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金牌宠妃》 第一章 含恨而死 天和云启十年。 楚王府,暴室。 木桌上燃着昏黄的灯火,带血的刑具挂得满墙都是。 一女子伏在潮湿肮脏的地上,面部血肉模糊,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肉,有的皮肉甚至已经腐烂生虫,周遭一股腐臭之气。 她身形枯瘦,腹部却鼓胀如球,一双污迹斑斑的手本能地护在上面。 她是天和大将军的嫡女秦若白,也是当朝楚王百里御唯一的王妃,身怀六甲,不日将生。这样的她本应受尽荣宠,此时却被凌虐得不人不鬼。 “哗啦”,暴室门锁被打开,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双暗紫缀金牡丹绣鞋停驻在眼前。 是她,她来了。 秦若白空洞的眸子里划过怨毒之色,护住腹部的手紧了紧。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又是一波非人的虐待。 见状,绣鞋的主人,一个身着华服的秀丽少女,眸中划过一抹得意,掩唇轻笑道:“怎么?我的好姐姐,怕了?” 秦若白不语,神情麻木,唯有眼底萦绕着怨恨。 这华服少女是她的庶妹秦若紫。 她身怀有孕,秦若紫以探望姐姐为名前来,却趁楚王前往临州处理公务之时,伙同她的陪嫁丫鬟,将她关入暴室,凌虐至今。所幸她没有在自己的腹部用刑,否则腹内胎儿早已化为血水了。 也正是这段时期,让她知道了许多往事的真相。 “姐姐莫怕,今日就是你解脱之时。”秦若紫只当她畏惧自己,心中越发得意,双掌一拍,对着门外轻笑道,“快进来吧,别错过了好时辰。” 暴室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一白衣男子缓步入内,一手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坛子。 秦若白缓缓抬眸,在触及男子面容的瞬间,眸光一震,哑声叫道:“是你?” 她早知,秦若紫不过是个外人,想要在偌大的楚王府内一手遮天,将王妃失踪一事压下来,定然有内部之人相助,却万万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他。 段乘雪,百里御最信任的挚友,在王府地位仅次于王爷和她,平日与她相处也算不错,竟然是秦若紫的人? “你竟背叛王爷,助纣为虐!”秦若白怒瞪着他,心中涌起焦急之绪,夫君对他如此信任,焉知他不会对其不利? 白衣男子神色漠然,不予理会,只冷眼看着秦若紫,淡淡道:“子时将近,可以开始了。” 秦若紫面色一喜,她双手拍了三下,暴室外又进来两名身强力壮的仆妇。 秦若白干裂的唇微微抿起,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往日秦若紫只是用各种刑具折磨自己,今日不仅来了精通医毒之术的段乘雪,还有两个仆妇,如此反常,绝无好事。 秦若紫对两个仆妇使了个眼色,仆妇会意,冲她躬身施礼,而后一左一右将秦若白架起来,朝暴室中央的石板床上抬去。 “你们要干什么?”秦若白挣扎着颤声问道,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看着秦若白慌张的样子,秦若紫冷笑道:“姐姐勿慌,很快就解脱了。” 两个仆妇将挣扎的秦若白压在床上,拉过床四角的锁链,将她四肢锁紧。 “段公子,这些日子多亏你帮忙,我才能将这些个障碍一一扫除。”秦若紫娇笑着凑近段乘雪,声音柔媚动人,“事成之后,我定给你配一个皇家女子,教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段乘雪清冽的眸中划过一抹厌色,冷然道:“不必,我心中只有百里御,今日助你害他妻儿,也算还了你的救命之恩,日后你的那些腌臜事,莫要再牵扯到我。” 闻言,秦若紫面色一寒,正欲发作,想到秦若白一事还需他相助,便悻然压下怒意,眸中闪过一丝阴厉。 秦若白听到段乘雪心中只有百里御,颇为震惊,难怪平日里总觉段乘雪与夫君之间过于亲昵了些,原来他竟是个断袖。 震惊之余心中又稍稍安定,既是喜欢百里御,便不会伤害于他。 想到这,秦若白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哑着嗓子道:“段公子,我与夫君感情甚好,若他知我如此,必然伤心不已,何况我腹内还有他的孩子,求你看在他的份上,放过我吧。” 段乘雪凝眸望着她鼓起的小腹,神色晦暗不明。 秦若紫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轻笑道:“姐姐多虑了。今儿妹妹请段公子来,就是要用你腹内胎儿炼出钟*,待楚王用了,与姐姐的感情便烟消云散了,自然不会伤心。而妹妹我,会成为他一辈子钟情之人,为他繁衍子嗣。” 望着她得意又恶毒的面容,秦若白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那钟*她也有所耳闻。据传是异族巫女为得到心爱的男子创出来的,其中最主要的原料就是所爱男子的孩子。 难怪她前几日只是折磨自己,并未动腹中胎儿,原来是留着今日炼蛊用。 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怀了数月的孩子被拿去炼蛊? 秦若白想要挣扎,却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只能恨恨瞪着秦若紫,厉声叫道:“秦若紫,段乘雪,若你们敢伤我孩儿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狠辣怨毒的眼神让秦若紫心中一怵。 可秦若白一副残躯,面容尽毁,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她忽略掉心中凉意,轻笑道:“做人尚且惨败于我手中,何况做鬼?段公子,子时已到,开始吧。” 段乘雪会意,打开手中坛子,向秦若白肚子上倒去。 蚂蚁大小的黑色小虫宛如黑色的洪水,倾泻在秦若白腹上,顷刻间开膛破肚。 阵阵啮骨食肉的剧痛袭来,秦若白仰头凄叫,目眦欲裂,血泪自眼角滑落,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巨大的悲恨宛如潮水席卷心头。 她恨自己愚蠢,被秦若紫玩弄于鼓掌之间。更恨秦若紫的狠毒,自己待她宛如亲妹,她却恩将仇报,暗害自己及身边人许多年,又图谋着自己的夫君,连尚未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随着惨叫声的逐渐微弱,她凸起的小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来,而那些黑色小虫则被血肉撑得浑圆如珠,在秦若白腹腔里滚来滚去。 “秦若紫,如有来生……我必百倍奉还……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秦若白气息已绝。 怨毒凄厉的诅咒声犹自萦绕,很快归于平静。 秦若紫抬眸望去,只见一双血色双眸凄绝狠厉地盯着自己,妖异可怖,不由浑身一颤。 第二章 重生归来 天和云启七年。 将军府。 月光皎皎,华灯初上。 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身体上的剧痛逐渐消失,心底恨意犹自翻涌。秦若紫得意恶毒的嘴脸,段乘雪淡漠无情的面容,和大量蛊虫蠕动的场景不断交替,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腹内成型的胎儿被一口一口啃噬殆尽…… “不!我的孩子!” 秦若白蓦然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秀气的闺房。 淡粉的床帐,袅绕的熏香。四壁挂着名人字画,窗边书桌上还摊开着未临摹完的字帖。 这……是她出嫁前的闺房? 她怎么会在这? “吱呀”,门被推开,一蓝衣美妇款步而入,她面色苍白,尽管敷了脂粉,仍有病弱之色。 她是大将军之妻江氏,名为采蓉,是秦若白之母。 见秦若白一脸茫然,额上冷汗涔涔,周身还有尚未散尽的戾气,江采蓉面露担忧之色,快步走到床边,柔声问道:“若白,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将她搂入怀中,用手中绢帕轻轻拭去她额上汗珠。 这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秦若白怔然,这是她逝去了三年的娘亲啊!她从未想过,还有一天能再见到娘亲的音容笑貌,还能像儿时那般在她怀中卖乖撒娇…… 热泪夺眶而出,她紧紧回抱着娘亲,真真切切的触感让她相信,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娘亲在世之时,她还有机会挽救许多尚未发生的事。 这一刻,她戾气尽去,满心只有辛酸与喜悦,万千话语噎在喉头,良久,才哽咽道:“娘……女儿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江采蓉不知女儿为何如此,只道她是受了噩梦的惊吓,连忙一番温柔呵护,一室温馨。 这温馨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阵敲门声打破了。 “姐姐,姐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柔媚的嗓音,秦若白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好妹妹秦若紫。 “秦若紫,如有来生……我必百倍奉还……让你生不如死!” 她眸底迅速划过一抹怨毒,前世的诅咒言犹在耳,她果真有了来生,只是可怜了那尚未出生的孩子。 她还未发话,门已被推开,身着淡紫衣裙,模样稍显稚气的秦若紫大步走到床边,娇笑道:“今儿爹爹寿辰,寿宴马上开始了,姨娘叫妹妹来看看姐姐,我瞧着姐姐身子骨不好,还是好好歇息罢,毕竟许多达官贵人都来了寿宴,若是嫡女病恹恹的,爹爹脸上也少了些光彩。” 说到“嫡女”二字,秦若紫眸中流露出丝丝嫉妒。 原来今日是爹爹寿辰! 秦若白心中一凛,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十五岁那年,被秦若紫的婢女推入府内荷花池中,受了寒,于是在床上休息。 前世她睡了一天一夜,并没有出席寿宴,而娘亲却因在爹爹寿辰之上喝了二姨娘掺了药的酒,导致积病发作,没过两日便死了,太医都无法治愈。 若非暴室中秦若紫得意忘形,将她和她娘曾经的所作所为一并说了出来,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难道她刚与娘亲重逢,便要眼睁睁看着她死么? 不,既然幸运地重生在寿宴开始前,那就是上天给她机会救下娘亲,扭转自己的人生。 想着,秦若白神色冷然,眼底戾气一闪而逝,淡淡道:“身为嫡女,我若不去为爹爹祝寿,像什么样子?此外,妹妹下次进人闺房,可记得要得到主人的允许,姐姐的闺房倒也罢了,若是去别人府上还是如此,倒要叫别人笑话爹爹教女无方了。” 秦若紫微微一怔,眸中浮起狐疑之色,这个姐姐素来对她宠爱有加,这等小事从不介意,今日说话怎么夹枪带棒,莫非是珠帘那小蹄子露了馅儿,教她知道落水一事的真相了? 江采蓉也颇为惊讶,她的女儿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若说往日温柔如棉,今日便如绵里藏针,颇含锋芒。 不过她相信女儿的言行都有她的道理,也不加干预,只对着房外叫道:“珠玉,来为大小姐更衣。” 秦若紫粉唇微动,正欲说些什么,见秦若白已掀被下床,心知拦不住她,便不再多言,告辞回了寿宴。 当朝大将军秦筑的寿宴,宾客满堂,觥筹交错。 一身着淡绿华服的美妇自座上起身,手持酒杯,向堂上之人拱手笑道:“老爷,妾身敬您一杯,祝您万事顺心,用兵如神,屡战屡胜。” 而后仰首一饮而尽。 这是秦若紫之母,二姨娘杜氏,名唤红月,虽然只是个姨娘,却因主母体弱,兼老爷宠爱,掌握着府中事务的实权。 秦筑年逾四十,须发浓密,眼若铜铃,见状大笑,也端杯饮下,他的二姨娘就是嘴甜,不像采蓉……他眼底掠过一抹不悦,恨恨想着,她瞧着柔弱,性子可倔得很。 一抹蓝色款款而来,离席不久的江采蓉优雅入座。 “若白正更衣呢,马上便来。”她淡淡道。 秦筑瞧着她无悲无喜的样子,心里越发不爽快,口上淡淡应了句“知道了”,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女儿给父亲的祝寿礼也能体现母亲的心思,他倒要看看若白带来了什么礼物。 二姨娘斜眼瞟着江采蓉,笑容中多了几分不怀好意,道:“今儿是老爷寿辰,姐姐就算身子不好,总该为老爷祝一祝寿吧?” 江采蓉闻言看了一眼秦筑,见其面色不虞,眸中划过淡淡的苦涩。 她轻轻招了招手,一旁的丫鬟递上一杯酒,她起身,向秦筑举杯,淡笑道:“妹妹说的是,妾身也敬老爷一杯,祝老爷德日维新,寿寿长春。” “姐姐不愧是大家闺秀,祝寿词真是文雅。”二姨娘掩唇娇笑,语气十分真诚,却暗中与那递酒的丫鬟对了个眼神。 江采蓉不理会二姨娘貌似衷心的赞美,正要举杯饮下,忽然身子被人一撞,酒杯落地,“啪”地碎了,酒液四溅。 满堂安静。 “若白!”江采蓉无奈地看着撞了自己的女儿,柔声责备道,“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娘正给爹爹祝寿呢,还不快赔不是!” 第三章 寿宴风采 秦若白眸底迅速闪过一丝庆幸,幸好来得及时,若是晚了半步,娘亲便又要重蹈前世覆辙了。 听到江采蓉的责备,她收了心思,向着秦筑鞠了一躬,粉面含笑,道:“女儿给爹爹赔不是了!都怪女儿太过心急,想要送给爹爹寿礼,才冲撞了娘亲,希望爹爹不要怪罪!” 说着,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半臂大小的玉人来,那玉人身着铠甲,手持利剑,威风凛凛,容貌与秦筑一般无二,只是没了胡须,看起来年轻许多。 “这是女儿亲手雕刻的,祝爹爹室有芝兰春自韵人如松柏岁常新!” 前世,秦若白本和娘亲一起为爹爹准备了这份寿礼,却因落水生病没有呈上,今生刚好弥补了这份遗憾。 秦筑本有些不悦,见自己向来喜欢的大女儿献上如此寿礼,顿时喜笑颜开,道:“好!乖女儿,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罢接过玉人,见其模样年轻,奇道:“这是爹爹年轻时的模样,你这小丫头如何知晓?” “多亏了娘亲,细细为女儿描摹了爹爹年轻时是如何地英俊潇洒,威风凛凛,女儿这才能雕刻成这般模样。”秦若白轻笑道。 听到江采蓉描摹他年轻时如何英俊威风,秦筑笑得愈发开心,似是想到了年轻时与妻子相遇相知之景,眼含温情地向她望去。 却见江采蓉略带羞涩地垂眸,不顾秦筑的眸光,只盯着女儿笑道:“献了寿礼,且入座去罢,莫要在此耍贫嘴。” 秦若白将爹娘的神态尽收眼底,暗自沉思。 自二姨娘杜红月入府,爹娘便开始感情不睦,前世她一直以为是爹爹不喜娘亲,后来娘亲去世,爹爹大醉一场,连病三月,她才知道他对娘亲用情至深。二人曾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只因爹爹又娶了二姨娘,才致使娘亲伤心,从此不肯再对爹爹表露温情,且二姨娘手段了得,久而久之,爹爹便越发亲近了她。 但当年爹爹又娶二姨娘却另有隐情,他去二姨娘之父府上饮酒,醉后误入了还是少女的二姨娘房中,不久二姨娘身怀有孕,因此不得不娶。 由此观之,爹爹心中对娘亲之爱远胜于二姨娘,只因积年隔阂,才造成二姨娘独享宠爱的局面。 今生她定要帮爹娘化解隔阂,铲除小人,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幸福。 想着,她已入了座。 杜红月见精心准备的药酒落地,谋划失败,心中一沉,看着秦若白的眼神也有些不善。这丫头受了寒,吃的药保管她睡个一天一夜,怎么这会子就醒了?倒坏了她的好事。 她身旁的秦若紫也面色阴沉,只恨自己没有努力拦住秦若白。 此时,一声通报打断了寿宴的进程。 “楚王、祁王、越王,前来祝寿——” 秦筑大喜,起身到门外相迎。 当今圣上子嗣不多,膝下只有这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越王百里遥乃皇后之子,当朝丞相的外孙,朝堂中势力不弱,不可小觑。楚王百里御母妃早亡,寄养在祁王之母玉贵妃膝下,深受皇帝宠爱,又因极具才能,为天和解决了许多内外大事,在民间声望极高。祁王百里珏虽不太突出,但其母玉贵妃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倒也无人敢小看他。 此三王俱来为他祝寿,对秦筑来说是莫大的荣耀,自然喜出望外。 礼毕,秦筑为三王添了上座,众人也纷纷回到座位。 秦若白美目微眯,看向前世的夫君,楚王百里御。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许温柔。 三王之中,就属他最出挑。 他玄衫白靴,衣摆袖口均是银云纹绣,身材高大匀称,周身一股华贵之气。又生了一副挺拔俊美的容颜,五官精致而深邃,眼若桃花,眸光流转中带着几缕漫不经心的邪魅。 如此绝色,难怪段乘雪那般男子也为之着迷。 只是不知,今生是否还能与之再续前缘? “本王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秦大小姐怎么直盯着本王?”百里御摇了摇手中折扇,勾唇看向秦若白,桃花眼中却没有笑意,只有疑色。 这丫头一身鹅黄衫子,容色上佳,看似年龄不大,却眼含沉静,是个有想法的。瞧她看自己的样子,也不似别的女子眼含迷恋,反倒像妻子看着丈夫,那般温柔可亲。 只是他们不过初见,缘何会有如此感觉? “若白不得无礼!”秦筑板起脸,佯怒,瞪着女儿。 秦若白忙敛去眸中温情,不慌不忙地起身行了一礼,淡淡道:“爹爹息怒,女儿只是见那扇子上的题词颇有意境,一时入了迷,这才失了礼,楚王殿下勿怪。”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百里御手中的折扇,只见那扇子上龙飞凤舞地题着一首词: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渺渺没孤鸿。 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由苏轼词改) 秦筑一听这理由,捋了捋络腮胡子,脸上多了几分喜意,笑道:“臣虽然是个粗人,这个女儿却颇喜欢诗词歌赋,楚王殿下不会介意吧?” 他之所以如此喜欢这个女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和她娘一样颇具才情,是个窈窕淑女。 “怎么会,这词是本王兴起所书,若是秦大小姐懂得其中意境,也算是本王的知音人了。”百里御眸中多了几分兴趣,这小丫头反应倒快,他倒想逗一逗她。 于是他话锋一转,轻笑道:“秦大小姐可否说与本王一听?” 他笑语盈盈的模样,与前世一般无二。 秦若白轻柔一笑,她上一世曾听百里御说起过他作词时的情状。 于是从容不迫,娓娓道来,“此词应是楚王殿下去平山堂游玩时所作,上阙写江南风景,下阙则表现了殿下的独到见解。兰台公子的《风赋》硬说风有雌雄,不能理解庄子的天籁之说,而依殿下之见,一个人只要具备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就能在任何境遇中都处之泰然,享受到无穷快意的千里雄风。” 第四章 异样眼光 语毕,她与百里御四目相对,澄澈的眼眸中满是温情与欣赏,“楚王殿下心胸坦荡,为人旷达,有浩然之气,着实令人钦佩。” 前世,她就是被他这般气魄折服,只是可惜,他们并未走到最后,不知自己死后,他是否中了秦若紫的奸计。 想着,她眸光一黯。 百里御望着她清亮的眼神,桃花眼中掠过一抹深思,面上却笑道:“秦大小姐不愧为名门闺秀,真是才貌双全。” “不错,二哥这词,本王也琢磨过,但始终不解其意,多亏秦大小姐解惑!”一旁的祁王百里珏也赞道,满眼欣赏,而后看向身边沉默的越王百里遥,“大哥,你说是不是?” 百里遥眸色深沉,本面无表情,见百里珏看过来,便大笑道:“这是自然,虎父无犬女。” 众人也纷纷附和,夸赞秦若白。 秦筑捋着胡子,口中谦虚道:“哪里哪里,若白不过多读了几本书,有几分才气而已。” 铜铃般的眼中却满是自豪。 留意到他的神色,百里遥看向秦若白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企图。看来手握重军的大将军很是疼爱这个女儿啊。 江采蓉也欣慰地看着女儿,脸上多了几分欢喜。 一侧的秦若紫双手把手帕绞成一团,恨恨地瞪了秦若白一眼,这女人好心机,竟然用这种手段吸引楚王殿下的注意。 她拉了拉身边的二姨娘,低声叫“娘”。 二姨娘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回头笑道:“若白身为姐姐,既孝顺又有才华,如此一看,紫儿真是相形见绌,她那贺礼,还是别拿出来献丑了。” 她语气十分真诚,倒像是发自肺腑地喜爱若白,说到自己女儿时便极尽谦卑。却有意说的大声,众人闻言,纷纷转了话风,直说有其姐必有其妹,让秦二小姐不要太过谦虚。 秦筑本就喜欢二姨娘的谦恭与温柔,又见众人均如此说,便道:“叫若紫呈上来吧。” “紫儿为老爷准备了一舞,为了今日,她练了三个多月呢。”二姨娘满意地达到了目的,推了推身旁的女儿。 秦若紫起身来到堂中,优雅地施了一礼,略带娇羞地瞄了百里御一眼,柔声细语道:“那紫儿就献丑了。” 丝竹之声四起,秦若紫水袖一扬,碎步轻移,紫色的裙摆如莲花般旋转着绽放。 秦若白冷眼看着,她知道,秦若紫这一舞,主要目的是吸引百里御的注意。 虽然前世百里御并没有因为这一舞喜欢上她,这一世按理也依然不会。但对于觊觎自己夫君的女人,秦若白向来不喜,更何况是前世宿敌秦若紫。 想着,秦若白的眼睛紧盯着秦若紫旋转的裙摆,随手拿起桌上的青枣,咔嚓吃着。 忽然,音乐的旋律急促起来,秦若紫的舞蹈也到了*之处,众人纷纷喝彩。 秦若白眸光一动,起身鼓掌,口中含着枣核,仿佛来不及吐出,只道:“好!妹妹这舞真是太好看了!” 突然,她喉中发出被卡住的声音,不停咳嗽起来。 江采蓉担忧地轻拍女儿的后背,温柔责怪道:“吃这么快做什么,呛着了吧。” “咳咳咳……呸!” 秦若白虽咳得厉害,眼神却清明得很,直盯着秦若紫的腿部,忽而将枣核一呸而出,而后长出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妹妹的舞太好了,女儿只想着为妹妹喝彩,不小心才呛着了呢。” 她声音不高不低,恰能使满座听清。 话音未落,只听“啊”地一声,秦若紫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摔倒在地。 音乐声戛然而止,满座无声。 秦筑眼角余光扫了众人一眼,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他是个好面子的,三个重量级的王爷和许多官员都在场,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丑,真教他颜面扫地。 “妹妹,你怎么了!”秦若白“担心”地跑过去,将狼狈的秦若紫扶了起来,悄然将地上的枣核捡起,捏在了手心里,眸中划过一抹快意,这不过是个开始。 秦若紫被搀扶起来,白嫩的脸蛋被地面磨出了一块红肿,痛得她两眼含泪,但还是努力维持着优雅的姿态,楚楚可怜地向众人赔罪道:“紫儿学艺不精,让诸位见笑了。” 她眼角余光瞥了瞥百里御,见其依旧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并未向她多看一眼,含着的泪水忍不住滚了出来。 “罢了,若紫下去吧。”秦筑沉声道。 秦若紫又施了一礼,默默地回到了二姨娘身边,眼含怨恨地盯着返回座位的秦若白。方才她感到腿弯一疼,定然是有人暗中使坏,而当时秦若白正在吃枣,一定是她用枣核击打自己。 但秦若紫不傻,此时三个王爷和许多官员都在,她不能揭穿秦若白。一来闹事只会让自己失了气度,令人瞧她不起。二来爹爹本来对自己就没多少宠爱,若是让他丢了颜面,自己更不受宠了。 所以她只能忍气吞声。 只是素来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秦若白,为何忽然这么对她?难道她以前做的事被发现了? 秦若白回到座位,一脸为妹妹担忧的神色,柔声对秦筑道:“妹妹年龄尚小,有失误也很正常,爹爹勿怪。” 看着温柔善良的大女儿,秦筑神色柔和了许多,感慨道:“若白对妹妹如此关怀,不错,有嫡女之风。” “爹爹谬赞,是娘亲教导的好,娘亲一直跟女儿说,若要家庭和睦,必然要长幼相亲相爱,身为姐姐,自然要多照顾妹妹。”秦若白一脸不好意思,眸子却清亮亮地看着秦筑。 秦筑闻言,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身边的江采蓉,轻声道:“这些年,夫人辛苦了。” 江采蓉垂眸不语,眼底酸楚一闪即逝。 秦若白心中一叹,到底母亲还有心结。 面对父母,她倒是很懂事。 望着这一幕,百里御微不可察的地挑了挑眉,方才他把秦若白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这丫头借被呛吐出枣核,害得秦若紫当众出丑。小小的枣核不易被人察觉,但也并不是万无一失,总有人能看见她这么做,但若是指出二人姐妹失和,既扫了将军的颜面,又毁了寿宴的气氛,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说出来。 就算有人说了,毕竟秦若白是被呛,也可以推脱为无心之举。 所以秦若紫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第五章 与母夜谈 短短几个时辰,秦若白就把才情斐然、心机深沉和孝顺懂事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最令他疑惑不解的,还是那既陌生又熟悉的一眼柔情。 夜色已深,众宾客酒足饭饱,三三两两地散了。 秦筑今日饮了许多酒,颇有些醉意,起身送完了客人,转身瞬间竟险些栽倒。 二姨娘忙上前扶住,娇声埋怨道:“老爷,妾身知道您今儿个高兴,可好歹要注意着自个儿的身子,醉成这样,妾身心里……” 正埋怨着,又仿佛说到了什么羞人的心事,赧然住了口,微微低头,雪白的颈子和羞红的面颊相映成趣,恰暴露在秦筑眼下,只觉二姨娘不似三旬妇人,倒像个二八少女,娇羞喜人。 “月儿怎么不继续说了?嗯?是不是心疼老爷我?”秦筑本就是个粗人,正醉着,也顾不得女儿们都在,便大声调笑起来。 二姨娘拳头轻锤他胸口,嗔道:“老爷真是孟浪,夫人和两个小姐都在呢。” 说罢,她含怯带羞地瞟了江采蓉一眼。 江采蓉冷冷瞧着这一幕,面色微白,心中酸意阵阵,当下便起身离开。秦若白本想拦住她,但念及娘亲心中有疙瘩在,就算拦了下来,也没什么用处,只得叹了口气。 秦筑看着她冷然的面容和无情的背影,心下也凉了半截,越发觉得二姨娘才是真正心疼自己的女人,而他的夫人却对自己不闻不问。若说他与二姨娘亲近惹了夫人吃醋,就算她打他骂他,也比冰冷的态度来得令人舒服,可她从来都是冷面冷心的,令人无法忍受。 想着,秦筑冷哼一声,搂着二姨娘便走。 秦若白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她知道,娘亲的心结便在于父亲违背誓言,娶进了二姨娘。 但父亲娶二姨娘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且起初父亲心中愧疚,对娘亲极尽弥补,只是娘亲宛如寒冰,拒人于千里之外。莫说父亲是个大将军,就算是吃软饭的,也经不起这般冷战,何况二姨娘手段了得,总不露痕迹地离间二人,故爹娘愈发生了间隙。 若要解决二人的隔阂,还是要从娘亲的心结入手,只要娘亲肯对爹爹态度软化,哪里还有二姨娘的立足之地?可娘亲的性子看似温软,却实在倔得很。 灯火摇曳,深思的秦若白拧了拧眉。 一旁的秦若紫见其面露愁色,掩唇轻笑,柔媚道:“爹爹和娘亲歇息去了,宾客也散了,姐姐身子不好,这夜深露重的,还是早些休息为妙。” 秦若白这才注意到她还在这儿,轻笑道:“妹妹说的,姐姐怎么听不懂?爹爹分明是和姨娘离开的,妹妹何故叫她娘亲?若传了出去,到教人说我们将军府的女儿嫡庶不分了。若丢了爹爹的颜面,妹妹受罚,姐姐可是会心疼的。” 她虽面上柔柔地笑着,可眼底却含着几丝戾气,说出来的话也句句隐有锋芒。 笑意凝固在脸上,秦若紫心中含怒,却无法发作,只得咬牙强笑道:“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口误了。” 心中却越发疑惑,她这个姐姐今儿怎么如此反常,逮着她的错便不放过,往日待自己的宽容和爱竟半分也没了。 她想不通,又怕自己留在这儿控制不住怒火,便匆匆告辞了。 秦若白沉吟片刻,起身去寻娘亲。 芙蓉苑内,江采蓉打发了丫鬟,正满心伤怀,独坐泣泪,忽听得丫鬟通报,说大小姐来了,忙抹了泪,唯恐在女儿面前失态。 秦若白一进门便看见了娘亲红红的眼眶,心中一酸,关了门坐到江采蓉身边,心疼道:“娘亲这是何苦呢?” “你这孩子还小,大人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江采蓉抚了抚女儿的头发,柔和一笑,一副宽慰之态。 秦若白抓住她的手,肃容道:“女儿今年已经及笄了,不久便可出嫁,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何况我爹娘的事情,如何能不操心?” 江采蓉一时语塞,幽幽叹了口气,眼含悲伤,道:“只愿我儿莫要步了你娘后尘。” 秦若白蹙眉,语气也严肃了起来,不悦道:“娘亲勿怪女儿多嘴,我观娘亲也非不通情理之人,定能看出爹爹当年并非本愿,只是娘亲总如此冷淡,任爹爹如何示好都毫无反应,爹爹自然被那手段了得的女人勾了去。” 江采蓉有些震惊地看着女儿,她这个女儿和秦若紫感情甚好,连带着对二姨娘也素来敬爱,如今女儿竟称二姨娘为“手段了得的女人”,着实奇怪。 不过细细想来,女儿说的倒也是实情。 秦若白明白娘亲惊讶的原因,也明白她心中苦楚,便叹息道:“女儿知道娘亲不愿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只是娘亲可曾想过,爹爹可愿让娘亲受这种苦?这些年来,府上除了二姨娘,哪里还有其他女人?爹爹连个通房也没有,试问满朝文武,哪个能如爹爹这般?” 江采蓉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她对秦筑过分冷淡了,也忽视了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二姨娘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不拔出来,便时刻折磨着她。 秦若白心知娘亲已被说动,面色转柔,苦口婆心道:“娘亲也是明事理的人,如何不知,在这偌大的将军府,爹爹的心才是最重要的。若爹爹真被二姨娘勾了魂,哪里还有你我的立足之地?” 前世娘亲死后,爹爹便念及二姨娘多年来的温柔体贴,将她扶正,秦若紫也便成了嫡女,二人极尽荣宠。 今生她定不会让这对蛇蝎母女如愿。 江采蓉依旧在沉默,眸中满是挣扎。她是想和秦筑一家三口,幸福和睦,但一想到二姨娘和秦筑你侬我侬的样子,她就心中含怨,根本无法拉下脸来对秦筑温柔。何况就算她想缓和关系,秦筑的心也未必会回到自己这里。 见其如此,秦若白贝齿轻咬朱唇,内心似在挣扎,最终眼神坚定下来,朝四下看看,见无异样,便道:“不瞒娘亲,昨日女儿落水,便是二妹妹的贴身丫头珠帘所为。” “什么?”江采蓉浑身一震,一股怒意蹿上心头。她不傻,立时便知道是二姨娘和秦若紫的指使。二姨娘虽分享了自己的男人,但她与秦若紫对自己的女儿尚可,这也是她能够隐忍的原因之一,可这贱婢竟暗害起自己的女儿来,这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教她如何不怒? 然自己身为母亲,女儿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险些被害,她既心疼又自责,只觉这些年自己只顾自己的心情,全然不顾女儿在府中的处境,实在是没有尽到母亲的义务。 秦若白趁热打铁道:“她母女二人心如蛇蝎,咱们往日都被她们骗了去。娘亲想想,她们既敢陷害嫡女,便是个有野心的,这等人如何能容她们在府中?” “若白所言有理,往日是娘亲太过自私,没有保护好你。只是要如何对付她们才好?”江采蓉心疼地看着女儿,眸中渗出了泪花,只觉女儿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不由更加自责,恨自己没能为秦若白营造一个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 秦若白心中一酸,女子为母则刚,娘亲尚有机会保护自己,可自己连未出生的孩子也保护不了。想到这,她眸中狠戾划过,更坚定了对付秦若紫母女的心。 此时,她知道娘亲已经被激发了斗志,接下来要劝说她软化对爹爹的态度就方便多了。只要娘亲与爹爹和好,二姨娘不足为惧。 母女二人秉烛夜谈,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纸窗上绰绰晃晃,颇为亲密。 第六章 后续发展 夜宴笙歌,推杯换盏,皆为利来。 三王齐聚更是各有心思。 百里御贤德名扬天下,又颇具圣宠,虽说是空有名声不足为惧,可放任发展至今,百里遥后悔不跌,原本以为不足以注重的小子,如今且看百里御的风光无限好,他便抑制不住齿间泛冷。 “大哥且先行。” 忽闻清越的声音传入耳中,百里遥从睁开半眯的眼睑,从沉思熟虑中侧头,看着身后平分秋色的老二和老三,并不言语的肃清了脸色,下巴微抬的颔首过后,蹬上马车。 且不说百里御如何,就百里珏同样不是个好东西,平日光是那张笑的荡漾的脸,引得无数女子为其倾心,就让他呕血不已。 有其子必有其母,玉贵妃在宫中总是让母后频频受挫,勾搭的父皇偏听偏信。 全身上下每一处不是透着惹人厌恶的所谓风光霁月,明明与他们一般无二,却当了*又想立牌坊,装模作样的行径令人作呕。 百里御和百里珏二人一同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互相之间神色意味不明,幼时不懂事的时候,二人也是有过亲如亲兄弟的情谊。 奈何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虽各有各的追求,可身在其位,本就身不由己,并不是我说一句没兴趣,另一方就单纯的选择相信。 二人独自相对之时,只能如同现在这般客气的告辞,对外维护表面功夫已经深入骨髓般自然,可真真相顾奈何无言。 百里遥回到王府,早已等候多时幕僚们皆齐聚书房,掀袍入座,就已有人迫不及待的询问。 “王爷可是有所决断?” 漫不经心抬眸扫视而过,百里遥放下未曾饮用的茶杯:“如今边防频频有消息传来,辽国贼子蠢蠢欲动,届时带兵出征的必然是大将军秦筑,与之交好于我等只有莫大利处。” 消息大家都知道,可如何与之交好才是关键,能够身居高位哪一个不是老狐狸,秦筑看似爽朗大方,却粗中有细,一直以来都不参与他们之中,不过就是在衡量谁能成为撑到最后的金丝楠木罢了。 从一开始就并未说话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据说那秦筑有一嫡女甚为疼爱,殿下只需许以正妃之位,不怕他秦筑不动心。” 此话虽说是最为有用的法门,然百里遥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反而有些不高兴,眉宇之间留有疑虑。 “舅舅莫要如此试探于我,以后能够常伴身侧的唯有表妹。” 中年男子正是丞相之子李永辉,百里遥的亲舅父,外祖父心有余而力不足,许多事宜早已分配给舅父手上,平日书房协商事宜皆是他这个舅舅过来。 而百里遥正妃之位,早就默认为表妹,这会舅父此言未免有不信任他的意思,百里遥虽不至于刚愎自用,却也是心有傲气,从小更是母亲当做未来君主教养,深谙君无戏言。 他还未多想些什么,这边舅舅就先来质疑他,思绪万千时刻,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神色间尽显不怒自威之态。 书房中气氛突然转变紧张,其余幕僚皆像啃了禁言套餐,垂眸不语,形如鹧鸪,安静如鸡。 被称作舅舅的李永辉,却对百里遥的态度并无惊惧,反而笑意盎然的挥袖摆手。 “王爷且听我一言,我儿能得王爷看重已是福分,况且,笑到最后才是赢家,谁知道王爷登高之时,王妃是否能够有那福气,安然陪伴于王爷身侧。” 其余幕僚闻言皆是心头一凛,原本还有心思将女儿推向百里遥的,大部分生了退却的心思。 有那本事坐到位置上,还不知道有没有命享,都说外甥肖舅,这二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手段阴狠之毒辣,无人匹敌。 百里遥闻言却是眸中一亮,与自家舅舅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相对一笑,之后脑海中更是闪过秦若白娇艳欲滴的颜容,正值风华的少女,说话时声若吟唱小调的软哝,忍不住心头一热,便是拿来取乐也是不错。 秦若白此刻全然不知自己已被他人惦记,与母亲详谈过后,便想起了今日与百里御的几句话的往来,眼中泛起丝丝柔软的温情。 随即又记起,此时她与他还不是夫妻,前世之事已被她更改,母亲避过生死劫,秦若紫于宾客面前出糗。 种种说明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大变数,一切因她所改,人并不是死物,今日她有张良计,明儿秦若紫就有过墙梯。 每件事结果不同,别人自然也会有应对之法,变化中必然产生更多的变化,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是否还能如同前世那般进程。 而她与百里御之间的缘分,亦是不知是否会消磨殆尽。 如果改变母亲的命运,代价就是与他的共枕眠的缘分,她亦是无悔。 刚刚醒来那会只惦念母亲的危机,现下冷静下来容不得她多想,前世秦若紫就算有人相助,也不该如此顺利,百里御也许没有参与其中,可也说明了她于他而言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多想无益,倒不如且行且珍惜,有缘自会相聚,如今大敌当前,还是不想他来的好。” 秦若白枕在床侧,自我安慰一般的喃喃自语,纷杂的思绪令她忍不住颦眉为难,等她不去想着百里御之后,脑袋反而渐渐清晰。 有道是你想我的时候,我可能也在想你。 百里御慵懒的斜靠于棋桌边,习惯性在独自对弈的时候,思考今日发生的一些事,脑海中蹦出来的就是秦若白暗算秦若紫之后,那狡黠明媚的神情,自以为隐藏的深,殊不知早就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景。 “原本以为是只小奶猫,没想到还是个小野猫。”就是不知驯养之后,会有如何的意外惊喜。 一旁正在替心血来潮的主子烫酒的侍卫长,满是纳闷神色,什么奶猫野猫的?难不成主子想养猫儿? 侍卫长有点犹豫,要不要劝一劝主子,那些小玩意命不长,养了徒惹悲伤不说,还容易被人利用,毕竟猫呀狗的,都斗不过狡诈的有心人。 第七章 示好 一家女百家求,无论是想将秦筑纳入己方阵营的百里遥,还是不想秦筑成为他人助力的百里御和百里珏。 那日的寿宴过后,机敏过人的秦若白便入了三位王爷的眼,成了与秦筑交好的突破口。 骤然变得炙手可热,秦若白内心深处只想静静。 贴身婢女珠玉对着听雪小筑的仆役们轻声吆喝:“手脚都给我轻便些,这可都是越王殿下送来的物件,磕着碰着卖了你们都不够赔。” 众人本就小心翼翼的动作,愈发透着心惊胆战的呵护备至,听雪小筑的规矩森严,有道是得罪了小姐不要紧,得罪了珠玉,可就不能善了。 庭院中,悠悠闲闲翻看杂谈的秦若白,细碎的目光从眼角散落在珠玉身上,手中的书籍早已愤恨的拽紧。 原来珠玉早就有了不对劲,且不说越王送来的东西,她没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若不是她正好就在一旁,岂不是还得更加的后知后觉。 秦若白脸色难看的呵止:“慢着!何时送来的东西,怎地没人与我报备?” 珠玉一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平日东西都是从她这里过手,小姐本就不耐理会这些繁琐事物。今日又是怎么了? 不过到底是习以为常,她并没把秦若白的黑脸当做一回事,面上换上一副笑脸迎上:“越王殿下昨日一见小姐风采卓越,想来必是喜欢这些书画,这不,一大早越王殿下就命人送来了这些东西。” 秦若白心下冷笑,若是礼物都能乱收,男未婚女未嫁,送来东西代表什么珠玉能不懂? “他送来你就收了,这便是你枉顾主子意愿,奴大欺主的理由!” 如此一顶帽子戴下来,珠玉再如何惯于逢高踩低,也不敢不当回事,被吓得双腿一软跪在青石路上:“小姐明鉴,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欺诲您啊!” 若无其事的让人打开箱子,随手打开一张泛黄的画卷,不理会惊疑的众人。 侧头看着惶惶不安的珠玉,心下一阵快意,指着面前这张美人图对着珠玉轻描淡写的问道:“你可知这是谁的画作?” 作为贴身婢女,珠玉向来得秦若白优待,有幸识得几个字,对于画上的落款自然是识得的,颤声念道:“是……姬无夜。” 秦若白睥睨的扫了地上惧怕得丑态百出的珠玉,环顾众人解释道:“姬无夜的美人图价值连城,就连宫中都不见得有一副,是皇上最为喜爱的画作没有之一。” “而……皇上都不见得有的东西,将军府却有,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霎时一群人都心跳如鼓,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结果皇上明确喜欢的东西,竟然没有奉上,岂不是代表心存大逆不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恐吓完一群人的秦若白,大手一挥:“都送爹爹那去,顺便将我刚刚的话与他叙述一遍。” 这种事情本就不是她一个内宅女子应该烦忧的,扔给父亲最为合适,谁叫他昨日不顾母亲脸面,与二姨娘卿卿我我。 正好送去让他头疼一番才好,哼! 一大把年纪了,还总是放不下那点脸面,直到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一点都不爷们。 此番坑爹行为,秦若白做的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秦筑下了早朝,正为今日三王莫名的可亲尤为不理解,他立场早已明确,自己没必要去争抢从龙之功。 吃力不讨好不说,还容易累及家人。 以前与三王都相安无事,如今那三人不经意的温和可亲,委实让将军大人心下瑟瑟,总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心里揣怀着忧虑,秦筑看着书房门口摆放整齐的箱子,只觉得眉角突突直跳。 “书房禁地闲人勿进,何人胆肥了,怎敢在此乱来?” 静候一旁的管家秦明,早就得了秦若白让人捎来的嘱咐,赶忙上前一一回复。 秦筑闻言脑门宛如挂了一大串的冷汗,难怪下朝之后,越王向他投来意味不明的一笑,他当时还为这小娘们一般的媚眼打了个冷颤来着。 没成想会有这样的烫手山芋等着他,分明就是不想他有机会退货,一旦被人注意到,就耐不住彻查,也许不至于有什么祸患。 可到时候别人会如何想,只会觉得他早就归于越王麾下,若是有人透露于皇上耳中,他就等于得罪了皇上,再也没有后路可退。 越王自己本就是皇帝的儿子,最后只会落得一个,讨好喜爱女子的手段颇多,获得一个风流多亲哥了名声。 越想越生气,秦筑冷哼一声:“既然他越王跟我耍心眼,那就把东西送到懂得欣赏的人手中。” 秦明垂眸略微思考,便知道了老爷的意思,忍不住心下吐槽,这越王看上小姐,多的是法子讨她欢心,偏生手段如此不诚,真当将军府都是读书少的不成! 百里御挽起衣袖,心情颇愉悦的动手煮水烹茶,天干物燥,得补补水。 侍卫长愈发看不懂自家王爷了,老是莫名其妙的开心,不就是越王送礼给秦小姐时动了点手脚,将越王藏着掖着,打算送给皇上的姬无夜美人图给转送出去了么。 也不知道爷是怎么想的,要是那秦小姐一时不察直接收下,这事儿可该如何收场! 如何收场?百里御倒是没想过,他觉得以小野猫的学识,不至于认不出如此明显的画作。 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这玩意收不得,他就等着百里御看到父皇与他们分享画作时,定然会有的别致表情。 如此想来他就忍不住眉开眼笑,能给他这位大哥一点膈应,他相当的乐此不彼。 “让那小子小心一点,一有不对保命要紧。”百里御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侍卫长并未回应,他早已习惯主子的自说自话,影卫自会把消息带给主子口中的那小子。 百里御珍惜自身羽翼的行为亦是常态,他觉得为他做事的人,不说一定名留千史,可至少得平平安安。 死了就别提什么滔天富贵可言,今日他有了手笔,办事的那小子自然就要做好准备,毕竟越王府可不是谁都能来去自如,那小子潜伏那么久,难免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第八章 收回权利 庭院之中,珠玉柔柔弱弱的跪在地上,平日娇娇女子,这会满面委屈。 “小姐~” 似乎觉得秦若白态度软化,珠玉忍不住挪了挪跪得发麻的双腿,轻唤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感。 秦若白甚至想着,就此将珠玉处理了,可此消彼长,没了珠玉,她身边可能还会有红玉,二姨娘不会放弃往她这里塞人。 与其身边有个不知名的敌人需要去揣测,倒不如就这般留着珠玉,让人盯着她的小动作。 “起来吧,也是我平日不在乎这些俗事,以至于你们胡乱的做决定。”有了决定之后,秦若白缓和了脸色,伸手虚扶珠玉手肘,让其起身。 得到了命令,珠玉顿时作出一副感激淋涕之相,目光扫过周围众人,低垂双眼以示恭敬之时却闪过怨毒的色彩,语气却听不出半分不对,反而透着感动的腔调:“谢小姐宽宏大量。” 秦若白决定留下她是一回事,可珠玉犯错,她自是不可能就此放过,理应敲打敲打。 “宽宏大量也该有赏有罚,今日这事往大了说,影响父亲仕途,将军府出了问题,你们这群家生子又能岂能好得了。” 众人心头一凛,望向珠玉的目光诡异莫测,纷纷都怪上了珠玉疏忽大意的指示,要不是她略过了小姐,他们也不用遭遇责罚。 “珠玉首当其冲罚二个月的月钱,其余人等退而其次扣除一个月的月钱。”秦若白面色严谨,自从嬷嬷回家养老之后,听雪小筑的规矩无法不成样子。 任由珠玉松了一口气,秦若白宛若玩弄人心的上位者,施施然的通知道:“珠玉不顾主子,越俎代庖的行径不容姑息,即今日起降为二等丫鬟。” 本来因主要人员的珠玉只是比他们多扣一个月的月钱,还忿忿不平的众人,听得这样的下场,反而纷纷同情起珠玉。 贴身丫鬟不只掌管主子妆奁,亦是属于主子左膀右臂,平日赏的物件,价值就比月钱多出几倍不止。 前途发展二等丫鬟更是无法比拟,秦若白以后嫁人,珠玉就是妥妥的陪嫁丫鬟,以秦若白炙手可热的身份,将来必然不会差劲。 珠玉有些发愣,眼前的小姐似乎愈发难以看清了,此刻在自家院子内,装扮极为简易,未施粉黛的面容清清泠泠,姿容一如既往的端雅婷婷。 唯独那双眼睛,笑意不达眼底,黑沉如漩涡,好似蛰伏暗处的凶兽,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将敌人一口吞没。 “可是不服?”秦若白挑眉一问。 珠玉浑身一颤:“奴婢不敢。” 不敢?那就不是心甘诚服喽!不过那又何妨,秦若白并不在意珠玉的嘴硬,只要珠玉的卖身契在她手里一天,珠玉就是不服也得趴着。 今朝我孑然一身,一往无前亦是无悔。 她本就是从阿鼻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魍魉魑魅尽管作怪,早就死过了一次,还有何种情况能让她滋生恐惧呢! 似是呼吁她心中的困兽的挣扎,一阵怪风骤然吹过她的裙摆,像是她那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儿正在与母亲打招呼,秦若白若有所感的朝着天边望去。 洁白如玉的面颊上平静无痕,又有谁能够知道她心中的疯狂,黄粱一梦也好,真实过往也罢,她不会在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珠玉站在门廊一旁,侧头望去,却发现秦若白好似又在琢磨百无一用的景致与诗词。 她整个人恍然醒悟,真是想太多了,大小姐除了和她那懦弱的母亲一般喜爱伤春悲秋之外,能有什么威势,果然是自己吓自己。 等这件事情淡忘之后,她迟早还是能够站稳脚跟,重新坐会贴身婢女的位置。 “你说她还发作了婢女?”百里御挑眉。 “确实如此,那叫珠玉的婢子,直接被降了等阶。”而且那位秦家嫡长女,惩罚人时,表情和他家爷宛如一个模子印出来。 好不凶残!就是一母老虎,以后谁娶谁倒霉。 他家毫无自觉的主子,此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点子。 听完自家主子的吩咐,侍卫长分外头疼,一步三回头:“将军府会武的应该有许多,不好安排啊!” 百里御摆摆手:“没事,能办成就办。”他无所谓成不成,就是打算行个方便罢了。 侍卫长苦哈哈的走了,知道自家主子有未雨绸缪的意思,主子不在意是一回事,他能不能办好则是效率问题,可那位秦家嫡长女一看就不是好惹人物。 唉~任务下来了,就是鼻青脸肿也得迎难而上。 侍卫长转身就是满满干劲。 “不止是箱匣钥匙,就是库房钥匙也该交出来给我,毕竟你现在降了等,再拿着未免有些不符合身份。” 秦若白打算留下珠玉不假,却没想再将自己的私物让珠玉管理,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后的倚仗,办事少不了钱财,时常就会开钱匣取钱。 本就要辟着珠玉行事,哪里还会将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存放在珠玉身上。 珠玉登时就红了眼眶:“小姐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也好,千万别厌烦了珠玉可好。” 十五六岁的丫头,哭出来讲究一个我见犹怜,珠玉本就有几分娇媚,此时委委屈屈的咬唇落泪,颇有些惹人疼惜的娇态。 “你做错了什么心里就没点数吗。”秦若白双眼睁大,不可思议的皱眉,“更别提什么打你骂你,我在你心中,便是那般不可理喻、动则打骂的主子?” 珠玉张了张口,“我……” “既然不是,那就不必再拖拖拉拉,难不成我拿回自己的东西,你还不许了不成。”说到这里,秦若白面色转为严肃。 知书达理的少女,是羸弱的母亲带出来不错,可也是将军秦筑的嫡长女,虎父无犬女这句话在将门世家更为适用。 身为将军之女,平日练习拳脚功夫必不可少,也许算不得武功高强,可一旦板起脸来,还是颇有不容侵犯的气势。 第九章 挑选婢女 近来两日,每次秦若白经过庭院,都会被门口侯着的珠玉,用殷殷切切的眼神关注一番。 秦若白倒是能够视而不见,可来来回回都会被盯着,委实厌烦,干脆就懒得出门,开了自己的小库房,拿了几样东西,做扇子。 宅院女子难免寂寞,秦若白不喜与人勾心斗角,前世母亲过世后,她也是常常没事窝在院内折腾些许喜欢的物件。 不过这技巧是曾经想要给百里御送礼物,才着手学来的,有情人总是分外执着,为此她稿费了不少心思。 而显然她拥有都是上好的材料,红木拿出来就着手雕刻,以镂空缠梅为扇骨,黑纱为扇面,上头绣有血红点点的梅花,尾端黑绳为结坠着展翅将飞的红翡蝴蝶一只。 “小姐,夫人唤您前往芙蓉苑一趟。” 没有贴身婢女,禀告这等小事,依旧由门外的珠玉转告,秦若白将做好的扇子锁在多宝盒中,披上外衫起身出门。 想来是她要买婢女的事儿有消息了,本来她就珠玉一个贴身婢子,现如今珠玉被降,身侧没几个好使唤的人,她也分外不顺当。 以前那样傻傻的觉得,婢女有一个忠心的就够了,现在想来实在不值一提,忠心不忠心无所谓,数量必须有那么些个。 除了端的起身份之外,也能用有竞争力的氛围,制衡婢女们的上进心以及紧迫感,偶尔宠着其中一个,几个婢女相互之间就会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 经过门口之时,秦若白在珠玉期待的注目下,停驻了脚步,笑得柔和可亲:“跟上吧!” “是!”珠玉语气透着喜悦。 秦若白目光盈盈,表情高深莫测,就是不知到了芙蓉苑,珠玉是否还能笑的这般开怀。 走进芙蓉苑,有人早早恭候在江采蓉身侧,正是她那一遇到些许好事,就巴不得蹭上来的庶妹,此刻看见她来了就满面欣喜的迎了过来。 “姐姐可算来了,真是让母亲好等。” 若不是场合不允许,她都想赞叹一声,秦若紫无时无刻不在作妖,连她与母亲之间的关系都要搅和一番,难为秦若紫如此用心良苦。 秦若白笑了:“不及妹妹消息灵通,我只是挑选婢女罢了,妹妹何至于上杆子凑热闹,没事就多做做功课,也不至于徐先生总是赞我一人。” 说到这里,秦若白露出一副不大好意思的无奈。没错我就是如此优秀,作为学霸,不碾压你一番,心里真是好难受。 秦若紫差点撑不住脸上的笑容:“姐姐真会说笑。” “何谓说笑?姐姐我是真心劝慰,妹妹身为将军府庶女,专注舞技委实有些上不了台面,倒不如多多修习内在。” 秦若白端起长姐的威严,对秦若紫循循教导,脸上尽是为秦若紫的行为而忧愁。 舞技不是不好,只是这类技艺,没有趋近于道的程度,就等于是年轻人的活动,提提精气神倒是不错,可过于注重,未免过于轻浮。 将军府的女儿,总不能做那以色侍人的女子,偶然跳给夫君看可以说是情趣,众人面前招摇,未免像是和舞女抢饭碗了。 舞女:这口饭真是越来越不好吃了,抢饭碗的大家小姐太多了! 秦若白的话还有一层意思,侧面责骂秦若紫是个浮于表面的虚伪小人,更是内里毫无建树的轻浮之人。 一听这话,秦若紫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偏生秦若白好言好语的笑脸,她没道理伸手去打笑脸人。 更何况秦若白身份占了优势,语句可能不好听,却找不到没道理的地方:“姐姐且来看看,要选什么样的。” 秦若紫这般生硬的转移话题,倒是少有,她向来口齿伶俐,频频能几句话惹得父亲开怀大笑。 不过秦若白忍不住心生警惕,今时今日秦若紫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女,却能够有如此忍性,可见其不简单的心智。 江采蓉自己不是那种争来抢去的性子,小女儿家的拌嘴她不合适参与进去,并且自家女儿也并未落了下风。 “好了,若白且随我去后院见见牙行送来的小孩儿,多数都按照你要的,通通低于十二以下。”江采蓉一句话,制止了两位小女子之间打机锋的行为。 后院早早就有人布置了坐席,江采蓉今天就只是替女儿压阵,一切都是依着秦若白自己的规矩来。 一行小孩儿,陆陆续续排成一行,有些是本就做过大户人家婢女,浑身充满了干劲,眼神机灵而警惕的注意身边其他人的表现。 纯粹刚刚被卖了的女孩们,则是脸上挂着一抹倔强。 本是打着精挑细选的准备,可瞧着秦若紫那比她还认真的挑选行为,秦若白就没了兴致。 “可都有什么一技之长吗?”秦若白柔声细语的询问。 基本的口齿伶俐,身体健康,尽数由有经验的嬷嬷检查过,才会带到她们面前,秦若白也就不准备重复检测了,直接切中重点。 此起披伏的回应声响起。 “我会厨艺,家里曾经有人专门给酒馆做事。” “我会女红,曾经在绣坊学过。” “我会武功。” “我……嗯?我吃的多,力气大。” 秦若白停在会武功这项上,侧目而视:“会武功怎么会想着来将军府卖身做丫鬟?” 明显比其他小女孩们高了半个脑袋的女子,面无表情的回禀:“娘死了,爹跟别人跑了,亲朋好友都嫌弃我太能吃,我又养活不了自己。” 这……理由,真惨! 不过为什么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能吃,一个两个都是坑在了吃这方面,另一个更狠,直接擅长吃! 据说很能吃的女孩儿,看着小小个子,长得半点看不出哪里会胖,眼睛圆圆,脸蛋圆圆,珠圆玉润看着甚是讨喜。 秦若白兴趣盎然:“一顿能吃多少?” 小女孩俏生生的生出五根手指:“五大碗。” 回到位置上坐下,秦若白目光如炬,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我是只要死契,若有不愿的,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第十章 花生酥糖,芝麻汤圆 众人早已得到消息,对于这种人生大事,此刻被这么一问,还真有些游移不定,不过将军府要挑选嫡出小姐的奴婢,既然能够入选到秦若白眼前,自然不会是那脑子不清临时作罢的孩子。 “姐姐可是选好了?我那明兰轩近来也是缺少人手,母亲可不准厚此薄彼哦!”秦若紫凑在一旁装乖。 秦若白按住皱着眉头想要开口训斥的母亲,能当着众人说出‘厚此薄彼’这类堵人的话,就知道秦若紫跟来没什么好事。 “怎么,你还想要多几个使唤的婢女?”秦若白静静的看着秦若紫,等着她的回答。 秦若紫心下莫名警觉:“姐姐要几个,我就要几个。” 长久以来,秦若紫早就被秦若白的温和给惯出了毛病,秦若白听得她的意思,反而笑了:“且不说你我嫡庶有别,我要的你还真是不能要,如此消息传到外头,妹妹也真是不怕给父亲惹祸。” 秦若紫显然没有这种大局观,秀眉一皱,脸上显出几分不高兴:“姐姐何必拐弯抹角,若有不满,尽管直言告知我一声便是。” 秦若白嗤笑一声:“妹妹还真是应该多读点书,父亲可是将军,你非要不识好歹的与我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宠妾灭妻,嫡庶不分,这让父亲如何安稳做官。” 说完不理会秦若紫脸色难看,警告的目光从众人身上略过,毕竟有些话,她可不想一传百,百传千的坏了原味。 好话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为是如今这个年间,言论管制不严苛,世家贵族也管不住千千万万张的嘴。 从根源上断了消息才是正经手段,为此威逼利诱自然少不了,江采蓉性格绵软不错,可到底是大家氏族中出来的女儿,自有一番内宅手段,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拿出来应付,那是因为被秦筑寒了心。 牙行的人各个都不是不识相之人,哪家内宅没有点腌臜事,你争我夺向来都是时刻进行时,人伢子表示见识多了,真没怎么放在心上,对于这类警告,也是应的飞快。 坚决贯彻只进不出方针,才能财源滚滚,他们也是有职业道德。 秦若白满意的带着四个新的的丫鬟,以及脸色惶惶的珠玉回去了。 能站在优势上抨击秦若紫的机会,秦若白怎么都不会放过,嫡庶之别就是跨不过去的坎,能在这方面碾压秦若紫,她百用不爽。 手段无论高低端,能膈应人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秦若白秉持的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条例,秦若紫现在就是不招惹她,她也要扑上去咬一口。 最好能够惹得秦若紫气的跳脚,顺便反扑,她才好见招拆招,在秦若紫疏忽大意之时,给秦若紫当头一棒,敲死才合心意。 至于母亲,她能够护着便多护着些,想要母亲立马硬起腰板,并非一日能够蹴成,既然如此,她能靠的就是凭借那点超前的记忆。 她必须把握眼前的每一个机会,无论朝代风气怎么开放,对于女子来说,照旧有众多的局限,她想要达成目的,总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一旦行差踏错就是终身错结果,她承担不起,所以她需要势力,属于她个人,指哪打哪的势力。 兴致高昂的回了听雪小筑,摒退了尤不甘心的珠玉,命人退出门口三丈之外,珠玉心里就是再如何不平,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偷听主子训话。 “你们四个今后就是我听雪小筑的人,既然一同进来,我就给你们同样的机会,以后一等婢女的担任,就取决于你们的能力。” 秦若白即使有看好的人,也不会大剌剌的说出来,这般公平竞争的方式,也是让她看清楚几人性情的机会。 “至于名字,花生、酥糖、芝麻和汤圆。”秦若白饶有兴致的歪头,笑容充满了恶趣味,伸着纤细的手指轻点着四人。 会武功的唤花生,能吃脸圆的叫酥糖,针线活利落的喊芝麻,厨艺了得的是汤圆。 四人唯唯诺诺的应声:“是。” 从这取名字上头,四人再次了解了自家小姐的性情,除却之前在芙蓉苑中的强势不饶人之外,还有些小女儿家的调皮跳脱。 一时间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发现秦若白早已施施然的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懒洋洋的觑着她们四人。 “发什么愣呢,屋里的事宜就由你们分工负责了。”秦若白有些好笑的看着几个手足无措的婢女,身边没个嬷嬷就是不大方便,训练婢女的活都得自己来。 随即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厨房,小时候学厨艺那会,向父亲撒娇得来,之后许久都没怎么用,现如今来了个汤圆,想来是能够派的上用场了。 与汤圆交代了一番,就见小姑娘双眼发亮,瞅着门外有些蠢蠢欲动。 “就是可惜了没有食材,到时候让母亲准许我命人买进,你现下且让其他人同你一起收拾一番。”秦若白给小丫头指点方向。 有了奔头的汤圆,喜笑颜开俏生生的应声:“小姐放心,我定然会管好小厨房。” 秦若白轻笑,揶揄道:“你这丫头口气倒是不小,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汤圆开心的躬身退下,临近门口之时,就对上了眼巴巴的珠玉。 汤圆自小就跟着父亲生活在厨房里头,人来人往都是有眼色的,她除了厨艺之外,唯一擅长的就是一双眼睛很是毒辣。 看人和买菜是一个样,那些个外头看着光鲜亮丽的,不一定就新鲜,也许尽是菜农为了作假而洒上了水,实则是地地道道的水货,一掐就软了,较真不得。 珠玉之前做了什么汤圆不知道,但她明显的清楚,小姐不喜欢珠玉,甚至有意无意的防着珠玉。 如此一来,汤圆自然不会与之亲近,请人帮忙清理小厨房的时候,也是直接越过珠玉,唤来了其他人,笑的客气嘴巴又甜,几乎没什么人能拒绝汤圆的要求。 更何况小姐摆明了有意让汤圆掌管小厨房,职业不在大小,主子的看好才是最为重要的,汤圆一来就有前途无量趋势,他们乐得与之交好。 第十一章 父爱如山 三月桃花开,满目绯红,嗅之清甜,听雪小筑偌大个院子,都因三株桃花而鲜活了许多。 “开的真好啊!” “这个能吃吗?” “桃花酿,桃花酥,桃花粥,桃花茶,桃花羹,都可好吃了。” “问问小姐要不要吃。” 六天时日,小丫鬟们早已习惯了听雪小筑的生活,将秦若白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一个个都将分内事情做的干净利落,并没有挣来抢去的耍心眼,武力高强的花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对婢女事物一窍不通,反而一教就会。 每天早上更是抱着斧头和木段,在厨房侧面劈柴,就此凭借着其他人都不敢得罪的武力值,得到了众望所归的敬畏。 荣升一等丫鬟不说,更是有了众人羡慕的二两银子的月钱,顺便掌管了秦若白的钱匣,以及各类值钱物件,妆奁、多宝盒皆是由她一人掌管。 随便抱着一样跑路,都能够安稳的生活许久。 偏偏这样让其余仆役羡慕嫉妒恨的人,不仅掌管了主子的所有钱财,还把握了他们的管理权,心里对小丫头再怎么不服,也没敢上前求单挑。 生怕这丫头仗着主子宠爱,直接把他们打死了,到时候找谁哭去哦!委实是这丫头凶悍起来太吓人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一群老油条原本不开心就此被花生管着,便有了消极怠工的意思,有那不长眼的故意拖拖拉拉,拿了外头越王殿下的帖子,没及时回禀。 这下好了,不仅是主子没了笑脸,就连花生了阴沉了脸色,问清楚了是谁,第二天这人就没能及时来上工。 一脸鼻青脸肿的猪头茫然脸,想上工也是破坏听雪小筑的整体颜值,花生揍完人之后,就笑的一脸高贵冷艳:“主子心地善良选择原谅了你,我却还没算这笔账。” “花生米滥用私刑,主子都没罚我,你凭什么罚我!”被打之人,怒而反驳。 花生小脸上尽是桀骜不驯:“那你是忘了一等大丫鬟的工作,主要需要负责什么内容,管教不听话之人就是我分内事,至于我擅长用什么手段……” 此刻花生顿住的语气,让那个眼睛骨碌碌,没有好心思的仆役,难掩嘲讽的等着她的谬论。 “呵!自然是什么都不说先打上一顿,一顿不行就两顿,总有变乖的时候。” 众人得知了添油加醋的结果之后,对着那仆役无法上工的窘样沉默了许久,心里偷偷的下了决定,坚决不能惹到花生这位残暴的小姑奶奶。 不过这些都是后续发展。 此时秦若白甚是不悦的拿着手里的烫手山芋,让人缘极好的汤圆拿着帖子出去退了这个帖子。 汤圆对于敷衍的答案那叫信手捏来:“我家小姐前阵子浸了冷水,自从那之后就身体不适,只能辜负越王的盛情邀约了。” 理由合理又耐得住调查,聪明的婢女总能给主子省事。 越王派来的仆从明显不大相信,眼角余光往将军府的后院扫了一眼,与笑容不同的强硬:“姑娘这是让我不好做人,这三月天碰点冷水也不至于多大的事……” 未尽的话中有些带刺,言外之意就是你家小姐不去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推诿。 汤圆也是有脾性的,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你这什么意思,我家小姐病了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就连那日将军寿宴,我家小姐都是扑了粉……” 似乎才察觉自己说了太多,汤圆赶忙住口,一时气急转身就跑,将那越王府的仆从扔在原地若有所思。 “你是说她病了?”百里遥同样保持疑虑,这秦若白难不成是不愿意与他交好?越王何曾受过这样的怠慢,不禁勃然变色。 仆从偷觑了一眼,慌忙垂眸解释:“据说将军秦筑寿宴那日,就已经是带病参与。” 百里遥满脸寒色:“给我查。” 秦若白最好没有撒谎,否则她的意愿还真不怎么重要,东西收了不说,还敢给他摆脸色。 秦若白轻点桌面,流觞会啊!前世秦若紫在父亲寿宴上大放异彩之后,更是在流觞会传出盛名。 想到这里,秦若白忍不住自嘲,那会母亲病逝,而秦若紫还有空闲参加流觞会,争取贤名,她却还傻傻的相信于秦若紫。 别人害了她,她还傻傻的为人数钱,委实可悲又可笑,与人为善不是不对,养虎为患同样可怕。 今生今世,她绝不让秦若紫有机会得以美名,秦若紫在乎什么,她就在秦若紫引以为傲的方面,将之踩入泥塘。 流觞会为什么不去,她不仅要去,还要声名远播。 “既然汤圆如此与人回禀,那就装病几天吧!”秦若白笑意不达眼底,招呼花生过来:“正好我还不大舒爽,让大夫给我开服安神药茶,毕竟那日我着实受了一番惊吓。” 花生眼睛一眨,就明白了秦若白的意思,看来主子是不愿意得罪越王,才会避得如此委婉。 携带着主子的命令,花生脚步轻盈的往外头走去,直接赶往药铺让人抓了安神茶,顺便带了些陈皮回去。 途径一茶楼之时,与人打了个手势。 那人接到消息,转身回禀去了。 “秦若白装病?这般也好,无论怎么样,至少她对越王无意就行,秦筑宠爱嫡女,又不愿意参与进来,想来是不会强扭秦若白的想法。” 秦筑何止是不乐意让闺女和几位王爷扯上干系。 “烈女怕缠郎,能远离就远离,若白此番决定甚好。”书房内,秦筑看着亭亭玉立的闺女,心里发愁,“几位王爷绝非良人,且不说他们为人如何,就王妃这个身份就代表的危机四伏。” 心里头秦筑还是疼爱秦若白的,否则不会如此煞费苦心的循循善诱,明明是只直来直去的猛虎,这会偏偏要化身哄孩子的老狐狸,着实不容易。 秦若白心里酸甜,面上盈盈一笑,露出几颗细白的牙齿:“父亲放心,我懂得其中道理。” 第十二章 曲水流觞 闺女懂事,老父心怀安慰,秦筑的两个儿女,都是由其生母管教,若白凡事心有成算,行事讲究沉稳,让他放心。 若紫娇娇可爱,心思却重了些许,目光亦是不够长远,不过她的婚事有江采蓉这位正妻筹谋,他是极为信任她的眼光。 “你母亲近来可好?”秦筑漫不经心的问道。 殊不知他下意识拿着杯子喝茶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秦若白看着好笑:“父亲怎会问我?您又不是不知道,母亲身有旧疾,时好时坏,脸色就没怎么好过。” 被闺女暗示的意思给怼了一脸,自家妻子好不好还要问闺女,传扬出去岂不就是一大笑话,秦筑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心虚道:“这不是还在忙着,没见到你母亲,不知道她如何了。” 顿了顿,觉得实在丢脸,秦筑略黑着脸,虎目一瞪,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对秦若白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还得忙着,莫要打扰为父办公。” 得~她父亲这是恼羞成怒了,不敢继续待在这里见证父亲的纠结,恭恭敬敬毫不拖泥带水的退下了。 秦筑呆呆的坐一会,才忍不住叹息一声。 门外的秦若白何尝不是不懂父亲的愁绪,曾经见过父亲为母亲过世而痛苦,如今仔细一看,就发现了许多前世没注意到的细节。 父亲明明关心着母亲,却始终跨不过那个坎,非要一直端着端着,结果就是如今更是不知道如何与母亲相处,委实悲哀。 父母之事,儿女不好置喙,秦若白生怕弄巧成拙,不敢突兀开口,此事必须循序渐进慢慢来。 三月三,上巳节。 曲水流觞,群贤毕至。 早年间是文人墨客诗酒唱酬的雅事,衍变至今却已多样化,不仅仅是诗与酒的碰撞,更是有才子之间才艺比拼。 琴棋书画诗酒花,才是季芳楼流觞会的主题,流觞会只分项目不分男女之别,秦若白尤记得,秦若紫参与的是琴之一道。 诗词方面不说秦若紫不擅长,就是秦若白同样如此,这就好比有些人会赏花,不代表自己就会开花。 诗词一道,鉴赏宛如猜人,必须结合作者的情景来体会,才能明白诗词之中的真正意义。 作诗的人比比皆是,可擅长出众的才子佳人,古往今来也就那么些个。 秦若白与秦若紫,都不过是闺阁女子,不是出自那种清贵的书香世家,没有沉浸书海专研的精神,亦没有信手拈来的天赋,所以还是别在人才辈出之时,跑去丢人现眼为妙。 从侍女手中接过琴室的二十二号竹牌,秦若白露出一口大白牙,对着侍女弯眉一笑,灿若屋外的暖阳,明媚如天边的微风。 侍女看了一眼就脸色橙红,可眼前的少年郎委实俊俏,一眼之后又忍不住再看一眼,可身着青蓝色衣衫的少年郎,已经抱着伏羲式的七弦琴,抬脚前往二十二号隔间。 竟然没有与之搭上话,侍女怅然若失,转头发完了竹牌,就跑去了其他侍女那边,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诉说自己的所见所闻,谈谈某位少年郎是如何眼神带钩,风姿绰约。 没错,此刻的秦若白一身男装的模样,手工活不错的她,将自己易容成俏似自己的男儿,面上五官比之原来柔和秀美的模样,更加棱角分明。 喉间更是多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喉结,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杂学书籍充满了小世界的一二三,让她找来各种像模像样的材料,做出最为不容易被看出的喉结。 第一次做如此大胆的事情,她非但没有心生害怕,还莫名激动兴奋,只觉得以男儿身份来看外头,什么都充满了兴味。 喜好即兴发挥的狂放人士,早已去了外院,感受杯盏顺流而下,停在身边打转,著诗一首的乐趣。 即使做不出诗来,也能干脆的将酒一饮而尽,爽朗笑过。 秦若白抱有任务而来,从窗口往外看去,见众人时不时随风飘扬的笑声,难免心生羡慕,原来这就是外头的世界。 前尘往事难相忘,秦若白端起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第一次饮不是果酒之外的酒水,她被辣的一呛。 顿时什么伤感忧愁,尽数与她远离,此刻她只想哭,妈耶!好辣。 门口声响纷杂了半晌,秦若白才掀帘望去,只见光彩照人的美人们相携而来,模样清秀的,妖娆的,华贵的应有尽有。 难怪骤然热闹起来,就是她从旁观者的视角望去,也忍不住想要吹上一声口哨,撩拨一番。 待众人皆落座之后,高台之上才有一美人娉婷而出,美人身穿黑衫红裙,外衫上大红色的牡丹盛开,银白色的孔雀泠泠而立。 朝云近香髻上未有装点,娥眉纤细,双眸弯弯似月亮,肤白似凝雪,样貌极为出色,风情万种惹人注目。 “各位来临令我季芳楼蓬荜生辉,小女子季天香在此有礼了。” 话毕这位季芳楼楼主便微微侧身,袅袅婷婷的屈膝行礼。 “此次与以往相同,最后胜出者,皆能得我季天香一诺。”季天香唇角微勾,“众位莫要嫌弃小女子这份礼轻,小女子虽然一诺不值千金,可也算有这么多年的诚信在此。” “不嫌弃不嫌弃。” “楼主客气。” “楼主真是貌美如花,传言诚不欺我。” 客套中夹杂着几句惹人发笑的感叹,秦若白看得目瞪口呆,终于切身体会到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的区别,书中描绘的还真是没有见识到来得深切。 季天香屹立在众人热切眼神扫视的中央,却半点都不怯场,似乎早已习惯了此间热闹,笑而不语的等候众人平息了交头接耳。 这才施施然的击掌,宣告流觞会的开始。 秦若白单手托腮,面颊微红,目光迷离,观赏着娇美的女子们,旋转跳跃,拂袖起舞妩媚动人,舞出一幅又一幅,应接不暇的美景。 哈哈!她来了,谁也没有发现,这种感觉真真美妙。 第十三章 一曲似流年 凄美的旋律从司徒兰芳指间倾泻而出,一首《卷珠帘》道不尽相思情愁,寸寸孤寂宛如灰暗的侵蚀,哀伤占领了心头。 宛若一姿容秀美的女子,裙摆轻扬于阁楼间,翩翩起舞,却无人欣赏,独自一舞而怅。 一曲完毕,宛若情丝瞬断,众人皆细细品味。 秦若白醉态略萌,双手击掌,粗狂的大呵一声:“好。” 众人惊醒,影影绰绰的看到一少年郎歪歪斜斜的倾靠在小桌前,时不时鼓掌没击中,错手而过。 众人哄笑,却也给面子的鼓掌:“妙哉!” 司徒兰芳性情大方,对比并无不高兴的姿态,反而与众人相同,有礼的捂嘴轻笑。 秦若紫总觉得刚刚那声音略微耳熟,不过那是从男子那侧传来,亲戚中的男儿又对不上,便只好带着一抹忧思转开注意力。 今日境况盛大的出乎预料,她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母亲允许参加流觞会,往年只有羡慕的份,今年她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大放异彩的机会。 想到家中称病的秦若白,嘴角忍不住牵出一抹愉悦来,人倒霉的时候,就是喝凉水也塞牙,秦若白错过流觞会,是嫡女又如何,自此以后名声定然不如她的远扬。 殊不知已经有人恼上了秦若紫,此人正是邀约秦若白不成,得知她称病的越王,经过查探,若不是秦若紫多事陷害秦若白,他也不会被一个女人拒绝了邀约。 无论情况是如何,他只记得自己被拒了,无法恼火事出有因的秦若白,自然就只能烦上秦若紫这个罪魁祸首了。 “二十二号?二十二号是谁?” 台上有人唤着号码,秦若白左看看右看看,心想不知道哪个傻帽,估计是醉的不省人事了,连比赛都忘了。 不过这二十二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嘞? 秦若白想着想着骤然惊醒,傻登登的从袖口翻出自己的牌子,近距离瞅上了一眼,才慌忙举手应答:“我在这,我是二十二。” 台上台下皆是无语的看着扑通一声,疑是摔倒了少年郎,青蓝色的衣角与黑色的后脑勺,让众人静默了。 “咳!” 秦若白醉了就完全不知羞,呵呵傻笑的一下,摇摇晃晃的抱起七弦琴,在众人摇头叹息中抖了两个弯弯曲曲的音调。 “这人行不行啊!” “不行就退下吧!” “唉~竖子无谓。” 秦若白盘腿坐下,沉淀的琴音韵扬而开,峥嵘崔嵬之上似有花开,甭管刚刚有再多的意见,此刻蓦然众人无论是在做什么,都是禁止侧耳。 心空静谧,岁月静好,再多的纷扰皆是漫漫远离,宛若置身于天地山水之间,耳边有花开的声音,日出冲破苍穹,日落余晖流连。 那是一种流水般的自然,坐看云卷云舒的闲适。 纤白的手指离开琴弦,秦若白自己酒都醒了大半,如此一来反而激灵的很,倒是不像其余人一样,沉醉琴音之中。 “好!” 众人恼火的一抬头,就看到刚刚弹奏一曲小小少年,正满脸尴尬的鼓掌,似乎被人盯着特别不好意思,掌声越来越小声。 一群大老爷们青葱少年葭葭女孩,心中同时感叹,此子才艺卓绝,性子却委实跳脱,教人不上不下,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此曲只应天上有。” “这就是我刚刚和你们说的那位少年郎,我记得他的号码牌,就是二十二号。” 季天香亦是忍不住站起身来,语调婉转动人的问出了众人的心声:“请问此曲命为何名?” 秦若白朗声应答:“此乃《一念离红尘》。” 一心一念,远离尘世。 “甚为贴切。” 有人点头称赞,亦是有人咬碎银牙,秦若紫徒然愤恨起这位少年郎,一曲断了后续之人的风采。 除非超越他,否则就只是索然无味的俗物罢了。 司徒兰芳四下观看其余女子们的脸色,捏着小手帕感叹,还好她在之前弹奏,否则此刻也会被打击了自信心。 谁说压轴的就是最好的,有些天赋异禀之人,就是如此气死人不偿命,排在前面就是用来打击别人心中成算的存在。 秦若白写过众人的赞美,继续托着晕红的脸颊,一副尽藏功无名的可恶模样。 这首曲目是几年后她嫁给了百里御,从他书房得来的曲谱,那会心境难以达标,她从来不在人前弹奏。 心中唯有风花雪月,自然是红尘作伴,活得不够潇洒,如今满腔恨意藏于心底,反倒是留得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 无人知道她笑意盎然之下,是自我套上锁链的恶鬼,蛰伏于黑暗之中,控制自己的怒吼愤恨的心,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嗜其血肉。 秦若紫,不知道你是否能够适应我的张扬挑衅。 无人能够胜得秦若白,秦若紫也不例外,她的一首《良宵引》甚至没有多少出彩,后续比她好的多的比比皆是。 心境坏了,曲目自然就跟着崩了。 秦若紫气的想要砸了手中琴,可这里不是她能够任性的地方,惹事了就是将军府也护不住她。 抿了抿唇耐住性子,秦若紫祈祷流觞会快些结束,这样她也好快点离开这个气闷得喘不了气的地方。 “诸位若是并未尽兴,皆可参与附加题。”季天香起身抚掌,伸手指向一侧,只见那里骤然放下的长幅。 上头书写询问的问题是:皇陵到底是否应不应该建立。 由此便可以看得出,天启的言论有多自由,就拿女子来说,众多的束缚解除,才有如今女子与男子共同参加流觞会的盛况。 而皇陵的废除制与让女子相对自由,都取决于一人,那人就是天启开国君主的皇后李德容。 太祖皇帝与之皇后那叫一个伉俪情深,两人爱之深,以至于太祖皇帝愿意为其撤散后宫佳丽三千,独宠她一人。 在太祖皇帝还未与其皇后相遇之时,李德容只是某家臣子的庶女,这也是秦若紫为何抱有幻想的缘由,她心里自诩不差李德容什么,而如今唯有百里御正好堪堪与她相配。 第十四章 胆真是大 好在秦若白不知秦若紫心中的狂妄,否则定然面露嘲讽,鄙夷不屑,脸真特么大。 人家李德容提出多项与民生有益之事,废除众多劳民伤财制度,深受万民爱戴,能够从内宅那种泥塘中爬到皇后之位,本就十分了得。 更别提干涉政治,连皇陵这类古往今来从未有人敢轻慢的事物,说废了就废了。 如此德行特异的女子,从未诚服于命运,秦若白被其人格魅力深深折服,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秦若白让母亲免于死在二姨娘手中,自己也从那内宅之中走出,沐浴在自由的天地之下,她不想在成为他人刀俎之下的鱼肉。 她回不去了,难怪有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读的书多了,懂得事情多了,走的路多了,就再也无法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受制于任何人的手中。 女人亦是渴望自由。 “我觉得不应该建立皇陵,上天有好生之德,莫要在生出什么珍奇事物来为难百姓了。”秦若白酒壮怂人胆,任性的一吐为快。 楼内众人,鸦雀无声。 卧槽!这小子委实大胆,今后街上谁也不扶,就服他了。 竟敢明目张胆的与王权作对,有知道内情的老人,抚须的动作都猛然一揪,皇帝陛下一时兴起提出重建皇陵,就是想让后人传承自己的威仪。 与其说是征求民众的意思,倒不如说是板上钉钉之后的装模作样。 季天香一双杏眼亦是徒然睁大,没想到真有人敢不要命的反驳,主子真是筹算差错了,不知道皇上知道此事又会如何个想法。 不过真正正确的答案,正是如此,否定才是忠言,季天香眼中亮晶晶的凝视着眼前醉熏熏的少年。 “敢问小兄弟何处高就?” 众人哗然,没想到季天香竟然搭话了,摆明了这少年得了她的青眼,能获她一诺之许。 好气哦!此子运气真好。 早知道他们就铤而走险,赌上一把了。 不过此子将来必成大器,这般一往无前的赤子之心,实乃难得。 一群文人脸上笑嘻嘻,心里嘤嘤嘤,胡子揪痛了,也没能缓解心中的后悔。 季天香说她一诺不值千金,这话纯属扯淡,就会谦虚欺负新人不懂行情,她的一诺分明是千金难买。 秦若白笨手笨脚的站起来,露出一口刺眼的大白牙,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黑色折扇,“啪”的一声,利落打开,露出上头点点红梅。 “唤我折扇便是。” 好奇心没得到满足的众人:切~ 季天香从善如流拿出一粉红的桃花玉佩,交给侍女传下去,解释道:“这物件就送予折扇公子,今后但凡我季天香力所能及,公子可携此物换我一诺。” “客气客气。”秦若白羞涩的笑了。 “哈哈哈!这小子还不好意思了。”有人善意嬉笑。 秦若白接过东西往怀里一塞,然后发现众人正羡慕嫉妒恨的盯着她,她便伸手做揖朝着众人笑的开怀:“承让承让!” 呦呵!这小子,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这分明是无道德的炫耀! 好想拿杯子砸他怎么办。 琴已结束,众人移步庭院,赏花喝酒,秦若白哼着小调去了一趟厕所,发现有人跟踪,然后又回到席间喝着小酒,没一会又跑去了厕所。 “怎么还未出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外头跟踪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的不妙的预感,慌忙冲进里头,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说来也是几人跟得不够谨慎,秦若白只是将衣服反过来穿,在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妆容,将皮肤调黑了一个度,换了个发型,结果身后就没人跟踪了。 于是她抛弃了自己五十两买来的瑶琴,大摇大摆的从大门溜走了。 回到将军府附近,秦若白站在墙根,跳了好几下才越过墙头,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果然父亲教导是对滴,喝酒误事啊! 尤其是后来忍不住一杯一杯的往嘴里送,能够没走错路回到将军府,实乃万幸,不过等她扑腾到听雪小筑,看到自家冷面丫鬟花生,立马就安心的开始撒酒疯了。 “小姐?” “嗯?” “为什么扒我衣服!” 花生一脸黑线,在秦若白手中挣扎了两下,汤圆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将泡的葛根水塞进花生的手里。 花生看了看手里的白瓷碗,又抬头瞅了瞅汤圆。 “能解酒,免得小姐之后头疼。”汤圆看懂了花生的意思,特别乖巧的解释道。 酥糖力气大,刚刚提来热水,往盆里倒热水,打算待会给小姐清洗一番。 等她拧好帕子之后,就发现她们之中最为高冷的花生,满脸生无可恋的被小姐扑到在床,伸手扯了腰带,一看就打算欲行不轨。 尤其是小姐嘴里还念叨着:“小娘子笑一个呗!” 汤圆早已笑趴在一旁,在花生求救的眼神中,点了一根安神香。 好在闹着闹着,秦若白就累了,喝了汤圆重新泡来的葛根水,吧唧吧唧嘴,大剌剌的躺在那里,任由酥糖几人给她擦身子换衣服。 事情忙完之后,三人早已累惨。 好在今日珠玉被指使出去做事,由芝麻亲自监督,秦若白才能避开二姨娘的眼线,如此放飞自我的闹腾。 秦若紫火气匆匆回来之后,就在院子里砸了自己的琴,接过珠帘手中的茶杯,瞬间就砸在这丫头的头上。 “你个贱人是不是也在笑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以这般嘲弄的眼神看我。”秦若紫凶悍的目光锁定在珠帘身上,手上能拿的东西都往珠帘身上砸。 珠帘身上刚刚被茶水烫到,好在三月天衣服穿得不算薄,能够抵挡住一部分的伤害,只是觉得茶水落在肌肤上有些刺痛。 再就是被空杯子砸到的额头流血了,结局就是以珠帘自己吓自己晕过去为停止。 杜红月闻讯而来,看到秦若紫肆无忌惮的乱砸东西,就觉得头疼不已,上前制止:“我个小祖宗呦!你这是让你父亲知道了,有你好受。” 第十五章 西北变动 秦若紫却根本不能控制住牙齿都颤抖的愤怒,声音凄厉:“我为此准备了整整八年,凭什么,我就要一败涂地,输得如此难看。” 杜红月闻言才发现秦若紫脸色煞白,双眼里头尽是无助的愤恨,她顿时就红了眼眶,整颗心都要碎了,慌忙上前将秦若紫搂紧,安慰拍着她的后背:“若紫,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娘亲啊!” 好一会,秦若紫都没有动静,杜红月却发现肩头一阵湿漉,心头酸涩怎么都止不住,等她想要询问闺女到底怎么了,却发现闺女已经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命人扶着秦若紫躺到床上,杜红月亲手拧了帕子,替闺女擦拭脸颊上的泪珠,待收拾完毕之后,才命人唤了珠帘过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家小姐会如此!”杜红月看着面前额头缠绕着白色纱布的珠帘,不悦的询问。 在杜红月心中,自家孩子就没什么不好,至于珠帘会落得如此下场,那说明珠帘不会照顾人,以至于惹得秦若紫厌烦。 闺女就是她的命根子,没有人会不护着自己。 “流觞会折扇公子异军突起,一曲《一念离红尘》使得排在后头的没了斗志。”珠帘说完之后,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生怕遭受打骂。 此刻她尤为嫉妒大小姐身边的珠玉,若是她有那么好的运气,肯定会把仁厚大小姐伺候的服服帖帖,绝无二心。 奈何在其位谋其职,她一婢女并无挑选权利,嫉妒使然让她恨上了秦若白这位嫡出大小姐。 都是贱命一条,凭什么珠玉那个背主的贱婢,却还能够得到主子的赏识,都怪秦若白为人太过软弱。 杜红月对珠帘心中所想无从所知,却已心知闺女到底经历了何种困窘,秦若紫自小就要强,庶女这个身份就像一个撕不下来的标签。 能够出头的方向秦若紫都想拼一把,想要借此将秦若白碾落尘埃之中,却没想到被一个路人给踩在的头上,这让骄傲的秦若紫如何能够接受,一腔抱负就此付东流。 翌日。 朝堂之上,云启帝平日眯眯的笑颜消失殆尽,唯有紧绷的抿直的唇线。 “呵!忠言逆耳利于行,朕不过是放出一个没肯定的消息来测试,你们就人人自危。 还不如一个小小少年郎,如此年纪就敢直接谏言,你们呢!朕身边竟是没一个提醒。” 群臣心头阵阵发凉,伴君如伴虎,本就成天胆战心惊了,而他们的皇帝竟然自己制造机会来为难他们,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还要难过了。 几人偷偷朝着最受宠的楚王遥遥而望,希望他能够帮忙解围。 百里御:“……” 他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父皇还在火气上,他哪里敢上前触及这个霉头。 “父皇息怒,如此也是说明万民全身心的爱戴父皇。”百里遥出列劝慰。 天和云启帝面无表情的把目光停在百里遥身上,等着他能够吹出些什么鬼东西。 “那是他们信任父皇您,不觉得您会突然提出建皇陵之时,毕竟祖训不可违,大家都知道太皇祖母那些记入族谱的几条祖训。”百里遥徐徐道来。 当初李德容宣布的几个政策,明确的记录祖训,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不过时间久了,老一辈的没有提起,年轻一辈也不大清楚。 云启帝为自家老大侧目,没想到这孩子脸皮能如此之厚,为了拍个马屁,想给自家父亲有个阶梯可以下,就连祖训都搬出来了。 云启帝深感欣慰,脸色松缓:“还是皇儿深得朕心啊!” 皇帝训完大臣之后,就轮到大臣们回禀各地民生膈应皇帝的时候了。 “臣有事起奏,近来西北屡次遭遇匪患,经查证确实是辽国贼子,恳请皇上派兵惩治。”太尉司徒浩南年纪虽然大了,但却是典型的主战派。 “臣有异议,一旦战事起,必将民不聊生。” “臣附议,不如与之签订和约,就此打住。” “微臣不认为辽国贼子会就此作罢,辽国贼子野心勃勃,早年就朝着西北方的边城小国下手,休养生息之后,如今正是直指天和而来。” 丞相李安亲自分析,一时间站位的比比皆是。 “臣附议,迟早要打起来,不如先下手为强。” “臣附议,现在不打起来也已经民不聊生,还不如给辽国贼子些许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天和国威不可犯。” “犯我天和,虽远必诛。” 云启帝看着越来越热闹的朝堂,臣子多了就是这点有点烦,没两下就容易被煽动的特别兴奋。 似乎感受到了九五至尊的闪耀光辉,大臣们慢慢消停了下来。 李安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此刻就显出了他的不同:“皇上以为如何?” “这……其实朕是,不知大将军认为如何?”国家大事还是必须众望所归才行,不然到时候一顶昏君的帽子扣下来,云启帝表示很冤枉。 突然被点名,秦筑怔住了一下,不过大家都是朝堂上的老江湖,对于这点小事缓解的很快。 “臣以为,众位皆有理,不如派人探明辽国朝堂动向,查明他们意向如何,顺便看看他们有什么倚仗,天和也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云启帝满意点头,转向其余臣子:“众卿家认为如何?” “大将军所言极是,臣附议。” “大将军高瞻远瞩,臣自愧不如。” 一看就知道秦筑这个大将军是做过功课,只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一旦打起来了秦筑必然炙手可热,没人愿意得罪他,于是一堆赞美之辞,尽数不要钱的往他身上丢。 秦筑一双虎目笑的满是憨实,宛如一只没有攻击性的大猫,不过谁都不敢小瞧他,这人怼起人来跟他打人一样凶残。 到了宫门之外,熟悉的官僚互相作揖告别,秦筑慢悠悠的朝着自家等候的侍从走去。 丞相有意无意的往这边走来,像是才看到秦筑,停下脚步,好似感叹的说道:“大将军,今日可真是筹算了得啊!” 第十六章 物归原主 丞相特意夸赞,秦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闻言谦虚道:“在其位谋其职,秦筑不过是占着大将军的职责,相比别人多了‘了解’二字罢了。” 言外之意就是,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术业有专攻。 李安对秦筑是愈发满意了,前些时候儿子李永辉说起百里遥与秦筑嫡长女之事,他还有些不同意。 近年来天和国泰民安,大将军沉寂多年,并无出彩的地方,江山代有才人出,后浪推前浪,秦筑的无作为,不过就是仗着资历深罢了。 朝堂最高武职又有太尉司徒浩南在,遮掩了秦筑了得的能力。 谁曾想今日才发现,这秦筑不过是一只酣睡的大猫,如今老虎正式发威,委实惹人注目啊! 好一个休养生息的秦筑,大家都看走眼了,看来儿子近来眼光长进不少,不过秦筑向来不站位,这点不是很好办。 这边朝堂上对了云启帝胃口的越王被留下了,百里遥欣喜若狂,却还得努力按捺心中的得意,遥遥与百里御对上目光,露出嘲讽一笑。 等到了御书房,看到那幅姬无夜美人图,顿时脚步停滞,脸色一变,斟酌询问:“父皇从何得来这幅美人图?” 前些时候,管家清点库房,发现他那幅姬无夜美人图失窃了,为此他大发雷霆,这可是他特意为父皇寻来的礼物,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突然就不见了。 他命人大肆搜查,结果让他火冒三丈,竟是拔出了好几个别人安插的钉子,严惩过后,才堪堪消气。 云启帝见儿子目光流连,还以为是儿子与他有同样的喜好,兴致勃勃的给百里遥说明:“大将军送来的,朕身居高位能得臣子惦念,真是心中畅快。” 百里遥当即就僵立驻足,心头飞掠而过许多想法,难不成是秦筑偷走了他的东西,不对呀!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同时送来了还有好些字画,除了这个,其他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拿些走。”姬无夜的美人图在于活灵活现,好似真人一般,这才得云启帝分外喜爱。 谁没点兴趣爱好,云启帝就喜欢书画,他对姬无夜的画法分外感兴趣,作为皇帝,真正喜好不为人知。 以至于许多人想差了,以为他喜欢的是上头的美人,为此还许多人给他送来与画上相似的美人作为礼物。 作为善解人意的皇帝,自然不会推拒臣子们的爱戴,一点都不厚此薄彼,通通收为己用。 “儿臣先谢过父皇了。”百里遥心不在焉的拱手行礼,他必须看看书画到底是哪些,到时候好回去对一下,否则实在难以分辨其中原委。 结果他这副模样,却被云启帝误会了,以为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书画,叫来李德全:“前阵子大将军送来的那些书画,直接送越王府里。” 李德全应下,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越王,风水轮流转越王讨好了皇上,这朝堂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跟着变了天。 不过帝王宠爱向来摸不准,无法揣测,每一个朝代都要有这么一遭,儿子长大了,各个都分外出色,作为父亲同样心存疑虑。 皇家弑父的事情比比皆是,现在云启帝只能把持大权,平衡三王权势,而早早站位的一些大臣虽然已经是皇帝默许的存在,不过难免在云启帝面前进入了黑名单,让云启帝对他们没个好脸色。 这也是秦筑今日得云启帝青睐有加的原因,纯臣总是这般讨喜,李德全这么一想心有算计,决定好好观望就是,就算他要卷入其中,也得等三个去其一,这般成算也来得大些。 看似平静的局面,底下早就杀人不见血。 百里遥告别了父皇,加速赶往越王府,一进门就唤来管家。 “将父皇送来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管家不明所以,不过王爷有令,他遵循命令就是了。 从中翻开一副字画,百里遥哪里会记得自己库房东西有什么,烦躁的递给管家:“你看一下,是不是早前送往大将军嫡长女秦若白的那些。” 管家闻言就是一愣,这东西不是皇上送来的吗?怎么会与送给秦若白的东西一样。 “还愣着干嘛!快给我对,一个都不许疏忽。”百里遥怒斥,其实他已经有所预感,看到那张美人图,他就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可是送的人确是他想要拉拢的秦筑,这就必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 管家被训斥得一个激灵,慌忙接过迎面砸来的字画,当时那些东西就是经过他挑选的,如今摊开一看,他就认出了。 “正……正是当初那些!”管家看明白之后,话都说的不利落了,总觉得会从皇上那,重新送回王爷手中,摆明了这东西有些烫手。 “全部对过去。”不死心,百里遥还是想要看看,要是其中多了点或者少了点,都不像他心里想的那样糟糕。 多了说明也许是秦筑借花献佛,少了说明秦筑还是收下了他送过去的东西,代表双方有转圜的地方。 半晌之后,管家头低的死死的,不敢看越王的脸色,心头打鼓的躬身禀告:“王爷,东西完全一样,不多不少。” “啪!” 桌子碎裂的声音传来,管家浑身紧绷,腰更弯,头也更低。 百里遥深吸一口气,平复怒起喷发的心情,恶狠狠的一字一顿道:“把舅父叫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管家领命而去,走到门口很是松了口气,直起腰背,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去叫人。 “就说事情紧急,王爷心情不妙。” 李永辉看见冒冒失失冲过来拦住他轿椅的小子,忍不住皱起眉头呵斥道:“这般忙乱成何体统。” “实乃事情紧急,王爷这会正等着您过去一趟,得知您出门,这才冲的急切了些。” 吩咐下人去另外要去的地方告罪一声,轿子调转方向,赶往越王府。 心情略堵的往越王府的书房走去,等看到越王脸色奇黑的时候,也有些诧异。 “王爷这是为何烦忧?” 第十七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书房气氛沉重,倒不如事情多严重,而是李永辉突然发现,百里遥此举大惊小怪,太过多疑的性情。 这件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就算有人陷害那又如何,这件事只要没有闹开,越王最多就损失一副美人图罢了。 秦筑就算不爽越王送礼时夹杂其中的美人图,也不会真的拿百里遥如何,将东西送给云启帝,算的是预防万一,免得被人知道他手里有这东西,却没送给云启帝,传到云启帝面前,云启帝会给他挂落吃。 最多也就是觉得越王礼物过重,以此拒绝越王的拉拢。 就算没有美人图,李永辉也把秦筑会拒绝算在其中,一代纯臣有那么好拉拢,他也没必要教越王许以王妃位置。 “事情并没有多严重,秦筑会拒绝在情理之中,王爷只要拢住秦若白的心,小姑娘任性的非您不嫁,到时候秦筑就是不肯也得认了。”李永辉替百里遥解释其中猫腻。 说白了百里遥不择手段的将秦若白掌控在手中就行,秦筑自己愿不愿意不要紧,只要外人看见大将军府的嫡长女是越王正妃就行了。 到时候秦筑想摆脱越王府的标志,就不是几句话能够否定的,而秦筑自此以后就绝对会被外人贴上越王府的记号。 究其根本,秦若白才是最重要的,她是一个蒙蔽他人的理由,一个秦筑无法磨灭的硬道理。 被李永辉一指点,百里遥豁然开朗,又想起府中的状况:“因这件事,不查不知道,我这越王府中竟有那么多的探子。” 这一趟过来,李永辉眉峰就没松开过,闻言心肝脾肺肾都疼了,却还是不确定的询问:“你将那些个探子如何了?” 百里遥不明所以:“当然是都杀了,不然留着,等他们对本王下手吗!”说到这里他就分外不舒服。 早知道越王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王爷,可李永辉没想到这个外甥会如此没脑子,心下失望透顶。 “王爷此举太过了。” 百里遥对于李永辉的指责分外不悦,可还是没有直言,而是若有所思的询问:“舅父为何觉得过分?” 李永辉哪里会不了解百里遥的心理,都说外甥肖舅,他对百里遥了解的程度就像对自己一样清楚。 此刻百里遥心中必然不爽快,否则也不会这样阴阳怪气的问话,心里骂了一声蠢货,李永辉还是得一点一点的解释。 “你若是留着他们,你至少知道哪些不可信,关键时刻还能挖掘出藏的更深的其余人,你现在全部杀了,总要重新选一批人顶用,这些人你却不知道何人是别人的探子。” 内宅女子都通的道理,结果百里遥硬是迁怒的弄死了,这下好了,新一批人进来,又得耗费时间排查。 可把李永辉气到了,突然有点自我怀疑,这样的越王,辅佐他真的有用吗?他李家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个玩意! 毫无影响的楚王,此刻正悠悠闲闲的舞剑,收手平息。 “我们的人没事吧?” “没事,那小子藏的深,机灵的很,没人抓的住他。”侍卫长颇有些自豪的说道。 将剑收入剑鞘,往得意非凡的侍卫长怀里一扔,接过仆从手里的手帕,擦了擦额间的汗水:“让他小心一点,越王府就他一个人负责了,细作贵精不贵多。” “是。”侍卫长转身就想走。 “对了!”百里御叫住侍卫长,“可有查出折扇公子是谁了吗?” 侍卫长想起这人,就有些愁眉苦脸:“那人自从那天起,就好似在城中消失了,根本毫无踪迹可循。” 百里御眉眼微挑:“有点意思。” “你妹子那边怎样了?” 侍卫长更加心累了:“她现在悠闲的天天在吃好吃的,估计再过不久,她的轻功都要跳不起来了,” “哈哈哈。”百里御被属下的哀怨给愉悦到了,“那你若是想过这样的生活,我也没意见。” 侍卫长虽然对亲妹子表示羡慕嫉妒恨,可奈何妹子到底是姑娘家,他作为一家之主,以后不仅要自己存老婆本,还得负责妹子的嫁妆,哪里敢清闲下来。 唉~心好累!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秦若白近些日子分外自在,让人在院子石桌上铺上水墨莲蓬绣纹的桌布,摆上热腾腾的五色糯米饭和一口一个的粉丝小薄饼,配上米汤荠菜瘦肉汤,以及一条剁椒蒸鱼。 糯米软糯清甜,薄饼里头豆芽清脆,荠菜新鲜,瘦肉经过拍打,裹上地瓜粉,爽滑鲜嫩,蒸鱼清香微辣。 菜色简单清淡,抬头就是绯色桃花,转头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四个婢女,清风徐来,阳光正好。 嗯!人间美事。 与她不相同的是秦若紫,那天的打击,令她都没有兴致参观后续的赛事,窝在房间内寝食难安。 “珠帘,珠帘那个死丫头呢!”秦若紫一时没看到珠帘,平白就发火了。 实则她现在不过是迁怒,以此来缓解自己丢人的事实,她尤记得,自己演奏完之后,经过一些人时,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此女琴技平平,为何也来参赛?” “流觞会质量一年不如一年。” “这也不对,不是还有折扇公子。” “说的也是,就是这类没有自知之明的实在污人耳朵。” 这几天这些鄙夷不屑的话,不断的萦绕在她的耳边,不断的讥笑她的不自量力,她那高傲的面皮,宛如被人硬生生的扒了下来,扔在那地上,而且阿猫阿狗都能过来踩上一脚。 说到底还只是十四岁的小女儿家,心理还没有强悍到不为外物所迁动的程度,再加上对名利的看重,一时之间就有些萎靡不振。 “小姐,珠帘伤了头,被姨娘遣回家养伤了。”底下暂时提上来照料的小丫头,提醒道。 秦若紫闻言顿时炸了:“让她回来,不准回去。” 顺着手就要砸东西,结果房间能砸的东西都被杜红月收起来了,那股气闷在心里头,更加气闷了许多。 第十八章 路见不平 春暖花开,踏青时节。 秦若白心情持续愉悦,小手一挥:“咱们出门赏花。” 若要说赏花哪里最合适,莫过于清平寺内了,后山的樱花个桃花分为两片林子,分化线是紫藤长廊,一片渐变的紫色隔开了绯红与粉红。 再就是捐赠香油钱之后,能够领走的蝴蝶兰,更是亮眼。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能辜负美食,特意让汤圆做了桃花馅的糯米糍,因为要去的是寺院,特意做的都是素食。 只是她没想到,这里会这么热闹,她都蹲到这么旮旯犄角,还能遇上人。 说遇到也不至于,秦若白此刻这个位置,是她前世无意中走到的,这里地势颇高,有两棵傲娇的梅花树,在此地遗世独立的卿卿我我。 也许是这两棵的风水问题,秦若白正站在老树下饮酒,经过上次喝烈酒之后,她就被花生禁止了劲头大的酒水,惆怅得只能承受甜甜的桃花糯米酒。 高地下方突然来了一红色春装的女子,似乎是迷了路,转悠着转悠着,就越走越偏。 有意思的是,这女子不远处正坠着一个贼头贼脑的男人,秦若白坐的又高又偏,她这里处于视线盲点,没人注意到她。 男子装模赏花,漫步而来,看到女子在此处徘徊,顿时摇着折扇,眼露惊喜的询问:“姑娘莫不是桃花仙子?” 要不是可惜嘴里的桃花酿,秦若白准能一口喷出,如此老土的搭讪方式,生活又不是聊斋艳谭,这人还当自己是那俊俏书生么! 那他这长相也颇为……糟糕了些。 女子倒是警惕的后退了几步,不过那男子就是个衣冠禽兽一般的泼皮无赖,厚脸皮的凑上前:“仙子何必避着本公子,且让本公子瞧个明白,这仙子与人的不同。”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出折扇去挑女子的下巴。 女子眉头一皱,猛然挥开那人的伸过来的折扇,娇声呵斥:“这位公子请自重,莫要欺人太甚,我父亲可是当朝太尉,可别不识好歹的受人利用。” 几下就看出了猫腻,秦若白沉思,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底下那位女子,正是那日流觞会琴之一道极为出色的司徒兰芳。 看那男子面上略有犹疑与顾及,司徒兰芳心下松了口气,如此不入流的手段,也只有家中那两个堂妹了。 在司徒兰芳打算转身就走的时候,秦若白却发现那男子握紧了手,像是心有决定,拿出一张手帕,朝着背对他的司徒兰芳而去。 秦若白不想生事,只是犹豫了一刹那,司徒兰芳就已经被迷晕过去了,然后那男子一把抱起人,竟然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面前女子红衣翩翩,面容姣好,男子嘿嘿一笑:“太尉又怎样,我今日破了你身子就走,事情又不能宣扬开来,你们奈我如何。” 他本就四海为家,大不了以后都不来这主城之中,会被人雇佣本就是因缘际会,他做采花贼这么多年,还真没动过高官之女。 “喂!”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男子下意识回头,结果迎面就是一棍子,还没看清身后是谁,就眼冒金星的晕了过去。 将手里刚刚四下找工具时扯来的藤蔓,将男子紧紧的捆成一团,原谅她没有经验有点不好下手。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对哦!怕这人醒来招来其他人,秦若白将这人下颚掐住,往他嘴里塞了好些扯下来的碎布。 就此取材,直接撕扯这采花贼的衣服。 “啧啧!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遇到我算你流年不利。” 要不是这人急着下手,当着她的面就扯司徒兰芳的衣物,实在太过辣眼睛,否则她还真不打算多管闲事。 秦若白可没兴致看人上演活春宫! 踱步走到司徒兰芳身边,伸手比划了两下,斟酌了一下,才将人一把抱起来。 哇哦!还真有点重,要不是她最近觉得自己武艺高强才是王道,为此重拾武技,从头炼起,她还真抱不动司徒兰芳。 花生跑去后山打野味去了,有个想到什么要什么的主子,注定了她这个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婢女,必然累死累活的生活。 等她回到溪水旁边,正在和酥糖宰兔子,杀鱼掏内脏的时候,就听到正在生火的芝麻惊悚道。 “小姐竟然扛了一个人回来了,难不成要吃人肉!” 汤圆听得头皮都麻了,一掌摁住芝麻这天马行空的脑壳子:“胡说什么呢,主子这是……”喜欢上女人了! 这让她怎么说出口,一想到上次小姐醉酒之后,花生遭遇扒衣服的情景,汤圆就觉得奴生艰难。 “你们看什么呢,还不要过来帮忙,可累惨我了。”秦若白走近了,才发现几人正面目诡异的盯着她,立即就忿忿的呵斥。 几人回神的回神,掏内脏的掏内脏。 芝麻看着黑黑的手掌,觉得自己和河边两个一样,都不大合适上去帮忙,于是就把目光落在等兔子清理完毕,要大显身手的汤圆身上。 汤圆在三人同情的目光中,风萧萧的上前,替秦若白扶过红衣女子,将其放在河道边铺好的粉红麻布上。 话说,这是她们要拿来摆放食物的铺盖来着,不过看在即将遭遇毒手的妹子,汤圆决定还是不提醒秦若白了。 秦若白看睡得深沉的司徒兰芳,忍不住在对方嫩白的脸上捏了一把,喃喃道:“皮肤真好,怪不得刚刚那贼子喜欢摸。” 远处的花生,一看到这情景,顿觉头皮发麻,低头默默洗兔子,手上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司徒兰芳是在一阵肉香中清醒而来的,秦若白一直坐在司徒兰芳身旁,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情况。 女子睫毛轻轻颤动,睁开的双眼迷蒙,浸润着莹莹水光,看到秦若白的一刹那,还没能回过神来。 美人就是美人,就是醒来也是那般的动人,秦若白嫉妒了,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兔子腿,那劲头好像看到仇人似的。 第十八章 路见不平 春暖花开,踏青时节。 秦若白心情持续愉悦,小手一挥:“咱们出门赏花。” 若要说赏花哪里最合适,莫过于清平寺内了,后山的樱花个桃花分为两片林子,分化线是紫藤长廊,一片渐变的紫色隔开了绯红与粉红。 再就是捐赠香油钱之后,能够领走的蝴蝶兰,更是亮眼。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能辜负美食,特意让汤圆做了桃花馅的糯米糍,因为要去的是寺院,特意做的都是素食。 只是她没想到,这里会这么热闹,她都蹲到这么旮旯犄角,还能遇上人。 说遇到也不至于,秦若白此刻这个位置,是她前世无意中走到的,这里地势颇高,有两棵傲娇的梅花树,在此地遗世独立的卿卿我我。 也许是这两棵的风水问题,秦若白正站在老树下饮酒,经过上次喝烈酒之后,她就被花生禁止了劲头大的酒水,惆怅得只能承受甜甜的桃花糯米酒。 高地下方突然来了一红色春装的女子,似乎是迷了路,转悠着转悠着,就越走越偏。 有意思的是,这女子不远处正坠着一个贼头贼脑的男人,秦若白坐的又高又偏,她这里处于视线盲点,没人注意到她。 男子装模赏花,漫步而来,看到女子在此处徘徊,顿时摇着折扇,眼露惊喜的询问:“姑娘莫不是桃花仙子?” 要不是可惜嘴里的桃花酿,秦若白准能一口喷出,如此老土的搭讪方式,生活又不是聊斋艳谭,这人还当自己是那俊俏书生么! 那他这长相也颇为……糟糕了些。 女子倒是警惕的后退了几步,不过那男子就是个衣冠禽兽一般的泼皮无赖,厚脸皮的凑上前:“仙子何必避着本公子,且让本公子瞧个明白,这仙子与人的不同。”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出折扇去挑女子的下巴。 女子眉头一皱,猛然挥开那人的伸过来的折扇,娇声呵斥:“这位公子请自重,莫要欺人太甚,我父亲可是当朝太尉,可别不识好歹的受人利用。” 几下就看出了猫腻,秦若白沉思,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底下那位女子,正是那日流觞会琴之一道极为出色的司徒兰芳。 看那男子面上略有犹疑与顾及,司徒兰芳心下松了口气,如此不入流的手段,也只有家中那两个堂妹了。 在司徒兰芳打算转身就走的时候,秦若白却发现那男子握紧了手,像是心有决定,拿出一张手帕,朝着背对他的司徒兰芳而去。 秦若白不想生事,只是犹豫了一刹那,司徒兰芳就已经被迷晕过去了,然后那男子一把抱起人,竟然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面前女子红衣翩翩,面容姣好,男子嘿嘿一笑:“太尉又怎样,我今日破了你身子就走,事情又不能宣扬开来,你们奈我如何。” 他本就四海为家,大不了以后都不来这主城之中,会被人雇佣本就是因缘际会,他做采花贼这么多年,还真没动过高官之女。 “喂!”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男子下意识回头,结果迎面就是一棍子,还没看清身后是谁,就眼冒金星的晕了过去。 将手里刚刚四下找工具时扯来的藤蔓,将男子紧紧的捆成一团,原谅她没有经验有点不好下手。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对哦!怕这人醒来招来其他人,秦若白将这人下颚掐住,往他嘴里塞了好些扯下来的碎布。 就此取材,直接撕扯这采花贼的衣服。 “啧啧!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遇到我算你流年不利。” 