒些,着意当差,切不可贪玩误事。” 一时蓝溪蓝云领命而去,杜若却把自己房内圆桌拖了堵住房门,这才拉着迎春进了稍间,开了稍间一座衣柜,扒开几件半旧衣衫,一推后挡板,竟然是一块活动木板,拉了迎春钻了进去。进去了却是一条往下暗道,一级一级阶梯,均是石板凿成。 下了约莫丈余,再有一道平直通道。通道尽头,却是一赌石壁,杜若手指摸索一番,取下了手掌大小一块方砖,里面露出两个眼珠子大小洞孔来。 杜若脑袋微微一歪,暗示迎春上前观瞧。 迎春一眼凑上去,却见左边墙下一张方案,案后一张雕花木椅,四周墙壁并无一丝装饰,倒是有许多刀枪剑戟,绳索木棒这些。 那案后椅上端坐一人,通身被一件黑斗笠罩的严严实实,面颊蒙着黑丝面纱,只余下一双黑黝黝大眼睛。 见此,迎春一颗心肝顿时乱跳起来,这双眼睛主人她认得,正是元春。 元春因何这般打扮?迎春瞬间被人抓住心肝一般,气息急促起来。 杜若心知迎春受了刺激,手指搁在唇瓣,轻声一嘘,示意迎春噤声。 迎春额首,摁住自己胸脯,好一阵惶恐:大姐姐这是做了皇后鹰爪呢! 少顷,便听得咿呀一声门房向东,接着‘嘭’一声重物落地闷响。 迎春忙着凑上前去,却见密室中多了一个跟元春一般装扮之人,弯腰解开地上麻袋,然后,倒东西一般一拧起麻袋,又是一声闷响,地上多了一个四肢捆绑,口被塞住女子,正是身着中衣史湘君。 史湘君此刻甚是狼狈,披头散发,一张银盘大脸上泪痕交错,一双眼睛因为恐惧,眼珠子只要瞪出来。 端坐上首元春开了口,声音却低哑,听起来十分陌生:“将她放开!” 迎春微愕,回首瞪视杜若:怎的不是元春? 杜若知道迎春疑惑,却是不敢吱声,只做个口型:贾女史! 迎春眼眸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她想起传言中替雍正诛杀政敌血滴子,据说这种人常年见首不见尾,若非当场作恶被抓住,根本不知道姓甚名谁。 迎春心情蓦地抽搐一下,荣府希望贾元春,竟然做了皇后鹰犬爪牙! 这样荣宠,凡人如何消受得起? 迎春愣神功夫,黑衣人解开史湘君身上绳索。 史湘君显然并不了解自身处境,她失心疯一般尖啸起来:“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不过很快的,史湘君咆哮便戛然而止,她被黑衣人捏住了喉咙,提得悬了脚。 史湘君瞬间被摁扼住了呼吸,干了水的鱼儿似的,张大嘴巴,一张一合,眼珠子也鼓成了金鱼泡眼。 史湘君这人张相粗糙,人却不是十分笨拙,仅从方才一句话,她已经确认那上座元春才是正主儿,是故,一双眼睛珠泪哒哒冲着元春直眨巴。 元春要的就是她屈服,见状一笑:“放你也不是不成,不过,可一不可再,再哭喊,脖子可是会断咯!” 史湘君想要点头,却被人禁锢着,只得连连眨眼,嘴里呜呜恩恩。 元春一点头,史湘君再次获得自由,一下跌在地上,抓住自己个胸襟,剧烈咳嗽起来。 元春只是冷冷瞅着史湘君咳嗽,并不着急问话。 史湘君虽然文不成,貌不美,在家里却被捧在手心里疼爱,史湘云丫头一般做针线,他确实爱做什么做什么,整日跟几个兄长混在一起,偷溜出府,吃酒斗殴不是一回两回,不然也不会练了一身三脚猫的功夫。 这会子被人捆绑捉拿,史湘君只觉得受了天大委屈。 一番思忖,她误当是石芙蓉杀人灭口来了。因为昨夜跟石芙蓉见面之人就是这种打扮。 恐惧瞬间抓住了史湘君心肝,她冷漠的坐视别人去死,甚至不惜踏上一脚,自己却惜命如金。 她颤声言道:“你们什么意思?想要杀人灭口么?我当时也没妨碍你们,甚至暗助你们一把,事后又怎会揭发你们呢?” 迎春闻听此言,惊呆了! 虽然早有猜测,史湘君会不会就是凶手。可是这话被史湘君自己说出来,迎春依然被吓到了。 这史湘君倒地跟自己有多大仇恨,亲亲热热表亲,关键时刻见死不救也罢了,还要亲自踩上一只脚? 一时间,迎春直气得头晕压花,牙根痒痒,若非被杜若一再提醒,她恨不得冲出去立刻出去踩她几脚,咬她几口,然后再问问她:良心何在! 26、元春心思 元春清冷眸子瞅着史湘君,如同在看一只秋后蹦q的蚂蚱。 元春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成功压垮了史湘君最后一点自信,她再沉不住气了,凶狠瞪元春:“我劝你们动手之前,好生打听打听,我史湘君可不是贾迎春那个庶出秧子,糯米脑壳儿,任人欺凌。我史家一门双候,也不是荣府一门纨绔可比。我父亲官居臬台,三品大员,圣上倚重......” 这话戳耳却是实情。 三品臬台虽是地方官儿,确比五品工部员外郎霸气多了。就是大伯父这个二品将军,也不过是虚衔,空有爵位俸禄,并无实权。 史家三老爷忠靖侯,凭着自己赫赫战功封侯,是本朝战功彪炳虎将。 无论门第能力,史家比贾家都强出许多,甩出荣府几里地。 贾王史薛四家初立,明面平分秋色,实则荣府老公爷更得圣心,于四大家族,可谓实实在在的领军人物。 百年蜕变,大浪淘沙,时至今日,四大家族实力已经参差不齐,贾家人才凋零,败象已露。 这也是当初史老太君跟贾赦贾政兄弟决定送元春入宫原因之所在。 功勋世家沦落到要靠女儿身子谋求家族前程,好说不好听,不是什么光彩事情。 反之,当初不现眼王史二家,经历百年磨砺,脱颖而出,成为四大家族中实权派。 史王两家相较,王家领军人物王子腾督抚一方,巡检九省防务,看着似乎跟更胜一筹。实则,王家与荣府有着一样弊端,那便是后继无人。 史家老一辈战功彪炳,小一辈少爵爷世鹏,世鲲已经在军中历练多年,名副其实父承子业。可谓人才济济,能人辈出。 余者三家,望尘莫及。 今日荣府,要依靠王家史家两府在朝堂上帮衬,方才勉力支撑。 这一点,史湘君看得精准。 只是眼前这个张牙舞爪史湘君,似乎并无洞察这一切能力。 这样史湘君,莫说获得圣宠帮衬家族,不给家族招灾已经是菩萨福佑了。 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史家乃是舅父王子腾在军中守望相助的同盟,一旦史家倾覆,舅父必将孤掌难鸣。 自己历经艰难,十年磨剑,为的是家族繁荣。 如今胜利在望,决不能因为这个丫头异想天开破坏了。 无论史家怎么想,史湘君怎么可恶,自己成功立足之前,四大家族联盟暂时不能破裂。 史家眼下不能倒下,如此,这个上蹿下跳史湘君,可能惹下大祸隐患,必须消除掉! 想起史湘君妄想凭借谋杀迎春之事,威胁石芙蓉傅瑾瑜帮助她立足后宫之谋算,元春忍不住冷哼一声:蠢货! 石芙蓉杀得一个毫无威胁贾迎春,未必不能再杀一个威胁她锦绣前程史湘君么? 瞅着史湘君,元春很是疑惑,倒地是什么仗恃,让她如此有底气,以为史家力量能够同时遏制驸马府跟郡马府? 元春眼神凛一凛,皱眉思索着,慢慢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蠢人虽则蠢,因势利导,她这一顿乱拳出去,或许能够打死那些自诩聪明之人也不定! 这边史湘君,却因为元春的轻忽漠视,炸毛的斗鸡一般暴虐而起,玉手戳着元春呵斥道:“你哼什么哼?告诉你,我三叔战功彪炳,官至巡抚,兼领兵部右侍郎,圣上也要高看三分,你们石傅二家虽然尊贵,却不过是昔日黄花,想杀灭口,且要想一想后果。我若出事,我史家必定不依,圣上追查起来,我看你们谁家跑得脱?” 元春顿时乐了! 这倒是省事儿了,不费口舌,未曾刑讯,她倒自己招了个底朝天。 这样炮仗脾气,亏得生在史家这等福贵人家! 至此,元春倒没脾气了,不再跟史湘君捉迷藏。故意粗噶声音问她:“你说石芙蓉跟傅瑾瑜两个是杀人元凶?你有证据么?须知诬告反坐,以下犯上,罪加一等!” 此言一出,史湘君便懵了,她虽不甚聪明,却听明白这话含意,元春不是石傅二家之人。惊愕之下,史湘君一双眼珠子瞪成蜻蜓眼了。 一股绝望气息萦绕在史湘君心头,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谋算,她终于知道害怕了,恐惧使得她浑身哆嗦起来。 这些人竟然不是石家所派。 皇宫之中,除了石芙蓉肆无忌惮,还有谁敢如此嚣张狂妄? 舍却皇上皇后还能有谁呢! 史湘君甚是绝望。 自己大意了,底牌尽失,不说今后威胁石芙蓉傅瑾瑜二人提拔自己,只怕想要在皇宫容身也难了。 史湘君悔恨莫名。 前一刻似乎前程似锦,怎么不过瞬间,已经天翻地覆,无路可走了? 史湘君蓦地记起,今日一切,都因贾迎春那个贱人而起,这个该死贱人,是她拖累了自己! 愤恨揪住史湘君心肝肺,痛得她难以忍受,一声尖啸:“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贾迎春呢,她死了吗?是不是淹死了?” 忽然又伏地痛哭:“不是我啊,不是我杀的人啊,是石芙蓉跟傅瑾瑜杀的她,你们抓我作甚,有本事你们去抓石芙蓉跟傅瑾瑜去!” 这话一出,元春眸子寒光一闪而过,合辙这人明知迎春会被人谋害,井底溺亡,为了讨好强权,她不惜踏上一只脚。 即便猫狗养的是日常了,也不忍杀生,何况是一起长大姐妹呢! 其人齐心,何其狠毒! 此女已经不是一时冲动,偶然失足。此乃一条毒牙尚未生成响尾毒蛇。一旦成器,必定会噬人骨血! 元春寒心之极。 ‘咯嘣’一声,元春心里对史湘君最后一点血缘亲情,至此断绝。心底哪一点点愧疚,荡然无存。 史湘君一个后宅小女子,如此口出狂言,轻贱荣府一如败絮草芥。必定是受了家人熏陶。看来史家已经忘记当初盟约,不把荣府当成亲戚了。 思及此,元春眸子一暗。 想当初,史家二叔为了继承大表叔侯爵,跪在荣禧堂痛哭流涕,伏在老祖宗脚上赌咒发誓,今后要孝敬老太太一如亲儿,誓死与荣府共荣辱! 史家当日誓言振聋发聩,当时老祖宗搂着保龄侯哭得涕泪纵横。 此情此景犹在眼前,到如今史家一个小女子视荣府为无物。 一斑可窥全貌,史家对荣府姿态昭然若揭。 元春暗咬银牙,史家尽然过河拆桥,且别怪我绝情,釜底抽薪! 淡淡一笑,元春起身从案后走了出来,在史湘君面前停住:“你指控石芙蓉傅瑾瑜,可有证据?你最好拿出可新证据,否则,你就是诬告!诬告反坐,你当记得!” 史湘君此刻绝望透顶,反而无所畏惧了,她冷哼一声,撇开脸去。 此刻,史湘君心里恨死了志大才疏的石芙蓉,堂堂郡马府嫡长女,权势熏天忠顺王爷之外甥女儿,在宫中爪牙遍布,竟然连贾迎春那个小小庶女也摆不平。 如此草包,还还敢妄想下任国母,我啐,蠢货! 嘴里啐一口,深受刺激史湘君竟然呵呵傻笑起来。毫无畏惧对上元春:“证据?当然有证据,我亲耳听见算不算,我认得那下手太监算不算?” 元春追问:“那个宫里太监?” 史湘君昂头冷笑:“我凭什么告诉你们?我要见皇后娘娘,否则,我绝不招供。” 元春冷笑,看眼黑衣人。黑衣人便呈上托盘笔墨纸张:“把你方才所言写下来。” 史湘君嘿嘿冷笑:“我若不写呢?” 元春道:“不写?那就请你去那井底躺一躺,时间正好对的上。三日后,崇敬殿那口枯井就会出现一具发臭尸体,至于谋杀元凶,我依然有办法追查出来,比如那一日跟你一起秀女,你说我把它们一个个吊起来抽鞭子,她们会不会招供?如此,我依然可以追出石傅二女。” 元春讥笑道:“怎么样你是愿意活着作证,还是愿意躺倒井底发臭呢?” 史湘君顿时崩溃了:“我不要死,我不要被丢进水井了!” 黑衣人再次捏住史湘君喉咙:“是死,还是写?” 史湘君眼睛再次鼓突成了金鱼眼。 再次获得自由史湘君老实了,竟然洋洋洒洒写了几大篇,不仅交代其中一个太监曾经跟随惠妃左右,还对太监体貌特诊做了仔细注解。然后,史湘君伏地磕头,痛哭流涕:“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求你们饶了我,饶了我的家人!” 黑衣人冷冷上前,毫无情绪捏住史湘君手指划了一刀,然后,捉住她在每一张供状末尾按下血指印。 元春接过供状吹了吹,折叠收起,一声讥笑:“别人倒霉,上赶着踏上一脚,轮到自己,怎么就熊成这般?” “果然好门第,好威风!” 史湘君愣愣瞅着元春,若有所思,他想不通了,这人何故这般在乎自己踩踏贾迎春呢? 蓦地,她眼眸一亮,死死盯着元春。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正当此刻,黑衣人果断出手了,他手起掌落,史湘君一声痛呼不及出唇,人已经瘫倒地上。黑衣人回过头去,冲着云春一抱拳:“请示女史,这人如何处理?是废掉,还是丢去井底?” 27、脱胎换骨 黑衣人声音平淡无波,那种轻飘飘,毫不在意的语气,似乎不是决人生死,而是在说吃饭喝茶一般些微小事。 落入迎春耳里,无异平地惊雷。 瞬间,迎春如坠冰窟,直觉得浑身汗毛,一根根竖起来,每一个汗毛孔里,都在飕飕,飕飕冒寒气。 曹颖虽然变成贾迎春半年有余,努力适应一个贵族小姐的日子,对这个社会弱肉强食深有了解。 可是,二十二年生活理念与认知,已经渗入骨髓,并不是三月强制修炼就可以彻底清除。 曹颖旬日也说什么‘杀人偿命’。可事到临头,让她亲眼目睹人命在眼前消失,且这人还是跟自己血缘相连,一起长大的姐妹。 哪怕这人很不好,很混蛋,哪怕方才迎春还在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一旦付诸行动,哪怕不是她亲手动手,她依旧心惊肉跳,魂不守舍,不忍心。 人命毕竟不是鸡鸭猪狗,哪里能够一生气说一句杀了,就真的摆上砧板给剁了? 极度恐惧让迎春浑身抖索的不成样子,上下贝齿捉对掐架,亏得杜若有先见之明,一早捂住了迎春嘴巴。 回头却说元春,虽然这十年间,她替曾经太子夫妻解决过无数麻烦,帮着太子从众皇子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太子,直至今日登基称孤。 这种事情早就司空见惯,可是今日,她因为迎春在侧迟疑了。凝眉间,元春眼眸从迎藏身之地一睃而过。 那眼神清冷透彻,似乎能够穿透墙壁,看透人心。 迎春吓得腿杆子一软,整个人见水面条一般,瘫在地上。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没有了呼吸。时间也停在这一刻,密室内一阵死寂。 就在杜若捂住迎春嘴巴右手酸软了,被捂住嘴巴迎春憋闷得心脏差点炸裂当口,元春声音终于响起:“送回去吧!” 黑衣人微顿,道:“女史,这不合规矩!” “哦!” 元春喟叹一声,眼眸闪了闪:“那就折了她的踝骨,再点了她的昏睡穴,在她归家之前最好不要清醒!” 折了她的脚踝是给迎春一个交代。 借牛还马,理所当然。 她当日踩伤了迎春脚筋儿,那就折断踝骨还债吧。 至于史湘君归家之后事情,自有史家自己约束,想来史家不会任由史湘君把全家拖入死境。 “是!” 但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过后,再一阵‘吱呀’门响,密室内归于沉寂。 迎春浑身瘫软,汗出如浆。 杜若见惯了宫中阴私,史湘君不过受些皮肉之伤,已算万幸。 迎春被杜若半拖半拽出了暗道。 这一晚,对于曹颖来说,无异脱胎换骨,史湘君字字句句,响鼓一般敲击着她记忆。 再有元春粗嘎冷冽声音,史湘君疯狂眸子,争相在迎春脑海中缠绕。 再有那‘咔嚓,咔嚓’骨折声,脆生生的,直在迎春耳畔萦绕,整整响了通宵。 翌日,迎春被一阵人声嘈杂惊醒了,但见床前人头攒动,若非瞧见杜若伺候在侧,迎春差点以为自己又穿了。 迎春被人告知,她病了,受了风寒,好在无碍,静卧修养几日即可。 这日晌午,吃药昏睡迎春被一阵哭声惊醒,宫女蓝云告之迎春,同住后殿秀女史湘君不知何故,昨晚夜半偷溜出去夜游御花园,结果失足跌下叠秀峰,摔断了脚踝。 这个结果迎春知道,松了口气,只是外面哭声不断,不免心下诧异:“怎的这般哭法,莫非她伤得严重?” 蓝云一番东张西望之后,掩住了房门,凑近迎春低语:“岂止伤得严重。也是史家千金倒运,她跌倒晕厥御花园里,竟无人察觉。若非杜若姑姑巡夜之时察觉史湘君失踪,带领人搜寻,还不知会怎样了。” 迎春眼眸不自觉一阵乱蹦,一把攥住蓝云:“如今怎样?” 蓝云叹道:“命是保住了,只是夜深露重,寒邪入体,史千金至今晕厥不醒,听说口舌也歪斜了,太医院院使大人亲自诊脉,又是灌药,又是扎针,只是没反应。院使大人直说此症棘手得紧,好在说是性命无碍,须得时间调养,少则月余,多则三五月,当能恢复。皇后已经恩准她家去调养了。” 迎春心脏‘咯嘣’一下,生生漏了半拍,惊惧让她差点厥气! 元春处理史湘君之言,自己亲耳所闻,直说折断她脚踝,如何口鼻歪斜了? 莫名一阵恐惧充斥着迎春心怀,迎春死死攥着拳头,却任然止不住手指颤栗。 昨日还张牙舞爪一个人,一夜之间竟然成了废人了,怎不叫人惊悚! 迎春知道,她没有立场责备元春。 偌大皇宫,上头有一句话决人生死皇上皇后,中间有石芙蓉与傅瑾瑜这两大权贵之女。 元春不过微末女史,想要立于不败之地,甚是艰难。 可是,如此狠戾手腕,却让迎春毛骨悚然! 此时此刻,迎春终于醒悟,如今元春,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聪慧睿智,端方善良大姐姐了。她已经被皇宫这个大熔炉淬炼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皇家女人。 或者,这就是元春的生存法则! 不过三天三夜,迎春对帝王无情认知,已经发生了质地飞跃。 这皇宫内院,真心不是寻常女子待得了。 史湘君被她母亲保龄侯夫人接回家去了。 迎春因病没去送行。 据说,皇上太后皇后三为主子,均赏赐了贵重药材与史家。 帝后表示了极大诚意。 皇帝传下口谕,命太医院院判替史湘君诊治。 皇后更是允诺,要给史湘君择贤赐婚。 迎春知道,自己不该有所怨怼,也不敢奢望报仇。她只希望平平安安熬到出宫。 阴差阳错,迎春这一心愿倒是得到满足,杜若上报宗人府,迎春因病被允诺静卧修养,并且得到特殊照顾,独自占据一间卧房。 不过,迎春虽然足不出户,消息并不闭塞。 史湘君走了,并未影响皇帝选秀大计。 当日,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在宁寿宫摆下赏春宴,秀女们游园赏荷,吃酒行令,吟诗作赋,好不快和。 据说,皇帝下朝后,也去探望自己小老婆们,秀女们一个个兴奋地粉面含春,神采飞扬,搔首弄姿,一如珍禽园的孔雀,争相开屏。 石芙蓉跟傅瑾瑜,再有母后皇太后娘家侄孙女,承恩公府孙小姐徐玉燕三人,惊才艳艳,得到皇上太后皇后交口赞赏,成为本朝本届秀女三鼎甲。 杀人凶手竟然活着这般恣意快和,迎春十分愤懑! 不过,也只是愤懑罢了。 弱肉强食,是千古不变定律。 谁让敌强我弱呢! 自己乃以生存荣府,已经千疮百孔,既没有跟驸马府叫板能力,更没此胆量。自己就更甭提了,貌不出众,才不惊人,更没有那杀人无形功夫。 愤恨之余,迎春不过捶捶桌子,然后,挫锉银牙,冷笑几声:小人道长! 看你们横行到几时。 再然后,迎春就丢开手了。 人总不能因为被狗咬了,不能咬回去,就把自己个怄死吧。 日子总要过下去。 且自己也不打算常驻,不过借居几日,跟人较什么劲儿。 且杜若姑姑说的也对,自己毕竟没死吗,焉知这不是上天公论! 迎春很以为然,老天的却公道啊。 这一想,心情愈发好了。 心情一宽,迎春将落井那日所有东西翻了出来,用锦缎□□儿包了,摊开铺在桌子上头。 看着眼前一对簪子钗子手钏戒子镯子,迎春心里只是懊恼,倒霉催的,那日怎的腰戴这许多收拾呢? 一时又庆幸,亏得戴了这许多东西,否则少戴一件,恰好就是那空间,自己岂非亏死翘翘了? 迎春睁着一双水杏眼,皱着眉头,左手支棱着脑袋,右手跟桌上,扒过来,扒过去,咂舌撇嘴直犯愁:到底空间藏在哪儿呢? 28、倒霉主仆 蓝云这些日子重点伺候迎春,忙碌之间一回头,却见迎春趴在桌上,跟哪儿闷闷扒拉金玉首饰,数过去数过来。 但见她愁眉苦脸,一双眸子似嗔似怒,只怕是丢了贵重物品? 蓝云顿时紧张起来。 这可了不得,去年淑妃娘娘就下令杖毙一个宫女,原因却说这丫头手脚不干净,其实不过是小丫头打碎了一个茶盅。 在这宫中,大多时候,人命就是草芥,遑论小宫女砸坏了东西。小主桌子东西在蓝云眼里,件件华美无双,只怕价值连城。一日丢了,谁能担得起? 自从迎春生病,这屋里只有她进出伺候,东西丢了,自己难辞其咎。 如此一想,蓝云心下惶恐得紧,慢慢挨近迎春,紧张的声音直发颤:“小主,可是丢了什么不成?” 沉思迎春被惊醒了,瞅着蓝云担忧神色,心知她何故担忧,一笑:“哦,哪能呢。” 蓝云一颗忧心掉了,小心翼翼追问:“那,小主这是?” 迎春眼珠子一转,想好了托词,故意蹙眉:“别人都去玩儿,我自个待着无聊得很,拾掇拾掇姐妹们赠送礼物,打发时间。” 原来是思念亲人了。 蓝云对此深有同感,她当初离家进宫,夜里还哭过鼻子。 蓝云是个心思单纯姑娘,不免暗忖,自己还有十年期限,时间到了就能回家团聚,迎春小主就惨了,选不上丢面子,一旦选上,就是一辈子出不去了。 哎哟! 小丫头顿生一股同情心。 她也不会花言巧语,便上前来替迎春帮忙:“奴跟姑姑学过护养首饰,小主直管坐着歇息,奴替小主拾掇。” 蓝云说着就要动手,唬的迎春一阵心慌,却是强自镇定,抢在蓝云头里将包袱皮儿一掩,笑言:“我原不过无聊,把玩把玩,是个念想,你若搭手,倒没意思!” 蓝云一听这话有理啊。 秀女们都跑去圣上面前争宠卖乖去了,唯独迎春小主受人暗算失去表现机会,因此烦闷也是常情,顿时信了,了然一笑:“却是这样,不如奴陪着小主说说话罢。” “这感情好。” 迎春笑着应了,心里拿定主意,这事儿白日再不意亮恕 这也不是迎春小人之心,出事距今已经三日,元春没再露面。如此,这空间可是迎春今后最大仗恃,容不得半点差错。 迎春不动声色把一堆首饰钗环收藏起了。左不过无所事事,便逗趣蓝云磨牙。 蓝云很喜欢迎春和善品格,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咕咕说起自家事情。 二人正聊得可欢快,门扉一响,却是杜若来了,顺脚带给迎春一个漂亮食盒。 食盒做得精细,朱漆描花儿,上下五层,每一格都装着精细小吃食,有豌豆黄,杏仁酥,核桃酥,栗子糕,山药枣切糕,一色都用胎白瓷碟装着,闻着喷香,瞧着养眼。 且都是迎春爱吃零嘴儿。 迎春看着味蕾活跃起来,满嘴滋润。抿抿嘴唇,瞅着杜若盈盈笑:“姑姑太客气了,我来这里麻烦姑姑不少,原该我孝敬姑姑才是,岂敢再偏姑姑破费。” 杜若摇头:“我却不敢贪功,这食盒是抱琴送的。” 迎春闻言一喜:对哦,元春进宫是带了丫头的,正是抱琴。忙把眼睛往外瞧,并不见人影儿,因问:“抱琴人呢?” “她说忙得很呢!” 迎春了然,‘哦’了一声,自顾摆弄一碟一碟美食。 杜若见迎春面色沉静,暗自揣度她定然想起那日遇险事情。 杜若受了抱琴之托,自然说了一大车话,明着劝慰,实则在替元春描补:“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忙着选看秀女,女史乃皇后娘娘左膀右臂,自然悠闲不得。” 潜台词便是说元春几日不露面,并非存心躲避。 迎春明知这是托词,却并不生气,虽然迎春很失望,失望也并非因为元春躲避自己,而是觉得元春太好强了,也小看了自己气量。 石家势大,且是皇亲国戚,元春力所不逮,妥协也是常情,更是正确抉择。与其自不量力硬拼,自伤元气,不如暂时忍耐,来日再图。 元春应该知道,自己只求顺利通过复选,然后指婚出宫,岂会为了无谓颜面,明知不可为,硬要勒逼着她拿着鸡蛋去碰石头! 难道她直言相告,自己还会不依不饶不成,难道自己那等不知轻重? 元春心眼未免太细,如此试探猜疑,也太小瞧人了。 迎春伺瞟一眼杜若这个客串说客,决定给迎春吃一颗定心丸,一笑,借花献佛:“姑姑请坐品茶。” 希望自己没有猜错,杜若能够把自己心声传到元春耳里。 杜若很欣赏迎春爽快性子,一时三人围着品尝美食,乐呵的很。 期间,迎春故意跟杜若抱怨,秀女们这几日打了鸡血似的吵吵嚷嚷,闹得人直头疼,夜难安枕。 杜若闻弦知雅意:“漪澜院厢房倒是清静,小主若不介意那边朴实,奴倒是能做主。” “只要安静就好,嫌弃什么,多谢姑姑周全!” 漪澜院上房环境虽好,房间之间只用屏风帐幔间隔,说话一点不隔音。特别这几日,秀女们得见圣颜,回来后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相互间或是谄媚,或是恭维,或是掐尖呷酸,听得迎春腻味得紧。 更有迎春曾经室友杨瑾瑜这个小美人儿,原本很是矜持贵女千金,结果被皇上夸赞一句字如其人,钟灵毓秀,顿时春心骚动。 大约觉得迎春可亲,每每来跟迎春分享幸福,说起皇帝,眼眸雪亮,双眉带彩,满脸娇羞。 开始几次,迎春还能附和笑一笑,三遍听完,便烦躁难忍了。 杜若做事爽快,当晚就掉好了房间。 迎春进宫第五天,便堂而皇之住上独门独户的单人间。一时心情大好,很大方塞给杜若一个五十两特等红包,顺手塞给整理房间蓝云一个二十两红包。 二十两,五十两对荣国府可能不算什么,对于迎春来说,可不是小钱,就这样子送出去,迎春心里很是肉疼。可是为了小命稳当,能够活蹦乱跳活着出宫去花费更多银子,这该花的银子不能够节省。 杜若见惯的,略微推辞几便受了。 蓝云刚进宫菜鸟,遇见选秀也是头一遭,平日都是她孝敬别人,今日白得了二十两,只觉得天上掉馅饼,欢喜的手直哆嗦。私下却把红包虔诚捧给杜若:“奴自进宫多的姑姑照应,今日赏赐也因姑姑功劳,无功不受禄,这些理应孝敬姑姑。” 杜若虽然喜欢银子,却没有盘剥小宫女心思,也喜欢她老实淳朴。因抿嘴一笑:“无功不受禄,受禄必有功,既然受了迎春小主赏赐,今日起,你就专心伺候迎春小主吧” 迎春人和气,出手大方,蓝云倒是十分乐意。想起自己身份又沮丧得紧:“奴若只照顾迎春小主,只怕姐姐们要骂呢!” 宫中规矩,小宫女要服侍大宫女,然后自己变成大姑姑了再回头欺负小宫女。反抗下场很凄凉。 蓝云这是想的杜若庇护。 杜若手指一敲蓝云额头,笑道:“笨丫头到跟我弄鬼儿,她们都去追着那些受宠秀女去了,吩咐她们也不肯呢。你捡漏了!” 蓝云闻言高兴的紧,摸着额头傻傻笑:“多谢姑姑,我知道这是姑姑疼我,我定然会报答姑姑的!” 杜若笑着一翘脚:“这简单,姑姑绣鞋你包了!” 却说迎春,本来要个单门独户是为了研究空间属性,却不防杜若塞了个蓝云进来,白日伺候衣食住行,夜晚还要歇在屋里守夜。 迎春因此郁闷得很,却拒绝不得。 不得已,迎春只得设法支开蓝云,指使蓝云买这买那,东奔西颠办差事,总归把蓝云指使得团团转,不得空来就成了。 蓝云跑得脚不沾地还快乐的很,因为迎春也不会白使她,出手且很大方。 第一日中午时分,当蓝云汗流浃背,哼哧哼哧捧着半钵子露珠儿回到储秀宫,迎春如获至宝一般收下了,然后拣出二十两银票,轻飘飘甩给蓝云。 蓝云心里高兴地想哭,黄天菩萨,这是听到我的祷告了呀,怎的这般巧法,知道我家里兄长缺银子娶亲,就让自己碰上个阔气主儿,接二连三送银子来了。 嘴上却是极力推辞:“奴家没作甚事,敢领这等厚赐?” 迎春笑了:“这是工钱,明日还要继续收集露珠,再有今日傍晚,还要劳烦你帮我去御花园里去捡那地上花瓣儿回来。” 于是,蓝云便整日穿梭在宁寿宫的荷花池,与御花园□□中,收了露珠捡花瓣。 蓝云以为迎春小主又答应呢,忙得不亦乐乎。 却不知道受了骗了。不过骗人迎春豪不愧疚,她付了月例啊。候那蓝云傻哈哈收集露珠儿花瓣去了,她便忙叨叨关门闭户,把那日佩戴首饰一件一件拿出来实验。 被骗的蓝云心里得意得很,哥哥终于有钱迎娶嫂嫂了,余钱还可以买地了,家里日子必定越来月红火了。心底感谢的迎春的紧。这一切好日子都是迎春小主赏赐所得啊。 从此越发尽心尽力伺候迎春。 储秀宫众人原本都暗地里替她惋惜,六十位秀女要入选三十六位娘娘呢,二选一,这是多大机会啊,结果这丫倒霉,伺候这个无法敕封倒霉蛋子。 结果,却发觉她们白操心了,这丫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走路一阵风,东奔西颠,大太阳晒得她黑汗淋淋,不以为杵,反是见人一脸笑,吃了蜜蜂屎一样,见人叫姐姐,小嘴巴甜得很。 众人倒懵了,倒霉倒得这般兴头,这丫头失心疯呢! 29、番外:史湘君 秀女初选翌日。 史湘君今日经历可谓多姿多彩,惊天动地。一切起因要从昨夜说起。 且是这日史湘君过了初选,按照家里事先交代,史湘君去跟史家在宫中收买内线见面,为主便是多知道一些三位主子的喜好脾性忌讳,有备无患。 也是她多年习武,听力敏锐,回程之时,远远听见有人往御花园而来。她初时还当是侍卫巡夜,忙着躲藏起来,结果发现,来者竟是这一届秀女佼佼者石芙蓉与傅瑾瑜。 巧的是,石芙蓉跟傅瑾瑜也到了史湘君方才跟太监见面亭子间,史湘君躲在下面将他们谈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起初,这二人不过说些场面话,后头竟然来了一位男子,秀女在宫中跟男子私会,史湘君吓的不轻。这可是杀头大罪。心里顿时后悔不迭,不该这般着急贸动,以致将自己陷入险境。 结果听着听着,史湘君再次被吓着了。自己不过想通过内线打听皇上太后皇后喜好,看看哪些人惹不得好回避,哪些人应该巴结讨好,这二人竟然在这里密谋杀人。 石芙蓉二人走了许久,史湘君还有些后怕,退杆子直哆嗦,这二人今后最好敬而远之。 一时想起她们要对付之人,正是自己仇人绊脚石,史湘君又莫名兴奋起来。 她早看荣府不顺眼了,明明自己才是史家嫡长女,名门贵女,偏生荣府一干人都把湘云那丫头当做宝贝,什么聪明灵慧,心灵手巧,过目不忘,惊才艳艳,夸得天上仅有地上无双。就连自己父母也不得不捧着她,放纵她,任凭她三天两头往荣府跑。 史湘云更是整日以才女自居,吟诗作赋,跟那个荣府凤凰蛋你来我往,酸的叫人倒牙。 再有那姑祖母史老太君,一贯以恩人自居嘴脸,动辄插手史家家务,跟自己父母甩脸子。 史湘君对此不忿久矣! 最是可恨这一次,自己母亲明示暗示多少次了,父亲二叔领兵不宜,要送自己进宫选秀,给家族一道保障。荣府二婶娘已经答应,让王家以及元春表姐帮衬自己夺宠。 可恨史老太君与贾赦老匹夫,恁把贾迎春这个二木头塞进来挡自己前程。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好老天有眼,派人来替自己报仇雪恨,清除这个绊脚石。 当时史湘君搁着三个人走在迎春身后,石芙蓉使坏一推傅瑾瑜,二人合力撞向史湘君。 史湘君不比贾迎春吟诗作赋,手无缚鸡之力,掂不起三两灯草。 原本凭她高大身板,脚下功夫,她完全可以稳住自己,迎春便不会跌倒,被人踩伤脚踝。或许,石芙蓉算计便落空了。 帮是不帮? 电石火花之间,史湘君随心而动了,她顺着石傅二女力道往前一扑,生怕一击不中,还暗地使个寸劲儿,狠狠把身前秀女猛力推了出去,在那秀女压倒迎春同时,她自己却与那秀女肩上一借力,反弹回去,稳稳立住身子。 然后,她笑微微瞧着迎春被扑倒,瘫在墙壁边上,被收不住脚秀女踩踏,伤了脚踝。 史湘君观赏了迎春窘态,回头窥视石芙蓉二女,正好跟目瞪口呆傅与二女碰个正着。 石傅二人恁没想到史湘君有这等功夫在身,更没想到,她阴差阳错之间把自己所思所想执行得这般透彻完美。 石芙蓉差点想要喝彩,却被傅瑾瑜暗地一拉衣袖,石芙蓉这才想起自己计谋,狠狠瞪视史湘君一眼,一声呵斥:“识相的快滚,否则。” 史湘君淡然一笑,忽然间推杆一软,哎哟一声坐在地上:“好疼~!” 石傅二人相视一笑,旋即,石芙蓉弯腰抱起自己脚踝叫唤起来:“哎哟,哎哟…….” 傅瑾瑜随即咋呼起来:“来人啊,来人,县主崴了脚了!” 傅瑾瑜咋呼,加上石芙蓉色□□,成功压住了迎春呼疼声,并成功将杜若几个吸引过去,反把真正受伤贾迎春撇下了。 史湘君只等杜若等人走远了,方才站起身子,吧嗒吧嗒往前去。 这一耽搁,迎春已经落到末尾,她初时只是脚踝发木,不觉得多疼,及至石芙蓉一行去得远了,她这里一挪步,才觉得钻心疼痛。 杨秀女与贾迎春一起同住在储秀宫后殿漪澜院,虽是初见,相处的很融洽,见迎春扶着墙根儿,脚步窒碍,似有不便,待要上前搀扶,却被史湘君拽住衣袖。 杨秀女皱眉。 史湘君朝着石芙蓉方向努努嘴:“你惹得起那位?” 杨秀女顿时面色发白,瞬间了然,迎春这是遭了整治。 石芙蓉母亲是忠顺王之妹,忠顺王最是护短横不愣,他祖上与圣祖爷有恩,一贯跋扈,太上皇是他簇叔,他却仗着太上皇宠爱,合着当今圣上一般喊着皇父。 这等人就是皇子王孙也不敢与之争锋,一般人等岂能惹得起。 杨秀女一行三人,虽然不忍心,倒地死贫道不如死道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众秀女十分默契绕开迎春。 及至迎春发觉有异,出声求救,史湘君更是带头疯跑,余下秀女便如炸窝马蜂一般,作鸟兽散去了。 其他秀女真心害怕石芙蓉迁怒,心想着迎春不过多受些皮肉之苦,等下自有管事姑姑去寻她,回去之后无事一般便散开了。 唯独史湘君,她是有心算无心,知道今日迎春必死无疑,被丢进水井,还能活命么? 及至听闻迎春失踪,她躲在帷帐中又是哆嗦,又是冷笑:该!贪心不足,和该如此下场! 一时又想起迎春求助摸样,心里不免害怕,迎春成了冤死鬼,会不会阴魂不散纠缠自己? 这一想啊,史湘君再睡不说,及至同室杨姑娘起了鼾声,史湘君悄悄起身去了茶水间,倒了满杯清水,双手合十拜拜:“你要寻仇去寻那石芙蓉跟傅瑾瑜,跟我不相干!“ 这倒是便宜了元春派来的太监了,悄悄掩上前去,手刀砍在她后后劲上,史湘君来不及吭吭一声就晕厥了。 一路颠簸他都没清醒,结果被人丢猪一般一摔,她疼醒了,睁眼却见面前黑衣人,顿时吓得七荤八素,自以为是,只当是石芙蓉她们要杀人灭口。 结果却一步错,步步错,尽失先机。 最后那一刻,史湘君已经认出了贾元春。虽然别离十年,虽然,只是在储秀宫大殿惊鸿一瞥,并未交言,可是史湘君已然认出了那双似曾相识眼睛,那是一双传承与史家杏仁眼,跟自己跟湘云,还有贾迎春那个贱丫头一模一样杏仁眼。 只可惜,就在她要喊出贾元春名字时候被人打晕了。 晕厥那一刻,史湘君发誓要教训贾元春,叫她生不如死,身败名裂。 结果,史湘君在夜半被疼醒了,一样黑衣黑蒙头,这一次,史湘君以为贾元春反悔来要她的姓名,开口叫骂起来:“贾元春,我咒你不得好死!我史家必定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冷冷瞅着她,然后,他卸掉了史湘君下颌,再然后,史湘君被生生挑断了舌根。 史湘君再次陷于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史湘君发觉她已经出宫,回到了保龄侯府自己闺房,让虽然口不能言,腿脚不能动弹,脑袋眼睛尚能转动,呆呆瞅着自己闺房,史湘君潸然落泪,眼前一切如故,房间未变,摆设家居无一不精,唯有自己变了,成了残废了。 史湘君悲痛欲绝,自己满怀憧憬进宫,仅仅三日,连皇帝面儿也没见到,就变成残废。 史湘君泪如雨倾! 凭什么啊! 不过死了个贾迎春,又不是自己所杀,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个帮凶而已,为何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正作恶之人是石芙蓉,傅瑾瑜啊,叫人如何能甘心! 史湘君激动后果便是流下一滩涎水,弄脏了兜兜儿。 史湘云见状,心里十分悲伤。虽然这个堂姐待自己并不好,时常欺负自己,抢夺自己东西,逼着自己吃剩饭剩菜的事情也没少干。可是,她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曾经讥笑她命硬,趾高气昂说将来做了娘娘替她指婚的堂姐,不过离家三日,回来竟然成了残废。 中风这病,她听说过,即便好了,也会落下病根儿。 史湘君叹口气,一贯强势婶娘这几日哭得可怜,偏叔叔有外放未归,家里乱的一塌糊涂。 唉,史湘云再次叹口气,瞅着堂姐这般模样,直觉可怜,并不嫌脏。接过丫头伙计 ,细心替她除下弄脏兜兜,用温热敷子替她擦拭嘴边涎水,嘴里不住说着安慰之言,往日听着怪有趣大舌头毛病,今日分外逆耳:“大姐姐快别伤心了,太医不是说了吗,大姐这个叫做中风之症,只要细心调养,辅佐针灸之法,必定不日康复。” 中风么? 史湘君顿时激动起来,身子一阵乱扭动:“你们被骗了。” 只可惜,她一阵挣扎结果,除了自己差点跌下床铺,脚踝伤口崩裂,疼得晕厥过去,再有口里流出更多涎水。 湘云被她狠戾扭曲面容吓得不轻,吓得摁住史湘君一阵尖叫:“快快快,快叫婶娘来,大姐姐病得厉害了!” 史湘君等着眼睛瞅着这个一贯自诩聪慧堂妹,竟然如此蠢笨,根本听不懂自己所言,一时气得浑身颤抖,呜呜恩恩一通乱吼。 她不是中风啊? 她是被人生生挑断了舌根啊!爹娘啊,你们要替女儿报仇雪恨啊。 只可惜,她娘惊慌之下寻来太医,不过与她略略诊脉便断定:“令千金这是接收不了自己残废事实,心情太过激动所致,这般乱动只怕不利于病体康复,依下官之见,在贵千金脚踝断骨愈合之前,最好设法让她安静,否则,只怕要落下终身残废。” 保龄侯一听这话,顿时泪流如雨,哽咽着恳求太医:“圣上天恩浩荡,让董太医进驻史家为小女诊病,一切还请董太医费心,替咱们斟酌治疗方案,只要是对小女病症只好,咱们无不依从。” 董太医闻言,嘴角不由一阵抽搐,最终稳住心神,道:“要想安静,不过一个法子,那便是服用安神汤,促使病人安睡。再辅以食疗,如此有利于脚踝康复,却也有弊端,是药三分毒,长期服用恐有不妥,再者,病人终日躺着吃喝不动弹,日久只怕会生痴肥之症。夫人还需自己斟酌才好。” 保龄侯夫人此刻只求女儿部落残废,痴肥之症算什么,等女儿病好了,出去耍枪遛马,上树下河一通折腾,还愁不瘦回去。按按眼角,额首道:“还请董太医处方!” 从此,史湘君一天纵有十个时辰在酣睡,偶尔醒着时候,都在吃喝拉撒中。 百日后,史湘君脚踝愈合得很好,人却胖的走不动道了,脑子也有些不清楚,话也说不利索。 太医也没法子,建议史家疗养为主。 再后来,史家不知道填进去多少银钱,史湘君吃过药材可用车载船拖了。病情终于得到遏制,身体一日日康复,只是脑子依旧不大清醒,口吃依旧不利索,不过精神缺好多了。 整日家在后院子追着鸟雀蝴蝶跑,嘻嘻哈哈,不知道愁为何物! 保龄侯一直想了解史湘君倒地在宫中发生何事,只可惜,她口不能言,手倒是能写,却失去了最初先机,之后就被董太医用药物控制了,想写也糊涂了。 偶然一次机会,史家遇见一个民间杏黄高手,一番诊断告知史家,史湘君口齿不清并非中风,乃是被人在舌根做了手脚,挑断了她一根舌筋。又道史湘君长期使用安定药物,导致脑子受损,已经很难恢复正常。 换言之,史湘君这一辈就这样了,废了。 保龄侯夫妻气得暴跳如雷,回头要寻董太医算账,结果董府早就人去楼空。问过太医院方知,董太医从史家出来就辞官归隐了。 保龄侯暗中派人去董太医家乡陕西寻找,却是踪迹杳然。 至此,保龄侯夫妻终于认栽。 这年保龄侯夫人带着史湘君来给贾母祝寿,史湘君竟然跟傻丫头成了一对良友,傻丫头不嫌弃史湘君,错眼见,竟然带着史湘君去扒草窝捉蟋蟀,真给她捉住一只,乐得两人拍手大笑。 保龄侯夫人瞅着直落泪:“姑母,我们湘君怎么办呢?” 贾母唯有长叹一声,劝道:“她这般无忧无虑,未必不好!” 第30章 蛰居储秀宫 `p`*wxc`p``p`*wxc`p`  且说迎春抱病,如愿留在储秀宫静养,无需天天跟着出去孔雀开屏,迎春透着乐呵好几回。迎春又把储秀宫头儿杜若与贴身阿姨头蓝云拢住了,除了不能外头逛逛,余者直管随心所欲,爱吃边吃,爱睡便睡,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若说烦恼,便是元春多日不现身了,迎春有些担心她反悔食言。除此之外,再有一桩小小不言忧烦,便是太医院伺药太监,一日三遍送来汤药。 迎春原本没病,岂肯喝那苦药汤子,没得毒害自己。本想要把药倒进空间,又怕污染了自己空间灵泉,因此,每次都借故支开蓝云,悄悄把那药汤悄悄倒进文竹盆景里了。 迎春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呢,倒也的确没被人瞧见,结果,不出三日,一盆茂盛文竹便恹头搭脑了。 蓝云因此窥破玄机,再一次汤药送到,蓝云便着意盯梢,结果亲手抓了迎春个现行,蓝云顿时大惊失色,哎哟,迎春小主竟然拒绝吃药,这可了不得了! 想着迎春好处,也不敢宣扬,私底下苦口婆心劝慰迎春:“小主啊,您这身上有病,怎么能够不吃药呢,您要爱惜身子啊。” 如此反复嘀咕,喋喋不休。 迎春既不想吃药,又不想这事儿被人知晓,只得欺瞒哄骗,承诺下次必改。 只是对上苦药汤子,迎春实在喝不进去,中午汤药又被她故技重施倒掉了。 蓝云劝服不了迎春,又怕迎春出事,更怕被太医院知道要落不是,无奈之下,只得悄悄将此事告知杜若姑姑:“迎春小主不知何故,将太医院送来的汤药都倒了,姑姑不信可去瞧瞧小主房里文竹盆景,文竹叶子都泛黄了。” 杜若闻言心下吃惊,一个史湘君出事儿,已经让储秀宫下上挨了训斥,扣了月钱,好在世史湘君在御花园出的事儿,这才勉强过关了。倘若秀女再出纰漏,储秀宫上下就别活了。 所以,迎春的事情,即便没有冯姑姑的托付,为了储秀宫上下安危,杜若势必不能袖手旁观。 这日傍晚,杜若借着巡夜之机,特特前来劝慰迎春。 杜若是个爽朗之人,上来直奔主题:“奴知道小主失去了多番竞争机会,心中不忿,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身子是自个的,万不能拿自己身子使性子。且人一生机遇难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以后未必没有更好机会。” 迎春一听这话,知道杜若误会了。只是这事儿迎春却无法解释。无论自己没病也好,还是不乐意敕封也好,二者皆不可说。 既然无法解释,迎春只好顺着杜若意思假作生气,缄默不语,一副倔强模样。 杜若见此心下发急,只怕迎春年轻气盛,一心惦记向石芙蓉傅瑾瑜报仇。 因怕迎春贸然行动,惹下难以收拾塌天大祸,思忖再三,杜若决定把石家在本朝特殊地位透露给迎春,希望迎春能够知难而退,如此一来,也好大家安逸。 说起来,迎春还真是见识短浅,除了荣府后宅的事情,外面事情知之甚少。 原来这石芙蓉乃是荣慧郡主之女,忠顺亲王嫡亲外甥女儿。忠顺王虽然是皇室旁系,他家老祖宗跟今上老祖宗太|祖皇帝却是嫡亲兄弟,当初兄弟两个一起起事,一起浴血奋战打江山,约定万里江山平半分。 后来,□□坐江山,第一时间发下圣旨,敕封弟弟为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坐拥江山□□爷心中只觉亏待了弟弟,因此当朝发下誓言:只要并肩王不篡位,不投敌,不谋反,本朝没有关王牢房,杀王的刀! 并告诫后代子孙,善待忠顺王一支,立朝一日,忠顺王府便富贵荣华一日,若有违者,非我族类! 这话之意便是忠顺亲王一支,只要不谋反,可与社稷并存。 故而,本朝皇位传承已经五代,皇家对忠顺王一系恩宠一直盛宠不衰。 迎春闻言愕然,红楼故事着重于贾王史薛四家,余者不过一笔带过,对于石家殊荣,莫说曹颖震惊,就是迎春这个侯府千金也不过得窥一鳞半爪,只知道石家富贵,圣宠优渥,并不知道这一层关碍。 忠顺王竟有如此彪悍背景,怪得石芙蓉视人命如草芥,胆敢在皇帝地盘下黑手。 迎春心头暗乐,装个病而已,倒把石家底细探听清除了。晦涩心情顿时晴朗起来,神情也轻松几分。 似荣府这等没落的勋贵世家,于朝廷不过疥癣之疾,圣上尚且容不得,势必铲除而后快。 忠顺王一系这等凌驾皇权上彪悍存在,圣上岂能久容? 迎春不由嘴角微勾,这可真是上天自有公论,恶人自有狠人磨! 回头且说杜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暗暗观察迎春反应,但见她初时满脸背晦之色,及至自己说出石家强大背景,却并见她有多么震惊与慌乱。 杜若心中不免疑惑,这迎春小主倒是装糊涂,还是真的傻到听不懂自己暗示? 杜若虽然莫不清楚迎春倒地何等心思,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元春可是允了她百两安家银子。 兼之这中间还有冯姑姑托付,杜若跟冯姑姑不仅有师徒名分,冯姑姑不止一次暗助杜若脱险,可说没有冯姑姑当日提携,杜若骨头只怕能打鼓了。 所以,即便迎春不贪不求,杜若还是尽职尽职与她剖析道:“所以,石芙蓉即便犯了天大错,只要不是谋朝篡位大罪,无需忠顺王开口,皇上自会替她抹平。” 迎春一边心头暗喜,同时也在琢磨杜若其人。杜若能够从小宫女一步一步坐稳一宫管事姑姑位置,绝非寻常之辈,此人八面玲珑手腕,只怕丝毫不输大姐元春。 司棋綉橘虽然忠心耿耿,倒地少了些历练,杜若还有一年便会出宫,她出身清苦人家,必定要谋营生,若把此人收归麾下作为内管事嬷嬷,凭她手腕人脉,或许可以襄助自己挽救荣府于倾覆。 此事谈来尚早,迎春决定按下此章,迎春的见识实在太过局限了,眼前的环境已经超出了红楼故事,迎春决定先行把眼前这个已经崩坏环境弄弄清楚,这对自己日后行事大有裨益,遂故作余怒未消之态:“石芙蓉且罢了,傅瑾瑜呢?莫非她也来历不凡?竟也至今逍遥法外呢?” 杜若笑而额首:“傅家虽不及忠顺王府霸气,与今上恩情也不浅。傅瑾瑜母亲是母后皇太后嫡出女儿,今上若没有当初母后皇太后抬举帮衬,很难走到今日。” 今上依附嫡母方才击败一众兄弟,位九五之尊,对于嫡母所出公主一项恩宠优渥,公出出降,惠及傅家。 迎春早不再妄想报仇雪恨,史湘君忽然间变成废人,史家仪门双候,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她发疯了才会拿着鸡蛋碰石头。 她唯一希望自己能够平安出府,赖以依靠荣府,能够平安过度道贾琏手里。 不过,迎春心里牢牢记着冯姑姑教诲,在宫中,只有低调,中庸才能性命无虞。 迎春装作一副大受打击样子,恹恹的点头:“姑姑话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凭是谁,只要对上石芙蓉傅瑾瑜,只有被她玩死,白也白死!” 杜若讪讪一笑:“小主聪明!” 聪明?迎春心里直觉得讽刺,聪明就是被人摁住脑袋,啐在脸上,还要装作云淡风轻么?面上却丝毫不露:“是我大姐姐托姑姑呢?” 杜若额首:“女史让小主安心,这天下毕竟是皇上天下,再是有人一手遮天,也不可能做了错事,不付出代价!” 这话已经是明示迎春了,且等着吧,皇帝迟早会收拾石家跟傅家呢! 迎春却并不抱什么希望,却是从善如流直点头:“我自然相信姐姐!” 这话虽有敷衍之意,却是迎春真心。目前为止,迎春还是愿意相信元春对自己善意。 杜若满意一笑,临走又道:“哦,差点忘了,女史说,小主事情她时刻放在心上!” 迎春心中大喜,却是不动声色:“劳烦姑姑!” 杜若见迎春对这话似乎不大在意,心中微愕,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迎春却在送走杜若后,一个闪身进了空间,高兴手舞足蹈放声高歌:我得意的笑! 接下来,迎春摒弃一切,重点排查空间载体。这事万分紧急,迎春必须要心中有数,把空间紧握手里。否则,一个不小心把空间载体送了人,或是不小心损坏了,或者失窃,自己岂非要哭死也也找不这地界了! 当日黄昏时分,天将何为黑未黑之时,迎春宣称要歇息,早早的关门闭户,然后躲进帷帐之中,把那日身上佩戴所有物品倒在床上,接着天地间最后一丝光明,逐件排查。 迎春首先盯上了宝玉赠送玉佩,迎春怀疑,那个乍然出现空间应该就在这个玉佩之中。 迎春如此猜测,很有理论根据。因为宝玉是神瑛侍者嘛,他在天上时候,曾经用甘露浇灌绛珠草。他没成仙之前,必定有个修炼之所,或者这个空间就是神瑛侍者当初修炼峡谷? 迎春自以为很有道理,也很有把握,喜滋滋握住玉佩,结果,进了空间,迎春失望了。 玉佩好好握在迎春手心里。 按照迎春空间知识,人进了空间应该看不见隐藏空间之物。 迎春也不气馁,大不了把那日佩戴所有东西,包括衣衫鞋袜,首饰配饰统统收藏起来,用一个大荷包装着,一件一件咱慢慢试呗。反正还要在宫中带上十几日,左不过无所事事。 迎春将已经排除玉佩丢进首饰盒里,然后,拿起那日佩戴凤钗,又不是。叹口气,正要再接再厉,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小主,迎春小主?我是杜姑姑啊?” 迎春不想被打扰,故意装睡不吭声。 杜若却固执敲门:“小主,小主,醒醒啊?” 自己已经熄灯了,杜若却这般固执敲门,莫非真有什么急事儿? 迎春快速收拾首饰,然后装作方才惊醒模样,嗯哼几声,打个哈欠,方道:“哦,姑姑啊,有事么?你等一等啊,这就开门!” `p`*wxc`p``p`*wxc`p` 第31章 暗潮汹涌 杜若进门之后,命蓝云看住门户,自己反手将门关的严严实实,这才一脸凝重的告诉迎春:“方才贾女史托人传信,让我告诉小主一声,这几日尽量闭门静养,不要出门走动。” 迎春心中‘咯噔’一下,眼皮子一阵乱跳,顿生一股不祥之感:“出了何事?” 杜若低声道:“才刚得知,翊坤宫两名值夜太监,失足落水溺亡了。” 这事儿需要特特告诉自己么? 迎春郁闷了,即便没睡也有些起床气了。 杜若倒没注意迎春面色,兀自诉说着缘故。却是翊坤宫太监落水而亡,元春暗线抢在消失传开之前便将消息传递给元春,这两人正是元春这些日子暗中追查之人。 忽然间落水死了,正巧死在自己收网前夕,这实在太过巧合。 春马上明白,对方察觉了,抢先杀人灭口了。 这事儿起因是迎春被害,元春因此担心,对方会狗急跳墙,这才让人传递消息个迎春。 迎春这才明白,死者正是谋杀自己太监。 对此,迎春一点也不意外,可以说,自从史湘君被废,这两个走狗被烹便成必然。 迎春甚至连拍手称快心情也没有了。因为这宫中并公理可言,太监死了并不代表正义,不过是狗咬狗而已。 迎春如今兴奋点并不在此,她神器在手,一心巴望着选秀早点结束,自己好早点出宫。其余事情,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迎春如此反应,大大出乎杜若意料。她没想到,面对生死大事,迎春竟然如镇定自若,不喜不悲,不嗔不怪。杜若自诩阅人无数,一时间却猜不透迎春心思。 不过,这并不影响杜若情绪:“翊坤宫跟储秀宫同属西六宫,比邻而居,小主今后出行,请一定带着蓝云,不要单独外出。” 这话基本是明示迎春,两个太监之死跟你有关系。 迎春起初以为杜若归来传信,以为让自己警惕,二为了让自己高兴,毕竟仇人死了,值得庆贺。或者是告诉自己,那件事情到此为止,一切都结束了,不要再挂怀,再追究了。 熟料杜若似乎并非此意,反是再三提起翊坤宫。 这不得不让迎春慎重思忖起来,难道这太监谋害自己,并非自己所想那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或者是石家埋在宫中内线?竟是跟翊坤宫主子有关? 这一想,迎春面色瞬间煞白。 石芙蓉谋害自己,不过是一个跋扈千金的恶毒行为。自己离开皇宫,一切自然冰消。如今竟然牵扯上宫中奶娘,这一点,迎春从未想过。 因为这实在说不通,也没道理啊! 自己不过一个复选尚未通过的小秀女,家世既不显赫,个人又无有西施貂蝉那等倾城倾国美色。除非谁人有病,才会费心费力对付自己这样平凡无奇的小角色! 如今杜若却暗示,自己被害竟然跟翊坤宫惠妃有关系,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惠妃娘娘跟石芙蓉这等小姑娘心血来潮害人可不同,她们都是浸淫宫廷多年,可谓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想着一个不好,自己就可能小命不保,迎春面色凝重起来,道:“姑姑的意思,是惠妃要杀我,只我跟她几乎不认识啊。” 堂堂一个上位妃嫔,有子傍身,对上皇后也敢挺一挺腰子,谋害自己一个小小秀女,实在没道理! 迎春平静无波面色终于裂开一道波纹,杜若倒地舒口气:“在那些上位者眼里,宫女太监,甚至平民人等都不能算作是人,她们要杀人从来不讲道理,只看与她们自己利益多寡罢了。” 说着,杜若一笑:“惠妃在今上妃嫔中年岁居长,自小跟着圣上,圣上对她别有一番情意,小主只看翊坤宫所占位置,即可了解一二。除了这份打小的情分,惠妃儿子更是圣上长子。大皇子今年一十五岁,很得圣上看重,圣上预备从这届秀女中挑选适当秀女给大皇子指婚。” 石芙蓉,惠妃,皇长子?杜若把这三者连黏糊起来一起说,必定有她的特别含义。 脑海中一道亮光划过去,迎春挑挑眉,终于知道杜若说话重点了:“姑姑是说,石芙蓉跟惠妃是一伙子,因为皇长子?” 杜若淡笑,虽则不言不语,其意昭然。 迎春至此,心中豁然开朗。 惠妃娘家低微,皇长子要想夺嫡,必定想要一门得力后家支撑,有着忠顺王府这样霸气舅舅的石芙蓉,显然是最好人选。 迎春翘翘自己大拇指:“姑姑之意,翊坤宫那位小主子,想要这个?” 杜若额首,用手将迎春手指按下,压低声音道:“小主各自心里有数就好,据说小主出事那日晌午,石姑娘就曾在翊坤宫抱怨过太后念想赏赐不公,当时皇长子正好就在翊坤宫。惠妃在宫中经营多年,她又有皇子傍身,就是皇后娘娘也要容他三分。所以,小主还是小心为上,切莫心急,安生静养。” 真是可笑,自己竟然成了别人攀附的投名状了。 迎春不免暗恨,你们谋朝篡位只管去,干我何事! 旋即,迎春暗自哂笑,石芙蓉,忠顺王,真是打得好算盘。 只是,皇上那么傻么?忠顺王跋扈成性,权势熏天,皇上遏制尚且不及,岂会巴巴把儿子送上去,让他们合起伙子算计自己? 按照红楼走向,元春临死,皇宫尚未封太子。元春跟迎春死在同一年,迎春受尽磨难,二十岁而卒。 迎春心里掰着指头,元春比迎春大九岁,三十而薨。 迎春今年整十四岁进十五。 亦即,六年之后,宫中尚未立太子。 六年后,二皇子三皇子已经成年,加上这一次三十六位进驻后宫,可以预见,那小皇子必定雨后春笋一般生出来。 秀女们身后都有一堆家族蹲着,届时,谁当太子,只有天知道了。 迎春暗哂,这石芙蓉只怕老彭祖吃砒霜,活得不赖烦! 皇上才刚御极三年,三十有五,正是年富力强,宏图大展之时。石芙蓉看不上皇帝也罢了,竟敢勾搭上皇长子,觊觎皇后宝座,这事儿搁谁家都不会忍,皇上尤其不能忍! 怪得杜若遮遮掩掩说什么,做了错事必定要付出代价,只怕石芙蓉代价就在于此! 历朝历代,即便是父子,涉及皇位,也是你死我活。 何况石芙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外甥女?且她舅舅跟皇上叫嚣多年,皇帝心里怒火可想而知。她想母仪天下,只怕痴想妄想! 自作孽不可活,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石芙蓉只怕要自个挖坑自个埋了。 迎春原本晦暗心情豁然开朗,瞬间灿烂起来。 一通百通,这一刻,迎春对大姐元春前程,自己前程,有了些许把握! 一时间,迎春直觉前程可期,顿时笑得满脸阳光。 杜若眼见她满脸郁闷,无端端笑的山花烂漫,心下微愕,随即跟着笑起来。 别的事情,她且管不着,迎春无事,她便安心了。 杜若此行功德圆满,满意而归。 迎春兴奋劲儿持续了好一会子,方才消散了。此刻已经暮色四合,天黑透了。 黎明之前最黑暗,敌人也最猖狂,迎春不敢耽搁,将墙角烛台点起,躲进床上继续试验。 结果,所有东西都试了个遍,一无所获。 迎春甚是懊恼,索性将那日所传衣衫写完也一并翻出来试验,迎春整个一个飞鸟一般,一会子嗖的飞进去,一会子神色暗淡跑出来。从最初的兴高采烈,到最后郁闷无比,结果依然一无所获。 迎春沮丧之下饱饮灵泉,结果浑身经络再一次被涤荡,迎春浑身热气腾腾的除了一身黑漆漆臭汗。 清洗过后,迎春发觉自己肤色越发欺霜赛雪,吹弹可破。 只可惜,灵泉能够百病,却治不好伤心失望。 郁闷之极,迎春暗忖,是否自己没瞧仔细呢,或许有所遗漏也不定! 这一想,迎春又热情高涨起来,把所有东西,从宝玉玉佩,到冯姑姑赠送荷包一一试验,到那日迎春从头到脚穿戴,就连一根发带也不放过,反复折腾,直到磨尽了最后一丝耐心,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郁闷至极迎春,连喝灵泉水的心思也没有了,就这么恹恹睡去也好。迎春害怕自己清醒之下,只怕要郁闷死了。 俗语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迎春正巧应了这话。 却说迎春累得入睡,心里却还惦记着那个不知道寄体何物空间。在梦中竟然再次排查起来,却是一阵乱忙无果,颓废躺倒。 抬手间,迎春愣住了。 你道为何呢,却是迎春举手之间,翠袖滑落,玉腕尽露处,赫然出现一只碧绿葱翠玉镯来。 一眼之间,迎春身子颤微起来。这只玉镯,可不是等闲之物,正是曹颖临死之前,想要拔下来的那一只。 此玉镯,乃是曹颖外婆家祖传宝物,外婆传给曹颖时说过,此镯价值连城。 玉镯是否无价宝曹颖并不知道,却因玉镯乃外婆馈赠,曹颖十分珍惜。自从获得玉镯,十年间曹颖从来没有离过身。 只是这玉镯不是应该留待现代么?怎么无端出现在自己手上? 迎春颤抖着手指,仔细摩挲观察,陡然发觉,之前翠碧镯子,此刻竟然多了一抹飘红。这一抹飘红鲜艳欲滴,夹杂在碧翠之间,格外璀璨妖冶。 迎春心肝一阵狂跳,如何多了一段血色呢? 难道是自己临死血迹渗进去了? 此念一起,曹颖脑子轰的一声巨响,结果却把自个炸醒了。 迎春醒来,惊得满身冷汗。 记起梦境,迎春抬手,玉镯赫然在焉。 迎春忽的一声坐起身子,残余梦寐彻底消散了。 迎春因怕弄错了,反复检验,文丝不错,正是外婆传家宝。 颤抖着手抚上玉镯,迎春瞬间泪如雨倾,外婆的镯子竟然跟着自己来了。迎春顿生一众相依为命之感,蓦地,迎春又迷糊了,自己已经来此半年有余,却一直不见玉镯,如今何乍然而现? 之前藏在哪里呢? 一念之下,手上镯子倏然而没。迎春顿时愣了,随即,迎春慢慢勾起嘴角,喜眯了眼。她用右手江左手腕覆住,心中才刚默念一句镯子,那镯子便现在手上。 迎春顿时惊觉,莫不是外婆镯子就是一个空间宝藏。忙着进了空间,再看手上,玉镯不见了。 迎春默念一声:玉镯。 手腕上再无反应。 迎春唇角越发高高翘起来。 经过几次反复试验,迎春终于确认,这只飘翠玉镯,就是空间至宝。且这镯子已经渗入自己血肉之中,成为自己身体一部分。如此一来,天皇老子再抢不走了。 迎春喜极而泣,外婆,外婆,这是怎样恩赐! 记得外婆家在山梁下,坐北朝南,清晨站在门口,那初升阳光金子般倾撒在外婆左边脸颊上,汗毛根根透亮,闪烁着金辉。 迎春往北跪倒,额头贴在手背上,虔诚祷告:“谢谢外婆,您没骗我,这镯子真是至宝。外婆把我养大,我却少年夭亡不及报答。颖儿许诺,下辈子,下下辈子,您都是我的外婆,我愿生生世世做外婆孙女儿!我生生世世孝敬您!” 第32章 上记名 翌日。 这一日正是五月半,迎春进宫第十日。 清晨早起,迎春站在漪澜院里伸胳膊坤腰,整个人喜气盈盈,看什么都顺眼。紫禁城四方天空碧蓝如洗,瓦蓝瓦蓝,明媚阳光似乎也比平日和暖温润起来。 蓝云这个傻乎乎的小丫头今日也聪慧起来,替迎春梳着头发,小丫头两眼黑亮,手里一梳,嘴里一叹:“小主啊,奴每替小主梳头一次,小主头发就越发润滑一些,握在手里,就跟软缎一般,柔顺光华呢。” 迎春盈盈笑:“哟,小嘴巴这么甜,等下赏你一**荔枝蜜,让你自己个也甜甜!” 蓝云红了脸:“小主啊,奴不是这个意思,奴说的实话呢!” 这一日,太医院王太医奉命前来替迎春请脉,然后,半闭着眼睛王太医言道:“老太太得知小主身子欠妥十分担心,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一日日消瘦。” 贾母这是催促自己,对自己装病躲懒不高兴,敦促自己奋起夺宠。 自己都躲进宫中了,老祖宗还有本事把手伸进来,只恨不能给自己身上栓根线儿。 搁在平日,迎春又该郁闷了。今日心情出奇的好。 迎春睨着明明做着内外勾结,却一本正经王太医,心里揣测,这人难道就是经常进府给贾母请脉的王太医,搜寻下记忆,却对不上了,之前进府请脉者是个头发花白老者。 迎春抿抿嘴角,终于记起来了,红楼之中有描述,有一个王太医的叔叔也是太医,这一个应该是后来那个小王太医了。 迎春舒口气,却原来,元春还有这一条渠道监督荣府。却不知道,这也得人家可乐意告诉她实情才成。 这一想,心情越发好了,反正这病也不能装一辈子,笑道:“我今日觉得神清气爽,胃口也好,知不知道这脉搏如何?” 王太医终于睁开眼睛,面上平静无,声音不急不缓,道:“小主体内寒毒已经排尽,身子康健更胜从前。” 迎春笑道:“如此,就劳烦王太医替我上禀宗人令!” 王太医起身行礼:“小主安心,这原是下官职责所在。” 迎春身子一侧避开了。 自己一个小小秀女,无职无权,王太医却是朝廷命官,自己傻了,才敢受他这一礼。 既然病好了,迎春也就大大方方跟后殿前后转悠几趟,也跟相熟几位秀女打声招呼。之前跟迎春同室杨秀女杨瑾瑜最是热情,拉着迎春叽叽咕咕说了好一通。 这一次,杨秀女倒非述说衷肠,却是被傅瑾瑜找麻烦了。 迎春闻听傅瑾瑜,顿时耳朵竖起来了。 杨秀女说出了缘故,却是傅瑾瑜不耐烦杨秀女跟她公用一个名字。 迎春恍然大悟,可不是么,这位小美人正交杨瑾瑜呢。 杨秀女娥眉紧蹙:“贾姐姐,傅家姐姐好没道理,她自姓傅,我自姓杨,如何能混淆呢,她偏说要我改个名字,我的名字可是落地就取了,都叫了十几年了,她却要我避讳改名,没道理嘛!” 这下子,迎春真心不知道说什么了。帮着责骂傅瑾瑜,杜若刚给她上了后宫关系课,这傅瑾瑜,迎春可惹不起。劝说杨秀女,更不能了,人家委屈的很呢。 迎春终于想到一句话:“你的名字宗人府有登记呢!” “是啊!”杨秀女欢天喜地去了。 这日午后,杜若喜滋滋前来,福身一礼;“恭喜小主,终于康复。皇后娘娘方才着人通知,着小主明儿去坤宁宫觐见。” 迎春亲手拉了杜若就坐:“都是姑姑细心维护之功。”又命蓝云:“给姑姑上茶!” 杜若忙和推辞:“奴家还要去通知其他秀女,就不领赏了。” 迎春就着蓝云手揭开茶碗,却是一对粉色珍珠耳环。 这珠子虽是养珠,贵在颜色稀罕,乃是林姑父历年给贾母孝敬,用作打赏玩儿。 杜若顿时眼睛一亮,心里一个热浪,这宫里待得时日久了,甚至个中窍门,赏赐银钱多半要求你办事,或者当你是阿猫阿狗一般哄着玩儿,这赏赐东西,特别是主子随身物件,却是一种看重,在心里把你当成一个人来对待。杜若心里虽然喜欢,嘴里却推辞道:“奴家也没做什么,怎敢领受如此厚礼?” 迎春一笑,将珍珠耳环塞进杜若手心里:“前日的姑姑不吝赐教,可谓字字珠玑,我今以珍珠酬谢,正合适宜!” 杜若略思之后,福身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今后小主但凡想听什么趣闻,奴奴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迎春伸手一请:“姑姑请坐。” 杜若哪里肯坐:“主仆有别,小主有话请讲。” 迎春一笑:“姑姑爽快,我便不绕弯子,我想知道明日皇后娘娘宴请秀女真正目的。” 杜若笑道:“这个其实不是什么秘密,皇后并非宴请所有秀女,明日与会秀女,不出意外,与会秀女将会通过复选,且明日通过复选人数不是之前所说三十六人,将是四十八人,因为皇长子将会册封一位正妃,两位侧妃,余者还有忠顺王世子妃,北静郡王妃,余下把人则会指给王公大臣之子,所以,明日与会秀女,个个贵不可言!” 迎春心头狂喜,自己终于可以出宫了:“当场指婚?” 杜若笑而摇头:“这个未必,明日只会宣布入选秀女,然后,所有秀女将会一起离宫,然后,宗人按照皇上旨意去各家各户宣旨敕封,然后皇后与太后娘娘会挑选教养嬷嬷进驻入选秀女之家,教导宫廷礼仪,以免觐见服侍皇帝时候出错。” 迎春略忖,笑了:“大姐姐不与我消息,是因为参加宴会便是消息,是这个意思吧?” 杜若额首微笑。 想着明儿即将脱钩而去,迎春心情愈发舒爽。拉着杜若帮自己挑选明日穿戴衣裙,最终,迎春从杜若建议中,挑选一套玫瑰粉色绣缠枝梅花襦裙,头饰则选中一支小巧点翠侧凤钗。 穿戴起来,清新淡雅,迎春十分满意。因吩咐蓝将余下首饰衣衫则吩咐蓝云替自己打包起来,方便明日好出宫。 杜若插言道:“明日宴会人多手杂,咱们要做万全准备,小主至少预备三套衣裙,这样才能有备无患。” 迎春从善如流,又挑出一条粉绿袖白莲,再一套粉紫色绣着缠枝玉兰。首饰则摒弃金器,一色搭配翠玉珍珠与点翠。迎春穿戴起来,玫瑰色亮丽俏皮,粉绿色清丽雅致,粉紫色缠带起来活泼可爱。 杜若意犹未尽,以为这种装扮太过稚气,只怕很难勾起皇上兴趣。却不知道迎春就是要走青涩稚嫩路子,借以躲避皇上青眼。虽然皇帝不见得瞧得上自己,但是有备无患嘛! 杜若这里正在忙碌,不妨流霞匆匆而来,前殿一名落榜秀女被嘲笑,用茶水泼了嘲笑自己秀女,把秀女胳膊烫起燎泡。 这一场纷争结果很血腥,受伤秀女胳膊据说要终身留下疤痕,泼人秀女被永远革除秀女资格,发配浣衣局做罪奴。皇上又道养女不教父之过,把她父亲知府一撸到底,全家发配岭南。 迎春闻讯浑身只是寒颤,心里越发坚定离开皇宫这个生产怪物之所。 这一场闹剧本来已经让迎春震惊不已,却不料这只是一个开场戏而已。 午睡十分,迎春被一阵骚动惊醒了。 结果,又是一场风波,不过这一场风波未见血腥,以喜剧收场。 却是今日晌午,皇上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三位主子,带领一众秀女以及一众宗室清贵子弟游玩瀛台,坐船之时,则是男女分开,皇帝老子带领一班宗室子弟坐一条画舫当头而行,皇后与各宫娘娘则陪伴太后。秀女们则三三两两一色做的小游船,跟随在后。 本来一切都好,秀女们一个个从小舱内悄悄伸出脑袋四处观赏,紫禁城内竟有这样湖光山色,原本就是奇景。 不知怎的,别人都好,偏生石芙蓉傅瑾瑜徐玉燕这三鼎甲小画舫出事了,翻了船了,三鼎甲一起落水,船娘会水,却只一人。如何救得? 好在三鼎甲小画舫紧跟着皇上太后画舫,太后娘娘当然有会水太监娘子,却是奉命专门伺候太后之人,别人就是天皇老子,他们也不会睨睨一眼。 皇帝身边的侍卫太监也是一般,他们只管皇上安危。 余下只有宗室子弟了。 皇长子一见石芙蓉落水,倒想下水,却他是君,是主子,一众王公子弟岂能让他涉险,且皇帝没发话呢,皇长子嘴里嚷嚷的很,却不敢真的下水去。 却有人不等皇帝下令一阵噗通下了水。 哈,合适得很,石芙蓉被忠顺王世子所救,徐玉燕被北静王抓住头发提溜出水,傅瑾瑜呢,却被船娘抢先救上太后画舫。 这一下翻了船,皇帝太后皇后也没有兴趣了,匆匆而返。 随后,太后便下了懿旨指婚,徐玉燕原是当今皇后的堂妹,皇后心思是想要皇帝纳堂妹为妃,进宫陪伴自己,结果,她被北静王*抱了满怀,太后顺手推舟,把徐玉燕指给北静王,北静王因此跟皇帝成了兄弟连襟了。 皇后虽然意兴阑珊,却对太后安排很满意,北静王可是宗室中最受皇上看重兄弟,有这样一个妹夫,自己地位越发固若金汤了。 另一个落水秀女傅瑾瑜因祸得福,她是被船娘所救,太后做主将他许给了皇长子。 傅瑾瑜娇羞跪倒谢恩。 皇长子当时就成了苦瓜脸,傅家说起来好听驸马府,却是有名无实空头爵位。却是当着皇上太后娘娘,她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儿。一双眼睛悄悄偷瞄太后身边石芙蓉,心里痛苦难当,难道就把表妹白白拱手相送别人?不说表妹姿色过人,更有她身后忠顺王府,寻遍天下,也没有再比忠顺王府更大靠山了。 皇长子却不得不磕头谢恩,一时间心头滴血,却不得不泪水合着血水咽进肚里。 石芙蓉整个被打懵了,蓦地,脑子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心中豁然开朗,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怪得那么多画舫,怎的独独我们的船翻了。怪得船娘舍近求远单救了傅瑾瑜。 石芙蓉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傅瑾瑜。 怪得之前缠着自己,日日蹭着跟去翊坤宫,口口声声要帮助自己达成心愿,原来,这个贱丫头早就觊觎璜哥哥了,暗中算计自己。 自己真是傻子,经对她心生感激。 石芙蓉这里伤心不了,太后娘娘下了第三道懿旨,石珺马之女石芙蓉亲上加亲指婚给忠顺王世子水璜。 石芙蓉顿时懵了,她跟水璜只有姐弟情分,且水璜喜欢的人是皇后堂妹徐玉燕。 石芙蓉如丧考妣,吃吃不肯谢恩领旨,却也不敢公然抗旨。 惠妃气得差点歪了嘴巴,皇后只是称愿,惠妃这些日子脾气见长,似乎她就是太子之母,皇后娘娘也要看他脸色了。 如今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惠妃直觉所有人都在笑话自己,那一双双含笑眸光,恰似一个个巴掌似的,噼里啪啦打在脸上,一张面皮烧的通红。 皇后身边元春面色沉静,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透露了她心里熨帖,她一双眼睛盯着石芙蓉惨淡容色,眉头微挑,我叫你们尝一尝自食其果滋味儿! 傅瑾瑜破碎少女梦,并未影响翌日宴会。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迎春们一群人欢欢喜喜穿戴打扮预备去坤宁宫参加宴会,落选秀女则在总管太监监督下离开皇宫。 坤宁宫酒宴开始之前,来了个蟒纹玉带总管太监,娘声娘气宣读圣旨。 太监拉着长腔念叨一刻钟,方才罢了。迎春拢共记住一句话:“荣国府二品威烈将军贾赦之女贾迎春,上记名。” 第33章 群魔乱舞 迎春肃身听宣,虽然一早知道了结果,此刻亲耳聆听,心里还是小小激动一下子。 上记名,这三字含义非凡,它表示一个女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通过皇上太后皇后了考察,得到太后皇上皇后三位最为富贵之人认可与肯定,是个四角俱全好姑娘,可堪匹配。 如此评价,对于迎春来说,便是一种身份标志,是她平生资历与仗恃。 如此一来,即便迎春最终不能进宫陪王伴驾,她也会成为京都权贵争相聘娶对象。比之那些落选闺秀,迎春议亲的对象要比她们提高几个档次。 可谓前程似锦。 上记名,对于曹颖来说,标志着她改变身为迎春命运第一步,走通了。 虽然如今迎春神器在手,并不惧怕孙绍祖。迎春甚至可以保证,现在就是嫁给孙绍祖,死的那个一定不是自己。 但是,有头发书谁也不想做秃瓢,能够婚姻美满,何必偏要做孤老寡妇! 迎春这里喜滋滋谢恩起身,抬眸之间,跟陪伴皇后的元春对个眼神,眼中喜悦绷也绷不住。元春瞧见迎春得意洋洋小摸样,心中又是欢喜又嗔怪,出宫虽然自由,荣华富贵人上人不好么,如何高兴成这样?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春会心念百转,却是弯弯眼睛,给迎春一个安心眼神。 迎春见之越发欢喜,即刻回之一个大大笑颜,心情犹如鲜花朵朵绽放。 一时开宴,秀女们心愿得偿,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心里的喜悦再也藏不住了,大殿瞬间成了欢乐海洋。虽然众人都端着,姿态端庄,身姿挺拔,却是那脸上笑容实在收不住。 一张张笑脸都是那么真诚,那么明媚,说不上多么美艳妖娆,却胜在青春洋溢,朝气蓬勃。对于给她们肯定,接纳她们入宫太后皇后,搜肠刮肚,齐声颂赞。 秀女们成群结队敬酒祝词,表达自己对太后皇后两位后宫至尊的恭顺敬意,那恭维词儿儿,吉祥话儿,是滔滔不绝。 太后皇后笑微微收下秀女们恭敬,不吝夸赞回去。得到夸赞秀女们激动不已,羞红面颊。更有那些被皇后与太后记住祖父父亲名讳与官职的秀女,顿时泪湿眼眶。 迎春前次因为得了赏赐差点丢命,这一次拼命缩在最后装鹌鹑,努力不叫太后娘娘瞧见自己。虽然石芙蓉傅瑾瑜这三鼎甲危险解除了,难保不会再出现新的领头羊。 迎春心里却对皇后太后有着无限敬仰,能够一夕之间记住三十几名入选秀女父亲名讳与官职,实在不是一件简单事情。 尤其是皇后娘娘,她除了管理后宫,还要抽出大把精力跟皇帝小老婆,小老婆儿子斗智斗勇斗心眼,心里该是多么愤懑苦涩,眼下却对着这些皇帝的准小老婆笑得那么真诚和煦,委实难得。 宴会持续了半个时辰,秀女们眼下正是人生最得意之时,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精力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热情洋溢。 太后娘娘笑声不断,面上却带了倦容。元春一直眼观四方,马上低声提醒皇后。 皇后娘娘一见,忙冲着太后暖暖一笑,表白自己孝心:“母后接连劳累这些日子,如今总算大功告成,就请母后放心去歇息,余下事情自有儿媳。” 太后娘娘从善如流,余下事情不过是宣布秀女返家以及派遣教养嬷嬷之事,这一点小事尚且办不周全,这皇后真该让贤换人了。 太后一走,似乎也抽尽了皇后身上热情,她端庄娴静端坐。 皇后驾前女官做了散场讲话,入选秀女,宫中会派遣教养嬷嬷上门叫道规矩。秀女则要接到敕封圣旨后,才算是真正入选。 余下秀女则等着宫中指婚旨意。 至此,宴会正式谢幕。 秀女们来时一个个面色忐忑,低头温婉。因为前头有话,并非所有与会秀女都能过关。 此刻出来,则一个个昂首挺胸,笑颜如花。更有人一边端着架子昂首阔步,闲庭信步一般。细看眼睛却是别的通红通红了。 迎春也甚欢喜,本当想要跟元春告辞一二,却见元春寸步不理跟着皇后进了后殿,迎春暗忖,元春大约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了。作为皇后娘娘驾前最能说话女史,怎么也要哄着皇后平了这口醋意才成。 迎春稍稍落后,等那些天鹅一般秀女都出了大殿,她才慢慢摇曳而出。 秀女进宫不允许带侍女,迎春须得返回储秀宫收拾行李,却是刚出了坤宁宫便遇见元春另一个侍女紫墨,紫墨笑盈盈给迎春请安:“奴奴紫墨见过二姑娘。” 站在紫墨身边,同样笑吟吟的蓝云闻言嗔道:“嘁,姐姐平日还说嘴,今日自己倒犯了,这里哪有二姑娘呢?” 紫墨笑盈盈再叉手:“小主莫怪,婢子也是高兴地很了,这才忘形了。” 十年前迎春尚小,不大记得紫墨出身,因此手一抬:“紫墨姐姐来此敢是想给家人带个口信儿?” 宫中不许私相授受,出宫物品都要经过城门官儿查验过后方能出宫,且婢女大多不识字儿,迎春方才有此一问。 紫墨极其为难的摸出一张银票来:“这是奴奴这次所得赏赐,想要带回家去给家里,或是做本钱,或者卖地都可得,原本咱们都是脱了大总管干孙子带出去,只是那小子特别手黑,心情好时,也要二三成报酬,一旦他赌输了,开口敢要对半分,咱们自己出不去,只有球着他们,顺着他们,这些年奴奴不知道被他们刮去多少银钱。” 迎春略忖,看了眼一旁笑盈盈蓝云:“杜若姑姑呢?“ 蓝云道:“有许多秀女回去收拾行礼,姑姑在那边照应着脱不开身,这才遣了奴奴前来送别姑娘。” 迎春一笑:“这些日子承蒙姑姑照顾,岂能不告而别呢。” 言罢伸手搭上紫墨:“劳烦紫墨姐姐替我搭把手!” 紫墨知道这是迎春答应帮忙了,笑盈盈一勾腰,搀扶这迎春往储秀宫而来。 一时到了储秀宫后殿漪澜院,迎春支走了蓝云:“劳烦姑娘走一趟,我想见一见杜若姑姑。” 及至蓝云走了,迎春这才接了紫墨的银票,却是五十、二十、十两票面,拢共也有一百九十两。 迎春皱眉:“姑娘进宫十年了,出宫在即,一旦出宫自己也要嫁人过日子,都给家里不留些么?“ 紫墨要咬嘴唇,欲言又止,最后摇头道:“不用了,只要我爹娘兄嫂妹子过得好,我就好了。” 迎春默一默,心中划算,这估计是元春封妃之后还需要站稳脚跟,所以之前心腹之人不便遣散。 因问:“抱琴呢?” 紫墨道:“抱琴家里原是城郊小地主,家里也有百十亩地,父母在日她也是娇生惯养的,后来父母亡故,她叔叔婶娘霸占家财,大骂虐待也罢了,后来竟为了嫁入秀才堂姐多些嫁妆好看些,卖了她进府为奴,她进府之日就跟她叔叔婶娘断了亲了。” 迎春额首,这种狼心狗肺亲人不要也罢。因问:“我在府里不大管事儿,倒不大记得你父母在那个房头伺候了。” 紫墨笑道:“这不怪姑娘,奴奴跟着大姑奶进宫那时姑娘尚小不记事儿呢。我父母俱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我娘管着老太太小厨房,我爹爹是专管府里车马出行这一块。” 迎春闻言,心里一个忽悠,小厨房却罢了,管理车马出行的似乎不是老太太户下人呢。 迎春疑惑之时,紫墨继续言道:“奴奴还有个妹妹,比奴小八岁,想来应该进府此后差事了,她的小名儿叫做招弟儿,” 紫墨说着面容一滞:“奴脚下曾有个兄弟,没站住,得了妹妹就叫做招弟了。这名字不雅,不知道进府后改了什么名儿呢,妹妹生得好,想来不是挑在姑娘们房里就是挑在老太太跟前此后,姑娘回去细打听,奴家是家里遭灾买进府的,本姓吴,爹爹名讳上富下贵。” 迎春心里咯噔一下,府里似乎没有这个名字一家人呢。难道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迎春眯眯眼,心里暗笑自己紧张了,自己从来不管事,或者这一家人为人低调不显眼,自己没注意吧。 因道:“你放心,你在这里陪着大姐姐不宜,我这回去了必定妥善安排你的家人。” 紫墨欢喜不迭知道谢:“多谢二姑姑娘厚谊,奴家这里先恭祝二姑娘嫁得金龟婿。” 旋即贴近迎春耳畔:“咱们女史说了,皇后娘娘有意把姑娘嫁给北静王太妃的娘家侄子,意在给北静郡王妃找个能干帮手。” 又一笑:“据说北静王妃这个侄子自小儿跟郡王爷一起长大,两人兄弟一般,人品才学都是上上之选呢!” 迎春闻言心里也算是熨帖,北静郡王府算是棵不错靠山,且喜老王妃娘家人口单薄,否则侄子也不会投靠姑母生活。 这样人家别人或许不高兴,迎春却是求之不得,人口简单,后宅应付起来也轻松,又有老王妃做靠山,正是个好乘凉地界。 心里对元春感激有多一份,想起曾经跟元春约定,因问:“大姐姐没有说什么?” 紫墨自袖口里取出一支点翠凤钗来递给迎春。 迎春一愣,这钗子她也有,正是贾母临行前给迎春首饰,说是宫中忌讳颇多,佩戴点翠跟玉器首饰雅致又稳妥。 迎春取下自己点翠凤钗,两支并拢,一模一样,只是员村凤钗色泽略微黯淡一些。 紫墨捏住凤钗包银钗身一扭,钗身竟是中空,紫墨细心起出一根宣纸卷成细棍儿,放进迎春钗身之内,然后旋紧,替迎春插戴起来:“女史说了,小主进宫首饰都有登记,为防意外,还是佩戴小主自己这跟出宫的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外面门扉叩响,紫墨机灵告辞去了:“奴家告辞了,愿姑娘福禄寿俱全。” 迎春笑得直打跌,这是迎春通常说给贾母的吉祥话。 杜若也笑道满脸灿烂,紫墨不干了,拿手掐杜若:“你笑鬼啊,我哪儿说错了,人一生只要福禄寿都有了,还求什么呢?” 杜若笑着额首:“有理有理,你有理!” 送走了紫墨,迎春假意收拾这原本已经收拾好了包括,嘴里低声问道:“我知道姑姑明年此事又该离宫了,未知姑姑家里都有什么人,离宫后有什么打算?” 杜若闻言若有所思,着意盯了迎春一眼,少顿,方道:“怒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在,正因如此,奴才自己前来当差,不像有些人家,拿钱买了别人家女儿来充数。” 这话透露了杜若家境贫寒,且无兄弟姐妹依靠。 迎春一笑:“如此,我有一句话留给姑姑,倘若她日姑姑有意,可来荣府,我愿意拿姑姑做个知心人,一辈子互相帮衬过日子。” 杜若闻言心中意动,冯姑姑出宫后就是靠着北静王妃支持讨生活,自己寻不到这样靠山,投靠迎春做个后宅管事不失为一个安身之计。否则,自己孤儿寡母在外,生活实在不易。 只是,杜若瞅着迎春,眼皮子急跳几下,心中疑惑,这种说法难道是不想进宫意思? 旋即,杜若一笑:“多谢小主厚谊,奴记下了!” 迎春笑着摸出自己当日冯姑姑留给自己荷包递给杜若:“如此,她日姑姑有意,以此为凭!” 杜若微愕,迎春竟用自己手工为凭,心情对之一暗, 这是防着自己了。已然如此,何必牵连。 杜若迟疑着没伸手。 迎春笑微微将荷包塞进杜若手里,杜若一握之下,返现荷包中有些沉手。眼见迎春笑盈盈示意自己打开,这才低头细瞧,却是一根珍珠链子,再有一对米珠攒成戒指,一根珍珠手链,跟之前耳环正好凑成一套珍珠头头面。 杜若情动激动,将荷包退回给迎春:“小主,这太贵重了!” 迎春握住杜若手,满脸真诚微笑:“姑姑,可曾听过一句话,一片冰心在玉壶!” 杜若抿唇,定定瞅了迎春半晌,然后一福身:“他日奴家倘若定居京都,必定来瞧小主!” 迎春大喜,伸手一抚:“我将扫尘以待!” 杜若躬身退后一步:“奴送小主出宫!” 一时出了储秀宫,秀女们三三两两说笑着出宫,独迎春身边跟着杜若蓝云两个就格外显眼了,迎春跟杜若对视一眼,随后脚下生风,飞快混入一众秀女之中。 杜若甚是聪慧,一拉提脚追赶蓝云,二人站在储秀宫门,冲着所有离去秀女微笑道别:“各位小主慢走!” 秀女们如今俱是心存高远之志,平日端着架子,今日也是心愿得偿,心情舒畅,看着杜若几个也觉得亲切了,多数人都回眸额首而去。也有少数特别各色者,自持身份,以为马上就要陪王伴驾,藐视天下,这些下等奴婢竟然妄图巴结,不知所谓。 蓝云瞧见十分泄气,及至所有秀女走远,撅嘴不乐:“咱们是来送迎春小主,姑姑何苦巴结她们,这般上赶着受气!” 杜若一戳蓝云额头:“既然知道来送迎春小主,只要迎春小主高兴就好了么,你有抱怨个甚?说过多少次了,多看多思多想,少说话,总是听不进,总有一日吃亏在这张嘴上!” 蓝云伸伸舌头,做个鬼脸跑了:“我也不对外人讲呢!” 迎春这边随着最后一拨秀女出了神武门,咋一现身,就听得一阵梳洗喊叫声:“二姐姐?” 竟是宝玉声音,这可是意外得很。迎春顺着声音望过去,却是宝玉合着贾蓉骑着马,身后停着一辆骡车,正是迎春入宫时所乘。再有两个热泪盈眶丫头花红柳绿冲着迎春乱挥丝帕子跑过了:“姑娘,姑娘,您可出来了,咱们望的眼睛都穿了,只怕姑娘要出事儿呢?” 说话者是司棋,立马就被綉橘一顿板栗扣在额头上:“呸呸,童言无忌,乌鸦嘴,快点学我吐口水,说坏的不灵好的灵!” 司棋虽然火爆,却也知道自己嘴快说错话,竟然转着圈圈呸呸,嘴里嘀嘀咕咕,活似个跳神的神婆子,逗得迎春宝玉几个好一顿乐呵。 迎春扑哧一笑,伸手拉住司棋:“这傻丫头,丢人现眼不害臊么!” “侄儿跟二姑姑请安!”贾蓉快步上前行礼,欢喜得紧:“礼部旨意早就进服了,老祖宗,老爷太太都盼着呢,家里摆了酒宴,请了小戏子,史家,王家亲戚都到了,等着二姑姑到家就开锣呢!” 迎春一滞,这也太张扬了。 只是,当街之上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强笑一声:“费事了,上车吧!” 贾蓉原本以为这般一说,迎春必定高兴,熟料竟然笑得这般高深莫测,叫人摸捕捉头脑,巴望着宝玉直愣神。 宝玉对于迎春入选本不乐意,两位姐姐都陷在宫里有什么好,偏生家里一个个吃了神仙丹似的乐得紧,如今见迎春似乎不高兴,他倒欢喜了,也不管贾蓉愁眉苦脸,只顾追上迎春骡车,一般得得得跟着,他倒是不傻,等到边上再没别人,他才哧溜一声溜下马背,飞跑着爬上车辕,揭了帘子冲着迎春笑嘻嘻的道:“二姐姐敢是不乐意呢,这可是好,咱们回家去一起去求老祖宗去,让大老爷上折子,就说咱们不进宫,家里有个进宫尽够了,未必为了尽忠,咱们家有女儿都要进宫服侍去?天下再没这个道理啊!” 宝玉这话说的天真,迎春听着却窝心的紧,抿嘴笑道:“嗯,二姐姐今后就依靠宝兄弟撑腰了!” 宝玉这话在家说过,却被他娘啐了,后来又被凤姐笑话,回去还被袭人一阵絮叨,说是自己不会说话就别说,免得给太太奶奶添烦恼。就是二姐姐听见了未必喜欢,却不料迎春竟然跟自己一个心眼,顿时高兴起来,手舞足蹈:“这何须二姐姐说的,我自然要替二姐姐撑腰的。” 一时车架到了荣宁街,早有小厮飞跑着回去报信儿:“二姑娘回来,二姑娘回来了。” 这边赖大带人亲自守护大门,闻听小厮通报,一声高喊:“开门,点炮!” 荣府朱红大门,在一阵鞭炮声中缓缓开启,迎春在门口下车,早有赖大家里,周瑞家里,王登新家里,张彩家里,旺儿家里这些得脸婆子拉起幔帐,护着迎春上了府里小轿子,颤颤巍巍抬进大门,然后在二门换了一色年轻俊俏媳妇抬进二门,直奔老太太荣庆堂。 一时进了院门,自有小丫头飞跑着进去通报。及至迎春下轿,却见凤姐合着尤氏,再有王氏邢夫人簇拥着贾母出现在门口。 迎春一见这个阵仗,再不敢等闲之态,一阵连环步飞奔道贾母跟前握住贾母手:“孙女见过老祖宗,劳动老祖宗等候,是孙女不孝!” 贾母高兴的眼泪花花,一把搂住迎春:“我的儿,说什么孝不孝,回来就好了,把老祖宗想坏了!” 邢夫人平日最是瞧不上王氏爱吹捧元春,此刻见了迎春长脸,得意非凡,见迎春跟凤姐搀扶老太太,王氏意思想要上前挨着迎春,她顿时不乐意了,抢上一步挤开了王氏,自己挨着迎春,盯着迎春粉腮樱唇,笑得眉开眼笑,与有荣焉。 回头瞪眼落单王氏,一声冷哼,趾高气昂簇拥着贾母进去了。 那神情得意的跟王氏当日送元春进宫有得拼,似乎她就是皇上的丈母娘了! 第34章 迎春回府 一时间,迎春搀扶着贾母,众人捧月一般围着迎春祖孙,一路欢笑送进大厅。迎春更是被凤姐亲自搀扶挨着贾母做了上坐。 满堂丫头婆子一体笑意盈盈,那与有荣焉笑意儿只要淌下来。就连王氏邢夫人这两个平日瞅着迎春不埋汰几句就不舒服之人,今日也是堆起满脸笑脸。 邢夫人一句一句夸赞迎春,那语气不知道跟迎春多亲密:“我从前就跟咱们老爷说了,迎春这丫头大小看着就跟老太太生得确,这不果然随了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 这马屁说到贾母心坎上,也说道:“嗯,二丫头,打小就聪明灵巧,我说她是是好的,这不果然不错。” 凤姐忙着娇笑:“这话很是,老太太何曾错过呢!” 满屋子熙熙攘攘都是人,凭是主子奴才,无不喜气洋洋交口称赞。只把迎春夸成一朵花儿。 这在迎春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所谓趋红踩黑,可见一斑。 迎春心里只是紧张,他日得知自己不会进宫了,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换了嘴脸呢。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且顾着眼下要紧。迎春于是打叠起精神来,凭是谁来说话,一色笑盈盈应承着。 对着邢夫人,迎春是惶恐的,怯怯的:“太太夸赞了,女儿能及得老太太一二分已经是天大造化了!” 对着贾母,迎春则是羞红了脸:“老祖宗,您这夸得孙女没地儿站了!” ...... 众人见了,越发欢喜,围着迎春好一通关爱。 一时,迎春在宫中吃穿用度事无巨细都问遍了。 贾母这才一笑,挥手吩咐鸳鸯:”你们也累了,别跟这儿杵着了,都去后头帮忙,有你们好处!“ 鸳鸯知道贾母要问宫中机密事情,忙着清退了所有丫头婆子。 贾母这才把憋了许久话儿问出来:“可曾见过你大姐姐呢?” 王夫人马上竖立耳朵,顾不得贾母横眉竖眼,插言道:“你大姐姐甚样?可好呢,胖了还是瘦了,比家里可高些儿?” 元春对迎春却是不错,如今迎春再看王氏也没那么厌恶了,既然不能撕把开去,大家将就着过日子呗,左不过自己顶多在家待上个三五年,大不了,哄着她,防着她,让着她,也就熬过去了。 因此,迎春先回了贾母之言:“大姐姐好着呢,当初见了我,首先问了老祖宗安好,又问了老祖宗这些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一体问个遍,直说了半个时辰呢!” 贾母就笑盈盈打起哈哈,得意的很:“这是自然呢,你大姐姐自落地就跟着我了!” 哄住了贾母,迎春回头给王氏一个真诚笑脸:“大姐姐不胖也不瘦,面色红润,至于身高么,我道是说不准,我那时不大记数,只记得大姐姐比我高,倒地是多高,我也不记得了。” 说着话,迎春站起身子来,将手比在自己头上五寸高地方道:“我站在姐姐身边,只起到大姐姐肩膀上一点,够不着大姐姐耳垂,我那时候拉着大姐姐比了下,大姐姐约莫比我高了这些儿!” 说着迎春直笑:“我当时还跟大姐姐不依,说她,从前比我高些,如今我长了十年了,大姐姐还是比我高些,那一日才能赶得上呢。大姐姐只说我调皮,与我吃了板栗呢!” 王氏闻言高兴了,一贯木讷僵硬面颊终于炸开一道裂缝,然后绽出连欢喜笑意,眼眶也湿润了:“我的元儿,这可是长高了不少呢!” 贾母闻听两个孙女这样和睦,心中快乐得紧,伸手拉迎春坐下,笑着安慰道:“嗯,这个你无需着急,你好小呢,你大姐姐进宫时候也就跟你现在差不多高矮,这紫禁城风水养人呢!” 这话意思,迎春马上可以进宫养着去了,无需着急。 凤姐闻音知雅意,忙着拍手一笑凑趣儿:“老祖宗这话很是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冲着迎春笑起来。 迎春如何看不来这里头含义,却不好说的什么,只得坐着装愣,满眼笑意,满脸娇羞。 探春挨着迎春坐着,眼眸里尽是羡慕钦佩,心里却有一个股道不明嫉妒,没想到柔弱至此二姐姐竟比大姐姐有造化! 众人正在笑得欢快,却不防一直闷闷不乐,头一次被人遗忘很久宝玉不高兴了,几步窜到贾母怀里只是蹭蹭:“老祖宗,紫禁城有什么好呢,大姐姐一去十年不见面,老祖宗每每想起都不快乐,何苦又把二姐姐送进去呢?咱们这样人家,金银珠宝堆山填海,几辈子也花不尽,何苦这般巴结主子呢?” 众人正高兴呢,不防头宝玉哗啦一盆冷水泼下来,众人俱是一愣,欢乐气氛顿时凝住。 贾母面色顿时一变。 凤姐见状,忙着一笑,欲要描补。 贾母这里眯眯眼,倒地疼爱十几年金孙,不忍心责备他,遂哈哈一笑,搂着宝玉摩挲拍哄:“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个心底良善的好孩子,舍不得姐妹亲情。这是你小儿家家,不怪你不懂,这女儿家就是这个命,娘家再好,她也不能住一辈子不是!” 宝玉撅嘴:“家里不愁吃不愁喝,也不是养不起,姐姐妹妹在家如何高兴都成,何必飞去别人家,叫别人磋磨?” 贾母王氏邢夫人闻言,哭笑不得。凤姐更是哈哈一笑:“哎哟,我的宝兄弟也,你们家女儿不去别人家,别人家女儿定然也不该来咱们家罗?还磋磨?哈哈哈,你小孩家家懂得什么磋磨?你见你二哥哥如何磋磨我了?还是见你珍大哥磋磨你大嫂子呢?” 这话李纨不敢接了,只是抿嘴装傻。 尤氏打了凤姐一下,笑道:“世上竟有你这样嫂子,这样调笑小叔子,你也不害臊呢?” 凤姐痴痴笑:“你又多心,我纵爱逗趣小叔子,也不曾打你们家珍大哥满前过呢,你道多嘴饶舌!往日道错瞧了你,以为你是个贤惠人儿,却原来是醋坛子里泡出来酸老婆呢!” 尤氏又羞又气,把脸一红,咬牙切齿指着凤姐恨道:“我把你这嘴,我是老脸老皮不怕的,你也得瞅瞅你这些小姑子呢,就嚼舌起来。” 凤姐闻言止住笑,把自己嘴巴打了几下:“哎哟,真是该打。”冲着迎春探春一俯身:“我吃亏在不知书,原不识理儿,妹妹们都是知书达理千金小姐,千万谅解一二!” 探春羞红了脸,只不理睬。 迎春前世今生历练,前世比这个露骨多少倍笑话也听过瞧过,她神情自若,故意抬眸瞅着凤姐直是蹙眉:“凤姐姐说的什么?我跟三妹妹说话到没听清楚,不如你再说一遍,叫我听听妨碍不妨碍,那是再看看要不要谅解呢?” 凤姐不妨热热闹闹一拳出去,结果软绵绵把自己陷进棉花里,顿时一愣。 尤氏扑哧一笑,把凤姐粉颊捏一把:“好,我叫凤辣子厉害,这回踢了铁板呢!” 众人哈哈一笑,宝玉被王氏瞪了好几眼,暗地威胁说在胡说就要去叫贾政来,宝玉听见贾政名字就哆嗦几下,再不敢吱声,一双眼睛瞅着迎春,委屈的什么似的:“都是我没用,不能上折子给姐姐撑腰。” 众人又是一阵好笑,心里都道宝玉不识大体,嘴里一个个夸赞宝玉心地好。 这一章算是翻篇不提了。 一时贾母发话:“你史家婶娘,王家舅母都来看你了,你过去见见,亲香亲香。” 迎春便在凤姐探春陪伴下,先见老太太亲眷保龄侯夫人见礼,顺道问一句:“多谢舍娘罚步来瞧,给婶娘请安,家里姐妹们都好!” 保龄侯眼见迎春肌肤赛雪,神情自然,姿态端方,说话声音不急不缓,高低有度,礼仪话语无一点差错,心里又是羞惭又是嫉妒。心里后悔当初不敢那般挤兑迎春,到如今自己女儿成了废人,真是活打嘴了。倒底是做了多年侯夫人,脸皮子够厚,输人不输阵,强笑着起身搀扶迎春,丝帕子按按眼角:“好孩子,你是个有福的,你湘君姐姐可就,唉!” 迎春微笑:“婶娘也别太着急,董太医据说是后宫最好大夫之一,有他照顾,想来表姐必定康复!” 保龄侯夫人还要絮叨,凤姐居中一插,笑道:“婶娘您放心,天底下好大夫都在皇宫里呢,这个太医不好,咱们换一个就是了,且别担忧!” 也不等保龄侯夫人回答,自顾领着迎春往自家伯娘母亲面前去了。 迎春自觉这戏进宫能够顺利通过复选,大约王子腾也出了力了,再者,凤姐是自己娘家嫂子,今后还要靠她给自己撑腰,是故对王家两位太太分外亲热,不等二位太太起身,便摁住了:“我是小辈儿,给长辈行礼理所当然,婶娘何须客气呢。” 两位王太太笑得见眼不见牙,心知自己侄女儿真是能干,把小姑子拿捏得这般纯善。 众人倒不觉得,保龄侯夫人自己也没觉得,贾母一双眼睛啐了火一般,从这小小举动中窥出了迎春似乎不喜欢自己史家亲眷,一时间面色有些发沉。眼中意味不明起来。 迎春虽没瞧见贾母神情,今日行动确是在就决定了,她道是深怕贾母动问呢。 正在迎春圈圈见礼,走到薛姨妈面前之时,外头丫头一声通报:“宝姑娘来了!” 这一声通禀来的突兀。 众人笑颜一体顿住,齐齐看向门口。少时屏风后面转出一人来,但见她粉色衫子,体态丰盈,面如满月,肌肤柔嫩,粉颊含笑,顾盼盈盈。正是四角俱全薛家大姐儿薛宝钗。 薛宝钗身子丰盈,身子雀羚巧的很,步履轻盈,快步上前,拉住迎春玉手,笑得亲切和煦:“怪得老太太常说紫禁城风水好,悄悄,二丫头越发出息的好了。” 这话不好答对,迎春只有抿嘴不语。 众人心照不宣,俱是笑盈盈看着。 王氏一笑伸手:“宝丫头过来,荣禧堂后面小戏台可搭好了?酒宴呢?” 宝钗一笑:“都好了,是我哥哥寻得城里有命三庆班,据说那旦角拌女儿惟妙惟肖呢。酒宴也好了,府里什么都补缺,我哥哥昨日刚巧新得了青藕,我有心留下些。东西不精贵,莲藕生莲花,是个好意境呢。” 回头冲着迎春一福身:“姐姐祝愿二妹妹步步生莲,青云直上!” 迎春含笑福身:“承惠吉言!” 宝玉却是一嗤:“青云直上,哼,谁稀罕呢!” 宝玉一贯对宝钗都是不假辞色,宝钗见惯不怪,反而一笑:“是,咱们都是禄蠹,现在我说个你喜欢的,据说柳儿郎今日有戏份,你瞧是不瞧?” 宝玉顿时眼眸晶亮起来:“真的呢,他不是出门游历去了,几曾回来呢?” 宝钗一嗔:“这我哪儿知道,却是方才听老大总管家里娘子说的,是他家哥儿赖尚荣约的他!” 宝玉急匆匆出去了:“这可是真的了,我瞧瞧去。” 宝玉这个反叛一走,众人都松了口气。 一时,大家都散了,回去更衣准备入席。 迎春原本随着贾母住着,未几便拾掇好了,回到贾母荣庆堂,却是鸳鸯正候着:“老太太还没妥当!姑娘稍候!” 迎春眯眯眼,略微思忖,正好借着这个空儿,冲着鸳鸯一笑:“我瞧瞧去。” 迎春进房,果然贾母面色有些不虞,忙着依着贾母细语:“老祖宗可是那里不舒坦,要不您先歇息吧,酒宴不去也罢,孙女陪着老太太说话散心。” 迎春这般贴心,贾母心里一阵熨帖,伸手摩挲迎春面色,带了笑脸:“我问你一句,怎的似乎不喜欢你史家婶娘呢?还为上回宁府事情生气呢?” 迎春神情未滞,她想等到晚上,贾母高兴过了再说那些糟心事情,熟料贾母有些急切了。 贾母叹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只是人该大量些才好,俗话说得好,量大福也大,且我娘家也只有他兄弟二人,纵然我看他们也有气,却是打断骨肉连着筋。” 迎春抱着贾母胳膊蹭蹭几下:“我也想对他热情些,只是一想起湘君表姐来,我这心里就堵得慌,我虽然不至于要向史家报仇,却也亲热不起来。” 贾母闻言身子一僵,蓦地坐直了身子,将迎春脸颊板正对着自己,瞅着半日方道:“这话,可是你在宫里头出了事,且跟史家湘君有关?” 迎春苦笑:“说起来也不是湘君主谋,只是她的所作所为叫孙女寒了心了,俗话说见一斑窥全豹,史家婶娘湘君明知其我是听了老太太话进宫去,还要这般对我,只怕史家两位叔叔跟咱们也不是一条心了!” 想起湘君残废出宫,莫不是栽在了元春跟迎春手里? 贾母眼眸顿时一冷:“出了什么事情,你竟敢说这样话来刺我的心?” 迎春起身,重新坐在贾母脚边小杌子上头,双手撑在贾母膝盖上,长长睫毛小扇子是忽闪忽闪,水眸润润委屈的很:“老祖宗,我跟湘君两个,你疼谁多些?” 贾母正在闷气,却见迎春委凄惨戚戚问这话,心头一荡,勉强一笑:“这是什么傻话,她纵然姓史,哪有你这个亲生孙女亲,你就是杀人放火,我也只是护着你!” 迎春这才勾唇一笑:“我就知道!” 然后,迎春把自己跟史湘君的恩怨说了一遍,当然,迎春直说元春当时奉了皇后命令调查案情,并没说元春曾经下令惩处史湘君,却迎春也真不知道史湘君中风是可人所为。 贾母闻言气得脖子梗梗,眼圈发红,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迎春见贾母气成这样,吓得一跳,从小杌子滑溜下去,跪在地上,手里只给贾母抹胸顺气:“老祖宗,孙女不对,您打骂都好,切莫气坏了!” 贾母却在此刻一声斥骂:“狼心狗肺东西!” 迎春吓得花容失色。若是贾母要惩罚自己,那是天经地义,谁也救不了自己了。大姐姐跟自己两人错,一出发作,贾母不可能轻易消气。 熟料迎春没等来贾母巴掌,却被贾母一下搂进怀里哭起来:“我的儿,自当你进宫有你姐姐照应,必定万无一失,熟料竟然遭此大罪,亏得菩萨保佑,没叫恶人得逞!” 迎春这里大悲逢大喜,顿时泪盈于眶:“老祖宗!” 贾母龇牙列齿骂:“石家是什么东西,当初你老祖宗简在帝心,在朝政上,在战阵上,救他性命何止一回两回,他欠咱们家性命不是一条两条,他不说知恩图报,竟然唆使女儿这般欺负你,明儿我就过去去问问缮国公夫人,她是如何教导孙女,还记得不记得当初情分呢?” 迎春扑哧一笑。 贾母瞪眼:“你以为我不敢去呢?” 迎春抹抹贾母胸口笑道:“缮国公夫人早死了,老祖宗是要去骂她坟头呢?” 贾母闻言愣一愣,顿时眼眸一黯:“唉,咱们一群老家伙本来只剩下咱们两个,如今倒是余我这个老不死了。” 迎春闻言,忙瞪眼:“谁说老祖宗老不死?您快些而告诉孙女,孙女这就去替您大耳刮子抽他。” 贾母闻言一哼:“毛毛躁躁,女儿家家该贞静!”随即一笑:“唉,你不说我倒忘记了,如今缮国公已经不是当初了,荣惠郡主府比那驸马府还要难缠呢!” 说这话摸摸迎春额头:“老祖宗老了,也怪你老子无用,人家一代强似一代,缮国公爵位承袭三代不减等,他倒好,连降三级,一时笑掉多少人大牙,我这十几年都不敢出去走动了!” 迎春心有戚戚,遇见自己老子那样儿子,自己只怕早就自挂东南枝了。也不能跟着骂贾赦这个草包。毕竟君君成成,父父子子,纲常压头呢。只有劝慰说:“老祖宗看二哥哥,宝兄弟与兰哥儿吧!” 贾母按按眼角:“不是这般,我还活得今日!” 迎春见贾母在史湘君事情上偏向自己,心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把元春信函转交给贾母吧。这家里也许只有贾母思想转过来,才能上下一体拯救荣府于倾覆。 迎春心意已定,看眼门口鸳鸯,道:“还请姐姐看这些!” 鸳鸯额首,自去清退大厅等候婆子丫头:“你们去退坐间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一步,外头人也不许进来一人,记住了!” 众人诺诺而退。 迎春这才拔下头上点翠凤钗递给贾母。 贾母眼眸一亮:“你姐姐给你的?” 迎春摇头:“姐姐的陈色变了,城门盘查甚严,这支是孙女的。” 贾母神情一滞:“竟然这般艰难么?” 迎春额首:“据说传递太监喜欢居中节流宫女们托付东西,大姐姐这十年不曾传递一字半句,想来是怕万一被人窥破,惹下弥天大祸!” 贾母面色大变:“你大姐姐说的?” 迎春摇头:“我跟大姐姐见面有限,这些事情都是孙女按照自己所见所闻推断出来。” 贾母摇头:“你跟我说实话,你大姐姐倒地过的如何呢?” 迎春一滞,如何说呢? 元春已经是皇帝的人了? 这话不能说。 故而,迎春坚持之前说法:“大姐姐过得很好,除了不能随便出宫探亲,余者都好!您只看元春姐姐救了我这事儿,就能知道大姐姐过得十分好!” 贾母额首:“这话也对!” 贾母拧开凤钗机关,展开宣纸,凑近了细瞧,面色越来越沉重。半晌抬头问迎春:“你大姐姐这些话你可知道?” 迎春额首:“大姐姐信笺我没瞧,却知道大致内容。这事儿还请老祖宗谅解孙女,家里事情,都是孙女告诉大姐姐,大姐姐当时很受打击。” 迎春说话间瞧一眼贾母,却见贾母眼中意味不明,便又道:“孙女的小见识,树大有枯枝,为了大树繁茂,该修枝且修枝,该施肥就施肥,若是老树难支,为了果园得继,改弦更张,乘着阳春时光,另种小树尤为晚矣!” 贾母听得心血激荡,却是瞅着迎春,满眼无奈直叹气:“唉,没想到我荣府竟落得这等天地,阴盛阳衰,并非家族兴旺之兆啊!女儿家再能干,有甚用处,迟早是别家人!” 迎春闻言一笑握住贾母:“老祖宗这话孙女要驳一驳,世上还有一句叫做同气连枝呢。且老祖宗可不是一般女子,您是老祖宗呢,这府里谁敢越过您去?只要您发话,谁敢不听,不怕忤逆之罪呢!” 贾母哼一声,把元春宣纸递给迎春:“赖家事情也是你说呢?” 迎春愕然摇头:“这个,老祖宗知道的,我自己屋里三分地界也不太平,赖家事情我哪里知道呢?” 贾母叹口气:“赖家事情不想看,你说给我听!” 忙着展开宣纸,却见元春除了接受自己提议,进言贾母遏制两位老爷奢靡铺张,再有提议贾母致力于下一辈子孙教育。宝玉兰儿自然不必他细说,直说让他们延请名师,他日投靠国子监。着重提了两点,关于贾环贾琮以及宗亲中有为子弟培养。 其中,元春根据迎春建议,提点了贾芸跟贾菌,这二人俱是失沽寡母,只要好生培养,必定感恩戴德,能够成为家族助力。 另外迎春再说了两件事情,却叫迎春大惊失色,第一件,元春建议大房二房交换住房,确保贾琏继承地位,让贾琏安心上进,也免得外头御史抓住把柄趁机诋毁。 第二件事情,直接关系贾母,元春告知贾母,赖家奴大欺主,到了该铲除时候了。 至于原因,元春说了两点,一是赖大曾经打着荣府名头,在外欺压良善,霸人家财,夺人田产,曾经惹出人命官司,外人不明所以,多恨荣府,后来这事情闹出来,是二太太出面亲人帮着弹压住了。 元春说,子不言父过,可是事关家族存亡,不得不说,却请求贾母看在自己面上,给二太太留些颜面。 后头再提了赖尚荣,说他心思不纯,不自量力。 至于他如何心思龌龊,不自量力,元春没有具体说明,迎春一头雾水,懵懂眼眸瞅着贾母。 却见贾母闻言瞬间铁青了面色,身子唬的挺得笔直,怒目横瞪,手里拐杖砰砰砰直戳地,恨声骂道:“不知死活东西,好狗胆!” 第35章 祖孙谋算 贾母横眉怒目样子,吓得迎春心肝一阵乱跳。 贾母不是一项偏心赖嬷嬷么?如今怎么这样怒气横生? 迎春低头细瞧宣纸上透露信息,赖尚荣不自量力?心思不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贾母气哼哼也不解释,似乎大受打击。 贾母不忍心驱逐赖嬷嬷迎春十分理解,毕竟人老了,须得有个人在跟前说得上话,贾母跟前能说话的就是赖嬷嬷了。 迎春如今致力振兴荣府,没有贾母支持寸步难行。 贾琏回家来贾母会让他全面接管府务,这必要先立威,立威则必须要杀鸡儆猴,赖家无异就是最好那只猴子。 贾母闭眸不语,迎春也不敢出声,只是认认真真的给贾母抹背顺气。贾母如今可是荣府继续荣华希望,迎春真心希望这个老祖宗百岁千岁。 忽然间,贾母睁开眼睛,话锋却转了向了:“论说你大姐姐明年即将出宫,如何托付你交代这些事情呢?这事情虽然在急,也非一日之功,一触而就,明年再做也不晚呢?还有,元丫头如何提起两房更换住所?” 迎春愕然。 她回得家来,并未透露元春已经承宠消息,一怕贾母担心,二怕消息泄露,坏了元春清誉。 然后,贾母二目炯炯瞅着迎春:“你可知道?或者你大姐姐没说的,你自己看见的,揣摩的,宗旨,无论什么蛛丝马迹都好!” 贾母这话显然对于迎春智商有所认定了。 迎春很是为难,迎春并未透露封妃事情,但是却暗示过她非完璧事情。 迎春忽的跪在贾母面前,双手与贾母交握:“老祖宗,您先答应不生气我才说!” 贾母郑重摇头,与其却很冲:“不生气!” 迎春知道贾母对自己隐瞒事情不高兴了,因此迟迟疑疑半晌方道:“我也不好怎么说的,我把大姐姐原话告诉老祖宗,老祖宗自己划算可好?” 贾母额首。 迎春道:“那一日初见大姐姐,我问大姐姐过得好不好,大姐姐都说好,我又问大姐姐有何打算,明年是否要出宫。大姐姐半日不语,最后说了句:妹妹可知道,这皇宫女人都属于皇帝!” 贾母闻言‘啊’一下,嘴巴张的老大。一贯仪表高雅的贾母竟然保持这个愕然张嘴动作长达三息之久。 顿时把迎春吓坏了,生恐贾母吓出毛病来,贾母已经七十有六了。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迎春慌忙给贾母抹胸:“老祖宗,老祖宗?” 贾母惊醒一般蓦地一叹,紧紧抓住迎春:“快给老祖宗说说,你是怎么回答?” 贾母目光清冷,看不出喜怒,迎春却感觉到这目光中的执着。 看来元春这个盖子不揭开是不成了。 元春迟早要敕封,也有万一,迎春不敢随意泄露,思忖着,还是直话直说得好,因道:“我说大姐姐进宫是为了家族好,无论大姐姐做什么都是妹妹敬重的好姐姐!” 贾母闻言顿时松弛了身子,身子歪斜着枕在靠枕上,眼眸笑吟吟的那手摩挲迎春额发:“好丫头,说得好。嗯,怪得呢,如此交代详细,前头我就觉得怪异,也不是不回来了,原来却是这般。” 迎春趁机进言:“老祖宗,我觉得大姐姐所言至关重要,据孙女观察,大姐姐似乎胸怀大志,不然不会这样交代,就连二叔二婶子事情也悉数告知老祖宗,大姐姐这是希望老祖宗肃清家族内部隐患,以免妨碍大姐姐大志向。” 贾母如今对迎春信任度有了质地飞跃,笑眯眯点头:“还有呢?继续说下去。” 迎春一笑,又道:“我觉得,大姐姐在宫里不容易,左右逢源,操心劳力,咱们在家里好吃好喝,不能给大姐姐长脸也罢了,万不能给大姐姐抹黑。就比如薛家大爷薛蟠,宝钗的小选资格,若非他哥哥品德有亏,杀死人命,如何能够被褫夺?那可是圣上当年奖赏给紫微真人殊荣。咱们万不能写了薛家样!” 贾母盯了迎春半日,笑道:“瞧这小嘴,巴吧嗒吧嗒都是道理,谁人不喜欢,怪得你大姐姐信你!” “强将手下无弱兵,我是老太太孙女,如何能笨呢!”迎春笑道:“只要老祖宗不显孙女聒噪,孙女天天来跟老祖宗说话。” 贾母戳戳迎春手里宣纸:“正反都有字儿。” 迎春忙着打翻,果然有字儿,却是元春叮嘱贾母,有些事情多听听二妹妹主意,她觉得二妹妹这几年越发聪慧明理了,所思所想很有道理。让贾母不可忽视迎春之意。 贾母微笑:“你大姐姐这般说,我倒想问问你,眼下咱们从哪一件事情着手呢?” 迎春正要说话,忽听鸳鸯在外回禀:“老祖宗,太太们奶奶们问是否开席了?” 贾母闻言一笑,握住迎春手就笑了:“都是你们二姑娘,一张小嘴张开就挺不住,偏生我也爱听。”说着那眼睛横着鸳鸯:“你也是,平日看着蛮机灵,今日也不提醒我,别人不知,还道咱们祖孙慢待贵客!” 鸳鸯一笑:“婢子领错儿,不过再有下次,只要老太太能够开颜,婢子宁愿再次犯错受罚,也不能打断老祖宗快和!” 贾母越发笑得眉开眼笑,一手搀扶迎春,另一手递给鸳鸯,去了荣禧堂听戏吃酒。 一时宾主尽欢,送别亲友,迎春依然搀扶着老太太回到荣庆堂。这一回,贾母撵了邢夫人王夫人以及凤姐妯娌们几个回去:“你们忙了一天,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别跟着杵着,打扰咱们娘儿们好亲香!” 凤姐也有一肚子要说给迎春听呢,闻言那眼睛只瞟迎春,迎春笑道:“明儿我去瞧瞧巧儿,不知道巧儿可还记得二姑姑呢!” 凤姐一听这话笑眯了眼:“记得记得,如何记不得呢,侄女多肖姑,她不记得老子,也忘不了姑姑呢!” 邢夫人眼睛坠子似瞅着凤姐,心里只是撇嘴,之前也没见你们如何待见这个妹子,如今妹子出息了,又知道黑母鸡一窝儿了。 什么东西! 凤姐瞧见了邢夫人撇嘴咂舌,故意不知,笑盈盈随在二位夫人身后,临了分别,凤姐弯腰驼背亲手搀扶邢夫人上了翠帷车,又送了王氏回房,这才返回自家去了。 平儿笑盈盈给凤姐绞帕子敷脸:“二姑娘不过来了?” 凤姐一嗤:“二妹妹这回水涨船高可精贵了,回来就被老祖宗抓住不撒手了!” 平儿一笑:“这才好呢,须知二姑娘可是咱们大房头,老祖宗喜欢对咱只有好没害处!” 凤姐额首:“是是是,平姑娘有远见,女诸葛,奶奶我离不得。好了吧,替我擦手,脸都叫你捂烂了。” 平儿一嗤:“奶奶就会挑事儿,明儿换奶奶把我脸捂烂了,死了也值得!” 凤姐嘻嘻一笑,劈手抢了就捂平儿脸:“我叫你今儿就死个痛快!” 左不过贾琏不在家,主仆二人嘻笑了一阵,并头睡下不提。 这边迎春跟贾母可谓夤夜谈心,知道三更天了,鸳鸯进来强行祖孙睡下了。 翌日,迎春早早醒了,归来瞧贾母,鸳鸯直摆手,迎春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正在房里跟司棋綉橘收拾今日送人礼品,也不过姐妹间的东西互相往来罢了。迎春有心,叫司棋綉橘提醒,惜春探春从前对自己那几样东西上心,或是探春惜春喜欢什么,尽管告诉。 迎春一壁吩咐两个大丫头打点礼物,一壁想着昨夜晚探宝之行,心里头美滋滋儿的透着乐。 却说昨夜迎春从贾母房里回来,闹得散了觉。只为想起贾母大彻大悟态度,迎春心情倍爽了。或许是元春对于迎春看重,贾母不仅对于迎春遏制老纨绔,培养子嗣建议照单全收。 并答应,立马命令家里给宝玉兰儿贾环贾琮使人延请名师教导读书,又决定把西南角一座院子收拾出来,特特给他兄弟叔侄们修身练武之用。 迎春原本以为十分棘手赖家,贾母也痛下决断,应承迎春,等待贾琏江南归来,立马就收集证据,彻底驱逐赖大一家子。祖孙商议后决定,用王氏插手赖大家里买卖人命事情,威逼王氏,以便大房二房交换住房,各归各位。 没想到元春的话这般好使,不过回家半日功夫,贾母就被自己劝服了,自己一切图画都得到支持,并会马上付诸行动,只把迎春兴奋的,翻来覆去难入眠。 夜半难眠,迎春眼睛闭得生疼,见了司棋睡熟了,一个闪身进了空间,饮了几口灵泉水,顿时精神抖擞了。 进了空间,迎春看宝一般围着灵泉打转悠,小湖面大约一亩方圆,近处水清见底,远处则有一层仙雾缭绕。 想着灵泉有疗伤美颜功效,迎春恰似看见锭锭金银打转转。只是,如何才能把灵泉变成银钱呢? 这灵泉也不能这样□□|裸卖出去,只怕要惹大祸,必须凭借一个再提才赚钱。 可是做什么呢? 迎春左思右想,也没想到出路,现代东西用到液体,一个是饮料,这里不时兴这个。 一个酒水。 迎春心里划算起来,曾经凤姐得意洋洋显摆过他们王家饮过外藩葡萄酒,这说明酿酒可行。 只是酿造葡萄酒也要有葡萄园啊,自己却是寸土无有。 迎春顿时泄气,守着这样瑰宝却不能生钱,实在叫人郁闷,这若是在现代,自己直做化妆品生意,都能上富豪榜了。 即便有了葡萄园,自己行动也不自由,不能亲自打理,也是麻烦。身上这些银子,自己一个女孩子也没法子花费,或许,等贾琏回来,可以求他帮自己买个庄子,然后栽种葡萄,种种粮食,做些灵柩出来贩卖。不管什么设想也好,现在都暂时没法实施。 思来想去睡不着,迎春便想,不如乘机巡查一下自己这个空间,看看除了灵泉之外,还有什么宝贝可用。 左瞄右看,远处四周山岚迎春不敢探险,倘若遇到个藏着精怪,自己岂不冤枉呢! 万事皆有可能,小心为上。 远处不敢去,就在近处转悠,地上倒是有许多植物,生机盎然,蓬勃蓬勃,只可惜,迎春不认得草药,也不知道这些有无价值。抬眼一瞧,那湖边小山最惹眼,云雾缭绕升腾,活似电影里营造神仙洞府气氛。 心道: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宝藏呢?能进去悄悄就好了。 迎春这般想着,就见那那山脚湖边浓雾慢慢散尽,青山碧水中间,入眼三间茅顶小楼掩映在绿树藤萝之中。 迎春大喜,忙着上前查看究竟,只怕这里面有宝贝呢。若是这个前辈是个守财奴,岂不美哉。 近前方知,这茅屋并非一般楼房,乃是一栋架空吊脚楼。四角生机于四棵大树枝上,迎春顺着木梯而上,三间草房并未隔断,对面墙下一方小小香台,翠玉小香炉。曹颍抬头对上墙上画像,这是一张美女绣像,画上女子衣袂飘飘,头戴观音兜,容貌秀丽,端方贵气。 迎春一见之下,恰如谋个亲人一般可亲可爱。 只可惜她手持佛尘,不然就是迎春见过最美貌,最可亲观音像了。 迎春经常跟着外婆拜观音,不由自主就在画像前蒲团上跪下了,规规矩矩三叩首,心中默念:“晚辈不请自来,还请前辈谅解!” 迎春祷告已毕,按照惯例,她起身躬身三作揖拜别菩萨,晃眼间,竟似瞧见那画上女子笑盈盈眼眸灵动起来,顾盼盈盈恰似个活人。 迎春心里咯噔一下,这张脸庞如何这样熟悉呢? 迎春愕然,蓦然间,醍醐灌顶一般霍然开朗。 却是迎春幼时,有一件一直不敢对人言及之事。在她记事之后,三岁至十二岁之间,隔三差五就会在睡梦中遇见一个十分漂亮娴静的女子,此女宽袍大袖,气质飘逸,九天仙子一般。 那时母亲工作繁忙,要照顾双生哥哥,将曹颍送回乡下,去跟外婆生活,外婆房中有一尊漆黑的观音佛像,外婆曾经告诉曹颍,说观音原本是紫檀木雕成,只为躲避红卫兵破四旧,外婆的外婆只好将佛像黑漆一遍埋在床下。 曹颍虽然不信,却是每逢初一十五都会跟着外婆拜拜观音。 那时曹颍时常梦寐,多是美好画面。只是十二岁那年,曹颍忽然梦见那女子吐血而亡,顿时惊醒,并将梦境告诉给喜欢拜观音外婆。 外婆闻听,若有所思,抱着曹颍拍哄,夜静更深,曹颍似乎听见外婆哭泣之声。 翌日,外婆遂将自己手上玉镯给了曹颍,并嘱咐曹颍,梦中之事再不许说,尤其不能跟外人提起。 舅舅家里有个表姐,曹颍有着宁村人习惯,觉得婆婆的东西应该传给孙女儿,不是外孙女。故而不敢接受这个据说是价值连城的祖传玉镯。 再有,表姐正是爱美年纪,一眼瞧上玉镯,他的心思也跟曹颖一般,以为奶奶东西理所应当留给自己,故而私下跟曹颍讨要。曹颖原有此意,便想把玉镯还给表姐。 外婆却坚持要传给曹颖,并给舅母与表姐二人说过一句,舅母跟表姐退却了。 这话当时曹颍没听懂:“古玉自有灵气,有缘人才能得之。” 当时舅母十分气愤,跟外婆吵嚷起来。 外婆当即表示他对儿女甚是公平,玉镯传给女儿,紫檀观音则会留给媳妇,凭她是留是买。 外婆还告诉舅母,这玉镯并非他偏心,却是她娘家祖上规矩,一项传女不传男,只为曹颖母亲跟玉镯没有感应,这镯子方才留在外婆手里,只以为要陪伴自己进棺材,没想到在曹颖身上应验了。 舅母这才不闹了,之后,舅母母女对曹颍一只淡淡的,总觉得是曹颍占了她天大便宜。 曹颍曾经几次夜半梦醒小解,却见外婆在灯光下瞅着自己,神情十分忧郁。 弄得曹颍十分紧张,还以为自己又在噩梦中惊扰了外婆,只是每次追问外婆。外婆总是笑着说:“没事,咱们颖颖福大命大呢!”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曹颍自从戴上玉镯,自此再没梦见过那个美女。不久曹颍年满十二岁,再不能跟着外婆在乡下混日子,被父母接回市府上初中。 后来逐渐长大,看些闲书,听说一些闲话,说有人会梦见前生之事,可是曹颍从来不信,因为那女子美貌如画,气质华贵,曹颍却只能算作眉目清秀而已。 曹颍遇难正是二十四岁,正是人生一个劫数之年,十二年没有再梦见过那女子,故而记忆淡化了,只是那时候记忆颇深,已经刻入曹颖的记忆深处,如今被那女子活灵活现的眼眸一个刺激,顿觉那梦中女子那眉眼恰如绣像一般。 曹颖顿时激动不已。 十二年没再梦见这位前辈,不想再次梦见却成了一幅绣像了。 曹颍再次跪地三叩首:“请恕小女放肆,参观参观您的洞府。” 熟料三拜之后,墙上绣像忽然扎扎扎三声脆响之后窗扇一般相左挪开,休想后面竟是一间堪比三间茅房暗室,曹颍进入门扉自然合上,室内却并不黑暗,亮如白昼。 曹颍不由暗暗讶异,四处寻找光源,却在正面墙上有一莲花烛台,上设一颗雀卵大的珍珠,满室光亮正是这可珍珠所发。 曹颍见此心中秋千般一个荡悠,惊喜交加,曹颍知道这颗硕大珍珠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论理,夜明珠竟然存在,隋炀帝的萧皇后曾经对李世民夸口说过,隋炀帝每每宫中有大庆,就会在皇宫中挂满夜明珠,整个皇宫便会亮如白昼,以供皇帝与妃嫔游戏作乐。 这里也罢夜明珠当作烛台,可见其中宝贝无数。 曹颍放眼逡巡,却见东面墙上排满宝格,宝格之上一个个玉**列罗,曹颍一个个观瞧,却是各种灵丹妙药。 曹颍顿时眼睛笑成月牙儿,这可是济世活人宝贝啊。且每宝格都有一本册子,详述此种丹药成分与制作工序。 只可惜,迎春正要细瞧,竟被司棋起夜惊动了,慌忙出了空间。 迎春恨得牙根直痒痒,心里只是憎恨,如何竟有这般变态陪睡规矩。 元春原本要等司棋睡熟了再进空间探查一番,熟料司棋今日一天际遇陡然飙升一个等级,就连府里管事娘子见了她也要喊声姑娘,这可是前所未有待遇,直令她兴奋异常,再也不想睡了,只想找个人来分享心头欢喜,竟然把綉橘悄悄叫了起来,綉橘今日也是经历非凡,激动异常,这两个人真是锅盖配盖子,一合一合,脑袋挨着脑袋,嘀嘀咕咕没完没了。 结果,迎春没把她两个熬睡下,自己倒睡熟了,一觉到天亮,什么也不干做了。 一时,鸳鸯过来传话:“老祖宗昨夜走了困,天亮才睡熟了,只怕要小晌午才得起床,姑娘还是自个用餐吧,三姑娘回去二太太那里去了,二姑娘的饭就送到这里来如何?” 迎春想了下,待:“二奶奶这会子可理事儿下来了?” 鸳鸯点头:“按照往日惯例,像是差不离儿了!姑娘意思?” 迎春笑道:“嗯,一个人吃着也不香,不如我去凤姐姐那里蹭饭去,也免得他们伺候了我,定下老太太东西有不起整了,再做也麻烦!” 鸳鸯笑了:“她们岂敢嫌麻烦,这是姑娘心疼他们,等下叫她们来给磕头。” 说起贾母小厨房,迎春心头一跳:“我记得小厨房似乎有个叫做什么张富贵家里的,她现在还在么?” 鸳鸯闻言眉头蹙了蹙,旋即笑道:“这个张富贵家里早先却是在小厨房做事,后来老祖宗嫌弃她笨手笨脚唉打碎东西,老祖宗爱念旧,碗碟这些不爱用新的,只怕被她打完了没得用,就把她调出去了,她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人,一时间不知道调哪儿当差,容我查查去!” 迎春闻听七窍玲珑鸳鸯说这话,便知这一家人只怕有蹊跷,大姐姐的丫头整改好生看待才是,倘若丫头家里出了事情,岂能尽心伺候主人,这些家里人脑子犯抽还是怎的? 却是没说什么:“劳烦鸳鸯姐姐费心!” 及至鸳鸯去后,迎春便问綉橘:“你娘也在老祖宗小厨房当差,你这就去问问这个张富贵家里到底如何了?” 綉橘便问:“可是她女儿叫做紫墨,跟着大姑娘进宫的那个?” 迎春一喜:“你认得?” 綉橘面色就不好了:“这个?” 迎春蹙眉:“什么这个那个,有话就说!” 司棋就道:“吞吞吐吐什么意思,你们金家就是怪毛病,这事儿我知道,我告诉姑娘,这张富贵家里除了这个紫墨,还有一个妹子叫做巧儿,模样不错,她母亲本来预备把他送进府来伺候老太太。托人挑进府,在梁嬷嬷手底下调|教,在这荣庆堂充当小阿姨头使唤,预备过个一二年,学些针线茶饭,再挑上来伺候。不知怎么的,那丫头倒霉,却被大老爷瞧见了。 就让大太太跟梁嬷嬷要人,梁嬷嬷岂敢得罪大太太大老爷呢,无奈云允了,姑娘也知道,过去那边岂有个好呢!” 迎春皱眉:“现在呢?” 綉橘瞪眼司棋:“就你能!”心里责怪司棋不该污了姑娘耳朵。 司棋不以为意,道:“能怎样,做了大老爷房里人了,老太太知道了心里烦得很,发话把他们一家人都给了大房了,如今那丫头改了名字了,唤作秋桐了!“ 迎春一滞:“唤作什么?” 司棋讶异道:“她就唤作秋桐啊?” 迎春满脸背晦:“秋桐今年多大?” 司棋咬咬嘴唇,一笑:“似乎还是跟我一边大,今年十六了!” 紫墨看着蛮正经一个人,妹子竟是秋桐这个父子通杀狐媚子,这可真是乱了套了。迎春蹙眉:“什么时候事情?” 司棋拧眉略忖,道:“大前年?嗯,就是大前年这般时候!记得那一次,大太太亲自操办,还给她做了一身粉红衫子,秋桐头上戴着金簪子红绒花,活似个新娘子呢。倒把我姥姥好一顿笑,说是大老爷,” 说说话忽然想起听话者是被自己诋毁之人女儿,司棋红脸打住话题。 迎春心里汗颜得很,那丫头今年十六,大前年几岁呢?可真够作孽了! 迎春不由扶额,天呢,天呢,贾赦这样坑爹的无良老子,怎的叫自己摊上了! 第36章 姑嫂合作 迎春本想略尽微薄之力,替元春安抚好下人,让紫墨能够心无旁骛帮着元春,不想竟是这般。 迎春且不会傻大胆,敢跟贾赦杠上,紫墨托付也只有罢了。 好在人还好模好样,没死也没残,这一家人与大姐姐没有利害关系也就是了。只是,紫墨托付银票就没法子送出去了,想来这一家子把着假设吃喝足以,紫墨这些微几个血汗钱,大约也不在他们眼里了。 因问司棋:“她不是还有个哥哥么?在作甚?” 司棋一笑:“跟着老爷做长随呢,因为秋桐缘故,很吃香呢!” 迎春挥挥手:“咱们走吧!” 一边走着,一边暗忖,全家靠着女儿做妾吃饭,这样的一家人,迎春越发不想惹了。 算了,紫墨银票自己还是替她攒着吧。大姐姐也不可能要两名陪嫁嬷嬷,抱琴无有家人,无牵无挂,或许更乐意跟着元春一辈子。紫墨便有机会出宫,那时再把银子把还她,自去安身立命吧。 一时,到了凤姐半拉院子,却见平儿早就迎在门口,见了迎春一福身:“二姑娘来了,奶奶马上就下来了!” 迎春讶异得很:“这是有耳报神了?”说话间瞧着司棋綉橘。司棋綉橘忙摆手:“不是我!” 平儿笑了:“姑娘别冤枉她们两个,她们嘴巴都上了锁了,只为昨儿姑娘说了要过来,奶奶便不叫我上厅里去,特特等着姑娘,也是我派了小丫头在廊上瞧着报的信儿!” 一时到了凤姐屋子,平儿上了黑芝麻核桃面茶:“姑娘可先垫垫,饭菜这就上桌!” “不急!”她原不差这一顿饭菜,迎春微笑坐了,瞅着平儿唇红齿白,双眸剪水,不免想起贾琏好福气,因问:“二哥哥可有消息了?” 平儿一笑:“二姑娘少待!”折身进房,一阵柜门响动,平儿将一个红漆描金盒儿捧了出来,当着迎春面儿打开了,捡了最上头一封出来,转手递给迎春:“这是二爷特特给姑娘信笺,奶奶昨晚带在身上了,一直没机会拿出来得!” 迎春额首谢过平儿,这才抽出信笺,不由勾唇暗喜。 这信笺却是贾琏亲笔,备述了林家财产走向,之前贾琏因为财产处理,一直在跟林家打官司,贾琏凭着林姑父托孤遗书,稳稳占着上风。一切本无悬念,却是林家族人穷疯了,不甘心这个千载难逢富贵机会,阖族举债跟荣府打官司,势必要把林如海身后财产收入囊中。 当官的又想趁机揩油,居中搅合,贾琏手持遗书也硬气,故而,双方便胶着了。 正在这办事后,凤姐信笺到了,贾琏审时度势,遂从遗产中提了三万银子,买通了江南总督李大人,李大人出面弹压知府,凭着林如海托孤遗书斥退了林氏族人,只把林家在老家百倾土地使用权让给了林氏家族,用于供奉林姑父坟茔,看顾林家老宅。 随后,贾琏接受迎春建议,按照林姑父遗书,将林家遗产一半拿出去,再有贾敏名下所有资产,合着林姑父指定委托人---林姑父同年状元,江南学政沈静伦,两人人手一份清单,官府一份留底,将林姑父留给黛玉嫁妆拢共五万金,五十万银子,熟悉换成□□宝钞,再把所有字画古董登记造册封存,让黛玉自己个随身携带入京。 贾琏还说,估计这次回京不会太平,一旦消息走漏,说不得就要被老太太责备,二房埋怨,老子贾赦面前挨顿好打。贾琏言道,他已经按照规矩,给经办官员足够封口费,叮嘱迎春凤姐谨守秘密,万不能泄露消息。 迎春见了,心下安慰得很,自己没看错贾琏人品。贾琏守住良心,救赎了黛玉,也救赎了自己,同时,也救赎了整个荣府。即便事情败露,落得埋怨挨顿打,也不过是些微小事,闭起当初因为石呆子鸳鸯挨打挨骂,此次打骂则成就了贾琏,也成就了荣国府。得到黛玉宝玉终身信赖,贾琏可谓赚大发了。 迎春心情顿时晴空万里。 迎春将信笺递给平儿:“化了吧!你们手里有关字纸都花了!” 平儿俏生生应了。 一时,平儿在进房时,抱来了巧姐儿,叫她给迎春作揖,巧姐儿额上点了胭脂红,粉嘟嘟脸蛋,黑瞳瞳的眼眸珍珠一般,分蕊蕊小嘴儿一张一合:“给二姑姑作揖,请二姑姑安!” 迎春瞬间被她糍糯糯的声音集中了泪腺,伸手接过巧姐儿,喜滋滋与她对额亲热:“好聪明巧儿,竟然认得二姑姑呢!” 巧姐儿没继承她娘死人说活巧嘴,她黑珍珠似的眼眸一转,瞅瞅平儿,瞧瞧迎春,随即小手戳戳自己个腮颊,小脑袋一歪,小嘴巴一咧嘻嘻笑:“二姑姑,不是巧儿,是平姨聪明,平姨教的巧儿呢!” 迎春一愣,瞅着巧姐儿水汪汪眼眸越看越喜欢,心里软成一汪水,伸手一捏巧姐儿鼻尖儿:“哎哟,好个诚实宝宝,好可爱哟!” 恰巧凤姐这会子进门,那手就戳巧姐儿脑门儿,嗔道:“怎么教也教不会,也不知道这是像了谁!” 迎春故意沉下脸:“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总在背后说人,什么巧姐儿怎么三岁了还不大会说话呀,莫不是侄女肖姑遂了二姑娘可就惨咯!” 凤姐咯咯一乐:“哎哟,这可是冤枉死人了,我可是天天祝告天地菩萨,菩萨发发善心吧,保佑咱们大姐儿千万要想几个姑母知书达理,文笔滔滔,千万别学她娘,笨嘴拙腮睁眼瞎子呢。不信你问问平儿,看看我是不是这般球的菩萨呢!” 迎春被她说的笑了:“我才不问,谁不知道你们是周瑜打黄盖!” 巧姐儿见了凤姐小手只招:“妈妈,抱抱!” 凤姐接了巧姐儿摇了摇,递给奶娘:“好生哄着些,多喂她些牛乳!” 一时那边平儿端上炕桌摆上饭菜,凤姐携了迎春上座,姑嫂坐个对面用餐,平儿一边伺候,姑嫂见面原是为了说话,离开了贾母,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语了。一时平儿替她们盛了粥退出门外去了。凤姐这才低声问道:“你哥哥信笺你可瞧见了?” 迎春大拇指一翘,笑道:“二哥哥这回做了一回真正男子汉,成功男人背后总有一个贤惠能干女子,凤姐姐你功劳不小呢!” 凤姐笑得眉开眼笑,虎牙毕露:“我贤惠能干什么呢,你哥哥可没少埋怨!” 迎春正色道:“我说真的,这就所谓妻贤夫祸少,风凤姐姐别不信,你今日所作,将惠及你自己一生,惠及子孙后代。” 凤姐闻言收住嬉笑:“承你慧言!” 迎春笑道:“这是你自己福报,对了,凤姐姐知道二哥哥几时能到京?” 凤姐道:“我用了叔叔七百里加急往江南送信,你哥哥也是五百里加急回复,因接了信笺,官司断的快捷,约莫已然启程返京,日夜兼程也要月余呢!” 迎春蹙眉:“嫂子可知二叔生日准确日期?” 凤姐道:“这怎么不知道,每年都是我亲手操办呢,因为二叔生日在七月半,老祖宗以为七月不好,恁是改作六月半,这事儿我姑妈瞒着我呢,却不知道咱们两家是老亲,谁还不知道呢!” 迎春心中划算,元春封妃还有一月时间。贾琏若是赶得及,正好那时回京,七月时候,圣上抛出省亲诱饵,希望贾琏回京之后,马上动手整顿赖大,遏制王氏,到时候家里人心惶惶,或许就可以夺过省亲一事。 迎春心里惋惜的很,可惜今后跟大姐姐难以面谈,宫中时候也不能提前警言,只希望元春听过自己那番话,能够自己打消回家看看念头。 唉,想起元春所手苦楚,对于元春如何决定,迎春又不能确定了。 蓦地,迎春想起自己酿酒心思来,凤姐能干,岂不是合作好人选?这事儿成了,与凤姐与自己都好,与荣府今后也是一门营生。 因悄声询问凤姐:“凤姐姐曾经说过,你们王家曾经得过外藩红葡萄酒,你可记得,这葡萄酒是她们送的原装酒水,还是你们王家得了方子自酿呢?” 凤姐闻言笑了:“这个你可问对人了,当时我还在家里,我们家做海上生意,许多外国人,红鼻子红头发绿眼睛是来贩卖宝石,贩卖猫狗,那些会跳舞老回子则是来贩卖酒水羊毛毡,高丽国黑汉子来买人参呢,记得咱爷爷不爱喝那红酒,说是不带劲儿,我祖母却喜爱,只是许多人不爱和那个味儿,他那生意不景气,折了本,我祖母心慈,收了她的所有红酒,白赊给他几车茶叶,他一高兴,交给我祖母如何酿造红酒法子,说起来很简单呢,我祖母时候还笑了一场,说老回子狡猾得紧!” 酿造葡萄酒法子迎春资格知道,问下凤姐不过给自己今后酿酒找到根据而已:“这话意思你知道?” 凤姐抿嘴一乐:“当然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想酿酒?这可不成呢,朝廷不许私自酿酒的!” 迎春一嗤:“朝廷不许私自酿酒,那是怕粮食短缺,咱们女儿家家嘴馋,酿点果子酒解解馋,有多余呢,再买个几百几十斤,买些个上等胭脂水粉用,那个朝廷命官还能来管这个闲事儿呢?” 凤姐一愣,旋即拍手:“着啊,?”随即讪笑:“只是咱们哪来葡萄呢?” 迎春眯眯眼:“咱家没有葡萄园,这京都就没有葡萄园?咱们家每年葡萄,宫中供奉葡萄都是哪儿来的?” 凤姐一嗤:“那不是昌平有供奉御果园么?” 迎春便笑:“咱们家在昌平没有庄子么?” 凤姐蹙眉:“你是说,咱们也种葡萄?这葡萄可不好种,咱们也没人懂啊?再者说啦,这东西难伺候,吃得起的人也少,它不来钱,白瞎地,也就大户人家不在意,买个园子自个玩儿。” 迎春便笑:“这般说来,只怕有人乐意买葡萄园子也不定呢?” 凤姐道:“买葡萄园子也不难,只是这葡萄销路不大好,几百亩葡萄可不是小数目,你那葡萄酒?” 迎春便笑:“这么着,眼下葡萄上市了,凤姐姐设法买个几百斤回来,咱们先试试,若是酒味儿好,能喝能赚几个小钱,咱们明年自己买个百十亩小庄子,种上葡萄,就当是玩儿,摸索些经验,只怕这生意越来越好。若是那酒水出来,不逗人爱,咱们就丢开,就当我没说过呗!按照我想的话,只要今年尝试成功,明年弄个万儿八千银子当不难吧!” 凤姐扑哧一声:“你真想得美,一百亩地,你就敢想一万两?” 迎春抿嘴:“我随口一说,不成就罢了,有那么好笑呢!” 凤姐之前得了张家三千银子,尝了甜头,正想要顺着这根藤上捞银子,却被迎春捉了她的痛脚,如今想起来就郁闷得很。且那詹光一日在府里,一日就是凤姐天大把柄。凤姐再不敢揽这事儿了。 只是,凤姐这人喜欢银子,又好面子,恨不得把府库银子堆成山,好让老太太夸赞她,再让她们两口子妥妥当当继承了侯府,她也好敕封诰命穿霞披。 这些日子成天想折子挣银子,如今倒被迎春打动了,勾唇一笑:“这可巧了,前个有人送了咱叔叔一个小庄子,拢共一百亩,葡萄已然成熟了,我大伯母给京都许多夫人下了帖子,倒时候要去昌平摘葡萄,谁家摘得就是谁家的,咱们家,东府都得了帖子,太太不想去,我也不预备去,你这一说,我倒动了心思,不如咱们一起去?” 迎春扁嘴叹气:“出宫那日宗人府说了,三日后,家里就要进驻教养嬷嬷呢。” 凤姐伸手一捏迎春粉腮:“瞧瞧,多少人求不到的荣宠呢,你还烦!” 凤姐手脚到快,很快就弄回来十几箩筐葡萄回家来,然后买了一色大陶瓮,收拾了后花园山脚一个废弃不用院子做起救来。靠山地方树木葱茏,温度相对低一些,正适合葡萄酒发酵,凤姐又从王家老人里寻出两个曾经服侍过王家老太太嬷嬷过来作指导,一个小型制酒作坊就撑起来了。 迎春则借口嘴馋,跟凤姐要了十斤葡萄,然后偷偷放入空间,按照自己前世所知简易酿酒法酿造起来。 预备自己暗中试验灵泉勾兑比例,到时候帮助凤姐把红酒民名气打发出去,再劝服凤姐之力发展酿酒业,给荣府除了土地收入之外,在寻一条生财之路。 凤姐小作坊,迎春过去瞧了几回,嬷嬷们倒是知道如何酿制葡萄酒,教导小丫头有模似样。迎春只是提醒凤姐一条:“这酒要赚钱,必定要入王公贵族之口,所以,这葡萄酒瓮必须一尘不染!不然,就是白工,不如不做!” 至于红酒销路,迎春根本不愁。她有灵泉在手,无论葡萄酒酿造的好坏,只要添加灵泉进去,绝对会让红葡萄酒变废为宝,成为最出名养生美颜酒。 京都太太都是精明人,一旦识破这酒功效岂会心疼那些堆山填海银子。再者,大宅门夫人们谁都爱小酌几杯,技能养生,又能美颜,谁人会吝惜几两银子呢! 迎春可以预见,这红酒一出,必定抢手。 第三日清晨,凤姐专门来请迎春,今日酒瓮开始搅拌了,约了迎春前去观瞧。并喜滋滋告知迎春,酒瓮已经飘香了。 姑嫂两个去时,两个嬷嬷正在指挥一几个小丫头搅拌酒翁,要求他们正三转,反三转,说是这样才能充分搅拌。不用迎春细嗅,已然是酒香扑鼻。 迎春检查了酒水,清亮透彻,心中对两个嬷嬷好感增加几分。 凤姐酒瓮俱是五十斤装,迎春乘着检验之际,迎春将藏在丝绢中灵泉挤入酒瓮之中,其中五坛添加一滴灵泉,余下五坛只给半滴。 第三日,宫中教养嬷嬷进府,迎春开始学习规矩。葡萄酒的事情就此挪开手了。 希望凤姐有了正当手法搂银子,在不惦记去放高利贷。 且荣府府务马上要交给贾琏夫妻全面接管,清除了王氏这个偷卡拿硕鼠,府里的银钱当不至于羞涩道凤姐掏嫁妆,她不差钱,当不会去做那些杀人养命勾当。 希望张金哥教训成为她头顶悬剑。 虽是迎春并不准备入宫,但是,指婚旨意没有下来之前,迎春这个上记名秀女前程就还挂在皇帝身上。 宫里派进荣府嬷嬷姓钱,内务府当差的老嬷嬷。教导迎春一日,钱嬷嬷惊讶之余询问迎春之前师承何人,得知迎春出自冯姑姑门下,钱嬷嬷便道:“小主规矩无需再学了!” 此后,钱嬷嬷着重于迎春体态仪表训练,原本钱嬷嬷准备几张宫中秘方,专门用于女子嫩肤之用。 熟料,却见迎春肌肤赛雪,当即感叹起来:“国公府不愧是百年世家,这嫩肤法子比老奴手法还要高见。” 贾母闻言,还道是之前给迎春姐妹秘方起效了,笑得矜持又富态:“钱嬷嬷客气了,咱们家东西多是从前宫中贵人赏赐。” 钱嬷嬷收了贾母五百银子,一根老山参,四色锦缎,却没出里半点,心里甚是不安,退回礼金十分小家子气,遂决定把自己最拿手合香手法交给迎春。 合香是女子必备技能,一般都是母女们口口相传,迎春嫡母早逝,继母却是破落户家里半吊子小姐,与此道半点不懂,得到贾母允诺,迎春欣然拜在钱嬷嬷名下学习。 教导规矩是差事,教导合香是额外添补,贾母给迎春准备四色表里奉上,这才正式跟嬷嬷学习合香。 钱嬷嬷进府十日之后,迎春又悠闲起来,每日只需跟着钱嬷嬷摆弄几款配方,余暇便是自己揣摩。 钱嬷嬷说了,合香方子年年推成出新,但看各人天分。 迎春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天分,只要是嬷嬷指点过香味儿,任凭混合多少种香料,迎春总能一嗅便知。 迎春学会了做熏香,沐浴香,辟汗香,含香,擦牙香,香膏子,香露。又教导宫廷两品清露调制方法,一品玫瑰清露,一品木樨清露。 荣府又秘制茉莉香粉,蔷薇硝,胭脂膏子这些秘方,宝玉从小捣鼓,十分擅长,迎春跟着瞟学不少。遂拿出来跟钱嬷嬷研讨。一老一小相处十分融洽。 钱嬷嬷本是抱着公事公办态度来办差,一段时日竟跟迎春生出些师徒情分来。 钱嬷嬷这人精明,良心未泯,得了荣府优待,又见迎春诚实善良,主仆相得,自觉这是难得缘分,心里倒是巴望迎春好。 之后,钱嬷嬷便又教导迎春识别各种药香,特别领了迎春去了荣府配药房,给了五张方子于贾菖,命他把活血破气,滑利攻下,大辛大热,芳香渗透四大类的药材一一抓出来,标上名称作用,然后教导迎春闻香识药。 教导迎春识药香之时,钱嬷嬷便在言语中提点暗示迎春,一日入宫,最好自己合香,凭是熏香衣香胭脂水粉,凡是沾上香字儿,无比要自己动手,且别依赖别人。 这话意思迎春当然门清,听着听着只听了一身冷汗,心中只是庆幸,自己早就自谋了出路。 钱嬷嬷训教期限为半月,半月后钱嬷嬷带着对迎春好评回去复命了。 钱嬷嬷跟冯姑姑一样,临行留给迎春一句话,倒与冯姑姑之言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旦入宫,与其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此刻,已经是六月初。 凤姐红葡萄酒已经过滤加糖开始二次发酵。尝过原酒之人交口称赞,凤姐因此信心大增,竟然又去收罗千余斤晚熟葡萄回来,预备扩大生产。 迎春这才发觉,她闹了乌龙,之前所做灵泉勾兑实验白瞎了,因为她中间忙于学习合香,竟然忘记前来查看勾兑效果,以致如今,无法分辨,因为酒水在过滤之后被倒来倒去混合了。 迎春只得用藏在空间的红葡萄酒进行实验,反复测试,迎春发觉,灵泉葡萄汁勾兑,按照一滴比一百稀释度,正合适,一比五十红酒饮下之后,皮肤会很快渗出些许污垢,虽然不多,却影响观瞻。 夫人小姐们都是爱面子之人,一旦宴席上面露污垢,岂非颜面尽失。再好的东西背会被人嗤之于鼻了。 一滴灵泉勾兑一百葡萄汁,则不会出现这种尴尬情况,虽然美颜效果减弱,胜在润物细无声! 凤姐五百斤葡萄出酒二百斤头酒,重新装入五个酒瓮发酵。 迎春担心灵泉洗髓太过明,露了形迹,悄悄偷尝了凤姐酿制红酒,发觉三杯之后,肌肤之上便有褐色不明物体渗出,遂用空间净化过井水,换取了凤姐两坛子红酒。 这一日,凤姐大清早请了迎春、探春、惜春、宝玉、李纨,东府尤氏,姑嫂姐妹兄弟子侄一大堆人,吵吵嚷嚷去到后花园子品酒。 一路上,凤姐只把自己技术吹得天花乱坠,那简直就是天上仅有,地上无双,并言称,她他已经给四王八公、六部尚书、左右侍郎家里诰命夫人、小姐奶奶们下了帖子,请他们三日后来家参加品酒宴。 一时大家在庭院就坐,看着丫头将红酒从陶瓮中倒进白胎瓷酒盏之中,那艳羡欲滴琥珀之色然人惊艳,紧着一股诱人香气飘逸而出,勾引了众人馋虫。大家不及凤姐絮叨,纷纷举杯浅尝,之后,大家交口赞叹。 凤姐见状,笑得志得意满,手指着妯娌小姑子小叔子门,挑眉娇笑:“哼,别以为你们是帮我品酒,是多大人情,我这是看在大家至亲骨肉,给你们面子呢!” 又指着宝玉迎春探春三个咯咯笑:“你们三个,可不能白占便宜,赶紧的给我这酒水起个好听名儿,我三个后可是要用呢!” 宝玉探春各自微笑浅尝,慢慢品味,思索着既动听有贴切名儿。 迎春细细品味,跟自己空间勾兑酒水差不离儿,虽不及一比五十味儿醇厚,却比自己现代所喝过的所有葡萄酒都要美味,灵泉灵气已经渗入酒中,香醇,甘美,余味绵长。 当然,这酒最好的功效并非在于表皮色香味儿,而是这酒饮下之后,慢慢的就能让人色如芙蓉,肤如凝脂。 凤姐平儿更是大力吹嘘起来,她们主仆如今每日都要小酌一杯,一日不饮啊,便会浑身不舒坦,夜不成寐。 迎春听她主仆吹嘘已毕,慢慢举高酒盏,冲着凤姐一笑:“葡萄美酒夜光杯,这句话凤姐姐听过么?” 凤姐愣神:“什么夜光杯?” 宝玉拍手笑起来:“凤姐姐不读书,这会子就显出来了,二姐姐意思,这红酒该用夜光杯饮才得趣儿。” 迎春微笑额首:“正是宝兄弟这话,不光要拿夜光杯饮,害得用夜光**子包装才成。” 凤姐回过味来:“我说什么呢,却是说的酒坛不是?”见迎春宝玉讶异,凤姐抿嘴笑得得意至极:“这夜光酒**夜光杯是没有,不过,这琉璃酒**琉璃杯么,咱就有。别以为你们有见识,我不识字儿,可我见过那些红毛鬼酒盏啊,我已然在琉璃厂定下了二百玻璃**子。明日就到货!” 这一下子,迎春真心佩服凤姐能吓得本钱了。 光一个琉璃**子就价值不菲,敢用琉璃**子盛酒,这可是大手笔。须知这一个酒**价钱就够小户人家吃一年了。 次日,凤姐定下琉璃酒**先送来三十个,半透明琉璃**子装满红酒,折射出琥珀般色泽,直看一眼,便让人喉头滚动。 宝玉则现场发挥,按照红酒色泽给红酒命名为---琥珀酒。 午餐过后,客人陆续光临。 不过,凤姐面子似乎不怎么好使,她热之闹之发出帖子三十六张,客人却只到了二十位。 四王府,驸马府,郡马府这些王公贵戚没露面。 凤姐原本也没准备这些豪门贵戚会光临,不过大家历年都有往来,下帖子也是自己一番诚意。再有,凤姐因为红酒味儿美,又有养生美颜效果,心里预备要大干起来,给王府下帖子,想要放长钱,让这跟荣府交好四大王府将来给自己酒庄捧捧场。 五百斤葡萄,二百斤酒,迎春提议,一斤琥珀酒售价纹银三十两。五百斤葡萄变成六千两银子,这可是一本万利生意。 不过,凤姐没想到的是,品酒宴上,意外来了个北静郡王府老王妃。 凤姐顿时喜出望外。 余者子爵,伯爵,侯府,将军府这些跟荣府门当户对人家,大家往年赏春宴,赏秋宴,都是常来常往人家,接了帖子诰命奶奶都到了。 王子腾夫人闻听风声,暗地给凤姐拉场子,把都察院上下属官太太小姐叫来捧场充数,不多不少,正好把三十六人席面凑全了。 品酒会办得很成功,红酒美味获得所有与会品酒诰命喜爱。凤姐很是打起,大手一挥,光临诰命夫人每人赠送一斤琥珀酒。 凤姐尤其感激北静王府老王妃,一下子送给北静王府老王妃四**葡萄酒,希望老王妃替她在王公贵戚中间替她扬扬名。 且别说,凤姐这番折腾下来,效果还不错,不过三日光景,琥珀酒便名声鹊起。 扬名原因正是北静王府老王妃。 却是北静王府老王妃被失眠症折磨多年,请了无数名医,吃了无数贵重药材,了无效果。 且说那日老王妃品酒当日回的家去,熏熏然倒头就睡,竟然一夜未醒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醒来,便觉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这一刻,老王妃并未想到是红酒效果。 老王妃乃好饮之人,酒量也不错,回味昨日红酒口感不错,便每日早晚三杯饮,如此三日,老王妃自觉精神越发好了,夜夜睡得香甜,且面色红润,几点碍眼的斑点淡化了,就连疼了十几年腰疼毛病也舒缓不少。 四大王府王妃关系很不错,北静王府也知道凤辣子给其他王府下过帖子,吃了凤辣子好久,便想着替凤辣子扬扬名呢。 第三日晌午,便宴请了其余三位老王妃,席间把琥珀酒夸成一枝花。 品酒会之后第四日,大清早,北静王府大管家上门来了,想要统购了凤辣子余下琥珀酒。 凤辣子拢共只有二百斤,还要留下些红酒打名声呢,双方磋商,给了老王妃五十斤红酒。 迎春做主,给琥珀光美酒定价三十两一斤。按照红酒功效,这价钱真心不贵,不过,酒水这个东西再高就惹眼了,也只好忍痛贱卖了。 凤姐原本生恐北静王府嫌贵了,结果,大管家一口应下了。 凤姐喜之欲狂。心里佩服迎春,这一百亩地真是能卖万两银子呢。 仅只一笔买卖,凤姐白花花一千五百银子落进腰包,北静王府老王妃还特特使了大管家上门来送礼,自称还欠了凤姐大人情。 北静王府一出,惊动四王府,为主是几位王妃也察觉了琥珀酒奇妙功效。 随即,四大王府其余三家,东平王府,南安郡王府,西宁郡王府各自派了大管家上门商购琥珀光。 这一下子,凤姐抖上了,笑嘻嘻接待四大管家,最后却把手一摊:缺货了。 这却不是假话,因为当初参加品酒人家,每家每户奉送一**,只为要她们替自家扬扬名声。 然后,东西两府每人一斤派送下去。 这便去掉五十斤。 回头来北静王府买了五十斤。 余下一百斤,凤姐各处孝敬。 贾母这个老祖宗级别最高,二十斤,凤姐规规矩矩拿了琉璃**子装好了,直接送去荣庆堂。贾母爱饮酒,也爱漂亮。她自己出得起银子买得起酒,她喜爱的是凤姐这份孝心,一时笑得见眼不见牙。 再有贾赦,贾政两位老爷,王家叔父王子腾,父亲王子胜,史家双候,薛家姨妈,俱都十斤,一色用陶罐装了送去。 凤姐倒没忘记贾琏,留下五斤,又给三春,黛玉几个每人一斤,拿琉璃**子装了,放在案头当摆件。 凤辣子这般扳着指头一通算下来,真是没得剩了,四大王府管家面色便黑透了。 最后,还是贾母出面,把自己二十斤悉数拿出来十五斤,三家均分了。 贾母还叮嘱凤辣子:“这几家王爷当初跟你们老祖宗都是过命交情,什么钱不钱呢,人家看得上,就是你们福气啊!” 这话出口,总算把四大王府大总管面上黑漆洗刷多半。然后,凤辣子答应下一次出酒优先供应四大王府。这才把人打发走了。 翌日,不知道出于何等缘故,三大王府管家再次光临荣国府,要跟凤辣子签订长期供货合同。 凤辣子心头暗喜,却跟人东拉西扯,备述酿酒不已,材料名贵云云。明显就是要坐地起价。 最总,三大管家自动将琥珀酒价翻倍,涨到六十两。并提前预付百斤琥珀酒一半定金。 此后,凤姐几乎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成日眉开眼笑,走路带着颠,府里事情撒手给李纨探春平儿三个,自己天天守着后花园子小酒坊。只恨不得再酿造千八百斤出来,大赚一笔。 迎春至此方知,凤姐早在第一批红酒过滤之日,便又拉回来千斤葡萄,酿上了。 凤姐虽然没有告诉迎春,府里这么点地方却没秘密,司棋出去一打听,凤姐趁机涨价事情,迎春也知道了 迎春没想到凤姐竟然这般得陇望蜀,顿生违和之感。 迎春所想,不过是给凤姐,给自己一条细水长流赚钱之路。凤姐这势头,似乎要囊括天下财富尽归己有。 这般一想,迎春心里一阵气闷,好生后悔,自己心急之下办坏事儿。头一批红酒不该全部参合灵泉,应该故意坏掉一部分,给凤姐醒醒神。 否则,也不会养大了凤姐胃口。 迎春甚感郁闷,她没想到牛刀小试,竟然办砸了。她很怕自己有命赚钱,无命花费! 随即,迎春决定这一次袖手旁观,让凤姐清醒清醒。 否则,今后将难以继续合作,何谈拯救荣府! 第37章 收服凤姐 凤姐还真是什么银子都敢下手,王府面前也敢坐地起价。倘若荣府一如当初老祖宗荣国公那般霸气侧漏,跟皇帝发小,一起玩泥巴交情,倒也不怕什么,如今荣府能够扛得住谁? 迎春后悔至极,自己太心急了,应当等到贾琏回京,正儿八经买田买庄子,种植葡萄,酿造红酒,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如今,好好生意,竟被凤姐急功近利办砸了。 随后,迎春冷静下来,倒不怪凤姐了,也是自己大意了,考虑不周,明知凤姐买命银子也敢挣,百两银子也要放贷牟利,可谓是蚊子腿上剔肉,黑豆皮上刮漆的狠角色,自己贸然把这样一份大商机摆在他眼前,她岂能不动心? 气恼之下,迎春真想从此不理这个捞钱不要命凤辣子了。可是自己一个大姑娘家家,不能抛头露面,想要做些事情必须依附别人,这府里舍弃了凤姐,迎春还真的找不出另一个可以合作之人! 迎春一时恨得牙根儿疼! 一时也不能做什么,似凤姐这种自以为是性格,不撞破头皮,很难让她听道理。也只有等她跌了跟斗在当头棒喝了。 三日后。大清早。 回头却说迎春,这日给贾母请安回来,便带着司棋綉橘合香,心里高兴,面上笑容藏也藏不住,落在司棋綉橘眼里,就见着自己主子不是勾唇,抿嘴偷着乐。 二人跟迎春自小玩到大,说是主仆,其实多年下来,那情分已经不是简单主仆情分,说是知己密友也不为过。 綉橘跟司棋都是拟定的陪嫁丫头,二人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咬耳朵,司棋心思活络,悄悄嘀咕:“莫不是咱们姑娘有了心仪之人呢?” 綉橘自来胆小规矩,闻言顿时变了脸,姑娘是要进宫的人,那就是皇上的女人,岂能再心仪别人?不免心头气恼司棋胡言乱语,眉峰一跳,狠狠剜了司棋一眼:“找打嘴!” 司棋也知道这话有些不妥当,一笑低了头。一时想起俊俏表弟,司棋心里忽悠悠的只是发烫。又想着自己是姑娘的人,必定要跟着进宫去。想一想人人向往神邸皇宫,再想想表弟情分,司棋一阵激动,一阵惆怅。 只道綉橘狠狠掐了她方才涨红了粉面,醒了神。 迎春对于丫头们眉眼官司充耳不闻,她神思渺渺自顾沉浸在自个喜悦里,想起昨夜晚机遇,其实一句幸运了得!迎春心里无限喜悦欢畅难对人言,唯有自个偷着乐! 却是前些日子迎春被凤姐气着了,心中郁闷,故而一头扎进合香里,就在昨夜,她成功制成息魂香,小试牛刀,将自配息魂香参入香炉之中少许,綉橘其实竟然掐也掐不醒了。 迎春大喜,趁机进了空间,研究那间挂着画像茅屋,一番探索之后,迎春发觉,那些至宝秘药都设了禁止,讲明了只有身居灵根修仙者方能开启使用。 迎春顿时郁闷了,身为普通凡人,只能干看不能动用。 再有那半壁墙的书籍,这个倒是可以翻阅,只是那语言文字曲里拐弯,含含糊糊,迎春根本不能领会。 迎春至此明白了一个事实,此空间是一位修仙老前辈留给有缘者机遇,自己虽有缘分得之,却跟这位老前辈缺了一份师徒缘分。 稍稍郁闷之后,迎春马上想开了,万事皆有缘分,强求不得。 不说自己有了灵泉能治百病,百毒不侵,直说把这个空间当个储物柜,那隐秘性已经让天下人望尘莫及了。 还贪求什么呢?随缘就好! 这一想,迎春又高兴起来。快快乐乐探索灵泉之外空间。游逛茅屋后面山坡之时,有了惊人发现,远处树木葱郁云雾腾腾,迎春不敢涉足,那山脚处却似乎认为规划苗圃,虽然已经残败不堪,迎春细瞧之下,竟然发现许多可以入药植物,最让迎春惊喜的是,迎春看见了一株疑似人参植物,一颗颗米粒大的小红籽,攒成一个红枣大小的花球,熠熠生辉,宝华璀璨。 迎春细看之后,确认这是人参无疑,这种叶片迎春不能确认,但是这一朵攒珠般花蕊,迎春前世在电视上头看见过。 只是,前世人参对迎春来说是很遥远东西,对之并无多少了解,眼前这株人参有多少年份稍多少价值迎春并清楚,可是,这一株人参出现,却让迎春豁然开朗,她确定一件事情,这空间既可栽种人参,推而广之,便也可栽种其他植物。 这便是活宝了! 这一发现,让迎春心潮激越,澎湃不已,如此,自己这随身空间便升级成为随身药圃了。 这个世界灵酒不常见,人参、当归、田七这些贵重药材,可是人人耳熟能详,这可是正大光明挣钱东西啊? 蓦地,迎春记起白素贞让枯木发芽神技,这空间既然能够种植,只怕也有枯木逢春之能吧! 迎春乐得直蹦,喜滋滋出了空间,正巧有端午节辟邪艾蒿,迎春取了一节枯枝,将之埋在湖边地里,以灵泉灌溉。 俄顷,奇迹发生了,但见那已经枯槁艾蒿,竟然以肉眼可见速度转青,发芽,节节拔高。 迎春再接再厉,再将一根艾蒿插|进土里,不理不睬,却见那枯枝竟然业复苏发芽了,只是复苏时间比灌溉灵泉晚了半个时辰。生长速度相对缓慢些。 树木能生长,水果应该也可以栽种吧? 这是仙果山随身带啊,今后自己一年四季吃鲜果,还可以栽种那些稀有果木,烟台苹果,砀山的梨,岭南荔枝,台湾菠萝蜜,吐鲁番葡萄,哈密的瓜,要啥有啥。 将来自己种植水果成为贡品,自己果园成为共同供奉御果园,拿银子岂不是哗啦啦自己溜进来啊? 这是何等美满事情,这是多么逍遥日子啊! 咱们从今往后,啥啥都有了,再不会为生计发愁了! 迎春在地上架桥又劈叉,乐呵半日。 笑眯眯神叨叨幻想未来,有朝一日,即便自己不能拯救荣府于倾覆,贾赦混蛋老爹要银子,本姑娘甩给他一根七品叶山参甩他脸上! 哈哈,哈哈...... 迎春心里乐开了花了。 得意笑了半日,迎春心里蓦地一动,对啊,对啊,水果这事儿慢慢来,保命人参最要紧了,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今后人生幸福呢! 只是,自己似乎不会分辨人参好赖呢,这可是首要大事。 这一想,迎春兴冲冲去了设在闺学内书房,翻翻捡捡,想要找寻些有关草药书籍,结果失望得很,内书房就是女子书房,除了女学书籍,并四书五经,再无其他。 綉橘见自个主子小姐忽悠悠的来,忽悠悠的去,一阵风似的跟府里乱转悠,问了也不好生回答人一句,心里也跟着忽悠悠犯起疑惑来,这又是哪里不痛快呢? 一时倒想起昨日回禀之事。只为自己言说姑娘这几日有些神思恍惚,贾母笑说无妨,姑娘这是即将离家,心里不踏实了,嘱咐綉橘顺着姑娘,万不要违逆! 大奶奶李纨却说这是姑娘出嫁前的正常恐惧心理,并无大碍,过一阵子自然恢复了。 綉橘盯着迎春神神叨叨神情,知道姑娘又犯了恐惧毛病了,心里直犯愁,姑娘这个症候几时才得消失呢! 迎春并不知道綉橘心理这些弯弯绕,寻不见需要书籍,好生失望,想了想,迎春眼眸一亮,吩咐綉橘:“去寻你宝二爷,就说我托他往外书房替我找些本草之类书籍来。” 綉橘闻听这话,心情一松,姑娘不发呆就好了,忙着应了。 迎春自个回房继续研究合香,心里暗自划算,倘外书房也没有得用书籍,或许可以问问薛宝钗去,记得薛宝钗似乎说过,她家里有许多杂书,即便没有,她家开着生药铺子,只怕对人参了解要比自己全面。 正在琢磨,平儿忽然来了,惊慌失措,满面忧色,见了迎春,满眼泪珠儿直打转:“二姑娘快些儿救一救咱们奶奶吧。” 迎春心知凤姐倒霉了。且不动声色,笑道:“平儿来了,可真稀客啊,快坐下!”回头知会连花儿:“珍大嫂子不是送了樱桃来,洗些来招待你平姑娘!” “不用,不用了!”平儿这里火烧眉毛,哪有心思吃吃喝喝,那手摆的狂风拂柳似的,急得只要哭:“二姑娘啊,您这就给我个神仙丹我也咽不下,我这心里急得都快火上房了。” 迎春偏偏拉她就坐:“有话慢慢说,不急这一时,”又接了茶水亲手递给平儿:“你这哭哭啼啼,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儿,你总得把话说清楚了,才能知道怎么办不是?先润润喉吧!不然,你就走,你说了我也不听!” 平儿这才接了茶水,她也着事渴了,一气喝了三大口,这才缓过气儿,声音也平和了,道:“二姑娘,婢子是来求二姑娘帮忙来了,二奶奶葡萄酒坏事儿了,咱们奶奶这几日着急上火,夜不安稳,今早起来,那喉咙肿得咽不下水米了,二奶奶拦着不许告诉老太太,太太那里我也不敢惊动。只得来求二姑娘,您可要好好劝劝咱们奶奶,银子没了再赚就是了,这人急坏了如何使得呢!” 迎春闻言眼眸一闪,果然让自己猜准了,哂笑道:“我说什么塌天大事儿不得了了,葡萄酒坏了就坏了呗,多大点事儿呢,几百斤葡萄而已,你们奶奶也太小气了,十几个铜板一斤的葡萄就舍不起了?放心啦,你去告诉她,多少葡萄我都补给她,姑娘这里还有几两银子,百十几两银子我还舍得起!” 平儿一张粉面顿时皱成一张苦瓜:“二姑娘,这里头那里是百十两银子事情呢?”平儿至此也不敢隐瞒了,原原本本这才把凤姐病因说了。 结果跟迎春预料一个样,葡萄酒酿造砸了,其实也不算砸锅,这葡萄酒原本就是那个味儿。只是少了灵泉滋润,琥珀酒口感、醇香味儿,比之前那一批差之千里,更别说那立竿见影办得养生美颜功效了。任凭凤姐往里头添加再多白砂糖,那酒水都甜的烧心了,期望中的醇香无踪无影。 且这酒还有一股苦涩尾子,更别说那口感,几个丫头被逼着喝了几大缸子,竟然口角生了疮,凤姐自己也因为喝多了红酒,加上心浮气躁,竟然上火封喉了,吞咽口水都困难起来。 正跟迎春说的一样,酒酿坏了也没多大事儿,坏在凤姐贪心,预先收下了三大王府定金一万两,如今三万两银子成了追命符了。 凤姐至此方才后怕起来,既怕这天大窟窿填不平,也怕三大王府误会她是故意使坏。 迎春闻听凤姐竟然收了人家三万银子,顿时气笑了:“无凭无据,竟敢收人家这多银子,这可真是油锅银子也敢捞啊!” 平儿哭道:“油锅算什么?奶奶收银子时候可是签订合约,一旦负约,咱们就得三倍偿还,这便是上十万银子了,不然,奶奶越不会急成这样呢!” 迎春愕然:“竟跟人签订这样合约?凤姐姐如何干下这等傻事儿呢?你怎么不劝劝?” 平儿这回痛哭流涕了:“怎会不劝呢?也要奶奶肯听才成,还骂我胆子小,说那葡萄酒随便弄弄也就成了,这是上天照应咱们呢,这下子可算照应好了!” 随便弄弄?迎春一嗤,吩咐綉橘:“你陪着平儿梳洗梳洗,司棋,你跟我去瞧你二奶奶!” 司棋綉橘齐声应了。 迎春肯伸手,平儿欢喜不及,那里肯再耽搁,自己个就着丝绢子按按眼角,擦擦手指,伸手挽着迎春:“我不碍事儿!” 平儿性子随和,固执起来也拗得很,迎春只得依了她:“你奶奶真是好命,得了你这个好丫头!” 荣庆堂距离凤姐院子并不远,上了游廊,再过穿堂,一拐弯儿下了游廊也就到了。大老远听见凤姐咆哮:“你想烫死我啊?” 平儿面色讪讪,快步上前打起帘子:“奶奶,二姑娘瞧您来了!” 这话一出,屋内骂声戛然而止,旋即,传出凤姐哼哼腔:“恩哟,二妹妹来了,坐!” 迎春有意放缓脚步,给凤姐一个缓冲收拾空儿,听着夫君开了腔,这才抬脚进了内室。却见凤姐半靠着美人榻,拿个毛巾敷子捂在脸上只是哼唧。 迎春叫声风姐姐,凤姐又是一声哼唧:“难违二妹妹罚步啊,坐啊,平儿,上茶!” “哎哟,哎哟哟!” 平儿敛着眉眼,手忙较快弹弹椅子,扶着迎春坐了,又接了小丫头手,亲手给迎春奉茶。 迎春自进房,一双眼眸盯着凤姐,平日风光霁月凤姐,今日腮颊鼓胀,一张粉面疼得泛黄,神情憔悴不堪,一幅恹恹病态,往日威仪荡然无存。 迎春心里五味杂陈:“凤姐姐这是怎的啦,前儿好好地,怎么就病了?要不要请太医?” 凤姐一边哎哟,一边忙忙摆手:“不用,我喝点金银花露菊花水也就是了!” 平儿一边撅嘴嘀咕:“姑娘快别说请太医呢,连人也不许告诉。” 凤姐心里怄的慌,拧眉就骂平儿:“多嘴!” 平儿低头替凤姐换帕子,却是梗着脑袋,搭着眼帘,一幅我没错态势。 凤姐气得拧眉挫牙,自觉在迎春面前失了面子,捧着面颊一阵哎哟,哎哟瞎叫唤。 迎春看着凤姐:“酿酒失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何故不敢告诉老祖宗跟太太呢?酒水酿得好,大家受惠,酿坏了,正该同他们说说,叫她们知道你们不易! “就是三大王府,也该使人去商议,酒酿坏了,需要重新酿造,若能等,则等,不能等,该退银子退银子,该赔偿,咱们就赔偿,生意不成人情在,你这遮遮掩掩算什么意思呢?” 凤姐最是要强性子,听说要认输赔银子,顿觉颜面扫地了,那里服气,哼哼唧唧只挫牙:“商量什么?王府岂是好拿捏呢?再者说,咱们这还没到山穷水尽你那一步呢,焉不知明儿就成了?” 一时又倔强起来,直觉迎春是来看她热闹来了,挣扎着站起身子:“平儿,给我换衣服,咱们这就去想法子去!” 迎春见凤姐撞了南墙不回头的样子,心里气的很,伸手把凤姐往美人榻上一摁,蹙眉道:“姐姐这是跟我怄气呢,我说错什么?不该让你们上门认输赔情么?不然依着你们要如何?大包大揽,还跟人坐地起价,如今承诺无法兑现,不主动认输认错,难道等到人家打上门来理论不成?” “酒酿坏了是实情,实话实说有什么了不得?凤姐姐你也没开铺子,不过是后宅日子清闲自己做着玩儿,做成了是美谈,做坏了也没什么丢脸可言。难不成谁家炒个菜炒坏了就要被人笑话呢?” “再者说,咱们去跟王府通通气,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酿出一缸好酒不容易,似姐姐这样,事事争强,难不成以为,这酿酒一如去井里舀凉水般容易?” “这事儿落在外人眼里怎么想?你酿酒跟水井打水一般容易,却要人家一斤给你六十两银子,人家心里怎么想?” 迎春说着冷笑:“搁我这儿,我只当你们主仆赚的银子堆山填海,富可敌国了!赔三陪银子,这算是有良心了。我要你十倍银子,还要你把秘方交出来给我赔情压惊,我才得罢休!” 凤姐闻言,顿时愣住了。 平儿首先明白迎春之意,哭着笑了,抹抹眼泪道:“我这就去求太太传太医!” 平儿一阵风似跑了。 凤姐慢慢回过味儿来,竟连疼也忘记了,嘴巴抿得死紧,手指只要掐进掌心里,好险,好险,自己一辈子算计,竟然差点被人算计去了。 亏得这回没成呢,若是那些人逼着自己交秘方,自己交是不交?交出去不甘心,不交出去,又是什么后果? 凤姐可是尽管弱肉强食行径,高官厚禄人家莫说只是看中你的秘方,就是看中你老婆老娘,你分量不够,也有好把人洗干净了送上去。 凤姐再瞧迎春,眼眸中有了雾气,如泣如诉,似喜似嗔。 一时间心情甚是复杂,心中对迎春感情那是恩怨情仇俱皆有之。 迎春瞧眼綉橘:“你去外头看着点,我这陪你二奶奶说说话。” 綉橘应了。 室内只剩下迎春凤姐姑嫂两个,迎春叹道:“凤姐姐,你可想过这次如何成了这般?” 凤姐一如被抽了脊骨,身子死蛇般瘫在榻上,一阵一阵噎气:“如何这般?倒运呗,晦气呗!” 迎春自袖口里摸出寸许高矮一个琉璃**儿:“这是宫中秘制润喉露,大姐姐与我的,你抿一口,应能缓和些。” 其实这**里装着参合了灵泉胖大海。 凤姐抿了口,一股清凉顺喉而下,倍感舒爽,不由额首:“宫里东西委实金贵!” 迎春一哂,毫无客气直指凤姐痛脚:“不是我说姐姐,这一次事情,凤姐姐你太贪心了,五百斤葡萄你买了一千五百银子,还让北静王府欠了你天大人情,还不餍足,还想狠捞一把,难不成你想把天下银钱尽归己有?” 凤姐闻听这样直白犀利责难,顿时恼羞成怒,柳眉倒竖:“我说二姑娘,这唆使我酿酒是你,如今又来冷嘲热讽,这世上好话坏话都叫你一个人说尽了!” 迎春见凤姐豪不悔改,反而倒打一耙,一声嗤笑:“这话说得好笑,我劳心劳力帮你赚银子,倒做错了?姐姐应该记得我当时如何说法?我说,今年咱们试着做做,成了,明年咱们买个庄子慢慢玩儿,有吃有喝,再赚几个小钱买些胭脂水粉。” “你呢,一斤酒三十两银子还嫌少?五百斤葡萄赚了银子,赚了人情还不足?如今还惹上三大王府,不仅到赔银子还要得罪人。” “如今火烧眉毛,你还不知道反省。哈,有了银子,你乐呵呵的做能人,有了过错,就往我这里一推,我作错什么啦?我教你坐地起价了,还是逼着你跟人签订那个坑人合约了?还是我得了你银子了?” 迎春说着站起身子:“算我爱管闲事操闲心,我这就走,姐姐歇着吧!” 凤姐一见迎春撒手要走,又是委屈又是气,心生后悔,却又死要面子不肯低头,一时心念百转,怄得直眉瞪眼直抽噎:“好,呃......” 迎春其实并非真心要走,这荣府里不找凤姐联手还能找谁呢,不过是要拗一拗她的脾气,凤姐这样张狂跋扈不知道畏惧性子,不拗过来,迟早一日要再栽大跟斗惹大祸。 平儿早回来了,招待綉橘在外面吃茶瞭哨,这会子一见迎春跟凤姐说崩了,两人对视一眼,忙着起身劝和。平儿就呛呛凤姐:“奶奶,不是我说你,今日这事儿我回了二太太,二太太直说知道了。婢子又让丰儿往那边告诉了大太太,您瞧瞧,有谁前来劝一句呢?也就是二姑娘,婢子一开口,火急火燎就来了,您这又是拗的什么气儿呢?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平心静气,好好商议?” 凤姐瞟眼迎春,有心服软,又觉得伤面子,兀自哼哼唧唧装可怜,其实她那咽喉早不那么疼了。 綉橘这里也拉着迎春劝说:“姑娘看在二爷面上吧,再者,二奶奶也不是成心,这不是着急上火嘛,谁还没个脾气呢?姑娘看在二奶奶病痛在身,心浮气躁,就恕一回吧,权当是给婢子一个面子呢?” 迎春故意撅嘴看眼凤姐,道:“你这个丫头,倒是把人家当成贴心人儿,焉不知人家不乐意跟咱们亲呢,人家跟三大王府的大管家才是亲呢,不然,我说了不听,人家一说追着跑!” 这些话都是凤姐牢骚贾琏的话,被迎春拿来学舌,绷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平儿就着一推,凤姐有心借坡下驴,索性放出辣性来,拉着迎春又是扁嘴又是敞开声音的笑:“你们兄妹都是一般的,我从来斗不过,我这儿给姑娘赔情了,二妹妹,可怜我一时糊涂,谅解谅解吧!” 迎春一哼:“这事儿不是谅解不谅解的事情,你这个独断专行,我行我素,爱银子不要命的毛病必须得改,不然,我真的怕了你!” 说起这一章,凤姐又开始牙疼了,捂住面颊道:“我改,我都改,可是今日这是如何下台呢?” 迎春盯了眼凤姐:“你真的肯听我?” 凤姐唬的跳起身子:“你要我发誓不成?” 迎春忙拦住凤姐:“好,把你签订合同拿给我瞧瞧!” 平儿忙着找了递给迎春,迎春一看乐了,这份合同漏洞大得很,虽然约定了斤数,价钱,定金,却没有约定交货具体时间。 迎春顿时笑了:“你现在派遣大管家赖大合着林之孝,带上压惊礼,去往三大王府致歉,就说这一批红酒酿坏了,他们乐意等,就等着,咱们府里会继续摸索改进酿酒法子,一旦出了好酒,必定优先给他们,至于他们毁约不要红酒了,咱们不要他们赔偿!” 凤姐愕然瞠目:“啥啥,他们赔偿?” 迎春笑道:“是啊,这里写着呢,毁约方赔偿对方三倍银钱啊?” 凤姐茫然蹙眉:“不对啊,当时说的我不卖给他们要赔偿,如今我红酒砸锅了,没酒可卖,怎么反倒说他们赔偿?” 迎春指着合约道:“这里说的很清楚啊,平东王府向荣国府订购琥珀酒二百斤,每斤单价应付白银六十两,先预付定金一万两,荣府交付琥珀酒之日,东平王府付清尾款,倘若毁约,三倍罚赔!” 凤姐拍手:“着啊,这是叫咱们赔钱吗?” 迎春道:“咱们为何要赔钱呢,他又没说具体交酒日期,咱们今年酿不好明年接着酿造,他们衾擎等着,咱们慢慢酿,他们不乐意等,要毁约,不要咱们酒了,咱们高抬贵手,不仅不要他们赔银子,还把定金退回去。” ”哎哟,”凤姐错愕之下咬破了嘴唇皮儿,却是兴奋异常:“你莫哄我哟,这么的,说得通?” 迎春额首笑:“怎么说不听,她就是这般写的,千真万确!” 凤姐喜得把手上敷子往地上一砸:“娘的个皮,吓死人罗!”又拍迎春,冲着平儿笑:“怎么样呢,我就说二妹妹聪明伶俐,是咱们家福星呢!” 迎春见凤姐又得意起来,忙着一瓢冷水:“这是大家生分了,打起官司来的说法,眼下嘛,姐姐还是赶紧派人上门致歉去吧,和气生财嘛!” 凤姐闻言依旧笑嘻嘻:“这自然!” 一时发觉风风火火准备十分礼物,让赖大逐家逐户去赔小心。 一同忙碌,凤姐终于静下心来,想着白花花三万银子打水漂,凤姐又抓心挠肝肉疼起来:“哎哟,这可真是世事难料,明明到手钱财,眨眼功夫成了祸害了,这是什么事儿嘛!” 随即赖洋洋吩咐平儿:“去,把那些烂酒都给我倒了,赶紧的派人去买葡萄。支应他们三家,我再不沾这葡萄酒了。” 迎春这才一笑:“索性姐姐不要了,不如卖给我,我最近研究药材,学习合香,说不得有法子变废为宝也不定!” 凤姐乐呵呵一挥手:“成啊,你都拿去,什么买不买,我连酒瓮都送给你了,这一批酒水酿坏了,我的购买新酒瓮。” 说着急匆匆走了:“平儿,你去帮着二姑娘,我去吩咐人收集葡萄,订购酒瓮去!” 迎春估计的不错,凤姐赔情礼物送到三家王府,几家大总管心里平复了,一股嫉妒心气儿也烟消云散了。 就说嘛,哪能每次都撞大运呢,那瓷器窑变万里挑一,荣国府怎的就一下子酿成圣酒了?失败才是真道理呢! 定金这事儿原是四大管家做的事情,人家王府主子一概不知。凤姐姿态放得低,送礼有赔情,还允诺今后有酒大家喝。 这一来,倒也没人嚷嚷赔银子。 王府大总管虽然牛气,荣国府眼下也不至于就是一滩泥水,主子们原本有交情,奴才们也不敢肆意行事,大面子还要过得去。 翌日,凤姐便张罗着定金原物奉还,再给三个大总管一人一**稀释一倍琥珀酒,总算把事儿给抹平了。 迎春在平儿陪伴下去了小酒坊,一坛一坛揭了盖子品尝,酒香很淡,酒味先甜后苦,略微有些涩味儿。勉强也喝得,只是跟上次酒水一比,那便是垃圾废物了。 这一次凤姐急功近利吓坏迎春,故而决定今年不再出好酒了。 遂把凤姐所酿造十坛葡萄酒丢了两坛进空间,余下全部用净化空间水勾兑,这酒味儿已经醇厚不少,可以勉强入口。然后再把之前自己存放琥珀酒一坛一斤勾兑进去。 放置三日之后,迎春通知凤姐取样品酒,凤姐品过,双眸再次双眸大绽异彩。忙叨叨下帖子商情三大管家上门磋商。 这一次红酒虽不及上一次口感香醇绵长,但是,相对于一般普通酒水已经是极品了。且红酒本身就有助睡美颜功效,空间净化水本身也占了灵气,所以,这一批红酒依旧得到贵妇青睐,只是,养生美颜效果不及上次显著,这价钱自然就得大打折扣了。 最后,凤姐将酒水定位两种价格,一种用琉璃**子,已然叫做琥珀酒,定价为十两银子一斤。 一种陶罐,定价五两银。 两种红酒问世之后,供不应求。凤姐收到许多酒楼豪门拜帖,俱是商议酒水购买事宜。 凤姐虽然得意,这一次却很慎重,只是跟人谈定意向,定金合约一概不签不收,一切但等明年秋日再谈。 私下里,凤姐开始四处打听买庄子,准备明年大干一场。 至于凤姐追问迎春变废为宝法子,迎春推说自己配制了一众特殊酒卤子。并允诺,无论现在小酒坊,还是今后发展大酒庄,自己都会供给酒卤子。 翌日,凤姐给迎春送来五百两银票,并允诺今后酒水收入,迎春占两成红利。 迎春知道,这一次凤姐大约彻底臣服了,笑着将银票推回去:“我说过了,今年只是闹着玩儿,凤姐姐操心劳力,这些是你应得报酬。明年咱们正是开了酒庄,再谈合作分红不迟!” 凤姐一笑收起银票:“既如此,我给妹妹存着当本金!” 迎春也不强辩,她现在每日都在研究,如何把空间变成百草园与花果山。 却说,迎春姑嫂解决了琥珀酒事件之后,事件已经到了六月中旬,这一日,迎春正跟探春惜春陪着贾母闲聊,忽然间,凤姐带着平儿风风火火来了,笑嘻嘻给贾母报喜:“老太太,二爷来了信了,明儿合着林妹妹就到京了!” 贾母愕然:“怎么这么快呢?” 贾琏之前来了信笺,预计半月后到家,这一下却提前十几日,不由贾母动疑惑。 凤姐靠近贾母一阵低声嘀咕,却是贾琏这一次跟了江南总督李大人官船,前面有官军开道,旱路有随从供给米粮菜蔬,大船一路畅行无阻,因此上行程比之前预计快了半月。 贾母额首,面上神色意味不明。 凤姐看眼迎春,咯咯笑起来:“这一下可好了,原本我还担心林妹妹跟二妹妹要错过了,这会真正赶得巧了,老祖宗您说,这是不是上天美意,可怜她们姐妹情分,特特成全呢!” 这一说,贾母高兴起来,忙着吩咐:“只会说嘴,明儿你妹妹屋子收拾的不好,看我如何罚你!” 凤姐笑盈盈道:“这何劳老祖宗吩咐,之前我给宝兄弟们收拾书房时候,就吩咐他们把荣庆堂西跨院粉刷一遍,如今家具幔帐都被办齐全了,就等您老祖宗最后查验就搬家咯!” 凤姐这里说得热闹,一下成了众人眼里焦点中心,竟无人注意到迎春异常。 却说迎春这些日子十分低调寡语,众人只当她是及奖离家心思不宁,除了变着法儿顺着她,吃喝玩乐无不紧着她,由着她,别的概不要求她。 她便乐得清闲,白日悠闲,养精蓄锐,夜半把丫头们送进梦想,她自己进去空间,撒欢研究果木栽培。如今三日过去,试种三种果木板栗,蜜桃,枣树,已经开花挂果,成熟在即。 迎春按照空间植物生长速度已经估摸出空间时间跟外面时间差异,迎春按照桃树三个月开花成熟时日推算得出,空间一日相当于外头三十六日。 这日原是来给贾母请安,祖孙坐闲聊说话,多是探春说话逗趣儿,迎春微笑捧场帮腔。 凤姐进门嬉笑说笑,探春便自动退位让贤。迎春更是安静的端坐一边装深沉。众人都被凤姐吸引过去,竟无人察觉迎春此时此刻心情多么激动,一双水杏眼熠熠生辉:天爷爷,林妹妹啊,我马上要见到那个千古才女林妹妹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累的七荤八素,今早补上 第38章 贾琏可教 黛玉明早回府。 这个消息炸懵了许多人。 这一晚,荣府几乎所有主人都夜不成寐。 撇开贾赦王氏这种嗜血动物,也有真心想念黛玉者,像是宝玉与三春姐妹。 贾母心思尤其复杂。 荣府自从老公爷贾代善辞世,荣府境况山河而下。可笑满府子孙并无觉察,以为荣府依旧简在帝心,熏熏然沉侵在往日盛况之中。 不说贾代善在世之日圣宠优渥,等闲之人不敢给荣国府下蛆。 直说贾代善敛财本事,贾赦贾政兄弟拍马不及。 贾代善在世之日,基本是皇帝走哪他跟哪儿,最终得了荣国府三个字敕封多袭一次之殊荣。如此一来,这一年间内务府就是雷打不动三万银子赏赐奉上,太上皇还绝不足,偶尔还要爵禄双奉,更别说那年节赏赐,直追龙子皇孙。 除却这些,贾代善还在兵部兼任左侍郎,每年碳敬冰敬也在万两以上。 如今荣府,不说朝堂无人,单就每年进益,除了功勋田,再无其他收益。 贾赦减等袭爵,空有爵位,并无实职,爵禄有限,每年赏赐仅流于形式上,不过是每年几十两银子祭祀银。比之贾代善在世,可谓云泥之别。 荣府从家主贾赦开始,一个个都是不思进取,耽于享乐,造成收益锐减,花费却倍增之败象。 贾母虽看出弊端,无奈年纪老迈,无力整饬。 更兼贾母偏疼小儿贾政,尤其疼爱一手养大金孙宝玉。琏儿尚有爵位功勋田,受死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也不会受穷困顿。 贾政只是五品官儿,一日自己闭眼,宝玉日子只怕难过。 黛玉虽无父母缘分,林如海这个盐道却是家底殷实。贾母因此撮合宝黛,虽然因为黛玉孤苦无依,未必不是要替宝玉留下些家底,让他衣食无忧,做个富贵闲人。 贾珠之死实在吓坏了贾母。 只可惜王氏愚钝,不能领会贾母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为了薛家商贾之女暗中掣肘。 思及此处,贾母不由冷笑,薛家钱财岂是薛家能力,若非贾王史家帮衬,早就被人吃干抹尽骨肉不剩了。 贾母这一夜,辗转叹息不已,如何才能叫黛玉顺遂,宝玉称心呢? 迎春却是兴奋的难以入睡。一为了即将会晤千古才女林妹妹,二为了空间试种三种水果成功。 水蜜桃正是当季水果,枣子尚且半青半红,板栗包衣尚未炸裂,唯有蜜桃已然成熟。 迎春进去空间,却见昨夜青嫩桃子,今日一个个拳头大小,白里透红,芳香扑鼻。 迎春摘下一个来,侵润灵气仙桃纤尘不染,迎春出于习惯,将蜜桃放进灵泉洗涤几下方才入口,一咬之下,但觉一股清凉之气,自舌根向四肢八骸蔓延开去,那种温润酥麻之感,让人心旷神怡,飘然欲飞。 吃桃子的结果,迎春皮肤上逸出一层灰褐色污垢。 好在迎春已经将茅屋整理利用起来,室内日常器皿一应俱全,倒是省下迎春许多手脚。 迎春因不舍得用灵泉沐浴,另挖了水井引井水进空间净化,用作沐浴之用。只是一点不便,迎春每每夜半三更去井台取水,月白光光,水波荡漾,寒光四溢,四周一片死寂,直让迎春瘆的慌。心里思量,有朝一日能够凌空取水就好了。 这日临睡之前,迎春将房内的水蜜桃全部换成空间成熟仙桃,以备明儿招待林妹妹之用。 翌日。 大清早,荣庆堂就忙碌起来,迎春去往荣庆堂之时,贾母难得一回早起,已然穿戴整齐了。 迎春微笑上前,福身请安:“孙女还准备来服侍老祖宗梳头呢,未料老祖宗竟比孙女还早些。” 鸳鸯就抿嘴笑:“二姑娘不知道,老祖宗昨夜晚几次起身看挂钟,只是问我,鸳鸯啊,怎的才过五更天,我瞧着外边白亮亮的,莫不会昨日小丫头擦拭时候碰坏了吧?” 琥珀也笑着帮腔:“昨日偏是我擦拭挂钟,听了这话,吓得我睡梦里惊醒了,亏得鸳鸯姐姐拿着老太太怀表,那上头格尔跟挂钟一合一合,不然,这冤枉官司可没地儿打呢!” 贾母被两个心爱丫头挤兑,却欢喜得很:“两个丫头要成精了,只是说嘴,差事也不好好办了。”说着故意瞪眼:“被你们拿住了错了,罢了,是老太太糊涂了,与你们一人一两银子办酒席压惊,可成不?” 鸳鸯琥珀笑盈盈谢赏。 贾母嗔道:“还不去看着你林姑娘去,惹得老太太发怒,你们仔细皮!” 鸳鸯就笑:“老太太安心,二奶奶把那二门上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凡林姑娘一露头,那消息便来了。” 说话功夫,外头就嚷嚷起来:“老太太,林姑娘进府了。” 贾母慌忙起身,一推鸳鸯:“快快快,你亲自去接着,可怜丫头,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呢?” 想起黛玉父母双亡,从此只有依靠自己了,贾母声音也有些哽咽。 闻听黛玉进了府门,贾母激动地站起身子,迎春探春惜春左右围着贾母,就那么站在罗汉榻前,所有人眼睛一起向前盯着门口的花梨木白玉兰花屏风。 迎春尤其看得仔细。 少顷,屏风前阴影一闪,转过一位如画少女,双眉微蹙春山翠,水眸曈曈似星子,瓜子脸蛋,不胖不瘦,莹白如玉,樱桃小口琼瑶鼻。她身姿袅袅,步履轻盈,行动之间,若云飘逸,身着月白衫儿黛玉步步行来,宛若天上仙子临华堂。 迎春眼眸灼灼心头赞,好个超凡脱俗的林妹妹。 黛玉这里行至堂中,抬眸间瞧见贾母眸中泪光莹莹,黛玉心头一阵激荡,再顾不得礼仪矜持,脚下生风一阵连环步,乳燕投怀一般扑进贾母怀里,牵着贾母衣襟缓缓下拜,仰面之时,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泪水直打转儿:“老祖宗,玉儿拜见外祖母!” 黛玉这一声唤,似悲似喜,似娇似怯,滴铃铃黄鹂一般清丽悦耳,贾母一颗心肝顿时化成水了,一把搂了黛玉入怀,声音哽咽,慈爱眷眷:“我的玉儿啊,你受苦了啊!” 祖孙抱成一团,贾母哭得泪眼模糊,黛玉哭得玉肩颤微,抽噎难语。 凤姐迎春探春姐妹被贾母黛玉感染,无不泪湿眼眶。 一时,凤姐探春开口劝慰,迎春却是喉咙发哽,说不出话来。 众人好一阵劝慰,贾母黛玉好歹收住泪水。 黛玉重新整顿衣衫,自邢夫人开始见礼,众人无不心疼黛玉,不及她福身,便搀扶起来。至极黛玉行礼至迎春面前,迎春抢步上前挽住黛玉送回贾母身边:“自家姐妹,管这些虚礼作甚,快些坐下好说话。” 贾母此刻已是一尊笑面佛了,嘴巴可得合不拢,搂着黛玉细细询问,路上走了几日,吃的可好,睡得可安云云。 迎春一双眼眸一直跟着黛玉转悠,瞧着黛玉着意回答众人提问,却是面上倦容藏不住,不时的眨巴眼睛提醒,眼角泪痕犹在,眼眶通红,知道黛玉只怕昨夜也是一夜难眠,因起身笑道:“老祖宗,林妹妹一奔波,想必劳乏得紧,不如我先带妹妹下去梳洗,解解乏,回头再来陪老祖宗说话。” 贾母心里十分乐意黛玉跟迎春亲热,笑吟吟额首:“二丫头提醒的好,是我见了玉儿太过高兴了,倒是忘记她这一路走了好几月。嗯,去你屋里梳洗也好,她那屋子多日不住人了,今日索性就你们姐妹搭个伴吧!” 迎春闻言喜滋滋牵着黛玉,笑得眉眼弯弯:“我原有此意,生怕老太太跟我争,才不敢说出来!” 贾母笑道:“我倒是舍不得玉儿,只是我老人家瞌睡少,玉儿瞌睡警醒,怕闹了她失了困!” 黛玉盈盈福身:“外祖母宽坐,玉儿少时再来!” 贾母笑道:“不急,你梳洗好了,直管歇一歇再来就是!” 葳蕤轩。 迎春待遇今非昔比,迎春最近爱沐浴,葳蕤轩厨房便日夜不熄火,热水随时供应。 迎春携着黛玉到时,沐浴间已经万事俱备,雪白细白布浴巾,澡豆,香胰子,擦牙香,香膏子,围着沐桶一溜摆着,伸手可及。 迎春拉着黛玉柔若无骨玉手,得意得紧:“这些都是我最近研制新货,妹妹自己瞧着挑,看看喜欢那个味儿,直管告诉我,我替妹妹炮制,保管独一份。” 黛玉一切都是紫鹃安排,闻言看了紫鹃一眼,紫鹃笑盈盈接过手去:“姑娘陪着二姑娘稍作,我去替姑娘调试水温。” 迎春细致入微,让黛玉眸子有些发热,抿唇浅笑:“二姐姐好兴致,何时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呢,我倒一丝不闻呢?” 迎春道:“我新跟了个师傅,刚上手,本是你走后事情,正该不知才对。”笑盈盈将一杯灵泉茶水递给黛玉:“泡澡会口渴,妹妹先润润。” 黛玉不知这茶水玄机,一边听迎春说话,一边慢慢吮吸着,蓦地,对黛玉眉峰微蹙,却是她四肢百骸间,忽然的一股热流涌动。也是黛玉比旁人更加娇弱,瞬间,已经是面颊通红,热汗涔涔。 黛玉习惯性拿起丝绢子一摁面颊,一看之下,愕然失色,羞得满面通红。心下懊恼的很,莫不是昨日沐浴马虎了? 迎春暗笑不已,道:“最近京都沙尘风越发厉害了!” 这话倒不是胡诌,京都风沙一起,遮天蔽日时常事儿。黛玉心下稍安,淡淡一笑:“回了江南年余,倒忘记这一章了!” 说着眼圈又有些发红。 迎春知她思念父母家乡了,只做不知,免得多说多错,越发惹她伤感,一时又怕灵泉洗髓之功被黛玉窥破,遂不再絮叨,抓住黛玉往浴室去了:“妹妹一贯身子弱,切莫闪了汗!” 黛玉一路奔波,又哭了一场,本来有些倦怠,熟料一杯热茶下肚,四肢百骸经络被灵气滋润疏通,排毒吐故,浑身热血竟似江河一般,四肢百骸沸腾起来,一时间,黛玉浑身汗流如浆。 此刻不劳迎春催促,黛玉自己个也被身上黏糊的腻味起来,忙叨叨进了浴桶。 却是也怪,往日黛玉沐浴,总会恹恹思睡,今日沐浴,只觉那水温似乎能够深入肌肤,流转百骸,睡意全无。 黛玉心下疑惑得紧,略忖释然,抿嘴微乐:想是见到老祖宗与姐妹们兴奋之故。 迎春看在眼里,暗叹黛玉太过敏锐了,司棋綉橘这两个丫头,肌肤逸出污垢,绝不可能怀疑其他,必定会想是自己肌肤爱招尘埃。 迎春曾经听人说过,黛玉其实并非是肺结核,不过是体寒肺弱之症,此病冬病夏治,效果更好。迎春本心偏帮黛玉,如今面对天然去雕饰林妹妹,迎春越发想要帮助她战胜病魔。 迎春私心以为,黛玉输给宝钗,除了王氏眼高手低,不识金镶玉,也有黛玉身子病弱缘故。倘若黛玉身子强健,嫁妆又丰厚,王氏再要舍黛玉就宝钗,她就是个傻瓜了。 相信身心康泰黛玉再跟宝钗对决,应该可以碾压般奔向胜利。 为了谨慎起见,此后,除了沐浴之前,迎春再不敢给黛玉上灵泉饮了。 却是贾母以为迎春必定入宫敕封娘娘,心念黛玉孤苦,便想叫黛玉跟迎春多些亲近,一日自己不在了,黛玉有迎春这位表姐娘娘存在,也是一种仗势。 是故,贾母便暗暗吩咐黛玉:“你二姐姐不日入宫,九重宫门深似海,姐妹们再难见面,且你姐姐这些日子心绪不宁,姐妹中你最聪慧,这日子就住在葳蕤轩,多陪陪你二姐姐。你二姐姐是个心善的,你与她多亲近,一日外祖母不在了,她看在今日姐妹情分,必定与你撑腰,你也不至被人欺负了!” 黛玉聪明灵慧之人,这话一点便通,她既伤心贾母年迈,又伤心从前纯洁姐妹情分,从此带了功利。心中甚是郁闷难堪。 贾母见黛玉这般纠结模样,心里甚不好过,摩挲着黛玉面颊:“莫怪外祖母说话市侩功利,你也没个兄弟,纵然你父亲与你有些安排,哪里有血脉至亲关爱来的便宜?你需记得,外祖母都是为你好!” 黛玉这日再三尴尬之后,终于跟迎春提出,她觉得跟迎春一起住着甚是舒坦,想要继续住在葳蕤轩跟迎春做个伴儿。 迎春闻之喜之不迭,她正发愁呢,若黛玉回去**门户,便再无机会哄骗她饮灵泉水了。为了隐匿灵泉水洗髓伐筋之功效,迎春每每乘着黛玉入浴之前,劝进灵泉茶。 如此一来,倒是一双两好,迎春高兴之至,忙令紫鹃:“把你姑娘如常用品搬去西次间,免得你们日日跑来跑去累得慌!“ 贾母闻听黛玉正是搬入葳蕤轩,心下十分高兴。如此一来,黛玉跟迎春情分自然要比旁人亲近些,二来,这葳蕤轩从前曾是贾敏居所,贾母心里很乐意黛玉在她母亲生长院子长大出阁,却是不好越过探春把黛玉搬进去。 如今,迎春开口邀请黛玉,他日迎春进宫,黛玉居住葳蕤轩便理所当然,再不敢有人拿此事说嘴了。 迎春这般善待黛玉,贾母心里快和的很,当晚就让鸳鸯开了库房,给迎春捡了几箱子古玩字画,叫她玩赏。 迎春也很高兴,相信黛玉病症在自己这般细水长流的调理下,必定会病根消除。至此,迎春对黛玉的一颗有心放下了。 回头却说贾琏,原本贾琏回京之日,迎春便惦记着要见他一面,却不料当晚贾琏被贾珍拖出去吃洗尘宴,翌日,贾琏便合着贾赦贾珍进进出出忙碌。迎春见之暗哂,这是忙着瓜分不义之财吧。 这日正是贾琏回京第三日傍晚,迎春合着黛玉闲闲说话,现学现卖,教导黛玉合香,黛玉的处境跟自己也差不多,并无人真心教导她这些后宅本领,自己这个半吊子便勉为其难了。 一时,门外小莲花跑得气喘吁吁:“二姑娘,平姑娘来了,说是琏二爷给二姑娘带了江南土仪玩物。” 平儿来的极快,连花儿言语落地,她已经自个撩起帘子进门了,笑道:“莲花儿小蹄子,脚底下只怕生生了翅膀了,我元要给姑娘个惊喜,她倒跑的风车似的,”回头吩咐丰儿:“今儿赏钱莲花儿那份省了啊!” 莲花儿闻言撅着嘴巴,自己最近回回都倒霉呢,前儿柳儿飞跑给宝二爷报告林姑娘消息,得了两个金锞子,自己跑慢了没得着,今日自己跑得飞快,平姑娘又不喜欢快嘴快舌的,唉! 司棋綉橘两个领着一般小丫头安置平儿带过来礼物,竟然是两只朱红大箱子。一箱子江南小吃食,一箱子却是江南那边机巧玩意儿。 迎春开了玩器箱子,顿时乐得眉眼弯弯了,胖乎乎的娃娃一事儿,藤条编制箱儿十二只,拧起来似一窜风铃,收起来就是一方柳藤儿镇纸。更有一套竹子做的茶盘,茶壶,茶杯儿。再有竹根挖的各种器皿,笔筒,笔洗,胭脂盒儿,粉盒儿,还有一担水桶儿,一个妹儿挑在肩膀上,甚是有趣儿。 黛玉前儿送的江南笔墨纸砚代表了江南文趣儿,贾琏这些东西便是江南野趣儿。就连黛玉也一动不已。平儿笑道:“每位姑娘都有呢,二爷都拿厚厚麻布包裹起来,前几日奶奶也不知道里头藏些什么,便命守在库房里,今日才知道是给姑娘玩器,方才命人收拾整理,只是奶奶以为林姑娘出身江南大约不着急,先给几位姑娘整理出来,这头一箱按照姐妹续齿,二姑娘占长救命婢子先送过来了,在下一拨,就该林姑娘了,少时就给林姑娘送过来。” 平儿这一番话说的毫无漏洞,即便黛玉也挑不得理儿。府里三春合着黛玉四位姑娘,可不是迎春站着长呗。 黛玉心知大约他们主仆记着周瑞那回事情,顿时笑起来:“好个伶牙俐齿的,跟你主子有一拼!” 平儿笑嘻嘻一福身:“林姑娘夸赞了!” 迎春也是一笑,这个凤辣子真正是个妙人儿。她这般大张旗鼓来送东西,自己这个妹妹合该上门道谢,就是林妹妹,也该上门去瞧瞧热闹了。不显山水,就让自己跟林姑娘正大光明去跟她们两口子会晤。 凤姐阴谋之后,终于学会用阳谋了。 迎春勾唇弯眉,乐见其成。 迎春猜测不错,迎春携同黛玉到了凤姐半拉院子,贾琏凤姐已经恭候多时了。地上箱笼摆了一溜,硬化村顿时失笑,这道具都摆好了哈! 凤姐一个眼神,平儿便带着丰儿几个将小院子守得铁桶一般。 贾琏当着迎春面儿拿出一个半尺见方花梨木首妆盒递给黛玉。 黛玉一瞧这盒儿跟自己梳妆匣子一般无二,讶异挑眉:“琏二哥好意我收下了,这宗梳妆盒儿我有好几个,就留给巧儿吧。” 凤姐却接手过去塞进黛玉手里:“这是林姑父特特留给林妹妹东西,巧儿可不敢承受!” 黛玉心中疑惑更盛,父亲留给自己三十万银票昨日已经交给了老祖宗了,这里头装的又是什么呢?在贾琏催促下,黛玉开了妆盒,上头一面小小水银镜儿,下面梳篦齐全,并无甚特出。 黛玉看眼贾琏,不甚明了。 贾琏一笑伸手将水银镜儿往盖盒一摁。下面底盒再次开启一格,却是妆盒之下暗格儿开了,内有一红漆封口信笺,上写道:吾儿黛玉亲启。 这是林如海的字。 黛玉泪扑簌而下。她起身对着妆盒一福身:“爹爹万福。” 迎春凤姐同时起身搀扶黛玉就坐。迎春将信笺递交黛玉,黛玉开封看时,并无甚言语叮嘱,却是一张张的银票,俱是一色本朝通兑宝钞。 黛玉并不清查,只是那拿着银票玉指瑟瑟抖索起来,泪珠儿越发成串滴落。黛玉咬咬唇,冲着贾琏一福身,泣道:“是我小人之心,还请二哥看在已故父母,原谅则个。” 贾琏一张玉面腾地红了,将身一闪,避过不受黛玉之礼,嘴里嗫喏:“这可当不起,这本是......” 黛玉哽咽点头:“二哥哥凤姐姐果然是好的,爹爹没有看错人!” 凤姐搀扶黛玉重新坐下,替黛玉将银票一张张摊开:“妹妹数一数,你哥哥说,姑父拢共留下一百三十万,妹妹手里有三十万,这里正好一百万!” 黛玉额首,看眼迎春:“我眼睛迷糊的很,二姐姐替我收起来吧!” 迎春微愕,随即一笑:“也好,我就替妹妹过过手。” 一时黛玉匀面回来,迎春完成托付,待要拍上妆盒,却见黛玉一拦,一双美眸睨眼凤姐,又一睃迎春,抿嘴笑得调皮,随手拈出两张银票来,分别递给凤姐迎春:“论理,财产交割,公正人,见证人要收封口费呢,喏,这是我给二位姐姐封口费,还请姐姐们别嫌弃呀!” 贾琏凤姐迎春俱皆愕然,三人面面相觑,纤尘不染神仙妹妹竟然知道封口费,谁说林妹妹不懂得仕途经济呢! 及至凤姐迎春看清楚手上银票,双双释然,果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妹妹呢,封口费需要一万银子么? 莫不是以为这是一大把铜板么? 凤姐迎春对视一眼,左右包抄过去,千佛手似抓捞黛玉痒痒肉,黛玉差点笑断气,气喘吁吁举白旗,答应收回封口费。 凤姐也累得慌,戳下黛玉眉心嗔道:”哼,下次再犯比不饶你!” 黛玉已经累得浑身再无四两气,闻言频频点头,回头却按照眼角泪痕,蹙眉娇嗔:“没见过你们这等野蛮人,君子动口不动手,竟也不懂得,也罢,既然我技不如人输了阵,这银票我且收回,今后姐姐们若有需要,直管取了去!” 迎春因为要跟贾琏谈及元春有关两房正本清源之事,因指着地上玩器箱子笑道:“妹妹也累了,且先行一步回去歇息,我后头与你押送箱笼回来。” 黛玉竟把妆盒一并推给迎春,笑道:“那就一事不烦二主了!” 劈脚出门自顾去了! 迎春愕然,嘴唇皮儿嗫喏半日,却是推辞话儿难出口了。 回头来,迎春招招手,示意凤姐夫妻靠近些,低语道:“我出宫之时,大姐姐写了信笺给老祖宗,除了凤姐姐已经备办两桩事情,还有几桩,我先说与大房二哥哥有关事情,大姐姐意思,二房大方调换居所,二哥哥凤姐姐全面接管荣府中馈!” 贾琏凤姐齐齐愕然!夫妻心里开了锅一般,沸腾不止。 元春什么意思? 二太太指着元春敕封好夺爵位之心,昭然若揭,元春心思正该如此才对,如今却反其道而行之,那有个老虎不吃人,豺狼不吃肉呢? 贾琏首先醒过身来,这可是他梦寐欲求结果,事到临头却不能置信:“大姐姐这是,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迎春一嗤:“当然真的。” 凤姐希望很大,很怕失望也大,不由一哼:“元春如何想法,二妹妹如何知道?敢说这话?” 迎春也笑:“我当然知道,以为这是我的意思,大姐姐也同意了!” 贾琏唬的站起身子,一双桃花眼睛生生瞪成铜铃大:“你的意思?大姐姐竟然,你什么意思?” 迎春拍蚊子一般一拍:“二哥哥你坐下,多大点事情你就镇不住,后面事情叫我如何说呢?” 凤姐忙着拉了贾琏坐下,却是蹙眉道:“切莫说后头事情,先说这一宗事儿,叫我说,老祖宗答应了,未必办得成,头一个,二太太就要闹起来!” 迎春道:“这真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这事儿我跟老祖宗已经商量好了。”说着招手,让她夫妻们凑近些,如此这般一番交代你,将自己跟贾母商议法子说了出来。 凤姐目瞪口呆,贾琏张口结舌。 元春竟然为了压服王氏,把王氏之前秘事揭露出来,这实在是叫人惊诧莫名,不能置信! 贾琏一时欢喜一时愁,盯着迎春笑一下,愣一下。 迎春见贾琏这个样子,循声不悦,蹙眉道:“二哥哥,敢不敢的说句话啊,老祖宗可等着我回话呢?成就成,不成咱们就算了,有什么为难呢?” 贾琏忽然嘿嘿一笑,猛的一拍桌子:“干,为什么不干,这家原是我的,赖大什么东西,不过罪奴而已,我怕她怎的?我一顿鞭子下去,不信他不招,我就不信,他那皮肉不知道疼!” 迎春连连招手:“老祖宗有后话呢,赖家库房只怕要比咱们家库房丰盈,” 贾琏凤姐眼眸顿时贼亮起来。 迎春一嗤:“哼,你们可别打这主意,大姐姐说了,咱们府里欠国债,这债咱们得还。”回头看眼凤姐:“这事儿老祖宗可是吩咐你了,你有数字没有?” 凤姐面色蓦地一沉:“怎么没有呢,前朝后汉,零零总总,不算利息,共计壹佰肆拾捌万五千银子。”言罢龇牙道:“前头老公爷太爷爷手里三十万,咱们爷爷五十万,余下都是大老爷二老爷拉下饥荒。” 贾琏闻言气不顺了:“太爷爷是开府,借银子应当,咱爷爷是接驾,替皇帝付账,那是情有可谅,老皇帝给咱们体面也大,赏赐也多,老爷跟叔父做甚么,也要挪借银子呢?” 凤姐冷笑:“咱们老爷那边花园子怪模样石头,还有房里那些漂亮丫头,案子上古董,哪一样不用银子呢?二叔么,自从守孝之日开始,二叔就召集一班酸货,成日家哼哼唧唧,说是立书撰文,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纸片也没见刷一张呢!” 迎春闻言愕然,贾赦银子走向她知道,贾政竟然想着刊印书籍?这是想学吕不韦,名垂千古? 这般看来,这两兄弟冻死在边关真心不冤枉! 可是,子不言父之过,贾琏不敢,迎春也不敢! 迎春言道:“老祖宗说了,二哥哥若是能够把国库银子平了,她做主,驱逐二太太,压制大太太,扶保二哥哥与凤姐姐,接管荣府中馈!” 凤姐闻言腰子一挺:“真的呢?” 迎春撇嘴:“要不咱们这会子去见老祖宗,你当面证实?” 凤姐笑露一对小虎牙:“哪儿能呢?” 贾琏直撸袖子:“我这就去召集人手!” 迎春伸手一拦:“这事儿不能用咱们府里人!”回头看着凤姐:“凤姐姐对阵二太太,王子腾夫人偏向谁?” 凤姐眼眸一瞪:“你是说,跟我大伯父借人手?难保二太太不知道!” 迎春道:“老舅爷手底下兵丁跟二太太并不熟悉,只要二哥哥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外头叫都察院兵丁一围,赖大有天大本事也插翅难飞,里头二哥哥自己带着心腹收罗证据钱财,顺便在赖家把供词拿到手,然后再借兵押送银子直接去国库交割,等到二太太听到风声,银子已经进了国库了,咱们证据在手,怕她怎的?” 贾琏击掌:“好,好好好,二妹妹,高!” 凤姐眼眸凛一凛:“只怕,只怕我伯娘......” 迎春道:“不妨事,只怕这件事情大姐姐早就知会了王家也不定,必定事情出来,大姐姐做主事情会败露,依照大姐姐性子,必定要给王家报备否则,也不会让我带信回家了!” 凤姐眼眸晶亮起来:“好,我这就去!” 贾琏冲着迎春拱拱手:“二哥哥这回成了事儿,绝不忘记妹妹功劳!” 迎春也拱手:“马到成功!” 迎春回房后一直处于昂奋状态,赖大一倒,国库欠债起码能够还情一半,或者更多。再把凤姐拱上去主理中馈,二太太再要偷摸坑骗只怕不易了。 就是贾赦难办,这人若是胡乱指挥,贾琏也是抗不住啊! 磨叽半日,迎春心情倒是平静,遂走到贾母房里,贾母似乎早有预感:“听人说你二哥哥与凤丫头出府去了,您你可是做什么去了?” 迎春黑眸晶晶,故作一幅懵懂模样,诧道:“不是老祖宗吩咐他们办事儿去了,反头到来问我,我也不知道呢!” 贾母心情本来凝重,被迎春一逗趣,心头松快不少,略微一笑,贾母便收住笑意,耷下眼皮一叹:“我也只能帮到这儿了,你二哥哥能不能撑起家业,就看他自己个了!” 贾母这是担心,怕贾琏被银钱晃花眼睛,那么,荣府就没法子了。 迎春闻言心情也是一沉,这银子跟林家银子不同,贾琏若是节流去了,谁也怪不得他。 迎春一时急白了脸,却是咬牙镇定,反头信心满满安慰贾母:“老祖宗且安心,二哥哥可是老祖宗嫡亲孙儿,强将手下无弱兵,二哥哥必定不会叫咱们失望!” 贾母眼眸一亮,握住迎春手而直点头:“说的好,咱们娘儿们一起等着他!” 贾母去了内室拜菩萨,迎春则跟黛玉下围棋,平日里胜负各半,今日迎春却是一败涂地。 中间,迎春蹬东四次,匀面四次。 总之坐立难安。 中餐过后,凤姐回府。 平儿过来给黛玉送玩器,告诉迎春说:“大舅太太应了!” 迎春心情顿时一松! 贾母念经速度也缓和起来。念完最后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贾母收起念珠,招呼黛玉迎春两个:“两个丫头眼睛亮,过来帮着老祖宗摘佛豆吧,下月你们二老爷生辰,要去十字街头施粥饭呢!” 迎春今日一手臭棋,黛玉赢她赢得直不好意思,闻言双双一推棋坪,争着来捡佛豆。 日次,又过了一个时辰,贾琏再没有消息回复。 迎春一根心玄儿似乎要绷断,后背上一阵汗出如浆,顺瞬间,汗珠儿雨水一般顺着后背流成行。 那热腾腾汗气把贾母都熏着了。 贾母心知迎春这还是稚嫩了,不能经事儿,抚抚迎春玉指一笑:“该来总要来,索性你沉不下心来,菩萨面前要诚心,你且回去梳洗一下,缓缓再来!” 迎春心情太过紧张,沐浴竟不能让松散一二,她双手抓住沐桶,靠在桶壁之上,身子竟是绷得死紧。 司棋綉橘两边替她搓捏放松,竟然急得一头汗水。 迎春这里合眸假寐,蓦的,挺直脊背:“有人来了!” 司棋綉橘不及出言否定,外头果然想起匆匆脚步声,又是小莲花儿声音:“姑娘,平姑娘又来了!” 这几日莲花儿屡屡被平儿调笑,沾着平儿就倒霉,声音里竟然透着颤栗。 司棋綉橘俱是扑哧一笑。 平儿却在帘子下头露出一张粉颊来,黑眸闪烁,眉眼弯弯:“二姑娘,成了!” 迎春憋着很久一口气,顿时泄了,一时撑着沐桶胳膊恁的发软,身子蓦地下坠沉入水里,一时不查,竟然连饮三口洗澡水,瞬间咳得惊天动地! 慌得司棋綉橘平儿一阵裹乱,七手八脚来捞迎春,闹的浴室水汪汪一地,沼泽一般。 迎春自己却趴在沐桶边上,心里快乐的只想咆哮:“成了,成了啊。” 她气喘吁吁,却精神亢奋,一张粉面似霞,一双黑眸如星,一把黑缎缎秀发倾泻于后背肩胛,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樱桃小口鲜艳欲滴,整个人狼狈至极,却美得水妖山精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累瘫了,今日补上。 亲们谅解。 抚摸! 第39章 正本清源 绣橘最先醒从惊愕中醒过神来,飞快抓过了块细白布浴巾将迎春兜头裹住。 迎春这里笑得得意非凡,忽然被人兜头罩住,迎春恐惧陡起,顿时呼吸不畅起来,双手一通乱扯,顿时又跌回浴桶里,呛得猛咳起来。 綉橘见状慌了手脚,忙着去捞迎春,司棋平儿两个也忙着上前搭手,三人合力将迎春搀出浴桶。 迎春总算缓过劲儿来,第一件事情,疾言厉色下了一道严令:“今后不论何时,何地,何人,都不许用东西盖住我的头脸,谁若违抗,我撵谁!可记住了?” 迎春一项温文和蔼,这样子言辞激烈很少见,綉橘吓得就跪下了:“婢子逾越了,姑娘恕罪!” 迎春是想起宫里遭遇很恐怖,并非对綉橘不满,忙着伸手一拦:“起来,起来,不知者不怪罪,下次记住就是了!“ 綉橘起身合着司棋平儿帮着迎春擦身子,搓头发,好一通忙乱。 綉橘却因为方才事情,大失水准,有些手脚无措。 迎春敏锐察觉到了綉橘拘谨,再看其余人等,不说小丫头缩头缩脑,就连平儿司棋也是面色沉静得很。 迎春知道自己忽发无名之火吓住众人了,及至穿戴整齐,吩咐道:“司棋綉橘平儿三个留下,其余人等都退下。” 一时室内只剩下迎春四人,迎春伸手拉了綉橘坐下,起身一福:“方才是我急躁了,伤了你的面子,姑娘给你陪个礼!” 綉橘那里肯受礼,急得弹跳而起:“姑娘可别折煞我,都是我的错,下次绝不犯了。” 平儿司棋也上前劝慰,让着迎春坐了:“姑娘一贯待人好,今儿也是吓着了,失了口,且姑娘也没说什么,质当提什么赔情呢!” 綉橘泣道:“都是我举措失当,怎能怪姑娘呢!” 迎春摇头道:“今日事□□出有因,且不是淹水之故,却是我在宫中选秀之时,被人套住脑袋,打了闷棍,差点就死了,所以,綉橘,并非你举措适当,乃是我心里有阴影。” 这事儿除了贾母之外别人一概不知,平儿司棋綉橘三人具是大惊失色,齐齐围着迎春红了眼睛。 綉橘顿时亏哭起来:“姑娘受苦了。” 司棋平儿则是咬牙切齿拧眉怒骂起来:“这是谁这般黑心烂肝呢?活该扒了他的皮!” 迎春扬手:“凶手不是咱们惹得起,这事儿我不想再提,今日若非出了这个状况,我不想委屈綉橘,我也不会说,总之,今日话今日了,我不想再有别人知道。” 迎春睨着三人:“我要你们发誓,不会告诉别人,否则,就找不到好女婿!” 平儿司棋綉橘三个原本愁眉苦脸,闻听这话顿时红了脸,扭扭捏捏发了誓言。 迎春这才一拍手:“好了,平儿,你主子那里如何了?” 平儿轻声将事情说了。 却说贾琏去了赖家,然后假借门子传话,将赖大赚回家去,赖家除了赖尚荣跟他书童外出拜客,无一走脱,阖家上下五十六口全部被贾琏逮了。 然后,贾琏带人封了账房,然后抄了库房,拢共搜出来白花花的现银五十大箱,各色珠宝五大箱,古董玉器无数。 最好玩是赖家库房银子,一锭一锭多半来自国库官银,看了元宝底座年号,却是从老公爷那年起,赖家就开始收集官银了。估计那时候赖大不及现在胆子粗,收集官银相对少些,只有几万两,却是太上皇万年与新皇登记之后这一段时间官银足足就有八十万两。 贾代善去世后,贾赦贾政这两个败家子拢共从国库借款八十万。很显然,是直接荣府搬入了赖家库房。 贾琏指着这事儿说话。 赖大喊冤,说是这些都是她们自己做生意所得利润,之所,赖家拿银子兑换荣府官银,兑换银子来路正当,都是他赖家幸苦经营所赚取。 “哈哈,先不说官银跟私银纯度不在一个档次,一对一换就要损失二成,”贾琏说着心头恨起,一脚踩在来打背上,啐了赖大一满头:“直说这银子,你竟敢说是你赚得?那我问你,你一个卖身为奴的下贱秧子,连你的命都是荣府的,你何来本钱,莫不是以为人家叫你几声赖爷爷,你就真的变成爷爷了,莫要笑死人了!” 赖大养尊处优久矣,早把自己当成任上之人了,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时只气得龇牙咧齿,瞠目欲裂,他梗起脖子厉声哭好:“老公爷啊,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可好似您瞧瞧啦,您的子孙怎么对待奴才啊?老公爷啊,您开眼啊!” 贾琏嗤道:“忠心耿耿,你也配提说忠心二字,快闭上你那臭嘴,别侮辱爷的耳朵。且你是奴才么?不是,仅凭这府库银子比我荣府还要富裕,你就不是奴才,你是爷爷,赖爷爷!” 贾琏猛踹了赖大一顿坡脚:“焦大敢哭祖宗,他是行得正,坐得端呢,他至今穿粗布,吃窝头,住着三间逼仄房子,他还乐得很,你把荣府偷个精光,你倒有脸去哭老祖宗?我呸,个老不羞!” 赖嬷嬷这日正在后宅,有着两个丫头服侍捶腿捏背迷瞪眼,听见前头裹乱,忙着命人探听,闻听说官兵为了府邸,贾琏带人抄家来了,赖嬷嬷初时不大相信。 少时,赖大家里与他媳妇子被推搡进来,婆媳一通哭诉,赖嬷嬷方知详情,顿时气得个仰倒,气哼哼唤人:“来人,备车,我要去见老太太!” 贾琏岂肯让她惊扰老祖宗,却也看在她一把岁数,并未为难赖嬷嬷,只是命人守住园子,不许轻易走动。也不许人进屋骚扰。贾母有言在先,赖嬷嬷房里动力,千金万金,都赏赐给她,自去养老。 赖大一辈子帮着荣府处理各种外务,他练过人家,人家也练过他,对于贾琏这种二世祖纨绔子孙,根本不放在眼里,开始嚎了几嗓子没镇住贾琏,他便知道麻烦了,却是心怀侥幸,希望二太太王氏能够看在同盟份上救救他。 这些年赖大给王氏打下手,做过烂事儿何止十件百件,他相信,只要王氏还想谋夺爵位,势必会来救他,却不知道,王氏对今日之事丝毫不闻。 这边厢贾琏按照事先章程,并不啃赖大这个硬骨头,只把赖大府上师爷管家一起倒掉起来,也不打骂,却是那个火盆儿搁在头低下,到点天灯熬人油,还别说,赖家大小四名管家,竟比赖尚荣所养四名清客还能熬刑。 四名清客初时梗着脖子,一幅我是读书人,四可杀不可辱! 结果,王子腾的传令官一脚踩他手上,手起刀落,要躲他手指,为首书生便熬叫起来:“我招,我招了啊,军爷爷,饶命呢!” 然后,竹筒倒豆子,把赖尚荣大到一件古玩花费多少银子,保养清官人初叶价码,小到一顿酒席花费多少,都有谁谁赴宴,书无巨细交待个清清楚楚,到让贾琏汗了一把,赖尚荣花钱之潇洒让贾琏这个纨绔二世祖望尘莫及。 这边清客具名画押了,贾琏命令将赖大加入到熬油行列。 贾琏兵不动手,只在一边瞧着,任凭王子腾炼狱高手折腾,在赖大手指甲被剔掉三根的时候,赖大终于吐口了:“琏二爷啊,救命啊,奴才招了,招了啊!” 然后,赖大惨绝人寰一通嚎啕。 最后熬不住,乖乖招出了许多贾琏闻所未闻事情。其中就有贾琏母亲难产之死之悻密,原来贾琏生母张氏,死于七个月胎儿早产之时,当时张氏与贾政爱妾赵姨娘同时怀孕,张氏怀孕六个多月,赵姨娘怀孕四个月,当时老公爷再世,大家一起在大灶上用餐,熬药也是一样。 有一日张氏跟赵姨娘同时熬制安胎药,张氏一碗药下去,就发动了,七个月孩子发育不足,有没转过胎来,孩子出生先出来一只脚,产婆只得冒险往回挤压掉头,最终孩子生下来,却因为憋得太久,浑身茄紫色。 张氏也因此大出血,一尸两命。 当时贾琏尚小,才刚十岁,只知道母亲难产而死,熟料却跟王氏也有牵连。一时恨得贾琏咬断牙槽:“你胡说,我祖父最是看重我母亲书香门第清贵出身,岂会坐视不理?” 赖大喋喋怪笑:“老公爷看重张家是不错,可是大太太死了,张家就跟荣府闹翻了,二太太活着,王家愿意跟荣府同气连枝,二爷不是三岁两岁,当时这事儿是我奉命调查,王氏原本虽是要害赵姨娘,却是丫头惊慌,把堕胎药益母草下错了药罐,但是,大太太母子却是因为二太太而死。” 贾琏闻言喉咙里吐出一口鲜血来,若非这个毒妇作祟,母亲不会枉死,自己兄弟二人承欢膝下,该是何等快乐! 贾琏拧起赖大,叫他签字画押。 这一开始,赖大一发不可收拾,交代许多荣府悻密之事,为主便是贾赦跟王氏,王氏勿怪两条,捞钱吃醋害人命。贾赦也是两宗罪,吃酒作乐,睡人家老婆女儿。 王子腾手下没想到审来审去京巴顶头上司的妹妹给审成罪大恶极毒妇了。一时神色尴尬的紧。 贾琏如今局面也不能跟王家掰断亲缘,因此给了他们一笔封口费用,再把银钱押去户部清帐,赖家共计搜出金银珠宝壹佰零捌万五千银子。再有铺面十三间,汤山三百亩温泉庄子,昌平两个百倾农庄。东省地竟然也有百倾老林子,常年有人才挖山参,另外还有两个酒庄。 贾琏终于知道自家在东省地的收何故越来越少,合着都给赖家添了坑了。东省地粮食年年减产,赖家酒庄却是每年五万银子进账,对外挂在荣府名下,脸税钱也省了。 贾琏气乐了:“真是难为赖大管家,这般能干,不然我荣府大老爷岂能买块石头也要举债呢!”说着那手拍拍赖大油脸:“我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终于从手指缝里漏了残羹剩饭,不然我荣国府上下岂不一体饿死!” 随后,贾琏下令将赖府上下主仆共计百十人,男丁一体关押起来,女人全部驱赶进赖嬷嬷院子里圈养,因恨赖大狼心狗肺,咬牙命令自己心腹兴儿:“你给我看好了,不许见人,不许吃饭,不许走脱一人,否则,我把你们一个个卖进黑窑子去挖煤!” 因为心乱如麻,贾琏不知道要如何给府里送信,只得亲自押送银两去了户部清帐,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将银钱点清,珠宝估价,供给一百一十万整。余数,贾琏在就踹给王子腾兵丁喝酒去了。 这边拿了收据,购销欠账,贾琏又在下雨欠账叁拾捌万下头签署了自己姓名,承诺尽快筹措银子。 只把个户部侍郎感动的手舞足蹈,差点痛哭流涕,拉着贾琏送出堂外,外人不知道,还道贾琏多大来头。 一个堂堂户部侍郎,为何对贾琏这个纨绔白丁这般恭敬呢? 这中间有个苦不堪言缘故。 却是二月初,兵部接到海疆总督急报,扶桑倭寇跟海盗年初开始越发猖獗,隔三差五上岸骚扰,因为海岸线长,他们转跟官兵打游击,且官兵养尊处优,不善作战。 海盗倭寇则盘踞在孤岛之上,饿狼一般窥视,瞅准机会上岸来,烧杀抢掠,奸|□□孺,无恶不作,他们抢了东西就跑路。 官兵有心追赶,不说胆量如何,首先,连艘像样战船也没有,只有望海兴叹。 今上想要扩建海军,户部却拿不出来银子,圣上因此下令户部追讨欠债。 这些日子,户部与刑部联合催债,恩威并施,好话说尽,却收效甚微,今日早朝,户部熊尚书被圣上劈头盖脸一顿申饬,叫他讨不回来欠债就自摘乌纱自滚蛋。熊尚书下了朝便亲自带人上门催账去了。 贾琏自动上门归还欠债,真是一个馅饼从天降啊,留守吴侍郎得知贾琏上门还债来了,拉着贾琏胳膊一阵乱晃,那眼里激动,那脸上热情笑容,比见了亲爹还要亲,说话声音透着喜极而泣哭腔:“琏二爷不愧是老公爷后代,公忠体国,心怀社稷啊!” 贾琏得了这评价,搁在平日只怕要摆酒请客了,今日却是心情沉重,只是闷闷点头:“吴侍郎过誉,家里有事,告辞了,改日我摆酒请大人!” 吴侍郎又是弯腰又是拱手,盛意拳拳:“我请,但看二爷几时有空,我请二爷。” 贾琏出了六部衙门,骑在马上昏头昏脑,不知道往哪里去,亏得凤姐久不见贾琏送信回府,派了林之孝出来寻摸,这才把贾琏拉回家去。 贾琏回家倒头闷睡,只给凤姐一句话:“成了!” 凤姐情知不对,这才又派了林之孝去往赖家打探,这才得到了实情。听闻婆婆之死竟跟自己姑妈有关,凤姐吓得面色煞白。这事儿若是传将出去,不说外头如何说,公爹贾赦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弄不好要把自己休妻回家了。 凤姐这才派了平儿过来知会贾母迎春,另一头却让心腹旺儿驾车,自己鸦雀不闻偷回了王家,跟大伯大伯娘商议,商量应对法子。 这事儿王子腾其实早就知道,当年也是王子腾跟贾代善达成协议,王家把凤姐嫁进荣府,也是进一步弥补之意,二来也是保护王氏之意,侄女儿当家,总不能把姑母扫地出门。 王子腾只当贾琏纨绔子弟,没想到贾琏这般下狠手,竟把十几年的悻密挖了出来。 王子腾安抚凤姐,答应翌日约见贾琏。熟料,凤姐回家之时,贾琏已然醒了,得知凤姐回王家去了,心知她这是回家商议对策去了,冷冰冰甩给凤姐一句话:“收拾东西回娘家去吧,明日禀告老爷老太太开祠堂将你除名,我要修你王家女!” 凤姐心知这事儿王家理亏,一项专横跋扈凤姐没敢吵闹,只是哭哭啼啼去了贾母房里。 贾母这里正高兴贾琏成才成器了,熟料刁奴竟然翻出这个事儿来,顿时头大如斗了。当初正是因为张氏死的不明不白,荣府又不肯给出说法,张家一气之下跟贾府断了亲。 其实,正是虑及这桩陈年旧事,贾母才答应元春提议,让两房各归各位,她希望贾琏看在元春这般支持他的面上,饶过王氏去。毕竟,一个嫔妃之母传出狠毒名声,可是致命污点。 贾母当然不能让贾琏休妻,只是这事儿如何说服贾琏,破费周折。当晚,贾母留下了凤姐,却把平儿指使回去:“你主子跟你二爷言语不和,生了口角,你回去好生伺候你二爷!” 平儿眼睛瞅着凤姐,直不动弹:“回禀老太太,二爷发了好大脾气,见人打人,才刚还把我打了,叫我滚回王家去。” 凤姐一啐:“少给我闹妖,他是骂我,何曾骂你,叫你去你就去!” 平儿这才一福身:“既然奶奶一定叫我去,我去去就回。” 结果,平儿成了肉包子了。 贾母倒笑了:“好了,我这里无趣,你去二妹妹屋里玩一会子去,她跟你林妹妹见天捣鼓东西,成天乐得很!” 迎春因此得知王氏一段血案,顿时无语,这么重的罪孽,怪得王氏子孙一个一个都没下场! 凤姐在这事儿中也算无辜,迎春也用得上她,见她愁眉苦脸,也不爱说话,迎春也不知道该劝什么,因此灵机一动,吩咐司棋备办香汤,让凤姐泡澡解乏,暗暗给凤姐沐浴桶里加紧净化空间水,凤辣子竟然靠着浴桶睡着了。 迎春索性给她寻了息魂香,安置她在自己东稍间歇下了,自己却去跟黛玉挤了西稍间。 这边贾母派人给王子腾送了信笺,告诉他贾琏要休妻事情。 翌日,王子腾约见贾琏,问他:“你要怎样才肯息事宁人呢?” 贾琏悲愤异常,冷冰冰甩出去一句话:“没有息事宁人一说,别人我管不住,决不能让杀人凶手侄女儿在我母亲脚下晃悠,我不能让娘亲活着被姓王的算计,死了还要被姓王搅扰,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王子腾气得腾身而起,伸手一拧,把贾琏拧鸡子一般悬了脚,挫牙道:“信不信我把你扔下楼去?” 事关生母,贾琏丝毫不惧,半句不让:“摔不死我,我回去就写休书!” 王子腾也不能真的把贾琏摔死,不说凤姐守寡,他自己越有麻烦。气得胸脯子鼓涨涨的,将贾琏往地上一掷:“好小子,算你狠。” 贾琏嘴硬,身子却软得很,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王子腾拿脚一挑,又把贾琏给挑起来,一踢之下,贾琏又跌进太师椅里了。 贾琏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岳父有这等功力,心惊不已,面色清白交替,却是死死抿紧嘴巴不吭声,拧着脖子跟王子腾对着瞪眼。 王子腾倒笑了:“你小子,你等着,我不信我收拾不了你!” 后头事情,迎春只知道结果,那便是贾赦把贾琏叫了去无缘无故打了一顿板子,然后勒令他不许休妻。 父命不可违,贾琏不敢再提休妻,却是把铺盖行礼搬去了赖大府里蹲点清账去了。 后来平儿说漏了嘴,却是王子腾送了贾赦一柄香妃扇,并把贾琏抄了赖家,还了国库欠银一事,捅给了贾赦,贾赦心疼的差点要吐老血,只把贾琏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个狗囊养的,人家借钱都没得门路,你倒把银子往外推,气死老子了,败家子儿啊!” 因为王子腾贿赂,贾赦顺便不许贾琏休妻。 凤姐依然是老太太跟前得宠孙媳,只是贾琏不回家,在赖家立了小朝廷,她过得没滋没味,在多银子也不眼气了,成天无精打采。 迎春因此倒了霉了,成天被她们主仆纠缠,迎春掐指算着贾政生辰,元春封妃在即,辞世不吭王氏再没机会了,因对凤姐笑道:“其实二哥哥并非生你的气,只是一时之间抹不开脸。不过,他也是恨毒二太太了,你想想,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虽然不是有心,必定嫡母一尸两命,这事儿搁谁身上也过不去!“ “所以,凤姐姐你若是有心修复跟二哥哥关系,我教你一个法子,保管他就欢喜了,只是这事儿,你不许对人演讲是我的主意。” 凤姐顿时眼眸放光:“我傻呢,说了不是你的功劳了,快说。” 迎春笑道:“虽说杀人偿命,二太太死也应当。可是,这事儿过去这些年了,无凭无据,仅凭赖大证词,根本不能处罚二太太。但是,你可以凭着王家人身份居中调和,威胁利诱二太太办好两件事情,第一件,让她乖乖让出荣禧堂,让大老爷高兴,大老爷必定记住你的功劳,二哥哥再不敢休你。第二点,你的哄着二太太把这些年贪污银子吐出来,把国库余下的四十万银子给抹平了,相信你办好这两件事情,二哥哥再不会,大老爷必定用打板子把他抽打回来!” 凤姐闻言,眼眸闪烁算计起来,半晌方道:“这一来,只怕大伯父跟元春大姐姐都要怨恨我了,到时候你二哥哥再不回头,我就里外不是人了。” 迎春一嗤:“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总要舍一头才是。再据我看,大舅太太喜欢你超过二太太,纵然她生气,你去哭一哭,撒赖撒娇闹一场,他未必还把你打出来?再有二哥哥,不说大老爷,只要能办好这事儿,我去请他!” 凤姐抓住迎春,双眸反光:“一言为定!” 迎春笑道:“君子一诺!” 凤姐当即去了荣庆堂。具体凤姐如何做法,她没说,迎春也没追问。 次日,王氏清晨前来荣庆堂请安,竟是当着邢夫人,以及多有女眷之面,在老太太面前跪下了,说出一番知情识趣趣儿大道理来:“老太太,当初老公爷在世,因为元儿与珠儿甚得老公爷喜爱,错眼不见就难受,咱们一家这才就进住着荣禧堂偏房里,为的是尽孝心。” “后来,老公爷去世,老太太让媳妇帮忙主理中馈,住在这边近便些,媳妇也就没说搬家得事情。如今,琏儿娶亲,凤丫头历练这几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媳妇也老迈,想跟老太太求个情,歇了身上担子,搬去花园子居住,过几年清闲日子,留着身子他日也好看宝玉娶亲,含饴弄孙。” “你说真的呢?” 邢夫人激动地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了,荣禧堂啊,她做梦救星进驻荣禧堂啊。且王氏退居休养,岂不是轮到自己当家了,哈,那府库银子岂不是自己想拿多少就多少呢! 邢夫人晃眼间,直觉满眼银子围着自己打转转,激动地眼眶也红了。 贾母一见邢夫人这个贱骨头样子,越发糟心了,王氏贪财狠毒,人家有个能干哥哥会生孩子啊。贾母再看邢夫人只觉得她活似个掉了毛的老母鸡,贪吃不下蛋,还喜欢瞎叫唤。 冷脸转眼,看着凤姐:“凤丫头,你婶子这话你听见了,你怎么说?” 凤姐笑吟吟上前搀扶二太太王氏:“二太太,你这话说的,让侄女儿怪不好意思,我小儿家的懂得什么,这家啊,害得您看着,老太太掌舵,我呢,就做个关公旁边周仓,替您扛着大刀就好了!” 王氏听见凤姐娇笑就想吐,她今日终于理解邢氏痛苦了。却是不敢丝毫发作,反手安抚凤姐:“凤丫头就爱谦辞,谁不知道宁府那宗大师你也料理的妥妥当当呢。” 凤姐有再推辞一番,王氏坚持让贤。 最终,贾母拍板,让王氏将对牌库房钥匙通通交给凤姐,着她自己只管搬家事情。 王氏原本想要搬去贾赦院子,那边虽然偏点,这几年被贾赦添添补补,扩了院子,归置了花园子,倒成了一个休养圣地了。 谁知贾赦在那边逍遥惯了,且不乐意了。心里冷笑不已,老子花了多少银子啊,知道老子这太湖石价钱么?二十万银子老子还不买呢!想住老子院子,下辈子吧! 贾母无奈,只得吩咐下去,将荣禧堂左路一个三进院子收拾出来,给贾政夫妻带着两个姨娘居住。反正眼下宝玉贾环探春各人都有自己院子了,也不需要跟着他们夫妻了。 王氏闻讯,气得差点当场厥气,口里说着老太太安排的是,除了荣庆让,一个踉跄,差点晕厥。生生咬着牙根回到房里,轰然一下就倒了。 这边厢邢夫人也傻眼了,自己闹腾这些年,到了便宜凤姐,一时间恨得要死,又不敢当着贾母发作,回去也不敢跟贾赦龇牙,只敢躲在如厕间,将一盘子细嫩草纸掀翻了,捶着马桶盖子嚎啕道:“你们怎么不去死呢!” 心里绝望至极,看来这王家女人不死绝,自己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回头却说凤姐,这回不用迎春出主意,凤姐离开了荣庆堂,就去往花园子求见公爹贾赦,见面一通哭诉,备述贾琏无情,请求公爹做主。 贾赦冷笑打哈哈:“这个啊,你们小夫妻闺房事情嘛,我一个公爹,你说,”贾赦支支吾吾,心道爽快的紧,凤姐这等泼辣东西就是欠收拾,好琏儿,终于知道重整夫纲了! 凤姐哪里不知道贾赦呢,低头掩住嘴角讥笑,她早知贾赦不是东西,作了充分准备才来的,忙着把礼品奉上,却是凤姐陪嫁中一对窑变红古董花**送给贾赦:“这些东西收在库房里都发霉了,我祖父当日给我说是好东西,媳妇也不懂得,公公您深谙此道,就送与老爷您鉴赏鉴赏吧!” 出自汝窑的窑变红啊?这是多么珍贵东西,心里暗骂凤姐这个不识货玩意儿糟蹋东西,这样宝贝须得日日供奉把玩占人气儿,她竟然放在库房长霉,暴殄天物啊! 贾赦顿时双眼冒光,一边抱着**子流口水,一边摆手:“去把琏儿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我捉回来,这么好的媳妇,他竟然不珍惜,去告诉那个王八犊子,就说我说的,叫他赶紧滚回来,给她媳妇认错,否则,我打断他的狗腿!” 长随忙叨叨去了,备述贾赦暴虐:“二爷啊,您低头吧,二奶奶啊,他把老爷得心哄偏了啊,您在不回去,只怕每个好了!” 凤姐这边鬼的很,知道贾琏这人爱面子,自己得给他个台阶下,派了平儿去送乌鸡汤。 平儿多聪明啊,不需凤姐多说的,她便理会了凤姐意思,不仅领会了,她还发扬光大了。 平儿到了贾琏办事儿账房,奉上鸡汤,然后趁机把凤姐这几日所办事情告诉贾琏,见那贾琏冷面不喝鸡汤,她便临场发挥,使起了美人计与哀兵之计,平儿先是低头,然后把眼一红抹起泪来,泣道:“二爷好狠的心,奶奶为了二爷,娘家也得罪了,跟二太太成了仇了,二爷还要作兴,难不成真要奶奶死呢?我就知道,二爷平日都是哄人的,心里巴望着咱们主仆死绝了,二爷好冲去新娘做新郎!” 贾琏原本已经回心了,只是自己这般回去怪没意思,如今美妾当面,梨花带雨,早就化成一滩水了,搂了平儿香一口,七拽八扯脱了衣衫儿,就着把平儿办了一场。 然后优哉游哉梳洗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回去了。至于夜间他们三个要如何算账,迎春也不想知道了。 贾琏回来了,迎春便算是功德圆满了。 荣府自此大换血,贾政原本就是个不管事儿的,王氏一退出,二房整个成了侧枝了。 王氏自从在贾母房里一跪,回去就怄病了,她不仅从此不能抓钱了,贾琏还天天逼着她归还荣府欠债叁拾捌万两雪花银子,否则,贾琏便威胁说要仔仔细细查账,那时候,王氏必须一笔一笔偿还清楚。 这些年来王氏瞧瞧动用公账数目不在少数,什么多收少报,翻倍开支等等手腕她都使尽了,虽然赖大欺骗她,给她小头自己拿了大头,可是王氏贪污之数绝不会低语叁拾捌万。 王氏审时度势之下,忍痛开启密室,将银钱提出来给了贾琏。 贾琏本想私吞,却在迎春与凤姐敦促下送去了户部。 只是迎春没想到,贾琏这一去竟然去了一天方归。原来,贾琏因为两次主动归还欠债,被户部尚书上折禀报圣上,圣上大喜之下,传旨召见贾琏这个功勋之后。一见之下,却见贾琏生得面红齿白,一表人才,一番询问,贾琏答对得当,有得知贾琏花费了一千五百银子捐了个正五品同知。 圣上心里感叹,如今有学问人多,似贾琏这个诚实为君者却少了。心里生了褒奖之意,只是贾琏虽然随口便答,却是秀才也没中过,因此询问身边行走大臣:“爱卿可知六部之中何处出缺?” 此人正是三年前恩科状元公,见贾琏纨绔子弟竟然轻易得官,想起自己十年寒窗何苦?心里不忿,开个玩笑:“别处小臣不大记得了,似乎前日李祭酒上了折子,说是国子监监丞祖海父亲辞世丁忧。” 圣上很喜欢这个刘松亭,心知他是恶心贾琏,不过贾琏一个童生官职国子监监丞,也算是抬举了,遂大笔一挥,命贾琏实补国子监监丞,从六品。 刘松亭顿时傻了眼了。 贾琏也懵了,当即被太监扯着谢了恩,然后被太监扯着换了官服出来磕头谢恩。贾琏欢喜之下,把身上玉佩荷包取下来洗漱塞给服侍自己太监,求人家:“公公啊,求您掐我一下试试,我不是做梦吧!” 二叔贾政可是老祖宗特特求了太上皇才得了个闲职员外郎,成天不管事儿,直管喝茶吃酒官儿。自己竟然成了国子监监丞,这官儿虽不大,却是个捞油水官儿啊! 薛呆子为了得到国子监供应纸墨笔砚生意,给那国子监监丞塞了无千两银子,人家还含含糊糊呢。 贾琏晕晕乎乎回家去,荣府早的了消息,贾母笑得满脸生花,把贾琏一张粉脸捏了又拍:“好好好,你老祖宗这回可以瞑目了。” 贾母心里越发喜欢元春迎春这两个孙女儿,挥手摩挲迎春一把,笑眯眯活似看着个金元宝。 迎春一边甜甜笑着,心里乐呵得很,这可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这一来,贾赦再不能指使贾琏东跑西颠了。 再者,贾琏这人没学问,人家生得好啊,嘴会说啊,将来那些国子监出来官员都可以拉上关系啊。 这是人脉,是财富啊!一百万出去未必买得来啊! 贾母这里忙着吩咐凤姐:“与你大嫂子备办一份厚礼,她这许久没回去娘家了,而该走动走动了!” 李纨没想到自己衣锦返乡,却是借了小叔子光,心里虽然别扭,可是贾母给她做脸,也没有拒绝道理,坐着翠微华盖车,有宝玉贾兰叔侄押车,归宁娘家去了。 凤姐这边也忙叨叨准备一车礼物回了趟娘家,一是赔罪,毕竟凤姐没听大伯劝慰,跟王氏起了内讧了。二是请托大伯父王子腾,替贾琏罩罩场子! 这日午后,李纨母子回府,满脸喜气来见贾母,不用说的,李祭酒答应了关照贾琏这个亲家少爷。 贾母大喜,吩咐摆宴,也不请外人,就请两府本家,以及亲戚间来贺者。毕竟一个从六品而已,自己高兴就好,若是闹到外面去了,不免贻笑大方了。 这日傍晚,荣府大摆筵席,贾赦贾琏贾琮三父子,以及贾政宝玉贾环三父子,再有贾珍父子带着侄子贾蔷,在荣禧堂招待王子腾王子胜,再有保龄侯父子三个。 贾母则在荣禧堂摆宴,宴请两府以及亲戚间来贺娘儿们。 迎春这餐晚饭根本没吃什么,光剩下乐呵了,这晚,迎春又一次点起息魂香,等待所睡熟之后,迎春进了空间,打滚放踹笑了一场,笑累了,就在空间睡了,息魂香的威力可让人一脚睡到大天亮。如今六月天气,骄阳似火,空间则是恒温二十七八度,暖洋洋的暮春气温,滋润又舒爽。 这一夜,迎春睡梦中笑得眉眼弯弯:哈哈,嘿嘿,万事俱备了啊,只等大姐元春封妃,然后给自己指婚,按就圆满了哈! 翌日,迎春早起,神清气爽,一番梳洗,合着黛玉前往荣庆堂给贾母请安。却听贾母正在吩咐凤姐:“你二叔生辰,本当阖家庆贺一番,却是你二婶子病着,咱们也不易杀生,依着我的意思,且把前些日子定下鸡鸭鱼鹅的都道碧云寺去放了生吧,再把酒水银子一体舔到粥棚里去,给你们二叔二婶子积德添寿。” 凤姐笑道:“积德添寿本是该当,只是二叔今年刚巧五十,是个整寿,亲戚间也是早就约定来吃酒听戏,事到临头退订不大好,其实二婶子这病也不是什么大病,或者咱们请一台热闹小戏,唱几出热闹小戏,二婶子一高兴,只怕就好了。” 凤姐这话贾母领会得了,王氏不过是因为钱财受损,大权被夺不甘心罢了。 贾母意思不过是给王氏一个阶梯下,凤姐一时也不差,贾母想了想,道:“嗯,这般,你去把你母亲,大伯母都请了来,再给你薛姨妈也下张帖子,或许这些娘家人来了,她也就好了!”