要不是这人急着下手,当着她的面就扯司徒兰芳的衣物,实在太过辣眼睛,否则她还真不打算多管闲事。 秦若白可没兴致看人上演活春宫! 踱步走到司徒兰芳身边,伸手比划了两下,斟酌了一下,才将人一把抱起来。 哇哦!还真有点重,要不是她最近觉得自己武艺高强才是王道,为此重拾武技,从头炼起,她还真抱不动司徒兰芳。 花生跑去后山打野味去了,有个想到什么要什么的主子,注定了她这个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婢女,必然累死累活的生活。 等她回到溪水旁边,正在和酥糖宰兔子,杀鱼掏内脏的时候,就听到正在生火的芝麻惊悚道。 “小姐竟然扛了一个人回来了,难不成要吃人肉!” 汤圆听得头皮都麻了,一掌摁住芝麻这天马行空的脑壳子:“胡说什么呢,主子这是……”喜欢上女人了! 这让她怎么说出口,一想到上次小姐醉酒之后,花生遭遇扒衣服的情景,汤圆就觉得奴生艰难。 “你们看什么呢,还不要过来帮忙,可累惨我了。”秦若白走近了,才发现几人正面目诡异的盯着她,立即就忿忿的呵斥。 几人回神的回神,掏内脏的掏内脏。 芝麻看着黑黑的手掌,觉得自己和河边两个一样,都不大合适上去帮忙,于是就把目光落在等兔子清理完毕,要大显身手的汤圆身上。 汤圆在三人同情的目光中,风萧萧的上前,替秦若白扶过红衣女子,将其放在河道边铺好的粉红麻布上。 话说,这是她们要拿来摆放食物的铺盖来着,不过看在即将遭遇毒手的妹子,汤圆决定还是不提醒秦若白了。 秦若白看睡得深沉的司徒兰芳,忍不住在对方嫩白的脸上捏了一把,喃喃道:“皮肤真好,怪不得刚刚那贼子喜欢摸。” 远处的花生,一看到这情景,顿觉头皮发麻,低头默默洗兔子,手上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司徒兰芳是在一阵肉香中清醒而来的,秦若白一直坐在司徒兰芳身旁,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情况。 女子睫毛轻轻颤动,睁开的双眼迷蒙,浸润着莹莹水光,看到秦若白的一刹那,还没能回过神来。 美人就是美人,就是醒来也是那般的动人,秦若白嫉妒了,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兔子腿,那劲头好像看到仇人似的。 第十九章 蝴蝶兰 司徒兰芳很镇定。 “你们要怎样才会放了我!” 五个吃的欢快的妹子,闻言都是一顿,目光盯着司徒兰芳看,看得司徒兰芳心头一抖。 秦若白上下看了看自己,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花生:“我就这么像坏人吗?” 花生一口肉含在嘴里,吃也不是,吐也不是,莫名心虚,不大确定的摇了摇头。 秦若白表示自己受伤了,她明明这么天真无邪,可爱爆了好么,花生竟然犹豫了,不可原谅。 回头看向司徒兰芳的眼神都哀怨了,放下手里的烤兔腿,擦了擦手,看着手里满是油腻的帕子。 额!好吧!没有哪家小姐会像她这样不讲究。 “秦若白,大将军秦筑之女。” 司徒兰芳一愣,这才明白这位特立独行的姑娘是在自我介绍,秦筑她知道,最近风头正盛。 “司徒兰芳,太尉司徒浩南之女。” 两个人拼了会爹,这才终于能够正常聊天了。在秦若白盛情邀约之下,司徒兰芳加入了啃肉大队,这才发现这兔肉味道不错。 不过到底心有包袱,啃的特别斯文秀气,小口小口的像只小仓鼠。 “我把那人绑官府里头去了,到时候你要是想做点什么,可以让你父亲去一趟。”秦若白想了想,还是全盘托出。 为此一旁累死累活的花生,恶狠狠的啃了一口兔腿,这可是犒劳她的两个兔腿,坚决不能浪费。 感谢今天她们都是骑马出门,不然马车可没有这么快,花生马术高超,骑马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司徒兰芳闻言忍不住抬眸看向身侧的秦若白,总觉得这个女子看着有些奇怪,似乎没什么可在乎。 “谢了!” 不管对方如何,最终秦若白都是救了她的恩人。尤其是之后,查明那男人的真实身份之后,她更加感谢秦若白的出手相助。 吃饱喝足,秦若白抬头看了看天色,转头对着几人吩咐:“差不多该回去了,不需要的东西烧了就行。” 四位婢女点头就各忙各的去了,花生更是将地上点火的灰,都刮下来往河里扔,在将去了一层土的地方伪装成原来一样。 看的司徒兰芳傻眼不已,秦若白早就见怪不怪,花生的本事可不止这些小细节。 “你是要和我一起回去,还是跟随你原来的队伍回去。”想到这姑娘是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秦若白不忍司徒兰芳出了差池,“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毕竟回去的路上更好做文章。” 这里离城内还有些许距离,若是跟着心怀鬼胎之人,路上被人劫持走,可就没人会来救她了,更何况今天身边之人,也摆明了有问题,否则她怎么这般容易就走失了。 想明白这些,司徒兰芳咬咬牙:“我跟你一起走。” 秦若白梨涡浅笑,宛若蜜糖:“好!那就跟上。” 前头少女衣袂飘飘,一身利落简便的深紫色长裳,银纹镶边,冷冽高贵,刚刚那一笑却温柔得好似要嵌入她的心头。 今日受惊的惶惶不安,终于得到了缓解,好似只要跟着前面这女子,她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司徒兰芳啊?上辈子她似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而太尉司徒浩南更是骤然辞官,举家搬迁,而据说路途遭遇匪患,死了好些人。 不过太尉本身却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受到了些许惊吓,云启帝还特意送去好些东西,特此慰问。 秦若白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那位年轻住持的话还恍若在耳畔。 “一念恶,一念善,这手串是历代住持的手持之物,若是哪天施主不需要了,就送来清平寺即可。” 说完转身就走,完全不给秦若白拒绝的机会,很奇怪的一位住持,不像画本子里白衣飘飘的年轻和尚,身上倒是一身黑红法衣,偏偏面容上笑得一脸慈悲。 身上气质沉静祥和,很容易让人忽略了他俊秀脸,以及轻轻的年纪。 当时秦若白伸手就想扔了,别人的东西她才不要,而且还是好多人用过的东西,好嫌弃啊! 那会花生面色复杂:“小姐还是收着吧!不然他定然会跑到将军府里,硬要塞给您的。” 不过花生觉得很奇怪,她家小姐虽然性情古怪了点,可怎么也不像是有坏人潜质的女子。 看着面前几匹高头大马,司徒兰芳脸色苍白,目光都呆滞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 “你与花生一道吧!我不怎么会带人。”秦若白面不改色的撒谎。 不过司徒兰芳毫不犹豫的信了,颤巍巍的将手伸给花生,花生很有眼色的会意了,一把两人拉了上来。 司徒兰芳也没心情顾及形象了,紧张的抱着花生的腰,闭着眼睛提要求:“你别太快跑。” “可能不行。”花生淡定拒绝。 “为什么!”司徒兰芳惊悚询问。 “驾!” 好吧!不用回答,她也知道为什么了,秦若白一马当先,绝尘而去,紫衣翩然,英姿飒爽。 汤圆和芝麻还一人抱着一盆蝴蝶兰,本来只能拿一盆的,另外一盆是她们家小姐硬强的,美名其曰好事成双。 送着司徒兰芳回到太尉府,司徒兰芳下了马,很是慎重的面向秦若白行礼:“今日多谢若白救命之恩,将来有机会,定然回报。” 秦若白不甚在意,本来就是随心而为,救了便救了,没想过非要什么回报,不过司徒兰芳有这份心,也不算白费心救了她。 “呐~送你。” 司徒兰芳抱着怀里突然降落的蝴蝶兰满是诧异,嘴角上扬突然笑了:“你这是要和我义结金兰吗?” 秦若白歪头,小小的梨涡,让她看起来还有些稚嫩,双眼乌黑深沉:“这是蝴蝶兰。” 话音刚落,没等司徒兰芳再说什么,就调转马头,朝着自家方向而去,今天救了一个蝴蝶兰一样女子,长得还那么好看,秦若白心情颇好。 留在原地的司徒兰芳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才明白对方的意思,秦若白告诉她这不是金兰,而是蝴蝶兰。 第二十章 救命之恩 天边红霞映衬,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狭路相逢,官位高的胜出。 秦若白看到楚王府的标识,默默赶着马儿让开,摸摸委屈的马儿,撇了撇嘴,等着马车过去。 这时,面前的马车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被掀开,露出一张京城三千少女梦中情人脸。 来人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腻的笑脸,语调慢条斯理:“秦小姐近来可好。” 秦若白眼神柔软:“托王爷的福,甚是自在逍遥。” 面对他,即使有过怀疑,可难免还是有些许不同的对待。 不过这个话题接的有点小暧昧,百里御总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什么叫做托他的福,更加有趣的是自在逍遥。 秦若白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有意思,当初少女狡黠暗算庶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很是大胆的行为,如今看来,倒不是她不够谨慎,而是不在乎他人眼光。 喜欢自在逍遥么!他也喜欢。 “近来京中甚是不安稳,采花贼横行无忌,秦小姐还是应当注意一些。”百里御漫不经心的嘱咐,好像特意关照,有点撩人。 这要是其他女子,定然感恩戴德的欢喜,可秦若白多疑,横行无忌也许说的不止是采花贼,还有她。 作为曾经大逆不道的折扇公子,她连男厕所都去了,脸皮甚厚的当做纯粹的关爱了:“多谢王爷关心,如此若白弱女子一枚,也该早些回去才是。” 言外之意是,聊完了没,说完了我想回家了。 百里御无语凝噎! 亲眼目睹这姑娘一棍子敲晕采花贼,抢了人家的猎物就跑,百里御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她那里像个弱女子了。 客气的告别之后,百里御郁闷的放下车帘,让人赶着马车让出道来。 留在百里御放下帘子的一刹那,秦若白露出一抹嫣然浅笑,少女眼中的俏皮一闪而过,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再次掀开车帘,伸手触碰少女面颊上吹弹可破的肌肤。 马车内,百里御愣愣的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为自己的想法惊吓到了,忍不住心虚的将置于膝上的手翻了面。 事多之秋,不按时回家准没好事。 身后突然坐上来一个人,伸手握住她手中的缰绳,将她拉进怀中,鼻子灵敏的她,立马嗅到一股血腥味。 “别动,听我行事,否则……” 随着要挟而来的,还有腰背的锐利触感,身边的丫头还偏偏被她使唤着买吃的去了。 前头突然来了一队人马,看到秦若白和她身后之人,眉头一皱,拦住了他们二人:“可有看到一个身穿黑衣之人从这里跑过。” 秦若白眨了眨眼,一脸茫然:“那是坏人吗?” 可能是秦若白这张脸太有欺骗性,来人软和的锐利的眼神,点头说明:“那人偷了越王的东西,刚刚就朝这个方向跑来,姑娘可有看见?” 秦若白受惊的眼神很是可怜巴巴,略有些害怕的四下看了看,这才摇了摇头的抓着身后之人的衣袖:“哥哥,我不学骑马了,我要回家。” 身后之人轻轻一笑,温柔的安慰着她:“莫怕,有哥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随即又转头对来人解释,“我妹妹胆小,不过黑衣人还真没看见有。” 来人看这二人衣着华贵,生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并没有多问的拱了拱手:“那真是麻烦二位了。” 待那领头带着人脚步铿锵的离去,身后之人带着她骑着马,出了那些人的视线范围,这才飞身而去。 望着那人跑去的方向,他们二人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脸,那人不看她是因为生怕相对之时,被她看到了相貌。 不过他的声音,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下意识摸了摸手腕缠绕的佛珠,嘴角牵扯出一抹可悲的笑意,这人她可能无法忍下去。 牵着马儿,前往酒楼的房间内,换上刚刚买来的男装,工具不足,出除了随身携带的喉结,其于东西就不再多整。 出了酒楼,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而去,想着自己若是受伤了,会往那些地方而去,那人受了很凶猛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想来应该跑不远。 这个死胡同很偏僻,秦若白慢步走了进去,侧头就看到躲在一堆杂物之后的男人,真是幸运呐,竟然被她找到了。 段乘雪,别来无恙。 刀锋堪堪停留在他的脖颈旁边,只要往前轻轻一划,这个毫无反手之力的段乘雪,就会彻底死去。 可看着他紧闭双眼苍白的脸色,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今天一面之缘的百里御,听百里御说过,段乘雪此人医毒双绝,救过他很多次,所以他将段乘雪视为结拜兄弟。 如果她杀了他,那么百里御出事了,是不是就没人能够就得了了,随即又想起段乘雪曾经与秦若紫的对话。 他欠秦若紫救命之恩,所以才愿意为秦若紫一起谋害于她,那么今天她若是救他一命,是否来日也能获得一份救命之恩的助力。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一眼就让她愣住了,这不就是将军府侧门的不远处的胡同吗。 呵!原来如此。 秦若紫,段乘雪,这两人的缘分就是在这里么。如此看来,秦若白救段乘雪的心思反而坚定了几分。 一把扛起这人,往另一边走去。 太重了,要不是还有些许内力,纯粹的体力根本扛不动。 没想到刚买不久的宅院就派上了用场,本想着自己常常男装女装来去,总要避开将军府比较好,她就在不远的街上买下了这个小院。 “嘭!” 丝毫没有温柔可言的扔下人,从另一个装了她自己一些杂物的房间中,翻出备用的药物。 端着盘子回到房间,就被人用刀直指咽喉,秦若白僵住,语气森冷:“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段乘雪这才发现,这人手里端着的东西,都是一些处理伤口的东西,心头一松的结果就是再也支撑不住,重新晕了过去。 靠!还要她重新搬一遍,这人脑子有坑。 第二十一章 种因得因 床榻上的男人,因气血流失过多,以至于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俊秀斯文的面容,看起来无辜无害。 秦若白粗手粗脚的扯开了对方的衣服,只稍看一眼就觉得分外的可怕,细碎的伤逝纵横于肌肤之上,左胸上更是有一道致命伤口。 难怪,段乘雪支持不住晕死过去,摆明了是去了半条命,根本无从自救。 虽然不情不愿,可秦若白既然动手救回来了,就得认认真真的对待,否则将来他成了一个半残废,对方要是恨上她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段乘雪伤势过重,普通的金疮药根本不足应付,为此,秦若白还特意跑了出去买了点治疗内伤的药物,最后顺便去其他地方给他备了点生活用品。 之后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毕竟她不是妙手回春的神医。 她身为将军府嫡出大小姐可不能在外留宿,匆匆回到酒楼那边,牵着自己的马儿,赶往将军府门口,就见几位婢女正翘首以盼,等候她的归来。 “可把我给吓死了,我以为小姐被拐子给拐走了!”酥糖语出惊人。 可花生几人反而深以为然的表示了赞同,一声不吭,就不知道跑哪里去的小姐,她们做奴婢的,表示心好累。 秦若白并没有多做解释,只不过以后这样的情况还多的是,等段乘雪伤势好转之后,送走这尊大佛。她再让她们知道小院子的存在,也好有个能等候聚集的地方。 免得他们一直空等,聚集在一起担心乱想,自己吓自己。 秦若白四下看了看:“我们先回去吧,这也不宜多待。”将军府的侍卫都已经盯了她们好久。 时间预算不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看来以后无论办什么事情,都要预算个意外耽搁时间,以免出现时间不足。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敌人,秦若白回家时间晚了,第一个知道的不是她母亲江采蓉,反而是死盯着她听雪小筑的二姨娘。 近期秦若紫打击了自信心,二姨娘明白,能够让女儿振作起来,唯有拿秦若白开刀,才能够激起她的斗志。 她这女儿除了过于寄托技艺,其他样样都好,可像她这样的人家,最没用的就是那些锦上添花的玩意儿。 “娘亲何必拿那小贱蹄子来刺激我,一个流觞会都赶不上的蠢货,我至少露面了,她与我根本不在一个线上走。”秦若紫惦记的还是像司徒兰芳那样的女子,那才是她最大的敌人。 今后三王选妃,名声大噪的司徒兰芳定然会是炙手可热的人选之一,秦若紫的梦想从来就只有一个,她要做那至尊的女人。 二姨娘惊得赶紧捂住口无遮拦的秦若紫,警惕得四下张望,锐利的目光在珠帘身上停留了一下,屏退其余人等。 对于娘亲大惊小怪的行为,秦若紫完全不以为意,无聊的撇了撇嘴,漂亮的指甲抠着手中的毛笔。 “娘亲定然又是要说什么隔墙有耳,将军府中,何人敢说您的不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有什么意思。”秦若紫满心不屑。 二姨娘算是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她深受秦筑宠爱,所带来的那点脸面,在女儿面前却以为是理所当然。 “你又知道些什么,外头的人怎么说你娘亲的,底下那群都是阳奉阴违的贱奴,心里指不定还怎么说我的不是。” 秦若紫眉毛一竖,语气尖酸刻薄:“那又何妨,打发出去就是了。” 过多的恭维总是容易让人飘飘然,秦若紫多年以来的生活,都与秦若白没什么不一样,以至于她以为其他人府中的也生活也是一样,却不知这一切都是父亲秦筑的恩泽。 “还说秦若白是蠢货,我看你才真真是个蠢货,嫡庶有别,若是我一直都能得你父亲喜爱也就算了,你的婚事也能有个着落。” 二姨娘横眉倒竖,语气愤懑:“可要说什么尊贵不尊贵,那就别想了,想来你是不知道,前阵子越王送来好些东西,全都进了那个贱蹄子的院子里头,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本就不是真的蠢,秦若紫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娘亲的意思,她满心期盼的东西,秦若白无需做什么事情,就已经唾手可得。 这么一想,秦若紫心头泛酸,如鲠在喉,却偏要嘴硬的说:“不过是越王又不是楚王。” 楚王殿下风度翩翩,定然不会委曲求全,若是秦若白在此,定然会感叹,秦若紫此刻还只是一个心怀白日梦的少女。 还未长成前世那个城府颇深的阴狠女子,她最多也就敢命人下手害人,并没直观的知道什么叫做不择手段。 “楚王再得皇上喜爱那又怎样,历来立嫡不立长,乃众望所归安国之本,更何况越王还是嫡长子。”杜红月半点不看好楚王,认为那只是皇上的一个补偿,亦或是为越王培养的一大助力。 杜红月能够成为秦筑最为宠爱的妾室,不仅仅是因为讨喜,而是她的大局观,这并不是说她在秦筑面前也如此表现。 而是她永远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撒娇,什么时候应该轻柔安慰,所谓温柔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营造出来的。 就如同秦若白,学的越多,看的越多,就越无法安于现状,心怀拼搏的劲头,步步算计未来的任何可能性。 区别在于,秦若白谋算的是一生平安,二姨娘谋算的却是身份尊贵。 本听起来并无冲突,可偏偏聚集在一家子,二姨娘所要的正是秦若白母亲所有的,就造成了如今这副你死我亡的死局。 秦若紫望向听雪小筑的方向,脸色阴沉,又有些迷茫:“那我又该如何!” 二姨娘站在秦若紫身后,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笑容诡异的凑在她的耳边,以轻声诱哄的语气说道:“这就好比走路的时候,被石子挡住了去路,你该如何?” 秦若紫:“要么踢开,要么命人搬开。” 满意的笑容爬上二姨娘的脸上,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对手可不就是拿来铲除的么。 第二十二章养精蓄锐 晚膳后,秦筑端着长女顺手递过来的苦荞茶,他常食荤腥饭后习惯来杯茶水,其他茶饭后不适合马上喝,秦若白让人给父亲备上这种健胃消食的苦荞茶。 闺女俩的功课秦筑也就询问两句,然后就是武艺之事,说来秦筑本身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家中只一妻一妾,各孕一女儿,如今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他却不急着非要儿子,反倒是对秦若白和秦若紫多有宠爱。 不求她们非要有什么才女名头,只要求知晓史书通达明理,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后院女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远远比男人间的刀光剑影还要来得残忍。 秦若紫被二姨娘彻底引到弯路中,为了荣华富贵选择投机取巧。秦若白重活一世学会了权谋算计,心生靠山山倒的理念。 两个女儿人前人后早就有了各自的心思。 “姐姐今日可是去了哪里?回来的这般晚,京中近来不大稳当,还是莫要总是往外头去才好,免得……。” 十四岁的秦若紫,说话行事都还是稚嫩的。 不说她身为妹妹过于了解姐姐的行动,透着怪异的不寻常,就是她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语气,根本掩盖不住她的幸灾乐祸。 秦若白抬头:“不饶妹妹担忧,不过就是踏春赏景罢了,就算有危险,将军之女应该也能比其他公子小姐跑的快些。” 秦筑笑:“说的不错,咱家人丁不兴,冲锋陷阵女儿家不适合,危险来了,跑得比别人快些就行。” 一下不行,那就加一层压力。 “听外头有消息传来,刚刚今天就有采花贼被抓,姐姐出门可还是要小心一点,女子最重要的就是一身的清白了。” 秦若紫说的轻快,秦筑都停下了喝茶的动作。 采花贼可以说是可以毁了一个清白姑娘的利器,姑娘家在外头被盯上了,可就不是一件幸事。 闻言秦若白若有所思,采花贼被抓,才不过是一个下午的事情,她倒是不知道,一个官府消息,都能这么快传递到内宅中。 不可能是秦若紫自己知道的,那就只有二姨娘会给她说这类的话,如此一来,说明二姨娘个人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来源。 秦若白抿了一口茶,转向父亲:“说来有件事需得向父亲报备一下,免得到时候您摸不着头脑。” 秦筑放下杯子,老神在在的点头,示意秦若白可以直言,他不是没看出两个女儿面和心不和,但在他眼里只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她摇了摇头,若有所指看了秦若紫一眼:“这件事涉及名誉,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多了反不是什么好事。” 秦若紫本想坐在凳子上不动,装作不懂,可父亲的眼神停在她的身上,她只能忸怩了一下,不情不愿的撅着嘴出去。 待门外没了声响,秦若白才说起今日发生的一些事,挑捡能说的给说了,比如采花贼是她抓的,太尉之女是她救的,这采花贼可能是太尉府中的为分家的亲戚所安排。 秦若白需要父亲的重视,由不得别人在把她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也就需要显出自己不一般的一面。 秦筑听了之后,并没有急着表态,“能确定他们不是故意凑到你面前来的吗?” 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问这个,不过既然问了她还是能回答的:“我去的时候没有和那些人遇上过,去清平寺也是临时起意,我待的地方比较偏,那个角度看不见我的身影。” 多重保障下来,秦筑才斟酌了一下语言:“父亲不是不信你,而太尉是祁王的人,父亲掌西北十万兵权,不宜与任何一个王爷有所牵扯。” 与一个小女儿说这种话,就是怕小姑娘被繁华迷了眼,那种漩涡之中哪有什么好待的,秦筑可就这么这么一个嫡女,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和他结亲,没必要与那三个狼崽子牵扯在一起。 没错,云启帝在秦筑眼里就是一匹笑眯眯的狡猾老狼,老狼的儿子除了是狼崽子还能有什么,除非云启帝带了绿帽子,混进去了一只雪地犬。 秦若白小脸一白,“那父亲我是不是做错了?” 说到底还是不懂弯弯绕绕的小女孩一枚,秦筑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司徒浩南那个老狐狸,能让他欠我些许人情,我高兴还来不及。” 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无论如何,司徒浩南以后终归是在他这里欠下了一笔。 能混到太尉这个职位,司徒浩南就不是不懂变通之人,若是丞相李安,秦筑避之不及,可司徒浩南这种妻子过世后就停妻不娶,宠闺女更是出了名的,这种人一般坏不透。 “那父亲还是给我请个武师好了,我这三脚猫功夫也就暗算人有点用,遇到危险可能就不顶用了。” 秦若白满脸的惆怅,似乎为此非常的苦恼。 “要是我也和司徒兰芳一样,遇上这种事,还真是防不胜防。” 不得不说,她这副装模作样的小可怜姿态,确实让秦筑陷入沉思中。 “女孩子家学武太过也不好。”比如以后夫家不好找,男人知道男人,秦筑自己就喜欢那种文文弱弱的。 “可父亲现在颇为引人注目,那次越王送来的东西,不就是心怀不轨么!”有时候躲避不代表就走出了漩涡,秦若白最理解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感觉。 甚至因此被一锅砸得爬不起来,她如今内心渴望成长,想要强大到别人无法轻易暗算到她。 不说二姨娘本身的不寻常,给秦若紫增添了许多的资本,而她的母亲江采蓉,却是一个需要她来守护的弱女子。 起点不同,她只能更加努力,前世那些是莫须有的未来,虽然是个提示,却也是个负担,那切身体会的感觉不断的折磨着她,却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谁也不能说。 可她依旧要感谢一切能够从头再来,否则母亲哪里还能安安稳稳的活着。 而她想要维持这份安稳,就不能只是想想说说,必须为之付诸行动。 第二十三章拜师习武 让她开心的是,父亲答应了她的要求。 如今西北局势动荡,秦筑前往西北镇压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候家里没了他,谁都能来咬上一口,他甚至想给两个闺女的婚事定下来,这样也好有个保障。 请来的女武师家中是世代开镖局的,走南闯北不适合让人知道名字,不过总得有个称呼,女武师就有了个响当当的称号——三娘 三娘爱喝酒,不是好酒就不喝,嘴巴挑剔的很,她非但不是秦若白想象中那种肌肉疙瘩一堆的女子,反而一身文气,看起来像是书橱的女先生。 笑起来特别的温和,对待秦若白和秦若紫都特别的和气。 秦筑秉着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的想法,就把秦若紫也塞进去,不过秦若紫对此并无兴趣,不是叫苦不迭就是胡乱走神。 三娘也不打不骂,直接让秦筑自己教,用她的话来说:你闺女我可不敢打,不然就她这样阳奉阴违的小崽子,我一只手就可以捏死好几个。 秦筑瞅了瞅委屈巴巴的小女儿,长叹一声,只能说是这个庶女与三娘没有缘分,可惜了。 不过看到秦若白乖乖的,让干啥就干啥,秦筑又有点忧愁,这要是以后太厉害了怎么办。 给她找个厉害点的丈夫,小两口打起架来,估计一个不小心就会拆房子,找个软弱点的吧,闺女一个不高兴打死了怎么办哦! 这种忧愁以看到秦若白一手劈碎一块红砖的时候尤为剧增,他已经可以想到以后女婿被开瓢的画面。 “你基础打的还不错,今后照着我这么练下去,一般宵小不会想招惹你的。” 三娘霸占了秦若白的院子里的摇椅,拿了一本秦若白珍藏的风土人情看的津津有味。 秦若白闻言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功夫,她吃过走神的亏,自从那以后她就记住了,没有一定的本事,三心二用太过不现实。 等这个环节结束之后,秦若白喝着花生递上来的茶水,这才乖觉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成为高手?” “对!” “也不是不可以,可到时候你要付出的必须比现在多十几二十倍不等。”三娘带着欺骗小孩语气恐吓道。 “说不准还会误伤到自己,习武也是有风险的。” 这话倒不是骗人,三娘只是觉得一个斯斯文文的大家姑娘,用不着学太厉害的武功,又不像她常常在江湖中,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我知道先生的意思,只是我时候看不见的刀锋才是最毒辣的,你也看到了府中的情况,我母亲身体柔弱,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儿子,我必须就替她扛起一片天。” 秦若白心有成算,脾气硬的很,破有种你不教我,我就死缠着你的劲头。 “不行,我教不了你。” 三娘果断拒绝,呸!这事就不像秦筑说的那般简单,还说什么就教点防身术即可。一个可劲的作妖,不肯认真学习,一个就心比天高,想成为一代高手。 不学她就不教,这个想多学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必须拒绝,这小姑娘一看就戾气颇重,她可不敢教。 秦若白拔脚就往外走,三娘一看这孩子该倔上了,张嘴悠闲的问了一句:“上哪去呢?” 秦若白挺直脊背,梗着脖子,有条有理的应声道。 “我听说三娘有个师姐,在北大街开武馆,你两从来就脾气不合,我只需要上门说上一句,你不肯教我上层武功,她定然乐意将我培养成盖世高手。” 三娘一听,嘿!这上了脾气,连先生都不唤了,还要跑她师姐哪里去,真别说她要是不肯教,她那同样倔脾气的师姐肯定会收。 为了避免秦若白越来越犟,她觉得还是好人做到底,自己来收拾这小姑娘来得好,女人家还真不能脾气太倔强,不然就得像她师姐那样,白瞎了武功高强,一个丈夫都治不住。 看到秦若白还真打算走人,三娘坐不住了,呵斥道:“回来!” “我不!”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教你行了吧!” 秦若白转身就乖巧的笑出两个甜甜的梨涡,三娘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如此看来这小姑娘还有点机智和胆色。 “既然你要学,那就必须听我的!” 三娘站在秦若白身前,周身不再是一副悠悠闲闲的姿态,如高空中捕猎的野鹰,紧紧的凝视黏在秦若白面上,让她目光无从逃脱的与之对上。 说不清什么样的感觉?就觉得要是自己以后不听话,可能会被捏死。 “好!” 她的答应,完全是脱口而出,可看到三娘软和下来的神情,她觉得自己做的应该是对的。 三娘拿起酒囊,闷了一口酒:“高手之间也是有等级之分,你能不能成为一个高手,除了努力之外还需要天赋以及根骨。” 在三娘上下打量的目光下,秦若白紧张得揪着裙摆,也只有这种时刻,她才会像个普通女儿家一般,心里期待得到长辈的赞扬。 “你年纪大了些,但好在基础还不错。”三娘捏了捏秦若白的肩膀,这里拍拍,那里敲敲。 被嫌弃年纪大,秦若白有点沮丧,不过只稍微一会,她就看明白了:“我只要能够逃脱比我厉害之人的钳制就行。” 保护自己不一定非要拼命,她不可能打得过顶级高手,但只要能够逃脱,也是一种本事,她不贪心,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 对此三娘才算真正满意了,心比天高那是梦想来得大,好高骛远那就不行了。 有些事想想可以,切身实际的追求,那就不现实了,秦若白要是看不透这些,三娘是绝对不肯收下她的。 偏生秦若白这性子,比许多人都来得沉稳,还韧性十足,她真怕秦若白成长之后,管束不住她的行为。 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江采蓉最近身体并不是很好,春日忽冷忽热,她身体虚容易伤风,等她知道秦若白跟着一个镖局中的女子习武的时候,很是发了一通的火。 第二十四章无法理解 “我不同意,女子只需贤良淑德即可,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江采蓉脸色苍白,说话时情绪激动,以至于面上透出些许不正常的红。 生怕母亲气坏了身体,秦若白对被呵止饿三娘报以歉意。 她没想到母亲会不同意,并且发了这般大的火气,甚至在她正在锻炼的时候突然过来,不管不顾的让三娘停止教学。 三娘对于江采蓉的行径表示理解,别说江采蓉本就是知书达理的女人,就是武将世家的姑娘,都没有非要习武。 更何况身为母亲的江采蓉,不允许女儿浪费时间在这方面,实乃是常理之内的事情。 “如此我就先行告辞。” 三娘识趣,看来秦若白习武之事,唯恐需要拖延一段时间。 江采蓉矜持的点了点头,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她刚刚那般无礼的闯进来,本就不符合主母该有的端庄,此刻要她客气,却又有些拉不下脸。 虽说三娘不肯承认是她的师父,可秦若白却是一直将其当做师父看待,此时母亲情况不妙,便让花生送三娘回去。 转头就发现母亲正固执抿唇,像个生气的小孩儿一般,不肯搭理她。 秦若白好笑:“母亲为何不允许我习武?” 江采蓉闻言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看向秦若白的脸色颇为阴沉,“你若是窈窕淑女,还有君子好逑,可习得那种粗俗的行径,岂不是教人看低。” 秦若白好生好气的解释:“可母亲是否想过我的身份,西北不乱父亲手中的兵权就只是闲着,可如今世道要乱,父亲就成了他人眼中的香馍馍,您觉得我这个嫡女能安全到哪里去?” 道理江采蓉不是不懂,可她不觉得就必须女儿自己亲自学那些不适合的事物。 “将军府又不是请不起护卫,若是实在不安全,你也可以在府中莫要出门,何至于自己去学那……” 听到要待在家中这种话都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秦若白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被瞬间抽走,她心情突然就闷闷的。 “母亲为何还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女儿上次落水的事情,您还未发觉,府中许多人都已经偏向二姨娘,这将军府除了清闲外院,哪里还会安全?” 心脏骤然收紧,江采蓉忍不住咳嗽出声,秦若白赶忙担心的上前替母亲拍拍后背。 “母亲莫要生气……” “那就答应我不许习武!” 秦若白安抚的动作骤然停滞,她突然惨然的轻笑了一声,“母亲这是用自己要挟我吗。” 江采蓉咳嗽戛然而止,对上女儿此时陌生无比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似有什么突然隔在了她们母女之间,而这道障碍还是她亲自布置下的。 下意识的想伸手触碰女儿。 可秦若白却蓦然后退一步,“母亲若是真心为我着想,就不应该拘泥于礼教而不知变通,到底是文采斐然重要,还是……性命来得重要?” 到底是害怕了,江采蓉本意是觉得这事儿能够制止,完全不知道秦若白会如此偏激,她并不能理解秦若白这种行为的用意,在看看来秦筑不至于一个女儿都护不住。 此次协商,母女二人不欢而散。 临走的时候。 “你若是非要坚持,我也劝不过你,今后若是路途坎坷,你自己好自为之。” 走了不同的路,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再也帮不上忙。 在秦若白想要保护母亲的同时,江采蓉亦是想要呵护女儿朝着优秀平安成长。 可有时候孩子总会有自己的想法,父母之命会听,但无法盲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秦若白做不到,她没有打虎的本事,她不敢就这样大剌剌心怀侥幸的过去。 但‘好自为之’这种话还是伤到秦若白了,母亲的失望显而易见,她想当做无所谓,可母亲的黯淡无力的眼神,总是出现在脑海中。 庭院的桃花已经开始飘落,地上尽是与泥土混合的粉色花瓣,像是她今后会经历的缭乱过道,此一时彼一时。 近来的锻炼不是没有成效的,秦若白翻墙就利索了许多。 嗯!没白练。 “小姐,你真不用我跟着吗?” 花生语带担忧,小姐的脾性她还在摸索中,默默的在心中小本本里记下一笔,心情不好就爱任性妄为。 “不用,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去去就回。” 秦若白说完就对着身后一挥手,潇洒翩然的跳下墙头,整了整理衣物,发现没有什么不妥当,这才慢悠悠的往外闲逛着去。 街上灯火阑珊,丝毫不见冷清,许多夜间出来玩乐的人,精神抖擞的到处闲逛。 夜色给秦若白的装扮增添了些许隐蔽,她胆气不是一般大,本就偏向女气的面容,扮做男相还穿上一套妖娆的红色对襟直领男装。 手中一把象牙折扇,握在她那一双纤白的手中,与衣衫的红颜色撞击出别样的风采,雌雄莫辨的样貌,无论男女皆是移不开眼。 “小兄弟~过来玩呀!” “小兄弟陪姐姐我春风一度,不收你钱。” “死丫头,我养你们是用来倒贴的么!” “切!楼下那白净的公子哥,别说妈妈不眼馋。” 青楼老鸨骂骂咧咧的声音,与楼中姑娘大胆嬉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秦若白脸上生出一抹粉色,好在灯火昏黄,看不出具体什么模样。 否则里头那群眼力劲极好的姑娘们,绝对一眼看出她的伪装。 她本来是想买点药材,可没想到白日没动静的青楼,夜里正是开门迎客的时间段,从这边走正好会路过这里。 热闹非凡的场景,让本来目不斜视的她,忍不住借用眼角余光偷觑两眼,不看不知道,竟是有许多曾经看见过的官府人员进出其中。 如此情景,令秦若白慢下了凌乱慌张的步伐,第一次看到青楼盛景的激动心情,突然就熄了火。 总觉得有什么思绪就在脑海中来回游荡,可她偏偏抓不住重点。 秦若白眉头微颦,她越是努力找寻那一线想法,越是觉得摸不准头脑。 第二十五章月下独酌 想不到就不想了,秦若白继续招摇过市,买了东西路过一酒馆,总觉得这不大好喝的东西,在此刻散发的香味倒是分外诱人。 “客官,要来一壶五年的梨花春吗?这是我们酒馆老板刚刚挖出来的好酒,滋味甚是醇甜。” 酒馆小二眼尖,瞅见秦若白停在门口,也没有见到达官贵人的怯懦,反倒是殷勤的邀请。 秦若白点头:“来两瓶带走。”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滋味委实吸引人,秦若白不买点都觉得自己有点走不动路。 等到了小院子里头,听到动静踱步出来的段乘雪,就看见温雅少年郎提着两瓶塞了瓶口的梨花春,以及一堆的药材进来。 “你要的药材和工具都给你买来了,有需要帮忙就叫我。” 帮人帮到底,几天都照顾过来了,没道理现在还矫情的记恨,秦若白调整过自己的心绪,也从一开始冷漠变化到现在的随意。 段乘雪淡淡应声:“谢了。” 早就知道这人冷淡不爱理人的性格,秦若白没有什么心态爆炸的小脾气,他要是特别热情,她才要觉得害怕。 正是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来得好,她要的不过就是救命之恩的回报罢了,哪里会要求其他情分的展开。 “帮我把这些捣碎就行。” 段乘雪将分好的几分药材推到秦若白面前,东西摆放齐整的犹如他这个人一样严谨。 秦若白不言不语的接过东西,自然而然的拿了工具,一点也没有贵族公子的不近人情,明明是做着粗活,却有种爽快的作风在其中。 动作行云流水,经过段乘雪几天的指点,已经像模像样的了,不至于像起先略显笨拙的姿态。 办完事情,段乘雪回了房间,秦若白就默默拿了贴了红纸标识的棕色的小酒瓶,一言不发的小酌。 心情不好,没地方自在,没想到还得窝到这边来,秦若白也不理会只有一个小灯笼庭院是如何的凄凉静谧。 她需要的就是抹空一切,无人打扰的领地,如此才好弄清楚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母亲的失望让她难过,却不能阻止她的行动。 二姨娘也许不是一个普通内宅女子,消息灵通的委实诡异,秦若白体会到消息闭塞的难处,若是她武功高强,可以自己切身查询原委,可现实让人认清自己。 她长进虽有,却没有那般伶俐,遇上稍微厉害点的就容易被人识破,跟踪不行只能令求他法。 今日青楼门口一闪而过的想法让她心中已经有了个雏形,奈何无论是银两、人手、机遇她一个都没有。 只得暂且摁耐另寻他法。 思考的时间过得像悄无声息开放的植物,不知不觉,两瓶梨花春下肚,秦若白才觉察出一股酒气上头,目光迷离恍惚。 院子有人,习武之人五感异于常人,虽然秦若白静悄悄的甚为老实,可段乘雪根本没能睡着,翻来覆去的觉得烦不甚烦。 怄气的坐起身,掀开滑落的被子,汲着鞋子往外走去。 段乘雪来到秦若白身旁,却反而熄了心头的那把火。 少年眼神水亮迷离,唇瓣嫣红微启,端的一副邀约的姿态,雌雄莫辨的五官精致宛若画中妖精。 看到他的到来,忽地嫣然一笑,一双眸子灿若夜幕之上的闪烁星辰,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像个小羽毛刷在段乘雪的心头之上。 有点痒! 段乘雪宛若受到蛊惑一般,透着自己都未发觉的小心翼翼,上前轻声询问:“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第一次对一个人起了想要了解的心情,他有点想知道这位少年住在何处,是哪家儿郎。 秦若白听到男子特有的低哑声线,还有些发愣,似乎有点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家院子里会有这么个人。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可能自己在做梦吧! “你是谁?” 她听到自己询问的声音,稚嫩呢喃宛若少女,可她不是都已经怀孕了吗? “我是段乘雪。” 段乘雪,哦!是她夫君的好友,一直住在府中,想到孩子她下意识的抚在小腹上,上头空落落的不见起伏。 “你怎么了?肚子疼吗?”段乘雪上前想要查探一下,却又不好意思触碰对方,一时有些焦虑。 泪水毫无预兆的砸在他的顿在半空的受伤,灼热的他猛然惊醒。 “好疼,特别的疼。” 秦若白痛苦的蹲下身躯,她孩子不见了,有人要害他们母子。 “你没事吧!我扶你进去可好。”段乘雪伸手欲扶少年进房间内。 秦若紫、段乘雪,她永远记得蛊虫撕咬的痛楚,整个人一个激灵,什么酒都给惊醒了,察觉段乘雪的接近,她骤然发难一把推开他的靠近。 段乘雪一时不察,被推得跌倒在地,胸前的伤口顿时拉伤,疼痛撕裂的感触,令他皱着眉头,爬不起来。 听得他略为痛苦的闷哼一声,秦若白脑海一阵清明,什么伤春悲秋都混到了西北战场之上,被烈马踩成了一堆渣渣。 “你还好吧!对不起,都怪我,我扶你进去。”眼看段乘雪白色的衣襟都透出了鲜血的嫣红,秦若白心下歉疚,伸手绕过他的腋下,轻手轻脚的把他扶起来。 可就在这种时刻,她依旧没忘记,少让对方触碰到自己的脉搏,免得他探出她的真实性别。 这完全是秦若白过度警慎了,此刻段乘雪的注意力无从分担出来借给她,撕裂了的伤口,往外渗透的鲜血都令他气闷不已。 等重新包扎好,段乘雪额间已经尽是汗水滑落的痕迹,秦若白洗干净了自己帮忙时沾上鲜血的手。 不知如何是好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略显呆滞,似乎还没从刚才突发的状况中回过神来,看起来还有点惨兮兮的模样。 段乘雪忍不住心头一梗,这哪里是有腹痛的半点痕迹,都怪他自己多管闲事,刚刚这小子摆明了就是撒酒疯,撒得放飞自我了。 “对不起!” 秦若白郁闷的长叹一声。 第二十六章心有筹算 段乘雪能如何,当然是原谅他啦! 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羞窘模样,真是让人无从责怪,只能自认倒霉。 秦若白抿唇站起身,段乘雪满是诧异,不明白他要干嘛。 “我要回家了!” 说完不等段乘雪开口说话,秦若白就一步三晃荡的往外走去,这个时候不回家,难道和他一起住吗?不行不行,她可是黄花大闺女,名声很重要。 哐啷一声关门声,段乘雪面无表情,总觉得自己被遗忘了,似乎他挂了,也留不住少年想要回家脚步,莫名挫败。 风声水声翻墙声,花生徒然惊醒,嗯!翻墙。 一抬头就看见一人站在墙头,满脸的无措,对于底下的高度惆怅的不敢往下跳,一低头就看见了打瞌睡的花生已经来到围墙下方。 “小姐,你这是干嘛呢?” “花生,你来真是太好了!快接住我~” 接住?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花生来不及惊恐,就连墙头之上翩跹飞跃而下。 “嘭~” “咦!怎么不痛?”秦若白挠了挠脑袋, “小姐,能站起来吗?我疼!”花生想哭就是哭不出来,要不是骨骼健壮,后背草地柔软,她估计今夜就得猝在此地了。 秦若白迷糊的移开自己,也不爬起来,就仰躺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哀哀戚戚的瘪嘴:“花生你嫌我重。” 花生默了好一会,才有气无力的开口:“不,你一点都不重。”似乎这样自己都不信,还特意加重了语气,以示自己的真诚。 比起小姐撒酒疯扒人衣服,花生觉得还是哄着小姐比较好的,免得小姐突然暴起,她这会胸口有点闷,应付不了发癫起来的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承受了不能承受之痛,以至于里头出了问题。 缓了好一会,花生坐起来,觉得还是把这位小祖宗搬回去比较好,免得时间久了,唯恐生变,小姐喝醉了完全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摩。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不然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花生好言好语的哄着。 宛如欺骗智障。 “你骗人,将军府谁爱注意软包子的我!” 花生摸了摸鼻子,这……还真是如此,尤其是现在,小姐练武以至于外门看守的一些人非常不满,觉得小姐这是嫌弃他们能力不成。 外门看守的侍卫,必然有几个老子娘在内院,两下一宣扬,岂不就是导致底下有些人消极怠工,不至于给主子脸色看,但他们听雪小筑里头的奴婢出去,必然不受欢迎。 可这种没有一定严重性的疏忽大意,秦筑自然就注意不到,有心人也不会让秦筑注意到。 别说秦若白觉得父亲讨厌母亲,就是底下的其他人都觉得主母不受看重,惹将军嫌弃,多年来的一种慢待,早已深入骨髓。 嘤~ 花生僵住,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脖子嘎啦嘎啦的转过去,就发现小姐已经坐起来,抱着膝盖坐在她的身边,嘤嘤嘤的哭泣。 这是又怎么了? “小姐……”让花生上阵杀敌都没事,可没人教她怎么哄有猫饼的人啊!相当的手足无措。 呜,她也想哭了。 尴尬的拍着秦若白的后背,蓦然觉得有人趴在她的肩头,抱着她的腰部,花生整个人都快僵硬成化石了。 原本还以为做个婢女应该很好玩来着,兄长尽会骗人。 “花生你胸好软!” 什么鬼? “你一定虚报年龄了,我猜猜,你今年应该不止十四,应该有十六了吧!”秦若白状似无意的调侃。 花生却僵住了,这…… “百里御怎么会舍得把你派来了,你好像还是楚王府那个没名字侍卫长的妹子,百里御该不会暗恋我吧!” 说到后面花生自己都要信了,王爷要不是倾心于秦若白,为什么会舍得把作为影卫的她给派过来做个婢女。 不对,秦若白是怎么知道她身份的! 花生心下愕然,偏偏脸上还是没有丝毫变色:“小姐你又喝糊涂了!” 秦若白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语气宠溺:“好,咱家花生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还在花生怀里蹭了蹭,咕哝道:“花生怀里还挺香的。”然后施施然的站起来,醉意让她依旧身形不稳。 婷婷女子背光而立,花生看不清秦若白脸上具体表象,只听得她那好听的音调像在开玩笑一般。 “不论你们目的是什么,若是伤害我在乎的人,最好连着我一起杀了,否则我也不贪心,不过就是一命偿一命罢了。” 那一瞬间,花生总觉秦若白与她记忆中的一人极为相似,看似温柔的表象之下,藏有一颗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野狼之心。 可惜下一刻,这种森冷的态度,随着秦若白踉跄的脚步骤然垮掉! 花生一副就知道你会如此的囧样。无可奈何的上前扶住她,然后狂风暴雨都吹不散她家小姐调戏的语调。 “花生,你胸前是不是垫东西了?” “……” “不用害羞,我还裹胸了嘞,垫东西不可耻!” 这会一样吗,不对她明明就没有垫东西。 “花生,我要开个酒馆,喝最好喝的就,我还要开茶馆,喝最好喝的茶。” 看着赖在原地,不等她回答就不肯走的无赖小姐,花生满脸无奈:“好好好,你想开什么都行!” 秦若白满意的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那我要开京中最大的青楼,睡最漂亮的妹子。” 花生:我家小姐今天出门可能忘了带脑子。 次日,青楼没有,酒馆也没有,茶馆倒是真在筹算。 花生木木的看着秦若白通体舒畅的明媚样,似乎完全忘了昨天撒酒疯的事情,她突然觉得自己记忆太好也是一种无形折磨,她真的没有垫胸。抓狂! 满是颓然,散发怨气的花生,没注意到,背对着她的秦若白,正眯着眼笑得一脸狡猾。 她的有些话,不过是说给百里御听罢了,无法保证一些事情的稳当,不如一开始就说个明白,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相信,前世爱过的人,并没有那么不堪。 第二十七章棋牌茶室 天和云启七年。 三月二十三。 西北乱,辽国正式对天和发起攻势。 “大将军秦筑!” 秦筑肃冷着脸色,上前双手作揖:“微臣在!” 云启帝脸色透着阴森森的恐怖黑脸:“朕命你西征平叛乱,将辽国贼子驱离天和。” “臣遵旨!” 下朝之后,各家都没有时间相互客套,纷纷各回各家,分析此次西北之乱会造成什么样的动荡,又有几家利益会受到清减,那些人会借此获利。 亦或是,谁家势力得以增长。不过最为重要的是如何拉拢秦筑此人。 此次西北进犯消息传来的时候,正好云启帝病了,病人的火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对于此次的战事也分外注重,似乎要借此证明自己还未衰老。 没人敢这个时候往西北军中塞人,生怕自家不成器的小子碍事,战事不妙的话,成了他人诟病的一个突破点。 否则这种时期,皆是各家塞人混资历的好时机,奈何云启帝心情不好,堂上有人想要推荐自家子弟,结果被云启帝一顿训斥,做了那灰溜溜的出头鸟,引得其余人等,眼观鼻鼻观心。 越王府,书房内。 李永辉看向外甥越王。 “如今最好的突破口唯有那秦若白,王爷应该将其放在首要关注中,突破她的防线,据说最近秦筑有意提拔新锐子弟。” 说的好听是提拔新人,其实就是给自家女儿物色出色的夫婿,此乃众人皆知却不说破的潜规则。 有那脸皮厚的,就非常喜欢这种一步登天,省得混资历的好事。 越王不以为意,他的身份尊贵,还会怕那秦若白看不上他:“舅父放心,一个小女子罢了,费点功夫哄哄就好。” 女人都喜欢听好话,甜言蜜语百里遥自觉很擅长。 李永辉看越王如此自信,心中却没底,只看上次秦筑将百里遥送去的东西,直接转手送给皇上,就能够知道秦筑本人的意思。 而三王之中,以楚王最为风流倜傥,祁王最为玉树临风,越王充其量只能算是身份尊贵,相貌斯文些。 最重要的一点,秦筑会有物色女婿的行为,分明就是不想趟三王这浑水,意在成为一个身心松快的旁观者。 “秦若白配给别人还真有些可惜了。” 楚王府的书房内,同样在议论同一个女子,众人对楚王突然而来的感叹深感懵逼。 “那王爷是想将她娶回来?”在尽数幕僚惊悚如尖叫鸡的时刻,侍卫长徒然出声。 一群人被说出了心声,纷纷煞有其事的点头,眼神偷偷放在正在喝茶的楚王身上,话说王爷不是短袖吗?据说府中还养了男宠来着。 八卦的幕僚们,心中为那可怜的男宠叹息,据说还是个医道圣手,可惜不是个女子,不能传宗接代。 几位幕僚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对视一眼,又事不关己的低头沉思状。 完全不知道自家幕僚丰富多彩的内心活动,楚王殿下拿着手中清平寺住持随身携带认证的佛珠手串,脸上笑容愉悦:“她不是说我倾心于她么,不把她娶回来,怎么好意思说爱慕过她。” 侍卫长想起这茬,也是心觉好笑,自家妹子说起这事,脸色更是古怪。说来奇异,秦若白是怎么知道花生是楚王府的人。 花生这名字可真够有趣,他可以用这个名字嘲笑妹子一整年。 百里御认为以秦若白的身份,没理由怀疑花生是他的影卫,他为此彻查秦若白,丝毫没有发现她的过去有任何异常。 花生这种层面的女子,秦若白不应该知道才是,可是她的语气太过笃定,就像有个百里御都看不到的人,悄无声息的将这些消息传递给她了一样。 既然看不出什么异常,那么娶回家又有何妨,只有把人拴在身边,才能更好的发现她的马脚。 可不能把一个疑似知道他底细的人送到别人手里。 众人议论中心的人物,此时却忙的有声有色,清茶小调开张了,里头棋牌喝茶两不误,有士子喜欢的对弈,又有大众喜爱的摸牌。 这可是开国皇后发明的物件,解乏神物,再就是琵琶弹唱以及有意思的说书。 上下皆是大厅,不讲究包厢与卡座,皆是大剌剌的敞开了玩。端的就是一个龙鱼混杂的气氛,要的就是贩夫走卒商人士子的底层消息。 秦若白更大的梦想是达官贵人喜爱的青楼,以及有沉韵的酒馆,可她本意都是打探消息,大的暂时没资本,那就只能从小基础做起。 清茶小调里头,平民百姓都能往里头一坐,再来一碗大碗茶,清凉解暑。 三月殿试刚刚结束,寒门士子平日能够待的地方太少,这里便成了寒门士子常来的休闲场所。 大碗茶便宜可续碗,这个花样还是秦若白从天和《开国史》中皇后娘娘的《商业崛起必读的一二三》里头看到的,觉得蛮新颖,就借用了。 不过清茶小调不说要赚钱,可也不能赔钱,于是楼上虽然也是大厅,却也有保底消费,嗯,又是一个新学的好点子。 营业的具体规则,秦若白都让人直接往外头一贴,众人自己看个明白,免得到时候出现争执还说他们是奸商。 辽国进犯,清茶小调鞭炮没敢放,静悄悄的开张,可这种新地方,怎么会没人注意,只稍稍一会,爱凑热闹的民众就停驻在门外,看着公告上的茶楼规定。 “哈,这店家委实有趣。”有人笑道。 “如何有趣,可能说来听听。”不认识字的满是疑问。 “就是说这茶楼有分三六九等,没钱的在一楼,有钱的在楼上。”此人张口就嘴上不饶人,可却也说到了中心。 “怎会如此瞧不起人,店家不怕没人进门?”有人不屑。 “好笑的就是这里了,店家直接言明了,之所以如此分化,皆是生怕小本生意尽数不分价位,会被百姓们的坐满了,店家还说了里头说书皆是新本子,新奇有趣。” “这说得让人心痒痒,莫不是夸大其词吧!” 第二十八章民间之事 “小姐不用管吗?” 花生不懂这些,作为暗卫,她从来都是执行任务,完成任务为主要,其他完全不知其意,却觉得现在太过热闹了,容易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故意生事。 秦若白靠在二楼的窗口边,感受微风拂面的清凉,心中一片清净明澈。 果然莲心茶就是能够让人一瞬间冷静,特么的好苦!上火的秦若白有点想哭,做人真是太不容易了。这么难喝的东西都有人喝,该不是傻了吧! 这是一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饮用的小仙女。 “不用,越热闹越好,待会让说书先生和弹琵琶的小美人一起合作一场开门大吉。” 等门口人越来越多,清茶小调大门突然打开,众人刚想进去瞧瞧,却被靠近门口的一老一少给唬到了。 极为起眼的是抱着琵琶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才十岁左右,个头小小,眼睛明亮大胆,一身襦裙,白色上衣,花色清爽,下摆为褶皱样式的墨绿色及地长裙。 “铮~” 一声如裂帛般的铺垫乍响众人耳边,整个人都随之打了个激灵,茫茫然的人都跟着脑中清鸣。 黑长胡子的胖老头,八字胡抖了抖,醒木一敲,张口就来。 “今后老邓头我携孙女瑶瑶常驻清茶小调,说不来那朗朗上口的定场诗,道不来那王权富贵的廷中事。” 众人哄笑,“那老邓头可会些什么?” 啥也不会,该不是打算糊弄人吧! “自然是民间百姓们的家常事。” “那有什么意思?” 众人都有点失望,瞧着挺有噱头,结果却有点垮掉的感觉,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百姓家藏大事,喜不喜欢且听我说来。” 远在京郊外,小道上走位衣衫褴褛少年,背着病得昏沉的妹妹,他自己却已经嘴唇干裂,脚上血泡刺痛,可就是不肯放弃往城里前行的脚步 妹妹不要睡,哥哥一定会找到父亲,一定! “干涸的感觉已经渗透到喉咙,张不了口,说不了话。”老邓头语调沉沉,好似少年的身影就在近前。 众人莫名就止住了纷杂的议论声,三月暖阳时间一久也是晒得人头晕脑胀,清茶小调大碗茶一摆出来,就总是此起披伏的有人伸手无声招呼。 一晚清爽的凉茶下肚,整个人都如同干涸的土地得以灌溉,透心凉,心飞扬。 秦若白看见有一清瘦的中年人,远远看到这般景象,有些好奇的往这头走来,她就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成功了一半。 来人学着旁人,随意的坐在一旁,做聆听状。 “且说那两孩子乃那龙凤双胎,父亲年轻时进京赶考,母亲大着肚子送行,两人从未见过父亲。恰逢两孩子还小的时候,洪水过境,母子三人只得远走他乡,与其父亲派来的人错过。” “于是那父亲就以为家中三口子皆是死于洪水,却不知那母亲为了救儿女,推着装着孩子的木盆漂流而下,足足一天一夜,才得以停止。” 后来,少年母亲因此患病,拖沓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回到乡间,却发现大家走的走,死的死,想找丈夫,又天高地远没法子找。 多年以来,因病重身体愈发的差劲,心中郁结,就拖了两年此撒手人寰,死前让孩子去京中找父亲。 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莫名有些发愣,这里头的人还真挺惨。 “客官来碗茶吧!” 中年男人下意识接过手中的茶水,温热的触感,让他回过神,从荷包中拿了一块碎银子出来,递给了茶博士。 茶博士掏着荷包里头收来的差钱,打算找钱。 却被中年男人制止了:“余下的就当是给说书人的赏钱吧!” “谢客官,祝您步步高升。” 中年男人觉得这茶博士还挺有意思,这眼神委实精明,竟是能从粗布麻衣中看出他是个当官的。 瑶瑶小姑娘曲调一转,变为悠长而凄凉,眼中尽是兴奋之色,看向自家爷爷,显然也是听得专注,二人竟是一副初次协作的模样。 看得中年男人更是专注了几分。 “可不得了,原来那父亲早已经是个大官。且不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那官家人的府邸可是那么容易进的,少年还未上前说一句完整的话,就被那看门的刁奴给轰了出去。” 众人纷纷点头,那做大官的门口,别说是上门说话,就衣衫褴褛经过门前都是一项罪责。 遇上那张扬跋扈的贵人,当场打死了都是有的。 “那伤寒哪里是拖得了的,没钱又没地方可去,父亲又见不到,最后女孩儿硬生生被伤寒给拖死了。”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无论什么时期,穷人的性命就是这般不值钱,还不如富贵人家的一条狗。 “不过这少年也是傻,不知道早朝或者下朝之后再去堵人么!” “你才傻,伤寒哪里是拖得了的,那乡下少年本就不懂这些,心急之下哪里还会想太多,能找到父亲住处就极为不易了。”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秦若白记得当初这件事不声不响,足足两年后突然传了个遍,只因怀恨在心的少年成了父亲的政敌,做了那越王的手下的一员猛将。 怨恨就像一枚种子,必然会有长成张牙舞爪的那天,父子成仇伤人伤己。 司徒兰芳若是被那采花贼得手,其父司徒浩南必然不要命的报复,到时候太尉一门皆是如那过眼云烟,一吹离散。 树倒猢狲散说的便是朝堂之上落败势力的景象。 徒留之下的几个祁王门客,不过就是那皮薄的鸡蛋,找准一个点就一戳即破。 “父子成仇,有朝一日那父亲得知真相,愧疚悲愤,一头撞死在那门前石狮之前,少年郎则是在边疆得知此事,两军敌对之时,心绪不宁被敌人寻得空隙,战死沙场。” “一家子就这么死绝了个干净!” 一场民间小事引发的大事,众人听得心中甚是酸涩,小姑娘琵琶利落收尾余音缭绕,老邓头脸上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了然之笑,醒木一敲。 众人惊醒。 第二十九章名声远扬 “清茶小调,老邓头我只说民间事,一天一场,谢众位好汉捧场,在此恭候各位明日再来,若是得闲,可进楼品茶下棋摸牌。” 老邓头一口干了茶博士顺手送来的菊花茶,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 一时有钱的听得有趣,便大方的往老邓头面前放赏钱,瑶瑶小姑娘开心的满脸通红,拉着爷爷的衣袖可劲的比划着手。 一会之后,似乎觉得无法显出自己的喜悦,便两边嘴角一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此时,众人才发现,水灵灵的小姑娘竟是个哑巴。 对于别人可能当个悲情故事来听,中年男人却若有所思,若只是一个故事也就罢了,可这要是真人真事呢? 男人抬头一看,清茶小调四个大字,普通的字,打量了一下茶楼样式,也是普通的楼,故事也格外实在,没有什么浮夸成份,还有种见微知著的感觉。 最后他在心里留下一个结论,这里头肯定有一个不普通的老板。 回去一查,折扇公子,据说还是流觞会琴道魁首,看来这少年不仅仅会弹琴,还会讲故事。 此后,这清茶小调就有了一个喜着粗布衣裳的常客,赏钱中规中矩,不喜欢楼上,就喜欢一楼的角落。 看似普通,实则不简单,此人可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于长青。 丞相之下就属御史大夫、太尉最为势大,御史大夫于长青更是有弹劾百官,监察吏治,督察审议之权。 朝中要说最怕的就是这位刚正严明,下手狠绝的御史大夫,轻易不开口,一旦开口也许就有人会被满门抄斩。 偏生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不管官员嫖娼赌博,但是没有这么多钱,却嫖太贵的美人,也许不经意间就会被他底下统领的御史记入在明日的折子中。 于是一众官员娶个小老婆都战战兢兢的,好不可怜。 满朝文武都对他怂的很,而这人有个爱好,那就是听人说书,秦若白之所以开这家清茶小调,为的就是这位人生赢家。 前世无论朝中如何动荡,唯有这位稳稳当当,丝毫不影响。 她送出的这个故事,要的就是吸引众人,慢慢将清茶小调养成一个看似平凡,内里却龙鱼混杂的小世界。 重生一世,总该回馈天道,偶尔心情好做点好事也是不错的。 第二天,临近午时,有一少年背着妹妹匆匆越过城门口,进入京中闹市,耳边皆是小贩叫卖声,路边摊上香喷喷的香葱小馄饨,一时间犹如无孔不入的空气,钻进少年的鼻腔之中,令他本就饥饿肠胃更加难耐了几分。 可背上陷入沉睡的妹妹,让他不敢停下,昨夜与城门外一同等待的人打听好了,父亲便是那太尉长史,听说很有本事,妹妹应该会没事吧! 心中埋了希望,少年浑身劲头十足,拖着早已有些蹒跚的步伐,黝黑的脸上透出一丝喜悦的笑意。 “呦!客官可要喝杯茶?” 许多人坐在清茶小调,等着老邓头的新故事,茶博士的声音说大不大,却让悠闲的众人幽幽的侧了侧眼。 “咦!” 茶博士拉住少年,“客官喝一碗吧,不然你这样可就要渴死了。” 少年一言不发的退后一步,可这一步都好似在钢刀上行走,令他眉头骤然紧皱,声音沙哑得像摩擦的沙砾:“不用” 发现茶楼中许多人在看自己,少年脸色苍白了几分,听得家乡的人说过,京中的人都不喜欢他们这些外来人,惹得他们不高兴,可能就会被人用棍棒敲打。 “你背上这小姑娘病得可不轻,再拖下去可能就来不及了。” 于长青一看到这两人,就立即想到了昨日说书人说的故事,不管与之有什么关系,可性命攸关,时不待人。 闻言少年心头就是一抖,找寻父亲的那份心暂且搁浅了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敢随便求人,生怕惹得别人大怒,杀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没见识的少年,别说达官贵人了,就是衣着体面的人,都有着天然的卑微,自小家中就为生计发愁,大字不识字一个的他,哪里见过这般吓人的场面。 于长青眼神落在少年黑褐色的草鞋上,不忍的张口安慰:“你莫要害怕,且先进来坐着,我让人给你请大夫来看看,拖久了可就不妙了。”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好的人吗?瘦弱的少年眼睛异常的大,看着面前这位阿伯,说不出什么花哨的赞美,就觉得这人特别气派。 人贩子应该不会这么气派吧! 少年只是犹豫了一下,背上少女滚烫的温度,终是让他放下心防。 茶博士得令,放下茶盘就往最近的医馆中跑去,其余人都暂且停下了手中的物事,议论纷纷。 “这不会就是是老邓头说的少年吧!” “怎么可能,老邓头是说书的,又不是算命的。” “管他是不是,人命攸关,这帮忙老伯都是好人。” 被人唤作老伯的于长青,目光一顿,立即转头扫视,哪个臭小子这么不长眼,他最多也就是大叔,怎么可能成了老伯! 于大人官威深重,一眼过去,众人不明觉厉安静如鸡。 等于大人目光放在捧着茶杯不喝茶的少年身上,后面一群人又自以为轻声细语的讨论着。 “我知道他是谁,就算没穿官袍我也记得他,就是他一句衣冠不整,让我止步于殿试,皇上就不要我了嘤嘤嘤!” “那他到底是谁啊!”众人好奇脸,揪住很有戏的一个花袍少年。 “御史大夫于大人。”好怕,不敢说全名。 哇哦!大官,他们竟然和大官一起喝茶了! “为何不喝茶?”于长青懒得理会身后变得格外不一样的眼神,询问面前这个小子。 少年抖了抖,捧着杯子嗫嚅了两下,就是说不出话来。 “呐,这碗给你,喝吧!” 同样是少年,这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小少年相貌不起眼,递出去一块破碗,随意得完全没有半分瞧不起的意思。 于长青眉头一皱,刚刚想要呵斥,却被眼前的情形给整得满是愕然。 第三十章 翻墙被抓 本来还拘谨的少年,蓦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白瓷杯子放在一侧的桌子上,不敢触碰桌上任何一件东西。 接过小道士递过来的破陶碗,大口大口的喝着温暖的茶水,喝着喝着就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一口温暖到心底的茶水,让少年记了一辈子。 于长青看着少年豆大的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时,觉得这孩子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哭的有点丑。 等少年吸鼻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 小道士掏出了一条灰扑扑的手帕,塞到少年手里,幽幽的来了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 于长青整个人被堵的噎住,抬头看向小道士,……这小子委实讨厌。 小道士发觉有人在看他,就挪了挪屁股,拿背对着这位据说很记仇的大人。 于长青直接笑了,纯属被这小子的膈应的。 不过这时医馆大夫已经来了,是个一看就医术了得的白胡子老头,跑着来竟然还脸不红,气不喘,一看就很不得了。 到了地头,眼神一扫,不需要别人指点,直接朝着靠在少年怀中的少女而来。 “这姑娘病的有点重,最好抬到老夫那医馆里,不行,有没有烈酒,这再拖下去就要傻了。” 小道士屁股挪了挪,又转了过来,犹豫的看了一眼于长青,拆下腰间的葫芦,将瓶塞打开,“这个可行?” 于长青有一瞬间的卧槽想说,这小道士该不是算命的吧!咋什么都有。 大夫鼻子动了动,“啧啧,这可是无名氏那边的十年女儿红?” 小道士眼睛一亮,“大夫是个内行人。” 大夫一边接过葫芦,一边用医用箱中拿出干净的棉布,沾湿了擦拭在少女的脸上手心。 感谢开明的开国时的皇后娘娘,是她影响了许多女子对于大夫的看法,将大夫看做第三种人类,不再像以前那么讳疾忌医。 之后于长青携着人走了,等回过神来,想起那个特别有意思的小道士,结果人家早就没了踪影了。 “心疼女儿红,又得去无名氏抢了,喝口酒真是不容易啊,今天回去不知道会不会被三娘毒打一顿。” 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脱了下来,熟练的扎成一个灰扑扑的包袱,扯了扯里头的衣服,途径小宅院一侧的时候,就把包袱往小宅院里头一扔。 段乘雪盯着从天而降的包袱,面无表情的凑到门口瞅了一眼。 明知道对方这是不打算进来的意思,还是忍不住想看看门口,段乘雪觉得自己可能中毒了,一种名为断袖的毒。 少年风流倜傥,面容如玉,性情说不上多好,还有一点小记仇,可偏偏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多看几眼。 可一眼两眼,就沦陷了。 回家用翻墙,刚好碰见父亲是什么感觉,秦若白内心无比平静,跪在老祖宗面前,垫子还是软的,就是觉得夜里可能会有点凉。 “我有不让你出门吗?”秦筑脸色黑的吓人。 “没有。”秦若白完全不敢顶嘴,整个人特别乖巧。 “给你请女师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就练习练习。”秦若白声若蚊蚋,瑟缩着肩膀,眼睛无辜又滴溜溜的,好不可怜。 秦筑直接气笑了,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我是不让你练了吗?可也得没人的时候再来,还有我不让你出门玩了吗?又没有不让你从大门走!” 秦若白恍然大悟:“以后一定走大门。” 这年头姑娘家出门都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他是武将,本来就与文官不同,家庭上的教条本来就比较另类。 可爬墙的行为不合适,总不能让那些不识好歹的将他秦筑的嫡女传成爱爬墙的人。 秦若白觉得自己对父亲了解太少,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只觉得此时的父亲让人觉得好新奇。 父亲,以后要是我要是与秦若紫对决,你可会站在我的这边? 秦筑对女儿灵动的双眼委实难以狠下心来,忍不住解释道:“今儿有人来府中,正好又让人看到你翻墙的行为,为父总是要罚你一番。” 他可不想和女儿生分了,若白好不容易知道依靠父亲,跟他这个父亲提要求。 “我明白的,父亲您是一家之主。”秦若白嘴角上扬,分外乖巧。 总有许多权衡利弊需要考虑,父亲也不容易,她一直都懂的,没道理怨恨从未对不起她的父亲。 秦筑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声:“可我更是你的父亲。” 他觉得比起大将军,一家之主这些个有距离感的身份,他更喜欢父亲这个角色。 正当父女俩少有的谈心,祠堂门口突然冒出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发现老爷也在,赶紧缩了回去。 秦筑和秦若白都同时瞧了过去,等了一会儿,可能觉得自欺欺人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酥糖才抱着一床棉被,挤开大门的一个角度,将自己置于门槛外。 低着头瞅着面前的棉被,酥糖心里特别的惆怅,芝麻说的没错,应该晚点送过来的,这下好了,被老爷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小姐。 自以为隐蔽的瞧瞧瞥了一眼自家小姐,送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小姐,怎么办! 秦若白一阵无语,抬头看了父亲一眼。 秦筑能怎么办,心里有点气,却又不是生这个小丫鬟的气,而是自己,若白可是自己当成文弱小姐养了这么多年,要是夜里冻坏了怎么办。 酥糖等候处罚,却半天也没等到,一抬头就发现老爷正目不斜视的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刚刚好像被瞥了一眼。 呆…… “还愣着干嘛,给本小姐披上被子暖暖,可把我给吓凉了。” 咦~吓一跳还会变凉? 酥糖小丫鬟没空想太多,现在门槛外顿住了一下,就在秦若白目瞪口呆之下,将被子一抛。 秦若白条件反射的接住,这才发现被子被绳子捆住,而她家酥糖正稳稳当当的站在门槛外,没有踏进祠堂半步。 厉害了,她的小丫鬟! 第三十一章 同样场景 说到这次会被突然逮住,秦若白就忍不住想起得意洋洋的秦若紫,若是说与秦若紫无关,她秦若白牙齿就倒着长。 谁能知道她翻墙进来,就看到父亲一脸懵逼,太尉满脸兴味,共同盯着她的头皮发麻之感么! “呀!姐姐这是又出门了吗?武功高强就是不一样。”秦若紫满脸惊奇,搞得像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呵呵,真特么的可爱,让人特别想……一鞋子拍她那虚伪的脸上。 秦若白无从辩白,只能认栽。 一个晚上而已,反正祠堂里头都是一家人,就算变成鬼也能一起聊聊天什么的,顺便跟老祖宗告状,说说秦若紫这恶毒的小婊砸是怎么的暗害她。 不过夜里和白天就是不一样的妖艳。 “好冷啊!” “啊~” 秦若白!卧槽,还有回音。 吓得不敢说话,盯着烛火,就怕火烛给灭了,她觉得自己还是挺怕黑的。 一大早,听雪小筑就忙活着煮红糖姜汤,跪得浑身僵硬的秦若白被人扶着出来,脸色苍白得宛如风一吹就会飞走。 让她无比失望的是,昨天到现在,母亲一直丝毫没有动静,以至于面对秦若紫的讽刺时,都没了平日的委婉。 “姐姐喜好果真是别具一格,爱爬墙的嫡女更是少见。” “是啊!爱爬墙的姐姐,妹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不就是想拿名声威胁她吗?只要不涉及她的利益以及安全,她早就不注重名声这种不值钱的玩意。 可她不在乎,秦若紫却不能不在乎,听了秦若白的话,秦若紫立即就懂得她的暗示。 一家子人就是这点不好,名声都是一起赚,要丢人也是一起丢。 气得秦若紫指甲掐住了掌心,也没能相处反驳的话,本来是过来故意惹秦若白,却把自己给膈应到了。 脸皮厚,果然是无敌。 秦若白裹着被子往外走,秦若紫却突然开口:“就是不知道你那病秧子娘亲,又会如何想你,她再怎么高洁又怎样,还不是有个**般的女儿。” 说完下巴微抬,刚刚想转身就走,傲然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敛,突然迎面一阵风袭来。 “啪!” “编排主母与嫡姐,何曾一个庶女都有如此权利,这要是出去让外头之人怎么想你父亲。” 秦若紫满脸的不敢相信,江采蓉这女人竟然敢打她!当即就红了眼眶。 江采蓉收了手,就将目光落在呆愣的秦若白身上,看见她面色苍白,受到羞辱竭力忍耐的颤抖。 没有理会面色扭曲的庶女,江采蓉上前牵过女儿比自己还要冰凉的小手,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待到了听雪小筑,江采蓉自己亲手替闺女端来红糖姜茶,督促她尽数喝下,让人拿来热水,给秦若白泡脚,这才有空坐下来聊聊。 “你怎滴这般不听话,为娘可拿你如何是好!”江采蓉哪里会不得女儿,她那天回去之后就后悔了,想来真是好笑,秦若白的消息还是她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秦若白被母亲这般似怨似叹的说了一声,突然就觉得今日被羞辱特别的委屈,眼睛闪烁着水光:“母亲对不起。” 江采蓉心下唯有叹息,慌忙伸手擦拭着秦若白不要钱似的的泪珠:“莫哭,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会被人笑话的。” 秦若白也觉得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软弱有点可笑,听得母亲哄小孩儿一般的声音,顿时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等她躺好在床上之后,江采蓉替女儿掖了掖被角,看着女儿还挺精神的模样:“你且好好睡一觉,如今看来练武也是好的,至少能够强身健体,你这么能惹事,少不得被罚。” 秦筑下朝就来了芙蓉苑,江采蓉虽力气小打得轻,可姑娘家皮肤细嫩,秦若紫脸上顿时就是五指清晰的状况了。 “小孩子拌嘴,你一个大人掺和什么,打成那样要是毁了脸面可如何是好!” 江采蓉气了个仰倒,当即就冷笑出声:“你这倒是有趣,一回来也不问问我为何打她,就直接问罪无我,可真是好一个威武的大将军。” 是个男人都忍不下这般阴阳怪气的嘲讽,秦筑胡子都要飞了,更加来了气了:“我知道容不下红月,可你也不能这般对一个孩子。” “我容不下她,我要是容不下她还哪里来的秦若紫,怎么还能有一个辱骂嫡姐,编排主母的庶女!”江采蓉看着愣然的秦筑,无力的靠在门边,冷漠的指着外面,“你出去。” 秦筑冷着脸甩手就走,走到门口却不自觉慢下脚步,他不想相信秦若紫说谎,却也明确的知道,江采蓉根本不屑说谎。 她总是这般硬气,整整十四年都不肯好声好气的搭理他一下。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秦筑脚步顿住,猛然回身,快步走了回去,就发现江采蓉双眼紧闭,脸色泛青。 他以为自己不在乎,可这会看着她完全唤不醒的模样,抱她的手都在抖。 好轻,和柳絮一般,宛若无物。 “快去请大夫!” 底下的人风风火火的走了,除了秦筑就唯有一个婢女正在照顾着,整个房间都透着一种阴冷。 秦若白收到消息,掀了被子就起来。 “小姐衣服,衣服还没穿。” “嗯!对,还要衣服。” “小姐,你这是很冷吗?要不要多穿点。”小姐整个人都在发抖。 秦若白眼神冰冷:“快点,随便套一件就行。” “可是,小姐你……” “我说了随便套你听不见吗!”秦若白徒然凄厉的怒斥,吓的芝麻僵在当场,秦若白眼眶通红,扯了一件外衣就往外头跑去。 她害怕啊!前世就是这样,母亲突然一病不起,几天就这么去了。 秦若白脚步飞快,脚尖一点越过墙头,直接翻墙而去。芝麻回过神才发现,小姐连鞋子都没穿,花生见了赶忙拎着鞋子就追。 当秦若白赶往芙蓉苑,大夫正在替江采蓉诊断,她的心口骤然被堵着喘不过气来,这是和前世同样的场面。 第三十二章 眦睚必报 她来的情形委实有点惊人,宛若疯魔一般,可看着她猩红的眼眶,秦筑却怎么也说不出训斥的话来。 秦若白来到床前,神经质的想要伸手触碰母亲,却又害怕的不敢伸出手,怕摸到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迟来了一步的杜红月,本来听说了女儿做的蠢事,正打算拉着女儿来赔罪,结果就看到了秦若白如此凄凉的模样。 对于床上躺着人事不省的江采蓉,心下第一时间闪过一丝愉悦,这女人该不是要死了吧,若是死不了病重也是好的。 发现秦筑魂不守舍的模样,她脸上便露出了些许悲伤,走到他的身侧,“老爷先坐下等待吧!姐姐定会没事的。” 秦筑有点恍惚的点了点,根本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眼睛紧盯着床上气息微弱的女人。 耳畔的声音忽地消失,秦若白恍若回到了前世暴室之中,秦若紫眉飞色舞的说着是如何害死了母亲的过程。 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戾气,猛然回头盯着二姨娘杜红月,拔出头上固定的发钗,整个人骤然飞向杜红月。 二姨娘哪里遇到过这个情景,惊骇之下脚步趔趄的往后退去,花容失色得没能顾及脚下,哐啷一声,得整个人摔倒在地。 秦筑下意识截住秦若白握着发钗的手,将秦若白钳制在怀里,呵斥道:“若白松手。” “我不,放开我,要不是她母亲如何会这样!”秦若白呜咽出声,固执的想要夺回身体控制权,可她哪里是父亲的对手,只得红着眼眶,努力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杜红月,凶狠得想要上去咬下一口。 杜红月委屈的眼眶跟着一红,咬了咬唇才解释道:“老爷我冤枉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曾经有过心思,也有过行动,可这次真不是她呀,总不会是江采蓉被若紫气到了吧!那秦若白也不至于有那么深切的恨意才对,不知为何,看到秦若白这狼崽子一般的眼神,她就极为不安。 “若白!你冷静点。”秦筑能怎么说,他自己到现在都烦着,哪里会解释那么多,看着二姨娘柔柔弱弱的委屈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你出去!” 随着他这句话,秦若白挣扎得更加厉害了,怎么可以放这人走,她要杜红月给母亲偿命! 二姨娘本想扭捏一下,可看秦若白这样子,吓得连滚带爬委实有些丢脸,平日娇媚的模样,也因为惊吓弄得发簪凌乱。 等她想起秦若紫的时候,却发现她这个女儿早早就避之不及,此刻也只是警惕的盯着秦若白。 此刻看到她出来了,才想起了这个娘亲,赶忙过来扶了一把:“娘亲,你没事吧!”想起母亲非要拉着她来道歉冷酷,她心中冒出了咎由自取四个字,赶忙垂下眼睑遮掩心中的想法。 二姨娘没好气道甩手:“你看我哪里会好了。”说完转身就走,也懒得待在这里,等那半死不活的江采蓉醒没醒了,这病秧子死了最好。 秦若紫有心留下来看热闹,可一想到秦若白那疯婆子,为了安全还是改明儿再来看看情况为妙,今日她也算大开眼界了。 等人都出去了,秦筑才一个用劲,把发钗从披头散发的闺女手中夺了下来,语气复杂:“如此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秦若白固执的一撇头,不打算理会阻挡她动作的父亲。 “不是她,是我,是我气着了你母亲。” 秦若白猛然回头,气呼呼的瞪着父亲,却哑然无言,她现在思绪很乱,生怕一不小心就弑父了! 好气! “咳咳,容老夫一言。” 父女都是一双大眼瞪向大夫,大夫捂着心口有点害怕,他只是一个大夫而已,为什么要这么恐吓他。 老大夫咽了一口口水,“那啥,夫人只是气急攻心晕厥过去,并无性命危险。” 秦若白绷着的一口气松懈了下来,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好在悄无声息站在一旁的花生扶住了她。 秦筑也跟着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看着闺女冲动的模样,他竟是也跟着害怕了,以至于都没想着教训闺女。 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他竟然都完全气不起来,气闺女太孝顺,还是气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江采蓉气急攻心。 气他妈的老妹哦!他现在只想床上的那个女人能够好好的。唉~ 得知自家老爹如何作死,秦若白冷哼一声,子不言父过,她什么都不想说,她有点想找后爹了,情况很严重。 “你这什么眼神!”秦筑吹胡子瞪眼。 “呵!” 秦若白背过身去,不想理这老头,她正在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秦筑:“……” 拉不下脸道歉,就算道歉也不是对着闺女来,秦筑很有骨气的沉默是金了。 “那秦若紫是否也该罚上一罚!”别人她不能说,秦若紫她还是能责问的,要不是秦若紫嘴贱,何至于弄成如今这德性。 “嗯。”秦筑没法子沉默了,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说起说谎的小女儿,他心情再次变得复杂,从来没有那么直观的面对过这个家。 家不像家,能怪谁,只能怪自己宠妾灭妻的怄气行径,以至于小女儿没有尊卑,大女儿对姨娘恨之入骨。 皱眉看了一眼正在穿鞋的闺女,秦筑总觉得很不对劲,这个大女儿从来都是稳稳当当的,如此冲动的行径,他从未觉得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你……” “若白~” “母亲!”秦若白惊喜的凑到醒来的江采蓉身侧,小心翼翼的趴在一旁,像个小孩一样拉着母亲的手,放在脸颊边蹭了蹭,满是孺慕之情,“母亲可别再吓我了。”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 秦筑本想要问的问题,突然就问不出来了,有些事情永远不宜知道真相,否则必然维持不了现状。 但是这个女儿有秘密却是真,目光落在江采蓉身上,秦筑心下已经将半辈子没有叹的气都给叹的差不多了。 第三十三章 再次拒绝 秦筑即将奔赴西北,只能一切事宜准备完毕,事情繁杂还有两日才会出发,明日就是宫中的践行宴。 大将军府此刻也才忙碌了起来,秦若紫却被压着去跪一天的祠堂。 “老爷怎能如此狠心,若紫还这么小,您这是要废了她啊!”得知这么个结果,二姨娘气炸了,凭什么她女儿还必须跪祠堂? 秦若紫跪在地上哭,看起来好不可怜。 可这次秦筑却丝毫没有动容,近乎冷漠的回答:“小?不小了,不过是比若白小上一岁罢了,也该知道事了,若白跪得她就跪得。” 瞥了秦若紫一眼:“辱骂嫡姐,编排主母,这么大的胆子,不跪祠堂也行,那就去家庙礼佛吧!” 一记重药,二姨娘与秦若紫都禁声了,也正是这会儿,她们二人才发现秦筑是认真的,顿时惊得两人自动自发的去了祠堂。 二姨娘则是去整理了一些东西,让闺女不至于饿着了。 走到半路,秦若紫突然不动了,眼中有恐惧的情绪在迸发,“娘亲,我不要去。” “啪!” 一巴掌将秦若紫打晕了,似乎完全回不过神来,傻愣愣的看着二姨娘。 二姨娘温柔的脸上早已被狰狞遍布,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你不去?不去那就去家庙,你是忘了你父亲的话了吗?我是怎么教你的!让你见好就收,你偏要招惹那小贱人,你除了自作自受还会什么?” 秦若紫被骂得瑟缩了一下,二姨娘直接扯着不情不愿的她进了祠堂,扔下这个无用的女儿便离开。 她却不知道,低着头的秦若紫,脸上尽是可怖的森然,若不是你是个妾,我又如何会这般寸步难行。 竟是恨上了二姨娘了。 送礼的方式有很多,临近傍晚的时候,前来送东西的还有好多,秦筑很光棍,直接全部都收下了。 大将军府中的夜宴自然也是许多人来的,至于是否有其他目的,众人都是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相互打量。 送礼送到人家后院的更是比比皆是,秦筑打定想法,必须给秦若白找个订下来的夫婿,人本聚在前厅喝酒,后来有人提议逛逛将军府,于是就溜达到临近后院的交界线中。 正好女眷都是在里头,有那么些得到母亲首肯的小姑娘,也在附近走来走去,宴会这种活动,大家都是有默认的潜规则,相亲正是其中一个。 秦若白遇上越王的时候,这人站在小桥中央,似乎等她许久了,难怪她去了如厕回来,一个人都没遇上,原本等她的司徒兰芳也不见了。 “秦小姐,距离上次大将军寿宴一别,许久不曾见过了。” 百里遥似乎才看到来人,双手背在身后,语笑阑珊的站在那里,一身黑袍突显沉稳气质,倒是别有一番风采在其中。 秦若白盯着湖里发了一会的呆,终于等到了这人主动搭讪了,其实她决定,要是这人不说话,她就一直也不说话。 嗤,看谁憋得过谁! “越王殿下安好!见王爷看的如此认真,若白不好打扰,请王爷见谅。”秦若白说着盈盈一福,说明了自己没有行礼拜见的理由。 百里遥少不得噎住了,原来这么久不说话是这么个原因,他有些怀疑,却又不得不信,毕竟没有哪个女子会这般大胆,故意不行礼。 一天时间太过短暂,从得来的消息,秦筑订下闺女了亲事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但是到时候秦筑就会向皇帝求旨,怎么也来不及。 他为了不能惹父皇猜忌,又不能主动和父皇说这件事,以至于拖拖拉拉,做不得决定,明明秦筑老早就有这个念头,却偏偏这两天才透露出来,这老狐狸! “不知秦小姐可否知道,大将军的打算。”突然听闻自己婚事,是个女子都会慌张的吧!百里遥心里这么想着,循循善诱等着秦若白反问。 可这个本来特别伶俐的秦小姐,此刻却木木的,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好吧!你非要说,那我就勉强听听吧! 百里遥:“……” “据说你父亲打算将你与这届探花配在一起。” 百里遥!谁抢我台词? 阴沉着脸望了过去,却见他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正缓缓走来。 “二弟,三弟。” “大哥可真会找地方,本王倒是没想到这边黑灯瞎火的也能看到如此佳人在此。”百里珏目光带电,俊雅的王爷眉目如画,连女人都不如。 秦若白认真的看了百里珏一眼,实诚道:“甘拜下风!” 百里珏:谁要你甘拜下风啊! 百里御听了之后,噗嗤笑了出声。 百里遥莫名觉得好受了点,看向秦若白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秦小姐觉得我如何?”百里珏意有所指的单刀直入。 呵!我会认真回答你么?天真。 “玉树临风,公子世无双,天下难寻,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行行行,不是让你夸赞本王!”百里珏满脸的无奈。 秦若白则是一副你怎么这么任性难伺候的表情,让百里珏很不是滋味。 百里御依旧没有搭话只是笑,秦若白没有被其他两人获得,他就无所谓。 秦若白上前了两步,百里御突然皱眉,这方向…… 百里遥嘴角忍不住得意的弯起,看着秦若白一步一步的向着他走来,下意识挺直脊背,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要风光了。 “王爷能不能让一让,我要回去了。” “好,什么?”百里御骤然回神,眯着眼睛,重复的问了一句:“你确定要我让开?” 说到这里已经有威胁的语气,百里御和百里珏都严肃了几分,生怕这失了脸面的大哥突然发难。 “唉~”秦若白甚是烦恼的叹了一口气,在三位王爷一脸茫然的打量下,弯下腰将逶迤在地的裙摆拎起来,抬脚踩上只余一人通过小桥的石栏上。 然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不勾到自己,然后越过挡住路的百里遥,才啪嗒的跳落在地上,很是有礼貌的对三人弯腰行礼。 三人:北风那个吹,心头那个凉凉。 第三十四章 各人心思 少女太过自然的行为,身后三人一时间无从反应,秦若白乘机快步离开,免得这三人回过神来,又要为难她。 三个都是王孙贵胄,她惹不起,走人是最好的选择。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思,身后三人的心思秦若白管不住,也不想管,就算对方仇视她又能如何,父亲如今的情况没人能够左右,有云启帝亲自盯着谁敢轻举妄动。 而且败战对百里御三人并无任何好处,谁也不想自己的费力抢来的江上是个需要拆东墙补西墙的破玩意。 “看来大将军的嫡女就是有些不一般,本王也许真是与之没有缘分,可惜了。”百里珏几下的往来,就确定了秦若白对他真的没有意思,如此他强求挺没意思的。 与其争抢一个无心于他的女子,倒不如换一个目标来得合适。 “如此我就先行一步了!”百里珏干脆的拱手离开,眼中的兴味怎么也消散不了,坐山观虎斗也是挺不错的选择。 百里遥收回目送百里珏的视线,对上好整以暇的百里御:“老二这是打算与我一争高下?” 不在意百里遥的敌视,百里御手中折扇潇洒一收,淡定从容的笑眯眯道:“我要是真想要,不需要特意抢。” 靠!这个想要什么就和父皇要的卑鄙小人。 百里御一走,百里遥再也没有掩饰的显露出自己的暴虐心情,秦若白装傻充愣的行为完全是将他当成了傻子耍弄。 百里遥嘴角的笑意残忍的勾起,千千万万的手段,真当他拿她没办法了么! 低头看了一眼桥栏一眼,厌恶的收回视线,武将家中的儿女就是这般不知廉耻,毫无知书达礼的风范。 远离了那三人,秦若白才松开裙摆,慢下了脚步,经过刚才的‘偶遇’,从中解脱而出的她,心下警惕了许多,生怕草丛中再跳出三个王孙贵胄,她可吃不消。 探花郎呀!据说状元是往老的选,探花则是相貌分外的出色,秦若白摸着下巴啧啧想着,有点好奇父亲给她选的那个探花郎长得如何的好看。 前方渐亮,秦若白收敛思绪,看到了前方的几个兴奋的小姑娘,到了近前才看到以司徒兰芳和李文柔划分的两方人马,正在剑拔弩张的对峙。 一步一个思绪,她得罪了百里遥,与丞相一家估计没有各自安好的可能性,想清楚了各种原委。 秦若白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有什么不妥,这才装作不知的上前。 “司徒姐姐怎么不等我,害我好找。” 未语先笑的秦若白,相貌上的特别,就能够秒杀许多人,更何况她脸上那两个欧特的性的梨涡,杀伤力破大。 几人看到她来了,就有小姑娘优先开口,打算先下手为强,如今大将军名声可大了去,要是能够拉着她一起,其他人也不好得罪她,必然能够占据上风。 “秦小姐,这些人委实好笑,司徒姐姐明明打算等你,她们偏偏拉着我们来这边也就算了,现下还非得让金莲花给他们唱曲,又不是她们的鸟儿,好不要脸!” 开口的小女孩是监军御史之女张梦瑶,一张小嘴不饶人,眼睛一瞪,颇有冲锋陷阵的劲头。 一番话既回应了秦若白的问话,又顺便说明冲突的中心,一看就是个聪明的闺女。 “不过就是一个扁毛畜生罢了,何必这么小气,柔姐姐不过让它唱首歌,它就张口骂人,不让人敲死它,以后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 冲出来的都是两个小姑娘,可看着这分化的局面,秦若白倒是看出了不少端倪。 太尉司徒浩南是百里珏的人,司徒兰芳却与监军御史的女儿张梦瑶交好,可监军御史的隶属御史大夫于长青底下。 这情况有点耐人寻味啊! 秦若白脚步站定,头上水晶发簪在灯火下映衬得她多了几分娇柔,她侧头看了一眼蔫头耷脑的金莲花,这平日里头嚣张得不行的琉璃金刚鹦鹉,似乎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对呀!不过是一只扁毛畜生而已。” 秦若白的这句话就像一个信号,李文柔本来有些阴郁的脸色瞬间转晴,刚刚告状告得很起劲的张梦瑶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秦若白会低头于权势,委实不可饶恕。 “平日还总是骂我来着,可谁让我是端庄大方的姑娘呢,我能怎么办,只能原谅它喽。”秦若白伸手戳了戳蠢兮兮的金莲花,心有戚戚道。 顿时,司徒兰芳就噗嗤一笑,这秦若白好会骂人,不原谅它就不端庄大方,甚至还强调了‘扁毛畜生’这四个字,与金莲花计较,就等同于把自己放在和畜生一个层面。 李文柔也是要脸面了人,秦若白记得上辈子她就是越王的正妃,一个妄图母仪天下的女人,绝对不会过于刁蛮。 若是遇上个脾气暴躁,不管不顾的姑娘,秦若白还真不好这般气人。 “司徒姐姐,金莲花怎么会在你这里,它不是徐夫子的爱宠么?” 这话一出,几个刚刚还想将这讨人厌的琉璃金刚鹦鹉烹炸煮的小姑娘们,霎时就白了脸。 “可是那个徐夫子?” 有人嗫嚅着问了出口,眼中带着些许期盼。 秦若白纯白的好像一张纸的微微侧头:“我不知道那个徐夫子是谁,不过金莲花是帝师徐大人之女的爱宠。” 帝师徐大人早就已经致仕,有一子一女,家中儿子并未谋官,却同样桃李满天下,秦若白口中的徐夫子更是一个奇女子。 窈窕淑女喜欢上了一个和尚,正当许多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徐夫子硬是在那寺庙对面山头,盖了一个道观,独自守候了整整五年。 每天除了早课啥也不干,就跑到清平寺里头混口斋饭吃,然后美名其曰讨教一二。 硬是将那本来很有慧根和尚给折腾成一个话痨,然后这徐夫子轻飘飘的再也不上门,和尚那叫浑身不得劲,最后红尘未了还俗成亲去了。 可见这徐夫子的嘴皮子是得有多利索,京中哪家人不怕她,却又偏偏想让闺女从她身上学会那么些渊博的知识,与利索的诡辩。 第三十五章 亦师亦母 “小辣鸡,小辣鸡!” 被戳了两下的金莲花突然张口骂人,几个小姑娘换了一个心境,竟是觉得分外稀罕。 秦若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骂我!” 徐夫子当初会愿意教秦若白,那是因为这徐夫子是江采蓉的闺中好友,明明天差地别的两个女人,竟是和谐相处了许多年。 这也是当年她在母亲过世之后,还能嫁给百里御为妻的缘由,秦若紫在对她动手那会,正是徐夫子离京,无人会深究她死因的时机。 许多东西,都是因其主人的尊贵而变得稀罕,金莲花也不例外,分明张口就骂人,几人还特别的惊奇,开心的议论纷纷。 “你说它是母的还是公的?” “咦~鸟类怎么分公母来着?”好奇的小姑娘凑在一旁,大胆的上下打量,还想拿手戳金莲花。 司徒兰芳赶紧拦住,有一个人这么做,就总是有许多自命不凡的也以为自己能够做到。 “金莲花不让陌生人碰的,它会啄人的!” 小姑娘吓得收回自己白嫩嫩的小手,瞅了一眼金莲花的喙,这要是被啄上一口可是要留疤的节奏。 秦若白目光在司徒兰芳身上逗留了一下,这姑娘迟迟不说金莲花是谁的东西,必然是故意为之。 连只鸟都要拿来利用,可见也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可又能让徐夫子把金莲花交给她,又侧面证明了徐夫子对司徒兰芳的信任。 也许不怎么相信司徒兰芳,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若白可不觉得刚愎自用的越王会是个对女子宽宏大量人。 她竟然拒绝了,就有得罪了人的准备,对待没有原则的人,不该抱有侥幸心理,这类人的小肚鸡肠会让人大开眼界。 现下是在大将军府中,是她自己的地盘,没人会敢找茬,在这里暗算她,可到了宫里就不同了。 内宅的腌臜在宫内就是小巫见大巫,她又做不了什么准备,那就只好不该碰的不碰,不该吃的不吃了。 “臭白白,臭白白。” 金莲花歪着头,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瞅着秦若白,嘴里清晰的骂秦若白。 秦若白额头绷出个恼火井字,伸手在金莲花的翅膀上戳了一下,金莲花低头就要啄她。 引得几个小姑娘大惊小怪的惊呼,却徒然发现那金莲花将自己的喙停在秦若白手上蹭了蹭,然后似乎发现没有吃的,就脑袋一抬,开口。 “好芳芳,好芳芳。” 秦若白:“……” 小姑娘们:好像突然有点尴尬,但是她们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哈哈哈。 “哈哈哈,小白这是又被欺负了!” 爽快张扬的笑声从侧方传来,几个小姑娘这才发现有两位夫人靠近了这边,看清来人,赶忙上前行礼。 “这朵臭娇花还不是您给教坏的!”秦若白气鼓鼓的又戳了一下金莲花,这才起身行礼。 徐夫子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秦若白:“可把你委屈的,金莲花这可是对你情有独钟,从来都只叫你臭白白和小辣鸡,别人可没这待遇。” 小姑娘们皆是瞪大了眼睛,秦若白可以拿金莲花的鸟食做担保,她在她们的眼中看到了同情与揶揄。 秦若白眼巴巴的把目光流连在母亲身上:“母亲~” 江采蓉怜悯的摸了摸从来都吃瘪的闺女,却并没有帮闺女说些什么,反倒是转而担忧的询问:“一定要走吗?” 秦若白不明白母亲在打什么哑谜,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两人,却碍着还有其他人,本分的没有开口询问。 走,是要去哪里吗?前世徐夫子直至在京中待了好些年,秦若白胎位稳了之后,才放下心来,与姨夫一起远行去了。 随即她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前世母亲这个时候早就入土为安了,如果前世徐夫子也是早就有远游的想法的话,那么之所以没有走,就是因为她的原因了!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心间立即充满了众多的不舍,徐夫子于她不仅是师长,还是像母亲一般的存在。 “小娇花,走了。” 金莲花一听招呼,就利落的展翅飞起,落在徐夫子的肩头,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离别的不舍:“臭白白!” 徐夫子总是这样,很多时候她并不爱正面给别人一个答案,而是用行动表明一切。 在金莲花叫喊一声的时候,顺手拍了拍秦若白的脑袋。 于是……秦若白发簪就掉了下来。 秦若白愣了一下,盯着地上那个水晶发簪,似乎惊奇怎么掉下来了。 “额!用力过猛。” 徐夫子很是不好意思,却主动弯腰捡起发簪,重新为秦若白固定好。 秦若白突然开口:“母亲你身体不好,我去送夫子吧!” 江采蓉犹豫了一下,却认同的点了点头:“也行。”也不是外人,不讲究那么多,她也不想做那分别时哭得稀里哗啦的人,还不如不送了。 唉~毕竟不是小女儿家了,哭得太惨会给夫君丢脸。 等秦若白和徐夫子走了,其他几个女孩儿才宛如突然解锁的木偶,拘谨了好一会才悄然开口。 “徐夫子原来和秦小姐这么熟啊!”语气中无不羡慕。 “金莲花可真逗。” 司徒兰芳和李文柔这两个不对付的姑娘,此刻却同时走神了,总觉得让秦若白送人有点怪。 可秦若白母亲江采蓉,行为又太过自然,好像这事再正常无比,两人又想到江采蓉身体不好。 看似不正常的事情,放在事出有因的人身上,又似乎没什么。 可两个小姑娘就是忍不住在乎,同时从思绪中走出的两个姑娘,视线不经意间对在一起,立即嫌弃的转开了视线。 秦若白与徐夫子慢步往门外走去,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一样端雅的笑容,对偶尔会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 经过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话题有多隐秘。 “姨母唤我出来有什么事吗?”秦若白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发簪,刚刚她分明感受到,头上传来力道,故意将她的发簪弄掉了。 私底下秦若白唤的都是亲昵的姨母。 第三十六章 疑点众多 徐夫子本名叫徐春花,这也是无人敢叫她名字的原因,谁敢唤她这个名字,她就跟谁急。 这种坑闺女的事,能够做到的除了对闺女报以拳拳爱心的徐大人还会有谁呢! 自家父亲,说又说不得,打又打不得,徐夫子只能认了,可不代表她就真允许别人拿来取笑她。 按照她的话来说,女子闺名还是不要外传比较合忽正礼,春花这种爱称,除了家里人别人还是别乱叫来得好。 她学生很多,碰到喜欢的就多教点,遇到有缘分的就费心,至于徐夫子是怎么判断有缘无缘,请参照第一条,徐夫子是个性情中人,所以自然是喜欢至上喽。 那么多的学生中,最得意的学生是司徒兰芳,最最喜爱的却是秦若白,不为其他,就因为金莲花特别喜欢秦若白。 金莲花除了肯吃她喂的东西之外,就只吃秦若白喂的食物,这是一种动物的直觉,徐夫子有些时候就特别愿意相信动物的双眼。 她一直觉得,动物眼中的世界和人类是不相同的,地动山摇之时,动物总是能够提前规避危险,亲近他人也是一种习性,一种愿意相信的习性。 回过神之后,徐夫子想起了自己要说的话,下意识端正了身形,以至于秦若白都跟着提起了精神。 “有些话,我要是对你父亲说,他是绝对不会相信我,估计还会觉得是你母亲从中作梗。” 秦若白认同这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父亲对上母亲,确实是这种别扭的人,那智商堪忧得很。 “你前阵子让我查的东西有了点端倪。” 说到这个秦若白就忍不住屏息凝神,前些时候她觉得二姨娘杜红月消息灵通得有些蹊跷,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二姨娘似有顾忌,没有怎么招惹她。 而秦若白自己又没有那资本可以查询,便求到了徐夫子那里去了。 徐夫子也没想到秦若白会来求她这种事,秦若白对二姨娘和秦若紫有多好,她也是看过的,后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没有选择继续教导秦若白。 有些话她不合适说,她就引导秦若白自己去发现,可那会的秦若白就像魔怔了一般,反过来替秦若紫解释一些行为上的异常。 徐夫子自己差点都要被说服了,以为自己真的过于大惊小怪,抓着一个小女孩不放了。 “你会来找我,我很欣慰。” 听了秦若白的托付,徐夫子可以说是骤然松了一口气,终于觉得多年来秦若白不是白长年龄不长心智。 秦若白闻言只是自嘲一笑,用生命换来的懂事,也不知道算不算太晚。 “你家那二姨娘,很有可能不是你父亲那个同僚的女儿。” 秦若白脚步突兀的顿住,后面的路她几乎是僵着走的。 “可有确切证实?”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像隔了一层薄膜的传播到自己的耳边,整个人都恍惚了几分。 徐夫子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一副慈爱的笑容,比起秦若白的心潮澎湃,她是典型的淡淡然,不见分毫波动,甚至还悠悠闲闲的拿着花生米,逗了逗肩膀上的金莲花。 惹得金莲花着急得唱起评弹,周遭的人看见了皆是善意的笑了起来,徐夫子还与熟人点了点头。 又将手搭在秦若白的肩头拍了拍,一副正在教育小辈的姿态。 秦若白却因她这个动作而放松了许多,脸上差点消失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嘴中的话却透着恶狠狠的口气。 “那姨母是如何看出二姨娘的不对劲?” “我顺着你给的消息,从二姨娘身边的亲信入手,发现有一婢女每天都会出入茗香苑,经过查探里头有一个厨子不对劲,保险起见我便向父亲借了一个影卫。” “却发现事情比起你我想的都要复杂得多,那是一个很全面的消息网,网罗了各类人员,一环套一环,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跟丢了。” 说到这里徐夫子语气沉重了些,那些人中有些不会武功,有些武功高强,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京中人口,从小都是在京中长大,根本无从查起,似乎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其中一员。 “之所以说二姨娘可能不是你父亲同僚之女,是因为我的人在盯着你父亲那同僚家里的时候,发现有一个表小姐经常会出现在杜家。” 但是那个表小姐本身非常惹人生疑,无父无母却过得极硬气,每次闯祸都是跑杜家寻求庇护,杜家就没有拒绝过。 但是杜家本身又寻常无比,生活家常得不像幕后黑手,那么二姨娘杜红月的身份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徐夫子能够得出这个消息也废了不少功夫,但是接下去就不是她能够触碰的了。 “我已经与父亲兄长交代了一声,你若是需要帮忙找他们即可,若是遇到不懂了也可以拿去问问他们。” 有些事情有父兄看着也是比较稳当,她没有儿女,秦若白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曾经失望过,却不代表就不疼爱了。 秦若白也知道这件事不宜让这位姨母继续触碰,免得惹祸上身,牵连重要之人不是她的初衷。 “您放心,我定然不会莽撞行事,母亲还得靠我保护,我要她能够安稳的笑,放心的过活。” 一句话下来,徐夫子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感,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这孩子永远不要长大,成长意味着经历了摔倒的疼痛,才会有恍然醒悟的崛起。 可好友那副柔弱又固执的模样,她又熄了劝说秦若白放松些的心情,家中虎狼横行,哪里是可以松懈的,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就送到这里吧!多结交些朋友,关键时刻总能够拿来利用利用。” “您总是这般直接!” “朋友交来不能利用,那么这个朋友本质上只是个会趋吉避凶之人,要来何用?” 富贵之时交好,落难之后避开,确实挺没意思。 秦若白朝着这个两辈子都对她看顾甚多,主动送上门来让利用的长辈弯腰鞠躬,若是方便她其实更想磕头道谢。 徐夫子却懂了这孩子的意思,眼眶突然就有点发热,这臭小孩,咋还煽情起来了。 第三十七章 快点叫姐 没有人会永远待在原地踏步,徐夫子有她的生活,秦若白有她的夙命,望着徐夫子向来都洒脱的身影,她生出了些许羡慕,有种女子就合该如此的感叹。 回去的路上遇见了秦若紫,秦若白见识了什么叫做坏人活千年,跪了整整一个白天,这秦若紫又能活泼乱跳的出来招摇。 “姐姐要去哪里,都不带我一起吗?” 只因为人群中多看了秦若紫一眼,特么的眼睛就这么尖利,秦若白暗暗吐槽,这秦若紫真是阴魂不散。 周遭往来都是外人,秦若白不好当做没听见,免得第二天就传出她欺负庶女,为人桀骜的名声。 即使不怎么在乎名声,但是父亲可是容不得她们丢脸丢到外人前,如此一想,她就停下了脚步,粉唇轻启。 “怎么会将妹妹落下,只是以为妹妹今日身体不舒坦,应该没空闲出来,如果撑不住可千万不要逞强,好生歇着才是。” 听着秦若白殷切的语气,提醒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秦若紫差点捏碎了手中的团扇,膝盖更是隐隐作痛。 “姐姐说笑了,不过是点头晕罢了,躺了一下午早就好了。” “既然没事了,那就跟上吧!今日人多不好杵在这里惹人注目。” 秦若白对上秦若紫那双随时都能哭出来的眼眸,秦若白言下之意正是警告秦若紫不要乱来,今日可是往来人物甚多,丢脸可就要丢到外头去的。 秦若紫不自在的低垂眼眸,她听懂了秦若白的意思,但是她却不觉得自己会输,可随即想起白日被甩的巴掌,自己跪祠堂的过程,不禁有些悻悻然。 秦若紫安分下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秦若白可不想到时候被父亲迁怒而导致惩罚连坐。 走的时候是两个人,来的时候又是两人,几个小姑娘都忍不住打量新来的人。秦若紫长得确实很不错,和二姨娘一般有股清媚的味道。 笑起来的时候,眼神宛若带了勾子,不止男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就是女孩子都很喜欢这类笑起来和月牙一般的眼睛。 “秦姐姐带来的这又是谁,长得真好看!”有人讨好的询问道。 秦若白还未来得及介绍,秦若紫就直接率先开口了:“她是我姐姐,我是秦若紫,唤我阿紫即可。” 听了秦若紫抢白,秦若白睫毛抖了抖掩盖了眼中讽刺,这下倒是承认得极为真诚,平日可不见她这般拉关系的语气。 问话的那人不知秦若白家中的情况,只是纳闷怎么来了一个二小姐,不过这位二小姐似乎很好说话,于是依旧是有几人上前交好。 秦若白并不理会秦若紫挑衅的眼神,就是不知道这群人知道秦若紫是庶女会是什么表情。