凤姐得了这话便操办起来,凤姐就是要堵一堵王氏跟薛姨妈的嘴,这些日子,薛姨妈可是在史家王家这些亲戚面前说了凤姐不少坏话。凤姐就是要赌一口气,给贾政大办寿宴,让薛姨妈所传播二房吃饭都遭白眼谎言不攻自破。 凤姐离开了荣庆堂,回去就跟贾琏分头行动起来,夫妻一起去了荣禧堂后面西路跨院,二房宅子,如今贾政自题了匾额叫做荣静堂,意思是安安静静修身养性之所。 当然,这是贾政在得知王氏所作所为之后对王氏提出警醒。叫她时时铭记的过错,再莫重犯。 贾政自己则住在书房里,书房名曰--容斋。 贾琏虽然读书不精,容斋二字虽是借鉴古人,这背后深意,贾琏这个被心机奶奶养大纨绔,也能够窥破一二。 无论贾政承认不承认,贾政被驱逐,不是不憋闷! 贾政是个刻板书呆子,贾母有令,凤姐乐于操办,他没有意见,毕竟,贾琏虽然把他清客解散了,书房他还是可以用的,只是贾政自以为不是家主了,遂把外书房让出来了。毕竟眼下是贾琏当家,他站着外书房不像话。如此,贾琏还允诺,所有外书房书籍,贾政爱什么搬什么。彻底给贾政表明心意,自己对王氏有怨恨,对贾政这个不知情叔叔没意见。 贾琏也不敢有意见,毕竟而进社会,一个孝字压死人。跟叔叔交恶,等着挨参吧,尤其而今贾琏放了实缺了,还是国子监属官,虽然他不授课,可是安排学子衣食住行国子监监丞,学问可以马虎,品德不能败坏。 凤姐这边不大顺畅,王氏根本不答腔,凤姐越是说话,她也是哼哼的起劲儿,几乎要压住凤姐说话声。 王氏如此中气十足哼哼,不过是明明白白告诉凤姐,不要猫哭耗子,她不会配合凤姐装好人,她就是要装病,凉台子。 却不料凤姐并不多言,说完自己的话就走了。 王氏正在得意,王子腾夫人上门瞧了她,私下把王子腾意思说了,元春在宫里正在紧要关口,王氏自己所犯事情自己要清楚,一旦泄露将是什么后果,不仅元春宝玉承受不起,就是王家满门也承受不起。 如今贾琏看在王家面上,凤姐面上只是私下追究,王氏应高偷笑,不应该这般不知好歹。若是惹恼了贾琏,王家说不得也只有满足贾琏要求,只当王家没有王氏这个人了。 王氏闻言气得血崩心,却不敢跟嫂子翻脸,捏着鼻子应下:“嫂子安心,这确是凤姐多心了,我明儿必定欢欢喜喜出去宴客!” 当晚,王氏气得吃了一把顺气丸,完后又熏了安息香方才入睡。 翌日,王氏大清早前往荣庆堂给贾母请安,随后咬着牙槽随着凤姐四处查看。 一时,酒宴上桌,小戏开锣,蓦然间,信任大总管林之孝扑爬来连天的进来了,纳头就拜:“回,回禀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琏二爷,宫中的总管太监来了,有请大老爷二老爷琏二爷进宫朝圣!” 贾母凤姐惊喜回头瞅着迎春,都猜测是迎春喜事到了。因为这几日,不住有秀女接到敕封圣旨,然后被一顶小轿子接进宫伴驾去了。 贾母凤姐都知道这些消息,只是瞒着迎春主们而已。 迎春却对众人瞩目微笑一对,一双杏眼平静无波! 心里却在碧波荡漾笑翻了天,快活的很:哎哎哎,不是我也,是元春大姐封妃呢! 第40章 贤德姐妹 却说贾赦兄弟父子们匆匆进宫而去,贾母在家也无心吃酒了,合着女眷们在荣庆堂做等消息,却是一等不来人,二等没消息,阖家上下坐立难安。 只是这虽是一般坐立难安,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贾母心里有数,迎春必定有所斩获。 妃嫔最初入宫,跟本人恩宠无关,位份一般根据家世与父兄官职大小拟定,迎春这般二等将军,三品大员,最低位份只怕也是个三品。元春呢,贾政只是个五品,却胜在是荣国府嫡长孙女,且她跟皇帝早有了情分,这个品级就很难料定了。 不过,都是孙女儿,谁高谁低贾母都高兴,只要入选就好了。 凤姐却因为迎春有可能获得敕封暗暗欢喜,先有元春通情达理,后有迎春受封,如此,大房地位固若金汤,她再看姑母王氏喝孤拐婆婆也顺眼多了,不时亲自奉茶上点心,脚底生风,四处奉承。 王家亲眷,史家亲眷,本族的叔伯婶娘,一个个夸赞凤姐贤惠,至此,之前王氏薛王氏姐妹散布的谣言,不攻自破,再无人相信。像是贾璜媳妇,家云母亲,贾芹贾菖母亲们这些本家媳妇,心里对王氏姐妹就有了看法,大老爷袭爵,却把荣府大权交给二房掌管这多年,如今人家娶了能干媳妇收回中馈理所应当,王氏竟然这般诬陷中伤,实在有些不厚道。 她们虽是不敢对王氏姐妹宣之于口,却是一个个不再理会薛家母女了。 薛王氏感触到众人冷淡,再三跟人赔笑搭话,意图挽回,却是乏人应承,无论她们母女开口说什么,要么冷场,要么被人家转移了话题。一时间,薛王氏坐立难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搁在平日,自有探春出面圆话,今日探春,已经认清了形式,这府里今后就是凤姐天下了,凤姐最不喜欢谁,昭然若揭,是故,探春故意没瞧见王氏眼色,安坐在贾母身边,不懂如山,并不开言给薛姨妈解围。探春也不傻呢,整个家族都围着凤姐去了,自己是荣府正经千金小姐,何故为了一个寄人篱下,却参合人家家务事儿的恶客牵连呢! 王氏见探春竟然不理会自己暗示,心里怄得直噎气,顿时胸闷的紧,旋即咳嗽起来。 金钏玉钏忙着替她扶胸捶背。 探春一见王氏不虞,忙着过来询问,端了茶水奉上:“太太快些润润!” 王氏此刻心里恨得慌,与探春四目相对,冷眸凛冽,瞅着探春仇人似的暗锉牙。探春心知嫡母自此必定忌讳自己,却是故作不知,一双眼睛巴望着王氏,眼中满是忧色。 王氏见此越发恨得慌,就连之前探春对她孝顺也一改否则,心道你这个奴才养的贱皮也敢捧高踩低,一时恨极,扬手一挥,探春手里胎白瓷茶盏脱了手,茶水泼了探春满脸,茶盏在探春胸口一弹跌落低山,发出玎珰悦耳一声脆响,碎成八瓣不止,一地渣滓。 众人眼睛心思都在迎春身上,王氏这般咳嗽什么,人家只当是她作兴,在闹幺蛾子,就连王子腾夫人也是这般想法,她正要过过来劝慰几句,叫她安分些,熟料变故都生,茶盏落地脆响把众人吓了一愣。 众人讶异抬头,却见探春一件粉色衫子自胸襟之下湿漉漉一片,脸上茶叶细末也不及擦拭。 此情此景,让一众后宅精英们遐思翩跹,瞅着王氏探春这对一贯标榜母慈女孝嫡母与庶女,一个个露出了然挤讥笑。 贾母不妨王氏这般当众放泼,心道王氏实在不服抬举,眼中已经怒起升腾。 凤姐母亲与王子腾夫人妯娌两个,一见王氏竟然这般不知尊重,顿时变了脸色。 迎春一瞧这个架势,生恐节外生枝,元春封妃在即,犯不着自个家里闹笑话。因笑着安抚贾母,也替王氏描补找脸:“祖母勿忧,二婶这一项身子欠安,今日围着二叔好日勉强撑着出来宴客,想来使是因为几位老爷入宫久无消息,心中焦急,错手了!” 探春多么聪明啊,忙着挽回颜面,福身给王氏赔情:“都是女儿愚钝,笨手笨脚,跌落了茶盏,还请太太恕了女儿这一回!” 凤姐却是满脸赔笑,一边用丝绢替探春擦拭,一边忙着致歉:“都是嫂子不好。” 又折身冲着一众亲友福身行礼:“二婶子原本不大舒坦,都怨我,仗着姑妈宠爱,撒娇卖痴,强把二太太拉了来,惊吓了一众亲朋,我这里给大家陪个情,各位婶娘嫂子念在我年轻不知事,还带原谅则个!” 众人都来捧场的,没有外扯道理,一个个笑道:“这也是你们姑侄难得情分,我们只有替你们高兴!” 王氏见一众亲友被凤姐蒙蔽,还要称赞她贤惠,越发气不顺,待要驳斥,却被她两个嫂子依然上前,王子胜夫人跟王氏跟前一站,挡住众人眸光,王子腾夫人伸手铁钳一样抓住王氏腕子,嘴里笑道:“妹妹心意我们都知道了,既然撑不住,还是回去歇着吧,大家都是血脉至亲,谁也不会责怪。” 王氏待要挣扎,王子腾夫人一瞪眼,王氏顿时泄了气了。 王子腾夫人制住了王氏,冲着李纨凤姐微微一摆头,凤姐李纨百年一左一右搀住王氏,言笑盈盈把王氏挟持下去了。 一时王氏去了,贾母尤嫌不足,冲着众人一叹:“这个二媳妇虽然木讷,对婆婆最是孝顺恭敬了,今日我原本叫她歇着,他偏说怕我劳累,挣扎着出来见客,道教众亲友笑话了,都怪我老婆子老迈无用了!” 贾母这般给王家姑奶奶撑面子,王子腾夫人投桃报李,把贾母好一通夸:“再没有老太太慈和,这么体贴儿媳妇了,疼爱孙媳妇了,我们凤哥儿,只要回去娘家,必定要夸赞老太太半日,说是待她比亲孙女还亲,听得我就有些泄气,养女儿什么意思呢,长大了就生了外心了,眼里心里啊,只有婆家咯!” 众人识趣得很,好一通奉承:“这才是簪缨之家,书香门第呢!” 初时阖府欢喜不迭,随着时间推移,一拨一拨出去打探却没有是丝毫消息,一个时辰过去,依然没有实落消息回来,贾母心里便有些惶惶不定。迎春察觉贾母不安,忙着悄声安慰:“老祖宗安心,若是坏事儿,就该是锦衣卫上门了,总管太监这般客客气气,纵不是好事,必定不是坏事儿。” 贾母微笑额首:“这话倒是不错。”神情却是并不轻松半点。 迎春再不敢多言,否则就成了神棍了。再者,迎春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冷静,故而随着贾母进进出出折腾起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外头有了动静,却是林之孝合着贾珍贾蓉宝玉一起进来了,林之孝纳头拜倒:“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大喜啊!” 贾母闻听这话,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阖府女眷喜气盈盈。凤姐笑吟吟搀扶贾母回房:“老祖宗,这下您可放心了。”又责备林之孝:“进屋来细细回禀,老天太年岁大了,受不得暑热。”及至贾母进屋坐定,凤姐回头吩咐道:“到底什么喜事儿?之前怎么也不差人报个信儿呢,不知道老太太着急么?” 林之孝噗通跪地直请罪:“都怪奴才愚笨,大老爷二老爷进宫之后,奴才们一直在神武门外等候,约莫一个时辰前,二老爷使人出来告诉奴才,咱们府里大姑娘被敕封为九嫔之首昭仪娘娘,赐号贤,叫奴才赶着回来报信儿,却不料琏二爷又派兴儿骑马追上奴才,说是咱们府里二姑娘也被敕封为充媛娘娘,赐号德。 贾母闻言激动地喝问:“快说清楚,到底敕封是谁?” 林之孝闻言,又是惭愧,又是激动,哭得快活极了:“老太太啊,奴才也犯了迷糊啊,这倒是敕封那位姑娘呢?奴才很怕听错了话,倒地是个啥娘娘呢,奴才只得回转去候信儿,亏得遇见传旨夏太监,奴才这才得知,咱们府里出了两位贵人娘娘啊,老太太啊,大喜啊,这都是老公爷老太太福报啊!” 贾母闻言大笑起来:“好好好,有赏,阖府上下人人有偿,双倍月例!” 迎春却被这忽如其来消息打懵了,怎么会呢,元春大姐不是答应的好好呢?怎么忽然变成这样子?” 不等迎春思虑清楚,邢夫人,保龄侯夫人,王子腾夫人这些女眷,一个个上来给迎春道喜,口称德嫔娘娘。封号代表皇帝重视与宠信,所有人都忽略充媛二字。 保龄侯夫人一项对荣府,对贾母有些膈应,未料荣府一下两位姑娘飞上枝头,保龄侯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是不敢丝毫泄露,反是含笑奉承贾母:“恭贺老祖宗,这都谁您老积德行善,才有今日福报。” 凤姐想起害人的史湘君如今下场,笑得甚是欢畅:“昭仪,充媛属于九嫔,正二品诰命,老祖宗,您的福报厚呢!” 王子腾夫人奉承人也不忘记显摆自己见识广博:“天子赐号,代表天子宠信,这等殊荣可不是一般人等能够享受,老太太,您可算得福禄寿全活祖宗呢!” 这边一圈圈女人叽叽喳喳笑不住口,林之孝憋了半晌,方才颤抖着继续禀报:“老,老太太,琏二爷吩咐说,让家里扫尘以待,明日宗人府合着礼部官员将上门宣旨敕封,两位老爷让老太太太太速速进宫谢恩去。” 敕封便是天子亲笔拟旨,众人好一通欢喜。所有都是喜形于色,笑盈于腮,却并无人问一问迎春可否欢喜。 一时贾母带着邢夫人王氏凤姐几个进进宫去磕头,迎春责备荣庆堂的丫头围着讨赏。 迎春整个处于一种空白状态,脑子里整个纠缠一句话:大姐姐为何要变卦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许多亲不喜欢清朝后妃名称,草叶不喜欢常在答应这种称号,所以用了唐制,又因为元春为贤德妃,故而,香草便架空一回,综合唐朝跟清朝赐号制度。 然后说一句,宝玉皇帝贾琏,都是金冠束顶,美得冒泡美男子,具体参照聂远的金冠罗成! 第41章 荣府这一晚过年一般,及至贾赦爷们三个回的家来,已经荣府整个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了。 贾母忙着拜菩萨,凤姐忙着指挥将年节所用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来,男人升官,大姑子小姑子一起获得敕封成了娘娘了,如此三喜临门还不乐呵,等待何时? 不过,府里另有两人与这欢乐气氛背道而驰,一个是王氏,因为大悲之后遇大喜,狂喜之下,王氏大笑三声之后,蓦地嚎啕起来。 王子腾夫人见她竟有魔怔之像,暗道不好,正要劝解几句,王氏却双眼呆滞,蓦地双眼往上一插,喉咙一阵咕噜几声,然后一声尖啸,仰面往后就倒了。亏得左右服侍丫头机警,金钏更是舍身救主,飞身而上挡了王氏肉垫子,又有玉钏彩霞,再有前来报喜的王子腾夫人妯娌两个,七手八脚把王氏给抓住了。 这边凤姐得信,急匆匆命人去请太医,府里眼下可不是死人的时候。 一番望闻问切,最终得出结论,王氏忧思过度,伤神损脾导致气机郁结,然后大怒之下伤了肝气,若是及时医治调养,月余可望康复,坏在此时却又暴喜过度,暴囍令人失神狂乱。方才所言夫人大笑大哭便是因此而来。这几次三番冲击,好人也受不住,何况王氏久病之人呢。 王太医最后留下处方:“若是吃了这一济清醒了,便是性命无忧了,不过,这种病症,尤其上了年岁之人,往往会有后遗症状出现。” 凤姐切不关心什么后遗症,只要王氏不死就好了,她急道:“还请王太医多多费心,凭是什么贵重药材,只要能治病,千金万金,在所不惜!” 王太医闻言甚是动容,最终摇头:“医家治病不治命,这一剂汤药下去,人醒了,便是有救,若是依旧不醒,还请府上另请高明!” 凤姐气得青筋直绽,却不敢跟王太医仗腰子,这世上谁都能得罪,切莫得罪医生,吃五谷生百病,谁也没有毒气敢断了医家之路! 回头再说荣府第二个摒弃于换了之外之人,这人便是意外敕封的迎春。 迎春获悉敕封消息整个人就懵了,她左思右想不明白,大姐姐元春何故要出尔反尔。之前明明跟自己约定的好好的了,却忽然一个神转折,带地闹的那般呢? 至于要嫁给谁迎春其实没有多少幻想,丈夫妻妾成群迎春也能忍受,他从来没幻想过在这个男权世界获得一份情有独钟爱情,迎春只是不想一辈子关在一个地方,行动坐卧都不自由。迎春对爱情没有幻想,却对自由抱了极大热忱,她预备唆使未来老公五湖四海去做官,自己好正大名分公费旅游,如今一道敕封,一切化为乌有! 迎春只觉得受到了莫大欺骗,对元春十分失望,自己十分惶恐,九死一生之后,迎春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深刻理解,却对元春独独怀着一份信赖,支撑这份信赖源泉便是迎春曾经跟元春承诺:自己会全力辅助贾琏宝玉,给元春,给自己撑起一个能够依靠的娘家。迎春以为自己打动了元春,兼之元春在宫中对待迎春确乎不错,那等环境下能够出头帮助迎春这个槅门庶出妹妹,迎春以为元春必定是全盘接受了自己观念了。熟料她竟然翻手覆雨。 迎春不憎恨元春,却对元春失望得很,看来元春此人心中最后一点亲情也给权力*腾地儿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迎春倒是不恨元春,却就此对元春不再抱希望了。 君命不可违! 迎春知道圣旨一下,自己进宫势在必行。既然元春不需要姐妹亲情,自己今后就不再把她当成姐妹,只作共求生存合作伙伴好了! 司棋綉橘只当是自己主子欢喜的傻了,倒也不惊扰与她,各自欢欢喜喜置办茶果点心,这几日亲戚间姑娘,本家姐妹们必定要来跟迎春亲香,二奶奶要顾着大事,二太太有病了,难以兼顾齐全,这些东西必须要预先张罗起来,免得到时候一时不周,连累姑娘被人说嘴。 贾母这边正在跟贾赦贾政贾琏三人说话,仔细询问今日进宫详情:“倒是如何呢,怎么听说元春跟迎春敕封一前一后?” 这个贾琏也不大清楚了,道:“咱们先是去了养心殿觐见太上皇,然后到南书房觐见圣上,圣上就咱们府上先后两次偿还欠银之事嘉奖了大老爷,说大老爷分君之忧,颇有祖上风骨。然后又褒奖二老爷兄友弟恭,堪称表率,然后提及贤嫔娘娘,说她才德兼备,雅量高致,甚得太皇后看重,说是太后娘娘下旨册封咱们家娘娘昭仪娘娘,已经着令宗人府刻制玉碟。我们忙着谢恩,完了,皇上又夸赞孙儿,说是忧君之忧,又对大老爷说,恩侯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财帛当面不动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贾琏说着嘿嘿一笑:“也是孙儿吓懵了,听着这话一时得意,竟然接了句说道,不瞒圣上,前头那批银子奴才是一点杂念也没有,后头的奴才差点就舍不得了。” 贾母闻言一愣:“你这个孩子,圣上面上如何乱说话呢,要命不要?”蓦地想起贾琏回来了,圣上必定没有怪罪,这一想倒笑了:“圣上如何说呢?” 贾琏忙道:“圣上就问我,哦,竟有这事儿,你倒说说,如何又想通了?孙儿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就道,小臣二妹妹一番话说服了小臣。圣上又问,你二妹妹如何说得?我就道:我二妹妹劝我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银子咱们也应该还。除却国法,直说人情,咱们就更应该还了,当初咱们家有难处,圣上开了国库借银子给臣子排忧解难,如今国家有难处,咱们难道就不该替圣上分忧解难?莫说天子有令,臣下应该遵从,就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邻里之间还要讲究有借有还呢。圣上又笑了,怪得昭仪跟朕说家里二妹妹年纪虽小,却十分通透搭理,如今看来,果然是个聪慧娴雅之人。之后,圣上便挥手让咱们退下了。临出门,就听圣上喟叹,这般一来倒不能委屈了她!” “然后,咱们出来了,二叔便让人给家里送信,才刚去往养心殿谢恩,出来就碰见夏太监给咱们道喜,说是皇上才刚亲手写了敕封旨意,敕封咱们二妹妹为充媛娘娘,当时孙儿就愣了,不知道这个充媛娘娘是个什么位份,却是夏太监给老爷作揖讨赏,恭喜恭喜,恩侯一家两位嫔妃娘娘,如此殊荣,绝无仅有呢!孙儿这才知道,二妹妹也成了嫔妃娘娘了!” 贾母一听这话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琏儿,今日买你给二妹妹争脸了!” 贾琏懵懂,肉偷眼去瞧自己个媳妇。凤姐原本因为王氏忽然病重,满脑子官司,这会子却是一喜之下烦恼尽孝:“我的傻二爷,咱们得给大妹妹二妹妹预备嫁妆咯!” 贾母抿嘴乐:“你二妹妹敕封充媛娘娘,属于九嫔之末,圣上说不能委屈,估计之前你二妹妹不是嫔位而是婕妤之位,老祖宗有规矩,宫妃嫔妃之下入宫不坐花轿,不带嫁妆。” 贾琏终于明白了,顿时笑成个桃花眼:“这哪儿是孙儿功劳,这是二妹妹自己个帮了自己个呢!” 嫔妃能够带嫁妆,坐上大红色花轿入宫,也让迎春长知识了。 贾母跟凤姐喜滋滋给迎春讲解知识,只把迎春惊愕不已,迎春还道自己定多坐个驴车,好一点是大马车,然后进了宫们,再改坐一顶兰尼小轿子,抬到哪个偏僻宫殿安置,也就得了。 如今竟然可以穿品红品级服饰,坐大红花轿么? 迎春傻愣模样终于让凤姐畅快的大笑起来:“哎哟,老太太,您可瞧见了,这天下也有咱二妹妹不知道事情呢!” 贾母鼻子一哼,偏帮迎春:“你倒谁都似你一般,从小充作男儿,哪儿不去逛逛,那些村话野书也不知道听了许多,她们姐妹儿还不是先生教什么就学什么,她不懂得,这才是大家闺秀呢。” 凤姐闻言也不恼,反是跟贾母皮实:“哎哟,可惜您当初也没打听清楚,如今您想退我且是休想了,我这是螺丝咬住鹭鸶脚,你们别想摔得脱!” 凤姐泼辣诙谐再次惹得笑声里雷动。 且说这般时候,王氏喝下汤药,却是依旧昏睡不醒,越发出气多进去少了。 这个时候王氏一死,必定影响元春迎春姐妹,贾母蹙眉不已:“决不能出事,命人去寻摸名医良药,不吝钱财,无比保住她的性命,拖个一年半载也好。” 迎春闻言讶异得很:“二婶子如何?她不是一直盼着大姐姐封妃做娘娘,如今心想事成,整改扬眉吐气才是,如何倒病了?” 王氏事情大家都瞒着迎春,生怕冲了她的喜气。这会子也是金钏前来报信说漏嘴了,凤姐不得不把王氏乐极生悲事情说了:“老祖宗瞒着二妹妹,也是怕二妹妹担心,唉,二婶子也真是,日盼夜盼,终于盼到大姐姐做娘娘了,她却这般。唉!” 迎春闻言眼眸眯了眯,想起元春,一时心情十分复杂,因起身道:“我去瞧瞧二婶子。” 凤姐倒要劝止,贾母却道:“叫她去吧,你二妹妹获得敕封做的贵人,她身上贵气能够镇得住纠缠你二婶子牛鬼蛇神。” 凤姐闻听这话,直觉有理,忙着陪同迎春到了荣静堂,却见宝玉整跟哪儿哭得双眼通红,探春宝钗黛玉两个也陪着叹气不止。见了迎春齐齐起身,宝玉哭得直抽抽:“二姐姐,太太不成了,大姐姐也不在,这可怎的好呢?” 迎春对于王氏没有多大感触,却被宝玉哭得有些心酸,伸手握住宝玉手:“这世上总有治病良药,老太太说了,不吝钱财,再者,大姐姐才刚获得敕封,这是喜事,表兄弟无需太过担忧。” 宝玉抽抽噎噎:“老太太的话我是信足的,我只怕良药寻来不易,太太等不及!” 迎春拍拍宝玉:“冲着宝兄弟你这般孝心,太太也不会有事。” 宝玉兀自啼哭不止,惹得宝钗黛玉各自眼红,一屋子丫头俱是凄凄惨惨。 凤姐见状心头不悦,人还没死呃?冲着彩霞一瞪眼,彩霞忙着将小丫头婆子驱散了。 凤姐这才拉了宝玉劝说:“宝兄弟啊,你要相信老祖宗,相信咱们,也要相信二太太,咱们家可是有两宗喜事儿呢,只怕充不好一个二婶子呢?老祖宗可说了,贵人身上自有贵气,二妹妹今儿这一来,只怕二婶子就好了。” 宝玉这才抽抽噎噎止住了哭声。迎春瞅了瞅宝钗黛玉方向,儿女皆是满脸关切,却是没有个是关切王氏的。迎春不由心里撇撇嘴,这王氏实在不得人心,就连嫡亲侄女儿也不在乎她的生死。 拿眼一瞧,到是金钏儿,直哭得双眼模糊,倒似是宝玉嫡亲姐妹一般。 迎春眼睛从王氏摆在案几上那**琥珀酒上一晃而过,救她不救呢?这人一名可换金钏黛玉两条人命呢。可是这人死了,嫔妃娘娘父亲可是抢手货,再来个和十几岁丫头要宝玉黛玉服侍,也是够闹心了。 迎春叹口气,决定给王氏留条命。因冲着凤姐一眨眼,然后冲着宝钗黛玉一笑:“宝姑娘林妹妹且去歇息,二太太这病不是一日两日事情,今儿晚上我跟凤姐姐陪着宝兄弟,明儿白天,你们得空再来悄悄宝兄弟,免得他一个人胡思乱想。” 黛玉原本见了迎春就有些不好意思,闻言忙一福身:“凤姐姐二姐姐宽坐。”看眼宝玉自去了。 宝钗犹豫片刻也走了:“宝兄弟,你好好的听话,莫要焦躁,我明儿一早过来瞧你。” 宝玉拱拱手,兀自抹泪。 一时玉钏断了汤药进,宝玉亲手接了,一勺一吹吹,给王氏喂药,却是流的多,喝进的少。宝玉叫声太太,又抹起泪来,袭人又哄又骗又劝说,却是宝玉根本不听。 迎春瞧着直眼晕,因道:“宝兄弟也累了,袭人,你服侍你二爷回去梳洗歇息,明儿一早再过来,这儿我跟你二奶奶瞧着。” 袭人闻听这话,如蒙大赦,一边喝着晴雯强搀宝玉,面上讪讪,似乎很不好意思:“二,娘,” 迎春忙摆手:“你去吧。” 宝玉被人挟持出去,还在挣扎着跟迎春喊叫:“二姐姐,我去去就来啊。”秧鸡子一般被丫头裹挟去了。 迎春又对金钏彩霞们道:“你们也去吃些东西,回头再来替换我跟你们二奶奶。” 金钏本当不去,却被他妹妹玉钏生拖下去了。 室内只剩下迎春凤姐姑嫂,平儿綉橘两个对视一眼,已经去了外间门口坐定了。 迎春对着凤姐一笑:“凤姐姐可是真心想要二太太康复?” 凤姐愕然,旋即涨红了脸颊:“自然真的。” 迎春淡笑:“我有两个法子,一个法子可使得二太太自从康泰更生从前,一个法子可保其性命,却是从今往后不良于行。” 凤姐愕然,嘴唇嗫喏:“自然,自然......” 迎春一笑:“好了,开玩笑的。”言罢起身将案几上琥珀酒盖子揭了,嗅了嗅,知道这是头一次灵泉酒,遂暗暗给凤姐使个眼色,着她搀扶王氏。 凤姐满眼狐疑,却是依言而行,将王氏搀起靠在自己怀里。 迎春百年用筷子拗住王氏牙齿,将琥珀酒到了二钱杯子着八分,然后捏着王氏鼻子,晕厥王氏还知道挣扎,脑袋一阵乱动,迎春趁机放开鼻子,把她嘴巴一捏,但听‘咕咚,咕咚’两声,王氏竟把一多半酒水咽下去了。 凤姐愕然之下,待要阻止,迎春行云流水一般动作已然完成了。一时张口结舌:“妹妹,吃中药一般不得饮酒” 映出笑道:“方才你也瞧见了,那汤药何曾喝进去了,好了,放平吧。” 凤姐依言放下王氏,不过瞬间,凤姐眼眸一阵抽搐,眨眨眼睛,凤姐低头细瞧,瞬间瞪大眼睛:“二妹妹,你瞧.....” 迎春忙摆手:“嘘!” 凤姐一把攥住自己的胸襟,只觉得一颗心肝要跳出来:“怎么会?”又指着琥珀酒:“这个?” 迎春摆手,助她稍安勿躁,过了半刻,迎春示意凤姐掐王氏人种,王氏又是一阵脑袋乱摆,却是并不苏醒。 迎春暗暗思忖,这种情况搁现代,往轻了说是岔了气了,王氏显然不是,那么就是另外一种,王氏心梗或者脑梗了。心里顿时一愣,自己真是乌鸦嘴,这般一来,即便王氏醒了,真要不良于行了。 当然,除非迎春乐意让她去空间里头泡灵泉,只是王氏这人不配让自己冒险,只怕一旦这位慈善人知道自己秘密,杀人夺宝,也是在所不辞。 眼珠子一转,迎春决定把刀把子交给凤姐,因道:“凤姐姐,再喂一次!” 凤姐额首,将王氏搀扶起来,拗住嘴巴。 迎春这一次,一气喂了她两杯下去,却发觉,王氏这一次无需迎春硬灌,自己知道吞咽了。 迎春一便示意凤姐放平王氏。自己却把案几上茶壶里茶水参进琥珀酒里,恢复到当初八分满高度,又把苦药汤子喂了王氏几口,借以掩饰琥珀酒的芳香。 又过了两刻中,王氏面色逐渐恢复正常,呼吸平缓起来。 一时外头脚步声响,平儿跟金钏说话声音传了进来,迎春忙着一声讶异:“凤姐姐,你瞧,二婶子手指似乎动了也?” 凤姐故意一惊一乍:“是么?那是汤药起效了,快掐人中!” 言罢死命掐住王氏人种。这一次,王氏挣扎的异常剧烈:“嗯哼,咳咳咳咳!” 凤姐损失惊叫起来:“快来人,二太太醒了!” 外头金钏彩云玉钏三个首先进来了,一见王氏直眉瞪眼跟那儿瞅着凤姐瞪眼呢,顿时哭起来:“太太,您可醒了啊,吓死奴婢了!”紧着,宝玉丫头麝月茜雪几个闻讯来了,这几个却是喜形于色:哎哟,二太太终于好了,宝二爷不用伤心了。哭得人真是心酸呢! 凤姐笑盈盈的跟王氏对视,半晌,凤姐终于发觉王氏不对头了,这般怒目圆瞪王氏应该是厉声斥骂状态,如何王氏嘴巴乱动却是并不骂人呢? 凤姐心中一动,伸手搀扶王氏:“姑妈,您可好些呢,”又指着案几上汤药:“这是王太医处方,表兄弟才刚再次给您喂药,却是他小孩子家不会喂,倒把自己个衣衫子弄脏了,我才接手给您喂药,正愁呢,王太医说您这病啊,今日不清醒就麻烦了,这下可好了。” 王氏冲着凤姐一顿挤眉弄眼,凤姐却之故自说自话,气得王氏伸手就是一巴掌,凤姐早有准备,将脸一偏,肩膀上挨了重重一下子。乍然变故,唬的满屋子一阵抽冷声。特别金钏,愕然之下,泣道:“太太您这怎的呢,这是二奶奶,才刚就是二奶奶跟二姑娘守着您,给您喂的药,您不记得呢?” 王氏嘴巴直抽抽,手里直推金钏。 凤姐金钏兀自糊涂得紧,不知道王氏这般抽来退去是何意。 迎春心中暗自揣摩,王氏这个症状很像是心梗脑梗后遗症--中风之症。 王太医所言不良于行! 迎春心下一动,忙看凤姐,却见凤姐眼眸精良闪烁,似笑非笑。 王氏一转眼,瞧见迎春,又是一阵嗯嗯哼哼,横眉瞪眼。 迎春蹙眉,顺着王氏耷拉着胳膊方向一瞧,正是梳妆台方向,因问道:“婶娘您是不是想要梳妆?” 王氏闻言一番额首眨眼。 金钏玉钏是贴身服侍王氏丫头,闻言上前搀扶王氏。 王氏面上难得浮现一丝僵硬的微笑,下一刻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把金钏玉钏姐妹压倒了。 却是王氏双腿麻木,浑不似自己腿脚了。 王氏顿时心如死灰,呜呜恩恩,泪流满腮! 金钏忙着安抚王氏,却是金钏,玉钏,彩霞三个人也安抚不了王氏。 凤姐这边一边命人去请太医,自己却陪着迎春往荣庆堂而来,及至到了穿堂之上,看左右无人,凤姐声音急急喘息起来:“二妹妹,那酒?” 迎春额首,与凤姐挽手,缓缓而行:“我若说,那次之所以酿造出琥珀灵酒,是因为我梦里得了仙方,因我修为不够,参悟力不够,第一次竟将酒卤子配方弄混了,所以酿出了圣酒,第二次酿出琥珀酒,才是真正正宗琥珀酒呢?” 凤姐闻言顿时手指颤微起来:“那么,那个?” 迎春抿嘴笑:“那一次,我因为配方弄错了,正在研究,便没出手,凤姐姐酿造的葡萄酒却是正宗的葡萄酒,葡萄原酒就是这个味儿,后头好坏,要靠酒卤子勾兑!” 凤姐似乎被迎春说来说去说懵了,半晌方才义一顿脚:“停住,打住,我不是说的这个,我说的是那个酒,”凤姐王氏房子:“那个酒,那个效果,意思是,我之前卖出去的,都是救,” 迎春一见凤姐又要忘形,劈脚走了:“哎哟,困死了!” 凤姐顿时醒悟自己莽撞了,一路颠颠追着迎春。 迎春顿住脚步,低声道:“凤姐姐还是紧着二太太那边,酒卤子,我必定会留给你!” 凤姐嘴巴张了张。 迎春马上知道她的意思,自己马上进宫,凤姐离开自己事先,只怕马上就要生事儿,所以,迎春再不会给她灵酒了。 自己进宫,为了更好生存下去,必定需要打点费用。自己不能跟珍妃似的卖官鬻爵,只有依靠凤姐挣银子。所以,进宫之前这几日,自己得好生划算划算,如何让凤姐不显山水开办琥珀酒庄,细水长流挣银子。 迎春回到葳蕤轩,当头碰见坐在廊下做针线的紫鹃,紫鹃见了迎春笑眯眯迎了上来:“二姑娘回来了!” 迎春瞅着眼下这个不甚聪慧,却赤胆忠心一根筋的紫鹃丫头,心头蓦地一亮,一个连环计在心中形成了。 迎春笑看司棋:“你去吧,我紫鹃丫头几句话。” 紫鹃司棋都当迎春要问黛玉事情。 迎春带着紫鹃行至葳蕤轩后院井台处,顿住脚步,问道:“紫鹃丫头,你觉得你姑娘自从住进了葳蕤轩,可有什么变化没有?” 紫鹃一笑,喜滋滋道:“当然有,姑娘肤进饭香甜了,药吃得少了,面色红润了,夜间睡得安稳了!” “你倒记得清楚!”迎春抿嘴笑:“可知道何故呢?” 紫鹃一愣,继而摇头。 迎春做个沉痛表情:“可还记得我去年大病?” 紫鹃虽然跟随黛玉去了江南,她家在这里,但凡风吹草动,瞒不了她,因额首:“二姑娘那次受苦了,可惜婢子不在家里,也没照顾的姑娘,姑娘却林姑娘这样好,对婢子与司棋綉橘并无二样,婢子倍觉愧疚,只想得个机会,好好报答姑娘才好!” 迎春道:“正要你这话,我现在有一件事情托付给你,不知道你可应承!” 紫鹃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迎春伸手拧拧紫鹃粉腮:“放心,不会让你吃毒药,也不要你下毒药。” 紫鹃一阵羞愧:“婢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姑娘,姑娘怎么托付我?姑娘身边司棋綉橘,那个不比我能干呢?” 迎春摇头:“她们能干,却不及你对林密妹妹忠心,且你也知道,她们要跟我进宫去,短时间不会出宫来。我托你的事情,跟林赴有关,个你姑娘月有关。” 紫鹃眸露惊诧:“跟老爷姑娘有关?” 迎春额首,编造个林如海托梦故事,然后,又编造个林如海早年曾经花费重金为黛玉求得海上仙方,结果灵药尚未验收,他已经病入膏肓,故而托梦给迎春,代为收取。 迎春说着从袖口里将装着稀释灵泉银质葫芦挂件拿出来:“你是不是瞧着这个很眼熟?” 紫鹃额首。 迎春道:“我手里有这种银质葫芦三十六枚,内里所装便是林姑父花费重金所求海上仙药,只是你林姑娘身子羸弱,必须循序渐进,正所谓虚不受补,所以,自从林妹妹回来,我没隔三日就会在这水井中滴入三滴,林妹妹正因日日饮用这水,沐浴这水,方才病体好转,日日康复。” 紫鹃顿悟:“二姑娘意思,姑娘进宫之后,几年后有我继续这事儿?” 迎春额首。 紫鹃拧眉沉思,眼中眸光流转。 迎春将银**儿塞进紫鹃手里:“你可以用你自己方法试验,只是不要告诉别人,来年你姑娘也不要告诉,只是,这事儿,在我进宫之前,你必须给我答复。不过你要尽快,我得有时间再托别人!” 紫鹃面色凝重额首:“二姑娘放心,我必定尽快答复姑娘!” 迎春笑道:“提醒你,你若想要自己饮用,最好一桶水里滴半滴。” 翌日清晨。 迎春去给贾母请安,得知两个好消息。 第一件王太医得出结论,王氏中风,性命无忧,却是落霞后遗症,左侧身子麻木,不良于行。需要长时间疗养。 贾母已经决定,买下荣国库后面花园子直至令后山栊翠庵,将把栊翠庵扩建成为消暑别墅,以便王氏进驻疗养。 第二点,贾赦同意迎春的提议,把侯府就读国子监恩荫指标让给宝玉。因为贾琏已经不需要了,贾琮那小子不是读书料子。 贾琏儿子出来还在是几年之后,那时候事情谁也说不准了。 迎春知道这是贾赦给自己做脸了,起身一福:“多谢老爷成全!” 贾赦这个老纨绔终于感悟,向儿女低头了。 迎春以为这是一个很好苗头! 正当众人其乐融融之时,府门一阵骚动,荣府来了两道圣旨! 第42章 众人心有自然明白,这是皇宫特使传旨来了。 昨日开始,凤姐已经将香案备好,荣禧堂上一应俱全。 贾赦在那边吩咐打开中门迎接特使,贾母则是品级装扮,带领荣府上下在荣禧堂前列阵接驾。 一时传旨太监倒来,依然是昨日夏太监。一时众人跪地听宣,夏太监先读了贾元春晋封圣旨,众人磕头谢恩,起身寒暄。夏太监又道:“荣国府荣公之孙,二等威烈将军贾恩侯之女贾迎春接旨!” 早有小丫头将迎春拜垫移出,摆在所有人之前,迎春跪下,一头点地:“臣女贾迎春接旨!” :朕惟六宫赞化、爰资妇职之修。四德宜庥、实衍天潢之庆。式稽彝典。用贲徽章。咨尔王氏。早备令仪。久娴内则。贤明之性、虽在小而必详。渊懿之衷、每经时而加谧。兹册封尔为充媛,赐号德,赐居延禧宫。 迎春思绪经过昨日冲击震荡之后,已经渐趋于平静,延禧宫三字一处,迎春心中哂笑一下,延禧宫在宫中院里皇帝居所乾清宫,紧靠着最偏僻的太后养养老之所宁寿宫。与是内廷东六宫出入的重要门户苍震门紧邻,可谓紫禁城中最为繁杂之地。 好在迎春志不在皇帝,但求细水长流活下去就好了,倒也不甚在意了。 夏太监传完圣旨,又转达了皇上口谕:“圣上体谅府上忠心,一下送了两股小姐进宫尽忠,特赐恩惠,恩准充媛娘娘过了八月十五,于八月十六入宫伴嫁。” 这便是迎春还有一个月备嫁时间。且迎春这备嫁连嫁衣也不用自个绣,自有宗人府准备。 贾母这一回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老身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贾赦,贾政,贾珍,贾琏一个个都是感激涕零。 迎春也很感激,却没有流泪感觉。 一时,贾母一声看赏,一遛丫头拖出来六个托盘,大头一盘子金元宝,紧着一盘子银元宝,然后是各色珠宝四盘子,这是上门太监人头数,至于夏太监乐意不乐意平均分配,荣府管不住哦。 夏太监鉴于荣府这般慷慨大方,又添了一句:“充媛娘娘且安心,昨夜晚昭仪娘娘已经移驾承乾宫,这承乾宫在宫里除了坤宁宫距离皇帝居所乾清宫最近的地方,昭仪娘娘荣宠可见一斑。” 这话一出,贾母顿时喜泪肆意:“这都是公公们照应之故。”又是一波赏赐奉上,这一次不再是金银珠宝,却是古玩玉器这些把玩之物,夏太监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德勒,洒家这就回去复命,说不得中秋之日,洒家还要上门来叨扰一杯酒吃呢!” 阖府上下笑得花朵似的:“这可是求之不得荣耀呢!” 能够在家多呆一个多月,迎春心里顿时轻松不少,有这一个多月时间,迎春可以安排许多事情了。 圣旨一下,荣府迎来许多上门恭贺添装诰命夫人,许多本家又适龄女儿的,也多有送进来跟迎春作伴的,葳蕤轩每日笑语盈盈,好不热闹。 迎春身为庶女,没有母亲嫁妆好继承,按照侯嫁女标准,庶出女儿五千银子嫁妆,再添上婆家聘礼五千银子也算是荣耀。如今迎春入宫伴驾,这一份嫁妆再不能够按照侯门庶出标准,所幸嫔妃以上内务府自有一份陪嫁赏赐下来,像是民间需要家具摆设床铺这些无需准备,自有内务府按照品级造办。 按照迎春自己想法,反正宫中自有嫔妃服侍,什么衣料这些无需准备,多带些银票也就是了。却是贾母凤姐不依,说是姑娘家嫁妆最好在婆家一辈子也穿不完吃不尽,这样才能腰杆子硬气,宫妃也是一般,像是那些下头贵人宝林没有嫁妆,巴望着宫中份例,与皇帝赏赐,那就是受气货色。 宫妃嫁妆自有定例,皇后一百九十八台,皇贵妃一百八十八抬,贵妃一百六十八抬,四妃一百二十八台,嫔位仅次于妃位,所以,元春迎春嫁妆贾母定下了一百二十抬,数字吉利又不逾矩。元春嫁妆公中三万银子,贾母一万银子,余下但看王氏贴补。 接到册封圣旨当日,贾赦贾政贾琏三人再次进宫谢恩。 当晚,亲戚六间开始上门给迎春添装。其中金玉器皿不计其数,难以赘述! 单说金银这块。迎春嫁妆则是公中出三万,其余贾母一万,贾赦咬牙拿出一万银子,凤姐贾琏夫妻拿出一万银子,宁府贾珍添妆五千银子。兼之迎春手里握着上一回三万银子,迎春意思这三万并入公中数目,凤姐且道:“这些本是选秀花费,你自己省下是本事,荣府嫁女儿且要姑娘私房银子,传将出去,且不要笑掉被人大牙呢!” 贾母凤姐就嫁妆备办征求迎春自己意见,贾母凤姐是一个意识,嫁妆往好的办,十里红妆不算好,最好能摆二十里。 迎春以为荣府刚刚偿还欠债,若是嫁妆太过奢靡,只怕招惹御史嚼舌,因此,迎春提出,自己妆奁按照二万银子采办,余下银子,让家里给自己在昌平小汤山东省地置办田庄,一边细水长流,长长久久。 迎春将自己身上银子拿出两万五千,合着这次所得添装所得四万五千,拢共七万银子,一体交给兄长贾琏。 贾琏从来都是被人拿捏着长大,没有人这般信任过他,虽然最近荣府交给了他,头上还有贾母贾赦镇着,他一时尚未适应身份,并不伸手去接迎春钱匣子,心情却是激动非常:“二妹妹,竟是这般信任为兄?” 迎春冲着贾琏凤姐一福身:“今后小妹在宫中活得体面与否,全靠兄嫂照应了。” 言下之意,大家还有一辈子时间相互扶持过日子,这些银子便不放心,这日子也没法子过下去了! 凤姐比贾琏脑子快,伸手一挡,笑道:“在家千般好,宫中生存不易,这些银子妹妹自收着防身好用。至于妹妹今后花费,咱们身为兄嫂,就是妹妹依靠,荣府银子合该妹妹使,这般分彼此岂不生分呢!” 迎春心头蓦地一动,元春虽然眼下并未封妃,难保他日不会封妃,那时候她又要省亲,按照贾琏凤姐这话总心思,岂不是又要走回老路上去?这可不行,自己都赔进去了,决不能叫皇帝再算计荣府了。是时候给贾琏打打预防针,因正色道道:“凤姐姐这话虽是为我好,却是大错特错了。” 凤姐贾琏面面相觑。 迎春笑道:“俗话说得好,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只问一句。凤姐姐现在还能回去跟娘家要东要西呢?” 凤姐龇牙:“这成什么样子,我都姓了贾了.....”寻机回过味儿来,挑挑眉看着迎春讪笑:“二妹妹情况特殊嘛们自然不能跟寻常女儿比照!” 迎春摇头:“凤姐姐虽是好心,可是我岂能把娘家当成自己钱袋子?能帮一时,不能帮一世,这话对我对兄嫂都是一般。我自己有产业,有出息,用钱自然方便,若是偶尔短缺,兄嫂救济一时理所应当,岂能长长久久靠在兄嫂身上?反之亦然。这荣府今后若要长长久久屹立不倒,还要靠荣府男丁,特别是哥哥跟宝玉共同努力支撑,靠着下一辈子侄儿们传承,凤姐姐与二哥哥所思所想应该以荣府发扬光大为先,岂能为了我一个出嫁女儿胡乱花费银子?” 凤姐愕然。 贾琏一笑:“妹妹在宫中生活,自由皇家份例,纵有短缺,又有几何?你嫂子说得对,哥哥这点银子还是贴得起!” 迎春笑道:“一千两千自然贴得起,若是我一日开口讨要二三百万银子给我做脸呢?哥哥要如何?莫不是要倾家荡产?哥哥纵然有这银子,也该想一想,着许多因子拿出去,圣上会怎想么?御史言官会怎么想?哥哥自己也想一想,荣府一年出息是多少,一年花费是多少,呼啦啦一大笔银子暴露在众人眼前,别人难免要疑惑,许多银子如何得来的?” 贾琏面色陡变,林家银子现在堆在府库之中。林家银子有遗产,多半却是从盐道上来的,林姑父生前可是私下参与了盐田经营。从来盐铁都是国家大事,这些事情一旦泄露,可是天大事情。 迎春知道贾琏明白个中厉害了:“这宗事情,二哥哥与凤姐姐心里应当有数才是,须知财不露白,若非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把家底泄露给旁人。” 贾琏忽然抱拳冲着迎春躬身一揖:“妹妹金玉良言,哥哥记下了!” 迎春正色道:“我进宫之后,会跟大姐姐商议这办事,家里老祖宗,老爷都上了年纪,二哥哥是未来爵爷,遇事要拿的顶主意,稳得住定盘星,不要人云亦云。”随即,迎春将自己预先准备信笺交给贾琏:“这是我预先留给老祖宗一封信笺,哥哥记住我的话,若是府中一次需要花费百万以上银子,即刻让老祖宗开启次信。”随即又把太后赏赐一对玉佩留下一枚给贾琏:“这是太后赏赐玉佩,老祖宗,老爷都认得,他日,若是老爷犯浑,拿父子君臣压制二哥哥,要哥哥去办一些违背人伦礼仪道德事情,二哥哥则可祭出此佩,借我之口弹压回去,就说我入宫之前留下口谕,府中子弟要一心想学,积极进取,不得铺张奢靡,不得鱼肉相邻,不得欺压良善,更不能参与吗,卖官鬻爵,买卖人命!” 凤姐闻言,面色煞白。 迎春眼神凛一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荣府如今不差银钱,宫中有我大姐姐支撑,府里文有宝玉跟兰儿,武有环儿琮儿,这些都是二哥哥助力,再者,族里还有些能干子弟,二哥哥也可以拉拢培养,为己所用。据我我这些日子观察打探,本家贾芸,贾菌两个,虽是幼年失沽,却侍母至孝,孝顺之人,必定忠贞,哥哥今后收拢族人,除了能干之外,还要考察他人品是否贤孝。哥哥之前招进府里制药的贾菖,就曾经收受过二太太银钱,私下将败絮人参参与林妹妹的人生养荣丸之中,这事儿曾经被紫鹃察觉,后来被探春跟宝玉压下来,暗中调换了人参。虽然林妹妹并未受损,难保今后他不再犯!” 贾琏闻言恨得咬牙:“这个混账,平日看他乖得很,竟然狼子野心,看我不扒他皮!” 迎春笑了:“乖巧之人不定良善,还有贾芹,又一次我曾经见宝兄弟小厮茗烟偷偷说笑,说是贾芹母亲生活无着,跟凤姐姐珍大嫂子借当,他却去绣楼五两银子一杯,买茶吃!” 贾琏顿时面红耳赤:“我这真是瞎眼了!” 迎春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责备哥哥,只是提醒哥哥,今后用人,要摸清对反的底细,不用被小人所累!其余人等且不论,贾菖这人,二哥哥凤姐姐最好设法将之铲除,敢对老祖宗最疼爱外甥女儿下手,难保他日不谋害其他主人。” 凤姐闻听这话,吓得一脑门冷汗,恨得直咬牙:“妹妹只管放心!” 嫁妆这块不用迎春操心,迎春直管绞尽脑汁思考红楼中尚有那些可以预见隐患,将之提前铲除。 迎春伴着指头算着,王氏病了不足为惧,薛姨妈不过是依附二太太,二太太禁足养病,她也成了没牙齿老虎,难以伤人了。薛宝钗如今已经被凤姐挤兑的成了真正客居小姐,在贾府没有丝毫话语权。 她想要拉拢教导宝玉,如今则有了正经师傅,预备年下备考国子监。 思来想去,似乎再无什么自己可以拔出隐患。这日正在贾母房里祖孙闲聊,却听小丫通报,说是马道婆来花银子。 迎春眼皮子一阵乱跳,怎的把这个神婆子忘记了。因私下对凤姐道:“这种走门串户婆子最是腌臜,马道婆喜欢跟赵姨娘厮混,这种人就说沾些阴气,最爱使*害人,为了钱财什么事情都敢干,我瞧着马道婆眼神不对,凶狠又阴森,如今二太太病着,赵姨娘难免心大,这两个人到一起,只怕灭什么好事,姐姐最好派人专门盯梢她,免得她使坏害人。” 凤姐闻言便想起自己巧姐儿隔三差五生病,只怕是这些人咒的,顿时咬牙:“她敢!”却是派人盯着去了。 迎春这事儿提个醒也就罢了,眼下剩下一件事情,就是紫鹃了。 三日过去了,紫鹃来寻迎春,这丫头三日不见,越发肌肤赛雪了。 迎春一见便笑了:“可是试过林姑父跟癞头和尚求来海上仙药?” 紫鹃顿时满脸惭愧:“都怪我,倒把姑娘仙药浪费两滴去了,昨日我原是要来的,却不料我不信姑娘之言,一杯水参合一滴,喝下去直闹了一夜肚子,拉的我起不了身。” 迎春愕然,自己喝了灵泉不过是出汗如浆,满身污垢呢,黛玉也是这般,如何紫鹃竟然是拉肚子? “身子可是不舒坦?” 紫鹃摇头:“这倒没有,只是拉过之后,婢子倒觉得越发神清气爽了,肤色也亮丽不少!” 迎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因道:“这也是我要稀释缘故了,林姑娘身子原本羸弱,若是如你这般,岂不是适得其反呢!” 紫鹃因此信实了,冲着迎春一福身:“婢子必定不会辜负老爷期盼,姑娘托付!” 只是这样子一汆子葫芦给紫鹃,只怕被人识破谋算,如此倒是害了她主仆了。因道:“你先去,待我想个妥协法子再寻你!” 这日夜里,迎春再次进入空间,跟哪儿湖边茅屋转悠,原本以为湖水并无生命,这日却在湖水中发觉一尾金鱼,顿时兴奋起来,用个蝴蝶网子舀了起来,熟料一舀之下,那鱼儿离水,身子都软件数十倍增大,成了一尾两米左右人鱼,人头粉面,鱼尾,跟那地上趴着给迎春磕头:“锦鲤拜见新主人!” 小鱼变成人鱼,竟然说起话来,迎春吓得差点没尿裤子:“你你你......” 锦鲤道:“小幺当年被贼人迫害,废掉千年道行,踢去好容易修得三片龙鳞,生死存亡之间,幸得紫衣仙姑所救,从此在此间安身,重新修炼!” 迎春蹙眉:“紫衣仙子?是那府画像么?她人呢?” 锦鲤落泪道:“紫衣仙子最终没有得道,花神失败,遭雷击灰飞烟灭了!” 妖魔鬼怪,这可是害人祖宗。迎春暗暗退后,浑身处于戒备状态。 却是那锦鲤似乎能读人心,顿时苦笑道:“主人切莫误会,这空间乃是紫衣仙子当年修炼之所,我跟被紫衣仙子界定为空间精灵,空间认主,我才能激活生命,主人一死,我就得进入休眠期,等待下一任主人降临,我才能继续修仙,所以,主人不要担心,小妖绝对不会于主任不利!” 第43章 身为皇帝的女人,除却皇后之外,再没人能够走正门进宫,迎春上一次作为秀女走得神武门,这一次再进紫禁城,迎春已经是正二品充媛娘娘,虽然没资格走正门,却也不必去走神武门,延禧宫位于东六宫,故而,迎春花轿走了东华门,然后过了苍震门,直接抬进延禧宫。 嫔妃入宫并不需来民间拜堂这一程序,迎春也不用头戴盖头羞答答。 一时花轿到了正殿,司棋綉橘搀扶着迎春下轿,延禧宫正殿两侧太监宫女两溜站着,一见迎春下轿,起身下拜行礼,口称恭迎德嫔娘娘。 一时迎春进入延禧宫正殿升座,宫女太监再次下拜请安。却听领头宫女回禀道:“奴婢杜若,乃延禧宫掌事宫女,给德嫔娘娘请安。” 方才一众宫女低头见礼,迎春心里也甚紧张,在陌生人面前,冷艳高贵端着,不曾看清面容,闻听此言,蓦地抬头,果然是储秀宫老熟人杜若。 迎春当初曾经动过要把杜若收揽麾下心意,无奈成为丰嫔妃,一切都成镜花水月,宫中太监宫女自有内务府调配,没有迎春置喙道理,未想到杜若竟然调来延禧宫。 在这个两眼一抹黑陌生宫殿里,能够有杜若这个熟人替自己掌管宫务,中间还有冯姑姑恩惠,迎春还是很高兴。忙着一招手:“起来说话。” 杜若谢恩起身,先介绍后面两位宫女,一位迎春老熟人,蓝云,另一位换做紫苏。又替迎春介绍三位太监:“这位是延禧宫掌事太监王福,后面两位是他徒弟小喜子,小柳子。” 迎春抬手叫起,看眼綉橘:“看赏!” 司棋忙着给大家派送沉甸甸荷包:“我叫司棋,是娘娘陪嫁丫头,今后还要仰仗各位公公姐姐照应。” 迎春冲着王府挥挥手:“我这些暂时不用你们伺候,且下去歇息!” 王福躬身后退:“娘娘您歇着,有事您吩咐,咱们就在廊下候着!” 杜若也准备告辞,迎春却把手一伸:“我想逛一逛这延禧宫,还请姑姑领路!” 杜若一笑:“是,谨遵娘娘吩咐。” 蓝云一见迎春似乎没瞧见她,急得杀鸡抹猴,却不敢吭声,迎春一笑吩咐司棋:“你领头把妆奁登记造册入库。” 司棋知道这是迎春让她拦截另外两名宫女跟太监,一下明白这位杜若姑姑只怕跟姑娘是旧识,忙着一笑,冲着蓝云一笑:“还请这位姐姐带路,位置库房在哪里?” 蓝云瞧着杜若:”姑姑?“ 杜若一笑:“咱们是来服侍德嫔娘娘,司棋姑娘自小服侍娘娘,你要好生跟着司棋姑娘学习。” 蓝云正想跟迎春,好好表现,闻言顿时欢喜起来:“哎!那姑姑,我去了啊!” 杜若这里回身搀扶迎春:“后殿是寝宫,后面有着小小花园子,花园里有个小小荷花池子,池子边上有一座临水亭子,夏日赏荷纳凉最是便宜。这会子莲蓬正当时,晚开的莲花正当时,采莲赏荷两不误!” 迎春伸手搭着杜若:“这倒是个雅致去处,咱们就去瞧瞧去。” 一时迎春带着綉橘杜若到了荷花亭内,杜若忙着铺上坐垫,请迎春就坐,然后自己重新给迎春行了三跪九叩之礼:“杜若给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迎春抬手:“这里没有外人,姑姑无需如此大礼,快快起身说话。”又看綉橘:“快些搀起来!” 杜若谢恩起身:“娘娘一定很奇怪奴家如何到了延禧宫吧。” 迎春额首:“正是呢,你明年即将出宫,做生不如做熟,我记得你是最不爱惹麻烦的性子,只想平安无事熬到出宫就好,储秀宫里都是你带出来人手,论理,你应该再储秀宫等待出宫才是。” 杜若闻言陡然把脸一白,抿抿嘴角:“娘娘才刚进宫,奴家不想因为自己事情令奶娘不开心,奴家只想告诉奶娘,奴家调来储秀宫,是奴家自己去求的昭仪娘娘从中周旋,而今,奴家相问娘娘一句话,奶娘五月与奴家约定可还有效?” 迎春蹙眉:“这个,我当初只当自己不会中选,如今你也知道,情势翻转,从前设想都成空谈,你明年就到了出宫年纪,正要天高任鸟飞,我虽然舍不得你才能,却也不忍心把你陷在这里,耽搁你跟唯一亲人团聚呢,此事不提也罢。” 杜若闻言面色一黯。 迎春蹙眉:“那不成你奶奶?” 杜若眼圈一红就跪下了:“今日娘娘进宫,理应高兴,只是今日这话不说通透,只怕娘娘心里不信我终身服侍娘娘决心。其实奴家之前有欺骗娘娘之过。” 迎春讶异:“欺骗?” 杜若看眼綉橘,抿抿嘴角。 迎春一笑,把司棋綉橘介绍给杜若:“司棋綉橘是我的陪嫁丫头,我有事重来不瞒她们。” 杜若额首:“其实我说家里有个相依为命奶奶,其实不然,奶奶并非我亲生奶奶,却是我婆家太婆婆,我自小父母双亡,寄住在姨祖母家里,我表舅,在镇上开个药铺,一家人衣食无忧。我自幼儿许配给姨祖母孙子梁家骏,原本说好了等我年满十八就圆房,却不料我十三岁那一年,我表舅药铺出了人命官司,不仅药铺查封,还被苦主打上门庭,将表舅,就是我公公与梁俊杰打伤了,最后官司虽然打赢了,却因为打官司将家产荡尽,我公爹一气之下竟然下世去了,家里铺子在撑不起来,一家人值得买了铺子回乡下靠着几亩薄田过日子。” “因为家里欠债,天天被人堵着门要债,锅碗瓢盆不知道被人砸破许多,梁俊杰只好上山采药变卖,慢慢还债,却不料,梁俊杰贪图悬崖上一颗灵芝,失足跌落摔伤了腿,对那事雪上加霜,家里几乎揭不开锅了,那里有银子治病呢?那些日子,太婆婆婆婆整日啼哭,两人一起咒骂我,说我命硬克的。我都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出来。” “恰逢此时朝廷采选,原本我小有个大姑子嫁在县上县丞家里,正因为她帮忙,咱们家才肥打赢了人命官司。我大姑子小姑子在采选之列,她却是从小定了亲的,十年时间太长了,男方不乐意等待,要求退婚。他们愿意出百两纹银找人替代。当时家里” 迎春挑眉:“所以,你就替代来了?这般说来,你是他们家恩人,明年正好出去团聚完婚岂不是正好,为何却要改了主意” 杜若咬唇:“上个月会亲,我见着他了,原来他在八年前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六岁了,因为我明年要出宫,也因为娘娘答应帮我在京都安家,我想叫她们上京来依附娘娘,重整家业,继承祖业开药铺。她家里这才慌了,他觉得对不起我,故而带着妻儿上京来给我赔不是来了,还把我当初挣得一百两纹银,这些年寄回去五百两银子都还给了我,说是大家从此两清了。还说为我只好,叫我别在返乡,既然有好人愿意帮衬,不如就在经历落叶生根,大家都好。” 迎春心里直叹气,到处都不缺陈世美。 綉橘咬牙怒骂起来:“这宗人,就该活活打死!叫我说,你当初就不该一时心太软,救下那些白眼狼!” 杜若额首:“现在想来,他们根本没想过叫我回去,如今瞒不住了,干脆来个一刀两断了。” 迎春冷笑:“是不是他那个媳妇家里还有钱,然后帮他开了药铺?” 杜若额首:“她取得老婆就是我大姑子夫君堂妹,说是因为我当初替下小姑子,他们家感激,所以才许了亲,真是可笑之极,我替她们来吃苦,他们却断我的后路。” 虽然杜若故事很伤感,迎春却并不伤感,杜若如今不过二十二岁,重新开始未必不能,再者,自己也需要杜若这样熟识宫中生存法则之人做帮手。 迎春看眼杜若:“所以呢,姑姑今后有何打算?” 杜若咬唇:“我当初为了帮助他们答应人命官司,把家里百亩茶园也卖了,十年青春陷在这宫里,受尽屈辱,好几次差点没命,他们却如此对我,我要一一还回去。” 迎春蹙眉:“如何还回去?” 杜若忽然间呵呵冷笑几声:“当初我代替杜兴娥入宫,明年她兄长女儿也是三岁了,该入宫小选做宫女,我希望到时候,听说他们买通人脉落选,我希望娘娘到时候出手,将她留在宫里,我不会为难她,我只要她把我受过罪尝试一遍。再有梁俊杰,他当初因为出卖我获得今日地位,我要他回到当初,三餐不继!然后把我爹娘留给我小茶园买回来,告慰我爹娘在天之灵。” 杜若忽然就跪下了:“这些事情,在我,再过十年百年我也办不到,所以,只要娘娘替我了结心愿,我愿意终身伺候娘娘!” 迎春一愣,一个县丞背后家族,要灭他家对于荣府来说不过是捻死一只蚂蚁而已。却这样忘恩负义之人死也应当,破财而已,不算什么。 这样子僬侥杜若配上一生么? 迎春伸手搀扶杜若:“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不是被人帮你报仇,而是你自己出去亲手雪恨,不过,你得在明年出宫之前,把綉橘司棋两个训练得跟你一般,再这个宫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否则,你的出宫起先,报仇期限将无限延长。如此,你可愿意?” 杜若顿时笑成一朵花,眼中更是泪花闪烁,一头磕在地上,虔诚言道:“多谢德嫔娘娘大恩,杜若此身此命.....” 迎春笑着摆手,打断了杜若誓言:“首先,你这个爱发誓毛病要改。” 杜若今日欢喜糊涂了:“谨遵娘娘教诲,今日往后必定改正,如若不然......” 迎春綉橘主仆同时扑哧一笑,杜若自己却笑得泪眼花花:“奴家这些日子受气都气糊涂了,今日太高兴了,娘娘见谅。” 迎春扬手:“好,从此刻起,你回复储秀宫那个精明睿智杜若姑姑,现在,我想知道这东西六宫所有嫔妃情况,当初那三十六入选秀女都如何册封,如何居住?” 杜若笑道:“我就知道娘娘必定要关心这个,其实,当初三十六人记名入选,这次并未全部获得敕封,这次敕封进宫者俱是年满十五以上入选秀女,拢共一十六位,加上贾女史,章女史,吴女史,蔡女史四位,拢共册封二十位娘娘,其中八嫔位,婕妤四人,美人四人,才人四位。 娘娘属于最后一批入宫者,不过,所有入宫秀女除了原本女史晋封贤嫔娘娘,还有太后宫里吴女史晋封为昭容娘娘,乾清宫张女史晋封为昭媛娘娘,获得圣宠之外,余下晋封娘娘,无论先后,均为承宠。” 杜若说着顿一顿,看眼迎春,道:“据奴家这几日打探消息,甚至有好几位娘娘进宫已经半月,却从未见过圣上。” 迎春挑眉:“圣上不喜欢?或者,这些秀女入选并非圣上本意?” 杜若一笑摇头:“这倒不是,自从圣上登基,先是北边红毛鬼闹腾,占了大片土地,如今海疆不宁,圣上想要教训这些番邦贼盗,却是国库空虚,听说有一回竟然在御书房连砸了好几个大臣,说是有一次不知何故,圣上当朝把折子摔了,把一个坏嘴御史脑壳砸破了。” 迎春明白了:“圣上没心事!” 这般一看,当今圣上至少算不得昏君。不是昏君就好,至少给这样明白人做妃子,不会糊里糊涂丢脑袋。 这般看来,这家伙应该不是乾小四,倒像是冷面四爷,可是,雍正不是儿皇帝啊。 杜若一见迎春十分通透,十分高兴,她喜欢聪明主子。 因道:“昭仪娘娘眼下是所有新晋娘娘中最受宠娘娘,圣上进后宫三次,就有一次歇在承乾宫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赏赐也最多。昨日娘娘跟昭仪的嫁妆进宫,圣上还亲自来瞧了眼,看了充媛跟昭仪的嫁妆单子,圣上很夸赞娘娘娘家几句,说是荣国府上下果然秉承祖训,公忠体国。银钱都还了债了,两位娘娘嫁妆竟然不如一个宗室王妃。” “随后,就下令给内务府,承乾宫,延禧宫各添置一把金执壶,镶金象牙筷,原本银制器皿俱都翻倍赏赐,娘娘昨日不曾进宫,已经得了天大脸面了。圣上此例一开,只怕太后皇后,就是淑妃惠妃这些赏赐也该翻倍了。” 迎春笑问:“宗室那位王妃妆奁招惹圣上不悦了?” 杜若低声道:“还能有谁,还不是忠顺王府世子妃,据说光是是黄金就有三万两,这还不算金玉器皿,古董字画与铺面,圣上当即气得不起,上朝就碰见有臣子哭穷。不想还债,说是圣上追债跟当初太上皇本意背道而驰,寒了功臣之心云云,圣上由此气得七荤八素,偏巧御史给功勋人家鸣不平,圣上这才砸破了他脑壳,因此上挨了太上皇训斥,心里老大不痛快,您说,皇上哪有心思呢?” 这是劝说自己不要毛躁,言下之意,皇帝今日不会光临延禧宫。不来更好,谁喜欢呢。 皇帝不来岂不正好,自己真好慢慢养着呗。 迎春眼眸从自己胸前小笼包子上一晃而过,蓦地想起,这似乎不及空间水蜜桃个儿大呢,多少时间,这小笼包子才能变成水蜜桃那般大小呢? 不知怎么的,迎春忽然间脑子就来个神展开,想起孙猴子吃桃儿来。晃眼间,皇帝就然成了头戴金冠,尖嘴猴腮了。 迎春笑得花枝乱颤:“行了,我知道了。”迎春忙着逼近嘴巴,把笑声往回憋,心道不能在这里傻笑,传出去让人讥笑,要找个事情,把今日神思妙想压下去,遂伸手抓住杜若:“姑姑带我去瞧瞧寝殿去,顺便瞧瞧圣上赏赐我的金饭碗去!” 杜若正不知道迎春忽然间肩膀抖索厉害,还道迎春受凉了,可别进宫就病了,正要劝说迎春且回房去,闻听这话,正好合了心思,忙着起身搀扶迎春,一路下了凉亭,往后殿而来,却见司棋兴冲冲而来,笑盈盈福身:“姑娘,不是,娘娘,昭仪娘娘来看娘娘了,人已经前殿候着呢!” 杜若闻言顿时高兴起来:“昭仪娘娘对娘娘青眼有加,竟然亲自前来延禧宫,这下子延禧宫要热闹起来了。” 是啊,元春如今是宠妃,他肯来延禧宫,或许在外人眼里,这是元春要为迎春推荐枕席节凑。 迎春却在想,远处此来,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是以恩人自居,还是告知自己何进宫之原委? 迎春蹙眉,自己如何应对呢? 迎春心里很难再跟之前那般对元春毫无芥蒂,虽然元春或许有不得已苦衷,但是,自己美好人生希望,破灭在元春手里。 迎春不恨她,不怪她,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翻脸绝情?迎春又做不来。冷言质问,迎春似乎没有这个立场。 自己请求元春保护怜惜,她虽然答应了,没做到,缺不代表她欠了自己! 迎春用手拍拍有些僵硬生冷面颊,心里想着笑一笑,要笑,元春不是自己敌人,是亲人,至少是朋友,盟友。 不等迎春想明白,元春已经迎至后殿来了,老远冲着迎春伸出手:“妹妹。你终于来,姐姐天天盼着你呢!” 迎春一愣,蓦地一笑,迎上前去一福身:“见过姐姐!” 无论娘家,还是婆家,迎春称呼元春姐姐都没错。 元春不以为意,似乎很满意迎春称呼,亲人挽住迎春:“可参观过寝殿呢,可喜欢呢?妹妹可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姐姐一手一脚亲自替你挑选呢!” 说着话,元春挽住迎春进了延禧宫后殿寝宫,寝殿装饰以红色为主,床上用品、椅垫、杌套等皆用“缎地绣子孙万代双喜”式样。 一般人眼里最为吉祥‘龙凤呈祥,瑞云满地’这中现代人眼中古板可笑东西,在这里成了嫔妃们期望,成了皇后独享专用特权。 元春闻言细语给迎春介绍这延禧宫:“这延禧宫今年新粉饰过,原本皇后娘娘要把东西配殿安排几位小主,是我怕妹妹嫌麻烦,难以应承他们,便将四位美人都安排在承乾宫里了。” 云春一双眸子清亮亮的,语气却甜腻又亲热:“日后,姐姐不敢保证这里添人不添人,眼下姐姐能护住妹妹一时救护一时吧!” 元春既然装糊,迎春从善如流一福身:“多些姐姐操心。” 言罢搀扶元春上座:“姐姐妆奁可都瞧见了?都是老太太拟定章程,凤姐姐操办,太太最后过眼,方才定论,老太太还说了,毕竟分离十年,这些都是按照姐姐之前喜欢准备,希望姐姐能够满意!” 元春笑微微听着迎春说话,迎春正危襟坐,语气缓慢平静,方府再说别人家事情,这让元春微微讶异,继而心生不悦。 暗咬牙槽,眼神闪一闪,难道自己抓住一闪而逝机会,给二妹妹求得飞上枝头变凤凰机会,错了么? 做个嫔妃,难道真的比不过一个寄居秀才娘子? 元春倒底是老于世故之人,心中不悦,面上笑得甜腻动人:“今日圣上不进后宫,拜见天后皇后也是明日事情,今日妹妹就去姐姐承乾宫认认门,今后无事时候多去姐姐宫中走动,咱们是姐妹,又一起服侍圣上,越发应该亲香才是!” “正想着安排妥当了就去瞧姐姐,又怕这宫里人多规矩多,行差踏错,姐姐来了,正好跟着姐姐去认认门。“ 迎春不动声色把装着银票香囊挂在腰间,一时元春携着迎春出了延禧宫:“承乾宫离这里不甚远,咱们说说笑笑也就到了。” 元春伸手,迎春伸手与她交握,趁机把荷包塞进她手心里:“里头拢共有九万银子,宫中一万,老太太一万,大老爷一万,凤姐姐一万,宁府珍大哥五千,大姐姐今年分红三千银子,余下都是二太太与姐姐的银子。今年大约只有这些了,大姐姐用着不够的话,妹妹手里约莫还有万余银子。” 元春将荷包缩进袖口内,眸光如水:“这些尽够了!妹妹银子留着吧,打赏也是一笔不少银子,宫中多事看人下菜碟的,你出手不大方,他们就敢克扣你的饭食,拿开败的空树枝子来给你玩赏,虽然是些玩意儿,不必在意,却是碍眼得紧,不日那几个银子打发了,只当哄个猫儿狗儿,买个狗食儿猫食儿!” 第44章 骨头打断连着筋 元春似乎对迎春僵硬毫无察觉,自顾跟迎春挽手行走在长街之上,热心替迎春介绍长街两边宫殿:“这边往东门进取便是宁寿宫,妹妹上次去过的,只不过上次妹妹打西路穿过御花园而来,这一次路径正好相反,这西边进取就是景仁宫,住的是淑妃娘娘,妹妹上次也见过了,再往前行,就是姐姐所居承乾宫,承乾宫紧邻乾清宫,从乾清宫到承乾宫不消一炷香功夫也就到了。” 迎春只是听着,间或额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便索性至长个耳朵。 元春却是一路喜气侧漏,连带对路过宫女太监,也是一脸的和蔼可亲。迎春不动声色往元春腰部瞟了眼,元春生得珠圆玉润,跟宝钗一般是丰腴型美人,腰身虽不纤细,却是十分匀称。只不过,任是迎春上下细瞧,元春除了服饰变化,人显得越发精神,余者,看不出与上次有何不同之处。 又行了百十步,便见一道仪门,写着承乾门,这便是承乾宫到了。 迎春瞧见了元春两个贴身丫头抱琴与紫墨,二者一色笑意盈盈,先给元春行礼,再给迎春行礼:“见过充媛娘娘,给充媛娘娘请安。” 元春携了迎春自往后殿而去,口里吩咐道:“紫墨,你好生招呼司棋跟綉橘,她们初来乍到,你们领着她们各处去认认门,特别是内务府,今后免不得要跟他们打招呼,你去跟内务府掌事太监掌声招呼,免得她们不认人,落下误会。” 迎春知道这是元春替自己造势,心里顺畅些许,却是心结犹在,一日不弄清楚元春出尔反尔原因,迎春一日不能释怀。虽然迎春知道,元春帮她是人情,不帮是她的权利,可是,迎春就是想知道元春为何反悔,私心也希望,元春此举为迫不得已。 对此,迎春不以为自己误会元春,若说是皇帝看上迎春,主动纳娶,迎春半字也不信,须知,迎春自从进宫一来,谨遵冯姑姑教诲,莫说得到皇帝喜爱,根本是避而远之,根本就没见过,迎春可不相信,圣上忽然敕封自己,乃是襄王梦洛神,一见钟情。 却是迎春穿过前殿,先是被满院子金菊晃花了眼,间或一抬头,顿时愣住了,但见寝宫门楣之上,明晃晃一块招牌,差点亮瞎迎春眼睛,上头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字儿--凤藻宫。 迎春浑身一颤,原本迎春以为元春赐居承乾宫,自己意外进宫,红楼命运已经扭转,熟料兜兜转转,又跟既定命运重叠起来。迎春瞬间有一种哭死的冲动。下意识捏紧元春手掌:“凤藻宫,这匾额原本就有么?” 元春闻言笑得温馨又甜蜜:“不是,这是我入住之时陛下现场挥毫所赐!” 现场挥毫? 迎春心肝图图乱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这是圣上金口玉言,勒逼着元春乃至荣府走红楼路线么? 元春忙着伸手一拉将迎春楼主,满脸紧张:“妹妹这是怎的了?可是累了?” 迎春摇头:“无妨,只是被这金色一晃有些眼晕。” 元春放心一笑:“吓着我了,我说妹妹看着健健康康,怎的这般羸弱呢,妹妹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一时,姐妹携手进了起坐间,榻前一座朱漆描金三脚架上一盆黄桷兰花,清香四溢。 这是元春习惯。她自幼养在贾母跟前,一切习惯喜好按照高雅养育,她不喜欢熏香,却喜欢用四季花卉瓜果熏屋子,贾母特别发话,府里人没有水果吃不要紧,独独不能缺了元春熏屋子份例,这在荣府是头一份儿特权,贾敏当初居住葳蕤轩也无有此等待遇。 一切起因,皆因元春幼年曾遇大师批命,曰:命贵至极! 座榻当面,是一张紫檀条案,案几束腰镶象牙,一对掐丝珐琅香熏分摆两边,中间一张焦尾古琴。元春自幼聘请名师,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善操琴,如今看来,果然不虚。 元春这里方才坐定,抱琴托盘而进:“娘娘,”元春皱眉:“怎不给二姑娘上茶?” 抱琴咬咬唇瓣,最终躬身退了出去。迎春弊端轻嗅,一股益母草的气息萦绕鼻端。益母草功活血化瘀,孕妇忌用。迎春微微蹙眉:“大姐姐,可是身子不虞?” 元春闻言面露不虞。 迎春心中一沉,忙要起身:“妹妹逾越了。” 元春眼眸一抬,眸中寒光一闪而逝,旋即浅笑,伸手摁住迎春:“我岔神了,妹妹别多心。”言罢,室内又是一阵沉默。 元春搭着眼帘,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迎春却瞧见元春脖颈上青筋不时跳跃,这代表元春心中愤怒难以遏制,莫不是自己一句益母草惹了祸? 迎春顿时如坐针毡。不过,迎春不想逃避,她想等着元春答案。毕竟元春出子自荣府,跟迎春血脉相连,若是连元春这里就应付不来,今后日子如何过呢? 迎春果断伸出手去:“我没多心,我是关心姐姐。”顿一顿又道:“进宫之前,内务府教导规矩嬷嬷曾经给我讲过药理,也教导我认过草药,识别香味,益母草,痛经活络化瘀血,姐姐眼下似乎不宜服用。” 元春嘴唇噏动几下,低声道:“我知道,我最近几月经期紊乱,曾经半月一次,也曾经淅淅沥沥半月不干净,这才寻了太医。” 迎春愕然:“姐姐才多大岁数,若说痛经或许正常,怎会淅淅沥沥不干净呢?姐姐之前没寻太医请脉案么?” 元春抿抿嘴角:“从前因为经常要奉命陪伴圣上出巡狩猎,皇后娘娘不能去,常常派我随行,为了配合皇帝行期,常用汤药推迟或者提前经期,故而从前这病根本不显,而今,我,我已经停药半年有余,避子汤从五月起也停了三月有余了,却是......” 元春低头,声音有些哽咽。 迎春闻言,眼皮子一阵乱跳:“大姐姐这话?” 元春再抬头,眸中泪光盈盈:“太医院奉命替我调理两月有余,却是丝毫不见好转,妹妹知道的,皇后娘娘有寒宫之症,她之所以提拔姐姐,乃是想......” 元春似乎怕迎春没听明白,稍顿又道:“中宫无子,可以抱养嫔妃之子,宫中三位皇子俱皆懂事,皇后不喜。” 迎春闻言心肝乱颤,元春这是想要生子出继,借以谋求非常荣宠。 宗祧乃社稷大事,且容得常人谋算?荣宁两府最终倾覆,究其实质,跟贾珍参合立储,图谋拥立之功有莫大关联。 迎春实在没想到,元春竟有如此野心,因为越不过惠妃淑妃宁嫔儿子,竟想学杜鹃,鸠占鹊巢,占皇后窝。 元春这是找死的节凑啊,不说皇后会不会杀鸡取卵,杀母多子,就说淑妃惠妃二人眼下已经斗得天昏地暗,元春一个无子嫔妃,竟然阴谋夺嫡,嫌命长么? 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好吃好喝好体面了,何必去挤独木桥呢? 再者,圣上正当壮年,嫔妃图谋拥立下一代君主,把圣上当成死人么? 迎春再顾不得自己委屈,双手捂住元春紧握拳头,颤声道:“姐姐,咱们直管伺候皇帝,敬着太后皇后,靠着皇帝恩宠,皇后位高权重,淑妃惠妃天塌下来也与咱们无关啊,姐姐何苦操这个心思?姐姐难道不知,老公爷当年奉圣命扶保忠义千岁,忠义千岁坏事后,尚且受到当今忌讳,不然,大老爷如何竟然连降三级呢?虽然官面上说是大老爷考核不过关,其实那些侯爷,子爵,伯爵,哪一个又比大老爷强多少呢?大姐姐最是聪明灵慧之人,如今怎的这般糊涂呢?” 元春倔强咬着唇瓣,眼眸中有种疯狂的执念:“惠妃父亲不过是四品知府,淑妃父亲也不过是外放总督,且已经作古,他们的人品相貌家世才能,哪一点比人强呢?如今大家伸出同一位置,中宫无子,大家都有机会,缘何放弃?” 元春瞅着迎春一笑:“妹妹以为皇后出身承恩公府很尊贵么?须知皇后娘家当年也是因为圣母皇太后之故方才封爵,承恩公爵,原本就是为了抬举皇后,承恩公府不过因为女儿封后恩及家族,究其实质,尚不及功勋世家。” 迎春扶额:“可是,当今皇后是母后皇太后的侄女儿啊,这样尊贵血统谁人能及?她与圣上结发恩情,无人能比。姐姐,” 元春一笑打断了迎春:“正因为无人越不过皇后,我才以为跟皇后合作万无一失!当今太后可以,咱们姐妹何故不可?” 当今圣母皇太后之所以成为皇太后,除却当初宠信于太上皇,最主要原因,却是今上迎娶了嫡母侄女,方才获得皇后力挺,御极九五。 迎春再次扶额:“可是,大姐姐,这得先有儿子才成啊?” 元春眼眸晶亮:“咱们姐妹两个还生不吃一个儿子来?” 迎春愕然:“什么?姐姐您是说我?” 元春额首。 迎春吓得浑身是汗,难道元春今日寻找自己前来,想要近水楼台,安排自己侍寝?迎春唬的弹跳而起,吓得差点崩溃:“不是吧,姐姐,我虽然及笄,可是我至今天葵未至,如何能够,姐姐,您醒醒吧,我,我,我,告辞了!” 元春将迎春摁住,似乎忍俊不住,掩嘴轻笑:“瞧你,着急什么,内务府自有定例,宫妃年满十六,经过精奇嬷嬷查验,完全发育完全,能够诞育子嗣了,方才安排侍寝。” 迎春闻言愕然,一时欲哭无泪:“既然如此,何苦这般早将人抬进宫来?如何不等我年满十六再进宫呢?” 元春嗔道:“又胡说,你在家里藏着,皇帝如何发现你的好呢?如何会喜爱你,宠爱你呢?这次挑选御妻三十六人,尚余半数并未敕封,你别以为她们在家多么乐呵,告诉你吧,太上皇的时候,曾经有上记名秀女因为得罪了内务府官员,被他们有意报复,五十多岁还是上记名待选秀女,最后这事还是因为那老秀女侄儿殿试得中,成为两榜进士,这才奏报圣上得知,虽然圣上惩罚了肇事者,可是那名秀女一辈子依然葬送了,最后只落得个奉旨修行下场。” 竟有这种事情,迎春再次长知识了。 元春却只想你姐姐一般拍拍迎春,扬声笑道:“人呢,抱琴?茶水呢?现打井取水呢?” 抱琴托着盘儿应声而进:“瞧娘娘说的,奴家怎敢呢,不过瞧着娘娘跟充媛娘娘谈的高兴,这才不认打扰了。” 说这话,抱琴将茶盏奉上,饶舌描补道:“水井倒不曾现打,倒是茶叶费些功夫,奴家问了司棋,说是充媛娘娘改了口味,不爱团茶喜爱香片,承乾宫内刚巧没有,奴家特特去内务府寻来了。” 迎春抿唇浅笑,迎春作为曹颖时候根本不爱喝茶,不过相较于黑乎乎团茶,迎春偏爱青翠欲滴绿茶而已,根本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不过抱琴如此费事饶舌,迎春不得不表示,看眼綉橘,暗示她打赏:“生受你了!” 抱琴谢赏,拉着綉橘退下了。室内再次生下元春迎春姐妹两个,元春笑意盈盈招呼迎春:“既然抱琴丫头特特寻了来,妹妹就尝尝,看看可合口味?” 迎春一笑,慢慢端起茶盏,蓦然间,迎春忽然间觉得那里不对了。 蹙眉凝神,片刻,迎春黯然失笑,自己被元春主仆绕进去了。自己来时可是心情郁闷,如今竟然被他们三绕两绕的,不仅忘记了初衷,还心心念念为元春担忧起来,浑然忘记了,正是大姐元春,将自己陷进宫来。 先是一个莫名其妙上记名,自己根本没有见过皇上,也没参加殿选,如何成了上记名了?这个姑且不论,自己原本就是求了元春走后门,可是,明明说好了自己不入宫,姐妹一内一外,相互照应的,事到临头,她又蓦然反掌。这事儿若非元春居中参合,迎春敢把脑袋拧下来当凳子! 不过,事到如今,元春回答似乎已经不重要,迎春似乎也摸着了元春初衷了。只是迎春想要知道,当初元春到底有没有真心实意想要替自己指一门婚事? 元春十分敏锐,迎春这一沉默,她便不自在了,缓缓一笑:“二妹妹似乎不高兴了?” 迎春摇头:“这倒没有,只是忽然想起当初进宫选秀那些日子。” 元春抬眸,与迎春四眸相对,微微凝眸,嫣然一笑:“说起选秀,妹妹知道么?皇后堂妹指给了北静郡王为妃,却是尚未过门,王妃的一个庶姐倒是先行滕嫁过去了,再有王妃庶妹,据说生得国色天香,那一日不知道怎么的,在北静郡王过门下聘之时竟然意外落水,被当时伴郎,郡王表弟救了起来,湿哒哒搂成一团,两家大人无奈,索性好事成双,玉成他们。王妃一家三姐妹都落进了北静郡王府,成了妯娌了。” 元春言罢顿了顿,拍拍迎春:“这事儿传进宫来,太后皇后好一阵气恼呢,她那庶出姐姐倒是落选自由婚配,且是王妃那庶妹,正是过了复选秀女,却在离宫期间出了这宗事儿,亏得尚未敕封,若非皇后周旋,圣上也有成全之意,否则,就是塌天大祸了。” 元春说着一笑,一如从前,抚抚迎春额发:“你要相信姐姐,无论如何,姐姐总是为你好!” 迎春想笑一笑,却最终变成抽抽嘴角。 普天下就是北静郡王表弟能够请求圣上指婚秀女么? 迎春闻言嘴角只抽搐,这便是元春给出交代么? 不过,如今纠缠这事儿实在也没意思了。 如今元春基本已经把该透露信息透露给了自己,迎春觉得今日这一趟来得值了,至少,迎春知道了自己尚有一年时间可以打酱油。虽然这是悲观逃避策略,不过,躲过一日是一日吧。只是元春宏图大志让迎春有些惶然。说不得,元春前生便是死在这个上头。 儿子也没有,竟然想到太后哪儿去了。 迎春不由暗暗摇头,一贯聪明睿智元春,如何竟然陷进这个虚幻**中了? 看元春这个样子,似乎主意已定,难以劝止,迎春心里暗忖,也只有且行且看了。正在思忖,预备告辞,蓦地,迎春鼻端再次萦绕益母草浓烈味道。 不由皱眉:“姐姐这是痛经么?” 元春摇头:“不是,这几日南疆战报回来了,圣上会同文武百官商议对策,约莫三五日不会再进后宫了,反正我的经期紊乱,索性乘着圣上不在,把经期提前。” 迎春闻言身上一阵一阵直冒汗,这后宫女人实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经期也能用药物控制,想提前就提前,想退后就退后,身子还要不要呢? 迎春瞅着元春,整个处于失语状态。因为迎春知道,自己劝了也是白劝,不如不劝。哼哧半日,迎春终于想起一事来,据说元春很受宠,皇帝进后宫十次,约莫三次承乾宫里,因道:“那个,大姐姐,经期不至,岂能乱用药物?” 迎春意思元春当然明白,经期不至,便有受孕可能。 元春却摇头,满脸苦闷:“妹妹不知道,我的月事总是提前三五日便开始淅淅沥沥,然后才是三日狠得,那量大的吓人,稍微不慎就顺着裤腿滑落,所以,我月事期间,一般都是静卧休息,很少见人,差不多前前后后要拖延时日左右才得干净。” 皇帝是不能见血的,那边是晦气。 所以,元春想要乘着皇帝忙于政事,把月事赶紧的催下来了事。 迎春凝眸细嗅一嗅,果然,香馥馥的玉兰香味中竟然有一丝丝血腥味儿,顿时明白了:“姐姐眼下正在断断续续预备期?” 元春额首:“正是如此,与其慢慢拖,不如来给快刀斩乱麻。” 迎春咬咬唇,心念百转,如今自己依然进宫,无论喜欢不喜欢元春为人处事,自己跟迎春都是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眼下,宫中新人犹如雨后春笋,好在眼下圣上还顾念于元春旧情,这边大有可为。倘若元春在这一年间能够恩宠不断,或者干脆怀孕,哪怕不生儿子生个公主,也是大功一件。 自己只要促成这件事情,至少在这一年恩养期间,可以安枕无忧,过自由自在日子。 这事成了,利人利己。 至于元春想要用孩子拉拢皇后,那也是日后事情。 皇后跟元春是阳谋对阴谋,也只有走着瞧了。 如今,且顾眼前吧! 安身立命要紧。 迎春反复思量,觉得这个事情,只得驳一驳,因道:“其实,这事儿也有别的法子,老太太曾经交给我一个法子,就是月事之前饮米酒,或者黄酒葡萄酒这些,促进血脉流畅。再者,老祖宗还与我一个泡澡活血法子,正所谓,要想心肺血气充沛,须得血脉通畅,要想血脉通畅,须得血脉活络,泡热水药浴可活络血脉。” 贾母对于元春从小如珠似宝,没有道理给迎春东西却不给元春,元春多年不管理自己俗务了,因问抱琴:“可知有这宗方子?” 抱琴额首:“这个倒有,只是初进宫娘娘并无此症候,最近又是太医主脉案,奴婢也就没提起。” 元春蹙眉不语,太医院汇集了天下名医名典,其实民间偏方可以比拟。 迎春要借助药浴弄巧,忙着游说:“眼下姐姐服用汤药月余无效,何不试试呢,俗话还说偏方治大病呢?” 第45章 后宫第一日见闻 元春进宫多年,虽然对荣府自有一份牢不可破情感,但是眼界却高了许多,对于荣府许多之前以为神圣至极,高不可攀东西已经淡化了。她这些年在宫中摸爬滚打,虽然惊心动魄,生活的质量待遇并不低下,反而因为帝王的信任,生活非常优渥,直追淑妃惠妃之流。 如今元春,已经不大信任贾母所谓秘方,否则,贾敏姑妈缘何子嗣不旺,养下林妹妹还病病歪歪呢?只是元春不希望迎春对自己有芥蒂,如今好容易融化了迎春面上疏离,元春不想让迎春再生出抵触情绪,她选择试一试家族秘方。 元春答应一试,迎春很高兴阴谋得逞,却有想起药浴禁忌来,忙着提醒:“老祖宗特特交待了,药浴只能经前使用。” 元春额首:“我眼下只是零星点滴,淡淡的颜色就似淡茶颜色,尚不算正经行径,一般要这般腹痛胸胀作兴三五日。” 这般情况让迎春有些拿不准了,迎春不过偶尔受凉才会腹痛下坠,泡了药浴之后有所缓解。旋即,思及元春自述病症,应当是现代很普遍妇科炎症,不能算是正经经期。 如此一来,迎春觉得可以一试。再者,今日药浴重点不在汤药之效,不过是介个由头而已,两来无妨。 承乾宫自有小厨房,两刻过去,药浴已经备下,抱琴前来通禀,迎春便道:“我去替姐姐试试水温,太高太低都易伤身。” 迎春主动俯就,被元春看做姐妹冰释前嫌的表白,心中十分熨帖。 她正是知晓了迎春有拯救家族之心,才算定了迎春不会因为婚姻之事跟自己翻脸,虽然帝王家凶险难料,一旦正道在手,那便青史垂名的荣耀。 元春相信,面对家族前途,迎春必定会识大体,顾大局。 迎春态度让元春甚是得意,她没看错迎春。 人生一世,女儿家情爱家庭固然重要,跟家族大计乃至国家社稷宗庙相较,那便不值一提了。若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家族因为自己而锦绣不绝,子孙昌隆,还有什么不能舍弃呢! 元春这里越思越想越发笑得甜美,一时眉宇带彩,双眸生辉。 元春狂热眸子在迎春面颊上飘来飘去,让迎春感觉到一众被觊觎,被窥视,甚至被吞噬的压迫感,一时心里渗得慌! 迎春在心里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本质上,元春跟王氏由着惊人相似。 王氏为了自己活得金樽玉贵,活得恣意快活,不惜夺爵霸产,算计百出。为了架空大房夫人,笼络控制未来爵爷贾琏,撮合贾琏迎娶自己内侄女儿。为了提升自己在荣府地位,送女进宫,不惜给柔嫩小儿子嘴里扫快冰凉石头。为了霸占邻家家财,不惜给黛玉下毒。为了捧高宝钗地位,然她成为毫无争议宝二奶奶,毫不犹豫把亲生媳妇李纨颜面踩在脚下,把荣国府正经千金小姐作为踏脚石。 更别说为了稳固自己地位根据,亲手捏死了多少丫头姨娘胎儿了了。不然,王氏陪嫁八大丫头也不会踪迹全无了。 元春亦是如此。 之前元春在迎春眼里有一种神秘色彩,如今离得近了,解开那层朦胧面纱,迎春发觉元春跟王氏骨子里**一模一样,手段心性亦是一般。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谁都可以牺牲利用。 且元春比王氏想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胸有沟壑,着眼点更高,野心更大。 心底也更有仗势,正所谓天生丽质难自弃,她是天生贵命,岂能白白辜负。这个信念支撑着她,从一个女史一步一步熬至今日,获得敕封成为人上人,越发坚定了信念,自己命贵至极。 元春因方才一番言语,迎春已然明白,很显然,自己已经成了元春实现宏图伟业一颗预备棋子。一旦元春自己求子失败,便会转而扶持自己争宠,借自己肚子替皇后生儿子。 这这事儿迎春绝对不会答应。切不说自己能不能受宠,顺利怀孕产子,即便自己有了儿子,绝不会卖儿求荣,德妃跟雍正母子相残悲剧,决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 思及此处,迎春无来由把脸一红,暗呸一声,才刚整十四岁就想生儿子事情。旋即愕然,德嫔?德妃?哎哟妈也,雍正老娘不是德妃?自己竟然也成了德嫔。眼下恰恰遇到个卖儿子阴谋,奶奶娘也,这是何等缘分! 迎春呆懵半晌,蓦地醒悟,不成,自己绝不能走雍正老娘老路。养个憎恨自己儿子,不如不养呢! 迎春强迫自己思考元问题。 元春眼下经期紊乱,经血不调,受孕机会很小,即便受孕,很可能胎儿不保,令得母体越发虚弱。既然自己不能劝她回心转意,那就帮她一把,把她身子调理好,无论能否生子,身子健康才有争斗本钱,只要元春跟帝王情分长盛不衰,自己才好大树底下好乘凉。 并非迎春没志向,元春这般狠戾争宠手法迎春做不来,最主要的是,迎春也摸不准帝王脉搏,不得帝王青眼,即便你美如天仙也是枉然,遑论迎春如今不过胜在年轻,清丽纯洁,有几分青春活泼小美丽,距离国色天香还远着呢! 再者,迎春就眼下帝王跟几位女史出身妃嫔打得火热,可以看出,帝王喜爱成熟女子。 迎春暗暗将手伸进浴桶之中,将银葫芦坠子翻转,将其内稀释灵泉混入香汤之中。为了不使抱琴起疑,迎春故意将自己小臂浸没浴桶之内,大力搅拌数十下方才一笑起身:“抱琴真是贴心,这水温刚刚合适!” 抱琴虽然不会怀疑迎春使坏,但是多年宫中生活习惯,她一直注视着迎春动作,却见迎春不仅将整个小臂侵入,还把沾过香汤手指往脸上拍了拍,便再没丝毫疑虑了。暗笑自己多虑,昭仪跟充媛是亲姐妹,在这宫里岂能相互拆台呢?即便拆台那也不是眼下,眼下充媛娘娘必须依附自家主子,恭敬尚且不及,且能使坏! 一时元春入浴,因她挽留迎春用餐再去,迎春便在一边陪着说话:“姐姐暂且不要汤药打通经血,且把这药浴泡上三回,看能不能理顺血脉,再者,姐姐方才说经期前后拖延十余日,这很不正常,说明姐姐身子不健康。上次嬷嬷教导我时候说过,女子怀孕前后最好不要进药,否则,就是受孕,胎儿也不健康,勉强降生也会体弱多病,所以,姐姐切莫性急,眼下圣上忙于政务,前线事情恐怕三五日不宜决断,或者要十天半月,也许更久,姐姐正好乘着这个空档把身子调理好。” 元春盯着迎春担忧眸子,眼眸有些湿润。多少年了,元春再没听过这般这般真心实意关怀之言。自从她离家之后,再没人这样设身处地为自己考虑过。 皇后看似宠信自己,时常让自己跟在皇上身边伺候,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时时提醒皇帝,皇后存在。表面上极其大度贤惠,把自己身边最为能干女史拍到皇帝身边伺候。却每每会派了心腹嬷嬷跟随自己,美其名曰是伺候自己,实则是监督自己,没回自己承宠,翌日,必定会收到一碗浓浓的避子汤。 这些年喝下来,元春已经不能再闻那个味,闻一次则吐一次。 虽然元春绝不会以卑微之身诞育子嗣,但是被人耳提面命,说你不够资格替皇帝诞育子嗣,却让她感到屈辱。 避子汤味道对于元春来说,代表屈辱! 元春伸手握住迎春:“妹妹放心,有姐姐一日,绝不会让妹妹再受委屈。” 迎春反手握住元春:“姐姐自己也要多加保重,姐姐在圣上心中地位无人取代,何必去争那一朝一夕呢,俗话有云,扶菩萨过河需要元神硬,姐姐欲要长长久久屹立不倒,必须先要包证自己健健康康,这样才有气力笑到最后。” 这一日,迎春预备留在承乾宫午餐,却不料这边正要上桌,留守延禧宫的杜若派人传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先后派人去延禧宫赏赐,此刻正在宫中奉茶。 元春闻言道:“太后皇后娘娘赏赐不能轻忽,妹妹须得亲自回去领赏谢恩才好。咱们姐妹晚饭再聚不迟。” 迎春会去延禧宫,领了太后皇后娘娘赏赐,然后,宫中娘娘闻风而动,淑妃惠妃宁嫔也先后打发人来送东西。 迎春一一敬领,嘱咐登记入库。熟料晚间元春得知宁嫔也来赏赐迎春,顿时不悦:“她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四品官家里出来奴才秧子,竟然赏赐侯门千金,这是要你明日去她面前低头谢恩呢,好大一张脸!” 旋即吩咐抱琴:“你去延禧宫,把宁嫔东西拿回来,再添上一两样送去钟粹宫。” 这样子,宁嫔明日必来承乾宫谢恩,若她不来,迎春也不必去钟粹宫了。 迎春以为不必这般剑拔弩张,因道:“就去去钟粹宫也不妨,只当是窜窜门子。” 元春冷笑:“你初进宫不懂得各种机关,咱们是什么人,妹妹一旦承宠有孕,这位分立马就得往上升。宁嫔她出身卑贱,生了儿子也不过册封为充容而已,她那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当初怀孕被人下药,身子还羸弱,宁嫔她这一辈子也就在嫔位止步了。她也就去储秀宫糊弄糊弄那几个宝林奉承她,跟咱们摆谱,也得看看她配不配。” 这些个弯弯绕绕迎春实在不甚明白,元春模样让迎春觉得似乎瞧见了小四继后那拉氏,令妃这个奴才样子还不是照样做太后呢。 当然这话迎春敢想却不敢说,映出那当然知道后宫争斗你死我活,可是非要这般剑拔弩张么? 一时之间,迎春只觉得无所适从。 这日晚间,迎春因为忽然换了环境,七想八想,直觉满眼陌生,没有归属感,又因为思虑明日元春跟宁嫔的争斗,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一时间满脑子乱糟糟的,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眠。无奈,迎春只得故技重施,候那司棋睡熟之后,点燃了息魂香,自己却溜进空间,重新沐浴,伸出梳洗空灵的环境之中,终于心无尘埃睡熟了。 荣国府,荣庆堂正厅。 贾母自从迎春上了花轿,直觉心里空落落的,大喜日子不好落泪,撑着精神陪客,却是少有沉静,整晚没有笑声,只是静静听着看着众儿孙表演娱亲戏码。 黛玉原本爱静,不惯当众说笑,心里难受,且不甚显形。最是凤姐,一贯叽叽喳喳,这日却是少有沉寂,众人只道她是讨好贾母故意装模作样,只有平儿知道,凤姐是真心难过。一为这些日子姑嫂相处感情好,贾琏两口子若无迎春帮衬,不能如此轻易接管荣府,二来,凤姐心疼,迎春走了,答应的酒卤子没有留下来。心中暗暗责怪迎春女生外向,估计是要把这赚钱秘密留给将来小王子跟小公主了。 却不料,紫鹃就在这当口来寻凤姐,交给凤姐一红漆封口信笺,信笺之内却是白纸一张,凤姐翻转观瞧,却是一张图画,画中水井一口,水井台上除了一**琥珀酒,再无余物。 凤姐不免泄气,回去后跟平儿反复揣测,还是平儿机灵:“奶奶,姑娘临行之前不是留给奶奶一**拿琥珀**儿装着的酸葡萄酒么?” 凤姐是响鼓不用重锤:“你是说,这**酒跟酒卤子有关系?” 平儿额首:“我曾见过二姑娘拿着一个小小银**儿,往那些酒瓮之中倾倒,想来就是奶奶所言酒卤子,如今这琥珀酒出现在井台上,莫不是这琥珀酒跟这井有关联呢?” 凤姐闻言夺过画去仔细翻看:“平儿,你看,这口井台口面花纹是不是很眼熟?” 平儿细瞧之下眼眸一亮:“这井口嵌了亮石头,这是葳蕤轩里那口井,奶奶,莫不是这口水井有古怪?或者,咱们这些年守着宝贝不自知?” 凤姐闻言忙着催促平儿:“速去那井里打一壶井水。”又命丰儿:“快去作坊,搬一坛酒水回来!” 翌日。 紫禁城。 迎春一夜好眠,虽然折腾半夜,不过因为一夜接受灵气润泽,迎春面上并不见半点憔悴。迎春这里才刚梳妆,紫墨便已临门,且说元春已经起身去了皇后的坤宁宫,嘱咐迎春宜早不宜迟。 迎春以为自己够早的了,却不料元春径比自己更早。忙着催促綉橘给自己输了最为简单坠马髻,挑了身粉色银丝绣玉兰的衫子,匆匆前往坤宁宫。 却是元春谨慎,迎春到时,不过才到了三四位,且位份均比迎春低,却是寄居在承乾宫的两位美人,李美人跟吴美人,昨日已经见过迎春,见了迎春进门,忙着福身见礼:“给充媛娘娘请安。” 迎春忙着回礼叫起。 皇后赐座。迎春这些谢恩尚未就坐,外头又来了一群请安新人,俱是先给皇后请安,然后互相见礼,微分高的是姐姐,位份低得叫妹妹。或者直接称呼封号。 最后到来的则是惠妃跟宁嫔,身后跟着四位附宫才人。 一屋子女人,皇后在内,拢共竟有二十四位,迎春头顶着十三位主子姐姐,先后给人弯腰问好十三次。也接受别人弯腰问好十次,算是荣辱各半。 然后,新晋嫔妃叩拜后宫之主皇后娘娘,三拜九叩之后,皇后赏赐迎春一套珍珠头面。迎春再次福身谢恩,才刚归座,就听宁嫔一声娇笑:“哎哟,你们瞧瞧,这昭仪娘娘跟充媛娘娘还真是嫡亲姐妹呢,一般的面如满月,肤若凝脂,特别是昭仪娘娘,几日不见,昔日站着伺候女史一跃而起飞上枝头变凤凰,个跟咱们平起平坐了。我这厢忙着搬家,还没得及恭喜贾尚书娘娘,哦,瞧我,应该是昭仪娘娘才对呢!” 元春端坐微微额首:“多谢宁充容,不过说到飞上枝头,倒也不稀奇,古话有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很是有理,凭你是奴才秧子呢,只要跟对主子,你就是一只咬人的狗,照样飞身羽化成为人上人。所以说,女史尚书什么真不稀奇,宁充容你不认得字不读书,少见多怪了。” 宁嫔闻言气得脖子直梗梗,却是半句反驳也没有了。 惠妃有心帮衬,却是元春说话毫无漏洞,只得哼笑一声:“昭仪娘娘不愧是女史出身,这书读的真是好!” 惠妃,宁嫔一再纠缠女史二字,再做可不只有贾元春是女史出身,却有一位姓吴昭容正是太后宫里的女史,亦是太后舅舅家里的侄女儿,正因为太后娘家没有和适龄女儿,才把五姑娘接进宫来,她爹爹只是个杭州将军,岁数也比迎春小些,故而封号在元春之下,她也有赐号为丽嫔,太后原本替她择定了俪字儿,却被皇帝亲自提笔改成丽字,少了一人,含义大不相同了。 太后原本就是想乎弄过去,结果皇上火眼金星,识破了,也值得装糊涂,假作没看懂这一去一回两个丽子差别。 丽嫔原本不忿元春之位在自己之上,故而,听着宁嫔找茬,她心里很是称愿。只是宁嫔这个傻瓜,放着姐妹通槽事情不提起,却把女史二字说不住。丽嫔也是女史出身,谁乐意做女史么?这不是圣上发誓治理国事三年不选修么?五姑娘再等三年便要超龄,进不得宫了,否则,谁爱做什么服侍人女史呢? 当着和尚不说秃子,丽嫔心里恼恨不已,再顾不得看元春笑话了:“哼,女史怎么啦,俗话说读书明理知廉耻,知道什么叫做廉耻么?什么叫做不知廉耻么?所谓不知廉耻,那便是乘着主子身子重,偷偷穿了主子衣服,偷偷上了主子床,然后偷了主子男人,然后生下个偷来儿子。” “哈哈哈,宁嫔娘娘,我这般解释,你可听得懂么?瞧你满脸憋闷,大约没听懂吧。昭仪这点说的没错,不识得字儿,不读书,实在糟糕的很。皇后娘娘,不如您再下一道懿旨给内务府,各宫娘娘承宠之前,除了让精奇嬷嬷检查娘娘们身子是否康健,一并也让人考考她认字与否,哎呀,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我就怕来个文盲娘娘,这可不知道生出什么来了。” 宁嫔被人指着婢子骂,且骂得都是事实,羞得满脸通红,再看昔日主子惠妃,竟然也是满脸怒气,若非宁嫔这个贱人抄了自己后路,自己一气之下早产,伤了身子,如今也不会只有一个儿子,孤孤单单,没个助力。 想起宁嫔这个贱人爬床一场竟然生下个病包子,一个废物点心,有今日没明儿,连给自己儿子做个踏脚石也不成,刻薄挑衅也不会,真正一对废物! 丽嫔背后是太后,谁敢不给面子,一堂二十几个女人一个个抿嘴弯起眼睛,无声讥笑。 宁嫔羞得浑身是汗,气得嘴唇发白直颤抖,却是不敢回嘴,也不敢撒泼,甚至晕倒也不敢,殿前失仪一条罪,足够让她跌落尘埃,再无翻身之日。 所以,宁嫔只好硬着头皮,顶着侮辱硬挺着。 迎春瞅着满屋子趋红踩黑,装痴作傻的同事们,甚至半路千金跟本土千金差距了,一时冷汗涔涔,心道,哎妈,明儿起要让大姐元春给自己写个条子捏手里,否则,这等阵仗落到自己头上,自己绝对比宁嫔更纱帽! 好在皇后娘娘还算厚道,笑道:“姐妹们说笑亲人也够了,太后娘娘那里还等着呢!” 第46章 初涉宫廷 淑妃是后宫除了太后皇后之外最尊贵女子,惠妃在淑妃眼里,不过是皇帝随口瞎掰而已,否则,怎会放着贤德二妃位置空缺,给了杨氏妃位却不给封号,杨氏不愿意被人称为杨妃,这才自请称惠妃。 在淑妃眼里,惠妃二字就是笑话,可笑惠妃竟不自知,偏要上蹦下蹿。 宫中讲究左卑右尊,淑妃是皇后之下头一人。 宁嫔不知死活挑衅元春之时,淑妃便端坐在右便第一座,笑意盈盈作壁上观。 宁嫔乐意作死,淑妃乐见其成,最好宁嫔拖着她的主子惠妃母子一起去死,那才最好了。 如此,自己皇儿就是一枝独秀,独占鳌头,再没人给自己母子添堵了。淑妃对惠妃母子上蹿下跳蹦跶十分厌恶,好在天随人意,惠妃没有巴上忠顺王一系,否则,自己母子日子也不要过了。 不过惠妃最终跟傅家结亲,依旧让淑妃心里不舒坦,傅家虽然不及忠顺王府权柄在握,却是书香门第,加上公主尊贵,如今也是京都第一清贵之家。二皇子只怕钻天拱地也寻不着与之匹敌的尊贵岳家了。 宫中男人只有一个,金交椅只有一把,所以,皇宫女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眼眸从宁嫔身上一路滑过,再到丽嫔元春身上,淑妃眼中讥诮更甚。 正如元春心底瞧不起淑妃,淑妃心里同样也瞧不起元春出身。说的好听功勋世家,不过就是杀人越货的莽夫,哪及得自家书香世家。 尤其丽嫔,出身莽夫之家也罢了,竟为了自荐枕席,大家闺秀竟然参加小选进宫来做女官,说得好听是女史,其实不过是服侍人的奴才秧子,又有什么资格责骂宁嫔? 淑妃眼眸从元春脸上划到丽嫔脸上,笑得甜美,心里却在恶毒鄙视:飞上枝头就能抹杀过去卑贱么? 一个一个乌鸦不见自己黑,不知所谓! 不过,丽嫔跟元春两个相比较,淑妃更加憎恨丽嫔。 须知当初淑妃有意讨好太后,想让身为女史的丽嫔嫁给自己娘家弟弟,熟料丽嫔可恨之极,倘若不乐意当面拒绝就成了,一家养女百家求,没有求亲不成就成仇的道理。实可恶,丽嫔却是面上敷衍,把淑妃弟弟当成退路,暗地里勾引皇帝,竟在太后宫里跟皇上偷情苟且,这才是不知廉耻呢。 好在淑妃想跟吴家联姻之事尚在酝酿阶段,除了丽嫔跟淑妃二人,就只有太后知道淑妃之意。 自己兄弟十年寒窗苦,好容易鱼跃龙门成为天子门生,翰林学士,天子近臣,差点毁在丽嫔这个贱人手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淑妃只要一想到丽嫔一边跟自己虚以蛇委,一边却跟利用自己接近皇上争宠,差点让自己风光霁月弟弟绿云罩顶,前程尽毁,淑妃就恨不得马让丽嫔去死一死。 只是,眼下还不到跟丽嫔翻脸时候,丽嫔不过是太后外甥女儿,影响力有限,如今淑妃正在谋划让自己儿子迎娶太后娘家侄孙女儿,甄家的嫡长女为妃。所以,淑妃再是憎恨丽嫔,还要暂且稳住这个贱人,免得被她破坏皇儿前程。 此刻见皇后出面平息纷争,淑妃马上付诸行动,有意落后一步跟丽嫔并行,送给丽嫔一个大大笑颜,满脸笑意那叫一个甜美真诚:“宁嫔一贯喜欢词不达意胡乱言语,咱们一般都不睬她,妹妹何苦为了这般一个不知所谓之人生气呢,实在犯不着。” 丽嫔面对淑妃有些心虚,面上倨傲之色锐减,下颌角度微微低下三分来:“淑妃姐姐说的是。” 元春原本走在淑妃身后,淑妃自动退让,元春便紧跟在皇后身边了,百忙之中回头,隔着人群给迎春一个安抚笑脸。 今日一场言语讥讽,元春只怕一贯温顺迎春会心生怯意。却见迎春神色自然,心下略定。 皇后领头,一行人绕过御花园上了长街,往宁寿宫而来。 宁寿宫氛围就比坤宁宫肃静多了,太后尚未升座,以皇后为首,安静肃立等待,整个大厅落针可听,鸦雀不闻。 一时太后升座,皇后肃身拜见,太后叫起赐座,后面淑妃开始,大小宫妃二十三人,则要三叩九拜才能起身赐座。 “赐座!” 太后在上笑得慈眉善目,声音里透着祥和亲昵。皇后娘娘笑脸,跟皇后那种假仙似的笑脸大不相同,太后眸光从一众嫔妃面上滑过,脸上慈爱欢喜发自肺腑。 这些秀女都是太后过眼之后满意了才留下来,太后跟皇帝看美人着眼点不同,皇帝挑人,看看脸盘,白净标志了,顺眼了,眸光再往下移动,胸脯子鼓胀,纤腰一把,然后询问出身来历,看家世,差不多就上记名了。 太后则不同,太后挑美人,从臀部开始,首先,你得屁股大,麻衣相术有云,女子臀肥乃宜男之像,会生儿子会持家。虽然皇宫不需要嫔妃持家,但是未来皇子公主之母妃,决不能一幅穷酸刻薄相。 这一点满意了,眼光继续往上走,只要你不是五短身材,水桶腰,这就成了,然后再看肌肤脸蛋,太后喜欢天庭饱满鸭蛋脸儿跟满月似的银盘脸儿,这种面相有福气。 这两种面相画个圈儿,其余不在太后眼里了,然后,太后再跟这一圈儿里挑个杏眼翠眉。符合这三个要素,在画个圈儿,然后剔除肤色晦暗者,这种不仅不好看,有可能身怀沉疴,皇子岂能由病包子所产,一个二皇子病恹恹已经看够了。 然后,剩下一圈人儿逐个再看家世。符合了,太后就会提醒皇帝:“这个,那个,还有那几个,看着像是有福气能生养。” 皇帝就说:“母后做主!” 当然,太后也会考虑皇帝儿子心愿,对于那些家世不显锥子脸美人,偶尔也会手指缝里漏一漏。食色性也,皇帝不是神,偶尔放荡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太后把握一条,家世显赫锥子脸绝不松手。不过,也要感谢皇后,高门大户锥子脸美人,几乎在头一轮御花园凭天断之时损失殆尽。余下则是家世不显,或是在家不受宠的,正好符合太后滴漏标准,今日站在最后的几位锥子脸美人才人,便是如此得来。 迎春当初虽然不是太后亲口留下,却是因为太后之故差点殒命,且迎春脸盘儿介于鸭蛋跟银盘中间,属于增一分成银盘,减一分责成鸭蛋,属于太后眼中有福气一类,所以,迎春入选,太后没有意见。 太后慈爱眸光忽略掉后面几位皇帝亲自留下锥子脸美人才人,落在前头两排嫔妃面上十分慈爱。然后以欢快声音肯定诸位嫔妃:“嗯,你们父辈祖辈都是朝廷功勋栋梁,你们都是有福气的女子,如今进了宫,要继承父辈忠心,为国尽忠,尽心服侍皇后,为皇帝开枝散叶。”最后,太后言笑盈盈甩出一个巨大诱饵:“你们谁最先诞下子嗣,便是我大雍朝功臣,必有重赏。” 功臣立功封侯封爵,嫔妃立功奖赏什么?明摆着这就后宫座次往上挪呗。 这话一出,无异重磅炸弹落在水里,瞬间,一众嫔妃心里开了锅的沸水一般骚动起来,一个个眼眸晶亮,面颊飞霞,要生儿子,得有龙种啊!恨不得立马回去把皇帝攒到手里,哄上床去,取种子,生儿子。 尤其位居九嫔嫔妃,神识飞扬,已经想到了立太子了,眼下皇帝三个儿子,老三是个病包子,老娘出身卑贱,大皇子二皇子似乎也不甚得宠,否则,圣上为什么不立太子呢? 嫔位跟妃位一步之遥,一旦自己由有幸生下儿子,便能够晋封妃位,自己儿子就可以跟大皇子二皇子一较高下,鹿死谁手,大有可期啊! 迎春论资排辈,坐在右首末尾,正好躲在后面将前面对面的同行表情尽收眼底,太后的话语落地,迎春发觉多有嫔妃都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一个个眼眸发亮,闪烁着幽光。 迎春只觉得这一双双闪烁着**火焰黑瞳可与现代美瞳比美了。 理想力量实在太惊人! 迎春感叹同时,发现大姐元春的眼眸似乎瞟了自己一下,迎春被她□裸算计眸光一睃,顿时浑身汗毛孔一个收缩,忙着挺直脊背,在没看热闹的闲情了。 嫔妃激扬的情绪感染了太后,太后看着儿子这些珠圆玉润的大小老婆,心情极好,一个激动,开始派发甜枣,在场之人人人有份,每人都得了巴掌大小一方锦盒。 迎春随着众嫔妃辞别太后,再恭送皇后娘娘起驾,众嫔妃各自散去。按照迎春了解后宫嫔妃生活实况,在没有得到三位上位者特殊传召情况,迎春这一日的公务应该就顺利完成了,余下时间属于要自由支配时间。 不过,元春似乎并没有放任迎春单飞的意思,元春以为迎春对于后宫生存环境跟生活方式不甚了解,预备要给迎春进行速成教育,让迎春尽快了解后宫生活法则,适应后宫生活。 迎春自己也觉得这个培训十分必要,按照迎春理解,在这后宫生活需要低调谦逊,和平共处,元春却对此嗤之于鼻。元春以为后宫生活法则就是找准自己位置,该恭敬必须恭敬,该碾压必须碾压,决不能让上下尊卑错位。 迎春跟偏殿附宫几位美人相处模式,元春十分看不惯,她以为迎春带人太过宽纵,对于这些下位嫔妃,只要不上赶着欺负,就是对她们的恩赐,无须迎春这般特别礼遇。当然,也有例外,有时候上位者为了借助某人达成自己某种目的,比如说要让某女成为自己耳目嘴巴,则需抬举拉拢,否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家相安无事便是最高境界了。 总之,在后宫生活,便是利益结合,各取所需。 元春告诉迎春,若是迎春真的去钟粹宫俯就宁嫔,就会被人后宫众人笑话。最好是跟后宫其他尚未娘娘不私下接触就不接触,否则,皇后娘娘也会过一过脑子,德嫔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私下跟淑妃或者惠妃结成了同盟呢? 这跟迎春多年生活习惯就有了莫大偏差:“后宫嫔妃不允许窜门子么?” 元春捏捏迎春手指淡笑:“不是不能窜门子,是不能随便窜门子,比如,淑妃惠妃生辰,你便可以随着大流去吃酒听戏道喜,这般时候,你不去就会落下不是。平时就不需要随意走动,因为皇后不喜欢下头嫔妃一团和气,这样不利于她掌控全局。当然,妹妹没事直管把承乾宫当成自个家,想来就来,因为,即便妹妹你跟我生分,在外人眼里,我跟妹妹打断骨肉连着筋,是一国的。即便妹妹你想跟淑妃成为一国,淑妃惠妃她们也不会信任你。” 这一说,迎春似乎明白了后宫生存的法则,就跟迎春当初读小学幼儿园似的,你跟张三好了,就甭跟张三仇人来往,不仅不能来往,遇见张三跟仇人发先争执,你还要毫不犹豫上去帮着掐打,否则,张三就会马上宣布跟你绝交。 亦即,迎春现在跟元春一党,元春出身坤宁宫,那么迎春毫不犹豫党附坤宁宫,像是宁嫔挑衅迎春,元春出手拍死,皇后娘娘绝不会责备,反而暗中支持。 迎春把自己理解说了,元春拍手笑:“妹妹聪明,正是这般!” 迎春顿时满头黑线,还聪明呢,这都混成幼儿园水准了!这也太小儿科,叫人难为情了,难道后宫嫔妃不是应该深藏不露,计谋百出,玩潜伏,玩谍影,玩李代桃僵,树上开花么? 元春很高兴迎春这般通透,一点就通,笑着努努嘴:“不想看看太后娘娘的赏赐?” 迎春打开,却是一柄袖珍型翡翠如意。通透晶莹,一看便是极品。迎春又看了元春一眼,只怕元春的礼物会比自己更好吧。元春一笑打开礼盒,竟跟迎春一般无二,也是玉如意。无论杨氏色泽相差无几,像是批量生产东西。 迎春愕然,太后东西竟然是一批一批生产么? 迎春别扭表情逗笑了元春:“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逢年过节,太后娘娘就会赏赐玉如意,祝愿儿孙们心想事成。这柄玉如意就是太后娘娘专门命造办处造办赏赐给嫔妃,祝愿嫔妃们逞心如意。” 不过瞬间,元春眼眸似乎被点燃的灯火一般,明亮又炙热:“只要你真的让太后娘娘称心如意了,那后头赏赐抬举便会源源不绝呢!” 迎春觉得眼下元春对孩子执着似乎有些魔怔了,忙着问起昨日药浴效果:“姐姐可有什么反应没有?” 这话让元春眼眸一暖:“说起话,亏得妹妹提醒,昨夜晚药浴之后竟然浑身舒爽,一夜好眠,今日小腹坠痛感觉竟是好了大半了,我正说要利用午间小溪再泡一回呢。” 抱琴也在边上凑趣儿:“这还不止呢,今儿个早起,婢子给主子上腮红,竟是主子肌肤比腮红颜色还要柔嫩亮泽,衬得胭脂颜色都艳俗了,遂只给主子薄薄的匀了些珍珠粉,效果竟然比往日还要好些。” 女人没有不喜欢自己妖姬不老的,元春闻言一喜:“真的呢,快让我瞧瞧看。” 抱琴当真捧过水银镜匣,元春左瞧右瞧,微曲中指轻轻一抚腮颊,细细碾磨一番,抿唇一笑:“这倒是奇了,竟是回到十五六岁光景了。” 迎春忙着讶异凑趣:“哎哟,真的呢,不想老祖宗这药浴方子竟然有美容功效呢!” 元春抿唇笑得甜蜜:“这事儿等下倒要问问请脉太医,看看医理上头通不通。” 迎春忙道:“姐姐不是不吃药了,如何又找太医?” 抱琴笑道:“充媛娘娘不知道,太医奉命替娘娘调理已经两月有余,一般三日换脉案,今日正是请脉之期!” 抱琴言语之间颇为得意,圣上亲自下命太医院替娘娘调理身子,谁都知道,这是皇上希望自家娘娘率先产子呢。 元春心下甚美,却是嗔怪道:“就爱饶舌,这般光景还不摆饭,闹了一大早上了,你不饿,我可饿了!” 迎春本以为自己用餐过后便可以自由活动了,却不料元春伸手一拦:“急什么呢,小王太医这般时候也该到了,妹妹也就便请请脉,看看是否哪里不妥,也好造作预备。” 迎春咬唇应了,心下甚是郁闷,似乎什么事情经过元春嘴里都可以跟承宠子嗣扯上干系,这莫非就是不疯魔不成活么? 迎春这里一盏茶刚吃一口,外面守门太监回禀道:“贤嫔娘娘,太医院小王太医诊脉来了。” 迎春忙着放下茶盏,坐正了身子。 元春拍拍迎春手:“别怕,咱们才是主子呢,这里是咱们地界儿!”复又冲着外头一笑:“请进来!” 迎春没想到替元春调养的太医竟然是小王太医。 抱琴在榻前摆上一架小小屏风,将元春迎春姐妹遮住头脸。 小王太医进得厅来,先是在屏风之前下跪请安,然后跪行几步,在屏风前案几之上安放脉枕,隔着屏风替元春切脉,然后左右换手切脉,约莫一刻过去,王太医晴朗声音响起:“恭喜昭仪娘娘,从脉象来看,娘娘这副药似乎对了症候,娘娘脉象平缓了许多。待小臣再斟酌下方子,如此,再调理月余,娘娘身子有望康复。 “不过,娘娘还需听小臣劝告,像是消暑的瓜类,再有橘子、水梨、荔枝、芒果、香蕉、龙眼这些燥热性水果,调理期间,娘娘要少吃,最好不吃,一旦行径,则点滴不能再沾了。 再有,服药期间,娘娘每日早晚多散散步,活动筋骨血脉,再要避免受凉,不要过度操心劳力。若是娘娘您放宽心胸,睡眠好,心情好,辅助汤药,则会事半功倍,反之亦然。还请娘娘谨记。” 这些说辞,元春已经听过五位以上大夫唠叨过,深知有理,当即应承了。随即,元春指指对坐迎春:“这是延禧宫充媛娘娘,还请王太医替充媛娘娘切脉看看!” 小王太医低头拱手:“是,请充媛娘娘就座!“ 抱琴便把屏风往迎春这边移了移,小王太医再次阖府切脉,半晌睁开眼睛,收起脉枕。 元春眼眸里满是急切:“如何?” 小王太医低头抱拳,嘴角微勾:“回禀昭仪娘娘,充媛娘娘身子康健,只待天癸至,任脉通,彼时合卺,必定如意。” 元春蹙眉:“女子十四生癸水,充媛几年已然十五。” 小王太医道:“女子癸水迟早因人而异,有早者十一癸水至,也有迟者十七天癸至,但看各人体质。” 元春咬咬唇瓣,心中思忖,自己若是调理不顺利,最好让迎春才承宠,十七岁的话实在晚了点,因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催发么?” 迎春闻言眼眸寒气迸发,这话怎么听都似要杀鸡取卵呢? 迎春咬紧唇瓣低了头,勾唇冷笑,自己宁死也不会喝那催生药汤。 好在小王太医的话给迎春解了围:“癸水至乃女子成熟标志,使用药物,无异拔苗助长,有伤天和,有害无益。” 元春闻言蹙眉不语。 小王太医道:“不过,昭仪娘娘身子大有起色,小臣这就去处方,相信不久将来,娘娘必定心想事成。” 元春一听这话,心情大好:“去吧,他日若我如愿,王太医必定也会事事如愿。” 第47章 甥舅一家亲 小王太医闻言心中一颤,旋即,一阵喜悦从心头激越而上,直透脑门心。一时间,小王太医身子也颤栗起来。 王家眼下处境岌岌可危,小王太医正在日思夜想脱困之计。不想踏破铁鞋不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青天白日一个馅饼掉下来,糊了自己一满脸。 盛宠的昭仪娘娘竟然向自己伸出橄榄枝。 自是,受禄必有功,自古以来,天上没有真正掉过馅饼。如今昭仪娘娘有意,自己也得表白忠心才成。 可是,自己一个不受宠的小小太医,有什么能够当做投名状呢? 蓦地,小王太医想起一事来,心下大喜,这个消息必定能让昭仪娘娘满意。 小王太医再次拱手,回禀道:“多谢娘娘,小臣现有一事启禀,方才小臣前来承乾宫,宁寿宫翊坤宫两宫主子同时传了太医。” 元春闻言挑眉:“后宫嫔妃才刚从宁寿宫出来,太后娘娘红光满面,声音清扬,看不出半点不舒坦啊?” 小王太医道:“去往宁寿宫的虽是太后娘娘掌脉御医毛太医,不过,传话小太监却说是丽嫔娘娘在宁寿宫忽然不适,以致晕眩。翊坤宫也不是惠妃娘娘有痒,乃是附宫周才人偶感不适。” 元春心中愕然:“这二人方才也都好好的呢?” 蓦地,元春似乎嗅着一丝信息,冲着抱琴一个眼神,抱琴将一毫无特色荷包递给小王太医,轻笑道:“还请小王太医代为留心两宫脉案,咱们娘娘也好有备无患,备办相宜礼品。” 言罢,抱琴借口只走了所有宫女太监,自己退出起坐间,临门而立,站在门扉之处。 小王太医手里掂掂荷包,约莫十两轻重,十分压手,凭手感,这是十两一锭金元宝。 小王太医闭闭眼,金银对他来说不是十分紧要,却是代表着一份机遇。他不想学他二叔,一身好本事只能替人垫背,在淑妃娘娘小产事情上头背了黑锅,亏得自己父亲早年有救驾之功,恩惠二叔,这才保住性命,最终却坏了名声,如今不得不隐居乡间,再不敢提笔处方。把一身本事白瞎了。 思及此处,小王太医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淑妃年满三十,早过了怀孕时机,这种岁数勉强用药物强行怀孕,原本就有违天和,结果,作孽之人没有事情,自己二叔不过奉命保胎太医,最终要被拉来垫背,为了淑妃贪心与野心买单。 王家家业与前程,如今都系在自己身上,王祥云心中已有决断,不能在学二叔,朋党历来不为上位者所容,可是,身为一个小小六品太医,不选择依附,便会受到各方挤压,成为各方势力替罪羔羊。 任凭你再是医术超群,独善其身,是非也会从天而降。 王家祖辈恩惠已经用在了二叔身上,王家今后生死荣辱都在自己身上了。王家至今已经走到绝境,富贵险中求,王家眼下已经到了舍命一搏击的时候了。 王祥云眼眸凛一凛,不信天道如此薄待王家,未必贾府两位娘娘都与皇子无缘呢? 但凡有一位娘娘产子,王家今后就能有所依仗,东山再起,说不得,运气好些,二叔当日冤情也能大白天下。 王祥云顿时就跪下了,磕头道:“小臣多谢昭仪娘娘,自从三年前家叔遭人构陷被放逐,小臣在太医院举步维艰,若非娘娘替小臣在皇后娘娘面前力保,小臣早就待不下去了,或许王家医道就此断绝。而今,娘娘有所差遣,小臣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娘娘知遇之恩。” 元春微笑额首:“好,从今往后,我要随即了解各宫娘娘脉息与处方,无需抄摘,只需口述即可。” 随即,元春自座下摸出一个素色荷包,轻飘飘飞向王祥云:“你既然想得通透,行事章法也要改改,这是千两银票,太医院里该打点打点,特别是配药跟熬药太监,只是,你要瞅准机会,不动声色收复一二个忠心之人即可,切不可操之过急,亦不可贪多,露了形迹。” 王祥云收了荷包揣进袖口:“小臣谨记娘娘吩咐,小臣告退。” 元春使个眼色:“抱琴!”抱琴便跟着送了出去:“王大人今后但凡有所需求,或者心动不方便,只需让人拿着方才与大人荷包来寻我,也是一样。” 王祥云闻言额首,心里暗自佩服元春心思缜密,前后算来,自己跟这位前女史接触也有三年了,却到今日方才真正被她信任。 这一份隐忍,王祥云自叹不如。 这边迎春也轻轻舒了口气。她再一次体会到了元春的执拗与狠绝,同时也佩服她经营后宫能力。自己如今跟元春相比实在弱毙了。看来自己想要在这宫中细水长流活下去,寿终正寝,需要学习地方实在太多了。 迎春心中暗自思忖今日元春之言行,一旦需要,元春必定会毫不犹豫把自己推出去。迎春心头一堵。这个结果跟贾赦为了银钱出卖自己有何不同? 迎春微微蹙眉,被人攒住自己命运,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不成,自己命运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成。 元春似乎沉侵在自己身子好转喜悦之中,并未注意面色变化。 原本,迎春心中郁闷得很,准备即刻告辞回去,想到元春一旦怀孕不成,只怕会不顾一切催熟自己。小王太医为元春所控制,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挨了暗算了。 最终,迎春决定挨到元□□浴之后再离开,只要元春顺利怀孕,自己就有一年时间扩展生存空间,建立自己人脉跟威望,一旦元春再要牺牲自己,自己也好有应对措施,跟反抗力量。 这日,迎春忍着不悦,一直挨至元春入浴午睡之后方才离去。 回宫之后,迎春毫不犹豫想杜若问计:“今日小王太医替我诊脉,说我有可能年满十七才生癸水,亦即,这两年我不可能承宠,我也不想催生身子,我想问问你,如此境况,我要如何才能活得尊严体面?” 杜若深深看了迎春一眼,她已经知道承乾宫那位想要催熟充媛娘娘之举,心中暗忖,她以为至少充媛娘娘跟昭仪娘娘在皇子长大之前不会有所冲突,不想冲突来的如此之早。 杜若笑一笑,女子身子尚未成熟就破身,必定会损坏健康,更有甚者,造成终身不孕。 这无疑涸泽而渔焚林而猎。 承乾宫那位娘娘太过自以为是,也太过自私了。未必她以为好,天下人都要趋之若鹜呢! 可是,杜若以为,充媛娘娘眼下不具备单飞能力,必须依靠承乾宫昭仪娘娘才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如今杜若跟迎春荣辱与共,她必须作好娘娘的智囊与帮手,所思所想不敢隐瞒半点:“后宫上位有三,一为圣上,娘娘您不能承宠,很难得到圣上庇护。且奴家以为,娘娘在承宠之前,最好不要谋求圣上庇护。” 迎春挑眉:“圣上才是这宫中最大主子,能得到圣上庇护,何乐不为?” 杜若轻笑:“倘若娘娘您尚未承宠便得到圣上宠爱,这落在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眼里,便是狐媚祸害了。被人难眠疑惑,尚未承宠已经这般宠信,一旦承宠,岂非要祸国殃民呢?这样后果会很严重,太后娘娘绝不会容忍这样后宫嫔妃,如此,娘娘不仅不能尊严体面,甚至性命也将不保。 娘娘也瞧见了,这一次选秀,那些眉眼太过艳丽者,哪怕岁数尚小,也被太后娘娘找理由刷掉了。太后娘娘如此,就是为了预防后宫嫔妃狐媚惑主。后宫之中只需要恭敬顺从嫔妃,绝不能容红颜祸水!” 迎春被她说的乐了,自己这种刚刚达到美人标准正经淑女,还祸国殃民呢? 杜若见迎春露出讥讽之色,知道她是不信自己,因道:“娘娘自称庭训,熟读诗书,应当对史书有多涉猎,前朝万贵妃得并非倾城倾国之貌,但是,后宫因为她差点绝嗣,还有本朝□□爷,因为重新继后,几次想要贬黜元后之子,这些都让人胆寒,不忍回忆,所以,再没承宠之前,获得圣上庇护,便是死路一条。” 迎春闻言挺直腰板,一笑:“安心啦,我可没得这般天真。” 杜若额首:“第二,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统领后宫,娘娘只要得到皇后娘娘青眼,必定顺遂舒心,可是,娘娘大姐昭仪娘娘便是依附皇后娘娘才有今日,她们互为依靠已经十年之久,娘娘想要超越昭仪,不可能,除非娘娘也步昭仪娘娘后尘,想要生子过继,这得有个前提,那便是承宠。” 迎春叹气:“说有用的啊!” 杜若一笑:“最后一位能够给娘娘庇护者便是太后娘娘。” 迎春蹙眉:“据我所知,丽嫔娘娘乃太后外甥女儿,被人岂能越过她去?” 杜若摇头:“这个娘娘有所不知。太后娘娘虽然有让丽嫔娘娘进宫固宠之意,却是希望丽嫔娘娘等待今年选秀册封,丽嫔娘娘却要自请入宫做女史,太后娘娘原本已经不高兴,最终接纳了,却是叮嘱丽嫔娘娘要尊重,等待今年跟秀女一起册封,因为皇上既然跟太上皇表示了为了国祚昌盛,与民休息,恩准这三年间超龄秀女可以自行婚嫁,太后娘娘就要维护皇上这份承诺。当初大位之争十分惨烈,许多人等着要抓皇帝把柄呢。” 迎春已经听出了端倪:“丽嫔违约了!” “正是这样,丽嫔娘娘阳奉阴违,自作主张,与酒后勾引圣上成就好事,因为此事,太后娘娘深觉得在皇后与太上皇面前丢了面子,很是恼火。因此,太后娘娘发下严令,压着丽嫔娘娘册封之前不许怀孕,否则,一旦让圣上食言而肥名声传出去,别怪自己狠心不念亲情。 “丽嫔娘娘因此跟太后娘娘有了隔阂,伺候太后娘娘也不是那么尽心了。 太后娘娘心里越发窝火,却不得不护着她,心里不是没怨恨。 如今,后宫女子都在钻天拱地思谋承宠生子,丽嫔娘娘必定会不顾一切争宠怀孕,这一来,她便越发顾不得太后,反正她吃定了太后娘娘为了后家有所仰仗,必定会护着她。焉不知太后娘娘也是人,不是神,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挑战,也会恼怒,想要设法遏制,这便是娘娘机会。” 迎春心动被她说动了,一个女子在婆家地位,除了丈夫宠爱敬重,婆婆的爱护喜欢也很重要,虽然迎春不能算作是太后正经媳妇,可是道理却是一样的。只是,这人跟人相处要讲个缘分,像是有些人,你什么不做照样得到宠爱,正如宝玉对黛玉。有些人你钻天拱地,算计百出,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正如宝钗与袭人。一个活守寡,一个含泪委身给戏子。 迎春蹙眉:“讨好太后娘娘,只怕也很不容易。” 杜若一笑:“娘娘只需在其他娘娘合力围捕圣上之时,雷打不动去太后宫中陪伴伺候,无需娘娘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举,见面三分情,日久见人心,太后娘娘喜爱贞静聪慧女子,娘娘聪明灵慧,必定得到太后娘娘喜爱。再者,娘娘只要天天去宁寿宫,久而久之,必定可以拿准太后娘娘脉搏,博得太后娘娘宠爱。如此,娘娘在后宫除了昭仪娘娘,还可以依靠太后娘娘,那时,昭仪娘娘行事也会忌惮三分。” 迎春眼眸眯一眯,思忖着讨好太后成功几率,杜若这是揣测丽嫔作死,让自己捡漏子。可是,若是丽嫔低调孝顺不做死呢?人亲骨头香,自己做得再多也是白瞎。 迎春以为这个讨好婆婆工程需要一个合适契机让自己合理切入方好,否则,就太露行迹了,以为自己工于心计,反而会惹人反感。当然,自己讨好太后本来就动机不纯,却不能叫人察觉。 杜若见迎春满脸纠结,心知她忧虑之所在,自己当初进宫,总觉得惶恐,无所适从。嫔妃也是人,初进宫迷茫应该是一样的,遂笑道:“娘娘也不用太焦虑,至少眼下昭仪娘娘一心一意护着娘娘,倘若年内昭仪娘娘能够坐胎,想必不会旧事重提,昭仪娘娘一旦刹那下龙子,必定恩宠更盛,娘娘靠着昭仪娘娘这棵大树,越发不必担忧了,假以时日,娘娘承宠,自有圣上维护,又有昭仪娘娘帮衬,纵然有人想要下爪子,也该仔细掂量掂量了。” 迎春抽抽嘴角,看来短时间内无法保妥元春的掌控了,这种被人捏着命脉感觉实在不大好:“知道了,咱们眼下就天天祈祷承乾宫娘娘心想事成吧。” 回头却说皇上这边,这些日子皇帝因为海疆北疆接连被人骚扰,烧杀抢掠,虽然没有领土丢失,但是边民海民们苦不堪言。圣上被人屡屡挑衅,却拍不出军队以振国威,心里十分憋屈,究其实质,根子却在国库空虚上头,思及此处,圣上越发恨得咬牙。 圣上发狠要拿出个章程来,解决眼下困境,一连三日叫大起,召集群臣议事,夜里歇在乾清宫,整夜整夜批阅奏章。结果,第四日上朝,户部刑部尚书凑对之时依旧是找理由,挖根源,一点实际手段也没有,然后,还提议说,欠债的人家都是功勋之家,曾经为了国家社稷抛头颅洒热血,正因如此,太上皇才打开方便之门,意在让这些功臣们过几日安生日子,如今圣上追债,且不辜负了太上皇当初美意。 圣上没想到自己连续三天三夜说古论今,旁征博引,竟然得来这样陈词滥调。顿时大怒,当即把户部刑部尚书本章给他们砸了回去,怒道:“刑部户部两部尚书听了,三日内必须拿出切实的方案,一月之内,国库欠债必须收回五成,否则,你们就亲自带领阖府老小去北疆海疆给我御敌去,亲自体会一下守疆战士们百姓如何因为装备落后殒命的惨痛。” 这话一出,满廷惊诧,这便是要拿两部尚书家人去当炮灰啊! 随后,又有两位御史出面规劝圣上,说是圣上以孝道治理天下,应该宽厚仁慈,体天格物,善待臣民才是,似这般...... 这些皇上已经受够了这些唧唧歪歪,空话连篇不干实事文官嘴皮子,见那御史又来絮叨,直接打断他说:“你们既然以为他们可堪怜悯,不能光留在口头上,应当属于行动,朕成全你,一月之后,欠债不能追回半数,你就陪着他们一起去吧,这也是你体天格物了。” 如此一来,再没有人敢絮叨了。 然后,倒霉王子腾被点名了:“王爱卿,这两个都是你都察院御史台言官,历朝历代不杀言官,我今儿发配他们,你如何说?” 王子腾顿时额上冷汗涔涔,怎么说呢,若说两部尚书跟两名御史无辜,估计下一刻,王子腾大约也要陪着去北疆了,虽然王子腾不怕,但是,他一贯一宠臣自居,这个脸他丢不起啊!但是,若果王子腾说,这四人罪有应得,王子腾这官儿也混到头了,王子腾一贯以圆滑世故著称,身边笼络一大批官员,所以才能一路高升,做了九省检点。 王子腾且不傻呢,岂能这般自毁前程,山羊胡子一翘,眼珠子一转,就给他想到了一个法子来:“其实方才两名御史也是嘴快,话赶话才说错了话,这事儿已然有法子了,只是圣上仁德宽厚,不忍心,这才拖延至今,悬而不决,圣上您仁慈啊,其实他们两个黄口小儿理会的呢。” 圣上在上直皱眉,心说这个王子腾老糊涂了不成,信口胡言什么呢,朕什么时候知道法子了? 却也深知王子腾不是等闲之辈。 圣上对于王子腾感情十分复杂,这个王子腾明面上是太上皇之人,实则,在今上成为太子蹬上皇位中间是出过力也出过银钱的,不然,圣上登基之后也不会如此宠信,把他那官儿生了又升。只是这人跟贾代善一般从前太子忠义王的党羽,不过太子坏事,他与贾代善死保忠义王不同,及时掉头拥立自己。眼下没有合适人选替代,或者说,眼下就撸了他名不正言不顺,遭人诟病,故而,还是君臣相得,一旦这个王子腾胆敢略生异心,必定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王子腾在下瞧见圣上面色阴晴不定,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决定不再打哑谜,这个时候,王子腾觉得还是首先平息圣上怒气最要紧,唉,也只好把侄女婿贾琏买了再说了。 他故意忽略圣上不虞面色,低头抱拳,声情并茂言道:“诸位同僚估计不知道,前些时日臣之侄女婿荣国府少爵爷贾琏之所以能够偿还上下三代所欠债务,一来是他们府中老太太大义,拿出了不少许多库存宝物,二来是把府库掏了个干净,三来也跟亲戚们挪借了一部分,可称得上是毁家还债了。但是,臣前面所言三部分,综合起来也只是贾琏前头奉上那一部分欠款,后面还有四十万来路则是大有可为呢。只是这个法子,微臣曾经跟圣上提过,圣上并未表示,臣知道圣上仁德,不忍如此效仿,只是不但言语感化。只是事与愿违,有些人惯会得陇望蜀,只要他们自己恣意快活,哪管得国库空虚,只要能够捞银子,就把乾清宫卖了,他们也不会皱皱眉头。这些人不知餍足,根本不可能教化感悟。” “圣上啊,您要早作决断啊。” 王子腾说道最后一句,便对着圣上跪下了:“臣请圣上效命,着刑部户部效法荣府,将欠债官员家里田产铺面一律变卖抵债,再有强硬抗债者,按照圣上所云,把他们全家发配去北疆海疆,体察体察边疆军民之苦楚。” 王子腾这最后一句话落地,无异天空一道惊雷炸响,砸在乾清宫头顶之上。 圣上眉开眼笑了。 群臣一体惊呆了,继而醒过身来,大多数人愤怒了。 瞬间,愤怒官员齐齐转头,一双双喷火眼睛瞪视王子腾:狗娘囊的缺德玩意儿,缺了大德了! 第48章 兄弟算账臣莫管 这些京官之所以能够成为京官,那都是家里有这般那般关系,要么师生关系,要么姻亲关系,故而留在京中做了京官。 故而,即便他们本人浑身干净没欠债,亲戚六间也免不得有欠债的,不然师生同年也有欠债的。虽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从来没说过欠债要抄家封铺子,没收祖产啊! 东海缺了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官员中有几家敢跟王家比肩! 王家之前做海上营生,家里海船上百艘,家里银子堆成山了,柜子缝里扫一扫也能抵得上二品大员俸禄了。 如今,王家虽然退出了海上营生,却还有个薛家领着皇商差事,充任四大家族钱袋子呢。 王家不缺银子,站着干岸说大话,却不知道别人家囊中羞涩呢。 于是乎,这些个自诩体面两榜进士,威武大将军,一个个心里收肠刮肚,极尽所能,调集最恶毒字眼咒骂王子腾。 文官便骂他:斯文败类,枉披人皮,魅惑君王的奸佞,残害忠良狗贼! 武官则骂他:狗娘囊的,竟然给圣上出了这样绝户计。王八犊子,生儿子没□□,生丫头妹儿丑得哭。 旋即,百官再看圣上,怎么看怎么仁德慈爱了。真可谓千古明君了。这些日子头发都急白了,竟是忍着没有采纳王子腾这个狗娘养的阴谋诡计。 不过,此刻,也有许多新贵人家里没欠债的,只恨不能趁胜追击,立个功劳,自此入了皇帝青眼。 一时间,附议王子腾官员都出列表白忠心。 这其中,就有方才两个愤青小御史,他二人是王子腾新近兜揽的新鲜血液,王家子弟不成器,他也只好招贤纳士了。这二人俱是寒家子弟,恩科应试被人故意压了名次,是王子腾帮他们翻案,收在麾下做御史。这二人之前有些杠头,虽然感激王子腾,心里也有些瞧不起王子腾。 行伍莽夫,文采尔尔。 不想大难临头,王子腾并未踩他们,还把自己个买了挽救他们,顿时感激涕零,他两个忙着替王子腾描补:“臣启圣上,方才小臣所奏尚未尽言。” 圣上此刻却是心花怒放了,乖乖的,这个法子好啊。对王子腾也是心理感激的很,眼下自己不大能够充盈国库,还因为王子腾这一番言说,赚足了名声了。 圣上此刻心里,对王子腾最后一点芥蒂也消散了,挑眉笑得舒爽:王子腾,忠臣啊! 此刻,圣上回过头来再看两个杠头小御史,就顺眼多了,笑盈盈把手一挥:“那就把话说完吧!” 然后,皇帝美滋滋儿吮吸一口雨前龙井,哎哟,扑鼻清香,渗人心脾啊。圣上眯眯眼,满足的叹口气,心理暗赞一声:真真好茶! 两个杠头甚悔自己一时冲动,差点前程尽毁,一一命葬送,他们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心心念着是青史留名,可不是为了不相干之人妄断性命。 一见天子容情,忙着五服投地:“启奏圣上,小臣们以为王总宪大人言之有理,小臣方才之所以替两位尚书大人鸣不平,并非觉得他们没有过错,乃是他们过错不及那些欠债不还之人严重,即便要有人去北疆海疆体察百姓与驻守官军痛楚苦难,也该叫他们肆意侵占国库民脂民膏之人打头阵才是,毕竟国库因为他们才空虚,军队因为他们才不能精良装备。这些就是方才小臣没有尽言之话,请圣上斟酌参详!” 圣上在上听得心头舒爽,面上却是一挑眉:“那么,以你们所见,该当如何?” 两名杠头忙着磕头:“请圣上采纳王总宪之所请,为了百姓安居,社稷安宁,圣上,您不能再姑息那些肆意侵占民脂民膏之人啊!圣上,您请三思啊!” 圣上心里熨帖的很,却是并不吐口,眼睛一扫满殿文武官员,眼眸一闪一闪的满是讥诮鄙视,哼哼,怎么不吵吵了呢,张口闭口文官谏死,现在朕满足在你们,怎的不蹦跶了? 然后,圣上拧巴着眉峰,瞪视群臣,眼中威胁昭然:你们是自己开府库掏荷包,还是等着朕下旨抄家抵债呢? 这些自诩文采风流,红袖添香夜读书高雅志士们,在帝王横眉冷对之下,一个一个耷下眼皮,想说此法不妥,有伤天和,就得去海疆送死,顺着皇帝意思限期还债,不然抄家,这还不把自己大本营给掀翻了。毕竟锦衣华服,香车宝马这些没有真金白银可是换不来哟。 文谏死,说起来好听,可是能够活着,谁乐意去死呢?钱财如粪土,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为了钱财去死,比鸿毛还轻,实在不值得。 这些人低了头:“圣上英明睿智,圣明烛照,还请圣上圣裁!” 圣上在上一声哼:“既然你们都没意见,刑部户部,你们就去办吧,具体怎么办,你们请教王总宪吧,记住咯,三日内拿出章程,一月内追回库银半数,否则,哼哼,退朝!” 这一朝下来,皇帝心情愉悦得很了,沐浴更衣,批阅奏章,再看围着自己的上书房大臣一个个俯首帖耳,声音温柔的,心底越发舒爽起来。自从他登基成了儿皇帝,今日算是爽快一回。 一时,圣上将今日事情理毕,挥退众人,待一众阁臣去了文渊阁,圣上端起茶展,美美的满饮一口,眯眯眼:“来人,传王子腾觐见!” 一时,王子腾到了南书房,弓腰九十度:“微臣王子腾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就着茶盏一抬手,眉开眼笑的:“王爱卿来啦,起来吧,赐座!” 王子腾一听这话,还好啦,今日算是过关了:“微臣谢主隆恩。”只是,圣上隆恩可以心领,他哪里敢坐得实心呢,屁股挂着一点点边子,自己个蹬着马步撑着。 圣上一见这个老家伙倒还恭顺,心里愉悦又多了一分:“双喜,赐茶,王大人来了怎么赐茶呢,回回都要朕提醒,要你们你这群废物作什么,明儿惹恼朕,一个个都该撵去浣衣局去!” 双喜忙颠颠奉上茶来,然后跪下请罪,嘴里分辨凑趣儿:“圣上您恕罪啊,您这可是头一次给臣子上茶,从前没这个先例啊。奴才天大胆子也不敢擅自做主呢。“ 双喜这话很对皇帝胃口,这是告诉王子腾,在南书房饮茶,大臣中间王子腾这是投一份儿。 皇帝心里喜欢却是鼻子一哼:“你这是跟朕犟嘴呢?” 双喜忙着磕头:“圣上您饶了奴才这一命吧,奴才不怕苦,奴才舍不得圣上呢!” 王子腾先是拘谨着呢,这会子听出来了,圣上这是抬举自己呢,等着自己感恩戴德呢,忙着哧溜跪下了:“微臣何德何能能得到圣上如此恩遇呢,微臣惭愧,微臣谢谢圣上隆恩,今后必定肝脑涂地,一包圣上隆恩浩荡!” 皇帝瞧着倒栽葱似的王子腾,心里恰似六月天气吃了冰西瓜,忙着伸手,连连摇摆:“哎哟,王爱卿,这是什么话呢,快快,双喜,快把王大人搀起来呀!” 王子腾谢恩回座。 圣上这才细问:“嗯,按照你前日所言,荣国府这回可是府库空虚了,这个日子还能过吧,贾府往上,从太|祖爷开始就跟着鞍前马后伺候了,别真的生活堪忧,朕这心里也过不去呢!” 王子腾道:“居微臣所知,荣国府虽然库存尽出,日常生活还能过,小臣的侄女儿嫁给贾琏,如今正是荣国府当家主母,听内子说,荣国府前些日子整顿府务,放出去一大批家生子儿,一来节省开支,二来也是杀鸡儆猴之意,免得再出现第二个赖家,吃着主人,喝着主人,反头来算计主子。” 圣山皱眉:“我则么听说你那个侄女儿会酿西域葡萄酒,北静王府那个老王妃啊,前个进来跟太后娘娘唠嗑,把那酒夸得,天上琼浆一般,我还说了,难道民间东西比这皇宫里头东西还金贵呢,可是太后娘娘信实了,朕便让北静王瞧着些,若是果然不错,太后娘娘也喜欢,索性纳为贡酒,怎么的又说是后头酿坏了,这事儿朕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啊,前儿传说是王家当年得到海上仙方,说的有鼻子有眼睛,外头据说把这种,这种,” 皇帝说这话眼睛瞅着双喜,双喜忙道:“回禀圣上:“是琥珀酒!” “啊对,琥珀酒,外头把这种琥珀酒啊都炒到二百两银子一斤了,哈,二百两是什么概念啊,一品大员一年俸禄了。朕还在纳闷,想着要去见识见识,倒地什么好东西,只是一直没得空,怎么如今忽然换了口风,说是偶尔得之呢?王爱卿,你倒是告诉朕,这个里头到底怎么说头?” 王子腾顿时额头冷汗涔涔了。这个事儿他可是知道一清二楚,凤丫头的却是偶然酿造几坛子好酒,到处显摆送人,王子腾当时觉得这事儿太过招摇了,后来听说酿造坏了,这才安了心。 王子腾没想到这事儿皇帝也知道,有好东西不谨献给皇帝,这可是大不敬啊。 王子腾吓着了,又是一个倒栽葱:“回禀圣上,这事儿确乎如此,微臣侄女儿当初跟微臣老父亲跟前充着男儿养着,满世界瞎逛游,当初微臣老父亲管着海上营生,那些个商人为了套近乎,时不时孝敬些玩意儿,那葡萄酒方子就是这般来的,微臣也没在意,也不知道是吕宋人送的呢,还是红毛鬼子送的,当初凤丫头就跟着捣鼓酿造葡萄酒,咱们家里人不喜欢那个味儿,又酸又涩又苦的,就搁下了。几十年了也没人记得这事儿了” “这一回,也是因为荣府还债,银根紧缺,恰好呢,微臣得了个便宜葡萄园子,微臣侄女儿就想起这章来,动了心思,想要买点酒填补填补府里亏空。熟料,一试之下,大家都说好,我侄女儿就想着扩大生产,所以满世界送酒,不过是营造气氛,让大家知道,知道。 却是不幸得很,名声是传出去了,结果,第二回酒却酿坏了,后来虽然百般改造试验,终究没有再酿出第一回好酒了。这谁人几家王府知之甚详,当初那就酿坏了,我那侄女儿四处送礼赔情,这事儿真假,圣上派人一查便知!” 王子腾这话出口,皇帝已经信了,王子腾这人皇帝还是知道的,当面欺君事情凉他不敢。不然,今日也不会自己一变脸他就托盘而出,帮自己解决了眼下这个困局,虽然事后那些个老家伙估计要去太上皇跟前哭诉,不过,只要自己把这事儿瞒住一月,等拿银子到手,谁还敢再从自己手里抢回去不成。 皇帝亲自伸手一搀王子腾:“王爱卿,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跪下了?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 王子腾顿时感动的涕泪纵横:“微臣谢皇上信任!” 一时君臣重新落座,皇帝心情大好,顿时起了闲心:“嗯,这么说来,那灵酒并非空穴来风,或许今后还能凑巧就成了?” 王子腾每次想到皇帝又给转回去,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人不想返老还童,青春常驻呢,关键是北静王老王妃吹得真的似的,据太医院院使来报,北静王老王妃那几十年的老腰伤确乎好了九亭了。 且荣宁二府有些神神叨叨,荣府一个衔玉石而生哥儿,宁府还有个修仙贾敬。 皇帝难免动了心思。 王子腾出了一身冷汗,只得硬着头皮回禀:“论理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微臣那侄女儿后头又酿造三次,虽然比一般人家酿造酒水甘醇许多,却是再没出过头一回那般好酒了。” 皇帝终于熄了心思,荣府后来那酒皇帝也喝过,虽然口感不错,却是合着不带劲儿,男人还是喜爱烈酒,这样才够劲儿。 皇帝心道,只怕是老王妃以讹传讹也未可知。妇孺见识毕竟有限啊! 这确实皇帝不知道,那灵酒价钱早不是二百两了。民间黑市上头,凤姐第一批造出来灵酒已经炒到了五百两银子一斤,还有市无价! 北静王老王妃后来也吓着了,再不敢鼓吹琥珀酒养生美颜功效了。除了按照凤姐请求,稀释了几**慢慢饮用,余者作为祖传宝贝埋进了老王妃密室之中。 王子腾退宫之后,扶着老腰冷汗涔涔,后怕无比。顾不得歇息,立马着人招了贾琏说话,一是把自己今日所作丑事说了。请求贾琏这个侄女婿谅解自己,今日迫不得已,把贾琏卖了。然后讨好卖乖一番,叮嘱贾琏近来出入当心,只怕那些个欠债大户要打他闷棍,让贾琏把家里铺子里头好生梳理一番,把那些可能出事地提前抹平了,免得被人揪住下蛆。 二是让贾琏回去告诫凤姐,家里若是还有头一回灵酒,要么藏起来莫再示人,要么赶紧吞到肚子里去一了百了。 再有,下一次若是碰巧出了灵酒,自己个悄悄受用,悄悄挣钱,切莫再招摇了。 叫皇上惦记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贾琏闻言,心里暗骂王子腾这个坑爹的老丈人,真不是东西,面上却还要作揖谢他:“全仗老泰山了!” 贾琏回去紧急梳理金铺绸缎铺这些,荣国府不善营生,为主是靠着土地营生,些许几家生意,之前都是赖大这些奴才打理,如今收回来也不甚赚钱了,贾琏也是被王子腾吓着了,索性停业装修门面。想等着过了风头重新开张。 熟料,还是出了事情了。 只为王子腾奉旨带领都察院上下御史帮办刑部户部,彻底清查户部欠债大户。王子腾跟户部刑部两处作法却有不同,户部刑部只是一笔一笔清查这些官员欠债数目,王子腾却是带领一班子督查御史隐入民间,明察暗访那些欠债大户,摸他们底细,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却是那些个欠债大户可是不差银子,光是内务府总管老齐家便欠银二百万,且这老齐家可不穷,家里有当铺,有钱庄子,在东省地还跟宗室合伙子开酒庄子。光是小汤山温泉,老齐家就占了半座山,据说半座山里那温泉眼子就有百十来个。这些都是哗啦啦银子。 然后再有个姓熊的,曾经是太上皇贴身侍卫,跟着太上皇出生入死,那境况跟贾代善差不离儿,他家里也是欠债一百五十万,阖府上下穿金戴银,子孙出门香车宝马,一只八哥千两银子眼睛不眨就丢出了。据说家里少奶奶赏赐丫头,动辄就是金簪子玉石镯子跟珍珠坠子。 然后,王子腾还挖出来皇帝亲兄弟,竟然挪借国库银子三百万,在小汤山,昌平,陪都大兴土木修园子。这个主儿说的好听是挪借,其实出一百万是正经挪借,登记造册了,其余都是他强行抢劫回家,因为他是皇帝亲兄弟,又是太上皇老来子,皇帝自己个也没法子。户部刑部官员见了他只有绕道。 王子腾也不敢沾惹这个阎罗王,莫说太上皇一怒王子腾抵不住,只怕皇上也抵不住。遂暗示手下御史隐匿不报,把这个英亲王名字悄悄抹了。只怕吗,满朝文武家底差了个底朝天。 王子腾查一家交给刑部办一家,直那那些个皇亲国戚与勋贵人家恨得要死。然后,大家开始反弹,暗地里打起灯笼翻找王子腾罪证。这一查,发现许多漏洞。 然后,在第七天,王子腾已经掀翻了三十名大小官员,收回欠款八百万之后,王子腾被着大小三十名官员联名弹劾了。 第一条罪名,王子腾欺君罔上。证据,英亲王家里欠债,王子腾私下抹平了。承恩侯傅家欠债,王子腾体也没提也抹了。 第二条罪名,王子腾立身不正,犯有包屁罪。证据,荣国府老公爷已经下世多年,荣国府至今还以公府自居,房屋修建,出入依仗俱是公府夫派头,这是严重逾越,罪在不赦。王子腾作为荣府姻亲,知情不报,包庇纵容。身为都察院总宪,尸位素餐,罔顾律法。 第三条罪名,王子腾纵容侄女婿贾琏,擅闯民宅,霸产谋财。证据,赖尚荣现有状纸压在京兆尹大堂之上。 综上三条大罪,众臣奏请皇帝罢黜王子腾这个奸佞之臣,交三司会审。严惩荣国府逾越之罪,一正国发,以安民心。 这日正是叫大起,贾赦与贾珍也来凑数上朝,两个人虽是一等威烈将军,正二品大员。却是沾着祖上荣光,自己除了吃喝玩乐嫖赌,屁本事没有。一听说要治罪,顿时吓煞了,噗通就跪下了。 贾赦虽然醉眼朦胧,却是祖上荣誉一直记在心里,懵懂之间,急得当初跟着他老子最后一次探望太上皇情景,蓦地想起,当初太上皇说过:“爱卿安心,有朕一日,便有荣国府一日!” 想起这章,贾赦蹦跳而起,手指直戳到督查御史赵福眼窝子:“大胆贼子,胆敢置喙太上皇,你这是欺君罔上大不敬,合该诛灭九族。” 赵福初时愕然,听闻贾赦扯出太上皇,顿时大怒:“贾赦老狗,休要老羞成怒满口胡沁,不过,当初太上皇因老公爷功勋卓著,的却赏赐老公爷多袭公爵一次,却没说过你这个二品威烈将军享受公爵待遇吧?你这是假传圣旨,罪同谋逆!圣上,臣请圣上治贾赦欺君谋逆之罪,以维护社稷纲常,警惕百官,教化万民!” 贾赦啐了赵福一脸吐沫星子:“你这个狗贼,哼,不过是想赖账不还,迁怒我荣府罢了。我贾赦虽然不才,当不起荣国公尊荣,但是,我荣国府三个金字招牌却是当日太上皇亲笔所赐,先父老公爷辞世之前曾经得到太上皇亲临探视,询问我父亲有何遗愿。我父言道,儿子不成器,不求高官厚禄,但求一生平安。太上皇当时亲简我兄弟贾政入工部,赏赐五品官爵,又对我父言道,爱卿安心,有朕一日,便有荣国府一日。” 满殿文武原本具皆幸灾乐祸,荣府最近风头实在太盛了,一门敕封两位娘娘不说,贾琏这个二世祖也得了实缺,官儿不大,国子监这个名声好听啊。 一个个心头暗自乐呵,荣府也该倒倒霉了,熟料勾起嘴巴尚未收起,贾赦便翻了盘了。一个个顿时憋成猪肝脸,难道贾赦这个狗贼运气这般好,这样子大不敬之罪都整不死他? 圣上在上又惊又喜,他倒不是十分在意贾赦倒霉不倒霉,关键眼下王子腾这把砍人大刀不能倒啊,皇帝等着他给自己搂银子呢。 此刻见贾赦竟然说出这一番来,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了,当初贾代善如何宠信于太上皇,皇帝一清二楚,当初贾代善日日在上书房行走,圣山曾经得他指点过武功。虽然闹恨他食古不化,临死还在为废太子说情,但是,人死债消,太上皇也说了贾代善是直臣,奉命辅佐太子,临死不忘多年君臣情分,顾念旧主,实在有情有义有节操。然后,贾赦成了老纨绔,圣上心里怨气也消了大半,然后贾元春进宫,然后,圣上心想事成,上位者心胸广阔,从前恩怨也就放下了。 圣上十分肯定,太上皇必定说过此言,却是疾言厉色叱道:“贾恩侯,你这话出口属实且好,让若半句有慌,你脑袋不保哟!” 贾赦磕头道:“当日太上皇驾临荣府,起居录必定记载,再者,太上皇就在养心殿,圣上差人一问便知。” ”如此最好!“ 圣上额首:“来人啊!” 自有太监颠颠领旨前往养心殿。 一时,太监回转,带回来太上皇总管太监魏长河,魏长河金殿站定,将太上皇龙佩一举,拉起长腔:“百官听宣。“ 金殿之上瞬间趴下一地文武:“臣等恭迎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口谕,贾赦之言属实,朕当初确实承诺过荣国公,有朕一日,便有荣府一日。” 太上皇特使一去,百官正在暗骂晦气。却听门外又道:“太后娘娘懿旨!” 这倒省事儿,群臣不用再跪了,直接趴下磕头:“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特使太监言道:“家事国事天下事,本宫俱皆不干涉,圣上与英亲王,却是本宫亲儿,亲兄弟要算账,自有本宫担待,无须百官操心,钦赐,谢恩啦!” 第49章 百官呆愣,以致谢恩之声七零八落。唯有王子腾中气十足:“谨遵太后懿旨,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子腾其实很想喊一声万万岁,太后娘娘实在太可亲了。他正不知道如何解释英亲王家巨额欠债呢。太后一句皇家家事,将他拖出泥坑。 不过,王子腾并未得意多久,呆傻群臣便醒过神来,他们不再追究英亲王,一起盯着公主府:“不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为什么驸马府欠债二百万银钱你竟然不追究,却把那些欠债不过三五十万人家抄家下狱?王子腾,你趋红踩黑,捧高踩低,毫无风骨,你是个奸佞小人!” ......“王子腾是奸臣,人人得而诛之!” ......“王子腾,亏你也是两榜出身,兼之斯文败类,何颜为官!” ......“王子腾,与你同殿为臣,乃百官耻辱!” ......“王子腾,你深受君恩不思饱尝,欺上压下,枉为人臣,你万死难辞其咎!” 一人骂,百人和,一个个望着落进了井里的王子腾脑壳上头砸石头。可谓群情激奋,似乎王子腾不铲除,国将不国,民将不民! 双全难敌四手,王子腾不是诸葛亮,一张嘴巴难敌群臣落井下石。王子腾扑地大呼:“圣上,微臣冤枉啊!” 群臣一起啐他:“奸臣,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死有余辜,有什么冤枉!” 也有王子腾爪牙不服气:“这是天子明堂,百官朝贺,难道只需你们诬赖,不许别人喊冤么?” “你们这些国之蛀虫,说什么为国为民,其实不过是因为王总宪追讨国债主触及你们利益,让你们再不能躺在国库上头吃喝玩乐,便巧立名目,打击报复!” 御史言官嘴巴不是好惹的,人虽然少些,跪在嘴皮子利索,吧嗒吧嗒碰嘴皮儿,说出来都是道理:“朝堂之上,天子尚未定论,你们便群起攻之,还不许人伸冤辩白,这是想要一手遮天,制造冤狱么?” ......“却是!” ......“这朝堂倒是天子坐镇,还是你们这些人做主?” ......“这是皇家朝堂还是你们家厅堂?王总宪竟是你们家里仆从小厮,任凭你们指鹿为马,为所欲为,只能受着,不得半句申辩?” 百官哑言。 王子腾再喊:“微臣冤枉啊,吾皇圣明烛照,求圣替臣主持公道啊!” 皇帝这才嗯哼一声:“准你自辩!” 王子腾便道:“方才有人提及傅家,却非微臣故意绕过,实则并非傅家欠债,乃是驸马爷欠债,驸马府可不是寻常人等门户,微臣曾经三番五次上门,并未得见公主驸马,一时摸不清门道,又恐耽搁圣上追债大事儿。 “圣上一月期限在即,北疆海疆将士日盼夜盼,只盼望朝廷钱粮军备。微臣心急如焚,思虑着,不能因为某一拦路虎就全盘放弃,遂决定,先易后难,首先去啃那些已经摸清楚情况,并不穷困人家。这才舍弃傅家,先去别家。” “皇上明鉴,微臣奉命追债,并非为了私人恩怨,为了整谁治谁,微臣思虑的是早日追回国库欠款,也好早日厉兵秣马,痛击贼寇,扬我国威,抚慰遭受战火欺凌百姓。 “微臣虽然微末,却是一片赤胆忠心为社稷,日夜奔波,追讨欠银,并无半点私心杂念,微臣为的是疆土完整,为的百姓安居乐业,微臣此心此志,可对日月,恳请身上体察!” 王子腾说得大气凛然,众臣谁也不敢再挑他的理儿,你说抄家不对,难道你不想边疆安宁么? 更有王子腾爪牙出头帮腔,对呀,做事情要懂得技巧啊,先易后难,你们懂不懂?一月期限没到,怎知道人家后面不屈驸马府要债呢?只要能够抓住老鼠,你管我白猫还是黑猫? 更有刁钻的言道:“你们这些人才是尸位素餐,白拿俸禄不干事实,成天只知道下黑手,使绊子,除了挖国库银子吃吃喝喝,还会干什么?” 众臣被圣上谁敢反对追债便要去北疆海疆送死这一紧箍咒锁住咽喉,本来是那王子腾失德说话,然后把他拍熄火了,追债事情不了了之,没想到太上皇挺他,太后娘娘也插一杠子,剩下赖尚荣事情,原本就是拿来凑数的,一旦荣国府大不敬罪名成立抄家灭族,赖尚荣这事儿正好踏上一只脚,如今事情败落,竟然谁也不敢再提了。 却是他们不提了,王子腾却主动说起来:“微臣启奏圣上,赖尚荣事情微臣也有奏本。” 皇帝挥手:“准奏!” 王子腾道:“赖尚荣不过是荣府家生子儿,落地之时,荣府老太太念在赖家三代为奴,准许他落地脱籍,自小跟着主子一般吃住读书,养的金贵无比,至今二十岁,吃了读书,从未操持过任何生计,想我朝一品大员一年俸禄不过二百两,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少爷秧子,哪里来的四十万家财?赖家不过是荣府家生子儿,他们身子都是主家的,哪里来的私产私业? “原本荣府抄了赖家,却赏赐了赖家长辈赖嬷嬷,允许她将自己屋里摆设积蓄全部带回家去过日子。赖家阖府感恩戴德,迁居去了乡下养老。如今却忽然蹦出了告状,必定有人唆使,微臣以为,这必定是有人企图混淆试听,故意抹黑微臣,为的是把微臣整倒,让刑部户部督查三部官员心生畏惧,让追债之事不了了之,这些人为了掩盖他们侵占民脂民膏本意,对抗圣上追债圣旨,不惜构陷朝廷大员,手段毒辣,其心可诛。 微臣肯请圣上,彻查赖尚荣之事,揪出幕后主使,予以严惩,以正国法,以扬君威,以安民心,也鼓舞忠臣良将爱国爱民之心啊,圣上!” 王子腾唱作俱佳,说到最后,声音哽咽,伏地大恸。 把那些哓哓舌辩妄图赖账文武百官赌得哑口无言,一时气得脖子梗梗眼翻白,却是做声不得。 皇帝听得动容:“王爱卿啊,你的忠心朕都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欢不干实事儿,转挑刺儿,是该到了教训教训时候了,京兆尹何在?” 京兆尹今日也是受了蛊惑,等在外面,原本是有人收买他要整治王子腾这个酷吏,却不料事到临头情势翻转,倒了个个儿。 他这儿正在思虑是不是脚底抹油溜之乎也,却又想着,这里头没自己什么事儿啊,不过几个狐朋狗友损失了些钱财,撺掇自己想要踩踩王子腾泄愤。 贾雨村原本受了荣府恩顾方才起复,自认是王子腾一党,却不料近来荣府大房起雄,风头一转,琏二爷见了自己爱答不理,连着王子腾月不待见自己起来。几次求见荣府大老爷与二老爷,都被贾琏给推了,不是说大老爷出门会友,就是二老爷偶感不适。 其实,二老爷贾政倒没偶感不适,只是心里不舒坦,躲在书斋苦读诗书寻章摘句。 贾雨村聪慧之人,岂能不明白其中道理,不用细想他也知道,这是荣国府不再待见自己了。 大老爷如今被凤姐供奉的只要上天,一伙子美貌通房,诸如秋桐几个,都接着迎春进宫东风,封了姨娘了。却是迎春给凤姐递了话,老爷再是饮酒做了抬姨娘,总比去外头搅合强些。四季衣衫,每月二两银子管总了,你那艳芳楼秦淮河上姑娘牌内衣多了。且把老爷拘在家里,免得他出去惹祸撩是非。 是故,凤姐特特挑了些乐意做妾家生子儿,好吃好喝好穿戴,打扮的漂漂亮亮,整天围着贾赦奉承。贾赦便天天喝着灵酒,抱着没妾,除了皇帝叫大起,整日云里雾里,神仙似的乐呵,就连给贾母请安也免了,直叫邢夫人上前应承着。 再加上,贾琏凤姐隔三差五奉上写古董玩器,贾赦事事如意,更不乐意出门了。至于外客来访,一律交给贾琏,他只要喝酒吃肉玩小妾就成了。 贾雨村这个反骨头就这般在迎春安排下被排斥除了荣国府阵营。 迎春如此安排,只要是预防贾雨村这个酷吏作祟,给荣国府添上石呆子这条人命官司。 是故,贾雨村见荣府似乎靠不住,只好反头另外寻求靠山,如今便被京都那些老顽固拉拢了,想把王子腾当成投名状。 他这里老神在在等着,说不得一会儿事情再来一个反转呢!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条件一声宣:“圣上有旨,宣京兆尹觐见!” 京兆尹忙着上前伏地叩首:“臣京兆尹贾雨村,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便道:“听说你接了赖尚荣状纸了?” 贾雨村做官多年,此刻自然知道赖家官司就是笑话,忙道:“启奏圣上,微臣之前不明所以,接了状纸,后查明着真相,便将赖尚荣斥退了。” 皇帝哼一声:“你倒是个明白的,朕现在令你,速速捉拿赖尚荣,审个明白,看看带地是谁唆使他罗列罪状诬陷忠良!” 贾雨村忙着磕头:“微臣领旨,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贾赦王子腾两个同事瞧见了贾雨村了,二人都是欺负人主儿,除了皇上,很少被人欺负过,一时间心里恨得要死,一个咬牙,一个攥拳头,□□白眼狼,等老子觑个空子收拾你! 王子腾这一回合算是大获全胜,虽然得罪了不少权贵,不过都察院御史除了王福这个想要整倒王子腾取而代之御史中丞,余者都上赶着巴结王子腾,王子腾这人不但颇得圣心还仗义啊,关键时刻宁愿出卖自己个侄女婿也要保住属下,这人虽狠辣,却是乐意追随上司啊。 王福就倒了大霉了,什么英亲王家里欠债,傅家欠债事情就是他捅出去的,这一下子没搬到王子腾,却把英亲王跟公主殿下得罪了。这已经够倒霉了,最最倒霉的是,王子腾这个缺德鬼儿反击了,翌日,王子腾到了都察院升座议事,然后分派这一日任务,说道:“王御史是个好的,虽然泄露消息,差点造成严重后果,不过他动机是好的,一片为忧国忧民之心,只得大家学习。能这多劳嘛,我们这次追债最大难点就是英亲王跟驸马府,英亲王那里太后娘娘接手了,咱们管不了了,三十驸马府还要咱们自己上门去讨债,这个最为棘手人物我以为要委派给咱们都察院最为忧国爱民王御史,希望王御史再不要犯下王某过错,避难就易啊。” 然后,王子腾不等王福目瞪口呆嘴巴闭上便带领者余下御史走了:“唉,昨天没耽搁一天,今日咱们的抓紧时间,脚步快点,把昨天功夫补回来,不然,要不回来二千万欠款,咱们阖家老小都要去北疆喝风看雪去了。咱们无所谓啊,行伍出身,皮糙肉皮厚,可是你们这些两榜进士出身锦绣人才经不住啊,老人孩子也经不住啊!” 这一说,大家众志成城了,热情激扬的去了。不抄别人家,就要自己死全家,还是死别人吧! 王子腾这几天债务追下来,已经是让人闻风丧胆人物了,只要不是皇亲国戚,搬得动太上皇太后皇后这种腰杆子特别硬的人家,一个个都老实了,主动配合起来,不然被人封门闭户,面子扫地,银钱照样要还回去,不如留给体面吧。 王子腾这里差事月半月顺手,王福却是一两银子没要到,反而在街上被人套上麻袋打了半死,鼻息打歪了,嘴巴大打破了,退杆子打折了,最倒霉的是,他还不知道被谁打了。满腹冤枉无处诉。 即便他兄弟王全是锦衣卫的统领,针对荣国府跟王子腾展开调查,却是查来查去没有找到一点凶手踪迹。 王全反头回来怀疑英亲王跟驸马府下黑手,却是不敢贸然上门取证问话,一个皇帝弟弟,一个皇帝妹妹兼亲家,除非是他不想混官场了,否则,只好认了。 不过,经此一役,王全王福兄弟算是跟荣国府王子腾再有英亲王驸马府结了仇了。 不过,王子腾有圣上罩着,他是不怕的,并且把欠债中最难啃刁钻骨头分给王福,你不是说本总宪徇私枉法,那就给你个报效社稷机会吧。 王子腾喝着刑部户部三部大人钻天拱地替圣上掏摸银子时候,皇帝这边却是喜事连连,这日正是八月二十四。 皇帝终于忙完了前朝,想起后宫大小老婆。却不知道,后宫正好大好消息等着他回去分享,丽嫔与周才人同时怀孕了。 这个消息元春跟皇后早就心知肚明,皇后正在绞尽脑汁想要把这连个孽种除了,却是丽嫔本事一宫之主,周才人依附淑妃,皇后根本插不上手。皇后原本想要等着二人上门请安杀伐谋了他们,却不料太后娘娘抢先知会皇后娘娘,着令皇后娘娘亲自提丽嫔与周才人安胎,并说:“皇帝子嗣单薄,她二人两胎就交给皇后看管,若有一个差二错,我不问其他,先问皇后!” 这却是皇后娘娘在潜邸之时曾有前科,不论通房丫头与陪嫁丫头跟宫女儿这些没上名牌的女子,直说惠妃淑妃先后滑胎过,宁妃更是中毒至深,不仅自己没了生育能力,连累二皇子也成了病包子,三日美的两日好,天天吃药,几乎成了药人了。人为进门,药味先到。 皇后娘娘心里恨得生疼,却要忍怒含笑答应了:“母后安心,儿媳必定照应的妥妥当当。” 回到坤宁宫便发作元春:“我是先天寒宫判了死刑了,你是怎的呢,这药也停了半年了,怎么的一点音信也没有呢?你倒是成不成啊,不成告诉我,我也还早作打算,丽嫔了不是淑妃惠妃,她一旦生下儿子,咱们大家就等着给她腾地儿挪位,去住冷宫吧!” 贾元春心里直发恨,当初要不是皇后娘娘逼着自己多次承宠,多次吃药,自己身子岂能是如今这般败絮一般。却是嘴里发苦说不得,只得低头道:“臣妾身子已然恢复,只是这子嗣也要讲究个缘分。” 皇后娘娘闻言笑了:“你身子既然复原,那就好生准备准备,前朝事情闹得如火如荼,却是情势对皇帝有利,这回得亏昭仪舅父王子腾大人替皇上斡旋,皇帝一旦空闲,必定先到承乾宫,本宫也会替你说话,必定叫皇帝先翻你的牌子,你要仔细些,莫要到时候又被那些狐媚子把皇帝抢了去。” 元春福身一笑:“多些皇后娘娘。” 一时元春里了坤宁宫,皇后娘娘直皱眉:“沫儿,我怎么瞧着贾昭仪越发肌肤赛雪,容光焕发了?” 朱沫儿一边替皇后拿肩,一边笑道:“贾昭仪都先后调理三个月了,也该有些变化了。” 皇后一抹自己面颊:“本宫比昭仪不过大上五岁,怎么本宫瞧着与她差了十岁不止呢?” 朱沫儿忙着安慰道:“娘娘您就是爱操心,成天忙得陀螺似的不得片刻安宁,那似贾昭仪呢,自从册封,每日养尊处优,好吃好喝好玩耍,娘娘您若是放下心来,不说三月,直说安安静静静养一个曰,只怕这后宫粉黛都要黯然失色了。” 皇后当日却有殊色,不然先皇后也不会挑上她来伺候皇帝,不过是为了她与皇帝琴瑟和鸣,若是产下太子,徐家便可再延续百年繁荣,熟料皇后竟然是个天生寒宫体质,及至发觉难以治愈,徐家再没有适龄女儿入宫,母后皇太后这才密令皇后,务必再寻徐家女儿进宫,哪怕是侧枝也成。 却是徐家女儿一个一个都不成器,及至徐玉燕长成,本事最合适人选,却不料发生意外,被只给北静郡王,皇后这才跟元春达成协议,一个借鸡生蛋,一个想要杜鹃借母。 随后,元春被停了避子汤,结果三个月过去没有音讯,元春这才发觉自己身子出了问题,恰逢皇后允诺给迎春指婚对象被徐家二房庶女抢夺,皇后娘娘作为补充,允诺给元春一旦怀孕,即刻晋封妃位。 元春却因为自己身子长期服药,估计怀孕艰难,提出让迎春进宫,皇后娘娘瞬间窥破了元春心思,当即允诺迎春进宫赐予正三品婕妤之位,熟料,阴差阳错,因为贾琏忽然发力,皇帝因此得知荣府还有一个贾迎春存在,且已经是记名秀女,正是皇后跟贾元春曾经跟皇帝提过的,荣国府大房贾赦之女贾迎春。 贾赦功勋之后,二品大员,贾代善有功于社稷,有恩遇太上皇,即便庶出,正经选秀册封正二品正妃之位也是应当。故而,皇帝提笔将贾迎春原本庶妃之位进为嫔妃,给予贾迎春花轿入宫体面。 只是,贾迎春进宫当日,皇帝正忙于国事,天仙美人他也记不得了。 回头却说皇帝进了后宫,先去了养心殿叩拜太上皇,然后去了宁寿宫探望太后娘娘。在这里百年得知了丽嫔周才人怀孕消息。太后提议:“这后宫三年不闻婴儿哭声,丽嫔周才人开了好头,当记大功,皇帝应该封赏才是!” 皇帝也很高兴,自从三皇子落地过去许多年了,自己脚下竟然再无一滴血脉存留,皇帝还以为自己不行了,熟料竟然一下两颗种子发芽了,正是喜从天降,乐呵呵就道:“母后做主!” 太后娘娘很满意:“你有这话就好了,这后宫事情还是皇后定夺才是道理,毕竟如今皇后掌管后宫。” 一时皇后到了,得知要给丽嫔晋封,顿时心里别扭得很,还没出世呢,才刚两月身孕,谁知道能不能生下来,生下来已经是儿子么? 却也知道,后宫多年不闻婴儿哭了,自己再不识相要惹众怒。因道:“母后这事儿提的极好,丽嫔周才人为皇帝诞育子嗣有功,理当封赏,不如都升一级,丽嫔册封丽妃,周才人晋封美人。” 太后娘娘闻言眉峰一耸,她所求可不是一个妃位。却是一时沉吟,论理,妃位除了淑妃还有贤德二妃位可封,却是前头有个杨妃,后头有贤德二嫔妃。太后道瞧不上贤德之位,她想要给丽嫔谋求的是贵妃,皇贵妃,一路高升上去,皇后无子,贵妃有子便是副后,太子还能跑去别家么? 只是,眼下,丽嫔肚子里男女难料,太后虽然善于谋划,却也知道顺势而为道理,眼下不过是怀孕而已,一旦自己咄咄逼人,反而太露行迹,毕竟淑妃惠妃儿子已经成年。贵妃之位,大家都盯着呢,没有恰当机会,恰当理由,丽嫔要占这个贵妃之位,很难服众。 既然皇后眼里盯着贵妃之位,也就不在乎丽妃这个称呼了,将来册封成为丽贵妃也不错。 太后笑了:“皇后这个主意不错,就这般下命给内务府吧。” 皇帝刚进后宫就册封丽嫔为妃这事儿瞬间传遍了后宫每一个角落,太后娘娘为了替皇帝洗尘,也为了替丽嫔庆祝,就在宁寿宫设宴,除了皇帝皇后,只有丽嫔列席。 这个信息让所有后宫坐不住了。 淑妃惠妃得知消息各自砸了一滴瓷器。 元春也是这许多气急败坏者之一。 元春速速传了小王太医进宫,给自己请脉,询问说:“本宫目下可易受孕?” 小王太医道:“再过五日正是半月之期,这前后三日正当其时,眼下不是最好时机。” 元春顿时面色一黯。 不过,心里失意反倒稍微淡然了。索性今日不是关键日子,否则,又要被丽嫔挡道了。心里不免不耻丽嫔,从前是那个风吃醋为了宠信龙子,如今依然身怀有孕,难道还要霸占皇上不成? 实在不知所谓,不知廉耻! 贾元春原本准备了酒宴,正是要跟皇帝久别重逢春上春,却不料皇帝被太后拦截。顿时好生无趣,怕了抱琴寻来迎春,姐妹作伴共进晚餐。 云春心里只是腻味,这一桌子饭菜都是滋阴壮阳搭配,如今摆着倒成了笑话了。 迎春倒没什么感觉,皇帝不来她吃的才大房开心。 熟料,姐妹才刚端碗,却听外面小太监尖细喜庆声音传了进来:“皇上驾到!” 迎春正伸筷子夹云片呢,闻言一个哆嗦,差点掉了筷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起捉虫子,累得狗似的,怕去睡觉。 亲们晚安 第50章 迎春很快稳住心神,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嫔妃,这是大姐元春宫殿,自己在这里出现理所当然。 皇帝应该挑不了自己刺儿。 她悄悄放下筷子,快速看了下元春,却见方才还满脸背晦的元春,瞬间换了张脸,眉开眼笑,粉面含春的迎了上去,作势行礼:“臣妾恭迎圣上!” 却被来人长臂一伸握住玉手:“爱妃免礼!”有看下炕上饭桌,笑了:“朕来得不巧了!” 元春笑微微任由皇帝握住自己,四目相视而笑,旁若无人:“臣妾原本是候着皇上来着,却听小喜子来报,说是皇上在宁寿宫宴席。“ 元春这话不说皇上也知道,此刻已经过了用餐时间,承乾宫方才上桌,必定是等了自己许久之故。面色越发和蔼,一张脸上透着心满意足的欢喜。 迎春因没得到元春暗示,并未追随元春迎上前去。及至皇帝就座,元春亲手奉茶,言笑盈盈跟皇帝说着细话。迎春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便随着抱琴一起站着微笑再微笑,左不过元春也站着,迎春虽在旁边倒也不显得突兀。正好顺便观察元春全身心服侍的皇帝。 皇帝一身香色常服,金冠束顶,面容清俊,双美如削,二目清亮,直鼻方口。 端着茶盏,手指修长,骨节匀称。 他就那么大马金刀坐着,说不出的雅致闲适,挡不住的贵气天生,眼眸随意那么一睃,嘴角微微一勾,笑意从眸子里晕开,似乎天下尽在眼中,这一方小小空间瞬间竟然亮堂起来。 抛开尊贵的帝王身份,这也是一个帅气雅致的男人。 岁月并未在这位年轻帝王面上留下痕迹,三十六岁皇帝看着不过二十郎当岁,通身儒雅贵气,跟元春温婉娴静气质十分登对。 迎春脸颊不由自主红了下,微微耷下眼帘,这是迎春见过最为帅气男人。 皇帝饮着茶水,听着元春亲言细语,偶尔额首,嘴角上勾,眉眼温润,显见心情十分快和。 二人旁若无人一般唧哝轻笑,抱琴紫墨二人见惯不怪,迎春只觉得浑身尴尬不自在,待要悄声退出,却怕惊了圣驾,就这般竖着,迎春但觉一时难捱一时,瞟着一味侵沉在帝王温情之中,忘却自己大姐元春,不知道这人到底闹得哪一出。 若是不想自己出现分薄了帝王注意,就该命自己退下,这般不理不睬,任凭自己木头桩似的杵着什么意思呢! 迎春这里进退维谷,正是一时难挨一时。 皇帝偶一回头,察觉到迎春骚动,帝王对承乾宫面貌都有印象,瞧着迎春面孔陌生,一挑眉:“爱妃这里有客人?” 元春似乎这才惊醒过来,羞涩一笑:“都怪臣妾,见了圣上,只顾着说话,倒忘记妹妹了。”说着起身,携了迎春手,走至皇帝跟前一福身:“圣上容禀,这便是臣妾二妹妹,被圣上封在延禧宫的德充媛。” 迎春随着元春介绍福身行礼:“臣妾延禧宫充媛贾氏迎春见过皇上,皇上福体安康,江山万代!” 皇帝一听这词儿蛮新鲜,挑挑眉峰,着意看了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小老婆。 翠眉杏眼,粉面桃腮,鼻梁秀挺,樱桃小口,一张小脸瞧着温润喜庆,既不张狂也不木讷,皇帝暗暗额首,这个面相还不错。太后喜欢这种脸盘,皇帝其实也深信这种长相有福气。 然后,按照顺着桃花面颊往下一睃,便移开了眼,微微挑眉,青杏小小没长开哈,这个还得养一养! 皇帝眼睛一睃元春粉面酥胸,抿抿嘴角,双眉带彩:还是水蜜桃好,吃着甜糯,闻着沁香。 元春微愕,随后一笑,知道迎春紧张了,嫔妃面见皇上无需这般,却也并无妨碍。元春抿嘴一乐,冲着皇帝一福身:“皇上见谅,臣妾妹妹自来胆子小,平日在家里陪着姐妹们读书针凿,除了父兄就没见过外人,乍见九五之尊,威仪赫赫,玉树挺拔的,小女儿家,几曾见过这样阵仗,难免错愕羞怯,还请圣上不要见责,臣妾以后慢慢教导与她。” 皇帝伸手一捞元春:“爱妃平身,朕不怪就是。”抬眸看眼迎春,微微一笑:“平身,赐座!” 迎春这般时候已经镇定下来,谢恩起身,端着身子,坐在元春下首。 元春又跟皇帝亲昵交谈起来,得知天子有意留了肚子,来跟自己共进晚餐,越发高兴,忙令重排酒宴。 皇帝得闲,瞅见迎春浑身拘谨,猫咪一般把身子隐在元春身后,无声无息。想起那些千机百巧往自己身上扑嫔妃宫娥,心中越发对不媚不骄,温顺安静丫头起了怜惜之情,心道这种性子亏得进宫成了朕的女人,在外只怕要被人欺负死了:“延禧宫住着可还习惯?” 皇帝本来跟元春说话说的好好的,忽然插一句,迎春一时不及反应,到愣住了,心里怀疑,这是说我么? 元春了然一笑,暗地一拉迎春:“愣神呢,皇上问你呢。” 迎春忙着福身:“回皇上话,臣妾很习惯,房舍很大很漂亮,还有花园子,荷花池子,臣妾很喜欢,谢皇上赏赐!” 皇帝见她语言真诚朴实,更难得声音婉转清亮,听着让人舒坦惬意,不似那些眼睛长钩子,身子没骨肉的嫔妃,一句话也不好好讲,偏偏要拐上三个弯儿,让人听了莫名烦躁。 皇帝进后宫,原是来温柔乡里放松的,谁耐烦再跟人兜圈子,费脑子,前朝那些老学究还不够讨厌呢! 皇帝越发满意迎春这种温顺性子,再把迎春溜一眼,评估者可吃性,脸蛋大小适中,看着可喜,肌肤滑嫩红润,白里透红,红里透粉,白莹莹的温玉一般润泽晶莹,这般一看,似乎捏起来应该手感很好很舒服。眼眸滑过胸脯子,暗暗叹气,这前面太过平坦,似乎能跟自己媲美,平板对错什么意思呢。咪咪眼眸,不过,瞧这面容肌肤无一不好,身子单薄再养养,应该还不错。眼皮子一耷,嘴角笑意加深几许:“喜欢就好,往后差什么缺什么,只管让奴才去内务府要去,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贤嫔,或者寻朕也可。” 说着话朝着外面道:“高德福,充媛初来乍到,昭仪娘娘有顾不到时候,你长长眼睛。” 高德福答应一声:“奴才记下了!” 正当此刻,外头抱琴声音传了进来:“娘娘,酒宴齐备了。” 元春看一眼皇帝:“那就摆上吧!” 迎春瞧着桌上竟然三副碗筷,这是要留自己么?再看元春皇帝四交汇,情意绵绵,估摸今日必定要天地一家春。 迎春吸口气,绷紧身子,暗地给自己鼓气,终于把自己瘫软身子立起来了,一鼓作气行至皇帝座前,垂眸肃拜:“多谢圣上关爱,臣妾来了有半日了,宫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圣上进餐了,臣妾告辞!” 元春见皇帝似乎对迎春感官不错,正要让迎春跟皇帝多聊聊,让皇帝知道知道迎春内慧,为以后承宠打好伏笔,熟料迎春竟然开口请辞,待要开口挽留,却怕皇帝多想。只得按下,看着皇帝决断。 皇帝这些日子茹素,今日着急开荤,迎春脸蛋中看,却身子骨儿单薄,他没胃口,瞧着迎春十分识趣儿,笑了:“小丫头跟朕同席只怕拘谨,食不知味。高德福,吩咐御膳房,给充媛娘娘单做一桌可口饭菜。” 皇上赐宴,这可是无上荣宠。元春急忙拉着迎春肃身道谢:“多谢圣上!” 迎春却是心中一滞,她想起了杜若姑姑祸水论,忙着推辞:“皇上赏赐臣妾本不该辞。只是臣妾很喜欢方才席上金银卷儿碧米粥,姐姐把这两样赏赐妹妹一份尽够了,我晚上一般不敢进油腻,怕积食!” 元春当然知道木秀于林后果,很高兴迎春如此机敏聪慧,忙着替迎春解释:“这是咱们家老祖宗习惯,说是夜晚油腻不宜克化,容易使肤色晦暗。是故,荣府女孩儿晚餐一般只用青菜稀粥,饿了辅以水果充饥!” 皇帝闻言直额首:“嗯,这倒是好习惯,太上皇喜欢食用大鱼大肉,尤其喜欢煨烂蹄髈,前儿太医院院使特德来跟朕诉苦,说是太上皇不听劝告,消渴症越来越严重了。” 迎春没想到自己推辞一顿饭菜,竟然引出太上皇隐疾,好生后悔,须知,后宫嫔妃一般不允许窥探上位者脉案,免得滋生不良后果。 元春也沉默着不敢接话。 却是皇帝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对着迎春挥挥手:“你下去吧,改日朕得了空你瞧你!” 迎春晚餐一般不吃主食,元春胡诌这么贾府习性,却是正和了迎春习惯,晚餐不饿不吃,饿了吃苹果黄瓜充饥。这是迎春上一世保持身材苗条秘诀。 虽然相处时日甚短,杜若了解映出这个习性,一见承乾宫送来碧米粥,金银卷甚是讶异:“充媛娘娘今日有客人?” 迎春摇头,却是吩咐綉橘:“今日偏了姐姐东西,你去把我新近酿制葡萄汁儿,蜜桃汁儿一样送一玉壶去承乾宫,路上万别假人之手,也莫教人靠近食盒,切忌叮嘱昭仪娘娘,说着果汁儿最好即刻饮用,过夜了滋味就不美了。” 綉橘答应一声要去,迎春又道:“你再告诉昭仪娘娘,就说果汁里我加了蜂蜜。有解酒功效!” 綉橘带着太监去了承乾宫。 迎春暗暗推算,元春身上干净三日了,再过三五日便是她最佳受孕期。迎春果汁儿里添加了稀释灵泉水,皇帝喝了提神又上瘾,元春也因为迎春悄悄换了她几次茶水,肌肤越发紧致细嫩,这几天皇帝必定食髓知味,离不开承乾宫,单元元春一举怀孕,有了元春肚子罩着,自己也好过几日情景安逸日子。 司棋巴拉巴拉把承乾宫事情说了,甚是懊恼:“多好的立威机会呀,看今后谁敢马虎在咱们延禧宫,偏生主子推辞了。” 司棋有经期腹痛的毛病,前几日去御膳房要一万生姜红糖水,竟然没人鸟她,最后还是抱琴面子才得了一碗红糖水,气得肝疼一夜。 她在荣府是二小姐,几曾受过这样气呢? 这也是司棋充能结果,杜若提醒过她,求人办事要低调,要委婉,要舍得银子。司棋却以为,自己主子是娘娘,坐着花轿进宫正经嫔妃,御膳房那些奴才样子还不得捧着自己呢。却不想想,这几日正是丽嫔周才人红火日子,迎春靠山元春却一直独自没动静,大家都道昭仪娘娘只怕要失宠了,谁还鸟你这个即将失宠嫔妃的妹妹的丫头呢。 迎春有意让司棋跟着杜若操练,并不过多干涉杜若操练司棋之法,人如果不碰壁,不会知道南墙有多硬。 此刻却见司棋火炭脾气碰壁了也没丝毫磨损迹象,冷声问她:“知道宝玉跟前当红大丫头可人如何死得呢?” 司棋一愣:“可人?她不是生病去了么?” 却见綉橘面色背晦,迎春一脸讥诮之色,顿时想到府里传言,说是可人因为要给袭人腾地方,被上头有意打压死了。可人妹妹媚人原本要提成一等丫头接手可人照顾宝玉,却是老太太因为可人死了,怕媚人使坏,四十两银子打发他们一家人返乡去了。 司棋一般在府里有她姥姥替她挡灾,她才冲锋陷阵,无往不利,养成爆碳脾气,荣府内除了主子小姐,再有个平儿鸳鸯,其余人却不在司棋眼里。 之前因为迎春需要这样一个爆碳,荣府也是迎春能够掌控地界,所以一直没有遏制她,如今到了宫中,这种脾气很可能丢掉性命,因此,迎春才暗地请托杜若磨练司棋。 司棋从迎春綉橘面色猜测出可人死得蹊跷,有些不能置信:“她不是恨得宝玉宠爱么?别人怎么敢呢?袭人不过外头买来的,岂能跟可人比呢,可人媚人可是家生子儿啊?” 迎春一笑:“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人祖辈进府,论理要比袭人强些,可是就有这样看起来十分不合理事情发生了。在这宫里,我譬如是宝兄弟,我当然希望你好,但是一旦发生事情,我却护不住你,正如御膳房那些人,你瞧着他们如袭人一般,没根没基,但是他们却牵牵绊绊,在宫中有着靠山,不然怎敢如此行事?” 司棋一滞。 杜若接着说道:“其实后来司棋姑娘做的不错,接了抱琴之力就制住了御膳房。姑娘瞧着今日那翊坤宫与永和宫宫女趾高气扬,御膳房所有太监掌事恨不得抬着她们走路。这其实也不用羡慕,一日咱们充媛娘娘承宠,自然有人来捧着姑娘你。所以,司棋姑娘犯不着为了些许小事生气,这宫中超生潮落,不过眨眼之间事情,你瞧着,今日生地上驾临承乾宫,明儿御膳房保管会有额外吃食点心送上门来,说不得还会有人特特来给司棋姑娘磕头赔情也不定呢!” 翌日,元春没有使人来寻迎春,迎春也便我在屋里不出门。按照杜若经验跟消息,皇帝进了后宫,各宫娘娘卯这劲儿争宠,据说翊坤宫,永和宫,承乾宫,憋着劲儿,这几处大丫头在御膳房摆战场呢,一个个赶着稀罕的东西要,都云是皇帝老子稀罕之物,一个个那话威胁御膳房掌事儿:“咱们娘娘可是说了,今日皇上必定要去翊坤宫用餐,到时候,圣上喜欢菜肴没上桌,吃不好恼了,后果自负。” 抱琴虽然是才升的承乾宫掌事,可是她在宫里也混了十年了,言笑盈盈放下菜单子,然后菜单上头压上银锭子:“娘娘说了,昨日菜肴很不错,圣上多用了半碗饭,这些银子赏给昨日掌勺师傅打酒吃。不过,娘娘说了,这酒得等师傅们休班时候再喝,可不能误了圣上饭食!” 掌事闻言笑得眼睛一条缝,那个扇子张开给抱琴这在头顶上送出来:“姑姑您擎等着,今日菜色必定比昨儿还齐整。” 抱琴昂着脑袋除了御膳房。掌事却没退下,饭食凑近了抱琴,递给抱琴一个食盒:“这里头都是御膳房师傅新近研制出来小点心,送给姑姑回去吃着玩儿,若是好呢,直管言语一声,咱们在做好了给姑娘送去承乾宫。” 抱琴打开食盒,却是宫中最近流行各色冰渣果肉,这东西酸酸甜甜,冰冰凉凉,有些主子也吃不到。抱琴一挑眉:“这可是稀罕东西,可别给了我,等下被别的主子拿住,你们要吃排头,被人知道你私下给我,我这儿被人点击,吃了东西也不消化。” 掌事儿笑道:“姑姑请放心,承乾宫的东西我还能做主。” 这一日,延禧宫送饭菜太监比往日和颜悦色许多,菜色新鲜分量足,杜若们食盒里菜色也比往日多了四品凉菜,说是御膳房黄掌事新近研究菜色,请杜若以及各位姑姑们品尝品尝。 迎春所料不过,这一晚,皇帝再次留宿承乾宫。 第三日,第四日,皇帝继续留宿承乾宫。 第五日清晨,迎春才刚起床,就听得外头有人传话,御膳厨房小桂子门外求见司棋姑娘。 司棋正给迎春梳头,闻言手里一顿,拿眼一瞟杜若:“姑姑您是神人呢!”回头却细细给迎春梳头,一下一下,无比仔细。 杜若綉橘都知道司棋心里怄气呢,都不做声,等着司棋自己拿主意。 一时迎春梳洗完毕。 司棋这才冲着杜若一肃身:“请姑姑教我,外头小桂子如何打发?” 杜若笑了:“皇帝接连留宿承乾宫,上头皇后娘娘乐见其成,太后娘娘那里也不会吱声,一则,丽嫔已经怀孕晋封,太后娘娘心情好,不会在意皇帝歇在哪里。二来,这宫里新晋嫔妃八位,像咱们小主这样尚不具备承宠的小主有五位,余下三个,丽嫔怀孕不成承宠,再有一个修媛娘娘与昭仪娘娘,昭仪娘娘岁数要比修媛娘娘大了五岁,昭仪娘娘跟皇帝多年情分,所以,昭仪娘娘即便多霸占皇帝三五日,只要初一十五不耽搁皇帝去坤宁宫,应该无事。” 司棋顿时乐了:“这话我动了,昭仪娘娘没怀孕,可是正大名分争宠,太后皇后不会干涉,久而久之,昭仪娘娘必定怀孕,延禧宫跟承乾宫同气连枝,所以,这宫里没人敢得罪延禧宫,我今日大耳刮子扇他,他也只有受着!” 杜若一笑:“嗯。也可以这么着。” 司棋一笑去了,綉橘着急追出去了。却被杜若一拦:“要相信司棋姑娘一回,她若是没想通,今日就让她打了出出气也没什么,这后宫就是这般此消彼长,今日得意了,不出气,他日失意了越发憋屈,这日子也没法子过了。” 这话倒是这个理儿,日后延禧宫在遇见事儿,那些上赶着踩人之人也会有所顾忌。 结果却是司棋那话挤兑的那太监自个扇了嘴巴子,然后,司棋等他扇了两下子,尚未带出幌子来便有气急败坏拦住了他。结果,那小桂子自个扇了自个,还对司棋大度感激涕零。司棋还做脸,收下桂子赠送明前龙井茶,打赏人家二两银子,差点没把小桂子感动的要拜司棋做干妈。 蓝云被杜若派去偷偷跟着司棋,一旦司棋玩过了火好让他通风报信,毕竟在这宫里殴打太监宫女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却不料,爆碳司棋学会用计谋了。 迎春一笑:“这都是姑姑教导得好。” 杜若谦辞几句,然后,将这日获得消息最新消告知迎春。 皇帝已经奏请太上皇跟太后娘娘,预备在丽嫔册封的朝会上,宣布两个决定。两件事都关乎后宫娘娘们。 之前,皇帝有命,后宫嫔妃可以在生辰,佳节之日会见父母亲人。 如今却将这个恩惠完善了,除了嫔妃生辰与佳节之期,增加每月二六之期,为嫔妃会亲之日。第二个消息砸晕了所有朝臣,因为这个决定可为空前绝后。皇帝当众宣布,太上皇太后奶娘,体谅众嫔妃一入后宫永诀故乡之苦楚,本着体天格物,允许家里有宫殿楼宇可以驻跸的嫔妃,与上元佳节回家省亲。 第51章 迎春闻言,顿时愣了. 迎春这些日子之所以忙着元春调理好身子,然后帮着元春用灵泉果汁留住皇帝,不过是想跟皇帝抢时间,一旦元春怀孕,她便会对皇宫有归属感,会一肚子为重,绝对不会鞍马劳顿去省亲,也省下荣府内部动荡。 须知,贾赦贾政贾珍都是头脑发热货色,一个勉强清醒贾琏,只怕双全难敌四手,遑论贾珍还是族长,他若动用族长权利,贾琏也只有认了。 余下,也只有让元春不生省亲之心了。 承乾宫。 元春同样收到前朝允诺嫔妃省亲的消息,主仆们顿时打了鸡血一眼兴奋起来。 元春自认皇帝跟前第一人,结果丽嫔与周才人却同时先于她怀孕,丽嫔更是一越成为正一品诰命。尤其元春得到消息,丽嫔不满足丽妃这个封号,想要夺取自己贤妃这个封号,心里越发不服输。 如今这个省亲机会,岂非一个千载难逢争宠机会呢! 这日傍晚,元春在皇帝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兴奋地彻夜难眠。 元春跃跃欲试同时,也甚担忧。贾琏把王氏私库挤出去四十多万的事情元春早已经知道了。她不担心荣府会不会请旨省亲,却担心迎春之前所言荣府败象:阖府上下不思进取,一味吃喝玩乐,仗势欺人,卖官鬻爵。 子孙已经如此奢靡颓废,自己再来一次省亲,岂非烈火烹油?阖府子孙岂非越性奢靡无度,是无忌惮呢?可是,元春如今却迫切希望回去瞧一瞧。其实,她想借此机会彰显彰显自己的盛宠优渥。 同时,元春想到了迎春,二人同属嫔妃,没有自己回去,拦着迎春道理。可是,两位嫔妃省亲,不说荣府能不能负担得起,只说圣上、太后、太上皇们会不会允准,还在两说。 迎春这边也因为思虑如何遏制元春而费神,以致辗转难眠,最后,只得遁入空间方才成眠。 翌日。 承乾宫掌事姑姑,元春大丫头抱琴来到了延禧宫,不用说,这是元春召见迎春了。 抱琴来意果然一如迎春猜测,元春请迎春去承乾宫商议省亲事情。元春态度,迎春从抱琴欣欣然态度已经猜测□□分,元春这是动心了。 迎春昨日已经相好对应之策,具体如何,还要等到事到临头,临时发挥了,总之,迎春要不遗余力阻止元春成为压垮荣府的那一堆稻草。 延禧宫虽然位置不好,喧闹不安静,是如后宫第一家,跟位置最好承乾宫距离很近,上了御街,迎春度着方步,也不过一刻钟便到了。 元春见了迎春欢喜得紧:“妹妹可知道了,太上皇太后娘娘体恤嫔妃思亲之苦,准许嫔妃省亲了。” 迎春抿抿嘴角:“知道了,姐姐寻找妹妹,难道是为了省亲之事?” 元春眉眼弯弯:“妹妹真是灵慧,一点就通。” 迎春一笑:“姐姐若是询问我的意思,我不准备省亲,若是姐姐让我参详姐姐的事情,我劝姐姐打消此念。” 元春闻言,面色一变,她离家十载,本以为一辈子老死宫中,死后才能走出紫禁城,不想活着之日有了机会,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迎春否决得如此干脆! 再有,迎春这是什么表情?合辙自己成了叫人厌弃赖子么? 元春怒了,差点忍不住要盘问迎春,却是耐住性子:“这确是何故?太上皇与太后娘娘一片好心,咱们真该感恩戴德才是,岂能轻易辜负?” 迎春心里一声冷笑,感恩戴德,焉知这一招不是太皇上抖个鞭炮进猪圈,把那肥猪勾出来,好宰杀呢。 迎春给绣橘使个眼色,绣橘三脚猫似的飘了出去,顺着承乾宫院墙溜了一圈回来,对着迎春微微摇头。 迎春知道,这是承乾宫奴才人头不全,必定有人跟哪儿贴着墙根儿呢。 自己才刚进宫没有根基人脉,延禧宫礼太监爱溜个墙根儿也罢了,没想到承乾宫里人心也不齐。心里直觉讽刺,惯会暗中行事元春竟然被人暗中监视而不自知,正是恋爱女人是傻子么。 迎春这里不定声色,面上一笑:“太上皇与太后娘娘的好心,妹妹岂能不知,只是,姐姐可曾想过,荣府才刚毁家还债,府库空虚,全靠凤姐东挪西当,寅吃卯粮度饥荒。这般时候,乍然要荣府修建省亲别墅,府里那里拿得出许多银钱?” 元春已经知道荣府一百四十八万债务出处,可以说,荣国府不仅没有一如迎春所言伤筋动骨,还从林家拉回来百万银钱。即便有所欠缺,府库存银不够,薛家不能帮衬么? 元春这话差点问出口,却见迎春跟哪儿眼睛抽筋儿一般,频频眨巴,顿时瞠目结舌,不知道迎春闹的哪般。 迎春却趁机言道:“这一次家里还债,可谓倾其所有了,咱们姐妹五六万嫁妆银子,还是老太太私库拿出笨重金银器皿,折换出来的银钱。风姐姐原本说是要变卖她在昌平庄子,老太太不许,说没得婆家挪用媳妇嫁妆道理。 “东省地倒有些土地,打扮却是功勋田,不能折卖。再者说,老公爷不屑经商,家里出息多是从土地上头来的,变卖了土地,家里也就断了进项了,这无疑杀鸡取卵。 这些年府里头因为老公爷能干,锦绣日子过久了,再过不来从前那等艰难日子。我进宫之前,三妹妹为了节俭几个银子,消减了各房里丫头份例,把小丫头五百分离减了二百钱,竟被她生母赵姨娘追着骂,说是她刻薄兄弟,自个攥嫁妆!“ 元春原本被迎春打断了话题心里窝火,待要发作,却被迎春邋邋遢遢一大堆话说的愣怔了。荣府日子,几曾如此艰辛了? 二妹妹可真会胡诌了。 “老祖宗?” 元春待要动问,话一开头又被迎春接住了话题,迎春见元春没有领会自己意思,只得另辟蹊径,拿手沾了茶水,跟桌上慢慢比划起来,嘴里继续忽悠:“老祖宗这些年下来嫁田出息,府里田产分红,皇宫每年几千银子赏赐,陆陆续续也积攒了些银钱,可是这京都人家,除非到了绝境,哪有化用媳妇嫁妆道理?老太太虽是个老祖宗,她的东西也是她自己私产,她乐意把谁就把谁,岂有儿子指着要的道理?” 元春在迎春挤眉弄眼暗示下,终于看清楚迎春所写字迹:有太监偷听! 元春顿生一身冷汗,玉手抚摸着胸脯子,自个顺气儿,亏得自己没把林家财产这话问出口啊。 迎春一见元春懂了,忙着伸手握住元春:“大姐姐也别恼恨老爷们,这也是老祖宗太能干了,纵容的儿孙们不知道稼穑艰难,如今老公爷一去,府里出的多进的少,亏得风姐姐能干,如今寻了海上仙方开了小酒庄,一年能挣三五千银子,她又遣散了许多闲散奴才出府,这般开源节流。功勋田一年也有万两银子入息,勉强也能支撑家计,只是短时间内要拿出大笔银钱是不能了。” 这是暗示自己家里没银子修园子,可是家里明明有银子啊。 只是这话元春不敢质问出口。 这一想,她心里灰了大半,元春已然明了迎春之意,自己尚且问不出口,贾琏他们若是要造园子岂能拿得出手? 元春顿时沮丧的很,原本设想风光省亲,给自己挣个脸面,如今成了泡影了。 她甚不甘心! 一双眼睛下力把迎春盯了几眼,心里划算着,只怕是迎春在外头听见什么风声了,否则,不会这般态度决绝阻止自己,一时否决了这个想法,迎春进宫才不过十日,太上皇与皇上省亲恩旨刚刚下达,自己在宫里十年也是刚刚知道,迎春绝不要可能洞察出什么先机来。 难道二妹妹单纯舍不得家里替自己花银子呢? 难道自己这些年孤孤单单在宫里摸爬滚打,促成如今一门两位正妃局面容易么?难道自己就该一辈子陷在宫里,死在宫里,不能回去故居瞧一眼么? 迎春一见元春惨白了脸不言不语,只怕是她心有不甘。因起身一笑:“听说姐姐这承乾宫后头有一片枫叶林,如今正是观赏时候,不如咱们瞧瞧去,顺便透透气,长年累月窝在屋子里,四体不勤,骨头都软了,拈不起四两灯草芯了。” 这一回,元春很快领会了迎春意图,勉强挤出个笑脸儿:“正巧呢,我也想着隔几日要在花园子里摆个螃蟹宴,妹妹帮着瞧瞧去,看看那块风景最雅致。” 这一次,元春学精了,带着承乾宫八名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往后逛园子。 然后,元春以安全为借口,令众人守在花园子四处角门,元春把迎春身边司棋也指使开了,命她去枫林探路,最后,迎春姐妹身边只留了抱琴与綉橘,相对于司棋这个卖身紧肤丫头,元春更信任綉橘抱琴这种家生子儿。 一时,姐妹到了枫林之中那一座小小爱晚亭。也是这一座小小花园子的最高点。 元春此刻已经平复了心情,沉静问道:“妹妹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迎春正要开口,元春又补充道:“我说的省亲之事内|幕。” 迎春笑了,元春也太可乐了,自己一个小小嫔妃,如何能偶知道皇帝肚里诡计,不过是的占了先知便宜,因故做讶异:“省亲能有什么内|幕么?” 元春闻言满脸不高兴:“没有内|幕,妹妹方才神神秘秘却从何而起?” 迎春一笑:“我不过诉说实情,就事论事而已。” 元春一哼:“实情?那你又挤眉弄眼不许我说话是什么意思?” 元春已经猜到迎春忌讳什么,却是故意要探探迎春底细,莫不是家里也有内线,没给自己却给了迎春? 迎春倒没想道元春这般疑心自己,咬着唇瓣思忖着,如何自圆其说,把元春乎弄回去。 元春却急了:“妹妹怎不回答我?” 迎春淡然一笑:“姐姐莫急,我倒想问姐姐一句话,姐姐今日倒地想跟我商议什么?” 元春道:“妹妹这是明知故问,当然是商议省亲之事。” 迎春追问:“这我知道,姐姐已经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已经说了自己意见了,姐姐还烦什么呢?” 元春有些气恼:“你是故意气我?你明明知道我多么想走出这紫禁城。” 迎春额首:“我当然知道,正因为侯门一入深似海,我当初才不乐意进来。” 元春顿时恼了:“妹妹这是怪我?难道进宫做嫔妃不必做个七品八品管家娘子好呢你就是做了枕头娘子,生下儿子,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中状元郎,最好去处也不过是正七品翰林编修。如今妹妹进得宫来,一旦承宠怀孕,剩下龙子,落地便是君,所有人等见了只有跪地叩拜份儿,这是怎么样荣宠?妹妹你用该明白,应该感恩才是。我若不帮你进宫,你能落得什么好人家?” 迎春心里冷笑不已,这是跟自己算账么? 迎春不想跟元春吵嚷,元春所言具皆实情,迎春命运,因为庶出,因为祖母跟父亲攀龙附凤,注定了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敕封进宫,一条落选回家,被家人论斤折卖。 迎春贪心求全,这才想要走出第三条路。如今证实了,纯粹是痴心妄想。 迎春知道,此刻责备元春出尔反尔,毫无意义。只是,自己应该谢谢她么? 迎春知道,自己所思所想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跟元春想法背道而驰。所以,迎春不想争辩,也不想做无谓解释。因为迎春不想被人当成妖孽,更不想跟元春姐妹争风,让人看笑话。 因此,迎春咬牙压下愤懑,道:“我感谢大姐,我以为一家人不需要这些口头虚礼,既然姐姐觉得我应该感谢,那么迎春谢谢姐姐提拔。” 迎春说着福身一礼。 元春顿时愣了,忙着伸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妹妹你莫误会!” 迎春淡然一笑:“我知道,我没误会。我回答姐姐法刚才提问,我本不乐意进宫,可是,如今既然进了宫,选择了这条荣华富贵之路,也只有安安心心,本本分分过日子,尽量把日子过好,做个荣华富贵贵妇人,让家里人安心,也让自己安心,舒心!” 这一回轮到元春咬唇发愣了,半晌道:“妹妹意思,我既然选择做嫔妃,就该认命安分?回去省亲,就是不本分?” 迎春摇头:“我没这么说姐姐,我自己是这般想得。如果圣上不说家里需要豪华殿阁楼台,只是一路銮驾,让嫔妃分光归宁,我乐意一月回去一次探亲。可是,如今却要求殿阁楼台驻跸,姐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这需要大兴土木造房子,然后按照皇宫格局,装饰的金碧辉煌,姐姐是聪明人,当然知道一座圆子需要多少银子吧?” 元春咬咬唇,往大里说了个数目:“大约,四五十万吧?” 迎春一嗤:“姐姐知道每年国库用于陪都修缮银钱是多少?” 元春蹙眉,她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妹妹晓得?” 迎春额首:“二叔不是在工部么?我也是听二婶子跟凤姐姐舆论时候听了一耳朵,国库每年要划拨十五万雪花银子修缮陪都宫殿。这还是修修补补,造园子,最起码往上走十倍,然后还要装饰,金银器皿,玉器古董,然后还要唱戏的戏子,念经道姑,这些没有十几二十万估计不成。还要放羊珍奇异兽,栽种名花异草,这又是银子。还有,姐姐知道赖大如何贪墨银子,就是办事时候,八成银子去办事,二三成银子进腰包,这一算下来,没得二百万银子打不住。姐姐算一算,咱们家有这些银子么?” 元春眼眸一闪一闪的,想着林家与薛家。道:“亲戚间不能帮衬么?” 迎春心里直觉讽刺,这母女们都打上这个主意了。只是不知道前生元春是怎么变态是想,花费林家银子,临死还要拉上黛玉。 迎春微蹙眉峰:“姐姐以为谁家有这个能力?林姑父么?林姑父的银子都是黛玉的,林姑父跟老祖宗达成协议,想把黛玉许配给宝玉,可是二太太不答应,既然不答应人家婚事,凭什么花费人家林家钱财? “再有薛家,薛家倒是想把宝钗嫁给宝玉,可是,凭什么把银子给姑娘带去薛家?薛家不必林家是绝户,银子可以做嫁妆,薛家自己有儿子,薛蟠因为打死了人,他们家皇商资格岌岌可危,听说还是王家舅爷花费大把银钱跟人情才保住了。如今薛家不大如从前,手里银子不会超过百万,薛蟠又是个满撒银钱主儿,且他吃喝嫖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二哥哥表现,总是不叫老祖宗满意,叫我说来,二哥哥跟薛呆子搁在一起,可算得优秀青年了。” “再有,即便薛家肯为了姑娘花费银子,外甥多像舅,荣府出阁杀人害命无恶不作孙子,还不如依了宝玉,让他出家当和尚。” 元春眼皮子一阵乱跳,抢步上前抓住抓住迎春:“宝兄弟为何要做和尚?好好地侯门贵公子不做,倒做和尚去,那个逼迫他不成?” 迎春没想道随便一句话,竟然惹得元春如此失态,惊愕之下,微微蹙眉:“这事儿说起来复杂得很,林姑父老太太想让宝玉黛玉联姻,老太太意思,两家联姻,宝兄弟便可万事无忧,要读书,有林如海人脉,不读书,由林家钱财,他怎么着都是美美满满一辈子。可是,二太太不同意,所以,日常之间打压黛玉,抬举宝钗,还让人散布谣言败坏林妹妹名声,说她寄人篱下孤儿,行动坐卧吃喝拉撒都要靠着荣府。又炮制金玉良缘传说。逼着宝玉娶宝钗,宝玉不能反抗,只好发誓说,不能迎娶林妹妹,他就去做和尚,谁也不娶了!” 元春愕然:“什么金玉良缘?” 迎春一嗤:“二太太喝薛姨妈说的,说是宝玉美玉要配一把金锁,也是巧的很,薛宝钗身上恰好佩戴了一把金锁。” 元春挑眉:“什么样金锁?” 迎春到:“薛姨妈说那金锁宝钗出生后不久遇见个和尚还是道士,一见宝钗面相,惊诧莫名,便赐薛家八个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真跟宝兄弟佩玉是一对,乃是天作之合!” 元春一听也一嗤:“这倒巧了,薛家大姐儿小时候我也见过呢。” 元春至此已经明白,这必是母亲跟姨妈抛出来促成联姻计策。 宝玉对于元春犹如母子一般亲情,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是来商议省亲之事,追问起来宝玉事情:“上次选秀事情紧急,我也没得空问你,宝兄弟这些年可好呢?生得怎么个模样?读书可好?性情如何?” 迎春微愕,想起宝玉落地就跟着老太太,实则是元春自血盆里开始照顾宝玉,走的第一步路,说的第一句话,写的第一个字,读的第一句书,无不是元春手把手教导搀扶,顿时释然,道:“宝玉生得面如玉雕,聪慧伶俐,心底善良,凭是那个姐妹受了委屈,必定要去缠着老太太出头,只是他不喜欢读四书五经这些,只喜欢读那些诗词歌赋之类,所以,家里上自老太太,下至兄弟姐妹无不喜爱他。唯有二老爷见面就骂他,伸手就要打。说他是孽障,不肯上进,只爱些技巧文字,碌碌无为,祖宗无望。吓得宝玉见了二老爷就犯病,避猫鼠似的。” 元春顿时笑起来:“他从小就不喜欢四书五经,只喜欢李杜文字。他还小呢,老爷太严厉了。” 迎春额首:“我进宫之前,说服了咱们大老爷跟二哥哥,把国子监名额把给宝玉,如今已经延请名师,正在苦读,年下要考国子监,想比将来接触人多了,省亲胆略都会长进,二老爷见了,必定再不会骂他了。” 元春闻言心窝一热,伸手握住迎春玉手:“谢谢妹妹!” 迎春失笑:“这有什么好谢的,自家姐妹兄弟,至亲骨肉,真该守望相助才是呢。” 元春面上一红,沉默片刻道:“妹妹这话说得很是,大姐才刚话说的急躁了!” 迎春一笑:“姐姐心里顺畅了就好,我不碍事!” 元春捏一捏手里丝绢子,似乎想从丝绢子里得到些力量一般。迎春也不言语,自顾观赏飘飘洒洒枫叶。 元春中下定决心,抚抚胸口,道:“妹妹不知道,我这里堵得慌,外人眼里我是盛宠,可是我这里却没底,皇帝一月进后宫十次,坤宁宫两次,我这里到有三四次,偏生丽嫔周才人都有了身孕,别人背后不定怎么笑话我,皇后太后面上瞧着好,那一句一句挤兑真难听,什么子嗣是前生缘分,我听了只有受着,半句不敢分辨,谁让侍寝最多,却每个消息呢?我自个心里也甚怀疑,今生只怕没得子孙缘了!” 元春说这话,忽然伸手握住迎春:“妹妹可知道我心里苦楚么?我想省亲,一来想出去散散,二来也叫她们瞧瞧,我是侯门千金,纵然没有子嗣傍身,也不是她们可以踩踏欺压。” 元春说着用帕子按住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直噎气。 迎春被元春哭得没脾气了,人家都哭成泪包子了,你好能跟人制气么?迎春眼下没有**能力,还要靠着元春躲是非呢。只得忍住性子,把好言相劝她:“她们先怀孕必定能生儿子呢?姐姐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今上却是太后娘娘二十八岁所养,姐姐怎说自己没机会呢?老话还有四十九,养个吹鼓手呢。姐姐莫要被她们闹乱了心绪,按照太后标准,咱们还有五年好时光呢,怕怎的?” 元春抽噎着笑了下:“你倒是什么都晓得。” 皇帝忙碌一天回家来,肯定不喜欢哭哭啼啼泪包子。迎春抽抽嘴角,权作一笑:“姐姐等下还要见皇上呢,这般搓来搓去都成兔子眼了,怎么见人呢?” 元春额首,不再哭泣落泪,却是呆愣着,再不说话。 迎春瞅着元春这个样子,只怕她还惦着省亲的事情,荣府不能倒,自己也不想被窝囊死。为了自己寿终正寝一回,迎春只得打叠精神,继续游说糊弄起来,总而言之,决不能叫她因为自己及时行乐,糟蹋了荣府的银子,再让那个不怀好意皇帝把荣府当成年猪宰了。 为了达到自己这个远大理想,迎春堆起满脸笑意,亲亲热热握住元春白嫩玉手,声情并茂劝道:“其实吧,省亲也就是说起来好听,叫我说,就是劳民伤财,堆山填海一般花费几百万银子,不过叫人回去几个时辰,走马观花而已,却把个家财化得个罄尽,子孙后代不用吃饭呢?” “按照咱们荣府收支核算,每年不过二万银子入息,一座圆子至少需要二百万两雪花银子。整个荣府上下不吃不喝,也要一百年才能攒的下来。” “为了咱们贪图一时欢快,却叫子孙后代勒紧裤带挨冻受饿,这不是活似败家皇帝隋炀帝么?惹得子孙后代千古咒骂,死了也不安宁!” “何苦来哉?” 第52章 元春闻言,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中又恼又羞,气急不已。却也知道迎春言之有理,她虽然腹有诗书,却诡辩无词,一时间,一张粉面之上,青白变换不定,兼之她那犀利得眼神,隐隐间竟露出狰狞之色。 迎春见之愕然,止不住一阵肝颤。 这种神情,迎春曾经在王氏脸上看见过,那时候,贾琏正逼着她吐出贪墨银钱,否则就要闹上京兆衙门。 贾琏当时就是用元春前程威胁王氏,试问拥有一个伙同奴才盗窃大伯父钱财的母亲,元春有什么前途可言? 那时候王氏便露出这般青紫面色,凶狠的眼神。 迎春只觉得浑身寒毛噼里啪啦一个个竖立起来,背心一阵冰凉。惊吓之下,迎春顿时惊觉,自己的话触动了云春心中底线了。 同时,在这电石火花之间,迎春认清了一个形式,元春跟自己不是一般姐妹,也不是自己寝室里讨论时装同学,可以言语无忌,元春这人曾经是皇帝皇后手里暗器。 瞬间,迎春但觉一把寒光凛冽刀锋直逼眉宇,这种感觉十分不妙。况且,自己眼下还要依仗元春生存,岂能得罪与她。 迎春屏住呼吸,心里暗自思忖补救之法,决不能叫元春因此嫉恨自己,甚至狠下心肠解决自己。 迎春暗暗咬唇,眼眸一转,蓦地想起自己这一阵子的暗中运作,顿时舒了口气。稳稳神,顺顺气,迎春故作不知元春已恼,轻轻一笑,将手轻轻凌空覆在元春腹部:“姐姐,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住了小侄子呢?” 元春闻言微愕,抬眸瞧见迎春清澈的眸子,欢快的笑颜,恰如一道冬日阳光一般温暖了元春眼睛,这一股阳春般温暖直透元春心房,瞬间驱散她心头阴鸷。 元春心神一松,勾唇浅笑,抬手按按鬓角,暗嗔自己想多了。在这宫中,自己连妹妹也要防范猜疑,这日子如何过府法? 笑意染上染上元春粉颊,小心翼翼按了下平坦的腹部,想着这里或许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生命正在要发芽,元春心底一阵温暖。 再仰头,元春已经是满脸娇羞向往:“我已经甘冒惑主罪名,挽留圣上七日了,但愿妹妹玉口直断,叫我得个皇儿!” 迎春轻笑,将手附在元春手上:“皇儿一定会有的。” 此刻,迎春先开花后结果这话也不敢说了,心里只求送子娘娘,千万莫送错,一定要送个带把儿的小子来哟。 随后,姐妹相处氛围正常起来。 可是,元春话题还是围绕着省亲打转儿:“妹妹你说,老太太太太得信儿会怎么做呢?” 迎春一笑,想起丽妃与皇后这两个风向标来,顿时有了主意:“姐姐,您想想,这宫里谁最得意,靠山最硬呢?” 元春勾唇间已经读懂了迎春眼神:“妹妹是说丽妃与周美人?” 迎春额首:“周美人是淑妃表亲,她又依附淑妃生存,淑妃必定不会叫她有损伤。必定会动用一切力量,摸清楚皇上意图。还有,在这宫里,还有谁比太后娘娘更加了解皇帝心思? 所以,咱们预先不动,只等着看丽妃跟淑妃动静,若是她们动了,说明这事儿可行,若是她们不动,说明这事儿不简单。“ 元春有些懊恼:“妹妹这话甚是有理,只是,昨夜晚我已经试探过皇帝,虽未明说我想要省亲,可是皇帝那么聪明。“ 迎春凝眸按自思忖,旋即一笑,低声道:“这才正好呢,姐姐入宫十年,想要回家探亲才是正常之举,若是您冷冰冰无所触动,皇帝必定觉得姐姐您太过镇静,装腔作势不是真性情呢。反是姐姐心念省亲,又不敢直言,或者因为府里银钱不凑手而难以成行,圣上说不得会越发怜惜姐姐呢。须知,咱们荣府可是给圣上追债带了好头,开辟了一条新路呢。却王家舅老爷这些日追债如火如荼,据说二千万目标只剩下几百万缺口了,皇上高兴的紧呢。” 这些道理元春其实要比迎春想得透彻,只是身在其中,难免一时糊涂想不到罢了。 迎春说着话心头蓦的一动:“姐姐您说,倘若丽妃周美人日日捧着个肚子上咱们宫里来显摆,姐姐您是什么心情?” 元春眼下就是这种待遇,每日请安必定要遇见淑妃蕙妃,见面便问元春脉息如何,可曾特别想吃什么,清晨又无作呕之感,啥啥的。看似多么关怀似的,实则,是拿话锥人,一针一针直淌血呢。 每每把元春气得心头一滩血,却还要笑颜以对。 元春亦嗔亦怒隐忍表情已经泄露了她心头隐痛与愤恨。 迎春适时抛出自己观念:“姐姐细想想那周美人,一个七品县令女儿,仗着肚子里龙胎,就敢蹬鼻子上脸跟姐姐仗腰子。 姐姐闹心不闹心?被人堵着门户显摆,咱们尚且气不忿,若换成圣上被人当面打脸,又是什么心情?“ 元春脑子很快:“妹妹意思,圣上这里缺银子使用,不惜跟臣子翻脸讨债,臣子家里却金银如山,大兴土木,圣上必定要嫉恨?” 迎春见元春一语中的,十分畅快,跟聪明人说话,实在很轻松:“圣上如今想要励精图治却囊中羞涩,咱们后妃明明应该跟圣上共患难同呼吸,结果却罔顾圣上难处,一掷千金,圣上嫉恨不嫉恨说不上,心里不舒服是一定的。姐姐想一想沈万三,他就是因为钱太多爱显摆,族中触怒朱元璋,落得个家破人亡鬼唱歌下场。” 迎春这是暗示元春,别以为圣上如今睡在承乾宫,就以为他是自己男人了,要时时谨记,这个男人是帝王,是手握生杀大权帝王。 惹恼了皇帝,今日不报,他日必定要报复。 元春不是不是那种可以狠毒到用家族陪葬极品,她希望自己能够带给家族无上荣光,希望自己成为家族骄傲,家族依靠。 同时,她眼下需要依靠家族力量,所以,荣府不能倒! 沈万三实在死得很冤枉,他是好心好意拿钱出来替朱元璋修城墙,犒赏三军,却被朱元璋嫉恨。 荣府若是眼下拿出几百万修园子,且荣府拥有这批银钱还来路不正,牵涉到江南盐课,此事若叫圣上察觉,会是什么后果呢? 元春粉面一白,捏住迎春玉手有些颤微:“这可怎么好呢,说不得家里已经上折子了。” 元春终于溜上了自己画出航道,迎春心里十分得意。却没想到手腕狠绝元春面对如此小事,竟然面露惶然。傻女人,傻女人,说的应该是遇见男人迷失心窍的女人吧。 迎春眯眯眼眸,真希望这个爱恋中女子再生个孩子,等她再傻三年,自己也枝繁叶茂了。 迎春心情顿时空前好起来,嘴皮子也麻溜了,马屁拍的溜溜圆:“家里老爷少爷们犯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跟姐姐什么关系呢。莫说姐姐都进宫十年了,家中事情不敢不知,就说姐姐眼下成了皇家妇,娘家好赖只在跟姐姐不相干。到时候,姐姐只要婉言拒绝就可以了,姐姐且莫论家里有钱无钱这话,直说眼下边疆战事吃紧呢,皇帝夜以继日,操心劳力,筹措银钱,调集粮草。姐姐虽然很想念亲人,可是倒底是皇家妇了,至此内忧外患时刻,实在没有衣锦返乡的心思。” 元春闻听这一番话,面上戾气一扫而空,一时眼眸也亮起来,顺着迎春思路想着,越想越是道理,只怕自己这一番隐忍表白,皇帝会因此越发怜惜自己了。只要皇帝时常留宿承乾宫,害怕没孩子呢?太后奶娘能够而是开怀得龙子,自己如何不成呢? 只是,元春想起皇后跟自己约定,不免皱眉,皇后已经明示自己了,再不怀孕,就会另觅美人养在坤宁宫了。 迎春瞧着元春眼眸闪闪的冒着光,生怕她又变了心肠,忙着与她交手相握:“姐姐直管安心伺候皇帝,一旦坐胎,害怕位份不升,姐姐可是九嫔之首,可见姐姐在皇帝心里比丽妃高那么一篾片呢,姐姐一旦怀孕,位份必定要比丽妃高些,只怕敕封贵妃也可能。” 贾元春省亲时候已经是贵妃了,只不过她既没怀孕,也没产子,因何敕封贵妃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想一想元春铁血手腕,如今虽然因为跟皇帝打得火热头晕的脑胀,智慧下跌,一旦沉静心情,只怕要算死草了。 又有皇后这个不生养后盾,这样两个很女人联合起来只怕能够玩死后宫了。 不过,迎春希望今生元春能够心想事成,莫要失望变态。 且说元春议定了省亲事情,心情大好,再看迎春,无比顺眼,心里得意自己吧迎春弄进宫来这一步走对了,除却迎春,这宫里有谁会这样掰开揉碎了开解自己,不趁机谋害自己就不错了。 元春亲热拉住迎春手:“咱们走一走,瞧一瞧,看看那里摆宴最合适。” 最终,姐妹商议决定,宴席摆在爱晚亭,小戏子却叫他在荷花池边上去唱曲儿,相比隔水听音,别有情趣儿。 只是元春预备螃蟹宴被小王太医否则了,螃蟹其性寒凉,有活血祛淤之功,对孕妇不利,虽然元春眼下没怀孕,可是也有胎儿着床可能,一旦食用螃蟹,则会不宜胎儿着床。 小王太医甚至规劝元春,至此敏锐之时,最好不要宴客,否则有人趁机嫁祸,将防不胜防。 接下来日子,后宫热闹非凡。充耳都是省亲事情。谁家请旨丈地去了,谁家省亲的折子被批准了,谁家又准备上折子了。 迎春因怕元春再受她蛊惑,又生省亲之心,眼下元春的智商太叫人捉急了。 迎春一便吩咐杜若严密注意淑妃惠妃跟丽妃宫中消息,自己一心一意陪伴着元春。当然是踩点插空子取得,一般的乾元帝上朝很早,迎春只需要在他下朝之前溜之乎也就成了。 为了帮着元春勾住皇帝,增加受孕机会,迎春抽空往承乾宫水井滴了两滴灵泉。 这确是迎春了解了乾元帝生和习性之后作出决定。 今上喜欢明前茶,一贯用玉泉山泉水冲泡。今年不知何故,玉泉山泉水有干涸之态,玉泉山水显得稀罕起来,只供应太上皇太后与帝后,承乾宫没有资格享用,皇帝为了公平起见,即便留宿,也不会格外赏赐。 是故,承乾宫茶水直接取用井水。 不过。这几日下来,乾元皇帝发觉承乾宫井水泡茶,滋味堪比玉泉水,乾元帝甚至有种错觉,似乎承乾宫茶水喝着比乾清宫茶水还要清香一些。 乾元帝疑惑片刻,很快释然了,大约是自己喜欢承乾宫里人之故吧。 乾元帝笑一笑,再看元春,越发亮丽可口,只想吞进肚里去,是夜,乾元帝竟然忽发神勇,一起伦蹬了三次,皇帝尚有余兴,元春却是体力难支,直接昏睡过去,闹得乾元帝羞惭不已。心里想着,明儿区去别宫妃子屋里歇息去,结果,第二天,顺脚又到了承乾宫。乾元帝便想着,等用了餐,边去乾清宫歇息去,结果,酒菜下肚,茶水饮罢了,那眼睛里又生了星火,那手不由自主搂上元春蛮腰酥胸,又是一夜酣战,水□□融,不亦乐乎。 时光如梭,转眼便到了九月初九,九月九,登高赏菊吃螃蟹。 这一日太后在宁寿宫花园子摆酒唱戏,摆的就是螃蟹宴,俱是从阳澄湖快马加鞭运来团脐,一个个足有小碗大。 宫中所有嫔妃,再有娶亲之后依旧住在宫中的u傅瑾瑜,都有份参加,直除了丽妃周美人这些怀孕的嫔妃不在邀请之列。 元春这些日子一直承宠,又得了小王太医叮嘱,不敢食用螃蟹,又不敢称病,称病便要被撤掉绿头牌。元春也只好硬着头皮来了,却把迎春拘在身边,意在关键时刻让迎春替她挡灾。所谓挡灾,便是害怕有人故意敬她螃蟹,好让迎春替她。 螃蟹与孕妇不宜,宫中之人大多知道。 淑妃惠妃宁嫔这些人是已经绝了恩宠不会怀孕得了,心里却嫉恨元春得宠半月之久,虽然没有传出孕期,只怕已经坐胎了。故而,这三人再一次精诚合作起来。 今日座次排列是太后居上,皇后为此仅此太后,接着便是淑妃惠妃,本来元春前面应该是丽妃,因为她怀孕闻不得荤腥,也吃不得螃蟹,故而,元春便顶上了,排在第四。 宴席开始,娘娘们应该给太后娘娘祝酒,太后宫里酒水当然没有问题,元春有酒量,且今所饮即墨老酒乃黄酒,酒度不大,并不妨碍。 却是淑妃嘴贱,敬酒之后便跟太后娘娘下套:“太后奶娘设宴,咱们给太后奶娘敬酒,原是借花献佛,只是,咱们敬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也该有所赏赐才成,虽说是螃蟹就搁在那儿,若是太后娘娘说一声赏,咱们也吃得格外香些。” 惠妃宁嫔忙着出声附和:“太后奶娘啊,您就纵容淑妃姐姐一回吧。” 太后娘娘喜欢热闹,这些日子既丽妃周美人之后,又有一位储秀宫里宝林传出怀孕消息,太后娘娘高兴啊,见淑妃凑趣儿,乐得配合:“那就赏吧,小柳子,吩咐下去,给在座娘娘每人一只团脐,一盏即墨老酒。” 之前螃蟹都是迎春代劳了,元春不过偶尔浅饮酒杯做做样子。此刻,太后娘娘赏字一出,元春不吃便是大不敬了。 淑妃自己故意吃的有滋有味,瞧着元春犯难,心中畅快得很,故作讶异:“哟,贤嫔妹妹,你怎么不吃呢,我给你说哈,太后娘娘这里螃蟹都是快马运来,别看他这会子一动不动死透透了,上蒸笼之前一个个横行无忌,鲜活的很呢,滋味好着呢,太后娘娘这里东西,有些人想吃还吃不着,妹妹可别辜负了太后娘娘一番美意哟。” 这话说的已有所指,各人心中有数,这是淑妃心里嫉妒元春受宠,故意挑眼子。却又说的含糊,不明不白,太后也无法挑她,却是注意到了元春没动螃蟹,因问:“贤昭仪,可是这螃蟹不对味儿?” 迎春见状忙着起身一肃:“回禀太后娘娘,都是臣妾嘴馋,从前在家里,那螃蟹金贵得很,很难遇见这样鲜活个大黄多的螃蟹,是故吃的欢快。姐姐却是年年吃惯的,见我吃的香甜,便罢自己份例留给我了。这事儿没得太后奶娘允准,还请太后娘娘谅解!” 太后娘娘跟荣府有亲,荣府也是京都数一数二人家,家中奴仆如云,金银如山,怎么练新鲜螃蟹也吃不上了。因问:“府里如何连螃蟹也吃不上了?” 迎春一笑忙摆手:“回禀太后娘娘,都是臣妾没说清楚,不是吃不上螃蟹,乃是吃不上这样大个阳澄湖螃蟹,阳澄湖螃蟹老贵的,不过听臣妾老祖宗说,从前家祖老公爷再世,年年都有几大篓子螃蟹,个大又新鲜,只是臣妾那时候小记不得了,臣妾记事的时候,府里就没见着这等好东西了。” 这话太后娘娘知道首尾,从前贾代善是太上皇近臣,什么赏赐都上上份儿,贾代善去世,贾赦庸碌不受待见,太上皇对荣府态度不及从前,今上登记越发不喜欢那些功勋世家,贾赦这样的横不愣,今上不发作他就不错了,岂会格外恩顾他。 太后娘娘遂想起荣府老太太史太君来:“你们老太太倒是经常见,到没听她提起过这些事来。” 迎春忙着顺赶上去了:“咱们老太太可是经常跟府里姐妹说起太后娘娘呢,老太太说,这天底下没有谁比得过太后娘娘您的福气,也没谁家姑娘有太后娘娘您能干,当初家在教导幼弟成才,如今又教导圣上成为明君,说您是天下最能干,最慈祥,最有福气之人!还是咱们只要能够及得太后娘娘万分之一,便是天大服气了。” 老人家都爱叙说往事,爱念旧,也喜欢人家佩服自己,奉承自己,一时喜笑盈盈:“嗯,你们老太太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这个月你们老太太进宫,叫她去宁寿宫坐坐去,就说本宫怪想她。” 元春迎春忙着一起出列肃身:“臣妾们谢谢太后娘娘恩典。” 这一打岔,淑妃也不敢再追着元春吃螃蟹了。 却是太后娘娘不时那眼睛看元春跟迎春,迎春的话勾引起她许多从前回忆。甄家跟荣府史家都是老亲,各家小姐相互之间都认得,只是后来各自嫁人,又成了君臣,为了避嫌,也不大来往了。 贾代善又是天子近臣,当初还是前太子骑射师傅,其实,贾代善也教过今上骑射,不过是以太子为主。 太后娘娘仔细想想,荣府贾代善虽然忠心太上皇追随太子多年,却没有危害过他们母子,当初手帕交,好姐妹,不咸不淡这些年,以致贾赦被新□□故意压制了爵位,太后娘娘也没吱声说一句。 太后娘娘想一想,甚觉没意思,当初元春晋封,帝后之意原本是要直接封妃,却是太后娘娘提一句:“她们姐妹一起进宫来,位份高了太惹眼了。不如一个九嫔之首,一个婕妤之首,等她们日后产子有功再行封赏不迟。” 元春因此从妃位掉了下来。 太后娘娘瞧一瞧元春,再瞧一瞧迎春,一笑:“充媛这个性子好,说话直率,清丽婉转咯嘣脆生,叫人听着就欢喜,明儿得空多往宁寿宫走走。” 迎春心中大喜,正想着设个法子接近太后娘娘,咩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忙着福身:“只要太后娘娘喜欢,臣妾愿意天天去陪伴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额首一笑:“这感情好!” 迎春心头大喜,元春也笑意盈盈,太后娘娘挨着亲爱情分没有格外打压过元春,却从来不亲近元春,如今能够惠顾迎春,说明太后娘娘对荣府心结解开了。姐妹相视笑得花儿似的,只把淑妃惠妃几个气得青蛙似的至鼓腮帮子,本想让元春吃个闷亏,没怀孕也叫她吃个螃蟹寒寒宫,没想到被贾迎春这个傻丫头混过去了。 当晚,酒宴饮罢,迎春随着元春去往承乾宫,姐妹正因为得到太后娘娘青眼而高兴,乾元帝忽然就来了,慌得迎春姐妹忙着接驾行礼。乾元帝面色有些沉静,不及饮茶,首先告诉元春姐妹一个消息:“荣宁二府上折子请求你们姐妹省亲,你们是怎么个意思?” 第53章 迎春闻言跟元春两个相视一笑,元春眨巴眼睛,暗示迎春速速撤退。迎春微微额首,行至乾元帝面前再福身:“回禀圣上,不瞒圣上,圣上到来之前,臣妾正跟姐姐议论此事,尚未决断,不过,臣妾一切以姐姐马首是瞻。” 乾元帝闻言看向元春:“你们姐妹正在议论?都怎么议论呢?朕倒想听听!” 这一说可是没玩没了了,迎春忙着辞别:“圣上您宽坐细听姐姐详述,臣妾宫里还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 乾元帝发觉自己这个小姨子兼小老婆似乎每每见了自己就会着急辞别,每回都是公里有事这种不高明事由,蹙眉:“充媛近来很忙乱啊。” 迎春挑眉,心中复议,明明是你们眉眼传情,让人浑身不自在好不?本姑娘也不是太监,更没有恶趣味,喜欢观赏春宫图呢。因肃身:“回禀圣上知道,臣妾新近确乎很忙,因为家里嫂嫂曾经酿造出极品灵酒,最是滋润养颜,臣妾跟嫂嫂要了方子,如今乘着东省地葡萄进京之际,正在多方试验,看看能不能酿出些美酒来。今日急着回去,乃是有一坛子葡萄酒今日可以开坛品尝了,臣妾想着明日要去宁寿宫陪伴太后娘娘闲话,且今日偏了太后娘娘螃蟹美酒,就想着投桃报李,明儿也请太后娘娘尝尝臣妾自酿美酒,虽然不值钱,却是臣妾的一片心意。” 乾元帝闻听这话,不由咽口吐沫,这几日所饮果子酿甚是可口,没想到这个丫头不仅生得齐整,还心灵手巧爱琢磨,因笑道:“嗯,听昭仪说,承乾宫里果子酒都是充媛调配,很不错,朕沾了昭仪的光了。” 元春着急要解释,迎春抢着一福,水杏眼睁得大大的:“臣妾每次都是一送两壶酒呢,果子汁也是呢?”回头又瞧元春:“怎么呢,姐姐舍不得,昧下了皇上份例,每次只拿了一**么?” 元春咬唇瞪眼,这怎么可能呢,多半酒水都进了皇帝肚子,就连自己喝进嘴里美酒,也被皇帝就着抢了许多呢。元春跟乾元帝大约都想起那些迤逦光景,一时间火花四射。 迎春乘机溜之乎也。瞬间,背后传来乾元帝爽朗大笑声。 这一晚,迎春将空间灵酒稀释三倍,然后用冰糖调制,用银壶酒盏装了满满四壶送去了承乾宫。虽然元春是地亲姐妹,却因为冯姑姑教导,宫中最好不要有饮食交际,万不得已,用银器盛装食物,免得被恶意中伤。 如今元春便是属于万不得已,必须的送的对象,一旦元春怀孕成功,乾元帝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否则,就要发生安陵容的悲剧了了。 翌日。 因为太后喜欢清静,传令众妃嫔初一十五宁寿宫请安。迎春便只需每日道坤宁宫点卯即可。一时皇后跟嫔妃们敷衍几句,便道散了。因她特别留下元春说话。迎春便自顾折回延禧宫,因为元春这些日子盛宠,昨日迎春又得了太后娘娘青眼,淑妃惠妃宁嫔几个也没敢挤兑迎春,一路上了长街,客客气气,各自散去。 迎春已经决定了今日要去宁寿宫点卯,在太后面前混个脸熟,也跟宁寿宫奴才们攀攀交情,为三日后会亲做准备。 迎春跟元春已经把各自会亲对象被给了内务府。迎春元春同时都报了贾母名字。迎春另外报了邢夫人与凤姐,虽然迎春一点也不想再见邢夫人,作为继女,却必须要给继母一个体面,否则,迎春为成为淑妃这些长舌妇攻击对象。 元春倒想见王氏,只是王氏口鼻歪斜,半身不遂偏瘫,她自己个也不想出来丢人现眼。二房李纨又是寡妇人家,宫中视之不祥,元春如今正要千方百计做胎怀孕,岂能叫她寡妇进宫给自己添晦气。 元春第二个相见之人便是宝玉,只是外男无旨不擅进后宫,只得作罢。 元春最终决定让探春进宫来见一见,为主想要问一问王氏病症,也因迎春言说探春十分机敏,对嫡母也很孝顺,元春便有托母之意。 探春虽然有些势利眼,趋红踩黑,也是她身份所限,她从来没有主动害过别人。迎春决定帮她一帮,相信探春如今必定对往事毕恭毕敬,且她因为王氏跟生母赵姨娘势如水火,元春也有义务帮一帮这个妹妹。 却说迎春打定主意,回到延禧宫,换了一身湖绿色绣迎春花边襦裙,带着自己酿制葡萄酒去了宁寿宫。 不过,这一日,迎春的好运并未得到延生,迎春没有见着太后奶娘,宁寿宫桂嬷嬷出来告诉迎春,说是太后娘娘正在抄写佛经,因为下月初三是世宗皇帝冥寿,太后娘娘花费了九九八十一日抄写了一部金刚经,如今要在佛前念经一万遍,彰显对世宗爷的恭敬与诚意。 迎春知道抱大腿不容易,不过太后娘娘拒绝的还算是委婉,遂一笑,将手里银质酒壶递给桂嬷嬷:“如此,臣妾就不打搅太后娘娘了,昨日臣妾得到太后娘娘青眼,无以为报,这是家嫂依照海上仙方酿造葡萄酒,遂不值钱,却是臣妾一片心意,希望太后娘娘不要嫌弃。” 桂嬷嬷原本是要推辞的,宁寿宫什么没有呢,闻听这话,却是眼睛一亮,接了过去:“这可北静郡王府老王妃曾经提过那种灵酒,叫做啥啥琥珀的,据说是养颜美容,三日见效呢。” 迎春抿嘴一乐:“正是琥珀酒。虽然没有外面传言那般夸张,每晚饮一杯,却有助睡功效,很适合老人家饮用。且这酒却有养生美容功效,虽然不能立竿见影,坚持月余,便有奇效。咱们家老祖宗如今离不开这口,每晚不饮上一盏,不能安然入睡,一二月下来,虽然头发没有神奇返青,却是面色红润,肌肤紧致了不少呢。” 桂嬷嬷笑一笑,心道太后娘娘一般不吃外头东西,她自己却想试一试,桂嬷嬷跟太后奶娘娘同岁,瞧着却比太后娘娘老了十岁不止。 迎春也知道太后娘娘轻易不吃外头东西,正如贾母从来不穿外头衣服,不吃荣庆堂小厨房以为的食物,一个道理。 不过,只要桂嬷嬷或者是宁寿宫其他姑姑喜爱这一口,自己打进宁寿宫便有了助力。且自己来宁寿宫虽有顺杆爬的意思,终究前头有太后娘娘话摆着,没有那个嫔妃如此大牌,太后娘娘教说话,胆敢不应的。至于太后娘娘一时脱不开身,那便不是迎春能够掌控了。 迎春见桂嬷嬷接了银壶,遂一笑,央求道:“太后娘娘既然成心念佛,臣妾不敢打扰,还请嬷嬷允准,让我在佛堂门外行个礼,来了宁寿宫不给太后行个礼,我心里有些过不去。似乎有些大不孝。” 桂嬷嬷一愣,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呢,可怜见的,估计在家是庶出,养的胆子十分小。心里一软点了头。桂嬷嬷叫声玉簪,便有一个小丫头拿了个蒲坦过来,迎春在小佛堂门口一头磕下去,弊端一阵檀香味儿萦绕,兼之不疾不徐木鱼声,迎春知道,太后娘娘不会为了躲避自己而去念经,太后娘娘不时这种境界,为了自己一个小小嫔妃,堂堂太后娘娘撒谎不值得。 迎春磕头起身,与桂嬷嬷告辞:“会亲桂嬷嬷得空转告太后娘娘,臣妾微末,也帮不上太后娘娘什么,不过臣妾自幼习过茶道,也懂得酿造各种果子酿养生酒,各色小吃也会一些,前儿太后娘娘说喜欢臣妾声音清脆,臣妾在家常常给老太太念故事书与老残游记这些闲书解闷,太后娘娘若是想要饮茶还是吃酒,还是想听乡音趣事儿,直管派人去延禧宫招呼一声,臣妾必定随传随到。” 桂嬷嬷见过许多嫔妃来报太后娘娘大腿,无不是金钱开路,奉承不迭,像是迎春这样力所能及献孝心实在少见。 心中不免猜测,只怕是充媛在家不受宠,没得什么好东西拿出手吧,想着有些娘娘冻动辄一万五千银子排出来,眼睛不带眨一下。桂嬷嬷也是出身卑微,故而才做了一辈子嬷嬷,不由心底微微倾向迎春些,竟然亲自送了迎春出殿堂。 迎春虽然没见着太后娘娘,却明显感觉到了桂嬷嬷的好意,心中十分得意,有时候,得到桂嬷嬷这种老人的肯定,往往可以事半功倍。 但是这些人旧居高端,见惯了金银珠宝,也见惯了人情冷暖,得到他们认可不在金银多少,而在一个缘字儿。迎春觉得,自己似乎跟这个桂嬷嬷有些投缘法。这个迎春可以从桂嬷嬷真诚笑颜上头看出来,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迎春看的太多,对于真心假意一眼便可看出来。 迎春出了宁寿宫,杜若便笑着迎了上了:“恭喜充媛娘娘,您以后可以多来宁寿宫做客了,桂嬷嬷可是宁寿宫风向标,她亲自送您出宫,您再来宁寿宫必定不会受冷遇。” 迎春摇头道:“这种事情要缓缓图之,今日我来,不过洒下一粒种子,要想发芽生根,还需要时间跟机遇。不过,下月三号之前,除了初一十五来请安,我不会再来打扰太后娘娘了,我听出来了,太后娘娘是真心实为她去世公爹祈福呢。” 杜若额首:“宫中却是有传言,今上曾经得到过世宗爷青眼,还曾经亲自教导过今上一段时间,否则,皇位也不会落到今上身上。” 迎春第一次听见这话,一时若有所感道:“这般看来,太后娘娘是注重情感之人,世宗皇帝是今上爷爷,教导孙子理所当然,太后娘娘却时时记挂,这是个常情之人,这种人即便踮着脚尖也该结交才是,只不过太后娘娘什么也不缺,我想要走近太后娘娘只怕不容易。” 杜若一笑:“事在人为,娘娘切莫灰心,您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您没瞧见么,如今太后娘娘一句请安定在初一十五,所有人便作鸟兽散,一个一个都去挤皇帝的热灶去了,也不想想,昭仪娘娘如今恩宠如日中天,有谁争得过!” 迎春想着丽妃跟周美人秦美人吴保林这四胎龙脉,皇帝似乎种上种子之后再没去瞧过种子生长情况,想自己那个时代,丈夫可是要跟着媳妇一起做产检的,搂着大肚子婆,无异搂着奇珍异宝一般,哪像现在,皇帝只爱漂亮,老婆肚子一大便厌烦了。 迎春蹙眉,慢慢思索,这大约便是情感与□□区别吧。 不由苦笑,皇帝大约这一辈子只有□□没有情感吧。 元春无论能否如愿生日子,一旦她怀孕,只怕注定要伤心了。迎春可以预见,皇帝必定调脸就去寻找新的美人儿去了。 延禧宫距离宁寿宫并不愿,不过一刻钟,迎春已经回到延禧宫,却见延禧宫紫墨正在跟綉橘司棋说话,却是紫墨来传消息:“咱们娘娘说教充媛娘娘安心,她已经把那意思跟皇帝说了皇帝很高兴很开心。再有,娘娘让充媛娘娘多注意各宫娘娘动静,好跟咱们消息汇合分析,据说目前为止,还只有惠妃娘娘一杯省亲,宁嫔娘娘也想省亲,却是在宫里也不受待见,她家里也还是奴才出身,丰衣足食已经是天恩浩荡了,那里有银子砌园子呢。 丽妃那里也在骚动不已,再有,今日忠顺王世子妃进宫来给各宫娘娘请安了,还送了好些篓子柑橘,据说都是从四川天府之国顺水而来,用了松针豆叶覆盖,那色泽就跟才从树上摘下来一般无二,看着喜庆的很。 不过,石芙蓉这人市侩得很,这宫里除了皇后淑妃惠妃丽妃几位娘娘,其余他是眼睛不待睃一下。” 迎春便笑:“你莫眼气,去年咱们家里也得了那种小碗大的柑橘,今年必定也有,后日就是省亲日子,老太太若有时,必定要送进来,你就等着享口福吧!” 紫墨一笑起身一福身:“家里事情我都听说了,我妹妹封了姨娘,荣府那种家境一辈子不愁吃穿了,我也安心了。这都是二姑娘您的恩赐,奴奴这些有礼了,多谢娘娘提拔。” 迎春新中一滞,秋桐宠,贾赦已然年过半百了,有什么可谢得。 接下来两日,乾元帝依旧歇在承乾宫,迎春曾经去用过一顿晚餐,结果,乾元帝那食髓知味,只要把人吞下去眼神实在叫人惊悚,迎春奉上自己孝敬酒水之后,快速溜之乎也了。 三日后,九月初三。 迎春这里正在梳妆打扮,因为贾母凤姐要进宫来了。 内务府一早来了小师傅,询问迎春需要那些瓜果,那些酒水,席面确定。 杜若当时悄悄告诉迎春,外命妇进宫,一般不留饭,似这般御膳房亲自上来安排,可是绝无仅有头一份儿。 杜若给綉橘一个眼神,綉橘捧上一个宫缎荷包,鼓鼓囊囊一荷包银子推出去:“小公公跑来跑去实在辛苦,这些银子,公用吃茶吧。” 迎春看着那一袋子银子,再有小太监又惊又喜眼神,蓦上荣府打秋风夏太监,竟然贪得无厌逼得凤姐不得不当当。 只是不知道这老小子眼下有动静没有呢。 酒水尚在午时,这般时候徐延禧宫的瓜果茶水已经齐备,迎春趁机把人指使出去各处查验之时,迎春迅速将柑橘,蜜桃,大枣,李子这些换成了空间出品,美味又养眼,闻之见之,未必偷咽口水三五口。 延禧宫竟然来意外之了,竟是宁寿宫桂嬷嬷手底下小宫女桃根来了,一个公事,一个私事。桃根悄悄告诉迎春:“太后娘娘午餐之前有半个时辰空闲,倘若娘娘家人要拜见,最好在这个时候。咱们嬷嬷说,想要候着面皮跟娘娘讨个人情,嬷嬷这些年一直失眠,手脚有些发木,竟是那日琥珀酒太后娘娘赏赐给了嬷嬷,嬷嬷按照娘娘吩咐早晚饮用,竟然失眠症大好了,昨夜头一回睡到自然醒,就连手脚发木这个毛病也见好了,默默的意思,” 迎春一笑:“我知道了,嬷嬷喜欢也是这琥珀酒造化。”回头吩咐道:“綉橘,去用银壶装满,再陪着桃根姑娘走一趟。” 桃根顿时有些慌神:“嬷嬷不想别人知道咱们给延禧宫报过信儿。” 綉橘马山一笑:“桃根姑娘上次不是说过喜欢奴奴所绣的金菊屏风么,奴奴这就跟你回去画给你。” 桃根顿时笑了,她的却想要拜师綉橘血秀金菊花儿。 綉橘却知道,迎春是嫌弃这个桃根年太小,只怕路上会出岔子,虽然宁寿宫距离延禧宫不愿,却最是繁杂之地,进进出出宫女条件都要打此经过,一个不好就会被人算计了。 綉橘十分谨慎,不仅将银壶藏在袖子里笼着,更是让延禧宫小路子跟在自己身边当着行人,自己走在中间,以免被人碰撞,被人所乘。 到了宁寿宫,綉橘又按照迎春吩咐,自己先把葡萄酒倒出半杯饮下,说笑一刻钟,这才告辞出来,顺便将头回银壶收了回来,这些都是延禧宫库房公账东西,以后要队长入库的,不能随意丢失。 晌午十分,贾母邢夫人凤姐轿子进宫了。 贾母一行人先去了承乾宫,半个时辰后才有抱琴引路送了过来。 贾母进来首先搂着迎春无声无息落了一回泪水。邢夫人兼之不知道贾母哭些什么,这样大房子住着,装修家居无一不精,又有许多人,服侍照应,正是乐不思蜀之所在,老太套还说姑娘们辛苦,这样发房子住着,好衣服穿着,浑身金玉配饰,走路叮当脆响,十分可人疼。 邢夫人打发土豪轮之后,凤姐悄悄把家族发生剧烈争吵事情说了。 贾琏以为心情花费太多。不是一般人等靡费得很。 这一说贾赦,跟贾政都应了,不应也没法子,谁让府库,没银子,贾母态度又模棱两可,直说进宫会亲之后再做道理。 却是贾琏跟贾赦争吵之下,不得已,将迎春留下口信说了。贾赦邢夫人不信,老太太也是半信半疑,故而,今日借今日机会,问个真假。 结果,不等老太太开口,邢夫人就噼里啪啦说起来:“二姑娘.....”‘后宫会亲要有宫女在场陪同,见邢夫人逾越,杜若上前一步提醒道:“夫人说话请慎言,这延禧宫只有充媛娘娘,并无什么您口里的二姑娘。” 贾母忙着瞪眼邢夫人:“不说会话就少说。” 探春却给杜若一个笑脸:“咱们夫人初次进宫,兴奋得很了,不免词不达意,姑姑请见谅!” 凤姐忙着递红包。 杜若躬身避开了凤姐红包,道:“贾千金客气,孺人多礼了,宫中口多嘴杂,奴奴也是为了娘娘安宁,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攻击,那时候浑身是嘴叶落了乘了。” 迎春安抚了贾母,闻言相问:“太太方才要说什么呢?” 邢夫人道:“还不是大,”贾母一哼,邢夫人发上改口:“昭仪娘娘,竟说不省亲了,家里都准备的兵齐马齐了,你们却忽然那撂挑子,这是什么意思呢?” 凤姐马上插话说:“太太这话不尽然,府里不过是珍大哥合着大老爷二老爷们在闹腾,老太太跟咱们二爷一直没吐口呢。” 邢夫人如今没有王氏压着,十分昂扬起来,开口就呛呛:“凤丫头,我可是你婆婆,我的话你不听,还要打岔....” 贾母恨得慌,把眼一横:“我的话你当耳旁风?” 迎春见这三个女人行将掐掐起来,忙着一挥手,命杜若几个推到外间。 贾母这才忍不住了:“丢人现眼,下回你自觉点,一旦会亲,便给我学你妯娌,装病!” 邢夫人嘟囔几下嘴巴子,终于逼近了嘴巴。 贾母这才悄声问迎春:“你姐姐那边咱们正说话,不妨皇帝老子走了来,唬的咱们忙着退出来,等下晌饭在那边,先过这边来说话了。”暗地一拉迎春:“倒是如何呢?” 迎春轻声道:“我跟姐姐商议过,眼下百废待兴,圣上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连个铜板使用,咱们岂能现这个眼,压上皇帝一头能有什么好呢?再者,老祖宗可听说皇后家里要省亲,论理,皇后娘娘比谁不尊贵三分,她怎么没有半点风声呢?” 凤姐也道:“可是你咱们家世低得周美人家已经在丈量土地了。承恩公吴家也在准备接驾呢。” 迎春道:“姐姐只看着,他们到底何时奠基,何时起楼,被到时候,只剩下咱们一家子自个闹着玩儿。” 迎春回头看着贾母道:“咱们如今收支外人眼里都有一本帐,老祖宗与其那那些银子招人嫉恨,不如成全宝兄弟黛玉好生过日子去吧。” 贾母咬咬嘴唇,她也是为了一众儿孙啊。 再者,林家银子,荣府不争取,也会成为绝户财产,充入宫中,如今一双两好,岂不美哉。 贾母半晌额首:“我心里有数,你凤姐姐提议咱们家去金陵坟场周围买些土地,将来子孙即便落难,也不至于没饭吃,没书读。我听着只觉得好,你二哥哥已经跑了贾芸去金陵商搓买地去了。” 迎春笑了,看着凤姐:“你这个事情做得好,家里有你当家,我很放心。” 凤姐激动地面色潮红,丹凤眼水润润的:“充媛你娘娘夸赞了,民妇都是该当得。” 随即,凤姐低声给迎春说道:“我已经买下了后山栊翠庵整个山头,就在半山腰里起了三进院子,拢共四五十间房子,作坊,酒窖,人工居住地界都有了。不过那酒水都是取用葳蕤轩里井水,甘甜可口。我如今与你哥哥吃茶也用那井水了,你哥哥直说妹妹住过院子井水也比别家清香些。” 迎春一笑:“这话摸往外边说去。” 凤姐抿嘴额首。 迎春又问了宝玉贾兰读书事情,都说很好。 又问了李纨尤氏与贾琏,凤姐直说一个好字儿。 最后迎春冲着探春问道:“二太太如今可好些?” 探春言道:“我不是我夸凤姐姐,人参天气天麻都是论斤买了吃,只可惜二太太病虽然没在恶化,却也停住不变了,我一度以为二太太会恢复,熟料毫无起色。” 凤姐一便低头讪笑:“说这个作甚,一家人见外什么!” 迎春心知这是凤姐不乐意王氏恢复了。 随后,凤姐又在言道:“整个家里只有你哥哥态度鲜明表示不支持省亲,因为家里没银子,再者,迎春才刚进宫,何须省亲?” 贾政顿时翻脸:“还有昭仪娘娘呢?” 贾琏因为迎春一句一句的话都灵验,十分信奉:“我没银子,才上了折子请求圣上不要批准省亲,亲卫荣府没银子造别墅,你们谁家乐意牵头出银子,我不反对,只是不要爱过了。 结果,贾琏差点挨打,亏得凤辣子在外瞭哨:”二爷官儿不大,也是正经官儿,这殴打官府最不轻。“ 贾政气得直跺脚:“不幸不幸,原本和睦家族。竟被被你们两个铜臭之人搅扰了。“ 最后还是贾母发话,说是闻过两位娘娘再做道理。 如今,元春迎春都说不省亲,家里凤姐几个都觉失望,可是迎春所言有道理,贾母也不好反对。 迎春见贾母沉闷,因脆生一笑:“好叫老太太知道,初九那日太后娘娘允诺,让老祖宗进宫之后,去宁寿宫坐上一坐。” 贾母这才欢喜起来。 迎春掐着时间,带着贾母凤姐一行人前往宁寿宫磕头。 太后娘娘正巧有空,贾母太后娘娘顺眼泪眼相对。 整个接见过程十分热情,似乎她们二人一辈子就没分开过。 迎春因此再次得到太后娘娘要求,没事道宁寿宫窜门子。 贾母高兴地很,只跟迎春絮叨:“我跟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就跟你们姐妹与黛玉一般,玩在一处,吃在一处,高兴也是一处,唉,后来跟人东西嫁人去,这事儿便算了。” 迎春实在对太后娘娘跟荣府亦亲亦疏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却没这个无聊问题,心知贾母只怕有些事情做的不好,惹着太后娘娘逆鳞了。迎春因此悄悄告诉贾母一个讨好太后娘娘法子:“太后娘娘下月初三要去皇觉寺烧香礼佛,为世宗皇帝祈福。” 贾母:“皇觉寺?寻常人等进不去啊?” 迎春摇头:“老太太一贯爱施粥发米么?那一日也无需说什么,只在前后三天发放施粥也就是了。” 贾母闻言微微沉默,随即再看迎春,眼中已经是金光闪烁:“好丫头,你可是提醒了老祖宗了。你姐姐这些年也没抓住这个点子上。” 迎春还是很公道的替元春风分辨道:“姐姐进宫处境很艰难,她的注意力都在帝后身上,别处经历自然少些,如今她要服侍圣上,不像我,无所事事,只有瞎捉摸。” 贾母微微蹙眉:“这个你姐姐说了,她道说了个法子,你如何看呢?” 迎春淡笑:“我如今兴起,不是要跟姐姐争么?且我以稚嫩之身如何争得过?万事万物都有定数,不如顺其自然。老太太可听过病梅论么?咱们这位圣上不喜欢病梅呢。” 贾母凤姐同时额首:“是这个理儿。”贾母又道:“只是委屈你,你姐姐性子我瞧着不如家里温润了,你要让着些她,等她,过些日子,只怕就好了。” 迎春知道,刚刚元春哭了,责怪贾母当初不该把她当成女史送进来,处处艰难,这些年几乎竖断了亲人路了。 当时老公爷刚才过世一年,荣府急待振兴,却是儿孙不争气,只好让女儿出力。 贾母心里很不高兴,元春虽说是宫女,家里每年递进来银子可比人家做嫔妃的了。荣谷也是极尽所能了。 元春不高兴,贾母心里也不舒坦,不过看在荣府今后要靠着来孙女提拔,贾母一直都是陪着元春哭,陪着元春笑。 如今见了迎春这个老老实实,从来没有乱花过家里一分银子,却对人和和气气而孙女,贾母觉得越发顺眼了,甚悔在家没好好疼疼她了。 贾母一路攒住迎春手,娘们去了承乾宫饮宴。 心里对迎春又看中几分。 这日,承乾宫宴席并未持续多久,因为皇帝随时会到,元春有些心不在焉,贾母凤姐等也甚不自在。 迎春亲自送贾母凤姐到了苍震门口,最后,凤姐悄悄递给迎春一卷东西,说了句:“珍大哥如今处处压着你哥哥,你哥哥烦得很。” 迎春避过贾母,悄悄告诉凤姐:“告诉二哥哥,省亲事情,哥哥不敢跟老爷吵,直管跟珍大哥吵去,要银子没有,吵架么,直管奉陪就是了。大不了,两家闹崩了,京兆尹衙门分宗就是了。” 凤姐愕然。 迎春却把她一推进了轿门:“好好参详就是了。” 第54章 太后心中朱砂痣 迎春回宫,果然有内务府来送东西,却是贾母带进宫来新鲜水果,两大筐香梨,量大框子柑橘,再有一箱子包装精美琥珀酒。 内务府黄总管眉开眼笑直是恭维:“再没见过娘娘家里这宗华贵酒坛了,宝华光润,只看**子就是宝贝了,那酒不喝也醉了。” 迎春闻言心中明了。内务府可是宫内地头蛇,平日上赶着巴结太掉份儿了,如此这般顺手最是便宜了,因笑看一眼綉橘,綉橘一笑,开了一**葡萄酒,到了小盏,却被司棋夺了过去:“回回让你饱口福。”一样脖子干了。 綉橘笑盈盈将酒**盖上递给黄总管:“这酒虽没外头传得那般邪乎,却是有养生美颜功效,这一**是咱们娘娘赏赐令堂,希望对老夫人有所脾益。” 黄总管不过心里喜欢随口一夸,不想竟然得了赏赐,还是赏赐给自己老母,顿时感激不已,他们虽然日日和使坏下绊子,别人怕他们,也很他们。没人看得起他们,如今充媛娘娘竟然赏赐自己母亲,这可是无上荣光了。 黄总管没有说什么,磕头去了,自此,却把延禧宫当做特殊存在,像是月例份例供奉,虽不逾矩,件件都是上品,可与丽妃娘娘份例比肩,却有多是分离之内,叫人挑不出理儿来。 司棋当日还嗔怪说那黄总管不识得好歹,一**美酒不说,光是琥珀**子也要十两银子了,竟然磕个头就罢了。 后来事情,直叫司棋跌破眼镜,却是因为司棋星暴躁,一般月例份例这理所当然事情才派他去,之前每回都气鼓鼓的,最近再去,每次都被当着姑奶奶一般供着,小点心吃了,香茶喝着。此刻,方知主子礼下于人的好处了。 以至于后来司棋提议再给黄总送些琥珀酒,却被迎春拦了:“待他说起来再说吧。” 回头却说迎春清点贾母所带礼品,俱是吃食,也不敢乱送人,像是淑妃惠妃丽妃这些人,迎春是不敢沾惹的。 迎春自己不缺水果,如今空间整个就像花果山了。 迎春吩咐挑了最大最好装了两大两小四个柳条编制花篮子,让杜若带人送去了宁寿宫表孝心。两小篮子分别装着个儿大,品相最好的香梨跟柑橘,这是献给太后娘娘品尝的,两个大篮子里头香梨柑橘个儿略小点,则指明送给桂嬷嬷尝鲜的。 皇后那边自有元春表白忠心,迎春不想去分她的宠爱。 余下一半水果,迎春吩咐宫中各人自个分了。 余下日子,太后那边还在礼佛念经,迎春不想惹厌上门打搅。皇后那里每日点卯就散了,元春如今跟皇帝打得火热,也没空子兜揽迎春,迎春空闲的很。 除了每日例行分析杜若搜集情报进行分析,然后通报给元春,一般都是无所事事。被热宫妃把时间都花在装饰大半,然后去皇帝经过路上招摇等候,造成偶遇,顺便承宠。 迎春没那个心思,九月京都已经秋风瑟瑟,风沙也开始肆掠,迎春正好借口肺弱,见不得风沙,整日躲着睡觉,其实开始利用空间打理空间。 进宫之后,迎春偷偷引进了许多稀罕花草果木进空间,扦插的西府海棠,迎春还把二十年才开花的龙舌兰移植进了空间,按照空间时间,只需七个月即可开花。迎春移植之初暗暗打听过,说这龙舌兰已经养了五六年了,那么现在只需要十五年了,按照空间时间,只需要五个月即刻开花。如今已经三个月希望能够赶得上腊月初五太后娘娘生辰。 这一株龙舌兰正是当初知道他开花不易,迎春特特培植了献给太后娘娘博个好彩头。 空间重启五月,又有空间灵液帮助,锦鲤原本精通修仙之法,如今已经恢复了五十年功力。如今已经可以偶然化作人形,可是;离水时间不能太久。 迎春进空间,他多半是时间躲着修炼,不得空闲,迎春也不睬他。 这日迎春刚进空间,便见锦鲤从湖中飞跃而出,一身红衫子分外妖冶:“锦鲤拜见主人,主人您越漂亮了呢!” 迎春淡然一笑:“哼,又有什么花招?上次事情我都没说你,若不是你自己要饮用,也不会告诉我吧,其实那灵液才是至宝,这湖水不过是空间水,乃灵液渗漏所成,也是你的洗澡水而已。” 锦鲤笑容一顿,旋即再拜:“主人您可是冤枉我了,若非这灵泉是稀释过的,您也没修炼,头一次喝了那么多,还不的浑身经络爆炸而亡呢。属下之所以没告诉您,是不了解您的性情,怕您贪心,再把那一天才有一滴灵泉至宝一起喝个精光,且非适得其反,害了主人姓名呢。所以那时候小妖虽然十分渴望那灵液,也没有告诉您开启灵液法门,只等那渗漏灵液勉强修为。后来小妖知道了您的心性,这才实言相告,您可不能误解小妖了。”、 迎春蹙眉:“经络炸裂,这么厉害?” 锦鲤额首:“想我小妖,乃是修炼中人,也只能每天吸取一滴炼化,像是您这种凡人,虽有灵根,却没修炼拓宽经络,一旦饮用灵液,经络狭窄,又不会修炼炼化吸收成为自己体内元气,就有可能被灵液所产生灵力反噬,像是我们这些修炼者,有可能内功尽废,重头再练,主人你这样没有根基经验者,则有经络炸裂,一命了消的危险。” 锦鲤说着挑眉一笑:“哦,我说最近主人怎么自取灵液用井水配制灵泉呢,且是这般。 主人切莫想歪了,小妖虽在水里修炼,且不在水里排泄,这湖水又有净化功能,纵然小妖身上有些汗滴逸出,根本对湖水造不成污染。还有,主人不妨也罢这灵湖当成游泳场所,先头主人一直便是这般,灵湖洗浴,洗精伐髓消除疲劳,有百益无一害。所以,主人每次用浴桶真乃多事一举。” 迎春一哼:“多事一举的话又怎会存在?” 锦鲤妩媚一笑:“那些都是紫衣仙子世俗中物品,后来修仙了一并把凡俗茅屋搬进来,比如这灵液,这莲湖,都是后来入了仙子眼睛搬进空间来的。” 迎春蹙眉:“都是搬进来的,这空间灵气从何而来?” 锦鲤笑得更加妩媚了:“仙子收进来这个山谷,原本就是上古时代一个修仙之所,之所以延绵不绝的灵气,乃是仙子在这山顶之上布置了聚灵阵,这玉镯空间虽然关闭千余年,可是聚灵阵一直在延绵不绝收集所在时空灵气,是故,这灵气才会延绵不绝。” 聚灵阵?迎春大感兴趣,迎春想要送给太后龙舌兰,正要寻找一个合适理由,若是自己修建一间花房,冬日烧暖,在弄上一聚灵阵,是不是可以在冬日培养水蜜桃,须知太后娘娘生辰在腊月,生辰寿桃,也不过是用白面做成,若是自己培育出冬日蜜桃是不是可以大放异彩? 迎春这里还在思虑,锦鲤已经娇笑一声:“反常即为妖,冬日开花凡间有之,太后娘娘闺名中有个兰字,主人与其培育被人误会的水蜜桃,不如培育各色兰花,太后娘娘必定喜欢。” 迎春眉峰跳了跳:“你怎么知道太后名字?这宫里女人上玉碟也只写姓氏。” 锦鲤笑道:“我修仙啊,我这听力方圆十里掉根针也听得见,至于太后娘娘闺名,则是她这些日子念经祈福的时候说的,口称信女甄蕙兰虔诚祷告,这不是说她名叫甄蕙兰么?” 迎春心中狂喜,自己可是捡到宝了,这不是顺风耳,留音壁么,有了这个监听系统自己在公还怕谁呢。因玉指一戳锦鲤额头:“你是说,你可以听见这宫中所有人谈话?” 锦鲤额首:“嗯,不过也要我空闲的时候才听那么一耳朵,我修炼的时候一般会放空思绪,充耳不闻。”说这话,锦鲤眼珠子一转:“我,我知道了,主人想知道最近皇宫吵吵省亲,是也不是?” 迎春笑眯了眼:“你知道?可听见过皇上跟人商议过此事儿?” 锦鲤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主人您没吩咐啊,不过我可知道一件事情,那个叫皇后女人可说过,很多人家不想还债,很多朝臣暗中结党营私,所以,皇帝推出省亲一事,想要看看那些朝臣跟后宫勾结,再想看看,朝臣是不是真的一日他们就离叫嚷的那般穷困。” 迎春追问:“还有呢?” 锦鲤皱眉:“我一听无聊得很,就听别处去了。主人您没吩咐啊!” 迎春一嗤:“我怎么知道你一条鱼能有这样神通呢?” 锦鲤马上撒娇一般闻着迎春跳脚:“人家有脚,不是鱼,至少人家也是鱼美人呢。” 话没说完,但见锦鲤吧唧一声睡地上了,那丫头双脚变成鱼尾巴了。 迎春咯咯大笑:“你有脚么?” 锦鲤一个鲤鱼打挺跃回湖中,摇头摆尾游到迎春跟前吐泡泡:“主人,只要您吧那株恰年人参娃娃赏赐给我吃了,我就能够增加五百年修为,再不会这般一会尾巴一会儿人脚了。” 千年人参?那不是人参精? 锦鲤马上笑了:“那人参不过在秘境中长大,不过三十年植物,虽然灵性有了,却没有修炼,所以没成人型,吞噬同类有碍天道,小妖志在修仙成大道,不会随意杀伤人命。” 迎春嗤笑:“你多少岁数呢,倒瞧不起人家千岁人参?” 锦鲤叹息:“小妖在凡间修炼五百年后变成人形,然后投在仙人门下修炼三百余年,一次下山历练,为情所迷,我用自己神通帮着他发家致富,结果他发财了嫌弃我是异类,竟然请了天师收我,我已经被打回原形,差点灰飞烟灭,亏得遇见师傅救下我,帮我护住心脉,传输我五十年功力,使我不至于沦入畜生道。只是我进入空间,刚刚修炼不过三月,师傅便飞仙失败,没躲过天雷劫,灰飞烟灭了。” 迎春一笑:“既然人参不过补药,我倒是可以赏给你,不过你的告诉我实话,我这个空间到底有多少千年人参?你预备嚼用我多少人参?” 锦鲤暗暗翻个白眼,她的却准备得了迎春允准,拿着鸡毛当令箭,然后,长期服用人参,反正主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家当,没想到主人虽然疏懒,却是心里有数,不好胡弄,因道:“当初仙子在秘境寻得一株紫皮人参,将人参服用,将种子洒种,后来陆续使用,或卖,或者跟人交换其他瑶草,余下三十余棵,因为人参种子每年会自然洒落,自然生长,如今空间人参不计其数,只看年份大小了。” 迎春瞠目:“你是说这里有许多人参?你主人我不是大财主呢?” 锦鲤撇嘴:“主人您本来就是大富豪啊,只要您肯跟着小妖修炼仙道,届时修为增加,就可以使用洞府里的丹药,开启仙子宝库,不是里面夜明珠,每一刻都是价值千金,就是那些救命丹药,还魂丹可以使人起死回生,延长三十年寿命,养颜丹可以使丑女变美,驻颜丹可使人面容永远保留在十八岁,这些灵丹妙药每一刻都价值万金,还有价无市。” 迎春一听这妖精又要自己修仙就头疼,亲人熟人都死了,自己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吗,人还是一辈子活好了最要紧,忙着摆手:“打住,不要在引诱我修仙什么的,人参你可以尽情享用,不过,我有条件,我要你从今天开始帮我偷听乾清宫,坤宁宫,永和宫,翊坤宫一切有关咱们姐妹以及省亲事情,一个有用信息,我允许你使用一颗人参。我要你用心魔发誓,若是你胆敢偷吃,便永远不能飞仙。” 锦鲤顿时惊悚了,激动地浑身抽搐了,主人不修仙,为何知道仙界禁忌,这是缘分啊,怪得主人会成为空间主人,怪得主人拥有水木两灵根呢。 锦鲤一个激动,总水利再次跳将出来:“主人,您是修仙体质啊,您不愿意修仙,却沉陷于俗世情感,实在是自毁亲前程,暴殄天物啊。主人,请您三思,请您斟酌。” 迎春顿时头大如斗:“快发心魔咒,否则不许食用人参。” 锦鲤逼不得已,扁嘴发誓:“金锦鲤用心魔发誓,倘若擅自偷食人参,便叫我终身不能修成正果,得道飞仙!” 迎春一笑:“好,你现在可以马上使用一颗人参,算是我赏赐你的,”说着一顿,迎春想着这丫方才说过,只要食用人参就可以变成人形了,因问:“你可以改变相貌么?” 锦鲤嬉笑:“这可是小把戏。”用手在面上一抹,迎春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锦鲤得意一笑,将身一福:“拜见主人。” 迎春严厉一摆手:“今后不许变成我的模样。只许你变成宫中下人模子,我要你用心魔发誓,否则,不许你出去空间一步。” 锦鲤再次跪地发誓,她被迎春看破心思,她想修成人形之后,出宫逛一逛,有人说过,如果能够采补龙气,就可以压服自身妖气,修仙路上就会事半功倍,免除走火入魔劫数。 迎春倒没想到这些,只因为听说他曾经被□羁绊,怕她变成自己出去给自己丢脸,破坏自己清誉。迎春倒没想到他会去勾引皇帝,因为妖精可以飞檐走壁,飞天遁地,外面好色男人比猪还多,要采补只管去青楼妓馆,*男人直管死光光。 锦鲤看懂了迎春思绪,乐得笑起来:“主人你太可爱了,小妖也不是狐狸那种骚妖,我们居住水府,清心寡欲,若非对人动情,或者万不得已,绝不会与人苟合,妖也有妖道的。” 迎春红了脸颊:“多话,自去修炼吧。” 锦鲤凝神片刻,点头道:“嗯,等天黑,鬼魅魍魉活动起来,我便与主人监听消息,决定不会误事。” 迎春挥手,正待要出空间,却见锦鲤神秘一笑:“主人,我有一个关于主人祖父老公爷消息,不知道主人要不要听听?” 迎春愕然,随即嗤笑:“我祖父我自己也记不住模样了,你才跟我几日,就知道我祖父?” 锦鲤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听老太后说的。” “说说看!”迎春来了兴趣,她正在怀疑太后娘娘对荣国府态度奇奇怪怪,说是好吧,这些年没见她对自家有什么恩顾,说是不好吧,他也没格外打压自家,适当时候还会维护自家姐妹。 锦鲤道:“老太后当年喜欢过你祖父荣国公,只是甄家门户低,不够资格跟侯门联姻,所以太后娘娘才进宫选秀,从才人做起,一直做到太后娘娘,主人祖父当年在宫中行走,其实对太后娘娘多方照顾,也曾经悉心教导过今上武功,常常背过被人,多教导今上三招五式,让他去图表现,勾引太上皇喜欢。” 迎春惶然大悟,怪得老太后对自己一亲一疏,对老太太疏远这些年呢。 这就说得过去了,这年了,祖父也死了,人死仇消,老太后没像没学安陵容,谁不喜欢她就毁掉谁。否则,荣府早就灰飞烟灭了。 迎春因此更加增添了拿下太后娘娘信心了。希望太后娘娘移情,把当年情愫分一丝儿给自己,自己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因为知道太后娘娘跟自己渊源,迎春底气又足了一份,有知道太后娘娘喜爱兰花,迎春吩咐綉橘去内务府寻找几盆兰花回来养着,好去太后跟前尽孝。 因为自己有一株即将开花龙舌兰,迎春吩咐綉橘去寻一盆龙舌兰,一盆寒兰,龙舌兰开花稀罕。 寒兰凌霜冒寒吐芳,难能可贵,因此才有“寒兰”之名。且寒兰则叶姿优雅俊秀,花色艳丽多变,香味清醇久远。集诸种兰花之美于一身,聚万物之灵气于一体。可在自然条件下培育至十二月,只需移入暖房,小心培育,花期还可以延长至来年一二月,正好给老太后寿诞添彩,娶个凌寒芬芳,福泽延绵之意。必定得到太后喜爱。 熟料,綉橘气鼓鼓的回来了,说她本来选中一盆寒兰,却被丽妃跟前大丫头知菊拦截了,并且丽妃十分可恶,知道咱们要寻寒兰,竟然花圃中三十盆寒兰全部搬走了,只剩下几盆叶片瘦弱,品相极差的。 迎春瞧了瞧:“嗯,有龙舌兰也不错。去吧,去把剩下寒兰挑几盆回来。” 司棋气道:“叫我去了,必定砸了她们,大家都要不成。” 迎春一哼:“所以我才不要你去。” 司棋顿时缩了下脖子,不做声了。 綉橘性子温顺,见主子吩咐,只得气鼓鼓回去搬回两盆。 迎春吩咐:“司棋,你去御膳房要些淘米水,就说从今起,叫御膳房每日给咱们送一桶淘米水来,悄悄送来,我自有银子把他。” 这日晚间,锦鲤告诉了迎春一个消息,丽妃将三十盆寒兰仅留下一盆精养育,其余二十九盆都用沸水浇灌而死了。 迎春蹙眉:“可知道为什么?她自己留着熏香屋子也是好的呀?” 锦鲤咯咯一笑:“主人您就少见了吧,孕妇一般忌讳熏香,因为胎儿较能,任何细小的差错都可以叫他们致命,他又怕主人您乘着皇帝恩宠前去讨要,故而只剩下一盆,余者全部烫死了。” 迎春只为那些花儿可惜,也为丽妃担忧,花草树木皆有灵性,她倒不怕伤阴鸷。 锦鲤一笑:“主人您甭担心,丽妃终究会遭报应,他这会惹了麻烦了,其中一株寒兰已经活了四五百年,有了灵性了,在她吩咐开烫之时,一点花灵脱壳,伏在那保留一颗之上,只怕翌日要坏事儿,主人您到时候就独占鳌头了。” 第55章 “是么?”迎春闻言一道灵光自脑海滑过,瞬间心生一计。 翌日,迎春早早去了承乾宫,见了元春,勉强挤出个笑脸,规规矩矩问个安,然后,木着一张脸,就那么坐着,混不似往日一般,缠着元春问东问西。 抱琴几个一瞧,齐齐看向自个主子打眼色,充媛小主不高兴了 元春岂能看不出来,知道迎春只怕是专门来告状来的,她很给面子,满脸关切询问端倪:“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谁人气?” 迎春故意别扭,一幅你别问,我不是来饶舌的,也不是来给你添堵的,最后被元春三番追问:“咱们姐妹什么话说不得,有人欺负你就是欺负姐姐,告诉姐姐,是谁着吗不长眼睛?” 迎春这才叹着气,把自己委屈说了,如何要兰花预备给太后娘娘祝寿,然后挑中仅有在冬日开花寒兰,却被丽妃派人拦截了。 元春皱眉,他也不想跟丽妃正面冲突,一来丽妃正怀孕,这宫里孕妇金贵,谁遇上都要让三分,否则就怕热惹祸上身。 二来,她身后站着太后娘娘,得罪太后,后果很严重,皇后娘娘如今对上丽妃事情,也要退避三舍呢。元春虽然受宠,自认不敢明面上跟丽妃硬碰硬。 有些事情硬碰硬不成,可以暗地跟她消磨,奏效就好了,因劝导迎春:“夺取就夺取吧,好妹妹,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咱们再去挑一盆就是了。” 迎春扁嘴:“挑什么啊,姐姐知道我不是掐尖性子,有得挑我能这样子?那个丽妃,实在欺人太甚,不仅把我调挑好的兰花强夺了去,回头来有名人去内务府里传话,说是剩下三十盆枝繁叶茂,行将开花的寒兰,她都要了,结果内务府也不敢惹丽妃,劝了也没用,最后,只好乖乖都让丽妃娘娘搬去了。倒是剩下几盆,却是刚刚移栽,成活没几日得,品相极差,都不知道能不能养大,更别谈开花呢。” 这事太欺负人了。元春心里怒气一涌,她早看丽妃不顺眼了,只是皇后娘娘被太后定死了,丽妃出事儿她要负责,否则早没这个跳蚤的好受了。眼睛一转,元春有了主意,伸手捏捏迎春面颊:“好啦,别不高兴了,既是心情不好,你今日留在承乾宫消磨一日,咱们姐妹说话解闷儿,好不好,嗯?” 迎春正有此意,至少今日必须把丽妃烫死花草事情捅出去,否则过几日,她便是自然死了,岂不是失去先机。有了皇上跟太后跟她憋气儿,她今后也该消停消停。 迎春遂跟元春一起早餐,喝了碧米粥,吃了各色栗子大小小包子馒头,饮了明前茶,然后迎春陪着元春去后花园枫林散步,眼下,承乾宫花园景致最来看,姐妹坐在爱晚亭,闻菊香清幽,看枫叶飘飘,心情好了许多,且迎春也不是那么苦大仇深。顺着元春安慰,露了笑脸。 看时辰接近日正,姐妹携手往回走,恰逢紫墨前来通报,双喜前来通报,皇上要来用午餐。姐妹加快了脚步,刚进了后殿起居间,就听外面通传:圣上驾到。 元春闻言眉开眼笑,忙拉着迎春接驾,姐妹双双行礼。 皇帝叫起,自己捡个上座,元春陪坐一旁。迎春依然不肯跟皇帝对坐,挑了元春下首。 不过,今日,迎春故意露了几次面部。 皇帝饮茶间隙,眸子偶尔一扫,发现迎春今日神色面色都不对,又坐着不动,不似往日脱兔一般逃窜而去,因他今日心情蛮好,且跟荣宁二府攸关,因问道:“哎哟,充媛今日闲得很呢?” 迎春恹恹的:“本来也有事儿来着,如今没事儿了。” 乾元帝奇怪了:“哦,这本来什么事儿,怎么又没了呢?” 迎春便低头不语,欲语还休。 元春忙着娇笑:“圣上快别问了,再问啊,她面皮薄该哭鼻子了。” 乾元帝一听这话,似乎是受了委屈意思,后宫女人争风吃醋,皇帝深知门道,不过,自己如今宠爱承乾宫,人家不该敬着延禧宫,捧着延禧宫才是么? 笑道:“什么人敢欺负充媛呢,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元春忙道:“不是什么大事,算不得欺负,小孩子家家面皮薄而已,圣上别参合,您一参合,小事儿变成大事了。” 乾元帝一听,奇了:“还真事儿?这倒奇了,充媛别怕,你倒是说说什么事儿?只要不是天上云彩,水中月,朕替你做主了。” 迎春得到元春暗示,忙着上前行礼:“谢谢圣上,请圣上替臣妾给丽妃拖个人情,把她索要三十盆寒兰匀给臣妾一盆。” 迎春说着伸出自己粉嫩犹如玉雕的食指,粉蕊蕊跟皇帝跟前一晃悠:“臣妾不贪心,就要一盆儿!” 乾元帝心里一痒,差点要伸手去握住,随即想起身在何处,因皱眉回归思绪,三十盆,前儿太医不是交代说让丽妃这些日子远离一切熏香么?她要那么多兰花做什么? 因一笑:”这有什么难得,双喜,去给充媛娘娘跑一趟,就说朕的意思。” 迎春马上笑意盈盈一福身:“谢谢皇上恩典。”旋即告辞:“臣妾告辞,回去准备准备,焚香净手,准备恭迎兰花入宫。” 乾元帝一愣:“一盆花而已,如何这般费事?” 迎春笑道:“其余话儿不必如此,这一盆则是臣妾预备给太后娘娘寿礼,先搬回去亲手照料,这才子才有人气儿,也好叫太后娘娘知道臣妾孝心。” 元春也笑:“咱们姐妹旧年在家,若是手谈,若是长辈赏赐,都要净面洗手,有时间还要沐浴更衣,焚香在案呢。” 乾元帝笑了:“这个习惯很不错。” 迎春不想见证乾元帝怒火,一如既往,溜之乎也。 乾元帝见惯不怪。 迎春心中知道丽妃所作,皇帝太后心里纵然不舒服,也不会怎么的,她又怀着孩子,太后皇帝必定雷声大雨点小接过去了事。但是太后娘娘心里过得去过不去,就两说了,谁家喜欢人家在自己名字上头泼沸水呢。 不过,以为稳操胜券,可以碾压迎春的丽妃得了这个结果,必定受不了。 迎春就是要的这个效果,叫她吃个教训,往后不要多生事端,想找自己岔子。 等到他日自己祭出花型四溢寒兰来,丽妃会不会如鲠在喉呢。 迎春这一想,方才被人摁住脑袋郁闷一扫而空,心里顺畅多了。 果然,中餐时候,元春并未来请迎春,却在午后时分,让紫墨前来传信儿,丽妃估计不乐意,皇帝大怒,饭也没吃就去了永和宫,大发了一顿脾气,然后怒气冲冲去了宁寿宫了。 后来,乾元帝又转回来承乾宫用餐,言语间直说丽妃放肆。元春告诉迎春,已经达到目的了,明日切莫再提旧事,免得被皇帝疑心。 迎春赏赐紫墨:“叫你们娘娘安心。” 有过三日,正是九月二十八日,这一日,宁寿宫小宫女桃根又来了,又告诉迎春两个消息,一个是丽妃前几日去给太后请安,被太后婉拒了,这是前所未有事情。 第二个,桂嬷嬷告诉迎春,太后开始饮用荣府所产的琥珀酒了,让桃根告诉迎春,今后直管常常给太后送酒就是。 迎春闻言大喜,当即让桃根悄悄带回去一并谨献给桂嬷嬷,秘密叮嘱桃根:“这酒水一路之上切莫叫人碰触,一旦被人摸过了,就不要交给桂嬷嬷了,直接给我们送回来,可知道了?” 桃根虽然听不懂这话,却是点了头,心中猜测,充媛只是怕暴露跟宁寿宫亲近吧。 迎春又不放心,有令小太监福字随后护送桃根回去。 当日晚餐时分,迎春乘着太后娘娘晚餐,去往宁寿宫请安,顺便敬上琥珀酒五斤,这是凤姐送进宫来最后五**琥珀酒。迎春面色讪讪道:“本当要用银壶送来才算规矩,只是臣妾位份,宫中只有两只银质酒壶份例,所以。” 太后奶娘这几日被桂嬷嬷吹嘘琥珀酒功效打动了,再者桂嬷嬷这些日子虽然没显的年轻许多,精神却好多了,睡得也好了。太后娘娘这才开始饮用琥珀酒,一饮之下就都不开了。 太后娘娘不要直接来要,只好让桂嬷嬷透消息来了。 迎春这里一如既往,将琥珀酒一一揭开酒**儿,一**倒出办盏,然后饮了,只等了七八息的功夫,天后娘娘催促道:“快些给我倒上吧,闻着怪香!” 这就迎春多对了半滴空间水,比凤姐所酿造灵气多海了。 太后娘娘当着迎春之面,竟然连饮三杯。 迎春很怕太后娘娘要先出端倪,忙着补充一句话:“这酒水还有另外一种喝法,就是沐浴之前,或者沐浴之中饮用,借着热澡汤,促动血液循环,养生美颜效果则更佳。 太后娘娘高兴得很:“那快点吧,咱们今日就试试。” 桂嬷嬷忙着去吩咐备办香汤,这边迎春则在桂嬷嬷暗示下,接替了桂嬷嬷给太后娘娘奉菜。太后却是乐呵呵吃着喝着,也不知道很喜欢迎春服侍,还是没发觉服侍之人换了。 这一晚,迎春一直等到太后出浴,然后等不及念经竟然酣睡过去,桂嬷嬷大喜,再一次亲自送迎春出宫:“充媛娘娘,您立功了,太后娘娘这些日子因为整夜抄写经文,念经祈福,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安宁了,今日竟然才近黄昏,太后娘娘就睡熟了,您这一份至孝之心,必定会叫太后娘娘喜欢,皇帝也会夸赞。” 迎春笑着一俯身:“说什么夸赞呢,太后娘娘喜欢就好了。”又道:“桂嬷嬷精神好多了,我说句大话吧,桂嬷嬷您只要相信我,一直饮用此酒,我保证您十年后还是满头青丝,面不生斑,唇红齿白。” 桂嬷嬷也不客气,笑盈盈的:“这可感情好呢,只是偏了充媛娘娘了。” 迎春抿嘴直乐:“嬷嬷若是过不去,只消每年葡萄出来,劝着太后娘娘多多赏赐我一些葡萄,我这里酒水自然是源源不断,一直供给到嬷嬷活到一百岁!” 桂嬷嬷越发笑得开怀:“这个差事老奴领了,必定圆满交差,您擎等着吧。据说如今东省地还有葡呢,老奴马上纠给您办成了。” 迎春一福身:“家有一老,赛如一宝,就是说的您桂嬷嬷!” 桂嬷嬷高高兴兴进去了:“这老奴可是当不起,娘娘您请,老奴要进去当差,怕太后娘娘口渴要吃茶水。” 迎春等那桂嬷嬷身影不见了,高兴一锤手心儿,没想到这般容易接近了宁寿宫,当然,要想得到太后娘娘喜欢,庇护,还要继续努力才成。 翌日,迎春正在因为被太后娘娘接受而高兴,承乾宫也传来好消息,元春被诊断出了喜脉。 初时,小王太医已经诊断出来。元春叫瞒着,结果昨夜晚当这皇帝孩子面晕眩了,然后,小王太医当面诊脉报喜。皇帝大喜,又命传来三名太医会诊,结果一致,娘娘怀孕一月多,即将两月了。 乾元帝虽然不关心这些生产工具,但是,对于不住的有妃嫔怀孕,他是沾沾自此,这表示自己能力很强大啊。 不过,乾元帝也很纠结,她喜欢元春这一口,如今元春竟然怀孕了,他且得换换口味了。 当日,太后娘娘,太上皇,皇后娘娘都来了赏赐,金玉器皿,衣衫绸缎,贵重药品源源不绝而来。 然后,皇后娘娘提议,太后娘娘同意,昭仪娘娘贾元春加封贤妃称号。承乾宫摆酒席一日,太后娘娘发话,所有后宫娘娘在坤宁宫参加元春加封仪式之后,都去承乾宫饮酒。 这一回,迎春再次凭借肚子里龙脉抢回来宫中老四位置,心里欢喜怎么也绷不住,整个人笑得阳光灿烂,花儿盛开。 只可惜,乾元帝在承乾宫继续陪伴三日后,掉头去了乾清宫睡书房,然后,在皇后娘娘安排下,皇帝去了储秀宫,宠爱上了一位姓朱的宝林,据说生得袅袅绕绕,瓜子脸蛋,水蛇腰,纤腰不盈握,是太后娘娘很不看好的嫔妃。 皇帝之所以这样安排,因为宫中最近怀孕嫔妃都是珠圆玉润型号,皇后依着瘦弱型号,怀孕不宜,免得自己频频要替夫君小老婆安胎。 故而,皇帝留恋储秀宫三日之后,太后娘娘传来儿子说话,叫他雨露均沾,之前昭仪是个案,昭仪多年伺候,功劳苦劳一大堆,别人可不成。 皇帝于是在后宫游走,点水蜻蜓一般。 不过,乾元帝对于元春情分似乎不同些,隔三差五,竟然去承乾宫清坐一回,只是因为迎春知道元春怀孕后,再没往承乾宫水井撒空间水了,承乾宫井水泡茶开始慢慢变味儿。 此后,皇帝再去承乾宫便又有数了。 元春初时很不习惯,亏得迎春日日相伴解闷,慢慢也想通了,开始一心一意保养安胎。 迎春之所以停止了个承乾宫供给灵泉水,实乃上一辈子,元春因为太肥胖,死于风痰症,宫中女人养尊处优,元春因为失宠,暴食暴饮,结果中招。跟许多后宫女死得如出一辙。 是故,迎春为了元春这一胎能够安全生下来,劝说元春孕期多活动筋骨,不能增加身体重量,做个瘦弱孕妇。 同时,迎春带领着锦鲤日日参与元春饮食检验,因为锦鲤可以凭借婢子鉴别出饮食中的异味。 好在,一直到安安稳稳过了十月。 十月,荣府阖家红灯高挂,因为太后娘娘下旨褒奖,荣府百善之家,几十年来连续不断施舍米粮药材。然后,皇帝一道圣旨进了荣府,升迁工部员外郎贾政为正四品郎中。同时加封贾政夫人王氏为四品恭人。本来儿子升官,应该加封母亲,但是贾母是超品,不已再封,故而,皇帝赏赐就凤头拐杖一根,紫檀木珠串一对。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一个香如意,一个玛瑙枕,以示褒奖。 贾母凤姐带着探春忙叨叨进宫谢恩,因为王氏病着,探春代为进宫磕头来了。 贾母虽然不看重东西,却是当着面向太后娘娘表示衷心感谢,莫大荣幸。 太后娘娘最近跟迎春处的很好,言语越发和蔼:“老太君是个有福气之人,很会教导孙女儿,你这两个孙女儿,我一个赛事一个喜呢。” 贾母笑得得意:“她们姐妹笨笨的,特别这个小的,有话说话,性子爽快,很有些她祖父性子呢,生怕她进宫要惹祸,如今太后娘娘喜爱,臣妾这颗心也放下了。” 太后娘娘再看迎春,一双眼睛总是若有所思。也发笑得温馨慈爱了。 第56章 迎春经过这一次贾母向太后投诚,与宁寿宫关系又趋近一步。此后,迎春再去宁寿宫,总能够面见太后娘娘,并且言谈几句,气氛融洽。 这全靠了桂嬷嬷暗助,迎春因此找准太后活动规律,每次不是午餐前一刻钟到达宁寿宫,去恰好赶上太后餐前空闲。左不过等着进餐,说说闲话正好打发时间。 再一个拜访时间,便是晚餐前两刻钟。这个时候,太后娘娘一般都有空闲,因为念经需要诚心,太后娘娘一般念经完毕,需要时间从那个寂静环境中走出来。这个时候也需要有人同她聊一聊世俗中热闹话题,讲太后娘娘情绪拉回焰火尘世之中。 迎春因为有桂嬷嬷等敲边鼓,没回都能蹭蹭一顿晚餐。 晚餐后,太后娘娘便会踏着余晖晖去宁寿宫后花园子的水榭小桥上走一走,散步消食儿。看看花草树木保养眼睛,再喂一喂水里游鱼,松散心情。 太后娘娘爬山的时候,迎春便是那个搀扶之人,太后娘娘投饵的时候,迎春就是那个拍手娇笑营造换了气氛的角色:“快瞧,快瞧,锦鲤上来了,鱼儿在跳舞呢,准是知道太后娘娘来了,一起出来朝贺献舞呢。” 一般是众人并未察觉奇景之时听见迎春惊叫声,然后随着迎春惊呼,湖面便会应景一般出现奇景,所有锦鲤争相飞跃出水,在空中摇头晃脑打挺子,且争先恐后朝着太后跟前凑合。 其实没有鱼饵,这些锦鲤也会出来凑趣儿,因为锦鲤王散发霸气,她们出来参拜锦鲤仙子了。 之后,锦鲤朝拜献舞成了宁寿宫后花园子一道奇景,惹得皇帝也来观瞧。 迎春因此跟皇帝又过好几次逾越的相处时光。随后,延禧宫得到皇帝跟太后娘娘同时赏赐。太后娘娘特意给延禧宫赏赐一全套银器,从酒壶,酒盏,菜碟,碗盏,筷箸,到面盆烛台,一色都是二十四件。 皇上则赏赐延禧宫金玉如意各一对,宫缎十二匹,金玉头面十二套,银狐皮子十二张,紫貂皮子十二张。这倒是宫妃例行赏赐,秋猎之后,番邦国会进宫各色上等皮草,皇帝则会赏赐宫妃做冬装。 皇帝这次赏赐有些各色,皇帝特特赏赐延禧宫寒兰两盆,建兰两盆。 这是一种信号,皇帝格外宠信延禧宫。 其他宫妃尤可,不知道皇帝赏赐寒兰意义之所在,心中不过羡慕嫉妒一番,只怕充媛要承宠了。 迎春跟丽妃兰花官司瞒得了别人,瞒不过丽妃自己,皇帝此举对丽妃就是活活打脸了。 丽妃气得砸了一地的瓷器。 随后,丽妃通过打听,迎春因为奉承好了太后,才得了皇帝青眼,并非迎春本身打动了皇帝,心下嗤笑一声,太后自己的姨妈,难道自己争不过一个外人么? 是故,丽妃开始雷打不动前往宁寿宫争宠之旅。 丽妃因为之前在宁寿宫充任女史,对太后娘娘生活习性十分了解。 丽妃对迎春展开各种算计挤兑。 这一日,迎春前往宁寿宫之时,却在长街之上被一太监忽然冲出来泼湿了衣衫,不得不返回更衣。 等迎春换好了衣衫,匆匆赶去宁寿宫,已经晚了,且丽妃已经捷足先登。 迎春只好恹恹而返。 一旦错过时间,未免失礼,迎春只好取消当日拜访。因为迟到而打断太后用膳,是十分不礼貌行径。 迎春起初没在意,次日再去,又被人在延禧宫门不远处泼了油水,害得迎春产点崴了脚。 迎春至此发觉异常,遂命锦鲤偷听永和宫,方知乃丽妃捣鬼。第三日,迎春故意没有避开,被人再次泼湿了衣衫之后,便开始装病不出,命綉橘前往宁寿宫告罪。 只可惜,丽妃挤兑走了迎春,陪同太后散步之后,锦鲤朝拜奇景再未出现过,太后已经习惯每日观看锦鲤舞蹈,一旦不见了,便觉得饭后散步索然无趣。 却是丽妃是她侄女儿,她又怀着孩子,为了孙儿,心里不悦也只有忍着,太后娘娘便有些神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皇帝前往探视,得知迎春忽然不再去宁寿宫,日日拜访宁寿者换成了丽妃,太后娘娘因此郁闷。