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她等着秦若紫摔下来的那一刻。 司徒兰芳招了招手:“阿白过来坐!” “好。” 秦若白从善如流的坐下,晚上没吃多少,现在饿得狠了,她便不动声色的拿起身侧的奶黄糕吃了起来。 就听司徒兰芳不经意的嘟喃道:“阿白怎地不唤我司徒姐姐了?” “咳咳咳!”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秦若白手上被塞了一杯茶水,她赶忙猛灌了一大口,将卡喉咙的糕点冲下去,泛着泪光的眼睛哀怨的看了司徒兰芳一眼。 司徒兰芳轻轻拍着秦若白的后背,忍不住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倒是喊我司徒姐姐的时候真诚些呀!” 秦若白想起自己的称呼问题,突然憋出了一句:“好芳芳,别闹!” 她记得金莲花就是这么叫司徒兰芳的。 “那是金莲花对我的爱称,你抢个什么劲!”司徒兰芳可不打算就此放过称呼上的问题。 秦若白无可奈何,急中生智搂着某人的胳膊,甜着嗓音,腻乎乎的唤:“好姐姐~” 司徒兰芳淡定如水:“乖~” 哼!姐姐可是说叫就叫,说不叫就不叫的,谁还不是家里的小宝贝,司徒兰芳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很任性的。 她爹可是秦若白父亲的直系上司! 秦若白拿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司徒兰芳没办法,只好认下了这个姐姐,对于她而言,姐姐妹妹还真不能随便一叫。 这较真了,就和随便一叫有很大的分别,以后多少就要看顾些许,秦若白认真的眼神,与司徒兰芳的目光接洽,尽在不言中的轻声一笑,只希望这位小姐姐值得她珍惜。 说说笑笑,时间一晃而过,有人得意,有人郁郁,曲子总有唱完的那一刻,众人依次离开。 回到听雪小筑,秦若白整个人泡在浴桶中,感受被温暖包裹的舒畅,趴在浴桶边缘,任由手劲大的酥糖替她搓背,听着吃货酥糖的絮絮叨叨。 “小姐吃了今天的奶黄糕了吗?那奶黄糕可好吃了,我可以一吃吃上整整三碟。” 说着还意犹未尽砸吧了一下嘴巴,好像还可以品味其中的味道。 说起这个她就想起自己被司徒兰芳硬拉着叫姐姐的事情,搞不懂为什么司徒兰芳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件事。 —— 这边司徒兰芳下了马车,就与父亲一起前往书房。 “总算是拐到了这个小妹妹,真是不容易。” 从小就想有个妹妹,可以母亲过世的早,父亲一个人又没法子给变出一个,对于今天听到了秦若白故作亲密的叫法,颇为受用。 司徒浩南对于闺女的这个执念倒是清楚,小时候没少问他要妹妹,作为一个只有闺女的老男人,他到哪里去找妹妹给她。 “那小姑娘挺不错,很有胆色。”司徒浩南想起自己上次上门道谢,就被引着和秦筑一起看了小姑娘翻墙的事件。 他倒是少有看到女孩子扮做男孩这般像,虽然依旧有雌雄莫辨的模样,却没有小娘子的柔软气息。 “不过父亲你的猜测,我觉得可能是想差了,清平寺中她或许真的是正巧撞见。” 司徒浩南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自家一脸严肃的闺女:“你这是替她开脱?看来你还真挺喜欢她。” 第三十八章 居心不良 司徒兰芳面不改色:“我只是实事求是,是父亲你不愿正视现实。” 清平寺的事情,她作为当事人,最是清楚自己遭遇的过程,那些蠢货太过自以为是,出手不过脑。 总觉得司徒家的脑子一定是止步于父亲这一房了,算计她都不知道撇清关系,还亲自上阵,想起这个司徒兰芳就忍不住浑身冒着寒气。 司徒浩南面色复杂,他兢兢业业的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给家中带来如此荣华,家中的人确实如此对待他唯一的女儿。 其原因就是他拒绝了族中过继儿子的事情,这些所谓‘家人’便想对他家乖乖闺女动手。 司徒浩南满脸阴沉。 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 次日。 秦若白起了一个大早,翻看着母亲让人送来的两套衣裳,有一套是作为备用,颜色都是红绿搭配。 红色窄袖上襦,匹配墨绿色的裙子,朱红色与黑色棕纹的披帛,秦若白穿上之后,华丽的衣裳显得她那张小脸愈发精致了几分。 秦若白走路之时环佩玲琅,身形婀娜多姿,门口遇上藕粉色裙装的秦若紫,在她略显嫉妒的神色下,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今日估计又是一场硬仗,父亲决定今日请求皇帝赐婚,竟是让她见见探花郎的机会都没有。 犹记得父亲的劝解:“除非你想后悔,倒不如眼睛一闭直接决定好,免得看了又容易多想。” 要说秦筑对自己孩子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可他懂自己与妻子江采蓉的性情,两人都不是会勉强自己的好性情,龙生龙凤生凤,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本质上会不像自家人。 秦若白憋屈的怄气了一句:“那您还不如直接都别告诉我,这样也好免得我多想。” 秦筑噎了一下:“我不说也会有人与你说,倒不如我给你直接说个明白,免得你过多的揣测,以至于相差了。” 如此秦若白还真是没话说了。 思绪万千,没一会就到了地方,想来她也许久没有进宫过,前世常常走动,对于宫中一些路还能记得。 神游着下了马车,便瞧见花生替她撑上一把牡丹花面的伞,这才注意到,外头朦朦胧胧的下着细雨,宛若起雾遮挡了些许的视线。 任由花生替她撑着雨伞,身侧随着分外下来的秦若紫,由小太监接引着往宫内走去,到了宫宴举办的大殿外,花生等婢女就由小太监带到偏殿中等候。 才坐下不久,眼神随意扫荡,不经意间遇上了司徒兰芳的视线,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司徒兰芳张了张口,秦若白看着她的嘴型,往脑中过了一会,这才明白对方说的是:快叫姐姐。 秦若白抿了抿嘴,不打算和司徒兰芳比拼固执,对其皱了皱鼻子,惹得对方露出灿若阳光的笑脸。 这时,有一宫女走过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有请,秦若白心下一个咯噔,皇后娘娘是越王百里遥的生身母亲,她这被叫去,可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 “姐姐,皇后娘娘可有让我陪同一起么?” 身侧传来秦若紫的询问,秦若白心下好笑,不知者无畏,不过能带上一位也是有个伴,即使秦若紫常常对她报以恶意,关键时刻还能做个搅屎棍。 “那妹妹就同我一块去好了。” 宫女眉头一皱,“皇后娘娘只叫了一位秦小姐。” 秦若紫面露失望,听到皇后娘娘的名头,她忍不住想要跟着一道前去,生怕有什么好处都落在了秦若白头上,明明她也是秦家小姐,为什么就不能一道前去,如此一想,看向秦若白的眼神便多了一丝愤恨。 “不知皇后娘娘唤的是哪位秦小姐?”秦若白询问。 “这……” “既然没有说明,还是我姐妹俩一道过去比较合适,免得叫错了,到时候还要重新召上一边,我们倒是无所谓,让皇后娘娘久等就是罪过了。” 宫女犹豫了一下,说到底叫错人,真要受罪的还是他们这些底下人。 “那就都跟上吧!” 秦若紫面色一喜,但随即又警惕的看了秦若白一眼,总觉得秦若白不会那么好心,近些日子以来,她和秦若白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现在还能帮她说好话? 秦若白面色淡淡并不解释,她只是这么一提,去不去是秦若紫自己才能够决定的事情,至于去了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率先跟随上去,也不理会秦若紫如何,秦若紫见此只得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皇宫内的大概布置都差不多,皇后娘娘的宫殿宫门前是两个铜鼎,两只仙鹤。 黄琉璃瓦歇山式顶的二进院子,坐北向南,正门上镶嵌有琉璃花,秦若白和秦若紫到达的时候,却不见里头有人。 宫女与另外一人交谈两声,这才过来解释:“皇后娘娘刚刚被皇上唤过去了,你们二人先坐一会,晚点娘娘一会儿就回来。” 秦若紫习惯性抢白:“我们不急的。” 秦若白也跟着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从进来的一开始,她嗅到一股香味,等宫女确定她们二人很听话之后,就退了出去,她这才跑到窗口边吹吹风。 原本有些干涩的眼睛顿时清醒了些许,她转头看向秦若紫,直接张口询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这里有点不对劲!” 秦若紫闻言犹豫不决,随即看秦若白想要爬窗的动作,心里暗暗唾弃,在秦若白注视下不情不愿的起身,慢腾腾的来到秦若白面前。 探头看了看窗口外头,秦若白收回脖子刚想回头说话,却迎面砸来一个东西,好在她反应迅速,侧身躲过。 看着地上碎裂的花瓶,秦若白不解问道:“你这是为什么?” “自然是想让你留下喽!” 秦若紫丝毫不见慌乱,看着地上的花瓶有一瞬间的可惜,要是砸稳了就好了。 “你知道这里有什么,让我留下你又有什么好处?”后退几步,让自己抵着窗檐旁,以便有异动方便逃脱。 第三十九章 自作自受 “唯有成全姐姐和越王,我这个庶女才有机会接触楚王殿下呀!” 秦若紫笑容天真无邪,目光定定的与秦若白相对峙,似乎一点都不怕她跳窗逃跑。 “想来你这么胸有成竹,这里应该还有人才是,让我猜猜,若不是越王,那么也是越王的属下了!” 危机时刻,秦若白心跳如鼓,但紧张却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随手从头上拿了一根发簪抵在脖颈上,“要是我死了,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成事!” “秦小姐何必这般刚烈,要知道你可是大将军的嫡女,这世间还有多少的繁华等着你去体会,如此年轻就香消玉殒,那就什么都无法感受到了。” 蓦然抬头,秦若白警惕后退,还不忘嘲讽一句。 “没想到堂堂越王竟有做梁上君子的喜好!” 秦若紫这个棒槌她是不怕,可越王……自小习武,骑射更是一绝,她打不过! 眼珠一转,看向秦若紫,“你以为我要是成了越王的人,就会放过你么!”别的先不管,离间二人的合作才是关键。 “秦小姐此言差矣,你若是成了我的人,自然未来就只能由我说了算。”百里遥一跃而下,慢步走向秦若白。 秦若紫面露嘲弄:“姐姐要是想自我了断,合该拿个锐器才是,怎拿了木头簪子。” 低头一看,白皙如玉的手中可不就是握着一根圆润的木簪子,秦若白一愣,颓废的喃喃道:“你们两会不得好死的!” 秦若紫得意忘形,以为秦若白认命了。 却不知她脑海中突然想起问过三娘,若是打不过对方怎么办?三娘当时的回答。 “人的能力中可不止武力才能造成伤害,机关医毒皆是杀人利器,甚至比起武斗更加难以防范。” 百里遥趁机靠近失神的秦若白,伸手抓向秦若白的手臂,秦若白并未挣扎,反而突然抬头嫣然一笑,一刹那如春花绽放,清雅动人,甚为纯净。 百里遥当即一愣,心想这秦若白还挺好看,要的就是百里遥这一刻的失神,秦若白将手中发簪捏碎洒向百里遥。 骤然发难,他下意识挥袖阻挡,却忘了屏住呼息,瞬间一股眩晕冲向大脑,思维顿住,瞪大了双眼。 严重怀疑自己买到了假药,秦若白试探的伸手一推,百里遥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往后软倒,期间脑袋还撞到了一侧的摆设。 “桀桀桀……” 秦若白怪笑了一声,目光一顿,看向发现情形不对想要偷跑的秦若紫,踩着百里遥的肚子,朝着秦若紫而去。 走到门前,感觉到身后不怀好意的视线,秦若紫惊慌得张嘴就要尖叫出声,身后却伸来一只手,捂住了她口鼻。 白眼一翻,瞬时晕了过去。 秦若白将自己的手放在秦若紫身上嫌弃的蹭了蹭,总觉得刚刚碰到了秦若紫的口水。 既然他们想害她,那么如此她就顾不了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家训,刚刚可把她自己憋气憋坏了,难免还是有点微醺,果然店家没骗人,效果甚猛,没白花钱。 拿下头上蝴蝶发钗,凑近发钗的珠子嗅了嗅,凉爽的气味从鼻尖灌进,头脑顿觉一清。 吭哧吭哧的将两人转移到休息的软塌之上,没脱两人的外衣,但却将两人里头的衣服解开,袒胸露乳的躺在那里。 还把腰带叠好放在一侧的矮几之上,做出一副随时都能穿好衣服的模样,在将秦若紫塞进百里遥的怀抱中,让其一手搂着秦若紫,一手还停在秦若紫的胸脯之上。 顺手将点了催情熏香的香炉放在二人腰带旁边,咳!考验定力的时候到了,希望这两人耐得住冲动。 秦若白做完这些事,还不忍直视闭了闭眼,喃喃道:“我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好了吧,没事为什么要害人呢,你两这叫自食恶果。” 爬上窗户,伸出脑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遭情况,跳下窗台,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胡乱的溜达一圈。 懒得理会是否被召唤过来,秦若白又悠哉悠哉的溜达到侧殿,顺便更衣一趟,洗了洗手,这才回到大殿之中。 直接回来的秦若白很光棍,到时候有人问起,就说是被越王派来的人请退的。 嘴长她身上,那两人到时候必然百口莫辩,哪里还有人愿意相信他们。 司徒兰芳第一时间发现秦若白回到殿内,二人本就坐得近,秦若白那一本正经的姿态,她总觉得这家伙看起来怪模怪样。 殊不知此刻秦若白正在想秦若紫的身材,不动声色的将手停在自己的胸脯之上,整个人就木了,好平! 然后心塞塞的秦若白一侧头,就看到司徒兰芳正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了秦若白那只罪恶之手一眼。 秦若白瘪嘴:看我作甚?摸胸都看! 司徒兰芳挑眉:嗯~看个二傻子呗。 与芳芳小姐姐眉来眼去了一会,秦若白这才有空想,秦若紫是怎么和百里遥勾结到一起的。 难不成二姨娘身后的那个势力其实就是百里遥的? 实则并没有秦若白想的这般复杂,甚至二姨娘都不知道秦若紫又犯傻了,竟然敢在毫无资本的时候与虎谋皮。 秦若紫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要是被秦若白报复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百里遥是为了与秦筑结亲,又不是结仇,事情成了定局之后必然会为了讨好秦若白而默许她做一些泄愤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秦若紫又如何能够抵挡势大的百里遥,更何况为了让秦筑只有他一个女婿,秦若紫的存在对于百里遥而言,反倒是一个碍事的绊脚石。 这一切还是秦若紫自找上门的,昨夜秦若白避开三王之后,百里珏与百里御相继离开,独留百里遥站在原地怄气。 秦若白的行径彻底惹怒了他,不过虽然在气头上,他还是没有忽略角落里有人踩到枯枝烂叶的声音。 “谁?给本王滚出来!” 就在他打算直接出手揪出那个正在看他笑话的人,对方这才环佩叮当的走了出来。 赫然就是刚刚从祠堂中出来不久,脸色苍白的秦若紫。 第四十章 得知消息 屋子内,衣裳凌乱的男女面色潮红,*的作用下还未睁开双眼,按捺不住丹田之下悄然滋生的酸痒,依偎在一起的两人面颊紧贴,不自觉的相互摩擦,靠着对方身上的肌肤,用来藉慰自己体内不可控的热潮。 “嗯~” 男人半眯着迷离的双眼,半张着轻薄的唇瓣,吐露出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带着一抹不自知的迫切,手下不自觉的摸索开来。 怀中宛如猫儿般闭眼轻蹭他的女子,在他骤然的变动下,发出娇媚的推拒。 据说有事的皇后娘娘,此时正一马当先的朝着这个阵阵涟漪的方向走来,身后有交好的妃嫔与朝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命妇,一眼望去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一个个脚步娉婷婀娜,摇曳生姿。 “成对的紫玉鸑鷟,那可真是可遇不可得的好东西,也唯有娘娘洪福齐天方可得之。”廷尉夫人嘴里抹了蜜一般,好话不断。 皇后心里藏了事情难免心不在焉,闻言倒是不显山不露水,嘴角轻扯弯成一个矜持优雅的弧度:“这也是南边人杰地灵,才会出了这么一大块紫玉。” 几人纷纷附和,李家家大势大,皇后之位安如磐石,无人能够撼动,这号召力自然非同凡响的顺当。 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路程自然不知不觉来到了皇后的钟粹宫,来了之后却发现四下无人,冰凉凉的透着不寻常的静谧。 这种安静的氛围中,某种不和谐的声响就宛若被无限放大,通通都是明白事理之人,对于浪荡的*声响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现场出现一瞬的空白,皇后自己也愣住了,心想皇儿这举措委实有失妥当,但计划还是要进行下去的。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触及皇后的眉头,本以为皇后会挥退众人,却没想到皇后面色中含着不可思议,吃惊之下直接越过众人,一用力就推开的侧殿的大门。 之后的场景让皇后一度对自己冲动的行为而后悔不迭,她本以为只是装一装样子,最多也就一副卿卿我我的玩闹,没成想会如此的不堪入目。 男人大张旗鼓的压在女人身上驰聘,动作凶猛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女子衣裳半褪不褪,痛苦中带着痛快淋漓的娇媚声音。 即使众位都是知人事的妇人,见此放浪形骸的行径也是抿唇憋得脸色通红。 “皇后娘娘!” 皇后震惊的踉跄后退,得亏身后宫女扶得及时,否则她也得出丑。 “给本宫拉开他们!必要彻查到底是谁谋害我儿。”皇后丢尽脸面,说来她这也不全是无辜。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相对无言,没人敢在这种事情上置喙,当然皇家的丑闻她们也许不敢当面说出去,私底下就另外说了。 谁教皇后自己叫了一群出了名的大嘴巴,并且为了让更多的人见证,以期达到板上钉钉的作用,她还叫上了几个玉贵妃的手下。 一个转身,这个消息绝对会传遍整个京都,上层社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看到儿子与陌生女子亲身肉搏的戏码,她气得气血上涌,脑阔疼!此刻也没空管这么多,只期望自己想要获得的东西能够得到。 能够做个大嘴巴,并且安稳活着的人,其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触及,身后的后台更是盘根错节。 再加上有寡不责众的说法,几位夫人与皇帝的嫔妃们,也并非那么没有底气,所以此刻除了尴尬之外,并未觉得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御书房内。 宴会未开始,云启帝唤来秦筑嘱咐些事情,顺带给即将前往西北的大将军鼓劲。 眼风瞥见李德全在门口徘徊,心情颇好的笑骂:“你这小全子,有什么事就进来,秦将军又不是外人!” 李德全不敢怠慢,心里头暗骂钟粹宫过来传话的王八蛋,可早死晚死都得死,听得皇上的招呼,只好躬着身子进门,硬着头皮把事情给重复了一遍。 听了具体的解释,秦筑脑海一声炸响,急切的抢白道:“你确定她是我秦家的姑娘!” 说完似乎察觉自己的不理智,这才又想和云启帝告罪。 云启帝理解的伸手阻止了:“此时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传话的人说得不清不楚,秦将军与我一道过去看看情况再说不迟。” 云启帝心情阴郁,他这边派人家秦筑前往西北镇压辽国贼子,这边他儿子就眼巴巴的盯着人家的女儿,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不就是野心勃勃的想要将秦筑收拢到手中么! 秦筑到了钟粹宫的时候,所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不再是那般荒唐的场景,否则秦筑自己看到了,估计大军还没出发,他就得气得吐血! 只是秦若紫却没得休息,被拉着坐在一侧的座位上,双眼无神目光呆滞,脸色更是苍白无力的模样,看到秦筑来了,不禁落下泪来。 “父亲!” 秦筑背在身后的拳头骤然紧拽,深呼吸一下才压下冒头的戾气,瞥见百里遥的眼神有一闪而过的不善。 不过心下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若白,否则嫡女做出这种事,无论是不是陷害,整个皇城都会盛传大将军府的事迹。 庶女究其根本,并不值当众人多加注意,最多也就是说她为了往上爬心机颇深,嫡女若是家中重要的正梁,庶女就是可有可无的一片瓦。 云启帝急匆匆赶来,气压深沉的落座,听完皇后的说明,看向皇后的眼神就极为不善! “没事你叫她们二人居心何在?” 皇后没想到云启帝的第一句话就会这么扎心,顿觉心中委屈:“秦家主母不在,臣妾就只能唤秦家小姐过来一趟,如何会预料到这种事情!” 例行面见家属罢了,就像云启帝面见秦筑,皇后召来秦若白等人为的也是名正言顺的给大将军送赏赐,以便安抚秦筑家属。 秦筑此刻站在场中,心里头已经准备了,知道这件事除了认栽,没有别的解决方式,秦若紫终归是女孩儿,追不追究真相都并不重要了。 第四十一章 六指侍卫 似乎才猜到云启帝的想法,皇后慌忙解释:“皇上可觉得此事是本宫所为?” 云启帝冷然嘲讽:“难道不是?” “可若是妾身要如此算计,怎会在自己宫中,岂不是有失凤仪!” 皇后憋屈的指出中心,如此丢人的事情一般都不会用自己的宫殿,谁也想不到皇后本就打着这个想法,为的就是事发之时的开脱。 听了这个说法,云启帝心有疑虑,毕竟谁又知道,皇后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可眼见一旁的秦筑,心知此时可不是追究皇后的时候。 “秦将军如何作想!”云启帝问。 秦筑差点按捺不住心中的妈卖批,脸上很不容易的沉稳得一批:“但请皇上做主!” 一边被坑回来,那就扔回去,事已至此,老子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秦筑想打人。 可想而知这这件事真的很让人犹豫纠结,自家儿子上了臣子的闺女,云启帝再厚的脸皮在此刻都化为乌有。 “你又如何会来这里?” 一直沉默不语的百里遥,心情阴郁,之前猝不及防被秦若白反击,之后醒来那会还迷迷糊糊的以为怀中的就是秦若白,结果完全清醒之后才发现是秦若紫这个贱人。 “今日本是来探望母后的。” 儿子来找妈能有什么事,云启帝无非就是有点恨铁不钢,不甘心就这么便宜儿子。 “那就让越王与秦小姐择日大婚……” “对了!另外一个秦小姐呢?为何不见她在此刻等候,不是说来了两位么?”云启帝突然问起。 秦筑虽觉得有些蹊跷,可他并不相信这件事会与秦若白有关,对于秦若白没在这里还心怀庆幸。 秦若紫经此提醒也是想起了秦若白,眼里抑制不住的燃起了熊熊烈火,面上却抽噎了两声:“父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我和姐姐一起来了这里,可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犹未尽的话,直接将被人忽略的秦若白拉到众人心头,云启帝怀疑的目光落在秦筑身上,又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秦若紫,转而对工婢吩咐:“那就请另一位秦家小姐过来一趟,朕有些事必须弄清楚才是。” 本以为是自家老婆孩子谋害秦筑的闺女,此时看来这秦家的另一位小姐明显有猫腻。 众人看向秦筑的目光顿时变了味,唯独秦若紫还不知事情的严重,反而低着头掩盖自己的狰狞与愤恨。 以至于她没看到秦筑猛地看向她,小女儿突然将大女儿秦若白拉下水,他怒气翻腾胸口起伏不定了一下,却充满了无力感。 本想借着云启帝的愧疚感,让秦若紫得到一个好些的分位,结果这蠢货自己把局面复杂化,导致云启帝都开始怀疑起他来了。 秦若白被带来的时候,看着殿内的众人满目惊讶,然后像是错愕:“父亲?” 自觉失言的秦若白这才有些慌张的规矩行礼,之后站在原地虽有些无措,可却并不妨碍她礼教甚好,举手投足都温婉可人。 “皇后唤你前来,可为何提前离开了?”云启帝紧紧盯着秦若白,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什么。 秦若白神色莫名:“来了钟粹宫之后,我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逛了逛,之后我要回去的时候,有个侍卫将我让我回去,不用来了。” “住嘴!说谎也不该如此信口雌黄,一般传唤的都是宫女或者太监,如何会用侍卫!”皇后呵斥了秦若白。 侧殿虽然偏,但也属于钟粹宫中主殿一侧,这些地带就好似内宅,不应该有侍卫走动,秦若白这么一说,好像皇后的私人领地常有男人踏足。 秦若白则是突然反应过来的捂住嘴。 众人面色各异,这事情有点复杂啊!得罪皇后是不怕,可云启帝就不成了,他们这一代人,最了解云启帝年轻时候的狠辣,要是云启帝真的带了绿帽子,他们这群人安危难测。 “继续说,总该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吧!”云启帝语气温和。 众人心头一抖,皇后更是又气又怕,宽大的袖口里头,是拽得指骨发白的手。 “一身青色的劲装,面容普通,但却是个六指。”秦若白努力思考状,把早就想好的一个人拉出来。 此人是越王的侍卫不错,但却是秦若白前世无意中看见的,据说是越王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护卫,即使在宫中这护卫也是存在的。 其作用是为了防止皇子无故受害,小时候由大护卫看顾,顺便培养小护卫,如今替换下来的正是秦若白口中所说的那个。 而这是云启帝特意给皇子自由培养的人,他自然记得六指护卫,真听得如此形容,瞬间脸色就黑了。 致命一击! 要不是亲眼与秦若白对峙过,并且狠狠的吃了一个大闷亏,百里遥和秦若紫都差点以为,这么是有人将她请退了。 但是别人不知道,百里遥自己却清楚自己那个记录外册的暗卫,看到父皇那黝黑的脸色,他竟是无从解释了。 什么冤枉,说出去谁信,能够说的那般准确,连两个兄弟都不知道的东西,这秦若白却知道! 睁眼说瞎话如此利索,众人都难免高看一眼,尤其看到是云启帝那明显气急的脸色,场面静谧得能听到旁人的心跳。 “好,好的很!” 一圈下来,自家儿子还成了图谋不轨的人了,特意支开另一个,对剩下的那个行不轨之事,呵! 虽然不相信自己大儿子会这么蠢,可小姑娘说的太过精准,由不得不怀疑。 “不知臣女可否问个问题?” 秦若白呈现一脸懵逼太久之后的深沉。似乎小女孩沉不住气,既有担忧家人的心情,又有某种不好预感的心慌。 云启帝不想说话,点了点头以示你随意。 “家中的庶妹可是做错了什么吗?”秦若白歪头看向秦若紫,眼中有些许茫然与不悦,活脱脱一个高洁亮丽的嫡女风范。 其中有对庶出妹妹的不屑,也有自身性子的娇气。 第四十二章 庶出妹妹 一众人等,除了知情的秦若白、秦筑、百里遥和秦若紫自己,竟是一直以为秦若紫是秦筑家中嫡女。 如此被秦若白点出来,就实在是足以众人好生琢磨了,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堂堂越王对一个小小庶女生出了那样的心思,并且付诸行动。 秦若白母亲江采蓉身体不好,在秦若白和秦若紫还小的时候就很少出现在他人的宴会上,以至于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现如今别人也认不出来谁是谁。 皇后不仅仅是脸疼,特么的连着心肝脾肺肾都疼了,本以为乱搞成这样,至少是成事了,也以为是百里遥情不自禁的与那秦家小姐纠缠起来。 谁能想到……竟是庶女! 云启帝满心的失望如滔滔洪水,劈头盖脸的往百里遥脸上侵袭而过。 他有确认过的眼神,这孩子蠢得很有层次感,他突然有点想要相信,其实他大儿子真的是被别人设计了吧? “我……是说错什么了吗?”秦若白有些无措,求救的眼神看向父亲秦筑。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惹事的也不是自己的小闺女,秦筑很想发送一个赞扬的眼神给秦若白,他正愁着该怎么说,秦若紫其实是庶女的事实。 说实在一场大戏看下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不敢确定小女儿是不是无辜分子,大女儿貌似也拿捏住某些不得了的消息,以至于云启帝发作不得。 他早听到“那就让越王与秦小姐择日大婚”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妙,觉得云启帝可能误会了点什么! 秦若紫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为庶女哪里就低微了,可如今看着众人那宛若对待尘埃一般的眼神,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恐惧。 这种害怕在云启帝宣布她未来的去向时,更是积累到了极限。 侧妃!突然就变成侧妃。 本来还说是成婚,必然就只有正妃才有的待遇,侧妃说得好听是比妾来的高贵,可本质却也同样是一个妾。 本该执掌她人命运,现在却将自己的命运把握在她人手中,未来百里遥的正妃,将会是她最大的敌人。 云启帝当先离开,秦筑紧随其后,众人起身恭送云启帝离开,然后就纷纷与皇后告退! 皇后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她们这群莺莺燕燕,她们在旁边就好像几百只鸭子同时说话,只会惹得她头更加的疼。 “秦若紫,你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吗。” 秦若白看着前方故意慢下脚步,还想着要凑热闹的夫人们,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转身对着身后的狗男女张了张口。 秦若紫紧紧盯着秦若白的嘴唇,即使没学过唇语的她,也清楚的看出来了结果,当即就想砸了桌上的东西。 秦若白无声说的便是:“手下败将!” 无论有完没完,这一群人都是在她手底下吃过亏的手下败将罢了,对方羞恼的叫嚣只会更显丢人现眼。 原谅她此刻就是如此放荡不羁,谁都无法阻挡她肆意炫耀的脚步,尤其是敌人气炸了的景象,只会让她感觉痛快不已。 秦若白脚步轻松的漫步在宫中的小道上,手中佛珠光泽度很高,秦若白习惯性的摸了一把,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特别的修身养性。 要不是这佛珠,她在秦若紫晕倒的那一刻,性情骤然暴戾的那几分,就有直接了解秦若紫的想法。 那会秦若紫昏迷不醒,一刀下去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至此以后还能没了后顾之忧,顺便再嫁祸给越王百里遥。 百里遥这次行径有失妥当,云启帝都如此追求不肯吃亏,她要是杀了秦若紫,嫁祸给百里遥的话,云启帝定然会彻查, 杀人和丑闻可就性质不同,秦若紫是大将军府之人,即使是庶女,在这个时间点也是敏感人物,不彻查只会离间君臣之心,云启帝不可能不动用一些该有的手段。 而她经不起彻查的深究,就连现在她都还是靠着前世知道的人物脱罪。 就连这次能够逃脱,还得感谢越王的自大,若不是他心怀不轨想要坏她贞洁,特意将身边的影卫支开,她跑的估计还没那么容易。 秦若白抄近路往宴席中走,迈步经过一假山后面,她记得这里有条笔直的小道,过了这里距离宴席不过就一个转弯的路程。 “二哥觉得此次秦筑将军西北之行可否顺当?” “此次战役虽说是祁连寒风这个骁勇善战的猛将,可有关细作传来消息,辽国大王子祁连寒月对于这个弟弟记恨得很,祁连寒月再厉害也抵不住腹背受敌。” 秦若白听到耳熟的声音,还有父亲的名字,不小心呼吸一乱,本想退出假山内部,不曾想脚下踩到一石子险些摔倒。 耳后破空声传来,秦若白警惕的侧开脑袋,眼角余光望见险险擦着她脸颊边缘而火的折扇,袖口一动,黑色钨钢制成折扇落入手中。 唰的一声隔开继续压制而来的力量,环佩互相撞击在一起,发出叮铃当啷的响声,很是清脆。 可还不到两个回合,秦若白就受制于人,整个后背贴在后面那人的胸膛上,两手被一只手控制在腰间,脖子间还横着一只苍劲有力的手臂,威胁着她的行动。 百里御手臂收紧,就感觉到身前这女子识相的软了下来,不再紧绷绷的蓄势待发,两人都冷静了下来,随即他便嗅到丝丝缕缕的暖香,很是好闻。 “告诉爷谁派你来的!” 耳边低哑的声音直直的落入耳中,秦若白不自在的挣了一下,对方故意低头,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耳根处,一股酸软的感觉从敏感的耳根处脊背串流而下。 “百里御,放开我!” 秦若白静了一下,羞恼的声音骤然响起。 少女再怎么生气,声音中也是带了几分的娇俏,百里遥对于秦若白这很有辨识度的声音还是记得的。 下意识就想松开半抱在怀中的人儿,可随即想起这人刚刚偷听自己和百里珏讲话,便又重新收紧手臂,质问:“秦小姐在这里偷听我与他人谈话,不觉得应该给我这个当事人一个解释吗?” 第四十三章 你个断袖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我说我只是无意经过,你会相信么……” 说起来秦若白自己都有点不信,今日出门真是忘了看黄历,话说能够拔军主战的日子,应该是黄道吉日才是。 难道说她性情过于温柔绵软,以至于军阀煞气太重与她相冲? “秦小姐觉得我应该相信?” 百里御似笑非笑,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这里可不是初次进宫的人能够找到的,秦小姐说无意中走到这里,这理由未免有些太牵强了些。” 秦若白喉头一堵,妈蛋!这里是前世百里御带她走过的来着,突然有点小绝望,这该怎么解释哦! 秦若白有点想一根筷子戳死自己,没事抄什么近路啊。难不成是坑了秦若紫之后,过于骄傲了。 “那你也得先放开我,无论如何我又跑不掉。”秦若白语气软了下来,眼珠子转了转,其实内心是有点想跑了再说。 百里御轻笑了一声:“这个无妨,大不了秦小姐解释完之后,你要是觉得有碍名声,我便娶了你便是。” 有碍名声个屁嘞!这里左右没人,只要他不说谁会到处叨叨,难不成始终没有出现的百里珏会到处宣扬么。 她不知道的是,百里珏早在百里御的示意下离开了。 秦若白以为还有一人旁观她被调戏的过程,脸色涨红,明显是恼羞成怒了,心里掠过一个矛盾点,难不成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是其他人,他也会这么说吗! 她心目中高洁的夫君难不成真如此放浪?前世……就算是床榻之上也不见他如此厚颜无耻。 气鼓鼓撇开了脑袋,想要避过右耳边过于亲近的距离,恼怒之下就口不择言了:“我才不要嫁给你这个断袖!” 百里御听闻此言气极反笑,目光却不经意落的在秦若白的脖颈与耳垂上,上头嫣红的色泽委实诱人,他甚至有一口咬下去的冲动。 原来是秦若白侧头的动作,使得假山缝隙中穿透而进的阳光,滑过她的秀气的耳朵,落在白皙泛红的脖颈之上。 “如何觉得本王是个断袖,秦小姐……你试过了?” 秦若白:“……”嗯!我好像真的试过了,此时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一头撞死。 天啊!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她竟然说了这么露骨的言论,这不是自找苦吃么,是个正常男人都没法忍。 楚王与其他两王不同,身边无姬妾贴身伺候,京中虽说有楚王是断袖的传言,但谁都不敢明言,众人都是私底下偶然提起,散发在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猥琐眼神内。 就连百里遥都不敢这般直言攻击,结果秦若白这里慌了手脚之后,便不顾后果快言快语的刺激对方。 “我什么也没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反正我不认就和我没关系,秦若白抱着这样的心态,死不认账。 “现在后悔,晚了!” 为什么晚了? 这句话还未来得及说闭口,整个人被拉着手臂翻了个面,后背触及冰凉的石壁,突然的发难让她反应迟钝了片刻。 等她发现自己被抵靠在百里御面前,以及两人之间无法忽略的紧紧贴合时,下巴被对方纤长的手指托起。 唇瓣传来的温软的触碰,让秦若白彻底当机,趁她失神之际,百里御顺着她的唇缝潜入,香甜的味道让他流连忘返。 秦若白如遭雷劈,反应过来之后便想要推开对方,却没想到两人距离过近,相互摩擦引来更强烈的刺激。 腰间的手紧紧箍着她的纤腰,对方舔了舔她的嘴角,却没有就此停下,反而顺着她的下巴来到优美的脖颈,似乎顾及到她今日要参加宴席,便没有在上头留下痕迹。 顺着而下扯开她的衣襟,在衣服能够遮掩的地方,落下一个一个花瓣,忽闻耳边低低的呜咽声,百里御深吸一口气,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不受控制。 某一瞬间的百里御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总觉得身前这人儿就该属于他,理所当然的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心下一狠,在对方裸露的肩头咬下一口,听到秦若白自我抑制的惊呼声,这才心中舒坦了许多,断袖什么的,他可是个正常男人,秦若白此言就像说男人不行一般的气人。 秦若白被吓到了,泪珠滑落在脸颊边上,百里御夜视能力都相当不错,更别提这里还有微弱的光线。 被松开的一刹那,秦若白下意识就想要逃跑,却手中一紧被拉入一个怀抱中,正想要挣扎。 “你想就这么出去吗?” 对方温暖的手掌抚过她被扯落衣裳的肩头,空气中的微凉与对方手心的温热形成了一个刺激点,让她骤然清醒了几分。 不用照镜子她也能够想像到几分,此刻自己定然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泪眼朦胧,衣裳凌乱,这要是被人看见,她估计得不了什么好。 不等她自己动手整理,百里御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拉上了衣襟,掩盖了他留下的几个记号,这种时刻秦若白只觉得脚趾都跟着羞耻了几分。 不自在的想要避开,百里御却制止了她的行为,解释道:“这里没有镜子,我帮你整顿,免得有所疏忽。” “你无耻!”闲着没事的秦若白忍不住骂了一句。 “嗯!我无耻。”百里御心情颇好的点了点头,对她的容忍性多了好几个度,语气中带着纵容的意味。 “你……”秦若白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不管不顾的骂他,他却厚颜无耻的应和,对于不要脸的人秦若白还未修行到同等程度,一时无言以对。 “卿卿味道甚好。” 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谈,结果百里御一句话直接使得秦若白呛到了,偏偏她对于正在替她整理头发的男人丝毫没办法,委实气闷。 她语气沉痛:“不准说!” “好,听你的,不说罢!” 百里御语调揶揄,秦若白与一般女子不大一样,就是此刻哭也哭了,却想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心态,就很是不同。 第四十四章 心头发凉 “嗯,好了。” 秦若白下意识伸手扶了扶发髻,觉得有点不相信他,伸出去的手被百里御给握住,她秀眉微颦,用力抽手。 “莫要乱动,会乱掉的。”百里御没有为难,顺势放开了手,走到她前面看了看,帮着扶了一下一侧的珠花,才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秦若白悻悻然的作罢,想走又不想被再次揪住,这才沉声问道:“我能走了吗?” “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会走这条路。”百里御没发现,他这种非要问清楚的做法,有点奇怪。 唯有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才会这样在乎事实的真相,只有说了个明白,否则难以安心与之相处。 秦若白虽然觉得烦躁,但是却不想惹到对方,从刚刚他那不管不顾的势头,她有点害怕,就只好如实说了。 “皇后与越王想要算计我,被我反咬一口,皇上要纠察真相,传唤我过去问话。”秦若白将自己反咬一口都说了,就是免得被查出来之后,遭遇这人的追问。 百里御听出她语气中几分的郁闷,低头看到她压裙摆的环佩缠绕在一起,便蹲了下来替她一一解开。 秦若白有些紧张的拽紧衣袖,最后不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我自己来吧!” “你怎么算计他们的?”百里御不听她的推拒,反而饶有兴味的的问起了她口中的反咬一口。 秦若白静下心来,轻描淡写的给他说了经过,她现在巴不得快点走,从未见识过的百里御让她很是抗拒,肩头被咬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让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布满了他的气息。 说是说得轻巧,百里御却能够从中猜测到她的不容易,请君入瓮的方式,周围看守的人要是多些,秦若白就别想轻而易举的逃脱。 更别提若是越王对自己狠些,往香薰里头用的药物,改成凶猛一些,别说秦若白,就是秦若紫可能都跑不了,两女共侍一夫都是无比正常的事情。 最后就是看秦若白到底知不知道假山里头的路该怎么走了,说是一条直接抵达的道路,却不代表里头没有其他岔道。 “秦小姐先行。”百里御做伸手邀请状。 秦若白也不磨蹭,转身就往一个方向而去,百里御不紧不慢的跟在其后,等到快到出口的时候秦若白停下脚步。 “楚王殿下先行,还是我先行?” 总不能同时出现,若是外头有人,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从百里御看她脚步坚定,没有一点的犹豫不决,就知道自己真的误会对方了,不过却没有后悔的意思。 可这个时候竟然有点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他气息顿了顿,走过去在秦若白防备的眼神下,伸手挑开她额头边缘的头发,轻轻的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你先走,宴席快要开始了,我随后再出去。” 没有婚约前,他不好与她过于随意的出现在人前,否则连护着她点的理由都没有。 秦若白愣怔片刻,却没有多说什么,之所以没有挣扎,也是因为怕乱了衣饰。提起裙摆往阳光之下走去,背影婀娜多姿,用不紧不慢的步伐悄然离开。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后,秦若白有些在意的碰了碰额头,那一刻她恍然看到了前世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秦若白模样周正,属于那种很容易一眼记住的相貌,她进来的时候有好些人注意些她,纷纷猜测她来来去去两趟之间发生了什么。 第一次是宫女过来,秦家两位儿女都出门而去,之后秦若白什么时候回来的没人知道。 再次发现秦若白就是小太监过来请她过去,常常进宫的一些人就发现了些许猫腻,那小公公可是李德全的干儿子。 去了没回来说明出了事,去了又回来说明不仅没事,还有可能会有好事,这么一想,众人看向秦若白的视线都温柔了几分。 所以这次她回来行注目礼的人委实不少,不小心对上谁的视线,还有人对她点头示意。 “你哭过?”清清冷冷的询问声在一侧响起,本来心不在焉的秦若白转头看向对方,才发现了司徒兰芳。 司徒兰芳不知和谁换了个位置,坐到她的身侧的一桌去了。 “没有,不是哭的!” 被人吻哭了这种事,秦若白坚决不肯承认,这件事太过丢人了,即使司徒兰芳不知道过程,她还是选择了不承认。 这种近乎无媒苟合的行径让她觉得厌烦不已,从小的教育可没有让她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即使是受人逼迫,可也觉得怪奇怪。 至于心里难过之类的,她已经学会无论有没有情谊,都将事情看淡的习惯,只有这样才无人能够伤害到她。 百里御拖了许久才进来,目不斜视的从大门走往宴席的座位之上,不用抬头也知道,会有多少女子目光发亮的看着他。 他向来受人欢迎,尤其是女子。 没一会她有觉察到一道存在感极为强烈的视线像条冰冷黏腻的毒蛇,目光放肆的注视着她。 身侧坐下一人,看来秦若紫也回来了。 不过平日咋咋呼呼的秦若紫却没空管秦若白如何,即使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毁在了秦若白手中,她也不想说些什么了。 实在是身体虚弱酸软,全身骨头更是像被拆分了一遍,还有百里遥无节制时的造成的伤害,尴尬的地方有着火辣辣的疼痛感。 这种疼痛感总是提醒着她,之前发生了些什么,让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精彩。 秦若白毫不在意的冷然一笑,害人终害己,秦若紫!这只是个开始。 云启帝到来,又是行礼,又是客套,各种繁文缛节结束后,众人才落座,云启帝例行公事的给秦筑鼓劲。 没人能从默契的君臣中看出那点不自在,有些默契不是多年共事中得来,而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比如李文柔被册封为越王侧妃,秦若紫被册封为百里遥的侧妃,又比如秦若白册封为楚王的正妃,再就是司徒兰芳成了祁王的正妃。 司徒兰芳的表情严肃,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懵逼样。 第四十五章 过程喜感 司徒兰芳:关我什么事? 司徒浩南更是一副皇上你该不是傻了吧!老臣的宝贝闺女怎么就被你家的猪给拱了,什么狗屁祁王,老子根本不在乎好不好。 秦若白直直的看向笑得莫测的百里御,手上的杯子噶啦一声就裂了。 司徒兰芳惊讶的看向秦若白,这妹子有点厉害。 与司徒兰芳这种典型走神的不同,秦若紫看向秦若白的目光恶狠狠的,牙龈咯咯作响,简直可以咬碎十几个硬邦邦的核桃。 秦筑木着一张老脸,觉得云启帝这一手可谓是惊掉一众人等的眼珠子,真拓麻的厉害。 直到结束,秦若白都有些意想不到,有些人只是比她迟了一点进场,就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倒不是不愿意,而是觉得冥冥中好似一个推手,将一切的事情都往该有的轨道上推进。 前世她本就是楚王妃,今生依旧是楚王妃,难不成真的无法改变既定的轨道吗? 不对,前世司徒兰芳早就青灯古佛相伴,而不是被封为百里珏的王妃。 临走的时候,秦若白才发现,司徒兰芳也是惊悚的,她眼看着这位小姐姐幽幽的跟在她身边走出宫门,本以为两人就此告别,结果这位直接面无表情的往她的马车上爬。 “司徒姐姐,你这是要和我一起回到将军府吗?”秦若白这下要是还看不出司徒兰芳的不对劲,就是那没眼色的白目之人了。 司徒兰芳顿了顿脚步,幽幽的看了秦若白一眼,在对方露出惊悚的表情时,才施施然的收回目光,她总觉得这件事太过突然,应该和这位秦家妹妹有关系,这是一种很准确却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她就是认定了这件事和秦若白有关。 清冷娇艳的脸上满是严肃,司徒兰芳迈着沉重的步伐,往自家老父亲的方向而去。 秦若紫经过秦若白身边的时候,语气阴狠:“秦若白,你我来日方长。” 别以为有了皇上的赐婚,事情就能够尘埃落定,这还不是没有成婚么,死于婚礼之前的闺阁女子不在少数,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不说秦若紫心怀恶意,就是许多女子都报以这样恶意的诅咒,楚王那是谁,就是断袖的名声传扬出来,大多出女子都只当这是小人嫉妒纯属造谣。 如此不仅仅没有损害百里御的魅力值,反倒是给楚王的增添了几个话题度,三千少女的梦不是单指三千人,而是相当于两三个的说法一样,是一个大概显得很多的说法。 即今日起,整个京中估计会有许多的女子将秦若白放在情敌的位置上,楚王妃这个名头宁愿没有人戴着,她们也不希望这个名头被任何一个女子占用。 “花生!” “小姐什么事?” 秦若白哀叹:“你家小姐出大事了。” “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小姐可以告诉我。”花生义不容辞的回应。 罔顾形象礼仪,秦若白靠在花生的膝盖上,心中的愁绪怎么也解不开:“我想杀了你主人。” 花生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又语气中透着可惜:“我打不过他!” “小姐为何和主子过不去,花生觉得小姐还是尽快忘了这危险的想法才是。”主子那般奸诈的人,小姐落入主子手里,只会被碾压得连渣都不剩。 其实在花生不知道的角落,她的小姐已经被主子欺负了一边,甚至如今还对其虎视眈眈,更是为此求了皇帝,让云启帝给赐婚了。 说起赐婚这件事,在百里遥眼中极为困难的事情,百里御只是等秦筑走了之后,往御书房里头来了一句,儿臣想娶妻。 云启帝本来因为百里遥的事情有些郁闷,听闻这个不近女色的儿子说了这娶妻这事,立即来了兴趣,心里更是隐隐有了一个想法,于是便点了点头:“只要不是男人,女人随便你想娶谁,朕给你赐婚。” 百里御知道就会这样,然后也跟着点了点头:“我想娶秦大将军的嫡出闺女秦若白。” “她呀,怎么个回事,你也想拉拢秦筑?”云启帝有些不悦,秦筑如今是他跟前的红人,他并不希望有人来挖走,即使是最疼爱的儿子。 “就算她父亲不是秦筑,我也想娶她!”百里御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云启帝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心里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这个儿子是不同的,没想到也跟着胆肥了,胆敢在他面前扯谎了。 “谁让我不小心把人给抱了,不娶也得娶啊!”百里御长叹一口气,“我怕到时候她把这件事告诉秦大将军,事情要是传扬出去,就有损皇家脸面,所以我还是主动点为妙。” 对于秦若白那个不卑不亢的小丫头,云启帝是有印象的,甚至还因为这嘴巴锋利的小丫头,差点颜面尽失,好在当时秦若白没有非要找到当事人作证,不然真的翻出这么个人,那打脸就打的太狠了。 听得百里御的说法,云启帝倒是乐了,心情的郁闷一扫而空,帝心难测说的就是如此,前一刻还火气昌盛得想要宰人,下一秒又能喜笑颜开,你好我大家好。 有了这么一茬,云启帝就觉得不能厚此薄彼,大儿子有一个侧妃,二儿子有一个正妃,那就不能少了三儿子不是,权衡了一下心里的人选,就想起了司徒浩南家那是冷冰冰的闺女,用来管束过于美貌的三儿子最是合适。 好了两个儿子都有正妃,那么大儿子一个侧妃未免寒酸了点,于是又想起了皇后娘家的泼辣小姑娘,也只有那样的性子,能够制住秦若紫这么一个心机看着就不浅,还有点蠢的小姑娘。 至于侧妃皇帝本来是不想亲自指派的,毕竟做过皇子的他自己知道,侧妃除了选辅助势力之外,也想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就像如今宫中祁王的母妃玉贵妃,就是他极为喜爱的类型。 男人嘛,食色性也。长得好看的谁不喜欢,就是自家儿子长得好看,也有很多姑娘家前赴后继,就希望想要近身亲近。 第四十六章 暴风前夕 大将军前往西北,才刚刚走了一天,府中就有了些许闲言碎语传播出去。 什么秦若白勾搭楚王,使用了卑鄙的手段,让楚王不得不娶她为妻。 “小姐太过气人了,这些人乱嚼舌根不说,还克扣听雪小筑的食材,摆明了就是仗势欺人。”汤圆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看着今日取来的食物,清汤寡水的是打算让人吃斋念佛么!简直欺人太甚。 秦若白手里拿着一个小鸡腿,这是今日上街买的蜜汁手扒鸡,肉质鲜嫩可口,又不肥腻,秦若白认真的吃着手中的小鸡腿,不浪费一点食物,上辈子被关在暴室内,可没有什么可口的食物能够食用,所以她是富贵人家中,少有的尝过饥饿的闺阁女子。 又是趁着能够做主的出门了就来欺负人么,二姨娘和秦若紫这对母女就只有这么点手段么。 “谣言这等事情你不用管,厨房之事你随我过去与管家说道一番。” 小人难缠不错,可是家中主母是她母亲,一些人不好使,那就尽数换过好了,她向来不针对一两个人,她针对的是一群人。 何谓御下,那就是底下有人给她找茬,那她就找能管着他们的人解决事情,完全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否则还沾惹得一声腥气,最后说不定还得被膈应。 哈!这就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向来大方。 忙碌许久的管家,正悠然自得的吃着饭食,大将军刚刚走了没多久,府中各种事宜多得是,一个上午下来他就忙得脚不沾地,也唯有吃饭的时候能够享受这一时的安宁。 听人通报,说小姐正朝这边而来的时候,他是拒绝的。 一群内宅女人的争斗,他向来不想牵扯其中,作为一个退下来的老兵,他对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都选择暴力解决,有那不听话的,抓起来连坐,尽数都带去打一顿就好了,死性不改那就卖掉。 秦若白让人捧着午餐过来的时候,还带着点懒散的无所谓。 “管家,我就想问问,何时本小姐改成茹素了?最近我可没有拜会佛祖老人家,突然让我吃素,这让本小姐看起来有点奇怪啊!又不是家中有人......” 那未尽的意思,听得管家眉心一跳。 除了拜佛需要吃素,还有就是家中有长辈过世,知道的是有人耍小手段苛刻嫡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诅咒大将军早死早超生嘞! 啊呸!罪过罪过,这种事情想都不能想。 管家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说白了那二姨娘只是一个妾室罢了,被宠着一阵子就惯出了一连串的坏毛病,真当自己是那尊贵的大将军夫人?且不说杜家那破落户,就是她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谁还不知道谁的那点龌龊事。 不过就是大将军愿意负这个责任罢了,再就是夫人因为那件事与将军不和,才让其钻了空子,真就以为自己能够上天了,不知所谓。 “小姐放心,这件事交予属下即可,定然不让这些祸害留下害人。” 这哪个府中的厨房不是当做重地来看待,动什么地方不好,管家自己还想活久一点,他也是害怕哪一天就这么挂了,破落户就是不知所谓,动厨房就等于是在所有人头上悬挂了一把刀,让人惧怕砸到自己。 这事情扯开了,引发的定然就是众怒。 “将军府向来有赏有罚,未免管家遭遇报复,还是斩草除根为妙。” 秦若白笑容不减,嘱咐了一句就让汤圆把手里的素菜和管家的荤素搭配给换了过来,这才脚步轻盈的回去了。 管家看着一筷子都没来得及动的菜,就这么被换走了,上前翻了翻盖着盖子的篮子,打开看着连锅都没有过的白豆腐,没来由的觉得心塞。 “将厨房里的人都叫出来,主子的事情可是这么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既然不作为,那就都换了。” 这纯属气话,他不过是让手底下的人,透露这么一个意思,到时候不需要怎么查,估计就有人跳出来指责,一场骂战下来也就有了结果。 一众人等纷纷来到管家所在的前院,知道消息的都吓得如同受惊的兔子,用那能利索啃了胡萝卜的兔牙,咬着那几个格外显眼的人不放。 被指责的人,赶紧为自己叫屈:“管家,我冤枉啊。” “管家莫要受她蛊惑,分明就是她压着不让我们动大小姐的饭菜。” “徐勇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记恨我说破你偷东西,让你颜面尽失。” “可负责主子们饭菜的就是你,如今说什么都是没用,我哪里是偷东西了,根本就是主子赏赐给我的,不信你问张胜家的。” “我记得,那东西是大小姐赏赐的。” “难怪你如此针对我,原来是大小姐面前的走狗。” 争来吵去的声音没个间断,管家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水,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很快一群人就慢慢收了声音。 “说呀!怎么不说了,刚刚不是还说得很起劲么。”管家重重的将茶杯放在小桌上,震得众人心中一跳,这才用锋锐的视线扫视了一下争得最厉害的三人,“走狗,府中哪个不是主子养的一条狗,就是别人家那活契的,一天没有走人,不也是一条主动送上门来的狗么。” 将军府不用活契的人,为的就是好管制,众人想起这点突然就怂了,准则这东西,不提起来,众人都选择忘却,以为自己可以靠上什么,实则规矩之下众人平等。 “真当我都眼瞎了不成,给我将这一唱一和的三个拉下去,打个十几二十大板,问问还有谁在参合在里头,不说就再打十几二十大板。”管家桀桀怪笑了一下,“你们定然是忘了我是将军教出来的,咱们府中不讲文绉绉的究寡不责众,用的是军中的连坐责罚。” 所以想要借此逃脱的,谁也别想得了好,旁观的也是罪责,没有前赴后继为主子鞠躬尽瘁也就算了,还敢旁观他人欺诲主子。 第四十七章 满城传扬 至于谣言? 秦若白早就有所准备,秦若紫让她在府中名声有损,那她就让秦若紫满城绯闻。 “今儿个就来讲讲某个村庄中的大户,这大户有两个闺女,这大闺女老实巴交的,小闺女则是心思狡猾,这小妹呢,做错了事就往姐姐身上推。” 老庄头每次讲故事的时候,自己都是莫名其妙,明明普通狗血的事情,偏偏就总是有难以预料的结果,以至于每次他虽然讲的故事没啥意思,可还是有许多人喜欢凑上来听听。 就像此刻,除了御史大夫于长青之外,这次还多了许多身份不明的人,比如那第一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当初那个黑黝黝的少年,如今已经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一身落魄尽数换上了齐整的衣裳。 吃好喝好之后,原本干巴巴的豆芽菜,也长成如今这幅壮硕的模样,如同故事里说的那样,这少年对于兵法书籍一点就通,天生神力也得以发挥,按照其父亲的那些话来说,这孩子从来就没吃饱过,第一次看他吃饭还真怕他吃出问题。 说起那门前侍卫会赶人,倒真不是说的假话,御史大夫特意在上门前,将听到的故事说给了少年,并且与少年商量好,让他自己先上门,他想看看结果是否真会如此。 少年还未走到太尉长史府邸门口,就被一凶神恶煞的侍卫给轰了开。 “哪来的乞丐,莫要来这边。” 要说侍卫就是坏人了吗?并不是就这么个理,于长青亲自上门说明了事情,后来问起来才知道,侍卫是怕这少年太过脏乱,碍了贵人的眼,以至于被人乱棍打死,这样的事情京中比比皆是,侍卫也才有了这赶人的想法。 许多时候贵人喜欢说与民同乐,当那真是说起来比较好听,甚少有人会真的愿意和民众聚集一起,御史大夫于长青这叫不忘初衷,亦或者可以说是返璞归真,不在乎什么贵贱,在他眼里律法才是神圣不容侵犯。 而这次秦若紫的名声就在一个小故事中,从有心人那里过了一下,漏了口风下来,于是满城都有人在议论此事,就算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该知道的人,大多数都知道了。 “这姑娘家呀,就是得眼神清正,不然怎么那个姐姐没人肖想,偏偏妹妹就与人滚到了一起。”那日亲眼所见的人,更加有这个感触,秦若白与秦若紫完全是两种类别的女子,秦若紫一张口就先哭哭啼啼,委实惹人厌烦。 坐在二楼听得正津津有味的百里御,听到那句‘大闺女老实巴交’的时候,就忍不住一口茶喷到对面的人脸上。 侍卫长:“......” 百里御拢手在前,悲催的咳了咳:“以后你家主子我即将有一个老实巴交的王妃,你以后记得不能欺负人家。” 侍卫长忍不下去了:“王爷,你忘了直言说,你暗恋她的么。”那哪里是老实巴交,分明是热情似火,脸皮如城墙,如若那都是老实人,那么您让老实人情何以堪。 等二姨娘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派人去折腾那个清茶小调,可等派去的人被御史大夫身边的人轰出去之后,二姨娘才发现自己踢到了铁板。 也正是那天之后,秦若白发现二姨娘反而沉寂下来,没有了任何的动作,秦若白心生警惕,一有这种情况,就能够感觉到对方正在憋大招,她倒是不见得会如何,怕的是自家那软绵绵的母亲。 “近日不是要和三娘出门一趟吗,怎么还有空往我这里跑?”江采蓉看着在做缂丝团扇的秦若白,原本觉得闺女应该做个淑女,可天天凑到眼前又觉得看着挺腻味,总想她多出去跑动跑动,那样的秦若白分外鲜活。 此刻的秦若白,让看着的人都忍不住跟着一起陷入心事重重的镜像中,如果说人有多面性,江采蓉希望自家小姑娘永远多些笑脸,而不是这般沉重。 秦若白闻言只是轻快的笑了笑,手下的活却没有停止,她这母亲性格敏感,明明她已经将自己的邪性藏得很深了,可母亲还是看出了点什么:“近日那边太过安静,我生怕她们对您下手,三娘那里并不急,对方没有乖乖安静下来,我难以安心。”说着手上轻轻扬了扬,“只知道您喜欢素净的东西,这疏荷沙鸟团扇您觉得怎样,扇柄用的是红酸枝。” 望着闺女露出憨憨甜甜的梨涡,江采蓉剩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接过闺女给自己做的团扇,摸了摸发现还真是不错:“你这又是何时学会的手艺?” “闲着无事的消遣罢了,您喜欢就好。”秦若白见母亲爱不释手的摸着团扇,觉得母亲平日的生活太过清淡,便有心给母亲多一个东西打发时间:“很简单的,母亲可要学?” 江采蓉本想说不用,可是看着东西实在漂亮,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也行,平日除了听管事们报告事情,都没什么有趣味的玩意。” “不过这东西还是要有相应的扇坠,不然就没了那味道。”秦若白这才想起这茬。 “这都是小事,且跟我来。”江采蓉率先站起来往屋内走,走到一八宝盒内,随手翻了翻,取出一个莲花状的小玉佩,觉得这个和扇面上头的莲蓬挺搭配的,便侧头对着秦若白问:“这个如何?” 秦若白摇了摇头:“要那种可以穿透的玉坠才成,还要串个流苏才文雅。” 江采蓉一想也是,便有翻了翻,找出一个老银吉庆的扇坠:“这个正好,素雅得很。” 母女两就在编制流苏,和制作团扇这门打发时间的细活中度过了一个下午。 等回到听雪小筑的时候,秦若白看了看天色,转身对花生说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小姐但说无妨。”对于花生而言,秦若白以后就是主子的王妃,已经是自己人了,上刀山下火海她还是可以考虑的。 第四十八章 霉运当头 “放心,倒不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秦若白才吃晚饭不久,看到边上酥糖嘴巴一鼓一鼓的,嘴巴就有点想要也跟着塞点什么。 花生觉得秦若白这个看不起她:“其实危险一些奴婢也是不介意的。”已经好久没有在夜里出门闯荡了,她有点怀念那些踩坏别人家屋顶的日子,可惜自从轻功愈发厉害了之后,就没能踩坏别人家的瓦片了。 人生就是如此寂寞如雪,高处不胜寒。 秦若白盯着落寞的花生看了一小会,莫名觉得这小姑娘心思已经飞出天外了,为了不让她想多了,这才交代道:“最近你就跟在母亲身边保护她,我在吧她们不敢出手,可我要是出门了,我又担心母亲。” 花生本来有点小期待的心情,顿时感受到像第一次学轻功,本以为可以自由飞翔,没想到还要绑沙袋,并且进行傻瓜式的跳跃的时候,那种不能说出口的落差:“小姐放心,要是我一个人顶不住,我会去王府搬救兵。” 自从知道秦若白以后就会是楚王妃之后,花生从原本死不承认,到现在完全暴露,秦若白看得心塞不已,提起楚王府,她就忍不住想起某个登徒子,不高兴的抿了抿唇:“其实对付二姨娘应该用不着楚王府的人,能不麻烦王爷,还是不用将他牵连进来。” “咦!原来小姐您这般护着王爷呀,看来以前是我误会您了,还以为您和王爷不合呢!”花生木木的脸上露出些许欣慰,这样也好,她就不用卡在王爷和小姐之间难做人了。 秦若白顿了顿,她一点都不想解释,对于花生这么个脑回路明显不同于普通人的女子,跟花生较真起来她会把自己给气傻了。 次日,花生自动自发的陪着江采蓉去了,秦若白则是穿着男装,大摇大摆的出了门,找三娘去了。 途径无名氏酒馆,秦若白深吸一口气,冲进去就朝着酒窖奔跑而去。 店小二只觉得面前一阵凉风吹过,将手里的牛肉放在某个大汉面前,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赶紧对着二楼大吼一声:“老板,那小子又来偷酒了。” 酒馆中的其他人蓦然安静下来,本来还在聊天的都自动自发的连桌子带酒菜,移到角落里头,免得被波及到,前阵子这酒馆突然热闹起来,经常会有一小子,不分昼夜的跑来头酒。 最开始是抱着小二摆在柜台上的酒撒腿就跑,看的小二目瞪口呆,之后小二有了防备,这小子胆子更加大了,直接抢小二托盘上的酒,事到如今那小子竟是打算挑战酒窖偷酒了。 二楼哐啷一声,有东西猛地砸在地上,门哐啷的一声被人踢开,待他出来的时候,秦若白已经拎着一小坛的女儿红往门外跑去,谁让三娘就喜欢喝这个,酒窖的分布她不清楚,找的时候废了点功夫,以至于等到了小二通知老板。 秦若白头也不回就要往外跑,突然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爬上后脑勺,她改了方向跑到店小二身边,果然她刚刚想跑的方向,准准的插着一把菜刀,半截都已经埋入地上的青砖之中。 “咦!”楼上的女子有些惊讶,随即又火辣辣的呵斥:“有两下子,不过今天你必须放下手里的酒,不然就留下狗命。” “嘶!”秦若白回头一看,心惊胆战的倒吸一口气,这要是她还往前跑,岂不是得断了一条手臂,顿时拉着小二哥的手就紧了紧,气势不足的威胁道:“不准过来,不然就要了他的狗命。” 目光落在楼上那女子的身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无名氏的老板,浑身上下都不见丝毫四十岁妇人该有的岁月痕迹,身材高挑,朱唇不点而红,明明应该很有气势的怒斥,却带着莫名可爱的娃娃音。 底下好些人都痴迷的看着楼上的女子,可是却没人敢出声调戏,听三娘说过,这无名氏酒馆老板就是个没有名字的女人,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人知道她为何要在这里开酒馆,不过这位无名氏和三娘却有过命的交情,三娘隐隐觉得,这老板来历非凡。 如今秦若白看了才知道,三娘为何会有这么评论,这女子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气质不是繁华的衣饰能够装点出来,也不是说出生在富贵之下就能够养出来,京中能够成为纨绔子弟的哪个不是贵人家中出来的,可照样不见得多有名堂。 举手投足明明潇洒自然,却透着一种入骨的风流,当她看着别人的时候,她会露出放肆的微笑,不管露不露齿,全凭乐意。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跑我这里来偷东西!” 秦若白顿了顿,觉得今天自己估计难以跑了,顿时一副老实巴交的说道:“我是柳二娘的弟子,买不起拜师礼,就只能来偷了。” 要不是看到她胸前露出的扇坠有多金贵,店小二都要信了:“你骗谁呢,你这扇坠都可以买十坛子女儿红了。” 秦若白低头一看,惊悚的发现自己为了利落行事,塞进胸前的扇子露出了尾部的扇坠,顿觉尴尬。 “莫要为难她了,她是我打下手的小学徒。” 门口那满身文气的女子完全不在乎名声不名声的,慢悠悠的往里头走来,朝着秦若白伸手。 秦若白松开店小二,厚颜无耻的将女儿红放进三娘手中,第一次明目张胆做这种事情,她委实有点慌乱,就这样把就给喝了会不会不大好。 三娘倒是没有她这种疑虑,开了酒坛就诧异了一下:“难怪老板不让你走,这可是她的珍藏。” “可不是,那可是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埋下的女儿红,这孩子真是霉运当头。”老板见是三娘,也收了那身气势,轻快的下楼,伸着手指挥着店小二将酒馆内的桌子归位。 秦若白惨兮兮的看了一眼三娘,可不就是倒霉透了,如果是普通的女儿红,老板估计眼不见心不烦,懒得阻拦她了。 第四十九章 势在必行 无名氏酒馆,二楼。 气度翩然的美人老板步履婀娜的漫步在前头,三娘始终淡然的与之交谈,身后跟随的就是饱含惊奇的秦若白。 秦若白状似好奇的将目光流连在四下的摆设之上,实则耳朵悄咪咪的竖起来,专心注意着二人的交谈。 “你这让她可劲的跑我这里来偷酒,可是意欲何为?” 老板心里门清,多年来的交情,哪里会不知道三娘的打算,不过她也不点破,小姑娘根骨不错,眉目清正,但这是三娘的人,她才没有兴趣带孩子。 三娘也知道自己所为强人所难,特意让秦若白过来刷存在感,每一次秦若白有所进步,感受最深的怕就是无名氏的老板了,秦若白每一次偷酒的飞跃长进,都逃不过无名氏老板的双眼。 “这不是我最近有事情需要忙碌一阵子,小白又生性懒惰,我离开又不是一时半会,无人督促,怕她修习武功生出怠慢心思,我一个孤家寡人的,也就只与你相熟,所以……” 秦若白:总觉得平日自己累死累活的情景都是假的,三娘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三娘背后宛若长了一双眼睛,回头笑骂了一声:“你别不服气,就你那练功的时间,我真是不敢苟同,那勤奋的都是发愤忘食,唯有你!无论何时都忘不了吃饭。” 秦若白想到自己吃东西永远不忘精细,以及准时准点的吃饭时间,莫名心虚,以至于她耳根泛红,但是三娘说她懒惰,她还是不服气的。 听得三娘的言论,无名氏老板反而来了兴致,世间不凡有的是天才,要找个合乎眼缘的,可谓难上加难。 若是秦若白知道了美人老板的想法,她定然会暗叹,真是误会太深,她和天才委实不是一个道上的生物,分明只能算是悟性不错的勤劳小蜜蜂罢了。 完美的误会,就是三娘想要算计的结果,她对秦若白讨喜的性格相当有信心,不怕时间久了被发现,反而觉得那个时候,老板早已习惯了秦若白这丫头的存在。 她担心的反而是到时候徒弟被抢了咋办! 无名氏老板看似风流,实则赖皮爱耍横,三娘看向秦若白的目光充满了不舍,总觉得像送走就会一去不复返。 无名氏老板明白了三娘的意思,本想委婉拒绝,结果看到三娘对秦若白那又爱又恨的小眼神,顿时改变了主意。 “不就是一个孩子嘛,到时候送我这里来,不过你别怕我使唤你家宝贝徒弟就好。” 三娘喜形于色:“如此甚好,想多使唤就可劲的使唤,能被你使唤那是她的荣幸。” 预感到自己前途一片迷惘的秦若白,使唤二字,听着就挺令人犯怂,直觉告诉她,美人的生活必然与平常人不同。 到了房门前,无名氏老板推开自己的房门,映入眼前的便是一见华贵的房间,屋内使用的都是没有任何特异香味的珍贵木材,紫色的玛瑙珠帘将内房隐隐绰绰的隔绝在里头。 外间装潢摆设皆是精品,其中凤首箜篌摆设在极为不显眼的角落,秦若白却一眼便注意到了,除却其本身的华丽外表,她注视的却是那流畅的造型。 凡是赏心悦目的人或物,都有一个共同点,除了精细的外在,重要的是一种对称的顺眼,无论追求何种道,追求的不都是这种平衡感,茶道若是没有泡制之人那怡然自得的顺眼气质,茶水的味道再好,也觉得乏善可陈。 三娘一见秦若白停在箜篌一侧的身影,嘴角浮现一闪而逝的弧度,心里想的是,这孩子眼神挺好,好些年的琴也没有白弹,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主家藏在心中角落,却永远无法放开的东西。 “那小孩,你喜欢箜篌?” 秦若白看的仔细,没注意到谁在问她话,随口答道:“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 不得不说这马屁拍的不错,无名氏老板眉眼都多了一丝自得,没有什么比真心的夸赞来的令人欣喜了。 “那你可想学?” 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秦若白神思聚集,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了琴,贪多嚼不烂。” 小小年纪就懂得许多人半辈子都没能整明白的道理,多少人都是因为心太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最后一无所有。 为此无名氏老板更加真诚了,“刚好最近打算上城郊幽林中采摘几种酿酒材料,你去帮我收取吧!” 三娘脸色一黑,看向秦若白欲言又止。那是人去的地方么!她眨了眨眼睛,对秦若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拒绝。 “好啊!”奈何师徒二人没有默契,这可不就是乌龙了么,秦若白那叫答应的迅速,三娘都没给拉的住。 秦若白想得很明白,人家不刁难一下,哪里会肯真心护着她。 却不知道,刁难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在美人老板给她一本《幽林攻略手札》,才翻了两页之后,脸上就有一种突然被塞了一口屎的震惊。 “这该不是真的吧!这可是京都城郊,还有这类猛兽?” 三娘‘呵呵’之心翻涌,不想给这蠢孩子解释下去了。 秦若白意识到,刚刚三娘复杂的眨眼暗示,应该是叫她不用答应下来的意思。 无名氏老板很热心肠:“那可是幽林,曾经本来是要作为皇家猎场的地方,后来因为那里长着许多精贵药材,以往的皇帝就将那里设下了三道安全线,免得里头的东西往外跑,这么些年倒也相安无事,我也就偶尔需要几味材料,才会往里头跑。” 说完指了指那本不厚的册子:“这就是跑出了经验的结果,我本身对医理有那么些了解,你要是能帮我把该弄到的东西取到,我可以教你一项技能。” 心情沉重长叹一声,秦若白幽幽的询问:“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 “自然是来得及的,毕竟我向来不喜逼迫他人,走的是心平气和之道。”美人老板笑眯眯的说道。 秦若白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得意逃脱,心里头松快了许多。 三娘却摇了摇头:“你还是去吧!如此一来还能锻炼锻炼身法,以及野外知识。” 秦若白脑门超大一个问好,刚刚还不是让她不用去么,怎么又改口了。 第五十章 小肚鸡肠 不过这个问题三娘是到了外头才给秦若白解释的。 师徒两人从阴凉的屋内出来,沐浴在舒缓的日头之下,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秦若白心里是,终于远离里头莫名其妙的森然之感。 三娘心里是,去他娘的‘心平气和’,做人就不能要点脸面么。 “你还真当她是纯真无邪的大美人么?她除了酿酒出名,就是那出其不意的身法,以及无色无味的毒,再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易容。” “辣么厉害!”秦若白觉得自己舌头都哆嗦了,这种岂不是暗杀好手,难怪酒馆里头从来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气氛,都怕闹事之后,路上被暗杀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毕竟江湖上混,没结几个深仇大恨都对不起自己一身本事。 三娘叹息:“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她小肚鸡肠的记仇,她不会和你计较,但是她会找我麻烦啊!会以为我故意带着徒弟上门炫耀。” “这般凶残,连熟人都要杀害?”秦若白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不不不,你想错了,她会拒绝卖酒给我,以后又好酒也不请我喝,说不定给我喝的酒里头下了痒痒粉。” 秦若白:“……” 侧头瞥了愁眉苦脸的三娘一眼,她觉得自家师父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为了一口酒水的嗜好,就把徒弟给卖了,感觉自己找了一个假师父。 “那女人心黑手狠,知道我喜欢女儿红,说不定会在每一瓶女儿红里头都加了料!”三娘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秦若白觉得自己可以改名叫秦扫把,在为师父赚取酒水的路上,扫清障碍。 “师父!” “昂?” “我就想问一句,我还能活着回来吗?”秦若白不想死,大仇未报,无论何人都不能成为她的障碍,她更没有替他人扫清障碍的好心,她也小气的很。 于是……三娘心塞的事情发生了。 这姑娘耍赖不干了。 “我要是死了怎么办!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还没来得及继承大将军府,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家中小人。” 三娘疑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能够继承什么个东西?” “当然是万贯家财喽!”秦若白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小眼神一飞,其中还带了点鄙视。 三娘心平气和,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秦筑有这么一个天生反骨的闺女,估计夜里都睡不安稳吧!在他还正值壮年期间,家中嫡亲闺女就在惦记他的万贯家财。 夜幕临近,秦筑带领的天和大军,正于野外驻扎休憩,他们休息的时间不多,后半夜天色微亮就要启辰。 许久不曾带兵打仗的秦筑,前几日睡得极为清浅,今日睡得倒是早,眼前出现大将军府的时候,他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秦筑目光凝视在悬挂大门之上的白幡,脚步不自觉加快,假的又如何,他满心存着到底是谁死了,说不出萦绕自己的那种森冷到底是为何,他瞪着虎目,从快走到奔跑。 大堂之中摆放着黑色的棺木,无论是谁,这都意味着里头那人是早丧,想要看清摆放前头的牌位,流血不流泪的他眼前早已模糊不清。 他转头想看看有没有能够辨认的景象,当看到一妙龄少女跪在一旁,他就像入了魔一样的走到那少女面前,伸手去捧起那孩子的面颊。 “父亲!” 抬头的少女黑沉空洞的眼中,流出鲜红浓稠的血液,秦筑惊恐的跌倒,猛然醒来,入目便是星辰闪烁。 梦中那张蓦然流出血泪的惨白面容,却宛若刻画于脑海中挥之不散,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秦若白,那一次江采蓉被他气晕,那孩子疯魔的模样与梦中的悲恸重合。 瞬间,他忘记了呼吸,随后才猛然喘息,面色却泛着一股青白之色,望向京都的方向,心骤然不安的跳动。 不应该的! 秦筑在心底这般告诉自己,可近日府中发生的事情,结合这个梦,在他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为何自家孩子这般防备着二姨娘杜红月,甚至可以说是恨意滔天。 秦若白却被三娘劝服了,只因三娘说,人家戏班子还有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刻钟,江湖剑客更是有十年磨一剑为一战输赢,她若是白白练了这么久的功夫,没有压力如何成长。 “富贵险中求,武者便是在压力重重之下,突破桎梏。” “三娘不用说了,我已答应,就不会反悔!”秦若白握紧粉拳,信誓旦旦的夸下海口,就好像刚刚耍赖不干的人不是她一样。 三娘:信了你的邪。 结果就是第二天,这丫头赖床不肯起来,美名其曰昨夜准备工作太辛苦,她决定休息一段时间。 从被窝中被挖出来,秦若白惨兮兮的抱着柱子:“三娘,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三两下就掰开秦若白的扒拉着柱子的手指,三娘风轻云淡的拖着半死不活的秦若白,嘴角挂着可亲的笑意。 “即便如此,我依旧不会放弃让你出门历练的念头,当初是你威逼利诱要做我徒弟,你以为三娘的徒弟是那般好做的么?” 秦若白想起自己当初以要去三娘师姐那武馆的事情来要挟三娘,她就悔不当初,一颗后悔的心那是怎么都无法安抚得当,以至于最后骑着毛驴走了老远,才想起自己骑的不是高头大马。 隐隐约约想起三娘的吩咐,说这头毛驴是美人老板的专属坐骑,叫毛豆,还巴巴的命她好好保护,原本以为是多高大上的坐骑,没成想是头毛驴。 这也太不符合美人老板那华贵的气质了吧。 “听说你记得路?”秦若白觉得自己这和动物说话的行为挺蠢。 毛驴支棱着耳朵,好似听到秦若白说话一般,抖了抖,“昂嗯~”的回了一声。 秦若白惊喜得像个智障:“真的知道啊!那咱去幽林知道不?” 甩了甩尾巴,毛驴朝着一个方向“啪嗒啪嗒”的启程了。 秦若白在这无人的小道,迎着晨间微凉的清风,半仰着颈项眺望远处,她上辈子到死都困在那一亩三分地的范围之内,母亲过世之后更是从未呼吸过如此自由的气息。 第五十一章 姨娘教女 曾经一度觉得呼吸都是痛,是什么时候重新拾起轻快的笑容,好像是嫁给了风姿卓越的百里御,亦或是得知自己怀上的那个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不大记得了,严重有一瞬的模糊,她也不想记得,只要稍微品味便会如鲠在喉,难受到呼吸困顿。 “毛豆啊!其实我不怕死的,我就是怕我死了,而那两人却还没死,千刀万剐都不够的恨,这般容易就死了委实可惜。”从重新活一回,日夜都不敢多睡的生活,如何能够那般轻易的放过她们。 大将军府内,二姨娘杜红月得知秦若白离开了京中,便觉得机会来了,派遣人前去城郊路口看管,下了截杀令,决心让秦若白永远都回不来。 秦若白一死,一个懦弱的江采蓉,根本用不着她动手,都会抑郁而终,速度快些,听到消息那一刻,受不了直接吐血而死也是有可能的。 “娘亲,这样真的有用吗?秦若白武功不凡,身上暗器毒药还不少……”秦若紫说话的声音在杜红月冰冷的目光之下越来越小,不知从何时起,娘亲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温柔待她。 似乎瞧出了秦若紫的惧怕,二姨娘将女儿拉近自己身侧,示意她做下,秦若紫踌躇了片刻,这才慢吞吞的坐在一侧。 “可知我为何生气?” 秦若紫咬着下唇的摇了摇头,眼中疑惑更是一目了然。 二姨娘出奇的有耐心:“我不喜欢你轻举妄动,前些时候你把自己搭进去的时候可知我有多生气,明明可以谋求到正妃的位置,偏偏被你自己作没了。” 想起秦若紫叙述的那些情节,二姨娘气得肝都疼了,若是她安安分分不逞口舌之能,秦若白哪里会想起提醒云启帝秦若紫是个庶女事实,秦若紫也不至于得了一个受制于人的侧妃。 越王的正妃李文柔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身份高贵就不说,其心性手段都高于秦若紫,以后秦若紫定然有的是苦头吃。 “何况你以为暗算了秦若白,你就能好到哪里去?” 秦若紫眉头微皱,对此不服气。 “你也不用多说,我便知道你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你以为那越王真会给你保证,让你安然嫁给楚王?且不说楚王的妃子不由得他人随意匹配,人家也不是个傻子,能够让你们随意暗算。 更何况心黑手狠的越王岂是个能随意信任之人,到时候一刀子解决了你这个隐患,一个庶女死了又有什么人会为你做主?” 提起这个,二姨娘眼中就出现一丝猩红之色,她费力保留下来的孩子,岂是他人随意算计的货色,既然越王今后便是女儿可以依靠的那个人,那么她就要拿出能够与李文柔家中支持匹敌的能力。 而这其中一部分,便是大将军府的势力,那么一来,秦若白就必须去死,否则以秦筑对那狼崽子的疼爱程度,今后在越王与楚王之间,定然选择的是娶了秦若白的楚王。 秦若紫听闻这细致的解释,心下终于产生了些许的怕,之前失身于越王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去死,可真正在鬼门关走了个擦边球,她又怕得要死。 “娘亲,那我应当如何是好?听说那李文柔嚣张跋扈,我又不得父亲喜爱……”秦若紫眼中惶惶不安,拉着娘亲的手臂,想起自己被父亲罚着跪祠堂那会,父亲凌厉的神色,手下都带了几分的颤抖。 二姨娘抽手绕过秦若紫的肩头,将终于知道怕的闺女抱紧:“莫要害怕,待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他不疼你也得疼你,秦若白死了,江采蓉必然活不下去,到时候以你娘亲我的手段,还怕拿不到夫人之位?” 秦筑大将军之位,手握重权,即使丞相桃李满天,夺嫡之时拳头往往比文臣的嘴皮子来的更加有力,士兵一个两个也许比不上人家的暗卫,可若是群起攻之,又谁能与其争锋。 秦若紫低垂的眉眼中隐含得意,嫡出又能如何,得不到楚王又如何,不择手段利用所有可以用的人,只要能赢,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她不是真傻,娘亲变了,变得她都不认识了,她知道娘亲有秘密,可同样明白,娘亲只能帮她。 何其可怜,明明鄙夷江采蓉这个人,却还不是觊觎大将军夫人这个位置,以娘亲的相貌,当初能够娶她为妻不见得没有,如今却来训斥她不懂事。 她却不觉得侧妃有什么不好,之前是她秦若紫过于激进了,做个潜伏的毒蛇有什么不好,非要抢夺出头鸟,她名声就是烂了,也无人会跟她抢侧妃之位,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择手段。 可无论是李文柔也好,秦若白亦是,司徒兰芳同等,三王的正妃岂是那么好坐的,嫉妒的女人能够做出什么,秦若紫再清楚不过了,她会努力沉寂下来,总会有一鸣惊人之时。 谁也不知道,莫大的嘲笑压力之下,有些人真的突破了自己的秉性,从而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开始了沉寂的潜伏。 不过谁都没有止步不前,秦若白一飞刀斩断了巨蟒的脑袋,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飞射出去,将那断了的蛇头钉在地上,这才施施然的去将力度过大深陷树木的大刀收回。 忽然,冰冷粘稠的凝视之感,令秦若白脖颈之上的汗毛机警的炸了,她借用眼角余光四下观察不敢动弹,两两对峙,最忌讳轻举妄动,没有保证赢率的出手,就不能算是先下手为强。 猛地秦若白好似发现了什么,突兀的抬头挥刀,格挡一招接力后退,这才发现,竟是还有一条巨蟒蜿蜒在树上。 嘶!嘶! 说是冷血动物都是无情无义没有情绪的生物,可却分外记仇的习性,这种剧烈的情绪,就不该说是真正的没有情谊,只是这份情谊从来不会对着其他生物罢了。 巨蟒之所以能长成这般巨大,那层皮囊就不是不顶用的破麻袋,好在她身上这把刀是个好物件,只有经过厮杀,她才明白为何带的不是软剑这种杀人利器。 对待动物厚实的皮层,不是内功深厚的高手,用剑只能耍出个花架子,无法砍到的实际伤害。 第五十二章 暗匪出动 秦若白废了不少的力气解决了这条巨蟒之后,掏了两条蛇的蛇胆,用书上教的方法存放,却不生火烤肉,而是将剔除好的肉用盐巴腌制好,放进篓筐之中保存。 幽林之中蛇虫鼠蚁固然防不胜防,真正可怕的还是人类,作为猎手的人群,那才是秦若白不愿意接触的存在,难怪三娘会在背篓中准备这么多吃的给她。 她才只是在最外围溜达,便有巨蟒猎狗,真不知道里头还会有些什么东西,她可不敢往里头走,就现在这点三脚猫功夫,遇上的人多了都够呛,更别提东西都没认全的她。 临来那天夜里,她被带着看了自己要收集那些东西,想起蛇这种动物还觉得吓得不行,可真事到临头,她反倒是不怕了,砍了蛇之后,还想着京中有家酒楼的蛇羹做的特别好。 两天里,她该找的东西差不多也找到了,美人老板给她十天时间来回,若是超过了这个期限,美人老板就会找过来,她决定早点回去,吃不好的日子太艰难了。 想念汤圆的好手艺了,早点回去估计还能给美人老板一个惊喜,悄无声息的朝着来路而去,秦若白即使满载而归也没有疏忽大意,毕竟外头劫道的可是不少。 世事无常,怕什么来什么。 “你跟了我一阵子,不想做我的妾,想做我娘,我是真无所谓,可你这儿子生的太不是时候了,若是本分的伺候人,还能饶过你,想抢占侯府,想得倒是挺美。” 男子不说话的时候,场面就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若白本想转身就走,可这是时候过于静谧,她不知道对方是否有高手,些许动静都能引发危机。 要说秦若白哪一方面最为厉害,这就要数轻功了,以前经常翻墙的功夫,现在则是跟着花生踩别人房顶,为了偷听八卦,那种小心再小心的心思,以至于令她轻功尤为厉害。 三娘最先让她锻炼的便是轻功和蛮力,毕竟别的本事不大没事,就是不能逃跑跑不过,砍人人没死。 秦若白五感灵敏,察觉到四周有人靠近的时候,她脚下一点,旋身往上,感谢此处的树木皆是老树,枝叶茂密好藏人,更为幸运的是这个角度观望前方分外清楚。 一身张扬骚包的孔雀蓝衣衫,手中更是握着一把黑色折扇轻轻晃荡,若不是脸上那表情过于高傲,倒是一个白净倜傥的少年,此刻他收了折扇,抵在面前繁华衣裳女子的下巴上。 “你说你好好的良家女不做,非要当个千人骑的*,可真是稀奇得紧,如今我才知道,你抱着的是那样的野心。” 那女子背对着秦若白,她看得不清楚,只能从动作上判断其的情绪。 女子伸手挥开少年轻佻的动作,一字一顿,语气透着森冷:“梁科,你莫要得意,别以为你胜券在握了,我要让你死轻而易举。” 梁科这名字秦若白并未听过,不过姓梁,她倒是知道有一家,可没听说那家有个这般大的公子啊? “哈!说什么笑话,让我死?你自己都性命不保了,到了阎罗殿记得努力点讨好上头,让你投个富贵胎,这样你就不用眼巴巴的卖肉了。”梁科说完自己就痴痴的笑了起来。 他第一个满心欢喜想要纳的妾,却对他推推拖拖,最后嫁给了家里的老头子,做了他娘,真他么的恶心,一颗真心喂了狗,被啃得可疼可疼了,他恨不得要她去死。 “可是这次要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女子在少年错愕的表情中后退,伸手一招呼,一群凶神恶煞的匪徒就从四周包围了过来,秦若白心下也添了几分紧张,这要是被人发现,想要逃脱可就难了。 “方慧珍,你算计我!”梁科这时候若是还不知道好歹,那就是蠢货都搭不上的傻子了。 “莫要叫我什么方慧珍,我才没有那般恶心的名字,梁科你可要记住了,我叫顾惜,到了阎罗殿里头,记得报上我的名字,不然死因都不清楚的鬼,是不让轮回的。” 何谓以牙还牙,秦若白倒是见识了一次。 顾惜下巴微抬,神情淡定的伸手朝一边的手下要刀,随即拖着裙摆一步一步的往梁科走去。 梁科心头一跳,头似要炸开,面临死亡的感觉便是如此吗?思想叫嚣着逃跑,身体却钉在原地不想动弹。 “我想知道为什么?”梁科脸上无笑,京中声名在外的纨绔子弟,第一次流露出认真的神色,为什么偏偏会是他们一家被算计。 顾惜手中的刀挥了挥手,丝毫不像个良家女子,身处一群恶匪之中,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和谐。 “因为我是暗匪啊!” 这么一个结果,宛若晴天霹雳,震得梁科连着后退的,步履踉跄。 秦若白亦是紧了紧手中的大刀,三娘给她说过这群人,暗匪有可能是任何的身份,高门贵女,贩夫走卒都有他们的存在,无论白天黑夜,能够成群出现的时候甚少,不过他们一旦出现,看到他们的人必死无疑。 这群人有一个共同点,经过同一套理念训练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是穷凶恶极之人,从观念上而言,他们没有道德伦常,只有谋算结果的输赢。 而梁科这人,秦若白也想起来了,不过她是成为楚王妃之后,与一些内宅夫人们谈起秘闻之时才得知,这个少年会死在这里,可少年那糊涂父亲,却手段铁血的为儿子报仇,整个京都都暗潮涌动,死伤无数。 视为京都最为彻底的大清洗,就连小偷小摸都吓得改行搬砖去了。 “暗匪是什么?” 梁科失魂落魄的喃喃问道,如此又算些什么,他竟是被一个贼匪给迷得三魂五道的,虽不知是什么样的组织,可一旦和匪扯上关系,那么必然就不是正经人。 周遭围困梁科的暗匪们骤然发出大笑,嘲笑这小崽子的无知,顾惜同样勾唇,笑的腼腆温柔。 秦若白看来,周遭都是小喽啰,唯独这个顾惜才是这群人的首脑,她此刻嫣然的笑容,衬得她就像个纸糊的假人,不正常得古怪。 第五十三章 报应不爽 “顾姑娘,刀下留人。” 正当顾惜不想拖延时间,打算速战速决免得生变之时,远处传来一声呵停。 顾惜握刀的手紧了紧,来人对她似乎威胁甚大,不甘心的觑了梁科一眼,最终还是垂下举起的长刀。 “为何留他一命,常瑾候的儿子可不是一个软骨头!” 来人一身极为普通的装束,那张脸更是扔到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类型,听出顾惜语气中的不满,也未曾生气,反倒是好声好气的劝解:“早死晚死都是死,他自己不怕死没用,重要的是常瑾侯舍不舍得唯一的儿子去死。” 顾惜目光一顿,转头看向那人:“您的意思是拿他换些东西?” 那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呵呵一声:“最近经费紧张,需要有心人的支持。” 顾惜心中不屑,无非就是其中有那么些个窝囊废,研究点什么破玩意,始终未曾有结果,那些废物全靠他们谋求来的供给过活,在外遇见还偏偏一个个眼高于顶,若不是自己人,都想一刀砍死算了。 一场虐杀被阻止了,可梁科的命运应该与前世一般无二,秦若白看着远去的一众暗匪,也是这时候,她才看见了那位女子的相貌。 收敛了匪气的女子,姿色天然,皎若秋月,脚步并不轻盈,可见她并不会武功,但是这人却极为敏感,秦若白盯视的时间一久,她便瞬间回头往秦若白这个方向探望。 许是没有想到人躲在树上,她并没有发现有人跟随,心下一松,回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上队伍。 事实上,顾惜很想动手杀了梁科,胸腔内怦然的心跳,致使她有不明的预感,那是一心想要以绝后患的念头。 秦若白远远的跟了上去,其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身体就快过了大脑,轻手轻脚的坠在后头。 一段路程足够她想明白,她是在怀疑二姨娘杜红月与这群人有关系,同样花容月貌,做的却是算计之事,心如蛇蝎做事狠辣。 如此也就能够解释,二姨娘消息灵通的原因,那些奇特的传讯方式,可不是遍地都是。 那群人中分出了一部分的人,赶往京都放消息与常瑾侯谈判,这头却将梁科绑成一团,扔在地上,一群人有条不紊的收拾场地,烧火取暖。 林中的气温低于京都,尤其是夜里,没有内力之人,不穿个袄子,估计会冷的打哆嗦。 “托马的,为了这个小崽子,我都忘了带上一件外衣,冷死老子了。”某个大汉,吸了吸鼻子,张嘴就是一连串的咒骂。 最后更是想不过去,猛然起身,朝着绑得严实的梁科而去,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大汉才舒了一口气,爽快了许多。 “刘老三,你别太过了,打死了怎么还钱!”顾惜眉头一皱,语气不大好。 刘老三不以为意,觍着脸笑得淫邪:“迟早都要死的狗逼玩意,难不成顾姑娘你还疼上了?该不是你被这小崽子征服了吧,那你可就孤陋寡闻了些,要不要我带你去林子里乐呵乐呵,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酥到骨头的滋味~” 顾惜猛然起身,通身气势凌厉:“刘老三,看来你是忘了我是谁了!” “呦呦呦!你以为自己真是个威风八面侯府夫人?在我面前还逞什么威风,真当自家人不知自家人的德性,你不过就是一个谁都能上的*罢了。”刘老三目光露骨的流连在顾惜身上,舌头还别有意味的舔了舔唇。 若是个美人做这样的动作,只会充满勾引人的诱惑,然而这刘老三相貌丑陋,模样猥琐,别说顾惜本身,就是秦若白这个暗中观察的人,都觉得恶心不已,就好似一个癞皮狗,被舔上一下,肌肤绝对会跟着腐烂。 顾惜不知道的却是,不仅仅是刘老三的目光蠢蠢欲动,其他人的眼神也隐晦的爬上了她曼妙的身躯。 极品女人不多,有自保能力的更是稀少,顾惜终归是引起了一众男人的觊觎,荒郊野外他们就是做了些什么,顾惜又能够如何? “你们要做什么,啊!放开我,你们忘了老大的意思,你们要是坏了老大的事情,他绝对不会防过你们的。” 在刘老三停歇之后,场面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距离顾惜最近的一个男人动手了,他从背后一把抱住顾惜,陶醉的蹭着顾惜,汲取她身上不同于他们的芬芳。 “吓唬谁呢!你可是个惜命之人,只要你活着,老大的事情就乱不了,就算你真的死了,愿意顶替的女人多得是,我们累死累活的办事,老大就是将你赏赐给我们也是可行的。” 察觉到那男人的迟疑,刘老三不紧不慢的煽风点火,一点都不着急上前享用顾惜,他不过就是看不惯这女人高高在上,把他们不当人的傲气罢了,明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货色,谁也别看不上谁。 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怎么会知道何谓服从,这可是老大亲自下的命令。 梁科被打得蜷缩在一边,等看到顾惜被人扯烂了衣裳那一刻,却无声的咧嘴笑了。 看!老天多么公平,不是不报时候才到罢了。 秦若白冷漠的看着这样的场景,女子毫无意义的挣扎,白净的肌肤之上被印上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她同样咧嘴笑了,原来真的有报应这种事,玩弄别人,迟早自己也被别人玩弄。 秦若白跌坐在远处的地上,伸手闭眼,感受今夜的风向。 睁开双眼,远远的看了一眼远处热闹的篝火旁,少年直直望向她这个方向,秦若白露齿一笑,转身走了。 梁科目露失望,之所以会注意到秦若白,那是因为他目光涣散的胡乱瞥,凑巧之下,就对上了那双草丛露出的明亮双眼,心跳瞬时加快,紧张的情绪使得他全身血液都快要沸腾了。 可惜那人走了! 秦若白来到一个以对方所在地为中心的通风口,以包围的攻势,点上五堆篝火,自己服下一个解药,然后才把焚烧式的药物倒进篝火之中,火把闪了闪,出现一瞬间不正常的绿,随即又恢复正常。 秦若白从新蛰伏于暗处,离开了自己的杰作,前往下风口观察那群暗匪的状态。 第五十四章 一只死猫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秦若白确认所有人都倒下了,这才慢悠悠的出现众人面前,不过此刻尽数都不省人事的贼匪,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我!代表了正义。”宛若一个深井冰的秦若白,踩着一路的尸体,走向梁科小少年。 这种感觉贼好了,这高效版蒙汗药果然不同于普通版本,用起来就是顺手,本来是害怕出现猛兽的防范手段,没成想用来英雄救美了。 虽说这少年不符合她的审美观,穿着过于花哨了些,但是不否认长得确实不错。 水都解决不了的蒙汗药就是给力,秦若白单手甩着大刀,心黑手狠的一刀一个,一声又一声的噗嗤声,代表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被收割。 她杀人不捅心口,直接砍脖子,脖子都断了一般,估计是活不下去了吧!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太过平静了,就连心跳都没有丝毫颤抖,稳稳的就像个老成的熟手。 刚开始打算救人的时候,她还有隐隐约约的兴奋感,可现在却丝毫没有情绪可言,思绪清明,甚至想过要如何处理尸体。 梁科醒来之后,就看到熊熊烈火焚烧的场景,坐在顺风口的上方,没有烟火飘过,可梁科却闻到了一股焦肉的气味。 “还好他们自己收拾了一块空地,不然我还真不敢点火烧来着,万一一大片森林都烧了个精光,我岂不是罪过了,你说是吧。” 秦若白转头打量身侧少年的神色。 梁科对上那双眼睛,就知道她就是之前埋伏在从间的人,本以为是个少年,现在听这轻轻柔柔的声音,他才发现,原来是个少女。 过程具体发生了什么,梁科不清楚,但他知道她不会是一个善茬,鼻尖还能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这让他无比确认,此人以一己之力,灭杀了在场的所有贼匪。 “你为什么救我?”梁科不明白,自己值得另一个人手上沾满鲜血。 秦若白嗤笑一声,“你不是应该先感恩戴德的么?救了你还质问上我了,真应该把你一起扔火堆里头,烤上一烤,才知道好歹。” 梁科脸色一白,识相的软下语气:“是我着相了,谢谢姑娘救命之恩,你若是有用得着我的,上刀山下火海我梁科都义不容辞。” “说什么混账话,帮不上忙的话,上刀山下火海有个屁用,不过是增添一条没用的性命罢了。”秦若白实诚的陈诉了一个事实。 梁科:突然有点颓废咋办,世界充满了灰暗,单纯如我混不下去了! “可是我有爹!怎么样,是不是可以报答你了?你需要什么和我说一声,绝对给你办到。”梁科双眼发亮,想起这还是个拼爹的世代。 秦若白满是不屑一顾的姿态:“说的好像我就没爹了一样!” “我爹那可是常瑾侯,圣上亲封,世袭制的那种。”梁科一副你不懂,我爹可牛了的表情。 “我爹是大将军秦筑,圣上面前的红人,本姑娘是未来的楚王妃,你觉得你爹办得到的事情,我爹会办不了吗?” 秦若白用你这个智障二百五的表情回击。 梁科愣了:“你骗人的吧!大将军嫡女何至于孤身一人在外。” 尤其是这类荒无人烟的野外,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是掉性命的事儿。 “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么清闲,泡妞都和老子泡一起去了,姑娘我才貌无双,出门历练不行啊!” 秦若白满是嫌弃的瞥了一眼梁科,站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杂草,背上背篓,捞起大刀。 “休息的差不多了,此地不宜久留,你我必须速速离开。” 察觉秦若白的严肃,梁科不自觉停直腰板,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亦步亦趋的跟在秦若白的身后。 夜风阴森,林子里头出现的便是夜间猎手,人与自然谁都不会是永远的猎物,谁的本事小,倒下的就是谁。 秦若白可不打算重新进入幽林,白日的幽林就足够她喝上一壶了,晚上的更加防不胜防,人类的视觉可比不上夜行动物,自讨苦吃的活儿坚决不能干。 “秦小姐,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随着越有越偏,四周静谧得宛若杀人灭口的好场地,梁科心下犯怂,脚步也慢了下来。 秦若白却头也不回:“要么跟,要么滚!”大老爷们的废话贼多。 “可是我们就算回去了,城门也没这么快打开啊!”梁科犯愁,他现在思维困顿,特别的想睡觉。 秦若白停下脚步,梁科提着气,激灵的侧耳倾听,生怕草丛中突然跳出一群猛兽,扑向自己。 “我说你能不能长点心,我们现在出发,到了地方,估计城门早就开了,你以为这里距离城门很近么?” 秦若白一巴掌呼在梁科脑门上,忍了这么久,现在真是忍无可忍了,就这么个脑壳子,怪不得死得早。 风不小,一道频率略长的声音,随着清风破碎穿来。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秦若白顿住,凝神倾听,那声音听得她毛孔都跟着抖了抖。 梁科吓得抱住秦若白的胳膊,脑袋惊的转来转去:“姐~你别吓我!” 该不会真的有什么猛兽吧! 秦若白抽了抽手,梁科死也不肯松开,在她怒目而视的时候,才颤巍巍的松开手,一副被抛弃的幽怨表情。 大刀机警的下垂,秦若白循着声音来到一窟窿边上,仔细听了听,确定是这里之后,拿大刀敲了敲。 那声音静止了一会,蓦然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秦若白伸手示意梁科后退,有东西要出来了。 梁科胆战心惊的退后,秦若白凝目警惕。 啊嘞? 这是啥玩意? 秦若白傻眼,那大刀在小崽子面前敲了敲,小猫崽子还以为是跟它玩,跟着跳来跳去,每次走出来远了一点,就又缩回去。 “姐,有血!” 梁科无语的看着两个玩的很愉悦的一人一猫,鼻尖动了动,嗅到一股刺鼻的锈味。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秦若白也嗅到了,循着血迹,秦若白看到被啃了一般的尸体,那是一只很大的猫。 小猫似乎也有所感觉,嗅了嗅地上熟悉的气味,走路不稳当的凑到大猫身边,发出秦若白听到的那种难听声音。 秦若白深思,这难道不是猫咪?怎么声音这么难听,可长得又和猫一般无二,就是大了些。 第五十五章 小猫大胖 “姐,干嘛带上一只猫崽子?” 梁科挺嫌弃这叫声难听的猫崽子,都不卖萌,养着拿来给人嘲笑么?不就是块头大了点。 秦若白切了一声,语气理所当然:“我连你都捡了,还有什么不能捡!” 这么说也挺有道理,虽然梁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还是没有多想。 两个心大的少年少女,完全没有走夜路遇到鬼的恐惧感,可以点火就点火,不能点火就抹黑,简直比盗贼还强悍。 秦若白用一块布的四个角两两接上,做成一个可以拎的袋子,将没了娘的倒霉猫崽子给放在里头,顺便在它发出难听叫声的时候,往里头塞了一块咬不动的肉干。 天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硬邦邦的肉干,啃都啃不动,三娘干嘛把这种东西都塞进来,她看了一眼,猫崽子都只能拿来慢慢磨牙,不过不叫了就行。 “姐,路途漫漫,咱们聊聊天吧!”梁科总觉得一直这么安静下去,就会感到一股毛毛的荒凉。 秦若白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她要是不回应,梁科就会可劲的求她给个答案,可磨磨唧唧的了。 “姐,你这是打算养这丑猫吗?”梁科好奇的询问。 “不然还能拿来吃么?”秦若白对于这样直白的问题,内心是拒绝的,她有点想给梁科也塞上一块肉干,堵住他的嘴,奈何之前被她浪费了一块。 咬一口差点崩了一颗牙,气得给扔了。 “那你给它取个名字吧!旺财咋样?”梁科兴致勃勃的凑上前来,一张白嫩的脸颊,上头蹭了点黑灰。 秦若白嫌弃的给推开,“这是我的猫!” “那你给取一个呗!”梁科不依不饶,在他心里,只觉得秦若白这个小姐姐,性子委实好,不像家里的老头子,动不动就把他胖揍一顿。 秦若白顿了顿,随口取名:“就叫大胖吧!” “大胖?它就那么屁颠大,叫这种名字不是让人笑话么?”梁科郁闷了,旺财多好,别人听了都会喜欢几分,毕竟旺财嘛! “可是它长大了不就很大!”秦若白想起了那只大猫的尸体,若不是知道成年豹子没有那么小,她都以为那是一只小豹子了。 梁科无以言对了,那么大只的猫还真没见过,除非把豹子老虎算上,不然还真没瞅见过这般高头大马的猫,大胖还挺名副其实。 “废话不多说,快到了我家毛豆那里,咱俩都得换个形象才好。”有人追杀梁科,万一被发现了,可不就得倒霉了,跑了这么久可不能死在城门口。 此时天色放亮,亮光冲破了暗沉,本来寒凉的空气都回暖许多。 秦若白望了望,没看见驴影,只得清了清嗓子大喊道:“毛豆~回家啦~” 梁科也跟着观望,等着看这毛豆是何许人也。 “昂~” 毛豆撒开蹄子狂奔,远远看到了秦若白,就更加迅速的跑了过来,秦若白摸了摸毛豆的脑袋:“你吃得可够?我们要回去了!” 毛豆甩了一下尾巴,等着秦若白骑上来,秦若白看它没有跑开的意思,知道她没在的时候,这家伙估计早就吃得肚子溜圆。 招呼一旁眼巴巴的梁科过来,解下毛豆一侧放着的袋子,从里头拿出一套衣衫,这原本是她用来换洗的,事到如今保命要紧,她自己都得藏得严实些,免得东窗事发,跑了还被记恨。 等梁科换好了衣衫之后,秦若白开始拿工具动梁科脸上的部位,肌肤白没事,但是不能太嫩,白可以说天生晒不黑,但是太嫩了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养出来的,富贵少爷可不会骑驴。 二姨娘怎么都想不到,秦若白回归之时会易容了,以至于那些准备好的杀手直接和秦若白擦肩而过不自知。 秦若白看了那些人一眼,就移开了闪烁的目光,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对让气势惊人,怂的一方自然不敢与其对视,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心里没底的缘故。 那些人也没想到,守候在城郊,做出一副过路人的模样,始终都没有等到秦若白,纳闷一个小女子怎么会出门这般久,那些高门贵女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缩在宅院中不出来么? 到了侯府附近,秦若白拦住了梁科:“你不能就这么大喇喇的回去。” 梁科不明所以:“那该要如何?” “你去最近的酒楼中开一包厢,我带着侯爷过去找你。”秦若白觉得,还是防范些为妙,暗匪神出鬼没,谁知道侯府之中有没有其他内鬼,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被别人一刀子给折腾没了,那就太可惜了些。 梁科不算太傻,闻言拿着银两就溜达着走了,秦若白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觉得还是收拾一下比较合适,拍了拍毛豆,“毛豆,咱回酒馆。” 之所以给了十天期限,就是觉得秦若白小孩心性,估计会好奇,说不得就会逗留一阵子,不过秦若白回归,酒馆老板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你这刚刚回来,又要去哪里?” 换上一身女装,给自己容貌装扮得丑了些:“办点事,您帮我照顾一下猫崽子,晚些我会过来带走。” 酒馆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秦若白的这番手艺,默默无语的瞥开眼睛,太辣眼睛,她得回去照照镜子,洗洗眼。 秦若白自己对着镜子都有点作呕,皮肤贴了东西,导致褶皱增多,又用白色的粉扑了许多,这也就算了,鲜红的血盆大口,只要一笑就会露出缺了的门牙,嘴角旁边还有一个巨黑的大痣,上头还有一根随风飘摇的毛。 掏出之前从梁科身上顺下来的玉佩,拿大刀一砍裂成两半,如此就算有比较熟悉梁科那块玉佩的人,也要想上许久才能够想起,不过她只有一半,估计没人会认为她是刚刚拿到手的。 结合精巧的手艺,将砍了的地方,打磨得光洁靓丽些,显得玉佩经常被拿出来磨擦。 又跟美人老板拿了一个枕头,往肚皮里头一塞,顿时一个丑到不行的孕妇就登场了。 马车停下的时候,常瑾候正脸色黑沉沉的想着凌晨那会收到的信件,外头传来喧嚣的争吵,以至于他更加火大。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常瑾候训斥了一声,外头彻底安静了下来。 唯有一道女声伴随着抽抽搭搭的哭腔传来,“侯爷,我这是怀了您儿子孩子,不信的话,我有信物的。” 第五十六章 父子相见 这话一出,外头就更加的静谧了,似乎全部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常瑾候不明所以,可有关儿子的风流韵事,怀上了孩子这种事情,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出面解决一下,毕竟儿子从小就没了娘,他对于当爹又当娘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同以往一样,常瑾候掀开马车,下来打算邀请那女子好好协商一番,抬头一看!