皇帝尚不知道太后因为锦鲤事件郁闷,还道是太后娘娘记挂着烫死兰花事情不乐意见到丽妃,是故,皇帝下令丽妃安静养胎。 丽妃也不明所谓,还道是太后娘娘嫉恨兰花事情,暗暗憎恨元春姐妹,不是这两个贱人使坏,太后怎么疏远自己呢。 丽妃有心滋事寻找元春姐妹麻烦,且不容易,元春敕封贤妃,位号且在丽妃这个不明不白封号之前。论品级,她去了承乾宫的先给元春行礼。他岂能甘心。 丽妃回头想要找延禧宫的麻烦,也不容易,迎春有耳报神呢,一旦丽妃要使坏,想要到延禧宫来拿捏迎春,迎春总是先她一刻躲进承乾宫,或者干脆去了宁寿宫陪伴太后。 太后娘娘的宁寿宫,如今可是丽妃禁地,皇帝老子说了,孩儿生下来之前,不许她去宁寿宫打扰太后。 丽妃起初仗着自己特殊身份,硬闯宁寿宫,结果被皇帝严厉教训一顿,并警告她,再若胡闹,就要禁足,每月会亲也要取消,丽妃这才安静了。 如此一番,丽妃发了昏招,她不顾太后反对,上旨请求省亲。 丽妃如今已经怀孕五月,肚子已经出怀了,皇帝本来不同意,架不住吴家也在外面再三上折子请旨,并言称,都有谁谁肯住银子帮衬,如今已经筹款百余万,启动资金已经有了,吴家银子不是问题。 皇帝闻听此言,带把心一横,不顾太后反对,朱笔一挥,那就省亲吧。 不过时间定在上元佳节,赶不及可别赖朕。 吴家其实已经万事俱备,像是木材砖瓦这些都有固定商铺接手了,大家伙子冒着劲儿大赚一笔呢。 丽妃省亲事件在后宫掀起一阵大浪花。 原本还在观望淑妃出手了,但是淑妃很谨慎,她自己缩着不出头,却唆使自己族妹周美人出头省亲,借以刷高周家荣誉度。 淑妃理由也很充分,如今淑妃娘娘虽没被扯掉绿头牌子,皇帝却许久没翻她了,她在皇帝跟前根本说不上话,所以,淑妃娘娘给娘家递话,命她们扶持族妹娘家修园子接驾。 之前有个蕙妃在前,不哼不哈,然后丽妃淑妃重磅出世,竟把元春心肝也闹花了。 因为迎春起初糊弄她静心平气理由之一,就是稍待观望,悄悄丽妃这个风向标再说。 如今丽妃动了,元春有心动了。 不过,迎春如今已经知道皇帝养珠杀肉计划,绝对不会让元春犯浑,她早就准备了两个理由等着元春了。 其一,迎春让元春仔细打听去,看看太后娘娘在丽妃打定主意省亲之后什么态度。 第二,迎春决定把荣宁二府掐架这个糟心消息,告诉元春。 元春忙问究竟。 迎春便说了贾琏因为听从自己姐妹意见,上折子不同意接驾,贾珍便煽动阖族族老上门勒逼荣府,必须出银子修园子接驾。 贾琏当然坚决不从,并用元春姐妹之话摁住贾赦与贾政两位老爷。 然后,贾珍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纠结一些京都的纨绔子弟聚会,把贾赦,贾政,贾琏,宝玉几个找了去集体轰炸。 贾赦贾政便摇摆起来,最后贾琏跟宝玉愤然退出。 贾琏是纯粹看出省亲有害无益。宝玉是听不得这些人用自己姐妹谋福利。 宝玉如今也不同意省亲之事了。 如今,宝玉读书更加勤奋了,因为迎春在她鼻子上头挂了好大两根胡萝卜。 第一根,迎春给宝玉带了口信,只要宝玉认真读书上进,总有一日做到上书房大臣,那时候,作为上书房行走承制,就有机会跟着皇帝后宫行走,教育皇子,也有权利在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寿诞之期进宫朝拜,那时候就有机会跟姐妹碰面。 第二根胡萝卜。迎春告诉宝玉,想要迎娶黛玉,就必须越过王氏这个障碍。 府中上下都知道,王氏不喜欢黛玉做媳妇。但是,只要宝玉科举高中,做了进士,最好高中三甲,自己就设法给她们指婚。 那时候王氏也不敢反对了,黛玉嫁给宝玉,便再不是孤女身份,她成了荣府少奶奶,进士夫人,便有了诰封,就可以上折子进宫会亲,亲自探望自己。 那时候,宝玉有什么话只管告诉黛玉,自己有话也可以转告黛玉给他带回去,如此一来,一月可以见一面,岂不是跟嫁在外头一个样子,其乐融融? 迎春最后告诉宝玉,家里姐妹过得好不好,在婆家有没有面子,为主要看娘家兄弟能干不能干,争气不争气。 身为男子汉,不思进取,一门心思靠则太太老太太赏赐过日子,那样混下去,一辈子也就玩完了,什么心思也别想了。 想娶黛玉,无异登天,王氏拦着,老太太也没法子,因为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老太太越不过父母去,宝兄弟,你不努力上进,就乖乖等着娶宝姐姐吧。 宝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甚觉迎春言之有理,自此对省亲之事不再提起,为了她自己人生幸福,日日发奋读书去了。 不过以上忽悠宝玉之言,迎春并未透露给元春,直接略过未提,直说了宝玉帅气行动。 这一回被强拉回来参加贾珍所谓家庭会议,结果来了一些不知无所谓外人,贾琏顿时愤然而起,宝玉跟着拂袖而去。 贾琏随即跟贾珍杠上了,贾珍以贾氏家族上折子要求接族里姑奶奶省亲,贾琏就上折子要求分宗,并且威胁贾珍,若是贾珍同意元春省亲,那么荣国府就分家。 把个贾珍贾政两个气得要捶贾琏,贾琏却杠着个脑袋不弯腰,随后一封状纸把贾珍告上京兆尹,说是贾珍仗着族长身份忤逆老太太,欺压族里叔伯兄弟。道不同不与为谋,他要求与贾珍分宗。 反正来宁国府到贾珍头上,跟贾琏已经出了五服了。分宗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京兆尹已经接了状纸,因为贾雨村跟贾政交好,状纸压着没开审。 元春闻听这一番话,直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时候事情?” 迎春道:“赏赐凤姐来探亲就说了一星半点不完整,这一回老祖宗们进宫谢恩,凤姐姐告诉我了,因为姐姐怀孕,就没告诉您,怕您听了闹心,不利于安胎。 元春失神半晌,道:“这么说,省亲这个事不能够了?“ 迎春低声道:“姐姐想一想圣上态度,当初姐姐表示不省亲,圣上对您是不是越发宠爱?如今您要出尔反尔,皇帝怎么想?且省亲时间在上元,那个时候冷得很呢,您确定孩子经过这样折腾不会出问题?你再想一想,您有了儿子,今后想做什么是不是都有希望?太后娘娘曾经跟着太上皇去江南巡查,是不是就秘密回家去过?将来您是不是也可以?“ 迎春描绘蓝图打动了元春心扉,元春眼眸顿时一亮。 迎春笑了,又道:“我觉得二哥哥这次如果能够顺利跟宁府分宗也好,这样一来,二哥哥就能够成为荣府这一支族长,撇开宁府那些乌七八糟事情。姐姐您想一想秦可卿之死,再想一想,宁府现在跟忠义王府忠顺王府两边都挂着勾儿,忠义郡王却是被今上踩下去的皇太孙,他跟忠顺亲王扎堆能有什么好事儿?宁府跟她们参合又有什么好事儿?不如分宗,各自便宜。“ 元春面色沉静起来:“妹妹这是想叫我说什么么?“ 迎春额首:“不如姐姐这一回十二就说想念老太太,让老太太进宫探亲,圣上太后以为姐姐怀孕情绪波动,虽然觉得频繁些,必定也会允准。姐姐就把咱们同样分宗事情说了,最好把大形势分析分析,因为老公爷从前支持忠义王,如今不能再有老眼光,咱们都嫁给皇帝了,姐姐已经怀孕了,难道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不成?咱们必须跟皇上一条心,皇上敌人就是咱们仇人!“ 元春面色逐渐红晕,抿嘴一笑,伸手羞一羞迎春分蕊蕊俏脸蛋:“不知羞小妮子,这是动了春心了?“ 迎春正色道:“没有,我这不过是认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 元春吓得捂住迎春嘴巴:“乱讲话,皇上岂能比作狗!“ 迎春就笑,元春一放开,迎春额首:“嗯,皇上不是狗,他是一只到处发情的狗!“ 元春把眼睛眼一红:“知道你为我鸣不平,这是我自己选的,后宫粉黛三千人,古来如此,妹妹再莫说了。” 迎春一笑握住元春手:“姐姐想通了就好。” 元春这才知道迎春不过在劝自己,顿时笑了,一刮迎春翘鼻子:“你这个机灵鬼儿,小孩家家,啥啥都懂得呢。” 迎春蓦地想起本住迎春被元春嫌弃事情,一皱鼻子:“哪有呢,家里姐妹吟诗作赋,宝玉黛玉跟宝钗三鼎甲换着做,我是回回都垫底,三妹妹便去专攻书法,我呢只好假装去下棋,结果也下不赢林妹妹,简直一无是处。” 元春有些不信,迎春这般聪慧灵敏,怎么会不懂诗词呢,以为迎春自谦呢,安慰道:“求全则毁,人无完人,后宫不需要聪慧人,妹妹这样子就好了。” 随后,元春再次上折子会亲,来了贾母跟凤姐,元春把迎春之言照本宣科一回。 贾母原本责怪贾琏分宗,有些大题小做,贾珍支持省亲也是好意,只是态度强硬些,也是他少年掌权,义气行事之故。 贾母这话一说,元春知道不交底,贾母难以接受分宗。 遂遣散众人,与贾母最后交底,说道:“从前老祖宗听从太上皇安排,今上乃是太上皇亲手点选江山新主,我与妹妹又在宫中,荣府难道要跟着宁府去参合忠义郡王的事情么?老太太一辈子见过许多风浪,当知道背主者必亡,况且,如今家里再跟外人参合,就是置我于二妹妹于死地,老祖宗还要说贾珍是为了咱们姐妹好呢? 老太太再不醒悟,跟着参合,就是叫咱们儿孙一体去死,或者老太太回去宣布跟我与二妹妹断亲,或者老太太回去松松手,说服族长老议事,两府分宗。我们姐妹是死是活,全在老太太一念之间。” 元春说着红了眼睛,别开脸。 贾母被她忽然一同轰炸闹傻了眼,愣了半日,瞬间泪水盈眶:“元丫头啊,你这话是生生摘我的心肝啊?” 迎春没想到元春说话这般冲,一时愣了。忙着替元春分解:“老太太莫要责怪大姐姐,这宫中步步惊心,处处阴谋,处处算计,大姐姐日日提着一颗心,就怕行差踏错一步,招致万劫不复。 大姐姐自从怀孕,不能承宠,皇帝如今十天半月才来一回,说话机会也少了。若是家里还要跟着闹腾,老太太想一想,圣上最是忌惮忠顺王跟忠义郡王,现在不过碍着太上皇,不动手罢了。一日太上皇不在了,皇帝将要如何作法,说也不知道。大有一条,自古以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自来射人先射马,咱们家这样跟着闹腾,只怕要充当冲被歼灭,太子一怒,血流成河,咱们家能不能承受天子一怒之后果?” “老太太您可要想明白,拿定主意,倒底是二哥哥宝兄弟跟您亲,还是珍大哥亲!” 凤姐一旁瞠目结舌,她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迎春见她傻愣,遂给她使个眼色,命她参合,忽悠贾母。 凤姐忙着插话:“老太太,贤妃娘娘挺胸大肚子,前后不过十日,两次召见咱们入宫,却是为何?若非十万紧急岂会如此,老太太您细想。再者,您要谅解贤妃娘娘,怀孕之人难眠心性急躁,娘娘不时针对老太太,乃是为家里状况着急呢。这除了血脉至亲,谁还会咱们家这般操心劳力呢。” 贾母闻言额首,抹抹泪:“你们这话我岂能不懂?我这儿也是不忍心,珍儿母亲死得早,她临死拉着我的手死也不放开,一个爹又靠不住,如今一脚蹬开他,我这心里下不去,总觉得她娘瞧着我呢。” 元春面色一变,迎春忙着抢了话:“并非让老太太不管他,只是这般由着他胡闹,也会带累咱们,分了宗各自个活,他若好,老太太无需担忧,他若不好,老太太接济他一二,谁也不会说句话,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迎春这般一说,贾母心里舒坦多了,额首道:“既然你们是一个意思,回去我就办这事儿,不过要教琏儿撤了状纸,咱们自己分宗就是,打官司实在丢人现眼。” 迎春跟元春对视眼一眼,觉着这个可以接受,说道:“这个全凭老太太做主,二哥哥今后就是咱们这一支的大家长,干脆也不用在从大老爷那里过一道了,大太太担不起宗妇职责,二太太又病着,不如老太太直接提名让二哥哥做族长,凤姐姐万事都妥帖,您老再看这些,保管一好白好,您看呢?” 贾母瞧着两个孙女互动,终于觉得自己是老了,心道,罢了,如今家里十年之内还要靠着两个孙女支撑,因额首道:“就依你们。” 得到了贾母应诺,迎春瞧一眼元春,起身笑道:“老太太您陪着大姐姐坐一坐,大姐姐怀孕之后,总是心中疑惑,您有经验,好生给大姐姐分说分说,我与凤姐姐出去转一转。” 凤姐也正有话要跟迎春商议,忙着一笑:“那行,我就陪着二妹妹走一走。” 一时,迎春跟凤姐去了承乾宫后面的爱晚亭,吩咐綉橘守住路口,就在爱晚亭中坐着说话。迎春看了凤姐一眼:“家里现在银钱进出如何呢?” 凤姐一滞,不知迎春所问何来。 迎春一笑:“你那个就庄子现在还赚钱吧?” 凤姐忙着掏腰包:“这是最近收益,二妹妹分红,五个月拢共五千两,娘娘收着,宫里也好打点。” 迎春笑着接了:“你告诉我实话,你进帐几许?” 凤姐会错意,把眼一愣:“二妹妹是嫌少?只是,而今做生意也不容易,工本费,人头费,各处打点,啥啥都要银子,再有各商家让利,七七八八,也不剩下多少,这五个月,嫂子我也就赚了个亲王份例。” 迎春抿嘴暗笑,知道凤姐打了埋伏,也不点破,又道:“府里土地入息多少呢?” 凤姐默算一回:“嗯,今年春上比往年好了些,赖大这个老东西偷开酒庄不是收回来了,上半年就盈利两万。说起来就生气,这个狗东西,从前他一年也只给咱们上交一万银子,还要东扯西拉,叫苦连天,真是越想越气。 这回驱逐赖家,老太太愣是让你二哥哥送了赖嬷嬷一万多银子家当呢,结果呢,赖尚荣那个小贼子,还搞咱们,这回好了,被贾雨村发配岭南去了,活不活得成,还两说呢,这人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活该这么着!” 迎春想起自己空间那些药材来,如今自己是不需要银子,今后呢,元春生了孩子,若是有个什么想法呢? 后宫不争不可能,自己不可能主动跟元春争宠,迎春投靠太后并不会主动跟元春翻脸,只要元春不跟自己翻脸,那么就姐妹齐心,一起努力活得好些。 若是元春这胎是儿子,那么就要为他做些准备,一个穷酸皇子走出去也会低人一头,与其叫他外面去结交大臣惹人眼,不如自家早作准备,腰包有钱心不慌啊。 迎春笑道:“咱们家铺面也有些吧,听二哥哥说,都整修了,尚未想好做什么。 凤姐想不想开个生药铺子什么的,咱们东省地有人有土地,那边出药材,开个生药铺子很便宜,我听说环哥儿如今跟着柳湘莲冯紫英混在一起耍枪弄棒,你好生拉拢他,对他和颜悦色些,今后押送草药就可以指使他去,你只跟三丫头说,叫她压着环哥儿学好,他日出嫁,你在公账中允诺她一万银子嫁妆,跟大姐姐与我一般样,她必定对你死心塌地。 三丫头是个能干人,也有算计,只要真心待她,她必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你自己也别太看重权钱了,放手让平儿跟三丫头帮你,你自己乘着年轻,给二哥哥生个哥儿要紧,珍大哥为什么事事拿捏二哥哥,还不是二哥哥没儿子呢!” 凤姐把脸一红:“说着说着又扯这个!”顿一顿又点点头儿:“我知道了!” 迎春又问:“凤姐姐算一算,如今府里收支平衡后,还下余几多呢?” 凤姐抿嘴一笑:“丰年呢,起码能有二三万下余,欠收呢,有酒庄子,有铺面,不做生意就出租也有几千银子紧帐,也能持平吧。” 迎春笑道:“再开个生药铺子,我包你一年稳赚一个亲王双俸。” 凤姐眼眸顿时闪烁起来:“这么赚钱呢?薛家药铺怎么说要关门呢?” 迎春一嗤:“你甭管他,薛呆子几时认真做过事情呢。这样一来,你一年尽落五万银子,还有祖产垫底,那里每年也有几千银子剩余,凭你化用。你可还记得刚辞的话?赖尚荣就是不知足,所以落得个如今下场。” 凤姐蹙眉,一双美眸盯着迎春,半晌眼皮子一跳:“二妹妹,你是说林家的东西?” 迎春额首。 凤姐咬唇:“林家百万银钱,都在库房并没动,原本老太太想用这个做垫底,挪借一些砌园子,接姑奶奶们风光归宁,如今用不着了,我这心里也闹得慌,丢出去舍不得,拿着用,又心慌,天天看着林妹妹在眼前晃悠,我这心里只不安生。” 顿了顿,看眼迎春:“这里头还有老太太跟大老爷二老爷呢,我纵然有心,也不好做主,大不了他日我分了多少,都把还给林妹妹就是了。” 迎春也知道全部挖出来还给林黛玉不容易,因道:“你有这个心意就好了,最好能够把人家银子还回去,不然,几辈子不安心,你如今每年五万银子积蓄,今后还会越来越多,何必背着包袱过日子呢?” 凤姐额首:“这话很是。” 迎春一叹:“我知道你不容易,也不是要逼迫你,我是给你说个道理,毕竟我们今后在宫里,家里如今全靠你跟二哥哥,人要行得正,才能有刚性,才能在这世间立得住脚跟,站得住根基。要让子孙后代光明磊落的过日子,切不要给孩子们留下隐患,让孩子们某一日被人打了闷棍黑枪,说来报祖上宿仇来了。” 凤姐一笑:“这你放心。” 迎春又道:“薛家搬出去没有?还在梨香院呢?” 凤姐蹙眉:“那还能怎样?“ 说这话一叹:“如今薛家母女几乎天天泡在太太跟前奉承呢,好在宝玉如今天天在书房用功,等闲不往太太屋里去,我这里都愁死了,只怕太太一日生个法子糊弄大姑奶奶,来个懿旨赐婚,我怎么对得起林姑父呢。林姑父从前还给咱们家还了几十万欠债呢,我这事都是听我伯父说的,如今府里根本无人提起来。我只是见了林妹妹就心里虚。” 迎春勾唇浅笑:“这个你放心,如今宝玉表现,说明上回你带的口信起了作用了,只要宝玉自己守得住,我保管她赐婚不成。” 迎春本来准备劝说凤姐松一松手,让王氏生活能够自理,免得将来磋磨林妹妹这个媳妇。如今看来,这人一旦起床,只怕要闹妖。因问:“二太太怎么都是宝钗服侍,李纨大嫂子呢,她不管么?” 凤姐面色一变,似乎难以启齿:“唉,说起大嫂子,我真是不知道如何说法。” 迎春一愣:“大嫂子这人虽然言语不多,性情古板,权财捏得紧些,人确是聪明得很,会出什么事儿呢?” 迎春想着,只怕李纨想要再嫁不成?这倒也可以理解,不到三十岁呢,搁在现代,正是风骚年华,或者是跟府里小叔子黏糊? 迎春不由想起贾瑞那笔帐来,难道也有谁谁看中了李纨? 凤姐一席话根本不是那么个事儿,倒让迎春个大红脸:“大嫂子如今关门过日子,说是自己寡妇人家,不宜四处走动。又说自己身子骨不好,如今连素色衣衫子也不穿了,每日一身白,或者一身黑,要不就是一身灰,头上金银首饰一概不戴了,一色那布匹撕了抱着个布包头,她还黑衣衫配个黑包头,白衣衫白包头,弄得像个鬼魂儿。让人白日瞧见就瘆的慌!府里人都怕瞧见她!丫头婆子都不乐意跟着她,见天来跟我闹,要换个差事,我都愁死了!” 第57章 迎春愕然:“然后呢?” 凤姐苦笑:“后来就开始念经吃素,说是要僻室做居士,老太太当然不同意,传出去名声好听呢,别人不知道的,还不说咱们刻薄孤儿寡妇。” 迎春蹙眉:“老太太怎么说?“ 凤姐摇头直皱眉:“老太太能怎样,也只有叹气,后悔当初不该勒逼着珠大哥上进。李纨只怕也是这般想得,否则,岂敢如此作兴起来。老太太苦劝不住,只得请了李家亲家太太上门,她倒是改了些,每日晨昏出来请个安,点个卯,回去继续念经。她那个样子,老太太也只有忍了,二太太岂能容呢,见了她就用东西砸她,喝令人撵了出去,说李纨忤逆不孝,这是提前给她戴孝,想要咒她死,要告族长开祠堂,唉!” 迎春听得只是迷糊:“她这是什么意思,兰儿也不管了,她不是最看重兰儿,成日家拘着,眼珠子似的?” 凤姐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思忖,她只怕跟二太太一个心思,正是为了兰儿,她以为珠大哥是侯府嫡长子呢,从前二太太住在荣禧堂,她心里有这念想,以为兰哥儿就是长子嫡孙了,又会读书,将来必定是他承爵。” 凤姐说着看眼迎春:“如今,两位姑奶奶做主,大房二房各归各位,她心里不舒服,难免胡思乱想。 后头老太太想通透了,名给宝玉兰儿环儿几个各自收拾院子单独住着,轻易不许他们往后院厮混。兰哥儿心气高,诗词歌赋上头跟宝玉较劲儿,见天在书房用功。他又一日大似一日,读书明理,不大像从前小时候那般,缠着大嫂子了,大嫂子估计不习惯,不知道怎么的就改了性子作兴起来。“ 凤姐说着抚抚胸口:“我这心里直发慌,听人说,人一旦性情大变,必要走作,她身子骨倒还好,我就怕她一时想不开。” 言罢,凤姐直摇头:“这要是珠大哥在就好了。” 迎春默然,没想到二房搬出荣庆堂,打击最大的竟是李纨。 迎春凝眉:“她这个样子,岂不是再不能指望,将来二太太责任不是要落在二奶奶身上?” 蓦地,迎春心里一动,不对啊,李纨敏锐不下凤姐,怎么会妄想承爵?侯府爵位怎么轮也轮不到兰哥儿啊? 迎春忙问:“她是不是有所想法,又不好说的,所以这般作兴,为的是警醒你们?凤姐姐可记得,她是几曾这般行事呢?” 凤姐皱眉:“之前虽然嘴里发些牢骚,一直还正常,约莫九月初时,内务府通知会亲之后,她就开始有了苗头,成日家板着脸儿不高兴,人也不大精神,开口闭口只说自己是槁木死灰,这辈子没盼头了。” 凤姐说着‘讶’一声:“莫不是因为会亲这个事儿呢?那一日咱们府里除了病着二太太,再有她,几乎阖府出动,她只怕因此觉得受了欺负,憋了窍了?” 迎春仔细回想上次会亲之事,似乎自己跟元春都没特意给李纨赏赐礼物,只给探春惜春准备了份例。贾母邢夫人凤姐王氏这些都有太后赏赐,内务府也有份例,似乎独独缺了李纨的名字。 “这是我们疏忽了!”迎春有些懊恼:“凤姐姐,上次回去,你们没分给她些赏赐物品?” 凤姐闻言愕然:“兰哥儿有份啊,写了签字呢,我都一一叫人照数目送去了!” 迎春一听这话,顿时唔了,心头不由冷笑,好个李纨,不过是一次礼物忘记了她,就这般作兴起来,难道以为这样作兴,御史言官就会替她做主,弹劾皇帝妃嫔,说是两个姑子发达了,欺负她,不尊重她,要逼疯了她? 莫不是以为如此作兴,就能给自己跟云春脸上抹黑了?凭此拿捏元春,拿捏自己么? 真是心大得很,也不怕老太太知道灭了她么? 迎春只觉太可笑! 前世,她为了落下几百银子,忍心看着巧姐儿亲眼瞧着长大的侄女儿做雏妓。 如今,她自己只不过被人忽视一回,还是宫中多事,内忧外患,她就这般肆无忌惮起来。这可真是把自当成宝,把别人都当成草芥了! 迎春气笑了,对凤姐说道:“等下我收拾几匹素色贡缎,银器毛皮,你给她带回去,再带句话给她,就说兰哥儿将来要科举入仕做官,你问她,世上有没有尼姑儿子做官的?将来她儿子做官了,她身为居士,凤冠霞帔如何穿戴?” 凤姐就笑:“是啊,头发剃了如何戴那诰命金花呢!” 迎春嗔她一眼:“她如果从此改了,那便是一时生气想不开,也无需计较,该如何还如何。寡母养儿甚是可怜,凤姐姐莫跟她计较。往后我也会提醒大姐姐,再有赏赐,必定不会漏了她。 她若是依然故我,执意如此,索性依了她,给她僻室,叫她如愿做居士!过个三年五载之后,等到兰儿中举做官,还可以给她请牌坊,索性让她求仁得仁,做个千古颂扬贞洁烈妇!” 凤姐抿嘴咂舌:“也只好如此了,论说,她不应该憋窍啊,府里我跟你哥哥两个,每月只有五两银子花费,她一月就是二十两,跟老太太一般待遇。年底分红,她都是上上份儿,也跟老太太比肩,旬日吃得、喝得、用的,无一不是比照咱们,还要如何呢?实在是人心难测!” 迎春弯弯眉眼:“李家书香门第,但愿她能够及时回头,自我担当起来,这样子装神弄鬼,最终祸害自己个。” 凤姐额首:“反正咱们府里带她宽厚,四王八公亲戚间一应知道,她要嚼出什么舌根子,诋毁谁,也不容易呢。” 凤姐这人很是放得开,不一时就跟迎春研究起来如何开生药铺子,还想要摸着点宫廷供奉,倒把迎春惹笑了:“宫廷供奉那么好当呢,你家里得有起死回生的大夫,还得有那起死回生丹药,你有么?还是安心买卖点生药赚银子吧,这京都一般人家不敢出关走镖,需要生药的药铺多得是,只要你有药材,擎等着赚钱吧。” 凤姐眼眸一转:“那姑奶奶份例你?” 迎春一嗤:“无功不受禄,生药铺子我不沾,到时候我若是有药材要寄卖,或者给你介绍笔大生意,你再给我提成就是。倒是家里几个小的,环儿,琮儿,兰儿,这些人都是你与哥哥将来助力,你得舍得分一杯羹出来,哪怕是半成,一年几十几百银子,大小是个意思。另外,环儿、琮儿给你出力了,苦劳得给苦酬,这叫亲兄弟明算账,如此相处,才能长久。” 凤姐一笑:“这算什么,我都亲王双俸了,几百银子还不舍得呢。就是二妹妹跟大姑奶奶的份例,我也不会少。” 又道:“二妹妹你添置那些庄子土地,年底就有出息,是给你再买庄子,还是存银子,还是送进来化用?” 迎春一听自己田庄出息,也很兴奋,须知迎春也好,前世曹颖也好,都没真正拥有过田产,迎春是真的想加到外面,一点一点大财,然后一点一滴卖土地,做个海大一片土地领主,然后一家子住在属于自己家土地上,头顶自家的田,脚踩自家地,灭什么有这样舒爽了,只可惜,如今不能了。 不过拥有土地也不错,虽然不能亲自踏上去,遂笑问:“不知道二哥哥替我买些什么?” 凤姐笑吟吟搬起指头:“这里放心,妹妹拢共给的七万五千银子,你哥哥在汤山附近买了约莫千亩土地,按照妹妹吩咐,你哥哥没敢买好的,买的偏僻地界,不过也有几十个泉眼子,花费了四千银子。你哥哥准备等等,那边热起来了,或是盖房子卖,或是买泉眼子带土地,总之翻倍回本是一定的。” “ 在昌平买了两个葡萄园子,如今葡萄园子悄悄涨起来了,不过也不是很贵,中等地,十两银子一亩,两个葡萄园子花费一万银子。这一笔进项要看行情,一年一个整个数不会少。 上等田庄买了两座,都是百倾,化了贰万银子,余下银钱,你哥哥都去东省地买了土地跟老林子,那边土地便宜些,你哥哥给你贴了些银子,买了五百倾良田,三百倾老林子。 庄头人丁,都是林之孝过去安排的,妥妥的稳当人。收益么,良田一年约莫五千银子出息,老林子为主是放牧,伐木,也不能过度,每年总有三四千银子,若是老林子里头出了宝贝,那就是一本万利了。” 迎春挑眉:“宝贝指的什么?” 凤姐轻笑:“东省地有三宝,就看咱们运气好不好。” 迎春笑:“你说人参?” 凤姐抿嘴:“嗯,听说几家王府林子都出了老山参呢,据说几百年的也有,一支就是几千银子,你说说,这一年能够发现一支,岂不就发达了。” 迎春想起赖尚荣一家子,不免败兴:“鞭长莫及,人家瞧见了,能给你?” 凤姐露齿一笑:“这你是没管过庄子,那庄子里头都是安排家生子儿,他一家子都在咱们府里,跑不了,逃不得,他想要脱籍,咱们的查他的身价家底。 “一般来说,庄子里人头不能擅自离开,除非有咱们府里对牌跟路条,他才能出得了庄子,进得了城里。如此一来,他就是想昧下东西也是个死物,且咱们对发现宝贝者也有奖赏,一旦发现宝物上交者,可是百取之一奖赏他,那也是几十两银子,他何苦冒着生死去捞取那些花费不了的死物呢?” “毕竟像是赖家这种贼子,也是他一向跟着主子养大了胃口了,那些祖祖辈辈做奴才的,又在老林子里待了一辈子,大多跟焦大差不离儿,爱摆资格,爱骂人,叫他离开主子各自过活,他还不乐意呢。” 说起这些拿捏人的事情,迎春确实不懂,她却听懂了自己多少银子:“这般说来,我今后一年入息,也赶得上亲王份例了?” 凤姐掩嘴笑:“岂止呢,双俸禄呢!” 迎春就有些失神,七八万银子本钱能够整个亲王双俸,凤姐两口子如今表现这般能干,前世荣府怎么倒了呢? 凤姐见迎春愣神,拿手一捻迎春手:“二妹妹,欢喜傻了呢?眼皮子浅的,你那夫君可是富有四海,这点钱就傻吧了?” 迎春一嗔:“什么夫君?”想着自己每年银子哗哗流淌,笑得嘴巴抿不住:“给二哥哥说,最近十年的收益,都给我继续投资,扩充土地。我喜欢实在东西,土地山林铺面都可以。除了东省地,也可以去金陵老家买些土地,还可以去江南买些茶山。” 凤姐抿唇:“这我知道了,你跟咱们老祖宗一个德行,书香门第,不屑于生意,只喜欢土地。” 迎春看着凤姐:“老祖宗的做法其实很保险,凭是乱世战争,还是天灾*,房子可以倒坍,生意可以失败,土地却是千年万年屹立不倒,从古至今,江山易主,英雄幻灭,土地却是从来就在哪里,没有消失过。” 凤姐一笑:“我知道了,铺面太多也打眼,还是土地实在。咱家今后也照着妹妹来。” 迎春摇头:“姐姐与我不同,我在宫里生活,饿死谁也饿不死我们,一个家族岂能没有银钱储备呢。一旦有事儿,土地变卖起来也不方便,手里得有活用钱!” 凤姐一愣又一笑,眼眸晶亮:“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听妹妹说话,就是这个意思!” 迎春笑了,她越来越喜欢跟凤姐说话了,这个人实在通透得很。 姑嫂们又聊了些之前规划正事儿,便说些家里事情,凤姐便说起宁府糟心事儿。贾珍如今跟大小姨子们黏糊得很,哥哥妹妹整日肉麻的很,两府都传遍了,说的都来那红,只有贾珍自己不知羞。 贾蓉续弦了,娶得个小门户女子,尤氏故意找的面相敦厚,五短身材一个媳妇,看着虽然不赏心,放家里头蛮安心。 贾蓉只要不戴绿帽子,美丑无所谓,他反正可以去逛花街柳巷,家里丫头也漂亮,摸起来也方便。 迎春正听得无聊至极,恰逢元春跟贾母也聊完了,祖孙二人一起出来散步,似乎聊得很愉快。 这日正是十月十二,天气已经凛冽起来。 贾母岁数也大了,不宜冒寒奔波。再者,宫中一个小小宝林也是主子,贾母再是超品诰命夫人,见了后宫都要弯腰行礼,贾母白发浩然,迎春见她给人磕头,实在有些不忍心。无事还是少来宫中受委屈。 元春也有此意。 迎春遂对贾母言道:“若无十万火急事情,年前就不要进宫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这宫中遇见人都要行礼磕头,您老也在家好生歇几日,让您为了咱们姐妹三番两次与人低头,我们心里很惭愧。” 贾母闻言却笑呵呵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应该的,有些人想这般,一辈子还巴望不上一回呢!” 贾母如此想得开,道叫元春迎春姐妹不好再深究此事了。 这一次会亲,可谓皆大欢喜。尤其是迎春,这一次把之前遗留事情悉数处理妥帖了,心里舒爽至极。 三日后,皇帝到了承乾宫小坐,告诉了元春关于荣宁分宗事情,皇帝询问元春:“爱妃可知荣宁二府何故分宗,真的是贾珍忤逆你们老祖宗么?莫不是有什么别的由头?” 元春当然不会傻到自寻死路,告诉皇帝,宁府跟忠顺王府勾结,荣府怕牵连所以分宗,按照姐妹事先商议好的答案告诉皇帝:“具体事情臣妾也不大清楚,倒是前儿我担忧母亲病情,咱们老太太提过一句,因为省亲事情,两府闹得不可开交,珍大哥是族长,想要借由省亲一事,提升家族地位,他又只是出嘴不出银子。” “我的兄弟贾琏,心里也是想咱们姐妹回家省亲,可惜手里没银子,便想着往后挪腾几年,手里宽裕再说,遂不答应,两下里不对付了。这事儿,老太太直说二人闹的生分,要分宗,也没细说,我跟妹妹意思,树大分叉,儿大分家,叫老太太能劝则劝,不能劝和由他们去!” 皇帝听得甚是满意:“爱妃这话说得好,儿大分家,能合则合,不合则散,勉强不得!”挑眉看了眼元春又道:“爱妃意思想回家瞧瞧去?” 元春摇头:“想是想的,只是前头听他们算一笔账,实在吓人得紧,几百银子做什么不好呢,且如今圣上恩赐,一月也能见一回,不是先头,十年不见亲人面,臣妾已经很满足了。” 元春说这话已经把自己省亲路堵死了,心里不是不憋闷。 皇帝却听得熨帖得很:“爱妃放心,我知道呢忧心你那个衔玉而生小兄弟,明年,明年秋猎,朕带你们姐妹去,也给荣府一个伴驾名额,那时候你们就见着了。” 元春忙着行礼:“臣妾谢谢陛下天恩。” 乾元帝笑眯眯额首:“嗯,朕是爱才之人,据北静王奏报,贾宝玉书读得不错,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人才,朕都会爱惜!不独是对爱妃!” 此后,元春迎春姐妹处境出奇的顺利,乾元帝隔三差五去承乾宫小坐,虽然不留宿,赏赐却是源源不断,比永和宫丽妃,翊坤宫周美人都要厚上几分。更不用储秀宫里那些宝林才人了。 元春心情愉悦得很,再不天天拘管迎春,时常命人往延禧宫赏赐东西。 迎春如今成了宁寿宫常客了,因为天气逐渐寒冷,太后不再花园子散步,迎春开始给太后娘娘说故事,太后娘娘喜欢听苦情戏,迎春便把现代许多经典电影故事说给太后娘娘听,从白蛇传,说到女驸马,再到秦香莲,梁山伯与祝英台,太后娘娘每每听得情动不已,一时大骂法号祝太公,一时又感叹女驸马的□□忒恶毒。 一喜一悲,或怒或忧,无不是欢喜快和。 如此一段时间,迎春再去宁寿宫,太后娘娘总会替迎春准备各色吃食,太后还喜欢笑吟吟瞧着迎春吧嗒吧嗒吃得香甜模样。 迎春因此常常在恍惚间产生错觉,似乎自己错过时空重遇了慈祥外婆了。 这一日午餐过后,迎春说了追鱼故事,太后娘娘心情十分好,靠着熏笼,吩咐桂嬷嬷开了箱笼,把自己年轻时候佩戴首饰,再有珍藏贵重皮草拿出来,供迎春挑选。 在桂嬷嬷暗示下,迎春挑了一套玫瑰紫滚白狐狸毛的斗篷,再有一身银红锦缎白狐皮子滚边的夹袄。迎春穿戴起来,青春洋溢,美奂美轮,竟然把太后娘娘看哭了。 后来,迎春才知道,这一身冬装,是太后娘娘当初被后宫宠妃雪藏经年之后,偶然承宠有孕后,太上皇赏赐给太后的第一件衣衫。 太后娘娘爱不释手,后来虽然有了许多金贵衣服,太后娘娘每年还会穿戴一次,后来年纪大了,穿不得了,却一直珍藏至今,年年保养,至今犹如新的一般。 太后娘娘笑得只抹泪:“桂香,你悄悄充媛这个模子,像不像本宫年轻时候?” 桂嬷嬷细瞧迎春,再瞧瞧太后,笑道:“您还莫说,这充媛娘娘真的跟太后娘娘有五分像呢?” 太后娘娘勾唇:“这不稀奇,人有相似,且荣国公跟祖父跟本宫祖母原是亲兄妹。” 迎春闻言愕然,这又是一个劲爆消息啊,合着荣府跟太后既有亲情,又有爱情啊! 这一日迎春回宫,便得了这一套衣衫,还有与之相配四套头面,金镶紫晶头面一套,金镶红宝石头面一套,银镶祖母绿一套,再有一套翡翠头面。 迎春回宫细细观瞧,知道了,这祖母绿跟翡翠头面,大约是当初太后做美人时候首饰,镶金的首饰应该是后头所得赏赐。 摸着这些东西,迎春默然,元春在这样大好形势下,怎么就混到绝境了? 这晚,夜深人静之后,迎春躲进空间,细细揣摩自己相貌,再仔细把太后相貌往年轻临摹,却是不大相像。结果,锦鲤帮助了迎春,她使了个追魂术,查看太后娘娘年轻时候相貌发现,太后娘娘眼睛跟下颌这块跟迎春十分相似,迎春之所以瞧不出来,因为太后娘娘上了年纪,下颌圆润,嘴角又松弛,故而瞧着不想了。至于眼睛,大家都是水杏眼,宫中水杏眼媚人许多,故不足引人注目了。 迎春又让锦鲤比对元春的相貌,发觉,元春相貌则是眉眼像王氏,脸盘像贾母。 迎春尚在沉吟,锦鲤倒笑了:“贤妃像你祖母,你祖母夺了太后情郎,怪得她不得太后娘娘喜欢了。” 迎春把眼一横:“闭嘴,你一条鱼,知道什么情郎雨郎!” 锦鲤不以为杵,摸索面颊摇曳身姿:“你前个不是还讲了我的故事么,怎么转眼就来埋汰我?” 迎春愕然:“你?我说的故事啊?” 锦鲤拍拍自己粉颊:“我就是那条碧波潭锦鲤啊?我助他发财中举,他还是娶了金牡丹,却请了张天师来收我,否则,你以为我前年道行,谁奈我何!” 迎春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能够遇见传说中鲤鱼仙子。这仙子如今还成了自己附庸,依靠自己赏赐过日子? 锦鲤挑眉娇笑:“主人你这是什么表情吗,您这也能复苏后世记忆,我就不能沉睡时空待主人么?” 迎春一听这话,只怕又要游说自己修仙,忙着摆手:“什么复苏记忆,我不想听,说吧,这几日你听到什么消息呢?” 锦鲤闻听此言一本正经起来:“回禀主人,还真有事,我跟丽妃宫中寒兰仙子接了头了,丽妃决定在给太后祝寿当日献上自己寒兰,然后,她买通了宁寿宫一个小太监于当日把主人您的寒兰割断根部,让寒兰当场焉掉,借以触怒太后,然后,她将联合淑妃惠妃宁嫔几个一起跪求皇上严惩主人,拟定要将主人褫夺封号,打进冷宫。” 迎春冷笑:“还有呢?”自己有空间,坏了一盆再换一盆也就是了。 锦鲤道:“惠妃跟宁嫔主仆准备与太后寿诞之期,谋害丽妃的龙胎,然后,再把责任推到主人跟贤妃娘娘身上,因为主人跟丽妃不对付,宫中人尽皆知。她们主仆觉得,丽妃跟贤妃龙胎,将会威胁皇长子册封太子,因此计划,先整掉丽妃龙胎,嫁祸给主人姐妹,最好废掉主人姐妹,打入冷宫。即便不能废掉主人姐妹,此计也足以勾起丽妃对主人姐妹仇恨,那时,她们再寻机省事儿,唆使丽妃寻机会整掉贤妃龙胎,最好能废掉丽妃,即便不能废掉丽妃,也要让丽妃跟贤妃斗个你死我活,她们便渔翁得利,借以保住皇长子绝对皇位继承权!” 迎春闻听眼皮子一阵乱跳,惠妃其人实在太狠毒了。怪得此人能够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生下皇长子了。 丽妃计谋跟她一比,实在不够看了! 此计不成则已,一旦成了,莫说元春要倒霉,就是自己也怕难以存身,谋害龙胎,何等大罪! 第58章 迎春只觉得手软脚软,心里‘咣铛,咣铛’碎大石一样雷动,傻愣半日,不知所谓。 锦鲤嬉笑一弹指,水花满天,迎春这才被满脸凉意惊醒了。迎春抢上一步,把锦鲤捏的死紧:“快说,她们如何动手?在哪里动手?都是叫谁动手?” 锦鲤娇笑,花枝乱颤:“哎哟,多大点事儿啊,主人一句话,我立马去他们宫殿布阵,叫他们一辈子在宫里转圈圈,使不得坏。” 迎春蹙眉:“胡说八道,这又不是修真时代,一旦宫中产生异象,你以为你还能这般随心所欲?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我得了秘境,你重生,咱们得了这天大的便宜,要知足。” “我是凡人,别人不害我,我绝不害人,别人害我,我必反击,那时候杀人害命也是不得已。你要修仙,只需要给我提供情报与有效帮助即可,切勿乱杀人命,有损自己修为。这个时代虽没有天师,却有萨满法师,据说他们也是会收妖精!” 锦鲤闻言,慢慢收起嬉笑。 迎春却嫣然一笑:“咱们两个好好活着,双剑合璧,好生合作,你替我瞭哨,让我避开仇家算计与阴谋,我长命百岁,提供你修仙之秘境,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你能够得道升天,如愿去过你的神仙日子!” 锦鲤闻言面色一变,她一直忽略迎春身为凡人的问题,迎春不修仙,人一死,秘境自然沉睡,他必定在等下一任宿主。 迎春所言正是他眼下至关紧要事情,他必须保证迎春人身安全,并在有限时间内,修成不死之身。 锦鲤即刻收起媚态,正色回答道:“这个尚无定论,不过,她们想了几条计策,一是在承乾宫外头长街上泼水制冰,因为永和宫到宁寿宫,要经过承乾宫前一段路,如此让人误会是贤妃娘娘故意使坏。二是在寿宴上趁机下手,或是拜寿时候,故意碰撞贤妃,最终挤压丽妃,或者是饮宴时候,制造纷争,因为贤妃跟丽妃无论拜寿拜垫,还是寿宴排序都挨着一起,十分方便算计。” “不过,这些都只是人前把戏,重头戏则在后面,只要丽妃动红,她们买伺药宫女则会在安胎药上动手脚,总之要让丽妃龙胎有死无生,钉死贤妃娘娘一个谋害龙胎罪名。反之,若是贤妃娘娘动胎,她们就反诬丽妃谋害龙胎,总之,在她们眼里,只有丽妃贤妃统统死绝了,她们才能安心!” 迎春闻言惊骇的手脚发软,人命在这些人*面前,竟然这般轻贱如草,只为丽妃贤妃诞下皇子,有可能要挡了她们的巅峰之路,就要快连根铲除。 迎春慢慢在锦绣一般草地上摊开四肢:“你且去吧,我自己躺躺,我要想一想!” 熟料,锦鲤还有情报:“还有淑妃周美人,也在磨刀霍霍,预备向皇长子下手。” “什么?”迎春这回整个惊悚了:“皇长子已经年满十五,娶了正妃,如何向皇长子动手,刺杀不成?” 锦鲤摇头:“到没有这般血淋淋,淑妃欺骗了周美人,说太医诊断出来,周美人这一胎是女胎,一个公主而已,可有可无,对周美人没有丝毫帮助,不如用这一胎来陷害皇长子,从此,一劳永逸,稳坐江山皇位。” 淑妃儿子行三,比大皇子小两岁,今年十三,二皇子是宁嫔乘着惠妃怀孕爬床所得,只比大皇子小半岁,却因为惠妃报复,故作不知给她下药,伤了元气,体弱多病,明明已经十五岁,却像个十岁孩子,根本就是个废人。 在皇帝没有其他儿子情况下,淑妃算计若成功,剩下三皇子的却就是皇位唯一继承人。 只是,皇帝如此年轻,难道不能再生儿子呢。眼下宫中怀孕嫔妃就有五个,按照皇帝战斗力,今后儿子直会越来越多。 人活七十古来稀,皇帝今年三十六,等到七十岁,还有三十四年,从今往后十年内,他现生儿子也还来得及。 届时,小皇子三十而立,如日中天。三皇子则已知天命,半拉老头子了。难道皇帝不把皇位传给年富力强儿子,传给你个土埋半截老头子? 真不知道,淑妃哪来的信心,以为整垮了皇长子就必定能够继承皇位? 一个普通妃嫔,妄想只手遮天,难道把皇帝皇后众嫔妃都当成死人了! 迎春整个人思绪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正确,傻呆了半日,终于想起这事儿关键之所在,因问:“虎毒不食子啊,周美人呢,她答应了?” 锦鲤一声嗤笑:“周美人起初当然不乐意,不过,这些日子淑妃母子不遗余力说服,她基本已经默认了。” “什么样利益,让周美人决定亲手掐死亲儿?” “淑妃诱饵十分诱人,淑妃允诺,一旦成功,三皇子被册封为太子,淑妃利用太子生母身份,扶持周美人做宠妃。周美人如今还年轻,只要皇帝宠信,还怕没有机会再怀龙胎生龙儿么? “一日皇帝龙御归天,三皇子继承皇位,周美人就是贵太妃,新皇一纸诏书,周美人的儿子封王封地,贵太妃则可以随着儿子去封地,从此自成一体,岂不是一个**王国的王太后。如此一来,还怕没有荣华富贵么?到时候还不是想怎样快和,就怎么快和!” 迎春简直有些失语了,这个画饼的却大! 可是,皇帝还好生生活着啊,你一个才入宫刚承宠小美人就妄想要当王太后,还想怎么快和就早呢么快和? 迎春脑子里一团乱糟,唯有扶额哀叹。 自己到底落到个什么地界啊,这是人么,这是豺狼虎豹,是疯子! 锦鲤还要继续絮叨,迎春果断掐断了她的话题:“打住,哪怕天崩地裂,跟咱们姐妹不相干的事情,都不要说了。淑妃夺嫡事情暂时与咱们不相干,且不管了。现在,你直说那些跟咱们姐妹有关的事情就好了。” 然后,迎春一戳锦鲤:“长话短说!” 锦鲤额首道:“好的,主人。皇帝预备册立两名贵妃,其中之一就是主人姐姐,贤妃娘娘。” 迎春又一次愕然,后宫晋封,一般是论功行赏,譬如元春丽妃产下皇子,这便是于社稷有功,倘若此嫔妃一贯受宠,皇帝喜欢,太后没意见,那就晋封贵妃。像是淑妃跟惠妃,虽然育有皇子,但是,她们娘家不显,父亲只是一般官吏,祖祖辈辈与社稷没有重大贡献,就只有一辈子在妃位上头混着,除非他儿子争气,位登九五,否则,一辈子就死在妃位上头了。 荣府两代国公都是战功彪炳,元春敕封贵妃够资格,可是,一般后宫事情都是有因有果,如今皇子尚未落地,何故无端册封?他日生下皇子,岂不是要册封皇贵妃?皇后娘娘岂不要反弹? 后宫事情迎春不甚了解,因问:“另一名是谁?丽妃?” 锦鲤额首:“正是。贤妃娘娘贵妃位是皇后提议,丽妃娘娘贵妃位则是太后娘娘提议,皇帝因此以给太后娘娘寿诞名誉,大赦天下,晋封后宫,所有怀孕嫔妃具皆晋封一级!” 这还说得过去,太后要抬举丽妃,皇后忌惮丽妃做大,抬举一个元春跟她打擂台。看来当初贾政口称贵妃省亲,并非口误,实在元春有可能敕封贵妃了。 元春册封贵妃也好,自己的后台就更硬了,如今荣府也不省亲,荣宁分宗,元春无论生男生女,后宫地位都无人能够撼动了。 迎春拧眉划算着,只要躲开淑妃祸事,然后化解惠妃谋算,从今往后,十年之内,自己可以过得顺风顺水。 迎春心情略好:“你有没有法子,在他们作恶瞬间,人不知鬼不觉之下禁锢她们片刻,等我把我姐姐摘出来,任凭他们去狗咬狗?” 锦鲤额首:“小小幻术尔!” 迎春一弹手指:“好,今日提供三大消息,应得三支,我再赏赐你三支人参!” 锦鲤闻言得意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四根啊,主人,我还有消息啊?” 迎春一愣:“还有什么消息?不是说没有了?” 锦鲤道:“虽然跟主人没关系,我担保主人希望知道。太后寿诞当日,皇帝还会下旨,敕封皇长子为睿亲王,让他出宫开府,自立门户!” 迎春眉峰急跳几下:“封王?慢着,淑妃是不是得到了皇长子封王消息,因此才铤而走险?” 锦鲤额首:“正是,都太监夏守忠跟淑妃是同乡,两人是表亲,青梅竹马,淑妃入宫为妃嫔,夏守忠原是秀才,因为家境贫寒,无力继续求学,索性跟着进宫做了太监,皇长子封王消息正是他泄露给淑妃知道。” 一个太监竟然敢跟皇帝争嫔妃。实在胆大至极。蓦地,迎春眼皮一跳,莫非此太监,正是曾经勒逼着凤姐当当夏爷爷夏太监? “夏守忠?我怎么没见过?” 锦鲤凝神细听一会,笑道:“主子您是东六宫,夏守忠是西六宫总管太监,有时候也替皇后娘娘跟皇帝老子办差传旨。” 迎春冷笑:“怪不得那般胆子大,敢去荣府勒逼银子,原是总管太监,还有青梅竹马娘娘,皇子干儿做后台。” 看来淑妃跟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好鸟,说不得,元春前世就是死在淑妃母子手里了,否则,夏太监如何敢去荣府勒索? 好在这个夏守忠目前还没跟自家对上,也只有先把丽妃跟惠妃两个应付过去再说了。 迎春吩咐锦鲤:“太后娘娘寿诞在即,淑妃算计再跟咱无关,先不管,丽妃事情我自会应付,你这几日重点追踪惠妃跟宁嫔,谨防他们临时变更计划。” 锦鲤娇笑:“请示主人,要不要揭穿他们?” 迎春摇头:“无凭无据很难成功,弄不好还会被反诬,至于到时候能不能叫她们当场露陷,就看临场发挥吧。” 锦鲤额首跃回水中,鱼嘴却高高撅起来了,什么临场发挥,本仙子必定叫她们酣畅淋漓! 一时出了空间,迎春直觉浑身被抽空了一般,再无一丝力气。这些后宫女人实在太可怕了。亏得有了锦鲤顺风耳,否则,自己一日死了还不知道如何死法! 元春似乎也知道了自己即将晋封,成日间喜气盈盈,元春以为自己能够晋封,除了皇后娘娘平衡术,还有迎春支持她不省亲功劳在内,言语之间对迎春越发亲昵,迎春能够感受到,元春之前对自己是一种维护与责任,现在,元春眼神则透着喜欢跟倚重。 迎春很满足,和平相处一直都是迎春给自己与元春锁定相处基调。 这日已经是十一月初,距离太后娘娘生辰不足一月时间,宫中嫔妃暗自卯足了劲儿别苗头,钻天拱地置办寿礼,一个个都想在太后寿诞之上搏个头彩,以期得到太后皇帝青眼,恩宠加身,从此一飞冲天,荣华富贵。 太后娘娘一国之母,可谓富有四海。这个寿礼实在很难界定好坏。若是得了太后青眼,衣衫首饰吃食这些都可尽显神通。若是不得太后娘娘缘分,金银如山,只怕无缘的一句好评。 是故,宫中所有女人又急又躁又心焦,只恨不能钻到太后娘娘心里去瞧一瞧,看看太后娘娘待敌喜欢什么。 元春便是那骚动宫妃之一。 这一日,迎春正在研究龙舌兰,既怕他花开早了,过了花期,又怕他寿诞到了不开花。是故,迎春一时将之偷偷放进空间,因怕他在空间长得太快,一时又将之搬出来,跟外面那盆打掩护龙舌兰对调,正在忙来忙去不亦乐乎之际,元春使者抱琴到了。 迎春心中疑惑。 最近宫中无大事,姐妹们如何献礼已经商议定了,宫中鬼魅魍魉都憋着,等待太后寿诞之时,才会发作,眼下宫中风平浪静,至少表面如此。 且元春如今既怀孕,又晋封在即,整个人欢喜的只差傻掉了,必定不会察觉惠妃宁嫔们的丑恶勾当。 所以,迎春猜测,元春来请自己,必定还是商议有关太后寿诞献礼之事。 这一回寿礼准备都是按照迎春意思,低调不铺张,重在心意。 凭是谁,再富豪华丽,能够比得赢皇帝太后呢,人家乃天下之主,富有四海呢! 迎春老早摆明了敬献兰花,皇帝已经面前挂了号了,除非丽妃那种脑子抽抽女人,别人再不会跟迎春重样。 元春更不能送兰花,自家人挖自家墙角。所以,元春决定亲手绣一幅麻姑寿桃图。 如今说定事情,又有了变化,迎春可以肯定了:“可是你们娘娘对寿礼事情又有了新主意?娘娘最近召见谁了?” 结果,抱琴神神秘秘不肯说缘故,直说元春有请。 迎春越发肯定元春只怕又受了谁的诱惑,思想反复了。 一时到了承乾宫,迎春方知,元春之所以商请自己,却是为了薛家。元春原本绣了一福麻姑巡查蟠桃园,陆陆续续绣了几个月了,如今正在收尾。 熟料,昨日薛家托了王子腾带信,说是薛家有一件紫貂裘皮大氅,得风则暖,指面如焰,著水不濡,点雪即消,到手几年了,因为价值昂贵,百姓又无法穿戴,一直压在手里,这一回,他们愿意献给元春。 元春原本就想要重金求购熏貂皮大氅,或是紫貂裘皮大氅为太后祝寿,被迎春得知劝止了。一为貂皮价值昂贵,荣府如今以破家还债形象出现,你再给太后娘娘一件几万银子贺礼显得突兀。 二来,迎春觉得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蕙妃虎视眈眈盯着,你弄一件大氅,她给你戳个洞,拔个毛防不胜防。 不想如今薛家自动上门,元春一时间心绪波动,动了心,只因迎春之前一再强调姐妹们行事要低调,元春心里有些犯疑惑,这才请来迎春商议商议。 迎春一听这话,深感孕妇难缠善变。 不过,迎春绝对不会再让薛家影响元春了,纵然不提圣上银根紧缺事情,直说为了荣府后院安稳,迎春也不会让薛家再靠近元春。 迎春已经决定要成全宝黛,再不能容忍元春跟薛家黏糊不清,让薛家有机可乘,将她好不容安定大本营搅乱了。 难道一如从前,再来一出潇湘死,成和尚庙不成。不说宝黛,直说自己姐妹将来所出皇子公主,被人知晓有一个做和尚的舅舅,岂不是难堪! 迎春如今正要引领整个荣府朝着自己界定阳光大道上驰骋,宫中尚有淑妃惠妃丽妃这些母老虎虎视眈眈,亟待解决。 迎春实在劈不出来时间,关爱薛宝钗的爱情了。所以,与对薛家,自然避而远之,有多远踢多远。 对于善变元春,迎春耐心的,深入的嚼舌劝解:“姐姐如今已经深得圣上喜爱,难道紧紧因为姐姐不能一掷千金敬献华贵寿礼,圣上就会移情翻脸不成?再者,姐姐如今已经得到皇帝宠爱,皇后支持,太后认可,做什么还要去跟别的嫔妃争夺太后娘娘宠爱?姐姐当知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道理!” 元春神情甚是犹豫,瞅着迎春欲言又止,最终蹙眉道:“我倒不是要争太后的宠,只是这一回晋封贵妃,太后娘娘并未出言阻拦,虽是沾了丽妃的光,我心里十分感激,所以才想竭尽所能,让太后高兴高兴。” 迎春轻笑:“太后娘娘难道差一件貂皮大氅么?那一日太后娘娘让我挑皮草,我瞧着那熏貂,紫貂,红黑狐狸皮,银狐皮子堆山填海呢。姐姐就是万金购买,太后娘娘只怕也不稀罕。 且我如今几乎天天面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愁吃穿用度,如今日日念叨就是百子千孙,江山永继。姐姐这一副蟠桃园绣品就很好,若是姐姐不满意,不如姐姐略微修改,麻姑献寿实在不新鲜了,不如咱们投其所好,敬献一幅百子献寿图。姐姐你想,一百个胖乎乎童子,捧着几百几千寿桃,这是怎样一副喜气洋洋图画?这图画挂既不奢靡,又迎合太后娘娘心情,是不是要比一件一年穿不上一次大氅更能讨喜?” 元春一听眉开眼笑,十分欢喜:“这倒是个好意境,只是我眼下精神不济,做不了三针两线就犯困,这时间又紧,只怕赶制不及呢。” 迎春凝眸:“哦,这事儿,我似乎听老天太说过,大幅绣品为了赶工期,是可以分开刺绣,然后成图,咱们也可以呀。姐姐这里抱琴紫墨,我宫里司棋绣橘都是刺绣高手,四双手未必还赶不及?” 元春抿唇,额首微摆,亲手抚上自己肚腹:“咱们给太后娘娘祝寿重在心意,若不是亲手所绣,这意思毕竟差了一层了。” “这倒也是!”迎春捏捏自己面颊,脑筋急转:“不如这样子,姐姐您绘图,然后,合拢的时候,也有姐姐收针,还有绣品御制诗,也是姐姐亲自动手绣上去。岂不是从头至尾,姐姐都有份参与?” 元春摆头不允,眼神巴巴瞧着迎春,似乎迎春面上有主意。 迎春瞅着她已经肥硕腰身,恹恹神情,只得继续替她拿主意:“姐姐若是执意亲自动手,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在那件麻姑巡察蟠桃园绣品基础上翻新,那一福蟠桃林子蟠桃已经齐全,姐姐就往上头再绣童子百名即可。还有,这绣童子啊,也可以弄个技巧,比如把身子藏在树冠里,或者怀里抱着大寿桃,姐姐只需绣个眉眼,高高的冲天辫儿,又或者绣出一双粉嫩小手来,或者绣个肥硕的屁股噔噔拱出来,都可以呀。” 迎春心里其实更倾向于众人分绣,然后合拢,这样子可以免除元春辛苦。只是元春非要自己动手,选择了修改绣品。 只要元春不再动不动拿银子砸人即可,其余,也只有随她去了。 不过如此一来,迎春就不得不再次进驻承乾宫了。为了让元春有精力完成绣品,迎春常常去承乾宫充当元春助手,替她端茶递水熬个清粥。 元春开始刺绣之后,精神倒越发好了,再也不动不动反胃呕吐了。元春高兴的跟迎春念叨:“我这肚子里孩子是个孝顺的,知道我要刺绣辛苦,再也不闹腾了。” 却不知道,并非她肚子里孩儿懂事,乃是迎春懂事儿,给她肚子里孩子注入灵气,那丫如今血气充沛,灵气滋润,自然舒舒服服,不再闹腾了。 元春精力充沛,绣品完成的相当顺利。 时光如梭,很快就到了太后寿诞。 这一日,整个紫禁城被瑞雪覆盖,好一个白茫茫的干净世界。 这一日宁寿宫热闹非常,太后娘娘要在这里接受宫妃命妇朝贺,然后才会驾临乾清宫,接受群臣朝拜。 迎春因为心知丽妃惠妃阴谋,元春又不能回避拜寿,是故,迎春亦步亦趋跟着元春,手里紧紧捂着玉镯,跟锦鲤互通消息。 却说太后升座,皇后领头拜倒,三拜九叩。 迎春就跪在元春身边,心里紧张兮兮,打眼一瞧,只觉得所有人都有嫌疑。正在全神贯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只担心,那里出来一只鬼手鬼脚扳倒了元春。却不料,一声凄厉尖叫却在自己身后炸响:“哎哟,我的肚子,肚子疼啊!” 第59章 尖啸乍起,皇后在内所有嫔妃俱皆失色。 众人齐齐回头,竟是周美人与另一位怀孕张宝林同时被皇长子妃傅瑾瑜绊倒了,两个滚成一堆。周美人抱着肚子滚来滚去,张宝林额上汗珠子下雨似的滑落。 傅瑾瑜整个一个犯迷糊,宫妃行礼,她是下一波,随着公主皇子拜寿。本来应该在次间等待,却是她故意要跟坐在宗室妇人中石芙蓉别苗头,端方起身,自觉鹤立鸡群,站在门扉,只得赞礼一声宣,她好出去拜寿献礼。正在得意洋洋呢,熟料却被人把她脚下一勾,她为了好看,穿着内垫高的绣鞋呢,顿时脚跟不稳,朝着跪在末尾小嫔妃扑了过去。 后宫嫔妃无论面相美丽与否,那身子觉得柳条似的能够随风扶柳,又是完全没有防备之下,整个葫芦串似的,一个连着一个倒成一槽。 站在最末一位,被碾压在最下面者,正是因为肚里龙脉,而被皇后特别恩赐,拉来凑囍的张宝林。 一般宫中万寿节这样重大庆典,嫔位以下庶妃,属于可来可不来之列。张宝林原本是没资格到太后娘娘寿宴上露面,却林因为肚子一点龙脉,她又肯奉承皇后,这才允了她出席寿诞。 张宝林今日浑身都处于亢奋之中,因为今日除开她能够在皇帝太后面前露一面,另外,还有一件喜事,稍后内务府宣布晋封名单,她位列其中。因为怀有龙脉,太后娘娘恩赐,张宝林即将晋封为正五品才人。 这对于张家来说,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须知,这张宝林老爹,不过是某县八品县丞。她张宝林今日怀着光宗耀祖心情而来。 熟料竟然乐极生悲,遭了这样无妄之灾,一时间,张宝林肠子也悔青了,悔不该仗着肚子,三番两次去皇后坤宁宫请旨拜寿。 众人都吓傻了,还是宁寿宫掌事桂嬷嬷镇定,忙令人寻太医,将周美人张宝林抬去后殿安置。 太后娘娘一身明黄色金凤穿花牡丹凤袍,高居宝座,富贵逼人,却是眼中一片清冷,看不出一丝喜气来。 自己寿诞日,竟然惹得嫔妃动胎落红。太后心里十分不悦,看向皇后眼神便犀利起来。 皇后娘娘心中叫苦,暗自稳住心神,暗示赞礼官继续,不要误了吉时。 赞礼官只得重新赞礼,皇后这里带领一众嫔妃再次下拜。 熟料,有人压根不想让皇后轻易过关。 就在迎春稍稍放心,以为这一场阴谋已经过去之时,跪在迎春右边的宁嫔忽然发难,乘着大家心内惊慌,跪拜不稳之际,猛的一推跪在自己身前元春身后的秦昭媛。 嫔妃跪拜,并非一般人所想双膝跪地,乃是一膝跪地,一腿半蹬着。 皇后为首,下面四妃并列,一字排开。淑妃挨着惠妃,元春挨着丽妃,后面则是九嫔妃。元春身后则是秦昭媛,昭媛后面则是宁嫔。 迎春跟宁嫔并排,位在宁嫔之左,玉元春之间斜隔着魏修容。宁嫔这个老牌子嫔妃却被挤到迎春一列,心中十分愤懑,那眼神刀子似的四周乱射。 只是这位次乃皇后娘娘钦定,宁嫔被那些无子嫔妃压着也只有咬断牙齿和血吞了。因为元春之故,连累迎春也没她死盯好几眼。 原本惠妃谋算,将在拜寿完毕起身撤退之际发难,让搀扶自己宫女趁机下手,与宁嫔宫女前后夹击,趁机作难。 却不料宁嫔被压了位次,怒火中烧,正巧后面发生变故,大家心有余悸,惴惴不安。宁嫔灵机一动,以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好机会。 再者,皇后娘娘故意塌她的面子,丽妃贤妃也罢了,竟然连秦昭媛也位列她之上,她实在气不过。本着你叫我难过,我叫你不快乐宗旨,宁嫔决定改变计划,提前发难。就在大家重新拜倒之际,宁嫔乘着秦昭媛下蹬之际,蓦地一推,秦昭媛立足未稳,方才又吃了惊吓,犹如惊弓之鸟,一声惊叫,趔趄着往元春身上扑了过去。 按照惠妃原本计策,元春受到冲击,必定要左右伸手瞎抓,借以稳固身子,这样子身边丽妃必定充当其冲,受到殃及,然后,安排宫女与宁嫔再趁机伸腿脚绊脚,事情便圆满了。 原本一切算无遗漏,虽然宁嫔临场发挥,已然十分完美。 错不该,出了迎春这个通神变数,有了锦鲤提前警告,时时刻刻大眼贼似的防着她们呢。  虽说迎春盯着宁嫔,可是毕竟中间还隔着距离,又隔着修容与昭媛。迎春只得催动锦鲤出手。 锦鲤一早等着呢,一个幻术让宁嫔眼前一空,蓦然间换了位置,待她她被又一波惊叫吓得回神之时,她已经跟秦昭媛纠缠着滚成一堆。 宁嫔想要设计最终目标丽妃,则由于惯性,望着左边就倒了,挺胸大肚子丽妃,无异庞然大物,她以碾压姿态压倒了淑妃。丽妃虽然跌倒,好在淑妃做了肉垫子,虽然有些头晕眼花,胎儿并无大碍。 淑妃运气也不错,她虽被丽妃压着,地上却是厚厚毛毯,人却没伤着,不过是一个大马趴趴在地上,头上金簪子步摇簪花分心掉了一地,殿前失仪,甚不雅观。 淑妃其人甚是玲珑,倒地刹那便已明白,这是有人算计丽妃跟元春两个了。淑妃挫伤了手掌膝盖,不忘记踏上敌人一脚,她身子一阵乱拱,奋力将压在自己身上庞然大物拱下地去。 结果便是,原本无事的丽妃被颠了腰身,吓得她抱着肚子吆喝起来。 宁嫔另一个算是对象元春呢,则趴在迎春怀里直发抖。 原本迎春可以兵不血刃直接把姐姐元春摘出来,却是大家滚得七零八落,独独元春好模好样嘛事没有有些不像话,这才顺势往前一纵,双手一个虎抱,把元春牢牢护住,然后,顺势倒地,以自己为坐垫,让元春跌在自己身上。 不过,迎春这一跌,要比秦昭媛淑妃两个肉垫子好多了,下面垫着锦鲤仙子呢。迎春看似落在地上,实则压在锦鲤身上,身子并未落地沾灰。 锦鲤被迎春元春两姐妹重量压得龇牙列齿,又不敢跟淑妃似的乱动掀下去了事,也不敢收回本体放任主人迎春睡在地上,这小妖精觉得自己亏大发了,想要求些补偿,哎哟哎哟穷叫唤:“哎哟,主人呢,小妖这腰压断了也。” 迎春抿嘴笑,元春本来就是贵妃体质,怀孕后虽然被迎春耳提面命她活动减肥,依然是一百三十往上走得丰盈身材,元春身子虽然靠在迎春身上,那圆润敦实臀部,正巧满满当当坐了锦鲤仙子一满腰。锦鲤仙子那纤细不盈握腰身,差点没被元春给坐断了,不疼才怪呢。 迎春与锦鲤腹语:“幸苦,加一根千年人参!” 锦鲤闻言龇牙不悦:“二根,主人您也压着呢。” 这种场合竟然还要讨价还价,迎春板起面孔:“闭嘴,有账算不折,这账跑不了!还不快点把我们扶起来。” 抱着丰盈元春,迎春也不轻松,想要姐妹一起站起来,十分费工夫。 锦鲤委屈的扁起嘴巴,手里挽个口诀,将迎春姐妹缓缓扶起。外人眼里,迎春十分吃力的搀扶起元春站起身子。 此时此刻,太后娘娘已经气得面色铁青,皇后亦是如此。 百官聚集乾清宫,等待太后凤驾驾临朝拜,然后,皇帝会接着太后华诞宣布一系列推恩令。 原本内务府准备替太后准备盛大生日宴会,在皇宫接受朝拜,然后銮驾而出紫禁城,却颐和园看戏赏景开宴席,太后娘娘体谅国家百废待举,不宜太过靡费,决定生日酒宴就摆在宁寿宫中。 还是皇帝再三恳请,太上皇发话,太后娘娘才决定驾临乾清宫接受百官朝贺。 熟料这边百官聚集,却久久不见太后凤銮驾临。皇帝这边上朝已毕,宁寿宫消息也来了,却是皇帝大小老婆纷纷出事,搅了亲娘好日子了。 一路之上,皇帝了解事情经过,不由心头大怒,大胆贼子,竟敢搅扰太后好日子,正是不要命了。依着皇帝性子,恨不得立审立决,将挑事之人诛灭。却也知道,太后寿诞之日,不宜妄动杀机,只得忍心心头怒火,决定先哄好了太后娘娘。 乾元帝临时决议,让群臣至宁寿门恭迎太后凤驾,自己龙行虎步进了宁寿宫,几面金山推倒,口称:“儿皇给母后磕头拜寿了,祝愿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青春永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番祝寿之词是皇帝初登大宝,太后娘娘刚刚从贵妃荣登太后那一年皇帝祝寿词,也是皇帝第一次正经称呼自己母亲为母后,之前都是口称母妃,当时,太后娘娘高兴地落了泪,一辈子所受委屈顿时冰消了。 此刻,太后娘娘忆起前情,依然湿了眼眶,顿时就笑了,亲自走下凤座搀扶皇帝,母子一起回座,不等皇帝再言其他,太后娘娘展颜一笑:“开始献礼吧,莫叫群臣等久了。” 皇帝第一个献礼,却是一片颂母赋,皇帝以华美辞藻歌颂太后娘娘德、言、容、功。然后感恩,因为太后娘娘生了皇帝啊。 太后娘娘听得笑眯了眼。 接着便是皇后献礼,皇后献礼是一套金丝绣兰花图案凤袍,这个礼物只有皇后娘娘这个正经媳妇有资格敬献,虽是假借皇后娘娘之手,实则是尚衣局产品,必定是美奂美轮,其他嫔妃望尘莫及。 然后,四妃献寿。 因为丽妃刚刚跌倒,虽然没有动胎气却受了惊吓,太后娘娘命她后殿歇息,四妃变成三妃,熟料,淑妃惠妃贤妃三人刚刚上前跪下,丽妃听闻皇帝到了,从后殿出来了。 桂嬷嬷虽然有些怪她不懂事,也不敢置喙主子娘娘,只得吩咐天上拜垫。 淑妃是一部据说诵念过万变孝经。 惠妃则是亲手所绣百福寿字图,寿字是皇长子所书,惠妃亲手所绣。 元春的百童献寿图展开,得到太后娘娘特备喜欢,招手道:“桂香,你那近些来我瞧。”又问元春:“百童献寿,莫不是一百个童子呢?” 元春拜倒回禀:“回禀太后娘娘,正是一百名童子,一千枚寿桃,暗合百子千孙之意。臣妾恭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千秋万代。恭祝圣上,百子千孙,江山万代!” 太后皇帝同时笑起来:“好,好,好,意境好,说得也好,有赏!” 一时间内侍捧出香色贵妃锦袍:“承乾宫贤妃接旨。” 元春声音有些颤抖:“臣妾接旨。” “朕惟政先内治。赞雅化于坤元。秩晋崇班。沛渥恩于巽命。彝章式考。典礼攸加。尔贤妃贾氏、笃生名族。克备令仪。持敬慎以褆躬。秉柔嘉而成性。椒掖之芳声早著。度协珩璜。璇闱之淑德丕昭。荣膺纶綍。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贵妃。赐号曰贤。尔其祗勤夙夜、襄壸范而弥嗣徽音。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 元春激动地浑身颤微,谢恩已毕,新出炉贵妃座次往上升起,仅次于皇后落座。 轮到丽妃献礼,却是一盆寒兰。 丽妃拜倒,大言不惭鼓吹道:“此兰花乃臣妾日日亲自浇灌培育而成,花子挺拔,花香清雅,整合太后娘娘秉性,臣妾祝愿太后娘娘凤体康健,青春永驻,福泽万代!” 一时间,内侍抬上一大大箱柜来,迎春认得,这是内务府专门给兰花保暖的小暖阁,迎春今日也是用此暖阁运载龙舌兰,因为丽妃敬献寒兰,迎春最终决定退一步,不献寒兰改献龙舌兰。毕竟丽妃是太后娘娘侄女儿,跟她打擂台只怕太后娘娘心中不悦。 却说几个太监打开暖阁,抬出花盆,再掀起纱罩,预备拆除纱罩之时,瞬间面色青白,浑身不由自主抖索起来。 丽妃还等着众人惊艳,太后夸奖,皇帝是封赏呢,却见太监愣住,顿时不悦:“傻愣什么啊,搬出来啊!” 其中一名太监,手快脚快摁住纱罩,身子滑落,跪下请罪:“太后娘娘赎罪,奴才糊涂,抬错了!” 丽妃闻言顿时兴中一亮,抬错了,难道抬错了延禧宫暖阁?丽妃顿时兴奋起来,顾不得挺胸大肚子,唬的起身,亲手打开暖阁,然后将罩在花盆上纱罩蓦地揭开。 却在那丽妃揭下纱罩瞬间,大殿之上一片抽冷之声。却原来,哪里有什么花姿挺拔,花香清雅寒兰,不过是一盆早就枯枯萎干草罢了! 宝座之上太后娘娘面色铁青,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丽妃,你好大胆!” 丽妃稍愣,却是喜形于色,转头怒喝迎春:“贾氏,竟敢诅咒太后娘娘,你作死!”回头朝着皇帝跪下,奏道:“圣上,今日乃天后寿诞,贾氏竟然敬献死物诅咒太后,其心可诛。一个小小嫔妃,竟然妄图加害一国之母,简直天理难容。臣妾恳请圣上,捉拿贾氏,还有承乾宫贤妃,交慎刑司严加拷问,还太后娘娘讨还一个公道,还后宫一个清静。” 元春正在心花怒放之际,却变故陡生,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瘫软在地,却是心中明白,自己姐妹一体,迎春不能有事。方才迎春所作所为实在叫元春感动,她不能让迎春有事儿。 元春知道迎春必定不会诅咒太后,但是,别人不一定相信,她知道自己有护身福,丽妃再是叫嚣,自己也不会入冷宫。如今要紧的是求得太后谅解,决不能让人把迎春捉拿下去,撑着一口气力爬向太后宝座,直磕头:“太后明鉴,皇上明鉴,皇上太后待臣妾姐妹天恩浩荡,充媛绝不会行此无状之事。”不等太后皇帝说话,元春回头朝着皇后爬行:“皇后娘娘,您是知道臣妾姐妹品行的,臣妾跟充媛绝无冒犯之心。” 皇后也被这陡生变故闹糊涂了,她根本分不清楚谁对谁错,不过她心里是偏向元春的,因此出言道:“启禀母后娘娘,圣上,臣妾以为无论是谁,绝不会故意行此恶事,必定是太监搬运时候出了差错。” 丽妃一见皇后有意替贾氏姐妹开脱,马上驳斥道:“哼,误会,什么误会,即便是现场出事儿,那□□也该鲜活才是,如今不仅花败了,就连□□叶枯萎了,难道还敢说是误会?” 惠妃这个时候似乎瞧见了机会,丽妃贤妃死一个少一个祸害,贾迎春也是小祸害,成天讨好太后娘娘,以为谁不知道她的丑恶心思,不过是围魏救赵,曲线讨好皇帝罢了。 惠妃觉得,这是一个铲除贾氏姐妹机会,扶着椅子就跪下了:“臣妾以为丽妃妹妹言之有理,若是鲜花凋零还可以说是搬运不当,如今□□枯萎,只能说是有意为之!” 淑妃主要拔出对象却是惠妃,此刻周美人事情尚未揭破,她觉得自己不易树敌太多,毕竟贾迎春那丫头如今甚得太后青眼,贾元春又怀着龙胎。此事儿若非铁证如山,只怕皇帝不舍得惩罚她姐妹,且有皇后周旋,只怕一推二五六,找个太监顶罪,轻描淡写也就过去了。 淑妃根本不相信这是贾迎春会如此愚蠢,明明受到太后宠爱,却要自取灭亡,自己作死?她心里猜测,这是丽妃圈套。 再者,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淑妃却看清楚了,那个暖阁上头有号牌,清清楚楚写着---永和宫仨个字。再看贾迎春小小年纪,镇定自若,故意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淑妃嘴角微勾,但看热闹,不发一语。 回头却说迎春,从变故陡生,丽妃发难,然后太后皇帝震怒,迎春冷清的瞅着丽妃蹦跶作死,须知,她此刻每一句话,等下都会落到她自己头上,也不知道她等下会不会后悔。 迎春原本等着丽妃表演一番看情况再给她反戈一击,却被元春横空而出,打乱了阵脚。迎春一瞧元春磕来磕去,生恐她磕出好歹,忙着上前阻拦:“姐姐,您起来,我人这个不怕影子斜,您起来,怀着孩子呢!” 元春却伸手就拉迎春,叱道:“快点跪下,请求皇帝太后娘娘息怒,告诉太后娘娘,说你不是故意的,定然是宫女太监不小心搬错了,妹妹你绝对不是有心,你对太后娘娘一项敬重,宫中有眼之人都知道。” 迎春见元春言辞激动,满脸通红,实在怕她出事,不敢再跟她扭着,忙着依言跪下,冲着太后磕头:“皇上明鉴,太后娘娘明鉴,臣妾对太后娘娘孺慕之情,敬重之心,可对天地日月,绝对没有半点不敬之心!” 太后娘娘因为丽妃先入为主,这话对她震撼太大了,竟然有人用死花诅咒她,虽然她相信迎春不会如此,却是丽妃振振有词,难眠疑惑:“本宫当然相信你,可是丽妃为何言之凿凿呢?这盆花打哪儿来的呢?” 元春以为太后这是要定迎春罪,忙冲着乾元帝道:“皇上,您难道不记得么,每次充媛道承乾宫遇见皇帝,总是兴高采烈谈论那盆寒兰,又抽条了,又含苞了,每日去御膳房里要淘米水,然后小心翼翼浇灌,出了太阳搬出来,太阳落了搬进去,每日嘀嘀咕咕,总是在说那寒兰,如何翻脸就把寒兰整死呢?皇上您知道的,承乾宫后院几株桂花树,充媛都让人用草席包裹起来了,何况是要敬献给太后娘娘的兰花呢?” 皇帝额首,看眼太后:“这个,这个朕知道,那丫头每日用淘米水浇花,说是兰花高洁,不易用化肥亵渎了。朕当时还笑话她矫情来着。” 丽妃瞧着皇帝动摇了,恨得怒目圆瞪:“皇上,现在是审案子呢,不是回忆旧情时候。”回头呵斥元春:“哼,狼子野心最会伪善,如今不是露出狼性来了?这花就是铁证,你说什么也是白搭,除非你把这花说的活了,花开满枝,我就服你!” 元春忙着分辨:“皇上,充媛最是心善的,太后娘娘您刚才也瞧见了,臣妾被人扳倒,正是充媛不顾自身安危,卧倒在地接住了臣妾,臣妾肚子里龙胎才会安然无恙,皇上太后,充媛救助皇嗣,这是大功一件,就请圣上太后看在她拯救皇嗣有功,饶了他这一会失误吧!” 丽妃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腰腹酸胀起来,冷笑道:“救助皇嗣?你是她姐姐,她当然救你的孩子!她就怎么不来救我?我肚子里就没有皇嗣?” 元春即刻正色道:“丽妃妹妹谬误,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姐妹进宫就是皇家人,论姐妹,后宫嫔妃都是姐妹,纵然我们是地亲姐妹,我肚子里龙脉却不假,是圣上血脉,是社稷宗嗣,是江山国祚,丽妃妹妹还请慎言!” 丽妃口才不敌元春,气得脖子直梗:“你,任你舌灿莲花,这盆花就是你们姐妹忤逆犯上的干证!” 元春气得额上青筋论绽。迎春悄悄与她耳语:“姐姐安心,我无事!”随即,迎春一声冷哼:“不错。狼子野心,任你舌灿莲花,也无法磨灭忤逆犯上的罪行!” 第60章 迎春蓦地出声,令满殿堂之人为之惊诧,之前这丫不哼不哈,众人都道是她吓着了,如今却这般强势开腔,难道别有内情? 迎春请冷眸子,四周一扫,在那些蠢蠢欲动内侍脸上留下重重一剜,眸子满是警惕,意在警告这些内侍,不要乘着自己说话空隙,妄动自己姐姐贾元春。 那些原本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制服迎春的内侍越性熄了心思,各自退回到隐秘地界去了。得了,之前丽妃那般叫嚣撺掇,皇上太后也没叫捉拿贾氏姐妹,看来这贾氏姐妹要倒也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总归都挺皇上命令就是了。 迎春见震慑生了效,这才整整衣衫,重新跪下:“启禀皇上太后,臣妾请求允准,向太后娘娘敬献寿礼!” 皇帝太后具皆惊讶不已,寿礼?难道这盆死兰花不是延禧宫所有?其中有诈? 皇帝秘密眼睛,审视这迎春。皇帝也想这盆兰是个误会,希望太后马上忘记今日背晦,哪怕仅有片刻高兴起来也是好事啊,太后寿诞弄成这样,皇帝只觉得自己不孝。沉吟片刻,皇帝果断看向太后娘娘:“母后,您看?不如?” 太后娘娘看向迎春:“充媛,抬起头来!” 迎春抬头,一双清凌凌眼眸平视太后,眸子里又紧张,有焦虑,并无半点恐惧跟心虚。 太后娘娘额首勾唇:“希望充媛不要叫本宫失望。” 迎春慢慢绽出笑意:“谢太后娘娘信任!” 迎春挥手,有内侍抬上两个两个护花暖阁来。 迎春亲手打开那个标示着寒兰暖阁,命内侍将兰花抬出暖阁,然后,迎春当着众人直面,将乳白色纱罩慢慢往上提起,纱罩提起那一刹那,大殿之中便有暗香浮动。 然后,迎春快捷的将纱罩摘下,那幽幽的兰香在大殿之中迅速弥漫,让人心醉、心弛、忘忧、解愁。 太后娘娘但觉花香萦绕鼻端,但觉一股美妙情感自心头升起,瞬间渗透四肢百骸,直觉浑身通泰,舒服的只想喟叹,一时间,嘴角上勾,眉眼弯成新月牙。 皇帝一瞧太后这样,心头一口腌臜气顿时舒缓,顺着太后眸光看了过去。 但见一盆紫红色兰花挺立在大殿中央,花株挺拔,细叶修长俊挺,最是那三支紫红色花葶,亭亭玉立碧叶间。那花亭上花儿朵朵怒放,花姿飘逸。 皇帝一见这盆兰花,眸中一亮,因为这盆兰花正是皇帝赏赐给迎春,那花盆跟内务府所准备花盆大不相同,这花盆是乾元帝亲手所绘兰草图案,造办处烧制而成。 皇帝微微一笑,心知迎春这般直接拿出证物证明自身清白,不跟丽妃做口舌之争,这是给丽妃留面子啊。太后娘娘沐浴在花香之中,早就忘记那盆死兰花阴影了。 丽妃一见迎春竟然抬出这般仙姿卓越一盆兰花,顿生恐惧之心,她虽然养育兰花不经心,却记得自己那盆兰花只有一株花葶,十朵花苞,那似这盆枝繁叶茂,花枝锦绣,清香四溢? 丽妃顿时慌了,想要上前诡辩。哪知道皇帝盯着她呢,一见她又要给太后添堵,一个眼神,但见一内侍鬼魅般掠近丽妃,轻轻在她脑后一摁,丽妃就软软得晕厥了,随即,被人搭了下去。 皇帝盯着丽妃,迎春也是眼观四处呢,迎春看似面朝宝座,笑吟吟的冲着太后娘娘,眼角余光却罩着全场,一见丽妃被制服,迎春知道自己姐妹已经脱险,淡淡一笑,悄悄捻动玉镯,暗示锦鲤乐意开始兰花拜寿了。 锦鲤得令,将那兰花一抹精灵赋予花上,众人但觉眼前一亮,那株紫红寒兰瞬间宝华光润起来,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清辉,自花亭上隐隐流动,花叶花葶无风自动,那寒兰似乎被赋予了生命,鲜活起来。伴随着花枝颤微,散发出阵阵幽香四处弥漫,瞬间覆盖了整个大殿每一角落。 太后娘娘被这奇景吸引,竟然搀扶着皇帝走了下来,指着花枝惊喜连连:“皇帝快瞧,这花儿似乎活了呢!” 迎春故作惊讶:“呀,旬日臣妾但觉这花姿态飘逸,花香清雅,却不似今日这般活灵活现,仙姿绰约,莫不是兰花仙子也有敬仰之意,特特来给太后拜寿不成!” 太后娘娘笑得眉眼弯弯:“是吗,这花儿有名字吗?” 迎春道:“姐姐曾说这花三株亭亭,恰似飞凤展翅,隐有盘旋飞跃之资,却是这花儿正是紫红,姐姐便道,好一株丹凤朝阳!” 皇帝闻之一声朗笑:“好,好一个丹凤朝阳,这简直就是专门为了母后寿诞而生的祥瑞啊!” 太后娘娘笑得见牙不见眼,伸手握住迎春:“好丫头,本宫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也只有你这样灵秀人儿,才能养出这等俊秀的花儿!” 太后言罢看向乾元帝:“皇帝啊,你这个充媛啊,点的好,本宫很如意!” “嗯,母后喜欢就好。” 太后这个意思是要嘉奖迎春,皇帝这个时候当然不会逆着太后之意,只是荣府已经有了一个贵妃了,难道在封一妃位?这也施恩太厚了,且这丫头身量不足,承宠尚早呢。不过,皇帝看迎春十分顺眼,眼里尽是笑意:“充媛孝心可嘉,本来小孩子家家不宜重赏,既然太后玉言,不如朕满足你一个愿望!” 此言一出,满殿嫔妃都变了面色,一个愿望可大可小,若是贾迎春要求封妃,封贵妃,皇帝碍于金口玉言,只怕也要答应了。 不过,宫中没有蠢人,一个个抱着看笑话心情,皇帝若是想要赏赐,只怕不会这般玩笑,如今抛出这等活话来,只怕也有试探之意,倘若贾迎春不知天高地厚,只怕尚未承宠就要先失宠了。 瞬间,皇后,淑妃惠妃这些老人精都甜笑起来。 元春初时十分欣慰,瞬间便闻出这话之中有有陷阱,生怕迎春不知轻重,忙着给她使眼色,微微一摆头儿。 迎春肚里讥笑乾元帝狡黠,却是兴高采烈忙着谢恩:“谢谢皇上恩赏,臣妾正有一事恳求皇上帮忙呢。” 元春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充媛啊,咱们身为嫔妃孝敬太后娘娘理所应当,岂能开口要赏赐呢!” 皇帝一笑:“哟,你倒是不客气,朕这儿跟你客气呢,你倒真的有事儿,那说吧,朕金口玉言,说话算数!” 迎春一福身:“臣妾家里宝兄弟跟侄儿都在日夜攻读,想要考进国子监,只是,按照恩荫制度,荣府只有一个就读国子监名额,臣妾想请求皇上开恩,恩赐荣府一个就读国子监名额,让臣妾兄弟侄儿都不至于失望。” 皇帝大手一挥:“这有何难,朕答应你你了!” 迎春盈盈俯身:“多些皇上!” 这事关乎荣府,元春也是受惠者,忙着起身谢恩,皇帝笑得大眼贼似的:“爱妃平身!” 迎春搀扶元春回座,元春偷空睨眼迎春:“促狭鬼儿,吓得我!” 太后至此,已经余怒全消,或者说是太后娘娘愿意息怒了,能够怎样呢,她自己亲侄女儿给她添堵,她能偶一横心把人打入冷宫去么? 甄家小辈中没有合适女子入宫,太后想要给甄家留下些依靠,当然,能够得到下一任皇帝庇护更好。谁人没有私心呢,别人家孩子再好,也没有血脉至亲更亲香。 只可惜,丽妃似乎并不通透,已然有了身孕,有了自己支持,还要风帆驰尽,行此下作手段,不惜拿自己做她打压异己垫脚石,实在叫人心寒。 太后娘娘想着哪一纸被皇帝揉皱的圣旨,心里只是叹气,这个贵妃之位来得毫无喜气啊! 为了平复皇帝怒气,尽量保留丽妃的荣宠,太后娘娘决定不再生气了,让皇帝在大臣面前丢面子,他日丽妃得到惩处则会越发沉重,因笑盈盈起身:“皇帝啊,起驾乾清宫吧,天儿侯冷,别冻坏了满朝文武!” 皇帝正在作难,如何开口恭请太后移驾,熟料太后娘娘竟然自己提出来,感动的皇帝差点落泪,这才是亲妈啊,处处为儿子着想。心里越发憎恨那些给太后添堵鬼魅魍魉,心中暗自发狠,揪出来一个个活剥了皮! 一时太后驾临乾清宫,迎春等后妃则赶返回各自宫中更衣净面,稍后,众嫔妃还要盛装出席宁寿宫寿宴,陪着太后娘娘听戏吃酒逗趣儿。 元春今日虽然被册封为贵妃,也没资格走出后宫,走近乾清宫,等下会在宁寿宫由太后主持正式举行册封典礼。 迎春预备回宫更衣,也预备犒劳杜若等一杯空间茶水,大家松散松散,今日经历实在太过丰富离奇了。熟料,除了宁寿宫,被元春拘进了自己暖轿,被元春死死握住玉手拖进了承乾宫。 迎春以为元春会追问寒兰事件,熟料,姐妹踏进凤藻宫刹那,元春蓦地楼主迎春就哭起来:“她们好狠毒啊!二妹妹,今日幸亏有你,否则,我这肚子就保不住了,我这命也就完了。” 迎春没想到一直坚强的元春会哭的涕泪双流身子瘫软,她一直没把今日凶险当回事儿,却忘记了,她自己有锦鲤暗助,元春什么也不知道。元春只知道今日若无迎春舍命相救,她的肚子晚了,他二十三岁方才受孕,一旦小产,他不知道今生还有无怀孕机会,她也不知道,今后她还能不能收拾心情再争宠,或许,她便从此沉侵在悲痛之中,再难翻身。 元春是真的害怕了,后怕无比! 迎春知道自己劝什么也没用,只得重复言道:“悲伤伤身,姐姐看在肚子里孩子,也该保重自己才是,姐姐要相信圣上,今日事情必定会为姐姐讨个公道。” 元春这才忍住泪水,兀自哽咽不已:“妹妹,你就在我身后,可瞧见是谁使坏?我要揪出她来,交给皇帝,千刀万剐!” 迎春默然。 这个时代是谁定罪,谁取证。她虽然知道凶手是谁,可是却没有证人与证物。除非皇帝充分相信自己姐妹,囚禁宁嫔,或者囚禁宁嫔的仆从,动用酷刑,否则,很难揪出凶手。 再者,这个时代提倡亲亲相隐,奴婢为主隐不论罪,反之,奴婢告主,则处于极刑。所以,宫中有些奴婢,宁愿自己求死,也不会反告主子。所以,宁嫔除非自己扛不住,否则很难将之定罪。 且迎春一旦指证宁嫔,结果宁嫔扛住了酷刑,迎春就会被反坐谋害龙嗣罪,就连元春也会被牵连,很难周全。 除非自己有足够证据证死宁嫔,否则还是稍安勿躁为好。特别元春这种有着杀身灭子之恨者,很难以常情推论。所以,迎春决定隐瞒实情:“我当时被周美人事情吓住了,根本没注意,都能啊秦昭媛尖叫声起,我才发觉姐姐有难。” 元春蹙眉:“若是这般,妹妹应该来不及救我才是。” 迎春苦笑:“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接住姐姐了,这大约就是人们所云,替自己了会咬人吧!” 元春抿嘴一乐:“又胡说,哪有把自己比作,比作兔子呢!”拉住迎春往内房去换衣衫:“一日一日大了,总这样心直口快可不成,今后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话出口之前啊,要在喉咙里过三遍再出口。” 迎春一边试穿元春给自己火狐滚边夹袄,一边嘻嘻笑:“今日姐姐跟丽妃对嘴,那是一句接一句,飕飕飕飕梭子似的,也没见姐姐三思呢!” 元春莞尔:“就会贫嘴,姐姐那是事急从权!” 一时,内务府送来崭新的贵妃礼服,孔雀开屏式大凤冠,镶满红绿宝石,冠顶三处盘龙分别口衔珠串流苏,古朴贵气,绯色霞帔,通身金龙盘翔;杏红色翚翟纹朝服,富贵华丽。 迎春眯眯眼,真乃人靠衣衫,马靠鞍。元春穿戴起来,端方雅致,配以她丰盈肌肤,银盘似的玉容,整个壮丽华贵,威仪天成,甚有国母气息。丝毫不逊色遇皇后威仪。 元春笑问迎春:“可还瞧得?” 迎春额首:“十分合体!” 熟料,元春期盼许久的册封仪式匆匆告罄,却是周美人掉下了一个成型男胎之后,丽妃册封当场晕厥过去,鲜红血迹湿透了她明黄色蟒袍,触目惊心。 元春当即吓得手脚发软,再次紧紧攥住迎春,浑身颤栗,心里对迎春感激更甚。丽妃五月身孕尚且出事,若非迎春抢救及时,元春身孕必定不保。 当晚,丽妃落胎,掉下一个成型男胎,太后娘娘当即晕厥。 是夜,因为扑倒周美人导致张宝林跟周美人落胎皇长子妃傅瑾瑜,再被皇后传召追问之时,因为惊惧而流产,失掉了已经两月胎儿。 惠妃大痛,痛哭晕厥。 乾元帝大怒,下令彻查。 因为太后晕厥,迎春因此整日留在宁寿宫陪伴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一次深受打击,宫中拢共五位孕妇,一次折了三胎,且其中二胎是已经成型男胎。尤其让太后伤心的是,丽妃掉了龙胎,这不仅是太后损失了一个孙子,也是甄家损失了未来依靠。 更为严重的是,丽妃小产之后,胎盘难下,造成产后血崩,虽然极力强求过来,身子亏得严重,太医虽说好生调理并无大碍,太后娘娘却知道,没有十年八年只怕养不回来。当初太后被人谋害落胎,中间屡屡滑胎,再次生产,已经是十年之后,二十八岁高龄了。 丽妃气量狭小,能有自己的运气么? 太后娘娘因此病重,缠绵病榻。 皇帝在宁寿宫门内结庐而居,亲自伺候太后娘娘汤药。 此刻正值年关,古北口皇家牧场雪灾严重,马匹牛羊死伤泰半。 皇帝整个焦头烂额。 正在此刻,慎刑司终于查出周美人落胎元凶,却是忠顺王世子妃石芙蓉。 皇帝命令拘押石芙蓉刑讯,却被忠顺王阻止,牡丹郡主脱簪待罪求情。最终,石芙蓉被褫夺县主封号,世子爷罚奉三年。 皇长子却因为傅瑾瑜失去胎儿,不过被皇室申饬一顿而已,封王照旧。 周美人落下一个成型男胎,却没有如愿搬到皇长子。淑妃吐了满口老血。周美人却因为淑妃欺骗,心中恨透堂姐淑妃娘娘与皇长子。 此后,她如愿晋封为婕妤,逐渐与淑妃离心。 这是后话,且不提了。 回头却说元春,周美人仇人已经得到惩处,周美人自己也得偿所愿,自己遇险跟丽妃落胎凶手却一直没有着落。 这却不怪皇上,之所以没有追查出来惠妃的等人罪行,却是因为惠妃失掉了孙子,皇帝理所当然以为惠妃必定不再其中。 元春却没放弃追查,最后终于给她摸到了宁嫔身上。 她不愧是在宫中摸爬十年老手,手中暗线终于给她提供了一条含糊其辞线索,宁嫔曾经在丽妃落胎之后,抱着病弱二皇子,整晚傻笑,说什么让二皇子不要灰心,她会替二皇子扫清一切障碍。 元春因此说服皇后,暗设一计,借着皇帝出宫巡察京畿之时,将病弱二皇子引诱至畅音阁里藏起来。宁嫔因为儿子失踪,心神大乱,冲动之下以为是惠妃因为失去孙子报复于她,冲进翊坤宫跟惠妃吵嚷,失言之下竟然自曝其丑,说出了她推到丽妃之事。 却被皇后预先安排在翊坤宫偷听的慎刑司两名执事太监听了个真真切切。 随后,查探结果,直接越过太后娘娘,递到皇帝案头。 接到奏报刹那,皇帝老子吐血了。 若论皇帝所睡第一个女人而算结发,惠妃才是皇帝真心喜欢第一个女人。 这一次,因为皇长子失去长子,许久不翻惠妃牌子皇帝行幸翊坤宫,熟料,惠妃竟然是狠心谋害自己儿子元凶。 这之前,皇帝暗中把这一切算在忠顺王身上,以为目前不过是他们做的隐晦,假以时日,水落石出,皇帝预备给他们一个狠狠打击。 皇帝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证据确凿,他预备以牙还牙,派遣忠顺王世子跟石珺马去福建督战海疆。 熟料现实给了皇帝一记狠狠耳光,凶手竟是自己枕边之人! 皇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睁眼瞎。他一直以为惠妃是个善良柔弱女人,这些年来,他一直暗中维护生命中第一个动情女人。三个儿子之中,他对皇长子期望最大。 如今,惠妃所作所为,将他之前一切认知悉数推翻了。 这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了。 太后娘娘病体稍有起色,皇帝不敢在这个时候解开这个伤疤,再伤老人家已经伤透心肝。 皇帝决定隐瞒一切,但等开年,太后凤体康泰之后再论。 迎春这些日子一直吃住在宁寿宫,太后娘娘病体并无大碍,只是伤心过度,而至心灰意冷。 灵泉只可以治病,却不能治疗心病。 是故,太后虽然在迎春精心照顾□体逐渐康复,却是精神极差,人甚憔悴。 迎春终于知道,灵泉也不是万能得了。 回头却说元春,元春以为把惠妃宁嫔作恶证据递给了皇帝,接下来只怕就是雷霆震怒了。结果却风平浪静,了无声息。不免泄气,心中对皇帝失望不已,终究丽妃那流掉血脉比不过皇长子这个已经会说会笑儿子重要。 至此,元春终于对皇帝情分稍微认清了些,随之淡然些许。 心中到底不服,元春将惠妃乃是始作俑者这个消息,通过手里暗线悄悄散发出去。 她希望丽妃能够将消息透露给太后娘娘。借太后娘娘之手替自己报仇雪恨。 迎春很快知道元春散发消息之事,元春作法跟皇帝是想背道而驰。只是此刻,迎春已经阻止不及。 好在,丽妃这一回伤得不轻,一直着床不起,元春散布消息,暂时没有造成后果。 因为怕被慎刑司暗探察觉元春动静,迎春甚至不敢跟元春明言各种利害,因为,迎春通过锦鲤窥视皇帝所作所为,在宫中也是禁忌。 一旦泄露,便是身败名裂,性命堪忧啊! 迎春也只有寄希望元春手腕能够最终瞒过皇帝,不要泄露自己底细。 只是,慎刑司中暗探无处不在。 迎春甚是担忧,元春此举会不会为她自己埋下隐患。 第61章 太后稍有起色之后,严令皇帝搬回乾清宫居住,兼之百官封印之后,皇帝事情越发多起来,要忙着接见藩属国前来进宫特使,还要接见外放巡抚总督,还要给宗室王公众臣家里派发甜枣,虽然写一个福字似乎很简单,错不过本朝自王公一下,需要赐字人家不下百十家。 然后,太上皇还要跟老臣联谊,这事儿皇帝为了表示孝顺,需要亲自张罗,亲自到场给老皇帝捧场。 皇帝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是体力有些透支,太后体恤,皇帝顺势搬回了乾清宫。伺候,除了每日至宁寿宫问安之外,请移步涉足后宫。 皇帝如今有些怕见那些跟他同床共枕女人,睡了而是年的女人忽然变成洪水猛兽,皇帝心有余悸。 更叫皇帝忧心的是,红毛鬼老蒙子老回子这一回也是大雪压境,只怕北疆又不太平了,刚刚收紧荷包二千万银子哗啦啦往外流淌,皇帝也有些压根疼痛。越性不爱往后宫来了。 迎春却因为这一回跟太后朝夕相处,急太后之所急,想太后之所想,凡是太后娘娘吃穿用度,迎春无不亲自参与备办,半月之后,迎春在宁寿宫拥有了相当话语权,就连桂嬷嬷,有事也要先跟迎春商议商议。因为桂嬷嬷越来越发觉自己冲茶手艺似乎越发退步了,不对太后口味了。 这却不怪桂嬷嬷手艺差,也不怪太后口味叼,凭谁喝惯了空间灵泉冲泡茶水,再喝其余凡品,亦会索然无味。 不过这一点,迎春早有说辞:“嬷嬷且别多想,太后娘娘并非口味变了,估摸是心情不好。且我这手艺也是冯姑姑教授,冯姑姑出自皇宫,又是后辈,哪里及得上嬷嬷茶艺,不过是我人年轻,嘴巴甜,又见天给天后说故事,太后心情愉悦,看在我收集积雪辛苦,给我个面子罢了。不信您等着瞧,等太后病症慢慢恢复了,只怕口味也恢复了。” 收集松针上得雪花不过是迎春为自己空间谁寻找托词,太后宫中用水一体都是玉泉山泉水,洗衣洒扫的时候才用井水,这也是迎春无法子,才寻了找个借口,采用松针上头雪花谁泡茶。不过这意境却好,松柏长青,傲霜战雪。 且迎春说的也好:“这茶水取自松柏精华凝聚,太后娘娘喝得多了,自然就松柏精神,寿比南山了。” 桂嬷嬷一想也是这个理儿。 迎春冲泡茶水从不避讳,桂嬷嬷曾经多次观摩迎春动作,火候,回去照搬临摹,却是没有泡出让太后娘娘夸赞茶水来。 兼之,迎春妹妹亲手伺候太后娘娘,余下茶水,迎春宁愿倒掉,也不肯授人于柄。 所以,尽管宁寿宫里许多人偷用过迎春茶罐里的茶叶,水缸里雪水,却并无一人泡出迎春那般茶水,除了太后娘娘,并无人知晓太后娘娘赞不绝口茶水,倒地是何等滋味儿。 百官封印之后,丽贵妃病情基本稳定,皇帝为了安抚太后娘娘,差点没把整个太医院搬进宁寿宫,让太后可劲儿赏赐丽贵妃。丽贵妃得到皇帝太后恩宠,逐渐康复,兼之,丽妃惦记着省亲之事,逞强之心撑着一股气性儿,慢慢的人也精神起来。 太后娘娘闻讯,心情随之好起来,人也精神起来。 过了二十四,太后开始接受各府命妇探视。不过,石郡马府与忠顺王府女眷成为宁寿宫拒绝往来户。太后娘娘在宣布接受命妇探病之日,同时给郡马府,石府,忠顺王府女眷下了禁足令,命三府女眷好生研读《女则》,《女训》《女论语》《女犯》,并将抄写文章与读后感想送进宫内让太后娘娘查验。 石芙蓉这个罪魁祸首,则除了抄写《女则》《女训》这些,太后又命她抄写《女儿经》,《往生咒》,《洗孽经》,各九九八十一步,送往城外皇觉寺,请高僧念经万遍,然后去十字路口焚烧。 太后让宁寿宫女史亲往忠顺王府传旨:“庶人石氏功课有忠顺王妃亲自督导,一日不能完成,一日不要出闺房。” 石府,驸马府,忠顺王府所有女眷心里各自呕出一腔子鲜血。 太后娘娘态度恰似风向标,一时间,京都名门年节往来户中,自动剔除了忠顺王府为首三家。 相比较这三家愁云惨淡,荣府一跃成了京都各豪门之家争相交往对象。 这一日,贾母带着邢夫人凤姐三人轮班进宫探视太后娘娘,其余人家太后不过例行接见说几句话,荣府女眷被太后娘娘特别留下说话,事后,有命她们前往承乾宫延禧宫会亲,并赏赐了丰盛席面。 因为迎春就在宁寿宫伺疾,贾母几个首先到了迎春延禧宫,这一次再进宴席共,宫中各处布置摆设已经今非昔比。不光家具一色换成了最为漂亮黄花梨木,就是各种日常器皿都换成上等品级。 贾母一行到了延禧宫,那宫门两边,一边立着十二名太监,一边立着十二名宫女,掌事太监汪福顺,掌事宫女杜若双双笑成一朵花儿:“奴才们恭迎史老太君,老太君万福!” 贾母在宫中头一次被如此捧迎,顿时笑成了弥勒佛,那手一挥,鸳鸯红包下似的发放下去了。 凤姐笑得合不拢嘴吧,邢夫人直接晕头晕脑,脚底放了飘。亏得迎春早有防备,綉橘司棋早罩着她了,见事情不对,手脚快捷上前拽住了,邢夫人才没出大丑。 贾母气得直瞪了好几眼,她才咬破了舌头,清醒了少许。 一时进了起坐间,迎春落座,贾母邢夫人凤姐三人见礼,这是国礼家法,迎春不敢废弛,只有在贾母等生为拜下之时,忙叫:“免礼,赐座!”走个过场尔! 一时,贾母落座,迎春命蓝云水英领着邢夫人去配殿挑礼物,这才把邢夫人给支开了。 贾母却看着杜若,不敢多言。 迎春便命杜若上前给凤姐磕头:“你家里事情,二奶奶已经替你料理清楚了,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她。” 凤姐便跟杜若去交代事情,起坐间独留下迎春祖孙。迎春下了座榻,福身给贾母行礼:“孙女拜见老祖宗,请老祖宗安!” 贾母顿时落了泪,伸手拉起迎春:“我的儿,可不敢这样,你如今可是贵主子了,国礼家法可是乱不得啊。” 迎春笑着坐了:“圣上以仁孝治国,见了太后娘娘也是要行礼问安,年节寿诞之期也是要磕头的呢。我这是向圣上看齐,圣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贾母闻言笑得满脸褶子,满眼泪水。 迎春劝说半日,好容易才忍住了。 一时,迎春问起家里事情,贾母脸上那个笑啊,真是比蜜糖还要甜些:“都好,都好,如今府里托了你们姐妹福气了,你大姐姐册封贵妃之后啊,你二叔也升了官儿,如今已经是正四品太仆寺少卿。” 迎春一听这话,知道这是掌管车辂、厩牧官儿,上头还有正卿,少卿不过是胁从,只要按部就班也就成了,这种差事二叔应该可以胜任,关键还是官阶上去了,人前体面最要紧。 想起贾琏还是个正八品,因此讪讪一笑:“二哥还好吧?” 贾母便笑:“他好的很,莫看他官儿不大,人缘活泛,如今凭是什么东西,只要你说得出来名字,他就弄得来。” 迎春又问:“宝兄弟,林妹妹呢?” 贾母越发笑成弥勒佛:“说起这话,都要感谢你这个姐姐了,你宝兄弟与兰哥儿两个都接了国子监李祭酒的入学令了,他两个不用考了,直接特赦入学呢。” 说着眼眸一黯,抚抚迎春手:“哦,还有你大嫂子跟兰哥儿两个,当着我的面给你们姐妹磕头了,你大嫂子也糟心得很,娘家嫂子嫌弃她不祥,她归宁回去闹个没脸,回来遇见会亲,也是我们高兴过头了,不怪她,她寡妇失业,怪可怜见得。” 迎春知道李纨这约莫是好了光景了,一笑:“怪她作甚,都是我跟姐姐不经事儿,忘东忘西,做事不周全。这一次礼物我都写了签字了,府里上下都有,老祖宗安心。” 贾母额首。 迎春又道:“老太太,年下要给太后进年礼,不知道府里如何准备呢?” 贾母蹙眉:“太后娘娘如今病着,论理这礼物最好是贵重药材,只是府里药材再好,那里比得过番邦进宫跟太医院呢,如今正不知道该如何呢,一家人愁得很。”旋即看向迎春,眼眸一亮:“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迎春额首:“老太太说的不错,太后娘娘什么都有,如今病体违和,敬献贵重药材最实在,不如老太太就让二哥哥去谋求一颗上了年份人参吧。” 贾母叹气:“你二哥哥现今倒是跟人合伙子开了生药铺子,贵重药材是不缺,只是这个人参,若无百年以上,宫中也不稀罕,只是这百年人参可遇不可求啊,纵然万金在手,也是谋求无方呢!” 迎春道:“老太太直管各处求去,成不成的是缘分,心意到了,或许机缘巧合就成了。” 贾母沉吟片刻,一笑:“倒是这个理儿。” 这边说完了私房话,凤姐合着邢夫人也回来了,邢夫人眉开眼笑,一幅沾了天大便宜的模子。 稍后,承乾宫来了抱琴相请,说是御膳房宴席到了。 贾母坐轿,迎春跟凤姐落后一步跟凤姐并排,笑道:“方才见你几次杀鸡抹猴使眼色,有什么事情,需要瞒过老太太呢,这会子老太太听不见了,说吧!” 凤姐轻声道:“还不是学家事情,薛姨妈前儿寻了我了,对大姑奶奶好一通,埋怨,说是从前每年五万银子供奉大姑奶奶,如今,答应事情影子也不见,她请求会亲折子,大姑奶奶也不理睬,直差没说大姑奶奶没良心了,这话我哪里敢让老太太知道,更不敢跟大姑奶奶说去,只好告诉二姑奶奶您一声,我是怕薛家逼急了,在外头胡言乱语乱造谣,与大姑奶奶不利。” 迎春知道这是自己拦了她们的撺掇元春,如今进宫,婚事都不成,省亲也不成,薛家着急了,去凤姐面前乱投医,冷笑:“这话就是放屁,大姐姐在宫里坐着,难道上门去勒逼了不成?睬他!” 凤姐笑道:“我也是这般劝得她,当初银子是她自己送上门,原本也是要二姑妈帮着她们疏通上头意思,如今不成,二也是薛蟠自己作兴,怪得谁来?” “姨妈哭了一场,哭得我这心里只是发酸。后来又转了话头,说是哥儿不听话,一个姐儿倒是争气能干,有每个姐妹兄弟帮衬,说是愿意出五万银子,只求宝钗进宫来当差。” 凤姐说着看下迎春脸色,顿一顿又道:“如今你哥哥是可以替她们办,只是我这心里不踏实,毕竟他哥哥事情贾雨村一清二楚,薛蟠在户籍上头已经暴亡,人却在京都晃悠,只怕一个不好,要出大事情。” 迎春眼眸一凛:“这必定是薛宝钗还想着要学大姐姐进宫做女史,这般看来薛家并不死心,我说一句,凤姐姐想要子孙从此富贵荣华,回去就把薛家开销了,他们家也不是没宅子,家里也不是没银子,这样子住在荣府实在不成体统。” 凤姐额首:“这事儿如不是挨着二太太,不过一句话事情。说起来,这宝丫头的意思我约莫猜得到,大约是觉得她比姑奶奶们不差什么,如今竟然连宝玉也嫁不得,索性进宫来博个大的,也让人瞧一瞧,当初不该小瞧她。” 凤姐说着瞧一眼迎春:“这若是干脆就把林妹妹跟宝兄弟亲事定了就稳妥了,再没人上赶着巴结给人做妾道理。” 迎春知道,这是凤姐暗示自己做手脚给黛玉指婚,蹙眉道:“我如今在太后跟前情分,求个指婚不是不可以,只是姑父还有三年孝呢,咱们家也不缺当家主妇,且林妹妹也不大,这般着急定亲,娶荒亲似的,还不被人戳脊梁骨,怎么也要等到三年孝满,做个水陆道场,在风光赐婚迎娶,这才是美满姻缘呢!” 凤姐龇牙:“这倒也是!” 迎春凝眉暗忖,看来薛家母女进宫搏击的心思并未熄灭。薛宝钗其人志向远大,关键时刻可以牺牲一切牺牲之人。倘若答应她们弄进宫来,一个不好,达不到她心中所想的远大目标,她一狠心反了水,投奔自己姐妹敌人淑妃惠妃这些害人精。反头谋害自己姐妹,薛宝钗对荣府事情比迎春还清楚些,反戈一击更能伤人。 再者,贾雨村终究要倒霉,一旦有心人把薛蟠的事情翻出来,也是个大麻烦,若不当机立断,到时候荣府就会被他牵连。 对于薛家,杀人或许要抵命,赶出去却是不犯王法,顶多是坏了亲戚情分,薛家这种亲戚,不要也罢。因道:“不如姐姐回去替她做个媒吧,宁府蔷哥儿不是没娶亲呢?若是你做媒,她不应,自己也该搬出去了!” 凤姐暗忖片刻,扑哧一乐:“妹妹这个主意倒是好!” 旋即瞧着迎春讪讪一笑:“咱们太太今儿,本来老太太不想带她来,谁知道,临出门,她竟然自己个赶出门来,老太太没法子,才叫她上上了车。唉,二妹妹,你要担待些!” 迎春勾唇摇头:“不碍事!”心里猜测邢夫人大约拿了自己不少东西吧。 恭送众人出宫之时,迎春终于知道邢夫人笑些甚么了,也知道大家尴尬何来。 却是邢夫人把迎春小库房锦缎几乎搬个罄尽。出宫时候,延禧宫一遛太监跟着她送行,足足装了两满车。 迎春惊愕之下忙看凤姐,难道荣府克扣了邢夫人份例不成? 凤姐尴尬的低头装聋。 贾母一见邢夫人这般打秋风行径,气得鼻子冒烟,差点要动武行。 最终,迎春拦住贾母:“这些东西原本要年前派人送回家去,劳烦太太带回去倒是省了事儿。” 让众人知道邢夫人贪婪,对迎春来说并非坏事。不过,她在自己这里出丑也罢了,再不能让她上外头去出丑败行得好。 临别,迎春低声交代凤姐:“她贪些小东西无关紧要,凤姐姐切忌不要让她插手中馈,代表荣府处理俗务,万别让大太太再走了二太太的老路!” 凤姐闻言眼眸一凛,知道迎春这是暗指自己跟王氏当初合伙子开当铺,发放高利贷事情,凤姐收敛笑意,正经的额首:“这个娘娘尽管放心,谅她不敢。一来她手里没有可用之人,二来,大老爷如今可厉害了,在府里那是说一不二,太太若是胆敢乱说乱动一下下,捶不死她!” 迎春额首:“如此最好!” 临行,贾母拉着迎春再三叮嘱:“姐妹齐心,其利断金,你姐姐如今身子重,我看她心事也重。这种时候,原本娘家人陪着开解最好,且是咱们进来不容易,你二太太指不上。 祖母瞧你是个聪明的,心里比你姐姐还要通透些。你如今又得了太后娘娘缘法,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福气。迎丫头,千难万难,也要保住你姐姐这龙胎,这是你们姐妹今后立足根本,切勿马虎啊!” 贾母说话间把迎春抓的死紧,只得了迎春郑重承诺,这才抹泪上了暖轿。 贾母跟元春会面之时,迎春并未陪伴,瞧着贾母这个摸样,难道元春又跟贾母发生了什么分歧不成? 回宫,迎春忙令綉橘下去打探,终于从紫墨口里得到了消息,元春跟贾母因为王氏病体发生分歧,元春跟贾母提出,让大老爷贾赦让出花园里小别墅来,给王氏养病调理身子,并要求贾母让薛姨妈一家随同王氏进驻花园子,方便开解王氏。 元春心思,希望王氏快速康复,明年正月能够进宫会亲。 贾母因为贾琏刑讯贾菖,从而得知王氏思谋害死黛玉,心中厌恶王氏至极,又因为荣府药材来自薛家铺子,老太太如今见不得薛家母女,已经到了举而不坚地步。贾母如今在府里,各方面限制王氏行动,若非怕人察觉,贾母很想一碗药送她回去金陵永远安息。 却又怕折了宝玉黛玉的福分,这才容他活着,岂能容她再进宫来搞风搞雨呢! 祖孙因此差点翻脸,各自气得不轻。 许多事情迎春乐意劝慰元春,独独王氏事情,迎春无法开口。 因为迎春心里其实有些愧疚,王氏病症迎春有法子,却没替她医治。 三思之后,迎春决定维持原状,王氏这人一旦出来,只怕又要拉虎皮做大旗,张罗明年省亲事情了。 了解贾母跟元春心病,迎春最终下了狠心,与其王氏出来把大家折腾死,不如让她一个人去死好了。 当晚,迎春进了空间,问那锦鲤:“你若是离开这里出去办事,可以维持多长时间不现原型?” 锦鲤早知迎春心思,笑道:“如今我已经炼化三支人参,拢共获得了三百年修为,一个对日之内,没有任何问题。” 迎春看着锦鲤芙蓉面,柳条腰,这个模子贾琏见了岂不是要勾动天雷地火?蹙眉道:“变个男人来瞧瞧!” 锦鲤一晃身,变成一个白衣书生,手摇折扇,摇摇摆摆十分风流俊雅。 迎春看了一眼:“面皮黑些,眉毛粗些,腰身粗壮些。我要你去卖人参,你几时见过跑山之人如此俊秀?” 锦鲤依言,眨眼间变成一个粗壮的黑脸汉子,一眼瞧见,就是常年在风雨中往来之辈。 迎春终于满意,低头画出贾琏的人头像来,递给锦鲤吩咐道:“你取一根五百年分紫皮人参,干制后去荣宁街寻找这个人兜售,再以三千金价格出卖给他,他若问你出身,你便说是高丽国人,特特前来天朝寻找长期合作商家,专门替你销售高丽国人参。” 锦鲤瞧着贾琏画像啧啧称奇:“这人是主人兄长吧,长得可真俊!” 迎春看了锦鲤眼眸一闪:“他有老婆孩子,不适合你!” 第62章 回头却说元春,贾母去后很久了,她依旧难以平复兴中愤懑,元春不知迎春已经了解她与贾母争执,因怕迎春嘲笑她出尔反尔,甚至给抱琴下了封口令,敲打宫中上下不允泄露她跟贾母谈话内容。 元春每年年关都会给皇后敬献一笔银钱,供她挥霍赏赐。这一回,元春摸捏着手里剩余银票甚是踌躇, 今年王氏再没让人转送银票,薛家也没敬献银子,迎春带进来玖万银子如今已经不足五万银子,皇后那里往年元春都是孝敬贰万两,太上皇太后那里再备一份体面礼品,也要万两银子。再有太上皇、太后、皇后、皇上跟前伺候嬷嬷、掌事姑姑与太监,也要打发,各处千两算的话,元春手中银子便所剩无几。 这一次玖万银子并非份例孝敬,乃是作为妆奁,今后荣府只给自己份例银钱,今年是三千两,明年大约也不会超过五千吧,这怎么够花,还不够她各处打赏用度,太上皇太后皇后三处孝敬怎么办呢? 想起迎春,元春嘴唇勾一勾,她曾经是荣府最尊贵小姐,众人仰慕对象,如今,她竟有些嫉妒迎春,嫉妒迎春没花一分银子竟然得到太后喜欢,得到皇上喜欢,更嫉妒迎春身上饽饽青春与朝气。 元春挪动一下已经有些显怀腰身,叹口气,迎春那般天真纯善境界她是回不去了,最终,元春还是决定按照自己往年路数行事,她换来抱琴:“你拢拢帐,皇后那里除了孝敬银子二万,再备一份贵重礼品,太上皇太后孝敬也添加一成进去,各处掌事姑姑,掌事太监,还有咱们各处暗线赏赐也要往上提一成,看看银子够不够,把数字给我!” 抱琴很快算出来了:“娘娘,婢子算出来了,拢共需要五万八千银子,咱们手里银子还有一万二千两银子缺口。” 元春蹙眉:“你去瞧瞧,咱们库房有无东西可以当当?” 抱琴吓了一跳:“娘娘,这不行,娘娘嫁妆三万银子,且都是日用东西,无法当当,内务府赏赐东西都是御制之物,若是抵押当当,被人知道可是大不敬之罪,不如,咱们跟二姑娘求助吧,娘娘除了嫁妆还有玖万银子,二姑娘纵然少些,手里必定有些私房银子,不如咱们先挪借一用,他日有银子再还回去也就是了。” 元春低头想了想:“你私下去跟二妹妹大丫头綉橘念叨几句,一句莫提我,看看她是什么意思,若是她有意帮衬必定要送银子来,若是无意,你让御膳房老张头给舅舅传话,就说宝丫头做女史我没法子,不过来我可以让他到我宫里来做宫女,叫她们拿出十万银子,若是她想承宠做采女,再拿二十万银子来。” 抱琴眉峰一跳,三十万银子啊,自己主人这口咬的也太深了。 元春想法却跟抱琴不同,自己花费十年青春,百万银子花销,才有今日,薛家商贾下贱之家,三十万银子买个人上人的娘娘做,今后昂首做人,子嗣从此成为最尊贵主子,薛家也不亏了。 元春想着不由凛一凛眼神,只可惜薛蟠这个孽障,无辜打死人命,如今都成了死人了,否则,薛家继续做皇商,自己哪里需要愁什么银子呢? 然后,元春再次想起自己母亲王氏,若是今日母亲尚主中馈,自己岂能这般作难? 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她自己这种做法,本身就是涸泽而渔焚林而猎,试问几个功勋之家女子够像她一般,把娘家银钱流水一般丢出去呢? 人都说王府贵妇,人家郡王一年份例也只有一万呢! 迎春这边正在陪着太后礼佛,太后念经,迎春则在一边抄写经文,忽然间,锦鲤飘了出来,告知迎春:“主人还是快些回宫去吧,承乾宫娘娘想跟主人借银子,若是不成,则会十万银子买一个宫女名额给薛家,若是薛家丫头想做奶采女,便再添二十万银子。” 迎春愕然,自己八月才给她玖万银子呢,竟然这么快就花光了?难道往年王氏送进来银子更多不成?不由暗暗摇头,这般花费下去,荣府不消几年就当当了,怪不得王氏要开当铺放高利贷了。 人家指着女儿进宫飞黄腾达,荣府养这样一位娘娘,就跟下雨天背棉絮一般,总有一日要被她压死了。 采女二十万? 迎春不由一嗤,元春这是要卖皇帝苦力钱啊。 这日傍晚,迎春伺候太后晚餐后回到延禧宫,果然就听綉橘跟她回禀:“娘娘,适才承乾宫抱琴来了,跟奴婢说了些话,你家觉得吧,抱琴看似不经心,却有似乎特特为了说这话来的。” 迎春额首:“什么话?” 綉橘便把抱琴的话说了,承乾宫要办年礼,差银子,承乾宫预备要请太监当当一些御制赏赐。 迎春咬唇暗哂,元春这是故意勒逼自己啊! 御制东西岂能轻易抵押,自己若是心疼银子,她一日犯了事儿,还不反头怨恨自己? 好在迎春手里还有些银子,凤姐给了红利五千,分红三千,加上之前结余八千银子,除却给元春填坑一万二,下雨四千银子,延禧宫自己过个年绰绰有余了。 想着马上就可以叼来凤姐三万银子,迎春干脆把一万六千银子悉数装进荷包,然后去了承乾宫,屏退左右之后,迎春把荷包递给元春:“我刚刚回宫就听说姐姐银子不凑手要抵押御制赏赐,这怎么成呢?我上次不是给姐姐说了,姐姐手头紧怎么不跟我开口呢?我越不知道姐姐倒地差多少,这里是之前家里给我嫁妆银子,再有今年红利三千两,拢共一万六千,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元春捏着荷包,眼圈有些发热,暗暗啐了一口自己,这才笑道:“够了,还多出来了。”说着开了荷包,抽出来三千银子把换迎春:“妹妹自己也要过年,余下一万三千,算是我跟妹妹挪借,等下次我手头宽裕了,必定还给妹妹!” 迎春微笑摆手:“总归都是家里银子,说什么换不换,改日我若是需要银子,再跟姐姐开口就是。” 想着元春明年还需要送礼,只怕到时候又要生事儿,顿一顿又道:“姐姐知道,二哥哥弄了个了个生药铺子,咱们家在东省地有老林子,有许多贵重药材,东省地也是寒冷之地,药材也不必藏药蒙药差什么,二哥哥也是实诚人,药材质量不用担心。姐姐若是手里有人脉,给哥哥牵个线儿,太医院总归要采购,这谁人求别人也要花费,必定不会亏待姐姐。” 元春甚是讶异:“琏儿开了铺子怎没告诉我一声呢,内务府黄阿福这点面子还是能卖我呢。”顿一顿又笑了:“这可是好了,我手里正好有好些贵重药材,都是皇上太后赏赐,我哪里用的许多呢,送人又忌讳,白放着生虫子,托人家我又丢不起这个脸面,正好托付琏儿。” 迎春拍手:“哈,这可好了,不瞒姐姐,我手里有一条安全出宫通道,被人手三成好处,他只要两成,眼下正值年关,各部官员正在挖空心思走门子,贵重药材尤其紧俏。姐姐若是信得过,只管把东西交给我,必定万无一失!” 元春一笑:“嗯?莫不是太后娘娘手底人呢?” 迎春眉眼弯弯:“这个不能告诉姐姐,他说了,若是叫第三人知道了,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姐姐若是有东西出手,却要快些,他最近正好要走一趟呢。” 元春失笑:“嗯,知道了,坐下来,咱们好生说说话。” 迎春额首做了。 元春抿抿嘴角:“最近丽贵妃可曾去过宁寿宫么?” 迎春眼眸暗了暗,睨着元春殷切眸子,迎春决定给元春一个警告,叹息道:“就在今天,丽妃去了宁寿宫,太后娘娘原本蛮高兴,她又没出月,大雪天气跑出来,太后娘娘心疼的紧,后来她竟说最近听到流言,自己滑胎并非偶然,乃是*,惹得太后娘娘伤心不已,后来被皇帝知道了,震怒不已,强令把丽贵妃送回去了,并发话说,今年年宴丽贵妃不必参加,安心静养以便上元省亲。” 元春急促挑眉,她在宁寿宫的钉子不再核心,但凡太后娘娘有什么机密都在佛堂卧房进行,所以,元春并不知道丽贵妃吃瘪事情。 此刻闻听皇帝震怒,元春终于知道皇帝打算了,看来皇帝是想摁住此事,自己挑唆丽贵妃闹事,触怒了皇帝了。元春知道此刻必须要做好善后了,否则被皇帝摸到自己身上,说不得就要被厌弃了。 这可不成! 元春蓦地蹙眉:“哎哟,我这头晕的混,要去眯眯,妹妹自便就好。” 迎春即刻一笑起身:“那姐姐好生歇着吧,我得回去想故事了。” 元春挑眉:“你不是说那个神雕可以说一年么,怎么又要像故事?” 迎春故意撅嘴:“是啊,原本是这样,我好容易想出来故事,结果,最近太后娘娘口味又变了,说是年节将近,太后娘娘改了口味,不喜欢苦情戏,改而喜欢喜庆热闹故事了,我啊,准备回去想几个大团圆的故事。” 想着太后娘娘对自己和悦许多,赏赐也多起来,光是老参就赏了三回了,每次一对,都是千金难买东西。只可惜,元春接受了迎春观念,做个瘦身孕妇,根本不敢大补,以免临盆艰难。 心里对太后娘娘怨怼少了许多,笑道:“你好生服侍太后,别人想去还没资格呢!” 迎春去后,元春忙看抱琴:“请出来没有?” 抱琴额首:“太后娘娘赏赐四盒人参,年份俱在八十年以上,这中在外面一支却要一二千纹银,皇帝赏赐也是四盒人参,年份在百年以上,这种要看行情,卖得好,一支能有五千两,最差也有贰三千。皇后娘娘赏赐一对人参也在五十年以上,每支五百银子好卖。再有跟咱们东西南北四王府贺喜礼单中也都有人参,还有八大公府,二十四家侯府。奴婢拢共折算了下,贵重药草机计价在五万以上。余下还有许多宝石古董玩器这些,奴婢算了算赏赐贺礼才,除开御制物品不能折卖,其余价值应在十万以上。这一批东西出手,十三万银子是稳妥的。” 元春蹙眉:“把三十年份的留下,这中东西外头不喜欢,不如拿来做人情,赏赐给下头嫔妃,储秀宫不是有个怀孕的宝林么,等下你挑一盒送了去。余下的悄悄送去延禧宫,跟她说,这东西按照礼单,价值二十万,我只要十四万。” 抱琴嘴唇嗫喏几下,最终额首:“奴婢这就去办。” 这边锦鲤听得嘻嘻怪笑:“主子,承乾宫贵妃要想讹您呢!” 迎春淡笑:“也不算讹诈,毕竟她还留了一万中介费。等下你就出宫去,直接把这些东交给济仁堂老板贾琏,那紫皮人参要条品相最好的送去。” 稍顿又道:“昨日那事儿办得怎样了?” 锦鲤嬉笑:“我办事儿,主人请安心吧。” 结果,贾琏很大方,出开了照数目付给十八万宝钞,还给锦鲤二万银子定金,拢共凑成二十万银子。 迎春闻言瞠目:“他傻呀,你一个陌生人,钱多了做烧么?” 锦鲤笑道:“非也,之人,这个人很有头脑,昨日那只紫皮人参,刚国他手,就被一个叫做冯紫英的,主动出了黄金五千两挪去了,所以啊,他赏到甜头,要跟我再定一支,说是若有千年的,万金不惜!” 锦鲤说这话咯咯娇笑:“主人,要不咱们爱买给他一支千年份的?我看了他的眼睛,他想用千年人参讨好太后娘娘呢!” 迎春思忖半日,上来就是千年,以后年爱你加码其非要万年人参了?最终摇头:“找一支六百年左右的卖给他,收他五万银子。” 迎春将元春十五万银子一分不少给了她:“那人说了第一次走货,不收我的中介费,下次要收一成。” 元春微愕之后,笑着一拍迎春手:“妹妹,你瞧人本事叫人嫉妒!”随后,元春挑出两万五千银票给了迎春:“这一万是你的人情,姐姐不偏你。余下二千两给你打赏用罢。水至清则无鱼,宫里人也有家小,也要吃喝,给他们些甜头,关键时刻才会替你出力买命!” 这话虽然□□裸,却是实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银子却是好东西。 迎春睨着元春银盘似的笑脸,蓦地想起薛宝钗来,道:“前儿凤姐姐进来有一句话没敢对大姐姐说呢!” 元春笑问:“这个凤姐,自骨肉,有什么不敢说呢?” 迎春道:“却是薛姨妈,她找上凤姐姐了,说是只要凤姐姐帮忙把把宝钗送进宫来,哪怕只是做宫女,也愿意出五万银子酬谢。” 迎春说这话盯着元春眼睛,元春可是想一个宫女买十万呢。 果然,元春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心中猜测,只怕是姨妈说了什么话不中听,凤丫头才会吞吞吐吐不敢说吧。遂一笑:“必是薛姨妈说了我什么吧?罢了,自顾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条人命子在她们眼里只怕不值什么吧。” 元春说这话想起林黛玉,也想起那日贾母不同意薛宝钗进驻伺候王氏之言:“薛家大姐儿一心都在宝玉身上,娘娘要她伺候二太太,宝玉是惯常往二太太房里行走,薛家哥儿是个浑不论,那薛大姐儿自幼聪慧,如今什么都精通得很,若是她起了心思,闹出什么风声,宝玉娶她还是不娶她?不娶她,宝玉要坏前程,娶了她,她家里一摊子烂事儿,不说薛家大哥儿今后再惹事儿,直说哪一宗人命官司,宝玉有这样一个杀人害命妻兄,总有一日要被人诟病攻击,娘娘自幼最喜爱宝玉,岂能如此误他?” 元春想起王氏曾经传信,说是宝玉黛玉一桌吃饭一床睡觉,顿时恼了,自己亲戚日常行走也怕出事,这是瞧不起自己外家么?莫不是自家亲眷都是下贱人不成? 这话元春不敢问,却是憋在心里了,是故,在王氏养病这件事上头越发强硬起来,宝玉可以不娶宝钞,宝钗却必须跟着王氏伺候。 因为,王氏喜欢宝钗,自己身为女儿,必须达成她的心意。也因此逼得贾母说了实话:“娘娘莫以为我是偏疼你姑妈,我其实最是偏疼宝玉啊,我为什么要他迎娶黛玉,一来,林家世代书香,在官场有人脉,有声望,历来清官不屑功勋人家,宝玉有了林家人脉,不至被人排挤。” “二来,我是最偏疼你老子的,不然也不会让他住在荣禧堂这些年,以至你大伯父成天跟我红鼻子绿眉毛闹腾。让宝玉娶黛玉,虽然也有怕黛玉嫁出去受欺负,就嫁进荣府就进照顾意思,却也是为了宝玉今后考虑。你大伯跟你父亲迟早要分家,府里如今不比从前,二房分得十万二十万银子已经顶了天了,你这里也要花销,你老子又不是吃苦的,宝玉也是自由金尊玉贵,叫你们吃苦受累我岂忍心?这才接受你姑父之意,两家联姻,林家财产悉数给黛玉做陪嫁,这些财产今后就是宝玉的,娘娘不想宝玉这一支人过得舒适惬意富足些?且黛玉宝玉都是此慈善心肠好孩子,岂能不孝敬二太太,不眷顾你这个亲姐姐?” “薛家有什么好?宝玉娶了她家之女,只有被连累份儿,薛家有银子不假,林家银子少么?娘娘想想,一个皇子跟一个杀人犯攀亲好听,还是跟一个清流明秀攀亲体面? “老身不知道二太太跟娘娘带信如何说法,我今儿一句话留给娘娘,除非我死了,她想叫薛家丫头跟黛玉两头大我决不答应!” 元春气得直噎气,贾母宁愿跪下给元春顺气也不答应薛宝钗继续伺候王氏,并当场跟元春说道:“明年那丫头就及笄,整整十五岁,臣妇不敢隐瞒娘娘,开年我就替她做寿,公开替她寻人家,若是他们实在不乐意回家去,就在梨香院出嫁也可以呀。亲戚一场,我们送他们最后一程!” 这话说完了,贾母就被请去上席,结果贾母脖子梗梗根本只是动了几筷子。 元春这边也气得个仰倒,差点没动胎气。 此刻,元春再回想,只觉得讽刺,自己为了薛家差点没跟老祖宗翻脸,哪里知道他们却在背后嚼舌根,再看迎春,接连几次为了自己不惜代价,这才是骨肉至亲呢。 元春伸手握握迎春玉手:“在此间乐凤姐,告诉她,薛家事情凭她高兴就是了。” 迎春回捏捏元春玉指:“记得薛姨妈从前总是说,宝钗生得跟大姐姐一般模样,琴棋书画样样都不逊色,据说,教导薛大姐儿女先生,就是二太太介绍过去,教导过大姐姐那命朱女士呢!” 这事儿元春自然知道,也知道正是那年,金陵忽然传来宝钗遇见癞头和尚事情,忽然间,宝钗就有了金锁了。只是,元春没想到,宝钗锁片上头两句话,竟然跟宝玉美玉之言成了一对儿。 元春讽刺一笑,薛家母女算计委实不错。又看眼迎春,心中却有些怪异,只觉得迎春今日来的忒巧了,似乎看透了自己心思一般,自己正要寻个路子弄银子,她就顺手奉上一条通道来,顺便,薛家的皇宫之路也就堵死了。” 元春拉着迎春暖暖一笑:“今儿就跟着陪着姐姐用餐,太后娘娘那里缺一次没关系吧?” 迎春一笑:“没事儿,中午我陪着姐姐,晚餐在过去也是一样的。” 姐妹正说得亲人,元春还拉了迎春手覆在自己腹部:“你摸摸。我倒觉得这孩子最近似乎会动了呢。” 这个迎春没经验,十分压抑:“九十十一十二,天啊,才四个月多点啊,就会动了,莫不是皇家骨肉真的要比寻常人聪慧?” 元春身为一个准母亲,十分喜欢人家夸赞她的孩子,笑得温婉又慈爱:“瞧你,又不是王婆,这般夸赞自己侄儿,被人听了去,还不笑话咱们。” 迎春故意一幅跋扈样儿,叉腰瞪眼,声音高亢:“说敢笑话,给我笑一个?谁笑我灭谁?” 抱琴紫墨几个抿嘴忍着,元春笑得只摸肚皮子:“哎哟,莫逗我了,笑得肚子筋疼了!” 迎春忙着替她摸摸揉揉,却见外头掌事太监缩头缩脑,因问:“什么事儿?” 太监顺着门就跪下了:“方才国子监贾大人托人带话,说是昨夜晚荣府大老爷跟二太太竟然同时病了,今日醒来就都不认人了,一个自称自己是大爷,冲着府里老太太叫祖母,一个自称自己是王二小姐,吵吵着要见爹娘,谁都知道,娘娘外家祖父母早就辞世了,所以,大家都说,府里这还是撞客了。贾琏大人因此说服老太太,上了折子要按品级重修门庭,说是有风水师傅说了,门庭太过尊贵,大老爷二太太估计福薄,压不住,只怕门庭不修,会有性命之忧!” 锦鲤却在迎春耳边娇笑:“主人,六根人参哟!” 第63章 元春闻言,大受打击。她已经回绝了省亲,如今怀孕,心思浮躁,正期盼着正月十二,宣王氏进宫会亲。 这也是元春想歪了贾母之故。虽然王子腾也传信进来,确认王氏却实生病了,并非受到贾母拘押。只是元春并不相信,内宅夫人的手腕,男人如何晓得呢。 她以为王氏生病,不过是荣府对外堵人口舌之由头,实情必是贾母动了手脚,正因为如此推论,元春才会气恼之下强势起来,她以为如此这般,可以勒逼贾母收手,将王氏放出来。 熟料,如今竟然传来王氏痴傻的消息,怎不叫元春痛心失望呢! 一直捧着自己,娇养自己,为自己奉献一切母亲,竟然把自己后半生都忘记了,那岂非连自己这些儿女也忘记了? 自己岂非从此失去了母亲? 深宫冷漠孤寂,自己全凭家里慈母支撑至今,如今失去了无私相待的母亲,今后还能依靠谁呢? 元春先是惊愕,然后呆愣,蓦然间,她悲从中来,搂着迎春哭得浑身颤微:“妹妹,姐姐今后没有娘了,这可怎么好呢?” 迎春忙着替她顺气:“姐姐这话错了,府里还有老太太,我也会帮着姐姐,姐姐安心!” 元春哭得气息哽咽:“幸亏还有妹妹!” 迎春是始作俑者,心中并无愧疚,王氏痴傻未必不好,她如今以为自己是小姑娘,日日学习针凿,赏花扑蝶弄雪吟诗,总比她日日活在仇恨之中幸福多了。 迎春知道,锦鲤在弄傻王氏同时,将她的面瘫修复了,这样或许能够让元春好受些,因此,迎春故意问那太监:“别是错了吧,当日不是说二太太中风面瘫么?” 太监闻言回道:“二太太之前却是面瘫,荣府一直请太医院太医医治,听说也寻找了不少民间偏方治疗,前些日子还说二太太病症大好了,说话也清楚了,行动略微有些不便,扶杖可以正常行走。阖家正高兴呢,说是只怕正月间就可以进宫会亲了,熟料陡然生了怪病。” 元春闻听荣府致力救助母亲王氏,果然安静下来,却她阅历不浅,不能尽信人言,遂问道:“可知道太医怎么说呢?这个症候可有前例,太医能否医得好?” 掌事太监言道:“具体实情如何,奴才也不知道,之前这些话,都是贾大人托付小的代为禀报娘娘知道,哎哟,奴才蠢笨,差点误了事了,贾执事还说了,曾经请过太医院小王太医进府替府上大老爷二太太请脉,具体情况,娘娘传来王太医一问便知!” 元春闻言三神情一滞,小王太医她是信得过,难不成母亲真的是病了,并未受人压制? 迎春见元春沉吟,忙着吩咐道:“司棋,快去内务府说一声,娘娘忽然不舒坦,速速派遣太医请脉。” 如今内务府太医院都不敢得罪元春这个贵妃娘娘,办事神速,不过一刻,小王太医便来了。 迎春以人多不宜静心请脉,只留下抱琴紫墨两个大丫头伺候,其余人等都退出内室。 众人退出,元春一骨碌就爬起身来,以至于起的太急,血脉不济,头儿一晕,眼儿一花,一个踉跄,差点从榻上跌落。 迎春忙着抢上一步,用身子挡着元春,替她捧着肚子:“二太太并无性命之忧,一切可待。姐姐该自己爱惜,毕竟今后陪着姐姐一辈子的是皇上跟皇子,姐姐如今依靠就是这肚子里的龙脉,万莫闪失了!” 元春焉能不知这个理儿,闻言忙着静心沉气,慢慢深呼吸,然后,慢慢靠上引枕,寻找个舒服位置歪靠着。 迎春安抚了元春,这才回身询问小王太医:“听说你之前去过荣府,替大老爷二太太诊治,可知倒底是什么病症?” 小王太医磕头道:“回禀二位娘娘,大老爷昨日夜里合着几位姨太太饮酒作乐,以至于酒后乱性,发生群媾,小臣进府,大老爷已经不认得人了,追着琏二爷问他是谁,是哪家亲戚家孩子,还拉着琏二爷要结拜兄弟。 “大太太哭诉,他竟然命人驱赶,说大太太哪里来的臭要饭婆子,阖府上下惊恐不安。府里不仅请了太医,请了和尚道士念经驱邪,还请了风水大师查看风水。” 元春蹙眉。 迎春忙道:“说你请脉情况。” 小王太医擦把汗:“小臣惭愧,微臣进府,大老爷直说自己没病,还说微臣是坏人,是骗子,拿起砚台砸微臣,又吩咐人把微臣打了出来,是故,微臣根本没捞着给大老爷请脉。微臣只是跟贾执事询问当时发病的情景,说是大老爷饮酒作乐,蓦的长啸,之后晕厥。大太太以银针刺其人中,醒来就不认人了,满屋子追着人打!” 迎春闻言,面皮直做烧,好一阵难堪,亏得把奴才都斥退了,否则,这人丢大发了。咳嗽一声,问道:“二太太的病因呢?” 小王太医闻言甚是尴尬,低头间,额上汗珠子摔得啪啪作响:“二太太的病,微臣也问了,病因就更离奇了,夜半三更的,二太太竟然只身一人,跑去荣府后山家庙栊翠庵前面半坡梅园,折红梅,说是天黑路滑不慎滑倒,以致晕厥,后来,也是刺人中醒来,便不认人了。” 小王太医言罢只磕头:“实话禀告二位娘娘,二太太的脉搏小的也没摸着,二太太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微臣年轻,她不许微臣近身!” 元春迎春俱是瞅着小王太医蹙眉不已,贾琏说他知道,人却一问三不知,到底是谁说谎呢? 姐妹神情,当然是怀疑小王太医了。 实则,小王太医的却没说实话,具体情形,他已经知之甚详,却是娘娘家务事,他们自己怎么说也没干系,自己一个外人,岂敢多口。 小王太医能够感觉到两位娘娘狐疑眼光,却是抿紧嘴巴,预备打死也不吐露实情。 迎春看眼小王太医抿得死紧的嘴巴,心知这人只怕打定了主意装哑巴,再问也是枉然,遂挥退王太医:“下去吧,司棋,看赏!” 回过身来,迎春低声言道:“姐姐无需着急,自个安胎为好,具体事情,我马上派人出去打听,太后娘娘跟前嬷嬷可以去往前朝行走,我去求桂嬷嬷帮忙,让綉橘扮作宁寿宫小丫头前往国子监寻找二哥哥,一问便知端的。” 元春闻言忙道:“妹妹快去!” 实则,迎春并未去求桂嬷嬷,内宫窥探前朝,这是自寻死路节凑,迎春却不会这般白痴。她只是给綉橘求了个跟着桂嬷嬷前往乾清宫送点心见识见识场面的机会,然后就回了承乾宫。 迎春面见元春,屏退众人,这才握住元春玉手捏一捏,柔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且要姐姐您先答应勿恼,我才敢说下去。” 元春一听这话,只挑眉,心知只怕内不雅,且跟自己母亲攸关,叹口气,微微一笑,说道:“已经发生事情,恼什么呢,妹妹纵然不说,难道我能够当做没发生?还要妹妹实言相告,我也好设法善后补救!” 荣府情景,就在小王太医语焉不详之时,锦鲤已经悉数告知迎春了。 却是王氏在家里关的厌倦了,忽然间,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跟贾母请示,说她要去栊翠庵为贵妃祈福。 这事儿贾母自然不能反对,否则而后元春知道自己不允准,还不多思多想:老祖宗只怕不想我过得好么! 贾母原本已经跟元春有些不愉快,且王氏这件事情做得在情在理,遂答应了。只因王氏要求只带着薛家母女跟宝玉前往,贾母没答应,说是既然祈福,人越多约好,结果就是李纨凤姐,贾母自己,再有府里几个哥儿贾环贾琮贾兰,再有探春惜春,一起出行,浩浩荡荡开上栊翠庵。 栊翠庵是家庙,贾府夫人经常来此上香,厢房布置的十分精细,且栊翠庵不过两刻路程,距离府里近便。凤姐如今手里有钱又有权,大笔一挥,把老太太,几位姑娘日常喜欢的器皿都运上栊翠庵,大家住在庵中,诚心诚意为娘娘祈福。 王氏费尽心机安排宝玉宝钗制造肌肤之亲机会,就这样子被贾母破坏了,本当不去了,却是当初借口替元春祈福这事儿不能反悔。 王氏对别人狠,对待元春宝玉那是真心疼爱,生怕一点错漏,遗祸一双儿女。是故,她只要硬着头皮上了栊翠庵。 王氏跟薛姨妈安排,宝钗心知肚明,如今,贾母乃至宫中贵妃娘娘,在迎春运作下都偏帮黛玉。 这话倒不是宝钗臆想,乃是王氏日日诅咒迎春的时候所说,说是自从迎春进宫,就把元春带坏了。否则,元春好好的岂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亲娘。 这话针对元春主张两房各归各位,让二太太让出荣禧堂跟中馈所言,倒是没有冤枉迎春。 这事儿的却是迎春撺掇而成。 这事儿之所以暴露,也是贾母被王氏勒逼的没法子,只好把元春亲笔书信给了王氏观瞧。 这一次,贾母再次成功遏制王氏,破坏了宝玉跟宝钗独处机会,使得薛家母女,特别是宝钗,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薛家在荣府优势已经消失殆尽,王氏期望依靠贵妃娘娘压制大房与老太太的愿望,只怕无法实现了。 宝钗已经风闻,凤姐正给她说媒。凤姐没有接受迎春把宝钗嫁给贾蔷建议,因为那样子宝钗就要叫凤姐婶娘了,凤姐觉得很尴尬。 因此,凤姐预备把薛宝钗说给亲戚家的小子,最好是嫁回王家去,这样子,也免得大伯王子腾责备自己对薛姨妈不尽心。 再者,凤姐致力撺掇大伯母帮忙看个王家子弟,到时候宝钗一旦不乐意拒婚,得罪的不光是自己,还要一并得罪大伯父王子腾两口子。 届时,薛姨妈再去王家哭诉,说自己是非短长,只怕大伯王子腾也会厌烦他们,再不会偏帮她们了。 宝钗因此明白,这是自己改变命运的最后一次机会,因为,她如今终于知道了,她引以为傲的钱财,在黛玉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薛家顶多会给她十里红妆,十万妆奁。 黛玉却是身怀百万巨资而来,甚至有可能更多,因为黛玉在江南有茶园,有土地,如今还托付贾琏在东省地买下万顷土地,万顷山林。 这一笔收益,便让薛家望尘莫及。 且如今王氏退居一隅,想要害死黛玉也只是空想。不仅如此,黛玉因为脱离了王氏掣肘,如今身子一日一日强健起来,一张脸蛋粉蕊蕊,白里透红。 黛玉最近身量越法拔高了,足足高出去宝钗半个头,只跟宝玉比肩了。二人站在一起于是临风,神仙眷侣一般。 是故,宝钗决定展现自己才华,因此,她乘着王氏礼佛之际,大家跪经之余无聊时光,着手办了一个踏雪煮酒赏梅茶花诗会。 她郑重其事给探春宝玉惜春贾环贾琮贾兰几个下了帖子。 因为白日里大家要跪经,诗会约在黄昏后。届时,大家一起举杯邀明月,踏雪寻梅作词章。 实在是个织造暧昧的好时光,且这次可以避开黛玉,宝钗自以为,除却黛玉无对手,她势必要独领风骚! 这是宝钗算计,她想鹤立鸡群一次,让宝玉瞧见她的好。 结果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氏借机又心生一计。 她得知宝钗办夜宴,很大方叫金钏前去帮忙,并着急金钏玉钏袭人三个商议军机。给她们定下了金玉良缘撮合计策。并允诺,一旦事成,金钏袭人就是现成姨娘。 金钏是王氏心腹,袭人是宝玉心腹,这倒计策实在好得很。 错不该,王氏倒霉,遇见了迎春派来收拾她的锦鲤仙子。 锦鲤仙子一听这宗安排,暗道不好,自己主子似乎很喜欢宝玉黛玉啊,这一回若是宝玉被算计去了,主人岂不是要伤心,得了,自己就吃亏,那三根人参,办四件事情吧! 这小子坏透了,他是个幻术,把贾环变成宝玉模子,在外人眼里贾环变成玉面公子哥儿。然后,她自己变成贾环,却把宝玉摄佛堂里头酣睡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宝钗拉着贾环踏雪赏梅,诗兴大发,一气做了五首梅花诗。 宝玉今日却大失水准,吞吞吐吐凑出来两首,却是水准平平。他是贾环啊,他虽然会韵律,也会作诗,可是没有宝玉水准啊。 今日贾环被宝钗青眼,原本受宠若惊,他可是知道,宝钗是二太太特特招回来给宝玉的,即便不是正妻,也是平妻。 这话原本贾环不知道,是赵姨娘听贾政说的,说是王氏拗不过老太太,决定退后一步,大家和平共处,老太太得了喜欢孙媳妇,他自己也有了合心的儿媳妇。 当时赵姨娘纷纷不平:“都是老太太孙子,老爷儿子,怎么好的都是宝玉的,咱们环儿不能分一杯羹么?“ 贾政当时哄她:“安心,我给环哥儿看了个好人家闺女,到时候我请官媒上门保媒去。” 因此,贾环虽然羡慕黛玉宝钗才情,却是一向敬而远之,他动了宝玉东西,会受到什么养的惩处,他一清二楚。 且他如今在外院学武,如鱼得水,老太太跟凤姐琏哥哥对他眼色语气也好了许多。他可不想得罪了完事自惹麻烦。且贾环自认为惹不起那个薛呆子,那家伙,惹急了,白带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却是贾环想要脱身,却被金钏袭人缠住,不许他走。她们以为贾环是宝玉啊。她们二人相当姨娘呢。 这府里姑娘能够当姨娘就是天大前程,这人还是宝玉,那就完美无缺了。 结果,贾环被金钏袭人缠着敬酒,宝钗被金钏袭人毫不客气到了催情酒,金钏袭人都是明白人,若不是用此非常手段,宝钗莫想嫁进荣国府。 黛玉虽好,却爱吃醋,宝玉有喜欢她,这两人成亲,被人还能插足么? 所以,金钏跟袭人非常卖力的执行王氏指令,要把宝玉宝钗拉郎配。 当然,王氏虽然中风面瘫,脑子并未坏掉,她不会忍心让自己最喜欢一双儿女在雪地里*治病,不过是等着二人情动,肢体接触,□□勃发,衣衫半解之时,让人撞见,然后,顺利成章叫宝玉负责娶了宝钗,当然,宝钗如此入嫁不光彩,可以退一步做平妻啊,黛玉已然嫁进来做正妻,这样子,林家家底,薛家的银子岂不都成了自己心肝宝贝宝玉的了,然后,宝玉拥有百万家财,支持元春不过是毛毛雨啊,光是这百万银子做本钱,自己稍微运作一下,这一年出息给元春也就够了。 回头却说这边宝钗贾环被金钏袭人联合灌了几杯催情酒下去,顿时发作起来,宝钗醉眼朦胧,把宝玉越看越爱,一声‘宝兄弟’叫的鹂语莺啼,蚀骨*。 贾环原本还惧着,只怕行差踏错,王夫人要拔他的皮。熟料三杯酒谁下肚去,浑身燥热起来,贾环不比宝玉平日里只是嘴巴占便宜,他跟着赵姨娘,赵姨娘是个不收敛的,平日伺候贾政,生怕被人不知道贾政在睡她,那叫声能从贾政挨上她一直不间断,贾政哼哼几声完事儿,她还要继续哼哼三声才算完事,闹得她的大小丫头无不毛躁,这也是凤姐喜欢臭骂狐媚子,下作坯子缘故。 赵姨娘取悦男人的功夫,在荣府上下,只怕也只有鲍大家来多姑娘能够与之媲美了。 贾环这丫跟着他娘耳语目染,也知道些门道,旬日里跟彩霞也实习过机会,虽然不能成事儿,那门道精通的很。 如今贾环因为练武,身子疯了一般往上窜,堪堪能够更宝钗这个胖美人比肩了,他这里腹部蹿火,那抵得住宝钗桃花粉面跟他蹭蹭呢?顿时搂住了,只觉得宝钗一张小口似樱桃,鲜艳欲滴,低头就咬住了,一顿猛吸。 宝钗是个成熟身子,顿时腹部一股热流轰的一声炸了开去,顿时浑身散了架了,整个人开始腾云驾雾。 外头王氏跟薛姨妈早候着呢,且不会叫她们真刀真枪见真章,二人忙着跳了出来,一个去抱宝钗:“我的儿啊,你这班今后如何见人啊!”一边悄悄把懂得冰凉敷子盖在宝钗脸上,掩盖她因为催情而散发*。 一个去抱宝玉:“孽障啊,你喜欢姐姐和我说啊,怎么能够私相授受呢!” 一边回头安慰薛姨妈:“姐姐,你莫哭啊,妹妹必定给你们娘儿们一个交代,我必定叫着孽障负责,娶了她宝姐姐啊!” 一时间,一群人吵吵嚷嚷回了栊翠庵,此刻,贾母已经睡下了,却被人吵嚷起来,忙问究竟,鸳鸯红着脸说了:“是二太太那边吵嚷,说是宝玉醉酒调戏了薛大姐儿呢!” 贾母一听这话气得七佛升天:“快叫凤丫头!” 一时,凤姐来了,正在挨骂。又来了一对李纨母子。李纨母子是王氏派人叫的她,说是当时情景除了几位姑娘,只有兰儿瞧见了。贾琮这小子宝钗虽然请了他,他实在不会作诗,所以老早就溜之乎也,睡大觉去了。剩下一个贾兰,如今也十岁了,儿女之事也懂得,他是男孩子,熟读孔孟,应该知道理,有担当,二叔偏颇,他应该直言指正。 凤姐李纨此刻放置到宝玉惹了何等大事儿,二人均知道贾母喜欢黛玉,如今叫人截胡了,如何了得?两个人吓得不轻,齐齐低头,梗着脖子挨骂,不敢抬头。 贾母气吁吁怒骂:“我就知道没好事儿,你们两个嫂子,我叫你们跟来作甚来的?叫你们看着姑娘们,如今看的好,当得好差,宝玉身边大小把个丫头,怎么就拦不住一个宝钗了?就是薛宝钗,身边也有一个半吊子丫头莺儿呢?都是死人啦?他们怎么就大庭广众成了事儿?” 贾母说着把手里风头拐杖狠狠一戳:“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姑侄婆媳背后联手日日算计我这个老婆子。” 凤姐也清醒了,一声声发狠:“对,宝玉屋里丫头,给我抓起来,一个个拷问,看谁使坏,我扒他的皮!” 凤姐一发狠,早有人抓了守夜晴雯麝月过来,摁住就抽了嘴巴子:“说,你们跟着宝玉,如何叫他被人算计去了?” 晴雯麝月被打得满头雾水,两个人齐声叫屈:“什么算计去了,二爷好好在屋里睡着你,咱们两个今日搬东搬西,宝二爷又挑剔,实在是困倦了,又见二爷回来倒头就睡了,咱们也才迷瞪一会儿,二奶奶,你说咱们当差不经心,咱们认了,可是您不该不分皂白乱扣帽子,宝二爷睡下之后,咱们就没离开房屋,怎么会被人算计呢?不信您进屋去瞧去,二爷好好地呢!” 凤姐拧眉:“还敢犟嘴,宝兄弟都,”忽然改了口:“什么,你说什么,宝玉在屋里睡着,什么时辰回来?” 麝月忙道:“刚出去不过一刻钟,二爷就回来,回来时候,哈欠连天,迷蒙眼睛的,问话也不答应,自顾爬上床去,衣服鞋袜都不脱就起了鼾声,还是奴家跟晴雯费尽功夫,才把衣衫鞋袜脱了,又给二爷打水烫脚,二爷能没醒,正是如此,咱们才关门睡下了,二奶奶不信呢,自去看一看,一切真相大白!” 贾母闻言忙着起身,蹬蹬瞪的一路领先,凤姐差点跟不上她。众人进了宝玉厢房,却见宝玉鼾声雷动,只怕是不到天明不会醒来。 贾母顿时笑了:“走,去看看二太太吵嚷什么!” 凤姐回头来忙着给晴雯顺毛:“姑娘委屈了,好生守着你们二爷,过了今晚,好处多着呢!” 麝月忙这谢恩,晴雯一哼:“好处不敢,直叫从今莫吃夹肉锅贴,咱们就烧香拜佛了!” 二人自去守护宝玉不提了。 话说贾母,虽然宝玉没事儿,心里却被王氏这个蠢妇气着了,气呼呼到了王氏厢房,却见王氏搂着贾环一声儿,一声孽障的哭喊着,叫宝玉要娶宝钗。 却是贾母进门刹那,锦鲤收了幻术,贾环做回了自己真身贾环了。 贾母抬眼一瞧,顿时气笑了:“二太太啊,你倒是说清楚,你哭些什么呢?” 王氏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泡,却是满眼眼得意:“老祖宗啊,您白疼了宝玉,这个孽障闯下大祸了啊,他唐突薛家大姐儿,如今,薛家母女要死要活,老太太,我是关不了了,您做主吧!” 贾母哼一声,上位坐下,顿顿拐杖:“你起来,这事儿只要属实,我答应了,环哥儿,你说,倒地有没有这回事儿?” “什么环儿?”王氏愣了。一双眼睛怪模怪样瞅着贾母,嘴巴直抽抽,这且不是她故意忤逆贾母,她中风后遗症,面部僵硬啊:“老太太,这事问环儿作甚,是宝玉这个孽障作孽,我随是他亲娘,也不能袒护,叫环儿顶缸!” 作者有话要说:草一遇上撒狗血,就囧囧有神了 第64章 话说贾环,他一直酒醉心没醉,只是被宝钗这种平日只有仰视大才女兼大美女主动俯就,贾环便神思渺渺,稀里糊涂,云里雾里了。 此刻,被王氏一扑,一顿打骂,他已经十分清醒了,心知闹了乌龙了,嫡母认错人了。为了过后不会被嫡母发狠打死,他一直不住口辩白,说自己不是宝玉:“母亲,您怎的了,儿是环儿,不是二哥哥啊!” 王氏却跟睁眼瞎子似的,冲着贾环又摸又亲:“你这个宝气孩子啊,你宝钗姐姐那里不好呢,你如今已经坏了她的贞洁,还死活不肯娶她?” 王氏亲完了,又骂贾环:“你做什么要装成那个下作坯子呢,好好弟子不当,倒宁愿从个贱婢肚子里爬出来?他也配?” 贾环神情一滞,原来摸得不是自己,打骂的才是自己啊,心里又是愤懑,又是尴尬:“我,我愿意听话,愿意负责,只是,我的却不是宝二哥啊,我真的是环儿啊!” 贾母等正是这个时候进房,随之,锦鲤解除了幻术,贾环变成了贾环。 贾环正被王氏颠三倒四弄得要疯癫,一看贾母凤姐李纨贾兰齐齐而来,心知自己摊上大事儿了,自己醉酒轻薄宝姐姐事情闹大发了,还有母亲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恁把自己叫做宝玉。 此刻贾母一声唤,贾环如闻天籁,顿时解脱了,差点喜极而泣,得了,终于有人认得自己了。不然,再这样下去,贾环真的以为自己遇见恶鬼整蛊了。 乘着王氏起身跟贾母答言,贾环迅速脱离王氏拥抱,王氏力气可真大,差点没把贾环骨头捏碎了。 看着还算正常祖母,贾环感激之余,决定实话实说,反正丫头小厮一大堆,自己瞒也瞒不过去,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大不了一顿板子,一顿骂,总比嫡母这疯疯癫癫把自己逼疯的好。 贾环一溜烟跑到贾母跟前跪下:“老祖宗息怒,是孙儿不争气,孙儿敢作敢当,只是孙儿也冤枉,平日间,孙儿不敢说千杯不醉,却也有一斤酒量往上走,只是今晚怪异的很,三杯酒水下肚,孙儿酒醉的糊涂了,心里清白,只是浑身燥热,手脚不停自己使唤了,似乎成了被人手脚了。孙儿会负责,可是,孙儿请老祖宗提孙儿伸冤,孙儿不是有意唐突,实在是糊里糊涂,鬼使神差一般,倒地什么缘故,孙儿实在说不清楚!” 顿一顿,贾环又道:“还有嫡母也奇怪,抱着孩儿却叫二哥哥名字,孙儿怎么解释也不听,直说叫孙儿要担负责任,迎娶宝姐姐,还请祖母做主!” 贾母是后宅元老级别,这话说出来哪里不知道究竟,心里骂一句王氏蠢妇老不羞,一双眼睛把凤姐一扫,努努嘴,叫她追问贾环,贾母嫌弃那话肮脏怕脏了口。 凤姐一听这话,立刻听出门道来了,心知宝钗出丑了,心头已然明镜似的,却是故作一幅凝重表情,问道:“这可蹊跷了,今日宴席酒盏就怕你们喝醉了,特特吩咐平儿给的一两的,怎么三倍就醉了,是谁给你斟酒?” 这个贾环还记得:“我这里是宝玉哥哥跟前袭人,宝姐姐那边是太太跟前金钏姐姐!” 王氏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清楚,自己想要把宝玉宝钗送作对,结果送错人了,这可怎么好,她收了薛家银子了啊,哎哟,这可是塌了天了。王氏直觉浑身血气翻滚咆哮,涌上头顶,似乎要从七巧迸射而出,顿时一阵头晕眼花,往后一个仰倒,晕厥过去了。 忒可笑的是,王氏临到晕厥,为了证实她是偶然路过,碰巧撞见儿子与侄女儿的奸|情,晕厥之后,手里还死死握住一支含苞待放红梅花! 凤姐见状,还有什么不清楚呢,咬牙发狠道:“抓起来先抽鞭子,抽完了再问话!” 不一时,金钏袭人挨不过三鞭子,便受不了了,一起喊叫起来:“妈妈停手,奴家情愿招了。” 执行的婆子都是相熟的,两个人平日有体面,也都是小心谨慎性子,再者,明儿王氏宝玉醒来,只怕又要翻过来,他们依然体面主子跟前体面奴才,不如税收人情做一个。 执事婆子遂住了手。 金钏袭人二人齐齐招供,答案一模一样,二太太叫她们把原本琥珀酒换成和合欢喜酒了。 贾母便命凤姐:“去把薛家母女们叫了来,今日事情今日了,免得她们出去乱嚼舌根子。” 薛王氏母女就在隔壁,这边情景她们一句一句听得清楚,只是,薛姨妈岂肯跟赵姨娘做亲家,进门就嚎丧起来:“哎哟,老太太呀,我正要去寻您啊,我们寡妇人家被人欺负啊,您老最是慈悲,可要为咱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贾母一努嘴,凤姐忙着上前搀扶薛王氏起身就坐:“姨妈,有理不在声高,您坐下说话,大冷的天,地上凉,别跪病了。” 宝钗也来搀扶:“妈妈,怎么有理说理,犯不着低人一等!” 贾母闻言在上冷笑,正是虎死威不倒,死鸭子嘴硬,同时也觉得这个薛宝钗忍人所不不能忍,这一点倒是比宝玉黛玉两个都要强些,有看一看贾环,若是能成,倒也不错。 薛家薛呆子是个傻子,环儿如今上进,岳家有钱,倒也是个助力。只是那个薛呆子,委实叫人忧心的很。 贾母这里兀自思索着如何善后。 薛姨妈却哭得热之闹之:“咱们大姐儿明明是跟宝玉,怎么能够红口白牙说是贾环儿,赵姨娘什么东西,一个下贱奴才样子罢了,怎么赔得起我金尊玉贵大姐儿?老太太,知道您心疼黛玉,咱们不争正妻位份,我的大姐儿要做宝玉平妻,这事儿已经出了,为了挽回两家名声,今晚就过门,马上拜堂,明儿我自有二十万嫁妆奉上来。” 贾母冷笑:“环儿,你站出来给你宝姐姐瞧瞧清楚,看看她今儿到底跟谁把臂同游,交臂饮酒!” 贾环虽然有些混不楞,倒地年岁小,闻言一张脸红得不能看了,走至宝钗跟前躬身一礼,翁神翁气道:“姐姐错爱,环儿受宠若惊,若是姐姐不见弃,环儿明儿就请官媒,若是姐姐不乐意,就当今日胡乱一场梦!” 宝钗瞅着贾环穿戴,还有他酡红脸颊,知道这人没有错,心中顿时失了魂,难道自己醉眼朦胧看错了不成? 薛姨妈却没宝钗涵养,顿时尖叫起来,冲上去厮打贾环:“你这个下贱种子,你怎么敢穿着宝玉衣服冒充宝玉,说,是不是宝玉闯了祸,临时拉你来顶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的宝钗?打得好算盘,须知我薛家不是没有人,我男人虽然死了,我兄弟王子腾还在呢,容得你们如此放肆,欺凌我们孤儿寡母!” 贾母顿时恼了,一声冷哼:“环儿是什么东西?他是侯门公子,贵妃之嫡亲兄弟,将来封官进爵,前程似锦,岂是一个商贾之女可以肖想?且聘者为妻奔着妾,自己上赶着下药倒贴女人,荣府不能接受这样的媳妇,薛家若是有意,环儿可以纳了薛家大姐儿为妾,若是无意,直管去上告京兆尹,老身陪你们打官司,纵然告到金銮殿上,老身也陪着你们!” 这话已经针锋相对,火药味失足了。 凤姐顿时急了眼了。 她早知道今日事情难以善了,却是凤姐自有一番考量,荣府有今日之盛况实在不易,这都是她的子孙后代之根基名望,她岂能让薛家这伙子攀附之人破坏荣府声誉呢! 虽则贾环不是大房所生,却是如今两房并未分家,贾环闹出了丑闻,外人张口闭口都要说荣府的不是。 是故,凤姐在贾母跟薛姨妈打对台同时,暗暗分度平儿派人给贾琏送了信,着他速请舅父王子腾前来平事儿。 这边薛王氏搂着宝钗哭得正欢,要死要活要宝玉负责。猛不丁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却是王子腾夫妻到了栊翠庵。 薛王氏丈夫也不怕,就怕兄长王子腾。 却说凤姐贾琏两口子迎了王子腾夫妻进门,王子腾一礼拜见贾母,口称:“给老太君见礼。”他老婆则道:“请老祖宗安,老祖宗您老越活跃精神了!” 贾母资格品级都受得起,却是不托大也不迁怒,反是热情招呼,口称亲家,快快请坐。 王子腾夫妻当然要坐一坐,猴冷的天,街上都宵禁了,却被贾琏从热被窝里拽了起来,得窥王家贾府都有通行令牌,否则,王子腾还出不来了。 话说王子腾夫妻落座,不消贾母开口,凤姐便上前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始作俑者王氏忽然间要上山祈福,且只带宝玉宝钗说起,一直说道宝钗把贾环当成宝玉,两人饮酒失态,被二太太薛姨妈带着丫头们抓了个正着。 王子腾一听这话,顿时老脸羞红,冷眸把薛王氏狠瞅了几眼,他也想瞅王氏,却是王氏晕厥过去:“凤丫头的话可是属实?” 其实王子腾精通刑狱,审过许多杜刁钻古怪案件,荣国府这一场官司不用审他已经洞察始末,这是自己两个愚蠢妹妹设计的益处失败的抓奸戏码,也不算失败,只是对象错了。 王子腾冲着贾母弯腰抱拳:“此事是舍妹理亏,无论老太君如何处理,王家都心服口服。” 贾母沉吟片刻,如今这个阵仗,贾母实在不想叫薛家进府给自己添堵,但是,王子腾位高权重,跟贾琏宝玉都有亲密关系,得罪王子腾实在不划算,因道:“这事儿,老身之前已经应下了,叫环哥儿负责,环哥儿今年十二岁,宝丫头十五,女大三抱金砖,这亲事也结得,只是,薛家太太之前话确是甚不中听,我们是男方,低头娶妇,单凭薛家之意!” 贾母言罢看眼贾环:“环哥儿,你怎么说?” 贾环忙着躬身作揖:“环儿听从老祖宗安排。”又对王子腾作揖:“舅舅在上,小子也是吃酒误事,并非有意,还望舅舅海涵,单凭舅舅公论,倘若舅舅不弃,小子必从今日开始,宵旰功苦,他日必定不叫宝姐姐白身进门!” 贾母额首:“嗯,说得好,他日分家单过,琏儿必定不会亏待弟弟,老祖宗这里也有一份遗产赐予。” 王子腾盯着贾环很看几眼,贾环虽然长相不及宝玉俊美,容颜继承了贾政跟赵姨娘所有缺点,肤色偏黑,阔口挺鼻,却生了一双细长眼,配合贾政一张国字脸,看着不及宝玉儒雅,十分粗糙,却是难得身姿挺拔,膀大腰圆,难得一身虎气,荣府自贾琏开始到贾兰,无不面白无须桃花眼,一个个难生女相,王子腾十分看不上,倒是这个贾环一身赳赳,看着很有些男儿汉气息。心中暗忖,或者此子将来继承祖宗衣钵,做个行伍勾当,遂额首道:“好外甥,起来,站立一旁!” 这是王子腾第一次当面承认贾政庶出血脉,随手摸了一方玉佩递给贾环:“好生练习武功,倘若他日需要,凭此玉佩去王家投贴就是了。” 王子腾这才把目光转向浑身抖索薛家母女:“老太君之言,你们亲耳听闻,如何想法直管明言,只一点,莫要喊冤,污了我的耳朵。” 薛王氏哪里甘心,虽然惧怕王子腾,依旧强自分辨:“哥哥,妹妹虽是庶女,却与哥哥一个父亲,您要替妹妹做主啊,妹妹一个儿子不争气,唯有这个女儿体贴又能干,妹妹的终身幸福,就指着这个丫头了,您可要一定要不能叫妹妹欺负了去啊!” 王子腾瞅着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是庶出妹子,心中厌恶的很,原本还可以勉强做个钱袋子,如今薛蟠打死人命,刑部挂着爆亡,正该隐名埋姓低调行事才是,这也是王子腾同意他们暂住荣府之意,想叫国公府的威严压一压薛蟠气焰。熟料,薛蟠倒好,跟贾珍纠结结伙,日日出去吃酒赌钱闹事,亏得冯家死绝了,否则,自己也要受牵连。 王子腾越想越怄气,却是王家女子,也不好当着外人过分埋汰,忍着厌恶道:“既然叫我一声大兄,要我做主,我就说了,我的意思将错就错,把大姐儿许配贾环外甥,此子如今勤奋上进,将来军中自有我提点,也不会亏待大姐儿,这话就是我的主意,你是听也不听?” 薛姨妈当即嚎叫起来:“哥哥,你是我的哥哥啊,怎么能够帮着外人糟蹋自己嫡亲外甥女儿呢?” 王子腾把脸一扭,不屑说话了。 贾母却恼了:“大舅爷一番美意,老身并无二话,只是这强扭的瓜不甜,亲事作罢。一切但凭薛家,要打官司要告状,悉听尊便!” 王子腾夫人闻言忙着居中调和:“老太太,您这是说气话呢,纵然不看在凤哥儿,也要看在大家几辈子姻亲,这种事情能够只有胳膊折了往袖口里兜着,岂能叫外人笑话!” 贾母额首,口气却是不大好:“这不消大舅太太提醒,只是我这里不追究人家下药之过,且有人还不乐意呢?如今,我也只好作罢。二太太有一句话说的好,薛家望着宝玉呢,如今却叫弟弟顶缸,委实说不通。只是,她已经跟弟弟肌肤相亲,却要嫁给做兄长的宝玉,这可是说不通。不说女子失贞,只说这事儿闹得她们兄弟不和睦,所以,即便这事儿得罪了舅老爷,老身再不能答应。” 王子腾这人一贯自诩正值磊落,如今却被贾母几句话挤兑的满脸尴尬,恨不得拂袖而去,逃之夭夭。 薛姨妈闻听这话,顿时哭天抢地起来:“老太太啊,您说话可要凭良心啊,我的宝钗金樽玉贵,如何说她下药□□啊,您这是要逼死人啊,大兄啊,您听,她们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啊!” 言罢,薛王氏扑到王子腾跟前,抱着王子腾膝盖只磕头:“大兄,您可要舅舅妹妹,舅舅你外甥女儿啊,如今这话传出去,叫她如何做人,只有一死啊!” 王子腾本当不管,却是王家也有代嫁女儿,正在跟史家议亲,如今传出王家外甥女儿下药□□表弟,几家女儿只好上吊做姑子去了。 王子腾转头看相贾母:“晚辈一向尊敬老太太,只是老太太这话却是说得过火了。” 贾母岂能在一个晚辈面前熊包,冷笑道:“现有人证物证,今日茶话会是薛家大姐儿发起,抓奸的则是王家两位姑奶奶,舅老爷久理刑狱,这事儿猫腻当一瞧便知,这是王家两位姑奶奶联合起来拉郎配呢,只是如今配错人了要反悔罢了,舅老爷,您说老身可有一句说错了?” 王子腾老脸羞红,看了老妻一眼,跟贾母对嘴,他赢了也不光彩,却是两位王家姑奶奶做事不光彩。 王子腾夫人却是后宅里手,她接到丈夫眼色,面上笑着,话说的却不客气:“老太太这话我要驳一驳,不过,二太太是我王家姑奶奶,只是这女子出嫁从夫,她嫁进荣府接近三十年了,如今女儿封妃,孙子也有了,难不成她的过错还是我王家罪过不成?” 贾母面色一滞,有心辩白,却是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凤姐这时候忙着出面劝和起来:“老太太,大伯母,您二位都请息怒,听我凤丫头说一句可好?” 王子腾夫人看眼贾母,也熄了声音。 凤姐冲着王子腾夫人一笑道:“大伯母您也听见了,咱们老太太不是蛮横之人,已然答应了婚事,可是薛家偏要嫌弃荣府门第配不上,说环哥儿是个庶出下作货色配不上薛大姐儿。 老祖宗是环哥儿亲祖母,就是不心疼亲孙子,也不能容忍别人这般诋毁贵妃娘娘亲兄弟啊? 大伯、大伯母,依着侄女儿看,这事儿不怪咱们老太太,老太太不过是心疼贵妃娘娘,一时气愤,话赶话罢了。要我说,今儿这事儿如何了解的关键所在,还在薛姨妈跟宝妹妹两个意思!” 凤姐一番说的贾母笑眯了眼,说的王子腾夫妻哑了口,成功的把包袱丢给了薛家母女,叫他们自己去费神劳解去。 王子腾一听这话说得在理,瞪着薛王氏母女两个问道:“这半天了,你们想好了没有?” 薛王氏刚要发话,却被薛宝钗抢了先,她起身一福,道:“还请舅舅与外甥女儿做主,我虽是女子,生就傲骨,绝不因为不得已而求其次,我已经在让贾家人面前失了颜面,舅舅让我嫁进来如何挺直脊梁做人呢?” 贾母等着这话呢:“既然如此,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知道办得到,荣府决不推辞!” 王子腾稍愣,他想不通一个女子失去名节了,还想如何。 王子腾夫人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完美解决事情时机了,因道:“大姐儿,女子跟男人不同,一个女孩子失去名节,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你有什么想法要求,尽管说出来,我们是你嫡亲舅舅舅母,能够帮忙,咱们一定帮你,且方才荣府老太太也说,任凭你提条件。” 当然,不能沾染宝玉,这话王子腾夫人没好意思说出口。 宝钗闻言,满眼冷笑:“任凭我提条件?那么,我说我要做宝二奶奶,她答应么?做不到,就不要说的这般大方,口不对心,让人作呕。” 贾母冷笑:“说得好,我的确口不对心,没有薛家大姑娘豪情,只是我活了一大把岁数,不跟你小孩儿计较,我话说出口,依然有效,我纵然答应你嫁给宝玉,只是你自己心里拿到坎儿过得去?宝玉原本不在意你,你又跟环儿有了肌肤之亲,纵然勉强进门,一辈子也是冰窖里过日子,你小孩子家家不知道轻重,我老天拔地,却要为子孙积福,除了答应你一切可以容忍条件,我还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们自己不嚷嚷,今日事情不会泄露一字半句,我说到做到!” 薛宝钗一笑:“这便好!” 薛宝钗回头瞧着贾环:“我虽然肖像宝玉,恬不知耻,可是,你不该扮作宝玉前来哄骗与我,所以,今日是你欠我,我这话你依是不依?” 贾环有心说自己没扮宝玉,他也冤枉,不知道什么缘故,宝钗口口声声称呼自己是宝玉,可是,他当时的却是头脑发热,没有出言分辨,严明自己身份,且他的却美色面前把持不住,摸了人家面颊,搂了人家身子,吃了人家胭脂,这一切真正切切,此刻,他鼻端似乎还萦绕着一股奇特女儿香,这香味儿不比彩霞身上脂粉味儿,似乎一众天外飘香,贾环从未经历过。 贾环当时情动了,以为天上掉馅饼了。 贾环低头,冲着宝钗一作揖:“虽然我也不知道几日撞了什么邪事儿,人人都把我当成宝二哥,不过宝姐姐这话,我认,我是男人,出了这事儿,我欠了宝姐姐。” 宝钗一笑:“我平儿瞧不起你,不过,你今日表现让我改观了,不过,除了今日事情,我绝不能进贾府了,这与你无关,只是我自己过不去!” 顿一顿,宝钗摸下眼角:“你既然说了欠我,他日我有事相求,水里火里,你得答应!” 贾环闻言一愣,他自己如今还是个三世祖,吃祖宗喝祖宗,虽然立志功名,却不知道何年何月。难为宝钗这个才女美人看得起,他她竟然红了脸,再次抱拳:“我答应!” 薛宝钗不亏才女,自有傲骨,她冲着贾母福身:“希望老太太说话算话,今日事情传出去一星半点,我必定吊死在荣府大门口。” 贾母闻言嘴角扯了扯,除开王氏薛王氏下作行径,不得不说薛宝钗是个值得迎娶能干媳妇,只可惜,宝玉只有一个,她又不肯将就,否则,对环儿倒是一个内助。 不过,此女心比天高,贾环压不住她。 罢了,贾母额首:“一言为定,你们自己也要谨开言慢开口才成!” 薛宝钗拉着薛王氏昂首就走了:“今日夜深了,咱们母女势必叨扰一夜,明日一早,咱们搬离荣国府,咋们两家从此断亲,再不往来!” 凤姐闻言一楞,忙道:“宝钗妹妹?” 薛宝钗却拉着糊里糊涂的薛王氏出去了。 大约是因为王子腾没有按照她们预想那般,帮着她们勒逼贾母答应婚事,宝钗觉得王子腾偏帮荣府,偏帮凤姐,心里制了气。临出门时,薛宝钗仅仅冲着王子腾夫妻一额首,便掉头去了。 王子腾与夫人直气得面面相觑,夜半三更而来,为的是何人呢?两口子只觉得里子面子都丢光了,真可谓头顶石磙来唱戏,戏没唱好,人道累得贼死。 夫妻二人觉得甚没面子。王子腾再坐不住了,尴尬一笑,起身作揖:“打扰老太太了,晚辈告辞!” 贾母今日可谓大获全胜,身心舒爽,忙令凤姐贾琏相送:“快些备车,叫琏儿亲自送回去!” 王子腾夫人盯着贾母满脸客气,却居高临下的眸光,只觉得身上衣衫被人扒光了。 再想一想今日一切,都因为两个下作行径姑子而起,心里呕得慌。还有那自命清高外甥女儿,整日不知天高时候,往日也罢了,如今已经颜面扫地,闺誉尽毁了,正该一床锦被遮盖过去,她倒好,竟然不屑与荣府结亲,嫌弃人家庶出,也不想想,自己也是打庶出来的。 王子腾夫人越想越怄气,只觉得一口腌臜气堵在心窝子里发布出来,一时间扶着胸脯子直难受,深深后悔走了这一躺。以至于遂送出来凤姐贾琏也没有好脸色:“回去吧,以后再有这话总烂事要找我们!” 贾母这边回过头来看,冷眸里一股杀气骤起,看来上一次清洗上不彻底,可恶的贱人,花袭人原本是外头买的小玩意,如今竟然心大如此,公然谋害主子,向天借胆呢。 贾母厉声吩咐凤姐:“金钏,袭人背主犯上,合该打死。只是咱们府里如今两位娘娘在宫里,贵妃有孕,咱们权当替他们积德添福寿,赏赐这两人一碗哑药,送去栊翠庵剃度烫香黥面,充作扫地仆妇,终身不许赎身出府!” 凤姐闻言,知道贾母气的很了,多少年了,贾府从未如此狠戾的处罚仆从了,忙着沉声应了:“知道了,老祖宗,必定万无一失。” 贾母又道:“今日凡是在场丫头小厮,你齐齐敲打一遍,谁若敢背后议论,与金钏袭人同罪。” 凤姐又应了。 回过头来恒美竖眼眼叮嘱贾环:“环哥儿,今日虽不是你主导,却是与你相安,传扬出去,于你自己前程妨碍,从这儿出去,把今日事情都忘了,特别是你那个姨娘,那张嘴巴能够吵嚷到天上去,你自己划算,是做一个顶天立地男儿汉,还是跟着你姨娘混日子?“ 贾环数来害怕贾琏凤姐,闻言立马承诺:“今日事情若是从我姨娘嘴里出来,叫我嘴里生疮,从此不能说话!“ 凤姐打一下摸一下:“我信你,今日这袍子腌臜了,明儿去我屋里,给你做件新的,还有你那媳妇,也被着急,等你做了官儿,或者将来跟贾芸一般管事儿,害怕好姑娘不飞奔来?放心吧,包在嫂子身上!“ 贾环闻言忙作揖:“多谢二嫂子!“ 这边贾母正要安睡,却见玉钏哭丧而来,贾母以为她是替他姐姐求情,把脸一冷,带要吩咐叉出去,却是这玉钏根本不知道她姐姐事情,哭道:“老太太,二奶奶,咱们二太太不好了!“ 贾母凤姐大惊失色:“不是说醒过来了?“ 玉钏道:“二太太她疯了,抓住奴婢只问奴婢是哪里来的,说是不要我服侍,也罢彩霞往外撵,说是叫传唤青梅,雪梅,冬梅,腊梅,奴婢根本不认识这些人,让奴婢跟哪儿传去啊?二太太就不高兴,对着奴婢又打又踢,骂奴婢说,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伺候本姑娘?“ 玉钏说着磕头:“老太太,奴婢天天跟着二太太,二太太对奴婢一贯和蔼,如今这情景不对啊,奴婢怀疑,二太太是不是撞客了?” 贾母这才意识到只怕王氏真的出了事了,不然怎么做出这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忙令凤姐:“你去瞧瞧去,看清楚些,倒地她是怕担责任装腔作势,还是真的病了。” 心里却在想,正是傻里吧唧了,倒是她的福分。还别说,如今元春咄咄逼人,再过些时候,倘若王氏康复要进宫,家里凭着伤阴鸷,也要把她放倒了,一了百了,反正自己活够了,剩下黛玉宝玉两个忧心,自己先顶婚姻,再杀王氏。且后宅手腕杀人一贯不见血迹,就是王子腾来只怕也查不出来究竟,反正王氏陆陆续续也病了年余了,之前为了勒逼凤姐筹银子,也是三天两头称病,如今死了,正是顺理成章,到省了自己脏手了。 凤姐这一去就没返回,只是拍了小丫头来传话说:“二太太的却疯了,连二奶奶也认不得了,且家里也出了事情,大太太跟前秦婆子方才来送信儿,说是大老爷也撞客了,这会子闹起来了,追着二爷叫兄弟,朝着大太太说是要范婆子,名人打出去呢。二奶奶已然先行回去,叫老太太别着急,家里有他们照应,明儿天亮就请太医过府。” 贾母闻言,望着南方念了三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万别出事儿。” 翌日,薛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凤姐派人前去传话,说是王氏病了不认人了,叫她们前去探病,薛家母女也拒绝了。 “这就是我那好姑妈二太太一贯偏向的好处呢,没良心的东西,二太太不是为了她薛家那发春得丫头,岂会成了小傻子呢,他们倒好,二太太倒霉了,她们竟然不露面了,住店也要做个交接呢,当真要断亲么?” 凤姐得信,挑眉冷笑三声:“好,好,好,好得很!” 第65章 承乾宫里一阵静谧,唯有迎春温婉明晰声音娓娓而谈。 迎春絮絮叨叨讲了只有半个时辰,终于把荣府一天一夜之间事情大致讲了个清楚:“余下事情,正如小王太医所言,这就是如今大老爷跟二太太现状了。” 元春在迎春讲解之时,几次眼眸里闪过狠戾之光,她恨得很,也疼得很,她心疼的是她母亲二太太王氏,从此成了弱智幼儿,她有的只是从前那些简单的时光,心中从此再没亲情可言了。 她也恨的很,恨谁呢? 当然恨得那薛家,若非薛家丫头异想天开,起了邪念,勾引宝玉,自己母亲也不会夜半跌倒,以至于变成痴傻。她们倒好,竟然连看一眼也省了,天下竟有这样的无情的血亲么? 半晌,元春冷眸一哼:“薛家大姐儿不是说要断亲么,利用你的通道通知琏儿,咱们荣府跟她们断。反正我母亲也不认得人了,让琏儿知会京兆尹,跟京中所有亲眷故旧正经下帖子,就说薛家以后所出任何事情,都跟荣府无关。我倒要看看,他们离开了荣府的庇护,还能横行几日。百万银子,了不起么?” 迎春正中下怀,忙额首:“好!不过,通道要收银子,这事儿也不着急,大年三十夜,老太太跟凤姐都会进宫朝贺,太后娘娘必定恩赐她们跟咱们作短暂的会面,那时候,咱们当面分说,岂非更好?” 元春闻言想起自己跟祖母疙瘩,不免心中情绪波动,再见贾母,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贾母解释,最终却是点了头:“你说的很是。” 这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 太后娘娘,皇帝皇后娘娘三处,分别给东西十二宫居住娘娘赏赐年节礼物。当然,礼物轻重并非一抹式样,各有轻重。 别宫如何迎春不知道,延禧宫中是白得赏赐,太后娘娘给迎春赏赐最重,吃穿用度门门俱全。各色吃食用品也罢了,尤其是太后娘娘跟皇帝,这两位最尊贵之人,竟然同时赏赐了迎春一全套的毛皮衣衫。 区别只在色泽上头。 太后娘娘赏赐迎春的是一全套火狐皮子滚边的冬装,从护手窝窝,小袄,夹袄,褙子,长袄,大氅,昭君套头,□□齐全。其中,大氅是香色缎面。 按照惯例,妃位以下避讳大红与金黄,金红色,不过,太后娘娘赏赐又自另当别论了,这套衣衫,虽然抄了规格了,但是,像是年夜这种场合,迎春穿了并无妨碍。 这是太后娘娘赏赐迎春的体面,谁敢挑剔,那就是打太后娘娘脸面。 皇帝赏赐却是一套雪白如银,通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雪山银狐毛皮滚边的冬装,也是窝窝,小袄,夹袄,褙子,长袄,大氅,头上昭君套也没拉下。 皇上这一套大氅跟太后娘娘赏赐又自不同,这一件大氅全部狐皮制成。常常银狐毛,蓬松柔软又油亮,漂亮极了。 太后娘娘赏赐,属于格外恩赏赐颜色,这色泽格调高贵!皇帝的赏赐中规中矩,品质精品中极品,十分雅致,十分难得。 当晚,杜若出去一圈回来,喜盈盈告知迎春,据她打探消息,今年得到这种来自天山雪原纯白色狐皮冬装者,仅有延禧宫一家。 杜若冲着迎春盈盈俯身:“恭喜充媛娘娘,您如今已经基本在后宫站稳脚跟了。” 迎春笑盈盈抚摸着两套冬装,她都喜欢啊。蓦地,却又想起杜若当初所言,微微蹙眉:“姑姑不是说过,我现在得到皇帝喜爱很危险么?” 杜若抿唇一笑:“奴家当初所言,实在没想到娘娘能够这么快得到太后娘娘恩宠,如今在外人眼里,皇帝偏爱娘娘您,乃是看在太后娘娘面子上,并非是您狐媚所致,所以,别人只会羡慕您,绝不敢攻击您。且这后宫,能够越过皇帝惩罚后宫娘娘者,唯有太后跟皇后,如今您两者都无需害怕了。还不值得恭喜么!” 皇后目前确是挺着元春,可是,元春上一世最终死了,可见,元春最终跟皇后分崩离析,不容于皇后了。 只是,迎春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了,那一世到底因为什么,皇后娘娘最终厌恶了元春,下了毒手。又或者,是元春自己做错了什么遭到厌弃? 迎春叹口气:“姑姑是宫中老人,这宫里上下人等还需要姑姑指点照看,如今咱们顺风顺水,难免有人眼红,还请您多提点他们几句,切勿惹了众怒,群起攻击咱们!” 杜若微笑额首:“娘娘安心,奴奴一定约束他们,不许他们出去招摇,不过,延禧宫今年赏赐尚未发放,这个没有先例,不知道娘娘如何安排?” 迎春一笑:“这个我也不知道呢,往年在家里,我是不管事儿的,府里一切,都靠着祖母嫂子们操持,我屋里事情,都是綉橘司棋操持,只是如今进了宫了,綉橘两个只怕也要抓瞎了。一切就请姑姑斟酌着办吧。哦,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我日日不落屋里,咱们宫中过年的东西都齐备了么?” 杜若闻言笑得欢快:“直说齐备算什么呢,咱们宫里的东西,只怕能过四五个年得了,只说那银霜碳,宫中份例,就是足足冒尖一箩筐,多出份例约莫二十斤呢,再有宁寿宫里桂嬷嬷,说是知道娘娘您曾经跌倒雪地里大病一场,从此畏寒,也给咱们匀了一箩筐,足有百十斤。再有皇后娘娘,也知道您畏寒,特有交代内务府,给您添了五十斤银霜碳,依然送来了。还有承乾宫贵妃娘娘,也给您匀了一箩筐,还有您娘家二舅爷贾执事,也托付内务府黄太监运送两大箩筐银霜碳,您一筐,承乾宫贵妃娘娘一箩筐。 “贾执事还给您运送几大箱子琥珀酒,四川金桔,胭脂柚,因为是入口的东西,如今还在内务府里等待检验。最是那琥珀酒,现在已经有许多娘娘得了消息,派人来打听,她们乐意以物易物,跟您交换琥珀酒呢。” 迎春讶道:“为什么要跟我换?不是说皇帝今年派发琥珀酒么?每位娘娘俱是一箱子十二**,再者,这酒咱家里就有,她们想要尽管买去啊?自己出不去,可以派遣执事太监出去办啊?据我所知,这种琥珀酒,咱们府里还有千余斤存货呢?” 杜若抿嘴笑:“这个您就不知了,娘娘您家里的琥珀酒刚刚被列为贡酒了,一下成了紧俏货了,一般人怕是没得这个面子买得到了。” 迎春又惊又喜:“贡酒?这是什么时候事情?” 杜若笑道:“奴奴也是刚放听说,据说是太后娘娘向皇上进言呢!” 贡酒啊! 这可是比天上掉馅饼还牛气了,整个一个清水变鸡汤,质地飞跃! 迎春顿时笑眯了眼:“这可得好生谢谢太后娘娘!”言罢撒腿就往宁寿宫去了:“杜若,等下琥珀酒运回来,你马上派人运送一半到宁寿宫啊!” 杜若喜滋滋应了:“好呢!” 迎春这里飞奔去了宁寿宫,太后娘娘正看着桂嬷嬷领着一班子宫女儿跟哪儿写签子,准备除夕夜给王府公府诰命们,以及各大臣有资格进宫朝贺诰命们的赏赐。 见了迎春气喘吁吁而来,太后娘娘顿时眉开眼笑的:“哎哟,慢点跑,大雪天气,跌倒了,磕着牙齿,可就不好看罗!” 迎春蹭蹭蹭蹭到了太后娘娘跟前,喜滋滋一俯身:“多些太后娘娘抬举,臣妾今后可是不缺零花钱了。” 太后娘娘故意挑眉:“这个说头很新鲜呢?” 迎春挨着太后跟前矮榻坐了,双手给太后捶着腿杆,抿嘴直乐:“臣妾知道太后娘娘心疼臣妾呢,今年宫中其他娘娘都准备礼物供奉,送给太上皇太后牛奶,只有臣妾,吃皇帝的,喝皇帝的,翻过来还要太后皇帝的赏赐,臣妾白吃白喝正不好意思呢!” “太后娘娘您必定也了解臣妾家里底子薄,臣妾也没有个亲娘补贴,所以才给臣妾这个天大面子啊,把臣妾家里琥珀酒列为贡酒,臣妾今后就可以用贡酒四处献礼了。且这酿酒法子臣妾也知道,您说,臣妾这回是不是沾着太后娘娘大光了,顺溜着也发了大财了!” 太后娘娘顿时笑起来:“桂香,你瞧瞧这个丫头,多大点事儿,把她高兴着这样子!” 桂嬷嬷抿嘴笑:“这说明啊,充媛娘娘是个知道感恩的呢!” 迎春索性凑趣儿道:“还有啦,从前啊,咱们宫中去各处支取东西,那些人总是推三阻四,非得要杜若带着几个宫女四处说好话,还要承乾宫抱琴出面,才能给司棋那丫头要了一碗红糖姜茶。 “从前,咱们在家,虽然二两月例不够花,可是吃食这些从来不缺啊,司棋也是二小姐,要什么有什么,那一回啊,把她气得都哭了。自从上次,您给臣妾赏赐一套斗篷之后,再领份例,支东西,就没人敢跟咱们延禧宫啰嗦废话了,要什么呢,就有什么了。 迎春说的高兴,眉眼弯弯的:“还有这一次,您这儿火狐皮子一到咱们延禧宫啊,哈,御膳房七色点心跟着就来了,还有内务府,往日跟他要些白纸也要啰嗦几句,这次的撒金纸也多给咱们一叠呢!” 迎春一边喜吟吟说,太后娘娘笑得嘴巴就没合拢过。 桂嬷嬷一边跟着笑着,笑着,笑着,就想起丽贵妃来,太后娘娘的东西,也不知道给丽贵妃搬去多少,只差没把半个小库房搬去了,可是呢,从始至终,就没见过丽贵妃说几句感恩的话,也没见她满足过,高兴过。 如今丽贵妃做事越发出格了,因为皇帝禁足,为了能够参加年宴,竟然不听劝告,日日派人来跟太后娘娘絮叨,闹得太后娘娘头疼得很。 皇帝刚开金口,就让太后去推翻,这不是挑唆太后跟皇帝母子不合么? 桂嬷嬷觉得,相较于迎春其人,丽贵妃这人,实在是太不懂事儿了。 太后娘娘呢,被迎春一番真心实意恭维,高兴得很,吩咐桂嬷嬷开了箱笼,让迎春挑选首饰。 迎春顿时大开眼界,太后娘娘收拾正是海多了。直说各种颜色翡翠镯子,不是迎春胡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迎春目瞪口呆。 太后娘娘又笑起来:“这丫头,这就愣神了,你还小,等你到了本宫这个岁数啊,一年一年皇帝赏赐,大臣孝敬,慢慢的就堆积如山,起初啊,看着还高兴高兴,后来再看啊,就觉得不过一堆漂亮的石头而已。唉,咱们也不像那些外命妇,平日出个门,走个亲戚啊,逛个街,买点东西什么,或者约上好朋友出去游玩吃茶啊,都可以戴着出去光鲜一回。咱们后宫女人,穿戴打扮都有定例,凤冠凤袍,都是御制,得了再好的东西,也不过留着压箱底罢了。” 太后娘娘说着把手一划:“今日,紧着你挑,只要喜欢的,都搬去你宫中压箱底吧!” 迎春抿嘴笑:“这且是好,可是,臣妾受之有无愧呢,俗话有云,无功不受禄呢!” 太后娘娘马上道:“所以嘛,你受禄必有功,嗯,这明年开年啊,本宫预备上五台山去欺负百日,可是啊,本宫舍不得你的故事哟,你可愿意伴驾五台山呢?” 迎春顿时眼眸晶亮闪闪光,笑得眉眼弯弯:“真的啊,臣妾愿意,十分愿意,万分愿意,谢谢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顿时乐了:“怎么啦,充媛如何这般高兴呢?到五台山可远了,许多娘娘不乐意呢,嫌弃颠簸晕眩,又是正月间处罚,一路寒冷呢,充媛,你可是畏寒呢!” 迎春笑道:“臣妾不怕呢,太后娘娘您就抵得住,臣妾年轻,怕什么呢。再者,咱们家老太太可说了,这紫禁城的风水好养人呢,臣妾进宫这半年啊,身子骨已经好多了,如今也敢踏雪寻梅雪中行呢!” 桂嬷嬷一边笑道:“老奴说什么呢,奴家就说充媛娘娘必定乐意!” 这回轮到太后娘娘叹息了,丽贵妃不乐意。丽妃眼前身子不宜承宠,更不宜怀孕,太后娘娘意思,不如让丽妃乘着这段时间,跟着自己去碧云寺住个三五月,安心休养生息,意图将来,熟料丽贵妃不识好歹,推说身子骨不好,竟然不乐意。 太后当然了解她的心思,不过是怕离开皇宫,人走茶凉,被皇帝疏远了,被人夺去了恩宠。其实,丽贵妃自从封妃开始,搞出来许多事情让皇帝烦心,若非看在太后面上,早就大家申饬了,如今又有多少恩宠呢。 太后娘娘让她伴驾碧云寺祈福,其实是在帮她。丽贵妃身子不宜承宠,待在皇宫也是白瞎,不如陪着太后去进香,一来可以休养身子。二来,丽贵妃陪伴太后娘娘,这就是一番孝顺之举,皇帝必定格外敬重几分,与她今后起复有益无害。 熟料,丽贵妃却鼠目寸光不领情。 这种事情说多了就变味儿,太后娘娘也寒了心了,随她去吧。 至于甄家无女进宫,太后娘娘也想通了,皇帝处于甄家当然好,即便处于别家,难道下一任皇帝就不是本宫后代,难道就会故意刻薄甄家不成? 太后思及此处,不自觉眼神凛一凛,既然流水无情,那边罢了。 随即,太后笑意盈盈看着迎春挑饰品,却见迎春只围着那些碧绿翡翠观摩,一双眼睛波光艳艳,似乎喜欢得紧。太后娘娘眼睛在那些红宝石,鸡血红玉镯,鸡油黄,春带彩翡翠玉镯上头扫过,笑道:“迎丫头,这些不喜欢么?” 迎春一愣,太后娘娘一直都叫自己充媛,或者直接叫丫头,今日竟然叫了自己迎丫头了? 迎春抿嘴,心里一阵乱跳,却是屏住激动,仰起脸颊,往太后所指方向一睃,笑道:“这些红翡春带彩玉镯虽是昂贵,可是臣妾平日并没机会佩戴,也不是很喜欢,反是这些碧绿的翡翠,通透碧翠,看着就养眼,仿佛春天降临一般,生机勃勃,让人精神愉悦,浑身舒坦。” 太后娘娘当初进宫,乃是庶妃,从才人一步一步熬出来,当初太后,可是十分渴望戴一戴那鸡油黄与红翡玉镯,却也只是心里想一想,皇帝赏赐里头从来没有这些东西,她自己也买不起,正跟迎春多言,买得起也没有佩戴的机会。 后来,太后娘娘真心喜欢上了这些代表妾室的碧绿翡翠,正如迎春所言,碧绿通透,戴着舒服,看着养眼。迎春这般喜欢碧翠,太后大心里透着欢喜,笑道:“既然迎丫头喜欢,也算的是这些东西缘分,本宫大方些,凭你挑选十二对,让你月月佩戴不重叠。“ 迎春忙着福身:“谢谢太后娘娘,臣妾正在犹豫呢,这些好东西,只挑一对,挑的花眼也挑不出来,如今好了,选择多了,就好办多咯!” 太后娘娘越性笑道:“嗯,桂香,等你迎主子挑好了,你再替她配上同色玉石耳钉,头饰,项链与指环,免得她又要费心去搭配!” 迎春闻言忙不迭有福身行礼:“谢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一定要千岁千岁千千岁哟,这样子,臣妾就可以每年来挑礼物,至少可以再跳一千件!” 太后娘娘顿时乐了:“这个贪心丫头啊!” 正在笑得快和,不防头乾元帝下朝来探太后娘娘,进门之后,竟然因为大家一起笑的开心,没人发觉皇帝已经进门,皇帝只好自己出声打招呼:“哟,这里说什么呢,笑成这样?” 迎春一见皇帝来了,忙着行礼:“见过皇上!” 皇帝一边落座,一边笑道:“儿子还怕母后这里清静,特得来陪母后说话,不想母后高兴地好,儿子多余了。” 太后娘娘高兴地合不拢嘴:“皇帝这话说的不对,迎丫头来了母亲是一份欢喜,皇帝来了,本宫又是一份欢喜,怎会多余呢!” 迎春一边忙插嘴:“就是啊,皇帝学富五车,怎会忘记了,娘生儿连心肉,您是太后娘娘心头肉,在太后娘娘心里,普天下的人合起来,拧在一起,也没有您重要要呢!” 太后娘娘跟皇帝同时笑起来:“这丫头,嘴就是甜,说的人欢喜!” 皇帝笑过了,看着买桌子首饰盒子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啊?” 太后娘娘道:“这些都是我年轻时候佩戴东西,收在箱子里压着怪没趣儿,所以啊,我给他们找个新主子。” 皇帝揭开盒子瞧了瞧,里头还有些是自己做儿子时候买了来讨好母后的,便笑道:“哦,挑好了没有?” 迎春额首:“还没呢!“ 皇帝挑眉:“不喜欢?” 迎春皱鼻子:“哪儿呢,就是因为太漂亮了,所以臣妾都喜欢,可是也不能全拿走啊,所以,臣妾正在犹豫,难以下手呢!” 皇帝闻言一愣:“这样啊,母后,您就大方些,让充媛挑一对吧!” 迎春一滞,蹙眉:“皇上啊!” 太后娘娘咯咯笑起来:“这个迎丫头哟,叫你贪心啊,金口玉言,十二对变成一对了也!” 皇帝也是一愣,指着迎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哈哈哈!” 迎春故做失望:“唉!” 太后娘娘是因为最近皇宫老出事儿,光是孙儿就损伤三个,重孙子也有损伤,心中暗忖,只怕是老祖宗曾经的杀孽太重了,故而决定上碧云寺吃斋祈福,为儿孙积德添福。 此事尚在酝酿阶段,不巧今日却被皇帝撞见了,索性顺便告知皇帝:“本宫觉得最近宫中诸事不顺,如今,皇后已经打理后宫三年,并无差错,我在宫里也是无所事事,所以啊,我想去碧云寺吃斋念佛一年。” 皇帝闻言道:“哦,宫中最近确乎多事,母后既然决定了,儿子一切都听母后。只是太后出宫祈福乃国之大事,要先去奉先殿警告祖宗,然后再叫钦天监择定吉日,然后,儿子带领文武百官,亲自护送母后前往。” 太后闻言笑得开怀:“如此,最好。哦,皇帝不是问为什么赏赐迎丫头么?是这样子,我这半年,极喜欢迎丫头给我说故事,想着一走就是一年,有些舍不得她,结果,却叫迎丫头听见了,她说是乐意跟我去碧云寺作伴,我一高兴,这才赏了她!所以,这个赏赐,我说在先咯,皇帝说在后,所以,迎丫头,你还是按照原来数目,挑选十二对吧。” 迎春当然配合太后啦,忙着给太后福身:”谢谢太后娘娘,您是最最圣明太后娘娘!” 皇帝瞧着迎春蹦哒来蹦哒去,心里甚是喜欢,却是心中有些恍惚:嗨,这丫头,倒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夫君啊。 皇帝疑惑什么呢,那就是,他心里怎么觉得,似乎迎春是他女儿一般了。 皇帝摇摇头,哈,什么乱七八糟啊,什么女儿,明明自己妃子吗!心中一哂,都是替人家养女儿养多了,养出毛病来了,赶明儿,把这选秀年纪改一改,及笄之后再送选吧。朕难道专门替大臣们养闺女的么! 皇帝瞧着迎春伸展一大篇,迎春却不知道,高高兴兴跟哪儿挑选玉镯呢。然后,帮着桂嬷嬷给自己配首饰。笑眯眯的眉眼弯弯。 皇帝就跟那儿摇头叹气不止。 太后娘娘瞧见了,却会错了意,凝眸观瞧,莫非皇帝心里喜欢上迎丫头了? 一时间,太后娘娘心里亦喜亦忧,准确说是,不知道该喜该忧。皇帝喜欢妃子吗,理所当然,迎春的却乖巧,只是,太后娘娘到底跟丽贵妃有血缘关系,心中不是滋味儿,甚替丽贵妃前程担忧。 不过嘛,丽贵妃跟迎春承宠都是一年之后事情了。迎春着身子原本尚未发育完全,内务府并未定制她的绿头牌子。跟着自己去碧云寺,还有一年时间,正好就进好生观察这丫头人品,果然人品贵重,又入了皇帝眼睛,那也是皇帝造化。 这日傍晚,迎春在宁寿宫用了晚餐才回去延禧宫,回去时候,身后跟着十二名赏赐太监,每人手里端着个托盘儿,浩浩荡荡往延禧宫赏赐东西,一路上惹得各宫出来探头探脑。 不过,最后得知这是迎春伴驾碧云寺一年的赏赐,各自哦了一声,再不羡慕了。嗨,进了皇宫女人,不想心思把上皇帝天天跟着太后转悠什么呢?跟着太后娘娘能生儿子呢?太后娘娘可是说了,生了儿子餐能封妃呢! 丽贵妃闻听迎春竟然主动要求跟随太后娘娘碧云寺祈福,并且得到太后娘娘赏赐,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自己才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儿,太后娘娘糊涂了还是怎的了,怎么老是抬举外人,抢自己风头呢?这不是告诉外人,延禧宫贱人比自己受宠么? 心里也怨恨迎春,贱人就是会钻空子,明明知道我不乐意去,你倒故意巴结上去,这让太后娘娘心里怎么想?肯定觉得我这个外甥女儿不及外人体贴,不孝顺么? 这不是故意给我添堵么? 贾家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贾元春跟我抢皇帝的宠爱,贾迎春这个贱人更无耻,竟然跟我争太后的宠爱,太后娘娘是本宫的亲姨母啊! 迎春却不知道此刻已经被丽贵妃恨毒了,她这会子被元春找去了。远处也不喜欢迎春此刻上去碧云寺,一来,她自己身子重,这些日子迎春在身边帮衬照料,她已经习惯了。二来,迎春年前就足足十五岁了,或者开年天癸便通了,正是承宠之时。宫中还有二十几位女人虎视眈眈,此刻却要离开一年时间,损失实在大了些。到时候,皇帝知道你是谁啊! 迎春却并不这般想,十五岁女人,即便天癸通达,身子也没发育完全,稚嫩身子,若是承宠很有可能怀孕,以稚嫩身躯孕育孩子,孩子存活性小,大人身子也会拖垮。 迎春打算挨到十八岁,至少十七岁时候再上绿头牌子。最好是太后娘娘延长吃斋期限,等到自己二十岁回宫,那时候才是正当时候呢。宫中再多女人,自己跟着伺候婆婆就是大功一件,皇帝不喜欢自己,就是给太后面子,也会给自己一个孩子作为依靠。 迎春打算好了,生个孩子,当然是儿子,这个时代女孩子不能顶门立户,是个女儿也不顶事,只有生了儿子,老了才能随着儿子出宫居住,才能走出紫禁城,去过自己喜欢的儿子。当然这一年跟着太后出宫,不是迎春所么孝顺,做出什么牺牲,根本就是迎春喜欢走出去逛一逛,天天跟着紫禁城里看阴谋耍阴谋,实在没意思的紧。再者,碧云寺的禁戒比皇宫松懈的多,自己至少可以在香山范围内松散松散,到了碧云寺,自己头上就只有太后娘娘一片云,太后娘娘再不会害自己。 再者,碧云寺虽是皇家寺院,也接待朝廷命妇,届时自己还可以跟黛玉探春惜春凤姐见面,何乐不为? 迎春相像就得意! 元春劝说半日,迎春神思半日,眉眼弯弯偷着乐何。 元春茶盅一顿:“妹妹,你到底听没听姐姐说话啊?” 迎春被她敲醒了神,愣了片刻,终于知道元春说些什么了,伸手摸摸元春皱起眉峰:“快莫皱眉了,皱眉长皱纹,老得快,就不漂亮了,将来皇子生下来,就会说,我的妈妈怎么不及小姨漂亮呢?姐姐你就该哭罗!” 元春气得一戳迎春额首:“说你什么好,我说东你说西!” 迎春正色道:“姐姐,你觉得我这会子回绝太后,留在宫里,皇帝会理我么?” 元春一愣,得罪太后的妃子能够落得好么?当然不可能你! 半日,元春才叹口气,那手一戳迎春腮帮子:“你哟,最会自作主张,下次切忌不了,要预先跟我商议才能决定,记住没有?” 迎春一瞧元春允了,忙着笑:“是是是,下次一定先请示姐姐再答应!” 元春叹气道:“丽贵妃这回要恨死你了,太后娘娘从前出去都是带的她,所以她才跟皇帝接上头了。如今,他不知道怎么想你呢!” 迎春一愣:“既如此,姐姐又说出去不好?” 元春一瞪水杏眼:“笨啊,他是宫女儿,当然要寻个单独机会跟皇帝独处,培养感情皇帝才记得住她,你如今是谁啊,你正儿八经妃嫔,一旦天癸通达,你就可以上绿头牌子,无需你去争宠,皇帝自然轮到你名下!” 迎春闻言,眼前黑星闪耀,俺的娘,元春说的所谓妃嫔好处,不就一群女人挤公车么?这意思,迎春是公务员,按照顺序自然上车,丽贵妃曾经是坐野车的,你的自己个找机会往上挤? 迎春瞧瞧元春,差点没忍住笑,哈,这宫中两个搭野车的都霸气哈,一体混成贵妃娘娘咯! 看来这皇帝老子喜欢采摘野花,不喜欢温室里养育的家花哈! 这般看来,自己飞出去做一阵野花,对将来升职大有好处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改错字哈,监考一天,回来赶文章,累得浑身滩条了,头晕眼花,经理不能集中了。 谢谢读者“mysuzaku”,灌溉营养液 第66章 元春如今母亲无靠,他嫂子李纨刻板有无才,一个同父亲妹子探春倒是机敏,却是稚嫩,越发觉得迎春这个妹妹重要了。而今,迎春伴驾碧云寺已然不能反悔,元春也只有细细叮嘱迎春几句,左不过小心无大错,万别因为日日相处就失了分寸,到底不是自家骨肉,有好有歹好商量,各自小心谨慎云云。 迎春忙不迭应承,元春这才罢了。又拉着迎春细细询问,既然伴驾,东西要准备妥当些,各色毛皮大衣服可齐备啦,叫迎春缺少什么直管开口。然后,又把自己几次伴驾碧云寺的经历说了,太后娘娘茹素念经,不沾荤腥,饮食里头便离不开各种蛋羹与牛乳羊乳辅佐,又把自己所知道太后娘娘饮食习俗告知迎春,嘱咐她且看且研习,不要逞强,太后娘娘身子那是社稷大事,万别逞强强出头。 元春左不过饭后消食儿,心里也眷恋迎春,一直絮絮叨叨,知道元春自个困倦了,这才放了迎春回宫去了。 一路之上,綉橘司棋悄悄议论:“贵妃娘娘越来越爱黏糊咱们家娘娘呢?” 杜若跟綉橘司棋不同,虽然迎春信任她,有些事情綉橘们敢做,她不敢插嘴,却是心中甚是感慨,想当初,后宫之中有谁不怕坤宁宫贾女史呢,生恐一个不好挨着她的眼睛,如今的贵妃娘娘,身上锐气已然褪尽了。 迎春并不知道身后几个心腹各自心怀,却在想着元春那个特别大的肚子,今日一见,迎春似乎觉得元春面容似乎也圆乎一圈,不免心中有些犯疑,倒底是元春本体胖了还是孩子大呢? 论理,元春已经接受了迎春建议,一项饮食清淡,不用改再出问题才是。 不过,孕妇怀孕倒地是个什么情景,迎春也不了解,难道元春这是随太胖么? 再有,元春的肚子更腰身似乎长得特别快。迎春有意观察了下,元春五个月的肚子似乎快要赶上储秀宫钟才人七个月的肚子了。 这种样子对头么? 无论从感情来说,还是从家族利益,迎春自己利益来说,元春这一胎最好不要出问题才好。 迎春因为身怀许多秘密,一旦想事儿就会天马行空,了无睡意。直挨到四更天气,迎春已然没有睡意,这才再次点起了安息香,将自己寝宫守夜宫女悉数放到了,这才进了空间。 如今,迎春采取了锦鲤建议,另外挖了一丈方圆的洗浴池,从灵湖水面下一尺处埋下陶瓷水管引水,可泡澡,可淋浴,十分方面。今日,迎春了无睡意,采用泡澡,一时有了睡意,待要进入茅屋安睡,却见锦鲤一道红光闪身而出:“锦鲤拜见主子,主子有事儿请吩咐!” 迎春今日无暇睬他,明日事情更多,这一年闰月,没有三十除夕夜,后日二十九就是除夕了,兼之,此刻,迎春刚巧有了睡意,所以,迎春不准备在听话唠仙子絮叨磨牙,挥挥手:“我无事儿,各自安歇吧!” 锦鲤咯咯一笑:“可是,主人啊,属下前程连着主人命运,你这里不安静折腾起来,属下也不能静心修炼,且属下能够替主人解惑呢,主子不想听么?” 迎春顿时睡意消了大半,强忍着又打个哈欠:“解惑?” 锦鲤道:“方才主人一进来,属下已经掐算出来主人担忧,贤贵妃肚子是有问题。” 迎春一点睡意全部吓飞了:“什么问题?” 锦鲤笑道:“其实有主人在,根本不是问题,一个是贤贵妃肚子里有了一双女胎,第二个是,贵妃娘娘偏爱甜食,皇后娘娘希望贵妃娘娘产下强健皇子,十分关怀体贴贵妃娘娘,命令御膳房给贵妃娘娘配送大量牛乳,所以,自从腊月开始,贵妃娘娘每晚都有加餐,不是蜂蜜奶酪,就是蜂蜜牛乳萨琪玛,再有蜂蜜燕麦粥这些。” 迎春听着这些东西似乎都是好东西,却听锦鲤说话强调有些奇怪,因问:“这些东西有问题么?” 锦鲤笑道:“吃得少的话对身体有益啊,只是贵妃每晚皆是两斤左右食量,只怕是不大好了,孩子长得太大,贵妃娘娘会很幸苦了,弄不好,一尸两命,不,贵妃娘娘一身三命!” 迎春闻言愕然,皇后这般,倒地什么心肠? 再有元春,已然答应了自己,要清淡饮食,方便生产,胎儿肥硕的恶果自己已经给她掰开揉碎了,怎么又这般不知道忌讳了? 迎春脑海中似乎有一道凛冽滑过,却有不敢相信那件事情是真的。 翌日,迎春大清早到了承乾宫,招了抱琴问话:“贵妃娘娘最近食谱可有调剂?营养跟得上么?” 抱琴一滞。 迎春一早主意她的神色,故而,抱琴面容瞬间僵硬没有逃过迎春眼眸,顿时心里一沉,道:“哦,食谱呢,给我瞧瞧看!” 抱琴犹豫着递上承乾宫饮食著录。 迎春翻到饮食一页,仔仔细细瞧着,牛乳,面食,各种稀粥,各色青菜水果,都是迎春之前问询过最有经验妇科金手所拟定。慢慢看着,迎春忽然看出毛病来了,元春的饮食食谱宵夜一拦记载跟锦鲤所言差之甚远。 宵夜写着:蜂蜜奶酪一品,蜂蜜牛乳萨其马一品。却没写上这一品倒是多少分量。 迎春指着一品二字问道:“一品是多少?一碟,一块,还是一小碗?” 抱琴嘴角一抽:“回充媛娘娘,就是奶酪一碟儿,萨其马一碟儿,若是燕麦粥,也是一碟儿。这些都是娘娘喜爱口味儿,指定奴奴们奉上夜宵。” 迎春蹙眉:“哦!”随即瞧了抱琴一眼:“你虽然不是家生子儿,却是自小跟着娘娘,娘娘如今身子贵重,要格外当心,天家龙脉,不可轻忽,否则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抱琴把脸一白,躬身道:“是,奴家记下了。” 迎春怎么看怎么觉得抱琴有问题,又道:“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可知道周美人,张宝林跟皇长子妃当天跟着伺候人的下场么?一体杖毙!” 抱琴吓得退杆子一软就跪下了:“奴奴必定会尽心伺候贵妃,必定不会疏忽!” 迎春依旧沉静面色:“好,起来说话,嗯,你方才说,你们娘娘每晚宵夜一碟儿奶酪,蘸着蜂蜜食用?还有这燕窝也是熬了冰糖一起使用?” 抱琴嘴唇哆嗦起来:“是!” 迎春眼眸蓦地一冷:“我怎么记得小王太医曾经特特打听过,孕妇晚餐不宜多食用甜食,我也特特吩咐过你,怎么这晚餐除了蜂蜜就是冰糖呢?竟是种种不离糖分?” 抱琴吓得就跪下了:“回,回,回,回禀充媛娘娘,并非奴奴,乃是咱们娘娘喜欢甜食,奴奴那日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回话,也特特询问过孕妇可否食用甜食事情,却是皇后娘娘当时就特特请了太医院以为白胡子老太医前来给奴奴分说,说是这些都是民间谬误,但凡有营养的东西,无不都是孕妇良药,又说道充媛娘娘不过是个小姑娘,哪里懂得妇人的事情,又说奴奴才是娘娘身边最为亲近之人,要知道为娘娘着想。老太医还说,自古来没听说过叫孕妇减肥的,从来只有夸赞孕妇孩子长得富态,什么瘦身才会健康简直是无稽之谈。奴奴当时就糊涂了,回来后就慢慢娘娘改变饮食,娘娘吃的喜欢,身子越发白胖红润,奴奴就觉得这才是正经安胎呢。” 迎春冷笑:“是不是有人还对你说,娘娘我是大房的人,你们娘娘是二房的,所以,你们娘娘封了贵妃我这个正经侯门千金不高兴了,所以才花言巧语,其实就是刻薄你们娘娘?” 抱琴吓得只磕头:“充媛娘娘,奴奴从没这般想过,奴奴可以发誓!” 迎春正准备教训她几句,却听见元春寝宫有了响动,遂眼里一瞪眼:“这事儿容后再说,不许告知你们娘娘,也不能让你们娘娘看出什么端倪来,若是泄露半点,影响到你们娘娘身孕,你也知道我如今本事!” 抱琴忙着起誓:“奴婢发誓,若是泄露消息影响娘娘,叫奴家万箭攒心,尸骨不存!” 迎春一哼:“起来吧!” 抱琴倒是机灵,几下擦干净眼泪,进屋服侍元春去了。 少时元春起身,瞧见了迎春就笑了,伸手拉住:“我正吩咐去请你,你到自己来了,这才是亲姐妹心有灵犀呢!” 这一日开始,迎春白日在宁寿宫陪伴太后,夜晚则在承乾宫消磨时光,盯着元春饮食,顺带将空间灵泉添加到元春菊花水里,替她慢慢清除身上已然堆积脂肪,也借以润泽被过多糖分侵蚀胎儿,按照锦鲤说法,元春这般吃糖如吃饭下去,肚子里这一对姑娘落地就成棒槌了,或者说,这一对棒槌能不能出世还两说了! 迎春掐算了下,太后娘娘预备十六或者十八这两个日子起驾离宫,自己还有半月时间板正元春身子,好在眼下元春不过受了一月荼毒,想来经过半月灵泉滋润,当无妨碍。 这一晚元春睡下,迎春再次单独审讯了抱琴,并让锦鲤对抱琴暗中观察,结果却发觉抱琴说了假话,她虽没有谋害元春之心,却对迎春隐瞒了事情真相。 抱琴明面上说过不再认她叔叔一家,结果,他叔叔在元春封贵妃之后,却被有心人挑唆帮衬下,不仅跟抱琴取得联系,其叔叔还让自己小儿子过继给抱琴父亲,从此,抱琴父母不再是绝户头,有人年年祭扫供奉香火。他叔叔还答应抱琴,等抱琴他日出宫,他弟弟会奉养姐姐百年。 这个人却是皇后手底下崔嬷嬷,且抱琴跟叔叔一家和好的消息并未有告诉元春知道。 所以,抱琴才选择相信皇后,不相信迎春,并背着迎春偷偷按照皇后吩咐给元春安胎。 迎春至此,大约猜测到了皇后的心意,她想过继元春这种高位嫔妃生下皇子,加以扶持,却不想让皇子生母丰儿一杯羹! 或者,元春前世,就是这般被皇后跟抱琴这种愚蠢奴才误了孩子,误了性命? 迎春记得这个抱琴似乎随着元春回家省亲,知不知道那个时候元春倒底是孩子已经掉了,还是并未怀上孩子,因为元春如今这胎儿,乃是迎春帮她清楚身子里残余红花余毒之后才侥幸获得。 迎春得知了抱琴真实情况,知道这个抱琴不能留了。 这个丫头必须在自己离开皇宫之前予以清除。 继任丫头,最好能够从荣府家生子中挑选,再送进宫来。元春如今是贵妃了,从娘家挑选几个丫头进宫使唤,应该是小事儿一桩。 不过,这样一来,就太露行迹了。 迎春一番思忖后,决定把这个事情交给元春自己决定,必定,元春在宫中十年,应该有她自己一群值得信任的心腹与羽翼。 时间紧迫,这一日晌午,迎春暗示锦鲤,将抱琴蓦地推了一把,结果,抱琴无端端从台阶上滚落,浑身并无伤痕,只是面容跟台阶亲密碰撞,造成大面积擦伤,短时间内不能再到元春跟前伺候了,然后,迎春安排抱琴到承乾宫后花园戏楼养病。 午间,借着小王太医给元春请脉之机,迎春将所有人清退,然后,迎春当着元春之面询问小王太医,若是一个原本丰盈夫人怀孕之后,于晚间过多摄取甜食,比如每日一斤至两斤分量。 小王太医根据自己这些日子涉猎的有关孕妇知识,总结言道:“原本丰盈妇人,怀孕之后越发要主意饮食清淡,多运动,夜晚尽量少吃东东西,特别是甜食。因为,过多甜食容易诱发母体肥胖,胎儿肥硕,按照微臣目前所知,至少会因此造成生产艰难。娘娘大约知道,一般来说,民间产妇生产要比贵妇生产容易得多,这便是穷人家孕妇必须日日操劳之故,操劳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孕妇本身体质强健,不会虚胖,二来是,孕妇劳作,孩子不会肥硕巨大。” 不得不说小王太医是个尽职责的太医,得到迎春暗示,出宫很做了些功课。 最后小王太医又道:“微臣没有医案,但是,从前曾经听过一件案例,有一个婆婆嫌弃媳妇出身太低,配不上自己进士儿子,故而,采取非常手腕,明面上说是心疼儿媳妇,日日给媳妇大鱼大肉,晚间,甜品堆积,这个媳妇也是清苦出身,不知婆婆毒计,反是欣然接受,最后,十月临盆,孩子太过巨大,媳妇嚎了三天三夜,最终......” 最总结果怎样,大家心知肚明。 元春闻言面色铁青:“最终怎么判?” 小王太医道:“娘家怀疑婆婆治死了媳妇,稳婆检验,却并无痕迹,只是看出来产妇太过肥胖,一双腿子大象腿似的,胎儿也太过肥硕,且浑身茄紫,最终,断定是产妇自己贪吃,造成胎儿过大难产。女方最终也只有不了了之。” 但是,这件案子,明眼人一看便知道猫腻,因为这个婆婆原本就是个恶婆婆,怎么那般大房,任由媳妇胡吃海喝,必定是另有肚肠,只是这种事情无凭无据,难以定论。只可怜那个孕妇和他未出世的孩子了。 元春浑身一阵乱颤,她自己饮食她知道,这些日子吃过什么也一清二楚。 迎春握住元春手腕,故作轻松一笑:“哎哟,没想到一个看似不打紧的肥胖竟然惹出这等事情。姐姐,既然小王太医这般深入浅出分析利弊,姐姐这甜品爱好还是暂时忍了吧。” 元春额首:“等下妹妹吩咐抱琴一声,今晚起,不再上甜点了。” 迎春一笑:“正要跟姐姐报备,就在刚才,抱琴从台阶跌落,擦伤了面颊,只怕会留下疤痕,今后不能再伺候了,姐姐可有信得过的人替代抱琴啊?” 元春愕然:“不能伺候了,这般严重?” 迎春额首。 元春鼻翼急速扇动,眼眸之中精光一闪,然后眼眸微微一眯,旋即摇头:“不用了,抱琴的名额留着,替紫墨为承乾宫掌事姑姑,二妹妹,你那个綉橘最是细心,借给姐姐一用可好?” 迎春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姐姐看得上是她的福气!” 迎春其实也有派遣自己身边之人照应元春想法,只是怕元春多想,是故没提,远处你自己主动提出,正是一双两好了,迎春跟着太后出行,不可能将延禧宫所有人等一起带走,綉橘能够留在承乾宫,一来可以照顾元春,二来,延禧宫有事,有綉橘出入承乾宫,求助元春也快捷。 这一晚间,迎春从宁寿宫归来,陪着元春闲聊几句,预备辞别,却别元春拦住了:“二妹妹,抱琴可是有何不妥?” 迎春很怕元春受不得打击,故而不敢告诉她实情,忙着笑道:“哪里有什么不妥呢,真是跌伤了,不信,我叫了她来让你瞧瞧?” 元春眼眸微微一眯,额首:“她跟了我足足十三年了。” 迎春额首:“这个我知道,不过,这宫里容不得破相之人,抱琴只怕是留不住了,姐姐既然舍不得她,大不了赏赐她一笔钱财,放她各自由身份,让她投奔她叔叔去吧,我约莫听说过,她叔叔把自己小儿子过继给了抱琴老子,抱琴知道了必定欢喜的紧!” 元春闻言,眼眸蓦地一冷,对于忍心揣测,元春相对于迎春那是老祖宗了,迎春这话一出,元春已经猜测了不下五中可能了。 其中每一可能都是一种抱琴背叛她的理由。元春跟迎春想法大不相同,越是如此,她越发决定要留下抱琴,设法治好她的面颊伤痕。 不过,对于迎春来说,提起了元春这个雌服许久的雌虎惊觉,也算是达到了目标了。 至于元春拒绝替换抱琴是何等心思,迎春有些猜不出来,也不想费神去猜测。 迎春没有时间猜测这等小事儿,这日已经是除夕夜了。 这一日贾母带着邢夫人凤姐进宫来朝贺,在宁寿宫叩拜,然后获得赏赐,再赐宴之后,贾母被允许前往承乾宫拜见贤贵妃。 因为元春身子丰盈,肚子老大看着揪心,皇帝跟太后娘娘生恐她出了意外,格外恩赐承乾宫一桌子上等席面,叫她自己个在承乾宫安安静静过年,充老大。 席间,太上皇,太后娘娘,皇帝,皇后娘娘先后派人赏赐八道菜肴给承乾宫贤贵妃娘娘,承乾宫贤贵妃这一晚成了宫中最耀眼的风云人物了。 只把淑妃惠妃还有跟元春平级丽贵妃这些个有资格跟元春比肩老人儿,气得差点咬断了牙槽子。 今夜晚,紫禁城帝王与民同乐,紫禁城整夜不宵禁。 贾母凤姐邢夫人三人再次进了承乾宫,这一次,元春态度跟之前腊月二十五日态度,有了天差地别。 贾母尚未摆拜下去,元春已经吩咐:“免礼,快些搀起来。” 上一次,贾母跪下了,元春尚未开颜呢! 贾母悄悄红了眼圈了。 一时,元春陪着贾母凤姐说话,迎春这边吩咐将元春与自己赏赐给荣府上下礼物再一次仔细清点装车。 邢夫人如今似乎终于明白了她是迎春继母,整个围着迎春,跟进跟出,笑吟吟跟迎春东扯西拉:“你表妹啊,前儿来给我请安了,那丫头今年十三了,出落得人才细条,水灵灵的葱管似的。琮儿今年也十二了,这两人站一起啊,别提多登对呢!” 琮儿既是贾琮,迎春同父异母庶出兄弟,如今迎春进宫了,邢夫人忽然间对贾琮好起来,心里忖这琮儿虽是庶出也是国舅爷啊,迎春还能不照顾自己兄弟?且如今贾琏来那个口子忽然转了性子,竟然给贾琮也收拾了屋子,外头生意给了股份,昌平那边还给了小庄子吃出息,自己化用。 贾琮如今出去,人家也正二八经叫他三少爷,出落得是个人物子了。 邢夫人也想也越觉得如今笼络住了贾琮也是一桩美事儿,将来自己回娘家,有个亲亲热热儿子跟着押车,岂不是很威风么。 然后再给贾琮说个自己容易拿捏媳妇儿,总有一日,自己也能过一过老封君的日子。 邢夫人有自知之明,她从来没想过拿捏住凤姐作威作福,也算是幸事一件了。否则,荣府必定又要鸡飞狗跳了。 邢夫人围着迎春絮叨半日,迎春还真听懂了她的意思。半日方才一笑:“太太这般兴致,莫不是老爷病症好些了?” 贾赦病症? 邢夫人一愣之下头疼无比。 一时间,邢夫人知道迎春这是责怪他不顾贾赦病重,自顾傻乐,不高兴了。 知道今日说亲事不相宜,把之前指婚之言也咽下了。 这边贾母已经跟元春说了王氏情景,除了自以为是个小姑娘,日日读书写字做女红之外,别的嘛事没有,吃的喝的睡的。 唯一缺点,就是不认人了,连宝玉也不认得了,只把宝玉当成读书师傅,十分葱白自己这个出口成章儿子,成天写了诗词请教自己儿子。 元春听得又是尴尬又落泪。 迎春装好了礼物,贾母便跟她说起了贾赦事情。 贾赦如今心性跟贾琮一般无二,简直就是混世魔王,像是邢夫人这种生得丑陋粗笨妇人,他是张口一个字儿:“滚!” 两个字儿:“滚蛋!” 三个字儿:“臭要饭!” 常常怄的邢夫人七窍生烟,却不敢龇牙,贾赦发起狠来,能把邢夫人打个半死。 因为,贾赦以为自己时美少年,结果却是个老头子,整个一个心理变态了,把府里能够照影儿的东西都砸光了! 邢夫人额角差点着不住乌青,就是贾赦杰作。 贾母再次给元春解释:“如今你大伯父越性霸占着花园子别墅不肯让了,我的意思,她也不肯跟你父亲住,不如把栊翠庵房子仔细收拾出来,按照小姑娘闺房布置,那里风景也好,她乐意上去住着就去住了,不可以回来,你父亲院子一辈子给他留着上房!” 元春额首:“劳烦老太太了,诺大年纪还要如此操心!” 这一次会亲,是元春最为高兴地一次了。 这一日,贾母告诉元春,贾琏生药铺子元春迎春都有一股。再有,元春今年秋季分红出来了,三千银子。 贾母告诉元春,明年分红还会加上家里贡酒跟生药铺子,姐妹两个都是一成红利。虽然不多,按照贾母的话说,家里人杀上一只羊,会给元春迎春一人一只羊腿子。 这一切原本就是迎春功劳,迎春受之无愧,伸手接了三千银子,掖进袖口里。 元春却面红耳赤,只是推辞,最终有迎春替她接了。 随后,映出告知贾母,自己开年即将伴驾碧云寺。嘱咐贾母递牌子,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去。 贾母闻言,到没有元春担忧,却似乎知道迎春算计,笑了:“这可是好了,到时候啊,我把你姐妹们都带去,你们也好亲香亲香!” 迎春抿嘴乐呵:“老太太最聪明了!” 乘着贾母跟元春亲香,凤姐悄悄拉了迎春衣袖,姑嫂一边说话。 凤姐告诉迎春一个十分劲爆消息:“妹妹可听见消息没有?薛家大姐儿薛宝钗被忠义郡王相中了,昨日一顶小轿子抬进王府做了侍妾了!“ 迎春愕然:“莫不是薛呆子闯祸了?” 凤姐摇头:“这回真不关薛呆子事情,却是宝钗妹妹自己个主意,那府里珍大哥做得媒人。” 迎春叹息:“宝姑娘哪等聪慧,如何这般想不开?” 凤姐龇牙:“她钻了牛角尖了。这是拿自己一辈子,跟咱们府里杠上了。你知道她为何放着正经进士也不乐意,要去中意郡王府么?只为了忠义郡王目前尚未有妻妾产下一男半女来,所以,宝钗妹妹想去捡下一代忠义郡王这个漏!” 忠义郡王不过是废黜太子之子,圣上留这个他不过是为了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阖府女眷生不出孩子来,难道是女人的问题么? 聪明薛宝钗,这回只怕又要押错宝了! 第67章 看过亲亲看过来 正月开始,丽贵妃忽然间转了性了,竟然日日到宁寿宫报到,而且很有耐性,一待就是一整日,对于太后娘娘起居饮食,事事都要跟迎春抢着来。 特别是正旦日,太后娘娘接见王妃宗室与命妇,丽贵妃强势挤占了太后身边位置,这种时候,有一个人替太后提点可以查漏补缺,若是人多嘴杂,反而误事,迎春很乖巧选择闭上嘴巴。 初二一天,丽贵妃依旧如此,事事跟迎春文抢武夺,总之,迎春盛汤她也盛汤,迎春冲茶她也冲茶,迎春替太后捶背拿肩,她也捶背拿肩,总之挤得迎春没地儿站脚。 丽贵妃似乎打定主意要交迎春犯个不敬之罪,好几次与迎春并立服侍时候做手脚,害得迎春差点砸了茶盏,汤碗。 初二这日午后,迎春见太后娘娘面有倦容,想着等下还要赐宴,应酬各府女眷,只把太后娘娘吃不消,因此,乘着太后娘娘洗漱之际,悄悄冲了一小壶灵泉蜂蜜茶,让太后娘娘消除疲倦,也好顺利安睡。 熟料,丽贵妃因为太后娘娘不在,仗着宫中都是她的熟识故旧,竟然不惜以贵妃至尊,故意伸脚来绊迎春。 迎春虽然早有防备,吃惊之下已然稳住了脚跟儿,却是托盘上的茶壶,却因为托盘倾斜而倾斜滑落,跌了出去。 丽贵妃这般却是自有考量,她手底下服侍人等,俱是太后娘娘替她挑选班底,这些人一般情况下不乐在宁寿宫整事儿。 且这些人一旦对迎春下手,不被人瞧见还好,一旦被人瞧见,她们也承担不起后果。 如今的迎春在宁寿宫虽然没有丽贵妃根基深,死忠之人也有一二个,大家都知道,宁寿宫桂嬷嬷就是除了太后之外疼爱充媛娘娘第一人。关键时刻,桂嬷嬷之言能起到绝地反弹效果。 迎春可不是奴才丫头,吃了亏忍气吞声,大可以命人将她们捂住嘴巴拖下去,一顿板子打个半死,或者以犯上之罪,移交慎刑司,也是个半死。 所以,这些出自宁寿宫的丫头嬷嬷不敢轻易领命,反而劝说丽贵妃,大局为重,新年大节,万别给太后娘娘添堵,得不偿失。 丽贵妃恼羞成怒之后,越发想把迎春送去慎刑司。 却是手下嬷嬷丫头竟然不肯出手,反而劝来劝去,这却是迎春在宁寿宫好感度太高之故。一众奴才都知道,太后娘娘可是很护犊子,十分爱护身边之人。 当年,丽贵妃初到宁寿宫当差,曾经想要桂嬷嬷的强,小试身手,被桂嬷嬷轻松料理,竟然使出后宅姐妹争宠把戏,避开桂嬷嬷,暗地言语挑唆太后娘娘,说些桂嬷嬷如何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之言。 丽贵妃意思,是滴水穿石,慢慢使用水磨工夫,她一点一点磨掉太后娘娘对桂嬷嬷信任,自己取而代之。 结果,太后娘娘竟然选择当众挑破脓疱,太后娘娘命桂嬷嬷跟当初吴女史当面质对,闹了吴女史一个当面出丑。 虽然事后太后娘娘念在她年纪小,并未严惩,只是言语告诫她,不要学那些鬼魅手腕。并让她给桂嬷嬷斟茶了事。 此事却是给了宁寿宫上下奴才一个警惕,太后娘娘可不好糊弄,且处事公正,当时事情最后以吴女史道歉收宫。 丽贵妃不忿之余,只得亲自动手了。她不相信,当初干不赢桂嬷嬷,如今贵妃至尊干不过一个小小嫔妃。 一旦迎春反抗起来,那便是犯上不敬,按照丽贵妃思量,即便事后太后娘娘发现真相,也不会为了外人为难自己。 回头缺说迎春,她这里一早放着丽贵妃呢,不过,却是让司棋蓝云替她罩着那些丫头嬷嬷,一旦不对则示警,万没想到丽贵妃会这般重视自己,纡尊降贵,亲自动手。 迎春有所察觉之时,托盘上得太白瓷壶已呈倾斜滑落之势,迎春心中一急,急忙抢救,竟然快捷的接住了快速下坠茶壶,在茶壶入手那一刹那,迎春敏锐察觉,这事儿不对,自己一个弱质女流,忽然有了这等妙手空空手腕,岂非叫让人疑惑? 迎春迅速做出反应,自己身子顺势往前跌倒,然后手指一松,微微往前一一弹指,将整个一壶蜂蜜水尽数倾倒在那只伸出来尚不及缩回去推杆上。 之后,迎春才因为惯性而跌倒,迎春有意把自己当成一枚出堂的子弹一般,重重向着那双湿透腿杆子冲击过去,将对方扑倒同时,自己也跌得头晕目眩之极,惊呼起来:“哎哟,那个绊我?” 太后娘娘更衣出来,便瞧见丽贵妃跟迎春在起坐间滚成一堆,递上瓷器碎了一地。大红色羊毛毡子上,一片濡湿。 司棋杜若几个帮着搀扶迎春。 丽贵妃却被迎春压着腿杆子,污染了裙摆,心里那个气哟,她一边伸腿踢打迎春,一边怒道:“滚开,大胆,瞎了眼睛啊,竟敢撞我?” 因为丽贵妃胡乱蹬腿儿,想将迎春踢开了自己好起身,熟料,她这一踢腿,太后娘娘刚巧出来了,方才迎春跟千斤坠似的身子忽然轻飘起来,顺着丽贵妃提脚方向一个翻滚,顺便一声闷哼。 太后娘娘顿时皱眉:“这是怎么啦?还不快些搀扶起来!” 迎春起身甚是狼狈,发簪落了,衣服也皱的不成样子,亏得头发一丝不乱。 迎春冲着太后福身:“太后娘娘恕罪,臣妾不小心砸了茶盏了!“ 丽贵妃也爬起来了,闻言怒道:“岂止砸了茶盏,你还以下犯上撞了我,来人啊……” 太后娘娘蓦的出声:“够了,先下去更衣!” 太后娘娘面沉如水,丽贵妃再不敢多口了。 一时,丽贵妃与迎春同时下去更衣,太后娘娘努努嘴巴,桂嬷嬷旋即上了二人更衣间头顶小阁楼。 丽贵妃跟迎春都没发觉,她们头顶上头楼板,曾经有那么一刻被人揭开过米粒儿大小一丝缝隙。 随后,丽贵妃首先更衣完毕,在太后面前给迎春下蛆:“太后娘娘,您可要替臣妾外甥女儿做主呢,我这后腰被她压得生疼生疼呢。” 丽贵妃的掌事嬷嬷竹嬷嬷忙着帮腔:“不是奴婢多嘴,这充媛娘娘啊,性子太过骄横,心胸实在太狭窄了,她才跟着太后娘娘几日,就敢嫌弃咱们娘娘碍事儿了,这下手太黑了,咱们娘娘折身衣服可是皇上前儿才赏赐下来,今日刚上身呢,竟被她泼了茶水了。” 太后沉脸不语,她在等待桂嬷嬷结果。 丽贵妃见太后面上私有怒意,忙着扇风:“臣妾这几日过来伺候,不过是因为想着太后娘娘不日离宫,臣妾身子羸弱不能陪伴,心里舍不得太后娘娘,并非跟她争宠呢!” 迎春换好了衣衫出来,正巧听见丽贵妃咏叹调。 迎春故意脚步微滞,却是脚步细小,一路碎步子到了太后娘娘跟前,行礼过后,旋即给丽贵妃福身赔礼:“都是妾身不仔细,连累贵妃娘娘,臣妾愿受责罚。” 此刻,桂嬷嬷已经附耳告诉了太后娘娘自己暗查结果:“充媛娘娘小腿上头有青紫伤痕,像是被硬物踢打致伤,充媛娘娘左侧腰部也有青紫瘀痕,瞧着触目惊心,像是伤得不轻!” 太后娘娘看眼丽贵妃方向。 桂嬷嬷一叹之后,微微摇头。 太后娘娘顿时变了脸色,眸光骤冷,心里大怒,胆大包天东西,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弄鬼儿呢? 桂嬷嬷一见太后变脸,生恐太后怒极伤身受不住,忙着提点:“太后娘娘,等下还要赐宴呢!” 太后顿时惊醒,再看眼艳光脂粉的丽贵妃,心中有深深哀戚,当初这孩子瞧着十分聪慧,自己才有心教导,如今怎么尽出烂招? 下一刻,太后娘娘乍然想起丽贵妃就在自己这宁寿宫勾搭上皇帝,儿子在自己宫里宠女人,这叫太后心里十分不舒坦,为了这事儿,太后娘娘一直觉得皇后后来再看自己,眼神中隐有讥诮。 闭一闭眼睛,太后暗道一声罢了,冷眸一扫竹嬷嬷,吩咐道:“还不把你主子搀扶回去歇息,她受了惊吓了,熬些安神汤饮下,在写安睡,今儿就不用过来了,明儿一早再过来陪本宫赐宴。” 丽贵妃最终气哼哼去了,临行没忘记狠狠剜一眼迎春。 迎春在丽贵妃去后,重新给太后娘娘冲了一壶灵泉蜂蜜水:“臣妾瞧着太后娘娘声音有些沙哑,必定喉咙发干,隐有疼痛之感,等下还要赐宴应酬,只怕喉咙要不舒服,这乃是臣妾自制润喉茶,加了罗汉果,胖大海与蜂蜜,太后娘娘这会儿先饮上一二杯,等下赐宴间隙,若是喉头发干,就再饮一杯,必定能够消除疼痛!” 太后娘娘闻言心头一热,眉眼弯弯,面上笑容怎么也屏不住:“你这个丫头就是细心,你不说这话,我还不觉得,你这一说啊,本宫正有些喉咙发干疼痛呢!” 桂嬷嬷忙着接了茶水捧给太后饮用,一边不吝夸赞:“再没有谁有充媛娘娘细心周到了。” 迎春一边给太后娘娘续茶,一边笑:“嬷嬷您这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想我当初来瞧太后娘娘,吓得手脚无措,若非太后娘娘慈和,桂嬷嬷手把手教导,臣妾焉有今日呢。” 迎春这话虽是奉承,却是真心实意奉承,太后娘娘对迎春恩惠丝毫不比贾母这个嫡亲祖母少。迎春对太后娘娘那一份真切敬爱敬重,太后娘娘也能够真切感受。 太后娘娘桂嬷嬷一体笑了,太后娘娘越发笑得窝心:“瞧这个丫头,这嘴巴天天吃的蜜呢!” 随即,太后深受一拉迎春:“坐下说话!” 迎春挨着太后做了脚踏,却被太后娘娘一带,坐在太后娘娘身边绣凳上了,迎春甚是不安,太后跟前,皇后娘娘也有站的时候呢,太后娘娘却道:“这是内室,不讲究那些,往后在碧云寺啊,你在本宫跟前就这般坐着。” 迎春起身福身道谢之后才又坐了。 太后娘娘笑道:“今日啊,你受委屈了,本宫心里知道。明儿起,你且回去歇息几日,养好了身子,过了上元节,咱们十六就该动身了。这一去碧云寺也不是一日两日,宫里的事情也该安排一二,若是有什么为难事情,直管寻你桂嬷嬷。” 迎春闻言忙着起身一福:“多谢太后娘娘!” 却说迎春回到延禧宫,借调承乾宫綉橘来了,带了大包化瘀膏药之类药品。却是元春一早得知丽贵妃使坏事情。綉橘一边给迎春擦药,一边抹泪:“这个丽贵妃真不是东西,她自己不乐意陪伴太后娘娘上碧云寺,如今反头来又恨咱们主子,什么东西呢,太后娘娘是她私人的呢,不许别人沾呢!”又悄悄告诉迎春:“贵妃娘娘说了,迟早一日替娘娘找补回来!” 杜若司棋綉橘俱是满脸不忿,唯有迎春自己莫名其妙,她自己个瞧着小腿肚子上投淤青糊里糊涂,伸手捏了捏,一丝儿不疼呢,正在狐疑,耳边听得锦鲤唧唧笑声。顿时醒悟,定然是锦鲤弄鬼儿。 这日夜班,果然锦鲤告知迎春道:“哈,太后娘娘使了跟前那个婆子偷看你们更衣,说是瞧瞧主人您跟哪个丽贵妃两个倒地谁使坏,我为了使她记忆深刻,便把主子您身上被那疯婆子踢红的地方做了一番修饰,结果,太后娘娘气得不轻呢,已经决定了,明儿要给丽贵妃一个教训呢!” 迎春讶异:“教训?什么教训?” 锦鲤摇头:“这个我可没探究,总之,那疯婆子估计要倒霉就是了。” 翌日,正月初三。 迎春这一日被免了请安定省,一觉睡到自然醒来。严格说也不叫自然醒,却是被赏赐太监吆喝声惊醒了。迎春被杜若几个手忙脚挖起床,穿戴起来,却是太后娘娘赏赐到了,却不失什么贵重东西,竟然是太后娘娘餐桌上的几道点心。 却是今日迎春虽没到场,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再有淑妃娘娘,惠妃娘娘,还有皇长子妃傅瑾瑜几个一再去请安,然后,一群儿媳妇孙媳妇伺候太后娘娘早餐。 平日无需这般,今日过大年,大家都要集体来敬老,让太后娘娘高兴高兴。 一时太后娘娘上座,皇后娘娘带领一般子嫔妃跟哪儿立着,桂嬷嬷带领着一般子嬷嬷宫女伺候太后用餐。 太后娘娘是婆婆,皇后娘娘也便动手伺候起来。丽贵妃帮着太后娘娘盛汤,皇后便去安放筷箸,淑妃,惠妃,傅瑾瑜便带领着老些人跟那儿立着。 一时,饭菜上桌。忽然间,太后娘娘指了着桌上袖珍金银卷,道:“这个充媛最喜爱,充媛,你有口福了!” 太后娘娘说着拍了拍丽贵妃胳膊,丽贵妃当时就是一僵。 桂嬷嬷忙着小声提醒太后;“太后娘娘,充媛娘娘昨夜跌倒受伤,今日歇着去了。” 太后娘娘一笑:“哦,瞧我这个记性,这样吧,你派人给送去些,还有这个栗子糕,枣切糕,芝麻糖心卷儿,碧米粥,小米糊,一样收拾一碟儿送了去,那丫头,平日嘴馋这些个!” 这事儿只是一个小小插曲,皇后等人只当是太后娘娘被迎春伺候惯了顺口一说罢了。除了觉得太后娘娘宠爱充媛之外再无她想。 丽贵妃却是瞬间面红耳赤,泼了鸡血一般。她知道,这是太后娘娘洞察了她昨日的小动作,今日故意敲打她了。提醒丽贵妃,我看破你了,今日给你个面子,以后老实些,本宫不是你使出一点小花招就会昏头的糊涂婆子。 当然,丽贵妃倒底是太后娘娘娘家人,不定声色敲打之后,太后娘娘跟丽贵妃互动空前和谐起来。毕竟两个曾经朝夕相处三年时间。 不过,如今丽贵妃伺候已经不得太后喜欢,无论是丽贵妃亲手冲泡的茶水,还是她说的笑话,都让太后娘娘味同嚼蜡。却不得不给丽贵妃面子,太后娘娘觉得自己应付各府命妇,还要应付丽贵妃这个儿媳妇,甚是不耐烦起来,虽然太后娘娘极力隐忍这种不耐烦情愫,却还是叫丽贵妃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起来。以至于,后来几日,丽贵妃伺候时候频频出错。 初五之后,太后娘娘终于不再宴请各府诰命,吩咐丽贵妃初六歇息一日,丽贵妃闻言如蒙大赦,差点当场飙泪。养尊处优的丽贵妃,终于知道,自己如今如何努力,似乎也回不去当初跟太后娘娘那种毫无嫌隙时光了。或者说,她自从不停太后劝告,酒后引诱皇帝开始,她跟太后之间已经有了隔膜了。 丽贵妃终于知道,再怎么讨好,也抹不去太后心里疙瘩了,不如退守最后纽带--血脉至亲。 这一点丽贵妃有信心,只要她不犯下大错,便□□华富贵一辈子。至于以后如何,等养下皇子再做筹谋。 回头却说迎春,初三这日开始,太后娘娘一顿早餐赏赐下来,迎春顿时发了。 首先,皇后皇帝赏赐了迎春许多贵重中药材。人参,燕窝,当归,田七,都拿精美盒子装着,外面一根大红色锦缎,系成蝴蝶结儿。 然后,淑妃,惠妃也有赏赐,依然是人参,燕窝,当归,田七。 区别在于,皇帝皇后赏赐血燕,淑妃惠妃几个是白燕。 然后,各王府竟然也齐齐而动了。 又是人参燕窝当归田七。 迎春收礼收到手发酸,脸颊笑得直发酸。 心里只是感叹,这可真是上头动动嘴,下头跑断腿啊。太后娘娘嘴巴子一句话值钱啊。 最终,杜若将所有人参燕窝草药归类算账,哎哟喂,竟然得了五六万银子。 迎春顿时吓傻了,俺的娘呢,这是不是便向受贿啊? 这日正是正月初十,想着拜年请安可以一直到十五六,这年才算是过完了,如今已经五六万了,接下来会不会更多呢?迎春吓坏了,颠颠跑去宁寿宫,因怕太后娘娘觉得自己不懂事儿,先寻了桂嬷嬷拉着只作揖:“嬷嬷跟太后娘娘说一说,让我明儿起,回来伺候太后娘娘吧?” 桂嬷嬷抿嘴笑:“太后娘娘说了,十六日就出发,教娘娘您好生松散几日呢。” 迎春苦着脸:“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儿不出来伺候,各大王府,宫中嫔妃娘娘啊,日日给我送这送那,如今都堆成山了,我约莫估算一下,竟然有了这个数目,这可怎么好呢,别人还以为日日窝着,就是为了贪财呢!” 桂嬷嬷笑吟吟的:“这个啊,老婆子还真的能够帮得上娘娘呢,昨日似乎听着太后娘娘跟皇帝商议,说是因为西宁雪灾严重,军中缺医少药,来百姓越发严重。国库空虚,难以支撑,北静王竟然提议,说是不如在京都豪门权贵中间来一次募捐,所得银钱全部购买药材运往北疆。 皇帝的意思,让太后娘娘倡议后宫娘娘捐赠物资,募捐所得物资,皇上将于上元佳节在长街铺摊子,向大臣们兜售,价高者得呢!” 迎春愕然,没想到北静王跟皇帝两个竟然有如此先进思想理念,这不就是后世募捐与拍卖么? 不过,迎春这下子高兴了:“这可好了,我这就回去就让人把所有药材跟礼单送来,希望皇上能够卖出个好价钱。” 桂嬷嬷抿嘴笑:“太后娘娘正要着人去寻娘娘您,看看您可否乐意给太后娘娘搭手,帮着做些清点物资,登记造册事情。” 迎春笑得眉眼弯弯:“当然乐意!” 第68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桂嬷嬷瞅着迎春笑脸,直觉心头一阵亮堂:“充媛娘娘快请进,太后娘娘早盼着娘娘呢!” 这些日子太后娘娘每日喝着充媛娘娘特的冲好送来润喉茶,几乎是一日三遍提起充媛娘娘,感慨丛生。 嗯,这迎丫头配制的润喉茶啊,我喝着倒比太医院三清汤还管用些,关键这味儿又顺口。可怜见的丫头,自己不舒坦,还想着我老婆子不舒坦。 嗯,只怪我当年没福气,头一胎没留住,不然也不至于耽搁十年无所出,十年啊,够养几个丫头了! 或者自个眉眼弯弯神往:“桂香,你说你主子我生个丫头的话,那聪明伶俐模子,大约跟迎丫头差不离吧?” 桂嬷嬷算是看出来了,自己个老主子喜欢充媛娘娘喜欢的都没原则了。以至于恨不得她是自己个肚子爬出来了。 迎着这里还担心太后娘娘责怪自己胡乱行走不遵懿旨,一听这话安了心了。迎春可是知道,太后娘娘最是厌烦不懂规矩之人,即便谁血脉至亲也不会轻饶,丽贵妃就是最好例证了。 正因如此,迎春才日日送茶,自己不敢前来。 沉思间,人已经进了太后娘娘设在次梢间起坐间。迎春快走几步,上前福身,笑得眉眼弯弯:“请太后娘娘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娘娘一见迎春满脸笑:“迎丫头来了,坐下说话!” 迎春哪里敢就坐下呢,依然站着伺候:“臣妾坐着说话不习惯,还是站着舒坦!” 太后娘娘知道要想迎春跟自己随意相处还需时日,也不强求,因笑问:“嗯,桂嬷嬷可跟你说了?” 迎春笑着额首:“桂嬷嬷已经说了,太后娘娘要做一件利国利民大事儿,臣妾很愿意帮忙,只是,臣妾一旦出来做事儿,是不是再收不到贵重药材了?” 太后娘娘乐得嘴巴合不拢:“唔,这真是个问题啊,不如您躲在后面做事情,前面探病药材照旧收呢?” 这当然是说笑了! 接下来的募捐十分成功,因为元春宫中药材都换成银钱,迎春将自己所得药材三分之二算作自己名下,三分之一当做是元春名下,总之她自己个一粒不剩捐赠了。 不过,让迎春吃惊的是,约莫六万银子药材,竟然买出了十万银子高价,真正叫人意外得很。 这一次募捐拍卖,因为皇帝太后参与,做得十分成功,整个后宫七十多位嫔妃,太妃嫔们擦家捐赠,捐赠物品拢共拍卖银钱一百零八万两。 太上皇一见妇孺这般好成绩,也起了兴头,把自己历年用过,很有些感情文房四宝搜罗出来,拣出砚台、笔洗、笔山、镇纸四样配成一套,拢共凑出四套来交给皇帝摆在长街竞价,不想竟然拍卖出十万银子一套的天价。 迎春闻之,惊叹不已,这可真是占个‘皇’字就成宝了! 然后,太上皇一看大家这般给面子,高兴坏了,一时老夫聊发少年狂,竟然当场挥毫泼墨,手随心走,一气呵成,写就四张匾额:“积善人家!”“书香门第!”“松鹤延年!”“福寿双全!” 不说内容好坏,直说这太上皇这字儿,那也属于无价之宝了,拍回去岂非镇宅之宝啊。 一时间,御街上争相竞购,据说一贯以斯文儒雅著称世家子,竟然为了竞购御赐墨宝,不仅口舌如刀,且手脚并用,只差没打破脑袋了。 太上皇,皇帝跟北静王几个乐呵得很了,差点没笑破肚皮子。 当然最乐呵的还是乾元帝。 最后,这四张匾额,分别以二十万出手,主持竞买的皇帝老子乾元帝,乐眉飞色舞,胡子翘翘,那响亮笑声传遍后宫每一座宫殿。 这边太后娘娘坐镇后宫,听着小太监一次一次跑来报告那蹭蹭上窜的银钱数目,顿时笑成了弥勒佛了。 后宫这些日子实在太沉闷了,需要这样阳气跟喜气冲一冲了。 最后,皇帝老子慷慨拿出自己私库银子,将募捐银子凑成三百万,分别交给北静王与王子腾,着他们购买药材粮草,分贝要送杯将于海疆。 宫中这般一闹,几位省亲娘娘庄严依仗简直成了笑话了。 后宫总公三位奶娘省亲,丽贵妃品级最好。这边太后娘娘正跟皇后看着后宫嫔妃捐赠账目,婆媳们商议是不是要给太上皇的一般子老嫔妃们也升一升位份,恰逢此刻,丽贵妃偕同惠妃,周婕妤前来辞别太后娘娘出宫省亲。 太后娘娘看着三人一色明黄蟒袍,丽贵妃更是七尾红宝凤钗,饶是丽贵妃如今清瘦的厉害,依然是威仪赫赫。太后娘娘嘴角暗暗抽抽几下,最终眯了眼睛,忍着心头不耐,吩咐了几句:“此去代表天家威仪,不可丝毫轻忽,早去早回吧!” 太后娘娘多年上位,心中不悦,语气却是肃穆中透着些许慈和。 丽贵妃三人低头接受太后训教,听出了太后娘娘声音中的慈和,却没瞧见太后娘娘嘴角讥诮,眉宇间的不耐。 迎春至此终于知道,自己猜测与决定是多么正确。 这一日,迎春回去承乾宫,元春正巴巴听着宫人给她描述宫妃仪仗出宫盛况,眼中羡慕难掩。迎春屏退众人,反其道而说起太后娘娘的不耐烦与讥诮之色。 元春茫然:”果然么?” 迎春额首:“我缘何要骗姐姐?” 元春喃喃:“可是,这事儿是太上皇与太后娘娘决定啊?皇后娘娘也说了,暗卫也有消息,” 元春说这话无端端眉峰跳了跳。 迎春敏锐追问:“什么暗卫?姐姐如今身份已经不同,难道还在替人暗地做事? 元春眼眸眯一眯,摇头道:“没有了,我手里令牌早交出去了,不过,皇后娘娘还是会与我分享些紧要信息。” 迎春没接话,却是心头暗哂,只怕皇后这一次没有跟元春分享真实的消息,或者说,皇帝藏得很深,皇后也不知道带端倪? 元春蹙眉不语,迎春便静静待着。 却是西侧宫门,三幅銮驾出宫,各人又想着要摆一摆自己凤仪威风,除了丽贵妃首当其冲,得意洋洋,马不停蹄,后面惠妃与周婕妤,俱是不肯顺着走,一步一步慢慢碍着,一直待到百十米距离了,这才缓缓启程。 是故,那宫门口喜庆鼓乐,一直响了许久。 承乾宫距离西侧门不甚远,元春眯着眼眸听那鼓乐,恰如在听那天籁之音。 最终,迎春打破了沉寂:“姐姐看事情总比妹妹深远,只是,许多事情并非一眼能知尽头。正如传言中的海市辰楼,看着仙境一般美妙无比,实则都是虚幻的东西。再者,姐姐当知道一句话,人走茶凉,那些暗粧暗探,如今已经不归姐姐辖制,他们的消息姐姐应当慎重采信才是。有时候看着一条金光大路直通天,实则却是鬼魅拘魂的障眼法而已。” 元春抿嘴笑得苦恼无比:“二妹妹如今正是长大了,都知道教训姐姐了!” 迎春一滞:“姐姐,” 元春一摆手:“谁好谁歹我还分得清楚,妹妹好心,我岂能不知?”随即挥手,紫墨便命人抬上来一个朱红箱笼。 元春道:“我知道别的东西妹妹宫中不缺,这些丸药都是我根据经验列了清单着小王太医配制而成,大病或许不顶事,一些伤风咳嗽,头疼脑热的小病症完全可以应付,妹妹虽说跟着太后娘娘,万事优渥,却怕万一有个一时不便,咱们自己个预备着总归便宜些。” 元春十年求生经验不是别人一句话提点了比,迎春忙着道了谢,暗自嘱咐道:“太后娘娘出宫之后,宫中皇后独大,丽贵妃不是善茬,姐姐切勿与之争风,各自生下孩儿还是终身依靠。我请人推算了姐姐产期,当在五月生产,或许更早些,姐姐切忌,一旦胎位下落之后,半月之内必定产子,姐姐要记得给我送信,届时,我请了太后娘娘懿旨回来坐镇守护产房,必定叫一切鬼魅魍魉退避三舍,姐姐可记住了?” 言罢,将太后娘娘赏赐自己一枚碧玉簪留给元春:“此乃信物,姐姐收好,若是觉得承乾宫招眼,可打发延禧宫太监嬷嬷出行!” 一般妃嫔产子都是皇后坐镇,迎春这话暗示元春,不能过分相信皇后。 元春岂能不知,接过玉簪簪在头上,双手紧紧握住迎春,眼中水雾迷蒙:“妹妹放心,字字句句,我都记得明白!” 这一日,迎春陪着元春睡熟之后方才离开承乾宫,临行,迎春又将太后娘娘赏赐玉镯留给綉橘:“你在大姑奶奶身边,要时时警惕,一旦大姑奶奶胎位下移,你即刻与我送信,可记住了?” 綉橘知道迎春说话从来不无的放矢,如此交代,必定是有特殊缘故,忙着收好玉镯应了:“姑娘放心,奴家就是忘记自己姓什么也不会忘记此事儿。” 迎春额首,又道:“你如今掌管大姑奶奶小厨房,切记外头食物不要轻易拿给你们奶娘,即便皇帝与皇后赏赐之物,也不要轻易入口,要等小王太医检验之后才能使用,可记住了?” 綉橘郑重额首:“奴家记下了!” 迎春最后递给綉橘一根银钗:“此钗乃中空之钗,钗中药液乃我重金购买救命仙液,倘若大姑奶奶一切安好,自然一好百好,倘若大姑奶奶有个一差二错,性命危急,你便将此药液参入茶水或者参汤之中给你大姑奶奶服下就是,切勿告知于人,可记住了?” 綉橘再次额首:“奴奴记下了!”綉橘将银钗插戴起来,因为紧张,上下贝齿捉对掐架:“姑,姑娘,这宫里,有这般可怕么?” 迎春微微一笑,捏捏綉橘僵硬面颊:“放松些,不要紧张,也不一定会有事,我这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实在是家中历年出事,让我害怕得紧,你想想,咱家去了多少不该去之人?像是我嫡母,像是珠大哥,像是那府里珍大哥亲娘,你四姑娘的亲娘,再有可卿,再有苏州姑妈姑父,你知道,我吓怕了,不想再见亲人有失,你明白么?” 綉橘闻听此言,这才长长舒口气儿:“奴家知道了,以后必定小心谨慎,姑娘安心!” 迎春紧紧握住綉橘:“我当然信你,你好好当差,等熬过这一阵子,护得你大姑奶奶周全,便是大功一件。等我回宫来站稳脚跟,必定与你,还有你一大家人一份锦绣前程!” 綉橘曾经十分向往人家正头夫妻自由自在。 綉橘激动的眼泪哗哗的只是流淌:“多谢姑娘,奴奴愿意一辈子陪着姑娘,只要父母安好,奴奴就感激不尽了!” 迎春安排好了一切,返回延禧宫,熟料,桂嬷嬷手下柳儿合着宁寿宫太监小云子惊慌而来,二人跪地禀告,浑身颤微,声音只是抖索:“充媛娘娘,大事不好了,惠妃娘娘省亲,二皇子竟然偷溜跟随,熟料却在游乐之时失足落水,二皇子原本体弱,如今大有不起之势,消息回宫,太后娘娘震怒,当时闭气晕厥,桂嬷嬷让奴奴来请充媛娘娘前去帮忙。” 迎春一边命人给自己穿戴毛皮大氅,一边只是犯迷糊:“水湛?宁嫔娘娘也省亲么?”惠妃省亲,护驾者不该是皇长子么? 柳儿摇头又摆手:“没有没有,宁嫔娘娘没有省亲,二皇子是化妆成小太监,偷偷跟着惠妃娘娘銮驾出的宫,也不知道城门将军眼睛野合生得,恁是没认出来他,这会子钟粹宫跟翊坤宫上下一体都抓起来了,西侧门所有门将侍卫也都锁拿起来,皇上说了,二皇子有事,要把所有人杖毙抵命。” 小云子一边上下牙捉对掐架,一边咬着牙槽做补充:“还有惠妃娘娘娘家姜大学士府,因为二皇子在姜府出事,如今圣上已经派兵围了,也是一句话,二皇子好了一切都好,一旦出事儿,姜府就是谋害皇子大罪,抄家灭族就是轻纵了!” 迎春心中背晦得紧,太后娘娘因为孙子重孙子相继凋零,这才要上碧云寺祈福,熟料到一个已经成年损人又要陨落,虽然这个孙子体弱多病,这个孩子母亲多么不受待见,可是天家骨肉原本艰难,再不喜欢也养了这般大了,多少总有感情,岂能任凭他这样子白白送死? 还有那惠妃娘家,一个好好的书香世家,就因为惠妃要争一口气,落得个如此下场。只怕二皇子即便无事,姜府也是一个轻忽之罪逃不掉了。 再添上惠妃宁嫔设计丽贵妃落胎之事,皇帝挨着皇子原本准备暗暗处理,这一回只怕惠妃宁嫔要一起完蛋了。就连皇长子页免不掉一个视察之罪了。 亲兄弟死于他们母子不察,兼之赏赐石瑾瑜虽是受害人,却是她扑到了周婕妤,且一下子砸掉了两个胎儿,皇长子肖想太子位,只怕要成镜花水月了。 迎春一边走一边想着,手里抚摸着腕上玉镯,倘若二皇子回宫之后尚有余息,自己救是不救呢? 不等迎春想明白,人已经进了宁寿宫了。 太后娘娘已经醒了,正在一声一声哽咽叹息,见了迎春,眸中泪水哗啦啦一下子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迎丫头啊,本宫福薄啊!” 太后哭声悲怆凄凉,哭得迎春心肝一阵乱颤,瞬间泪盈于睫。迎春忙着拉住太后娘娘伸出手腕,紧紧握住:“太后娘娘快别这般说,您乃国母太后,福泽延绵,否则,岂能诞下国之英主呢?” 只是这种时候,一句两句好话根本难敌丧事孙子之痛。太后娘娘顿时响起年轻时候那些争宠手腕,心中暗暗精心,自己一起折损四个孙子,难道上天自有公论,这是示警来了么? 可是,当初自己不算计死的就是自己母子啊? 太后娘娘越思越想越悲凉,唔嗯哭声不绝于耳。 桂嬷嬷急得没法子,只跟迎春使眼色。 迎春知道这种时候言语已经不能管用,只得用意念跟锦鲤交流,锦鲤笑道:“主子您长期受灵气滋润,任督二脉之中已然容纳了一股真气,主子您只需抚摸太后娘娘脑后百会穴,风池穴,缓缓体内真气注入,帮助太后娘娘导正血气,平复心情,再佐以言语劝慰,必定凑效。 迎春蹙眉:“真气?可是我不会使用呢?” 锦鲤道:“主人只要把精力集中到手指之上,想象着手上发出一股温暖如春的气流,然后缓缓注入太后娘娘经络之中,减缓太后娘娘激动乱窜血脉,然他们归于心湖,主人您按照自己呼吸的速度推进真气即可。” 迎春按照锦鲤所言,集中精力与手部,缓缓运气,及至太后娘娘抽噎之声逐渐低缓,开口劝慰:“太后娘娘,这个时候皇上必定因为二皇子的事情心急如焚,若是知道您也病倒,岂非越发要乱了章法?如此非常时刻,皇上靠着您支撑,这后宫之中还需要呢协调铺排呢,所以,您不为自己,也要为了皇上珍重自己凤体,再者说,消息直说二皇子落水,落水未必一定会出事儿呢,您啦,且放宽心,好生歇息歇息,等会儿消息回宫,臣妾一定第一个告诉您。” 太后娘娘蹙眉额首:“未必出事儿么?” 迎春手里真气缓缓运行,微笑额首:“嗯,皇上已经着急了皇宫最好太医候着呢,您甭担心,好好睡一会子,睡醒了,一切事情都会好起来了!” 太后娘娘也是哭累了,直接一股热流在体内流转,瞬间,但觉浑身温暖,如沐春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一时间,只觉得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暖风熏熏,惹人迷醉。 太后娘娘砸吧着嘴唇皮:“消息,回来,告,告.....” 话没说完,眼皮子已经轻轻阖上了。 桂嬷嬷大气儿不敢出一声,迎春抚在太后后颈部手指也不敢稍动,只怕惊醒了太后娘娘这片刻安宁。 时间一刻一刻逝去,送回来消息一次比一次糟糕。 据宫人回报,宁嫔已经疯了,她手握剪刀冲击了淑妃的长春宫,扬言淑妃害了自己儿子,要跟淑妃拼命。 宁嫔理由是,傍晚时分,有人看见二皇子水湛跟三皇子水沛在一起,之后,水湛便失去了踪迹。宁嫔因此断定,必定是水沛使坏唆使了水湛,因为水湛不仅体弱,而且胆小怕事,若非有人唆使,绝不会自作主张,假扮太监偷溜出宫! 淑妃差点被宁嫔混账论断气疯了,却知道此刻不是跟宁嫔争锋的时候,直接命人将宁嫔敲晕了送回去钟粹宫,交给钟粹宫新派遣掌事太监:“在若走失了宁嫔,小心自个脑袋!” 这边淑妃去向皇后报备,又命人给三皇子水沛送信,有疯狗咬人,出入当心! 水沛当时陪着皇帝,他比淑妃更为机敏,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与其让皇帝听皇后娘娘转述,不如自己坦然相告,也显得自己坦荡无私。接到消息便将那送信太监带到乾元帝面前:“父皇,母妃派人前来禀报,钟粹宫宁嫔娘娘气迷心窍,持凶器冲击长春宫!” 乾元帝大惊:“冲击长春宫?为何冲击长春宫?” 太监言道:“宁嫔娘娘说,有人傍晚时分瞧见了三皇子跟二皇子一起猜谜,随后,二皇子就失去了踪迹,因此,宁嫔娘娘以为三皇子出宫乃是受人唆使。” 太监之感叙说大致,不敢重复宁嫔大逆不道之言。 乾元帝闻言额上青筋直绽,自己三个儿子,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对弟弟之死担着视察之罪,唯一一个又被宁嫔指认为教唆犯。 乾元帝闭一闭眼睛,这是要把自己儿子一网打尽啊?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再看三皇子玉树临风之姿,想起惠妃狠辣,宁嫔的愚钝,乾元帝眯一眯眼睛,淑妃母子果然冤枉么? 乾元帝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却明白,此时此刻,自己不能乱,沉声叱道:“回去告诉钟粹宫掌事太监,好好伺候怒宁嫔娘娘,若有半点差错,等着脑袋搬家吧!” 迎春这边再次得到消息,却是二皇子已然夭折,夭折皇子不能再进紫禁城,尸身就停在姜府省亲别墅。 皇上已经带领着锦衣卫连夜出宫去了城南省亲别墅。 这消息是陪伴皇帝皇后亲自送来宁寿宫。 皇后也甚惶恐,不知道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太后娘娘。 迎春被皇后问道面上,不由暗自思忖,论理,宫中事情不容迎春一个嫔妃置喙,迎春最好选择是一推二五六。只是这事儿关乎太后娘娘又自不同,迎春让若不说出真心话来,就有些丧良心了。 太后娘娘待迎春实在不薄,迎春若是畏首畏尾只顾自保,不顾太后身子,就太不是东西了。 迎春决定说出自己看法,遂谨慎提出自己建议:“之前太后娘娘得到二皇子落水,已经悲痛欲绝,几次晕厥,此刻再将噩耗告知,只怕太后娘娘身子熬不住! 且此刻即便叫醒了太后娘娘,已然于事无补,不如暂不惊动太后,或者等太后娘娘醒来询问,咱们再行告知,或者等候圣上回宫再做定夺。这只是臣妾小见识,臣妾实在不忍心太后娘娘忧伤过度,具体如何,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第69章 皇后以为迎春会三缄其口,熟料迎春说的头头是道,皇后微微凝眸,这个充媛,可是很不简单呢。不过,皇后自己动问,迎春肯捧场,也是给她面子,却迎春句句话把皇后摆在头里,皇后就是有心挑错也是难挑。眯眯眼眸,略作思忖,皇后选择迎春建议:“还是暂且不要惊动母后娘娘!” 迎春右手还压在太后脑后,不敢稍动,方才担心太后娘娘,又被二皇子夭亡所震惊,不曾留意,这会子心神一松,顿时警惕,自己方才似乎忘记给你皇后娘娘行李了。忙着补救,满脸歉意一笑:“还请皇后娘娘恕了臣妾起身不便,不能给皇后娘娘行礼了,容后致歉!” 皇后娘娘抽抽嘴角,却是笑了:“充媛太客气了,你照顾好了母后,比行什么大礼都强些!” 皇帝离宫,太后病重,皇后倒也不敢折回宫去歇息,就在大殿上头坐了,所幸太后娘娘宫中少了地龙,室外虽是滴水成冰,殿内却温暖如春。 皇后娘娘舒服的眯着眼睛,细细掂量着后宫态势,抿嘴暗乐:这一回,惠妃却是完了,最好是能够将淑妃这个贱人也扯进来就好了。 皇后抿抿嘴角,眼眸浮起一丝笑意:二皇子这个废物,死了竟然大杀四方,不言不语,竟让惠妃宁嫔皇长子一伙人灰飞烟灭了。就连淑妃母子也沾了一身骚,可真是个乖孩子! 蓦地,皇后想起了贾元春胎儿,眼神不由凛一凛,但愿是个小皇儿。抿抿嘴角,皇后又想起钟宝林,贾元春,你若不争气,却怪不得本宫。 锦鲤打个冷战,悄悄禀报迎春:“外头女人好可怕,浑身煞气!” 迎春拧眉:“煞气?她身上有鬼混作祟?” 锦鲤唧唧笑:“这当然不可能,她身上有凤血,鬼混不得近身,属下所说煞气,乃是她骨子里渗出来杀意!” 迎春眼皮子急跳几下:“杀意?杀谁?” 锦鲤摇头:“这我可不知道,这宫里有四人,属下不得允许不能近身,太上皇皇帝太后与皇后,她们得天独厚,有龙气丰儿凤脉护体,一切鬼魅魍魉,妖魔精怪均不得近身。” 迎春心头一动,瞅着锦鲤明媚一笑:“你有法子确保贤贵妃母子平安,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们么?” 锦鲤淡笑:“除非方才四个人亲自动手,余者,属下能够确保!” 迎春大喜,旋即默然:“可是,我马上就要去碧云寺了,虽然明儿走不成,也最多推迟个十天半月罢了。” 锦鲤哂笑:“对于咱们修真的精灵来说,十里百里与毫厘之间并无区别,区别在于咱们在不在意。” 迎春大喜:“当然要在意,你不是我的属下,身为主子,我现在正是命令你,确保承乾宫贤贵妃母子们安全,否则,本主人不允许你再借用空间修炼。” 锦鲤顿时苦了脸,如今这个世界灵气匮乏,一旦被驱逐出了空间,她要想再次花仙,起码要修炼个千年万年也不能了。她如今根基受损刚刚复原,一旦离开,只怕修为不进反退,最终跳不出被人逃不脱生老病死,更倒霉的是,被人叉住,吃肉喝汤。 锦鲤福身:“主人您有事吩咐,属下必定照办,驱逐什么这话太伤感情了。” 迎春勾唇笑得恬静:“只要你听话,驱逐这事儿一辈子不会发生。” 锦鲤顿时垮了脸颊:“谁说精怪诡计多端,最为诡计多多端者,当属人类!” 迎春笑得得意洋洋:“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替我办事,然后,好借居我的地方修炼,等到一日你成了人了,想怎么耍诡计,就怎么耍诡计吧!” 桂嬷嬷一边并不知道迎春跟锦鲤聊的欢快,却见迎春笑颜殷殷,心中感激不已,太后娘娘正是没错疼充媛娘娘,悄悄充媛娘娘,陪着太后娘娘,手还被压着,得多不舒坦啊,却笑得这样温馨甜蜜,怪得太后娘娘喜欢她。 因为太后娘娘醒来就会面对二皇子夭亡现实,迎春真心不知道如何才能劝止太后伤心,所以,迎春一直源源不绝的将体内真气缓缓输送给太后娘娘,抚慰太后娘娘风池穴与百会穴,让太后娘娘保持深度睡眠。至于二皇子的事情,还是交给皇帝自己来说吧。母子间相互劝慰,或许太后娘娘就能顺利挺过去了。 是故,宁寿宫里,迎春因为要维持太后娘娘的睡眠,一滞保持清醒状态,一旦太后娘娘有想转的趋势,迎春便再次给太后娘娘输送真气,助她安睡。 大厅中皇后娘娘也是一夜未眠,因为她在等到惠妃宁嫔皇长子彻底覆灭的消息。 睿亲王? 哈! 这一晚,对于皇宫中人,可谓如日如年,即便皇后乐见其成,也觉得是艰难捱,因为她要亲耳听见惠妃皇长子覆灭得消息才能最终安心。 卯正时分,紫禁城城门打开,一夜未眠的乾元帝圣驾返宫。 皇帝圣驾直奔宁寿宫,因为皇后派人在宫门口等候。 大约是母子连心吧,原本睡得很沉的太后娘娘竟在皇帝到达宁寿宫的瞬间惊醒了。 太后娘娘惊见圣上,竟然一咕噜起了身,声音也拔高了:“皇帝回来了,湛儿呢,湛儿可好?” 皇帝大约想跟太后娘娘母子们商议事情,挥挥手道:“皇后,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带着嫔妃们散了吧。” 帝王家的秘密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长久。 迎春闻言忙着起身一福,默默退出了太后的寝宫。 翌日,皇上叫大起,百官齐聚。乾元帝当朝宣布姜家罪恶,乃至对姜家惩处。 之后,一条劲爆消息在京都传开,南城姜大学府被查抄,膝盖之上男丁悉数问斩,阖府女眷没入教坊司充当乐妓,膝盖之下男丁变卖为奴,永不赎身。 惠妃娘娘御下不严,连累皇子丧命,虽为无心,却有谋害皇嗣之嫌,着废除封号,贬为庶人,克日起,打入冷宫。 宁嫔照顾皇子不周,只是皇子殒命,后又诬陷淑妃三皇子,诬陷反坐,罪在不赦,念其曾经诞下皇子,死罪免除,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皇长子水泽,刚愎自用,粗鲁愚钝,二皇子殒命,皇长子有不可推卸之责,着令贬谪睿亲王为楚郡王,封地楚郡,罚奉三年,旨下之日,即刻启程赴封地,无圣旨不得进京。 姜府一日之间冰火两重天之境地,整个京都为之震撼。居多是为姜大学士不值,十年寒窗苦读,好容易熬至今日,熟料,就因为人心不足,要给闺女外甥撑门面,竟至灭门断后,何苦来哉! 也有暗中道那皇帝狠心,睡了人家女儿,反头灭人全家,真乃是绝情决意帝王家。 姜府鲜血染红了菜市口,乾元帝尤不解恨,姜家欠下自己两个儿子血债,诛灭九族也是罪有应得。只是惠妃之罪不宜宣扬,否则,有个蛇蝎心肠的母亲,叫水泽今后如何做人? 回头却说水泽,临别叩拜乾元帝。 水泽心头不可谓不恨,一日之间,他不仅失去了太子之位,还背了一身血债,那菜市口姜府众人哭喊之声,将一杯子跟着他,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叫他终身不得安宁! 乾元帝不想给惠妃背黑锅,瞧着儿子冷冽眸子追问:“你可是总觉得父皇无情?” 水泽不语。 乾元帝冷笑:“谋害皇嗣,罪在不赦,朕把姜家斩草除根,也不为过!” 水泽一头点地,泪滴如梭:“父皇,二弟之事却是意外啊,父皇啊!儿臣今后如何自处啊!” 乾元帝等他哭声小了,方道:“哼,这般看来,你的却无辜,我不跟你多说,你去冷宫辞别你母亲吧,你问她一句,姜家的命是命,丽贵妃胎儿是不是命?问问她,贤贵妃胎儿没掉了,她是不是很失望?” 水泽愕然:“父皇?” 乾元帝一挥手:“去吧,就说我说的,因为她谋害宫妃,所以朕废她为庶人,因为她谋害皇嗣,所以,” 乾元帝没说下,狠狠挥手:“去吧!” 乾元帝没说完,水泽却听懂了,因为自己母亲谋害了丽贵妃与贤贵妃龙胎,造成丽贵妃小产,父皇因此才迁怒,杀了姜家阖府。 所以,姜家人不是被父皇诛杀,乃是被自己母亲所牵连啊! 至此,水泽哪里敢去追问惠妃,他知道,母亲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前程,自己没有权利责问,也没有权力怨恨。且此事一旦揭穿,母亲知道自己狠毒害死了娘家阖府,必定再无活路了! 水泽只是在冷宫门口磕头辞别,洒泪而去。 惠妃宁嫔相继到台,皇长子就番,二皇子夭亡,三皇子水沛成了皇帝唯一选择,淑妃以为水沛很快就会被封为太子了。整日乐淘淘的,却要在众人面前装作淡然处之,实在忍笑忍得很辛苦。 熟料,逐渐的,淑妃娘娘真的笑不出来了。皇帝不仅没有册封皇三子为太子,还将淑妃堂妹周婕妤迁出长春宫,册封为钟粹宫主宫之位。 周婕妤从此圣宠不断,淑妃因此如坐针毡。 因为,周婕妤的孩子落胎之时已经分出男女,并非淑妃所言女儿,乃是一个成型男胎。 淑妃以为她出钱封口就万无一失了。却不知道,皇后娘娘岂能叫她遂意,她特特命人将包裹好的胎儿抱去给婕妤做最后的诀别,周婕妤因次知道,自己腹中的胎儿并非女儿。之前什么诊断出女胎之言全属鬼话,不过是淑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窜通太医撒下弥天大谎。那一瞬间,周婕妤恨得心头忍血,只要马上撕裂了淑妃为儿子报仇。 周婕妤是个内心强大女人,她没有被压垮,反是大口大口吞咽一切可以让自己强健起来事物,在最短的时间恢复了少女风姿。 虽然,周婕妤不敢揭发淑妃,可是,周婕妤却不会再为淑妃所操纵,她将一点一点蚕食周家势力,然后一点一点将淑妃踩入尘埃。 淑妃自以为天衣无缝,因为周婕妤受宠,她以恩人姿态暗示周婕妤报恩,着她向皇帝进言,册封三皇子为太子。 周婕妤闻言,一声冷笑:“姐姐这话,妹妹怕是办不到呢,皇帝三令五申,后宫不得干政,姐姐这是勒逼着妹妹犯忌讳么?” 淑妃件周婕妤竟敢翻脸无情,一时气得肝儿疼,指着周婕妤怒道:“好,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别忘接了,当初要不是我居中斡旋,你能够入选么?不是我向皇帝进言,凭你的姿色,能够这么快就承宠么?” 周婕妤一笑,眼中却是清明一片:“是,姐姐对我有提携大恩,可是,姐姐,难道我皇儿一条命还不够还给姐姐么?” 淑妃愕然:“你你你,不要胡说,什么皇儿?明明就是丫头......” 周婕妤闲闲一笑:“我信姐姐,可是我皇儿不甘心啊,这样,姐姐你拿三皇子起誓,姐姐就说,倘若当初故意蒙骗我,折损了我的皇儿,就让三皇子人神共愤,天地厌弃,百事无成,不得善终!” 周婕妤说一句,淑妃面色煞白一下,周婕妤说完,淑妃已经面如死灰,怒不可遏:“你,你竟敢诅咒我的三皇子,你怎么敢?” 周婕妤不为所动,反是以上眼睛逼淑妃:“可否?” 淑妃气得面色铁青,浑身颤栗:“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这是犯上,知道不知道?” 