常瑾候差点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卧槽!这么丑都下得了口,他儿子该不是被下药了吧! 秦若白眨了眨眼,周遭一群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那女子脸上的粉扑朔朔的往下掉,露出些许肉色的痘坑,常瑾候则是屏住了呼吸,脸色都憋红了,吓得不敢呼吸。 这般可以拿来镇宅的神人,到底是怎么长的,会成了这幅恐怖的模样。 “咳咳!你说你有信物,可否让我一观?”说完这句话,常瑾候又忍不住憋气了,总觉得吸一口气,里头都含着对面那个丑女的腐烂之味。 实则秦若白浑身清清爽爽的,凑近还能嗅到些许软糯的体香,可众人皆是受到视觉的影响,无法正确的判断情形,只觉得长得这么磕碜,身上散发的也都是腐败的气味。 她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在众人面前摇晃了一下,就又捧在了怀中:“这是梁郎特意给我的,说是今后他一半,我一半,只有二人永远在一起才能够得以圆满。” 呕! 许多人都忍不住干呕了,都是附近的人,自然知道那梁科小霸王长得如何,这画面感委实有些清晰,众人一致觉得,今天不吃饭了,妈的!这都吃得下去,那才是值得佩服的能人一枚。 反正常瑾候是饱了:“东西可否让我近前一观?”总觉得那玩意有点眼熟。 秦若白依依不舍的抓紧怀里的玉佩,那双眼睛中了流露出的依恋,让众人略微有些动容,这女子虽说丑了点,可却分外有人情味,也许人家梁科,看上的就是她的内在美嘞! 这想法不知为何,众人都有点说服不了自己,太违心了好伐!那小霸王何时这般有深度了。 “那您记得还给我,我就只有他了,近来梁郎不知为何,都不来看我了,我便只能依靠它来维持念想了。”说完还温柔的抚摸了一下肚子,另一只手撑着腰部,整个人都透着小心翼翼的柔和。 常瑾候胡子抖了抖,这……生出的不会太丑吧!这回常瑾候已经信了一半。 等东西被侍卫抖着手拿走,秦若白还做出一副祈盼的模样,目光莹莹,依恋中带着不舍的缠绵,侍卫脚步又快了几分。 常瑾候拿到手的第一感想:这小子是真爱啊!极品暖玉,说砸就砸,还不如整块给人家了,这败家儿子。 随即脑中愣怔了片刻,不对呀!前些天还看到整块的挂在梁科的腰间,今天又如何会碎成了两半,难不成是那群劫匪,也不对,那些人要钱,这东西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玩意,那群贼子就是拿梁科的手指来,估计也不会把玉佩送来。 常瑾候思考问题的时候,手指下意识的磨砂了一下,等摸索到上头的刻画痕迹,他顿住了,抬头看向对面那女子的时候,这时才发现对方虽丑,却又一双极为透亮的双眸,里头似乎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确实是我儿的东西,不知姑娘为何不早些上门寻来?”常瑾候就像一个心有疑问的父亲,例行公事的询问道。 秦若白再次摸了摸肚子,眉间轻颦,忧愁显露于眉梢:“其实我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得丑陋非凡,并不敢让梁郎带我过来,可如今他好些天不曾来是一个原因,另外就是我有哥哥,如今病得不清,听说有些珍贵药材只有贵人家中才有,这才不得不寻上门来求助。” 立马一个有自知之明,心肠善良,甚至有点懦弱的性格,都彰显无误,所有人都看着门口的常瑾候的抉择。 也许他们事后会觉得这位女子太过有心机,拦人特意在门口拦,让常瑾候下不来台,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过如今常瑾候却是故意顿了许久,这才叹息一声:“不知你哥哥在何处,人命更为重要,我让人将你哥哥带过来可好。” 秦若白感激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哥哥的病症是来的突然,平日看着与常人无异,只有发病了才凶猛的紧。” 等秦若白和梁科重新进入侯府,被常瑾候请到了书房之内,散了所有人打算密谈的时候,秦若白才大喘了一口气,把肚子里头的枕头掏出来:“可把我给累坏了!” 常瑾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场景,梁科则是看了看秦若白,又瞅了瞅亲爹。 “这么说,我是多了一个丑的不行的媳妇?” 常瑾候在梁科卸了妆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的时候,很是心痛的点了点头。 父子两同时生出一个念头:估计以后娶媳妇会难上加难了。 “你们竟然回来了,为何要以这种方式。”之所以这么一问,不过就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其实在拿到那块玉佩的时候,他就了解到对方的意思了。 秦若白并没有多嘴,而是让梁科自己解释,毕竟他们父子两沟通比较合适,待两人沟通完毕之后,她就打算听一下对方的解决方式。 “所以你就把极品暖玉给砸了?” 梁科疑问了脸,秦若白点了点头,在梁科看向她的时候,她还义正言辞的质问:“你该不是后悔了吧!”然后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 等梁科抖着手接过那碎成两半的暖玉,苦着脸对着秦若白怒吼:“姐!你咋这样嘞。” 秦若白被唬了一跳:“这玩意很重要?”该不会是亲娘遗物,传给儿媳妇的重要素材吧! “价值五千金咧!你说重不重要。”梁科悲愤不已。 秦若白震惊了:“你家好有钱!” 常瑾候:这是重点吗? 第五十七章 睚眦必报 “对了,那些暗匪可是打着撕票的心思,若不是白姐姐正好在那里,我估计就没法子活着回来了。”梁科想起那群恶徒拳打脚踢的动作,就觉得心里头就后怕不已。 其实他记忆中最深刻的还是秦若白,站在熊熊烈火一侧,冷漠至极的眼神,如今想起还恍若闻到了那丝丝缕缕的血腥味,这也是他明明喜欢美人,但是对着秦若白,只敢叫姐的原因。 秦若白摇了摇头:“是一定回不来,那群人连自己人都下手,更何况拿到赎金之后,你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打击你父亲了。” 常瑾候目光一紧,心下同样后怕,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没了,香火就断了,那样的打击可不是的剧烈,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死后无人送终,一个接一个都是世家之中,比人命还要重要的传承。 他死了没事,但是儿子不能死,他老了,而儿子才是家中的未来,亦是所有追随者的性命概要。 常瑾候子嗣艰难,好几代都是只有一个独苗苗,姑娘都不见一个,更别提是儿子了。 “对了,顾惜也就是那个方慧珍的儿子,真是您儿子吗?”想起这个梁科就有些纠结。 常瑾候冷笑:“要真是我儿子就好了,可惜我连碰都碰她,之所以娶她,也是不让她来祸害你。” 秦若白听了之后反倒是若有所思,也许前世常瑾候能够迅速的拔除暗匪组织,估计是本身就在查询这件事,而顾惜早就暴露了,常瑾候不过是想不动声色的顺着顾惜往下查罢了。 如此一来,梁科就等同于自讨苦吃,想要灭杀这个生了常瑾候‘儿子’的孕妇,以求铲除异己的目的。 “养虎为患啊!” 秦若白忍不住感叹,人心难测,常瑾候谋算了所有,就是谋算不到自己儿子的心思,这看似不正经的梁科,也是个护食的小狼崽子,为此还送了性命,常瑾候将孩子保护的太过了,以至于他的行径太缺算计。 只知道直来直往的捅刀子,还避开了保护他的暗卫,就为了偷偷杀了顾惜,殊不知他这种避开暗卫的方式,同样是一种证明,证明他心怀不轨的证据。 常瑾候听得此言,胡子又抖了抖,忍不住正视面前这个脸上还是丑到的辣眼睛的少女,机警的少女在他目光停顿的时候,就立即抬头看向了他,那里头黑沉沉一片,哪里还有之前清亮明朗的模样。 “不知秦侄女可是有所求?” 他有预感,这小姑娘必然不是白白帮忙的,她嘴角边的笑靥再甜,眼中也是漠然的冷。 梁科不干了:“老头子,白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好吧说到这句话,他自己都没底气。 秦若白却直白的点了点头,这是承认下来了。 “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甚至都涉及不到伯父的丝毫利益。” “哦!说来听听?”不知为何,常瑾候竟是相信她的,相信一个人废了那么大的功夫,顶着危机,救下他儿子,为的却不是有关于他侯府之内的利益,这要是以前他都不信自己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侯爷可否能在查暗匪之时,顺带将我家姨娘一同查询一番,之前我借了某人的手,发现了家中二姨娘消息过于灵通,我想知道她最后效忠于谁。” 秦若白眼神平静,好像再说一件比吃饭还要平常的事情。 常瑾候闻言却是迟疑了:“我把手伸到大将军府,估计圣上会不高兴的,其实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前往西北之后,大将军府就被圣上的人看护着了。” 秦若白笑了:“我相信大家圣上做事的人,有些事情只要说清楚便可,至于处理不处理,可以交给我来,到时候我到父亲面前上上眼药,二姨娘自己又爱作死,我要得只是名正言顺的理由,以及到底是谁的野心如此之大。” 这丫头委实直接,大家都是为圣上做事的人,这样的话还真挑不出错处,即使现在站队的有心人,都不敢说自己不效忠圣上。 秦若白不仅胆大,她还有仇必报,若是让她挖出二姨娘身后之人,自然也是要报复回去的,没有永远防贼的道理,主动出击,抓到贼杀之。 “如此我便答应了,府中我会另外让人来替代你,到时候有了结果,便让梁科来通知你。” 常瑾候有心让儿子多和秦若白相处,最好直接把人娶回来更好,这样他就不用天天担心儿子没人管了。 若是让梁科知道父亲的想法,估计会很苦逼的告诉他父亲,遇上秦若白心黑手狠的女人,想要冲破心中的恐惧,与其卿卿我我,那可不是一般的心理强大。 这要是娶回来,他估计成天都得给她揉肩捶腿的伺候了。 等替换的人过来之后,秦若白看着手艺比她好得多的易容高手,刻画出另个丑女,她一边忍住心里头羡慕的心思,一边嘴上极为利索的讨教。 恋恋不舍的看了那位易容高手一眼,秦若白洗干净了脸,换了一身男装,很是可惜的叹息:“这人要是我的就好了!” 常瑾候:“要不你给我做儿媳妇,那样整个侯府都是你的了!” 秦若白还来不及说自己已经被赐婚了,那边梁科一进来就听到这么骨寒毛竖的结论,吓得顿时就跪了,那是砰的一声,实实在在的跪下了:“爹,亲爹啊!那是我姐,你不能这么不顾伦常,就是不是我姐,前一刻她还是我妹子来着。” 被侧面责骂禽兽的常瑾候,冷冷的嗤笑:“你怎么不说,她还是你孩子他娘?” 秦若白无措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讷讷的解释了一句:“其实我已经定亲了,而且我个人觉得楚王长得还是不赖的。” 嫌弃之意不要太过明显,反正梁科脑子第一次转得这么快:“姐!你怎么还嫌弃我呢!你刚刚还羡慕我家有钱嘞?” 说变心就变心,你个负心汉! 秦若白差点就不优雅的呸了一句了:“那些东西还只是伯父的!你瞧瞧明智的顾惜,你咋好意思说这话。” 言外之意就是,人家顾惜都宁愿嫁给你爹,自己生个聪明孩子,也不肯嫁给蠢萌的你,自己咋样,心里就不能有点数么! 第五十八章 高效回报 解决了事情,秦若白回酒馆抱着大胖回去了,待她安然无恙的回到府中,二姨娘正在庭院石桌旁教秦若紫插花,一婢女匆匆与门口的说了什么,快那婢女就被带到二姨娘面前。 “她回来了!可有受伤?” “确实如此,身上并未有任何痕迹。” 秦若紫眼神一暗,手中艳丽的花朵被捏碎,真是命大啊!秦若白怎么就不肯乖乖的去死呢。 随即她想起了什么,她嘴角又绽放了一抹温柔的微笑,将手中掐烂的花朵扔了,重新拿了一朵明艳的花儿,摆弄这面前的细长瓷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杜红月细长的眉间带了不易察觉的凌厉,好一个秦若白。 “下去吧,总会有机会的。” “那娘亲还是派人监视着秦若白才好,守株待兔总归是容易看差眼了。”秦若紫拿剪刀修剪着自己的花艺形状,嘴上却不经意的提醒道。 近些日子杜红月发现秦若紫段位有所增长,听闻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便吩咐下去,命人挑选出功夫高强些的一人,监视秦若白的行踪,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查探出些许猫腻。 秦若白对于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抱着大胖,给它洗澡,可把大胖给吓得直挥爪子,一副谁让它洗澡,它就一爪子挠死对方的劲头。 不过最后大胖还是屈服在秦若白的淫威之下了,被逮着洗得干干净净,据说猫儿不能经常洗澡,秦若白也懒得总是给它洗,倒不如保持干净些就好。 听说这小猫崽子被叫成大胖的时候,四个丫鬟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小姐,这猫崽子这般小,怎么不取个好听些的名字,比如团子。”酥糖觉得这么小的猫崽子,睡觉的时候,就像个团子一样可爱。 “不对不对,应该叫十三爷,小姐给它洗澡的时候,我看到了,它是个雄的。”汤圆一眼断公母。 “叫小鬼头才对,叫声那么难听。”花生嫌弃的站在一侧坚决不肯靠近。 “反正叫大胖太土了!”芝麻摇了摇头,一副小姐你没救了。 秦若白突然不想解释了,她对于大胖未来的模样很是期待,到时候这四个小婢女的表情,估计会很好看吧!如此一想,她眉目都飞扬了几分。 不过她还是体贴的解释了一下对‘大胖’的期待:“你看它都还没断奶,就没了娘,我怎么着也得给它取个好生养的名字才行。” 秦若白以绝对的理由说服了四人,大家看向大胖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悯,不过想起自己的名字,又觉得这才是小姐的风格。 “我若是取得太好听了,你们该怎么办哦!”秦若白觉得自己真是煞费苦心,总不能一只猫崽子的名字比四个小丫头的名字还好听吧! 花生、酥糖、芝麻和汤圆忽然就心理平衡了,果然还是大胖好,这样以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大胖身上,不会过多的注意她们这群零嘴名。 “对了,这猫崽子断奶之后估计会更能吃,到时候记得给它多弄些吃食,不要太油腻也不能太咸了,据说猫类不能吃重盐的东西,你们注意点。” 秦若白自己也不知道,这大胖和普通猫咪有什么区别,吃的是不是也要这么规定,没经验的她只好走一步看一不步。 “每天注意它是不是吃的舒服,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告诉我,可以带它在院子里头溜达,别让它乱跑。” 这宅院之中猫狗惹祸,就是主人的锅,可却还是有许多人喜欢养上这么一只毛茸茸的小崽子,甚至故意让其去惹祸,毕竟有些人,身份不一般,宠物自然也就金贵,即使惹祸,道歉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抱着大胖摸了摸,看它吃饱了趴在她的腿上,心头就忍不住泛软,对于还小的生物,她就不自觉多了几分宽容。 “我离开这几日,母亲那边可有动静?” 提起芙蓉院的事情,花生就坐到了秦若白身侧,低声报告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麻烦:“有埋巫蛊之术的,也有放蛇的,还有往里头钻的男人,近来几天还有一次是往院子门口泼血的。” 花生说完就看向秦若白,可却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些许什么痕迹。 秦若白听得这些明的暗的手段,“母亲可知道?” “听了您的吩咐,没有让夫人知道,也让管家吩咐下去了,不准议论这些事情,一旦发现,赶出将军府。”花生想起了芙蓉院中始终天真不知世事的大夫人。 “她身边应该是有高手存在,你想个法子支开人,往她茶水里头放点痒痒粉就行。”秦若白从自己的行囊中搜出美人老板那里拿来的好东西,美人老板的恶劣都藏得极深,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夜里,将军府突然灯火通明,喧哗声骤然响起,不过很快又沉寂了下去,秦若白感觉有人进来了。 “花生?” “是奴婢,事情已成。” 秦若白闻言就松了一口气,口服的痒痒粉,还无色无味,最重要的是,痒痒粉并不是一种毒药,而普通的痒痒粉解药就是茶水擦拭即可消停,最终也就是长了许多的红点,过一阵子就会消退。 而她只知道,美人老板的痒痒粉,解药却不是茶水,而是女子使用的脂粉。 二姨娘第二天,满脸萎靡的靠在床上,手脚被绑了起来,皆是因为她将自己挠得鲜血淋漓,身上尽是一股奇怪的酸臭味,就像笋变酸了的臭味,极为恶心。 “大夫,为何我母亲用茶水清洗还是无用?”秦若紫皱眉,脸上尽是担忧之色,语气虽然报以质疑,却不惹人生厌。 大夫好声好气的解释:“这不是市面上的那类痒痒粉,老夫无能为力。” 送走了大夫,秦若紫拿着大夫配的药膏,让丫鬟替母亲涂抹,语带安慰道:“母亲还是忍忍吧!毕竟身体留疤可就不好看了,到时候惹父亲厌弃就更加不好了,好在父亲如今没有在家。” 二姨娘脸色极为阴沉,但却没有否定秦若紫的话,忍受药膏涂在伤口上的难言滋味。 第五十九章 分离在即 “若紫,人手暂时交予你调遣,我希望听到秦若白那个贱人不得好死的消息。”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长条的指痕,即使涂抹了药膏,照旧难以痊愈了,二姨娘那叫一个切齿的恨啊!以前总是说秦若紫沉不住气,现在她只想秦若白快点去死。 “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复回来的。”秦若紫拿着手上的信物,嘴角忍不住显露出一缕笑意,随即她又克制的收敛了起来,没让娘亲发现。 一旁伺候的婢女手下一抖,二姨娘痛哼出声:“贱人,来人,给我剁了她的不中用的手指。” 婢女立即跪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的磕头谢罪,可是直到晕了过去,二姨娘也并没有饶恕她的罪责,在二姨娘眼中,一个丫鬟的手指又怎么能够抵得上她的钝痛。 秦若紫冷漠的看着眼前发生的境况,抬脚往外走去,信物到手了,自然就没有换回去的道理。 秦若白的时间排得很满,花生照旧待在母亲身边守护,那对母女始终没有死心,等证据收集完毕,到时候交予父亲来处理,她相信父亲不会为了粉饰太平什么也不做。 到时候,她要他们失去最为重要的东西,地位,金钱,权势,一个都不会给她们留下,她要她们在挣扎中绝望,生不如死。 “母亲可会觉得无聊?若是母亲清闲,可以出门走动走动才是!”秦若白觉得生命在于动,过于的静止会导致没有安全感,心慌意乱想的太多。 她宁愿母亲多走动走动,结交一些朋友。 江采蓉慈爱的摇了摇头:“恐怕不行,我已经习惯了现如今的生活习惯,并且觉得制作团扇极为有趣,特意还让人找来了许多孤本,就为了一一试验,否则我这抓心挠肝的觉得不自在。” 追求不同,有些人天生活泼,有些人天生文静,让文静的人去骑马追逐,对她而言不是快乐,而是负担。 “算了,是我想岔了,母亲喜欢如何便如何,就是不能久坐,这个影响身体康健,这个说什么我都是不允许的。”秦若白念念叨叨,嘱咐这个嘱咐那个。 江采蓉笑的更加欢快了:“你这才十五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都五十岁了,比我这个老婆子还要来的絮叨,这养生经你不一定比我强到哪里去,我这可是久病成医。” “母亲就可劲的皮吧!我只知道医者不能自医。”说完秦若白目光一转,对着边上的几位婢女,“你们可要好好监督我这个痴迷于制扇的娘亲,人家都说知女莫若母,反之亦然,我只要比照自己的那点固执,就知道她的倔强有几分。” “其实更为了解我等的,应该是你们这些贴身的人儿,莫要因为母亲生气就怕了她,她要是不听话就来与我告状,到时候我好记着,等母亲教训我的时候,我也好来一句,是跟她学的,准能把她堵得严严实实的。” 秦若白对于母亲的敷衍,那叫一个振振有词,完全一副我没意见,我是个好学的好宝宝,你要是给我做了坏榜样,就别怪我学坏喽! 江采蓉啧啧了两声:“你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顶会强词夺理了,这可不是我教你的!” “反正我就是您闺女,不是像您就是肖父。”秦若白脸皮忒厚,把自己任何好坏,都往父母身上堆。 “毕竟学好了是你们的好闺女,学坏了你们可就不能不要我了,好赖都是你俩生的。” 这下江采蓉是真心无法反驳了,可不就是这个理,深吸一口气:“我觉得这句话说的不错,突然觉得自己若是生气了,也终于有法子劝说自己了。” “如何劝说?”秦若白好奇道。 “若是气急了,想要打孩子,就劝劝自己,这孩子是自己亲生的,亲生的!” 江采蓉还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悲催模样,“如此不就舍不得打了,好赖都是自家孩子,打坏了自己心疼,不打也就生生气,总能找到解决办法,打孩子的方式最不可取。” “可不就是这个理,我这般好看,打坏了可就没人要了。”秦若白陶醉的摸着自己的小脸,笑的张扬肆意。 一众婢女都跟着笑开了,一个内宅两个世界,江采蓉这边其乐融融,杜红月那边水深火热。 望着母亲脸上越发明显的开心,秦若白觉得与其让母亲沾惹上那些污秽的手段,倒不如只脏了自己的手。 她自己都能够感受到自己一天天越发坚硬冰冷的心肠,想起以前单纯不知事的时候,却已成了永远都无法圆满的过去了,若是能保存母亲的这份纯真,她自己也会有所救赎。 出了芙蓉院,秦若白目视前方询问道:“二姨娘那边可有消息?” “据说是抓烂了身子,听那些小姑娘说,那痕迹一道一道的,估计是好不了了,原本用了茶水,结果反而衬出一股酸臭味,委实奇怪。”汤圆低声禀报着,眼神骨碌碌的转溜着。 “可是有什么麻烦?”察觉到汤圆的迟疑,秦若白关切道。 “我就是觉得,她们那里有些不寻常,有人说二小姐与陌生人说话,奴婢总觉得有点慌。” 汤圆以前看的最多的是厨房内的勾心斗角,从未想过,内宅的勾心斗角会动不动就杀人毁人,血腥的事件让她害怕了。 秦若白迟疑了一下:“可否是想出府?” 虽然觉得这样太过不道德,可汤圆自己是真害怕:“小姐,我就是怕,怕自己有朝一日不得好死,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脑袋分家了,身体流着鲜红的血到处找自己的脑袋。” 秦若白抿了抿唇瓣,紧握的指骨有一瞬的泛白,紧了松深吸一口气,嘱咐道:“你若是离开,就得悄悄离开,否则你原先是我的人,被那记恨我的人发觉了,估计你会有危险。” 说完拍了拍汤圆同样紧张握紧的手,然后拉着她来到屋内,从自己的八宝盒最底下,把好存放的银票塞了几张到当初买的中空木簪子内,然后插在汤圆的双丫发髻上。 “这些东西你拿去傍生,莫要离了这里还没点银钱使用,至于你要去哪里,也与我说说,到时候我叫花生派人送你走。” “小姐……我!”汤圆早已泪流满面,整个人顿在原地,只知道哭泣。 第六十章 结交大佬 待另外三人知道汤圆要走的时候,并未责怪她的懦弱,反倒是将自己的一些东西送她,顺便絮絮叨叨的告诉她,一些事情的注意事项。 “我教你的那些功夫记得不要忘了学,看着就像健身的动作,无论去哪里都无人能够认识,却能够慢慢锻炼体质,出门在外总是危险的,莫要贪图热闹。” 最为沉默的花生,此刻都宛如老母亲嫁闺女似的,有说不完的话要交代。 “我给你缝制了些许衣物,都是用简单的不贵重的布料,你可别嫌弃,在外头要知道财不外露,否则那些心眼忒多偷儿,绝对给你偷个精光。” 芝麻叹息,拍了拍哭的不能自抑的汤圆。 “汤圆姐姐,你一定要过得好啊!”酥糖心思最为简单,她说不出任何贴心的辞藻,但是她有最真诚的祝福。 汤圆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知道许久之后,秦若白与她再次相见,才知道这丫头到底为她帮了多少的忙。 好些日子秦若白都没了精神头,没有什么是亲近之人的离开,最为打击人的,她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实则一塌糊涂,汤圆无法完全的信任于她,所以才会觉得她保护不住她。 想来确实如此,就连花生都能够悄悄的传她们一些自保手段,而她却没有为她们的安全着想。 汤圆之所以选择离开,其实是为了避难,她见过那个与秦若紫说话的那个男人,他是一个身份不显的侍卫,但是汤圆对其印象深刻,曾经她未曾踏入这片国土之时,家中的所有人,就是死于那群死侍的手中。 而那个男人,就是其中之一,据说有他们出现的时候,必然就会被灭杀满门,无人知道他们为谁做事,汤圆却知道,那人认出了她。 她的这张脸太像母亲了,即使母亲失踪,可不代表那些人会忘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撕下脸上的伪装,汤圆望着镜中的自己发愣,许久不曾注意,竟是又好看了几分。 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却是她弃之可惜的玩意,就是这张脸引发了一些人的觊觎,无论她如何掩盖,总是难掩其中风华,最为无法遮掩的便是这双眼睛,她以为自己做了奴婢,经常低着头就不会被人发现。 “暴露了就暴露了,如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汤圆重新给自己画了一张脸,前往另一个未知前路的地方,一待就是好些年。 秦若白之所以这几日一直都安安分分,还是因为汤圆临别前的那句话。 “小姐近日一定要小心,敌人是西北那边的人。” 西北吗?如此就说的过去了,国家利益,值得他们一点一点渗透进来,无论是常瑾候还是父亲这个大将军,都值得对方搞垮,之所以会这般缓慢的手法,那定然有他们惧怕的人物,秦若白想起了自己曾经说的那句话,无论是父亲还是常瑾候,他们也许还真都是效忠于云启帝。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三王,而是云启帝,那个至高无上,知人善用的君主。她突然就相信了父亲曾经对云启帝的夸赞了‘才冠绝伦,算无遗策’。 “那丫头真是如此说的?” “可不是么,人不大光长胆子了,也不知道秦筑是怎么教闺女的,听梁科那小子说,整整十四个人,被她尽数杀了。” 那般凌厉的手段,就是男儿都不一定有,常瑾候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话也就是亲身儿子跟他说的,换个人来说,他肯定一句‘煞笔’就骂过去,不带这么污蔑人家小姑娘的。 云启帝都惊愕了,原来姑娘还可以这么养? “秦筑那老小子,该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吧,姑娘家这么养怎么嫁人!” “咳咳,不仅能嫁出去,还是皇上您亲点的鸳鸯谱。”常瑾候很是好心的提醒云启帝。 这会儿云启帝只觉得脑阔疼:“我都有点相信秦筑那庶女的供词了,也许当初她会和越王混在一起,还真不是自愿的。” 这话常瑾候就很不乐意听了,怎么说也是儿子的救命恩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秦若白被这么‘污蔑’吧! “那小姑娘可不像个爱惹事的性子,我都怀疑要不是知道梁科是老臣家的孩子,她估计都不想搭理。” 云启帝似笑非笑的看了常瑾候一眼:“感情你这还护上了是吧!” 常瑾候丝毫不怕事:“您若是不想让楚王娶她,我还乐意她做我家儿媳妇呢!” “就你家梁科那混蛋样,秦筑知道了也不愿意闺女嫁你家去,你瞅瞅,你那儿子连人家闺女都不如,你这害不害臊啊!”云启帝鄙夷的斥责了两声。 要知道因为梁科,常瑾候被弹劾的奏章都叠了好几叠了,刚刚前阵子清出去一部分,这里又堆了一部分,孜孜不倦的御史大夫,底下就每一个懒惰的,只要能够拿来说道的,就从未放弃。 那群人也是奇葩,他们从来不死谏,讲究温水煮青蛙,说不准哪天他震怒之下,看到某个碍眼的奏章,就责问了也说不准,偏偏这样的方式他还真没话说,皇帝做的像他这般憋屈的真是少见。 底下臣子个个是人精,所以他只好做个阴晴不定的君王了,不然脾气被臣子把握得死死的,岂不是很拘束,好吧!他现在就没能自在哪里去。 常瑾候本就是个不要脸的:“所以我给他找个能管得住他的女人就行,到时候孙子出世了,我就告老还乡含饴弄孙去。” “你还告老还乡,想都别想!” 云启帝不想来个比常瑾候还要不着调的新侯爷,梁科那小子说的好听叫脸皮厚,说得难听叫不要脸,仗着逝去的亲娘是长公主,他的嫡亲妹妹,就敢天天跑他这里哭爹喊娘的耍赖皮。 他怕到时候忍不住抽死亲妹妹的独生子,那可就罪过了。 “姐,你不用怕,从今往后我给你撑腰,万一撑不住了,我就找我舅舅去,我舅舅是谁,那他就厉害了,可牛叉啦~就是皇上啊!” 秦若白一口茶就这么喷了梁科一脸:“你娘是公主!” 梁科伸手抹了一把脸,呼出一口气,重新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强调道:“还是嫡亲的!” 第六十一章 玩出名堂 感情她救的还是皇亲国戚,这就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她的宝塔化成功德了,以后的生活又有保障了些。 哎!看来以后要把京都之中的各家关系给折腾个明白,否则一不小心就漏救了人,岂不是更加可怕。 梁科若是出事,以那些人的秉性,必然是打算拿梁科的尸体拿来刺激常瑾候,而常瑾候肯定能够查到当时进入幽林之人,而她若是被搜查出来了,父亲与常瑾候必然结下梁子。 不用问为什么,儿子都没了,还不准人家任性迁怒么,你家闺女好好的,我家儿子挂了,这就是一种不平衡的心态。 好在她把人捡回来了,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她那会儿良心发现,心情颇好,不然她肯定视而不见。 “感谢你后娘,若不是她自作孽不可活,遭受报应,我说不定都不会管你。”秦若白感叹的拍了拍梁科的肩膀,又想了想:“也可说是你母亲在天有灵,保佑你有惊无险。” 梁科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灿烂:“姐,你就不用开解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一点他极为坚持,否则她就不用精心策划,躲避重重可能性,就为了让他危机得以解除。 明明可以直接将他往家里一扔就走,他们照样还是得感恩戴德的对待她,可她做了真正的好人,送佛送到了西。 “嘿~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好人了!”秦若白摇头不再解释,她其实更想做个坏人,因为那样才能够活的长久啊! 坏人是不是就没有任何软弱的情绪,是不是就永远都会勇往直前。 “行了,我有点事,你也别成天胡乱晃荡,做纨绔子弟,也要做出点名堂来,至少玩的时候要溜得飞起。”秦若白拍拍梁科的小肩膀,顺手捏了一把。 “你瞧瞧你,瘦成这幅模样也好意思进青楼,也不怕人家姑娘家嫌弃你!” 梁科觉得自己耳朵已聋,卧槽,他被调戏了,还被嫌弃了! 耳聋~耳聋~ 他想静静! 秦若白也觉得自己过火了,脸色颇为尴尬的起身,想说点什么,又怕自己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觉得还是走人比较好,于是她就安慰的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梁科很是不服气,可当他回到家里,直直闯进老爹房间的时候。 “少爷……老爷正在,沐浴。” 侍卫很是尴尬,拦住吧,感觉有点矫情,不都是男人么,可是不拦住吧,又觉得很是奇怪。 不过都是厚脸皮的父子可半点都没有尴尬的感受,梁科心想,难怪那女人宁愿跟他爹,特么的一把年纪了,还一身肌肉,感觉敲上一拳头,疼的会是他。 梁科受刺激了! “儿砸!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常瑾候想起了云启帝今天说的话,还有今天自己路上遇上的事情,他决定亲手教导儿子。 “啥事?你说,大老爷们不能磨磨唧唧。”梁科嘴一快,就把秦若白呵斥他的话给顺出来了。 “你能不能惹祸的时候,别老往人家身上倒粪水,他娘的!今天你爹我被人追到南门口,就是为了给他家儿子报仇。” 一边说完,常瑾候就怒不可遏,随手抽了一条鞭子,就怼梁科那头而去,梁科别的不行,三脚猫功夫,全用在躲避老头子的马鞭了。 “爹啊!冷静,我可是独苗苗啊。”梁科上蹿下跳的蹦跶着,嘴里还贱兮兮的嗷叫。 奈何今日梁科被打击的太惨,一时不查,被常瑾候逮住,抽了个十几鞭子才消气,他不要面子的?被人从东门追到南门,做个亲爹容易伐! “你说你个小兔崽子,尽是把这些功夫用在正经地方,这京都谁敢惹你,别说惹你了,躲着你都来不及!” 一天里头听到两次,秦若白和老爹似乎都在教他做霸王的节奏,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亲爹病了! 穿好衣服,总感觉浑身不自在,明明只是溅到几滴,咋就觉得全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了。 “可我的咋样,才能横着走嘞?”梁科哪根筋就是不通,总觉得哪里没整明白。 常瑾候一听有门,立即就忘了粪水的事情了,兴致匆匆的解释:“首先你要有一个好脑子,懂得大智若愚,整人都要对方不知道是谁干的。” “其次你得有许多好本事,一个永远不够,要玩什么都擅长,吃喝玩乐贵精不贵多。”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你要有一群能够一起拼命的朋友,一呼百应的本事,都是事在人为,就看你怎么做了。” 梁科眼睛都发亮了,是个男人都有一腔热血,就看是对着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够激发他的兴致,可见常瑾候和秦若白都挠到了梁科心里的那点痒处。 “若是能够做到最后一条,你就是得罪谁,别人也不敢轻易动你!”常瑾候作为一个男人,最是明白过命朋友的重要性,官场上同样如此,你就是死了,也有的是有人愿意为你报仇,你若是被害了,有的是人愿意为你翻案。 他不是皇上,不需要什么民心,需要的就是那些不多的友情,这就好比联姻的性质差不多,他娶了长公主,皇帝为了滴亲妹妹,都会可劲护着梁科这个蠢萌的孩子。 兄弟一样是有链接的方式,只是这个窍门要看有没有那个天赋,人成长到一定程度,有些人适合教导学生,有些人可以统帅将士,有些人能够母仪天下,有些人做到朋友广天下。 众叛亲离要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对待人这种异变的生物,不能过好,否则会有斗米恩担米仇;不能太坏,否则会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能时好时坏,否则会凉了众人心。 “你自己好生琢磨,想要做就得坚持下去,这么些年你玩的也够久了,是否玩出些许名堂,需要好生反省一番才好,否则到了年老之后,回过头来,发现自己碌碌无为,岂不是枉为少年郎。” 常瑾候说得自己都好似回到了年轻那会,为云启帝偷偷办事,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将众人放在手心中玩,是那样的恣意痛快。 第六十二章 机灵懂事 秦若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改变的一些细节,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逐渐发酵,最终绽放出不一般的芳华。 来到别院那会,发现之前买来的一个小童,正在院子里头玩蚂蚁,再次翻墙蹲在墙头的秦若白,瞅了一眼小童那认真的小模样。 “那位先生呢?”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小童迷茫了四下瞧了瞧,最后才慢吞吞的抬头往墙头上看:“哎!主子你回来啦,我去找先生。”说完就迈开小短腿,朝着里头跑去。 “先生,我家主子回来啦!” 结果小童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吹过,然后先生就没了人影,知道先生武功高强,他也不多想,蹦跶着小短腿,重新回到庭院中。 “这次出门可还顺利?”段乘雪抬头看向依旧蹲在墙头的某人,胸腔里头的跳动却怎么也止不住,不敢过于表露出来,生怕对方转身就走,亦或是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刚要回答,就看见小童吭哧吭哧的跑到墙根之下,抬头崇拜的看向秦若白,秦若白忍不住跳了下来,伸手在小童嘟嘟的脸颊上点了一下,这才把手中的零嘴递给他。 “哝~拿去吃。” 小童软萌的表情笑意更是深了几分,砸吧砸吧嘴,不忘道谢:“谢主子赏。” 秦若白并没有纠正他说的话,什么不要叫我主子,叫哥哥什么的,不存在的,她做不了他真正的哥哥,若是让小孩子形成了习惯,以后他就会贪图更多,会觉得她给予的都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说的难听一些,谁都让叫哥哥,家族又算什么,多少旁支的弟弟妹妹想要喊她姐姐,可她这个姐姐却不是谁都能喊的。 “顺利倒是顺利,你伤势可好些了?” 上次被她害的崩裂了,这次怎么着也该关心关心,甩了甩衣袖,走到石桌一旁坐下。 段乘雪知道他不会久留,有心和他多说几句话,不经意的坐到她临近的座位上,看着她拿着另外一个纸包,打开之后发现是两颗不小的蛇胆。 “这东西你应该用得着,之前弄的时候多了,给我也是浪费,就送给你喽!” 看那保存得当的蛇胆,段乘雪心中暖融融的,不知该当如何说出感谢的话,他的伤药中确实需要这类清热解毒的好东西,原本都打算让小童去药店买了,没曾想他会放在心上。 “谢谢了!” 是他给的东西,段乘雪舍不得拒绝,笑容满面的收下了。 秦若白看他笑的如此轻松,只当他是非常需要这东西,看来她还送对东西了,雪中送炭委实挺好,以后估计求人办事,还能得个赠送的惊喜也不一定。 为了能够得到的,秦若白从来不介意付出,她深知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什么东西都是一分钱一分货,救命之恩当如是。 “你觉得不错就成,我还怕送错东西了!”秦若白心下高兴,笑的也就明媚。 段乘雪却被这样的笑容晃了神,嘴里喃喃道:“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说得太过含糊,秦若白注意到喜欢二字,很是痛快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你若是需要什么,和我说就是,只要不是太过艰难,我倒是可以给你弄到。” 既然帮都帮了,秦若白不介意帮得彻底一些。 “暂时倒是没什么大事了,你若是有空,可以过来多坐一坐。”段乘雪嘴下一快,有些不敢说的,都麻溜的说了出来。 对上他灼热的目光,秦若白一愣:“啊?” 段乘雪尴尬的笑了笑,宛若冰雪初融:“我是说过来陪陪小童,他甚是想念你,让他一个小孩陪伴我,委实孤单了些。” 小童听到有人提自己的名字,呆呆的抬头看向二人,眼中报以询问的疑惑,嘴角还有两粒黑色的芝麻粒,模样甚是讨喜。 秦若白噗嗤一笑,伸手拉过小童自己的手,蹭了蹭他的嘴角:“瞧你这吃的满嘴都是,我就不帮你弄了,你得学会自己整理自己。” “我自己能行!”小童巴巴的点头,脸上的笑脸尤为简单。 “他以后会有自己的朋友,现在他照顾你可是拿了工钱的,必须学习好好做事情,而不是怎么玩。”秦若白摸摸小童的脑袋瓜子,她会因为喜爱给他带吃的,但是不会特意过来陪他玩。 无论何等身份,无人保护到永远,那就不应该太过天真无邪,就像曾经的她。 “我宁愿他机灵懂事,而不是单纯不知事。”唯有那样才是生存的根本。 段乘雪本就是个通透之人,断袖并不影响他如何做人,也许在这个年月,断袖不为广大民众所接受,但是他还是知道为人处世,不是完全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研究医学的痴狂之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难为你这个年岁便能如此通透。” 难怪……他会突然而然的喜欢上他,只因他活出了他段乘雪想要的那种心灵上的自由,即使很想得到他,可却不忍折断他的翅膀。 如果能够一直陪伴,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就不多待了,太晚回去可要招人训斥了。”想起母亲越来越利索的语言艺术,秦若白有点跟不上脚步,那就只能乖乖听话了,毕竟夜不归宿可不是家中父母的作风。 段乘雪甚是不舍,却还是体贴的交代:“早些回去也是好的,夜里走路要注意些,别往偏僻的地方过。” 秦若白点了点头,又伸手蹂躏了一番小童的小脑袋,若不是觉得捏脸容易影响小童以后的长相,她更想揉脸。 “晚上不要吃太多甜哒!存些明日再吃。” “嗯嗯!主子下次来,我给你烤地瓜吃。”小童觉得自己不能每次白吃主子给的东西,但是他会的东西不多,唯独以前流浪的时候,学的最利落的就是烤地瓜了。 “那感情好,我到时候直接买生的地瓜回来,就交个你来捯饬。”秦若白不会打击小孩子的积极性,像小童这样的孩子看似坚强,实则需要的更多的是信任与被需要。 第六十三章 目光短浅 作为一个翻墙专业户,对于墙头这类比自家还熟的地方,秦若白自然是尽在掌握中,以至于她翻墙离开别院时,无意中一瞥,就看到了墙头那个不属于她的脚印。 秦若白的警惕心早已今非昔比,对于细微末节不会随意忽略,见到这里有所不同,自然聚精会神了许多,段乘雪可不像她,不走寻常路喜欢翻墙,小童这么个小孩子更不可能了,那脚印分明是个男人的尺寸。 秦若白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往外头走去,没有仔细追求,免得打草惊蛇。 日夜都不算过于安静,有坏处也有好处,夜间行人多,人多就眼杂,各种本来可以借着夜色暗沉做的事情,也坏了本质上的便利。 可同样也有点不好,同样是因为人多眼杂,犯了事的人,一转身就混进人群中,想要找出来可就费劲了。 可终归是好处多多的,没了夜间禁行令,整个天和的商业发达的不止一半之多,每年上交的税收,增长得极为可观。 如此国库便极为充盈,以至于和人打仗都有底气许多。赚钱的法子多了去,贪官都少了许多,虽说为官者不能行商,可可以挂名在别人身上,用的钱财就当是亲戚支助。 就是国家也不能禁止亲人之间的支持不是! 国家富庶,民间和谐,所以几位王爷也有空闲着没事干起内讧了。 秦若白浪荡子一般哼着小调,手里还甩着一把折扇,慢腾腾的往将军府而去,对于身后的越过她先行而去的蓝衣人行注目礼。 她都打算回府了,这人自然也就无需继续跟随,想要以这种直接的方式,好让她消除怀疑么? 那人确实是有如此打算,那会秦若白眼神停顿在墙头之时,他便机警的觉得秦若白应该是发现了些许什么,分明距离如此的远,而他又是跟踪的专业户,竟还是被发觉了。 你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对于这种避开的行为,秦若白明智的选择漠视,她仗着自己对将军府的熟悉,转悠着慢腾腾的步伐,往内宅绕着走,最后停留在一个隐蔽至极的地方。 “呵!果然……” 秦若白站在刚好挡住自己的地方,注视秦若紫的院子外,影影绰绰的树枝随风摇曳,墙头之下如她所预知的那般,悄然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暗影,那人极为小心的左右探望,随后发现附近无人,这才身法轻盈的翻墙而入。 知道这人确实是秦若紫派来的,秦若白多少也能预料到具体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既然心里有所准备,秦若白不甚在意的回到听雪小筑里头。 才刚刚进去,花生就迎了过来,向她禀报汤圆的具体情况。 “汤圆走后不久,就突然消失了,我们的人根本找寻不到她。” 说起这个,花生都觉得惊奇不已,不知汤圆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是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离开,为此花生还特意去了一趟楚王府,求教自家亲哥哥,让其帮忙找人。 好好一个大活人,彻底就没了踪影,一群人等都毫无头绪,花生没了办法,只好先回来说明告罪了。 “无妨,她是躲仇人追杀,如此也是不想连累到我等,倒不如直接放出风声,让人知道你们在找汤圆,多找几天然后沉寂下去就行。” 秦若白思来想去,觉得这样还能给汤圆一个更加安全的掩护,如此还能避免对方把目标放在她身边的其他婢女身上,做出什么要挟刑问的行为。 花生得了吩咐,转身就去找人继续搜寻,如此作为确实能够避免不少麻烦,最后沉寂下去的行为,反而可以让汤圆的仇人觉得她们没有找到人。 比起大肆宣扬来得更加正常,真的大肆宣扬,对方可能还会觉得她们心里有鬼,发现了什么才安排汤圆跑路。 现在的人,思考起来都习惯性脑子各种转弯,太过真诚反而觉得虚假,只有对方消息得之不易,反而觉得真实性高。 就如秦若紫派去跟踪的人,经历了秦若白谨慎的态度,反倒是觉得别院那里得来的信息,对于秦若白而言极为重要。 事实上,段乘雪在秦若白而言,不过是她顺手而为的一个防范,毕竟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时候名医的作用就极为重要了。 普通医师看来严重的伤势,也许需要截肢,可换成名医,也许只要涂点药膏即可,这其中的差距隔着不止是天赋,还有传承。 就段乘雪医师的身份,她救了他的行为,不知有多少人会感谢都来不及,多了一个名医,许多大户人家都多了大半条命的可能性。 当年段乘雪的作用,可不止是救了百里御一人,他本身的作用不知给百里御结下了多少的善缘。 可秦若紫的手下根本查不到段乘雪的消息,除了段乘雪自己本身的不爱出现在人前之外,再就是他与秦若白聊天,从来没有互相称呼,以至于无处查起。 “男人,你确定秦若白在里边待了许久!” 目光短浅之人,只看得到眼前的矛盾点,秦若紫还是没有二姨娘的谨慎,听闻秦若白与男子单独相处,就想到秦若白的闺名问题。 她执着于自己的名誉扫地,所以她能看到的也就如此,禀报的男子弯着腰恭候,心里对秦若紫的行为却极为鄙夷,可他从其他人耳中听闻了秦若紫的独断。 他可不擅长多加置喙,全面的抉择自有上头的人来讨论,奉命行事才是他们该做的。 “正是如此,那男子姿容不凡,身份估计也是不寻常。” 多少还是略微提醒了一下,否则到时候出了事,还说他没讲清楚,那可就是冤枉了,男子低垂眼帘,将自己的思绪藏得严严实实,说起这件事就好像是随便一提的感叹。 可以秦若紫并未注意到这句提醒的重要意义,心里反而还嫉妒翻涌,又是一个被秦若白勾引的男人,这教秦若紫心里不平衡极了,充满思绪的唯有毁灭二字。 第六十四章 登门造访 “别院之中养男人,真以为自己是那皇家公主,可以养上三千面首么,不知楚王得知此事,还会不会愿意娶这么一个浪荡的女子。” 秦若紫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稍稍想想,她就能够清楚的知道楚王的愤怒,到时候秦若白会有的惨状,想来就令她满意不已。 这次可是抓个正着,和上次莫须有的陷害不同,实质的事件必然就有迹可循,无需大肆宣扬,只待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足以让秦若白无法稳当的安身立命。 也得亏上次坏了她名声的方式,让某些听懂的人明白,奴仆知道有什么用,一群受制于人的奴才,能起到什么作用,让真正能够抉择秦若白的人听闻,才是王道。 四起的叫谣言,悄无声息的传递,就给人煞有其事的感觉,没有指名道姓的张扬开来,秦若紫这次委实有点脑子,只是将某地某别院中住了一个风姿绰约男人,这个消息放了出去。 男人,还是个质量相当不错的男人,正所谓异性相吸,多少小娘子对于这些私底下的消息极为注意,这就好像一个发酵的小秘密,好奇心成了这件事的开端。 公子如雪,沁人心脾的清冷,白衣的纯净,无异于是一种另类的吸引力,风气的开放,就有那么些个小娘子,女扮男装前去讨水喝,近距离的观望更是迷醉得她们私底下议论纷纷。 段乘雪后知后觉发现别院门外常常出现人的时候,该传出去的消息已经传递的差不多了,有人追究到别院在谁门户一下的时候,消息也骤然炸开了。 这拐来拐去的好似玩游戏找谜底一般的行为,倒是引起了众多人的注意力,秦若白的名头一出现,这可就大发了,本以为会有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故事发生,结果因为秦若白这一出,硬生生将翩翩公子给转变为小白脸。 自古以来,姑娘家的嫉妒心就像为官者的不轨之心,能够引发的结果可谓是惊天动地。 可不就是惊天了么,就连云启帝都听闻了这个消息,若不是秦若白早前因为常瑾侯的缘由,在他面前挂上了号,令其欣赏秦若白的某些秉性。 秦若白这会可就是直接面临圣上的问责了,不过她是逃过了一劫,百里御却被拉着耳提面命的教育了一顿。 “你自己求来的未婚妻,就该好好护着,没得被人宣扬得坏了名声,知道的了解那人是你的人,不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你媳妇。” 百里御频频点头应是,实则他心里头也是膈应的不行,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查到对方是段乘雪那会,他才松了一口气,据他所知,这位朋友是个实至名归的断袖。 头顶一片青绿,可不是正常男人能够忍受的悲催之事,可这件事自己人知道是一回事,其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只会是胡编乱造一通。 如此一来,他也得装模作样的前去鉴定一番,免得让人有过多的想法,就如同秦若紫所认为的那样,强权之下舆论只要没有过于扩大范围,众人愿意相信的还是权威的认证。 只要百里御自己鉴定为舆论,其他人就容易多想,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也许人家未婚夫妻其实有商有量,瞒着众人不知做些什么。 他们要怕的则是,若是事情败坏,上头怪罪下来又该如何,不知内情的状况下,百里御的真正想法谁能够想得到? 就如同秦若紫与二姨娘,两人得知百里御找上门来之时,秦若白正好一大早就出门而去,她们二人就觉得百里御来得正是时候,接下去的事情她们完全可以自由发挥。 待客厅内,少女特意穿着一身轻盈的纱衣,上头点缀星星繁花,白色与粉色映衬得少女更加鲜嫩了几分,里头纯白色的里衬搭配的着纹路别致的腰带,环佩玲琅又显得矜持端庄。 女要俏,一身孝,白色显得女子最为柔弱,搭配点点的粉,又给其柔弱中透出些许的娇,不得不说如此一装扮,秦若紫那常常充满诡计的双眸,都显得盈盈水润,看着纯然剔透。 不真切注意,还真是容易忽略她那刻意的亲近,不经意间的勾引。 秦若紫挽起略宽松的衣袖,露出一节凝霜般的皓腕,白玉菩提的手串更是令其手腕莹润无暇,纤纤玉指握着茶壶,泡起茶来行云流水,优美动人。 “王爷,请!” 青绿的茶水,袅袅的水汽,清雅的芬芳,无不说明这茶的优质,可惜百里御无心品茶,他是来找秦若白的,而不是来应付秦若紫的。 “不知若白可在?” 百里御转悠着杯子却并未饮用,要知道这人可是暗算过秦若白的好妹妹,此类女子于他而言就是毒蛇猛兽,颇为有些无福消受。 单刀直入的询问,秦若紫很是没有面子,奈何眼前却是她心心念念之人,本想努力忘却,可惜她做不到,她爱上了这个端方公子,无论是他俊美无俦的样貌,还是他那优雅的仪态,她都爱的紧。 为了他,无论刀山火海,她都可以迎面而上,只要能够得到他的垂怜。 百里御余光扫过面前这女子痴迷的眼神,以及好似想到什么而绯红的脸色,委实有些膈应不已。 莫要将他当做蠢笨的傻子,那脉脉含情而撩人的眼波中,隐藏的却是他极为厌弃的无尽贪婪,那种不矜持的迫切,根本不是端着就能够掩盖得住。 “王爷何必如此在意,姐姐近来十多天都忙于奔波于外头,一时半会估计是不会回来的,您不如静下心来,品茗一番,借此打发等候时间也是妙哉。” 秦若紫媚眼如丝,缠绵流转于百里御身上,倾谈的语气极为真诚,其中还蕴含了幽怨的滋味,好似二人之间真有些什么一般。 百里御嘴角的浅笑都差点挂不住,这女人的思维方式,与他走的根本不是一条道,难为她能够演绎出比戏子还要真切的泫然欲泣。 如此一来,彰显得他好像那负心的陈世美一般。 第六十五章 世态炎凉 秦若白自然不知将军府中,她那玉树临风的未婚夫,大名鼎鼎的三千少女的梦,正在殷切的盼望着她的回归,以求她王霸之气大开,救他与水深火热之中。 无名氏酒馆的二楼之中,美人老板一身繁华紫装,衣饰更是贵重非凡,奈何美人老板举手投足尽是风韵,他人若是穿戴只会是个肤浅的暴发户,于她身上却尽显华丽的贵气。 “可是想好要学些什么了?只可一样不可贪多。”美人老板漫不经心的拨动着凤首箜篌的琴弦,零碎的琴音倒不觉得烦人,反倒是颇有一番规律在其中。 每次停下拨动的动作,她便拿起一侧桌上的笔杆,在素白的纸业上记录几个音符,秦若白赞叹中带着羡慕,曾几何时她也梦想着能够写出属于自己的绝世曲谱,奈何斗转星移之际,变化的不止是她的那颗心,还有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流连的目光萦绕在那纤纤玉指之上,秦若白嘴角的笑意往上扬了扬:“我想学身法,三娘说过,您的轻功自成一派,已是身法中的绝创。” 美人老板依旧典雅,秦若白的选择却令她侧目而视,真正喜爱乐器之人的眼神,她不会看错,可如今那本该奏出美妙旋律的双手,却为了给她采集各色各样的药材,带上了细碎的伤痕。 “为何如此。” 短短四个字的质问,从她嘴里吐露而出,美人老板自己心下都有些诧异,她对秦若白的选择是不满意的,她知道自己最想教秦若白的应该是琴艺。 问出这句话之时,其中隐含的意愿,再是明显不过了。 秦若白摇头失笑:“并未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如果真能如此,我倒是希望再无烦恼能够干扰,所爱之人都能够逍遥自在的生活。” 说着顿了顿,语气怆然:“可那样就是一个不可实现的白日梦,为了这场梦境不要破碎,我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打不过我至少要躲得过。”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秦若白从来都不贪心,她只求自己最为需要的东西,琴技得以疗慰便可,是为宁静之时的陪伴。 毒术她需要极为细致的耐心钻研,这个她做了另外一个后手,那就是段乘雪,更何况她就是中毒了,她不信在长久的相处之后,美人老板真的会袖手旁观。 只要内力上去了,再怎么见血封喉的毒,都无法瞬间扩散,十香软筋散都只是让人身体软倒,毫无半点力气,以至于无法控制自身,如此一来内力自然就接触不到。 可不代表内力自己不存在,内力就是一种平衡身体的一种气劲,毒则是可以破坏身体机能,打破内力平衡的一种外物,从来都不是人操纵内力抵抗毒,而是内力自救的一种压制。 就像想救一个中毒的人,输入内力的时候,内力会自主的涌向破坏的根源之处,也就是毒素的蜗居之地。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功夫深,中毒便能撑。 撑着等人来救就行,当然机能完全破坏,也就药石无医,所以等候的时间就是生命的流逝过程。 抚摸着凤首箜篌,美人老板一阵可惜,即使改变再多,时间对于女子的磨难从来不少,秦若白心里藏的事情绝对不止她口中的那般简单。 可她了解之后又能如何,自己都是那东躲西藏的落难之人,能够帮上的也就是授人以渔,秦若白能够提出身法二字,说明本身的境地安全系数低,自然需要这类节省内力的身法。 比起纯粹的轻功,身法可来得机警得多,轻盈是轻功的重要素,身法同样也有重要素,那边是反应迅捷。 “锻炼反应能力,自然就要有需要足够你及时反应的伤害,才能够让你情急之下能够借着身法躲避,五感对危机的反应及时,才能真正发挥身法的精妙之处。” 话音刚落,美人老板宛若瞬移,秦若白只觉得眼前一花,二人鼻尖便只有毫厘之差的距离,若是美人老板有心要她的命,秦若白觉得自己死上百来次都是可以的。 越是近的距离,她发现对方的眼眸宛若漩涡动人心魄,里头就像养了两朵怪志中的金边黑莲,清透黑亮到了极致。 分明她更加年轻,可对上那双眼睛,秦若白竟觉得自己比不上对方,双瞳剪水,明眸善睐。 一时之间秦若白一眨也不眨的沉迷其中,伸手想要触碰,若非美人老板及时退后,她估计就要腻死于如此汪洋之中了。 秦若白在对方的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为自己的失态尴尬的咳了咳:“美人老板,你这双眼睛可得注意藏好,委实美得……”说到这里,她凝神推敲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不自觉的咬了咬唇,露出些许小女儿的娇态,随即眼睛一亮,“让人想要占有,对!就是如此惊心动魄的美。” “美人老板?这又是何种称谓!” 看到美人老板好整以暇,好似发现了趣味别致的事情,看向秦若白之时透着别有意味的神情。 秦若白傻眼了,她是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心里想着大美人就行,为什么就叫出来了嘞!她这是明目张胆的调戏了美人老板耶~ 不过这注意点似乎搞错啦,刚刚说的不是眼睛么?秦若白多了一个心眼,这里头难道有什么不能详细提及的雷区! 秦若白明澈的眼睛略微流转,机灵的略过这个话题,没有继续纠结其中。别人不愿意深究的事物,必然是有道理的。 美人老板! 美人么? 静宜对此并无多大开心之意,美貌给她带来的只有祸患,是家破人亡的缘由,可弃之可惜的是,原罪并非她的美,而是人心的贪婪。 “我的名字会带来祸患,接下来我会教导你迅疾如风的身法,三娘是你武功上的正统师父,你喊我一声小师父即可。” 如此一来,她这个小师父还能比三娘这个师父听着年轻许多,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年轻,这与美貌无关,年轻才是人生之中不可兑换的珍贵。 第六十六章 你来我往 美貌是娇艳欲滴的花,终有一天会枯萎,年轻的心却是永恒不朽的存在,初心不改她就依旧是那个不畏强权的静宜。 “过个一段时间你再过来,我得找个合适的场地,作为你练习身法的训练营。” 静宜寻思问道:“你可会踢毽子?” 秦若白不明所以:“会一点,但是没有多熟练。” “那你这一阵子好好练习,努力做到浑身上下都能玩出花样来,等熟练之后打造几个圆球,继续当做踢毽子那般,待圆球能够熟练,你再换成方形之物。” 静宜耐心嘱咐完,就将东西大小以及模样尺寸都给标记完善,抖了抖衣袖掩盖住手腕上方的累累伤痕。 秦若白接过图纸的手一顿,难免开始胡思乱想一通,所谓祸患便是这个意思么?秦若白对此心有戚戚。 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那些残忍过去,秦若白最是明白何为祸患,就因为她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室,最后这位置就成了导致她母亲为人所害的祸患。 而她亦是如此,跟着步入她母亲的后尘,为二姨娘秦若紫母女二人所害,谁又能如她这般幸运,拥有洗牌重来的机会。 离开无名氏酒馆,秦若白就亲自前往小师父让去的一个铁匠铺,定做了众多物件,交了定金之后,才得以松了口气。 每次事已成定局,秦若白才可能松懈那么一时半会,以至于她回到府中之时,就没有多加注意,直截了当的回到听雪小筑,才得知百里御来到了将军府找她,并且等候多时。 “楚王来了多久?” 原本还慢腾腾洗澡的秦若白,听闻这个消息,头皮都麻了,想到那人她就没了果断,反而变得扭扭捏捏的踌躇不前。 手脚麻利的套上衣物,吩咐芝麻过来帮忙梳头编发,此时盛装迎接,倒不如套上家常服赶紧前去找人才是正经。 芝麻语气殷切:“您刚走不久,楚王殿下便到了府中,可小姐您行踪不定,我等不知去了哪里找寻才好,只能在院中等候。” 待在听雪小筑的婢女,对于秦若白的回来,简直是从望眼欲穿到想哭却哭不出来。 “您不让夫人为琐事烦忧,楚王连夫人都没见到,就被二姨娘和二小姐给拦截了在待客厅中,还不让我等近前查看,您要是再不回来,我们都想找夫人出来应付一下。” 将军府中,男主人不在,本应该由管家或者夫人来接待男客,楚王是大小姐的未婚夫,怎么也应该是由大小姐来应对,可那二姨娘和秦若紫却恬不知耻的将人截走。 偏偏管家不管内宅事物,遇上事情躲都躲不及,更别提毫无所知的夫人了,遇上那么个厚脸皮的母女,她们做奴婢的还真是得罪不起。 二姨娘那怎么说都是大将军房内之人,二小姐就更别提了,即使是个庶女,那也是大将军的骨血,她们二人想要做些什么,并非他们能够制止得住的。 “那你刚刚干嘛不早点提醒我,早知道他来了,我也就不洗澡了!”秦若白脸色都白了,怎么就跑来将军府了呢!楚王府这般宽敞,不好好待着胡乱跑个什么劲。 秦若白哀怨的任由芝麻编了一个简易的松散发型,竹绿色的宽松衣裳,让她平日端着的盛气转为清新怡人的小姑娘。 甭管镜子里头的那人是否貌美如花,秦若白都懒得在意,拎起裙摆就朝着待客厅走去,学了武艺之后,秦若白就再也没有为赶路而烦恼过。 “王爷真不愿信任于我么?我愿掏出真心来证实,我没有一句诳语。”秦若紫身姿前倾,都想抓住百里御的手,让他抚在她的心口上,让他体会一下她的怦然心动。 百里御豁然起身,脸上的神色再为正经不过,退后一步才施施然的说道:“无论本*不信你,都不重要,秦二小姐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得知秦若白回府的消息,二姨娘便匆匆赶来,先一步到达待客厅门口,踏进来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帮着偶尔劝说百里御,而是优先上眼。 “刚刚路上遇见家中大小姐回府,却不知王爷可见到人了?” 百里御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清浅的摇了摇头:“应该是整顿一番,女子不同于男子那般随意。” 结果却打脸了,秦若白来了,却简便的不像个待客的主人家,轻便的好似与闺中密友那般简易。 百里御委实无语,这…… “大小姐今日这是又从何处回来,可是在那别院里头流连忘返了?以前你总是在那里待到天色昏暗才回来,今天还是早了一些。” 二姨娘不断的提及秦若白流传于外头的糗事,百里御都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想知道秦若白会是如何反应。 秦若白听到这里,语气淡淡:“姨娘说笑了,那里不过是借给一个我救助之人养伤,我买了人伺候着,我可是没有做出什么亲力亲为之事。” 就是有也坚决不能承认,对着百里御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木木的选择如实回答,不是不想完全说实话,而是不敢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这般道理是个官家小孩都该知道。 “姐姐这话说的没凭没据,总是让人容易多想,外头如今都不知传扬成什么龌龊模样了,这让楚王殿下如何听得下去。” 秦若紫语气略微埋怨,处处为百里御着想,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好似之前承欢在越王身下的那人不是她一样。 秦若白本想来一句‘妹妹不逞多让’,可对着百里御她这张本来利落了许多的嘴皮子,突然就成了一把钝刀子,锯嘴葫芦一般,蹦不出一个犀利的字眼。 她竟是有些委屈,心中生出些许颓然的灰心丧气,忍不住将目光瞥向一言不发的百里御,可看到他那清风肆意的置身事外,她就后悔看向他了。 百里御眯了眯眼,一丝笑意闪现而过,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转向他的时候,他就想伸手触碰一番。 第六十七章 无耻混蛋 此时人多眼杂,百里御很是不喜欢,坐在这里应付了这么久,听一个倒尽胃口的女人絮絮叨叨说着情到浓时的各种心情。 他早就不耐烦了,若不是顾及到底不是手下之人,还得顾及大将军秦筑的颜面,他早就发飙了,此刻还在他面前如此编排秦若白,如何能忍! “流连忘返?天色昏暗?龌龊?本王可真是不知将军府的规矩如何,竟是让一个姨娘和庶女骑在了嫡女之上,更是不知本王亲自挑选的王妃竟还需要看尔等颜色。” 依旧是那用了许多年的折扇,百里御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心,一点一点的点出几项逾越之处,颀长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秦若白身侧。 二人同站在一条直线上,距离不远不近,却正好相得益彰,给人一种他就是护着她,谁要是继续多嘴,就是与他过意不去。 秦若白并非国色天姿,却也是雪肤花貌,站在一侧也是佳人一枚,与出众的百里御站在一起,并未遭其风华掩盖,反倒是有种需要精心呵护的柔美之色。 秦若白越是娇弱,秦若紫越是忿忿。 “王爷可别受她迷惑,她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许多人都亲眼看见她出入那别院许久,如此还不够证明吗!” 心爱之人维护她人,秦若紫惴惴不安,语气难免失了水准,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了,如此可见她对百里御的看重与痴迷,此刻脸上还尽是迷茫,为何刚刚还聊的好好的男人,一见到秦若白就变得这般不近人情。 一定是秦若白做了什么,秦若白这个贱人! 若是知道秦若紫的想法,秦若白估计一身的血都不够吐,被算计的是她,未婚夫遭人拦截的也是她,从头到尾她都还没有发飙,这秦若紫倒是小喘上了。 “二小姐严重了,大小姐可是代表着将军府的颜面,你未免太过分了。”芝麻赶上来有一会儿了,本来做奴婢的怎么为该忍忍,逼近主子说话没有奴才搭话的资格。 可是这话越说越不像样,那腌臜的词汇一个一个的往自家小姐身上套,委实欺人太甚。 秦若紫眼风一转,在二姨娘的提醒下收敛了一身的刺:“呵!二姐该不是心虚了吧,自己不敢开口,便让一个婢女替你出头,若是真没什么,你何必如此着急。” 芝麻在秦若白的伸手之下,停滞了想要忿忿不平脱口而出的怒斥,憋屈的忍了下来,秦若白却依旧语气淡淡:“二妹说的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一点都不着急,所有人误会我都不要紧,王爷愿意相信我便是足矣!” 说完还目光盈盈如水的望向百里御,百里御默契的与之相视一笑,无人能够插足的氛围,只教秦若紫撕碎手帕的心都有了。 “至于真想如何,就不扰烦秦二小姐与姨娘的多心了,作为皇家之后,本王还不至于到了眼瞎耳聋,是非不分的程度。” 最后一句绝对是故意的,秦若白觉得斯文人说起气话才是婉转而简明扼要,尤其是那无往不利的身份,根本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秦若紫与二姨娘望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咬碎一口银牙。 等到了听雪小筑,本该和谐的二人组画风突变,百里御老神在在的霸占了秦若白庭院内的摇椅,伸手召了召。 秦若白警惕的后退,现在站在距离百里御不远处,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眼神逃避的不敢与之对视:“你想要说些什么,直接说便是。” 至于其余事物,就不准乱来了,当初的假山山洞之内的那些亲昵行为,秦若白希望能够选择性失忆。 “可你站的如此远的距离,本王怕是说不清楚。” 百里御语调婉转的想让她主动过来,看向秦若白的眼神更是带了大大方方的敞亮,似乎并没有任何暧昧之态,反倒是秦若白小题大做了。 “王爷为何会忽然有空来将军府的地界?” 毕竟将军府都是女眷,他一男子来这里,并不大合适。 百里御面色转为严谨,语气依旧温和:“是父皇命我前来的。” 原来是皇命不可违! 秦若白放松了些许,挥了挥手,下人们悄声退散,清空了听雪小筑的守卫情况,这才将疑问的目光转向百里御,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百里御对她乖巧的模样喜欢极了,看她依旧一动不动的模样有些好笑,看来上次孟浪的行径是吓到她了,难为她这般小心翼翼的神态。 “若白何必如此怕我,你我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百里御若有所指的说笑道。 秦若白呆滞了一下,顿时想上前捂住他那什么都敢说的嘴,脸上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恼意,耳根更是不可避免的热烫起来。 “你,你要是不想说,那就别说了。” 这张嘴就该严严实实的堵上,秦若白如此一来反而胆大了不少,循着一把空虚的凳子过去,打算落座在一侧,让这位恬不知耻的楚王快些交代好事情。 却不知猎人正对猎物的不自知,感到尽在掌握中的愉悦,不等秦若白坐在椅子上,手腕就被人一把拽住,下意识想要反抗,却被拉扯得脚下一个趔趄,跌落进一个暖香弥漫的怀抱之中。 摇椅也是因为多了一人的坐下而来回摆动,百里御毫无违和感的搂住了不盈一握的纤腰,脸上的笑容重回面上,秦若白想要撑着百里御的胸膛起身,奈何摇椅晃荡的她没个着落点,更别提腰间牢牢箍着她的有力手臂。 以至于秦若白成半趴在百里御的身上,二人毫无空隙的紧密相贴。 挣扎了一下,秦若白自知无法逃脱,不由得脸色涨得通红,忍不住低声怒骂:“百里御你个无耻混蛋!” 百里御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将秦若白的下颔捏住,唇间溢出一声轻笑,不等秦若白有所反应,脸已经凑到了她的面前。 女儿家的香气让他有些微恍惚,随即一抹笑勾了起来。 秦若白忍住不发出动静,可浓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分外明显,叽叽喳喳的鸟儿似乎也觉得场面过于羞涩,躲起来不敢观摩。 第六十八章 温柔惩罚 绯色的气氛,缠绵的气息,秦若白反抗不了,只得任由百里御为所欲为,而百里御好似与她的肩膀有仇,张嘴在之前那个牙印之上再次啃了一口的时候。 “你!” 秦若白咬着下唇,眼眸水光莹润,忍耐的颦起秀眉,好在百里御这次下嘴不重,不然她估计会忍不住想要打人。 感觉伤口上异样的触感,秦若白整个人都麻了一下,宛若电流窜过的奇异之感,伸手抚在百里御的脸颊之上。 “你别乱来!” 秦若白语气中带着撒娇的哭腔,似乎察觉自己的软糯,秦若白抿了抿唇,吞咽了一下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回复正常些。 “嗯,我怎么乱来了?” 百里御像逗着老鼠的猫,声音低哑好听,姿态依旧优雅轻松,秦若白自己却衣裳凌乱松散,露出光洁中印着痕迹的肩头。 抬头对上这小女人的表情,百里御眼中依旧清明一片,好似刚刚捉弄少女的那人根本不是他,秦若白却被他这幅旁观者一般的态度惹怒了。 她很不高兴,凭什么她可劲的挣扎抗议,还得由着他欣赏她的弱势,顺势扶着百里御的胸膛,小心翼翼的没有大力,生怕摇椅一动她又不好起身。 “生气啦!”百里御右手蜿蜒于秦若白的腰间,秦若白垂下的眼帘抖了抖,睫毛一颤一颤的好似蝴蝶扇着翅膀的模样,精巧的五官在染上了嫣红的脸上分外对称。 明白自己这是被要挟了,看着那划着腰带的修长手指,秦若白怂了,软了身躯乖巧的依偎到他的怀里,等着他放过她。 “我也很生气,毕竟你藏了一个男人这是事实,连父皇都知道了,特意交代我来提点你一声。”百里御叹息一声,手指依旧在秦若白的腰间打圈,有一瞬间的冲动,他想让她直接成为他的人。 可看着神情藏着脆弱的秦若白,他觉得自己还是等等比较好,若是下手了,估计她会恨死他。 吻了吻秦若白的额头,左手手指轻点秦若白的肩头,感受那点点肌肤的细滑,上头的牙印很是明显,不过这次因为不重的原因,只是让原本愈合淡化的伤口再次破了点皮,连血都没有流出来。 他食指点在伤口上,轻微的刺痛让秦若白皱眉,抬眸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控诉,对上泪珠盈眶的双眼,他控制不住的低头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不过这次出奇的温柔,丝毫没有强势的不管不顾,秦若白顺从的仰着头,承受这一次的垂怜。 “我不希望因为你自己的无畏,让别人对你恶言相向。”百里御与之对视,真切的将自己的真诚展露无遗。 这是嘱咐,也是警告。 秦若白没有太把自己当回事,今生二人相见也不过是几次而已,从他始终没有过于放纵的行为上来看,他只是以此证明,他能够将她随意把玩,甚至让她妻变妾。 知道自己也许是他权谋算计中的一个步骤,作为有思想的一份子,如今出了点意外让他分外不悦,所以才有了这样温柔的惩戒。 得知这样的猜想,秦若白有些走神,捂着有些难受的心口,嘴硬的紧咬着银牙不松口,以示无声的抗议。 百里御丝毫没有犹豫的起身,将一脸莫名的秦若白拉起,在她茫然的表情中,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往室内走去。 女子的闺房清雅宜人,桌上散着的不是什么书画,而是一两把特质的折扇,百里御脚步一顿,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不过他不在乎这些,他打算教训一下死鸭子嘴硬的女人。 待他继续往里间走去的时候,秦若白终于回过神来了,搂着百里御的皓腕洁白如玉,此刻却紧张的紧紧抱住他。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秦若白真的怕了,打肯定打不过,反抗带来的结果可能会更惨,百里御看着像个谦谦公子,实则一旦下定决心,想要更改却比那心狠手辣之人还要难。 女子娇娇的声音凑在耳边,殷切的哀求着,反倒是让他本来抑制的性情来的有些冲动。 他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想法,将秦若白放在床上那会为何想要的是撕扯她的衣裳,秦若白松开他后退了几步,靠在角落眼神惊惧。 “百里御你别这样,我害怕!” 百里御心头一跳,对于眼前这个自己挑起的火气毫无办法,伸手递送到秦若白跟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很想……一口吞了她。 “过来说说错在哪儿了?”他脸上挂起亲近的微笑,天知道他是怎么压制下自己的冲动。 秦若白脸色白了白,察觉危险似乎退去了些许,犹豫着将娇柔的柔荑放进温热的掌心之中,任由他将自己抱个满怀。 空气静默了一下,秦若白乖觉的主动开口:“我不该分不清来路就把人带到自己的别院,没有第一时间送他离开也是不对,更不该没有让花生处理这件事,我……” 其实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说下去的,可她这会轻身颤抖的只想说个不停,感受着来人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耳边,她终于是怕了这个前世的丈夫,今生的未婚夫。 被这样对付能不怕么,妻妾看似一个差别的称谓,不过是上位者的随心转换而已,对于她们女人而言,却是人和物件之间的差别。 为妻可掌控她人生死,为妾却是生死两茫茫,谁都能来踩上一脚,像二姨娘那样,也不过是父亲与母亲怄气的一个工具罢了,情分真是稀薄得可怜。 二姨娘清楚自己的命运,所以她努力的想要把握权势,而不是永远靠着所谓情分而过活。 “秦若白,你既然注定是我的人,那么就该护好自己,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我却在乎!你可是我未来孩儿的母亲,你名声坏了,让他如何做人。” 秦若白完全没想到,这人会想得这般的远,不免有些诧异的侧头看向他。 百里御愣怔当场,伸手轻抚秦若白的脸颊,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沉默好久,才沙哑着说道:“秦若白,你别哭!” 第六十九章 甜枣滋味 自己的锅,自己背。 百里御看着秦若白哭了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这只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家,可能她有非凡的地方,但不能否认她还小的年龄。 而他可耻的把人欺负到哭,秦若白睁着水灵灵的双眼,在他替她擦拭泪珠的那会,也只是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之后泪珠继续流淌,泪如泉涌般的不停歇。 可她却不声不响,没有哭出声音,只是无声落泪,更是惹人心疼不已,百里御无奈的将人带进怀中,靠在床头,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般的哄着,语气宠溺。 “你若是不高兴,可以咬回来,我不反抗也不会怪罪于你。” 秦若白会被这么容易哄好吗? 事实证明她就是这样被这个甜枣的诱惑给哄得不哭了,一口咬在百里御的肩头,鼻息间都是他的暖香,习武之人穿的不多,以至于隔着衣服秦若白也是啃出了血。 松嘴之后,就被百里御报复性的摁在床上吻住,气息之间的相互追逐,缠绕的越发的暧昧,而男女之间哪里会有真正把持得住的亲昵。 望进百里御染上情欲的双眼,秦若白骤然推开了他,迅速的退开,拉上肩上滑落的衣物毫不迟疑的往外而去。 总算是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谪仙模样,秦若白反而没那么生气了,可想起两人过于亲昵的举动,秦若白难免脸红心跳,这次也是仗着对方真的动了念头,失去平日的机警,她才能推得开他。 靠在床上的百里御深呼吸了两口气,眼神无奈的往下落,好一会才起身出去,衣裳整理好之后,才有空看向愣愣发呆,站在走廊的秦若白。 其实从一开始,她似乎就认定了他,无论是他过火的举动,还是皇上赐婚的行径,她对于这些决定都没有反抗的意识,更是没有反感的念头。 一切似乎与前世没什么差别,她依旧深陷他的攻势之下,以前是沉浸在他自在潇洒的胸怀之中,那会的她被各种事物拘在原地,将自己关在了那个小天地内,对于那些天空任由翱翔的人,天性上就崇拜的不行。 那么现在呢?她又是为何对他并无拒绝之意,秦若紫与越王囫囵鬼混一起之时,都有心若死灰的念头,而她面临百里御的侵犯手段,似乎像条待宰的鱼儿,躺在砧板上让他为所欲为。 爱吗? 不知道! 百里御像拥抱过千百次一般,从她身后将其抱紧,有那么一瞬,似乎她会就此乘风归去,再也不会回来,百里御行动快过思想,对自己的行为有着不自在的错愕。 “你刚刚在想什么?” 不知为何,他就是很想知道原因,总觉得若是错过,他必然会后悔一辈子。 秦若白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看向他蓦然璀璨一笑,嫣红的唇色极为明艳,她说:“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生性浪荡,在你身下压着,也能沉醉其中不想睁眼。” 百里御脸色一白,似没想到她会如此看待自己,他温和的脸色转冷,宛若寒冬雪融之际,空气中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消散。 可对上她自嘲的神色,他又生不了气了,能说她骂她吗?看似他赢的局面,这会却无力得紧,都是自己作的孽,能怪得了她么! “那我也入了迷,难道我也是一个浪荡子吗?” 百里御不想给她留下消极的念头,这……确实是他太过了,可她终归会是他的人,在他心中不觉得这人会被他人抢走。 他不是个傻子,当然不会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说出来秦若白不还得和他势不两立。 “可也说明了你并不觉得我有多重要,说娶就娶了,说想……怎样就怎样,根本并无敬重的意思,如此被你厚颜无耻的行径对待,我没有以死明志可不就是生性开放!” 秦若白刚刚哭过,此刻眼睛略微泛红,抿着唇撇开脸,整个人像个吃不到胡萝卜的兔子,好不可怜。 百里御又是怜惜,又是好笑,这其中又夹杂着些许怒气,这女人提及他的时候,都要加上一句厚颜无耻,可见是恼了他。 “正是看重你,所以在轻薄了你之后想到娶你,这才特意去向父皇请求赐婚。” 这个解释还真没什么毛病,秦若白脸色好看了些许,眨巴着眼睛,总觉得现在这气氛有些奇怪。 察觉到对方态度上的软化,百里御乘胜追击,走近了一步,让两人的距离缩短了:“而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忍不住靠近,总想对你为所欲为。” 秦若白炸毛:“这是什么喜欢!” 完全不信,她觉得眼前这人就是在忽悠自己,根本没有丝毫真心相待的意思,就是拿女子最为容易痴迷的爱恋来胡乱敷衍她。 不过就是欺负她脸皮薄罢了!委实气人,秦若白想举手打人。 百里御再次凑近,秦若白想退后,却被阻了退路,被他一把压在廊下那刷着红漆的柱上。 “这便是喜你为疾,药石无医啊~” 他空余的那只手,珍惜的捧起她的脸颊,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二人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 亦或是假戏真做! 秦若白真觉得不一样了,这个时候百里御和前世的他,性格有着南辕北辙的差别,人前的他是个翩翩公子,风华绝代,人后的他温和有礼,与她相敬如宾。 现如今却透着些许邪异,就像被什么附身了一般,不知道是她没看懂他这个人,还是他不是原来的那个他。 也许都有一点,前世她无他成婚那会,他性子趋于成熟稳重,而那会的她什么都不懂,却知事懂礼温柔体贴,与之相处必然和谐。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信了你的邪!”秦若白出乎百里御的预料,送上一个香吻,在他心满意足之际,心狠的咬了他一口。 百里御呆滞的摸着唇上了血,这让他待会出去该如何解释,而父皇可是盯着他进了将军府,这要是他捂着嘴出去,明儿他敢肯定,父皇定然会盯着他的嘴唇看。 第七十章 不想离开 “走了!” 一声招呼,百里御一马当先,脚步飞快,面色正经的往外快去走去,一副来去匆匆的急切模样。 硬是仗着自己若无其事的淡定气势,加上理所当然的理念,无论是暗卫还是跟随的侍卫长,真是半点都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 几人都是目不斜视之人,来这满是女眷的将军府,他们更是端正严明,不敢有东瞧西望的不敬的行为。 直到了楚王府,细心的婢女才‘呀’的一声:“王爷你嘴上流血了!” 侍卫长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的盯着王爷的嘴唇,立即就发现了极为奇怪的牙齿痕迹。 “禽兽!” 天天脑海中都是自家妹子对未来王妃夸奖的可爱,有趣! 结果王爷竟然做出如此禽兽的行径,完全不能忍,侍卫长磨牙鄙视之,才十五岁也下得了嘴。 早知道十五岁的姑娘,并不适合怀孕,就算怀上了,孩子柔弱不说,还容易难产,这可是国家医学统计上的证明,当初可是吓坏了好多人,原本抗议晚生孩子的念头,都转了个念头,生怕老婆死得早,纷纷同意。 百里御嘴角抽了抽,盯着侍卫长的眼神凶狠了一瞬,可又想起某人同样的怒骂,他就完全没了脾气。 秦若白舔了舔自己唇边沾到的血腥,将略微凌乱的头发整顿了一下,才让其他人进来,待夜里时分,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想起白天那人就躺在了这里。 想起来就让她面红耳赤的好久,拿被子蒙住了脸,恼羞成怒的嗷叫了一声。 “小姐?” 外间耳尖的酥糖茫然的询问声传来,秦若白才收敛了情绪。 “没事。” 应了一声之后,秦若白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幽静的夜晚,让她像个清理塞子的人,将白天没有按时过滤的东西,纷纷处理完毕,那份女儿家的娇滴滴心思,也逐渐冷却。 抱着复杂的心思,秦若白开始清理这段纠葛繁杂的事情,一步一步的决定先放下,她对他的妄想太过深切,其实和秦若紫相比,她一样不理智的喜欢着他。 若是没有察觉到秦若白对他的不同,百里御觉得自己可能不会用这么强硬的手段,做出比流氓还要流氓的事情。 假山那次是想以此威胁,让她受制于他,压过她的骄傲的气焰,这次则是抱着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动你这个人。 但都是有分寸的衡量,从未想过自己也会真的动了欲念,对她有些爱不释手。 有些东西就像五石散,一开始玩了就兴致高昂,废了两次冷水澡才压下那股子冲动。 再次睁开眼之后,手中似有凝脂般的触感,柔软细腻让他停不下,鼻尖是熟悉的芬芳,低头一看的那一刹那,看到的却是女子娇柔的咬唇压抑之声。 一声声是要命的蚀骨轻吟,百里御黑曜石般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女子,在女子一副无法承受的表情下,属于男人的火气终于倾泄而出。 百里御看着床顶发愣,被子之下某种湿漉漉的感觉告诉他,昨夜似乎做了一个春意盎然的梦。 早早起身的秦若白,倒是气色极为好看,清空担忧打算不多想的她,倒是惦记起自己想要学会的那套身法,做完平日的早课之后,她就在院内踢毽子。 一个一个的踢着,身体轻盈的她本以为踢毽子应该很简单才是,却发现自己控制的力道不行,掌握不了其中的平衡,一时半会就是到处掉。 时不时用力过猛飞出院子门口,过于轻便又容易直接踢空,根本就是异常困难的一项活动。 好在秦若白别有没有,耐心最多,踢烦了就坐下来想想自己忽略了什么窍门。多次反省吾身,从中窥出了窍门。 秦若紫听闻这个消息,眉头紧皱:“娘亲知道那女人在弄些什么门道吗?” 二姨娘不知所以然,对此无法置喙,只能扯开话题:“她玩物丧志再好不过了,你倒不如等她出门,教她再也不要回来才是!” 一听这个点子,秦若紫恍然大悟,本来就打算刺杀的念头都差点忘了,反不如直接弄死了人,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一刀一剑能够解决的事情,何必非要揣摩这些口头上的争执,产生了争端弄死对方不就世界清净了么。 “娘亲说的极是,我这都差点给忘了这么好的法子了。” 秦若紫娇笑连连,明明是明媚少女,可那脸上可怖的神情,却尽是阴狠毒辣之色,仿若秦若白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那般的痛恨。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深陷危机的秦若白,换上一身男装就出了门,前往别院安排一些事情,昨天从百里御的口吻中,说明云启帝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要是还可劲拖着无作为,就要被有心人捅出来当做筏子用来讨伐她。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百里御的掩饰下,许多人聪明的已经都知道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事情了,纷纷撤退了派遣去观望的手下。 所以秦若白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的旁观者,除了一群伺机作乱的恶徒,正对不知情的她虎视眈眈。 进了别院,她就单刀直入了询问起段乘雪的伤势。 “你恢复得如何了?若是好的差不多,还是赶紧回到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未妙,近来我身边有太多人盯着,不好继续留你,免得会累及你。” 段乘雪被这一番话堵得心口生疼,他这是非要让他走的意思,他能说自己不想走,并且不在乎这些连累吗? “为何如此匆忙,若是你有什么危险,我就这么走了委实不地道了些,你与我说说,说不准我可以帮衬几分。” 不想走!心里叫嚣着这个念头,反正都在京中,非要滞留在一人身边,他选择留在在他的身旁,这段时间看似见面得少,可少年温和洒脱的性子,就像一颗种子,埋藏在他心底之中。 在不断的生根发芽中,已经成为了他心中无法割舍的那部分,隐晦的爱恋却无法直接诉说,心中的苦涩溢满胸腔,脸上却还要维持一丝清浅的微笑,只因他夸赞过他的笑容。 第七十一章 终有离别 别院的后花园中,有一颗梨树,四月底的时候已经白色一片,秦若白抬头望了一眼,轻叹一声,变化的何止是她,每个人都在变。 不一样的角度,看到的人就不像原来的那个他,段乘雪也是一样,前世只觉得他清清冷冷的不爱搭理人,不过却是百里御的至交好友,她对其报以敬意,对方却送她下了地狱。 如今她救他一命,日久见人心,他却能够选择留下想要帮她一把,奈何如今送他离开才是一件应该奉行之事。 百里御若不是知道了这里的那个男人就是段乘雪,估计就没有昨天那么好说话了。 “重要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我会如何,平日也就罢了,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不入流的针对,可如今不同她们打算扯上了你一起,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可不想改明儿就看到你又是伤痕累累!” 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秦若白也说的真心了几分,这其中确实有这种考虑,她是秦筑之女,无论她是不是真的与人私通,也要等她父亲回来了才能发落,可段乘雪却不同,那些有心人估计会为了刺激她,对其下手。 “我知道你出处不平凡,就你那比京中大多数大夫都神异的医术,必然有人愿意保你。” 段乘雪也明白了,他这是非走不可了,从秦若白殷切的劝慰开始,他就清楚事件的中心就是他本人,没有他的存在估计也就没人会威胁到秦若白。 “那好!我走。” 段乘雪紧紧凝视着秦若白,似乎想要将她牢牢记住,秦若白不自在的眨了眨眼,对此愉快的决定感到放心了许多,整个人都透出些许轻松。 “那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盘缠可足够需不需要我给你添置一些,我别的没有,钱还是有一些的。” 秦若白起身极为大方的掏钱,一副咱们哥俩好,你不要介意放心拿的表情,拿出了几张百两的银票。 段乘雪心下好笑,摆手拒绝:“你存好自己用,我不缺钱财,我就想知道以后若是找你可还方便?” 犹豫了一下,秦若白指了指这个别院,在对方祈盼的眼神中,可惜的说道:“院子被人发现了不再隐蔽,我打算卖了。以后你我来往对我们二人都不利,还是少见面为妙。” 言外之意无不说明,还是不见面来得好,其实秦若白现在也不贪图借着段乘雪做些什么了,只要他不成为她敌对的那个人,已经是极为庆幸的结果。 段乘雪只是收拾一番,拎着一个小包袱,里头放着些许伤药,却还是给她留下的东西。 “我要去的地方很近,东西用不着多少,伤药对于我而言不过是动动手就能制出的东西,这些尽数留给你,我看你日子过得也不大安生,你留着也能防范于未然。” 段乘雪从秦若白偶然间的忧愁中,便能看出他生活在极为复杂的人家之中,刀光剑影必然少不了。 秦若白看着齐整包袱,心下感激:“东西我还真是用得着,那我也不推拒了,免得显得太过生分。” 说来以后也会同住一个屋檐之下,现在若是太过客气,以后更加不好说话,还不如开始就随意一些。 看他收下了东西,段乘雪便放心许多,他不能护着同为男子的他,那么就得留下一些东西,替他护佑一番,否则他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的。 人被秦若白劝离了,秦若白目送轻松的段乘雪远去,他竟是什么都没有携带,就这般两袖空空,好似从未来过这里。 整个别院都空荡了许多,小童呆呆的看着先生远去,小大人般的叹息一声:“主人,我以后能跟着你了吗?” 如果是的话,他还真挺乐意的,主人不是一般人,定然会有许多他从未见识过的精彩事物,等着他前去观看,想想他就有些激动,握着小拳头,闪亮着双眼,看向秦若白的眼神更是小奶狗一般的渴求。 可惜这孩子太小了,机灵是足够,但是这个年龄能够办的事情太少,秦若白拿出一张帖子,递给了小童。 “你也收拾一下东西,直接去茶馆里头,把我给你的东西拿给掌柜,他会知道怎么安排你,若是你长大了,能用你学会的本事帮助我,我自然愿意将你带在身边。” 本来失望尽显的小童,听到最后一句话又重新燃起熊熊烈火般的斗志,鼓着圆嘟嘟的脸颊发誓:“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到时候前来效忠主子您!” 那乖巧懂事的模样,让秦若白摸着脑袋夸赞了好几句,这才让他自己去收拾东西。 而她则是坐在庭院中,打开段乘雪留下的那个包袱,查看里头有什么东西,以后好方便实用。 待她看见那个莹润的玉佩,便有些走神,留下信物的意思就是留下了联系,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够有个寄托,借此长久持续下去。 他之所以愿意帮着秦若紫,无非就是因为一场救命之恩,以及那份嫉妒的心思,如今她换转了概念,让自己成为他的救命恩人,就是希望不再为敌。 可惜她还是和百里御牵扯在一起了,以后的事情她自己也说不准,所以并没有打算挟恩图报的意思,没曾想他反而留给了她一个惊喜。 唉!她好像忘了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了,这要是以后相见似乎也不好交代,这么矛盾的人要是闹别扭了咋办? 算了,算了,现在还是管好自己才是正经,之所以直接把人放走,那是仗着知道附近无人监督着,虽说此举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可总比被人抓在当场来的好些。 死无对证和百口莫辩,哪个是更好的选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反正段乘雪到时候有百里御会护着,安危方面无需担忧。 将东西收拾好之时,小童也将自己的小包袱整理完毕。 “你将这东西顺便带上,我过上一阵子再去茶馆取。”以小童的机灵程度,她并不怕他会走丢,真算起江湖辈分来,这小子比她还来的老练。 第七十二章 遭遇刺杀 四月即将结束,父亲离开许久,西北边城传来的倒都是好消息,也不知父亲是吃了什么猛药,在战事捷报上来看,得胜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让秦若白有种错觉,那来犯的辽国兵马,就好似那一戳就烂的豆腐渣,自家父亲只是个拿着铲子的清理工,将堵在门前堆积的豆腐渣都给铲走。 明明两军对峙,理应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决然,两方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死伤无数才是真正的残酷场地。 奈何有时一天内,辽国兵马就频频后退,就是秦筑都认为有诈,稳妥的没有追击,经过特殊渠道一打听,辽国执掌主令的那个二王子遭遇刺杀,重伤昏迷了。 还有人将这件事推到了他们天和头上,冤枉死了,尤其是秦筑首当其冲被怀疑,于是第二天叫战的那会,秦筑就直接让人喊:如果你们内战没处理好,那就赶紧滚回去吧! 说是对方新的指挥使不中用,可己方亦是有兵将被对方杀害,一个个都以为是他们天和下的手,军心一乱之后,被人给扯着忽悠了一番,将所有问题都推天和头上。 秦筑才不做这个替罪羊,怎么也应该把水搅和浑浊了才好,这事儿他们这头没有吩咐,那就只能是别人做的,能做这种事的人不少,但是非要在战场上动手的,那就唯有大王子祁连寒月了。 辽国以骁勇善战为尊,二王子祁连寒风在这方面远胜大王子祁连寒月,这个时候刺杀祁连寒风是最容易脱身的时机,大王子若是不把握,岂不就错失良机。 若是祁连寒风只得辽国大王喜爱那也就算了,可辽国大王竟是替祁连寒风散播盛名,而这次进攻天和也是为祁连寒风的未来打下基础。 这可就触及了祁连寒月的利益了,他如何能忍,对于从来不接受‘不’这个字的祁连寒月,可没有容忍他人动自己最重要之物的心胸。 “父亲给他铺路,那我就直接断了他走路的腿!” 祁连寒月对于这次的结果极为满意,却不知他的栽赃嫁祸已经被人推拒了,还当着辽国兵众反咬一口。 城门口的叫战还是天和第一次行使,刚刚开打那会,天和仰仗主帅祁连寒风,可谓是极为嚣张。 之后的软弱撤退,让天和以为辽国是打算引君入彀,所以天和虽然凶猛前进,可终归透着小心翼翼的被动。 一段叫战下来,无不是再说:“你们自家门前雪都没扫好,谁给你们的脸,让你们还有空跑出来对我天和叫嚣。” 边城的热闹很快传递到天和京中,云启帝听闻这场闹剧也是无语得很,这群人也是不怕天和直接猛攻,一举拿下辽国? 好在辽国大王虽然气于儿子不中用,到底还是派人前去控制局面,而这个人就是祁连寒月。 秦若白买了一份邸报,一边看一边分析,估计最后这场战争会以父亲的胜利回归,祁连寒月的阴谋被父亲明着点出,辽国大王会让祁连寒月去控制局面,估计是得知消息之后,有没有证据,于是便仗着权利故意让祁连寒月前去扫尾。 那辽国大王估计还以为祁连寒月为了证明自己的厉害,会选择英勇无畏的转圜局面,可惜祁连寒月要的不是所有人注意到他的胜利,而是要凸显祁连寒风的失败,让辽国民众彻底厌弃所谓‘骁勇善战’的二王子祁连寒风。 不得不说秦若白推测到真相了,祁连寒月觉得自己‘尽力’即可,用不着为了所谓颜面而掩盖某人的失败,更何况用着这个散了军心的兵力来进攻,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后继无力,导致更惨的败落。 天和大将军秦筑,那可是一个对战场极为熟悉的主宰,他可丝毫不敢小瞧,见鬼的爽朗不拘泥小节,这就是这个粗中有细的狡滑老狼,抓住一点细微末节,就直接闹腾开来,讽刺了辽国一把,又离间了他与父亲本就薄弱的亲情。 秦若白自家老父伸出大拇指点个赞,据说虎父无犬女,她以后应该也得长进成父亲那样才是真正的聪明,大智若愚才是闷声发大财的最恰当选择。 近来她确实过于招摇了些,难免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可这怪不了她呀!遇到梁科遇难这种事,她也是无奈得紧,不过这还算是好事。 经过她多番猜测,常瑾侯定然就是皇上的人,她父亲也是皇上的人,那么她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估计皇上也会思考那么一下,才费心的处理她。而不是一气之下直接将她炖成一锅杂烩汤。 想明白之后,秦若白也就不再街上多待,她现在最重要的是练武,正是因为她出门经常都是男装,所以没有女子认出她来,要是有那嫉妒心强横的,知道她这个楚王未婚妻出门了,估计恨不得要她立马去死一死。 这事儿就经不得念叨,心里想想都不成。 “谁派你们来的,我自问没有得罪人!”秦若白脸色难看的望着将她围成圈的人员,一个个训练有素,却身着不同的衣饰,叫她记忆都麻烦了许多。 倒还不如不记,谁知道过个巷子,对方会不会直接外衣一脱,里头就是另外一番行头,谁还能透视眼一般,看到里头的东西。 这可是秦若白自己常用的手段,此时看到这群人,就能够想起自己的方法,更何况她跑不跑得了都是未知。 对方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秦若白袖口滑下一把折扇,唰的一下打开,以折扇上头的错开的尖刺格挡,这把折扇可不是她能够制作而成的,是她从父亲兵器库中偷的。 咳!这种兵器方便携带,玄铁制成的折扇,黑中透着红,打磨得极有光泽,看起来就某种木材上头打蜡的模样,糊上扇面,就是一个普通至极的物件。 至于尖锐的顶端,是可以随意收缩的机关控制的,给秦若白使用合适得紧,反正她是不想还了,闲适驱蚊避暑,危险时可挡四面之敌,乃居家行走江湖的必备良器。 第七十三章 止血怕疼 秦若白虽说身形灵巧,可对方人数众多,她难免受伤,这是今生今世最为凶险的时候,她竟是出奇的冷静,在突破一个对方疏忽大意的薄弱点,秦若白折扇固定为大开之势,回头一扔,旋转而过的锋锐,让追赶的人忌惮的侧身。 而秦若白却并未快速离开,而是顿住了一下,那黑子头领最先发现不对,利刃划破肌肤的轻微声响,令他猛然回头,这才躲过一劫。 却见折扇之上有一条极为细微的线条,秦若白手上一抖,折扇回旋而归,没有预料到的此刻便被割破了脖颈动脉,瞪大双眼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倒下。 可即便杀了好些人,余下的人也不是她能够对付的,头也不回的飞身而上,一边跑一边伸手收回折扇,好似做过千遍万遍那般的熟稔。 对别人而言是杀人利刃,对她而言就真真是一把听话的折扇。 兵器染血,此刻能救她的估计就只有小师父了,秦若白目光一扫,直接朝着酒馆的方向而去,可对方虽不知道她去的方向有什么大人物,可看她坚定的势头,也明白不能让她过去。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秦若白引以为傲的轻功,此刻也没了平日的水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她一直的剧烈动作,血流不止。 前路被挡,秦若白无奈之下,只能改道,慌不择路的时候,还要格挡时不时追上来的刺客。 卧槽,天要亡我! 秦若白想着,难怪危机之时,话本中的主角,总是会说‘若是有幸留下一命,必将百倍奉还’。 她现在满心都是报复回去的念头,这要是让她知道主谋是谁,不弄死对方,怎么对得起自己流的血。 捂着胳膊最大的伤口,为自己省点血才是正经,体力的流失叫她差点一个错位而跌落下去,不敢在房顶乱飞,秦若白猛然往下坠落,后面追击凶猛的刺客没想到秦若白会有这么一出。 刹车不及时,差点一个叠一个的撞击到一起,刺客头儿心里唾了一口,对秦若白这么一个大家闺秀的手段,算是见识不浅,能说不愧是秦筑之女,果然有两下子。 可看对方下去的急切,看来是没多少力气跑了。 “不抓人了,直接杀了。” 下了命令之后,刺客率先落下,后面几个跟随持剑跟随而下,秦若白靠在一处拐角处喘息。 “是不是秦若紫派你们来的!”秦若白想来想去,也只有秦若紫那个脑子有病的才会有这样的做法,紧紧盯着那刺客头儿,察觉他面色一顿,她就心有筹算了。 秦若白心头发狠,这要是要死了,也得咬下对方一口肉才是正经,收起的折扇再次打开,上头的血液已经干涸,秦若白肌肉紧绷,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势气大开,眼中满是杀戮之意。 刺客头儿拇指摩擦了一下,她想杀了他,那凶残的势头看得他差点后退一步,这哪里还是大家闺秀会有的眼神,分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 天和大将军果然就是非同凡响,教导的闺女都这么……一言难尽! 正待气氛一触即发之时,马蹄声骤然响起,秦若白眼睛一亮,本以为难逃一死,这是有人路过! 秦若白转头就跑,马蹄声来自拐角那方,她可不想站在这里,早已对方跑得过快的马儿一脚丫子给碾死了。 刺客头儿犹豫了一下,却又咬牙下令:“追!” 没能完成命令照样不能回去,待在外头迟早被抓到,未来的楚王妃遭遇刺客,必然会大肆搜查京都,到时候亦是难逃一死,倒不如直接拼命,以求家人能够拥有一份优待。 秦若白早就从马蹄声中听出来人不少,所以转身朝着声源跑去的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感谢今天穿的是男装,不然就闺阁女子的衣裳,跑上没几步估计会被绊倒。 也就这个时候,她还能胡思乱想这么多,不像刚刚那般的绝望,拼死一搏的想法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产生的,没被逼到那个程度,谁不想好好活着。 “来者何人!速速停下。” 远远看到一人朝着这边飞奔而来,侍卫赶忙呵止,结果对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侍卫正想拔刀相向。 秦若白眼尖的看到了中央那个美得女人都自愧不如的男子,顿时面露喜色:“我是秦筑之女秦若白是也,身后那些是刺杀我的刺客。” 侍卫之所以会这么大的反应,就是因为秦若白身后那群同样奔跑的人,百里珏一听到秦若白这个敏感的名字,顿时就收起了悠闲的态度,嘴角露出一个优雅的笑意:“走,英雄救美去。” 侍卫:“……”这救来也不是你的! 不过一群训练有素的王爷亲卫,与刺客相比起来,那就像大人欺负小孩一般容易,秦若白看的心塞不已,果然她还是不够强大,否则哪里用得着跑得这般狼狈。 她跑到近前,百里珏才发现这姑娘身上一股血腥之气,秦若白识相的没有走得太近,而是站在未出动的那个侍卫一侧,盈盈握手抱拳,对百里珏行礼道谢:“此番谢过祁王救命之恩,来日若是有机会回报,我秦若白定然义不容辞。” 百里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秦若白竟是自己独自撑到现在,这未来的二嫂还真是有点意思,不过…… “无需如此见外,秦小姐可是本王未来二嫂,你现在倒不如包扎一番才是。” 他今日出门没带婢女,这包扎还真不适合他们帮忙,可看着对方鲜血淋漓的对他说话,委实有些不自在,这秦若白未免太过淡定了些。 秦若白有点发愁,绷带可以直接撕自己的衣服,可是据说绑住之后,到时候上药还要解下来,到时候血液干涸了黏住了布条,揭下来肯定疼得要死。 她身侧的那个侍卫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从身上拿出一瓶止血药,递给秦若白,解释道:“秦小姐还是先止血,不然一直这样任由流淌,一身的血也是不够流的!” 秦若白一脸感激的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专业人士懂她的惆怅:“多谢!” 第七十四章 花式虐狗 未出动侍卫依旧骑在马上,注意力转向那边打斗的场合之中,秦若白却忍不住看了这人一眼,这人劲装之下身材匀称,一看就是武道方面宗师级的人物。 与三娘极为相像,气势沉淀而下,与自身融为一体,之前发现他拔刀的一瞬间,那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差点想转头朝着刺客而去。 她觉得他这么一个人,对付那群刺客都绰绰有余,秦若白低头直接往伤口上倒药粉,等她囫囵吞枣的处理完毕,那边的刺客也被收拾好了。 回归的侍卫中,走出一个少年,拱手报告具体事宜:“对方察觉不敌,便都自尽而亡。” 秦若白羡慕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流转,他们全身上下丝毫血腥都不沾染,委实人比人气死个人! 百里珏饶有兴味的注意些秦若白,看到她瘪了瘪嘴,一脸对方有糖吃,而她没糖吃的可怜羡慕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 “未免秦小姐再遇到危险,便让本王送你回去吧!”侍卫长吩咐其余人收拾好街道,这边已经有人牵马而来,“委屈秦小姐骑马回去了,今日我等并未乘坐马车出来。” 秦若白一点也不矫情,虽然觉得让百里珏亲自送自己回去,有点不妥当,可人家都强硬的决定了,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牵过缰绳翻身上马,一点都没在乎身上崩开的伤势,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去,赶紧清理了伤口,免得到时候衣服黏在了伤口之上。 百里珏眼中一亮,直勾勾的盯着秦若白看着,秦若白等着百里珏下令前行,所以正好也望了过去,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她毁容了? 震惊! 思想与秦若白不在一个频率上的百里珏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下令前往将军府,这路途之中百里珏不止一次看向同在守卫圈中的秦若白。 这秦小姐的忍耐力可真是厉害,虽说京中的地板平整,马儿在上头行走并没有多颠簸,可总会还是会有所不适之感,奈何秦若白就像完全没有痛觉之人,眉头都没有皱过。 秦若白面无表情,其实她也不想如此高冷的,事实上她是一个性情温合,活泼可爱的女子,可她真是疼的麻木僵硬了,严重笑一笑都会拉扯到肌肉,万一疼得脸色变形了,岂不是很尴尬。 巧合无处不在,百里御不打算再等下去了,交代让秦若白明日在家中等候他后,便直接出了将军府门,打算先行回去,两方人马走了个正对面的局势。 百里御收回正打算上马车的姿势,看向远处同来的百里珏和秦若白,心中撕了一般的针刺感,不是很疼却很厌烦。 秦若白没看到百里御,而是低着头犹豫,待会该怎么下马,她感觉到汗水混着血水,衣裳黏在了伤口上,这要是下马估计得疼得脸部扭曲。 百里御看到她这幅小媳妇模样,更加恼火愤然,难不成她还想着与三弟一起?想到这里他目光有一瞬的杀意掠过。 等到近前之时,百里珏停下了策马的动作,刚刚想要说明一番,却发现他二哥直直的朝着秦若白而去。 越来越近的距离,百里御终于发现了秦若白的不对劲,而秦若白身下的马儿在其他马儿停下的同时,也跟着顿住了脚步。 秦若白茫然的抬头,正好对上走过来的百里御,百里御看她一身凌乱破碎的衣裳,就知道自己应该是错怪她了。 “怎会如此狼狈?” 居高临下的秦若白,听着他那熟悉的清越的语调,望进他藏有担忧的双眸,秦若白才生出了委屈巴巴的滋味。 “被刺客追杀了,打不过对方还差点死了,好在祁王路过,才得以捡回一条命。”秦若白的语气可怜至极,握着缰绳的手也紧了紧,神情后怕不已。 百里御看到她身上的伤势,深色的衣裳看起来黑沉了许多,本以为是衣服本身的颜色,此刻看来估计是伤势不轻。 他对着秦若白伸手:“快些下来,先回府查看伤势为先!” 秦若白身上的伤势宛若突然解封,人也娇气得不行,她颦眉摇头:“不下来,可疼了~” 一侧的百里珏看的目瞪口呆,原来不是不疼,而是没有遇上正真放心的人,所以才冷若冰霜的正经模样。 她此刻这副模样,虽娇柔显弱了些,可和英姿飒爽的酣战之后,有着不同的味道,怎会有如此直白惹人疼的女子,委实一个活宝,可惜她并不属于他。 百里御也对秦若白的为难而哭笑不得,翻身上马一把拽住她握紧缰绳的手,语气重重的呵斥:“松开!” 身后一暖,秦若白呆呆的不知为何?不过却还是听话的松手,下一刻腰间被人搂着,整个人在马上调转了一个位置,被人以打横的姿势抱在怀里。 百里御摆在马镫上的脚轻点一下,就直接站在了马背上,秦若白搂着百里御的脖子,惊讶的看着自己被人悬空抱着的姿势,略微羞窘的埋进百里御的胸怀之中。 含羞带怯的偷觑百里御一眼,百里御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宛若风筝一般的轻盈,回头对着百里珏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些什么,举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二哥对这个二嫂是真心疼爱的,百里珏心里头闪过的便是这个念头,不等他说些什么,二哥就抱着那个机灵古怪的二嫂进了将军府。 百里珏默了半晌,估计是没人有那空闲管他这个救命恩人了,又不想自己主动进去做个亮度过高的烛火。 “走吧!” 唯有尽藏功与名的百里珏,携带一众属下回府而去,他对于这二人的默契,真是看够了,也许他也应该与未婚妻培养培养感情? 百里御抱着秦若白回府,这事儿没一下就如同热油浇下,整个将军府都沸腾了一个热度,很快就传了个遍。 秦若紫屋中的东西砸了个粉碎,就是二姨娘都为此感到震惊不已。 “听说是大小姐受伤了,楚王大怒,打算彻查此事,一定要揪出派来刺客之人,让他也感受一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滋味。” 秦若紫听完之后,就是一个心虚的颤抖,看向二姨娘的神情透着惊惧,不知为何她就觉得这句话是对着她们说的。 