周婕妤起身弹弹衣裙,蓦地勾唇淡笑:“是么?姐姐若是不忿,大可以告我去啊?只不过,妹妹心里一恼说错了话,姐姐可别怪人才好!” 周婕妤施施然去了,只把淑妃气了个仰倒! 自此,周婕妤就似扎在淑妃心里一根毒刺儿,拔不出来,就那么死死钉在淑妃心肝尖上,让淑妃恨得发疯,疼得只要窒息!却是周婕妤最近因祸得福,皇帝因为二皇子夭亡,特别怜惜几个失去孩子嫔妃,张宝林因为悔恨交加,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丽贵妃因为省亲事情让皇帝厌烦,所以,皇帝老子一腔柔情蜜意,统统释放在周婕妤身上,一时之间,周婕妤风光无二。 不过,元春因为身怀有孕,同时受到太后皇后皇帝三人关爱,倒也过得顺遂。 这是后话,且不提了。 回头却说太后娘娘,那一日跟遣散众嫔妃,皇帝太后母子们也不知道谈些什么,最后,太后娘娘沉默了几日,最终在皇帝皇后迎春丽贵妃几人开解下来走出悲伤。 因为有迎春灵泉茶饮,太后娘娘虽然心思重,饭量陡减,却并未损伤身子,人虽然消瘦了不少,精神气儿十足。 二皇子属于夭亡,不过在寿皇殿后殿停灵七日便于城外圈了一块向阳坡地掩埋了。 太后娘娘因为生病耽搁十六日出行之期,皇帝之意,太后娘娘心情不爽,不宜出行,不如等到二月春回,再行出行。 却是太后娘娘因为二皇子夭亡,越发以为这是自己母子们流年不利,着急去碧云寺祈福。皇帝只得妥协,吩咐钦天监重新择定吉日,定于正月二十四日启程。 这一日,太后娘娘銮驾在百官护送至城外十里亭。原本双方就此别过,却是挥手之间,太后娘娘鬓边银丝忽然戳疼了皇帝眼睛,皇帝蓦然间热泪长流,快马一鞭追赶太后车驾,不论太后百官如何劝慰,皇帝都坚持亲自护送太后前往碧云寺。 百官无奈,只得舍命陪君王,一起等车上马,浩浩荡荡三百人队伍王碧云是进发。 七十里路程,竟然足足走了一整日。 当晚,碧云寺蓬荜生辉,天子驾临大殿议事,权把大殿做金銮,满殿香客竟然都是当朝宰辅大员。 皇帝并未一日当初所言,翌日返回京都,反是白日带领百官巡幸京畿防务,体察民情,夜半歇在碧云寺,陪伴太后抄经诵佛。 迎春则成了皇子老子临时的书童,负责磨墨铺纸挑灯花。 乾元帝一直在碧云寺打住七日发财返回京都,迎春作为临时书童,则知道了皇帝泼墨之后,青山居士的闲章应该盖在何处。 乾元帝则在这七日里知道了,自己有一个预备小老婆,在自己让一子,执黑的情况,可以跟自己下成平局。乾元帝再看这个女儿似的老婆,眼眸亮了亮,虽然不能吃吧,做做贴身书童棋童也不错哈! 乾元帝回京三日后,一骑黄衫子出了紫禁城,直奔香山碧云寺,骏马奔驰五百里,一度让人以为皇帝有多么大事情要禀奏太后。实则,黄衫子不过是来赏赐伴驾幸苦充媛娘娘。赏赐之物,一副玉石围棋。 迎春接了赏赐之后并不知道围棋奥妙,却是许多年后,迎春已经成了温婉少妇,赠棋之人病入膏肓之际,方才得知,那白棋透着光亮可以明明白白看出一个花骨朵。仔细再看,方知是一个‘迎’字儿。 黑漆对着阳光,则有一个褀字儿,正是乾元帝名讳水祺的祺字儿。 世上没不透风的墙壁,迎春得到皇帝赏赐的消息最终在紫禁城的后宫中传扬开始去。元春闻之,抿嘴一笑,却是笑意儿很落寞。她希望迎春承宠,论资排辈等待宠信,怀孕生子,什么都好,却不希望迎春被乾元帝装进心里去。 丽贵妃尤其反应强烈,据说当时她正在用膳,当即掀翻了炕桌,砸了饭碗。咬牙切齿连骂了三声狐媚子! 然后,后宫兴起一股围棋风,尤其是被圈养在储秀宫的那些尚未承宠的宝林才人,更是卯足了劲儿购买围棋与棋谱,期望有朝一日跟皇帝手谈一局,然后青云直上九万里! 身在碧云寺的迎春,并不知道自己存在让许多女人心里酸醋了。 迎春如今正卯足了劲儿,踏雪攀登碧云寺。 太后娘娘虽然带着迎春一起进驻碧云寺,却早早交代了迎春:“你小孩子家家无需跟着我老婆子吃斋念佛,咱们闲暇说说话,一旦本宫念经拜佛之时,你自个自管游逛去。之时莫要忘记给本宫编写些好听的故事。” 太后娘娘话虽如此,迎春却坚持每日陪伴太后娘娘做早课,然后,伺候太后娘娘早膳之后,陪着太后娘娘抄写经卷一个时辰,再陪伴太后娘娘午餐小息。下午,太后娘娘去大厅听老法师讲经文的时候,迎春才会走出去自由活动,松散筋骨。 贾母很守信用,二月初八,贾母率领阖家女眷上香碧云寺,然后,循例递牌子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跟贾母短暂碰面之后,便放了迎春假日,着令迎春陪伴贾母等人有光一日。并吩咐迎春:“你虽然出宫在外,还是可以按照宫中规矩,让你祖母每月递牌子会亲一次。当然咯,你可以告诉你祖母,就说碧云寺欢迎荣府女眷前来添香油,我老婆子欢迎她每月来陪我说说话儿。” 迎春实言相告贾母,结果贾母喜极而泣,哭得满脸生辉:“二丫头啊,老祖宗沾了您的光了!” 贾母很有自知自命,太后娘娘虽然跟贾母是手帕交,却因为莫名其妙不待见贾母许多年了。 如今竟然说喜欢跟贾母说说话,大有重拾旧欢之意,这叫贾母似乎模模糊看见了荣府的锦绣前程一般,怎不叫人欢喜呢。 贾母当即撇下凤姐迎春等人去了太后娘娘屋里磕头谢恩,结果这一去,便留在那边陪伴太后礼佛去了。 迎春这边呢,贾母一去,黛玉探春惜春几个一哄而上,扑倒迎春挠痒痒,迎春也反手挠挠回去,四姐妹顿时闹得沸反盈天。 最后好容易被凤姐拉开了四人,重新匀面见礼就坐。探春惜春二人边挤眉弄眼醋着黛玉:“玉姐姐,你该给特特给二姐姐磕头才是呢!” 黛玉美眸弯弯,抿嘴笑:“凭什么呢,大家都是姐妹,你们作揖,却叫我去磕头?好没道理!三丫头,给你理由,我才磕呢!” 探春惜春盈盈笑,再不说话。 凤姐忽然间咯咯一乐:“嗯,确乎该磕头,你跟宝兄弟比咱们都多了一副大雁图啊!” 大雁图是宝玉求了贾琏递的消息,因为黛玉喜欢,真迹却在大内,故而,请托迎春替黛玉临摹一幅,却是因为迎春画技平平,故而命锦鲤夤夜偷图,使用幻术骗那宝玉入梦作画。 黛玉并不知道这一宗,受到大雁图只道是宝玉托了迎春弄巧,探春等人也不知道,却当时迎春赏赐暗含玄机,府里老祖宗又是大张旗鼓将黛玉宝玉相提并论。所以,这事儿在众人眼顺理成章。 对这一切,黛玉心知肚明,闻言顿时把脸一红:“啐,怎么不说你们自己,一个比我多了一对湖笔,一个比我多了一包西洋水彩呢!要磕头,你们且先磕。正所谓,前面乌龟爬开路,后面之人跟着爬!” 探春惜春顿时不干了,一起围堵黛玉,一个掐腰,一个捏腮:“玉姐姐,你最好说清楚,谁是乌龟跟着爬呢?” 黛玉笑得直打嗝儿,就是不服软,迎春禅房再次闹开了锅。 凤姐只得吩咐下去打水,亲手替姑子们匀面。 迎春这才细细追问黛玉:“入冬之后可曾再犯病?如今还吃药不吃?” 黛玉虽不知道迎春悄悄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却是十分感谢迎春的照顾,不然如今也不能堂而皇之住在母亲旧居葳蕤轩里,遂忙着细细回道:“入冬之后犯过一次咳嗽,不过三日就好了,如今饭也吃,觉也睡得,山也爬的,今日上香,自山门起,都是我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了。” 凤姐也忙着补充:“安心吧,如今林姑姑可不是当初,如今人家可不是风花雪月美人灯儿了,人家一年坐镇荣府,不哼不哈可是腰缠十万贯呢。你瞧着吧,赶明儿就双双对对下扬州了!” 探春惜春拉着黛玉起哄:“玉姐姐是骑鹤下扬州呢,可要带上妹妹们!” 黛玉用手遮住脸,却被凤姐左拉右拽,索性放了手,扁嘴哼笑,玉指画着凤姐:“凤姐姐,倒是夸人呢,还是说自己呢?不是我说你,别当我不说就是不知道,你今儿拿一点来,叫我帮着记录,明儿拿一点,又说记得小账,打量我不懂得经济没成算,不知道你搞什么鬼儿呢?老实交代,前儿说的什么采买黑泥,是不是又把去年赚的利钱悄悄拿去给小红,暗地置办庄子呢?” 黛玉说着点一点自己脑瓜儿,歪头一笑:“账本子,钱串子,好好的都装在这里了,何不该上了你的黑船,替你做黑账,如今倒来说嘴,赶明儿回去,就把这一本烂账抄录了往琏儿哥哥面前一丢,我倒要看看,你再说嘴不说!” 第70章 凤姐当然知道黛玉不过说笑,却是忙着腆着脸笑,作揖又打拱:“好妹妹,且别这般啊,可怜可怜嫂子不认得字儿,饶恕这遭儿吧,赶明儿嫂子吩咐宝兄弟去给她捉一对圆滚滚嘎嘎叫的活雁送了来,赔罪可好呢!” 这一说,探春几个越性笑起来,黛玉顿时面红耳赤,追着凤姐只要掐她的嘴。 二月天气,雪地濒危完全消融,梅花却傲霜怒放,后山就有大片老梅,连带一条天然壕沟都被梅花铺满,梅香四溢。 迎春提议带着茶炉去后山赏梅品茗。 凤姐抿嘴笑:“品茗有什么意思呢,我带着一箱子琥珀酒呢,姑奶奶们直管尽兴,些许酒水还难不住我!就是虑着太后娘娘茹素,凤爪鸭脚压鹅肝这些下酒菜没敢收拾,怕亵渎菩萨,罪过就大了!所以呢,姑奶奶们将就些,就着梅香春光下酒呗!” 迎春冲着凤姐拱手:”多些凤姐姐想得周到,这下酒菜也优雅趣儿!” 平儿一边抿嘴笑:“姑奶奶们且听她,酒菜一应都备齐了,不仅方才说的几宗都有,还有笑咧嘴巴兰花豆儿,过了煞霜冻的糯米花儿花生米儿,还有桃酥儿,绿豆酥,杏仁蜜,豌豆黄,芙蓉卷儿,金银卷儿,栗子卷儿,拢共二十四色呢,奶奶昨日带着奴家亲在小厨房忙了半夜呢!“ 凤姐听得虎牙毕现,伸手要捏平儿:“你就让奶奶我韵一韵,听听她们求求我,又怎的?急脚鸡似的来拆台,这可真是家长外心,常服外人呢!” 她们两个惯会耍花腔乎弄外人,平儿名气是帮着姑奶奶们,实则再道自个奶奶辛苦与至诚情怀,替她奶奶拉人缘呢。 迎春并不睬他们,起身冲着探春黛玉几个一笑:“咱们先去后山,免得耽搁人家姐妹亲热哈,紫鹃,司棋,快些儿找人,把那食盒抬上,咱们出发!” 凤姐平儿忙着住了嬉笑,平儿更是把司棋紫鹃几个一推:“且去搀着姑娘们,这等事情,何老几位姐姐动手呢,有我等愚笨之人尽够了!” 紫鹃司棋待书如画几个还要争执,却被凤姐伸手一搂:“几个丫头好不晓事儿,是姑娘们重要,还是这些吃食儿重要呢?奶奶昨晚就开始忙碌了,害怕饿着你们姑娘不成?” 司棋紫鹃这才一笑罢手,府里姑娘黛玉为尊,紫鹃也成了丫头们隐形头儿,紫鹃允了,如画待书也就跟着罢手了。四人笑盈盈前头去追姑娘们。 一时到了后山,却有现成梅鹤亭,自幼太监们动手四周挂上幔帐避风,迎春黛玉探春惜春几个坐着赏梅,自有丫头去林间折了茂盛的梅枝回来应景儿。 紫鹃司棋几个自去亭子角落摆上火炉子,银霜碳一丝儿眼儿也没有,不一时,泉水烧开,一个个蟹眼大小水泡儿翻滚起来,紫鹃着手冲茶。迎春注意到了紫鹃手势,紫鹃在泡好茶水之后,曾经将腕上银**饰品悄悄挨近盘中两杯茶水。后来,这两杯一杯紫鹃首先递给了迎春,第二杯,则给了黛玉。 迎春暗暗抿唇,看来,紫鹃严格遵守了自己之前嘱咐,并未有意扩大灵泉的使用范围。 一时,茶水入腹,探春黛玉被满山姹紫嫣红梅花引发诗情,要去踏雪寻梅构思泼墨,司棋也骚动不安,紫鹃很乖巧的跟司棋提议:“姐姐跟着去看着点咱们林姑娘,奴奴留下伺候充媛娘娘!” 司棋闻言满脸笑,一双眼睛巴巴瞧着迎春。 迎春正要跟紫鹃说说话,如此正好。 司棋一去,紫鹃眼中蓦然而起浓浓的忧色,她不敢动身,估计又怕旁人瞧见她跟迎春攀谈,因此低头轻声道:“奴家见过娘娘,如今主动接近娘娘却是有两总事情着急告知娘娘,还请娘娘谅解。” 迎春微笑:“无妨,请说!” 紫鹃道:“说是两宗事情,却是都跟那仙液攸关。第一宗事情,就是宝二爷,娘娘知道的,宝二爷在荣庆堂葳蕤轩进出从来没个阻拦,那一日恰好奴家冲泡茶水,被他走了来,一股脑儿喝干一壶,这还罢了,大不了奴奴再泡一壶给姑娘就是,却是宝二爷竟然识破了咱们茶水与众不同,隔日就来给我说,让我每日多泡一壶,他好去孝敬二太太!” 迎春抿唇,大约知道了紫鹃担忧,却笑:“然后呢?” 紫鹃见迎春发笑,面色一滞,忙着道:“不是奴奴心肠坏,实在二太太太那个了,她好着时候,每一日不刺疼咱们姑娘几回,若非她病的及时,咱们姑娘只怕就该给宝姑娘腾屋子了。只怕娘娘您没得到消息吧,二太太曾经打了主意,想叫宝二爷进驻葳蕤轩,然后迎娶宝姑娘呢。” 紫鹃说这话一顿:“房子还是小事儿,如今宝姑娘也嫁人了,我只担心,二太太若是好了,只怕又要生出多少事儿,咱们不上赶着去害她,可是奴奴却不想去救助一个明明醒了就要迫害自己之人。” 迎春微笑:“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二太太是中了幻术,再是灵丹妙药也不会清醒,这话不能宣之于口,迎春只要借天明说话:“若是神仙液能偶普救众生,岂不是天下人都成了神仙,都不用死了,你只是想想,七老八十代祖宗都活着,咱们现在还有地儿站么?所以,二太太得病是她命中该着,莫说一壶茶水,就是那神仙来了,她也好不了!” 紫鹃闻言顿时满眼笑意:“这下奴家可是安心了,只要她不针对咱们姑娘,磋磨咱们姑娘,她活百岁千岁奴奴也没意见。” 迎春笑:“还有一件呢?” 紫鹃面色又凝重起来,声音压得越发低了:“还有就是二奶奶,自从娘娘进宫之后,二奶奶又酿造两回葡萄酒,也不知道怎么的了,二奶奶忽然吩咐要从葳蕤轩水井里汲水酿酒,当时就把奴家吓得,生怕她汲水多了,影响了**药效,想要添加又怕过量,不添加又怕咱们姑娘出事儿。亏得后来姑娘无事。” 迎春又笑:“这个也无妨,井水不会干,你也不用改变,按照之前惯例就成了。” 紫鹃蹙眉:“娘娘,光是这事儿,奴奴犯愁也就罢,却是还有一纵致命的事情,吓得奴奴好些日子都睡不安稳了。” 迎春愕然:“什么事儿这么邪乎?” 紫鹃道:“就是家里进贡琥珀酒,娘娘可尝过呢?” 迎春又笑了:“嗯!” 紫鹃有些恼了:“娘娘别笑啊,二奶奶啊,单子太大了,哪一回也是凑巧,我半夜热醒了,竟然瞧见二奶奶跟她屋里的平儿鬼鬼祟祟的来了葳蕤轩,主仆两个竟然夜半三更来抬井水,奴奴当时吓得,还以为看花了眼睛了。最后,却听见二奶奶声音方知道没看错,后来,奴奴跟着她二人到了额东西堂后面跨院,却见着二奶奶竟然将井水直接参进酒缸里,也不知道他主仆二人来来回回多少趟,只把院子里一排几百斤的酒坛子都从半坛子添成满坛子,奴家当时只觉得好玩罢了,熟料后来府里成了御酒供奉了,供奉那一批酒水,就是二奶奶参水那一批,哎哟,自那日起,奴奴这心里就没停当过,心中虑着,一旦这事儿被皇帝老子察觉了,荣府还能有个好?阖府老少怎么办呢?咱们姑娘怎么办呢?” 迎春蓦地一捏紫鹃尖尖下颌,轻笑:“我说呢,今日一见你我就觉得哪里不对了,这会子终于给我发觉了,你这脸蛋竟比你林姑娘还要尖些了,难道就是为这个谁人愁得?” 紫鹃甚不好意思,却是额首。 迎春顿时笑起来:“真是个好丫头。不过啊,不妨事儿,你想啊,你们姑娘喝着喝着就不吃药了,这酒水必定没有坏处。且这琥珀酒成为供奉御酒主要原因,就是她能够助睡养颜增强体质,恰如你们姑娘,她如今开朗又健康,难道因为你没有事先告诉她,就责罚你不成?” 紫鹃顿时如释重负只拍胸:“哎哟,这可好了,奴奴今日可以好生睡一觉了!” 迎春想起惠紫娟之称,因问:“紫鹃,一直没听说过你姓什么呢?” 紫鹃腼腆一笑:“奴奴家祖祖辈辈跟着贾府讨生活,身家性命都是主家的,姓什么叫什么混不重要。” 迎春讶异:“你不记得么?” 紫鹃笑道:“这倒不会,奴家里虽然不能读书识字儿考科举,奴家祖辈却是耕读之家,因为战乱灾荒失了家业,奴家祖居江浙,本家姓惠的。” 迎春勾唇额首:“嗯,姓如其人,果然是个惠紫娟。不过你是没法子了,你林姑娘离不得你,不过,只要你好生服侍你林姑娘,等将来你宝二爷做得主了,我命他发还你娘家兄弟的卖身契,三代后,你兄弟家就可以科举了!” 紫鹃闻言眼圈一红:“多些二姑娘!” 迎春额首:“与我再筛一杯茶来!” 紫鹃忙着执壶,手指只是颤微。 迎春抿口茶水:“事不密不成,这事儿你且搁在心里,我总叫你如愿!” 紫鹃额首:“姑娘放心,奴奴晓得轻重!” 直说紫鹃敢于在黛玉临死抢白当权奴才林之孝家里,灵前怒斥贾宝玉,这一辈子为了黛玉谨秘密,实乃忠婢,抬举她一家子也算是合乎天理人情了。 迎春这边说完了话,却见凤姐平儿主仆们忙叨叨提着各色食盒也到了。 踏雪而去寻找灵感的黛玉探春惜春三姐妹也归来了,一个个凝神静气开始泼墨成诗。迎春两辈子跟诗词不亲,是故,只在一边坐着,至于谁胜谁负,无须迎春评判,总归是黛玉状元就是了。 少时,凤姐那边酒水温好了,酒菜摆上了,果然是黛玉诗词独占鳌头,这不关迎春的事情,探春惜春自己个就认输了。 然后,大家开始茶话品酒,各凭自己喜欢。一时间,凤姐提议击鼓传花。大家都说好,名丫头折了红梅一支,众人将司棋蒙住眼睛,命她击鼓,结果却被黛玉几个使坏,梅花不是传到凤姐手里,就是传到平儿手里。 这且是黛玉探春几个心疼迎春了,迎春一贯诗词不精,探春黛玉都是聪明同人,岂会让迎春不自在,一体都那凤姐主仆逗趣儿。 凤姐足足喝了几大海碗凉水下肚,最后作揖告饶:“各位亲亲姑奶奶也,饶了嫂子吧,咱们有错改错,我这肚里已经咣当作响,实在喝不下去了。” 众人原是逗趣儿,见她满嘴好话,也便罢了。 一时,大家伙子家常话也说了不少了,黛玉惜春倒好,探春于是提议行酒令。黛玉便道:“这个倒是雅致,只怕这个寺庙之中不得寻处。” 平儿抿嘴笑,自提篮里抱出个镂空雕花的签筒儿,内里花签字一根根都是象牙制成。 迎春眼眸一眯,认出这是宝玉之物。暗笑宝玉倒是贴心,知道姐妹们聚堆饮酒品茗,兴起必要吟诗打趣儿。 紫鹃接了签筒儿,抓起骰子一掷,却是个三字,头一个就该凤姐。凤姐急忙摆手:“这是你们这些闺阁女儿们雅趣儿,各自玩了起不好呢,偏生拉扯我这个蠢物作甚呢?且莫算我!” 凤姐说着把迎春一推:“我不作数,该着二妹妹!” 迎春一笑:“这有什么,不过饮酒罢了。”说着想也不想,伸手就掣,自己个且看,竟是一丛鲜艳欲滴魏紫,旁边题着:艳冠群芳。 下面却是一行诗句;阅尽大千春世界,牡丹才是花中王。 迎春一愣,竟然不是宝钗掣着那一张? 黛玉挨着迎春,瞧着迎春发愣,嘴里笑着伸头来看:“抽着什么好的来,竟然这般欢喜傻了呢?”见了花签也是嘴里讶异:“呀?” 迎春忙着将花签字一掷,实则却将花签字缩进袖口里,嘴里笑道:“这个不作数,本当就该凤姐姐,却叫我代掣,重新掷过!”迎春一边说着,一边状似随意一瞅外面围着一圈儿的太监宫女儿。 黛玉便也笑起来:“这话很是,凤姐姐坏了规矩了,她的一张不掣出去,碍着咱们就掣不准了,依我说,这般坐着很没意思,不如投壶可好呢?这般的凤姐姐再不会作怪了,说什么她没学过丢东西呢?” 黛玉声音清脆亮丽,话儿说的又有趣儿,探春惜春指着凤姐就笑起来:“玉姐姐这话很是,看凤姐姐再敢胡扯!” 寺庙里多是大大花**,少时就有条件搬了来,一众女儿们欢欢喜喜玩耍起来。 迎春趁机与黛玉牵手,暗暗将花签字塞进黛玉袖管内,叮嘱黛玉:“回去把这签字磨平了,再莫对人提起!” 花签字原是闺阁耍乐之物,何不该荣府有女伴驾,有心人瞧见一顿歪掰就麻烦了。 迎春还想过些宁静的日子。 黛玉抿嘴一笑:“嗯,老太太去了半日了,去时还说了,要来凑趣儿,这会子还不来,只怕被绊住了,来不成呢!” 迎春不及开口,凤姐就笑了:“这人就是不经念叨,林妹妹快瞧那边是谁呢?” 却是贾母被几位嬷嬷用轿椅抬上来了。 贾母满面红光,笑意盈盈:“凤丫头,快于几位嬷嬷筛酒吃,再一人把一**带回去,可怜见的,自己个一把岁数,还要抬着我老婆子上山来,我这心里怪不过意!“ 凤姐最是会来事儿,嬷嬷这边正跟迎春行礼,迎春把手一抬,凤姐已经笑盈盈缠上人家胳膊了,再有平儿丰儿,老太太跟前琥珀,一人一个拉着四个嬷嬷进了一边帐篷。凤姐咯咯的笑声不觉耳:“几位嬷嬷正是稀客呢,这可是咱们八抬大轿也请不来贵客!” 这边贾母拉着迎春笑成一朵金丝菊:“哎哟,你不知道,太后娘娘把你好一通夸哟,嗯,我就说了,你是个有福气的,得了太后娘娘缘分,可是不容易哟。”贾母替迎春抿抿鬓角,笑得嘴巴合不拢:“太后娘娘说了,要替你好生调理身子,听说皇帝这个月中要来探望太后娘娘,你自己个心里要有数!” 迎春心中大窘,讪讪道:“老太太,我,” 贾母抿嘴:“我知道,太后娘娘说了,晚些自由玩些好处,身子养好是正经,祖母是说,你的机灵点,让皇帝看出你的好,太后娘娘说了,你做的不错,就是说你一宗不好,见了太后娘娘就可爱又大方,见了皇帝就发恹儿,这可不成呢,你摸把皇帝当皇帝,就把皇帝当成太后娘娘呗,这一来,不就自然了。太后娘娘说了,皇帝性子啊,其实很好,很温柔,不是表面那种威严赫赫,吓人兮兮的,叫你无需害怕,说起你替皇帝磨墨,不肯站在皇帝身边,偏生要跑到案几对面去,还要欠着个身子呢?” 迎春再窘:“太后娘娘怎么知道呢?”当时明明周边无杂人呢? 贾母就笑:“嗯,你以为呢。那皇帝的一言一行都有起居著录呢,身边哪里离过人,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迎春默然,蓦地想起赵光义幸后图,众目睽睽,变态啊!迎春心中一个寒战,直觉周边都是眼珠子。 贾母却高兴地很,那手一遍一遍摩挲迎春面颊额发,眼里只要笑得滴出蜜来。 这种热情太过,迎春差点罩不住。 好在贾母多饮了几杯,不一时便眼帘缠绵,竟然就着靠椅睡熟了。山上积雪未化,这般和衣而睡必定要受寒气,凤姐想了个法子,将山下轿帘子拆了安装在玫瑰椅上,抬轿子一般将贾母抬回去了。 这边四个嬷嬷酒醉饭饱,连吃带拿,乐呵呵的只跟迎春表忠心:“充媛娘娘下次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们随传随到!” 司棋不知究竟,笑道:“倒底是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的,比宫中那些见钱眼开的东西强多了。 凤姐只是抿嘴暗乐,这擎好呢,一人揣着二百两银子一**酒呢,这般还不能强些儿,真不是人了。 太后娘娘也是心头苦闷吧,长期每个人敞开了心怀说说话,只把贾母挽留又住了三日。 探春黛玉惜春几个一如迎春刚来时刻,日日上山赏景,每日收获诗词数十篇,回回都是黛玉魁首,最后,黛玉自己都爱得意了。 迎春不由想起黛玉冤家对头来。 凤姐却道:“宝钗妹妹过得蛮好呢,年前几大车赏赐进了薛府,据说郡王待她也好,王妃也好,侧妃也和蔼,一个个宝贝似的捧着宝钗妹妹,只是一宗不如意,进府至今,肚子没个动静!” 迎春勾唇:“宝钗跟我同年,比我还小两月,很不必着急。” 凤姐砸吧下嘴唇儿:“宝丫头跟妹妹不同,咱们王家女儿天癸早,我跟贤德妃娘娘都是十三岁通天癸,宝钗丫头比我们还早,她十一岁就发育了,如今足足十五岁了,吃十六岁的饭了,听说她进府,王妃为了让她怀孕,足足两个月与她进补,郡王爷都不许往别人房里去,结果却是白瞎,不然你以为薛姨妈怎会如此着急呢!” 迎春答不上话了,只好淡笑不语,心里犯了疑惑,只怕锦鲤笑言什么忠义郡王被人绝了后嗣之言是真的了,只不知道是如何绝嗣了。 锦鲤虽没有说幕后出元凶名讳,迎春却从她故作高深的笑颜中窥得一二,忠义郡王在皇家眼里就是个笑话,可是在寻常人眼里,依然是天潢贵胄,威严赫赫。 却在面临绝嗣境况下,不向皇宫求医问药,也不跟皇宫报备立嗣子之事。只怕是心中有数,敢怒不敢言,所以才到民间收买侍妾,借以传宗接代。 不管是忠义郡王阖府女子反常之举,还是按照现代逻辑推理,谁得利,谁凶手来说,这元凶肯定是皇上母子们。 皇帝想法很能理解,他自己子嗣不旺向,唯有三个儿子,一个还是病秧子,如此情景之下,皇帝岂能放心废太子子孙旺盛?难道叫人回来抢夺自己就江山社稷么? 这一招就是釜底抽薪,你再多谋臣,再多银钱与民心,你没得人儿出头,一切都是白瞎! 迎春眼皮子挑一挑,不由想起那一日太后娘娘梦中呓语:“我们死”“你们死” “报应么?” “报应啊!” 第71章 回头却说贾母被太后娘娘挽留,二人倒是默契,要么一起跪拜佛祖,要么一起抄写经文,闲暇时间便一起唠嗑,大多是说些从前事情,太后娘娘因为想起从前那些曾经美好事情,心情顿时爽朗了许多,心里越发找回些跟贾母从前情谊。 这般一来,迎春闲暇到躲起来。是故,便索性放开性情,陪着黛玉探春姐妹们尽情游逛。就连黛玉这种喜欢安静性子,跟着迎春蹬上山巅,极目四野,一览众山小之时,也跟着迎春喊起山来,姐妹几个扯起嗓子喊叫,瞬间,让迎春似乎回到当初,高考过后,大学毕业喊楼情景。 一时间,迎春眼中竟然有了泪光:外婆父母还有喜欢撩闲的弟弟们,还有一起登山同学们,我很好,你们也要好好地! 凤姐挨着迎春,并不似小姑子门一般疯张,迎春的泪水让她心中一颤,悄悄伸手一捏迎春,目露关切:“二妹妹?” 凤姐以为迎春在宫中又甚为难事儿。 迎春吸口气,双手按按眼睛:“没事儿,宫中虽然锦衣玉食,却是规矩太多,肃穆庄严压抑人性,除了上位者,每个人都是小心谨慎,装聋作哑。唉,自从进宫,我是许久没有这般高兴,这般放纵过了。” 别人听了这话大约会以为迎春矫情,凤姐却知道迎春这是说的真心话。凤姐伸手捏捏迎春:“没事就好。我这儿正好有件喜事儿告诉你。” 迎春讶异:“喜事儿?” 迎春眼睛不由自主瞄了下凤姐腹部,荣府喜事儿莫过于凤姐怀孕,贾琏后继有人了。且迎春知道,这一次凤姐怀孕,必然就是儿子,哪一回凤姐中元节落胎之时似乎是怀孕五个月,这般算了应该才一个月不到,这般快就知道了,难道中医奥妙竟然堪比现代b超? 凤姐被迎春眼神瞟,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却是贾琏自从进了国子监,似乎受到书香熏陶,品行瞬间高洁起来,这些日子,鲜少再摸丫头,反是两口子齐心合力想生儿子,日日喝着那头一回攒下灵酒,夜夜奋战。 凤姐之所以尴尬,实在贾琏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的,雄风大振,一夜梅开三度算是精神萎靡了。两人蜜里调油,简直成了连体婴了,就连平儿也插不进去了。 凤姐小日子也过了十余日了,只是几次借口不舒坦请太医把脉,都没传出好消息,之前凤姐有曾经经期紊乱,是故,还在观望中,倘若再过十日不来,那便是喜讯无异了。 凤姐扯一扯貂裘袍子,将肚子扶一扶,笑道:“不是这个啦,是老太太,不是,是你哥哥的事情,大老爷不是病了么,轻了许多太医会诊,却是毫无起色,老太太意思,要亲自给太后娘娘上折子求恩旨,让你二哥哥提前袭爵。” 迎春闻言一喜:“这很好啊,老太太这回就是为这个来的?” 凤姐额首:“原本老太太预备得到大姑奶奶生产再提,却是这回太后娘娘态度转变了,老太太便起了心思,这一回不过是打个口风,若是太后娘娘有意替咱们斡旋,老太太再正是上折子,朝堂上也让二老爷替大老爷代为禀奏,若是太后娘娘不乐意,这事儿就要往后延宕,不过,这事儿也不着急,反正你哥哥目前在国子监混的很好,家里生意也顾得周全,这已经很好了。” 迎春捉住凤姐胳膊:“这个必定能成,不仅如此,咱们还要好生计划计划,嗯,即便有恩旨,爵位传递也要文考武略,二哥哥目前水准,只怕爵位还要往下跌落,这可不成,老爷已经垮了三等,咱们得在二哥哥手里找补回来!” 凤姐瞠目:“找补回来?老太太意思,太后娘娘若是愿意斡旋,让你哥哥原爵承袭一等威烈将军,已经是天恩浩荡了,妹妹这话,只怕这爵位还能往上袭?” 迎春一嗤:“本朝爵禄承袭自有体制,自公以下,五世而斩。且咱们老公爷原本应该承袭侯爵,却因为跟着太上皇东征西讨立下大功,因此恩准他原爵承袭太|祖爷的一等公爵。按照朝廷制度,大老爷若是考核成绩优异,就该顺延而袭侯爵,这可是超品。如今呢,大老爷却只是正三品一等轻车都尉,虽是皇帝厌弃之故,却也是大老爷身为武爵,竟然拉不开弓射不得箭,策论写得一塌糊涂,若非太上皇恩顾,只怕爵位还得往下跨了。” 凤姐扳着指头一算:“哎妈呀,按照妹妹说法,这若是圣上开恩,看在大老爷病得糊涂,人没死的份上,你哥哥有可能承袭侯爵,那咱们就成了荣国候了?” 迎春额首:“这个有可能,不过,最有可能是二哥哥争气,把他应得伯爵夺回来也就是了。” 凤姐笑了几声,蓦地垮了脸,叹气道:“哈,这可是镜里看花水中月了,你哥哥德行跟大老爷差什么呢?哼,他只怕拉得弓箭,做得了策论?老太太只怕也是这般想,所以才说能够承袭一等威烈将军就烧高香了。” 迎春勾唇笑:“你信不信我?” 凤姐微微愕然之后,拉着迎春笑得蜜糖一般甜蜜:“这怎会话说的呢,我信不过自己也信得过妹妹呢!” 迎春笑道:“嗯,嫂子回去就盯住二哥哥,叫他马上去寻张家舅老爷,或者王家大舅爷都可以,让二位老舅爷写个十篇八片策论,让二哥哥从现在开始一字一字背下来,默写下来,到时候上场,人靠什么咱们答什么。” 现代题海战术,其实也很适合古代科举,不信王子腾跟张中堂这两位官油子写的策论,打动不了当今圣上。 凤姐宜喜宜嗔:“这成么?到时候压不准题目呢?” 映出一嗤:“十篇大儒所做文章让二哥哥借鉴,他还凑不出来一篇锦绣文章来,这就说明啊,二哥哥只有威烈将军的命了。” 凤姐笑道眉眼弯弯的:“背完了呢,不是还有武么?” 迎春笑道:“这个更容易了,等下我就去请一位宫中高手跟凤姐姐见面,他是大内高手,住在外城,并非每夜当班,等他轮休出宫的日子,便让二哥哥去跟他学习弓马骑射,保准三五月让二哥哥脱胎换骨。不过,文也好,武也好,都得二哥哥自己乐意吃苦耐劳才成,否则,咱们虑的再周全,也是枉然!” 凤姐一笑,抚摸下腹部,龇牙列齿道:“放心,这一回,他不乐意,我拧着他,撵着他,也得叫他乐意!” 迎春一握凤姐:“嗯,就这般干吧,我替你撑腰!” 凤姐咯咯一笑,低声道:“对了,还有一件喜事儿,嗯,说起来也不算是喜事儿,唉。” 迎春挑眉一嗤:“什么喜事又不是喜事儿了,曲里拐弯的,我知道你心眼子多,别买关子啦!” 凤姐再次龇牙,满脸背晦:“说起这事儿,我就牙疼,你说我当初为啥事儿要给人家上赶着揣着送酒呢?都怪我当初不听你的话,把事情闹成那样,如今啊,我听说咱们那头一批酒,黑市上竟然被人吵成这样子了。” 凤姐说着伸出两根指头。 迎春眼皮子直跳:“二百两啊?” 凤姐一嗤:“德性,二百两,二百两我悔什么啊,我还输不起二百两?贰仟啦!” 迎春愕然:“哈,胡说八道的吧?” 凤姐嘴角直抽抽:“知道内务府府令么?就是那位形同聋哑倔王爷?当初太上皇要给他承继嗣子,他怎么说啊,多些皇上,本王还爬得动呢,古来长沙令,人家八十三岁得一娃,本王这才六十五,早着呢?惹得太上皇懒得睬他了,这是哪一年太上皇逊位时候事情,如今过去三年了,你才咋么的?老王爷以为三十八岁老爱妾啊,怀孕啦,并且说啊,已经五个月了,太医诊断出来,说是男胎无疑了。” 迎春蹙眉:“这话意思,莫非老王爷得子跟咱们家琥珀酒有关系?” 凤姐抿嘴乐:“可不是呢,这事儿老王爷本来瞒着大家,却是老王爷几个侄子不是东西,当初老王爷袭爵,其他兄弟成了侧枝了,因为多年来欺辱老王爷没儿子,被老王爷赶出王府去了,他们一个个巴望着老王爷死了来抢爵位呢,结果,老王爷自己有儿子了,他们还不气死呢,因此生出一计来,四处传播谣言,说是老王爷戴了绿帽子了,这儿子啊,是王府一个侍卫借的种。王爷气不过啊,竟然把几个兄弟侄子一顿好打,等他们一个个趴下了,老王爷请了太医进府,当场验证,却是老王爷雄风大振,隔着屏风宠姨娘,竟然一起要了三次水,把一屋子大男子差点臊死!” 这不是活春宫么? 迎春窘得要死。凤姐说着咯咯笑了半日,方才忍住了,笑道:“哈,这不是有许多人五十岁一过就焉巴么?因为王爷嘴紧,誓死不泄露自己雄风不减缘故,大家伙子凑齐份子请老王爷饮酒,直说庆祝他有了后代根苗。老王爷最喜欢人家说他有后这话,他又好酒,结果去了别那些猴根子灌醉了,说出了秘密了!你猜怎么着?” 这会子答案都没悬念了,凤姐还要拽文弄武,不过看着凤姐高兴,迎春配合道:“琥珀酒呗!” 凤姐拍手笑:“对头咯,哎哟,你才他那里来的琥珀酒啊,前竟然是倔王爷妃跟北静王妃讨得,哈,说是一尊金佛换的两斤酒啊。你知道一尊金佛有多大啊,五百两金子打造的啊,我的乖乖,我当日只收她几个钱啊!气得我啊,肝疼好几天啊!” 凤姐当然一半真的,一半装样子,一幅我痛苦我高兴的样子。 迎春略村,顿时明白了凤姐这个样子缘故了:“所以,你就回去自个喝,如今有了消息了?”旋即又笑:“你不怕以讹传讹?” 凤姐摇头:“这不会,倔王爷小妾怀孕之后,给咱们家送了谢仪了,拢共只怕有千余两银子呢。且老王爷还跟你二哥哥允诺,说是将来你二哥哥遇到危难事儿,他必定要帮你二哥哥一回,说是他有儿子打幡摔盆了,你二哥哥居功至伟!” 迎春额首:“这只怕是真的了。” 凤姐额首:“当然真的啊,老北静王妃也给我补偿了,送我一匣子黑水河里产的大珍珠,一颗一颗足有龙眼大呢,说是给咱们巧姐儿镶首饰,我把那珠子分成两份,一份大颗浑圆的留给二妹妹,略小些的则给巧姐儿做陪嫁。” 迎春忙摆手:“这不需要,宫中穿戴都有定例,姐姐知道的,我并不爱那些东西,我喜欢翡翠,太后娘娘得知后,足足给了我十二套,皇帝闻听了又赏赐我两套极品翡翠,加上我的陪嫁,还有之前太后娘娘皇帝赏赐,大姐姐也给我好几套金玉的首饰,年底我还有份例首饰,如今库房都堆满了。” “我如今一天佩戴一套,只怕一二个月不会重样了。每日清晨,一群人围着,人人举着一个首饰匣子,一样一样比划,有时候觉得怪厌倦的,还不如当初在家里,一件金器戴几年,成日家却高兴得很。” 凤姐抿嘴,面上一阵一阵颜色变幻不定,她道是迎春在讽刺她之前对自己疏忽,如今却这般巴结。 迎春见之一哂,伸手拍拍凤姐:“姐姐莫多心,我说话不会曲里拐弯,若是不高兴,会直接问到你脸上去。我这话说的真心话,如今样样齐全了,却失却了那种求而得之心如鹿跳的幸福满足感了。” 凤姐叹息:“我知道,不过,从前家里真是亏待姑娘们了。府里老姑奶奶,就是敏姑妈,她那屋里丫头配制跟宝玉差不多,就是大姑奶奶当日在家,也是四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两个奶娘,四个嬷嬷服侍,直到二妹妹三妹妹懂事,那边大太太一去,府里规矩就乱起来,倒把二妹妹混的不如侧枝了。” 凤姐看了看迎春,面色讪讪然:“这事儿虽然也是大太太不经心,我跟哥哥也是不可推卸责任,哈,不过呢,命里有时终须有,妹妹这不是到了好处了!” 迎春吐口气,把些许愁烦吐了出去,笑道:“是,这话很对,如今我真是麻雀落到米箩里,不该抱怨什么,今日也是话赶话,无端端寻愁觅恨了。哦,对了,你方才说那酒,真的买到贰仟了?” 凤姐顿时精神起来,凤眼溜溜圆,眸瞳贼亮亮:“可不是真的呢?只可惜,府里酒水差不多了,老太太拿来还剩下一二斤,我屋里也只有一二斤了,余下都没有了,这样子自己个留着备用还不足,那就是贰仟金子也不能卖了!” 迎春抿嘴乐:“你忘记了,我说过,我有酒卤子?当初我进宫之后,就给内务府黄太监送了两斤琥珀酒,托他给我寻摸葡萄,我自己给悄悄研究,竟然成功了,约莫三十斤呢,我都给你,得了银子,咱们一人一半,我收你三万银子,依然跟从前一样,叫二哥哥给我买庄子生息,下次你进宫把田契给我就是了。” 凤姐闻言,一时间又要哭又要笑,双手拉住迎春:“真的呢?倒是找到确切方法没有呢?” 迎春明白凤姐贪心毛病又犯了:“这哪儿成呢,我也做坏了三批才成呢,坏掉千余斤葡萄,不想最后百十斤竟然弄成了,只可惜那个时候东省地葡萄也下架了。” 凤姐满脸惋惜:“哎哟,那前头一千葡萄若是成了,咱们还不大发了!” 迎春一哼,这个凤姐还是不知道做生意诀窍,因道:“风姐姐回去后,最好一斤一斤被人挤着卖,说不得这酒价还能升,可莫要一次性拿出来,物以稀为贵,多了只怕你给我一万银子也要贴本了,毕竟也不是救命仙丹呢!” 凤姐额首:“你放在宫中,如何交予我呢?” 迎春道:“方才不是说了要给二哥哥介绍武功师傅么,倒时候就叫他带给你。” 凤姐顿时乐呵起来:“妹妹虑的周到,在没有比妹妹玲珑的人了。” 迎春一笑。 凤姐又道:“哦,方才不是黛玉妹妹说什么黑泥么,其实是你哥哥把你的利钱五千银子,咱们自己凑了一万五千银子,拢共两万银子凑成两股,交给我大伯父,说是海疆那边有人养殖珍珠呢,虽不及黑水河里珠子值钱,说是如今可以人工繁殖粉色,跟黑色珍珠,可是值钱了,拢共二十万本钱,参股人数多才保险,我舒服也只得了五万份子,说是三年可成,就是这个数!” 凤姐说着把手翻了两番:“说是能赚十万两!” 迎春淡然一笑,五万银子本钱,三年变成十万,还划算,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正在勾唇笑话凤姐眼皮浅,三年得利五万得瑟成这样子。亏得还总是吹嘘,什么王家柜子飞缝隙扫一扫,够荣国府里吃几年了。 却听凤姐言道:“这是不能不占几股,哎哟,不然咱们出个十万两,三年后不是成了百万两!” 这一回迎春也不能淡定了,瞠目结舌:“什么?你是说,咱们贰万进去,三年出来二十万?” 凤姐嗤笑:“贰拾贰万。” 迎春愕然,天爷爷,皇帝老子穷的要讨饭啊,这些人竟然这般会生银子啊。皇帝老子知道岂非要气死了。因问道:“可知道谁人会养殖珍珠么?” 凤姐皱皱眉头:“说是一个落地书生,当初我叔叔不是巡检九省么,他家里有亲眷是权贵豢养的赶海人,专门替人家潜海采珠,结果死在海里,尸首运回来了,却是斗兜里只有黄豆大小珍珠,根本不能抵债,恰逢我叔叔巡检路过,听他说话文绉绉颇有文采,便替他撸平了官司。 “原来那死者是他舅父,也是他岳父,从小救济他长大的。 “去年年关,那小子竟然上京来寻我大伯,说是他经过三年试验,从一本什么姓庞宋人写的书本上头研究成了养珠法子,只是他家里没得半亩田,在自己个水缸试验,就是把当初他舅舅兜里不值钱主子重新塞进大河蚌里,结果去年起开发觉成了豌豆大小珠子,今年再看,竟然成了中等莲子大小了,他顿时乐晕了,却是知道这事儿他自己个不成,一旦成功,说不得他就丢命了,却他也没地儿养殖,他得寻找个强硬靠山,这才想起了我大伯父武将出身,手里有兵,又常在海疆行走,合该干着这事儿。” 迎春蹙眉:“王家舅爷也不常在外面啊?” 凤姐抿嘴:“所以,这事儿就要许多人何起来才成,据说,海疆总督算一份,毕竟要用他管辖地界,还需要他出面警戒养珠河段的安全,否则,被人夜半一大网兜子河蚌都偷了,岂不是冤枉。 “还有北静郡王,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是三年后果然成了,肯定要惊动四方,那时候,得有人顶天立地站得住啊。北静王正好合适,他跟咱们几辈子交情,他跟皇帝亲如父子,他又是隔房头子侄,皇帝再不得怀疑他,这事儿就成了。我给你说吧,咱们这一万五啊,其中有五千是要给大姑奶的,也是用她的分红扣除。” 迎春额首:“合该如此!” 一时间,迎春心里患得患失,这事儿若是被皇帝知道,必定要的要动心思,皇帝也穷啊。偏生自己知道了,将来被皇帝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局面了。 迎春略微思忖,告知凤姐道:“我的意思,最好不要给我于大姐参份额,你们自己占两股,先赚了再说。一日被皇上知道了,你们把方子卖给他,或者献给他都好。 只是我跟姐姐就不能参合了,若是叫他知道自己女人合着娘家欺骗他,岂非恨死我们?姐姐相一想,我跟大姐姐为了五万银子丢命值得不值得?” 凤姐嘴巴大张,半晌拍胸:“幸好,幸好,倘若不是今日闲话说起来,岂非要出大事儿呢。不过还好,我大伯直说叫咱们入两万,给两位姑奶奶这话并未说出口,不过是我与你哥哥的主意,如今你这一说,咱们还是算了。你那五千银子,我还是叫你哥哥替你去买地稳妥。” 迎春额首:“这就好,我现在不缺银子,姐姐也不缺,按照我说的慢慢置地,一年几千几万银子慢慢往上涨就可以了,咱们如今仰人鼻息,稳妥为上,且你们生药铺子,贡酒这两宗已经是很十分生钱的门路了,根本不需要为了银钱做这些急功冒进的营生,惹怒了皇帝,一句话就把你们抹得干干净净,姐姐平日要多想一想惠妃娘家姜大学士府,他还有个皇子外孙呢,咱们有什么?” 凤姐闻言连连额首:“正是这话,那我回去干脆跟我大伯说,咱们不参加了。” 迎春笑:“这个随你们!”旋即又道:“我昨天瞧着林妹妹在抄孝经,却是为何?” 凤姐叹道:“林妹妹生辰到了,她抄给敏姑妈的。” 迎春一拍额头:“哎哟,把这事儿忘记了,该给林妹妹办寿宴呢!” 凤姐摆手:“且莫提这事儿,一提必定要哭,必定要哭敏姑妈生她一场啊,如今却在地府受罪云云。九月提起林姑父,就哭了五六日,紫鹃说她病了,就是哪一回病得。她心思又多,越思越想越性哭得起劲儿,又要三五日不得爽快了。” “平日在家还罢了,左不过她去家庵住几日,发几日呆也就好了,今日在这儿切莫惹起她伤心,得罪了太后娘娘了不得!” 黛玉品性,只怕要等自己儿孙满堂子满枝了才会略微好转吧,因道:“姐姐要谅解她,毕竟他如今孤身一人,想念爹娘也是情理之中,若是她傻呵呵竟然不知道父母生养之恩,这种人跟姐姐做妯娌才是害怕呢!” 凤姐额首:“这我知道,这些年了,除了二太太歪掰几句,就连大太太也没挑过林妹妹的理儿!” 迎春一边跟凤姐支应,一边跟锦鲤达成协议,十分人参酬劳换取锦鲤教授贾琏弓马骑射,并保证他三月后能够成功晋级袭爵。商议定了,迎春捻动玉镯,暗示锦鲤幻化成出来跟凤姐见面。 一时间,锦鲤幻化成个中年太监模样,粉面桃腮立在路边。 迎春见了锦鲤俊俏模样,就乐呵了,勾唇一笑:“说曹操,曹操到,小李子,快过来,见过二奶奶。” 第72章 锦鲤这丫最爱臭美,做鱼的时候也是最漂亮鲤鱼儿。因为来见凤姐,下次还要冒充贾琏师傅,再不能变作黑脸汉子,这是锦鲤变成俊俏条件狡辩之言。 不过太监很容易女相,迎春也不好反对了。或者贾琏这种贪花性子,师傅美貌,他学起功夫来能够事半功倍也不定。 凤姐瞧着锦鲤一挑眉,心里道可怜见的,可惜了这样俊俏相貌,竟然无法传承了。 一时锦鲤拱手弯腰:“咱家见过二奶奶,二奶奶安好。” 凤姐一笑:“有劳李公公,公公只管安心,束脩上头尽管开口。” 八根人参啊! 锦鲤得意得很:“这事儿无妨,咱家受了充媛娘娘大恩,些许小事何谈束脩!” 凤姐笑得明媚爽快:“这不同,各人自尽职责,公公肯忙里偷闲教导外子,咱么已然感激不尽了,岂能白白使唤您,这与师道也不通,且外子不是好学的性子,还要又老公公多费心呢。” 迎春俺给锦鲤使眼色,锦鲤极有眼色拱拱手:“如此,一切单凭二奶奶。”又冲着迎春抱拳:“属下这就回宫去,明儿就去府上做交割。” 锦鲤走个没影,凤姐只是砸吧嘴皮儿:“这些父母真是狠心,如此俊俏的孩子竟然舍得。” 迎春淡笑:“哼,这话说得,那些戏班子里头哪一个不是俊俏非常,有时候或者总比死了好。所以说,人要知道惜福呢!” 凤姐额首:“这话很是。”旋即又笑:“三妹妹也十三了,眼下有好些人家来问信儿,各家均有所长,老太太尚在犹豫,也不知道如何决断。再有,三年后要进行新一轮选秀,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 迎春微笑:“你们只管相看,家世相同看人品,人品相同便看他是否祖居京都。如今咱们姐妹都陷在宫中,三妹妹再没有进宫可能,参选也还是撂牌子,圣上不是好色性子,只看宫中三十六位御妻他宠信不过三分之一就知道了。再有,三妹妹婆家,最好能够选在京都,方便兄弟姐妹们就近照顾!” 凤姐额首:“这倒是,有了二妹妹这话就好办了。” 迎春微笑:“三妹妹是个有主意的,等到你们择定了人选范围,不妨拿给她自己选择,这样子大家都欢喜,你们也少落埋怨,毕竟三妹妹自己个有嫡母生母,具体怎决定,还是叫三妹妹自己个拿主意。” 凤姐再次额首:“这话我记下了。” 二人谈话已毕,平儿司棋两个笑吟吟托个红膝盘儿进来了,上头一个镶金边青花小瓷碗,一碗冒尖寿面热气腾腾,清香扑鼻! 迎春知道这是黛玉寿面,因问:“林妹妹呢?” 司棋笑道:“林姑娘已经用过了,这会子紫鹃陪着她在那边叩拜观世音菩萨呢。” 凤姐笑问:“三姑娘四姑娘呢?” 司棋道:“两位姑奶奶又去后山梅林子,三姑娘寻找诗意去了,四姑娘却是去打底稿子,说是要画梅花,明儿做一套梅花系列文房四宝出来,请人烧烧制了好送人情呢!” 迎春闻听惜春竟然这般好心情,十分高兴:“这事儿好,司棋,去告诉她,赶明儿稿子成了交给咱们,我去寻了官窑替她烧制,工钱么,就是白送咱们一套文房四宝,还要替咱们设计一张花**图案,要喜庆,要漂亮,还要意境好!” 司棋笑盈盈福身去了。 这边凤姐迎春吃着寿面,姑嫂笑眯眯的心头透着欢喜。虽然欢喜各不相同,迎春看见自己寿终正寝道路笔直铺就,只要自己脚步稳健,大不了水来土掩就是了。 凤姐却是相像自己成了新出炉的伯爵夫人,再生一个儿子,那时候夫妻和蔼,父慈子孝,一家人该是多么快和! 这日正是二月十一日傍晚。 贾母一行已经决定一日清晨启程返京,贾琏宝玉已经带领一班子奴才到了山下,一体住在碧云寺外五里处桃源居客栈,碧云寺因为太后娘娘驾临暂不接待男客,故而,贾琏打发了林之孝家里前来报信儿。 当晚,等那黛玉探春惜春各自回房安歇,贾母留下凤姐迎春姑嫂说话。却是太后娘娘已经允准了贾母请求,将会居中劝说皇上,允许贾琏平级承袭贾赦的爵位。 贾母说的威烈将军爵位,凤姐想得却是迎春所言,自己公公贾赦应该承袭侯爵,贾琏岂非成了荣小侯爷,自己便是侯夫人? 凤姐顿时笑成一朵花儿。 贾母也高兴,却没想到凤姐笑成这一个样,冲着凤姐一啐道:“正是眼皮子浅的丫头,想当初你爷爷袭爵,我也没乐成你这个样子!” 凤姐笑盈盈的也不犟嘴,似乎对于贾母讽刺甘之如饴。 迎春也不多说什么,免得贾母心重,只怕一夜无眠了。只道:“老祖宗回去可要跟二哥哥好好说说,这一回爵位考核,再不能给咱们荣府丢脸,若是再降三级,我跟大姐姐是没脸见人了。” 贾母面色一沉,哼一声:“他敢,回去我就找他敲打,凤丫头,你也要看紧些,平日没事儿就让她在你屋里读书,万莫叫那些坏蹄子勾坏了!” 迎春不由想起邢夫人,这一回她竟然没有吵着来,因问;“大太太这一回怎么没跟着?” 贾母一哼:“哼,出城来挨冻受饿,她岂肯呢,眼皮子浅的东西。” 凤姐勾唇笑:“老太太定时冤枉大太太了,太太不肯来,却不是为了怕受累,却是另有相头呢。” 贾赦跟王氏这两个不着调的儿子媳妇忽然间成了小孩子了,除了吃喝,再不跟贾母歪掰,贾母最近日子空前顺遂,整日乐淘淘的,对于邢夫人,她看不上,也懒得管,借口叫她照顾贾赦,将她拒之门外。闻听凤姐话中别有意味,顿时蹙眉:“想法,什么想法?你那婆婆除了金子银子还认得谁?” 凤姐抿嘴:“老太太估计不知道,太太最近对琮儿可是十分精心,见天喊了去嘘寒问暖,琮儿最近添了几套衣衫鞋袜,一色都是邢大妹妹手艺呢!” 贾母瞪眼:“什么?邢家丫头可是十四岁了,琮儿才十二不到呢?” 凤姐勾唇:“老太太估计没注意,太太如今最好说一句话就是,女大三,抱金砖!” 邢蚰烟贾母见过,瘦瘦弱弱,眉眼生得倒是齐整,也能跟黛玉三丫头们连诗对句,姑娘倒是不错,只是想起邢德全,贾母就头疼,冷冷一哼:“这事儿由不得她,凤丫头,你回去告诉琏儿一声,长兄如父,如今你大老爷病重,他这个兄长要担负起责任来,着他警告琮小子,无事自个好生习武读书,在若随意往后后宅攒,直管打断他的狗腿!” 凤姐其实也觉得邢蚰烟不错,只是想着邢家舅爷就头疼得紧,跟琮儿近乎似乎邢蚰烟跟邢家都赞同,邢舅爷还张口闭口说什么邢夫人把邢家搬空了,估计这个事儿要下地十分作难,因道:“太太是没听见邢家舅爷之言,说的似乎咱们荣府欠了他们。我是不知道大太太倒地多少台嫁妆,竟然把邢家搬空了。” 贾母一嗤:“哈,我荣府八千银子银子下聘,就是想着她是继室没嫁妆,管身子进府忒难看,结果,她二十四抬嫁妆进门,箱子衣物都没装满,竟来五谷也舍不得,还要说嘴,我都替他们臊得慌!”言罢瞪眼凤姐,皮笑肉不笑:“当初啊,咱们在京都,王家大太太在金陵,我是托付王大太太想看,说是姑娘能干,省亲爽快,哈!” 说着贾母似乎被勾起不快来,闭眸沉思,忽然就起了鼾声,倒把凤姐呛了个直眉瞪眼直噎气。 迎春替贾母盖了被子,拍拍肩背:“老太太吃醉了,支撑到这会子算是不错了。你莫跟她老人一句醉话犯嘀咕。” 凤姐叹息:“你是不知道,自从邢家九月初九上京来,哼,大太太把她往葳蕤轩一丢,各自耍乐去了,吃喝也罢了,邢大妹妹竟然连换洗衣衫也没准备,大太太说的几好笑,说是要把二妹妹你之前用剩下东西给邢大妹妹,却是妹妹卧房如今都被老太太清点成册收起来了,房间日日洒扫,衣物时时翻折,就是为了保存做个念想,岂能把她?吩咐给邢大妹妹做了四身衣服,你在没想到,竟被他老子当当两套,去跟那府里珍大哥他们赌牌九,差点没把老太太气得晕厥,拿衣服料子都是和三妹妹四妹妹一抹式样的,不说连累三妹妹四妹妹,邢大妹妹自己没有名声么?你说说,这等夫父亲,还能算是人?” 邢蚰烟迎春整个没印象,不过,按照曹公描述,这丫头似乎是个安静守礼之人,因道:“邢家舅爷不是说大太太把邢家搬空了,姐姐回去逮住机会,三人六面好生跟他算一算,索性把大太太嫁妆里头八千银子以外东西退回去,然后把大太太跟邢家舅爷的分产文书交给官府备档。几千银子不算什么,二哥哥眼下正要承爵,切莫让他们有心败坏了咱们名声。” 凤姐闻言顿时挺直了腰杆子,美眸圆瞪:“他们敢!” 迎春道:“敢不敢再说,咱们自己最好身家清白,大太太不是害怕大老爷,大老爷最喜欢漂亮丫头,不如你派个漂亮丫头去哄哄大老爷,叫大老爷勒逼着大太太把事儿办了,大老爷最讨厌大太太,必定会收拾的她服服帖帖,凤姐姐不如教唆大老爷,就是夫为妻纲,大太太若不听话,就休她!” 凤姐扑哧一笑,把迎春俏脸一捏:“今儿才发现,二妹妹你也蛮坏的!” 迎春一撇凤姐:“没良心!若不是为了凤姐姐着想,怕你被老太太责罚,谁爱操这个闲心!” 凤姐忙着堆起笑脸:“知道二妹妹最是心善了,姐姐给你赔礼了!”凤姐说着一笑:“二妹妹知道么,前儿你哥哥替你总了下土地,乖乖哟,二妹妹如今已经是万亩良田的大地主了,明年春秋租息又要多上一个郡王府俸禄了,哎哟,你说说,我也是五万银子嫁妆,这些年光知道花费了,一日一日瞅着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直发愁,若似妹妹这般,岂不是早发达了。” 迎春就笑:“少给我戴高帽子了,各自睡去吧,明儿还要早起呢。”随即搀扶凤姐,压低声音道:“那就卖出了,三万银子悉数再买庄子,哦,还有,记住了,你们那养珠生意切勿声张,能够无多久就捂多久吧,三年后回本赚钱了,若是顺利接着做,若是有人觊觎就脱手,我总觉得这事儿会招灾。” 凤姐神情一凛,额首道:“这我知道了。” 迎春辞别了贾母借居小院,先去了太后娘娘院子,却是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 桂嬷嬷今夜值夜,见了迎春笑容满面:“哎哟,正是没想道,原来府上老太太竟跟太后娘娘是旧识,二人说起从前那个笑,真是让人听着就开心,太后娘娘许久没这样高兴过了。” 迎春讶异:“桂嬷嬷不是从小跟着太后娘娘呢?” 桂嬷嬷摇头:“太后娘娘入宫年岁偏小,只有十三岁,跟前伺候丫头多是十七八岁了,奴家是太后娘娘进宫之际,临时挑选上来家生子儿,太后娘娘那时候家里并不显贵,承恩公当初只是正七品县令,娘娘入宫只是才人,吃了许多苦才熬到今上登基,那些年苦楚几天几夜说不完,所以,我才为了太后娘娘高兴呢!” 迎春顿时笑了:“知道太后娘娘喜欢什么就好办了,咱们今后一起设法子,让太后娘娘日日高兴,把之前那些耽搁快活日子都找不回来。” 桂嬷嬷闻言抿嘴一笑:“嗯,这个主义好,其实啊,太后娘娘这次上山来祈福,为主都是宫中那些鬼魅作祟闹得,唉,莫说是添加子嗣艰难,就是寻常人家,接二连三出事,谁个受得了。所以啊,倘若宫中再多天几个小皇子,太后娘娘这心病就去了大半了。” 迎春闻言顿时恹巴了:“这事儿我可是没法子了,生男生女凭天定,谁人能够左右呢。” 桂嬷嬷就笑:“谁说不能呢,充媛娘娘您这这般聪慧,倘若您给太后娘娘生个聪明乖巧小皇孙,太后娘娘保管满天乌云一朝散!” 迎春窘然,最近似乎人人都在游说自己,争宠生孩子。 迎春挺挺自己小笼包似的胸脯子,一个旋风转身去了:“嬷嬷您累了,我也累了!” 桂嬷嬷瞅着迎春背影抿嘴乐呵,心中喟叹,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竟然同时得了太后皇帝青眼了,自己本身又是这般宠辱不惊,处事泰然,那似当年丽贵妃,见了皇帝眼睛里就生出钩子来,太后娘娘防贼一般,她竟然能乘着太后娘娘午睡把皇帝睡了。 如今什么下场呢。伤了身子,丢了孩子,失去了太后娘娘爱宠。 迎春回得房去,放下重重帐幔,随即进了空间,将之前凤姐贡酒悉数倒了,将从前储存的葡萄酒拧了出进行重新勾兑,这一次,尝试着跟头一次味道相近,这才装**入箱。 锦鲤啧啧叹息:“主人您也太小气了,三十斤酒只参一斤灵泉,如今外头已然买到两千两,您若是对半勾兑,岂不是银子滚滚来了?” 迎春瞥她一眼,嗤笑:“不是你说的,凡人吸多了灵气会经络寸断,一命呜呼呢?我只是挣银子,不是结仇!” 这道理锦鲤当然知道,撇嘴辩驳:“不说这些灵泉水,直说这些人参当归田七,您拿出去哪一宗不是钱呢,何苦买卖土地,一亩土地一两银子的那么慢腾腾挣小钱,再者,主子您有皇帝老子养活您,太后娘娘也带您好,您自个有俸禄,空间有灵泉,任何一方都能包您富贵荣誉。更有一条光明大道,咱们可以诈死离开这里,选择一个山清水秀地方修道成仙。可你是您呢,您却偏生放弃人生大道,选择一条营营苟苟无聊透顶羊肠小道呢?” 迎春冷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你那般打算,作者吃喝玩乐,跟猪有什么区别?我这叫自己挣钱自己花,这叫人生乐趣,懂也不懂?” 锦鲤咕咚一声入睡去了:“不懂,属下以为不吃不喝漂漂亮亮在天宫飞翔做仙女才是乐趣儿!” 迎春也不睬他,开始慢慢灌装灵酒。却听锦鲤在水里嗤笑:“主子您真笨啊,明明您体内有着真气,已经契合了您体内的水木灵根,现在您虽然没有正规修行,却已经身怀异能了,只要您发动异能量,装满三十**不过一瞬何须您这般眼睛盯着要滴血,还要撒的满地酒水,弄得空间酒气冲天,那些子植物都颤抖咆哮了,好在您没开天眼,听不懂她们吵嚷,不然,您就可以常常属下苦楚了。” 迎春闻言心中一动,白送异能不用白不用啊,遂按照锦鲤之前教导法子,运气手上,手指一指玛瑙酒**儿,意念驱动起来:“满!” 果然木桶中葡萄酒就跟人提着一般,虹吸一般化成一股细流飞入酒**纸之中。迎春一乐:“哈,真的呢。” 话没落地,酒泉失去了凝聚力,顿时临空四散,洒了一地。 锦鲤唧唧笑起来:“您本来能力低微,还要分神,不撒就怪了。” 迎春正要重新驱动意念,蓦然间,却见木桶中同时飞出三十道玫红酒泉,十分准确飞入琥珀**中,然后,酒泉倏然回收,点滴不洒,酒**已经满满当当。 迎春看看手指,一笑:“多谢,加你一个人参,明儿傍晚,你带着这些葡萄酒去见贾琏,然后考察的底子,因材施教,无比让他能够顺利晋级袭爵。” 锦鲤倏然出水,满脸不乐意:“教导凡人了事费事儿得很,那些个凡人实在太笨了,就跟我当初那个相公似的,我想教导他简单的驾车骑马,他竟然学了三年没学会。” 迎春嗤笑:“所以你合该被他骗,他不过是有山靠山,自己懒惰,不愿意学习罢了。未必你后来没打听过,他跟金小姐如何相处呢?” 锦鲤扁嘴,凉凉的笑:“没有以后,也没有金小姐,我求了紫衣仙子,将他摄了来,我得了仙子一百年功法,虽然不能复原,对付他一个凡人绰绰有余,因此,他害我性命,我被紫衣仙子拦住,不能取他狗命,我却夺了他的三魂,这个并不违背修仙法旨,他从此后成了疯子,到处被人追打,最后冻饿而死了。” 迎春愣了半晌,没想道,一处鲤鱼仙子选才郎最后竟然这般结局。 迎春掩住眼帘,想起当初自己因为被闺蜜抢了男友才去登山,结果失足。 锦鲤瞧不出她的思绪,顿时恼恨:“怎么,主人觉得属下残酷?” 迎春摇头:“没有,若是我,或许一掌了结他!” 锦鲤仙子顿时笑起来:“紫衣仙子也是这般说法,却是碍着当初入门心魔咒不能杀伤凡人,只能小惩大诫,他最终潦倒而死,也是本来命运,我不过是将他打回原形罢了!” 迎春无端端竟然想起桂嬷嬷之言,难道太后娘娘对丽贵妃失望了,转而想要扶持自己生皇子,将来恩顾甄家?甄家也是被皇帝抄家的倒霉蛋子,她家倒霉竟比贾府还早,应当是太后娘娘一去,皇帝就开始清查他们了。 却听得锦鲤唧唧笑起来:“主人,您猜得不错哟,天已经断定了丽贵妃伺候子嗣艰难,太后娘娘以为主子您善良聪慧,想要扶持您生养皇儿,然后养在跟前,以便将来孩子能跟甄家亲近,为了皇子身份高贵,太后娘娘预备要借机会抬高您的位份呢!” 迎春愕然:“养在跟前?太后娘娘?” 锦鲤额首:“这是我昨日偷听来的,不过因为主子您繁忙,所以没说。不过,太后娘娘似乎没有隔绝您夺子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活不过您,她不想您恨她。她的意思,您反正也喜欢待在宁寿宫,到时候,太后娘娘合着您一起养育皇子,这样子既可以提高您的威望,也可以提高皇子身份,将来封王,也不至于被未来储君压制。” 迎春蹙眉:“未来储君?太后娘娘以为谁是储君?” 锦鲤唧唧笑:“这我哪儿知道,太后娘娘也没说,我也不会察言观色,自己个分析呢,人间许多事情弯弯绕的很,我这儿大多是弄不明白,正如您那兄长贾琏,武考,到时候我隐身去给他帮忙,把他的三支箭都插在靶心上头也就是了,何必这般麻烦?” 蓦然间,锦鲤又是唧唧一笑:“我在承乾宫留了印记,皇帝老子让人把寒兰搬去承乾宫,让贤贵妃代为养育,说是寒兰离开主子您,似乎少了灵气,不那么鲜活了。还有,皇帝明儿要来碧云寺了,说什么百花节来朝百花娘娘!” 迎春顿时了悟,怪得今日人人在说皇帝了,却是一早的了信儿了。 锦鲤蹙眉:“百花娘娘是谁呢,咱们这里有百花娘娘么?” 第73章 锦鲤巴巴望着迎春。 迎春一嗤:“你不是自诩加过人比我跟懂的男人么?到问我作甚?” 锦鲤也一嗤:“嘁,这是我害怕龙气不能靠近皇帝,也不能对他使用幻术搜寻记忆,否则,我什么不知道呢?” 迎春却懒得在理睬她,各自闭眸养神,皇帝又要来了,迎春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自己天癸不通,皇帝不会这般急色,迎春却察觉出来皇帝眸光会偶尔在自己圣上留恋。 迎春将双手慢慢移至胸前,小笼包子似乎预备慢慢发酵成了肉包子,不过,迎春自以为跟元春那种波涛汹涌差之甚远。 还有,太后竟然打起了皇后一样主意,想要恩养自己孩子,以便将来甄家有人依靠? 难道太后娘娘真的放弃丽贵妃了?丽贵妃伤了身子,这病不是不能治疗,不过,迎春不会这般白莲花一般纯洁去给她滋养身子,养虎为患的道理迎春还是知道的。 历朝历代都有太后恩养孙子惯例,这是一种荣宠,一旦太后娘娘开口自己势必不能拒绝。只是自己如今尚未碰过皇帝,太后娘娘就想到孩子了,并想依靠这个孩子照顾自己后家,这事儿是不是太过儿戏? 之前,元春提说过皇后认养之事,那种是血盆里就抱了去,改玉牒,生母就成了皇后,皇子便是千真万确的徐家外孙。 太后娘娘这种,不改玉牒,切让生母参与教养孩子,不过是祖母弄孙,听起来似乎并无不妥。这意思只要自己一直孝敬太后娘娘,亲近太后娘娘,自己就可以母亲团聚,亲密无间。 再者,这皇宫孩子不允许养在母亲宫中,一般都是集中在南三所养育,自己去探视反而不便,倒是养在太后宫中,跟自己隔得近便,可以来去自由。 曾经有人推论过,封建时代孩子存活率低,与母亲不亲自喂养有莫大关系。 迎春正在出神,忽听得锦鲤一声嗤笑。迎春面孔蓦地一红,哈,没影子的事情,自己竟然想到哺乳了。 不过,迎春仅止脸红而已,现代课堂也教授精子卵子,如何怀孕,相像什么怀孕生子哺乳,不算是什么丑事。 想到明儿皇帝要来,大约又要打着巡幸京畿打住七日。唉,承宠没关系啊,自己需要儿子傍身,将来还要靠着儿子出宫去过自由的日子。所以说,陪睡是必须的,只是,陪伴没有爱情男人睡觉很别扭啊。 唉,唉,唉! 迎春最终自己想累了,在一阵唉声叹气之中睡熟了。 这时候,锦鲤游了出来,乘着下巴瞧着迎春芙蓉面颊出神,主人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皇帝有意,一旦成宠,身上就有了龙气,这是多么好的机缘啊,从此修真真龙之气镇压邪魔外道,再不会走火入魔。只可惜,主人及不乐意修真,还抵触皇帝老子给她输送真龙之气。 锦鲤郁闷得很,唉,自己怎么碰上这样一个迂腐愚蠢主人呢?跟男子睡觉有什么,身子一趟,双眼一闭,咬牙忍一忍,片刻就过去了。偏生主人运气还好,皇帝长得玉树临风,虽然是个老玉树,那时是玉树啊。这是多大造化,多美妙享受啊! 唉,主人竟然还挑嘴! 噗通一声,锦鲤继续去水底郁闷去了。 翌日。 贾母清晨早起,去陪着太后娘娘做了早课,然后,两位昔日手帕交一起用过早餐。再然后,太后娘娘笑着吩咐迎春:“迎丫头,听说你几位妹妹聪明灵慧不下于你,可是?” 这是想见见探春几个了。 贾母首先一笑:“太后娘娘夸赞了。” 迎春也笑:“太后娘娘这是偏心臣妾呢,臣妾在家中无论文采聪慧可属末等呢!太后娘娘您一见就知道了!” 太后娘娘笑得和蔼:“这一说,倒是要见见了。” 迎春一福身:“臣妾这就去叫她们进来拜见!” 迎春出来一说太后娘娘召见,黛玉就像推脱:“三妹妹四妹妹去吧,我身上有孝,穿的也素净,只怕太后娘娘不喜欢。” 迎春略微思忖,额首:“如此,我带妹妹解释。” 迎春一手牵着一个,三姐妹同时给太后娘娘行礼。惜春身量不足,探春如今十三岁已经初潮了,固然那身量比迎春还要高挑些,鹅蛋脸儿双眼皮儿,一双柳眉又浓又翠,高高鼻梁红嘴唇,太后娘娘一见之下,心里十分喜欢,眼睛就黏住了。这个探春身上有一种飒爽之气,这种气息太后娘娘很喜欢,太后祖母生母甚至她自己身上都有这种气息。这种浓眉大眼美人或许不都男人喜爱,却是后宅当家奶奶气势。 太后娘娘心里一动,回头冲着贾母一笑:“哟,好整齐姑娘,不知可曾寻了人家?” 贾母就笑:“这个三月才十三呢,她又在册。”意思是咱们荣府是守规矩的人家,姑娘尚未选秀,不会乱许配。 太后娘娘闻言很满意:“哦,老太君有福气啊,这一个个丫头养育的水葱似的,叫人爱得慌。” 贾母笑:“太后娘娘是在夸赞了,娘娘不嫌他们粗苯就好。” 太后娘娘便冲着桂嬷嬷一努嘴,桂嬷嬷忙着分派见面礼,太后娘娘却转眼瞧着迎春:“不是还有位表姑娘么?怎么不见?” 迎春忙着一笑:“林妹妹原来要来磕头,只是思虑着身上尚有两年孝期未满,这一回来原本是带了给姑母姑丈抄写的经卷来供奉,太后娘娘虽然不嫌弃,林妹妹却怕冲撞太后娘娘,故而回避了!” 太后娘娘原本也忌讳黛玉这种父母双亡身份,如今却因为嫡亲血脉一再陨落而心怀怜悯,亲人去世,活着的亲人够悲哀难受了,难堪别人再踏上一只脚,难不成孙儿陨落,能够责怪自己活得久了么? 不过,太后娘娘冲撞二字在心里过了过,决定不再复招黛玉问话,笑道:“真是懂事的丫头。” 太后娘娘似乎有意要提黛玉分辨一般:“说起来这林家子嗣委实单薄,可怜见的,林探花竟然连个过继侄子也没有,年过半百,却只这么点子血脉,当初这丫头母亲敏儿是太上皇赐婚,算起来她跟咱们皇家有些与渊源。嗯,等这丫头将来寻下婆家,史老太君额别忘了知会本宫一声,我与她做个现成的媒人!” 贾母闻听大喜,迎春心中激动起来,这是太后娘娘赐婚的意思啊! 贾母迎春一起给太后娘娘行礼道谢。 迎春肃身:“臣妾替林妹妹多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贾母原本要磕头拜谢,却被太后娘娘抢着拦了:“这儿不在宫殿,无需多礼,迎丫头,快快搀起来。” 迎丫头三个字儿从太后娘娘嘴里说出来,贾母顿时欢喜坏了,抬眸瞧着迎春粉嫩白皙面容,恨不得轻轻咬一口。心里只恨在家日,如何没有多多疼爱这个长脸孙女儿。 贾母带着满腔喜悦与高涨的信心离开了碧云寺。 迎春得到太后允许,亲自送别贾母一行人到山门处。贾琏宝玉都递了帖子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却没有召见,故而,迎春也无缘跟兄弟们见面,及至到了山门处,迎春身边一遛的宫女条件嬷嬷,贾琏宝玉也不敢近前,只是远远的冲着迎春躬身作揖罢了。 离别之时,探春惜春黛玉都红了眼圈了,这几日过的十分愉快,解闷感情似乎回到从前,还没玩够呢,又要分别,顿时舍不得了,三人拉着迎春哽咽难语。 贾母没有伤感,因为太后娘娘允诺了,每个月贾母都可以来碧云寺住几日。贾母心里欢喜无限,挥手特别带劲儿:“回去吧,别想家里,好生服侍太后娘娘,祖母改日探望太后娘娘,再带你妹妹们来望你。” 迎春被黛玉几个哭得心里直发酸,好在凤姐爽快:“二妹妹就在这里,还有一年时间呢,太后娘娘开恩,允许咱们每月会亲,几位妹妹只要想来,直管叫你们二哥哥亲自驾车送了来玩儿就是!” 探春几个把脸一红,嗔怪瞧着凤姐,人家是舍不得姐姐,被凤姐嚼舌就成了出门做客乐不思蜀了。 一时,众女眷依依上车,贾琏宝玉兄弟也长揖而去。 迎春到没有多少离愁别恨,只是看着远去的车架无限向往,恰好天空想起一阵响亮鸣叫,却是一群返巢的燕儿。迎春再看远去车架,默然想起黛玉诗词: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迎春随口吟出这一句话,过后就搁下了。却不知道,这话很快被人学给太后娘娘知道了,太后娘娘不免一笑:“嗯,我说呢,贤贵妃诗词捻熟,迎丫头跟她一般出身,荣国公可是有名的诗词大家,太上皇有时候也没有他反应快,他的孙女儿哪里就笨的不会诗词了,不过一个爱显摆,一个不招摇罢了。” 心里却对迎春这种心有数口不言的沉稳内敛的性子又添一份信任,只有这种品格嫔妃才能够让皇帝后宫平静祥和,皇帝也才能专心国事。 太后娘娘不由想起皇后来,一个正宫娘娘,倒要暗中行些鬼魅动作,兴风作浪,跟嫔妃争宠,也不怕失了格调。 太后娘娘越发认定了皇后就是一个摆不准位置蠢货,即便不聪明,前头不是有她姑妈母后皇太后做样板么?自己不生,还要嫉妒嫔妃受宠,难不成皇帝要为你一个女人守节不成? 太后莫名气恼一阵子,逗惹得桂嬷嬷迎春都有些不知所措,也只有主仆们一起上阵逗趣儿。 迎春绞尽脑汁跟太后娘娘逗趣儿,却不知道今日这场气恼竟然为了自己随口念了黛玉诗词而来。 好在太后娘娘心想着皇帝即将前来,心里莫名欢喜,又有迎春小意奉承替她捶背拿肩说笑话,讲了个聋子放炮仗的故事。惹得太后娘娘好一阵笑,顿时一股气恼消散了。 却也是今日流年不利,太后娘娘这里好容易消了气了,外头忽然来了小太监通报,说是吴家国舅爷太太来探太后娘娘。 吴家国舅爷? 太后娘娘拧眉,蓦地想起丽贵妃来,不免牙疼,这可真是什么种子发什么芽儿,她倒敢开口。私下过过嘴瘾也罢了,竟敢当面叫嚣起来,活得不赖烦了。 太后娘娘顿时大怒,厉声道:“本宫姓甄,皇后姓徐,却哪里来的姓吴的国舅爷?拉出去掌嘴,下次再犯,你就别说话了!” 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却也知道太后娘娘开口,再无讨价余地,好在二十板子不会要了人命。也是小太监合该倒霉。小太监本是为了讨好太后,故而原话转告了吴太太之言,哪知道太后娘娘重规矩,今日尤其不爽快,正要那人出火气,倘若不是正在念佛吃斋,小太监吃饭家伙事儿就该弄丢了。 天后娘娘这些年来很少发作了,因此,宁寿宫上下在祥和氛围中生活太久,几乎忘记了太后娘娘当年也是杀伐决断之人了。 桂嬷嬷跟迎春都不知道太后娘娘因何如此光火,却也暗自确认外面来访者身份,必定是丽贵妃生母吴常氏。 这就难怪了,却是前几日京中来了密扎,太后娘娘因此知道了自己舅舅家表弟,亦即丽贵妃之父所干的荒唐事儿。 却是无他,据说许多人因为托付吴家走贵妃路子升迁,却是丽贵妃那里有这个本事儿呢,正月间留步调动一下来,就有人跟着吴家老爷屁股后头追债了。 据说,吴家这回负债不下二百万银子。当初人家上赶着借给吴府,都云不急,吴老爷理所当然认定了,这是人家送给他;恶。 当然,若是丽贵妃能够帮人家大成心愿,办成升迁调动,说不得这银子就不用还了。 如今,那些借银子之家想要买上去位子被别人占了,顿时回过味儿来了。然后,细细一打听,得了,吴家国舅爷也是白身呢,如何替他们谋出身呢! 顿时发觉上了当了,自己烧错香,拜错佛了,丽贵妃根本不顶事儿! 是故,一个个开始跟吴家开口要银子,只把吴老爷气得个仰倒,跟人吵得面红耳赤,因为当初丽贵妃回家探亲,这些出钱之人诰命夫人可都是安排他们拜见过丽贵妃,吴家的意思,这就扯平了,哪有个反悔要债呢? 且是别人也有说辞,当初丽贵妃可是答应替他们斡旋亲人进京做京官,如今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难不成,自家十万二十万只为了见一面么? 头牌窑姐儿也没得这个贵法? 这话不敢说,却是敢想一想。 吴老爷当初给人家可是出具了欠条了,也不敢否认。 吴家一个四品官儿,又非世家大族,根基深厚,也就是丽贵妃封妃之后,家里来了许多投田,日子才过的送快些。当初省亲,也是一些相熟的官员世家起哄架秧子,以为能够有多大油水,一个个摩拳擦掌凑银子。 如今一个省亲,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家里只差没有当当了,一家人过得捉襟见肘,正在发愁,那里去筹措银子打理满院子花花草树木,饲养那些珍禽呢! 那堪得此刻被人追债呢? 是故,吴家人竟然打着太后娘娘跟丽贵妃牌子到处挪借做空头,拆东墙补西墙。 太后娘娘原本正要寻那吴家前来教训,熟料吴太太竟然变本加厉,自称器国舅府,国舅爷,太后娘娘焉能不生气? 一群做死的东西! 一时人打完了,太后娘娘这才命人前去传话:“问明白来访者身份,就说本宫不认得姓吴国舅!” 少时,太监回话:“禀报太后娘娘,来访者是丽贵妃生母,工部侍郎吴太太。” 太后娘娘一哼:“既然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叫她自己报名而进!” 小太监颠颠出去传话。 迎春知道这个场合自己站在一边不合适,忙着跟太后娘娘福身告辞:“既然太后娘娘来了客人,臣妾去准备些茶果点心来!” 太后娘娘正在气性上头,哼一声算是做答。 迎春脚下生风,瞬间走个没影儿了,倒把太后娘娘看得直发愣,旋即又生比较之心,这若是贾府太太出丑,丽贵妃会如何?必定要工工整整坐在一边看笑话! 太后娘娘也又板起脸来。 少时就听外面一个哆嗦声音传来:“回禀太后娘娘,丽贵妃之母,工部吴侍郎太太吴常氏叩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听着外头磕头声音传进来了,这才道:“进来说话!” 吴夫人这才起身,却是两股战战,心发慌。自从丽贵妃做了嫔妃,吴夫人已经荣耀许久了,做梦也不曾想过,会有几日这般屈辱。好在上坐着是吴家的表姑太太,也算是肉烂在锅里,丑没都到外头去。 太后娘娘瞅着跪在地上的吴常氏,心里一阵阵光火,若得桂嬷嬷一边频频做眼色,只怕太后娘娘手边的杯盏就砸下去。 忍了再忍,只忍得太后娘娘心口发疼,忍不住一声叹:“起来吧!” 吴夫人这才起身,却没听见赐座二字,她却而不敢就座,只得两股战战勾腰立在堂下。 许久,太后娘娘终于哼了一声:“坐吧!” 这边吴常氏就座了。又过了一刻,迎春这才轻手轻脚进来了,笑盈盈端着个托盘儿,托着一壶润喉茶,亲自给太后娘娘斟上,又双手递给太后娘娘,笑道:“这茶今日加了一味金银花,最是清火明目了,太后娘娘您尝尝,必定内火冰消。” 太后娘娘本来气的很,被迎春嘎嘣脆生一通忽悠,又吃了茶水,果然,堵在喉咙口的一股升腾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后边跟着宁寿宫小宫女儿柳芽,也捧着个托盘儿,盘儿里也有一个茶壶,这茶壶里装的却是姜糖水。 柳芽儿一福身:“吴太太请用姜茶!” 吴夫人当是太后娘娘吩咐,心中激动不已,太后娘娘还是顾念亲情的啊,顿时福身,泣不成声:“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她那里正寒透心肝肺管子,这一杯姜茶不仅暖了身子,也暖了她的心肝肺了。 太后娘娘这里正在饮下第二杯润喉茶,闻言看眼迎春,心里十分熨帖起来。虽然她不待见吴太太,必定是自己家亲戚,迎春并未因为自己震怒就顺势踩上一脚,反而照顾周全,知道自己凉了吴夫人半日,十分体贴上了姜茶来。 这会子,也发作过了,唐唐贵妃之母吓得面无人色,太后娘娘心里终于顺了气了,因问:“如今天气并不适合出行,听说你前阵子病倒了,正该养着才是,顶风冒寒出来作甚?” 吴夫人闻言心里发虚,口里发苦。 却是递牌子请见,祈求太后娘娘救一救吴家,否则,两扇铜门也要被人拔去了。 这话她好意思跟太后娘娘说,却不愿意被外人听了去。 吴太太瞄了眼迎春,迎春忙着一笑:“太后娘娘,臣妾昨日啊,跟着林妹妹学了一道新鲜菜肴,恁把那茄子烧成锦鲤味道来,您跟吴太太聊着,今日午餐,臣妾亲自掌勺,给太后娘娘整一桌素斋出来待客。” 太后娘娘抿唇一笑:“是吗,可别丢了本宫面子哟!” 迎春立马挺胸收腹,笑得山花烂漫:“您就等着臣妾给你长脸吧!” 熟料,迎春这里刚推下去,旋即就见桂嬷嬷跟前小丫头柳芽儿颠颠来了:“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气得狠了,直喊着心窝子疼呢,那出气啊一声比一声长,进气却一口比一口短了,将太医吓得脸色都变了。” 迎春正在偷偷将御膳房送来青菜跟空间青菜相互调换,不防头听见这话,顿时慌了,猫科动物一般撒丫子就往太后娘娘院子去了。 却见太后娘娘大口大口喘着气,面色煞白,额上汗珠子雨水似的滚落。 迎春忙着将手贴在太后娘娘后背处,一便摸出一颗丸药,吩咐桂嬷嬷花水喂给太后娘娘,自己搀扶着太后娘娘,偷偷运气掌心,将体内仅有真气缓缓输送出去,替太后娘娘温润心肺,及至太后娘娘面色稍稍回转,气息也逐渐平稳了。 迎春这才询问将太医:“太后娘娘可是有宿疾在身?” 蒋太医道:“娘娘圣明,太后娘娘正有宿疾,一般冬春交替之日发病较多。这一向,微臣正给太后娘娘固本培元,还道平安无事了,却不料今日忽然就发作起来,微臣也没想到。” 迎春忙问:“却是什么病症你?” 蒋太医道:“却是太后娘娘年轻时候,产后得病,一直没有根除,只能用药物压制,这些年来一直控制的很好,是微臣大意了,请太后,娘娘责罚!” 这会子,太后娘娘已经缓过来,只是人很疲倦,听见蒋太医自责,忙着摆手:“蒋太医无需自责,却是本宫自己不当心。” 蒋太医不定声色看了眼吴夫人,眉心松动,片刻道:“微臣恳请充媛娘娘,太后娘娘这病最是不能盛怒,否则,就会引发旧疾。这些日子,太后娘娘最好能够安静修养,不要为琐事忧烦,否则,” 迎春忙着额首:“一切按照太医吩咐,还有什么禁忌,就请太医写下来,宁寿宫下上人手一册发下去,无比确保太后娘娘病体康复。” 蒋太医额上冷汗涔涔,心里恨不得把吴家阖府诛灭了,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敢在皇帝探亲时候凑热闹,惹得太后娘娘旧疾复发。 今日这事儿自己必定要被连累,只求皇帝大发慈悲,不要摘了自己脑袋才好。 迎春从未修炼果,体内真气本来积蓄不多,上一次因为要安抚太后娘娘已经消耗大半,今日倾力而为,不过稍稍温润太后娘娘心脉,使她不至于窒息而亡,想要根除病根就不成了。 好在太后娘娘已无性命之忧,否则,今日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够皇帝杀了! 此刻,迎春对上吴太太,再没有好脸色了。 太后娘娘终于在疲倦中沉睡过去,迎春招招手:“吴太太,请过来说话!” 吴夫人看着迎春,知道自己该行礼才是,却想着自己女儿是贵妃,凭什么自己贵妃之母,太后的表弟妹要给一个充媛行礼呢?: 迎春没心事关心她想些什么,因问她:“还请吴太太实言相告,太后娘娘何故发病?” 吴夫人吱吱呜呜,却是每一句实话。 桂嬷嬷一旁大怒:“老奴知道!” 却是吴太太在迎春去后,竟然跟太后娘娘请求,让太后娘娘能不能把丽贵妃当初允诺事情给办了,保住省亲别墅,赶明儿丽贵妃,太后娘娘省亲都可以派上作用。 太后娘娘如今已经被吴家事情逗惹得心急火燎,满腔愤怒几乎一触即发,是故,吴太太那张厚厚的嘴唇那么一吧嗒,太后娘娘顿时怒了,当即气个仰倒,一时间,怒火熊熊,直把吴太太骂了个狗血淋透:“你们当初送玉丽进宫,如何说得?什么知书达理,什么敬爱长辈,爱护庶弟庶妹,真是这样子?难不成淮南为橘淮北为枳,紫禁城里风水不好,她进来了,就变了?” 吴太太哑口无言,他们母女们在家是不把庶出子女当人看的。 也是太后娘娘气毒了,一时怒气攻心,顿时引发旧疾。 迎春蓦地想起丽贵妃鬼魅伎俩,太后寿诞那日那般咄咄逼人,若非自家有强大后盾支持,必定被她所谋,即便因为元春怀孕,能够侥幸脱逃责罚,只怕如今,自己跟元春已经成了皇宫人人喊打的存在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鬼魅伎俩一样可笑。 这可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糊里糊涂,就遇见了。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呢! 迎春勾唇冷笑:“吴太太是不是以为这般三缄其口,就能够隐瞒您忤逆太后娘娘,气得太后娘娘旧疾发作事情?你以为太后娘娘必定偏向您,虽然被您气得差点丢命,却不会忍心加罪与您?” 吴太太眼神一阵乱飞,迎春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你这个时候已经闯下大祸,却依旧痴心不改,等在这里,难道是想让太后娘娘为您在皇帝面前求情,请求皇帝不要理睬那些御史闷得弹劾,放您家一马?” 吴太太瞠目。 这些话都是她跟太后娘娘私下之言,出了她的口,只有太后娘娘一人得闻,如何这个贾家充媛却知道了? 迎春淡淡一笑:“吴太太以为,太后娘娘有什么事情会隐瞒自己身边最信赖之人么? 只是,太太拿得准太后心思,未必摸得准皇上脾气,当皇帝得知是您气得太后娘娘旧疾发作,您猜一猜,皇帝会如何惩处您?” 迎春言罢一笑:“既然您不乐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那就等皇帝到了亲自寻您问话吧!” 迎春拂袖而去,进了太后娘娘内室,桂嬷嬷柳芽儿也跟着鱼贯而入,再无人肯理睬吴太太祸害精了。 不一刻,司棋悄悄给迎春打手势,却是吴太太已经溜之大吉了。 迎春冷笑,学者太后娘娘一撇嘴:果然是蠢货! 第74章 迎春嘘口气,这一回吴家不死,丽贵妃也要丢个大脸了,但愿她从此受了教训,再不寻找自己姐妹晦气。 丽贵妃其人不可谓不蠢,她因为嫉妒元春怀孕受宠,不说自己设法争宠,早日怀孕,偏生暗地里使出鬼魅手腕,竟然在元春饮食上头动手脚,买通了御膳厨房,往元春栗子糕里偷偷下了些蟹黄粉末。 亏得綉橘仔细,及时发觉,元春又一直在饮用灵泉茶水,才没酿成大祸。否则,非出大事儿不可。 最可笑是丽贵妃,自己作孽自己受。那栗子糕被元春使个计策,往内添加数倍蟹黄粉末,在御膳厨房转了一个圈儿,竟然回到丽贵妃桌上。 结果,丽贵妃自己下毒自己吃,食用之后经血泛滥,差点没把自己折腾的血崩而亡。 这一回再受申饬,只怕今年一年不要想再受宠信了。 想害死别人,自己一人独大生儿子! 哈! 回头却说太后娘娘,蒋太医诊脉之后开了个处方递上,迎春看是,却是麻黄、杏仁、桑白皮、黄芩、半夏、苏子、款冬花、白果、甘草。 因问:“这处方主治何症?” 蒋太医道:“主治治肺虚感寒,气逆膈热而作哮喘。” 迎春看着麻黄十分惊悚,记得冯姑姑说过,这麻黄女儿家要谨慎使用,太后虽然上了年纪,也是女子啊,因问:“这味麻黄似乎不能轻易使用,太后娘娘受得住?” 蒋太医真心没想到这位年幼的娘娘能够看懂药方子,顿时冷汗涔涔了,擦擦额首道:“麻黄能够平喘,虚喘,阴虚阳亢者禁用,太后娘娘并无虚喘,阴虚阳亢二症,故而用之可治病症,并无不妥!” 迎春一笑:“哦,这个我也不大懂,随口一问罢了,蒋太医不要过心!” 蒋太医作揖:“娘娘谦逊,属下岂敢!” 随后,太后娘娘传召吴常氏,得知吴常氏已经先行离去,不由怒骂:“蠢妇!”惹了祸事,不想着祈求自己谅解,有自己罩着,皇帝也会留下三分情面,不至于下狠手惩治,如今却犯罪逃逸,难道想要吴家灭门么? 随后,太后娘娘到底不忍心,遂再三教导迎春桂嬷嬷,切勿将吴常氏发疯事情告知皇帝知道。 迎春当即应承:“太后娘娘安心,臣妾绝对不会泄露一字半句。” 至于别人会不会吵嚷出去,迎春且不保证了。 太后娘娘想了想,又传召蒋太医,叫他抹去诊疗记录,权当今日事情没有发生过。 蒋太医当然希望这事儿没有发生过,可是,事实就是事实,蒋太医不敢应承:“臣启太后娘娘,事关太后娘娘凤体,兹事体大,微臣不敢轻忽了事。太医院自有定例,微臣不敢遵命,不过微臣可以保证,只要皇上不追查此事,微臣绝不会擅自泄露。” 太后娘娘拧眉片刻,额首道:“希望你金守诺言,不要节外生枝,下去吧!” 这日末正十分,皇帝驾临碧云寺。 彼时,太后娘娘已经行动自如,母子相见,母慈子孝,分外和乐,太后娘娘殷殷询问宫中大小事体,从嫔妃孕事直问道皇帝三餐饮食,并特特询问了皇帝:“这一阵后宫可有好消息?周婕妤呢?” 皇帝因此并未起疑,反而哈哈一笑:“母后太心急了,这才不到一月时间,周婕妤身子才刚复原,太医建议暂缓受孕为好。” 太后娘娘额首:“哦,不过呢,皇帝该记得,这一次宣召进宫二十四人,其中十人可以临幸,皇帝要按照内务府列表轮换,雨露均沾,光求子嗣,才是社稷兴旺之兆。” 皇帝频频额首:“母后教训儿子记下了。” 太后额首:“嗯,这就好,还有贤贵妃,储秀宫秦宝林两个孕妇,皇帝也有偶尔去坐一坐,安抚安抚,便于他们安心养胎,产下健康皇子。” 皇帝再次额首:“儿子记下了。” 太后娘娘为了让皇帝不起疑心,故意到了大殿等候皇帝驾临,皇帝搀扶着太后娘娘,说话间,已经到了太后娘娘平日消磨时间的起坐间,炕桌上,胎白瓷红梅大花**中,正插着一直足足半人高矮的虬枝老梅,黢黑枝头,偏生花儿朵朵,蓬勃艳丽。皇帝伸脚进房,便觉暗香萦绕鼻端,不绝出口赞道:“嗯,好清雅梅香!” 太后娘娘抿嘴乐呵:“嗯,都是充媛的功劳,从前啊,宫女们折一枝梅花,三五日就开败了,迎丫头亲手采了这支老梅回来,说什么老梅遒劲耐风寒,果然不错呢,这支梅花啊,已经再这花**里落户五日了,已然这般生机蓬勃,毫无败象。” 皇帝闻言,抿嘴挑眉,笑眯了眼:“嗯,太后娘娘这话很是呢。”随后冲着施侍立太后身边迎春招手:“丫头,你过来!” 迎春心中一嘁,什么丫头,俺可不是你家丫头! 却是不敢违拗,双手握于腹部,低头行至皇帝面前,将身一肃:“圣上有话请吩咐。” 皇帝不及她行礼,便伸手将迎春玉手一握:“起身说话,外头不必宫中,不需要这些个虚礼儿。” 迎春被他捉住玉手,暗暗使劲儿,却是挣之不脱,只得额首:“谢谢皇上垂怜!” 皇帝笑眯眯道:“哦,嗯,那个,自从你们离宫之后啊,宁寿宫小福子代为看护你敬献给太后娘娘那两盆兰花,天天按照吩咐去御膳房讨要淘米水浇灌,结果呢,三五日过后,□□就开始焉巴了,小福子吓坏了,忙着禀报,朕怕他不懂得伺候花草,另外派了掌管御花园王莲花去伺候。结果,那盆寒兰毫无起色,反是一日比一日焉巴了。不仅寒兰没有起色,原本还好的龙舌兰也开始焉巴了,王莲花吓着了,跑去跪了承乾宫求教贤贵妃,却是贤贵妃说道,她在家从来不伺候花草,并建议朕,不如把寒兰龙舌兰带来碧云寺,一来方便充媛就进照顾,二来,也免得太后娘娘点击观赏而不得。” 迎春肃身道:“会圣上话,寒兰,寒兰,迎寒而开,如今天气逐渐暖和了,寒兰的花期也过了,不过,这话养育的仔细,可以将花期延长至三月初,然后,兰花就必须凋谢了,因为她需要孕育时间,以待冬日来临再行绽放。” 迎春说这话看眼太后娘娘:“当初臣妾没有提议将寒兰带上,就是因为寒兰花期将过,不过,寒兰每一次开花,就会孕育一株寒兰新芽,所以,即便花期过了,也不用懊恼,她已经孕育了新的生机,冬日花葶越性繁茂。” 太后娘娘抿唇笑:“我说呢,怎么忘记了带走寒兰了。即是花期能够延长至三月,怎的又焉巴了?” 迎春笑道:“估计是小福子没听清楚我的话,这寒兰既怕冷,又不能大太阳暴晒,各个季节浇灌次数也有岩哥控制,像是如今早春季节,一个月浇灌一次尽够了。” 皇帝拧眉,指头点着迎春:“这不对啊,我记得,你可是天天让人去御膳房要淘米水呢?” 迎春抿嘴笑:“回禀圣上,臣妾要来淘米水,并非直接浇灌,而是先沉淀,然后将上面清水滤掉,剩下浓稠淘米水再发酵几日,这样子折腾下来,时间也就刚刚好了。再者,臣妾用淘米水做化肥,是我自己个琢磨出来最干净花肥,不想叫别个学了去,若是人人都知道了,御膳房淘米水也要洛阳纸贵了,臣妾可就抢不到手了!” 太后皇帝母子闻言一起哈哈笑起来,不顾此等小小私心伎俩,无伤大雅,母子们只觉得迎春聪慧可爱,并不反感。 皇帝尤其笑得开心:“这丫头,原来存了这个私心,怪得那王莲花也没辙了。”笑吧言道:“看来是朕强求了,寒兰寒兰嘛,整改冬日开放,若是初日开放,那就要改□□兰了,充媛,是这个意思吧?” 迎春也笑:“也不对,臣妾眼下正在培育夏寒兰,就是夏日绽放寒兰,大约四月初可以开花,然后,臣妾还准备再培育秋寒兰,也就是七月开放寒兰,这样子,就接上了冬寒兰花期了,太后娘娘就可以一年四季观赏寒兰。”迎春说着狡黠一笑:“原本这夏寒兰还在研究阶段,我预备选择跟冬寒兰一般无二茎花葶,这样子太后娘娘还以为寒兰一年四季开不败呢,这样太后娘娘多高兴,多惊喜呢,结果,” 迎春说着打住了,下面之言不言自喻了,都被皇帝搞糟了。 皇帝哈哈笑起来:“哎哟,这可都怪了朕多事儿。”随即冲着太后娘娘作个揖:“朕给母后陪个不是吧!” 太后娘娘笑得见牙不见眼:“难得迎丫头这份孝心,我啊,就当不知道好了,嗯,就当做是花仙子格外恩顾我老太太,送给我四季常开的寒兰吧!” 锦鲤听着迎春忽悠皇帝母子两个,被忽悠者还这般心向往之,啧啧称奇:“主人,您就瞎掰吧,什么培育四季寒兰,您想兰花四季开放还需要培育么?主人,您就瞎说吧。主人,您就是个小骗子!” 迎春不动声色一把捏住锦鲤嘴巴,皇帝跟太后娘娘眼里,却见迎春右手交握在左手玉镯上头,姿态别提多么闲适雅致了! 这一次,皇帝在碧云寺住了三日之后,奔赴北疆北静郡王忽然寄来信笺,却是这次跟随北静郡王奔赴北疆粮草官石家世子爷,石骏捷带领千余人追击蒙古鞑子,因为不停主帅号令,贪功冒进,致使千余人损失大半,他自己也被敌寇诱入沼泽地,连人带马悉数陷进去了,尸骨无存。 贼寇一战小胜,趁机过界骚扰求抢劫,因为防线太长,士兵不清楚草原地形,不敢追击,致使敌寇越发嚣张,如今北疆将士每日疲于奔命,北静郡王已经制定了坚壁清野防守战略,请求圣上再行调集粮草,增加士兵,北静郡王承诺,他将用半年时间,各个击破,彻底征服北疆各部落,必定让他们降表来朝。 皇帝接到奏报,连夜返京去了,临行特别召见迎春,皇帝这一次,十分大方而坚定握住迎春双手,眼睛跟迎春四目相对,皇帝声音十分性感:“充媛,北疆出了大事儿,朕要回去处理,或许下个月就没有时间外出了,母后交给你朕很放心,辛苦你了!” 迎春要肃身行礼,却被乾元帝拦住了,迎春言道:“能够陪伴太后娘娘,臣妾很高兴,太后娘娘很慈爱,就像是臣妾血脉至亲,臣妾很喜欢跟太后娘娘相处,也很乐意照顾太后娘娘。” 乾元帝很满意迎春说辞,他看出来了,这个丫头说话的时候,情真意切,拍拍迎春玉手:“朕,朕,若是太后娘娘不问起,就不要告诉母后实情,朕会尽快处理好国事,过来瞧你们。” 迎春额首:“圣上安心,臣妾会照顾好太后娘娘,国事虽然重要,且不再一朝一夕之间,所以,圣上您要保重身子,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最终战胜敌人,消灭敌人!” 乾元帝笑了:“说得好,你跟母后等着咱们军队战胜敌人,消灭敌人的捷报吧!” 乾元帝欢欢喜喜走了,迎春却知道,捷报频传并不容易,因为北疆战争胶着之时,海疆倭寇也乘机进犯,石家这一次已经折了一个儿子,不知道最终能否摆脱倾覆命运。 应该很难吧,只要跟忠顺王有牵连的人或者实物,当今圣上不掐灭便会如噎在喉。 石家怎样,迎春不甚了解,不过看一看石芙蓉这丫,一个小小县主竟敢一再杀人,可见石家作风多么跋扈,两位皇子,一位皇孙,都死在石芙蓉手里了,所以,石家倾覆,并不冤枉。 皇帝临时返京,太后娘娘且并未神追根源,反而对乾元帝能够不为亲情羁绊儿高兴:“圣上国事为重,这才是明君所谓!” 迎春因此明白了太后娘娘因何能够从一个小小才才人爬到今日地位,那便是冯姑姑教导迎春观念:找准自己位置,心存善念,不生贪念,随遇而安。 惠妃宁嫔乃至丽贵妃却正好成了反面教材。 因为太后娘娘旧疾复发尚未彻底康复,迎春跟蒋太医商议后决定,让太后娘娘暂停念经祈福,因为太后娘娘病症属于哮喘性支气管炎,焚香烧纸都会引发太后娘娘咳嗽喘息。 太后娘娘初时不愿意中断,后来一进佛堂就喘气不赢,这才接受了迎春建议,修养十日,等待三月春暖之后,再恢复日日诵经。 太后娘娘因此十分郁闷,以为中断法事,祈福效果会大大折扣。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吴家人不知天高地厚所造成,太后娘娘因此越发厌恶吴家,觉得,她们罪恶,影响了自己儿孙福气。 因此,太后娘娘这一日传下懿旨,京中上门谈事女眷,除了王氏宗亲,再有荣府老太君之外,其余一律挡驾,特别吴家,谁若胆敢替吴家私自传递信息,即刻提交慎刑司,终身□□! 此后,迎春开始了悄悄给太后娘娘食用空间灵泉,每次都承继参合在汤药之中,每晚则会用体内真气替太后娘娘推血过宫,滋润经络,帮助太后娘娘平复气喘,安然入睡。 因为迎春体内真气有限,还几次无以为继,都是锦鲤将自己真气输送给迎春,迎春再输送道太后体内。因为锦鲤言称太后娘娘身上凤血会自动散发煞气,阻止一切妖魔鬼怪的侵袭,哪怕你是善意,也会受到反噬。 锦鲤因此屡屡跟迎春抱怨:“主人啊,这般中间传递,属下一天一夜的修炼都白费了。” 迎春已经累得浑酸软,只想泡着灵泉睡一觉,好补回些元气,因此伸出一根指头:“一根紫皮人参!” 锦鲤撇嘴:“属下并非贪念人参,乃是心疼主人,主人您要记得,您的命连着属下前程啊,您总是这样负荷输出体内真气,又不肯修炼,迟早一日会耗空身子。” 迎春慢慢精神好些了,因此睁开眼睛:“不是说灵泉可以令伤害瞬间复原么?” 锦鲤冷哼:“可是,您这般总是白日受伤,要等夜半才能修复,久而久之,总会耗损本元,凡人寿命最多一百二十年,您这般不珍惜,只怕一百岁也难了!” 迎春顿时笑了:“九十九岁也不错了,若有福气,能够五世同堂了!”顿了顿。看着锦鲤笑道:“我再活个六十年,对于你的空间年份就是几千年了,足够你得成大道了吧!” 锦鲤蹙眉额首,不甘心嘀咕:“主人您也可以啊,您可是正宗水木双灵根,比属下妖修正宗多了,真可惜了!” 迎春睡意朦胧,胡乱摆手:“人要知足惜福!” “顽固不化,玉石脑袋!” 锦鲤再次郁闷至极,一气扎进水底吐泡泡去了。 迎春此后整夜整夜泡灵泉,喝灵泉,吃食一律都换成空间食物,最大限度吸取灵气,以便替太后娘娘疗伤滋润经络。 当然,此后,迎春曾经三次因为负荷输送真气而晕厥,锦鲤只要释放幻术,将所有沉入梦幻,及时将迎春抛进灵泉侵泡疗伤。 七日之后,太后娘娘身体完全康复,在不怕烟熏火燎。是故,太后娘娘除了感谢迎春日夜陪伴照顾,还对蒋太医医术十分推崇,并对蒋太医大加褒奖。 蒋太医因此得到官升一级的奖赏。 这一日,迎春再次进入空间泡灵泉解乏,不就睡熟。 锦鲤修炼完毕出来拜见,一看之下,顿时惊呆了。 原本平凡的迎春,睡熟后,体表之外竟然有了一层紫气萦绕。 这色泽锦鲤认识,这雾气代表一个人福气。之前迎春身上雾气只是淡淡桃花色,如今不过半年时间,竟然变成淡紫色。 锦鲤激动地浑身颤栗起来,她身为妖修,逆天修仙,最终有被上天反噬一日,如今,她成了迎春歃血的属下,而迎春却是福泽深厚的贵人,这代表,只要躲在迎春身边,她可以夺过雷霆轰击。 可是,迎春为何忽然间福泽深厚如此呢? 锦鲤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福泽深厚之人成了自己主人了。 自己糊里糊涂竟然抱对大腿了,正是可喜可贺。 锦鲤一直以为因为迎春不乐意修仙的郁闷一扫而空。 这一日,锦鲤再对上笨蛋贾琏之后,格外耐心起来,甚是很好心的交给贾琏一套基本吐纳功夫。 当然,这也是贾琏自己乐意学习。 圣上因为害怕太后娘娘担忧,封锁了京都消息。 迎春却因为元春与锦鲤的关系,对京都一切动静知之甚详。 其中有倒霉者。 吴家因为修园子被人追债事情终究被曝光了。曝光者并非别人,乃是丽贵妃自己。 吴常氏从碧云寺讨回京都之后,利用丽贵妃在皇宫暗线传递消息给丽贵妃,自己口误,自称国舅府惹恼了太后娘娘,希望丽贵妃能够从中斡旋,帮助吴家脱困。再者,希望丽贵妃能够筹措一笔银钱,家里已经被人追债,恨不得躲入老鼠洞了。 丽贵妃因此在皇帝三日后,心急火燎之时,命人前往乾清宫,假借自己病重,要求面见乾元帝。 丽贵妃却是曾经重病,她用蟹黄粉末算计元春胎儿,却被元春还施彼身,差点血崩而亡。 乾元帝虽然不转情,对于给自己孕育过孩子又被算落胎丽贵妃确有一定怜惜之情。毕竟,乾元帝作为庶子,能够长大成人不容易。对于弱者,乾元帝有着天生同情,况且此人还是他自己个野合来如意情人呢? 因此,圣上偷空去了永和宫,熟料,丽贵妃竟然自曝其丑。 乾元帝当即大怒:“你母亲竟然因为借债事情气病了母后?你好有脸,吴正奇,好狗胆!” 乾元帝当即将丽贵妃禁足,并将永和宫上下宫人太监一体送进了慎刑司:“你们向天借胆,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内外勾结!” 丽贵妃这个蠢货,她娘二月并未递牌子会亲,她却而在二月十五跟皇帝求情,说了吴常氏二月十二得罪太后事情。乾元帝因此知道丽贵妃内外勾结传递消息事情。 乾元帝被人告知自己后宫竟然有疏漏,且被人赚了漏洞,这还是如何丢脸的事情? 丽贵妃这不是找死么? 随即,乾元帝一气之下,将丽贵妃父亲工部侍郎吴正奇一撸到底,成了布衣平民了。 然后,乾元帝按照给吴家借款人名单,交给都察院,着令清查这些人家的资产跟收入差距,竟然查出来个个都有贪赃受贿的罪证。 然后,乾元帝下命,将这一群人拢共二十一人悉数罢职抄家,亲人发还原籍,本人发配北疆,给北疆将军做奴役。 并将抄家所得三百万银子悉数购买粮草,押送北疆。 哈,这一下子,乾元帝可是名利双收,清官齐声歌颂:“吾皇圣明烛照!” 北疆北静王以及所有将官也高兴啊,一起歃血盟誓,势必保家卫国,寸土必争! 再有一个受益者,便是贾琏。 圣上因为北疆的动荡,而暂停了国事以为所有杂物,贾琏考核袭爵便在暂停之列。 不过,这只是迎春想法,因为如此一来,贾琏便多了几个月备考时间。 只可惜当事人不这样认为。 锦鲤跟贾琏同时叫苦连天,锦鲤觉得贾琏实在太笨拙,她想早点考试早点摆脱贾琏笨东西。 贾琏却觉得小李子这个男生女相太监太矫情了,因为小李子似乎百毒不侵,拒腐蚀永不沾。吃花酒不乐意,打茶围不感兴趣,送金银,嗤之于鼻。小子子唯一爱好,就是用一根非金非银、非铁非铜,非麻非布的绳子,拧着贾琏马上马下提丢。 自从贾琏自碧云寺回京,被贾母跟凤姐一顿忽悠上了贼船,接连五日过去,贾琏每日过的水深火热,两股战战,腿软入眠,每日回家连床铺也怕不上去,还要被凤姐拧着他耳朵,听他背诵张家舅爷所做的策论。 贾琏几次企图放弃,都被凤姐眼泪给泡软化了。如此,又过了半月,贾琏终于能够在锦鲤提丢的时候,顺势上下马背,不再被她拖来退去,两股肿痛,浑身擦伤了。 三月十二,贾母在上碧云寺,那是笑成个弥勒佛,凤姐怀孕了,虽然不知道男女,能够再生就有希望啊。 二者,十篇策论,贾琏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如今正被凤姐逼迫,被宝玉监督,跟着国子监太学士们一起做策论,然后冒充宝玉大作交给李祭酒批阅,竟然有好些段落被李祭酒夸赞。 三者,贾琏如今已经能够与骏马飞奔之时上下马背,形如平地。正准备开始训练马上射箭。 贾母说的眉开眼笑,太后娘娘听得赏心悦目,连连额首:“将门虎子,荣公后继有人矣!” 贾母闻言呆了呆,笑了:“承蒙太后玉言!” 太后娘娘也呆了呆,拍拍贾母手,笑了:“老姐姐,您就等着享福吧。” 贾母反手一握太后:“这天下之大,谁也不及太后娘娘福气,荣府一切都是托了太后娘娘洪福!” 第75章 上位者都喜欢被人捧着,太后娘娘也不例外,贾母这个曾经俯视太后娘娘的闺女姐姐乐意吹捧自己,太后娘娘甘之如饴。多年前那点醋意至此,烟消云散,再无痕迹。 毕竟,贾代善也好。史老太君也好,都先后善待过他们他母子,且不曾伤害过他们分毫。婚姻不成乃是受世俗论理束缚,且贾代善并未欺骗过太后娘娘,史老太君也没有恶意欺压毁谤过太后娘娘。 一直以来,太后娘娘避开贾母,不过是当初贾母能够仗着家世成为胜利者,心里一点不敢罢了。毕竟除了家世,太后娘娘的容貌才情,哪哪都不输给贾母,且优胜些许。 如今,大家都成了满脸褶子老太婆了,一个至尊为国母,一个一生随顺,子孙满堂。丈夫情感儿孙,各有输赢,实在没有什么好再争论了。 两位老太太空前和蔼融洽起来。 自此,史老太君知每月都会进宫会亲,然后去宁寿宫探望太后娘娘,宫门下匙之前才会离开皇宫。直到病倒着床不起,生命结束为止,两位昔日手帕交一直保持着良好关系,也算是一段善缘了。 这是后话却不提了。 回头却说太后娘娘,这些日子也有消息从京都传来,却没有有关吴家消息,太后娘娘有些怀疑,却不好派人去打听,让人知道,还以为她跟儿子有嫌隙。这日岁不动声色询问贾母:“最近京都可有什么新鲜事情没有?” 贾母因为一早得了迎春交代,知道吴家太太曾经口无遮拦气得太后娘娘旧疾复发,如今才刚复原,万不能泄露吴家消息,一切都等皇帝自己去跟太后娘娘解释为好。 是故,贾母便选择性的说了皇帝有惩治一批贪官污吏,并将没收赃款调拨北疆去了,得到文武百官的颂赞。 太后娘娘闻言只有欢喜。吴家到处挪借还债,应该跟贪官沾不上关系,因此放下心了。且太后娘娘也不会要求皇帝如何抬举吴家,只要吴家部落的家破人亡,太后娘娘也不会干涉。 皇帝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够处理北疆战事,结果,北疆战事尚未分出胜负,海疆王子腾那边也送回加急战报,进来倭寇骚扰滋事越发严重起来,不仅倭寇肆意,海盗,土匪也随之猖獗起来,三股势力竟然勾起来跟官兵抗衡。 王子腾在告急同时想乾元帝提出两点建议,一是,诏安海盗海商为我所用,借力打力,消灭倭寇,因为海盗大多是本朝破产渔民,有诏安的基础。海上商户为了确保自己利益,大多自己圈养护卫队,这些人战斗力比朝廷兵士强悍多了,因为这些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熟悉海上地形,擅长海上作战。 二是,攘外先安内,让若不招安,便干脆取缔海商,禁海,这样子方便清剿土匪与海盗倭寇。 只是如此一来,就会损失一大笔税收。 乾元帝一时之间,乾纲难断,只好叫大起,于朝堂上跑出王子腾的论点,结果吵成一锅粥,百官分成两拨,一拨打骂王子腾是奸臣,说他取缔海商禁海之策过祸国殃民。 一方拥护禁海,说是长痛不如短痛,肃清倭寇海盗,再开海上贸易也是一般。王子腾不是奸臣,这是为君分忧! 乾元帝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海上贸易收入占全国赋税很大一部分,禁海之后,朝廷不仅没有税收,还要救济渔民,否则,只怕不消三五月,渔民就要暴动了。 可是朝廷眼下没银子,北疆粮草还是问题,哪有银子去救济渔民? 最后,乾元帝选择诏安海商海盗,重点打击倭寇。 乾元帝一时,等这边北疆收拾好了,回头来再禁海打击倭寇海盗。 只可惜,计划很美好,坐起来很棘手。 为主要还是没有银子啊,无论北疆驻守,还是海疆诏安,没有银子都不凑手。 乾元帝整个一个焦头烂额,预计三月无暇探望太后,贾母到达碧云寺隔日,皇帝正式派遣御前侍卫送来密函,告知太后,北疆海疆战事吃紧。 太后娘娘这才知道,除了北疆贼寇骚扰,海疆也出了事情。越性尊很吴家人没眼色,皇帝如今为了国事日夜操劳,他们倒好,为了自己蝇头小利攀扯皇帝。 太后娘娘尤其惭愧的是,她正在思忖,要不要在这次皇帝来了之后,请求皇帝答应,让吴家出售省亲别墅,以便吴家摆脱债务。 这一想,太后娘娘越性觉得自己对不住皇帝儿子,虽然自己其拿来吃斋念佛是为了替子孙祈福,却是现在儿子内忧外困,自己却帮不上一点点小忙,哪怕是碰上一碗可口的饭菜呢? 如此一想,太后娘娘眸光就在迎春身上打起转转来,这个丫头乖巧能干,体贴懂事,又会泡茶,又会做菜,自己这般喜欢,皇帝必定也喜欢,如今日夜操劳的,若是能够喝上这般可口茶水,吃上这般可口饭菜,岂不是有益于身子健康?吃好喝好了,也好精神十足操心国事? 不过,太后娘娘也发觉了,这个丫头在男女事情上头还没开窍呢,直接叫他回去伺候皇帝,大约会推三阻四,皇帝留下口谕事情太后娘娘也知道了。 太后娘娘可不是轻易屈服之辈,蓦地想起方才贾母之言,贤贵妃已经被确认为双胞胎,很有可能提前生产,太后娘娘顿时有了主意,遂招了迎春说话:“迎丫头,我这边呢吃斋念佛不能中断,我今儿听你祖母说起,贤贵妃产期估计要提前,皇帝国事繁忙顾不上,想起前些日子宫中接二连三出事,我这心里实在不放心。不如你替我走一趟,回去我看着秦宝林个跟贤贵妃这两胎。一旦她二临产,本宫许你临时节制太医院的权利,确保她二人安全生产。” 这原本就是迎春所想,太后娘娘主动提起,正是瞌睡遇见枕头,再好不过了。 迎春福身道:“臣妾愿意替太后娘娘分忧解难,只是宫中自有皇后娘娘坐镇,臣妾回去探视贤贵妃情有可谅,若是对秦宝林的是也指手画脚,只怕皇后娘娘要怪罪,毕竟给嫔妃安胎乃是皇后职责,臣妾怕一个不好,让皇后娘娘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太后娘娘挑眉,她料定皇后绝对不会谋害龙嗣,她还等着过继呢。太后娘娘故意沉吟片刻,抛出自己真是目的:“嗯,这话也是,就按照你的意思,你回去探视贤贵妃,顺带呢,也替本宫看着点皇帝,本宫这里日日担忧,只怕皇帝熬坏了身子,你回去后时常替皇帝炮个润喉茶啊,做些亲香素斋什么给皇帝送了去。” 迎春闻言马上想起太后之前想要恩养自己儿子事情,难道大的这个主意?马上推辞:“太后娘娘,这事儿只怕有点难,如今战事吃紧,皇帝必定日夜睡在乾清宫议事,后宫嫔妃无旨宣召,不得擅入朝房,否则国法论处呢,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臣妾还想多活几年,好伺候太后娘娘呢!” 太后娘娘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这有何难呢,若是皇帝入了后宫,凭他去的哪一宫,你只管奉我的懿旨去送茶饭,谁敢龇牙?若是皇帝歇在前朝,你做了茶法让桂香送了去,我把桂嬷嬷借给调用,她是宫中老人,谁人都知道她是代表本宫的,那些个朝臣定然不敢龇牙。” 又看桂嬷嬷:”桂香,这些日子,你就跟着充媛伺候!” 桂嬷嬷忽然被点了名字,一时心中揣摩,离开了太后娘娘很容易被人趁空替代自己位置,只是这充媛娘娘似乎前程远大,如今自己替她办差事,也是一种缘分。 是故,桂嬷嬷马上福身表态:“谨遵太后娘娘吩咐,奴家必定勤谨办差!” 至此,迎春知道灾难推脱,因此福身道:“如此,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懿旨,不过,臣妾先领了圣旨伺候太后娘娘,所以,臣妾请求,一旦贤贵妃安全产子,等洗三之后,臣妾即刻返回碧云寺,以免违拗圣旨。” 太后娘娘闻言笑道:“三日太短了,半个月吧,半个月她母子安康,你再回来复命。” 迎春原本打算,在自己尚不能承宠之前绝对不招惹皇帝,免得鱼没捞着,惹上一身骚味。没想到太后娘娘思路奇特,上赶着给儿子送美人儿。 这也是迎春一时每想通透,太后娘娘真心没有现在就把迎春送上龙床的意思,她是真心觉得迎春心灵手巧,小嘴儿蜜甜,只怕能够让皇帝纾解压抑。 这边贾母刚到,贤贵妃产期是五月,若是双胞胎提前十天半月,则在四月中,因为生孩子这事儿说不准,贾母觉得迎春回去看着元春再好不过,一时对太后娘娘感谢的五服投地。 这一回,贾母停留三日便告辞,太后娘娘点击儿子也没挽留,临行,太后娘娘给了迎春一块凤佩:“这是当初皇帝得封太子,本宫册封皇贵妃,太皇上给本宫赏赐,皇宫之中上至太太后,下至宫女都知道此物来历,本宫仅此将它交给你,你凭借此佩代替本宫替贤贵妃守胎,本宫准许你在宫妃临盆之时,临时节制太医院以及产房调度,后宫之中,见人大一级。” 迎春单腿下跪,双手举过头顶接了:“臣妾谨遵太后懿旨,必定守护皇子周全!” 这日正是三月十五。 这一晚,迎春将夏寒兰连夜摧花。 次日清晨,迎春临行前捧给太后娘娘:“此花臣妾精心养育,且留下浇花花肥,如今已经春暖花开,半月浇灌一次即刻,如此,花期可保持到十四月底五月初。臣妾回宫之后,会继续培育秋寒兰,一旦成功,便命人前来太后娘娘观赏!” 这一盆依旧是三茎花葶,果然跟上一回寒兰一般无二,若非上回迎春自己说破,太后娘娘必定以为就是头一回那盆寒兰。 且锦鲤已经将当初兰花精灵移至这株花上,命她守护寒兰,并日日传递太后娘娘信息。 迎春这边坐了太后娘娘赏赐的半副銮驾,威威赫赫回到京都。因为身怀懿旨,也为避免御史刀笔,迎春进城后并未这回荣宁街,而是直奔苍震门。 一时,迎春进的宫廷,先去了坤宁宫,拜见自己皇后娘娘,然后跟皇后报备,言称自己奉太后娘娘懿旨,回宫替贤德妃守胎,为了验证自己所言不虚,迎春当着桂嬷嬷之面将太后信物团凤玉佩出示给皇后观瞧。 皇后心里啐一口太后娘娘多管闲事,一个嫔妃而已,何须这般浓重。却是不敢马虎,离座肃身:“母后千岁!” 迎春候她肃身之际,将身闪过一边,直降玉手擎着玉佩让皇后行礼。 桂嬷嬷也传达了太后娘娘给皇后口谕,大意为,皇帝未果时操劳,让皇后守好后宫,不要让皇帝因为后宫不稳而忧心,懈怠国事,同时告知皇后,德充媛奉懿旨过问皇帝生活起居。 皇后娘娘闻听此言十分郁闷,却也知道太后懿旨不能违拗,再看迎春,眼中多了一份审视。 此后,皇后着意盯着迎春,却见迎春整日盯在承乾宫,等闲不往皇帝跟前凑,不过在皇帝驾临承乾宫之时才会泡茶下厨伺候皇帝茶饭,陪着下下棋,说说话,这才真心相信,迎春只是奉命行事,并无勾引皇帝之心。 这是后话,却不说了。 回头却说元春,她这里正在犹豫要不要给映出送信之时,冷不防迎春已经回到皇宫,正是惊喜交加,拉住迎春竟然红了眼圈了。 姐妹们好一通亲热。 元春高兴夸赞迎春,说她长高了,丰盈了,像个大姑娘了。 迎春却被元春大腹便便吓得不轻,迎春本身虽然丰盈,却是通体匀称,如今整个人成了一个肉堆子了,面孔四方方,身材也四方方,胳膊足足有迎春大腿粗细,大腿就成了大象腿了。 迎春吓得不轻:“大姐姐啊,您怎的胖成这个样子呢?” 元春讪讪一笑:“我也想听你的劝告,可是上了七个月后,我不吃东西我就会饿得难受,后来小王太医经过多方询问,说是只要饭后多做运动,并无许多妨碍!” 迎春拧眉,这样子元春应该前半句执行了,后半句多做运动应该没做到吧。 元春似乎为了解释自己并不十分肥胖,将腿抬高,搭在垫高的枕头上:“其实,我吃的并不多,也不吃油腻,多半是水肿造成虚胖而已。” 迎春蹙眉:“水肿能够改善么?小王太医如何叮嘱?” 紫墨一边帮着元春浑身按摩,一边回道:“除了影视清淡,消失荤腥油盐,小王太医吩咐娘娘每日散步几个时辰,也不能一次性时间站得太久,要坐一坐走一走,间或进行,再有,最好能够躺卧之时,将腿脚抬高,并辅以按摩,帮助血脉流畅。” 这些叮嘱按照迎春认知并无差错,可是元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迎春一边帮着听着云春絮絮叨叨诉说这些日躲过了什么灾难,除了皇后坚持不懈的给元春供奉高糖食品,最恶劣的就是丽贵妃蟹粉案件。 然后,还有夜猫子闯进承乾宫鬼叫,再有一次,元春散步时候,忽然遭遇小狗,差点被狗咬伤。 虽然最后证明那狗是某个小宫妃走失多日宠物,可是,依然叫元春吓得不轻,只觉得后宫处处有鬼魅,等着要害死自己。 所以,元春最近因为生产在即,生怕被人算计,几乎天天坐在炕上,生怕出去了就被人陷害了。 迎春蹙眉,瞅着綉橘:“所以,你们就任由娘娘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只长成这个样子呢?” 綉橘紫墨都不敢作声,实在是宫中处处有陷阱,他们只好用最笨的法子保护娘娘。 这日,迎春候着元春睡熟,即刻返回延禧宫,随后,迎春招了内务府最有经验收生婆给元春摸胎,最终,收生婆道:“孩子个头不大,只是娘娘是头胎,双生子生产时间要比别人拉得长,这需要孕妇有足够的体力,否则,” 收生婆没有说下去。 迎春使个眼色,将收生婆出去说话,然后,迎春单刀直入,问她:“你直说,贤贵妃娘娘眼下没有没危险?该如何做,才能母子安康?” 刘婆子见迎春小小年纪,却是气势逼人,不仅心生怯意,后宫把戏多了去了,眼下这个贤贵妃娘娘最是要不得就是心神不宁,也不成寐,心悸多梦,这种情况对于孕妇最是要不得。 刘婆子在宫中也有消息来源,知道贤贵妃前些时日先后被猫狗惊吓,只怕焦虑失眠就是打这儿来的。因道:“孕妇最好能够休息充足,营养充足,这样才能够精力充足,如此才是母子平安前提。” 迎春瞧了元春值守收生婆子名讳,因此询问刘婆子:“内务府收生从不失手的收生婆子有哪几位?” 刘婆子讪笑:“怀孕夫人一脚踏生,一脚踩死,没有谁能够保证一定能偶母子平安,不过,内务府却是有收生高手,曾经有一位产妇包衣下不来,九死一生,这位婆婆扩充产道,伸手进去将粘连包衣剥下,救活了产妇。大家都说是侥幸,可是说都知道,换成被人收生,一般都是等待胎盘自行娩下,那位娘子只有死路一条。” 迎春忙问:“此人姓甚名谁?” 刘婆子道:“姓冉,不过,前些日子因为她男人的事情,她被内务府从名单上头划出去了。” 迎春蹙眉:“她年岁大了?” 刘婆子摇头:“不是,只为她是借了内务府副总管大人之力进了内务府当差,前些日子,这位总管大人牵连到了吴家案子,被罢官流放了。所以,” 迎春心中一松,只要不是□□裸被人故意打击驱逐就好。因道:“你去告诉冉婆子,叫她来给我回话,若是得了我的眼缘,我保她复职。” 冉婆子跟刘婆子沾亲带故,冉婆子也肯教导人,也肯提携人,虽然有些贪财爱酒,着实是个不错的人。闻言迎春肯提拔冉婆子,高兴不了:“多谢娘娘!” 冉婆子因为亲戚犯案,自己被驱逐,现在外头的人也不信任她了,只道她是犯了什么打错了。然泼之前替人收生,二十两银子二匹绸缎还争不到手,如今一两二两银子也难挣了。眼见一家人被挤兑的山穷水尽,只好靠着亲戚接济过日子。 迎春肯用她,可是积了大德了! 迎春很快见到了冉婆子,说是婆子,不过四十出头。迎春不动声色上下打量冉婆子,却见冉婆子自从进屋跪下,俯首帖耳,并不乱看乱动。心下信任多了一份,因问:“你收生经验多久了?“ 冉婆子道:“奴家十五岁嫁人,从十六岁起开始跟着婆婆走门窜户,替人收生,距今已然三十年了。” 迎春心中有喜一分,道:“可曾遇见难产?可遇见过母子惨难?” 冉婆子额首:“这些事情免不了得,孕妇生孩子本就凶险。” 迎春起身一招手:“你跟我来。” 一时到了承乾宫,迎春命紫墨泡了盐水给收生婆子洗手净面,又吩咐紫墨赏赐一块黄绫子给冉婆子包住头发。然后命她给元春摸胎诊断。 冉婆子所言跟刘婆子大同小异,不过刘婆子说的是十分凶险。冉婆子却道:“只要娘娘肯她听奴婢建议,奴奴保证娘娘母子平安。” 随后,冉婆子交代元春许多伺注意事项。 随后,冉婆子告辞,迎春亲自送了出去,然后,挥退随行,低声问她:“说实话,你那些建议就可以保护娘娘母子平安?” 冉婆子摇头:“生孩子有许多忽发状态,奴奴不敢保证,不过,相信,娘娘经过近日跟奴奴闲聊能够从此安静下来,然后按照奴奴建议去做,必定驱逐心头梦寐,顺利生产,因为双生子个儿娇小,只要母亲有足够的的精力与毅力,母子平安并非难事。” 这话虽然隐晦,迎春却听懂几分,元春之所以成了近日这话总虚胖萎靡状态,皆因为她之前收到惊吓所致,虽然并未造成实质上伤害,可是心灵恐惧,比*伤害更难医治。 迎春留下了冉婆子:“娘娘爱听你说些收生经验之谈,我要你留下陪伴娘娘说话,并成为娘娘收生婆子之一,你可乐意?只要你当差谨慎,等娘娘出月,你活着留下来给娘娘做精奇嬷嬷,或者回去内务府当差都可以。不过,首先要保证娘娘母子平安!” 冉婆子产点没落泪:“奴奴必定不负娘娘所托。” 迎春想要给元春加大灵泉食用,却被锦鲤拦了:“灵泉有清楚身体肿瘤污垢之功效,论理,孩子也不属于母体原物,灵泉用的少,可以清楚体表病变污垢,可是用得多了,或许她会进行排异,把孩子当成异物剔除。这也是许多修真之人没有后代的缘故,因为女子怀孕期间不能再行修炼,怀孕之后,会引起功力减退,所以,女修多数不乐意怀孕。” 迎春愕然。 锦鲤却笑道:“其实,这也有个好处,若是孕妇发动了,却难产,你给她一杯灵泉,保证分分钟他就哧溜一下出来了。” 迎春挑眉:“真的呢?” 锦鲤也挑眉:“所以,只要贤贵妃够撑到临盆时候,她撑不到么?” 迎春一啐:“乌鸦嘴,你才撑不到呢?呸,害我说话了刻薄犯口舌!” 锦鲤嬉笑:“所以我说你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没有经验,吓着急,虽然贤贵妃样子是难看些,可是,我曾经夜半观察过许多孕妇,有半数以上孕妇都是奇丑无比,就跟贤贵妃一个模子。所以,孕妇变丑是理所应当,不用担心啦!” 迎春愕然:“什么?你夜班跑人家里去了?” 锦鲤嗤笑:“嘁,本县千里眼顺风耳,需要跑人家里去?” 迎春因此安心替元春安胎,冉婆子临时被迎春征用,留在延禧宫待用。 不过,非常时刻,迎春不得不防,因此,迎春手持凤佩求见了内服务总管,要了两名大内侍卫,轮流换班,一天二十四小时监督冉婆子。 因为太后懿旨也提了秦宝林,迎春免不得要往储秀宫一行,却见秦宝林也是一个大面包体型。秦宝林情况比之元春还要严重,她肚子里只有一个孩子,那肚子却没比元春小几多。 迎春从来没见过如此肥硕女人,心中顿生违和之感,因问:“宝林娘家可曾会亲来?” 秦宝林摇头:“我娘家是西宁的,千里迢迢,莫说家里没条件上京寄居,就是有,如今也赶不及了!” 迎春除了储秀宫,暗暗询问锦鲤:“这个孕妇到时候一杯灵泉可以打下来?” 锦鲤额首:“当然可以,不过,这个宝林很奇怪?” 迎春忙道:“怎么奇怪?” 锦鲤道:“这位孕妇印堂发暗!” 迎春忙道:“可有不久法子?” 锦鲤喟叹:“仙丹能顾治百病,却不能改变人得命运!除非有意料之外的际遇,这便是为什么有时候神仙也难救自己命了,正如紫衣仙子,虽然活了三百岁了,别人眼里她就是老神仙,可是,她依然尸骨无存,华为齑粉!” 第76章 却说乾元帝,自从海疆也起战火,多久也不往后宫走了,整日住在乾清宫,着急文臣武将,听取他们的建议。 寸土必争,这是文官对武官要求,否则就是无能。 武官表示同意文官的说法,保家卫国是军人职责,可是,这些人也不傻,他们承认打仗的自己职责,却跟皇帝叫苦,要训练,要装备。北疆得有强悍马匹,这样子才能跟蒙古鞑子一较高下,海疆最好能建立自己的船队,这样子才能够跟海盗倭寇一决高下,这些都要银子。 武官不会舌辩,说话直率,言简意赅:皇上您调拨银子买骏马,造船,购粮草吧,否则,臣妾无能。 皇帝手里没银子啊! 然后再次问计文臣们:“打仗要银子,爱卿们知道的,国库空虚,刚刚入库银子已经花掉大半了,爱卿们可有妙计解忧?” 文官们也不是光耍嘴皮子,向皇帝提出两条建议;第一:派遣官员追缴国库欠债,只要把下余四千万债务悉数追回,可解军中之急。 第二,追债需要时日,皇帝可以效法上次募捐,先行将粮草运往前线,免得将士们饿着肚子。 乾元帝接受了二计。依然有户部刑部牵头。这一次,国难当头,乾元帝也客气了,所有欠债勋贵官员,三日内务必还清债务,否则,第四日派查超。 宗室勋贵反弹极大,有人意图冲进养心殿跟太上皇哭诉,被皇帝派兵阻拦了。 一时之间,皇帝也雷霆震怒,宗室勋贵怨声载道。 这都是迎春回京之前消息。 这日迎春正在承乾宫陪伴元春,听着女史对着元春的肚子读诗书,忽听小王太医来了。 元春迎春俱是一愣,小王太医三日一请平安脉,昨日小王太医刚刚来过了? 姐妹们顿时紧张起来,必定是荣府出了事情了。 迎春挥退女史闲人,只留元春几个心腹仆从,然后宣召王太医进殿。 小王太医传第一个消息,荣国府三位小爷一起报名参加了皇帝督战侍卫队。 迎春元春同时愕然,大雍朝压根就没有这么一支队伍啊? 原来,这是乾元帝针对宗室勋贵们抛出的一个绝户计。 之前宗室联合勋贵预备冲进养心殿向太上皇告御状,这事儿勾起了皇帝积压已久的怒火。 心道,你们这些白眼狼,把国库都掏空了,如今还敢跟朕上眼药,看来朕这回发威,不掰断你们伸出来爪子,你们还真把朕当成病猫纸老虎了。 然后,乾元帝在朝堂上抛出自己想法让百官论证,皇帝预备在京都贵族中挑选一批功勋宗室优秀子弟,经过短期集训之后,分别前往北疆海疆督战。 督战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绑架人质。皇帝将各宗亲勋贵世家最优秀的子弟送到最前线,就便向抓住了所有清贵、勋贵与宗室命门。 皇帝还不强求,只是下诱饵勾引。 皇帝在京都发下榜文反是京都清贵门庭,功勋世家,宗亲之家的子弟,不论嫡庶,不论岁数,不论武艺如何,追要愿意要送粮草前往北疆海疆督战,有爵位者,爵生一等,比如贾赦乃一等威烈将军,若是他乐意去海疆,立马上升一等,成为正二品男爵。有官位者,也官升一级。最有诱惑一条是,至今尚无官职爵位的清贵勋贵宗室子弟,只要你报名从军,并前往北疆还将督军,立马赏赐三等侍卫出身。 这事儿是皇帝今日早朝抛出,如今兵部已经行文张贴,响应者云集。 如今,不仅兵部官员忙得很,京兆尹也忙得很,要四处派兵维持持续。 小王太医叽里咕噜说了半日,终于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元春傻愣愣的:“这跟咱们家三位小爷什么关系?” 小王太医默然,怪得人说生个孩子傻三年,这贤贵妃真的越来越笨了。 迎春却在想,是哪三位小爷雄心振奋,嫂:“难道是宝玉琮儿跟环儿三个?” 元春终于回过神来,惊呼:“宝玉手无缚鸡之力,他去做什么?” 迎春心中巨汗,宝玉好歹过了四月就满十四岁了,贾环,贾琮才十二岁,元春首先担心却是年纪大些宝玉,果然这心偏到胳肢窝了。 小王太医道:“不是宝二爷,乃是环三爷,琮三爷还有兰小爷,三位小爷!” 元春拍胸松口气儿:“哎哟,这几个孩子闹什么呢,把军中当成保姆,养孩子呢?” 迎春却记住了皇帝说辞:“甘罗十二为丞相,皇上说了,不论岁数。”又问小王太医:“你是得了谁的信儿?” 小王太医擦汗道:“是琏二爷寻得微臣,说是府上乱成一锅粥了,珠大奶奶寻死觅活,还有府上大太太,赵姨娘一期期闹起来了,要跟琏二爷二奶奶拼命,说必定是她们刻薄几位小爷,这才活不下去要投军。” 迎春道:“你这话意思是说,并不已经收下了他们三个了?” 小王太医额首:“这会子只怕已经去了西郊操练去了,说是一月之后,便启程前往北疆与海疆。琏二爷这会子被家里女人闹得没法子,要请二位娘娘跟皇帝递个话,说是情愿自己去,换回兰小爷。” 迎春还在愣怔,想着果然功名利禄动人心,一个三等侍卫,惹得荣府一窝小子嗷嗷叫起来。环儿,琮儿,兰儿,应该是平日被压服得很了,如今终于找到突破口,这会子受了侍卫官衔,想必扬眉吐气洋洋乎吧! 元春脑袋瓜子终于回来了,荣府全靠贾琏支撑,他去了前线还了得,顿时恼了:“胡闹,朝廷征兵也是三抽一,咱们家拢共五个男丁,岂会抽出三个?告诉琏儿,他不许去,好好守住家业,兰儿我再设法子!” 迎春问道:“换人主意是老太太意思?” 小王太医道:“不是,老太太只是让把三位小爷劝说回去,万一不能三位都回去,兰小爷一定要回去,琏二爷去求了兵部,人家不允,便要求一人换一人,人家也不允许,说道,琏二爷可以自己报名参加侍卫督战队,且不能替换别人。琏二爷回府去,据说府上所有女眷都追着她厮打,这又跑出来了。” 迎春吩咐道:“还请小王太医回去,把贤贵妃之言转告与他,让他不要冲动,荣府需要有人支撑,三位小爷的事情我们知道了,必定会尽最大努力周旋。 “你再告诉贾督学我的话,他是一家之主,更是一族之长,将来贾氏一族兴旺还要靠他,岂能被后宅女人吓唬了?几位小爷立志从军是他们自己志向,也是皇帝旨意,管贾督学什么事儿?难不成要违抗圣命不成?叫他拿出大家长威风,警告几个瞎胡闹女人,朝廷大事,不容妇人置喙,再若不听劝告,未防口从口出,拖累整个家族,一体送进家庵栊翠庵闭关清修去,何时改了,何时出关!” 元春愣愣看着迎春,半日方道:“这正是近朱者赤,妹妹跟着太后娘娘不过年余,言谈举止已经不怒自威了。” 迎春摇头:“我是生二哥哥的气,几个女人胡闹,他也跟着胡闹,朝廷眼下前线吃紧,他却去跟并不胡咧咧什么换人,人加一句国家兴旺匹夫有责,就把他抵得哑口无言了,明知道不成的事,却要去碰壁。” “还有二叔,赵姨娘竟敢跟宗族族长胡闹,还不是仗着二叔宠信?二哥哥不敢收拾他,也是顾恋二叔体面,长此下去,还不知道要闹什么笑话了。” 元春面色一黯:“赵姨娘是个特例,她是当年老太太赏赐给父亲房里人,不然你以为她怎么能够这般闹腾?” 迎春讶异,她没想到赵姨娘这个滚刀肉竟然是老太太赏赐给贾政,因道:“这倒怪得很,我看老太太对赵姨娘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啊?” 元春摇头:“不是祖母,是□□母,当初大老爷跟宝玉似的,在□□母跟前长大,我父亲在老太太跟前养大,不然,你以为怎么会母子之间也有亲疏呢?后来,我父亲娶亲,夫妻们直亲近祖母,□□母气不过,就给父亲房里插人,周姨娘才是祖母安排给父亲通房。” 迎春不由失笑,这些老太太争着抢着给儿子孙子送女人,倒不怕二孙子马上风。再有想起周姨娘满脸温吞,就没听她人前说过话。看来贾母给儿子孙子安排同方都是一个德行,袭人也是个没嘴葫芦,却会阴谋诡计。 迎春笑道:“怪得老太太不喜欢赵姨娘,大约是不喜欢赵姨娘把周姨娘挤兑的山穷水尽吧。” 元春叹气:“妹妹错了,应该是周姨娘帮着赵姨娘把我母亲挤兑的山穷水尽,若非有我,有宝玉,还有王家撑着,有正室位子镇着,我母亲只怕早被父亲打入冷宫,死灰枯槁了。” 迎春苦笑:“姐姐这话我没看出来,看来我看事情流于表面了,二太太主管府里中馈许多年,府中人大多仰仗二太太生活,就连二叔也要伸手跟二太太要银子花费,哪有一点被人挤兑模子?” 元春抿抿嘴角,淡笑:“妹妹还小,焉不知我母亲因为夫妻失和,方才转而看重钱财呢?若是大妇厉害,赵姨娘能够三年两胎?三妹妹只比宝玉小了不到一岁,若非挨着祖父三年孝期,还不知道要胜出许多来了!” 迎春茫然,祖父贾代善什么时候辞世,她竟然一点也不记得了,按照元春说法,应该是贾环出世之后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四岁,按照迎春原本脑筋少根筋,没有记忆情有可谅。 迎春看了看元春有些背晦脸色,不知道说什么好,遂一笑:“咱们家算是好的了,你看看如今这宫里,再回头看看咱们府里,除了大老爷,一个一个都是情圣了。” 元春闻言笑起来,伸手捏捏迎春面颊:“不知羞的丫头,” 一句话没下地,忽听一声爽朗笑声:“说是情圣,谁不知羞啊?” 迎春元春各自吓得不轻,一个个拍着胸脯子,哎哟妈,亏得这会子没说什么皇帝老子坏话。 元春是得了圣前免礼的特赦,故而坐在炕上笑一笑额首:“给皇上见礼,皇上今儿怎么得空儿?” 迎春则是忙着肃身:“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乾元帝今日刚刚算了勋贵宗室,心里舒坦,故而往后宫里走一走,倒是不想睡女人,只是来看看替她怀孩子女人,再瞧瞧给他送茶饭小丫头。 故而,皇帝一边伸手搀扶迎春,一边跟元春对脸坐了:“咱儿得个空儿,特特过来瞧瞧你们姐妹两个,刚才这是说什么呢?” 元春最近思维似乎十分迟钝,咬着唇瓣一时不知道如何圆话,遂笑看迎春:“还是妹妹说吧。” 迎春早锦鲤交换了信息,皇帝老子只听见最后两句话,心里顿时不慌不忙了,笑着往元春后背处塞给小靠枕,将元春安置稳妥了,这才回头笑了:“不过是姐姐跟我诉苦,说是家里二婶子病着不理事儿,好在三妹妹能干,却有个不着调母亲瞎胡闹。我就说了,都怪二叔没刚性,姨太太也压不服,姐姐说,姨娘们都是自小的情分,二叔猫儿狗儿也爱惜,何况是生了孩子姨娘呢。我就笑了,只怕姐姐心里,咱们二叔还是情圣呢?不巧被圣上听见了。” 皇帝这会子已经知道了荣府三位小爷报名参加侍卫督战队,也知道了贾琏要换回贾兰说法,到对贾琏生了一份好感,至少这个人良心还在,愿意把自己还侄子,难能可贵。 皇帝因此一笑:“哦,却是这般。嗯,说起来,荣府家教还不错,忠贞爱国之心不减当年荣国公啊,前朝也没秘密,你们一定听说了,荣府有三位小爷投笔从戎,实乃忠贞之家。” 元春原本想要给贾兰求个情,皇帝上来一定高帽子,这嘴巴顿时张不开了。 迎春干笑一声,道:“这忠贞之心原不错,只是兰小子才十岁,这不是给上官们添麻烦么?” 乾元帝哈哈大笑:“这不妨事儿,他们虽然岁数小些,忠心可嘉,这回京中像他们这话中还有不少,上战场实在小了些。朕这金口玉言也不能退他们回去,所以,朕决定了,反是十五岁以下者,暂不参加督战队,而是留在京都,组成一支少年御林军,地属于大内侍卫,平日守卫京都,战时为天子近卫军。” 迎春元春姐妹同时松口气,这个结果大约可以跟贾母交代了,李纨也不用装鬼弄神了。 元春忙着说道:“圣上英明,此举深得民心,必定颂声一片。” 之前,皇帝查超了吴家,以及依附吴家的贪官污吏,所得悉数送往前线犒赏三军,获得一片歌颂。如今替百官养育十五岁以下的幼子,把十五岁以上者送上前线,掐住脖子,再给你套上一根收放自如金项圈。 想要活命,富贵荣华,子孙延绵,那就老实些,乖乖替朕买命,别再唧唧咕咕给朕添堵,莫再踩崴脚,别马腿了! 及至乾元帝跟问起元春胎儿情景,先给皇帝上了一壶润喉茶,皇帝老子跟他娘一个毛病,上火体质,一旦着急熬夜,口气就会带出来。迎春已经瞧见元春几次接着搀扶肚子偷偷蹙眉了。 为了元春不至君前失仪,迎春只得便宜皇帝老子一回,请他喝一壶灵泉水。 之后,迎春又给皇帝上了一壶明前茶,再给元春一壶淡淡的灵泉菊花蜜蜂茶。 然后,皇帝老子留在承乾宫晚餐,桌上时令菜肴迎春一律换成空间净化产品,自从迎春回宫,元春身上虚胖症状日渐正常起来,人也鲜活多了。 这一日,乾元帝决定留宿承乾宫,虽不知道皇帝想干什么,迎春却是报捧头鼠窜了,并且命令锦鲤,今晚不必监听承乾宫。 很不巧,就在这一晚,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这般皇帝陪着元春说话,元春这里靠着皇帝胸脯子,拉着皇帝手指,感动的很,周婕妤派人前来寻找皇帝,说是忽然之间心口疼。 据说皇帝老子抵住了前两次骚扰,第三次忽然间抵挡不住了,起身去了钟粹宫。因为这晚皇帝原本答应要去钟粹宫晚餐,结果滞留承乾宫,皇帝心里有些抱愧。 第二件,恰好就在周婕妤截走了皇帝不过半个时辰,储秀宫秦宝林忽然肚子疼,因为她还有半个月才会生产,所以直管报给主位嫔妃乔充容。乔充容也没生养过,只得命人去请太医前来拿脉,结果三位留守太医都被周婕妤请走了两位,还有一位被丽贵妃请去了。 储秀宫主位乔充容得知钟粹宫有两位太医,遂派人前往钟粹宫求见皇帝,希望能够分得一位太医,被钟粹宫人挡驾,叫她们去寻太医院,说是皇帝正在坐镇,替婕妤诊脉,不敢惊动。 乔充容无法,只好前去永和宫求助,又被丽贵妃责骂一顿。乔充容没法子,只得去了坤宁宫,向皇后求助。 皇后即刻宣召内务收生嬷嬷前往储秀宫,却见秦宝林疼得变了脸色,收生嬷嬷摸了胎位,说是孕妇已经发动了,却胎位不正,十分凶险。皇后心中暗喜,为了不但责任。皇后勒令乔充容亲自前往钟粹宫,一是商借太医,三位太医,钟粹宫占着两位,永和宫之占了一位,且丽贵妃位高,论理应当周婕妤退一步。 结果,钟粹宫以为乔充容借故前来搅局争宠,十分强硬挡了乔充容。乔充容受了一肚子刻薄回去复命。最后,皇后派了自己跟前女史前往钟粹宫求见皇帝,者才得知秦宝林发动了。 皇帝顿生不悦,带走一位太医去了储秀宫,结果,秦宝林难产,羊水破了,孩子还没掉过头来。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最后,秦宝林自己请求皇帝,一旦不能两全,先保孩子! 乾元帝本来对这些嫔妃也没什么感情,这会子却感动了,顿时发怒:“大人孩子都要救,你们这些东西,几十个人照顾一个主子,竟然照顾成这样子,倘若他母子有失,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抵命。” 皇后心中一颤,出声道:“皇帝,生孩子本来凶险,跟伺候的人,” 皇帝十分烦躁,把手一挥打断了皇后之言:“救人要紧!” 收生婆子原是皇后安排暗招,秦宝林只要生下儿子,必定要她难产,却不料,如今她自己主动难产了。皇帝亲自坐镇,皇后因此暗暗示意收生婆子老老实实救人,至少要保住皇子,否则皇帝发作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这边皇帝烦躁之下招了乔充容问话,却是秦宝林傍晚时散步,在后花园子跌了一跤,因此动了胎气,已经喝了保胎药,结果天擦黑却发作起来。 皇帝顿时大怒:“为何不及时请太医救治?你这个主宫娘娘怎么当得?” 乔充容长得身姿挺拔,出身武将之家,弓马娴熟,生得熊腰虎背猿臂,虽然承宠,却不受宠,闻言十分委屈,却不是忍耐的性子,嘎嘣脆生辩解起来:“臣妾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太医院,结果一个太医没剩下,闻听皇上驾临钟粹宫,臣妾以为兹事体大,先后两次亲自前往钟粹宫求救,却两次被人折辱挡驾,只得求救皇后娘娘。” 乔充容言罢双膝跪地:“今晚经过就是这般,臣妾已经竭尽全力了,其中窒碍非臣妾能够逆转,还请圣上明察!” 皇帝闻言面色黑的厉害,周婕妤不过是例行请个平安脉,竟然请了两位太医,本来若无储秀宫这事儿,也罢了,适当恃宠生娇,皇帝只当是小情趣了,没想到储秀宫求救,钟粹宫奴才竟敢挡驾,可见这主仆平日多么骄横。 只不过这一切皆因皇帝宠信而起,追究别人最终追究到自己身上,皇帝很谁丢面子,因此把手一挥:“起来吧,谁错谁对暂且不论,孩子平安一切都好!” 这话意思,秦宝林死了也罢了,孩子若是有问题,你们就等着倒霉吧。 这边收生嬷嬷已经吓得变了脸色,于是禀报皇上皇后,内务府只有一位嬷嬷能够应付这种情况,那就是被清退冉嬷嬷。 皇帝即刻怒吼:“还等什么,派人去找来!” 皇后顿时面色尴尬:“这个冉嬷嬷跟内务府贪墨案子,就是吴家案子有牵连,日前,黄友德已经报了本宫,说是将她清退了。” 皇帝眉峰耸动,如此能干救命的嬷嬷竟然撵出去?很是不悦,却是无言指责,贪墨案子是皇帝亲自查办,皇后也不过顺应大流肃清而已。 熟料,其中一个婆子却道:“启禀皇上,冉嬷嬷先头是被撵了,如今人却在宫中,被延禧宫充媛娘娘守在手里备用。” 皇帝闻言顿时醒悟,迎春这是为她姐姐元春留的救命后手,心中触动,微微额首,还是亲姐妹才是这般倾心相待啊。 不过,此刻,迎春私心变成公心了,说不得秦宝林因此就有救了,忙令自己贴身侍卫:“速去延禧宫接人,要快!” 所以,当侍卫凭借金牌敲开了延禧宫拧着冉婆子飞奔之后,迎春方才得到信息,等迎春穿戴整齐赶制储秀宫,秦宝林已经流干了身上最后一滴血脉,只因为孩子浑身茄紫,她悠着一口气不肯断绝。 秦宝林已经面如土色,却在一声声叫着皇上:“皇,皇,皇,皇上,救,救......” 皇帝跟皇后高坐在大殿之上,那里听得见呢。 迎春得到皇帝皇后允许,去了秦宝林居住的偏殿,正听见秦宝林一声声含着皇上救命,救她儿子的命,只是她已经弥留之际,说不完钱了。 迎春瞧着首胜嬷嬷正倒提着孩子拍打屁股,只是那孩子无声无息,似乎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不过,迎春瞧着那孩子身子似乎还柔然,应该还有一口气。 遂伸手要接孩子:“不哭不叫的,是不是喉咙里堵了?” 冉嬷嬷闻言似有所悟,忙伸手往孩子喉咙里抠挖几下:“并无异物堵塞,想来是憋闷时间太久了,孩子又没足月。” 迎春伸手夺了孩子,果然孩子浑身尚有余温,迎春知道这个孩子大约有救,只是迎春见多了畸形儿,心中顿时有些犹豫:这孩子憋屈的太久了,救他回来会不会有毛病呢? 不过,迎春不过犹豫瞬间,决定挽救这个孩子。 迎春将孩子平躺在床上,一只手贴在孩子后勃颈,暗暗输送真气替他打通窒碍经络,一只手挤压孩子胸部,助他呼吸。 迎春足足坚持一刻钟,直到内室想起惨烈呼叫声,这边孩子终于恢复了呼吸,并在迎春掐了他人种之后,呜哩哇啦哭起来。 在场之人都落下泪水。 孩子被抱出来交给皇帝,却被皇后抢了过去。皇后落了泪,深情并茂道:“可怜的孩子!”回头却跟皇帝商议:“皇上,可怜这个孩子落地没了娘,臣妾实在不忍心,臣妾想要收养这个孩子,还请圣上允准!” 第77章 皇帝拧眉,皇后收养小皇子? 皇帝眼眸一眯,直觉得这事儿很熟悉。 蓦然间,皇帝想起自己,当初的自己,也是得到皇后认同,方才获取了最后逐鹿之战。皇帝心里马上飘过秦宝林身影,此女出身寻常,竟有姿色可取,言谈之间甚是无聊。皇帝为了彰显雨露均沾,之后临幸一次,便丢开手了。 熟料,她竟然好福气,竟然一箭中的坐了胎气,如今,也因为当初福气送了性命。 皇帝心有不忍,且不代表他乐意扶持此子荣登皇位。 皇后养子仅次于嫡子。 皇帝眯眯眼眸,徐家已经出了两位皇后,还想谋求下一任皇帝? 这徐家想干什么? 江山万里,徐家要一半么? 徐家实在贪心不足啊! 皇帝眸子里冷冽一闪而过,旋即,咳嗽一声,道:“这个容后再议,皇后要打理六宫事宜,恐怕无暇兼顾小皇子,他出身储秀宫,就让乔充容暂时照管吧,皇后若是有空,多看顾些,免得小人作祟,捧高踩低,刻薄皇子。” 皇帝说道后来,脸上带了厉色。 秦宝林死了,虽然生孩子生死参半,可是皇上不是不怀疑,关键是前头一排排*摆着呢,不由皇帝不多想,只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追查此事只怕后宫也要不稳,皇帝现在最怕出乱子。 且秦宝林也不是皇帝心坎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帝实在没精力了。 乔充容无宠,方才又承雷霆之怒,正在忐忑之间,竟然凭空的得个皇儿的补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顿时喜极而泣,抱着皇子只磕头:“臣妾多谢黄上信赖,必定细心照料小皇子,不使他受到半点委屈。” 皇帝心中自己之前话说急了,但是皇帝金口玉言,绝不会说错,也不会道歉,因此,嗯哼一声:“辛苦了!” 反头对上迎春,却是和颜悦色:“充媛救护皇子有功,擢升昭仪,封号照旧,也不必迁宫,皇后,明日拟召,晓谕后宫!” 皇后刚被闹个没脸,这会子岂敢龇牙,忙着堆笑应承:“臣妾遵旨,回去就拟定懿旨送往内务府宗人府。” 皇帝这才面色缓和了,拔足去了:“后宫之事皇后多操些心思,朕还有事儿,走了!” 众人都道皇帝只怕要回去钟粹宫了,却不料皇帝觉得晦气,直接回了乾清宫。 周婕妤得知宫人阻拦储秀宫求救,顿时气了个半死,正在思量如何补救,翌日清晨,皇后懿旨到了,女史手擎皇后佩凤,高升申饬周婕妤:第一,不该恃宠生娇,以下犯上到贤贵妃承乾宫截取皇上。 第二,不该在储秀宫秦宝林发动之际,无病□□,霸占两位太医,致使秦宝林难产而死,皇子险遭不幸。 第三,秦宝林之死,虽非周婕妤亲手而为,却是因为周婕妤阻拦所致,所以,为了警惕后宫嫔妃,各安天命。对周婕妤做出如下惩处; 秦宝林灵柩由周婕妤送往城外甘露寺寄放。周婕妤必须对秦宝林致歉,即日开始,限定周婕妤七日内抄写九九八十一部往生经,与秦宝林下葬之日焚化。 然后,从秦宝林下葬之日开始,周婕妤禁足百日,期间,取消绿头牌。 周婕妤顿时愣了。 无论是三条罪证,还是惩处,无一不是告知众人,秦宝林之死跟周婕妤有莫大关系。换言之,众人会以为,秦宝林是被周婕妤害死了。 天地良心,周婕妤从来没有想过害死秦宝林,她想过要害死淑妃母子,不过一直还在寻找机会阶段,并未真正下手啊。 周婕妤顿时大呼冤枉:“臣妾冤枉,对于储秀宫求救之事臣妾一丝不闻啊?求女史代为禀报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 蔡女史笑了:“娘娘冤枉不冤枉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娘娘觉得娘娘不冤枉,皇上也觉得娘娘不妥当,否则,昨夜皇上为何一去不返呢?” 周婕妤顿时怕了:“我要见皇上,求女史代为禀报!” 蔡女史一嗤:“娘娘七日后才开始禁足,这头七日直叫娘娘抄写经卷,并不限定娘娘出行,娘娘有话自己告诉皇上就是,倘若皇上下诏,相比皇后娘娘也不会阻止!” 蔡女史下完套拂袖而去。 钟粹宫掌事姑姑为了补救自己造成后果,忙着怂恿周婕妤:“娘娘,这可好了,皇上平日最是喜欢娘娘,如今乘着皇后娘娘没禁足娘娘,娘娘赶紧去求求皇上,或许,就搬回局面。” 周婕妤却是个有心眼子的女子,知道自己昨日已经失去了先机,如今皇上国事繁忙,自己再闹越发招人厌烦。不如先顺了皇后之意,白日而已,并不是一辈子不出来,倘若自己不识趣儿,惹恼了皇帝,只怕三年也不能再挂绿头牌了。 再者,皇帝是个心软的,不然也不会这些日子着重宠爱几个失去孩子嫔妃,只要自己表现得委委屈屈,皇帝说不定哪一日就心软了,重新怜惜自己了。 周婕妤瞅着几个误事宫女太监,心知这几个误事奴才要不得了,只是眼下自己失宠,还需仰仗他们,也只有等过了这阵子再做道理了。 周婕妤冷眸一扫:“自今儿起,我要闭门抄写经卷,你们几个除了每日膳食之外,不许外出,老老实实给我猫着,否则,在外头惹了事儿,可别怪我主子我就不得你们!” 周婕妤的反应叫皇后很好失望,同时心里也扎了根钉子,那就是挡了她的乔充容,贱人,她到是会讨皇帝的好,我要的东西她也敢接手。 回头却说元春,得知秦宝玲因为孩子过多难产死了,皇后却要抱养小皇子,心里顿时打个突,蓦地想起自己,若非迎春及早察觉自己饮食有误,说不得秦宝林就是自己下场了。 元春想起自己跟皇后的结盟,不由蹙眉:“皇后娘娘果然提说要恩养秦宝林的孩子?” 迎春额首:“姐姐有什么好疑惑,姐姐不是说过皇后无子,思谋抱养小皇子,只有秦宝林这种位份低地嫔妃之子才会过继给她,且秦宝林死了,没娘孩子更加依赖皇后,亲近皇后,这才是一个养母希望看见的局面。” 元春蹙眉:“皇上为什么不同意呢?” 迎春摇头:“皇上并没有完全回绝,皇帝意思,小皇子不改玉碟,生母还是秦宝林,乔充容也只是暂时照顾小皇子,将来会给那宫养育,还说不定呢。” 元春愣了半日,又道:“秦宝林产期还有大半月,如何就提前了?” 迎春道:“听说是在台阶上滑了一下子,正好肚子撞在台阶上,太医来得不及时,这才,” 元春伸手,迎春忙着捂住了,却发觉元春手指只是颤栗,心中一跳:“姐姐你冷么?” 元春摇头:“妹妹可知道?我二月的时候,孩子刚满七个月,那些日子,我精神还好,便去后花园子散步,你知道么,明明之前让宫女太监们清扫好了道路,确无端端出现一些锐利大石头,周边必定还有青苔石子儿,亏得我警惕,綉橘也是个细心的,这才绕过去了,还有一次,后院花儿考的蓬勃,我一时忘情,竟然就滑了一跤,亏得菩萨保佑,我竟似乎跌在棉花上,你说巧不巧?次那会子起,我这心里就犯了疑惑,宫门深重,若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使坏,也只有,” 元春说这话,沾了水在桌上写了暗卫两个字儿。 迎春蹙眉:“姐姐确定?如何不告知皇上呢?” 元春面色发白:“我也想过,可是我知道这皇宫暗卫无处不在,我怕打草惊蛇,越性惹发敌人凶性,我更怕,” 元春手指越发颤栗厉害了。 迎春盯着元春满眼恐惧,心中蓦地一动,一翘大拇指:“姐姐是这个意思么?” 元春额首,眼中泪水满盈。 迎春坚定摇头:“这不可能,姐姐可知道,这一次我回来并非我自己请旨,乃是太后娘娘不放心宫中孙子,派我回来专门替你守胎来的,当然,太后娘娘也让我看着点秦宝林,只是,太后娘娘为了顾全皇后面子,我名誉上是给你守胎,秦宝林那里只能是暗地里行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插手。我心里想着等秦宝林发作起来,我就去凑热闹,顺便看情况出手,只没想到,她夜半出事,等我赶到,他已经药石罔效了,亏得我机灵,救下了小皇子,不然的话,我这儿给太后娘娘奏折不知道如何写了。” 还有一点,迎春不敢跟元春明说,太后娘娘懿旨,说的是守护皇嗣。 唉! 这个意思,迎春明白,皇家子嗣艰难,关键时刻,要舍母取子。只是太后娘娘不知道,宫中有母亲护着皇子还频频出事,一个没有母亲孩子,要如何长大成人呢? 元春闻言眉峰急剧跳了几下:“妹妹说的是真的?” 迎春额首:“当然真的。” 元春拍着胸脯子笑了:“妹妹不是问我如何长胖了?你知道么,我害怕,一害怕我就想吃东西,只有不停咀嚼,我才能证明我自己还活着。” 迎春十分讶异:“姐姐怕什么呢?难不成谁还敢闯进来行凶?” 元春面色一白,嘴唇蠕动几下,终于没说话:“妹妹别问了,我的情景也别往外头说,今日妹妹给我交了底,我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 云春说这话,眼中有厉色滑过,虽然很快很短暂,还是被迎春捕捉到了。迎春很怕元春想做什么,得不偿失,必定元春前世把命丢了。因握住元春手指,替她摩挲几下:“姐姐现在什么也别想,只管安心的预备生孩子吧,姐姐安心,我必定不会让姐姐有事儿。我还等着姐姐给我生上十个八个小外甥呢!” 元春一嗤:“又不是猪呢!” 迎春姐妹很快得知了秦宝林后事安排,皇后派遣周婕妤护送秦宝林的灵柩前往甘露寺寄放,七日后运至黄花山暂时安葬,等待妃陵完工移入。 元春讶异:“没有追封么?” 杜若摇头:“奴家没听说追封之事。” 迎春一笑:“估计是圣上忙于战事顾不上吧,以后有机缘自然会追封,毕竟还有小皇子呢!” 元春因此郁闷半日。 正所谓物伤其类,迎春也没多劝,元春是该想一想与皇后的关系了。若是还打着出继主意,只怕要被皇帝厌弃了。 皇帝很长时间没再进后宫,迎春乐得如此,元春就有些心浮气躁了。 不过,有迎春陪伴解劝,元春逐渐开朗起来。 三月底,小皇子出声七日后,忽然犯了夜啼症,日夜啼哭,无休无止。最后,皇后招太医会诊,却是小皇子腹胀如故,询问奶娘竟然已经三日没有大便了。 皇后将此事上报了皇帝,皇帝震怒,将乔充容将为才人,将粗心大意的两名乳娘一起杖毙了。 然后,皇后再次请求照顾四皇子,获得皇帝允许,不过,皇帝坚持不该玉碟。只是在皇后见一下,与下葬之日追封秦宝林我才人。 迎春给太后娘娘奏折会快得到回复,太后娘娘不仅没有责怪,还夸赞迎春宅心仁厚,聪慧灵巧,当机立断了救了四皇子。 太后特意赏赐元春一尊在佛前供奉齐齐四十九日的墨玉观音,以助元春顺利产子。 三月底,元春忽然在卧房之中跌了一跤,虽然没有跌倒,迎春吓得不轻,忙着传太医诊脉,却是元春胎儿下移入盆了,以及,元春即将生产了。 太医预测元春产期将提前半月,于四月中旬生产。 迎春又让冉婆子给元春摸胎位,冉婆子经过仔细摩挲,面色大变。 迎春心知不对,忙给婆子使眼色,冉婆子遂对其满脸笑意告诉元春,一切都好。 当晚回到延禧宫,冉婆子告诉迎春,双胞胎中有一个胎儿位置不对,虽然落盆了,却是打横了身子。 迎春大惊:“可有什么办法?” 冉婆子道:“老奴会推拿手法,只要贤贵妃娘娘同意,老奴可以推拿替娘娘正位。” 翌日,迎春告知元春:“姐姐,冉婆子摸胎之后,觉得两个胎儿个儿有些大,入盆位置有些拥挤,为防止两个孩子互相挤压受伤,冉婆子祖传一众推拿手段,可以让孩子先后排列,不至于受伤,希望姐姐能够接受冉婆子替您推拿顺位!” 元春顿时紧张起来:“孩子有危险么?” 迎春摇头:“没有危险,如此,只是防止两个胎儿位置不对,相互挤压受损,这也是很多双胞胎不好养活缘故,并非孩儿弱小,乃是两个孩子在腹内相互挤压牵绊所致。” 元春似懂非懂,她却相信迎春不会害她,自从迎春回宫亲子照来哦她的饮食起居,她人也精神么,身子也舒坦了,夜里也不噩梦了。 是故,元春接受了谈婆子顺位治疗。 五日后,冉婆子告诉迎春,元春胎位基本正常了,顺产没有问题。 迎春大喜,暗暗摸摸推算一下,四月生产,元春已经怀孕九个月,双胞胎虽然个子小些,自己只要悄悄给孩子喂食少量灵泉水,应该可以健康长大。 熟料,元春并未等到半月后,却在四月初八清晨,一声闷哼之后开始阵痛。 迎春迅速前往太医院分别宣召三位太医,一位是元春常用御医小王太医,再有太医院院使大人,再有一位则是一位西洋传教士,此人擅长外科,据说曾经在本国配合过妇产科大夫救助难产孕妇。 传教士叽里呱啦的说着外语,迎春理解了,此传教士曾经给孕妇剖腹产也用外科手段,给产妇扩充过产道。 迎春找他不是为了以上两种用处,这种手腕在皇宫属于大不敬,迎春要求传教士在元春体力不济之时,能够给元春输送葡萄糖盐水,借以掩盖自己给元春临时给元春补充灵泉动机。 毕竟到时候众目睽睽,迎春想做小动作不容易,借助传教士就轻松得多,皇帝信赖他,他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就会被众人接受,那时候,自己动手脚就容易得多。且这家伙说话,很少有人听得懂,大多是猜测,即便被他看出什么,迎春也不怕他去告状饶舌。 元春的两名收生婆子都是皇后安排,迎春却将冉婆子带在身边,然后不顾收收生婆子反对,始终陪伴在元春身边,元春清醒的时候,便陪着她说话,加以鼓励,并喂食元春灵泉蜂蜜水,以便她能有足够力气撑过生产过程的折磨。 天擦黑之后,元春阵痛一阵紧似一阵,终于在三更棒子敲响之际,挣扎一整天元春,在迎春将体内的真气悉数输送割她之后,终于顺利分娩出一个女儿,然后第二个女儿就没有悬念了,不过哼哼一声,迎春再给她一杯蜂蜜掺水灌下,咕咚一声,十分痛快再次产下一个漂亮女儿。 收生婆子给两个小丫称了重量,姐姐四斤,妹妹个三斤八两。 迎春顿时笑了:“这小姐妹两个好和气,并不多吃多占!” 元春母子安康了,迎春整个累瘫了。回去泡在灵泉之中固本培元,锦鲤又出来游说:“主人,我这里有一种法术,叫做先天养身诀,主人您学了,累了时候,只要使出这招,不消片刻,就能恢复消耗的真气,无需您这般整夜泡浴。” 迎春累得睁不开眼睛,抬脚一踹,表达自己不赖烦。 翌日,迎春前往承乾宫,承乾宫气愤十分讶异。 却是元春得知并非皇子,十分失望,皇帝跟皇后太后娘娘却十分高兴,皇后高兴,因为她不用愧对元春了,石元春自己没本事生儿子,不怪她反水。而来,元春位份高,她的儿子会比三皇子更尊贵。皇帝必定不会同意自己抱养,且元春如今有了迎春这个帮手,后面还有个太后娘娘做靠山,皇后想要杀母多子很不容易。 如今元春生了女儿正合适,至少,眼下,皇后不担心了。 皇帝跟太后娘娘高兴,是因为皇帝至今尚无公主,太后娘娘一直期望自己有个小公主疼爱,如今得了孙女儿也不错,是故,太后娘娘跟皇帝赏赐十分丰厚。 双胞胎洗三时候,双胞胎已经有了封号了,姐姐荣慧公主,妹妹敏慧。 元春至此,方才稍微开颜。 随即,太后娘娘信使到了,不仅赏赐了元春大量贵重药草,还赏赐双胞套公主许多妆奁,量给小孙女儿每人三十六套金银□□收拾。 再有,每位小公主除了衣衫鞋袜这些,还有两块叫人眼红心跳的小睡毯,竟然是两张黑亮亮,毫无杂色的熊皮,两姐妹被黄绫子抱着,躺在墨玉一般,黑亮亮的熊皮上头,别提多么招人眼了。 就连一贯眼高于顶,看不起任何人的淑妃,这一次也眼热不已,当初她生三皇子,太后娘娘可是没有这般激动,不过几盒子补品了事。 这且是淑妃各色,她也不想想,十三年前,太后娘娘还不是太后娘娘,那时候太后娘娘还是个妃嫔,皇宫的好东西还不是当初的太后娘娘能够随意支配。 整个后宫最不高兴就属永和宫丽贵妃,这丫身子也不好,又被禁足,唆使洗三之日她并未到场,承乾宫洗三的盛况她却知之甚详,顿时气得砸了房中所有能够杂碎的东西。 贱人,都是贱人,都是惠妃宁嫔这连个贱人连累自己了,好好的省亲,给她们闹成了丧事了。 还有贾元春贾迎春这两个贱人,一个抢了太后娘娘宠爱,一个抢了皇帝对自己宠爱。 丽贵妃等着血红眼睛,喃喃自语,笑得刻薄阴毒:我要报复! 喜事么?喜事么? 哈哈哈,我叫你们喜事变丧事! 第78章 永和宫属于迎春着重监督之地,丽贵妃狂悖咆哮之语,很快就传到了迎春耳中。迎春原本预备元春洗三之后,与四月十二离开京都,前往碧云寺,如今遇见丽贵妃这事儿,决定等待丽贵妃时间尘埃落定再离京都。 最保险法子,是迎春先发制人,让丽贵妃病重不治,或是发生意外。可是,丽贵妃是太后娘娘外甥女儿,丽贵妃即便是作死,迎春不想让她死在自己姐妹手里。 太后娘娘能够坐稳太后之位,能力不容轻忽。再者,让迎春杀人,迎春至少目前还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障碍。 苦思半日,迎春觉得人为之法,似乎很难约束思想偏执的丽贵妃,元春孩子平安生产,跟他的儿子夭折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丽贵妃思考方式,就能够理直气壮将两者联系起来 迎春明白,这道理跟丽贵妃讲不通,跟她理论,简直就是白瞎。遂跟锦鲤商议:“你有没有发阻拦丽贵妃夜半时分挨近承乾宫,或者延禧宫?” 锦鲤满眼得瑟,似乎十分不满被迎春小瞧了,语气中有种凌驾天下之优越:“这有何难呢,下结界就成了。” 随即笑嘻嘻靠近迎春,例行讨价还价,狡黠本性毕露:“不过,主人啊,属下都不好意思说呢,下结界十分耗费真气,两座宫殿合起来,至少要耗费我十年修为啊!” 迎春淡笑,睨她一眼:“你现在多少年修为?” 锦鲤砸吧嘴皮,笑得得意洋洋:“三百多年了,多些主人赏赐人参,奴奴现在有了三百年寿命了。” 迎春笑问:“一支千年人参能抵几年修为?” 锦鲤面色一窒,旋即讨好嬉笑起来:“紫皮人参若是物尽其用,可增加百年功力,属下因为内功尽失,如今修为有限,人参灵气不能全部吸收,恰如牛吃牡丹一般,故而,一支人参灵力只能十取之一,一支相当于十年。” 迎春淡笑:“这不结了,两宫结界,两根人参,再另外奉送三根,两根工钱,一根利息,可否?” 锦鲤狡黠一笑:“属下性命都是主人您的,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主人您不要张口闭口酬劳工费什么的,实在有伤咱们主仆和气不是!” 迎春淡笑:“这样啊,却是伤感情哈,那就不谈人参了,免了哈!” 锦鲤顿时变脸,五十年修为啊,不要白不要,忙着嬉笑行礼:“多谢主人赏赐,属下这就办差去了!” 随后,迎春略作思忖,觉得光是堵不成,消灭灾祸*跟太后交恶实在不划算,遂决定从永和宫内部进行分化疏通,虽然奴仆告主属重罪,但看利弊大小而已。 心意已定,迎春利用太后特使身份,在宁寿宫召见了宁寿宫派往永和宫老人儿朱嬷嬷。 朱嬷嬷这几日正不自在,丽贵妃吩咐她的事情,简直就是作死,只可惜,太后离宫,没有人可以节制丽贵妃,乍听迎春召见,还以为事情败露了,当即吓得双股战战,给迎春请安之时声音直哆嗦:“老奴给德昭仪请安娘娘万福!” 迎春盯了朱嬷嬷一眼才叫平身,然后故作讶异:“嬷嬷这是怎的了?四月天的不热不冷,嬷嬷怎的满头是汗?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朱嬷嬷原本已然爬到了至极,迎春轻飘飘一句话,竟是雷霆一般在她头顶炸响,脑袋一阵晕眩,顿时就跪下了:“娘娘赎罪,不是老奴,不是,不是,并无此事......” 迎春冷笑:“不是嬷嬷做了亏心事,是谁做了亏心事儿?还是嬷嬷知道了别人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朱嬷嬷此刻心中思绪百转,不停地掂量着,若是听了丽贵妃的话,寻了天花病毒残害了公主,一旦发觉必定是死,可是,若是自己揭发了丽贵妃,这是背主,背主一样也是个死,且背主即刻就要连累娘家兄弟侄儿没脸做人,断绝活路。 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朱嬷嬷决定咬紧牙关,左右不成,不过自寻一死罢了。 朱嬷嬷面上一片死灰,磕头道:“老奴没做过亏心事,也不知道别人做过什么亏心事,娘娘多疑了,老奴自幼跟随太后娘娘,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太后娘娘当初派遣奴家跟随丽贵妃,交代的清清楚楚,作奸犯科,为虎作伥之人,太后娘娘决不轻饶,老奴至今言犹在耳,从来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唯恐有负太后娘娘。” 迎春只瞧见朱嬷嬷面如死灰。 锦鲤却读懂了朱嬷嬷的求死之心:“主人,她在想如何让自己死得像意外!还有,她想跟太后娘娘透露消息,揭发丽贵妃,可惜太后娘娘不在宫中,她觉得自己死得不值得!” 迎春眉峰一跳,这个朱嬷嬷竟然识得字儿?心中一喜,自己正在思谋如何不伤害太后娘娘感情之下,不动声色拔出丽贵妃这个疯癫,不想上天就给自己送来个认识字儿老嬷嬷。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迎春故作情动一笑,伸手搀扶朱嬷嬷,道:“嬷嬷别紧张,也被误会了,我今儿叫你来,不过因为我明儿要派人前往碧云寺,呈送贤贵妃娘娘的谢恩折,我想问问你们这些太后娘娘跟前旧人,可有问安的信笺寄给太后娘娘,我本来也没记起这个,倒是桂嬷嬷提醒我,说是宁寿宫留守几个嬷嬷有东西孝敬太后娘娘,这才想起你们几个来,倒是我话没说清楚,叫嬷嬷受惊了。” 朱嬷嬷闻言,原本死灰一般的面色顿时有了血色,如今,朱嬷嬷日日胆战心惊,丽贵妃实在太疯狂了,似乎宫中所有人都对不起她,秦宝林生孩子已然死了,她也要咒骂秦宝林,骂人家贱皮子命小福薄,不配福分生儿子,所以承受不起,死翘翘了。 贤贵妃生了女儿,丽贵妃在宫中疯狂大笑:“报应,报应啊!” 心道,贾家肥女人这回要气死了,完蛋了。 结果,她没等来承乾宫贤贵妃气死消息,却得到了皇帝太后同时厚赐承乾宫消息。洗三之日,皇帝还亲临承乾宫观礼,并当场给公主起名赐号。 贾云春这个贱人竟然如此好命,生了赔钱丫头,竟然受到如此恩赏? 丽贵妃又疯癫了,这不公平。 凭什么大家一起跌倒,自己儿子死了,贾云春且好好地生下女儿?凭什么她生个丫头,皇帝竟然这般兴头起来,自己儿子死了,却不替自己母子报仇雪恨? 竟然指使朱嬷嬷出面去城外寻找乱民,寻找重病而死衣物,最好是天花之类绝症病人穿过衣物,回来刮毒,然后洒在承乾宫小公主的衣物之上。 朱嬷嬷这几日直如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回去就装病,结果竟被丽贵妃威胁,要办朱嬷嬷大不敬之罪,然后,将老朱家斩草除根。 她已经走投无路了,不想今日碰见迎春,竟然给她看见了一丝光亮。 朱嬷嬷蓦地抱住了迎春腿杆儿:“德昭仪娘娘,您说的真的,老奴可以给太后娘娘上折子,不是,写信么?” 迎春额首:“可以啊,宁寿宫好几个嬷嬷宫女儿都托我写了信儿,嬷嬷要不要我代笔呢?” 朱嬷嬷闻言似乎吓着了,惨声道:“不用不用,娘娘要照顾贤贵妃娘娘,老奴岂敢打扰,老奴手里有个小丫头认识三五个字儿,老奴也就三五句话,那丫头能够代写。” 无论朱嬷嬷像谁揭露丽贵妃,背主一罪你那一逃脱,她必定是个死,不过,如此一来,太后娘娘回看在保护皇嗣有功的份上,多多照顾她的家人,让她娘家可以延绵富贵,她便可以享受永远香火祭祀! 为了让朱嬷嬷写信这回事儿不至于突兀,招人注意,迎春索性让宁寿宫所有留守的嬷嬷都给太后娘娘说一句恭贺嘱咐之言。 迎春特特去内务府招了笔录小吏前来听用,并开出了一封信件一钱银子的高价。 宁寿宫上下嬷嬷宫女太监感激不尽,然后,承乾宫会给太后娘娘的谢恩折子里出现了三十几封蜡封信件,当然也有许多鞋袜丝绢子这些孝敬之物。 为了撇开自己的嫌疑,迎春特特说服了桂嬷嬷做这个信差特使,迎春跟桂嬷嬷相处的很好,也知道桂嬷嬷思念太后娘娘,更点击太后娘娘身边第一人的宝座,担心被人抢占了。 迎春说服之时,便直掐七寸:“咱们原本就跟太后娘娘约定好了归期,不满嬷嬷,我很想念太后娘娘,也怕离开太久,太后娘娘忘记咱们两个了。只是嬷嬷也瞧见了,如今贤贵妃娘娘精神不大好,我一时走不开,不如嬷嬷先行回去,带去咱们大家十年问候,我这里再过个十天半月,等贤贵妃一旦情绪稳定了,即刻启程。” 贤贵妃想要一举得男,结果连生两个女儿,一声痛苦晕厥的事情,宫中上下无人不知。 所以,迎春说辞桂嬷嬷并无丝毫怀疑,却是叹息一声:“先开花后结果,女人只要开怀了,再生个十胎八胎也不是问题。如今皇帝喜爱小公主,若是娘娘自己各色,只怕要被皇帝厌恶。” “老奴跟贤贵妃说不上话,娘娘要多劝劝贤贵妃,要早些振作起来,拢住皇帝才是正经。娘娘没瞧见周婕妤么,那才是个狠角色,她都落了胎了,老奴听说,她在月子里就开始锻炼身体,纤细腰身,果不其然,他出月半月之后,就重新获得皇帝宠爱,这一回也是受了奴才拖累,周婕妤绝不是蠢人,不信娘娘您瞧着,一旦周婕妤翻身,必定会整顿钟粹宫,钟粹宫奴才必定要大换血了!” 迎春曾经听说过有孕妇生下孩子七天,只给孩子喂食头奶就断奶,目的就是为了好早日减肥纤腰,找回失去魅力。也有为了□紧致,明明可以顺产而宁愿挨上一刀。且不知道古代女人已经有如此美容意识了。不由心头一动,元春眼下形象实在有碍观瞻。 乾元帝又是食色性也之高手,倘若按照正常理念恢复,元春只怕又要因为失去皇帝宠幸搞风搞雨,算计自己了。 迎春可不希望元春因憋了窍,成为第二个丽贵妃。 因此,笑盈盈搀住桂嬷嬷:“嬷嬷知道周婕妤的法子么?” 桂嬷嬷抿嘴一笑:“当然知道啦,这是皇宫早年遗传下来秘术,周婕妤的法子应该是淑妃交给她的,不过淑妃没想到啊,周婕妤一日复出就把她给蹬了。昭仪娘娘需要的话,老奴可以无偿告诉,不过,您如今用不上啊。” 迎春挑眉哼笑:“嬷嬷跟我装糊涂呢?” 桂嬷嬷眯眼笑:“娘娘是想给贤贵妃的吧,嗯,这宫中生过孩子宫妃也未必知道,像是惠妃跟宁嫔都不知道,也只有淑妃一人化了千金购买了秘术而已。贤贵妃之前也买得,不过她不知道有这个法子,因为皇后娘娘没有生育过,纵然她有这个秘方,只怕不会教导贤贵妃。” 迎春盈盈一笑,给桂嬷嬷作个揖:“价钱不是问题,望嬷嬷不吝赐教。” 桂嬷嬷很欣然接受了迎春邀请,去跟元春进行了两个时辰密谈。至于元春付给桂嬷嬷多少酬劳迎春没有过问,不过,元春从那日之后,精神益发好起来,每日让人给她清洗身子,按摩腰腹,饮食一律清淡,嫔妃不许给皇子公主喂奶,元春清淡饮食倒也不影响孩子哺乳。 翌日,桂嬷嬷带着朱嬷嬷信笺启程去了碧云寺。信笺内容迎春没有偷窥,以免被太后娘娘惊觉。 迎春则继续留在宫中监督已经有些疯癫的丽贵妃,等候着太后娘娘最后裁决,若是太后娘娘姑奶奶亲情,心慈手软,为了元春跟自己的安全,迎春不排除将丽贵妃*消灭。 回头却很所元春所产小公主,因为是小公主,将来不会涉及江山社稷,元春请求了皇帝,皇帝格外恩宠,小公主没有送去南三所,而是养在元春的承乾宫里。 迎春每日除了密切注意丽贵妃动静,就是给元春与皇帝两个泡茶做素斋。 元春跟皇帝两个吃的心旷神怡。皇帝因为国事操劳,力有不逮,于女色上头及不上心,尤其厌烦那些小宫妃撒娇卖痴,已具有用的话也不会说,看见皇上浑身发软,声音发嗲,弄得皇帝浑身不自在。 以至于,在储秀宫留恋几回之后,边敬而远之了,一般只在几位成年嫔妃功力游走,其中,尤其坤宁宫跟承乾宫里走得勤便些,皇帝除了去坤宁宫陪伴皇后说说话,初一十五必睡皇后之外,其余日子竟然多数待在承乾宫陪伴元春跟小公主。 当然,这中间有一个外人,甚至皇帝自己也不知道缘故,重承乾宫的茶饭十分可口,吃过一次,便想着下一次。 皇帝自己以为,只怕自己惦记德昭仪了呢? 喜欢么,的却喜欢呢。德昭仪那肤色容颜,言谈举止,无不符合皇帝口味,除了胸脯子扁平了些,还有一个遗憾,迎春见面不会主动扑皇帝。 皇帝每每想起,哎哟,这个昭仪怎么不制动扑自己呢?好不习惯啊!想要主动逗引,哈,元春在旁边呢,皇帝不算精虫上脑一族,有些廉耻之心。虽然看着朝气蓬勃,春花一般清新的小美人,心里有些小痒痒。当着姐姐,且是曾经和他情投意合的姐姐,他委实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下得手了。 这中间关碍元春迎春都不知道。 不过元春确实意外之囍,从此,对一双女儿越发费心劳力起来,当然,元春喜欢女儿也没忘记自己,时间劈半,一般关心女儿,一般锻炼身子,希望早日恢复健康,再次怀孕生子。 元春每日接受两个时辰全身按摩,加上迎春用灵泉替她排除体内因为怀孕而产生毒素,元春身体恢复得很快。元春看着镜子里越来越轻盈的身材,整日家笑眯眯的透着乐呵。 丽贵妃因为皇帝宁愿陪伴元春这个丑陋产妇也不愿意去永和宫陪她,嫉妒得发狂,竟然先后三次与皇帝驾临承乾宫之时,借故探视贤贵妃闯进承乾宫。 皇帝挨着太后母子情分,一再容忍,头一次,皇帝亲自将丽贵妃送回永和宫,命她安心静养。这让丽贵妃尝到甜头,便有了第二次闯宫。 第二次,丽贵妃再次闯进承乾宫,皇帝耐心不大好,只是都命人将哭哭啼啼丽贵妃送回去,随后赏赐了药材,命她静养。 第三次,皇帝耐心磨尽了,直接命她回宫禁足思过,之前未满三月时间累计计算,丽贵妃还需禁足五个月。 然后,丽贵妃越发疯癫了。 当晚,丽贵妃因为指使不动朱嬷嬷纵火,竟然自己夜半偷溜出宫前往承乾宫纵火,熟料,承乾宫守卫森严,且有结界,致使她泼出的明油反弹到自己身上。 锦鲤甚至使坏,在丽贵妃逃回永和宫之时,让她身上火折子自然起来,差点让丽贵妃引火*在自己永和宫里。 迎春以为丽贵妃必定要消停些许日子了。 熟料,丽贵妃这个作死的,竟然与第二日夜晚,前往储秀宫纵火,亏得守卫太监机灵,没有造成大祸。 丽贵妃被人捉住交给皇后,皇后不想得罪太后,直接转交给了皇帝。 皇帝问她:“你和何故焚烧储秀宫?” 丽贵妃丝毫不以为自己惹了大祸,她面对皇帝竟然笑了,望着皇帝情意绵绵:“储秀宫狐媚子都该死,看谁还敢跟我抢皇上!” 乾元帝简直被丽贵妃蠢得欲哭无泪了。 他是震怒无力,唯有扶额了。皇帝老子自诩情场圣手,遇上丽贵妃这么个腌物儿,心里瘆得慌,当初何其瞎眼睛呢? 皇帝性子,恨不得即刻将之毁灭,最好不留丝毫踪迹,可是,唉,此人是太后唯一血脉至亲,曾经爱若亲女啊。 皇帝决定战事将丽贵妃圈禁,具体如何发落,还是请太后娘娘亲自裁夺吧。 皇帝这里正要回去拟定密扎送往碧云寺,熟料信没写完,却忽然接待太后娘娘密使桂嬷嬷。 皇帝甚是奇怪,桂嬷嬷临走次别过皇帝,熟料这一去一来不过三日,究竟何故去而复返呢? 桂嬷嬷接过了太后密扎方知,太后娘娘派给丽贵妃的掌事嬷嬷发现丽贵妃近来行为失当,状似疯癫,太后娘娘因此断定,丽贵妃大约因为失去龙胎,忧思过度,患上了癔症了,希望皇帝看在血脉至亲,看在丽贵妃失去孩儿份上,饶她一命,丽贵妃移去冷宫静养,丽贵妃份例不变,着人看守,不叫她发病伤人即可。 皇帝当然知道丽贵妃行为偏激,不过是因为妒恨所致偏执行为,根本不是什么癔症发作,但是太后娘娘说是癔症,天大事情也只有按照癔症处理了。遂宣太医会诊,当晚,太医们会诊得出结论,丽贵妃因为失去龙胎伤心过度,犯了癔症,建议丽贵妃僻室静养。 皇帝便令将慈宁宫后院一座冷僻宅子收拾出来,命名为静心斋,赏赐给丽贵妃养病之用。皇帝做的很漂亮,丽贵妃迁宫同时,皇帝晓谕六宫,永和宫永远给丽贵妃留着,她何时康复,何时迁回来。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丽贵妃这一进去静心斋,别想再出来了。 迁宫当日,为了防止丽贵妃暴虐,太医给丽贵妃用了打量安神汤,丽贵妃一觉醒来,已经被关进了狭窄的静心斋,因怕宫人乱传谣言,所有永和宫的太监宫女一起迁进了静心斋,永和宫则有内务府定期派人洒扫。 从此,永和宫成了一座空置宫殿,直到三年后,丽贵妃病逝,余下十二名御妻奉命进宫,这才重新启用。 这是后话了。 丽贵妃迁宫这一日,正是四月十八。 元春的孩子已经出世整整十天了。 短短十天,在后宫竟是天翻地覆,秦宝林死了,周婕妤失宠了,丽贵妃疯癫了。元春因为没生儿子,似乎跟皇后有分崩离析之态势。 整个看来,似乎皇后成了最后赢家。 她有了样养子,如今正在积极运作,想要把小皇子记在自己名下,成为中宫之子,徐家正经外孙子。 迎春辞别皇帝皇后元春出宫这一日,在西华门遇见了北静郡王府车架,北静王郡王妃虽是极品诰命,遇见了迎春明黄软轿也要让道行礼。 这是选秀后迎春第一次单独遇见徐王妃。 徐王妃身边一个小媳妇单腿下跪给迎春行大礼,眉眼跟徐王妃三分相似。果然,徐王妃给迎春介绍道:“这是我娘家庶妹,嫁给了王爷表兄弟,这一回随臣妾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了。” 北静郡王表亲媳妇儿? 迎春心里打个转儿,瞬间知道此人来历,再看那媳妇儿浑身绫罗簇簇新,似乎过得不错啊! 北静郡王妃虽是超品,却是宗室,是臣,迎春二品,却是君。 一把情况,迎春会客气些,只是这二人么,迎春不想跟她们多啰嗦,无论是有心无心,自己进宫整了金丝雀,这两个女人居功至伟! 迎春虽不至于迁怒,却也不想跟她们过多牵涉。 因此,迎春端坐轿内受了里礼,客气说一句:“免礼!”然后,迎春示意司棋放下帘子。在司棋一声“起驾”声中,威威赫赫除了西华门! 第79章 徐王妃选秀之时是秀女中的三鼎甲,那时候迎春则窝在储秀宫养病躲灾,据说是因为失足跌落枯井受了惊吓。 这话徐玉燕是不信的,虽然皇后堂姐说的很模糊,徐玉燕仅凭片言只语则可以猜测也能猜到大慨情形,这贾迎春必定是受了某人的暗算了。 不过,徐玉燕那时候对迎春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她的眼睛并未盯着皇帝,她眼睛里从来只有英姿勃发的北静郡王。 虽然皇后堂姐希望她进宫,姐妹同心,坐稳后宫头一把交椅。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只可惜,她那时候早就得窥北静王天神一般雄姿,从此情根深种,无时无刻不再谋算嫁进北静王府。 天随人愿,她成功了。虽然堂姐说这其中有着太多的巧合,似乎是人为设置的圈套。 徐玉燕却不在乎,无论过程如何,她只要能够心想事成,嫁给如意郎君就好了,其余什么已经不在乎了。 虽然她设计把爬床庶妹嫁给了一起来下聘的表弟,惹得皇后十分不高兴,她也认了。 今日跟遭受她算计的贾迎春狭路相逢,此贾迎春已经今非昔比,再不是昔日懦弱卑贱得秀女,就连自己昔日高高在上之人,如今也要给她让道行礼。 徐玉燕虽然觉得造化弄人,却也并无什么嫉恨愤懑的情绪,因为她夫妻情深,余者什么都可以忽略。 徐玉燕依礼避在一边,目送迎春车架走远,这才吩咐顺轿。 徐玉燕的庶妹徐玉瑛却气红了眼睛,她自小仗恃美貌天生,徐王妃昔日在家也免不得受她排挤,因为徐家家风不正,徐王妃亲爹有宠妾灭妻之倾向。这个宠妾就是徐玉瑛美貌如花的生母姨娘。那是个夜半敢去主母屋里抢人的彪悍角色。 徐玉瑛其人,志向远大,她当初可不是想嫁给王府表亲,她的目标是北静郡王侧妃,只不过,她被徐王妃将计就计算计了,失节于北静王表弟,并被人当场撞破,不得不嫁给一个寄人篱下的秀才。 她自诩天生丽质难自弃,却只落得个富贵人家奶奶,心里有诸多不服气。且这德昭仪底细她曾经听皇后堂姐说漏了一字半句,因为自己被嫡姐算计,荣国府跟秦家的婚事搁浅,这是皇后跟荣府的承诺,皇后堂姐曾经因此很不高兴,私下责备过徐王妃。徐玉瑛当初还因此沾沾自喜一回,自己所嫁之人总算不是没人要的废柴点心。 熟料,贾迎春平步青云,竟然一跃而成九嫔之一,如今更是越居九嫔之首,乌鸦占了凤凰巢,竟然抖起来了,什么东西。 徐玉瑛当然不敢当面龇牙,候着迎春仪仗去得远了,方顿足啐骂:“小人得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庶女,比谁高见呢,当初咱们爷挑剩的,” 徐玉瑛话未说完,却被人丝绢子抽了眼睛:“闭嘴!”徐玉瑛被抽的眼睛生疼,一怒抬头,却见堂姐徐王妃怒目横生:“你敢多口,立马给我滚回去!” 徐玉瑛这才怕了,顿时惊醒,今非昔比,如今不是在家做姑娘,有姨娘挑唆,父亲护着,只得咬牙认了错:“姐姐息怒!” 徐王妃又是一瞪眼,徐玉燕忙着唯唯诺诺退后几步,躬身打起轿帘子:“王妃请!” 徐王妃这才鼻子一哼进了轿子。 迎春这里并不知道徐家姐妹管事,却在猜度徐王妃进宫目的,约莫是联合皇后联合宗室力量,支持她立嗣子吧。迎春不免失笑,皇后看着聪明绝顶之人,夺嫡手腕额如此笨拙,皇帝春秋正盛,一个奶娃子能顶什么?迎春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必定不会这般咄咄逼人,几天小人儿,只要你细心爱护,将来还怕他不巴结至高无上的嫡母么,何苦如此吃力不讨好呢? 众目睽睽,纵然改了玉碟,小皇子身份瞒得住么? 不及迎春思忖清楚,却在城门处碰见了贾琏宝玉二人,他兄弟二人一色骑着高头骏马,宝玉一般的白面如玉,贾琏因为最近练习骑射,肤色晒成了小麦色,越发现出些男儿气性,迎春的眼光,贾琏瞧着比从前帅气多了。 虽是出行在外,嫔妃不见外男,贾琏不过是买通了护送侍卫与城门将军,乘着仪仗出城瞬间停顿之际,在众人装聋作哑之下,宝玉上前跟迎春搭上了话,宝玉还是一如既往的感情丰富,话未出口先落泪:“二姐姐,可见着你了,老太太们都说姐姐过得好,可是真的过得好呢?” 待迎春额首,又道:“这就好,我与二哥哥护送姐姐直到十里亭,老祖宗带着三妹妹、四妹妹、林妹妹,云妹妹,还有族里鸾囍妹妹,鸾凤妹妹一早赶往十里亭去了,凤姐姐身子不舒坦,这一没去,凤姐姐叫我给二二姐姐说句话,说是她如今身子不方便,再不回去碧云寺了,只怕要等年后才的见面,叫姐姐自己个要保重,她正月间必定去望姐姐,家里事情她会掌舵,叫二姐将诶只管安心,” 不等宝玉啰啰嗦嗦说完话,迎春銮驾再是缓慢也已经出了城门洞了,侍卫官将宝玉往外一拨,示意他离开,免得招人话柄。 宝玉重要之话还没说呢,因此冲着贾琏懊恼的直拍额首:“哎哟,糟了糟了,我想托付姐姐事情还没说完呢!” 贾琏哂笑:“我就知道你德行,放心吧,你凤姐姐早就把你的意思告诉三妹妹了,三妹妹写了字帖,夹杂在四妹妹文房四宝设计图画里面了。” 宝玉闻言只作揖:“多谢多谢,还是哥哥嫂子疼兄弟,回去我请酒!” 贾琏一哼:“谁稀罕,赶明儿你凤姐姐勒逼着我写策论的时候,你替我遮掩遮掩也就是了。” 宝玉嬉笑:“怎的了,凤姐姐如今做梦还叫你背策论呢?” 贾琏闻言顿时后槽牙疼的很:“哎哟,真没见过这种官迷女人,天天逼着我背书,写策论上瘾,夜半夜半做梦还要嘀咕,侯爵啊,侯爵啊,念得哥哥我头都大了,袭爵考核再延迟几月,我肯定要被她唠叨死了!” 宝玉挑眉嗤嗤笑:“当日我说禄蠹可怜可恨,二哥哥还要责骂我,今日可是尝到苦头了?” 贾琏闻言顿时恼羞成怒,用力一夹马肚子,奋蹄追赶迎春的车架去了。 宝玉如今万事顺遂,看着纨绔兄长贾琏受苦吃瘪,他觉得十分可乐,也一夹把马肚子跑起来:“二哥哥,别恼啊,大不了,今日我白送一篇策论与哥哥赔罪就是!” 宝玉这话并不避人,且闻风传送三十里,侍卫们或许听不懂,迎春却听懂了,抿嘴偷乐不已,没想到风流倜傥,五毒俱全的琏二爷,也有如今日夜向学这一日! 虽然迎春车驾优哉游哉的随行而行,十里亭眨眼功夫就到了。早有林之孝两口子带人拉起帷帐,这边侍卫是早就得了吩咐,一时停住车驾,原地待命,及至迎春进了亭子间,这便贾琏宝玉两个便将侍卫请去早已经摆下酒宴,送行酒古来有之,不过人之常情,侍卫们也不客气,一人捡个座位坐了,吃酒就这牛肉花生兰花豆,乐呵的很。 这边贾母合着黛玉探春惜春鸾凤鸾囍几个等候多时了,黛玉探春惜春几个跟迎春是见惯的,姐妹间额首之间便拉手亲热起来,却是鸾凤小姐妹两个十分拘谨,只把大礼做足了才敢起身,也不敢跟迎春说话,只是远远站的抿嘴笑。 姐妹心里只是佩服迎春,从前那般懦弱的性子,如今竟然操练成这样高压端方,威仪赫赫,看来紫禁城正是个出贵人地界。 迎春如今已经熟识人情是故,身边时常带着上等表里,鸾凤姐妹却是她进宫后初次见面,因此吩咐司棋每人两块锦缎,全套翠玉首饰,鸾凤姐妹见迎春并无富贵凌人之意,顿时跟迎春亲热起来,不叫娘娘,合着探春一般叫起二姐姐。 黛玉探春惜春三姐妹一人交给迎春一套文房四宝的花样子,惜春画的喜鹊登梅一套,喜气洋洋。黛玉却是根据迎春要求画了一幅水点桃花图,花枝蜿蜒妩媚,翠鸟栩栩如生,观之犹如春风扑面,鸟语花香。 探春所作一幅出水墨芙蓉,亭亭玉立,观之犹如暗香浮动。 三幅图样迎春都很喜欢,瞅着三个妹妹殷切眸光,迎春抿唇一笑:“我都喜欢,回去就交给造办处烧纸出来,到时候我自留一套,妹妹们每人一全套,可好呢?” 黛玉几个原本以为迎春只会挑出一套烧纸,没想到三套都选上了,黛玉不免叹口气。恰被迎春瞧见了:“林妹妹如何叹息呢?” 黛玉扁嘴:“我最擅长不是画桃花,却是画竹枝呢!” 迎春笑盈盈伸手出去:“拿来吧!” 黛玉一愣:“这会子哪有呢,都搁在家里呢!” 紫鹃抱着个花卷儿上前福身:“姑娘瞧瞧,可是想着这一套竹枝图呢?” 黛玉被她戳穿了,拿手指一戳紫鹃:“偏偏这会子耳朵尖!” 迎春结果一瞧,却是一句诗词划出来的图画,竹外桃花三两枝! 竹枝墨绿,间隙透出三两只粉蕊蕊的桃花,褐色雀儿翩翩飞舞,三种颜色浑然天成,恰如一段自然景观。 迎春一笑:“这个我也喜欢,等着收四宝吧!” 迎春说这一笑:“这么漂亮的图案,只做文房四宝太过浪费了,不如再把花**灯笼绣凳插屏茶盏这些整套烧制出来,咱们自己用着玩儿,可好?” 黛玉探春惜春几个当然乐意啦,自己的创意通过大内御制成食物,不说使用价值,光是摆着也是一份天大荣耀了,姐妹三个顿时被一种成就感充塞心怀,一时间,仨人均是幸福满满的,一个个笑容里只要淌出蜜来。 旬日里女儿家家再是文笔滔滔,也不过是胡乱涂抹,最终化为灰烬。爹娘再亲,也不会为了小女儿如此大费周章。 迎春一见她姐妹们入息兴奋,夜深欢喜,遂道:“今后你们闺中寂寞,有什么想法,比如想设计个什么的灵巧首饰啊,或者想要铸造什么器皿啊,都可以将图案描绘出来交给我,我一准替你们办得妥妥的!” 大内御制非比寻常,迎春作为嫔妃,有权利去造办处加工器皿首饰这些,不过,自己需要贴不赢钱啦,这个小钱迎春眼下还出得起。些许小钱能够让困于深宅妹妹们高兴,何乐不为呢! 相聚总嫌太短,姐妹们只顾高兴,直到侍卫长委婉催促之后,迎春才想起尚未跟贾母说话,贾母其实这些日子常见迎春姐妹,无甚大事,跟迎春说了一件事情:“你林妹妹的事情别忘记了!” 迎春知道贾母意思,黛玉没有娘家,将来嫁给宝玉要出去应酬,那些官太太多是势利眼,捧高踩低,希望迎春给林黛玉弄个太后指婚,这样黛玉的社交地位将大大提升。因为太后指婚昭示着一众人品人才的肯定,谁敢置喙太后娘娘旨意呢。 迎春微笑额首:“这个自然,我一直记在心里!” 贾母微笑额首,随即放低了声音,告诉迎春一个意外的消息:“前儿,薛家薛姨妈寻了凤丫头,竟跟咱们讨要什么宫廷生子秘方,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睛,倒把我说得糊里糊涂。” 迎春闻言,蓦地想起那个绝嗣传言,心头突突一跳,若是皇帝要灭绝忠义王府,荣府却参合他生子的事情,岂非要跟皇帝打擂台。顿时冷了脸:“薛家不是跟咱们荣府断了亲了?怎么她又上门了?” 贾母陡见迎春作色,顿时一愣。 迎春瞧见贾母愕然作色,这才惊觉自己太严肃了,忙着一拉贾母手捏了捏:“咱们家已经跟薛家断了亲,并在京兆尹衙门存档,亲戚间都下了帖子,如何凤姐姐还跟薛家来往?这叫别人瞧见了,还不以为咱们是故弄玄虚呢?再者,忠义郡王什么来历,老祖宗不知道么?咱们家现在什么立场还需要我再三重复么?无论老祖宗跟二哥哥如何想,咱们家现在都该是帝王党,除非老太太二哥哥弃我于大姐姐不顾了,否则,且别跟圣上敌人之间黏黏糊糊,最好是能够跟她们彻底决裂。” 贾母眸露懊恼:“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么?” 迎春道:“同气连枝,那一家亲戚能比嫁进去两个女人婆家还亲么?再者,咱们家历代都是忠臣良将,效忠皇上,如今放着皇上大腿不抱,到要去抱什么过气的皇太孙么?一个如日中天,一个如阴沟老鼠不见天日,傻瓜也知道怎么选吧。” 贾母忙着攥紧迎春的手:“不是这话,谁也不会跟他怎么的,只不过从前,你祖母是东宫武师傅,如今。” 迎春忙着打断了贾母之言:“老祖宗可别犯糊涂,从前老公爷效忠太子爷,那时候太子爷是君,老公爷效忠他理所应当,如今呢,皇上才是正统,太上皇当着文武百官亲自禅位给皇上,谁敢逆天?老祖宗,你可要拿定主意,且别把阖府的子孙带进阴沟里去了,您瞧瞧忠义郡王如今过得什么日子,连一滴血脉也没有了,还闹腾什么呢?” 贾母浑身一个寒战,频频额首:“这我知道,知道了,咱们家没有那个意思,你二哥更是没那个意思,不然也不会跟宁府分宗了,你安心,不过,中郡王府总是旧主,薛姨妈还说薛宝钗隔几日要亲自上门探视你凤姐姐呢!” 迎春一哼:“她自己跟荣府断亲,如今想干什么?泼出去得水能收回去么?莫说从前断了亲,纵然没断亲,他如今进了忠义郡王府,咱们也要跟她断亲。除非老祖宗以为她比我更大姐姐还亲!” 贾母忙把迎春玉指一攥:“又胡说,她是我什么亲?如此,我下次让人挡了她!” 迎春眼眸一眯:“还要跟她说清楚,马前泼水难复还,断了亲了,就别再黏糊了。老祖宗您可要记住了,薛宝钗如今的危害比薛蟠更厉害,薛蟠不过连累咱么家名誉,薛宝钗有可能让咱们家大厦倾覆!” 贾母嘴唇一阵颤栗,眸子惊慌失色:“忠义郡王?难道会,这怎么会?” “大局已定,他怎么敢......” 迎春瞅着贾母神色心里只是叹息,怪得荣府两次被查抄了,第一次拼命维护忠义王,乃是君命难违,今上看在忠臣良将,又有太上皇保驾,尚可饶恕,不过是降级袭爵。如今再犯第二次错误,那边是彭祖吃砒霜,纯碎找死了。 迎春叹息:“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察言观色,太后娘娘也好,皇上也好,对中郡王府都是讳莫如深,老公爷为他们尽忠已经够了,咱们现在直管过好咱们自己日子就是了。” 第80章 侍卫仪仗列阵赫赫之后,迎春起身合着众姐妹告辞,并最后一次悄悄警告依依不舍的贾母:“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老祖宗,咱们家可是承受不起呢!” 贾母面色凝重做了承诺:“放心,薛家人再敢上门滋事,我必定令人打将出去!” 果然,贾母这一次很好的兑现了承诺。 五月十二,贾母并未再上碧云寺,却是派了贾琏亲自送来密折,向太后娘娘告罪,贾母受了惊吓晕厥了,如今在家静养。太后娘娘这些日子已经习惯每月有贾母陪伴三五日来闲聊礼佛,咋闻贾母晕厥,大吃一惊,忙问端倪。 贾琏便把缘故说了。 却是五月初,薛家上门探视凤姐被婉拒,次日,薛宝钗竟然堂而皇之坐了忠义郡王府徽记的马车上门拜访。 门房得了主母特特吩咐,薛家人不得轻纵入府,除非是当家人跟当家奶奶亲自发话,才能放行,故而,薛宝钗虽然扯起忠义郡王府虎皮,依然被门子挡住了。 这日府门当差小厮特备机灵,一眼认出马车上下来丫头正是薛宝钗的丫头黄莺儿,心里便有了底了,这小子是贾琏重新整顿门楣后提上来亲信,恭恭敬敬上前作揖:“不知道奶奶那府女眷,到府门要寻那位太太奶奶,预先可投过名帖?” 马车轿轿子一动:“莺儿!” 黄莺儿便回身贴耳听命,少顷上前来一笑:“全儿,你闹个甚,连我也不认得么?我是薛家大姐儿跟前莺儿啊?” 全儿着意盯了莺儿一眼,拍手一笑:“哎哟,还真是莺儿姐姐啊,瞧我这眼拙。”旋即皱眉,悄悄一拉莺儿:“我说莺儿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前些日子咱们家跟姐姐家里恼了,闹了好大气性,把咱们二太太都气糊涂了,如今还没好呢,若非宝二爷顾念情分,琏二爷都要告上衙门里了,前儿还把二奶奶好一通埋怨,至今还为了这个怄着气呢,咱们二爷三日后没回房去了,日日住在书房里!” “二奶奶也恼了,这几日闭门谢客不理事儿了,老太太天天骗人去吗咱们二爷,说要给二奶奶出气呢!” 这小子也会瞎掰,贾琏不回卧房,乃是因为凤姐不认字,有喜欢听贾琏背诵策论,贾琏怕了,这才躲进书房去了。 薛宝钗岂能不知到这是搪塞之言,遂道:“莺儿,告诉她,我不寻二奶奶,我去瞧瞧二太太!” 莺儿笑着递过一个锦缎荷包:“全儿兄弟通融一二,咱们跟府里实在亲眷,从前进出何须言语半句,怎么不过半年时间,就这般生分了!” 全儿那里敢与她私相授受,严词拒绝了。当然是和颜悦色言语坚决的拒绝了薛宝钗车架入门。 为此,全儿得到了凤姐二两银子,一个锦缎荷包打赏。 原本大家以为这事儿过去了,熟料,五月十二,贾母清晨出门,预备上车之时,车架忽然被人蹿出来拦住,马儿除了惊吓,一尥蹶子,差点把马车掀翻了,亏得马车夫是个老把式,稳住了。 贾母却上了年纪,吃此惊吓,顿时晕厥了。 太后娘娘震怒不已:“荣宁街是御赐街道,旬日里不许人胡乱行走,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阻拦朝廷诰命车架?” 贾琏便道:“正是府上二太太姨表亲薛家公子。” 太后娘娘拧眉:“既然表亲,如何这般孟浪无状?” 贾琏便把两家如何断亲的事情说了,薛宝钗后来如何入了忠义郡王府,如何上门强求生子秘方,荣府拿不出来,因此越发结冤的事情说了。 太后闻听忠义郡王府前往荣府寻求生子秘方,心里突的一下,眉头打结,太子爷一定当初多么嚣张跋扈,忠义郡王府仅有小皇子如何夭折,如今阖府妻妾何故不孕,太后娘娘一清二楚,这也是太后娘娘何故在及为嫔妃先后出事后,坚持要上碧云寺祈福的原因之所在。 可是,这一切,太后娘娘并不后悔,无人知道,当初太后娘娘母子们如何摒弃尊严,才在夹缝中生存下来,那些磨难至今历历在目。 忠义郡王府蛰居这些年,并以为他们应该死心了,如今是要死灰复燃么? 太后娘娘当即赏赐了打量贵重药材,还赏赐一柄通体莹白的和田玉如意给贾母压惊。 随后,太后娘娘急招迎春闻讯:“你兄长直说你家里跟薛家大姐儿结仇断亲,倒是如何结仇,你可知道?怎么没听你提起呢?” 迎春一边替太后娘娘拿捏肩背:“这事儿臣妾一早知道,只因为是家丑,事关薛家女儿闺誉,因此老祖宗三令五声,不许泄露这才隐瞒下来。” 太后娘娘挑眉:“闺誉?”心里已经有了扼杀薛宝钗蹦跶法子了。 迎春便罢薛宝钗如何醉酒跟家里小兄弟贾环醉后忘形说了:“本来老太太想着结亲遮掩过去,王家舅爷也应了,居中说和,却是薛家看不中荣府门第,言辞决绝跟荣府断了亲。” 迎春言罢一叹:“说起来,这事儿是咱们荣府对不起人家姑娘,薛家大姐儿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无怪她瞧不上环儿兄弟,环儿虽然一心习武报效国家,却是至今文不成武不就,三等侍卫还是皇上看在他志向坚定恩赐于他,细细思量起来,老祖宗当初提议结亲,实在是亏待了薛家大姐儿了。” 太后娘娘闻言笑道:“这世道真是变了啊,商贾之家也能挑剔名门世家了。” 这话迎春再不敢接下去了,手里忙叨叨替太后娘娘拿肩掐背:“太后娘娘,您这后背又硬又紧又厚,这可不行呢,跪拜念经时间太久了,该增加活动时间了,臣妾了事奉旨照顾太后娘娘身子,从今儿起,您的起居饮食都得听臣妾安排了!” 太后娘娘很享受迎春推拿,闭着眼睛直额首:“本宫啊,洗耳恭听!” 太后娘娘再次醒来,已经是日落时分了。进京查访的暗卫飞鸽已到,太后娘娘看过密扎之后微微额首:“荣府一贯待人厚道啊!” 却是暗卫将薛宝钗预备勾引宝玉结果错成贾环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当然,王氏参合的事情被美化了,他完全成了受害人,因为外甥女儿不尊重大受打击,晕厥跌倒上了头部,醒来竟然糊里糊涂不认得人了。 桂嬷嬷一边额首:“是啊,这种事情一般人只怕反目成仇打官司了,荣府选择息事宁人,薛家丫头竟然口出狂言,实在不知所谓!” 太后娘娘看了通篇关于荣府几位小姐少爷的详细记载,这个薛宝钗果然是有胆识有才色之人,从前竟然有欺负侯门千金迹象。太后娘娘身为女子很快明白了薛宝钗何故要入忠义郡王府了:“哼,这丫头是个有心之人,她这是跟迎丫头姐妹别苗头了,下一任忠义郡王?那么容易么?” 忠义郡王爵位必定是要旁落的!薛家实在不值得一提,太后娘娘将资料丢开了手:“烧了吧!” 从此,太后娘娘越性信任迎春,跟贾母的关系越发亲密无间了。 时光如梭,转眼间秋霜染红了树梢,又到了丹桂飘香枫叶红的日子。也是亲人想念相聚的日子。 这一日,皇帝派遣天使信差,各色节礼成车的送了来。 这一日,太后娘娘接到了几个好消息,宫中又有三位嫔妃怀孕,其中就有刚刚解禁的周婕妤,或者要说她因为怀孕刚刚解禁了。 再有一位竟然是承乾宫的贤德妃奶奶。 却是元春听从了迎春建议,产后第七日开始便开始接受宫女按摩身子,满月之后,她已经将孕期长出来赘肉悉数减掉了。再又调理一个月,于七月复宠,以势不可挡之势宠冠后宫,倒不是元春如何的媚功了得,却是皇帝发觉,只要到了承乾宫用餐歇息,当晚必定一夜好睡。 当然不排除睡觉之前跟贤德妃干下那么一星半点私活儿。 太后娘娘十分高兴:“贤德妃是个有福气的,这个样子要三您两胎啊!” 桂嬷嬷一边凑趣儿:“太后娘娘,敢是送子娘娘听见您的祷告了!” 太后娘娘额首:“来年若有嫔妃产下皇子,本宫必定要兑现诺言,替送子观音重塑金身!” 另一个好消息则是有关北疆,北静郡王坚壁清野策略取得了成功,于秋收之际成功伏击了前来截取粮道的蒙古鞑子兵,还一句荡平了隐藏很深通敌内奸,此人竟然担任着军中主簿之责,我军在四处追击贼寇踪迹之时,贼寇利剑已经刺进咱们心脏,却扼住了咱们命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掌管粮草的竟然贼寇探子,这探子只是想要截取粮草,没有一包毒药将全军将士悉数毒死,实在是仁慈了。 主帅很冤枉,却也不得不卸甲归田了。 然后,北静王全权接受北疆军权,与饿晕了敌军兵车相会,大败敌军,最终,与蒙古鞑子签订了称臣纳贡,永不犯边协议。 北静郡王传回来消息,如今已经将草原三个不落的世子收归军中,不日移送进京,以为质子! 迎春除却得知上面两个公开的消息之外,锦鲤传给迎春一个跟荣府大有关联的消息。 海疆却在同时将战败简报送进京都,海疆总督战死,王子腾眼下暂时总领海疆兵马,希望圣上速速派兵驰援。 北静郡王摘得头功,四大王府蠢蠢请战,最终,圣上派遣南安郡王领兵五万,前往海疆督战。 迎春却知道,南安郡王此去便是肉包子打狗了。 探春正是因为此人战败,不得不跟番邦议亲,如今看起来竟然是跟倭寇或者是占据孤岛的海盗议亲了。 果然如此,果敢敏锐的探春实在太可怜了! 迎春因此打定主意,暗示贾母早些儿求下免选恩旨,替探春早早择定婚事要紧。 南安郡王出征消息成了全城军民的茶后饭余消遣,有人比照北静郡王之例证推理,南安郡王必定半年荡平贼巢穴。有人担忧,海疆总督跟这些人周旋十几年了,如今落得个身首异处,尸骨无存,南安郡王多年不上战阵,只怕悬得很! 除了远在天边海疆不太平,大军出发之后,京都一片祥和之气,因为北静郡王即将带回来胜利战表以及贼寇的降表与质子。 太后娘娘这边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北疆胜利了,宫妃怀孕了,这些都是兴旺之兆。同时,皇帝承诺,九月初九重阳节,将来碧云寺探望太后娘娘。 这日正是八月二十六日,南安郡王开拔出城的翌日。 太后娘娘整日笑得嘴巴合不拢,她已经整整半年没瞧见儿子了。 如今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顺遂,太后娘娘如何能够不高兴! 太后娘娘一早吩咐起来,亲自过问了节气采购清单,并添加了几个皇上喜爱菜色,自从茹素一来从来不食荤腥的太后娘娘,命厨房进京采购几篓子阳澄湖螃蟹,皇帝最喜欢吃螃蟹了。 迎春闻听甚是疑惑,去年重阳节,宫中曾经开过螃蟹宴,迎春亲眼瞧见乾元帝食用螃蟹不过一只耳,实在算不得喜爱! 转眼便是九月初八日了。 这一日,碧云寺净水洒扫,太后娘娘更是早早等在大殿之前。 乾元帝如期而至,远远的下马,见了太后娘娘,单腿下跪,双眸晶莹:“不孝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吉祥!” 太后娘娘泪眼花花,却是笑容满面:“忠孝不能两全,皇帝不用自责,只要国事安稳,皇帝康健,百姓安居落叶,母后完事不求了!” 这一日晚宴,太后娘娘设宴替皇帝洗尘接风,满席素斋,唯有一盘菜肴例外,这便是子红红的,一个个碗口大小螃蟹。据说是皇帝十分喜爱美味佳肴。 太后娘娘将宴席设在后院子亭子间,为的就是怕螃蟹荤腥冲撞了菩萨。 迎春吃过螃蟹,却都是丫头们挑好了蟹黄夹子肉,沾好了姜汁儿五味,迎春只需要美美品尝即可。 司棋上前一步,预备替迎春拆螃蟹。却不料皇帝哈哈一笑:“给母后表演个小戏法。” 乾元帝一个眼神,两个太监在皇帝桌上竖起来一方折叠屏风,正是迎春刚刚着人烧制的青花清明上河图。 及至屏风撤去,乾元帝面前已经挑好了三叠子蟹黄夹子肉,只是盆中螃蟹却是一个也没少! 第81章 人到中年的乾元帝忽发少年狂,恶作剧一把。 迎春实在没想到询日一本正经的乾元帝竟然如此小儿行径,蓦然惊吓之下,受惊的小鹿一般。 迎春这等无措呆懵的模样,逗趣了乾元帝。 乾元帝笑声响亮爽朗,十分开怀。 这些日子边疆不宁,国库空虚,可谓内忧外患,皇帝日夜操劳,心里一根玄儿绷得死紧,北静郡王捷报再晚些时日,乾元帝估计就要崩溃了。 好在如今番邦臣服了,北疆至少了可以安宁二十年了。 乾元帝已经很久没有今日这般轻松了。 乾元帝率性的笑了半日,蓦地变戏法一般摆出三碟儿蟹黄夹子肉,笑眯眯招呼迎春:“来,来,来,尝尝朕的手艺,吃蟹肉精髓在于调配佐料,葱姜醋的分量要拿捏好了,这味儿才正宗!” 虽然在座主子,除了皇帝迎春就只有太后娘娘,可是,迎春依然觉得很丢脸,很尴尬。这般傻哈哈的被戏耍,迎春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维持的聪明灵巧形象,瞬间坍塌了。 欲哭无泪,是迎春这会子真实心情。 乾元帝这种恶趣味,太后娘娘见惯不怪,见迎春面色难堪的很,知道小姑娘面皮儿薄,顿时笑问:“迎丫头可是吓着了?” 迎春面色讪讪的,心中余悸未消:“也不是,就是觉得自己蛮傻的,让太后娘娘笑话了!” 太后娘娘笑道:“这不算什么事儿,受过皇上作弄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数不胜数。当初,皇帝五岁的时候,就用此招骗过太上皇,好好一盆子螃蟹整整齐齐排列着,太上皇以为皇帝不喜欢吃螃蟹,吩咐太监们分享了,结果,却是一盘子空壳儿。还有皇帝那些兄弟,被他作弄过得不在少数。” 太后娘娘眉飞色舞一番解说,迎春方知,圣上小时候为了逃避太子嫉恨,惯常装傻充愣,兄弟,们上书房的时候,这种嬉笑耍乐的荒唐事情可没少干。这才成功蒙蔽了太子母子们,让太子以为自己这个兄弟荒于嬉,不成威胁,因此放松了警惕,被乾元帝成功反噬,取而代之。 不过,皇帝自从位登九五,便痛改前非,甚至有些矫枉过正,许久没有这般跳脱欢快了。 话说乾元帝这个皇帝做的实在不轻松。说是皇帝,九五至尊,金口玉言,许多时候,却要被太上皇或者是功勋权臣清流门勒逼着改口,食言而肥。 大老婆徐皇后是当年结盟对象,谈不上什么情情爱爱,不过是利益驱使之下的权权结盟。元春却是皇帝自己看上了,然后,耍了心机,让皇后自己个把元春双手奉给乾元帝。 当然,皇帝喜欢云春知性与美貌,更看重元春身后的背景人脉。 尤其是手握兵权的王子腾,当初一个回马枪反了太子,投奔了当今圣上。无论是太子被废黜,还是今上上位,王子腾居功至伟。 荣国公宁死还最后一次给太子求了情,贾代善没有笨到要求皇帝复立太子,只是哀求太上皇善待废太子,让他能够寿终正寝。以安元后在天之灵。 同时,贾代善也给荣国府划下了道儿。荣府从今后尊贵与权力分开来,大儿横不愣,袭爵了,就不再授实缺,安心吃个俸禄,做个富贵闲人。 小儿子性格古板,胆小怕事,是个典型的文人,贾代善替他求了个五品小官,从此一家子远离权力中心,免得位高权重,被废太子一系惦记。 太上皇对于贾代善临终醒悟十分感慨,允诺只要荣府不谋反,自己有生之年,必定保全荣府荣华富贵。 这也是乾元帝容忍荣国府荣的缘故。 当然,元春被荣国府送进宫去伺候新出炉的太子爷,也足见荣府继承人改弦更张的诚意。 至今为止,皇上看不上荣府一伙子纨绔,万事依靠女人斡旋,整个一个混吃等死。这等人家虽然不能皇上倚重,却也让人放心。 这也是元春能够怀上龙脉们顺利产下子嗣的原因。 皇后寒宫之症当初并不那么严重,不过是入宫之后调理之后越性严重了。就像是如今徐王妃也在接受调理,至于能否痊愈怀孕,那还两说了。 这是闲话了。 迎春吃了一场小小惊吓,又受了太后娘娘解说,心里倒是豁然开朗了。九不开怀圣上面对自己可以如此放松表露真性情,对于自己今后在宫中生命安全有了一定的保障吧。 目前看来,圣上不排斥自己姐妹,且在自己姐妹面前能够放开心胸,哪怕只是表象,也足以让自己凭此立足了。 迎春为自己摸清了皇帝些许性情儿松快不少,相较之前见了皇帝就紧张的手脚无措而言,迎春这一回伺候皇帝不那么拘谨了。 迎春一边细细的替皇帝研磨,一边抿嘴想着,却不防被皇帝抬头瞧见她似喜似嗔面色,顿时盯了半日。迎春一张粉面虽不算绝色,却是眉眼脸蛋鼻梁肤色无不精致,尤其一双眸子,黑瞳瞳的,犹如星子一般璀璨生辉。 正是这一双聪慧灵动眸子,让迎春整个人灵气十足。 而今的迎春,稚嫩青涩,不及元春妩媚成熟,却已经让人见之难忘,不说辗转思谋,皇帝没见一次,总会在心里回味几遍。偶尔还会神往一下下,这丫头承欢,一到那承欢,必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这种心向往之,思而不得的情感,让皇帝久无波澜心湖燃起了久违的骚动。 皇帝顿时觉得精神康亢奋起来,似乎浑身有事不完的劲儿。皇帝放下书本,冲着迎春一招手:“你这样站在对面,会挡住朕的灯光了,过来跟朕共用灯光。” 迎春咬唇,一间屋子四只角上都竖着丈八烛台,没个烛台上都有十二根儿臂粗的蜡烛,哪儿哪儿都是亮堂堂的,自己何曾挡住灯光了? 迎春轻嗽一声,道:“回皇上,臣妾左右试过许多次了,站在皇上左边会挡住左边的光亮,右边又挡住了右边光亮,只有这个左侧前方,臣妾的存在感最小。” 迎春站在御案左前侧,因为要悬腕,迎春微微勾着腰身,矮着身子,遮住的灯光实在有限,不过是造成砚台周边些许地方,且这些阴影被前头光亮一冲,根本可以忽略不计,丝毫不影响皇帝看书,就是写字儿沾墨汁也无妨碍。 皇帝眼眸一眯,哼一声:“朕觉着吧,你这么站着,会有一个影儿在头里晃来晃去,影响朕的思维,读过书页转眼就忘记了。这个不成啊。不如你站在朕这边,这影子应该投在地上了,嗯,就这样!” 迎春尚在犹豫,边上伺候小条件已经将迎春手边上小水缸儿砚台一起换了地界,摆在皇上右手边二尺地方。方便皇帝伸手能够沾墨,又不至于宣纸铺展不开。 迎春呆愣片刻,只得屏住呼吸挪步至皇帝右手边,再次干起活来,汤匙舀水,顺时针方向缓缓研磨,按照惯例,摸出个十汤匙墨汁儿,皇帝一晚上就够用的了。 只是这磨墨不能性急,清水一次不能多了,墨就会松软了。你得悬腕,握紧墨方,顺着砚台最大面积缓慢画圈圈,里手磨墨,哪怕最后只剩下寸许墨块,也是四四方方方,不过是先头墨块的缩小版,若是墨块歪斜成了刀锋,会让学子之人觉得不舒坦。 同时,你这个侍读生涯也就到头了。 迎春且不敢弄巧,大家都知道你磨得一手好墨,你忽然见把人家几十两银子一方,还有价无市的宝墨给磨坏了,你就擎等着吃瘪吧,掉脑袋不至于,这一辈子就等着倒霉吧! 之前,迎春磨满砚台,皇帝就会挥挥手:“好了。下去歇着吧,有事再叫你!” 今日,皇帝似乎专注于看书,给忘记了。 迎春已经磨好一盏墨汁了,却灭听见皇帝发话,偷偷瞄了皇帝好几眼,皇帝似乎沉迷于书中,不曾察觉。迎春只好另外寻了墨汁盏儿出来,然后再舀清水,继续研磨,这一次,迎春越性磨得缓慢了,迎春胳膊酸软得很,满一点可以歇息歇息,慢工出细活呗,皇帝也不能挑剔这句话! 迎春正在神经叨叨腹议皇帝,蓦然间,耳边响起皇帝声音:“嗯,定性不错,墨汁磨得浓淡适合,默默的功夫了得,字儿写得如何?” 迎春心神一松,开口就好了,忙着停下活计,微微肃身:“回圣上,臣妾正因为字儿写的差强人意,这才在姐妹们聚会之时专伺磨墨,逃脱比试,不过是要在姐妹面前藏拙而已。 皇帝一笑:“贤贵妃的字儿很有功底,说是你们老公爷起得蒙,你也当差不离吧!” 迎春满面讪讪:“臣妾的字儿是家兄贾琏教导,实在不敢献丑。” 皇帝却亲手润笔铺纸,然后固执的将笔管递给迎春:“这里又无外人,美丑都不妨碍,且写一个来瞧瞧?” 迎春无奈只得接过去,走到案前,凝神,抬腕,写了一句话:孔夫子不嫌字丑! 迎春的字儿禁止公正,曹颖不会毛笔,所以,合起来,迎春的字儿毫无灵气。 当然,这是迎春不乐意进取之故,若是她肯用心,灌注灵气于字上,那边是笔笔灵秀了。 皇帝一瞧这字儿,实在跟迎春所言不差,差强人意尔。 皇帝拧眉看了迎春半日,打开手边书匣子,抽出一本来递给迎春:“你这字儿功夫也有,就是缺少灵气,这是我前些日子失眠临摹的米芾字帖,左不过无事,你照着临摹,不消得三五个月,写字儿功夫必定见长。” 迎春细细观瞧,这字儿与其说是米芾字帖,不如说是皇帝手笔,自己临摹皇帝字迹? 迎春眼眸一转,露出一副贪婪眼神:“米芾?圣上有米芾真迹么?” 这话显然瞧不起圣上字儿,只想着观瞻名人书法。皇帝顿时不乐意了:“嗯哼,怎么,朕的字儿不够分量做字帖?” 这话酸溜溜的透着醋味儿。 装傻充愣是为了表白自己并不知道皇帝字迹的重要性,却不是为了得罪皇帝。迎春忙着收起字帖:“怎么会,这字帖卖出去可比米芾的字儿值钱呢!” 皇帝再次嗯哼一声:“你这月钱虽然少,这吃饭穿衣玩乐也不要银子,哼,你给太后娘娘寿礼也是朕把你的寒兰花儿,可别说你银子不够使唤!” 迎春抿嘴笑,捧起案子上头水点桃花笔洗,在皇帝眼前一转悠:“皇上您瞧瞧,这笔洗可好看呢?” 皇帝之前眼睛盯着迎春粉颊桃腮呢,那里主意这书房文房四宝换了风格,此刻一瞧,额首:“嗯,不错,瞧着甚是喜庆。” 迎春道:“您写字儿累了,抬眼一瞧,哎哟,这里正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呢,是不是疲倦顿消,心里透着丝丝欢喜呢?” 皇帝仔细瞧了瞧笔洗,又看了看迎春粉腮,眯着眼睛抿嘴笑:“嗯,有那么点意思!” 迎春道:“这是臣妾最近着人烧制,皇上您说,这公费成本要不要银子呢?” 皇帝讶异:“嗯,难道造办处狗奴才还敢跟你要银子?我记得你有份例啊,每年是可以吩咐他们打造几件玩物摆件的?” 迎春蹙眉:“您这儿恨不得扫了钱柜子置办兵马粮草了,后妃用度都缩减了,内务府哪里敢靡费呢。我弄这些小东西,虽然不值得许多银子,毕竟只是玩物儿,吃不得喝不得,把玩玩赏的东西,我自己补贴银子犹可恕,不过紧缩些,不打造金银首饰罢了。若是靡费公费,叫有心人知道了,奏上一本,臣妾是没关系啊,最多被人说成愚昧不知柴米贵,叫人说您御下不严,可是不美哟。” 迎春说这话,微微偏着脑袋瓜儿,一幅完事不过心的模子,一双眼睛清凌凌水杏眼睃着皇帝会说话:看咱觉悟有多高,咱这是给您皇子老子长面子呢!表扬表扬咱呗! 皇帝顿时气馁,这样子古怪精灵的,看自己像是看长辈,让皇帝顿生罪恶感,似乎自己这会子动了手脚,就万恶不赦了。 皇帝嗯哼,咳嗽一声:“那那是,不过呢,朕就是再穷,奉养老婆孩子的小钱还是有的,大臣再是耿直,他也管不着我帝王家务事儿。安心啦,明儿回去我就给增加份例,你这儿玩个瓷器什么,朕还供得起。” 迎春忙着福身:“多些圣上恩赐,嗯,您这会儿肚子饿了吧,臣妾去给您做些宵夜来,您这忙碌国家大事儿也要爱惜身子才是,举国上前几万万人都指着您过日子呢!” 皇帝给她一打岔,嗯,摸摸肚子,似乎有些饿了:“那就这样子!” 迎春得道赦免一般,脚底生风,一阵连环步飙了出去。 司棋候在外边打瞌睡呢,迎春都不敢出声,拧了她的胳膊,一路拖着飞奔,回到自己个房里累得一身是汗。借口沐浴,闪身进了空间,泡在灵泉之中,这才常常嘘口气儿。 双手抱着平胸,迎春蹙眉不已,这个皇帝越发骚动了,难道最近战事紧张了,改了口味儿? 皇帝这里其实没想跟迎春啥啥,只不过,这些日子下来,宫中女子似乎都有满脑子心眼子对付他,周婕妤的胎儿就是这般来的,明明说病得起不来身了,自己才去瞧她,结果一进房间,吃了一盏茶水就浑身骚动起来。 皇帝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欺压病人色痞子,曾经把茶盏拿去太医检验,结果并无催情成分。但是皇帝认定周婕妤耍了把戏,却是拿不住证据,只好捏着鼻子被皇后挂落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清晨改错字,今日开会,这会子眼皮子睁不开了。 886,亲们晚安! 第82章 保柱不过是接替家族使命,全权保卫皇帝安全,关键时刻,他可以舍命,但是不代表他愿意为些许之事费神。闻言,他自己瞧了瞧皇帝,然后,拱手抱拳,道:“回皇上,微臣看不出,微臣从小所学就是保住皇上安全,臣妾可以负责告诉皇上,此刻,环境很安全,圣上身体很康健!” 乾元帝本来满腔郁闷,此刻变成了满腔愤懑了,他很想一脚踢飞保柱这个不识趣儿东西。 只是保柱虽然性子拧巴,嘴巴不甜,却对皇帝忠心耿耿,自从做了皇上影卫,没少替皇上挨刀挨枪,多少次,保柱浑身生死一线,皇上自己却连油皮儿也没擦破一点。 乾元帝虽然手握生杀大权,却对保柱无可奈何,很大程度上,保柱的存在就是皇帝生命的保障,且乾元帝不是嗜杀的性子。罢罢罢,乾元帝心知跟这个拧巴的家伙较真,除了让自己更加愤懑,一点好处也没有,难道跟自己性命较劲儿么,遂哼一声:“知道了,退下!” 不过,不等迎春想出法子来,乾元帝自己走了。 北静郡王前哨到了。 北静郡王建议乾元帝城门受降,以张国威! 满朝文武一致通过北静郡王的建议,所以,快马来报,催促皇帝速速回京,预备受降! 乾元帝虽然嘴上说着大臣们小题大做,心里十分欢喜,万国来朝,应当是历代帝王的最高梦想吧。青史留名的美誉当头闪耀,那个帝王不动心! 至于迎春这个小白兔没有吞下肚也顾不得,匆匆拜别了太后,又走到迎春面前,笑得大眼贼似的:“母后一切偏劳爱妃了,等着朕的赏赐吧!” 爱妃二字整个把迎春打懵了! 爱你个大头鬼啊,谁跟你爱爱呢? 迎春瞠目结舌:爱妃?至少也要爱上了,睡过了,然后三千宠爱在一身,这才能够叫爱妃吧? 乾元帝却没有功夫琢磨迎春接受能力,言罢昂首转身,意气风发,飞身上马,然后快马扬鞭,飞奔而去。 太后娘娘神情很落寞,心里很遗憾,她跟儿子还没热乎够呢,就又走了。虽说儿大不由娘,心里任然不舍,眷念不舍,唉,再见儿子又要等上一个月了。 迎春正好相反,眼见皇帝依仗一阵风似的消失了,心头欢喜雀跃不已:艾玛哟,吓死个人儿了,十分感谢水溶这个能干王爷啊,把这个胡乱抽风的皇帝老子召唤走了。这下子好了,本姑娘又可以清静二个月了。 十月是皇帝的万寿,要接受百官朝贺,应当不会在上碧云寺了。 迎春心里只觉得晴空万里,因为她不仅可以避开乾元帝这个压力,还可以跟黛玉探春见面了,因为贾琏托付自己武功师傅小李子给迎春带来密函,贾母已经痊愈,下月准备递帖子前来探望太后娘娘。 这一次探访人缘,增加了史家表姑娘史湘云,因为史湘云马上要说亲了,一旦订婚,就不能在四处行走了。 史家因为史湘君残废了,保龄侯嫡次女才刚十岁,联姻的重任落在了史湘云身上,所以,史湘云如今在保龄侯府的地位有所提升,如今,保龄侯夫人也知道叫史湘云四处交际了,为的是给他说一门好亲事,将来可以拉拔几个堂兄弟。 贾琏之所以给迎春些来密函是贾母授意,贾母也是受了保龄侯夫人所托。保龄侯夫人心里有些惭愧,当初她曾经不遗余力打击迎春,如今有求元春提拔自己侄女儿,有些张不开口,因此求到贾母面前。 贾母倒觉得保龄侯夫人口舌之争不算什么,只怕迎春嫉恨当初史湘君落井下石之仇。 再者,贾母很疼爱史湘云,希望史湘云能够借一借迎春的势。 只是迎春今非昔比,已经渐成气候,贾母不敢托大,替迎春拿主意。是故,贾母暂时稳住史家,托词说,下个月未必会上碧云寺,等递了帖子,太后娘娘答应召见再做道理。 暗地里却叫贾琏托人递口信,探一探迎春的口气。 迎春对于史湘云这个表妹没有什么坏印象,虽然湘云曾经因为黛玉进府而疏离迎春,又因为宝钗进府得宠而疏离黛玉,迎春不是掐尖的性子,有心地纯良,从来没有及恨过湘云,毕竟,史湘云一个孤女,那时候年纪幼小,面对不可逆转逆境,她不断选择对自己有力盟友,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实在无可厚非。 再者,当宝钗因为查超大观园事件看清了宝钗本性,从此跟黛玉亲近起来,再没跟着旁人诋毁黛玉。这说明,史湘云是个知错能改爽快性子。 毕竟宝钗一贯以知心姐姐形象示人,不是近距离接触,很难看穿她趋吉避凶,趋红踩黑本性。就连黛玉这般心思缜密的玲珑人儿也是临死方知人性恶,何况史湘云这种大大咧咧性子? 再者,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史家手握兵权,未尝不是一种资源,他们乐意跟荣府同气连枝,荣府也没有拒人千里道理。 毕竟史家跟宁府不同,在外人眼里,史家并没有对荣府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虽然,史湘君曾经袖手偶旁观,甚是想要借刀杀人,但是这谁人除了帝后与荣府外人并不知情。 这个世道,得道多助,多个朋友多条路。 荣府现在正在走向康庄大道,若有可能,她很乐意拉拔一下史家父子,毕竟,史家父子手握兵权,若是他们一如北静郡王,对带圣上一心一意,想来皇帝也不会傻到自断臂膀。 是故,迎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史家得请求。 迎春甚至提示贾母,可以去拜访一下北静王府老王妃,相信太后娘娘再见不到儿子时候,很乐意会见一下宗室亲眷。且迎春知道,北静郡王府很看重史家父子们,若是能让史家投在北静郡王门下,或许将来能够避免将来的海疆之祸。 虽然眼下俱是不是很明朗,可是,迎春已经看出来了,皇帝如今最像没掉的并非四王八公,乃是忠义郡王跟忠顺王府。 忠义郡王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圣上庶出身份,在那些精通儒家学说的清贵们眼里,这无疑就是得位不正。 国传嫡枝,才是正道! 太子虽然昏庸,但是,皇太孙毕竟没有牵涉其中,按照有些亲贵大臣想法,太子废黜了,可以将太子位顺延至嫡系所处皇太孙。 毕竟前朝朱元璋便是如此行事! 所以,皇帝现在最想没掉就是自己嫡亲侄子忠义郡王。 再就是跟忠义郡王府黏黏糊糊,隐有威逼皇帝就犯的忠顺王府。忠顺王仗着祖上功德,太上皇的迁就,只把自己当成三足鼎立中的那一只活动鼎足,似乎只要皇帝不顺着他敬着他,他就要倒向废太子一系。 似乎皇帝离开了他就不能坐稳皇帝位了。 这种居高临下姿态,叫今上这个原本坐这儿皇帝的九五至尊如何不恨? 当然,忠顺王不会傻到去跟着忠义郡王造反,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存在,跟着忠义郡王造反,容忍与否还是未知数。 当然,这些都是锦鲤偷来的信息,倘若锦鲤消息无误,那么当前情况下,四王八公府反而十分安全了。 当然,前提是四王八公不跟着忠义郡王瞎参合。 如今,迎春如何能够通过史湘云给史家递话,让他们跟忠义郡王划清界限,那么,无论对皇帝还是对自己,无异都是好事。 史家跟荣府同气连枝,倘若史家参与谋反,荣府很难置身事外。 仅凭谋反连坐姑舅姨,荣府就是史家姑母姑丈家,除非荣府当家人贾琏旗帜鲜明的拔刀而起,亲手砍下史家阖府脑袋去投诚! 所以,收复史家很重要! 当初宁府设下就箭道,纠结一般纨绔歃血为盟,意图拱卫废太子之子忠义郡王正本清源之时,史家也牵涉其中。并因此招致升上嫉恨,将他们派往海疆,结果,史家父子们不善海战,勉强作战,全军覆灭不说,自己也落得个夺爵毁家,断子绝孙的下场。就连湘云也官卖流落烟花巷。 倘若不能够让史家改弦更张,远离忠义郡王府,那么,迎春不介意再制造事端,挑唆荣府跟史家断了亲缘。自己为什么要牺牲性命替这些人野心家陪葬! 凭什么! 迎春不愿意太后娘娘知道自己跟家里私通消息,故而,在贾母没正事下帖子之前并未透露史家女眷想要一起前来拜访太后之事。 及至贾琏亲自前来投贴,迎春才跟太后娘娘请求,祖母史老太君这一次前来会懈怠史家保龄侯侄女儿史湘云一起前来。 迎春言道:“为着史家表妹幼失沽恃,祖母未免偏疼她些,这一次恰好她过府探望,闻听祖母前来进香,便恳求祖母带她前来拜拜菩萨,捐些香油银子。祖母心思,想着史家表妹正在说亲,带了她来,替父母在佛前点一盏长明灯,二来也让敬敬菩萨,赐她一段好姻缘。“ “你祖母心思也道好理解!”太后娘娘当然知道史家,却没听过史湘云,因问:“她是保龄侯什么人?” 迎春笑道:“正是因为史湘云父亲早丧,史家爵位才落到如今保龄侯头上。” 太后娘娘额首:“我说呢,史家姑娘为何不跟着叔伯婶娘一起前来,倒要跟着出嫁多年老姑奶奶了。” 迎春一笑:“这倒不是史家神娘们不慈,届时因为史家二婶娘随夫去了外地做官,保龄侯夫人又不放心女儿史湘君,必要时时盯着她才安心。因为史湘君如今只认得堂妹史湘云跟自己的母亲,所以,二人没出门,必定不能一道,总要留下一个看顾才成。” 太后娘娘一笑:“这些个后宅事情,你们小孩子家不懂得。” 太后这话似乎就认定了史家婶娘们必定要慢待孤女了,到教迎春不好再辩驳了。 太后娘娘毕竟不是寻常妇人,郁闷不过三日已经能够大声说笑了。 三日后,碧云寺来了京都黄衫子天使,给太后娘娘送来了番邦降表副本,让太后娘娘感受皇帝喜悦。再有番邦进贡的胭脂马四匹,难得的是四匹马高矮大小一般无二,通身没有一丝杂毛。 太后娘娘甚是喜爱。 迎春也得了赏赐,迎春没有升迁位份,却以德昭仪侍奉太后至敬至孝为名,即日起赏赐双俸。 亦即,迎春的俸禄比现在京都仅有淑妃娘娘还高出一百两银子,越过了淑妃,排在皇后与两位贵妃之下。如今丽贵妃被圈禁,论资排辈,迎春现在成了嫔妃群里探花郎了! 迎春本来以为皇帝会赏赐些金银,暗地里补贴补贴,或者说一句,德昭仪份例与妃同例。熟料竟然是这般情景! 迎春很怕太后娘娘多想,接了圣旨忙去太后娘娘跟前禀报:“臣妾能够伺候太后娘娘是臣妾福分,哪里敢当如此赏赐?后宫礼仪自有章程,臣妾很怕因为皇上因为此事被御史大臣们误解,还请太后娘娘替臣妾上个折子推辞了吧!” 太后娘娘却笑了:“有功则赏,亲王也有双奉,你的品格担得起!” 得到太后娘娘夸赞,迎春心中甚是欢喜,口里却道:“谢太后娘娘夸赞,臣妾愧不敢当!” 第83章 迎春和蔼可亲的低姿态,赢得了北静王府老王妃好感。 此女位虽尊,却礼下于人,短短时间已经获得太后娘娘如此信赖,将来只怕造化不小。 一时大家落座奉茶。 老王妃得知茶水乃迎春亲手冲泡,不吝夸赞。 迎春这茶水也当得起夸赞,蜂蜜是空间蜜蜂酿造,沸水也是空间净化水。而今乍寒还暖天气,吃了迎春这一盏蜂蜜茶,至少可保一月身心健康不咳嗽了。 满桌子素斋上席,迎春又获得了满耳赞誉。 太后娘娘吃惯了,见惯不怪。 老王妃十分惊奇太后娘娘这里各色青菜怎这般嫩生,滋味可口。 莫说老王妃,就是贾母,每月来此住几日,嘴巴似乎也刁钻了,回去吃什么都觉得不对味儿了。一样黄庄子出来菠菜、芹菜、萝卜、莴笋、花菜、荠菜,怎么作法也不及迎春这里做出来滋味鲜美可口。 凤姐总是跟贾母歪掰胡扯,说什么:“老祖宗就是偏心眼,一样的产地,一样的油盐酱醋做出来,偏生孙媳妇做的就赶不上孙女儿,再没见过这样偏心呢!” 贾母一笑罢了,此刻默默品尝着桌上菜肴,再一次确定了,自己并未偏心,也不是探春所言心里因素,的却是迎春厨艺了得。 贾母心里越发惭愧得紧,当日几个丫头一起上学堂,大家都觉得迎春学得慢,诗词歌赋不及宝黛钗三个,琴棋书画甚至逊色于探春,贾母那些年真是不大待见迎春。 贾母喜欢聪慧灵巧之人,哪怕是自己亲孙女,那也是分等级看待。 旋即,贾母有沾沾自喜起来,觉得自己教育孙女得法,虽是迎春笨拙些,那些该教导的无不请了师傅细细教导,否则,迎春也没有今日出息。 贾母抿嘴笑得快和得紧,却是迎春先升为九嫔之首,然后因为伺候太后娘娘至善至孝,享受双俸的事情,内务府都是留档的,朝廷也有邸报。虽然迎春并未自己给娘家报信儿,贾母一早就知道了,全家人欢喜雀跃。贾母先后两次烧高香拜祭菩萨哦祖宗。 这一年来,迎春替太后全身心调理,太后娘娘多年惊梦的毛病基本痊愈,如今秋风乍起,太后娘娘一般做了晚课,便会沐浴,不消一刻钟,就能酣然入睡。 这日傍晚,迎春等候太后娘娘入睡,这才去了贾母院子。 贾母果然精神抖擞得很,黛玉湘云一边一个挨着贾母,探春惜春则挨着黛玉一边说笑。 迎春进门笑着行礼:“我就知道老祖宗不会睡了。” 贾母笑吟吟的合着一众孙女儿起身,作势行礼:“娘娘,” 迎春伸手把贾母搀住了:“这里是寺院,无需多礼,往后即便是在皇宫内院,老祖宗私下时间也无需这般,让老祖宗行礼,孙女心里过不去。” 贾母心里很受用,却是笑道:“这是国礼,不能轻忽,太后娘娘允诺咱们娘儿们每月面见已经是天大恩惠了,礼仪不能废弛!” 又招呼黛玉湘云几个姐妹:“你们都过来拜见娘娘,然后在姐妹见面。” 贾母发话了,迎春也不在矫情,坦然受了她们拜见,然后姐妹再叙家礼,姐姐妹妹见礼,除了湘云有些愣神,姐妹相处十分融洽。 稍后,贾母便把黛玉几个开消了:“今儿坐了一天车,也累了,早日歇着去吧,还有三日,够你们姐妹亲香了。” 迎春知道贾母必定有话要私下嘱咐自己了。 果然,湘云几个去后,贾母伸手将迎春拉到身边,祖孙挨着肩膀坐了,笑道:“瞧着太后娘娘如此信赖你,我这心里也就安心了。” 迎春抿唇笑:“让老祖宗担心了。” 贾母拍拍迎春手腕:“你从小就乖巧,祖母也没操什么心思,倒是你大姐姐,从小对她我是操够心了,如今,她总算还好,又养下孩儿,我这心里也算是落定了。” 迎春额首:“都是托了老太太福气。” 贾母笑呵呵的,毫不掩饰自己心满意足。随后,贾母给迎春说起来黛玉跟湘云:“明儿你大约忙碌,我怕是找不到空子跟你说细话,黛玉呢,我还是那话,你要看着点你大姐姐,只怕她给宝玉指婚,我这日后死了,也难得见你们地下的姑父姑母了。 “再有一个云丫头,史家正在给她议亲,一个冯家,一个卫家,卫家父子都是行五出身,冯家冯紫英,你估计认得,他是皇上锦衣卫。这个冯紫英啊,她母亲是宗室出身,保龄侯夫人的意思,是怕湘云丫头进门要受气,卫家夫人跟保龄侯经常交际应酬,是惯熟的,她想着答应卫家,这样保龄侯在军中有卫家呼应,行事也便宜些。” 卫若兰战败病逝,冯紫英似乎在荣府倾覆之后,他家却成了新贵了。 只是迎春也不知道如何说了,权衡一下,模糊的言道:“卫家公子我没见过,史家婶娘偏爱他,必定是相貌堂堂,湘云有史家撑腰,必定不会有错。冯紫英我倒是远远见过几回,看着身姿挺拔,英姿勃勃,又得皇上看重,她母亲也是宗室,他自己出身国子监,之前有在西郊兵营待过,可谓文武双全,云妹妹若是嫁去冯家,冯家夫人常进宫请安,我倒是可是提点一二句,只是,云妹妹是史家女儿,老祖宗只怕不能做主,老祖宗只把这话带给他们,具体如何,要看史家自己了。” 贾母闻听冯紫英情况,似乎十分满意:“听你这一说,我倒觉得冯家孩子是良配,卫家必定在军中,常年不着家,云丫头又没个亲娘,还在在京都有人看顾的好。” 迎春其实不善于掰扯这些家长里短,不过贾母开口,她不得不礼貌性附和几句,心里却在衡量,卫若兰其人,抛开卫若兰早逝,其家世才能都属于上乘人选。 武将免不得上战阵,马革裹尸不稀奇。迎春们觉得这宗不好,史家却惺惺相惜,格外青眼卫若兰这种青年才俊了。 贾母顿了顿,又说起了探春的事情:“你凤姐姐把你的话说了,我觉得甚是有理,如今三丫头也跟着你嫂子出去几回,倒是有不少人家问信儿,门第家世都配得上,只是我这心里倒地没底儿,也不敢答应谁。我这一回来就起了心思,预备跟太后娘娘探探口气,给三丫头办个免选,你觉得可好呢?” 迎春闻言稍稍思忖,迎春当然希望弹出能够嫁一个如意郎君,只是还要看探春自己意思,因道:“我上次会所了选好人家要三妹妹自己看好再答应了,却没想到免选这事儿,我得意思,老祖宗也问问三妹妹,她若是乐意选秀,老祖宗也别屈着她,日子必定是她自己个过。” 贾母笑道:“早问过她了,说是一切都听家里安排,我听你凤姐姐说啊,三丫头屋里的待书曾经跟平儿打听上门求情的都是那些人家,这样子必定是心口如一,乐意免选了!” 迎春不由赞叹迎春是个识时务的聪明姑娘。家里现在当家的是贾琏与老祖宗,他们挑选的人家,必定是家里罩得住人家,探春心思缜密,性格果敢,必定能够在婆家立住脚跟,过上好日子。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迎春没想到,事情回来个大逆转。 翌日,贾母跟太后娘娘提起探春之时,太后娘娘十分兴致的提起自己娘家侄孙子甄宝玉来。甄宝玉跟贾宝玉一般年岁都是十五岁了,因为甄家老太爷辞世,耽搁至今没有定亲,如今跟着父亲在江南任上读书。太后娘娘看着探春聪慧爽朗,想要做个媒人,把探春嫁到甄家去。 太后娘娘说的十分和蔼:“咱们两家祖上是老亲,这一二辈疏远了,本宫想把这秦家续接起来,不知道史老太君是个什么意思?” 贾母哪里会推辞太后娘娘,莫说对方是甄宝玉,就是个农夫之子,太后娘娘开了口,谁敢拒绝? 当即表了态:“太后娘娘作伐,这是寻常人求不来福气啊,只是一宗,这三丫头在内务府挂着名字,臣妾预备叫他老子上个折子请求免选,不知道这事儿行得通行不通?” 太后娘娘一笑:“这有何难,明年内务府开始查验造册,那时本宫就把她名字划了去。” 贾母忙着行礼:“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探春得知要跟甄家联姻,心里亦喜亦忧,甄宝玉据说也是十分敬爱女孩儿,却是不爱读书的顽劣性子,宝玉虽然待她好,探春心底里却瞧不起宝玉事事依赖没个刚性。说到底,这类世家纨绔类型并非探春择偶标准。 甄家跟荣府一个模子,爵位轮不到甄宝玉,他自己又不爱读书,难不成靠着兄嫂养一辈子? 荣府现成的例子,自己又要走嫡母老路不成? 在家里不能自己做主,出嫁了还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探春是个十分聪慧姑娘,自从两位姐姐相继做了皇妃,她比家里所有人都清醒,她虑及自己前程,必是要自行婚配的,荣府不可能有三位王妃。 至此,她就开了替自己谋算前程了。大姐姐是贵妃,二姐姐将来只怕是宠妃,有这样的姐姐罩着,自己做个名门世家的当家主母妥妥当当了。 她先是有意识跟凤姐提起选秀的事情,当凤姐开玩笑说她只怕也是王妃命的时候,探春就笑盈盈给了凤姐一瓢冷水:“自古到今,再没听说过一家子能出三位王妃呢!” 这话凤姐果然听进去了,问计于迎春。迎春也知道探春预见的大形势不错,叮嘱凤姐相看人家,只是没想到,太后老人家会插一缸子进来。 探春自那日开始,就在等待自己当家做主,扬眉吐气的那一日,如今只差临门一脚了,她实在不甘心! 可是,谁敢得罪太后娘娘? 探春最是审时度事之人,知道贾母不敢违拗太后娘娘,她自己也不敢跟老祖宗纷争。只得掩下失望之色,把之前满腹期望都收起了。 迎春至始至终都盯着探春眼睛,见她瞬间明眸暗淡,知道她心里不甘,因私下劝慰探春:“甄宝玉家里也是姐姐妹妹环伺,太后娘娘只是提议,她家里自有祖母跟父母,说不得她自己早定了亲了,太后娘娘不知道罢了,或者他自己有自己心思也不定,他们家必定是千娇万宠的,必定顺从他的心思。万一他没有私心,却也是一门不错婚事,以你的坚定心思,难道拿捏不住你二哥哥那样的性子?” 探春勉强笑一笑:“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都听家里。” 迎春倒不担心探春活不下去,只是担心甄宝玉若也有个情有独钟,探春就要被误了。 迎春只希望,甄宝玉看重人选是门当户对,那样自己推波助澜,只怕能够成全了他。只要别是下三滥的卑贱门户,只怕太后娘娘这话总之中规矩之人,宁愿打死他也不会同意了。 唉,如今担心于事无补,只有等待甄家明年上京再看了。 甄家这门亲事,贾母是千肯万肯的,整个笑成弥勒佛,太后娘娘见了十分欢喜,越发对荣府看重起来,吩咐规模安排下去,万别得罪贵客。 接下来几日,探春日日躲着,大家只当她是躲羞,并无人得知她的真实心思。 三日后,贾母与北静王府老王妃一行返京。 迎春临别一握探春,悄声道:“但凡有一丝希望,我必定为你争取!” 翌日,迎春正在伺候太后娘娘早餐,忽觉腹部隐隐一通,旋即,迎春觉得似乎有小便不受控制的滑下。皱眉之间,迎春已经明白,自己初潮了。 迎春没料到经期提前了一年,前一世,迎春初潮的时候已经足足十七岁了。且初潮之时,腹疼难忍,不是这般,蚂蚁夹了一下之后再无感觉了。 迎春匆匆告罪,回房确认,果然,白色细棉布裤头染上了鲜艳的一团。 司棋惊见迎春惊乍乍回返,然后躲进耳房,半晌不见声响,不由着急,轻拍门扉:“娘娘,姑娘?您那里不舒坦呢?” 初潮不能受凉,迎春自己没法子处理脏裤头,遂道:“门没闩,只是靠了椅子,你进来!” 司棋进门,却见迎春手里团着一团细白棉布,还道迎春要沐浴:“娘娘要沐浴么? 迎春把脸一红:“过来!” 司棋莫名其妙的,主人多少日子没有这样怯怯的表情了。 熟料,迎春却将手里东西递给她:“悄悄处理了,且别让人知道了。” 司棋接过去已经知道手里为何物了,想着主子失态,心里一动,一抖展开了裤头,一点鲜艳现了出来,司棋喜极而泣:“姑娘啊,您长大了,哈,我这就去告诉太后娘娘,让给京中报信儿,姑娘,您可以挂绿头牌子了。” 司棋说着往外就去了,迎春蓦地抓住司棋:“喂,我说了,暂时不需告诉人。” 司棋愕然:“为什么呢?多少人挤破脑袋呢?” 迎春一啐:“你到清楚,我说不许就不许,你姑娘还小呢。” 司棋蹙眉:“不小了,姑娘,您已经十六岁了,二奶奶十六岁已经生了巧姐儿了。您难道要等道贤贵妃的年纪呢,如今京都多少双眼睛盯着皇上呢,乘着如今皇上独来独往,您的抓住机会呀!” 迎春伸手一捏司棋嘴巴子:“这里是寺院知道么?对菩萨不敬,小心菩萨罚你找不到婆家!” 司棋却不担心,笑眯眯道:“只要主子您如愿,奴奴不找婆家也乐意。” 迎春郑重拧住司棋:“你若敢背着我胡乱说话,我马上把你送回荣国府去,让老祖宗给你配个瞎眼的瘸子,满脸麻子,你信不信?” 司棋当然不相信迎春如此,却知道了主子真心不想张扬出去,蹙眉不解:“主子,这是为什么啊,您已然进了宫了,迟早有这一天,依着奴奴,承早不乘晚,如今贤贵妃正在孕期,您这个时候承宠,也不算跟贤贵妃争宠了。” 迎春瞪眼司棋:“胡说什么,贤贵妃哪有这个意思?” 司棋撅嘴。 迎春道:“我知道你早些时候受了气,如今不是好了吗?” 司棋委屈的很:“奴奴不是为了自己,奴奴是怕主子您又要烂好心,一味想着别人,不知道替自己打算,皇上如今正巴望着您呢,多好机会啊。” 迎春一弹司棋:“不害臊!现在已经是年底,太后娘娘要吃素一年,咱们陪着太后娘娘回去就是大功一件,今后在宫里,谁敢低看咱们?难道你想让我为了巴结皇帝,半途而废跑回京都去?” 司棋扁嘴:“不一定要回京啊,皇帝不是每月都来么?” 迎春真的恼了:“啐,这是寺院,太后娘娘来祈福,你却想着污秽之事,像讨死呢!” 司棋吓着了:“不会吧,您是正经的嫔妃啊!” 迎春冷哼:“你知道什么啊?太后娘娘最看不起不守规矩之人,皇帝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当初丽贵妃就吃了这个亏,没有经过内务府安排,在太后娘娘眼皮底下承宠,在太后娘娘心里扎了刺。你想让主子我也成为太后厌恶之人?” 司棋吓得忙摆手:“怎会,这样严重?主子您安心,奴奴必定保密。只是您天天在太后娘娘跟前晃悠着,咱们纵然不说,您这身形气味总会带出来,身上行径必定会有血腥味儿,太后娘娘是过来人,岂能不知?” 迎春哼笑:“我尽量隐瞒,至于太后娘娘知道如何安排却不是我能左右,只是,我警告你,你若敢弄鬼儿,我真的会把你嫁给丑八怪!” 司棋最是爱恋潘又安,死也不会嫁给丑八怪吧,希望能够吓住这丫头。 至于血腥味儿,身上带上熏香就是了,虽然迎春很不喜欢满身香味儿,熏得头晕,一个月三五日还是可以坚持下来。 迎春除了不想走丽贵妃老路,给自己留下终身误点之外,还有一个顾虑,迎春怕自己一日承宠会怀孕。 迎春今年才之整十六岁,不仅胸脯子没有长开,身高还没有达到一米六,不美观也就罢了,为主是盆腔也十分狭窄,此刻若是怀孕,莫说孩子有可能卡成痴呆,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灵泉虽然灵,不可能让盆腔也按照需要变化吧。 所以,迎春希望再多等些日子,初潮之后,是女儿第二特征发育时期,身子拔高的关键时期,说不得等着三四个月过去,自己身高就蹿成一米六五的标准身材。 这个时候若是承宠,必定不利于身体发育,这可是一辈子大事儿,绝对不能马虎。 自己只要守住本性,不受皇帝诱惑,挨过这三四个月,既有始有终全了陪伴太后娘娘的孝顺大义,又正好乘着这三四个月调理身子,抓住这个发育的黄金时段,将之后续利益发掘到及至。 迎春目测自己身高在一米五八左右,若是能够再长八厘米,那个身材就是十分高挑了。 后宫生存虽然不光靠美貌,但是没有美貌这个先决条件,想要顺顺利利的幸幸福福活到老,似乎很难。 这个是迎春说不出口的小心思,所以,迎春只能说些大道理搪塞司棋,希望司棋能够把握住。 对丽贵妃在宁寿宫承宠一事,实在不能责怪丽贵妃一个人。若非皇帝行事乖张,岂会在母后宫中临行女人,怎么也要跟皇后似的,寻找个秋猎,春游时机,再合情合理凑成对吧。 元春就是皇后安排给皇帝正式小妾,所以,元春在后宫行事立足,都比丽贵妃硬气多了。 正巧空间里寒兰开了花,迎春给太后娘娘房里摆了四盆,餐厅客厅,卧房,起坐间,每一个活动场所都摆上了。迎春又给自己荷包里藏了檀香,故意将荷包带子放的长些,垂悬在腰腹处,三天过去了,太后娘娘竟然没有察觉迎春异样。 冬月十二,贾母因为感染风寒,不能再行会亲,却传来了贾琏已经通过了策论考核,成绩优异,圣上定于腊月初五,让贾琏参加西山围场冬猎,以所获猎物多寡论断贾琏承袭品爵。 又告诉迎春,凤姐请了天医院妇科金手蒋太医诊脉,说是凤姐胎儿很可能是男胎。 探春在信中中说道,因为喜事连连,凤姐姐这些日子都笑傻了,若非即将临盆,就要亲自冲到碧云寺来给二姐姐您报喜了。 探春另外告诉迎春,史家正在跟卫家议亲,双方面都很满意,估计腊月就会传出喜讯。 腊月初五,贾琏随着皇帝去了西山行猎,凤姐一早就开试骚动不安,结果,西山考核消息没回来,她自己个倒因为跑进跑出跌了一跤,随即发动。 好在孩子已经入盆,生产期就在这当口,凤姐几乎没有悬念的生下一个儿子。 却是也巧,凤姐上午发动,日落生产,恰逢贾琏的考核消息传回来,贾琏武考也过关了。至于,如何袭爵,还要等待圣上圣裁。 腊月初八,皇帝到了碧云寺,却是特地前来品尝太后娘娘熬制的腊八粥。 令迎春意外的是,这一回,皇帝在不需要迎春替她磨墨铺纸了,皇帝身边跟着当初迎春室友杨瑾瑜,那个差点被傅瑾瑜威逼着改名字的杨瑾瑜。 杨瑾瑜原本应该明年上元佳节之后再入宫,却是这次杨瑾瑜竟然跟着父兄参加了西山围猎,恰好骑马经过皇帝身边之时被风雪吹落了头上暖帽,露出了女儿本色。 却是这个杨瑾瑜年纪比迎春小一岁,身子却比迎春发育得快,整个一个熟透了,喷喷香的水蜜桃。据说,皇帝在西山围场就睡了她,然后,杨瑾瑜被封为充容,成为翊坤宫新一任主位嫔妃。 这一次,杨瑾瑜是特特来拜见太后娘娘,因为新纳娶的嫔妃金册上需要太后娘娘印鉴。 太后娘娘虽然对杨瑾瑜淡淡的,却没有甩脸子。毕竟,杨瑾瑜是正经选秀出来的嫔妃,虽然承宠时间地点有点不受说道,太后娘娘不想让儿子难堪。 不过,太后娘娘眸光几次从杨瑾瑜娇嗔面容上,滑落到迎春的芙蓉面上,心里只是叹息,这个丫头聪明归聪明,可惜在男女事情上头太迟钝了,眼下明晃晃的世被人劫了胡了,她到是处变不惊。 杨瑾瑜见过太后娘娘,转身拜见迎春,嘴里甜蜜蜜喊着迎春姐姐。 迎春无论年岁,还是位份,都比杨瑾瑜高些,虽然只是九嫔之首,也比杨瑾瑜高了那么一米米,杨瑾瑜叫姐姐,倒是十分合乎情理。 迎春笑着应了. 杨瑾瑜笑眯眯道:“姐姐了幸苦了,皇上国事繁忙,无暇照顾太后娘娘这边,全靠姐姐代其劳,妹妹在这里代替圣上多谢姐姐了。” 代表皇帝? 哈! 迎春抿唇笑了一声,方道:“妹妹太客气了,我也并未替妹妹做什么!” 第84章 迎春乍见杨瑾瑜做派,顿时想起储秀宫时候杨瑾瑜每次看见皇帝之后都要与人分享的行径,如今这般,该是痴心女儿嫁给梦中情人之后的炫耀心情。 杨瑾瑜是个不甘锦衣夜行之人,只是这一回快乐的过了头,把那脑子给乐飞了。 须知,皇后也不敢代表皇帝呢! 迎春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搅杨瑾瑜的幸福了,毕竟这新媳妇拜见婆婆是人生最温馨的日子。 心意已定,迎春冲着太后一福身:“太后皇帝宽坐,臣妾要去瞧着煮粥,只怕我一时不在,他们几个要偷懒,煮粥不搅,味儿不好呢。” 太后娘娘额首:“去吧,皇帝今日就是专门来品尝太后娘娘八宝粥来的,是要好生瞧着。” 迎春行礼,正要退下,却听太后娘娘又道:“大雪纷飞的,皇帝身上估计冷得很,你把那红糖姜茶煮一碗来。” “是!” 迎春行礼退下了。 杨瑾瑜话没说完呢,却被迎春给她插断了话,太后娘娘竟然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时愣了,伸手牵了皇帝衣袖,巴望着皇帝:“皇上,昭仪姐姐这是生气了么?是臣妾不该来的么?” 太后娘娘原本已经心生不悦,看在皇帝的热乎劲儿,兼之宫中子嗣艰难,不愿与一个小丫头制气。熟料杨瑾瑜竟然当着自己给人上眼药,还跟皇帝眉来眼去拉拉扯扯,实在小家子气性。 太后娘娘耐心顿时磨尽了:“就是我这个母后,未必能代替皇帝说话,皇帝乃九五至尊,你一个小小充容,就敢代表皇帝?” 太后娘娘很少跟皇帝嫔妃说重话,不耐烦见,大不了一推二五六,一句话太后娘娘在礼佛或是在睡觉,迎春就是从这里一步一步走过来。 而今忽然来了个杨瑾瑜,竟然溜着皇帝衣襟子哧溜一下子拱到了太后面前,太后原本因为她横空出世取代了自己重视的迎春,就有些不高兴。岂容得她僭越之后又到自己面前来卖乖? 杨瑾瑜吓得就跪下了,不是那种蹬跪,是那种双膝跪地,脑袋伏地,弓成虾米谦卑姿势:“太后娘娘息怒,臣妾不敢,臣妾并无此意,求太后娘娘不要误会臣妾。” 杨瑾瑜声音颤微,带着哭腔,越发让太后娘娘不喜,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皇帝面给我这个母后上眼药,说我诬陷你,是个恶毒婆子?” 皇帝先是闲落落的坐着,观看两个美女打机锋,熟料,迎春没被挑逗起来,太后娘娘炸了,自己新宠无端端跟太后娘娘对上了,这个状况大出皇帝预料。 原本他是不会替人说话的,只是太后娘娘越来越光火,杨瑾瑜似乎已经很难自己分辨清白了。皇帝顿时着了忙,今日带着杨瑾瑜来此原是为了一份孝心,来逃太后欢喜,熟料惹得太后生气,实在事与愿违啊。 乾元帝忙着起身,双手搀扶激动而起太后娘娘:“母后,那丫头不过是心直口快,朝政上头的事情她又不懂,她是小女儿性情,只把朕当做一声依靠的丈夫,这才,” 乾元帝不曾说完,太后娘娘再次炸了:“皇帝,你说这话,把过祖宗家法置于何地?把皇后置于何地?一时已过天子,万兆黎民之父,不是谁人夫婿!” 杨瑾瑜实在没想到今日一句话惹了太后娘娘这大气性,她旬日在家里,从来代表别人都是赚尽夸赞褒奖,不过是她说顺了嘴,当然也是因为皇帝喜欢她,哪怕是在西山,承宠的时候,也是点了红烛,挂了红罗帐,枕着鸳鸯枕,且因为是在外头,皇帝搂着她一夜睡到大天亮,还允许杨瑾瑜把头发跟皇帝头发缠着结,隐喻,结发为夫妻! 今日来此,杨瑾瑜坐的是皇上御撵,好几次皇帝摸摸捏捏,差点走火肉搏,因为杨瑾瑜担心被太后娘娘厌恶,这才生生守住了。 不曾想,她不过想在映出这个先进宫的老人面前显摆一下下而已,就惹了这样的大祸。 杨瑾瑜心里,迎春其人十分愚笨,无论当初选秀被人算计整日躲在储秀宫了也好,还是如今尚未承宠,只好曲线救国追随太后也好,还是皇帝几次三番上碧云寺,她恁是没抓住机会爬上龙床也好,迎春无异都是个没有手腕心机,十分失败的女人。 她一出手就是二品宫妃,一宫主位,皇帝对他热乎的紧,这三日,除了上朝,皇帝整日都跟她在一起,皇帝食髓知味,极尽怜爱。 杨瑾瑜梦幻中三千宠爱在一身轻易实现,她飘飘然了。不想,印象中对她十分慈爱的太后娘娘蓦然间就翻了脸了。 原本不以为然的杨瑾瑜,这会子真的吓着了,越发颤微起来,声声哀告:“臣妾失言,并非有心,太后娘娘恕罪!” 皇帝正在新鲜上头,昨日还颠鸳倒凤,杨瑾瑜如丝如诉的□□又在耳边,顿时心疼得紧,忙着一笑,替杨瑾瑜描补:“这丫头年岁还小,有口无心,这会子已然知道错了,母后念在她顶风冒雪前来一片孝心,且这寺院之地,祥和为上,母后就恕了她。” 看着皇帝跟杨瑾瑜眉眼交错,太后娘娘越性气得肝儿疼,这就是幸幸苦苦养儿子的下场头,为了一个才人的三天女人违拗自己。 皇帝说着话瞧见太后面色陡变,这是他之前醒来没有遇见过得局面。因为他从前女人都是知性女人,唯一一个不守规矩的丽贵妃且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儿,所以,皇帝从没遭遇这样尴尬的局面。 皇帝顿时也慌了,忙着给太后身边桂嬷嬷使眼色,叫她帮着劝说。 桂嬷嬷实在没想到皇帝今日贸然带了杨瑾瑜这个小丫头前来,太后脾气皇帝不是不知道啊,今日除了杨瑾瑜,皇帝带的任何人等都没关系,只是不该带了这个明年才会入宫的秀女前来。且这杨瑾瑜还言语僭越,语带挑衅,且不说太后娘娘喜爱德昭仪,纵然没有德昭仪的缘故,要知道,太后娘娘当初选秀进宫,也是从才人一步一步熬上来的,最是厌恶这种得势就猖狂东西。 杨瑾瑜看着天真无邪,实则是笑嘻嘻捅刀子撒盐粒儿。至少桂嬷嬷是这般认为的,她跟太后娘娘都以为,接下来的时间,迎春应该是皇帝心坎上的人儿,如今杨瑾瑜抢了时机,还追到碧云寺来显摆。 这就跟一人种了一颗种子,细心呵护,将将要成才了,被人一脚给踢折了,还要出言讥讽,说着始终树苗子原本成不得气候,自己才是那颗大雄宝殿需要的擎天栋梁,你叫主人如何不气恼? 泥巴老爷也有土性子呢,何况是太后娘娘! 桂嬷嬷生气才是正理儿,自己何故要劝说? 再者,她最是袒护迎春,迎春如今被气跑了,杨瑾瑜合该倒霉。桂嬷嬷才不会替她去救火呢! 桂嬷嬷故作为难,瞅了眼太后娘娘,回头给皇帝眨巴眼睛,暗暗把手在身侧摇摆,暗示卡皇帝,自己不敢龇牙,也暗示皇帝,您不要再替杨瑾瑜说情了,这样子只会叫太后娘娘更生气。 至于皇帝看得懂看不懂,桂嬷嬷是不管的,她做这些,只不过为了事后好跟皇帝解释解释,免得落埋怨。 皇帝的行径彻底惹恼了太后娘娘,一眼瞧见皇帝给桂嬷嬷使眼色,唬的起身:“我累了,皇帝自便!”言罢,太后拂袖进了内室。 皇帝跟杨瑾瑜面面相觑,却听太后娘娘吩咐道:“桂香,迎丫头说是沏茶,怎么半日不来?” 桂嬷嬷声音很低,皇帝听不大明白,心里却知道了,今日想要太后娘娘息怒,非得求一求贾迎春这个丫头。 皇帝有些牙根儿疼,他带来杨瑾瑜是要看杨瑾瑜跟贾迎春争锋来的,却不料杨瑾瑜这丫头不济事,没有粘住贾迎春,倒被太后娘娘抓住痛脚,不,是抓住了命脉。 唉!皇帝迅速一招门口小禄子:“快去,把德昭仪找来。” 迎春这会子正在自己个我房里看着徐霞客的游记,就着松子儿杏仁品香茶,杨瑾瑜的挑衅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迎春已没有爱上皇帝,而没有争霸之心,所以,她只觉得杨瑾瑜蛮可笑,也蛮可爱,还蛮可怜。 后宫佳丽如今便是二十八人,还有宫外十二人虎视眈眈,后面又是大选之年,美女多如过江之鲫,她却不把握自己的高贵门第与出身,非要学习卓文君那一套,虽然她比卓文君强些,跟皇帝也算是未婚夫妻,只是他却等不及婆家迎娶,自行收拾包裹夤夜奔逃婆家去了。 你说你家在也不是性命攸关,衣食无着,冒冒然然跑去婆家,还不跟婆婆报备,直接四脚八叉爬上了男人床了,把事儿个给办了。然后才来跟婆婆补办手续,还要显摆挑衅。 明明是一个大家闺秀,名门嫡女,非要学些风流行径。迎春这个从自由社会来的女人也要对她写个‘服’字儿。 迎春之所以逃之夭夭,实在是怕身上生痱子。 熟料,迎春以为母慈子其乐融融的局面并未出现,反是太后娘娘被气得拂袖而去。 迎春温饱愕然,自己走的时候,太后娘娘虽然面色不悦,并没有发作倾向,如何就跟杨瑾瑜一个小丫头生气起来了? 小禄子一时也说不清楚,或者说,小禄子不知道太后娘娘为越来越生气。 迎春问了半日,小禄子越说越糊涂。迎春只好招了锦鲤问话。却不料锦鲤前些日子一直跟着教导贾琏,贾琏之所以能够得了第一的好成绩,全部拜她所赐。 原来那日她在前头帮着将野兽逼到贾琏跟前,惹得一头梅花鹿对着锦鲤直落泪。让她好生不忍,这几日修炼大打折扣,今日才好些,决定爪机时间修炼,那前几日耽搁功夫补回来。 且每逢皇帝来此一般没她什么事儿,是故,这丫今日吃了一根千年紫皮人参,正在吸取的关键时刻,为了防止走火入魔,她下了结界。 所以,迎春再三敲击招呼,均不见锦鲤出现,只好放弃究根追底,想着到了那里在见招拆招吧。 遂将熬好的八宝粥,以及饭后消食儿蜂蜜山楂饮,用食盒装了,亲自前往太后娘娘的慈恩堂。 却见皇帝满脸无奈的坐着,杨瑾瑜固执的跪在地上呜呜嗯嗯,似乎受了莫大委屈。 迎春难免扶额,怪得太后娘娘生气了,太后娘娘原是来碧云寺祈福,杨瑾瑜这般哭哭啼啼,不是破坏祥和惊扰菩萨么? 迎春一露面,乾元帝似乎见了救星,唬的起身:“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太后娘娘都恼了!” 迎春肚里讥笑,皇帝真是猪八戒的好徒儿,这一招倒打一钯,使得怪纯熟! 心里嗔怪,口里却是一本正经解释道:“圣上,您这才是怪人不知礼呢,您来之前,臣妾就盯着火候熬这八宝粥,太后娘娘吩咐的差事,臣妾岂敢轻忽!” 皇帝笑着额首:“嗯,昭仪对太后娘娘的孝顺朕当然知道,” “皇上?”杨瑾瑜跪行几步拉住了皇帝袍边。皇帝这才想起来杨瑾瑜还跪着。虽是杨瑾瑜自动下跪请罪,如今太后没发话,她且不敢起身。 听着杨瑾瑜娇媚羞怯的声音,皇帝蓦地想起昨夜恣意爱怜,身子蹲守酥了,伸手握住杨瑾瑜玉手拍了拍以示安慰,眼睛却却冲着迎春一笑:“昭仪啊,太后娘娘哪儿正生气呢,连朕也有了不是,你这儿有什么法子没有?” 迎春闻言不语,只是眼眸把皇帝跟杨瑾瑜交握的两只手轻飘飘睃了一眼。 迎春的眸光不过瞬间停留,皇帝那只手却似乎被烙铁烫了一般缩了回去,半晌笑道:“这样子,昭仪你若帮朕哄好了太后娘娘,朕答应你一个请求,如何?” 迎春伸出两个指头:“两次咯?” 皇帝稍愣,随即想起上一次答应迎春的承诺还没对象,遂额首:“对,两次,朕记在心里了!” 迎春一喜,道:“既如此,成交了。” 皇帝额首:“成交!” 迎春笑看杨瑾瑜:“杨充容为何跪下了?是太后娘娘罚你了?” 杨瑾瑜蹙眉:“这倒没有,只是臣妾一时口快说错话了,太后娘娘很生气,臣妾一怕就......” 迎春打断杨瑾瑜道:“太后娘娘如何说得?可以重复给我听一听么?” 杨瑾瑜顿时哭得泪眼婆娑,不肯重复。皇帝只要代为重复一遍。 “这不结了!” 迎春听罢笑了:“正所谓国无二君,谁也不能代表皇帝。皇帝金口玉言,言出如山,岂能随意代表?这样子天下其非要乱套?往小了说,你这是口误,往大了说,你这是矫诏!” 杨瑾瑜吓着了:“皇上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您要替臣妾给太后娘娘解释解释啊。” 迎春笑着一摆手:“不用解释了。太后娘娘已然知道你是一时口误,这才教诲你,叫你下不为例,倘若太后娘娘认定你矫诏,就该命人将你乱杖击毙了!” 杨瑾瑜哭得抽抽噎噎:“可是,太后娘娘如何那般生气呢?” 迎春勾唇:“要知道,太后娘娘最是慈和之人,对待晚辈一贯关切爱护,就连石芙蓉蓄意谋害皇嗣,太后娘娘因为她是宗室女所出,仅止褫夺位份,然后禁足抄写经卷而已,并未让她抵罪赔命。杨充容你来到这里,本来就是来拜见长辈接受长辈训教来的,” 迎春说着看向皇帝挑挑眉:“皇帝带着杨充容来此,是这个意思吧?” 皇帝额首:“是啊,当然,宫妃入宫,拜见太后,接受教诲很应该啊!” “既然如此,杨充容你说错话了,太后娘身为国母,又是长辈,尽职尽责教导你。不管你是身为晚辈也好,嫔妃也罢,有错认错,改了就好。” 迎春指着杨瑾瑜:“可是你呢,不仅不认错,还要跟太后娘娘辩驳,还要做出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这般匍匐在地,哭得花容失色。 这是皇帝亲眼瞧着,才知道太后娘娘不过问你一句,若是当时皇帝当时不在场,瞧着杨充容你这个样子,岂非误会杨充容受了莫大的委屈,挨了多大的责罚呢!” 迎春言罢瞧着皇帝只摊手:“皇帝,您说说,这个情景,您叫太后娘娘如何不生气?” 皇帝原本心里有些乱,这会子被迎春亦真亦假一通忽悠,顿时悟了,是啊,自己刚才只道是太后娘娘太严厉,小题大做了,如今迎春一番剖析,似乎这杨瑾瑜行为实有不妥,太后娘娘教诲理所应当,杨瑾瑜便要生要死,不仅不承认自己口误,还要强辩,自己身为儿子不仅没有喝止杨瑾瑜,还要替杨瑾瑜求情,岂非误解太后娘娘一番爱护之意? 皇帝一拍脑壳:“朕知道了,朕去给皇帝请罪!” 杨瑾瑜一咕噜爬起身子:“皇上,不是您的错,是臣妾的错,让臣妾去认错!” 迎春听着杨瑾瑜唱腔一般婉转声音与说辞,差点就要呵呵笑了。 好在皇帝这会子已经把渗进脑子里精虫驱逐了,沉脸一摆手:“你起来吧,收拾收拾妥当了再来给太后娘娘认错儿。” 杨瑾瑜泪汪汪瞅着迎春:“德昭仪姐姐,” 迎春给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折身出去了,站定门口一招手:“进来,给你们主子收拾收拾去。” 迎春本当要去内院帮着规劝太后,好歹把这个腊八节顺利度过去,瞧见杨瑾瑜委委屈屈哭得梨花带雨,不由扶额,顿住脚步道:“你快些儿,否则等下皇帝把太后娘娘哄好了,你却迟到了,那时候太后皇帝都生了气,可就没人救你了!” “多谢姐姐提点!”杨瑾瑜冲着迎春一点头,抹着眼睛跑了。 迎春来至稍间起坐间,里面已经母慈子孝乐呵呵了。迎春放重了脚步:“回禀太后娘娘,八宝粥好了,可要端进来?” 太后娘娘笑声愉悦:“皇帝可要好生尝一尝,这迎丫头啊,别的事情上头有些迟钝,这手厨艺啊,哎哟,不是母后夸赞,只怕你那些御厨都是望尘莫及哟!” 桂嬷嬷亲自迎了出来,眉开眼笑的接过了迎春手里食盒。 迎春背着小手进门去,故意蹙眉:“太后娘娘您偏心,往日都说迎丫头好,如今皇帝一来,给您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来,您就在背后说丫头坏话了,是不是?” 太后娘娘笑眯了眼:“你个丫头耳朵尖,说说看,你都听见什么啦?” 迎春撇嘴:“丫头当然听见咯,您虽然没点名,可是这屋里除了臣妾,还到哪里去找个丫头笨来?” 太后娘娘顿时乐了:“既然知道说的是你,今后就好生学起来,把自己变得精明些儿!” 迎春忙着叉手弯腰:“是,谨遵懿旨,明儿就开始学聪明!” 太后娘娘越发乐呵了。 这般功夫,桂嬷嬷已然摆好了饭桌,迎春笑着布置碗筷。 迎春打开食盒,却有大大小小好些盆儿,器皿五颜六色,却是一色的八宝粥。 迎春端出一盆儿就介绍一家:“这是太后娘娘亲自配方,臣妾领着丫头们亲自筛选出来最饱满的黑米、黑豆、小米、薏仁、山药豆、百合、核桃仁、桂圆八种食材熬成。这黑米明目、暖肝、健脾,黑豆健脾、利水、活血,小米安神、和胃、补虚。” 言罢,迎春用银汤匙给皇帝太后每人舀了六汤匙。 然后又把自己屋里熬制腊八粥拿出来:“这是丫头自己配方熬制。材料是糯米,桃脯,蜜枣,糖莲子,杏脯,冬瓜条,核桃仁,山楂糕,还添加了白糖与桂花酱。这粥黏甜,味香,易消化,不过因为丫头偏爱甜品,故而多是甜腻之物入味,所以,太后娘娘与圣上不宜多食。 ” 迎春言罢给太后皇帝一人要了三汤匙。 太后娘娘与皇帝各自笑眯眯吃了,齐齐点头:“这味儿好,糯,甜,入口即化!” 皇帝伸出碗来:“再添三勺!” 迎春却把瓷盆儿盖上了:“宫中讲究事不过三,丫头不敢违背。” “那好吧!”皇帝缩手回去,将碗盏交给桂嬷嬷收去了。 迎春又捧出来一个粗瓷钵子:“这儿还有大厨房熬制的大锅粥呢,据说他们寻了六六三十人上锅台搅拌,各自搅拌三十六下,然后这粥就熟了,说是味儿满不错,还暗合了六六大顺的福气哟!据说啊,吃了这粥,想啥有啥!” 太后娘娘笑得蜜糖似的:“皇帝,既然这粥想啥有啥,咱们就尝尝大锅粥吧!” 皇帝笑眯眯附和:“这宗好东西,很该尝尝!” 迎春这里正在盛粥,外面传来糍糯糯的禀报声,却是杨瑾瑜自报门户:“臣妾翊坤宫充容杨氏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娘娘面色一沉。 迎春忙着将粥碗奉上:“太后娘娘这是福气粥哟,想啥有啥,想孙子就有孙子哟!” 太后娘娘闻言一笑,看眼桂嬷嬷:“叫她进来吧!” 第85章 太后娘娘不再追究杨瑾瑜不代表会对杨瑾瑜和颜悦色,杨瑾瑜行礼认错之后,便被太后娘娘一挥手:“回去歇着吧,等下还要赶路!” 眼下正值年终,皇帝朝政繁忙的紧,原本若是皇帝单独前来,太后肯定不会这般急切就催他回去,如今来了个杨瑾瑜,太后娘娘以为杨瑾瑜不是个庄重女人,皇帝的性子太后了解,为了不让皇帝担恶名,太后娘娘决定自己担恶名,因此决定,让皇帝吃了八宝粥,马上起身返京。 太后娘娘心里其实带着气性,觉得皇帝再一次因为女人受不住规矩,口里说辞十分大义凛然,却又符合一个母亲体贴儿子的心情:“皇帝孝心本宫知道了,而今正是多事之秋,本宫不能替皇帝分忧,也不能拖皇帝后腿,海疆如今正是紧张时刻,军情进京再往这里转送就耽搁了,忠孝不能两全,本宫在这里有迎丫头照顾,皇帝国事繁忙,自己要珍惜身子,还有后宫子嗣也是国之根本,皇帝也要夺取后宫走一走,切记,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担负着天下社稷兴亡,不是谁人夫君!” 皇帝本来一只眼睛瞅着杨瑾瑜的纤腰,一只眼睛瞅着迎春粉腮,咋闻太后娘娘此言,知道太后娘娘心里扎了刺了儿,余下之言也不敢说了,恭顺的答应了。 杨瑾瑜这边瞧见皇帝被太后娘娘压服了,只顾着顺着太后说话,之前答应自己的事情一概不敢提了。 再瞧太后娘娘,一双眼睛笑眯眯看着迎春,言语温和,神情宠溺,对自己一个眼神也欠奉,顿时气恼不已,却又不敢做声,想要提醒皇帝一声,又怕越性惹得太后娘娘雷霆震怒,杨瑾瑜百般无计,唯有狠狠得绞着帕子,一方鸳鸯戏水帕子生生给她绞成麻花绳儿了。 皇帝于当日午后启程返京,太后太太闻听杨瑾瑜来时竟然跟皇帝共坐一辆御撵,并未一如往日,亲自送别皇帝,直让迎春与桂嬷嬷代为送别。 迎春一日往日,给皇帝泡好了满满一壶灵泉龙井茶,用虎皮保暖套子捂住了,再把皇帝御撵暗格之中填满了吃食。然后,迎春笑着福身:“太后娘娘心疼皇上,说是返京路程七十里,顶风冒雪的,胃里不暖和只怕要生病,故而吩咐臣妾准备这些果子点心,希望皇上能喜欢。” 乾元帝此刻甚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办了蠢事儿,虽知道母后不会正跟自己计较,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蓦地伸手握住了迎春:“嗨,搅扰了母后宁静,朕甚惭愧,年前再没时间来了,原本这次来是为了让母后高兴高兴,说知道闹成这样子,母后面前还要你代为美言几句,充容二也是有口无心。 杨瑾瑜瞧着皇帝对着迎春竟有巴结之色,特备是那只抓住迎春的手,直如抓住了她的心扉,心中嫉恨交织,身子一软,趴在乾元帝胳膊上,昭示她的占有权,冲着迎春弯弯美眸:“听圣上说,姐姐明年正月才得回京,那时,妹妹必定扫尘以待姐姐。” 迎春原本觉得拉拉扯扯不好看,待要挣脱,不妨杨瑾瑜这般爱吃醋,索性凑趣儿叫她会个够,因此放松了身子,任由皇帝握着自己玉手,反正自己是名正言顺嫔妃,跟皇帝拉手也不算是出格。睨着杨瑾瑜,挑眉一笑:“妹妹真真是个有心人,姐姐这里提前谢过妹妹了。” 迎春说话间,忽见司棋不住给她使眼色,抬眸却见桂嬷嬷匆匆而来。忙着是个巧劲儿,那手挣脱出来。 皇帝正笑眯眯的享受齐人之福,蓦地被她挣脱,待要言语,却见桂嬷嬷带着两个太监来了,身后太监手里还捧着个盖了黄娟的朱红托盘儿。 皇帝眼眸一眯,这是太后懿旨。 迎春也瞧见了,心头震动。 桂嬷嬷首先肃身拜见了皇帝,又给迎春施礼:“见过昭仪娘娘!” 随后,桂嬷嬷揭开黄绫子,高擎懿旨道:“太后懿旨,杨氏瑾瑜跪接!” 外面是白皑皑雪地,杨瑾瑜磨蹭着不想下车,眼睛盯着皇帝。希望皇帝替她说话,就在御撵之上接旨。 桂嬷嬷见她不动,高升喝问:“杨氏,你这是要抗旨不尊么?” 皇帝将杨瑾瑜攀在身上的玉手一拍:“先接旨吧!” 杨瑾瑜只好下了御撵,早有杨瑾瑜丫头摆了拜垫,杨瑾瑜总算不至于跪在雪地里:“臣妾杨氏接旨!” 桂嬷嬷言道:“杨氏瑾瑜,虽系名门淑女,熟料华而不实,身为嫔妃,不遵皇后法旨,神受圣宠,不思报偿,反而持宠而娇,僭越索取椒房,如此骄横不逊,焉能腆居嫔妾之位,现降充容杨氏为美人,赐居储秀宫后殿,即日起撤销绿头牌,无懿旨不得擅离储秀宫半步。钦此!” 杨瑾瑜顿时愣住了,眼泪汪汪扭头冲着皇帝哀嚎:“皇上啊?” 皇帝尴尬的很,瞅着太后娘娘另外派遣的翠微车架,皇帝挥挥手:“启程!” 皇帝依仗车马辚辚而去。 这是认同了太后娘娘的惩罚了。 杨瑾瑜顿时哭倒在地:“杨氏领旨谢恩,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迎春闻听旨意甚是讶异,不知道须臾之间,太后娘娘如何有了这般的雷霆手腕。 杨瑾瑜懵了,前后不过三日,她是大起大落。太后娘娘前一刻下了她敕封嫔妃的懿旨,下一刻便下懿旨贬黜。这在本朝,绝无仅有。 杨瑾瑜这回出大名了,杨家这回脸也丢大发了。 杨瑾瑜眼见皇帝拂袖而去,转儿苦求桂嬷嬷:“嬷嬷,请您转告太后娘娘,就说臣妾知错了,求太后娘娘高抬贵手,臣妾愿意接手任何惩罚,只求太后娘娘不要上杨家去宣旨,臣妾害怕老祖宗经受不起啊,咱们老太太原本因为臣妾擅自离府气病了,而今才刚好些,如何经得起啊,求太后娘娘大发慈悲啊!” 桂嬷嬷冷笑:“放心吧,太后娘娘懿旨只在后宫之内行驶,至于你家里,没有太后娘娘懿旨,那一道册封小主为充容的圣旨并未出宫,玉碟也为刻就,小主要求的椒房洞房,皇后娘娘也没有动手布置,而是一骑快马报给了太后娘娘定夺!” 桂嬷嬷言罢伸手一请:“还请杨美人起驾吧,再晚了,就追不上皇帝车架了。” 杨瑾瑜这般时候那里还能站得住,她身边两个陪嫁丫头还算是坚强,死死架住了她,往翠微华盖大车而去。 桂嬷嬷冲着掌事太监秦顺言道:“你们回宫之后,只把杨美人送去内务府,再把太后懿旨交给内务府黄总管即可。” 杨瑾瑜还在哭得抽抽噎噎,不肯上车,似乎她不上车,不回去,今日一切都可以改写了。 秦顺心里着急,合着杨家丫头一起把杨瑾瑜撮上了马车,劝道:“杨小主儿,您就别哭了,这位分将了也有好处呢,您家里不就省了几万银子嫁妆不是?再者来,您比那些尚未进宫的小主们可是强了不知几多了,皇上知道您了,害怕她日不能复宠敕封么?您擎等着吧,明年正月可是要大封嫔妃呢!” 杨瑾瑜当然知道明年会大封后宫,因为她就是属于明年正月十八头一批入宫秀女,她正是因为害怕明年竞争秀女太多,这才兵出奇招,在宫外把上皇帝。 这样子既压住了同届秀女们,又给皇帝一个震撼的经历,皇帝必定会终身铭记自己,不会轻易忘记。 杨瑾瑜终于哭哭啼啼走了。 迎春这才知道端倪,却是皇帝这边刚刚出门,太后娘娘的暗卫跟皇后的特使先后到了。这二人机警得很,先前因为皇帝在座,二人不敢现身,及至皇帝除了慈安堂,二人这才奉上密扎。 太后娘娘一看之下,差点晕厥,却是杨瑾瑜不光有野外勾引皇帝这一款罪过,她竟然跟皇帝要求,期望做个名副其实椒房主人。 皇帝也不知道如何精虫上脑,糊里糊涂答应了,并下至内务府办理。 内务府这一向刚刚接到了皇后懿旨,要缩减开销,先头有德昭仪双俸,皇后十分不高兴,挨着迎春是在替自己孝顺太后娘娘,这才允了。迎春进宫实在是老实本分,照顾太后娘娘尽心尽力,省了自己跟皇帝许多的麻烦。 如今一个进宫三日,野合上位小丫头,竟敢跟自己争锋,皇后特权椒房殊荣,她竟敢奢望! 正是皇帝能容,皇后不能忍了。 只是,如何才能阻止又不落皇帝埋怨呢? 贤贵妃元春帮了她,首先,元春利用自己眼线把消息传给了太后暗桩子。然后,贤贵妃做了软轿去给皇后请安,闲闲的说起太后娘娘来:“唉,倘若臣妾不是这身子沉重,这一回也可以跟着去太后面前尽尽孝了,也是臣妾没福气,刚巧八月的时候,皇上答应带了臣妾去,不防头我这儿又,唉!” 皇后闻言,不由暗骂自己忙糊涂了,太后娘娘不是在碧云寺么,杨家丫头既然送上门去,自己何妨成全她! 迎春回头走上游廊,左右无人方才动问:“嬷嬷,方才这里并无车架经过,想来皇后娘娘必定派遣暗卫密使?” 桂嬷嬷额首:“唉,杨家几代人脸面啊!” 风光无限杨瑾瑜就在映出你眼前呼啦啦倒了,虽然,她还有可能收拾旧河山,可是,皇帝不是常情之人,经过今日这一场闹腾,只怕再美的人儿也变了味儿了。 遑论杨瑾瑜美却美,尚不至倾城倾国之级别,皇帝绝不会因为她而忤逆太后娘娘。 迎春心里无限感慨,后宫如战场啊,战机稍纵即逝! 第86章 太后这边下懿旨发落了杨瑾瑜,将之拍进尘埃,依然怒气不息,皇帝当太子时候还好,如今做了皇帝,行径越来越叫人诟病了。西山围猎,一是为了磨练宗室王勋贵人家的子弟,二来也是昭示皇帝勤于政事,时时不忘厉兵秣马。 尤其眼下正值边关吃紧,此番冬猎越性显得意义非凡,京都臣民顿时犹如吃了个定心丸,外有雄兵拒敌,内有皇帝勤政,如此勤勉皇帝正好可以安定民心,让百姓们相信皇帝,信赖朝廷。 谁知道皇帝竟然会至此紧张时刻,不顾前线战事吃紧,前线将士每时每刻都在浴血奋战,竟然有闲心玩起女人来,一个杨瑾瑜,一个椒房,若是搁在平日,太后责骂几句,禁足也就罢了。至此非常时刻,太后娘娘必须防微杜渐。杨家女子三日功夫就敢唆使皇帝如此,若任由她留在皇帝身边媚惑,还不知道要干什么,下一步是不是就该给兄弟们封官赐爵,或者卖官鬻爵呢? 太上皇还在呢,一众老王爷们虎视眈眈呢,废太子孙还在四处兜揽名仕,谋求子嗣呢! 皇帝竟然昏了脑袋,干下这等糊涂事儿。虽然这事儿并非什么祸国殃民之事,可是架不住皇帝如今内忧外患,四面楚歌啊。若是有心人抓住机会,推波,让前线将士得知,自己们挨冻受饿守疆图,皇帝却在抛撒金钱,只为了博得红颜一笑。那还了得? 所以,此风绝对不能涨,必须的刹住! 这是太后娘娘不仅贬了她,还把她拘押储秀宫的缘故。 迎春回到慈善堂之时,太后娘娘余怒未消,以为迎春不晓得,气呼呼把杨瑾瑜僭越之举说给迎春。 迎春得了皇帝托付,也怕太后娘娘记挂着事儿气坏了身子,因此还一番劝慰:“太后娘娘您甭管别人怎么的,她怎么坏呢,也是别家的孩子,跟您不相干呢,您瞧瞧,皇上对您可是言听计从,那般喜欢杨瑾瑜,恶否则也不会大雪天气带了来给您相看,可是怎么着呢,您这懿旨一下,皇上直说让杨瑾瑜接旨,他自己个半句话也没替杨瑾瑜分辨,静悄悄的就走了,您说,这等好儿子,孝顺儿子,您还气什么呢?” 太后娘娘闻言,思绪竟然真的顺着迎春之言就出来了,面色缓和了许多,瞧眼桂嬷嬷:“皇帝真的悄悄走了,没提那丫头说话?” “当然是真的呢!” 桂嬷嬷笑盈盈:“皇上一贯孝顺,从小到大几曾让您悬心过?” 太后娘娘慢慢有了笑脸:“哼,当我不知道,你们一直在背后替他打掩护呢,只把好听的话来告诉我。” 迎春把脸一苦:“太后娘娘,您这儿太冤枉人了,就没地喊冤了,臣妾说一宗事儿,就是那寒兰的花盘,您以为皇上为何巴巴的亲自设计版图,然后又亲手着色描绘呢,皇上说是补偿,其实呢,还不是因为皇上知道,这花儿最终是孝敬给您的,这才费心呢。可惜了我这儿担着别人冤枉,还以为太后娘娘您一定是看的真真的,不妨竟然是这样,哎哟,臣妾冤枉啊!” 太后娘娘终于被逗笑了。 不过,不生气不代表太后娘娘会放过去。她拼命生下儿子不容易,养活大儿子也不容易,能够坐上皇位就更不容易了。岂容得鬼魅妖精糟蹋! 为了防微杜渐,太后娘娘给皇后下达懿旨,褒奖她处事得当之外,同时着她严肃后宫,排除暗卫严格筛选余下尚未进宫二十一秀女,倘若再有杨瑾瑜这等特立独行,不守妇道女子,一律剔除。 皇后得此尚方懿旨,不免有些苛求起来,求全则毁,因此多数女儿有了不是了。皇后将暗访结论赶在除夕之夜送到了太后娘娘案前。皇后只想着自己痛快,却忘记了,太后娘娘从一名才人走到今日,岂能半点手腕也没有。太后娘娘下命皇后审查秀女同时,自己也派遣暗卫秘密访查,结果却跟皇后结论大行径庭。 真正有亏的皇后大加褒奖,有才情貌美者,反而个个德行有亏。 太后娘娘不由感叹,皇后这是恨不得把余下秀女一窝端了啊,至此,太后方知孰人无过之话说的实在。 同时,太后娘娘开始对皇后度量不满起来。 身为皇后,最起码操守也不能守住了,焉有资格母仪天下? 但是,皇后必定是皇后,皇后的颜面关乎朝廷大局,太后娘娘不能不给皇后留面子,只得暂时摁住可,告诉皇后,秀女取舍关乎朝廷,不宜轻易处置,必须的证据确凿,所以,秀女的事情,让皇后暂不处理,有自己派人复查,容后再论。 皇后顿时败兴不已。想着这一批狐媚子尚未清算干净,马上又来一批,心里堵得慌。 好在上天似乎站在皇后一边。 话说过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正月十六,正是乾元帝着令钦天监择定吉日。一如当初百官恭送,如今,乾元帝依旧带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太后娘还朝。 当日,宁寿宫里大排筵席,上至太上皇,下至才人宝林,具皆到场,皇宫上下,喜气盈盈,欢喜礼乐响彻紫禁城的天空。 却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太上皇十分宠爱的一位太妃忽然间病重不起了。 皇宫中一般有个习惯,过年喜庆一直延续到正月末,请吃痴情,看戏会亲,不亦乐乎。如今却不成了,太上皇面色忧郁,身为儿媳妇的皇妃们那个再敢张扬。 太后娘娘如今对太上皇的偏心也不在意了,反是特特顺着太上皇,下命满朝嫔妃减膳卸妆,为太妃祈福。 太后娘娘自己每日减掉一个菜肴,当然是从荤菜削减,以为少造杀孽。 皇宫中嫔妃不仅减膳,凡是鲜艳衣衫都锁紧箱底了,就连皇帝也不往后宫中走动了。没得老子伤心欲绝,儿子还要乐呵呵睡女人呢。 乾元帝每日罢朝之后,都要去养心殿安抚太上皇,或者跟着太上皇去寿康宫探视生病的太妃娘娘。 宫中上下具皆陷于不安之中,因为此太妃乃是太上皇晚年最为宠爱的妃子,说是太妃,实则岁数并不大,不过三十有六。 太上皇晚年因为此女而趣味横生,如今眼见爱妃病势沉疴,太上皇省亲烦躁不安,动不动就爱发脾气动刑责,虽然不至于殒命,却是受罚降级的嫔妃(太妃)宫人数不胜数。 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 唯有皇后欢喜雀跃。蓦然间心生一计,遂向太后进言,如今这般时候,不宜动响乐,但是,进宫乃人生大事,不想不想进宫也不吉利,故而,不如将秀女进宫时间延后,等待太妃病愈再着礼部择定吉日,安排进宫。 皇后这话选在太上皇面前禀报,太上皇龙颜大悦,当即把皇后夸赞好几句。 太后娘娘跟皇帝也不敢落后,很是夸赞皇后几句,以为此法甚好。 却是那位太妃娘娘红颜薄命,十六岁进宫之时,皇上已经是垂暮老人,以豆蔻年华陪伴白头老翁,虽则盛宠不衰,却无子傍身,故而,她也没什么歪心思,一心一意陪伴太上皇而已。是故,不仅太上皇喜爱,就是太后皇上也敬重三分。 如今月余过后,太妃渐有不起之势,皇后此刻禀奏这话,实在恰如其分,不仅戳中了太上皇的心思,就连太后皇帝也不得不佩服皇后极有眼色,极会借势。 皇帝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对太上皇的敬爱,遂庶母的敬重,跟太后娘娘商议道:“索性秀女进宫时间延迟一年,几年年满十六秀女桌令自行婚嫁,伺候三年再不选秀,只命小选充盈宫女。” 皇帝皇后一起作伐,太后娘娘岂能不依,索性添加一条:“凡是十六岁以上秀女,婚嫁之日,本宫赏赐一台妆奁。” 迎春在侧,差点怄的吐血。没想到那些延后入宫者竟然由此好命,自己真真倒运啊。 随后,为了昭示朝廷恩惠,皇帝进行推恩。 贾琏这一批袭爵的恩旨下达,迎春霉运换取了贾琏的好运,贾琏被圣上钦赐,因为贾赦病重,命贾琏平袭,亦即,贾琏直接从祖父贾代善的爵位往下顺延,这便是侯爵,因为贾琏策论武功具皆优等,故而,贾琏承袭侯爵位,称为荣国候。 荣府获悉此信,犹如喜从天降,阖府欢喜。只是太妃病重,荣府只得摁住欢喜,不请客,不摆酒,不唱戏,只是一家人围坐一起,煮酒品茗,说笑一回。 原本管理,府中若有喜事,阖府奴才双月例的规矩也减免了。为了感谢朝廷恩惠,为太妃祈福,凤姐发下严令,阖府主子膳食减半,厨下采购活物减半,又命奴才们日日去酒楼收购麻雀,去城外放生。又命上下上主子奴才,大红大绿不该不许穿戴。 原本,太后娘娘与皇帝预备还朝之后,接着秀女进宫册封之际,给迎春晋封妃位。熟料,回宫就碰见太妃病重,太上皇郁闷失欢,这等喜事也不能办了。 熟料这回荣府行径传进皇宫,得到了太上皇的大力褒奖,当着太后与皇帝赞叹史太君教子有方:“真正是老臣旧人,能够体谅朕心。” 这话荣府也担得起,暗卫奏报,余者还有七八家袭爵勋贵,虽然没有摆酒席,却是在府里关起门来吃酒作乐,穿红着绿,大行封赏之事。 这一次推恩,对于袭爵者的爵位多有放松,或者平袭,譬如贾琏这种,或者多袭一代,就是爵位至此已经五世而斩了,却开恩再平袭一次。 但是,这一次推恩明发谕旨,是皇帝为了表达对太上皇孝顺,故而推恩,为太妃祈福。 虽然家有喜事欢天喜地也是该当,却也该想一想恩从何来,纵然不为太妃祈福,也该收着些,反而在府里大肆庆贺,对病重太妃不闻不问,丝毫无有感激情怀。 这让太上皇十分介怀。 此时此刻,荣府的一系列谨慎行为就突兀出来了。 太上皇要一高兴,来个投桃报李,得知荣府长女贤贵妃正给自己怀着孙子呢,一时高兴,命人赏赐元春一对和田玉如意。 因为太上皇说话间与其有些含糊,他没有说元春封号,却把手一指博古架,说道:“把那一对玉如意赏赐给那个荣国公孙女儿!” 总管太监为难了,一时诚惶诚恐,问道:“启奏太上皇,荣国府一共有两位女儿入宫,一位封在承乾宫,一位封在延禧宫,未知太上皇您要赏赐哪一宫?” 今上是太上皇老儿子了,太上皇如今已经垂垂老矣,耷拉着眼皮子,蹙着眉头:“啊?那一位?你说哪一位?贾家的啊?” 这太上皇只是为了给荣国府面子,显然分不清楚承乾宫延禧宫都住的谁了。 福公公只好细细给太上皇说了。 延禧宫住着荣府大老爷的嫡亲闺女,排行二,之前一年跟着太后娘娘在碧云寺祈福。承乾宫住着荣国府二老爷家里大小姐,眼下正身怀六甲。 太上皇虚眯着眼睛,他只听见祈福,祈福,这是太上皇眼下最喜欢听见的词汇了。遂点头:“嗯,这个好,也赏赐她吧!” 海公公糊涂了,差点要哭:“太上皇啊,倒地赏赐哪一位啊?” 太上皇眼皮子一撩:“祈福的啊,怀孩子的啊。狗奴才,啰嗦,莫不是朕皇赏不起?赏不得?” 太上皇言罢自个合目睡熟了。 海公公摸着额上冷汗,乖乖,今日太上皇算是温和了。只是这个倒地儿赏赐谁呢? 看看太上皇,已经鼾声扯起来了,哪里敢惊动呢。 看看太上皇滑过地方,岂止一对玉如意,翡翠的,和田玉的,番邦进宫的血玉的,还有赤金镶玉的,□□齐全。 海公公也不敢擅自做主,恰逢皇帝下朝,前来探视太上皇。 海公公如遇大赦,扑地给皇上请安。 一贯的太上皇跟前大总管只给皇帝作揖即可,今日大礼如此,皇帝笑了:“这是怎么了?不作兴这般,公公起来说话!” 海公公知道皇帝不喜欢墨迹人,因此起身之后再作揖,把太上皇吩咐说了,而后道:“奴才这里正犯难呢,倒是赏赐贤德妃,还是赏赐德昭仪呢?” 皇帝撇嘴笑:“赏赐两宫如如意,道教公公这般心疼,敢是太上皇这里缺少玉如意?” 海公公一笑,顿时明白了:“皇上您说笑了,太上皇这里□□齐全,岂有什么差缺呢。” 然后,迎春得了一对雪白无暇的玉如意。 海公公亲自宣旨,直说:荣国府德昭仪贾氏接旨,太上皇赏赐和田玉如意一对! 为什么赏赐,一概没有。 实在是太上皇没说啊,海公公虽然一肚子好话憋着,他也不敢胡诌太上皇之言啊。 迎春得了赏赐,糊里糊涂,元春得赏赐,也说得过,她怀着怀子呢,赏赐如意,可保报母子平安。 迎春凭什么呢? 因此,迎春捧了赏赐去了宁寿宫,向太后娘娘问计:“海公公说的糊里糊涂,臣妾无功不敢受禄,还请太后娘娘替臣妾做主!” 太上皇的赏赐,迎春当然想要啊,今后,若是遇见横的,挡不住了,把这玉如意往门前一横,保管牛鬼蛇神左右闪避。 只是,这得赏赐要名言正顺啊,你这不仅是口谕,还含含糊糊。宫中谁都知道,这些日子,因为太妃病重,太上皇也有些糊里糊涂,常常一天吃十顿,还说自己没吃饭,肚子饿得慌,有时明明没吃饭,又说自己吃过了。 若是有人利用太上皇糊涂不记事儿,挖坑害自己,到时候,诬陷自己一个盗窃太上皇宝物之罪,这可是杀头大罪。 再者,令赏赐了该谢赏,太上皇住在养心殿,不是迎春能够出入。 不谢恩也是罪过呢! 迎春得给自己转个庇护伞。 太后娘娘闻言沉吟蹙眉:“想来福海不敢!” 正在此刻,皇帝到了,进门一笑:“母后言之有理,福海确乎不敢。” 迎春满上行礼请安,皇帝把手一抬:“安心收下吧,却是太上皇赏赐。” 迎春惊喜得很:“真的呢,太上皇也知道我这号人咯?” 皇帝一哼:“美得你,这事儿吧,据我按照福海的前言后语猜测,应当是你们家做派让太上皇高兴了,他记得你姐姐贤贵妃啊,曾经问过我,那丫头怎么样了?我说,不是丫头啦,已然有了孩子了。估计这般吧,是要赏赐贤贵妃,但是呢,太上皇记性也不好,没说清楚,福海不敢贸然行事,派来问朕来了。” 皇帝说话间打住了,瞅着迎春只挑眉,似乎在邀功劳,感谢朕吧,这赏赐是朕给你骗取来的。 迎春忙着福身,口里笑道:“多谢圣上替臣妾邀赏,臣妾日后必定投桃报李!” 乾元帝顿时笑眯了眼睛:“平身。说起来,这也是你该当的,太上皇虽然没说清楚,实则,太上皇也是褒奖你,太上皇说了,赏赐给那个祈福的,怀了孩子的,这不正好是你们姐妹么!所以,安心吧,太上皇一言一行,养心殿起居录都有记载!” 迎春把脑门一拍:“真的啊,我真笨啊,怎么忘记这岔!” 乾元帝最爱看迎春傻兮兮乐呵劲儿,却故意一哼,三月天气竟然那把扇子,把迎春玉手一敲:“别打了,原本不聪明,再打下去,就该成了笨丫头了!” 迎春摸着玉腕,蹙眉不已,生疼呢。当着太后,既不敢反驳,也不敢嗔怪,更不甘心承认自己是个傻丫头。 熟料竟然惹得太后娘娘跟皇帝一起大笑起来。 皇帝觉得映出你这个丫头越来越有趣儿。 太后娘娘却是真心高兴了,皇帝这明明白白是对迎春上心了,这才不枉费自己推波助澜一场! 太后娘娘眼眸闪闪的,看看皇帝,看看迎春,心里神往不已,这两人一般聪敏好相貌,生个孙子该是何等机敏俊俏呢! 第87章 太后娘娘的愿望虽然美好,却是暂时难以如愿了。 却是迎春初潮过后,元月二月又没动静了。 迎春知道这是正常规律,大多数女孩子如此,总要乱上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才会正常,遂不放在心上。 迎春因此越发觉得自己隐瞒是上上之策,这种紊乱说穿了还是身子不成熟标志。迎春很怕元春闻讯,又要催熟自己。 据闻,经期紊乱很难怀孕,却不是完全不能怀孕。万一瞎猫子撞见死老鼠,在太妃病重期间怀孕了,必定要被太上皇厌恶憎恨。 再者,这位太妃不出意外,熬不过四月,一旦薨逝,嫔妃每日都得守灵哭丧,即便怀孕,也难以保留。如此便是坏了名声又坏身体。 所以,迎春决定暂时隐瞒,等待下一次行径再行报备。 却说二月底,甄应嘉带着夫人幼子奉着母亲上京来了。 甄老爷原是进京述职,一并朝贺,进京方知太妃有痒。甄家京中原有府邸,甄老爷因此先安排了家眷,因为太妃重病,也不好四处走动,直让管事婆子往亲眷之家递了拜帖。他自己先去吏部报备,然后递上三分周折,一给皇帝请安二给太上皇请安,顺便太妃的安。再给太后娘娘请安。 虽然嫔妃会亲暂时停止了,太后娘家又当别论。 甄家二十八日到京,三月初二,宫中来了旨意,甄老爷带领一家人进宫陛见。甄老爷自去南书房朝拜皇帝,甄家老夫人与夫人幼子则有三顶小轿顺着苍震门直接抬进宁寿宫。 太后娘娘跟甄家老太太分别三年有余,乍一见面,姑嫂激动不已,各自洒泪。 迎春没想到甄宝玉会一起进宫,走避不及,只得闪身进了次梢间。因此,迎春终于瞧见了宝玉替身甄宝玉。其实,按照迎春眼光,甄宝玉跟今日贾宝玉面貌已经大不相同了。甄宝玉依旧面如满月,眸如星子,唇红齿白。 贾宝玉如今却是允文允武,这一年憋着劲儿似的,身高猛蹿,而今贾宝玉比甄宝玉已经高出六七寸,身姿挺拔,面色也因为日常跟着贾琏奔波晒黑了不少,褪尽了婴儿肥,有了男儿汉的刚毅轮廓,整个人挺拔健康,神采奕奕,再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形象。 甄宝玉却因为闭门读书,养在内宅,依然是粉面桃腮,翩翩如玉。 甄家老太太对待甄宝玉根本就是贾母对宝玉的翻版,甄宝玉一直随在祖母身边,只是没有跟宝玉似的,扭股糖似的赖在老太太身上。 回答太后问话,落落大方,只是他正是发育期,声音有些粗嘎发木,配上他粉面桃腮,十分滑稽。 一时,甄宝玉去了养心殿磕头,甄家老夫人跟夫人则去了寿康宫给太妃请安。 太后再见迎春面色有些讪讪之色,叹道:“可惜你们家三姑娘了!” 迎春心中蓦地一喜,却是不动声色:“太后娘娘,莫不是甄家婚事有变?” 太后娘娘额首:“嗯,去岁定了他舅舅家里表妹,已然下了小定礼。” 这才对头呢。 迎春送了一口气,道:“婚姻大事要看缘分,这确实臣妾三妹没福分!” 太后娘娘似乎很遗憾:“这事儿也怪本宫没问清楚,好在知道的人只有我与你们老太君,与三姑娘前程无碍。“说这一笑:“迎丫头安心,你们三姑娘我看着就喜爱,她这个前程啊,就包在本宫身上了。” 稍后,太后要赐宴甄家,迎春识相的告辞了。 桂嬷嬷亲自送了迎春出门,悄悄告知迎春:“甄宝玉定下媳妇就是丽贵妃堂妹,甄宝玉娘亲也出自吴家!” 迎春闻讯只挑眉,时下之人真的很喜欢亲上加亲。 探春不用嫁给甄宝玉了,迎春总算放下一桩心事。 否则,姐妹三人都要婚姻不如意了。 迎春原本预备即刻将好消息传回荣府,却有想着他日太后娘娘必定会亲自向贾母说明,那是若贾母太过镇定,岂非让太后娘娘看出端倪?如今自己还不成气候,若让太后知道自己也有联系宫外的消息渠道,岂非不美? 因此,迎春只是将甄贾联姻失败的消息高度了元春,并叮嘱她不要向外透露。因为即便不告诉元春,元春埋在各处钉子迟早发觉,不如自己坦然相告,也显得自己磊落无私。 元春闻讯甚是失望,她跟太后说话惊人一致:“可惜了!” 迎春不觉得遗憾,反而替探春高兴得很,无论好坏,探春总算多了一次选择机会。探春原本比所有人都有志向,都勇敢,她对本主迎春这个姐姐很不错。 迎春抿抿嘴角,并不跟元春纷争,却是暗暗想着,自己不能顺心如意,就帮助探春如意吧。 太后回宫,天气逐渐回暖之后,除了几位孕妇,宫中婕妤以上嫔妃恢复了两宫请安。 迎春每日清晨去往坤宁宫请安,然后随着皇后一起前往宁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余暇时间,迎春恢复到从前模式,太后不宣召,边每日早晚前去请安,偶尔皇帝到了承乾宫,元春则用着人宣召迎春前去伴驾三陪,陪着吃饭,陪着饮茶,陪着聊天。 余暇时间,迎春憋着劲儿饲养花草,然后送道太后娘娘面前去争宠。 夜晚则一如既往躲进空间,用灵气灵泉滋养身子。既然,承宠在即,那就要把身子调理到最好状况。 三月中旬,暌别三月天癸再至,迎春让杜若上报了内务府。因为一旦天癸通达,嫔妃要接受太医院调理,等到身子调理到最佳状态,才会挂上绿头牌,排起承宠。 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先后赏赐迎春大批贵重补品。皇后当即安排太医院妇科金手顾远程替迎春调理身子。 元春闻讯,竟然挺着个大肚子前来陪伴迎春就诊,然后,太医走后,元春又接着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元春一边说,一边让杜若记下,然后送去太医院让迎春调理大夫斧正。 元春絮絮叨叨让迎春觉得很亲热,眼睛有些发热:“姐姐真啰嗦啊!” 元春抿嘴笑:“我已经很简洁了,我当初在家里时候,祖母说一折子,母亲又说一折子,再有教养嬷嬷天天跟着絮叨:“姑娘,这西瓜井水湓了,寒气重,您要少用。螃蟹性寒,也不能食用,桂圆荔枝也要少吃,不然上火生痘疮。总之好吃的东西,似乎都不能食用,气得我,有一次,王家舅爷送了一大篓子荔枝来,我一次吃了二十多颗,我想着,苏东坡人家不是写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么。” 迎春瞠目:“哎哟,荔枝可是上火呀?” 她现代时候一般吃荔枝不敢超过十颗。元春竟然一口气吃下二十颗? 元春笑道:“可不是吗,结果,当晚还好呢,夜半口渴喝茶,竟然被茶杯刮疼了嘴角,我掌灯一瞧,可不得了了,嘴角红肿破皮了,牙齿也隐隐作痛。” 迎春拍手笑:“姐姐肯定挨了祖母吵了!” 元春抿嘴笑:“我才不会出去丢丑呢,我请安的时候啊,把嘴唇画的红红火火的,暗地里猛喝绿豆汤,中午晚上又喝冬瓜汤。有一日,老祖宗就问我,元丫头啊,今日口脂与往日不同呢?我就说了,嗯,今日合着宝玉调制新的胭脂膏子了,我这是自己先试一试!“ 迎春没想到元春还有如此调皮时候,笑得眉眼弯弯:“可怜的宝玉,糊里糊涂替大姐姐背黑锅,怪得他年年偷偷摸摸着调制胭脂膏子了,二叔再是打骂也改不掉,却原来都是打大姐姐这儿来的。” 元春顿时发了一回愣:“真想瞧一瞧宝玉生得何等模样了。” 迎春想起红楼后半部宝玉中了进士,遂笑道:“安心吧,等到宝玉中了三鼎甲,必定要跨马游御姐,圣上还要在御花园摆下琼林燕宴请入围士子,到时候,咱们就求了皇帝偷偷瞧他去!” 元春眼眸一亮:“这倒也是,宝玉自小聪明伶俐,惯会举一反三,李杜诗句,他过目不忘,只要他想学,必定入围不难,三鼎甲也罢了,只要能够殿试就好了。” 旋即,元春眼眸一暗:“唉,只是这嘴快也得明年才成了。” 迎春笑道:“这样更好了,到时候,您就可以对小公主介绍舅舅了,悄悄,那个买玉树临风,文章天下数第一的状元公,就是母妃的嫡亲兄弟,当初还是母妃替你们舅舅开笔启蒙呢!这多美啊,今年若是宝玉中状元,小公主也不省得事儿呢!” 元春顿时笑了,玉指捏捏迎春粉腮:“你这小嘴儿,真真叫人爱的很!” 正在说笑,忽听得外头一声爽朗笑声:“我就说呢,承乾宫里静悄悄的,原来都跑这儿热闹来了,未知可有茶饭供应啊?” 却是乾元帝的声音。 元春还好,她前来延禧宫原是盛装而来。 却是迎春,因为不适应这里的卫生带子,勒紧了接的不舒服,勒松了直觉的走路什么的遗漏了,要出丑,因为元春也不是外人,皇帝从来不曾涉足延禧宫,因此,迎春很放心的卸了钗环,洗掉了粉脂,云髻也散开了,只用了一根粉色珍珠发带将两鬓散发轻轻挽住。 乍听皇帝进来,迎春不敢大咧咧躺着,唬的一下子做起身子,粉色软缎绣鞋踩在脚踏之上,身子尚且挂在座榻边沿,将其起未起,半躺半坐,一头软缎缎乌鸦鸦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接天连地,自肩背迤逦蜿蜒,漫过腰际。越性称的她粉腮莹白如玉,眉如远山含翠,樱桃小嘴儿胭脂色。 皇帝一头撞进来起坐间,满眼瞧见便是这样一幅货色上香的美人春睡慵懒图。 谁也未料到皇帝会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司棋原本手擎这斗篷想要替迎春遮盖,却是皇帝已经进了房间,顿时吓得呆住了,忙着蹬身行礼,再不敢动弹。 迎春这般可是圣驾面前失仪啊!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种奇妙的寂静之中。 皇帝自己个也愣住了! 哈,原来这个聪明灵巧的小丫头,竟然也有如此慵懒妩一面。悄然之间,这个机灵古怪小丫头已经蜕变而成了妩媚女人了! 皇帝嘴巴砸吧几下,笑眯了眼,恰似瞧见了枝桠磊磊水蜜桃了! 元春首先打破宁静:“皇上,您怎么来了呢,今日逢五呢!” 每月初一十五,是内务府排定皇帝必须临行坤宁宫的日子。余下日子,皇帝可以睡谁就睡谁,这人两个日子必须的去坤宁宫里睡瞌睡。 皇帝闻言,这才把眼睛从迎春身上收回来,瞧着元春肃身,忙着伸手一搀:“起来,起来,都平身吧!” 迎春这里根本不及行礼,闻言,悄悄滑□子,在脚踏上站稳了,将身一肃:“皇上,给皇上请安!” 皇帝这边刚搀扶着元春就坐,乍见迎春行礼,伸手一捞再一摁,迎春就躺回卧榻之上:“朕也是听说你身上不舒坦,想去承乾宫吃杯茶,问问情况,却不料人踪全无,贵妃旬日鲜少窜门子,猜想估计来了这儿了,就来瞧瞧,唉,不想朕蒙对了。” 乾元帝跟迎春模子太暧昧了。 迎春面色太僵硬,身姿却又太妩媚柔软了。 原本这是一个很好地会面氛围,只可惜了时机不对。 迎春的状态也不对。 元春乾元帝背后冲着迎春悄悄一眨眼,然后,抿抿嘴角一声笑,再然后,伸手摸一摸自己个圆球似的大肚子,撒娇道:“哎,听得我这儿心里酸呢,凭是吃茶,还是问消息,都不跟咱们相干呢!” 旋即起身,做个捧腹装:“得了,谁也不惦记咱们,咱娘儿们回去吧!” 乾元帝闻言顿时惊醒了,这里除了小小老婆,还有一个正在替自己怀孩子大小老婆呢。自己怎么能够忽视孕妇,当着她关注别人,这人还是那蠢蠢辛苦妇人的妹妹呢。 这个行为太不对了,不对,是时机不对,也不多,应该是地点不对。 乾元帝也说不清除了,反正就是不对了,乾元帝下意识摆一摆头,似乎要把心下惭愧摔出脑袋去。然后,一声咳嗽,眯眼一笑:“朕送你回去,原本也是来寻你来的!” 乾元帝十分体贴,竟然伸手搀扶着元春胳膊,元春则是很不客气的靠上乾元帝,依偎着出去了。 迎春这里后知后觉,一咕噜爬起身子,冲着二人背影一肃:“臣妾恭送圣上,恭送贤贵妃!” 乾元帝百忙之中回首一顾:“歇着吧,朕明儿抽空来瞧你!” 迎春放松往后一躺,拍着自己悄悄挺拔起来胸襟儿:“明日起,门岗要加哨,还有,今日守门太监连续值夜一个月,吃里扒外,月钱给他扣光光!” 经此一吓之后,迎春养成习惯,随时随地儿,除非下匙睡觉了,否则,一律整装待发,时刻谨防被皇帝闯进来,擦枪走火就不好了。 翌日,迎春正在梳洗装扮,宁寿宫来了桂嬷嬷,却是太后招了太医问询,如何才能最快承宠,最快怀孕。因此,决定,迎春五日之内,免除早晚定省,各自在宫里好生将息。 桂嬷嬷摸出一张单子来交给迎春,悄声道:“太后娘娘叫告诉昭仪娘娘,自今日起,饮食一定要按照此单施行,太后娘娘已经给御膳厨房打过招呼了,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人的药膳汤方一律不要沾惹。” 迎春结果方子,却是一张食谱单子。一个月从一天开始,到月末结束,每一天的饮食都不同。 迎春讶异:“这是?” 桂嬷嬷悄悄道:“知道英亲王妃如何五年抱了叁小子么?” 英亲王妃五年间生了两胎,头一胎双棒儿,二胎竟是龙凤胎,如今据说又怀上了。所以,迎亲王虽然侧妃三位,庶妃侍妾一大堆,王妃腰杆子却是直挺挺,对待那些侧妃侍妾,亦碾压姿态进行管理,横扫王府无敌手。 迎春抿唇,摇摇手里纸片折儿:“方子?” 桂嬷嬷额首:“虽不是全靠这方子,这方子却是主要缘故,这是从前以为名医留给太后娘娘的海上仙方,专门以膳食调理妇人身子,使其能够以最佳体质受孕生子!” “此方只馈赠过两个人,五年前给了英亲王妃,如今再传给娘娘。太后娘娘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也算是皇上王爷扯平了!” 迎春愕然,抿抿嘴角,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烦请嬷嬷禀告太后娘娘,就说太后娘娘待臣妾可比日月星辰,此恩天高地厚,臣妾必定没齿不忘!” 桂嬷嬷一笑:“这才哪跟哪儿啊,娘娘您等着吧,今后的好处多着呢!” 第88章 这张方子迎春一眼便知,乃是女子调理身子的上佳良方,迎春手里握着贾母跟冯姑姑二人赐予的两张食物禁忌清单,反是有所禁忌的物品,这一张单子上头一样不沾。 迎春随后到了宁寿宫谢恩,正经的给太后娘娘行礼跪拜大礼。 这之后,迎春安心在延禧宫静养调理,因为在上殿面前,无论是出虚恭,还是身上散发异味都属于殿前失仪。 一般嫔妃都选择告病,迎春便也使人前往坤宁宫报备。虽然太后娘娘允了迎春无需早晚定省,迎春也不能恃宠而骄,越过皇后这一关。 皇帝隔日果然一如允诺,下朝后前来探视迎春,并赏赐了迎春许多礼物,从燕窝人参道锦缎布匹螺子眉,应有尽有。 其中最让迎春乐呵的却是一支紫皮的人参。这根正是前几日迎春再次替元春运货出宫时候捎带出卖的空间人参,迎春因此获得银子二万两,手里多了两个大田庄子。 熟料,如今却又原物返回给了自己,把个迎春乐得了不得。 太后皇后赏赐一般人等还能等闲观望,因为后宫女人并不指靠这太后跟皇后生活,可是,皇帝赏赐却不同,这代表迎春承宠在即。 一时间,到延禧宫窜门子的嫔妃一下子多起来。迎春的延禧宫成为承乾宫,钟粹宫之后有一个热门话题。 元春闻讯皇帝特特赏赐迎春,挺胸大肚子,纡尊降贵过来延禧宫给迎春道恭喜恭喜。 “姐姐何必亲自前来?” 迎春迎住元春,寒暄之后,姐妹落座,迎春问出心中惶恐:“宫中嫔妃只有在承宠之后方才得到帝后赏赐,我就怕人多口杂!” 元春笑道:“这在别人或许不妥,在妹妹却无妨,如今皇朝内外有谁不知道德昭仪伴驾太后,至诚至孝,这可是天下头一份功劳,别人羡慕不来。谁敢置喙,就是对太后娘娘不敬!妹妹不知道,我这承乾宫,也因为妹妹得到几波赏赐呢!就是太上皇也赏赐我一对玉如意呢!” 元春话语中不乏醋味儿,迎春也只有装坐听不懂,呵呵一笑乎弄过去:“姐姐别瞎说,原本是妹妹沾了姐姐的光才是。” 元春受用,莞尔一笑。 许是调理得当,迎春这一回月事不多不少正好三日,回得干干净净,不似曹颖,没回都要拖上一星期才得干净。 不过,迎春为防止经期回返,一直在延禧宫窝了整整五日。 这一日正是三月二十。 春日的阳光温暖明媚。 迎春一夜好睡,心情大好。 恰好司制房送春衫,迎春挑了一袭翠衫绣粉荷衫子,打扮的一如出水芙蓉,欢欢喜喜前来探视太后娘娘。 却不料到了宁寿宫,并不见往日众嫔妃请安的热闹景象。 迎春甚是讶异。 桂嬷嬷见了迎春,行礼问安声音也比旬日低了八度不知:“见过德昭仪,您今儿来得不巧了,太后娘娘昨夜睡得晚,天亮才睡熟了,只怕没得一二个时辰不得醒转。” 迎春心下惊讶,太后娘娘十分注重养生之道,一贯都是日落而息,怎会天亮才睡呢:“昨日发生什么什么不成?” 原来,太后娘娘却是被丽贵妃一家人气着了。 却是甄家太太前些日子前来探视太后,蓦然间跪地苦求太后娘娘,让太后开恩饶恕丽贵妃,让她回永和宫居住,不然,让丽贵妃直接回来宁寿宫也好,丽贵妃说了,她宁愿回来伺候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当即心头火气,回来宁寿宫,一把火烧死自己? 理论,她谋害皇嗣不仅自身有罪,就连亲眷也是株连,若非太后挡着,吴家现在还能好吃好喝伺好喘气儿么? **不能轻易外泄,太后娘娘不能尽抒情怀,气得心头直闷:放她出来?放他出来做什么?方便她纵火,方便她残害我的孙儿? 太后娘娘心头冷笑,作死的东西,自己蠢笨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太后娘娘越想越性气的慌,吴家这些后人都是怎么啦,一个一个自以为是,这个甄家大太太也是,从前瞧着还好,如今越性不知天高地后,家帝王家的家务事,也是一个四品命妇敢插手? 太后娘娘再生气,也不能灭了自己娘家。故而,太后娘娘虚眯了眼睛,只把甄家大太太盯得浑身冒汗了,这才将手里茶盏重重一顿,道:“我这儿累了,要歇一歇去,你也回去吧。皇帝家务事就是国家大事,不是一个寻常妇人能够心口置喙。看在你往日一贯谨慎,本宫也不追究,今后无事就不要再请旨进宫了,各自好生教导子女要紧。” 甄家大太太没想到一贯和颜悦色太后娘娘,忽然就变了脸了,心里突地一跳,心知丽贵妃的事情估计没得他们自己说的那般简单。她知道自己一时不忍犯了大错了。甄家之所以飞黄腾达,富甲一方,靠的就是太后娘娘荫恩。 甄家大太太吓得当即就跪下了,只磕头:“太后娘娘息怒,臣妾并非要干涉后宫事情,实在是因为丽贵妃哭的可怜,一时不忍而已。” 太后冷笑:“哦,她如哭得?” 甄家大太太道:“丽贵妃娘娘说她是因为跟太后娘娘沾亲,别人嫉恨太后不敢下手,故而冲她报复,她是糟贱人陷害,” 太后娘娘打断了甄家太太:“真乃无稽之谈,她是贵妃,除了皇后就数她大,难不成是本宫遇皇后嫉恨她,如此不知所云之言你也信了?” 随后,太后娘娘又传令丽贵妃之母进宫,劈头盖脸一顿申饬:“你们好有脸,个自坐下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不清楚呢?还敢唆使甄家大太太前来给我找不痛快。本宫今日把话告诉你们,丽丫头若是从此老老实实,我保她这一生衣食无忧,倘若再敢不本分,无事找事,本宫不介意大义灭亲,高楼大夏锦衣华服还不舒服,那就去慎刑司里住去吧,原本,她的行为就该一辈子关进慎刑司!” 熟料吴太太因为轻易不得进宫,一时怨怼太后心狠,觉得她为了自己儿子不顾自己女儿死活,因此撒起泼来,伏在地上砰砰死磕:“太后娘娘您开恩啊,您既然给了孩子希望,让她进宫来,如何又半路抛弃不顾呢,丽贵妃才是您的地亲侄女儿啊,您不能听了外人挑唆,就这般心狠啊,她跟老姑奶奶留着一般的血脉啊,您不能这样子啊,她还年轻啊,今年才刚二十岁啊,您这样子关着她,暗无天日过日子,生不如死,不如您赐她一死啊!” 迎春愕然:“吴家太太看着柔顺,怎么这般毛躁,就是求情也该好好说,这般夹枪带棒岂非适得其反?” 桂嬷嬷额首:“唉,也是她倒运,正巧遇见皇上前来探视太后,遇见咆哮大殿,顿时恼了,若非太后看在一脉相承,只怕当即就一顿板子打死了。原本太后娘娘还想给吴家一个体面,过些日子,再赏赐吴家老爷一个轻松体面的小官儿,总有儿子要娶亲不是?如今好了,皇帝一怒之下命人吴家遣返原籍,丽贵妃也要撤掉贵妃位,撤掉封号,降为吴婕妤了。” 桂嬷嬷说着瞧了眼迎春,道:“朱嬷嬷跟齐嬷嬷都是太后娘娘手里使出来的老人儿,如今吴婕妤降低了位份,服侍的人也要减等,朱嬷嬷因为向太后揭发丽贵妃,这些日子丽贵妃一直折磨她,前日我见了她,那身上针眼子没得一万个只怕也有八千,太后娘娘生气也有这件事情,丽贵妃已经令人发指了。” 迎春心中突突乱跳,朱嬷嬷的事情迎春之多至少都有责任。 桂嬷嬷看了眼迎春道:“朱嬷嬷熟识宫中礼仪,今上幼时就是老奴与朱嬷嬷照顾他起居饮食,太后给丽贵妃原是叫她帮着照顾她胎儿,将来照顾小皇子,她曾经是今上的教养嬷嬷,照顾小皇子也是一份格外的恩赐,唉,不想丽贵妃这般,如今竟然连个养老的地方也没有了。” 这话已经是明晃晃的荐人了。 说实话,迎春不想要太后娘娘赏赐老人儿,不仅容易漏话,还不好相处,像是桂嬷嬷这般,迎春得敬着,但是,要是无时不刻敬着个祖宗,迎春也很有负担。 不过,这事儿若是太后的意思,迎春怎么也得应下来,若是桂嬷嬷呢?迎春能够推辞么?答案是不能。一旦得罪了桂嬷嬷,迟早一日,迎春必定折在她手里。 因此,迎春决定把皮球给她踢回去,因蹙眉道:“只是这各宫之间能够私下调动么?” 这话一出,桂嬷嬷知道迎春听懂了,顿时笑了:“这个娘娘不用烦心,自然是太后娘娘收她回来再赐给娘娘您用,您放心,到了您宫中,她必定会一心向着您!” 这个话题不便再议。 回程之时,迎春默默思忖今日之事,朱嬷嬷忠心不假,但是,她在关键时刻该是毫不犹豫向着太后皇帝才是真的。 太后娘娘为何要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是为了监督之意么? 迎春慢慢梳理回味着桂嬷嬷今日之言,照顾胎儿,照顾皇子,曾经照顾过今上? 什么意思? 迎春脑子乱乱的。 回回宫之后,迎春原本去到承乾宫问计元春,却在话语出口之际打住了,电石火花之间,迎春想起了冯姑姑之言: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这人是你至亲! 因势利导,顺势而为! 自己已经进了这后宫大染缸了,如何才能避免丽贵妃老路,杀出一条生路,笑到最后? 太后对自己宠信,却也有企图,她把曾经放在丽贵妃身上期望放在自己身上。 元春就更不用说,她曾经为了固宠,想要催熟自己。虽然最终因为自己替她留住了皇帝而没成行,可是,不代表她在关键时刻再次牺牲自己而成全她的万人之上野心! 元春惊觉迎春欲言又止的奇怪表情,因问:“妹妹怎的了?” 迎春思绪飞转,瞬间想到托词,展颜一笑,迎春把手覆在元春大肚皮上:“怎的又是这般大?太医怎么说,莫不是又是双生子?” 元春顿时笑了:“正是呢,还说有可能是男胎,不过,这话妹妹切别说出去!” 姐妹说笑一回,迎春见元春神情倦怠,知道她怀孕幸苦,且知道,如今皇帝这些日子轮流在几个怀孕嫔妃宫中用膳。且自从那日皇帝惊艳延禧宫之后,迎春发觉元春见了自己,眉宇间总是若有所思。不及从前那般和蔼可亲了。 且今日迎春来了都半个时辰了,元春也没提起让迎春留饭之言,并且频频肢体昭示,她困倦了! 回程中,司棋靠近迎春轿子,低语道:“娘娘,奴奴今日瞧见贤贵妃神情,似有不虞之色呢?” 迎春没有言语,只把她掀开的帘子往下一抹。 一时回到延禧宫,迎春遣散了众人,只留下司棋跟綉橘,问道:“司棋,可知道我为何留你说话?” 司棋顿时蹬跪低头:“奴奴僭越了,不敢妄揣断言。” 迎春又瞧綉橘:“你说说,司棋这话可有不妥?” 綉橘静默片刻,道:“奴奴以为,这话并无不妥!咱们身为娘娘身边之人,看见什么瞧见什么必定要替娘娘思忖二三,不过,司棋这种僭越行为实在不妥,更不该在人来人往的御街之上胡乱说话。” 迎春闻言愕然,片刻方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咱们一起长大,焉能不明白你们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我好?只是你们是我陪嫁丫头,你们的言行很大程度上代表我的言行,只是我今日郑重告诉你们,我跟贤贵妃同出一脉,在贤贵妃没有敌视我之前,我不会妄自揣测她,也不准备跟她争斗,在这个尔虞我诈皇宫之中存身不宜,咱们不能自乱阵脚起内讧,这样子不但于事无补,还会给他人以可乘之机。至于贤贵妃如何对我,是非对错,我自会判断思量。若有一日姐妹不睦,凭是恩怨情仇,我自会跟她决断,无需外人插手。” 迎春言及此处,严厉盯着二人:“所以,无论何时何地,我不希望你们言语涉及贤贵妃。可记住了?” 司棋前世因为鲁莽丢命,这一辈子,迎春不希望司棋再走老路。时机成熟,迎春会放她出宫嫁人,潘又安如今已经跟着历练,专门替迎春打理田庄,他日司棋出宫,正好可以凭借主仆身份,进出宫闱,做迎春掌管钱袋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再赶出一章,看看能不能把迎春变成小媳妇! 谢谢花魂勿语扔了一个火箭炮。蹭蹭! 谢谢安安&&雅扔了一个地雷。亲亲! 键盘坏了几个键,打字很受影响,宽宽的面条泪。 第89章 迎春发作了司棋綉橘,为了警惕二人,这一日故意撵了二人出去,关门跟杜若密谈。 实则,即便二人不犯错,迎春也会就桂嬷嬷所谈之事问计杜若,此事需要的是宫廷磨砺与经验,司棋綉橘二人在场与否关系不大。 此举落在綉橘司棋二人眼里,只道是迎春这回是真正生气了,各自后悔不已。却不知道,迎春之所以严令二人不许参与自己跟元春的事情,也是为了二人安全考量,一旦自己跟元春反目,似司棋綉橘这等家奴出生,元春借口家务事体就可以处置二人,元春既有姐姐身份,又居高位,迎春到时候只怕也难以救助。 这一番心思迎春不能宣之于口,为了防患于未然,也只能对二人严厉申斥,让她们吃个教训,而后遇事知道三思后行,免得义气行事,丢了性命。 王氏手腕可谓毒辣至极,元春不说出自王氏,直说她浸淫宫廷十数年,掌管坤宁宫暗卫,起手腕比之王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元春为着家族,对待自己或许会有不忍,对待綉橘这等家生奴婢,绝对遇见是个杀五双。切莫希望她手软 綉橘司棋陪伴迎春自小长大,对从前懦弱的迎春多有帮助,因此,迎春可不希望綉橘或是司棋,再次发生金钏悲剧,被迫失足落井! 不说綉橘司棋二人相互埋怨,后悔莫及,且说迎春屏退綉橘司棋,再命锦鲤帮着设置一道结界,将自己与杜若跟外界隔断。 之后,迎春悄悄将桂嬷嬷之言问讯杜若:“这话我在承乾宫也不曾出口,我相信姑姑被冯姑姑看重,必定品格高洁,忠心事主,姑姑既然决定暂时留下襄助与我站稳脚跟,我变不把姑姑当成外人,希望姑姑用十数年的宫廷经验替我分析分析,朱嬷嬷的事情我该如何处理?这事儿与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杜若闻言之后,稍作思忖,竟然眼眸山晶莹闪烁起来,蓦然间,杜若冲着迎春行了个蹲拜大礼:“奴奴恭喜娘娘,太后娘娘这番是要真心扶持娘娘了,所以,奴奴以为,此番朱嬷嬷进驻延禧宫,利大于弊!” 迎春挑眉:“此言从何说起?” 杜若道:“桂嬷嬷说,朱嬷嬷是太后安排帮着丽贵妃安胎,预备往后照顾小皇子,而朱嬷嬷是谁呢,她是皇帝从前的教养嬷嬷,这话有两个意思:第一,太后娘娘对丽贵妃失望至极,撤出朱嬷嬷代表丽贵妃再无翻身机会。第二,太后娘娘将朱嬷嬷转赐延禧宫,说明太后娘娘心里已经转向娘娘,从此会一心扶持娘娘您。这说明娘娘您只要承宠怀孕,必定会升位份,或许不消三五个月,您就是德妃娘娘了。” 杜若盈盈一笑:“奴奴这里提前恭喜德妃娘娘,恭喜德妃娘娘!” 这话僭越了,迎春突突猛跳,蓦然想起这里下了结界,顿时又轻松一笑:“休要妄猜圣意,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除了皇后淑妃,我都不用对谁弯腰驼背,我已经很满足了,无欲则刚,欲壑难填,无休无止的贪恋进击会很累,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如今位置已经很好了,既有尊严又稳妥!” 杜若抿唇一笑:“若是上赶着冒进,刻意谋求,大可不必,只是眼下,并不需要娘娘刻意攀附,娘娘这一年的功劳,有目共睹,本朝以仁孝治国,论功行赏,娘娘本来就该晋封,只是恰好遇见海疆战争,宫中太妃又病重,这才耽搁了,倘若这些糟心事情过去,说不得娘娘还不止这些荣宠呢!” 杜若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迎春眼下架势,完全是宠妃架势,前有皇帝喜欢,后有太后支撑,倘若迎春肚子再争气,那真是无往不利,无坚不摧了。那时候,就是皇后也不敢轻易撼动了。 迎春抿抿唇:“姑姑意思,朱嬷嬷来了延禧宫,可以信任?” 杜若微笑额首:“朱嬷嬷在宫里资历地位与经验,可比奴奴高出十倍不止,可以这般说,这宫里除了太上皇太后皇帝,就连皇后也要给朱嬷嬷三分薄面,只有丽贵妃那种得志就猖狂之辈,才会轻忽朱嬷嬷。且朱嬷嬷对太后娘娘跟皇帝有着特殊感情,娘娘您只要不危害太后娘娘跟皇帝,朱嬷嬷必定效忠于您,娘娘您会危害太后娘娘跟皇帝的人身安全么?换句话说,您会一如丽贵妃那般,冲击其他宫妃宫殿,纵火发疯么?” 迎春额首:“知道了!” 杜若一笑,将身一肃:“请恕奴奴放肆,娘娘应该跟綉橘司棋更加亲近才是,方才如何要将她们斥退呢?我看见二人眼圈都红了,该是十分难过了,据奴奴观察,她二人乃忠婢,关键时刻能替娘娘您拼命呢!” 迎春闻言神情一滞,片刻方道:“正如你之所言,我怕她们为了我冒进涉险,这才严词申饬,为的就是防微杜渐,叫她们而后谨慎行事,免得她们落得拼掉小命的那一日!” 迎春言罢盯着杜若:“对姑姑,我也如此要求,要谨言慎行,首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效忠于我,希望姑姑记得我的话,我希望你们陪我走到最后,不需要你们替我拼命!” 杜若闻言激动的嘴唇颤微不已,最终将身一肃:“娘娘安心,奴奴必定陪伴娘娘,陪伴娘娘,!” 杜若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措辞了。 迎春伸手搀扶起杜若:“姑姑意思我知道了!” 然后,迎春盯着杜若:“姑姑记住我的话,我跟贤贵妃同出一脉,她不欺我,我绝不辜负!” “奴奴明白!” 杜若顿时明白綉橘司棋为何受罚了。 迎春一直冷落綉橘司棋三日,直到她二人前来认错,再三保证,今后在任何场所都不会言语涉及贤贵妃,迎春这才谅解二人,主仆们恢复亲密无间。 又过三日,皇后忽然派人对丽贵妃进行严厉申斥,却是丽贵妃罔顾太妃病重,夜半在静心斋夜宴豪饮,酒后放歌,当即禀明太后,以丽贵妃违背皇后懿旨,罔顾太上皇悲痛,对病重太妃冷漠无情,还无丁点善意,降丽贵妃为丽妃。 又过了三日,皇后再次亲临静心斋,当面申饬丽妃,却是丽妃隔墙痛骂皇后,这是大不敬之罪。皇后再次禀明太后娘娘,太后懿旨,降丽妃为婕妤,撤去封号。 再然后,皇后顺理成章,按照婕妤位份留下六名宫人伺候,命令封宫。 吴婕妤这一回是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据闻皇后封宫之前曾经笑问吴玉丽:“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怀孕之后,前来坤宁宫,仗着腹中胎儿,当着众嫔妃,拒不与我行礼,还直挺挺站着嘲笑本宫?” 吴玉丽当然记得,那时候,她已经被诊断出身怀男胎,太后娘娘十分高兴,言明孩子落地要养在宁寿宫,并让皇帝的教养嬷嬷伺候她。吴玉丽当时觉得,后宫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 熟料,后来发生一连串的变故,以致今日结果。 眼见吴玉丽痴痴傻傻,皇后心中痛快极了,吴玉丽因为太后抬举青云直上,如今也因为太后厌恶跌落尘埃,皇后娘娘笑道:“你大约忘记了,本宫却记得清清楚楚,你那时候如何说得呢?” 皇后笑看身边女史:“你可记得?” “记得!”女史上前一步笑道:“吴婕妤当时这般说道,皇后娘娘您没怀过孩子,当然不知道怀孕的幸苦,我这腰啊,弯不得,一晚之后,便会整日整夜酸楚,臣妾已经得了皇上允诺,许我见君不拜呢!我这儿拜见娘娘不行礼一是为着肚子里龙胎,二是皇上有命,皇后娘娘,请勿见怪哟!” 吴玉丽却是虎死威不倒,哈哈大笑;“我关在这里又如何,我曾经是皇上心尖子,我替皇上怀过龙脉,皇后娘娘,你有什么?等你闭眼那一日,恐怕连一点念想也没有,丈夫不爱你,孩子你不会生,你知道孩子在肚里子随着我的歌声舞动的感觉么?你知道皇上每一次把耳朵贴在我肚子上听孩子心跳的时候,我是多么幸福么?” “哈哈哈,我死而无怨,可是,皇上舍不得我死呢!我纵火又如何?我谋害嫔妃又如何?皇上还不是要替我遮掩,你这个女人,恨得我咬牙切齿,还不是为了皇上一句话,费心竭力替我遮掩?你腆居上位又如何?还不是的容忍我活着,你敢害我性命么?你不敢!” 皇后如愿铲除了眼中钉,却被气得个仰倒,最终被吴玉丽骂得个哑口无言,回去一起吃了三刻顺气丸,依然气得脑袋犯晕,胸胀气闷,整夜辗转。 回头却说迎春,她早知道丽贵妃倒霉在即,却不知道竟是皇后动手,且以太妃作伐子。 迎春因此十分佩服太后的狠心,也感慨太后一点慈善心。她费心淘力,将吴婕妤的罪恶用骄奢淫逸加以遮盖,目的不过是保全吴家满门性命与颜面,否则,吴家不仅不容与皇帝,也会被社会唾弃,吴家子子孙孙只怕在无颜与科举。 太后此举看似无情剥夺了丽贵妃高位,却挽救了吴家满门学子科举之路,可算是大慈悲了。 却也是凑效,丽贵妃被封宫门三日后,四月初三,太妃含泪死在太上皇怀里,走完了她荣宠无比,却又孤寂落寞一生! 因为太妃进宫之后,太上皇便成了一个健康的废人了。 太妃看似三千宠爱在一身,不过是太上皇身边书童,床上的抱枕,陪聊的解语花。 陪伴太妃度日的不过是一根精致银托子,刺破太妃的却是那冰凉凉的硫磺球圈儿,偶尔得趣儿不过是那叫人羞人答答的勉子铃。 太妃咽气时刻言道:“前世欠了圣上,今生还了情债,勿念,勿见!” 太上皇闻言,一声惨呼:“不!” 一时万箭钻心晕厥过去。 外人只道是太上皇悲伤过度,至少皇帝是这般以为,太后亦是这般以为,太后多年无宠了,也不需要圣宠了,却是羡慕贵太妃的一生荣宠无衰,也羡慕贵太妃能够死在太上皇怀抱之中。 更羡慕太妃死在这样花样年华,如此,太上皇只怕永世不会忘记太妃的优雅,太妃的漂亮,这一辈子再也放不开了。 果然,此后,太上皇再没招幸过任何女人,大批居住在慈宁宫的太妃,致死再没见过太上皇之面。 这是后话了。 因为太妃薨逝,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乾元帝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 皇帝仁孝治国,当然要身体力行,以为典范,本来帝王家只需三年守孝二十七日,以日带二十七月。 如此类推,乾元帝替庶母守孝只需十二日即可。 皇帝却因为太上皇悲哀太甚,为了安抚太上皇,也为了讨好太上皇吧,自下诏书,甘愿为太妃守孝一年。 太上皇得知,心下甚慰,传令皇帝:“天子不比庶民,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的孝心,朕知道了,一年孝期改一月吧!” 乾元帝其实下诏之时心中很是不忍,若是守孝一年,按照礼仪法度,守孝期间不能产子,宫中怀孕的五位嫔妃,则都要按照规矩打掉胎儿。 如今太上皇下旨,皇帝顺势而为,皇帝当着太上皇泣道:“父皇慈悲,怀孕宫妃则不打胎了,朕金口一开,必定不会食言而肥,孝期虽然改而一月,儿皇为了国事不敢违背父皇旨意,不过,朕在此立誓,一年之内,必定谨守孝期生子以外所有清规戒律。” 太上皇闻言,已然昏聩老眼再次闪烁泪光。 皇帝此行并非对太妃有多少感情,而是伺父至孝,痛父之痛。太上皇再次得意自己慧眼独具,圣明烛照,他没看错今上。 此后,除非需要太上皇出面弹压那些倚老卖老的顽固功勋,太上皇鲜少再对乾元帝指手画脚。 这是后话。 迎春躲进空间,在锦鲤的斗转星移幻术之下,亲儿闻听皇帝誓言,乐得颠颠的,啊哈,自己又有一年自由时间了。 不过,一日起,迎春日日要去寿康宫偏殿守孝。虽然太妃独居寿康宫,可是,他却没有资格停灵于殿堂之上。 如此过了三七二十一日之后,太妃方请灵入先陵孝慈县,迎春等宫妃也就正是结束了守灵事宜。 此后,只要不饮宴作乐身着大红大绿便算是全了礼仪。 皇帝坚持守孝一年,太上皇十分高兴,太后娘娘心头不乐意。太后倒不是对太妃有什么想法,只是想到这一年之内宫中再不能有孙儿出生,心里有些不乐意。 却说元春,原本按照双生子提前的规律,他应该在四月产子,熟料太妃薨逝之后,元春尚无动静。 迎春日日替她担忧,元春其人太过刚强,若是孝期产子,虽然于元春无干,免不得被人说嘴。 却是元春甚是奇怪,按照太上皇守孝一月计算,五月初二满孝,元春却在五月初三清晨发动,于五月初三午时产下双胞胎。 却是龙凤胎儿。 元春大喜过望。迎春也替她松了一口气。 熟料,龙凤胎落地不过半个时辰,便因为呼吸衰竭,双双全身紫涨而夭亡。 就连迎春的空间灵泉也不生效了。 元春隐瞒不敢告知皇帝,却偷偷跟迎春哭诉原委,却是元春自己作耗,她为了不在孝期产子,给孩子一个光辉的出生日子,以免他输在起跑线上,竟然用药物阻碍胎儿正常生产,恁把孩子出生日期退后半月,因此造成胎儿羸弱,根本不能承受生产过程的折腾,双双夭亡。 元春因为一点贪恋,误了儿子性命,岂不痛断肝肠! 迎春得知原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元春才是。 好在迎春在元春哭诉初始边让锦鲤下了结界,元春哭诉内容并未落入第三人耳内。 之后,迎春用了空间灵泉替元春修复身子,待元春元气恢复过来,迎春伸手抬着元春下颌,十分严厉的说道:“大姐姐,你看着我,龙凤胎出事已经无法挽回,你现在再是悲哀也于事无补。 “但是,你这般情绪失控,一旦泄露了龙凤胎夭折真相,你以为皇上得知会如何?您思虑过后果么?皇上会迁怒,或许更严重,皇上从此厌恶您。” “大姐姐遭受厌恶,连带我也在后宫无法生存下去,别人一开口肯定要说贾家女儿如何如何。咱们姐妹都倒了,荣府会怎样?大姐姐在乎的宝兄弟二太太老太太将会如何?就连王家舅爷说不得也会受到攻击。大姐姐,您醒一醒吧,虽然这很残酷,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大姐姐现在必须闭紧嘴巴,您可以嚎哭,可以痛心,却不能吐露一字半句。 迎春捧着元春的面颊,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大姐姐,你回答我,可记住了?” 元春嚎哭出声:“我做不到啊,二妹妹。是我,我是凶手,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儿子,求全则毁啊,我活该啊,纵然被皇上厌恶,也是我该着,我最有应得!” 迎春努力抓住元春下颌,不叫她挣脱:“大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这般下去,你真的会丢命啊!” 元春忽然间暴起,拼力推开迎春:“你走吧,我不要你管,我死我活,不与你相干!” 元春如此激动,必定会泄露真情,自己跟荣府说不得就要被推累死。迎春无法,她不想被连累死,只得出手在她后劲风池穴处用力一摁,然后吩咐锦鲤:“设法抹去她有关胎儿死亡的记忆,让她觉得胎儿因为羸弱夭亡,这个办得到么!” 锦鲤摇头:“可以抹去她的记忆,可是要马上改变她的以及,需要入梦对她进行催眠,用新的画面洗去她原本的记忆,她如今的身体承受不起。” 这大约就是现代所言洗脑吧。 迎春略略思忖,下定决心:“那就抹去她吃药之后记忆,等她身体康复,再让恢复正常看看,若是她依然不能自己走出来,那就只好冒险了。” 旋即,迎春察觉太后驾临,忙着命锦鲤收了结界,将元春被头掖好,迎了出去。 迎春生恐太后会口出埋怨,熟料,太后开口却道:“唉,都怪流年不利啊,又是战争,又是丧事,她挺胸大肚子,偏生不肯输人之后,天天坚持去守灵,如何撑得住呢?” 迎春闻言,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通透了,对啊,这个理由岂非是劝慰元春的最佳理由,或者,元春闻听之后会减少愧疚感,不再疯癫? 作者有话要说:俺写不动了,就搁这儿。 明儿继续努力哈。 抱歉啊。 第90章 元春因为丧子之痛,缠绵病榻,不能自理,太后遂免了迎春早晚定省,只命迎春守护元春,嘱她以姐妹情谊劝慰元春,早日摆脱丧子之痛。 元春这些日子实在情绪波动的利害,遂吩咐锦鲤施行幻术,干脆抹去她最近一年的记忆,对外宣称元春因为悲伤过度,忘记了许多事情。 熟料迎春心智坚强,也是因为她腹部肿胀之故,她偶尔疑惑,抚摸自己腹部,追问迎春:“我的孩子呢?” 迎春用双子公主充数也无法混淆她的记忆,固执的追问。故此,迎春不敢轻忽,守在承乾宫,足足三日不敢稍离。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皇帝不光身上有孝,海疆战报几乎三日一来,回回都没什么好消息。乾元帝忙碌不堪,再无闲暇进后宫。 深宫无聊,这些富贵女人一旦没有争夺目标,只怕就闲得发慌,借机生事。 对于淑妃跟周婕妤这对冤家姐妹冰释前嫌,迎春只觉要出事,遂命锦鲤严格监督坤宁宫,与钟粹宫。因为,纵观东西十二宫,如今仇视承乾宫,有能力打击承乾宫这,无外皇后与周婕妤。 周婕妤这一次原本要怀孕晋封嫔位,只为太妃染病而推迟。 迎春推断果然不错。就在远处产子第五日,锦鲤监督有了结果,却是周淑妃与周婕妤这一对姐妹,已经暗中结盟,二人约定,首先联合搞掉宫中最具风头贤贵妃姐妹。周婕妤则要求淑妃保证,三皇子一日得势,要提拔周婕妤这个姨娘做个皇贵妃。 且,这二人已经制定了章程,做好铺垫,预备散布谣言,借口龙凤胎陨落不祥攻击元春,继而打击迎春。 淑妃其人不可谓不贱,这个女人旬日对待夏守忠举报理睬,关键时刻就祭出来害人。 夏守忠这个阉人,也敢谋害皇妃跟功勋世家,若不给这对贱皮一些教训,翌日只怕又要上门勒逼,威逼自己姐妹性命了。 淑妃姐妹之计毒若蛇蝎。 毕竟生子落地即夭亡,实在不吉利,遑论陨落的还是吉祥宝宝龙凤胎。 迎春不由心头生恨,身为一个母亲丧子之痛该是何等凄凉悲惨,这二人竟然借机而生如此毒计。 尤其是周婕妤,再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失去孩子,反头却要拿龙凤胎跟自己姐妹性命染红她自己蟒袍。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此关键时刻,整该姐妹齐心,共御外敌。无奈,元春如今受制幻术则痴痴呆呆,不知所谓,解除了幻术则哭哭啼啼,言语僭越。 迎春只得孤身奋战。 迎春憎恨周婕妤同时,也从她身上想到了御敌之策。 迎春召集杜若綉橘司棋三人,主仆们制定了两套方案。 第一,针对淑妃散发元春生子而亡不吉利之言论,还施彼身,一旦宫中有不利于元春姐妹言论出现,延禧宫则暗中散发周婕妤腹中之子命硬之说。 就说周婕妤腹中胎儿乃是上次陨落之胎儿魂魄归来,因为前世被恶人算计不能出世,灵魂因此带煞,故而,他重新杀回来投胎,魂魄侵蚀了属于龙凤胎的运道,致使龙凤胎运道不济,落地殒命。 第二则是防患于未然,首先博取太后同情,获得太后娘娘谅解与支持! 是故,迎春从五月初九日开始,恢复了每日请安,每日去宁寿宫早请安晚定省。 此刻,淑妃散布谣言还没大面积扩散,太后娘娘高兴之余劝劝止迎春:“我听说太医说,贤贵妃这些日子情绪不大稳定哟,迎丫头要多陪陪她,开解她,我这里请安,日子长着呢,不急在这一刻。” 迎春心里等着太后这一句话呢,苦闷面上生生扯出个笑意儿,肃身言道:“臣妾原本也不放心贤贵妃,所以听从太后娘娘吩咐,这三日足不出户陪伴贤贵妃,却是贤贵妃自觉没有守护龙胎,对不起太后娘娘与皇帝,生恐太后娘娘心里难受,她以为臣妾能够开解太后娘娘心怀,故而,今日固执的要求臣妾前来请安问好,以宽慰太后娘娘失去孙儿之伤痛。” 元春入宫十数年,的却表现得十分理智娴雅,故而,众人迎春之言毫不怀疑。太后娘娘尤其感怀:“贤贵妃不愧是荣国公府出身,颇有先祖遗风,公忠体国啊!” 迎春不免嘴巴抹蜜,把太后娘娘母子好一番恭维:“古语云,君主贤明则臣子忠贞,老祖宗有福气,他遇见明君了。大姐姐和我也有福气,咱们遇见了太后娘娘这样菩萨一样慈祥圣明的国母娘娘!” 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后娘娘闻言笑成一朵花儿:“这个丫头,必定落地吃了蜜了。” 这一日,淑妃周婕妤姐妹安排奴才散步谣言之时,迎春接着陪伴太后品茗之际给太后娘娘打好了预防针,不仅让太后娘娘记起荣府祖辈的功德,同时也表白了自己姐妹对于太后娘娘敬爱。 迎春相信,有了这一版未雨绸缪,添上祖父贾代善曾经善待太后母子之恩义,太后娘娘于公于私应该都不会被人带偏了。 无需太后娘娘偏帮,只要太后娘娘公正贤明,自己姐妹便会安然无恙。 一般谣言都是在暗中传播,上位者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之人。 三日后,太后娘娘得到皇后禀奏之时,宫中谣言已经气势汹汹,闹得人尽皆知。 大致分为两拨,一拨针对承乾宫贤贵妃,说她守护龙脉不力,以致吉祥的龙凤胎夭折,无论有心无心,元春都有守护不力之责。出乎迎春衣料之外,因为周家姐妹散步谣言,元春所处龙凤胎夭亡的真相除了元春看护不力之外,竟然孽生出新的谣言,有人言称,元春所处龙凤胎之所以夭亡,乃是因为有人下了毒手。 可是,承乾宫自从遭遇丽贵妃冲击之后,特别是贤贵妃怀孕之后,便成了皇宫守护的重中之重,绝无可能有外人进入,那么,龙凤胎如何被暗算了? 可想而知,只有跟承乾宫亲近之人方才有机会下手。 传播谣言之人并未给出准确答案,答案却呼之欲出! 淑妃姐妹没想到自己一计生成,竟然把迎春也捎带了,正在暗自得意不已,想着这必定是有人暗恨贾迎春姐妹,故意造谣中伤。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淑妃姐妹很高兴有人替她们推波。 只是她二人不过笑了半日,宫中悄悄又生一拨谣言,这一拨便是迎春针对淑妃姐妹还施彼身之计。 太后娘娘闻言大怒,即刻传令皇后严查,一旦揪出元凶,必定严加惩处。 只是皇后手里暗卫方才移交给新任陈女史,陈女史能力较之元春能力则逊色多了,虽然皇后心中将周婕妤定位嫌疑目标,陈女史顺着目标而去,却是查来查去毫无头绪。 皇后心中懊恼不已,当初就不该把元春提拔起来,到如今跟自己打擂台不说,还连累自己损失一员心腹大将,暗地里越性厌恶陈女史行事敷衍,旬日监管暗卫不经心,否则,也不会事到临头,手忙脚乱了。 又是三日过去,皇后手里没有一丝进展,谣言却犹如洪水一般肆意蔓延开去。 迎春却利用这三日时间替元春调理身子,只是无论迎春如何刺激,激励,元春始终走不出来,好容易得来的儿子,竟然被她自己自己贪婪断送了,她痛断肝肠,悔之欲狂! 迎春只得求出锦鲤施展仙术。因为锦鲤言称催眠元春有可能导致元春痴呆,迎春因此不敢冒险,权衡之下,迎春选择抹去元春最近半月记忆。 然后,迎春把太后娘娘结论告诉元春,她是因为最近守孝太过劳累,导致胎儿受损用弱,落地夭折。 元春对此深信不疑,她痛不欲生,连续三日,元春水米不沾,日日嚎啕,累极晕厥方休。全靠了迎春给她强行灌食搀和灵泉水米汤度命。 及至公众谣言传到承乾宫,元春悲伤愤懑在那一瞬间彻底爆发,作为一个孩子母亲,她不能容忍自己孩儿死后还要被人泼污水,说她们是不祥之兆! 元春表现了极大的战斗力,她不顾身子虚弱,脱簪待罪,拖着病体,捧着贵妃金册,跪去跪了宁寿宫,口口声声言道:“臣妾有罪,没有护住龙脉,无颜腆居贵妃位,宁愿降为庶民以赎罪!” 元春请罪完毕,不顾众人劝止,执意对着宁寿宫砰砰磕头,迎春紧随元春护卫,等元春磕头青紫之后,假借劝止之际,悄悄摁了元春脑后风池穴,元春双眼一插晕厥过去。 太后原本要将谣言止于后宫,却因为元春这一跪,再也包不住了。 龙凤胎夭折不祥之事惊动了乾元帝。 乾元帝正因为失去龙凤胎而心痛不已,岂容人在她伤口上撒盐,这一点上,乾元帝跟元春利益一致,元春的孩子丢了,身为母妃有罪,自己这个父皇岂非越性有罪? 遑论这一次谣言分成三股妖风,直指乾元帝眼下在意三人,贤贵妃,德昭仪,周婕妤。 乾元帝心头大怒,心中猜测,必定有人暗恨这三人受宠,故而散布谣言,目的要将三人一网打尽。 乾元帝不及布置下去,当日早朝时候,忠顺王便参奏荣国府,说道:“荣国府教女不严,有负圣恩,轻忽皇嗣,以致祥瑞陨落,贵妃娘娘既然请罪,应当允准,就是荣荣国候,也该为此事担负责任!” 再有驸马府傅都尉落井下石:“忠顺王所言极是,养子不教父之过,臣附议!” 乾元帝心中恨不得那那忠顺王食肉寝皮,却冲着驸马爷冷笑:“养女不教父之过,很好,朕问你,当初皇长子妃胎儿不保,谁之过?” 皇长子妃正是傅瑾瑜,正是驸马之女。 傅都尉闻言冷涔涔而下:“微臣,微臣,” 忠顺王夜深无耻,出列奏道:“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这一回贾琏不干了,一声嗤笑,出列给皇帝跪下了:“微臣荣国候贾琏恩情皇上恩典,微臣想请教忠顺王几句话。” 贾琏这一跪,朝堂瞬间鸦雀不闻。大多数人不认得贾琏,也有认得的,不免撇嘴不屑。比如宁府二品威烈将军贾珍,比如京兆尹贾雨村。再比如石郡马府珺马石世子。 贾琏如今虽然袭爵,却并未授以实权,他如今还在国子监领着八品差事。他平日间没有上朝资格,不过例行叫大起当方才临朝,忝陪末座。 元春出事之后,迎春便给他低了消息,着他低调行事。今日皇上叫大起,他不过是来凑个数儿,缩头装个鹌鹑,等下一遛了之。熟料遇见忠顺王这只疯狗。 忠顺王府至于荣国府,无异鸡蛋跟石头。所以,方才忠顺王睬他脸上,他因为不知道皇上心思不敢开口。此刻,他听出皇帝语十分不爽,顿时血性回归,心生一股豪气,忠顺王一张嘴巴正反不分,信口哓哓,显然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把圣人放在眼里了。 贾琏知道,文武百官大多畏惧忠顺王,自己若不分辨一二句,其他朝臣肯定不敢龇牙,谁会为了别人的嘴权倾朝野的忠顺王呢? 荣国府则不同,忠顺王既然已经欺上脸来,自己无论回家与否,这个梁子已经结了。自己不是大老爷,糊里糊涂故日子,为了宫中的娘娘,也为了未来的皇子外孙瞧得起自己这个舅老爷,他势必要矮子踮逞英雄,强行冒个头。 贾琏冲着乾元帝就跪下,倒把乾元帝一愣,随即醒悟,道:“准,平身!” 贾琏谢恩起身,冲着忠顺王作揖道:“小臣不才,敢问王爷,之前,王爷您说,养女不叫父之过,不仅要把贤贵妃娘娘恩问罪,还要荣过府领罪,如今,到了驸马爷跟前,您又说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小臣就纳闷了,您这倒底是出嫁从夫还是从父呢?或者您这儿就是两套标准?” 御史可以跟王爷跳脚骂仗,贾琏不是御史,只能这般车轱辘子说话。 忠顺王不过憎恨皇上将自己儿子派去海疆前线,故意跟皇帝添添堵。熟料贾琏这个蝼蚁一般东西几个敢跟他叫板,顿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质问王爷?” 忠顺王怒目圆瞪,满身煞气,贾琏可没见过这等毛发横竖凶残之人,顿时吓得两股战战,往后一退:“微臣,微臣,乃是奉旨!”旋即,贾琏手指忠顺王:“你,你,你这是藐视皇上!” 忠顺王闻言恼羞成怒,抬脚就踢:“我打死你个信口胡言狗畜生!” 却是他这里伸出去退杆儿被人一挡,没有踢着贾琏,却踢在北静郡王的腰杆上。单停铮铮两声脆响,地上多了两块半月盘龙玉璧。却是一块系着明黄穗子的盘龙玉璧碎成两半。 朝堂之上一阵抽冷之声,许多人都认得此玉璧,乃是北静郡王上书房那年,太上皇钦赐盘龙玉璧。北北静郡王爱如至宝,日日佩戴至今。 北静郡王盯着地上片刻,抬起头来,已经是龇目欲裂,北静郡王几乎是飞跃而上,封了忠顺王的衣襟,拉着就走了:“你竟敢砸我玉璧,你这是欺君之罪,你大不敬!走,咱们太上皇面前说理去!” 因此当即做出反应,下命侍卫统领冯紫英并慎刑司介入调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冯紫英原本掌握着皇帝手里暗卫阻止,一旦动用,什么秘密也不成为秘密了,皇宫虽大,相对于外面广博世界,不过巴掌大小地方,所谓暗卫,就是旬日间的你我他,或许是个马夫,或许是个厨子,各路消息汇总,顺着蛛丝马迹,慢慢的谣言来源汇集到了淑妃母子们身上。 若问为何只有淑妃没有周婕妤呢,这且是周婕妤的聪明狡黠之处。周婕妤借口自己根基浅薄,跟淑妃分工合作,淑妃负责散步谣言,周婕妤负责事后到皇帝面前添油加醋,最大限度将元春姐妹打落尘埃。 冯紫英秘密调查之时,迎春命锦鲤与夏小中跟长春宫太监接头之时,化身为大太监干孙子夏小中,故意在冯紫英手下眼前一晃,然后,将之引到夏小中与人会面的御花园中,当场将而人拿住。 冯紫英直接将人拧去慎刑司,据说八十二班刑俱只用了三套,淑妃宫中掌事太监周福顺就招了。夏小中却是在第五套刑具之下方才招供,二人对污蔑元春姐妹谣言供认不讳。 只是对于周婕妤之子命硬之说,再有龙凤胎被人杀毒暗害二事,这二人打死也不承认。 冯紫英根据自己断案经验,这二人说的实话。二人退杆子都打断了,仍然拒不交代,说明二人是在不知道了。 迎春却对这两股邪风出处一清二楚。 关于迎春嫉妒元春下黑手之说,出自坤宁宫的嬷嬷误导与暗示,传谣言者就多了去了,淑妃长春宫,还有周婕妤的钟粹宫篱笆墙原本不牢靠,她宫中宫女太监原是草台班子出身。得志就猖狂,遇事便脓包。 周婕妤之子命硬一说,乃是锦鲤将綉橘司棋二人幻化成淑妃宫中宫女,勾引周婕妤宫中宫女所为。 冯紫英也是个能人,迎春不过稍微暗示一下,冯紫英便顺藤摸瓜,将三股妖风出处查得一清二楚。 不过,冯紫英心里也有疑惑,他觉得这三件事当众受害者贤贵妃跟德昭仪,似乎太干净了些。 这是这话冯紫英不敢言语,他可是亲眼得见,当初乾元帝因为忠顺王攀咬贤贵妃如何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眼皮子睁不开了也,明日继续哈。 第91章 乾元帝再没想到自己的后宫失火竟跟旁人不相干,顿时气得胸口翻腾,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可曾查证清楚?” 冯紫英道:“再清楚不过,据夏小中交代,乃是受了他干爷爷夏守忠指使。” 乾元帝皱眉:“夏守忠?他为什么要陷害贤贵妃,难不成他跟荣国府有仇?” 冯紫英有些难堪,咳嗽一声道:“夏守忠入宫之前名叫夏庆元,夏守忠是他进宫后的名字,夏庆元的故乡是苏州城外夏家庄,跟,与周家庄乃是隔壁邻居,两村相聚不过五里地,且这夏庆元还是周家远亲,他幼失沽恃,家财被族人抢夺,依附远亲姨表姑祖母长大。” 冯紫英言罢这些基本情况,垂手而立,再不敢多言一句。 乾元帝闻言龇目欲裂,瞪视着冯紫英,恨不得去挖他的喉咙要结果。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自己绿帽罩顶,且给自己戴绿帽还是一个下贱阉人? 乾元帝暗咬牙槽:“贱人何在?” 乾元帝森冷声音入耳,饶是冯紫英见惯杀伐,已然浑身汗毛竖立,他不敢稍动,道:“夏守忠乃总管太监,正四品,微臣只是侍卫领班,无旨不敢擅专!” 乾元帝将手里卷宗狠狠一掷:“即刻捉拿刑讯,倘若不招,就让他偿遍八十二般刑具。” 夏守忠却不是乾元帝以为的硬骨头,活到他这个份上,已经无所谓傲骨忠贞,冯紫英不过上了夹棍,那老小子腿杆尚未断裂已经招了。 夏守忠从他十岁进府开始,到淑妃选秀进宫,他一路追随而来,几十年了,他放弃了作为男人最起码的尊严,可是淑妃母子厌恶他一如苍蝇臭虫。 特别是三皇子,明明知道自己提他们母子坐下无数恶事,替他们坑人,替他们谋财害命,几乎把天良丧尽,竟然数次当众给夏守忠没脸。夏守忠的要求很低微,他只要做个贴心奴才而已,三皇子竟连最起码的善意也不乐意施舍。 夏守忠一直在等待机会,既然不能一起共富贵,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辛劳一辈子,孤苦一辈子,不能再孤苦伶仃的下地狱。 夏守忠痛痛快快的交代了自己罪行,冯紫英知道的眼前的恶事,他交代了了。从前在西三所,今上做皇子的时候,她如何替淑妃排除异己也交代了。其中活证便是中毒之后侥幸不死的二皇子母子们。 另外,夏守忠还交代了她如何替淑妃收收贿赂,如何把宫中的古董名画假作损毁,实则投出去贩卖,所的银钱供给淑妃母子收买王公大臣们,阴谋拥立三皇子为太子的,却因为海疆北疆爆发战争不得不搁置的事情也说了。 乾元帝没想到一起小小谣言竟然撤出夺嫡之阴谋。 三皇子眼下是乾元帝用心栽培的唯一皇子啊。 夏守忠的交代,彻底激怒了乾元帝,她曾经最心爱的妃子跟儿子,竟然跟自己生死仇敌搅在一起,阴谋颠覆自己,谋夺自己江山。乾元帝满腔愤怒难以抒发,暴虐之中,乾元帝挥剑斩断了案几,砍翻了多宝阁,宝**玉器滚落一地,砸得粉粹。 乾元帝又不解恨,咬牙痛骂:“狗贼子,好贼胆!好得很,看来忠顺王不满足永享富贵,想要手握乾坤啊,哈,辅政王!好,好得很!朕倒要看看,断子绝孙的忠顺王府如何千秋万代!” 冯紫英脑袋低垂,恨不得把自己脑袋藏进胸腔里面,让皇帝以为他从来就不存在过,从来没有听见这些话。 乾元帝蓦地抬剑,剑尖直指冯紫英的眉心:“我要你三年之内,让忠顺王府断子绝孙,土崩瓦解,你可办得到?” 冯紫英闻言瞠目,却见乾元帝满脸杀气,浑身凛冽。 冯紫英眼皮子不受控制得颤栗,牙齿咬破了舌尖,生疼生疼的痛感让冯紫英清醒过来,他撩袍子跪下,眼睛直视乾元帝:“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冯紫英领命!” 乾元帝握剑之手蓦然下垂,瞪视冯紫英半晌,将宝剑一丢,怒道:“朕是无道昏君么?” 冯紫英一瞬间的震惊犹豫,让乾元帝心里扎了刺儿。 若说冯紫英之前被乾元帝狠戾吓着了,此刻,他却被乾元帝冰凉话语惊醒了:伴君如伴虎啊! 冯紫英知道身为帝王心腹,自己失态了,他乃机智之人,下一刻,冯紫英一个五体投地姿态磕在地上:“奸人谋嫡,实乃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圣上乾坤独断,挽救社稷黎民不受战乱之苦,皇上乃勤政爱民之圣君!” 乾元帝凛然正坐,心中怒气却略略消散些许,将手一抬,乾元帝声音依旧清冷,却已经恢复平静:“平身!” 冯紫英谢恩起身。 乾元帝道:“对,朕是圣明之君,圣明之君不杀忠臣良将!”乾元帝言罢抬眸盯着冯紫英:“是这话吧?” 冯紫英抱拳低头:“吾皇英明!” 乾元帝指指地上一朱漆盒子:“捡起来!” 冯紫英捧起,双手捧给乾元帝。 乾元帝却道:“赏给你了,打开!” 冯紫英一揭之下,膝盖一软就跪下了,一头点地泣道:“皇上,微臣愧不敢当!” 乾元帝却招了御史前来,言道:“金牌令箭如朕亲临,望你持此金牌,能够替朕斩妖除魔,维护朝堂尊严,社稷安宁。另外,持此金牌令箭者,可凭此免死一次,也只有一次。所有,你要谨慎行事,好好珍藏!” 这是在警告冯紫英不要仗恃恩宠胡乱行事,也不要仗恃帝恩轻忽差事! 乾元帝需要的令必行,行必果! “微臣遵命,谢皇上隆恩!”冯紫英知道,乾元帝赐名一次,便是要自己舍命想报之意。 他知道,自己自从接受暗卫那一日起,已经身无退路,他必须跟着今上勇往直前,至死方休。 冯紫英想起当初誓言: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微臣冯紫英对天地盟誓,此生此世,效忠君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如若违背誓言,天地不容,祖宗不佑,人神共愤,灰飞烟灭! 冯紫英去后,乾元帝弹了弹自己腰间龙佩,瞬间,乾元帝身边鬼魅一般闪现一紫衣人。 乾元帝招招手,紫衣人躬身倾耳。 此刻,迎春正躲在寝宫之内,倾听者乾清宫内乾元帝与冯紫英的对话,锦鲤则将二人的表情与肢体语言转述给迎春知道。 当锦鲤言道:”冯紫英走了!”迎春拍胸松懈身子之时,却听锦鲤言道:“咦,怎么又出来一个皇上?“ 迎春弹跳而起:“什么?说谁假扮皇帝?” 锦鲤摇头:“此人我从未见过,不过,哦,我听见了,此人是皇帝影卫,皇帝吩咐他监督冯紫英的言行,应为拒绝了,他说,他只负责皇帝生命安全,他可以替皇帝去死,却不接受皇帝的任何差事!” 迎春愕然:“他竟敢违抗皇帝旨意,不要命了?” 锦鲤沉默半晌,忽然喜笑了:“哈,皇帝不会要他的命,因为他的命就是皇帝的命!” 这话迎春懂得,影卫相当于皇帝替身,关键时刻,会舍命救护皇帝。皇帝一旦有难,他们能够死,企鹅u不能够退缩。 这便是影卫宿命! 旁听一场帝王心术,迎春竟然心神俱疲,这是她第一次近距观摩帝王威仪,也第一次听见了乾元帝甜言蜜语之外的另一种声音。 这声音残酷狠戾,威严赫赫,那种冷漠残酷让人浑身颤栗,心生恐惧。 迎春知道,这便是天子威仪与帝王权术! 锦鲤笑道:“主人,冯紫英去了慎刑司,皇帝要要去长春宫,咱们听那一边?” 迎春左手按住胸襟儿,右手乱摆:“收了收了,不听了。” 夏守忠那种别扭肉麻的嗷叫声,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这一日夜晚,元春终于不再哭泣,就那么静悄悄坐着,浑身散发着冷冽戾气。 迎春陪伴着元春直到乾元帝前来,眼见元春扑进乾元帝怀里痛哭失声,这才告辞了。 这些日子,迎春因为跟淑妃周婕妤姐妹斡旋,日夜悬心,好几夜进入空间也难以入眠,迎春眼睛闭得生疼,始终难以入眠。 迎春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这个时代尚无病例的忧郁症。 此刻尘埃落地,迎春心神一送,酣然入睡。 却在这日夜班,迎春在睡梦中惊醒,却是锦鲤给她脸上洒了满脸灵泉水。迎春被惊醒,脑瓜儿生疼,十分活性,抬脚要踢锦鲤,锦鲤却兴奋异常的告诉迎春:“贤贵妃盛装,带着一身短打扮的抱琴去了钟粹宫。” 迎春满脑子瞌睡虫儿顿时被吓飞了,慌忙推那锦鲤:“什么,她们也想纵火不成?快快快,快去拦住她们,不听话,就打晕她们!” 如今自己已经稳操胜券,决不能让元春自乱阵脚出昏招。 锦鲤嗖的一声失去踪迹,二刻光景过去,锦鲤返回,摸着鼻尖唧唧娇笑:“贤贵妃太可爱了,她竟然与人做媒去了!” 迎春愕然:“做什么媒?给谁做媒?” 锦鲤言道:“贤贵妃是个人才,三皇子跟钟粹宫掌事宫女佩琴在御花园会面,被抱琴带人套了麻袋,然后将人送回西四所。” 佩琴是周婕妤的掌事宫女,周婕妤为了讨好乾元帝,已经给她开脸,让乾元帝受用了,迎春愕然:“你是说,贤贵妃制造了二人*?” 锦鲤唧唧笑:“这可热闹哈,明儿皇帝不知道气成啥样了?”说笑间却见迎春面色沉静,忙着也收起笑意,道:“主子,属下去分开二人?” 迎春蹙眉半晌,方道:“罢了!” 周婕妤也该吃个教训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海苔扔了一个地雷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手榴弹 海苔扔了一个手榴弹 三位亲亲,蹭蹭,狠狠蹭! 读者“木兰缘”,灌溉营养液2014-07-2113:44:01 读者“言昕蓝。。。。”,灌溉营养液2014-07-2016:58:47 读者“阿伊”,灌溉营养液2014-07-1921:29:08 读者“amber”,灌溉营养液2014-07-1909:33:12 读者“陌然浅笑”,灌溉营养液2014-07-1812:54:08 读者“安安&&雅”,灌溉营养液2014-07-1810:42:48 读者“安安&&雅”,灌溉营养液2014-07-1810:42:46 读者“颖颖”,灌溉营养液2014-07-1808:50:47 读者“纸牙”,灌溉营养液2014-07-1706:46:33 读者“纸牙”,灌溉营养液2014-07-1706:46:29 读者“阿凉”,灌溉营养液2014-07-1622:45:06 读者“莫颜凉”,灌溉营养液2014-07-1113:56:31 读者“von”,灌溉营养液2014-07-1100:52:48 读者“angel_2000sh”,灌溉营养液2014-07-0913:14:24 读者“米虫鲁鲁”,灌溉营养液 第92章 迎春放心的仰头一倒,默然又想起一事来,唬的起身,问那锦鲤:“你跟踪她们可曾发现别的人手?” 锦鲤额首,眼眸含笑,语带钦佩:“贤贵妃可谓深藏不露,西四所掌事太监竟然是她的内线,抱琴把人放下了,那人负责把二人脱光了凑成对儿。余下倒有值夜侍卫,不过因为贤贵妃主仆对城内巡逻布防十分了解熟悉,所以,很成功避开了,来去自由,犹入无人之境。” 迎春额首:“这就好了。” 锦鲤扭扭柔软的腰身告退:“主人好眠!” 迎春蓦地又起:“那个,抹去抱琴今晚记忆难不难?” 锦鲤一笑:“两根人参就不难!” 迎春倒头又睡了:“成交!” 翌日,一声尖叫之后,三皇子水沛偷摸周婕妤大丫头的事情迅速传遍皇宫。 这对于正在绞尽脑汁,如何惩罚了淑妃,却让儿子不受牵连的乾元帝来说,无异是一个巨大打击。 乾元帝并不在乎佩琴这个女人,佩琴虽有积分姿色,却算不得绝色,后宫之中,这等女人多得是。 乾元帝憎恨的是三皇子水沛不知道尊重,除了佩琴身份尴尬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太妃薨逝,庶民尚且三月之内不许婚嫁,水沛作为皇子,至少要守孝五月,最起码,你也得跟庶民看齐吧。 如今呢,太妃薨逝不足二月,水沛竟然就守不住了,且偷摸的女人还是父亲受用的破鞋。这叫乾元帝如何不恨,如何不气? 如此小小的欲念就难以遏制,将来能够指望他担负江山社稷么? 乾元帝恨得心头滴血,他怒捶案几,一气怒骂数十声‘畜牲’!又骂淑妃:“贱妇丧德,连累子孙!” 就连周婕妤也有了不是,想当初,周婕妤就得胎不正,乾元帝一直怀疑自己当初受了药物控制,如今越性觉得周家姐妹面目可憎。 姐姐跟太监纠缠,妹妹给侄儿拉皮条,一家人男盗女娼,什么东西? 至此,乾元帝心里对淑妃再无半点情谊,连下三道旨意。第一道,三皇子敕封谨郡王,封地陕西,协助潼关将军镇守潼关,无旨不得进京。 第二道旨意,淑妃孝期饮酒作乐着艳服,丧德败行不配为妃,革去妃位,褫夺封号,贬为采女,移居慈宁宫偏殿。 第三道旨意,钟粹宫周婕妤身子羸弱,为了确保胎儿安全,周婕妤即日起封宫安胎,无事不许踏出宫门。 随后,乾元帝给钟粹宫增派了四名守宫内卫,闲杂人等不许擅入。 三道旨意除了三皇子贬谪有迹可循,淑妃与周婕妤姐妹似乎遭了无妄之灾。 水沛母子们闻讯哭成一团,淑妃求见乾元帝,想问问乾元帝何故这般绝情。乾元帝根本不愿见她,只是【派遣太监给淑妃送了三个字儿:夏庆元! 淑妃顿时哑口无言。 水沛原本寄希望母亲替他翻案,他实在冤枉得很,他不过是跟佩琴见面,叮嘱佩琴提醒周婕妤向乾元帝进谗言,诋毁贤贵妃,然后给自己母子们说好话。 因为,三皇子母子已经跟忠顺王达成协议,忠顺王辅助三皇子水沛封太子登基做皇上,三皇子答应,登基之后,敕封忠顺王为辅政王,并让忠顺王一系入仕朝廷,而不是如今这般做个散佚大臣,虽然可以嚣张,可以议政,可以管理宗室,在朝廷之上却并没有实权。 水沛求见乾元帝,乾元帝拒而不见,直让太监将三皇子母子们贿赂大臣的详细明细清单送给三皇子。 皇三子至此,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父皇的欢心,大位无缘了。 可是,几即便如此,水沛不也不愿意去陕西去喝西北风啊。 水沛利用临行拜见太后至极,哭道宁寿宫:“不孝孙儿拜别皇祖母,此去潼关千里遥,再见面不知是何年了,皇祖母,您保重,等到孙儿回来瞧您那一日啊!” 淑妃母子们一贯乖巧,会讨好太后,太后岁孙子也有一份亲情,骂了一句:“我糊涂的孙儿啊!” 然后,太后娘娘命水沛暂缓出宫,命人传召乾元帝。 及至乾元帝倒来,太后甚是伤感:“皇帝啊,陕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古语云,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水沛虽然有错,错不过是个孩子,小孩子家家,那有个不偷腥儿呢,且这事儿定然是那贱人勾引,否则,水沛好好待在屋子里,如何能够出这事儿呢!“ 乾元帝起初因害怕太后娘娘闹心,并未把淑妃母子勾结忠顺王的事情抖露,此刻不得不道:“母后啊,儿子对三皇子寄予厚望,岂肯忍心他远离天边?只是儿子不发配他,他迟早一日要丢命。” 太后娘娘愕然不已:“这是什么话,纵然他私德不修,让人痛恨,也不至于丢命啊?皇帝,你不要太严厉哟!” 乾元帝蓦地单腿下跪:“求母后谅解,莫再为难儿子,儿子实在不敢想象,有一日被逼手刃亲儿啊!” 太后闻言吓得手足冰凉,指着乾元帝斥责:“皇帝,你胡说什么?” 乾元帝抹把眼泪,将袖子里证据捧给太后:“儿子愧对母后!” 太后娘娘盯着卷宗,恨不能将之盯破了,盯化了,年方十五的水沛,竟然贼胆包天,竟敢联合忠顺王,意图谋朝? 乾元帝这般,却是为了水沛不再被人利用,为了挽救儿子性命,这才忍痛将之驱逐。 太后娘娘立时红了眼圈:“皇帝,你受委屈了!放心吧,从今而后,无论你做什么,为娘都不会干涉了!” 水沛这里出宫之后,且行且住,却是直等到日上三竿,并不见有人前来追他回去。 回头却说元春,眼见淑妃周婕妤一个进了冷宫,一个虽然明面上没受处罚,却被封宫静养,倘若这一胎落地不是儿子,周婕妤基本就算是玩完了。 这对于元春来说,可谓包了一箭之仇了。且她忘记了自己吃药延宕产期事情,倒是慢慢的恢复起来。一心一意照管两个女儿。 迎春经过元春这次作兴,认清楚一个事实,元春这人实在有些贪得无厌之嫌疑,怀孕之后,就想生儿子,生了儿子,还要求出声日子大吉大利,全世界的好处,她恨不得一个人都占了去。 如今这个失去孩子元春看起来似乎正常起来,对付淑妃姐妹计谋,虽然阴损了些,却是一招奏效。元春的智慧不容小觑,迎春是作弊方知周婕妤是谣言事件的主使人,元春却一下子就抓住了周婕妤这个隐藏的元凶,实在令人佩服得紧。 反正这一年之内,乾元帝不会临幸嫔妃,所以,当元春慢慢恢复元气之后,迎春便停了元春的灵泉茶水。 迎春生活恢复了最初状态,早晚去宁寿宫请安,无才要么跟着元春一起服侍乾元帝,要么留在宁寿宫陪伴太后娘娘。 海疆战事吃酒,乾元帝每日累得慌,来了延禧宫,也不过是贪恋迎春这里茶水香甜,饭菜可口,往往在饭后眯盹一回,又被高德福请了回去,不是说海疆战报抵达,就是北静郡王有要事禀奏。 迎春如今又成了乾元帝替身书童跟伴当了,替他磨墨续茶,陪他聊天下棋,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若非荣府忽然传来贾敬的死讯,迎春几乎就忘记了自己身在红楼这个崩坏世界了。 迎春收起惬意,慢慢回想贾敬之死带给红楼女儿们的祸患。 这一想,就想起红楼二尤来。 据闻,贾琏自从那次跟忠顺王当堂干了一仗之后,竟然在朝中有了一定人缘,当然,这些人多事看不惯忠顺王跋扈的功勋世家子弟。 贾琏这人原本生得好,思想活络,处事圆滑,如今他又挣了银子当了家,因此,出手十分豪爽,如今在国子监的威望直追李祭酒。 正因如此,之前因为嫉恨疏远贾琏的贾珍又回头来俯就贾琏,据闻二人已经恢复交际,偶尔会出去吃个小酒,打个茶围。 迎春很满意贾琏的长进,自己辛辛苦苦扳正的栋梁根苗决不能再让贾珍父子给引诱了。 特别是贾珍那个剑道,赌局,与美人局。 迎春得给凤姐提个醒儿。 只为眼下尚在太妃孝期,嫔妃不能会亲,迎春只要再请锦鲤以小李子身份出行,悄悄给凤姐稍带信笺,迎春直言告诉凤姐,自己得到消息,贾珍跟忠义郡王勾结的事情已经被人察觉,如今正在暗中查证,一旦证据确凿,贾珍下场不容乐观。 所以,让凤姐把贾琏看紧了,绝对不能让他跟贾珍父子厮混。 无论是宁府的财色酒气一样也不能沾惹,迎春告诉凤姐,这些都有可能是忠义郡王跟忠顺王设下圈套。 荣国府已经跟忠顺王翻了脸,要特别注意,不能落入人家圈套。 且也是迎春提醒及时,凤姐管住了贾琏,也是贾琏人缘好,贾敬辞世,他上折子丁忧,在家里越性忙得很,除了去灵堂点卯,她自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又要替迎春打理田庄子,迎春的财产如今有如雪团一般越滚越大。 这一切虽然有贾芸帮衬,却多是贾琏操心出力。 所以,贾琏实在忙得很,对于那些子无聊之际寻欢作乐下作行径,不熟哦嗤之于鼻,也是敬而远之了。 这是凤姐得意洋洋给迎春回函中说词儿。 随同信笺附带而来是迎春五月份财产盘存明细,迎春发觉自己是家底二十万的小富婆了。 扳指默算,换成□□币,自己算得千万富翁了。 迎春眼眸闪烁晶亮,千万富翁是不是可以开悍马大奔出去拉拉风了啊! 回头却说皇后,一下子搬到了之周家姐妹以及三皇子三座碍眼的大山,皇后高兴地差点魔怔,这可真是苍天有眼,淑妃这个恶心她几十年的老巫婆终于完蛋了,还有她引以为傲小崽子也成了棋子儿了,怎么叫人不高兴? 皇后一贯厌恶忠顺王,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感谢忠顺王,不是他挑唆,水沛这个贱种如何能这般快就倒了! 皇后忍得指头掐破了掌心,这才没有当众失态。 高兴之余,皇后开始推究根源,淑妃周婕妤倒霉似乎跟之前宫中肆意的谣言攸关。皇后不免暗自得意,自己做得隐秘。那似淑妃周婕妤,自作聪明,遭报应了吧! 皇后得以没过几日,就被打了脸了。 却不料这日正是五月底,照惯例,皇帝每月初一十五月末这三日,是雷打不动要夫妻会面,谈谈心,联络下感情。皇帝之前,一般这在这三日傍晚驾临坤宁宫,遇皇后一起共进晚餐。 熟料这日傍晚,皇帝使人前来传讯,说是国事繁忙,晚餐不来了。 皇后闻言,失望之余,十分惊诧:“莫非海疆战事不利?” 传旨太近刘福抱拳:“奴才只是奉命传旨,余者一概不知!”心里却在哂笑皇后,故作天真呢,海疆战事一贯不好,皇上还不是按照规矩探访后妃呢! 皇后随即吩咐手底下暗卫打探,却是宫中除了之前谣言,就只剩下三皇子无德一事,皇后强自镇定,自欺欺人,可是这一切关自己什么事儿呢? 心中暗自论定,皇上必定是国事繁忙,所以,顾不得后宫了。 熟料,翌日傍晚,皇后便得到去确切消息:乾元帝驾临承乾宫。 乾元帝这是用实际行动,甩了皇后一记响亮的耳光。 虽然如今正值孝期,乾元帝没有留宿,可是,乾元帝在承乾带了足足一个时辰,期间,乾元帝亲手抱了双胞胎姐妹。并在承乾宫晚膳,之后,乾元帝驾临延禧宫,小坐饮茶之后,方才返回前朝。 伺候三日,乾元帝日日如此。 皇后再没了起初的淡定,她愤愤不平。 翌日,皇后去了宁寿宫请安,太后这些日子正因为后宫不太平,唯一成年孙子被发配儿闹心,不愿意回见后宫这些乌眼鸡的女人们,因此吩咐皇后:“如今前朝纷争,后宫不宁,你身为后宫之主,只要把后宫打理妥当,不让皇帝忧心即可,我这儿无需多操心,今后除了初一十五,各自安歇吧。” 皇后原本被皇帝不待见打了脸还没找补回来,如今闻听太后也不耐烦见自己,顿时心里堵得慌,一股怨气自心头升起,原本期期艾艾博同情的皇后在忍不住了,酸溜溜的给元春姐妹下眼药:“如今啊,儿媳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皇上轻易不来后宫,来了后宫一般都去承乾宫跟延禧宫,皇帝现在亲近贤贵妃跟德昭仪两位妹妹,等闲不往坤宁宫去了。儿媳眼下闲得很,所以,母后您疼一疼儿媳,让儿媳伺候伺候母后,略尽孝心吧!” 皇后说话间,几位忝陪末座的宝林才人一起把羡慕眼光投向德昭仪贾迎春。 迎春面上神色不该,心里却在嗤笑,皇后如今离开了元春,信息来源正是大打折扣了。竟然李娜皇帝何故冷落坤宁宫也没摸清楚了。 帝后不睦的事情太后早有耳闻,事情缘由太后娘娘也是一清二楚。 皇后抱怨之言出唇,太后娘娘对皇后不满有多一分。太后睃了皇后一眼,余光从众位嫔妃脸上滑过。皇后话意,太后娘娘心知肚明。太后娘娘很想当众斥责皇后,问问她,淑妃周婕妤以及佩琴这些事情出来,神奇后宫之主的皇后,难道没有责任么? 皇妃出事就是倒了帝王的脸面,皇帝不追究,不过是维持皇后的尊严。皇后自己应该心有数才是,如何竟然这般毫无愧疚的来给受害嫔妃上眼药? 只是,如今前朝后朝的事情太多了,徐家待自己母子也有提携之情,皇后身为国母,不能没有面子。太后声声忍下怒意,沉声道:“皇后,这话谬误得很哟,皇帝如今忙于朝政,身为皇帝结发妻子,一国之母,此时此刻整该了为了皇帝管好后宫,让皇帝没有后顾之忧,勤勉政事。 “且如今海疆战事吃紧,多少将士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后总,性命朝不保夕,本宫虽然帮不上什么,却是日夜打坐念经,泣道国泰民安。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如何竟然闲得慌了?” 皇后闻言疼得一下站起身子,嘴唇诺捏半日,方才勉强一笑:“母后教训的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紧张时刻,儿媳不该不知轻重,信口说笑!” 皇后之意,她是为了调节气氛说笑而已。 迎春静静坐着,瞅着皇后笨拙的表演,明明皇上太后都看穿了她在这一次辟谣之中推波的鬼魅伎俩,她竟然不知收敛,不知道反省,还要把自己伪装成为无辜者,捎带元春迎春这两个受害者。 这是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么? 难道不知道乾元帝暂时取缔去坤宁宫走动,故意亲近自己姐妹,意在警告她,给她悔改机会么? 迎春心中冷笑不已。 看来皇后如今不需要元春的肚子了,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打压元春。二次当众算计,竟然已经迫不及待,不顾国母的尊重了。 这是看着丽贵妃、淑妃、周婕妤,一个个对手轰然倒台,高兴过了头,自以为无坚不摧,傲视后宫了,得意忘形之下,竟然连面子情分也不顾了么? 迎春心中一嗤,皇后这般敢做不敢当的丑态,真该让元春亲眼瞧一瞧,她之前信奉若神皇后是个什么担当! 不过,瞧着元春那夜在宫中来去自如,一如闲庭信步,栽赃陷害,手腕捻熟,效果明显,想来元春这些年的黑工不是白做的,她在接受皇后庇护的同时,培植了自己亲信爪牙。 莫名的,迎春竟然十分喜欢眼前这个敢爱敢恨,干脆果敢元春了。 第93章 迎春因此深思良久,最后决定,从此后,再不替元春作弊争宠,或许,元春凭借自己本性征战后宫,才能激发她体内智慧的源泉。得来不易,才回更加珍惜吧。 别再跟这回似的,自己操心劳力,好容易得来男胎竟然为了一份可有可无的虚荣心,恁把活生生的皇子给憋死了。 倘若龙凤胎活着,淑妃几个向天借胆也不敢动自己姐妹心思。 从这日开始,迎春决定再不往元春后院水井撒灵泉了!免得养得元春活蹦乱跳之后又作孽作死,给自己添堵找麻烦。 六月初,荣府传来消息,宝玉从金陵传回消息,他过了童生试了。宝玉直接被乡绅退居参加府试,成为童生之后又通过了院使,如今已经是正经的秀才老爷了。 如今已经入了府学,跟着省府鸿儒学习,预备年底参加秋闱考试,当然,这是在海疆战事不恶化的前提下。实在是西宁郡王三天两头要钱要物兵丁,让人心里不安宁。就怕一个不好,来个战败密扎。 乾元帝如今已经在思索了,是不是要把北静郡王派去海疆,可是皇帝在朝堂上离不开北静郡王支持,也只有北静郡王肯出头得罪忠顺王,也只有北静郡王敢跟忠顺王叫板。 如今虽然忠顺王被太上皇骂了一顿,罚奉一年,禁足半年,架不住忠顺王身边党羽众多,这些人最爱拿海疆战事嚼舌,希望乾元帝把海疆兵权交给忠顺王,而不是交给王子腾这个外人节制。 在乾元帝心里,却是宁愿把兵权交给王子腾,也不会交给忠顺王。乾元帝倒是想让自己亲弟弟给自己督战分忧,只可惜英亲王从小就被太后娘娘往纨绔上头养育,整个一个文不成武不就。不然他也不会连皇帝的库银也敢抢了。 太后娘娘的目的就是不想让英亲王能干了,起了不敢起的心思,太后娘娘精明得很,他可以替小儿子向大儿子要金银珠宝,要特权,从来不许英亲王手握重拳。 太后娘娘心意很明确,她不愿意做窦太后共叔段母亲武姜那种女人,疼儿子最终害死儿子。她给小儿子位置,就是做个富贵王爷。 太后很清醒,她是因为今上缘故,方才得到太后尊荣。英亲王也是因为今上才能得封亲王,知足才能常乐长久。 太后娘娘做的很好,却也有个败笔,英亲王关键时刻不能替兄分忧。 正如一个狼牙棒,你把上头刺儿都撸光溜了,也就没有打击力了。 忠顺王倒是会带兵,可是乾元帝怕他反戈一击,自己这个皇帝也危险了。 所以,乾元帝只有信赖西宁郡王,要钱给钱,要兵给兵,只求能够守住南大门。 乾元帝的烦恼似乎跟荣府荣宠离得很远。 贾母这个内宅夫人也管不得国家大事,她能够掌握的就是荣府上下子子孙孙。 贾宝玉是继老祖宗贾代善之后,又一个凭着真才实学获得秀才身份者。 贾母高兴地了不得,碍于国孝期间,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否则,贾母真相摆上半月流水席。宝玉这一回没有凭借恩荫,完全靠的自己聪明才智与勤奋。 贾母在贾代善牌位前面抹泪笑得开心:老公爷啊,我死了不怕见你了,琏儿继承公爷的武学素养,他三场连胜,夺回了祖上爵位了。宝玉继承了公爷的儒学素养,他成了秀才了。 公爷啊,您安息吧! 哎哟,贾母旬日说的多好听啊,荣府兴旺,就靠你们姐妹提拔兄弟,如今,兄弟好了,都成了祖上有德了。不关闺女们的事情。 实可怜了,迎春这般操心劳力,元春十年青春蹉跎。 好在贾母这些内心祷告,即便锦鲤也无法知道,否则,元春迎春姐妹听见了,不知道要如何郁闷了。 外头纵然天翻地覆,后宫女人的生活丝毫不受影响,战争距离后宫太远了,她们生活的重心,一如既往的是耍心眼子争吃争喝争宠爱。 特别是盘踞在储秀宫中那些自诩貌美却尚未没乾元帝开发的美女们,更是卯足了劲儿往太后,皇后贤贵妃跟前来使劲儿。 因为皇帝临幸那位嫔妃,虽然要翻牌子,但是,要得到皇帝青眼,必须得让皇帝认得你呀,从来没听说过皇帝会临幸那位从未谋面的嫔妃了。 但是,如今后宫莫说节气,就是太上皇太后帝后的万寿节也从简了,帝后是因为孝期未满,太上皇太后娘娘却是因为战士吃紧,她们为国为民也为儿子忧心,实在没有心思庆贺。 如此一来,要想见着皇帝就必须跟皇后贤贵妃交好,因为一般来说,皇后跟贤贵妃在自己不方便之时,有权力推荐美女给皇帝受用。 所以这二人的巴结好了。 再有太后娘娘那里也要勤奋请安,因为,皇帝再是忙碌,太后再是大度理解,皇帝也会谨守为人子女的孝敬,每月逢五逢十,必定要去宁寿宫请安,余暇时间,也会抽空前往太后宫中请安三五次,是故,逢五逢十的日子,宁寿宫中犹如节日一般,如今虽在孝期内,不能大红大紫,淡粉淡紫天蓝湖绿这个浅色还是可以穿戴,且这些嫔妃因为人多,生怕皇帝耳朵听不见,一个个掐着脖子往高音上头喊,原本很好听的娃娃腔,恁被掐成高八度惊叹调,结果皇帝听见归听见了,只是被吓得眉峰乱跳,汗毛竖立。 乾元帝因此改变请安策略,由之前逢五逢十,改为不定期前往。 唉,正所谓尚有政策,下有对策,一群花羽毛的小嫔妃因为五千收买消息,摸不准皇帝那天前往宁寿宫具体时间,干脆来个守株待兔,日日前往宁寿宫请安。太后娘娘免了她们早晚定省,她们已然顽固的在御街上路过,或者手持书卷,三三两两闲聊。久而久之,宁寿宫门浅的御街上成了一景了。 如此一闹,迎春到不好意思去宁寿宫了。 七月,民间孝期已满,探春已经足足十四岁了,虽然前面压着十五岁个兄长宝玉,可是宝玉跟黛玉婚事已成定居,不过碍于黛玉三年孝期,要等九月之后才能定夺,只是探春的婚事也该张罗起来,不然,一日西宁王战败,开口要收义女,荣府不答应便是罔顾社稷安危,答应了,便应验了三春去后,第二去。 这个谶言必须破。 八月初一是太后万寿,虽然不会大肆庆贺,可是,京都亲贵人家诰命都要进宫朝贺。贾母跟邢夫人凤姐三人都在进宫朝贺命妇之列。 七月初,乾元帝跟太后商定要大赦天下之时,迎春已经给凤姐传递密扎,密嘱他们迅速相看女婿,以便在恭贺太后之时请求太后玉成赐婚。 然后,七月中旬,凤姐传言进宫,荣府竟然跟冯家达成了协议,冯家有意迎春探春为长媳。 迎春闻言愣了愣,问那锦鲤:“这个冯紫英,就是那个冯紫英么?” 锦鲤娇笑:“正是皇帝暗卫统领冯紫英!” 迎春愕然之下吓得一声冷汗,哎呀妈也,这可是个特务头子啊!迎春希望探春嫁给清贵人家,做个体体面面,安安稳稳的官太太,万没想过让探春做个特务老婆! 且一般人家,荣府如今地位可以压着他们玩儿,探春入嫁就是低嫁,可以过得轻松自在。冯紫英这种女婿,皇帝也给他三分薄面,荣府如何压得住? 迎春闻讯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想要反对冯紫英,却又没有足够理由,唯一构成反对理由就是冯紫英那狠戾吓人的身份。且他者身份是朝廷秘密,说不得! 迎春对冯紫英甚是经过一番仔研究,终于找出冯紫英身上缺陷,这家伙已经年满二十,定过三次亲,结果未婚妻三次出了问题。第一个未婚妻竟然死于天花,第二个未婚妻出了意外,第三人未婚妻因为得知死了两位前任,抵死不从,婚姻维持三个月便解除了。 这些都是十分隐秘的情报,迎春只得含糊其辞,询问凤姐有无出身书香门第的合适人选,冯紫英二十尚未娶亲,身上会不会有说不得隐情呢?冯紫英偌大年纪尚未婚配,是否身患隐疾呢? 冯紫英知道必定要气死了! 这个迎春也顾不得了,她十分不希望自己有个大特务的妹夫。 这会让人如坐针毡! 凤姐将迎春隐有告诉贾母,二人合计之后,决定暂缓跟冯家接触,另外再去想看几位被剔除是想门第,一个是来自金陵杜家,这个即便返乡,探春也能够受到宗族照顾。 一个就是一等子柳家次子,如今正在国子监就读,跟宝玉是同窗。 迎春这里稍稍安心,却是一直到七月底,荣府在无消息进宫。 迎春有些失望,不过,只要不跟特务做秦家就好。 八月初一这一日,贾母邢夫人合着凤姐三人一起进攻朝贺。皇后则带领后宫嫔妃,两溜雁翅一般陪伴太后左右。皇后搀扶着太后左手,贤贵妃远处搀扶着太后右手,迎春如今是宫中排名第三的嫔妃,挨着元春站着,二人,一丰盈成熟,一个窈窕清秀,俱是一般的雍容大气,羡煞满室诰命夫人。 太后在宁寿宫摆宴,贾母席位仅次于几家公府。荣府如今已经不是公府,位次紧挨着承恩公府甄家,跟承恩公徐家坐个对脸。 这一座次,跟之前荣府忝陪末座成了鲜明对比,许多人心里打个突。后宅几十年磨下来,都成了精了,联想着荣府爵位不将反升,家中三个小子一起恩赐六品蓝翎卫,虽说要集训之后上前线,如今人都走了三发了,也没轮到贾府小子们,这就不得不叫人深思了。 更见这些诰命夫人耳聪目明,各人家都有亲眷在内务府宗人府供职,据闻,荣府二丫头如今可是了不得,虽没承宠,却成了太后娘娘座上客了。 迎春陪着太后身边,顿时感觉到无数窥探眼光,刺猬一般缠着自己。及至迎春微微凝眸,则那些目光则会倏然而逝。 赐宴之后,太后娘娘则会召集勋爵家诰命叙话,皇帝也要众人抬呢。 贾母毫无意外得到了太后单独叙话的荣宠。 令迎春意外的是,太后娘娘贾母同时,外面禀报神武将军冯夫人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盈盈道:”请进来!” 迎春不由心中咯噔一下,神武将军柳夫人正是冯紫英之母。 一时冯夫人进屋,圈圈行礼。迎春眸光微转,暗暗打量冯家夫人。 神武将军冯夫人,乃宗室之女,四十左右,面容上毫无岁月痕迹,明亮的眼镜,莹白面容,人到中年有些丰盈,正好选得富态福气,面容圆润,越性显得肌肤白皙柔嫩,瞧着只有三十岁模子,说她是冯紫英的姐姐,别人未必不信。 神武将军驻扎丰台大营,儿子冯紫英如今也是从四品御前侍卫,小儿子则跟宝玉是同窗,在国子监向学,一个女儿已经许配世家,家里虽有庶子庶女,却是规规矩矩,不敢作祟。 如此种种,可知冯夫人小日子多么逞心如意。 茶水上桌,贾母跟邢夫人凤姐三个也到了。 茶水满上之后,太后笑盈盈道:“恭喜谁史老太君,前头太君托付事情,如今有了眉目了。” 言罢笑盈盈看向冯夫人:“颖儿,史老太君,亲家们见个礼吧!” 第94章 话说也凑巧,这冯夫人竟然跟迎春前世同名,闺名水颖,起初几次,迎春曾经误会太后叫的自己。曾经,曹颖外婆就是这般叫她。 却说贾母闻听太后之言,神情一滞,这岂非跟迎春心思相左了? 贾母眼眸快速睃了迎春一眼,她可没得凤姐天真,迎春反对冯紫英必定不是密扎之中那般简单。 贾母微微愕然没有逃过太后眼睛,笑问:“怎么了,两家不是在议亲么?” 贾母心下诧异,却是笑道:“确有此事!” 却是太后之前探过冯夫人口气,问闻讯冯紫英亲事。 冯紫英的母亲便把之前正与贾府议亲之事说了,最后十分惋惜道:“估摸她们家听到什么风声,这些日子忽然避而不谈了,太后娘娘您也知道,老大从前婚事不顺,京都曾经传言他命硬。” 太后娘娘十分看好冯紫英这个年轻人,曾经想让他做甄家女婿,正是因为这二人都曾经让太后上心,所以太后觉得这二人正是绝配。 听闻二人曾经议亲,正中下怀,马上给冯夫人担保,只要她乐意,愿意替她作伐促成婚事。 这便是冯夫人故意在太后娘娘召见荣府女眷之时忽然求见的缘故。 却说太后这里听闻贾母之言,不免诧异:“既如此,我怎么瞧着老太君面色有些迟疑呢?难道婚事出了岔子?冯紫英这个孩子本宫熟悉得很呢,无论家世,还是人品,均是上上人选。” 贾母额首:“这是自然,冯家名门世家,家风纯良,子孙昌盛,京都之中有目共睹。” 太后一笑:“既如此,老太君有何不满意呢?” 贾母闻听这话知道冯家跟太后通了气了,心知这桩婚事不成也要成了,虽然不知道映出你为什么忌讳冯家,但愿不是什么人品缺憾,余下并无什么好忧心,毕竟冯紫英父子俱是天子近臣,按照门户来说可谓门当户对,荣府虽然是侯府,探春却不是嫡枝,又是庶出。 贾母当然不会承认自家看不上冯家,却道:“不瞒太后娘娘,臣妇对冯家对孩子都十分满意,却是咱们家老二担忧冯家高门大户,三丫头不是太太所出,见识小,怕她嫁进冯家要受委屈,故而就延宕了,臣妇这心里委实舍不得这门好亲事呢。” 太后闻言笑起来:“这可是府上二老爷想多了,三姑娘我见过,聪慧伶俐,爽朗大气,”说着看向冯夫人:“颖儿,这回啊,我要夸夸你,你看人眼力很不错,你只看她两个姐姐,那是一个塞似一个端方贤惠。” 元春迎春同时肃身:“太后娘娘夸赞了,臣妾不敢当呢!” 冯夫人笑眯眯谢过太后娘娘,又给元春迎春行礼问安,然后才冲着贾母叉手行礼,然后拉住贾母手,笑得满脸生辉:“老祖宗安心,荣华富贵这些晚辈不敢保证,直说三姑娘进门受委屈这一宗,绝对不会发生,老祖宗您知道我婆婆对我可是亲闺女一般,直说有样学样,我这里二十几年媳妇坐下来,也学得四五分了,您老就放心把姑娘交给我吧!” 凤姐一边瞧着冯夫人恍若少妇一般容颜,心中顿生一股傲娇之情。却是这冯夫人当初得了凤姐一斤琥珀酒,从此便惦记上了,后来凤姐酒水造坏了,她跟着心疼不已。 及至后来凤姐酿出好酒,不仅数目有限,却成了贡酒,越发紧俏起来,冯夫人得了冯紫英孝敬御赐琥珀酒,越发欲罢不能了。这个冯夫人也是执着人儿,因为凤姐推脱贡酒数额有限,不能私卖,他是钻天拱地跟荣府攀亲戚,利用小儿冯紫东跟宝玉攀交情,磨得宝玉把自己名下琥珀酒送给冯紫东。 后来贾环贾琮贾兰三个投到冯将军门下,冯将军疼爱夫人,言语之间暗示三个:“你们家里啊,那个琥珀酒不错哈,我家女眷赞不绝口哈,嗯,不过呢,似乎市面上不大好弄!” 这顶头大将军一句话,三个小兵跑断腿,各自回去把自己份例送给将军夫人。 后来贾琏开生药铺子,冯夫人竟然四处给贾琏介绍生意,冯将军军中药材便给了贾琏铺子,硬是把两家从泛泛之交,拉回到当初祖辈们的亲密好友。 凤姐这边投桃报李,冯家琥珀酒跟四王家里一般数量,冯夫人也是个爽快人,识破了琥珀酒的好处,每次除了酒钱还要另外派送礼品,生怕凤姐以贡酒之命推脱不卖。 迎春当初不好看冯家,凤姐十分犹豫,冯家这一二年在药材上帮了贾琏不少,还有家里三位小子正在人家手里操练呢,这有人罩着,跟没人经管野小子可是不同。 如今这一来,凤姐心里安心,得了,这婚事不成也成了,大家安逸了! 太后作伐,冯夫人这个婆婆更是当面求亲,贾母再不允许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贾母眼眸从迎春面上一睃,迎春微微一笑,难道能够跟太后叫板么?贾母会心一笑,眼眸再一睃元春,元春眼眸就十分的急切了,生恐贾母说错话不答应,冯紫英其人元春十分了解,收服这人,可谓掌控了整个皇宫的主动权。 元春心里笑眯了,当初,她可是想过,要把迎春嫁给冯紫英,只是后来要跟皇后结盟,元春不敢提了,生怕皇后疑心她有心反噬,这才罢了。 贾母跟冯夫人认亲戚,其乐融融。 皇后心里暗恨,她道是这桩亲事必定是元春图谋而得,再看元春姐妹,眸光便锐利起来,翅膀硬了想要单飞么?这得要看本宫答应不但应了! 元春感受到皇后的眸光,却故作茫然,笑眯眯的立在太后身边,笑看贾母跟冯夫人热之闹之认亲,然后手拉手告辞出门。两家约定日期商议何时放小定去了。 这日傍晚,迎春正要入睡,却听着锦鲤嘎嘎怪叫:“惨了,惨了,主人呢,皇后娘娘说,你们姐妹再莫想怀孕生子了。主人,她说明儿起,要给主子您好贤贵妃饮食下药了,她还说了,贤贵妃绝育失败了,要把药粉加倍呢。” “惨了,惨了,惨了!” 迎春一听就知道锦鲤就是故弄玄虚,寂寞找事儿的主儿。因为皇后纵然下砒霜,也伤不到迎春半分,不过,皇后这种自己生不出来孩子,便想所有后宫无所出的思想实在太歹毒了。有本事你就拿住皇帝,不让嫔妃进宫,我还给你烧高香去! 没本事跟皇帝闹腾,就是这种阴毒伎俩,什么玩意儿! 不过,为了有备无患,迎春决定弄弄清楚:“她说没说明儿预备如何下药?” 锦鲤道:“说了,要给主子您的胭脂膏子里下红花粉儿,要在主子香脂喝熏香里面加麝香。 迎春一笑:“她道是聪明,知道皇帝偶尔要在我这里饮茶用餐,不敢再饮食上头下手。” 不过,皇后实在做事不专业,延禧宫一年四季都是鲜花仙果熏屋子,从来不用熏香,迎春也从来不用香脂,仅在冬日才会用些貂油膏子润润手而已。 紫禁城里冬日实在天冷了,肌肤越是柔嫩越容易冻伤。 迎春胭脂水粉这些份例一色都赏赐给了綉橘司棋几个,兼之迎春肌肤因为灵泉作用,面色粉嫩,肌肤赛雪,嘴唇不点自红,娥眉不画自翠,是故,外人并不知道迎春不喜欢擦脂抹粉。反而是许多嫔妃大厅迎春都从哪里购买胭脂水粉,所有嫔妃都道是迎春必定买了秘制胭脂水粉,否则,气色怎的这般好? 迎春因不想招眼,从来不解释。 迎春如今到觉着自己藏着掖着这个习惯不大好了。 翌日,司棋便去了内务府跟黄总管商议,能不能帮着购买几颗珍珠,因为自己主子从来不用宫中份例水粉,一色都是自制,只为这一次太妃薨逝,皇宫取消了会亲,自己主子珍珠便断了顿了。 这话很快就传到皇后耳中,顿时气恼交加,她化了大价钱买通了人替迎春制造特殊的胭脂水粉与香膏子,结果这个贱人竟有这等臭毛病。 皇后气得甩了最喜欢汝窑茶盏,她花大价钱从外头偷运麝香进宫容易么?钱财受损,还要担惊受怕。结果,对贱人毫无作用。这是竹篮打水,百忙一场! 女史上前劝慰:“皇后娘娘勿恼,这宫里那个敢不买皇后娘娘面子,她可以不擦脂抹粉,难不成也不饮茶吃饭了?” 结果被皇后反手抽了耳刮子:“什么东西,你连贾元春一个手指头也抵不上,滚!” 女史怄的慌,当初她是瞧着皇后待贾元春好,这才钻天拱地把自己塞进坤宁宫,她是来寻青云路来的,可不是来受气的。 第95章 陈女史家里跟夏家差不离儿,是专门供奉御茶的茶商家的大小姐,在家也是娇养长大。祖上曾经跟随太|祖爷起兵,不过她家祖辈不上战阵,是专门四处经商,给太|祖筹措军需物品的军需官,地属于主簿手下,旬日间以商人面目示人。 是故,太|祖功成,论功行赏,她家在内务府是挂了名号的皇商,意在让他家沐浴皇恩,收回当初投资。 商贾出身不能正经选妃,却是可以小选做女史宫人,能否一飞冲天做娘娘,但看她自己造化。 陈锦自诩美貌,志向不小。进宫来就瞄准今上,当初的太子爷。 却是这陈锦虽然琴棋书画门门不错,错在她的性子却跟凤姐夏金桂一个路子。帝王家都喜爱温柔如水的女子,今上当初尤其喜欢温柔女子,像是陈锦这种泼辣犀利女子,恰好让当初太子十分厌恶。 这与太子爷的出身有莫大关联,因为记名在皇后名下,他必须得时时忍让强势的嫡母指手画脚,再被摁住脑袋迎娶一个一恩人自居的强势太子妃,这是当年皇后襄助今上的必须条件。 如此两座山一样女人压在他头顶,还不够压抑呢,还要他自愿纳娶一个性烈如火的小蜜儿? 他有病呢! 自认才貌俱佳的陈锦,就这般被摒弃了,从此无缘圣恩,只能屈居迎春之下,做个三等丫头。 这陈锦正好是圣上登基头一年入宫的宫女儿,说起来恰好跟宝钗是同年,陈锦今年十九岁了,一年一年年华飞逝,再不得圣宠便没机会了,只有一辈子做老宫女了。 正在陈锦无奈之际,贾元春休成正果封妃了,坤宁宫女史出缺。许多人蠢蠢欲动,她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毛遂自荐,用二十万银子胜出,买得如今的女史资格,顶替元春做了皇后新的钱袋子。 陈锦因此得意洋洋,夜半笑醒了无数次,她以为伺候会顺着贾元春打通线路,顺风直上九万里了。 熟料,皇后虽然多次抬举她服侍皇帝,结果可想而知。 皇帝能看上么? 却也是陈锦被情迷了眼睛,傻得够呛! 她也不想一想,皇帝老子才刚选秀,不说一大把青葱秀女眼巴巴看着呢。 直说贾元春温柔如水,还跟皇帝相濡以沫的情分,吴玉丽自己热情如火且不论,她又跟皇帝是表亲,后面还戳着太后这座大靠山。 一个商贾出身陈锦,那哪儿你都比不上,那什么跟人拼呢。 莫说陈锦并无貂蝉之美,西施之美貌,即便有,皇帝被这两个心仪的女人日夜挤榨,到了坤宁宫,皇后自己还干涸的很,需要灌溉。 皇帝的仅有雨露被三个女人压榨的干干净净,都腿杆子打颤了,只差没有马上风了,哪有精力理睬你一个丫头的爱情呢! 话说陈锦这几年百般讨好巴结皇帝,都不称愿,久而久之,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如今还要被这个颐指气使的皇后辱骂,一时间心里只拱火,回头却见皇后跟前掌事姑姑菊青得意洋洋冲她冷笑,愤怒火焰在胸膛里熊熊燃烧起来,似乎要炸裂一般。 陈家迄今为止,已经拿出五十万雪花银子供奉皇后娘娘挥霍,难道陈家出银子就是让自己来受侮辱呢? 陈锦恨恨咬住后槽牙,眼里怒火欲喷,总有一日,我叫你们不得好死! 陈锦愤愤不平,想起昨日偷听皇后娘娘密谋暗害贤贵妃与德昭仪的事情,她很想去太后跟前揭发出来,可是,奴才背主下场让她畏惧却步了。 回房狠狠砸了一气被褥枕头出气,最终偃旗息鼓了。 坤宁宫中这些阴私纷争,锦鲤事无巨细报备给了迎春,并提出自己建议:“主子,不如您收复了陈锦,让她去太后面前揭露皇后,把皇后整倒了,也免得她日日夜夜惦记要害主子。” 迎春很清醒,如今即便整倒了皇后,也轮不到贾家姑娘坐皇后位,皇后虽然没有嫡亲妹子,徐家旁枝却有许多代价女子,先不说陈锦能否搬倒皇后,即便搬倒,徐家必定要钻天拱地再送一位姑娘进来,那时候,新人自有新气象,新皇后一旦产子,自家姐妹在没有立足之地,不如维持眼前局面,皇后眼前不过一个奶孩子养子,且皇帝尚未答应改玉牒,一个宝林之子不足为道。 且皇后如今并未付诸行动,陈锦只怕也没有铁证在手,想要撼动根基深厚的皇后绝不可能,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敌人不气势汹汹打上门来,自己还是按兵不动为好,否则,一个诬陷皇后,觊觎宝座之罪砸下来,谁也别想活了。 沉静几日之后,元春忽然兴冲冲来瞧迎春,屏退众人,神神秘秘摸出来一个碧翠的**儿,拔出**塞递给迎春嗅闻:“好闻么,知道这是什么?” 迎春当即一个大喷嚏,浓烈的花香味却难掩迎春敏锐的嗅觉,这里头有大量的麝香味儿。迎春一把捂住**口,心头激愤不已,难不成元春也起了皇后一般的鬼魅心思?遂厉声质问:“姐姐这是何意?” 元春愕然,伸手一掐迎春黑沉沉的俏脸:“干什么啊?吓死个人儿呢,不是你说的,让我要打起精神,重新振作起来,我这儿可是花费大价钱求了小王太医从外头淘换回来的好东西,这一点点东西可是要百两金呢。我这儿用了半个月,已经肌肤柔嫩,就连腰间赘肉都消下去了,哎哟,比妹妹那个按摩的法子可好多了,按摩减腰倒是有效,却是难受得紧,” 迎春闻言心肝乱跳,龇目欲裂,一把抓住元春,道:“你说什么,这膏药是小王太医与你呢?” 元春额首,笑得满脸阳光:“是啊,这不是出孝在即,一年孝期往往只按照九个月守,皇上正月就该出孝期了,约莫着,腊月皇帝就要在后宫行走了,冲挂绿头牌了,妹妹你也要准备起来,这种冰肌雪肤膏,不仅能够使腰身纤细,还能够让肌肤紧致柔滑,第一次给圣上感受很重要,妹妹可不要轻忽了!” 迎春已经惊骇莫名,小王太医难道就是被皇后收买的暗器么? 元春这里丝毫不觉迎春一样,她沉静在自己思绪之中:“小王太医说了,姐姐我估计再无怀孕可能了,妹妹你可要争气,小王太医是个可靠的,等妹妹承宠,就让小王太医接手照顾妹妹身子,保管妹妹一如姐姐,怀个龙凤胎!” 迎春惊骇之余,脑海中电视火花一般豁然通泰了,迎春总算抓住了一点元春暴亡之端倪了。 难道,元春当初死在小王太医手里呢? 哈,亏得荣府乃至贾母对小王太医几代人优渥看顾,却原来荣府就毁在他手里么? 迎春一时间气息急促,有些喘息不赢,这般一来,元春几日前还召见亲眷,转眼暴毙就说得通了,哈,痰症阻塞而亡,阻塞个鬼哟,元春都失宠了,回见贾母时候已经瘦成美人灯儿了,三五日之后,竟然得了肥痰症了? 怪得荣府倒地那样快,贾母那时候可是把他当成救命稻草,钱财消息都靠着他传递,他什么消息不能捏造? 小王太医?你有故技重施么? 今生我叫你有来无回! 迎春按住冷笑,道:“哦,竟有这等好事情,不如姐姐这会子宣召小王太医前来,我想要亲自问问这冰肌玉肤膏药的功效跟使用方法,再者,我也不能每次都托付姐姐办事儿,姐姐忘记了,我这儿自由通道,或许我们自己个去买,价钱便宜许多。” 元春见迎春终于被自己说服了,捏着元春耳垂,勾唇笑:“动心了吧!” 旋即,元春冲着门外吩咐道:“抱琴,去传小王太医,就说我在延禧宫里,忽然头晕目熏,叫他来请脉!” 迎春眉峰一跳,握住元春:“姐姐,抱琴,还是嫁了吧!” 元春抿嘴笑:“没关系,我还捏住的她!留着她,日后总有大用处,除了她,哼,那位再塞一个进来,我这儿又要费力甄别,太不划算!” 又压低声音言道:“如今,她去了那边回来总会事无巨细对我言讲,你这里故意散布自做胭脂水粉是不是也得到了消息了?我原本知道你不会用它也没在意,倒是你故意这般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叫她狗急跳墙,撞在皇帝手里?哼,她不会,皇帝行踪多半有她安排,略微有点风吹草动她就缩回去了,必定要万无一失,才会下手。胭脂水粉你躲过去了,衣服布匹就要遭殃了,你怎么得了消息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不怕我中招么?” 迎春撇嘴:“我才不信姐姐没在坤宁宫埋线呢?何须我自作聪明!” “聪明!”元春闲闲的品口茶,抬眸笑得得意极了! 顿了顿,元春看似无意一笑:“知道不,那位这些日天天往储秀宫送鸡汤呢!” 迎春蹙眉:“我怎么听说是金银珠宝呢?” 元春挑眉:“那是哪位拉拢那几个宝林手段,鸡汤是给杨瑾瑜的。” 迎春一愣:“杨瑾瑜?她不是被太后娘娘厌恶了,皇后这是要跟太后娘娘打擂台么?再再者,她提杨瑾瑜有什么好,杨瑾瑜得宠了会把好处让给她?” 元春冷笑:“当然不会,所以,她如今要绝了杨瑾瑜生育,杨瑾瑜没有生育,想要在后宫立足,就要一辈子依附她,做她手里刀枪,替她买命。” 迎春眼皮子一阵乱跳:“绝育?姐姐是说那鸡汤?” 元春额首:“也是那杨瑾瑜自己作孽,跑去冰天雪地跟皇上野合,受了风寒不曾痊愈,又跑去太后娘娘跟前撩闲,被太后娘娘一通发落,一家子三日之内从云层跌落。到了储秀宫又被人作践,挨冻受饿,因此落下了四肢冰凉之症。 “太医请脉之后断定她有轻微寒宫之症,开具了一张疗养药房与膳食清单。皇后瞧了之后惊怒交加,因为她自己也是寒宫之症,当初太医开具的药房正好相反,结果越是治疗越严重,她早有怀疑,如今瞧见了杨瑾瑜药房,竟然豁然开窍。” 迎春愕然,以唇语暗问:“姐姐是说,徐皇后原本可以生?” 锦鲤却在迎春耳边嗤笑:“嘁,外人听不见,属下舍了结界了!” 迎春不定声色把锦鲤摁回去。 元春却再不敢大声说话了,压低声音道:“看破机关之后,皇后兴奋异常,她不敢去跟皇上质对,怕因此失去皇后位置。因为杨瑾瑜是皇帝心上人,皇上曾经多次暗示皇后照顾杨瑾瑜,遂拿杨瑾瑜开报复。她不仅给杨瑾瑜特制的参合大量麝香的熏香,前些日子天天给杨瑾瑜送螃蟹,蒸、煮、炸、葱爆,换着花样给她食用寒宫食品。” 元春冷笑:“如今杨瑾瑜情景已经跟当初皇后清情景差不多,行径的时候腹疼如绞,死去活来,然后,皇后又给她送破药,用茅草根,红花炖了乌龟汤冒充鸡汤,杨瑾瑜倒是肚子不疼了,却因为药量太重,血流如注,如今已经让面色如土,腿脚发软,皇后还不放过,还要继续送鸡汤。” “若是身上干净了,又给她送去金银花茶,看似吃不死人,一点一滴残害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偏生杨瑾瑜对她感激涕零呢!” “后宫争宠,各凭手腕,真没见过她这般处心积虑害人的,动不动就想绝人生育,实在阴毒的很。哈,这就是贤惠淑德的徐家女!” “母仪天下?哼,她就是个魔鬼恶煞!” 元春怒骂之时,面容因为刻毒的仇恨而扭曲。 迎春心惊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捏捏元春冰凉玉指:“姐姐快别想了,都过去了!” 元春额首,泪盈点点:“亏得老祖宗的秘方救了我。否则,我必然被她害成废人了!” 蓦地,元春反手,紧紧抓住迎春玉手,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栗,眼眸冷冽如刀:“妹妹切记,到了坤宁宫,连水也别沾一口,即便沾了,回来也要催吐出来。我是废了,咱们姐妹命,还有荣慧姐妹性命,全靠妹妹了,妹妹且别轻忽,在这后宫,没有儿子,莫想善终!” 迎春蹙眉:“姐姐?” 迎春心中惊骇不已,明明元春如今身子已经无碍,只要得到雨露,再怀孕并不困难,直不知道小王太医给元春灌输了什么谣言,使得元春这般沮丧灰败呢? 蓦地,迎春想起了上回元春吃药延宕双胞胎之时,遂问道:“姐姐,上回事情忙乱,我都不及问你,” 迎春问了一般方才记起,元春这一点记忆已经抹除了,此刻只怕问不出来。凛一凛眼眸,迎春决定寻机让锦鲤解除元春禁制,或者上一次的事情,正是小王太医唆使了元春也不定! 元春正在仔细聍听,却见迎春忽然打住,不由追问:“妹妹要问什么?” 迎春一笑,正要那话昏过去,却听得綉橘一声报:“娘娘,小王太医到了!” 迎春眼眸一冷,等待司棋展开屏风之后,方道:“请进来!” 一时,小王太医进屋跪下:“微臣给两位主子请安,两位主子安康!” 元春笑道:“好,起,” 迎春抢着一笑打断了元春叫起:“哦,小王太医啊,我听姐姐说,承你的情,得了一**好药,据说是既能纤体瘦身,又能头嫩肌肤,可有此事?” 迎春问话之时,眼眸从屏风缝隙紧紧盯着小王太医。 小王太医这里擦着冷汗,半晌方道:“启禀娘娘,” 迎春却道:“不必紧张,抬头回话。”暗中命令锦鲤:“顶住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在想些什么?” 却听小王太医道:“多谢娘娘,确有此事!” 迎春因问:“未知这膏药是外头买的,还是谁人所配?还是小王太医祖传秘方?” 小王太医一顿之后,言道:“回禀娘娘,此药乃是微臣向一位世交购买,因为成本昂贵,所以,数目有限,因此,价格昂贵!” 锦鲤却在同时嗤笑:“主子,他撒谎了,这膏药是他根据古方配制,其中,麝香冰片乃是皇后所赠,价格虽然昂贵,也不至于需要百金,哦,皇后帮他拿回了乐善堂,他重启药堂需要五万两白银,所以,皇后让他从荣府周转,让他尽量榨干贤贵妃手里现银,因为皇后怀疑贤贵妃通过太监走私贵重药材,皇后想要搂草打兔子,即让贤贵妃从此绝育,再寻机会把贤贵妃走私药材事情捅出去,最好把荣国候与主人您拉下水,从今往后,她便一人独大了。” 迎春气愤之余,又甚怀疑,瞪那锦鲤:“休要满口跑马,他眼睛里能看出皇后之意?” 锦鲤十分委屈:“不敢蒙骗主子,他眼睛里的却有这些意思。主子不信问问他,家里可是重开乐善堂。” 迎春一笑:“哦,还没恭喜小王太医,前儿我听顾太医提了一句,说是小王太医叔父经营那间乐善堂拿回来了,怎么样,要不要我跟太后娘娘提一提,帮你那一份供奉呢?” 小王太医眼眸一亮,旋即嘴角抽了抽,眼眸随之暗淡下去:“多谢娘娘,不必了,微臣叔父正是因为拿了宫廷供奉才招人嫉恨,故而,” 锦鲤又叫唤起来:“主人,他说谎了,他有些惭愧,不好意思再受主子恩惠,再有,皇后也答应了他,会给他谋求宫廷供奉,一旦皇后大成心愿,还要提拔他做太医院院使。” 这般时候,迎春终于记起,当初元春施恩小王太医,乃是通过皇后的影响力,如今小王太医估计是因为元春这边效果太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买了元春投向最大靠山皇后怀抱了? 好狗蛋! 迎春哼了一声,差点咬碎银牙,只要抓住了元春之死的根本诱因就好了。 本着不错杀好人,迎春最后一次问那小王太医:“哦,如此说来,这一**膏药我可以用?会不会对我今后有不良影响呢?”小王太医心头一惊,不过由于一瞬间,却是大声回道:“微臣确定,此药会让娘娘容颜焕发,却不会对娘娘一丝一毫的影响!” 迎春闻言,眸光骤冷:很好,好毒气! 小小一个六品太医,向天借胆呢,竟敢谋害皇妃皇子! 小王太医,这一辈子,我教你王家万劫不复! 第96章 “有劳了!” 迎春掐紧了拳头,方才忍着抽人的冲动,挥退了小王太医。 小王太医慢慢后退而行,一颗心揪得老高,亦喜亦忧,他竟然成了! 皇后娘娘答应,只要把冰肌雪肤膏进献给了贤贵妃,就把王家乐善堂还给王家。乐善堂是王家三代人的心血,贤贵妃虽然答应了,记者适当机会要替王家斡旋,查清楚老王太医的冤屈,恢复王家名声,赏还王家乐善堂,襄助王家成为大雍朝第一医家。 可是,贤贵妃这个饼子虽然看着大,却难以触摸。且不说皇后尊贵与贤贵妃,荣府如今也没有能够十分能干的帅才,跟徐家这个承恩公难以比肩。 贤贵妃呢,虽然受宠却没个儿子,德昭仪即便承宠,谁能保证局可以一举得男?即便得了男胎,难道能够争得过皇后养子?所以,他等不得了。 若是龙凤胎不出事,自己也不会狠心背主,做了二臣。 皇后娘娘却抓住了小王太医给元春下药延宕龙凤胎之事,威胁小王太医,一旦不从,即刻禀奏皇上。 一旦从命,则即刻返还王家乐善堂。 为了王家祖宗,小王太医买了良心。他按照皇后吩咐,想贤贵妃敬献了冰肌雪肤膏,为了隐藏自己罪恶,他还编造了元春因为延宕龙凤胎出生之故,伤了根本,今后很难再有身孕。 然后,小王太医鼓吹冰肌雪肤膏如何美颜,如何修身,如何让寻常女子肌肤生香。 贤贵妃用了冰肌雪肤膏,乐善堂回来了。 如今,太后再次抛出诱饵,倘若小王太医能够引诱德昭仪也用上冰肌雪肤膏,皇后则马上襄助王家获得一份宫廷供奉,让王家想宫廷供奉丸药。 为了王家振兴,也顾不得了。且贤贵妃跟德昭仪不过是不能生儿子而已,又不会丢命呢! 这后宫不会生儿子的女人多啦去了,谁会追究贾家姑娘如何不生孩子? 再者,贤贵妃这般精明人物,也没发觉自己药理机关,难道德昭仪一个娇滴滴的深闺女子会发觉是自己搞鬼呢? 小王太医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想着想着,似乎自己还占理了。及至他回到太医院,自己个已经整理好了。一丝丝愧疚,至此已经消弭殆尽了。 最后,背叛元春,阴谋残害迎春,竟然都被他归结成一句话:无毒不丈夫! 王家要中兴,谁也别想阻挡我王家奔前程! 王祥云在太医院,激动地浑身战栗,握拳将自己呐喊吞进肚里:王家这个医学世家,必定要在自己手里变成名门世家! 不过,他不知道,就在他狂热相像王家一步一步走向辉煌的时候,迎春派遣小李子公公锦鲤去见了自己土地荣国候贾琏。因为担忧贾琏沉不住气,迎春没有详细说明小王太医的额度行径,只是告诉贾琏一句话:我已查明,王祥云乃皇后鹰犬,切勿再托此人传递一字半句!望兄外松内紧,为防打草惊蛇,今后再请太医,兄长直管以皇亲国戚身份,摆出侯府之威仪,要求派遣资深太医入府。 最后,迎春告诉贾琏,今后自己有事便会托付小李子传言,除了小李子公公,切勿轻信他人! 贾琏原本准备揽下王家乐善堂的生药生意,接到迎春来信,吓得一身冷汗,药材入口的东西,倘若小王太医黑了心肝,弄出一条人命官司来,自家岂非百口莫辩?他既然是皇后鹰犬,说不得因此连累娘娘也未可知! 锦鲤候着贾琏看完信笺,笑问:“侯爷可记住了?” 贾琏点头之后,锦鲤便将信笺在手心里一攥之,再张开,纸屑却从指缝飘落。贾琏大惊之下再大喜,纳头就拜:“师傅,请师父教导我?” 锦鲤冷哼:“我这是内家童子功,侯爷富贵之人,可是练不来!” 贾琏腆着脸拦住锦鲤:“师傅如此神勇,难道就没有补救的法子?” 锦鲤冷冷转身,把贾琏从头到脚睃了一遍,古怪一嗤:“不说也罢!” 他这里劈脚要走,却被贾琏拦住,好师傅,亲师傅叫了一大箩筐,贾琏以为小李子是太监,太监么,一般家里贫寒,太监也会憎恨家人无情,多半老无所依,因此拍胸发誓:“只要师傅教导徒儿神功,他日师傅出宫,徒儿愿意提师傅奉养晚年,他日师傅仙游,徒儿必定给师傅办得热之闹之,徒儿还可以给师傅收养一个后代,让师傅永享后代烟火!” 锦鲤何须凡人这些俗套,不过见贾琏一张俏脸,因为激动艳如云霞,顿时心里起个恶趣味,笑道:“侯爷真的想学?” 贾琏点头如捣蒜:“当然真的呢!” 锦鲤玉指直戳贾琏鸟巢:“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贾琏出事被他文绉绉的话儿唬住了,还道是什么正经法儿,欲练神功吗,就是字面的意思,后面一句当时办法咯,遂跟着念叨:“必先自宫?” 拧眉之间已经醒悟,吓得往往后飞飚一丈远,双手不自觉护在跨前,一张俊颜吓得煞白:“不学也罢!” 锦鲤回去已经是黄昏,想起贾琏可爱媚态,这丫乐得在灵湖水面直打挺:“哈哈哈,太可乐了,笑死人了!” 迎春正在泡着灵泉清除身上麝香味儿,等那锦鲤会还询问乐善堂如今情景。却不料锦鲤回来就乐成一条五尺长的大锦鲤,跟哪儿湖面之上唧唧怪笑,练习鲤鱼跃龙门! 迎春蹙眉:“偷吃了谁家人参果了?还是采补哪家俏郎君的原阳了?” 锦鲤常常出去调戏良家子儿迎春是知道的,故此一问。 锦鲤却是不理睬,只是笑着又打了百十个旋挺,这才变作美娇娘妖妖娆娆上了岸:“给主子请安,主子恕罪,属下实在是忍不住,哈!” 她说着又笑起来。 迎春等她笑完了,这才追问:“见过贾琏了?” 熟料锦鲤又笑起来,笑着笑着还抹起眼泪。 迎春拧眉:“你把贾琏怎的了?该不是?” 迎春曾经严令锦鲤不许沾惹荣府男丁,见锦鲤这般乐呵,只怕是西戏耍谁了。 锦鲤笑着乱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主人放心,属下生是主人的人,死,死了也不会坑害主人家。” 言罢把逗趣贾琏的事情说了,惹得迎春也笑起来,叫贾琏做太监,不如叫他做乞丐还好些呢,贾琏可是异日离不得美娇娘。即便是做了乞丐,大约也会勾引三五个乞丐婆子了。 迎春既担心锦鲤勾引贾琏,也担心贾琏精虫上脑,不知天高地厚,倒把锦鲤给采了。 熟料,锦鲤这精怪这般促狭,竟然这般胡说八道,贾琏竟也信了。 迎春笑的肚子直转筋骨儿,心道,这才是不爱读书的下场头呢。 锦鲤笑累了,这才说起差事:“只是荣府里篱笆扎紧了,王祥云想下蛆岂不是没得机会呢?” 迎春笑:“若谁两家走得近,将来出事儿,谁家会相信荣府冤枉?虽然也不是查不清楚洗不干净,毕竟多费手段,还会拖累荣国府,我是个喜欢简单随意的性子。所以还是防患于未然吧。 如今荣府毫不掩饰的漠视王祥云,他日正是他害人理由呢! 最终,锦鲤趁机扯了王祥云头发,做了追踪,将他一言一行监督起来。 只是无论迎春如何劝慰元春不要一味依靠冰肌雪肤膏,要多锻炼,多走动,元春那里听得进去呢。反而叮嘱迎春,不要外泄冰肌雪肤膏的秘密。 尤其是皇帝如今也喜欢往承乾宫里凑了,二人黏糊的很,元春越发信足了王祥云,直说这是冰肌雪肤膏的功效,逮住机会就劝说迎春。 好在如今荣府也没人进宫会亲,元春折腾得再是欢实,也不过是折腾她自己一人。外头消息,自己通过锦鲤控制住了,元春想要发昏也不容易。 皇后似乎是为了故意引诱元春犯罪一般,一边叮嘱王祥云加紧掏空元春荷包,一方面却把人参党参田七当归雪莲这些贵重药材流水一般送进承乾宫。带动得宫中大小嫔妃效仿,一时间,元春又得了二万银子。 一边却有勒令王祥云跟元春哭穷,拉元春入伙,元春不管是借银子,还是贩卖药材,必定落入皇后圈套。到时候,只要拿住了私下运输出宫药材,元春跟那守门的校尉将军们的关系就说不清楚了。 准确地是,皇后不准备让元春说得清楚。 皇后圣甚至打定主意,只要拿住了夹带药材的太监侍卫,必定要栽赃迎春一个失德之罪。 太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 太监送的绿帽子也是绿色哈。皇帝必定龙颜震怒,只看看淑妃下场就知道了。 最致命一招,便是皇后派遣自己心腹暗卫,日日夜夜监督着苍震门。 因为无论元春求得谁替她倒腾药材,后宫的东西,必须要打苍震门经过才得出的宫去。只要控制住了苍震门,不怕贾氏姐妹能够插翅飞了! 只可惜,元春这里左手接了药材,右手边交给迎春拿出去兑换银子去了。 可笑皇后将赏赐给元春的人参特意做了详细注解,却是交给迎春之后,迎春只需将人参在空间放置一夜,那人参已经须发倍增,腰杆子圆润了。 这样子人参再卖出去,价钱被倍增不说,皇后派出去暗查之人,一个一个为了寻找证据,在京都这四九城里派了无数躺了,只可以,任凭她们累得死狗一般跑断腿,也寻不见一丝半点证据来。 迎春留着王祥云,乃是要等待皇后动作,一旦皇后将自己姐妹逼到死境,王祥云就会成自己翻盘的利刃。 至于元春所用麝香,倒是帮了元春,因为知道自己无法受孕,元春在九月重阳节便拿下了空旷日久的乾元帝。 否则,元春一旦怀孕,她自己必定倒霉,传出去,迎春这个妹妹名声也臭了。 毕竟太妃这个孝吧,皇帝不守也可得。不过是安抚太上皇而已,只要不弄出孩子来,也就没关系了。 元春当然是半推半就,甚至跟皇帝信誓旦旦,为了不拖累皇帝名声,她愿意事后饮用益母草。如今这般时候,元春是不敢去太医院求取避子汤,也只好用益母草顶上,反正元春知道,她就是霸占皇帝,也不会怀孕了。 发誓赌咒,不过是男人喜欢听而已。 既然元春对皇帝爱情失望,生子已无望,不如乘早抓住了皇帝。 皇后很快得知了元春破戒,心中暗恨不已,却是无可奈何,她想扎住元春把柄也难了,她算计了元春子嗣,也拦不住皇帝欲|望。 皇后甚至想要效仿元春,反正她自己也是盐碱地,种子撒满也不发芽。可是,皇后终究端着架子,不肯放下来。最终不过狠狠咒骂元春贱皮子不要脸。 她自己想不要脸,却又不敢不要脸! 日日瞅着元春独霸天下,皇后怄的差点一口老血吐出了。 十月初,贾母偶感风寒,结果小王太医一剂汤药下去,不说痊愈,反而越性沉重了,反添了腹泻的毛病。 贾琏借机羞辱王祥云,怒去冲冲去了太医院,摔下一句话:“老王太医治坏了人,如今,小王太医又延误我家老祖宗病情,我若追究,到说我荣府仗势欺人,罢了,荣府从此不欢迎王祥云,这人在若登门,别说连人带药箱子一起摔到大街上!” 太医院中人都知道,王祥云之所以抖起来,却是因为元春提携,不想如今得罪了贾琏,骂人不带脏字儿,却把王祥云差点臊死。 贾琏行径传到宫中,远处不免跟迎春念叨:“琏儿是不是太过了,传将出去,被人还不说咱们富贵不仁?” 迎春睨眼元春,轻笑:“瞧姐姐这话,二哥哥是超品侯爷,小王太医不过从六品而已,纵然打了他,骂了他也算不得什么。遑论事出有因,告到皇上面前,也没有责骂儿孙孝敬老祖宗呢。 老祖宗轻微风寒而已,他给整治得成了要命的痢疾了,老祖宗如今已经拉的头晕目眩,浑身瘫软下不得地了,他不该遭打骂呢?反是此等时候,二哥哥再不出声,被一个小太医压制了,那才是摇手别人笑话了!” 元春蹙眉:“医家治病不治......” 迎春一笑打断了元春不祥之言:“七十三八十四,依我看,老祖宗乐善好施,怜贫惜弱,至少活到八十四没问题。” 元春抿抿唇瓣:“倒地他照顾我这些年了,没的功劳有苦劳,莫说他尽心尽力府里宫里两头照应,直说泛泛之交,见面也有三分情,妹妹得空传言,让琏儿收着些!” 迎春盯着元春一字一顿:“大姐姐这话我不带,在我心里,老祖宗安危数第一,老祖宗也比外人亲,我干嘛要对伤害老祖宗之人客气,哪怕他是无心误诊,那也是庸医害人,荣国候所作,乃是为人儿孙之本能,做得对!” 元春直皱眉;“妹妹这话是不错,可是,人生在世,也要将心比心,王家实在不容易,咱们何苦再踏一只脚?没得叫人说咱们富贵不仁,刻薄寡恩!” “刻薄寡恩?” 迎春忍不住一嗤:“我没得姐广博情怀,莫说他误诊老祖宗,没有误诊也有老祖宗病症摆着,总归老祖宗吃了亏,我就是帮是不帮亲了! “身为一家之主,一族之长,就该担负起亲人之职责。不然,家家户户盼着生儿子干什么?大姐姐有指望宝兄弟中举干什么?” 看来冰肌雪肤膏把元春赘肉减了,连她脑汁子也苗条了。 即便不知道小王太医下麝香,老祖宗必定拉了三日卧床不起了。 迎春忍不住怒火,拂袖而去:“我不认为荣国候有错,也不会给贤贵妃带口信儿。贤贵妃安歇吧,告辞!” 第97章 话说迎春因为元春偏帮小王太医置祖母于不顾,迎春心寒之下第一次跟元春发货甩了脸子。 此后,元春几次与乾元帝造访承乾宫之际找迎春说话,都被迎春借口太后召见推脱了。 三五次之后,元春也制了气,她容易么,偌大后宫,难得一个小王太医事事替她操持,老太太不是已经痊愈了么? 元春觉得迎春太得理不饶人了! 却不知道,贾母这种年岁的老人家,有时候错一丁点就是要命的事情,贾母之所以痊愈,乃是迎春让锦鲤给贾母汤药之添加了灵泉水,否则,贾母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连拉三天还有人样么! 且元春并不生气迎春宠信小王太医,只是不喜欢元春这种为了自己利益牺牲亲人的做派,小王爱意会制作冰肌雪肤膏,就要牺牲荣府尊严,宁愿让贾琏被人嘲笑,也不能搅扰她的事情,哪怕只是一**可有可无的死物儿雪肤膏! 迎春因此对元春的姐妹情谊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若是遇见更大利益,只怕自己这个妹子也可以被牺牲了。 这才是迎春生气的主要原因。 九月之后,元春成为后宫风光无二之宠妃。 内务府各种赏赐流水一般送进承乾宫,名誉上却是赏赐给皇宫中仅有的两名公主,纵然有人怀疑皇帝动机不纯,却也没有人敢捋皇帝虎须。 许多宫妃都在暗中等着看笑话,看元春偷腥怀孕的下场头。 迎春一直在暗中筹措,如何尽快灭掉王祥云,打击皇后,又不牵连荣府的法子。因为,皇后知道元春私自用药延宕龙凤胎产期之事,却隐忍不发,必定是要在关键时刻祭出来,要么替自己挡灾,要么给元春致命一击。 迎春害怕元春知道冰肌雪肤膏背后隐藏的玄机之后,会受不了打击,再次发疯,一旦她控制不了自己,跑去跟皇后拼命。那时候,皇后为了自保,必定要揭破元春私自用药误伤龙凤胎之事,残害龙脉之罪,莫说元春自己身陷囹圄,荣宠不再,就是荣府,也免不了要被牵连,陷入倾覆之绝境。 迎春曾经想过叫锦鲤施法术抹去皇后记忆,锦鲤却说皇后有紫气护体,能够自动阻挡一切妖魔鬼怪侵袭。锦鲤这种属于妖修,无论真身神识都不能近身。 若是强行接近,或许就会被她护体紫气反噬,轻则重伤,重则打回原形,甚至灰飞烟灭。 迎春思前想后,要想救自己就元春就荣府,唯一办法就是消灭王祥云这个活证据。消灭王祥云也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利用锦鲤对之搜魂洗脑,这个法子却有两个害处,施法者会被反噬降低修为,其二,稍有不慎,被搜魂之人或许就会痴呆残废了。 另一个法子,就是*消灭。 迎春想过设计陷害王祥云,可是,王祥云是个医者,他一旦出事,牵连的就是无辜生命,莫说迎春下不去手,即便锦鲤也不同意迎春冒此风险,因为杀人有伤阴骘,会折损福分,而迎春头顶却有紫气萦绕,而且越老越浓烈,隐有成凤之势。 正如修仙之人不能残害无辜,一旦作恶伤及无辜生命,就会接受雷霆之怒,难以修成正果。 迎春也是一般,作恶会折了她的福气。 迎春的命云关系者锦鲤前程,锦鲤一口否决了迎春*消灭王祥云之计。 迎春犹犹豫豫之下,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冬月,京都之内忽然涌进大批流民,随之而来,一个惊天动地消息震惊朝野。冬日最后一批押往前线粮草路过平安州时被饥民哄抢,五百人的押粮官兵全部被杀。 乾元帝震怒之下,迅速派遣北静郡王前往驰援,夺回粮草,歼灭义军。 熟料,三日后,北静郡王传回消息,却让人悲愤难忍。 却是押粮队伍经过平安州,遇见一群饿极了百姓抢夺粮食,押粮官若是驱散了饥民快速赶路,也就没有这一场祸事了。 熟料这些兵老爷们养尊处优久了,根本就不把百姓当人了,何况是一群形同乞丐一般饥民,活着就是多余吗,竟然抢劫军粮,简直就是找死。 这些兵老爷竟然不走了,安营扎寨,联合平安州驻军对饥民进行镇压,他们不仅将所有饥民定为bao--miin,还要牵连家属。 平安州知府想得很美,把这些人关押起来,何所不得又能榨出他们最后钱财。 不服者遭到官兵残酷镇压,几乎就是不审不问,手起刀落就砍了。 百姓们原本已经卑微到极点,只剩下一条贱命了,他们忍辱含垢出来讨饭,不过为了活下去,如今官兵不问青红皂白,乱杀无辜。他们连命也保住了,还有什么可怕呢,忍无可忍,索性不再忍了。 绝望的百姓们爆发了。 这些卑微之人被亲人们的鲜血激活了蛰居在心底怨恨戾气,反正活不成了,不如拼一把,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饥民们喊着‘民以食为天,我们要吃饭’的口号,很快的就吸引许多饥民,他们风闻而至。等到他们围住押粮官兵寄居的驿站之时,参与暴动饥民人数已经从当初几百人迅速发展成了五千余人的浩大队伍。 他们首先冲击兵营,围攻那些屠杀饥民官兵,跟这些正在营帐中饮酒庆贺官兵展开了肉搏战。 饥民们完全是不要命的打发,他们十几个人为围着一二个官兵厮杀,其那面之人不要命,以身体喂兵器,后面之人则是踏着同伴尸体,转块石头拳头齐齐上阵。 不过一个时辰,饥民从五千人减员到三千人,但是五百名的押送粮草官兵却被愤怒的百姓们斩杀殆尽。 然后,这些人武装饿了自己,打出了新的口号:‘有饭一起吃,有命一起拼!’ 他们冲进可平安城,抢大户,杀富商。短短几日,竟然聚集了上万饥民。 乾元帝闻讯雷霆震怒,下命北静郡王将平安州知州,兼兵部尚书保龄侯,平安州知府苏子文一起下了大狱,命北静郡王暂理平安州。 乾元帝叫大起,商议再次筹措粮草之事。 忠顺王再次跳将出来,言语之间指责乾元帝尸位素餐,招致天怒人怨,平安州若非干旱有战争双重灾祸,岂能发生如今□□哗变 这一次,朝堂上没有了北静郡王,根本无人与之争锋,成了忠顺王的一言堂。 乾元帝能够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却不失草包软蛋。 忠顺王指责乾元帝用人不当,乾元帝便道:“忠顺王总说朕用人不当,自诩天纵英才,以为朕不用你,屈才了。这一次,朕给你这个机会,朕决定派遣你驰援平安州,一二月之内扑灭□□,然后筹集粮草五千担送往海疆前线,若是你做到了,海疆总督就是你了,海疆五万兵马归你与西宁王共同节制,只是,这之前,你的与朕立下军令状,用你世袭罔替之王爵作担保,可否?” 乾元帝话音落地,金銮殿上一片抽冷之声! 乾元帝潜台词很明白,成了便是实权王爷,败了,就把世袭罔替的爵位交换朝廷,从此做一个闲散宗亲。 忠顺王一般都是仗着乾元帝不肯放权,便肆无忌惮掐着乾元帝玩儿,他从来没想过乾元帝敢来这一手。 忠顺王虎目圆瞪,一双冷眸中闪烁的嗜血的戾气。 他没想到,乾元帝为了歼灭的威风,竟然肯舍得一个总督,五万兵马。 可是,如今乾元帝肯松手了,忠顺王却舍不得世袭王爵了。 忠顺王愤怒异常,世袭罔替的王爵是他祖宗那命所换,乾元帝怎么敢提收回去? 简直就是大言不惭,平庸无道的昏君,竟然敢这般对待柱国功臣! 可是,叫他认输,他却不甘。 乾元帝说的很对,忠顺王一贯自诩才华过人,朝野之中,无人匹敌。 如今,昏君肯退一步,未尝不是自己君临天下之机会。 等到自己平定平安州,顺手收拾了北静郡王,然后再去海疆待上几年,收复了海疆兵马,一个回马枪,直接杀入皇宫,那时候,昏君不下台,也要做自己的傀儡儿皇帝了! “ 哈!”英亲王这个时候跳了出来:“怎么啦,不敢了?哎哟,王兄不是一贯吹嘘自己文能治国,无能安邦,如今怎么的拿下如此了?有胆量,你就写下军令状,唉,到时候,往兄德胜凯旋,弟弟我亲自迎春城外十五里,为王兄你牵马坠蹬,亲自服侍您进城,如何?” 忠顺王一双眼睛瞪的产点凸出来:“一言为定!”因为激动,他嘴角狠狠的抽粗几下,伸手与伸手与英亲王一击掌,眼睛却看着乾元帝:“皇上可知,君无戏言?” 乾元帝凛然正坐,挥挥手。 太监高福毫不犹豫执行了乾元帝指令,低着头儿,将笔墨纸砚捧给忠顺王。 忠顺王伸手接过去,正要挥毫,却听英亲王一声呵斥:“王兄好大胆,皇上朱笔也是你一个臣子用得?” 也是忠顺王方才太激动了,竟然没瞧见高福给他的竟然是皇帝朱砂御笔,他已经提笔在手,白纸上也落下一点。 擅动皇上御用之物,乃是藐视皇权,是欺君,是大不敬! 忠顺王虽然嚣张,却是在宗教历法之内游历,从来不肯授柄于人,不想今日一时得意,竟然忘形,犯了如此愚蠢错误。 铁证如山,众目睽睽。忠顺王再是骄横,也不敢公然对抗君威,吓得腿子一软就跪下了:“微臣老眼昏花,一时不查,请圣上赎罪!”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把人吓成心脏病 第98章 忠顺王凭借祖上荣光,享受御前免跪之殊荣,今日一跪,乾元帝总算出了一口腌臜气。这一跪,却让忠顺王郁闷致死,从此后,忠顺王在朝堂之上还有什么颜面再挺直腰杆不拜君王?他必须一如芸芸众生一般,匍匐在祈乾元帝脚下。 凭什么呢? 天下事自己祖宗一手一脚打下来,本来应该皇帝轮流做。如今,自己仅有的殊荣也受了算计。 竖子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至此,忠顺王却不想让圣上风帆驶尽了,他必须为自己为家族挣回昔日的荣光。 乾元帝折服了忠顺王,心里舒坦了,再不想落得个逼人太甚名誉,因此一笑:“忠顺王既然认错,朕恕尔罪,下去吧,牢记太上皇训教,好好体会,切勿姑父太上皇一番苦心!” 忠顺王起身,却不退却,抱拳躬身,慷慨陈词:“皇上,君无戏言,臣愿立军令状,押上身家性命,为社稷一战!” 乾元帝笑容尚未收回,竟被忠顺王这一反咬僵住了,半晌方道:“刀剑无眼,你年过半百,世子又在前线,朕。” 乾元帝提起世子二字,无异戳了忠顺王的心肝肺。 蓦地,忠顺王咬破了手指,在一片抽冷声中写下军令状,愿意王府爵禄以及满府性命做抵押,领兵前往平安州。 乾元帝至此,也只有冷笑一声,命人收下忠顺王之军令状。 忠顺王也甚很毒,为了牵制皇帝,他回府之后,竟然私下招募京都清贵子弟,一通天花乱坠吹嘘,饥民不过乌合之众,又不懂得排兵布阵谋略,拼的不过是性命,只要朝廷兵马一到,首先坚壁清野,不孝几日,义军避乱,那时出击,砍脑袋一如砍瓜切菜。立功受赏不过转眼之间。 竟然将平日间仰慕忠顺王威仪的许多纨绔子弟鼓动起来,大家众志成城,嘴里喊着要为社稷立功劳。心里却想的是,跟着忠顺王爷必定能够占便宜啊! 迎春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因为那些跃跃欲试的纨绔子弟也包括了荣府贾环跟贾琮。不过,因为冯老将军压着他们,未能成行,这两个头脑发热的傻瓜蛋子竟然求到贾琏跟前,因为他们都知道贾琏有一个无所不能师傅小李子公公。 贾琏很快通过内务府黄条件给延禧宫递了话,求见小李子公公,虽然黄太监从来不知道延禧宫有个子小李子公公,却是难敌贾琏贿赂琥珀酒啊,如今在市面上可是由市物价,再者,除开贾琏出手大方,他还欠着德昭仪娘娘恩情呢。 且贾琏不过传话而已,并不叫他为难。他只负责传话收银子,至于有没有个小李子公公,且不与他相干。 迎春因此也得知了朝堂之上的纷争。迎春这里正在绞尽脑汁想要灭杀王祥云,而不得其法。闻言,顿时松了一口子,杀人犯法伤阴鸷,天杀总可以吧! 这日傍晚,从来不曾主动勾引乾元帝的迎春主动了。 这日正是十月初五,惯例,乾元帝要往宁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往日映出您总是避开这个时辰,免得乾元帝偶发春心难以招架。 这一日,迎春着一身玫瑰紫色立领夹袄,淡紫色罗群,领末袖口则绣着绿萼梅花,头上挽着飞仙髻,以紫色珍珠发带挽住,称着她莹白柔嫩肌肤,整个人一如一朵绽放在秋日里紫玫花儿。 水灵灵,粉蕊蕊,颤颤巍巍,鲜艳欲滴。 乾元帝这里正在倾听太后训话,言及他身为帝王不该跟忠顺王打赌,有失帝王风度。 乾元帝笑眯眯听着,心里却是并为过心,反是愉悦的紧。 正在此刻,粉嫩鲜艳一如夏日玫瑰的迎春,仙子下凡一般飘来了。 乾元帝笑眯眯一口茶水方入口,惊讶之下不及吞咽,一滴茶水蜿蜒滴落。 迎春这里盈盈下拜一抬头,正好瞧见乾元帝一脸傻气流口水,不由眼眸流转,莞尔一笑,低了头。 乾元帝方觉失态,抿抿唇角,勾出一笑。再定睛,却是一段白玉一般玉颈撞入眼帘,莹白细嫩,似乎轻轻一咬能出水。 乾元帝忍不住滚动一下咽喉,闻听的太后笑声:“迎丫头来啦。”他才忙着一抬手:“爱妃,平身!” 迎春谢恩起身,眼波盈盈一睃乾元帝,勾唇一笑:“臣妾进门瞧见皇上您笑盈盈的,莫不是有什么喜事儿呢?” 乾元帝心里顿时犹如沸水开了锅了,嘴角差点咧到耳朵根儿,眼眸里一星火儿哔哔啵啵的闪烁起来。 迎春低头抚抚粉腮,故作无措一肃身:“前朝事情后妃不该问,请恕臣妾多话了!” 皇帝闻言一阵尴尬。 太后娘娘一笑:“嗯,这话是不错,却也不是问不得。平安州歹人作祟,希望忠顺王能够马到成功,救民于水火。” 迎春闻言,眸露忧色:“战火一起,伤残遍地,最是可怜无辜百姓,缺医少药,只怕逃得过战争寒流,也逃不过病痛。” 太后娘娘最是心软之人,闻言蹙眉:“嗯,皇帝啊,迎丫头这话甚是有理,不如皇帝施个恩惠,派遣几位太医代表朝廷,前往平安州,联合当地惠民所,施医赠药,救助百姓,也让天下之道皇帝一片爱民之心!” 乾元帝闻听太后之言,眼眸一转,马上想到这是一个弘扬自己仁德之机会,如此一来,就可以昭示天下,自己派兵镇压的是危害社稷的刁民乱民,绝对不会遗弃拥戴朝廷之顺民。 乾元帝一心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千古圣君,如今有彰显圣德机会,一时半刻也等不得了,笑眯眯起身只措手:“母后,儿子这会忙去了,等忙完这一阵,儿子奉母后去福海溜冰船,儿子亲自给您掌舵!” 太后娘娘自然喜欢儿子社稷为重:“皇帝直管忙去,国事要紧,冰嬉年年有,不急这一刻!” 太后娘娘一如既往的疼爱,让乾元帝十分感动,心底下了决心,等着一阵子忙过了,一定陪伴太后天台去狩猎,去冰嬉,做一切母后喜欢做的事情。 迎春瞧着太后娘娘开明慈爱,心里十分羡慕,至少,迎春身边亲人,包括贾母元春,更别提亲生父亲贾赦与继母邢夫人,哪一个不是钻天拱地想要拿自己换利益,当然,迎春也不否认,自己也曾经利用元春谋求舒心闲适的生活,几乎是人人都有自己目的。唯一一个例外,太后娘娘疼爱乾元帝,似乎从来就是不带任何目的,那就是一个母亲纯粹的疼爱儿子。 迎春十分羡慕:“太后娘娘这份慈爱实在让人羡慕,皇上生做太后娘娘的儿子,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太后闻言一笑,拍拍迎春玉腕:“你不用羡慕,今后啊,本宫也一般的疼爱迎丫头!” 乾元帝回到乾清宫,立马着急天医院院使,命他速速在太医院选拔一个救护小组,前往平安州襄助北静郡王救助灾民。 迎春这边迅速命令锦鲤:“速速对王祥云搜魂,灭掉一切跟荣府跟贤贵妃盐延宕产期有关联的证据,然后,让自己请命前往平安州!” 忠顺王跟荣府一贯不对付,王祥云如今表面上却是贤贵妃的心腹之人,且,王祥云代表皇帝,去平安州跟忠顺王争夺贤名。迎春不相信,忠顺王乃至忠顺王手下会放过王祥云。 即便忠顺王不动手,灾区既有野性十足灾民,又有病患病菌。 再有贾琏在外,得知王祥云落单,焉知他不会动手。 所以,王祥云此去便是九死一生! 果然,太医院院使急招所有太医议事,商议前往平安州就在人选。 锦鲤一滴水珠弹出去,王祥云一个激灵便霍然起身,一番慷慨激扬的大道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他身为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理应首当其冲,担负起这个责任。 太医院院使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王祥云可是贤贵妃卖年前红人儿,留在宫中,也会前程无量。 院使大人惊喜交加:“小王太医,你说,愿意带队奔赴平安州?这可不是说笑的哟?” 王祥云胸脯子拍得山响:“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原本太医院为了人选之事颇费脑筋,王祥云毕竟是贤贵妃看重之人,他自己不主动,没有人敢点名叫他去,结果,他自己跳出来,似乎谁敢不许,他就要以命相搏。 太医院院使虽然意外,却也能够理解,毕竟王家今时不同往日,老王太医王志成可是获罪之人,所以,大家一致认为王祥云此举乃是急于振兴家族之举。 太医院院使甚至向王祥云暗示,等他平安归来,他便上折子奏请圣上,给王祥云升官,提他做个副院使,因为原本副院使即将致仕。 王祥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打了鸡血一般跳出去,不过,他自己一言一行他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便此刻后怕,也容不得他反悔,否则,他就成了大笑话了。 迎春给锦鲤顺毛,奖赏她三根千年人参,并允诺,一旦锦鲤修行到大圆满,只要她自己有能力取用茅屋之中丹药,任凭她取用。 却在同时迎来元春的质疑。 因为元春不仅得知王祥云主动请命前往平安州,而且,元春还得知,皇上组建救护医疗队之想法,出自迎春的诱导。 元春质问迎春:“可是你与琏儿联合起来动了手脚?否则,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院使却偏偏派遣小王太医前往?妹妹可别想乎弄我,担忧饥民那话是随口而言。我可是深知妹妹秉性,从来不爱在皇上面前多说半句闲话,一旦开口,便是一语中的,至关紧要!” 迎春怒极反笑:“姐姐这话说得实在让人无所适从,皇上乃是天命所归之天子,其志向意志,岂是一个妇人能够左右?再有,我可是听人说了,小王太医之所以被选中,乃是他自己请求,且他食君之禄,理应分君之忧。他去平安州有什么好奇怪?“倒是大姐姐您,无缘无故,怎么说是二哥哥与我之缘故?小王太医何曾听过我?众人皆知,二哥哥也与他水火不容。大姐姐这话实在很奇怪!” 元春被迎春噎得无言答对,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妹妹这是要跟我打擂台么?这宫里谁都知道小王太医是我的人,如今他被排挤出太医院,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看我笑话呢,且他被派出去了,我们姐妹脉细怎么办?眼下圣上出孝在即,后宫马上就要重挂绿头牌,妹妹眼下正要调理身子,好一举得男,这样我们姐妹才能在这后宫站住脚跟。难不成妹妹以为,太医院随便拉一位太医来就能够信任么?” 迎春顿时火了,冷笑道:“天医院太医不可信,小王太医必定可信么?姐姐可知道那雪肤膏的成分?若是我说它的主要成分就是麝香,之所以香气馥郁,不过是作恶之人为了遮掩麝香的香味儿而已,这麝香的作用相比姐姐知道,不比我来说吧?” 元春闻言杏眼怒瞪,因为震惊,元春身子一个晃悠差点立不住,半晌,方才一声怒斥:“你胡说,不可能!我对小王太医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他如何要害我背叛我?” 迎春也不跟她分辨,只是追问她:“小王太医家里的乐善堂,可是姐姐替她要回来?” 乐善堂元春当然知道,当初就是元春替小王太医牵的线,让他去给皇后磕头恳求,元春则在一边替他求情,直说这小王太医是个人才,又因为老王太医坏在淑妃手里,皇后厌恶淑妃,淑妃敌人便是队友,多以,答应帮忙。 后来一直没有动静,不过,之前,乐善堂忽然解封了,王祥云却来给元春磕头,只说是元春帮忙斡旋结果。 元春当时还沾沾自喜,暗自得意,如今利用孝期这个空档期,牢牢抓住了皇帝,荣宠无二,就连皇后如今也要高看自己一眼。之前推脱事情,如今还不是悄无声息给办好了。 熟料迎春之言犹如一声惊雷般在她头顶炸响,既然王祥云已经断定自己生育无望,何故又要给自己下麝香? 自己对他有恩,他和顾要害自己? 元春想来想去想不通,顿时有些癫狂,虽然她不知道龙凤胎死于自己乱吃药物,却因此怀疑自己龙凤胎之死是否也跟小王太医有关系? 元春如今什么事情都不能跟龙凤胎扯上关系,一旦扯上,她几乎就不能正常思考。 但是,元春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必定她跟皇后从前是盟友,彼此害人的套路十分熟悉。元春惊跳而起:“是皇后!皇后要害我!” “毒妇,她有了养子了,我的儿子就多余了,她害怕我的儿子争宠,所以不允许他活着。毒妇,毒妇哈,我跟她拼了!” 迎春就知道她是这个反应,造命锦鲤下了结界,否则,她这般嘶喊下来,这会子延禧宫早就成了暗卫围观的对象了。 迎春摁住暴躁元春:“大姐姐,您冷静点,龙凤胎之死,跟皇后应该没有多大关系。” 元春拼命挣扎:“你不知道,你不了解,皇后那个人绝对不会容忍别人比她好,当初她就利用抱琴害我,想要去母夺子,结果我生了公主,她收养气宝林之子,如今越发容不得我了。” 迎春被她吵得头晕脑胀,只得怒喝一声:“大姐姐,您静一静,听我说,你曾经亲口对我说过,龙凤胎之所以出事,是因为你求全则毁之故。” 元春闻言此言,顿时被吸引了思绪,蓦地扑上来抓住迎春,疯子一般摇晃起来:“你你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迎春被她要的头直发晕,只得伸手握住元春玉腕,一用力,点了元春合谷穴,元春浑身一震软麻,终于安静了。一双水杏眼却瞪视着迎春,惊怒之下,元春呼哧呼哧一通急喘。 迎春平复一下心境,伸手握住元春,双眸跟元春直视:“大姐姐,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一日龙凤胎落地夭折,姐姐年哭道癫狂,然后,告诉我龙凤胎真正死因,姐姐您用药物推迟孩子出世,孩子在肚子里就被憋坏了。” “大姐姐不记得么?您好好想一想?” 迎春言罢,暗示锦鲤解除元春记忆的禁令。 元春见迎春言语之间不似玩笑,因此慢慢回忆起来,蓦地,她想起来了,因为她不想在孝期产子,让孩子出世就背上污点,失去竞争大位的机会,所以,她恳求小王太医帮忙开药,延宕孩子出生。 元春顿时被悲伤淹没,疼得心肝儿一阵一阵抽搐。 元春思绪混乱,直哭到晕厥。 迎春用灵泉茶替她洗髓,方才清醒了。 清醒之后的元春,几乎可以正常说话了。她哭着问迎春:“他害死了我的龙凤胎,我忘记了,根本不曾责怪他,他不将功赎罪,反而要害我?” 迎春提元春擦掉眼泪:“皇后知道了他替姐姐下药延迟产期的事情,以此要挟,若小王太医不与她效命,就要把小王太医下药谋害皇嗣之事上报给皇帝知道,皇后手里有脉案,有人证。” “所以,他就反头害我!”元春古怪一笑:“妹妹何时知道了麝香事情?为什么没告诉我?” 迎春苦笑:“就在姐姐来送雪肤膏那一日,我还以为姐姐是针对我,最后,我多方查证,方知姐姐也是受害者。我本当告诉姐姐,却怕借机一日今日这般,所以忍下了,后来我预备悄悄寻药替姐姐解毒,可是却发觉,姐姐跟皇上已经暗渡成仓,我便不敢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犹豫,恰好碰上平安州的事情。” 元春盯着迎春看了半天,忽然捏住迎春下巴吃吃一笑:“小白兔也要吃人了!” 迎春难堪偏过头去:“没有,我没准备杀他,我不过调他出去,生死凭天断!” 元春忽然间笑了,笑着笑着却泪流满面了:“白眼狼,以为攀上高枝儿就能害我了?不是我,他早就被人挤兑死了,所以,他的命是我的,现在我要收回来了!” 元春非常冷静要求迎春替她匀面梳妆,期间,她就那么静静的瞅着迎春笑。 迎春被她瞧得心里只打寒颤。未防元春走极端,迎春依旧让锦鲤封存了有关龙凤胎的记忆。 翌日清晨,忠顺王便率领麾下亲兵,并西郊大营一千兵马,前往平安州。 随行者,还有太医院三名太医。 第99章 太医院院使带领所有同仁将王祥云一行十二人送出城门口。 这可是太医院院使出行的待遇了。 太医院众人齐声说着恭维之言:“后生可畏啊!” .......“小王太医,前程无量!”....... ........”医者父母心,小王太医,好样的!“....... 在一群太医们眼中,王祥云这个傻子竟然想发这个战争财,简直就是彭祖吃砒霜。所以,一个个肚里讥笑,却又还不犹豫的把赞美送给他。 院使最后做了总结归纳:“小王太医是咱们太医院英雄,他这种为了黎民,为了社稷不顾自己安慰的品格,值得咱们大家学习,等到小王太医凯旋归来哪一日,还是咱们这些人,咱们一起迎出城外十五里,咱们为他摆酒庆贺,我作为顶头上司,要亲自替他向皇上请功!” 王祥云听着满耳赞誉,嘴里只是发苦,说不得,心中大有风萧萧易水寒之感叹! 王祥云身边是他当初收复心腹小跟班,他很感动,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小太监乐意跟随自己前往祸福难期的平安州。 秦顺儿被王祥云盯得心头直发毛,还当他发现什么端倪,不由自主秀起双手,右手指捻着左袖袋里那一包粉末,这是贤贵妃交给他的药粉,只要他把这些药撒进王祥云饮水吃食中,不出半月,王祥云就会出现积劳成疾的咳血之症,然后慢慢死去。 一如当初黛玉之死! 秦顺儿有命回宫,则会成为承乾宫掌事太监。若是无命回返,贤贵妃馈赠的千两雪花银子,足够他父母弟妹丰衣足食一辈子了。 元春在宫中经营多年,且迎春也没让锦鲤监听承乾宫。所以,元春安排杀手的事情迎春并知道。为了确保*消灭王祥云这个前生害死了元春,今生可能害死自己,颠覆荣府的祸根,一贯敬畏生命的迎春,第一下了杀人之心。她派遣锦鲤给贾琏送了口信,告诉他王祥云去了平安州。 按照迎春对贾琏了解,王祥云威胁到荣府的存亡,威胁到贾琏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贾琏必定容不下他。以贾琏曾经多次往返平安州办差看来,他完全有能力让姓王的有去无回。 锦鲤不过两刻钟,回头告诉迎春,贾琏已经出面请了剑侠柳湘莲灭杀王祥云。 锦鲤全程监督贾琏买凶过程。 因为柳湘莲是剑侠,并非杀手,他要求贾琏有足够理由。 贾琏遂告诉柳湘莲,王祥云利用太医身份,害死了贤贵妃龙凤胎。 柳湘莲此人嫉恶如仇,因此接受了贾琏请托。 贾琏奉上五千银子直往柳湘莲手里塞去:“道上规矩价钱我都打听清楚了,平民一千,官家五千,童叟无欺,柳兄弟无须客气!” 柳湘莲迟疑片刻,收了贾琏千两银子作为盘费:“贾二哥所请,本当不取分文,只是道上规矩,这事儿成功之后,小弟须得出去口外猫上一二年,小弟除了杀人票戏,身无所长,所以,取兄一千银子,权作活命之资。” 最终,贾琏也没说服柳湘莲,却是跟柳湘莲做了保证:“余下银子,为兄替你收着,等一日贤弟想要安定下来,为兄与你置办家业娶媳妇儿!” 按照迎春的心思,前世王祥云恩将仇报害死了整个荣府,这一辈子也要让整个王家陪葬才成,如今不得不设计让王祥云死在平安州,官差出巡而死,这是公忠体国啊。王祥云这一死,身后哀荣必定不小,如今却别无他法,也只好便宜他了。 十日后,王祥云死讯传回京都。 不过,王祥云的死法让人目瞪口呆。 王祥云竟然死在一个俏寡妇床上。 却原来,王祥云到了平安州尚未开始义诊,便患上了风寒,需要静养。因为当地富户人家非死即伤,或者全家逃出了平安州,衙门只得临时召集难民兼任杂役。 负责照顾王祥云的是一个带着公婆出来要饭的小寡妇,也不知道是谁勾引谁,反正王祥云把人家睡了。正巧被人家公婆瞧见了,一哄而上,把小寡妇跟王祥云摁住了,一通好打,然后捆住了二人手脚,锁在屋里。 其实,这一家人并非十分看重贞洁啥啥,战乱之中,人命不如狗,活命才是根本。否则也不会让媳妇去伺候一个大男人。 也是这一家人瞧着水溶长得英俊,态度和蔼,便想着天明之后去寻北静郡王喊冤,要挟些好处。 熟料,天明之后,王祥云竟然冻硬了,小寡妇被撤掉了嘴里的裹脚布,顿时疯了。 无论谁跟死人睡一夜也会疯癫了。 北静郡王原本要摁住此事,却被忠顺王派人古董寡妇公婆告状鸣冤,说是王祥云强健民女,要求吵醒惩罚凶顽。 此事就这样被忠顺王运作揭开了。 忠顺王派人鼓动,有些百姓因为不明真相,把王祥云跟朝廷联系起来,认为朝廷的善意有待参商。 百姓们对朝廷的美意产生了怀疑,甚至有恶意猜测,说是王祥云之所以这般丧心病陆昂,乃是得了朝廷授意。 乾元帝一番收买民心举措,至此,大打折扣。 至此,北静郡王知道王祥云事情捂不住了,只得公平审判此案,褫夺了王家行医的权利,伺候王家人不仅不能进入太医院,就是做个乡下游医也不成了。 随后,为平民愤,北静郡王将王祥云丢去乱葬岗。 王祥云案件传回京都,乾元帝大怒。心里恨不得把王祥云这个兔崽子扒皮吃肉,乾元帝派遣太医惠民,这是要跟忠顺王打擂台争夺民意,结果全被王祥云裤带子太松破坏殆尽。 乾元帝不仅朱笔一挥,全盘肯定北静郡王的判处,还行文苏州府,查抄王府,阖府老小下了大狱。 然后,乾元帝命令刑部,将对王家惩处发往各府衙张贴。邸报布告一起到了平安州,总算稳住了已经归顺百姓。反头来齐声歌颂天子英明! 忠顺王气得个贼死。 这边皇后也得到了王祥云死讯,震惊之后,皇后马上想到王祥云有可能被人灭口。随后,皇后派人潜进王祥云居所,想要搜出些可以牵连元春的证据,因为,皇后知道,王祥云手里握一些出自荣府的银票。结果,却发觉,王祥云房中犹如水洗一般干净。 皇后因此恨得牙根痒痒,嘴角一阵抽搐,她没想到元春的手伸得那般长,王祥云已经跑去平安州了,依旧没有逃出元春报复。 皇后因此惊觉,是否元春已经看破了自己阴谋了? 思虑着元春如今已经深得帝心,荣宠无限,倘若贾氏姐妹养下儿子,这后宫岂非成了她们姐妹天下? 徐家出了两代皇后,血统高贵,徐家才有资格做大雍朝的椒房贵戚。 荣国府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杀人越货的莽夫,曾经是废太子一党,休想爬到自己头上去作威作福! 皇后决定先发制人,既然王祥云已经败露,再要暗害贾元春已经不可能了,忽然贾元春这颗棋子已经不受控制了,废了,她要亲手剜除贾元春这个毒瘤子。以免久留伤身,至于贾迎春一个尚未承宠嫔妃,实在不足为患。只要贾元春残害龙脉事情败露,哪怕太后护着,她也有一百种法子废除贾迎春。 这一日傍晚,因为今日是十月十五,皇帝前往宁寿宫请安,母子们说这话,皇上因为忠顺王诋毁的事情,心情不好,太后娘娘正与他细细解劝。 迎春则在一边奉茶,间或顺着太后娘娘解劝几句。正当乾元帝心情稍稍还转之时,外头忽然传来通禀声:“皇后娘娘驾到!” 迎春这里忙着迎了出去,肃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德昭仪啊,平身!”皇后挑眉勾唇,瞅着迎春笑得十分怪异。 迎春心头一个咯噔,闷闷的跟在皇后身后,心里猜测着皇后今日怪异因为而来。 这边皇后给太后皇帝行礼之后,言道:“本来皇上日理万机,好容易跟母后小聚片刻,臣妾不该前来打扰,只是这件事情压在臣妾心里实在是寝食难安,故而,唐突之处,还请母后谅解!” 太后蹙眉:“哦,听你这话莫非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处方来:“儿媳这里从太医院得来一张处方,正是贤贵妃产前所用,还请母后仔细斟酌。” 太后闻言马上想起元春那一堆落地就夭折龙凤胎,难道有人谋害龙凤胎不成,太后不由白了脸:“传上来!” 锦鲤也在同时嚎叫起来:“惨了,惨了,那是王祥云给贤贵妃延长产期处方啊。” 迎春全身血液瞬间涌到脸上,忙命锦鲤:“换了它!” 锦鲤直发愁:“若是皇后亲自交给太后,属下就无能为力。” 迎春惊讶抬头,却见皇后果然亲自上前递交处方。好在迎春此刻正侍立在太后身边,候那皇后近前,迎春上前一步,将身一肃,伸手道:“臣妾替皇后代劳。” 皇后将手一缩,心中得意得很,笑眯眯看着迎春:“这不好吧,事关机密,还是臣妾亲手交给母后得好!” 迎春闻言马上再次肃身,泫泣欲滴:“皇后恕罪,臣妾只是习惯而已。” 迎春在太后娘娘跟前两年多,一般人给太后娘娘敬献礼品,多半都是有迎春亲手接过去再转交给太后娘娘查阅,这是一种安全考虑。如果一旦有什么不妥当,也不会伤害到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一见迎春受了委屈,顿时觉得皇后多滤了。迎春这两年在宁寿宫伺候天后,谨小慎微,从没有半点僭越。太后对她很放心,因道:“皇后啊,放心吧,德昭仪的人品,本宫信得过!” 皇后其实根本不怕迎春弄鬼,白纸黑字,众目睽睽,皇帝面前,迎春若敢弄鬼,那才是再好不过了,自己就不用多费手脚,一张处方把姐妹二人一锅烩了。 皇后闻听太后之言,一笑递出了手里荷包,笑道:“昭仪可要小心,切莫要跌倒摔跤什么的,这里面可是一份重要密函,沾了水可就报废了哟!” 迎春恭敬额首,将荷包接过来,平摊在手心里走向太后娘娘。 迎春接过手的同时,锦鲤将之变成一剂十分普通的安胎药。 皇后微微失望,却是笑得越性甜美了。当太后娘娘拿到处方,面露疑惑,将之转交给乾元帝:“皇帝瞧瞧,本宫有些瞧不大明白!” 乾元帝一笑接过:“哦,儿子瞧瞧看!” 及至乾元帝蹙眉之际,皇后得意地笑起来:“只怕皇上您也瞧不出来吧,这剂汤药啊,只有贤贵妃一人看得懂,哦,或许德昭仪也看得懂吧。不如就请贤贵妃德昭仪姐妹给大家解惑吧!” 乾元帝皱眉,抖着处方看向皇后:“这单子有什么蹊跷么?” 皇后笑得越性开怀:“皇上,臣妾有些说不好,您还是派人去传贤贵妃吧!” 皇后这里话音落地,就听见外面一声通禀:“贤贵妃娘娘到!” 太后娘娘甚是讶异,这来的也太巧了。 贤贵妃位尊,迎春自然要亲自迎接,姐妹拉手之际,迎春正要开口动问,却见锦鲤变作一颗火红的宝石缀在元春头上凤钗之上,红宝石光芒闪烁,冲着迎春只眨眼:“主人安心吧,两根人参哟,千年紫皮哟!” 迎春抿嘴一笑,心道;没个餍足! 锦鲤便在笑嘻嘻在元春凤钗上头跳起舞来:“一直人参十年功,两根人参二十年,耶耶耶,小妖儿好高兴!” 迎春这里折回去站在太后身边侍立。 小妾本是立女,站着才是本分。 且皇后今日也站着,迎春更没什么好抱怨了! 搁在往日,太后一般要赐座,像是皇后迎春都能得个绣凳坐一坐,只是方才太后正好跟皇帝说的亲热,皇后一头撞进来不知所谓一席话,这就是大大失礼,叫太后娘娘心生不悦,遂不赐座,皇后也只有站着的份儿了。 话说元春进来,先拜见太后皇帝,再拜见皇后娘娘,这才一笑:“方才臣妾坐着闷得慌,遂出来松散松散,不知不觉就走到太后娘娘宫中,正要预备讨皇后娘娘恩旨,逛一逛宁寿宫的花园子,臣妾却是一直惦记太后娘娘这里的奇景儿,锦鲤拜佛呢!” 太后娘娘看着一脸喜气元春,再看看皇后皇帝,心里就有些不耐烦,心里责怪皇帝,这些日子一直跟元春厮混,皇后因此发难也是常情,因蹙眉看了眼皇帝,一叹:“皇帝?” 乾元帝哼哼一笑:“哦,”然后把手里的处方递给元春:“爱妃啊,这处方,你可见过?” 元春接过去瞧了瞧,微微变脸,眼帘一垂,轻声道:“约莫记得,记不大全乎了,皇上也知道,自从龙凤胎,” 元春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再抬头已经是满眼泪光:“自那后,臣妾好些事情记不大清楚,不过这张方子臣妾看得懂,乃是一张补血安胎的方子,臣妾瞧过许多次了,不过是剂量略有增减而已!” 皇后原本挑眉斜视元春,看她今日如何逃?闻听元春推个干净,顿时一声冷笑:“贤贵妃可真是深藏不露,大智若愚啊,这样的虎狼之药经给贤贵妃轻飘飘的就乎弄过去了?莫不是贤贵妃以为王太医死了,你们做下的孽,便死无对证了?” 元春闻言愕然:“皇,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话呢,什么作孽呢?” 元春似乎打手打击,身子也风吹杨柳一般摇晃起来。元春自从龙凤胎夭亡,心里愧疚,又因为雪肤膏缘故,她一张银盘脸儿消瘦得只剩下巴掌大,眼睛越发大的酒盏一般,眼珠子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滚落。 皇后自觉掐住了元春七寸,直觉元春做作得很,一声嗤笑:“哈,忘我自诩看人不错,只当你是个聪明识趣儿的,却没想到,堂堂大雍朝贤贵妃竟然有唱戏的潜质。” 元春闻言身子越发一如秋风中的落叶,声音更是抖得语不成句:“皇后,娘娘,臣妾受辱,无......关紧,请......您看在公主份上,份上,” 这一句话根本没说完,元春仰头就到了。 乾元帝一早发觉元春神情有异,乍见元春仰倒,一个箭步攒上前去,恰好接住了元春羸弱身子:“爱妃?” 元春却撑着一口精气神,呢喃道:“皇上,臣妾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被......” 元春脑袋一歪,最终晕厥了,嘴角却有一时血迹蜿蜒而下。 乾元帝顿时心痛如绞:“爱妃,爱妃?元儿?” 乍听乾元帝竟叫元春元儿,皇后顿时受了刺激,疯了一般上前拉扯元春:“贾元春,你不要再装了?” 却是乾元帝没防备,元春被拉出了乾元帝怀抱,顿时身如飘萍,往下就跌了。 迎春惊慌之下,忙着上前抢救,却见锦鲤俯身在元春后背之上,拽住元春缓缓倒地,并顺手一摁元春头上金簪,元春额头上便有一丝血迹蜿蜒而下,称着元春雪白肌肤,十分刺眼。再加上元春嘴角血丝,她又气若游丝,似乎分分钟就不成了。 在场之人,无不惊悚。 皇上上前搂起元春,龇目欲裂一声吼:“皇后,你大胆,竟然殿前咆哮,殴打贵妃,来人啊,将皇后给我,给我赶出去!” 皇后自己也吓傻了,忙着摆手:“不是我,皇上,不是本宫,本宫只是摇晃她而已啊?” 皇帝已经听不进去,搂着元春一声声催促:“传太医,快传太医,传太医!” 锦鲤却在迎春耳边邀功:“怎么样,我今儿表现不错吧,主人,要奖赏哟!” 原来,皇后力气不足以将元春拉出跌倒,却是锦鲤暗中使力帮了她一把。 元春口里吐血,气若游丝,迎春心惊不已,只怕元春伤了肺经,哪里还顾得理她,兔子一般弹跳而起,想着元春飞奔。 锦鲤声音如影随行:“主人啊,您要相信我啊,贤贵妃并非吐血,不过是牙齿要了破了嘴唇皮儿。” 迎春正好被皇上挡着,近不得身,瞪眼锦鲤:“闭嘴,嘴唇皮儿破了能流这多血?哄鬼呢!” 锦鲤撇撇嘴:“真的不是吐血,不过是我使了个障眼法而已!还有,贤贵妃原本是装晕,是我怕效果不佳,索性点了她的昏睡穴!” 迎春因此放了心,抬眸对上皇后杀人一般目光,迎春顿时心肝一颤,忙着低头握住元春玉腕,忙忙搓揉:“大姐姐,醒醒啊?”迎春哽咽着,眼睛急剧眨动几下,想要哭些泪水出来,却因为知道元春无碍,怎么也哭不出泪水。 锦鲤一声嗤笑,手指一弹,用两股灵泉水替迎春冲洗眼睛。 迎春这里瞬间泪如雨下,哭得哽咽难语。 司棋綉橘桂嬷嬷几个围着迎春劝慰,太后见迎春哭得可怜,拉着迎春安慰道:“皇宫中多的是名医良药,贤贵妃必定无事!” 迎春却百忙之中一睃皇后,顿时就给太后娘娘跪下了,哭道:“臣妾不知道姐姐犯了何等过错,叫皇后娘娘拿住,只是我跟姐姐同出一脉,无论姐姐有何过错,臣妾情愿分担一半,只求太后娘娘开恩,救我大姐姐一命!” 太后娘娘闻言心酸不已,叹道:“迎丫头安心,莫说贤贵妃没事儿,就是有事儿,本宫也答应你了!” 皇后因为身份尊贵,侍卫只是拦着她不许他靠近皇帝跟元春,却并不敢动用武力。此刻闻听太后之眼,终于崩溃,再不故作高深了,扑地喊道:“母后啊,您不能因为宠爱德昭仪就偏私护短啊,事关皇家子嗣啊,母后,您要慎重啊!” 作者有话要说:九十九啊,九十九啊,玫瑰有没有啊? 第100章 太后闻言大怒,眼神一下犀利起来,锥子似的缀在皇后脸上。 这一阵心里十分烦闷,后宫中五个孕妇,除了周婕妤被禁足,还有元春以为,余者三位都流产了。结果,周婕妤生得公主,元春的龙凤胎又夭亡。足足一年了,后宫中死气沉沉,听不到一声婴儿啼哭。 太后心里原本就把小产责任算在皇后身上,不过因为今上皇位得助于母后徐太后支持,故而,对徐家一门多有宽宥。不想如今,皇后又对元春生了逼迫之心。 太后心里自有一本账,元春大约不能生育,不然也不敢孝期内与皇帝同房了。如今皇后如此勒逼上门,必定看破自己有心扶持迎春吧! 这一想,太后心里对徐皇后厌恶更深一层了。莫不是你自己不能生,就想让全天下女人都不能生,还一个贤惠的国母娘娘。 眼瞅着皇后还在声情并茂谏言:“母后啊,您到底仔细瞧过处方没有啊,贤贵妃残害龙脉啊,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母后,您要三思啊,皇嗣关乎国祚,不可轻忽啊,母后啊.......” 太后原本要等皇后回宫再派人前去申饬,这会子皇后意在叫嚣找死,天后也顾不得了。遂面色如霜,一声冷哼:“皇后说得好,皇嗣关乎国祚,残害皇嗣者死!” 回头一伸手:“桂嬷嬷?” 桂嬷嬷遂开了一个朱红锦盒,捧给太后娘娘观瞧。 太后娘娘却一摆手:“送给皇后!” 桂嬷嬷道一声是,恭恭敬敬将锦盒捧给皇后,皇后一瞧之下顿时吓得面色青紫,浑身抖索,犹如寒风中一片残叶,顾不得体统,手脚并用爬向太后:“母后,母后啊,儿媳冤枉啊......” 太后面寒如冰,双眸喷火:“不知所谓,我问你,坤宁宫中掌事太监王弘英真的是自己个跌进马桶被尿憋死了?还有他的兄弟王宏伟也是自己个失足落井死了?” .....“还要不要我一一尽数?这些年本宫对你不够宽宥?皇帝对徐家不够优渥?不要以为你的那些字小心思别人不知道。回去吧,好好做你的皇后。” 随即,太后一声喧:“传本宫懿旨,皇后咆哮金殿,君前失仪,着令禁足一年,四皇子移出坤宁宫,已然交给坤宁宫修媛恩养。” 殿前女史应声是,却又道:“启奏太后娘娘,储秀宫只有秦宝林,没有秦修媛!” 太后娘娘额首:“即刻传令内务府,秦宝林恢复嫔位,晋位修媛。” 至于为何恢复嫔位,太后不说缘故,皇后却知道,那位惹祸的奶娘正是受了皇后指使,故意隐瞒病情,让小皇子吃了病奶,过了病气,差点一命呜呼。 内卫再一次奉命恭请皇后离开。 这一次,皇后没有挣扎,她一直在谋求改玉牒收养小皇子,如今太后毫不留情戳破了她当初伎俩,没有褫夺后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不敢奢望留下四皇子。可是她不甘心,她营营苟苟这些年,验看大功将成,贾元春犯了死罪啊。却这般轻易给她脱身而去,她不甘心啊,凭什么她被太后撕去了锦衣,剩下虱子,贾元春姐妹却依旧盛宠不衰? 皇后决定,临死,她也要拉个垫背,因此,皇后整整衣冠,朝着太后三跪九叩:“臣妾不过是心悦皇上,私心作祟,臣妾愿受责罚,可是,贤贵妃的却为了私欲谋害皇嗣啊,臣妾没有撒谎啊,月前,臣妾已经查证清楚,王太医也供认不讳,臣妾正要上报皇上,熟料王太医似乎有所察觉,主动请缨去了平安州,臣妾为了顾全大局,思虑等他回来再做惩罚,熟料,他竟然死在外头,母后娘娘,臣妾甚至怀疑,王太医死得蹊跷啊?” “查证清楚?证据呢?就是这张处方?”太后终于不耐烦了:“桂嬷嬷,将证据还给皇后,让她给我们解说解说!” 桂嬷嬷将处方接了转交给皇后。皇后一看之下顿时惊叫起来:“这不对啊,母后,这处方不对啊,这处方被人换了,之前那张处方剂量是这一张处方三倍,” 太后顿时恼了:“皇后,你大胆,莫不是怀疑本宫作假?” 皇后吓得只磕头:“母后恕罪,儿媳不敢,可是,” 太后气极冷笑:“怎么?你还不服,你这是怀疑皇帝,怀疑德昭仪?”言罢直摆手:“看在已故徐皇后面上,你这话我只当没听见,乘着皇帝还没发怒,你回去吧,给你姑母徐太后留点颜面,也给徐家留些体面吧!” 皇后没想到忒证如山之下,已然给贾元春搬回去了,心里怄的只要吐血。却也知道,如今大势已去,也只有再图以后了。她再不敢龇牙半句,磕头而去。 偏殿内。 元春无声无息躺着,皇帝一脸急色,焦急万分。迎春冷眼旁观,心里终于确定,乾元帝跟元春是真有几分男女之情。 一时太医前来,跪地请安,却别乾元帝飞起一脚:“人命关天,闹这些劳什子,快救人,救不活,当心脑袋!” 太医被踢翻在地,也不敢起身,就着地上跪行几步,跪在榻前替元春诊脉,终于擦擦额头,松口气,回身叩拜乾元帝:“回禀皇上,贵妃娘娘只是受了刺激血气攻心,因此血不归经,身子并无大碍,只要细心调养三五日,必定痊愈。” 乾元帝闻言终于舒口气:“好,这一阵就有你提贵妃调养。治好了,你是大功一件。” 治不好,身价难保吧。得窥贤贵妃病情并不严重,只需要细心调养即刻。 “微臣领命!”周太医心里直抽抽,心里终于知道贤贵妃在皇帝心里特殊位置了,只怕这位养下儿子来,坤宁宫那位就难受了。 元春本来不过是心病而已,如今把皇后整得禁足了,又得了代理六宫的职权,元春在我日后,准确的按照太医推测痊愈了。 迎春发觉元春依旧在使用雪肤膏,甚是不解:“姐姐明知道这东西危害,如何还要执迷不悟?这东西用多了可是伤身子,难道漂亮比性命都重要?” 元春面色一暗,瞬间眼角一片晶莹:“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如今这东西却停不得,怎么也要挨过腊月去才能停着他再行调理,不然,一旦失误,皇上会尴尬,太后娘娘会恨我,太上皇只怕容不得我了。你也知道,太妃去后,太上皇如何伤心欲绝,若是叫我撞在枪口上,岂有下场?” 迎春顿时哑口了。 元春反头倒劝迎春:“也没什么,我这般也很好,索性皇帝对我还有几分情分在,我冒险陪着他熬过这一阵去,他只有越发怜惜我,至于儿子,妹妹你生也是一样,将来咱们一起教养他成人成才也是一样的!” 之后,元春把持了后宫,迎春的日子过得春风得意。 十月底,宝玉返回京都,她乡试落第了。不过,在京都纨绔子弟中,他十四岁中秀才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他自己虽然失望,也不过是怕贾母跟黛玉失望而已。 元春原本作为皇后女史的时候就帮着皇后处理公务,如今以贵妃之尊打理后宫,越性名正言顺,处理得井井有条。 皇宫之中,无人敢于元春姐妹争锋。 时间很快进了腊月,皇帝九月孝满,太后娘娘去了一趟养心殿,回来就吩咐内务府重挂绿头牌。又命太医院替尚未承宠的嫔妃调理身子,方便承宠。 迎春在内四位被内务府核承宠资格,上至元春,下至储秀宫几位宝林,拢共十二位嫔妃挂起绿头牌子。 腊月忙碌,皇帝尤其忙碌,进后宫的日子少之又少,太后娘娘跟皇帝私下密谈几次之后,皇帝才开始在后宫中走动。 说起了,乾元帝还是恋旧之人,虽然迎春四个粉嫩的大姑娘已经核准了承宠资格,皇帝并未急着临行,反是把之前故人逐个安慰一遍。 腊月时候,乾元帝进后宫八日,出来其余四位每人睡了一夜,余下四日,因为皇后被太后传令取消了绿头牌,乾元帝全部歇在承乾宫。 每遇乾元帝在承乾宫留宿,迎春就被元春特特请去陪席,意在培养乾元帝跟迎春之间情分,因为元春了解乾元帝,这人喜爱情有独钟这种调调,倘若第一次稀松平淡,过后再不会记得你了。 所以,元春每日抓住机会,让迎春在乾元帝面前晃悠,意在让她们联络感情,日久生情。 元春做的太明显了,迎春看着她笑盈盈撮合自己跟乾元帝凑对,迎春只是觉得元春面上笑容那么假惺惺。 再者,迎春觉得这般姐姐妹妹的陪伴男人,讨好男人,心里也有些毛乎乎的不自在。 特别是乾元帝还很受用,似乎很喜欢这种调调。他往左边一睃元春,笑眯眯唤一声:“爱妃,别光顾着朕啊,自己个也要用些。”脑袋一偏,又看着右边迎春笑,见她数着饭粒儿吃得少,挑眉问道:“嗯,丫头,爱吃什么,朕让他们添几个菜?” 迎春只是觉得别扭,要陪皇帝没关系啊,一人一间房子分开来哈,这般姐姐妹妹挤成堆,算什么呢? 迎春觉得皇帝跟元春都有些恶趣味儿,这两人当着迎春打情骂俏,欢乐得很,只把迎春郁闷致死,尴尬的很。寻个机会,迎春私下询问元春:“姐姐真的一点也不介意我跟姐姐争宠么?姐姐不怕皇上将来偏爱我多过姐姐?” 赵飞燕还嫉妒赵合德呢! 元春一笑:“当然在意,不过,姐姐我在意的过来么?我一人之身能够抵挡天下美女吗?所以,咱们姐妹要同心,抓住眼下能够抓住的荣宠。” 元春也算是看出来了,乾元帝对迎春有几分兴趣,若是迎春知情识趣,懂得抓住男人,说不得迎春要在这里宫中风光数十年。 因为,迎春有着元春难以比拟的优势。 迎春不仅自身条件十分好,年轻漂亮,聪明灵巧,还生了一张天下婆婆们最喜欢,以为很有福气的鸭蛋脸儿。 迎春脸蛋粉白细嫩,白里透红,配合一双星子一般明亮水杏眼,喜庆又标志。 最重要,她身后站在太后娘娘。 元春虽然吃味,却知道此事势在必行,没有迎春,也有别人,如今挂牌的就有十二人,嫔妃以上就有九人,还有储秀宫中一群没轮上承宠宝林才人于美人。宫外还有十二位年后就要进宫,三年后还有大选。 比起别人来,元春宁愿迎春受宠。 因此,她便索性大方些,帮着迎春成为乾元帝心里另一份特殊存在。 元春希望在更多秀女进宫之前,迎春能够产下小皇子,一个得到皇上青眼的小皇子。只有养下小皇子,自己姐妹才能在皇宫中真正生根立足了。 否则,再多的荣宠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儿子才是女人根基与依靠。 正因为看穿着这一点,元春对迎春承宠的事情格外上心。 宫中除了远处时时刻刻记挂着迎春承宠之事,太后娘娘也是一般着急,内务府一早挂出迎春绿头牌。晌午的时候,太后的赏赐便流水一般送进延禧宫。 除开各种补品,最为各色的是其中有两全套餐具。其一是一全套色胎白瓷餐具,再有一全套银质餐具。 桂嬷嬷亲自带人送了来,细细交代迎春,这些日子就用这两套餐具,直到养下小皇子,这之前,不要碰触那些彩釉器皿。 太后又不放心,招了迎春当面嘱咐;“这这段时间内(承宠期间)饮食器皿改用银质,因为彩釉瓷对孕妇胎儿都不利。” 桂嬷嬷本事教养嬷嬷。说说无妨,太后虽然不是迎春正经婆婆,却是换地嫡亲的母后,正经长辈,也算得是迎春的婆婆了。 婆婆面授机宜,传授的却是如何正确承宠生生健康孩子。 迎春只觉得浑身血液一下都涌到脸上,一张面皮火烫烫的,热得似乎要炸裂! 第101章 腊月初,海疆前线九省巡检王子腾忽然八百里加急进京。 密函两扎,其一,乃是捷报。 却是冬月,倭寇两千余人,乘着寒冬大规模犯境,西宁郡王设下埋伏,亲自率军迎击,引敌深入,虽然歼敌大半,活捉数百人。其二,西宁郡王被一顽敌冷箭击中,虽然医治及时,却是中毒至深,需要长期静养,恳请皇上即刻选将接替西宁郡王。 皇上接到如此战报,忧多喜少,本来,好容易传一次捷报,本当大肆庆贺才对,却不料主帅折损,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西宁郡王领命一年,正好摸清楚对手行径规律,如今临阵换将,一切从头开始,实乃兵家大忌。 歼敌换将都是朝廷大事,乾元帝再次叫大起,商议替代之人。 西宁郡王打败倭寇,打破了倭寇难以战胜神话。朝堂之上再次开了锅了。 一时之间,许多人开始磨刀霍霍,以为替代将军必定是去收拾战场白捡功劳。 因为北静郡王忠顺王尚在平安州平叛,朝中南安郡王,东平郡王成了主要将帅人选。再有蛰居多年的忠义郡王也跳了出来,慷慨激扬,要求带兵杀敌,为国效力。 对于忠义郡王请战,乾元帝毫不客气斥退:“当初忠义王利用秋猎之际,调兵弑君,而今,忠义郡王要求统兵,意欲何为?” 忠义郡王当即吓得退杆子发软,磕头请罪,回去后便病了。 朝廷经过廷议,最终由南安郡王接替西宁郡王,成为海疆兵马大元帅。 迎春得知南安郡王终于披挂上阵,去了海疆前线,心里再一次震惊不已,红楼中悲剧灰线再一次出现。 原本迎春排定与那月初十承宠,因为海疆战事忽然恶化,乾元帝整日待在乾清宫而搁浅。 正当元春惋惜之际,皇后忽然病重卧床,要求会见亲眷。 承恩公夫人最爱挑事儿,这当口还是不要让这事儿精进宫为妙,太后娘娘遂以皇后病重需要静养为由,驳回皇后,只命太医院好生照料,需要什么药材,直管开了库房取用,库房短缺,直管现卖。 正逢年节,宫中事务繁杂,元春自己既要每日盯着皇后的治疗,还要操办年节事宜,公主年幼也需要照料,负担太重,太后娘娘因此命迎春襄助元春,学习处理后宫事宜,元春便命迎春主管嫔妃年节份例发放。 这一日,迎春正在核定银霜摊,锦缎布匹,银钱份例这些,忽见储秀宫秦修媛忽然造访,却是蛰居在储秀宫里的采女杨瑾瑜忽然求见储秀宫主位秦修媛,她要求入住坤宁宫附宫,因为皇后跟前伺候。 迎春不由皱眉,蓦然间想元春之前所言,因问:“杨采女可有什么说头?” 秦修媛道:“说是从前多梦皇后照顾,如今皇后病了,不说身为后宫,就是知恩图报,理应伺候皇后娘娘。” 迎春沉脸道:“这话很该打嘴,坤宁宫自有皇后娘娘奶娘陪嫁照料,如今,贤贵妃日日盯着,以后娘娘派遣了太医院院使以及两名太医日夜守护。且后宫调度自有太后娘娘主持,何须她一个小小采女过问?秦修媛身为一宫之主,应该当即驳回才是,如何明知其不合规矩,还要前来絮叨?” 秦修媛期期艾艾道:“臣妾原本也是这般回绝她,却是她言道,臣妾若不与她上奏,她便绝食,德昭仪娘娘您也知道,杨采女跟圣上的情分,” 迎春冷笑:“秦修媛既然质疑我的决断,直管前去承乾宫向贤贵妃禀报,或者前往宁寿宫向太后娘娘禀报也成,不过看在大家身为后宫生存不易,我提醒你一句,太后娘娘都拒绝了承恩公徐家会亲,难道一个采女面子比承恩公还大?再有,秦修媛之所以做上一宫主位,乃是太后娘娘看在你生性耿直,循规蹈矩,这才格外施恩。你也知道,杨采女之所以成为采女,乃是太后娘娘亲下懿旨。修媛切勿为了些许小恩小惠,惹得太后娘娘不悦才好!” 秦修媛被迎春说中心思,顿时涨得满脸通红。 杨采女的却威胁过秦修媛,但是后面还有半句秦修媛没有告诉迎春,杨采女言道,她虽落难,不过是太后娘娘不容,皇帝对她情分与旁人不同,就连皇后答应了要帮她复宠,所以,她恳请秦修媛帮帮她,将来她翻身了,自然提携秦修媛母子们。 皇后前些日子如何关照杨采女也是秦修媛亲眼所见,原本以为杨采女很快就会复宠,之没料到,皇后忽然被禁足,这才拉下了。所以,秦修媛以为杨采女将来的造化必定不小,必定跟杨采女一般的秀女,如今还在家里引颈期盼,难觅入宫之门! 秦修媛诺诺起身:“臣妾焉敢不服,只是杨采女威胁臣妾,说要绝食,臣妾这才怕了。” 这才杨瑾瑜必定是想着皇上出孝在即,想要借机复宠,在年前挣回些许面子吧。 迎春虽不会因为争宠就是谋害谁,却也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添堵。帮助杨瑾瑜,太后娘娘面前也难得交代。杨瑾瑜既然自行皇帝忘不了她,还是乖乖等着皇帝亲自去解救她吧! 迎春淡然一笑:“她竟然想去坤宁宫,必定是想借助皇后复宠,岂会就死?修媛把我的话带给她:她都要自绝与皇上了,还去坤宁宫干什么?嫔妃自戕属大不敬之罪,罪在不赦。只要她舍得杨家满门亲眷,绝食与否,随她自便!” 秦修媛面色一喜,忙着应了。杨瑾瑜这些日子没少挤兑秦修媛,而秦修媛因为无宠又害怕杨采女他日复宠报复自己,一次一只十分忍耐。如今正好借德昭仪之口,一宣恶气! 秦修媛狡黠眸光没有逃脱杜若眼睛,及至秦修媛去得远了,言道:“娘娘一片好心教她,只怕她回去要给娘娘您拉仇恨呢。杨瑾瑜说的不错,她跟皇上情分的却很特殊,一旦复宠,只怕要针对娘娘了。” “杨瑾瑜当初早碧云寺被贬,虽是因为她自己挑事儿,犯了口舌,究其实质,却是因为我,你以为我今日不睬她,她心里就不恨我?左不过是恨,索性摆开架势撕破脸!” 迎春说着一笑:“且眼下太后娘娘好好地助理后宫,前朝又值多事之秋,皇后娘娘自身难保,杨瑾瑜就是想要借助皇后复宠,也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即便复宠,在她养下子嗣之前,也不会轻易晋封。你主子我前有皇帝贪鲜,后有太后宠爱,边上还有一个贵妃姐姐拉偏手,如此之下还不能立足自保,被她掐死也是命里该着!” 杜若想一想直觉自己个主子前程似锦,勾唇笑得一脸阳光:“这倒也是!” 綉橘司棋被迎春勒令跟着杜若学习宫中生存之道,难得见四平八稳的杜若错算一回,一边更是笑得与有荣焉:“总算咱们杜姑姑也有失算的时候了。” 时候,秦修媛又来了延禧宫复命,却是杨瑾瑜闻听迎春之言,气得遭了房中能够砸碎一切东西,最终没敢绝食。 且也是杨瑾瑜识趣儿,杨瑾瑜的祖父祖母因为杨瑾瑜受到太后娘娘申饬,如今都称病在家,鲜少出门,杨瑾瑜父亲原本在翰林院任大学士,甚是得宠,如今也因为杨瑾瑜而蒙羞,虽然圣上没有下命贬谪,却在翰林院中被人拿话挤兑,颜面无存。家里姐妹也因为杨瑾瑜私奔的出格之举,被太后娘娘下恩旨免选了。 免选懿旨对于荣府探春来说是无上荣宠,对于眼下杨家姐妹却是无尽羞耻,因为,太后娘娘厌恶,杨瑾瑜几位堂妹到了议亲年纪却无人问津,据说,杨家老夫人预备带领孙女儿们返回故居说亲,也好避开京都耻辱。 杨瑾瑜如今再因为爱情不如意而自戕,连累亲眷,简直不能称其为人了。 街面上年味越来越浓,皇宫中却是等闲平常,谁也不敢大事铺张,除开太上皇身上杀气重,也因为皇帝各种忙乱不堪,百姓家里都吃腊八粥了,皇帝老子还在跟大臣们哭穷借银子。 捐赠筹银子的法子已经用了三回了,皇帝自己都觉得面上火烫,可是,为了自己江山稳固,皇帝老子也只得把面子收起,指着朝臣们勒逼:“都给朕想策略,想出可行发子者,官升一级,有爵位者,爵升一等,不过一宗啊,朕要三百万啊!” 满朝文武都想升官发财,若是数额少,都宁愿自己掏腰包了,可是,三百万啊,哪里找去啊。 这些日子,皇帝也不来后宫,过年事宜有太后跟元春张罗,迎春主观的嫔妃过年物资基本就绪,便见天窝在炕上猫冬,就这红枣干果儿品茶看闲书。 当然,锦鲤也会在修炼闲暇,给迎春回报监听情报,泛泛之言,迎春一般左耳进右耳出,这一日忽听锦鲤唧唧蠢笑:“可怜见的皇帝老子哟,你媳妇儿手里何止其百万千万呢,却要厚着脸皮向百官伸手,哦,不对,他是那官位爵位换银子,这叫做,叫做什么呢?” 迎春一嗤:“你也有不知道的呢,笨蛋,这叫做卖官鬻爵!” 锦鲤拍手笑:“对对对,就是这话。” 迎春蹙眉:“皇帝干什么要卖官鬻爵呢,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锦鲤笑道:“南宁郡王前往海疆接替西宁郡王去了,就是那个什么,贤贵妃亲舅舅王子腾,他给皇帝老子写了密函,要求朝廷调拨粮草,说是不光是将士们过冬艰难,当地百姓也需要救济,要熬过今冬,至少需要三百万银子。” 迎春蹙眉半晌,蓦地一笑,招手让锦鲤靠得近些:“你去见你徒弟,叫他如此如此!” 这日傍晚,迎春前去宁寿宫给太后娘娘道晚安,正碰见皇帝老子跟哪儿眉飞色舞,笑嘻嘻的陪伴太后娘娘唠嗑儿。 迎春一早知道缘故,进殿之后,忙着请安,却不落座,故作讶异:“莫不是又出了喜事儿呢,皇上您可是好酒没有这般欢喜了。” 皇帝听闻这话越性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冲着迎春只招手:“这可巧了,正要瞧你们去,你到赶上了。过来,过来,朕有喜事儿告诉你!” 第102章 迎春心知必定贾琏奏对入了皇帝耳朵了,却故意往太后娘娘身边站了:“皇上又要作弄人,臣妾且不上当了!” 皇帝一愣之下,蓦地想起那一次螃蟹时间,顿时心花怒放,手指点着迎春笑:“这个丫头,怪爱记仇!” 太后娘娘一笑:“迎丫头啊,这一回,你可是冤枉人咯,皇帝说的真话,你那个兄长荣国候贾琏,委实不错,他这一回给皇帝立功不小!” 迎春抿嘴一乐:“太后娘娘夸赞了,臣妾兄长可是惫懒的很,老祖宗叫他学文科举,他怕起五更便说要学武,装模作样,舞枪弄棒,后来有限期家里有人关着他,不自由,嚷着学人家出去游历,还美其名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其实啊,他哪里是什么游历啊,合着几个纨绔子弟,柳湘莲,刘子芳几个扎堆作怪,跑回老家金陵看六朝旧都气象去了。老祖宗骂他,恩荫官儿不好好做,空有一副好皮囊,于国于家无望。” “他却说道;家里有一个老爷当官也就是了,要许多官儿作甚,读书科举有宝玉呢,家里掌舵有老太太,朝廷里有皇上撑着天呢,我只管安分守己,做个好儿子,好孙子,好臣民就成了,难不成,偌大家国天下,还没得我一口饭吃呢!” 迎春这是给皇帝打预防针呢,因为翻年仲夏南安郡王就败了,及至朝廷议和之后,皇帝空出手来就该清算忠顺王跟忠义郡王两个反王了。 宁府贾珍牵连其中,到时候必定有人要牵强附会拉扯荣府,毕竟两府虽然分宗,在外人眼里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却说皇帝闻听迎春这般一说,心里倒替贾琏抱屈,摆手一笑:“哎,迎丫头说话太武断了,荣国候啊,要说他贪玩惫懒或许有,不过这人还是很聪明,脑子灵活啊,这一回啊,他就替朕解决了大麻烦了。” 迎春当然知道,把策略原是迎春从后世幻化而来送给贾琏的,却是故作讶异:“真的啊,未知家兄说些什么啊?” 乾元帝瞅着迎春灵动墨眸水汪汪的,清凌凌的,似乎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再一瞧那红艳艳粉腮,湿润润樱唇,顿时移不开眼去,不由自主咽咽口水。 迎春这里却故作懵懂,睫毛扇子似的忽悠悠扑闪:“皇上?” 乾元帝闻言一惊,嗯嗯哼哼一清嗓子,眯眯眼:“嗯,哦,那个啊,那个贾琏啊,十分聪明啊,赏赐募捐不是搞个拍卖竞争么?大家都没什么感觉,哎,他去看到了商机,他提议啊,正好年底了,各处皇上要上内务府结算,这个贾琏便提议,今年的皇商资格审查核定不再按照往年法子,而是公开拍卖,价高者得,当然咯,也有相应的优惠政策,中标者,任皇商期间可以免赋税,还允许他们免费使用朝廷漕运通道,哎,没想到,这个法子竟然得到大批商户拥戴,今个晌午时分,到内务府报名参与竞争的商户已经达到了数百家。” 太后娘娘冲着迎春额首一笑:“嗯皇帝方才正说到这一章,我这儿还没听懂呢,从来就是皇商从朝廷领银子,如今倒找朝廷银子,岂不是要就亏本呢,这样还有人争着抢着,实在稀罕得紧了!” 迎春抿唇一笑:“这个臣妾却知道,因为荣府姻亲薛家就是现成的例子,一般商贾之家,男儿三代之内不允许科举,女孩儿更是低贱,小选也无资格,一旦成为皇商,这些问题迎刃而解,所以,这些商人是拿银子卖尊荣地位呢!” 乾元帝冲着迎春一翘拇指:“聪明!” 太后娘娘见状就笑:“嗯,本宫落伍了,只知道老话商人逐利只是为了银钱,没想到如今倒有了新意,嗯,我倒想起一个案例来,六国吕不韦。皇帝啊,那个薛家志向不小,只怕也想学习吕不韦呢!” 乾元帝挑眉:“母后说的是忠义郡王?” 迎春马上一笑:“太后娘娘太高看了薛家了,吕不韦之所以成功,乃是因为主上年幼羸弱,咱们圣上正值壮年,年富力强,英明睿智,犹如九天日月,薛家算什么呢,说她米粒之光,也是夸赞了,所以,对于薛家,太后娘娘无需担忧!” 乾元帝母子对视,一起笑了。太后言道:“这话很是!” 乾元帝并未在后宫停留许久,如今前线粮饷乃是重中之重,绝不能让人搅黄了,对于竞投皇商资格人选,他要去亲自去坐镇监督。虽然国家需要银钱,也不能叫阴私小人钻了空子,所以,皇商贾竞选人的家世必须清白,祖宗三代必须查证清楚,才能入选。 至于过程,迎春没有过问。经过内务府、刑部、兵部、户部、京兆尹多方查验贺核对,前前后后足足忙碌十日,最终,将皇宫大内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供销权利一起拍卖出去。结果出奇的好的,一群伤人经过激烈竞争,最终户部进账四百八十万银子。 乾元帝笑声尚未收起,户部联合兵部奏对,索性当场征购米粮布匹,因为来竞争皇商的商铺囊括了衣食住行各种行当。 当日就将百万银子花费出去,翌日,兵部押送粮草的先头部队便启程上路了。 乾元帝心情倍爽,传令兑现诺言,嘉奖贾琏。只是,贾琏已经是超品侯爵了,贾琏因此坚辞受,直说自己食君之禄,理应分君之忧。 最终,上书房大臣,贾琏舅舅亲家公英大人提议,贾琏立功,不如推恩其母张氏夫人。 乾元帝心里也觉得贾琏若是升任公爵只怕文武不服,敕封一个故去的妇人,想来无人会跟故人为难。是故,乾元帝十分大气,朱笔一挥,诰赠贾琏生母张氏超品夫人了。 贾赦这个浑人当初没给张氏请封,贾琏心里膈应许多年,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忙叨叨张罗起来,又请示贾母,年前开祠堂,将生母的族谱改写,领牌子重刻,开年后再返乡祭祖,给母亲重新堆坟立碑重新墓志铭。 张氏这个生前被自己丫的死死地媳妇,死后终于跟自己比肩了。 贾母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却是一口答应贾琏祭祖,乘着年前,要把祠堂牌位改过来。贾母也想得通透了,她就是拦着不许张氏跟她比肩,又能阻扰多久? 终究一日,她这个老诰命也要尘归尘土归土,那时候又能管得谁呢! 贾赦无知无知,看见儿子贾琏省得俊桥,上赶着高攀跟他哥两好,只是邢氏气的很,她的诰封跟着贾赦,贾琏当初袭爵因为生母的事情,并未给邢氏请封。朝廷也是多事之秋,没谁去追究贾琏这个纨绔子弟子礼仪欠缺。 因此造成邢夫人如今诰命比凤姐还低,她原本怄的慌,熟料,张氏这个死了许多年的死鬼子也要压她一头,顿时气得眼冒金星,跑去跟贾母啰嗦告状。 贾母原本厌恶邢氏,这些日子尤其厌恶,因为邢氏总是把邢蚰烟往贾琮屋里赶,似乎恨不得邢蚰烟跟贾琮闹出些事情来才高兴。贾母原本对邢蚰烟这个女孩儿很喜欢,只要贾琮喜欢贾母也乐意成全,只可惜,遇见邢夫人这个污糟包,贾母便有些不乐意了。 一听邢夫人来意,越发心里腻味得很。也不掂量自己斤数分量,三品诰命已经抬举了,也不想想张氏凤姐出身,人家不是清贵就是权贵,你一个破落户出来老姑娘,竟然肖想跟我这个侯门千金出身婆婆比肩? 乌鸦妄想凤凰巢,你也配! 不过看在她也是白发鬓鬓之人,贾母压下心头嗤笑,淡淡解释道:“妇人诰命随着丈夫,像是我,就是随着国公爷,老大只是个三品将军,张氏的超品乃是朝廷敕封,你这个三品诰命有什么好委屈呢?无事回去好生照顾老大,免得闲得发慌想些有的没的。” 你委屈也跟我说不着,有本事去跟圣上评理去! 贾母言罢起身:“鸳鸯,头晕,搀我躺躺去!” 邢夫人回去之后越想越怄气,竟去招惹贾赦:“老爷啊,您醒醒啊,为妻的就要被人欺负死了啊?” 贾赦正给秋桐秋月秋霜几个画眉取乐,乍见邢夫人这个老巫婆,顿时横眉冷对,上前就是一脚,把幸福人踢翻了,吐沫横飞骂声连天:“是那个狗娘养的看的门?打三十板子卖了他。” 瞬间,外面一阵鬼哭狼嚎。贾母有话不许跟着贾赦胡闹,但是,不买可以,不打是不成的,否则,贾赦听不见哭声,回头亲自动手,那时候,随便你是受刑的,还是执行的,铁定小死一回。 外头几个婆子闻听这话,一个个吓得头皮发麻,赶紧来一阵风把邢夫人撮跑了。生怕下一刻,贾赦再一瞪眼:是谁领着老乞婆来的,统统打死! 邢夫人四面碰壁之后,回去得了肝胀气,腊月腊时,凤姐忙得很,除了请太医来请脉,也不能十分眷顾,每日露露脸就是她孝顺之至忙里偷闲了,亏得有邢蚰烟时刻抚慰。 邢夫人因此抚摸着邢蚰烟不俗容颜,心里切齿暗恨,凤姐这个扫把星总也不死,不然,自己侄女儿何须守着琮儿那个不成器的,一辈子也熬不过超品去。 邢夫人一病,倒给贾母寻到借口,索性给邢夫人报了病,免得她年宴之上再丢丑,那一次,邢夫人扫荡了迎春库房,直叫贾母羞惭致死,当时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免得她入宫再丢丑。 回头却说宫中元春迎春姐妹,因为贾琏的关系,乾元帝与太后娘娘大喜之下,分别赏赐了元春姐妹许多东西,其中就一柄外蒙进宫极品红翡玉如意,外蒙总共只进贡四柄,太上皇一柄,太后一柄,皇后一柄。 如今元春迎春姐妹一起得了,宫中气红了多少眼啊! 原本这个事情元春吩咐坤宁宫下上瞒住皇后,当然,并非直说赏赐,元春说的是皇后康复之前,不许那些鸡毛蒜皮事情逗惹皇后生气,否则重罚。 却不知道是谁多嘴,皇后终于知道元春姐妹得了红翡玉如意了,心里顿时恨不能生啖她姐妹,须知皇后当日得了这正红色玉如意,是多么得意与荣耀。这是正室原配才配拥有的颜色。也只有皇后,才配得上这吉祥如意的玉如意。 如今,两个粗鄙出身贱人竟然跟自己比肩! 这一日,元春带领后宫嫔妃去坤宁宫探望皇后,却被皇后将一碗汤药当众掀翻:“贾元春,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 元春迎春姐妹按照位份站在最前面,事出突然,避无所避,被汤药弄脏了半幅罗裙,好在冬日穿戴厚重,汤药也不是很烫,元春姐妹不过受点惊吓,并为受伤。 元春面色不动,冲着皇后福身:“娘娘说笑了。”随后,沉脸吩咐道:“皇后娘娘病症不能耽搁,重新熬一碗来。” 随后,元春命令坤宁宫掌事太监召集所有坤宁宫中奴才,冷眸言道:“我之前严正申明了,皇后娘娘病体未愈,不要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打扰娘娘,如今,皇后娘娘因为太后赏赐而生气,你们之中是谁多嘴多舌,惊扰皇后娘娘,最好自己站出来,否则,本宫将奏请太后娘娘,将所有嫌疑之人请去慎刑司问话。” 最终,坤宁宫陈女史站了出来,认了错:“是臣女失言,请贤贵妃看在皇后娘娘病重不宜见血份上,饶恕了臣女一回。” 元春知道肯定不是陈女史知错,不过,她既然认了,也就将错就错了,元春此行不过是为了给皇帝太后娘娘交代而已,不然,被太后娘娘误会自己御下不严就不好了。 且这陈女史也不能重则,否则,别人还道是元春借机发难坤宁宫,说不得皇帝一时心软,把皇后放出去了也未可知。 皇后故意当众挑事儿,不过是想让元春姐妹一怒之下犯做出犯上之举,那时候,皇后告上一状,徐家再跳出来推波,元春这个总理六宫之职也就到了头了。 元春冲着陈女史冷冷一笑:“既然陈女史自己认了,你违背本宫训教理当惩罚,少不得要你掌嘴之后,再罚去慎刑司服役舂米三五日。不过,看在你平日伺候皇后勤勉,皇后娘娘也看重你,如今病着,贸然调开你,与皇后娘娘病体有碍,所以,本宫小惩大诫,罚你掌手心十下以带掌嘴,抄写宫规十遍,罚奉三个月,以示警惕,你服是不服?” 陈女史大失所望,皇后娘娘正是要元春发怒之后刻薄坤宁宫,这样子才好去太后娘娘面前告状,博取同情,早日解除禁足。 皇后娘娘不想缺席年宴。 皇后得知元春轻描淡写一番,心里怄的直翻滚,这个贾元春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啊,再次砸了药碗:“滚开,本宫没病!” 随后,元春迎春受辱之事在后宫传扬开去。 皇帝当晚驾临承乾宫,一夜好眠。 迎春延禧宫则迎来了太后娘娘使者桂嬷嬷,赏赐了迎春十二匹锦缎,十二幅头面,再有白老虎皮子两张雪白如银,黑熊皮两张,黑亮如玉。 桂嬷嬷一福身:“太后娘娘说了,知道德昭仪受委屈了,等着吧,年宴之上,太后娘娘必定叫娘娘扬眉吐气!” 第103章 迎春心知太后所谓扬眉吐气,定是封妃无疑了。 送别桂嬷嬷出门,迎春给桂嬷嬷手里塞了个荷包。 桂嬷嬷也不推辞,随手捏捏,除了薄薄一张纸外,还有滑溜一方硬物,桂嬷嬷知道必定是美玉无疑了,心里顿生一股暖意。身为奴才,主子们打赏钱财也多了,久而久之便等闲视之了,总之怀着卑微心情受之则可。 迎春这种赏赐把玩玉器的行径,却是另有一重敬重之意在里头。 桂嬷嬷在宫中打滚大半辈子,钱财什么也不缺了,所却不过是希望人家平等视之,不要把人当成猫狗畜牲对待。 桂嬷嬷也不多言,道谢而去,心里却是对迎春好感之上添了一份敬畏,如此身居高位尚能礼贤下士的主人,他日前程不可限量。 桂嬷嬷甚至在心里暗自揣摩,太后娘娘原本打算一心扶持这位昭仪娘娘生下儿子,稳稳当当做个富贵太妃的境界只怕低了哟! 转眼就是小年了,乾元帝开始海量接见各藩属国使者,召见各封疆大吏之时,太后娘娘这里也开始召见宗亲贵戚,开始一年一付的年节重头戏目,给这些诰命夫人们派发年礼福利。 迎春跟着随着太后娘娘翻看内务府拟定的赏赐清单,各王府王妃赏赐自然是上上份例。 随后便是贾母这一等超品诰命赏赐。但见清单上头罗列着:金玉如意一柄,彩缎四端,金玉环四个,东珠四颗,金凤一对,努金四十两,帑银五百两。 凤姐的赏赐则少了东珠,余者跟贾母一般。 迎春还记得头一年贾母所的赏赐,相比这一回,则少了东珠跟金凤。 迎春回头再看别家超品赏赐,依旧如故,唯有甄家老夫人跟贾母比肩。迎春知道,大约这一对东珠跟努金乃是太后娘娘格外恩赐,遂笑着一肃身:“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太后娘娘喜欢聪明人,笑道:“礼法无外人情,世人总有偏私,无伤大雅就好了。” 迎春回头跟元春商议赏赐清单:“咱们的赏赐不能越过太后娘娘跟皇帝才好。” 遂在内务府清单上划出了玉如意,在太后娘娘赏赐清单上划去了东珠。至于家里其他女眷,探春惜春凤姐这等年轻的女眷则侧重锦缎首饰,王氏李纨侧重于金玉黄白之物。 宝玉贾琮贾环贾兰这些个,则一律都是名贵文房四宝,与名家名帖。 然后,便开始准备祭灶,虽然不需要迎春亲自动手,但是,一应事物都要详细查验,力争祭灶之时出现一丝半点纰漏。 祭灶之后,翌日开始,宫中便要燃起万寿灯。 二十六日开始,各宫开始张挂门神、春联。东、西六宫则各挂宫训图。东、西墙,每图都画历代有美德的后妃故事一则,作为后妃的榜样。无外都是《燕姞梦兰图》、《徐妃直谏图》之类。 忙忙碌碌,晃眼间便是除夕日了。 白日,京都清贵家眷一起进宫朝贺,太后娘娘于午后在宁寿宫设宴,酒宴之上,太后娘娘派发赏赐,酒宴已毕,歌赋诰命给太后娘娘行辞岁大礼,各自归去。 后妃家眷们则允许与嫔妃们相聚,时间长短,以不影响晚间皇帝家宴即可。 黄昏时分,乾元帝在乾清宫设家宴,所有在京亲王郡王,跟乾元帝没出五服兄弟姐妹们,一体带着老婆孩子进宫饮宴。 太上皇太后娘娘乾元帝三张桌子据上首,今年皇后缺席,元春这个贤贵妃的宴桌摆在皇帝宴桌的左前方,迎春的宴桌则紧跟元春之后。 酒宴开始,众嫔妃首先恭敬太上皇跟太后皇帝,然后,才能自己进餐,各嫔妃之间也有私下捉对猜拳斗酒,年节三日无规矩,一群小嫔妃们难得轻松一回,太上皇太后跟皇帝也不会责怪。 宴席上御酒便是荣府所产琥珀酒,迎春仗着红酒不会醉人,先给太后太上皇敬酒,再给皇帝敬酒,然后跟元春走一杯,总之喝得很高兴。 然后,酒宴进行到尾声,各宫嫔妃给太后娘娘行礼辞岁,太后娘娘派发赏赐。 轮到迎春上前,太后娘娘赏赐很特别,却是一轴杏黄的圣旨。 乾清宫大太监高福拉起长腔宣读圣旨,却是一道迟来晋封旨意。 一时间,满殿嫔妃跪倒。 但听太监在上一通华丽辞藻之后,言道,今朕奉太上皇太后旨意,晋封而妃位,赐号德妃! 迎春三跪九叩,跪接圣旨,口称:“臣妾谢太上皇皇上隆恩,太上皇皇上福体康泰,万岁,万岁,万万岁。谢太后娘娘慈恩,祝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后,迎春按照妃位大妆起来,作为升上半格接受嫔妃们行礼恭贺。你来我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一时酒宴已毕,迎春回宫之后已经有些面红耳赤,口齿缠绵,不胜酒力。 结果,杜若司棋綉橘朱嬷嬷等一批一批上来磕头敬酒,迎春至此已经不知道推辞,只知道嘻嘻笑:“打赏!” 最终,迎春四肢不举,脑袋不管事儿了。 沉入梦乡的迎春蓦地便做起梦来,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羽毛漂亮的大雁儿了。 迎春顿时仓皇失措,拽一拽衣衫,哎哟,这一件衣衫颜色足啊,红黄橙蓝绿青紫,七彩纷呈。迎春知道自己变成大雁了,可是,大雁羽毛没得这样足啊? 迎春蹙眉,自己定然变成鸳鸯了。 蓦然间,迎春又觉得不对了,相传大雁也好,鸳鸯也好,一般都是成双成对,为何自己孤单单一个人呢? 迎春还记得自己进宫三年了,虽没承宠,却因为紧跟太后娘娘,终于封妃,如今正是还日子才开始啊,竟然变成一只鸟儿呢! 迎春心中悲切,泫泣欲滴,惨了惨了,仓皇之间,举目四望,顿时惊呆了。 这确是一个好境地啊。 但见胡水清清,莲叶田田,荷令尖尖。 抬头看天,天空碧蓝如洗啊! 侧目四望,青草碧碧风拂柳! 迎春心里赞一声,还一个神仙仙境啊。顿时觉得子此情此景之下,做个鸟儿也不错。她还记得自己会游水啊,顿时一个孟子钻进水里,憋到不能再憋之后,双腿而一蹬浮了出来,正在抹水喘气儿呢,默然间,耳边一阵嘎嘎笑声响起来:“爱妃好兴致啊,鸳鸯戏水双双飞,爱妃怎么不等朕?” 迎春抬头,惊见一只花孔雀,竖着常常尾巴,五彩缤纷、色泽艳丽,一双黑眸盯着迎春就扑上来:“爱妃啊,今儿是咱们洞房花烛夜,朕与爱妃款衣衫,咱们早些安歇吧!“ 迎春吓得抱头鼠窜:“耶耶耶,您是孔雀啊,咱是大雁,您家这是挑花眼睛,搂错人呢,咱不是您家雌孔雀呢,不信您看,咱也是七彩羽毛,漂亮鸟呢!” 熟料,迎春言罢一瞧自己个,蓦然间,之前一身漂亮羽毛不见了,自己成了一直丑陋的秃头鹌鹑了。再瞧瞧湖面上,那荡漾飘荡着的一根一根七彩羽毛,正是自己的。 “可恶!” 迎春顿时大怒,疯了一般冲上前去:“你这个臭孔雀,色孔雀,竟然拔光我的羽毛,把我变成丑鹌鹑,我也把你羽毛扒光光。” 要丑一起丑,要秃一起秃,谁也别想漂亮! 迎春心里恨得慌,双手飞舞,毫不留情,拔拔拔,拽拽拽,熟料,傻孔雀不躲也不闪,反而失往上凑。 迎春撇嘴顿悟,原来是一只傻鸟啊! 不过,傻鸟也不得饶了你。 迎春秋风扫落叶一般,将这只五彩斑斓的孔雀拔成个秃尾巴斑鸠。 熟料,秃尾巴斑鸠毫不在意,反是嘎嘎嘎的大笑着把迎春光秃秃肉翅膀往怀里搂搂紧:“爱妃好热情啊,正好正好,良宵苦短值千金,咱们安歇去吧。” 迎春待要挣扎,却被他兜头一摁,顿时沉入水中,一阵窒息袭来,迎春心中惨叫:惨了,惨呢,已然变成鸟了,还要遇见这只色孔雀,小命也不保呢! 迎春一边逃窜一边拼命四肢并用,拼命划水挣扎,却是那坏孔雀总是如影随形,总也逃不脱。还被他把身上剩下羽毛扒光光了。 迎春心里憋着一股腌臜气,拼了老命往下蹬腿儿,往上浮起,终于,瞧见一丝亮光自脑门一闪而过,迎春瞧见了希望,顿时一声呐喊,奔命般往上一冲,终于,冒出脑袋。 瞬间,迎春只觉得浑身通泰,如在云端,抬眼看时,漫天花儿,满天云,漫天的芬芳绕鼻翼! 迎春常常舒口气,娘也,娘也,真舒服啊! 左右观瞧,讨厌秃尾巴斑鸠不见了。 迎春心中暗自庆幸,终于跳出魔爪了。 心神一松,迎春摊开四肢,嘴唇微勾,抿抿唇瓣,皱皱鼻头,弯弯眉,小小一个哈欠没打完,人已经沉入梦乡了! 第104章 正旦日(正月初一)。 话说迎春做个鸟梦,被欺负的惨了,好容易逃脱了,困极,一顿好睡。 正在酣睡之中,却被耳边一阵炮响声音给惊醒了。 这是皇帝起驾起身炮! 迎春翻个身,浑身疼痛,忍不住一阵抽冷,哎哟娘,莫不是鬼压身啊。 这一阵疼痛,迎春顿时清醒了,蓦然间记起,今日要早起去给太后娘娘拜年行礼。 一年三百六十日,自己都没错过规矩,今日封妃第一日,可不能叫人说嘴。昨日说好了过去伺候太后娘娘呢! 心中一惊,迎春也顾不得身上疼痛,唬的坐起来,不由双股一颤,真的疼啊。迎春掀开被子,顿时脑袋轰的一声,差点没把她脑袋炸裂了。 你待如何?迎春发觉自己身上衣服不对了。 昨夜晚,她明明记得困极了,只是脱去了品级服饰,因为之前要参加宴会,她曾经香汤沐浴,有偷空跑了空间澡,原本就是预防晚宴闹得太久,还要守夜,子时过了才能睡觉,迎春怕夜半沐浴太折腾,耽搁睡觉,误了寅时起床,故而,已经跟司棋綉橘们约定好了,她只脱大衣衫,囫囵睡下,翌日早起,也少费些功夫。 如今呢,昨晚所著雪缎内衣不见了,取而代之一喜粉色锦缎袍子,上头绣着池塘鸳鸯图案,这是綉橘替她绣新婚睡袍。 迎春顿时惊觉,再看帐幔锦被,一色换成了玫红色鸳鸯戏水系列。 迎春顿生绝境,暗暗搓搓双腿,哎哟妈,光溜溜! 迎春顿时惊出一身白毛汗。慌忙掩住衣襟,一拽帐幔上,金钩一阵叮当脆响,就听綉橘小心翼翼声音:“娘娘,您醒了?” 迎春:“嗯,什么时辰?” 司棋声音掺进来:“还差一刻就卯正了!” 迎春顿时一个鲤鱼打挺:“这般晚了?怎的不叫我,跟太后娘娘约定了寅正呢。” 迎春说这话身子麻溜的溜下雕花床:“这可怎么好呢?” 却被綉橘一声惊呼用锦被捂住:“娘娘哟,虽说屋里有暖气,您今时不同往日哟,太后娘娘跟皇上特特交代了,教您要注意保暖。” 迎春一听这话不对味儿:“什么仅是不同往日,我身子骨好得很,怕怎的?” 迎春还以为她们说的是那一年跌落雪地落下病根的事情,这三年来每年夏日泡灵泉,已然早好了。 綉橘司棋俱是笑得满脸羞怯,不知道如何继续解释。 还是杜若机灵,一推朱嬷嬷。 朱嬷嬷自从来到延禧宫,因怕人忌讳她,从来也不主动往前凑。太后娘娘吩咐她过来帮着娘娘安胎,而后养育小主子,之前没她什么事儿,一直在延禧宫存在感很低。 这会子被推上前,知道延禧宫几个大宫女姑姑都和能干,却都是青头女,有些事情不好意思开的口。 这会子不同了,娘娘承宠了,该轮到她出头了,遂笑吟吟上前,双手交握胸前,行个标准半蹬礼:“老奴恭喜娘娘,娘娘昨夜大喜了,皇帝陛下昨夜留宿延禧宫,内务府已经来人记录留档,太后娘娘也拍了喜娘过来收取了元帕,桂嬷嬷特特传了话,太后娘娘吩咐,不要打搅娘娘安歇,晚些过去宁寿宫没关系,只要赶在辰时之前到达宁寿宫,迎接皇帝驾到就可以了。” 耳听得帐外一阵的恭贺声,迎春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虽然之前身上睡袍让她有所猜测,却不防是真的。 迎春顿时鼻子有些发酸,嘴巴扁一扁,有点想哭:自己两辈子就结这一回婚,新婚之夜却是被人偷吃了。自己一点映象也没有,太亏了,有咩有? 想起这一层,不由暗啐皇帝不要脸,哪有这样子趁火打劫,不问而取呢? 却不知道,她当时十分主动,差点没把人家蟒袍玉带扯断了。 迎春又气又羞又恼,也不知道自己昨天什么表现哈,捂着被子有些不敢见人了。 朱嬷嬷还半蹲着,却不见迎春有任何示下,不由跟杜若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迎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承宠了不该是兴奋异常,大肆赏赐庆贺么? 杜若也愣住了,试探道:“娘娘?” 迎春嘘口气,张嘴几次,却找不准声音了,摸一摸面颊,轻轻拍打几下,嗯哼一声给自己壮个胆,终于找回自己正常声音了:“你们都下去吧,过半个时辰再进来伺候,綉橘,留下。” 朱嬷嬷不知道迎春又打又拍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位娘娘有起床气?心里想着还是不要触怒娘娘为好,答应一声慢慢退出去了。 杜若跟司棋因为了解迎春性格,猜测她大约害羞了,因为綉橘平日掌管迎春衣物,迎春喜欢要綉橘伺候她起床穿戴,故而也不多问,相视一笑退出去了:“娘娘您有事只管吩咐,奴奴们就在外间!” 迎春盯着朱嬷嬷几个身影,一见他们身影消失了,忙着撩开帐子,冲着綉橘招手:“进来了,进来!” 綉橘含笑额首,刚一撩起帐幔,就被迎春蓦地一拉:“快说,昨夜则么回事?我这睡袍怎么换了?谁换的呢?” 綉橘顿时羞羞答答红了脸:“昨夜晚娘娘不时封妃么,大家伙子高兴呗,还有承乾宫抱琴,紫墨几个,大家凑份子整了好了些酒菜,等娘娘回宫来就给娘娘庆贺,然后,娘娘您酒喝多了,奴奴们就伺候娘娘睡下了,奴奴们则围着熏笼守岁,娘娘知道的,除夕夜灯火不能灭,的整夜明亮,来年才有好兆头。” “然后,子时过后,乾清宫就响起炮仗,咱们本来要叫醒娘娘一起去放炮仗,结果娘娘怎么也交不醒,不得已,咱们只好自己个去园子里放炮仗,因为今年娘娘封妃么,内务府给咱们炮仗比别家多了好几倍呢,功力小妮子们高兴好了,一个个在院子里玩耍,笑得沸反盈天,恨不得把房顶掀翻了。” “再然后,皇上忽然带着一行人来了,奴奴们吓坏了,皇上去说不妨事,他来瞧瞧主子您,咱们就禀报皇上,说主子您吃醉了,睡下了,让皇上稍坐,等奴奴们把主子您叫醒,结果皇上不妨事,他自己进取教您,结果,咱们进屋就听见您在大声吟诗呢,皇上可高兴了,还帮着主子把诗句记录下来了。” 迎春把脖子一缩:“真的假的啊,我吟诗?别是听错了吧?” 綉橘忙摇头:“没有,昨日初时是奴奴守着主子,后来司棋进来换的奴奴,司棋听得一清二楚,主子不信可以叫她进来。” 迎春摆手:“不必了,那诗词呢?” 綉橘忙这去拿了递给迎春,迎春一瞧: 月影成双雁成对,鸳鸯比翼欲双飞。不再独看烛花泪,对酒共邀明月归。 迎春脸红,这是一首歌,刚巧押韵脚,竟然被误会自己在吟诗了。 迎春追问:“后来呢?” 綉橘脑袋低得产点藏到胸腔里:“后来么,后来么?” 迎春见綉橘支支吾吾,还道自己口无遮拦,犯了忌讳了,这个朝代可是有文字狱的:“难道我说错话,闯祸了?” 綉橘低头,耳朵根子也红了。想起主子昨日的行径又好笑,有后怕,亏得皇上不计较,期期艾艾言道:“后来么,咱们也没瞧见,咱们都被高公公撵到外间,索幸幔帐也不隔音,就听主子您惊叫什么‘孔雀’‘大雁’啥啥,说的不是很清楚,忽然间,主子您发了好大脾气,追着皇上厮打,把皇上身上蟒袍都.......” 迎春扶额,哎哟妈,想起来了,她做梦了,来了一只孔雀骚扰,拔了自己羽毛,她一怒之下把人家也拔光光了。 迎春呆懵了片刻,心里暗自祈祷,菩萨保佑,昨夜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遂问綉橘:“昨日守夜除了你与司棋还有谁?” 綉橘道:“还有杜若。” 迎春蹙眉:“朱嬷嬷呢?” 綉橘有把脸一红:“朱嬷嬷是后来才来的,那个时候高公公已经通知了内务府,内务府又禀报太后娘娘,内务府来了掌事太监,宁寿宫桂嬷嬷也来了,朱嬷嬷这才来了,一起在廊下等候,等候...... 綉橘声音越来越低,昨夜晚情景实在天羞人答答了:“后来,朱嬷嬷桂嬷嬷伺候皇帝沐浴,喜娘则收了元帕,后来内务府掌事就问,留不留,皇上说留。桂嬷嬷气得直眉瞪眼,吓得内务府掌事太监猴着脑袋跑了。” 然后,綉橘说不下去了,然后,桂嬷嬷不许迎春木桶里沐浴,只许綉橘司棋几个用白布替迎春擦拭,又用枕头将迎春腿脚抬高,说是免得龙中外泄。 一看綉橘那个红虾公的样子,迎春再不敢听不下去了,面皮烧的火烫,忙着摆手:“去把司棋杜若叫来。” 一时杜若司棋进来了,迎春已经左拍又拍,把自己信心找回来了,避开后头混乱不谈,追问杜若司棋:“嗯哼,方才綉橘说我,昨晚,我吟诗了,”说着抖抖手里宣纸:“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统统说给我,看看有无妨碍,免得,免得我到时候被动。” 杜若抿嘴:“娘娘安心,没什么妨碍。” 迎春蹙眉:“真的?” 司棋笑得快和:“真的,主子您不过吟诗而已,虽然咱们没记住,不过听皇上后来说话意思,主子您造诣不浅呢。” 迎春闻言越发着急了:“到底是什么,学一句来听听哈。” 司棋便道:“主子您是不是一般的吟诗,这事儿我听秦雯说过,说是宝二爷跟秦大爷两个人就这般干过,您吟唱,就是念诗想唱歌一般,拉着旋律,很好听呢,具体什么,文绉绉的,奴奴也没住,奴奴当时只是觉得新奇的很,好听得很,哦,奴奴急得几句,有一句是红杏出墙头,还有什么自挂东南枝......” 杜若咳嗽一声道:“不对,你没听清楚,主子唱的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司棋梗起脖子:“不对,我听清楚了,主子明明就唱了这个,还唱什么君王不早朝,这一句从前宝二爷也唱过的,还有,主子说什么哥哥拉着妹妹手,死也不丢手,你敢说我听错了?” 杜若抿嘴:“明明主子唱的是,读书破万卷,下笔若有神。” 杜若小家碧玉出身,家中小福,读过书,略通诗书,她自动替迎春修正了。 司棋则是家生子儿,不识字儿的,故而只记得那些通俗易懂,或者从前听人说过得,故而来那个人记忆南辕北辙。 不过,她们没说清楚,迎春自己听清楚了。 大约是昨夜晚,迎春封妃,归来后,一群奴才们替迎春庆贺,迎春吃醉了,发了酒疯,露陷了,唱了歌现代歌曲大串烧。迎春扶额,羞惭之至。 迎春挥退三人,将被褥一拽,劈头盖脸遮住自己,咬牙切齿,羞愧致死,难道自己一如梦中拔毛一般把皇帝给啥啥呢! 哎哟,迎春摸着自己火烫烫面颊,迎春裹着被褥乱滚捶床:没脸见人了,死了算了! 一想到死,迎春身上疼痛又回来了,悄悄起身栓死了门户,哧溜一下进了空间浴池,温润的灵泉浸润之下,不过一刻,迎春身上痛楚便消失了,代之而起是浓浓睡意。 昨天大展色孔雀,实在太累了。 迎春这里正要入睡,却不料耳边一阵扑棱棱的击水声,迎春不用睁眼已经知道是锦鲤这个看戏不怕太高的货,察觉锦鲤就在身边,迎春抬脚就踹:“别招我,烦着你!” 锦鲤唧唧笑着,不仅不躲避,反而腆着脸靠近迎春:“主人错怪人了,属下昨日凑热闹,觑着皇帝离开,边做个小太监跑去乾清宫放烟花去了,等到属下乐够了回来,哎哟,这才发觉主人您,好生猛哟,把人家乾元帝衣衫一件一件剥了,那天子身上金光四射的,吓得属下都不敢近身,再者说,主人您又不肯修真,破了童子身也没关系不过迟早的问题呢。” 锦鲤说着话又高兴起来,叠着手给映出道喜:“恭喜主子,您这是三喜临门呢!” 三喜临门? 迎春闭着眼睛不理睬,心里却在默算三喜何来,生日之囍,晋封之囍,还有什么,难道被人偷吃也算一喜?应该算是,方才朱嬷嬷不就说什么主子大喜了。 迎春身上不疼了,一个翻身滚回床上继续补眠去了。 锦鲤却瞧着迎春身上因为承受龙气而越发浓郁紫气黯然出神,三喜之中迎春猜错一喜,昨夜晚锦鲤回返,惊见延禧宫金龙现身,一闪而没,锦鲤因此掐算一番,却掐不出因果,但凡妖仙掐不准,必定是天机不可泄露。 只有锦鲤知自己昨日经历了怎样的凶险,昨日青龙乍现,煞气逼人,锦鲤顿时感觉到一种死亡气息逼近,这种死亡气息,锦鲤曾经体验过一次,那一次她被张天师追杀,若非紫衣仙姑舍了道行救了她,她早就化为灰烬了。 而这一次比之前那一次张天师的杀气更重,当时那股煞气逼迫的锦鲤差点原形毕露,修为丧尽,一命呜呼,蓦然间,锦鲤身体中散发出一圈圈姿色光辉,那一股杀气固执的跟紫气较量,最终被紫气击退,消弭于无形。 锦鲤知道,若非他当初跟迎春歃血契约,昨夜必定灰飞烟灭。 锦鲤当时便双手合十,以心魔向当初救她一命紫衣仙子发誓,无论德妃娘娘是否仙姑转世,小妖必定舍命护她一世周全! 第105章 话说迎春这里想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内务府听房也听过了,太后娘娘元帕也收了,还能怎么样呢?又不能把所有人记忆都抹掉呢。 她又困得很,又想睡着什么都不用担忧了,回笼觉睡得分外香甜。 迎春睡了约莫半个时辰,被人唤醒了:“娘娘,已交辰时了(清晨七点)。” 迎春闭着眼睛,人却醒了:“辰时了啊,升帐,梳妆!” “哎!” 杜若一声答应,随即一声吩咐,叫小丫头打水进房。 这边綉橘司棋早就熏香了衣服,笑盈盈进来服侍迎春穿戴,二人都是服侍惯得,手脚灵巧,不消一刻,迎春已经穿戴整齐了。 然后盥洗,梳妆,着吉服。 今日拜见太后道新吉,迎春戴上了御赐点翠金凤冠,以金属丝网为胎,冠上有十二这只立体的龙凤,镶嵌着各色宝石,珍珠等,两侧则是长长的珠宝流苏,冠的下部有向两侧延伸而出的垂珠冠翅。 一眼瞧去,满头珠宝、翠云、翠叶堆砌,七色宝光辉映,华丽灿烂,让人眼花缭乱。 身上则是香色云纹蟒袍,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 总之一句话:珠光宝气,富贵堂皇。 迎春赫然,自己今日一装扮,真个成了一只花孔雀了! 想起孔雀来,迎春蓦地把脸一红。好在脸上原本擦了胭脂水粉,她自己原本也水嫩,倒是无人察觉。 迎春按按面颊,转个圈儿:“都好么?好了咱们就赶紧往宁寿宫去,已然迟了!” 綉橘盈盈笑:“主子莫急,方才贤贵妃着人送了早餐来了,说是皇上这会子刚带着文武大臣祭神去了,完了还要去给太上皇请安,叫主子不要着忙,直管准备好了再去,今日上午要在宁寿宫宴客,招待王氏宗亲诰命,那时候只怕顾不上自己个了,晚上才有家宴,也是形势多余实质,多半也凉了。” 迎春当然知道,祖孙三代,老少嫔妃,不说粉黛三千,百八十人还是有的。等到没人桌上菜饭上齐,前头的早就冷透了,没法子吃了。 去年到好,迎春躲在碧云寺,太后娘娘有吃斋,迎春自己个整了个三鲜火锅子,吃的满头大汗,那叫一个爽。今年可就不成了。想起千年那白膘子肥肉,迎春腻味致死。 今日一天就是这一顿可以自由自在了,迎春熟练的挽起宽袍,用了银叉子将枣切糕,山药糕,金银卷儿,核桃酥,一样一样的切成小块往嘴里送了,汤不能多喝,免得尿急,豆类食品,绿豆糕,豌豆酥,红豆沙,栗子糕这些胀气的豆制品,迎春一点也不沾染,免得出虚恭,鸡蛋酱肉也不敢吃,免得有口气。 今日灵泉也不能饮用了,否则等下正跟宗室亲贵门谈话,您家皮肤上头渗出来些污垢,您就等着被人笑话死,然后失宠吧。 至于午餐晚餐,迎春早有准备,锦鲤给了迎春三颗辟谷丹呢,据说吃一颗能够抵得一餐饭。 锦鲤如今除了使用空间人参,就是指靠辟谷丹度命,一年四季不沾五谷荤腥,说是如此方能使得修炼效果达到极致。 迎春倒是种了些子五谷杂粮,可是锦鲤生来对人间五谷不感兴趣,最爱小虫小虾,却那些都是凡品,使用了要降低修为,在空间喂养小虫小虾又会糟蹋资源,且锦鲤也不希望空间之中有另外一个精灵存在跟她争宠。 所以,她一年四季都是用辟谷丹,辟谷丹的药材花生仁、栗子仁、核桃仁、大枣、茯苓、山药、白术、黄芪等,都是空间培养,本身就有灵气。 锦鲤早就劝说迎春服用辟谷丹,以便姿容更加靓丽。不过迎春还是喜欢美食一些,最多三五日喝点灵茶,泡个灵泉澡,洗髓一次。 锦鲤无法,也只有罢了。 回头却说迎春一通美食,吃了个八分饱之后,便停了筷子。收拾姿容,也不过擦擦手指,按按嘴角便罢了。 迎春吃饭姿势十分到位,别说脸上脂粉,就是口脂也没沾掉一点点。 杜若司棋綉橘都是见惯不怪了,朱嬷嬷一边赞叹不已:“娘娘的姿容,端方娴静,优雅得体,在这宫中已经属于上上份儿了。” 迎春额首,知道夸赞了,心里却是得意非凡。因为她不光是在冯姑姑盯着按三个月日日如此,后来想着竟然吃过苦了,休息习惯就不能丢了,因为苦不能白吃啊。 所以,这一份好习惯,她一直日日谨遵,延续至今,已经成了习惯。 若说迎春穿越一回最大收获,就是能够穿着厚重的宽袍大袖,走得云淡风轻。倘若一日回到现代,做个时装模特已经可以胜任了。 迎春想一想只是泄气,自己已经死了耶! 且顾眼前吧! 话说迎春如今晋封妃位,论理,那出行的规格也提高一个档次,如今有权利做八抬大轿了。不过,昨夜晚至今,不过一夜之间,内务府不及造办,迎春也不是爱追究之人。依旧坐了杏黄帘子的四抬小轿子。 一时到了宁寿宫,早有桂嬷嬷与抱琴守在宫门,却是特特前来等后迎春。一般的按照规矩,迎春的轿子知道宁寿宫门,迎春下轿之后,步行进宫。 今日却是太后娘娘格外的郑重,生怕迎春踏雪有个闪失,赏赐轿椅前来迎接。 迎春这里万般推辞,桂嬷嬷却固执的重申:“这是太后娘娘赐予娘娘恩宠,娘娘切勿辜负了。” 迎春这才上了软轿,知道殿前方才下轿。 这般时候,后宫二十八位嫔妃已经基本到齐了,只等太后娘娘驾临。 按照昨晚迎春跟太后娘娘允诺,迎春应该一早前来伺候太后更易用餐的,这会子已然晚了,迎春面露羞涩,冲着桂嬷嬷一笑:“未知这会子太后娘娘有空没空呢?” 桂嬷嬷一笑摆手:“太后娘娘就是怕娘娘多想,这才派了奴身前来迎接,太后娘娘这会子正跟四位老王妃叙话呢,只怕不得空闲,且娘娘若是去了,那些个老王妃也拘谨。娘娘您估计也不自在吧。太后娘娘正是想着这些,才吩咐了,让娘娘自去大殿接受宫妃朝贺,少时,太后娘娘就升座了!” 太后这是留下空闲,让迎春露脸呢。没有太后娘娘在上,迎春就可以在猴子里面称大王了。 迎春微笑肃身:“多谢太后娘娘抬爱!”又看一眼綉橘,再道一声:“嬷嬷辛苦了,綉橘,你搀着点嬷嬷!” 綉橘闻言心知肚明,伸手一搀扶桂嬷嬷,一对荷包塞进了桂嬷嬷袖口,一荷包扎着福禄寿全意的金银锞子,一荷包则是一对刻缠枝牡丹翡翠金链玉锁。 这是迎春特特送给桂嬷嬷一双小孙女儿的三岁寿礼。 桂嬷嬷摸了摸,一时笑得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老奴谢德妃娘娘赏!” 迎春进得宫殿,拿眼观瞧,除了大姐姐元春之外,迎春无需向任何人弯腰驼背了。余者,迎春则可以坦然坐受其礼。 元春则是未等迎春施礼,已经移步上前,迎春微微肃身,便被元春扶住胳膊,姐妹亲亲热热坐了说话。元春满眼的笑意盈盈欲滴:“妹妹觉得如何?我送去解乏药浴可泡过了,那可是当初万岁爷亲自替姐姐处方呢,甚是有效,妹妹呢?” 迎春低头一笑,微微点头:“尚好!” 元春抿嘴笑,大有傲视群芳之势:“这就好,妹妹且安心,今日皇上估计不得空儿,只怕要等初五才得再进后宫来,妹妹细心养着吧,往后有得是好日子!” 正说话呢,忽听见一阵炮仗声响远远传来,元春仔细聍听一刻,拍下迎春的手,笑了:“皇上出了养心殿,往后宫来了。” 这里话音刚落地,就听桂嬷嬷声音响想起来:“太后娘娘升座!” 元春迎春慌忙起身肃立,及至太后娘娘坐定,一众嫔妃在远处你带领下给太后娘娘行礼三跪九叩里,道薪吉:“臣妾们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新年大吉,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后,三叩首。 