第七十五章 真心一吻 “唉~好花生,你可轻一点,要疼死你家小姐我了!”秦若白疼得鬼吼鬼叫,到了听雪小筑这个人小天地,她就放松了一身的紧绷感。 长大了不少的大胖凑在一旁,鼻子耸动嗅着刺鼻的血腥气息,脑袋拱了拱秦若白的手腕,似乎生怕她跟那只母猫一般,自此就再也叫唤不醒。 秦若白伸手摸了摸大胖的脑袋,大胖眯起眼睛感受主人的爱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花生脸色阴沉沉的给秦若白清理伤口,手上动作却小心翼翼的,不敢下重手,尤其是秦若白叫疼的时候,她的手都跟着抖了抖。 徘徊着不敢下手,等秦若白不叫唤了,这才轻轻的清理,可清理伤口之时,刺激的重度酒水,触碰到伤口边缘之时,就已经疼到发麻了! 秦若白忍得脸色惨白,冷汗直流淌,越是疼的时候,她反而不娇气了,忍耐性极好的一声不吭,百里御等候在外间,眼中闪过的却是看了一眼的刀伤,一股气堵在了心胸之中,怎么也倾泻不出。 上了药包扎完毕之后,百里御直接进了里间,伸手一挥花生就低头退下,踱步到床边,这床是他第二次坐下,可却没了第一次的那种涟漪心思。 秦若白倾斜的靠在软枕之上,有点瑟缩的玩着手指头,大胖趴在床边的一个矮凳之上,看到百里御只是打量了一眼,就没有继续关注了。 百里御也注意到这只神色似人的奇怪品种,不过这会他可是没有好奇心去关爱猫儿的品种问题。 “你是在哪里碰上那群刺客的?” 百里御拉过秦若白专注的手指,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之中慢慢握紧,语气不容置喙的询问道。 秦若白不自在的抽了抽手,结果没抽出来,随即她就放弃了这个不可能的举动,咬了咬唇才回答道:“我今日送走了别院里头的那位名医,自己就上街喝了杯茶,然后就打算回来了,结果就发现自己被围困了。” 最先发现前头有人堵路,回头却发现身后也有人,翻个墙发现路途同样被堵,她就看到有路就跑,结果对方有备而来,每条路上都有人侯着。 那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围困方式,让她像只老鼠一样窜逃,那会她差点连斗志都生不出来。 反倒是受伤之后,那种熟悉的血腥,诱发了她的狠劲,让她拼杀出了一条血路,为自己打杀出一线生机。 百里御听出了秦若白的意思,她这是生怕事情发酵过火了,于是打算送段乘雪走,将事情扼杀在摇篮中。 到时候就是有心人跟踪,最后也只能看到段乘雪回到了楚王府,到时候那些人就会知道段乘雪根本就是他百里御的人,估计其他人也只会以为是他借用秦若白的别院一用。 就算她不知道段乘雪是他的人,段乘雪从别院出去了,没人特意抓他们,那么这件事就没有证据,可以指证秦若白,以她的身份来个死不认账,完全是可以的,到时候她就是往那别院里头放一只猫,也没人敢死命抓着,说里头养了个男人。 “那些刺客有什么特点,可知道武功路数?”百里御虽然觉得不适合,可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了一些问题,免得隔了一天之后,有些记忆就逐渐淡忘了,错过了重要的细节。 秦若白仔细想了想:“那些人身着各式各样的衣饰,有男有女,武功虽然五花八门但是极为有默契,其余武功路数我就不懂了。” 她直面那么多的敌人,还是第一次,不像之前解救梁科,那次杀人助攻的是药物为主,让对方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所以……涉世未深的她真没空闲注意太多。 对此秦若白有些尴尬,自己似乎在捉拿主谋的事情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对于百里御而言,不觉得秦若白还能有什么是不能对他说的。 秦若白迟疑不决,奈何被握着的手一紧,她才张口解释:“不是不说,我问刺客他们是不是听从秦若紫命令而来,那个刺客领头人顿住了一下,我怀疑就算不是秦若紫,那么也与她有关系。” “是吗。” 秦若白顿住了开口的欲望:“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你应该也以为我是想栽赃嫁祸于她的吧。” 百里御好笑不已:“我又不是不信你,只是在想为什么她们这般破斧沉薪的对付你。” 说白了那两人都可以说是狗急跳墙了,在京中杀人会是那么简单哦事情吗?不被搜索个底朝天,都对不起首都城种住着的云启帝。 今天大臣之女能被人安排刺杀一场,明日就有人敢撩拨云启帝的虎须。 京中的杀人闹大了,绝对会被云启帝关注,想到这点秦若白反而放松了许多:“到时候若是有证据,记得留给我一份。” 百里御同意了,看向秦若白的目光流淌着深沉的幽光,伸手为她撩起细碎的头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以后出门多带些人,要是花生一人不够用,我在为你找个人跟着。” 秦若白想要推拒,面前这人却低头堵住了她的唇,并没有多加深刻的交流,只是轻轻的覆盖而上,停顿了一下才分开。 两人距离颇近,他的眼中像有细碎的光芒要淌进她的心中,比起前几次的憋屈与不愤,这次轻描淡写反而有了不一样的滋味,似乎其中加入了情之一字,作为了两人的调味剂。 “我不希望你再出事,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百里御看得很认真,他们似乎在很早以前就该认识一般,许多事情做起来总是显出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 第一次相见就透着不寻常,事到如今他依旧没能弄清楚那双眼中为何会有那般熟稔的神态。 拉开距离之后,两人之间那股暧昧的气息却并未消散,反而因为看到的人更加全面,反而生出了羞涩之意,秦若白忽闪忽闪着大眼,唇色依旧苍白,可面颊却嫣红明艳。 百里御握紧手中温润如玉的小手,心里的跳动愈发的真心实意,似乎……他正沦陷在她神秘双眼之中。 第七十六章 娇花羸弱 百里御不知何时离开,秦若白却因体力流失,外加失血过多,而昏昏沉沉的陷入睡梦之中。 醒来之后整个人都透着虚弱无力的感受,大胖察觉到她清醒了,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蹭了蹭主人垂落在床侧的掌心。 失血过多的结果就是整个人都干涸不已,睡了这么些时候,喉咙都干哑难受得很,可是她这会指尖都透着酸软,又睡得太久,以至于脑子混沌无序,难受的瘫在床上。 醒了,却不想说话,也不想喊人来,那就只能看着架子床的床顶,两眼发直的陷入呆滞的沉思中。 花生一进来想要看看秦若白有没有发热,等她给罩着灯笼的烛火剪了灯芯,一回头看到的场景差点让她手一抖,一剪刀插自己脚上去。 整个房间一片寂静,床上的小姐却眼睛瞪得溜圆,不言不语的看着床顶,加之惨白的脸色,简直就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恐怖女尸。 花生这一回头,可不就是吓得浑身都激灵了,猛然一瞬间的惊吓,她觉得自己的毛孔都被吓得紧致多了。 “小姐~您醒了吗?” 花生试探性的问候了一声,生怕吵醒秦若白睡觉,万一她家小姐有睁着眼睛睡觉的习惯呢。 秦若白扑棱两下眼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移,张口就是沙哑如垂垂老矣的老妪一般:“我要喝水。” 干得她想哭,嘴巴干到喉咙都没有水渍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一种没有水润滋养,毫无摩擦感受的喉咙里头,好像卡了沙砾一般的粗糙,发出的声音也是粗噶难听。 听到秦若白要水喝的声音,花生这才像点击了启动按键的机关人,嘎啦嘎啦的抖了抖,反应过来朝着桌边走去,可是不知为何,倒水的手却抖呀抖。 “小姐!” “咕嘟咕嘟~” “小姐!” “嗯?咕嘟……”秦若白再次被打扰了喝水,不满的转头看了花生一眼,然后继续喝水。 “下次别这么吓人好不好,刚刚我以为……”花生想起那个情景都觉得有点阴森森恐怖。 秦若白冤枉脸:“我哪里吓你了?” 她只是在发呆,结果这丫头看到她的模样,就一脸的惊恐,这让她想起白天被百里珏盯着看的眼神,要不是确定脸上没有伤口,她都以为自己真的毁容了。 虽然没有倾国倾城,可也不代表她乐意做个无盐女! “你是没看看自己白的像刷了漆的苍白脸色,两眼发直的模样跟不瞑目似的,您教我刹一眼看到这样的情形,如何能够不害怕!” 花生淡定的精神都不淡定了,第一次如此激动的描述得如此清楚。 秦若白乐呵了:“原来花生你是怕鬼呀!”说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惊愣的盯着花生的身后,傻了一般的紧紧盯着,一点一点的恐惧占据了她的眼眶。 花生整个人都僵住了,看着秦若白的眼神直冒冷汗,风一吹,没关紧的窗户发出嘭的一声,毛孔登时全部竖了起来。 “小姐!你别吓我。” 秦若白却不理她,张口呵斥:“大胖,给我下来!” 靠!这大胖又乱爬房梁,刚刚那发亮的双眼看过来的那会,可真是把秦若白给吓到了,真以为家里进了个妖怪。 大胖听到招呼,轻盈的顺着一侧的着落点,两下就跳了下来,好在这土贼一般的大胖,很少发出叫声,否则它那难听的叫声,估计会更加吓人,简直是伪装鬼哭的利器。 人家猫儿都是“喵呜喵呜”的叫声,她家大胖却是压着又抖着嗓音,发出“哈~~哈~~”的尖锐声音,喉咙间的颤抖声线,就像威胁的意味,简直奇特得不像一只猫。 花生还以为是秦若白在吓她,听到秦若白叫唤大胖,她反而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回头,不然肯定两盏鬼火一般的眼睛看过来,她估计会再次被吓坏。 秦若白抿了抿唇,纠结的顿了顿:“楚王何时离开的?” 这话问别人都没有这么不好意思,碰上花生这么个楚王府的人,她就觉得莫名羞涩。 花生却放松了刚刚恐惧的神色,脸上笑容轻缓:“王爷在您睡着之后,坐了一会才离开的。” 秦若白眨了眨眼,埋头喝了一口温水:“他有没有交代什么?”总觉得今日的他格外不同,正是因为这种不同,让她忍不住想起了他这个人。 “王爷问了我们一些您的事情,您放心我们没有说重要的事物,王爷也只是问些有关于您的生活琐碎。”花生依言告知,复述完毕之后,又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 “对了!王爷得知您缺一个掌厨房的丫头,就给您又送了一个过来,武功相当不错,一手饭菜甜点更是不亚于汤圆,就等着您见上一面,看看是否合眼。” 花生说话愈发尊敬,随着王爷对小姐这个未来王妃的看重,秦若白就是板上钉钉的楚王府女主人了。 “不过这会也晚了些,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先,厨房里头还热着饭菜!” 一提起这个,秦若白才想起自己缺了点什么,肚子里头空空如也,相当的难受,摸了摸干瘪的小腹:“来点吧,我快饿坏了。” 等上了菜,秦若白看着真的很少的分量,很是无奈的瞅了花生一眼:“你家小姐我现如今也算是个习武之人,这么点东西酥糖都不够吃。” 花生更加无语:“您也知道用酥糖来比喻,她那饭量可是三个三等丫鬟的份额,您睡了那么久,不宜吃太多的东西,而且现在已经夜深了,吃太多您要不舒服的。” 而且……四菜一汤真不少了,姑奶奶您还是悠着点吧! 秦若白也是个听劝的,真正体会了,才知道什么叫做身体虚弱,心力不济。 再多的东西都来不及想太多,因为吃了没一会儿,她就上眼皮与下眼皮不断的打架了,本来可以全部吃光光的东西,吃了还不到三分之一,就感觉没法子继续下去了。 心有余力不足,到心里头都知道自己吃不完,秦若白挺郁闷的,生怕自己就一直这样下去,希望自己快快好起来。 就她现在这幅娇弱到风一吹都要倒下的模样,大胖这只猫都能将她打趴下。 第七十七章 新来婢女 等伤口愈合之后,那发痒的感觉让秦若白想把头皮都撕下来,抓狂得紧。 桃花落了满地,粉红粉红的小径上,看着分外少女心,秦若白一把摇椅被她移来移去,最后固定在树下,树上有人专门搭理,可比那地上还来得好快。 不怕有虫子掉下来,秦若白就靠在摇椅上,感受花瓣落在身上的惬意感,总觉得心里头都飘飞了些许。 新来的婢女和酥糖一样,同是一身粉色衣裳,花生则是不同,她是大丫鬟,身上的衣裳是浅蓝色,不过花样却是秦若白帮着亲手画的。 这是没个女子都有的爱美之心,只不过秦若白这是喜欢给他人装扮,而不是给自己装扮,通常自己穿着都直接交给芝麻来料理。 待两人停在近前,由着身侧的花生介绍,她才知道百里御这是把自己身边的人指使过来了。 “换一个吧,楚王自己生活上也有了习惯,要是给了我他岂不是会不适应,这样不好,找个新人给我比较合适。” 秦若白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小样!看到我一副不情不愿的鄙夷神色,这分明是在瞧不上我呢!本小姐还不打算要你了呢。 花生一愣,似乎没想到王爷如此眷顾,结果却被拒绝了,看向惊愕的音画,花生神思恍惚了片刻,似有若无的打量了一下音画。 这么一瞧,还真有些不妥帖之处,虽说都是粉色衣裳,可这一身明显不同于丫鬟的装扮,可就逾越了制服,这才刚来就这般不遵规矩,当自己是个主子呢! 甭管之前伺候的是谁,王爷既然打算将她送给了小姐,那么就是小姐的人了,如此仗着自己曾经看管王府小书房的那股傲气,看来是没有安分的心。 在王府确实可以傲然些,毕竟一群爷们常聚集的地方,清冷的态度可以获得尊重,可你对着小姐这个新主子也这般态度。 呵呵!难怪小姐拒不接受。又不是养着让自己受气的尊贵人物,要不起,要不起~ 花生淡然的笑了笑,毫不在意的尊循自家小姐的意思:“既然如此,音画就先回去吧!晚些我与王爷说明即可。” 音画哪里受得了被人退货的委屈,本来被送过来时,听得王爷一番交代,她不情不愿也得过来,可这边却又不肯要她。 小书房在她过来之时就已经有人顶替了,她这要是回去哪里还会有什么好差事,留在这里还能拿两份工钱,她不想走。 “可是音画有何做的不好,秦小姐可能指点一二,若是这般不明不白的回去,王府的人还不知会如何取笑于我。” 音画满面愁容,语气却讨巧的很。 秦若白倒没有生气,虽然对方直接无视了她刚刚说的那番话:“音画这名儿倒是挺别致,奈何我是个俗人,到了我这里就得改个我喜欢的名,感觉太过雅致的名字我有些下不了手去更改,更何况……我喜欢亲自*下属。” 而不是要一个有了各种习惯的婢女,若是改明儿她要音画往西,她敢肯定,音画这性子必然会问为什么,并且与她讲些以前在王府中的规矩。 她怕自己强权之下,音画迟早被她折腾死了,那就太可惜了,怎么着也是个小美人,虽然脑子不大好使。 “可奴婢是王爷选中送来,秦小姐您若是不接受……” “放肆!”不等她说完,花生就怒目而视,大声呵斥道,“你若还知道是奉命而来,那么王爷怎么交代你的应该不会与我差别太多,谁容许你与主子说话的时候,一句一句的顶回来。” 口齿伶俐那是要对着别人才是讨巧,直直的对上自己的主子就非常讨厌了,音画未尽之意,花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 无非是王爷选了她过来,小姐若是不接受,就是不给王爷面子,这要是直接放她回去,还不知道会在王爷面前如何编排小姐。 秦若白在一旁叹为观止,她家花生真是越来越有大丫鬟的气势了,感觉再过上几年,完全可以胜任女管家的职责,出门武力值吊打清一色的男人,越来越有管束他人的意愿,她这身气度看着就端正得让人打心底的喜欢。 音画从未见过花生,毕竟暗卫营的人,与普通会武功的家生子,还是有巨大的差别,这也是当初秦若白认出了花生,却还是愿意选她的原因。 花生在秦若白嫁入楚王府之时,就刚好成为了大丫鬟一枚,那会秦若白对于楚王府的各种资料谙熟于心,谁是新来的谁不是新来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管家这方面,她受到的却是徐夫子的影响,凡事喜欢熟能生巧这方面的记忆方式,唯有熟记于心指使起来才有尽在掌握中的气势。 否则人都记不清楚,遭遇陷害的时候,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委实可悲了一些。 奈何她学会再多的管家方式,还是落败于天真无邪的信任,若是她生性多疑些,也许秦若紫不一定就是她的对手。 音画脸色苍白,昨日花生待她态度温和,本以为是这个大丫鬟尊重她这个王府而来的人,没成想对方本就是王府之人,可她没有见过对方,那么花生就只可能是直隶属于王爷暗卫营中的部下,只遵王爷命令。 “奴婢知错,小姐大人有大量,且饶恕音画一回吧!”这会儿她脑袋倒是清醒了一些,知道这件事主要在于秦若白,只要秦若白愿意松口,她就还有机会留下。 一阵轻风撩拨而过,秦若白鼻尖嗅到一股暖香,眼角余光瞥见一片衣摆,她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直棱棱的起身,拿宽大的遮了遮自己尴尬的脸色。 “也不是什么大错事,你直接回去就是了,到时候我让花生去给我换一个回来就行。” 半个事主看见她吓唬他的婢女,应该不会打她吧!毕竟她这么无情冷酷的踩了他楚王府的小娇花,以他怜香惜玉的性情,应当会好生安慰那小婢女一番。 果断跑路才是正经,在这里待着肯定要被揪着一起观摩,她才不要看百里御与一个小婢女卿卿我我! 第七十八章 门风败坏 脚步才堪堪抬起,秦若白就被人揪住了腰带,秦若白不好用力,万一对方不肯放开,当众出糗的就是她了。 作为一个在听雪小筑立足的主人,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任性为妙。 “你怎么有空来了,不是说最近有事要忙吗?可是刺客的事情有了消息?” 一连串的问题堵了上去,秦若白语笑嫣然的侧身询问,想要趁机让对方松手。 百里御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用力一扯,让她跌入他的怀中,伸手环抱住咬牙切齿的秦若白。 紧接着往摇椅上一坐,秦若白靠在他的怀里挣脱不得,只能红着脸坐在他的膝盖上,乖巧安静的像个鹧鸪。 “我要是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这场好戏。”百里御将下巴搁置在秦若白的肩头,特意避开了她受伤的右肩。 温热吐息喷洒在她的耳朵边上,秦若白难免耳根都跟着红了,第二次当着众人的面抱她,可上一次是她受了伤,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人的目光。 好吧!在看到他丝毫不避讳的行为,在场的几个人都呆了一瞬,然后果断恭敬的低头行礼,唯有一个音画直愣愣的盯着这天造地设般的男女。 “我不是故意为难你家小婢女的,花生可以作证,我只是想换一个简单点了。”秦若白睁大双眼的侧头与之说话,生怕对方看不到她满眼的诚意。 因为她转头,百里御只好挺直脊背低头看她,免得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亲下去,那就不大严谨了,抱一抱还可以说是宠爱,过于亲昵那就是对她的不尊重了。 “你这意思是说她太过有心思?”百里御挑眉问道。 秦若白猛然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想要个纯然着的。” “哦!我懂了,你是说她不够阴险狡诈。”百里御恶趣味横生,故意与秦若白反着来。 发现音画快要哭了,秦若白总觉得莫名亏心,只好继续解释:“不是这个,我是想要一个属于我的人,而不是你用过的人。”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这丫头不过是小书房里头整理书籍泡泡茶的,本王并未那什么。”说完百里御还颇为暗示性的对秦若白眨眼。 秦若白被绕得愈发蠢萌了,脖子后仰,脑袋往百里御胸膛一撞:“反正不是你那个意思,我就是想换个人,你到底给不给换!” 话说音画是百里御给的,她完全可以直接拒绝,为什么要有换人这么一出,于是她赶紧补上一句:“你要是不给换也没事,把她带回去,我另外买一个就是了。” 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说不得还能买到一个小花生~”那语气分外愉悦。 百里御瞥了怀里的小姑娘一眼:“花生可只有一个,你以为这是可以量产的?你要是买的到,我都愿意把钱财给你,你帮我多买几个。” 秦若白诧异:“你买那么多花生干嘛?”说完眼神极为暧昧的看了百里御一眼,然后有所了悟的缩了缩脖子。 一副真相只有一个,而我却知道了结果,但是宝宝害怕,小女子就是不说。 百里御差点没能绷住脸色,音画则是不可思议的望向花生,上下打量,难不成王爷喜欢凶残的类型? 随即被花生狠厉的眼神一瞥,果断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现在没人想起她最好,她可不希望这个未来王妃在继续解释点什么,完全就是越描越黑。 花生瞪完了音画,就分外无奈的看向秦若白,拜托小姐,能不能别当着一群武功高强之人,那么大声的嘀嘀咕咕。 百里御趁着花生转头之后,啊呜一口咬住了秦若白的耳朵,轻轻的舔舐了一下,才松开。 秦若白脸色爆红,手肘一用力,往百里御身上顶去,百里御伸手格挡,早知道现在的秦若白,虽说有伤在身,可武力值却不可小觑。 一下砸过来,姑且得难受好一会。 “好了,不说这个了,音画回去待命,你们暂且退下,我有话与你们小姐商谈。”百里御正了神色,不再继续嬉闹下去。 所有人顿了一下,秦若白没有开口制止,这才纷纷垂眸退散于听雪小筑之外,以便看守门户,省的不懂事的人直接闯进去。 百里御诧异的勾了勾唇,听雪小筑的下人还挺有秩序,知道谁的命令才是应该听从,就连花生都是如此行事,百里御还挺好奇,真不知秦若白是如何御下的。 “你这里的人都是心有成算的聪明人。”百里御夸赞了一句。 秦若白推了百里御一把,自己却站了起来:“因为他们伺候的是我而不是你,就如同那个音画,不就是二话不说的走了。” 百里御没有抗拒的跌靠在摇椅上,任由一晃一晃的摇摆不停,今日他身着白衣,深蓝勾边,清爽闲适的姿态,倒是极为搭配摇椅的自在逍遥。 他的桃花眼极为勾人,靠在摇椅上注视着秦若白,温和的笑意中藏着些许邪气,秦若白都能够真切的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可是查到了什么证据,记得给我留着,我已经积攒了一堆,到时候等着一道儿递给父亲。” 其实有关于秦若紫的一些手段,秦若白还打算以后等秦若紫成了百里遥侧妃的时候,把这些过程,给李文柔寄上一份,相信作为越王妃的李文柔,会很愿意替她整治一番。 秦若紫有皇上亲赐的名头在,就是父亲也不好整顿秦若紫,否则就是不给皇上面子。 谁知道阴晴不定的皇上,会不会突然因此而龙颜大怒,天子一怒的结果不是可以随意一赌的,倒不如等秦若紫入了越王府之后再说。 “你将军府的门禁真应该严加看管,随意进出的陌生人太多,虽说大多数都是女子,可夜间前去给秦若紫报告消息的,可就不止是女子了。” 这就是姐妹成仇的弊端,一个名声坏了,另一个名声也就好不到哪里去,即使名声再好也不见得就有人看重,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出了门之后,秦若白还是秦若紫,代表的都是将军府,秦若紫不检点,整个门风也就都被一人败坏了,秦若白必然也随之受到指责。 不过她已经订婚了,流言总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世间那么大,可以拿来讨论的事情那么多,女人的名声问题,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反正没人能让她顶罪。 想用恶言相向,将人逼迫到无立足之地的小人太多,她要是一个个都介意,那真的就忙不过来了。 她在意的始终不是这些。 第七十九章 无法否定 “这就是主人不在的弊端,谁都能偷偷的来去,若是父亲在家,何至于如此。” 不过虽说秦筑不在家,乱的是外头潜入的人,可若是秦筑在家,乱的就是底下一群扒高踩低的奴才。 管家虽说是秦筑带领过的士兵,可武功方面却不足以震慑一些人,将军府根基不够,又加上秦筑身份在政事上的敏感,不能养私兵,而训出出色的暗卫,需要的不就是足够强势的兵力,以此震慑暗卫营。 别看几位王爷斗争都挺斯文,其实一个个手底下都掌控着一群私兵,随时能够为自己所驱使。 不过父亲认识的江湖人士倒是挺多,像三娘那样愿意倾囊相授的可不多见了,但是父亲一请就来了,二者之间必然交情不浅。 “不过倒是真有了线索,常瑾侯清扫暗匪之时,那二姨娘已经被确认了身份,她根本不是杜家之女,而是暗匪的一份子。” 百里御特此通知了这个消息,可却发现秦若白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 “你这是早就知道了?” 秦若白轻笑点头:“这份证据就是我收集的第一个,我要的是她这次刺杀我的资料,具体是和那些人合作。” 百里御好奇了:“你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这是秘密,不可说不可说。”秦若白摇头晃脑,不肯说明,笑话!人家常瑾侯摆明了是不打算让人知道她的事情,如此便是一种保护她的手段,毕竟谁知道绑架梁科的另外一半人,有没有逃脱的余党,万一得知消息跑回来报复怎么办。 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让其他人知道,倒不是不信任,而是保险为之。 见她不好说明的态度,百里御也不再多问,倒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心理,毕竟他也是很多事情不会告诉她,同样不是不信任,而是不合适告知。 况且他们二人还处于一个适应期,互相袒露心事的方法并不适合使用。 “那就是这次刺杀的事件了,秦若紫没有出门过,可二姨娘曾经前往暗匪另一个据点,可能是发现暗匪遭遇官府歼灭,就打算速速将你解决了。” 百里御说起这个,有点搞不懂二姨娘的思维,她这无异于是加速暗匪被歼灭的速度,这么做对她根本没有任何的益处。 秦若白想起自己激怒对方的手段,便把自己曾经暗害二姨娘的行为给说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她在将军府卧底这么多年,估计那心里头的一些东西早就变了,我毁了她曼妙身姿,她没了资本讨好我父亲,自然就此爆发了想要报复我的想法。” 女人最为重要的就是相貌,没有女人会不爱美,更何况是二姨娘那种精心保养那么多年的女人,怕的就是人老珠黄遭受厌弃,这不才打算害死秦若白的母亲江采蓉,想要鸠占鹊巢。 若是没有拥有过也就罢了,奈何曾经拥有的事物被毁,那才是剜心之痛的苦楚,身上的伤痕无不是日日夜夜提醒二姨娘,那是秦若白害她失去的证据。 即使那些痕迹是二姨娘自己忍不住挠出来的,耐不住罪魁祸首是秦若白这人。 二姨娘的结局以定,等父亲回归,二姨娘不死也要脱层皮,可以秦若紫这个最为可恶之人,不能立即了解,可是秦若白已经没了最开始的紧绷无措之感。 初初回来那会,她什么都不知道,唯有靠着事先得知的拙劣手段来挽留母亲的受害。 之后求得父亲找个武师教导,那会她对父亲的感谢,令她对父亲的那份痛恨也少了几分,无数次告诉自己,父亲只是不知道,否则不会允许二姨娘对她动手的。 百里御并未夸赞,也并未露出厌恶之色,秦若白这法子太过直白,虽说将二姨娘最为重要的信念给毁了,可同时她自己也惹上了凶险的刺杀。 “以后还是绕着些,莫要直愣愣就往前冲,记得找个自己讨厌的替罪羔羊,如此还能一箭双雕。”百里御思量之后,反倒是循循善诱的为她所为之事润色了一番。 秦若白呼吸一促,听得百里御将她当做自己人一般的教导,她竟是有些抑制不住开心的情绪,秦若白与之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倒不是不想如此折腾,奈何我结仇的人不多,我母亲身体羸弱,各色宴会参与的少,父亲是个爱面子之人,不会允许一个姨娘带着我与秦若紫乱出门,与其胡乱来,倒不如直接待在家里,仇人也真就只有她们二人罢了。” 还有一个段乘雪,可现如今她打算放手这么一个复杂的人物,否则她对付段乘雪之后,必然会被百里御发现,到时候如何解释原因? 不得不说,百里御于她而言颇为重要,心有顾及,自然就难以成事,不能为敌就只能努力拉拢了,段乘雪如今对她倒是怀有善意,就希望她嫁给百里御之后,段乘雪不会被嫉妒冲昏了头。 断袖的心情,她真的不怎么理解,到底是和男女之间的情谊是否差不多,可对秦若白而言,男女之间更多的似乎是家族利益,以及后代衍生的问题比较多。 真要说情情爱爱,她也是难以分辨其中所以然,现如今她都只是觉得自己很在乎百里御,可若是要她为此放弃与秦若紫之间的仇恨,她是不会同意的。 段乘雪于她是为不怎么熟悉之人,秦若紫却是曾经她自以为熟稔的至亲之人,越是信任,受到的伤害也就愈发难以忘怀,她那未出世的孩儿,更是她心中一根永远也不愿意拔除的刺。 生疼却不愿意忘怀,两世的变化,唯有她能够记着他曾经降临在她的腹中,若是她都将他忘却,那么还有谁能够证明他的存在过,她如何能够直接否认掉那个连出生资格都被剥夺的孩子。 浓重的戾气,集结在秦若白黝黑的双眸之中,一双温热的手暖和了秦若白如坠冰窖的体温。 “秦若白,你在想着什么?” 秦若白若无其事的展颜一笑:“就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罢了。” 第八十章 相约未来 “可以说与我听吗?”不知为何,百里御直觉认为,此刻的秦若白不大好惹,问话之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柔。 秦若白手腕上的佛珠似乎又黑亮了许多,而此刻不自觉眯眼查看的她,这才发现百里御手腕上也有一串差不多材质的珠串。 “你也是被那仗着年轻貌美,就到处送佛珠的和尚硬塞过来的么?”秦若白歪了歪头,明明她才是女子,为何百里御的佛珠比她的小这么多? 百里御亦是才发觉这份凑巧的缘分,闻言笑了笑:“我觉得我这串更适合给你戴。” 没有对比的时候,百里御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看着秦若白手腕上过大颗的佛珠,便觉得两人应该换一换才合适。 秦若白无比确定,她的手串似乎真的黑沉了许多,犹记得当初刚刚到手的那会,这佛珠才只是与百里御手上那个差不多的深棕色,现如今却一副光泽亮丽的黑色。 难不成是她养得比较好? “要不我两换着戴?”如此类似于交换信物,百里御觉得挺可行,语气不免带上些许的期待。 秦若白也觉得不错,可是正打算直接拆下来的时候,却蓦然捂住了心口,一瞬的窒息感,让她感觉很是不好。 “还是算吧,交换佛珠干嘛,又不是你要当和尚我去当尼姑的约定!” 百里御听得这么一个说法,顿时抖了抖,想起自己不吃素,还得压着别人吃素的美貌和尚,觉得做和尚这条路行不通。 犹记得某和尚在每次输了棋那会,都是一副你别落在我手中的阴恻恻表情,想想就不觉得是个好事情。 “如此便算了罢……” 一时两人都有些相顾无言,为什么会有一种小情人换定情信物的错觉,秦若白觉得必须打破这种尴尬。 “你喜欢折扇吗?我送你。” 虽然尴尬依旧,秦若白却将交换转变为送东西,现如今可没有因为一个私人物件,就是女子与人定情。 当初就有那彪悍的女子,在宴会中,被别人诬陷私相授受的时候,直接将自己的东西拿出一批,挨个送给别的男子,按照那女子的话来说,一不小心就勾搭了一群人,估计嫁不过来,所以她决定全部都娶了。 吓得一群男子手一抖全给扔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单凭一面之词,直接让处于风口浪尖之人认罪,那是不可取的。 送礼就送礼,为什么把送礼想的这么不单纯,现在家家户户都给讨好的人送礼,其实送出去之前,不都是属于自家的东西,这也没人说这家人和那家人就必须有奸情。 有本事的人,收到的礼物多了去,就是丞相李安大寿,百里御和百里珏都会往百里遥的这个外祖父那里送东西,这还都是敌对的双方嘞! 秦若白只是觉得,自己折扇做的这么好,不送点出去,就自己一个人用,根本用不过来,而且就以她喜新又念旧的纠结心态,东西多了她就不能继续制作了,那就唯有送点给别人喽。 带着人来到外间,百里御这是第一次留意女子的闺房,入目的装饰,墙上悬挂的就是一把红木大折扇,两面桌子,一张桌上有着雕刻的工具,一张桌子上有各类装饰分类的盒子,上头还有一刚刚画好的扇面。 秦若白打开一侧存放的柜子,从里头翻出许多个盒子,顺手打开放在桌上,每个盒子里头都有一把精致的扇子,有纯粹纸扇,亦是有缂丝,各类丝布质感的折扇。 “这些呢!都是偏男子使用的,有烟雨朦胧春意,春花秋月的美人,龙凤呈祥的霸气,各色山水的秀雅,你选一个吧。” 秦若白很是大方的一把一把打开,里头的折扇都是她的得意之作,尽数作为收藏品给收起来的。 还有她女扮男装作为折扇公子出门时携带的,折扇公子是她一个挺有含量的身份,每次都是神出鬼没,将易容发挥到了极致,东西也都没有藏在这里,尽数都收敛在另外一个别院。 自从救了段乘雪,未免被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的东西早就开始转移。 百里御伸手拿起一把象牙白的扇子,扇面是用缂丝制成,扇面绣着举止有度四个大字,看着倒是极为端正。 其实秦若白的作品中,都藏了一丝红色,经常都是不自觉掺和进去,唯有这把看起来极为纯雅脱俗。 “就要这个了,可舍得?”百里御一眼就看中了这把折扇,四个大字透着一种严谨的克制,与他正是合适。 秦若白看着面前这人,爱不释手拿着那把折扇在她眼前晃了晃,凡事都有漏网之鱼,正好她并不喜欢太过纯然的物件,可教她扔掉又觉得可惜,送出去正好。 “与你甚为匹配,同样是端方公子的克制。” 秦若白侧头观赏,目光中似品味出了那么些意思,其实她是明白他的心思,一方天地于他而言只是一种束缚,可有些束缚一旦挣脱,可能带来的就是万劫不复。 与其说百里御不想争抢那个位置,倒不如说是他不得不去争抢,放弃不是他一人能够说了算,唯有死人才是让人最为放心的存在。 否则他放弃了,最后得到的那个人,也依旧会忌惮他的存在,存在即是祸根,彻底的丧失争夺能力,不死也得废。 百里御自然是不想死,也不想废了,如此为了活下去,那就只有奋勇直前,神挡杀神,佛挡*了。 “可一颗自由的心,哪里是那般容易克制的,天下之大,我心向往。”这话就是一种暗示,百里御并不想被一个皇位拘束,所以他在试探秦若白的心思。 如若以后有那个机会,二人是否能够逍遥游天下,取决于秦若白本身,可一家闺秀真愿意四海为家的陪他流浪。 秦若白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盒,里头是一把女子使用的绿檀木小号折扇,里头的香味极为舒心,秦若白便费了些功夫,将其制作成纯粹的木质折扇,还特意用这个绿玉琉璃盒给装起来。 此刻秦若白闻言却并未一口答应,拿出折扇唰的一下打开,嗅着上头微醺的芬芳,按压自己万千思绪。 注定要争抢,却又不想要,哪里是那么爽快的事情,掌控权利之后,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放不下。 人心易变。 第八十一章 两女相争 “一切都还为时善早,约定同样是一种约束,何必在这种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平白给自己添加执念,与其展望未来不如活好当下。” 拥有了所以才不在乎,可失去了就真的能够放下吗?秦若白不信人心,善变是人之秉性,相处几天就相约未来,秦若白只是笑笑,不多加评价。 百里御蓦然被点醒,思绪豁然开朗,明白是自己想多了些,一时兴起的念头,哪里是能够长久持续性发展的心思。 目前都没能足以自由,更别提莫测的未来,是他着相了,反倒不如一个小女子来得清楚明白,百里御对秦若白生出赞赏之意。 “卿卿所言极是,以后必然是个贤内助。”百里御毫不吝啬的夸赞脱口而出,“所以这折扇可能多送我几把?” 他对于这些东西,有着爱不释手的贪心,小时候是不知道隐藏心思,一旦有什么都反应在手上,难免泄露真实心思。 父皇便教他如何借物养成一个习惯,久而久之折扇就成了他代表性的物件,其实他已经能够做到不动声色,可谁没点爱好,久而久之,收集折扇就成了他的习惯。 秦若白倒是不在这方面小气,不过在她印象中,没想到百里御会这般不见外,不过想想两人的关系,她就……没话说了,脸红~ “你挑吧,我没意见。” 秦若白慷慨大方,百里御也不黏糊,直直的将早就看好的几把折扇收纳。 这边两人往来愉快,音画回去之后却惶恐不安,生怕受到责罚,赶忙跑去和老子娘全盘托出。 “娘,我该怎么办,王爷必然是厌弃我了。” 音画姿容瑰丽,行为举止淡雅清冷,书香养气,以往她都是文静大方,举止有度,甚少有这般紧揪手指的慌张。 听了她的预估,音画父母也是仓惶得紧,可姜还是老的辣,音画父亲敲了敲手中的烟斗,他身为外头管事,走南闯北中见识不少,倒不是那么的怕事。 “咱家是家生子,多年以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王爷回来你就乖乖的认错,莫要去多加狡辩,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王爷应该也不会重罚于你。” 音画害怕却也还是应下了,王爷纵然威严,可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个温雅之人,想必手段不会过于雷霆。 音画母亲却是个心眼多的,等四下无人之时,才凑到闺女耳边出谋划策:“等等你去打扮一下,男人总是心疼那性情柔弱的女子,那未来王妃如此娇蛮,想必是不得男人喜欢的。” 多年以来女儿都是王爷身边的解语花,服个软认个错给王爷脸面,最多也就象征性的责罚她一下,到时候在嘱咐闺女,向给王爷提及想要回到岗位伺候的事情,想来应该是件容易的事情。 音画听了母亲的开解深以为然,想起自己多年以来在王爷身边伺候,对王爷的性情也是了解,他从未胡乱责罚下人。 放下大半个心之后,音画也就回到了小书房等候,对新来的婢女看得极为不顺眼,处处指手画脚,显现自己对王爷的了解。 殊不知她的举动有落在他人眼里,新晋的小书房婢女,虽然心里头对音画不忿,但却因为自己位置不稳,不敢触及眉头,音画以前极为讨喜,现如今她接手音画的地盘,本来还沾沾自喜升了职位,结果对方却又回来了。 且不说小婢女心里如何不爽快,单方面的忍耐,迟早要到忍无可忍的地步,音画对此却一点都不自知,面对对方的识相举动,倒也是自得其乐。 百里御脾气并无想象中好,回府之后正好朝着小书房而去,今日音画的一些举措,让他察觉了以前布置的不妥当,让某些人生出了些许不该有的心思。 他要是真是好颜色的男人,估计会觉得乐在其中,可他是知道自己母妃为何会死,一个妄想独宠的可悲女人。 记忆中的母妃就像开得娇艳的花朵,可惜花期短暂停留在最美的年纪,那失去了所有的绝望,使得她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恨吗?随着懂事之后,他不懂情为何物,却也不敢轻易招惹女子,努力做个温柔的无情之人,父皇的举措并未有错,身处这么一个时代,母妃的期盼也没错。 只是遇到的不是对的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样的男人确实有,但不该是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帝王。 想要和开国皇后那般,也得有人家那份能力,没有服众的手段,哪里能够得到他人的支持,无人支持,身为帝王的就得承受所有人施加的压力。 所以百里御不喜欢的女子,坚决不给予任何的希望,可接触多了,男女之间能够想得明白的却不多,入了情障,眼睛就只能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 女子尤为甚,音画必须解决。 “这东西必须摆在这里,王爷已经习惯了,如何能够更改。”音画面色严肃,口头上却拿王爷来施加压力。 绣绣抓住机会反驳:“这可不是我更改的,而是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王爷自己说这样比较习惯。” “绣绣,你莫要将责任推脱到王爷身上,别以为王爷不在你就可以说得天花乱坠来糊弄人。”不满绣绣对自己不敬,音画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绣绣。 小书房可不止一个丫鬟在此伺候,无论是音画还是绣绣,最多也就是教其他人如何整理,以及记下来人的习惯,其中百里御的喜好为主。 里头两个丫鬟争锋相对,百里御过来之时,他耳朵灵敏听到了里头的争吵,伸手止住其他人想要张口问安的声音,侧头站立在门口,且听着里头还能说出些什么惊天言论。 他倒是不知道,原来底下的婢女吵架,张口闭口都是他这位‘王爷’,好似谁能说得他开出一朵花,就是人生赢家。 “我可没有那天大的胆子,底下的人都是知道的事情,我绣绣虽说模样长得寡淡,可不代表我心思也这般疏忽大意,是真是假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与音画仰仗资历的势气不同,绣绣本身模样就平淡无奇,对于有些东西不会妄想太多,看到自家王爷的相貌,最多也就感叹一声,长得真好! 第八十二章 心思不正 百里御听得有意思,没想到这次找来顶替音画的小姑娘,倒是个明白人。 绣绣年纪比音画小的多,样貌平淡那是在争奇斗艳的王府中的形容,对外还是能够赞上个纯净的清秀俏佳人。 小姑娘不是不开窍,她也搞个人崇拜,觉得自家王爷长得天怒人怨,女人都嫉妒样样都好的,可非要说最好看,她还是能很理智的说祁王的样貌最俊俏。 真要说她有什么地方好,那就要提及小姑娘的为人处世,年纪小不代表她不通大道理,同样是家生子,她母亲可是王爷乳母,作为老来女,从小就备受宠爱,还能活的这般明白,实属不易。 本来想忍一时风平浪静,没想到音画不识趣,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此一来,绣绣也不是个怕事的,如今这职位是她在占据着,除非王爷开口换人,否则音画就没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绣绣妹妹这是何意,不过是移动一个物件罢了,你何必如此焦灼,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大不了到时候王爷责罚的时候,我一人承担就是了。” 音画眼珠一转,看其余人的表情,深知不该在这件事上深究下去,不过她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对方故意找茬。 别说,还真有视线落在绣绣身上,怀疑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似乎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件事,音画回来了,绣绣可不就是害怕自己要让位了么。 绣绣却并不羞恼:“可别妹妹不妹妹的乱叫,我母亲除了我几位兄长,可就我一个闺女,而且你说的倒是好听,如今掌管小书房的可是我,出了事让你承担,说出去别人如何想。” 众人恍然大悟,坚守岗位才是他们的职责,忘本逐末的行为要不得,小书房出现不妥当,出了事情,主子怪罪的可就是任职的他们。 音画说的倒是好听,可事到临头谁知道她会怎么编排他们,帮了音画,于他们而言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这几日下来,众人也发现绣绣是个极为好说话的人,只要工作圆满完成,她不介意让其他人做点自己的事情,以轮流值班的方式节省大家精力。 不说想法出奇讨人喜欢,就是她不需要别人可劲追捧的习惯,长相又没有攻击性,笑起来清清秀秀的平易近人。 “况且姐姐回来可是有受命于王爷?你在小书房是否有恢复职责,我可不见你领来什么凭证。”绣绣适时提出自己的质疑,也不管这样会不会得罪音画,她给的脸面都让音画自己扯开了,她凭什么还好声好气。 “我……”提起这个音画没有底气,心虚的不知该如何辩驳,抬眼却见王爷走了进来。 第一时间换上委屈的神色,音画唯唯诺诺的垂下眼睑,一副被欺负的可怜相。还真别说,偷觑百里御时,她那泪盈于眶的模样还真挺招人疼惜的。 “王爷~” 卧槽!竟然还撒娇。绣绣撇了撇嘴,与其他人躬身问安,弄得好像王爷是亲爹似的,对于年纪不大的绣绣而言,撒娇卖萌只延续在父兄面前,对着其他男人她可不敢,让她娘亲知道,指不定要打断腿的。 此举真是……太骚浪贱了! 百里御并未处置什么,只是让绣绣派人把管家叫来,绣绣即使不爽,觉得王爷可能真的要让音画复职,却也还是耐着性子,让另一个跑腿的三等小丫鬟,拿着她的腰牌去请人过来。 心里头不满,却不代表她就可以表现出来,在主子面前,做奴婢的就该有个奴婢的样,她可没有脸大到可以给主子甩脸色看。 音画心下惬意,脸上宛若春风拂面的变化,柔柔弱弱的垂首,露出自己纤白的脖颈,更显娇柔。 清冷的小美人,只对真正喜爱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举动,她做出这种姿态,完全是自然而然的显露出来,就是娇羞的红晕都在她的臆想中爬上了双颊。 百里御却一眼都没有落在她身上,绣绣在一侧观察,却觉得这事情走向不对,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王爷似乎并不为音画所动。 心里慢腾腾的揣摩着,手底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滞,不一会就奉上清茶于王爷面前,泡的还是百里御没喝过的品种。 音画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王爷,张了张嘴又忌惮着礼教,不敢蓦然出声。 “有事?” 她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以至于百里御转头询问。 音画顿了顿,这才做出一副忧愁的模样,解释道:“王爷您一向是喝雨前龙井的,不爱其他的茶味……” “本王口味一向没有规定,倒是不知道本王什么时候对雨前龙井情有独钟了,最近觉得红茶也不错,秦大小姐推荐给我带回来的,甚是不错。” 百里御丝毫不顾及的给秦若白拉仇恨,以后要做他妻子的人,现如今就已经仇人一大堆了,他不介意给她加一个,想来她这么大方的女人,应该……也是不放在心上的吧! 音画脸色顿时一白,想起了王爷对那位未来王妃的秦若白是多么的宠溺,两人吵吵闹闹中无人能够插足的温馨。 这时候管家也来了,对于小书房里头的事情却不明所以,只当是有事情要他去处理,躬身问安之后,就等候吩咐。 接下来的处理方式,却教所有人都心头一凌。 音画煞白了脸色,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凄惶的爬向百里御的身前:“王爷别赶音画去庄子里,无论是几等丫鬟,就是将奴婢送给秦小姐,音画也绝无怨言,音画知错了。” 百里御居高临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肃:“你说你知错了,可你却还是没弄懂错在哪里。你不愿意去可以提早表现,有的人愿意去她的身边,而本王也不会让不情不愿的人过去敷衍她,这是其一;本王让你回来你就应该给我缩着脑袋认错,而不是在这里鸠占鹊巢与绣绣起争端,这是其二;为奴为婢者不尊命令,心思过多,想要攀附的东西太多,这是其三。” 音画已经不再是假惺惺的哭泣,脸上尽是驳杂的痕迹,泪水涟涟不说,脸上紧皱的模样实在破坏美感。 第八十三章 母亲的心 “从始至终,本王不止给你一次机会,而且谁告诉你,你想去她那里,就能够去她那里,你以为花生是哪里的人,你又是什么身份?” 这个婢女以前看着还挺大气,没成想竟是个眼皮子浅的,白学了一身武功,矫揉做作的丝毫没有大方女子该有的模样。 不可不说,他庆幸自己收人收得及时,要是真让她跟随秦若白,以后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出来,他如何面对秦若白。 女人和小孩的某些特质是世间最不好相与的存在,女人大多数性情敏感,丝毫的不对劲都容易让她们想太多,阴狠起来比男人之间的斗争还要虐心。 从某些方面来说,女人玩弄人心更加的厉害,伤人不仅是虐身还虐心,各种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这还是众多拘束下的女子。 实在难以想象,女子一旦与男子一般平等时,越来越多的便利,会让她们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小孩就不必多说,百里御自己就是曾经那种不好惹的小孩,能够成为云启帝最为疼爱的皇子,靠的不止是云启帝的那点儿愧疚心,还有他自身走一步算三步的计谋。 他能够借母亲香消玉殒之后,入住云启帝心中,疼惜自小就失去母亲的他,懂事得让云启帝有了亲自教导皇子的心思,虽说他是记在玉贵妃名下,实则大多数还是皇帝亲自督促。 云启帝生出了教导皇子的成就感,而他也拥有了能够恃宠的资格。 百里御从来都是严以待己,宽以待人。 教养出来的下人,从来只有一条准则,必须有自知之明。 性情大方,心思细腻这就是另外的加分项目了,除却这些多学技能,习武练技,都是能够得到优等对待的能力。 看着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却始终说别赶她走的音画,百里御冷笑一声。 “你看你,这不知道满足,不过就是仗着父母恩德,以为我心软好说话,既然不愿意去庄子里头,那就废了武功嫁人吧。” 音画心神俱震,似是不可思议,瞪大了双眸看着百里御。 怜香惜玉?不存在的! 猛然回神,音画可劲的磕头,喃喃道:“王爷饶命,音画愿意去庄子。”泪水滚落却已经无法顾及,脑子嗡嗡作响,宛若晴天霹雳。 掷地有声的磕头响动,敲打在众人心中,绣绣都面露不忍,侧头低垂眼睑,不敢直视那鲜血淋漓的额头。 百里御却面露温和的微笑,起身离开。 任由血液流淌过面颊,砸在地上飞溅成血,花音画怔了,曾经望着王爷伟岸的背影有多崇拜,现在就有多绝望。 管家已经叫来了侍卫长,废除武功这种事还是得让专业人士来,音画惊惧的眼神对上眼神平静的侍卫长,突然想起那花生到底为何如此眼熟了。 曾经私底下多加讨论的夫婿良人中,可不就是有人说过无名的侍卫长,有人说他双眼冷得教人害怕。 她那会却觉得对方长得平凡,不会体贴人,是个木楞的呆子。现在直接面对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多么天真。 她想逃,可却无处可逃,被废了武功,痛苦的嘶喊出声时,她模糊的思绪想着,若是她老老实实当个婢女,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事情。 可是……没有可是了。 楚王府赏罚分明,自有一番制度规则在其中,百里御罚人同样是按照犯错层度来惩戒,曾经最为不该有的心思就是魅惑主子,以及始终没有认知到自己的错处。 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 一个又一个的错处加起来,让百里御到了无法容忍的程度,会亲自处置也是正好遇上,如若平时他不会理会这等小时,府中自有制度,管家会按照规矩责罚下去。 秦若白可不知道音画的下场,百里御也不会告诉她具体,身体上的伤势还只是刚刚开始愈合,个别较大的伤势还化脓了。 对此只能让花生,拿消毒的针给刺破,如此倒是好得快,就是容易留疤,她母亲看了她的伤口都忍不住嘶了一口气。 好在母亲没有哭哭啼啼,只是关怀的忙前忙后,秦若白对此深觉不可思议,本以为还会遭遇问责,以及不让她出门的规定。 对此她还嬉皮笑脸的询问,可随即她就沉默了。 江采蓉对于女儿的问题,本不想回答,可她不想如此敷衍了事,只好如实告知。 “你不愿意与我说明,除却我帮不上忙之外,无非是生怕我伤心难过,现如今你已羸弱的躺在床上,我如何忍心让你平添负担。” 孩子已经在受罪,身为母亲就是哭也得偷偷的哭,让女儿跟着伤心反而是最不应该的,有能力谁又愿意让一个女孩儿如此拼命。 可如今一个又一个的危机胁迫着秦若白,江采蓉哪里会不知道缘由,难道她帮不上忙,还要阻止自家闺女自保吗。 想起曾因秦若白习武之事,母女二人为此发生争执,江采蓉内心便愧疚不已,若不是秦若白自己坚持,她如何能够撑到救援。 江采蓉心疼得很,秦若白身上那一道一道的伤口,看完之后她废了很大的劲才忍住了眼泪,回到了芙蓉苑之后才抑制不住的无声哭泣。 事后让人拿来鸡蛋消肿,愣是等眼睛消退之后,才重新出现在秦若白身边。 从母亲的言语中,秦若白敏锐的察觉到那抹苍白无力,让母亲整个人都看起来落寞而悲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江采蓉无法成为女儿的靠山不说,自己还得靠着女儿的呵护存活,心里头委实不好受,心疼秦若白小小年纪无法保留天真浪漫,却要一己之力惩罚两个人的安全。 本就如履薄冰的形式,明里暗里更是防不胜防,她到底对女儿疏忽了多少,才会教一个孩子成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秦若白倒是叹息了一声,却又展颜释然:“母亲能够理解我,我便觉得千刀万剐也不疼了。” “呸呸呸!什么千刀万剐,小孩子口无遮拦,这话可说不得。”江采蓉严肃脸。 秦若白却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声:“母亲还是这般,教人来的放心许多,如今我是一天不被唠叨一番,就觉得像是浑身不得劲。” 女儿笑颜如花,江采蓉也跟着矜持的笑了,欣慰感叹,说不出的复杂。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闺女娇贵的长大,嫁得一个会心疼人的如意郎君,生活轻松肆意。 第八十四章 百花宴 这边对着母亲岁月静好,笑容绵软,转头就跟百里御提要求,说自己想亲自审问暗匪人员。 “那般污秽之地,你如何去得!”百里御紧皱清冽的眉峰,对此表现出不同意的冷然。 审讯室之中各种阴私手段层出不穷,里头血腥的场面对于普通人就是挥之不散的梦魇,秦若白再怎么非比寻常,也是个娇娇女子,如何能够接受得了那里的恶劣状况。 并非是瞧不起女子,而是不忍心教一个成天浸染在诗词歌赋,作画吟唱的女子,如此突兀的见到那样骇人的场面。 就是真要训练自我承受力,也该循序渐进才是,秦若白一蹴而就的想法,与拔苗助长有何区别。 “我并未是不自量力,我……” “好了,听话!” 百里御伸手捋顺秦若白耳边柔软的发丝,语气中带着不容争辩的重量,秦若白本自认为可以忍受的坚决,遇上他的暖心呵护,忽地就软和了下来。 “你若想要询问什么问题,交托于我便可,何必要亲力亲为。” 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就该交托给专业人士,免得业务不熟练,做出贻笑大方的事情。 秦若白抿了抿嘴,心知他这是解释给她听,即使有那么点不甘心,可也是败给了他的关切。 “我想知道二姨娘是哪里来的人,她并非杜家之人,可杜家之人摆明了是将她送给父亲的帮凶,其中关系不明,我始终无法推测二姨娘幕后之人是谁。” 百里御笑笑:“此事简单得很。”说罢就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招了招手,“这件事交给你们,势必完成。” “属下领命。” 随着窗口处的声音消失,秦若白也收回了惊奇的视线,原来暗卫的本事是如此厉害,她坐在这里这么久,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在附近。 “这下可是放心了,可能随我去百花宴?”百里御好笑的看着秦若白若有所思的面容,唯有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惊奇表情,才会现出些许稚气。 秦若白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今日是受邀出行,百里御则是直接过来接她一起,因为时尚早,这才在这茶楼小坐一会。 二人包厢临近街道,窗口之外皆是熙熙攘攘的行人,百花宴通常是由女子宴请,今年主事人则是流觞会大出风头的司徒兰芳负责。 既然是她这个便宜小姐姐的主事场,秦若白这才不得不给面子上前赴宴凑个数,若说流觞会是纯粹的竞技交流会,那么百花宴就是纯粹的相亲会场。 这种场面她一个已订婚人士,那是拒绝的。 好吧!即使没有订婚,她同样不想去。 百花争艳听起来养眼,可男男女女里头各个都是人精,搞事情都成了一个定律,就像是一个优胜劣汰的比拼,最后能够安然的,都是值得家族投资的积极分子。 想要淡然处之,那也要有资本可以远离喧嚣,无强势的后台,就必须参与百舸争流的淘汰,翻船沉下之后,就此留下些许涟漪的水花,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只是......谁都没料到,这次会闹出人命。 上流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可以以各种形势淘汰眼中的竞争对手,无论是下药陷害,还是有理有据的辩驳,只要能够掰倒对方,都是被允许的手段。 至于被人发现之后,是否会有报复来袭,那就是看个人本事了,可闹出人命却是不被百花宴所允许的,毕竟这是众人的共同喜事,着重点还是相亲。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那就是百花宴的规格,庶女不许进,家中等级不够不许进,由此可以说明,这是一个高质量的相亲大会,就算被淘汰下来,那也是天之骄子,同样属于有价值的子弟。 低价也应该能够卖得出去,为家族做出贡献,而死了就代表是浪费了家族资源,那就等同于被侵犯了利益,这就成了不可饶恕的问题,必须追究到底。 事情尚未发生,秦若白和百里御在路口分开,各自朝着该走的区域而去,作为只是过来凑数量的秦若白,穿着特意低调了许多。 “小白,这边!” 秦若白循着呼唤的声音望去,左侧方向司徒兰芳正对着她招呼着。没有犹豫朝着那边慢步过去。 “本以为司徒姐姐会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姑娘家,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吃着东西?” 按理来说,司徒兰芳一个宴会主事人,前呼后拥才是她该有的排场,倒是不知为何因由,一个人独自在此闲着吃东西。 司徒兰芳放下梅花印记的黑檀筷子,随后接过身侧婢女奉上的丝质手帕,矜持的擦拭了一下嘴角,分明很是简单正常的动作,到了司徒兰芳这里就平添了些许的优美。 “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如今我可是未来的祁王妃,京中最是好看的一朵鲜花,插在了我这牛粪上,一群小姑娘不知有多恨我,为了不让她们心中郁结,就让她们随意了。” 天知道她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一群人立即作鸟兽散,头都不回的走了,从来没发现自己的人缘这般不好。 秦若白捂嘴笑个不停,司徒兰芳羞恼的伸手往她腰间戳:“不准笑!” “好姐姐,是你自己说话逗趣故意惹我笑,现在又不准,你这牛粪可真任性。”秦若白好一会才缓和过来,拿帕子在眼角边点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哭呢。 司徒兰芳生怕闹得动作太大,这才施施然的收手,又是一副端庄优雅的贵族少女。 “百花宴对于你我而言,就是吃东西打发时间,虽说大多数人都无心吃食,我却发现东西出奇的好吃,你快来尝尝这道玉莲花开。” 秦若白给面子的让花生拿了汤勺,装了一小碗,光是装在碗里都显得白玉无瑕,好看得紧,她不觉胃口大开。 “怎么样?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道汤了,清淡爽口。” “这汤勾芡得浓郁芬芳,里头可是加了白萝卜?那爽口的滋味就是白萝卜构造出来的吧!”秦若白侧头询问。 司徒兰芳抿嘴一笑,点了点头:“小白真是长了一个好舌头。” 第八十五章 跟踪狂 四处都是葱葱郁郁,小姑娘小伙子一个个都是最为光彩夺目的好时候,嬉笑怒骂都是一副美好的光景。 秦若白到底是不一样了,没有那种纯粹的朝气,她就像遭逢大事蹉跎的小白菜,蔫了吧唧的,总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模样,给她光鲜亮丽的年纪蒙上了一层灰色。 “你我二人窝在这里也不是事,到底应该多走动走动。”司徒兰芳放下筷子,露出一副餍足的表情,兴致盎然的提议道。 秦若白一眼就看穿了司徒兰芳的小心思:“你定是吃得多了,生怕继续坐着会忍不住可劲的吃下去,这才想要起身逛逛吧!” 司徒兰芳觑了秦若白一眼:“就你厉害,怎么不知道说真话怪得罪人的道理,走啦走啦,今个儿你最好和我一起,毕竟你也有一个狂蜂浪蝶都爱的小蜜糖般的未婚夫。” 真不能深想,否则秦若白就会想起早前帮小师父采集材料的时候,不小心撞坏了蜂窝的场景,狂蜂浪蝶什么的,一听就很有画面感。 “司徒姐姐还是别说了,咱们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待着吧!反正百花宴都是自在逍遥的活动,不需要怎么主持。” 本是司徒兰芳拉着她,秦若白现在反而主动带着司徒兰芳往前走。 直到一个人影都不见了,二人才堪堪停下,秦若白这才转身询问:“司徒姐姐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最开始的时候,秦若白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司徒兰芳不断的吃呀吃,似乎在为自己起身行走创造一个理由。 司徒兰芳身躯一松,握着秦若白的手紧了紧,脸上的假笑始终不敢放下:“附近可有人跟踪?” 秦若白转头对花生吩咐了一句:“我与司徒姐姐吃的太多了,你去着人备份清茶,一会我俩坐下休息的时候饮用。” 花生会意的转身离去,秦若白则是拉着司徒兰芳溜达着,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 一声哨声响动,不一会秦若白就远远看见花生拎着一个人过来,拉着司徒兰芳停下脚步:“司徒姐姐感觉还真是灵敏,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有这样的感觉?” 司徒兰芳思索片刻:“就是前阵子,你出事之后那会,原本打算前去探望你,正是因为你遭遇刺杀,我这才有了点危机感,也是突然的很,这才注意到被人监视的感觉,之后生怕连累你,这才没去看看你。”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姑娘可以不会武功,但是该有的机警向来不能少,细节决定一切,司徒兰芳就是几次出门,从某些地方的细微末节,确定了自己被跟踪的事实。 花生带着人过来:“小姐,就是他在暗处偷窥。” 秦若白盯着这个面容普通的男子,目光流转间顿在了对方眼角处,伸手从对方眼角处拔出一根银针。 “以这种方式易容,也不怕彻底毁了容,真是够敬业的,说吧,是谁派你来的。”秦若白坐在一侧的石凳上,眼神冰冷的落在对方脸上。 一只眼睛普普通通,一只眼睛钟灵毓秀,难为对方派遣了这么一个秀雅的男子出动,可是用男子来监视女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秦若白让花生将他脸上的易容银针尽数褪去,本来毫无特色的人,就像被艺术家雕琢一番的泥巴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双眼睛透净明亮,五官秀气,很是清爽的一个人,难以想象会是一个跟踪狂。 “秦小姐莫要想多了,在下不是坏人。” 一开口,那一本正经中就透出了胡说八道的邪气,反差太大,秦若白从头上拿下一根发钗,慢条斯理的将其旋开,一把锋利闪着微光的刀子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如实告知,否则就断了你手脚经脉。”对于会武功的正常人而言,从飞檐走壁的轻快,沦落到行走不便,想来是最为痛苦的折磨了。 果然那人脸色微变,抿了抿嘴,深觉给主子丢人:“秦小姐可能不记得我了,可我却是见过秦小姐的。” 秦若白挑眉:“你可不是我派出去的。” 不管是什么关系,首要撇清雇主的名头,说完还真诚的对着司徒兰芳眨了眨眼。 司徒兰芳失笑,似乎一切落到秦若白这里,就变得容易了许多,本想告诉父亲,却因为贵女在京中受到刺杀的案子,那一阵子京中官员动乱不已。 父亲陷入忙碌之中,她便窝在家中不出门,想要等着父亲事情忙完了,再向父亲说明,后来因为百花宴的事情,她一时给忘了,刚刚看到秦若白才突然想起,于是细致察之下,又感受到那种似有若无的盯视感。 “秦小姐被刺杀那天,我就在制服刺客的那群侍卫之中。”男子很是难为情的转过头,实际上,他是过来保护人的。 司徒兰芳不明所以的望向秦若白。 秦若白沉吟了好一会,才从抓到救命恩人的手下中回过神,尴尬的咳了咳,清了清嗓子:“不知你有什么凭证?” 怎么着也得弄个清楚明白,可不能是对方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她被刺杀的那天可不止是有营救的侍卫,还有想要害她性命的刺客来着。 无奈之下,侍卫只好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秦若白没有上前接过,倒是花生抽出那把匕首,看到了那个隐蔽的记好,然后微不可察的看了秦若白一眼。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你倒是早说呀,这样花生也不至于让你如此丢人。” 秦若白撇撇嘴,很是不忍直视的侧开头,花生也是不好意思的拉起了对方,将对方被封住的穴位解开。 司徒兰芳依旧没看懂情况:“他不是坏人?” 秦若白点点头:“他是来保护你的。” 司徒兰芳眼神露出了一咪咪的嫌弃,满是怀疑的打量着对方:“你确定他能保护我?” 一下子就被秦若白身边的花生给揪出来制服住了,司徒兰芳完全不信对方可以保护好她。 第八十六章死人了 “其实是司徒小姐五感灵敏,以及你的心思细腻,稍微有点违和都能够觉察得到,而我已经是被替换的第五个人了。” 侍卫很委屈,本以为自己可以回去耀武扬威,没想到司徒兰芳一次比一次懂得掩盖自己的情绪,即使发现了人跟踪也不动声色。 更加没想到的是,秦若白身边会有那样不寻常的丫头,侍卫侧头偷觑了花生一眼,花生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他的注视,那平平淡淡的眼神扫视过来,侍卫心头一凛。 卧槽!偷看被发现了。 秦若白很是纳闷:“祁王若是想派人保护司徒姐姐,那就直接说好了,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难为花生没下重手,若是你反抗过于强烈,可能真的会被花生失手打死。” 对于花生的武力值,秦若白是报以绝对的信任,对于敌人花生从来都是冷酷无情,手下不留情,若不是秦若白想要找出幕后之人,估计这侍卫说不准就被花生一掌拍成一坨坨了。 彪悍的妹子就是如此凶残。 司徒兰芳听到祁王二字,就已经石化了,抿嘴选择不说话,这真是太难为情了,始终都很独立的司徒姑娘,从未享受被父亲以外的人呵护,感觉真是有点奇妙。 即使这个过程有点一言难尽。 秦若白挥了挥手:“回去换个厉害点的,最好是个姑娘家比较合适,你家王爷做事不大细致啊,看着那般风光霁月的人,唉……”怎么就有点傻呢? 那一声叹息,教侍卫憋得一口气,心里老惭愧了,不过他们也不想的,谁让他家王爷性格矫情。 那次明明都经过人家门前了,偏偏不敢直接说个明白,就是遇上了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好像这个未婚妻可有可与,结果转头又一直想着怎么保护人家,还要不被发现的那种。 现在好了,侍卫觉得自己要完了,给主子丢人现眼,果断要变成小太监的节奏。 “帮我谢过你家主子。”无论做的好坏与否,可对方能够想到她,这就值得她司徒兰芳的真心感谢。 侍卫带着这份感谢退下,司徒兰芳松懈的吐了一口气:“总算是完事了,我一度以为是自己被人盯上了,生怕对方图谋不轨,愣是吓得不敢出门。” 秦若白想起这件乌龙事,只觉得挺不可思议,没想到祁王那个美若天仙的男子,也会有如此蠢笨的烟火气息。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别在这荒凉的角落久坐,还是回去吧!” 司徒兰芳对于秦若白的提议只稍微一听就已了然,越是荒凉的地方,越是容易有人窥视,更有甚者许多腌臜事情都是发生在这种不知名的角落之中,她们二人早些离开,也是免得惹来一身骚。 两人说走就走,没有多加停留的意思,百花宴顾名思义,到处都是各色花朵的装扮,她们二人途径的院子内就有一处花坛,花坛中央是一个凉亭。 这里既视野开阔,又处于热闹的边缘地带,参加相亲这类宴会,没人愿意在这种四面八方都是可观察的地方端坐下。 秦若白便拉着司徒兰芳往凉亭走去,靠在一侧的椅背围栏上,打量四周的情景。 “这个位置委实好,既能观看风景,又没人会来找麻烦。” 女子不会愿意遭人大剌剌的注意力,所以不会往这边来,而男子更加不会乱看两个未婚夫都是大来头的女人。 最是适合秦若白二人不过了。 不过这里也像一个关口,想要往那僻静之处去的,两条路都是在这凉亭花圃的两侧,来去的人都会与二人颔首示意。 等突然一声尖叫响起,被通知有人死了的时候,秦若白和司徒兰芳两人同时懵逼。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次百里遥并未出现,而百里御和百里珏就成了这里身份最高的二人。 两位王爷雷厉风行的走来,百里御下令让人封锁百花宴的整个场所:“众位最好不要乱走,凶手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次下手,一旦场面乱了,凶手才会更加容易浑水摸鱼。” 所有人都镇定的坐在原位,这才能凸显一些有心人的违和,百里珏则是询问看见尸体的那位小姐。 “你为何会来到这里,又是如何发现尸体的,如实道来,不得藏私,免得本王从其他人那里找出你话中的漏洞,到时候你就是自掘坟墓。” 百里珏其实对于人性了解还是比较全面的,女子无论性格多洒脱,说话都是会有所保留,这是一种出于对自己的保护。 而会来到如此安静无人的地方,要是没点猫腻都说不过去。 “被杀的那人是谁?”秦若白问,她虽然对于京中各家关系有过了解,可没有认识过本人,她也是认不出谁是谁。 “羽林军都统之女张晴,据说好些人想要拉拢她父亲,可她父亲这职责又太过敏感,于是有人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打算将她娶回去。” 司徒兰芳常在各个宴会中来去,认识的人大大小小数不胜数,难为她记忆力强悍,能够记得这个许久以前才见过的女子。 “不过她这人性格懦弱,有一段时间不见人影,最近才突然变得炙手可热,听说这段时间,她研制出许多小玩意,极为讨各家夫人的欢心。”司徒兰芳提了一下,就又闭口不言了。 秦若白对于这类突然开窍的人并不陌生,她看过的传记杂说多的是这样的情况,有原本缺心眼的人突然变得深沉莫测,懦弱的人展现开朗活泼这种反而并不算多起眼。 而且在她了解的资料中,这位小姐确实有门道,据说在制香一道天赋异禀,能够讨得一些夫人喜爱,那么这香中定然有些不寻常。 那边发现死者的姑娘倒是缓和了心情,徐徐道来自己的缘由。 “我母亲睡眠不好,听说张小姐制香一道很是了得,便想来求一份安神香,好让母亲睡得香甜。”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何要来这种僻静的地方?”百里珏反问道。 第八十七章 嫌疑人 “我父亲是光禄勋周振,羽林本是我父亲的属官,可因一些原因,羽林军独立出去,特设了一个都统,以至于我父亲面对羽林军都统的时候有些尴尬,而我求人办事也不好罔顾对方意愿。” 周婉仪很是委婉的陈述了一个事实,说明她是跟着张晴而去的,并不是她有心要来这种廖无人烟的地方。 “不过虽说这附近往来的人比较少,可我觉得还是应该添些人才是,往年不见得如此。”周婉仪甚是勉强的摇了摇头。 “那可能是周小姐往年不曾来过百花宴吧!今年我同样是没有丝毫变动的按照往年规矩来办,倒是不知道有什么不同之处。”司徒兰芳可不会允许对方的一句吐槽,成为别人诟病她的理由。 百花宴除了厨师在菜系上每年会出新菜,在人员上可没有随意变动的道理,而这地方之所以安静,可不就是为了给众人制造环境。 为的就是一些手段能够试出来,从而淘汰一部分人,毕竟大家宁愿未来的妻子很会算计,也不要送来一个傻白甜。 喜欢那种口味的,找个妾室就可以,当家主母还是要有些手段才好,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都有一个贤内助,他们可不想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一个拖后腿的女人。 周婉仪被司徒兰芳,直接怼了一句,面色有些尴尬,虽说她心底确实有些喜欢百里珏,可司徒兰芳同样不是她能够得罪的人,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后悔。 “可能我记错了吧。”本应该服软,奈何那点不甘心,迫使周婉仪只是干巴巴的解释了这么一句,然后固执的闭口不言。 “如果凶手是她的话,她个子未免太矮了。”秦若白站在陈列张晴尸体的一侧,在众人被她吸引过来的时候,伸手比划了一下。“你看他她中刀的地方,以及张小姐的身高,除非周小姐站在比张小姐高的地方。” 百里御跟着上前,刀锋确实是自上往下捅的方式插进对方的胸口,而那个高度与身材娇小的周婉仪一对比,似乎充满了许多的不合理。 “出事这段时间还有何人途径此处。”百里珏询问道。 正当一群人都还在为了事情而烦忧,专门负责刑事案件的廷尉史来了。 “下官来迟,望王爷恕罪。”廷尉史一想到自己的职责,以及事情发生的地方,脑仁就特别的疼。 “事情紧急,就莫要过多的虚礼。”百里御随口应付,目光落在一侧。 什么地方出事不好,非要这么一群小祖宗渥堆的地方闹出死人的事情,本来这么一点小事,根本无需廷尉史出现。 可是事情紧急,拖沓不得,必须速战速决,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困在这里不准出去,倒是事情不解决的话,又不能放人走,否则凶手就会有时间掩盖自己杀人的行迹。 交接一番之后,百里御和百里珏就成了监督者,经过仵作的检验,杀人手法和秦若白所说并无差别,这下反而更加热闹了,众人看向秦若白的眼神都变了。 “不知除了二人,还有谁经过这里?”廷尉史的问话倒是与百里珏一般无二。 司徒兰芳走出一步,示意她知道真实情况:“我与小白同坐凉亭之中,往来之人都是看得清楚,二位小姐之外也就是是四个人。” “正好是两两相对,两位女子,两位男子。”司徒兰芳转向人群,勾唇一笑:“想来四位都是坦荡之人,倒不如自己走出来,免得我提及反而失了水准。” “说的也是,本小姐并未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就是衣裳碰到了汤,然后途径那片地头,前去休憩的地方换上一套罢了。”最先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女子,样貌如艳丽的朝阳,一套鹅黄色的衣裳,将其衬托的很是鲜嫩。 廷尉史张口询问:“不知小姐,家从何处?” “死去的那个就是我家大伯的女儿,而我名唤张沁是,父亲是大司农,朝中最抠的那个。”少女语笑嫣然,我是不见丝毫的悲伤。 廷尉史欲言又止:“既然亲戚为何不见丝毫悲伤之色?” 张沁是轻哼一声:“说是一声大伯,已经不是不错了,不过就是同一个宗族的族人罢了,当初我父亲求他借钱给我母亲救命,这位大伯可是百般推脱,最后我母亲过世,他还在众人面前说我父亲不接受他的钱财,如此倒打一耙委实可笑。” “这么说你们是有仇喽!”秦若白目光在对方鞋子上一顿,若无其事的搭上一句。 张沁是反而并不在乎这样的询问:“那是自然,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罢了。” 如此坦荡的方式,反而说不出什么疑点,更何况她确实是因为衣裳上的问题才会过去的,有许多人作证,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此一来,众人目光就停在了其余走出来的三人身上。 “我也是去换衣服,那碗汤还是张晴往我身上泼的,我算是比较早进去的,在张晴还未进去的时候我就出来了,还看着她和周婉仪亲亲热热的手挽手的过去。”翠绿色的小裙子,显得女子宛若水灵灵的青葱一般,肌肤白嫩可人,极为好看。 廷尉史脑阔疼:“你又是何人?”这张晴性格泼辣,根本不像刚刚其他人说的那样腼腆,得罪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我是宗正之女廖陵儿,我是讨厌张晴,可不至于因为她倒了一碗汤就杀了她,最多赏她几个耳刮子足以,也算是报了仇,最重要的是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她。” 廖陵儿觉得晦气不已,和她拌嘴的人突然间就这么挂了,她心情既复杂,又无语凝噎,觉得自己像个乌鸦嘴,刚刚她还诅咒人家赶紧去死,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确实没什么道理杀人,而且她个子也很小个,与张晴的伤势比对不上,那么最有可能就是两位男子了。 “廷尉之子李丛峰,不过是酒水喝多了,然后去休憩了一下,期间路上还遇上了周小姐,帮她捡了一下手帕,却是没看见什么张小姐。” 李文柔的亲弟弟,自然长得也是不差的,今日也是炙手可热的公子哥,只是为人淡漠,说不上多清冷,也说不上多热络。 第八十八章 你说谎 “大鸿胪之子元正清,那边清静,所以才过去的。”主动说话的男子,一身清正严明,看起来就是不怕被查的那种人,正气凌然。 “原来是元大人。”廷尉史与之打了一声招呼,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元正清身上。 原来这就是执金吾的威风,即使褪下一身官家衣裳,也是如此的笔直凌厉,就像一把出鞘的刀锋,也是让掌权者想要得到的一把宝剑。 如此年轻的年纪,其父亲官职就是实权,他本身却是另寻僻静,更加厉害。 难怪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歇歇,否则就他这身份,足够许多名门小姐对他前赴后继的投怀送抱了,更别说像李丛峰那样的捡手帕了。 估计人家需要捡的手帕都是论箩筐算的。 “杀人的时候,身高倒不是问题,只要会武功,跃起杀人都是简单的很。”元正清象征性的提了个醒,然后就没有多管闲事了。 现如今官家小姐,会武功的可是不少,秦若白就是其中的翘楚,刚刚一时没有想到这点,反倒是差点给忽略了。 “所以要注意的,应该是溅到的血是怎么处理的。” 秦若白目光落在其中两人身上,张沁是与廖陵儿都是前去换衣服,不过廖陵儿说自己换好衣服都出来了,张晴才和周婉仪一起过去的。 张沁是察觉到这抹注视,抬头看向秦若白的眼神有些不善,开口却是同意这个观点:“我换下的衣服还在,让婢女拿来一看就知,我并未动手做什么。” 秦若白挑眉,却没有在开口,对方对她有一丝的愤恨,而她可以为自己证明,她真的没有见过眼前这女子,不知何时就结了仇怨。 “怎么了?”看她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百里御低头关切的询问了一声。 秦若白抬头对上眼前的这个优秀的男人,恍然大悟的看向张沁是,果然发现对方正盯着他们二人。 因为她的注视过于迅速,张沁是的凝视正好被她捕捉,张沁是发现秦若白充满兴味的眼神,蓦然就红了脸,有种做坏事被人抓了个正着的羞窘。 “不知周小姐为何没有和张小姐一起,你不是想要求一份安神香的吗?”百里御侧头望了过去,好似只是一时好奇。 “咳,我……去更衣了。”周婉仪扭着衣摆,脸上是窘迫的神情,任何人被当着那么多人盯着,回答自己上厕所去了,岂不是很有画面感。 作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谁都不想自己被人往恶心的地方去想,宁愿所有人都觉得她们这群小仙女是不会拉屎的。 秦若白目光不经意的划过对方的鞋子,张口询问:“不知周小姐与李公子遇上的地方是哪里?” 虽说这问题是问周婉仪,可秦若白却是看向李丛峰。 “实在梨花树下,她的手帕上正好也有梨花,所以刚好记住了。”李丛峰对上秦若白的目光,随即敛下眸子,作思考状。 秦若白眉头一皱,总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看见过,可却没能想起来。 “秦小姐这是怀疑我吗?廷尉史在此,你这般多事,未免是仗着身份越俎代庖。”周婉仪对上秦若白的语气可不是很好。 那么多人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好像她就是凶手一般,委实让人厌恶。 “周小姐何必这般着急,若白也并未说你就是。”司徒兰芳默默挺身而出,将一开始就不知吃了什么药的周婉仪给怼了回去。 周婉仪顿时给噎住了,其实两人她都得罪不起,可她就是不爽二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凭什么这般不知礼的女人,会被皇上亲自赐婚给两位王爷。 “其实,我却是怀疑你。”秦若白平平淡淡的几句之后,猛然来了一剂猛药,一众人等顿时惊呆了。 卧槽!可别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丢的可就是楚王的脸,娶一个智障女人和一个普通女人对比,那还不如普通女人来的安分。 当即就是一静,被人忽略的廷尉史斟酌的提醒:“秦小姐,这可不是儿戏。” 周婉仪更是委屈极了:“我与你何种仇怨,你要如此污蔑我!” 因为……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结果,至于为何才想起来,那是因为自己的事情都来不及理清楚,谁管别人的生死如何,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不过一直不说,是秉持着该有的章程,未免污蔑了好人,她才不断的查看细节。 “是不是污蔑,我问你几个问题就知道结果了。”秦若白目光沉静,不动如山的气度让人纷纷不觉侧目而视。 周婉仪抹眼泪的手一顿:“我本就清清白白,你尽管问就是了。” “你说你去更衣,请问你去的是哪个地方?”秦若白伸手拨动了一下身前因为下蹲而乱了的环佩,随意的态度,让她看起来有着不同于女子的潇洒。 元正清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然后就发现自己好似被恶狼盯上了一般,顺着感觉望去,却见楚王笑眯眯的神情。 不看就不看,名花有主了,真是可惜! “那边除了艾草林的那一处还有其余地方吗?”即使窘迫,周婉仪还是硬着头皮艰难的回答了。 “那么看来周小姐一定是武功高强的人,要不然也是轻功异常好的女子。”秦若白眉眼弯了弯,像是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周婉仪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她记得这些人对于凶手的描述,那就是略通武功,她就算略通也坚决不会惹得一身骚,会也变得不会了。 “有些事还是让大家都看上一眼,才会知道结果,想必到时候周小姐应该就会承认,为何要说谎。”秦若白收敛的细微的笑意。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就是了。”张沁是看不惯秦若白这幅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笃定,语气很是不耐烦。 “其实张小姐也是有所隐瞒了。”秦若白一炮轰了过去,张沁是顿时就懵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你别真仗着身份,就以为没人会驳回你的疯言疯语。”张沁是炸毛。 第八十九章 清洗了 “秦小姐还是拿出依据来比较合适。”李丛峰不轻不重的开口。 秦若白侧了侧头:“何必如此跳脚,我总不至于蠢到不顾家中名声不懂装懂,张小姐与周小姐隐瞒的地方有所重合,所以这才随口一提罢了。” “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说呀。”张沁是语气不善,今天这秦若白要是说不出所以然,她肯定要她好看。 “你换了衣裳之后,应该也去如厕了吧!”秦若白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一句的往外蹦。 “你怎么知道!”张沁是脱口而出,说完就忍不住捂嘴,脸色一点一点的涨红。 一众人都伸手抵在唇边,抑制的笑意,更是教张沁是爆红了一张脸,看向秦若白的眼神更是怒火中烧。 秦若白揭穿女孩子对于自身形象的维护,很是心虚的不敢与之对视:“我也不想说的,你非要我说,我已经很费劲的拖延住,想回到上一个话题来着。” 张沁是差点气哭了,偏偏对方说的还特别有道理。 “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你的鞋子。”秦若白指向张沁是的鞋子,“上头有黄泥的痕迹,大家也知道,昨天一场大雨让有些地方泥泞了许多,好在今天太阳足够大,否则这里的石子路还不知道得滑倒多少的姑娘。” “而艾草林那边,有一段路并未铺上石子,太阳能够晒干石子上的雨水,却没那么容易晒干黄泥之中的水渍,走过去那边的姑娘家,鞋子多少都带有些许痕迹。” 秦若白很是诚心的建议:“虽然那边如厕的地方建造得格外新颖,可是那段路真的应该修一修了,不然下雨天真的太麻烦了,就算有人想要英雄救美,也救不到女厕所不是。” 司徒兰芳没能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家伙如此认真的眼神,真是太逗了。 “所以……周小姐是想要承认自己是会武功的高手吗?”秦若白回头认真的询问道,在高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周婉仪矜持的笑了笑:“我轻功确实不错。” 秦若白嗤之以鼻:“那你真是应该去看看那边的距离再说这句话,免得一会儿再次丢人。” 百里御提议:“也许我们确实可以过去一趟,总要让周小姐试一试才是公平起见。” 其实他已经有预感,那高手二字,可不是随口添加,而是认真的衡量过。 廷尉史也觉得有趣:“且过去看看罢!”他倒是看出了些许不对劲,周婉仪始终都是被秦若白的节奏带着走,这种潜移默化的引导他人心绪,分明就是他们断案之人的能力。 这秦筑之女真是一个锐利的小姑娘。 一众人等,跟着秦若白来到了女厕所这边,感谢开国皇后的智慧,如此干净的厕所还真是一种奇妙的设计,还有下水道自来水什么的,整个天和都跟着干净了许多,随着慢慢的越来越多地方普及,疫情都少了许多。 秦若白下巴轻抬:“你去试试吧,总该试了才合适断定你在说谎。” 众人散开,给周婉仪腾出一个空地,好让她发挥本事。 周婉仪望着那距离,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一定的可能越过去的,即使心里紧张,以及充满了不确定,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其实她也发现了,自己一直被秦若白牵着鼻子走,可现在她话已经说下了,骑虎难下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也许有一线生机也不一定。 当踩在泥土地上的那会,周婉仪眼中出现了颓败的神色,看着自己才跳过一半的距离,她输了。 “我自觉轻功还是不错的,什么武功高强的人才飞得过去,分明就是忽悠我。”周婉仪看向秦若白的语气极为讽刺,对方完全就是耍着她玩。 秦若白冷笑:“井底之蛙自然就会这般自以为是,你过不去不代表别人就过不去,我想这里就有好几个能够飞跃而至的人,就是我也能够过去。” 那傲气的模样可算是刺激到破罐子破摔的周婉仪了:“你这是多大的脸,竟是拿自己与其他人持平。” “小白,上,给她点颜色看看。”司徒兰芳在一旁煽风点火。 秦若白:“……” 然后她一回头,就发现大部分人都以同样的眼神看向她,还有一部分那明显的幸灾乐祸,简直就是刺激人。 今天秦若白一身渐变的靛蓝色长裙,黑色的腰带上绣着银色的云纹,轻纱与裙摆叠加,上面同样是银色绣线勾勒的蝴蝶,简易不失优雅。 当她旋身而起的那会,就像一个停滞在空中翩翩起舞的仙子,可在她轻盈的落在对面光洁的地上,回眸一笑的时候,却又让人忍不住感叹,她眼角那颗泪痣的妖异,有着别与普通女子的风华绝代。 “怎么样,都说了我很厉害了,不用这般崇拜我。”秦若白随手将发丝往后一撩,那股潇洒肆意的模样又出现在她的身上。 好帅!想嫁。 呸!她是女的,是女的。 如此自我念叨了好几句,场面上的女子们,这才按耐住心中蠢蠢欲动,想要追求的心思。 做个女人不容易,不仅要抵抗各色男人的勾搭,如今还要防备被女人给勾引。 “可这样也不代表她就是凶手啊!”张沁是看不得秦若白得意忘形的模样,张口就是泼冷水。 秦若白嘴角微勾:“拖了这么久,周小姐换下的衣服要是扔了,那就是心虚,到时候找出来,也是一个物证。” 说着她仰头,眯着眼看了看天空:“我想你应该不至于这么蠢,附近随意有点动静都会被发现,藏衣服的方式就只能埋了,可那样太容易被发现,并不明智。” “今天天气不错。”秦若白被阳光晒得微红的脸上,透着些许的兴奋,“想来你是清洗了吧!现在估计都快半干了。” 廷尉史一惊,脸上出现惊诧的神色,转身吩咐手下:“将周小姐带来的东西都搜查一遍。” “去处血渍不容易,有些东西带了太过突兀,可今天是百花宴,吃的倒是很多。”秦若白踩着半干的黄泥之上,来到周婉仪面前,伸手勾着她的下巴,“你用了是柠檬加盐,还是萝卜泥?” 第九十章 探花郎 周婉仪垂下眼睑,随着秦若白的一字一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你以为没有证据,就能够拦得住查探的结果吗?你杀人动机很快就能够被挖得一干二净,到时候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能这般固执。” 美人调戏美人的画面特别的美,秦若白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声,听清楚的也就那么几个耳朵灵敏的。 秦若白骤然松开手,裙摆却被一把拽住了,周婉仪抬起布满泪水的俏脸:“是她逼我的,要不是她逼我,我不会杀她的,为什么你也要来逼我。” “所以你要杀我吗?还是想借我的手,死在我手上,让我愧疚吗?”秦若白袖中滑下一把折扇,抵在周婉仪的鼻尖,“那我会在你的脸上划下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痕迹,想必你在乎的所谓情郎,定然会将你弃之敝履吧。” 秦若看对方惊惧的神色,突然恍然大悟,语气透着森森鬼气:“难不成你以为我不敢杀人吗?”说着用折扇亲昵的拍了一下周婉仪的额头,“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周婉仪对上那双墨色的双眸,一丝阴冷的气息划过她的脊背,本来紧拽的裙摆,却蓦然松开了。 她绷紧的那股气,被秦若白恶劣的戳破,决然的气势一泄,她就再也无法鼓起勇气,她也是怕死的,还怕死得很难看。 两个女人的对话,元正清听的一清二楚,突然对百里御生出一种同情心,这种女人娶回去,真的不会半夜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剁了一刀子么? 百里御嘴角抽了抽,拉过走近的秦若白,暗暗提醒:“你收敛一点,你要是真弄死了她,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秦若白一脸茫然:“我只是吓她一下而已,你干嘛这么较真?” 李丛峰都呵呵了,就她刚刚那副模样,他是丝毫没有看出她在装模作样。 百里珏忽然看向司徒兰芳,其实温柔一点的也比较安全,司徒兰芳机警的侧脸接到了百里珏的注视,然后想起这人派人过来的乌龙事,莫名戳中了她的笑点。 于是百里珏愣住了,回味着刚刚那个扑面而来的璀璨笑意,像是无孔不入的风,挡住了大部分,还是有小部分顺着其他地方,大摇大摆的撞进了他的心房。 嗯!这滋味,有点甜。 秦若白乖巧的站在百里御身侧,任由百里御挡住来自他人的打探。 周婉仪潸然泪下,黯然退场,由廷尉史的人压着她走,衣裳找出来了,上头一股柠檬的清香,但是她已经当着所有人认罪了。 “小白,你是不是知道她的杀人动机?”司徒兰芳眉眼弯弯,笑颜如花,一看就狡诈的像一只给鸡拜年的小狐狸。 秦若白拉着百里御的袖子,往后缩了缩,一副被胁迫的小娘子那般,抖着声音,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走啦走啦,不和戏精一起玩,相亲完毕,回家赶早,看准了姑娘先提亲,免得被别人抢了先。 在司徒兰芳眼巴巴的注视下,百里御带着秦若白走了,留下张沁是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你真的知道缘由?”百里御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尤其是那个被提起的小情郎,想想就有问题。 秦若白任由百里御扶着她上了马车,本以为这人会骑马过来听她说,没想到他也钻进马车里头来。 “这样会不会不大好?”秦若白总觉得不大对。 “会吗?我怎么不觉得,咱俩以后想怎样都行。”所以这点小事完全可以忽略,更何况他也得在一众如狼似虎的男女面前,宣誓主权。 将一脸纠结的秦若白揽进怀中,为了引来她的注意力,特意询问:“那个小情郎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一说这个,周婉仪脸色立即巨变。” 秦若白不免想到事情的真正发展,那会百花宴她没有参加,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人死了,真的知道具体,那是一年后。 作为凶手的周婉仪并不是被抓到的,而是被告了,极为讽刺的是,告她的那个人就是她丈夫。 也就是现如今周婉仪的情郎,那男人爬上想要达到的高度之后,就不满周婉仪对他的压制,开始不在控制自己的私欲,经常流连于其他女子的身边。 以至于周婉仪大怒,两人彻底闹翻了,一个内宅女人,哪里斗得过一个想要害她的男人,一下子就从端庄优雅的夫人,转变成杀人凶手。 周婉仪压根没能有所反抗,就被她的丈夫亲自送进了牢狱之中,之后更是没能击出丝毫水花,就香消玉殒了。 反倒是落得一时骂名,转头就被众人所遗忘。 不过这可不能直接对着百里御说,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靠着,这才轻描淡写的概括道:“那就是一个想要走捷径,又没有担当的男人。” 百里御目光深沉的思考了一会:“我想这人应该本身也是有点小本事,否则就是有人在背后推,那也是推不上去的。” 秦若白惊讶的拍了拍百里御搁置在她腰间的手:“可以呀!猜的挺准确的,你继续猜测,若是猜中了我给你送折扇。” “能让周婉仪如此藏着掖着,此人必然年轻,并且长相上头颇有些颜色,一张嘴定是能说会道,哄得女人对他掏心掏肺。”百里御有条不紊的徐徐猜测。 秦若白眼睛睁得溜圆,眼中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可爱得看的让人很想一点一点的满足她。 他顿住了语气:“我不要折扇了。”想换个有滋味的彩头。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就给。”秦若白特大方的夸下海口,习惯性的拍了拍百里御的手,一副孙子要什么,奶奶都满足你的宠溺风。 百里御觉得莫名有点不对劲,不过他还是当即抓住了这个保证:“这可是你说的,那么就不能耍赖了,不然我就加倍讨回。” “好!”秦若白清脆的应下。 “那人就是你父亲曾经想配给你的探花郎。”百里御露出打算收获小白菜的神情,道出这个秦若白自以为神秘兮兮的真相。 第九十一章 无言的默 总有那么些人,聪明得让人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头的东西是不是和自己的不一样。 秦若白默默拉开百里御的手,掀开窗户趴在那里,背影落寞而惆怅,好嫉妒这类不用重活一世,也能算尽天下的鬼才。 身后的人戳了戳她的纤腰,秦若白挪了挪位置,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满心的嫉妒了,难道智障真的是天生的? 百里御拉下窗帘环住秦若白,把人往怀里抱:“你这该不是打算耍赖吧!” 暖融融的气息钻进她莹白的肌肤,引发了连锁泛起的嫣红,百里御噙着笑意,慵懒的靠在马车绵软的靠座上,食指一下一下的挠在秦若白的手心上。 躲又躲不开,麻痒的触感让她浑身不自在,瘪嘴着主动倚靠在百里御的怀里,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双眼,好似撒娇的猫咪,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爱娇的绵软。 其实她就是后知后觉的听懂了他要的筹码,所以闭口不提刚刚的提议,真是想来根面条勒死自己算了。 怎么就这么冲动! 百里御清浅的笑了笑:“我说了,要是后悔我就加倍讨回来。”说着示威的凑近了距离,唇边蹭了蹭秦若白滚烫的耳垂。 “不行!我……我遵守约定就是了。”秦若白嗫嚅的推拒着百里御过分靠近的俊脸,样貌好看的人真的是无时无刻都在勾引人。 即使她是个女子,也受不了这般勾搭,难怪那么多的女子,总是会被男人利用的彻底,还死心塌地的跟着对方。 秦若白挥爪,将人胡乱摁住,百里御懒洋洋的靠在那里,一副任由她为所欲为的姿态,教她很是艰难的移开双眼,脸蛋又粉了一些。 百里御喉间动了动,眼神墨色浓郁,伸手抚上摁在他胸膛上,皎白如玉的纤手。 “你闭上双眼好不好。”秦若白侧头询问。 “好。”如此多娇的美人,说什么都是可以答应的。 秦若白凑近,鼻尖忍不住动了动,轻轻的嗅了一下,她对百里御身上的暖香情有独钟。 他长得和百里珏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百里珏那是美如妖孽,而他是君子如玉,触之温润,通透而暖融,一碰就化入心中,即使找不到,却明白他就住在了那里。 薄唇微抿的时候,你就会忍不住什么都听他的,不想惹他生气。 嗯!果然是触之温润,还软软的味道很好。 “唔~”都是骗人的,他还会咬人。 缠绕的绵绵情谊不知道有没有感受到,只知道这口气再不让她换一下,她就要晕厥过去了。 似乎读到了她无声的求饶,百里御慢悠悠的松开了她,在她唇角轻轻吻了吻,然后才餍足般的替她整理发丝。 充做车夫的侍卫长,真想把马儿赶到哪个深沟沟里去,虐待独居老男人,他悲愤交加,还不得不坐在这里。 侍卫长:别以为你们打哑谜我听不懂,谁还没看过点情情爱爱的杂说,那么长时间的静谧,一看就是个不可描述的情节。 太不矜持了这两人。 发丝整理好了,大将军府也到了,秦若白理了理压皱的裙摆,调整好什么也没发生这种自欺欺人的表情,然后才掀开马车的帘幕,慢腾腾的往外走去。 借着花生在一侧搭一把的手,轻巧的跃下马车,然后头也不回的踏进府邸的大门,消失在百里御的视线范围。 “真是狠心的人,都不回头看我一眼。” “王爷看不够,可以进去再看一会儿。”侍卫长目不斜视的应了一句,他觉得自己这样应该算是拍马屁了吧! 百里御:“……”刚刚和未婚妻亲亲抱抱了,现在不想和一个糙汉子说话。 “王爷你真的不进去吗?”侍卫长不解,既然想多看一眼,只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怎么就这么懒。 “回府!”百里御捂住额头,他这个手下,厉害起来不像人,蠢起来根本就不是人,就像某个冰天雪地的海外蠢狗。 司徒兰芳和百里珏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两个成了最苦逼的善后,所有人都走完了,他们还得在这里吩咐,交代了一些忌讳之后,才有空回去。 “你不用派人保护我,我父亲早前就预备给我找四个会武的婢女,所以到时候出行应当不用担心会被行刺。” 司徒兰芳拽了拽打算走人的百里珏,小心翼翼的如实交代,母亲未去世的时候说过,男人是爱面子的,她这样会不会是不给面子。 “不过你要是会给我请人的话,我要花生那样的?”提个要求,这样他就不会太没面子吧! 百里珏严肃脸:“花生那样太彪悍了,你会镇不住的,秦若白本身武功,可你不会。” 扎心了,司徒兰芳受伤的松开了百里珏的衣袖:“可我会做个好主子,我也很霸气的。” 作为徐夫子口中的狐狸精,她一直都有努力装成个正经人,借以模糊他人的印象,从而忽略她的危险性。 百里珏有点头疼,不大懂怎么和司徒兰芳这类女子相处,他倒是希望她和秦若白那般,该爽快的时候爽快,而不是跟他耍心眼。 “那就让你父亲给你找四个吧!他比较了解你,知道什么样的才会适合你。”似乎觉得说的差不多了,百里珏松了一口气做了一个结束语:“我送你会去吧!” 坐在马车之中,司徒兰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着自己刚刚拽过他衣袖的手指,心情有点难过,两人想要心意相通真的好难。 还未投入就害怕失去,所以将自己伪装成另外一副模样,有所保留的靠近,渴望能够像秦若白那般,与百里御有种别人加入不进去的默契。 可惜,她好像失败了,她司徒兰芳不是秦若白,百里珏也不是百里御。 真的就注定无法拥有暖心的感情吗?好不甘心,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有过憧憬,有过期待,有过……依恋。 她被赐婚的时候,其实应该是窃喜的吧!纯粹的因为,那个人是他。 第九十二章 突然探访 哪有少女不怀春,司徒兰芳对于美好的人物,同样抱有欣赏。 她是个懂事的姑娘,从小就懂事的那种,所以很多时候,她遵从各种的规矩,也学会了利用规矩,为人处世携带了同等年纪女孩没有的世故。 对于百里珏的欣赏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来,小心翼翼的不敢被发现,生怕被人说是不自量力。 没有母亲的带领,她平易近人的一面,同样是自卑的折射,她渴望被肯定,所以她一直都非常的努力。 虽然她知道,身为太尉之女,即使她不够出色,平淡无奇,也会有人愿意捧着她,各种好话对着她不要钱的挥洒而来。 可能就是一种贱骨头在作祟,越是自卑的人,自尊心也格外的爱计较,她偏偏就想得到自己所认同的那些人的认同。 看似无情,实则矫情。 “小姐,夜里风凉,还是莫要站在窗口附近,到时候生病了,您可是最怕喝药的。”阿瑶皱眉劝慰了,她家小姐心思过重,大夫曾经说过,莫要让她想得过多。 人不是那不知疲倦的车轱辘,可以不间断的翻滚运作,理应休憩的时候,就该安分的静下心来。 司徒兰芳知道阿瑶的性格,若是她不肯关窗户,非要在这里吹凉风,估计这丫头就会站在一旁不断的念叨。 她心情不好,有点想生病。 这种幼稚而愚蠢的行为,无不是说明了她对于今日那件事的在乎,一边心直口快的说了自己不需要护卫,可其实又想让百里珏帮忙找四个会武功的丫头。 这种明显让对方融入自己生活的建议,总是难为情的,不容易说出口的。 不好意思的时候,就难免矫情起来,什么父亲会帮我找的话都说了出来,显得格外的挤兑人,难怪百里珏会觉得不高兴。 而后那拿花生来对比的方式,更是让她觉得即后悔又懊恼,若是没有这个强人所难的行为,是不是他就不会恼了。 生病了他是不是就会来探望她? 司徒兰芳躺在拔步床上,将被子随意的扯开,两手交叠置于脑后,看着未拉上的粉黛幔帐上床顶一侧的挂落,暗红色的木质极为光滑,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圆滑得俗气。 “阿瑶!” 外间传来衣服与被子的摩挲声,司徒兰芳开口制止:“不用起身,我没事。” “小姐?”阿瑶疑惑的语调传来。 “明天我想去将军府找秦若白。”取取经什么的,还是要找同等年龄的女子才行,司徒兰芳很看好秦若白。 阿瑶沉默了一瞬:“我们没送拜贴。” 没送拜贴就上门,这就有点不礼貌了,就像进门不敲门一样,而且人家要是不在家中,岂不是很不凑巧。 “难得任性,我就要去她那里,有没有在都是次要。”司徒兰芳咬定青山不放松,这越是懂事的人,固执起来越是不讲理。 司徒兰芳突然上门,还真让秦若白吃了一惊,她这人向来不讲究,可遇上司徒兰芳这么个天仙般的人物,也难免想要漂亮些出门迎接。 司徒兰芳对于将军府的格局也是有了一小半的了解,上次前来赴宴,也是小小的逛了一下,对于这里清雅的布置还是挺喜欢的。 很难想象,她以为将军府这么一个武官的府邸,会是一个超大的演武场,就像她家一样,她父亲也是爱好习武之人,小时候她还小,他们这一房又没女人布置,她父亲就喜欢空旷的布置,到处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没个滋味。 终于等她长大了,本以为可以由着自己来了,却发现家里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她摆出点什么都会被要走,不给就偷偷的顺走,委实不要脸。 打算修整装饰一些地方,那些个堂兄堂弟堂姐堂妹,就一个个的说也要整改,司徒兰芳被这群人鸠占鹊巢还吆五喝六行为,简直恶心的不行。 “芳芳怎么有空过来,也不招呼一声,教我好生准备一番,也好招待你。” 秦若白似嗔似怨的腻乎了一句,然后就拉着人往听雪小筑走,至于拜见她母亲什么的还是算了,又不是不熟悉的人,如此匆匆过去,她那爱讲究的娘亲还不知道要怎么忙乱。 司徒兰芳任由秦若白牵引着走,低头瞥见二人交握的手,嘴角弧度上扬了些许,轻快回声应答道:“想你就来了,你不会怪我没送拜贴吧!我可是厚着脸皮来了,你不准嫌弃我。” 秦若白很喜欢司徒兰芳用这种拖长的语调,缠绵又婉转像是在撒娇。 “你愿意来我都是开心的,就是遗憾没有精心准备些东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司徒兰芳算是她的一个朋友,总想拿最好的东西招待她,比如去无名氏抢一瓶梨花酿什么的。 不知道她现在还能不能抢得到,小师父对她可防备着呢!秦若白这家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想要就动*的想法有多危险。 两人进了听雪小筑之后,秦若白就将自己最喜欢的摇椅贡献给司徒兰芳,司徒兰芳一靠下就迷恋上这种一晃一晃的体验。 “一直以为这是年长之人,才会有的东西,没想到你一个女子也备着这样的椅子。”司徒兰芳很是新鲜的上下打量,不过一会,他就将对于自己是否也能拥有一把的想法给戳破。 家里那群人虽然被父亲弄走了,可她终归是习惯规整自己的人,这般懒散的椅子委实有些不适合她的生活态度。 秦若白靠坐在一侧,上半身略微倾斜着靠在司徒兰芳身边的矮桌上,侧头询问道:“你这么匆匆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有这么明显吗?”司徒兰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阿瑶是不是把她的想法写在了脸上。 秦若白点头,极为形象的描述了一下司徒兰芳的表情:“你满脸都展现了姐姐我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能让司徒兰芳这般心神不宁的人,估计也是非比寻常,不过秦若白倒是没有猜到情感问题上面去。 第九十三章 笼络人心 司徒兰芳眼睛四下乱飞,就是没敢落在秦若白这个方向,踌躇不决的顿了顿:“你保证不会四下乱说?” “我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快嘴之人,你尽管放心。”秦若白可有可与的应和了一句,每当这种悄悄时候,必然是一些私密的事情,她就算真的快言快语,也要他人会相信。 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和当事人相比起来总是差了一层,信任度都会低下一个度,宣扬八卦的人本也是惹人厌的,有点心思的都不愿意做那嘴碎的人。 说白了秦若白的性子就有偏向点暗戳戳的使坏,光明正大太吃亏,敌暗我明,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被人下套。 “小时候我就没什么玩伴,你我皆是徐夫子的弟子,你总该是会理解我的吧?” 秦若白:“啊?”这和是不是徐夫子弟子有什么关系? 司徒兰芳眼神飘忽了一瞬,语气弱弱的询问:“你可知道该如何与异性男子交好?” 她这是想了大半夜都想不通的难题,折腾许久之后,就觉得来找秦若白定然有门,毕竟秦若白至少有母亲教导,想来是有些前人留下教导女儿辈的经验。 秦若白如遭遇晴空闷雷劈中,外焦里嫩,愣是好一会才终于迷迷糊糊的回过神,眼睛锃亮:“你这是有意中人了?” “不对!你可是皇上亲赐的祁王妃。”司徒兰芳要是喜欢上别的男人,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她不至于这般天真才是。 秦若白思路几经周转,总算是来到一个比较正确的轨道:“你喜欢祁王百里珏?”唯有此等结果,才会让一个理智型的女子,变得这般的羞涩。 她自认是个脸皮真厚的女子,而司徒兰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时施展诡计却能装傻充愣,化为纯真无邪的模样,秦若白都不及其十之一二。 原来司徒兰芳也是有心情荡漾起伏的时候! 司徒兰芳被秦若白一语道破心思,脸上飞霞,好似作画时,那红色的颜料滴落在宣纸之上,瞬间晕染出一片富有层次的嫣红。 靠坐在摇椅的姿势都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晶亮的双眸如掩上了烟雨蒙蒙,迷离羞涩的点了点头,却是实实在在的承认了。 秦若白叹息:“为何一定要讨好,顺其自然不好吗?” 司徒兰芳眼中落寞一闪而逝:“跟中了巫术一般,心心念念的想着他,希望能够与他心意相通,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想法是好的,可是却不知该如何执行,询问秦若白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可这座山不见得是那么好就的,若是你永远也到达不了,那又该如何是好。”秦若白不知道司徒兰芳是如何想的,世间男子多薄幸,如此飞蛾扑火,只会伤害到自己。 不过她又有什么资格劝慰他人呢?她自己不也是如此一步步陷入其中的么。 这句话说是给司徒兰芳提个醒,倒不如说是给她自己提醒,别人总是别人,不能傻傻的全然相信,总要留下一部分的心,拿来装着自己。 “撞上了哪里还会忍耐得住,就想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不希望他将目光停驻在别人身上。”司徒兰芳目光潋滟,嘴角上扬。 可秦若白偏生从中看出了些许的苦涩,想来那百里珏并非是个存情之人,否则司徒兰芳用不着费尽心思的主动讨好。 “只可惜我也不大懂如何笼络人心,真要是那无情之人,待他再好也是无用的,总要看明白他是否有那份心思才行。”秦若白斟酌着说道。 想要真心换真心也不是一般的容易,得对方有意才行。 司徒兰芳来了兴致,侧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秦若白,求知欲强烈的询问:“这是怎么个说话?” 她是真不懂这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要是让她算计别人,一件事中她能够找出不下五种方式来运作。 “你想想啊!要是你什么都捧了上去,对方悉数收下,你会如何认为。”秦若白素手提溜着杯盖刮着茶汤沫,头也不抬娴静优雅的反问。 “理应是对我也有意思,否则如何会不拒绝。” 由此可见,司徒兰芳还真是有单纯可爱的时候,秦若白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轻轻的放下盖碗,睨了司徒兰芳一眼,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真要是对你有意思的人,是不会那般心安理得的收下你的东西。” 司徒兰芳也是一点就通:“那这种人委实讨厌,收下东西不拒绝,不就是钓着胃口的行径么!” 如此想着还真有点不爽,心下又有点庆幸,幸好她没有蠢蠢的去用手段试探,以无私奉献的方式来笼络百里珏,委实傻了些。 “那要是对方也等同反馈了呢?” 生怕自己喜欢的人,就是那类恬不知耻的伪君子,司徒兰芳心有戚戚的看向秦若白,期待她再说些点什么出来。 秦若白对着这样期待的眼神,还真是无法拒绝:“那……应该是合作关系吧!” 算的太过清楚,不吃亏也不占便宜,将利益等同化,谋求的是双赢的局面,这不就跟两个商人差不多么。 司徒兰芳郁猝不已:“那要如何才好,我都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直接贴上去委实有些掉价,而且他也应该是不喜欢的。” 百里珏相貌本就优秀,成天往他身边凑的女人多的是,想来也是烦不胜烦的。 秦若白尴尬的咳了咳,似乎一直都没讲到要点,拿下掩饰不好意思衣袖,眼珠子一转,建议道:“这相处之道,自然而然就好,祁王是何等杰出的人,太过刻意反而会让他有所发觉,万一他起了推拒的想法,你可就是急红眼也没法子了。” 男人女人本质上其实差别不大,不喜欢的时候,别人靠上来就觉得烦,喜欢的时候就忍不住扒上去抱着不放手。 与其腻乎的凑上去,倒不如坦率些的接近,即使喜欢也有让人舒适的喜欢,想来男人也不会拒绝这样的亲近,何况司徒兰芳的身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第九十四章 莫要辜负 “你的意思是,无作为?” 司徒兰芳以为自己听错了,莫名有种费力讨论,却啥也没能折腾出来的空虚感。 本小姐被你看了个精光,结果竟然没表示! “凭感觉吧!做个娇柔不做作的女子。”秦若白没管司徒兰芳的幽怨,反倒是真心建议,“在他面前总是不能跟对待其他人一样,得多几分真实,却又不能过火,否则形象有损。” 女子也有不端庄的时候,秦若白钟爱这把摇椅就是另类的体现,也会有那么点不愿对方知道的小秘密,就像她始终无法道出口的那些阴暗。 这下说的确实足够明白了,司徒兰芳理解了秦若白要表达的意思,唯一的对待会给人一种,我是独一无二的优越感。 她得让百里珏喜欢上这种优越感,就取决于她与之相处的方式,不能娇蛮,皇室职中没有天真无邪的人,娇蛮无异于是一种不符合王妃身份的性格。 接近本质有不能全然展现本质,总之就是一个宗旨,让二人的关系习以为常,走天长地久离不开的路线。 带着满心的羞涩来,携着满脑子的纠结而去,秦若白觉得司徒兰芳估计要恼死她了,本来听着挺单纯的一件事,偏偏被她给折腾的分外复杂。 可这样也能转移一下司徒兰芳的少女心,丢了心的女人,可就容易被所爱之人左右,若是百里珏是个好的还成,可若不是个好的,那么司徒兰芳就容易被利用。 当恍然的发现,自己朝着一个不喜欢的方向越走越远,司徒兰芳那样骄傲的女子,恐怕不会接受自己的变化,可恋爱不就是容易让人盲目么! 百里珏明显的发现少了点什么,倒不是司徒兰芳这人多腻乎,反而是没人前来报告她的事情,让他少了一件需要琢磨的事,那这多出来的时间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心里可不就是空落落的了。 “皇上生辰可否有心要大办?” “回王爷,贵妃娘娘传来消息,边境秦将军一路高歌猛进,皇上龙心大悦,想来是有心情过寿的。” 来者低头恭敬的禀告,看起来年纪不轻,却面白无须,抬眼看人的时候总是似笑非笑。 “有劳安统领了,下次支使一个暗卫营的人过来就行,宫中刀子暗地里捅人都是不见血,你在母后身边保护好她才是。” 百里珏是个纯然的孝子,他母亲能够坐稳贵妃之位,本就是宫中翘楚之一,许多时候就是皇后都不及他母亲,嫉恨之人数不胜数,安公公这个暗卫统领,就是他母亲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宫里可疏忽不得。 “王爷莫要担忧,奴才今日出来除去顺便带一些东西之外,就是贵妃给您带句话,别人的不一定都是最好的,自己把握手中的才是应该看重的。” 这话说得百里珏有些不明所以:“母妃可有直说是哪件事吗?” 没有有针对性,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百里珏还真是难以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母妃还得劳烦安公公亲自将这句话带出来。 “王爷这是为难老奴了,贵妃娘娘说了这些事情还需要您自己细细体会,莫要辜负他人的好意才是。”安公公哪里是不知道!不过少年男女,有些事情还需要自己亲自体会了才会明白。 象征性的提醒了一下,他就跟着告退了。 好在百里珏也不是那样的蠢人,细细揣摩之后,就知道这句话特指的是司徒兰芳,不过他母妃还真是误会他了,他对秦若白只不过是欣赏之意。 不过对司徒兰芳这点倒是没有误会,那样规规矩矩的女子,并不是他所喜爱的类型,至少要像…… 可真的深想下去,他对秦若白真的是没意思吗?尤其是刚刚下意识想要拿秦若白来对比,这不就是一个很不好的趋势,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更何况是那个人他还曾经争取过。 尤其获得了秦若白芳心的是他有过无数次对比的二王兄,打心底里就会有一种不甘,也许他们现在二人处于一个友好的状况,却不代表他们没有竞争 要是没有玉贵妃的指点,也许百里珏永远都不会直面这个现实。 掐丝珐琅小方炉中袅袅婷婷的升气丝丝缕缕的留兰香,沁人心脾的清幽香味,让整个大殿都透着些许的软,给人添了舒适的倚靠感。 “那话可是传了给了祁王了。” 女子懒散的依靠在贵妃榻上,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双眉修长如柳叶,朱唇不点儿红,双眸莹润似水,丝毫没有上了年纪的老相,一身淡白底银枝绿叶花裙,更是显得她生嫩得紧。 站在不远处的安公公,低敛双目,即使面前的人再怎么不正经,也丝毫不敢有亵渎的心思,听得她开口询问,他既不过分谄媚,也不过分淡然的回应道。 “好生说了一番,奴才走的时候,王爷正若有所思,估计也是有一分心思在里头。” 玉贵妃露出慈祥的微笑:“他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想来很快就会明白。” 知子莫若母,这个儿子由她从小带大,知道他对百里御有一番羡慕的心思,长久以往,自然是对方得到什么,他都会有点想要获得。 人心就是如此,玉贵妃不觉得自己儿子这样有什么不好,每个人心里都有几个难过的坎,除了皇位不能让之外,有些东西并不需要有过分的争抢心态。 以过来人的分析,秦若白和百里御应该是私下就已经有了很好的交往,即使得了秦若白的这个人,意义已经不大。 百里珏需要的是一个助力,而不是一个冤家,所以就不应该为得不到的而骚动,否则只会冷了司徒兰芳的心。 司徒兰芳她已经了解过了,对于这个儿媳妇她是很满意的,司徒兰芳这个小姑娘,聪敏贤淑中带着大气的优雅,行事准则懂得变通,不会过于认死理,自小失去母亲,却还能长成如今这番模样,实属不易。 第九十五章 周婉仪之死 百里珏作为皇家之人,再怎么懂事也是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年轻气盛就象征着冲动,往往冲动做下的事情都容易留下后悔。 玉贵妃不会剥夺百里珏年轻时期的朝气,只会适当的提醒他一些过火的表现,可惜说是有一颗拳拳的慈母之心。 帝王又怎么了?帝王就没有肖想的时候吗? 是个人都有七情六欲,即使再怎么无情,也会有自己心里柔软的地方,身处皇权争夺之中,不代表生命中就只有皇权。 曾几何时,百里御非常羡慕的百里珏,因为百里珏有一个体贴温柔的好母亲,而他没有。他的母亲心里只有爱情,否则就不会因为皇帝不断宠幸她人而抑郁。 即使她死后成功的成为了父皇的白月光,可对于儿子百里御,她并不是一个好母亲。 对于爱人而言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对于孩子来说那就是不可或缺的人生。 然而无论有还是没有,日子都是得过的,时间就是一场无情的洗礼,再怎么深情的过去也都会化作烟尘,消散于模糊的过去中。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唯有几个火把摇曳着安静的光芒,混杂的气息古怪得难以忍受,周婉仪缩在牢房的一个角落瑟瑟发抖。 鹅黄色芙蓉满开羽的罗裙沾上了灰尘,她看起来非常的狼狈,双手抱着蜷缩的小腿,埋头在两臂中间。 杀人的时候没有害怕过,可轮到自己了却觉得难以忍受,光是这里的气味就让她觉得窒息,从昨天开始她就在不断的叫嚣,要见探花郎谢阳明。 实力上她这个牢房已经算是比较干净清幽的,只有她一个人关在里头,若是那混杂的牢房,周婉仪可能会直接奔溃。 略通武功的她,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猛然抬头,脸上露出悲中带喜的神色,应该是谢阳明来了。 ———— “大人,您这是为难小的,这周婉仪是不许探望的,贵女犯事被抓几年不见一出,皇上耳闻之后,大为震怒,势必彻查清楚,一切若是没有尘埃落定,必然是不能由她见人。” 牢头露出为难的脸色,对于谢阳明的要求纠结不已,其实主要是塞到他手里的银两重量颇重,他这心里就跟抓心挠肺一般的不舍的。 谢阳明面色不改的再次塞了一个过去:“还请通融通融,那周婉仪与我互通情义,我本打算选个良辰吉日上门求亲,谁曾想竟是发生如此糟心的事情,如今她即将定罪,我这心里也是难受得紧,想要问问她为何如此行事。” 牢头没想到这位大人还如此有钱,也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看眼前的人,直接坐下来饮酒,当做没看见一般。 “那周婉仪就在九号牢房,大人只有两刻钟的时间来回,莫要多加耽搁,要是出事了我可不承担。” 谢阳明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心下却为刚刚的银两而心疼,他自小家境贫寒,全凭母亲呕心沥血的供养,奈何在两年前母亲过世之后,他才恍然发现银两这个俗物有多重要。 本以为做官之后就能够风光无限好,可惜转头才发现,越是在权利堆里,越是需要钱财这样的东西,他们这种寒门入仕的学子,没能攀上大家权贵,就只会越过越穷。 本来多番讨好大将军秦筑,得到对方多加赞扬,以为能够成为大将军之女秦若白的乘龙快婿,谁曾想突然跳出一个楚王给截胡了,他一个身份地位的人那什么和人家比。 不过这件事倒是给他了一个启发,从而刻意勾引单纯的周婉仪,让其对自己情根深种。 可总是有人和他作对一般,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到现在他还不清不楚的,再加上前些时候有人见过他和周婉仪见过面,自然就有人幸灾乐祸的给他汇报了周婉仪杀人事件。 狱卒在前头引路,本来牢头是想让谢阳明自己前去的,然而谢阳明要求进入牢房里头,只为能够与周婉仪密谈。 “到了,就是这里了。”狱卒打开房门,示意谢阳明进去。 谢阳明不疑有他,直接进入其中,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周婉仪,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婉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处传的都是你伤人的事迹,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之所以婉儿,是因为周婉仪的这个名字太过占了便宜了,对着势在必得的女人喊‘仪仪’之类的,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其实像他这样怕死的人,应该远远退避的才是,可是不想让其他人认为他是个薄情寡性之人,他也应该来这一趟。 这一趟是为了证明自己有情有义的同时,也是顺便问一下事情的具体过程,他好有心理准备能够随机应变。 不过他问了那么久,角落的周婉仪还是一动不动,谢阳明以为周婉仪是生气了,上前一边扶起周婉仪,一边低声询问:“婉儿,可是生气了,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到底还是想从你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你……” 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他目眦欲裂,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被理智压下,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他呛了咳得脸色通红,到底是农家出来的,平时杀鸡宰羊看得多了,对于一些血腥的接受倒是容易许多。 只见这周婉仪脖子上开了一道口,从触摸的手感上来看,周婉仪身上还带着些许的温度,根本就是刚死了不久,谢阳明手忙脚乱的将她推回原处,嘴里低低的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的,你不要来找我。” 可是现在就他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能够证明他的清白,他要是闹开了,说不定逃都逃不了,就被拿来当做顶罪的犯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 谢阳明整个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明明天气还不算热,他却已经满头大汗,想来想去这京都已经是完全不能呆了,今日见过他来牢房的人太多,罪责只要往他身上堆,他完全就是百口莫辩的结局。 第九十六章 种瓜得瓜 谢阳明步履匆匆地往外走,感谢刚刚他银子给的多,狱卒退避得远远的,就为了给他空出空间,让他和周婉仪好好聊聊。 以至于狱卒并没有发现周婉仪的不对劲,谢阳明心虚的看了一眼依旧蜷缩角落的周婉仪,喉咙紧张的动了动,感觉一时半会儿都发不出声音,生怕一张口就是抑制不住的尖叫。 走到外头的时候,牢头本来还想跟其寒暄两句,谢阳明却置之不理只管自己走,老头眼睛尖的发现,谢阳明袖口上的红色印记。 也是谢阳明自己倒霉,喜穿一身白月牙的衣裳,以那一身的文人气质吸引小姑娘的眼神,而白色最衬合他的气质,主要原因是纯白色衣料的比较省钱。 那一抹鲜红就格外的显眼,牢头喝的迷茫的双眼,骤然睁开,起身吆喝道:“大人!大人等等。” 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唤声,做贼心虚的谢阳明顿了一下,随即才突然反应过来,加快了脚步往外飞奔而去。 如此反应让牢头心中更是不安,抓人是抓不到了,只好回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他转身就一见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公子,清理完毕了。” 嗓音沙哑的黑衣男人,对着一侧的锦衣青年,恭敬的汇报着任务情况。 一个天蓝色雨丝锦长衫的男人从牢狱里头漫步而出,连着一侧的锦衣青年对其也保留着恭敬,他眼中神色诡秘的吩咐道:“下令追捕谢阳明。” “是!”几个黑衣人齐声应和。 整个京都突然就变得纷乱起来,执金吾的人都尽数出动,元正清亲自带领巡卫,为了找出信任探花者谢阳明,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避而不宣。 秦若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她将时间都推动了,许多未来发生的事情都提前了,而她就像个小小的蝴蝶,翅膀扑棱了几下之后,引发无尽的变数。 不过这本身就是她所期待的,无论是对是错,她也不愿意继续等待,时间拖不得,越等下去,秦若紫只会愈发成长,秦若白没有理由对秦若紫下狠手。 且不说秦若紫多次对她出手,又是暗杀,又是陷害,又是下药,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换作其他人已经可以将她鞭打个千百遍,可秦若白却不能,只因她是个必须大方的嫡女。 若是她太过较真,父亲秦筑也不会允许同胞相残,女儿与妾室是不同的,最主要的是秦若紫是越王侧妃,搞臭她的名声,等同于破坏皇家的威严,侧面说明皇帝眼光不好。 而且秦若紫是怎么跟越王搞到一起的,大家心知肚明,到时候,皇帝难免会和秦筑这个大将军有了嫌隙,况且秦筑远在边疆,所有事情都没有亲眼所见,这罪责到了他那里就削弱了力度。 世人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原谅总是能轻易说出口,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事情不是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他们自然不可能觉得有什么好追究的。 “你是说探花郎谢阳明,杀了人?” 秦若白停下玩耍习武工具的动作,集中精力去分析这件事情的利与弊,当时她心血来潮抓出凶手,却从未想过事情会按照这种走向走。 巨大的变化让秦若白一时无言,“你特意过来一趟,就是要与我说这个?”即使她过了一把神探的瘾,可她不觉得这件事情与自己还有什么瓜葛。 “总归你是参与了这件事情,说予你听,你心里也好有个底。”倚靠在门廊柱子上的百里御,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梭布蟒袍,一看就是,办完事情经过这边。 “总之这把火应该烧不到我这边的吧。” 秦若白想了又想,虽说女子太过厉害,会引起男人的不满,可现如今却已经变化许多,对女子的容忍度也提高了许多。 “谢阳明根本没有必要杀了周婉仪,虽说众人都知道,谢阳明与周婉仪关系匪浅,但是周婉仪杀人,对谢阳明的影响却是不大,所以他杀人委实就太过牵强了些。” 百里御也不与之争辩,只是给秦若白细细讲解其中的猫腻,给她提一个醒。 经过他这么明晃晃的讲解,秦若白的脑子也不是椰子一般的尽是是水,明白这件事情的后续有人动了手脚,而那天在场的人,能够对这件事情动手脚的却是不多。 “我会小心一些的,你放心。” 秦若白不免陷入沉思,谢阳明乃寒门士子,入朝为官就是他的一大改造,无论什么事情在这里都应该让步才对,除非他有不得不杀周婉仪的理由,可两人相处时间不长,搅和在一起乱来倒是有点可能,可有些重要事情不代表就会互通。 “幕后之人这样做到底有何目的,我们都不知道,所以你要多加小心,免得被人胡乱冠上一个头衔,就想叫你去探案也是说不定,毕竟如今你的名声在外头已经成了一个神探般的人物。” 那天之后不知道是谁,将秦若白的名声大肆宣扬,刚开始没有发觉只以为是夸赞,谁曾想事情越衍越烈,颇有些将秦若白神异化了的地步,想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而百花宴那天人数那么多,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将事情给宣扬出去了。 不过却可以明确的知道,对方肯定是心怀不轨,这种手法与捧杀有何两样,分明就是见不得秦若白好。 想到这个秦若白就无比郁闷,这也让她明确的知道自己出不得风头,人最怕的就是被挂上某一个标签,一旦这个人设崩了,人家就会忍不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其进行指责与批判。 本以为那件事情已经完结的差不多了,谁知道借题发挥的人会那么多,这个躁动的季节,每一个人都不安分,总想在收获季节的时候,能够从他人身上收获点什么。 这种想法就好像是,虽然我不知道种子是什么,可我已经埋了下去,无论长出的是什么东西,至少都是一份收获。 第九十七章 各怀心思 事情比之想象总是复杂得多,谢阳明发现自己即使提前了一步,可还是走不出这个京都,怀揣着心慌意乱到处躲藏。 东躲西藏之后,总是有人发现他,就好想对他下了追踪粉一样,怎么躲都躲不了。 而曾经建造的那些公共厕所,就成了他龟缩的地方,好在里头不至于臭气熏天,每天都有人打理,他只要把门一关,基本上就没有人找得到他。 可他总不可能在这里头呆上一辈子,除了拉撒,还有吃喝需要解决,难免需要出来走动,靠在一个角落里,饥饿感席卷了谢阳明的腹中,带来阵阵难受的绞痛,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打开厕所隔间的门,谢阳明探头探脑的往外望去,几日的波折下来,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踏入深渊。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这个官肯定是做不了的了,那么他至少不想失去了钱财,抱紧了包袱里头藏着的银两,这些都是周婉仪曾经给他作为补贴家用的钱财。 想起周婉仪就难免想到她当时死去的模样,心中有些同时天涯沦落人的荒凉,不知到底是谁针对他们二人,破坏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老板来三个包子。”谢阳明做贼心虚的左右看顾,引得老板频频注意他。 不过谢阳明看着挺落魄,倒不像是付不起包子钱的人,等他付了钱之后,老板也就没有注意他了,小本生意人家,为了生计往来奔波,大字都不见得认识几个,更别说帮忙抓捕犯人。 所以这个小老板完全不知道自己与一百两擦肩而过。 谢阳明狼吞虎咽的塞着包子,吃着吃着差点落下泪来,再怎么困苦的那几年,他也是没有饿过肚子的,如今是有点闲钱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花出去。 本想吃完东西再次窝回去,在公用的水龙头里灌了一肚子的凉水,吃饱喝足之后难免松懈了几分,只这一转身差点就让他给吓尿了,猛然后退几步想要的逃跑。 “谢大人何必如此惊慌,我又不是来抓你的。” 来人是一个皎若秋月的女子,一身水绿色暗花蝴蝶纹的罗裙,流波转盼的杏眼灵动非凡,赫然就是百花宴中与秦若白不对付的张沁是。 小小女子此刻却勇猛如虎的作用,一惊一乍的谢阳明,早已经不起惊吓,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神经紧张,近来执金吾元正清带头的巡逻越发频繁。 “那你到底意欲何为?”谢阳明也不是傻的,对方能够找上门来必然是有事情,不可能只是经过,然后对他这一个逃犯问声好吧。 张沁是四下看了看,清雅秀丽的眉目皱了皱:“谢大人该不会想要在这里与我说话吧,此地人来人往,要是被发现了可就……”说着露出为难的表情。 谢阳明踌躇不前,谁知道对方是不是给他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是他傻乎乎跟着她走,转头就被逮捕了,他都没处去跟别人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哪去了。 其实他天蓝色的绸衫已经有些发酸了,特别想找个地方洗漱一番,这几日下来,头发已经变得油成一条一条的,形象邋遢的让他浑身难受。 “你可敢赌咒?”谢阳明神色认真。 在这个时代,神明还是有很高的地位,人们轻易不敢赌咒,生怕报应不爽。 张沁是心下暗骂谢阳明,这丑人就是爱作怪,可在面上却不好直接拒绝,谢阳明现在就是一只惊弓之鸟,她心有所图,可不想让他就此跑掉。 于是乎,也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我张沁是发誓,若是引来其他人捉拿你谢阳明,那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谢阳明听完之后,心下总算是松了口气:“如此,我就随你走一趟好了,希望张小姐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似乎觉得这些言语太过苍白,他又加上几句:“周婉仪不是我杀的,是有人要陷害于我。” 其实张沁是哪里管人是不是他杀的,她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闻言却也耐心的附和了一句:“我正是想要和谢大人谈谈这件事情。” 果然听了她说的话,谢阳明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二人避开他人耳目,来到僻静之处,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张沁是此刻是无比后悔,怎么不多带一辆马车,两人窝在狭窄的空间里,她完全能够闻到对方身上那股酸臭的气味。 然而看着对方尴尬的脸色,她还得做出一副淡然很理解的表现,令人作呕的气息始终萦绕在整个马车内部,路程宛若被无限延长,这等候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变得有些难以忍耐。 好在路总有走完的时候,到达看似落魄内部却被整顿过的小杂院,谢阳明总算是享受到了温暖水泡澡的待遇,整整洗了两大盆,才终于通身舒畅,对张沁是的好感达到了一个满值,觉得对方定然是好心好意,否则何必还要安排洗澡的过程。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种叫做干干净净的送你上路的理念,不过张沁是做的不是如此明显的手段,她只是要在其中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便可。 好酒好菜都安排在厅中,在谢阳明饱腹一顿之后,奴仆将其桌面收拾完毕,张沁是才施施然的落坐,言明了自己这趟的目的。 “谢大人可知道自己是否得罪了谁?否则对方为何要如此的费尽心思陷害于你?”一连两个问题问了出来,张沁是都是一副我很关心你的姿态。 谢阳明对此难免展开了遐想,这张沁是是否对他也有意,否则说不通他为何会找上门来,除非她早就对他有所关注,如此一来,他脸上的笑容也更是真诚了几分。 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有无限的冤屈:“我也不知何人与我有这么大的仇怨,平日我都小心翼翼的不曾得罪人,如我这样的寒门学子能够得以入仕,已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在这权贵满地走的京都,我就有些实在不够看。” 谢阳明此番无不是在为自己开脱,表明自己只是受了无妄之灾,听着就能够感受到他的谦逊和委屈。 第九十八章 各有所图 “谢大人,乃是今年科举的探花郎,若非年纪过轻,否则状元之位非你莫属,他人怎能与你相比。”张沁是语气愤然,好似为其打抱不平。 说着好似不经意的提醒道:“早就听闻秦筑大将军,有意将嫡女秦若白许配给你,那时有多少的姑娘扼腕叹息,恨不得以身替代。” 似乎觉得至于这话,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己,张沁是恰到其分的低头,露出娇羞之意,可不就是一个爱慕者的姿态。 少女晕红的脸蛋灿如春华光艳逼人,低头那一刹那的娇羞,颇有些瑰姿艳逸绝色难求的模样,颤抖的睫毛宛若扑棱着翅膀的彩蝶。 事实上却是张沁是憋着一口气,愣是给自己憋红了脸,营造出这涟漪荡漾的气氛,要说谢阳明也不是如此不警惕的人,可是如今他落难已久,对他人的关心心怀感谢,防备心就降低了许多。 主要是张沁是姿容样貌皆是上等,这般娇娇小女儿露出毫无防备的柔软的姿态,对谢阳明来说,可以说是会心一击。 一想到如此美颜盛世的女子对他心生爱慕,谢阳明这虚荣心就难免呈现上升趋势,美色误人却不误事,这谢阳明到底是有几分清醒的,对于张沁是不经意提起的秦若白,他也有了那么几分奇异的想法。 会不会是这秦若白因爱生恨,得知他与周婉仪你侬我侬,自己求不得所以就设计毁了周婉仪,然后再害其性命嫁祸给他。 不过到底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除了这么一个缠绵悱恻的想法之外,他心下还有几个可能性的预估,秦筑大将军曾经想将秦若白下嫁于他,这对于之后接手秦若白的百里御就是一个污点,而百里御拿秦筑大将军,以及秦若白没办法,那么就只能对着他这个无辜第三者开炮。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谢阳明脸上露出几分狰狞的痛恨,皇家之人就可以如此了不得,随随意意的草菅人命,若是没有这份阻碍,他早就与周婉仪皆大欢喜,成为令人艳羡的比翼双飞。 “谢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若是需要什么帮助,我张沁是必然助您一臂之力。”张沁是神色莫名观察着谢阳明的表情,望见他那若有所悟的眼神,就知道她今天需要办的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谢阳明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收敛心情,无论如何他都想要见见秦若白之人,也许在他的劝说之下,对方也许会放过他,他成为嫌疑人必然就是整个人生被毁灭,若是对方成为嫌疑人,那就不一样了,最多也就是禁足一两个月的事情。 世上就是如此的不公平,不过谢阳明却不得而为之,该服软的时候还是要服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耐才是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 “你能否帮我联系一下秦小姐,我想与她解开二人之间的误会,求她放过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谢阳明露出苦笑的样子,将自己的烦忧展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低垂眼眸黯然神殇的谢阳明,张沁是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语气却依旧缠绵而温柔:“能够帮得上谢大人是我的荣幸,即使这件事比较困难,我还是会努力的。” 二人协商完毕,张沁是打算先行离开,另外布置其他事情,临走的时候还很是贤淑的宽慰着谢阳明:“谢大人暂且安心的在此住下,但事情得以解决,必然会前来相邀,你安心等待便是。” 谢阳明很是感动:“在下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张小姐的相助,想来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今后定然以诚心相报。” 张沁是礼貌的与之客套了一下,这才一副心思沉重的匆匆离开,鹅黄色的衣摆被微风吹起一个优雅的弧度,映入谢阳明的眼帘,不自觉噙着温柔的微笑,望着伊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下想着的却是,张小姐如此贤良淑德,必然是能够做好一个贤妻。 无论谢阳明是否洗得干净,在张沁是眼中都是肮脏的不堪,那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貌似会传染一般,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萦绕在她的鼻尖,让她只想加快脚步,快些回家梳洗一番。 可看着眼前的马车,张沁是就觉得头疼不已,憋着无限的忍耐坐到了车上,忍不住撩开车帘通通气,路上无意中瞥见一人,心下对于邀出秦若白便有了计较。 节日之后在一个踏青时节,张沁是状似无意中提起了秦若白:“似乎秦小姐都不怎么出来,参与我们的聚会,委实心高气傲了些。” 同是在座的廖陵儿却有着不一样的想法:“。你这该不是嫉妒秦小姐吧,莫不是觉得人家仙姿玉色姿态潇洒,心生嫉妒了?人家有楚王这么一个有情郎君作伴,谁还愿意出来乱走。” 廖陵儿这么胆大的调侃,非但没有惹得众人嘲讽,反倒是纷纷赞同,要楚王那样品貌非凡风流倜傥的男子,谁要是抓到手里了也不愿意放开,恨不得天天腻在他的身边,只为在撒娇卖萌的时候能够看到他欣然一笑。 不只是男人对女人会追捧,女人对男人同样也会欣赏。 张沁是气得脸蛋通红,紧紧拽着自己樱红色团花裙,明明生气却还是得微笑,“我只是好奇,秦小姐为何对探案如此擅长,有的人平日看的又是什么样的书?”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好奇心还真被勾搭了起来,秦若白上次百花宴大出风头,但众人却不能否认她的惊艳夺目,这就好比学渣对于学霸那个金光闪闪的脑袋,羡慕嫉妒恨的同时,又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构造的。 像秦若白这样的女子,平日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她这样的性格?一大堆的问题被勾搭起来,就有这抓心挠肺的渴求感。 “这么说来,倒是想多了解她几分,就是自己做不到,以后也可以照样养出这么一个孩子。”廖陵儿的想法总是这么多亲清奇。 第九十九章 望月之约 由着她这么一打岔,众人又纷纷笑闹了一阵。 “看来廖小姐是想要嫁人了,好生不害羞。” “她哪里是不害羞,明明是不害臊,相公都还没有一个就开始想孩子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趣廖陵儿,总是偏离张沁是想要的目标,让张沁是好生郁闷了许久,不过又不好多次提起同一个人,免得到时候出了事情,成为第一个怀疑对象,只能暗暗咬牙痛恨着廖陵儿。 事情就是喜欢峰回路转的套路,在张沁是打算放弃的时候,偏偏又有人提起了秦若白。 “要不下次我们多几个人一起邀请秦小姐,说不定她因为盛情难却就来了呢。” “这个想法不错,我同意。”廖陵儿反而是优先作妖的那个,满脸兴味的举手,一副什么都想掺一脚的蠢蠢欲动。 张卿是嘴角露出一闪而逝诡秘的笑容,不过为了不让人怀疑她的刻意,便也附和道:“机会难得,我也同意。” 事情就此定下,并且因为众人的兴奋与迫切,这个特意邀请秦若白的行动,时间上更是安排得很紧凑,正好合上了张沁是的心意。 “你是说秦若白秦小姐主动邀请了我?” 小杂院中,谢阳明心情明显兴奋了一个度,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对方主动的这个消息让他有点按耐不住,似乎当初那个猜想验证了,他有些抑制不住的得意,果然这个秦若白是对他有意思。 心下却又有些瞧不起对方,这样的女子太过浪荡,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他们二人明明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却还与他这么一个外男接触,委实没有教养。 谢阳明就处于这么一个矫情的心态,一方面看不起对方,一方面又觉得沾沾自喜,将其卑劣的心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张沁是恶心的侧开头,真搞不懂周婉仪,怎么就看上了这种丝毫没有端方君子态度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是一种无耻的自以为是,再华丽的着装也装点不了他的不堪心态。 “明日我派人接你过去,到时候你要记得隐蔽,毕竟你现在还是一个逃犯身份,要是落入有心人的眼中,这次会面要泡汤不说,你生命也会受到了威胁。”张沁是依旧尽心尽力的安排,似乎只要谢阳明安好,她就也跟着就安心。 谢阳明对于张沁是细心的关照,感谢的甜蜜不断汇聚,心里的情意更是日益剧增,他爱惨了那似有若无的暧昧,这种还未得到,对方就已经匍匐在他的脚下,让他有着非常准拙劣的成就感。 “陈小姐今日之恩,我谢阳明来日定然鼎力相报。”谢阳明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张沁是,最后要她给他一个标准的答案。 张沁是对于他疑似表白的行为避之不及,眼神闪烁的躲开他的目光,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她没有直面回应,谢阳明有些失望,不过却没有丝毫气馁,反而觉得对方的举措像是一种鼓励,更加明确了对方对自己也是有意思的,只觉得是女子过于羞涩不好意思直说。 对于张沁是这类的腼腆,让谢阳明更加觉得秦若白是一个浪荡的女人,两相对比之下,对于秦若白更加厌恶了几分。 殊不知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对他也同样是看低到了尘埃,甚至不屑与他为伍,对他只存着利用之心。 将军府听雪小筑内,秦若白颦眉凝目沉思:“为何会有这么多张请谏?我倒不是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么多的各家小姐。” 稳重的花生同样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与秦若白相处越来越久,有些习性越来越相像,皱个眉头的模样都有些类似。 “要不要都回绝掉,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在针对着小姐您。” 对于花生而言,既然能够避免,那就不要再涉身体会,事情并不明朗,那就不能多加靠近。 秦若白虽说也不在意名声,可也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人贴上心高气傲的标签,只要她一旦拒绝了这么一大群的邀请贴,那就等同于是惹了众怒,不给所有人面子的行为,她还是做不到的。 她可以得罪一部分人,但是不能得罪所有人,因为她不是银票,不是人人都喜欢,那也不能做那人人都讨厌的粪坑石头。 她没有那又臭又硬的脾气,相反的是她善于变通,所以这一趟,不管是有什么在等着她,她都必须去。 “倒是不好不去,引发众怒与于我无异,准备周全一些,明日去望月楼赴约。”秦若白也不拖沓,大不了到时候见机行事,想来那些人也没有那么大胆,明晃晃的针对她一人。 花生虽说有些不赞同,可是秦若白说的也不无道理,除非小姐永远不踏出将军府一步,否则小姐与众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拒绝之后,汇聚到一起就是一种尴尬,容易让集体出现排斥反应。 不得不说,那人的提议给张沁是省了不少的事情,少女们纷纷没有发现自己这样的做法有逼迫的嫌疑,不过就是真的发现了,她们也不会在意,为了一点小目的使点小手段,不伤大雅。 翌日,由朦胧细雨拉开了帷幕。 秦若白任由花生等人为她好生打点了一番,樱草色暗花素软缎薄衫,搭配石蓝底的缎裙,尽显仙姿玉色的流苏髻,上头倒是没有过多的点缀,唯有两个蓝宝石发钗相互对应,整体看来很是清新脱俗。 在妆扮完结之后,时间也不算早,秦若白着花生一人,因为望月楼并不算远,所以两人也就坐在一辆马车中,慢悠悠的朝着望月楼的方向赶去。 差不多时间段,居住在小杂院中的谢阳明,也开始出发了。 等秦若白到了望月楼的时候,其余人都还未到达,她便向让花生掌柜的询问,那群小姐妹订的小院是在哪里。 望月楼以个个特色小院和别致的小楼而出名,是京中最为吃饭内最为名贵的地方,是各家达官贵人都喜欢宴请客人的名店。 第一百章 麻烦上身 那群小姐订的是兰香苑,秦若白因为来得早,里头还是非常安静,领路人领到了门口就先行告退,毕竟人还没到齐,而里头已经有了茶水糕点之类的备着,大多数贵族小姐还是比较喜欢使用自己的下人。 秦若白进了院子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里面似乎还有一道气息,可刚刚她还明明听到掌柜的说她们最早来的,难不成是有什么人混在其中? 秦若白与花生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轻手轻脚的靠近庭院内部,坐在那里饮用着茶水的男人,正好正对着大门外,赫然就是谢阳明是也。 而因为他时不时望向门外的期待眼神,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秦若白和花生二人,今天他特意穿上了他最喜欢的月白色绸衫,这日子被张沁是崇拜的眼神,给宠出了毛病,时刻都保持着神采飞扬的状态。 看到秦若白那一刹那,便自羽风流的伸手一挥邀请道:“秦小姐竟然已经来了,那就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吧。” 秦若白目光转向花生,好似无声的询问道:这个二傻子是从哪里来的? 花生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似乎再说:小姐此地有诈,我们跑路吧! 秦若白迟疑片刻,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与逃犯混在一起,总归是不好的,要是让人看见了,岂不是百口莫辩。 二人转身就走的行为,激怒了愈发狂妄的谢阳明,他先是脸上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窘迫的表情,语气尖酸指桑骂槐道:“若要人不知,除非鬼莫为。” 花生给他那阴阳怪气的模样给气笑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真不知道你个逃犯,哪来的胆子敢对我家小姐无礼,想来你竟然敢如此招摇过市,也是不怕执金吾的人的搜查。” 谢阳明同样很气愤:“分明是你家小姐盛情邀请我来,如今我来了又如此惺惺作态,真是虚伪至极。” 秦若白诧异道:“我邀请你来?你这又是听谁的谗言所说,我除了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之外,并没有想认识你的意思,更何况是你这种自身难保,多说两句都会连累人的逃犯。” 她的语气中无不是蔑视之意,对之有着不屑一顾的厌烦,完全与谢阳明心中,心怀爱慕的女子的体现不符合,此刻要是还没察觉出不对,谢阳明做不了探花郎,毕竟是运气帝钦点的探花郎,总还是有点脑子的人。 情绪激动之下,隐藏的惊惧之感让他害怕不已,似乎有很多东西都已经脱离了掌控,正在朝着一个不妙的方向奔腾而去。 无论是什么,这肯定都是个对他不益的方向。 心绪翻涌之下,他竟是呕出了一口血,鲜红的血液沾到了月牙白的衣衫上,显得极为刺目,秦若白与花生皆是打着后退的念头。 这里就他们三个人,要是这时候有人闯进来,秦若白和花生一个都逃不了干系,但是好大的一个陷阱,可是退又退不得,望月楼的人都知道,她们是最先来的人,这个时候退了反而显得心虚。 谢阳明看着自己手上都是血,震惊坏了,可随即他就再也惊愕不了了,腹中一阵绞痛的感觉席卷了他,望着秦若白的目光透着求救的意味,无声的说道:“救我!” 可是那鲜红的血液就像怎么也吐不完一般,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上,谢阳明的眼中充满了绝望,秦若白却在衡量,她有解毒药到底要不要给这个人,可有时候,他宁愿对着死人,也不愿意对着一个心怀叵测的活人。 以谢阳明自身难保的状况,要是救活了他,这人肯定会为了自保,使劲的想要扒上他,对此秦若白选择了狠心不救,所以等之后的人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气绝身亡的谢阳明,以及站在一侧的秦若白主仆。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坐在最前面的廖陵儿,满是震惊的看着此刻的场景,看向秦若白的眼神,带着些许的疑惑以及怀疑。 秦若白清清冷冷的一笑:“我来得早,倒是没想到第一次应邀出来参加聚会,就有人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其实她内心苦涩不已,这种预估错误的感觉实在不好,原来真的还就有人那么大胆,什么都敢做得出来。 “现在说什么都是一面之词,倒不如先报官。” 皱着眉头的张沁是分外郁闷,怎么就死了呢,她下的药只会让他去了半条命,至于为什么不让他死,本来是要留着这个活宝,让他纠缠秦若白,最好这两人还能够发生点什么,到时候楚王完就必须得重新选妃。 她这句话提醒了大家,有人心惊胆战的跑出去负责报官,秦若白这么个关键人物,只好站在这里等着别人对她进行调查,毕竟她现在可是第一嫌疑人。 趁着空闲的时候,秦若白张口询问:“这次你们怎么会同时前来邀请我?” 众人自觉理亏,不过秦若白的话有拉她们下水的嫌疑,难免心里便会有些嫌隙,这不,就有人皱着眉头反驳:“近日,秦小姐声名远扬,令我等都心生钦佩,这才琢磨着想要邀请你过来,一起聚一聚。” 秦若白双眉紧皱,内心满腹疑团,困惑不解的询问道:“承蒙抬爱了,不过,我倒是好奇是谁最先提起我?” 张沁是顿感不妙,眉宇间有一瞬间的慌忙,抿着嘴,一直没有回答。 “这个我记得呀!是张小姐说起的。”发现众人脸上都是举棋不定的神色,廖陵儿倒是没心没肺的一口断言。 秦若白清寒似水的眼神落在了张沁是身上,张卿是却早已恢复了镇定从容的姿态,丝毫没有心虚的慌乱之感:“我只是提起了秦小姐你断案如神,觉得你出来的时候比较少,可提议大家一起发请柬的却不是我。” 虽说语言上是在为自己开脱没错,而且逻辑上也没有错误,根本怪不了她,总不能说她是虚伪谦恭出错了吧。 第一百零一章 君子如玉 众人一阵静默,一个姑娘站了出来:“众人一起写邀请是我提议的,我就是顺着她们讨论的话题,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秦若白的目光只在那个女子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就放弃了对这个女子的查探,首先不说这女子是年龄显得最小的一个,面容普通的她也不认识,就算是有什么仇怨,她也不知道! 多看无益。 不过张沁是这人倒是有些古怪,当初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百花宴上她和她之间的氛围委实不是很好,谈不起多大的仇怨,但也不见得有多好,理应是两看两相厌的局面,她突然提起她这点就有点古怪了。 不过她最近的风头正盛,有人提起也算是正常的事情,只不过这个人如果是张沁是的话,秦若白有一定的确定,这事情应该与张沁是有所联系。 与此同时,张沁是有些惶惶不安,她没想直接把人弄死的,现在闹出了人命事情就越发复杂,她无法保证没有人发现过她与死者有过接触,看来小杂院那边的东西必须毁尸灭迹。 与上次一样,京兆伊的人还未到,刑狱寺与执金吾的人倒是先来了,那就得感谢望月楼的名声,这几位大佬正好就在望月楼里汇聚一堂,元正清再次见到秦若白,不免眉头一压:“秦小姐身边的事情似乎有点多啊!” 秦若白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样的污蔑,坚决不能认下:“犯了还未抓到,执金吾的人倒是有空在这安闲度日,如今这犯人非要死在我面前,我也很无奈啊。” 言外之意就是执金吾的人办事不力,要不是你们不给力,哪里还会有今天的事情。 “这若是有人真心要藏着,我等也不好挖地三尺。”元正清这话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就差没说秦若白把人给藏了。 众人落在其木板上的眼神都变了,似乎她就是在贼喊抓贼,光明正大的杀人,却还站着不跑,反其道而为之的思维方式,让大家觉得她是无辜的。 秦若白不清楚这人为什么要跟她作对,清雅秀丽的眉眼不经意的微皱,不过她倒是始终淡然对答:“我要是有这样的胆量,何必在这里杀人惹人怀疑,直接将其剁碎往那冲水马桶里一扔,估计谁也找不到他。” 众人顿觉森然一冷,好粗暴的方式,竟是完全没有想到,这要是大肆宣传出去,人人都使用这种藏尸方式,这是要用狗都搜不出来,估计众人还会以为是狗改不了吃屎而笑话。 “咳!秦小姐言重了。”元正清正儿八经中透着一点点的尴尬,现在的女子都已经这帮厉害了吗,这要是加上武功非凡,女人岂不是比男人还要可怕,秦若白这个女子越来越有向着女魔头的方向进化。 这下元正清也不敢冷嘲热讽了,这要是被记恨上了,那也是烦不胜烦的,女人心思细腻起来,连这记仇都讲究细节,必然是一清二楚,丝毫不落下。 不过一侧元正清的手下们,却对秦若白这个能够怼得老大哑口无言的女人很是好奇,真是好生厉害,心里默默支持着这个风一般无畏的女子。 了不得了不得,真是得罪不起! 脸上保持着*肃穆的神色,心底下却是笑翻了天:哈哈哈哈,元大人,原来你也有今天。 被人怼了是一回事,真办起事来,元正清还是非常可靠的,在没有碰到尸体的情况下,也是尽量维持着四周的装点,让人不要轻易破坏。 查看一番之后,元正清摩挲着下巴,不苟言笑的脸上是凛然的态度,拖着音调说道:“这……看起来应该是中毒了。” 众人绝倒,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好吗! “干嘛如此看我,我又不是正规的仵作。”元正清依旧是用他的那张端正严明脸,严肃的表示了自己很无辜。 他一侧并未开口的属下们,纷纷觉得丢人至极,有这样的老大真的好丢脸,你明明不走寻常路还非得态度凛然,正言厉色,现出一副厚脸皮的赖皮相。 秦若白紧绷着小脸,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笑,很是郑重其事的说道:“元大人言之有理,小女子佩服至极。” 佩服什么?当然是佩服他脸皮厚喽。 这下元正清不尴尬也得尴尬了,本来他耍宝也就算了,偏偏秦若白插了一脚,非要违心的将他夸赞一番,现在他这个执金吾分外的不靠谱。 总觉得这京中治安有待整顿,只希望京兆伊的人比他靠谱一些,不然他们会很有危机意识,总觉得身边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穷凶恶极的坏人。 怀疑的眼神~ 京兆伊的人不负众望的来了,就连那个仵作都格外的帅气,可以说不愧是京中的精英吗!一身佛头青锦衣的男子,一来就冲着尸体而去,给没有退出去的秦若白展现了干净利落的手法。 好些个人都默默转身,秦若白依依不舍的也跟着转身,没办法~已经到了脱衣服的程度,他这么一个黄花大闺女,不好意思看一个男子的裸尸。 好一会儿之后,男子出来汇报情况,一声清越的声音响起,如同破开云雾的那缕阳光,让一众姑娘都有些走神。 庭院外朦胧的细雨,不知何时早已经停下,许许多多往来的脚步声稀稀疏疏的响起,人尚在庭院内,心思却已经开始胡乱飘忽。 直到听见元正清一声询问:“不知秦小姐有何见解?” “哦!没有。”秦若白干巴巴的应付了一句,那不耐烦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明显。 元正清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发现一具女子都是一副你不应该开口说话的模样,那眼带埋怨的神情,可比秦若白爱答不理来得严重得多。 他严重怀疑她们根本都没听清楚费乐生到底说了些什么,“秦小姐若是没有听清楚,那就让费乐生再说一遍。” 费乐生在一侧低敛眉目,似乎就在等着一声令下。 还真别说,他这从容不迫,斯文优雅的形象,很是吸引了一众女子的目光。 第一百零二章 分析案情 在一众女子期待的眼神中,秦若白倒是摇了摇头:“我已经听清楚了,但是我没意见,真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再来一遍了。 元正清脸色依旧不好看,长叹一口气:“或多或少都点出一些,请让我等看看断案高手的视角。” 他这有些含沙射影的引导性的话,就是费乐生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样的语气态度,和元正清不大符合,对此有些感到惊奇。 秦若白始终不明白,怎么这个元正清就始终抓着她不放,似乎好像要她证明一些什么东西。 张沁是嘴角轻轻一扯,颇有些嘲讽的意思,却声音挺甜的劝慰道:“秦小姐不如大展身手一番,如今你可是我们女子中的楷模,我们可很是期待你的表现。” 她这话引来一众的赞同,有人顺口亲热就说道:“亲姐姐不若说些什么,总是让人觉得心生遗憾。” “是呀是呀,秦姐姐可是要好生表现一番。” 一个接一个的七嘴八舌,无非就是想要让她展现几个手段,丝毫不管事情的难度有多大,也不管她会不会丢人,皆是半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怂恿着。 秦若白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众人:“刑狱寺的人在着,京兆伊的人也在这,执金吾的人也在这,什么时候轮到我这么一个小女子插嘴了,难不成是希望我传出什么卖弄的嘴皮子的名声?” 这下众人倒是纷纷闭嘴了,其实秦若白倒是不介意出风头还是出不出风头,只不过是有些逆反心理罢了,凭什么你们让我说我就得说。 小姐姐,我就是不乐意,怎么滴~ 元正清埋怨的瞥了她一眼,似乎在对她的不识时务感到烦闷,更有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却又觉得自己在这里为难一个女子有些不地道。 “潜人去查查,这谢阳明最近接触了哪些人,顺便悬赏下去,确认有效信息都有赏。” 元正清这人最喜欢善用人才,在他眼里或大或小的人都是有所作用,虽说执金吾的任务是保卫京城和一众官员,他参与的刑事案件也是很多,起到的作用大大小小更是数不胜数。 而京兆伊和刑狱寺的人都听从他的安排,这是因为京兆伊大人没有来,刑狱寺的廷尉也没有来,而他这个执金吾的老大,自然就成了这一群人的领头人,众人也就是听他的吩咐行事。 “现在秦小姐可否说说你的分析,就当是大家议论议论,作为当事人之一,大家都可以说上一说,毕竟有许多信息还是得从你们那里获得,否则该如何洗清嫌疑。” 元正清此时的态度越发的严谨,秦若白也终于觉得他看着可靠多了,老秦若白也不再压着不说话:“费先生,说这谢阳明是中了两种毒素,可以让人先从这读书的品种开始分析,分析其中需要的原料,是否能够自行配置。” 毕竟有些毒药家里的药材都可以制作,而有些特殊药材是需要在药店里才能购买得到,这也是天和国建立的时候立下的法案,为的就是限制一些毒药的生产。 元正清点了点头,赞同道:“这确实是一个渠道,只不过过于广泛了一些。” “以一个证据来证明过于空乏,应该以各个方面寻找证据,杀人是一个流程下来,每个证据与每个证据之间都是有所关联,拿刀杀人必须要有把刀,而刀都是从哪里来,又是谁买了这把刀,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关键。” 秦若白也不再隐瞒,一点一点的述说得明白,尽量剖析出来,让大家都听得清楚明白。 “毒药只是其中一个关键,是慢性的还是急性的?接下来应该是怎么下的毒,在这里的物证非常重要,如果是茶水,泡茶的是谁?如果是糕点,制作高定的又是谁?我就是人证,一个接一个的人物关系,链接成一个关系网。” 说着说着,秦若白脸上不免就露出了笑靥如花的表情,分明应该是甜美可爱的模样,可在她隐藏着兴奋而诡秘的眼神之下,却有些阴森可怖。 浑身散发的更是阴暗的气息,好像她就是站在墙角的那个影子,亲眼目睹了凶手的杀人过程。 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安静了下来,不敢打扰她的叙说。 “再就是与我有关了,且不说我是不是凶手,这自有证据会证明,可若我不是凶手,那么凶手肯定跟我有仇,让我亲眼看着一个人中毒,不管那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对我来说应该都是一个,刺激性的场景。” 秦若白语调悠然,说起自己的时候也丝毫不见慌乱,更别提她亲眼看着一个人吐血身亡,所以说起来的时候,吓的就是别人了。 “我不大明白为什么要非要我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可怕的,这个凶手未免有点太蠢了,让人死在了望月楼必然会引起纠察,一不小心就抓住了他自己的尾巴,顺着过查了过去也是可能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若白还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想不通,凶手到底针对的她什么,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只是诬陷给她的话,未免有些太过浅显了。 如果要诬陷她杀人,至少要让她百口莫辩,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也跟着晕过去,最好手持利刃,也就是现场的凶器,亦或是往她身上藏毒,可是这些细节都没有,就这样也来诬陷她是杀人凶手,未免有些太过低端。 又是那样迷幻般的声音响起:“也许凶手并没有想着要把人给杀了?”费乐生顺着她的思路询问道。 “不杀人,可人却死了。”这就很有意思了,元正清听得津津有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收集各类的证据,从此法子来推断凶手到底是谁,试试看这样的角度是否有用? 不过无论有用,还是无用,至少证明秦若白并不是那种浪得虚名的浮夸女子,元正清的眼神若有似无的瞥向隔壁的那个小院。 第一百零三章 想赖上我 即使元正清的举措再怎么隐晦,秦若白特么的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脑海中又忍不住开始分析,也许隔壁小院里的人,就是元正清故意为难她的原因。 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纯粹好奇? “如果只是利用谢阳明,以这个人的想法,想要谢阳明赖上我的话,很有可能只是毒个半死。” 秦若白觉得自己又开阔了新思路,面对这种案件的时候,主要的就是丰富的想象力,然后再用证据一点点的填满空乏的想象。 同样,只要这件事情说得通了,得到了验证,凶手也就找到了。 “赖上你?” 费乐生对于此种想法很是稀奇,那认真的神情却透出了一点呆,漠然的星眸让人感觉到了些许亲切感,不再像之前一样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若白对此很是理所当然:“对啊,赖上我,怎么说大将军的女儿还是挺有分量的,不说让他平步青云,至少能够让他杀人洗清嫌疑。” 这话说得让人很是无语,就算是真的也没必要说的那么直白,搞得好像刑狱寺京兆伊都是她家开的一样。 “我的话可不是包庇他的意思,毕竟我爹只是个勤勤恳恳的大将军,我是觉得蠢到将自己作死的人,没有理由,也不至于去杀害周婉仪。” 事实上是谢阳明这个人家世非常的清白,而他本身就是京都人氏,只不过是家境普通,但是他的为人处事,左邻右舍都一清二楚,就是一个缺了娘,差点就会能把自己饿死的人。 “若是他的家世不够清白,他也不至于能够荣获得二甲,想来大家都清楚科举的规定,参与其中的都是不允许有大瑕疵,既然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他没事找事的去杀了周婉仪干嘛?” 元正清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蓦然觉得今天好像除了点头什么都没干,生怕自己的行为太过没有发光点,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人先抢答了。 依旧是张沁是这个作妖的幺蛾子:“也许他就是找刺激呢!” 秦若白拒绝回答这白痴的问题。 费乐生倒是很好脾气:“若真是那样的爱寻刺激的人,应该是有迹可循的,而以谢阳明正常的性情来看,并不具备成为一个变态的标准。” 据文献记载,变态这个词来自于开国皇后,除了各是各样的解释之外,其中就有形容性情不同于正常人的那一类人,意为原先的状态有了改变,此乃一种心理疾病。 大多数病情严重的,都是一些穷凶恶极的人,想法总是和正常人不在一个道路上,没有正确的引导的话就会越来越严重。 而谢阳明这个小辣鸡,明显不具备这么牛犇的状态。 这要是秦若白顶了过来,张沁是绝对会和她一争到底,可偏偏是费乐生这么个态度认真的美男子,身上还挎着仵作特有的工具箱,刚刚打开的时候,她可是看到了里面有好多各式各样的刀子。 一个字:怂! 别说张沁是怂,就是元正清对费乐生这样成天与尸体打交道的怪人,他都有点发怵。 很没见识甚至有点性格阴暗的秦若白,对费乐生这样的敬业工作者,只有某些传记里面记载的赞美与夸张的形容,所以她对费乐生其实是有点崇拜的心理。 害怕,没有的事! “那么这又能够说明些什么呢?”廖陵儿还是忍不住插嘴询问,依旧是那副好奇心充足的好宝宝模样。 秦若白倒是不吝啬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犹似一泓清水的大眼,带着若有所指的意味解释道:“也许有两个凶手。” 廖陵儿宛若蝶翼的睫毛颤了颤,我有些被秦若白吓到了,笑脸微微变色,瑟缩了一下,回应道:“秦姐姐这话说的有点吓人,你为何如此看我,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说话语气中带着的震惊,引来其他人的注目,那副咋咋呼呼的模样,让人觉得活泼秀丽的同时,又觉得秦若白想太多了。 “为何会觉得我这么看着你,就是等同于怀疑你呢,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在暗示你小心凶手?”一连两个问题问完,不待其他人有所反应,秦若白又笑嘻嘻的说道:“其实我看谁都一个样,如此意味深长只是要保持我的神秘,要是我都被人看透了,那岂不是凶手也容易看透我,这样就很容易找到我追究凶案法门。” 所以要是认真你就输了! 元正清和费乐生都淡然一笑,也是一副若有所悟的表现,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中,这样的情形落在张沁是眼里,不免觉得心下抖了抖,总觉得自己像被脱光了一样的看光。 似乎什么魍魉魑魅,都躲不过他们的法眼。 张沁是可能不知道,其实她很早就已经暴露了,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是不会特意去提起的这个人的,真要冷嘲热讽,也是在别人提起的时候搭讪一句。 她特意在他人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即使装作牙酸的羡慕嫉妒,同样是很突兀的一种体现,除非她有所算计。 而另一个却是藏得有点深,但是也肯定在这群女子之中,唯有参与了这场针对她的聚会,可能比她先来一步见到了谢阳明,并且与第一个凶手不谋而合,本以为是助前人一臂之力,不过太过凑巧,想法都是一个样,选择毒害的方式。 毒素相互交叉,直接把人给害死了,颇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既视感,反而帮秦若白摆脱了一个隐藏的拖累,当初他父亲打算把这个探花郎与她配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后续的事情。 要是谢阳明让秦若白要求帮他洗清嫌疑的话,她还真不能不帮,否则他肯定会死皮赖脸的赖上她,人总是有有一种劣根,如果死了还能拿个垫背的,肯定比自己一个人死会来得热闹些。 到时候谢阳明要是死咬着,他是由秦若白知指使的,甚至很有可能把周婉仪的那些罪责,也推脱给秦若白,看似有些不好操纵的事件,与秦若白有仇的人,每个人推一把,那这事情就变得很容易了。 第一百零四章 铁面阎王爷 秦若白最不缺的就是仇人,因百里御的关系,与她有仇的女子应该可以数以千计,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若是行差错步,迎接她的就是深渊的怀抱。 很快检验的结果就出来了,显然糕点中的毒素,与谢阳明所中的毒素不尽相同,这说明什么,说明谢阳明体内可能本来就存在一种毒素,而糕点中的毒素加剧了他的死亡速度。 经过有经验的太医,分析出其中的材料,与糕点中另外一个毒药的种类抵消,剩余杂七杂八的配料,得出的就是另外一种毒素的构造。 如此倒是证明了秦若白的猜测,很有可能凶手是两个人。 这种给力的搜查结果,显然把张沁是给吓到了,本以为是她下的毒过重了,没想到真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张沁是此刻想的不是,该如何摆脱自己的嫌疑,反倒是想引出另外一个人,让另外一个人站在前面吸引注意力。 她对自己这几天的安排,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只是她的想法,与另外一个人同样是不谋而合。 但她们更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元正清还是秦若白,都已经将她们的这种想法放在预料之中,若是谁按耐不住,把另外一个人给供了出来,那么等同于也是自首。 如果第二个凶手早就知道谢阳明在第一个凶手手中,那么她应该知道第一个凶手把谢阳明引到这里的目的,应该就是对秦若白进行栽赃陷害。 甚至很有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第一个凶手的不对劲,自己甚至在其中已经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第一个凶手,想要知道第二个凶手是谁,只要稍微心思细腻的想一想,谁在这件事情中对她起到的作用最大,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第二个凶手。 “其实我对京兆伊联合执金吾的办案手段很是钦佩。”秦若白目光流转,转着转着就开始拍起了马屁。 廖陵儿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倒是不掺杂什么讽刺之类的意味,好似只是觉得真的很好笑。 元正清觉得,这个秦若白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手,本来挺紧张的氛围被她这么一扯,反而消散了,他有些弄不清她的目的。 对他有些不当回事的应和道:“倒是没有说的那般神异,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能做的事情还是有限的。” 天和国讲究谦逊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每夸一个海口需要的都是自己来填,你要是说的低一些,做的事情却又漂亮些,就能够赢得很多赞美。 但若是说得太过完美,完成的就差那么一分,便是给别人诟病的理由,那什么虚伪,张狂,自大典型的人物负面性情形容词,都会成为撕不下的标签,概括在他的头上。 不过秦若白的用意可不是单单夸赞那么简单,她打的是恐吓的路线,趁着现在还没找到证据的消息,在这种人人自危的等候时分,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的人,其实心下都是抱着紧张的态度。 与之无关的,生怕惹了一身骚。 与之有关的,生怕被揭穿。 秦若白的目的就是在他们恐惧的程度上,再加上一个重量级的筹码。 “其实我有专门研究过你们的办案方法。” 不过这个事情还是需要有人搭配才行,要的还就是那种没有商量过的认真态度,以此是增添她所说的话语重量。 重新起的这个开头,不仅是元正清感兴趣,就是在一测研究资料的费乐生都提起了精神,其实秦若白说的一些内容都比较建议好懂,却没有那种老练的办案手段。 但是由女子来讲解一些事情,总能发现许多细密的细节,感觉就像是开阔了另外一个角度来思考一件事情,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男人与女人的逻辑甚为不同,在把握情节、思路与节奏上,可能是男人的想法更为直观,而且多数都是男人在外行走,看的东西比较多。 但是总有些东西是想不到的,对于女人而言,能够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自己,尤其是这种凶手是女性的案件上,秦若白占据了一些优势。 男人容易把这种思路复杂化,但其实女人的目的却没有那么的复杂。 秦若白状似是轻松的语笑嫣然:“执金吾的首要职位就是守卫京都,要说对于京中最为了解的,必然就是你们北军的人了,而这守卫京中安全,可不是只要巡逻就可以,尔等必然有隐蔽的监视方式。” 这隐蔽的监视方式就容易引人遐想了,或许是某个窝在一旁的乞丐,亦或是某个馄饨摊的老板,也有可能是花楼中某个姑娘的婢女。 被统称为北军,那么总共人数必然不会少,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据点,只有可能是分散开来,隐藏在各个角落。 元正清倒是没想到秦若白能想得那么清楚,对于她说的这些倒是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嘴角的笑容加深了许多。 他本来不怎么爱笑的人,突然这么笑起来,还透着一种畅快的意思。 为什么会畅快? 那只有可能是秦若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让他由衷有种被理解的畅快。 宽大的衣袖下,张沁是的手指在抖,终于意识到自己想象中的隐蔽,似乎并没有那么安全。 秦若白就是那种得瑟起来就停不下来的人,这得意起来,袖子里的折扇就往下滑,落入手中轻巧的打开,紫檀木雕的梅兰竹菊四君子折扇,两侧就简洁的刻着‘梅兰竹菊,四季常青’的瘦金体字形。 她这种习性一旦展现出来,就透着一种吊儿郎当的坏,蔫坏蔫坏的那种坏,可这种坏,又莫名的觉得非常撩人。 好像她随时会抽出折扇,挑起别人的下巴。 她这种通身气质的改变,让两个男人都很是不习惯,突然有种自己还不如个女人会撩的挫败感。 “而现任京兆伊又有个名头,叫做铁面阎王爷,这人不仅对自己狠,还对手下特别狠,狠着狠着就变成了一个狠角色,京兆府上下凝聚力高,这办事的效率也就居高不下,所以我对于这次查出真凶很有信心。” 秦若白眼中似有妖气,目光一转落在费乐生身上,一开口就语出惊人:“你说是吧,费大人,您与元大人联手,必然能够马到功成。” 第一百零五章 事情转机 费乐生就是京兆伊费大人,这个消息突然砸了下来,在场的众人都体会心惊肉跳的感觉,众人皆以为铁面阎王爷,是个五大三粗眼若铜铃的凶悍之人,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玉面书生,看起来还特么的有点老实。 这是忽悠我们吗? 这也得归于费乐生从来没有参与过各家的宴席,甚至连宫宴都没有参加,这还是云启帝特意批准过,说他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时间可以休息,宫宴就等同于专门是他的休息时间。 除了特定的那些已有官职,会接触到费乐生的官家子弟,女子们是一个都没有见到过,所以完全没想过费乐生会是如此的斯文模样。 可以说是非常的颠覆形象了,众位女子眼神恍惚颇有些回不过神来。 就让他们受不了的还是他的行为,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偏偏要靠才华也就罢了,这么斯文俊秀的男子竟然亲自去做个仵作,成天与死人相处接触,想想就有些头皮发麻慎得慌。 完全无法想象到他那双手触碰到自己的情形,难怪这人从来不参加各家的宴席,估计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一般的女子是看不上他这样的人。 对于秦若白道出他的身份,费乐生依旧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一身长衫波澜不动,掀不起丝毫的烟火气息,似乎还沉浸在凶手到底是谁的事件上。 不过元正清倒是搭了一句:“秦小姐倒是敏锐的很。”毕竟大多数人说起费乐生,都是说他不枉铁面阎王爷的名头,久而久之,大家都是叫他这个绰号,他的真实名字反而少有人提起。 秦若白折扇遮脸,眉眼弯弯,嘴角却丝毫没有变动:“那是费大人风采卓越,难掩一身风华。” 铁面,即是以铁面无私的意思,而大多数人叫他都是叫阎王爷,寓意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种雷厉风行的办事效果,等同于费乐生捉拿犯人的效率。 再有就是他这人某时刻的气度,很有阎王爷那般的骇人。 秦若白的这声夸赞,让周遭的人都惊悚的看着她,好像她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就连费乐生也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可她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还有空整理自己的裙摆,半点也不理会众人的意思,她主要是想达到恐吓的目的,女子犯案,在这种外头的环境中,面对这么多的人,临场发挥的能力也就差了许多。 毕竟腼腆一些的女子,要是看到优秀的男子,都会觉得羞涩不已,更别提做贼心虚的女人,一旦意识到对手的强悍程度,心里的素质就会有所转变,担忧害怕,种种情绪灌溉在心中,总会到达无法承受的程度。 可这只是下层的手法,秦若白也只不过是想要讨个巧,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对方的恐惧感上面,毕竟相对于被抓的过程,她们更害怕的是被抓的结果。 那样的结果不是她们所能承受,宁愿担忧害怕,也不愿直接牢底坐穿,害怕的过程中至少还能自欺欺人,可要是直接被宣布了结果,那可真就是天塌了下来。 元正清和费乐生也都清楚了,秦若白所作所为的意思,恶人的胆子都格外的大,因为都有一颗投机取巧的心,他们就要承受那样的风险,甚至有些人会爱上那样的刺激。 恐吓这个想法的用处倒是不大,毕竟刚下毒害人,心里肯定也是有多方的准备,心思足够细腻,对自己的手段也是极为的相信,即使有些许纰漏,可不代表不能圆过去。 违心的夸赞了一番,秦若白其实自己也挺心虚,但是方法不分蠢笨,能用的都是好方法,说不定有用呢,不试试怎么知道,就像现在张沁是的额头可是香汗点缀,看起来与其他不耐烦的女子,格外的不大一样。 她的害怕太过明显,廖陵儿的目光也在她的额头上转了一圈,而这么一观察,正好就对上了目光同样落在张沁是那里的秦若白,两人皆是若无其事的转来。 这里人数太多,心怀鬼胎的就那么两个了,秦若白却不好跟她们接触,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个嫌疑犯,其他人估计也不愿意和她接触,她这么大剌剌的冲上前去,反而会让人怀疑她在试探别人。 在这紧张的氛围之下,有人匆匆而来,带刀的侍卫前来汇报。 而费乐生并没有当着众人接受这个消息,而是走到了院子不远处的地方,示意侍卫凑到耳朵上窃窃私语,两人的背影,能够很明确的让人分清楚,谁主谁次,明明费乐生身上的衣袍都极为简单,布料也是颇为廉价的那种,并且气质也是平平和和,丝毫看不出阎王爷的风度。 费乐生接收了消息之后,这才重新走了回来。 众人不约而同的觉得,他应该是收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一时之间都有些心跳如鼓,即使不是自己做的,也觉得这种过程好是刺激。 费乐生确实也没有让大家失望,他的目光却转向了那个面容普通的女子,朗声问道:“陈忆秋,近些日子你是否前往过西城?” 而这个突然的发问,众人才发现他所说的那个陈忆秋,也就是那个面容普普通通,提议大家一起邀请秦若白的那个女子,秦若白其实已经对她这人放下了戒心,并不觉得这件事是她所为。 秦若白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对方应该也没有陷害她的必要吧?可现在突然间就有些不大肯定了。 本来本本分分垂着头的陈忆秋,突然听到有人提起了自己,有些茫然的对上了费乐生的双眼,似乎才反应过来问的是她。 这样的结果好像有些吓到了她,语气都带上了些许的笨拙:“西……城吗?好像是有去过,那边有一家麦芽糖做的非常的香,前几天有去过一次,不过具体是哪一天有些模糊了。” 可到底是个大家族出来的,稍微稳定了一下也就说得利索了,只不过这吃货的本性一览无余,实在不像是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的反应能力实在有些差劲。 第一百零六章 嫌疑未明 大家期待的眼神之中,费乐生却没有继续的问了下去,而是略微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很是恨得牙痒痒,很想扒拉着他的嘴,叫他说出所有的细节。 元正清都有些好奇,刚刚他没有跟着出去,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要是他也跟着出去,说不定也能做个心有筹算的人,不用在这里像跟猫抓了一般难耐。 费乐生还若有若无的瞥了秦若白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询问想不想知道,秦若白愣怔了一下,却忍不住笑开,轻微的摇了摇头。 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不觉得陈忆秋,会是另外一个下毒的人,毕竟所有的犯罪,都应该有个原因,除非陈忆秋是变态,那她也无话可说。 张沁是这点倒是极为的自信,她使用的马车并不是自己府中的,提前就做好了掩盖,没人会知道她去过西城,既然没人看着她过去,那么她也就算是有不在场证据了,至于其他方面是否有纰漏,那就要看之后前来汇报的人是否说有关于她的消息。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事情又没有其他的转折点,就只能等候收集的线索,是否能够联系到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过程中,秦若白眼神若有若无的瞥到隔壁的庭院,之前元正清会往那边看,那个方向肯定就有问题,很有可能是有人在那个庭院内,然后像看戏一般的看着他们这边,这种感觉真特么的不爽,可能让元正清都有所忌惮,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哟呵,这个孩子,看来是注意到这边了。” “我跟您说过,她可是个机警的,也不知秦筑那老头是怎么养孩子的,一个闺女都被养成了这么个模样。” 其实是不止一侧庭院中有人,另外一侧也有许多个小子,梁科正在大言不惭的炫耀道:“看到没!这就是我白姐姐,这临危不惧的模样,你们不一定能够做得到。” “你小子倒是说的胸有成竹,搞得好像做得到的那个人是你一样。” 要说京中有好几个别人家的孩子,在他们这群小霸王眼中,特么的比杀父仇人还要来的讨厌,而元正清和费乐生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可偏偏随着这两个做官越来越有威严,他们凑到这二人面前的时候,都只有缩着小尾巴的份。 今日,他们一群人凑在这里,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聚会,结果整个望月楼都被封锁了,他们也就懒得出去,没想到还能见识到如此的场面,对于秦若白这个酷帅的小姐姐,突然有点怦然心动的感觉。 “嗳!这不是我白姐么~” 正当众人正在陶醉其中,突然一个煞风景的打断了他们的遐想,梁科的声音突兀而欠扁,不过他却没有丝毫收敛的意识。 “什么意思?你认识吗?” 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纷纷凑到梁科的身边,吆喝着他快点说出具体,这么风华卓越的姑娘,竟然认识梁科这个菜鸡,委实有些幻灭,他们心里又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其实他们意识当中,把自己和梁科是放在同一个的位置上,这么着急的想要梁科说出所有人,不过就是想要用同等的方法认识一下秦若白。 年轻人总是对于一些东西比较热切,同等程度上的对比,可能会让他们生出嫉妒等等消极情绪,可不同等的程度上的对比,他们就会生出艳羡崇拜的心理。 总而言之就是,这个小姐姐很酷,他们想认识一下。 “这是我朝大将军嫡女秦若白,也是我白姐姐。”好在这个年代,并不觉得女子名字外泄有什么不好,梁科对于介绍秦若白倒是很热衷。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私心的,他必须得找一个自己和秦若白认识的铺垫,以免以后他和秦若白很熟的态度,被人看见了起了怀疑之心,从而对秦若白不利。 之所以要这么清楚的介绍,也是为了防止其他人把她当成秦若紫,毕竟这些年,秦若白的好名声可没有秦若紫的名声来得响亮,这是近来的那些议论,也没有几个是对秦若白有好处的。 秦若白完全没想到隔壁有个小弟弟,正在不留余力的介绍她,满心满意都是把她当成亲姐来对待,能让一个人真心相待,不仅仅是救命之恩能够收买的。 其实,小别院中,隔音还是不错的,只要声音不要太过高,最多也就只是一个模糊的音调,可谁让秦若白这边是在审案,各种询问声音都会比平常音调大得多,就好像在开堂一样。 “哈啾!” 所有人都默默的转头看着秦若白,秦若白折扇遮着半张脸,面色异常的尴尬,她以为自己能够忍得住的,即使喷嚏打的再怎么秀气,可能也是打喷嚏啊,当着这么多人都要打喷嚏,她脸皮再厚也是知道羞涩的。 “看来是秦将军想念秦小姐了。”元正清适时的给了个台阶。 秦若白会心一笑,厚着脸皮顺着说道:“应当是如此。”其实这样是对这熟一点的人,她其实能够脸皮更厚一些,回出一句:还有其他人也会想我。 然后她的好友定然会唏嘘不已,对着她又笑又闹,看起来比她还要害羞。 不过轻松的时间也就一小会儿,费乐生接二连三的接收到了一大堆的消息,可脸色却越来越阴沉,附带着大家心情都变得有些沉甸甸的难受。 元正清对于费乐生多有了解,若是探案中有了困难,费乐生不至于会有这样的脸色,可他又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让费乐生脸色如此的难看。 等到他的手下前来回话的时候,他的脸色也像个变色龙一般,很是精彩。 二人相视一眼,对于这件事的‘困难’已经有了部分了解,越是这样纠缠下去,事情对秦若白愈发不利,毕竟她没有明确的证据为自己解脱,有时候口头上的证明,却没有具体事物的证明来的重要。 即使他们二人没有对着她露出复杂的表情,可秦若白多明白事理啊,没有证据证明是其他人做的,那么她的嫌隙也就无法彻底洗清。 第一百零七章 真假难辨 所谓‘困难’,就是说明这件事情,被某些权贵动了手脚,许多痕迹被直接抹清,让事情变得越发困难重重。 这个案情本身就有针对秦若白的意思,而对案子动了手脚的那个人,也就是说明他是针对秦若白,否则根本不用大动干戈,给这个案子添加阻碍。 毕竟这可不是闲的没事好玩的乐事,要是被隔壁的那位发现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是好的。 现如今的趋向不利于秦若白。好好的一个案子,经过别人的插手变得面目全非,元正清和费乐生都极为都不甘,所以二人决定拖延一段时间,亲自出去理一理线索。 “各位在此等候一段时间,一会本官会让人送来茶水点心,且耐心等待一会儿。”费乐生的语气照样平缓,作为一个探案方面的专业人士,他能够明确的知道事情不对。 可一个个线索都看似指向秦若白,实际上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里头有人在搞事情,顺势而为摆明了是错误的选择。 年轻有为的二人,言行举止都极为惹人注目,他们这个决定明显不应该,这望月楼里可不止是她们这些人,还有许多权贵在此商议事情。 滞留在这里的人,可不是他们二人加起来就能够镇压的存在,让她们等候,等同于其他人也得等着,这样的抉择未免有失妥当,这个走向还有点过刚易折硬气。 这举止不单单是秦若白多加关注了,梁科这群二货们都有所觉察,更别提另外一边的几人了。 “李德全,让人查查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云启帝拉着一张脸,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作妖,拿贵族子弟做棋子,未免有些太过不知所谓了些。 近日接二连三的事件,先是死了一个羽林军都统的嫡女张晴,再就是光禄勋周振的嫡女周婉仪,以及他钦点的探花郎谢阳明,接下来还想弄死谁,难不成秦筑远在西北对战辽国敌军,他这个做皇帝的还护不住大将军的嫡女么! 这分明就是得不到也要毁了的心思,云启帝心中已经明白,是谁如此的不甘心,想要动手毁了秦若白,可要说到亲自动手对付,却是无法抉择的。 再怎么厌烦,却也是他的儿子,不过这个儿子心胸狭隘难当大任,他心里头却是明确的有所认知了。 常瑾侯坐在一侧没有多言,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可却不能够明说,有云启帝亲自询问,最后这件事肯定能够水落石出,不过这所谓‘水落石出’中的分量就有待商酌了。 毕竟真的查到其中一个王爷身上,云启帝也得跟着丢脸,整个皇家的颜面都会受到影响,稍微上道一些的人,也不会查到那个程度。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其实真的就只是说说而已,除非哪个哪个脑子一抽突然造反了,那就等同于是踩到了云启帝的雷区,没有哪个帝王会留下一个觊觎自己皇位的人,即使是儿子也一样。 兰香苑的事情,不只是左右两边的庭院在关注,被留在望月楼内的各个院落内的大家权贵,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就派遣人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个清楚。 “你是说皇上也在望月楼!”李丛锋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着,听了手下的汇报,他对事情的走向已经有了结论。 皇上也在这里的话,那么很多事情就不能实行了,想要秦若白坐实毒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就有一定的困难性,一个不慎还容易引火上身。 “告诉监控者,就说事情有变,把廖陵儿推出去,顺便让她死咬秦若白。” 事情虽然已经不能往秦若白身上推,可也要让她留出一个不好相与的名声,要是有机会往秦若白身上泼一点脏水,不管是哪种类型的都无所谓。 越王殿下对秦若白可是极为不满,这次的事情也是顺势而为,对付一个女子可以说是非常的没品,可若想想她身后代表的势力,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心理阻碍了。 秦筑的名声一天天的上涨,越王对不能迎娶秦若白的结果就越来越怄气,本该是属于他的东西,却转眼就变成了百里御的,甚至二人之间还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委实让人如鲠在喉。 李丛锋打心底却是乐意放弃任务的,毕竟以后要是传出他对付秦慕白的名声,不管怎么个原委,显然都难听得紧,皇上在这里他也正好要找个机会推脱,毕竟这可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不能继续下去。 至于为什么是,把廖陵儿推出去,那是因为张沁是的父亲是大司农,主管国家财政,以及各类物资调控,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若是以后有什么想法,最需要的就是用钱来作为的后备供应,可以说是最为不可或缺的后勤人员。 廖陵儿是宗正之女,其作用远远不如大司农来的有用,所以即使她家和皇家沾亲带故,可也是被遗弃的份。 陆陆续续有茶水点心上来,可以一众小姐们哪里有心思坐下来慢慢享用,有那么几个格外熟悉的纷纷都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件事情的首尾,对结果的各种猜测。 一只猫儿,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兰香苑中,那探头探脑的模样极为可爱,滴溜溜的水蓝色眼睛懵懂的眨呀眨,萌得几个少女注意力皆被吸引。 廖陵儿的手突然被抓住,本就处于警惕之下的她徒然一惊,侧头望去却是那个叫做陈忆秋的女子,正想伸手甩开,可陈忆秋却突然说了一句话,让她冷汗顿时倾泻而下。 她说:“这猫和廖小姐家的那只有点像。” 不!廖府没有养猫,廖陵儿确实有那么一只猫,只不过这只猫养在了南靖城的别院中,那时候去往南边游玩之时,她曾经见过一眼,其实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廖陵儿,她是廖陵儿奶娘的女儿,不过两个女子在婴儿时期被偷的窃换了。 南靖城中,别院的那个廖陵儿却养了这么一只雪白的蓝眼睛猫儿,那个特意被晒得漆黑的女子,才是应该养尊处优的贵族之女。 第一百零八章 紧咬不放 廖陵儿失神片刻,随即又骤然的反应过来,不过是提了一只猫而已,她何必为此而害怕,说不定只是对方无心之过,记错罢。 应该是这样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南靖城,你这个假货。”陈忆秋依旧是那副懵懂的模样,眼神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免得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的接触。 说出来的话却透着阴森的恶意,在这嘈杂的氛围中,她的话也被掩盖在喧嚣当中,除了最近的廖陵儿,其他根本没人听见。 廖陵儿当下再也不能心存侥幸,惊慌的四下看了看,咬牙切齿的询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那只猫儿也是胆大的,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大家的目光都随之而动,丝毫没有注意到陈忆秋这个存在感特别低的人。 “认罪,否则就揭穿身份,你选一个。”陈忆秋语气平平,没有丝毫的波动,可这一刻,廖陵儿却觉得冷气飕飕如坠冰窖,整个人都在发僵。 廖陵儿五指紧拽,指甲都要快要陷入掌心之中:“你这分明就是要我死。” “到时候会有人帮你换出来,你尽管不用担心。” “我凭什么相信你?”廖陵儿有些绝望。 两个都是死,可要真选择一种死法,廖陵儿宁愿选择带着这个身份一起掩埋于土地之下,也不要被人直接拖下去乱棍打死。 不过还不等她有所动作,背后一阵大力袭来,她踉跄的倒在地上,陈忆秋手忙脚乱的去扶她,顺便嘟囔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我刚刚都想抓住你了,可是没能抓住。” 一句话就解释了刚刚她推她的动作,即使被人看见她刚刚的动作也有了洗清嫌疑的缘由,廖陵儿满脸懵懂的被扶了起来,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可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总之被所有人盯视着,她就被一股害怕的情绪所萦绕,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不脱陈忆秋的禁锢。 “你的手指怎么发黑了!” 张沁是尖叫道,指着廖陵儿的手指,语气中透着一种惊慌失措的恐惧,让其他人都很有一种代入感,陷入这种恐惧的漩涡之中,目光纷纷落在廖陵儿,似乎已经把她当做成一个犯人。 而张沁是的那声尖叫,把前厅的那些人都给引了过来。元正清与费乐生纷纷从门口匆匆进来。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惊慌。”优先开口的是元正清,语气中透着一些关切。 费乐生依旧是那个模样,脸色黑沉黑沉的,似乎事情一点都没有进展,而刚刚那声尖叫还打扰到了他,让他看向她们的眼神,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凶性。 张沁是就是那个咋咋呼呼的人,看到元正清等人前来,她像是松了一口气那般,指着廖陵儿说道:“她的手指发黑了,刚刚她可能是想看那只猫,突然起身摔了一跤,结果却让我们看见了她的手指。” 虽然她的叙述毫无根据,可廖陵儿的手指确实是泛着黑色,而此刻廖陵儿似乎也无比的震惊,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满脑子都是被不可思议的情绪所占据。 “廖小姐,可否能让我的人检测一下。”费乐生率先询问道,这个案子越扯越复杂。已经不能作为一个纯粹的案子来正视,他现在只希望快速的了结。 廖陵儿听到他的询问声,惊慌的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面上尽是惶恐的之色。 “我没有杀人,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众人看向她时防备的眼神,更让她情绪崩溃不已,她朝着陈忆秋的方向看去,刚刚的那个位置上,却不见她的人影。四下找寻,就看到她站在了秦若白身边。 她指着陈忆秋,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是你,是你要害我。” 众人惊悚的目光落在了秦若白身上,秦若白有种祸从天降的感觉,她坐在这里那么久,想要陷害人也要有所动作才是,怎么一个个都好像已经确定,就是她做的一样。 “说话可要讲究凭证,我坐在这里这么久,我这是能飞过去还是怎么滴?连碰都没有碰过你,血口喷人也不是这么喷的。” 总不能因为她是嫌疑人,就什么事情都怪在她的身上,她又不是神鬼莫测的生物,能够千里杀人不留痕。 总而言之,所有的人也因为她这句话,缓解了脸上的怀疑,纷纷又是目光莫测的凝视着廖陵儿。 廖陵儿语气激动:“你要是提前在一些东西上面做了手脚,我正好触摸到也不是不可能。” 早在刚刚误打误撞,本来想要指责陈忆秋,却被众人误解成秦若白,可她要是改口的话又无凭无据,那么就只能咬着秦若白了,将罪责都推给了秦若白。 而这样的可能性,几率还真是非常的高,在其余人眼里,秦若白的信任度并不高,因为她是作为一个嫌疑人的身份,所以无论她说些什么,信任度都会减半,反之廖陵儿倒是能够,得到众人的同情。 觉得她是受到了无妄之灾。 秦若白是真切的体会到了,有些锅你不背也得背的无奈感,忍不住就没询问:“那我又应当如何计划在什么地方上涂抹上药物,然后让你的手指变成黑色,这样于我又有何好处?是能洗清我的嫌疑吗?你别忘了,下毒的是两个人!” 廖陵儿却是厚着脸皮,死死拽着秦若白不放:“你才是害我的人,我怎么知道你是这么计划的?能让手指变黑的一般不都是毒药么,你想陷害我让我成为那个第二个下毒的人,这样你就不是就可以洗清了一半的嫌疑吗。” 偏偏一众人等,都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的高,不知不觉间就将场面留给了廖陵儿和秦若白,她们一群弱女子就都退到元正清身后,只为求得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免得自己也跟着稍受了无妄之灾。 她们打心底里还是觉得廖陵儿就是遭受了牵连,嗯,元正清和费乐生迟迟不开口的行为,让她们更加怀疑秦若白。 第一百零九章 百口莫辩 正当场面变得剑拔弩张的时候,费乐生总算是开口了,不过他却是转向秦若白的方向,对她说道:“秦小姐不如证实一下自己的清白,毕竟现如今好多的证据都指向你。” 这下众人的眼神就更加的肯定了,好像秦若白已经是一个即将要被抓入监狱的犯人,秦若白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是真真切切一个不小心踏入陷阱的无辜之人,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针对于我,而且谢阳明要是我杀的话,何必要用这种复杂的手段。” “可你这些说的都是推脱之词,谁知到底是不是想要另类的反其道而行之。”张沁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就好像在旁边看着事发场景一样的笃定。 对于摆明了要和她过不去的人,秦若白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有那简单的方式,还用得着反其道而行之吗?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是能奖励来个牢狱一日游吗,我是特么的是蠢吗!麻烦你不懂就不要随意的开口,否则我都要拉低自己的智商和与你对话。” 张沁是脸色胀红,本想学着秦若白装腔作势,在秦若白弱势的时候碾压她,博得一个才智双全的名声。 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同等的招数在秦若白那里却丝毫不起作用。 “即使你再怎么的无辜,可也都没有证据证明人不是你杀的,毕竟人死的时候,只有你和你的丫鬟在现场,没有有效的人可以给你作证。” 廖陵儿就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点明了事件的中心,不追究任何其他的可能性,只从片面上的证据上来看,秦若白并不能证明自己的无辜。 从这件事情上来看,可能第一个想要害谢阳明的人不是秦若白,那第二个凶手反而就有点像是秦若白的作为,她施施然的杀了人之后,然后站在现场等候其他人的到来,以无辜者的身份为自己辩驳。 被提及了证据一事,秦若白还真是有些哑口无言,她作为一个嫌疑人,始终都在这里没能出去过,联系不了其他人,更加无法知道外面的境况是如何,也就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算要让我死,也要死个明白,事情的其他部分也总该告诉我,否则如何让我辩白,我又不是凶手,能够知道完整的过程,从而能找出漏洞证明自己。” 整件事情都没有理清楚,他就算知道凶手是谁,可连对方怎么杀害谢阳明的过程都不知道,怎么能理清楚自己与之的空白处。 “那么秦小姐请听好了,接下来我与元大人为你说明了整个过程。” 其实从秦若白的体现上来看,她确确实实是一个无辜者的该有的反应,除了自己观察到的一些事物,其他东西上面一无所知。 秦若白不耐烦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些事情早就应该说明,至少让他们这些无辜人士也有个排查的方式,而不是让所有人都等候在此,这般隐瞒她们也不是个事。 “你且说说罢。” 一直在这里神经紧绷的动脑子,她的情绪上也已经堕入了疲惫之中,难以保持一个好心情对待他人,况且她还总是被怀疑,没有恼羞成怒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谢阳明前些日子,一直在城西的一个别院之中,而进出那别院的是一辆无标志的马车,从身形上来看,马车之中的应该是个女子,只不过她每次上下马车都戴着帷帽。” 这些具体事物,都是从元正清的下属那里收集来的,所以在叙述的人也改成了元正清。 “其间谢阳明可否有出过门?”秦若白认真的询问,要是出过门的话,事情就存在着变数。要是没有出过门的话,那么他始终就控制在那个女子的手中。 出门也不出门,就将案子分为了两个方向。 “并没有见他出过门,毕竟也是个逃犯,不好随处乱走。”元正清倒是语气挺肯定,他对于谢阳明这个人的秉性有些了解,一个不算老实但却胆子不大的男人,怎么能接受得人人喊打的状况。 那么,第一个凶手就应该是那个女子,秦若白笃定的说道:“我没有去过城西,除了百花宴的邀约,也就这一次有人邀我出门,其他时候我没有出过门,毕竟我还在养伤。” 秦若白曾经遭遇过刺杀的事情,首当其冲被问责的就是执金吾,一个护卫皇城不利的名头压下来,但元正清很是恼恨了一阵,之后协助常瑾侯,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件事情费乐生也是清楚的,他们的人就在执金吾之后赶到现场,那时候的场景他还记忆犹新,一路过去的血迹,就可以分辨出当时的场景有多凶险,很难想象会是一个女子对峙一群凶恶之人。 “这一点我也验证过了,你并无嫌疑,只是凶手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你又正好在现场……”元正清长叹一声,有些没劲的说道。 事情又绕回了原点,针对的还是秦若白出现在第一现场,很有可能还与死者有过接触。 “毒药方面有过查探吗,如何能说是证据都指向我,将军府中伤药倒是不少,可这种毒药还不见得会有,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出门去买过毒药。” 连工具都没有,怎么指责她是杀人凶手,这些人办事的方式也太过潦草了,秦若白对于他们的效率有些失望,传言总是传言,过于高调宣传了,缺失了事件本质的体现,从众人嘴里说出的话,多少都有些夸大其谈的意味。 她的失望之色实在是太过明显,费乐生却突然指出了另外一个消息:“毒药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去买,我们搜查的时候,望月楼中有个婢女失踪了,然后在她房间的床底下找到了尸体,并且从她房间中搜出了毒药,以及不应该属于她的银两。” 越是百口莫辩,秦若白反而越发冷静:“那么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指使他的人是我?” 最多也只是能明了谢阳明是如何下第二次毒。 第一百一十章 以死明志 “可是一众人中,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最主要是最近你的婢女频频出现在药铺中,是距离毒药最近的人。” 其实费乐生还有话没说,楚王百里御的府邸中就隐藏着一位医毒高手,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往任何一位王爷身上牵扯,他已经是有所收敛。 不过他没说不代表秦若白就不知道他的意思。段乘雪这个人她也是认识的,并且与之接触了一段时间,稍微细查之下就会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既然是嫌疑最大的人,那么费乐生就有权可以将她软禁起来,普通的名声在外是一个问题,毕竟没有实事求是的证据,可要是从牢狱之中走一遭,亦或是冠上凶手的名头。 她的一辈子就被定下了标签,甭管是不是真凶,她倒霉透了的名声倒是实实在在,没人愿意会迎娶一个霉运冲天的女子。 不然为什么陷害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她呢?而她的人品是不是也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招人记恨! 各种各样的谣言都会萦绕着她而展开,这样饱受争议的人,肯定也不适合作为楚王妃。 根本就是要毁了她,能有如此仇怨的除了秦若紫之外,也就只有越王了,秦若紫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越王底下才有各种能人异士设计这样的圈套,一步一步的拐着弯,让她毫无所觉的走进其中。 “就因为侧面的嫌疑,没有准确的证据,也要直接将我抓走是吗?”秦若白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气,无论如何就她这身份而言,想要抓她也应该上达天听,更何况她丝毫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一路过来,还总是配合着对方。 最后还得了这么一个结果,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偏偏元正清和费乐生,丝毫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在他们眼里只要不是涉及皇家,其他人上头的事宜他们就真的能做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处理。 “且不说你根本没有证据证实我犯罪了,这件事情你们都还没有多加的分析,就打着先抓我走好压下这件事情吗?可你们办案愿意囫囵吞枣,我却不愿意如此笼统的认罪。” 不涉及自己的时候,秦若白也愿意捧着他们,可一旦对方打算牺牲她来暂且压下这件事情,她却没有这样的好脾气,自家又不是没有后台,何必如此憋屈的帮他们行事。 众人却被他犀利的言辞给刺激到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放在了这两位大人身上,打算看看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总觉得秦若白这样子似乎有些太过嚣张了。 他们却忘了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她们的身上,要是她们可能早就心态崩溃了。 元正清和费乐生,不是没经历过事情的人,能混到如今的这个名声,竞争对手后台在高的都有,他们也是摸爬滚打的胜利者。 可秦若白这样的女子,却着实见识的少,此时他们被讽刺得脸色很是难看,可对方的话说的还真是没错,也许是因为秦若白太过好说话,以至于他们对她有了错误的认知。 认为可以先借她暂时压下这件事情,以她大方的性格应该会同意,毕竟望月楼里面都是些达官贵人,一个两个他们可能不放在眼里,可隔壁别院坐着皇上呢,总应该让皇上先回宫再说。 再说了,他们并不是要秦若白直接认罪,而是暂时扣押。 “为官者不应该太过急功近利,也应该对自己有些信心,就是让这里的大多数人等着又怎样,等着也是全部人都在等,又不是就那么一个两个,你们探案时候就要有针对所有人的一种意识。” 也许是重活一世,秦若白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更偏向了返璞归真的洒脱,并不讲究形式上的特立独行,也不轻易否定一些人的功劳,却有一种无所畏惧的赤子之心。 在她的想法里,无论隔壁坐的是谁,对方竟然都选择了沉默不发声,那么定然是对这件事情有极大的兴趣,他们二人要做的事情不是暂且压下,而是要努力做得漂亮。 越是困难重重,越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强压之下还能临危不惧,做事情还能做得圆润有度,那才是让隔壁的人刮目相看。 本应该是随意都能想到的想法,可也许是隔壁那个人的威严太重,让这两个已经算是极为优秀的青年男子,也是极为的慌恐不安,生怕做得不好。 秦若白对隔壁那人的身份也有了认知,要说京兆伊和执金吾皆是最容易接受触到各个大人物,无论对着谁的时候,应该都能保持自己的气度,以及端正自己的思想,让他们二人失了分寸,那也就只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云启帝。 不止能左右他们二人,还能左右他们家族的皇权至尊,一个平时坐的位置都比他们高的人,突然间就站在他们的隔壁,说起来还真是有点犯怂,秦若白这个时候心跳都有些加速,之所以还能够面不改色,纯粹是她比较能装。 “二位大人知道我时刻心中在想些什么吗?”秦若白的扇子早就收了起来,脸上一本正经的询问。 元正清和费乐生皆是目露疑问,不约而同的凝视着她等候一个答案。 秦若白长叹一声,手背朝上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落入众人眼里的就是一只白皙无瑕的芊芊玉手,很是漂亮精致。 “你看,它在抖,作为一个小女子,我心也是非常的害怕,生怕给自己的家族抹黑,害怕自己就此冠上了杀人的名头,甚至在想……若是你们执意要捉拿我归案,我是不是应该直接一头撞死在这以表清白。” 秦若白的语调甚至没有丝毫的起伏,可以看得出,她是非常的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正是那股认真劲,让元正清和费乐生冷汗直下。 整兰香苑之内鸦雀无声,明明秦若白是在示弱。可她说极为现实,这让同是女子的她们,不免想到了自己,若是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是否真的也会选择以死明志。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情帝王家 秦若白的示弱,也是给两位大人面子,可同样是一个要挟,你们要是敢随意敷衍,那我特么的就一头撞死了,到时候看你们怎么交代。 这也是秦若白的身份分量足,才能有这样的效果,秦大将军并没有儿子,只有这两个闺女,连庶出的都极为疼宠,更别说这个嫡出的秦若白,直接都当成男孩来教养,可见之前要将她许配给探花郎,很可能真的是一个传言,各大的可能性是想要探花郎入赘。 要不是皇上横插一杠,把秦大将军两个闺女都配给了自己的儿子,说不定他们天和以后还会出了一个女将军。 就此刻她的烈性而言,就能看出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其实我求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与公开的结果,如果所有的证据正在指向于我,就是真的撞死在这里,我也是心甘情愿。” 元正清和费乐生此刻只想说:大姐,你不要这样子好吗!好好的不要老是想死,动不动就撞死很考验人的心脏。 他们错了还不行。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人来找她,不得不说秦若白此刻心里真的是抱着,大不了就是一死的心情,可又想起了自家的娇花一般的娘亲,她又突然都不想死了。 她要是真的死了,让她家娘亲该怎么办,光是给二姨娘塞牙缝都不够,所以她不仅不能死,她还要让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这姑娘性子有些冲呀!”常瑾侯有些牙酸的念叨了一声,他完全能够体会到,外头那两位大人的心情,甚为无可奈何。 云启帝倒是极为赞赏她这种态度,今日出宫还能看到这样的场面,到嘴里的茶水都来得清甜了许多,语气幽幽道:“年轻嘛,就应该有冲劲,姑娘家就不应该太过死板,也不应该太过圆滑,如此才是真正的有趣味。” 说得好像刚刚让人去给外头那二人施压的,不是他一样,倒是不慌不忙极为自在。 常瑾侯看得嘴角抽了抽,可偏生这是皇帝,他根本不好置喙一些什么。 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捉拿廖陵儿,主要就是因为她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关系。 而这明显的拼偏心。却让其他人不好说些什么,之所以能够欺负秦若白,也是因为秦筑远在边疆。没人在京中护卫着她。 两个男人为难一个女人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那么就只能将事情查个一清二楚,之前始终都在收集线索,围绕着秦若白探查。 费乐生和元正清又出去了,秦若白开始发呆,也不理会请身边的其他人,情绪丝毫没有外泄。可是花生就觉得她好像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在想什么呢? 在想百里御!事到如今已经有了好一会儿了,百里御始终没有任何的消息,就像她这个人已经被他彻底遗忘了一般,她心里头不好受,两人关系亲密,在她大难临头的时候,始终不见他这人的身影。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这心里头不免就有些自嘲,也许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看似稳定的关系,却委实有些不堪一击,一丁点的考验都经受不住,他在努力的拖延时间,就是希望对方能够前来搭救一把,若是他在她身边,想让她也会安心许多。 湖心亭中,百里御与百里珏相对而坐。 百里珏举杯一饮而尽,忍不住询问道:“皇兄真不打算前去帮上一把吗?怎么着也是你的未婚妻,你与她在人前可是恩爱的紧。” 而他对面的百里御,身姿优雅清闲,始终都是不紧不慢,并不因为任何事情而起波澜。 “你也知道父皇就在那边,我要是再多加涉及,保不了又要被责怪,男人总归不能太过儿女情长,我相信她会没事的。” 秦若白有几分本事,他不觉得这件事情能够击倒她,如果秦若白被这件事情给打败了,那么可能也不大适合做他的楚王妃。 听完他说的话之后,百里珏虽然早有预料,可难免还是觉得他冷心冷肺,百里御这个人,要说最了解的他的人可能就是他百里珏了。 看似温柔多情,实则最是无情之人,也许会因为兴趣而与之接触,可却不代表对方是他的全部,秦若白并没有真真切切的踏进他的心中。 一直到事情结束,秦若白也没能等到百里御。 越王想要保的张沁是还是被抓了,结果令李丛锋都诧异不已,最后坏就坏在了,谢阳明身上的一块手帕,张沁是想要取信于谢阳明,必然就要与之接触,而他又是以感情这方面作为出发点。 估计张沁是也没有想到,谢阳明会把这些东西贴身存放,本来以为就在别院之中,被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完全没想到谢阳明将她的手帕,缝制在内兜之内。 再就是她的马夫被认了出来,将马夫捉拿归案之后,对方也将事情的全部给吐露一空,顺着这个线索搜查下去,难免就发现了更多疏漏,由各种各样的小小线索,拼凑成天罗地网,张沁是在劫难逃。 “我在城西遇到了廖陵儿。” 一句话就将廖陵儿也牵扯其中,两个人都没能落得好,再如何怒骂之间,还是被京兆伊费乐生的人带走了,这下可没有任何忌惮,直接押解着人就走了。 所有人都一走而空,连具尸体也没留下,秦若白却站在门口没有走,她似乎从这件事情中有所觉悟,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嘿!这丫头,怎么还不走。” 常瑾侯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她该不会是在等我们吧?” 云启帝好笑的摇了摇头:“估计不是在等我们这些老头子。” 他并没有否定秦若白正在等人,是排除了等候的人是他们,常瑾侯也若有所悟,这孩子怎么,聪明的时候挺聪明,蠢钝起来却又这么蠢的。 无情帝王家,与他们谈感情,那伤的可就是自己。 并不是说他们没有情义,而是这份情谊他们愿意给才会有,他们不愿意的时候,就不能奢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扉未开 “小姐,可要回去了?” 花生恭敬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秦若白由思绪中清醒,身上附带着的那种恍惚失神,并未彻底的清理齐整,幽幽的点了点头,然后往外走去。 秦若白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反倒是在对面的茶楼,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花生不知道秦若白在想些什么,只知道此刻的秦若白非常的不好惹。 街上始终都人来人往,云启帝和常瑾侯出来的时候,常瑾侯若有所觉得往她那个方向望去,秦若白也没有偷看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反倒是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 常瑾侯知道秦若白的性子,就是那样不声不响的,可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云启帝想要挫挫她的性子,顺便提醒百里御切莫被一个女人左右。 他们似乎都忘了这个女孩的脾性,她本就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经过这一次的冷却,不过是为难她的情感能力,让她更加的坚如磐石,今后若是想要重新让她打开心扉,可能就更加的不容易了。 一直到日暮西山,秦若白也没有等到她想要等的人,但她却没有放弃,正打算往楚王府的方向而去,秦若白的侧头看向安静的花生:“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花生却是听懂了:“不知道。” 秦若白扯了扯嘴角的弧度,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容,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花生从她的重复性的话语中,听到了她无比庆幸的感慨,内心酸涩不已,呆在秦若白身边那么久,对于她的一些习性,都极为的了解。 最初来到她身边的那会儿,时常会看到她夜间无法入睡,花生不懂到底是怎样的恐惧感,会让一个妙龄女子,整整一夜的睁着眼睛,只要一睡着就为噩梦所困。 她忍不住拽住秦若白的衣袖:“小姐,我们先回去好吗?” 秦若白认真的摇了摇头,她说:“花生,你不懂。”有些人她舍不得分手,可若对方心里真的有她,也应该在事前给她递来一个消息,亦或是与她见上一面。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如此就想让她彻底的放弃,她心里就不甘心,凭什么她费尽心机维持的关系,说崩了就崩了,连一个理由都不肯给。 她完全没有准备,一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也许很多人都已经在看她的笑话,可她因为信任,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既然不想和她好好的过,那为什么还要求得到这么个未婚妻。 听了她的质问,百里御却始终面带微笑:“因为你是秦大将军的嫡女。” 来到楚王府门口,秦若白眼睁睁的看着百里御悠悠闲闲的下了马车,一副郊游归来的松快模样,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那双桃花眼漫不经心的瞥了过来。 好像早就预料到她会前来,百里御招呼人过来,把她请进了府中书房内,在她傻兮兮的质问之下,他便给了这么一个异常理智的回答。 “大将军府的嫡女!便只有这些了吗?”秦若白哑着嗓音询问,目光中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重生而来,她大致路上都顺风顺水,不知道为何会走到这般境地。 百里御目露诧异,无奈的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会懂,这是你我之间的默契,你得罪了我皇兄越王,而我又不希望你嫁给他给他添加助力,所以我娶你,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之所以会一直保护着秦若白,其实也有膈应百里遥的意思,温情脉脉都是做给他人看的,只是没想到父皇也会因此而提点他,所以这一次只是顺势而为,免得入戏太深。 越是频临情绪爆发的时刻,秦若白的面容越是安然:“那……楚王为何那般对我?” 这话很是难以启齿,一次又一次的亲昵,让人羞耻的同时又不好拒绝,以至于她愈发的沉沦,可如今却被告知了这样的结果。 她不信! 百里御将一杯亲手泡好的茶水放在了她的面前,一副光风霁月的笑问道:“本王如何对你了?” 宛若挑逗的反问,刺痛了秦若白的心,好似她是一个玩物一般,可以随意的亵玩,大眼中蓄满了泪水,在即将滚落的时候却被他拭去。 秦若白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有些弄不明白,他此举是什么意思,百里御却收起了笑容,眉峰紧皱:“看来之前并不是错觉,秦小姐似乎有些过于沉浸其中了,今日之后,想来你应当也知道自己应当保留什么。”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百里御的母亲就是为此而死,他的心门哪里是这般容易就对外打开,他并非薄情寡义之人,秦若白的安危他也派遣了花生前去护着,甚至给了花生许多权限。 有些东西他并不想给,秦若白也并不是那种能够让人放心的女子,她还未成长到让他放心的地步,不想自己因一个女人而为他人所制。 世事弄人,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没人能够将对方了解得一清二楚,陈秦若白对待百里御始终附带着前世的情感,可这个时期的百里御,与前世的百里御始终不同。 这段感情本就存有许多的弊端,百里御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份感情,会有这般的复杂,更加不觉得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深爱着他,在他没有认真对待的时候,秦若白却已经认真了。 她红着眼睛失去了理智,伸手将面前的杯子挥开,远远的砸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茶水更是横飞于另一张办公桌面之上浸湿了文件,甚至怒火中烧的给了百里御一个巴掌。 “王爷!” 几人听到里头的声响,同时出现在书房门口,手扶在腰间的佩刀之上,对秦若白虎视眈眈,一旦她有不寻常的动作,必然将她一刀毙命。 百里御的火气也随之而来:“出去!” 花生担忧秦若白,站在一侧望向了秦若白,而秦若白却在她惊恐的视线下再次举手,对着百里御的脸挥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再纠缠 百里御一把拽住住了秦若白的手腕,脸色阴森的对着花生怒斥:“我让你出去!” 侍卫长赶紧把这个妹子拉着出去,免得惹怒了王爷。 “你干什么!”花生惊愣之中,被拉扯得踉跄了几步,可兄长拉得紧,她根本挣脱不开。 一直走到了外头,侍卫长才松手,语气同样阴沉:“我看你是在秦小姐那边待久了,就忘本了!别忘了你家主人是谁。” 花生本还想冲进去的脚步一僵,最后还是侍卫长看不下去,拉着她往远些的地方而去,免得她继续闹不明白。 书房之内,情形如同侍卫长所想的那样不太平,百里御一把将桌面的东西尽数推开,紧接着将手中拽着的秦若白摁在桌面上,整个人欺压而上。 秦若白带着哭腔挣扎着:“百里御你放开我,你个混蛋。” 撕拉一声,秦若白衣裳传来碎裂的声响,她惊慌的想要抓住百里御的手,却被他反手压制,她存着害怕怒斥:“你不能这样!” 百里御清净的脸上牵扯出一抹恶劣的笑容:“不能怎样?是不能这样吗?”说着他修长的手滑进了秦若白的衣襟之内,略带薄茧的趟过她细嫩的肌肤,带来一阵阵的颤栗。 被压制在桌上的秦若白,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的亵衣被解开,前襟被探入,百里御眼神清明的把玩着她,一股寒冷逐渐侵袭了她。 全身都宛若浸入了寒潭底部,沉痛的感觉溢满胸腔,让她难以呼吸,细碎的吻一点一点的落下,以前觉得像是被视若珍宝的对待,如今感受起来却觉得格外的讽刺。 在百里御即将往下的动作时,秦若白张了张口,适应了一下才说道:“王爷,我知道错了。”百里御却宛若没有听见一般,没有停歇的打算,甚至禁止了她求饶的资格。 可过程中被松懈的手,赶忙紧紧的抱着他的后背,让他不悦的停下了进程。 秦若白眨了眨眼,将眼眶溢满的泪水眨落,这才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此刻的神色,她重复着刚刚的那句话,依旧是求饶的惶恐。 这让百里御突然没了胃口,所以他只是略微侧了侧头,停顿了一下,这才起身。 秦若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模样,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才好,她脑子就像被填满了浆糊,什么也无法思考,就这般凌乱的起身,打算直接往外走去,百里御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冲动,一抬头就看到秦若白直直的往外而去。 忍不住开口叫住她:“你就这样出去吗?” 秦若白脚步顿住,并未回头,下一刻却提起脚步就想跑,百里御发觉她的不对劲,快步上前将她一把扯了回来:“你疯了!就这样出去,是不想做人了吗?” 即使被拉扯了回来,秦若白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百里御极为不耐烦的,托起了她的脸,却在下一刻愣怔住了,她的双眼极为空洞,就像被吞噬了灵魂。 这个模样印在了百里御的脑海中,冲击不可谓不大,可是他却没有多说些什么,将人打横抱起来到书房的软榻之上,临走的时候要挟道:“不准乱跑,否则再次被我抓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若白似乎被这句话给提醒了什么,瑟缩的抱成了一团,眼神之中也有了警惕之意。 等百里御回来之后,将衣服递给了她:“你自己换,还是我来换,你选一个。” 秦若白目光渐渐有神了许多,沉默的接过了衣物,可百里御却没有出去的打算,只是沉静的看着她,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非比寻常。 在这个被直接盯视的情况下,秦若白也没有丝毫的觉得不好意思,直接一件一件的将衣服给脱下,细嫩的肌肤之上,许多刀伤刚刚好不久,脖颈与肩头还有他留下的痕迹,可她却好似被挫败了精神一样,丝毫没有生气。 可她的滋味,非常的可口! 百里御上前去拉她,秦若白睁着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而他正好抓在她手腕上的那个珠串上,因为有些硌手,他便抓着她的手想要将珠串移动一下。 可下一刻,珠串碎落满地,漆黑的珠子早就看不出原来的色泽,零零乱乱的到处滚落,百里御不知为何心头一紧,抬眼看向秦若白,却见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这种时刻,显得分外的诡异。 “如你所愿,不再纠缠,我会做个你要的好王妃。”秦若白声音喑哑,里头沉浸了许多的疲惫,她轻轻的抽手,“我该回去了,要是太晚了,母亲会担心我。” 百里御袖袍之下,下意识拽了拽空落落的手心,想要说着什么,又忍不住皱眉凝思,这样的秦若白他从未见过,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对待,所以他并没有多加阻挠。 秦若白走了出来之后,目光落在的匆匆上前的花生,没有替花生满眼的疑惑解说的力气,沉默寡言的往外而去,每一步都极为坚定。 这世间能够倚靠的唯有自己,儿女长情也许真的没什么用处,只要她的孩儿还能够回来就行,其他事情真的不重要。 夜里,秦若白抱着大胖坐在摇椅上,看着夜色越来越深,却越来越没有睡意,黑色的天空就像洗涤了她的脑袋,给她注入了像星光一般的闪亮的清醒。 她的掌心尽是伤痕,大胖好似心疼她一般,慢条斯理的舔舐着,虽然她一度怀疑它是对血腥很有兴趣,忽然,大胖对着一个角落发出凶恶的威胁声。 秦若白静静的看着那个角落,完全没有要做出反应的意思,她轻轻揉了揉大胖的下巴,让它放松一下,这就像一个讯息,大胖也就不在继续凶悍的开口,重新趴回秦若白的膝盖上,感受着那里的温暖。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长大的大胖 “你在看什么?” 百里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待看到秦若白的那一刹那,忽然又觉得自己应该过来,可秦若白坐在这里许久,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便再也忍不住的开口询问。 百里御的危险性直线上升,秦若白对百里御多有防备,听到他的声音虽然不意外,可这不代表不忌惮,拍了拍大胖的后背让它先走。 大胖不满的转了一圈,这才不情不愿的跳下她的膝盖,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她还是没有反应,这才踩着猫步往屋内走去。 “并未在看些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夜里凉爽,在这里待一会。”觉得自己坐着有些不应该,于是秦若白便起身,将位置让给百里御。 百里御并未推脱,坐下之后,对着秦若白伸手,秦若白下意识有些惊颤,却还是努力压制了那种瑟缩之意,伸手放下他的掌心之中。 靠在他的怀中,秦若白任由他的指尖在她的腰间打转,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解开她的腰带,秦若白没有阻止也没有促进。 没一会儿,她就开始走神,百里御不满的唤了好几声,可她丝毫都没有回应,等他伸手撩起她的下巴时,却发现她已经双眼紧闭皱着柳叶眉,竟是睡着了。 百里御犹豫了一下,还是停驻了晃动的摇椅,将其一把抱起,往室内而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有耐心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将秦若白的头饰取下,褪下秦若白的外衣,看着她里衣之内露出一个边边角角的亵衣。 百里御想起了她今日忘在了他那里的浅紫色亵衣,动手想要去触碰,正好对上秦若白睁开的双眼,里头懵懂无知的模样让他很想亲吻她。 而他也这么做了,很温柔的行为举止,点到即止的回味,秦若白却轻轻一笑,很是勾人:“王爷是想要我吗?” 秦若白直接脱了白色的里衣,露出里头的各类还未消失的痕迹,百里御整个人都顿住了,压制住自己的冲动感,伸手拉住秦若白的手,阻止了她继续的动作。 “你不用如此,迟早都是我的,我并不心急。”百里御唇角微勾,意有所指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秦若白安静了下来,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不再说些什么,可肩头露出的诱惑却是那般的显眼,百里御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隐隐有失控的势头。 虽然知道秦若白丝毫没有变化的表象下,其实心里应该是恼恨他的,可这又如何,如果他们二人开始习惯了利益至上的关系,长久以往秦若白自然会有所变化。 “你要的我给不起,以后还是莫要在多想了。”百里御对上秦若白情绪未明的双眼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残忍。 秦若白武装的模样徒然失控,她胡乱的伸手推开百里御的手,轻轻的摇头喃喃道:“别说了,我知道。” 说着她突然呛咳了起来,脸色因为咳嗽而变为嫣红,百里御冷静的起身,掸了掸衣摆的褶皱,心情略微烦闷的往外走去。 “好,我答应了。” 百里御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滋味,对他而言极为的不好受,总归是那般亲近的女人,要说没有丝毫的喜爱,定然是自欺欺人。 “你好自为之。”可若是不点明,那才是足够卑鄙,任由秦若白逐渐深爱,他再利用这份情感,委实有些不对味。 秦若白那晚哭了许久,随后便安慰自己,生活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离危险,情情爱爱也许真的不适合她。 百里御依旧时常会来探望她,两人行为举止上依旧亲昵,只是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这样的亲近便有些索然无味了,所以之后他会来找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二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淡。 夏日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再次相见的时候,是在秋猎的场地中,男男女女皆可以上场猎杀猎物,秦若白虽说也跟着一起去了,倒是却并未参加,而是秉持着游山玩水吃东西的想法而去的。 花生亲眼目睹了秦若白的变化,她的眼神能够有波动的时候越来越少,脸上不再像以前那样挂着浅淡的笑意,而是再无波澜的模样。 会笑,只是太少了,唯独对着大胖的时候有点好脸色,对着她们这群婢女都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即使她没有半点的好脸色,可也看不出她不高兴的体现,根本就像情绪被抽走了那般,如同一个木头美人。 秋高气爽,这次云启帝并未前来参与,好像特意空出自由的空地,让他们年轻男女自由活动。 百里御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秦若白了,本以为以她的武功,应当会骑马前来,到猎场中溜达几圈,却见她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一身深紫色的长裙,虽然没有逶迤在地上,却也不适合骑马拉弓。 深紫色的衣袍银色的绣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高高在上,身侧跟随着一只小豹子一般大小的猫,二人如出一辙的懒懒散散,坐在一个地方就没打算挪窝。 大胖抬头看向百里御,秦若白揉着它的脑袋,这才施施然的望了过去,百里御定定的望着她,那双剔透的黑眸中,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秦若白颔首点头,没有怠慢也没有过于的热切,确实是见到一个熟悉之人该有的眼神,百里御并未在意,点头回应,这才转过头去。 这样的细节落在一些人眼里忍不住艳羡,尤其是秦若白身边的那只猫,分外的引人注目,本来觉得养猫太过娘们的青少年们,都不得不夸赞一声,这真是一只好凶的猫。 有人盯着久了,那猫瞳转过来回看的时候,那些人不免后脊一紧,一种被当做猎物看待的感觉蔓延到全身,好似秦若白一声令下,那巨猫就会扑过来撕咬。 察觉到大胖有点过度紧张,秦若白伸手摸了摸它的后背,大胖舒坦得眯着眼睛,偶尔扒拉一下秦若白的衣摆,却不敢多加破坏,只是稍微的触碰两下,觉得新奇好玩。 就是玩乐也透着一副慢腾腾的懒洋洋。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长大的大胖 “你在看什么?” 百里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待看到秦若白的那一刹那,忽然又觉得自己应该过来,可秦若白坐在这里许久,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便再也忍不住的开口询问。 百里御的危险性直线上升,秦若白对百里御多有防备,听到他的声音虽然不意外,可这不代表不忌惮,拍了拍大胖的后背让它先走。 大胖不满的转了一圈,这才不情不愿的跳下她的膝盖,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她还是没有反应,这才踩着猫步往屋内走去。 “并未在看些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夜里凉爽,在这里待一会。”觉得自己坐着有些不应该,于是秦若白便起身,将位置让给百里御。 百里御并未推脱,坐下之后,对着秦若白伸手,秦若白下意识有些惊颤,却还是努力压制了那种瑟缩之意,伸手放下他的掌心之中。 靠在他的怀中,秦若白任由他的指尖在她的腰间打转,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解开她的腰带,秦若白没有阻止也没有促进。 没一会儿,她就开始走神,百里御不满的唤了好几声,可她丝毫都没有回应,等他伸手撩起她的下巴时,却发现她已经双眼紧闭皱着柳叶眉,竟是睡着了。 百里御犹豫了一下,还是停驻了晃动的摇椅,将其一把抱起,往室内而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有耐心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将秦若白的头饰取下,褪下秦若白的外衣,看着她里衣之内露出一个边边角角的亵衣。 百里御想起了她今日忘在了他那里的浅紫色亵衣,动手想要去触碰,正好对上秦若白睁开的双眼,里头懵懂无知的模样让他很想亲吻她。 而他也这么做了,很温柔的行为举止,点到即止的回味,秦若白却轻轻一笑,很是勾人:“王爷是想要我吗?” 秦若白直接脱了白色的里衣,露出里头的各类还未消失的痕迹,百里御整个人都顿住了,压制住自己的冲动感,伸手拉住秦若白的手,阻止了她继续的动作。 “你不用如此,迟早都是我的,我并不心急。”百里御唇角微勾,意有所指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秦若白安静了下来,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不再说些什么,可肩头露出的诱惑却是那般的显眼,百里御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隐隐有失控的势头。 虽然知道秦若白丝毫没有变化的表象下,其实心里应该是恼恨他的,可这又如何,如果他们二人开始习惯了利益至上的关系,长久以往秦若白自然会有所变化。 “你要的我给不起,以后还是莫要在多想了。”百里御对上秦若白情绪未明的双眼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残忍。 秦若白武装的模样徒然失控,她胡乱的伸手推开百里御的手,轻轻的摇头喃喃道:“别说了,我知道。” 说着她突然呛咳了起来,脸色因为咳嗽而变为嫣红,百里御冷静的起身,掸了掸衣摆的褶皱,心情略微烦闷的往外走去。 “好,我答应了。” 百里御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滋味,对他而言极为的不好受,总归是那般亲近的女人,要说没有丝毫的喜爱,定然是自欺欺人。 “你好自为之。”可若是不点明,那才是足够卑鄙,任由秦若白逐渐深爱,他再利用这份情感,委实有些不对味。 秦若白那晚哭了许久,随后便安慰自己,生活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离危险,情情爱爱也许真的不适合她。 百里御依旧时常会来探望她,两人行为举止上依旧亲昵,只是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这样的亲近便有些索然无味了,所以之后他会来找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二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淡。 夏日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再次相见的时候,是在秋猎的场地中,男男女女皆可以上场猎杀猎物,秦若白虽说也跟着一起去了,倒是却并未参加,而是秉持着游山玩水吃东西的想法而去的。 花生亲眼目睹了秦若白的变化,她的眼神能够有波动的时候越来越少,脸上不再像以前那样挂着浅淡的笑意,而是再无波澜的模样。 会笑,只是太少了,唯独对着大胖的时候有点好脸色,对着她们这群婢女都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即使她没有半点的好脸色,可也看不出她不高兴的体现,根本就像情绪被抽走了那般,如同一个木头美人。 秋高气爽,这次云启帝并未前来参与,好像特意空出自由的空地,让他们年轻男女自由活动。 百里御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秦若白了,本以为以她的武功,应当会骑马前来,到猎场中溜达几圈,却见她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一身深紫色的长裙,虽然没有逶迤在地上,却也不适合骑马拉弓。 深紫色的衣袍银色的绣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高高在上,身侧跟随着一只小豹子一般大小的猫,二人如出一辙的懒懒散散,坐在一个地方就没打算挪窝。 大胖抬头看向百里御,秦若白揉着它的脑袋,这才施施然的望了过去,百里御定定的望着她,那双剔透的黑眸中,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秦若白颔首点头,没有怠慢也没有过于的热切,确实是见到一个熟悉之人该有的眼神,百里御并未在意,点头回应,这才转过头去。 这样的细节落在一些人眼里忍不住艳羡,尤其是秦若白身边的那只猫,分外的引人注目,本来觉得养猫太过娘们的青少年们,都不得不夸赞一声,这真是一只好凶的猫。 有人盯着久了,那猫瞳转过来回看的时候,那些人不免后脊一紧,一种被当做猎物看待的感觉蔓延到全身,好似秦若白一声令下,那巨猫就会扑过来撕咬。 察觉到大胖有点过度紧张,秦若白伸手摸了摸它的后背,大胖舒坦得眯着眼睛,偶尔扒拉一下秦若白的衣摆,却不敢多加破坏,只是稍微的触碰两下,觉得新奇好玩。 就是玩乐也透着一副慢腾腾的懒洋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变了 秋猎,本就是君王有意让大家子弟好好展现自己本事的时候,不过多年的劳心劳力,云启帝的身体终归是差了许多,这一次因为一场病,整个身体亏空的厉害,并没有参与这场狩猎,评选监督就交由三位王爷。 现如今局势虽然紧张,可主要的目光还是放在西北的战事上,三位王爷都不会在这个时期乱来,否则面临的就是内忧外患,总归应该先解决了外患,再来内杠。 这场秋猎,他们不会折腾各种妖蛾子,可不代表他们底下的一些人不折腾。面临许许多多的竞争,各家的贵族子弟挤不上别人的时候,就只能用腌臜的手段,将人踢下去。 想要解决碍眼的人,,就不好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那就没有什么比这个人出了意外更加合适,秋猎,作为一个需要动筋骨的活动,充满了许多的不定性,所以一两个出了意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该走的形式走了之后,他们这群女子都是跟着份位最高的长辈,由其领着汇聚在一侧,观望场中的各种情景,有那么些活泼的小美人,也可以上场,只不过女子的赛场排在后头。 司徒兰芳和秦若白,都没有家中长辈带领,跟着大部队。二人排的位置倒是极为相近,跟别人换了个位置之后就坐在了一起。 看着安安静静的秦若白,她诧异的问道:“这种时候,怎么不见你跟着一起上场?” 身边传来的熟悉声音,将大胖和秦若白一桶吸引了过去,一人一宠同时看过去的眼神都极为的相似,是一种毫无情绪的打量。 秦若白眉眼微微软化,透出了那么点温情,语气略微抗拒的说道:“我家小师父布置了不少的任务,我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都在山上呆着,可把我给累惨了,现在是能休息的时候坚决不动。” 她现在奉行的是懒人守则,能躺着坚决不坐着,能坐着坚决不站着。 秦若白才提起了‘小师父’三个字,大胖就已经抖着耳朵侧过头去,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这几个月以来,不只是她受尽了折磨,大胖也跟着遭了好多的罪。 否则一直被当作家猫叫养的大胖。哪里会有这般肉食性动物的眼神,秦若白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大胖是狞猫。 “你呢?好一阵子没有看见你了。” 有了一个话题之后,其他的话题也就跟着来了,说了也是奇怪,秦若白与司徒兰芳分明就是两种类型的女子,可偏偏总是能坐在一起聊得很欢快。 司徒兰芳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埋怨道:“你这话问的实在是不走心,你好一阵子没看见我,是因为你好几个月都没来找过我。” 说着还从秦若白的桌上,拿了个糕点慢慢的啃着,颇有些你桌子上的比我桌子上的要好吃的幼稚想法。 秦若白有些尴尬的越过了这个话题:“那最近可在忙活些什么?我都快成为森林里的野人了,对外界的消息已经有些接触不良,需要好好适应一段时间。” 大师父三娘还没回来,这些时日都是小师傅带着她浪,小师傅这人没事就爱往山上跑,明明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大美人,偏偏已到了山林间就比那迅捷如风的动物,还要来的敏捷。 “还能做些什么呢!也就偶尔进宫与贵妃娘娘坐一坐,说说体己话,再就是绣绣花儿,与几个小友聚一聚,然后就是料理家中的一些事物,其余就没什么事情可以折腾的了。” 司徒兰芳认真的细数了自己最近的生活情况,语气中带着点淡淡的无聊,她也寻不到什么好玩的目标,过的就是在这些常见的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日常。 过程可以说是有些无聊了,可秦若白却听得很认真,她以前也是过得这样的平静,她如今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所以以前的那些生活距离她越来越远,无法再有那样的安逸。 可听别人讲起来又有别样的滋味,细细的品味就容易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一切,可那些以前已经越来越模糊,似乎随着时日的长久,便有些恍然如梦的错觉。 好像她不曾经历了前世,那些只不过是夜深人静的一场梦,正在被现如今的不同给慢慢的填补,也许有一天就会直接消散,再也不存于她的记忆之中。 “你似乎有些不对劲。” 司徒兰芳忽地停下了自己的诉说,看着秦若白而眉头紧锁,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心情蓦然就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秦若白笑意盈盈的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有些纳闷的询问:“我倒是哪里有些不同了?你且给说说看看,据说旁观者清,也好让我更加深刻的了解自己。” 其实司徒兰芳清楚,她印象中的秦若白,对任何的事情都极为认真的对待,可秦若白现在的神情,缺少了那份的较真,好像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浑身上下都是一种对世事漠视的懒散。 她的整体情绪变淡了,就像有什么突然从她的生命中被拔除,而原本的那个地方就成了一个窟窿,变成空落落的存在。 “变得没那么讨喜了,原本多有灵气的人儿,怎么成了这副死气蒙尘的模样。” 司徒兰芳哪里会客气,对着秦若白的她向来都是相当的不客气,她对待这个朋友过于的认真,完全出于她为人处事的一种特定习性。 由最初救命恩人的那种好感,到慢慢试探接近的喜欢,加以深入接触形成了默契的好友,司徒兰芳的各种形式准则,到秦若白这里都被一点一点的打破。 除了父亲以外,秦若白可以说是她最为贴心的存在。 “我变得不那么可爱了,你还会喜欢我吗?”秦若白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迷雾,别人走不进,她也走不出。 司徒兰芳的心口突然一抽,人只会在遭逢巨变的时候,在性格上发生了改变,秦若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迟疑着不敢开口问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挑衅 “会喜欢,一直都会喜欢。” 既然察觉到了,司徒兰芳也就没有在这种场合之下,去触碰秦若白的那个伤口。而是侧面作出了一种保证。 也许是自己的这几个月,明白了一些事情,对于秦若白的不同,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跟百里御有关。 入口的糕点突然觉得很是噎人,拿起身前的水杯大口灌下,司徒兰芳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我床塌了,今晚可以去你那里睡吗?” 两人之间隔着一只大胖,司徒兰芳此刻的音调有些高,不只是中间的这只大胖听清楚了,就是隔壁的几个女子也听得挺清楚,好几个女子都同一时间就看向了秦若白,等候她会有什么的回应。 这样的场景也就引起了,高台之上百里御的注意,深邃的目光顿在秦若白的身上,关注三位王爷的人本来就很多,百里御的小动作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一个个也跟风的看向了秦若白,有些好奇秦若白那里到底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作为一等婢女的花生,自然也是听得极为清楚,被司徒家小姐如此不要脸的赖皮话会惊得一囧。 二人本就是好友,司徒兰芳都自己的说床塌了,还问能不能去她那里睡,秦若白能不答应吗! “自然是欢迎的,只要你不嫌弃我家大胖。”秦若白在大胖的下巴上撸了两把,大胖蹭了蹭秦若白,紧接着舒服的舒展着身体,张着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打了个慵懒的哈欠。 司徒兰芳有一瞬间的呆滞,伸出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大胖:“难不成它每天都跟你睡一起?” 要知道这只猫坐在她和秦若白的中间,司徒兰芳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打颤抖的,毕竟辣么大只!她始终都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一些。 秦若白无辜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家大胖睡姿很好,不会乱来的。”对于和自家闺蜜一起睡,秦若白心底也是有点小小的期待,最主要是她不想和另外一个人私下接触。 注视了秦若白许久,可是秦若白与司徒兰芳聊得欢快,始终没有转头看向他,百里御也就没有多加注意下去,继续将目光放回场中。 他面上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可心里头总觉得有那么点古怪,而这种古怪的来源是秦若白,似乎有些东西在他的刻意之下,脱离了原有的进程。 这种古怪的情绪并没有停在他心里停留太久,他需要忙活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戒备的人也还有很多,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微末节。 话都已经说出了口,这时候要是反悔的话岂不是很丢人?司徒兰芳硬着头皮都定了点头:“那晚上你等我,它不准睡中间。”后头那句特意提点的话,暴露了她心底的害怕。 秦若白愉快的表示了同意:“原来你喜欢中间啊!那让你睡好中间好了。” 睡中间?屁嘞!谁要要睡中间啊~ 她分明就是不想与那只猫贴着睡,秦若白这话就分明就是故意恐吓她,司徒兰芳愤愤的对大胖翻了个白眼。 可能是她的嫌弃太过明显,大胖抬头就发现这人在指着它,毫不犹豫就是一爪子,将司徒兰芳的手指给摁住。 旁边传来几声吓坏了的惊呼声,就是司徒兰芳自己也给吓愣了,不过好一会发现自己的手并没有传来疼痛感,才发现大胖的爪子根本没有伸出来,只是用软软的肉垫把她手指给按住,就好像在跟她玩闹一般。 额头冷汗差点就流了下来,还好她没有丢脸的大叫出声,很快大胖就对木讷的司徒兰芳失去了兴趣,撒娇一般的依偎到秦若白的身侧,发出不同于普通猫咪那般娇软的声音。 秦若白从花生那里拿了一块肉干,递到大胖嘴边,好让它安分一些,其实本来她是不想带它来的,可这家伙随着她一起在林中生存了几个月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距离她太远,很是黏糊的黏着她。 “大胖一般不伤人,除非惹到他。”还有一句没说的话,秦若白下命的话,大胖也是会伤人的,只不过这样的话,秦若白是绝对不会说的,万一大胖伤人,别人会说是她指示的。 她们这边时不时的传来骚动,这会可不只是部分人往她这里瞧,就是百里遥和百里珏都把目光放到她们身上,司徒兰芳第一时间就接收到了百里珏的探寻目光,可是她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低头继续吃自己的糕点。 特么的噎死人了! 秦若白极为体贴的递上了一杯茶水,本以为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其他事情应该对她没什么关联,可却拦不住她们今天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就让其他人怀恨在心。 不知不觉男子的赛程已经结束,三位少年郎引领风骚,梁科那小子竟然也混在其中,不过这排名前三的名次并没有他的份额,可看他身边的猎物也是不少的,由此可见,最近他有好好的练习骑射。 “听说秦小姐武艺一绝,想来这骑射的功夫也很是不错的,不知能否请您下场与青菁一决胜负,也好让青菁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 说话的姓廖,全名廖青菁,虽说廖陵儿犯下大罪,可到底是与皇家沾亲带故,并没有过分的牵扯家人,而新任宗正,依旧是廖家之人获得,这个廖青菁就是新任宗正之女。 女子习武已经不足为怪,廖青菁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此番行径并没有为廖陵儿打抱不平的意思,她会对秦若白发出挑战,也是觉得秦若白今天什么也没做就已经占尽风头,心态不平衡之下,看秦若白就极为不顺眼,想要为难一番。 秦若白沉静的眼神,对上对方挑衅的姿态,语调波澜不惊的说道:“我眼睛不好。” 眼睛不好,这又是什么鬼? “秦小姐若是觉得青菁没资格向你挑战,直说便好,何必如此阴阳怪气。”廖青菁面露不满,看起来倒是快言快语,纯粹得很。 气氛一时便有些凝滞,百里御眉头一皱,总觉得秦若白那句回应的话必然不简单。 第一百一十七章 撩妹 面对廖青菁穷追猛打,秦若白的语气有些转变,带着隐隐的无可奈何:“我眼睛不好,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当成猎物射杀了,那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不敢轻易上场。” 场面骤然一静,就是廖青菁也都哑口无言,总不能说我无所谓,你能射杀也是本事,特么的这是自己的一条命啊,挂了就没了。 “当然,若是这位小姐不在意的话,我也是愿意奉陪到底。”秦若白善解人意的说道,说着还慢悠悠的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模样。 可就是廖青菁自己愿意,其他人也不愿意啊,这里可不只是廖青菁一个人,能被当成猎物的可不止她一个,他们是来观看比赛的,可不是过来经历危险的。 秦若白起身的时候,衣摆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大胖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爪子时不时的想要抓她的外罩纱裙,而无论她的语气有什么样的改变,她的面容依旧是面无表情。 廖青菁可以说是骑虎难下,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很想意气用事的答应了,可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不赞同,要不是因为她没事找事,事情哪里会变成这般无解。 “得~还是算了吧,我还不想死,万一你敌友不分,我就这样挂了,那也太亏了,本小姐还处于大好年华,不想早死早超生。” 谁也不想开口来表示自己的怕死,司徒兰芳知道这是秦若白的推脱之言,所以极为给力的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廖青菁可以说是突然松了一口气,额角有着细微的湿漉,却还要硬撑着脸皮无所谓道:“既然秦小姐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也是我对秦小姐的能力有所误会。” 顾及脸面的廖青菁,说到后面还要鄙视一下秦若白的能力,秦若白倒是极为好脾气,并没有多加反驳,也没有意气用事。 众人其实就怕她一气之下,突然答应了这个比赛,因此对于廖青菁的不依不饶就有些厌烦了。 毕竟,真的比起来,他们也不好转移场地,他们不要面子呀! 等秦若白重新落座,司徒兰芳就凑近她的身边,暗戳戳的说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坏了,欺负人家小姑娘也就算了,还把所有人都给欺负进去。” 敌我不分的那种无畏感,可把司徒兰芳给惊得牙痒痒:“若是我没有给你解围,你真要上场的话,到时候是不是还要意思意思的给我这边一箭,证实你真的眼神真不好。” 秦若白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说法:“你不说的话我还真没想到这点,确实应该如此才装得像一些。” 这个把司徒兰芳给气坏了:“你要是真的一个不小心给戳到我身上,怎么办!”难不成这家伙还真置她的危险不顾? “你既然都知道是我装模作样,怎么也不应该射偏了才是。”秦若白轻笑道,始终是揶揄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在逗着司徒兰芳。 她这副不经心的模样,让司徒兰芳很是怄气:“你就能保证自己能射的那么准吗?能够准确的避开了我?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司徒兰芳这斤斤计较的模样,可把秦若白给噎住了,宠溺的顺了顺炸毛司徒兰芳:“别闹~你真是越想越歪了,本来你没有提醒,我都没有想到过这茬,所以你应该有个明确的认知,那就是我打心底里就不会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娇娇脾气,一个好言好语,怎么听怎么奇怪,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娘子,在对自己的丈夫撒娇,而丈夫特别的心胸宽广,格外宠溺的安慰着她。 这可把她们身边的那些听众给憋坏了,越听越是不对味,很想对着高台之上的两位王爷大吼一声,你家娘子要被人家拐走了,对方还是个女的! “我说……你俩能不能收敛一些,我这是实在听不下去了,秋高气爽都缓解不了你俩的黏黏糊糊。” 总算是有侠义之士站了出来,让这两个小妖精彻底消停了下来,这突然站出来的女子,就是元正清的嫡亲妹子元正芳。 这姑娘也是一个奇葩,有事没事就喜欢在外面野,跟自家兄长,也就是众人标准的别人家孩子,相比起来,她就是典型的女霸王。 那时候的形象都格外引人注目,即使已经用纱布吊着一只手,也要来参加秋猎,其本性就是喜爱热闹,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她,性格是极为爽利的一个人,平生最怕的人就是自家兄长那种看似正经,实则骨子里坏透了的人。 其实身侧的两个女子,就符合她所害怕的那种类型,她突然开口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秦若白循着声音的来处转头望去,就发现刚刚那个义正言辞的女子,此刻一副正襟危坐的专注于场中,无不是在传递着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也不要跟我说话的信息。 这女子倒是一个有趣的人,相貌也与普通女子不大相同,皮肤比娇养的闺阁女子稍微暗了一个度,不过却可以看得出来非常的光滑细腻,可见也不是粗糙教养的女子。 模样则是属于略显英气的那种类型,眉毛色泽墨黑,上提略显精神,眼睛大而黑亮,极为有神,琼鼻娇巧,红唇不薄不厚,抿着的时候透着紧张。 率先开口的却不是秦若白,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司徒兰芳倒是认识她,所以她倒是极为直接的打招呼:“原来芳芳也坐这边了,怎么都没有与我说话,你姐姐阿三今天怎么没有来,你今天倒是极为的安静。” 一溜水的话问了下来,秦若白明显的看见这个叫芳芳的女子,面上尽是隐忍的憋屈,似乎面对司徒兰芳的时候她还有些瑟缩,摆明了是有些惧怕司徒兰芳这人。 元正芳却不知道她这副模样有多可爱,让人忍不住的想一撩再撩,司徒兰芳正是这样的想法,每次遇上元正芳都没能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总想看芳芳炸毛。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个中缘由 一听司徒兰芳提起了阿三,元正芳就突然间有些委屈,“司徒姐姐,珊珊姐被我连累得受伤,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并且不打算理我了。” 一听她这打算要倾诉的模样,司徒兰芳果断的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晚点一起到你秦姐姐的房里一聚,到时候再给我细细说来。” 元正芳满满的话语即将溢出来,一听司徒兰芳说要慢慢说,这话就顿时戛然而止,甚至还有点怂怂的意思,大眼骨碌碌的转了转:“慢慢说就算了吧,要不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去我家中看看我姐姐?”带着点不确定的问道。 司徒兰芳意味深长的对着她勾唇一笑,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就冒了上来:“总该让我知道阿三是怎么受你连累的,顺便帮秋猎都来不了的她,收拾收拾你。” 元家尽出奇葩,那是从祖上就已经遗传下来的,他们同辈男女取名都用相同的字辈,据说是祖上出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其本身给家族带来了巨大的成就,从那之后元家人对后辈女子都极为看重,绝不小瞧。 不要改了这个规章制度,让女子与男子一起教育,到了一定年纪之后,等他们懂事了之后,再让他们抉择自己的偏好方向,寓意了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自己走完。 也正是这样的家中,才会养出元正芳这样的小小女霸王,可无论元家女子怎么的惊世骇俗,偏偏他们家的女子就是很多人求,一个个性格圆滑手段惊人,里头就没几个老实人。 一如既往,秦若白虽然不认识元正芳这人,可对她的资料却是有所见闻,对他们家的习俗规则更是观察许久,并且报以羡慕的念头。 天色渐黑,已经不适合继续追猎,篝火渐渐的燃起,白日里猎杀的猎物,到了饭点就已经盛到了大家的桌上,成了各式各样手法制作的美味佳肴。 三人直接就已经去到了秦若白的帐篷内,因也没有外人在,所以几人也不拘泥于小节,热闹的一边说话一边吃。 “阿三到底是怎么受你连累的?现在可能说个明白了?”司徒兰芳对于这个问题耿耿于怀,元正珊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对方连秋猎都来不了,可见是受伤不轻。 虽然这个话题有些伤胃口,小没良心的元正芳,倒也没有拒绝开口。 “前些日子,我在无名氏酒馆与人起了冲突,我一气之下与那人打了起来,没想到那人武功高强,我没能打得过,珊姐正好就在附近,赶过来帮忙的时候也跟着受了伤。”元正芳语气愤愤道,似乎又回到了那天被人压着打的情况。 司徒兰芳很是没好气:“你先说说阿三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怎么会秋猎都没来,而你又是到底如何与人家发生了争吵?”以司徒兰芳多年来的经验来说,这事情绝对元正芳脱不了关系,有七成的可能性是她先起的冲突。 元正芳顿时缩成了鹧鸪,讷讷道:“她是因为腿脚不方便所以就没有来,至于冲突的原因……” 这时候秦若白倒是开了口,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元正芳有些惊悚:“原来和我小师傅打架的是你呀!听说那天有客人,非要说十五年的女儿红不地道,还为此砸了店里好几张的桌子。” 元正芳拿着鸡腿指着秦若白,脸上尽是惊恐:“你……你……” 愣是半天都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真是彻底被打怕了,一听到秦若白还是对方的徒弟,就莫名的有点毛骨悚然,总觉得那好看的夫人阴魂不散一般。 就和那位夫人那如影随形的身法一样,她想跑也跑不了,要不是后来她兄长元正清前来救人,顺便道了歉,赔了钱,不然她估计就要被废了。 司徒兰芳却不明所以的看着秦若白,好像什么事情都跟秦若白有关系,这都是什么见鬼的联系。 “其实这次秋猎可能我是来不了的,本来我家小师父要带我深入林子之中,为此特意回去拿些东西,可我等了许久之后不见她来,就前往酒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就发现我小师父的在吆喝其他人收拾东西,细问之下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于是她家小师父就没了心情,将事情延后,她这才有空回家,顺便接下秋猎的请柬。 既然人在家中,这种场合就必须到场,否则就是不给皇家面子,若是她一直还在林子之中,并没有在家里,那就是事出有因,便是一个可以体谅的说法。 看到元正芳一副很害怕的模样,连吃烤肉的咀嚼弧度都变小了,秦若白安慰了两句:“你且放心,一两个月不要出现在无名氏中,我小师父就不会记得住你。” 她家小师父现在有了她这个徒弟,平日里头都忙碌的很,本来应该是没有什么时间,记着这个踢馆子的元正芳。 而且前来试探无名氏酒馆的人多的是,觊觎她小师父美貌的更是比比皆是,经常有人来踢馆子,小师父倒是极为的习惯,这一次会生气,估计也是有人砸了桌子。 “你要是真的害怕,就按照无名氏酒馆的桌椅,去弄几个同等的材质,给送上门去,我家小师父就会特别开心。” 估计也是元正芳的出手太过突然,否则就是酒馆里的其他人客人也会自动自发把座椅给移开,从而腾出场面。 她家小师父不仅人美,对于物件精致也即为追求,所以酒馆里头的桌椅,都是按照她的构思制作出来的,选用的材质更是极为的稀少。 不好找是因为没有权势支持,可对元正芳等人却是不同,只要有心要找,愿意呈到他们面前的人比比皆是。 而她这怂恿元正芳去讨好小师父,并不是看不起元正芳的意思,而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小师父的本事,绝对不止是一个酒馆老板娘,江湖人中的关系更是斑驳复杂,她能够真切的知道小师父在生气,而人生气之下会做出的事情可就比较难以想象。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为情所困? 有些事情要是不说清楚就容易导致误会,就像此刻的元正芳,虽然若有所思,但脸上依旧是不赞同的神情。 “其实我之前还挺纳闷,为什么我小师父会问我,和元家的人熟不熟。”这就已经表现得很是明显了,小师父是起了报复之心。 就比如,那些客人会如此自动自发的转移桌椅,想来也是小师父曾经有过镇压,否则自由散漫的江湖之人,哪里会有这么的听话。 “也许你可能看不起她,可却不能低估她,我之所以会对你说这些事情,也是因为司徒的原因,至于要做出什么决定,将来你们自己也是有自己的看法。” 秦若白只不过是,给了一个意见,决定权依旧是在元家人的手上。 可在自家小师父会如何报复的过程上,秦若白却是没有多加说明,人有亲疏分别,她会因为司徒兰芳告诉元家人一些事情,可却也不能因此而将自家的小师父给出卖了。 其实元正芳对于江湖之人的本事,有很直观的认知,所以秦若白的话,她倒是听到了耳中,记到了心中。 可这心里到底是有些许的侥幸,并不觉得对方会因此而对付他们这些大家族,毕竟在她眼中只不过是几把桌椅。 这个话题也就到这里结束了,秦若白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元正芳也不敢多加为难,秦家虽然人丁凋零,家族并不像老牌家族那般底蕴悠长,可秦筑大将军的实权却极为的让人忌惮。 属于拉拢不了也不能得罪的那种人,外人对秦筑的评价,大多数是说他性格爽快,喜好面子。甚至……看起来好像还有点冲动犯蠢。 在前些年秦筑坐上大将军位置的时候,他们爷爷就有给他们说过这个人,还让他们发表了自己对这人的意见。对他们一众人的结论非常不满。 “你们不要自己蠢,也觉得人家真的蠢,你且看看书中记载的各大将军,能坐到三公之位的,有哪个是蠢人!” 然后又是一顿臭骂,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从而就把这个人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中,对秦家人都有些许的避讳,只因为最后他们爷爷又偷偷的说道:“秦筑这人,你们可知他一路过来如此顺畅,是谁为他保驾护航?” 问完之后,这个睿智的爷爷也不等几个孙子孙女有所回答,倒是自己极为感叹的说道:“那可是圣上亲自培养的人才。” 能得帝心者,必然前途远大,可能紧紧抓住这个机会的人,却甚少。 大浪淘沙,能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经过筛选,从而脱颖而出,其间经历的过程,必然是吃得苦中苦,才能方为人上人。 所以即使心里存有侥幸之心,元正芳还是打算把这件事情上报给自家的父亲,免得因为她的疏忽大意,导致了家中有所损失,牵连了自家姐姐也就算了,要是还牵连了自家的家族,那就得不偿失了。 估计到时候真的会被打断双腿,为了保护好自己,元正芳决定正视这个问题。 心里存了事情,元正芳就有些吃的心不在焉,随后也不再扭捏,直接告辞道:“两位姐姐,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便先在此别过,晚些时日再请二位家中一坐。” 司徒兰芳和秦若白早就等着她告别,所以也就挥挥手让她直接先走,走了元正芳这么一个性格很热闹的人,大帐篷之内就安静了许多。 夜里气温相对于白日低上许多,二人饭后捧着热茶围坐在一侧,司徒兰芳才提及了自己的事情。 两人相顾无言,司徒兰芳好一会儿才斟酌自己的语言,脸上难免露出了一抹苦笑:“之前是我太过天真了,与那样的男子谈情说爱,委实不大可能。” 秦若白愣住了一会,就选择了赞同的点头:“趁早明白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对方没有给司徒兰芳一个温柔陷阱,不像她泥足深陷之后,突然被硬生生的拔了出来,整颗心都空了一块,如今那一块地方,还总是泛着冷意。 司徒兰芳诧异的看着秦若白,眼中情绪复杂,语气带着些许的艰涩:“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你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百里御与秦若白,他们俩人之间的温情是众人所知,不像是会装得出来的,可如今,秦若白却赞同了她的苦涩之言,摆明了期间发生了一些让她有所转变的事件。 不过司徒兰芳也只是认为二人之间可能出现了误会,完全没有想到百里御,一直以来都只是假意温情,更不知道这两人之间,还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秦若白更是彻底的死心。 “发生了一些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只能说是我在这方面太过愚蠢,没能体会过来,从而犯了傻,不过现如今我也看明白了,有些东西强求不得,不该是我的终究不会是我的。” 面对这个问题,秦若白已经能够很好的,处理好自己的心情,能够触动她心思的事情已经很少,她面对这件事情的起伏,更加的减弱了许多,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 虽然这个过程有些难熬,被各种苦涩浸染,可如今平静了,细品之下只觉得乏善可陈。 这种事情确实也不应该太过细致的询问,司徒兰芳能够很好的把持好这个度,更何况她自己也有如此类似的体验,知道秦若白只会比她更加的难受。 “不提也罢,倒不如一醉解千愁。”司徒兰芳举起热乎乎的茶水,打破这种沉甸甸的氛围,看起来甚至有点傻。 可秦若白却是极为配合,拿着自己乐乎的茶水,与之杯子相触,然后默默的小口小口饮用。 用力过猛的司徒兰芳:卧槽!有点烫嘴。 无论时代怎么进步,女人依旧是男人附属品,可总有那么些人不甘如此,能够冲出世俗桎梏,成为那个真正的自由之人,从心灵上解放了自己。 也许她俩成为不了那样的人,可也要在心灵上对自己好一些,不要为情所困,自我折磨。 第一百二十章 夜场围猎 猎场由好几道防线驻扎防护,每年的营地都是占据这个最为良好的视野,虽说众人住的都是这类大型帐篷,可是这帐篷的材质倒是不弱,极为牢固。 外头就不是箭矢能够穿透的,里头的各种用具更是不好让一众身娇体贵的王孙贵族委屈了,光是各家带来的用具都用了好多辆马车拉过来。 这样精致繁复的布置,各家掌事的仆人还觉得勉勉强强凑合着用,觉得自家主子用这些东西都是委屈了,巴不得将府中各类物件都照搬过来。 秦若白任由几个婢女收拾自己,洗漱过后便散了发髻,拿着一本《春宵苦短日搞起》看的津津有味。 等司徒兰芳整顿好过来之后,刚刚想张口夸赞一下秦若白的勤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不正经的书名,顿时口齿伶俐的司徒兰芳也变得张口结舌了好一会。 司徒兰芳也不是规规矩矩的人,不假思索的坐到床沿,伸手轻佻的勾起秦若白再正经不过的下巴:“小娘子独守空闺定然寂寞空虚,可要小生过来好好疼你一番?” 秦若白神色懒散,目光朦胧,面对司徒兰芳的挑逗没有一点羞恼之意,反倒是饶有兴致的配合,满眼魅色的回望:“不知司徒要如何恩宠于我?” 问完这一句,还特别认真的翻开书递到司徒兰芳面前,用白洁无瑕的手指,指着上头露骨的画面,语气中含着期待:“是酱酱还是酿酿?” 司徒兰芳顿时收回自己的手,丝毫不留恋的走向另外一侧,面对厚脸皮的人,就不应该跟她说太多,不然只会显得自己的脸皮太薄。 那书中的画面,司徒兰芳只看一眼就觉得脸红心跳,如果换成某位留下歌颂名声的开国皇后,她定然会大叫一声:这根本不是去幼稚园的车。 正当司徒兰芳羞窘不已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惹人注意的声响,叶知秋收起笑闹的姿态。 这时候就要看仆人中掌事者的对外能力了,花生不愧是从楚王府出来的人,没让叶知秋等太久,就知会一声掀帘进来了。 “据说是几位王爷来了兴致,打算来场夜间围猎活动,这便是刚刚出发引来的动静。” 叶知秋得了消息之后,也就没有让花生侯着:“既然与我等无关,你便安生的去睡,让其余人守夜即可。”她知道这几日花生忙里忙外极为不易,各种琐碎的事情都需要花生看顾,说不得是多劳累身体,可精神上却没得松懈。 人不就是活一个精神头么,精神都不好了,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既然与她们没关系,秦若白知道消息也就足矣,让该休息的休息,养好精力才是。 围猎是个苦力活,明儿还不知道会有谁,来为难她们这些总是无辜躺箭的女子,王孙贵族间的找寻刺激的作死行为,可轮不到她们来管束。 司徒兰芳到底是个劳碌心态,当即就娥眉轻颦,语气满满的不同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夜间潜伏的危险繁多,几位应当都不是傻子,如何会以这种方式来娱乐。” 在她眼里,这秋猎除却各种基本寓意之外,就是王孙贵族攀比玩乐的场合,然而夜间出行摆明了是将自己生命置于一个极为危险的状况下,尤其是他们肯定会跑去林子里头,危险指数更是上升了不少。 秦若白事不关己的安慰道:“我等能够做些什么?那几位可不是你我能够左右之人,何必自寻烦忧。”倒不如高高挂起。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全死了,云启帝也该遵循寡不责众的条例,儿子没了照样能生,云启帝也不过是即将迈入四十行列的年纪,虽说身体不算顶好,可让女人怀上还是能够做到的。 至于国家动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几位王爷自己找刺激来作死呢! 在百里御身上,秦若白前世学会了如何淡然处世之道,今生学会的却是冷情冷心,司徒兰芳此刻才真切的发觉,秦若白的变化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可偏偏……秦若白说的好有道理。 完全无法反驳! 所以还是裹好小被子睡觉吧~ 随即司徒兰芳就丝毫没有想法了,看着呆萌的被清理脚丫子,然后优雅的跳跃上床的大胖,她就顿时噤声了,宛若一只受惊的鹧鸪,瑟瑟发抖有木有。 不过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床够大,并且大胖窝在秦若白的另一侧,中间有个秦若白间隔着,这教司徒兰芳颇为安慰。 心里却默默的做了决定,以后还是不找秦若白睡觉了,风险太特么的高了。 次日醒来,司徒兰芳身边早就没人了,本来昨晚她还打算和秦若白聊聊来着,结果大胖的威慑力太高,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这个想法,一觉到天亮还有点恍恍惚惚的。 掀帘出了帐篷,秦若白拉练完毕,看司徒兰芳出来了,便清浅一笑:“本来还想着,要是你还没起,我就让大胖去叫你起床了。” 司徒兰芳:“……”还好起得早! 今天的秦若白到底换了一身轻便些的衣裳,可颜色依旧暗沉,一身黑色净面红梅缠枝滚边的女式骑装,对比得秦若白本就晒不黑的皮肤更加的白玉无瑕,那双眼眸更是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 不笑的时候,娇俏的面容带了清清淡淡的冷意。 勾唇一笑的刹那,又有些让人舒心的温柔,可惜这种笑容不多,也就只有面对着司徒兰芳这会出现的频率高了些许。 花生每当看到秦若白的笑容,都忍不住心中酸涩难过,在以前明明是极为正常的现象,现如今却愈发的稀少,自从与王爷闹得不愉快之后,小姐的情绪越来越趋于平静。 就好像……什么也没走发生过一般,也没有什么值得感伤忘怀。 “今儿一大早他们就回来了,你用不着担心他们。” 见司徒兰芳缄默不言的模样,秦若白以为司徒兰芳是在担忧昨天夜里去浪的几位大佬,这便开口说明了一下,免得忧心的小伙伴坐立难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千丝醉 觉察出秦若白误会了她的沉默,司徒兰芳也不解释,她确实也想知道那些人的消息,不过此时她的关注点却是在桌上。 “你这是打算要在外头吃吗?”司徒兰芳忍不住询问道。 虽说桌面已经摆好,可她还从未在乡野之地,当着那么大的场合吃早点。 秦若白却大剌剌的坐下:“此地风光迷人,山景秀丽,趁着晨间这抹凉意,伴随早餐再惬意不过了。”虽说已是入秋,可这夏日里的燥热还是没有完全散去,午后的阳光尤为晒人,一到晨间或者夜晚,秦若白就格外的贪凉。 一件事情有人开了个头,接下来的人便会觉得是顺其自然的作为,本来放不开的司徒兰芳,见秦若白如此的放松,不免也觉得这提议不错。 秦若白这边的早餐极为精细,每样东西都是小碟装点,拇指大小的玫瑰糕软糯可口,晶莹剔透的水晶饺一口一个,特意调制的花露满口生香,以及各类主食和配菜,样式多分量少,既能多样化,又能不浪费。 一顿早点下来,司徒兰芳吃得酣畅淋漓,愣是有种清风徐徐的安逸感,以及肚子被填饱的满足感,要是把秦若白家的那把摇椅搬过来,她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一会儿。 抿一口焦香的苦荞茶,司徒兰芳惬意的眯起了眼:“你这里就像是个安逸窝,教我浑身犯懒。”这一次她过来只带了青芷和红莲两个贴身婢女,一个稳重一个能说会道,可就这两个极为妥帖的丫鬟,与花生这么一个事事都能看顾的贴心人,完全是无法比拟。 这就叫她有些看不清秦若白与百里御之间的关系,若是真的闹掰了为何花生还会在此,这倒不是说花生太过张扬,而是花生本身举手投足中,显出了那么一分不一样,让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想要追寻一番其中的所以然。 而花生本身就没有掩饰,能够找到她的出处也不算难,现如今秦若白摆明了与百里御之间存了芥蒂,可秦若白对待花生却依旧那般没有两样,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若是喜欢,那你便常来就是了。”秦若白倒是极为大方的邀请,很是乐意有人与她相伴。 在秦若白心里能有个小姐妹是她一直以来的期待,否则前世她也不会那么纵容秦若紫的各种不合理之处,她用包容之心对待秦若紫,只可惜一颗拳拳之心喂养了虎狼的歹毒。 对待司徒兰芳这个人,她更多是看在徐夫子的眼光之上接受她的靠近,若是自己识人不清,倒不如相信权威人士的认证,在她的心目中徐夫子是极为重要的人,她也愿意为之付出信任。 司徒兰芳乐意至极的应下,只不过她们不好一直窝在一起,总该留些私人余地给对方,所以坐了没一会儿之后,司徒兰芳就告别了秦若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那边。 就像是约定好的那样凑巧,司徒兰芳才刚刚走,夜里就没怎么休息的百里御就过来了。 秦若白完全没想到青天白日的,百里御也敢直接来到她的帐内,不过想起圣上亲自赐婚,早就将他二人捆绑在一起,略微有些亲近也并不算过火。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总是容易动人心弦,秦若白下意识就紧皱眉头:“你怎么会过来?”一问完这个问题,她就后悔了,这让她处于极为被动的状态,也只有遇上他,她才会如此的沉不住气。 秦若白脊背下意识的紧绷,可随着他的靠近,她反而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免得让百里御发现她的异常。 百里御的笑意云淡风轻,目的明了的朝着秦若白走去,随着他的靠近,秦若白嗅到一股酒香味,他的直接让秦若白想起了些许不好的回忆,这脚下也就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可是这时,百里御脚下踉跄了一步,秦若白赶忙伸手去扶持,对于这样的场面她也是极为的惊诧:“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喝多了? 百里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于她颈窝蹭了蹭,让自己鼻尖沾上她的体香,这才舒畅的喟叹了一口气,语气微熏:“有人给我上了千丝醉,一时不察喝了下去,估摸着要醉上一整天,这便来麻烦卿卿了。” 秦若白与司徒兰芳已经算是起得及时的少数人,其他人舟车劳顿之后便保持着兴奋的心情,前天到达的时候就已经没睡好,昨日一天又极为的劳累,今儿一早便也是难免睡过头,他这趟过来发现的人应该没有多少。 百里御等人回来之后可能并没有直接休息,甚至还有空在那里饮酒作乐,一整天就没怎么停歇过,晨间回来的时候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结果几人却又一时兴起要喝酒。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百里遥和百里珏似乎也中了千丝醉,本想用内力压制着那股醉意,结果却完全提不起气劲,木着身体往秦若白这边走来,居然是思虑过后的结论,觉得不能一如既往的回到自己的帐内。 听他一言,便觉出这其中有人要搞事情,只不过秦若白此刻并不知道百里遥与百里珏都已经醉了,扶着醉醺醺的百里御来到她的床榻边上。 千丝醉的效果倒不是一定会让人睡着,而是让人始终处于一种防备极弱的微醺状态,靠在秦若白床上的百里御拉着她不放手,始终保持着清浅的笑意,紧拽着她的手表达了他的意思。 “上来。”好一会他似乎没了耐心,还恬不知耻的直接命令道。 以他这软绵绵没什么力道的劲头,秦若白完全可以甩开他,可这人心机深沉,对上她的时候还极为小气,为了避免他秋后算账,秦若白只好依了他的意思。 “我去吩咐一下,让人不要前来打扰。”秦若白宛若哄小孩一般的哄着他,百里御倒是好笑的松了手,只因她这清清冷冷的模样语气中透着的无奈,教他不忍为难。 本以为秦若白去了就不会再回来,没想到她倒是言而有信,不仅自己回来了还端了一盆温热的水,体贴的为他稍微擦拭了一番。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钱白花蛇 最后衍变成秦若白靠坐在床榻外侧,百里御迷蒙的握着她的手,似乎生怕她趁着他打盹的时候溜走,两人挨得极为相近,场景看起来颇为温馨。 早在刚刚,秦若白已经花生亲自去查探事情原委,免得真要是发生什么,她来不及做准备。 花生回来之后便被秦若白召了进来,一抬头就看到这般情景,花生顿时低下头掩饰眼中的震惊,这……直接都一起睡到塌上,未免有点太过了些,吧? “外头都有什么个事?且说来与我听听。”秦若白像是没看见花生的张口结舌,直接询问道。 花生因画面冲击迟疑一瞬,一听到询问声,才终于想起自己这会进来的目的,赶紧收敛心神,回禀道:“三位王爷都中了招,另外两位王爷也在查探事情的原委,我便让楚王府的人散出消息,说咱们王爷同样如此,免得他们抓着不放。” 到底是花生自作主张,理应最先回禀。 为何要将三位王爷都下了千丝醉?这其中的用意难以猜度,除非找到真凶。 秦若白思索着:“这些都是次要,其余人等都丝毫没有动静吗?” 这一点花生也同样迷惑不已,摇头道:“并没有其他事发生。” 把三位王爷迷晕之后,却没了反应,难不成是耍着他们玩儿?,费那么大的功夫就为了玩儿,这未免有些太大的手笔了,更有打草惊蛇的作用。 “也许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是发生在我等都不知道的地方。” 寒冰幽涧般的嗓音,从秦若白的身侧传来,靠坐的秦若白低头瞥向躺直的百里御,他似乎比刚才浑浑噩噩的模样好了许多,眼眸中也现出了清明的神色。 没什么有用的消息,百里御便让花生下去继续探查,而他则是由躺着转为靠着,伸手握了握拳,比起刚才那种绵软无力的感觉要好得多,就是内力好像被千丝万缕的丝线给压制住了,无法使用。 缓解过来之后,他本想就此起身离开,而这一牵动之下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与秦若白正呈现十指相扣的暧昧状。 掌中之手柔弱无骨,绵绵软软的触感,让人很想在手中把玩一番,心中怎么想百里御也就这么做了,秦若白的手指修剪得极为整齐干净。 被这么直接的赏玩,秦若白不自在的瞥开了视线,十指连心,她的心尖更是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有些人就是这般,越是纵容,越是得寸进尺,百里御托着秦若白的手腕,指间钻进秦若白的衣袖内,直接一路往上捋,掌心也滑向她的手臂,感受那触感的丝滑。 秦若白骤然回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百里御却直接翻身压住了她,吻雨点般无规律的落下,秦若白轻微的挣扎逐渐收敛,百里御的浅尝化为深入的细细品茗。 蓦然,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听到一道笛声响起,百里御只是内力被压制,并不是武功退化,所以依旧是耳聪目明。 可这家伙在这种时期,还有空轻轻啃咬着秦若白的唇瓣,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秦若白气息起伏不定,脑袋空白了一瞬,这才慢腾腾的起身。 “笛声有异!”二人侧耳倾听一会,便觉察出笛声中的蛊惑之意,有轻微的迷惑人心之效。 可这效用未免也太低了一些,除非是用来迷惑心智迷蒙中的人才有那么点效果,可这时间又对不上,若是要对三位王爷下手,也该在他们中了千丝醉那会儿直接使用,现在却并无什么效用。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笛声的作用,花生从帐外冲了进来:“主子快走,外头有许多的蛇。” 秦若白与百里御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了这笛声的作用,二人掀开帘子往外而去,入目皆是黑白,满地蜿蜒的都是金钱白花蛇,此蛇毒性极强,危险性极高,野外之中发现虽说不主动伤人,可伤人从不像其他蛇类那般发出警告。 生性胆小是本性,可现如今为人所控便成了凶性,大胖在一旁直接炸毛,弓起身子发出凶恶的威胁声,秦若白伸手安抚,转头看向身边的百里御:“王爷便由其他人带你离开,骑马倒是容易被蛇攻击下方,如此只能直接杀出去。” 言外之意就是,让人带着他走,她有自保的方式,最主要的是他太大个了她带不动,她最多就能带得动大胖这只狞猫。 百里御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指向远方的一处:“看来对方是想让我们进入林子之中,逐一灭杀。” 除去一时不查被蛇咬的人之外,慌乱之下都是朝着没有蛇的方向去,便入了对方的陷阱直接进入了林子之中,更加可怕的是众人慌乱之下,有许多人直接跑散了。 遭遇蛇咬了的人反而淡定了下来,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有点想睡觉,这种蛇毒就是如此,有麻痹作用,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性命。 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就不会让他们以拼杀的方式逃出去,威慑的还只是金钱白花蛇,若是不听从,就不知道对方还会使出什么样的法子逼迫他们。 “如此只能顺势而为,谁让野外是蛇虫鼠蚁的天地。”秦若白有些无奈道。 既然对方之前只是示威,那么他们就是骑马而行,想来也会无恙才是,毕竟众观之下,稍微有些身份的人,似乎都并无中毒现象,之前被咬的也都只是士兵。 秦若白返回帐内,将自己的武器装备完毕,顺便将自己一到野外就会习惯性准备的包袱背上,拿出一个哨子,置于口中一吹,富有穿透力的哨声,传达到了远处的马儿耳中。 一匹被放养的黑棕色烈马奔腾而来,期间地上逶迤的毒蛇,像是有意识般的退让道路,等马儿到了近前,百里御那边也已经准备完毕,秦若白翻身上马,对着地上的大胖一招手,大胖便敏捷的飞跃到秦若白身前,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好。 其实秦若白最怕的是幕后之人还会用的其他东西,比如毒蛊之物!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南蛮来使 不少人家养的马都是有灵性的马儿,像秦若白这样的倒是不觉得有多显眼,最多就是她面前趴的那只狞猫比较明显了些。 这种时期谁还注意这么多,入了林子之中,那些蛇就没有追了上来,更像是想要将他们围困于此,如此看来,这些人倒是与三位王爷真的是没有什么关系,否则不会敢如此大胆直接针对这里所有的人。 对方看起来似乎也有所忌惮,并不敢伤及世家子弟的性命,倒像是将他们作为一种筹码,打算要拿他们与朝廷做交易。 可好端端的这些人又是如何冲破重重屏障,给三位王爷下了千丝醉,让他们三人无法及时觉察不对,大家对于身边的人都是有数的,突然多出了那么几个人,肯定是有内应在其中帮衬。 此时,远在京中,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云启帝作为皇帝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敲登闻鼓,天和国倒是没有先打上几十大板的规矩,但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宜,敢随意打扰皇上的话,那便是对皇帝不敬,欺君之罪,杀头都不为过。 这样一来,还真没几个人敢轻易去敲响登闻鼓,可如今却有人顶着圣威,无所畏惧的敲响了登闻鼓,这不曾亲眼见过的事件,吸引了极多人数的围观。 可惜不能跟着一同进宫,后续的事情只能等待消息的传递。 “何人在此击鼓鸣冤?”能有三个英俊潇洒的儿子,作为父亲的云启帝,如今即将满四十,也依旧还是一个成熟稳妥的优雅大叔。 说话的时,威严中带着和善,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态度,可临近几国都知道云启帝狡诈如狐,善于算计。 所以来人并没有将云启帝的这种和善放在心上,言语上都是恭恭敬敬,有条不紊伸手作揖,本来他的这种行为,就已经足够他死上许多次了。 可不等其他人开口斥责,他就率先报上名来。 “在下林子焱,来自天和邻国南蛮,此番前来是想救回我家公主。”说着还特意奉上了令牌,证明自己不是假扮的。 光是听说他是来自南蛮?众人就已经不自觉的警戒,南蛮擅用巫蛊之术,常常能够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 云启帝不愧是一代君王,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他们天和世代都与南蛮交好,早在祖上就已经有过叮嘱,能不和与其为敌,就不与其为敌。 云启帝还在帝王日志中看到了,老祖宗对南蛮的描述:那群玩虫子的性情古怪,他们家巫师有点变态,南蛮公主总想从外头招驸马,遇上了一定要把家中的好儿郎藏好,切记切记! 心里越是有计较,云启帝笑的越是温和,既然是要救回他们家公主,并且来到了天和,想来那个公主就在天和中,幸好这次年轻俊秀的好儿郎都去参加秋猎了。 “不知你家公主身在何处,为何会来这敲登闻鼓,可是需要朕帮上什么忙?”既然对方有备而来,那么就应该理清事情原委,这才好琢磨对应方式。 可林子焱接下来的叙述,却让云启帝彻底黑了脸。 “据南蛮秘法所显示,公主就在天和刑狱寺的大牢之内,虽说不知我公主远在南蛮是如何犯罪,以至于进了天和的大牢。”这是何其的讽刺,而林子焱交火极为腹黑,身着天和的服饰,看起来还有些君子如青竹的风骨,而偏偏说出来的话却是,又矛盾又嘲讽。 且不说南蛮公主就算犯了罪,也不该进入天和的大牢之内,为了要找公主找到了天和的牢狱门口,而且还是刑狱寺的大牢。 整个京中有三个大牢,执金吾的卫所那里有一个,京兆府那里有一个,刑狱寺那里也有一个。 而其中,刑狱寺里所关押的都是重刑犯,把邻国公主都给当成重刑犯关押了,这摆明是要搞事情! 云启帝脸很黑,火气也很大:“刑狱寺里的人都死了吗?把李永辉给朕带来,朕要好好问问他这个廷尉是怎么做的。” 事实上,对方敢敲登闻鼓,并且把事情给摊开了说,肯定是有把握,觉得自己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云启帝也不是个傻的,没有抓着公主可能犯罪的问题不放。 先高高拿起,等会儿有机会再轻轻放下。 当然,要是有人作死,云启帝不介意借以此事,洗刷洗刷刑狱寺的内部关系,看看里头都藏了些什么魍魉魑魅。 李永辉是李安丞相的儿子,李安这老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还是皇后的父亲,近些年来李家有些过于爱出头了些。 云启帝早就对他们有所不满,完全不介意借着这个事情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这到底还是谁的天下。 李永辉来得很快,之所以如此迅速,是因为他在外头怎么打听都没打听到,这次唤他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心里疑惑越大,不安就越大,便驱使他没敢耽搁脚下步伐。 一眼便看到了殿中的相貌气质都极为出色的青年,想来就是与殿内的这人有关,有人敲响登闻鼓他也是有所耳闻,本来还等着看热闹的他,没想到这场热闹那么快就联系到了他。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当是这人带来的冤情,可能是一个云启帝都打算计较的大案子,需要由他们刑狱寺的人亲自打点。 完全没想到云启帝是要对他问责,在事情重新在他面前再次摊开了一遍,他便觉得有些心肝脾肺疼,南蛮公主竟然在他的管辖的刑狱寺内。 区区一所牢狱,想来应当是为难不了南蛮公主,历朝历代的公主都是可以竞选女皇之位,其本身的能力就不可小觑,使用的巫蛊之术都比普通巫师要来得更加高端。 所谓皇家秘术,能贯上皇家二字本就不凡,这就好比身份上的等阶分明,所修习的秘术连与普通巫师有所不同,其威力也如同身份一般的霸道。 也就是说,这南蛮公主完全可以自行离开,但是却不打算灰溜溜的离开,而是要好好的计较一番,我让李永辉极为不安的是,南蛮之人极为记仇,无论是谁出了事情,都是他李永辉的损失。 “微臣以为,还是先让公主千金之躯,先移驾宫中才好,总不能知道了这事,还委屈公主住在牢狱之内。”李永辉可不敢在云启帝面前犯糊涂,一切事物,等他率先刷一通的好感再说。 对于此事云启帝也是赞同的,无论南蛮而来的林子焱如何肯定,公主就在他天和的牢狱之内,他们作为东道主也该去验证一番,要是人真的在里头,也该把人给迎接出来,不能继续怠慢下去。 不过住进宫里,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好,可刚刚李永辉已经这么一提,云启帝反而不好不让人住进来,这说法是给足了南蛮之人的面子,可云启帝却不大乐意,所以心里头对李永辉是有些不满的,觉得他太过自以为是,管得太多。 “这事情。你不再适合继续参与,便让元正清随林巫师去一趟吧!”云启帝下了好了命令,看到李永辉有些僵硬的脸色,这身心才舒畅了许多。 有道是看见你不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而且不把握在自己手中,这便犹如脱缰的野马,会朝着他无法把握的方向而去,更何况这件事情涉及于他,结果肯定会不如他意。 而元正清那小子向来和他不对付,那小子品阶不如他,可元正清却颇得帝心,而李家作为外戚只能为君王说忌惮,导致了元正清这小子对他也敢不讲情面。 毕竟元正清代表的是皇帝,那就是皇帝指哪打哪的刀剑,他们李家还不敢直接对上皇帝,否则他们就是‘外戚专权’,属于道义的反方向,所以若人口实,给越王带来不好的名声。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么傻,他们要是和皇上对上了,岂不是让其他人有坐享渔翁之利的机会,到时候即使是赢得了一筹,那也是两败俱伤,平白给他人做嫁衣。 李家人一直都很沉得住气,毕竟越王是占了嫡长子的名正言顺,只要越王没有做出惹众怒的事情,太子份位只能是越王的囊中之物。 这一次参与秋猎的都是青年才俊,可不代表元正清也会去,他的年纪略长三位王爷,不属于他们那个年龄段的公子行列中,所以即使没有参与,那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身有职务并不方便。 好在这次没有去,否则他怎么有机会大摇大摆的进入刑狱寺,本就是有所相干的职位,时常会有许多的摩擦,可到底有等阶分明这一说,他也不好直截了当的反击。 他让手底下的人忍下了刑狱寺中那些人的冷嘲热讽,等的就是一个能够占理的方式对刑狱寺出手。 “来者何人?”倒不是不知道对方是执金吾元大人,只不过对方来势汹汹,他们也要端起架子,象征性的问一下。 可惜他们愿意在这里唠嗑,元正清却是单刀直入,手持圣谕,进刑狱寺如游鱼得水般自由。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宛若红枫 到了牢狱之内,却没人知道所谓南蛮公主在何处,这就叫元正清有些为难了,林子焱倒是主动站了出来:“公主确实在此处,待我用秘法搜寻一番,可否由我来做那引路之人?” 既然对方能够找到,元正清也不是那拘泥之人:“那便有劳林巫师了。”正好他也可以见识见识南蛮巫术。 可所谓秘法,似乎有点……太过简易了些? 林子焱拿回了自己携带的箱子,箱子内没有其他东西,唯有一只小眼骨碌碌的紫貂,眼神之中似乎有些茫然,这是有着极微弱的人性化。 随之像是嗅到了些什么,转头对准一个地方就飞奔而去,一下就没人影了,元正清心中疑惑,这都不知跑哪里去了还怎么找人? 可林子焱就像是完全知道紫貂去的方向,目的明确的抬脚跟上,元正清迟疑了一下,也紧随在后。 刑狱寺的牢狱布置像个迷宫一般,里面机关重重,不过只有夜里才会开启,开启方式只有刑狱寺以及皇帝知道,若是有人劫狱,进得来不一定就出的去。 自从放出了那只紫貂,林子焱就像长了一双无形的眼,能够从好几个分岔道路中,分辨出自己要去的方向,好像他能够看到一些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这让元正清大开眼界,天和与南蛮国力相当,而两国之间的关系向来浅浅淡淡。 若是说交好,可他们又不大亲密,若是说交恶,可他们又往来顺当并无冲突,可却奇妙的能够维持这种平衡,很是稀奇。 本以为找人的方式太过普通,可可这过程似乎又很神异,不过他也没有想得太过诡异,只是觉得南蛮的巫师贴近自然,能够找到与动物之间的那微弱联系,极为不凡。 前头领路的林子焱突兀的停下了脚步,张口警示:“到了,就是这里了。” 这是一条长廊,边缘外头根本看不出有门,可那只紫貂却停在廊道,对着一堵密封的墙,不断的耸动鼻子嗅呀嗅。 与此同时,有关于猎场的消息也由暗卫送到了云启帝面前,一听到金钱白花蛇这玩意,云启帝就知道这事情与南蛮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他在帝王日志中对南蛮有所了解,云启帝估计都会觉得对方是想要断他天和根本,正是因为了解对方脾性,他也知道今日这事不能善了。 能把南蛮公主都抓到了刑狱寺的大牢之中,想必这人也不是个善茬,必然是他天和之中的权贵,其实他都已经把这事情挂在了百里遥的头上。 之后南蛮公主的叙述却让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他儿子!过程跌宕起伏的,让他这年纪大的都有点受不了。 刑狱寺的大牢内,元正清晃了晃自己的令牌,对着一旁的引路人示威道:“难不成还需要等我报告皇上,让皇上亲自前来,你们才愿意打开此地?” 即使没有持有皇帝手谕,光是执掌北军的元正清过来,这里的人也不敢怠慢,见他没了耐心,赶忙招呼手下打开密牢。 事实上,他们也不清楚这里关押了谁,可既然人都找上门来了,并且招呼打开这里,就算里头的重要人物出了什么事情,也是罪责平摊。 看着密牢缓缓打开,也显露出了里头被关在金色笼子里的女子,里头的布置倒是极为的奢华,就像养了一只金丝雀那般。 光是看着这样的场景,元正清就不免眉头一抖,生怕一旁的南蛮使者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的发难。 显然林子焱并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他们南蛮一向讲究做了才说,或者做了也不说,也就是行动上快于语言的执行者,有仇当场报那才叫痛快,若只是杀了这里几个不相干的人物,那怎么算得上是报仇呢! “你来啦!”这么大的动静,里头被关押的女子也坐了起来,精神奕奕的看着来外头来的人,“不过怎么是你这个路痴来了?” 按照林子焱这个路痴,能找到这里也真是不大容易,没有一年半载才找到地方,已经算是极为的厉害,可相信谁也不能相信林子焱这个路痴的识路能力。 所以她再次张口询问:“除你之外,还有谁来了?” 她的目光只对着林子焱,可其他人却忍不住受她的吸引,身着一抹红,却不像是夏日里的火焰,倒是宛如秋季里的红枫叶熟透了,举手投足极为正经,可却浑身上下透着娇媚。 双眸盈盈如水波荡漾,眉尾凌厉,眼尾上挑,是一种攻击性极强的美,她的攻击性不是烈火灼烧,而是端正严谨。 长得不正经,性情却特别的正经。 很久以后他们才知道,这南蛮公主性情哪里是正经,她那是不正常啊! “除我之外,玉竹姑娘也来了。”林子焱表情清浅无波,似乎那个路痴说的不是他一样。 “原来是她呀,难怪你能找得到我。”林子焱这人找不到路,也不会驭兽,但是却有着特殊的运毒秘法,对于他自己的毒,就是变成了粉尘亦或是化入了水也能把控如常。 也就是说紫貂能够找得到南蛮公主,而林子焱的这找得到紫貂,靠的是紫貂身上携带的毒,那则是林子焱所留下的毒素。 正是这种非比寻常的掌控力,让林子焱成为了最年轻的巫师,南蛮之人多少都会用毒,那些方式都是死的,唯独林子焱的毒是活的,这和蛊毒又不同,林子焱运用的毒只是单纯的毒。 这不代表他就不会巫蛊之术,可以说他是南蛮巫师中多才多艺的青年,有才是一回事,不代表他这人没有缺点,如此风光霁月的男子,却是个路痴。 等她的目光转向元正清这群人,最后停留在元正清身上,她和蔼可亲的笑了一笑:“我叫万俟茶,不知众位可否给我一条铁丝。”说着还晃了晃手上的铁链,露出有些无奈的神色。 一众人等,皆被她这一笑恍了神,眼前好似看到了万花齐放的魅力,需要深呼吸才能压下这种悸动。 能往刑狱寺密牢中安置了这么一个金色的大铁笼,看来此人与廷尉有着极大的关系,不说外人知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地方,就是知道这么个地方的内部人员,都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大的一个金色铁笼。 更别拥有解开铁链,以及打开铁笼的钥匙。 所以元正清只能遵从这位公主的意思,叫人拿来细细的铁丝,这开启方式显然并不简单,就是看起来很专业的南蛮公主,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里头出来。 “林子焱,你过来帮我,他们不给我鞋穿!” 好些人把羡慕的目光停在林子焱的身上,看着林子焱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温香软玉在怀,可真是好生享受的待遇啊! 林子焱却心中吐槽,他们家公主很有可能是因为没鞋穿,又不想自己走路,所以才一直呆在这里面,等着他们找过来。 其实,万俟茶很想林子焱背她而不是抱她,这种不对称的感觉让她很是不舒服,患有严重性强迫症的阿茶公主,只好转移自己的念头。 “这位大人麻烦给我找个地方清洗,所有东西不论精细与否,只要从未使用过便可。” 虽说每次夜里都有人送来洗漱的工具,可她严重怀疑那个浴盆是别人用过的,可要是不洗的话就更加难奈,就让人直接端盆水来擦洗。 南蛮之人,似乎都是好脾气,元正清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这一出来并不是找别人算账,反倒是有空闲琢磨着要沐浴。 可这问题还是要回答的:“皇上已经让人给您准备了,暂且休息的宫殿,想来是会给您备好的。” 万俟茶满意的点了点头,打算和这小哥多聊聊天,免得解决了一件事情之后,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林子焱抱她的姿势上。 自己最了解自己,她要是回到这个问题上,肯定会把自己给纠结死,可这是林子焱第一次抱她,两人如此亲近还是从未有过,她应该珍惜美男的服务才对。 不能嫌弃,不能嫌弃…… 心下默念了好几次之后,她才压制住的那种纠结心态。 这有好脾气的人,必然也就有坏脾气的人。 比如猎场外围,以金钱白花蛇围困众人的玉竹姑娘,得知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好友,被天和之人关押在牢狱之中,她这火气便成倍上涨,誓要天和众人受到苦楚,方能解她这心头之恨。 而丛林之中,便是她的猎场,天和的王孙贵族则是她的猎物。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秦若白,怎么着也是在丛林中生活了好几个月的人,要说最能适应丛林生活的也就是她了。 花生在地上垫了一条布,秦若白席地而坐,突然嗅到那股挥之不去的清香,便转头询问百里御等人:“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这种味道特别的好闻,可其他人似乎根本闻不到这种气味,等其他人摇头之后,秦若白就觉得她这是药丸了,难不成这香味是针对着她而来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腹背危机 很快,她就发现这种香味像是会让人上瘾,不自觉的想要多嗅嗅,而闻着闻着就闻到了百里御身上,心里的克制让她没有扒拉住百里御。 可身体上的不受控制却让她明白,要是不想办法遏制住,她就得当着所有人的面钻进百里御的怀里,像个动物一般的凭本能行事。 秦若白的手已经拽住了百里御,百里御也同样眯着眼看向了她,眼中有不易察觉的疑虑,秦若白特别想将手中攥着的手腕,凑到自己的鼻尖,狠狠的嗅上一嗅。 那样的动作太过无理而猥琐,秦若白自认没那脸皮,她艰难的挺了舔嘴唇:“我好像被下药了,看着你就想吃。” 咦~不是应该想闻么,怎么到嘴里就成了想吃了呢? 这话有点惹人遐想,百里御整个人僵了一瞬,对自己听到的话语非常的不敢置信,如此明晃晃的宛如调戏一般,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觉得那人应该是想逼我离开,为了不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觉得我得与你分散而行了。”秦若白嘴里虽然讲的义正言辞,可手上却还是紧紧的拽着百里御,完全舍不得放开。 百里御却伸手把她推开,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那你快些行动吧!”可以说是非常的冷漠无情了。 可让花生的人都觉得惊诧的是,秦若白对于他的冷漠倒是保持无所谓的态度,似乎只等他这一句话,她就提着包袱背着箭囊,招呼了大胖。 见花生似乎也打算跟随上来,她这才张口制止:“保护好你家王爷,不用跟上来。”也同样的冷漠无情,可以说这两人是非常有夫妻相。 秦若白看似对花生没什么两样,可到了关键时刻,却并没有想着要带她一起走,而是让她跟随原来的主人百里御。 花生面露迟疑,却不好当着王爷的面说的要想要跟上,侍卫长顺手把她拉住,也就制止了她纠结的机会。 距离越来越远,那股气味才越来越淡,她不受控的感觉才逐渐减弱,有些担心自己离开大部队之后会被针对,谁知道对方除了驭兽之外还会些什么,就像刚刚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招了。 不过显然是她想岔了,在他走了之后,再次有人嗅到了百里御身上的气味,察觉到身边的侍卫不断的靠近,百里御这才发觉异常,“看来是距离问题,刚刚秦若白距离我最近,所以她才会第一个中了招。” 而这样的情况也在百里遥和百里珏那边发生,两位王爷不约而同的朝着百里御走了过来,为了不让一个又一个的人往他们身上扑,那就只好他们自己离开才好。 既然要离开,三个人一起比较有保障,总比孤身一人来的安全些,虽说他们三人平日里有些不对付,可比起现如今的情况,他们都不介意放下芥蒂,相互合作。 百里御得知了二人的打算,再看向人群中蠢蠢欲动的其他人,明白离开大部队的选择,是不得不遵从了,除非他们愿意被一个又一个的人扑倒。 刚开始只是一个人,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其它的人眼中都透着的那种渴望,教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三人可不敢想象留在这里的后果,当下便决定离开,秦若白一般,三人拿了一些东西,便策马奔腾而去。 经过他们手下的讲解,其他人也终于明白三位王爷离开的原因到底是为何,想起刚才自己身体中的那种不受控,少女们还好,年纪大的女人就有些不敢想了。 还有就是众位男子,那真是很有画面感了。 离了的那种的奇怪感觉,秦若白走的倒是挺慢悠悠,细心的观察周遭的情况,丝毫不见慌乱。 离人群越来越远之后,大胖的气势也有所改变,似乎对丛林有着天生的戒备,晶莹剔透的金色竖瞳警惕观望四下动静,耳朵更是警醒聆听附近的风吹草动。 风吹过的沙沙声,可却也传递了些许不同于自然的声响,山路不好走,秦若白就将马儿随意的赶开,反正这脾性大的马儿自己能够找得到家。 一踩到了草地,秦若白便蓄势待发,拍了拍大胖的脊背,给低扶慢步的它下令:“去吧!大胖。” 大胖已经习惯了秦若白的这种指挥,听到她的招呼就明白她是想让它做些什么,朝着一个方向靠近,一路过去它都非常的小心翼翼,时不时的停下来观望一番。 一路上,秦若白也选择了东躲西藏的方式,毕竟她也不知道大胖要带她去找的是什么,危险性未知,自然就是要悄无声息的蛰伏。 等秦若白真正的靠近了之后,才为自己的举动捏了一把汗,对方并不是三五个小猫,而是整整一群人,对方的习性让她一眼就断定了,他们隶属于暗匪。 唯独暗匪才会身着各异服装,人与人之间还能保持着隐隐的那种默契,他们既是一伙人,也不是一伙人,他们来自不同的职业,却又有共同的目标。 而且从生活痕迹上来看,他们似乎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想起了前阵子京中的剿匪行动,现在看来是有一部分人逃脱了,并且躲藏在这本该杳无人烟的地方。 这些人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觉察,否则不会如此安逸的在这里,并且不把他们全部人都给抓住,反而是用这种逐个击破的方式将他们分散开。 卧槽!这么说来……竟然有两方人马,他们天和到底得罪谁了,要这么折腾他们这些年轻人。 明显里头的这群人更加凶恶一些,更加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一群人,这要是惊动了这里,那就等同于是腹背受敌,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就真的被一锅端了。 还好秦若白没有凑的太近,暗匪之中不缺武功高强者,秦若白一寸一寸的后退,她得赶紧回去通风报信,是以秦若白又开始往回赶。 ———— 皇宫之内,洗漱完毕,万俟茶换上一身繁复的青衣,已经算得上是最为素净的色彩,实在不敢穿太过艳丽的颜色,免得会看起来特别的不正经,她常常只是眨个眼睛,可能都会被人定义为勾引。 所以平日她只能搭配一些素净的色彩,好压一压浑身上下都藏不住的妖媚之色,主要的还是她强迫症引发的洁癖,太过艳丽或者深沉的颜色,让她总觉得不是很干净。 她之所以不选择白色,除了不吉利之外就是不喜欢这颜色,白色搭配衣服并不是特别多花样,精神疾病患者也是有审美观的好不好。 而这青衣上的绣纹最为规整,看着最是顺眼,由宫女展开来看的时候,她还特意转了两圈,将细节一一的打量过去,这才选择了这套。 吃饱喝足之后,万俟茶才携同林子焱,跟着等候的元正清,朝着御书房而去。 云启帝之所以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来见这南蛮公主,大殿之上太显威严,他是想让自己在南蛮公主心中留下一个和蔼可亲的印象,所以才选了御书房这么一个地方。 尤为喜爱美人的云启帝,第一眼看到南蛮公主,也忍不住心下赞叹,云启帝虽说喜欢美人,但却不好南蛮公主这一口,而他毕竟也是阅女无数,并没有为此少见多怪。 万俟茶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受害者而桀骜不驯,反倒是极为有礼的行作揖之礼,南蛮之人除了巫神之外谁也不跪,作揖便已经是大礼了。 也许其余之人会看不过眼,可云启帝却不会,入乡随俗这种话有时候像是一种另类的强迫,对于有忌讳的人而言,这话就是一种针锋相对压迫,很容易给人带来恶感。 “若是可以,事情解决之后,公主要是不急着回去,可让人带你看看京中的景致。”云启帝倒不是心大的对南蛮没有防备,而是对方是被抓过来,还关押在刑狱寺密牢之中,对天和要是没有点恶感,他是不信的。 如此,他倒不如大方一些,令其他人带着公主换个心情,至少也要做到宾至如归,免得对方来一趟就是在牢里过,对天和的印象也都留在了刑狱寺的大牢之中。 万俟茶年纪其实还不算大,正是喜好热闹的时期,对此也并不推拒,明白对方这是示好的举措,估计她顺利回国的时候,还会携带许多天和的道歉礼。 “阿茶便在此谢过皇帝陛下。” 从始至终,万俟茶在云启帝眼中都是一个举止大方的公主,人长得好看又有礼貌,云启帝这爱‘美’之人,便心有偏颇,自然也就对万俟茶的经历极为的愤怒。 “阿茶公主是否还记得,是谁将你关进了刑狱寺的大牢之中。”特么的,用的是密牢,要是在其他的牢房里,云启帝还会以为是南蛮之人故意为之,想要借此生事。 可密牢的位置并不是人人皆知,如此一来,就只能是天和的人在作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追究罪责 万俟茶摇了摇头:“阿茶并不知那人是谁。”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云启帝还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种窃喜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如果对方不知道那人是谁,他便可以选择慢慢搜查,可以用这个理由拿捏对方。 杀人才是最次的处决方式,活人才能够有各种的用处,死人不过就是占据一口棺材罢了。 然而,事情不能如他所愿了。 “虽说阿茶不认识他,但我却见过他,阿茶能够将他们尽数画出,只要阿茶见过的人便不会忘记。”万俟茶胸有成竹的说道。 云启帝看着面带小天真的万俟茶,严重怀疑她这样说话大喘气是故意的,让他这一颗心不上不下,不过到底是老江湖,一条道走不通,那就走另外一条。 若是一定要死人的话,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多清理一些蛀虫,为帝者最擅长这样的手段,要么就一个人都不死,要么就一死就死一大片。 别看有时候皇帝有各种各样的忌惮,好像这个能不能动那个人又不能动,可真是要到了时机,最不手软的就是皇帝了,动不动就是抄家诛九族,血流成河也不为过,否则又怎么会有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个说法。 元正清的作用就是在一旁保护皇帝,顺便监督整个事件的过程,应付一些突发情况,所以这个时候他都特别的安静,并没有刷存在感。 而李永辉这个刑狱寺的最大长官,此刻却在不断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云启帝注意到,可之后的情境却让他再也无法沉默下去。 李德全吩咐几个小太监备好笔墨纸砚,伺候万俟茶画人物,不过万俟茶却拒绝了。 “我与宫中的画师学习过炭笔画法,这还是从天和流传到我们南蛮那边,据说这种画法已经融入于笔墨之中,可我更喜欢炭笔的具象化。” 万俟茶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云启帝,坚决不接受敷衍了事,她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可她绝对不允许别人藐视南蛮国威。 南蛮公主受了这样的委屈,必须就该讨回公道,而且若是她不看重这件事,反而容易引起云启帝的怀疑,觉得他们打算秋后算账。 “如此甚好。”云启帝知道南蛮的人,将猎场的人尽数困住的时候,就打算将事情谋算清楚,可是处处不缺狡诈如狐的人,要想找出幕后之人却不是这么容易,猎场的众人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不过没想到南蛮公主竟然会画炭笔画,而且还过目不忘,如此一来,事情倒是好解决了不少,省得到时候即使查到人打算惩治的时候,还要说他这个皇帝故意为难。 若是执起针对这把剑的人是南蛮公主的话,拉仇恨的效果也就不是他本人了,而是这个想要计较到底的南蛮公主,他这个最高裁决者,只需要做个公平公正的看客即可。 所以好呀,怎么会不好,简直是好极了! 万俟茶的画的人都极为形象,该有的细节都有,就是没有完全处理精细,否则太过耗费时间,可却非常有辨识度。 一张又一张的送到了云启帝面前,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终于变了脸色,要是最开始拿来的就是最后这张,他必然会觉得南蛮公主有意针对。 有前面那么多张的铺垫,摆明了事情牵扯多人,而最后这一张…… 云启帝端详着面前规规矩矩的南蛮公主,目光如炬般明明灭灭,意味不明的询问:“阿茶公主可知道最后这人是谁吗。” 面对云启帝的逼视,万俟茶无所畏惧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就是经常夜里前来探望我的那人,其余,有的就是在南蛮抓我的人贩子,有的是运送我的人,还有将我奉上去的人。” 作为传送画像的李德全,此刻却紧紧的低着头,没敢到处乱看,只希望这事不要扯到三位王爷,好吧!应该说是这件事不要扯到越王,免得把事情太过复杂了。 可也正是这里头没有越王的画像,反倒是让多疑的云启帝更加的心怀疑惑,这事里面到底有没有他儿子的手笔? “阿茶公主不知可否为我解说一个疑惑。”云启帝问。 万俟茶点头:“乐意效劳。” “不知过程中公主是否有受颠沛流离之苦?” 其实这已经问的是非常的委婉了,一路过来,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受过委屈吧!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奇异了些。 万俟茶撇了撇嘴:“自然是有的,不过他们却没有碰我,只因他们搜到了我的身份玉牌。”南蛮皇室的身份,足以让那些人惊惧不已,“也正是因为我的身份玉牌,他们才把我送给了他们的主子。” 这话里的内容就大了去,什么样的人?属下竟然都能够渗透到南蛮那边,而且渗透到那边到底是所为何事,这其中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能够操作的项目,光是列出来数一数就能够说出很多,比如: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亦或是与南蛮联盟。 不论是哪一个,可这些都不是云启帝的命令,与他的理念完全违背,可以说是违逆之罪,严重一点的话还可以说是犯上作乱,计划谋反。 现在添油加火的南蛮公主反而没了存在感,云启帝将一整叠的画像,都传递给不说话的李永辉。 李永辉是颤着手接过来的,结合几个条件,他早已想到了那个人是谁,正是因为想到了那人是谁,所以他才越发的震惊慌乱。 