然后,起身,再下跪,再道新吉,三呼千岁,三叩首! 如此三遍之后,太后娘娘叫平身,赐座,赐如意。 众嫔妃再起身道谢。 这一次,只需要肃身则可。 然后,桂嬷嬷吩咐上茶。 太后娘娘开始跟众位嫔妃叙话。 太后娘娘首先就问了迎春:“昨夜晚可睡得香甜?今日一早用餐可好呢?” 迎春一听这话,慌得手一哆嗦,差点砸了茶盏。好在如今迎春虽无武功,却是体内真气十足,手□□织寻常人等已经敏捷数十倍。她快速的扶正茶盏,若非手指上有些许湿润,快的连迎春自己也不相信,周边嫔妃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片刻,迎春已经稳住了,起身出列,肃身行礼,道:“臣妾一且都好,多谢太后娘娘垂询。” 太后娘娘额首:“这就好哦!”转头看着元春:“贤贵妃啊,我怎么听说德妃的仪仗不全啊?” 迎春闻言忙回禀:“臣妾如今坐轿就好,无需再换!” 太后娘娘却摆手,笑道:“宫中自有法度,你用不用是一回事,办不办又是一回事儿。” 元春微笑起身,出列肃身,言道:“回禀太后娘娘,只为这事儿来的突然,宫中原本仪仗是惠妃淑妃用过的旧物,本该去年春夏就该添置新物,无奈,“ 元春说着一笑:“太后娘娘您也知道,这几年宫中压缩开支,内务府并未列支宫妃仪仗这一款项,臣妾正要请示太后娘娘,要把承乾宫的仪仗匀一半给德妃妹妹暂用呢。” 太后娘娘闻言蹙眉,淑妃惠妃都是犯事儿宫妃,她们仪仗委实不能再用。瞧着元春眯眯眼,贤贵妃仪仗给迎丫头用就僭越了。 若真是辟出半幅,贤贵妃的威仪呢? 元春见太后娘娘沉吟,暗暗给迎春使眼色,叫她说服太后娘娘。 迎春微微额首,起身一笑:“如今朝廷多事,花费银子的地方多如牛毛,很是不必为了些许小事计较,且臣妾年轻,这后宫各宫之间也不远,走来走去还能强身健体,且臣妾先前仪仗用着蛮好蛮舒坦的,实在不用更换。再者说,就是不换轿子,这宫里还有谁不认得臣妾呢?” 太后娘娘闻言一笑:“这话倒是,德妃这个称呼,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再有别人!” 元春迎春同时肃身:“多谢太后娘娘恩准!” 第106章 宫妃们围着太后闲话片刻,外头候在偏殿的外命妇按照诰命等级,分批进殿来拜见太后娘娘,三拜九叩道新吉。因为皇后抱恙,余下宫妃虽尊却命妇们无需叩拜,倒地辈属君臣,像是忠顺王,四为老太妃,四大郡王妃这种超品宗亲,也许得给宫妃行李才是。 好在太后娘娘为了照应老王妃们,宫妃们道过新吉之后,便将妃位之下没有生养的宫妃都打发回去了。只留下几位老太妃再有嫔位以上十位宫妃。 皇后抱恙,太后之下便是元春跟迎春为妃最为尊贵。在后边是储秀宫秦修媛最为体面,因为,她是皇宫里竟有一位小皇子养母。 正旦日,太后娘娘主要回见皇室宗亲家里命妇,往上数五辈,上至各亲王府郡王府里的老王妃,王妃,世子妃,下至不入八分辅国公家里国公夫人,世子夫人,再有公主郡主,在京居住的县主郡君。 大雍朝立朝至今已经五代,宗室命妇合起来竟有百十人之多。 这一回,是迎春第一次全程陪伴太后娘娘招待宗室诰命,太后娘娘对于所有宗室命妇的家世来历如数家珍,再一次震惊了迎春。无论哪一诰命上前行礼,太后娘娘只要看一眼,总能准确说出此人的娘家跟婆家,并能对其祖上的某一位诰命或者祖辈做出赞赏。 迎春脸上的震惊钦佩,尽落元春眼中,她微微一笑,悄悄告知元春:“我哪儿有这些名门世家的族谱,年后给你抄写一套,慢慢背,总有一日,你也能够把这些世家大族信口拈来。” 迎春眼眸有些抽筋儿:“背诵世家名门族谱?” 元春微微额首:“这是上位者必须具备的功课,也是世家主母护身符。” 言罢,元春挑眉笑得意味深长,眉宇间不乏得意。 世家主母? 迎春微愕,瞬间明白了,元春是在家中做女儿的时候就进行了全方位训练,不想自己,不过是临阵磨枪,练出一个花架子。 迎春并不沮丧,而今的局面,迎春已经十分满意。 不等迎春做出反应,外面一阵山呼声,乾元帝驾到。 宁寿宫大殿上,除了太后娘娘稳坐,元春迎春一众宫妃行了半蹬礼,所有外命妇则是三跪九叩。 之后,皇帝给太后娘娘道新吉,然后,乾元帝亲自搀扶太后娘娘升座殿前,外面王公大臣,文武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给太后娘娘道新吉。 三跪九叩已毕,太后娘娘致词之后,说一句众卿平身。 随后,皇帝便带领百官拜别。因为,乾元帝今日还要在中和殿接见藩属国使臣,接受他们岁贡贺表,然后赐宴王公大臣与藩属国使臣。 太后娘娘也要在宁寿宫宴请宗室诰命。 迎春跟着元春陪伴着太后娘娘,直至午时,各王府宗室诰命方才告辞出宫。 午时三刻,宁寿宫又迎来了各公侯府夫人,三殿三阁大学士夫人,六部尚书夫人以及内大臣、将军、都统、提督夫人。 荣府贾母跟凤姐邢夫人即在此一列。 不过,这一日,邢夫人抱病,来了贾母跟凤姐。 这一拨人按照事先安排,要等申时赐宴方散。 却是太后娘娘格外恩宠,思及迎春刚刚封妃,娘儿们大约要说些真心话,因此,末正十分,太后娘娘便命迎春提前退下了。 贾母这里感激的一塌糊涂,当着太后娘娘红了眼圈,新年大吉不敢哭。 到了延禧宫,贾母搂着迎春笑得一脸泪花花。凤姐好一通劝慰,贾母方才忍住了泪光。 这一次,贾母告诉了迎春两件事情,第一件,探春定于四月中旬放小定,已经择定了十月初六婚期。 贾母刚说了第一件,迎春变皱了眉头:“是不是太急了?” 贾母愕然。因为之前迎春一力主张探春早些儿定亲,如今又说太急了? 迎春知道贾母疑惑,她却不好解释,因为七月,南安郡王便会战败,朝廷便会求和议亲。如今太后娘娘已经赐婚,探春的的危险已经解除了,南安太妃纵然向天借胆,也不敢再奢望荣府女儿替她去换儿子。 只是这话迎春不好出口,遂道:“小定没有关系,不过是几样聘礼而已,婚嫁则不痛,若是咱们家嫁妆笑了,三妹妹面上不好看,若是多了,老祖宗想一想,打眼不打眼?老祖宗当记得,二哥哥如今深得圣意,恩从何来?” 凤姐眼眸一凛:“还是粮草?” 迎春额首:“对,战争一日不结束,臣子家里铺上浪费就是打圣上的脸面。” 贾母闻言嘴角直抽抽,眼眸在迎春面上盯了几眼,方道:“如此一来,你林妹妹事情如何呢?” 迎春一笑:“林妹妹的事情不耽搁啊,也跟三妹妹一般处理,老祖宗您先请求太后赐婚,然后,先小定也可以,等到明年小定大定一起办理也可以啊!” 贾母闻言眼眸一亮:“明年?明年年成好?那,”贾母不敢多言,直把拇指往南面翘了翘。 迎春知道贾母这是绕回去方才问题,却是笑而不答,把话岔开了去:“林妹妹婚事老祖宗只管放心去求太后娘娘,只是这些日子太后娘娘老累得很,就定于着上元节吧,还有一层,为了让太后娘娘赐婚赐得名正言顺,让林妹妹参加元宵节捐赠吧,那时候,太后娘娘就可以以恩顾老臣遗孤名誉赐婚,或者还可以赏赐个玉如意什么的,那就万无一失了。” “所以,让林妹妹拿出一件前朝字画,或者孤本棋谱字帖来,以林姑父名誉捐赠义卖,这样子效果就更好了,看今后会还敢龇牙,那林妹妹父母双亡来说事儿。” 凤姐咬咬唇瓣,低头长叹一口气:“嗯,如此最好了。” 迎春蹙眉:“除了什么事情么?” 凤姐额首:“就是我二叔,我堂妹原本许了史家,而今史家在平安州害了事儿,保龄侯被下了大狱了,忠靖候拿了全家上□家性命作保,并且审决。史家来求你哥哥,去往皇上面前保本,你哥哥刚刚袭爵,能有什么本事呢,所以,咱们只是答应而后在钱财上头支持史家,无论如何,帮他们把日子过起来,史家舅爷就恼了,嚷嚷要退亲,说她们史家忠贞之后,不跟蛇鼠两端之人做亲家,又说了许多戳心窝子的话,还把大老爷拿出来说道,说是从前他替咱们大老爷撕锊多少事,如今,他们落难,咱们不管了。” 凤姐说着话,眼眸在贾母迎春满上飘来飘去,又怕迎春不爱听,又怕贾母护卫娘家。 所幸贾母只是面色难堪,并未发作,凤姐这才继续言道:“二叔这才打上了宝玉的主意,想要亲上加亲。” 贾母鼻子里哼一声。 凤姐再次低了头:“我大伯母是不赞成,我二婶子没法子,便来求我,让我正月十二进宫会亲,一边带上二婶子母女,向贤贵妃奶娘娘求情赐婚。” 迎春顿时了悟贾母为何连凤姐也恼上了,搁谁也要生气,贾母就一个外孙女儿,且她一半的心思也是为了宝玉,如今倒好,王家人一茬接一插来跟她打擂台,还要鼓动凤姐反叛,泥巴老爷也有三分土性呢! 迎春在心里默了默,追问贾母:“上一次咱们跟太后娘娘是否提说过林妹妹的事情?在碧云寺?” 贾母额首:“是说过,当时太后娘娘看三丫头,召见她姐妹几个,林丫头没去,太后娘娘很是夸赞几句,我当时就顺口带了一句,太后娘娘还说了,亲上加亲,原是好事儿。” 迎春一拍手:“这就成了,老祖宗别着急,我明儿的空就跟大姐姐通个气儿,大姐姐最明白道理,必定不会跟太后娘娘拗劲儿。” 回头又看凤姐:“凤姐姐回去直跟王家婶子说,太妃出孝之前,宫妃不许会亲,等到四月的时候,咱们这边已经大事成就,她再进宫也晚了。” 凤姐闻言十分感激:“多谢德妃娘娘成全。” 贾母闻言面色缓和了:“嗯,这个主意不错。” 一时到了申时,诰命该出宫了,贾母凤姐这才依依起身,凤姐给迎春留下两个荷包,却是一叠银票,俱是十两二十两五十两百两的银票。再有便是迎春私产的明细账簿,迎春直接丢给自己管家婆子綉橘收藏。 綉橘司棋杜若几个一看之下,齐齐咬了舌头,却是迎春的资产比去年犯了三番,已经直逼百万两了。 迎春也被他们一惊一乍逗引得兴趣大涨,招手:“数字写在哪儿,只给我瞧瞧也高兴高兴。” 綉橘激动地眼圈都红了,手指账簿指尖发颤:“在这儿呢......” 迎春听见她的抽泣声,伸手在她额上一敲:“这是好事儿,哭什么?哦,我记得了,我早说过了,你们的嫁妆都在这里头呢,百取之一是多少呢?綉橘丫头因为发现嫁妆越来越多了,所以,就兴奋的哭了呢?” 綉橘抽抽鼻子,泪水直打转:“姑娘啊,奴家哪有,奴奴不过想起当初在府里,厨房那些老虔婆子,因为司棋不肯给他们二百钱孝敬,就不给姑娘加餐,姑娘不过是不舒坦,吃不下油腻,想吃一碗猫耳汤而已,他们就敢索要二百钱呢,最后还是鸳鸯姐姐骂了他们一顿,这才做了,姑娘气着了,赌气也没吃。奴奴想起来这些事情就心疼!” 迎春听着也心酸,却是一笑:“我倒不记得了!” 司棋插嘴毛病又犯了:“姑娘就是万事不计较,所以才会被人糊弄过去,想当初,二奶奶可不会这般巴巴上赶送银子来,哼!” 杜若一旁插不上话,好不尴尬。凤姐对她可是不差,不过,杜若也知道,荣国候夫妻对她好,不过是看在他是延禧宫掌事姑姑份上,换个地方,他们可不认的自己,不过,凤姐终究替她报了仇了,夺回来茶园子,让自己父母死有所葬,住在生前喜欢的地方。 他也只有沉默,一切听从主子的吩咐。 却是迎春一如既往的大度:“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好了么,且古语云,人生的福分是一定的,少年的时候享福过了,中年老年就会折福,反之,少年时候受些磨难,从此就会一生平安!” 綉橘司棋兀自回不过味儿。 杜若这般时候才上前来,手里端着个托盘儿,先给迎春一盏淡淡的菊花蜜,又给司棋綉橘各自奉上:“瞧瞧哎,咱们有这般大度的主子应该高兴才是,没听过一句话呢,心宽天地宽,量大福也大。咱们娘娘这般大度心善,将来必定是有大造化,大福分!” 这话刚落地,迎春不及点头,就听外面一连声通传:“皇上驾到,德妃娘娘接驾!” 杜若几个顿时京惊慌起来,因为迎春知道皇帝今日不得空,回来延禧宫已经脱下了品级大衣衫,那凤冠实在太厚重了,迎春刚刚穿戴,脖子不能适应,压得脖颈酸胀。故而,迎春只做常服打扮,穿着一身银红色滚貂裘的长袄,所幸头发纹丝不乱。 迎春忙着给自己戴上一只红宝石点翠侧凤,杜若也机灵,随手把一只七树金华小小金冠给迎春待在头上,看着清爽大气,又不是为华贵。 及至乾元帝笑哈哈进得大殿,迎春已经俏生生迎了出来,见了皇帝,肃身行礼:“臣妾接驾来迟,不曾远迎,还请圣山原谅则个。” 乾元帝伸手搀扶迎春,就着握住迎春皓腕,笑得恣意:“爱妃请起,这不怪爱妃,是朕下命,不许他们提前通知,免得冻坏了爱妃!” 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走近起坐间坐了主位,迎春一边站立,亲手伺候茶水,正是迎春自己饮用的灵泉花茶,道教乾元帝给赶上了。 乾元帝吮吸一口,秘密眼睛,砸吧一下嘴皮,额首笑道:“嗯,正是这个味儿,还是爱妃手巧,朕许久不曾尝过了。” 乾元帝说话间眼眸灼灼睨着迎春,似乎在暗示:邀请朕啊,邀请朕天天来饮茶啊? 迎春抿嘴微笑一低头:“只要圣上不嫌臣妾笨拙,臣妾愿意天天为圣上调羹烹茶。” 乾元帝闻言朗声一笑:“如此,一言为定啊,不过今儿就没机会了,晚上还要赐宴,嗯,朕方才去给母后请安,顺轿过来瞧瞧你,还有,轿子的事情,朕知道了,待这阵子忙过了,朕加倍补上!” 迎春忙着肃身:“谢皇上!” 乾元帝匆匆起驾而去,当晚没在返回后宫。 元春有些意兴阑珊,晚膳招了迎春前去承乾宫,与两位小公主一起晚膳。 迎春这里刚进门,就被两个大红色肉团子扑了上来,小姐妹一人抱着迎春一只胳膊,互相推搡:“我的姨姨!” 迎春分别个荣慧,敏慧姐妹两个抵抵额头,两边抹稀泥:“荣慧好标致哟,敏慧好聪明,姨姨好喜欢哟!” 姐妹一听这话,同时笑了,一起撅嘴亲亲迎春面颊:“荣荣(敏敏)也好喜欢姨姨!” 双胞胎面容酷似元春,黑瞳瞳的眼眸,粉嘟嘟面颊,姐妹一色穿了大红锦缎袄裤,朝天小辫子上头扎着大红色小灯笼,额上一点胭脂红,整个一对粉雕玉琢的福娃娃。 元春虽然喜欢女儿,却因为奉命打理六宫事务,很难兼顾女儿教养,反是迎春空闲多些,带着怀子门逛园子,认识花草树木多是迎春。 双胞胎跟迎春十分亲热,目的就是哄骗迎春待她们出去玩耍。 双胞胎十分兴致,却是元春十分疲倦,匆匆打发嬷嬷抱走了双胞胎,饮了大半杯琥珀酒,方才叹道:“晌午后,太后娘娘允准承恩公夫人探望了皇后娘娘,随后,皇后娘娘就主动给太后娘娘上了请罪折子,徐夫人又去太后娘娘面前流泪忏悔,太后娘娘已经答应了,只要皇后病情痊愈,上元佳节便解除皇后禁足令。我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要置我们姐妹于死地,如今轻飘飘几句话就放过去了,凭什么?” 迎春并不吃劲,徐家毕竟对圣上有拥戴之功,没有当日徐皇后鼎力相助,便没有今日圣上。 皇后虽然行事乖张,意图诬陷嫔妃,心肠歹毒却没造成恶果。 宫廷阴私不能大肆宣扬,且徐家腰杆子硬挺得很。为了不至于被人说成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为了标榜自己仁孝,得位正道,皇上与太后娘娘必须给徐家这个面子。 这事儿迎春知道,元春更是想得通透,只是,她那样子帮助皇后,皇后撕毁盟约不说,还利用他丧子之痛,在她伤口上撒盐,想置她于死地。 她不甘心! 第107章 元春蓦地越过炕桌,伸手紧紧握住迎春玉腕,眼眸凛凛:“妹妹,你一定要争气,乘着皇上眼下稀罕你,抓紧圣上,决不能让旁人钻空子,妹妹也知道,皇后一心扶持杨瑾瑜,她虽然被皇后整残废大半了,子嗣艰难,却是跟皇上情分不同,一旦皇上再入彀,只怕太后也难遏制。” 迎春心中不以为意:“皇上应该不会公然跟太后娘娘作对,必定杨瑾瑜没到倾城倾国地步,纵然她复宠,没有儿子又能怎样呢?” 元春激动之下,手劲儿陡增:“妹妹?你怎么能这样不经意呢?皇上对她情分可不一般,就在我接管后宫之时,皇上还特特吩咐我要照顾她衣食住行,不然,你以为皇后为何拉拢她?也是因为皇上时时过问,皇后这人最是善妒,一般人只是被动侍寝,她也憎恨致死,何况杨瑾瑜竟跟皇上卿卿我我,大有生生世世的意思,皇后不敢公然整死她,故而先把她整残废,免得她日遭遇武媚之祸。” 迎春一嗤:“武媚之祸?姐姐太看得起她了,今上可不是李治那样的平庸之辈,杨瑾瑜既没有狄仁杰那样的青梅竹马帮她踏平异己,扫除隐患,她自己也没有武媚娘的魅力吧,怕怎的。” 迎春有信心,只要她乐意,可以吧皇帝控制在自己身边,只是,迎春可不想一天到黑被个男人压来压去。也不想母猪似的年年下崽儿。 元春闻言面色有些扭曲,伸手戳一下迎春额头:“你就没心没肺吧,你知道什么?那杨瑾瑜虽然没有倾国貌,却是天生媚骨特质,三尺之内只要有男人,她就会面若晚霞,媚眼如丝,这个可是我亲眼所见。再有,据内务府记录太监悄悄议论,说着杨瑾瑜天生媚骨,男人沾身便通身柔若无骨,身子柔软非常,能够如蛇一般任意弯曲,最为诡异的说法是,他伺候皇上的时候,室内会有异香浮动,这种异香能使人精神亢奋,如醉如痴。 元春言语咬牙切齿,眸子里却呈现一种如痴如幻的迷离神彩:“故而,杨瑾瑜这个小贱人,每次侍寝,非两个时辰不会停歇!” 迎春这回惶然了,风中凌乱了,捂住嘴巴才没尖啸出口:“什么?” 艾玛哟,两个时辰,那不是四个小时?这要是搁在现代,比那梁朝伟汤唯牛气多了,那就不是红透半边天,那应该是整个宇宙在燃烧啊! 迎春首先感觉就是那些无聊太监以讹传讹,杨瑾瑜只怕不是血肉之躯,竟然生就这等奇葩体质? 不过,迎春笑着笑着脑袋默然打个突突,他想起来了,红楼中还真有这种人物,多姑娘就是这种,男人一沾上,便身软如锦,没一个男人能够在她手里走过三回。贾琏当初不过睡她一二回,最后怕死在她肚皮上,才丢开了。 迎春不由慎重起来,看眼元春:“这怎么办,皇上有手有脚,咱们也不能困住皇上手脚呢?” 元春瞪眼:“所以,我才叫你抓住皇上,我这边拦住皇上不去坤宁宫,只要皇上不去坤宁宫,皇后就不能进言,杨瑾瑜无有皇上旨意就不敢擅离储秀宫,她若干擅离储秀宫闯宫,我就敢打断她的双腿,我这是按照太后娘娘懿旨办事,连皇上也不能怪我!” 迎春心里只觉得烦,杨瑾瑜这个蚂蚱,已经被太后娘娘定死了一半了,还要出来晃悠。女人多了是非多,这话实在没得错,蹙眉道:“能够阻扰一时不能阻扰一世,总得想个长远法子才好!” 元春闻言眼眸晶亮:“当然有长远的法子,那就是妹妹抓紧时间,在杨瑾瑜复宠之前生下皇子,再利用太后娘娘恩宠册封立为太子,那个时候,咱们姐妹就算是在后宫生了根了,就是皇后,再要为难咱们姐妹,也该掂量掂量。那时候,杨瑾瑜再是媚骨天生,没有儿子也是枉然。” “前朝宸妃,本朝的容妃,无不艳冠群芳,宠冠后宫,又能怎样?宸妃自己作恶太多,为了保全娘家,不得不当着先皇灵柩一根缎带了结性命,挣个了殉葬的忠贞之名,这才保全娘家不知灭门,却也从此退避乡间,苟安性命。” “容太妃呢,当初威逼徐太后也要暂避风忙,挤兑的当今太后不得不偏安一隅,如今又怎样?太后娘娘凭借儿子争气荣登太后之位,母仪天下,受到世人敬仰,将来入帝陵,受万世香火,青史留名。那一位呢,却躲在慈宁宫混吃等死。” “所以,这后宫能不能笑到最后,还是要看你能不能生儿子,儿子争气不争气!” 元春拉住迎春,黑眸灼灼:“妹妹,你要争气,姐姐看好你!” 迎春被她说的浑身嗖嗖冒寒气,深感压力山大,元春这是自己不成了,反头扶持自己谋朝篡嫡么? 太后娘娘荣宠很难复制啊,那一位徐皇后愿意收养当今,容忍太后,因为当今太后位份低,儿子封太子之前只是嫔位,荣登太后,全凭母以子贵。 如今你,元春身为贵妃,自己荣登妃位,姐妹有宠,皇后很显然已经不乐意扶持荣府了,否则,不会收买王祥云作怪不成,自己亲自跳出来。 之前她就不乐意,如今已经撕破脸,两下仇恨已经不可调和,如此之下,皇后难道愿意扶持一个仇人之子,将来好让仇人踩到自己头上去么? 且自己能不能生下儿子还是未知之事。迎春睨着元春,满肚子苦水咕嘟咕嘟直翻泡,您家要谋算总要有点影子吧,不说等儿子生下地,至少也得肚子有货,再筹谋啊 ! 迎春想要棒喝一声,却在锦鲤提醒有人靠近承乾宫之后,闭上嘴巴。 元春见迎春鹌鹑模子,心里恨铁不成钢,瞪眼只是锉牙:“你倒是说话呀?” 迎春顺着元春手劲儿歪歪脑袋,瞪着一双水杏眼眨呀眨呀直抽筋儿:“什么时候那,还不吃饭啊,肚子饿死了!” 元春陡见迎春所答非问狗扯羊腿,正要发火,忽见门口紫墨打个手势,心头一突,恨恨的转换了话题:“太后娘娘今儿特特留下我说话,让妹妹明儿歇上一天,等过了初三,再......” 抱琴适时禀报:“娘娘,御膳房酒菜来了,要摆饭么?” 元春把迎春玉腕一握:“摆上来!” 迎春虽然很夸张的大口吞咽,却是一顿饭味同嚼蜡。 这日夜间,许久没失眠的迎春失眠了,因为元春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迎春一般把太后娘娘当成保护伞,用起来十分顺手,但是,如今元春要求迎春把太后娘娘当成梯子当成刀枪,迎春便不适应了。 当然,迎春心底知道,元春的谋算没有错。却跟迎春之前的谋算有了分歧,迎春的谋划是,承宠,生儿子,然后太好太后,皇上,给儿子封王,然后,做太妃,出宫,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生活的老太妃,跟北静王老太妃一般,想去那里看风景就去哪里。 迎春一直为此作者充分准备。忽然间,元春大喝一声,让迎春争取去做那只金子打顶上的金凤凰。 迎春压力很大! 这一夜,迎春又一次点了安息香,自己溜进空间里,这才能够沉下心情,睡熟了。 元春的话把迎春惊呆了,却跟锦鲤对了胃口,锦鲤这个半仙也佩服起元春来,自己修炼了仙术会看气运,对迎春有信心理所当然,没想到元春这个凡人也对迎春这般的信心十足。 锦鲤不免对元春的事情又添了一份信心,某一日特特去给元春观察气运,却见她只有粉色福运,却淡薄得很。锦鲤索性替她朴算一卦,却发觉元春的生命线在三十六岁上头戛然而止。除非有贵人襄助,否则难逃厄运。 锦鲤疑惑之下,只觉得命运这个事情很难预料,正如自己主人迎春,锦鲤曾经给迎春掐算命运,迎春命脉十分奇特,原本迎春只是木命,且命里缺水,木靠水养,木命缺水,一辈子难以顺遂。 却,迎春这话总缺水之命,很可能死在水里。 其实,迎春也算是死在水里了,雪水也是谁啊。 熟料,迎春命里忽然出了救星,十三岁的时候,一跤跌进雪水里,没死成,倒把命里所缺水命补足了。 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命里五行,缺一不可,正所谓一脉不和周身不遂。不足五行,一条衰命,立时变成了旺命了。 且迎春命里虽然五行齐全,却是水木最强,很适合修仙。瞅着迎春周身紫气,锦鲤只有叹息,可惜了也! 锦鲤入定之前,使了个昏睡诀,加深綉橘以及两个守夜丫头的睡眠。又冲迎春打了个护心诀,替她护住丹田,免得灵泉把她府中的龙脉当成肿瘤消除了。 锦鲤做完一切,忽觉丹田灵气涌动。锦鲤发觉,他今日吸收灵气的速度大大提升了。又忙着朝迎春扔下一个除尘诀,替她出去身上渗出的污垢,免得这个女人等下尖啸,影响自己修炼。 这才放心潜回水底吐泡泡去了。 第108章 一日早起,迎春方才惊觉,昨日忘记跟元春宝贝黛玉指婚的事情了。 这一日,是太后娘娘接见公主驸马的日子,元春如今奉命暂代宫务在,自然要前往敦促,让太后,公主们过得舒舒服服。 虽则,太后娘娘下命迎春修养,迎春也不敢托大,纵然不出力,出工还是要的。是故,迎春赶在太后娘娘早餐的当口前往请安,如今太后娘娘舍不得迎春侍立伺候,眼神有意无意飘着迎春腹部:“给你们德妃娘娘添一双筷子!” 迎春直觉太后娘娘眼神火辣辣的,顿觉腹部被烫着了,心里只是发窘,自己被睡不够一日之间,肚里能有什么呢。 饭后闲谈,迎春很快掌握了话语权,把黛玉有意为国出力,想要捐赠父亲收藏字画的意思说了。轻松转移了太后娘娘注意力。 太后娘娘大喜,这可是太后每年正月间外交活动的重中之重,好找内外命妇忧国之忧,多多捐赠,而今,不仅前线将帅粮饷吃紧,平安州经过动荡,也需要赈灾安抚。这银子嘛,自然多多益善。 虽然,太后娘娘心知这是迎春趁机替林家姑娘造势,提高身价地位,但是,有人乐意做善事是最好不过了。太后娘娘不反对林姑娘这样的弱质女子接自己之势。 身为国母,理应母仪天下。 太后娘娘闻言知雅意,当即就笑了,问那元春:“嗯,我怎么听说这个林姑娘的父亲林如海生前跟你们荣府有婚约,不知道仪的府上那一位小公子,如今年岁如何,作何营生,般配不般配?” 这话意思,并非只要出身荣府就可以般配黛玉了。 迎春听得懂,元春当然更加明白。 迎春跟凤姐商议的隐瞒元春,拖延王家二舅母的事情,在元春这里根本不算是问题,元春如今奉旨管理后宫,运用王子腾给她的人脉得心应手,一早通过王子腾给她的通道获知了王家二舅母想要把史家退婚的表妹嫁给宝玉大打算。 对于元春来说,王家舅母代表王家,若是王子腾这个当家舅舅开口,元春必定不能因为宝玉黛玉的情分,便同情他们,舍弃王家,成全他们。 至多,元春会看在林黛玉身怀巨资的份上,退一步,让王家表妹与黛玉并嫡,二人不分大小,大家都称呼二奶奶也就是了。 如今王子腾并无开口,太后娘娘却有赐婚之意,元春当即眼眸一亮,这可是求不来的恩典,王家舅舅那里比得太后娘娘的分量?这会子就是王子腾亲自来说话,也不灵验了。 元春当即一笑:“回禀太后娘娘,当初林姑父托孤,正是看中臣妾一母同胞的兄弟贾宝玉了。” 迎春是个实诚人,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宝玉中了秀才乡试却败白的事情坦言相告,反正太后娘娘一查便知。 太后娘娘倒先笑了,一下子把话岔开了:“这一说我倒记起来了,当初德妃就跟皇帝求了恩典,你们府上两位小公子一起入了国子监,其中就有这个贾宝玉吧。嗯,能够入读过国子监,过了李祭酒的眼睛,应该不错。” 说着话太后娘娘笑看元春一眼:“这贾宝玉就是那位衔玉而生的小公子吧,据说生得芝兰玉树,仪表堂堂,林家姑娘蕙质兰心,可堪匹配。上元观灯,着他进宫谢恩,让本宫瞧瞧他。” 这话是说,自己马上可以会见心心念念十年的兄弟了? 幸福来得太快了,元春有点招架不住了,当初听说宝玉乡试失败,元春大受打击,她以为要见宝玉要等三五年之后了。 元春闻言兴奋异常,有些呆傻了,她倒不是因为赐婚而呆傻,荣府的三丫头已经被赐婚过了,元春这是因为要见到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宝兄弟,太高兴太激动,以至于失语了。 迎春一见元春失态暗暗一嗤,这个后宫大鳄也有这般傻萌的时候啊,候忙着一拉元春,给太后娘娘行礼道谢:“臣妾们替宝兄弟谢过太后娘娘慈恩!” 随后,元春一直眼睛润润的,精神也有些恍惚,好几次太后娘娘问话,她都所答非问,迎春本来预备饭后告辞,一见这般情形,只得留下替她撂场子。 一时公主携驸马前来磕头,驸马乃外男,太后太妃作为长亲接见,元春迎春这些个今上嫔妃,则需要回避了。 众嫔妃进了次梢间,元春蓦地抓住迎春,手指颤栗,眼眸热切:“二妹妹,你说宝兄弟能够一眼认出我么?” 元春似乎十分紧张,说着话又抬手抿抿鬓角,正正衣冠:“我变化大不大?是不是老多了?” 迎春拉着元春进了太后娘娘花房,确定周边无人,这才仔细的瞧了元春好几眼,大约是因为最近掌管后宫,元春事事要跟皇后比对,事事都要做到最好。不仅如此,还要应付皇帝,还要绞尽脑汁遏制皇后作祟,压服其他嫔妃,不许她们犯上争宠,几重重压之下,元春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了。 想起宫中好几位娘娘都病了,宫中说元春什么的都有,跋扈专横,残害嫔妃。只是眼下朝廷多事,太后皇上顾不上,元春几乎半年专宠,别人也只有暗伤的份儿。 迎春因此一叹,轻声言道:“姐姐何妨歇一歇,皇后要出头让她出头,咱们循规蹈矩,不怕她出幺蛾子。” 元春似乎整个生命就是为了争斗而活着,闻听这话,迅速度回魂了,整顿衣冠,收敛笑容:“妹妹别劝我,她害得我失去生育,我必定不能叫她如愿,至少,正月十五,她别想出来搅局。”元春说话间,贴近迎春耳朵:“妹妹,你如今已经经期稳定,你上次给我的那个收生的婆子可是个宝贝,她已经把你的生育旺期演算出来了,放心吧,到了那几日,我保管叫皇上翻上你的牌子,不仅如此,凡后三月,皇上进后宫的日子,我必定设法叫他泰半上延禧宫,我就不信了,我压住她三个月,你三月盛宠还怀不上孩子?” 元春说着把迎春捏的死紧:“所以,你必须打起精神来,给我争宠,像你收服太后娘娘那样收服皇上,你的儿子关系到咱们姐妹性命,也关系到荣府兴衰,所以,此时此刻,咱们必须得争,等你生下儿子,咱们就掌握了主动权,这后宫中,还有谁能越过咱们的儿子去?除非皇后把天戳破,否则,哼!” 迎春当然知道,在这后宫中生存不易,否则,她也不会紧紧把着太后娘娘了,只是如今太后娘娘已经答应了皇后上元佳节复出,元春有什么能够能够阻止太后娘娘懿旨? 瞅着元春近乎凶残的容色,迎春心里一阵乱跳,因为锦鲤咋咋呼呼,未必可信:“糟糕了,主人,贤贵妃收买了坤宁宫女史,要用药物控制,” 因为云春当面坐着,迎春一时心急,伸手将锦鲤往回一摁,锦鲤一声惨叫:“主人啊,别人瞧不见啊.......” 迎春却顾不得她了。 “姐姐千万莫要涉险,无论什么什么药物都会留下残渣,且那陈女史样貌生得颧骨高耸,这是欺主之像,她能够欺骗皇后,将来未必不能欺骗姐姐,再她鼻头尖尖,这是刻薄之相,这人还是三角眼,叶吊梢眉,这是狠毒之像,她又下巴尖尖嘴皮儿薄,这是无福之相。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忠厚之像,这样的人的不宜结交。所以,姐姐听我的,别跟她深交,小心被带衰了运势!” 元春愕然,旋即一笑:“妹妹几时学会打卦算命了?” 迎春气结:“大姐姐,我说的实话啊,你不要左顾言他!”又贴近元春耳朵:“下药的事情,万万不可!” 元春一瞪眼:“这回事儿你甭管,我自有主张。” 陈家丫头她拿得住,陈家茶叶可以是佳茗,也可以是毒药。元春如今掌管后宫调度,想要给贡品中添加佐料,易如翻掌! 陈女史是皇后如今可以依靠的心腹之人,卓她下手,成了,皇后上元节就不能出来添堵了,元春还可以让皇后一直病下去,不成,元春也不怕陈女史反悔,元春并无只字片语落在陈女士手里,跟陈女史的接触,元春都是使唤抱琴出面,皇后却一如从前那般自以为控制了抱琴,却不知道,抱琴已经被元春反手拿捏住了命脉,相对于皇后许给她的荣华富贵,以及叔父一家人的性命安全,抱琴自身性命更为要紧。 且抱琴一旦不遵从元春吩咐行事,元春马上就按照奴婢背主处理抱琴,将龙凤胎的事情翻出来,谋害龙凤胎,足够夷三族,她舒服一家子照样难逃一死。 元春是打定了主意,不叫皇后再出面了。 一个没有皇子的皇后,后家再厉害又能怎样,当今皇帝容忍他们,下人皇帝还要容忍么? 不等迎春说服元春,外面打探的宫女禀报,驸马已经退宫。 元春迎春姐妹忙着整顿衣冠,出了稍间。 其时,太后娘娘正在接见先皇后嫡出长公主福柔公主,太后娘娘一脸慈爱,福柔长公主却是面色戚戚。 元春迎春虽是位份不低,对上福柔这个连皇帝也要包含的长公主,需要礼仪周全。 却说元春迎春姐妹依理相见,福柔公主不过额首而已,连屁股也懒得挪一挪。 太后娘娘见之,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福柔还是这般托大。不期然间想起当初福柔见了自己这个母妃,何尝有过好颜色,好心情顿时去了大半。 元春虽是贵妃,却不在福柔公主眼里,就连当初的皇帝母子们,她也不在眼里,如今元春不过是庶出弟弟的小老婆,他做什么要给脸面? 一个无子后宫就跟飘萍一般,今日花红,明儿花谢,不值得放在眼里。 除却元春身份不够看,福柔公主跟元春还有另外一段冤仇。 那就是大皇子夫妻,福柔公主的女儿女婿。 在福柔公主眼里,大皇子水湛才是天之骄子。 历朝历代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帝无嫡子,大皇子就是理所当然的皇位继承人。 如今却被被皇后与元春淑妃这些妖孽谋害,所以才会被皇帝厌弃,好好的睿亲王成了藩王。 福柔公主对皇后这个表姐恨得咬牙切齿,从前自己母亲扶持她上位,她自己个肚子不争气,又不肯叫姜家分上一杯羹,自己那般的好说歹劝,她依旧故我,如今斗败了惠妃母子,自己又怎样?还不是被禁足冷落。 想起徐皇后曾经递话给自己,让自己帮着对付贾氏姐妹,福柔公主不由冷笑,皇后这个白眼狼,当初那般奉承自己,若非自己见她足够殷勤,怎会怂恿母亲选定了她入宫为后? 徐家许多女儿呢! 如今倒好,皇后不仅不思虑报答自己当日深恩,反是害得自己骨肉离散,唯一个女儿流落异乡。如今自己落难了,竟然想让自己利用对太后皇上影响力拉她一把,凭什么? 当然,福柔更不会跟贾氏姐妹搀和,德妃虽然跟她无冤无仇,可是她是贾元春妹妹这一条,足够让人厌恶了。 她忍住了没有抽打皇后跟贾元春这一对贱人,已经是顾及国发礼仪了,福柔心里巴不得她两个窝里内讧,抖个你死我亡才好呢! 至于这个国家,福柔甚有信心,迟早一日落在自己女婿手里。 想着忠顺王的承诺,福柔勾勾唇瓣,眼眸飘过元春,心中一嗤,这个贱人,且容你猖獗几日,一旦新皇登基,且等着殉葬吧。 福柔如今的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太后娘娘哄好了,把自己女儿女婿从楚地迎回京都,不然,一旦忠顺王事成,水湛远在楚地,岂非便宜外人? 福柔想着自己终究一日要城外帝王后家,自己女儿要成为这个世上最为尊荣的女人,福柔心里瞬间顺畅了。面上越发戚戚然,抹了抹眼角,泪水潸然而下,朝着太后娘娘诉苦:“前儿才刚来了信儿,楚地多江湖,潮湿不堪,瑜儿病了好些时日,临到年根还没好利索,可怜见的,听说瘦得皮包骨头,浑身没得四两肉了,我这一听,心里差点没疼化了,前儿去求了皇兄,却是没有丝毫回应,母后啊,儿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瑜儿可是儿臣的心头肉啊,母后,您可要帮帮她啊......” 元春闻言眼皮子不受控制跳了跳,快速看了太后娘娘一眼,心里暗暗着急,生怕太后娘娘一个心软答应了,那时候皇上想要反口也不能。 楚郡王想要返京? 这对于元春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眼下皇帝正是内忧外患的嫉妒孤寂时期,后宫再是温柔,也走不进皇帝心里,这个时候,若是一个成年儿子在跟前嘘寒问暖,出谋划策,最容易打动人心。 无论为了皇帝的颜面,还是自己性命,元春决不允许这个事情发生。 元春暗暗给迎春使个眼色,着她设法子。 迎春当然也不希望水湛回来,宫中多个跟自己一起选秀的儿媳妇,虽然,迎春不能算是正经婆婆,但是被人追着叫母妃,不光是傅瑾瑜心里不乐意,迎春心里也不舒坦。 见了傅瑾瑜,迎春就会想起那个黑暗的井底一日。 恰巧太后娘娘不知何故,轻轻咳嗽一声。 迎春转眸便想生出一个主意,她弯腰靠近太后娘娘,用低微却足以让周边之人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太后娘娘说了半日话,可是觉得喉头有些发干不舒服太后娘娘咽喉之症最怕冬日了,屋里不少地龙身上寒冷,烧了地龙有空气干燥,最易引发五官疾病,这可如何好呢?” 福柔被映出打断了话题,正要发怒,却听迎春说起了太后娘娘病情来,年前太后娘娘的却曾经偶感不适,也不过是被皇后气着了,闭门谢客情景而已,为了堵人口舌,假借身子不适而已。 福柔顿时发作不得,心里恨得慌,也不敢龇牙,面上神情甚是憋闷。 元春被福柔便秘一般面上逗乐了,心情顿时爽朗不少。 太后娘娘闻言一笑,心里赞叹一声聪明丫头,这般时候,太后娘娘不能严词拒绝,唯有岔开话题是最好的回避了。福柔若是识相,就不会再行纠缠了。 太后娘娘配合着迎春说辞儿,摸摸喉咙,轻轻咳嗽一声,道:“嗯,昨夜晚是有些干涩,早起喝了拟配备罗汉果茶,轻松多了,这会子又有些燥得慌了。” 迎春顿时捡到宝一般,笑得满脸阳光:“不如臣妾亲手去给太后娘娘冲一壶润喉茶来,相信能够缓解喉头不适,不过,太后娘娘您也要记得邱太医吩咐哟,不要说话太多,是病多事三分治疗,七分养,您若是不遵医嘱,您这喉疾可是断不得根儿,所以,为了您自个身子骨,也为了不让皇上担忧,太上皇记挂,您啊,要遵从太医嘱咐,少说话,多微笑,这样子心情一好,病情也就恢复的快了。” 迎春言罢转身去了茶水间。桂嬷嬷已经备好了茶具,万事俱备了。看见迎春归来伸出大拇指往上翘一翘,福柔公主一贯是牛气干云,颐指气使,在太后宫里也是要横着走的人物。为了皇长子妃傅瑾瑜回京之事,跟太后娘娘哭诉过无数次了,每次这个福柔公主一来,就会哭诉起去世的母后皇太后,说是母后皇太后,当初如何如何喜爱傅瑾瑜云云。 目的不过是提醒太后娘娘,当初不是自己母亲母后皇太后提携,当今身圣上不能登基为帝。 所以,福柔公主每次进宫,都会哭诉,提示太后娘娘是小妾尚未,母以子贵才当太后,儿皇帝之所以为皇帝,乃是自己母后徐皇后的功劳。赤果果携恩威逼:太后娘娘,:快快报恩吧,把大皇子夫妻调回京都,册封太子吧。太后娘娘好好的心情都被她哭坏了。 太后娘娘每次都会极力忍耐周旋,时候总是气得肝疼,大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所以,宁寿宫的一干人等都很憎恨福柔公主,桂嬷嬷尤其憎恨:“这位正是不知餍足,当初为了让皇长子妃就爱给楚郡王,如何的太好卖乖,那嘴脸我也学不来。如今呢,皇长子犯事儿了,她竟然摆出这等嘴脸,难不成这朝廷是他们家开的,想要谁就是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脆自己个当太后去啊?” 桂嬷嬷说着捂住嘴巴,眼睛眨巴眨巴,只是懊恼。 迎春手里摘着茶叶,只留下叶心一片备用,嘴唇微微一勾:“嬷嬷错了,她不想当太后娘娘,她想做承恩公夫人!” 桂嬷嬷撇嘴:“异想天开!” 无论福柔长公主又如何美好的设想,却在迎春一句太后娘娘喉疾尚未痊愈给砸的粉碎,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不愧是贾元春这个贱人的姐妹,姐妹一般奸滑! 随后,前往慈宁宫拜见各自母妃的公主们陆续返回,长公主福柔也失去了说话机会。 及至巳时(10时左右)摆宴,迎春方才告辞了回宫。 锦鲤感应到迎春心情不过,又冒了出来:“主人啊,属下话没说完呢?” 迎春到忘记了:“什么话?” 锦鲤便把元春计谋说了。 元春不仅策反了陈女书,还用了反间计,把抱琴派遣去麻痹皇后,让皇后以为抱琴依然是元春心腹。皇后给了抱琴一个白玉**儿,假说是外藩进贡的白花粉,最是美容养颜滋补了。让抱琴添加在元春饮食之中。 皇后娘娘理由也很充分,元春最近太劳累了,地阔方圆的下巴都削尖了。 抱琴反手就对元春坦白了一切。 元春让人太医检验粉末,却不毒药,只是让人身子羸弱的粉末。就跟萝卜参合人参一起食用,泄气的。 这个药粉则是让人身子困倦,不思饮食,最终浑身无力,慢慢羸弱致死。 元春愤恨过后,还施彼身。 皇后原本装病,元春准备用药物控制坤宁宫,然后夜半熄灭坤宁宫的地暖,再开窗让皇后乘凉,让皇后重症风寒落道实处。 然后,再让陈女史把皇后秘制药粉喂给皇后娘娘吃下去。 迎春眼皮跳了跳,直视锦鲤,笑得满眼温柔:“若是我,我就让皇后娘娘夜半三更,忽发奇想,自己个偷偷去往御花园赏雪吟诗去!” 第109章 锦鲤闻言顿时俏脸儿一跨,她不能接近皇后,否则就会被凤血所伤,重则殒命,轻则失去修为,一切又要从头再来。 不过,主人心愿,她必须要努力达成。 迎春一瞧锦鲤满脸便秘之色,这才记起自己给锦鲤这个妖仙出了怎样的难题,遂一笑:“我说笑呢,不要让冯紫英的人手察觉即可!” 锦鲤一笑:“这个容易哦,暗卫日夜盯梢实在劳累,不如我今日帮助他们好眠一夜,权当日行一善了!” 锦鲤做事,迎春最放心了。 翌日,大年初三。 迎春因为心中有事,特特起了个大清早。 昨夜晚,锦鲤只是配合元春行动,替她瞭哨而已,所以,子时过后,锦鲤没有回复,迎春便睡下了,以免耽搁去宁寿宫请安。 初三这日,是太后娘娘娘家承恩公甄家进宫会亲的日子,同理,也是徐皇后娘家徐国公府女眷进宫会亲的日子。 迎春一如既往前往宁寿宫蹭早餐。 今日太后娘娘会见娘家人,所有准备工作都有内务府安排就绪,迎春只需露个脸,帮着做个必备的巡查,查漏补缺则可。 迎春这人肯干事实不争功劳,桂嬷嬷跟宁寿宫钟女史最是信任迎春这最后一道保险了。只要迎春在场,即便有所遗漏,迎春也会在最短时间替她们抹平一切。因为,迎春有救火神兽锦鲤在手,锦鲤这丫。除了夺嫡篡位之外,余者无不手到擒来。 锦鲤一般有了功劳最爱炫耀了。初三这日却异常平静,迎春召唤了锦鲤三次,锦鲤皆未回应,迎春猜测,锦鲤这丫必是昨夜晚得了人参,躲着炼化去了。 锦鲤练功一般会设结界,认识你喊破喉咙也是无法,迎春也只有摁下疑惑,决定去宁寿宫等消息,左不过坤宁宫有事,总会第一时间报备给宁寿宫知道。 卯时三刻,打听得太后娘娘已经起床,迎春掐着时辰去了宁寿宫,正赶上太后娘娘在盘发插戴,迎春并不许人通报,悄悄进取接手替太后娘娘梳妆。 熟料,迎春刚一上手,闭目养神的太后娘娘就笑了,反手一拍迎春胳膊:“迎丫头来啦!” 迎春一笑:“唉,什么都瞒不了太后娘娘,臣妾还预备给太后娘娘一个惊喜呢!太后娘娘怎的才得这般准呢?” 太后娘娘一笑:“嗯,本宫可不是猜测哟,你一来我就知道了,一来,你这个丫头不喜欢熏香,喜欢自然花香,今日荷包里带了寒兰吧。” 迎春一笑:“正是呢,怪得太后娘娘您一猜就准,原来是寒兰泄了天机了!” 太后娘娘抿嘴一笑:“这是一宗,你不带寒兰本宫也能猜得到,迎丫头梳头手艺,是本宫认识的人之中最为轻巧的。” 迎春忙着一笑:“太后娘娘,您这是偏心呢,这宫中若论梳头巧手,谁也赶不上您的御用师傅芸嬷嬷,臣妾跟芸嬷嬷一比啊,可是大巫见小巫哟!” 芸嬷嬷笑盈盈的忙着肃身:“娘娘太夸赞了!” 太后娘娘一笑:“嗯,论梳头花样,谁也比不过芸香,不过,若论手法灵巧,迎丫头当属魁首!” 迎春闻言忙着放下象牙梳,郑重问桂嬷嬷要了敷子擦拭手腕,又道:“桂嬷嬷,快些替娘娘寻个小香炉来!” 桂嬷嬷对迎春十分信服,一般都是随叫随到,忙着一声应答:“娘娘稍等!” 太后娘娘一愣,笑看迎春:“好好的,要香炉作甚哟?” 迎春扁嘴,满脸遗憾之色:“臣妾要谢天谢地啊,太后娘娘,您是不知道,臣妾从小到大啊,无是闺学里头,还是在家里姐妹兄弟们比试,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女工茶道,臣妾门门都是垫底,今日老天爷爷总算是开了眼了,总算叫臣妾扬眉吐气,得了个第一了!” 太后娘娘闻言忍俊不住笑了:“原来如此,可怜见的丫头哟!” 桂嬷嬷正在门口等着小丫头接香炉呢,闻言扑哧一笑,方知自己上了当了,忙着转了回来,笑道:“老奴倒信实了!” 太后娘娘笑得窝心极了:“没想到啊,桂香你也有不老成的时候!” 桂嬷嬷芸嬷嬷钟女史几个相视而笑,一颗悬心都落实了。 昨日太后娘娘被福柔大公主跟徐国公府几波人接连刺心,夜半都没睡落实。桂嬷嬷原本要去延禧宫求助迎春,想着太后娘娘特特交代,德妃娘娘如今要养身为主,这才没敢打扰。 此刻,太后娘娘一笑,她们顿时觉得笼罩在宁寿宫上空的满天乌云都散了! 桂嬷嬷心里快活的很,忙着吩咐摆饭,心里喜滋滋的偷着乐呵,大清早的有了这份好心情,太后娘娘今儿可以多吃几碗饭了。 却说这边太后娘娘的膳食才刚上桌,宫门口便传来几声奇怪的喊叫与吵嚷之声。 新年大节,何人这般大胆咆哮宁寿宫? 太后娘娘蹙眉不乐。 桂嬷嬷马上出了起坐间,喝问:“外头什么人吵嚷?” 迎春心中原本压着事儿,不免眉毛竖了竖,莫不是元春成事儿了?面上笑容不变,却把全身的灵气都聚集于耳,便听得外头颤抖的失了人腔的声音:“太......后娘娘......啊,出......大事儿啦......奴,才坤宁宫......” 迎春听到此处,声音边戛然而止了,显然,狂吠的太监被人制服了。 太后娘娘也在着意倾听,虽没迎春听得真切,却知道有人吵嚷要见自己,也听见了坤宁宫三个字儿,顿时面色不虞:“坤宁宫?大清早的,皇后又有什么事儿?” 迎春马上站起身子,安抚道:“太后娘娘您甭着急,臣妾瞧瞧去!”言罢,迎春给钟女史一个眼神,暗示她照旧伺候太后娘娘用餐。否则,今日太后娘娘别想吃上一顿囫囵饭了。 迎春出了起坐间,便见宁寿宫侍卫统领用膝盖将一个穿着花红柳绿的太监摁在雪地里。 迎春出得门来,迎头碰见桂嬷嬷:“嬷嬷可问清楚,发生什么事儿?” 桂嬷嬷马上迎了上来,轻声道:“回禀德妃娘娘,这人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说是坤宁宫出了大事了,那话大逆不道,老奴也不敢学的。” 迎春闻言皱眉,瞧见王海福伦,却在激烈挣扎,似乎有十分塌天的大事需要禀报,因道:“嬷嬷且先进去伺候太后娘娘早餐,我去东配殿问他,待审问明白了,即刻回报给太后娘娘,嬷嬷您先伺候太后娘娘用餐。” 桂嬷嬷应声而去。桂嬷嬷知道,倘若坤宁宫出事儿,太后娘娘今日只怕有的闹心了。 这边迎春一挥手:“将人带进配殿来!” 宫门侍卫将那肥硕的太监拖进了东配殿,啪叽一声掷在地上:“启奏娘娘,这人是库宁宫总管太监王福伦!” 王福伦虽然摔得七荤八素,却是愣着眼睛朝着迎春面前爬行,嘴里呜呜恩恩,似乎有千言万语急需诉说。 迎春示意宁寿宫总管太监:“让他说话!“ 王福伦在获得自由的瞬间喊道:“娘娘啊,奴才有重要事件禀报太后娘娘,求娘娘代为通禀,奴才要见太后娘娘!” 迎春闻言冷哼:“太后娘娘命本宫前来了解情况,王总管心有不服?” 王福伦忙着磕头,皇后出了那样的事情,他这个总管太监在劫难逃,还有什么服不服呢,只求皇上不要株连他的族人亲眷则可,顿时磕头如捣:“娘娘救命啊,坤宁宫出了大事儿了!” 迎春闻听此言,脑袋轰隆一声,眼前一阵金星乱蹦,心知元春动手了,成事儿了。看这个太监吓成这个样子,难道皇后不行了? 迎春心中一惊:“什么了不得大事情?今日不是皇后会亲的日子么?难不成是徐家人出了什么幺蛾子不成?” 王福伦这个时候,大约是害怕过了,终于找回来几丝人气儿,一头磕在地上哭诉起来:“奴才想着皇后娘娘今日会亲,今日卯初便起身,盯着一班子太监们清扫庭院道路,及至卯正三刻,内务府前来核对赏赐清单,奴才这才前往寝宫请示,却见皇后娘娘寝宫鸦雀不闻,就连嬷嬷宫女也不见一个,老奴......” 迎春顿时不悦:“说结果,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儿?” 王福伦道:“皇后娘娘不见了,奴才们在御花园寻着了皇后娘娘,” 迎春闻言再次脑袋一乍,却是强自镇定,问道:“莫不是娘娘早起,踏雪寻梅跌伤了?“ 王福伦哀哀痛哭:“娘娘也,不是呢,奴才们寻见娘娘的时候,娘娘已经冻僵了啊,” 迎春霍然起身:“皇后受伤,为什么不传太医,却来宁寿宫作甚?” 王福伦再次磕头如捣:“已经传了太医了,可是,皇后娘娘,那情景,奴才不好说也......” 迎春一嗤起身:”这里不好说的,押他去乾清宫吧!” 最终,王福伦还是说了实情。 清晨早起,奴才们发觉皇后娘娘不见了,在御花园寻见了冻僵了的皇后娘娘,诡异的是,皇后娘娘不是一个人儿,她跟太医院院使大人在一起,二人肩膀挨着肩膀,依偎在亭子间,好在皇后身上盖着厚厚皮袍子,心口处还有一口热乎气儿。 亭子外面还有一人也冻僵了,却是皇后心腹,坤宁宫的陈女史。 皇后因为被院使大人用大氅护住了,太医们有优先抢救,已经救回来了,只是人已经昏迷。太医院副院使田东明,坤宁宫陈女史却不成了。 迎春豁然而起,天爷爷,皇后这是送了皇帝一顶绿油油的披花巾啊! 只是如何这般凑巧呢? “禀报皇上没有?” 王福伦伏地嚎啕:“皇上昨夜歇在乾清宫,谁敢禀报啊,贵妃娘娘这会子也顾不上,正盯着人救治皇后娘娘呢,奴才六神无主啊,这才先来禀报太后娘娘啊......” 这是希望太后娘娘大慈大悲了! 迎春吩咐收押王福伦,自己慢慢返回太后正殿,皇后娘娘夜半三更私会太医,这事儿太大了,想要隐瞒太后娘娘绝无可能。 及至迎春见了太后娘娘,却又无从说起。 好在太后娘娘已经用餐完毕,迎春稍稍宽慰。 太后娘娘因此越发催促起来:“迎丫头只管说吧,皇后啊,本宫不对她不抱什么期望了。” 迎春不敢张扬,遂道:“太后娘娘您先稳稳神,却是皇后娘娘昨夜晚踏雪寻梅,冻伤了,这会子太医们都在坤宁宫,说是生命无碍,人却昏迷不醒了。” 太后震惊不已:“皇后不是病重着床不起么,如何又去御花园赏梅?” 迎春避开太后娘娘锐利眸子,低头道:“具体如何,臣妾不是很清楚,这会子贤贵妃正在坤宁宫坐镇,首先来给太后娘娘禀报,皇上那边尚不知情,贤贵妃的意思,如何处理,但凭太后娘娘定夺!” 太后娘娘似乎大受打击,既为了皇后自食恶果而痛心,又因为皇后欺君罔上而愤怒,更因为皇后欺骗自己的感情而痛恨。 这就是一国之母么? 眼下正是内忧外患时刻,堂堂一国之母,这般无有担当,不思为君分忧也罢了,竟然为了逃避惩罚,装病博同情,枉费自己亲临探望,三日赐药,五日赐汤。 她竟然心安理得,受之无愧,可见一点悔意也没有啊! 还有徐国公府,竟然内外勾结,联合起来蒙骗自己,这是把自己当成傻子耍弄么? 徐家,皇后! 好得很! 这是不把自己跟皇帝放在眼里了。 太后娘娘越想越是愤恨:“备轿,本宫要去亲自问一问皇后,审一审天医院,本宫要看看,她到是有病没病!” 随后,太后娘娘携手迎春上了暖轿,一行前往坤宁宫。 回头却说元春,这会子坐镇坤宁宫,指挥着太医们请脉处方,熬药喂食,心里却是一阵阵的狐疑。 昨夜晚,她回得宫去,左思右想一番,悄悄使了抱琴前坤宁宫探听虚实。 少顷,抱琴回返,告知元春,她在坤宁宫瞧见了太医院的伺药太监高顺了。 元春闻言,顿时心中一动,随即心花怒放。只是皇后娘娘约见鹰犬田东明的暗号。只是,如今的陈女史不及元春灵活受宠,皇后很多事情瞒着陈女史。 皇后多时不私会田东明了,如今自己思谋拿她,她到熬不住了。可谓瞌睡遇到枕头了。 果然,抱琴随后被陈女史传去坤宁宫,却是陈女史分派抱琴前往太医院寻找太医副院使田东明。 元春这里得了抱琴密保,暗暗派遣紫墨用自己绣制的荷包换下了皇后的荷包,将皇后娘娘绣品上月亮位置改了,约见田东明的时间,也由三更天改为夜半子时。 元春只是想让皇后多等待一些时候,为了夜半皇后生病找个由头。熟料,结果却比她预料还要好上千百倍。 这一回,皇后别说上元佳节复出了,这一辈子能够保留一条残命,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只是,元春也十分讶异,昨夜晚,风雪并不大,为何单单御花园的落雪比别处厚了二三尺呢? 陈女史也不及下药,如何皇后竟然这般傻愣愣冻僵了? 再有田东明,这人一贯性谨小慎微,旬日间,除了偶尔凑巧被安排金坤宁宫诊脉,余者,多半借由留宫值夜之际跟皇后密会。 这田东明乃文武全才,虽然谈不凌空取命,飞檐走壁却不在话下。 否则,他跟皇后惺惺相惜这些年而不被人察觉了。 第110章 太后驾临坤宁宫,惊得满室太医宫女噗通跪倒,瞬间满地脑袋。 太后娘娘升位正坐,蹙眉问那贤贵妃:“皇后倒地什么情景?” 元春一脸沉静,把皇后的病症说了:“皇后娘娘病情已经已经稳定,说是性命无碍,只是皇后娘娘露宿亭子间,身上肌肤多处冻伤坏死,只怕将来好了,也会不良于行。” 太后娘娘满脸背晦,一国之母,肌肤坏死,不良于行,此乃恶疾,可是做不得皇后了。 元春觑着太后面色,心中大喜,故作哀婉之色:“皇后娘娘还算是幸运了,太医院副院使跟坤宁宫的陈女史可就不大幸运了,今早发现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然冷透了。” 太后震惊不已,陈女史陪着皇后,她能够理解,太医院院使怎么也随行? 这话在太后脑海打个转儿,太后娘娘眼神立森冷起来:“是谁最先发现了皇后,带来见我。” 元春应声是:“太后有命,速带坤宁宫侍卫统领与总管太监近前回话。” 少顷,坤宁宫侍卫统领到了。 元春出声喝命:“太后娘娘问话,今日可是你等发现皇后娘娘?当时何等情景,照实回禀。” 坤宁宫侍卫统领高武知道自己这回难逃刑责,倒也痛快,把昨夜无端端睡死了,今日一早发现皇后失踪,如何连着嬷嬷宫女满宫殿搜寻无果,最后,终于在御花园寻到皇后从头到尾了说了一遍。 然后,高武言道:“微臣们在御花园得秀峰旁边的观澜亭找到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当时跟天医院副院使田东明挨着肩膀,靠着脑袋,已然冻硬了,亭子外边守着坤宁宫的陈女史。当时微臣一边将皇后救回,一边便命人去了太医院传太医,回头又报告了贤贵妃娘娘。经过情景就是这般,微臣所言都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绝无半点虚言,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娘娘越听面色越是铁青,及至高武说完,太后娘娘已经面色狠戾要吃人了:“冯紫英何在?” 堂堂皇后竟然为了个下贱奴才殉情自戕,正是够单色啊! 一个大活人竟然被活活冻僵了,那只有一个解释,冻僵之人甘之如饴。 冯紫英这会子早得了消息了,皇后竟然在他眼皮底下作奸犯科,皇上这一顶绿帽子太沉重,或许,他得乌纱帽要被压碎了。 太后娘娘虽然一贯欣赏冯紫英,这会子也没了好脸色了:“速将坤宁宫上下锁拿刑讯,至于皇上那里,你自己滚去解释吧!” 对于皇后,太后娘娘也有交代,太后娘娘忍着恶心,握住了皇后娘娘的手:“可怜见的,你这你年纪轻轻竟然要在床上度过余生了。” 太后娘娘说这话,眼睛锥子一般盯着太医院顾太医。 顾太医一头磕在地上,汗流如浆:“微臣必定竭尽全力救治皇后娘娘!” 冯紫英首先将坤宁宫上下三十余人拘押慎刑司,亲自动手挨个打了一遍,最后,宫女太监说什么都有,包括皇后娘娘从前整掉了那个妃子胎儿,使坏诬陷谋个宫妃,暗害谋个宫妃,事无巨细,拢共百十宗,却没有冯紫英索要线索,昨夜晚,到底是谁将整个皇宫侍卫一体陷入瘫痪状态。因为,冯紫英今晨寻找线索,所有人都成了睁眼瞎子,都对昨晚情况一无所知。 这个情景让冯紫英觉得诡异,在他掌管暗卫之后,从未发生过。 冯紫英第一次对自己掌控能力产生了怀疑,他因此十分恐惧。 这人若是有意谋害皇上,岂非易如翻掌。 不过,只要是人所为,必定要留下线索,冯紫英对自己断案能力还是有些信心,怎么会一无所有呢? 冯紫英使出浑身解数求证线索之际,徐家进宫会亲之人被太后娘娘派人挡驾了。 徐国公府人询问缘故,坤宁宫传旨太监眼皮子不带睃一下:“太后娘娘的懿旨就是原因。” 言罢,掉头而去,徐国共一家人顿时成了无头苍蝇。 乾元帝原本忙碌,皇后称病多日,他这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头上多了一顶绿油油的翡翠冠儿,闻听太后娘娘不虞,百忙之中偷空前来探视,这才得窥端倪,顿时大怒。 乾元帝怒气冲冲返回乾清宫,即刻召见冯紫英,见面之后,不曾动问,先把冯紫英踢了个鼻青脸肿,面对冯紫英猪头一般尊荣,乾元帝尤不解气,一气拔出来宝剑,剑尖直抵冯紫英喉咙:“狗奴才,当得好差!” 冯紫英并不辩解,却是引颈受死:“微臣惭愧,只求皇上让微臣审完这个案子,之后,任凭皇上裁决!” 皇上脸上的肌肉一阵阵抽搐:“审完?都一天了,罪犯还没审完?什么人这般骨肉硬?” 冯紫英道:“余下之人都招供了,唯有皇后娘娘奶娘奶公还在死扛,田东明的底细微臣也查证了,他并无亲人在世,且是徐国公府推荐进宫,说是徐家远亲,微臣猜测,必定他的身份也做了假。” 乾元帝眸中狠厉之色骤起:“皇后的事情,奶娘必定清楚,给我把奶娘全家老小吊起来拷问,我就不信,他们为了别人会让自己全家断子绝孙!” 冯紫英领命而去,夤夜抓捕奶娘三子一女,阖家上下连带下人拢共竟有三百余口。 最终,皇后奶公戚容扛不住了,招供了。 田东明乃是徐皇后父亲徐国公情人表妹之子,表妹公爹因为科举舞弊案件,全家入罪,公爹跟夫君直接参与无比,被判斩立决,这个表妹被判官卖为营妓,这个表妹事儿狠角色,她吃药催生儿子,自己难产而死。儿子托付给情人表哥徐国公,徐国公不敢将孩子领回家去,寄养在远方亲戚家里,这个远房亲戚是个郎中,因此,田东明学了一身医术。 后来,远房亲戚也死了,田东明便以表亲身份寄居徐府。 当初的皇后根本瞧不起田东明,却利用徐家影响力将田东明混进了太医院,以便就进照顾皇后。 皇后跟田东明搭上关系,却是在她得知自己再不能生育,求助田东明,希望田东明替她谋求生子秘方。田东明对妇科并不精通,却为了跟皇后苦心钻研妇科。皇后最终绝望,索性破罐子破摔,让田东明替她配药害人。 迎春闻听皇后奶娘家里的规模,震惊不已,三百余口,这个人口数目直追公侯之家了,已经超过了如今精简过后的荣国府了。 随后,乾元帝让冯紫英彻查皇后奶娘丁家所有罪行,结果,丁家的阻性令人发指。其中一条,丁家合同陈女史家里,利用宫廷供奉的身份,垄断江南茶叶,设计坑害江南熊姓大茶商,勾结水匪,凿穿了人家送贡茶大船,绑架了熊一鸣三代单传的儿子。 最终,戚容出面替熊家铲事儿,让熊家将将来的二千亩茶山,以及贡茶的自个双手奉上。 至于,戚容利用职务之便,在内务府坐地分赃,所有内务府生意他都插手抽头吃红这些小事情,就跟更不用说了。 最是让皇上气愤的是,戚容不仅垄断茶叶,还参与贩卖私盐,盐茶是国家税收的重中之重,如今却被皇后便向鲸吞。 戚容为了脱身,拔出萝卜带出泥,想冯紫英供认,贩卖茶叶私盐牟利,除了皇后娘家徐家,还有太后娘娘的娘家甄家,乾元帝的舅舅甄应嘉也有份参加。 准确地说,甄家盐茶大鳄,徐家则是私盐私茶的保护伞。 乾元帝震惊异常,怪得太上皇跟自己多次派遣巡盐御史,个个铩羽而归! 悉数扬州知府,江南巡盐御史,要么死在任上,要么成为贪官污吏。 乾元帝想起从前,甄家对自己母子不遗余力的支持,如今真要掀翻了甄家么? 乾元帝最终命令冯紫英:“将岂容得供状誊抄三份,命其画供,一份由你保存,一份交给朕,一份由你亲自送去徐家,何去何从,让徐家自己看着办吧!” 随后,皇后案件以坤宁宫奴才大换血而结束。 皇后娘娘对外宣称病,封宫静养,从此淡出众人视线。 戚容一家人被发配东西北充当披甲人奴役,世世辈辈为奴为婢,不得赎买。 回头却说元春,正月初四傍晚,皇后案件落幕之后,元春召见迎春议事。见面之后,元春第一句话便是:“御花园陡然间堆雪如山,是你做的么?” 迎春摇头:“不是我,呼风唤雨非人力所为,再者,我若由此本领,当初还会被人欺负致死么?” 元春一想当初,不有点一点头儿:“这话也是,不说进宫,就是当初在家里,你奶娘握着你的银子自己吃喝玩耍,却要你谨守本分,你竟然也容得下。所幸你如今长大了,知道好歹了,否则,我还真的不敢叫你进宫来。” 迎春闻听这话,面色一暗。 元春暗暗后悔说错话,心里却是有些不服气,想着总有一日,迎春会感谢自己当初决定。恰好荣慧,敏慧进门,姐妹很有默契的避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正月初五,太后娘娘因为皇后的事情,大受打击,病恹恹的不思饮食,因此取消了会见诰命议程。 乾元帝得知太后娘娘因为皇后的事情已经生病,攥着手里的供状,捏成了团儿。 最终,乾元帝召见了自己的母舅甄应嘉,然后赐宴。甄应嘉原本跪着领受,乾元帝格外凯恩赐座,一时间,饭菜上桌,甥舅对坐。 乾元帝给甄应嘉敬酒:“朕还记得当初,母后被人欺负,母子们常常使用残羹剩饭,冬日里木炭也是烟煤,有时候就连奴才也敢欺负人。那一年,京都的雪下了足足三尺厚啊,过年的时候,我屋里直得了一小篓子银霜炭,用不了三五日,余者都是竹炭,朕那时候常常夜半冻醒。母后便把自己份例中银霜炭,竹炭,都匀给朕,朕当时还小呢,以为母亲自有办法,后来才知道母后因此冻病了,差点就......” “朕如今想起来,常常后怕不已啊!” 甄应嘉忙着安慰:“太后娘娘先苦后甜,如今想了福了,皇上切勿记挂过去,都是小人作祟,不是皇上的错。” 乾元帝额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道舅舅您科场高中,外放扬州,这才有所好转啊!” 想起太后姐姐当初从才人慢慢煎熬,甄应嘉眼圈也红了:“血浓于水,微臣做这些都是应当应分。” 乾元帝额首:“是啊,哦,前儿我听京都谣传一件事情,不知道舅舅提高没听过?” 甄应嘉心下愕然,不知道皇上今日缘何说起这些坊间传言,因问:“未知圣上听说了什么谣言呢,这京都人灵地杰,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实在多不胜数,叫人目不暇接。” 乾元帝一笑:“唉,说起来京都里地面最不缺乏谣传,世人多事一笑了之。不过,这一次谣传内容叫人心惊胆颤,朕身边有一个御前带刀侍卫冯紫英,他竟然汇报说,坊间有人传言,说是徐家有个叫做戚容的奴才,背着主子在外头开衙建府,学人家公侯之家,使奴唤婢,正经主子不过十余口,服侍的人却有好几百,我听了还不信,朕如今恨不得裁人节流呢,一个公府奴才竟然穿金戴银,使奴唤婢,一掷千金,简直比朕这个皇帝还要体面威风,朕就想知道,这徐家的银子哪儿来的呢?朕现在正是国库空虚,恨不得一个铜板掰开用,好在奴才们能能干,能挣银子。朕预备过些日子召见这些富户,朝廷委实太穷困啊,正要不拘一格将人才才是!” 甄应嘉起初还在回话,到后来,甄应嘉已经满头大汗,面如土色了。顿时一抱拳:“微臣愚钝,还请皇上吩咐,微臣必定照办。” 乾元帝满意一笑:“舅舅回去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人告诉舅舅该何去何从!”言罢,权当只是摆手:“舅舅请坐,今儿咱们直论甥舅,不论君臣,违者罚酒!” 甄应嘉再次坐下,这一次,他只是把屁股尖尖一点挂在椅子上,腰杆子却听得笔直,犹如标杆:“微臣谨遵圣断。” 甄应嘉带着无上荣宠回到府里,却是越想越心惊,皇上这是在敲打自己。 甄家从前不过是书香门第,为了改换门庭,甄家上下牺牲很多,得到的荣宠也多。他心里不知道皇上云里雾里说这话,倒地想表达怎样的心思? 蓦地甄应嘉想起皇帝临别曾经赏赐自己一个荷包,甄应嘉马上找了出来,顿时吓得瘫在案上,他眼睛死死盯着下面那个画押,额汗出如浆,冷汗涔涔!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晚安! 第111章 甄应嘉吃了这一惊吓,当晚就病了,却又不肯请医延药,把自己个关在书房,任凭妻儿老小苦求哄骗也不开门。 回头却说徐家,这日徐国公夫人被太后挡驾,并未直接回复,而是驱车去了北静郡王府,求见徐家四姑奶奶北静郡王妃。 北静郡王闻徐家女眷竟被挡驾,顿觉事态严重,难道皇宫有变? 徐国公夫人暗示北静郡王妃屏退众人,拉着北静郡王妃的手便红了眼圈:“王妃快说说,除夕那日皇后娘娘果然好好的么?王妃仔细想一想,皇后娘娘当时精神可好,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言语?” 北静郡王妃除夕之日进宫朝贺,却是见过皇后娘娘,当时,皇后娘娘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并无不妥。因道:“娘娘当时精神很好,因为太后娘娘答应娘娘初三会亲,上元佳节复出,皇后娘娘十分高兴,哦,我想起来了,娘娘倒是说了一句,从今往后,她要为自己而活!” 这话皇后娘娘从前也说过哦无数次了,徐国公夫人十分失望,拉着侄女儿恳求:“王妃与皇后娘娘同气连枝,如今太后娘娘忽然反悔,我这心里十分不安,要么是皇后娘娘病情恶化,要么是皇后娘娘触怒了太后娘娘或是皇上,这会子你伯父已经着人打探去了,不知道有没有落实消息回来,伯娘想求求王妃娘娘,今日或者明儿递牌子进宫求见皇后娘娘,就是不能入宫,可否利用王府的渠道打听打听消息。好孩子,伯娘如今已经心乱如麻了,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娘娘千万看至亲血脉,不要抛弃皇后娘娘啊!” 北静郡王妃十分聪慧女子,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徐家发达是考了姑祖母徐太后,若非当今皇后提携,这个北静郡王妃绝对落不到她头上。 无论是感恩也好,还是为了她今后在王府的生存也好,她都不会放弃皇后,因道:“伯娘放心,伯母与皇后娘娘对本宫的好,本宫一辈子不会忘记。” 徐国公夫人得了这话,哭着回去了。 北静王府老王妃得知徐国公夫人忽然来访,十分纳闷,派了自己跟前得力嬷嬷前往打探。得知徐国公夫人进宫会亲忽然被挡驾了。 老王妃一声经历过许多致命政变公变与家变,顿觉事态严重。 得知徐王妃想要递牌子进宫,忙着派人传唤徐王妃,单刀直入警告徐王妃:“太后娘娘今日已经当家徐家,已经说明皇后娘娘出了事情,你现在进宫去也于事无补,何况太后娘娘今日未必肯召见你,若是你递牌子也被挡驾,北王府颜面何存?” 徐王妃正要恳求太妃援手,太妃召见倒省得她特特求见,闻言就跪下了,泣道:“婆婆容禀,儿媳跟皇后娘娘血脉至亲,不说从小情分,就是儿媳能够嫁进郡王府,也是受了皇后娘娘恩惠,如今,娘娘病重,又不许亲眷探视,儿媳妇这心里实在放不下啊!” 徐王妃知道,豪门世家虽然冷酷无情,却希望别人对自己有请,她也是不顾生死挂怀皇后娘娘,老王妃只会越发怜悯,绝不会厌恶。 果然,北静王妃迟疑了,没在呵斥徐王妃。片刻,北静王妃言道:“就是要去打探,也不急在这一刻,果然皇后有事,马上会有旨意,皇后不是一般嫔妃,惩处废立,都会知会宗人府跟宗室宗令,所以,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宫里消息,等了解了事情经过情形,然后再决定何去何从。而不是这般苍蝇一般听风说雨,横冲直撞,不仅于事无补,还会让自己陷于被动。” 徐王妃深知这话合情合理,却是低头落泪:“可是,咱们这般干坐着什么也不做,如何得到消息?如何补救?” 老王妃听出这是徐王妃在试探自己,冷笑:“若是我北王府探听不到消息,你徐家就可以么?” 徐王妃忙着赔罪:“媳妇并无她意,只不过情急失言,还亲婆婆念在媳妇心慌意乱,并非有心,饶恕媳妇这一回!” 老王妃道:“本朝祖训,妇人不得干政,皇上太后并非狠戾情之人,能饶恕必定会宽宥,咱们北静王府也非绝情之辈,该帮不会袖手,回去吧,溶儿在前线拼命,身为王妃,不要给夫君招祸!” 徐王妃当然知道北静王妃在宫中有消息渠道,走一趟已经达到了目的,忙着应声是,乖巧的退下了。 这边老王妃跟前的一个老太监随后换了装扮出了府,徐王妃得知暗暗得意,自己今日一番行为奏效了,心知老王妃平儿满口不在乎,实则心里还是看重皇后娘娘这重助力的。 徐王妃满怀信心等候消息,这一等就是整整一日一夜,她最终失望了。 北静王妃也大吃一惊,连北静王府的消息渠道也收不到消息,说明皇后这回真是危险了。遂暗暗吩咐王府长史,着他看紧王妃,这几日不得随意出府。 随后,徐王府果然意图出府,被挡驾之后,徐王妃心惊肉跳。 翌日,正月初五。 徐王妃派人回娘家送信,言称自己已经百般打探消息,并无结果。 徐国公府顿时陷入恐慌之中。 这日傍晚,冯紫英到了徐国公府求见徐国公。 正月初六,皇上叫大起。 朝堂之上,乾元帝问计百官,前先吃紧,有何良策? 徐国公忽然出列,慷慨激昂一番言辞,然后,徐国公带头捐赠白银一百八十万两,并承诺,将承诺,将徐国公府功勋田上缴国库。 徐国公忽然疯癫一般毁家行为并未得到群臣称赞,大多数目瞪口呆,少数吓傻了。 甄应嘉就是吓煞者之一。 甄应嘉抬头偷窥天子,却见天子面色沉静。 甄应嘉迅速做出反应,出列跪倒:“徐国公急国之难,实乃吾辈楷模,微臣愿意效法,捐赠白银三十万,以资海疆粮饷。” 乾元帝嘴角扯了扯,并不出声。 甄应嘉等得差点奔溃,才听得头顶哈的一声笑:“嗯,徐国公,承恩公,不愧是椒房贵戚,急国之急,忧国之忧,百官表率啊!” 随后,乾清宫上百官争相捐赠,否则,就不是忧国之忧,急国之急! 这个罪名,那个担得起啊! 当裤子也得捐赠啊! 虽然有人只是捐赠百两,架不住人家是翰林院清水衙门啊,百两纹银叶肉疼啊。 一个个在心里把徐国公甄应嘉的八辈子祖宗问候一遍! 贾琏虽然不知道徐国公忽然抽的什么风,却是看见甄应嘉捐赠呢,也跟着凑个热闹:“微臣虽然说不来什么大道理,但是,前线将士保家卫国,咱们在京都才能过安生日子,不能叫将士们冻着饿着,微臣愿意捐赠一年功勋田收益二万两,琥珀就供奉银子二万两,再有微臣一年俸禄,一千两,还望圣上不要嫌弃!” 贾琏一开口,又引起新一轮捐赠,所有勋爵人家,一边捐赠功勋收益,一边捐赠能俸禄,一边捧心心疼啊,心里又把贾赦骂个贼死,狗日的混账贾恩侯,养下这个王八羔子祸害精,爷们明年打茶围的钱也没有了啊! 乾元帝头一趟上朝,活得白银三百万两,当然,其中贰佰壹拾万属于脏银,当然,皇帝并不满足。 不过,眼下时机不对,太后娘娘不能受惊吓,皇后暂时不能废黜,且熬着吧,等到战事平息,那时腾出手来,再肃清朝堂后宫! 这一日,捐款者待遇却是两重天,徐国公,甄应嘉这两个盐茶大鳄除了乾清宫,几乎瘫倒,被家人抬回去了。 贾琏这个纨绔新贵却受到了皇帝褒奖,不过也只是一句话:“嗯,太上皇说的对啊,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荣国府,忠臣啊!” 贾琏当然是喜极而泣,跪地谢恩:“皇上夸奖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都是微臣本等分内!” 乾元帝今日虽然筹款成功,心中依然堵塞得慌,头上的绿帽子让他寝食难安,愤恨羞惭啊。 当然,后宫这种地方,皇后跟田东明不可能有实质性的交流,可是,身为天子,天下之主,他对于自己女人与人神交也不能容忍,遑论这个贱人竟然跟个畜生依偎相亲? 乾元帝恨不能车裂徐家满门,可是,却不能让世人察觉徐家女给自己带了绿帽子! 皇帝堵心啊! 最终,乾元帝将桌上一张条幅递给贾琏:“荣国候,朕记住了!” 言罢拍了拍贾琏肩膀,劈脚走了。 贾琏哪里受过这样的恩宠呢,就是他老子贾赦,也没这样自己语重心长的跟他近距离接触过啊。 贾琏顿时脑瓜儿发热,眼睛发酸,稀里糊涂接过手,所幸他还知道得了赏赐要谢恩,带他磕头起身,皇帝老子已经去得远了。 贾琏高一脚底一脚除了宫门,上了轿子,兴儿在玩追问:“侯爷,咱们是去前门楼子,还是去,” 贾琏猛的惊醒了:“条幅?” 兴儿没听清楚:“侯爷,您说什么?去哪里?” 贾琏急得直顿足:“条幅,条幅?” 兴儿揭开帘子,伸个脑袋进来:“什么条幅?有这个地界?” 贾琏恨得拿脚直踹他:“狗杀才,不是地界,是条幅,皇上赏赐爷的条幅?” 兴儿吓得包头,却不敢鼠窜。最终,他醒过来了:“侯爷啊,奴才不知道啊,您手里那什么呢?” 贾琏闻言一瞧:“哟呵!”忙着展开,顿时乐了。 兴儿见贾琏高兴,知道必定是好东西,也凑上脑袋过去瞧,却被贾琏伸手把他脑袋摁出去了:“有赏,起轿!” 及至轿子颤颤悠悠走起来,贾琏这才抖抖索索打开条幅,咽咽口水,摸着下头皇帝那朱红闲章,笑开了花了:“肃正公!” 第112章 贾琏回的家去,脚底生风,直奔荣禧堂。 凤姐得闻笑着迎到门口。却见贾琏身姿飘逸如仙,凤姐正要动问,便被贾琏一个饿虎扑食将之搂住,不管不顾,在媳妇嘴上撮一口,然后问道:“二奶奶啊,快说说,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呢?” 凤姐顿时闹个大红脸,嗔道:“哎哟喂,大天白日闹什么?”扭身要躲,却被贾琏摁在怀里不撒手,腾出右手来,把手指往凤姐嘴里塞:“咬咬?” 平儿丰儿小红几个差点笑闭气,一个个捂住眼睛溜之乎也。 凤姐撒的满脸通红,气鼓鼓的凤眼瞪成三角眼,张口咬紧再锉牙。 贾琏顿时鬼哭狼嚎:“哎哟喂,最毒妇人心啊,谋害亲夫啊!” 凤姐忍住心里气恼,嫣然一笑,飞个媚眼:“哼,出嫁从夫,夫君叫咬,为妻岂敢不从!” 言罢,瞅见贾琏袖口里露出一角雪白,伸手一撩:“哟,这又是那个情妹妹留的念想呢?” 贾琏顿时想起来了,今日自己喜从何来,忙着将手一缩:“你这个妇人,不想要亵渎了。” 凤姐瞪眼欲骂。 贾琏言道:“此乃圣上御笔,连我也不敢轻忽,遑论你这个内宅夫人?” 凤姐闻言大喜:“御笔?赐号,钦封?” 贾琏咪咪笑冲着平儿只招手:“焚香!” 平儿忙着将香案摆上,拱上香炉。 贾琏将条幅郑重其事压在香案之上,拉着凤姐纳头拜倒:“微臣贾琏,携妻子贾王氏,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姐不大认得字,乾元帝写的又是狂草,行云流水一般,落在凤姐眼里,恰如兰哥儿当初儿涂鸦之作。 如今瞧在眼里,直觉这字儿金闪闪,沉甸甸,眼中却难掩喜悦:二爷,我还是不大相信呢,这真的是圣上墨宝么?” 贾琏抿嘴一笑:“当然真的,比我这个侯爷还要真上三分!”笑眯眯的握着凤姐的手,指着条幅叫她念叨:“肃,正,公!” 凤姐不认得字,却是聪明异常,稍愣片刻,拍手瞠目:“哎哟,这个,这是?” 贾琏捂住凤姐嘴巴:“无论什么都好,皇上说了,荣国府,忠良!” 凤姐顿时笑眯了眼睛,这一来,自己的儿子依旧是侯爷咯。 贾琏趁机蹭蹭凤姐:“不过咱们也要付出代价来,这三个字儿,一个章,没个价值一万两?” 凤姐瞠目:“啥啥?” 贾琏吓得退后一步,伸手戳戳条幅:“这张条幅纸张,也是。” 贾琏竖起一根指头。 凤姐咬牙切齿了:“也是一万两?你个傻帽啊呢,咱们家多少废纸片啊,一张白纸一千两?” 贾琏吓得直躲:“你这个妇人,刚才不是蛮高兴啊?” 又忙给平儿使眼色。 平儿上前一插,拦住凤姐,伸手缠住凤姐,道:“奶奶,您想想,前年年根儿,太上皇一个字儿多少钱啊,五万两啊,一个条幅四个字,只买了二十万两,大家争相购买打破脑袋呢!圣上的字儿,只有更值钱呢,您说是不是?” 凤姐蹙眉:“这倒是啊!” 贾琏被平儿提醒,知道如何辩解了,劈手夺回条幅,细细折叠,眼里翻个白眼,十分不屑:“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是三个字么?这是功名利禄,这是功勋田,这是爵位,这是身份地位,懂不懂啊?” 说着又乐呵了:“知道么,咱而三个人带头捐赠,一个徐国公,一个是承恩公甄家,皇上都没睬他们一眼呢,就留下你爷我了,哼!知道这个分量么?” 凤姐反应过来了,反扑贾琏:“夫君,咱么家大喜啊!” 贾琏愣了,又抖抖条幅:”废话,当然大喜啊!“ 凤姐却笑眯了眼:”你方才说的话,你细想想,那徐国公也好,甄家也好,都是些什么人家?“ 贾琏略思忖,瞬间眉飞色舞:“你说是,大姐姐跟二妹妹要.......” 贾琏捂住自己嘴巴,抖索的厉害,再不敢说下去,却冲着凤姐直点头:“嗯嗯嗯?” 凤姐笑眯眯回他:“嗯嗯嗯!” 贾琏张开双臂,把个平儿凤姐左拥右抱,往左边撮一口,砸吧砸吧,又往平儿嘴上撮一口,砸吧砸吧,秘密眼睛笑得二愣子一般:“做梦呢,睡觉!” 旋即,房中想起两声软糯的惊呼. ......“二爷啊......” .......“大天白日呢,呜呜.......” 丰儿小红两个面面相觑,同时红了脸! 回头却说乾元帝,这一日下朝之后,他在乾清宫待了大半日,将之前几日积压的奏章悉数批阅,之后,乾元帝到了宁寿宫探望太后娘娘,母亲们遣散了所有侍从,足足密谈一个时辰。 这一次,就连迎春也不知道皇后跟皇上谈些什么内容了。 因为,锦鲤自从初三那日之后,已经三日不见踪迹了。 随后,乾元帝到了承乾宫,随后便传出来皇后用冰肌雪肤膏祸害个嫔妃之时。 随后,贤贵妃元春在乾元帝面前哭到晕厥,因为,冯紫英在田东明家里搜出来大量参合了麝香的冰肌雪肤膏,而,贤贵妃贾元春已经足足使用这种膏药大半年了。 按照太医院院使顾太医的说法,贤贵妃从此在无法怀孕生子了。 当晚,乾元帝带着顾太医到了坤宁宫,顾太医以针灸将皇后刺醒,皇后并不知道田东明已死,更不知道自己一点私欲已经将家族拖入万丈深渊。故作惶恐挣扎起身:“皇上,臣妾.......” 乾元帝却不想跟她废话,他屏退了随从,冷声言道:“皇后可知,今日当值太医为何换成了顾太医么?” 皇后当然疑惑,最近三年,皇后的主治太医已经换成了田东明了。 不过,皇后心中有病,她不敢问。 乾元帝也没准备告诉她,蓦地一笑:“哦,朕今日来给皇后报声喜,徐国公公忠体国啊,今日在朝堂上表现不俗,为前线将士捐赠了白银一百八十万两雪花银子,以资粮饷。徐家人聪明善谋,不仅学富五车,还生财有道,朕,准备用其所长,正月十六,兵部要派遣押粮官押送粮草前往海疆,我预备提拔徐国公父子们为押粮官,前往军中督战。” 文官擅长的打嘴仗,上前线,无异送死,皇后顿时万箭攒心,惨声道:“皇上,臣妾父亲乃文官啊,自古来,哪有文官带兵打仗呢?” 乾元帝额首:“是啊,古语有云,秀才造反,十年难成啊!” 乾元帝眼眸如刀一般,冷冷盯着皇后。 皇后顿时吓傻了,她知道,皇帝是故意的,他要借天杀人,歼灭徐家。 “皇上,你不能啊,徐家没有功劳有苦劳啊!” 皇后激烈挣扎,想要起来,只可惜,皇后手脚筋脉穴位,都被针灸控制住了,整个人瘫痪在床,唯一可动的,只有嘴巴跟眼珠子。 皇后泪汪汪的苦求,落在乾元帝眼中除了恶心,就是厌恶。 若非眼下内忧外患,乾元帝早就亲手将之撕裂挫骨扬灰了。 乾元帝冷哼一声,却劈脚走了出来,回头瞪视顾太医:“给朕好好照顾皇后,让她在床上,好好的活着,活着! “倘若,皇后自戕,你全家老小,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陪葬吧!” 田东明当初进宫可是顾太医允准,让皇后情人大摇大摆进宫皇宫内院,皇帝恨极迁怒,已经将顾家阖族掳掠至密云,秘密圈养。顾太医自知必死无疑,能不能让儿孙逃脱厄运,只在乾元帝一念之间,顾太医岂敢疏忽?闻言汗出如浆,磕头如捣:“微臣必定不如使命!” 这一晚,乾元帝驾临承乾宫,安抚贤贵妃,据闻一夜要了五次水,直闹了整整一夜,天命方才罢了! 翌日,正月初七。 迎春因为要去宁寿宫给太后娘娘伺疾,特特起了个大早。这里刚上了软轿,消失了三日的锦鲤再次现身了。头一件事情就是学着宫女样子摇摇摆摆给迎春行礼道新吉,然后表功:“主子要补赏属下哟,为了把皇宫中的雪花都集中到御花园去,属下使用了斗转星移之术,属下降低了十年修为哟!” 迎春就知道这事儿跟锦鲤有关,但是,迎春仍然疑惑不解:“御花园的雪再大也不能困住皇后吧,他们如何就冻僵了,难不成她两个真的是预备殉情而死?” 锦鲤娇笑:“哪儿能啊,皇后才不会死呢,那一日,属下奉命前去替贤贵妃抹除痕迹,虽然不能靠近皇后,属下在田东明身上放了一缕神识,因此偷听到皇后秘密,哎哟,这个皇后啊正是狠毒!“ 锦鲤不拉不拉把那晚听见阴私告诉了迎春。 却是皇后怀疑自己不孕跟皇帝有关,因此让田东明秘密调查。那一晚,皇后之所以跟田东明见面,就是田东明传讯,说他已经找到了有关证据。 那个田东明告诉皇后,说他在太医院找到了有关皇后初入宫时候的调理脉案记载,当初给皇后调理的脉案,根本就是阴寒避子汤药,并且,根据脉案记载,这种残害从当初迎娶太子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亦即,当母后皇太后再世之时,皇上已经开始迫害当今皇后了。 皇后因此恨得要死,跟田东明商议说,她已经把贤贵妃的身子毁了,今后不可能生育了。 让田东明在太医院寻找互把德妃贾迎春也毁掉,让他有胎打胎,无胎祸害,总之这宫中谁家都可以生孩子,就是贾氏姐妹不可以。 田东明提议,与其费尽心思一个个对付嫔妃,不如斩草除根,索性把皇帝废了,他在太医院,总能找到机会,且抑制□□之药很隐秘,只会让皇帝慢慢失去□□,最高明的大夫也验不出毒素。 皇后得知这般久而久之会让皇帝成为废人,不能入道,岁借口谋害皇帝不易成功,敦促田东明谋害贾氏姐妹,决不能让他们剩下子嗣。 锦鲤当时气懵了,因为迎春的性命关系她的前程命运啊,生气之下给田东明下了淫蛊,田东明顿时胆大如牛起来,对皇后上下其手。很奇怪的是,皇后并不是十分动情,很被动,结果,田东明似乎再有准备,给皇后度了一口**,皇后估计熬得救了,主动搂抱了田东明。 瞬间,郎有情妾有意,天雷勾动地火,若非天气寒冷,就要走火了。 锦鲤则乘着二人沉迷其中之时,催动法术,把整个皇宫的雪花都集中到了御花园头顶,二人竟然你侬我侬没有察觉。 锦鲤最后言道:“属下只想让他们大病一场,没有闲暇来寻主子晦气而已。反正贤贵妃要动手,属下催动雪花聚集御花园,估摸着二人已经寒气入体,非得一二月调才得复原之后就离开了,因为属下着急闭关,修复功力!” 锦鲤言罢又怕迎春不信,又道:“主子是知道了,修仙者最忌无辜猎杀凡人,否则就会有碍飞升!” 锦鲤从来不会撒谎,做了坏事知会狡辩,绝不会隐瞒。所以,迎春相信锦鲤所言,那么皇后跟田东光明之所以会冻僵,必定就是田东明做了手脚。 或者,他一日夏太监那般,憎恨皇后无情吧。兼之当初徐国公辜负过他母亲,致使她母亲英年早逝。 他反正亲人死绝,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生不如死。估计因此钻了牛角尖儿,跟皇后不求同生求同死。 只是没想到,他机关算尽一场空,皇后最终没有死。 不过,这仅是迎春猜测,具体真相如何,恐怕除了田东明自己,无人知道了! 第113章 回头却说太后娘娘,在乾元帝与太后密谈之后,太后娘娘精气神儿好了许多,接受了太医院太医请脉,迎春趁机将灵泉参入汤药之中,必须保证太后娘娘身体康健,宝黛这一对苦命鸳鸯还等着太后娘娘玉成婚事呢。 太后娘娘这一次病倒,本是心病,乾元帝替太后娘娘打开心结,迎春在辅助灵泉,太后娘迅速恢复了健康,于正月初八如期召见京中王公贵妇与诰命,举办了一次募捐义卖茶话会。 太后娘娘不显数额,一个铜板不少,一万黄金不多,但看各人心意。 黛玉随着贾母进宫,以父亲林如海的名义捐赠了两轴唐寅的仕女图,两轴唐寅的山水画,义卖之后筹集善款五万两雪花银。 捐赠义卖十分成功,共计筹措白银八十余万。虽然比之前几次少得多了,但是,太后娘娘亲自主持筹措已经是第三次了,地皮再厚也经不起天天刮刷,太后娘娘能够谅。 太后娘娘对于参与捐赠的太太小姐给予极高口头赞誉,同时,太后娘娘还给予与会的诰夫人们实物奖励,凡是参与募捐的命妇,无论捐赠多寡,太后娘娘都会赏赐一支内务府造办处特特打造的赤金步摇。 一支金步摇虽然难抵诰命们的付出,但是,这金步摇承载荣誉却是千金难买! 因为太后娘娘的财务登记当上,会如实记载,某年某月某日,太后娘娘因为何故上次某某诰命,某某礼物,然后还会留下十五拓图为证! 这一枝金步摇请回家去,完全可以作为传家之宝,代代相传! 所以,与会诰命一个个俱是眉开眼笑,满脸喜庆。 午时赐宴之前,太后娘娘宣布了两件令人瞩目的大事。 第一件事情,太后娘娘宣布,皇后娘娘身患恶疾,需要隔离治疗,为了防止病气蔓延,坤宁宫暂时封宫。并当场拒绝了徐家女眷探视皇后的要求。 第二件事情,太后娘娘下了三道赐婚懿旨,玉成了三门姻缘。分别将保和殿大学士马钰之女赐婚给三皇子水泽为妻。将丽贵妃之妹赐婚太后娘家侄孙甄宝玉为妻。将前任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赐婚给贤贵妃贾元春之胞弟贾宝玉为妻。 随着赐婚之意,太后娘娘同时赏赐三女每人一柄金玉如意。 太后娘娘面色沉静晓谕众人:“希望这三宗喜事能够让皇后沾沾喜气,早日痊愈!” 从来没有后宫病重不许亲人探视的先例,太后娘娘先后拒绝了徐国公夫人跟北静郡王府徐王妃探视要求。外人知道皇后病势沉疴,唯有徐家人心中拔凉,徐国公夫人不知道田东明的事情暴露了,只道是徐国公府连累了皇后,回去便病倒了。 正月初九,皇上叫大起,点兵遣将,筹集粮草,其中,皇后之父兄被委任为押粮官,前往海疆充任军前督办。 太后娘娘的幼弟甄应嘉却在正月初八下朝后惊马,摔折了大腿。随后,甄应嘉上折子辞官乞骸骨。 乾元帝留中不发。 随后,徐家也出了事情。 徐国公夫人在初十夜里忽发绞肠痧,暴病而亡。 随后,徐家父子请旨丁忧,乾元帝允准了徐国公丁忧,却把徐国公世子夺情,让他守孝百日之后,返回海疆效命。 朝廷因此再次退居押粮官。 这一回,文官称病,武官退缩。 乾元帝大怒! 迎春闻报,暗暗吃惊,徐国公夫人初八进宫那日,迎春见过她,除了面色不好,余者并无不妥,如今不过两日,忽然就死了? 迎春甚觉蹊跷,遂吩咐锦鲤:“速去徐国公府一趟,看看徐国公夫人是不是真的因病暴亡!” 锦鲤很快返回,徐国公夫人并非暴亡,她是被徐国公逼迫投缳而死,为了就是给徐国公世子留下可以转圜的时间,因为他父子们都是文官,不说这一路上押韵粮草能否到达海疆,即便到了海疆,他父子们没有丝毫武功,落在王子腾手里能有什么好? 徐国公因为不知道皇后□□暴露,只当是皇帝恼恨自己贪赃枉法而已,所以,他想拖一拖,跪请徐国公夫人为了皇后,为了家族,为了儿子去死一死。 徐国公夫人是个果决的女子,在丈夫发毒誓一定将爵位传给自己儿子之后,她慷然赴死了! 只是徐国公没有猜透皇帝心思,皇帝不允许徐世子丁忧,徐国公夫人一死不过为儿子延续白日性命,徐国公当时就呕出一口老血来。 徐家虽然在京都横行霸道,跋扈成性,就是徐母也并非好人,皇后跟田东明的关系她未必不知,却为了自己女儿把人送进宫来,皇后害人所用的麝香,也是徐国公夫人偷运进宫,可以说,皇后的作恶,她有一半功劳。 但是,迎春却不得不承认,徐母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迎春默默思忖,皇后若非自己作死,有这样为她豁出去的娘家,应该可以荣华一时,寿终正寝吧。 迎春勾勾唇角,这其中的异数,大约就是自己了。 锦鲤看出迎春心情不大好,绞尽脑汁想要补救,笑嘻嘻说起自己徒弟贾琏偷腥的事情。 却是正月初八那日,贾琏乘着凤姐进宫之机,在春风楼摆宴做东,宴请同僚于世交纨绔。其中有一人乃大同人氏,荣府世交之子,生得虎背熊腰,一脸凶狠,却对贾琏十分巴结奉承。 最后锦鲤提起这人姓孙,现在兵部候缺,家里生意做得海大,想要请托贾琏走门路,愿意花费五万银子,在并不谋个实缺。 再有,这个姓孙的武将有意跟荣府结亲,只是贾府没有适龄女儿,孙家又对贾氏旁系女子无意思这才作罢。 迎春起初没在意,听到后来,不由眼皮子一阵乱跳:“速速打听此人一切信息,姓名,年龄,家世,回报给我知道!” 这一次,锦鲤去了很久,傍晚方归。 打听清楚,这人名教孙绍祖,大同人士,他父亲老迈,把一个云骑卫武职给他袭了,他与去年三月到京,运气不大好,刚到京都,太妃薨逝,管家不许吃酒摆宴,他想要走门路根本讯不着机会。 他父亲倒是给贾赦写了推荐信,却是贾赦自己成了白痴,孙绍祖上门投信,那里有人睬他。贾琏心里父亲贾琏的旧识多事败类老纨绔,贾母就更不消说的,提起贾赦就头疼,莫说他那些狐朋狗党,不叫人打出去已经是很客气了。 孙绍祖却也是个人物,做官无望,又不想坐吃山空,遂在大同与京都之间贩卖毛皮赚取差价,因为贾琏开生药铺子,他顺手夹带药材廉价卖给贾琏,因此才跟贾琏搭上关系,慢慢熟识起来。 眼下而论,贾琏瞧不上孙绍祖,两人来往是孙绍祖上赶着捧着贾琏玩儿。 孙绍祖眼下正在满世界打听,想要跟豪门结亲,以便借助岳家实力谋个一官半职,并扬言,他愿意拿出五万银子,只求谋求一个六品以上实缺。 迎春闻听这话,稍稍安心。 旋即,迎春皱眉之间心生一计,吩咐锦鲤道:“你寻找一个孙绍祖跟荣国候都在场将会,告诉荣国候,就说你会相面,这个孙绍祖脑后生了反骨,终究一日要反噬恩人,让荣国候远离此等小人。再有,你设法子提点孙绍祖,叫他去投靠徐国公,就说徐国公已经是内定的军前襄办,投靠他就是投靠皇后,他日必定前程无量。再有,你告诉他,徐国公刚刚回家捐赠,是个大大功臣,皇上十分看重老臣!” 锦鲤不懂得人间的玩玩绕,却看动了迎春眼神:“主人,孙家人得罪您了?” 迎春笑:“没有!” 锦鲤蹙眉:“没有?那您何故害人家,皇帝明明恨不得徐家去死,徐家明明倒台在即,您却糊弄他去依附徐家,这不是送他去死么?” 迎春一笑:“如果我说,我就是不喜欢孙绍祖这三个字儿,你信不信?” 锦鲤娇笑:“信,我当然信啊?像是属下,我最不爱听天师这两个字儿,听见这两字儿,我就恨不得撕裂了他!”旋即,锦鲤做恍然状:“属下知道了,估计是这个孙绍祖前世的罪过主人,所以,这一世,或者下一世,下下世,主人都会在骨子里厌恶他,不死不休!” 迎春细想一下,自己的确因为孙绍祖曾经害死过迎春而厌恶孙绍祖这三个字儿,听着就反胃恶心,恨其不死,若说别的人,迎春或许会迟疑,但是若是对上孙绍祖,只有有机会将之诛灭,迎春必定毫不犹豫。 迎春额首笑道:“或许吧!” 锦鲤很快传回消息,孙绍祖已经投到了徐家门下,成了徐家的门客,徐国公已经答应了要替孙绍祖谋取一个实职。 随后,迎春到了承乾宫,屏退众人,姐妹密谈,迎春直奔主题,言道:“大姐姐,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老公爷的时候有一个姓孙的门客,老公爷替他家谋了一个世袭武职,这个门客的儿子去年到了京都,在兵部候缺,因为大老爷病重不能理事,二哥哥瞧不起他五大三粗,没有理会他,所以,这个人在京都胡言乱语,说什么当初咱们老公爷是因为他父亲骁勇善战,故而主动俯就,为了占取孙家战功。” 元春闻言顿时柳眉倒竖:“竖子可恶!” 元春最为得意仗恃就是老公爷的功勋,如今竟然有人出来污蔑质疑,这还了得!顿时跟此人不死不休了! 元春怒道:“他叫什么名字,如今在哪里?” 迎春道:“我已经让人乎弄他投靠了徐家,徐家马上要为他去并不谋求实缺,只是之前那些兵部吸血虫要加太高,姓孙的一直没有得逞。眼下朝堂之上不是正好缺个押粮官么,姐姐设法让这个姓孙去顶,这事儿要快,迟早生变!” 前世,孙绍祖可是活得好好的,虐死了迎春,他还是狗熊一般壮实! 元春闻言讶异不已,旋即笑了,伸手捏一捏迎春得手:“咱们家二姑娘有进步了,知道用计了!” 迎春正色道:“老公爷是咱们姐妹的根本,现在有人来挖咱们祖宗,我就是泥人,也要糊他一身泥水呢!” 元春笑得开怀;“说得好,放心吧,这事儿我必定办成了,不过,要等徐家折子上去了,咱们才能办,这样子才能在他身上打上徐家烙印,否则,没有真凭实据,被他滑过去了,咱们就替人做嫁衣了。” 迎春额首:“这事儿我有门路,包在我身上!” 元春额首,又道:“告诉琏儿,这个姓孙再敢进府,直管给我打出去,最好闹得人尽皆知,这才显得咱们跟他孙家已经分道扬镳了!” 迎春一想,自己私下不来往还真是缺憾,不如元春这样子昭告天下来的彻底,忙着应了。 当晚,迎春派遣锦鲤出宫,恰逢孙绍祖在宁府聚赌吃酒,喝得烂醉如泥,锦鲤一个幻术,孙邵族打了鸡血一般,当众出言挑衅荣国侯府,诬陷老荣国公贾代善当初抢占部下功勋,用部下的生命与鲜血换取蟒袍玉带,不世功勋。 一众纨绔当众哗然。 当晚,与贾琏宝玉交好的纨绔,暗暗送信荣国府。 翌日,正月十一。怒发冲冠的价廉,点起家中仆从小厮三十余人,在大街上把孙绍祖给堵了,双方发生就在街面上发生斗殴,孙绍祖有一身蛮力,贾琏也有一身武功,双方打得一塌糊涂。 最终,孙绍祖跟贾琏双双倍请到京兆尹大堂之上。 贾琏怒气不息,当庭怒斥孙绍祖,读圣贤书,行畜生事,侮人祖先,污蔑功勋,罪不可恕。 却说锦鲤之言都是孙绍祖心中所想,锦鲤帮着他说出来而已却没这般说过,不过他眼下还没有这份公然挑衅荣府的狗胆,虽然他投靠了徐国公,但是,却也不敢得罪荣国府。如今的荣国府,捏死孙绍祖,还是绰绰有余。 因此,孙绍祖打死不认账,双方针锋相对,不可开交。 最后,贾琏提供了人证与物证。 贾珍于当晚饮酒做乐的一帮人被带上公堂,大家言之凿凿,孙绍祖辩无可辩! 铁证如山之下,饶是徐国公府出面求情,孙绍祖还是被京兆尹打了三十大板,并判定孙绍祖□□三月。 熟料,这边贾琏刚刚离开,徐家大管家便手持徐国公拜帖上门交涉,最终,孙绍祖罚银赎罪,躲进了徐国公府。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日捉虫 第114章 翌日,正月十二。 贾琏闻讯,与京兆尹据理力争,最终因为徐国公府的势大,荣府以失败告终。 贾琏当堂气得口吐鲜血,回家便病倒着床,随后,贾琏告病静养,闭门谢客。 往年热之闹之的荣国府,吃请请吃到十五方才罢席的荣国府,今年因为家主贾琏卧病而冷冷清清,就连贾母凤姐也谢绝了一切应酬,家中奴才小厮,一律不许出门闲逛,进出只需从口街边门出入。 一家子关门闭户过日子。 徐家仗势欺凌荣国府,纵容门人肆意侮辱功勋世家的消息暗暗在京都亲贵之中蔓延开去。 虽然徐家势大,无人敢与之争锋,却有许多人家悄悄为贾府抱不平。 随后,一切按照迎春算计来了。 徐家替孙绍祖写了荐表,兵部抻着他想要多讹诈些银子的时候,皇上忽然在朝堂上发话,卓兵部将后补武职人缘全部补给实缺,即刻押送粮草前往海疆。 孙绍祖顿时欲哭无泪,贴了银子,如今又要搭上性命啊! 徐家却安慰孙绍祖只管前去,因为三月后,徐公子便会前往海疆督办,到时候将孙绍祖要在自己跟前护卫,不叫他上前线送死。 圣旨以下,有了徐家这分承诺,总比没有承诺强些,孙绍祖也只好勉为其难,披挂上阵,安排家事,因为兵部已经拟定出发日子,就在正月十六。 直到正月十五,贾母跟凤姐才大壮起来进宫朝贺,宝玉贾环贾琮几个跟随押轿。 宝玉这一回是特特进宫谢恩来的,一直跟着贾母到了宁寿宫。 太后娘娘有意开恩,留下了元春跟迎春姐妹。 宝玉拜过了太后娘娘,又在桂嬷嬷引导下给元春迎春姐妹行礼:“这是贤贵妃娘娘,这位是德妃娘娘!” 宝玉行礼叩拜,声音发颤,托着长长尾音:“微臣叩拜贤贵妃娘娘,娘娘万福,叩拜德妃娘娘,娘娘康泰。” 迎春还好些,她才不过一年不见宝玉。 元春瞧见芝兰玉树一般宝玉,差点哭鼻子。 姐妹两个都发呆,盯着宝玉观瞧,忘记了叫平身。 宝玉就那么撅着屁股跪着,想要偷看又不敢。 最后,还是太后娘娘发话:“贾公子平身吧!” 元春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忙着伸手:“起来,起来,快起来!” 太后娘娘很能理解元春失态,一挥手:“贾公子跟荣国候夫人就有你们姐妹替本宫招待吧,本宫跟荣公夫人说说话。” 一时,姐们们道配殿,元春跟宝玉执手,哭得眼泪鼻涕一扒拉。 迎春却跟凤姐交换着最新信息。 孙绍祖在迎春心中是恶魔一般的存在,迎春担忧贾琏被打坏了:“二哥哥怎么样?不是说了让奴才动手么,怎么二哥哥亲自上阵了?” 凤姐恨道:“老公爷在咱们府里那是神圣一般的存在,你二哥哥一贯对老祖宗敬若神明,岂容得他人诋毁半句?如今你哥哥可不是从前了,孙绍祖那种杂碎,他不在眼里呢,二爷说了,若非二妹妹交代不要把孙绍祖打残废了,留着还有用处,你二哥哥早把他退杆子打折了。 “可恨的东西,咱们老祖宗说,当初孙家祖宗为了求咱们家老公爷提携,恨不得跪下给咱们老公爷添脚丫子,如今倒来胡说八道,咱们老公爷战功磊磊,功勋卓著,其容他个王八儿子龟孙子胡沁!” 凤姐说着恨得啐一口:“我是碰见,碰见了我大耳刮子抽死他!我已经给我叔父送了信了,就是这个孙绍祖到了海疆,也叫他有去无回!” 迎春忙着摆手:“万万不可,现在大敌当前,这是国家大义,万万不可做手脚,倘若叫人发觉,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那孙绍祖如今已经是套子里的猎物,秋后的蚂蚱,不长久了。可别脏了咱们的手,王家舅爷走到今日地步不容易,切莫叫小人拖累了。姐姐回去后,速速派遣可靠之人追赶之前信使,将信笺销毁。姐姐告诉二哥哥,他这一次做得很好,要他远着徐家人,但是,不要跟徐家人正面冲突,老死不往来就好!” 凤姐闻言十分动容:“妹妹虑的是,是我想的不周到,差点让叔父被动。” 迎春额首:“史家叔父已经坏了事了,如今尚在狱中,明年海疆战事一旦稳定,必定会清算他们,所以,凤姐姐回去后,要把府中跟史家练习掐断,告诉老祖宗,史家舒服在平安州涉及贪墨案件,千万莫要贪便宜,接受史家财帛,宁愿将来贴银子帮助他们重新把日子过气来,也不要自作聪明,戳了皇上的心窝子!” 凤姐闻言心惊肉跳,史家这些日子的却进出贾府十分频繁,只怕就是打着让荣府替他们藏匿东西吧。 迎春为了警惕凤姐,决定把徐家内幕告知凤姐,遂道:“姐姐可知道为什么徐家捐赠百万银钱圣上不理睬,二哥哥不过捐赠几万银子,圣上却十分看重么?” 凤姐瞠目。 迎春耳语一般告诉凤姐两个字儿:“盐茶!” 凤姐十分聪明,挑眉惊问:“甄呢?” 迎春微笑额首:“所以,府上而今正好借着跟徐家貔虎孙绍祖的事情,做出有怨无处申诉的姿态,从今往后,直到海疆战事有了结果之前,咱们家要闭门谢客,每月的会亲也取消了,告诉老祖宗,探春跟宝玉的小定要低调,婚事最好找个理由,定在年底,或者干脆推到明天春天!” 凤姐挑眉。 迎春马上摆手:“别问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今年不合适,明年才是咱们好年景!” 凤姐马上一笑,露齿一对洁白虎牙:“成,这事儿我随不能做主,劝服老祖宗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迎春马上想起贾珍的事情,忙道:“四妹妹还在家里么?” 凤姐立马变了脸色:“珍大哥这回可是伤了老祖宗心了,孙绍祖那畜牲侮辱咱们老公爷,珍大哥竟然一语不发,还是两姓外人给咱们送的消息。四妹妹听说了,回去跟尤大嫂子闹了一场,朝着要出家,可是,出家其实好出的,庙里也不是干净地界,二妹妹还记不记得秦家亲家公子?一家人都死在尼姑手里了。如今庙里的那些小姑子啊,在豪门清贵们眼里,那就是暗娼一样存在,自从秦家灭门,如今京都深宅大户都不兴让尼姑进门了,怕祸害家里的爷们!” 迎春闻言嘴角直抽抽,没想到秦家灭门都算在智能儿身上了。 想起惜春,迎春只有叹气的份儿了,惜春最好的出路就是马上找一户善良人家嫁出去,到时候宁府出事,她是出嫁女,不会受到牵连,可是,如今的惜春才只有十三岁,定亲尚可,出嫁的话的年岁太小了,再者,宁府眼下还是将军府,惜春这个三品大员的妹子不选秀不能自行婚配。 思及此,迎春只有叹气的份儿了。所有姐妹,迎春都有法子替他们改变命运,唯有惜春的命运,似乎成了死局了。 除非,如今就依了惜春,让她出家修行,否则,洗出你逃不脱官卖的下场。 虽然,荣府可以赎买她回家,可是,她一个豪门齐纳进成为罪奴,估计她自己也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儿。 或者,让她进宫选秀,也可以逃脱管买下下场,只可惜,皇帝已经说要,选秀要延期三年。 迎春不由叹口气。 凤姐还道是迎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遂悄悄问道:“我在宫外听说,贤贵妃娘娘这些日子天天把着皇上,不许皇上去别人宫里行走,是真的么?” 迎春一笑:“这是谁胡说呢,皇上哪有,前儿还去了坤宁宫里探视皇后呢,真的说起来,皇上年后很少到后宫行走倒是真的。” 凤姐嘘口气:“这就好,我听的心惊肉跳,外人争斗在所难免,咱们自己人可别打起来,让外人看笑话。” 想起远处你给自己指定的怀子方略,迎春心头讪讪的,元春眼下不会跟自己争宠,至少在自己生下儿子之前,元春应该不会跟自己争宠。遂道:“这话本身就是瞎说,凤姐姐莫要人云亦云,以讹传讹,宫闱之事,关乎社稷宗庙,不是外人可以窥探议论,凤姐姐今后再若听见这话,直管当面质问她,切莫叫人算计了去,替人顶缸。” 凤姐闻言顿时收敛笑意,正色道:“二妹妹提醒的是,这话我当时听了只觉得蹊跷,以为内人多嘴杂,我也不知道事情真相,故而装作没听见,乎弄过去了。” 迎春闻言讶异,方才迎春那般说,不过是绕着弯子提醒凤姐罢了,没想到真的是凤姐从别处听来的,蹙眉道:“凤姐姐在哪里听见呢?” 凤姐道:“正是说话人的身份叫人信服呢,不然我也不会相信了。正是年前,我去北王府给老王妃送琥珀酒,出来的时候老王妃让她娘家侄儿媳妇送我出来,她这般说起来了,她若是只是老王妃的侄儿媳妇,我还不信她,错不过她是徐王妃的妹妹,皇后的堂妹,我这才过了心,这些日子,我一直记挂着,因怕露了口风老祖宗担心,我连你二哥哥也没说过。” 迎春咬咬唇,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哪儿哪儿都有徐家人。 无知又下作的东西,这是要挑唆自己跟元春内讧么? 迎春眼神凛一凛,道:“凤姐姐回去后把那话告诉老祖宗,让老祖宗设法子透露给老王妃,就说这话咱们担不起,诚惶诚恐!求老王妃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帮帮忙,给徐王妃姐妹们解释解释,皇帝实在忙于朝政,并非偏宠偏爱,而是无暇到后宫逗留。” 凤姐愕然:“这话,这个,好么?老王妃会不会不高兴?” 迎春冷笑:“老王妃应该感谢咱们才是,若不是咱们府里跟北王府往来密切,北静郡王又是皇上的左臂右膀,十分看重,我必定把这话递到太后跟前去,那时候,徐家丫头就不是抄写女戒,而是脑袋不保的大事情了。” 凤姐吓一跳,拉住迎春劝道:“这个,还是不要告诉太后娘娘了,北静郡王对跟咱们府里实在不错。” 迎春额首:“正是知道北静郡王的好处,才给徐家女留给体面,但是,咱们姐妹也不是随便给人茶后饭余磨牙的,她当着凤姐姐的面这般嚼舌,必定有恃无恐。咱们就该给她响亮一个耳光甩回去,叫她后面的人知道知道,徐家只手遮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翌日,正月十六。 孙绍祖带领贰仟兵士,押送第一批粮草启程了。 这日傍晚,锦鲤便收到消息,北静郡王妃被老王妃禁足了,而徐王妃的庶妹,或者说,表妯娌,则被老王妃命人拿了竹板子张嘴二十,打完了便派人将侄儿两夫妻送回陪都的老宅去了。 第115章 回头却说乾元帝,第一批粮草发出去之后,并不上下暂时换过一口气来。随后投入到第二波粮草调集之中。 乾元帝却没有得到喘息之机,就是正月十八这日清晨,乾元帝受到了北静郡王传回密函,密告圣上两件事情。 第一,是给圣上报喜,平安州战乱已经平定,余下便是如何休养生息的事情。 第二,忠顺王这次假借安抚灾民之机,招募民夫千余人,并对其招手民夫日夜操练。 北静郡王大胆猜测,忠顺王这是打着招募民夫的幌子豢养私兵,动机不纯,或有不轨之心,因此问计皇上,要不要强行解散这些私兵。 乾元帝预览密函,第一个反应便是大怒,私自募兵,什么或有不轨之心,这是明目张胆,图谋不轨。 随后,乾元帝冷笑三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朕成全你! 乾元帝一挥而就,写下密函: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随后,乾元帝秘密召回驻扎在西山的锐健营的一般兵力回房京都,然后,派遣了御前侍卫副统领为九门提督,并下密函给彭凯,京都内外驻防部队不得随意调动,一旦有军队意图进京,当即以谋反拿下,若有军官不服谕令硬闯九门者,无论身份地位如何尊贵,一律先斩后奏! 正月十八,宁寿宫。 却说皇后被圈禁,每日有顾太医守着她,不许她死,也不许她好,每日睡在床上吃喝拉撒。乾元帝还会每日把朝廷邸报给坤宁宫一份,让顾太医读给皇后听。皇后绝望之下,正月初十开始绝食,希望乾元帝在自己死后放过自己娘家。 顾太医吓破胆,皇后生死牵连着顾太医一家人性命,采取强制灌食,结果皇后咬破嘴唇也不肯吞咽一口米汤。顾太医吓得半死,也不敢去乾清宫求助皇上,只得跑去跪了承乾宫。 元春出身坤宁宫,就是将来做了皇后,脑袋上也打着坤宁宫的烙印,她很想皇后马上就死,表面上却做出悲痛的模样,声音沉痛的将皇后求死之心告诉了乾元帝。 结果,乾元帝没有丝毫同情,发誓厌恶的紧,狠戾的言道:“去告诉她,朕没叫她死,她就的给朕受着,她若胆敢自戕,朕即刻便以犯罪,诛灭她九族!” 皇后而今已经老实了,每日大口大口吞咽饭食,只求不要株连自己娘家。 随后,元春装作无意,跟乾元帝提出:“正旦日,臣妾前往坤宁宫探视皇后,皇后娘娘曾经跟臣妾提过一件事情,想让杨瑾瑜附宫,杨采女自己也乐意,臣妾当时碍于太后娘娘没敢答应,初八那日,臣妾跟太后娘娘提了一句,太后娘娘却说,这事儿是后宫的事情,有臣妾做主,臣妾这些日子一直犹豫着,不想昨日杨采女竟然托人跟延禧宫求情,说是乐意附宫坤宁宫,承担照顾皇后的责任。” 如今元春全面掌控了后宫,迎春正在宁寿宫陪着太后娘娘吃点心品茶闲磕牙,忽听北静王太妃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闻言,面色蓦地一变:“只有老太妃一个人?” 徐王妃被拒绝探亲后,曾经试图收买坤宁宫侍卫,这事儿被冯紫英拦住了,太后娘娘闻讯,看在北静王面上没有派人申饬,只是把出面太监投进了慎刑司以示警惕。 北静王太妃虽然一贯识大体顾大局,曾经帮助过当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希望她这份清醒能够保持下去,太后娘娘也不吝惜做个慈善的婶娘,否则,却别怪帝王之家无私情。 太后娘娘命人将吃残了坚果收拾干净,又替迎春扫扫嘴角,这才正坐,淡笑一声:“快快请进来!” 一时,北静王太妃进来,先给太后娘娘行礼请安,再给迎春请安,迎春离座还礼,双方落座。 北王妃落座之后,关切问道:“上元节那日侄儿媳妇瞧着太后娘娘面露倦色,不知道这几日可好些了?” 然后细无巨细问一遍,先问了太后娘娘这几日睡得可好,用饭可香。眸中关切不似伪装,整个就是孝顺的侄儿媳妇。 太后娘娘跟北王妃有患难之情,听得十分顺耳,笑着言道:“昨晚有些偏头疼,亏得德妃替我推拿一番,今日清爽多了。” 北王妃心中对迎春怀着一份感激,虽然是徐家女不懂事儿,却是自己儿媳跟侄儿媳妇,迎春没有直接向太后娘娘告状,也没有私下嫉恨使坏,把主动权利交给自己手里,虽然是里子里有些内伤,面子却是保住了。 北王妃逮住机会,忙着表白自己态度,狠狠把迎春夸赞一通:“德妃娘娘真是孝顺,侄儿媳妇可要恭喜太后娘娘了,得了个贤德的媳妇儿。” 迎春闻言忙着起身:“王妃过誉,臣妾做什么都是该当,媳妇二字,臣妾愧不敢当!” 太后娘娘含笑挥手:“迎丫头坐下,与你不相干,甭理她,她老背晦了!” 北王妃一瞧太后并未生气,可见是十分宠爱这个德妃娘娘了,心里顿时有了底了,笑吟吟起身,拉着太后娘娘胳膊,故座委屈嗔怪道:“什么老背晦哟,婶娘这话侄儿媳妇可不认,古话不是说了,皇帝有八十一御妻,皇帝御妻岂非是太后娘娘儿媳妇呢,侄儿媳妇那里错了呢!” 太后娘娘对北王妃与其他宗亲情分不同,也笑了:“瞧你,几十岁了,儿媳妇也有了,到要跟我撒娇,叫人家见了,还不笑话你。” 北王妃笑道:“八十岁的孙子,十八岁的公公,辈分撑着呢,侄儿媳妇莫说不老迈,就是老迈了,也是婶娘的小辈儿,见了您的面儿,照样有资格撒娇要糖吃。” 太后娘娘撑不住就笑了。 迎春也笑了,她自问还不敢太后娘娘这般皮实,这个北王妃,实在不简单,也很可爱。她这般老不知羞的一番作为,看似不经意,实则却在告诉自己,她跟太后娘娘的关系匪浅,她对太后娘娘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 却不知道,迎春之所以采取迂回策略,除了北王妃跟荣府老关系,也是知道她跟太后娘娘关系,北静郡王得宠与皇上所致。自己眼下卖给面子与北王府,聪明人自然会领情。他日北王府纵然不替自己说好话,不说坏话也就是了。 反之,她若是不领情,要跟自己做对头,这件事情也是试金石,北王府若是一味护犊子,那今后自己自有另外法子应对。 如今看来,北王妃没有跟荣府撕破脸的意思,这倒是省了许多麻烦。否则,北王府婆媳一心给与荣府为敌,给自己姐妹们找麻烦,就麻烦了。 北静郡王可是乾元帝最宠爱的臣子与兄弟,与之为敌,那麻烦就大了。 如今这一来,即便北静郡王疼爱娇妻,也不会公然对付荣府,毕竟,徐家倒台在即,往后局面,就是实权宠王也得掂量掂量。毕竟,眼下元春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嫔妃,又是宠妃,元春也年轻,一旦生下皇子,那边是又一轮的牌局。 这日傍晚,北王府派人送了一车的贵重药材与补品进宫,其中有三份礼盒,是特特指明了给迎春补身之用。 杜若瞅着礼盒只是发愣:“娘娘,这支山参在五十年以上,这田七当归都是极品,还有这血燕也是上品,奴奴估算一下,这三宗合起来有千金之数了,咱们跟北王府没有多大交情,无功不受禄,这礼物太贵重了!” 迎春微笑摆手:”不妨事,这雪雁最是补身,我用不着,等下给太后娘娘送去,这当归田七登记入库,按照老办法托运处共寄卖,免得生虫子就不好了。” 杜若叹气:“咱们也不差这些东西,奴家总觉得拿人手短,” 迎春一笑:“没事,她媳妇得罪二奶奶,我替她们说和了,这是北王府的谢仪,我受之无愧!” 杜若一笑:“这样子奴奴就放心了,咱们如今是在不用为这些东西前任情分。” 杜若因为立志终身不嫁,故而,迎春已经有一让她参与綉橘司棋两人,一起掌管迎春的生意,因为迎春预备司棋年满二十之后就放她出宫嫁人,所以,杜若现在成了延禧宫的大掌事,迎春财产每年结算工作就有杜若负责。 四年间,迎春已经升级为百万级别的富婆了,且土地资产还在持续壮大中,所以,杜若这个管家婆的品味也在日渐拔高中,等闲几个银子不在她眼里了。 回头却说乾元帝调动兵马的事情很快被锦鲤探听到了,却是乾元帝对忠顺王的戒备。因为忠顺王原本手里只有三千兵马。如今在平安州一仗下来已经悄悄壮大至五千人马了。 乾元帝之所以如此戒备,是怕忠顺王回马一枪,杀回京都。 迎春却知道,忠顺王没有这般愚蠢,不说宫中自有锦衣卫,西山还驻扎着三万卫戍部队,密云也有三万人马,可以随时驰援京都。且西山的头领是冯紫英的父亲冯老将军,是北静郡王死忠部队,这支人马,除了皇上,只有北静郡王可以调动。 忠顺王除非作死,否则绝对不会拿着鸡蛋碰石头。 皇上戒备在二月初得到了缓解,北静郡王返回了京都坐镇,而忠顺王这个反骨却带领五千兵马去了海疆督战。 北静郡王似乎是乾元帝的主心骨一般,北静郡王回京之后,乾元帝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二月初开始,乾元帝恢复了在后宫走动,内务府开始正式排列绿头牌。只是皇帝似乎尚未从皇后的绿云罩顶事件之中解脱出来,二月上旬,进后宫三日,全部歇在承乾宫里。 乾元帝对迎春也很给面子,虽然没翻迎春的牌子,却是每次在承乾宫留宿之前,会找了迎春过去坐一坐,手谈一局。 迎春却只待乾元帝为何每每找自己前去,为的是迎春亲手炮制的茶水。 宫中嫔妃顿时怨声四起,大家都干涸一年了,等着皇上滋润呢,现在好容易皇帝悠闲下来,乐意在后宫行走了,却都被贤贵妃独占圣恩,叫她们这些嫩生生的美人儿一边凉快。 只是元春如今位高权重,又宠冠后宫,谁也不敢当面龇牙。 不知何故,这些嫔妃以为迎春可以解救她们,或者以为迎春可以打破僵局,因为皇帝偶尔也会到延禧宫坐一坐,这便是机会啊,既然迎春自己抓不住,她们可以来蹭蹭运气啊。 所以,二月份开始,迎春的延禧宫一下子热闹起来,东西六宫的娘娘们。一拨拨的到延禧宫来窜门子了。延禧宫上下的宫女嬷嬷太监地位一下子突兀起来,一个个成了香饽饽了,天天有人请吃送礼。 二月初,宁寿宫花园子已经繁花似锦,太后娘娘这些日子爱上了逛园子,遂乘着春日召集王公贵族进宫赐宴赏春。 这日正是二月十一,百花节的头一日。 元春跟迎春二人派人给黛玉赐了寿礼,元春特特给黛玉一只墨玉打造的玉兔,另外赏赐宫缎十二匹,珊瑚珠子十二挂,南珠一对,余者赏赐四盒子上等宣纸,一对湖笔。 迎春想着黛玉没有母亲张罗,遂让御膳房给黛玉做了三十六个寿桃,再有各色宫廷小吃三十六品送了去,再又把宫中珍藏的上等女儿红赏赐十二**,琥珀酒十二**,上等山西米醋十二**。又想起黛玉喜欢吃绿茶,又把空间出产的茶叶冒充明前龙井,用个绿色的竹筒茶罐装了满满两罐子。然后又把自己烧制的水点桃花的餐具送了黛玉一全套,七七八八竟然装满一大车。 迎春知道黛玉是个富婆,不差钱,这些东西希望能够让黛玉体会到姐妹们对她的关爱。 翌日,百花节。 太后娘娘这日着急几位清贵人家的老诰命进宫赏春,其中就有北静王府老王妃。 迎春这些日子有些春困,太后娘娘等闲不叫迎春随行,百花节这日却特特叫了迎春随行。 原来今日之行,并非寻常赏春。 北静郡王妃徐氏进府四年无所出,北王妃不想让自己的孙子孙女从侍妾肚子里爬出来,故而请求太后娘娘替北静郡王挑选两名清贵出身侧妃进府,以求子嗣。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亲厚爱。 海苔扔了一个地雷 1 第116章 这一日进宫的四位老诰命,均出自书香门第的清贵之家,而她们携带进宫孙女儿,则是北王妃暗暗看中的侧妃人选。 只因为裁夺不定,故而特特送进宫来让太后娘娘长眼来了。 太后娘娘呢,则以为迎春的人品雅致,品行纯良,且之前北王妃总是夸赞迎春,太后娘娘以为,物以类聚,合了迎春眼缘的姑娘,品格必定不差。 这便是迎春被邀请列席的原因。 北静郡王水溶,在京都闺秀之中属于乘龙快婿首选人物。 据说北静郡王挑选侧妃消息一出,京都闺秀门各处使出浑身解数,想方设法上门拜见北王妃,差点没把北静王府的府门挤破了。 今日这四位,俱是清贵出身,娘家都是京都四品官儿,之所有领来让太后娘娘过目,因为这四人都是在侧秀女,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十四岁,须得太后娘娘开恩,方能赐婚。 其中有一位比较特别,却是贾琏舅舅家里的姑娘,虽不是张家嫡枝,他父亲却是进士及第,三年前十四岁,正巧病了,包了免选,如今已经十七岁了,皇上下旨意选秀延迟,她就超龄了。 乾元帝不知道是不是忙糊涂了,一个正经的旨意也没下,这些十六七岁的姑娘们的亲事就尴尬了,自己说亲,又怕皇帝盛怒,不说亲,十六过去就是成了老姑娘了。 谁家姑娘也没有汉朝那些女人的毒气,为了一句‘贵人之像’,生生把自己熬成二十几岁老姑娘,死也不出嫁。 如今,北静郡王这个金龟婿横空出世,既可以家的金龟婿,还可以免除做老姑娘的尴尬。夫君英俊多金,位高权重,正妻还是个不会生得,这个诱惑就更大了,傻瓜才会拒绝呢! 所以说,迎春不以为今日应邀出席是很么荣宠加身。 相反,迎春不乐意置身在这个漩涡之中。 说徐王妃背后如何诅咒谩骂自己,直说今日四位闺秀,能够被老王妃挑选上,本身的本领肯定不弱,如今各自满怀憧憬而来。倘若自己多口,选上的不见得会感激自己,他们会觉得自己本来就很优秀,入选乃是众望所归,良缘天定。落选的闺秀,只怕从此就会嫉恨于心,以为是自己坏了她们的锦绣前程。 按照杜若的想法,让迎春按照漂亮筛选,因为越是漂亮越能吸引男人眼珠子,越能够徐王妃添堵。徐王妃知道是迎春亲自挑选侧妃,心里只会越性难受。 迎春且不希望这般,侧妃一旦进府,徐王妃已经失去了半壁江山,等到生下一男半女,徐王妃就失去了大半江山。等到乾元帝解决了倭寇,反手就会收拾徐家,那时候,徐王妃不死,也只是北静王府后院一块会出气的牌位了。 这种云泥之别,已经是最大讽刺了。 迎春不屑于再踏上一脚。 当然,迎春也不会直言拒绝太后娘娘的好意,迎春已经通过锦鲤观气术得知,自己体内孕育了龙气。迎春准备将自己身怀龙脉之事在今日昭告出来。 二月实在是个难得好日子,百花开放,春意正浓,正适合与大家共享喜事。 却说迎春这一日收拾停当,用罢早膳,坐着自己明红软轿到了宁寿宫,虽然太后娘娘开恩允准迎春坐轿进宫,迎春还是在宫门口下轿吧,然后,步行进宫。 却见宁寿宫桂嬷嬷迎了上来,笑道:“太后娘娘合着老王妃已经去了后花园子了,吩咐奴奴再次等候娘娘。” 说着话一挥手,两名面容俊俏的小太监抬着一乘华盖轿椅过来了。 迎春这些日子有些倦怠,也不推辞,上了轿椅,一行人往后花园子而来。 不一时,已经到了后花园子的垂花门,迎春下了轿椅,早有太监往内禀报去了。 迎春一行人便在众位闺秀的注目礼中走进了花园子。 迎春今日为了配合明媚的春光,身着一身醒目玫红的立领夹春衫,领末绣着迎春最心爱的绿萼梅花,下着同色金丝牡丹穿花裙。但见她面若芙蓉,肤如凝脂,一双眸子,灿若星子,朱唇不点自红,黛眉不画自翠。 迎春迎着众人瞩目,娉娉婷婷上了观景阁,行至太后娘娘跟前,十指纤纤交握,未语先笑,将身一肃:“臣妾来迟一步,不曾恭迎贵客,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娘娘眼见迎春现身,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迎丫头,过来坐下!” 迎春微笑起身,熟料却是脚跟不稳,身子一个晃悠,差点跌了。亏得司棋綉橘亦步亦趋跟着迎春,双双上前护住了。 太后娘娘吃惊不小:“迎丫头,这是怎的了?” 迎春拿手摁一摁额角冲,着太后娘娘歉意一笑:“不妨事,不过一点点晕眩罢了,过会子自己就好了,估计是春困的缘故。” 太后娘娘狐疑的瞧着迎春,明亮亮的眸子,红蕊蕊的脸颊,实在不像是有病之人,嗔道:“真没事啊?吓得我,这心里乱跳一阵。” 綉橘却嘟噜起来:“主子,还是请个太医瞧一瞧吧,这么的晕眩已经三天了。” 太后娘娘蹙眉:“好几天了,请了太医没有?” 迎春闭闭眼睛:“真没事儿,我静一静就好了!”话音尚未落地,便张嘴干呕起来,倒是没有吐出什么,却把迎春别的泪眼盈盈的。 司棋甚是惶恐:“今儿白粥可是奴奴亲手熬得,那粳米奴奴一颗一颗挑选,没有一丁点霉坏,怎么还是吐了呢?” 綉橘杜若几个手忙脚乱递水捶背。 太后娘娘惊喜交加,拉住迎春左看右瞧,两眼笑眯眯的:“这般不好就几日了?” “我,我这几日胃口不好。” 迎春被人围观,不自觉红了脸:“晕眩有三日了,今早才开始胃里有些不舒服,喝了几口山楂蜜水好多了,不想这会子又犯了,正是不好意思,败了大家兴致了。” 太后娘娘心里已经有些八分把握了,笑嘻嘻吩咐桂嬷嬷:“让胡太医来一趟!” 随后吩咐杜若綉橘们:“快快把你们住搀扶回去。” 迎春便这般一阵风来了,尚未坐稳,又一阵风回到延禧宫。 太后娘娘今日充任大红媒,婚姻事情尚未论定,不好半途而废,只是吩咐钟女史:“多派几个人去延禧宫候着,有消息立马来报!” 北王妃也是成了精怪的人物,大约猜测迎春这般所为何来,只是没有确认,也不好宣扬,笑嘻嘻跟太后娘娘打机锋:“太后娘娘果然是福泽绵长之人,今日这个日子啊,选得好。真是个好日子啊,比那钦天监选择的日子还要好。好兆头啊!” 太后娘娘乐得合不拢嘴,这些日子正因为皇帝别扭不翻牌子而烦恼,又不好明言责备,任何男人都受不得这种事情,皇帝再是强悍,也需要一个淡化遗忘的过程。 太后娘娘一直期待着迎春的消息,本来以为还要等待很长时日呢,熟料想,迎春这里忽然有了动静了。 太后娘娘笑得窝心,只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辅错人,这个迎丫头,不仅品性纯良,聪明灵巧,这正是运气太好,福气也够大! 倘若一举得男,那可是上天庇护,祖宗积福了! 却说迎春回到延禧宫,胃里一阵阵翻滚,长了草一般,毛咋咋的难受的很。 方才晕眩是假装,这会子作呕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迎春摁住胸襟直喘起,恨不得把那胃里面作涌反酸的东西抓出丢了才好。 綉橘司棋吓得面色也变了,。 杜若悄悄把一颗话梅糖塞进迎春嘴里,迎春轻轻一瞬之间,胃里舒坦多了,啥事儿也不顾了,忙和着暗暗吮吸话梅。 少时,太医院妇科金手胡益民到了,同时前来的还有贤贵妃元春。 元春路上已经仔细询问额了桂嬷嬷,心中的喜气吱吱的往外冒,这会子一见迎春,无异瞧见金元宝,双眸亮晶晶的直冒精光:“你这个孩子,昨日不舒坦怎不说呢,亏得今儿人手齐全,不然,嗨,说这个做什么!” 伸手就摸迎春额头:“怎么出了这些汗水,除了胃里不舒坦,还有那里不舒服?” 迎春摇头:“没有,就是胃里发酸想吐,又吐不出来,烧心发堵!” “这就对了!”元春笑眯眯的给迎春卷起袖口,亲自替迎春垫上脉枕。 胡太医仔细请脉,摸了右手换左手,然后换回右手,又唤左手。足足折腾两刻之久,最终,胡太医躬身作揖:“恭喜德妃娘娘,娘娘是喜脉,娘娘已经怀孕了。” 迎春虽有猜测,但是,必定月事才过半月。迎春作为曹颖那一世,月经紊是常事,迎春因此有些拿不准。若说锦鲤观看胎气之后,迎春有了五分把握,今日作呕之后,迎春有了八分把握了。 元春闻言大喜:“未知是男胎还是女胎?” 这宗话胡太医听得多了,却也见惯不怪,沉吟片刻方道:“微臣眼下还有些疑惑,毕竟天数不大,脉细细微,微臣难以论断,若是再过一月,微臣有十足把握。” 锦鲤娇嗲嗲的冲着胡太医一啐:“如此庸医,竟敢称金手,一月后才能断得情,你仙姑奶奶我一月前已经断得清了。”回头冲着迎春娇笑:“主人,您想不想知道腹中坏的是男是女?不如咱们打个赌吧,咱们来猜男猜女吧,若是主人赢了,属下为主人白做工一年,若是主人输了,” 迎春出手把锦鲤往回一摁:“不猜,十个月后孩子落地不就知道了,何须跟你打赌。” 锦鲤蹙眉:“主人啊,您不想知道胎儿是男是女么?” 迎春笑:“凭他是男是女,总归是我的孩子!” 锦鲤把脸一跨:“没劲儿,” 独享秘密很无聊,锦鲤最终憋不住,主动跟迎春坦白了:“主人您好福气,成了丈母娘了,” 迎春挑眉:“真的啊,太好了,女儿是贴身小棉袄,我一定把她打扮漂漂亮亮。” 锦鲤叱道:“主人啊,您能不能听属下说完呢?” 迎春抿嘴:”说?“ 锦鲤跨脸瞬间消失了:“恭喜主子,您也成了婆婆了!” 第117章 双胞胎? 迎春闻言一滞,下意识摸一摸肚子,俺的娘,元春那个几乎呈正方型的蠢蠢体态顿现。 迎春欲哭无泪,我不要做矮冬瓜成不成啊? 迎春悲催让锦鲤心情大好,游曳而出,而哪儿湖面上直打挺:“咯咯,咯咯,主人,您也有今儿啊!” 哭丧脸的迎春下一刻被人搂进怀里,扑鼻的龙涎香让迎春身子一僵,这是迎春第一次跟乾元帝肌肤相亲。 当然,那晚承宠不算数,因为迎春整个以为做春梦! 迎春待要挣扎,却被人抚在头顶上:“真好,朕好高兴!” 迎春愕然,因为乾元帝声音竟有些哽咽。 迎春顿时防软了身子,微笑道:“奴特很高兴!”言罢抬头头来:“就是胡太医说如今胎儿尚小,难断胎儿性别,臣妾怕。” “不怕!”乾元帝下一刻捧住了迎春面颊,一双眼睛湿润润的,笑眯眯的道:“无论男女,朕都高兴!” 迎春再次愕然,乾元帝满眼真诚,不似作伪。 迎春越发疑惑了。 一般是男女二人两情相悦,相爱到极致,才会说这话:无论男女,你生的就好了! 如今问题是,迎春自认为跟乾元帝的情分没有那种缠绵到让他包容一切的地步,对于迎春来说,与乾元帝行周公之礼,那是身为妃嫔的义务,拿了工钱要干活,身为嫔妃,享受了嫔妃的高待遇,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做出等价回报。 缘何乾元帝的之自己怀孕,这般高兴,还如此大方? 随后,乾元帝握住迎春得手:“朕给你带了些东西来,出去瞧一瞧喜欢不喜欢!” 迎春再次愕然。 大厅上站着两溜人马,从大厅只排到宫门口,每人手里都有写个托盘儿。 乾元帝笑盈盈招呼他们一个个上前献宝:“这些都是朕私库里的东西,多事这些年番邦使臣敬献的稀罕玩意儿。” 乾元帝命宫女们六人一排上前献宝,前面十二盘是个色各样的猪宝宝,金猪,银猪,翡翠猪,东珠缵成的,水晶的,红宝石镶嵌的,玛瑙磨制的,大大小小,情态各异,拢共十二只小肥猪。 迎春暗暗吃惊,迎春传出怀孕的消息不足半个时辰,这些东西显然不是仓促准备。 迎春这个人憨憨的笨笨的,属相也是十二生肖中最笨的,属猪, 很显然,这些东西是乾元帝特特替迎春置办的。 迎春惊喜交加的模样让乾元帝心情大爽,握住迎春的手一件一件只给她看,备述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处,笑眯眯道:“这金猪招财,这珍珠养颜,玉养身,正好平日把玩,红宝石吉庆能镇邪,咱们每个月一只,换着摆。” 迎春心中惊骇难以言述,唯有笑盈盈道谢:“多谢圣上!” 然后上来十二人却是实惠东西了,五十两金元宝十锭,五十两官银十锭,然后珍珠一盒,玛瑙一盒,翡翠首饰一盒子,各色玛瑙首饰一盒子。 一溜排着,金光闪烁。 然后,一遛十二人端着的就是各色糕点了。 后面开始上大件,用箱子抬得,各色苏州锦缎十二匹,扬州锦缎十二匹,云锦十二匹,蜀锦十二匹,然后是貂裘狐皮熊皮。 最后,便是各色摆件。 一株三尺高的大红珊瑚树,枝枝蔓蔓恰似一棵活着火树! 再有一艘黄金打造的帆船。 一颗碧玉雕刻的蟠桃树,树上的蟠桃却是一个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蟠桃。 又有一盆墨玉骨架宝树,上头攀岩者葫芦藤,藤上结着大大小小十二只碧玉葫芦。 再有一盆石榴树,祖母绿的树干枝叶,火红色的宝石石榴也是十二颗。 然后是一盆荷花盆景,碧玉的荷叶,红宝石荷花,碧绿的莲蓬。 再有文竹,白菜这些,每一样俱是惟妙惟肖,似乎风一吹,那树叶便会摇曳,鲜活的似乎有生命一般。 没有女人不爱这些璀璨的东西,曹颖那只外婆传承的玉镯曾经让多少人嫉妒成了兔子眼睛啊。 如今轻而易举就得了这满屋子瑰宝! 迎春再是自诩淡定,心里恰如大热天吃了冰镇杨梅子,酸酸甜甜,舒爽畅快,自己这是一不小心混成宠妃了么? 迎春十分激动,一双美眸水汪汪的,常常睫眉颤颤巍巍,眨呀眨呀只要落泪:这是不是暗示自己已经杀出一条生路,从此无需担忧性命不保呢! 迎春常常吁口气,对于皇上莫名恩宠有些不敢相信,实在是没对皇上用过心思啊! 不过,迎春很快想通了,管他为啥忽然隆恩浩荡呢,性命无忧就好了! 迎春激动的可爱模样让乾元帝十分满意,笑问:“爱妃喜欢么?” 迎春忙着点头:“嗯呢!” 乾元帝竟然捏了捏迎春翘鼻头:“喜欢就好,明年的奖赏比这还要多,以后,爱妃每怀孕一次,咱们奖赏就翻倍!” 迎春愕然,然后蹙眉想哭:“啊?” 咱不是猪啊,明年又怀? 乾元帝笑:“哦?满意啊,那好,下一次,你想要什么,朕让他们开库房,你自己个挑去!” 迎春风中凌乱了,低头龇牙:“不不不,臣妾很满意,谢皇上!” 当晚,皇上一直待到很晚,陪着迎春用餐,陪着迎春散步,然后迎春实在太累了,陪不住了,自顾靠着引枕睡熟了。 一夜好睡! 翌日,大清早的,迎春尚未起床,便听得一阵叽叽咯咯的说笑声,不由蹙眉:“人呢,外头吵吵什么啊?” 綉橘原本替迎春守夜,也是因为外头声音大了,故而出去询问,这个时候刚巧进门,听见迎春动问,忙着上前勾起帐幔,气道:“还不是那些嫔妃,大清早的跑了来,说是要给娘娘到恭喜,什么到恭喜啊,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以为谁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一个个不敢去承乾宫,跑来在这里拦截皇上来了,正是讨厌死了!” 恰巧司棋指挥丫头捧了热水进房,闻言就火大,一早上跟那些赖皮嫔妃磨嘴皮子,心里正烦:“这些嫔妃实在太过分了,大清早跑来呱噪,也是娘娘面情软,平日太和蔼了,赶明儿学一回贵妃娘娘,寻机罚她们喝几日黄连水,保管就不敢来了!” 迎春原本满腹郁闷,顿时笑了。 却是元春整人整得正大光明。承乾宫来配殿住了两位才人,两位宝林,每次乾元帝到了承乾宫,这几个仗着自己年轻,寻机找事儿,他们要勾引皇帝,不敢说大病,便寻些小毛病来骚扰,这个说是上火了,来跟元春这里找丸药,那个喉咙痒痒来寻金银花与菊花茶。 乾元帝倒是不为所动,元春恼了,谁敢闹腾就奉上几大茶壶黄连水,还让人盯着她一日三遍的喝,而且一连三日的送,谁敢不喝就是欺君犯上。 结果,承乾宫四个全部中招,倒不是元春搞株连,而是前头中招的隐忍不发,等着后头的倒霉。 承乾宫几个美人儿都喝成胃病了,如今都不能听人说个黄字儿,听到了就开始反胃抽搐。 如今承乾宫十分安静了,乾元帝就到配殿去晃悠,也没人敢兜揽他了。 承乾宫那一伙子美人儿暗地恨元春恨得牙根儿痒痒,却是从此雌服,不敢再跟元春斗心眼子了。 迎春瞅眼司棋,心头哂笑,这个爆碳丫头八成是羡慕抱琴的威风八面吧。 “贤贵妃曾经替皇上立下汗马功劳,她又是宫中资历最长,位份最为尊贵的嫔妃,她收拾不听话的嫔妃是职责所在,咱们做了,就会让人觉得咱们小人得志,恃宠生娇!” 杜若这是走了进来,却是不认同迎春说法:“主子若是嫌烦呢,不如就让司棋姑娘去处理,之前吵吵也不妨,如今主子您需要静养,他们还是这般不识趣儿,大清早得来搅扰,显然就是仗着主子您脾性好,不会发恶声。主子若不干脆些,她们是不会有自觉性的,这会子等到早餐过了才散了,晚餐必定还会来碰运气,长此以往,今后还有得烦了!” “这也有理,我不过是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一窝子女人一个男人,僧多粥少,她们追着跑,想要多沾些雨露恩泽也是情有可谅。”迎春说这一叹:“不过天天这般苍蝇见血一般围剿,的却让人头疼,晚餐再来就挡驾吧,不服气者,就按照司棋所言,给她们一人一杯黄连水,好好消消火!” 迎春这边下了决心了要做回恶人,熟料,晚餐的时候,竟然鸦雀不闻。 皇上这边晚膳用完了,茶水也品过了,陪着迎春请了平安脉,把迎春小手牵着去后花园子遛了一圈回来,依旧是鸦雀无声。 及至皇上回返乾清宫去了,杜若消息也回来了。 所有东西十二宫的嫔妃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太后娘娘分派了紧急任务,太上皇的生辰要到了,每位嫔妃必须抄写一部孝经,一部金刚经,替太上皇消灾祈福。 且太后娘娘再三重申,字迹不工整者,敷衍塞责者,视为不敬,律法不饶。 太上皇的生辰可是在八月,如今才是二月,早得很呢,可是太后娘娘口谕说得清楚,太上皇祈福的经卷需要九九八十一部,所以,得赶早些准备。 此令一下,谁敢龇牙,一个个回去闭关,安安静静抄写经卷去了。 第118章 话说,作为乾元帝的亲娘,太后娘娘其实十分希望皇帝能够雨露均沾,然后,后宫里一大群大肚子婆晃来晃去她才高兴呢,皇帝富有四海,再多的孙子,她也养得活。 只是,这事儿不想还好,想起来太后娘娘就叹气。 这些个当初千挑万选进来的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进得宫来,灵气尽丧,一个个不知所谓,叫人泄气。 太后娘娘有时候不免怀疑当初的执着,那般严厉把关,是不是太过头了,不该尽挑些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秀女,让皇帝乏味了? 但是,太后娘娘很快释然了,储秀宫里那几个美人宝林,可是皇帝亲自挑选的锥子脸儿,桃花眼,也没见皇帝多待见! 最可恨这些女人,自己没本事抓住皇帝的心,却来骚扰迎春这个唯一的孕妇,这才是最让太后生气之处。 须知,皇帝虽然生了四个儿子,却是一死二废,剩下一个却是个两岁的奶娃子,生母还是七品小官家里的庶出女儿。尤其是她那一张巴掌大的锥子脸儿,一看就是薄命人。 虽是自己嫡亲孙子,落地克死老娘,太后娘娘正经的喜欢不起来。 话说太后娘娘之所以惩罚这些嫔妃,分派她们回去抄写经卷,也是为了磨一磨这些小嫔妃的性子,当初看着还端庄,错眼不见就变了,如今一个个打扮的妖里妖气就算了,女为知己者悦,太后也不好计较,可是这些嫔妃竟敢鲜廉寡耻的追着皇上跑! 这就让太后娘娘高兴不起来了! 一想到皇子之母这样子轻佻,太后娘娘便觉得牙根疼。 想当初,太后娘娘做嫔妃的时候,可是安安静静坐等宫殿,皇上翻到谁家头上,谁家才会大肆打扮,平日可是端庄打扮,谨言慎行。 太后娘娘因此十分郁闷,这些个秀女当初挑选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啊,前头出了个杨瑾瑜,已经让太后娘娘倒了胃口了,所以才贬了她。没想到,摁住一个,来了一群。 太后娘娘蹙眉冲着桂嬷嬷直报怨:“这些嫔妃多事清贵出身,怎的这般毛躁,毫无清雅之气,一个个不知端方何物?” 桂嬷嬷听着太后娘娘抱怨,掩嘴一笑:“太后娘娘说的是,不过呢,也是这一批秀女生不逢时,进宫的时候,皇上正冲着丽贵妃贤贵妃,紧着就是北疆作乱,皇上国事繁忙,无暇儿女情长,才刚平息,太妃去了要守孝,孝期过了,海疆又乱了,皇上原本不是十分看重女色,又这样子一年一年的忙乱不堪,整个心力交瘁,哪里顾得上这些小嫔妃呢?这些嫔妃们原本就着急了,只是大家都是一般无二,也就得过且过,如今德妃娘娘身怀有孕,她们不毛躁才不正常呢!“ 太后娘娘原本满脸背晦,被桂嬷嬷这一番劝慰,心里一口气顺了,展颜一笑:“哎哟,说起了,这些嫔妃也不容易,唉,只是,她们不容易,皇上就容易么?迎丫头也不容易,这进宫都三年多了,才刚有孕,宫中三年无有婴儿落地了,且不能叫她们惊扰了。” 桂嬷嬷一笑:“这也简单,太后娘娘只要劝说皇上恢复绿头牌,这些娘娘们有了指望,自然就贞静了!” 太后娘娘闻言面色一黯。 想起那日母子们谈话太后娘娘就恨得慌,作死的徐家,简直欺人太甚,把个丧德败行玩意儿送进宫来冒充国母! 想起皇上哀痛隐忍的眼神,太后娘娘恨不得即可去撕碎了皇后! 徐家这些下做东西,皇帝可以忍,太后绝对不能忍! 虽然不能即刻铲除徐家,彻底消灭皇帝的耻辱,但是,磋磨磋磨,打一打徐家的气焰未尝不可! 太后娘娘这一想,眼神顿时凛冽起来:“钟女史,明日一早就把北王府册封的懿旨送去北王府,三日后就是吉日,迎侧妃进府,着令内务府替两位侧妃备办半副妆奁,本宫赏赐她们半副銮驾,以为迎亲花轿!” 钟女史应承一声,待要下去,太后娘娘又道:“再传一道懿旨,两位侧妃谁先诞下子嗣,本宫即刻赐她北静郡王府并嫡平妃之位!” 钟女史闻言默然,太后娘娘这般公然打徐家的脸,皇后这回只怕活不长了! 太后娘娘一轮耳刮子下去,徐家反应十分及时,徐大学士不愧是三超元老级别老精怪,很快的做出应对措施。 二月十八,北静郡王府高调迎娶侧妃,太后娘娘赏赐妆奁,又赏赐半副銮驾,然后再赐一册没填姓名的并蒂册封金册之后,整个京都为之动容,上至亲王,下至七品小翰林,无不到府恭贺。 不冲北静郡王,也要给太后娘娘抬抬轿子啊。 大多数人都认为徐王妃无出,北静郡王乃天子宠弟,国之重臣,太后娘娘看在北静郡王的功勋,有所偏爱也是常情。 熟料,徐家并不这般想。 徐大学士闻听徐王府回府哭诉之后,砸了最为心爱的端砚与钧瓷笔洗。 随后,徐大学士秘密召集所有徐家的在朝为官的本家兄弟子侄与门生,商议对策。 一时间众人齐聚徐国公府大书房,朝拜徐阁老。 徐阁老看着满床芴板,徐大学士热血沸腾。酝酿一番情绪,学大学士言道:“咱们家虽是清贵出身,可是能够闻达天下,荣宠一时,却是孝慈皇后与当今皇后的恩惠,是可恨,当今皇帝与太后娘娘得知就猖狂,当初不是我徐家满门拥立,焉有当今皇帝?如今,乾元帝这般对待皇后与徐家,囚禁皇后,让徐家文代武职,这是要借叛军之手诛灭徐家啊!” 徐王妃之父乃是恩荫出身,现任户部侍郎,他以为太后娘娘对北静王府的恩宠,是对徐家的侮辱,他拍案而起:“大哥这话很是!他们先是囚禁皇后,如今大有废除王妃之势,如今徐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既然乾元帝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咱们也不能束手就擒,该有所应对才是!” 现任左都御史徐志钦乃是徐家侧枝,当初受嫡枝提拔,方才走到今日二品大员之位,如今皇上对徐家的打压,叫他如芒在背,只是,他乃文人,讲究的是忠君爱国,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纵然做官有一套,左右逢源不在话下,身为二品,就是一品大员,亲王郡王,他也不在眼里,可是,如今对上的是乾元帝啊。 三殿阁臣都忠心皇帝,拥戴皇帝。武有北静郡王为首的四大郡王爷手握雄兵,等闲之人,岂能撼动? 徐志钦再是会钻营,会逢源,无奈皇帝不是徐家人啊,闻言,心中悲怆,摊手哀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君叫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身为臣子,除了顺服,莫之奈何?” 徐志钦打嘴仗从来不输人,可是,叫他一个秀才对抗君王,难呢! 徐阁老冷笑:“自古青史留名者无非是武战死,文谏死,左右是个死,咱们不如来个文谏死,也叫天下人知道,乾元帝这个昏君如何荒淫无道,残害忠良,闹得天怒人怨,战祸延绵!” 徐阁老这一说,徐大御史顿时活了,击拳道:“对啊,参他,参他个桀纣之君,妲己之祸!” 徐阁老却冷笑:“对,咱们明儿就振臂高呼,直斥妲己之祸!” 徐世子义愤填膺:“对,参她,骂死贾元春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当初若不是皇后提携,她焉有今日,如今得志反头来祸害皇后,她跟乾元帝这对狗男女,都是一水的白眼狼,绝配!” 二月二十日,云淡风轻,阳光明媚,花香四溢,正是一年春好时! 乾清宫。 皇帝叫大起,文臣武将,商议第二批押送粮草事宜。 这一次粮草征集乃是英亲王协同户部办理,权钱结合,十分顺当。 闻听诸事顺遂,乾元帝心中些许阴鸷消弭殆尽,嘴角一丝微笑浮起:正好无事,可以去延禧宫瞧瞧迎丫头,然后逛一逛荷花池里的铜钱荷,吹吹拂面不寒杨柳风。 乾元帝越想越美,怀抱美人春光里,何其快哉! 高福顺一声高喊:“有事禀奏,无事退班!” 乾元帝按照惯例,准备起身退朝。 蓦然间,左幅御史徐志钦跳将出来:“微臣有本启奏!” 乾元帝愕然,眯眯眼眸坐回龙庭。 跟着徐志钦出列三位资深御史,每人手擎一本奏折,显见是有备而来。 乾元帝蹙眉一哼:“奏来!” 徐志钦首先开腔,弹劾贤贵妃贾元春,说她以卑贱之身魅惑君王,窃取高位,独霸后宫,迫害皇后,残害宫妃,只是后宫之中三年无有婴儿啼哭。 贾元春觊觎皇后之位,残害嫔妃皇嗣,罪大恶极,罪恶滔天,其狠毒堪比妲己褒姒。 乾元帝闻言,眉峰耸立,怒道:“你待怎讲?” 北静郡王出列一哼:“左都御史请慎言,当今登基以来,上秉太上皇教诲,以仁孝治天下,以孔孟之道教化万民,可谓君明臣直,四海来朝,堪为为天下之表率。后宫之中又太后娘娘慈爱仁和,统帅后宫,母仪天下,受万民敬仰。” 北静郡王左手高擎芴板,右手直指徐志钦眼窝子,龇目怒斥:“如此朗朗乾坤之下,尔等竟敢胡言什么妲己之祸,实乃胡言乱语,危言耸听,惑乱超纲,有辱君父,尔等之罪否?” 第119章 北静郡王虽然气势逼人,徐志钦也在官场打滚多年,靠着嘴巴利索一路升到正二品大员,可怜嘴上功夫犀利。 兼之今日成败,攸关徐家生死存亡,莫说徐志钦自诩高才,即便力有不逮,他徐志钦硬着头皮也要顶上。 徐志钦心里十分清楚,一旦徐家嫡枝徐国公府坏了事儿,徐家其他人什么也不是了。他这个依附公府发达的侧枝骄子,瞬间就会光环不再,成为众矢之的。纵然他再是清白如水,为官清廉,在那些官油子手里,也走不了三个回合就会被坑死。 况且,即便他现在回头,即刻跟嫡枝划清界限也来不及了。 不说徐家这些年诛灭多少异己,就是他自己,这些年未必就清廉如水,否则,他一个清水衙门的清水官儿,也**五进的大宅子,还有满府穿金戴银的太太小姐,也不是一个清水官儿养得起。 公正的事情或许做过一些,要说公正无私,那就更谈不上了,他享受了徐家资源,就要维护徐家嫡枝的利益,整到过许多世家清贵,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之人不在少数。索性拼上身家性命,舍命一战,赢了,则继续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输了,也雁过留声,博一个铁骨铮铮站着死! 为此,他是有能力要上,没有能力,掂着脚跟也要跟北静郡王斗一斗。 且这徐志钦自有一番书生意气,他自以为君王德亏不假,贾迎春狐媚实事,他以为身为读书人,不能坐视君王失德,社稷蒙尘。他还以为,匡扶君王得失乃读书人之本等。 他讨伐狐媚外道,是为清君侧,为了社稷安宁,为天下黎民计。 是故,徐志钦摆出舍生忘死的忠贞之势,手举芴板,怒发账目,大义凛然,振振有词,慷慨激扬。 这厮也做了些准备,或者说,徐家一直暗暗记着皇家的账呢。 徐志钦一一列举后宫这几年的大小祸事儿。从之前被贬斥的丽贵妃,惠妃,淑妃,说起,只说到落胎的周婕妤,张宝林,钟宝林,甚至于皇长子妃傅瑾瑜的落胎,都被徐家算到贾元春头上。 这是明明白白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初丽贵妃倒霉是皇后亲手所办,淑妃惠妃周婕妤的倒霉更是与皇后若不了干系。如今倒好,贼喊捉贼,一切罪恶都是贾迎春了。 皇后倒成了无辜之人了。 乾元帝气得冷笑声声,龇目欲裂:好个姓徐的,胆子够粗,这是把所有人当成傻瓜呢,这是想学吕不韦把持朝政,还是想学赵高指鹿为马呢? 乾元帝这里咬碎一口钢牙,恨不得生吃了徐家人,朕给徐家拉着遮羞布呢,不要脸的玩意儿,这是赤条条的玩拼命,不要脸又不要命啊! 三位御史既然出列,说明已经上了徐家贼船了,如今伸头是死,缩头也是个死。他们倒是硬气,三人磕头如捣:“左都御史所言甚是,妖孽不除,国将不国啊!” 三位御史大人异口同声,唱戏一般嚎啕大哭,勒逼乾元帝,叫他不要为妖妃所惑,铲除贾氏姐妹,正本清源,还后宫一片清明祥和。 随后,徐家儿女亲家,翰林院大学士杜仲,翰林院讲读学士杨琨二人出列跪倒,口称附议。 杨琨跟徐家无亲,却是杨瑾瑜之父。杨家上下从开始责怪杨瑾瑜胆大妄为,到如今,且吧杨瑾瑜的败落加注到贾氏姐妹身上了。 杨琨不仅附议,还顺手把德妃娘娘贾迎春给弹劾了。杨琨声泪俱下,备述贾迎春面善心恶,嘴甜心苦,两面三刀,栽赃嫁祸,残害嫔妃。并列举例证,当初杨婕妤原本好好地作者宫妃,去了一趟碧云寺就犯下忤逆太后娘娘之罪。杨琨力争自家女儿幼承庭训,礼仪恭顺。 所以,杨琨大胆推测,当日碧云寺之祸,必是被贾迎春设计陷害。 之前,徐志钦所言元春依附皇后,最终反噬皇后,他不知道如何辩解,他实在不知道啊。再者他嘴笨,平日在家里连凤姐他也搞不赢,何况靠嘴巴子吃饭的御史大人呢。 待他想到一字半句,刚要张口强辩,已经被北静郡王抢了先。 贾琏听了,直觉痛快。心里想着,哎哟,徐老贼,这回没话说了吧。 没想到,徐志钦一张嘴巴又板正回去了,而且辞费滔滔,把帝王家事如数珍宝。 贾琏顿时傻眼了,这些事情,他是一丝儿不闻,一点也不懂得。 不过,他相信迎春元春不是狠毒之人,不过梗着脖子,手指戳着对方眼窝子嚷嚷。 “老贼,你休要信口胡沁!” “诋毁娘娘,你好狗胆!” “再敢胡言乱语,诋毁君父娘娘,爷我把你蛋黄子掏出来喂苍蝇!” 正经辩驳,他是一句没有! 及至杨琨开口,说起杨瑾瑜,贾琏顿时乐了,这个事儿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啊。杨家也忒不要脸了,这宗伤风败俗的丫头,藏着掖着也来不及,他江干拿出来说嘴。 一个淫奔的丫头,哪怕你奔的皇上,那也是杨家家教有问题啊,你杨家女儿不水性,能出墙么? 贾琏忍不住扑哧一笑,冲着杨琨砸吧起嘴唇皮儿:“哎哟哟,好个书香门第,幼承庭训,真正乐死个人了。这可真是有做那啥又立牌坊,你也有脸! “谁家幼承庭训的好女人,会巴巴的上赶着去追着男人跑呢?杨翰林啊,枉费读圣贤书,却行此下作事,巴巴的把亲生姑娘送去跟人野合,为的不过是求前程。哈,好人品,好家教!” 贾琏笑嘻嘻冲着杨琨勾腰拱手:“佩服,佩服啊,杨家男儿会读书,杨家女儿也不赖,策马奔驰上战阵啊,高!” 杨琨原本说的理直气壮,却被贾琏一番连消带打,讥讽嘲笑之语延绵不绝,顿时把杨琨气得贼死,指着贾琏身子晃荡犹如狂风扶柳,扑上去要跟贾琏拼命。 贾琏可是练家子,杨琨这个白面书生,岂是贾琏对手,贾琏顺手一拧他伸出来大人的手,然后反剪,再用力一送,杨琨一个狗吃屎,面颊着地。 瞬间,杨琨又气又怒,一口气堵在心窝里出不来,脑袋一耷拉,晕厥了。 再然后,翰林院,都察院共计十八位官员各自从袖口里排出奏折附议。 再然后,忠顺王一系的郡马爷石家,驸马爷傅家,再有老八公中的史家杨家柳家出列附议,一起跪地磕头:“圣上英明,请废除妖孽,还天下清明吧!” 傅家还拔出萝卜带出泥,参奏宁府贾珍孝期生子,饮酒聚赌做乐。 徐御史提起皇后二字,无异戳了乾元帝的心肝肺管,乾元帝大怒,拧起桌上镇纸就把许御史给砸了:“妖言惑众,贾元春是妲己,朕是什么?桀纣之君?” 然后,激怒的乾元帝将御桌之上的为徐家求情奏折悉数掀翻,拂袖而去。 皇帝挟怒而走,朝堂上对于贾氏姐妹的口诛笔伐并未停顿。声声谴责贾氏姐妹霸占后宫,迷惑郡王,残害后宫,乃飞燕合德之祸。其实话里话外,直指太后皇帝昏庸。 不过,王子腾曾任都察院总宪,人情还在,是故,御史之间开始内讧,一方说,皇家内院之事乃是皇家家务事,不该御史饶舌。且皇后娘娘乃是患病静养,并未废黜,贤贵妃是秉承太后娘娘懿旨暂理六宫,与妲己褒姒之流乃风马牛不相及。 指责徐御史忤逆犯上。 英亲王却是一早窥探出了徐皇后的无龌龊,知道皇兄因为皇家颜面隐忍不发,不过是在寻求一个致死徐家机会。 英亲王出列走到徐大御史面前站定,眼睛盯着徐大御史,无异看个死人,挑眉嗤笑:“徐大御史?御史是个什么东西?”然后,英亲王毫不客气的把手里三寸宽朝芴,狠狠敲打在徐大御史嘴上,直敲得他满口鲜血,这才骂道:“满嘴喷粪的东西,我皇家银子把你养得脑满肠肥,养狗还能摇摇尾巴,守个门户,养猫也能替主子舔舔的脚板丫子,养你这个白眼狼,吃饱了饭,反头过来找主人的不痛快,你这脸大啊,竟敢管起皇帝的闺房内宠来了?” 英亲王说着把徐大御史脑壳儿当成西瓜拍:“不如我成全你,找个师傅把你裤裆玩意儿骟干净了,去敬事房供职,我替你做个保,保举你做个敬事房掌事,如后,你就天天跟着皇上行走后宫,可好?” 徐大御史乃是两榜进士出身,自诩圣人门生,请贵无比,竟被英亲王比作阉人,一时间气得浑身打颤,鲜血崩心,指着英亲王:“你你你,士可杀不可,” 话没说完,徐志钦一口鲜血飚出来,咕咚一声栽倒了。 英亲王骂晕了徐志钦又不解恨,冲徐志钦脸上啐一口吐沫子,又照他脸上踩了几脚。 北静郡王一边跟着劝说,英亲王却因为他是胡家女婿,睬也不睬。北静郡王有心强拦,到底英亲王是他叔叔,他侄子身份,不好动的手。 最后,北静郡王冲着看戏的堂叔熙郡王直拱手:“还请叔叔劝解则个,虽然姓徐的死不足惜,倒地他两榜进士朝廷大员,他死了不打紧,英叔的名声却有碍,皇上还指着咱们几个帮衬呢。叔叔想一想,这个时候英亲王叔出点事儿,那个欢喜那个愁!” 第120章 熙郡王闻言眼眸一凛,皱起剑眉。 话说这熙郡王,却是太上皇的老来子,虽然当初老皇帝老来得子,确实稀罕一阵子,怪只怪他娘亲身份实在太低微,御书房一个伺候的丫头。 那日太上皇醉酒之后,雾里看花,把个三分姿色的丫头看成一朵花儿,糊里糊涂把人睡了。 翌日醒来一瞧,那丫头不过几分青春朝气,仅只眉眼清秀,勉强有些小美丽。正经跟太上皇的妃嫔一比,那姿色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皇帝一见之下大失所望,旋即抛诸脑后。 熟料,这丫头是个运气好,竟然一箭中的怀了孕。 可怜见的,皇帝不待见,徐皇后多年无宠,最恨这狐媚子偷吃爬床的丫头。皇后自持身份,不屑于亲手处置,却也不理不睬不给位份,只说是皇帝没旨意。 这丫头只好大着肚子,依然在御书房当差,宫中一些嫉妒这丫头的小嫔妃宫女们呢,时不时跑来作践,把她当成磨牙的笑料,成为宫中最打笑柄。 后来还是当今太后物伤其类,想起当初的自己,悄悄恩惠于她,吃穿用度总算不差她。后来寻机会恳求皇后,只当放生祈福了,得到皇后允诺,将他母子收在自己麾下,没想到这个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一举得男。 这才看在皇子面上,给那宫女儿封了个宝林之位,直到今上登基之后,施恩兄弟,这才封为郡王,他母妃母凭子贵,册封了婕妤之位。 熙郡王因此对圣上十分承情。一贯的政策就是谁敢挑剔皇帝,谁就是他的敌人。 旬日里,熙郡王就看不上徐家的嘴脸,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享受皇家恩惠,吃香喝辣荣华富贵,翻过来跟皇家人仗腰子,耀武扬威,似乎皇家欠了徐家。 日日摆着恩人的嘴脸,似乎今上离开徐家就做不得皇帝了。 简直是不知所谓,看着叫人恶心。 皇帝位本来就是水家的,跟你徐家狗屁相干啊,轮到徐家指手画脚, 熙郡王心里腻味的紧,早想寻个机会修理修理学些吃奶骂娘的王八羔子了,如今英亲王动手,正合心意,岂会相救! 他心里觉得忒痛快,总算出了一口腌臜气,忒快和! 这些年徐家猖獗的也够了。 不过想英亲王今日若是把人打死了,走走过场也要去宗人府监牢里去坐一坐,虽然十天半月也就出来了,或者根本无需进去,只在家里禁足。却是短时间内不能人前行走了。 搁在往日也没什么紧,坏在眼下皇帝遇到坎儿,内有忠义郡王跟徐家石家傅家这些人作耗,外有忠顺王私自养兵,招兵买马,轻忽不得。 还指望兄弟们帮扶一把呢! 所以,这个当口,英亲王不能被禁足,所以,徐志钦这狗腿子还**! 再者,北静郡王深知圣上隐忍不发,乃是为了一举荡平徐家。也是爱后年呢疼儿子心切,到让徐家钻了空子,先发制人。如此这般,乾元帝的布置就要修改了,徐家或许因此留下火种也不定了。 北静郡王心里不由赞叹一声,徐阁老果然是老臣谋国,正给徐家谋出了一条生路。 若是等到皇帝的谋划成功,徐家阖族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徐家提前发动弹劾,逼迫的皇上仓惶上阵,漏洞就大了,徐家也就借机升天了。 除非皇帝愿意再忍耐,愿意把贾氏姐妹牺牲掉。 这且是不可能的事情,皇帝乐意,太后娘娘也不乐意呢。 三年间无有皇子降生,如今好容易德妃娘娘怀孕,正是天大喜事。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连个儿子女人也护不住,这个皇帝也甭做了。 不过,要收拾徐家也是皇帝的事情,英亲王身为臣子,哪怕是皇帝兄弟,也没有权力决定大成生死。 正因如此,北静郡王才会出言相劝,实在是堂堂亲王,给一个必死之人垫背不划算。 却说熙郡王跟哪儿老神在在的看热闹,直等着英亲王又把徐志钦踢了三五脚,徐志钦那脸已经成了猪头了,这才解了气,上前拦住了:“七哥仔细脚疼,是这般蝼蚁蜉蝣而已,骂他是狗抬举了,不值得生气!”熙郡王口里说笑着,眼睛盯着石珺马跟驸马爷一伙子忠顺王府走狗,掀眉冷笑:“倒是那些子仗着皇家恩典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之人,竟然也在背后下冷口,这才是人心不古,家贼难防,养他们不如一条狗呢!” 熙郡王从前可是被人欺负长大的,为了能够出人头地,他可是冒着劲儿读书,卯这劲儿习武,嘴上功夫也甚了得,对于把他当成尘埃一般公主姐姐,郡主堂姐,他也是敬而远之。如今却见他们联合起来跟他最敬爱的皇兄作对,顿时连最后遮羞布也不遮了。骂骂咧咧,大有撕破脸的节凑了。 石家跟傅家原本是徐家联络的强大助力,却不料今日英亲王这个纨绔王爷忽然正儿八经上朝来了,且把素日无赖行径涌到朝堂之上,这事儿就出乎傅家跟石家意料之外了。再加上北静郡王这个徐家女婿也意外上朝来了,且并未一如徐家猜测保持中立,而是拍案而起,力挺皇帝。 余下的三殿阁老,东平郡王跟宗亲公府,大多是作壁上观,一见英亲王北静郡王发力,便倒向了皇帝一边,开口斥责徐家,众志成城恭维皇帝尊去了。 这个形式就大大不妙了。 石家傅家顿时缩回去了。任凭徐家人,再有杨琨杜仲几个挤眉弄眼,让他们出面跟英亲王对仗,驸马爷郡马爷,再是世家世子爷,傅家世子爷,一起嘴巴上锁,脑袋耷拉成了鹌鹑了。 徐家今日一同闹腾,除了跟皇帝太后撕破脸,余者收效甚微。 回头却说皇帝怒气冲冲回了南书房,越想越气,心知这事儿必定是徐王妃跟徐家通了气,不然后宫中的事情徐家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贤贵妃贾元春就罢了,德妃贾迎春一直跟着太后娘娘,除夕夜不过是个意外而已,而今怀孕之事太后娘娘严令不得宣扬,宫外如何得知了? 徐家今日一闹,必定是冲着德妃肚子而来,乾元帝猜测,此事跟徐王妃关系匪浅。 想起徐家女人,乾元帝恨得咬牙切齿,因为徐家贱人,乾元帝因此有了心理阴影,如今看见女人白花花身子竟然有些犯恶心。乾元帝歇在承乾宫,不过因为元春跟自己时间长,知根知底儿,后宫中也只有贾元春是皇帝自己看上的女人,或者说是心爱的女人。故而,乾元帝希望元春能够治愈自己。 熟料也不成,元春一夜要水三五次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如今的元春不过是乾元帝软香梳洗的抱枕而已,没有这个抱枕,乾元帝会紧张,睡不安宁。 这也是太后娘娘容忍贾元春这个宠妃存在缘故,也是太后娘娘极力宠爱迎春,迁怒徐王妃的缘故。 只可惜,徐家不知道已经头顶死字,还要蹦跶撩闲。 之前,太后娘娘是预备放过徐家二房的,如今,莫说皇帝迁怒徐家满门,就是太后娘娘心里也过不去了。 徐家倒台只争朝夕了。 这日夜晚,乾元帝一个人提着灯笼去了坤宁宫。 徐皇后被顾太医针刺之下,清醒过来。 徐皇后已经知道自己母亲死了,这几日日日吵嚷要见皇上。 此刻一见皇帝,便激动非常,撕心裂肺的哭喊:“皇上,臣妾错了,您饶了徐家吧!” 乾元帝阴森森的冷笑:“错了?不能够吧,就在今日上午,你父亲联络了徐家本家子侄五人,门生故吏数十人,就连王公宗室也被你们徐家收买了,徐家是大大的功臣啊,是国家柱石啊,皇后怎么会错呢!” 徐皇后闻言顿觉天塌地陷,田东明败露那日起,她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之所以还被允许苟延残出喘,不过是皇帝而今需要一个皇后替她稳定后宫而已。父亲这个时候跳出来跟皇帝呛呛,无异找死啊。 徐皇后顿时哭得涕泪纵横:“皇帝啊,您开恩啊,臣妾罪该万死,只求皇帝看在孝慈太后面上,看在臣妾与您少年夫妻的份上,饶恕徐家一回吧,臣妾愿意下罪己诏,通告天下臣民愿意交出皇后位,臣妾愿意去死,愿意听从皇上您的任何安排,只求皇帝您念在往日情分,饶恕徐家吧!皇上,您把徐家贬为庶民,让徐家离开京都,去乡野之间苟延残喘吧,皇上啊,臣妾什么都不求啊,只求让徐家留下个香烟后代吧!” 乾元帝讥笑:“情分?皇后,此时此刻,你竟然敢说甚么情分?你一个无耻荡妇,竟然妄谈情分?你也不怕把自己羞死?朕实在没想到,一个人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第121章 徐皇后被乾元帝这般嘲讽怒骂,知道自己再是如何恳求也无济于事了,顿时心如死灰。物极必反,这话没错,已经没有生路,没有希望的皇后,蓦然间竟然亢奋起来,瞅着皇帝,皇后蓦地狂笑起来:“哈哈哈,无耻,□□?或许我应该早点看穿,早点随你的意愿无耻一回,或许这个时候,我就不会膝下空虚,任人鱼肉了。” 皇后蓦地坐起身子,虽然胳膊软搭搭的没有一丝力气,皇后却坚持的把手臂努力指着乾元帝:“皇上啊,秘您摸着良心想一想,我自进宫一来,如何待你?我这一生,眼里何曾有过旁人啊。我敢对天发誓,除了田东明与我做个神交,余者,我没有半点对不起皇帝。可是,皇上您敢指天画地说一声,您没有给我下药,断绝我的声誉,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么?” 乾元帝一直以来恨不得徐皇后即刻去死,恨不得她无时无刻活在痛苦悔恨之中,他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日日夜夜悔不当初! 可是,此时此刻,皇帝不敢对视皇后的眼睛了。 不过,绿云罩顶之恨,不是那么容易抹平。 不说帝王不可冒犯,直说男人的尊严,男人的颜面,不允许乾元帝谅解。 乾元帝冷笑:“你除了不能生孩子,是不是皇后?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朕当初诺言哪一点没做到?朕说过,会娶你,朕娶了你。朕说过,要封你为后,朕封了你,朕的儿子做皇帝,你的太后尊荣丢不了,徐家依旧是承恩公,你说,当初朕允诺的条件,哪一宗没做到?你说得出来,我就饶了徐家满门!” 徐皇后哑口无言,唯有痛哭流涕:“可是,皇上,我的心呢?我是人啊,皇上,我是女人,不是牌位啊,红颜未老恩先断!皇上啊,这么多年,您就没有,哪怕是一丁点,也没有喜欢过臣妾么?既然如此,皇上何故迎娶臣妾呢!” 乾元帝冷眸犀利:“枉费你出身大家,难道不曾听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么?皇后既然要谈情,就不该入宫来做皇后,有所得必有所失,甘蔗没有两头甜,皇后太贪心了!” 皇后顿时陷入癫狂之中,大喊大叫大闹,竟然手脚不能动弹的情况下,竟然让她挣扎着,成功的从床上跌滚落下地。 然后,皇后一边嘶喊,一边向着皇帝嚅动:“皇上,您纵然不看在徐家拥立之功,也该看在孝慈皇后的母子情分啊,皇上,您把徐家斩尽杀绝,就不怕世人诟病您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么?您就不怕青史如刀,说您刻薄寡恩性凶残么?” “好一张利口!”乾元帝不是来跟皇后饶舌,他是来跟皇后诀别:“朕原本准备战争结束之后,再处理徐家,如今看来,徐家亟不可待啊,好,朕成全你们。 “若论徐家,真把你们千刀万剐再不解恨,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朕不能提徐家背黑锅,徐家的过错,必须徐家自己承担。如今,看在当初孝慈太后曾经帮过朕,朕这儿有两个方案,徐家是生是死,但看皇后如何挑选吧。” 皇后马上用脑袋撞地:“皇上您吩咐,只要能给徐家一条生路,臣妾无不从命!” 乾元帝勾唇冷笑:“第一,皇后若是不肯配合,大不了朕不要颜面了,将田东明的供状昭告天下,然后,把徐家连根拔起,男子斩首示众,女子买入妓院教坊司,祖祖辈辈做下贱。” 皇后马上再次用脑袋撞地:“臣妾无不从命,皇上您吩咐吧!” “够了,你若磕死,朕即赐死徐家满门!” 皇后吓住了,在不敢以死威逼。 乾元帝用脚一挑皇后下颌,让皇后眼睛跟自己对视:“皇后的生路握在皇后手里,只要皇后履行方才诺言,就说这些年亡灵追命,日日跟徐家索命,就连你闭宫静养也不得安宁,故而,你想要求得解脱,自下罪己诏,把自己这些年残害嫔妃子嗣的事情交代清楚,然后,把你如何因为朕宠爱贤贵妃心生嫉妒,因此,设计害死龙凤胎,又给贤贵妃下药节育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了,然后,自贬皇后位置,从此出家修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以赎自己平生罪恶!” 徐皇后闻言惨笑:“皇上啊,您果然钟爱贾元春那个贱人啊!” 乾元帝不以为意:“写不写?” 皇后惨笑:“我写,只要皇帝发毒誓放过徐家,我即可就写!” 乾元帝冷笑:“你有资格讨价还价么?相信朕是至诚君子,你就写,写完了,朕则开恩放过徐家老少,将斩刑换做杖责流放,给徐家留下一脉香烟,以为祭祀。 “皇后若是觉得屈辱只管不写,朕马上以谋反罪名见徐家满门处斩,徐国公给忠义王的投诚信件现我手里,我只要将之公布天下,不用朕动手,天下人的吐沫就会把徐家淹死!” 翌日,顾太医奉命替皇后解开了闭塞穴道,然后给皇后一副猛药疏通之后,皇后手脚立时活动自如了。 然后,乾元帝正在早朝之时,殿外忽报皇后殿外求见。 乾元帝问询即刻大怒:“冯紫英,你办的好差,堂堂御前侍卫,连个妇孺也拦不住,朕要你何用?” 徐志钦今日正在殿上,预备皇帝退朝之时再行爆轰贾元春,坐实了贾元春恃宠生娇迫害皇后罪名,乾元帝若不严惩贾元春,恢复皇后掌管后宫的权利,那么她一个宠幸奸妃的昏君之名也就坐实了。 此刻忽然听闻皇后闯了乾清宫,顿时觉得苍天有眼啊,天助徐家! 徐志钦即刻领头拜倒,磕头哭泣:“皇上啊,请您睁大眼睛,请您迷途知返,不要再偏听偏信,见一见皇后,听听皇后的心声吧!” 昨日跟随徐家的官员闻听皇后竟然冲出了坤宁宫,顿时雄心振奋,即刻跟随徐志钦跪下,顺着徐志钦磕头:“皇上,开恩啊!” 本来已经退缩的石家傅家,此时似乎看见了希望,也出列跪倒:“皇上三思,切勿被将奸佞小人蒙蔽啊!” 再有杜家与杨家已经写了请罪奏章,预备今日请罪辞官,这个时候顿时打了鸡血了,忙着出来附议。 乾元帝似乎还不大满足这个结果,故意冷笑:“哈,这个样子,朕今儿不答应便是桀纣之君啊,那好吧,宣皇后!” “皇后进殿!” 太监通传过后,满殿文武都竖起耳朵,擦亮了眼睛,一个个随便干转头张望,那眼角余光一致瞄着殿门口。 众人都在巴望着一个精光闪烁,富贵荣华的过目到来。 熟料,众人都失算了,殿门口缓缓走来一人,众人看时,却见她长发披散,身着缁衣,洗尽铅华。 众皆愕然! 皇后这是脱簪待罪啊! 徐氏一党却是肝胆沮丧,他们之所以纠结闹事,乃是希望皇后能够辅助徐家重立朝堂,而今皇后却是这般死灰一片,叫他们何去何从呢? 徐志钦顿时如丧考妣,伏地嚎啕:“皇后娘娘,您受苦了,您有什么冤屈,您就说出来吧,皇上必回替您做主,百官也会替您伸冤啊,皇后娘娘啊!” 徐志钦这是暗示皇后,倘若被人胁迫,不要惧怕,只管当众喊冤,有百官见证,不怕皇帝不改口! 熟料,皇后却充耳不闻,走进大殿,当堂跪下,将奏折举过头顶,口中言道:“臣妾罪孽深重,而今遭受报应,夜夜被冤魂追索,不堪其扰。如今愿意迷途知返,将所犯罪孽公之于众,还冤屈之人一个公道。自己愿意辞去皇后为,出家为尼,以赎罪孽!” 皇后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乾元帝却故作愕然:“皇后啊,朕自知这些日子忙于国事,冷落于你,你也不至于负气至此啊。速速返回坤宁宫去,朕既往不咎!” 皇后原本心如死灰,形同槁木,闻听这话嘴角竟然勾起一丝冷笑,伏地再磕,道:“臣妾罪孽深重,不堪为后,甘愿为尼,以修来生,只希望皇上看你在往日夫妻情分,看在孝慈太后母子情分,不要牵连徐家,让徐家返回乡下,自耕自读,臣妾余愿足矣,再无遗憾!” 话已至此,乾元帝且不会客气,看了高福一样,高福便接了皇后的罪己诏,双手捧给乾元帝。乾元帝却不伸手,看了御前行走冯紫英一样:“念来!” 冯紫英对于皇后给皇帝戴绿帽之事一清二楚,深恨皇后无德,连累自己在御前失职,岂会客气,躬身接过罪己诏,口里应声是,随即大声朗读起来。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鸦雀不闻,唯余冯紫英抑扬顿挫的声音。 耳听着皇后恶行,百官失色。 却原来从乾元帝册封太子迎娶徐氏为太子妃之后,徐氏便开始迫害太子嫔妃,时至今日,可以点名道姓的嫔妃就有二十余人。 其中尤其触目惊心的就是皇后设计害死了二皇子,嫁祸三皇子,却因此然大皇子误中副车,将圣上所处三位皇子一锅烩了。 再一桩就是皇后设计谋害了贤贵妃龙凤胎,并意图给贤贵妃德妃姐妹下药节育。 结果被贤贵妃识破。 百官愕然之下,愤然要求严惩太医院院使与作恶太医。 随后,顾太医被押上了金銮殿,交代出作恶太医正是已经自戕田东明,再有死在平安州的王祥云。 闻听此事,百官再次哗然! 随后,北静郡王领头想向徐志钦口诛笔伐。 这一下子,情势完全一边倒了。 徐家一旦顿成众矢之的! 第122章 大殿之上,所有徐党都被北静郡王与英亲王联手拍翻,右都御使跳将出来,参奏徐国公纠结两江巡抚,扬州知府,胁迫江南巡盐御史,党同伐异,凡是不愿意同流合污,便阴谋杀害。 因此扯出了前任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一家子惨案,却原来,林如海受命暗下江南提朝廷追查江南盐税亏空一案,徐国公遂命两江巡抚拉拢林如海。 结果,遇到林如海滑不溜秋,阴奉阳违,明面上跟中人周旋,实则为了寻找证据,不愿意跟徐国公一党沆瀣一气。 徐国公发现林如海身在曹营心在汉之后,不动声色,暗中却指令属下毒杀林如海,阴差阳错之下,林如海侥幸逃脱,林家幼子误中副车,身中剧毒。 事后,林如海曾向太上皇求救,结果太上皇秘密派出太医也没能救回林家唯一儿子的性命,随后,林妻贾敏也因为思念幼子,两年之后抑郁丧命。 林如海一夕之间家破人亡,遂把女儿托付给荣府,自己全身心随后致力追查江南官员偷税漏税证据,最终,功败垂成,被徐党毒杀。 此案一出,无异晴空霹雳,炸响在金銮殿。 百官愕然。 随后,百官异口同声讨伐恶贼,跪地恳求皇上,将迫害忠良的徐国公一党奸贼逮捕归案,血债血偿,还给所有巡盐御史一个公道。 却不怪百官惊心,林如海之前,江南任上接连暴亡三位巡盐御史啊! 如今看来,必定是被奸党谋害! 不说这些死难官员亲朋好友,要替亲人伸冤报仇,直说百官们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此时此刻,也不能坐视不管。 故而,百官异口同声,同仇敌忾,一直要求严惩恶贼,还天地间一股正气! 乾元帝没想到右都御使会忽然揭开林如海被害一案真相,震惊之余,暗自疑惑,右都御使从何而知这桩隐秘的公案。 乾元帝不由瞟了眼御前侍卫统领冯紫英。 冯紫英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就在乾元帝这一愣神之间,得知真相的文武百官,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被愤怒充斥了胸膛,乾清宫中,群臣激愤,一个个跪地磕头,捶地呼号:“林如海公忠体国,一行追缴盐税,不想落得个家破人亡,害人之人却高官厚禄,儿孙满堂,天道不公啊,皇上!” “林如海冤枉啊,皇上!” “皇上,您要替冤魂伸冤啊!” “四任御史,个个丧命,真乃丧心病狂啊!” “四对父母,含辛茹苦,养育儿郎,十年寒窗,一朝中举,不曾报答生养之恩,却累得高堂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四个家庭因此毁灭啊,皇上啊!” “于心何忍啊,皇上啊!” “好人丧命,恶人逍遥,天道不公啊!” “皇上啊.......” 一人哭喊,百人应和。可谓声势浩荡,气势如虹,差点要掀翻乾清宫的屋顶! 乾元帝头都大了! 此时此刻,乾元帝想要捂住林如海一案的真相,已经不能够了。 回头却说迎春,这边群臣愤慨之时,锦鲤正把乾清宫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向迎春转述。 乾清宫火热激愤场景,让锦鲤深感担忧,蹙眉言道:“主人啊,咱们这个时候把林姑老爷被谋害的证据交出去,倒是对不对啊?\\\\\\\'' 若论罪过,甄家得到报应理所当然。 可是,江南盐税亏空一案,虽说是徐家主事,坐镇江南的主事却是甄家,徐家落网,必定要供出甄家。 皇帝若不惩罚甄家,群臣不会答应,若是严惩甄家,太后娘娘颜面何存? 虽然迎春本意是为了林家姑父一家报仇,让徐家得到报应。 于公于私,迎春做法都没有错处。 可是,若让太后娘娘知道有关证据乃是迎春设法获取,迎春处境堪忧,太后娘娘必定从此记恨迎春,疏离迎春。 锦鲤以为不值得! 锦鲤对于太后娘娘的善意深有感触:“属下觉得太后娘娘比荣府老太太更为慈爱!” 对太后娘娘,迎春自然感恩戴德。 可是,这事儿利弊,迎春也是再三思忖过了。 迎春叹气,说出心里考量:“前几日徐家如何对待我与贤贵妃,你也瞧见了。如今这般地步,我们与徐家,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咱们不拿出谋害林姑父的证据,徐国公为了自保,必定也要咬出甄家来,那时候,皇帝或许会为了太后娘娘,暂时保留徐家,徐家不倒,他们便会寻找机会下手谋害咱们,替皇后翻案。所以,与其等待徐家缓过气来,回头咬死咱们,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拍死他们。一来,咱们替林姑父出口气,二来,我也仔细思念过了,趁着太后娘娘在世,将甄家的脓包揭破,对甄家未必不是好事。” 锦鲤愕然:“这话属下不懂!” “你是仙子,自然不懂。” 迎春微笑:“正所谓人在人情在,眼下太后娘娘在世,乾元帝处理甄家的时候,就不得不考量太后娘娘感情,如此,才会情留一线,甄家也才会有翻身机会。” “再有,我之前让你徒儿所办事情,如今就有效果了。且安心好了,甄家与太后娘娘,只有感谢咱们,且不会跟咱们为敌!” 锦鲤一切以迎春安危为重,迎春以为无妨,锦鲤也不啰嗦絮叨了。扑通一声游曳而去,潜心修炼去了。 迎春这里心底另有隐忧,并未尽言。 迎春如今通过种种切切,已经基本窥探出红楼世界基本走向。 上一世,元春必定死在皇后手里,徐家却因此荣华延绵。 如今,虽然皇后犯下不可弥补错误,但是,徐家一日不倒,皇后就有机会东山再起。或者,徐家制造机会,拨乱反正,再次立于不败之地。 再者,迎春十分担忧六月的海疆战败。 那时候,倘若徐家再立新功,乾元帝必定还会继续容忍徐家与皇后。 乾元帝跟太后娘娘必定安然无恙,他们跟徐家争斗不过再吃几年罢了。 可是,荣府跟自己却等不得了。 所以,迎春必须抓住眼下机会,一击而中,将徐家排入尘埃。 那么,如何才能够一击而中,逼迫皇帝马上跟徐家决裂呢? 荣府没有这个能力! 文武百官却有这个能力! 迎春只要设法引爆这股强力即可! 而林姑父被害一案的事实真相,就是点燃这股爆发力的火种! 至于太后娘娘恩德,迎春自有考量。 明年就是个太平春。 按照惯例,国有祥瑞,必定就会大赦天下。 而迎春已经知道自己身怀龙凤胎,到时候,只要迎春替甄家上本求情,甄家必定能够脱罪。 迎春之所以让锦鲤偷窥冯紫英隐藏有关江南卷宗,的确是想看一看姑母贾敏之死跟甄家有无关系,甚至想知道这事儿跟贾府有无牵连。 所幸这事儿虽跟甄家有关联,却跟荣府两位老爷无关,迎春总算放下心来。 倘若查出来是骨肉相残,迎春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却没想到,如今歪打正着,救了荣府跟自己。 徐家却要为自己跋扈残暴付出代价,仅此一役,徐家三代之内,莫想再有子孙立足朝堂。 回头却说乾清宫内。 徐国公被拘押上殿,乾元帝当殿审讯。 前有皇后罪己诏,后有右都御使手里铁证,徐国公当初写给江南官员的迷扎,再有之徐家贪墨证据,徐国公已经辩无所辩。 他原本希望保住女儿,继而保住徐家梦想破灭了,回头便起了个鱼死网破之心。 徐国公拿出一份甄应嘉给他的私信回函,以及甄应嘉收受银钱的签字凭条。 徐国公摆明要拉甄家垫背。 乾元帝不得不命人将自己舅舅甄应嘉传召上殿。 甄应嘉一早上表乞骸骨圣上不允之后,已经做了充分准备,此刻上殿,一见阵仗便知,自己这会套无所逃。贼咬一口,入木三分。徐家可谓天下第一毛贼,这一咬更是狠毒三分。 甄应嘉遂不分辨,磕头认罪:“微臣辜负圣恩,辜负太后娘娘教诲与希望,微臣愿意将宫赎罪,捐赠所有资产充实军饷。” 徐国公冷笑:“资产?甄家的资产从何而来,你敢对天下表么?” 没想到甄应嘉当真怀揣了资产账簿,却见账簿记载,甄家自去年开始,已经先后捐赠资产八十余万,这数目恰好跟徐国公记载甄家受贿数目相当。 亦即,甄家已经变相将贪墨所得返回给了朝廷,如今捐赠之物,乃是甄家祖上十倾土地,再有当日太后母凭子贵,荣登太后位之后赏赐太甄家二十倾土地,再有这些年派生出来二十倾土地,三下总计约莫五万雪花银。 甄应嘉这笔账目算下来,满殿文武顿时哑口无言。所谓赃款,甄家并未享用,且已经事先退赔了,如今愿意破家赎罪,本朝有赎罪惯例,甄家又是后族,大臣们实在不知该要痛打落水狗还是就此放过。 乾元帝在上不得不佩服自己舅舅脑子灵活。遂故意言道:“甄应嘉虽然退赔所得赃款,也愿意破家赎罪,起做法虽有可取之处,但是,身为皇亲贵戚,食君之禄,理应为君分忧,仅只独善其身远远不够。身为朝廷大员,利用匡扶正义,铲除罪孽,甄应嘉却坐看罪恶发生,事先不阻拦,事后不禀奏,朕说你尸位素餐,并不冤枉吧?” 甄应嘉马上伏地磕头:“微臣领罪!” 乾元帝干净利索判决:“认罪就好,那么,你就放下账册凭据,收拾收拾,回家种地去吧。” 乾元帝哼一声:“甄家事情,朕如此处理,众卿可有异议?” 百官无不拥戴:“皇上圣明,臣等信服!” 甄应嘉诺诺而退。 乾元帝又道:“朕要你带领甄家上下即刻返乡,不许去辞太后,你服也不服?” 甄应嘉即刻屁股朝天,伏地叩首:“罪臣谨遵圣命!” 然后,甄应嘉再次三叩首,声声哀泣:“罪臣辜负圣恩,却蒙皇上眷顾,保全阖家老小性命,不至骨肉离散。罪臣感佩涕零,无以为报,只有从此之后日日祈祷,祝愿吾皇身心康泰,国祚绵长!” 第123章 甄应嘉黯然退出金銮殿,来至苍震门前,甄应嘉双膝跪地,三拜九叩之后,方才洒泪出了紫禁城。 随后,乾元帝殿审徐家。 冯紫英与英亲王分别陈述了徐家这些年贪墨盐茶赋税,中饱私囊的证据。 这一番控诉下来,文武百官震惊莫名,惊诧万分! 却原来,徐家仅只贪墨现银这一项,数额竞达三百万两之巨,这还不算江南各级官员盐商茶商各种巧立名目贿赂馈赠给徐家的各种古董字画玉器与不动产业。 同样震惊莫名者,还有徐氏一党只贪官污吏。 最受打击者,却是徐国公,他实在没想到,当初软弱可欺乾元帝,如今已经有了反噬之能,竟然不声不响抓住了自己痛脚,扼住了自己一族的命脉! 却原来,乾元帝自从去徐家捐赠八十万银两开始,已经暗中安排锦衣卫四处查访徐家的隐匿资产。林如海曾经给当时太子透露过,江南每年三百万的税收仅占江南赋税三成。乾元帝因此推断,徐家资产应该在众贪官中占去一半以上,即便徐家挥霍厉害,徐家也不会只有八十万的结余。 乾元帝早就怒不可遏了:可恶的徐世昌,富可敌国,却只肯拿出八十万来糊弄自己,这是打发叫花子啊! 这等目无君父的乱臣贼子,不诛灭之,天理难容! 原本,乾元帝预备看在孝慈太后份上,只搞掉徐国公一脉,至此,乾元帝决定要将徐家连根拔起。否则,这徐家将会日日做大,终有一日,威胁朝廷存亡。 自正月开始,英亲王受命,会同冯紫英联合户部刑部尚书,暗卫四出,明察暗访,真正两个月时间,马不停蹄,通过各种渠道取证,已经将徐家所有资产估摸清楚,登记造册,除去不能触摸的珠宝首饰这块,徐家名下的田庄,茶山,铺面几乎遍布两江三省地面。 除此之外,徐家在东省地也有万顷良田。 拢共折银三百余万雪花银。 亦即,不算徐家其余隐匿资产,明面上,徐家如今资产总额已经达到六百万两。而徐家祖上虽然豪富,也不过千倾土地,腰缠十万贯而已。 徐家老公爷一跃而成椒房贵戚,徐家老公爷虽然按照律法回避,退出权力中心,却致力治学,扶持徐家宗亲子弟。 及至老公爷辞世之时,徐家一族入朝做官者以达数十人。 徐家老公爷同时也是个理财能手,辅助族人兴办家族生意,带动整个徐氏家族跨入豪门世家行列。 徐家资产在徐老公爷辞世之时,已经暴增五倍之上,这已经像是一首神话,一首诗了! 而徐国公掌家以来,更上一层楼,他已经不满足与民争利,开始跟国家朝廷夺食。插手朝廷赋税重头盐茶生意,既然垄断盐茶市场。 徐家最近二十年资产总额竟然增加了六百万两以上! 这还不包括徐家库房中的古董珠宝与各种细软。 徐家可谓富可敌国了。 目前来说,徐家富裕已经超过了国库了。 可以这样说,徐国公喝过的茶叶要比乾元帝喝的新鲜美味!赏赐属下动辄千金万金,也要比皇帝阔绰! 乾元帝怒不可遏,扬手一抖,‘嗖’的一声,将证据直接丢掷在徐国公脸上:“老公爷,你可有辩?” 徐国公低头翻看徐家大管家,门生故吏亲笔供词,知道徐家这会彻底完了。 其实,在皇帝处理甄家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徐家在劫难逃,心中却希望徐家能够侥幸遗留部分产业,以待日后子孙复出。 此时此刻,徐国公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终于彻底破灭了。 他瘫软在地,冷汗涔涔,欲辩无词:“老臣,老臣,” 随后,曾经不可一世,想把皇帝拉下马的徐国丈,终于垮了,十分配合的在各种供状之上签字画押,认罪伏法。 随后,徐国丈一阵天旋地转,晕厥过去了事儿! 太监见徐国丈搭下去了。 群臣跪地,山呼万岁。 乾元帝冷声下旨:“锦衣卫统领何在?” 刘桐羽出列抱拳:“臣在!” “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出列抱拳:“臣在!” “命你二人,速点三千兵马,抄查徐家,徐国公府一脉,男丁十岁以上,系数入狱,女子与十岁之下男丁,押入狱神庙里,等待神诀。凡徐家资产,一分一厘,一砖一瓦,系数造册,登记入库,不得有误!” 徐皇后被勒令回宫,这一次,乾元帝没再让人给皇后施针,只是让人守住坤宁宫,不许她乱走即可。 乾元帝给徐皇后下了口谕:胆敢自戕,即刻夷平徐氏宗族,鸡犬不留! 之后,徐皇后一直跪在坤宁宫的小佛堂之前,不住的喃喃念叨,祈求佛祖,善待徐氏子孙,不知香烟断绝! 徐家案件涉及贪墨数额之庞大,牵扯官员之多,震惊朝野。 然后,乾元帝采取铁腕手段,将明面上涉案的官员一体抄家锁拿。 短短十日,乾元帝库银暴增千万余两。 然后,乾元帝下令,将证据确凿,涉嫌犯罪主要罪犯一十八名,悉数勾绝,打入天牢,秋后问斩。犯罪家眷发配北疆军中为奴。 徐家嫡枝一系五房,全部涉嫌参与贪墨,涉案男子悉数问斩,十岁以上男丁,女眷,一律官卖为奴,不得赎买。 在朝徐家侧枝官员,全部受到牵连,被罢官免职,驱逐出朝廷。 乾元帝颁下敕令,言称徐国公祸国殃民,罪大恶极,徐氏一族,享用民脂民膏沾沾自喜,实非良民。为了警惕万民,教化百姓,徐氏家族凡后三代,不许读书为官! 徐皇后随后被褫夺皇后封号,贬为庶民,迁入慈宁宫后面小佛堂静养,与丽贵妃做了邻居。 就在徐皇后迁居这一日,丽贵妃得到消息,她大笑三声之后,倒地晕厥。 这日夜半,丽贵妃殁了。 丽贵妃没有留下半句遗言,人们知道的只有她临死前三声狂笑! 翌日,静心斋宫女前来服侍丽贵妃起床梳妆,却发觉丽贵妃身体坚硬,已经断气多时了。 太后娘娘闻讯,伤心不已,哭了一场,然后,吩咐内务府按照贵妃礼仪安葬,给予丽贵妃死后哀荣! 静心斋服侍宫女太监嬷嬷一十二人,却因为玩忽职守,致使丽贵妃死亡,被原本暴怒不堪的乾元帝下令杖毙,去地下服侍丽贵妃赎罪去了。 徐氏宗族原本祖居扬州,因为孝慈太后之顾迁徙进京,已经三代。 如今徐国公巨贪倒台,徐家族人无所依傍,且被受害人家属联手排挤,明火执仗砸铺子,抢生意,占田占地,夜半三更防火烧房屋,不得已,举族迁移返乡定居。 真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花团锦簇徐家消失在京都地面了。 随后,乾元帝派遣御弟煕郡王,镇国公水琰,右都御使沈驰,户部尚书熊玉英,组成钦差四人组,前往扬州,专门查证江南涉嫌盐税亏空的官员。 无论查证结果如何,不过菜市口斩首的罪犯增加人数而已。 乾元帝全面封锁了甄家的消息。 暂掌六宫的贤贵妃贾元春,更是严厉管束后宫,对于能够出入宫门内务府各司,严厉训示,不许一星半点闲言碎语在宫中流传。 若有违背,叫宁寿宫得到消息,惊扰太后娘娘凤体,处罚只有一个字儿:死! 元春说话之时,柳眉如画,粉面含笑,却是一双杏眼,清凌凌的恰似一泓寒潭,寒光乍泄,毫无暖意。 各司太监原本就是尘埃一般存在,谁敢找死去撩拨元春这只胭脂虎。 无不并手抵足,诺诺应承。 故而,后宫之中对于甄家获罪贬谪一事,毫不知情,鸦雀不闻。 回头却说深居延禧宫安胎的德妃娘娘贾迎春,这些日子,因为太后娘娘采取非常手腕,延禧宫终于重归宁静,迎春得意安静养胎。 每日里看书品茶,观赏春景。 夜班时候,则偷溜进去空间耍乐,要么在湖面水疗洗髓,要么去坐在滕蔓之下秋千之上,打着秋千吃着空间出品的葡萄酸枣大青杏儿,仙桃李子水蜜桃。 那滋味一个字,爽! 两个字儿:倍爽! 当然,迎春且不会松懈对朝堂的关注。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与荣府生死存亡的大事儿,宫廷生活,犹如大浪淘沙,说不得下一刻,你就变成一颗沙子,被大浪淘去也。 自从被徐家把刀架在脖子上,差点被当做妲己妖孽,迎春对朝政,对后宫嫔妃动静,十分警惕,再不敢轻忽! 锦鲤如今受迎春之命,白日几乎不再修炼,时时监听着乾清宫中朝政局势,故而,朝堂之上争斗,迎春如同亲临,知之甚详。 除了朝堂变幻,甄家的消息,也是迎春关注的重点。 甄家家主甄应嘉因为主动捐赠家资,一家人成功逃脱为奴为婢之厄运。甄家上下对于贾琏的感激,那是滔滔不绝。 甄应嘉十分清楚,若非当初贾琏出谋划策,提议甄应嘉主动退赔赃款,哪里会得到皇帝谅解呢! 却是这事儿说起来,贾琏也是受了史家案件之影响,这才福至心灵,指点甄家照着史家脱罪的做法葫芦画瓢,这才有了今日甄应嘉阖府骨肉团聚。 作者有话要说:左屿扔了一个地雷 宝贝悠悠扔了一个地雷 小一扔了一个地雷 羽叶千里光扔了一个手榴弹 windlin扔了一个地雷 金宁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亲亲们厚爱。 圈圈舞! 第124章 这事儿虽说有迎春的先知先觉,却也是贾琏这人生性聪慧,脑子灵活,遇事能够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回说当初,迎春那一日蓦地想起一桩往事,凤姐曾经收受甄家财帛,到后来元春与王子腾先后病死,平安州事发,宁府参与谋反,荣府受到牵连,此事便成为荣府倾覆的原因之一。 迎春虽然不敢妄言甄家的倾覆,史家获罪已成事实。 迎春灵机一动,遂借由史家的事情敲打凤姐,着她提醒祖母史老太君,切勿沾手史家财帛,以免受到牵连,遗祸子孙。 迎春之言,明着提醒老祖宗贾母,实则却是敲打凤姐,不要财迷心窍,遗祸子孙,危害家族。 凤姐虽然聪慧,却并不知道迎春这番言语是专门针对自己而发,却是把这话记在心里了。 回去便一一转述给老祖宗贾母听了。 贾母深以为然。 当即使人找了保龄侯夫人说话,当面拒绝了保龄侯夫人之前托请荣府藏匿财务的要求,反而劝说保龄侯夫人全面配合刑部调查,该认错认错,该赔款赔款,该退赃退赃,且莫乱找关系,试图蒙混过关,触怒皇上,后果严重。 保龄侯夫人却以为是贾母推脱之词,愤然而去。 正月间,北静郡王回京,受命审讯平安州一案涉嫌犯官。 北静郡王乃是一个正直公正之人,思虑史家祖上功勋,并未格外辱没保龄侯,只是按律对保龄侯本人拘押候审,对于史家家眷,则十分恩顾,只将之禁足府内,严禁士兵进府骚扰,故而,史家女眷并未受到惊扰虐待。 北静郡王正在获悉史家有主动退赔赃款意图之后,法外施恩,允许保龄侯夫人出面筹措银钱抵债赎罪。 保龄侯夫人提出退赔赃款,不过是缓兵之计,目的却是利用筹款之机求见贾母,希望贾母进宫求见贤贵妃与德妃娘娘,替保龄侯求情,让保龄侯府能够免除刑责,官复原职。 贾母早得了迎春警惕,知道保龄侯这一次在劫难逃,平安州那样的乱子,朝廷花费许多的财力物力才得已平息,岂能轻纵作孽之人? 如今皇上允许退赔赎罪,已经是皇恩浩荡,保龄侯有机会保住性命就爱偷笑了,岂容得他讨价还价? 贾母当即拒绝了保龄侯的恳求,劝说保龄侯夫人听从北静郡王提议,主动退赔贪墨银钱,甚至承诺,史家若是银钱匮乏,在官府核准欠款数额之后,荣府可以替她们缴清欠款。 保龄侯夫人别无他法,只得请求北静郡王开恩,让她探视保龄侯。结果,保龄侯却认为贾母的计谋可行,劝慰保龄侯夫人看在夫妻情分,替自己筹措欠款。 随后,保龄侯夫人忍痛变卖家产还债。 保龄侯本身跟北静郡王关系亲近,圣上让北静郡王审理,也有法外开恩之意。 因为保龄侯夫人的举措得当,皇上对于史家积极退赔行径十分满意,答应了北静郡王建议,只要保龄侯交清了贪墨银钱,交清了罚款,则可从宽发落。 因为保龄侯史鼐夫人听了贾琏劝慰,积极退赔赃款,贾琏出面帮着史家交清了三万两下余赃款。 随后,保龄侯史鼐居家返乡定居。 贾母私下接济侄子五千银子,并允诺,只要侄孙们争气,以后每年还会接济史家几千银子,供奉侄孙们读书上进。 对于史湘云与史湘毓姐妹们的妆奁,贾母也会每人置办千两银子的妆奁,虽然不及侯府千金的派头,去了婆家也不会与丢份儿。 保龄侯夫人至此方知,姑母史老太君才是真正爱护史家之人。 此后,任凭自己娘家周太太如何挑唆,说是当初贾府抢了史湘君的伴驾机会,否则,史家今日也是皇帝岳家,岂会落得如此地步。 史家二夫人再不听她一字半句。 甄家的事情一出,甄应嘉也马上跟荣府联系,希望荣府能够看在两家老亲的份上,看在太后娘娘份上,帮助甄家渡过难关。 贾琏因为成功替史家打理官司,对于前来求助甄家大管事晓之于理:皇上是甄家外甥,太后娘娘尚在,当初帮着外人对付皇帝不要紧,只要迷途知返,只要甄家拿出诚意,皇帝看在太后娘娘面上,必定不会坐视甄家败落。 甄应嘉因此,才会忍痛变卖家产,在头一次捐赠三十万之后,再一次将变卖家资所得五十万,系数交给了乾元帝,充任军饷。 而甄家变卖家产赎罪,则是乾元帝通过冯紫英授意,意在让大家看出甄家的诚意,看在太后娘娘与皇帝份上,不好意思对甄家穷追猛打。 乾元帝也就好趁机放水,宽宥甄家。 否则,甄家贪墨巨款之罪过,家主斩首,阖家发配岭南等死也不为过。 甄应嘉离开京都之时,不光乾元帝派人给甄应嘉送了一万银子安家费,贾琏也代表荣府除了给甄家两千两安家费,给甄家置办了全套的车马行囊,并出银钱雇佣燕京第一镖局,威远镖局护送甄家返乡。 同时,贾琏还转送了荣府老太太史老太君给甄应嘉母亲甄家老太太的四大箱子衣料,四大箱子药材补品。 甄应嘉因为号称毁家捐赠,才得到百官宽宥,故而,甄家启程之时,不过没人收拾旬日穿戴四季衣衫,太太小姐们的金玉首饰,贵重毛皮,锦缎布匹,一概封存,用于赎罪。 故而,甄家女眷在接收到家母馈赠之后,齐齐红了眼圈。 甄家平日往来的朋友不少,今日来送行者,唯有荣府贾琏。 据说,甄应嘉痛哭流涕,曾经两次往北磕头,一次给圣上谢恩,一次就是给家母磕头,直说容当后报。 甄家的事情,以及荣府处理的态度,很快通过锦鲤传进迎春耳中。 贾琏的态度让元春迎春姐妹很欣慰,贾琏如今已经慢慢适应了官场游戏规则,相信在今后贾琏掌舵的数十年间,荣府应该安然无恙了。 这日傍晚,乾元帝到了后宫行走。 照例,先到了承乾宫,瞧了贤贵妃。 然后,乾元帝到了延禧宫来瞧迎春,意外的事,这一回云春也陪着乾元帝到了延禧宫。 迎春心中微愕,却是挑挑眉,瞟着元春戏谑一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姐姐也不放心啊!” 暗示元春,你吃醋啦! 元春嗔怪一笑,伸手挽住迎春:“饶舌吧!” 乾元帝哈哈一笑,一手一个牵着迎春姐妹两个,三人一溜坐了,迎春一般是忝陪末座,如此被乾元帝拘在身边甚不习惯,略略一挣,却被乾元帝捉住玉腕:“别乱动,惊着孩子!” 迎春哂笑低头,不过两滴水,就知道惊吓? 皇帝家的孩子这般聪明么? 迎春十分欢脱的想象着两滴水被吓得惊慌乱跳的情景,迎春差点笑出声来,一时间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乾元帝察觉迎春轻轻颤巍,伸手一抬迎春下颌:“怎的了?” 元春抿嘴一笑:“妹妹像是不习惯万岁爷这般亲近,瞧这脸红的,日后万岁爷常来常往就好了!” 乾元帝闻言眯眯眼眸:“我悄悄,面似芙蓉,唇如花瓣,肌肤赛雪,柳眉含翠,嗯,毛丫头长成大姑娘了!” 元春一旁捧哏:“皇上您这眼睛亮,听您一说,臣妾也觉得二妹妹越发出息的好了!” 迎春满面娇羞,心里却只翻白眼,皇帝这是王婆卖瓜么! 还是乾元帝想起今日的目的,抿一口延禧宫特制茶水,满足的眯眯凤目:“哦,朕今日有一事要跟爱妃商议,事关林如海的身后事儿,群臣合议,要给林如海给予褒奖,朕同意了,只是在如何褒奖上头有些分歧,一部分大臣以为给林家立嗣子承爵,另一部分以为,嗣子并非林如海骨血,封赏不足以安抚林如海在天之灵,提议直接分封林小姐。 “如今两方争持不下,闹的面红耳赤,朕一时难决,故而问询贤贵妃,贤贵妃却说爱妃入宫之前跟林家小姐交好,估摸能够理会得林小姐的心意,爱妃可否听说过林家对嗣子这事儿有无意向?” 迎春闻言讶异:“林家原本爵位已经五世而斩,莫不是皇上要恢复林家的爵位?” 乾元帝摆手:“那不是,林家祖上爵位那是他先祖功勋所得,如今朕要褒奖的是舍身谋国忠臣良将,以为表率,教化万民!” 迎春闻言沉吟,林姑父临死并未提起要立嗣子,估计是对林家族人不满意,或者是对他们有怨怼。 如今皇上要褒奖,最好是落在黛玉头上。这样子黛玉除了荣府外家之外才会有所依仗,挺直腰杆立足于世。 但是女儿不能承爵,岂非白瞎圣上美意? 迎春略忖,笑道:“据臣妾所知,林家族里族长,得知林姑父幼子夭亡,不仅没有丝毫同情之心,反生觊觎之心,意图霸占林家产业,曾经三番五次带着自己嫡亲孙子上门吵嚷,逼迫林姑父收养自己孙子为嗣子,林姑父因为自己尚且年轻,故而不答应,以纳妾生子推脱了。” “他们勒逼林姑父不成,便改派女眷上门教训敏姑妈,说她善妒,无出,若不同意立嗣子,就要开祠堂出妇。当时,敏姑妈被逼迫被谩骂,怒极攻心,吐血晕厥。他们才吓退了。” “过不多久,林氏宗族又生一计,立嗣不成,又改而逼迫林姑父答应捐赠一半家产给族里,否则,就要把林姑父的头一辈立爵太爷爷请出祠堂,不叫他们受后代香烟。林姑父当时跟他们据理力争,后来因为林姑父要收回祖上捐赠给族里千倾祭祀田产,族里方才作罢。 “那一次,敏姑妈被气得吐血病倒,黛玉妹妹也被吓得病倒数月之久,林姑父因此跟林家宗族决裂,自立宗祠,另外添置祭祀田产百倾,将世仆林忠之子林根脱籍为良民,替他捐官出仕。代价却是林忠带领余下子孙成为林家守墓人,世代代管林家祭祀田产,祭扫林家祖坟,不至荒芜。” 乾元帝闻言叹息,对于恶亲,他深有体会。 “爱妃意思,朕明白了!”乾元帝笑而额首:“嗯,这恩惠不能让奸佞小人的了去,否则,林如海地下不得安宁啊!” 第125章 林如海被亲眷觊觎家产,各种逼迫的事情,让乾元帝想起了自己被徐家牵制的那些日子。 乾元帝大为感慨:人心不古! 对于黛玉这个孤苦一孤女,乾元帝深感同情:“唉,都是徐家作孽,逝者已矣,最可怜就是林家小姐,无父无母,又无兄弟,一个弱女子,想要立足,难啊!” 对于如何褒奖林如海之事们,乾元帝颇为踌躇:“林如海的心思朕明白,大约是怕唯一女儿被人欺负了,只可惜林家没个亲生儿子,不立嗣子,林家爵位香烟就要断绝,这事棘手的很!” 迎春一笑:“臣妾其实有个想法,且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圣上答应不笑话臣妾,臣妾才敢奏对!” 乾元帝被迎春宜喜宜嗔的可爱而摸样逗笑了,龙心大悦:“说,朕不笑话!”回头又对元春道:“贵妃也不许笑啊!” 元春靠着乾元帝,笑盈盈应声是。 迎春大喜,忙着将身一肃,:“多谢皇上。” 乾元帝伸手一捞,将迎春揽住,哈哈一笑:“爱妃多礼了,还请赐教!” 迎春便把黛玉次子出继林家为嗣的主意说了:“如此一来,无论是资产分配,还是爵位继承,都有黛玉妹妹自己决定。左不过都是林姑父血脉,有好有歹自己商量,如此,林姑父香烟得继,家产也不会旁落,再没谁会欺负林妹妹这个林家遗孤了,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元春抿嘴笑嗔:“妹妹错了,三全齐美!” 乾元帝额首笑道:“爱妃果然聪明,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就这么办!这一回,朕要看看那些个老臣再要如何唧唧歪歪!” “臣妾们替林妹妹谢恩,多谢圣上眷顾!”元春与迎春同时谢恩,相视而笑。 黛玉的儿子承爵,纵然姓林,也是元春嫡亲侄子。自己疼爱的弟弟之子即将成为忠义候府开府爵爷,元春瞬间美成一朵花儿。 再者,林家的当初被收回去侯府,正是被徐家所占,如今徐家倒台及时,正好还给林家后人,如此巧合,严丝合缝。岂不是冥冥之中自由定论? 如今对元春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徐家倒霉更让她高兴了。 大仇得报,娘家兴旺,元春岂有不美之理! 随后,朝堂之上有了一番大动荡。 如今朝堂上可谓瞬息万变。昨日高官厚禄,今日变成阶下囚。昨日还是庶民百姓,转眼变成个皇亲贵胄,国家柱石。 这些变幻莫测的大事中,与荣府相关的事情,则有两宗。 第一宗,便是乾元帝晓谕百官,传令天下。大力褒奖为国殉职的前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乾元帝以为林如海赤胆忠心,可谓万名表率,下旨旌表,敕封林如海为忠义候,世袭罔替。林如海牌位入忠烈祠,永享皇家供奉。 林家祖上侯府赐还给林家小姐林黛玉继承,林如海之爵位,则由林家遗孤林黛玉次子出继林家,承袭爵位。 乾元帝当殿宣读林如海的敕封旨意,满朝文武闻之喜泪纵横,百官跪地三呼万岁。 乾清宫顿时欢声雷动。 第二桩事,却是一桩祸事。且也与荣府有关,宁府贾珍被查出来,国孝期间聚众赌博,家孝期间与人通奸生子。 御史当殿奏对,证据确凿。 乾元帝当殿下令收监,命刑部会同京兆尹共同审讯。 三日之内,三审三决。 贾珍因为罪证确凿,不容抵赖,画押认罪。 两罪并罚,贾珍被夺爵罢官,抄没家财,发配岭南,永世不许返京。贾蓉被牵连,查无大恶,与其继母妻儿,姑母一起,被遣返金陵原籍。 敕造宁国府被收归国有。 迎春得知宁府并未陷入谋反罪,震惊之下大喜过望。 迎春对着太后娘娘上次求子观音磕了三个响头。 迎春虽然不知道这一世发生什么变故,宁府并未牵扯上谋反之罪。不过,惜春能够逃脱了被官卖的下场,迎春欣慰万分。 不过,迎春不敢大意,因为谋反源头忠义郡王尚未落马,谁也不知道忠义郡王他日落网会是什么情景。 其实,贾珍到底有没有谋反,迎春也拿不准。 迎春以为,忠义郡王就是一个毒瘤,一旦挑破,必定会毒素蔓延,许多人家将会因此家破人亡。所以,有备无患才是上上之策。 随后,迎春让锦鲤给贾琏传话,让他派人护送尤氏返乡之后,迅速替惜春寻找一户与贾府有旧良善人家,厚置妆奁,迅速出嫁。 贾琏虽然不知道迎春此意何为,却是跟贾母尤氏商议之后,派遣贾环护送宁府众人返乡。 尤氏姑嫂出京之日,迎春再派锦鲤扮作太监出面,分别赠送尤氏贾蓉惜春三人每人一万银票,一盒百年老山参。 迎春见惜春当初所画的烧瓷图纸还给了惜春,其中夹了一张指宽的便条:既醮之妇,从夫家之罚! 惜春观之浑身颤栗不止,她是聪慧女子,知道这话必定暗示兄长贾珍还有大罪不曾揭破,惜春冲着皇宫三叩首而去:“多谢二姐姐,此去万里,恐怕再见无期,二姐姐善自珍重!” 三月后,贾环返乡。 惜春给迎春一套小儿百衲衣。 惜春已经嫁给当地一户跟荣府有旧木姓的耕读世家。 惜春的丈夫是家族次子,秀才出身,如今就任族学塾师。 惜春三日回门,言称夫君人才俊秀,待人温和,婆婆待人也和善! 迎春稍稍安心。 回头却说荣府。 却说这日徐家倒霉之际,贾琏正在当场,得知林家覆灭真相之后,贾琏震惊万分,龇目欲裂,只如万箭攒心一般。 原本荣府下山痛心于姑妈的夭寿! 林家门风淳朴,林如海姑父人才俊秀,这是多么享福的日子啊。阖府上下暗叹姑妈贾敏没福气。如今方才得知,这一切竟是人为之祸,可怜姑妈一家竟然死于非命。 怎不叫人愤怒心痛! 贾母得知自己女儿竟然被人害死,甄家作为荣府姻亲却袖手旁观,或许还参与其中,吨是叫贾母心痛如绞。 贾母狠狠哭了一场,思前想后,知道眼下不能跟甄家翻脸,荣府两位女儿还押在太后与圣上手里呢。 徐家三朝元老,两代皇后,眨眼之间,说倒就倒了。堂堂后族贵胄,转眼变成奴婢。甄家同样显赫一时,如今还不是说罢免就罢免了。 昨日还是椒房贵戚,今日变成庶民百姓,布衣荆钗,三餐艰难。 虽说是徐家甄家罪有应得,这种转眼富贵化烟云的变幻,却不得不让人心惊胆战,物伤其类。 贾母虽觉徐甄二家罪有应得,却也看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铁打的富贵。所谓荣华富贵,不过在帝王一念之间。 荣府的荣宠比之徐家甄家,其中差距岂止一星半点? 威威赫赫的徐家甄家也倒了,遑论荣府? 所以,荣府眼下必须顺着乾元帝的意思。 乾元帝宽宥甄家,荣府便不能跟甄家翻脸。 不仅不能翻脸,还要假装不知道甄家的恶行,云淡风轻的跟甄家交好。 贾母痛定之后定下如此谋算,她固然疼爱女儿贾敏,却也不能不把荣府荣衰放在前头。贾母随后密召贾琏夫妻商议,得出决议,对外,贾琏凤姐必须要装作担心贾母身子而故意隐瞒贾母的模子。 对于甄家,贾母指令贾琏要故作糊涂,对于林如海一案真相,要表现出一幅十分相信朝廷说辞的态势。对于甄家人,则要一幅完全相信甄家无辜的样子。 正是有了贾母决策,这才有了贾琏路送银钱,甄应嘉痛哭流涕这一折。 贾琏当时虽然表现的十分安然,真情实意流露,实则,心情很复杂。 再有那甄应嘉感激之余,心中是否惭愧,就不得而知了。 话说荣府上下一体瞒着林如海被谋害的消息,为了确保消息不泄露,贾母凤姐就连探春惜春也没告诉。 可是,黛玉依旧从蛛丝马迹上头察觉了端倪。因为,贾母总是会默默盯着黛玉出神。然后,黛玉有因偶然碰见贾母在佛前祷告,隐约之间提到对不起女儿女婿之言。 第二个让黛玉警觉之人则是黛玉所养那只鹦鹉。 却是宝玉这个呆瓜,得知姑母遇害的详情之后,曾经跑去威瑞轩廊下落泪:“妹妹真可怜!” 结果,被鹦鹉偷听去了,当着黛玉说了出来。 鹦鹉学着宝玉的声音惟妙惟肖,黛玉因此猜测父母之死必有端倪。 然后,黛玉智套宝玉,黛玉绕来绕去,宝玉很快被绕晕了,一时顺嘴,说出了姑母姑父的真正死因。 黛玉当即便气得手脚冰凉,晕厥了。 好在宝玉警觉,直说林如海一家被徐家谋害,并不沾染甄家,否则,太后娘娘施恩林家,岂非成了笑话! 黛玉的性格,必定无法消受! 黛玉是个心思重的,随后郁结于心,病倒了! 好在紫鹃有宝药在手,一番悉心照料,细心劝慰,黛玉总算好了。 随后,黛玉借用荣府的家庵栊翠庵,替父母兄弟诵经七日祈福消灾。亲自写下祭奠文章,备述大仇得报,恶人伏法。 这才略略放开怀抱。 转眼便是三月三女儿节。 荣府择定这一日替宝玉黛玉过小定。 贾母递了喜帖进宫,向元春迎春姐妹报喜,元春姐妹分别赏赐了小定礼,姐妹赏赐一般无二。都是御制锦缎四匹,御制锦衣四套,御制金玉头面四套。再有玉如意一对,表示自己对弟媳妇的认同。金雁一对,祝贺小夫妻白头偕老,情比金坚。 再有文房四宝一全套,御制四书五经新书一全套,玉质腰带两根,红木书箱一对,赐给宝玉,表达了姐妹对于宝玉这个兄弟的期望。 贾母带领阖家女眷接了两位娘娘赏赐,欢天喜地派发赏赐。那笑声在大门口守门的小厮也听见了。一个个笑眯眯相互作揖:“恭喜恭喜,今日老太太高兴,只怕五两赏赐封儿跑不掉了!” 众人正在高兴,忽听林之孝家里惊喜的声音:“老太太,二奶奶,宁寿宫大太监万福来了!” 第126章 众女眷闻讯,俱皆惶然。 室内瞬间静谧,鸦雀不闻! 贾母稍愣,旋即大喜:“快快摆香案!”心里喜滋滋的透着美。 欢喜之余,贾母心中揣测,这必是太后娘娘要抬举黛玉,给她长脸来了。 黛玉父母双亡,有些眼皮子浅的或许会在言语中带出轻视来。 如今太后娘娘降下隆恩,赏赐黛玉几抬御制妆奁,黛玉身价低位立马就如珍珠除尘,华光璀璨,然人不敢直视。 欢喜之余,贾母心中黯然,可怜黛玉父母因为甄家殒命,太后娘娘赏赐黛玉,也是理所当然。 这确是贾母多年后宅争斗经验之谈,以为太后娘娘为了甄家的事情抱愧,故而私下补偿黛玉。 熟料,这一回,贾母去猜错了。 这一回太后恩赐,并非什么愧疚之心,却是乾元帝母子们同情心泛滥了。 却原来,太后娘娘并不知甄家的事情,她只是怜悯黛玉孤苦,感佩林如海忠烈,故而命次子英亲王收黛玉为义女。 乾元帝闻之,想起迎春之言,似乎这个林小姐是个聪慧异常之人,无奈却双亲亡故。男人多有怜悯弱小的英雄情节,笑道:“嗯,亲王之女利用享受县主尊位!” 太后娘娘见儿子顺服自己,只有高兴:“这也使得!” 就这般,乾元帝大笔一挥,赐封黛玉为县主,封号安宁,享受县主双俸。 一并赏赐了黛玉县主依仗车架,双俸二百二十两官银,禄米贰佰贰拾斛。 另外,皇帝将徐宅的房契,林如海封爵的金册,一并交给了黛玉保存。 除此之外,再有一纸允准黛玉将来出继一子继承林家爵位出继文书。 出继文书已经在京兆尹内务府备档,手续齐全,只等孩子出世,在空白处填下名讳,第一任忠义候就此诞生。 黛玉含泪接旨,之后,随太监进宫谢恩磕头,太后娘娘作为黛玉祖母,也有赏赐,俱是宫廷御制物品,尊贵至极。 黛玉随后又到了承乾宫与延禧宫谢恩。 迎春没等黛玉磕下去,便命人搀扶起来:“妹妹从今往后就是县主了,咱们又是姐妹,今后见面行家礼就好了。”又见黛玉神情凄苦,心知她是为父母兄弟之死痛恨不平,心中喟叹,人不能活在过去,总要往前走才是,遂细细劝慰黛玉:“虽说姑妈姑父去的冤枉,如今总算是善恶有报,恶人得诛,也算是可以告慰姑父姑母地下英灵了。林家爵位香火还等着妹妹延续,妹妹还要自己珍重才是。” 然后,英亲王妃亲自进宫认下义女,然后,黛玉跟着王妃去了英亲王府认亲,拜见义父英亲王,会见了义兄英亲王世子,义妹福慧县主。 王府中人各自都有表礼奉上,黛玉也有回礼,俱是按照宗人府的规矩来办,无须赘述。 英亲王府对于收下黛玉这个义女,可是做了充分准备,黛玉在王府有单独的院子。 黛玉本无心思,却一样爱上了那院中青青碧碧千竿翠竹,匾额却是王妃亲手所题:潇湘馆。 消息传回宫中,正喝着乌鸡汤额迎春差点呛了,震惊之余,心中暗揣,林妹妹住了潇湘馆,莫不是薛宝钗在忠义郡王府居所也叫蘅芜苑? 忠义郡王府在宫中几乎就是禁忌,一般人等不敢提说忠义郡王,也从来不敢议论忠义郡王府之事,事故,迎春无从打听。不为了这等无聊之事,迎春也不愿意麻烦锦鲤,知道按下好奇心。 回头却说黛玉,自从得知父母兄弟亡故并非患病,乃是被人谋害之后,黛玉边闷闷不乐,终至卧病,虽有紫鹃悉心照料,身子很快康复,却是一股郁结之气藏在心里,说不得,怒不得,报仇雪恨更是不能。 憋屈之下,黛玉这个人暮气沉沉,没个笑摸样。 如今圣上追封厚赐,给予父亲死后哀荣。 黛玉痛定思痛,狠哭了一场。 黛玉为父母不值! 三条人命,换得一纸旌表。 从此,对于宝玉淡泊名利之事越性纵容了。 黛玉以为,宝玉不做官宦,做个诗词大家未尝不好。 这两口儿的消极态度很不符合因元春对于宝玉希望,却暗合了迎春希望宝玉作为拔尖文人的希望。 二者也有些许差别。 迎春身为姐姐,希望娘家兄弟即便不能成为栋梁之才,也要体面出息,做一个不丢份儿的国舅爷。故而,迎春希望宝玉能够做个文采风流中个探花郎,然后做个风骨铮铮翰林老爷,然后翰林大学士,然后成为万人敬仰的名儒! 如此,宝玉这个人的最大价值也就体现出来了! 黛玉则不同,她如今对于这个吞噬自己亲人的黑暗官场,可谓深恶痛绝。宝玉不愿意做禄蠹正合心意,二人正好做一对闲云野鹤般的神仙眷侣! 贾母为了家族利益交好甄家,虽然黛玉并不知道个中详情,贾母心内十分不安。因此,在黛玉订婚之后,越性对黛玉千依百顺,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对于黛玉要提前进驻忠义候府的决议,贾母也是满口赞同,并亲自替黛玉挑选十二房家生奴才相随。对于黛玉想要找回父母旧仆的决定,贾母也满口答应,并派遣贾芸前往江南办理。 四月初八,探春小定。 荣府一如之前黛玉小定一般无二,扎了彩棚,请了本家六十岁以上的长亲,再有家族中全福太太来家吃酒陪客。 冯家小定礼,贾母听从迎春叮嘱,只收四套衣衫,四匹锦缎,四套头面,四盒糕饼。再有一枚冯家视为传家宝的羊脂玉双鱼佩,余者一概退回不受。 元春迎春的赏赐一如黛玉订婚,不多不少,昭示着元春迎春对待弟妹、妹妹的情分不分亲疏。 元春在宫中一人独大,冲冠六宫,后宫嫔妃起初还试着在太后娘娘跟前上眼药,结果元春毫发无伤,告状的嫔妃却被太后娘娘以犯上,口舌,降了位分。 嫔妃们这才明白了一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圣恩。从此,后宫嫔妃越性顺服元春,再没人敢对元春独霸圣宠置喙半句。 只是自三月开始,胡太医奉命,每隔三日就给迎春号脉一回,明说是请平安脉,实则,却是为了诊断男女,迎春因为不想提前暴露双生跟龙凤胎的事情,故意催动经络中的灵气干预脉息,致使胡太医摸不准脉息。 太后娘娘与乾元帝焦急之下,对胡太医的医术产生怀疑,面色越来越不好了。 四月初八这日,真是探春小定,胡太医再次上门替迎春请脉,估计是胎儿越发强健了,而迎春怕伤害孩子,催动灵气不足,竟然个胡太医好出了双生脉息。 太后娘娘大喜之下,着急太医院所有太医会诊,希望能够确定迎春怀了男胎。 结果,会诊之后,并未得到太后娘娘想要的结果,反而,出了胡太医,竟然没人敢肯定迎春所怀乃是双胞胎。 太后娘娘失望之余,请了内务府几位有经验的收生嬷嬷替迎春看胎像,结果几位默默一体吞吞吐吐。 因为按照一般经验之谈,女儿打扮娘,这话意思是说,孕妇若是怀孕之后,唇红齿白,面皮白净,眼睛水灵,越长越美,这便是怀了女胎。 倘若怀孕三四月之后,孕妇面部生斑,神情疲倦,越长越丑,这便是怀了男胎。淘小子淘小子,男孩子在娘胎里就开始淘气,惹娘生气。 迎春却是唇红齿白,双眉含翠,绿鬓如云,肤如凝脂,粉面含春,一双眼眸清澈明亮,犹如一对水盈盈的墨玉。 太后娘娘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心中十分失望,暗暗招了乾元帝商议,是否召回三皇子水沛。 乾元帝想起三皇子,蓦地就想起淑妃的恶行,如此毒妇,何颜腆为国母? 乾元帝蹙眉:“德妃胎位不是尚未确认吗?再不济,还有四皇子呢?” 太后摇头:“他母亲实在是。” 乾元帝道:“到时候替他寻个尊贵的养母也就是了!” 太后娘娘定定的瞅着儿子直摇头:“养母会真心对待孩子么?” 乾元帝默然,半晌强自一笑:“母后莫急,儿子如今感觉好多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 太后娘娘闻言大喜:“真的呢,这可是好消息啊!” 迎春这里倒不是故意为难胡太医,实在是这个时候公布龙凤胎意义不大。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放好。 如今失望越大,翌日的欣喜才会越大,幸福度才会越高。众望所归之下产生的皇子,才会是被祝福的孩子。 太医院整个鸡飞狗跳,忧心忡忡。 迎春这个祸事源头却过得分外惬意。 太后娘娘自从迎春怀孕就颁下懿旨,免除迎春早晚请安,还会一日三餐派人前来问询迎春日常起居事宜,诸如吃了什么,吃了多少,爱吃什么。 乾元帝与元春也是各种赏赐,怀孕五个月之后,迎春肚子越来越大,库房珍玩金银也越来越多。 杜若几次跟迎春商议,是不是利用暗线走货,金银玉器还好,难的是布匹药材,锦缎多了会落伍,过时,药材多了要生虫子。 迎春则一如既往,吩咐杜若将要淘换的装箱,放在延禧宫后花园子角门处的空院子。锦鲤自会利用夜半将东西收进储物袋,三五日之后,杜若再去院子里收回银钱即可。 本着要让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的原则,一般走货所得银钱,迎春则会按照二八分成。 如今,不仅迎春成了大富婆了,杜若绣橘,司棋这几个迎春心腹丫头,四年下来,已经额外攒下千两的妆奁了。 迎春所得八成,也会提出一成来,给赏延禧宫服役宫人太监加菜,然后上次一月月利。所以,如今延禧宫上下,无论宫女太监还是嬷嬷,扫地丫头,守门的婆子,人人笑眯眯的,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对于迎春这主子越性服侍的勤谨。 迎春这个快乐的主子则优哉游哉游在皇宫各处闲逛。几个月下来,御花园子,宁寿宫,承乾宫这些景致,迎春如数家珍。 正当迎春各处精致都逛得腻味的时候,时间进入五月。 一道来自海疆的战报,犹如平地惊雷,将整个京都炸懵了。 海疆战败! 京都哗然! 第127章 乾元帝雷霆震怒,当庭召见王子腾拍回来传讯官。 却是自从忠顺亲王到了海疆,与作战方略,练兵排阵之上多方制肘南安郡王。亏得南安郡王得到九省巡检点王子腾,怀化大将军卫星峰父子拥戴,稳住军心。 忠顺王则凭借手里一万多亲兵,再有忠顺王世子麾下几千将官,再有忠顺王世子暗中收买,竟有与南安郡王分庭抗敌之势。家无二主,国无二王,忠顺王处处制肘,他又官大一级压死人,让南安郡王之前的谋略大打折扣。 四月中旬,岛国倭寇与爪洼国红毛鬼联军犯境。 忠顺王与南安郡王则联手迎敌。熟料,双方对阵,我军便乱了阵脚,五万士兵死伤大半。 乾元帝大怒:“不是回回战报都说大军集训已毕,枕戈待旦么?怎么一战而败?” 回来传信的信使正是王子腾手下亲卫,回来之前,王子腾曾经给他做了一番说教。教他如何回禀,如何最大限度获得皇上的谅解,最终保住自己身家性命。 却是南安郡王虽然日日操练,却是针对倭寇,海疆士兵与他们年年征战,对上了尚可一战。死亡大半,却是从未跟红毛鬼照面过。 爪哇国海盗红毛绿眼,身材高大,比如银钩,眼如铜铃,面目凶残。乍一对阵,我军将士即被对方的凶神恶煞的恶鬼摸样吓住了,随后,红毛鬼张牙舞爪呜哩哇啦一阵鬼叫,我军将士顿时心惊胆战,吓傻愣了。 躲在红毛鬼后边的倭寇趁机冲杀,我军顿时溃不成军。 督战钦差亲王忠顺亲王父子眼见敌寇凶猛,竟然不顾掠阵职责,临阵脱逃,私自逃去,下落不明。 主帅南安郡王与敌寇拼杀到最后一兵一卒,却等不到忠顺王援军,最终力竭,被爪洼国绿眼红毛鬼俘虏,押回爪哇国。 当日召集三公九卿四大亲王,七位郡王议政,商议善后事宜。 朝堂之上却出现了两派,一派文官为主,要求严惩战败官员,将忠顺王府,南安郡王府,以及正在前线督战九省检点王子腾,怀化大将军卫星峰等败将家眷收押,然后,派人想岛国与爪哇国议和 当日召集三公九卿四大亲王,七位郡王议政,商议善后事宜。 朝堂之上却出现了两派,一派文官为主,要求严惩战败官员,将忠顺王府,南安郡王府,以及正在前线督战九省检点王子腾,怀化大将军卫星峰等败将家眷收押,然后,派人向岛国与爪哇国议和。 武将这边以神武将军冯唐为主,则要求即刻增援,于敌寇决一死战。 文官以江大学士为主,怒责武官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真正是祸国殃民。 武官们针锋相对,怒责文官贪生怕死,贪图富贵,卖国求荣。 文官们骂武官留寇养身,以至今日之祸,居心叵测。 武官责骂文官只知道之乎者也,华丽辞藻,不通军务,却纸上谈兵,妄言议和,动摇军心,陷君父于不义,堪称国贼! 文官则骂武官们贪功冒进,黔驴技穷,致使国土沦丧,丧权辱国,人人得而诛之! 南安郡王与忠顺王父子们说不得已经通敌叛国,还是将他们家眷关押起来以为掣肘。 武将们跳脚争辩,死保南安郡王。 双方你来我往,吵得一团乱造,堂堂的二品三品大员泼妇骂街一般。 乾元帝再次焦头烂额,食不甘味,整夜在南书房打磨旋儿。 迎春顿时懵了,不是六月战败么?怎么变成五月战败了? 随后,元春忧心忡忡而来。 朝廷若是再战,必定还要再行增加赋税。这场战争已经先后打了四年有余,已经国穷民弱,再打下去,实在不敢想象会怎样。 元春一是担心再次民变,尤其现在忠顺王父子不见踪影,死了还好些,若是活着,躲在哪里哗变造反,朝廷便危险了! 若是求和,只怕又要让女人承担战争后果了。 迎春惊愕于元春的政治敏锐:“依照姐姐的意思,希望战还是和?” 元春眯眯眼:“不是我们想怎么样,而是咱们朝廷的军队打不赢,且国库里没银子,些许几个银子,用于抵御外敌则灾民要哗变,安抚灾民,外患难平!” 迎春知道这话十分中肯。三月开始,平安州地面青黄不接,灾民流离失所,朝廷调拨二百万银子救灾自救方才稍稍安抚。 然后,湖北河南地面今年旱情严重,估摸秋收减半,地方官员纷纷上书,希望今年能够减免赋税,与民休息! 然后,山东大面积干旱,已经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已成定局,朝廷正要调度救灾。 这个当口,是战士和,已经无需争辩了。 眼下最为紧要问题,是如何和谈的问题了。 迎春瞅着元春,眼眸凛凛,勿怪元春眼睛瞄着后位,执着奋进,她的确有这个能力。 不过,前朝的事情后宫不得干预,是故,这些日子乾元帝焦头烂额,兼之本来就不中女色,自然不会在这档口进后宫消磨。元春千机万算,也不敢公然去前朝寻找乾元帝多嘴国事,那样子不说乾元帝容不下,太后娘娘只怕也要出面弹压了。 元春是聪慧之人,且不会干这傻事,这才来跟迎春叨叨,借以发泄心头的郁闷。 接下来几日,乾清宫中战火纷飞,最终,北静王将文臣武将的意思中和起来,那便是去跟对方接洽,准备议和,但是,决不能自毁长城,抓捕武将家眷。 按照乾元帝的意思,乾元帝的意思当然是既不丧权,又不能辱国。这两点之下,余下一切都好商量。 接下来几日,后宫异常安静。太后娘娘取笑一众嫔妃早晚请安,整日在佛前跪拜祷告。 后宫中最受乾元帝宠爱的贤贵妃贾元春,还是母凭子贵的德妃娘娘贾迎春,谁也不敢多言多语,各自猫仔房中焚香祈福。德妃娘娘甚至连花园子也不逛逛了。 一众摆设性质的嫔妃越性所起脑袋,再不敢违拗太后娘娘之意,回去后学者太后娘娘跪在佛前叩拜,无论是真情假意也好,总之不敢出来晃荡了撩闲了。能够做的只有等待。 迎春安心的是,这一回,谁也别想再去荣府收义女! 朝廷上头讨论如何议和,谁人牵头议和的时候,躲在家里多日不敢出头南安太妃,终于递牌子进宫求见太后娘娘来了。 如此非常时刻,太后娘娘也要稳住后宫,稳住朝廷的大后方,允诺南安太妃觐见。 南安太妃似乎一夜之间老了三十岁,从徐娘半老的年岁,直接跨入了老年行列,头发花白,双眸赤红,眸光浑浊,容颜憔悴,乍见太后娘娘,未曾说话,就哭起来:“太后娘娘,侄媳妇没教好孩子您侄孙子给您丢脸了,侄儿媳妇没脸见您啊!” 随后,南安太妃便跪地不起,哭得涕泪双流:“不过,侄儿媳妇万难相信浚儿会卖国求荣,婶娘您要替侄儿媳妇担待啊!” 南安太妃愿意以全家上下三百余口人头担保,儿子南安郡王绝对不会投敌卖国! 四大郡王爷当初对太后母子有拥立之功,这些年来恭敬不暇,并不曾藐视,太后娘娘心里对他们有一分感激在心里。 只是如今朝局不明,太后娘娘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得安抚为上:“南安郡王的忠心,皇帝知道,本宫也知道,太妃安心,男人们的事情本宫说不上话,女眷的事情我能说得上话,你要是不安心,这几日就带着玲珑县主进宫来住,也免得你在家里东想西想!” 南安太妃喜极而泣,这个时候,太后娘娘的态度,直接影响到朝臣态度。 只要群臣不再以死相逼,南安郡王的事情才有回旋的机会。 战乱之时讲究快刀斩乱麻,接到战报不过时日,朝廷议和的章程已经议定。 这日正是五月十五。 乾元帝在乾清宫宴请大雍前往海疆和谈的北静郡王水溶,乾元帝这里手擎玉盏,面色凝重:“朕需要三年与民休息,撒年励精图治,三年厉兵秣马,皇侄在不丧权辱国之下,替朕谋得十年休战时间,皇侄就是皇叔的恩人,是大雍朝的恩人,也是大雍朝几万万百姓的恩人!” 北静郡王吓得跪下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皇叔言重了,国家爱兴亡匹夫有责,遑论侄儿身受皇恩,理应为国尽忠,为君分忧,侄儿此去,纵然肝脑涂地,也要达成吾皇意愿!” 乾元帝满意的额首:“好!” 回头却说延禧宫,时间进了五月中,胡太医再次奉命前来替迎春请脉。 这一次,迎春没再弄鬼,干扰太医诊脉。 胡太医凝神片刻,忽然喜极而泣,噗通一声五服投地,声若吟唱,拖着长长颤音:“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也,娘娘怀了龙凤胎也。” 迎春命赏。 胡太医却抹着眼泪,撅着屁股跑了。 据说一路飞奔去了宁寿宫,又是扑地叩首,与宁寿宫门大声报喜,声若洪钟,拖着长长的咏叹调:“微臣胡益民,给太后娘娘贺喜,恭喜太后娘娘,大喜啊,天降祥瑞啊,德妃娘娘怀了龙凤胎啊,太后娘娘啊,大喜啊,祥瑞啊!” 胡太医奇葩行止,逗惹得一群群的太监宫女争相观摩。 太后娘娘闻言,一时激动,老泪纵横,忙着挥手:“快快快,快去乾清宫去给皇帝报个喜,这些日子,可把你们皇上愁坏了!” 高福顺的令,一路飞奔前往乾清宫报喜。 乾元帝这里正跟北静郡王商议细节,预备明日出发。 因为钦天监泽丁黄道吉日正是明日,五月十六。 正在这个庄严肃穆的时刻,蓦然间,只听噗通一声,一个肥硕的身影扑将进来,然后,四脚扑爬,声音喘息如牛:“皇上,皇上......” 乾元帝大怒,这里商议国家大事儿呢,狗奴才竟敢咆哮公堂,正要命人拖下去杖毙。却听得高福顺气喘如牛:“皇上,大喜啊,太后娘娘命奴才前来报喜,德妃娘娘怀了双胞胎了!” 乾元帝闻听是太后娘娘懿旨报喜,杖毙之言也说不得了,心中却是一嗤,直觉自己个母后也魔怔了,德妃坏了双胞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新消息,值得这般毛躁!遂挥挥手:“下去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高福顺被人架住手脚往外拖,心里直发愣,怎么会呢,皇帝怎么不高兴呢,太后娘娘都高兴的哭了啊? 皱眉之间,忽然记起自己似乎说漏了话了,忙着挣扎着回头大喊:“回禀皇上,太后娘娘命奴才给皇上报喜,德妃娘娘所怀双胞胎,已经确认是龙凤胎啊,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金宁扔了一个地雷 羽叶千里光扔了一个地雷 小一扔了一个地雷 感谢各位亲亲厚爱 第128章 乾元帝正跟北静郡王说这话,闻言心头一,忙道:“拖将回来!” 乾元帝走龙座,手指高福顺眼窝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大声点!” 高福顺此刻心情,一如百十竿头的活命,若是这般简单差事就给自己办砸了,太后娘娘今后只怕再不会理睬自己了,宁寿宫上下笑也把自己笑死了。 高福顺回转,跪在地上喜极而泣:“今儿胡太医给德妃娘娘请脉,不仅确认了是双胞胎无疑,顺带确认了是龙凤胎。胡太医说了,因为是双生,故而脉搏不及一个孩子脉搏强健,故而从前没瞧出来,这会子太后娘娘已经赶往延禧宫去瞧德妃娘娘,命奴才老给皇上报喜来了。太后娘娘还说了,这是天降祥瑞,福佑我大雍朝!” 乾元帝闻言心底一个热浪滑过,眼睛有些湿润:“是啊,这时候上天赐予朕龙凤胎,的却是天降祥瑞啊!” 乾元帝这话一出,下面一阵山呼万岁! 北静郡王抱拳跪地,掷地有声:“皇上,天降祥瑞,昭示我朝霉运至此而终,从此国祚昌盛!” 文武百闻讯,雄心振奋,再不纷争了,一起跪地附和北静郡王:“天降祥瑞,国祚昌盛!” 乾元帝在山呼声中退朝,踏进了半月不曾涉足的后宫。 延续宫中,太医院一众太医难得众口一词,一起给太后娘娘道恭喜:“恭喜太后娘娘,微臣们已经得出结论,德妃娘娘,的的却却怀上了龙凤胎,且母体强健,胎儿健康!” 太后娘娘勒令迎春被令靠着引枕半躺着,太后娘娘一旁端坐,满脸笑意,眼睛盯着迎春笑成一朵花儿,一声声叮嘱这迎春孕妇的注意事项,那神情,恨不得替迎春捧着大肚子去。 延禧宫上下奴才,一个个喜气洋洋,过节似的。 杜若綉橘司棋几个心腹,则是满面笑意,与有荣焉。 乾元帝来至延禧宫,瞧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喜庆场景,心知这款龙凤胎确定无疑了。长久以来郁闷的心胸,瞬间被幸福充满了。 哈哈哈,朕有儿子啦! 一个受上天祝福的儿子! 朕没有被上天厌弃诅咒,朕已然是上天眷顾的天子! 朕才是真龙天子! 却是乾元帝一路喝命不许通报,这才瞧见了如此温馨的场景,不由哈哈一笑,这才惊动了太后跟迎春。 迎春忙着起身要下地行礼,却被太后跟乾元帝母子们同时出手摁住了。 乾元竟然也不避嫌太后娘娘,乐呵呵的就握住了迎春:“爱妃,爱妃啊,真是龙凤胎啊?” 迎春额首. 太后娘娘笑嘻嘻得道:“是真的,胡太医诊断过后,太医院几位妇科金手全部替德妃娘娘诊断过,结论一致,再无疑问了。” 乾元帝闻言眉开眼笑直额首:“嗯,胡益民,好脉细,传令,着胡益民继任太医院院使,专门负责替德妃娘娘安胎,不,替德妃娘娘安胎!” 太后娘娘闻言一笑:“皇帝哟,德妃怀了龙凤胎,这是天大喜事,也是大功一件,理应重赏哟!” 迎春这当口怀上龙凤胎,不仅对群臣是个鼓舞,也维护了乾元帝的男性尊严,至少这一年之内,再无人敢说什么乾元帝受到报应了,在生不出儿子了。 莫说太后娘娘直说了贵妃之位,就说是册封皇贵妃,乾元帝也会答应。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事情也要一步一步的做。 乾元帝额首:“理当如此,只是至此多事之秋,这个封赏大典未免草草?” 迎春忙着表态:“臣妾未有寸功,不敢领此厚赏,还请太后皇上收回成命!” 乾元帝闻言一笑:“至此多事之秋,天降祥瑞,这是上天降下吉兆,真可不敢轻忽,否则,就辜负了上苍一番美意了!” 太后娘娘闻言额首:“这话很是,德妃替皇家孕育了龙凤胎,诞育子嗣,这便是天大的功劳,怎能够说无有寸功?不过眼下战事未平,不宜大肆庆贺,不如这般,先行封赏,封赏大典跟龙凤胎满月礼一起大办,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乾元帝笑眯眯瞧着迎春:“爱妃意下如何?” 此时此刻,迎春再推辞,不是矫情也是傻子了。忙着一笑:“臣妾没有意见,但听太后与皇上吩咐!” 太后额首:“早该如此!” 皇帝一笑:“如此,咱们就这般办吧!” 翌日,乾元帝当店宣布两件大事,一件事情,满殿文武百官,一起恭送北静郡王道城门口。 赶回超朝堂之后,乾元帝宣布了第二道圣旨,皇帝敕令,册封德妃贾氏迎春为德贵妃! 并道,因为德贵妃极力请辞,是故,将册封大典延后至龙凤胎满月之期! 如此圣旨一出,群臣无不颂赞德贵妃高风亮节,可堪后宫表率! 前有龙凤胎祥瑞垫底,后有迎春坚辞册封大典。 此乃大贤大德,一代贤妃啊! 对于迎春,此时此刻也是心情激动,几乎热泪盈眶了! 贵妃之子,尚未落地,迎春肚子里的一对双胞胎已经是这皇宫中最为尊贵的皇子了。 前面有乾元帝拒绝召回三皇子,后面有太后娘娘不乐意元春收养是四皇子。 如今,太后娘娘乾元帝却是如此抬举自己,此时此刻,迎春若是还不知道太后皇帝的意思,那就是矫情了! 至此,迎春一颗悬心总算是落地了! 自己成了这皇宫,这儿天下最为尊贵的皇子之母,除了自己作死,谁还能撼动自己! 迎春眼泪哗哗的:哎哟喂,俺的小命保住了! 圣旨下至荣国府,贾母当即老泪纵横,手捧圣旨,哽咽难语:“臣妾领旨,叩谢,谢,谢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贾琏忙着宴请传旨太监吃酒。 今日来的大太监是宁寿宫的高福顺。 贾琏端出来三托盘金灿灿的金元宝,三位一起推辞不受:“哎哟,侯爷这啥奴才们,能够替贵妃娘娘办差,是咱们福气,岂敢收受这些,侯爷可别折了咱们的寿数!” 贾琏见状一笑:“如此,本侯也不勉强!”言罢一挥手,后面一遛的三个丫头捧着三个红膝盒儿上来。 贾琏亲手打开,但见一尺见方的大红锦盒里,三支山参一般无二的铺满锦盒。 高福顺见过世面,也不由得吸口冷气:“这可是百年山参,可遇不可求啊,救命良药啊,侯爷,这怎么敢当?” 高福顺嘴里客气着眼睛里冒着火星子的钩子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百年老山参,千金难求。 贾琏勾唇一笑:“早就听闻公用家里高堂卧病久矣,某一只思谋帮衬一二,却怕内相老爷疑惑,这才摁下了,如今,某家受了内相恩惠,正好投桃报李。且这山参只有在需要这手里才是宝贝,放在我这里不过是摆放着生虫子罢了。” “哇!” 一贯老成持重的贾母在太监离开后竟然放声哭起来,慌得凤姐李纨黛玉探春几个没了主张,一个个吓得什么似的,不知道贾母为何这般痛苦流涕。 结果却听贾母哭道:“我这颗心终于落地了,元丫头迎丫头的命终于保住了,我死了也能去见老公爷了!” 虽然有些矫情了,但是,贾母心里应该是为元春迎春捏着一把汗的,虽然当初是为了家族才把女人送进宫去搏前程,如今随着驾临崛起,午夜梦回,贾母诸多后悔,不该一个个送进去,结果,一个没能生下皇子,一个久不怀孕。 后宫嫔妃没有儿子就没有根基,贾母一颗心便悬挂起来,如今总算是落了地了。 一时高兴,竟然哭出声来。 这一下子,众人都宽了心了,齐齐松口气:没有伤心就好了! 姑嫂妯娌们一起围着贾母说笑,终于劝慰的贾母心情平复了。颤颤巍巍的起身,左手抓住鸳鸯,右手抓住黛玉:“你们快些扶着我进去,我要去给老公爷说一声去!” 回头却乾元帝,自从北静郡王离开京都,一天一天的望着宫门口,恨不得十二天就听见和谈成功,无需要赔钱,也无需割地,大家兄弟姐们哥两好! 却也知道这是白日做梦,却忍不住要做! 在迎春眼里,乾元帝似乎有些人格分裂的趋势,一旦进了后宫,对待元春那是宠冠后宫,夜夜歇在那里,一般要水二至三次。对待迎春,则是闻言细语,百依百顺。 当然,迎春从来不会恃宠生娇,顶多跟御膳厨房提个提前一月吃鲜藕的小小要求。莫说延禧宫承乾宫自己个宫中就有鲜藕,就算宁寿宫里的鲜藕那也是任凭取舍。 乾元帝一到了朝堂,则成了冷面之君,据说,最近一个月之内,上至公卿,下至太监宫女,没有一个不挨骂挨坡脚。 当然也有更倒霉的,这一日,乾元帝在承乾宫,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阵凄凉的尖啸之声。 乾元帝当即不乐,传令:“谁人尖啸,拉出去杖毙!” 承乾宫掌事太监得了皇帝吩咐,岂会客气,如狼似虎将咆哮之人捂住嘴巴往外就拖。 却是那宫人也是厉害得很,竟然寻机咬伤了王福英的虎口,然后恸哭嚎啕:“皇上啊,臣妾杨瑾瑜啊,皇上啊,您饶了臣妾的父亲吧,臣妾愿意世世代代做牛做马报答您啊,皇上啊,臣妾杨瑾,” 乾元帝闻言眉头松动,不由想起那些温馨快活的日子。 凝眸片刻:“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羽叶千里光扔了一个手榴弹。 圈圈舞 感谢13696229扔了一个地雷 圈圈舞 第129章 瞬间,杨瑾瑜踉跄而进,披头散发,一张素面暗淡惨白,一如死鱼肚子。 元春见状,好看的柳叶眉几不可见的挑了挑,一丝讥讽在嘴角绽开。 杨瑾瑜若是想要以柔弱博取乾元帝同情,从而替杨家上下脱罪,只怕要失望了。如今的乾元帝,即便是杨瑾瑜美若西子,艳若妲己,乾元帝也是有心无力。 无欲则刚。 杨瑾瑜注定要惨淡收场! 果然,乾元帝见之愕然,他实在不能把那个曾经娇美如花的女人跟眼前这个状若疯子,形若鬼怪之人相提并论。 乾元帝皱眉,身边的大太监李全叱道:“大胆宫人,可知闯宫惊驾乃是死罪?” 杨瑾瑜被侍卫摁在地上,她却奔命一般爬向乾元帝,伸手嚎哭:“皇上啊,是臣妾啊,臣妾是杨婕妤啊!” 元春眉毛一挑,就要开口呵斥。 迎春瞧见,遂将身子一晃,元春瞧见忙着伸手搀扶,却见迎春冲着她偷偷一眨眼,再把元春眼睛引向乾元帝,暗示元春不要做恶人,直管让杨瑾瑜去跟乾元帝纠缠。 元春瞬间清醒了,杨瑾瑜眼下不过败絮烟尘一般,在乾元帝意味不明之前,实在犯不着为她违拗乾元帝。 说句大话,如今即便杨瑾瑜千娇百媚,乾元帝也是有心无力。 元春冲着承乾宫掌事姑姑努努嘴。 抱琴一笑言道:“太后娘娘懿旨下达之日,采女早不是婕妤了,还请采女慎言,当面欺君,罪莫大焉!” 杨瑾瑜自从进殿,眼眸一直偷偷觑着乾元帝,却见乾元帝任由一个女官呵斥自己,不由惨笑:“奴婢知道自己如今只是采女,可是臣妾忘不掉那些日子啊,臣妾日日只想着那些被皇上一声声呼唤婕妤的日子啊,皇上啊,您呼唤臣妾的声音,已经渗入臣妾的脑海骨髓,臣妾除了婕妤二字,别的一概都不记得了!” 乾元帝皱眉,任何男人在面对自己曾经欢爱的女人口口声声忘不掉自己的时候,估计也不可能狠得下心肠将之驱逐,踢开! 乾元帝的犹豫,让杨瑾瑜看到了希望,她挣脱了侍卫,怕上前去抱住了乾元帝退杆子嚎哭:“臣妾就知道,皇上您您不过是受人挑唆才冷落臣妾,疏远臣妾,” 元春瞅着乾元帝满面纠结,心知该是踩死杨瑾瑜的时候了,她闻言冷笑:“杨采女这话叫人惶恐,皇上天纵英明,威加四海,岂是旁人可以挑唆?再者,当初贬谪杨采女是太后娘娘亲下懿旨,杨采女却说什么圣上被人挑唆,你这是怨恨太后娘娘么?是想要挑唆太后娘娘与圣上的母子情分么?” 乾元帝闻言一个十斤踹脱了杨瑾瑜。杨瑾瑜眼中怨毒一闪而过,再要跟乾元帝撒娇,已经失去了机会。杨瑾瑜只得颤抖着爬向元春,磕头如捣:“贵妃娘娘容禀,臣妾一时口快而已,绝无冒犯太后娘娘之心,亦无挑唆之意,更不敢有怨毒之心,臣妾在宫中一项安守本分,还请贵妃娘娘明察!” 元春冷笑:“哼,既然安分守己,如何不好好听从太后娘娘吩咐,好好替先帝抄经祈福,却来这里闯宫惊驾?” “你可知道你犯下了欺君,犯上,口舌三款大罪,就是在平民之家做正妻,如此三款,任意沾上一款,就可以被休弃了,如今采女事不过是个小小采女,连个庶妃也算不得呢?” 杨瑾瑜心中一惊,她被太后娘娘禁足,无太后懿旨不得擅自离宫,今日她却是听了丫头彩儿报信,杨家老小被充军发配三千里,父亲秋后问斩,这才不顾生死闯了出了,却忘记了太后娘娘的懿旨了。仅仅抗旨不尊之罪,已经是死罪一条了。 杨瑾瑜这才后怕了,可是,杨瑾瑜自幼儿熟读诗书,且不是束手就范的主儿,否则,就没有当初闯围场,之前投靠坤宁宫这些事情了。 杨瑾瑜深知,如今一个不好,莫说救助父亲,就是自己也是小命不保,故而拼命磕头:“贵妃娘娘容禀,臣妾虽然知道违抗太后娘娘懿旨罪无可恕,可是,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父母之恩天高地厚,臣妾岂能因为顾忌生死,就置父母生死于不顾呢?那样,臣妾岂非来那个畜牲也不如?如此,臣妾即便能够苟安于世,也是生不如死啊!” 杨瑾瑜说着说着自己也被感动了,似乎自己成了纠纷的缇萦与曹娥了:“贵妃娘娘您也为人子女,为子女孝敬父母之心一般无二,臣妾恳请贵妃娘娘,看在大家同是为人子女者,替臣妾父亲求求情吧,臣妾给您磕头了,娘娘开恩啊!” 元春被杨瑾瑜气笑了,心里却深深佩服杨瑾瑜,反应神速,知道拿孝道遮羞。 只是元春也不是善男信女:“采女孝心可嘉,不说你父亲党附徐氏意图将圣上打成桀纣之君多么可恶、可恨、可鄙,亦不说你擅自闯宫之罪,如今本宫只问你一条,你自愿去坤宁宫去服侍皇后,慈宁宫门有侍卫把守,你是如何处的慈宁宫?慈宁宫离此并非一步两步,你又如何一路畅通闯进了承乾宫?” 杨瑾瑜顿时懵了! 她能够来到承乾宫,当然是有人相助,否则,莫说她想闯进承乾宫,就连慈宁宫的大门也休想走出一步。 杨瑾瑜惊慌抬头,却见乾元帝面色大变。 杨瑾瑜顿时心如死灰。皇后说过,她之能力仅仅只能够襄助自己一次,成败在此一举。今日若是乾元帝对她余情未了,她必定能够复宠,一家子老小也能够逢凶化吉,否则,就是灰飞烟灭! 杨瑾瑜浑身颤栗不已,如今看来,自己失败了。且被贾元春这个贱人揪住了把柄,今日之后,自己必定要被关在慈宁宫,一辈子别想再有出头之日了 。 杨瑾瑜惨笑抬头,蓦地瞧见侍立在乾元帝身边的贾迎春,迎春面上的笑容,硕大的肚子,再有搭在乾元帝肩头玉指,无一不刺激着杨瑾瑜行将奔溃的意念,杨瑾瑜的嫉妒犹如纯如疯长的藤蔓一般,缠绕再缠绕,将她的心神紧紧勒逼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杨瑾瑜陷入疯狂的嫉妒之中:这一切都该是自己的,都是贾迎春这个贱人,当初碧云寺中,若非贾迎春这个贱人作祟,如今做宠妃,做贵妃的,怀龙凤胎的都该是自己啊。 如此,自己父母不会获罪,祖父祖母也羞愤避世,最终气死了。 迎春被杨瑾瑜毒蛇一般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遂动了动蠢蠢的腰身。 乾元帝察觉了,仰头一笑,伸手拍了拍迎春玉指:“爱妃身子重,却去坐一坐吧!” 杨瑾瑜心中仅有一丝清明,被乾元帝这一拍手压垮了。 杨瑾瑜蓦地拔下头上银钗,疯了一般冲向迎春:“我杀了你,你个贱人!” 只是,马满殿堂的宫女太监侍卫,岂会让她得逞? 不过,侍卫不及动手,乾元帝已经飞起一脚将杨瑾瑜踢飞了。 杨瑾瑜晕厥过去那一瞬间,狠狠的盯着乾元帝:“皇上,您好狠啊!” 乾元帝气得面颊直抽抽,竟敢谋害自己皇嗣! 乾元帝眸光凶狠:“冯紫英,给我查,今日从慈宁宫到承乾宫,所有侍卫,宫女,太监,有一个算一个,给我抓起来,逐个拷问,朕就不信,朕的钢鞭掰不开这些人的嘴巴!” 审讯结果与乾元帝猜测一样,竟是徐家余孽。 当然,其中守卫慈宁宫,被废后买通的侍卫,却并非徐家人,乃是忠义亲王的麾下旧人。 冯紫英以他王家上下老小五十余口为要挟,他已经全部招了,他是废太子东宫洗马侄子,当初他叔父一家子被诛灭了,他因为太上皇隆恩,逃脱一劫,却因为叔父的关系,不再受重用,被安排在形同冷宫的慈宁宫当差。 帮助杨婕妤跟废后却是有心而为。原来自从迎春双生子消息传出去,废后就在跟杨瑾瑜商议如何打掉贾迎春这一胎。却一直苦无机会。 后来王朗接到忠义郡王密令,叫他替废后提供机会,最近能够让这个疯女人刺王杀驾,最不济也要把乾元帝为之得意,令群臣振奋龙凤胎诛灭了。 忠义郡王打得好主意,只要龙凤胎一旦被诛灭,就坐实了乾元帝受到上天诅咒,并非真龙天子的谣言给坐实了。 这一日,也是废后的暗棋打听清楚了,德贵妃到了承乾宫了。 王朗这才放了杨瑾瑜出门。 却没想到,杨瑾瑜不抵事,见了皇帝之后,私欲作祟,妄想以色媚人而复宠,故而错失刺杀迎春的最佳时机。 当然,她就是在第一时间刺杀迎春也不能成功,须知,迎春有神兽护体呢! 回头却说废后徐氏,徐家已经完了,父亲问斩,兄长没等到秋后已经在狱中自戕身亡。徐家虽然尚有子嗣,却是偏远侧枝。徐家祖宗已经有人供奉香火,她活着不过挨日子,乾元帝既然灭了徐家嫡枝,那么,她也灭掉乾元帝看重子嗣。即便事发死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左不过,她如今已经心灰意冷,形同槁木,活着如同行尸走肉,死了反而解脱了。 废后徐氏敢如此谋算,也是料定乾元帝不敢将徐家斩草除根。 废后徐氏对着惨白脸的乾元帝疯狂大笑:“哈哈哈,冷面绝情昏君,你也有憋屈的一日啊?你敢将徐家斩尽杀绝,就等着 史书刀笔,给你一个无道昏君的封号,遗臭万年吧!” 乾元帝冷笑:“无知蠢妇,你可知道,徐国公只是贪墨之罪,虽然主犯死罪难免,可是徐家因为孝慈太后,朕要给孝慈太后一个颜面,徐家爵位不会褫夺,朕已经下令,把徐家嫡枝的公爵连降三级之后,赏赐给徐家侧枝承继了?如今,因为你这个蠢妇跟忠义郡王勾结,意图谋反,徐家即将满门抄斩了,血脉断绝了!” 这下子轮到废后面色惨白了:“你胡说,本宫什么时候跟忠义郡王勾结谋反了?” 乾元帝一挥手,慈宁宫的侍卫统领王朗被押了进来。 王朗府邸叩首:“徐氏您就招了吧,奴才已经招了,奴才奉忠义郡王之命,潜伏宫中,跟您里应外合,刺王杀驾,如今事发,奴才认命伏诛,您就不要做无谓争辩了。” 废后大惊失色:“你是何人,竟敢诬攀本后?” 第130章 废后徐氏愤恨之下,竟是力大如牛,一个发狠,差点把王朗给掐死。 王朗却是没有退路了,爹娘兄弟妻儿老小都在冯紫英手里攥着呢,徐氏反正自己作死,如今拿出来救下自己一家老小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再者,一夜夫妻百日恩,乾元帝说不得不会处死废后,废后已经是庶民一个了,还能再坏么? 故而,王朗咬紧牙关不改口:“您就认了吧,徐国公乐意为了娘娘一人而拉着整个徐家陪葬,那是徐家享受了废后您给予他们的无限荣宠,奴才一家子不过求个平平安安,却因为奴才一人痴心妄想而命在须臾,如今皇上隆恩,只要奴才一人抵罪,奴才将死之人,无所欲求,废后奶娘您就认了吧,且您虽然触犯律法王权,在私却是为了替国公爷报仇,也算是孝女了!” 废后闻言警醒了,这王朗为了替自己家人求去一条活路,必定会咬死自己同谋之罪。 废后松开了王朗,痴痴的狂笑起来。 从前自己身在高位也难以收拾贾迎春姐妹,如今自己成了尘埃草芥,却要妄想整死身怀龙凤胎的贵妃娘娘,自己倒地有多蠢才会犯下如此难以挽回错误,才会相信杨瑾瑜这个淫奔之人可以替自己报仇呢? 这个蠢妇当初为了皇帝淫奔,如今再见皇帝必定会心猿意马,白瞎自己那根萃毒的金簪,不如这个时候自己趁机插进狗皇帝的胸口,看着他奄奄一息,受尽折磨而死,该是多么畅快啊? 废后想得通透,心里越发憎恨乾元帝绝情,她测测冷笑:“你想要我谋反的口供么?那么本宫今日叫你知道知道,即便是帝王之尊,也不可能事事如愿!” 徐氏言罢,疯了一般朝着大殿之上的案几撞去。徐氏想得很完美,这慈宁宫虽然偏僻,案几却是一色红木制成,坚硬如铁。她一撞必死无疑,所谓谋反口供也就成了泡影! 徐氏谋算的很好,却不知道乾元帝早就做了预防,废后这里刚一飞奔起步,早有准备的侍卫已经凌空飞渡,拦在案前,废后便一头撞在肉垫之上,除了有些晕晕乎乎,并无大碍。 废后不甘被擒,激烈的挣扎嚎叫:“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吧!” 乾元帝冷笑:“你以为自己死了,你刺王杀驾、阴谋篡国的罪行就烟消云散了?朕就没有法子拿住你的供状了?无论你是死是活,只要有王朗杨瑾瑜的供词,再有慈宁宫上下奴才供词,朕照样可以夷平徐氏一族!” 废后也狠狠瞪视乾元帝,龇目欲裂,恨不能生啖其肉,她咬牙痛斥:“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抛开徐家功勋,本宫错不过是你发妻,是你告过祖庙,上了玉碟,宝马凤鸾迎娶进宫的正宫娘娘,你竟然毫不容情,你好狠的心啊!” 乾元帝冷笑:“你就是舌灿莲花,也难以遮掩徐家罪过,供状奉上!” 徐氏挣扎着,拼死也不画押。 蓦然间,废后指着乾元帝尖叫起来:“你别得意,我徐家还没死绝,我妹妹是北静郡王妃,你如今把徐家斩尽杀绝,难道不怕寒了兄弟之心?” 乾元帝直觉废后可笑之极,嗤道:“北静郡王府两位侧妃已经怀孕,郡王妃为了替王府求子已经自愿舍身入庙宇吃斋念佛去了,三年无出的王妃,北王府不休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你以为北王府也与徐家一般愚蠢,托着阖家上下为了你一个人私欲陪葬么?” 废后徐氏这一回是真的绝望了,她连恨得力气也没有,她盯着乾元帝又哭又笑:“本宫想问一问你,你为什么这般恨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徐家斩尽杀绝?” 乾元帝冷笑:“你错了,不是朕要把徐家斩尽杀绝,而是徐家自己作死。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年你徐贪墨了多少盐税啊?你徐家生意遍布江南,江南的土地茶庄铺面,几乎一半都被徐家收入囊中,资产总额竟达一千五百万两,光是现银一款就足足九百万两,朕这个皇帝吃的是你们徐家吃剩下米粮,喝得也是你们徐家喝成下茶叶,穿的布匹也是你们徐家挑剩下不要了,才给朕!” 乾元帝一把提起废后,瞪视着废后眼睛:“你说说,这样徐家该不该死啊?” 废后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旋即,废后抬头冲着乾元帝嘶吼:“这些都是呢捏造,不过是为了把徐家铲除而已,这些都是你的障眼法,都是你的圈套,你早就看徐家不顺眼了,你气不过孝慈皇后无子却压在圣母皇太后头上,明明说了一般大小,她却偏要生母皇后太在她跟前行礼立规矩,所以你恨她,也恨徐家,恨本宫对不对?是不是啊?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本宫劝过孝慈太后啊,可是她不听啊” “她说了,你们母子的富贵,她可以给与,也可以收回去,你们就是她手里一个风筝一个木偶,一条狗!她想往哪儿牵就往哪儿牵。本宫怎么劝,她也不听啊,怎么能怪到本宫身上呢?” “你有本事当初为什么不反抗孝慈太后,如今却跟本宫算账?” 废后言罢又狂笑起来:“你也是个窝囊废,什么九五至尊,当初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孝慈太后在你眼前欺负你亲生娘? “哈哈哈!想起来就可乐,真正好笑得紧!” “堂堂帝王之母,叫她喝香灰就喝香灰,叫她罚跪就罚跪,孝慈太后一说自己头疼就乖乖守在床前,整夜整夜不敢合眼。” “哈哈哈,太好笑了,是不是啊?” 乾元帝并不阻止废后狂吠,反是静静等着她发疯,自述当初那个人人颂赞的孝慈太后的恶心行径。 除了紧跟着乾元帝的御前承旨李子陵,乔云山,低着头,一笔不苟记载着皇帝与废后言辞。 余下那些侍卫、暗卫、御前行走张大学士、翰林院徐大学士、保和殿沈大学士,一个个跪在殿外,大气不敢喘一喘。一个个恨不得把耳朵割掉,好让皇帝相信,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这些皇宫阴私,知道的多了,就成了催命符了! 不管是室内的两位承旨,还是殿外几位大学士,心里对于乾元帝一个堂堂地王被逼不得不博取臣子同情的行径十分佩服,一个帝王能够为了国计民生,放低姿态至此,那边是一个值得依靠,值得信任,只得誓死追随效命的明君。 大雍朝有此明君当道,何愁国家不昌盛? 一些子心中抱着要扶持嫡枝忠义郡王复辟臣子也该警醒警醒了! 乾元帝满色沉重走出殿堂,一众大臣对于帝王的难堪感同身受,竟然一起伏地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元帝沉痛面色裂开一道缝隙,吸口气,堆起满脸凝重,伸手一抬:“众爱卿平身!” 一众老狐狸齐齐叩首:“吾皇圣明烛照,必能逢凶化吉,国祚昌隆!” 这些话看似拍马屁一般奉承话,实则,这一番话说在忠义郡王有谋反嫌弃的审讯现场,就大有深意了。却是这几个孔孟出身的老狐狸在暗示乾元帝:您老想要掀翻废太子余孽只管去吧! 乾元帝当晚下命冯紫英,秘密逮捕忠义郡王,然后将忠义郡王府所有女眷一起拘押去了香山皇家寺院秘密关押,忠义郡王府的一众奴才,悉数锁拿,关进了慎刑司,交给冯紫英亲自拷问。 为了迷惑忠义郡王手里爪牙,乾元帝命一早潜入忠义郡王府的奴才照常外出采买日常用品,造成忠义郡王府主子们安然无恙的假象。 乾元帝如此行事,不过是不想忠义郡王的爪牙得到机会反扑,也怕忠顺王在外得到消息,借机闹事。 迎春当晚便知道了乾元帝不惜颜面扫地卖可怜,博取了一班子同情废太子之子忠义郡王的顽固老臣们的退让,以及乾元帝以雷霆手段收押忠义郡王的消息。 迎春当即愣了愣,有些理解无能,堂堂帝王竟然使出哀兵之计博取臣子的认同与拥戴? 帝王不是金口玉言,想干啥就干啥么? 迎春顿悟,这个朝代不是简单的清朝架空,而是那种文臣死谏可以制约帝王的礼仪之邦! 乾元帝害怕贸然搞掉废太子一脉,文臣不服,故而卖乖。一如当初的唐太宗李世民害怕魏征挑刺,憋死了心爱的海东青! 迎春再觉得乾元帝狡黠的同时,忽然生出同情心来,帝王做成这样子,也算是顶顶窝囊了! 冯紫英夜审忠义郡王府一众人犯之时,乾元帝在乾清宫打着磨璇儿,不时张望门口。却见大太监李全儿跟门口蹑脚蹑手,伸头缩脑。 乾元帝大喜,却强自镇定,道:“可是慎刑司有消息了?” 李全脖子一缩,低头禀道:“冯统领那里没尚无消息,德贵妃宫中掌事太监王喜儿方才来了。” 乾元帝一惊:“人呢,可有什么事情?” 李全忙道:“并无事情,却是的德贵妃娘娘得知圣上熬夜审案,担心圣上熬夜上火,故而亲手替圣上炮制罗汉果茶!” 乾元帝笑踢了李全一脚:“狗奴才,说半句留半句,下次在如此,小心朕割你舌头,叫你永远说不得。” 李全顺着乾元帝脚劲儿故意一个狗抢屎:“是是是!” 李全一溜烟出了书斋,瞬间颠颠回来,手里托着一个缠枝莲的银茶壶,正是乾元帝在延禧宫使惯的茶具。 乾元帝原本喜爱胎白瓷器,使唤银茶具却是延禧宫的一景,也是迎春防身之术,为的是预防有人使坏,给吃食饮料之中下毒,故而,迎春给太后娘娘,乾元帝敬献人口之物,一般都是银质器具。 乾元帝初时不惯,却是堵抵不住迎春泡茶手艺好,经过迎春炮制茶水格外亲香润泽,滋味绵长,且更有一宗好处,反是迎春经手的茶汤,她说是清火必定就能够清火,说是安神必定叫你一觉睡到大天亮。久而久之,乾元帝就爱上了这一套银茶具了。 这会子在瞧见这银茶具,乾元帝蓦地心头一暖,一杯茶水下肚,乾元帝骚动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乾元帝不由摩挲着转动起手中茶盏,嘴角慢慢绽开一丝久违笑意儿。 李全在旁瞧见了,暗暗吁口气,摸摸还未痊愈屁股,李全心有余悸,今日大约再不会有人挨板子了。 李全虽是乾元帝身边最得宠太监,这几日也不轻松,前前后后挨了三十板子了,虽然施刑太监手下留情,可是,他屁股总是肉啊,天天的打,再是打得轻微,十板子总有一板子要真打下去,否则,杖刑太监也难得交差啊。 长此以往,李全担心,自己一双腿子总有一日要残废了! 如今好了。 李全在心里只给迎春磕头作揖,德贵妃娘娘,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 乾元帝这边等着冯紫英的消息,一等三日无消息,难眠毛躁。 迎春这边也跟着在等消息,迎春这边却是在等着海疆和谈的消息。 因为海疆结束,忠义郡王这段公案才会撕开帷幕,那时候宁府将会被牵连其中,这是迎春所知,跟荣府相干的最后一桩公案。荣府正是因为此案被牵连,拔出萝卜带出泥,接连死了元春跟王子腾两座靠山,终至倾覆。 虽然迎春眼下贵为贵妃,可是,忠义郡王这段公案不顺利收宫,迎春心里总是不踏实。 又过了三日,乾元帝在乾清宫已经熬得双眼通红了,仗义郡王府一干人等在七天之中每天只许喝水的情况下,终于熬不住刑具招供了,这一招供可谓惊天动地,忠义郡王在皇宫内跟废后联合刺王杀驾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真正的重头戏,却是跟忠顺王已经取得联系,准备里应外合,共谋江山。 据忠义郡王府长史交代,忠顺王已经在平安州附近的铁网山占山为王,偷偷啸聚了三万余众灾民,合着之前忠顺王手里的兵丁,竟然有了五万之众。 这五万人日正在铁网山中日夜操练,预备化装成商贾灾民,偷偷进京,然后夺取九门,掌控京师,以清君侧为名发难,废除桀纣之君乾元帝,拥立废太子之子忠义郡王登基为帝! 忠义郡王给忠顺亲王的好处则是保留忠顺王世袭爵位,封赏忠顺亲王世子为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 忠义郡王允诺,忠顺亲王现有三个女儿,长女封为洛阳公主,此风洛阳。 此女封为襄阳公主,赐封襄阳。 三女封为榕城公主,赐封四川。 忠顺亲王府子孙,嫡孙出世便是亲王世子爵禄,庶出则是郡王爵禄。女儿也还是一般,嫡女出世便赐封公主,庶出则是郡主封号。 赐封忠顺亲王为辅政大臣,与忠义郡王共掌朝政。 忠义郡王连自己登基改元的年号都拟定了,是谓正隆帝! 寓意,自己才是真龙天子,如今登基乃是拨乱反正,所以成为正隆帝! 乾元帝闻听,脑袋一乍,眼前一花,眼眸瞬间充血,往后仰到:“气死朕也!” 第131章 乾元帝一个晃悠往后就倒了,亏得前来回报的冯紫英眼明手快,腾身而起,将乾元帝搀住了。 乾元帝虽是不惑之年,错不该这些日子太过操劳,方才怒极攻心,以至晕厥。 李全忙着替则替乾元帝抹胸顺气,声音带了哭腔:“冯统领,传太医吧!” 冯紫英知道乾元帝身子一向不错,当无大碍,遂命李全:“快将圣上放平,然后拍打圣上的肩膀呼喊!”又将教导王富替乾元帝掐按合谷穴。 冯紫英学过学家功夫,他左手按在乾元帝人中处掐按,并大声呼唤乾元帝:“圣上,您听得见么?微臣冯紫英?” 乾元帝底子不错,三人合力之下,很快苏醒,发觉三人摁住自己躺在榻上,他有些茫然:“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冯紫英松口气,起身抱拳,待要回禀,李全这丫已经哭起来了:“圣上呢,您您终于醒了啊,吓死了奴才也!” 乾元帝等着李全直蹙眉,心道这个狗奴才,朕又没死,哭得孙子似的干什么。 这一想,乾元帝脑海中亮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被忠义郡王这个乱臣贼子气晕了。 乾元帝蓦然起身,浓眉打结,冷眸如刀:“掘地三尺,也要把忠义王府跟忠顺王勾结的证据找出来,还有,他既然已经先顶了国号,龙袍必定早就准备好了,一并与朕抄出来!” 冯紫英抱拳:“属下遵命,还有,是不是把中顺亲王府控制起来?” 乾元帝一听忠顺王三个字,顿时头疼如裂:“以降敌通匪之罪,抄没忠顺王府,石珺马府,抓捕所有附逆官员,控制其家眷,切断起一切跟城外的联系,不许走漏消息半点!” 冯紫英应了。 乾元帝又将一金牌令箭递给冯紫英:“告诉冯老将军,将密云卫戍部队悉数调集进京,与西山集结,再派出五百斥候,与京都城外百里之内撒网侦查,一旦发现忠顺王踪迹,不惜一切代价将之击杀!” 冯紫英跪地高擎金牌令箭:“微臣必定不负圣上重托!” 乾元帝额首:“你等父子忠心朕信得过,一日功成,朕必定论功行赏,比不亏待忠臣良将!” 冯紫英闻言,忙又磕头明誓:“臣等父子们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圣上隆恩!” 乾元帝说的慷慨激扬,心里却是内这一把汗,忠臣良将,要试过才知道,冯家父子虽然追随今上,却不知道大敌当前之时,又是何等景致。 所以,乾元帝也不会把鸡蛋都装在一个篮子里,随后,乾元帝再次召见九门提督彭凯,授之尚方宝剑一口,口谕:即日起,关闭九门,许出不许进,更不允许城外部队进入京都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再然后,乾元帝密诏自己的亲兄弟英亲王,熙郡王二人,密令英亲王暗中监督九门动静,熙郡王则被任命为领侍卫大臣,暂时接管皇后卫戍,节制皇宫御林军。 至此,乾元帝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进度皇宫可谓固若金汤了。 朝堂上的波云诡秘,太后娘娘有所感悟,掐指一算,乾元帝已经半月不曾踏入宁寿宫了,就连一直跟随乾元帝,掌管后宫暗卫的冯紫英也消失无踪了。 冯紫英的责任太后娘娘知之甚详,等闲不会离开皇宫。 再者,一直闲散的熙郡王最近忽然频频光临后宫,看情景似乎接管了皇宫卫戍。再有,太后娘娘派了高福顺去给皇帝传话,每次都被挡在了乾清宫外,根本没有见到乾元帝。 这些都不是安稳的迹象。 这些临时调遣安排,说明了一个问题,京都乃至朝堂除了大问题了,或者说,朝堂上情势已经十分严峻了。 太后娘娘并不知道忠义郡王跟忠顺王的事情,只是担忧海疆,难不成北静郡王和谈失败,倭寇跟赤发鬼要打进京都不成? 太后娘娘不免心惊胆战。 无奈后宫不得干政,皇帝不说,她不敢问。更不敢惊动垂垂老朽的太上皇,太上皇虽然不大管事了,可是有太上皇在,许多老臣就不敢太放肆。 她也不忍心去惊扰已经不堪重负儿子。 一贯的开心果儿迎春,又身怀六甲,这龙凤胎可是宝中之宝,容不得半点闪失。元春要担负起后宫安稳,前朝已呈乱象,后宫越发不能风吹草动。 余下别的嫔妃,太后娘娘以为不足为谋。如此情势之下,太后娘娘只有自己担着。 太后娘娘原本上了春秋,年轻时候又遭受磋磨,这些年迎春替她调养得好,才没犯病,如今整日忧心忡忡,却无人排解,忍着忍着就熬不住了,顿时老病复发,夜不成寐了。 不过三五日功夫,太后娘娘竟然瘦得脱了形了。 桂嬷嬷只得偷偷来寻迎春。迎春正在后花园子凉亭里作者赏荷花,闻讯大喜,还道是太后娘娘又有什么好玩好吃的要赏赐自己:“快快有请!” 及至桂嬷嬷前来,迎春待要闻讯太后娘娘安好,抬眸却见一贯笑眯眯的桂嬷嬷这回竟成了苦瓜脸了。 迎春眼眸微眯,笑道:“嬷嬷请坐下说话!” 桂嬷嬷却只是依礼拜见,后也不就坐,只顾抹泪儿:“德贵妃娘娘容禀,老奴这是背着太后娘娘前来求救来了,太后娘娘已经三日不曾安枕了!老奴相求娘娘想法子让太后娘娘歇息歇息,哪怕一夜睡上一二个时辰也是好的呢,如今太后娘娘已经瘦扣了眼睛了!” 迎春愕然:“这话怎的说呢,前儿我还去宁寿宫陪同太后娘娘瞧了鱼跃龙门的景致,好好的啊?” 锦鲤并不监督宁寿宫,故而,迎春委实不知道太后娘娘遭遇了什么烦心事情,莫不是太后娘娘知道了忠义郡王的事情,害怕太上皇责罚今上,故而忧心忡忡? 桂嬷嬷这里哭天抹泪的说起来。 迎春方知道自己猜错了,太后娘娘竟然不识担心太上皇,她牙根就不知道忠义郡王谋反之事。太后娘娘只是以理推论,担心前朝江山不稳。 迎春闻讯一颗心安稳了,前朝的问题即将解决。 再者,即便忠顺亲王能够进入皇宫,迎春有本领几天开的去不得。 所以,海疆有北静郡王不是问题。 京都有九门提督,有御林军拱卫更不是问题。 哪怕是忠顺王进了京都,迎春也不担心,锦鲤的手段,不说洒土成兵,去忠顺王的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当然,迎春可不会这般去跟太后娘娘话白。 既然太后娘娘病症再遇乾元帝的反常,那就从乾元帝下手好了。 迎春一边派人前往天医院传太医,一边派遣锦鲤化装成王喜儿前往乾清宫打探送信儿,自己则坐了轿子前往宁寿宫探望太后娘娘。 果然,太后娘娘面色晦暗,眼眶赤红,神情恹恹的憔悴不堪。乍见迎春,太后娘娘心里欢喜,差点落泪,忙又收住,伸手接住迎春抿嘴笑:“今儿可好呢,孩子乖不乖?” 迎春肚子已经十分大了,不然也不会五日才过来请一回安了。迎春很想给太后娘娘肃身行个礼儿,只怪自个肚子实在太大了,根本弯不了腰了,只得叉住后腰辅助肚子,将肚子晃一晃:“皇祖母安好,孙儿孙女给您请安了!” 太后娘娘笑眯眯的答应:“好好好,快些过来坐下!” 迎春现在根本不能坐椅子了,只能是靠着炕屏歪着,退杆子上不了炕,就那么挂在炕上,一如被人翻了身子,大肚子朝天的大肚皮青蛙。 太后娘娘瞧着迎春那吓人身子跟坐像,吓得心惊胆战,倒把之前愁事儿给忘记了,忙叨叨念叨:“你这个丫头啊,说了无需请安,又来作甚,这般蠢蠢出怀了,一路过来磕着碰着如何是好呢?” 说着忙命司棋綉橘:“快些帮你们主子退杆子捏捏,这般挂着可是受罪。” 司棋綉橘做惯的,上前替迎春捏脚捶腿,手法十分纯熟。 太后娘娘有怪杜若:“怎不劝着些,这般时候跑出来,谁人担得起责任呢?” 迎春是双胞胎,太医断定迎春怀不满十个月,只求迎春能够怀祖九个月,免得龙凤胎有事,太医院要集体掉脑袋了。 迎春自己心里有把握,就是龙凤胎的个儿,迎春也是控制着他们生长速度,素日并不食用荤腥,且每日活动筋骨,迎春打算好了,现代孕妇有自然分娩八斤婴儿的成功案例,她便把婴儿的分量控制在八斤左右,以及每个孩子不会超过五斤。 这样子生起来不会太费劲儿,孩子也不会因为太小身子羸弱,经不起自然分娩的折腾。 故而,迎春在别人眼里看似蠢蠢笨拙,实则却是行动十分自如。 一时迎春安坐稳当,遂通太后娘娘絮絮叨叨说起龙凤胎这些日子变化,不过是前天夜里,还是动了几多下,然后,隔多久动几下。 然后,自己如何拍打肚皮子,孩子如何在腹中跟自己回应,自己打几下,孩子也动几下,而且实在同一个地方。 说的太后娘娘眼眸晶亮:“哎哟,这孩子在肚子里就敢亲生娘较劲儿啊,可只是个淘气的,不过,淘小子有出息!” 这边太后娘娘松懈了精神,太医院的太医也到了,请脉问诊之后,太后娘娘并无大症候,不过是天气炎热,太后娘娘有焦虑过度所致。 太医熬了安神汤,迎春亲自接手递给太后娘娘,却在交替的过程中,将大拇指悄悄贴近碗口,一滴灵泉便滑落汤药之中。 随后,同样双眸赤红的乾元帝赶到宁寿宫,母子们红眼对赤目,俱是激动非常,各自闻讯对方,满脸的温情。 问安已毕,乾元帝母子们对坐说话。 迎春这才命綉橘上茶。 乾元帝是最馋延禧宫的茶汤了,当即笑眯眯连品几口,挑眉眯眼的笑:“嗯,就是这个味儿!”又冲着迎春的大肚皮子笑一笑:“劳累爱妃亲自送茶,真正辛苦了。” 迎春低头,暖暖一笑:“太医交代了要多活动孩子才会健康,逛一逛就到了,并不辛苦。” 言罢看眼乾元帝,面露忧色:“倒是皇上您满脸倦容,要注意休息才成,都说双方交战,拼得的是粮草,其实叫臣妾说,双方对阵,除了拼粮草,还要拼主帅的健康,诸葛亮那等神机妙算,身子却不如司马懿强健,最终被司马懿占了上风。倭寇也好,赤发鬼也好,说得好听,岛国爪哇国,其实不过是土匪流寇纠结为祸。这些人不过是昙花一现,长不了。所以,您不必着急,只要健健康康,坐镇指挥,运筹帷幄,最终赢家必定是您!” 太后娘娘这个时候已经饮过了两盏金银花蜜露,乾元帝也是两盏蜜露支撑下少许。 迎春不咸不淡的跟二人搭着腔,渐渐地,乾元帝与太后娘娘母子们开始眼皮子发沉,终于在一阵哈欠之后,母子双双靠着宝座睡熟了。 迎春制止桂嬷嬷想要搬动太后娘娘:“替太后娘娘盖一件衣衫,不要惊动太后娘娘跟皇上,保管明儿太后娘娘就精神抖擞了。” 桂嬷嬷欢喜的了不得,只要给迎春磕头,迎春笑道:“臣妾应当感激嬷嬷才是!” 杜若在后忙着将锦缎荷包递上去,桂嬷嬷摇手不受。迎春劝道:“这是嬷嬷该收的,今日太后娘娘得到及时救助,没有拖成大症候,是臣妾跟圣上的福气,也是嬷嬷的功劳,理应论功行赏才是。” 第132章 乾元帝这一睡,足足睡了四个时辰,醒来时,已经暮色四合,而此刻,太后娘娘已经被移至罗汉榻上,依然鼾声细微,睡得香甜。 乾元帝摆手制止了李全等人进屋服侍,自己个踮着脚尖出了太后娘娘的起坐间。 这一日,乾元帝再没回去前朝,决定索性偷闲一日。 乾元帝去了延禧宫。 迎春这边一直让人密切关注宁寿宫的动静,那边乾元帝刚刚睡醒,迎春这边已经得了消息了。 锦鲤随即确认了乾元帝行踪:“圣上吩咐人去了承乾宫送信儿,说是今日在延禧宫用晚餐。” 乾元帝来延禧宫用餐,不过是爱上延禧宫的饭菜比御膳房的饭菜新鲜味美。 延禧宫早就得了自己个开小灶的权利,又因为迎春怀了龙凤胎,御膳房的菜蔬一般除了太上皇太后娘娘乾元帝之外,迎春便是宫中最尊贵的存在了。且掌管后宫的是元春,对迎春越性优待。 圣上吩咐的东西必定要给延禧宫,圣上没吩咐的,无论吃食布匹还是玩物,一色都是迎春优先取用。 御膳房虽然奉命十二时辰伺候延禧宫,这边皇帝一动身,那边的了消息,立马就有新鲜的菜蔬送来过来。 同样的菜蔬,因为延禧宫的水好,故而,做出来饭菜也比辈出香甜。 迎春虽是已经吃个四顿了,闻着饭菜香味,依旧只咽口水,打着陪伴乾元帝的招牌,又添了两瓷碗米饭,就着清炒的青菜,凉拌的笋丝儿,青藕滑片,醋溜土豆丝儿(俺查资料了,明朝就有土豆了,虽然没有大面积推广),油炸小鱼儿烩青椒儿,迎春最喜欢那沾了小鱼焦香的青椒丝儿,清香不油腻,最是下饭了。 杜若几个每每扁嘴,只觉得迎春放着燕窝鱼翅不吃,专爱吃些粗粮青菜的行径很奇怪。 只是迎春想到燕窝就是口水,且那血燕还是燕儿鲜血凝固,迎春越性吃不得了,她宁愿去吃高汤焯过的酸辣萝卜丝儿,又健康,又爽口,又没有心理负担。 乾元帝跟着迎春吃了几次,也觉得滋味很爽,逐渐爱上了延禧宫的素菜了。 迎春这里正跟乾元帝手谈,元春宫里的抱琴来了,却是两位小公主荣慧,敏慧姐妹闹脾气了,不肯睡觉,非得要见父皇。 这倒不是元春爱吃醋,爱抢人,却是迎春硕大肚子,每晚都会进入空间纳凉睡睡水床吊脚楼,又舒服又自在,乾元帝在边上,迎春会浑身不自在。虽然迎春偶尔会给妨碍自己的丫头婆子熏熏香,可是,对帝王下手,哪怕没有恶意,迎春也不敢! 故而,迎春暗暗使了锦鲤变作小丫头青藤去了承乾宫送信,言称乾元帝有些激动,自己担心不能服侍。 元春这些日子也是热炕上得干熬,一听乾元帝有些激动,她也激动,不过这样子贸然跑了来,纵然迎春时不再以,外人眼里不好看。 故而,借了女儿说事儿。 乾元帝这里饮了小酒,吃了空间菜蔬水果,迎春虽然肚子硕大,一张面容却依旧容光焕发,似乎比之前还要温柔娴静,鲜嫩欲滴,乾元帝瞅着自己个老婆,竟然咽了口水了。瞬间,直觉丹田一股热流。 乾元帝暗暗心神一档,抬眼却瞅着迎春小山一般的存在,这个模子,铁定不能服侍。恰在此刻,元春的掌事姑姑竟然来了,乾元帝心里越性舒,这可是及时雨啊。 乾元帝看着迎春鲜嫩的面颊只想扑上去,却被她的硕大肚腹吓得退却了。虽然迎春今日似乎特别大方,跟乾元帝言语亲昵,不亲昵不成啊,乾元帝如今内忧外患,再不柔顺些,顺着些,只怕乾元帝这根玄儿要绷断了。 迎春少有的亲昵举止,让乾元帝心里暖呼呼的竟然动了情了。迎春实在没想到,乾元帝碎玉大肚子婆也看得上,一个不防头,竟然被乾元帝抱住了。 不过,乾元帝很快郁闷了,他满怀一抱,竟然没抱拢。 迎春的腰身实在太雄壮了,只怕两个乾元帝也围不住了。 迎春倒被吓一跳,蓦地抬头,跟乾元帝四目相对,却从乾元帝眼中读出了欲!望。 迎春顿时受了惊吓,愕然之下,粉唇抿抿,挣扎着肥硕的身子,想要逃之夭夭。 一张粉面瞬间红透了! 乾元帝看着梨花染上胭脂色,越发心头骚动。 迎春眼下是瞧得,抱得吃不得了,乾元帝直如隔壁搔痒,心如猫爪。 故而,元春的借口成了乾元帝救命良药了。 乾元帝心里差点唱起来,贤贵妃这个女人实在好! 乾元帝摇摇扇子:“那个,爱妃,朕去瞧瞧荣慧姐妹去。”顺水推舟就走了。 这倒不怪乾元帝色迷心窍,实在是他心里太渴望重振雄风了,那种干看吃不得滋味实在不好受啊。遂决定去去承乾宫试一试宝刀的雄风。 这一晚气乾元帝是否重整雄风,别人不得而知。 迎春也没有听房的嗜好,锦鲤倒是唧唧歪歪的想要给迎春说一说,被迎春给摁回去修炼去了:“忠顺王父子必定不会认输伏诛,为了咱们能够好好的活着,麻烦鲤鱼仙子多多修炼吧!” 锦鲤笑得恰似个大盗贼:“主人,这可是您逼着人家修炼哟?” 迎春哼笑:“别以为你偷吃我的人参灵液我不知道!” 迎春虽然没逮住锦鲤偷吃的证据,可是,锦鲤上岸的时间越来越久了,前天,锦鲤竟然一整日猫仔竹楼上修炼,无需陷入水底。这说明,锦鲤的功力突飞猛进了。 锦鲤重新修炼刚才四年,空间一天等于外间三十六天,一年只等于外面三十六年,精怪必须五百年的功力才会化成人形不受地域限制。 锦鲤却可以长期离开水域,这说明,锦鲤的修炼已经到了寻常精怪五百年的修为。 再有,功力在一千年之下的精怪害怕门神与符咒。 几日前,迎春让她化身为王喜儿,他却是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进出,这说明,锦鲤的功力已经能够压制,门神的威压。 这个迹象说明,锦鲤这丫已经具有千年的道行,或者,她的道行接近千年。 这其中相差功力是七八百年,一根人参炼化了只会增加十年功力,这需要多少人参啊,多少灵液啊、 迎春可不记得自己欠下锦鲤这许多的工钱呢。 剩下唯有偷吃一条罪了。 锦鲤被迎春戳穿了真面目,并不羞惭,反而撅嘴委屈:“主人,属下修炼是为了主人您的人身安全啊,主人您的命乃是无价之宝,岂是区区几根没有开化的人参可比呢?” 迎春笑着把手摁在锦鲤头上一用力:“所以说,叫你去修炼啊!” 隔日傍晚时分,杜若前来给迎春汇报一日所得新消息,乾元帝一改之前暴虐与颓唐,据说一整天笑眯了眼了。 乾清宫,南书房当差的太监、嬷嬷、宫女们齐齐念起了阿弥陀佛! 乾清宫的掌事太监王全甚至冲着杜若打躬作揖,只道谢谢,并说改日得了空闲,要请延禧宫上下的同事们吃酒。 杜若惊问其故。 李全笑道:“哎哟,沾了姐姐们的光,屁股不疼了!” 迎春一哼:“亏你还笑,他虽是无根,毕竟曾经是男人,当当着你们几个大姑娘的面说什么屁股,这不是摆明了调戏你们呢?一个太监不安分,我看他是皮紧了。” 杜若把脸一红,道:“这说话虽糙,却并无非分之意,他这些日子被圣上打了总有百十板子了,昨晚圣上在后宫睡过头了,他免了一顿打,今日圣上心情好,大约这一顿板子又躲过去了。” 迎春蹙眉:“圣上天天打人板子么?” 杜若想要否定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说了:“都是忠顺王父子惹的祸,天上忠义郡王跟海寇,圣上的脾气那里好的了,每天那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冲,没动辄杀人已经是明君了!” 迎春抿抿嘴,忍俊不住,只怕还要添上一条,小兄弟不昂棒吧! 却说宁寿宫太后娘娘,竟然一天一夜连轴的睡,足足睡了十个时辰,次日辰时方才醒了。这一觉瞌睡一如神仙一睡,再次醒来,桂嬷嬷告诉太后娘娘一件天大喜事,乾元帝临幸承乾宫贤贵妃娘娘。 太后娘娘闻言喜极而泣:“真的呢?” 桂嬷嬷笑道:“老奴焉敢撒谎,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已经奉命记录,有案可查。” 太后娘娘忙着吩咐:“快快快,替本宫置办香汤,本宫要沐浴更衣,酬答菩萨!” 迎春这里正在暗自得意,自己这一招移花接木用得好,太后欢喜,皇帝高兴,元春则是雨露滋润天地同春。自己也不用面对乾元帝那种欲罢不能的饥饿目光了。 乾元帝其实就是心理毛病,一旦好了就不会再发,为免乾元帝生疑,迎春慢慢减少了延禧宫饮水中的灵泉份例。 众人日后细究,除了觉得延禧宫的井水甘甜之外,不会抓住半点把柄。 转眼间就是七月,经过几月的讨价还价,北静郡王终于给爪哇国赤发鬼达成停战协议。 不过,赤发鬼和谈的条件趋势要跟大雍联姻,迎娶南安郡王妹妹为妃,今后大家一家人,自认不会吵吵嚷嚷动刀兵。 消息传回京都,京都再次哗然! 乾元帝闻听这个消息,眉头皱成一坨。 身为帝王,乾元帝不希望任何兄弟叔伯们拥有强势的岳家做后援,同样也不希望宗室子女嫁入邻国,一旦反水,后果不堪设想。 乾元帝将担忧告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里正想着,既要不动刀兵不流血,又要皇朝稳固,如何才能两全呢。 南安太妃进宫解决了这个问题,收义女,然后朝廷册封其为郡主,去和亲! 第133章 南安太妃的提议暗合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闻言暗喜:“哦,如何收义女,太妃仔细说来!” 南安太妃自己的女儿今年才刚十五岁,自小养的千娇百媚,圣上感念与当初南安郡王对自己的拥戴,登基伊始,以普天同庆为名大肆封赏宗室,其中熙郡王石头一个受惠者,这个玲珑县主就是第二个受惠者,被封为玲珑郡主。 如今爪哇国想要玲珑郡主和亲,无异是摘取南安太妃的心肝肺了。 南安太妃且说且抹泪:“咱们王爷福薄,去得早,臣妾就剩下这一儿一女,臣妾纵然心疼儿子,也不好那女儿去换啊,纵然天下人都咒骂臣妾自私无耻,臣妾也舍不得!” 南安王爷死于北疆,可谓是马革裹尸换葬耳,于国于民鞠躬尽瘁,却是对不起妻女。 太后娘娘额首:“起来说话,老王爷为国捐躯,谁敢说你孤儿寡母,本宫先与他理论!” 南安太妃闻听太后完全站在自己一边这才收了泪水。 太后便问:“详细说说看,你可有合适人选?” 南安太妃便道:“说起来这个人太后娘娘也认得,就是珺马石家,珺马大女儿名唤石芙蓉,嫁进了忠顺王府,这一位是小的,名唤睡莲。” 这一说太后娘娘便知道了,前不久这石珺马党附徐家被圣上发作,褫夺了他家侯爵,如今一个光身子郡马爷了,眼下忠顺王失踪,无论是投敌,还是反叛,石家都讨不了好,如今看来是要卖女求荣了! 毕竟是祖上同属一脉,忠顺王自己作死,太后娘娘已然心有戚戚:“石家虽是有罪,不过这事儿还要他自己愿意才好。” 南安太妃忙道:“他家自然愿意,原本臣妾这里还犯愁,所谓郡主,必定不能小家子气,臣妾还在犹如寻找哪一门清贵人家,结果想来想去没有合适之人,倒是石家自己求上门来,臣妾还虑着她乃罪臣之女,只怕太后娘娘跟圣上不答应呢?” 其实是石家担忧皇帝不肯就梯子下地饶恕石家。 太后娘娘一叹:“既如此,你带义女入宫吧,皇帝那里自由本宫担待!” 迎春很快知道义女人选,也很快知道了何故了玲珑郡主不和番之缘故了。 至此,迎春总算对于南安太妃厌恶减轻了一些,义女人选自由朝廷考量,南安太妃不过三个虚名儿罢了。 伺候,迎春年宴上再见了南安太妃母女们也能够微笑举杯了。这是后话不提了。 回头却说迎春,这一日正跟哪儿吃着各色酸酸甜甜的水果,红皮儿葡萄,黑皮儿葡萄,翠皮的葡萄,再有迎春自己个空间出品的刺莓,桑葚,迎春最喜欢这些水灵灵的水果了。 眨眼的功夫,迎春面前的葡萄皮儿已经堆起小山,看的杜若綉橘司棋几个直皱眉头,却是不敢劝慰,迎春手握尚方宝剑,皇帝来了只怕也不得听。 这尚方宝剑就是胡益民太医的医嘱:贵妃娘娘眼下不宜在使用荤腥,否则孩子过大,不宜生产。 迎春这些日子除了饮用灵液茶汤,余者几乎不大实用肉菜米饭,说是水果果腹,难不成太医不让食用荤腥,奴才们又跟着不许食用水果,啥啥都吃不得,还让不让人活了呢? 太医预测迎春会在去月中旬生产,映出十分担忧,鬼月出生的孩子实在让人诟病啊。 迎春遂用灵泉控制自己身子,最好能够挨过七月,熟料这一挨,竟然熬过了八月十五中秋绝,睡莲郡主都杨帆和亲去了,迎春还抱着自己个肚子在院子里散步。 准确地说是,不能叫散步,而是被众人搀扶着,想个香色的棉花球一般,在院子里滚来滚去。 挨过去了七月,迎春安心了,太后娘娘还是闹心,俗话有云,养七不养八,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人人都这般说,都流传几千年礼了,总有他一定的道理。 结果,太后娘娘担心又是白费。 八月三十这日,迎春抱着肚子顺利的闯过了八不养这个关口。 太后娘娘这里松口气,哎,咱孙子不喜欢月饼,这是要赶九月九的桂花酒啊。 笑眯眯的正要宽衣,忽听外面脚步攒动。 不一时,有人门外通禀:“太后娘娘也,延禧宫的贵妃娘娘肚子疼!” 太后原本有些迷蒙眼了,这一听说,顿时睡意全消,即刻精神抖擞起来:“快快快,快被软轿,本宫要去延禧宫!” 太后娘娘这里重新梳妆穿戴,白日的衣衫不能穿了,免得灰尘眯了金孙的眼睛。 这般时候,乾元帝也得了消息,忙叨叨来给太后娘娘道喜,母子两个笑成了弥勒佛! 及至乾元帝母子们赶到延禧宫,迎春又跟哪儿一颗一颗的拈着碟子里的水晶葡萄吃着,见了太后与乾元帝,忙着抹抹嘴:“太后娘娘,皇上,您们来了,快些尝尝这葡萄,我吃着味儿怪好!” 太后娘娘闻言就坐,笑眯眯的正要尝尝,却不料迎春蓦然间跟抽风似的,浑身一颤,张大嘴巴直喘气,就跟离水的鱼儿似的,太后娘娘顿时没问口。一颗心思就否在孩子跟元春身上了。 结果,迎春虽然疼得冷汗涔涔,浑身颤微,却是听从产婆的吩咐,不喊不叫,保存体力,到时候争取一触而就。 迎春疼一阵,歇一歇,然后又疼起来,一直到鸡鸣前夕,迎春忽然间阵痛加剧,下一刻跟生蛋似,咕咚一声,迎春只觉得肚子一轻,外面孩子的哭声竟然跟外头报晓鸡一起唱起来。 收生婆子抱着孩子喜滋滋的出来给皇帝太后报喜:“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上,小皇子落地凤展翅!” 太后娘娘闻言大喜:“双份红封!“ 乾元帝则是双手颤抖的去接襁褓,竟被太后娘娘抢了先:“看看俺家小孙子哟,长得好哟,双眼皮儿呢!” 乾元帝摸摸鼻尖,咧嘴笑,心里喜滋滋的笑话自己个娘,这皱巴巴的红猩猩,不比巴掌大许多,活似个瘦猴儿,那里看出漂亮呢!“ 元春这里听着婴儿哭声,太后娘娘笑声只想哭,暗地里拉扯乾元帝:”皇上,您还没打赏呢!“ 皇帝连忙喊道:“赏赐双份!” 元春这里一笑跟着吩咐:“赏赐上等红封!” 元春不是小气,她不能越过皇帝太后娘娘啊。 况且,迎春肚子你还有呢,等下有的机会再赏赐。 果然,这边太后娘娘金孙子还没看够呢,里头迎春又开始了阵痛,虽然她极力忍耐,还是忍不住哼哼几声,然后,迎春又是肚子一空的感觉,耳边上孩子哭声又想起来了。 迎春有些怀疑是不是个公主呢,这哭声响亮的似乎不是女孩儿所有啊。 结果,太医诊断并未错,收生婆子报喜道:“娘娘娘娘,是一位花朵似的小公主呢。” 迎春终于安心,累及睡过去之前想的是,如果是两条龙,自己大约会短命了。 迎春在一阵婴儿的哭声中醒了过来,然后,迎春陷入呆滞。 她方才正做梦跟着外婆上山去打板栗,结果被一条头生金冠的大蟒追着跑,最后么办法只好爬上一棵华盖一般的大树上头躲藏,却被一只金凤给救了。迎春正骑在金凤背上洋洋得意冲着黑蟒笑:“有本事上来咬我啊?” 却见那黑蟒茫然间腾身而起,竟然化成了一条金龙,奔着迎春一头撞了上来。 迎春顿时醒了,发觉自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綉橘杜若朱嬷嬷几个进来给迎春擦拭身子换衣衫,迎春听着对面屋里婴儿啼哭,这才真正醒过身来,自己做母亲了。 迎春正在泪眼婆娑,锦鲤闪身出来,远远的冲着迎春竟然大礼参拜:“属下拜见娘娘,给娘娘道喜了,恭喜娘娘,您子的子,心想事成了!” 迎春浑身乏力,且把手一招:“近前说话!” 锦鲤却是直摆手:“娘娘圣上的紫气已经越发浓郁了,属下不能靠得太近,否则,将会经络寸断,功力尽失。” 闻听锦鲤之话,迎春心中甚是激荡,她很兴奋,却并不十分吃惊。 自己这一胎,原本就是受到众人祝福的孩子。且他身为帝王之子,将来的富贵荣华,自然无人可比。 不过,迎春对于锦鲤说法却十分新奇,遂道:“什么紫气,什么越发浓郁?” 锦鲤纳头拜倒:“娘娘自从进宫来,头顶便有紫气凝成,不过初时很淡很少,后来日渐浓郁,渐成气候,直至今日,娘娘周身紫气一成凤型,不敢隐瞒娘娘,属下其实在变成人形之后,曾被雷霆追杀,因娘娘庇护,躲过去了。” 迎春愕然:“什么时候的事情?” 锦鲤道:“正是正月间,属下利用法术斗转星移之时被雷神惊觉,遂对属下如影随形追杀起来。” 迎春回忆半晌,恍然大悟:“你月余不现身,竟是为了躲避天谴?那些日子常常干雷阵阵,似乎在头顶炸裂一般就是因为你之缘故?” 锦鲤伏地三拜九叩:“属下已经修成人型,从今往后可以食用人间烟火,一如常人一般,恳请主人让属下时时伺候在娘娘身边,以报深恩。” 迎春拒绝:“很是不必!” 锦鲤固执己见:“修道者恩怨分明,有恩必报,否则,便不能修成正果,如今娘娘正在紧要关口,属下愿意给娘娘做个丫头,辅助娘娘心想事成。” 第134章 迎春现在想要增添个把人不是问题,只需要凤姐进宫一趟,说是娘家送进来的贴身丫头即可。 迎春眼下虽然不缺丫头,司棋跟綉橘都已经二十岁了,等到龙凤胎满岁之后,綉橘跟司棋怎么也留不住了。 迎春这一番思忖点了头:“眼下还不需要,等到明年年底,司棋綉橘发嫁出去,你再以荣府丫头进宫。” 锦鲤一笑:“或许不需要等到荣府敬献丫头,贵妃娘娘好事将近哟!” 迎春眼皮一阵乱跳,自己已经是贵妃了,还有什么喜事呢? 这事儿洗三的时候终于漏出来了,却是与礼部官员奏请皇上,国不可一日无主,同样后宫也不能长期不立皇后。帝后和睦才能国泰民安,皇上该立后了。 不过百官的意见却是截然相左,清贵官员们奏请皇上与清贵人家挑选贵女入宫为后。 宗室勋贵则看懂了太后娘娘的暗示,提议立德贵妃贾氏为后。 如此一来,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了。 双方的理论似乎都有道理,文官说道,身为皇后当母仪天下,贾氏女虽然出身侯门,却是庶出,且是跟着继母长大,这位继母出身实在低微,不值得一提。 故而,德贵妃娘娘自小跟着如此继母长大,从小受到礼仪教养只怕有待商榷。 勋贵人家则冷笑,国家有难,则要勋贵人家上前,结果,勋贵人家流血流汗拱卫山河打江山,你们这些子只会享受太平耍嘴皮子混蛋,把脖子一缩,任凭功勋门拼命御敌,流血牺牲。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功勋之家不懂礼仪不能去上战争杀贼寇? “这会子轮到立后了,倒来纠缠勋贵人家教养礼仪问题,如此出尔反尔,什么东西?” 据说,皇帝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文武百官的折子都被留中不发。一句话,就是乾元帝很不高兴的退了朝。 乾元帝心里自有计较,伺候很长一段时间沉默无言。 群臣顿时心中如捣,不知道乾元帝心中如何打算。 有些脑袋灵活的已经开始暗中站队。许多人眼睛盯着太后娘娘召见那些清贵人家主母,也有一早心里就有定盘心。各人都是官场老油子了,富贵险中求,乘着眼下形势不明,看准下注,倾力支持,这样子才能博个拥立之功,至少可以富贵两代人。 眼下最好的例证就是东南西比四郡王了。看看眼下是郡王府混的如鱼得水,世袭罔替的忠顺王却成了丧家之犬了。 其中的差别就是忠顺王当初态度暧昧,不肯表白态度支持乾元帝。而四郡王却是旗帜鲜明的支持乾元帝,如今各人下场也是明明白白。 说白了一句话,乾元帝最然大号是不糊涂,却是个爱记仇的主儿记仇的主儿,当初那些扯后腿的货色,时候再是金山银山的奉上,好话说下几箩筐,也是白搭。 所欲,大臣们都在猜测圣上的心思,倒地谁会雀屏中选? 据说民间竟然拿这个事情押宝,押的贵妃贾氏的猜测一路飙升,已经*一赔十了。 迎春却早知道了,乾元帝不想立后,否则再来一个强大后族,一如徐家,专门给自己儿子添堵,甚至想要控制自己,简直就把自己当成主人了、届时,自己死了也要怄活了。 乾元帝又很矛盾,主幼奴大,则就该欺主了。 立后一事因为乾元帝的故意缄默,无人再敢提了。 转眼睛,龙凤胎满月之期到了,当初太后娘娘承诺,将要替自己个金孙办个盛大的满月宴。 如今海疆平息,北疆安宁,群臣山呼万岁,整该替迎春补办一个圣上的册封仪式,这是当初太后娘娘亲口允诺,太后娘娘虽不是金口,玉言也不能胡言啊。 说的话要算数! 太后娘娘将自己的意思转到给了皇后,乾元帝起初有些犹豫,因为忠顺王父子尚未落网啊,可是太后娘娘并不知道忠顺王之祸就在眼前,意在强调:“本宫知道皇帝顾虑,不过是眼下战事方平,百姓们需要休养生息,不宜铺张浪费,只是,皇帝却没想到,这些年的祸事连连,百姓们也巴望着朝廷,如今咱们整该接着龙凤胎的满月之囍昭告天下,大雍朝最困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等待大家的将是锦绣一般的日子。” 乾元帝回去着急领侍卫大臣熙郡王,北静郡王,九门提督彭凯,秘密商议之后,答应了太后娘娘提议:“一切单凭母后做主!” 太后娘娘便吩咐下去,要替提龙凤胎做满月。九月三十日开始,分别在乾清宫,宁寿宫,延禧宫大排筵席三日,前朝是皇帝掏腰包给儿子办满月宴客。 后宫则是太后娘娘做东,宴请所有京都四品以上的诰命,入宫饮宴。 太后皇帝自掏私库给儿子孙子办满月,也是空前绝后之举了。 得知消息,很少感动的迎春眼睛有些酸涩了,她有些嫉妒龙凤胎了,祖母父亲如此重视,为了在这个纷乱的时刻给他们一个盛大的满月喜宴,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太后跟皇帝做的够多了。 迎春捏捏只知道整日酣睡的龙凤胎兄妹小鼻子:“正是两个憨吃酣睡的小肥猪,今后可要孝敬祖母跟父亲,你们祖母跟父亲为了你们高兴,可谓绞尽脑汁了。” 乾元帝随后推波,颁下圣旨,为了替龙凤胎积福,大赦天下,龙凤胎之母贾氏祖籍金陵府免赋税三年。 这可是厚赐了。 册立皇太子也不过如此了。 这一日,京都之中封闭已久的九门首次开启,皇宫宫门大开,只为迎接个高明进宫饮宴。 转眼就是九月三十。 这一日,皇帝在奇乾清宫大宴群臣,在京四品以上,滞留京都外放二品以上大员,统统有份参加。 乾清宫的满月宴,迎春无法出席,乾元帝遂命小皇子的教养嬷嬷跟奶娘陪同前往。 迎春当然不乐意儿子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遂命锦鲤变成打下手的小丫头,抱着小皇子的随身包裹,亦步亦趋跟在龙凤胎身边。暗暗吩咐锦鲤:“有事情即刻通知我,给龙凤胎身边设个小小的结界,除了奶娘之外,不能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们。” 锦鲤遂把小皇子胎发一撮装进荷包之内:“主人孩只管安心,无论是谁,只要他们意图伤害小皇子,属下们必定以命相搏。这撮头发可以让主人您感触道小皇子的存在,以及他所发生的事情。” 迎春蹙眉:“知道不知道无关紧要,关键是你要把他兄妹保护好,必须一根头发也不得少,你做得到么?如何不成,你可以拒绝,我再寻别人就是。” 锦鲤岂会被这个小小不言的事情吓住了,咯噔不打的就应下了:“这是自然!” 迎春又道:“万一碰见大打斗,你可以避过众人眼眸,直接带着孩子回空间去待着,反正他们年纪小,也没有记忆意识。” 锦鲤闻言嘴角直抽抽,没得记忆的小主子却是个厉害角色,今日若是有人意图谋害小主子,只怕就要遭天谴了。 如此这般想着,锦鲤似乎瞧见小皇子黑珍珠一般眼眸闪过一丝戏谑。定睛看时,却又不见了踪迹。小皇子打个哈欠,扁扁嘴,又是个标准的婴儿神态了。 锦鲤勾唇哂笑;青龙仙尊,你虽然装的像,我却是身怀慧眼,认得你呢! 锦鲤心中得意非常,总算是忽悠主人让自己成为小主人的仆从,小主子来历不凡,跟他有了香火情,他日的好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锦鲤一边暗自得意,一边忙叨叨应了,满口的慷慨激扬:“即便属下死了,也不会叫龙凤胎有丝毫闪失!” 迎春扁嘴笑:“少跟我胡咧咧,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比人多活了十辈子,谁人算得过你呢,好好当差,好处不少!” 不一时,乾元帝派来通传,带小皇子上殿。 龙凤胎离开视线之后,迎春便开始毛躁,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只可惜,乾清宫不是女人能够去得。 迎春这里担心尚未下地,前后圣旨到了,迎春忙命摆下香案,跪地接旨。却是册封迎春为皇贵妃的旨意! 圣旨有两道,另一道则是册封五皇子为雍亲王的诏书。 本朝名为大雍朝,小皇子赐号竟是国号。 迎春跪着有些愣神,元春却哭起来了:“多谢圣上隆恩!” 随后,乾清宫的小道消息传来,乾元帝当着文武百官表态,暂不立后! 理由有二,一时刚刚平定北疆海疆,国家要重建被毁的城池,可谓百废待举,实在没精力。 再者徐家的恶毒,让乾元帝心中对皇后二字有了阴影,一听说皇后二字,就浑身冰凉不舒坦。 为此,胡益民多次替乾元帝调节心情,希望他能够放开心胸,忘记不愉快的过去。 勿怪乾元帝忍受徐皇后已经到了极限了。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会绝地反弹,与无耻人不死不休! 迎春跟元春流泪眼对流泪眼,一惊一喜,也有彷徨,暂不立后,不代表不立后。既然皇帝不敢得罪文臣,自家立后无望,那么就让乾元帝多活些日子,至少要等自己儿子娶妻生子之后,再...... 迎春伸手拍下自己嘴巴,大喜的日子,想这些做什么。 这里姐妹们还没高兴下地,却见锦鲤簇拥着奶娘们一路飞奔而来了:“娘娘,不好了,忠顺王化装成御膳厨房的太监混进宫来了,方才阴谋刺王杀驾,却被冯紫英带人抄了底朝天!” 迎春心中大惊。楼主儿子襁褓想起儿子的爹,遂道:“圣上如何了?” 锦鲤抿嘴笑:“圣上张网以待,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两个收拾一双,主人您擎等着喜讯吧!” 第135章 迎春很快便得到了前朝的消息,却并非锦鲤所言喜讯,忠顺王以及忠顺王的党羽悉数落网了。忠顺王赖以横行的精英智囊,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忠顺王世子并不在捕获的人犯之中,同时失踪的还有忠顺王世子的伴读与武功师傅。 入城的时候有人见过忠顺王父子都在军中,如今却不见了忠顺王世子,很显然,事情败露之后,在有心人掩护之下,忠顺王世子脱逃了,或者会说藏起来了。 冯紫英会同彭凯,在宫中铺地毯似的搜捕,结果一无所获。 御膳房上下一体被端了,挖地三尺也没找着忠顺王世子。 不过,忠顺王已经落网,死路一条,一个丧家的忠顺王世子不成气候了,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 皇上若是想要忠顺王绝嗣,完全可以找个死囚顶死,然后让忠顺王的血缘从此断绝,即便忠顺王世子还活着,他也被宗室除名了,名不正言不顺了。 忠顺王府继徐家之后从京都地面消失了。 这个在忠顺王临阵脱逃之时,已经是必然结果了。 忠顺王落网于公于私就是一件天大喜事。 可是,这忠顺王实在太狡猾了,这老小子自己带领人从前门混入,把自己暴露在冯紫英的眼皮子底下,不过是以自身为诱饵罢了。私下里却派遣走狗跟御膳房的暗线取得联系,狠毒的忠顺王想要利用满月宴,血洗皇宫,将今上的血脉一网打尽。 混进了御膳厨房的奸细已经成功的将砒霜洒进了酒水里,今日是满月宴,群臣为了捧场,定不敢推拒这御赐美酒,就是太行皇太后娘娘也难以幸免。 若非冯紫英洞察入微,发觉御膳厨房太监竟然太阳□□鼓,走起路来昂首阔步,这才果断把御膳房整个围了,鸡犬不留抓捕了。 太上皇得知自己酒水呢也被下了砒霜,震怒不已,连骂三声竖子之后,太上皇晕厥了。 这一下,不说群臣失色,就是乾元帝跟太后娘娘也大吃一惊。 大殿之上一团乱糟。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事情,太上皇晕厥并非气晕了,太上皇方才把酒盏挨着嘴皮子了,那砒霜虽不及鹤顶红沾上就死,砒霜入口,那也是要命的事情。 不仅如此,乾元帝也中了毒了,当时,乾元帝举杯,将把酒盏靠近嘴唇,要饮未饮之时,冯紫英忽然发觉端倪,大喝一声,吓得乾元帝酒盏一歪,悉数将酒水破在自己衣襟之上,若是冬日就无碍了,错不过眼下正是八月,秋衫轻飘,乾元帝洒出酒水竟然喷湿了乾元帝的头面,好不死的,乾元帝脖子上头有抓痕,这破双挨着破皮儿,立时就乌黑了一大片。 所幸太上皇沾染的砒霜稀少,太医院一番救助,太上皇很快醒转。待见道乾元帝青紫肿胀伤口,顿时恨得要命,心里恨不当初,从前忠顺王党附废太子的时候就该斩草除根,都怪自己说什么证据不足,没有褫夺忠顺王府的封号,贬为庶人。以至逗惹得他如今胃口越大,竟然妄图残害自己血脉,觊觎自己的江山社稷。 太上皇气极,捶着床板怒斥:“叫她们滚出京都,滚回黑山头上刨山去。” 乾元帝闻言眯眯眼,冲着冯紫英一皱眉,眼中杀机一闪。 冯紫英忙着上前拜倒请罪:“太上皇赎罪,方才合围之时,忠顺王拒捕,属下等见丧心病狂,竟然意图加害雍亲王。故而,属下一时心急,凌空掷出尚方宝剑,以为阻拦,却不料这个桥割破了忠顺王颈部经络,瞬间那血喷射而出,属下想救他的,只怪。” 冯紫英爬行几步,一头磕在地上,屁股堆儿朝天戳:“微臣自知万死,愿意接手太上皇一切处罚。” 太上皇闻听这话,昏花老眼中竟然淌下两行浊泪:“朕对不起老祖宗了。” 泪眼望着乾元帝:“忠顺王有罪,你叔祖太爷没有错,如今就褫夺他爵禄,生死有命吧。翌日空闲,挑选侧枝子弟入嗣忠顺王府,取消忠顺王世袭罔替,改为五世而斩!” 闻听这话,迎春吓得紧紧搂着一双儿女,后怕无比,倘若忠顺王爷奸计得逞,满殿大臣都死了,乾元帝只怕逃跑不过,纵然自己母子逃过今日,也逃不过明儿,一旦让大臣们吃下下要饭菜,今日这紫禁城便要血流成河鬼唱歌了。 迎春百忙之中不忘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呢,老人家可好呢?” 高福顺顿时打起哭腔来:“回禀皇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听闻太上皇跟皇上都中毒了,心里一急,口吐鲜血厥过去了,至今尚未清醒呢。” 迎春急得眼前一黑:“可传过太医?” 高福顺道:“太医都在乾清宫呢,奴才来的时候,双全往乾清宫去了,桂嬷嬷却说太后娘娘一贯喜爱皇贵妃娘娘,只怕见了面就能好三分了,这才派遣奴才来了。” 原来太后娘娘闻听丈夫儿子双双中毒,心中剧痛,双眸一插,嘴角血迹蜿蜒,人已经晕过去了。 高福顺却是奉了桂嬷嬷请托其前来送信,如今三位最尊贵的主子一起病倒,桂嬷嬷已经六神无主,她的意思是要请托迎春过去宁寿宫,照料太后娘娘。 桂嬷嬷心里有个固执的信念,凭是太后娘娘病的如何沉重,德贵妃娘娘必定有办法让太后娘娘痊愈。 桂嬷嬷也说不清楚,倒地为何如此认定了迎春会救自己老主子。 迎春闻言二话不说比边应承了。 至此紧要关头,即便宁寿公不来请人,迎春也会主动出场了。 只是一双儿女最让迎春担忧。眼下延禧宫上下数十人,却是无人能让迎春放心,綉橘、司棋、杜若、朱嬷嬷,乃至兰溪,无不忠心耿耿,迎春信得过。无奈这至此非常时刻,不知道哪里会冒出一个奸贼细作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迎春最终决定今日就让锦鲤在延禧宫露面,遂命锦鲤变作个利索的小丫头,指着锦鲤吩咐杜若:“这个丫头是你二奶奶今日托人带进宫来在,专门给龙凤胎做玩伴的,谈很会照顾孩子,今日起,就有她全面负责照料龙凤胎的起居饮食,一切事宜,本宫在时,本宫不在这一段十日,延禧宫俗务有杜若司棋两个人共同管理。不过,龙凤胎的事情,四位奶娘,八位精奇嬷嬷,以及延禧宫上下人等,一律要听从这位锦鲤姑娘的吩咐。” 杜若虽然吃惊,却是知道主子一贯有成算,点头应了:“奴奴记住了!” 迎春说这话眼眸从杜若面上扫射到锦鲤面上:“本宫信赖你们二位能够管好延禧宫,把一双小主子性命交给你们,也是把本宫性命交给你们了,本宫希望你们不要让本宫失望才是!” 杜若司棋锦鲤三个闻言同时跪下盟誓:“娘娘但放宽心,奴奴们必定誓死护卫五皇子与三公主!” 迎春起身看眼綉橘:“顺轿宁寿宫!” 綉橘忙着吩咐下去:“王喜儿,娘娘吩咐,顺轿宁寿宫!” 迎春到达宁寿宫,桂嬷嬷等正围着太后娘娘抹泪劝慰,太后娘娘刚刚醒转,却是眼神暗淡,面色青灰,喉头哧哧作响。 桂嬷嬷看见迎春进屋就哭了:“皇贵妃娘娘,您可来了,太后娘娘不好了!” 当时,两位太医正在替跪在床前替太后娘娘请脉,太后娘娘双目无神,从前只是花白的头发,这一刻竟然皓白如雪了。 迎春一见之下,泪水潸然而下,紧着上前扶住太后娘娘,代替引枕,让太后娘娘靠在自己怀里,一边轻声追问年老些的太医杜仲:“太后娘娘是何病症?” 杜仲磕头道:“太后娘娘素有痰症旧疾,一直来控制的很好,这一回急怒攻心,口吐鲜血,这原不是重症,好好滋养就是了,无奈太后娘娘却在此刻引发旧疾,这就病上加病,太后娘娘上了春秋,这要痊愈,不是三五日的事情了。” 痰症跟血不归经,并不是要命的病症,遂道:“既然号准了脉搏,怎不见你们处方?” 杜仲言道:“往日太后娘娘脉案都要万岁爷瞧过了才会熬制,如今,” 迎春一哼:“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还这般谨小慎微?不知道圣上如今病着吗?处方吧,速速奉上汤药,一切后果自幼本宫担待!” 及至太医们下去处方熬药,迎春吩咐桂嬷嬷:“嬷嬷,太后娘娘需要静养,这屋里人太多了,全部退下吧,本宫与嬷嬷陪着太后娘娘即可。” 女史想要留下,却被迎春提前那话堵住了她,给她分派了一个最美差事儿:“麻烦女史去往乾清宫告诉李全一声,就说本宫现在宁寿宫,不能过去伺候,望请恕罪!” 这边天医院汤药奉上,迎春一勺一勺吹了个了喂给太后娘娘饮下,却是收效甚微。 中风偏瘫,壮年人也难以康复,遑论太后娘娘上了春秋,越性艰难了,且太后娘娘原本的身体也不大好,如今正如干锅熬油一般,一下子就坍塌了,顶不住了。 太后娘娘口中流着涎水,任凭别人如何拍打喊叫,太后娘娘只对外界无知无识。甚至对于迎春也不大熟悉。 迎春甚至拿出当初太后娘娘赏赐金步摇,玉石珠宝,但凡被太后娘娘瞧见过的,一便帮太后寻找失去记忆。 只可惜收效甚微。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网审的话,一早改错字儿。 感谢几位美眉厚爱。 羽叶千里光扔了一个地雷 海苔扔了一个地雷 于贺扔了一个地雷 海苔扔了一个地雷 逃过圈圈舞,亲亲胡吃海喝无压力,越长越青春靓丽! 第136章 迎春心情跌入谷底。她开始怀疑太医们的脉细准确性。倘若只是痰症与血不归经,太后娘娘不应该状若痴呆! 太后娘娘这个症状十分类似现代的脑梗心梗之类,具体什么病症,迎春不懂得医学,说不清楚。 灵泉嫩否修复堵塞的血管迎春有把握,可是,若是太后娘娘爆血管呢? 迎春顿时惶然。太后娘娘受到刺激儿发病,爆血管的可能性很大。 迎春甚至不该再给太后娘娘推血过宫,倘是爆血管,只会加重比感情。 但是,倘若太后娘娘只是脑梗,给病患饮用灵泉,在帮助病人推血过宫只要血脉畅通,就可以挽救性命,如果延宕久了,就会贻误救助的最佳时机。 一时间,迎春左不得右不得,瞬间急出一身白毛汗。 桂嬷嬷紧张地注视着映出你的动作,却见迎春一时摇头一时蹙眉,心里顿时犹如十五个吊通过,一阵噗通乱掉,心急之下,桂嬷嬷就跪下了:“皇贵妃娘娘,太后娘娘是不是不好了?您救救太后娘娘吧,太后娘娘多好的人,年轻的时候遭受多少磋磨啊,如今太平日子才过了几日啊,好人不该这般老是遭罪啊!” 迎春被她一哭也省亲浮躁起来:“桂嬷嬷,你起来说话,你这哭得我心里也乱了。” 桂嬷嬷闻言,强忍住了哭声:“老奴不哭,可是,太后娘娘怎么办呢?皇贵妃娘娘,你想一想办法吧,平日间,咱们太后娘娘可是最最喜欢皇贵妃娘娘啊。” 迎春迟疑:“自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太后娘娘原是福泽深厚之人,相必不会有危险,只是,本宫并非学医之人,这太后娘娘安全好要看天医院的脉细。” 桂嬷嬷哭道:“皇贵妃娘娘,老奴恳求您,舅舅太后娘娘吧。” 迎春沉吟道:’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本宫虽然不懂得医理,却在偶然之下得知一个秘方,正是针对天后年呢病情的案例。倒是记得一个孤本药引,对于至亲十分生效,只是眼下太上皇皇上都在病中,太后娘娘又神志不清,没法子做决议,这个情景本宫心里委实没底儿,发憷得紧。“ 桂嬷嬷一听有法子,哧溜一声就跪下了,只磕头:“皇贵妃娘娘,太后娘娘最是信任娘娘您的,你有法子直管使出来,老奴是看出来了,太医们已经没有好法子了,不然也不会光号脉息不肯下药,如今太后娘娘就指靠您了。” 桂嬷嬷哭泣的这般时候,迎春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了,太后娘娘若是爆了血管,不退学国公也活不成了,若只是栓塞,抢救及时则可以痊愈。 太后娘娘福泽绵长,必定不会爆血管这般倒霉,迎春决定用自身积攒的灵气替太后娘娘疏通血管。 但是,大家都知道迎春不会武功,顶多就会一点点推拿功夫,所以,迎春得给太后娘娘痊愈找一个可信的依据。迎春为母,如今为了儿子的前程,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替儿女扬名立万的机会。 既然乾元帝把五皇子当做是太子一般对待,自己就给替五皇子营造一个超越所有皇子的优越地位。 迎春摁住内心的悸动,亲手搀扶桂嬷嬷入座,将身一肃。 “这如何使得?” 桂嬷嬷吓得惊跳而起。 迎春将桂嬷嬷摁回去坐下,面色凝重言道:“桂嬷嬷请坐,受本宫一拜,本宫有话托付,事关小皇子跟太后娘娘安慰,还请嬷嬷不要推辞。” 桂嬷嬷心中惊讶不已,却是颤抖着坐下了。 迎春重新一肃身,桂嬷嬷将头上太后娘娘赏赐的一枚金簪取下握在手里,权当替太后娘娘受礼了,饶是如此,迎春拜下之时,桂嬷嬷还是将身子一偏,避过不受,直将手里的金簪高举在迎春面前,权当受礼了。 迎春心中暗暗点头,桂嬷嬷这人虽然精明,却是个守礼之人,她永远知道自己的位置。 这样的让人说出去的话才会让人信服。 迎春起身,哑声言道:“实话对默默言讲,对于天后年呢病体本宫也是一筹莫展,只是,本宫愿意尽最大努力救助太后娘娘。只是本宫也不知道这法子能否奏效,且这皇宫之中不乏心怀叵测落井下石之人,本宫生怕一个不好会被人抓住把柄诟病,本宫自己无所谓,只可怜本宫一双儿女嗷嗷待哺,实在不放心。嬷嬷是太后娘娘最信任之人,本宫不瞒嬷嬷,本宫秘方就是割股疗亲。” 桂嬷嬷大惊:“割股疗亲?这怎么成,娘娘万金之躯,岂能随意割伤?” 迎春正色道:“嬷嬷莫吃惊,且听我说。其实,割股疗亲这词大家理解有误,本宫曾经看过一本杂记,人体最注重的就血脉传承,这说明人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既是血脉,太后娘娘既然对咱们母子三人恩重如山,本宫决定咱们母子三人一起割血给太后娘娘做药引,期望能够感动上苍,让太后娘娘回府如初。” “小皇子也要割血?不妥不妥!”桂嬷嬷慌乱的摇手,涕泪双流:“娘娘,您的孝心老奴知道了,可是老婆奴不敢答应您,就是太后娘娘这会子清醒了,必定不会答应娘娘如此冒险。娘娘,请您熄了这个打算吧。你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对小皇子降生是如何期待,太后娘娘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小皇子受到伤害的。” “或者用别人的?” 迎春摇头:“皇上身中剧毒,根本不能用,且皇上乃万金之躯,不容损伤,这皇宫中的除了皇帝就是英亲王跟太后娘娘最亲,可是这会子英亲王正在城门御敌,追击余孽,哪里赶得及呢?这皇宫中唯有四皇子跟五皇子,四皇子的血脉那里及得上龙凤胎尊贵?且龙凤胎将身乃是上天亏尊大雍朝的祥瑞,必定能够护佑太后娘娘逢凶化吉!” 桂嬷嬷顿时哑言。 迎春转身吩咐綉橘:“速速回去街龙凤胎过来。” 綉橘心中一痛:“主子,您,再想一想?小皇子,” 迎春迅速打断了綉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上乃是太后娘娘亲生,小皇子救治祖母,义不容辞。” 綉橘答应一声去了。 迎春这边却吩咐太医重新熬制汤药奉上。 少顷,龙凤胎前来,同来的还有锦鲤。 锦鲤进门之后便元神出窍跟迎春商议:“娘娘拿得准么?太后娘娘一定能够痊愈?” 迎春摇头:“一半机会!你有好的办法?” 锦鲤摇头:“属下不懂医理,只要太后娘娘身上器官没有死掉,一般来说,饮下灵泉之后,都可以愈合,不过,太后娘娘身份尊贵,一个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属下以为,娘娘您不该插手,就是要救助太后娘娘也应该悄悄出手,一旦太后娘娘薨逝,也与娘娘不相干。” 迎春摇头:“你不是总说自己懂得麻衣相术,说是太后娘娘天庭饱满地阔方圆,乃是至尊至贵福泽延绵之像,既然太后娘娘福泽延绵,那就不会出事。如今朝中对于本宫母子荣宠加身多有不服,眼下救治太后娘娘,正是彰显小皇子人品贵重的绝佳机会,本宫不能因为惧怕自身安危,就白白放过这个替小皇子积攒福泽的机会。 “再者。太后娘娘病重,本宫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那样一来,即便本宫不会受到牵连,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快活,太后娘娘对于本宫来说,可谓天恩浩荡!” 锦鲤闻言只得作罢,道:“属下不能接触太后娘娘,也不能靠近您太近,等下娘娘若是灵力不济,属下可以隔空向娘娘输送灵气,只是这中间需要一个传递之人,却这种传递很可能让传递之人受到伤害,不过,属下时候可以补救。” 迎春眯眯眼眸:“那就綉橘吧,不会影响她生育做母亲吧?” 若是这般,迎春就要考量考量了。 锦鲤摇头:“这不会,只不过是她的经络受到灵气冲击,时候经血激荡混乱,会造成晕厥不适,具体的熟人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属下碰见的都是修炼之人,有时候伤着需求量大,会把这个传递之人的功力吸干,致使她修炼尽失,跌回起点,重新修炼。” 迎春大约知道了,额首:“綉橘没有修炼功夫不存在这个顾虑,既然对身体没有大的伤害,那就马上开始吧。” 迎春输送内里的事情,桂嬷嬷也不能告诉了,迎春因此托词将桂嬷嬷支开了:“桂嬷嬷,事成之前,本宫不希望有人知道咱们母子们割股疗亲的事情,所以,请您替本宫守住门户,好让本宫专心替太后娘娘喂药,然后,本宫还会替太后娘娘浑身推拿一番,估计需要三刻甚至更长的时间,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有人进来打扰,您看?” 桂嬷嬷今日一天可谓把人生中的惊心动魄,荣辱富贵都看全活了。抹把眼泪桂嬷嬷给迎春行个大礼:“娘娘安心,在这个宁寿宫里,还么有人敢跟老奴撒野,您安心救助太后娘娘,哪怕是一只苍蝇,老奴也不会放她进来。” 迎春唤了綉橘进门,简单一番交代过后:“等会儿我要替太后娘娘推拿,若是体力不济,你要扶住我的双肩,帮助我用劲儿,不过你别怕,锦鲤会在后面撑着你,没事儿的。” 綉橘不知道主子这是忽悠自己,忙着额首应是。 迎春便刺破了龙凤胎手指,兄弟每人地下三滴血脉,迎春自己也刺破手指滴下数十滴进取,然后,给太后娘娘喂了下去。 好在太后虽然识人不清,还知道吞咽,只是一双眼睛莫名其妙的瞪视迎春,因为汤药有些腥味儿,太后娘娘有些抗拒之意。 迎春心中一喜,看眼锦鲤:“太后娘娘心里还有模糊的清明,这是好兆头,说明我的猜测没有错。” 汤药还剩下最后几口的时候,迎春自己手指放进去,将两滴灵液参合进取,然后喂给太后娘娘,一抬太后娘娘下颌:“娘娘咽下去啊,先头喝得是儿孙的嘱咐,这会子却是救命的仙药啊。” 太后娘娘蹙蹙眉,却是听话的咽下去了。 随后,迎春催动体内的灵气替太后娘娘推血过宫,帮助太后娘娘惊醒血液大循环。 倘若太后娘娘只是血栓,那么就会很快清醒。 迎春很少正经修炼,不过两刻钟,迎春累得满头大汗,有些体力不济,体内灵气枯竭,有些使不上力气,瞬间,心头血液翻滚,只觉得眼花头晕,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不过片刻,迎春面色煞白。 綉橘一声惊呼,忙着上阵做传送,嘴里催促:“锦鲤,快些!” 锦鲤体内的灵气源源不绝的输送过来,锦鲤的内里雄厚,不仅可以替太后娘娘推血过宫,渐渐地竟然把迎春体内是去的灵气也给补回来了。 迎春面色慢慢恢复了些许血色,又过了两刻钟,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太后娘娘面色开始好转,一直僵硬的隔壁竟然抬了抬。 锦鲤传密语给迎春:“主子,您押对宝了,太后娘娘马上就会清醒,属下要收功了,您深深吸口气,然后启沉丹田。” 就在这般时候,外面脚步声响:“母后怎么样?” 乾元帝终于来了。 迎春忙将太后娘娘放平躺好,颤抖着双手慢慢替太后娘娘拿捏起来。 寝殿门口,桂嬷嬷一声声惊呼:“圣上,您稍等,老奴给您带路,领您进去,皇贵妃娘娘正在太后娘娘喂药推拿!” 第137章 乾元帝却等不得桂嬷嬷那慢腾腾老胳膊老腿儿,自己个龙行虎步就进了寝宫,嘴里急匆匆的嚷嚷:“母后,您怎么样啊?” 迎春这会子正在不紧不慢的替太后娘娘抓捏头皮,活泛经络。蓦然间惊见乾元帝虎虎生风闯了进来,嘴里还嚷嚷不熄。 原本没有动静的太后娘娘忽然间眉峰紧皱,神情十分不耐烦。 迎春忙将一根葱白玉指,贴在自个红蕊蕊的嘴唇上,道:“太后娘娘这病宜静养,怕吵闹,每每听人大声说话,则会蹙眉不悦。” “哦!”乾元帝一瞧迎春漂漂亮亮,神情自若,并无一丝仓惶,顿时安心不少:“狗奴才好大胆,母后病了,他们竟敢隐瞒,若不是冯紫英回来禀报,朕还不知道母后重病昏迷,太医们束手无策,这会子倒是什么情况啊,母后倒地怎么样啊?” 迎春慢慢的替太后娘娘理顺发丝儿,这才起身一福,微笑道:“臣妾刚给太后娘娘喂了汤药,太后娘娘看着面色好转了不少,到底如何,且要等上半个时辰,待药生效了才知道呢。” 乾元帝弯腰,凑近些,小心翼翼的将太后娘娘的手握在手心里,太后娘娘的手指既温暖又柔软,并不似那等重病不治的样子,遂安了心,抬头瞧着迎春:“太医用药的方子可在?” 迎春一边递上处方笺,一边嘴里请罪,道:“臣妾正要向圣上请罪,今儿这事儿太急了,太后娘娘病重,奴才们不敢去惊动太上皇跟圣上,太医们无人做主不敢下药,臣妾忧心太后,想着什么事情也没有太后娘娘的性命重要,遂做主,让太医们先行处方了。 “臣妾担心太后娘娘安慰,一时心急,遂自作主张了,臣妾知道这于理不合,却是事关太后娘娘安康,臣妾只得莽撞了,还请圣上恕罪。” 乾元帝闻言,伸手握住迎春,满眼笑意:“爱妃当机立断,母后才得以救治,朕感谢爱妃还来不及呢,如何怪罪呢。今儿这个事儿,爱妃做得很好。事急从权,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搁太后娘娘治病。最可恨,那些尸位素餐的狗奴才,什么小心谨慎,谨小慎微,说穿了就是明哲保身,怕担责任,一到关键时刻指不上。你说说,白养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 乾元帝说着激动起来,挥舞着手里处方,恨道:“这一回母后无事便好,稍有差池,看朕,” 迎春忙着上前捂住乾元帝的手:“嘘,太后娘娘需要静养呢,您看,太后娘娘又皱眉头呢!” 乾元帝一瞧,果然见太后娘娘眉头紧皱,似乎十分不适,忙着噤声,轻手轻脚靠近床边,轻声试探:“母后?母后!儿子看您来了,您听得见么?” 迎春待要劝说乾元帝稍安勿躁,不要打扰太后娘娘静养,却见太后娘娘竟然抬起右手来凌空乱抓:“皇儿,哲儿?” 乾元帝大喜,忙着握住太后的手:“母后,孩儿在呢!” 熟料太后之时无意识的举动,被人握住手臂,无意识挣扎几下,挣之不脱,十分不耐,眉峰越性打结,人却醒了。却是有些发迷糊,虚眯着眼睛,盯了乾元帝半晌,方才激动起来:“皇儿啊?” 迎春暗叫一声不好,太后娘娘之前因为大悲而晕厥,这会子再大囍,只怕又要出事,忙着上前,将手搭上太后娘娘后背心处,一用力将太后娘娘搀扶做起,然后自己坐上去给太后娘娘当了肉垫子,右手缓缓将体内的真气缓缓输入太后娘娘体内,嘴里劝慰:“太后娘娘,您别激动,皇上好好的呢,太上皇也醒过来了。” 太后娘娘闻听太上皇的名字,心情顿时一黯,悲喜冲销,太后娘娘终于冷静下来,心里恼恨太上皇总是不顾一切袒护忠顺王,如今差点丢了儿子性命,随即想着乾元帝果然吉人天相,心情到平复了许多,伸手拍了拍乾元帝脸颊,泪珠扑簌而下:“无事便好!” 乾元帝眼中盈泪,伸手替太后拭泪,频频额首:“母后安心,儿子都好。” 迎春坚持一阵子,脑袋有些晕眩,遂慢慢收功。 这般功夫,太后娘娘已经平复了心情,蓦然间,偏殿响起莺儿啼哭之声,太后娘娘挑眉一喜:“这声音听着像是雍儿啊?” 迎春一笑:“正是龙凤胎兄妹来瞧太后娘娘了。” 太后大喜:“快些抱了来我瞧瞧,哎哟,这般时候看见我的金孙,我这心里再无求了。” 迎春忙命人报上龙凤胎。却也奇怪,方才还在呜哩哇啦吹喇叭的龙凤胎,一见着金闪闪的乾元帝,竟然都不哭了,兄妹两个一起把黑漆漆的眼睛黏在乾元帝身上。 奶娘很会来事儿。马上要一福身:“儿子给父皇作揖了,给父皇请安。” 乾元帝顿时来兴趣,伸手接过龙凤胎哥哥,因为不会抱孩子,便竖着搂在怀里逗趣儿,拿下吧蹭蹭儿子小鼻子:“儿子,我是父皇,叫一声?” 熟料,小雍亲王发觉有东西靠近,伸出分红舌头就舔了一口,本来以为舔着甜甜的乳汁儿,接过舔着了他老爹硬茬茬的胡须子,小雍亲王顿时不高兴了,搞什么啊,奶水没吃着,倒把舌头扎疼了,顿时不干了,蓦然间又呜哩哇啦吹起喇叭来。 龙凤胎妹妹听见哥哥哭了,忙着一起帮腔,长一声短一声,你歇息我哭,好不热闹。 乾元帝被闹了个莫名其妙:“哟,刚才好好的呢,如何哭了?” 太后娘娘伸手要接孩子:“你个大男人如何知道抱孩子呢,敢是抱紧了,孩子不舒服了。” 乾元帝嘿嘿笑:“不会啊,哥儿刚才蛮高兴啊,还添了儿子一口呢。您瞧?” 乾元帝说着撒娇一般把下巴伸给太后娘娘观瞧。 太后娘娘笑得窝心极了,伸手一点雍哥儿:“这个小家伙,把父皇当成吃食了呢!” 雍哥儿毫不客气伸出粉红的舌头添了太后娘娘凤爪,小孩儿舌头十分柔软灵巧,一舔一睃十分灵活,太后娘娘顿时眉开眼笑:“好可爱的孙孙儿哟!” 哥儿这次虽没吃着乳汁,也没被扎疼,故而没哭,反是争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太后娘娘的凤爪十分不解,怎么回事儿啊,往日一舔就是甜甜的,今日一舔一个空? 奶娘方才失了面子,这会子马上奉承:“人亲骨肉香,五皇子这是认得太后娘娘是亲祖母呢!” 太后娘娘笑得快活极了,原本苍白面颊竟然染上了红晕:“是吗,快瞧瞧,哥儿笑了也,哎哟,本宫的孙儿真是聪明哟,这般小就知道认人呢!” 太后娘娘说哥儿笑了,大家一起奉承,都说五皇子笑得好看,又说三公主长得跟太后娘娘一个模子,把个太后娘娘笑得嘴巴合不拢。 迎春瞧着太后娘娘笑着笑着面露疲色,忙着接过了儿子,顺着儿子口气告辞道:“哥儿给祖母拜别,皇祖母要安心静养哟,哥儿明儿再来瞧祖母哈!” 太后娘娘正好疲倦了,一笑:“好好看顾龙凤胎。” 迎春应声是,又给乾元帝行礼告别去了。 太后瞧见迎春一行人走远了,这才一叹:“还是皇贵妃有心,知道本宫病危,带了孩子来瞧我。” 这意思听着像是迎春带着孩子来跟祖母辞别的一般。 这话虽是听不出褒贬,桂嬷嬷却不忍心让功臣蒙屈。 桂嬷嬷上前跪下:“启禀太后娘娘,请您别误会皇贵妃,是老奴,老奴见太后娘娘昏迷不醒,太医不凑手,因为太上皇皇上都中毒昏迷,宁寿宫无人做主,太医们不敢下药,老奴顿时慌了手脚,命富顺儿去求了皇贵妃,皇贵妃来了一力承担责任,勒逼着太医用药,因为汤药下去毫无效果,皇贵妃娘娘急了,这才接了龙凤胎兄妹过来,过来,” 太后娘娘额首:“却是这样!” 乾元帝却察觉事情不对头,太后娘娘病情严重,让龙凤胎归来作甚,遂追问道:“龙凤胎前来跟救助太后娘娘有什么干系么?” 桂嬷嬷默然抬头,泪水盈腮:“启禀圣上,是皇贵妃奶娘说,太后娘娘福泽绵长,绝不会有事,一时昏迷不醒,只怕是救助方法不对,故而,皇贵妃以为孝感动天,故而,决定割股疗亲!” 太后娘娘愕然:“这是什么话?你是说龙凤胎兄妹割股疗亲?” 桂嬷嬷又是高兴又是后怕,哭得直哆嗦,语不成句:“嗯,是,不是,唔!” 乾元帝顿时急了:“倒是怎么回事儿?” 桂嬷嬷断断续续总算说清楚了,没割肉,却是割血,母子三人割血疗亲! 乾元帝震惊莫名,怪得冯紫英会说太后娘娘情形危急、若不危急,迎春岂会拿一个月的胎儿的性命冒险! 太后娘娘激动地心头热浪滚滚翻腾,眼泪成窜的滑落:“这个迎丫头啊,母后欠了你们啊!” 随后,太后娘娘语不成句了:“怪得孩子哭呢,小小的孩儿,纵然不割肉只是割血,那也是疼痛钻心啊! 十指连心啊,小孙孙这么小就为了自己割破手指,拿来挤血。 太后娘娘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小小的孩儿,那么柔嫩的肌肤,祖母这心里下不去啊。” 乾元帝却是宜喜宜嗔,反头安慰太后:“母后无忧,方才听着那小子哭声昂扬的,那丫头哭声也不差,想来无事!” 太后深受抓住乾元帝:“这母子三个,龙凤胎果然是祥瑞之兆,你瞧,自从龙凤胎确认以来,我朝事事顺遂,和谈成了,海疆平了,忠顺王这一回也铲除了。” 太后娘娘眼眸灼灼的盯着乾元帝:“菩萨保佑,给咱们送来的福星啊!” 随即,太后娘娘笑道:“哥儿姐儿的乳名儿本宫有了,哥儿就叫佑哥儿,姐儿就叫福姐儿,赐号宁平公主!” 这一晚,乾元帝去了延禧宫,探视自己一双龙凤胎。 夤夜未归。 元春这边等着乾元帝就寝,却是一波一波的人回去禀报:“圣上跟龙凤胎玩儿呢!” ......“圣上正跟皇贵妃手谈呢!” ......“圣上正跟皇贵妃品茗论事呢!” 抱琴最后一次回禀完毕,道:“娘娘,是再去延禧宫?还是替圣上留着门?” 元春心中五味杂陈,泪眼朦胧的瞅着延禧宫方向,半晌一挥手:“不用了,传令下去,闭宫落匙吧!” 作者有话要说:于贺扔了一个地雷 海苔扔了一个地雷 左屿扔了一个地雷 左屿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楼上亲亲,圈圈舞,跳起来,红绸子,舞起来! 第138章 元春这里酸了一肚子的醋,却不知道,迎春不是才出月子,乾元帝不是色迷心窍之人,不过是耽搁的久些,也的确把迎春越看越觉得美,春心也有萌动,却没付之行动。 再者,乾元帝圣上带着伤痕,太医交代了,不已剧烈运动,免得毒素散发。 乾元帝还没活够呢! 子时过后,迎春将乾元帝送至宫门口。乾元帝顺轿回去乾清宫。 不过,经此一晚,乾元帝饮下了无数杯菊花蜜水,吃了几碟子延禧宫特产的水果之后,回去便觉得被剜过腐肉的伤口不那么疼了。 从此越发爱上延禧宫来了,那一日不上延禧宫来一趟就会若有所失。 乾元帝从未爱恋过谁,他只有喜欢谁,就跟喜欢一朵花,一丛竹,看着高兴,失去了也不是那么撕心裂肺。 如今,乾元帝却有了一种感觉,倘若失去了延禧宫迎春母子三个,生活就像古井无波,再没情趣了。 这种情绪使得乾元帝很困惑,从前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一度消沉的乾元帝蓦然间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儿了,似乎觉得前面有很好的风景等着他,他要雄心振奋的快马扬鞭而去。 如此快活的情感之下,乾元帝很愉快的接受了太上皇对于忠顺王处置建议,死刑免除,褫夺忠顺王世袭罔替封号,改姓涂,阖府老少发配岭南烟瘴之地,交给当地驻军看管,遇赦不赦,永世不得返京。 当然,乾元帝不会这般轻松的让忠顺王脱离自己掌控,因此,乾元帝吩咐下去,着三司会审,宗室宗令长老旁听,务必要三审三决,然后论罪惩处。 不过,三司宗令长老们只负责论罪,惩处的事情乾元帝亲自动手,这样子才能宣泄心中恶气! 回头却说后宫中迎春母子们。 迎春却并不知道自己母子三人在乾元帝心里引起了这等滔天巨浪。 如今的迎春日子过得十分惬意顺遂。 迎春虽然贵为皇贵妃,是皇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但是,迎春如今眼里除了龙凤胎就是太后娘娘安康,其余并不在心上。 迎春敕封皇贵妃的翌日,元春便来了延禧宫跟迎春商议交回掌管后宫大权的象征--一枚汉白玉雕刻的凤印。 元春口里说着要交换凤印,其实却是空手而来。 迎春焉能不知元春这些年的筹谋,不过是翌日坐上皇后宝座,如今那凤印就如同皇后宝座一般,元春看的比性命还重,岂会轻易叫出来? 再者,凤印是乾元帝命元春掌管,如今迎春虽然被敕封为皇贵妃,皇帝并未说凤印的归属,严格来说,凤印并不属于皇贵妃所有,迎春若是接受了,乾元帝心里未必没有想法。只怕要怀疑迎春觊觎后位了。乾元帝已经发了话说不立后,这个时候生出觊觎,无疑就是找死! 迎春才不会去乾元帝面前撩闲! 映出当即推辞了:“姐姐这是什么话,姐姐奉命打理后宫,如今圣上并未下至移交,姐姐这般,知道说姐姐不谦逊,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揽权。且姐姐知道我的,我在家里一贯疏懒,不想干的事情连听一声也不乐意,姐姐教我打理宫务,实在难为我了。且我如今照顾龙凤胎兄妹已经十分吃力劳累,每日只恨不能再生出一双手来,好把他们兄妹一起抱在怀里。” 元春愕然:“妹妹还是亲自喂养龙凤胎么?不是说只为三日的么?怎么还在喂呢?快些停了吧,这样子会影响你的身材恢复。” 迎春一笑并不答话,反而把话题继续扯了回去:“姐姐你不知道龙凤胎兄妹多聪明多可爱,我每次给他们喂奶,这两小家伙吃着奶,每次都是那么笑眯眯甜滋滋的瞧着我,我给他们打招呼,佑哥儿竟然朝我眨眼睛欢笑,似乎认得我一般。” 说这话,迎春拉着元春去了龙凤她的房间,指着佑哥儿福姐儿一通猛夸:“姐姐您瞧瞧他兄妹,长得可好吧?” 元春闻言细瞧龙凤胎,兄妹两个一个母子,胖乎乎的面颊,黑缎缎头发越发衬得小家伙肌肤赛雪,白里透粉,红红白白苹果似的,红纷纷嫩油油,鲜嫩欲滴,让人瞧着就喜欢,恨不得亲手捏一捏,再咬上那么一大口。 正值暑天,小家伙只是穿了薄薄的丝绸衫子,小胳膊小腿儿露在外面,粉嫩嫩的藕节似的,葱管一般白净。 元春忍不住伸手抱起了佑哥儿在怀里摇晃,眼里算计顿消,母性泛滥,亲了又亲:“好可爱的孩子,看着就亲!” 迎春也抱起福姐儿,笑眯眯看着元春:“姐姐或许不相信,我如今看着她们兄妹,即便你拿金山银山,天下至宝,我也不换。“ 说这话,迎春看了眼元春:”凤印乃是皇后所有,妹妹只是皇贵妃,绝无觊觎之意,姐姐安心继续掌管凤印吧!“ 元春被迎春这样子直白的说辞弄得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又是惭愧又是喜欢,心里暗恨自己做事不周到不漂亮,早知迎春不喜欢操淡心,就该把凤印带了来,岂不是十全十美了。 如今想要挽救,却也不能了。 元春尴尬的进,最终仗着姐妹情分,恁是絮絮叨叨交代了半日,方才去了。 只不过,经过元春这般作为,迎春却看清楚了,元春对于自己这个皇贵妃十分在意,对凤印也是志在必得。 迎春如今心里只想培育龙凤胎健康长大,比什么虚名都要好。且如今龙凤胎是福星的名声已经有太后娘娘亲口传播出去了。不出意外,佑哥儿就是皇宫中最尊贵的皇子了。 所以,迎春并非只是一个姿态,她是真的不在意一颗凤印归谁掌管。她有了太后娘娘偏爱,有了儿子,如今乾元帝又对龙凤胎百般宝贝! 一切皆有可能! 自己又何必去争夺眼下并不属于自己的凤印呢! 太后娘娘日渐康复,吩咐迎春细心照料自己金孙,不必日日过去伺候。 太上皇情况不大好,且用不着迎春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媳妇前去效命,太医跟老太妃们张罗。 后宫宫务,元春一力承担,细无巨细安排的妥妥当当。移交凤印的事情也没再提起,似乎生恐再一提起,凤印就会不翼而飞了。 整个皇宫呈现出一片祥和景象。 朝堂上,忠顺王的谋逆罪名已经落实,正猫仔死囚牢中等候乾元帝最后判决,是朱笔一勾奔赴菜市口,还是朱笔一点,法外超生,百官都在期待。 十一月中,各省督抚报喜的折子雪花一样飞回京都,除了平安州,海疆两处百姓需要赈济,余下省份皆是粮棉丰收。赋税殷实。 前朝后宫一片兴兴向荣,若非太上皇病重不起,几乎可谓完美了。 十一月底,乾元帝正要大笔一挥,放过忠顺王一家子老小一条生路,原本已经被太医宣布脱离危险的太上皇病情忽然恶化,并于当晚子时薨逝。 仅仅一夜之间,太上皇从逐渐康复中,忽然一个急转身,走到了生命尽头。 太上皇的死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乾元帝大怒,追查原因。 最后发觉,竟然是慈宁宫一个老太妃值夜之时做了手脚。 她捂住了睡梦中的太上皇,太上皇窒息而死! 此事关系皇宫颜面,乾元帝没敢声张,私下告知太后娘娘。宫中太妃移居慈宁宫多年,虽然他们吃穿不愁,除了少数愿意主动俯就的太妃,许多年轻时候敌手太后娘娘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当凶手带进来之后,太后娘娘认出了凶手是谁。 凶手乃是太上皇元后侄女儿,废太子表妹,曾经宠冠六宫的苏贵妃。 “苏贵妃?” 太后娘娘的惊讶让苏贵妃喋喋冷笑起来:“难违太后娘娘记得起我这个罪人来!” 太后娘娘眯眯眼,眼中是遥远的伤痛:“怎么能够不记得?当初,你为了废太子能偶坐稳太子位,仗着太上皇宠爱,残害宫中所有皇子,若非,” 苏贵妃讥笑:“若非你们见机得快,打上了继后徐氏,你们母子就死定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苏家狠毒?” “徐皇后也非继后,你姑母只是太子妃,且不是皇后!”太后娘娘想起当初,心坎依旧隐隐抽痛:“苏家蛇蝎狠毒,被夷平三族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太上皇并未亏待你,自从你进宫,太上皇一直宠爱有加。后来诛灭苏家,并未牵连与你,是你自己自我放逐,闭门不出了。如今却来谋害太上皇,何苦来哉?” “哈哈哈哈哈!” “蛇蝎狠毒?” 苏太妃狂笑:“苏家狠毒,不及你们母子。徐氏贱人,不遗余力整垮太子落得什么好下场,阖族灭绝。哈,这才是天道轮回,好报应!” 太后闻之,瞪视着苏贵妃,面容狠狠抽搐几下! 第139章 太后娘娘倒地久居上位,在娘家也是饱读诗书,虽然气恼,这些年后宫中重重迹象让太后娘娘那因为生存挣扎儿硬朗的心底,慢慢柔软起来。 太后娘娘很快恢复了平静,沉静了脸色,就在上位的尊贵气质,让太后娘娘不怒自威。 太后娘娘很平静的说起往事:“本宫还记得你当初进宫的模样,那时候废太子正在选妃,你娘带您进宫来拜见太上皇,原本是想仗着跟你姑母五分像,让太上皇顾念旧情赏赐你做个太子妃的吧,后宫嫔妃也都是这般想的,让我想想,那时候你才十六岁,正是花朵一般年纪,粉面桃腮,细挑身材,就是一双眼睛太活泛了,梭子似的,” 太后娘娘挑眉瞅着苏太妃:“你的本意是在偷瞄你表哥废太子吧?” 苏太妃原本得意洋洋的疯狂笑脸在这一刻凝住了,瞬间,苏太妃满脸刻毒的撞向太后娘娘,无奈左右嬷嬷将她夹击者,根本无法奏效,一阵嘶吼之后,苏太妃指着太后娘娘咒骂:“你这个毒妇,当初若非你跟徐氏贱人作祟,我岂能*于老狗,无颜再见我表哥?你们害了我一辈子,你们不得好死!” 太后娘娘微笑道:“毒妇?你以为太子如何被废了?” 苏太妃怒吼:“怎么废的,你这个毒妇心里最清楚不过!” 太后越发笑得愉悦:“说起来这事儿还要感谢你一声,太子虽然冷酷无情,喜怒无常,动辄伤人性命,除了他自己,天下在想在眼里无异刍狗,太上皇还是不忍心废除他。最总让太上皇下定决心的却是你! “若非你心里装着废太子,时时与之偷会,竟敢当着太上皇之面眉目传情,让太子成为失德败行之人,你以为太上皇会下最后的决断么?” 苏太妃闻言愣怔一刻,随即大哭大闹起开:“你胡说,你这个毒妇,都是你害得太子,不是我,我从十岁开始喜欢表哥,岂能忍心害他?” 太后娘娘盯着行将疯癫苏太妃,笑道:“知道废太子怎么死的么?太上皇说蒸母,失德丧伦,不配为人,所以,太上皇让人将他整个院子封死了,门窗也都钉住了,没有一颗米粒的情况下,废太子竟然坚持足足二十天才死,你知道他是怎么活得这二十天,又是怎么死的么?” 苏太妃曾经百般打听,无奈消息被太上皇严密封锁,她无从得知,后来得知废太子之子被册封为忠义郡王,她才安心等死去了。太后娘娘的话极大勾起她的兴趣:“毒妇,你说,他是怎么死得?” “废太子先把地上的草都拔光了,吃了,伏在地上像畜生一样喝地上雨水脏水,临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草了,他也爬不动了,竟把被褥里的棉絮也吃了。” 苏太妃顿时痴了:“吃草?怎么可能,不会的,他是太子,皇上儿子啊,未来的天子啊!” 太后娘娘微笑:“是啊,他本来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人上之人,怎么死了呢?你知道么?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下贱之人勾引他,让他失去皇位,失去人格,失去尊严,最终被太上皇厌弃,被宗室抛弃,像一条野狗一般冻饿而死了!” 太后娘娘直指苏太妃的眼窝子:“你恨这个,很那个,其实最该恨的是你自己,是你亲手害死了你的情人表哥!” 表哥而死了? 因为自己对她的眷恋被太上皇下命活活饿死了? 苏太妃受不了这事实,顿时疯了! 她疯狂地喊叫,乱蹦乱跳,未几,成了个血人! 太后娘娘知道苏太妃废了,道:“抓住她,不要让她死了,她没资格给太上皇殉葬!” 苏太妃若是这会子死了,按照她贵太妃之位生殉,就可以附葬陵寝,享受万世香火! 太后娘娘可不可以去了地下再跟个丧德之人比邻! 苏贵太妃疯了,却没死成! 苏太妃之罪满门当诛,只可惜,苏太妃已经没有满门了。 太后娘娘跟乾元帝商议之后决定,隐瞒苏太妃谋逆之罪,实在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不过,苏太妃其人在没有自个享受贵太妃待遇,也不配活着了。 不过,她不能跟太上皇一起死。 太上皇八十四岁高龄,虽然死在花丛里,也是他自己作孽,算不得冤枉。 乾元帝一片孝顺,对外宣称太上皇因为忽发痰症而亡。送给太上皇一个寿终正寝的体面结论! 太上皇停灵养心殿,乾元帝几乎守在灵前,几次晕厥。 太上皇腊月初一薨逝。 二十日后,正是腊月二十一日。 乾元帝亲自将天上皇灵柩移送寿皇殿! 帝王父丧以日带年,那月二十七日,乾元帝释服。 这一年衙门不封印,举国上下为太上皇的丧礼而忙碌,文武百官沉浸在太上皇薨逝的悲哀之中。 那月二十八,乾元帝叫大起,着急三公九卿,宗室皇亲,文武百官朝会,商议给太上皇议定庙号的大事。 众说纷纷,乾元帝心中早有定论,最终,群臣顺服了乾元帝之意,给太上皇定下太宗庙号! 乾元帝从此在乾清宫安了家了,再不往后宫行走。 钦天监择定吉日,定于来年三月初三,太上皇梓宫入葬景陵! 后宫中,元春迎春同时松了口气。 元春庆幸,三年孝期的冷却,乾元帝纵然再是宠信迎春,三年后也没有今日的热情了。 迎春则暗自庆幸,自己可以安安静静养育龙凤胎了,不受乾元帝骚扰,也不会受到密集生育的困扰。有了三年时间的冷却,于元春姐妹关系也好相处一些。 元春迎春姐妹不过几日尴尬之后,就因为太上皇忽然崩逝而冰释前嫌了。 当然,迎春自从进宫后对于元春就有心结,元春则是因为迎春后来居上,心中不安,更多是不甘心! 若是没有迎春,皇贵妃其不属于自己了? 不过,元春这人不是钻牛角尖之人,很快释然了。 没有迎春,就没有佑哥儿,自己不能生养,哪里来的皇贵妃呢? 太上皇大丧,荣国府来了贾母邢夫人跟凤姐三位诰命夫人哭丧,空隙之时,贾母去了迎春延禧宫小息。迎春发觉,贾母精神大不如从前了,饭也用的少,没说几句话,贾母竟然当着迎春之面瞌睡起来。 时值寒冬,邢夫人进了延禧宫,抱着熏笼不撒手,竟也靠着熏笼睡熟了。 凤姐忙着给迎春赔罪:“老太太今年以来,精神一直不大好,常常说这话就睡熟了。太太一贯的品行您也知道。” 迎春摆手,表示不计较,追问道:“一直以来的消失都说老祖宗安好,这个模子似乎不大好呢,请太医瞧了没有,倒是真么病?” 凤姐叹气:“正是请了太医瞧了,都说没有病症,只说是老年人上了春秋,瞌睡多也是正常。” 迎春跟凤姐一阵眼神交汇,各自心中有数。 老太太比太后娘娘大了三岁,如今也有八十一岁了。在这个朝代可算得高寿了! 不过,贾母一直以为一如贾府的主心骨,凤姐们习惯她活着,如今乍然想起,太上皇那等的尊贵威严,八十四上头也没了,老太太八十一岁了,只怕是没得几年了。 这一想,迎春心里咯噔一下,贾迎春那一世死的时候,正值元春薨逝,贾母病重,那一年迎春二十岁,正是明年! 一切还会回归起点么? 迎春皱眉暗忖,如今自己为妃,生下皇子,想来恶鬼也抓不了自己。 元春,贾母,王子腾几个能躲过去了? 只是这事儿不是迎春能够掌控,蓦地想起一事来:“林妹妹怎么样?” 凤姐笑道:“要说变化最大的就数林妹妹了,这一回忠义郡王坏了事儿,薛大姐儿是完了,她不冤枉,只是薛家姨妈一家子都受了牵连,被抄家锁拿,虽是从犯,却也是罪犯谋逆,故而,刑部不许赎买,硬要发配北疆。薛呆子无所谓,可怜薛姨妈年纪大,这一去,明明白白就是送死。我爹娘哭天摸泪,我叔叔在海疆未归,我哥哥不抵事,还是求得你二哥哥出面斡旋,刑部看在贵妃跟皇贵妃的面子,不好拒绝,直答应可以赎买薛家几个主子,奴才就甭想了,再有薛家大姐儿尸身务必要丢去乱葬岗,否则,君心难平!” “结果薛姨妈回来了,日夜啼哭,逢人就磕头哀告,不知怎么的,林妹妹知道了,竟然回去求了她义兄父英亲王世子,世子爷略微说了几句,薛大姐儿只是府中姬妾,又没有生养,也没上玉碟,竟然答应了让学家悄悄收埋了她。” 凤姐摇头叹气:“如今府里人多在议论,都说林妹妹仗义,当初薛家大姐儿如何逼迫于她,不说九死一生,也差不离儿,最后那一次,还想将身作饵,破坏林妹妹的姻缘,林妹妹跟宝兄弟了事早就暗定的婚事,她一旦成了,让林妹妹怎么办,死路一条!” “嗨!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倒自己个遭了报应了!” 迎春并不惊讶黛玉会收埋宝钗这事儿,黛玉面上清冷,实则心里渴望姐妹亲情,黛玉一贯不图名声这些虚事儿,之所以收埋宝钗,应该是因为当初曾经真心实意把宝钗当过姐姐! 黛玉这种善良多才的姑娘利用该有福报! 得把黛玉跟宝玉的婚事提前办了,不然,贾母仙逝又是一年孝期,老太太估计也会走的不安心。 迎春抿抿嘴角,看着凤姐:“老太太不是爱喝琥珀酒么?凤姐回去后每日早中晚都盯着老太太饮上三杯!” 凤姐愕然,她当然知道琥珀酒的功效,却是那酒水贾母一直喝着呢? 迎春一拉凤姐的手,悄悄将一对银葫芦手链塞给了凤姐:“多年不见巧姐儿,也不知道出落得怎么样的俊俏了,还有葳儿,这一对葫芦给她姐弟把玩吧!” 凤姐心知这对葫芦必有蹊跷,且她心中也有猜测,莫不是当初所言什么神奇的酒卤子? 凤姐心中狂喜,稳住心神,拢住袖口,将身一肃:“臣妇替她姐弟写过皇贵妃恩赏!” 迎春盯着凤姐华光流彩眸子,心中一嗤,前汆子啊,面上不动声色,额首道:“财不露白,细水才好长流!” 第140章 迎春之言,可谓一语中的,直戳凤姐私心。 凤姐玉手款摆:“这不会,怎么会呢?”却见迎春一双来那黑亮的眼睛犹如寒潭一般幽深,似乎能够洞察人之心扉。 凤姐可不是一般小性儿女子,竟然不羞不躁,嬉笑道:“皇贵妃真正是心如明镜,再没谁瞒得过皇贵妃去!” 迎春淡笑:“荣府眼下已经花团锦簇,仅只琥珀贡酒一项收入,已经足够子孙后代过上优越富足的日子,月盈则亏。这世上,无论什么事,过犹不及。凤姐姐需谨记,物极必反,盛极而衰!” 凤姐闻言一愣。 物极必反? 她如今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诰命只比老太太差一些,就连婆婆邢夫人,也是很长时间不敢对她甩脸子大小声了。 外头应酬,她是侯爵夫人,出去一群人跟着奉承,昔日见了她爱搭不理的公侯夫人,如今无不笑脸相迎。 贾琏这几年也很争气,不仅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再者京都四九城里,除了紫禁城,没有他伸手不到的地方。 凤姐自己也是抓钱手,这些年荷包殷实,她事事学者迎春的路子,虽然没有迎春空间出品,独霸人参一行,却也是酒庄铺子田庄添了不少。她的财富虽不及迎春,却能跟贾母这个做了六十年的公侯夫人比肩了。如今荷包里私房银子已经足够给十个闺女十里红妆了。 这几年她顺风顺水,得意忘形,已经忘记了当初处境如何尴尬,如何身为嫡枝不得不俯就讨好一个侧枝二婶子了。 盛极而衰! 瞬间,凤姐额上涔涔汗滴,面上再无一丝嬉笑。 凤姐满脸惭色,冲着迎春一肃身:“皇贵妃安心,臣妇毕竟谨记!” 凤姐面色懊恼,有些手足无措。 她实在是日子顺遂,得意忘形了! 迎春反而笑了:“凤姐姐也无需太过担忧,只是要把这个占尽天下好处的想法收一收,徐家倒是比皇帝还富裕,还牛气,吃得喝得用得,无不精细,而今如何呢?” 凤姐愕然,贾府跟徐家还差得远啊?荣府虽富贵,却是自己个胼手砥足所挣,并不似徐家,向国库伸手,跟皇帝夺银子啊? 迎春瞧着凤姐满面懵懂,心知读书明理这话实在不错。 “咱们如今满门富贵,骨肉团聚,要知道感恩惜福才是!” 凤姐虽然思虑不达,人却通透,一笑虎牙雪白:“皇贵妃娘娘这话极是,都说人一辈子福气是天注定的,任意挥洒会分薄了子孙后代福气!” 凤姐应声是,闻言跟迎春商议:“老太太今年八十一了,算头算尾论虚岁,老太太转眼就八十四了,老话也有七十三,八十四的说法,老太太这几年精神也越发不济了,你哥哥惦记给老太太做大寿冲一冲呢!” 凤姐说话顿住,只是眼下赶上国丧,民间一年不准吃酒动响乐。 迎春伸手捏捏凤姐手:“孝感动天,凤姐姐孝顺,每天给老祖宗一碗粥,一杯茶奉上,老太太必定长命百岁!” 凤姐顿时乐了,是啊,自己手握至宝呢。 旋即,笑容又凝住了,偷偷查看迎春面色。 迎春心中哂笑,说起侄儿:“葳哥儿也三岁了,一个好汉三个帮,他一个人没有亲兄热弟,难眠孤单。就是凤姐姐,难道不知道子多福多?金山银山管好,那及得儿孙绕膝,含饴弄孙快活呢!” 凤姐闻言伸手,想如从前一般戳一下迎春额首,蓦然间想起迎春今非昔比,不是自己那个榆木嘎达的小姑子了,忙把手硬生生玩到自己头上,抚抚鬓角,抿唇笑:“要说上一次葳哥儿出生,多亏妹妹提醒,不然以我的性子,只怕》” 凤姐不由想起后街上贾璜的媳妇儿。这妇人仗着贾璜忠厚,替贾琏管着铺子,在贾琏面前说得上话,故而,很是得意,无事也要把凤姐贾琏拿出来说道说道,虽然说的好话,却人不是菩萨,要那些虚言假语来作甚? 故而,凤姐有些恼她。 金氏几次三番想托付大家做媒,却被凤姐各种借借口婉拒了。金氏心里顿时恼了,自己男人拼死拼活给荣府买命,自己只有一点小小要求就不能照应,难不成你不说。自己不会主动说么? 这妇人怀着孩子不尊重,东家长,西家短的到处闲逛,结果一个四个月成型的胎儿落了。 贾璜年约三十,王儿子望的眼睛穿,如今好容易有了,却因为她充能替娘家侄儿说亲事,葬送了自己而。 贾璜气得要纳妾,他娘求了老祖宗贾母做主,说是宁愿聘娶一个府里丫头做二房,再不说说什么小门小户了。 阖族人都看着荣国府吃饭,贾母一句话虽然抵不上一万句,却是说一句算一句。 贾母一旦答应,赏赐贾璜丫头,即便贾璜母亲也不敢发脾气不受。 金氏只生了两个丫头还没站住,贾璜要娶二房繁衍子嗣也是正理。 贾母最喜欢多子多孙,没有不答应。 金氏吓得够呛,满月了就进府磕头,再没有一丝当初仗腰子责骂宝玉的气势,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想让贾琏伸手管一管贾璜。 毕竟贾璜如今靠着贾琏提拔踩在族里站稳脚跟。 贾琏深恨妒妇,这些年可是被人管死了。难得一个机会看热闹,贾琏不仅出钱替贾璜兄弟,买一房美妾,好叫她成天窝里斗,免得来家里调三窝四。 凤姐最后愤愤不平:“什么东西,一个四五不着六的兔儿爷,竟然肖想后街的喜鸾四姐儿两个,真正是癞□□,不知天高地厚!” 凤姐一提说,迎春想起来了,这个姓金的,便是那个吃荣府,喝荣府,荣府宝玉入狱,他不出银子打点牢狱,却落井下石,在荣府坍塌之后,联合荣府的仇人,故意使坏,让宝玉贾兰几个不成年男丁,在朝廷大赦之后继续坐黑牢。 迎春蹙眉:“记得当初在学堂,就是这个金氏的兄弟污言秽语,闹得不成样子。这一回宁府虽然罪有应得,错不过是姓贾,这个金荣沾了宁府多少好处,却因为跟秦钟的纷争出堂作证,想将贾珍贾蓉父子打成反贼,这等睚眦必报之人,凤姐姐早该把他腿打断了扔出去了,怎么还叫金家人在府里出入呢?难道等他寻了机会害咱们? “还有那个贾璜,若是再跟金家一门拧不清,再能干也不能用了,家贼内鬼最难防,凤姐姐告诉二哥哥,早早打发出去,宁愿出钱白养他吃闲饭!” 凤姐虽然惊讶于迎春对于金家的厌恶,却被发觉迎春何故对金家如此了解。 第141章 迎春却没想到,这个金荣倒帮了迎春的忙了,成了迎春报仇的导火索了。 却是凤姐从皇宫哭丧回去,百忙之中寻了同样进宫哭丧贾琏,把迎春意思说了。 贾璜很干脆,因为他纳娶二房金氏便投缳撞墙,他便一直休书,将进门十年无所出的金氏给休了。 着金荣原本一下子上京投奔姑母来的,若是金氏被休,他岂非要返回金陵乡下?这可不成,他已经习惯了精度生活,虽然屁股受累,但是嘴巴快活啊。 这小子果然一日迎春担忧,出银子请了几个狐朋狗党去揍他姑父贾璜,结果呢,正遇见孙绍祖这个癞皮狗。 孙绍祖因为在海疆等不到徐家人,结果就投奔了忠顺王父子,梦想一飞冲天,结果,很不幸,忠顺王临阵叛逃,孙绍祖受到王子腾的打压排挤,将可黑可白的孙绍祖应是捏把进了谋逆集团之中。 他老爹害怕被牵连,跟他脱离父子关系。 孙老爹也是个不要面皮之人,当初孙绍祖投奔徐家,他跟着击节叫好,言犹在耳,如今却要跟孙绍祖断绝关系,妄想断尾求生。 孙绍祖了为了脱罪,当尽家财,典卖房产。买房之人趁人之危,几万两得来宅子一千两银子便卖了。 孙绍祖虽然会生财,出了牢狱便被贾琏追着屁股收拾,老鼠戏猫一般,直将孙绍祖磨成一个街上混子,靠着替人打架挣吃食。 这一日金荣带孙绍祖直闯荣府,然后荣府大门口大闹一场,杨一杨贾琏仗势欺人,逼迫从兄休妻臭名。借机逼迫贾琏,收回休妻之念。 宁国府现如今赏赐给了宗室居住,宗室的褒贬直接关系到贾府两位娘娘的前程。 贵妃皇贵妃了不起啊 徐皇后还不是皇上一句话,说废就废除了? 熟料孙绍祖自有打算,他进荣府,就是来报仇雪恨来的,他以为当初贾琏劝他投靠徐家就是坑,就是个局。如今他身败名裂,三餐不继,就是贾府害得,所以,他要坏了贾府声誉。 如何坏事儿,他也打算了好了,荣府三姑娘不是说给了冯紫英,正好冯紫英也是自己仇人,正好一锅烩了,自己把家三姑娘办了,给冯紫英一定绿帽子,也给自己找个吃饭地方了。 却不料,他这一宗心思早被锦鲤探查得一清二楚,这丫头害怕迎春担忧,直接一阵青烟出宫去了。 师徒们一阵商议,定下计策。 时光如梭,这一日老皇帝薨逝二十七日,两班大臣无需再每日哭灵,贾琏邀请了巡城御史品茶,这些日子贾琏去宫中哭灵,不放心荣府安全,请托京兆伊看顾。 巡城御史日日转一圈,宵小逃之夭夭。 金荣也是算准了,这一日贾琏回家,巡城御史只怕不会再来了,故而上门吵嚷。 正好碰见御城御史带着四个属下在品茶。 这荣府的茶水可是比玉泉山的水还要香甜,几位正在书房中眉飞色舞,咂嘴巴舌,忽闻外面一阵吵嚷。 贾琏蹙眉骂兴儿:“没见我这儿陪客呢?快去去瞧瞧,何人府门吵嚷?” 巡城御史尚未动,他手下四大门柱跳将起来了:“侯爷大人宽坐,属下们出去料理!” 四个带刀校尉出的府门,抽刀一亮,哎哟,金荣带来一队人马就怂了,一个个抱头鼠窜,哎哟喂,当初可没说有巡城御史,在这界面上混饭吃,肚子了巡城御史,你就等着天天坐黑牢馊饭吧! 金荣也想逃,却被孙绍祖在后面给他堵住了,这批中山狼,他才不顾念金荣养了他这些日子米饭呢,把金融当成沙袋。往四大门柱刀尖上掷了过去。 孙绍祖打算的很好,他以为四大门柱必定会抽身而退,四散开去,这些门房小厮那你是他的对手,他的计策便年成了不是? 结果这小子今日遇见狠角色了。四大校尉中有一个姓岳的,甭问他是不是岳家后人,反正它会使岳家枪,也有说是杨家枪的,也有说是姜家枪周家枪的,总之这小子会使枪。 这小子不仅会使枪,力气还大,会还把枪法化在宝剑上头。 这会子金荣当头飞来,岳校尉反应最快,当然不能在荣府门口杀人越货,这小子迅速收剑杵地,身子接着杵地的力量就飞起来,给了金荣一个当胸腿,生生把金荣给踢回去了。 踢回去还踢得相当巧,正好砸在孙绍祖这厮身上,孙绍祖被这千钧神力砸中,整个人往后就倒了,结果,后脑勺着地,但听砰砰两声脆响,金荣倒还好,只是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四大门柱中周逍遥是收拾场子的,他拽起金荣捆成个粽子,然后,甩着绳索要捆孙绍祖:“嗨嗨,老小子装死啊,麻溜起来,不然,” 说这话,周逍遥愣住了,地上要饭行子竟然抽搐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草对不起大家,抽风的,一半贴上去了,一半没贴上。 还不许修改! 后半部分放到这儿。 第142章 孙绍祖死了! 迎春闻讯有些不能置信。 “真的死了?他可是行伍出身,据说自小在军用重摸爬滚打长大,等闲之人三五人近不得身!” 那般凶残狠毒孙绍祖,整个荣府对之无可奈何的孙绍祖竟然这般轻易就死了? 锦鲤信誓旦旦:“属下看得真真的,的却是死了,被巡街御史衙门岳校尉一脚踢死了,也不能说踢死了,准确的说,是岳校尉踢了金荣一脚,金荣把孙绍祖砸死了!” 迎春闻言愕然,旋即笑了。这可正是报应不爽,那一世,孙绍祖将迎春一脚踢飞,撞柱而死了,这一辈子,她自己竟然被人砸死了。 可见上天自有公论! 金荣虽然吐血,生命无碍。不过,他纠结流氓地痞冲击荣国侯府,继而袭击巡街御史,在后砸死了孙绍祖,这三款大罪任凭一项足够他死三次了。 所以,金荣不容置疑被判了斩立决。 只不过,斩立决已经够快,却在三日后。 金荣竟然没等到三日,得到判决的当口,便被吓的肝胆俱裂,口吐苦胆而死! 这事儿传至荣宁街,所有人也只有感叹一句,报应不爽。 金荣自小靠着荣宁二府过活,反头来陷害贾珍父子谋反,这种人不死死谁呢! 迎春没想到孙绍祖金荣这两个分别谋害迎春宝玉的凶手竟然搭伴死了。 自此,迎春对于既定命运,再无挂碍。 宫中居丧,年节一切从简。 百日后,太上皇入葬陵寝,乾元帝亲自护送皇帝灵柩送去地宫。 皇帝只需要手足二十七日即可照常生活,可是,乾元帝却坚持要守孝三年。 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结庐而居就免了。 举国山下沮丧一年,一年之内不许饮酒作乐动响乐,百姓三月内不许迎娶。 迎春等后宫嫔妃,却要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得花红柳绿,不得饮酒食用荤腥。更不能侍寝怀孕生孩子。 太后娘娘也是夫死三年孝。 太后娘娘对于皇帝有三分夫妻之情,却有十分感激之情。虽然当初太上皇虽然纵容苏贵妃,没有十分护着太后母子们,可是,却也没有跟桀纣似的任由苏贵妃把太后母子治死。 或者,可以说,太上皇其实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宠妃可以横行霸道欺负欺负小老婆与儿子,吵吵嚷嚷不打紧。可是,一旦过了,皇帝就会干涉。 这也是太后娘娘敬重感激太上皇的的缘故,好色不昏庸。 三年孝期对于元春,以及其与后宫嫔妃,或许漫长难捱,对于迎出来说,再好不过了。 一来,守孝之深居简出,一般人等想要算计龙凤胎,无异登天。 二来,迎春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细心照料一双儿女,修养身子,一杯日后过关斩将。 三来,迎春仅仅只跟乾元帝一次夫妻便一箭中的而怀孕,实际上迎春不知道该如何跟乾元帝相处,这三年时间,正好让迎春做好充分准备,修正心态,权当是一个毕竟,要做一个宠妃,皇贵妃,再跟之前那般,对于皇帝避而远之不可能了。 宫中虽然三年孝,毕竟是皇宫,不可能一身白一身黑,弄得皇宫死气沉沉,与国运也不利,后妃乐意,文武大臣也不答应。 是故,除了热孝,嫔妃们只要不着亮色锦缎即可。 迎春遂尚衣局给自己以及龙凤胎做了几身细棉布的棉袍,龙凤胎的衣物也摒除了大红大紫金黄明黄这些明亮之色,衣物鞋袜,一般比照迎春,母子三人走出去,一色都是冷色调。 如今钟粹宫,永和宫,翊坤宫,坤宁宫都空置,余下几位娘娘多年挣扎并不能得打皇帝丝毫眷顾,遑论如今正值孝期,即便遇见皇帝只怕也难得勾引了。 大多是熬着熬着,便冷了心了,再不思虑上位之事。 却是储秀宫内因为有杨瑾瑜的风流案例在前,这些自诩美貌的小嫔妃们便跃跃欲试。因为穿着不能费心思,嫔妃们已然拼得五花八门,不能插戴金器,各人便使出十八般武艺,在梳妆上头下功夫,高髻,矮髻,螺旋髻,飞仙髻,牡丹髻,元宝髻。 衣服颜色不能鲜艳,便在式样,布料上头较高低。 迎春瞧着这些跟自己同年小嫔妃,心知他们这是着急上火了,无处发泄,只好自己折腾起来。 迎春的态度便是只要他们不违拗宫规礼法,随她们去,都做了好些年的活寡妇了,难道不行人作兴作兴散散火气。 元春则是嗤之于鼻。 为了这群发春的小嫔妃不到自己跟前晃悠,元春吩咐抱琴:“去御膳房传话,” 随后,宫中便有流言传播,说是乾元帝的爱好其实跟唐玄宗相同,喜欢丰盈美人。 这话处出来的时候,无人理会,慢慢的有人上了心,细细思量,果然如此。 话说儿子择偶对象或多或少有些母亲的影子。太后娘娘就是属于健美型的美人,否则,她也挨不过那些磋磨,走到今日巅峰。太后娘娘若是跟林妹妹一般,身子病弱,还爱多思多想多费神,只怕母子们骨头已经能打鼓了。 再看皇贵妃贵妃,还有之前的淑妃惠妃跟宁嫔,一个个都是丰盈类型。 虽然皇帝曾经改变过口味,选了几个锥子脸美人,结果,不过三五天过去,便厌恶了。 杨瑾瑜就是最好的例证。 曾几何时,杨婕妤如何风光无限呢,不说贵妃当初要隐忍不发,就连皇后娘娘更是三缄其口,任凭皇帝自己耍了得高兴。 一个淫奔之人生生成了婕妤。 这使得清流人家对杨家嗤之于鼻,避而远之的缘故,否则,杨琨也不会堕落到去跪舔徐家的鞋面儿。 这之后,后宫挂起一阵滋补风气,更有人日日比照迎春行动,迎春这般刚一动生,就有人开始买消息。 迎春这边散步,所有人都去散步,迎春品茶赏雪,不消一刻,储秀宫就忙忙碌碌开始去御花园集合。这边尚不及布置妥当,迎春这里又换了花样了,带着龙凤胎作者暖轿往宁寿宫请安商议去了。 这般折腾跟风,一直到太上皇梓宫一如陵寝之中,储秀宫一群美人,尚未有人折腾到皇帝跟前去。 随后,乾元帝致力于政务。他决定遵从太上皇一命,不摘忠顺王脑袋,只将忠顺王发撇发配岭南了事。 活不活的下去,但看各自本领了。 只可惜,忠顺王没有走到岭南,他途中病倒,刚刚进入岭南瘴气之地,不过三日,便一命呜呼。 消息传回,乾元帝整在书斋翻看大臣们奏折,闻听忠顺王竟然死了,一如迎春一般无法置信。实在是从小到大,忠顺王给乾元帝使了多少绊子,是书房,在演练场,忠顺王无处不在骑着乾元帝头上,甚至在太上皇面前,也比乾元帝更有面子。一旦两人争都,倒霉的总是乾元帝。 御书房中,一般是宗室替皇子挨板子,忠顺王就有把握让乾元帝这个不受宠爱的皇子替他挨板子。 这样一个狡黠至极家伙竟然死了? 惊愕之后,乾元帝忍不住笑了,嘴巧翘起如同上弦月芽儿。 心情愉悦的乾元帝终于发善心了,命忠顺王女眷原地返回,在城外吴家庄给一座三百亩小庄子,忠顺王府女眷在极度恐慌之后,终于有了立锥之地。 只可惜,满府女眷,男丁除了外套的世子,余者,一滴不剩了。 再之后,乾元帝开始清除忠义郡王一系。 冯紫英开始深挖根源,将之前东宫任职之人悉数派遣去给太上皇守灵。 不想这一清除,皇宫太监宫女嬷嬷竟然少了泰半。 乾元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从前只是只道太子兄长暴虐孤僻,不爱说话,谁知道,太子的爪牙竟然铺地毯一般遍布皇宫。 自己当初险胜,实在不易啊! 一贯致力于要做明君的乾元帝决定彻底铲除忠义郡王的残余党羽。 按照冯紫英的消息,锦衣卫跟内卫之中都有忠义郡王派遣的亲信,目的在于详细掌握皇宫东厢,方便他起事。 只可惜,时也命也。 忠义郡王诸多安排让其自食其果,竟然成了压垮他生命最后一根稻草。 也成了他谋反的干证。 忠义郡王一系落马,空出大量的肥缺与要塞位置。 比如扬州知府,两省巡抚,道台学政。 三月初三,女儿节,虽然宫中不办宴会,乾元帝却来给太后娘娘磕头。恰逢迎春在侧,遂一笑:“陪都将军出缺,爱妃家里可有适当人选推荐?” 迎春微愕之后,迅速摇头:“臣妾家里老将已老,幼年有待磨练,实在不堪重负,还请圣上另请贤明。” 乾元帝若有所思,盯了眼迎春:“贾侯爷就很不错,贵妃的那个兄弟,二房贾环呢?” 第143章 贾环?迎春心下微愕,贾环比探小一岁,今年才十五岁,沾了海疆战役之光,白得了个正六品武职,跟人家那些从战场上成长起来将军无可比拟,无论贾琮还是贾环又或是贾兰,纵然在锐健营历练了两年,若是提升做个千户,还可说的,陪都将军可是正一品。 贾琏眼下的武功以及人脉关系,或可一试,只是荣府在京都的根基离不开贾琏。 迎春睨眼乾元帝的笑颜,乾元帝这是说笑呢?还是想被人骂作桀纣呢? 迎春心中一嗤,纵然乾元帝想做桀纣,自己不愿意被人当成妖孽呢。 遂肃身一笑:“感谢圣上如此眷顾臣妾娘家,只是,陪都可是京都的大后方,龙兴之地,又有老祖宗的神邸与根基,实乃至关紧要之地,非德高望重之人不能守护,故而,臣妾以为家里几位兄弟难当大任,还请圣上另立贤能。” 乾元帝闻言挑眉一笑:“母后,您的话不错。” 太后娘娘笑得快活极了:“嗯,皇帝这话不对,应该是迎丫头人品不错。” 乾元帝额首微笑:“嗯,果然当得起公正无私。” 迎春抿嘴一笑:“圣上您这话可是称赞错了,臣妾心里也有偏私呢!” 乾元帝心情十分好:“哦。说来听听!” 迎春道:“若说独当一面,臣妾的兄弟们稍显稚嫩,可是论忠心热血,他们丝毫不差,若是圣上觉得臣妾娘家兄弟或可栽培,升他们二等侍卫,或者做个典仪,跟在升上身边学些本事,臣妾便感激不尽了。” 乾元帝爽快地答应了:“这话说的话,本是可以学习,忠心难得,爱妃所请,准了!”随即,乾元帝高声吩咐大太监王福:“传朕口谕,擢升蓝翎卫贾环为千户,继续在西山大营效命,贾琮着补御前三等侍卫!” 迎春微微愕然,千户与三等侍卫俱是正五品,亦即,贾琮贾环这两个毛头小子的官阶已经直追二老爷贾政的工部郎中了。 虽然本朝重文轻武,毕竟官阶相同啊。 要说贾政做官实在不咋的,十多年了,不过官升一品,还是因为元春敕封贵妃推恩所赏赐。 迎春敕封皇贵妃,正值内忧外患,武官吃香,并未推恩娘家。 这一想,迎春也为贾政憋屈,整个荣府,除了宝玉与贾兰一个个都要跟他仗腰子了。 思及此,迎春暗暗哂笑。 不知道二叔贾政这个假道学接到旨意,会是什么表情,只怕要气出个好歹来了。 如此一想,迎春心底乐得很,忙着蹬身行礼:“臣妾叩谢圣上隆恩!” 乾元帝伸手搀扶迎春:“爱妃请起,你诞育龙凤胎,有功社稷宗庙,荣国府乃皇贵妃娘家,理当褒奖!” 果然,迎春听着锦鲤小报告,贾政在天使临门之时意气风发,及至听见贾琮贾环升官了,却是从六品一跃而成正五品,贾政整个就不好了。 贾母贾琏凤姐无不欢喜雀跃,因为这官儿很明显就是冲着迎春面子,迎春得宠,兄弟封官,同样的兄弟升迁,迎春也有面子。 大家只顾着高兴,无人主意道贾政的失落,当然,更没有谁去安慰安慰贾政这颗受伤的心灵。王氏成天装淑女,赵姨娘倒是体贴温柔,今日也顾不得家政了,因为她是贾环的娘啊,虽然她不能晋封,儿子出息,她也高兴啊,整个打了鸡血似的,跟那游廊上通道上来来往往的,不知道她的目的在哪里,总之就是走来走去,孔雀开屏似的,把那脑袋高高昂着,无论见了谁,都会远远咳嗽一声,意在提醒人家,给本姨娘道喜吧,咱儿子升官呢! 生怕人家看不见她满面的得瑟,不知道她心里的喜事。 眼下凤姐微恙,索性丢了手滋补身子,以期出孝后一箭中的再生儿子,荣国府府务就有李纨探春帮着打理,探春这边正看着王登喜家里派发赏钱,却听见小丫头们嘻嘻哈哈议论赵姨娘,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若是去干涉她,必定一场大闹,不去吧,这般抽风的行径,实在让人尴尬难堪。 李纨很理解探春的心思,暗中劝说道:“由得她,府里谁不知道她的性子呢,怪不着妹妹,再者,姨娘这些年被老太太太太压得天昏地暗,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不叫她显摆只怕要别窍了!” 探春遂不理睬了,任凭她去各处宣扬。 贾母亦不管她,心里只是嘲讽这丫眼皮子浅,多打点事情,炫白成这样?不过看在她生得儿女尚不错,只有继续由她蹦跶去。 元春这边得知贾环贾琮的事情,眉峰微皱,心里暗暗责怪迎春不老练,这推恩也该推到父亲贾政跟贾琏这个家主身上才是,如何便宜两个毛孩子呢? 黄嘴牙子能做什么,撑起门户还得靠父亲跟琏儿呢! 元春心里老大不高兴,觉得迎春没跟她商议:“妹妹这事儿办得很不老成,圣上既然有意施恩荣府,就该往二老爷跟琏儿身上使力,到让他们糟蹋了机会。” 元春气愤愤的,迎春毫不在意:“姐姐想一想,二叔但凡有些许心计,十几年了如何还在从五品上头?不说格外恩宠,三年一考绩,二叔十几年来也应该升到三四品了,如今却是考了姐姐敕封推恩才升了个之郎中,可见二叔并不是做官儿的料子。 “环儿,琮儿,兰儿却不同,他三个入仕途,做蓝翎卫,都是凭这个自己的本性与眼力,直说这一份眼光,已经胜出二叔许多倍了。姐姐别忘了,环儿,琮儿之前已经自己混到副千户,这才一年时间,他兄弟就升了一级,二叔呢,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了?政绩没有,人缘也没有,全靠着祖宗恩荫!” 元春顿时有些气恼:“你,你怎能像这般说,父亲也是书生意气,只爱闭门读书,不爱跟人结交,若是让夫妻走出去历练历练,未必没有王家舅爷的成就。” 映出睨眼元春,心中暗忖,只怕是元春并不知道贾政的迂腐无能还固执拧巴吧。 “姐姐这是你家多年,不理解二叔的为人与本领了,二叔从前是荣府外当家,却把一切丢给门人清客,自己直管寻章摘句,花起钱来就问二太太伸手,余者一概不问。这样的性子,若是出去想地方官,不是二叔坑死百姓,就是上官坑死二叔。我的意思,二叔还是在京都养老混日子得好,出去了,必定只会给府里添麻烦。姐姐应该记得我当初的提议,我现在还是这个意思,二叔只适合做个闲官,吃吃喝喝一辈子,不像大老爷珍大哥那样给家里招灾就是大功德了。” 元春希望有个高管侯爵的父亲,却是高估了贾政能力。贾政在元春眼里是个清俊的读书人,迎春眼里的刻板古怪在元春眼里却成了读书人的傲气,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值得推崇。 很显然,元春并不认同迎春,气呼呼告辞回了承乾宫。 眼下江南的官员损失泰半,正是官员大换血的时候,元春以为机会难得。 迎春以为元春虽然不服气,却会慎重考虑自己意见。 迎春这也会却高估了元春膨胀的野心。 三日后,迎春得知贾政被外放为江南学政,负责组织明年的科考。 迎春甚是懊恼,江南的客场历来黑暗,贾政最是古怪的性子,到时候若是不顺应潜规则,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必定要被人当成绊脚石搬开,若是同流合污,迎春恐怕他脑袋不保,还要留下骂名。 迎春心里只挫牙,恨不得去指着元春鼻子骂几句。 元春实在不了解自己父亲斤两,若是想要谋求告官,索性往工部往上走,高官厚禄养着,不干坏事儿就成。反正只要不是工部尚书就没什么关系,且这些年工部不过做些修修补补的事情,危险的事情根本与工部的官员没关系。 可是,元春却伸手去触摸江南科考这这一滩深不见底的烂泥团。 林姑父教训就在眼前,可惜元春似乎睁眼瞎了。干出这等傻事儿来。 迎春试图劝说乾元帝另派他人,可是乾元帝似乎认定了贾政了。 迎春可不想让自己孩子有个因为扰乱科举而被拘押,甚至杀头的舅老爷。 万般无奈之下,迎春只得故技重施,吩咐锦鲤:“万一不成,绕过二老爷去跟大老爷做伴吧!” 锦鲤娇笑:“不就是不能去江南吧,主子安心,属下与主子分忧吧!” 三日后,荣府上折子请罪。 却是贾政饮酒过量,在酒宴上就胡吹吹自己,夜半无人时,起夜喝水之时,竟然跌跤摔倒,破碎的的渣滓十分凑效扎破了贾政脚踝的韧带。 面对锦鲤得意洋洋求表扬犒赏锦鲤,迎春苦笑不得,却也知道,锦鲤的做法看似粗俗,却是最为快捷的途径。 瘸子算是残废,无根残缺之人,无言做官,也无言进宫朝贺。 身子破残之人,更加做不得朝廷的命官! 虽然有些不孝的嫌疑,迎春还是冲着锦鲤竖起大拇指:“甚合我意,干得好!” 迎春甚至想说一句:“谢谢锦鲤,你是荣府的大恩人!” 第144章 元春消息也甚灵通,迎春得知消息后的翌日,元春便得了消息,匆匆忙忙来跟迎春商议,一双眼睛通红,显见是哭过了。 姐妹见礼就坐。 迎春不及动问,元春已经哽咽起来。 元春这里只道是迎春尚未得知贾政的消息:“妹妹,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我飞了多少口舌,才给父亲谋了这个体面差事,如今却除了这样的意外,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工部带着,父亲也不会得意忘形,醉酒出事了。 迎春故作讶异:“二叔怎的了?” 或许是迎春太过正常了,惹起了元春的狐疑:“妹妹没听到消息么?妹妹不是有走货的渠道?” 迎春叹道:“走货渠道只管走货,大家不过是将钱易货,并不涉及其他,且我怀孕生子后鲜少走货,我这里大门不出,一心照料龙凤胎,纵然出去逛逛,不在也只在乾宫跟宁寿宫几处打转,大姐姐不是不知道啊?” 元春一听这话,顿失兴趣,搭下眼帘:“是姐姐糊涂了,我总揽后宫也才得知消息,妹妹如今有子万事足,自然不管闲事了!” 不管闲事? 迎春勾勾嘴唇,元春心里,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个皇贵妃尊贵于她,今时今日,只怕自己想要伸手管事儿,只怕元春也不会撒手吧! 所幸,自己喜欢过散淡闲适的日子,正如元春所言有子万事足,乐得成全她去抓权显能,左不过如今还有太后娘娘为尊,谁也别想翻过天去。 等那元春重新匀面出来,迎春这边也收拾心情,迎了元春就坐,轻声言道:“姐姐且想想宝玉,二叔这一次病休未必不是好事。” 元春蹙眉:“这是什么话,自来没听说过患病成了好事呢!” 迎春微笑:“姐姐勿恼,且想一想圣上为什么派二叔下江南呢,去做学政主考,宝兄这一次也要参加乡试,若是二叔去做学政,总有一人要回避,难道大姐姐想从此绝了宝兄弟的青云路不成?” 元春美眸一亮,心里一突,自己怎么把这章忘记了?宝兄弟的前程关系到荣府未来啊,科举出身可比父亲恩荫出身强得多了,一旦宝玉得中三甲,入了翰林,那就是宰相的种子。如今的张大学士,乔大学士,徐大学士,个顶个都是科举出身,两榜进士。 这一想,云春心里犹如拨开乌云,瞬间阳光明媚了,抿嘴额首一笑,嘴颊一对梨涡儿分外娇媚。 元春伸手拍拍迎春得手:“唉,瞧我瞎忙的,都把宝兄弟的事情忘记了,还是妹妹细心,怪得老太太总说你待跟宝兄弟好呢。” 迎春一笑:“我不比姐姐,要打理宫务,我的心小,装不下什么大事儿,如今除了希望龙凤胎无病无灾,健健康康,就是记挂家里的姐妹兄弟们,明年咱们家现成两桩喜事,若是宝兄弟明年成了天子门生,那可是三喜临门,再没有比这个还让人欢喜了!” 元春拍手:“正是呢,嗯,不成,我的去安排安排去。” 安排安排? 迎春正在疑惑,却见锦鲤脑壳头冒了出来,掩嘴娇笑:“贤贵妃想要国舅爷当状元,所以,她想去偷瞄圣上写的些什么文章,读些什么书。” 迎春闻言,瞅着元春得意洋洋的笑颜直发晕,元春不愧是王氏的亲生女,遇事就爱掐尖占便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都是不要命的主儿,王氏为了银子就敢弄死林妹妹,元春更是青出于蓝,为了宝玉得中状元,竟然窥视圣君,去偷乾元帝。 迎春抿抿嘴角,想说什么却发觉无话可说,难道说自己会读心,把元春脑海里东西也挖出来了? 不等迎春想得通透,元春已经急匆匆回去排兵布阵去了。 迎春头疼不已,这是不能揭发,揭发了,元春就完了,自己也成笑话了,弄不好还会连累宝玉,或许会被褫夺生员资格,从此前程无望。 宝玉这人除了读书做个注明学者诗人,将来自立门户,书香传家,余者还能做什么? 可笑元春处处为宝玉着想,处处却在给宝玉挖坑。 前生是之意拆散宝黛,今生被自己掰正了,又想窥视圣君,左右科考,正是活得不赖烦了。 之前给贾政求官,虽说是急功近利,却也算是取之有道,无论是骗也好,哄也好,赖也好,总之是乾元帝乖乖就范,如今却是公然背叛乾元帝,去偷乾元帝,不知道乾元帝得知真相,该是何等心寒! 迎春终于明白远处你为什么死了,大多数是她自以为是,作来作去,把自己个作死了! 救是不救呢?如何救呢?弄不好就是姐妹反目,如今自己姐妹可谓虎霸后宫,若是内讧知会让外人看笑话捡便宜。 今后宫中孩子一如雨后春笋,自己身居高位,可是双全难敌四手,自己需要元春的帮助。 窥视天子隐秘乃欺君之罪!罪莫大焉。 康熙帝曾经因为这个废过太子,可知帝王多么忌讳此事。 元春胆子实在太大了。 最终,迎春决定救助元春之前,给元春一个教训。 迎春吩咐锦鲤:“盯着承乾宫抱琴,看她跟乾清宫那个太监接触,然后,在他们交易之时打草惊蛇,让元春的钉子露陷,等到抱琴岌岌可危之时,你再出手救下抱琴。” 锦鲤嘟噜:“不如让抱琴也落网,正好一了百了,免得主子您时时要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之前政老爷,就叫他去江南,等到宝二舅爷被取消资格了,政老爷也倒霉了,那才是釜底抽薪,一了百了,贤贵妃今后再想作兴,也没作兴地界了,咱们也好悠闲度日。” 迎春伸手一弹锦鲤:“臭妖精,懂什么啊,知道律法中有株连一条么?宝玉就算了,二老爷若是陷入科举舞弊案,弄不好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祸,严重的还要株连三族,父族母族妻族,佑哥儿外公挨斩刑,跟大皇子处境有何区别?就是本宫跟贤贵妃也会被世人厌弃,那时候,即便有太后皇帝撑腰,咱们母子们从此也低人一等了,只怕这后宫中是个女人就可以傲视咱们了。” 锦鲤嘻嘻笑,舌头伸得狗似的:“主人饶恕属下一回吧,人间这些弯弯绕,属下实在不懂得啊。” 迎春睨着锦鲤冷笑:“那一日你游逛莲池我可是瞧见了,你额顶上已经有三片龙鳞了,是不是代表你可以活到三百岁?三百岁的时间,你住在空间呢,偷吃我的人生异国与灵泉,直到你真正修成人身,不再依赖水,是不是?” 锦鲤伸手捂住头顶,眼眸中满室惊恐:“主子您怎么知道?若非修道之人,根本不能窥破我的真身啊?主子,您背着属下偷偷修道了?” 迎春一啐:“胡说八道,我何曾修道过。那晚你自己在那湖里打挺,现了原形,额上三道银红的光焰闪烁,比宝石还要夺目!” 眼睛没瞎就看得见,跟修道不修道什么关系。 锦鲤震惊不已,她将头顶的三片龙鳞变成水晶钗了,迎春竟然看见了。 锦鲤拼着被灼伤神识,对迎春进行探究,却发觉,迎春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丹田之中原本青色的灵气参合一丝金色,比之前稀薄的灵气相比较,已经浑厚了许多。 再看迎春体内经络,竟然比怀玉之前拓宽了一倍。 锦鲤喜极而泣:“恭喜主人,贺喜主子,您的了龙凤胎的济了,您今后就算不修炼,也有一百二十岁的高寿了!” 迎春默然,一百二十岁? 自己二十岁,龙凤胎才一岁,自己只比龙凤胎大二十岁,哎哟娘,龙凤胎必须活到一百岁,才会有资格陪伴我到寿终正寝,再替我养老送终。 哎哟妈,这世上活到一百岁的的人十分稀少啊,皇室宗亲中,太宗皇帝算是高寿了,也只是算头算尾拢共八十三岁。 一个人独活一百二十岁,没有亲人朋友,该是多么寂寞! 被人都有崭新的记忆,崭新的开始,唯独自己背负着八辈子的破旧记忆,这日子实在没法活了。 锦鲤读懂了迎春眼神,一嗤:“主子您的思想实在太奇怪了,修道人有时候为了能够长寿,或者掠夺长寿机会,或者是剥夺别人的生命元在所不辞,只恨自己活不到天长地久,唯独您,害怕自己个活得太久了。” 迎春用当初学姐初潮后瞅着迎春平板胸脯子的眼神瞅着锦鲤。满眼纠结怜惜:“小儿家家,你懂什么啊?玩儿去吧!” 迎春并未把锦鲤之言放在心上,也没闲情想这些很久远的事情了。 抱琴私下跟乾清宫书房太监私下接头,并在交换装着消息的荷包之时,被守株待兔的丰盈抓了个现行。 好在锦鲤机灵,暗中将抱琴的外形改变了,她成了一个清俊的小厮。 冯紫英的人马一路紧追,追着追着,疑犯进了苍震门后就失去了踪迹。因为是后宫,冯紫英不敢乱闯,只得返回请示。 乾元帝一听跟同喜勾结之人竟然出自后宫,顿时面色一沉,他想起了曾经的淑妃与废后徐氏,一个个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当面无比百依百顺,温柔娴静,背过脸去,都在背着算计自己。 乾元帝愤恨极了:这些可恶女人,一个一个都把自己当成傻子呢! 第145章 乾元帝气得心肝乱颤,咬牙挥手:“派遣暗卫各宫查探,详细排查之前半个时辰所有宫人太监走向。” 后宫暗卫如影随行,冯紫英一圈下来,已经有了大概方位,密报于乾元帝:“有人瞧见承乾宫抱琴姑姑出了苍震门,且并未见之回转。” 乾元帝眉峰蓦地一皱:“即刻撤去苍震门明哨,改为暗中监督,再有,把乾清宫内每一寸土地在翻找一遍,她就是钻进老鼠洞里,也要给朕找出来!” 冯紫英跪地抱拳应声是,领命而去。 这边元春因为心中有鬼,一直模切注意着前朝动静,很快,监督的苍震门的暗桩回报,前朝侍卫异动,冯统领曾经带领侍卫到过苍震门。 元春顿时心惊肉跳,心悬绷得死紧,抱琴尚未回来,难道被捉住了? 元春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猜测,抱琴若是被捉,冯紫英不会追捕至苍震门才折返,必定是冯紫英发现异常,却并未抓住抱琴。 思及此处,元春稍稍安定下来。 但是,抱琴未归,总归是个隐患,倘若抱琴只是藏在某处,最终被人搜出来如何是好? 对于同喜,元春反而不担心,元春对同喜有大恩,同喜既便是死了。也不会拱出自己。 一时间,迎春犹如困兽一般,在寝宫之中转圈圈。 紫墨瞅着元春犹如热锅之上蚂蚁,猜测抱琴此行只怕不顺利,虽然,紫墨不知道抱琴出去干什么,却知道,这一回只怕性命攸关,否则,一贯四平八稳的主人,不会急成这样子。 紫墨大胆上前一步,阻在元春前面:“娘娘,皇贵妃跟您一脉相承,荣辱与共,娘娘若有为难事,不如前去跟皇贵妃商议商议,纵有一差二错,皇贵妃如今的地位跟荣宠,或许能替娘娘担待担待?” 元春多年来独挡一面,习惯了有事自己扛着,这会子闻听此言,如梦方醒,是啊,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单打独斗了,二妹妹虽然惫懒笨拙些,却是后宫中难得有面子有尊荣之人,太后皇上面前都说得上话,就是看在佑哥儿面上,皇上不会当面发作自己。 当然,或许自己不过是忧心过度,或许,抱琴并无甚事,这会子正巧去了延禧宫也不定呢? 这般一想,元春顿时鲜活起来,忙叨叨吩咐起驾:“顺轿延禧宫!” 回头却说乾清宫,乾元帝气鼓鼓的坐在宝座之上,一双眼睛瞪如铜铃,一双耳朵竖着,仔细拧聆听着冯紫英撒出去的各路人马汇集情报。 却是一个二个回报:“报告大统领,东配殿没有。” “报告大统领,西配殿也没有!” “报告大统领,后罩房没有!” ...... 乾元帝满耳充塞着两个字:没有! 乾元帝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把手一挥:“或者人早就逃回去了,把同喜的十个指甲一根一根给我掰下来,若是不招,紧着在掰掉他的脚趾甲,朕倒要看看,倒是他的骨头有多硬!” 乾元帝之所以如此气恼,乃是同喜因为他在冯紫英现身之际,迅速吞掉了那张写字儿的宣纸条儿,再有,接头之人已经溜掉了,故而,同喜知道,只要自己咬牙停住,自己纵然死了,家人也会安然无恙。或许,自己只要挺过这一关,就能逃出生天! 很显然,同喜低估了乾元帝怒火,枕畔人接二连三的背叛,已经让乾元帝犹如怒吼的狮子了,虽是预备扑倒猎物,将之撕碎,咬烂,吃肉寝皮。 当冯紫英掰掉他第一个指甲的时候,同喜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可是,他不会出卖元春,当初,若非元春与他五百两银子,他老子就会被活活打死,他妹子就会被买入八大胡同,他一家子就会四分五裂。没有元春帮助,他也道不了乾元帝跟前伺候笔墨。 同喜怕自己忍不住,他怕自己舌头背叛自己意志,当冯紫英下命掰掉他第二根指甲的时候,同喜一声嚎叫,他咬断了自己舌根,瞬间,鲜血喷了执事太监一满身。 冯紫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同喜死了! 冯紫英十分沮丧,却也如释重负,倘若追查下去,他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案子在同喜这里结束,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乾元帝闻听冯紫英报告,当即气得暴跳而起,顺手将案几之上镇纸砸了出去。 冯紫英没有躲避,镇纸正中冯紫英的额头,瞬间,冯紫英头顶血流如注。 冯紫英却并不捂着,反是满脸血水磕在地上:“微臣有辱使命,自请卸去侍卫统领之职!” 乾元帝随手又是一支御笔砸了过来:“除非是你横着出去,否则,你就给朕做到死!” 冯紫英磕头:“多些圣上不弃!” 乾元帝额上青筋直绽:“滚!” 冯紫英忙着滚了。 王全这里早就预备了止血之物,忙着替冯紫英摁住了,嘴里嘀嘀咕咕:“我的大统领也,圣上砸,您就不会躲一躲呢?圣上会怪罪别人,也不会责怪大统领啊,且今日事情,贼头去了后宫,原是皇上家务事儿,跟您大统领不相干,皇上心理清楚得很,不错是嘴里硬气不承认,皇上心理知道您的委屈,皇上心理也不好受,大统领您要体谅皇上啊,这后宫,唉,实在是,唉!” 王全想说乾元帝也可怜,后院子葡萄架子已然倒了一大片了,如今眼见又倒了一架子,搁谁心里也窝火,何况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老子呢? 冯紫英冷脸额首:“我知道!” 王全手里一顿:“知道?知道您为何不躲避呢?” 冯紫英淡笑:“砸破了我的头,皇上心理怒气当消了大半了,应该可以冷静的处理事情了。” 王全一愣之下,眼圈也红了:“大统领呢,您真是忠臣啊!” 乾元帝皱眉,偏殿的话他听得真真的,心理总算好受些,却是五味杂陈啊,一个是太监,一个统领,这二人却能体谅自己,缘何跟自己荣辱与共的女人们却要前赴后继的背叛自己? 再说延禧宫。 迎春闻听元春到访,心知这人倒也聪慧,事到临头竟然找准了救命的方位。却是面上不动声色,微笑着将元春迎了进去:“姐姐这会子怎的来了?莫不是又有什么好东西要偏我?” 迎春恬静笑容让元春心里一沉,迎春的样子竟是丝毫不闻前朝祸事? 元春秘密眼,嘴角不由自主抽了抽,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些分不清迎春倒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大智若愚,临危不惧? 难道抱琴藏在这里,所以,迎春才会心里有底,才会这般镇定自若? 元春决定不兜圈子了,时间不等人,弄不好,乾元帝搜不到人就回来后宫查探,那时候一切都完了。 元春握紧了迎春的手,自作主张吩咐綉橘司棋几个:“你们下去吧,我与你们主子有话要说!” 綉橘司棋闻言丝毫不动,眼睛盯着迎春。 元春顿时有些气恼,盯着綉橘司棋两个眼睛直冒火星子,杜若也罢了,倒是外人,綉橘司棋奶是家生子儿,自己纵然不是贵妃,也是荣府大姑奶奶,这两个丫头竟敢不给自己面子? 迎春一见元春气得鼻子都歪了,忙着给綉橘司棋使个眼色,杜若三个方才退下了。 元春终于忍不住一声冷哼:“我倒是看错妹妹了,都说妹妹好性儿,倒是会调教奴才,别人都不在眼里了!” 迎春果然好性子,一笑:“姐姐这话说得,事情在我身上,我自然能恕就恕,大家都不容易,大家凑合着过日子,可是如今不同,我有了佑哥儿,福姐儿,如今延禧宫里,一切都要以他兄妹安全为重,奴才们令行禁止,自然以我为尊,否则,这些丫头谁的话都听,延禧宫岂不危矣?” 元春没想到迎春会说出这一番话来,顿时呆了呆,她知道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因为她一直希望迎春能够独挡一面,自己能够立得起,站得住。 可是,如今迎春言谈举止隐有大家风范,不卑不亢,不闹不怒,却自有威仪。 元春笑了笑,笑得有些生硬:“该当,和该如此,早该如此,哦,瞧我,” 元春似乎要避免的尴尬,忽然压低声音,转移了话题:“妹妹,姐姐我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今日遇到难事儿了,或许过不去眼下这个坎了,妹妹,你不是有走货渠道么?眼下可否启动?” 迎春肚里暗笑,渠道:“姐姐又得了上好人参?” 元春急切的摇头:“这一会不是往外运,这一回我是找人,我要她把人给我运进来,价钱随她,怎样?” 迎春咬咬唇瓣,故作惊慌:“运人进宫?姐姐你疯了?这可是杀头大罪,姐姐忘记淑妃废后了?她们怎么倒得?如今什么下场?” 元春被迎春胡扯歪掰的差点气疯了,伸手捂住迎春嘴巴:“我啐,再说我掐你嘴哟,我是谁?其实那等下作娼妇?啐,都怪你,逗惹得我都失了口德了。我只说了吧,抱琴失踪了,很可能陷在乾清宫了,我希望妹妹能够马上替我找她回来,迟恐生变!” 迎春心中冷笑,天大事情竟然像这般乎弄过去,元春也是在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了。遂道:“找人不是不可以,不过,马上不可能,大天白日如何运作?背人无好事,坏事必背人,这事儿怎么也要等到晚上才成!” 元春正要张口,却见紫墨惊慌来报:“娘娘,不好了,刚才传来消息,说是圣上摆驾承乾宫!” 元春唬的站起身子,嘴唇只是颤抖:“完了,完了。”她一把抓住迎春:“二妹妹,咱们同气连枝,你要救一救姐姐啊,否则,姐姐可是活不得了!” 迎春闻听这话,面色一沉,盯着远处道:“姐姐这是什么话?这宫里除了我这个皇贵妃你比大一点,谁人还敢与你作对?难道姐姐这是挤兑妹妹我么?” 元春这一回是真的慌神了,她以为乾元帝必定是抓住了抱琴了,或者,同喜露口了,总之,她乱了方寸,一双手乱摆:“不是,不是,妹妹,长话短说,今日姐姐事儿办砸了,若是霸抱琴栽了,求妹妹看在同根而生,伸伸手救救姐姐,若是抱琴下落不明,事情尚有转机,妹妹你速速找她回来,姐姐今后完事与你商议,以妹妹的意见为先,可好?” 迎春定定瞧着元春:“除此之外,再加一条,今日的事情,姐姐必须原原本本与我说清楚!” 元春一听迎春答应了,顿时红了眼圈,握住迎春,声音只是打颤:“我就知道妹妹不会袖手,只要过了今日,姐姐一切都听妹妹。” 迎春这才额首:“姐姐且去,妹妹试试看!” 元春闻言顿时急了,待要责问,却见迎春一双眸子黑亮沉静,似乎一切尽在手中。 元春生生咽下责问,勉力一笑:“姐姐且去接驾,姐姐就靠你了。” 迎春额首。 元春行至门扉,再次回首:“妹妹,你,你要谨慎些,若是难办,先保住自己要紧!家里今后都靠你了!” 迎春再次额首:“妹妹必定竭尽全力!” 及至元春取得远了,迎春方才收回眸光,问道:“可有人试图靠近这屋子?” 杜若额首:“茶水房里小寇子曾经想要进屋斟茶,被奴奴打发了!” 迎春蹙眉:“竟然混到茶水间!” 好本事啊! 杜若肃身道:“都是奴奴识人不明,娘娘若是同意,奴奴这就设法子撵了他!” 迎春摇头:“先瞧瞧他是谁的人,既然知道了,他的茶水就不能再入咽喉了,我这里用水你亲自烧吧!“ 杜若退下:“多谢娘娘!” 迎春悄悄一晃手镯:“抱琴呢?” 锦鲤嘻嘻露出脑袋来:“我给她丢在她自己个的马桶里了,这会子大约躲在承乾宫后罩楼里泡花瓣吧!” 迎春愕然:“你,你,你怎么这样子,太胡闹了,多恶心啊,宁愿给她打一顿呢,女孩子掉粪坑里了,还活不好呢?” 锦鲤扁嘴委屈的很:“主人啊,您只命属下寻找一个让抱琴躲着不能见人的理由,奴奴想来想去,就想着这个了!” 第146章 妻妾儿女 回头却说乾元帝,虽则冯紫英说道唯有承乾宫跟延禧宫宫人出入频繁,但是,延禧宫里奴才都在苍震门之内打转悠,且都陆续回宫,唯有承乾宫抱琴被人瞧见出了承乾宫,上了御街,随后,竟然再没人见过抱琴,似乎此人消失在御街之上了。 当然,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抱琴有古怪。或许,她是发觉了宫中眼线,刻意隐藏了行径。一个人若是藏头露尾,十拿九稳不是去干好事儿! 乾元帝默默地坐在肩舆之上,心中几乎已经认定了元春就是始作俑者,不过,乾元帝耳旁一直想着冯紫英之言:如此一来,圣上就没那么愤怒,就可以平心静气的处理问题了。 乾元帝以为冯紫英言之有理,无论如何,这事儿必须查实,元春跟了自己也有十几年了,从懵懂少女成了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妇人,这些年来对自己可谓尽心尽力,一路走来实在不易。 且这元春行事一贯谨慎,手腕隐秘果决,这一次如何轻易就让冯紫英察觉端倪? 这事儿有些不合情理! 思及此处,乾元帝终于平静下来。 及至进了承乾宫,乾元帝已经可以摁住了质问元春的冲动,却也没什么好脸色。 乾元帝黑沉着一张臭脸,进了承乾宫。 元春早早的等候在大殿门口,一见乾元帝,满面含笑迎了上来:“臣妾给圣上请安,知道圣上这些日子忙碌,方才听到奴才通报,臣妾有些不敢相信呢!” 乾元帝今日没有往日的温情,背着一双手,根本没理睬元春伸出的玉腕。 实在是乾元帝跟元春的情分不同,他恼恨元春背叛算计,却也不屑于与之虚以委蛇,元春倘若暗中窥视,阴谋算计,那么,彼此情分也就完了。 再与之斡旋,无异嘲讽自己年轻的岁月。 自从跟了乾元帝,乾元帝便从未跟元春摆过臭脸。当然,元春也了解乾元帝,乾元帝从来不能容忍欺骗背叛,一旦给人定罪,要么直接下旨裁夺,一如当初的丽贵妃,连最后一面也省了。要么心中恨极了,则会率性而为,亲手指着你的鼻尖骂一顿,才能出气。元春可是亲耳听过乾元帝如何怒斥废后徐氏与淑妃骂得狗血淋头。 如今,乾元帝来了承乾宫,虽然面色不善,却没有跳脚斥骂。 元春心里依然慌张,却已经看到了希望,事情尚未坏道不可收拾的地步。 元春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笑得娴静温柔。 乾元帝沉脸坐着,接了元春亲手递过来的茶水,却并不饮用,他拇指下意识拈着胎白瓷茶盏的边缘,眉峰微皱,眼睛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盯着元春的眼睛。 元春心中有病,自然有些心慌意乱,却是她多年浸淫后宫,知道此刻不能退缩,故而,迎春使出杀手锏,她笑盈盈的瞳子跟乾元帝对视,脑海中却放空了思绪,什么也不想,就那么傻呵呵的笑着,似乎乾元帝脸上生了蜜,把她眼睛黏住了。 乾元帝再次皱眉,元春的眼神很镇定,看起来也很正常,似乎除了懵懂茫然之外,并无任何紧张慌乱神情或者是被戳穿了阴谋害怕之色。 乾元帝疑惑了,难不成自己冤枉了元春? 可是,整个后宫之中唯有承乾宫抱琴行踪诡异,眼下还不知所踪又怎么解释? 抱琴可是元春的心腹,自从元春进宫,二人形影不离,元春封妃之后,抱琴自然而然成了元春眼前的红人,乾元帝每次前来承乾宫,元春主仆总是成双出现。 而今,乾元帝做了半晌,上茶的却换成了另一个丫头紫墨。 乾元帝心里滚水似的翻腾,他是真心希望自己猜错了,或许下一刻抱琴自己个就走出来了。曾经陪伴他走向辉煌的五个女人,如今只有元春硕果仅存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乾元帝摸摸手上扳指,眼眸一眯,扳指戴久了,似乎有了感情,怎么戴怎么舒坦,换戴其他别的,总觉得不合适。 乾元帝是个念旧之人,秀女虽然鲜嫩,也不乏容颜美艳者,让乾元帝上心的却少。一如当初的杨瑾瑜,出视觉的新鲜奇特,太后娘娘一番道理下来,慢慢的也就撂开手了。 乾元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不发一言。 时间越久,元春的面色有了裂缝了,她焦急起来,倒是怎么样呢,找到抱琴没有?心里难免埋怨迎春,不管找得到找不到,总要给个信儿啊,让人这般干熬着算什么? 元春心里只觉得一时难捱一时,心里的防线差点被乾元帝攻破了。 恰在此刻,外头传来了婴孩特有的咿咿呀呀,元春闻之差点落泪:二妹妹也,你总算就是来了。 乾元帝闻之眼眸一亮,不自觉勾了勾嘴唇。 四月天气,佑哥儿福姐儿身上衣衫已经换成了夹袄,已经七八个月的佑哥儿长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一双眼睛梭子似的四处观瞧。 兄妹两个着重点很是不同,福姐儿最爱看姨娘跟母亲头上的钗环,光耀闪烁,叮当脆响,甚是有趣,小丫头蹬着藕节似的断腿儿,身子一拱一拱,小手直往母妃迎春头上招呼,只可惜,他人小腿短手也小,那里能够如愿呢? 小丫头急得咿咿呀呀,激动之下,口水跟牵丝儿的蜜糖似的,亮晶晶的滑下嘴角,汇入脖子下头的嘴兜里。 奶娘急得满头汗水,想要强性摁住公主,却又怕公主啼哭起来皇上怪罪。 佑哥儿这边却是一进殿堂就瞧见了自己个金光闪闪的皇帝老子。顿时小手招招,一双丹凤眼笑成豌豆角儿。当然,佑哥儿也正在生牙齿,嘴巴痒痒有些不管风,一笑之下,跟他公主妹妹一般,堂堂雍亲王嘴角滑下两条银光闪烁的口水来。 乾元帝见儿子金殿就跟自己招呼,顿时心中大喜,瞬间,乌云散去,阳光明媚了。 乾元帝伸出手来,佑哥儿也是断腿儿直蹬蹬,似乎想要自己个跨到父皇怀里去。 奶娘哪里敢松手,她不敢禁锢佑哥儿招手,只好紧紧佑哥儿屁股腰,佑哥儿想要换人抱受到阻碍,竟然把自己整个身子掉了出去,小手招招的活脱脱一只学飞的乳燕。 佑哥儿急得小手乱晃,身子一拱一拱,似乎要从奶娘怀里挣脱出去,却是哪里挣得脱。 乾元帝见佑哥儿这般心切,一颗心顿时化成一滩水。 王全在一边瞧着只牙疼:这没眼力劲儿的狗奴才,虽则抱孙不抱子,可是,圣上而今多大岁数呢。四十不惑而得老来子,抱一抱有能怎的?好容易圣上面露霁色,却被这两个笨拙奶娘给破坏了。 乾元帝眼睛盯着奶娘跟儿子,奶娘的眼睛去盯着迎春瞧。迎春凯可是不管这一套老轨迹,亲手接了儿子递给乾元帝:“父皇抱抱,只是,咱们不能磨牙咬人,不能胡乱抓东西哟!” 迎春喜欢跟龙凤胎朋友一般交谈,虽然他们暂时不能明白个中道理,但是,迎春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一如他们老子乾元帝一般长大,被带走,独自一个人被丢在一个荡悠的悠车呢,定时喂养,除此之外,再难与人交谈,直到他们自己能喊能叫为止。 龙凤胎被天后年呢特许,并不曾被带走让别的养母养育,或者是丢进南三所让太监伺候,龙凤胎一如元春的,自笑养在延禧宫里,尤其特殊的是,迎春坚持给龙凤胎喂了头奶,以便增加婴儿的抗病能力,这个时代婴儿成活率实在太低了。 虽然迎春有空间作弊,可是,她没试过,灵泉对婴儿的作用,也不敢拿龙凤胎脆弱的生命做实验。 虽然奶娘一直吃着灵泉浇灌的菜肴米饭,可是,迎春从来没有让龙凤胎直接食用过。 迎春还会一如现在育儿,每天固定时间给龙凤胎讲故事,抚摸婴儿脸颊与肚皮,养成了龙凤胎活泼的性子。 乾元帝每次去延禧宫,佑哥儿都会不懈的努力,只是他招招小手也有三个月了,今日却是乾元帝第一次回应。 迎春勾唇,乾元帝这是不是也在排揎孤独呢? 双胞胎都有共同爱好,福姐儿这里就爱你哥哥爬进父皇怀里去了,她自己个珠钗没捞着,哥哥已经将父皇手里的象牙念珠捞进手里了,正在乐呵呵,要往嘴里喂。 福姐儿顿时不乐意了,学着哥哥样子,整个身子探出去,冲着自己个母妃招手,嘴里唔哩哇啦鸟语,至于说的什么,谁也不知道了。 别看福姐儿小,却十分跋扈要强,哥哥被人抱起来了,她绝不会再躺着了,哥哥小床跟前有人围着,必须也要有人围着她说笑,否则,小丫头就会的哭得地动山摇。 豆丁大的孩子不能打,说不通,迎春只好跟兄妹们八个奶娘约法三章,要么一起报,要么一起丢在炕上悠车里面,情探举止之间,更是不能有偏心佑哥儿,嫌弃福姐儿之言辞举止。 这般时候,迎春只好如法炮制,将福姐儿也塞进乾元帝怀里头,小丫头不说自己个在父皇圣上寻摸个感兴趣的东西据为己有,而是反头就跟哥哥斗上了,伸手就抓哥哥手里念珠,下一个动作就是直接往嘴里塞进去。 佑哥儿得了新鲜东西,正在好奇,福姐儿便参合进来吵嚷,两人一人一只手串珠都不放,兄妹都是单手抓住,各自使力都往自己怀里拽,瞬间,室内一阵嘀铃铃脆响。 迎春看时,象牙雕刻镂空珠串落了一地。 第147章 这窜珠链乾元帝挂在手上很久了,是乾元帝登基的时候,太上皇赠送是礼物,让他在杀字出口之前顿一顿。 此刻,珠链碎了,一屋子人吓得屏声静气,佑哥儿与福姐儿两个却同时哭起来。 乾元帝却笑了:“哎哟,好大劲儿,这哭声也响亮!” 迎春接了佑哥儿,拿手指字在他脸上画一画,笑道:“大一息也是大,大得让小的,男的让女的,哥哥让妹妹,佑哥儿跟妹妹争东西已然不对了,输了竟然学妹妹一样哭泣,羞不羞哟?” 乾元帝正拿了绣花荷包哄着福姐儿,闻听这话顿时一笑:“你跟说这话作甚,奶娃子一个,他知道什么男女羞愧呢。” 满屋子鸦雀不闻,谁也不敢接话。 迎春一边把扁嘴委屈佑哥儿搂在肩头拍哄,一边笑道:“圣上可别小瞧奶娃子哟,他兄妹可是精得很,自己个爹娘都认得,前一阵春夏交替,臣妾让几位嬷嬷喝了预防风寒的汤药,佑哥儿勉强吃了几口,福姐儿却是把脸一调,哭得地动山摇。” 乾元帝笑眯了眼,赞叹不已:“好聪明丫头,丫头也太厉害了,这乳汁里头有问题,她也能察觉?” 迎春抿嘴笑:“瞧圣上说的,这哪儿能呢,纵是大人也分不出来,奶娃子岂能察觉,乃是杜嬷嬷吃了汤药之后,只是净手没有换衣衫,被这丫头闻出意味来了,这丫头鼻子特别灵敏,平日只吃杜嬷嬷奶水,换了奶娘就要哭闹。” 乾元帝闻听女儿如此难缠,笑得与有荣焉:“这就对罗,朕的公主其岂是糊弄得?凭他是谁,别想糊弄咱们,对不对?” 福姐儿似乎听懂父皇之言,小手招招,裂开小嘴巴就笑起来。 乾元帝见之又夸道:“瞧瞧哟,朕的小公主真聪明啊!” 杜嬷嬷悄悄偷抹着额上冷汗,一旦皇上发怒,性命倒是无碍,这个公主奶娘估计是当不成了。 杜嬷嬷可是舍不得这个肥差,不说皇贵妃位高权重,奶大了公主,将来有许多好处,直说眼下,皇上太后不时赏赐,皇贵妃是个大方人,奶娘一个人收入已经可以让全家老小吃穿不愁,儿子在家也请了奶娘,好吃好喝好看待,女儿也请了女先生,丈夫在军中生了百户了,成了正六品的官儿。 如今,一家人都指着杜嬷嬷的面子生活,杜嬷嬷在家里的地位连升几级,从一个受气包一夜而成家里最体面的存在,家里公婆与大小姑子小叔子妯娌的态度蓦地来个大翻转,每每休沐回去一趟,婆婆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一旦被撵出去,下场可想而知。 这会子,杜嬷嬷终于安了心了。 迎春当然十分喜欢乾元帝跟福姐儿亲厚,被父亲喜欢的公主,那才是真正的皇宫宝贝。 元春先是眼热没看到要拿下光景,慢慢眼里只要喷火了。 迎春这里的一之下并没有放过对于元春的观察,乍见元春竟然侄女儿吃醋起来,不由好笑,暗暗伸手拉一拉元春衣袖,暗示她看乾元帝的面色。 元春抬眼瞧见乾元帝笑颜,顿时忆起乾元帝方才臭脸,她终于醒过神来,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曾几何时,她竟然要靠着小外甥的面子了? 可是,皇帝态度再好,也不能遮盖抱琴恶事情啊?抿抿嘴角,元春眼睛盯着,眼中满是不耐。 迎春则不动声色眨巴下眼睛,给元春一个安心的微笑。 随即,迎春开口道:“哟,抱琴这个丫头哪儿去了,莫非想要昧下我孝敬姐姐的明前茶么?这可是我特特从甘泉寺甘泉背回来得泉水,听她们说,条件背回来得时候,满通水就剩下半桶水了。姐姐快些派人去找,别叫这个丫头偷吃了。” 元春心中十分讶异,难道抱琴已经回来了? 很快元春选择相信迎春,根则迎春赌一把,实在是眼下没有这个更好的法子了。 故而,元春吩咐掌事太监:“独独去寻抱琴,召见了带了来见我!” 王弘应声而去,很快回来,却是空手而归。 元春心里直打鼓,却是亲自镇定挑眉道:“还没回来?” 王弘免得有些发窘,喃喃搭配:“回娘娘,抱琴姑娘回且回来了,只是您身上非得味儿?“ 元春一听王弘竟然召见了抱琴,顿时笑面堆笑:“什么味儿?莫不是这丫头又偷了谁家桂花油了?” 祈奕这里听进去了,王权已经给乾元帝打探清楚了,抱琴回来了,只是回来之后便命令有人奴才把园子鲜花扫荡一遍,这会子躲在浴桶里,任凭王弘如何劝谁,抱琴却是死也不肯出来见人。 抱琴反常勾引了乾元帝极大兴趣,她放下儿子佑哥儿,起身皱眉,眼眸虽然没有半丝怒气,反而是笑盈盈的。 但是,贴身的王全却知道,主人这回只怕是真正气毒了。 乾元帝劈脚除了殿堂:“听说贵妃后院睡莲怒放,朕想见识见识去!” 荷花池临池一座观景阁,这会子抱琴正躲在观景阁泡洗花瓣浴,因为她身上实在太臭了。 说起来,抱琴就欲哭无泪了。好好的出去交换消息,醒来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回了房间,却糊里糊涂跌进恭桶里,沾了一身黄白之物,臭不可闻。 抱琴跟迎春是同龄人,元春生育晚了,女儿也有四岁了,抱琴却因为做了两姓家奴被元春厌弃。 至今待字闺阁,元春明面上已经谅解他了,实际上却处处掣肘,元春甚至上亿,说让抱琴今后跟着公主伺候。 伺候公主可是一件好差事,可是,元春之意,却是要把抱琴培养成终身不嫁的掌事姑姑。 抱琴不甘心。 她这几年没少辅助叔叔家里,叔叔家现在也是小康之家,允诺抱琴出宫就出嫁,她婶娘已经替她寻下了称头的婆家。 她本想这一次立下大功,就跟元春开口,赎身出宫,熟料竟然出了这等事情,不仅任务没完成,了还连累同喜出事儿了,自己也成了臭不可闻之人。 乾元帝元春迎春一行人来至荷花池畔,抱琴正在楼上发脾气,把沐浴桶给掀翻了,嘴里责骂小丫头:“你们这些狗奴才,胆大包天了,本姑姑的话你们也敢打折扣了,啊,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要香汤,香汤不懂啊,你们给我弄得什么啊?” 元春闻听抱琴的骂声,竟然毫无怒意,反是满脸喜气。 乾元帝也听出了抱琴的声音,面色一松,难道自己冤枉了元春了? 可是,当乾元帝将以获得眸光看向元春之后,乾元帝发觉,自己猜对了,因为元春在听闻抱琴的名字之后,表现的如释重负。 乾元帝抿抿嘴巴,心里怒气升腾。 第148章 乾元帝面色骤变,对于今日之事,心中已有定论,虽然此刻抓不住把柄,虽然不知道元春如何把人弄回来的,可是,乾元帝心中已经能够断定,元春必定就是那个觊觎书房之人。 乾元帝心肝骤冷,该死的女人! 乾元帝转身大踏步而去。 元春一路小跑追着乾元帝:“圣上,您?” 乾元帝却置若罔闻,一阵风似的往前赶路,心里的怒气难以抑制。心里反复浮现着几个字儿,该死的女人! 元春面色煞白,自己咋闻抱琴的声音太得意了,露了马脚了。 元春急切之下回身望着迎春:“妹妹,快去追赶圣上,替姐姐圆圆!” 迎春睨着乾元帝匆匆逃离有些孤寂的背影,一叹:“圆圆没问题,可是能不能圆回来还要看姐姐自己,姐姐您这些年太顺利了!” 太顺利了,故而得意忘形了。 乾元帝虽然不是最多情君主,但是,却是个念旧情之人。 今时今日,荣府的前程已经不需要这般急功近利了。 元春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 元春面色煞白泛青,如丧考妣! 迎春拍拍元春手腕:“这般时候,姐姐不要再有任何动作了,圣上没有点破,姐姐就不能承认,承认了,圣上会更难堪。也不要去喊冤否认,那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圣上没有旨意,姐姐您依然奉旨打理后宫,让圣上心无顾虑去打理国事,时间久了,圣上自然会回过味儿来,谅解姐姐一时偏差!” 元春频频额首,眼里滴下泪来:“我知道,我知道,圣上大约不会再进承乾宫了,皇上面前,全靠妹妹美言了!“ 迎春叹息几声告辞出了承乾宫,却并未去追赶乾元帝。元春这个时候窥视乾元帝书房动静,毫无疑问是想刺探秋闱信息,荣府宝玉贾兰都要参加秋闱,迎春也是姓贾的,这个时候凑上去,只怕乾元帝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是,迎春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如今后宫茹素,鱼翅燕窝这些乾元帝也吃腻味了。迎春命人去御膳房要了许多时令菜蔬回来,亲自下厨做了一席农家风味的素斋。 迎春将做好的素斋装了两个食盒,一盒亲自送去了宁寿宫给太后娘娘笑道:“闲的无事琢磨几个小菜,请太后娘娘品品味儿!” 太后娘娘心知迎春出手,必定色香味儿俱全,待摆上来,果然不差,迎春陪着太后娘娘一起用膳,太后娘娘一起吃了两碗米饭这才放了碗筷。 只把桂嬷嬷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掉了:“还是皇贵妃的手艺得太后娘娘心意,这几月了,太后娘娘通没吃过满碗米饭。” 太后娘娘嘴里犹自不足:“哎哟,快把这些赏下去,不然啊,我这儿还想吃,已然吃撑了!” 迎春抿嘴乐:“这才是午餐,些许多吃一口半口也没事儿,臣妾陪您去后花园子看那鲤鱼打挺子吧!” 迎春说这话摸一摸腕子上玉镯,通知锦鲤马上就位。 及至迎春这边陪伴着太后娘娘看过一回鲤鱼仙子拜佛盛会,与太后娘娘神清气爽回到宁寿宫,却见乾元帝跟前的王全来了,恭恭敬敬先给太后娘娘行了跪拜礼,又对着迎春弯腰作揖,恭敬不暇。 太后看清楚来人,遂问道:“这不是乾清宫的小全子嘛,你不跟着皇帝,来这儿逛什么啊?” 王全笑眯眯的作揖:“皇上得了几味菜肴,说是颇有野趣儿,吃着味儿顺口,遂命奴才送来给太后娘娘尝尝新。” 太后娘娘心情大好,前头刚有迎春送了素斋吃了个肚子撑,这会子皇上也来送膳食来了。太后娘娘不由看了看迎春,说这二人不是夫妻,旁人还不信了! 太后笑道:“说说看,都有什么好吃食!” 太后娘娘心里美得很,儿子送的菜肴,吃不下去,听听菜名儿也欢喜啊。 桂嬷嬷抿着嘴巴只是乐呵:“太后娘娘再想不到皇上送的什么!“ 太后娘娘挑眉:“这倒是奇怪了,你倒是说说,这世上还有我不认的菜肴?” 桂嬷嬷看眼抿嘴微笑的迎春,这才伸手揭开了食盒,笑道:“太后娘娘,老奴说不好,还是您自己个看看吧!” 太后仔细一瞧,乐了:“这不是咱们方才吃过的素斋么?”言罢故意哼一声:“哎哟,方才啊,我还以为直偏我老婆子一人呢,却不料皇帝也得了呢!” 迎春笑微微替太后娘娘捏捏背:“不一样呢,太后娘娘的菜肴可是臣妾亲手送了来,亲手给您布菜,皇上那边却是差人去了。” 桂嬷嬷忙着凑趣儿:“是啊,皇贵妃心里是偏着咱们太后娘娘呢!” 迎春心里却是暗暗欢喜,乾元帝肯定知道自己就在宁寿宫里,让人送菜来,意在告诉自己,之前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他没有生自己的气。 乾元帝只要还给自己面子。就不会大张旗鼓的申饬元春,元春里子掉了,至少面子还在,荣府相应的也不会出现大的波动。 只是,在宝玉贾兰秋闱之前,荣府女眷最好不要进攻会亲了,否则,将来宝玉贾兰成绩优异,乾元帝心里难免有疙瘩。 元春实在是害人不浅! 乾元帝倒地没有明发谕旨发作元春,却是自此再没去过承乾宫。不过,自从吃过了迎春亲手下厨的素斋,乾元帝便将午餐伙食搭在延禧宫,每日中午,延禧宫成了最为热闹的地方。 后宫众嫔妃闻讯皇帝最近爱上延禧宫使用素斋,一个个炮制了各色菜蔬前来献宝,其中拍得最为勤便的就数储秀宫一帮子美人与宝林。因为太妃与太上皇接连丧事,宫外尚未进宫的十二位留牌子秀女,已经获得太后娘娘恩赏撂牌子,一年之后就可以各自婚嫁去了。 懿旨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撂牌子秀女并非品行有亏,乃是朝廷之故撂牌子,故而,消息一出,秀女们成了抢手货,全部都有了称心的联姻对象,只等孝期已过就议亲。 消息传开,越发刺激的储秀宫内十几个位份低下的嫔妃,一个个骚动起来,尤其几个尚未承宠的美人宝林,好容易进了宫了,等得岁数一大把了,如今若是被清理出宫去,正是里子面子都没有,还能活个什么劲儿?怎么的也要跟皇帝睡一觉啊,这才能宝珠家族的荣誉,自己荣华啊! 延禧宫里因此多了一道景致,每日中午时分,外面御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一个个妙龄娘子,婷婷娉娉而来,各人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为什么不让丫头婆子拿着呢,因为自己个捧着才显得诚心啊。再者,前几日就有个周宝林成了笑话了,好容易烟熏火燎好几日才炒好了一个菜,结果,乾元帝召见的,赏赐的,却是捧菜丫头。 如今,这些美人宝林一个个都学精了,自己个动手来了。 迎春每每听闻有美人上门献宝,被乾元帝无情打发回去,心里就惭愧得很,唉,无端端害得美人跑断腿,都是自己不是了! 五月中,美人宝林一体不见了。 事后方知,却是被元春一招制胜。元春言道,既然大家都喜欢做菜肴,不如御膳房的份例都消减了,各自回去自开小灶去,叫御膳房大厨房不再做这些小嫔妃的饭菜。 一体嫔妃都吓着了,开玩笑呢,偶尔下厨不过是为了讨好皇帝,博取上位,一年三百六十日做羹汤,还做什么娘娘呢,不如去做厨娘呢。 一个个都老实了,再不敢往延禧宫里晃悠了。 偶尔一次,乾元帝问起:“爱妃如何处理呢,怎么那些字莺莺燕燕不见了?” 迎春肚子里只是嗤笑,若不是有人招蜂引蝶,尤其会有莺莺燕燕呢。 不过,迎春不会说出口,也不会直接替元春表功,却是故意挑眉,道:“哟,臣妾也预备询问圣上呢,圣上一贯仁慈,这一次倒是下了什么狠手,姐妹都趋避不及呢?” 乾元帝面色一滞,对于这些嫔妃,乾元帝虽然不厌其烦,却也不会辣手摧花,不为旁的,只为乾元帝心中有愧,他虽然很想一碗水端平,没个嫔妃都兼顾起来,却是人有好恶,且精力也有限,强打精神去应付那些胸大无脑的美人儿,初时新鲜刺激,时间长了,味同嚼蜡。 岁数渐长,乾元帝终于认识到了,女人都是一个模子,头三五个月还装的纯洁,到了后来都是一个模子,撒娇卖痴,不过为的荣华富贵,也没有一个真正爱上自己。 这一来,对美人就淡了,看上眼了睡一晚,事后就如同风吹云烟,不见了。 不过,乾元帝还是知道了,后宫这一阵子风平浪静乃是元春治理有方,却也没有褒奖,更没有前去抚慰。只不过是赏赐了荣慧,敏慧许多的收拾布匹,两位小公主前来谢恩,被迎春留饭,姐妹们跟乾元帝玩了半日,父女们高兴得很。 当晚,元春便收拾了一套十二根步摇前来谢谢迎春,说话间只抹泪:“姐姐如今知道妹妹的话不假,姐姐我是不惜福,圣上待我那样好,跟我那样子亲近,让我糊涂了,以为如此就是夫妻们相知相许,长长久久了,就忘记了,此人不是一般夫君,他还是一国之君,爱情只是佐料,闲暇时候的闲情逸致,妹妹比我看得透彻,希望妹妹能够心想事成!妹妹有本事直管使出来,佑哥儿如同我的儿子一般,妹妹跟佑哥儿好,我才能好,大家才能好,我不会嫉妒妹妹,我会帮着妹妹看着后宫众人,绝不会让他们搅扰妹妹,必定让妹妹后院安宁无忧。” 迎春文听着外头杜若再跟茶水间小太监嚼舌,迅速吩咐锦鲤下了结界。 元春的话粗粗一听不妨碍,细细琢磨就有很大漏洞了。孤儿们,迎春一边却瞅着元春抿嘴笑:“谢谢姐姐照顾,不过,且被说什么心想事成,后顾之忧,不过我疏懒,靠着姐姐弹压后宫,我过些安定舒服日子罢了。” 元春愕然挑眉:“妹妹?” 迎春不动声色无知元春愤愤指画的玉指,眼睛眨巴的只要抽风:“姐姐仔细手疼,以后可要仔细些,这些簪子步摇可是锋利呢!” 元春顿时警醒,惊讶之下,差点咬了舌头。他瞬间通透了,既然乾元帝能够知道抱琴外出未归,故而上门探查,或许,妹妹这里也不太平吧,或许就跟承乾宫一般,宫里头就有皇帝眼线。 自从乾元帝远着元春之后,元春性子越发平和了。越发把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据连太后娘娘也夸赞元春好几次,说他难得能干,还识得大体。 转眼道了六月,贾母再次递牌子请见被拒绝之后,顿时不好了。贾母慌忙着急贾琏凤姐议事,捶着床沿只是叹息:“伴君如伴虎啊,你们倒是打听出来没有啊,她们姐妹倒是出了声什么事情啊?” 贾母以为接连两个月被拒绝进宫探亲,她以为宫中生变,元春迎春危险了。因为当初圣上要发作徐家,也是不允许徐家女眷进宫探视,结果,不出三五个月,废后就去了。 贾琏顶不住家里眼泪攻势,要死要活,只得勉为其难,化了一钱银子买通了内务府太监总管,替他地消息进宫,她不敢直接给元春,迎春传递口信儿,只是要求见自己师傅小李子。 迎春闻听消息,亲手写了四个字回去,一切安好! 贾母接到迎春书写字条,知道他几姐妹至少眼下还是安全的。 随后七月初,宝玉即将回返金陵,家里故而在此地牌子请见,迎春再一次驳回去了。至少要等宝玉秋闱过了,姐弟们才好见面。否则,宝玉一个实打实的进士及第就要悲剧了。 从来官场没有不睬人上位的,迎春如今错不得一星半点,否则,被人抓住把柄,说不得全家人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徐氏虽然可恶,可是徐家倒台如此干脆彻底,说明,乾元帝是一个心智坚毅之人。关键时刻,女人眼泪跟柔情只怕很难打动与他。 所以,迎春决定,在宝玉返乡之前,坚决不召见荣府女眷。以免。将来被人诟病,有理说不清! 第149章 虽然迎春亲笔字迹传出来了,可是没有亲眼所见,贾母已然夜不安枕,宝玉走后不久,贾母因为忧心过度卧病不起。 消息传进宫中,迎春速速派遣锦鲤潜行出宫探查,却是贾母因为日夜忧心以致夜不成寐,半月之后,逐渐不思饮食,每日头晕脑胀,动辄汗出如浆,心慌晕眩,呼吸急促,出气不赢。 迎春顿时有些慌神,忙着派遣太医院院使胡益民进府诊断,所幸并无大毛病,不过是年老体衰睡眠不足所致。 胡益民开了几济安神汤,浑不济事。 不得已,迎春只得报备太后娘娘,将一支五百年的人参谎称百年人参赏赐贾母。却因此惊动了皇上太后,随后,皇上太后齐各自赏赐了贵重药材,元春也赏赐了贾母一支真正的百年山参。 荣府接到宫中四分赏赐,贾母顿时相信了两位在宫中无碍,当晚喝了凤姐奉上硬化村赠送的特别参汤,竟然一夜好睡,次日日上中天方才醒转,想来之后,之前所有病症竟然无药而愈了。 凤姐大呼奇怪:“哎哟,妹妹这既要真正灵验,之前吃了多要汤药呢,竟然不济妹妹这一味!” 贾琏却若有所悟:“皇上太后娘娘的赏赐倒成了良药了!” 凤姐恍然大悟:“莫不是老祖宗乃是担心而为姑奶奶安危?这话怎么说的呢,二妹妹不是写了字儿吗,老祖宗这心思也是太深沉了,把咱们都瞒住了!我还以为老祖宗这回只怕是大限到了,心里担心的了不得,背后跟林妹妹三妹妹几个不知道落了多少泪呢。” 贾琏伸手捏捏凤姐依旧粉嫩腮颊,笑道:“为夫知道二奶奶孝顺,赶明儿好好疼你!” 凤姐打掉贾琏的禄山之爪,嗔道:“去,我跟老祖宗的情分,跟你什么相干来,要你出头!” 说着话凤姐一叹:“前儿大老爷有看上小丫头桐花儿了,派了人来跟我说,要迎娶人家做太太,吩咐我给他弄个洞房,还写了一把的请柬让我请客摆酒,你说这事儿闹得。” 贾琏一嗤,睨着凤姐勾唇笑:“这有什么作难,给他布置呗,顶了天三五千银子的事情,你若舍不得,从我私库里支取,为夫存在你手里银子没有百万也有七八十万了吧,你就哄你公公玩一会又怎的?” 凤姐一啐:“我是舍不得银子么?你不想想眼下什么时辰?八十岁的老汉得一娃,咱们老爷不到六十岁呢,这是国孝,有了孩子如何得了?宁府珍大哥咋么死得呢?听说容儿倒是赎回去了,人瘦的皮包骨头了,只怕是男的生育了,听说尤大嫂子正在跟族里相看,想要抱个孙子给蓉哥儿续后!唉,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支有没有在出头的日子呢!” 贾琏闻言一叹,宁府的银钱一直都是荣府供给,家里也有千亩良田了,只是这个爵位想回来只怕难了。 贾珍竟然帮着忠顺王,这个刺儿扎在乾元帝心里,宁府想要复爵位无异登天!好在乾元帝手下留情,贾蓉虽然吃些苦,还是良籍,子孙还可以读书举士。遂道:“既然大嫂子跟你好,来信问你的意见,你就告诉她,让在族里挑选聪慧灵敏,父母老成的本家子儿,好好栽培读书,若是银钱不凑手,直管开口!” 凤姐应了:“这何消你说,我自省得!” 贾母无药而愈的消息有锦鲤传回宫中,迎春大大感动一把,无论何故,贾母对于自己姐妹的关怀不是作伪,这边足够了。贾母虽然希望孙女儿得意照顾娘家,比之那些杀鸡取卵者,总算强上许多。 正如徐家为了废后拼力一击虽然不可取,对于废后的关爱却让人感动。 总算是虎毒不食子! 八月十二,宝玉已经在金陵进了考场了,迎春这里才准了贾母的会亲折子。贾母进得宫来,已然先到延禧宫,见了迎春一把拉住,只是颤栗,好半天才喊出迎春名字:“二丫头啊,好,好,好!” 迎春生怕贾母一个激动又出事,事先准备了灵泉蜜茶,这会子忙着亲手斟上,贾母喝了半盏,总算稳定了情绪。 迎春虽然知道贾母的情况,却是当着众人,还是紧张询问道:“老祖宗病都好了么,可把孙女吓坏了!” 贾母频频额首:“好,好,好,都好了!” 一时,奶娘抱了龙凤胎前来会亲,贾母抱着佑哥儿眼泪婆娑。 这是贾母第一次抱佑哥儿,前几次进宫都因为朱嬷嬷顾虑孩子太小怕宫外之人带了病菌,故而只是远远瞧一眼,并未让贾母等近身。 就是这一次,佑哥儿即将周岁了,锦鲤还是不放心,甚至比朱嬷嬷更加的紧张,贾母已经十分小心了,忍住心动并未捏掐佑哥儿脸蛋,只不过摸了摸佑哥儿的小手。锦鲤慌忙拿灵泉给擦拭三遍,对着迎春蹙眉,锦鲤辩白道:“佑哥儿爱吃大拇指呢,病从口入,不得不防!” 锦鲤在意佑哥儿,似乎比迎春这个母亲还要紧张,平日里太后娘娘来过了,锦鲤也是这般紧张,不过不敢当着太后娘娘之面罢了。 迎春也不好责备,只道:“下次记得背过人前,孩子也不是纸糊的,买你的让老人伤心。” 锦鲤辩白道:“孩子三岁之前最是危险,虽然咱们有良药,倒地亏了底子!” 迎春再不能说什么,只道:“只道你是好意,好歹避着点人!” 锦鲤勉强答应了。 迎春很奇怪锦鲤对于龙凤胎的偏爱与紧张,却不知道此乃锦鲤之心病,她所以如此紧张孩子,全因为当初她曾经身怀有孕,却被那个下作张天师强行作法逼出体外,五个月的胎儿已经能够看出阴阳了,是个男胎。除了那个被锦鲤吓死的男人之外,恐怕最让她难以忘怀的就是那个她曾经万分期待的孩子了。 一时,远处得了消息,亲自来迎贾母,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贾母跟元春手牵手进了元春的轿子,祖孙们似乎回到了从前。 贾母有意落下了凤姐,自从四月元春犯事儿开始,迎春避嫌,凤姐没有机会跟迎春结算账务。这一回,却是特特前来跟迎春对账来的。 邢夫人这次并未前来,贾母害怕她大嘴巴误事,因为贾赦在家里日日洞房呢。 凤姐此刻总算捞着了说话机会,把贾母的病情说了一遍,说道贾母无药而愈,凤姐压低声音:“皇贵妃与贵妃娘娘蓦然间驳回会亲折子,可把老祖宗吓坏了,老祖宗吃不下睡不宁,接到了圣上太后娘娘赏赐,这才安心了!” 迎春早就知道了,此刻再听凤姐说一遍,已然心中温暖:“都是我思虑不周,只为这一次江南大省的秋闱乃是圣上亲自出题,咱们家恰好宝玉兰儿入场,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凤姐嘘口气:“我说呢,无端端怎么忽然就退了会亲折子了,却是这般,还是皇贵妃虑的是,咱们眼下树大招风,不得不防!” 紧着凤姐报备了这一年收成,迎春照例让杜若这个铁算盘跟她结算,凤姐却是喜滋滋跟迎春表功:“姑奶奶名下光是良田已经三十万亩了,这一总收入就有,”说着伸出一个巴掌在迎春面前一晃悠:“再添上今年酒水药材分成也十万,再有姑奶奶您每月两只人参出宫来,按照二八分成,姑奶奶这里也是足足一百万了,你哥哥问,说还是继续买地呢,还是囤积银子?还是去江南买些茶山,盐场什么的。” 迎春皱眉:“不是说好了不沾染盐茶么,几百亩茶山小玩一下即可,给二哥哥说,盐井盐田一概莫沾,就是茶山,切勿超过五百亩,盐茶乃是国家税收大户,切莫贪恋!” 顿一顿又道:“我名下土地,每年可有照章纳税?” 凤姐忙忙点头:“这是自然,娘娘的土地都挂在族人身上,再有就是咱们府里除籍的家生子儿身上,这些人身无功名,都是照章纳税,娘娘只管放心。不然,三十万亩土地,春秋两季的租子,何止五十万呢!只不过那些人知道是咱们罩着的农户,不敢在他们头上强加赋税徭役罢了!” 迎春额首:“这就好,告诉二哥哥,纳税的收据视同金银,好生收紧,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多少人死在这上头了,不得不防! 大皇子三皇子之所被乾元帝厌恶,均为他们外家坏事,迎春不能让自己儿子输在起跑线上。 事到如今,太后有意扶持,若说迎春还无异争锋,那边是傻子了。 且在这个后宫中,不能当家做主就只有等着做鱼肉,看一看忠顺王忠义郡王就知道了。忠顺王固然可恶,忠义郡王却是生生被逼反了,限制行动,不叫他生育后代,这样活着跟猪狗何异? 无论是谁,都会选择奋力一搏了。 英亲王跟熙郡王过得不过,那也是跟乾元帝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佑哥儿原本就站在高处,他能依附谁去?所以,自己必须辅助他一路向前,强大到被人依附,这才是前途! 否则,他日被人入住朝廷,自己母子下场难以预期。 虽然太后娘娘有意,却也要自己立得住才是,否则,就算被立为太子,已然坐不住龙庭,正如废太子一般,落个子孙断绝的下场。 迎春现在只希望乾元帝能够活的长久一些,佑哥儿可以从容长大,跟着乾元帝学本事。 自己也可从容积攒财力物力,关键时刻,拼力一搏,帮助佑哥儿修成正果。 凤姐如今对迎春可谓言听计从,闻言忙着点头应了,又道:“再有我叔叔大约今年年底要回京述职,你二哥哥记着你说过的养珠的事情,我叔叔也应了,这一回就把秘方跟场子交给朝廷。就是海疆军中有人不乐意,说是在外征战清苦,好容易有个出钱的门子,正好补给军饷差额,士兵们每月一两月里,实在不够养家糊口,就是将军们也不过百十两俸禄,家眷们日子是咱难捱的很。” 迎春心里蓦地一动,王子腾可是死在回京述职的路上了,是不是今年,迎春不知道,能够断定的是,王子腾是被随行人缘谋害而亡。 王子腾乃王家顶梁柱,也是四大家族中竟有军中元老,倘若王子腾一死,自己儿子将来在军中力量就只剩下贾琮贾环这些个虾兵蟹将,佑哥儿那些哥哥们一旦生事儿,军中无大将,纵然满朝文官拥戴也是难以支撑。 至关紧要的是,两位就番的皇子都有亲兵,倘若他们也学忠顺王私自养兵自重,将来登高一呼,刀兵相见,坐了朝廷的兄弟只怕也是坐不稳当。 王子腾乃军中老将,人在人情在,相对于其皇子,相信王子腾更加乐意辅助自己的儿子。 所以,必须保住王子腾这个常胜将军。 略微思忖,迎春言道:“若是战将们抵触,边让老将军只身退出也可,如今战事已毕,国库还算充盈,乘着圣上高兴,迅速抽身脱离海疆要紧,他日养珠的事情即便出来了,也连累不到老将军。” 凤姐一一应了。 蓦地想起王子腾似乎死在通州码头,迎春又道:“老将军乃进京述职,必定敢在年前进京,寒冬那月的,老将军虽是武将,必定上了春秋,让二哥哥最好能够去通州码头迎一迎,若是二哥哥比得空,便让环哥儿前去迎接,老将军欣赏环哥儿,环哥儿也很感激老将军提携,必定十分乐意前去,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到时候安排太医一并前往。” 凤姐闻听迎春这般细致周到为叔叔着想,心中甚是感激,将身一肃:“多谢皇贵妃眷顾,我必定会将娘娘美意转告叔父!” 迎春摇头:“这倒不必,为主食老将军平安归来,史家叔父已经坏了事儿,王老将军千万要保重才是!” 凤姐心中一颤,想着迎春事事料理的妥帖周到,面上起了凝重之色:“娘娘安心,我这回去就跟父亲商议,立马派遣家将往北边迎接去。” 迎春额首:“这是最好!” 眯眯眼眸,迎春道:“今年盈利还是全部吃进土地吧,土地虽然入息慢,却是最为稳妥。” 凤姐挑挑眉,轻声道:“娘娘,你二哥哥今日特特让我告诉娘娘,说是如今还有一桩生意特别赚钱,听说高丽国很喜欢咱们的丝绸,丝绸在本国不在限制物品之列,你二哥哥想要联合可靠地生意伙伴,租赁大船去往高丽国贩卖丝绸,然后把所有本利都换成黄金,因为高丽国的黄金只是白银的五倍,咱们这里确实十倍差额,如此一来,咱们一分货就是十倍利钱了哟!再有他们那里人参也不错,据说价钱跟萝卜似的,咱们还可以那货物与她们交换人参,这也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呢。” 迎春蹙眉:“我朝更高丽国要通商贸了?” 凤姐额首:“如今和平了,周边岛国都要求互通有无,我叔叔猜测,只怕乾元帝这回必定要妥协答应了,否则,还将倭寇何时得了?” 黄金储备? 本朝一贯金子比银子金贵,这个法子倒是可行,遂点头:“这个法子可行,不过,让哥哥务必等到圣上明发谕旨再行其事,咱们现在不差银子,要稳得住,让二哥哥先行收揽丝绸布匹吧,茶叶这些也带些去,说不得有特别地收获!” 朝鲜人是吃茶的,茶叶应该也能换回金子来。 迎春□□的笑了,慢慢来,孩子还小呢。 按照十八岁冠带成年算,圣上也才五十八,还年轻呢。 如今的自己更年轻,还有十八年时间替儿子慢慢筹谋! 想必来得及! 第150章 时光如梭,似乎只是一眨眼,佑哥儿兄妹的周岁就到了。 因为尚在孝中,酒戏全免了,不过,抓周是孩子一生中的大事儿,乾元帝原本想在乾清宫抓周,迎春觉得此等敏锐时刻,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为好,决定在延禧宫给龙凤胎办个小小抓周仪式,却是太后娘娘不乐意,最终,迎春听从太后娘娘安排,抓周小宴摆在宁寿宫。 太上皇八十三岁辞世,算是喜丧,太后娘娘十七八岁高龄,有人若干挑理,只怕乾元帝干一口吐沫把人啐死了! 虽然不请客,内务府准备的抓周仪式甚是齐全,琴棋书画,金银珠宝,刀枪剑戟,门门齐全。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黄金打造,好看不伤人。 估计内务府想让小皇子抓个文物全才的好兆头,四书一体用红色丝带缠成蝴蝶结,金光闪闪的黄金马,配着红宝石马鞍,黑宝石的眼睛。小孩子喜欢金光闪耀的东西,这是明明白白的作弊。 太后娘娘对于内务府安排十分满意,佑哥儿尚未开始抓周,内务府已经得了赏赐了,一个个笑盈盈,眼睛确大眼贼似的动辄佑哥儿,希望佑哥儿按照他们的提示,一手抓书,一手抓马。 很可惜,佑哥儿才刚抓起书本蹙眉嗅来嗅去的研究,福姐儿已经抢先抓起了小金马,笑嘻嘻扣着马眼睛上得黑宝石。 佑哥儿更是大跌眼镜,伸手抓起胭脂盒子啃起来。 正当众人失望之际,福姐儿忽然看上了哥哥手里胭脂盒子,将手里金马往哥哥怀里一塞,一把夺了胭脂盒儿,很是老道的拧开盒盖,伸出嫩姜芽一般手指沾了一点就往嘴唇上抹,然后抬头冲着乾元帝笑嘻嘻的歪歪脑袋:“好,看!” 太后娘娘笑道:“臭美丫头!” 乾元帝哈哈大笑起来。 迎春面色却红了,前些日子,乾元帝差点把持不住,欺负龙凤胎年纪小不懂事,探望龙凤胎的时候,曾经调戏迎春,摸过迎春的唇,笑曰:“眉不画自翠,唇不点自红,好看!” 随后,佑哥儿表现十分出色,首先将四书一本一本拿了交给太后娘娘,笔墨纸砚都收起来交给自己个奶娘。再然后,金马雕鞍无一遗漏,转手交给迎春保管,回头爬回去,又将桌上刀枪剑戟挨个捡起,摇摇晃晃递给乾元帝:“嘻嘻,抱起,玩!” 太后乾元帝喜得眉飞色舞:“好个文武全才的孝顺孩子!” 别人不知道,迎春却看得清楚,佑哥儿忽然福至心灵,表现优异,皆因锦鲤引导得好。 那丫把桌上金银珠宝这等铜臭低俗的东西都使了障眼法,有个人压根看不见这些俗物,留下的东西无一不是高雅之物,随意哪一样,再不会出错。 这一日,迎春收到荣府礼物,并无金玉之物,一色都是小孩子的玩物器具,却是贾琏特特使人前往各处采办,都是按照迎春吩咐置办,有木制的学步车,十分简单的积木,再有木制的锅盆碗瓢,藤条编制的各色小动物,小鹿小马小公鸡,惟妙惟肖,竹子根雕刻的杯碟碗盏,十分接地气的玩具。 内务府造办得得玩具,一色都往富贵上头看齐,金马玉鹿,翡翠兔,玩具小了怕孩子吞咽,故而,一色都是朝着大的造办,孩子手小骨肉嫩,迎春因怕小孩子折了手,故而命人收起来了。如今这般轻巧的马儿鹿儿,两个小孩子顿觉新奇,玩的不亦乐乎。 木质的学步车让佑哥儿伤到了不受人控制的爽快,一个人推着木车跑得飞快,响亮欢愉的笑声,直传得御街上去了。 太后娘娘很快驾临延禧宫,亲自查探金孙子高兴的缘故来了。 结果,太后娘娘见了佑哥儿迈着小短腿儿自己个儿撒欢的跑着,奶娘们却一个个袖手跟着撒乐,迎春呢,却坐在廊下不管不顾拍手叫好。再见佑哥儿,跑的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太后娘娘心里顿时疼化了,蹙眉不悦:“小孩子要娇养,小胳膊小腿儿那里经得起这般,桂嬷嬷,把孩子给本宫抱起来!” 迎春一见太后薄怒,忙着上前行礼,搀扶着太后娘娘就坐。 太后娘娘虽是依言坐下了,面色却没丝毫缓和,眼睛瞅着佑哥儿。 迎春见佑哥儿不肯就范,忙着出声:“佑哥儿,悄悄谁来了,老祖宗哟!” 太后娘娘最疼爱佑哥儿,平日见了亲不够爱不够,佑哥儿十分通情理,闻听娘亲之言,顿住脚步,抬头一瞧,哎哟,果然是那个住着漂亮屋子,十分漂亮,对自己十分好,自己要什么就给什么的老祖宗来了,跑步虽然好,也跑累了,还是老祖宗好些,老祖宗一来,娘亲也不敢吵吵自己了。 佑哥儿顿时笑开了,眼睛弯成豌豆荚,伸手召唤桂嬷嬷:“嬷嬷抱抱!” 桂嬷嬷很快抱了佑哥儿回来,太后不及伸手,佑哥儿自己往前一扑,拱进太后娘娘怀里,脑门子冲着太后娘娘晃悠:“老祖宗擦擦,臭臭汗!” 太后娘娘顾不得生气了,伸手替佑哥儿擦拭:“好好好,老祖宗给咱们佑哥儿擦擦!”一边擦擦,一边问道:“佑哥儿累不累?” 佑哥儿眯眯笑:“老祖宗擦擦,不累!” 迎春扑哧一笑,这个小马屁精!才说娘亲吹吹不累,眨眼功夫变成老祖擦擦不累了! 綉橘司棋几个只敢偷偷抿嘴笑,雍亲王又开始甜言蜜语了。 太后娘娘却高兴得很,顿时笑眯了眼:“真的啊,哎哟,我的乖孙咯,真是可人疼哟!” 佑哥儿这马屁精跟着学舌,胖乎乎小手摩挲太后娘娘耳朵,小嘴吧嗒脆响:“老祖宗才可人疼哟!” 太后娘娘笑得前合后仰:“瞧这个小东西,精的哟!” 恰逢福姐儿午睡起床,被奶娘拉着摇摇晃晃的学走路,听着哥哥又在嘴巴抹蜜占便宜,在一边揭露哥哥:“老祖祖,哥哥坏坏,他学人!” 佑哥儿一见妹妹又来了,生怕她又抢了老祖宗去,忙着把脑袋往太后娘娘怀里一钻,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瞪着福姐儿:“你才,我没有!” 太后娘娘当然知道佑哥儿这是在学舌,却是一点不生气,反是伸手一捏福姐儿的红彤彤的脸蛋:“福儿醒了啊,哎哟,瞧瞧,咱们福姐儿越发长得好了,红粉粉脸蛋,看着就像咬一口。” 佑哥儿虽是哥哥,个子却没福姐儿长,福姐儿落地就比佑哥儿能吃,当初吃母乳的日子,才三天的福姐儿食量大得惊人,能把一个奶房吃的空空如也。 若不是迎春有空间水喂食佑哥儿,只怕他一直要比妹妹矮了。 好在两个孩子一样的聪明伶俐,搁现代就是情商智商都拔萃。两张小嘴一样的会哄人。 这不,福姐儿挤不进太后娘娘怀里去,就抱着太后娘娘胳膊蹭蹭,黑眸瞳瞳虚眯成个猫眼儿,嘴巴噘着能挂油**儿:“老祖祖,哥哥不把糖糖我!” 佑哥儿一听这话,唬的昂起小脑袋,肉呼呼小手摇晃太后娘娘下巴分辨:“老祖,不是,娘亲不把!” 这一回佑哥儿正是冤枉了,其实是小家伙正在张牙齿,迎春怕他们生虫牙,这才不许多吃糖。福姐儿爱吃甜食,自己分内太妃糖吃完了抢吃哥哥的,佑哥儿当然不干了,这才起了纷争。福姐儿在太后娘娘宫中吃过太妃饴糖,记在心里了,这会子想起饴糖滋味,犯了馋虫了,就想博取太后娘娘同情,哄骗几颗吃吃。 熟料一贯不多话的佑哥儿这回不受冤枉了,本来就因为妹妹老抢他的东西生气呢。 福姐儿阳谋被拆穿了,气哼哼瞪视着哥哥,心里责怪哥哥是笨蛋,只要哥哥乖乖不做声,老祖祖若是给的糖多,也可以分一颗给哥哥吃呀。 这回好了,大家吃不成。 福姐儿想着想着就气鼓鼓了,嘴巴扁扁,眼泪只在眼框里打转转。若不是急着娘亲的话,爱哭的孩子会臭臭,她早就哭起来了。 正当福姐儿忍得很辛苦,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听见外面一声笑:“哎哟,朕来得晚了,没想到母后比朕还心急,听说佑哥儿会自己个走路了,是不是啊?” 乾元帝平日最喜欢福姐儿肉呼呼长得富态,直说小公主有福气,又因为心里对佑哥儿对了一份期盼,难眠就把当爹的心思往眼里上头靠去了,这一来,乾元帝抱着福姐儿的时间倒比佑哥儿多。 福姐儿聪敏的很,心里以为父皇最疼爱自己了,比哥哥还疼。她这儿正委屈呢,乍听那个最最疼爱自己的声音,顿时忍耐不住,眼泪成串滚落,哇的一声哭起来:“父父,哥哥,哥哥......” 第151章 佑哥儿福姐儿兄妹说话早,迈步晚,本来按照迎春的意思。佑哥儿只要多练习几次,应该可以开步走路了。 只可惜,太后娘娘心疼孙子孙女,不让练习,且太后娘娘说得也在情理。小孩子软胳膊软腿儿的,若是骨头尚未长好,立不住你强行让他们站立,只怕有伤骨骼,将来各自长不高。且皇家子嗣得来不易,太后娘娘给了迎春平生第一个差评-拔苗助长! 迎春本来孩子灵活度来自练习,可是太后娘娘说的似乎不无道理,且太后娘娘祖母疼孙子,迎春也不好因为这个跟她纷争,只得顺服太后娘娘之意,继续让嬷嬷奶娘作为佑哥儿兄妹的代步工具,这一代不要紧,这兄妹两个竟然挨到一岁半的时候,方才迈步,这还是迎春背过太后娘娘偷偷训练二人结果。 迎春甚至怀疑,若是按照太后娘娘的意思,只怕这兄妹们三岁能不能行走还是问题了。 迎春终于明白了,缘何有些孩子为何三岁才开始正经走路了。 两个字儿,惯得! 回头却说福姐儿,她这一次告状找对了人了。 乾元帝挺清楚女儿宁平的哭诉,哈哈一笑:“哦,有这事儿啊,这是哥哥不对,父皇替你出气。” 言罢,乾元帝回过头去拍一拍手,门口蓦地两队宫女共十二名,每人手里捧着个红膝托盘儿,走进房内,齐齐福身:“奴奴们参见皇上太后,祝皇上太后万福金安,参见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福体康泰,参见雍王爷宁平公主,给请爷公主请安!” 却是乾元帝亲自吩咐御膳厨房给皇子公主研制各色小点心,这会子正是献宝来了。 在宫中迎春称老三,没人异议,老大老二正是皇上太后,迎春可不敢得罪这两尊大神。 所以,迎春的一起诶禁令在乾元帝的纵容下都成了空设,福姐儿饱了口福之后,选择谅解哥哥,将所得酥饼分了一半与哥哥享用。 本来就该一人一半的东西,这会子让福姐儿借花献佛,还逗惹得皇帝不住的夸赞:“咱们福姐儿真是好孩子,吃什么都想着哥哥!” 佑哥儿虽然通不明白父皇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却明白的感触到父皇的笑颜是给妹妹的,顿时不不乐意了,把脸伏在祖母怀里假装自己睡着了,却又被满铺子喷香勾引的只咽口水,跟哪儿蹭来蹭去不安生。 太后娘娘笑盈盈拈起一块豌豆黄喂给他,佑哥儿心里依旧别扭,咽咽口水,摇摇头:“娘亲说了,生虫虫,会吃牙牙!” 乾元帝当然知道迎春这话十分在理,他这也是忽发奇想,想逗孩子高兴,搓搓手:“这个啊,嘿嘿,是呢,”然后眉开眼笑的跟她女儿宁平公主商议:“福姐儿,咱们今天就到这儿,余下的留着明天吃?” 福姐儿听见哥哥说吃牙牙的时候,她嘴里正在咀嚼杏仁酥,闻听她父皇问话,急急忙忙咽下去,又见宫女们手快的已经在收拾食盒了,顿时急了,急急忙忙伸肉呼呼的食指,撅嘴冲着自己父皇急急忙忙晃悠,撒娇,声音软糯娇怯:“父父,一点点,还吃,一点点!” 乾元帝瞧着小公主一双眼睛黑瞳瞳圆溜溜湿濡濡的看着自己,觉着嘴巴花瓣似的,顿时心肝化成一滩水了,抱起福姐儿,冲着迎春笑:“好,咱们跟母妃说一声啊,福姐儿不多吃,就吃一点点,不生虫虫吃牙牙?” 迎春对上一大一小两双黑狗狗一般讨好的眸子,迎春只有笑的份儿了! 再看太后娘娘,已经在哄着佑哥儿吃核桃酥了。 嗨,果然是隔辈亲! 迎春摸摸手上玉镯,蓦地想起外婆,外婆曾经说过,女儿要娇养。迎春那时候被送去乡下,却是吃穿用度都受到优待。尤其想起外婆为了自己到学校己跟老师争辩,并持之以恒,最终让老师妥协,同学低头的事情。 世上的事情总是一张一弛,有喜有乐。 乾元帝母子们笑容还没收起来,冯紫英送来湖北襄阳密扎,楚郡王水湛的小妾竟然孝期产女,水泽为了帮着小妾跟女儿逃过一命,竟然让小妾以属下家眷的名誉隐居在乡间生产,倒地没满过乾元帝眼线。虽则水湛知道自己荒唐,并没敢把孩子登记造册上玉碟,还是把太后娘娘跟乾元帝气得不轻。 乾元帝气得砸了奏折,大骂逆子! 太后娘娘更是气得浑身颤栗:“下流种子!” 太后娘娘不忍心把孙子打成忤逆不孝,心里因为一心扶持迎春母子对水泽的愧疚,就此一扫而空了。 乾元帝本想明发谕旨,怒斥水湛忤逆行径,然后褫夺水泽封号,废除皇室身份,贬为庶民。 倒底是亲孙子,太后娘娘心有不忍,发话道:“皇家的事情,不要闹得人尽皆知,他出生的时候也曾经带给咱们欢乐与希望,嫡亲儿子,你就是将他贬谪成闲散宗亲,他骨子里也留着你的血脉。帝王家子嗣原本单薄,给孩子一条活路吧!” 乾元帝因此敕令到楚郡,乾元帝首先将水泽骂得狗血淋头,然后言道,似尔等不忠不孝之人,朕意必定重则重罚,无奈太后娘娘顾念骨肉亲情,现奉太后娘娘懿旨,褫夺水泽楚郡王封号,降为楚郡公。 当然,宫中侍卫还有另外的任务,将罪证小妾秘密处死,小女儿被连夜被带离荆襄之地,送给一绝户的商户收养,从此跟皇室再无关系。 最后,传旨钦差带着水湛的忏悔书与谢恩折子回来了。 随即,太后娘娘想起来一项鼻孔朝天的福柔公主,年年家宴之上,福柔公主仗着自己母亲对圣上提携之恩,没少给太后娘娘没脸,所幸天后年呢心宽仁慈,并不跟她计较。这一次,水湛触摸了太后娘娘的底线了。水湛仪仗谁呢,竟敢这般荒唐胡闹,忤逆不孝? 俗话说,妻子贤惠,丈夫遭遇的灾祸就少,反之亦然,妻子不贤惠,丈夫就会旁逸斜出。 这一次,大皇子的事情,太后娘娘忍无可忍,传旨傅家,宣召福柔公主与驸马爷夫妻。 却说这福柔公主,自从大皇子坏事儿,再添上太上皇辞世的事情,福柔公主是真心喜欢老父亲,故而,太上皇辞世,对她打击甚大。 若非没有太上皇力挺,她焉能出入宫廷,犹如逛逛自己的菜园子,且今后,福柔再生什么旁的心思,诸如想要用食物链祸害迎春,可是难于登天了。 她若再敢托大,不按照宫廷礼仪上折子请旨,皇上太后大可以装糊涂,将其拒之门外。 福柔公主的夫家辅国公府,前次跟着徐家蹦跶,亏得后来收手快,再加上太后娘娘乾元帝有意放过傅家一马,故而对于傅家党附逆贼的消息,并不十分查证,傅家因此逃脱了倾覆下场。 福柔公主对于太后娘娘跟皇帝的恩情一贯当做理所当然,她自以为她的家如今被迎春占据了,更可恶还把她的女儿女婿驱逐出去了,心里十分不服气。 今日太监传旨,福柔公主一听就笑了,心道,你们欺负我女儿女婿,本公主正要找你们呢! 福柔进宫,一如既往的嚣张,对上太后娘娘并不行叩拜之礼,随即自己个落座。 太后娘娘顿时恼了,将茶盏重重一顿:“有其母必有其女,怪得郡公夫人不贤惠!” 福柔公主一听这话,顿时柳眉倒竖:“太后娘娘这话是说本宫?” 太后娘娘闻言心中怒火蹭蹭直冒,面颊不由自主抽了抽,心里想着再忍一忍她吧,可是嘴巴却忠实于自己了。太后娘娘冷笑:“本宫说的就是你,怎么,难道本宫说不得你?公主幼承庭训,相比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本宫倒要问问你,普天之下,是君大还是臣子大?是本宫一国之母位尊,还是你这个宗亲公主位尊?好一个幼承庭训贞静贤淑的大公主,果然贞静,贞静到见了国母不拜!果然贤淑,贤淑到养女不教!” 福柔公主面色铁青,睚眦欲裂。 这些年来,太后娘娘一味忍让,已经让她习以为常。 如今太后娘娘不过是坐正自己的位置,昭告天下,特别是要昭告福柔,太后娘娘威仪何在! 福柔瞪视着太后,嘴里一嗤:“太后娘娘,您这是闹得哪一出?本宫自落地,就被父皇敕封的福柔公主,乃是大雍朝最最尊贵的公主,在父皇母后手心里捧着长大,本宫就是这个秉性,改不了了,太后娘娘您今日才想起要拨乱反正,不嫌迟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睁不开了,明日一早改错字儿。 第152章 福柔公主这话无异揭破了太后娘娘好了几十年的伤疤。福柔所言不错,曾经的福柔公主,在宫中说一不二,太后娘娘这个庶母,在她眼里就是体面写的奴才。 皇上在她们眼里,不过是为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筹码而已。 徐家帮着乾元帝掀翻了废太子,不是为了废太子不贤德,而是废太子不听话,不肯跟徐太后结盟。不肯迎娶徐家女为后。 故而,徐家连同朝廷内来,把太子逼到不谋反也要死的地步。 乾元帝之所以被孝慈太后看中,不过是因为废太子之前最爱踩踏机敏的乾元帝,及至天后年呢母凭子贵,于太子之后被敕封为皇贵妃,与当初的徐皇后不过一线之隔,尊贵无比。不过这只是玉碟上的记载罢了。实则,徐皇后自从乾元帝被敕封太子之后,为了彰显自己皇后正位,不光是乾元帝来问安被无端端冷落不理睬,更是没日没夜的使唤当今太后娘娘,特别爱在在太子面前故意使唤天后为其斟茶递水,久不赐座也是家常便饭,目的就是故意羞辱,让乾元帝时刻谨记自己的卑微身份。 却不知道,在乾元帝立太子那一刻,太后娘娘注定母凭子贵。 至于福柔这个嫡出公主,多年来从未把太后娘娘放在长辈的位置,她以为,太后娘娘不过奴才尔。当初太后娘娘忍耐,一为母子们却是手了徐皇后恩惠,二来也是太后娘娘幼承庭训,骨子里忍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皇后是正妻更是一国之母,徐皇后即便做得过了,为了儿子,为了规矩,太后娘娘只有忍耐。 而今,情势已经翻转,太后娘娘母凭子贵,母仪天下,甄家也是书香传家,世代官宦,本人又有生育皇帝之功勋,母仪天下,名正言顺。 天福柔公主却还是抱着老眼光看人,依旧把太后娘娘当成当初的小小贵人排揎,是在可恶可憎! 太后娘娘怒极反笑:“亏得你还记得你是太上皇敕封,本宫还以为你如此狂悖无礼,是无忌惮,乃是你们天生富贵,所以,你们母子才不把太上皇看在眼里,欺君犯上忤逆不孝!” “本宫原本看在孝慈太后面上,看在他们年轻,不知轻重,帮着遮掩一二,不叫他们被世人唾骂,如今看来,你们母子生就的狼子野心,就不该给你们人的体面。” 太后娘娘摁住行不,心肝一阵绞痛:“如此也好,你既然不把本宫当成母后,本宫也不用顾念什么母女情分。福柔公主天生尊贵,本宫之后宁寿宫也载不下你这富贵之人。来人,请福柔长公主出宫,传旨内务府,本宫见不得不忠不孝之人,从今往后,长公主府一脉年节免朝,告庙祭祀,一概全免!” 福柔闻言心头大怒:“你有什么资格?本宫乃是太上皇嫡出血脉,太上皇敕封。大雍朝最为尊贵的公主,你有什么资格免除本宫年节祭祀祖宗牌位?” 大雍朝自从立朝一来,年节都要拜祭祖宗牌位,秋冬之际,则会利用秋猎之际,率领皇亲贵戚宗室子弟。去往陪都祭祀先祖陵寝。 太后娘娘这是剥夺了福柔公主身为宗室的权利义务。这等惩罚通常针对犯罪的王公宗室。 福柔公主顿时大怒。 微末草芥也成精了,不过一个下贱宫妃,竟敢斥责自己这个皇朝最为尊贵的长公主? 太后娘娘闻听福柔嘶喊质问,心头越性火星乱迸,所幸做不得好人了,所幸一坏到底吧。 太后娘娘再次冷声吩咐:“查皇长子妃傅瑾瑜,奸柔成性,欺君犯上,忤逆不孝,在太上皇热孝期间,公然勾引丈夫饮酒作乐,替丈夫安排通房,以致成孕,在贱婢怀孕之后,不思补救,妄图混淆血脉,鱼目混珠,后因诞下女婴,为了掩盖孝期作乐证据,将贱婢嫁给家将,妄图李代桃僵,蒙混过关。如此失德败行,无怒不孝之人,何颜腆为皇长子妃?” 太后娘娘不理福柔公主跳脚叫嚣,冷声下了一道口谕:“着令褫夺皇长子妃封号,废黜其县主身份,遣返娘家,以儆效尤,以正视听!微天下妇人戒!” 福柔公主闻言怒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诬陷,瑾瑜的名字乃父皇所起,父皇待她掌珠一般,她岂能如此?这不可能,本宫不信!” 太后娘娘冷笑:“给她!” 桂嬷嬷将一记密扎递给福柔公主:“公主请!” 此乃太后娘娘扣下密折,乾元帝之时知道皇长子跟婢女孝期苟合,并不知道傅瑾瑜也身陷其中。这也是太后娘娘最后一次还孝慈太后的体面了。 只可惜,好人难做,福柔长公主并不领情。 福柔公主瞧了手中密扎,自己的爱女竟然在外公孝期作乐? 心灰之余,福柔公主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任由内侍将之拖将出去。宁寿宫的内侍早就被福柔公主傲慢无礼激怒了,只为太后娘娘隐忍不敢发作,如今太后娘娘不忍了,他们也无需客气了,一阵风把福柔公主撮出去了。 福柔公主又惊又怒又恨,只这一会怒气横生的对象变了成了她自己的宝贝疙瘩傅瑾瑜:下作丫头,这是几辈子没见过男人呢?竟然做出如此卑鄙下流的行径? 太后娘娘这边也气得不轻,顿时得了个胃胀气,躺着不能动弹了。 迎春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福柔公主已经被人丢到轿子里强行驱逐出宫去了。 这事儿是在不怪迎春,实在这事儿大家没想到,也发生的太快了。从福柔公主进宫开始算起,说起来一大篇儿,其实就那么一刻钟的时间。且这事儿太后娘娘虽然气着了,却是完败福柔公主,桂嬷嬷们根本来不及搬救兵,或者说,桂嬷嬷等根本没想到搬救兵。 太后娘娘隐忍久矣,这事儿莫说桂嬷嬷没想到,就是太后娘娘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回终究爆发了。 乾元帝闻讯之后最先告到宁寿宫,竟然比元春迎春姐妹们还早了一步。 元春没到是因为太后娘娘摆明了要给福柔好看,而她在福柔眼里不过是奴才秧子,元春相信太后娘娘的能力,不想成为福柔迁怒对象,故而没有及时出现。 迎春则是因为不管事儿,福柔公主进宫这样的无关紧要小事,杜若跟锦鲤都没有跟迎春提及。熟料,一项顾着面子情分的太后娘娘这一回也不忍了,实在是出人意料。 乾元帝闻听事由始末,顿时大怒,原本看在孝慈太后份上,傅家虽然先后党附徐家与忠顺王,乾元帝都没有深入追究,并因此压下了数十份御史的弹劾奏章。 这一回,乾元帝忍无可忍了。当晚派遣冯紫英前往刑部调遣上次徐党羽忠顺王一系的党羽档案。 冯紫英高擎着圣旨出宫,直奔刑部大堂,一路之上,毫不隐秘,不过几刻时间,宫内宫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当晚,有暗探回报,都察院已经由三位御史在夤夜写奏章了。 翌日,乾元帝叫大起。 当太监总管王全拉腔拉调:“有事启奏,无事退班!” 这话尚未落地,三位御史齐齐出列:“臣等有事奏禀!” 乾元帝定睛一瞧,心里乐了,这三位正是昨夜晚夤夜写奏章那几位。 乾元帝将手一抬:“奏来!” 这三位一位姓郑,乃前科状元,一位姓周,全科榜眼,一位姓宋,前科探花。三鼎甲在翰林院修炼三年,才刚入得御史道。眼下正是他们宝刀初试,崭露头角之时,一个个奏折写的花团锦簇,且有言之有物,斥之有证。 当然有证据呢,冯紫英悄悄与他们房里砸了石头了,当初徐国公那天晚上睡了那个小妾他也知道,岂会不知道驸马爷如何拍马屁呢。 所以,这三位御史的奏章,不仅不是风闻奏事,他们不仅有证据,而且是铁证如山。 乾元帝瞧着手里三分奏章,看着自己早已经知晓的事情,再看三鼎甲,越看越顺眼了,御史听话,皇帝也轻松多了。 乾元帝心中暗喜,且做个惊怒之态,冷哼道:“驸马爷乃是皇亲国戚,时代享受朝廷高官厚禄,事主一向忠心,太宗这才将掌珠下嫁,如何会行此忤逆犯上事情?除非你们拿出确凿证据,否则,朕不仅不信,还要问你们反坐之罪,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三人背后具有仪仗,且本朝有命,不杀言官,脑袋有保障,这三位充分发挥了文谏死之精神,拢共罗列了傅家诸如纵容族人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纵容恶奴逼死佃户,奸|淫佃户妻女,以致人家满门灭绝,子孙强纳有夫之妇为小妾,等等切切,拢共三十八条罪状。 当然,其中最严重罪行,则是娶妻不贤,养女不教。福柔公主以下犯上咆哮公堂更是头一条。 这般时候,付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乾元帝预备惊堂木砸下:做刑部详查审验! 熟料,就这当口,却有一名御史慢悠悠出列,跪下奏道:“微臣启奏圣上,微臣有证据证明,当初忠义郡王谋逆,忠顺王谋反,福柔长公主与驸马都有份参加,还请皇上铲除奸佞之臣,还社稷一个清明,还那些死难士兵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无疑石破惊天! 第153章 乾元帝这一回是的惊诧了,瞪着该御史半晌,终于想起来这个头是谁了,却是曾经为废太子鸣冤,拉着太上皇不许下朝,太上皇恼了,用金镇纸砸破过脑袋的老御史许缙。 福柔长公主竟然参与谋反? 乾元帝有些傻眼了。福柔长公主自幼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乾元帝知道,说是福柔公主文抢武夺,仗势欺人,杀人放火,乾元帝都相信,唯独谋反,乾元帝想不通。 难道自己对福柔还不够恩宠,不够宽容么?福柔多次对太后忤逆,对皇后无礼,对后宫嫔妃嘲讽讥笑,横加指责,乾元帝都忍了。 每年朝廷的赏赐都是上上份儿,公主之子册封侯爵,女儿册封县主,一切都按照亲王之礼恩赏,福柔作为宗室已经是恩宠无限,还想怎的? 乾元帝半晌方才找回自己声音:“口说无凭便是诬告,须知诬告反坐,谋反之罪祸及全家,诛灭九族!许御史,你要想清楚了?” 许缙闻听乾元帝声音,心中打个突突,心道,这个皇帝老子也忒缺德啊,自己个派人送了证据有这般作态起来,还要诛灭自己九族,嗨嗨,正是伴君如伴虎啊,紫禁城里没好人呢! 可是,皇帝老子问话不得不答,且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这一颗不能整死了福柔公主,那头胭脂虎必定回头掐死自己了。 许缙摇摇头,都怪自己当年书生意气,竟然跟太上皇拧巴,把太上皇得罪苦了,同窗同年一个个高管侯爵了,只有自己还是个七品御史。 那些子曾经被自己参奏的皇亲贵戚瞧见皇帝不鸟他了,回头就会围着群殴,一个小小御史实在是消受不起啊。 文谏死,谏而不死就得活受罪了。 许缙心里苦啊,别人做官封妻荫子,他做官十年,而立之年,如今却是老娘幼子一口肉也吃不起,幼女患病无钱救治,一命夭亡。同年行走凑不起份子,只得变卖字画古书,做官做成这样,都是早年意气风发,初入官场嫉恶如仇惹的祸。 这一回若非皇帝老子允诺,只要自己依计行事,就让自己官升一品,再有手中证据看起来十分真实,不是作伪,否则,打死了许缙也不会在做这个出头鸟了。 虽说不杀言官,可是,惹怒了皇帝老子,可是冰冻你十年不动窝儿啊。若是再被皇帝耍一次,许缙觉得自己只有搓根绳子上吊了,他如今穷的快要饭的吃不起了,多余的绳子更别提了。 许缙这里一头磕在地上:“微臣敢用性命担保,证据确凿,却无构陷!” 乾元帝怒目一瞪:“如此,呈上来!” 看着眼前满篇结盟的红手印,乾元帝气得额上青筋暴绽,这手印他虽不认得,可是,忠义郡王,忠顺王,包括福柔公主的字迹他认得真真的。尤其是忠顺王,大家从小一起读书,乾元帝因为字儿写的比忠顺王差些,没少挨过太上皇的鄙视。忠顺王自己就跟诅咒似的,乾元帝再不想瞧见他,不想如今竟然见着血染的笔迹! 当初冯紫英说是忠顺王当场死了,实则不然,忠顺王被乾元帝穿了琵琶骨,手镣脚铐锁在慎刑司地下囚室中,忠顺王世子爷尚未落网,乾元帝不会轻易结果他。一旦忠顺王世子爷在外滋事,忠顺王就是最好活靶子,倘若忠顺王世子爷一旦落网,那就父子一起见阎罗了。 乾元帝此刻终于明白忠顺王身陷死囚牢里何来的气定神闲了,原在忠顺王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扶持忠义郡王,一边却跟福柔联合,把主意打到自己儿子头上,这是想要在自己死后泡自己坟头么? 乾元帝狠狠咬牙,就冲着一张契约,可见当初自己贬斥那个畜生没有错了。 你倒是乾元帝为何脸水湛也恨上了,因为这张盟约正是忠顺王跟福柔长公主相约起誓,要扶保皇长子水湛登基契约。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还活着就有人想要取而代之,这就是生死仇恨了,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行! 乾元帝抽纸颤抖的不成样子,好容易才生生咽下心头一口血,疲敝的挥挥手,示意退朝! 乾元帝下的朝堂,差点没有一头栽倒,却是强行咬了舌头,让人抬着自己去了地牢。 却是迎春有先见之明,知道今日一闹,乾元帝必定怒气攻心,早预备下了灵泉蜜茶与他压惊。 王全一件乾元帝面露疲色,忙着将茶水奉上,乾元帝饮茶之时,王全忙叨叨替乾元帝抚摸后背心顺气。 乾元帝茶水入腹,心口汹涌的血腥终于压下去了,人也清明了许多。 抖开了盟约,乾元帝面露讥笑,他很想瞧瞧忠顺王得知盟约落在自己手里是何等神彩。 略略思忖之后,乾元帝泼墨写下几道圣旨,让人捧着来到地牢。 忠顺王正皱眉扣着墙壁计数,自从逼宫失败,它便被关在这里了,没有审讯,没有逼供,每日三餐不少分毫,四季衣衫不少一件,只余一条,整个牢房渗入地下,阴森潮湿,暗无天日,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忠顺王从开始的咆哮到如今的寂寂无声,如同一只生活在暗沟里的老鼠一般。只有每日三餐之时,他才能见到一丝丝短暂的光亮。 忠顺王在入狱一个月之后,开始在墙壁上划线计数,他判断时辰的依据,便是每日三餐。 乾元帝不愿意进入暗室,命人将忠顺王带上地面。 忠顺王虽然穿戴体面,却是须发怒张有如野人,一张白脸惨白无血,犹如无常。乍见光亮,之色匍匐在地,半晌方才睁开眼睛,然后,忠顺王盯着乾元帝一身金灿灿的龙袍失了魂,瞬间,忠顺王一张脸扭曲无比,满眼恐惧,眼角滴出两行血泪来,整个人疯癫一般嘶吼起来:“你抓住我的淇儿了?你把他怎样了?你这个昏君,屠夫,想我忠顺王一,功盖寰宇,社稷砥柱,你却因为妒恨将我一门斩杀殆尽,血脉断绝!你这个暴君你怕报应么?他日地下,你何颜面见列祖列宗?我诅咒你,你会受报应的,本王诅咒你,你若断我宗祧,你会妻离子散,父子反目,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乾元帝冷冷一哼,并不说话,且将两张血盟誓约亲手丢在忠顺王面前。 咆哮的忠顺王看清楚之后,顿时呆痴了。支撑他老鼠一般活着力量,一个是牵制乾元帝,给外头的水淇赢得潜逃时间。二个是,他在等待那个千载难逢的翻身之机。忠义郡王跟忠顺王同日落网,这个机会就是皇长子于福柔长公主逼宫得逞之日。 血盟败露,说明福柔跟水湛均已败露,也昭示着他再无翻身之机。 忠顺王忽然间就给乾元帝跪下了,困兽一般嚎叫起来,声声泣泪,磕头如捣:“皇上,陛下,求求你看在咱们一个祖宗一条根,你给我留下一点香烟后代吧,本王罪该万死,历代忠顺王具是赤胆忠心啊,让他们香烟无继,血脉断绝,你心下何忍啊!” 睨着困兽一般的忠顺王,让乾元帝心里一阵莫名的痛快! 随后,乾元帝将一道圣旨丢在忠顺王面前:“看在历代忠顺王面上,朕答应你了!” 忠顺王看时,却是一道认罪书,零零总总五十六款。 乾元帝道:“看清楚了?誊抄一遍,以为罪己,待宗室公论,罢黜了世袭罔替忠顺王,朕即刻传旨天下,宣布你父子们认罪伏诛!” 忠顺王瞠目:“你这是,要让淇儿隐姓埋名?” 乾元帝冷笑:“难不成到了今时今日,朕留他一命,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皇兄应该还记得方才诅咒之言吧!” 忠顺王可是想让他父子反目,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呢! 对待别人如此狠毒,却希望被人善待自己? 忠顺王甚悔方才一时口舌逞能,到如今反悔迟矣! 这一刻,忠顺王终于有一点佩服乾元帝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若是那□□宫赢了,会放过乾元帝父子们么? 答案是不会! 因为忠顺王根本不会扶保水湛,他与福柔公主哪一章血盟,不过是为了拖水湛下水,然后让他成为替罪羔羊而已。 忠顺王的主意是学曹操,扶保四岁的四皇子水润登基,然后过个一年半载,再让小皇帝禅位自己,取而代之。 忠顺王看明白自己心思,他不会给乾元帝留下任何一点血脉,就是忠义郡王,他也不会留下活口,给自己添堵。 忠顺王心里,这个皇位本来就是兄弟们一起打,也应该兄弟轮流做。一如当初宋□□跟宋太宗! 看清自己心思,忠顺王继面孔扭曲之后,嘴巴也抽搐起来。 他发觉,他一向看不起的乾元帝比之他,更有帝王风范! 哪怕是方才祈求乾元帝之时,忠顺王心头傲气并未消失。 这一刻,他认输了。 他眼中戾气,身上傲气一起消失了。 忠顺王萎靡于地,惨败的面容瞬间成布满青灰之色,形同丧家之犬! 乾元帝嘴角一丝嘲讽:“朕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发下海捕文书,画影图形,捉拿水淇归案,然后,你们父子一起伏法,朕在宗室中挑选一名子嗣继承忠顺王一脉,何去何从,你自己决断!” 第154章 忠顺王选择了认罪伏法,虽然世子爷水润从此隐姓埋名,倒底是自己的血脉,逢年过节,那烧化的纸钱也亲香啊! 忠顺王被囚禁,只隐瞒了太上皇一人,宗亲众人俱都知晓,虽然觉得忠顺王可怜,多数的宗亲也在心里赞一声乾元帝厚道。 谋反乃十恶不赦之罪,忠顺王不过是被囚禁而已,好吃好喝好穿戴,实在应该感谢祖宗福佑,乾元帝不是个嗜杀之君。 忠顺王认罪书一出,乾元帝立马传令宗令召集宗亲长老旁听刑部审验,最终,忠顺王毫无悬念判了个斩立决。 却是宗亲们求情,乾元帝决定给忠顺王留个全尸,赏赐他三尺白绫,一把匕首,一**鹤顶红。 忠顺王饱餐一顿之后,饮下了鹤顶红。 乾元帝命冯紫英用死囚代替水润,与他父亲一般,赏赐一杯毒酒,在宗令的见证之下,忠顺王父子伏诛。 宗令领头想乾元帝求情,人死罪消,请求按照一般宗室孤老之例,赏赐他父子两口松木棺。 乾元帝允准。 忠顺王父子们被葬在城郊荒山脚下。 忠顺王因为谋反,忠顺王封号至此而终,世上再没有忠顺王三个字了。 随着忠顺王父子伏法,福柔长公主谋逆时间正式开审,乾元帝为了封住总是口舌,依旧让宗令长老们参与旁听,因为有忠顺王亲笔画押,当堂口供,福柔长公主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最终,福柔长公主因为是皇室血脉,太上皇掌珠,乾元帝从轻发落,命她出家为尼,封号照旧,因为赐封号乃太上皇钦封,乾元帝本着孝道,并不褫夺。 傅家上下就没那么好命了,傅家老三房都有人参与结盟,这一回失败,乾元帝一并算账,傅家此盖以上男丁,洗漱问斩,膝盖之下男子,以及傅家女眷一体官卖为奴,永生不能赎买。 再者,福柔长公主既然自绝于当今圣上,福柔长公主就不在享受朝廷俸禄了。 谋反逆臣本应该吵架没产,乾元帝却看在一脉相承的份上,准许福柔公主带走千金,以为附庙之资。福柔余下妆奁,太后娘娘做主另立账簿,是为养生款,用于资助天灾*之下出现的鳏寡孤独。 当初内务府替福柔公主准备的妆奁按照亲王开府之数,拢共二十四万。架上太上皇与孝慈皇后的私房钱补贴,拢共三十六万之巨,拘谨二十年下来,福柔公主十里红妆嫁女之后,不仅没有丝毫减少,已经翻作了百万之资。 众人正在疑惑之时,北疆与海疆成了第一受惠之地。太后做主往战争区北疆海疆分别拨款二十万两,修建育婴院。太后娘娘的心思很明白,老弱病残或许能够挣扎着活下去,唯独右失沽恃的婴幼儿难以活命,应当首先予以救助。 许多人以为太后娘娘回收入私囊,熟料太后娘娘竟然如此慈悲大义,无不歌功颂德。 一时间,北疆海疆两地纷纷传回消息,当地民众感念太后慈悲,替太后娘娘立下了生祠,以为颂扬。 据说,娘娘庙落成之后,祭拜的百姓络绎不绝。 太后娘娘闻讯之后,虽说是破费了,面上却笑颜如花。 此后,太后娘娘没辜负民众的敬爱,将余下七十万资产交付给内务府经营,每年都会下拨十万银钱用以收养遗孤,直至太后娘娘薨逝。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对于傅家来说,成也是福柔,败也福柔。当初傅家败落之际尚公主,府里除了个驸马都尉,傅家的爵位也得已平袭一次,驸马继承老公爷成了国公爷。 只可惜,也不过黄花灿烂二十载而已。 这一次,傅家彻底从京都富贵圈儿消失了,驸马兄弟,以及傅家膝盖以上的男丁悉数问斩,膝盖以下男丁以及女眷,则被发配北疆为奴,遇赦不赦,不许收恕。 京都权贵中尊卑大换血,到了权势熏天的忠顺王府,忠义郡王府,代之而起的则是英亲王府与熙郡王府。 英亲王掌管户部吏部,熙亲王掌管工部礼部,北静郡王则掌管刑部兵部。 乾元帝任用兄弟直追当初太祖爷。 因为海疆战事与北疆战事,近年来国家赋税增加两成以上,乾元帝因此叫大起议事,决定与民休息。海疆北疆等战区百姓免赋税三年,其余省份则将这三年来多缴纳的二成赋税逐年扣除。 乾元帝圣旨下达之日,举国上下一片赞誉,乾元帝成了百姓们心中的明君。 回头却说迎春,却是合该福柔倒霉,那一日迎春得知福柔再一次忤逆犯上,凌驾太后头上,蓦地想起这幅肉屡屡蔑视后宫嫔妃事情。 公主虽尊却是宗室,迎春虽非皇后,却是皇上敕封的皇贵妃,后宫无皇后,迎春便是公中第一人了。 可是这福柔每国宴之上,都会抓住一切机会,冷漠蔑视,无以复加。 也是巧的很,锦鲤刚刚闲磕牙说起福柔公主胆大包天,竟然为了女儿早日荣登后位,竟然出卖嫡亲弟弟,待她不错的乾元帝。 迎春闻言大喜:“盟约?能否窃取?” 锦鲤一笑:“区区小计儿!” 说话之间,已经将福柔公主藏在佛像中的盟约翻了出来。迎春审慎之后,讲证据给了许缙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御史。熟料许缙竟然吓怕了,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用处这才用他最期盼的地位想引诱,事成之后,将许缙一日连升三级。 许缙也是被压抑久了,竟然被说服了。 只是许缙并不知道小李子公公隶属于谁,还道是皇帝要倒福柔,这才有了之前的诧异与愤懑。 乾元帝并不知道迎春功劳,他此刻正在查阅江南学政与知府老爷联名上奏江南三省看鹿鸣宴名单,荣国府贾宝玉竟然得中头名案首,就是十三岁贾兰也轻轻松松成了举人,不过名次不佳,排在倒数十名了。 但是,一门之内出了两位文曲星,老祖宗贾母高兴地嘴巴咧到后颈脖了,喜泪点点,颠颠的去给只给祖宗菩萨磕头。又吩咐凤姐李纨:“院子里点起三株高香,街上施粥三月,京都城外寺庙庵堂,有一个算一个,遇见菩萨都捐九百九十九斤香油钱。 迎春暗助乾元帝铲除凶顽忠顺王,荣府也因此得了福报。 却是从乾元帝嘴里得知宝玉的好消息,乾元帝似乎十分看重宝玉所作三篇文章,暗示迎春:“没想到贾宝玉人长得漂亮,文章写的也漂亮,实是不可多得栋梁执之才。” 迎春却知道,宝玉这人寻章摘句或许不过,一旦处理庶务,只怕就是漏洞百出了。 迎春也不争辩,反是肃身一礼,道:“宝兄弟旬日最喜欢就是吟诗作画,最钦佩就是翰林院中那些翰林学士,以为他听说,翰林学士可以借阅内府那些股本书籍。” 乾元帝闻言,心情十分愉悦。 迎春这话中有一推也有一求。 迎春的意思,宝玉中状元,中探花都好,切莫重用,自己兄弟就是个风流骚客而已。迎春希望乾元帝将宝玉点成状元或是探花,却不希望贾宝玉担当重任。否则,一家人都要被这个五谷不分,一片赤诚的巨婴才子给拖累死了。 隔年三月,宝玉果然成了探花郎了,状元却是山东名门孔门之后夺得,莫说皇帝,就是所有学子具皆服气,衔恩公孔家的学问见识与藏书,天下之大除了皇宫,那一家及得分毫? 元春第一时间赶到了延禧宫,握着迎春直落泪:“妹妹真是真神人一般,刚才圣上派王全到承乾宫,说让我明日早早去往叠秀峰上揽翠阁里等候,明日午后,圣上要在御花园摆琼林宴,届时,宝玉会随在圣上身边,让我一观宝兄弟英姿!” 迎春笑着替元春拭泪:“什么神人,都是宝兄弟自己聪慧,也是圣上提拔之故。姐姐要感谢,的先感谢圣上才是。” 元春含泪额首:“这是自然,我当时就往北磕了头了!想来圣上这会子也知道了。” 迎春淡笑:“圣上不久应当会来探望姐姐了,毕竟是太上皇,圣上嫡亲父亲,姐姐莫要再,免得圣上心生疑惑,还道是姐姐不贤。” 迎春这是暗示元春不要再故技重施,一如当初给太妃守孝,她却跟皇帝夜夜洞房! 元春有些难堪,把脸一红;“这难能啊,圣上只要去承乾宫瞧瞧荣慧跟敏慧,我这心里已经感恩不尽了,如今宝兄弟也出息了,我还求什么呢!” 迎春把元春手一拍:“姐姐掌管宫务辛劳,圣上都在眼里看着呢,等一日圣上高兴了,妹妹也会替姐姐美言几句,这事儿不用急,慢慢水磨,卅年孝期满了,天大火气也消弭了。” 元春抹泪,笑了:“全凭妹妹!” 迎春摇头:“姐姐聪明能干,那里需要靠我呢,只是今后,万万不能再行差踏错了,咱们如今站得高,盯着咱们的眼睛也多,咱们帮不了佑哥儿,也不能佑哥儿抹黑,让人有攻击之机!” 元春闻听这话,眼泪流的很欢实了。 她入宫十五年了,如今总算看到一点点希望了。 急什么呢? 元春高兴地一直抹泪再抹泪,却是泪水有如断了钱的珠子一般,扑簌簌滚了满衣襟! 第155章 元春方才离去,乾元帝亲自来了,笑吟吟告诉迎春:“明日放榜了,你兄弟贾宝玉委实不错,文章写得好,玉树临风,朕点了他为探花,明日晌午,朕在御花园摆下琼林宴,届时爱妃可以去叠秀峰上揽翠阁遥观盛宴,朕会特特把三鼎甲带在身边,爱妃就可以遥观贾探花的风姿了。” 迎春原本跟乾元帝隔桌对坐,闻言忙着起身,肃身道谢:“多些圣上抬爱!” 迎春之所以道谢,一为谦逊客气,二来也是真心谢谢乾元帝。 贾宝玉的文章绝非惊世之作,他的了探花,除了长得顺眼,最主要还是沾了两位贵妃姐姐之光。 贾宝玉并非乾元帝正经小舅子,乾元帝正经小舅子已经命丧九泉了,所以,宝玉得到照顾,迎春不能接受的理所当然,必须道谢,让乾元帝知道,贾家人并不知不知好歹之人! 这一晚,乾元帝特特在延禧宫陪伴迎春母子三个用过晚膳才回去,一岁半的龙凤胎并知晓帝王的威严,乍见父皇,二人争相扑了过去,一人抱住乾元帝一个膝盖往怀里怕:“父皇安好,父皇抱抱!” 父皇二字,在龙凤胎心里跟父亲二字并无差别,这是迎春故意模糊的结果。皇宫中已然够无情了,迎春想着,至少在佑哥儿上书房之前,过一段简单快乐的日子,做一个父母双全的寻常孩子。 是故,为什么别人叫父亲,他们叫父皇究的区别何在,龙凤胎并不知晓。他们只知道此人是他们的嫡亲父亲,父皇似乎无所不能,他们要什么就有什么,就跟他们母亲所讲故事中那些惩恶扬善的菩萨仙女一般,且这个能干的父亲十分喜爱他们,十分宠爱他们。 故而,他们十分喜欢这个对他们对母妃都十分慈善的父皇。 元春闻讯,带着两位小公主过来请安之时,正遇见乾元帝一只腿上趴着一个小萝卜头,乾元帝却在用筷子挑青菜喂给他兄妹:“哎,佑哥儿乖,要多吃青菜,” 结果被福姐儿抢了话题:“我知道,我知道,多吃青菜才能聪明伶俐长得高!” 乾元帝闻言回头夹一筷子青碧的小白菜喂给女儿:“对咯,福姐儿好聪明,这就是多吃青菜的好处哟!” 荣慧敏慧姐妹争着水汪汪的杏仁眼儿,盯着自己父皇,眼中满是羡慕渴望。 父皇待她们也很好,回很亲切的对她们笑,她们行礼问安,父皇也会抚摸她们的额头道一声乖孩子,可是,父皇似乎从来没有抱过她们,虽然母妃说她们小时候,父皇也抱过,可是她们还是很羡慕,因为父皇似乎也没在母妃公中用过膳,更没有喂过她们姐妹吃东西。 迎春笑盈盈看着他父子们三个亲香,却是綉橘在身后暗暗拉拽一下,方才得知元春母女们到了,回头却只瞧见荣慧姐妹。忙着迎了出来,一手拉着一个公主,嘴里嗔怪道:“这是谁当差呢,公主们来了怎么不通报?” 又问荣慧:“多会来的?你们母妃呢?” 荣慧敏慧齐齐行礼,礼仪端方:“见过皇贵妃娘娘,母妃说要预备明日的琼林宴,繁忙得很,故而,只送我们道宫门就回去了!” 元春竟然回去了? 迎春心中暗叹,曾经的知己恋人,如今形同陌路,元春心里必定不甘,也不会轻易死心,只怕这会子吩咐杜若:“带公主进取拜见圣上!” 迎春这里匆忙迎处殿门口,果然瞧见元春尚未起轿,正跟御街上搭着轿帘子张望。 瞧见迎春出来,元春下了软轿,眼圈有些发红,却与迎春拉手而笑:“必定是荣慧姐妹多嘴了!” 迎春于元春携手,道:“姐姐都到了门口了,怎不进去呢?”又笑对杜若道:“是谁当差,这般懒散的不成话了,这个月月例都扣了吧!” 杜若应声是。 元春便笑:“不怪他们,是我怕惊了圣驾,故而不让人通报,原是拗不过两个公主想见父亲,这才想着悄悄带了她们过来就回避,不想妹妹瞧见了。” 迎春拉着荣慧敏慧往内迎:“这是什么话,我这儿饭菜刚上桌,姐姐跟公主们来了,就一起吧,这饭菜都是妹妹亲手所作,比不得御膳厨房手艺,贵在菜蔬新鲜,姐姐别嫌弃才好!” 元春却只在门扉远远给乾元帝行礼,又与迎春作别:“两位公主想念父皇,她们留下陪伴圣上就好了,我这儿要回去准备明儿琼林宴的事情!” 迎春便道:“正要告诉姐姐一声,圣上答应了,明日咱们一起去揽翠阁见宝玉,等宝玉跨马游御街的时候,允许咱们御街观礼呢,届时,咱们就可以跟宝玉说上话,还可以给孩子们介绍他们这位读书很棒的舅舅了!” 元春忙着伸手一摁迎春嘴唇:“嘘,可别叫人听见了,只能说是咱们兄弟,贾探花,万不可称呼舅舅,叫那些酸腐知道了,又是一场气恼!” 迎春笑:“孩子们还小呢,七老八十的御史要敢拿几岁的孩子作伐,你瞧我敢不敢送他们每人一套宫装?” 元春嘻嘻笑,顺手捏捏迎春香腮:“你呀你呀,都做了娘了,还这般调皮!” 迎春拉住元春往内迎:“姐姐如同圣上发妻,岂能因为一句气话就真的不见了?” 元春摇头:“妹妹别这般率性,圣上性子我比你了解,他说了不见就是不见,除非一日发了谕旨,若是擅自前去,只怕于事无补。” 迎春浅笑:“姐姐明知道圣上如今已经有了软化迹象,只要姐姐当面盟誓,再不试图窥视朕躬,干涉朝政,圣上心里一点怒火,必定烟消云散!” 元春眼眸一亮,旋即黯淡了眸光,最后满眼落寞的看着迎春:“还是不了,圣上也是男人,男人心思都一般,上赶着只会更加让圣上厌烦,还是静待妹妹的佳音吧!” 迎春拍拍元春的手腕:“也好!” 及至迎春再此回到起坐间,荣慧更敏慧已经上桌了,一个挨着佑哥儿,一个挨着福姐儿,姐妹两个抢着给龙凤胎喂吃喂喝,龙凤胎似乎更喜欢荣慧敏慧两个小姐姐,乾元帝反倒清闲了。 见了迎春,乾元帝故作失落:“瞧瞧,这两个小家伙,有了姐姐了就不认得父皇了。” 迎春这边遂给乾元帝另摆一桌:“让她们姐弟们亲香吧,臣妾服侍圣上!” 乾元帝看着满桌子情比可爱的小菜,顿时笑眯了眼,嘴里却道:“爱妃忒偏爱了,那桌还有肉末蛋羹,鱼丸子,轮到朕了,就是满桌子青菜了!” 迎春知道乾元帝说笑,嗔怪的睨他一眼,抿嘴暗笑,忙着替乾元帝盛饭布菜盛汤不提。 王全綉橘杜若几个则立在一边,瞅着故意别扭的乾元帝笑而不语,一个个心里觉得有趣,皇上似乎越来越爱跟龙凤胎吃醋了。 朱嬷嬷曾经是乾元帝奶娘,她延禧宫属于养老性质,从前乾元帝前来她很少露面,如今正值孝期,她自认为不会破坏气氛,这才上前面来走动,碰巧今日她正在龙凤胎跟前服侍,闻言就笑了:“皇上您可是不知道,这延禧宫的菜蔬,可是比旁处的不一般,这可是咱们皇贵妃亲手栽种的菜蔬,却是也巧了,皇贵妃亲手种的菜蔬,嫩比御膳厨房的菜蔬鲜嫩些!想来啊,这土地也偏着咱们皇贵妃呢!” 乾元帝知道迎春善于做素斋,却不知道迎春还会种菜,甚是讶异:“还有这事儿?这才第在哪儿呢朕要先去看看,回来必定吃得更加香甜了!” 迎春拦着乾元帝浅笑:“圣上还是先用膳吧,如今不必暑天,菜凉了吃了对肠胃不好,再热一回吧,就没有鲜香味了,吃着乏味,倒掉了,岂不是辜负臣妾一番苦劳了?” 乾元帝闻言一拍脑门,笑道:“爱妃这话说的好,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好,就依了爱妃,先用膳!” 迎春奉上饭碗,却被乾元帝一拉:“爱妃又要种菜,又要炒菜,还要服侍朕,太辛苦了,也坐下吧,叫綉橘蓝溪他们服侍吧,爱妃陪着朕用膳,然后,再陪着朕去瞧瞧你那菜园子!” 迎春依言坐下,心头暴汗,其实迎春并不喜欢栽种菜蔬,只是如今龙凤胎六个月之后,迎春就按照现代育儿知识,给他们添加果汁蛋羹粥油,十个月后,开始辅食稀粥与青菜泥。 为了能够正大光明的给龙凤食用空间菜蔬,迎春这才在后花园子开辟了一洼菜地来,专门种植时令菜蔬。迎春特别命锦鲤引种了莴苣回来,莴苣中所含微量铁元素,婴幼儿食用十分有益。 迎春种植菜蔬,其实不过是是个障眼法而已,菜地里菜蔬多是从空间移植出来,反正也没有人天天去盯着菜地,一般不会叫人发现端倪。就是朱嬷嬷綉橘几个,也以为是迎春谨慎所致,并不生疑。 朱嬷嬷之所以知道延禧宫的菜蔬鲜嫩甘甜,也是因为好几次龙凤胎的菜蔬剩下,朱嬷嬷不是浪费的性子,捡剩下的吃了几次,这才得窥些许端倪,不过她也不知道真正的奥妙所在。故而将这一切归结为贵人贵事,天地感应。 迎春为了不破坏院子花卉美感,菜地藏在竹林之后,一般人逛园子也走不到这里来。从前这里重者即从牡丹,迎春将牡丹移栽到了荷花池畔,这块土地就被迎春占用种菜。 綉橘当初曾经一边锄地一边戏言:“这事儿切莫让宝二爷知道了,不然又要顿足笑骂奴奴:蠢材,蠢材,亵渎花仙子啊!” 迎春将之隔成小小的豆腐块儿,竹林原本潮湿,竹林边上种菜一般不需要多浇水,虽然竹林会影响阳光照射,但是有半日照射已经足够了,且迎春这里菜蔬并非靠天生长。 乾元帝见之大笑:“亏得没叫人瞧了去,否则,多少书生要痛心,斥责爱妃辣手摧折天香色了!” 迎春抿嘴笑:“臣妾才不怕被人嘲笑呢,顶多被骂牛嚼牡丹,亵渎风流,臣妾左耳进右耳出也就是了!只要圣上喜欢臣妾的素斋就好了!” 乾元帝搂着迎春腰肢哈哈大笑:“嗯,这话在理儿,咱们自己喜欢就好了,管他何人唧唧歪歪呢,牡丹拔了就拔了吧,朕这儿一朵活色生香的牡丹花呢!” 第156章 翌日,三月二六,殿试之后第四日,乾元帝在御花园摆宴,大宴天下才子。 琼林宴从巳时初刻只喝道末刻。 云春迎春姐妹带领着荣慧敏慧两个小公主一早驾临揽翠阁,当然,揽翠阁一早做了布置,四周拉起了薄雾一般的明黄色幔帐。外面学子只瞧见帐内影影倬倬,迎春姐妹们确实把下头新晋进士看了个一清二楚。 元春仔细,甚至连宝玉面颊瘦削些许也看清楚了,叹道:“宝玉下巴都瘦尖了,可见读书幸苦了!” 迎春闻言仔细瞧了瞧了,笑道:“瘦点才好,看着越发精神了,身条高挑了,五官也长开了,有些大人模子了,明年出了国孝,宝玉也二十岁了,娶亲正好!” 元春一愣,暗暗掐算一下,笑道:“正是呢,宝玉比妹妹小了两岁,下月足足十九岁了,是该娶亲了!只不知道林妹妹那里?” 迎春一笑:“林妹妹比宝玉小两岁,明年二月满十八了,正是生育的最佳年纪!” 元春面色一黯:“早先太太一直说道林妹妹身子不大好,不知道这些年如何了。” 王氏一直喜欢薛宝钗,觉得薛宝钗身子壮实能生养,想把外甥女儿聘做媳妇,不惜使出下迷药的下作手段,熟料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迎春因此叹道:“自古来就有说法,说是孩子小时候羸弱,只要过了十二岁,躲过了阎王爷的惦记就好了。听闻林妹妹经常到英亲王府小住,也曾跟着王妃到香山碧云寺进香,想来身子大好了。再者,有时候看着身子强健,未必身子就康健!身子健康并不一定就夫妻和谐!” 元春听出迎春已有所指,面色讪讪:“这话也是!” 元春也想起了宝钗,宝钗被王氏认定是宜男之像,结果进了忠义郡王府,不仅没有生养,不过三年时间,忠义郡王府反而灭绝了,可见面相不能十分作准。 迎春见她面露羞惭之色,虽没继续追逼,言语一转,说道:“去年太上皇小祥,太后娘娘已经换了朝服了,想来今年的万寿节要接见一些外命妇,英亲王府必定在召见之列,再有宗室里面跟太后娘娘亲近的宗妇也能进宫走动了,下月太后娘娘寿诞,英亲王妃必定进宫拜寿,林妹妹是太后娘娘义孙女儿,必定要跟着王妃进宫来拜见太后娘娘,届时,姐姐大可以亲自观瞧。” 元春面色越发难看了,额首道:“妹妹说得有理,老太太最疼宝玉了,这桩婚事必定不错!” 黛玉的身份已然今非昔比,她已经贵为县主,亲王义女,再不是她可以挑剔的孤女了。身后又有几百万嫁资,贾府说一句不娶,大把的人等着排队争做这个郡马爷。 本朝驸马爷不能入朝为官,郡马爷却不耽搁做官,虽说是不必亲生,但是,县主的爵禄地位是实打实的,林如海的人脉也在,姑爷只要争气,一辈子仕途不愁,且林家银子多啊,黛玉子孙还可以富庶八辈子,何乐而不为! 她却来挑刺黛玉的身子,说好听些,就是矫情了。说难听些,就是得了便宜卖乖,人心不足蛇吞象,欲壑难填! 不说黛玉本身条件十分优越,直说这桩婚事乃太后赐婚,岂容得他人置喙? 元春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大意了。 一时间,元春面色通红,不自然咳嗽了好几声。 迎春见元春面露惭色,心里知道元春这人良心还在,随手奉上茶盏给元春:“姐姐润润喉!”随即话锋一转:“说起来宝黛这桩婚事真心不错呢,宝玉跟林姑父都是探花郎,将来的子嗣必定是读书的种子,且宝玉玉与,林妹妹都生得标致,他们的子嗣必定也是玉树临风,钟灵毓秀!” 元春是聪明人,见迎春并不深究,忙顺着迎春话题,姐妹们讨论起宝黛的婚事来,按照朝廷旨意,勋爵家里一年内不准动响乐,如今早就满了一年了,论理,宝黛今年则可成婚,只是,荣国府跟皇室的关系是在太密切,黛玉又是朝廷册封县主,太上皇义孙女,荣国府也并不缺当家主妇,是在不需要在这个当口急着操办婚事,去戳太后皇帝的心窝子。 元春的意思,今年年底太上皇大祥,明年春季就给宝黛成婚,后面还有探春的婚事。 迎春略微思忖,道:“这事儿估计咱们说了不算,毕竟黛玉的身份不同了,她既然认了英亲王作义父,太后娘娘为祖母,太后娘娘仁慈,只怕寿诞之日会有旨意,咱们等着就是了。倘若太后娘娘没有明旨,说明太后娘娘不乐意宝黛在国孝期间成婚,毕竟黛玉要从英亲王府出嫁,咱们也不能强迫英亲王府在孝期内嫁女儿,索性等翻年林妹妹满了十八岁再提,那时候英亲王府二十七个月的孝期也满了,咱们正欢欢喜喜办喜事儿!” 元春闻言额首,心道迎春行事越发有章程了。 迎春所料不差,五月初八,太后娘娘寿诞,黛玉果然跟着英亲王妃一起进宫磕头来了。因为在孝期,太后娘娘一色茶点招待,来者都是与太后娘娘相厚的心腹之人,大家坐在亭子间,品茶叙谈,闲话家常,倒比旬日大酒大席更为温馨。 元春总揽全面,迎春则亦步亦趋跟着太后娘娘照应。 太后娘娘这个寿星就在亭子间升座,接受大家叩拜祝贺。 一时叩拜完毕,太后娘娘吩咐招了贾母跟护国侯冯夫人近前说话,贾母要给太后娘娘以及迎春行礼行大礼,太后娘娘忙令迎春:“迎丫头,快些搀住了,老太君老天拔地的来给本宫祝寿,这片心意,本宫早就知道了,不在这些个虚礼上头!” 冯夫人是晚辈,规规矩矩给太后娘娘于迎春行礼问安。 太后娘娘命人看座。 护国侯夫人跟太后娘娘情分不同,落座之后盈盈一笑开了腔:“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好日子,这天气也好,太后娘娘心情也好,颖儿想请太后娘娘示下,实在是紫英年岁大了,今年已然二十四了!” 这话一出口,无需明言,个人都听明白了。 冯夫人这是在问婚期。 迎春忙着看了太后娘娘一眼,却见太后娘娘笑盈盈的额首:“嗯,这话在我心里也过了几回了,不过,这事儿啊我却做不得主,得看史老太君的意思哟!” 宝黛与探春的婚事,正是贾母的心病,自总去年大病一场之后,贾母总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很想早些把宝黛婚事办了,无奈遇见国孝,偏生荣国府跟皇室的关系,不好大大咧咧在一年之后就办婚事,贾母焦虑在心不敢造次,也是宝玉功名未就,如今宝玉出息了,正好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却碍着黛玉是英亲王府义女,英亲王府正在守孝呢! 宝黛不成婚,探春这个妹妹的婚事就得等着了。 是故,冯夫人几次过府试探,贾母都没答应,言道:“妹妹的婚事不过越过兄长去!” 贾母这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宝玉是兄长,兄长的婚事要先办。二个意思,你想要早点娶亲,就去设法子让宝黛早点成婚。贾母的意思,冯夫人是宗室,冯将军因为军功爵封侯爷,冯家乃是求娶之门,他们跟太后娘娘开口,既方便又合情理。 冯夫人的话说出口了,不光是冯夫人着急,贾母一颗心也吊着呢。 此刻闻听太后娘娘动问,贾母正中下怀。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探丫头年岁也到了,只是这事儿有些阻碍,太后娘娘也知道,探丫头兄长宝玉尚未婚配,长幼有序,妹妹不能越过兄长去!” 所以,探春的婚事须得等一等,兄长没成亲,妹妹着急出嫁,传出去就是满身牙齿印了! 太后闻言额首:“嗯,这话不错,诗礼之家,上下尊卑乱不得!” 言罢,太后娘娘看了眼跟在迎春身边的英亲王妃:“韵儿,你们是什么想法?” 英亲王妃闻言起身,远远看了黛玉一眼,笑道:“玉儿这丫头聪明伶俐又柔顺,才貌双全,虽不是媳妇亲生,媳妇却喜爱得紧,他兄弟姐妹们相处也融洽,媳妇喂食不愿意委屈她,叫她从别院出嫁。” 太后娘娘道:“嗯,这话也是,只是一年小二年大,女儿家青春耽搁不起,腊月办事,时间刚好!” 太上皇十月驾崩,十月间足足两周年,即便是勋贵宗室,大祥之后办喜事也不妨碍了。 英亲王妃微微一笑:“母后有所不知,去年小祥之后,媳妇曾经试探过玉儿,玉儿当时斩钉截铁,说是情愿陪着媳妇茹素三年!” 太后闻言动容,心中有喜有悲,敌情的孙子跟外孙女儿却孝期作乐,一个收留的干孙女儿竟然有此孝顺。 一时间,太后娘娘感慨万千! 第157章 太后娘娘感慨之余,招手呼唤黛玉:“玉儿,过来祖母这边!” 黛玉原本按照品级排座,带着紫鹃,有着英亲王府嬷嬷陪着远远陪在末座。太后娘娘说话虽不是大声喧哗,也没有刻意低声,是故,几人说话内容黛玉听了八分,她又聪明,顿时猜了个十全。 咋闻太后娘娘呼唤,黛玉买着碎步上前,盈盈拜倒声如莺啼,众人闻听,只觉春光明媚拂面来。 前有孝心垫底,再有黛玉人才秀美,姿态飘逸,太后娘娘对黛玉好感大增,一双眼睛瞧着黛玉娇媚的面容,顿觉此子清雅脱俗,幽兰空谷。 太后娘娘越看越欢喜,瞬间,小成一朵金丝菊。 若说之前太后娘娘对于黛玉只是基于对忠良后代的怜悯,此刻起,太后娘娘将黛玉当成晚辈一般疼爱了。 福慧县主原本挨着太后娘娘坐着,此刻,太后娘娘伸手握住黛玉,吩咐在自己左侧设下绣凳。 迎春跟英亲王妃都是站着伺候太后娘娘,黛玉推辞不过,这才告罪坐了。 迎春因此近距离打量黛玉,而今黛玉比之四年前,可谓天翻地覆,虽然她依旧下巴尖尖,脸蛋却成了白里透红的小丫蛋,眸子虽然依旧清凌凌的,常年微蹙的眉峰却舒展了。偶下眼眸飘一下英亲王妃,二人相视而笑,黛玉会发出甜甜的笑意,而非从前那般矜持之态。 迎春心中暗喜,看来英亲王妃所言不错,黛玉跟英亲王府之人相处的十分融洽。 黛玉偶尔碰见迎春的眼眸,也是会心一笑,眉眼弯弯,眸子又清又亮,翠眉绿鬓。一张笑颜,白里透粉,宛若春花绽放。 迎春瞧了眼身边元春,却见元春眼眸一错不错的盯着黛玉观瞧,眼眸晶亮,双眉带彩。迎春嘴角弯弯,胳膊微微一弯,顶了一下看媳妇一般盯着黛玉的元春。 元春惊醒抬眸,却见迎春眉眼弯弯,嘴角翘翘,知道这是看自己笑话呢。她非但不恼,反是越发笑得舒心,黛玉唯一不足就是身子赢弱,父母双亡。如今黛玉却有了英亲王府为依靠,身子虽然纤细单薄,气色却好,宝玉这桩婚事实在堪称完美了。 元春待宝玉如同儿子,再看黛玉恰如儿媳妇了,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偷着乐! 太后回眸瞧见迎春元春姐妹齐齐盯着黛玉观瞧,想起之前迎春曾言过,说是姐妹们最爱在春日里结社吟诗,心里知道,迎春姐妹大约是十分看中黛玉这个表妹见弟妹了。 太后娘娘一笑,索性送给迎春一个天大的人情:“难怪韵儿舍不得,史老太君又着急迎娶了,就是本宫啊,也是见一回爱一回,如今是越看越喜欢,不如玉儿就在宫里住些日子,咱们子孙也好亲香几日!” 黛玉从来没想过住在皇宫之中,一时之间有些愣怔,眼角余光却见迎春眉开眼笑,尤其那嘴巴欢喜的怎么也抿不住,瞬间想起那些跟迎春朝夕相处的日子,心里顿时也欢喜起来,盈盈拜倒:“皇祖母不嫌弃玉儿笨拙就好!” 太后娘娘闻听这话顿时乐了:“玉儿若是笨拙丫头,这天下啊,可就没有聪明人儿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贾母尤其笑的开怀,一张嘴巴只要咧到脖子里去了。 寻常人等,一辈子能够得见太后慈颜一眼,已经八辈子修造福气了,似黛玉这般晴儿聆听太后娘娘教诲,那可不是天上掉馅饼,简直就是下钱雨,掉元宝了。 贾母好一通吩咐,无非是小心伺候太后娘娘,自己也要保重云云。然后,欢欢喜喜回去了。 一日之间解决了自己喜欢的孙子、孙女、外孙女儿的婚姻大事,贾母只觉得自己人生无所求了! 贾母与凤姐乐颠颠回去商量去了,连到延禧宫坐坐的时间也等不得了。 虽然黛玉自己有府邸,可是黛玉出嫁,岂能再住娘家呢,自然要将房舍早早收拾出来。 黛玉就在宁寿宫配殿住下了。除了黛玉自己两个大丫头紫鹃雪雁,英亲王妃配给黛玉的四个丫头也同时留在宫中服侍,太后娘娘又怕在宫中不熟悉,吩咐桂嬷嬷多加照应。 桂嬷嬷心领神会,派遣自己身边最熟悉延禧宫的小宫女紫叶跟着黛玉服侍,紫叶十五岁,进宫两年,时常在延禧宫与宁寿宫之间跑腿,跟杜若綉橘几个十分熟悉。 当晚,迎春打听得乾元帝要在南书房召见大臣议事,不到延禧宫进餐,随即亲自到宁寿宫迎接黛玉至延禧宫做客。 及至迎春从宁寿宫迎回黛玉,元春已经带领两位公主荣慧与敏慧等候多时了。 一时间,大家厮见不迭。 黛玉先跟行国礼,拜见公主与贵妃,元春当然不会真让黛玉磕头,黛玉膝盖尚未打弯,元春已经吩咐道:“抱琴,快些搀扶你林姑娘!” 抱琴笑着上前搀扶:“县主请起!” 然后行家礼,黛玉俯身口称见过大表姐二表姐。 元春则命荣慧敏慧称呼黛玉表姑母,荣慧敏慧虽然只有六岁,却被元春教导的姿态端方,礼仪谦谦,姐妹二人虽然聪明活泼,圣上却并无骄横之气,小小年纪已经颇有淑女风范。 黛玉得知荣慧敏慧已经启蒙开笔,送给姐妹的礼物便是极品的文房四宝,端砚徽墨湖笔,纸却是黛玉自己炮制的薛涛笺,仅此一家,独一无二。 荣慧敏慧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天仙美女一般的表姑姑。 相对于荣慧敏慧的谦谦有礼,福姐儿就是被迎春惯坏了的刁蛮公主了。奶娘抱着她进来行礼,它只是一眼就看上了黛玉这个漂亮的表姑姑,迎春吩咐她叫人,她直接扑上前去,手脚并用做紧黛玉怀里去了,然后,福姐儿扬起笑脸,笑眯眯问道:“表姑母你好好看,好漂亮哟!” 迎春暗自哂笑,这个丫头又在收买人心了。 元春今日兴致十分好,欠起身子,笑着捏捏福姐儿圆乎乎的苹果脸:“你又知道,告诉母妃,表姑母如何漂亮好看?” 福姐儿尚未上学,心里知道,口里难述,胖乎乎手指戳着自己腮颊想了几息之后,咧嘴一笑:“就是比漂亮还漂亮!” 佑哥儿送给捷足先登美人座的妹妹一个不满的白眼,嫌弃道:“什么比漂亮还漂亮,皇祖母说的是比花儿还漂亮!” 太后娘娘常常夸赞自己孙子孙女比花儿还好看。 夸赞黛玉漂亮的人很多,孩子这般夸赞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却也是林家亲戚少,荣过府小孩子也少的缘故。孩子的夸赞是最真诚的,黛玉很高兴,比收到宝玉的诗稿还高兴,她微笑着捏捏福姐儿粉嫩面颊:“福姐儿才漂亮呢!” 福姐儿闻听这个漂亮的姑妈夸赞自己漂亮,忙着跟迎春显摆:“母妃,表姑母夸赞福姐儿漂亮呢!” 迎春要跟黛玉说细话,吩咐奶娘们将他兄妹抱下去洗浴睡觉。 黛玉余兴未了,睨着小手招招的福姐儿佑哥儿,眼里尽是喜悦:“二姐姐真会教导小孩子,小王爷跟小公主好可爱!” 迎春伸手拉住黛玉得手,笑道:“可爱吧?不用羡慕,将来妹妹的孩子必定更可爱!” 黛玉闻言把脸一红,顿足啐道:“哎呀二姐姐,你怎么也学得跟凤丫头一般了!” 黛玉皮肤原本白净,这一下脸儿一红,更显的白皮赛雪,红晕云霞一般,眼波盈盈,翠眉如黛,绿鬓如云,恰似个下凡的仙女儿,把个元春欢喜的了不得,恨不得跟那苹果一般面颊咬一口。 她原本对宝玉儿子一般的感情,对待媳妇人选黛玉诸多挑剔,这会子瞧着黛玉,越看越喜欢,伸手握住黛玉,引她重新入座,笑道:“妹妹别理她,自从生了龙凤胎,越性嘴巴刁钻了。” 迎春见元春神情愉悦,知道自己无需再多说什么,遂把房间留给元春跟黛玉,起身一笑:“姐姐陪着林妹妹说说话,我去瞧瞧福姐儿佑哥儿去,小孩子早睡早起方好。” 半个时辰后,宁寿宫派遣嬷嬷前来迎接黛玉,迎春这才出来,喝着元春一起将黛玉送出宫门。 元春经过跟黛玉半个时辰的交谈,发觉黛玉熟读诗书,仕途经济学问也有涉猎,并非自己母亲跟薛姨妈所言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可怜虫。元春不好说的母亲跟姨妈的不是,却在迎春询问她林妹妹如何的时候,忍不住对迎春叹道:“林妹妹品格儿与才学见识,与传闻差距何止千里!” 迎春当然知道是谁在背后弄鬼说是非,也不点破,笑道:“所以古人才眼见为实这个说法呢!” 元春想起当初,若非迎春居中调和游说,自己很可能就给宝玉宝钗赐婚了,不由她暗自庆幸,又惭愧,看着迎春微微笑:“怪得老太太总说姐妹都待宝玉好,今日我算知道了,妹妹撮合宝黛姻缘不是偏私黛玉,而是偏私宝玉!” 第158章 元春之后对待黛玉的态度可谓急转弯,也是她打理宫务,行事便利,凡是黛玉吃穿用度,她必要亲自过问,亲手张罗。 太后娘娘寿诞一般要热闹三日,因为正在孝期,大家热闹一日便罢了。 翌日。 太后娘娘操劳一日困倦了,无需黛玉陪伴游览,吩咐黛玉去承乾宫跟延禧宫会亲游逛。 迎春原本要安排黛玉道延禧宫游逛,请黛玉品尝自己特制甜品青藕羹,顺便跟紫鹃交换一下这几年黛玉跟府内的详细情况,因为锦鲤的回报一般只涉及荣府安危大事,贾母跟凤姐有多是报喜不报忧。迎春总觉得自己对于荣国府的了解笼雾隔纱,仅只皮毛,却不料被元春抢了先,在承乾宫后花园子摆了小宴,邀请黛玉跟迎春过去赏花品茶。 元春这一抢先,只把黛玉霸在承乾宫整整逗留了一月。 却是荣慧跟敏慧两位公主慧眼识才,发现黛玉不仅长得美,而且诗才艳艳,关键是黛玉姿态清雅飘逸,让看惯方正美人的荣慧姐妹惊艳绝绝。 姐妹们顿时爱上了黛玉的一颦一笑,活泼机敏。随后,姐妹二人日日缠着黛玉学做诗词,并跟元春抱怨,说是黛玉讲解精彩易懂,御书房的白胡子先生讲解的诗文,不及黛玉远矣。 元春知道黛玉才学未必几笔老先生好,却以为黛玉举手投足清新雅致,值得荣慧敏慧观摩学习。 荣慧敏慧虽是公主出身,却因为元春的缘故,拘谨的两位公主失却了少儿天性。 元春出世便被看中,从小被家族按照端方谨慎打磨,虽然腹有诗书,性格难眠有些沉闷刻板。 因为元春言传身教,使得荣慧敏慧两个端方霸气有余,失却了女儿家雅趣天生的心性。索性就去求了太后娘娘,直说荣慧敏慧跟黛玉投缘,希望黛玉在宫中的日子,暂时充任荣慧姐妹的女先生。 太后娘娘为了亲孙女儿之好,自然是满口应承。 这一下子荣慧敏慧高兴了,整日缠着黛玉作诗,荣慧敏慧在三岁的时候,元春已经教会了他们三字经,四岁的时候,小姐妹已经学会了女四书。六岁上了御书房,跟着先生学习诗经,也接触了不少李杜诗篇,姐妹们已经可以联句,只是即景作诗差强人意。黛玉遂引导她姐妹游览景观,教导姐妹们学习咏物。 黛玉教导的十分耐心,荣慧敏慧姐妹学的专心,师生们相处十分乐呵,就因为这一段师生情缘,荣慧姐妹跟黛玉成了闺中密友了,双方书信往来唱和,当然,更多是黛玉替公主们修改词章。 初时,元春还会查看一二,却见除了作诗,便是联句,后面就放任不管了。次年十月,黛玉大归之期,荣慧福慧亲自驾临荣国府祝贺,轰动一时,使得宝黛婚事大放异彩,京都百姓静静乐道好几月,知道新年到来,这才淡化了。 后来,因为两位公主诗才艳艳,这才使得黛玉的才华被世人知晓,一时间,黛玉的才华享誉京都。又因为宝玉探花出身,宝黛配成为京都少女们争相羡慕的对象,成为一段才子佳人的美好传奇。 这是后话不提了。 黛玉原本预备住满一旬就出宫去,却因为荣慧敏慧两位公主一再挽留,去宁寿宫跟老祖宗撒娇恳求,太后娘娘只得继续挽留黛玉。 一日,乾元帝跟黛玉在延禧宫遭遇,黛玉的清丽脱俗让乾元帝呆懵片刻。 迎春见之,心如重锤。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乾元帝绝对不能爱黛玉。 不为嫉妒,实在不忍。 自己一个人做金丝鸟已经够了。 黛玉若是进宫,只怕离死不远矣! 黛玉十分敏锐,自从那日之后鲜少再出宁寿宫,虽然荣慧敏慧于迎春日日相伴,黛玉眉宇间渐起郁色,行动举止十分拘谨。 迎春知道,黛玉必须出宫了。她的身份在宫中住得久了,纵然乾元帝没有行动,也会生出闲话。 迎春思忖之后,遂命锦鲤送信前往荣国府。 宝玉是贾母的眼珠子,黛玉是贾母心尖子,贾母拼了命也不能让人把脏水破在她们身上。 六月十二。 一贯谨慎的贾母请旨会亲。 太后娘娘大约知道贾母之意,遂应了。 贾母凤姐进宫会亲是假,实则暗中跟太后娘娘交代了实话,要迎接黛玉回府备嫁。黛玉因为父母双亡,她成婚之前需要前往江南祭祖,再者,时下也有规矩,新娘子的嫁衣需要新娘子自己一针一线亲手绣成,这样子才能长长久久,□□满满。 太后娘娘虽然不知道乾元帝之故,却也认为黛玉未嫁之身,不宜久居宫中。 虽然荣慧敏慧撒娇苦求,太后娘娘依旧答应黛玉出宫。 不过,鉴于荣慧敏慧对黛玉的信任跟依赖,太后娘娘准许荣慧敏慧每隔十日将诗作送进荣国府让黛玉批阅。 乾元帝不是骄奢淫逸之人,黛玉虽然美好,可是,无论是他孤苦无依的身份,还是她有夫之妇的身份,都不是一个有道明君可以肖想。最为关键,乾元帝于女色上头不是十分贪婪。 惊艳过后,人走茶凉。 迎春这才安心了。 心道好险,暗庆乾元帝是位有道明君,不是乾隆色痞,否则,黛玉危矣! 迎春因此下定决心,今后除非万寿大典,等闲之时,决不能再让黛玉入宫了。 六月十五,太后起驾碧云寺,以为避暑,二为太上皇祈福,因为太上皇大祥在即,太后娘娘决定在碧云寺给太上皇做一场*师,念经百日,替太上皇祈福。 宫务有元春打理,迎春决定带着龙凤胎陪伴太后娘娘出宫避暑,顺便主理太上皇的超度事宜。 乾元帝恩准,赐予迎春全副銮驾,仪仗与皇后同。 迎春随着太后娘娘出京之日,百姓们夹道欢送,百官更是送出京都十里亭。 随后,朝堂之上再次掀起立后呼声。 立后声音分为两个大阵营,文官为首,请求乾元帝聘娶帝师,保和殿大学士徐元宰长孙女为后。功勋一派则力主择贤册立皇子之母。 乾元帝闻讯,嘴角直抽抽,徐元宰之长孙女,乾元帝还真是见过,她与迎春同届秀女,初选便刷掉了,原本应该还三振出局,只可惜,宫中丧事不断,乾元帝一直没再选秀,此女便剩下了。 虽然诗才敏捷,书香门第,宰辅之家。直可惜,他孙女徐小姐生得面阔嘴大,头发稀少,四德俱全三缺一,独缺容工。 朝廷已经发下特赦令,命上一届秀女自行婚嫁,徐家孙女却因为貌丑无人迎娶,二十岁任然待字闺阁。 这样女子却让皇帝迎娶,这让乾元帝如何能忍? 乾元帝瞪着提议立后之人,却发觉此人正是徐家门生秦翰林。 秦翰林正是这一届榜眼,寒士出身,却文章锦绣。听说京都许多人家有意招赘,其中就有徐家。 秦瑞有意提高自己老娘黛玉,已经着人回乡搬取老娘进京。 乾元帝当晚听说秦瑞新娘人选尚未择定,冷笑一声:“冯紫英,拟旨!” 翌日。 徐家跟秦家同事迎来黄衫子天使。 冯紫英亲王徐家宣旨。 徐家跪接圣旨。 冯紫英字正腔圆,中气十足把圣旨念叨一遍。 乾元帝不吝辞藻,什么书香门第,幼承庭训,雍容端方,雅量高致云云。只把徐家长孙女夸成一朵花。 然后又道秦瑞人才俊秀,文章锦绣。 乾元帝最后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有成人之美之义,秦瑞堪称当世才子,徐氏乃闺阁典范,今朕作伐,赐尔才子配佳人!” 徐大学士玉山推到,伏地谢恩! 冯紫英递过圣旨,双臂一摆,施施然背在身后,笑道:“圣上口谕,大学士六十有五,操劳国事,实在辛苦,念在大学士老年得子,晚年得孙,弥足珍贵,婚姻之事乃人生大事,不宜草草,念在大学士功高劳苦,赐予一年休沐之期,返乡祭祖,操办婚事!” 徐元宰闻言,汗流如浆,他知道,自己惹恼了皇帝了。 可是,他冤枉啊,他虽然爱惜孙女才学,却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做国丈的心思啊。 只是,圣旨一下,不容置否。徐元宰也只有谢恩遵旨的份了。 秦瑞这边除了赐婚旨意,还有一纸调令,秦瑞成了徐家故里山西醋乡的一位县令了,据说此地乃是寇准故里,大堂上鸡犬闹腾,顽童大闹,县令需要自己喝堂喊威打板子。 秦瑞自诩清廉,尚书立后只是振振有词,列举无盐女之例劝说皇帝,如今却被皇帝却把他口中既有无盐之貌又有无盐之才徐氏赐予。他却傻呆了,呐呐自语不敢相信:“冯统领,您说什么?” 冯紫英勾唇:“圣上口谕,秦翰林与徐千金,男才女貌,堪配良缘,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有成人之美,特赐徐氏于尔为妻!” 秦瑞欲哭无泪! 张家千金娇容自他眼前划过,欲语还休,欲走又止,那姿态,那容貌,实在是美啊! 冯紫英心里骂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才刚出头,就学人家参合立后争储,甩下一句:“秦翰林即日出京吧!”拂袖而去。 第159章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迎春到达香山的第三日,同时收到了杜若与元春二人的急件,二人说了同一件事情,度若是平铺直叙立后风波。 元春则是叙述加臆测,她欣喜雀跃,告诉迎春,乾元帝虽然对于提议册立皇子之母的武官口头申饬,却严惩了要求选秀立后的文官,这说明了一个信息,皇帝心里是偏向武官提议的。 至于册立那一位皇子之母,元春以为非迎春莫属,莫说皇子之母个个七灾八难,直说地位尊贵,皇宫中除了迎春,无人能出其右。 元春的言辞很激动,很有信心,迎春却很清醒,很淡定。自古来爹娘都疼断肠儿,佑哥儿不可能是乾元帝最后一个还孩子,自己也不可能是乾元帝最后一个女人,翻年后,乾元帝便出孝了,正好赶上明年的选秀之期,那时节,乾元帝的儿子,将会要多少有多少。 无情最是帝王家,现在就以为胜券在握,太乐观了。 迎春把信件丢进了空间里,心念一动之间,纸片被土地吸收,成了新的沃土了。 太上皇的法事并不需要太后娘娘跟迎春到场主持,迎春只需派送银子,确定规模,余者,都交给和尚道士即可。 太后娘娘跟迎春每日一柱清香即可。 余暇时间,迎春便带着龙凤胎兄妹陪着太后娘娘在花影之间散步纳凉,一日三餐,迎春母子都会陪伴太后娘娘,虽然福姐儿佑哥儿拿捏筷子还不平稳,却会争着给祖母奉菜,虽然时常会洒汤泼菜,太后娘娘却甘之如饴。餐桌上,经常上演祖孙互相奉菜喂食东西的场面。 迎春初时市场阻止龙凤胎用沾了口水的汤匙替太后娘娘喂饭,却被太后娘娘斥退了:“什么脏不脏,我的孙子是世上最最干净的孩子!” 太后回头又给龙凤胎兄妹说教:“快些给你们母妃也喂一口,瞧瞧她嫉妒祖母都要哭了!” 龙凤胎是人来疯,人家越是怂恿越是带劲儿那种,何况是祖母撑腰呢,小家伙可聪明得很,平日间察言观色,知道母妃最怕的人是父皇,最听祖母的话。兄妹二人闻言立马行动起来,二人一起端着饭碗。买着肥肥的粗短腿儿就朝着迎春喂饭:“母妃吃饭啊,不哭哟。” 迎春被他们祖孙闹得哭笑不得,嗔怪的睨着太后娘娘蹙眉:“圣上最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回去该责怪臣妾了。” 太后娘娘一笑:“谁敢嫌弃本宫的孙子,叫他朝我来说!” 迎春一想,龙凤不到两岁呢,以后上了闺学官学吗,有的是时间纠正。 后来,大家用餐索性也不分桌了,祖孙三代亲热并卓,太后娘娘主座,迎春对坐,龙凤胎兄妹做撇两边。互相之间奉菜请饭,三代人共坐一桌,气氛和谐,俨然民间最亲密的祖孙婆媳。 龙凤胎初上香山,手握筷子尚不稳妥,及至百日后返京之时,兄妹们已经可以用筷子夹起酥香的花生米了。 虽然成功率只有七成,比之许多同年人还在被奶娘母亲追着喂饭,少数人也只会使用汤勺,龙凤胎已经是天才儿童了。 九月初一,龙凤胎两周岁了。 这一日,龙凤胎收拾一番,额上点了胭脂,或是一对大阿福。 迎春亲手替一双儿女子做长寿面,她这儿正在和面,天后娘娘也到了,卷起袖气就擀面。唬得迎春急忙阻拦:“那里需要太后娘娘动手呢,别弄脏了礼服!” 太后娘娘一边和面一边笑:“这话说的,为我孙孙做长寿面,只要我的孙壮壮实实,莫说不会弄脏衣服,就是弄脏了又怎的,只要我孙孙有寿面吃就好。” 这话刚落地呢,龙凤胎兄妹手拉手进了厨下,各人整整黑眸,十分委屈的睨着迎春跟太后娘娘:“祖母母妃在玩儿,为什么不叫福姐儿(佑哥儿?” 迎春忙着驱赶他兄妹:“快些出去玩去,别跟这儿捣乱!” 奶娘一见迎春不高兴了,忙着上前拉拽龙凤胎兄妹,龙凤胎兄妹哪里肯走,眼见祖母母妃笑盈盈的,必定这总是情很好玩。兄妹们一起冲着太后娘娘求救:“皇祖母,一起玩!” 太后娘娘瞧见佑哥儿福姐儿,无异瞧见宝贝疙瘩,眼睛顿时笑成一条缝:“好,好,好,小孙孙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一起玩儿,今日咱们可是小寿星,可不能亏待小寿星哟!” 太后娘娘回头吩咐奶娘:“给他们兄妹搭个凳子,扶着点,别摔了!” 龙凤胎大喜,忙着往回跑。 福姐儿一旦获得自幼,等不及奶娘搭凳子,风一般的顺到面盆跟前,她踮起脚尖,面板并不高,福姐儿各自比较高,正好可以瞧清楚面盆里还有半盆面。 福姐儿见祖母更母妃一把一把的抓面粉,她心里急得不得了,生恐面粉被祖母母妃用完了,她可就玩不成了。福姐儿急急忙忙十指张开就往面盆扑,奶娘想要出手阻拦,已经晚了,福姐儿将整个把面盆扑翻了,给自己铺了满头脸的面粉,黑黝黝的头皮成了雪白一片。 福姐儿因为害怕母妃责罚,使坏的时候开向祖母一边,当面盆被扑翻的当口,太后太太顺手就去捞,结果捞了一手面粉,面粉因为太后娘娘用力过大抛向空中,在空中四散开去,瞬间,迎春与太后娘娘根子成了白头翁了。 亏得迎春机敏,眼睛闭得快,太后娘娘也没眯着眼睛,却是一身狼狈,迎春慌忙上前替太后娘娘擦拭。 结果,福姐儿自己吓着了,随着面盆咣当落地,福姐儿挣脱奶娘,扑向迎春哭起来:“哇,母妃,我不是故意的。” 迎春蹙眉看着福姐儿:“你还委屈呢?自己看看吧,祖母衣服都脏了!” 福姐儿抽噎着去瞧祖母,顿时愣了,再看看母妃,瞬间笑起来,拍手道:“哦哦哦,下雪罗,祖母母妃都成白头发罗!” 迎春与太后娘娘相互看着也笑了。 太后娘娘乐了:“可不是吗,祖孙三代都成了白头翁了。” 綉橘初时生恐太后娘娘生气,这会子见太后娘娘乐了,忙着凑趣儿:“白头祖母,白发孙子,恭喜太后娘娘,您老孙子都白发了,您老高寿,都成老神仙了!” 福姐儿转涕为笑,跟哥哥佑哥儿围着迎春太后转圈圈拍手一起笑:“老神仙,老神仙,祖母是个老神仙,母妃也是老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睁不开了。一小章,慢慢看啊。 文章慢慢收拢,慢慢奔向胜利! 第160章 天意 那一日,太后娘娘虽然弄得一身狼狈,却开心不已,席间开怀畅饮,琥珀酒虽然酒度不高,架不住太后娘娘豪饮三大杯,足足饮下一斤多,席间就有些醉意了,醉眼朦胧的太后娘娘笑得落了泪:“真好啊,真想就这般不回去了,咱们娘儿们就在这香山安家落户,日日这般相聚,人生何求呢!” 迎春顺着话哄着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喜欢,咱们就跟这儿落户了就是,臣妾乐意陪着太后娘娘,龙凤胎也很愿意陪着皇祖母,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迎春是看着龙凤胎说的,龙凤胎都爱新奇,这些天跟着锦鲤满山的游逛,迎春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兄妹会给自己泄气。 龙凤胎这些日子整备乡间野趣逗引的心花怒放,锦鲤因为迎春拒绝修真,发觉龙凤胎哥哥是金木属性,妹妹是水木属性之后,决定勾引他们成为自己的弟子。主子不是老说修真不好,一个人孤孤单单或者没意思么,到时候,龙凤胎都成了长寿之人,不怕自家主子不会设法延续生命。 锦鲤有意逗引,抱着龙凤胎登高上树。龙凤胎被这个不起眼的栗子丫头抱着飞檐走壁,看斑鸠孵蛋,看黄嘴丫子小鸟张口抢食,倍觉新奇。尤其是那种飞上飞下的感觉,十分惬意,十分舒爽啊。 龙凤胎还没玩够呢,栗子丫头昨日带他们兄妹去后山天池玩水,还答应过几日带她们去看鲤鱼打挺。 她们还不想回去,齐齐上前扳着太后娘娘胳膊点头如啄:“嗯嗯嗯,福姐儿(佑哥儿)很喜欢皇祖母啊!” 太后娘娘抚摸着福姐儿跟佑哥儿兄妹一模一样,红嘟嘟的苹果脸,小的十分窝心:“嗯,都是孝顺孩子,只是啊,祖母不能耽搁佑哥儿的前程呢,福姐儿陪着皇祖母就可以了,咱们佑哥儿将来可是要做大事情呢,怎么能够跟着皇祖母隐居呢!” 结果却逗引的福姐儿不高兴,把着皇祖母撒娇:“皇祖母,福姐儿也要干大事情呢!” 佑哥儿一听妹妹又跟自己杠上了,想着,每次跟妹妹对上,都没赢过,岁认命砸吧嘴:“好嘛,好嘛,妹妹你去干大事儿,换我来陪着皇祖母玩耍吧!” 福姐儿一听哥哥陪着皇祖母玩耍,马上不干了,继续把着太后娘娘撒娇:“皇祖母啊,人家一边陪着皇祖母玩耍,一边干大事,好不好嘛?” 一屋子人都笑了。 迎春不好意思捂住脸颊,心道这丫头捡便宜就占的性子倒是像谁呢?自己很知足,不贪心啊! 太后娘娘却欢喜得紧,忙着搂了福姐儿笑微微直点头:“好好好,咱们福姐儿最聪明了,当然可以一边玩耍一边干大事儿啊!” 福姐儿马上学舌,一个马屁拍回去:“皇祖母也很聪明呢,也可以一边玩耍一边干大事呢!” 祖孙两个一本正经恭维来恭维去,一屋子人乐呵的不行! 九月初九重阳节,乾元帝带领文臣武将,宗室子弟前来跪经,与太后母子相见,乾元帝一眼瞧见太后,心下大吃一惊。无他,却是太后娘娘前来香山不过三月,精神气越发好了,面色红润,双眸清明,苦夏的困扰不复再见。 乾元帝大喜:“看来这一趟母后是出来对了,这香山的风水怡人啊!” 太后娘娘抿嘴笑:“嗯,风水再好,也不及本宫这两个开心果哟!” 太后娘娘说话之间,龙凤胎已经口里叫着父皇走上前来,佑哥儿还在有模似样的行礼:“请父皇安!” 福姐儿已经一头撞进乾元帝怀里:“父皇啊,想死你了!” 迎春闻言眼皮子一跳,宫中最忌讳生啊死的,尤其太后娘娘这些珊哥了岁数的人听不得一个死字,忙着提醒:“福姐儿,快些下来,好好给父皇请安,那里学的村话?” 福姐儿生怕母妃会把自己抓下去,八爪鱼似的抱着乾元帝脖子,扬起小脸蛋眯眯笑:“给父皇请安!”旋即悄悄贴在乾元帝耳畔,小声道:“父皇不要告诉母妃哟,福姐儿天天想父皇呢!” 乾元帝中年得女,荣慧敏慧太过方正了,不及福姐儿无师自通会撒娇,福姐儿娇柔糍糯的声音,听在乾元帝耳里,顿时把一颗帝王心软成一泓水了。 乾元帝笑眯眯颔首:“嗯呢,父皇记住了,不对别人说!” 乾元帝一边笑眯眯哄着女儿,一边挑眉望迎春脸上瞟,却见迎春微微笑着,那笑容不多刚刚好,心里不免遗憾,砸吧嘴儿,嗳哟,这样精灵古怪的女儿,她娘咋么一点没学会呢? 当然,迎春不可能跟乾元帝这般肢体接触,在迎春,两人情分还没达到这种地步,在乾元帝来说,他没出孝,且过不能一日无君,他的赶回京都去,明日还得继续早朝呢! 乾元帝临走,迎春带着龙凤胎送到山门处,临上轿,乾元帝忽然言笑:“放心吧,朕心里有数!” 迎春知道,乾元帝这是在说立后的事情,遂一笑:“臣妾没有不放心!” 乾元帝笑了:“这就好!” 十月初,天气不那么燥热了,黛玉着英亲王妃来探视太后娘娘,紫鹃悄悄告诉迎春,王府已经派了长史在替黛玉置办妆奁,因为黄花梨木难得,黛玉的家具是红木跟紫檀结合,王府有现成的木料,春上已经开工了。 英亲王妃亲自派遣自己心腹嬷嬷过府丈量尺寸,一招一式,无不按照礼仪行事,十分重视。黛玉亲口跟迎春证实,翻年后,黛玉便要回乡祭祖一趟。 黛玉言道:“留在京都跟着外祖母表姐们过日子,再没有不好,唯一就是爹娘坟茔不能亲自看顾,心中免不得时时发酸!” 黛玉的伤感,让迎春想起了自己的生身父母。不同的是,黛玉隔着一堆土,自己隔着时空,相同的是,同样难以逾越! 迎春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却刚穿越归来的时候,思念哭泣的已经够多了,以至于现在,迎春已经认命了,反正是脑袋想破也会回不去了。不如活得高兴一点! 钦天监却已经择定了十月初八,太后娘娘返京都。 虽然迎春虽然乐不思蜀,却不得不得回去为了自己的寿终正寝,而继续奋斗。 再者,香山景色虽好,迎春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里过年,因为正旦日正是乾元帝出孝的日子,宫中会有祭祀活动,年节祭祀,迎春这个媳妇可以缺席,太后娘娘跟佑哥儿绝对不能缺席。 反正要回京,十月正是好时节,暮秋的天气虽然萧索,并不寒冷,进了冬月却会下雪了,不说路难行,这一行人老老小小可受不得寒冬,估计这也是钦天监敢在太上皇大祥之后七日,让太后娘娘匆匆返京之故。 太后娘娘出京之时,太上皇尚未出孝,虽然仪仗整齐,却并未鸣锣开到,黄土铺地,这一番回京,乾元帝圣上国孝已毕,下头的官员可劲奉承,不仅百官接出近郊十里亭,銮仪卫一路喜乐喧天,进了城门,依旧是百姓夹道迎接,跪倒一片,欢呼阵阵,此起彼伏的娘娘千岁,让迎春身上热血沸腾起来。 虽然迎春很清醒,觉得这中场景或许是并非百姓真心,或许是哪位官员为了讨好太后娘娘,而有意组织的假象,不过那场景实在壮观极了。高踞銮驾,子民们伏在地上虔诚欢呼,俯瞰之下,迎春心里陡然间充满神圣庄严之感,这滋味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不停地转换,实在妙不可言! 这一刻,迎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再不是荣国府那个可有无的二姑娘,也非现代那个被人一脚踢开跑去当驴友的平凡姑娘了! 这一刻,迎春心里陡生一种威严感,神圣感。 迎春合着太后一起向自己子民挥手致意! 人潮褪去,太后娘娘感慨不已:“多好的子民啊,战争一起,众志成城,和平时期,略微恩抚,便如此感恩戴德。” 太后娘娘说话间睨着迎春一笑,眼眸下垂,抚摸着怀里佑哥儿的胖脸:“上位者要善道百姓,这才是长久之道,知道不知道?” 佑哥儿哪里知道祖母之意呢,懵懵懂懂点头,嘴里嘿嘿嘿的笑:“孙儿都听祖母!” 迎春却愣怔了,她不知道太后娘娘此话何意。 这些日子虽然京都风传不少,左不过是议论立后立太子,迎春不是不动心,可是,佑哥儿毕竟方才两岁,大皇子虽然被贬谪,三皇子尚在西安,虽然皇上剥夺了他身为皇子的许多特权,可是,他必定在西北多年,且山高皇帝远,京都并不知道三皇子在西山的真实情况。 撇开三皇子,宫中还有个年满五岁的四皇子。 朝廷立太子一般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除非,皇帝另外有旨意! 太后娘娘此刻却让佑哥儿将来善待百姓与子民,是太后娘娘失言,还是有意透露? 迎春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甚至连个喜庆的脸色也不敢有。 迎春只作寻常,伸手捏一捏儿子,笑道:“这个小东西,嘿嘿嘿,笑什么呢?” 佑哥儿闻言冲着迎春做个鬼脸,回头跟太后娘娘拍马屁:“皇祖母,孙儿听祖母话,母妃又嫉妒了,又要哭咯!” 福姐儿一见忙着帮腔:“哟哟哟,母妃哭了,羞羞羞,母妃又哭了!” 迎春顿时闹个大红脸,不好意的看眼太后娘娘:“瞎吵吵什么,谁哭呢,别吵着皇祖母!” 太后娘娘却笑微微伸手握住迎春的手:“这些年我看明白了,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是我还是要嘱咐你一句,善待孩子们,善待百姓!” 若说之前迎春心中窃喜,这一刻,迎春真正愣住了,几年来她一直默默为之奋斗进击目标,一直来又飘飘忽忽有些虚无的目标,忽然间被太后娘娘亲手捧面前,似乎在说:承诺本宫嘱托,赐尔锦绣江山! 迎春陡的起身,顺着太后娘娘腿杆儿坐在厚厚的羊毛毡上,声音颤抖了:“太后娘娘,臣妾女流之辈,这个嘱托太沉重了,臣妾害怕担不起!” 第161章 辞 太后握住迎春的手,再生出右手一抬迎春下巴,与迎春四目相对:“你看着我的眼睛,知道我在说什么么?” 迎春盯着太后娘娘殷切眸子,迎春心生愧疚,方才所言不能担当,不过是半真半假,说迎春不想档皇后,莫说太后娘娘不相信,迎春自己也不相信,迎春当然相当皇后,但是,迎春觉得此时此刻立太子,为时尚在,迎春不想让佑哥儿小小年纪就背上沉重枷锁,成为众人靶子,一言一行都被国人盯住,也不想佑哥儿小小年纪就承受兄弟们嫉妒与针对。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身为两岁的孩童,佑哥儿能说会道,会撒娇会哄人,长辈们本着疼爱之心,当然觉得什么都好,可是,一旦佑哥儿成为太子,不仅佑哥儿自己会失去童趣,就是太后娘娘这个长辈回头再看,或许就会觉得佑哥儿有诸多不足。 迎春希望佑哥儿能在轻松地环境之下,读书学习,而不是在举国臣民挑剔的眸光之下,战战兢兢,无所适从。 迎春不希望佑哥儿成为又一个废太子。 迎春迎春太后娘娘眸子:“臣妾当然知道太后娘娘美意,可是,臣妾还是要拒绝,臣妾之所以要拒绝,实在有三个不得不拒绝的理由。等臣妾说出三个理由,太后娘娘听后若是觉得臣妾言之无理,那是臣妾听从太后娘娘安排,可成?” 太后娘娘眼眸眯了眯,盯着迎春眼眸,心里判断着迎春是矫情三辞,还是在试探自己,无奈看来看去,却从迎春眼中看不出任何端倪。太后娘娘发觉自己竟然看不懂迎春了,面色微微发沉,心道后宫果然历练人,当初那个自己能够一眼看到内心的迎丫头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自己。 太后娘娘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失望,凝眸颔首道:“好,你说!” 迎春言道:“臣妾第一个理由,臣妾以为时机尚早,圣上正值壮年,如日中天,太上皇活了八十多,圣上纵然不及太上皇,七十几岁毫无悬念,皇上今年才刚四十有二,还有三十几年,圣寿,实在不用着急立太子。” 太后娘娘闻听此言,面色明显松动了,任何母亲都喜欢人家夸赞自己的儿子,哪怕这儿儿子已经七老八十,依然是母亲的牵挂,母亲的骄傲。太后娘娘心情好了许多,这才注意到迎春还跪着,伸手一抬:“这孩子,跪着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谢太后!”迎春心里一松,亲亲热热挨着太后娘娘坐了。 太后娘娘笑道:“第二呢?” 迎春道:“第二是为了太后娘娘,从前就有朝臣唧唧歪歪,说什么太后娘娘偏信荣国府,偏疼臣妾,所以才故意针对徐家徐皇后,亏得后来徐皇后下了罪己诏书,这才堵住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这一次恰好臣妾陪伴太后娘娘出京,倘若太后娘娘回京之后即可提议立太子,那么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必定还会跳出来攻讦诋毁,臣妾希望太后娘娘能偶安度晚年,实在不希望太后娘娘清誉被人质疑。” 太后娘娘微笑摇头:“你顾虑的虽是,只是那些个王公御史,无理也要搅三分,纵然本宫不提立太子一说他们也会找些由头唧唧歪歪,本宫一路走来,已经习惯了,倒是不怕他们这些人!” 迎春也摇头:“太后娘娘虽然不怕,但是臣妾害怕,臣妾害怕若是早早,立了太子,会害了佑哥儿,或者他会一如废太子,被人引诱学坏,过早陷入勾心斗角之中,成为一个凌驾于兄弟之上,睚眦必报的狠戾之人。此乃其一。其二,佑哥儿或许在太后娘娘与上圣上教导下,不会长歪,可是,臣妾也不希望佑哥儿过早成为们嫉妒针对的对象。臣妾希望佑哥儿能够在和煦的环境之下长大,像圣上一样有着英亲王,熙郡王,北静郡王这样鼎力相助的兄弟支撑。” 迎春其实还有一个私心没敢言明,有道是人一辈子福分都有定数,佑哥儿方才两岁,已经封王,在兄弟中已属头份,再封太子,迎春害怕他岁数太小,折了福泽。 太后娘娘闻听迎春之言,却心下震惊,之前只觉得迎春心地善良,聪慧灵巧,不想竟有这等远见。 迎春所言不错,废太子小时候也曾经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随后,周边的奉承的人多了,他难免骄矜起来,随之而来便是诋毁四起,其中不乏恶意的揣测与挑剔,太上皇一次二次还能够容忍,久之,便也有了恨铁不成钢之心,难免疾言厉色起来。太子至此,已经被捧到天上了,岂能再容忍太上皇把他与别的兄弟比较,因此便恨上了那些兄弟,性情也便日渐暴虐起来。随后就越性张扬跋扈起来,四处树敌,最终四面楚歌。 太后娘娘回眸再瞧迎春,心中原本一点遗憾竟然就此消弭了。 太后娘娘心里,一国之母,除了慈悲为怀,胸怀宽广,也要杀伐决断,才能够立得住。迎春贤惠善良,一旦手握神器,善待臣民后宫,皇室血脉,太后娘娘并不担忧。却怕她一味忍让,没有个限度,泛滥成灾。 如今看来,迎春的却已经于无声处悄悄蜕变了,成为一个颇有远见卓识的女子。 一个帝王,能否最终赢得天下,获得民心,与帝王身后的女人的贤惠睿智有很大关联。 太后娘娘抿抿嘴角,眼前迎春似乎距离自己心中那个睿智标准越来越近了。 太后娘娘展颜一笑,伸手拍拍迎春,眸中无限欣慰:“你虑的是,立太子一事,本宫就暂且不提了,不过,皇帝的心意只怕是难以更改哟!” 迎春闻言讶异:“圣上?太后娘娘,您是说,这回事儿是皇上的意思?” 太后娘娘颔首微笑:“差不多吧!” 差不多? 迎春愣了,差不多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到底哪里差了? 迎春盯着太后娘娘观瞧,太后娘娘却笑眯眯闭紧了嘴巴,似乎不欲再言。迎春待要再问,太后娘娘已经叩响了侧壁:“让公主王爷上车吧,虽有太阳,到底深秋了,风凉了。” 福姐儿佑哥儿因此被送进车来,福姐儿叽叽咕咕的跟太后娘娘说着马上如何风光有趣。佑哥儿却不高兴得很:“皇祖母,栗子丫头让福姐儿凌空飞驰了,刚要轮到孙儿呢!” 太后娘娘闻言大惊:“什么凌空飞驰?那个栗子丫头,好大胆子!” 迎春忙着命人唤了锦鲤进来:“太后娘娘问你,什么叫凌空飞驰,照实道来!” 迎春说着话悄悄瞪了锦鲤一眼,警告他照实言讲,外面许多人呢,小心欺君掉脑袋。 若是不知轻重,迎春还可以代为求情,倘若当面欺君,迎春相救也救不了了,虽然锦鲤不至于被打死,从今往后只怕又要窝在空间不能出世了! 锦鲤得意一挑眉,给迎春一个安心的眼神,自己却跪地回禀道:“回禀太后娘娘,贵妃奶娘,就是奴家将公主猴搂着坐在奴奴肩膀上头,奴奴搂着公主腰身,公主则双臂迎风,此乃凌空飞驰!” 太后娘娘拧眉:“是么?” 太后娘娘这话是看着佑哥儿说的,佑哥儿没想到皇祖母回忽然生气,有些发懵,此刻闻听祖母动问,忙着点头:“就是就是,栗子丫头跑得飞快,可好玩了!\\\” 佑哥儿语焉不详,直说栗子丫头跑得快,却没说栗子丫头闲适骑着马儿往回跑,然后把马儿定住,将佑哥儿放在马上,自己驮着福姐儿来回飞驰表演,比马儿还跑得快些。 太后娘娘总算被糊弄过去了,却警告栗子丫头:“你多大点力气,就干背着主子乱跑,跌了伤了,十个你也赔不起,扣你三月月例,回去后好好跟着桂嬷嬷学规矩,规矩不学好了,不许再跟着小主子伺候了。” 福姐儿佑哥儿急得大眼瞪小眼,兄妹都相替栗子丫头求情,他们到没别的意思,实在这个栗子丫头很好玩啊,皇祖母不许她在陪伴自己玩耍了,今后岂不是不能咱跟着栗子丫头爬树爬墙上房梁?也不能用石头打鸟,用树枝叉鱼儿?这样的日子岂不是很没趣儿? 可是,栗子丫头再三交代了,说是一旦她挨罚不许求情,否则会激怒太后娘娘,越发打得厉害,自己腿脚打坏了,就再也飞不成了! 是故,福姐儿佑哥儿各自那小手捂住嘴巴,免得说错话,连累栗子丫头被打坏了,今后再也飞不成了。一双眼睛却咕噜噜,骨碌碌的瞅着自己母妃,挤眉弄眼使眼色,想让迎春替栗子丫头求情。 熟料,迎春却道:“嗯,栗子丫头是该学习规矩了,只是今日之过必定有因,福姐儿你说,是不是你唆使栗子丫头,缠着人家,必要人家背着你,否则不依?” 迎春一语中的,福姐儿佑哥儿都愣住了:外面的侍卫都看见了,却没有母妃说得清楚,母妃并未瞧见,竟然说得一点不差呢? 福姐儿佑哥儿虽然聪明伶俐,倒底是两岁的孩子,顿时露了馅,福姐儿还没学会撒谎,却有不肯认错,是自己逼迫栗子丫头,一双小手互相捏来捏去,水汪汪杏仁眼儿来回飘着迎春与太后娘娘:“哦,那个,嗯......” 太后娘娘护犊子的性格表露无遗,一如寻常人家老太太。抱着福姐儿拍哄:“不怕,不怕,有祖母呢!”又嗔怪迎春:“福姐儿才多大啊,知道什么,不许红鼻子绿眼睛的吓唬人,赶明儿吓唬坏了,看你后悔也没地儿。” 福姐儿原本觉得自己理亏,闻言竟然委屈起来,脑袋往太后娘娘怀里拱了拱,撅撅嘴巴,眼睛湿漉漉的偷瞄迎春面色:“哦,父皇也说呢,福姐儿小嘛!” 迎春沉下脸不理睬,却是吩咐锦鲤:“太后娘娘罚呢学规矩,本宫就不罚你了,不过从今往后啊,延禧宫里跑腿的事情你包圆了!” 迎春此令,正好给了锦鲤亲眼观察宫中情势么之机么?身临其境,连人家脑子里的想法也能弄弄清楚,还勿需糟蹋内力,何乐不为! 锦鲤大喜,纳头便拜:“奴奴知道了,必定谨遵皇贵妃娘娘教训!” 第162章 香山距离京都七十里,快马驰骋,半个时辰即可达到,一般脚程,一个时辰也足够了,却是迎春思虑,一行人老的老少的少,吩咐放缓速度,不耽搁午餐即可。 冯紫英奉命前来迎接迎春这位准姨姐与准皇后,岂敢轻忽,吩咐每个时辰五十里德脚程前行。 迎春与太后娘娘一行人与巳时末午时初刻达到京都城外十里亭,到时,乾元帝早已率领百官恭候多时了。 百官下跪山呼娘娘千岁,虽则迎春只是皇贵妃,一句娘娘千岁也当得起。当即稳坐接受百官朝拜。 其时,迎春为了避免御史挑事儿,摒弃了乾元帝安排的全副銮驾,母子们改而跟太后娘娘同乘,有想挑事儿刺头也是挑无可挑了。 且乾元帝之前基本默许了母以子贵,有意册立皇子之母为后,故而,许多人觉得自己给皇贵妃这个副后磕头也不算屈辱。 不仅无人挑剔,百官在太后娘娘千岁之后,还添加了皇贵妃娘娘千岁,雍亲王千岁,宁平公主千岁之词。 难得异口同声,一片颂声。 迎春担心的死谏场面,并未出现。 迎春心中暗庆,亏得自己先见之明,却不知道这是乾元帝提前铺垫的结果。 贾琏身为功勋,宝玉作卫翰林新贵,有份参加恭迎太后娘娘。 群臣山呼皇贵妃千岁亲王千岁公主千岁之时,贾琏激动地泪流满面。 荣国府自从老公爷缔造百年繁荣之后,只怕还有百年荣华。 宝玉自己也很高兴,他高兴能够瞧见二姐姐跟小外甥。兴奋之余,耳旁忽听抽泣之声,惊讶回头,却见贾琏泪流满面,眼睛鼻子一盘通红,顿时感动不已,伸手抓住贾琏胳膊,道:“大太太从前总说二哥哥只顾自己荣耀,不顾胞妹死活,今日一见,总算知道二哥哥一片真心了,原来二哥哥待姐妹的情分不比我少。” 贾琏闻听宝玉之言,新下惭愧的紧,却也不好说的什么,索性认了:“为兄惭愧啊。若说善待姐妹们,家里人谁也不及宝兄弟!” 兄弟相互恭敬不暇。 宝玉笑眯眯看着两个小外甥肉呼呼的胖脸笑颜如花,想起老祖宗日日提起一双重孙子如同吃了蜜糖的笑脸。 “不知道老祖宗在楼上能不能瞧见二姐姐跟小外甥呢?” 贾琏心里也没地儿,贾母虽然身体康健,贾琏与凤姐不敢让她去街面上拥挤,预先在前门茶楼号定了房间,却是銮驾华盖遮顶,迎春跟太后娘娘虽然时不时向百姓招手致意,却是贾母身在楼上,顶多能够瞧见两只粉嫩的玉手罢了。 贾琏一笑:“看不见也没关系,老祖宗瞧见皇贵妃跟太后奶奶共乘,只怕比瞧还开心!” 宝玉如今并非昔日阿蒙,知道此话何意,心里却不乐意承认贾母关心迎春自身比迎春的地位更甚。 “老祖宗从来待孙女们慈悲为怀,并不会因为二姐姐得到太后娘娘青眼更加愉悦!” 贾琏心里笑一声书呆子,嘴里却并不点破,悄声辩白道:“老祖宗固然不会在意皇贵妃是否跟太后娘娘共乘,但是,老祖宗却可以从此看出皇贵妃过的很好,跟身为婆婆的太后娘娘关系融洽,这是每一个娘家人都希望瞧见的事情。宝兄弟不也因为二太太夸赞林妹妹聪明而高兴么?这是一个道理!” 这一次乾元帝的闹出的动静迎春一无所知,并非迎春遗留的眼线无能,却是元春这一次学乖了,她以为,乾元帝既然认定的事情,自己与荣国府就无需再多此一举,画蛇添足了。 至于迎春那里,迟早是要知道,预期提前告知,让迎春牵肠挂肚,不如给她一个惊喜,让她亲耳聆听乾元帝圣旨好了。 是故,元春吩咐下去,严令内务府上下,不许向延喜宫上下透露一星半点消息。 当然,延喜宫中并非一无所知,杜若进宫十年,手腕比不得元春,却也不弱多少,他得到消息时间只不过比元春迟了一日。无奈元春身在高位,把持宫闱,杜若有消息也送不出去。 锦鲤倒是早就知道了,却并不觉得新鲜,她家主子头上已经紫气冲天,凤凰早铸,一个皇后之位对于锦鲤这个一心修仙的妖精来说,并非什么可喜可贺之事,到时她勾引一双小主子修真要紧。 是故,这一次迎春就在元春有一隐瞒,锦鲤不在意之下,对于宫中的发生的变化一无所知。 却也并非没有益处,至少迎春的惊愕让太后娘娘心理很舒坦,这说明至少如今的迎春还没有跟皇帝与自己玩心眼,另一方面也证明,迎春对于自己这个太后是以诚相待,并无异心。 这一认知让太后奶奶十分欣慰。心里也再一次确认了自己慧眼独具,并有看错人。 一番母子君臣相见之后,龙凤胎上了乾元帝御辇,迎春则继续留在太后娘娘凤驾之上。 进城之后,百姓们一如恭送之日,欢声雷动,不过,这一次的颂词中的恭送变成恭迎。 迎春凤辇上了御街之后,锦鲤悄悄与迎春传送秘音:“荣国府老太太带领全家在左边茶楼上头等着您!” 迎春早就瞧见了贾琏跟宝玉,却因为隔得远,没法子交谈,只瞧见他兄弟似乎很激动,余者再瞧不清楚。实在没想到老太太也跟着来了,在迎春心里,等在街头这种行径只有在平头百姓身上才会发生,像是贾母这种超品诰命,每月有探亲的机会,每年还有几次进宫朝拜的机会,是在范不着走上街头抛头露面。 迎春知道贾母瞧不见自己的容颜,故而把贾母当初赠送给自己玉镯往前露了露,然后在车架经过茶楼的时候,忽然将左手臂伸出轿外,一路摇晃过去。 且说凤姐探春李纨几个陪伴贾母,匆匆用了早餐就出门来,早早等在茶楼上头,虽然凤姐一早叮嘱了贾琏与黛玉,倘有机会,让他们设法知会迎春,告知老祖宗在茶楼等待的消息,即便不能见面,经过的时候招招手,给个暗示,遂于贾母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安慰。 话虽如此,凤姐心里其实不报希望,迎春面前有重重侍卫,想要走到他面前在于他说上话,哪怕贾琏是她嫡亲兄长,也不大可能,即便是太后娘娘开恩召见,也是众目睽睽,很难有机会说出口。 凤姐倒是对黛玉的期望大一些,只可惜,黛玉虽然跟着英亲王到了太后娘娘面前,却是跟着宗室们在一起,太后娘娘根本不可能让英亲王妃上銮驾,是在太打眼了。 即便太后心里偏私英亲王妃,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来。 故而根本没轮上黛玉与迎春说什么私房话。 亏得锦鲤这个天外飞客有眼观四路的能力,否则,贾母今日注定要失望了。 凤姐这里正在兴高采烈跟贾母报备:“老祖宗,二爷派人来了,说是小王爷跟小公主跟着圣上同辇,咱们家皇贵妃坐得太后娘娘銮驾呢!” 贾母闻言大喜:“这般说来,你二姑奶奶坐的第二乘轿子咯!” 这边他们娘们话音落地,下头便人头攒动欢呼起来。 “皇上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千岁!” “小王爷千岁千千岁!” “小公主千岁千千岁!” 贾母一个激动,不用人搀扶,一个箭步就奔到雕栏上头去了,慌得凤姐李纨探春几个差点心肝跳出来,贾母自己却浑然不觉,指着楼下惊喜连连:“凤丫头快瞧,这手是你二妹妹,瞧那玉镯,是不是跟你那一对一模一样呢?” 凤姐手里抓牢了贾母胳膊,然后才瞪大眼睛往下瞧,顿时也激动起来,伸出手腕在贾母跟前晃悠:“果然是呢,老祖宗您瞧,是不是一模一样?” 贾母伸手急急摇晃探春胳膊:“三丫头,你眼睛最亮,你瞧瞧,是不是二姐姐?” 探春李纨各自伸长脖子往下猛瞧,齐齐惊喜:“真的呢,老祖宗,正是二姐姐(二姑娘)呢!” 贾母于是高兴地声音也变了:“二丫头,二丫头啊!” 只可惜,楼下山呼阵阵,贾母的声音被淹没了。也幸亏被人声淹没了,否则,被太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这些老人听见皇贵妃被人叫了二丫头,少不得要让贾母这个超品夫人吃挂落了。 贾母甚是遗憾,凤姐李纨几个却如释重负。 君臣有别,等级森严,任凭亲得亲妈,也要先行国礼,后见家礼,祖母也没权利叫人家皇贵妃二丫头。 平日间,这些贵妇人千金小姐们,最不耐烦人家吵嚷,一位粗俗无礼。今日,李纨凤姐与探春三姑嫂万分感谢这些粗俗人声,若非楼下人声鼎沸,贾母逾越之言被人听去了,他们姑嫂们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了。 迎春也不知道老祖宗瞧见没瞧见,不过是尽自己心意罢了。 不消一刻,车架已经到了内城,皇帝御辇开道,太后娘娘鳯舆随后。迎春这一次沾了太后娘娘的荣光,坐着鳯舆,走了紫禁城的正门大清门中门,威威赫赫进了紫禁城。 迎春手心里全是汗,却是太后娘娘不许迎春退缩,迎春只好挺直腰杆,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皇宫。 太后娘娘鳯舆到了苍震门前,太后娘娘下轿,改乘软轿,迎春也改乘软轿,一路护送太后娘娘回到宁寿宫,宁寿宫奴才早得了消息,与宫门跪地奉迎。 到了宁寿宫,太后娘娘便发话道:“迎丫头也早些儿回去梳洗吧,午餐不必过来伺候了,一路上风尘仆仆,今日好生歇一歇。” 元春一早恭候凤驾,闻言忙着帮腔:“皇贵妃也累了,就听太后娘娘的吩咐吧,太后娘娘这里直管安心,自有本宫代劳。” 迎春倒是不累,只是按照礼仪,迎春应该回去更衣,然后才能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 迎春先是冲着太后娘娘应声是,再与元春见礼,之后退出了宁寿宫,一路上鸦雀不闻的回到了延禧宫。 熟料延禧宫不仅大门紧闭,且难得一片静谧,迎春不由心下疑惑。 熟料就在这个当口,延禧宫宫门忽然打开,杜若朱嬷嬷带领两溜丫头太监等候两边,见了迎春纳头便拜,整齐划一的声音慈糯又喜庆:“奴婢们恭迎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修改181--182的错字,亲们见谅。 第163章 延喜宫上下一片喜悦,迎春只当是锦鲤嘴漏,泄露了太后娘娘欲立太子的消息,奴才们的福祉都靠在主人身上,奴才们希望小主子出息也时常请,遂也不怪,心道:且让他们欢喜几日。 杜若与留守备嫁的司棋亲自服侍迎春梳洗,期间的喜气洋洋自不必说。尤其是司棋,她陪伴迎春一路行来,迎春自小所受的磋磨唯有她是一本之策,如今主子即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主子了,感慨之下,司棋竟然涕泪不止。 迎春只当她是即将离开自己而难过,取笑道:“这是怎的了,莫不是后悔了,不想就爱给你表弟潘又安了?这也无妨,咱们退了他,让皇上给咱们指一门高亲。保管富贵又英武!” 司棋正哭得欢快,闻言不免啼笑皆非,她才不要嫁给旁人,没有表弟,何必嫁人,撅嘴抹泪:“主子越发喜欢取笑人了!” 杜若抿嘴笑:“娘娘误会了,司棋丫头这是高兴,他天天把这奴奴询问:“娘娘还没送信来么?娘娘何时回宫啊?如今娘娘回来了,她好嫁人去,岂会不乐意,她这是等不及要出宫,喜极而泣呢!” 司棋闻言羞得满面通红,伸手就要去撕杜若的嘴巴:“我叫你不害臊!” 司棋赶着杜若要掐嘴,绣橘居中参合,不偏不倚,笑成一团。 迎春瞧着自己个手下三员大将谈笑风生,心下甚是惬意,杜若绣橘都是立志不嫁人的,如此一来,即便是司棋走了,自己的延喜宫依旧可谓固若金汤。 接下来就是太上皇大祥的祭祀,宫中一片忙碌,延喜宫中的奴才都是宫中老人儿,不用迎春开口提示,一片喜气自然就淹没在肃穆之中了。 祭祀无需迎春操心,祭祀仪式自有礼部官员会同内务府宗人府操持。 乾元帝亲自诵念祭祀文章,然后后宫祭拜,迎春只需要跟在太后身后,亦步亦趋照着做就是了。 大祥之后,嫔妃服饰要求也放宽了许多,只要不穿大红即可。 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中宫皇后出缺,语者嫔妃,即便是迎春身为皇贵妃,理论上也不能穿戴大红服饰。 太上皇大祥过后,宫廷中早早开始有了年味,自从太上皇去世,宫中已经过了两个寡淡年了,今年太上皇大祥了,宫中虽然不能大肆庆贺,宗室们需要回复往日的赏赐了。这些东西要早早预备起来,以免到时慌乱。 或许是太后奶奶有意要历练迎春,这一年从拟定礼单到实物验收,太后娘娘都要求迎春全程陪同,并让桂嬷嬷将往年赏赐宗室亲贵的礼单找出来让迎春对照参详。 及至宗室礼单拟定之后,余下诰命的赏赐清单,太后娘娘便不再过目,全权甩手交给迎春与元春相互参详着办理。 迎春这里倒也没有什么压力,元春之前便襄助皇后许多年内务,如今更是驾轻就熟,最终交给迎春酌定,迎春脑海中有了往年的定例作参考,只是在有变更的时候询问元春即可。这事儿在别人或许觉得掉份儿,在迎春丝毫没有压力,在公,元春比自己资历老,在私,元春是姐姐。 在元春这里,因为感激迎春之前对于自己帮衬与拉拔,元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迎春没有询问的地方,元春也会主动讲解,十分热心。每次最后一句话总是这样收尾:“这事儿其实不难,以后妹妹办的回数多了,自然就明白其中关隘!” 倒把迎春弄的不好意思,似乎自己在抢班□□似地,只得每每解释:“有姐姐在,我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何须事事知道,今年让我帮衬姐姐,也是太后娘娘体谅姐姐独自操劳诸多事宜,心疼姐姐而已,姐姐无需多心。” “我知道,没多心!” 元春闻言笑了。 她是真的没多心,因为她想开了! 元春是很有家族观念的女子,私心里乐意为家族奉献一切,在之前,若是她还有希望产下皇子,或许不会甘心屈就迎春之下,如今,她已经绝了产子之心,且迎春并不曾有独霸帝宠之心,这些年跟乾元帝相处,既不谄媚邀宠,也不侍宠生娇,对于自己这个姐姐更是恭敬有加,亦无争权夺利之行径。 且贾母进宫,不止一次给元春保证,言称迎春自幼老实本分,对待兄弟姐妹无不真情真意,让元春珍惜姐妹情分,相互扶持,守望相顾。 这些话元春原本有些疑惑,因为迎春的表现并非贾母所言老实丫头,反而有许多见解超越自己。不过这些年看下来,元春终于相信了贾母眼光,或许迎春并非贾母所言老实本分,但是有一点贾母说的不错,迎春不是爱计较之人,迎春是那种真心能够换取真心之人。 除此之外,元春还发觉,迎春是个善恶分明之人,亦是嫉恶如仇之人。 这一点,元春从小王太医之死看出来了。 虽然元春不能肯定,但是,元春总觉得徐皇后跟徐家倒得如此彻底,跟迎春得宠于太后娘娘有很大关系。 元春认为,太后娘娘之所以致力打击徐家,除了徐家日益嚣张跋扈,妄想左右皇权,有一半的原因,应当是太后娘娘看重迎春,想要扶持迎春上位。 元春自知无法跟徐皇后相比,仅有的依仗只有荣国府,严格论起来,自己只是荣国府侧枝所出,迎春才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千金。 元春已经很清楚的意识到,无论是帝王宠爱,还是娘家依仗,自己如今已经无法跟迎春抗衡。 当然,元春不是没想过没有迎春会怎样,无数次嫉妒过后,元春想明白了,倘若不是迎春的儿子登基,无论是谁坐大,她都不会有今日的惬意与荣光。仅凭上一次偷窥圣躬,自己已经一败涂地。 尤其这一次,太后娘娘携带迎春母子去给太上皇祈福,无疑昭示天下,后位与太子的走向。 乾元帝更是力排众议,弹压提议另立皇后的文臣。 元春这一次终于彻彻底底认清了现实,无论他多不不甘,如何扑腾,她今后的富贵荣华,只能依靠曾经懦弱无能二妹妹迎春,无论她是天生命贵,还是后天聪慧,他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只能依靠迎春才能够长久。她跟迎春就是一条船上战士,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她与迎春的命运休戚与共,祸福同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元春清楚自己终极位置,她这一辈子就是假凤之命!再无万人之上,母仪天下了的一日了! 不过,元春觉得她是虽败犹荣,只要太子得后家还是荣国府,她当初进宫的目的百年实现了。 过不了多久,迎春就会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正确。否则,迎春今日不过一个举人娘子,焉有今日富贵,来日权倾天下! 可以说,迎春的今日,荣国府的今日,都是自己舍弃当初的情感所得。 元春觉得,这一辈子值了! 迎春觉得元春笑容很古怪,却也说不出来这笑容古怪在哪里。 不过,只要元春不在触及乾元帝的底线,给自己与家族招祸,余者,迎春不想深究,也无需深究。 迎春唯一担心,就是元春嫉妒之下撂挑子。 熟料,元春并无此意,反是事无巨细的帮衬,手把手的教导迎春。 与太后娘娘一般,元春也有一本手册送给迎春,同样记载着宫中最近十五年赏赐明细账簿。元春的记载比之太后娘娘账簿更加详细,元春甚至记载了某某诰命那一年,为了某某事情,较之同品级诰命,多了某某赏赐。 迎春原本连夜记述了太后娘娘赠送的宗室王公族谱,今日再见元春编写的百官诰命图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 迎春觉得这种众人打破脑袋争抢的中馈权利实在没趣儿,有时间,他宁愿去跟龙凤胎兄妹去玩老鹰抓小鸡,或者玩一玩翻绳,打一打花巴掌,唱一唱老太太上了花果山,孙猴子偷了蟠桃园。 及至腊月初八,头一次上次腊八粥开始,迎春也学习太后娘娘,将一切都给元春料理,自己只是专心的跟着太后娘娘去应酬宗室与诰命夫人。 十一月是太上皇大祥之月,贾母没有投贴子会亲。腊月间正好借了太后娘娘赏赐之机进宫谢恩,顺便会见了迎春姐妹。 当然,元春在贾母心中一贯是稳妥的存在,所以,贾母进宫重点则是会见迎春。 贾母悄声拉着迎春,声音不自觉带了颤音,是激动欢快的那种颤音:“娘娘可知道,现在京都中都在暗暗传说,说是雍亲王要封太子了,娘娘您要更进一步了!” 迎春当即愣了。 她自己还是道听途说,怎么民间倒先知道了? 迎春的却想过当皇后,可是从没想过要在乾元帝在世就能诚心如愿,大了天去,佑哥儿能够面南朝北,她自己也不过是母凭子贵,做个尊贵的太后娘娘罢了。 所以,当日,迎春根本不敢询问太后娘娘何故忽然间提出立太子的事情。 迎春害怕太后娘娘怀疑自己有夺嫡之心。 皇家人最忌讳伸手讨要,或者不问自取。 迎春不想给佑哥儿抹黑,故而,言语之间从来都是绕着后位与太子着来年各个话题。或者说,迎春从来就不关心朝政。 不想这种说法已经传开去了。 蓦然间,迎春想起了当初康熙朝夺嫡闹剧。八阿哥呼声最高,却摔得最惨。 当初八阿哥除了自己的人脉,余者多是政敌陷害所致,目的是让他木秀于林,他才最终成了出头的椽子! 如今外头的消息,焉知不是那些被排揎的文官事出伎俩,倘若荣国府一旦参合进取,说不得就要招惹乾元帝忌讳。如此一来,自己这些年谨小慎微积攒的人脉与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淑妃惠妃乃至皇后,都是栽在娘家张狂上头。 好在贾琏如今历练出来了,否则,又要走上老路去了。 迎春顿时急了:“祖母这话打哪儿听来,孙女整日待在宫中,日日面见太后娘娘与圣上,却丝毫不闻呢?” 贾母也愣住了。 凤姐急了:“娘娘没听见消息么?外头都传疯了,更有许多人往咱们家走礼,你哥哥想这些日为了避嫌,已经称病半月了。” 这事儿迎春知道,她只道是贾琏不想让皇上怀疑他结党营私,却不想已经有人把手伸向自己娘家。 迎春忙道:“告诉二哥哥,无论何人,求了何事,都不要搭理,立太子乃是社稷宗庙的大事,不是小小侯府能偶参合。再有,祖母回家去让二老爷也一并称病谢客吧,至少要等到二月之后,这期间,府里最好不要跟功勋权贵往来,免得招人诟病攻讦。” 贾母等离宫之后,迎春迅速召唤锦鲤:“可知道外头留言从何而来?速速查明了回我!” 锦鲤领命而去。 迎春这里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姐妹最大对头徐家傅家石家都跟着忠顺王这条破船沉没了。宫外跟自己有冲突的只剩下大皇子跟三皇子,大皇子如今一败涂地,三皇子虽然封了郡王,可是他娘不仅残皇家子嗣,还给乾元帝戴了一顶绿帽子,虽然这顶绿帽子来自六根不全之太监,乾元帝正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又不忍心残害自己儿子,这才将他远远打发出去。 这一回若非太上皇卅年孝满,要大做法事,也不会将之召回京都。 且三皇子离京多年,挨着他母亲被囚禁的事实,不可能有人把赌注压在他身上,当初他是被发配出京,淑妃娘家一脉早被打压殆尽,他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筹划这等阴谋! 第164章 古往今来,但凡谣言四起,必定有所图谋。正如当初汉朝两次大规模巫蛊事件,丢一次是为了倒皇后,第二次是为了倒太子夺嫡。 很显然,这一次发难的目的,应该是图谋后位于太子之位。 迎春的位份最高,且有子傍身,深受太后器重。若是有人要上位,就得把迎春这个绊脚石搬掉。 一般人都不会拜拜劳碌,有人下马就有人上位。迎春倒霉,就有人要得势。 这个人是谁呢? 迎春把宫中嫔妃挨个儿数了遍。按照受宠程度推论,曾经受宠周婕妤,如今已经打入冷宫了,张宝林流产后就性格大变,乾元帝很久没见过她了,且他娘家式微。杨瑾瑜娘家倾覆,自己疯疯傻傻,活脱就是个死人。 再按照子嗣推论,大皇子被贬,淑妃被乾元帝厌恶,就是个活死人,四皇子之养母秦昭仪的娘家在军中效力,在平安州匪患中脱颖而出,受到北静郡王赏识。只是秦昭仪自己没有亲子,且早早已经向元春迎春姐妹投城,愿意雌服,元春这才分了他一杯羹,帮着打理宫务。 迎春推论来推论去,实在看不出那个包藏祸心。 若是按照谁得好处谁有嫌疑推论,当属于元春跟秦昭仪,一个位份仅次于自己,且迎春倒了,整个侯府就是元春的助力了。可是,这几年元春已经跟迎春无数次表白过了,且迎春倒了,必定要连累佑哥儿,元春自己也生不出来孩子了,这样子打击迎春对她有害无益。 且元春这人很有大局观念,故而,迎春十分相信元春,即便她要争宠,也绝对不会初次昏招。 剩下一个,就是秦昭仪了。 会是秦昭仪么? 锦鲤探查的结果让迎春大吃一惊,千丝万缕的线索都指向四皇子养母秦昭仪。 迎春得知消息之后,眉头紧皱,半晌没有回过味儿来。 秦家的情况迎春大致了解,出身军中,祖宗那一辈在军中属于中下等军官,故而没有捞着封爵的好事,正因为祖上功勋不显,故而,秦家儿郎多在军中打滚,到了秦昭仪父亲这一辈,终于给他做到了总兵的位置。 前些年因为无战事,总兵也就是个芝麻官儿,无人重视,最近几年边疆好讲陆续征战,武将地位得以提高,秦昭仪的父亲因为追随北静郡王平叛有功,接替保龄侯镇守平安州,成了一省总督。 秦昭仪本身就不受宠,紧着便是三年国丧,迎春根本没将秦昭仪放在心上。就是元春也没想到,秦家有了问鼎后位之心。 得知实情的元春更是大惊失色,之前武将提议册封皇子之母,元春笃定武将就是拥立迎春,如今的现实无疑一记耳光抽在她脸上。 元春暗恨不已,她没想到,一贯在她面前老实本分,为自己马首是瞻的秦昭仪,不仅新生二志,且想把自己姐妹当成踏脚石。 元春恨得咬碎银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愚弄本宫!想踏着本宫的肩膀上位,本宫叫你有来无回!” 迎春拦住了元春,一个眼风,杜若绣橘边清空了起居间,迎春这才问道:“姐姐如何应对?“ 元春道:“她想做皇后,也得看有命没有!” 迎春摇头:“姐姐这个法子只跟不治本,一个不好,还会让圣上忌讳咱们,如今圣上的态度刚才缓和些,姐姐需要谨言慎行才是。” 元春顿时白了脸,他怎么忘记了,乾元帝如今虽然对她颜色和蔼多了,可是却从未到承乾宫用过晚膳,想起从前的荣光,元春沮丧极了:“若依妹妹,该如何?” 迎春伸手,锦鲤将收集的证据递给了迎春,迎春反手递给元春:“我知道姐姐的人手渗透了圣上的暗卫与锦衣卫,这是秦家父子最近结交功勋宗室大臣的名单,姐姐只要吩咐他们设法将这些证据陆续透露给冯紫英就够了。” 元春闻言惊愕万分:“你?妹妹这是什么话?” 迎春勾勾嘴角:“姐姐因该记得当初处置史湘君的事情吧!” 当初的事情元春几乎忘却了,凝眸片刻,元春似乎想起来了,面色大变:“你,你,偷看了他的真容?” 迎春摇头:“这倒没有,不过,一个人除了面貌可以辨认,还有声音身材可以辨认,妹妹我这正好对声音十分敏感,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再忘记!” 当初那个处置史湘君的暗卫的声音,迎春后来又听到了无数次他的声音,正是冯紫英手下暗卫,明面上的身份却是乾清宫的侍卫。 或许是当初元春是代表圣上办差吧,办着办着皇帝的侍卫就成了元春自己暗卫了,或者说是暗探更准确些。 元春闻言面色变来变去,一阵红一阵白,诺诺言道:“妹妹不知道,身为一个女人,如是没有耳听八方的能力,便会死到临头还糊里糊涂,姐姐我也是为了自保而已,绝无害人之心。” 元春说着直盯盯的看着迎春:“无论妹妹信不信,在姐姐心里,妹妹跟圣上是我血脉至亲,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绝无半点异心!” 迎春伸手握住元春得手,颔首道:“我相信姐姐!” 元春双颊顿时染上红晕,反手握住迎春:“多谢妹妹!”元春眼中露出几分祈求:“再有,人心隔肚皮,这个事儿,我相信妹妹却不能相信旁人,我希望妹妹不要告诉旁人!” 迎春知道元春大约是怕自己告诉太后娘娘,元春手握暗卫,乾元帝或许能够容忍,太后娘娘绝对不能容忍。 迎春一笑:“姐姐放心,我知道轻重!” “这就好!” 元春接过了锦囊,越看越是面色沉重。 却是那秦昭仪父亲秦城,因为国孝期间不能大肆摆宴,故而借口操练子孙功夫,让他儿子孙子出面,纠结军中同仁,京都中宗室子弟,在家里设立校场箭道,跑马射箭,吃酒作乐,走鸡斗狗,这些多是表象,实则,是商议谋嫡大事,一方面放出我即将封后消息,一方面故意怂恿人勾引二哥哥与二老爷商议拥立太子,后面还有一拨人,虎视眈眈,擎等着贾琏上钩,他们则一拥而上,轮番轰炸,向圣上死谏,要求圣上铲除新的‘徐氏之祸’。 元春瞧到一半,一张面皮气的通红,捶桌大怒:“狗杀才,好狗胆!” 迎春也很愤恨秦家的狠毒,冷笑:“自古来财帛动人心,何况是权倾天下,锦绣江山?姐姐想想,圣上被徐家打压将近三十年,可说对后族坐大深恶痛绝,一旦这一招奏效,将是什么后果?” 想起前些日子秦昭仪妹妹跟自己说自家兄长如何拥戴迎春母子,元春旧恨得慌:“可恶的东西,天天在我面前表忠心,谁知背后打着取而代之主意,贱妇不灭,难消我心头之恨!” 迎春摇头:“姐姐难道忘记了惠妃跟淑妃如何倒了么?” 想起秦昭仪从婕妤升上九嫔之首还是自己的功劳,元春越性气得咬牙:“难道就任由她诬陷不成?” “这当然不成!”迎春道:“咱们已经听到风声,难保圣上没有听闻,咱们调查,圣上必定也会调查,如今圣上不动声色,咱们也不能贸然行动。最好的办法就是姐姐设法把证据交给圣上手里,那时候,咱们看一看圣上如何决断,再做下一步思量!” 元春答应了却十分不甘心:“可恨的东西,若不是她想我投诚,我焉能让舅老爷提拔他?他以为舅老爷睁一眼闭一只眼,他父子们曾经投靠忠顺王父子的事情就能烟消云散了?” 迎春闻言心惊胆战,瞪视着一脸轻松的元春瞠目结舌,心中怪异丛生,怪得王子腾如日中天的时候忽然暴亡,只怕元春前世暴亡也与此有所关联,不然何故那般受宠的宠妃死了,乾元帝竟然不闻不问,还把荣国府斩尽杀绝? 这事儿若是查出王子腾的龌龊必定牵连元春,元春倒了,自己就能够独善其身么? 那些原本嫉恨自己母子的朝臣们必定会如蝗虫一般攻讦自己。如此,自己之前一切筹谋安排岂不白费? “姐姐说什么?王家舅老爷竟然包庇叛逆贼党?”迎春面色十分难看起来:“姐姐你好糊涂啊,这种事情如何能够帮忙?如此一来,秦家父子岂有恃无恐?” 元春面色铁青:“他们敢!” 迎春恨得牙根生疼:“怎么不敢?他们固然有罪,历来□叛逆与叛逆同罪,姐姐难道以为此刻扯出当初秦家父子党附忠顺王的事情,王家能够脱得了干系?姐姐难道不知道圣上何等憎恨忠顺王,竟然还居中联络,姐姐这般行事,置圣上何地?” 元春闻言顿时面色惨白,心神俱丧,伸手拉着迎春,浑身颤栗:“妹妹。这可怎么好?当初也是秦家说他们只是跟忠顺王父子走得近,并没有参与谋逆事件,之所以被人指认,不过是有人意图诬陷,我也是基于此,才让舅老爷松松手,没有深究。” 迎春闭闭眼,组织者纷乱的思绪:“眼下最关键不是秦家父子有无参与谋逆,而是秦家父子谋逆的证据是否存在,这一次秦家阴谋夺嫡,圣上一旦看见证据必定要严惩,一旦秦家父子自知无法脱罪,说不得就会攀咬起来,那时候,秦家固然必死无疑,咱们也会落得淑妃与三皇子一般的下场了。” 元春似乎从没想过会有如此后果,心中寒意陡升,他当初不过是为了收服人心,让秦家为己所用,不想竟有这般祸事,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顿时乱了方寸,嘴唇不住冷颤:“妹妹,怎么办啊,咱们速速宣召老太太进宫如何?老太太一生经历无数次起落,应当会有主意。” 迎春紧张思索着,一时间也想不出好主意:“老太太?如今还没出孝呢,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不能随意宣召。” 元春拧眉急喘,手指把自己掌心掐的一片青紫而不自知,他强迫自己不停思索在思索,蓦地,一声惊呼:“有了,妹妹,我有主意了,不如我称病如何?我当初省亲也退了,如今我若病了,皇上与太后娘娘必定会同意咱们提前会亲!” 迎春闻言,越性心惊胆战,重病会亲?元春死期就在会亲之后啊! 迎春顿时浑身冰凉,拉着元春厉声呵斥:“姐姐不要胡说!好端端咒自己作甚?” 元春一愣,旋即苦笑:“我这不是没法子么?”不过一瞬,元春打了鸡血一样,满面通红,眼睛贼亮贼亮的死盯着迎春:“妹妹,我想起来,你不是有个特别通道么?此刻不用更待何时?” 言罢又忙忙改口:“外人不能够相信,还是我自己设法子,让抱琴去办吧!” 迎春不等元春说完,伸手捂住元春嘴巴:“姐姐切莫乱来,不说宫闱重重,抱琴能不能混得进去还两说,姐姐难道不知道,二人之事莫与三人道?叛逆是什么罪啊?“ 元春一双眼睛瞪着迎春,因为迎春之言戳中她的心底隐秘莫名惊心:“妹妹,你?” “我怎么知道?”迎春淡然一笑:“这不难猜,姐姐既然要往外头传消息,必定要去前朝,这个时候能够进出宫闱的除了侍卫还有谁?” 元春闻言神情一松,面颊却不自觉抽搐几下,她笑了笑,却因为面部僵硬,笑得比哭还丑。 迎春却因为她这个笑容心生一股强烈违和感,却有抓不住,道不明,只得放弃了,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家构陷之事。 这事儿迎春已经反复思忖过无数次了。 其实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说难,是因为想要拔出秦家,就必须得给秦家一个必死的理由,毕竟秦家前些年立下了不少战功,不然,即便是北静郡王保举,圣上那里也通不过。 对于武将来说,什么罪过都不及谋逆之罪更让圣上忌讳了。 只是这谋逆之罪一旦掀开,王家要倒,自家姐妹跟荣国府也要受到牵连。 绕过附逆之罪,单凭他们聚众吃就耍乐根本难以搬到秦家,顶多让圣上臭骂一顿,然后降级了事。这几年仗打下来,武官的地位提高了不少,会打仗之人在乾元帝心里尤其有分量。 正所谓干大事者不拘小节,乾元帝不会因为学些许过错就惩罚功臣。 若是走正道,很难将之绳之于法。 迎春这里打了好几遍腹稿,最好的法子就是对当事人进行*消灭,秦家附逆是全家死,如今只叫他们自己悄悄去死,已经是赚了。 当然,无缘无故也不能就这般把人害了。 一旦秦家父子落马开始咬人,那就是他们死期到了! 只可惜,接下来的事情让迎春很失望,也百思不得其解,元春已经把证据电影天堂上去了,这一点是锦鲤青眼所见。 可是,乾元帝却隐忍未发,却在朝会上因为秦家父子吃空饷的事情发作了他们,切处罚的也不重,秦将军被罚俸一年,他儿子不过得了急剧申饬,他孙子就处理的更潦草了,不过是禁足三个月而已。 元春得到消息松了一口气,迎春说的很对,只要秦家没有被逼上死路,就不会跟自己姐妹鱼死网破。只是,元春欢喜之余甚是不满:“吃空饷是乱兵之本,应该严惩才是,如今却不过罚俸一年。 圣上这般雷声大雨点小,让人难以苟同。换句话说,圣上这是明显偏私,也是对秦家莫大恩宠。 迎春不由拧眉,难不成太后娘娘跟自己都会错了意了,乾元帝中意的皇后跟太子,是秦昭仪跟四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继续 第165章 “生母弑君弑父,佑哥儿即便登基为帝,也将无法面对满朝文武与天下臣民。” 迎春严厉的瞪视锦鲤:“我不想再听见这话!” “知道了!” 锦鲤撇撇嘴,心里觉得做个凡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却有嘀咕道:“可是主人难道不觉得圣上对于秦家太过宽纵么?” 这个迎春当然知道,秦家这一次不过得了个小小警告,乾元帝的处罚对于秦家可谓网开一面,官位体面毫无损伤。可以这般说,这一次乾元帝对于秦家的处罚,不仅没有贬低秦家地位,反而让有些朝臣看到了圣上对于秦家维护。 有心人难眠要想,这是不是代表皇上要抬举秦家的秦昭仪跟荣国府出来的两位娘娘抗衡呢? 一时间,满朝文武都动起来。 当然,有人押宝秦家,更多的人却是押宝荣国府,必定,眼下的情势,荣国府占着优势。 一时间,去往荣国府跟总督府套关系的人不知凡几。不过也有不同,荣国府荣国候贾琏跟荣国府二老爷齐齐告病,荣国府闭门谢客,除了探病亲眷与太医院太医,余者一概谢绝登门。 唯一宝玉这个翰林还在日日点卯,却是每当下朝便匆匆返府照应,同僚同年茶会诗会一概回绝了。 秦家却是门庭若市,据说,秦家校场上比武的世家公子王公子弟比之前增加了一倍有余。 锦鲤回报,乾元帝日日派遣侍卫去两府门外探听监督。 迎春闻言一颗悬心总算落地,两家都监督说明乾元帝并不曾真正忌惮荣国府,不过是在暗中观察两府对于眼下谣言的反应。 当然,乾元帝做出的姿态虽然不偏不倚,并未打一个摸一个,且也说明他对荣国府起了防范之心。 至此敏感时刻,多做便多错。 迎春以为,按照眼下情势,自己应当处于优势。放眼宫中,还没有比佑哥儿更加尊贵的孩子,乾元帝没有更加优秀的孩子作为替补,则不会对佑哥儿的位置有所撼动。 即便再出现一个董鄂妃这般让乾元帝神魂颠倒的女人出现,也得她先生下儿子才能跟自己一较高下。 自己身居高位,上有太后娘娘撑着天,下有佑哥儿这个儿子傍身,中间还有锦鲤于空间,凭她新宠是妲己再生,武媚降世,自己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大不了,一走了之。母子们上武当峨眉修仙去,又或者学习郑和,驾船出海去寻海外安家落户去,说不定运气好,也能跟虬髯客一般,做岛国之王去。 消息传到宫中,元春不知端倪,急急忙忙安排了太医上门诊脉,回来却是语焉不详,只说是感染风寒,加上忧思过度,寝食难安,故而加重了病情,这才卧病不起了。 为何思虑过度,寝食难安,太医这话不用深思,其意昭然,荣国府里两个男主人被吓坏了,吓病了。 元春想得通透,心中顿起一股邪火直冲顶门心,回宫去就把秦昭仪禁足了,时限半年。 远处倒也并非无的放矢,也是秦昭仪自己不检点,因为伺候四皇子的奶嬷纠结一般子老嬷嬷赌牌,个四皇子瞧见了,嬷嬷为了不受责罚,竟然教唆四皇子掷骰子玩儿,她以为做得机密,结果却被昭仪发觉四皇子跟太监们赌钱的场面。 秦昭仪一气之下将参赌的嬷嬷都驱赶了,首犯嬷嬷被秦昭仪胡乱指了她说偷窃御赐之物,被当场杖毙在储秀宫里。 偏巧这事儿元春这个有人知道了,却是隐忍不发以待时机。 如今,时机到了。 当初是元春做主把事情摁住了,如今,元春挑唆了嬷嬷的儿媳妇出首,顺势就把人证交给了内务府。 一时之间,后宫娘娘诬陷嬷嬷杖毙致死的消息就在宫中传开了。 满朝文武震惊不已。 随即,宗令代表宗室出头,要求严惩这等心狠手辣之人,竟敢在太上皇孝期,太后娘娘替太上皇祈福期间无故杖毙宫人,这可是血光之灾,会冲撞太上皇英灵与福气。 乾元帝刚刚含含糊糊绕过了请假,却不料秦昭仪自己不争气,自己往枪口上来了。 即便圣上有意要抬举秦昭仪跟迎春姐妹打个擂台,也不得不发作了秦昭仪,秦昭仪做了两年昭仪之后又一个筋斗跌回去三级,从九嫔之首变成了秦婕妤了。 太后娘娘闻讯,心中恼怒,下命将秦婕妤迁出了储秀宫,移居更加偏远的慈宁宫偏殿静庵斋清修思过。 事关太上皇,乾元帝有心也不能开口了。 元春趁机奏请太后娘娘,撤消了她储秀宫主宫之位,改而施恩与另一位无宠的张修仪,命她做了一宫主位。 随即,迎春暗中运作,太后娘娘便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秦家陷害迎春的消息,经过一番探查,竟然发现秦家意在后位与太子,顿时震怒了,言称无德之人,何颜腆为慈母?将四皇子改了玉碟,成了曾经失子惊风的张修仪之子。 太后娘娘的意思恨不得将秦家父子驱赶出京,却是后宫不得干政,这几年乾元帝逐渐看重武将,太后娘娘不能给儿子添堵,只得作罢。 迎春有了锦鲤这个耳报神,知道贾琏贾政并无病症,不过是装病示弱弱逼谣言而已。 不过,迎春表现得跟迎春一般急切,日日派遣太监过府探病赐药,反正迎春这里不缺人参,皇宫中不缺燕窝,迎春干脆人参论斤,燕窝论盒,一趟一趟往荣国府赏赐。 元春有样学样,也是一趟一趟的赏赐。 迎春为了减少荣国府磕头的机会,索性更元春同时间赏赐,两个太监一辆车,几乎隔日一趟往荣国府赏赐。 一时间,荣国府可谓风光无二。 只可惜,荣国府大门永远关闭着,荣过府不仅男子养病不出,就连女眷也不出门应酬了,一概只是随礼,理到人情到,美其名曰,怕给主家过了病气。 就在迎春姐妹来来往往吩咐太监奔波在皇宫与荣国府之时,时间悄不声的到了年根儿了。 年到了,京都勋贵,各府诰命都要进宫朝拜谢恩,贾琏贾政这才哼哼唧唧慢慢痊愈了。 装病避祸无伤大雅,却不能不进宫朝君王,否则,一个欺君之罪的帽子压下来,可就麻烦了。 腊八时节,荣国府拢共得到四份御膳厨房所出腊八粥,贾琏身为侯爵一份儿,太后娘娘恩赐一份儿,再有元春迎春姐妹每人赏赐一份儿。 贾母受到赏赐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贾母是个圆脸,白皮儿,粉唇儿,高兴地的时候,那满脸的褶子也鲜活取来。活脱脱一朵迎风盛开开的菊花! 第166章 腊八过后,元春被太后娘娘授权全权处理宫中过年准备事宜,太后娘娘则有迎春作陪,开始频繁召见外命妇进宫说话。有时候太后娘娘乏了,恰逢外命妇进宫,太后娘娘则会让迎春单独接待外命妇。 迎春虽然没有单独接见过外命妇,不过朝廷对于外命妇的赏赐都有定例,又有桂嬷嬷与杜若两个能干助手襄助,迎春应付起来进退有度,毫不慌张。又因为之前做过详细的功课,迎春每一位命妇的家世背景,品级,以及家中儿女如数家珍,使得一众命妇对迎春的好感陡增。 随着时间推移,外命妇们渐渐回过味儿来了。贵妇们私下探听之后发觉,这一次太后娘娘单独让迎春接待的外命妇,除了两位上书房大成夫人,余者便是六部堂官夫人。 一众夫人不免打个突突。结合之前市井流言,外命妇心中都暗自思量起来,命妇进宫朝拜,原本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临时却换成皇贵妃接待,难道太后娘娘这是暗示什么呢? 夫人的疑惑很快传到各自夫君耳中,两位宰相,六部尚书,除了兵部尚书之外,余者全部是上一次上书皇帝选秀立后的文职官员。 八大文臣能够做到万人之上的位置,平日间皇帝哼哼一声,他们也会替皇帝猜测十余种可能,如今太后娘娘点名道姓了,八位大臣各自心中一个忽悠:太后娘娘如此安排,难道是在暗示什么不成? 八位大臣平日相见虽然笑脸相迎打哈哈,实则心底亮堂堂的瞪着一双大眼睛,无时不刻在猜测对手的心思,无时不刻在监督对方的行径,只要一旦有人行差踏错,很快就会被御史口水淹死,舌根子压死。 腊月初十乾元帝叫大起之后,六部堂官除了兵部尚书王子腾之外,余下五位陆续借口打茶围,先后到了茗香苑。 六人却是不知道,他们身后远远跟着三四拨人马。 这日傍晚,首先是宁寿宫桂嬷嬷收到了飞鸽传书,喜滋滋告诉太后娘娘:“有消息了,六部堂官除了并不出缺,余下五人已经达成协议了。” 太后娘娘挑眉哼笑:“不肯就范?” 桂嬷嬷笑了,道:“太后娘娘神机妙算。” 却是五位堂官接着打茶围,密谋对策。他们商议很久,最终三对二达成协议,议定立后之事,不再违拗圣上的决议,却也不肯自打嘴巴主动拥戴皇贵妃。 不过,他们几乎全数通过一项决议,刑部吏部礼部户工部五位堂官一直决议,让都察院总宪胡大人带领都察院御史参奏秦家父子国孝期间饮宴嬉戏,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包揽词讼,纵奴行凶几款大罪。 却是刑部尚书熊向武提议,打蛇掐七寸,要么不做,要做就给他们致命一击。 众人一番追问,熊尚书语焉不详,直说一次秦家家丁醉酒口误,曾经冒出几句,言称自己主子十分幸运,好在没有一条道走到黑,不然如今也跟傅家石家一般,家破人亡,他们这些家奴只怕也是妻离子散,骨肉分离了。 眼跟前什么是黑道?大家心里都有数,最不过就是忠顺王谋逆跟忠义郡王府附逆。这话含义便是秦家父子曾经党附忠顺亲王父子。 风闻奏事本事御史职责所在,只是,胡朝烈其人虽然才高八斗,却是个胆小谨慎之人,党附忠顺亲王罪同谋逆,莫说那些都察院御史们不敢随便开腔,就是他这个都察院总宪,也不敢轻易张口。 故而,都察院总宪胡朝烈已经答应参奏,只是尚在犹豫要不要参奏秦家附逆这一罪行。 太后娘娘闻言顿时眼眸骤冷,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秦家自家家丁泄露风声必定错不了。 原本太后娘娘想要放过秦家算了,如今却是容不得了。 吃了朝廷俸禄,竟然阴谋推翻朝廷?简直猪狗不如,狼心狗肺! 想起当初的凶险,太后娘娘越性恨得慌,面色凝重吩咐桂嬷嬷:“你亲自去乾清宫传话,就说本宫有急事要事,一刻也不能耽搁!” 桂嬷嬷急忙忙去了,太后娘娘心中一阵一阵冰凉,后怕不已,曾几何,自己母子差点就死了,好容易熬出头,不想差点在一个小小昭仪手里翻了船。 太后娘娘心里很得生疼,此时此刻,她撕了秦家的心思也有了。 太后娘娘到底上了岁数,有正值隆冬,很快的,太后娘娘就孩子撑不住了,瞬间苍白了面颊,呼吸急促,额上豆大汗珠子成行滴落。 柳芽儿如今已经是大丫头了,知道太后娘娘凤体一贯都是皇贵妃照料,分头派出三拨人马,坟头前往太医院,延禧宫与乾清宫。 延禧宫距离宁寿宫最为近便 ,三拨救兵中迎春最先到达,迎春路上已经问明白情景,知道太后娘娘这是气着了,一边命柳芽儿取来琥珀酒,暗暗参合了灵泉喂给太后娘娘,一边又命小丫头用热水替太后娘娘泡脚搓揉太冲穴与涌泉穴。 迎春自己则将替太后娘娘抹背顺气,暗暗将自己体内灵气缓缓输入太后娘娘体内,替她推血过宫,护住心脉。 也是迎春熟悉太后娘娘并提,施救得当,太后娘娘呼吸慢慢顺畅了。 及至太医三脚猫一般跑了来,太后娘娘面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前去寻找乾元帝的太监回来了,却说是外藩高丽国来贺,乾元帝领着一般子文臣武将,陪同高丽使者前往西山围场冬猎去了。 喜贵跪地询问迎春:“今日是彭将军当值,彭将军叫奴才请皇贵妃示下,可要派人前往西山送信去?” 两国友好邦交,皇帝擅离,是否会失礼外藩? 迎春不免犹豫,最终决定还是送信前往,回不回来让乾元帝自己决定:“送!” 太后娘娘却在同事言道:“勿需!” 乾元帝眼见太后娘娘虚弱的模样,四十几岁的男人竟然瞬间红了眼圈,急切中攥紧了太后娘娘的已经松弛的手腕:“母后,你可好些,儿子闻讯吓坏了啊,您可千万别出事啊,不然,儿子万死难赎其罪了!” 太后娘娘摇头,露出个疲惫笑意儿:“不怪皇帝,母后年纪大了,不经事儿了。” 乾元帝眼珠儿弥漫开去,眼眸中太后娘娘的面容模糊不清,乾元帝大手掌擦着眼泪,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却是憋得鼻尖发红:“都是儿子的错,若非儿子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母后岂有今日惊吓。母后放心,儿子必定要替母后讨还个公道。” 太后娘娘人已经缓和了,只是气力有些不足,摇摇头,缓缓言道:“这些都不在急,皇帝啊,母后一言你且记住了,君王圣明,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帝后和睦,天下才会太平,眼下一切纷乱,都为中宫之争,若是皇帝当初当机立断,焉有今日祸事?” 这是旧话重提了。 迎春不由心头乱跳,这个时候若是太后娘娘提议立太子,迎春反对之言真心说不出口了。 只是心之所动,手里不免带出来些。 迎春这里手劲儿一错乱,太后娘娘很快就感触到了,白忙中睨眼迎春,顺带附送她一个安心的笑意儿。 乾元帝这里确实含泪颔首:“儿子知道了,这就回去着急礼部宗人府议事!” 迎春闻言一颗心差点从胸腔中跳出来:“圣上,佑哥儿还小呢!” 乾元帝用手背一抹眼圈儿,笑一笑:“爱妃之意,朕明白了,佑哥儿不光是爱妃之子,更是朕的儿子,朕焉能不疼他?放心吧!” 迎春这里忙着施礼:“臣妾多谢圣上隆恩!” 乾元帝伸手将迎春一拦:“爱妃无须多礼,爱妃替朕把母后照顾的这般好,应当朕给爱妃赔情才是,朕,朕,对不起你!” 迎春闻言忙着摆手:“没有没有,臣妾如今身居高位,儿女双全,这些都是圣上所赐,那里有半点对不起,这话太重了,臣妾不能受!” 乾元帝却深受握住迎春的玉腕,将迎春拉至炕沿坐了,看看迎春,又瞧瞧太后娘娘,蓦然间眉开眼笑起来:“记得小时候母后总是羡慕人家有女儿撒娇,朕就安慰母后,说等朕将来娶个媳妇送给母后做女儿啊。那时候童言无忌,不想今日爱妃替朕实现诺言,母后,您可还记得?” 娶个媳妇? 迎春闻听这话,顿时身子一僵,慌忙去瞧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抿嘴颔首:“嗯,这话我记得!” 迎春有些懵,有些欢喜,谁不想做正妻,何况是一国之母呢?又有些激动,实在太突然了。 太后娘娘给自己透露的消息不是立太子么?怎么成了立皇后了? 群臣不是不乐意么?皇帝一贯博采众议,这一回能够乾纲独断么? 更多却是懵懂,这是真的么? 瞬间,迎春脑子里许多画面纷乱起来,跟男生打架时候高翘的下巴,朝天的小辫子上头扎着石榴红的蝴蝶结一颤一颤的,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以水代酒满场敬酒时候的齐眉顺耳的学生头。初恋时候留起来的披肩长发,失恋之后飘飞落地散发。 荣国府里矫怯的小女生怯懦的眸子,怯懦的眼神,怯懦的身姿。 两种画面不住交替,迎春脑袋整个一团浆糊,一时间竟然有些迷糊起来,不知道自己是曹颖还是贾迎春了。 眼前一阵晕眩,迎春仰头就倒了! 黑暗来临之前,迎春听见太后娘娘隔山隔水传来的声音:“丫头,迎丫头.......” 第167章 迎春忽然晕厥,乾元帝惊愕不已,旬日里迎春一贯十面色红润,体态康健,不像是弱不禁风的模子。 尤其是太后娘娘,疼爱迎春一如亲女,一见迎春晕厥,顾不得自身尚在病中,一时间有如神助,唬的弹起身子,大声惊呼:“丫头,迎丫头,怎的了?叫太医,快叫太医!” 好在乾元帝从小弓马娴熟,一个闪身,飞快的搂住了迎春。 正巧顾太医尚在,正在厨下瞪着眼睛盯着火候煎药,忽然间王福闯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拉了他就飞跑:“快快快,快随我去救命呢!” 顾太医还当是太后娘娘病有反复,吓得腿脚发软,他刚刚当着圣上面禀报了说太后娘娘身体无碍,转眼就出事了,倘若被乾元帝误会自己欺君,自己这吃饭的家私岂不是要搬家了? 果然如此,可了不得了! 顾太医暗地叫声苦也! 不过,顾太医倒底是宫中打滚多年的老油子了,虽然心中惶恐致死,腿肚子抽筋儿,手发颤,面上却是强自镇定:“公公,公公莫急,且与下官好生说说,太后娘娘倒是怎样了?” 王福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张嘴一啐:“啐啐,老天拔地的,嘴上怎没个把门的?太后娘娘好着呢,是皇贵妃晕厥了。” 闻听此言,顾太医倒是不紧张了。 这倒不是说他不在乎映出生死,其中自有一番缘故。 自从那一次他被指定专门负责太后与迎春的主治太医,这几年对于太后娘娘与迎春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太后娘娘虽然保养得当,到底上了春秋。若说太后娘娘忽然病了,他没甚把我,对于皇贵妃的身子却有信心,只为迎春这一年四季,连个喷嚏也鲜少打过,昨日他才请了平安脉,皇贵妃那身体,再活个花甲子不是问题,不过一夜之间,能有什么病症呢。 顾太医心神一松,浑身是劲儿,腿脚利索,脚底生风一般,倒比王福跑的还快些了。 迎春不过是气迷心窍,一时岔气而已,实在没什么大碍,锦鲤就在附近,原本可以让迎春及时就醒来,却因为乾元帝在前碍手碍脚,不得近前。 原本他一口灵泉下去迎春就能清醒,却因为害怕乾元帝袖手旁观,害的迎春挨了一针,被顾太医银针刺在人中上疼醒了。 迎春本无大病,醒来甚是惭愧,生恐太后乾元帝笑话她,正要解释,却是太后娘娘先开了口,望着顾太医问道:“皇贵妃倒是如何?“ 顾太医给迎春下了结论:“皇贵妃身子康健,晕厥因为心神过分紧张惊惧所致,并无大碍,也不用开方,只需要歇息即日也就是了。” 太后娘娘闻言双手合十直念弥勒:“阿弥陀佛,这就好了。”回头伸手替迎春拉拉衣袖:“你这个孩子吗,恁的心重,本宫身子自己知道,没有大事,切莫忧心,好生歇息,万事有本宫担待!” 迎春虽然没有大病,晕厥却是事实,因怕她跟太后娘娘互相过了病气,乾元帝不顾迎春一再表白自己没病没关系,命人抬了自己御辇,将迎春送回了延喜宫。 元春这里刚得到太后病倒的消息,急忙赶了来,却碰见迎春被乾元帝亲自送出门来,顿时吓得不轻,也不敢私下跟迎春交言,先向乾元帝行礼问安:“臣妾见过圣上,给圣上请安!臣妾得了消息就赶来了,未知太后娘娘身子如何?“ 当即就被乾元帝抓了差:“母后安好,无需担忧,倒是皇贵妃照料太后娘娘累病了,朕这儿要顾着母后,无法顾及,一切偏劳贵妃费心,要什么药材食材,只管吩咐人去太医院御膳房要去,没有就开库房,库房没有,直管到外头采买,贵贱不论!“ 迎春在轿子里听的惭愧至死,自己哪里十累病了,分明是被封后的消息吓懵了,欢喜死了好不好! 元春闻言却是心花怒放,这是什么节奏啊,当初圣上迎娶徐皇后也没得这般上心过呢。 当初宠爱杨瑾瑜,是乾元帝最为离谱的一次,也没干说过宫里没有外头买去,不论贵贱之言。 虽然这宠爱不曾落到元春自己头上,元春却与有荣焉,当即一个半蹬身,泫然欲泣:“臣妾替妹妹给圣上叩首了,多谢圣上眷顾!“ 乾元帝见状甚是动容,伸手一扶元春:“爱妃快起来,地上凉!” 元春一汪热泪终于滑落,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迎春欢喜,而是为了自己,为了乾元帝这一搀扶。 乾元帝多久没有跟元春近距离接触了?元春自己也记不清楚。实则乾元帝真正疏远元春不过年余。实在是元春只从承宠,很少跟乾元帝真正隔离过,故而,一旦乾元帝疏离她,她便觉得度日如年了,年余的时光倒似乎过了十年八年之久。 时间冲淡了一切,乾元帝逐渐不大恼恨元春了,且这几年乾元帝虽然对元春淡淡的,元春却默默忍受着,并把后宫照顾的妥妥帖帖。再者,乾元帝一直没有断绝跟两位小公主的亲热,两个小公主的礼仪谦谦,冰雪聪明也让乾元帝十分喜欢。 乾元帝不是那种铁石心肠,又有迎春的面子,乾元帝心头不免一热,伸手替元春紧紧斗篷:“你且回去,得了空,朕去瞧你!” 迎春因为成年累月接受灵泉浸润,耳力目力都比寻常人灵敏,乾元帝雨元春一问一答的声音一字不漏被风刮了过来。 迎春不怀疑元春担忧自己之心,却也佩服元春十分会把握机会。 迎春掀开帘子,杜若忙着靠近:“娘娘可是着急回去?” 迎春颔首。 这边迎春回了延喜宫,热炕上了,热茶下肚了,元春才姗姗来迟,进门笑意盈盈,腮颊殷红。 元春伸手拉住迎春,口里说着担忧,面露关切,眼中的喜气欲滴:“妹妹怎的这般不当心呢,怎的就晕厥了?” 不等迎春答话,元春回头责备杜若绣橘:“你们是近身服侍的人,怎么也不提醒提醒你们主子呢?再有下次,你们主子面嫩,我可是不饶你们!” 元春话里都是为了迎春好,迎春有心维护杜若几个也不好开的口了。眼见杜若绣橘无故被训斥,迎春觉得抱愧得很,只得转移话题:“姐姐快些儿上炕来捂着,地上凉!” 迎春有灵气护体,并不惧怕寒冷,且她不喜欢炭气,故而房中很好扫燃烧炭盆。 元春则体胖,怕冷又怕热。 只不过元春今日心里热,并不觉得冷,是故,元春闻言直摆手:“妹妹歇着吧,我这儿有手炉,并不冷,妹妹可有什么喜欢吃的喝的直观告诉姐姐,圣上可是说了,只要妹妹喜欢,不论贵贱!” 迎春淡笑:“多谢圣上眷顾,我且并没有什么特别喜好,白粥就好,姐姐若是不怕被人说偏心,就把温泉庄子上头进贡的嫩藕、冬笋、豌豆荚,嫩香椿,碧青菜芽儿,嫩黄瓜多匀些来!” 温泉庄子有限,这些反季的蔬菜也然有限,故而十分金贵,宫中主宫娘娘才有份额。外头竟有二寸黄瓜二两金的说法。 迎春空间却不稀缺这些东西,且根根盈满灵气,食之延年益寿。之所以跟元春开口,不过是要延喜宫上下吃的名正言顺罢了。 元春抿嘴笑:“这有什么怕人说,我不吃,也要给妹妹多匀些!” 元春这里自取安排,衣食住行一色都是上上份儿,乾元帝开了金口了,莫说宫中无人敢跟迎春争锋,就是有人心里不舒坦,也不敢这个时候跟乾元帝叫板。头里刚刚有一个被贬去吃斋思过的秦婕妤竖着的榜样呢! 众人得知迎春占用大部分新鲜菜蔬,不仅不敢言语,还把自己个所得捧了来奉承迎春。 迎春岂会要他们这点孝敬,暗地哭笑不得,命人退回,没得延喜宫宫女嬷嬷都吃上新鲜菜蔬,却叫皇帝小老婆啃咸菜的道理。 因为这些嫔妃一个个不愿意离开,非要面见迎春表达自己关怀不可。 迎春无法,只得命人一人赏赐她们一**琥珀酒,让杜若绣橘出面传话:“你们心意本宫明白了,只要心里有就成。” 小嫔妃们倒也精灵,他们要的是迎春知道她们态度,特别是储秀宫里的几位,她们来奉承不过是表白她们不是秦昭仪一伙子倒贾派就是了。 如今还的了意外赏赐,欢欢喜喜回去了,第二天就听从迎春吩咐不再送菜蔬了,再送就是自找不自在了。 回头却说宁寿宫。 一时,乾元帝送了迎春出门,回头太后娘娘便知道了元春的事情,叹息道:“难道贾贵妃识大体,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容易,皇儿没站住,心里苦啊,如今岁数又大了,生子更加无望了,皇帝今后对她们这一批老人儿,要多些眷顾才是!” 乾元帝颔首:“这些儿子省的,,倒是母后,如今合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都是儿子不是,这才拖累母后一再操心伤怀!” 太后娘娘摇头叹息:“我也坐不了什么,倒是迎丫头,实在是个实心实意的好孩子,也是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三天两头病病歪歪的不利索,连累迎丫头操心劳力!” 乾元帝闻言忙着安慰太后娘娘:“这怎么能怪母后呢,都是那些字不长眼睛臣子瞎吵吵,是朕思虑不周,原本不过是防微杜渐,不想让人钻了空子,给母后添堵了。“ 太后娘娘岂会责怪自己儿子,皇帝金口玉言,错了也是对的,何况这一次风波,实在跟乾元帝没有直接关系。 不过太后娘娘对于乾元帝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欣赏,隧道:“我也知道皇帝心思,不过是怕荣国府成了第二个徐国公府,想要有所防范,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荣国府今日虽面上看着荣光,实则已经比不得往日开国功臣的威仪了。 “皇帝若是真心要扶持迎丫头这一脉,为了佑哥儿将来平稳过渡,就不能过渡打击荣国府,这样做,不仅让迎丫头寒心,也会让佑哥儿将来无所仗恃。皇帝想到了要打压荣国府,怕他们一家独大,难道没想到,血亲跟臣子的关系是此消彼长,后族坐大当然有弊端,但是若是歼灭后族,朝臣就会坐大,无所顾忌,一个皇帝若是没有心腹臣子忠心效命,实心维护,就会被大臣挟持。 汉朝灭亡就在于此。 “同样的,朝臣也不能打击太过,否则朝堂一旦有事,皇帝将会无人可用,明朝洪武帝,就是打击功勋太过,以至于朱棣谋反,建元帝无人可用。 “太上皇曾经说过,帝王之术,就是让们两股势力并存,相互牵制,让他们明白,只有依靠帝王才能够立足,这样子帝王才能够斡旋其中,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实施自己治国方略。” 乾元帝这一番话听下来,满面孺慕之色便成了惊讶:“儿子从来不知道母后还懂得这些,儿子也是做了太子,跟着父皇日久才的窥一二。” 太后娘娘苦笑:“后宫无聊,读些史书正好打发时光!” 乾元帝得封太子之时,太后娘娘已经半老徐娘,虽然容颜尚在,却难敌宫中如花似玉的姑娘车载斗量,太上皇纵然顾着太子面子,也不过偶尔翻一回太后娘娘牌子,来了也不过是坐着说话,用了晚膳就起身了。 太后娘娘长日寂寞,长夜漫漫,有人摸牌九,捡棋子打发寂寞,太后娘娘才女出身,做不来那等的事情,只好读书静心,打发时光。 太后娘娘倒是想读些许有趣儿的书籍,却是藏里也寻不见,只好读写四书五经,二十四史打发时间。甄家本事书香门第,女子一如男子,自小读书识字,太后娘娘闺阁中也曾吟诗作赋,通读诗书,如今改而读史书,毫不吃力,虽然枯燥,读着读着,竟然其义自现,再跟太上皇嘴里听几句,竟是一通百通了。 乾元帝当然知道太后娘娘幸苦,却只看见了皇后明面打压,焉不知太后娘娘暗地里心酸寂寞,难以述说,即便是跟乾元帝这个儿子,也不能诉诸于口,一个不好,被旁人听了去,说一句矫情是好听了,若是被人当成人心不足,欲壑难填,那就不是难堪的问题,而是事关母子们的性命了。 宫中女人看起来风光,实则逞心如意有几人呢? 人人心头忍着一把心酸泪! 乾元帝会错意,笑道:“明年出孝了,天下也太平了,儿子臣陪伴母后回转江南故乡去转一转吧,母后空闲了,把江南那些个好吃的好玩的,再有想见什么故人,都一一列出清单来,儿子着人去办!“ 太后娘娘闻言眸子一亮:“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我怎么丝毫不闻?” 乾元帝笑了:“儿子这不是正跟母后商议么,母后觉得好,儿子回去就让人安排去。” 太后娘娘顿时神采奕奕,激动不已;“这可是,这可是,不能置信啊,本宫自从十五岁进京,仔细算来,足有六十年了,梦里也不知道回去多少回了,不想竟然变成真的了?” 乾元帝见太后娘娘如此欢欣雀跃,心下惭愧:“都是儿子不孝,登基都十年了从来没有提母后做过什么。” 太后娘娘闻言笑而摇头:“这如何怪皇帝呢,太上皇也曾经游幸江南,只是,唉,不说了,噢,我想起来了。” 太后娘娘忽然眯眯眼睛,若有所思:“只是,如此兴师动众,只为探亲访友,会不会太过浪费扰民?之前征战多年,国库也不充盈!” 乾元帝忙忙摆手:“今年的漕粮不能按时进京,户部会同刑部追查下去,却是众说纷纭。 “两江总督与巡抚的说法,却是河工拿了银子不干事儿,以至于河道淤塞,漕运不通,漕帮盐帮,却是喊冤叫屈,前几日江南河工到了京都来告御状来了,声称每年疏浚运河的银子被官府层层盘剥,赋税分毫不少,盐帮漕帮据说都成了花子,不得不集体罢工,上街要饭去了。 “江南乃天下粮仓,漕运漕粮不能轻忽,朕决定了,明年开春便下江南,视察河工漕运。前几年年年征战,王师能够胜利凯旋,与两江百姓支持分不开,母后回家乡走一走,正好可以安抚民心,江南赋税半天下,此行正为听取民意,安抚百姓,母后实在不必担忧!” 太后娘娘颔首:“竟是如此。”旋即,太后娘娘蓦地抬头:“哎哟,这人上了岁数,就爱忘事儿,正月就出孝了,立后立太子的事情,你倒是如何打算?朝臣们都盯着呢,还是早些拿定主意的好。” 第168章 乾元帝颔首笑言:“母后放心,立后乃社稷宗庙之大事,儿子必定尊重母后,万无朝令夕改之理。“ 太后微笑颔首:“如此甚好!“ 乾元帝又道:“因为太妃父皇先后辞世,佑哥儿周岁都没大办,皇贵妃册封庆典也免了,这几年儿子耽于国事,皇贵妃替朕伺候母后,如此周全,仅此一条,贾氏虽不计较,朕也要给予她补偿,何况她还有产子之功。” “故而,朕决定册封大典一切按照元后议程,十六抬花轿绕御街一周,再从大清门进宫,到保和殿大婚,然后再到坤宁宫合卺酒,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颔首之余,不免面露向往之色,天下有几个女人不想从大清门入宫呢?太后娘娘有些嫉妒迎春福气了,却是击掌赞道:“好,这才帝王的气度,只要封后大典按照元后办理,后面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那些字动辄叨叨的酸腐也该掂掂轻重了!” “母后赞同就好!” 乾元帝母子相视而笑,朝中那些倚老卖老的刻板元老也该觉醒觉醒了,乾元帝都过了不惑之年了,再不是当初的儿皇帝。 如今的乾元帝经过战争与宫变得磨砺,已经成为一代明君,再不是那牵线的风筝,算盘上的珠子,凭他们高兴,爱怎么拉拨就怎么拉拨! 儿子孝顺,事实顺服自己,太后娘娘笑得越发欢喜:“嗯,这一来啊,封后大典就要往后推了,赶不及迎丫头生辰了!” 迎春生日是除夕之夜,太后想着若能赶在生辰之日封后,这可是几辈子也不能忘记的生辰礼物了。只是太上皇要二月才出孝,期间不好大肆庆贺,太后娘娘因此感叹。 这日,乾元帝叫大起,六部九卿,宗人府宗令,都察院,四品以上朝臣齐齐一堂,礼部堂官回禀了有关太上皇出孝的祭祀仪程安排,又有宗人府,内务府各自回禀了准备的事宜,总之是各部按部就班,祭祀仪式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乾元帝十分满意。 一时众臣启奏已毕,乾元帝隧道:“各位爱卿,可还有事起奏?“ 百官以为这是乾元帝想要退朝的前奏,齐道:“恭请圣安!“ 乾元帝颔首道:“好,既然众卿家无事,朕有一事宣告,朕决定采纳众卿家所请,择贤册立一位皇子之母为后!“ 此言一出,群臣无疑被打了鸡血,一个个振奋起来。 虽然秦家父子倒了,秦昭仪被贬,可是,群臣心重的欲念并没有因此熄灭。 必定皇后之位不可能空置。 这些日子朝中百官都在暗中猜测,文臣武将,各自成阵,悄悄排队站边。有烧荣国府这口热灶台的。也有固执己见,守着秦家这一口曾经的热灶头不放的,他们以为秦家父子倒台乃是皇上受奸人蒙蔽,冤屈了忠良。 因为秦家父子倒台,乾元帝当初一念之差,并未将亲家父子真正的罪行公之于众。 迎春也因为不想动摇四大家族在军中根基,不想让王子腾曾经轻纵中顺王余孽的事情揭破出来,故而,对于亲家父子曾经附逆的证据密而藏之。 是故,曾经追随秦家那一群骑虎难下的大臣们,摒弃曾经有人揭露秦家父子热孝啸聚这一明显的污点,只当他们父子是被人诬陷喝兵血所致。 这一群人已经被打上了秦氏一党的标记,再投别的阵营也不会被真心接纳,只好一门心思跟着秦家走到黑了,他们寄希望秦氏父子能够东山再起。 须知秦家父子是北静郡王的属下,北静郡王经历了徐国公府与徐皇后两重官司都没倒台,这一份宠信,比之乾元帝胞弟英亲王还要优渥,焉知那一日秦家就又威严赫赫,**潮头了。 也有那胆子小的,不敢公然依附秦家与暗中较好那些有适龄秀女的人家,特别是那些家有淑女的清贵之家,一时间成了京都官眷争相交游的对象,这些妇人在后宅浸淫多年,使出浑身解数,巧立名目,各种拉拢。 自从太上皇小祥,首辅彭相爷提议立皇后,文官团体又请奏乾元帝册立清贵闺秀为后之后,京都有适龄闺秀人家便骚动起来,虽然不能饮酒听曲,赏花总可以吧,是故,京都闺秀们这花便从春赏到冬,流出来的诗词涵盖了春日的新绿,冬日梅花,牡丹荷花更是成了闺秀们青眼的对象。 如今终于要揭晓了,商议立后大典。 乾元帝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自己封后大典的设想,云山雾罩一大片,总结起来一句话,徐氏既然废黜,新后册封要按照元后规格操持。 乌压压一大群朝臣跪在地上直翻白眼,一个个绞尽脑汁,回忆他们进入南书房之后皇帝所言,结果思来想去,发觉皇帝将婚礼走向地点规格都细数一遍,却是忘记了告诉这信儿肱骨之臣,新皇后的人选! 不过,经过之前关于皇后人选的几波磋商,朝臣们已经意识到,今日帝王已经是乾坤独断,非彼昔日儿皇帝,故而,一众朝臣相互之间暗自推诿,谁都想知道人选,谁也不敢开口动问,最后,众人都把眼光盯着首辅大臣彭远道老相爷身上。 首辅大臣就应当想别人不敢想之事,说别人不敢说之言,虽然彭远道也怕触怒皇上,晚节不保,却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做这个出头鸟,因此,磕头言道:“微臣请问圣上,皇帝预备册封那一位娘娘为后?” 乾元帝闻言眯眯眼,双手交握一声笑:“嗯,这话问得好啊,圣母皇太后慈命,开国功勋荣公之孙女,雍亲王之生母,皇贵妃贾氏,姿容端方,人品雅致,可堪为后,众爱卿以为如何?” 鹏远道闻言,虽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与副相虽知帝王旨意毋庸置疑,却是身在其位不得不言:“臣启圣上,皇贵妃孝敬太后,广有贤名,诞育皇嗣,有功社稷,立后本无二话,只是国有法度,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昔日北宋任宗朝有大宋小宋,原本小宋文章胜于大宋,仁宗皇帝本着长幼有序,钦点大宋为状元公,小宋退居探花郎,臣以为大宋小宋兄弟情行正合乎今日之贵妃与皇贵妃两位娘娘,未知圣上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朝堂之中顿时鸦雀不闻,落针可闻。 乾元帝闻言微微一笑:“如此说来,本朝历史都该改一改了,太上皇头上有三位兄长,朕也不是太上皇长子啊!” 皇帝这话落地,朝堂嗤笑抽冷此起彼伏,虽则细微,在这寂静非常的殿堂之上却是异常清晰的传入个人耳中。 发出抽冷的却是老一辈安王宁王,小一辈的有乾元帝的兄长醇亲王,廉亲王,几个,嗤笑却是英亲王,熙郡王,几个比乾元帝年幼的兄弟。宗亲中的东西南北四大郡王,更是一起露出了笑脸儿。 熙郡王最是喜形于色,不仅嗤笑出声,还点名道姓埋汰彭远道:“哟,本王也知一句话古语,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请教彭相爷,这话是不是也正巧合了贵妃皇贵妃两位皇嫂情形?” 这话一出,便有指责之意。 按照大宋小宋的先例,岂不是迎春被敕封为皇贵妃之事也错了,因为元春是姐姐嘛,长幼有序,就该元春被敕封为皇贵妃才是,乾元帝却册封迎春为皇贵妃,稳稳压住元春这个姐姐一头。 彭远道顿时汗流如浆,忙道:“郡王爷说笑了,郡王爷学富五车,天纵英才,老朽愚钝,岂敢觍颜对郡王说教!” 熙郡王嗤笑:“不敢?你一个朝堂宰相,都管道皇兄被窝里去了,本王不过是小小郡王尔,你有什么不敢?” 彭远道闻言脑袋轰隆一声炸响,心中只是叫苦,立后乃是国家大事,自己身为宰相理当提点一二句,岂敢置喙皇帝夜晚要睡那个老婆? 彭远道忙着跪下请罪:“省行明察,微尘实无此心!” 北静郡王一贯侠义情怀,眼见彭远道须发好白,颤颤巍巍耄耋之年,却被熙郡王这个二十郎当岁的小青年掐着七寸挤兑,眼见面如死灰,汗湿衣背,随出言一笑:“十八弟不要调皮了,彭相爷不过是循例进谏,这也是他身在其位,首辅职责!” 熙郡王不是很喜欢北静郡王这种刀切豆腐凉两面光的和稀泥的性子,冷哼一声,转而冲着乾元帝一抱拳,朗声道:“册立皇后说大了是国家大事,说小了就是皇兄自己个讨老婆,这是皇兄自己的家事,还请皇兄乾纲独断!” 英亲王随后踏上一步表明自己立场:“十八弟说得好,臣弟附议!” 随后,安王宁王几位老王为了撇清自己,醇亲王,廉亲王几个忙着附议:“圣上生命烛照,臣等拥戴!” 宗室这边一呼百应,权贵这边彭相爷也没有坚决抵制的意思,百官也没有抵制的道理。 诚如太后娘娘懿旨,迎春乃是大选入宫,功勋门第,祖上有开国之功,这一点是那些自诩清贵的书香门第难以企及,迎春自身条件也不差,品貌端方,贤良淑德,孝敬圣母皇太后一如亲娘,且生下了龙凤胎,曾经受到太上皇奖赏一对玉如意,这一对玉如意价值连城尚在其次,关键是太上皇上这个公公赏赐如意意义重大,这说明了太上皇认可了迎春。 如今又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迎春可谓众望所归了。 最最关键一点,乾元帝拢共五个儿子,前头三位死的死贬的贬,一个四皇子生母低微,养母犯事儿,是在不堪一提。 如此一来,皇贵妃所处的雍亲王佑哥儿就成了唯一了。 当然,圣上春秋正盛,还有二三十年活头,可是那又怎样呢?圣上如今已经四十三岁,成婚将近三十载,也不过存活四子。 乾元帝壮年登基,历时八年,不过增加两位皇子而已 从今后,乾元帝身子便会由强转弱,谁也不敢奢望,步入暮年老皇帝会忽然间就生育旺盛起来。 即便还有皇子出生,且要合适才能成年理事呢? 国赖长君! 乾元帝再活个二十年,雍亲王正当年华。 对于这位稳妥妥的未来君王,饶是这些清贵著称的文人墨客也不再矜持了,一个个无腑投地,三呼万岁:“皇上圣明,臣等臣服!” 乾元帝俯视着一地黑压压的乌纱帽,面露微笑:“既如此,礼部与内务府牵头准备吧!” 朝堂这边刚刚议定,迎春这边已经的了消息了。 因为锦鲤使用了回音壁,迎春甚至连朝堂上各人的言语也是一清二楚。 好在乾元帝事先给迎春透露消息,迎春也激动过一次了,这一次十分淡定的叮嘱杜若绣橘:“叮嘱延喜宫上下,尤其那些个老油子太监,一贯捧高踩低,仗势欺人,你给王福说一声,无事不许出去瞎窜门子,私下议论嚼舌,各自谨慎当差,我在一日,必定不会了亏待他们,若是不听训诫,一律发还内务府,请他们自谋出路!” 杜若绣橘齐齐福身应了:“娘娘安心,奴奴必定不让他们给娘娘添烦心!” 迎春把手一抬:“平身吧,司棋忙着备嫁,劳累你们了!嗯,这样吧,你们各自赶紧挑选几个合心意的人手培养,不然,今后的事情越来越多,累坏了你们两个,娘娘我可要心疼死了!” 绣橘杜若齐齐而笑:“娘娘您又说笑,娘娘可是千岁殿下,今后是千岁千岁千千岁,且死不了!” 迎春忍俊不住:“哼,人都百岁,鸡皮鹤发,我若活千岁,成什么呢?妖精啊?朋友亲眷都不在了,叫你娘娘一个人又丑又老的又寂寞,本娘娘才不干呢!” 杜若绣橘抿嘴乐呵。 司棋恰好听了消息前来道喜,闻言插嘴道:“娘娘您别愁,奴家拼着祸害千年,也要陪着您呢!” 杜若绣橘一听司棋这话,一起啐她:“你也配!” “我就要祸害千年,怎么样?”司棋笑嚷着动起手来,以一敌二,三人笑成一堆。 室内一阵小声喧哗,冷不丁一声朗笑响起:“哈,这是什么好事儿叫朕赶上了?” 迎春忙着起身行礼,应住乾元帝:“您怎么鸦雀不闻就进来了,门子越来越散漫了,也不通报,害的臣妾失礼,不及迎接圣驾了!” 乾元帝笑盈盈的握住迎春:“是朕拦着他们不让通报,这天要下雪了,齁冷,爱妃身子原本不爽快,若再受了冻可不得了了!” 迎春搀扶乾元帝上炕坐了,再有行礼:“臣妾多谢圣上体恤,臣妾无以为报,这就亲手替圣上沏茶一杯,权作答谢!” 乾元帝正馋着迎春这里的饭菜茶水呢,闻言笑道:“一杯茶水可是不够啊,好好的饭菜摆上吧,朕有大礼呢!” 迎春一笑:“饭菜管够,只是等下圣上没有礼物,臣妾可是不依哟!” 乾元帝挥手笑:“尽管放心,真的礼物爱妃必定喜爱!” 恰逢佑哥儿福姐儿兄妹前来,佑哥儿还在端着架子行礼:“儿臣请父皇安!” 福姐儿已经一纵身扑进乾元帝怀里:“父皇,福姐儿还想您呢,福姐儿也要礼物!” 乾元帝笑眯眯颔首:“好好好,福姐儿告诉父皇,喜欢什么?” 迎春懒得听他们妇女一日乙一闹,自去厨下挑摘菜蔬。 乾元帝每次前来用餐,迎春都会亲自挑摘菜蔬,且别说迎春多此一举了,迎春若不亲自动手,空间灵菜如何出手呢! 乾元帝这日酒足饭饱之后,挥手间,大太监贵喜儿捧上来一只明黄蜀锦首饰盒。 乾元帝接过首饰盒,笑道:“爱妃且闭眼,待朕替爱妃插戴起来!“ 迎春眼风过处,已经瞄见了金钗,且是故意笑问:“是什么贵重东西呢,这般神神秘秘?“ 乾元帝亲手替迎春插戴起来,笑道:“好了!” 迎春偏偏头儿笑道:“好看么?” 乾元帝笑着一挥手:“好不好自己看呗!” 随即,一群宫娥捧上来八面菱花镜,围住迎春,展成一圈。 金碧辉煌的镜中,瞬间出现了一位玫瑰仙子,最是头顶一只凤钗分外耀眼。 迎春拂拂鬓角,仔细观瞧,却是一只金镶玉的九尾凤钗。凤尾红宝石红艳艳的光华夺目,凤嘴里垂下一一颗莲子一般的东珠,宝蕴光华,熠熠生辉。衬得迎春九天仙女一般。 只是迎春却知道,九凤钗不是一般人等能够使用,带上九凤钗,便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换句话说,九凤钗就只有太后与皇后才能享用。虽然乾元帝亲手赠送,可是眼下自己尚未获得敕封,七尾凤钗已经尊贵至极,何必急在一时。 迎春伸手就要摘取凤钗,一双眸子似嗔似怪,波光润润睨着乾元帝:“九尾凤钗太尊贵了,臣妾,恐怕承受不起呢!” 乾元帝被迎春一双剪水眸子逗引的心神一荡,一双虎目精光一闪,声音里只要趟出蜜来:“朕赏的,爱妃就安心戴着吧,爱妃若是当不起,这天下再没人当得起了!” 乾元帝说着话,拿手顺着迎春眉梢滑下,一路摸索着迎春春眉粉颊香腮,最终落在迎春不染自蕊的樱桃之上,辗转摩挲,一下狠似一下。 乾元帝似乎热情难耐,旋即将迎春狠狠揉进怀里一针搓揉。 随后,乾元帝蓦地低头,一口一口舔舐迎春的口上嫣红。 迎春面颊轰的一下染上胭脂色,迎春伸出玉手捧住乾元帝面颊,费力拉开彼此距离,气喘吁吁劝道:“圣上暂且忍耐一月!” 迎春不知道,此刻的她,面如海棠,媚眼如丝儿,娇喘连连,越性勾起了乾元帝心底强压欲念,乾元帝气喘如牛:“不能,半日也不能,朕想念这个滋味很久了!” 这话太露骨了,迎春娇羞偷窥,却见诺大的起居间,只剩下自己跟乾元帝了。 乾元帝此刻已经热情如火,双手忙忙碌碌,只把迎春当成一棵春日的新笋,剥个不停! 迎春虽然强自镇定,极力维持端方的姿态,无奈身子已经不由迎春自己控制,一阵颤栗过后,迎春直觉血脉喷张,浑身酥软! 迎春想要推拒,却因为手脚酥软,整个身子挂在乾元帝肩上,那姿态欲拒还迎,实在暧昧! 迎春的面颊越发做烧起来,浑身软成一滩水! 乾元帝却是雄姿英发,气势如虹,箭在弦上! 迎春知道,此时此刻,乾元帝一如猛虎下山,莫说自己的身子已经被诱惑沦陷,即便自己头脑清醒,一个柔弱女子,也难敌此刻龙马精神的乾元帝。 乾元帝乃是探花英雄,技艺超群,迎春与她走不过三番两次,已经是丢盔弃甲。 眼见全面溃败,迎春撑着最后仅有一丝清明,聚集浑身气力,凝神于玉镯之上,娇喘吁吁命令锦鲤:速速与我布置禁制结界,隔断所有窥视,今日室内之事,必须瞒过敬事房! 否则,否则...... 迎春命令忽然中断,似乎被人摄取了心神! 锦鲤这里正在听房听得不亦乐乎,乍闻迎春命令,顿觉扫兴的,心有不足,锦鲤撇撇嘴皮儿:“听听而已,能怎的呢!” “忒小气呢!” 第169章 迎春终于知道古人所云,一夜缠绵,真有其事。 乾元帝似乎禁欲太久,一发而不可收拾,一夜之间梅开数度,迎春也不记得要了几次水。 幸亏是尽力代劳,外人一概不知,否则,迎春羞也羞死了,再也没法子见人了! 一夜缠绵结果,迎春浑身酸软,正是四两灯草也拈不起了。 却说乾元帝心满意足,临走不忘在迎春额上撮一口,笑道:“爱妃安心歇息,朕下朝了就来瞧你!” 迎春原本睡意朦胧,闻言吓醒了,手脚不自觉一阵颤栗,欲哭无泪:今晚还要来么? 乾元帝这边走了,迎春再无睡意,一个咕噜翻身进了空间灵泉,这一夜乾元帝太热情了,虽然迎春只是被动承受,已然被榨干了所有体力,她迫切需要补充体力。 锦鲤似乎知道迎春需求,广袖轻舞,一阵阵灵雨将迎春包裹起来,瞬刻间,迎春已经浑身通泰。 迎春惬意舒口气,蓦地记起一事而来忙伸手就抓锦鲤:“救命救命,这几日是我危险期!” 锦鲤一愣,随即明白了迎春担忧,顿时笑到在水面,一阵阵打挺,玩起仙子拜佛的游戏:“恭喜主人,您肚子里又有了许许多多小主子了!” 乾元帝吃了灵米灵菜,饮了灵泉,当然是雄姿英发,催动得精泉茂盛,且他一夜数度播撒,当然种子多多,迎春相想就脸红,顿时满面窘然:“万不能让他们落地生根!” 锦鲤嘟噜嘴:“这却为何,别人秋叶求不来呢?” 迎春一捧灵泉泼在脸上,火烧火燎的面颊得意缓解:“孝期怀孕,这孩子会被人嘲笑,再者,二月初是太上皇出孝祭祀之礼,封后大典会定在百花节,时间很赶也很累,我若怀孕,繁琐的仪式我经得起,孩子也经不起,生下来也不会健康!” “大人孩子都遭罪!” 迎春看向锦鲤:“所以,我近期绝对不能有孩子!” 锦鲤撇撇嘴:“你们凡间正是麻烦啊!” 迎春没有时间听她牢骚,忙着追问:“有办法没有?” 锦鲤撇撇嘴:“主人应当记得,我当初说过,修真之人很难怀孕,因为灵气入体会驱散一切体内杂质,胎儿初始坐宫,不过一滴鲜血,一旦引气入体,灵气便会把胎儿当成杂质清除体内。正因如此,修真之人一旦怀孕,便不能继续修炼,因为要孕育孩子,修为还会大幅度降低,甚至会修为降级,故而,许多女修不愿意生育。若是我们妖修,一旦修为不够,婴儿大了,便会现出原形,害死胎儿。所以,一般千年之下妖精都不敢跟人类婚配,只能跟同类双修,才能相辅相成!” 迎春切不关心人妖之恋,追问道:“按照你的说法,我要多喝灵泉咯?这到简单了,待我去灌她一肚子灵泉去!” 锦鲤伸手一拦,嗤笑:“主人平日很聪明的样子,怎么听不定属下话意呢,是修真,引气入体,主人平日食用灵泉水,只能起到强身健体之功效,想要修真,必须有正确的发闷口诀,引气入体才成!” 锦鲤十分真诚的伸手:“主子,您跟属下学习修真吧!” 迎春盯着锦鲤,那脸蛋似乎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了,只是拿眼眸实在太灵活了些,遂冷哼:“我就不信呢,我一天三顿的喝灵泉,就不能把体内清除干净?“ 锦鲤抿抿自己薄薄嘴皮儿:“主人应该记得哟,当初您怀龙凤胎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停止过饮用灵泉水哟,不然,王爷跟公主也不会这把聪慧了!” 迎春仔细回想还真是这回事儿,当初自己似乎并没有挺直饮用灵泉水呢,反而是把空间菜蔬当成饭食,顿时急了:“只有修真一条路?” 锦鲤一件迎春言语中有松动之意,忙着:“还有一个法子,便是宫中常年喂食那承宠宫女的法子,直接饮用避子汤,每日一饮,这也只有有一半的把握。” 避子汤伤身子,元春曾经被吃坏了身子,迎春且不会选择这一路,迎春虽然眼下不想怀孕,不代表她不喜欢还自己,且佑哥儿一个恶人实在太单薄了,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至少还要给佑哥儿增添两只三个弟弟,这样子才能打虎亲兄弟。 可是,迎春不允许自己在孝期怀孕,故而,迎春只得勉为其难选择了相信锦鲤,跟着她学习引气之术。 第一次在锦鲤帮助下,迎春用了足足三天终于学会了引气入体,然后,第四天,迎春明显的感觉打乱了灵气入体的乐趣,那是心领神会的境界,难以言表。 然后,迎春在锦鲤指导之下,顺利完成了修真入门课程,完成了一个大周天循环。 之后,乾元帝几次犯戒偷腥,太后娘娘睁只眼闭只眼,迎春也只得半推半就,为了确保自己声誉,乾元帝威严,事后,迎春通过练气排毒,进房意外有孕。 就这般,迎春因此要杜绝怀孕,不得不被锦鲤带上了修真之路。 锦鲤因此高兴的围着迎春只打璇子娇笑连连:“哎哟,没想到啊,我锦鲤成了主子的师尊了,主人主人,从今往后,您可不能驱逐属下了,因为欺师灭祖难成大器哟!” 锦鲤笑盈盈跟迎春掰指头:“虽然您没有正式拜师,可是如今既成事实了,您虽然不用对我师徒之礼,可是,属下的束脩您得缴纳哟?” 迎春哂笑:“这些年你不问自取空间药材,何曾问过人呢?” 锦鲤毫无惭色:“主子此言差矣,属下不过是提前预支的束脩而已。” 迎春一嗤撩开手:“油嘴滑舌!” 此后,虽然迎春修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之却是磕磕碰碰,一路往前行走,后来得知佑哥儿带领几个弟弟都成了修真者,迎春在情势逼迫之下,终于奋起直追,开始了心甘情愿的修真之行。且因此有了新的追求新的机遇,这是后话不提了。 引气入体成功这日夜晚,迎春在锦鲤指导下,顺利逼出了体内残留液,以至于正月初八迎春的小日子降临,激动地双泪狂飙。 之前迎春隐瞒承宠事情,只是保住了面子,这一次竟是面子里子都保住了。 这一年的春节,宫中依然过得淡泊,乾元帝却是兴致勃勃,除夕夜竟然领着一班子文武大臣登上了大清门城楼,移民同乐。逗引的数万百姓匍匐在时,山呼万岁。 乾元帝没想道自己在民间竟有这般好人缘,激动地面颊也红了,只觉得百姓很质朴,也很可爱! 自己免税三年,实在是英明之举啊! 这一年除夕夜,进宫磕头的命妇比往日多了一倍,凡四品以上命妇,这一年都来皇宫沾福气来了。 迎春明显的感觉就是,今年进宫朝拜的命妇,少了许多轻视,多了许多巴结的笑脸。 迎春却是温煦如常,平她是巴结也好,诚心也好,总之一如既往,微笑斡旋,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远不近,不疏不密,一派端方大气,谨守主子本分。 花无百日好,迎春了可不敢保证,这一辈子从此就是顺风杨帆九万里了。三月封后,四月宫中就会迎来一大批鲜嫩的秀女,眼下讨好自己这些面容下面或许就藏着一颗颗骚动心思,各自打着自己小九九,想着进宫后如何争宠生子压过自己吧。 迎春宁愿相信那些一如既往淡然面孔,回谨守君臣情谊,不会人云亦云,落井下石。 这一年,太后娘娘因为已经决定要扶持迎春,故而,要求迎春寸步不离跟着自己学习,是故,迎春自除夕日寅时开始,便陪同太后娘娘接神,然后守岁、踩岁,天交子时,又跟着太后娘娘各处去拈香,然后拜祭家庙,足足闹了一日一夜。 若非迎春有灵泉垫底,自问很难支撑下来。故而,迎春对于太后娘娘七老八十还能精神抖擞,十分佩服。 天亮之后,迎春不过回去略微梳洗,回头又要去养心殿朝拜天子,然后带领一众嫔妃去往宁寿宫请安,然后,太后娘娘还要接受满朝文武诰命的朝贺,迎春则要全天陪同,观摩学习。 及至朝贺完毕,迎春得以跟家人会面之时,已经头重脚轻了。 贾母凤姐却是兴致勃勃,只给迎春道贺。迎春着人拦住贾母,却没拦住凤姐三跪三拜九肃。 贾母泪盈于睫,呵呵直笑:“你们姐妹我算是放心了,三月封后大典,与民同乐一月,你宝兄弟林妹妹的婚事定在四月初八,钦天监说是这一日大吉大利,多子多福,你三妹妹的亲事也定了,就在五月十六。” 迎春真心为宝玉跟黛玉这一对千古恋人高兴:“这可好了,老太太一颗心落了定了,姑妈姑父也安息了。” 说着给贾母肃身行礼:“恭喜老太太,添人进口双喜临门!” 凤姐一笑:“皇贵妃这话可是错了,环哥儿也说了亲了,再添上娘娘您的大事儿,如今老太太可是大四喜哟,娘娘您是不知道,老太太这日子夜里笑醒几多回哟!” 贾母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也没时时跟着我,知道什么呢!” 凤姐笑盈盈的,身子只要靠近贾母怀里去:“老祖宗这话冤枉人呢,孙媳妇人虽然没有时时随着老祖宗,心里可是时刻牵挂老祖宗哟,老祖宗房里事情,凤丫头那一日不问上十遍八遍啊,这心里就不落实!” 贾母便冲着迎春笑:“瞧瞧,凤丫头这是表功来了,二丫头,你快些把她一串子龙钱,让她好去买那冰糖葫芦吃去,不然回去只怕要哭鼻子了!” 凤姐闻言越性撒娇,伸手跟贾母要压碎银子,若非龙凤胎大福娃一般跑进来拜寿磕头,还不知道凤姐要疯癫成何等模样。 龙凤胎嘴巴甜得很,问了老祖宗安,紧着就问大外公而外公,然后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四舅舅,然后又问两位表兄及表姐,结果便是前前后后得了一大堆元宝玉器,这才心满意足随了奶娘嬷嬷前往宁寿宫继续搜刮财宝去了。 龙凤胎一番闹腾,凤姐总算正经了,迎春这才询问府里事情,得知贾赦前些日子因为跟人赌狠骑马射箭拉硬弓,结果把胳膊拉折了,忽然间就醒了过来,竟然认得人了,因为爵位被贾琏袭了,倒是恼了一场,后来被贾母骂了一顿,知道贾琏爵位不降反而高升三等,迎春敕封皇贵妃,自己有了皇子外孙了,这才慢慢回心转意,这些日子贾琏凤姐小意奉承。 贾琏如今财大气粗,贾赦要什么就给什么,据说贾赦如今日日造访琉璃厂,古董玉器不要钱的往屋里捞。 迎春急不可见皱了皱眉,贾赦竟然清醒了,这老儿只怕又要闹妖了。 遂叮嘱凤姐贾母:吃喝玩乐要银子都顺着就是,只是一条,大老爷要古董玉器,直管去琉璃厂跟当铺里倒腾,公平买卖,,绝对不允许利用权势觊觎别人家不肯转让的传家宝,荣国府回府今日荣光不容易,万万不能玩物丧志,因小失大!” 贾母闻言面色凝重起来,贾赦这个大儿子何等嬉戏无度她是知道的,年轻的时候就曾经因为跟人豪赌,一夜输掉万金之数,后来为了跟一个纨绔争夺一头蟹青,率领家丁与人群殴,后来贾代善打了他一顿,出面把事情压住了。 贾赦混不楞的名声也传开了。 正月初一晚,乾元帝忙着接见王公大臣,迎春得空追问锦鲤端倪,锦鲤这里掐指一算,顿时乐了:“哎哟,主子也,这可不赖我哟,却是府上大老爷上春芳楼猎艳,喝了骚娘们儿洗脚水哟!”。.。 第170章 鉴于贾赦如今的破坏力已经减弱,迎春这些年奋斗下来,前程越来越顺,故而,对于贾赦憎恶逐年减弱,遂决定,只要贾赦不威胁自己母子们安危,就由得他做个老纨绔吧。 贾琏也是一般想法,贾赦胡吃海喝无所谓,不过多花几个银子罢了,贾琏如今的身价供给一个纨绔父亲绰绰有余。 再者,皇后有个傻子亲爹这话实在好说不好听。 不过石呆子的官司横亘在迎春心中,昔日这宗官司成荣府倾覆的一根稻草,今日对于迎春这个准皇后来说,则会成为敌人攻讦一个污点。凤姐虽然厉害,也不能对公爹管头管脚,贾琏如今出息了,越发要注重仁孝礼仪这些虚礼儿。这两口子再能干,也不能遏制贾赦胡作非为。 所以,为了将贾赦的破坏力降至最低,迎春还得亲自出马。 当晚,迎春叮嘱锦鲤:“告诉你外头手下,盯紧了荣国府,一旦大老爷行为不妥,威胁荣国府声誉,即刻让他老病复发,傻子虽然名声不好听,不至于拖累儿女与家族。” 锦鲤心里厌恶贾赦久矣,碍着迎春的关系没下狠手,否则,锦鲤早就让他死在女人裙下了。 修仙不能斩杀凡人,凡人自己作恶寻死,却怨不得旁人。 在锦鲤,恨不得分分钟把贾赦再变回去,无奈主子有命,她不好违拗,领命之后,锦鲤并未告诉他那些道观里替人算命打卦徒儿,却是自行拔出一片鱼鳞,打出一缕神识,附在贾赦身上,以便日夜追踪监控贾赦,免得脑袋抽风连累自家主子与小主子。 或许是贾赦傻得太久之故,醒来贾赦除了每日贪婪无度的搜罗古董字画,便是在家搂着小老婆吃酒唱曲儿,动辄千金古董,五百小妾,那银子流水一般淌出去。虽然放假如今每月都有几万银子进账,可是瞧着贾赦一掷千金,凤姐心肝疼得直颤,却也无可奈何,谁叫人家是老子,还有个即刻就要封后的女儿呢? 凤姐有时候真是牙疼,贾赦这种歹竹却能出好笋,真是叫人不服气啊! 这运气实在太好了! 想一想自己巧姐儿也是贾赦的孙女儿,又不得不压下对贾赦的厌恶,希望贾赦的福气再好些,福佑一下自己的巧姐儿,葳哥儿。 转眼就是二月初一,太上皇升天二十七个月了,乾元帝这个大孝子孝期满了。 宫中举行了大刑祭祀活动。 祭祀仪式自有礼部宗人府内务府磋商办理,迎春只需要亦步亦趋跟着太后娘娘即可。 却是贾赦这人本性难移,迎春这边正在准备上元佳节的赏赐礼单,那边厢贾琏传来消息。 贾赦带人把石呆子家砸了个稀巴烂。 起因则是石呆子不肯卖扇子。 锦鲤这里消息却是更为详尽,贾赦发现石呆子并非偶然,乃是受人挑唆所致。这个挑唆之人让人大跌眼镜,竟然是尤二姐的乌龟丈夫张华。 却原来,这一世贾琏因为迎春提醒,也因为凤姐生子而避开了与尤二姐的孽缘,尤二姐成了贾赦与贾蓉的玩物,贾珍因为不能迎娶尤二姐,故而并不叫尤二姐退婚,只把张华当成个活王八。 贾珍预备叫张华当一辈子乌龟,却不料自己命运不济,吃了官司,一命亡故。 张华从前为了生计混迹赌场烟花之地,得知贾珍父子倒霉,顿时王八出了头。勒逼着尤老娘把尤二姐嫁给自己,然后,将尤二姐的孩子偷偷买了,为了给自己添补赌债窟窿,竟然叫尤二姐做了暗门子,贾珍在花枝巷租赁房子成了他现成的烟花巷。 张华亲自出马替老婆拉皮条。 尤二姐反正已经成了下贱,索性破罐子破摔,因她思念贾琏的风流,唆使张华前来逗引,以解自己相思之苦。 贾琏早知尤二姐跟贾珍父子老少通吃,如今更是成了暗门子,贾琏心生厌恶,任凭尤二姐美如玉环,他也懒得瞧一眼了。 如今贾琏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门心思要重整老祖宗的荣光,哪里还有闲情去理睬尤二姐这朵霉烂桃花? 张华勾兜了贾琏几次没成事儿,反被贾琏着人揍了个半死。 贾琏一般是为了张华无耻,一般却是为了张华贼子竟敢买卖贾氏骨血。 虽然这孩子被贾琏辗转巡回送给了尤氏婆媳,心里这口气却是腌臜的很。正要寻他不及,他到撞上门了,岂能让他便宜。 孰料,儿子争气,老子不是玩意儿,贾赦竟被张华勾上了。 贾赦这人自小锦衣玉食,在他眼里,荣国府的招牌就是金山银山,拿银子是用之不尽的。是故,从小以来,但凡东西入了他的眼,不吝千金万金,势必要弄到手方才甘心。 贾赦这里进了尤二姐的被窝三五回,已经被张华摸清他的秉性,带着贾赦满世界寻摸古董古画孤本。 张华得知贾赦偏好古董这一口,顿时觉得自己掌握了发财的捷径。 贾赦又是个四体不勤的货色,又有尤二姐勾着他,陪吃陪喝陪睡觉,贾赦万事甩手给张华。 张华摸准了贾赦不知柴米贵的秉性,索性来个两头坑蒙,卖主那边拼命压价,回头来把一件古董翻了三四倍价钱胡弄贾赦,贾赦反头来夸赞张华会办事儿。 张华混迹赌坊街头多年,对于靠典当卫生的石呆子知之甚详,回头就挑唆贾赦,带领贾赦去石呆子家里看宝。 且也怪石呆子,家里精穷,去往当铺当当破衣衫字,手里却要拿一把湘妃骨柄的古董扇子招摇过市,典型无事找抽。 贾赦当即就看上了,要买扇子,石呆子一口回绝,言称宁愿饿死也不买祖传之物。 张华便把价钱涨到五百银子一把扇子,石呆子抵死不卖。 贾赦回家去责骂贾琏,言称自己受了欺负,要贾琏出面收拾石呆子,夺取扇子,给自己出气。 贾琏因为迎春的吩咐,对于石呆子的事情十分谨慎,鉴于石呆子家贫,贾琏以为他是为了涨价,故而自动把价钱涨到纹银一千两,结果,石呆子依然不买。 贾琏虽然觉得石呆子穷酸可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动用关系,另出了二千银子跟琉璃厂一个玩古董的老手手里寻摸一把吴梅村的梅花扇交差。 贾赦十分欢喜,到底心里不足,却也不好再骂得贾琏。 回头去往花枝巷喝花酒,张华便居中挑唆,贾赦吃了酒,牛气哄哄便把石呆子破屋子砸了个土平。 石呆子也是个愣头青,受到有心人挑唆,敲响了京兆尹衙门。 迎春得知事件始末,顿觉头疼,贾赦腊八方才醒转,不足一月,竟然官司缠身,实在叫迎春无话可说了。 迎春皱眉:“京兆尹立案没有?” 锦鲤道:“这倒没有,他把石呆子搪塞回去了。” 迎春皱眉:“大老爷现在如何了?” 锦鲤掐指一算,顿时笑了:“正在花枝巷吃酒呢?” 迎春冷笑道:“你不是说有一种酒叫做千日醉么?” 锦鲤闻言正中下怀:“知道了,主子放心吧!” 迎春又道:“你不是号称修仙之人可以点石为金么?先把石呆子房子恢复原样,再抹去他有关扇子的记忆,做得到么?” 锦鲤娇笑:“这有何难,主子您擎等着看本仙子手腕吧!” 翌日,贾赦应诉的日子,京兆尹倒是不敢上门拘押,只是投了名刺,上门求见贾琏。 贾琏闻讯故作吃惊,言道:“正要求救于太爷,不想太爷倒先来了。” 京兆尹闻言眼皮子一阵乱跳:“位置侯爷何事要寻下官?” 贾琏叹息几声:“却是家父的事情,说来羞愧,之位家父久病在床,今日才刚好转,成日家在外走亲访友,孰料三日前家父忽然跟家奴走失,夤夜未归,不满太爷,本侯已经亲自带人秘密寻找三日未果,家里祖母哭成泪人儿,正在一筹莫展,预备上衙门求救府台老爷。” 京兆尹闻言顿时吓得手足发软了,石呆子这边才刚敲了鸣冤鼓,状告贾赦强闯民宅,行凶作恶,结果贾赦却是三日前已经走失了。 石呆子不过是被打坏几件破家具,赔些银子也就罢了。贾赦却是未来的承恩公,一旦有事,京兆暗自侥幸,幸亏自己多个心眼,并未接状立案,否则,自己这个京兆尹就做到头了。纵然皇贵妃大度,荣国侯不追究,自己也会被对头排挤针对。 京兆尹原本是乘着贾雨村倒霉,他走了徐大学士的门路得到了京兆尹这个肥缺,莫说而今徐大学士因为得罪皇帝被迫隐退,就是徐大学士当红,也不敢跟准皇后娘娘较劲儿啊。 京兆尹当即抱拳,信誓旦旦:“侯爷安心,即日起,下官就是把自己跑丢了,也要把老老太爷找回来。“ 贾琏面色沉重,抱拳回礼:“一切仰仗父母官,待家父安全之日,本侯必有重谢。” 京兆尹连连摆手:“下关职责所在,不敢言谢,只求老太爷健康平安,如此,下关告辞!” 不说京兆尹回去点起衙门大小差役,一顿臭骂:“你们这些吃干饭的玩意儿,荣国府老太爷丢了你们一无所知,倒把石呆子这个破落户放到也跟前叽歪,别说你们委屈,那石呆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越过你们两位门禁,敲响鸣冤鼓不说还闯进老爷的大堂?” 京兆尹来回的诟骂,最后甩下狠话:“老爷限定你们一日破案,把就爱老太爷囫囵个寻回来,否则,老爷我丑话说在头里,今日若是丢了贾老太爷连累本官丢官罢职,老爷倒霉之前,先把你们一个个刺配西宁,让你们子子孙孙去喝西北风吃黄沙!” 京兆尹瞧着不以为然属下,把眼一瞪:“别以为你们背着我弄鬼儿本官不知道,板子也分三六九等是不是?平日里风平浪静,老爷睁只眼闭只眼恕了你们,谁若敢坏老爷的前程,咱们就新帐老账一起算!” 一群吊儿郎当差役再不敢侥幸,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贾赦的德行大家爱都知道,爱跑赌场,爱打茶围,爱跑琉璃厂,还喜欢道八大胡同去跟□分头调*。于是乎,铺头一声令下,三班衙役一起出动,蚂蚁一般撒下去。 衙役平日就是地头蛇,手下自由些独特消息来源,像是天齐庙里叫花子,妓院龟公,饭店赌坊的伙计,一同跑下来,总汇起来,张华的名字出现频率最高。 有了张华这个绿帽王,尤二姐这个暗门子也就浮出水面。 铺头更是打听清楚,贾赦的却三日前砸了石呆子的破屋子就去了花枝巷,再没现身。 京兆尹得到消息的时候街上已经宵禁,好在正是他自己山头,他等不得天亮,一边命人悄悄围住了花枝巷的尤家小院,一边马不停蹄去了荣国府给贾琏报信儿。 贾琏早知道自家父亲正在花枝巷醉生梦死呢,问询却是故作讶异:“这怎么会?花枝巷可是良家居所,家父虽然有些不着调,绝对不会骚扰良民人家。” 京兆尹嘴里直发苦,哪敢接贾琏的话茬,哼哧哼哧半天方道:“那家人虽是良家子儿,却也算得贵府转折亲,却是府上门家,已故威烈将军贾珍老爷的内亲,如今立了女户,家主唤作尤老娘,和着她一个二女儿一起住着,他家后来找了个女婿,名唤张华,旬日里跟府上老太爷十分亲近。” 贾琏冷笑:“太爷似乎记性不大好,三四年前,咱们就跟那府大分宗,各立门户了,当初经手的虽然不是赴台大人,可这府衙应该有据可查吧?” 京兆尹忙着分辨:“这事儿下官当然知道,故而才说是府上转折亲,不过一点下官能够肯定,府上老太爷的却跟尤家来往密切,最近尤家柴米油盐采购都是记了贵府的帐,” 京兆尹说着呈上手里的账单,小心翼翼道:“想必是侯爷事忙,并不知晓。” 贾琏冷眼观瞧,瞬间眉头紧锁,这事儿他真是不知道,贾赦才刚清醒二月不足,这账单却也记了一月有余了。 贾琏不由苦笑,自己老爹真是出息了,竟然学习珍大哥养外室了。 心里暗骂张华贼子,明里暗里掏摸自家银子不说,竟敢如此嚣张,公然把花枝巷的开销记在荣国府的账上。 好在贾赦并没有亲自画押,画押的是荣国府的污糟包厨子鲍二两口子。 鲍二家里贾琏当然认得,那曾经是府里的公共马车,有银子就能上的货色。 贾琏故作不知道,唤来长随旺儿询问:“记得西府曾经有个叫鲍二厨子,你可知道他如何下落?” 旺儿闻言心下发憷,他道是贾琏老病复发,又想起灯草姑娘那笔帐了。 旺儿不由得摸摸自己面颊,似乎上一次凤姐抽得嘴巴子还在火辣辣的疼呢。 再者,老太爷日日在尤家消磨,这若是二爷也去了,算个甚事儿啊! 旺儿哭丧着脸:“二爷,奴才不知道!” 旺儿一个愣神,贾琏已经知道旺儿病根,一脚踹过去,将手里的账单丢在旺儿脸上:“好奴才,你不知道,这些银子是谁结算来着?” 旺儿一听这话,暗自放心了,二爷没有肖想灯姑奶奶就好了。 上一回来结账的就是灯姑娘,因为要旺儿证明才能给银子,旺儿趁机摸了几把*,那叫一个紧绷。 想起灯姑娘哪一个浪,旺儿不由自主流下口水,:“哎哟,爷,小的想起来了,珍大爷把鲍二家里过户给了尤家了,如今尤家在花枝巷安家落户了,想必那鲍二也在。” 贾琏再踢一脚:“带路!” 花枝巷只跟荣国府隔着一条胡同,不过盏茶的功夫,贾琏便到了尤家门了,瞧见哪一个大大的尤字灯笼,贾琏似乎闻见了骚臭味儿。 自己爱老爹口味也忒重了,一个千人骑万压的货色竟然上了手,也不怕那梅毒疮么! 贾琏拿帕子捂住口鼻,眼风一瞟京兆尹:“这狗奴才没带错路吧?” 京兆尹眼见贾琏蔓延厌恶,心中直打鼓,须知这京都治安也贵京兆尹管辖呢。侯府眼皮子底下除了暗门子,这是打侯府的脸呢! 捕头早伏在尤家泥鳅脊上,京兆尹一个手势,他便鸦雀不闻开了院门。 京兆尹道:“人可在?“ 捕头跪地回禀道:“一直在西厢那厢猜拳吃酒,这会子刚消停了!” 京兆尹瞧见贾琏。 贾琏抬一抬下巴,旺儿上去推门,结果那门不推自开,炕上的情景没法子看。 却是贾赦与张华两边各搂着尤二姐一只胳膊,三人直着中衣,抱成一团,睡得死猪一般。 贾琏一张粉面瞬间黑成了锅底色,心中对自己老父为老不尊十分不齿,摁住心里厌恶,贾琏亲自将贾赦抱进了自己官轿。 京兆尹一张面皮儿白了红,红了青,心里只是抽冷子,心道完了完了,这一回彻底玩完了。莫说贾赦死了了不得,就是今日出了这样丑事,传扬出去,他这个知府也当到头了。 他亦步亦趋跟着贾琏:“老太爷尚好呢?” 贾琏伸手拦住了京兆尹,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几张百两银票来:“一般麻烦配给石呆子,一般给今日出差的兵丁打酒吃。” 京兆尹那里干收银子,唯唯诺诺只作揖:“下官职责所在,那里需要侯爷破费!” 贾琏将银票递给旺儿:“收下吧,这些是你改得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不过一点,倘若这事儿一星半点漏出去,本侯不找别人,只问府台大人!” 无论是贾赦强占民妇,还是睡暗门子,这对于迎春母子来说并非什么好传闻。 贾琏知道,迎春知道,贾赦不死,笑话难灭。 锦鲤这个会读心术的妖精也知道,故而,她才在贾琏破门而入头一刻给给贾赦下了千年醉,再又亲自服侍三人宽衣。 尤二姐虽然漂亮,却也过了花蕊之期,荣国府青葱丫头多了去了,除了贾母房中,余者丫头贾赦任意受用,故而,对上尤二姐这个腥臭的洗脚水,贾赦绝对不会如此把持不住。 翌日,迎春忽然收到消息,贾赦酒后赏梅,结果跌进了学雪坑里,随从发现晚了,可怜赦大老爷陷入昏迷之中。 自己二月册封,宝玉四月娶亲,探春五月出嫁,一桩桩都不能耽搁。 迎春微微皱眉道:“切勿耽搁喜事!” 锦鲤信誓旦旦:“这个属下能保证,必定不叫他搅扰抚上三喜临门。” 随后几日,天天有张华跟尤家消息传回来,正月初八,张华在赌场烂赌,输光了银子,还输了房契,最后还把老婆尤二姐抵押给了赌场老板,清债之后尚有结余。张华一头扎紧了八大胡同,三日后,迎春得到了实落消息,张华有人争风吃醋,被人群殴致死,死的场所十分不体面,就在八大胡同的锦绣坊。一家挂着绣坊招牌,实则豢养瘦马的暗门子。 迎春闻讯勾唇:“此人比贾雨村还狠三分,提醒荣国候,不要与此人再有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早起该改错字儿 第171章 锦鲤的话传到了,贾琏听了,嘴上答应了,会小心应付,心里却是另有打算。 荣国府受到迎春庇护也够多了,自己身为兄长是该为妹妹,为外甥做点什么了。 若是自己只知道坐享其成,饱食终日,与自己父亲贾赦什么区别呢? 难不成荣国府祖祖辈辈都要靠着女人支撑么? 贾琏是荣国府最为正常的男人,从前是他没有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整个京都的权利送到自己手里来,自己干嘛不捡起来? 话分两头,这边京兆尹处理了尤二姐跟张华这对王八绿豆眼,已经是正月十三,京兆尹不敢消停,携带卷宗上门求见。 贾琏举而不见,京兆尹顿时惶恐难安,随后多次上门求见,贾琏一色拒绝了。 随后,京兆尹不死心,名手下捕快四处探查方知,贾赦自那一日回的家去,再没清醒,这些日子,荣国府正在四处延请名医,只可惜收效甚微,据说贾赦大老爷连汤药也吃不进去了。就连太医院院判也束手无策。 京兆尹顿时吓傻了。 这个官儿做不成了。 想想荣国府,想一想皇宫中两位掌权娘娘,再有受到太后奶奶宠爱的雍亲王五皇子,京兆尹直觉项上人头即将不保了。 京兆尹害怕了,这一晚,写下辞本奏章,高挂金印官帽蟒袍,预备管挂冠而去。 孰料他一家老小出了后衙门,当头就被一队人马给堵住了。 京兆尹惊慌抬头,却见两站气死风羊角灯笼,上头写着大大一个贾字儿。 贾琏高踞马上,锦衣貂裘,声音清越:“王府台,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京兆尹姓王,名曰王德兴。闻言冷汗涔涔:“请侯爷安,只为下官得到家书,家中,家中,” 贾琏冷笑:“千万别说什么家中父母病重或是亡故,据本侯所知,令尊在您幼年便亡故了,只剩下一位高堂老母,一直跟随您现在任上。大人可别说是岳丈有事儿,尊夫人自幼双亲亡故,与大人青梅竹马,乃是娃娃亲,此刻,尊夫人婆媳正在后面马车之上吧!怎么,晚辈欲拜见老太太请安问好,府台大人不予引见么?” 王府台张口结舌,他本想说是老父亡故,被贾琏一言戳穿之后,他的却想过拿故事岳父搪塞,孰料再一次被贾琏堵死了。 王德兴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京兆尹,竟然劳烦贾琏如此牵挂,顿时汗流如浆,上前拉住马头,低声恳请:“侯爷要杀要剐,下官悉听尊便,只求不要惊扰老母妻儿!” 贾琏嗤笑:“这话好笑,王大人做了什么得罪我了,我倒不知道呢?” 王德兴再次愕然。 贾琏下马,行至马车跟前,抱拳一笑:“晚辈贾琏拜见王老太太,都是晚辈的不是,这几日家务繁忙,下人慢待,让大人误会,连累老太太星夜受冻,都是晚辈的不是,还请老太太返回府衙歇息,个中误会晚辈自会跟大人解释清楚。” 王老太太寡母养儿,不是没有见识之人,贾赦的事情她也知道,儿子回乡避祸,她原本不同意,以为男儿该有担当,只是王德兴把徐家倒台看作是贾府的功劳,痛陈厉害,他心疼儿子,这才同意了星夜奔逃。 此刻,被贾琏堵住一家人,肯定走不脱了。闻听贾琏之言,知道是祸躲不脱,遂命丫头掀开帘子,一笑:“侯爷有心了!“ 随后看向儿子,道:“侯爷星夜上门,诚意而来,我儿好生招待!“ 随后,老妇人气定神闲下车,由丫鬟搀扶着返回内室去了。 王德兴夫人拉着一儿一女,脚步踉跄,紧跟其后而去。 贾琏转头看着王德兴,半时感叹,半是羡慕:“大人有位好母亲啊,令堂含辛茹苦将大人拉扯上大,中举做官,大人忍心辜负么?“ 没有谁比王德兴跟知道王老太太的苦楚,黯然一叹:“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侯爷放心,明日天明,我自修下本章,向圣上请罪就是!“ 贾琏笑道:“大人勤劳政事,一举破获京都高利盘剥之蟊贼,何来罪过?依我说,大人不仅无罪,反而有功社稷,应当受到嘉奖才是!” 王德兴闻言眉峰急跳,他本来已经被人挤兑的山穷水尽,不够苟延残喘,以待任满,图个面子好看而已。贾赦的案子,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他不得不器官而逃抱拳家人性命。 他不是没想过再投阵营,只是他的恩师得罪的是当今皇贵妃,谁人也不敢将接纳与他。 如今贾琏表达了收揽之意,正是喜从天降。 王德兴弯腰驼背,一揖到底:“舍下有埋藏三年梅蕊雪水,下官请侯爷品茶!” 贾琏却把手里卷宗往他怀里一揣:“天将拂晓,时辰不多,公务要紧,大人还是赶紧调兵遣将,准备去捉拿那群祸国殃民的蟊贼蛀虫吧!” 王德兴做官十年,知道手里应当是地下黑钱庄的账簿与地址,再次长揖一拜:“侯爷安心,明日功劳有侯爷一半!” 贾琏嗤笑:“本侯其是贪图些许小利之人,只要他日大人高升,不要忘记今日你欠我一壶好茶水就是了!” 贾琏言罢扬鞭而去。 王德兴就在廊下就这灯光观瞧卷宗,再次热血沸腾,心重感慨不已,是谁说荣国府依靠妇人过活呢! 传言误人啊! 这一头,锦鲤兴叨叨回宫复命:“按照主人吩咐,荣国侯去了京兆尹衙门,当真吧姓王的堵了个正着,哎哟,抚上二爷这一回可谓智勇双全,不仅成功掐住了姓王的,那姓王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对琏二爷那是一个恭顺,想必是心悦臣服了。” 迎春只想让贾琏掐住王德兴,不许他乱说谣言,败坏荣国府名誉,却不料贾琏竟然搂草打兔子,平有所获,心知贾琏日益成熟起来,可是顶门立户了,抿唇笑道:“一切仰仗锦鲤仙子,按照旧例,酬劳自取便是!” 锦鲤抚一抚鬓角,娇笑道:“这一次酬劳,还要主子亲自动手交付才可!” 迎春皱眉:“这却为何?” 锦鲤一拉迎春,主仆们进了空间,拉直茅屋跟前,锦鲤指着密室中大大小小玉**道:“这些都是紫衣仙子丢下的仙品丹药,属下想要将结丹,光凭苦修不成,还得要丹药辅助才成,否则,属下便要止步二百四十年寿诞。” 迎春皱眉,心里记起白娘子传说,白娘子的却常常口吐金丹与人疗伤,但是白娘子是蛇啊,难道鱼也有内胆? 迎春甚是讶异:“只听说蛇有内胆可治病,没听说过鱼类也?“ 锦鲤闻言娇笑连连:“主人误解了,是内丹,吸收灵气修炼而成的内丹,不是苦胆,再者,谁说鱼类没有苦胆,没听说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么?” 迎春闻言讪笑:“哦,你说吧,让我做甚?” 锦鲤道:“这些丹药都有封印,需要主人您的鲜血破了封印,认主之后才能够使用,故而,” 锦鲤眼巴巴瞧着迎春,如今迎春的凤血已成,若是迎春的凤血滴入**中认主,**中丹药将要提升一个档次,锦鲤有了凤血护体,凭她的修为,将不再惧怕雷霆锤炼。 迎春不是吝啬之人,这些年能够在宫中混的风生水起,多亏锦鲤出力。因问:“你需要拿一**?” 锦鲤直至墙上第一个锦盒。 迎春亲手取出,乃是一个雪白晶莹的羊脂玉**,只有锦鲤知道,此乃出自远古大陆的上等灵石打造。 凡药入**再出来便会有那起死回生之效,遑论是上品丹药? 锦鲤眼见迎春金簪刺破手指,玉**一阵金光闪现,顿时腿杆子一软匍匐在地:“属下叩谢主人大恩。” 迎春对这些丹药的珍贵程度并不十分了解,随口笑道:“这几年若非你鞍前马后,我们母子们也没有今日光景,货卖识家,你喜欢就好。” 随后锦鲤右手贴在左胸发下心魔咒:“锦鲤有生之年若是辜负主子,叫我大道难成,永堕畜生道,日日煎熬,不再轮回!“ 心魔咒在修仙者乃是毒誓。 迎春想要制止为时已晚,好在锦鲤一贯品性纯良,想来无事,这才好受些。伸手搀扶锦鲤:“这话重了,今后切莫如此!” 锦鲤本性原不刁钻,只不过在任时间走了一遭遭遇负心汉,几乎烟消云散,曾经愤世嫉俗,直接*消灭了负心汉。随后便遇见紫衣仙子倾力相救,虽然没能够保住修为,却为他丢住了性命,留住了生机。 迎春的横空出现,再一次挽救了锦鲤,如今锦鲤即将修成人形,可以永远离开水府,像一个人一样正常生存,心中对于迎春的再造之恩,铭感五内。 修仙界一般是弱肉强食,抢资源抢法宝,像是紫衣仙子于迎春这般倾囊相助他人之人,可谓凤毛麟角。 怎叫锦鲤不感动? 锦鲤面上一如既往的娇笑连连,内心却再次发下心魔咒,但凡三寸气在,哪怕触犯天条,也要保全迎春母子们得偿所愿。 当然,如果能够拐骗的大家伙子一起得道成仙,那就最美满了。 回头却说迎春,被贾赦这个纨绔老子出来骚扰一通,虽然觉得腻味,却因为贾琏处理得当,不仅没有造成大的损失,还变相让贾琏开始实质性的介入京都之中的清流势力。 贾赦丢了面子,贾琏却收获了里子,荣国府算是不输不赢。 但从贾赦这里算,反正从来就没有面子,贾琏这一回合,算是大获全胜。 迎春虽知后族介入朝政风险大,王德兴这人恩师刚刚倒霉就另择高枝,实在算不得忠贞纯良之辈,贾琏与他,真正说不清楚谁利用谁。不过,迎春却也知道,水至清无鱼,他日自己母子们若无强大的靠山支撑,必定难以立足,是故,迎春并未对贾琏的行动作出回应,且静观其变吧。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乾元帝登上城门与民同乐,这一日夜晚,火树银花照亮了整个京都,乾元帝登上城楼那一刻,元宵节的的氛围被推向极致,一时间烟花四起,京都成了不夜城。 乾元帝这一日被百姓的热情感动,回到延禧宫整个人还亢奋不已:“爱妃,你是没见到那个盛况,万人齐呼‘皇上万岁,万万岁,大雍朝万岁万万岁,那一刻,朕觉得这些年所受的磋磨煎熬都值了。” 迎春扑哧一笑:“哎哟,圣上您跟佑哥儿真正是父子连心哟,佑哥儿方才来显摆了,说是先生近日夸赞他书背得好,问我有什么奖赏,说是允许他今日能够一次使用三个琥珀核桃!” 乾元帝闻讯,顿时把脑袋在迎春鼓胀胸前直蹭蹭,嘴里砸吧:“那小子今日嘴巴可是甜了,那个,朕今日也得到百姓夸赞了,爱妃可不能厚此薄彼,也让朕舔舔嘴巴!” 正可谓一回生二回熟,乾元帝说着话,那脑袋直接拱进了迎春貂裘毛领里,那手也不老实起来了。 外头百姓依旧在欢声雷动,乾元帝这里也是天雷勾动地火。 迎春一贯性被他搓揉,想怎么捏吧就怎么捏吧,往日迎春害怕丢了耻辱的痕迹心下惶恐,如今未危险消散,迎春被他搓揉的火气,翻身做主,再次将骄傲的孔雀羽毛拔光光,然后将自己跟乾元帝一起搓揉成了一滩泥水。徒丢下一室红烛,摇曳生辉。 此后的日子,乾元帝每日上午便是乾清宫最睿智的郡王,下半晌则成了偷吃蜜糖上瘾的瘾君子,成日家窝在延禧宫。 二月初,太上皇的祭祀如期而至,空前的盛况自不必说。 只不过,那氛围凝重肃穆。 随后日子,整个京都陷入欢乐之中。 乾元帝封后了。 宫内举行大典,扎紧四品之上女眷都可以进宫朝拜饮宴。 除了谋反罪人,余者一律赦免。 一时间,京都监狱空置。 迎春的十六抬大花轿颤颤巍巍,编钟、编磬、笛子箫,齐齐鸣奏中和韶乐,花轿绕过御街,最后经过乾清门,进了乾清宫。 贾迎春两个孩子娘了,已经不是大姑娘了,却终于坐了一回大红花轿,成了乾元帝的正头娘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几次说改错字儿,失言了,且不是香草主动失言,而是程序把修改的功能冻结了,等到文章完结,香草一定会细细修改错字儿。 最近实在太忙了,以至于香草一坐下就打瞌睡。 抱拳,香草绝对不会坑,忙着这一阵子,回加快结文了。 第172章 尤其让迎春惊讶的是,当迎春手捧着玉如意上轿之时,全福太太给迎春盖上红盖头。 迎春虽然觉得高盖头坐花轿十分有趣儿,觉得人生体验一次也不错,心里却只觉好笑,自己身下都养下一子一女了,跟祈乾元帝坦诚相对也不是一次两次,如今却来盖盖头? 无奈,八位全福太太根本不依分说。 迎春遂提议:”如此,不如改用珠帘抹额,用哪种珊瑚珠子,红火火,闪亮亮,又吉庆又漂亮。” 几位全福太太笑盈盈的否决了。 “大婚要盖大红盖头,可是太后娘娘亲口吩咐下来,圣上也吩咐内务府宗人府,一切礼仪都要按照元后的标准,娘娘可不要辜负太后娘娘与圣上的美意。” 太后娘娘一番好意,意在给迎春一个完整的婚礼。 迎春再要多说就是不识好歹了,乖乖顶着红盖头。 却说迎春头上这顶皇冠,名曰十二龙九凤冠,珠光宝气,光华灿烂,华贵至极,端的是富贵至极。无奈这皇冠上缀着几千颗东珠,几千块宝石,重达五斤九两,对于深闺夫人,那是拧在手里也困难呢,迎春却要顶在头上,还必须脊背挺直,坐姿端方,仪态万千。 这对于一贯直插戴简单玉凤钗的迎春来说,无异于酷刑。 当初为了应付选秀,迎春的却训练过仪态,可是,那时候贾母并不知道迎春有要当皇后的命啊,那用作训的头饰,贾母已经做了大胆的铺垫,上缀着三十六颗宝石,七十二颗东珠,当时迎春怨声载道,觉得那凤冠太重了,脖子差点被折断。那重量不及这顶皇冠十之一。 自从坐上了凤辇,迎春一直咬牙挺着,努力支撑自己的脖子,不叫凤冠有一丝丝歪斜,免得被人嚼舌说她仪态不端方。 乾清宫交拜天地行大礼,迎春梗着脖子,面上笑意盈盈,调集浑身内力与腿脚,努力是自己步履轻盈,身子敏捷飘逸。 苍天不辜负,迎春端方的身姿,完美的仪态赢得一赞誉。 行过大礼,迎春上了特制的花轿,除了乾清宫,直奔坤宁宫。 不一时,迎春的花轿到了坤宁宫,以太后娘娘为首,宗室内的各家宗妇诰命,齐聚一堂。 各种恭贺,笑语盈盈,不绝于耳。 迎春乃是新妇,不好与人寒暄,正低头装羞,盈盈浅笑。 蓦地,寝宫之中想起一道酸溜溜的嗤笑:“哎哟哟,瞧瞧这新皇后哟,这相貌生的,天仙一般,活脱脱把徐皇后甩到古北口去了,怪不得皇上喜欢呢。” 这人说话间夸张的一拍手,放肆的笑道:“哈!我总算想起来今日这场婚宴的特别了,却是新娘子特别,这新娘子上轿自带金童玉女,压轿压子都不带麻烦别人家,这更是大雍立国以来头一份儿哟!” 这话暗含着嫉妒愤恨与讥讽,与今日这结婚盛宴喜庆氛围十分违和。 众人齐齐凝眸,说话者是宗令果亲王家里的继王妃。 一众宗亲心中了然,却是并不赞同。除了极少数人,大多命妇看向果亲王王妃的眼神带着不屑责备。 帝后合卺,乃是人生志喜,社稷大事,果亲王王妃却在今日找茬,实在是不合时宜。 果亲王王妃却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呢。 迎春明明跟她一样的处境,或者说比她还不如些,他进了果亲王就当今爱做主,果亲王再没看过别的女人。 迎春则要跟许多女人争夺一个皇帝,实实在在就是一个小妾的存在。 如今受封皇后,那也是一个真真确确的继后填房,偏生太后与乾元帝要抬举她,恁是按照元后的规格操持,实在让人心中不平。 原配们心中不过感慨几句迎春好命罢了,那些继室填房心里就如滚油煎熬了。 大家明明一样的身份处境,待遇却是如此天差地别,他们儿子只有低头附小,迎春的儿子就能够得封太子,怎不叫人愤懑? 新婚三日无大小,新娘子没有动怒的道理。虽然国亲王妃言语不善,迎春却是端坐如松,红盖头之下容颜更是没有变一变。 不招人妒是庸才。叽歪几句也不会少肉掉皮儿,权当是在听女先生说书了。 说话的是果亲王王妃,她跟元春同岁,相公却是当今圣上的叔父。是太上皇幼弟的填房王妃,果亲王的长子还要比她年长几岁,王府长孙子比叔叔姑姑还要年长,这让她十分膈应。 所幸老夫少妻,很得老王宠爱,果亲王并未狠心绝了她的子嗣,如今她儿女双全,心重的怨怼稍稍平复。 只可惜,她想进一步谋求未来之时,却被果亲王果断的掐断了。 原本她以为只要自己天天的枕下吹风,迟早一日把原配长子打成忤逆之子,孰料,一贯千依百顺的果亲王并未被她迷昏头,不仅在她挑唆之时严厉斥责,更是鸦雀不闻之间,乘着皇上立后的东风,上了折子,给已经产下嫡子的原配嫡长子请封了世子位。 果亲王继王妃闻讯,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果亲王虽是太上皇族弟,却跟太上皇感情甚笃,是故,太上皇当初登基,因忌惮忠顺王府功高盖主,揪了老忠顺王一个错儿,褫夺了属于忠顺王一系世袭几代的宗令之职,转而委以果亲王。 是故,果亲王在老一辈王爷之中甚有体面。 这一次乾元帝立驳众意,独断乾纲,册立皇后之举,让果亲王警醒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一批王叔再要腆居朝堂指手画脚就是不识时务了。 果亲王以为到了自己交出手中权柄的时候了。 再者,随着幼子年龄渐长,继王妃的贪念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安分,小动作不断,甚至想借用自己之手断送长子前程。 继王妃的意图果亲王非常清楚,同样的自己长子也很清楚,自己自己活着一日,摁住一日,长子尚能容忍一二,一旦自己去了,长子得势势必会清算欠账,那时幼子将如何安身? 同根相煎,历来就是家族兴亡之大忌! 果亲王知道自己该有所决断了。 果亲王决定快刀斩乱麻,预备于五月万寿节,自己七十岁生辰之际,学习太上皇,让长子提前承袭王位,再凭着自己老脸,去往太后面前讨个情,给幼子讨个公爵,如此,自己家宅平安,也不招帝王忌讳。 果亲王继王妃这些年仗着宠爱,早就控制了王府,得知果亲王的意图,顿时天塌地陷一般。跟果亲王吵闹无果之后,心里恨上了太上皇跟乾元帝这对父子,前者乱点鸳鸯,断送了自己青春,后者乱施恩惠,断送了自己儿子前程。 果亲王一招提前承袭,彻底粉碎了继王妃的谋算。 她自己低头做小,每逢年节要给原配磕头行礼,将来死了,墓碑不仅不能跟老王爷并头,要比原配矮一头不说,阴宅还只能则居,形同妾室给正室磕头一般。 花样年华嫁给白头翁,也便罢了,死了还要受作践,儿子好要继续受作践,实在让她不能忍了。 只是,她自知一个继王妃对仗帝后,无疑蚂蚁撼树,不过实在是心中愤恨难消,遂乘着酒水盖脸,吃柿子捡软的,讥讽迎春狐媚惑主。 她年纪虽小,却跟太后娘娘是平辈,太后娘娘当初奉命指婚虽然是君命难违,到底连累她红颜伴老翁,故而,也不好当面如何她。 太后娘娘虽然不能处罚她,却也不准备让她继续放肆下去,一句话将之禁足:“果亲王继王妃吃醉了,天寒地冻别病了,快些搀扶她下去歇息去吧。” 驱逐了国亲王妃,太后奶奶跟着一般老王妃自去凑台子打马吊,漫天撒喜钱去了。 后头的全福太太们便将洞房之中一干姑嫂悉数请了出去,吃酒饮宴去了。 太后发话,国亲王妃不得不病。 这日夜晚,果亲王府就传来继王妃偶感风寒,需要卧床静养。 随后,宫中认亲家宴,就失去了果亲王继王妃的踪迹,代之出席认亲宴的果亲王女眷则变成了果亲王府新出炉的世子妃。 世子妃姓柳,是子爵府柳子方之妹,公婆聚在,父母健全,她自己又儿女双全,唯一不足,嫡亲婆婆死得早了些,公爹又贪恋后妻颜色,使得她进门许久,还要在继母婆婆手里讨生活,十分压抑。 宗室挑选全福太太时候,让她看到了翻身机会,她便使出十八般武艺把自己挤了进来,为的就是在太后与新皇后面前露个脸,以便将来跟继母婆婆争锋的时候,得到太后与皇后的支持。 如今继王妃自己作死,她乐得取而代之。 迎春封后成全了他们夫妻,她是郡王妃在握,而今继王妃奉旨生病,她是王府中馈在望,今后再也不用在那个女人的手心里过日子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帝后所赐,她心中对于帝后的感激可谓滔滔不绝,对于迎春这个新皇后的姿态,那叫一个恭顺,只差没当面磕头盟誓,誓死效忠了。 这是后话,却不说了。 回头却说迎春,对于这次大婚,迎春成就感大于幸福感。 端坐在红彤彤的寝宫之中,迎春脑子还是一阵阵晕眩,如梦如幻,不知身在何处。 迎春原本的理想跟许多后宫女人一般,生个儿子,然后在后宫中挺着、熬着,一直熬到儿子成年,自己再跟随儿子出宫,去做王府的老祖宗,一如北静王老王妃那般。 迎春曾经幻想过出宫做太妃的美好日子:每年出去周游,春天下江南去走一走断桥,看看苏堤,夏季则去西安洗一洗华清池,然后去云南看蝴蝶、看洱海,看千年不化的雪山。或者去四川九寨沟,然后顺着巴峡穿巫峡,去感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玄妙意境。 冬天就去海南,伴着椰风饮美酒,穿着夏衫过春节。 哈,想一想都美,那是何等惬意! 虽然,主宰自己的命运,是迎春穿越以来,乃至宫之后的终极目标,但是,迎春从来没有想过乾元帝建在的时候能够成为后宫之主。 迎春从来不曾小视过古人智慧,元春那等本土悍将都被人斗斗死了,遑论迎春这种从小即被婶娘继母养残了的庶女? 她甚至从未想过要凌驾于元春之上。 事实上,若非元春自己求全则毁,让徐氏趁机下手,元春身下龙凤胎根本不会夭亡,皇后之位也就没迎春什么事儿了。 太上皇辞世之前,迎春从未幻想过的成为后宫之主。 准确说,因该是在去香山为太上皇祈福之前,迎春的理想还是北静郡王老王妃。 佑哥儿虽然目前是最为尊贵的皇子,也是唯一一个册封亲王的皇子。但是,佑哥儿既不居长,也非嫡出,迎春对于儿子的期待就是一如英亲王或者是熙郡王。 乍然间,自己竟然成了皇后,迎春的震惊大于幸福! 这日夜深人静,洞房之中所有人等都被劝退出去,迎春被吵得嗡嗡乱响的耳朵终于清净了。 迎春头顶着龙凤呈祥红盖头,收腹挺胸端坐在龙床最中央。 据说这个位置最为吉祥,占据这个位置,标志自己才是这张龙床的真正主人,其余人等别想觊觎。 至于灵不灵的,说也不知道了。只不过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人敢公然置喙过。 绣橘与司棋照旧作为陪嫁丫头,跟着迎春的大红花轿一路进了坤宁宫。 夜深人静的时候,全福太太退出寝宫,与敬事房以及礼部官员敬候在偏殿,偌大的寝宫只剩下只剩下迎春主仆三人。 这般时候,迎春终于可以稍微转动一下脖子,抿抿嘴巴,耸耸肩了。透过不甚严实的盖头,迎春瞧绣橘司棋两丫头嘴巴差点就要咧到耳后跟了。 迎春起初还在端着不动声色,可惜,司棋绣橘似乎一笑再笑,不知疲倦,迎春终于吃不住,被两个丫头傻样逗乐了,忍俊不住扑哧一笑,自己个摘下盖头:“行啦,再笑就真成了歪瓜裂枣了!” 绣橘司棋一人一个守着儿臂粗的龙凤烛呢,老辈子的规矩,洞房之中的龙凤烛昭示帝后今后的日子美好与和谐,需要彻夜明亮。 司棋绣橘二人虽然目光时刻追随着迎春,人却不敢稍离,就怕哪里忽来一股打头风,把蜡烛灭了,破坏了主子的喜庆吉祥。 错眼间,却见迎春自己个揭了盖头,顿时大惊失色:“哎哟我的好主子哟,这盖头则么能够自己摘呢?您的等到皇上亲手来揭开,这样子才吉祥,也才有惊艳效果,叫皇上一辈子不能忘记主子您的天仙之姿!” 司棋绣橘心里着急,却因为害怕亦袂生风,不敢走得太快。 二人蹑脚蹑手,偶人一般的慢动作再次逗乐了迎春,迎春再次噗嗤一乐:“快些噤声,叫人听了去又该笑话了,孩子满地跑了,还惊艳什么呢!再是惊艳也不过是昨夜黄花了!没听见国亲王妃的话么,王母娘娘带着金童玉女呢,” 绣橘忙不迭将迎春都头盖住:“主子您今儿要听话哟,这个盖头不能自己个揭,” 迎春不耐烦她罗嗦,伸手挡住头顶:“哎哟,都老夫老妻了,还闹什么揭盖头,又不是没见过呢!” 迎春正跟司棋推拒,乾元帝笑盈盈的声音先进来了:“梓潼这话可说错了,虽是老夫老妻了,可是朕每日瞧见梓潼都会惊艳哟!” 绣橘快手快脚给迎春改好了盖头,脚下麻溜得回归自己位置,背向龙床,盯着龙凤烛台去了。 乾元帝这里喜盈盈轻飘飘的靠近龙凤帐,全福太太一溜四个走了进来,最前面一位捧着合欢酒,随后,乾元帝再用金秤杆挑下了龙凤盖头。 迎春直觉眼前一亮,迎面对上笑眯眯的乾元帝。 迎春眼眸轻睨乾元帝,浅浅一笑低下头去。真个是芙蓉如面,媚眼如丝儿。 乾元帝顿时春心荡漾,心摇旗鼓起来,丹田之下如炙激流四散开去,身子顿时酥了一半,火烫烫的龙爪抚上迎春面颊,顺势勾起迎春的下颌,眼中惊艳与**交织,最是那一颗樱唇,鲜艳欲滴。 乾元帝脑袋一阵眩晕,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第三位全福太太等着帝后双双合饮合卺酒呢,她原本端着酒盏盘儿低头跪着,却是就不见乾元帝动静,偷眼觑见乾元帝急色墨阳,不由抿嘴偷乐,暗暗高举子孙饽饽,声音有些颤抖:“请圣上与皇后品尝。” 乾元帝闻言方知结婚仪式上位完结,赶紧的收腹挺胸,长长吸口气儿,伸手夹起一个子孙饺子喂给迎春迟了,自己也挑了一个囫囵个咽了。 照例,全福太太笑盈盈的追问:“皇后娘娘,生不生?” 迎春抿嘴微笑:“生啊!” 乾元帝的声音中气十足,笑意盎然:“生啊,当然生,年年生!” 正给帝后栓袍边的全福太太强忍着笑意,手指只是发抖,差点没法打结子。 大殿上传来一阵哄堂大笑,特别是熙郡王北静王几个声音笑得响亮。 随后,熙郡王几个在外面喊得山响:“圣上,臣弟等着给您敬酒, ……祝贺您百子千孙…… ……年年有今日……. ……岁岁有今朝…… ……日日入洞房…… ……夜夜八回郎…… 哈哈哈哈! 得亏是没人敢闹皇帝的洞房,否则也不知道这些位高爵显的天之骄子愣头青们会干些什么。 乾元帝这回一次充当了蹩脚的剥笋工,迎春顿时雨后荷花别样娇了! 迎春因为长期饮用灵泉水,浑身肌肤雪白粉嫩,真乃是肤若凝脂,又因为迎春身子成熟,心里也因为生了孩子做了妈妈成熟起来。 乾元帝以后位相酬,这其实就是古代男人对女人爱情的承诺,许以妻为。 迎春放开身心,全身心接纳乾元帝。 熟透的身子乾元帝挨上来的瞬间一如三月的桃花,瞬间变成了胭脂色。 乾元帝的感觉则是如卧锦上,让他不由自主想要攻城略地,他瞬间迷失了,一如初懂人事的少年一般,疯狂的紧急探索,只想把迎春揉进体内,囫囵个吞了才能满足。 胭脂色迎春也瞬间化身妖媚一般的舞者,舒展,缠绕,绽放。 迎春之前因为害怕乾元帝人过四十,体力不济,提乾元帝准备了浓缩的琥珀灵酒,以便乾元帝泄阳不伤身,孰料经给自己找惹祸端。 亦或是迎春今日太妩媚,亦或是美酒做媒,亦或是这一阵子迎春替乾元帝滋补的太过了。乾元帝一上龙床变成狼,索取无度,竟然一夜之间八次郎! 迎春虽然生了孩子,身心成熟,可是也抵不住八次舞动啊? 最后,乾元帝得意洋洋,心旷神怡。迎春却是直接累得昏睡过去。 乾元帝再要亲昵,迎春浑身阮成一滩泥,再也无力承宠了。 乾元帝这才意犹未尽,收了**! 这一夜,除了迎春直接晕菜之外,许多人都被乾元帝逼出了体内蛰居的欲念。 之前曾经口口声声不出宫要陪伴迎春一生的司棋瞬间手脚酥软,顿时响起潘又安那如画眉眼,钢铁一般的虎抱。 绣橘被司棋气喘吁吁趴在怀里,心摇旗鼓,摸着火烫烫的粉腮,想着冯紫英手下那个一等侍卫委实不错,那胳膊应该比乾元帝更有力量,将自己抱起跑向床铺应当毫无费力吧! 最倒霉的是跪在帐幔外边的敬事房的几位秉笔太监,两位小太监直接瘫在地上,面红耳赤手脚只是颤微,心里只是哀求:皇上爷,您家□□小些呢,你才们身残心没残也! 总管太监涂海瞧见两个猴崽子熊样子,暗暗瞪视几眼,却没吭声,却是他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他弯腰驼背罗圈腿儿,口水肆意砸吧嘴儿:没想到自己神功打滚三十年了,修炼还是不到家啊,怎么的就馋嘴涎垂起来了? 哎哟,看来自己距离古井无波的境界还远着呢! 这个轮休日,是该出去瞧瞧那买来养老的老婆孩子了。 第173章 大婚之后,乾元帝便每日歇在坤宁宫。 迎春犹如怒放的花枝,馥郁的蜜桃,让乾元帝食髓知味,忙忙碌碌采摘一月,尚未餍足。 一时之间,迎春宠冠后宫,醋倒了无数宫嫔。 之前元春受宠,乾元帝也不会经月裹足不出,初一十五要去坤宁宫临行徐氏,三五日之间也会去储秀宫看一看那些宝林美人。 杨瑾瑜得宠也不过是晋级快些,从来没有断过别的宫妃路。 如今这般三千弱水独饮一瓢的事情,从未有过。 如此一月在半月,嫔妃们改而去往宁寿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尤其是一早一晚乾元帝前往坤宁宫的时节,那坤宁宫前面的御花园御街则成了嫔妃们争奇斗艳的战场了。 只可惜,乾元帝每每一句:爱妃平身,散了吧! 莫说嫔妃们奢望情话无有一句,就是一个眼神也欠奉了。 皇后独宠不仅逗惹得满宫廷的嫔妃成了开屏的孔雀,连累的整个朝堂也为之而动。因为乾元帝已经决定五月选秀,朝臣们不好再行多言多语,后宅的夫人们则四处活动起来。 最后,各种势力汇集到四大郡王府老诰命身上,四月十五老诰命们进宫请安,言语之间也有了帝后恩爱之言。 帝王之家无私情,帝王之家,帝后和谐则可,帝后恩爱不足道。 朝廷上多少大臣眼睛盯着呢。 皇帝的宠爱需要平衡播撒,雨露均沾,才能稳固朝廷的各种势力,以便朝堂上万众一心,襄助圣君。 太后娘娘有心提醒,却也知道并非迎春之过。 遂悄悄提醒乾元帝:“皇后美貌端方,人品贵重,你看重些也是应当,只是皇帝子嗣单薄,还是要雨露均沾方好。” 乾元帝却自有章程,言道:“母后担忧儿子知道,只是儿子自有考量,从前徐氏无出,以致众嫔妃走火入魔,连累三位皇儿不得善终,朕实在怕了。如今佑哥儿虽是嫡出,颇为孤单,将来也没有兄弟帮衬,儿子有心让皇后再产嫡子,一为佑哥儿助力,二位稳定人心,免得庶子长于嫡子,群臣再生异心,动摇国本。” 太后闻言,想起秦家掀起的风波,深有感触,再有孤孤单单四皇子,生母为人所谋,养母铤而走险,落得个地位尴尬,太后心中一阵黯然,颔首叹道:“皇帝虑得极是。”复又蹙眉:“宗人府已经择定了入选秀女,五月就要进宫,宫中已经六年没有选秀,再要押后,恐怕难安众臣之心哟。” 乾元帝笑道:“母后安心,儿子只是让皇后先产嫡子,并非取消选秀,待皇后再产嫡子,地位稳固之后,朕会择贤者广施雨露。” 太后娘娘颔首莞尔。 这才是了,自己担心多余了,帝王家哪有情种呢! 帝王家不必寻常人家,帝后不合影响国祚,但是皇帝痴情更加坏事。 想着迎春容颜虽是越来越美,却是举止端方大气,堪当国母。 皇帝大事不糊涂,正是事事顺心。 却又道:“为了不落人口实,皇帝还是要往别宫走一走,至于孩子,母后吩咐敬事房就是了。” 乾元帝其实有自己密不可宣的*,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徐氏于元春双重厌憎之后,再对上别的女人能不能够再展雄风,却是太后言之有理,不可推拒,也只好见机行事了。 心里想着,既然不肯避免要跟别的女人解除,不如先拿元春试一试,倘若能成,也不耽搁五月选秀,如若不成,少不得还要让皇后独宠了。 乾元帝这里正在思虑,却听得一阵欢笑传来:“王爷,公主,您们慢些,太后娘娘等着呢,也不会跑,不着急!” 下一刻,太后娘娘福姐儿我进怀里了:“皇祖母,福姐儿好想您呢,都是哥哥不好,偏要压着福姐儿临帖,您瞧瞧,手腕子都写肿了哟!” 太后娘娘搂着福姐儿冲着正在躬身行礼佑哥儿挑挑每逢:“快些过来让祖母瞧瞧,真是啊,我的乖孙女吃苦了!” 回头嗔怪佑哥儿:“妹妹还小呢,不着急,下次不许啊,别跟你父皇学,学问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再者,妹妹是女孩子,也不考状元呢。” 佑哥儿真是有冤无处诉,明明是福姐儿自己被两位姐姐嘲笑了,缠着自己要学习字,怎么到了祖母嘴里就成了自己严苛了? 亏得自己还以为皇祖母圣明。 佑哥儿双眉皱成土蚕样,嘟噜嘴巴,想要苦笑,又不敢,怕惹了祖母不开心。心中叹息不已:看来女人都是一样难缠的,妹妹不讲理,黑里说成白,有理无理都有理。 偏母后总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要保护妹妹,爱护妹妹。 母后跟前没法子说理,原本还道皇祖母最公正,寄希望祖母主持公正呢,却也是糊涂判官,断案不清。 佑哥儿只叹息,这宫中女人自己是个个惹不起啊!佑哥儿认清形势,终于认命作揖:“孙儿知道了!“转头给福姐儿赔小心:“是哥哥性急了,下次不会了,妹妹谅解则个!” 太后娘娘抹稀泥:“福姐儿快些儿笑笑,哥哥都认错了!“ 福姐儿得意冲着哥哥做鬼脸,回头冲着祖母直扁嘴:“原谅也可以啊,可是,福姐儿还是心里不高兴,今儿父皇去了南书房,哥哥得了父皇御赐香妃竹柄的扇面呢……” 太后闻言顿时笑了,手指一点福姐儿鼻尖:“鬼丫头哟,你父皇给你的东西还少呢,祖母可是记得,你习字儿帖儿是你父皇亲自打得影本呢!” 福姐儿撅嘴不乐,搂着太后的脖子只是蹭蹭:“祖母啊,那怎么一样呢,皇兄得的可是奖赏呢!” 赏赐跟奖赏当然不一样,一个凭的是宠爱,一个凭的是本领。 太后闻言乐了,猴精的丫头,他倒是分得清楚。 荣慧敏慧被元春压服的规规矩矩,仪态且是端方,只是太后少了绕膝之乐,故而,太后娘娘十分宠爱精灵古怪爱撒娇的福姐儿,被福姐儿叫声笑语直蹭蹭,一颗心肝顿时软成一滩水。 太后手里拍哄着福姐儿,笑眯眯回头哄骗一本正经行礼的大孙子:“哎哟,咱们佑哥儿真不错哟,才上一年书房就得了父皇奖赏了?拿给祖母瞧瞧可好呢?“ 佑哥儿一听这话,心里顿觉不好,这扇子只怕有去无回了。 只是祖母要看,岂能违拗呢。 佑哥儿乖乖奉上折扇。 太后娘娘接了慢慢展开,颔首赞道:“嗯,你们父皇的字儿啊,越发进益了!” 福姐儿伸手捧住,歪头冲着祖母眯眯笑:“这是自然呢,孙女儿可是听说了,父皇上书房之前,已经跟着皇祖母习字儿了,母后还说了,皇祖母年青的时候就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儿,皇爷爷曾说,皇祖母不愧姓甄,文采风流,样貌脱俗!” 太后娘娘被孙女提起当初进宫的盛况,心底却是一阵惆怅划过,后宫中不乏美女才女,当初的惊鸿一见,也不过三五月光景便凋落了,随后便是漫长的磋磨与煎熬啊。 太后陷入沉思,福姐儿笑眯眯欣赏自己战利品。唯有佑哥儿心中纠结又无奈:古人诚不欺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回头却说迎春,自从封后,迎春整个搬进了坤宁宫,只是延喜宫里一切都是迎春亲手经营规划,后花园莲池与菜地,一色都是灵泉浇灌,若是即刻让与他人,难免路出端倪,遂跟乾元帝商议,索性佑哥儿福姐儿即将自立门户,不如就把延喜宫赐予佑哥儿居住,延喜宫靠近宁寿宫与前朝,既方便佑哥儿去宁寿宫探视太后娘娘,佑哥儿去乾清宫上课聆训也方便。再者,佑哥儿岁数尚小,乍然**门户难免不惯,延喜宫是大小居所,正可以让佑哥儿平稳度过断奶期。 乾元帝深以为然,延喜宫便赐予了佑哥儿。 迎春再把栗子丫头(锦鲤)赐予佑哥儿,锦鲤贴身照顾儿子,迎春比跟在自己贴身照顾还安心些。 福姐儿很矛盾,她想住在延禧宫与哥哥作伴,却舍不得母后慈爱,没有母后千奇百怪故事催眠,福姐儿一夜睡不安稳。可是,跟随母后去了坤宁宫,她又舍不得任劳任怨受她欺负的兄长。左右为难,思虑百转,倒是被她想出两全其美之计,白日跟着佑哥儿前往上书房读书,早餐午餐也与佑哥儿一起,晚餐十分,兄妹一起回到坤宁宫,陪伴父皇母后用餐,一家人享受居家之乐。 对于自己皇后生涯,迎春十分适应,只是出了一宗不习惯,那就是乾元帝如今竟跟福姐儿一般,喜欢成日缠着她了。 乾元帝是夜夜欢愉,梅开数度,不知餍足! 迎春真是有些怀疑乾元帝苦衷,这般龙马精神,勇猛异常,却说对上别的女人不能□□,谁能信? 迎春暗暗思索,自己是不是上了锦鲤当了? 迎春知道有了乾元帝的精血修真进益神速,不过三月功夫,迎春已经练气大圆满了,锦鲤曾言,迎春如此成就,实乃凡人修仙之楚翘,亘古一人尔! 迎春却在考量,是不是该停一停修炼,先行怀孕,给自己一个歇息时间。 虽然灵泉可以消除疲劳,迎春还是想念从前每每睡到自然醒的那种美好滋味啊。 对于元春,乾元帝尚未转过味儿来,即便迎春将乾元帝亲自送去承乾宫,乾元帝也是只坐坐,吃茶一杯就返回。 因此上,迎春每每对上姐姐郁闷的神情直觉抱愧。 遂思虑补偿元春。遂跟乾元帝商议,言称自己要照顾龙凤胎,再要打理后宫有些忙乱,兼之自己对后宫公务不及元春顺手。如今乾元帝收回元春暂掌凤印,元春再掌后宫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如册封元春为皇贵妃,元春有了副后之名,打理后宫也好名正言顺。 迎春这一建议,虽说是为了元春与两位公主争取地位福利,却也是为了自己今后日子顺遂。 眼前乾元帝虽然对自己百依百顺,难保五月之后就又变化,让元春站住皇贵妃之位,免得被别人占去,反头来给自己添堵。 一个好汉三个帮,元春当初将迎春龙进宫是为了找个帮手稳固自己地位,同样,迎春身在高位,也需要有人替她肃清后宫。 他日即便皇上恩宠不再,自己姐妹正副皇后,牢牢把握后宫,扶持佑哥儿坐稳太子位,凭她是飞燕再生,也别想撼动。 乾元帝不知出于何故,并未一口应承。只道:“梓潼若是觉得辛苦,直管让贵妃代劳就是。 迎春知道乾元帝对元春之心尚未回转,只得暗地安慰元春:“姐姐安心,只要有妹妹这个皇后,皇贵妃之位必定落在姐姐头上,谁也抢不走。“ 元春虽有不足,却也知道迎春本性纯良,绝对不会过河拆桥,只得按下不足,继续打理后宫。 迎春虽然碍于乾元帝,没有明发懿旨替元春正名,但是,只要是元春决定的事情,迎春必定会全力支持。 后宫嫔妃多数失宠,元春失去乾元帝欢心他们称愿不已,却也不敢跟元春争锋,莫说迎春挺着元春,就是元春自己也是后宫之中唯一贵妃,除了太后与迎春,谁见了也要弯腰驼背。 时光如水,转眼就到了四月。 宝玉跟黛玉的婚期到了。 英亲王嫁女儿,又有太后保媒,上门铺床的全福太太却是果亲王府世子妃与熙郡王妃。 三月十二,贾母进宫会亲,嘴巴了的何不拢:“再没想到黛玉有这样的体面,下聘的时候英亲王妃亲自出面接待,全福太太又是这样体面尊贵!” 凤姐也是喜形于色:“娘娘您是不知道,因为跟英亲王做亲家,媒人的品级要求就高了,想着天下能够跟英亲王府搭上话的能有几人呢?左想右想的,老太太出面请动了北静郡王,还差一位不知道往哪里去寻摸,再没想到,果亲王世子竟然主动上门兜揽,说是想要讨要一杯红媒酒。” 一般媒人不是世交便是亲朋,果亲王世子主动请缨做红媒。礼贤下士,必有所求。 迎春挑眉抿唇,看来果亲王世子妃是真心诚意想自己投诚了。想要依靠自己替他们做主,正本清源了。 四月初七送嫁妆,送妆奁的队伍出了英亲王府,整整绕过十条街,头一抬进了荣国府,后一抬还在英亲王府库房没有抬出门。 说是十里红妆,一丝儿也不夸张。 四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婚嫁。 婚礼当日,荣国府高朋满座,喜气盈门,不说荣国府红彤彤,整个荣宁街都挂满了红色灯笼。 据说这一日宝玉一袭红杉,一骑白马,出尽了风头,一时间破碎了无数千金的芳心。 这一日,黛玉如愿嫁给了宝玉,给他们千古爱情悲剧画上了句号。 迎春身在宫闱不能随意出入,让人赏赐宝黛四样贺礼:一柄羊脂玉的玉如意,一株红宝石榴树,一棵翡翠竹盆景,再有一对暗含宝黛名字的墨玉大雁。 迎春的赏赐,掀起了婚宴的□□,特别是贾母将四样赏赐供奉在喜堂之上,供所有宾客观摩。 贾母别出心裁,允诺让婚宴中未婚小姐可以亲手抚摸皇后赏赐,沾沾福气。 这一日许多闺阁女孩儿辗转难眠,只觉自己玉手沾满了福气,更有许多灵巧女儿,用自己最心爱的丝帕子包裹起右手,随后小心翼翼折叠收起,一如收起满手福气。 迎春当然不知道自己赏赐曾经惹起这等疯狂之举。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痛经,以为不是大事没注意,如今妇科出了些问题,虽然不大,小手术而已,不过,草草心中却存了疙瘩,不能集中精力写字,故而耽搁更新日久。 如今时间久了,紧张情绪冲淡了,草会慢慢调节,尽量做到收尾结文不突兀。 姑娘们要以草草为戒,痛经不是小事儿啊! 第174章 三日之后,黛玉作为英亲王府义女,不仅要回王府,夫妻们还要进宫谢恩,叩拜义祖母太后娘娘与皇上大伯。m.乐文移动网 宝玉身为郡马爷,太后娘娘孙女婿,也要随着妻子黛玉进宫认亲,叩拜太后娘娘这个太岳水大人。 元春在宝玉成婚当日就当着迎春哭了一回,说道:“可怜见的,林妹妹进门,多大的喜事儿啊,只可惜了,林姑妈早逝,一个婆婆却是个靠不住的,咱们姐妹们都陷在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想要嘱咐他们几句也不能够。” 郡马虽然跟元春虽是嫡亲姐弟,却属外男。 迎春身为皇后,天下人即为子民,见见兄弟倒也无妨。 元春就苦了。 倘若早先的时候,她还受宠,要见兄弟也不难。如今乾元帝不待见元春,若非迎春居中周旋,元春面君的机会也没有,这话元春在乾元帝面前嘴也不敢张了。 元春虽未明说思见宝玉,迎春焉能不知元春的心思呢! 不说元春好些年没见过宝玉了,只说王氏疯疯癫癫,家中无人主事,身为长姐的元春实在放心不下,藏了一肚子话要叮嘱宝玉。 这事儿其实不难,只需迎春召见他们夫妻的时候邀约元春即可,无赖是迎春暗示乾元帝好几次,乾元帝都做装聋作哑,不接话题。 显然是元春当初为了宝玉偷窥圣意余怒未消。 迎春因此也不好公然违拗乾元帝。 左右为难之下,迎春只得暗地求助太后娘娘。迎春备述元春当年跟宝玉半母之情,深宫寂寞,思念兄弟之情。 太后娘娘一来宠爱迎春,从来不从驳过迎春的面子。二来,三月初,迎春封后,大赦天下。 甄家在第一时间回到京都。 太后娘娘这才知道,甄家外放并非升迁,乃是犯罪被贬谪,当初受了徐家连累,家财荡尽,这些年全靠着迎春私下接济照顾,一家子才无病无灾,骨肉团圆。 太后娘娘得知原委,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对迎春十分承情。 将心比心,太后娘娘很能体谅元春思念兄弟之情,笑道:“这有何难呢,皇后与贵妃都是郡马血亲,皇家规矩再大,也没有斩断亲情手足的道理。再者,按照英亲王论,贾探花算是皇家的女婿,亦是自家人,一家人理该见见面,认认亲。皇后你安排就是了。” 迎春起身一福身:“多谢母后体谅,此事原本不该打扰母后,只是贵妃从前做错事情,圣上余怒未消,故而,” 太后娘娘顿时了悟,思虑乾元帝别扭心思,太后一笑:“嗯,我说呢,这宗小事何须奏报呢。”旋即,太后传旨:“来人,命贵妃元春到宁寿宫伴驾。” 一时,黛玉宝玉进宫,夫妻双双穿着大红的品级服饰,二人一般的眸如墨玉,粉面翠眉。妻子身姿窈窕,眉眼如画,秀丽妩媚。男儿英俊挺拔,玉树临风,真正一对璧人。 二人双双下拜,口称太后千岁。 太后娘娘一如贾母,最是喜爱漂亮孩子,黛玉貌美如花,体态婀娜,宝玉面如冠玉,风流俊美,太后娘娘爱十分喜爱,乐得嘴巴何不拢:“哎哟,如此一对璧人,跪地真是煞风景哟!”回头嗔怪左右:“还不快些搀扶起来!” 黛玉宝玉联袂给迎春元春行礼。 太后也不受她们夫妻全礼,迎春元春越性不会让心爱的弟弟妹妹折腰了,黛玉宝玉拜下,急忙命人搀起。 太后当面,迎春也不好细说,只是问些生活起居:“缺什么,少什么,直观告诉姐姐。” 元春这边却又是一番光景,先是抹泪,问了贾母王夫人各自安好否,然后再问宝玉身子安好,又叮嘱宝玉:“太太病者,苦了宝兄弟了,如今好了,娶亲了,就是大人了,今后,二房就靠你顶门立户了。宝兄弟要多跟英亲王府走动,跟世子爷结交,学习些为人为官之道。林妹妹聪慧灵敏,身份尊贵,夫妻和睦,早些而开枝散叶,或者太太被喜事一冲,从此好了也不定。” 宝玉自是连连答应。 少时间,乾元帝那边来了消息,着宝玉南书房见驾。这可是莫大殊荣,元春慌忙嘱咐几句,放他去了。 盯着宝玉春风得意的背影,元春高兴地只要落泪。 一番折腾,太后娘娘也困乏了,遂发话道:“我这儿乏了,你们姐们回去好生说话。” 一时间,迎春元春黛玉姐妹三人到了坤宁宫。 迎春无意让元春护送,却是元春心里放心不下爹娘,尤其是放不下王氏。 王氏从前对黛玉多有刻薄,元春不担心黛玉怠慢婆婆,却想要王氏过得更好些,想要正经嘱咐嘱咐黛玉为媳之道,这才跟了来了。元春也知道黛玉如今身份不同,对于娘家事情,她是出嫁女不好名言干涉,也不敢重话警告,唯有委婉劝说。 她这里遂携了黛玉的手只是摩挲:“太太没福气,娶了这么好的儿媳妇,羡煞多少人呢,她自己个却不知道呢!” 黛玉何等聪慧之人,一听这话便知元春的心思。元春跟她亲密,她也不客气,反手回握元春,笑的情真意切:“贵妃娘娘安心,婆婆不知道有媳妇了,黛玉却是知道为媳妇的道理,必定不会让婆婆吃苦受累受委屈!” 如今荣国府事事兴旺,元春旁骛挂碍,唯一牵挂就是生身之母疯癫不识好歹,如今得了这一句话,心下顿时安定了,颔首一笑:“宝玉娶了妹妹,是太太的福气!” 黛玉忙着福身:“贵妃客气了,只要贵妃不嫌弃我愚笨就好了。” 元春跟黛玉并无多少情分,说了这紧要一件事情,再无甚话,又些微嘱咐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迎春忙着起身相送,元春客气的推诿:“你们好生说话,我去御膳房盯着去,只怕圣上那边要留饭呢,别人也不知道圣上口味!” 迎春知道元春爱面子,坚持送到了大点门扉处。 迎春如此一来是给元春面子,二来也是警告后宫,元春虽然不得皇上待见了,却是皇后敬重的大姐姐。以确保元春在后宫威信。 黛玉是新媳妇,闻听大姑子在小姑子面前肆无忌惮提起他们共同夫君,只怕迎春要恼了,心中一紧,却见迎春言笑盈盈,心中暗哂,却是自己操心过了。 随即暗暗佩服迎春的定力,家里不说凤姐拿捏丫头通房何等辣手,就是大嫂子李纨,这些年陆陆续续把珠大哥从前同房丫头姨娘打发的干干净净,说道:“没得死人也要跟人争!” 黛玉也想到自己,若是有人在自己买年前肆无忌惮说起宝玉,自己什么神情呢? 旋即,黛玉暗自一啐自己:“不害羞!” 恰好迎春送别元春回头,入眼便见黛玉双眉带彩,粉腮含羞的娇羞模样,心知他夫妻必定恩爱十分呢。顿生促狭之心,遂道:“宝玉待人可好?他若是粗鲁,直观告知姐姐,姐姐派人去骂他!” 黛玉低头含羞轻笑道:“姐姐就爱作怪,宝玉何曾待人不好了?” 迎春伸手羞羞黛玉粉腮:“才过门就夸女婿,不害羞!” 黛玉羞得耳根也红了,用手帕子遮住眉眼唧唧笑:“二姐姐学坏了,越来越喜欢捉弄人!”, 迎春笑着落下黛玉玉手,双眸晶晶的瞧着黛玉:“我说真的,咱们姐妹是一国人。姐姐就是你娘家人!今后但凡有人欺负你,品她是谁,直观进宫告诉我,姐姐与你做主!” 黛玉娇羞满面,眉眼盈盈,连连颔首:“多谢二姐姐!” 一时福姐儿佑哥儿前来请安,福姐儿曾经随着黛玉学习诗词,宝黛大婚,她们兄妹曾经写过贺词,虽然阔别日久,黛玉的容貌才情,叫人想忘也难。 黛玉叉手口称‘见过公主’要行礼,福姐儿早一步上前前捉住黛玉的手:“我记得你,你是那个诗才绝妙的漂亮表姨!” 佑哥儿最喜欢跟妹妹抬杠了,闻言一嗤:“又来胡言,什么表姨,皇祖母说了,林姑娘是皇叔的义女,跟咱们兄妹是平辈,妹妹该称呼堂姐才是。” 福姐儿一听哥哥又跟自己歪掰,顿时不乐意了,虽说堂姐表姨都是亲眷,可是她喜欢黛玉是长辈,这样子她身为晚辈才好撒娇,堂姐多没趣儿啊,福姐儿最不喜欢跟荣慧敏慧两位姐姐玩耍,动辄就训人:“妹妹,女儿家要笑不露齿!” ………“妹妹,女儿家要贞静,岂能爬树玩水?” ………. ………“妹妹,女儿家还是多读诗书为好,很不该成日猴在马上!” ……… 福姐儿当初不觉得什么,却是跟黛玉这个才女姑姑相处之后,再见自己两位皇姐,便甚觉无趣了。每每见面都会怄气。福姐儿受母后迎春的熏陶,养成爽朗欢脱的性子,喜欢无拘无束的过日子。 荣慧与敏慧姐妹的肃静端方,让福姐儿很不习惯,是故,福姐儿宁愿跟宫女们一起游戏,再不爱跟姐姐们亲近了。 却不料又惹得两位姐姐不悦:“妹妹,宫女就是宫女,妹妹高兴了,尽情使唤她们,把她们当做玩意儿,解解闷,岂能自甘下贱,与她们一同玩闹?” 福姐儿因此学乖了,再遇两位皇姐前来,便作势读书,结果荣慧又有异议:“妹妹,咱们身为公主,将来必定要兼顾皇朝兴盛,要多读写史书方好,妹妹怎么说不听,整日捧着游记不撒手呢?” 却是福姐儿慌乱之间胡乱抓了本书瞧,结果抓错了黛玉赠送的徐霞客游记了。 于是乎,每每姐妹见面,福姐儿都会憋屈至极。 祖母母后又耳提面命,身为妹妹,要听姐姐教导。福姐儿虽然心中不悦,也只有极力忍耐,实在郁闷得很。 福姐儿由是真心怕了两位皇姐,一丝儿不想再跟她们接触了。 虽然祖母与父皇常常夸赞姐姐们贞静娴熟,福姐儿却是打死也也不想学她们的模样。 她十分羡慕母后故事中那些上树捉鸟,下河捉鱼,野外烧烤叫花鸡的女子叫她羡慕。 母后曾经说过,宇宙世界浩瀚无边,外面世界十分广博,大雍朝虽然自称天朝上邦,世界中央,实则不然,重洋彼岸,有无数的新大陆,上面居住着形形色色的异族人类,他们的肤色面貌跟咱们不一样,生活习惯也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没有男尊女卑,无论男女,大家都可以上学读书,女子也可以自由行走,周游天下,还可以男子一起同校攻书。 女子跟男子一般,可以读书,可以科举,可以为官,做太医,入翰林,入六部,女子做教谕,作训导,做侍郎,做尚书,有很厉害的女子一直做到宰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世人尊崇! 这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啊,若是能够过上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啊。 只可惜,母后说,那个地方离大雍朝十分遥远,远隔重洋,关山碗里,若要到达,必须历尽千辛万苦,像是夸父追日一般。 福姐儿因此对于宫外的世界羡慕极了。 父皇说过了,自己乃帝王之女,天之骄女,想干什么都可以。 母后却说,一个女人想要过上美满幸福的日子,除了家世与样貌这些外在条件之外,还必须有学识有涵养。 腹有诗书气自华! 学识渊博的女子,才会志趣高雅,气质华美! 正如表姨黛玉。 福姐儿因此对表姨黛玉十分仰慕,一见之下,欣喜不已,握住黛玉不撒手,朝着母后直撒娇:“母后,父皇不是说要给我挑选一个博学多才的师傅么,何须再挑他人,表姨就很好啊,母后,您给父皇说说,索性敕封表姨为太傅吧,这样子我与兄长也不用分开读书!” 女子为太傅,可是史无前例。 迎春抚抚女儿苹果脸蛋,心中甚是得意,福姐儿真是有创意哟。 迎春虽然偏向黛玉,也有改变当朝女子地位决心,却也知道,女子入朝为官,绝无可能。 不过,迎春瞧着粉嫩圆润,笑成一朵花儿的女儿,什么规矩也顾不得了,隧道:“敕封太傅估计有些难咯,不过只是让你表姨做你的女师傅的话,母后倒是可以想想法子。” 黛玉本不爱女红俗务,爱读诗书,目下无尘,雅量高致,做公主师傅倒是合适,只是黛玉身份特殊,若是迎春应承她做公主师傅,别人或许会误会迎春有意提拔娘家。贾环入了御林军,宝玉成了翰林兼任皇帝御前侍读。本来已经十分惹眼了,再者,外命妇经常出入宫闱,难免逗惹闲话。 迎春一笑搂过福姐儿:“表姨今非昔比,从前做姑娘,可是闲读诗书,纵情书画,如今可不成,表姨成了舅母了,上头婆婆太婆婆两重婆婆生着病,等着舅母伺候呢,咱们大雍朝以仁孝治理天下,舅母若是为了福姐儿读书而耽搁尽孝,会被人诟病,骂她不孝,福姐儿是好孩子,又喜欢舅母,再不会让舅母落人口实是不是?” 福姐儿撅着嘴巴,泫然欲泣,她是真的很喜欢黛玉表姨,不仅生得好,声音也好听,学问也好,脾性也好,与表姨谈论书画,十分畅快,不似两位皇姐,动辄训人,对于自己的书法诗词不屑一顾。 福姐儿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以为撒娇哀求:“母后,您就答应了吧,您答应了,舅母必定不会推辞。”回头又拉着黛玉得手央求:“舅母,您就答应吧,福姐儿很乖,只要表姨肯答应,福姐儿必定不叫舅母失望,他日必定跟舅母一般,出口成章,动笔成文,好不好嘛?” 黛玉最是聪慧之人,岂能不知迎春的顾虑,知她是替自己着想,心中甚是温暖。 皇宫说起来富丽堂皇,却也是非之地。 不过,黛玉心中十分喜爱福姐儿聪慧豁达的性子,兼之粉嫩圆润的福姐儿揪着黛玉衣襟只摇晃,满眼孺慕之思,黛玉一颗玲珑心肝瞬间软成一汪水。 黛玉无兄无妹,单丝独线,从来没有人这般依恋自己。 黛玉被打动了,伸手勾住住福姐儿圆乎乎,粉嫩嫩的小胖手指,笑道:“福姐儿若是愿意,隔三差五派人把做好的书画送到荣府来,咱们不论师徒,表姨与福姐儿做个笔友,可好?” 福姐儿虽然美中不足,却也聊胜于无,不能见面,能有个表姨这般仙人之姿的才女做笔友,也是一桩美事儿啊! 福姐儿乐了,使劲儿的与黛玉勾手指,打手印:“表姨不许反悔哟!” 黛玉跟福姐儿搂着脖子亲热,到叫迎春心中一动:福姐儿喜欢黛玉,除了黛玉才华出众,性格恬静,容颜秀丽之外,却也是因为福姐儿没有逞心如意的玩伴,荣慧与敏慧被元春教育的端方肃静,很有大家风范,却失去了少女的天真与活泼。 佑哥儿倒是十分迁就福姐儿,却是他身为太子,异日君主,他有自己责任与义务。 瞬间,迎春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自己何不利用福姐儿这个契机,达成自己心头宏源,开办女学呢? 第175章 这一忽如其来的思绪让迎春兴奋起来。喜欢网就上。 迎春在掌控自己命运之后,总算有了新的目标与方向了。 迎春可不想把自己余下的生命浪费在跟众女争风吃醋上头。 迎春积极准备起来,亲自下处置办膳食,铺排寝宫摆设,一切一切都按照乾元帝最喜欢的式样与格调,务求让乾元帝浑身通泰,有求必应。 万事俱备之后,迎春香汤沐浴,精心装扮起来,只等猎物上门。 当晚,乾元帝朝事已毕,驾临坤宁宫。 迎春已经打扮的神仙仙子一般,早早的恭迎在殿门。 乾元帝一见之下,丹田顿生一股热浪,眉开眼笑,伸手搀起迎春:“梓童既要操劳宫务,又要孝敬母后,又要教养佑哥儿福姐儿,委实辛苦的很,要多多歇息才好,以后啊,就不要亲自出来迎接朕了。” 迎春笑盈盈依着乾元帝娇笑:“比起圣上整日操心国事,日理万机,臣妾做这一点事情,实在不值一提。” 乾元帝心中熨帖,一双眼睛黏在迎春粉腮之上移不开,连香茶也忘记接了。杜若綉橘几个想起乾元帝之前毛躁急切,生怕今日又要春光四射,一个个抿嘴低眉,速速闪避了。 迎春想起过往,也闹个大红脸,嗔怪一声:“臣妾脸上有蜜么?” 乾元帝这才惊觉一笑,转移了话题:“嗯,好茶,福姐儿呢,每日不听她吵吵,朕道不习惯了。“ 迎春微微一笑,反问道:“说起福姐儿,臣妾到记起来了,不知福姐儿的师傅圣上可选定了?” 乾元帝微微愕然,他虽然答应了要给福姐儿延请名师,实则不过是顺口敷衍爱女,却没想到迎春会当真,遂解释道:“哦,这事儿啊,梓童想必知道,历朝历代,都没有公主延师的先例,大长公主与长公主们惯例是小时候跟兄弟们一起上书房,名誉是习文习武,不过是打发时光而已。公主也无需考校学问武功,朕让福姐儿上书房,不过哄她高兴,让她多个玩耍松散的地界儿。” 迎春一笑:“京都贵女如今可学风盛行,一个个小姑娘们一年四季借着由头起社斗诗,听闻个顶个都是出口成章,文笔滔滔,福姐儿今儿好一番缠磨,想要请她舅母,探花夫人做师傅,跟着学做诗词,这不,林妹妹去了宁寿宫,她也跟着去了,说是要请她皇祖母的懿旨,给她开通专门的笔谈渠道呢!” 福姐儿可是乾元帝的开心果,心头宝,闻言顿时被勾起兴趣,忙问缘故。 迎春遂把福姐儿如何缠磨黛玉之言复述一遍,道:“林妹妹旬日最是目下无尘的性子,难得她喜欢福姐儿,愿意敷衍福姐儿,想必是怕她失望,安慰安慰,熟料福姐儿当了真,拉着黛玉去向太后娘娘讨要尚方剑去了!” 迎春这话是把黛玉跟荣国府摘出来,免得乾元帝误会是黛玉故意兜揽皇家,谋求非常荣宠。 这且是迎春多想了。 乾元帝可没这般多虑,但凡遇见福姐儿的事情,什么利益规矩,统统烟消云散了。不过,乾元帝却听懂了迎春的话外之意,他哈哈一笑,伸手就捏捏迎春鼻尖:”这就是梓童不对罗,你林妹妹虽是外命妇,跟咱们皇家牵扯颇多,她是英亲王义女,即是福姐儿堂姐,按照梓童论,她是福姐儿表姨,如今更是亲上加亲,成了舅母了,俗语有云,舅舅家里的饭,外甥吃一半,就让福姐儿拜这个家探花夫人为师,又能怎的呢,谁人还敢议论不成!“ 迎春心中大喜,却故意嗔道:“咱们是不怕,林妹妹可是不同,她虽然才貌过人,兰质蕙心,却因为幼失怙恃,寄人篱下,难免生性敏锐,好容易长大成亲,万不能因为咱们疼爱福姐儿,害得她受闲气!” 迎春的担心不无道理,太宗的时候,曾经因为外命妇进宫,惹起非议。 乾元帝自认没有那份色心,却也知道吐沫子淹死人的道理。 尤其黛玉这种总没有后家依靠的孤女,还不得任人鱼肉! 乾元帝沉吟片刻,皱眉道:“梓童这话也有道理,唉,这一来,福姐儿可要伤心了,朕就喜欢看福姐儿笑眯眯的高兴模样儿!” 话已至此,火候足矣。 迎春盈盈一笑:“只要圣上真心疼爱福姐儿,办法也不是没有!” 乾元帝正搁哪儿端着茶盏轻嗅茗香,闻言,茶不饮了,香也不嗅了,眉飞色舞催促迎春:“哦,梓潼快说说?” 英明睿智的乾元帝对上自己胖乎乎的小女儿,立马成了二十四孝老爹爹了。 迎春想想自己两辈子都没得过父母宠爱,心里有些嫉妒女儿了。 却也正好借此东风,办成自己事情,遂笑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大可以效仿皇子学制,皇上您择一宫殿为学堂,朝廷挑选那些品德贤良,德高望重的饱学才女为太傅,宗室王公之女择优入学。推而广之,则可效仿国子监,成立女学,大臣中三品以上人家女儿可以报名参选,择优录取,女学生不以科举为目的,办学宗旨则以读书明理,陶冶性情为主,四书五经为辅,只要让他们学习女四书,再辅以琴棋书画,圣上以为如何?” 乾元帝闻言笑了:“这种办学宗旨,跟许多人家教养女儿并无差矣,不过之前一盘散沙,如今把大家集中起来而已,不过,自来有女子无才就是德说法,本朝女子也不例外,纵然读书,也在后宅活动,如今这般一如男子般考校入学,已经是标新立异了。” 迎春笑道:“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是这京都人家挑选媳妇,一个个对那些有名声才女趋之若鹜,并没见哪家挑选媳妇专挑文盲女子!” 迎春记得当初选秀,杨瑾瑜正是因为对出乾元帝下联得到赞赏,这才养大胃口,有了后来围场爬床献身,勾引得乾元帝老夫聊发少年狂。以至于太后娘娘老天拔地亲自为儿子救火消灾。 由此可见世人心口不一,帝王亦不例外。 女子无才就是德,不过是哄骗那些傻瓜蛋子的谎话:无才无貌嫁旁人,才貌双全自己采。 乾元帝并不知道迎春心里的唾弃,哈哈一笑:“这可好,好事啊。这事儿能办,也免得福姐儿三天两头跟朕吵吵,羡慕她那些堂姐堂妹们,说道,谁谁又去参加赏花宴了,谁谁吟诗赋词了,羡慕人家女孩儿可以聚会玩耍。成日跟朕打官司,一时说要出宫踏青,一时又说要邀请大家闺秀进宫赏花。哎哟,朕被那丫头缠的头都大了。如今办了女学堂,福姐儿自己有了玩伴,也就没时间成天缠着佑哥儿了,实乃一举两得!” 如今正值选秀关头,宫中随便一个动静就要被人看作是有意为之,如此一来,那些字有野心人家必要生事,结果就是许多才貌双全的女子到不乐圣上面前就香消玉殒了。 想起自己进宫时候,就因为太后娘娘格外恩赐,差点死在井底。对此深有体会。 迎春颔首笑道:“福姐儿小儿性情,喜欢新鲜,臣妾担保。只要女学开办,福姐儿必定不会再无聊了。不过一宗,教导四书五经的博学鸿儒由圣上指派,余下办学课业与教授师傅,则有臣妾主持征召挑选,可好?” 乾元帝颔首而笑:“教导公主本是梓潼职责,有何不可,如此,女学筹办就辛苦梓潼了!” 迎春起身道谢,笑颜如花:“如此多谢生圣上…….” 话未说完,便被乾元帝搂了个满怀,笑声促狭又暧昧:“既然言谢,空口可不成哟,梓潼,以身相许吧!“ 迎春嗔怪:“圣上,天色尚早……” 迎春一笑,面如芙蓉,身如若柳,腮颊艳艳如海棠,眉眼盈盈如春水。 乾元帝顿时醉了,气息瞬间急促起来:“**一刻值千金……” 随后,迎春紧锣密鼓忙碌起来。 乾元帝朝堂之上倚重四大郡王与亲兄弟,迎春办学的骨干力量也按照乾元帝画出道道进行。 三日后,迎春按照现代学制制定出一套办学方案,随后,给英亲王妃、熙郡王妃、果亲王府世子妃,四大王府郡王妃分头下了烫金请柬,邀请一众王妃到长春园赏春。 当然,赏春不过是由头,待大家爱坐定,迎春一生令下,便有一群干练宫女。人手一个小托盘,大红锦缎上头放着一份办学邸报。 英亲王妃于迎春一般都是太后奶奶喜爱的儿媳,她虽然不服气迎春的好运气,却架不住太后娘娘叮嘱,迎春也待她和蔼,她本人也是聪慧伶俐之人,各种缘故,让她不服气迎春,却又跟迎春最为亲近。 英亲王妃见状一声娇笑:“皇后娘娘这待客之道倒是新鲜呢,这茶上了,不是该上瓜果点心呢,如何到端了这老大的托盘出来,亏得咱们熟悉,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这是要募捐呢!” 迎春在上头微微一笑:“怪的太后娘娘一直夸赞英亲王妃是王妃之中第一人,果然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英亲王妃本是说笑,闻言讶异:“皇后娘娘说笑吧,您不会真的是募捐?” 其余一众王妃也有同感,从前迎春没少向京都贵妃挂刷银子,那时候却是因为战争需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既无天灾有无并战乱,却为何来? 心急的开始阅读邸报,顿时震惊不已,办学?皇后娘娘意思是,朝廷也要开办女学,女子也跟男子一般,择优入学?难不成朝廷要开女科? 开办女学,女子科举做官,前朝则天皇帝执掌的大周王朝倒是有过,只是被男人视为妖孽,随着则天女皇退位被扑灭。 女官第一人上官婉儿更是被李隆基斩杀,落得个身首异处。 如今迎春初为皇后,即开女学,这是要做什么? 一众王妃惊异不定。难不成皇后想要效法则天女皇? 迎春今日带着锦鲤助阵,得知众王妃心思,迎春差点忍不住喷了茶水,好容易忍住了,迎春笑指众王妃:“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脸上有字儿?” 众王妃互相观望,最后还是英亲王妃出头,言道:“皇后娘娘办女学,圣上知道么?” 迎春心中哂笑,面上却是一片正色:“圣上自然知道啊,女学办在宫中,不仅需要聘请博学鸿儒任教,这办学可不是偷偷摸摸的事情,要修建学校,要聘请教习,要招收学子,需要经费,哪一宗离开圣上支持都不成。圣上若是反对,别说办学了,只怕是想要迈进宫门口也难如登天了。” 英亲王妃闻言大喜,乾元帝首肯,皇后经办的事情,自己何乐不为? 英亲王妃一派自己圆润的奔头,笑得神采飞扬,嘴里却是胡缠蛮搅替自己找面子:“都是臣妇糊涂,没说清楚,臣妾倒不是怕圣上不支持,是怕劳累了娘娘,圣上心疼,这一来,咱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话一出口,一众王妃都乐了。 乾元帝独宠皇后娘娘众人皆知,自从三月大婚开始,乾元帝除了坤宁宫就没招幸过别的娘娘,以至于京都许多在选秀女人家忧心忡忡,担心圣上要推迟选秀。 乾元帝已经六年没有选秀了,朝臣们也开始不安。 四大郡王因此被朝廷重臣围追堵截,老王妃们却成了老诰命们诉苦的对象。 太后娘娘发话,选秀正常进行,这才堵住了朝臣们聒噪。 迎春这些年逐渐历练出来了,面皮厚了,心不慌了,被妯娌打趣,不仅不恼,反是大方一笑:“圣上日理万机,哪有这等闲情,到是你们,本宫有意聘请诸位王妃为女学名誉祭酒,一如上书房大臣之余南书房,每月抽出一天到女校讲学,这一日,你们不是王府主母,不是王爷附庸,你们是女学太傅,你们敢应么?” 女学祭酒? 上书房行走大臣? 祭酒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 上书房大臣则是皇帝左膀右臂与亲信! 如此一来,这些人必定会在一夕之间闻达天下! 女子也能不依靠丈夫与儿子,仅仅因为自身才华闻达天下么? 这可是亘古未见! 众王妃顿时面红心跳起来。 最最激动的是英亲王妃。 第176章 英亲王妃为少女时,便是有名才女,贤名远播,正因如此,才被太上皇看重,指婚爱子英亲王。 英亲王妃嫁入豪门,成了人人羡慕的贵妇人,却也因此陷入永无休止后宅争斗之中。 再无当初空谷幽兰之闲情。 故而,英亲王妃虽然以碾压的姿态屹立于英亲王府,日久难免厌倦。 迎春的提议,醍醐灌顶一般,让迎亲王妃振奋异常,原来,女人也可以凭借自身才能,闻达天下! 何乐而不为! 英亲王妃顿时热血沸腾起来:“这有何难?女学不就是德言容功吗,琴棋书画么?唬人一辈子断乎不成,蒙人一时,臣妾自信绰绰有余!” 余下几位贵妇,当日能够入选王妃人选,自然琴棋书画不在话下。 只是,她们心存疑惑:“女子为师讲学,能成么?自古来圣贤,如尧、舜、禹、汤,孔子孟子,哪一个不是男儿,从未通过有女子留下姓名?” 迎春娴雅轻笑:“怎么没有女子为师者?据闻东晋才女谢道韫,晚年就曾经受邀开坛授课,与当代鸿儒笑谈天下,更有班昭,著书立学,为皇后皇子讲学授课,同样是女人,咱们教授闺学而已,有可不可?” 众女心中雀跃,齐齐谦辞:“皇后娘娘太过夸赞了,咱们岂能攀比圣贤呢。” 迎春笑道:“诸位王妃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才女,诗词歌赋不逊色任何男子,凭什么不能开坛授课?再者说,咱们又不奢望去国子监授课,咱们是女师傅教授女学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与旁人什么相干!” 一众王妃闻言顿时笑了。 英亲王妃乐呵得只差没拍胸盟誓了:“皇后娘娘圣明,您就直说吧,接下来咱们怎么着手吧!开门办学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贫穷人家办个私塾也是一摊子事情呢!” 迎春挑挑眉:“本宫只是担心,诸位王妃如何说服家里的王爷?要知道女学太傅也好,名誉祭酒也好,都不是偷偷摸摸的事情,一旦决定了,本宫可是要据实上奏圣上,史官与秉笔太监都会如实记载,不光是你们家里夫君知道,他日,天下人都会知道你们的姓名,如此,你们还敢应么?” 英亲王妃被迎春如擒故纵之言,勾拨出蛰居心底的豪迈,她目光灼热,眼眸晶亮,紧紧的迎着迎春的眸光,,掷地有声,信誓旦旦:“敢啊,有什么不敢?只要皇后娘娘您敢牵头,臣妾就敢签字画押!” 熙郡王妃原本有些胆怯,却见英亲王妃这等豪情壮志,也不肯甘居人后,紧着言道:“臣妾也愿意追随皇后娘娘,为天下女子长长志气!” 随后,四大郡王妃,果亲王世子妃都云愿意追随皇后娘娘。 一时之间众志成城。 迎春心中十分畅快:“万事开头难,虽然圣上牵头,咱们女学要办出自己特色,就要一手一脚自己筹划,否则就会一如国子监,老生常谈,有什么意思?不过,如此一来就要花费大量的精力,耽搁许多功夫,相应的,你们打理家务的时间,伺候夫君,照顾儿女的时间就少了,你们可有本事压得住后宅?可别家里倒了葡萄架,连累本宫被人告了御状哟!” 众王妃齐齐莞尔,一个个抿嘴乐和,才刚打趣皇后娘娘,这就被打趣回来了,这皇后娘娘这债还得也忒快了! 不过今日这事儿话赶话到这份上了,更没有退缩的道理了,王妃们众口一词,都道:“皇后娘娘尽管宽心,臣妾们自由章程!“ 迎春微笑起身,走下宝座,肃身笑道:“多谢各位王妃们信赖。这开办女学,本宫有一个想法,咱们既然做了,就要长长久久做下去,一件事情要长长久久,就要有规矩。俗话说的好,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咱们要制定一套切实有效的办学章程来。 还有,咱们既然办女学,就要有女学自己的特色,自己的精气神,所以,咱们要好生谋划谋划,除了德言容功,琴棋书画,女红经济,这些千金小姐必学技能之外,咱们还要开拓哪些新的课程?比如,咱们可不可以学习国子监,开办骑术与剑术?” 其实,迎春真实想法是,开办医学院。 这个朝代的医学实在太过保守匮乏了。 大雍朝除了宫中太医院,在民间就只有依靠以盈利为主的私家医馆。迎春虽然瞧不起棒子,但是人家有一点似乎比咱们做得好,朝廷在民间创办了惠民医馆,免费替老百姓治疗病痛。 虽然有可能惠民医馆的作用并没有预期的那般完善,但是,至少他们做了。 纵观大雍朝,除了有些医馆会在荒年施舍汤药,朝廷也只是在灾荒之年开办临时医馆,旬日间并无长期存在惠民医馆。以至于大雍朝每年有数以万计的贫困百姓,因为无钱就诊而死亡。 再者,现如今无论是太医院还是民间,几乎清一色的男大夫。大雍朝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女子就医问诊只能悬丝诊脉,隔帐闻切,无疑隔壁瘙痒,许许多多妇人因此被误诊,延误病情,甚至断送性命,实在叫人扼腕。 既如此,咱们能不能够开办医学,让女子也来学习医术?自己救治自己? 当然这话今日不宜宣讲,今日乃是筹建贵族女学,贵女不可能操贱业。虽然迎春不以为救死扶伤的大夫有什么低贱,但是,身在这个朝代必须顺应这个朝代习俗。 迎春以为自己必须缓缓图之。 贵女不屑修炼医术,那么平民总可以吧? 只不过,要想普天下平困百姓送女子入学读书,不那么容易,这需要漫长的过程。 迎春以为自己身为一国之母,有职责、有义务,为自己的子民谋求最大福利。 只有如此,才能无愧于百姓的拥戴,一国之母的称号。 当然,迎春也有私心。身为一国之母,迎春不希望后人说起自己之时,只云某帝王之后,某帝王之母。 迎春希望自己一如长孙皇后那般,成为一个与社稷有功,为后代谋福祉,成为一代贤后。 既然上天赐予自己神器,就不能白表辜负。 只要佑哥儿能够顺利继位,迎春以为凭借自己对两朝帝王的影响,应当可以稍稍导正国家发展的趋势。为普天下女子谋求一片天地,让他们尽量早一些走出后宅,走出家门,不再依附男人,能偶**自主,顶门立户。 这样的惊世骇俗之言,迎春不敢宣之于口,唯有缓缓图之。异日,让事实说话。 迎春当然不会奢望对女子的解放能够一蹴而就,让这些受封建财害的女子一下子有了后世女子那般**自主,如男子一般去拼杀世界。 迎春只不过希望自己的努力,让这些异日母亲们知道,世界之大,并非只有咱们大雍国,大雍国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国家,一如后世,人人知道,宇宙中除了地球之外,还有许许多多星球一般。 让这个国家的未来希望不要盲目的夜郎自大,这便够了。 迎春知道,要改变千万年来封建习俗十分不易,她要做得就是播种一点火种,再利用自身优势为之护航。 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或者三五十年之后,女子读书上学成为必然,倘若有幸,百八十年之后,大雍朝能够跟世界接轨,主动的,提前进入资本主义时代,而不是被动的被人强行撕开国门,成为洋人奴隶与殖民。 或者,自己的努力不会有任何告便,迎春也不会后悔,至少自己没有尸位素餐,自己曾经为了女子利益与地位努力过了。 这就够了! 就在迎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默默展望未来之时,众王妃已经热烈的讨论起来。 这些昔日的才女们一个个兴奋的神采飞扬,双眉带彩,恨不得即刻行动起来。 迎春看着眼前八位大雍朝最有权势,最为聪慧的女子热情洋溢的笑脸,一如看见一团团火种在燃烧。 这正是迎春希望的结果,笑道:“本宫提议不过抛砖引玉,希望每位王妃回去后详细的写下对女学筹建的建议,三日后,本宫在坤宁宫恭候众王妃大驾!“ 迎春言罢起身:“好了,此事暂搁一边,御花园的有洛阳巡抚进贡的极品牡丹,一棵花枝竟然开出来三种颜色,着实稀罕,众王妃赏脸,陪陪本宫,玩赏玩赏吧!” 当晚,乾元帝驾临坤宁宫,迎春穿着黑底金凤的皇后服饰恭迎乾元帝与大殿。 乾元帝一见迎春不复往日的温柔喜笑脸,满脸的端方雅致,稍稍愣怔之后笑了:“哟,梓童这是给朕摆下什么阵势?” 迎春一笑,恭迎乾元帝入座,待乾元帝上座之后,迎春行了三肃九叩之大礼,然后,双手呈上八位诰命联名书:“这是臣妾招纳的八名女学名誉祭酒,还请圣上明发谕旨,给予正名!” 乾元帝一声讶异,接过了奏折,展开这份歃血盟书,乾元帝眉峰微微松动,面色顿时沉静起来。 翌日,乾元帝便在朝堂上公布了皇后开办女学的事情,言道:“皇后有意开办女学,朕原本不甚在意,却是皇后言道,一个小家,若是有幸迎娶一个胸有沟壑的女子为媳,则这个家族能够富裕延绵三代,若是每家每户都能迎娶一个如此能干媳妇掌家,何愁国家不富强? “既然如此,朝廷何妨做做好事,替普天下的百姓培养出千千万万个能干母亲,让普天下的百姓都能够过上富足安详的日子。如此周而复始,代代相传,何愁国家富强?何愁社稷宗庙不千秋万代?“ 众臣尚在震惊懵懂之中不及作出反应之时,乾元帝已经做出自己的评述:“皇后之言,朕深以为然,爱卿们以为如何?” 百姓富足,国家富强,社稷宗庙千秋万代! 那个朝臣敢说一个不字?谁敢说不希望社稷宗庙千秋万代?除非活腻味了,想找死呢! 于是乎,乾元帝话语落地,朝堂上呼啦啦跪倒一片,齐齐山呼:“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贤明,千岁千岁千千岁!“国家有此贤后,乃皇上洪福,社稷甚幸,百姓福祉啊!” 一代贤后,就此出炉! 第177章 朝堂上的消息很快被人传递进了后宫。 迎春震惊之后惊喜莫名,她实在没想到乾元帝会如此力挺自己筹办女学。更没想到,这些眼高于顶,视妇人为草芥一般的封建王朝的士大夫们,如此轻易妥协了。 当然,迎春也知道,这些士大夫暂时接受女学,其中大部分基于对于皇权的敬畏。 不过,在迎春来说,无论他们因为什么妥协容忍女学的存在,只要同意就成了。 须知这些士大夫可是动不动就会撞柱子死谏的主儿。这一次竟是这般快的妥协了,说明了女学并不被这些朝堂上的男人们深恶痛绝。 或者说,女学宗旨只是让女子们明白事理,做好贤内助这一条,男人们并不抵触。迎春思忖,只要自己短时间内不提倡女子出仕,这些男人们应该不会有大的反弹。 原本对于办学前景有些担忧的迎春,这一刻炯炯有神了。对于今后将女子学校逐步推广,多了一份信心。 不过,很快的,迎春就领受了这些清贵们的漠视与矫情了。 这是后话,后面再论。 回头却说朝堂上,乾元帝被自己弟弟英亲王那种肆无忌惮同情的眸光娱乐了,顿时心情大好。心道:兄弟哟,你先别同情朕,我老婆事儿多,你老婆事儿也不少啊。至少我老婆事先给我打过招呼了,我还顺便讨好了闺女了。 再有,这个事儿最终受益者还是朝廷啊。 百姓富裕,国家强盛,江山万代,受惠的可是朕的后代子孙啊。 乾元帝心里乐翻了。 贤后对圣君啊。 哈哈哈! “嗯嗯!” 乾元帝清清嗓子,勉强抑制住自己心里欢笑,逐一点名宗室人家:“英亲王,熙郡王,果亲王,还有,东南西北四大郡王,各位爱卿,对于皇后的提议,尔等以为如何?” 英亲王熙郡王皇后娘娘已然抄了自家后花园子,对于皇帝自家倒了葡萄架子,他们很乐意旁观看戏,二人当即抱拳:“皇后娘娘为百姓谋福,为社稷谋划,实乃高瞻远瞩,国家福音,微臣佩服之至。” 乾元帝扬眉一笑:“如此,尔等都会拥戴皇后的决议咯?” 英亲王熙郡王见乾元帝笑得如此爽朗开怀,似乎占了天的便宜,看了天大的乐子,顿时心里一个突突,一股怪异之感顿生。只是任他聪明绝顶,也看不透乾元帝喉咙里藏着什么秘密。 一时迟疑。 乾元帝在上瞧着两位英明睿智的兄弟犯懵懂,龙心大悦,岂容他们回味反悔,不歇气儿的追问:“英亲王,熙郡王?” 知皇帝笑颜别有深意,无奈群臣当面,两兄弟再是觉得蹊跷,也不能当面拆皇兄的台子。不说皇后此举打着江山社稷的招牌,只说身为臣子,也不能违拗国母决议,英亲王与熙郡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言道:“臣弟拥戴皇嫂之决议。” “好,好极了!” 乾元帝满眼戏谑,冲着当值太监挥挥手。 福贵含笑上前,展开明黄圣旨,当场宣布女校名誉祭酒若干名,英亲王,熙郡王,果亲王,东南西北四大郡王齐齐中招。 英亲王熙郡王此刻方知,自家后院倒了葡萄架了。 只是此刻警醒,为时已晚。 北静郡王心内苦笑,皇上莫非忘记了,自己替他顶缸,迎娶了漠北部落郡主么? 那可是一个打字儿不识得几箩筐的主儿。 北静郡王出列抱拳:“启奏皇上,并非微臣不尊皇命,实在是内子出身大漠,弓马娴熟,不善词赋,担任女学祭酒,恐怕辜负皇后一番美意!” 乾元帝闻言哈哈大笑:“北王爷多虑了,皇后特特叮嘱叮嘱过,若是别家王爷推脱或可参商,唯独北郡王妃,皇后特别看重,要聘请王妃为宁平公主武学太傅,公主也到很喜欢北郡王妃,就连太后娘娘也很喜欢你们家王妃呢,北王爷,朕可是答应了皇后与公主了,你可不能让朕没面子哟!” 话已至此,北静郡王唯有答应得份儿了:“既然皇后与公主爱重内子,微臣敢不从命!” 乾元帝亲自替皇后出头,身为臣子敢不卖命么? 接下来的事情出奇的顺利。 距离坤宁宫最近的钟翠宫收拾出来了做了女学校址。 女子学院可成仿照国子监,除了琴,棋,书,画这些大家千金必修课,设有君子六艺,礼、御、射、数。 迎春跟几位名誉祭酒磋商后,在茶道,制香,雕刻,之后面添加了医术与护理。 迎春并未奢望这些贵族小姐会感兴趣,不过早早把这个课程抛将出来,混个脸熟,待日后时机成熟,断裂成为专门的医科院。 舞艺下面添设了防身术与剑术。 迎春私心,想为那些一日本主迎春一般懦弱的女子增加几分防爆能力,不至于遇见中山狼之后束手毙命。 龙图阁大学士,江南有名名儒苏老状元为女学太傅,专门负责教授女学生四书五经。 本届探花贾宝玉夫妻双双入选,专门教授女学生诗词歌赋。 其余琴棋书画教习,具是乾元帝派遣朝中名儒担当。那水准比之国子监教习们只好不差。乾元帝纵然敢糊弄迎春,且不敢糊弄她的宝贝女儿福姐儿,一旦被人嘲笑她的教习不如佑哥儿先生名气大,他这个皇帝老子可是有的烦。 女学的骑射与剑术,迎春的意思要三人分担,结果却被北郡王妃总揽了,这位昔日草原公主,嫁进京都可是憋屈坏了,如今逮着机会,顿时野性十足。那马跑起来一阵风,舞起剑来,只有剑影不见人。 乾元帝有幸观摩几次,眼皮子一阵乱跳,搂紧了自己粉嫩贤淑的皇后,心里却在暗暗替北静郡王担忧,这女人一旦恼怒发飙,北静郡王爷该是何等惨烈的下场啊。 幸亏当初自己没有被群臣左右,一招乾坤大挪移,那这个女人嫁祸给了北王府啊。 女子书院通过考试,招收首批学子十二名,其中三位却是公主,宗室贵女占了六名,分别是英亲王府小郡主,熙郡王府小郡主,东南西北四大郡王府小郡主,再有果郡王府世子嫡长女。 余下三名女学生则是出自外戚之家,一位便是迎春的侄女儿,凤姐的女儿巧姐儿,大名是迎春所赐,名唤贾萱。一个是太后娘家孙女儿甄瑶。再一个则是英亲王妃娘家侄女儿谢清韵。 这个阵仗,若非知道内情,还道是迎春歧视清流了,实则,拿到报名册子之后,迎春才知道,当初自己对于士大夫的认识太肤浅了。 那些科班出身的清流,很乐意在金銮殿上奉承皇帝,事后却不一定拿出家里的女儿孙女儿来奉承自己这个在他们眼里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且喜标新立异的皇后娘娘。估计当初称赞自己为一代贤后也不是那么真心实意了。 不过,迎春并不气恼,她会事实证明,自己这个贤后名副其实,自己所提倡的女学将会名垂千古,利在千秋。 迎春且不会让那些眼高于顶的清流看笑话,更不会让女学流产。 是故,八名祭酒以身作则,负责家中与亲眷,迎春负责自己家里的公主与娘家侄女儿。 随后,迎春扬手丢出一系列赏赐。 四大郡王府小郡主虽然号称小郡主,实则并未正式册封,一般要等到出嫁前夕,朝廷才会正式册封,迎春则把这个恩赐提前了,在开学典礼之上,乾元帝一溜排除十二道明黄圣旨,三位公主,以及英亲王府熙郡王府的有封号的小郡主赏赐郡主双俸,四大郡王府小郡主则是提前册封赐号,三位外戚家里小姑娘一起赐封县主封号。 一溜圣旨念下来,与会观礼的宗亲与清流们俱皆色变。一众观望,等着看笑话的宗亲后悔极了,嫉妒半死,若是早些把家里女孩儿送了来,最少也能赐封县主啊。 清流们则暗暗惊心,坏事了,皇帝老子生气了。 乾元帝倒是没生气,不过在心里鄙视这些吃自己的饭,吃饱骂娘的老东西。对于那些消极对抗皇后的宗亲,乾元帝也在心里记了一笔,一般求着自己要钱要爵位要官职,一边却对自己阳奉阴违,跟着那些清流瞎胡闹,跟谁走,找谁要饭去吧! 就在总是与清贵们后悔莫及之时,女子学院院长迎春皇后笑盈盈起身致词了。 首先便是女子学院八大祭酒与院长一起为女子学院成立剪彩。 丈八的红绸滑落,露出金光闪闪六个大字--燕京女子国学。 一众宗亲清贵再次牙疼起来,此乃御笔。 亦即,能入女子国学也是天子门生啊。 许多人顿时悔青肠子,只希望早些回去写奏章,翌日上朝好求情,将自家女儿孙女儿送来入学。 不过,迎春并不预备给他们这个反悔的机会。 迎春随即言笑盈盈宣布:“燕京女子国学院正式成立,第一届女学子招收完毕,将不再录取新学员。” 此言一出,钟粹宫里一阵抽冷之声。 随后,迎春一挥手,十二名宫女儿托盘而上,在十二名女学子面前蹲下行礼。 迎春言道:“此乃本宫赏赐十二名女学子和田玉雕琢而成身份玉牌,上面书写了各位学子闺名,三年学期之内,各位学子凭借此玉牌,可自由出入宫廷,三年后散学,各位女学子每年可凭借此玉牌求见本宫一次。” 一众女学子尚且没有什么感触,她们都是天之骄女,进入皇宫若等闲。却不知道,握此玉牌,无异于每年有一次向皇后求助的机会。 芸芸众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走窄路? 此玉牌在手,无异于一块免死金牌! 所有女学子的家长都笑了。 反观那些想着反悔的宗亲清贵的脸蛋子,刷的一下绿汪汪了,一口老血憋在喉头,想吐却不敢吐,只好偷偷咽了下去。 燕京女子国学开学典礼上,迎春将清贵们摔在自己脸上耳光狠狠打了回去,心头的郁闷总算是平复些许。 若是这些亲贵面对封赐不动如山,迎春即便是被漠视鄙视,也要佩服一下这些人清贵之流。 如今,不过是一个县主爵位,一个求生的机会,已经让这些自诩不凡之人骚动不安犹如热锅蚂蚁。 迎春心里,终于可以俯视这些博学鸿儒了。 ... 第178章 燕京女校从四月初十起意到五月初八正是成立,前后不足一月时间,这办学速度,可谓旷古绝今了! 虽然,第一期只有十二位学子,却让迎春心中再次充满成就感! 对于鼎力相助自己的夫君乾元帝,迎春心怀抱愧,这日夜里,迎春不仅拿出全身解数,服侍的乾元帝如醉如仙,梅开数独,还停止了修炼,没有再将乾元帝洒下的种子逼出体外。 五月十二,在众臣催促之下,乾元帝终于拿出了最后的选秀日子,秀女定于五月十八进宫,正是探春回门之期。 不过,乾元帝将选秀的范围大大缩小了,选秀范围直限于直隶四品以上官员之女。鉴于太上皇的孝期三年,耽搁了许多贵女的亲事,岁数也应群臣请求也放宽了,十三岁以上,十八一下未婚女子,皆可参选。 此令一出,许多仓促成婚的贵女人家顿时悔青了肠子,早知年龄放宽,自家何苦匆匆嫁女啊。 一个个心里有苦说不得:皇上爷,您坑死人也! 乾元帝收到冯紫英的密报,很是乐呵一把! 坑的就是你们了! 竟敢跟朕阳奉阴违耍心眼,什么东西! 元春听闻,乐呵不已,忙叨叨来给迎春说笑。 迎春闻听,一笑了之,后宫粉黛三千人,没有张三有李四,桃红有柳绿,实在没什么兴奋头。 及至十八日探春进宫谢恩,迎春方知,乾元帝兴致所致一道圣旨,遂荣国府也有波及,却是贾环的亲事出了问题,原先跟他相亲的对象上官千金反悔了。 迎春闻听愕然:“贾环品级虽低,锦衣卫却是却是天子近臣,圣上早有推恩之意,不过本宫觉得太打眼,劝阻了圣上让缓一缓,且环儿不过十六岁,已然官居五品,许多人一辈子也到了这个官阶,且嫁给环儿是正头娘子,何苦进宫来熬呢,这人眼界实在太小了!” 探春一笑:“娘娘以为进宫苦,她们却是以为进宫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却也是各人的缘法,好在没有正式下聘,环儿也不在意,我怕他想不开,他倒反头劝我,说他还小,索性学了二哥哥宝玉,年满二十了再成亲。” 这话合了迎春之意:“也好,回去告诉环儿,叫他安心,这媳妇儿,二姐姐给他包圆了,包管他将来说个好媳妇!” 探春闻言喜滋滋一拜:“多谢二姐姐,妹妹出宫就回府告他去。” 迎春给探春的赏赐与黛玉一般无二,不过是冯紫英赏赐与宝玉不同,冯紫英行伍,迎春赏赐了这个妹夫一套金丝软猬甲。 冯紫英这种监视百官的暗卫,正是百官的对头,说不得那一日就走窄了,遇见硬茬子了,软猬甲轻便,正可寻日穿戴,返还于未然。 探春聪慧至极,知道这是迎春对自己的爱护,感激不尽。 对于迎春,冯紫英是妹夫,迎春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更探春白头偕老。同时,冯紫英又是守卫皇宫的重臣,自己与佑哥儿今后还要仰仗这个身兼特务的妹夫。赏赐宝物,也有施恩拉拢之意。 虽然迎春自己又能够保护自己与儿子,可是,朝堂上讲究的是百官拥戴,迎春身居后宫,鞭长莫及。想要拉拢百官,就需要一个亲信居中联络。 同时,冯紫英手里掌握着百官行述,关键时刻祭出来,可是一招制胜。所以,冯紫英的忠心很重要。 对此,迎春跟探春姐妹心照不宣。 不过,探春心中明白,自己夫妻无论是轮亲戚还是论利益,跟皇后娘娘都是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今之计,夫妻们唯有跟着皇后姐姐一条道走到底,只要二姐姐跟外甥屹立后宫不倒,自己子孙后代至少又百年的荣华富贵。自己一个朝品老太太的日子的指日可待! 随后,迎春喜盈盈忙碌女校之时,京都与直隶地区精选而出的八十名秀女浩浩荡荡进宫来了。 迎春亲身经历过选秀,知道初选过后就会刷掉一半,又有太后跟元春坐阵,妖魔鬼怪进不来,混不上心,心思依旧放在儿女与女校上头。 倒是元春,日日来给迎春通报选秀消息,特特把环儿个前未婚妻拧出来说了一道:“不过是冯家的远亲,受了冯家恩惠,在军中做个将军,那模样虽说比当年的湘君强了些,也不过是眉目清秀,有些青春气息,真不知道如何就自恃身份起来了,本宫倒是十分佩服他的自信心了。初时我原本要刷了她的,后来一想,她既然信心满满,不如留她到最后,看看圣上殿选能不能入了圣上法眼!” 迎春闲闲的递给元春一杯灵泉茶水,嗔笑:“姐姐比我大九岁,已然三十而立了,竟是越活越活泼,姐姐就不怕养虎为患?” 元春也说得口干了了,笑盈盈抿口茶水,道:“哈,当日杨瑾瑜如何了这个冯氏心智不论,那姿色较之杨瑾瑜那是拍马不及,我只巴望她入了圣上眼里,一辈子陷在后宫慢慢后悔呢!” 迎春一笑:“姐姐高兴就好!“ “哦!”元春颔首一笑:“差点忘了正事儿,司棋跟绣橘不是要出宫么,日子定下了没有,我这里嫁妆也备下了,正好这一次小选秀女还不错,太后娘娘宫里挑了八个,交给桂嬷嬷了,追到妹妹不得空,我就代劳了,拢共挑了十二个灵性的女孩儿,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交给教养嬷嬷调理一段整合用。” 元春说着把花名册子递给了迎春。 元春说了叫迎春先挑,迎春却不想让元春不痛快,拿手在名单上一画:“姐姐调理的人儿何须挑的,就这前头六个吧。” 这一画之间,迎春眼皮一跳,手指在第五个名字上头一点:“薛宝琴?这个名字好耳熟?” 元春欠身一瞧,抿嘴笑了:“嗯,耳熟吧,这就对了,正是宝钗的堂妹薛宝琴。” 迎春一愣:“果然是她?先头似乎听薛家姨妈说过,她们家二房的女儿是订过亲的,男方还是官宦人家,说是姓梅。” 元春一笑:“你记得没错,正是姓梅,不过,前些年薛妹妹不是跟了忠义郡王么,薛家二房也参了一脚,御史台连他们一家也参奏了,说是薛家二房暗中资助了忠义郡王府,还是王家大舅爷作保,薛家大房二房的资产也划分不清,薛蟠这个东西倒是英气一回,独自领了罪责,承认自己谋算了二房资财,跟二房本不相干,且那二房的却早年分出去了,家主也早死了,主母也是病病歪歪,死在眼前,一双子女懵懵懂懂孩儿气,这才只是没收了家资,没有入罪发卖。” 迎春想起天真淳朴脸,连黛玉也爱不够的薛宝琴,不忍心她为奴为婢:“既然没有获罪,幼年定下婚事,怎么不去完婚,何苦又来宫中煎熬?莫不是也跟薛家大姑娘一样,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 元春摇头一声叹:“嗨,哪有什么婚事儿,薛家一出事儿,梅家就退了亲事,据说梅家很不地道,当初薛家二爷了事资助了梅老爷子一大笔钱财,这才感激之下订了亲,如今退婚,欺负薛家孤儿寡母,精穷无靠,不仅当初救命之恩抹杀个干净,就连当初的钱财也没退还,真真是个白眼狼,圣贤书都喂了狗了!” 迎春一愣,心中暗忖,世人都说薛宝琴才是红楼中最为幸福的女子,学问好人品好,夫婿也好。却不料也是一个被婆家退婚的可怜人! 遂道:“姐姐问问她,若是生活困顿才入宫来,不如资助她一笔银子,放她出宫嫁人去,错不过她是二太太的转折亲戚。” 元春摇头:“不成,这丫头倔得很,且她原本无需入宫小选,且是薛家大姑奶奶托付环儿,说是只要环儿送薛宝琴入宫,之前贾环跟她的账就两清了。环儿这才把薛宝琴作为荣福远亲报上来候选,他得了王家舅爷的青眼,利用王家渠道传得信。” 看来这薛宝琴只怕受了薛宝钗的荼毒,以为进宫来就可以鸡犬升天,报仇雪恨了,颔首道:“即使这样,随她去吧,我这里事儿多,不耐烦天天盯着她,还是姐姐留着她好好教导,这宫中虽然是女人的天下,却是有规矩有法则的地方,她想报仇或者报复最好寻正途,不要企图蛊惑圣上。” 元春闻言,盯着迎春发了愣。她想起了乾元帝对迎春的宠爱,为了迎春的事情那是着了魔了。好在迎春办得都是正事儿,又是良善之人,跟自己又是同根而生,互为犄角,相辅相成。 她原本是看中了薛宝琴姿色与聪慧,想要留在宫里做个帮手,闻听这话,心里不由突突一跳,这样的聪慧的女子一旦狠起心来,只怕后果难料啊。 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未必不是。 薛宝琴很有些姿色,一旦圣上也对她入了魔,那丫头的仇恨可是在朝堂之上。无论忠义郡王还是梅家,都是朝臣,是朝堂的事情。 圣上若是因私费公,一世英名只怕毁于一旦。 思及此,元春有些牙疼起来。 迎春说此话不过是防患未然,害怕薛宝琴心一时冲动办错事,毁了自己名誉还要连累贾环这个推举人,却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起元春如此思绪翩跹,疑心她一日惑乱后宫。 乾元帝如今的态势对上别的女人能入道么? 迎春粉腮蓦地一红。 ... ... 第179章 自从秀女进宫,乾元帝似乎是怕娇妻心中不悦,每日早早下朝,陪着老婆儿女用餐,然后,与老婆牵手逛花园子谈心,酝酿情调,然后便是每每水到渠成,顺道溜进老婆浴桶,缠缠绵绵鸳鸯浴。 迎春如今正是花信之年,又是日日灵泉滋润着,冰肌玉骨,入水便是片片桃花水粉色,还因为食用锦鲤精心精心养殖千年的金莲,体生莲香。 乾元帝置身这瑰丽氛围,那里把持得住呢。往往浴桶之中便是春风几度玉门关。芙蓉帐中,更是食髓知味,尽兴倒腾,恨不能把娇妻揉进自己体内去,时时刻刻不分离。 便是迎春日日灵泉滋润,也有些体力不支。 乾元帝却是乐此不疲。 一晃眼,乾元帝竟然独宠皇后半月之久。 好在乾元帝数似乎是天赋异禀,并未因此误了早朝。 乾元帝频频临行坤宁宫同时,元春也频频传递许多看似不好的消息,论理八十名秀女第一轮就要帅选掉一半,因为乾元帝这一次是预备挑选十二位秀女进宫,用以补足上次因为战争与孝期取缔进宫的十二位秀女,凑足皇帝三十六位御妻之数。 却是不知何故,乾元帝下命,足足留下了六十位秀女。 元春因此十分担忧:“现如今宫中皇后一下拢共有二十四位后宫,皇上留下许多秀女,难道真是接受了那些老顽固之请,预备一次凑足七十二名御妻之数?”说话间,元春盯着美美眼睛,语气中不乏醋味:“这些日子皇上一直歇在坤宁宫,难道就没透露什么?” 迎春蹙眉,缓缓摇头,这些日子,乾元帝对于房事十二分热衷,每次都把事情办得热火朝天。 那样的气氛,迎春难道能大煞风景提起别的女人,追问皇帝老子,预备讨几房小妾? 迎春蹙眉瞧着元春:“圣上前日倒是答应我,说是趁空要去姐姐宫里做一做,莫不是没去么?” 元春把脸一红,眼帘一搭:“倒是去了一回,坐了一会儿,饮了茶,说了一会子话,说是,妹妹不耐烦例会俗务,让我多尽些心,说是乘着秀女册封,会正式拟制,着我以皇贵妃身份协助妹妹你打理后宫。” 言罢,元春蓦地起身行了叩拜大礼:“臣妾多些皇后娘娘!” 这是元春在私下场合第一次称呼迎春为皇后娘娘。 迎春面上无波,心中微愕,元春看重的权柄自己已然替她谋得,如今这般低头雌服,不知是另有所求还是感佩涕零? 迎春做个慌忙状,亲手搀扶元春:“姐姐这是做什么,国礼不可废,要姐姐低头行礼妹妹本就于心不忍,这才约定,私下里咱们依然兄友弟恭,姐姐妹妹的称呼么,姐姐应当知道我,从来不兴口是心非那一套的。” 元春满眼笑意,却是声音哽咽:“这是自然,妹妹自是一诺千金,却是姐姐这里是真心感谢妹妹,姐姐从前糊涂,几乎将与圣上的情分断送殆尽,如今圣上肯顾念姐姐,让姐姐明言正顺打理后宫,都是妹妹从中斡旋之功,量大福大,我不如妹妹胸怀宽广。” 元春自忖当日善待迎春是为了让妹妹巩固自己地位,甚至一度准备催熟妹妹。如今迎春已然是宠后,且自容华贵,艳冠群芳,根本无需自己这个人老珠黄的姐姐帮忙固宠,迎春却肯如此善待自己。‘ 元春自愧不如,深感惭愧。 迎春对于元春共同服侍乾元帝已经没有违和感了,不是元春,也会有别人,迎春从来不做独霸天下美梦。 卫子夫又如何呢? 迎春得宠,它还可分上一杯羹,别人得宠,她可没有如今的好日子了。元春今日急躁,可说是真心替迎春担忧。 迎春虽然听进了元春之言,乾元帝的种种行为实在让人费解,一边跟自己夜夜缠绵,一边又热衷选秀,还一反常态,加大了选秀数量。似乎是要加强后宫,意图分薄自己姐妹宠爱,遏制自己姐妹。 不过,迎春却不相信乾元帝有此意图,否则,如今这般夜夜洞房实在说不通啊。 退一步说来,即便乾元帝有意针对,迎春却也不怕,乾元帝若是想要生出儿子来,也要看迎春答应不答应呢! 一番分析利弊,元春总算欢欢喜喜去了:“妹妹歇息吧,家里老太太揪心得很呢,再不送出消息,只怕荣国公夫人要递牌子了。” 迎春一哂,前儿才得了黛玉口信,凤姐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如今又怀孕了,吐得昏天黑地,贾琏也顾不上了,哪有空闲理会皇帝老子睡女人! 转眼到了六月中。 复选之后剩下的四十名秀女已经被集训□□一月之久。 这日傍晚,乾元帝再次下朝之后直奔坤宁宫, 似乎是怕迎春心里不畅快,乐呵呵把自己如何分配余下秀女的事情告诉了迎春。 “朕已经吩咐下去了,明儿午时初选先按照规矩刷掉一半,修整一日,后日复选,除了留下十二位秀女,凑足了三十六位御妻之数,免得那些老家伙唧唧歪歪跟朕唠叨个没完。余下秀女,指婚给适龄的宗室子弟。余暇二十位,全部交给内务府□□一番,一体赏赐到几位两位美人儿赏赐下去。“ 迎春听到乾元帝特特给国亲王赏赐两名美女之时,之前些许小郁闷不翼而飞了。 乾元帝这是在替自己找后账,故意恶心国亲王妃啊。 此事对于帝王来说未免显得小心眼,不过,一个男人肯为自己出头泄愤,迎春心中十分开心得意,沾沾自喜。 当晚,乾元帝催促安歇之后,迎春拿出十二分精神与之缠绵,越行勾引的乾元帝龙马精神,怀抱娇妻,足足搓揉大半夜还余兴不足。及至最后,迎春眼睑迷蒙,昏睡过去。 翌日,迎春一夜劳累,日上三竿方才醒转,杜若绣橘与司棋几个贴身丫头见了迎春,一个个满面羞红,眼神闪烁,神情暧昧,昨夜晚自家主子那叫声实在是太羞人答答了。 迎春被人服侍得欲仙欲醉,那只春光乍泄,被人偷品了,眼见天光大亮,想这事误了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心里想着自己往白日百工每一次迟到过,今日秀女才刚进宫,自己就迟到了,只怕太后娘娘要多想了,以为自己吃飞醋不大度了。 迎春心里不免有些郁闷,一边手软脚软的被绣橘司棋两个服侍穿戴,一边责备杜若:“绣橘司棋这两丫头自小跟着我,惯的没规矩,姑姑是宫里老人儿,怎的也不提醒一声?今日太后娘娘要召见几位勋贵千金,偏生我去的晚了,岂不白白被人疑心?” 迎春虽然不喜欢乾元帝被美人环伺,却也知道,乾元帝不是情圣,自从入宫,迎春也从来没有奢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乾元帝不宠妾灭妻就成了。 虽然心里不希望乾元帝被别的女人勾了魂儿,也不怕太后娘娘知道自己心里不痛快,在太后娘娘这种成精的人物眼里,不吃醋的女人那是假仙儿。迎春却怕被太后误会自己不识大体。 身为国母,不识大体,后果很严重。 却是杜若闻听迎春大有抿唇一笑,这才俯身言道:“太后娘娘面前娘娘无需担忧,一来圣上起驾曾经吩咐小的们不许打扰娘娘清梦,二来,娘娘醒来之前,太后娘娘刚刚派了桂嬷嬷前来,赏赐娘娘一对百年老山参,说让娘娘您这些日子忙碌学堂的事情累着了,乘着这几日清闲,好生保养身子呢。” 迎春闻言,心中一暖,感动莫名,心里只当这是太后娘娘体谅自己。 却不知道,乾元帝早早给太后娘娘交了底,这些日子他要辛勤耕耘,努力播种,早日给准太子添个兄弟。 迎春原本手软脚软浑身慵懒,闻听夫君婆婆都不责怪,一颗忐忑之心顿平复了人。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的却忙乱不堪,好些日子顾不上泡灵泉了,索性也不大妆,略略喝点鸡汤,推说疲倦要歇息,放下重重帷帐,溜进空间水疗去了。 迎春这里刚刚阖眼,却听得耳边一阵水响,迎春知道锦鲤来了。 锦鲤如今整日跟着佑哥儿不说,还要替迎春监督所有秀女,若非大事,等闲不往迎春跟前凑了。 迎春阖着眼睛,等着锦鲤一惊一乍的娇笑声。 熟料,半日不见动静。 迎春心中讶异,慢慢睁开星眸,却是正好对上锦鲤一双忧郁的眸子。 迎春心中一阵慌乱,蓦地起身:“怎的了?莫不是佑哥儿?” 锦鲤闻言一声嗤,嗖的一声扎进水底去了。 迎春盯着水底下撑着下巴吐泡泡的小红鱼儿,心神一松,原来是心情不好啊,这是不关佑哥儿的事儿了。 迎春一笑:“哟,是谁这般胆大包天,敢惹咱们小仙女儿?告诉娘娘,娘娘替你出气!” 锦鲤心里正在郁闷不已,闻听迎春笑得轻松,顿时火冒三丈,哗啦一声跃出水面,柳眉倒竖:“笑笑笑,还在笑,奶娘您知道不知道,您失去了什么啊?你知道我去天山偷盗千年冰莲子差点送命么?好容易替您提升功力,您马上就可以筑基了,可以比凡人多活一百年了,” 迎春闻言挑眉:“又胡扯,你不是说了,像我等凡人筑基需要五十年么?我这不过修炼一年有余啊?” 这话是锦鲤当初为了乎弄迎春珍惜时光,提前修炼所言,如今却被迎春以彼之矛反戳回来,无比郁闷,嘴里强辩:“主人啊,属下说的是凡人啊,凡人哪有主任运气,您知道这个空间是什么啊,这是上古灵谷啊,灵气充沛,资源丰裕,属下还替您偷到了天山镇山之宝千年雪莲子啊,为此,属下差点被血蟒吞噬啊,您倒好,不声不响偷偷怀孕,功亏一篑。下次,再要筑基,可没得这般便宜了。” 迎春惊喜一笑:“怀孕?我怕怀孕了?” 锦鲤差点被迎春气死,白白失去一次长生的机会竟然这般高兴,傻子啊。 锦鲤却不敢直言,恨恨的盯着迎春丹田里飞快流逝的灵气,恨道:“您知道您如今为何这般疲倦啊,因为您腹中怀了双胞胎,这双胞胎身怀灵根,如今正在一日千里的夺取主人体内的灵气,如此下去,等着胎儿落地,您体内的灵气已经失去□□了,您还乐?” 双胞胎啊! 迎春顿时乐了:“真的啊,你可别骗我?” 这样子就可以节省一年时间啊,若是再生两个皇子,自己有三个皇儿傍身,就可以不再受生育之苦了。 锦鲤狠狠盯着那两条吞噬灵气蝌蚪龙,恨道:“我也不是瞎子,没瞧见两条小金龙游来游去得意得很呢!” 迎春一乐。 旋即嗔道:“你不是说这种透视法子耗费真气么?” “属下跟您一条命,除非能够渡劫飞身,否则,属下只能跟您同生共死,等待下一世跟您重逢了。”锦鲤赌气道:“隔世相遇,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属下跟您这一次相遇足足等待了三千年,才在这个错乱时空寻到了您,下一次再遇,不知道需要上下几千年呢。” 这便是自己不成仙也要成仙啊,否则就是耽搁人命啊。 迎春原想哂笑,却见锦鲤一张笑脸愁得打结,不由想起自己入宫以来所得锦鲤襄助,不由心里一软,伸手抚上锦鲤眉头:“嗯,这次是我不对,应该等时机成熟再怀孕,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想过度生育,之所以怀孕,不过是因为佑哥儿一个人太寂寞了,将来登基没有亲兄弟帮扶会很辛苦。这一回佑哥儿有了两个亲兄弟,我也安心了。” 锦鲤闻言顿时展眉:“真的啊,属下到时候再去给您寻摸筑基的灵药。” 迎春一滞:“不是有天山雪莲子么?” 锦鲤笑嘻嘻摇头:“药材只有第一次使用才会有大功效,再用那效用就大打折扣了。” 尽力说这话,采了莲蓬剥了递给迎春:“不过,这金莲您可以继续使用,虽然功效大打折扣,却比灵泉的灵气跟充沛,正好补充您体内灵气,免得被两条贪婪小龙吸光了灵力。” 看着欢天喜地的锦鲤,迎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迎春既然已经确定怀孕了,就再不能陪着乾元帝胡天胡地了,这日傍晚,迎春在迎接乾元帝之后,故意晕倒。怀孕的事情因此曝光。 乾元帝心中遗憾今后再不能品尝娇妻没味了,却是欣喜大于遗憾,喜滋滋命人前往宁寿宫报喜。 太后娘娘来得很快,人参燕窝不要银子一般搬进坤宁宫。 太后娘娘原本预备今日跟迎春商议重建绿头牌的事情,因为迎春的怀孕搁置了。 总不能人家皇后娘娘才刚怀孕,皇帝老子就跑出去左拥右抱,不像话啊。 太后娘娘延缓新近嫔妃侍寝的借口也是现成的,他着急所有嫔妃集体训话:“嗯,你们刚刚进宫,皇后娘娘就怀孕了,说明你们是有福气的。只是如今皇后娘娘坐胎不稳,本宫的意思,还要借助各位福气,陪着本宫去皇觉寺祈福九九八十一日,直至皇后娘娘胎儿坐稳为止,你们可乐意?” 太后娘娘发话,谁敢说不乐意啊,她们还没有真是册封呢。 众秀女一个个都道:“能够跟随太后娘娘,替皇后娘娘祈福,是臣妾们的福气!” 太后娘娘闻言颔首:“嗯,你们都是好的,本宫也不会亏待你们,异日功成回宫,本宫必定予以褒奖。” 太后娘娘一番言语下来,倒把元春惊呆了,她这里正在心里泛酸,之前是妹妹迎春独宠,如今这一班子小蹄子上阵,虽然没有什么倾城之貌,却胜在年轻活泼啊。 如今倒好,太后娘娘一个忽悠,把人丢进皇觉寺去了,岂不是自己得了空了! 元春险些把嘴巴笑歪了。 喜滋滋去了坤宁宫给迎春报备:“二妹妹啊,你看人是真的准啊,即便是咱们亲娘,也不能不太后娘娘做的更好了。” 迎春闻言本当欢笑的,结果却是眼睛有些湿润了,元春这话戳中了迎春心中的泪泉,可不是么,曹颖那一世,她自个亲娘为了弟弟,不就是把她放牛一般发送了到了姥姥家么! 说起亲娘,迎春心里已经亲娘的面容已经模糊,倒是太后娘娘慈爱面容时时刻刻浮现在心头。 接下来日子,迎春过得顺心极了。 乾元帝虽然在十日之后去了元春的承乾宫安寝,一日三餐却是在坤宁宫蹭饭,还会时不时借口胎教,摸摸脸蛋,拉拉手,然后忍不住骚动,亲亲老婆的口。 这一日元春前来瞧迎春,正好碰见如此骚包的乾元帝,逗惹得元春的眼神十分幽怨。 元春心里酸极了,却原来自己身子拿出去还不如二妹妹亲几口让皇爷开心么? 好在抱琴旁观者清,劝说道:“皇后娘娘怀着身孕皇上自然看重些,却是娘娘也不必烦心,悄悄这宫里十二宫娘娘,圣上正眼看过谁呢?” 元春不过一时迷情,很快警醒了。自己将来还要依靠佑哥儿呢,岂能心生嫉妒,窝里反呢! 对此,迎春也没法子,总不能跟乾元帝说:“嗨嗨,你对我姐姐卖力些啊!” 不过,迎春为了长治久安,决定寻找机会提拔提拔元春。 机会很快就有了。 这一年八月,北静郡王妃的父王邀请乾元帝去草原巡视游猎,大家商议收复周边小部落的事宜。 乾元帝闻言正中下怀。 迎春因为身怀有孕,不易长途跋涉,太后娘娘年纪老迈也不易出行,且祈福不能中断,,故而,迎春遂进言,让元春伴驾,携带宫里另外五位宝林北上巡幸。 几位宝林已经多年五宠,如此一来,乾元帝伺候半年的时光都属于元春所有。 元春闻讯,喜之若狂。 迎春这原是一番好心,却不料元春离开迎春这个变数之后,却碰上自己既定命运。 元春因此成为乾元帝心头一颗永远无法消散的朱砂痣。 这确实迎春所料不及。 ... ... 第180章 春孕秋杀,秋季正是打猎的好季节。 太上皇在位期间便经常借着秋猎陈兵铁网山,一来方便与北方不落联络,二来也有耀武扬威,震慑周边部落之意,三来,也是帝王出京松散之意。 之前因为北疆海疆则寇作乱而中断多年,而今四海升平,国库充盈,乾元帝正好腾出手来,图谋北疆。 乾元帝这一次出游,将朝廷之事托付给两位宰辅大人,自己带领朝廷一一半文武官员,京中王府,除了熙郡王坐镇京都,余下皇亲贵胄均在随驾之列。八月十五,乾元帝陪着太后与迎春过了中秋,翌日,便带领文武百官,三万御林,浩浩荡荡出京而去。 迎春因为怀孕不满三月,太后娘娘以为坐胎不稳,只直许她在宫门送别。 铁网山离京千里,乾元帝预定出游三月,归期定在冬月。 临别之时,元春喜气盈盈与迎春作别:“姐姐十三岁进宫至今二十年,以为今生都要陷在这四方城里,今日竟能风风光光走出去,,都是沾了妹妹福气。” 二十年? 迎春心头一阵翻涌,这话似曾相识,却又不知道在何处听过。迎春盯着元春如花笑颜,直觉一阵恍惚。 一股违和之感顿生。 仓促之下,迎春做出本能反应,伸手在袖口一摸,将一瓶擦参合了灵泉的玉瓶递给元春,元春一笑推辞:“圣上带了一半御医随扈呢。”迎春合上元春的玉手:“有备无患嘛,姐姐权当是收下妹妹的一片关爱之心。” 元春这才一笑收下了:“如此,生受妹妹!” 乾元帝出京之后,每隔三五日便有京报,元春陆续寄来平安家书十二封,信件之中,元春每每都是辞费滔滔,备述心中喜悦。直至冬月初八,元春寄来书信,言称不日启程,铁网山离京千里,不出十日必定到京。 闻听此报,迎春这才一颗悬心终于放平,心中暗自哂,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怪的人说一孕蠢三年了。 喜滋滋将喜信报之余太后娘娘,婆媳执手欢笑不已。 太后娘娘一高兴,留下迎春用餐,又叫人将福哥儿兄妹叫来,祖孙三代聚餐,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熟料翌日傍晚,平地一声惊雷,留守京都熙郡王仓皇来报:漠北八百里京报,圣上一行在铁网山遇叛军偷袭,乾元帝受伤昏迷不醒,皇贵妃贾元春救驾遇难。 太后娘娘闻讯当即一声痛呼晕厥过去,迎春也是一阵心痛如绞,眼晕头花。亏得锦鲤,一边握住迎春,暗暗将体内灵气输送过去,迎春这才稳住心神:“王爷可有决议?” 熙郡王道:“本王已经派人前往丰台调兵,只是臣弟奉命留守京都,一旦离京,无人担当拱卫京师之职,这一回叛乱据闻乃忠顺王余孽所谓,臣怕一旦离京,京都有事,无人驰援,心中惶恐之至,何去何从,还请两宫娘娘裁夺!” 迎春闻言,肃身一礼,道:“皇宫有冯紫英的御林军,圣上返京之前,本宫将亲自坐镇皇宫,敦促步兵衙门,拱卫皇宫,必定不叫皇宫有事,还请王爷点起所有宫中御医,速速驰援圣上要紧。” 熙郡王不曾想到,迎春一个身怀六甲的娇弱妇人,竟然如此果敢决断,之前,他害怕着自己这位小皇嫂要拖后腿,不允自己离京救驾,不想自己小人之心了,一时心头一阵热浪翻滚,一头叩地:“臣弟领命,皇嫂保重。” 熙郡王含泪叩别迎春与太后。 迎春这里随后发下三道懿旨,一道与懿旨命九门提督紧闭九门,圣上回京之前,不许放进一人一马入城。再一道懿旨命冯紫英达令所有御林军拱卫内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日夜巡逻。最后一道懿旨命所有留守文武大臣,即日起,留守衙门,圣上回京之前,不许擅离职守。 最后,迎春命所有留守宫妃道宁寿宫集中伴驾,传下口谕,提升三等侍卫贾兰为宁寿宫侍卫总领,与自己一起守护太后娘娘安全。 太后清醒,虽然心中忧伤圣上,却见迎春有条不紊,安排妥当,心中老大安慰:“本宫老了,力不从心,哭的皇后稳妥。” 迎春这里私下又命锦鲤在宁寿宫下了一道结界,确保皇宫,万无一失。 忙乱一通,迎春倒地动了胎气,一时直觉腹中坠胀,腰酸难忍。 人众萧萧,迎春也不能进入空间疗养,亏得锦鲤一旁守护,时时输送灵气给迎春梳理体内紊乱的气息,这才堪堪护住胎儿,不至滑胎。 太后娘娘虽然久经故意,倒地母子连心,惊惧过度,茶饭不思,迎春自己体内灵气枯竭,不能救助,以至于太后娘娘面容一日一日憔悴起来。 迎春不得已,只好让福姐儿佑哥儿兄妹撒娇劝慰,太后娘娘这才进食些许人参灵液,好歹性命无碍。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迎春冲着锦鲤神深施一礼:“你我相识八年,虽是主仆,这些年却是姐妹一般,这几年本宫在宫中完事顺遂,权杖仙子恩顾,本来不好再有奢求。只是而今佑哥儿只有五岁,难当大任,本宫厚颜恳请仙子,施以援手,哪怕是逆天改命,务必保住圣上性命,若有反噬,我一力承担,仙子若有任何要求,直管言来,本宫无不应承。” 锦鲤一贯嬉皮笑脸,闻言面色肃静起来,双手一阵乱摇:“主人对小妖有活命之恩,主人之命,小妖必定全力以赴!” 锦鲤言罢化为一道灵光飞逝。 不一刻,锦鲤回返:“乾元帝乃是后背后腰中了毒箭,我已经替他清楚了毒血,只是他伤了腰椎经络,若是只靠御医,今后只怕不良于行,要终身瘫痪床榻,即便小妖舍弃修为,替他灵气洗髓疗伤,也要三五年润养,才能康复如常。” 迎春闻言,拉着锦鲤喜泪婆娑:“即使不能康复如常,性命无忧就好。”旋即,迎春想起姐姐元春:“你可曾瞧过元春?” 锦鲤颔首:“自然瞧过,只是皇贵妃是替圣上挡箭,毒箭封喉,当时太医忙着救援圣上,以至于皇贵妃当场毙命。” “再有荣慧敏慧二位公主,因为亲眼瞧见母妃毙命,受了惊吓,人有些呆呆傻傻,瞧着不大妥当,只怕恢复起来有些棘手。” 乾元帝与公主性命无忧,迎春已经很感激了,抹泪颔首:“辛苦你了。” 因为乾元帝伤势沉重,大军不敢疾行,每日不过行走三五十里地便要宿营,八百里路程,整整走了半月时间。 圣上返京,饶是迎春有锦鲤守护,也堪堪瘦了一圈,不复当初圆润。 太后娘娘花白的头发因为乾元帝遇刺皓白如雪了。 好在京都平安无事。 因为乾元帝伤势沉重,元春的丧失只得延后。死人不能再进宫门,元春停灵寿皇殿。迎春而今实在顾不得了,一切要以乾元帝安危为重。 圣驾返京,英亲王熙郡王辅政,朝堂上一番大清洗,首当其冲,便是忠顺王一系残余,无论黑白,一体清楚。因为反贼藏匿铁网山,铁网山驻军统领一体锁拿入狱,就连当初与漠北接洽的巡幸的北静郡王也被英亲王寻了不是,被英亲王解了他军权,收缴了他入宫的令牌,回家禁足了。 迎春因为一心赴在救援乾元帝的事情上头,无瑕顾及朝堂,也是他对朝堂事情不大关心,并不知道英亲王夺了北静郡王军权。 锦鲤虽然知道,她且不懂政治,并不重视这个消息,故而,并未告知迎春。 知道半月后,乾元帝清醒,传旨召见北静郡王,迎春这才知道,北静郡王已经被解除军权禁足了。 乾元帝虽然行动不便,经过锦鲤半月的救治,头脑已经十分清醒,闻言眼眸一冷,神情十分激动,身子一挺,就要起身,兵权关乎宗庙社稷,英亲王竟然鸦雀不闻就办了。 乾元帝十分震惊。 迎春也甚惊心,却是慌忙摁住了乾元帝:“英亲王辅政乃圣上亲封,圣上既然托付国事,事急从权,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英亲王暂时手脚军牌令箭也是应当,眼下佑哥儿年幼,不能担当,圣上身子康复之前,咱们还要依靠叔王主政,圣上若是插手,朝令夕改,恐怕叔王之命难以传达,或者,叔王这是要拿北静郡王立威吧!” 乾元帝皱眉,眼睛定定锁着迎春眸子:“北静郡王忠心耿耿,朕信得过,他受委屈,朕难道看着不管么?” 迎春眼睛瞟着锦鲤手势,知道太后正在前来,微微一笑:“本宫如今身子沉重,燕京女学的事物全部交给北静郡王妃打理了!” 随即,借由起身迎接之际,附耳言道:“荣国公已经寻来了疗伤圣药清露丹,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圣上便可康复,那时,天子金口,谁敢违逆!” 乾元帝闻言眼眸一亮,伸手握住迎春玉指,眸光暖暖的:“幸亏有你!” 从此之后,乾元帝与迎春这对帝后,除了一份青春迷恋之外,增添了一份相依为命。 就连太后娘娘与佑哥儿福姐儿也退了一箭之地。 英亲王辅政是由太后娘娘力保而成,如今英亲王独断专行,乾元帝心里不能没有想法。 不过,迎春并不担心,只要乾元帝没有性命之忧,迎春腰杆子就硬挺,哪怕是英亲王脑袋发昏想谋反,迎春外有冯紫英父子与贾琏,固守九城,内有贾环贾兰拱卫殿宇,还有锦鲤这个秘密大杀器在手,随随便便就能能杀他个灰飞烟灭。 腊月初八,元春正是发丧开吊。 迎春已经大腹便便,不能亲临,宫内皇贵妃一下宫妃,由礼部官员带领,一体前往寿皇殿哭灵守孝。 因为乾元帝身子不便,无需宫妃服侍,遂下命,正月,元春奉安之后,所有宫妃前往甘露寺,替元春出斋念佛,守孝一年。 圣旨下达,迎春以下三十四位御妻如丧考妣,却是不敢不遵圣命。心中悔不当初,不该被富贵迷花了眼睛,一头撞进这个冷宫来。 元春奉安之后,贾母便病了,迎春这边慌忙派遣锦鲤送了灵泉上门,却也没有缓解贾母的性命。 三月十六迎春产下一双双棒消息传进贾府。 当晚,贾母笑眯眯升仙了,享年九十岁。贾母比预期多了四年寿命。 贾母待迎春实在不错,迎春还想让贾母见一见双胞胎,欢欢喜喜再去呢。 迎春伤怀之余,甚是不解:“不是说凡人有灵液洗髓,可活一百二十岁么?” 锦鲤言道:“凡人自小辅食灵液,才能保留固有守岁,史老太君洗髓晚了,肌体寿命已经到了极限了。” 因为元春新丧,双胞胎满月没有摆酒宴,百日之时,乾元帝原本要摆酒庆贺,迎春却道:“不如等他们满岁,圣上到时候亲自给他们赏赐酒宴吧!” 乾元帝如今退步已经有了痛感,对于他日行走信心大增,闻言展颜一笑:“就依梓潼!” 贾母辞世,贾母男丁贾琏,宝玉,贾环,贾兰一起丁忧,圣上夺情,贾兰贾环守孝三月,回宫当差,贾琏与宝玉却是一年孝期,贾政,贾赦则是三年大孝。 贾母在京停灵百日启程之时,凤姐与与黛玉因为双双临盆在即,不能扶灵还乡,产妇也需要有人照顾,李纨遂留在京都,打理府务。 八月十五,黛玉产下一子,迎春大喜,赏赐金玉如意一对,金玉宝瓶一对,宝葫芦一对,夜明宝珠一对。 八月二十四,凤姐紧着产下嫡次子。 迎春闻讯,不偏不倚,照例再赏赐一份。 再过一年,又三月,双生子周岁。 一年来,迎春日夜不停息的修炼,再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灌输给乾元帝,乾元帝虽然健步行走,却是已经能够扶杖而行。 他实现了当初诺言,亲自替双生子主持了抓周宴会。 当日,乾元帝亲笔为六皇子七皇子赐名为祯祥,寓意,国之祥瑞! 翌日,乾元帝上朝听政,亲自处理政务,英亲王辅政大权自动作废。 乾元帝上朝第一件事情,推恩所有平叛功臣。 北静郡王冲账兵部。 乾元帝感怀贾府贾琏献药有功,让自己能够康复行走,着晋一等公。荣国府的大门升高三尺,恢复往日辉煌。 同时,贾兰贾环也随着大流,获得子爵封号。 一年过去了,乾元帝因为腰部受伤,根本不能御女,故而,不想看见那群花枝招展女人,故而追加一道圣旨,命所有宫妃留守甘露寺,吃斋念佛,替太后娘娘祈福。 太后娘娘因为乾元帝遇刺,受了惊吓,当年进宫地位低下受了磋磨,如今上了春秋,便有些抵不住了。虽然迎春极力替她调养,太后娘娘虽是无病无痛,身子却是每况愈下,睡觉的时间总是比醒着时间多。 太医言称,太后娘娘这个症状乃是下世旨之兆,今后睡眠时间会越来越长,终有一日不再醒来。 果然,半年后,太后娘娘最后一次清醒,留下让英亲王就番的懿旨,含笑长眠了。 乾元帝虽然伤心不已,倍感无力,却也知道,太后娘娘能够这样无病无病,也是一份福气。 三月后,太后娘娘灵柩安置地宫,与太上皇合葬。 乾元帝改封英亲王为蜀王,就番天府之地。 同年,乾元帝立八岁的五皇子为太子,推恩宗室,大肆封爵。熙郡王得封亲王。 北静郡王等四大郡王史赏赐双俸。 至此,国祚昌盛,四海升平。 迎春除了亲自教导照顾乾元帝生活起居,教导几个儿女之外,余暇,接受锦鲤的要求,开始持续修炼。因为,乾元帝身子能够维持正常生活状态,必须迎春日日不缀的用灵气替他滋润经络,否则,就会腰酸腿痛,精神倦怠。 故而,迎春必须要竭尽全力护佑乾元帝,以便佑哥儿能够学会帝王之术,成功登基称帝。 当然,迎春也做成了平生一件大事,迎春利用乾元帝对自己感恩之心,成功说服乾元帝,在帝国之内县以上地区开办国立女学。 公立女学分为三级。 每级三年。 初级识字,识数,中级教导算术礼仪。高级则是教导谋生之术。 迎春亲自督导编纂国立女学教科书。为了调动女童家长积极性,保证女童上学机会,迎春亲自发下懿旨,制定了奖惩法度。 女童六岁之后,必须入学识字,凡是上学女童,每月补助食宿费用三百铜钱。 反之,若谁家女童满六岁不上学者,赋税劳役翻倍惩罚。 为了保证公立女学教学,迎春每年会派遣女子督学下去巡查,并予以这些女子督学特殊的密折通道。 每年,迎春都会根据下派督学的密折,严厉惩处一批胆敢贪墨的县台府台,如此反复,坚持不懈,六年之后,公立女学蔚然成风。很多女童,宁愿不穿衣服,不吃肉糜,饿肚子,也要上学读书认字。 因为,迎春在鼓励女子上学读书的同时,加大了女子就业途径,许多贫困家女子,因为上学,改变了生活水平与地位。 这一现状犹如一道彩虹,照亮了所有女子心房。 又过十年,乾元帝身子逐渐衰弱,太子也已年满十八,乾元帝下旨逊位太子,自己做了太上皇。 此事,公立女学已经成了气候,迎春再次提倡创办了公立医学院,与农学院,在全帝国范围内推广医术,农业研究提高到国家关怀范畴。 在迎春致力引导之下,医学院引进了西医,农学院将土豆与红薯高粱提前引进国门。 三农试种成功,逊位的太上皇泪流满腮:“从此四海无饥民矣!” 从此,乾元帝成了迎春忠实拥趸者,于迎春合力,将三农推广至全帝国。 五年之后,小皇帝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之后,乾元帝与迎春带领着双生子兄弟,走出了皇宫。 再过五年年,迎春四十三岁那年,逊位的太上皇薨逝与京都,享年六十八岁。 迎春替乾元帝守孝三年之后,迎春与锦鲤作伴,离开京都云游四海,像候鸟一样过日子。 夏至云南,冬至海南,面对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