赫然,原本排在最后,却因为云启帝查阅了一番,此时排在最上方的那幅画像,正是他李永辉的儿子李丛锋,就连鼻尖偏左的那颗痣都那般的明显,李永辉恨不得就此撕毁画像。 可是他不敢,除非他打算坐实谋反的罪责! 他唯一庆幸的是,此次的秋猎,李丛锋也参与了,一时半会儿,这把火是烧不到了那边。 李永辉踉跄的跪下,一副即将行将就木的模样,脸色苍白尽显老态,完全看不出他年纪与云启帝差不多,他抖着嘴唇哀求道:“望皇上查明真相!” 完全是没打算认下了这个罪责,云启帝也并不着急,从容不迫的开始下命令:“查,每一个人都给我查下去,一条线索都不许放过。” 说着四下看了看,御书房之内只有几个人,皆是不适合这个案子。 “事情是在京中发生,便由执金吾辅助京兆府府伊执行。” 事实上是云启帝是不想让元家完全对立丞相,借以辅助次等的行为来保护元正清,而费乐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才能够真正的做到铁面无私。 是的,云启帝要的就是铁面无私,他突然有些理解对方将王孙贵族皆困在猎场的行为,这是要丞相府引发众怒,毕竟他们都是因为李丛锋的色胆包天而受困于猎场。 御书房乃宫中他人无法涉及的地方,也就没人能把此间的消息传递出去,所以就算他是宣布一个命令,也是由元正清带出去,打算来一个有心算无心顺着证据查下去。 事实证明,这种惊不起对方丝毫防备的方式,也正是最接近真相的方法,李永辉根本不敢想象,若是被查到些许敏感的东西,李家该当如何是好。 等待的过程才是真正的煎熬,期间李永辉几次提出要上厕所,都被李德全带着享受了一下御用之物,想要传递消息出去都毫无办法。 ———— 猎场丛林中,秦若白紧赶慢赶终于赶了回去,只是却没发现百里御等人,最能做主的几个都不在,她自然要追问原因。 结果让秦若白是忍不住骂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能让他们三人随意离开!” 最后看着面面相觑的几人,觉得应该不至于让他们三人毫无守卫,秦若白有气无力的询问:“你们可否有什么方式能够联络到他们?我有重大的事情需要与他们商议。” 秦若白这边回来的动静不小,早就有人注意到他们,秦若白没压制住的火气更是明显,当下便有人循着声音过来。 “不知是有何要事,秦小姐觉得我是否能帮得上忙?” 来者正是李永辉之子李丛峰,他言笑晏晏的开口询问,丝毫没有当初的傲然,教人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秦若白没有心情应付他,直接吩咐花生等人:“去将王爷找回来,我有要是与之相商。”秦若白见李丛锋在此,并未透露太多,只是提了她的要求,毕竟当初她还怀疑过暗匪是丞相李安的人,只是无从证实。 李丛锋被忽略得彻底,看向秦若白的眼神便闪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这女人找死!竟然瞧不起他。 众人虽说不明秦若白的意思,可到底没有违背她的意愿,知道她不会随意开玩笑,事情既然很紧急,他们也不敢拖沓下去。 那三人与秦若白相互错过,好就好在那三人行走速度不快,他们找到是找到了人,可这三人却落入了另一人之手,那人便是南蛮的玉竹姑娘。 第一百二十七章 混战 李丛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是也跟了上来。 路就这么宽敞,谁都可以上去走一走,秦若白不好赶人,只好让人注意着他们。 找到那三位王爷的时候,他们正受困于玉竹姑娘的蛇阵之中,而玉竹姑娘也注意到了秦若白等人。 “哟,这是又来人啦!”玉竹姑娘姿容玉色,能和万俟茶做朋友,自然容颜靓丽,只不过两人各有千秋,属于不同种类的美人。 一身南蛮国度的特制衣裳,黑色为底繁复小花攀藤而上,手上是银色镯子,以蛇为形模型精致,持有一把青翠长笛,脖子上戴着同样是银制的项圈,别样的装扮透着诡异的美。 玉竹姑娘开口时言语不羁,眼中却像淬了冰一般,森冷无情:“无论你们来了多少人,都得乖乖听话,本让你们在别处待着,现如今非要过来受死,对待你们这些部下,本姑娘可不会手下留情。” “不知姑娘你在此围困我等,是否查过附近的状况,若是只有我们这些有老有小的也就算了,我们心怀顾忌也当怕了你,可不知你是否知道,离这里不远处还有一群人,那才是真正猖狂不怕死的恶人。” 秦若白将一切都摊开了说,为的就是让这姑娘心有顾虑,外之意就是她们在这里互相残杀,很有可能会被人坐收渔翁之利。 本被围在蛇阵之中,都面不改色的三位王爷,听了秦若白这话竟是心中一跳,丝毫没想过秦若白会说假话,她是最早离开人群的,极为显眼,为何此时又与花生等人混在一起,这结果再明显不过。 一侧的李丛锋也有些心惊肉跳,他以为能看热闹,顺便给一些人穿穿小鞋,结果却得了这么一个消息,偏偏他还不知道那些人都在何处,他们在这里是否会更加的危险。 心下痛恨秦若白刚刚不跟他说明,她特么的要是早说他就不跟来了,不免有些怀疑她是否是故意的,想要故意拿他做个挡箭牌。 毕竟他刚刚还是一无所知不是吗!若是遭遇危险肯定是反应慢半拍的人,这就好比是被狼群追逐,跑得慢的就倒霉。 玉竹还真没想到这山中会有人住着,此时她心中同样的觉得操蛋,谁会想到皇家猎场丛林中,会有人窝藏于此,事情变得复杂化,既然有人住着肯定需要许多物资,平日里所用的一些东西,必然需要出门采买,亦或是猎杀动物的时候,总要出来巡查一番。 共同撞上的比率非常的高,是她将他们困在此地,若是这些王孙贵族真的死了许多人,到时候她做的这些事情就会坏了性质,等同于引起两国矛盾,一旦发生战争那就是劳民伤财的事情,而她就是那个千古罪人。 正当玉竹姑娘陷入沉思中,刚想问问更多的消息,才抬头就听见出其不意的破空之声,她的眼神极为锐利,能够清楚的看见箭矢在打旋,这种方式射过来的箭矢,比普通箭矢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好似真的能够撕开空气一般,势不可挡。 完了,她并无把握能够躲得了,尤其是一箭飞射过来那会,她还下意识认真的看了一瞬,便失去了最佳的躲避时机,整个人还被这异常的状况震在当场。 一支穿云箭,却空有势头错开了玉竹姑娘的耳侧,可那威力却是真的不小,光是空气被不规则划开的那种气流,便让她耳朵擦伤了,目光锐利的紧盯秦若白。 可秦若白却错开了她,望向那后方出现的人群。 玉竹一愣,身后传来的动静惊醒了她,她这才转身看向那些突然出现的人群,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与箭矢相撞落于地上的暗器,却是一把回旋镖。 那些人也许不认识秦若白等人,却是认识百里御他们,对于暗匪而言,一些关键人物的相貌,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秦若白当初被刺杀的事件,只局限在一部分人的那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 “刘老三你的准头真是越来越不行了,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开口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说的话却是意有所指,引得一群人桀桀怪笑。 这要是换一个场景,就像是讽刺刘老三的床上功夫。 这种污言秽语玉竹都忍不住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可被人拿来说笑的秦若白,却始终淡定沉稳。 “姑娘,现下是否可以证实我并无虚言。”秦若白反倒是将目光转向玉竹,眼中的认真像是征询她的意见,又像是诚恳的淡然陈述。 玉竹有些看不懂秦若白的神色,可秦若白说的话确实应验了,而玉竹又不想真的杀了这些王孙贵族,那么围困百里御三人的金钱白花蛇也就退散开来了。 此时她更是想着该如何退场,毕竟刚才突然而来的这群人,确实如秦若白所说的那样毫无顾忌,她一人能够对付秦若白那么多的人,仗着不就是他们有所顾忌。 毕竟参与秋猎的只有青年才俊,可观礼的那些家中长辈却也不少,年纪大了没办法参加,可不代表他们没有看热闹的兴趣,除却走不开的那些,也是来了不少人。 秦若白一挥手,花生等人就自发自觉的将三位王爷护卫在人群中心,而此时百里御也开口了:“不知姑娘可否把解药给我们,外头宣传千丝醉是没有解药,可我倒是不信南蛮之人会研制不出解药。” 本想偷偷溜走的玉竹,突然被百里御喊住了脚步,引来了众人的注目礼,对面那群人的目光也紧紧的锁住了她。 知道现下是没法逃脱了,玉竹懊恼的瞪了百里御一眼,气哼哼的将怀中的解药往他那个方向扔,本以为能够看到那人手忙脚乱的模样,却发现他气定闲神的没有动作。 而这个方向的中间正好隔着秦若白,秦若白举手一捞,免去了百里御出糗,却惹来了玉竹的怒视,秦若白清浅一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花生。 “姑娘莫要把目光我未婚夫身上瞥,现在可不是闲暇时刻,待事了之后你想看多久都成。”说完发现这事情好像有点罔顾百里御的意愿,秦若白又亡羊补牢般的加了一句,“当然得建立在他同意的情况下。” 听了秦若白这话,众人都觉得她心有点大,人家小姑娘很有可能是对她未婚夫起了兴致,男人哪里又会拒绝漂亮的女人,这要是那两人搅在了一起,还有她什么事儿呀! 毕竟南蛮之人重情重义,女子一生只嫁一人,男子也只娶一人,可不讲究一夫多妻制,而被南蛮的女子看上了,争抢丈夫人选,她们可不觉得有丝毫不对。 南蛮的公主都能够竞争女皇之位,这也就整体提高了南蛮女子的话语权,所以女子向来大胆。 玉竹还真就被她的话勾得心痒痒,便将目光落在了百里御身上,一群人之中就他看着最顺眼,芝兰玉树,公子如玉,特别的让人想抢回家。 可就在玉竹看他的时候,百里御却在看着秦若白,秦若白的目光早已落在了对面那群人的身上,说出口的话就像是被遗忘了那般。 而对面那群人始终忌惮的一直都是玉竹,琢磨不清玉竹手段到底有多少,所以才会在一开始敌我不明的时候就想对她下手,杀了才是一了百了。 “呦哟哟,看来人家公子对你无意,小姑娘还是莫要掺和在他们中间好了,倒不如与我们做个伴,到时候抢到了人,把他分给你好了。” 依旧就是那个第一个开口的妇人,张口闭口的那种语调,很容易让人家想到了她的职业,一听就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老鸨。 玉竹对她的话倒是嗤之以鼻,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眼中的鄙视明晃晃的,懒得理会这种爱作妖的人,可妇人话里的意思她却极为不喜。 “他不喜欢我又如何,我总能让他喜欢上我,实在不行那就放弃呗,好男儿又多的是,又不缺他一个。”玉竹脾性极为高傲,可见其在南蛮的身份也是不低。 说的好听,那叫生性潇洒,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心中不留人。 此乃贵族中的一种惯例,爱情就像潜伏的毒药,吃下去什么时候翘辫子,通常都得得过且看,无法预料,所以他们一般会教导后代,学会在心中留有余地。 真要是把孩子养得什么也不知道,那才是真的害了他。 秦若白懒得跟他们这里谈论什么情情爱爱,“你们的人也没有人全部都到达,废话不多说,还是战吧!”一箭了结了一个人,之所以说话,只是提醒己方的人,战斗开始了。 双方都是一愣,可秦若白已经再次射杀一人,血腥之气惊醒了众人,顿时混战开始。 其实她只是看到了百里御三人已经气息轻盈,知道他们三个是已经恢复了状态,那我拖延时间也就没有了必要性,逃跑只会让他们处于被动,而他们身后还有一群老弱之人,退后反而是一种牵绊。 那么她等候的一直战斗的开始! 秦若白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是藏在箭囊中的一把细剑,青芒一闪,锋芒毕露。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生异骨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都不通的菜鸟,玉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秦若白他们一起上,刀剑蜂拥而至的时候,也就想不了那么多了。 对面是暗匪,到底是需要遮遮掩掩的,练武也不见得有极品功法,不是谁都有机会化蝶展翅高飞,自然无法达到人人都是武林高手的水平。 对方能够仰仗的,也就是他们的人数比秦若白等人多,可惜秦若白不是个怕事的,早在之前她就能一人面对那么多人的追杀,现在在有同伴的状况下,更加没有临阵逃脱的理由。 随着暗匪的人数越来越少,暗匪之中有些人便心生退意,可惜他们剩下的人数已经不足为惧,秦若白更不会让他们跑回去搬救兵。 一箭飞旋而至,钉在了秋娘面前的树干上,这个出自风尘的秋娘,早在战斗时就已经收起了曼妙的婀娜姿态,下起手来比男人还要狠毒一些,混战中更是机警的避开了那些看起来就厉害的人,专挑软柿子捏,逃跑的时候也是最早,最机灵的那一个。 若不是秦若白早就注意到她了,众人酣战时刻还真容易被她逃脱了。 秋娘看着面前震颤的箭尾,心有余悸的移开了一步,转向秦若白的时候又变得笑意盈盈:“小娘子何必如此步步紧逼,今日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呀。” “可惜我不想再与你相见啊。”秦若白展颜一笑,笑靥如花,明明是灿烂无比的姿容,可看在秋娘眼里却是地狱魔魅,宛若踏着地火红莲的勾魂使者。 即使两人间隔还有一段距离,可看着面前这女子搭箭拉弓时行云流水的手法,秋娘不知为何,只觉得脊背一凉。 从头至尾,秦若白只开了三箭,可秋娘却不是那没见识的,小娘子的箭法极为精妙,速度比起普通的箭矢要快得多,飞速而行的时候就好似破开了空间,再骤然出现目标人物面前。 过程中就好像有一段距离突然加速,只留幻影而过,一眨眼一睁眼,就已到了眼前。 所以她对上秦若白的时候极为忌惮,可这小娘子才艺多样化剑法也是不差,无论是近身还是远距离,她似乎都无法攻坚克难,这叫秋娘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 秋娘逃跑的速度极快也非常的突然,毕竟两人对峙,谁知道另一个人会突然跑了呢,可秦若白却始终都是悠然对待。 秋娘的身法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她想到了关键处,觉得秦若白应该无法对付高速移动的她,可惜她不只是武功,比秦若白低了一个档次,就是身法也是如此。 已经和小师父一起学习了身法的秦若白,眼力也紧随着提高不少,就在秋良心生窃喜,自以为已经逃脱了危险地带,还不等她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突兀的一箭穿透了她的腹部。 “怎……么可能!”秋娘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被一箭洞穿的腹腔,几乎没有飞溅出多少的血,身体反倒是像刚刚反应过来那般,漉漉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渗,气机的流失让秋娘慌乱的伸手堵住渗血处。 本应在距离她很远的秦若白,就像她的箭那般,忽地出现在秋娘的面前,在秋娘双眼瞪大的惊惧注视下,秦若白细剑划过了秋娘的脖颈,伤口非常的细,剑法非常的快,待秦若白闪到一边的时候,巨量的血液才喷涌而出。 待她又解决了几个想要逃跑的人之后,场面随着百里珏捏断一人的脖颈而画上了结束的句号,秦若白从每一具尸体边上走过,顺便补上一剑。 这种防止有活口的手法,可能在场众人都诧异不已,就连花生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其实已经和自家小姐也有几个多月没有相见,只知道小姐是和其师傅学习身法去了,却没想到还附带这么多的技能。 别人家小姐擅长让人惊艳,她们家小姐擅长让人家惊悚,花生是楚王府暗卫营出来的人,也学习过各种杀人技巧,可到底因为是女子的原因,即使她能力不错,然而验证的时候还是比较少。 而秦若白此刻的手法可以说是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实行过很多次的实践,花生第一个想起的却是大将军秦筑,他家闺女被教成了这么个凶悍的模样,真的是他的初衷吗? 秦若白都没给在场的众人思考太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当快速撤出丛林,山谷深处还有这群人的同伙,对方人数众多,皆是不要命的恶人。” 听了她的话,首先不满的是玉竹,她站在雨中了不远的地方,旋转着手中的翠玉长笛,慢条斯理的把玩着,丛林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想来这位小姐是彻底将本姑娘给无视了,这真是让的好生的气恼。”她嘴里说着生气,可面上却全无恼怒的迹象,不过那目光中确确实实的有些不善。 除百里御那边的人,其他人都有些看好戏的姿态,不过秦若白的举止,却让大家都有些惊讶。 嗯~对待长得好看的人,秦若白向来好脾气。 “姑娘这可就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让姑娘将我们挪个地方圈着,免得那些宵小对上了姑娘您,您势单力薄难免劳神费力。” 一通话说下来,可以说是处处为玉竹着想,比起一众男子还要有风度,可玉竹也不是傻的,对方采用绵柔政策,她要是再太过强势,便会显得她无理取闹,岂不是会让人低看了她。 若这只是在南蛮之中,她必然可以无理取闹,可出门行走在外,代表的可就是南蛮泱泱大国的脸面,不可太过任性妄为。 而且她内心也有所担忧,毕竟她不是针对这里的所有人,一直以来针对的不过是李丛锋一人而已,其他人只是作为要挟,以此逼迫李安丞相放弃李丛锋这个孙子,让南蛮的人对李丛锋严惩以待。 可以说秦若白这话既是让玉竹转了心气,也同样是一个阶梯,让性格傲娇的玉竹有了往下走的余地。 “如此也算是有那么些道理。”玉竹何尝不是知道自己的做法等同于落入秦若白所愿的圈套之内,可这个圈套她是不走不行,宁愿让其他人觉得她是死要面子,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任务出现不妥当之处。 秦若白收起自己的剑锋,解除了对玉竹隐隐的危险之意,这才什么也不管回到了自己该待在的位置上,对于其他人的打量,只装作没看没看见。 百里御等人心有疑惑,对于秦若白能力上进步飞速的异常,非常的感兴趣,可现如今也不适合挖掘秦若白的经历。 一众人等只能按耐下心里的那点心思,收拾好东西之后就赶忙出发,身后还跟随了一大片的蛇虫鼠蚁,玉竹这姑娘生怕他们心怀诡计,于是便加大了威胁度。还真别说,这么多密密麻麻的生物跟随在身后,刹一眼望去,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回到了人群之中的时候,好些个受不了的人都尖叫不已,之后看到几位王爷淡定如初,便又有些后悔不迭,觉得自己在人前丢了脸面。 得知自己能够回到营地之中,心里头的那股高兴劲,也让他们忘了自己刚刚的出糗事件,即使那些蛇虫鼠蚁还会把他们与士兵隔离开来,但总比在这丛林之中风餐露宿来得舒服许多。 大家各回各的帐内,修身养息,司徒兰芳本想留下,问问秦若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秦若白却没有允许她留下,而是示意她回到帐内,司徒兰芳虽说不知其中缘由,却也知道这是为她好。 有些事情知道了太多,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什么也不知道。 “秦小姐武功为何进步如此神速?”最先询问秦若白的不是百里御,也不是百里遥,反倒是长得最好看却最为低调的百里珏。 可即使其他人没有问出口,但眼里中的疑惑也是昭然若揭,秦若白作为三位王爷想要拉拢的大将军之女,她的生活本就是受人关注,而秦若白上一次遭遇刺杀的时候,百里珏正好救下了她,对于秦若白的武力值也是有所估量。 正因如此,才会对她的能力增长尤为惊讶。 对于他人的疑惑,秦若白也就云淡风轻笑了笑:“这就要从根骨上来说了,当初我父亲教我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也就没有特意关注我的资质状况,以至于错漏了我的优秀资质。” 说白了就是天才一枚,天生适合习武,即使多年并未练习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却也没有像普通人一样那样,失去了最佳练习时机。 最先发现她异常的是小师父,总觉得秦若白的修习武功的速度极为迅速,即使有难以攻克的关卡,也总是能够寻出方式破解,破解之后进步更是神速。 这就好比,本来只有五分的效果,却能够在秦若白身上展现出十分,而秦若白许多方面更是极为通透,一点就通,细查之下,才发现秦若白天生异骨,比起普通有资质的人要来得坚韧许多。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是好人 这就好比在秦若白身上加了一个加速器,说不准多厉害,也就比普通人多了双倍的资质,许多方面的效用也就是他人的两倍。 这……特么的还真是羡慕不来! 百里珏哑然失笑:“秦小姐可真是深受上天眷顾之人。” 这话倒是说得好听,可却是把秦若白放在火中烤,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受到上天的眷顾?除非有特殊命格的人,否则平白无故的上天凭什么眷顾她。 对待这样的人,秦若白向来是泥塘里的泥鳅滑不溜秋,极为严肃的点了点头:“上天总是眷顾好人。” 这真是叫人,不知该如何反驳! 百里珏心下暗笑,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的性子,可真是……大言不惭得有趣。 “是否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以及说这些没什么用的事情,倒不如想想应该如何脱困才是。”百里遥看不得秦若白尽出风头,看到鲜光亮丽的秦若白,就会容易想到当初自己的失败。 重新回到了原点,也就说明可以好好的歇息了,秦若白可没有什么心思跟他们在这里商议大事:“如此重担就交给各位了,小女子刚刚受了不小的刺激,此刻需要热茶一杯,以及婢女的安抚。”那脸皮是要多厚就有多厚,好像之前那个杀人如麻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下是百里御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以前还觉得秦若白是个循规蹈矩之人,现如今是完全放开了一般,过度的放飞自我了。 看到秦若白的行为举止,百里遥很是恼怒,刚刚他在这里说了商议事务,这女人就不给面子的要走,分明就是看不起他,当下开口就有些失了水准:“秦小姐这是何意?难不成是看不起本王,若是觉得本王所言不对,完全可以提出异议,本王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当下他自己就有些后悔了,这话说的好是酸味浓郁。 秦若白有些诧异的瞥了一眼宛若怨妇般的越王,搞不明白自己是哪一点负了他的意思,有些无辜的说道:“妇人不议朝堂事,来者是南蛮巫师,必然牵扯两国之事,若白区区一小女子,目光短浅担不起大任,委实不大适合逗留于此。” 这话真是堵的越王垭口无言,秦若白丝毫没有拿自己看不看得起他的事情说事,反倒是将她自己贬到尘埃,还提点了她要走的原因,倒是显得她这人格外的善解人意。 秦若白的想法倒是很简单,既然是她要走的时候,人家提了异议,肯定针对的就是她走不走的问题,所以也就说明了一下自己要走的原因,而这原因当然不能直接说太无聊,自然是怎么冠冕堂皇怎么来。 好在这效果还是不错,至少是堵住了这些人的嘴,于是秦若白便正正紧紧的拜别了几人,临走时扫了一眼,始终降低存在感的百里御。 前世见到的百里御,始终都是光鲜亮丽引人瞩目的一分子,如今换了一种位置,却发现很多时候,百里御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 可惜百里御的相貌也是极为的出色,一旦若是有女子的地方,他便无法隐匿低调,这一世秦若白也是属于女人堆中的一份子,如今却常常的看到他在男子面前的行为。 她默默的又学会了一手,也许她想要其他女子对自己不要敌意太重,像百里御这种降低存在感的方式,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秦若白这一眼看得充满了兴味,可却把百里御看得郁闷不已,总觉得这丫头脑海里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完全不知道秦若白,正在被他无形的影响。 出了主帐,外头来来往往的都是忙碌的奴仆,远处士兵守护的外层与贵人们所在的驻地,中间隔着的是隐隐攒动的蛇虫鼠蚁。 秦若白依旧是端着神色,秉持着贵女风范,优雅娉婷的漫步其中,实则却在思考着玉竹的来意,以及回忆前世这段时间的变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没人讨论,即使她处在深闺之中,也应该有所耳闻。 许多事情因为她插手,也许走向会有所改变,但是该发生它还是会发生,变化的是结果,这就像同样一道题,解题的人不同,也许结果也会变得不同。 花生远远便看见秦若白往这边走来,赶忙迎接上去行礼一番,这才对其说明状况:“帐内已备好了热水,小姐若是要想洗漱一番,即刻便可,还有许多热茶点心,之前的东西都还好好的并没有被破坏,也还能将就用着。” 说着像是怕秦若白会嫌弃那些东西,花生还特意解释了一下:“其实我的都已经试过了,不会有问题。” 秦若白目光在花生身上一顿,知道花生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般严谨,估计是觉得身为这个婢女对她这个主人了解太少,以至于心中有些不安。 “你的安排我是放心的,用不着如此的刻意,你也无需觉得为难,我与他迟早捆绑在一起,该知道的他以后都会知道。” 秦若白自己本身就身在动乱之中,对于花生这类身份尴尬的婢女并不想多加为难,身为楚王府出来的人,杵在她和百里御中间,其中的纠结就已经足够花生烦恼。 最重要的是花生本身的秉性,当初即使身在楚王府中,花生也敢冲进书房,表达出对她秦若白的担忧,那么她也不应该冷了这人的心。 也许她的心已经越来越冷,可对待自己人她还是有不同的衡量,虽然她不会天真的以为,百里御把花生给了她,花生就真的是她的人,但日久见人心,许多事情还未发生,她也算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之人,所以不会对一些人一些事妄下断论。 不得不说,秦若白此番解释,倒是让花生感动不已,她深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婢女罢了,无论本事再多,始终摆脱不了奴仆身份的束缚,除非是有主人的恩典,否则他们这辈子可能都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秦若白说完之后便往里头走去,也不等花生回神便自己掀帘而入,任由抽条长个,身姿初显玲珑的酥糖给她净手,这丫头可和花生那丫头不同,肚子里有什么的话都想要跟她说个明白,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像一张白纸一样摊开在秦若白面前。 就像此刻,某些方面比较心大的酥糖,砸吧着嘴,有些可惜的絮叨:“刚刚那群蛇里面好像又多了几种不同的品种,不知道可不可以抓来打打牙祭。”想起了肥大的菜花蛇,酥糖就有些的念念不忘。 花生一进来便听到了这般欢乐的念叨,本来有些沉郁的心情也随之敞开了许多,咋咋呼呼的酥糖总是能化解氛围的低迷。 酥糖的心思就像她的相貌那般惹人喜爱,整个人颇为丰盈,脸若银盘,笑如蜜糖那丝丝缕缕的甜,而她不止身姿玲珑有致,更有有着别具一格的七窍玲珑心。 别看她对着秦若白能够宛若清水般的清澈见底,在外头行走的时候却很有大丫鬟的风度,将军府来往的其他小丫鬟都要叫一声酥糖姐姐,该精明的时候却又极为精明,通常算计了别人,也依旧是一副我为你好的好人相。 让秦若白决定重用酥糖,便是因为被她算计的人,还真以为她是个好人。 可无论她算计了谁,做了什么事情,酥糖都会眼巴巴的对着秦若白说出所有。 偏偏这样的问题,秦若白却极为认真的回答了,还略微可惜的摇了摇头:“可惜驭蛇的小姐姐不好惹,你家小姐我可不敢去抓来给你烹食。” 一主一仆都是一副极为遗憾的表情,秦若白看了便是一愣,她也许受到了百里御的影响,可同样,她也在无形的影响着其他的人。 能够影响别人,说明她在一些人的眼里有着不同的意义,这种被需要的意义,也是一种满足的幸福不是吗。 秦若白浸泡在温热的浴桶之内,吃着带着热气的小点心,挥散众人,不用她们伺候,“你们也下去歇息一番。”仆役们的生存能力倒是强悍,之前受到的惊吓可不小,却没有时间惶惶不安,就得投入各样的劳务之中。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方式,能够活着便是所有人的共同心声,大人物也不例外,不都是为了活着的那口气么? 放下糕点,秦若白双手置于浴桶边缘,眯眼享受放松的毛孔,肩头上搭上了一双细嫩的双手,有点凉凉的,随之便是不轻不重的拿捏着力道。 “姑娘这般优待,这教我如何回报才好。”秦若白略微烦恼,她真的挺累的,就想好好的休息一番,可是她不找事,偏偏事就会找上她来。 身后这人,携带着淡淡的药香,南蛮之人擅长用毒没错,可不代表他们本身就全部人都能百毒不侵,最初与这毒物打交道,就得有中毒的准备,这解药自然也得好好研制,免得中毒之后直接翘辫子了。 毒药,毒药,可不就是一家子,才能并排的相提并论么! 第一百三十章 为了吃的 她身后的这人,应当就是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的那位南蛮而来的姑娘。 可越是清楚身后的这人是谁,秦若白就越发的心累,她今天耗费的体力过多,这会儿就想在大大的床榻之上滚两下,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姑娘,你要想对我做些什么都可以,就求你别往我的浴桶里扔虫子。”其实这就是有恃无恐的一种说法,秦若白明确的知道对方不会对她做出什么,才敢这样享受着对方的揉捏。 秦若白如此轻松肆意,玉竹倒是来了好奇心:“秦小姐如何得知,我不会对你怎样,要知道我可是看上你家未婚夫,就不怕我趁机弄死你。” “你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我,而你们南蛮之人奉行重情重义,越是重情之人,越是不会轻易付出情谊,一见钟情对于你们而言,倒是极为稀少。” 情之一字,伤人至深,想要保护自己,轻易不得付出那颗真心。 重情重义,可以说也是一种弱点,没人会把自己的弱点,坦坦荡荡的放在别人的面前,毕竟,谁能保证他人不会随意践踏。 他们最先学习的必将就是勘透人心,说明南蛮之人非常的狡猾,藏得非常的深。 秦若白直接否定了,这姑娘喜欢上百里御的可能性,那么这姑娘对百里御多加注意,很有可能是在观察百里御。 人们除了对感兴趣的人,会多加关注之外,还有就是对极为忌惮的人。 可在当时的情况下,毕竟百里御要显眼的人多的是,这姑娘之所以会将目光放在百里御身上,很有可能是早就认识了百里御,并且极为忌惮他。 忌惮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敌人,一种是友军。 而百里御很可能是这姑娘的友军,定然百里御的某种行为出乎她的意料,这才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好被秦若白揪住了。 不得不说,玉竹对于秦若白的分析还是极为的认可,他们南蛮居然对人心方面的普及,向来是比较明了,其实那些个不开窍的,也将这方面的知识,作为书面化的理解,明明白白的告知。 可以说,他们最先学习的便是揣摩人心。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可有一点你可能没料到,我确实是对百里御很感兴趣,想来你应当也是知道的,像他那样的人不也不会轻易的交托一颗真心,这一点倒是与我们南蛮之人极为相像。” 玉竹收回了给秦若白捏揉肩膀的手,自顾自的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说这话的时候透着认真,听着倒不像是作假。 秦若白清冷的笑了笑,大剌剌的跨出浴桶,细致的擦拭身体上不断往下滑落的水珠,用衣物裹住姣好曼妙的身体,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散着。 来到了桌前,上好绸缎制成的睡衣在她坐下时,衣摆分散着滑开,露出白皙的长腿,明明应当很不雅的状况,在她身上倒是极为的勾引人。 “你喜欢他,那又如何。” 百里御又不一定会喜欢这女人,如今别人上前来炫耀,也不过是单方面的一种告知,秦若白并不当一回事。 “你会如此迅速的发现我在注意别人,那么你肯定也是在注意我。”玉竹玩着茶盘上的水,芊芊玉指点着水珠,在茶桌子上写写画画,然后又涂涂改改。 秦若白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不是很正常的吗?毕竟你也是我们的敌人。” 玉竹饶有兴趣的斜睨着秦若白:“知道什么是暧昧吗?暧昧就是隐隐约约,捉摸不透,始终不会说破的一种感觉。” 秦若白加碳烧水的动作立马顿住,几乎是一瞬,她便懂了对方的意思,以她的性子,便是看见了其他人行为举止有异常,也不会去多事的点破,只会安分的做个旁观者。 可那会儿她可以说是,故意将玉竹的那种心思放到了明面上来,可许多事情放到了明面上来,便失去了原本的味道,甚至有可能会引来百里御对玉竹的反感。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想来你也是没有你说的那般潇洒,更加有可能你极为看不顺眼我的对楚王的多加关注。” 玉竹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挖掘了秦若白心底的那个秘密,便忍不住得意洋洋,毕竟见到秦若白这人以来,她看起来好像都是刀枪不入,言语之上尽出风头,总是能把别人堆得哑口无言,可看着她骤然沉默的模样,就觉得成就感满满。 秦若白像是自嘲一般:“那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说话的停顿,便是道出了她心中的酸痛,自作多情四个字,便是对她最大的讽刺,也是属于她的悲哀。 她的感情似乎一直都是极为的卑贱,太过容易被他人得到,以至于不会有人珍惜,前世造就了一个秦若紫,今生得来的便是百里御。 很多事情不敢想,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的不甘,也不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以至于一辈子都埋没在这些事情上面。 在还没有恨上对方的时候,最好就赶紧后撤,免得她这辈子还要多恨一个人,那样太累了。 玉竹与秦若白并没有什么仇怨,对她也没有什么厌恶,始终都是不咸不淡,客观看人。 秦若白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可她却觉得她好像在哭,悲凉得玉竹都有些不适,眉头一拧,便开口打断了这种无声的情绪传播。 “给我来点吃的,我快饿死了。”玉竹唉声叹气,转折突兀得秦若白都呆滞了一瞬。 “你找上门来,就是为了一口吃的?”秦若白不可置信的挑眉,整个人都有点呆懵。 玉竹倒是相当理直气壮,嘴角一撇,有些刁蛮任性:“你都知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就连那几个生死不明没人管的侍卫,其实我都给你们治好,难不成你一口吃的都不给我?那你也太小气了吧!” 秦若白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当然不是。 “包子管够。” 然后秦若白就打算走人了,至于其他的想都不要想,虽然这人没什么恶意,可到底害她在这里耽搁了好久,更是害她耗费了这么多的体力,暴露了自己的能力,凭什么还让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见秦若白就要起身,玉竹一把拉住秦若白的衣袖,秦若白一天下来就没怎么休息,心情极为不爽快,当下便冷冰冰的注视着被紧拽的衣袖,看得玉竹抖了抖,提要求的时候都有些颤巍巍:“我要肉包!” 可以说玉竹这求生欲是非常的强了,就为了一口肉,头皮发麻也要迎面而上。 秦若白翻了个白眼,点头答应:“行!” 玉竹这才松开了她的衣袖,开心~ 明明很傲娇的一个小姑娘,却露出了满是天真的神色,由此可见,肉包的威力极为的强大。 秦若白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回去休息了,等看到掀帘进来的那人,便下意识的盖了盖自己的衣摆,想要将暴露的大腿掩盖住。 可她这样的动作,反倒是引得百里御第一时间看见了那里的风光,秦若白脊背一紧,立即起身往里头而去,扔下一句:“你们随意,我去歇歇。” 对这人除了爱恋之外,也滋生了惧怕,秦若白不明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想保护自己远离这人,可世事难料他们早就绑在一起,就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玉竹此刻倒是非常耿直:“我不是要找你的,只是过来找点吃的。”这种模样的百里御她并没有见过,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但却能明确的感受到,他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她这里。 “那就麻烦玉竹姑娘另外找个地方吃。”百里御累的很,过来只是单纯的睡觉,不知怎么回事,在自己的帐内怎么也睡不着,疲惫的是身体,精神却莫名亢奋,便想着过来试试。 玉竹直接呆了:“你……你们!” 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百里御进帐内的举止也太过自然了些,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极为的亲昵,可要知道他们现在还未婚,未婚代表着还有运作空间,这其中的变数可就大了。 秦若白真胆敢如此作为? 倒不像是秦若白会有的行为,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百里御主动喽!可这样的结果,让玉竹更是难以接受,明明这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嗜好女色之人。 心里虽然有着各样的想法,可玉竹到底是起身离开了,只不过过程中就一步三回头的观望,她注定要失望,百里御始终盯着她,似乎在等她完全的离开。 秦若白却突然的又走了出来,给自己套上一个红色轻薄的斗篷:“我还是陪陪玉竹姑娘吧,有点事想问问她。” 这话说得过于冠冕堂皇,玉竹都不信!有话刚刚为什么不说,还一副她坐在这里太久了的不耐之相。 “卿卿该不是以为,当着异国友人的面前,本王就不敢对你如何了吗?”百里御轻佻的声音从秦若白身后传来,极为有兴致的看着她垂死挣扎。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各怀心思 秦若白拉着玉竹的手都僵住了,脸色难看得要死不活,变了又变,甚至冒出了凶狠之态。 玉竹的兽性直觉,看着这场景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这样该不会就要打起来吧! 为了不淌这趟浑水,玉竹开始扯自己的手,打算溜之大吉,然而秦若白却拽得紧紧的不肯松开,可即使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她也得做个睁眼瞎。 “秦小姐行行好,我不要肉包,素菜包子都不要了。” 一不小心看到脸色趋于阴沉的百里御,玉竹浑身毛孔都炸开了,整个人都发麻又发冷,要是继续坚持下去,肯定会牵连到她。 一场无声的坚持,最后秦若白还是想通了,她就是在怎么挣扎,最后不也是要躺到砧板上,任他宰割, 可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忿,明明当着别人的面,他却毫不掩饰自己的举措,摆明了是不把她当成一回事,令她有种被当众侮辱的感觉,最后那一点遮羞布都被扯开。 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断发酵,玉竹果断的溜走,却没看到秦若白想要求助却被忽略,转成了无助落寞的眼神。 被打横抱起的那一刹那,秦若白发狠的一口咬在了百里御的胳膊上,百里御眉头一皱却没有理会,将秦若白放到了床榻之上,掀开被子一起躺了下去。 这一口咬的还挺狠,可以说是将他略微疲惫的身体都唤醒了,可到底没有为难她,揉了揉她的发丝,将松口的人带进怀里,便闭眼休憩了。 秦若白被抱了个满怀,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抱中,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中,显得极为娇小玲珑,暖融融的怀抱驱走了变了天色的冷意。 她抬头看向双眼紧闭的百里御,他眉宇间有着深沉的疲惫,两人距离非常的近,她只要凑近一些,就能吻到他的下巴。 看着看着,她竟是也有了困意,之后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再次醒来,四处点上了灯火,可见已经是入夜的时间了。 她已经不在他的怀里,百里御背对她侧卧着,她目光有点茫然的落在了他宽阔的背上,伸手想要轻抚,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白日的事情在秦若白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有些按耐不住的喃喃道:“我是你以后的王妃,不是可以当众狎玩的妓子。” 当着奴仆的面上对她过于亲昵也就算了,奴仆毕竟与外人不同,可当着玉竹的面上如此作为,便感觉她是他随意玩弄的物件,在他需要陪睡的时候,才会想起的一个玩物。 百里御睁开双眼:“玉竹姑娘不是会到处乱说之人,你用不着觉得不自在。” 他突然开口,秦若白愣怔半晌才回过神,她没想到他已经醒了,本就是一句抱怨之言,并没有得到回答的想法。 可是这回答……搞得好像他们在通奸一样。 瞧她这暴脾气,秦若白猛然起身:“百里御!是你说让我别当真的,就当我求你可好,能不能和我保持距离。” 一句话说出来之后,也就没有那么困难,即使心跳如鼓,难掩紧张,可至少身心通畅。 百里御起身,背对着秦若白回应:“如你所愿!” 事实上,他也觉得自己不断逼近秦若白的行为有失妥当,可有些事却有些难以启齿,他也许不爱她这个人,可却极为喜欢她的体香,嗅着入眠,不失为一个极为享受的方式。 再加上温香软玉在怀,可谓人间美事,难怪男人到了年纪都会娶妻。 真下了狠心,那么就不能再留恋,他走了之后,秦若白心情骤然一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看来有些本质上的东西,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犹如话本里说的,最开始男人断的干净,女人剪不断,理还乱,时间一长,男人开始回忆从前,女人却已经开始淡忘。 秦若白觉得自己已经几个月没有与之相见,确实是有那么些功效的,如今亲自狠下心来驱走了他,他也答应了,想来以他的性格,应当不会再继续来到她跟前为难。 一个下午睡得充足,秦若白没了睡意,有些事情不去做,都不会想到能够如此的简单,这辈子能够让她畏惧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件了。 秦若白也不知道自己,每突破一件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 由着酥糖跟她梳整完毕,她才迈步往外走去,入目就是许多的篝火,不远处还有危险存在,也没人往外面乱走,本应该是热热闹闹的篝火晚会,变成了如今只余篝火不见人的情况。 事实上,百里御并不是纯粹的去找她睡觉,而是去验证自己的一个疑问。 百里御并没有如白天那样,认为秦若白真的是习武奇才,优等根骨出现在女子身上几率比较渺茫,他只不过是趁着秦若白睡着之后私下探寻了一番。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百里御便毫不留恋的走了,若是秦若白知道他的目的,估计会怄气不已,不相信她也就算了,还偏偏用这样卑鄙的做法来探询。 ———— 京中,万俟茶清闲的等候着调查结果,与她恰恰相反的是李永辉的紧张,时间越是拖下去,他越觉得自家逆子得到饶恕的结果渺茫得很。 人前他不敢承认事情是他儿子做的,可私底下他自己最清楚李丛锋是什么秉性,囚禁他国公主,这样的罪名就是诛九族也足够了。 丞相家的九族不是那么好诛罚的,南蛮之国的怒火也是需要熄灭的,权衡其中的轻重,李丛锋被拿出去抵命的结果有九成可能性。 当证据呈现上来之后,云启帝直接砸在了李永辉面前:“把李安叫来,我倒要问问他这儿孙是怎么教的,竟敢如此的大逆不道。” 云启帝语气中带着彻骨的寒凉,事情本身他并没有追究到底的意思,可是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怒火。 万俟茶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想这天和皇帝还真是狡诈,这个时候把丞相李安叫来,也不过是在某些层面上对他的打击,毕竟李安的年纪已经那么大了,身体可不见得有多好。 李家三代廷尉,掌天下刑狱,李安之父曾经游走天下各地,屡破奇案,为许多人伸张冤屈,民间百姓对其皆是盛赞,颇得民心。 可惜命不长,这廷尉职责便落在了李安头上,他没有与老父同走一条路,而是研读律法,钻研父亲笔录,结合现实境况,找寻律法中的漏洞,提出了修改律法的想法。 先帝本就对李安父亲极为赞许,爱屋及乌之下,李安提出这样的说法非但没有遭遇阻碍,反倒是由先帝亲自监督,将天和律令补充完整。 许多能够钻漏洞的行为皆是被补充完整,一时之间,李安出风头了,也差点被众位恶人袭击,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暗杀,终于得到了先帝的馈赠,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云启帝那会还只是皇子一枚,风头正胜的李安,可谓是炙手可热的助力,为了得到李安认可,云启帝不知道在李安面前刷了多少次存在感,这才得以与李落姮成婚。 可当云启帝登顶帝位之后,曾经的花式讨好就成了一种屈辱,处处看李家不顺眼,偏偏又完全没办法。 李安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想明白了云启帝怄气的方向,明面上一直以来都是和和气气,可私底下也是提前做了许多自保的措施。 可这的措施越是做着越是复杂化,久而久之就变了味,同时心也就越来越大,不在安于一偶。 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个恶性循环,云启帝忌惮李家,李家便需要时刻准备应付头顶的利剑,势力发展也就越来越广,而云启帝也就更加的防备李家。 最后的结果就是,云启帝与李家已经算是势不两立,皇位自然也就不想由与李家有关系的百里遥来继承,云启帝更加属意各方面发展都极为不错的百里御。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百里御什么性子都是他亲手教出来的,本质上和他也最为相像。 李安听闻有人敲登闻鼓,心里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下又得宫中传召,摆明了是要问罪的架势,这事儿十之八九与他们李家有干系。 “老臣李安觐见皇上!皇上万安。”李安目不斜视的躬身拜见,跪安之礼一般用于重要祭祀,或者是新帝登基,以及重大事件时的叩谢。 万俟茶悄悄打量这个天和丞相,李安须发皆白,年事已高,却依旧老当益壮,身体康健得很,似乎早已心有筹算,面上丝毫不见惶恐。 “有些事我都不忍丞相知道,可事关家国大事,由不得我一人做主。”云启帝对上李安又换了一张面孔,好像之前对着李永辉暴怒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苦口婆心的态度看起来极为和善。 “唉~把东西给丞相过目一番。”云启帝不胜其烦的挥了挥手,揉着太阳穴,一副心力交瘁的疲惫姿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 御书房之内严禁闲杂人等出入,连同之前伺候南蛮公主绘画的几个小太监,皆是禁锢与室内,被迫听着这件大事的发展。 李德全早已将东西整理完毕,却没敢亲自递上前去,这几个小太监倒是成了这个过度,毕竟送上去的可不止是证据文案,还是一把断头刀,一把断送丞相孙子李丛锋性命的利刃。 为了不受牵连,李德全有着一套宫中生存守则,他隶属云启帝身边最亲近之人,本就极为显目,凑上前去可不就是等同于让李安加深记忆么。 近年来云启帝与丞相李安之间的暗涌,李德全看得最是清楚,正是明白其中的汹涌,他才处处避讳两位权贵之间争锋。 东西送达到李安手中之后,即便是早有准备,李安还是感受了一番心惊肉跳,李家向来对嫡系多有培养,到了李丛锋那一代,就只有李丛锋一个是为嫡系,剩余皆是庶出。 可面前这份证据足够让李丛锋断送了性命,若是他李安分量不够重,这件事等同于就是李氏一族的灾难,囚禁什么女人不好,偏偏要动他国公主! 李安脸面本就有着许多皱纹,此刻眉头耷拉的面相更是加深了皱纹的痕迹,令他看起来苍老了十多岁。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李安身形不稳踉跄着后退,李永辉赶忙伸手扶住受了极大刺激的老父:“父亲!” “丞相可要保重身体,天和少不了丞相你的督促啊!” 云启帝一句明褒暗讽的话,更是在李安心头上插了一刀,证据上可不止是囚禁他国公主这么简单,胆敢利用刑狱寺密牢,可见李丛锋在刑狱寺宛若自己家那般来去自如,关进一个人就连刑狱寺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其中的问题可就大了,李丛锋根本不是刑狱寺的人,他为何能够如此,仰仗的只能是其父亲李永辉这个廷尉,唯有廷尉才是刑狱寺的执掌者。 那么李永辉无论知不知道李丛锋所犯下的事情,他都逃不了一个包庇之罪,滥用职权必然免不了被贬,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李安这才真有些肉痛。 李家三代廷尉,现如今却断送在一个还未正式入朝为官的嫡系孙辈身上,李安向来是个嫡庶分明之人,孙辈嫡系就只有李丛锋一个,奈何李丛锋不经事,太过不慎重。 别人还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这个孙子却是没了未来十年,只因开口咬人的是南蛮毒蛇。 李安一时又心中敞亮,觉得事情还不到最差的时候,他眼角余光瞥见娇俏可人的南蛮公主身上,心中暗笑,也许毒蛇本身就是一味解药。 “皇上,南蛮公主遭遇此等委屈,是我李家养不教之过,在此我李安代丛峰那小子道个歉,毛头小子情窦初开,不知轻重让公主受惊了。” 此言一出,云启帝心下都气笑了,这般厚颜无耻,还真是李安能够说出的话,可这老头想要引导事情走向,也要看南蛮公主愿不愿意。 万俟茶对李安的表示也是犯呕不已,按照李安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李丛锋就成了她万俟茶的疯狂追求者了,一切罪责都变得是建立在李丛锋对她的爱之深的不理智上。 果真是老狐狸,皮层不是一般的厚。 李安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这方面扯,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说出这样的话,也是饱受油泼脸面的刺痛。 可他还是得义正言辞的宣告,拍着胸脯做下保证:“我替我家小子应下了,必然对南蛮而来的公主负责到底。” 南蛮的公主,被囚禁那么长久的时间,名声早就坏了,李丛锋负责到底也勉强说的过去。 一份勉强,在万俟茶身上就成了十足十的厌恶,明白别人不好替她开口,生怕替她否定了,却得罪了可能‘滋生情意’的她。 “本公主倒是不知天和律法掺杂了如此浓厚的人情,若是本公主与那小子结为连理,想来便会被世间无知群众传扬成天作之合,只可惜此等侮辱,本公主就是一头撞死在登闻鼓之下,也必要无礼宵小付出代价!” 万俟茶丝毫不惧李永辉目光中凶恶的威胁,更加不怂李安定定望向她的视线,张口徐徐道来,语调铿锵坚定。 说说而已,谁不会呀! 她并不把自己的话当真,反正别人相信了就行,也没人敢让她一头撞死在登闻鼓前,云启帝顺势接过万俟茶放下的话头。 “李丛锋犯上作乱,对南蛮公主图谋不轨,实乃罪大恶极,赐毒酒一杯,廷尉李永辉滥用职权,有负圣恩,革职待查,未经得允许不得踏出丞相府半步。” 实际上,云启帝嘴里说的责罚是一回事,心中暗想的却是李家力图破坏南蛮与天和的友好,险恶用心,昭然若揭,诛九族的美好幻想。 不过距离美梦算是踏近了一大步,云启帝心情明媚如风,突然就吃嘛嘛香,身体倍棒,之前身体不适都飞到了九霄云外,走路簌簌带风,很是精神。 李安却与之相反,出宫路上都是由儿子李永辉扶着出去的,本还想多服个软求求云启帝,没成想云启帝会如此决绝,直接宣读圣旨,他心如绞痛还得跪下谢恩。 李安回头望着巍峨壮丽的皇宫,咬碎银牙也要忍耐着心口生疼,断我李家唯一子嗣,此仇不共戴天,来日方长! 消息传达到猎场之时,众人哗然之声一片,李丛锋心惊之下正要挟持旁人,却被玉竹的暗中潜伏的蟒蛇所擒,一时之间众人五味陈杂,本来对南蛮之人痛恨不已,结果却证明他们只是饱受牵连。 李丛锋一个将死之人,无须承受众人的异议,满腔怒火便转移向了李家,李安必然想不到,南蛮之人与百里御比他想象中要来的狡猾,在李安想着对南蛮公主的报复,却有另外一大堆的人成为他的阻碍。 远在宫廷之内拍马屁的李德全定然不会知道,他选择不亲自前来宣旨,却让有心人钻了这个空子。 闲置的帐内,李丛锋被人关押在其中,宣旨的太监身后跟随着两个小太监手捧着托盘,一同进入帐内,李崇峰不断挣扎想要后退,却被绳索束缚动弹不得。 “李公子莫要挣扎,咱家保证毒酒中的毒性一定能够一击毙命,不会有半点的痛苦。”行刑太监在靠近李丛锋的时候,却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丞相大人早有准备。” 李丛锋蓦然听闻心下不及收敛情绪,双眼惊讶的骤然瞪大,在毒酒喂进的时候也就没了反抗,只是片刻就突然剧烈挣扎,痛苦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滚烫的灼烧感,从喉咙燃烧到胃部,所有的声音都远离于了李丛锋,耳中热流上涌,眼前同样模糊不清,在外人看来,他的模样却是极为的吓人。 眼睛瞪的巨大,几乎要爆裂出来,眼白的周围皆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像是泪水一样的血液滚落而出,整个人就是死不瞑目的七窍流血,宛若惨死的地狱恶鬼。 行刑的太监不忍直视的侧开眼,假死药的效果未免也太过的逼真了些,待他带的人将李丛锋带走之后,秦若白和众人一样,闲庭漫步在外头,避开了一切可以观望的机会。 等望着被担架抬出来,却并未遮盖完好的尸体,她嘴角悄无声息的往上动了动,随即又复平静,没人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也没人知道她经过捧着托盘的小太监身边时,抬手撩头发时所带起的粉尘。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李安想让李丛锋自此以后转向暗处,难怪她从未听人提起过李丛锋,原来是个早‘死’的,后续出现的就是那个被毁了脸的庶子李嘉宜,以心黑手狠的段数进入了武状元的竞选,最终成了靠着李安的手段,帮他在军中成就了一番丰功伟绩。 李丛锋与李嘉宜之间是否有所联系,秦若白不得而知,但还是给李丛锋的毒酒中加了一点保障,若是李嘉宜真的就是李丛锋,那么她应该让这个经历过打击的蛰伏者,来个斩草除根,免得以后成了父亲的敌对方。 秦若白有机会铲除对手,必然不能手下留情,否则就是姑息养奸,倒霉的就会是不知情的他们自己。 等到李安终于见到早已僵硬得发青的李从峰,一口老血终是喷洒胸前衣襟,李安早就熟知假死药的效用,如今李丛锋这完全不符合的反应的情况,无不是说明这个自小饱受他疼爱的嫡系孙辈,早已归西而去。 本来注意到家主没什么感伤,以为家主早有安排,李安这样的反应,顿时让李家一群人都慌了手脚。李丛锋的母亲更是看了李丛锋的惨状一眼之后,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快叫大夫。”下人们一阵慌乱,女眷们皆是吓得哭出了声响。 “是谁!到底是谁要与我李家为敌。”李安眼睛通红,宛若疯魔般的歇斯底里,颤抖着手轻抚过李丛锋明显惊惧过度的双眼,李安袖袍一挥:“给我查,定要将之碎尸万段,以谢我心头之恨!”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街头冲突 李家一阵混乱,消息必然会传递到注意许久的宫中,云启帝听说李安吐血震怒,即便是察觉不对劲,李安不像是会坐以待毙之人,在李丛锋一事上必然会做手脚。 云启帝早就让人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亲自派人监督,却不知道派去的行刑太监就是李家亲信,给李丛锋服用的是假死药,要不是秦若白阴差阳错的下了手,估计云启帝只能看到一出李安假意悲怆的戏码。 想了半天,云启帝只当是他派去的人严防死守,办事牢靠,以至于李丛锋死得彻底,李安这才震怒不已。 行刑太监反倒是成就了自己,备受李德全重用。 李安的亲信深受李德全之人的重用,这其中的问题可想而知,李家失去唯一的嫡系孙辈,换来了靠近云启帝的机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这福之一字,到底来得过于沉重了。 以至于李安一病不起,告病在家。 无法预料的事情,来的打击才是最为深刻,李丛锋七窍流血的面容就像一道枷锁,牢牢的卡在了李家众人的喉咙上,令他们喘息困难。 猎场这边,众人却收拾收拾回家去了,玉竹也不知跑去了那里,完全不见人影,所有蛇虫鼠蚁皆是早已撤走了。 众人回程中还有一种迫切,对远在皇宫的南蛮公主极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红颜祸水,才会让李丛锋如此胆大妄为,到最后连命都丢了。 万俟茶却想趁机早点回南蛮,此时此刻南蛮那边也在处理事务,李安手太长,本来他要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李安暂时倒下,对南蛮那边的布置也就鞭长莫及,有些事扯开了来折腾,他今后想怂恿南蛮与天和进行龙争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就有了一定的困难度,毕竟两国之间都有了警惕之心。 “好在有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李安定然不会想到,我南蛮为何会发现他的野望。”万俟茶无声的笑了笑,吃着天和特供的莲雾,清爽的汁水极为爽口,心想:不知道南蛮能不能种植这类水果。 率先回到京中与万俟茶汇合的玉竹鄙夷不屑道:“这男人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也就算了,竟敢胡乱抢人,玩完了还搞杀人灭口,真当南蛮没人了不成!” 想到此事她便难消心头之恨,“就这么放过他们,岂不是太过便宜李安那老贼了!” 林子焱抱胸而立:“一国之相不可小觑,此次我们只是攻其不备,暗地里对方到底有多大的能量,我们还不得而知。” “可李安病倒了,我们为何不能一鼓作气!”玉竹不满林子焱过于谨慎的心态,明明大好时机就在当前,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她实在是心绪难平! 万俟茶却替林子焱解释:“一个家族的昌盛向来不是靠一个人支撑,李家势力盘根错节,我等到底是南蛮之人,若是过于大动作,与入侵天和又有什么区别,就是天和的皇帝陛下也不会继续坐以待毙。” 这一次她们受害者的身份,才能够得到百里御的支持,从而将事情运作到云启帝面前,否则他们也许连登闻鼓都别想触碰到。 每一个步骤要是有所差错,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更别提刑狱寺那会可是李家的掌控的地盘,弄死一个南蛮公主,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没了她这个受害者,再多的冤屈都没处去说,南蛮真正的情况可不敢拉出大旗明说,天和作为南蛮的友好之邦也就算了,毕竟这件事天和站不住脚,云启帝就是真的清楚真相也无妨。 但是! 南蛮国家旁边不止天和一个邻居,还有马场上的王者西荣国在一侧虎视眈眈,两国国力相当向来多有摩擦,要是南蛮里的动静被西荣得知,这西荣肯定会过来瞎掺和,把局势越搅越乱。 正是明白这一点,此次前来天和找李安的茬,他们都是暗地里一步一步的布置,然后力求一击即中。 “我只想尽快回国,助姐姐一臂之力。” 万俟茶想起自家亲姐,心里头想法不断,若是平时,她肯定会觉得一切有亲姐挡在前头,她做个安乐公主便成。 可真是事到临头,看着忙得头晕脑胀却始终没空歇息的姐姐,万俟茶觉得自己即使成为不了助力,也不能窝囊的变成一个拖累。 “天和皇帝似乎想留你一段时间,此事到此已经不再需要困顿,南蛮有星耀殿下在,公主无需担忧。”林子焱是隶属于星耀殿下的巫师,是将来大巫师的继承人,对未来女王陛下的能力,有着全身心的信任。 万俟茶听着林子焱笃定的语气,却有些胃口全无,此次任务她可以算是深陷险境,也不见面前这人有任何担忧之色,他的所有情绪变化,似乎都来自姐姐身上的光辉。 放下手中的莲雾,万俟茶自己转移注意力,心下有气无力的建议道:“天和的那些贵族子弟们也应当要回来了,倒不如我们去凑个热闹。” 像她这么可怜的公主真是不多了,明知道这人不爱她,偏偏就吊死在这棵树上了,遇上了尴尬时期,还得自己转移话题。 委屈死她了! 玉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极为懂事的一言不发,两人之间的事情她是一点都看不明白,要说林子焱知道两人之间的那点摩擦吧,又不大像,谁会像林子焱这般木讷,不知道避讳也就算了,还不知道主动解围。 可最让她觉得不可理喻的是,林子焱本性上根本不是一个木讷的老实人,他在南蛮也是人人崇拜的风流人物,除了路痴,一切都极好,众多贵族小姐都想成为他的妻。 但是林子焱都不为所动,从不与女子过于亲近,看起来清心寡欲,对人对事全然是淡然处之。 玉竹知道公主抛出的这个梗,林子焱肯定不会接,她只好乐呵呵的点头接过去:“公主想来还不知道百里御那人的未婚妻吧!那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南蛮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天和联姻真是在正确不过了,百里御的未婚妻被百里御欺负得可惨了。” “啊?”万俟茶目光流连在林子焱身上,可有可与的应了一声。 林子焱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闲姿态。 发现他的毫无反应,万俟茶失望的垂眸,没一会又收拾好心情,听玉竹讲故事,故事里饱受欺凌的主角,正坐在马车里头吃吃喝喝。 秦若白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有太多的关联,他们一大群人都被算计其中,实际上是被主谋故意支使开京中,让京中与李家有私的人都得掂量掂量后果,一旦帮助李家,自家孩子就会出事。 这样一来,李家才会势单力薄,不敢频繁出手,免得被抓住了暗地里的手脚,暴露了自己的所有能力。 直到回到了将军府,秦若白也没搞清楚原委,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实战过后她发现自己还有许多的不足之处,倒不如找小师父练练手去。 她早就不特意穿男装出门了,男装的身份太过容易被拆穿,主要是拆穿之后肯定会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心态变了,她为人也小气吧啦了许多,不属于她的锅,她才不背。 来到无名氏时,酒馆氛围剑拔弩张,秦若白静候一侧,却发现是元家的人和玉竹姑娘对上了! 玉竹隐隐护着的那人想来就是南蛮公主了,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实在是此人样貌太让人心痒痒了,千娇百媚的一看就想占有,倒是身侧的男子面色冷霜一片,特别的不好惹。 元正清彬彬有礼的拱手道歉:“我家小妹无礼在先,身为兄长,便在此代她道一声歉意。”倒是识趣没有道出玉竹等人的身份。 而他身后跟着的便是特别能惹事的元正芳,听得哥哥率先道歉,她却不管不顾的直接开口:“明明是她自己不看路撞到了我们运送东西的队伍,凭什么还对我们大呼小叫,不讲理也就算了还要打人,很了不起哦你们!” 玉竹如何能让公主受这等叱责,当即翠色长笛一抖,指着元正芳:“人与物件相撞,到底是物件珍贵还是人更加值得保护,你们的人倒是一点也没事,可我家小姐却磕到了手,我就是砸了你的东西又当如何!” 秦若白站的偏后,前头还有一群人凑在里头,她根本挤不进去,不过有热闹看,她倒是不赶时间,还很给面子的鼓掌,还厚着嗓子眼,粗声粗气的赞扬道:“说得好!” 鼓掌是一种有牵引性的动作,无论是知其所以然,还是不知其所以然的,皆是被带着热烈欢呼了起来。 这种凑热闹的起哄,让玉竹挺直了胸脯,觉得自己说得没错,却也激怒了元正芳:“甭管什么来得珍贵,她要是走路看路,何至于撞到我们的队伍,磕到手纯属自作自受,凭什么要我们来买单,你砸我们的东西就是不对。” 委屈死她了,偏偏她哥哥还不管不顾的给人道歉,等同于要她咽下这口气,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这条街上混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为人虚伪 本还想趁着这次送东西上门,给无名氏老板娘道歉,顺便给自己一个过来纠缠的机会,求得对方开心的时候,教她个一招半式的,即使没有秦若白那样厉害,至少也能应付街头上的那些不对付的恶人。 别以为她没听见那几位王爷对秦若白的质问,她觉得武功进步神速,可不止是完全秦若白根骨好,其师父教导方式必然也有独到之处,元正芳顿时就觉得这道歉乐意至极。 结果让人好不容易筹备的东西,遭遇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元正芳这心里头就火燎火燎的,特别想一口咬断对方磕到的手。 长得好看就能欺负人了吗! 我丑我还任性了嘞! 秦若白见小姑娘这么拼,一点都不顾及自家亲哥元正清使眼色使得眼睛都酸了,顿时特别给面子的鼓掌,用清幽冷静的男声夸赞:“说的对!” 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想这两群人打起来,受到蛊惑的人民群众,立即跟上了节奏,如雷贯耳的掌声呼啸而过,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说的对”! 成功让玉竹脸色越来越难看,恶狠狠的瞥了一眼围观群众,众人被这凶悍的目光一瞥,心有余悸的退了一步,这女人一看就不好惹,刚刚还一掌拍碎了别人的桌子。 好凶哦~ 玉竹眼中,公主乃万金之躯,本就不该与一个物件相对比,本来对方认个错,他们自然也愿意赔偿,偏偏元正芳死拽着不放,让他们三人颜面尽失,玉竹觉得说不通,那就武力解决为妙。 长笛呜声骤响,顿时一物如闪电般袭向元正芳的后背,元正清在玉竹面色一肃时就警惕不已,结果顾及了前头却又忽略了后面。 元正芳感觉身后破空之声袭来,武功本就不算厉害的她,狼狈的往旁边滚去,正好躲过了这一击,可那袭击而来的却是个活物,一次不成再来一招,这次元正芳却没这么麻溜了。 眼看着东西就要对上了元正芳,秦若白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元正芳面前,将她扯到一旁,跟随她出门的大胖,一跃而起挥爪一拍,将那东西直接摁在地上,张口就要啃! 玉竹顾不得吹笛,张口惊呼:“小月月!” 秦若白一手捏住了大胖的后脖颈,一手揪出了被大胖摁的乱叫的紫貂,往玉竹那边扔了过去,劈头盖脸的对着大胖一阵训斥:“你个大胖子,那玩意是能吃的吗,吃坏了肚子咋办!” 大胖垂头丧气的坐着,尾巴一甩一甩,又尖又长的黑色耳朵还一抖一抖的,一副委屈吧啦的模样。 南蛮之人养的东西,没毒的都变异了,谁知道刚刚那个围脖是不是也有毒,秦若白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久,还特别的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毒。 可把玉竹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别看了,没毒啦!” 秦若白面色一整,将手背到身后,理不直气也壮:“你们要吵架别在这里吵,还让不让人进门喝酒了,叫人怎么做生意,我们老百姓做点生意容易么,要让你们这么闹腾。” 玉竹和元正芳都下意识看向无名氏酒馆里头,本还想反驳个一两句,可正好看到终于从楼上下来的老板,顿时就是一静。 许多好看的人,气场更是强大,静宜老板娉婷婀娜的扶着楼梯一侧,款款而来,目光凉凉的从众人身上一扫,目光在秦若白身上一顿,然后就越过了她停在了地上那被砸碎的桌椅上。 “东西是我的?” 元正芳多伶俐的小姑娘呀!本来之前还胆敢与老板叫嚣,现在却极为狗腿,指着玉竹等人就是一通告状:“他们砸的,我特意找来赔偿上次弄碎的东西,差一个门槛就是您的东西了。” 静宜语调就像是润物细无声的雨水般柔和,可霸道起来就如同无孔不入的暴风:“这门前一片我都交了五十年的租钱,不用过门槛也是我。” 顿时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心下凉凉,秦若白瑟缩着脖子,悄无声息的往后藏了藏,大胖更是人性化的跟着秦若白挪了一个位置。 玉竹还想说着什么,却被万俟茶拦住了,林子焱上前一步:“东西我赔,多少钱。” 元正芳默默开口:“价值千金,一张。”似乎怕别人不信,特意加了一句,“用龙骨木加工制成。” “……” 卧槽!好贵,赔不起。 林子焱伸手起势,一副我准备好了,还是武斗解决吧的态度,秦若白在一侧茏着眉头,静宜却饶有兴致的颔首,走到一侧静候对方动手。 令人惊悚的场景出现了,红色的雾气腾腾升起,像是活了一般,绕在林子焱身边,缓慢却很霸道,骤然朝着静宜而去。 秦若白眼睁睁看着她小师父被红色雾气吞噬,即使对小师父的能力心知肚明,还是有些没底,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这样也不会让小师父选择出门震慑。 本来这事她小师父应当是不打算管,许多事情没烧到近前,她小师父向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选择出动,还是因为她刚刚出手帮了元正芳,与玉竹等人站在了对立面。 旁观的群众都有些呆滞,这特么的还是人么? “妖术!”白面书生惊呼道。 一侧的壮汉不懂他干啥激动,听了他的话,以为他是怕老板要输了,很是好心的安慰:“没事,不会输的,无名氏的老板很厉害的。”语气与有荣焉,极为自豪。 白面书生的激动全卡在了嗓子眼,指着大汉:“……”tmd不想和你说话。 局面蓦然出现了变化,稳定的红色雾气,突然像是加入了滚水一般,不断的翻滚,丝丝的烟气升腾而起,宛若袅袅香烟。 林子焱脸色剧变,打算收回雾气,却有一阵火焰一闪而过,顿时红色的雾气变成了灰黑的分成簌簌而落,静宜依旧貌美如花,姿态优雅,目光带着似有若无的嚣张。 “我赢了,赔不起东西那就买酒吧,毕竟你们耽误了我不少生意。”静宜老板还是惦记着自家酒馆,向来得理不饶人的她,这次倒是挺大方。 林子焱面无表情,心里一阵肉痛。 他受伤了,心口好痛。 万俟茶举手想要动手,却被林子焱握住,滚烫的触感让她一惊,林子焱只触碰了一下就松手,万俟茶惊悚的看着自己被烫得起了个水泡的掌心。 林子焱中了火毒! 内功实质化,是先天武者的标志。 万俟茶只得按耐心中震颤,携同林子焱与玉竹,往酒馆内走。 秦若白主动跑去酒窖,拿了一瓶的药酒,精巧的小壶,外头贴着一个圆乎乎的酒字,看起来憨态可掬极为可爱。 放在林子焱面前的时候,还顺便嘱咐了一句:“解毒的,就是容易醉。” 万俟茶毫无迟疑的将就倒入酒杯,默默的吐槽:“一滴酒都能让你醉,你可别对我撒酒疯哦!” 事实上她巴不得他喝醉了,唯有喝醉了他才会乖巧的任她行事,想抱就抱,想亲就亲,要多乖巧就多乖巧,还有点儿粘人。 元正芳已经惊呆了,激动的对着自家亲哥,奈何激动过头话都不会说了。 元正清则是眉峰一拢,并未跟随元正芳跑进门去,反而是抬头看向无名氏的匾额,老板突然这般高调,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踱步经过那些变成粉尘的地方,上头传来一阵的酸臭味,元正清眼前一花差点晕过去,这才发现,也许不是火将东西烧黑了,而是这东西有毒,用力过猛就变成黑色。 火光一闪正好就是双方对峙的突破点,毒蛊受到了威胁黑化来尽力抵抗,奈何不敌,这才纷纷下落,上头的灰沫才是被烧了的痕迹。 想明白这点,元正清避开这边,屏息往里头走去,然后就满头黑线的看到自家混世魔王一般的小妹,在给老板按摩!父母兄姐都没有过的待遇,就这么被他人享受了,元正清顿时有些五味陈杂。 此时酒馆内倒是没其他人,刚刚那场战斗,让所有人都奔相走告去了,正好给了元正清机会,立马就上前拱手一礼。 “此番事件因我小妹而起,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海涵她不懂事。” 秦若白正好听见了这话,发现元正芳的这个兄长也不是好相与的,明知道对方是公主,还这般理所当然,希望对方包容他妹子不懂事。 对!就是这个不懂事,很是耐人寻味。 是不懂事,而不是不知理。 意思就是他妹子不是刁蛮任性之人,只是太较真了,不懂有些人就是不讲理,这方面比较憨直,不上道,所以看在元正芳还小的份上,还是别跟她一般见识可好? 万俟茶懒得理会这个虚伪的执金吾,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元大人何必这般见外,不过是逗逗你家可爱的小妹子而已,无需太过较真。” 要装模作样谁不会哦! 万俟茶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元正清摸了摸鼻子,见自家不知事的妹子,满是殷勤的在老板面前忙上忙下,一副狗腿子的模样,他这个做哥哥的,真是目不忍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变动 新来的人,都忍不住打量无名氏酒馆的装潢,别看玉竹这人喜欢挑三拣四,实际上人家就是有那资格挑剔,南蛮国大巫师就是她母亲,下一任继任的林子焱则是她小表哥。 站在外头和站在酒馆里面,那种感触是完全不一样的,街道之上,到处皆是北方的经典痕迹,建筑较为巍峨,酒馆之内却处处精致,较为与南方那边的风格相符。 不说其他,就价值千金的龙骨木便是产于南方,墙壁挂着的山水画,画法亦是有南方精雕细琢的细腻感,玉竹伫立于一幅画前,头也不回的询问:“老板是南方过来的么?” 本身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某种程度上玉竹的猜测是正确的,奈何却不是静宜想要回答的,确切来说是,其中掺杂着她不想回忆,却始终无法忘记的噩梦。 “确是如此,姑娘也是南方来的?”实际上静宜知道玉竹三人来自南蛮,可还是如是问道,这就等同于玉竹的问题,明明猜到了她来自南方,偏偏要多嘴一问。 南方而来却驻扎在京中,还是个先天高手,如此高人心系家乡却不得回归,这其中必然有隐情。 而这不得而归,便是最后一问所得来,玉竹能够觉察到这老板打心底抗拒那个问题,所以最后还要膈应她一把,毕竟他们一行人虽说打扮不明显,可武功路数却是明晃晃的南蛮巫术。 由此可见,老板心怀怨怼,也许不完全是针对她这个人,而是对话题有着满心的不喜,能察觉到这么多信息,得益于玉竹的敏感。 每个人的波长不一样,有人天生敌对动物,有人天生亲近动物,想要驭兽,首先得让动物们相信她,臣服她。 可动物不会说话,玉竹要想把控一群不会说话的生物,靠的除了感觉之外,还真没其他办法。 玉竹没将情绪外露,也依旧没转身,她可没觉得自己有能力纹丝不乱,背对着反而不容易让人察觉她的情绪:“正是如此,所以一看到这里的布置,就觉得很有亲近感,虽说文化有所差异,可到底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秦若白见二人间氛围有些古怪,便张口岔开话题,对玉竹等人询问道:“你们怎么会独自在外逛着,怎么没个人在一侧带着?”南蛮的人现在可是云启帝的座上宾,李安的眼中刺,出门却没个随行,委实有些不妥。 玉竹心下松了口气,要是那老板继续问下去,她都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什么好了,当下就接上了秦若白抛出的话题:“我们三人在这京中还是没人会来惹的,毕竟有些人还在风口浪尖,不宜有任何动作。” 有些话不宜说的太过明白,他们只要待在京中,李安就不能动他们,否则云启帝这把虎视眈眈的铡刀,等的就是李安露出马脚,咬住肯定就不会松口,李家的人有点脑子都不会轻举妄动。 秦若白没怎么注意这么多,她可不想涉及这件事,弄死了李丛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她这会儿是对李家最为避之不及,毕竟作贼总会有点心虚。 李家也确实没时间理会这群明面上的敌人,暗地里查探的都是杀人凶手,行刑太监莫恪可以保证,假死药是他早就放入酒中,交给小太监的时候,就是到了猎场那一小会。 那个时间点,猎场中接到圣旨,众人根本没有反应时间,谁又会在如此准确的时间里布置下毒药? 唯有三个可能性。 云启帝派去的几个小太监中有人动了手脚,毕竟下毒的方式很多,李家无法保证里头所有都是他们的人,这是其一。 然后就是拦截猎场众人,将众人当做人质的巫师玉竹,她最有可能做了防备手段,反正都是一个下了定义要死的人,为了有所保障,下毒对于南蛮之人而言,真是不要太过简单。 最后就是猎场中的人,弄不清是什么手法,也没有怀疑对象,但是嫌疑却不是说没有就没有,在场众人也都在李家众人的查探名单之中。 “有没有消息了?” 李安身披松散的外袍,脸色红润不见苍白,手持狼毫于桌前,倒是极为的闲适,只是笔下的锋锐不可挡,彰显了他野心勃勃的算计。 人已经死了,唯有报仇才能让以慰逝者在天之灵,李安早就阅过千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伤痛,李安到底是冷血自私之人,就是亲自教导的儿子死了,他都不见得有多伤心,这件事中更多的是被算计的怒火。 究其根本才是他最想做的事,多年以来的顺风顺水,到底是养大了李安的心,最初不过是不忿,他李家自问没有半点对不起百里家,却要遭受帝王的忌惮与暗算,若不是反应及时,还不知道这天和朝堂上能否有李家一席之地。 李永辉作为李安的儿子,对父亲的想法已经是了然于心,事实上他这父亲除了仗着前人的庇荫,再就是占据了天时地利,若是没有祖父的巡查各地,建下坚实的前路,他父亲就没有后来的更改律法。 与其说是他父亲靠着本事坐上丞相的位置,倒不如说是民心送他父亲得到了丞相这个位置。 可就这么个说不上多厉害的人,却有一颗狠辣的手段,丞相的位置李安是越坐越稳,正是如此,才愈发小心翼翼,对出乎预料的事情便有些执念,宛若惊弓之鸟般。 “事情还未明朗,不过都派了人去监视,尽数都属正常,只是今日南蛮的那几个人与元家的三小姐起了冲突,秦家的大小姐师父给解的围,此人是个先天高手,江湖人士。” 李永辉被革职,困于家中,外头的事情却瞒不住他的眼,本身家中暗地里的势力都掌控在他父亲手中,可真是因为他被革职,这实权才真正落到他的手中。 “先天高手,可有记录在册?”李安因自家就是民心捧到了一个程度,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力量,他都不会小瞧,更别提本事不小的江湖人士。 李永辉手指间摩挲了一下,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习惯:“奇怪的是并未有记录,按照天和律法上所定,凡是先天高手必然需要主动前往京兆尹里留下记录,我们的人没在记录上找到相符的这人。” “着重注意这人,最好查出她与任何人的关系,若是她确实没有报备身份,那她这个时候爆出自己的能力,肯定会有一番作为。”李安放下青玉雕龙手柄的狼毫,看着面前的‘天下归一’四个大字,随口嘱咐道。 凡事都能熟能生巧,权谋也是如此,懂得其中的套路,那么就能玩转他人与鼓掌之中,一件事不能从一个方向去思考,否则就比他人少了一条路。 这边秦若白也觉察到自家小师父的不对劲,突然暴露实力,摆明了就是要搞事情,不知道要折腾的是哪一方面的事件,若单是江湖上的问题,在京中是否会影响到官府,可要是针对朝廷,她这个与之关系密切的,到时候很可能就会受到牵连。 万俟茶护着脸色泛红的林子焱,往外头走去,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他喝醉了,不适合在这里待着了,玉竹随我回去帮我一把。” “这家伙酒量比猫儿还差劲。”玉竹嫌弃,很是顺手的在林子焱的脸颊上掐了一把,看着疼得皱成包子脸的林子焱直乐呵。 万俟茶不忍林子焱迷蒙之时受别人欺负,挥开玉竹的手:“你别欺负他,等他清醒了,可是会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到时候你可别求我救你。” 玉竹讪讪的收了手,默默在一旁看顾着几分,也不打算上手,她知道万俟茶喜欢她表哥,可惜这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为零,大巫师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不是孤独一生,就是要和星耀殿下结为夫妇,而星耀殿下太过耀眼,公主除了相貌不错之外,其他都不及殿下一半。 即使和万俟茶是好友,玉竹也没敢昧着良心夸她,星耀殿下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优秀,相貌是一种严谨的美,即使笑得温柔,他人都不敢在其面前放肆。 而表哥......早就有过喜欢的女子了,这叫玉竹不知该如何将之告诉公主,所以只好与这二人保持好距离,免得出现无法挽回的玉碎之难。 这三人走了之后,元正清亦是有所想法,便一把拉过献殷勤的元正芳:“秦小姐来找师父必然是有事,你莫要在此打搅,随我回去复命,东西砸碎了,也该有个解决的章程才是。” 元正芳本想挣扎赖着不走,可她前来是为了道歉,事情被她搞砸了,若是还不知道补救,她想赖在这里的理由都不够充足了,倒不如回去找找是否还有龙骨木的桌椅,这样也好继续来往。 于是便没有继续挣扎,任由兄长拉着往外走去,还不忘记回头招手:“小师父等我回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龙骨木,要是有的话,我还给你送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折扇与酒 很快,她就发现这种香味像是会让人上瘾,不自觉的想要多嗅嗅,而闻着闻着就闻到了百里御身上,心里的克制让她没有扒拉住百里御。 可身体上的不受控制却让她明白,要是不想办法遏制住,她就得当着所有人的面钻进百里御的怀里,像个动物一般的凭本能行事。 秦若白的手已经拽住了百里御,百里御也同样眯着眼看向了她,眼中有不易察觉的疑虑,秦若白特别想将手中攥着的手腕,凑到自己的鼻尖,狠狠的嗅上一嗅。 那样的动作太过无理而猥琐,秦若白自认没那脸皮,她艰难的挺了舔嘴唇:“我好像被下药了,看着你就想吃。” 咦~不是应该想闻么,怎么到嘴里就成了想吃了呢? 这话有点惹人遐想,百里御整个人僵了一瞬,对自己听到的话语非常的不敢置信,如此明晃晃的宛如调戏一般,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觉得那人应该是想逼我离开,为了不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觉得我得与你分散而行了。”秦若白嘴里虽然讲的义正言辞,可手上却还是紧紧的拽着百里御,完全舍不得放开。 百里御却伸手把她推开,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那你快些行动吧!”可以说是非常的冷漠无情了。 可让花生的人都觉得惊诧的是,秦若白对于他的冷漠倒是保持无所谓的态度,似乎只等他这一句话,她就提着包袱背着箭囊,招呼了大胖。 见花生似乎也打算跟随上来,她这才张口制止:“保护好你家王爷,不用跟上来。”也同样的冷漠无情,可以说这两人是非常有夫妻相。 秦若白看似对花生没什么两样,可到了关键时刻,却并没有想着要带她一起走,而是让她跟随原来的主人百里御。 花生面露迟疑,却不好当着王爷的面说的要想要跟上,侍卫长顺手把她拉住,也就制止了她纠结的机会。 距离越来越远,那股气味才越来越淡,她不受控的感觉才逐渐减弱,有些担心自己离开大部队之后会被针对,谁知道对方除了驭兽之外还会些什么,就像刚刚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招了。 不过显然是她想岔了,在他走了之后,再次有人嗅到了百里御身上的气味,察觉到身边的侍卫不断的靠近,百里御这才发觉异常,“看来是距离问题,刚刚秦若白距离我最近,所以她才会第一个中了招。” 而这样的情况也在百里遥和百里珏那边发生,两位王爷不约而同的朝着百里御走了过来,为了不让一个又一个的人往他们身上扑,那就只好他们自己离开才好。 既然要离开,三个人一起比较有保障,总比孤身一人来的安全些,虽说他们三人平日里有些不对付,可比起现如今的情况,他们都不介意放下芥蒂,相互合作。 百里御得知了二人的打算,再看向人群中蠢蠢欲动的其他人,明白离开大部队的选择,是不得不遵从了,除非他们愿意被一个又一个的人扑倒。 刚开始只是一个人,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其它的人眼中都透着的那种渴望,教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三人可不敢想象留在这里的后果,当下便决定离开,秦若白一般,三人拿了一些东西,便策马奔腾而去。 经过他们手下的讲解,其他人也终于明白三位王爷离开的原因到底是为何,想起刚才自己身体中的那种不受控,少女们还好,年纪大的女人就有些不敢想了。 还有就是众位男子,那真是很有画面感了。 离了的那种的奇怪感觉,秦若白走的倒是挺慢悠悠,细心的观察周遭的情况,丝毫不见慌乱。 离人群越来越远之后,大胖的气势也有所改变,似乎对丛林有着天生的戒备,晶莹剔透的金色竖瞳警惕观望四下动静,耳朵更是警醒聆听附近的风吹草动。 风吹过的沙沙声,可却也传递了些许不同于自然的声响,山路不好走,秦若白就将马儿随意的赶开,反正这脾性大的马儿自己能够找得到家。 一踩到了草地,秦若白便蓄势待发,拍了拍大胖的脊背,给低扶慢步的它下令:“去吧!大胖。” 大胖已经习惯了秦若白的这种指挥,听到她的招呼就明白她是想让它做些什么,朝着一个方向靠近,一路过去它都非常的小心翼翼,时不时的停下来观望一番。 一路上,秦若白也选择了东躲西藏的方式,毕竟她也不知道大胖要带她去找的是什么,危险性未知,自然就是要悄无声息的蛰伏。 等秦若白真正的靠近了之后,才为自己的举动捏了一把汗,对方并不是三五个小猫,而是整整一群人,对方的习性让她一眼就断定了,他们隶属于暗匪。 唯独暗匪才会身着各异服装,人与人之间还能保持着隐隐的那种默契,他们既是一伙人,也不是一伙人,他们来自不同的职业,却又有共同的目标。 而且从生活痕迹上来看,他们似乎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想起了前阵子京中的剿匪行动,现在看来是有一部分人逃脱了,并且躲藏在这本该杳无人烟的地方。 这些人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觉察,否则不会如此安逸的在这里,并且不把他们全部人都给抓住,反而是用这种逐个击破的方式将他们分散开。 卧槽!这么说来……竟然有两方人马,他们天和到底得罪谁了,要这么折腾他们这些年轻人。 明显里头的这群人更加凶恶一些,更加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一群人,这要是惊动了这里,那就等同于是腹背受敌,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就真的被一锅端了。 还好秦若白没有凑的太近,暗匪之中不缺武功高强者,秦若白一寸一寸的后退,她得赶紧回去通风报信,是以秦若白又开始往回赶。 ———— 皇宫之内,洗漱完毕,万俟茶换上一身繁复的青衣,已经算得上是最为素净的色彩,实在不敢穿太过艳丽的颜色,免得会看起来特别的不正经,她常常只是眨个眼睛,可能都会被人定义为勾引。 所以平日她只能搭配一些素净的色彩,好压一压浑身上下都藏不住的妖媚之色,主要的还是她强迫症引发的洁癖,太过艳丽或者深沉的颜色,让她总觉得不是很干净。 她之所以不选择白色,除了不吉利之外就是不喜欢这颜色,白色搭配衣服并不是特别多花样,精神疾病患者也是有审美观的好不好。 而这青衣上的绣纹最为规整,看着最是顺眼,由宫女展开来看的时候,她还特意转了两圈,将细节一一的打量过去,这才选择了这套。 吃饱喝足之后,万俟茶才携同林子焱,跟着等候的元正清,朝着御书房而去。 云启帝之所以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来见这南蛮公主,大殿之上太显威严,他是想让自己在南蛮公主心中留下一个和蔼可亲的印象,所以才选了御书房这么一个地方。 尤为喜爱美人的云启帝,第一眼看到南蛮公主,也忍不住心下赞叹,云启帝虽说喜欢美人,但却不好南蛮公主这一口,而他毕竟也是阅女无数,并没有为此少见多怪。 万俟茶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受害者而桀骜不驯,反倒是极为有礼的行作揖之礼,南蛮之人除了巫神之外谁也不跪,作揖便已经是大礼了。 也许其余之人会看不过眼,可云启帝却不会,入乡随俗这种话有时候像是一种另类的强迫,对于有忌讳的人而言,这话就是一种针锋相对压迫,很容易给人带来恶感。 “若是可以,事情解决之后,公主要是不急着回去,可让人带你看看京中的景致。”云启帝倒不是心大的对南蛮没有防备,而是对方是被抓过来,还关押在刑狱寺密牢之中,对天和要是没有点恶感,他是不信的。 如此,他倒不如大方一些,令其他人带着公主换个心情,至少也要做到宾至如归,免得对方来一趟就是在牢里过,对天和的印象也都留在了刑狱寺的大牢之中。 万俟茶年纪其实还不算大,正是喜好热闹的时期,对此也并不推拒,明白对方这是示好的举措,估计她顺利回国的时候,还会携带许多天和的道歉礼。 “阿茶便在此谢过皇帝陛下。” 从始至终,万俟茶在云启帝眼中都是一个举止大方的公主,人长得好看又有礼貌,云启帝这爱‘美’之人,便心有偏颇,自然也就对万俟茶的经历极为的愤怒。 “阿茶公主是否还记得,是谁将你关进了刑狱寺的大牢之中。”特么的,用的是密牢,要是在其他的牢房里,云启帝还会以为是南蛮之人故意为之,想要借此生事。 可密牢的位置并不是人人皆知,如此一来,就只能是天和的人在作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暗匪消失 万俟茶摇了摇头:“阿茶并不知那人是谁。”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云启帝还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种窃喜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如果对方不知道那人是谁,他便可以选择慢慢搜查,可以用这个理由拿捏对方。 杀人才是最次的处决方式,活人才能够有各种的用处,死人不过就是占据一口棺材罢了。 然而,事情不能如他所愿了。 “虽说阿茶不认识他,但我却见过他,阿茶能够将他们尽数画出,只要阿茶见过的人便不会忘记。”万俟茶胸有成竹的说道。 云启帝看着面带小天真的万俟茶,严重怀疑她这样说话大喘气是故意的,让他这一颗心不上不下,不过到底是老江湖,一条道走不通,那就走另外一条。 若是一定要死人的话,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多清理一些蛀虫,为帝者最擅长这样的手段,要么就一个人都不死,要么就一死就死一大片。 别看有时候皇帝有各种各样的忌惮,好像这个能不能动那个人又不能动,可真是要到了时机,最不手软的就是皇帝了,动不动就是抄家诛九族,血流成河也不为过,否则又怎么会有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个说法。 元正清的作用就是在一旁保护皇帝,顺便监督整个事件的过程,应付一些突发情况,所以这个时候他都特别的安静,并没有刷存在感。 而李永辉这个刑狱寺的最大长官,此刻却在不断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云启帝注意到,可之后的情境却让他再也无法沉默下去。 李德全吩咐几个小太监备好笔墨纸砚,伺候万俟茶画人物,不过万俟茶却拒绝了。 “我与宫中的画师学习过炭笔画法,这还是从天和流传到我们南蛮那边,据说这种画法已经融入于笔墨之中,可我更喜欢炭笔的具象化。” 万俟茶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云启帝,坚决不接受敷衍了事,她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可她绝对不允许别人藐视南蛮国威。 南蛮公主受了这样的委屈,必须就该讨回公道,而且若是她不看重这件事,反而容易引起云启帝的怀疑,觉得他们打算秋后算账。 “如此甚好。”云启帝知道南蛮的人,将猎场的人尽数困住的时候,就打算将事情谋算清楚,可是处处不缺狡诈如狐的人,要想找出幕后之人却不是这么容易,猎场的众人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不过没想到南蛮公主竟然会画炭笔画,而且还过目不忘,如此一来,事情倒是好解决了不少,省得到时候即使查到人打算惩治的时候,还要说他这个皇帝故意为难。 若是执起针对这把剑的人是南蛮公主的话,拉仇恨的效果也就不是他本人了,而是这个想要计较到底的南蛮公主,他这个最高裁决者,只需要做个公平公正的看客即可。 所以好呀,怎么会不好,简直是好极了! 万俟茶的画的人都极为形象,该有的细节都有,就是没有完全处理精细,否则太过耗费时间,可却非常有辨识度。 一张又一张的送到了云启帝面前,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终于变了脸色,要是最开始拿来的就是最后这张,他必然会觉得南蛮公主有意针对。 有前面那么多张的铺垫,摆明了事情牵扯多人,而最后这一张…… 云启帝端详着面前规规矩矩的南蛮公主,目光如炬般明明灭灭,意味不明的询问:“阿茶公主可知道最后这人是谁吗。” 面对云启帝的逼视,万俟茶无所畏惧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就是经常夜里前来探望我的那人,其余,有的就是在南蛮抓我的人贩子,有的是运送我的人,还有将我奉上去的人。” 作为传送画像的李德全,此刻却紧紧的低着头,没敢到处乱看,只希望这事不要扯到三位王爷,好吧!应该说是这件事不要扯到越王,免得把事情太过复杂了。 可也正是这里头没有越王的画像,反倒是让多疑的云启帝更加的心怀疑惑,这事里面到底有没有他儿子的手笔? “阿茶公主不知可否为我解说一个疑惑。”云启帝问。 万俟茶点头:“乐意效劳。” “不知过程中公主是否有受颠沛流离之苦?” 其实这已经问的是非常的委婉了,一路过来,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受过委屈吧!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奇异了些。 万俟茶撇了撇嘴:“自然是有的,不过他们却没有碰我,只因他们搜到了我的身份玉牌。”南蛮皇室的身份,足以让那些人惊惧不已,“也正是因为我的身份玉牌,他们才把我送给了他们的主子。” 这话里的内容就大了去,什么样的人?属下竟然都能够渗透到南蛮那边,而且渗透到那边到底是所为何事,这其中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能够操作的项目,光是列出来数一数就能够说出很多,比如: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亦或是与南蛮联盟。 不论是哪一个,可这些都不是云启帝的命令,与他的理念完全违背,可以说是违逆之罪,严重一点的话还可以说是犯上作乱,计划谋反。 现在添油加火的南蛮公主反而没了存在感,云启帝将一整叠的画像,都传递给不说话的李永辉。 李永辉是颤着手接过来的,结合几个条件,他早已想到了那个人是谁,正是因为想到了那人是谁,所以他才越发的震惊慌乱。 赫然,原本排在最后,却因为云启帝查阅了一番,此时排在最上方的那幅画像,正是他李永辉的儿子李丛锋,就连鼻尖偏左的那颗痣都那般的明显,李永辉恨不得就此撕毁画像。 可是他不敢,除非他打算坐实谋反的罪责! 他唯一庆幸的是,此次的秋猎,李丛锋也参与了,一时半会儿,这把火是烧不到了那边。 李永辉踉跄的跪下,一副即将行将就木的模样,脸色苍白尽显老态,完全看不出他年纪与云启帝差不多,他抖着嘴唇哀求道:“望皇上查明真相!” 完全是没打算认下了这个罪责,云启帝也并不着急,从容不迫的开始下命令:“查,每一个人都给我查下去,一条线索都不许放过。” 说着四下看了看,御书房之内只有几个人,皆是不适合这个案子。 “事情是在京中发生,便由执金吾辅助京兆府府伊执行。” 事实上是云启帝是不想让元家完全对立丞相,借以辅助次等的行为来保护元正清,而费乐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才能够真正的做到铁面无私。 是的,云启帝要的就是铁面无私,他突然有些理解对方将王孙贵族皆困在猎场的行为,这是要丞相府引发众怒,毕竟他们都是因为李丛锋的色胆包天而受困于猎场。 御书房乃宫中他人无法涉及的地方,也就没人能把此间的消息传递出去,所以就算他是宣布一个命令,也是由元正清带出去,打算来一个有心算无心顺着证据查下去。 事实证明,这种惊不起对方丝毫防备的方式,也正是最接近真相的方法,李永辉根本不敢想象,若是被查到些许敏感的东西,李家该当如何是好。 等待的过程才是真正的煎熬,期间李永辉几次提出要上厕所,都被李德全带着享受了一下御用之物,想要传递消息出去都毫无办法。 ———— 猎场丛林中,秦若白紧赶慢赶终于赶了回去,只是却没发现百里御等人,最能做主的几个都不在,她自然要追问原因。 结果让秦若白是忍不住骂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能让他们三人随意离开!” 最后看着面面相觑的几人,觉得应该不至于让他们三人毫无守卫,秦若白有气无力的询问:“你们可否有什么方式能够联络到他们?我有重大的事情需要与他们商议。” 秦若白这边回来的动静不小,早就有人注意到他们,秦若白没压制住的火气更是明显,当下便有人循着声音过来。 “不知是有何要事,秦小姐觉得我是否能帮得上忙?” 来者正是李永辉之子李丛峰,他言笑晏晏的开口询问,丝毫没有当初的傲然,教人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秦若白没有心情应付他,直接吩咐花生等人:“去将王爷找回来,我有要是与之相商。”秦若白见李丛锋在此,并未透露太多,只是提了她的要求,毕竟当初她还怀疑过暗匪是丞相李安的人,只是无从证实。 李丛锋被忽略得彻底,看向秦若白的眼神便闪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这女人找死!竟然瞧不起他。 众人虽说不明秦若白的意思,可到底没有违背她的意愿,知道她不会随意开玩笑,事情既然很紧急,他们也不敢拖沓下去。 那三人与秦若白相互错过,好就好在那三人行走速度不快,他们找到是找到了人,可这三人却落入了另一人之手,那人便是南蛮的玉竹姑娘。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没在家 李丛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是也跟了上来。 路就这么宽敞,谁都可以上去走一走,秦若白不好赶人,只好让人注意着他们。 找到那三位王爷的时候,他们正受困于玉竹姑娘的蛇阵之中,而玉竹姑娘也注意到了秦若白等人。 “哟,这是又来人啦!”玉竹姑娘姿容玉色,能和万俟茶做朋友,自然容颜靓丽,只不过两人各有千秋,属于不同种类的美人。 一身南蛮国度的特制衣裳,黑色为底繁复小花攀藤而上,手上是银色镯子,以蛇为形模型精致,持有一把青翠长笛,脖子上戴着同样是银制的项圈,别样的装扮透着诡异的美。 玉竹姑娘开口时言语不羁,眼中却像淬了冰一般,森冷无情:“无论你们来了多少人,都得乖乖听话,本让你们在别处待着,现如今非要过来受死,对待你们这些部下,本姑娘可不会手下留情。” “不知姑娘你在此围困我等,是否查过附近的状况,若是只有我们这些有老有小的也就算了,我们心怀顾忌也当怕了你,可不知你是否知道,离这里不远处还有一群人,那才是真正猖狂不怕死的恶人。” 秦若白将一切都摊开了说,为的就是让这姑娘心有顾虑,外之意就是她们在这里互相残杀,很有可能会被人坐收渔翁之利。 本被围在蛇阵之中,都面不改色的三位王爷,听了秦若白这话竟是心中一跳,丝毫没想过秦若白会说假话,她是最早离开人群的,极为显眼,为何此时又与花生等人混在一起,这结果再明显不过。 一侧的李丛锋也有些心惊肉跳,他以为能看热闹,顺便给一些人穿穿小鞋,结果却得了这么一个消息,偏偏他还不知道那些人都在何处,他们在这里是否会更加的危险。 心下痛恨秦若白刚刚不跟他说明,她特么的要是早说他就不跟来了,不免有些怀疑她是否是故意的,想要故意拿他做个挡箭牌。 毕竟他刚刚还是一无所知不是吗!若是遭遇危险肯定是反应慢半拍的人,这就好比是被狼群追逐,跑得慢的就倒霉。 玉竹还真没想到这山中会有人住着,此时她心中同样的觉得操蛋,谁会想到皇家猎场丛林中,会有人窝藏于此,事情变得复杂化,既然有人住着肯定需要许多物资,平日里所用的一些东西,必然需要出门采买,亦或是猎杀动物的时候,总要出来巡查一番。 共同撞上的比率非常的高,是她将他们困在此地,若是这些王孙贵族真的死了许多人,到时候她做的这些事情就会坏了性质,等同于引起两国矛盾,一旦发生战争那就是劳民伤财的事情,而她就是那个千古罪人。 正当玉竹姑娘陷入沉思中,刚想问问更多的消息,才抬头就听见出其不意的破空之声,她的眼神极为锐利,能够清楚的看见箭矢在打旋,这种方式射过来的箭矢,比普通箭矢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好似真的能够撕开空气一般,势不可挡。 完了,她并无把握能够躲得了,尤其是一箭飞射过来那会,她还下意识认真的看了一瞬,便失去了最佳的躲避时机,整个人还被这异常的状况震在当场。 一支穿云箭,却空有势头错开了玉竹姑娘的耳侧,可那威力却是真的不小,光是空气被不规则划开的那种气流,便让她耳朵擦伤了,目光锐利的紧盯秦若白。 可秦若白却错开了她,望向那后方出现的人群。 玉竹一愣,身后传来的动静惊醒了她,她这才转身看向那些突然出现的人群,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与箭矢相撞落于地上的暗器,却是一把回旋镖。 那些人也许不认识秦若白等人,却是认识百里御他们,对于暗匪而言,一些关键人物的相貌,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秦若白当初被刺杀的事件,只局限在一部分人的那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 “刘老三你的准头真是越来越不行了,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开口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说的话却是意有所指,引得一群人桀桀怪笑。 这要是换一个场景,就像是讽刺刘老三的床上功夫。 这种污言秽语玉竹都忍不住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可被人拿来说笑的秦若白,却始终淡定沉稳。 “姑娘,现下是否可以证实我并无虚言。”秦若白反倒是将目光转向玉竹,眼中的认真像是征询她的意见,又像是诚恳的淡然陈述。 玉竹有些看不懂秦若白的神色,可秦若白说的话确实应验了,而玉竹又不想真的杀了这些王孙贵族,那么围困百里御三人的金钱白花蛇也就退散开来了。 此时她更是想着该如何退场,毕竟刚才突然而来的这群人,确实如秦若白所说的那样毫无顾忌,她一人能够对付秦若白那么多的人,仗着不就是他们有所顾忌。 毕竟参与秋猎的只有青年才俊,可观礼的那些家中长辈却也不少,年纪大了没办法参加,可不代表他们没有看热闹的兴趣,除却走不开的那些,也是来了不少人。 秦若白一挥手,花生等人就自发自觉的将三位王爷护卫在人群中心,而此时百里御也开口了:“不知姑娘可否把解药给我们,外头宣传千丝醉是没有解药,可我倒是不信南蛮之人会研制不出解药。” 本想偷偷溜走的玉竹,突然被百里御喊住了脚步,引来了众人的注目礼,对面那群人的目光也紧紧的锁住了她。 知道现下是没法逃脱了,玉竹懊恼的瞪了百里御一眼,气哼哼的将怀中的解药往他那个方向扔,本以为能够看到那人手忙脚乱的模样,却发现他气定闲神的没有动作。 而这个方向的中间正好隔着秦若白,秦若白举手一捞,免去了百里御出糗,却惹来了玉竹的怒视,秦若白清浅一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花生。 “姑娘莫要把目光我未婚夫身上瞥,现在可不是闲暇时刻,待事了之后你想看多久都成。”说完发现这事情好像有点罔顾百里御的意愿,秦若白又亡羊补牢般的加了一句,“当然得建立在他同意的情况下。” 听了秦若白这话,众人都觉得她心有点大,人家小姑娘很有可能是对她未婚夫起了兴致,男人哪里又会拒绝漂亮的女人,这要是那两人搅在了一起,还有她什么事儿呀! 毕竟南蛮之人重情重义,女子一生只嫁一人,男子也只娶一人,可不讲究一夫多妻制,而被南蛮的女子看上了,争抢丈夫人选,她们可不觉得有丝毫不对。 南蛮的公主都能够竞争女皇之位,这也就整体提高了南蛮女子的话语权,所以女子向来大胆。 玉竹还真就被她的话勾得心痒痒,便将目光落在了百里御身上,一群人之中就他看着最顺眼,芝兰玉树,公子如玉,特别的让人想抢回家。 可就在玉竹看他的时候,百里御却在看着秦若白,秦若白的目光早已落在了对面那群人的身上,说出口的话就像是被遗忘了那般。 而对面那群人始终忌惮的一直都是玉竹,琢磨不清玉竹手段到底有多少,所以才会在一开始敌我不明的时候就想对她下手,杀了才是一了百了。 “呦哟哟,看来人家公子对你无意,小姑娘还是莫要掺和在他们中间好了,倒不如与我们做个伴,到时候抢到了人,把他分给你好了。” 依旧就是那个第一个开口的妇人,张口闭口的那种语调,很容易让人家想到了她的职业,一听就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老鸨。 玉竹对她的话倒是嗤之以鼻,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眼中的鄙视明晃晃的,懒得理会这种爱作妖的人,可妇人话里的意思她却极为不喜。 “他不喜欢我又如何,我总能让他喜欢上我,实在不行那就放弃呗,好男儿又多的是,又不缺他一个。”玉竹脾性极为高傲,可见其在南蛮的身份也是不低。 说的好听,那叫生性潇洒,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心中不留人。 此乃贵族中的一种惯例,爱情就像潜伏的毒药,吃下去什么时候翘辫子,通常都得得过且看,无法预料,所以他们一般会教导后代,学会在心中留有余地。 真要是把孩子养得什么也不知道,那才是真的害了他。 秦若白懒得跟他们这里谈论什么情情爱爱,“你们的人也没有人全部都到达,废话不多说,还是战吧!”一箭了结了一个人,之所以说话,只是提醒己方的人,战斗开始了。 双方都是一愣,可秦若白已经再次射杀一人,血腥之气惊醒了众人,顿时混战开始。 其实她只是看到了百里御三人已经气息轻盈,知道他们三个是已经恢复了状态,那我拖延时间也就没有了必要性,逃跑只会让他们处于被动,而他们身后还有一群老弱之人,退后反而是一种牵绊。 那么她等候的一直战斗的开始! 秦若白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是藏在箭囊中的一把细剑,青芒一闪,锋芒毕露。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归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都不通的菜鸟,玉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秦若白他们一起上,刀剑蜂拥而至的时候,也就想不了那么多了。 对面是暗匪,到底是需要遮遮掩掩的,练武也不见得有极品功法,不是谁都有机会化蝶展翅高飞,自然无法达到人人都是武林高手的水平。 对方能够仰仗的,也就是他们的人数比秦若白等人多,可惜秦若白不是个怕事的,早在之前她就能一人面对那么多人的追杀,现在在有同伴的状况下,更加没有临阵逃脱的理由。 随着暗匪的人数越来越少,暗匪之中有些人便心生退意,可惜他们剩下的人数已经不足为惧,秦若白更不会让他们跑回去搬救兵。 一箭飞旋而至,钉在了秋娘面前的树干上,这个出自风尘的秋娘,早在战斗时就已经收起了曼妙的婀娜姿态,下起手来比男人还要狠毒一些,混战中更是机警的避开了那些看起来就厉害的人,专挑软柿子捏,逃跑的时候也是最早,最机灵的那一个。 若不是秦若白早就注意到她了,众人酣战时刻还真容易被她逃脱了。 秋娘看着面前震颤的箭尾,心有余悸的移开了一步,转向秦若白的时候又变得笑意盈盈:“小娘子何必如此步步紧逼,今日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呀。” “可惜我不想再与你相见啊。”秦若白展颜一笑,笑靥如花,明明是灿烂无比的姿容,可看在秋娘眼里却是地狱魔魅,宛若踏着地火红莲的勾魂使者。 即使两人间隔还有一段距离,可看着面前这女子搭箭拉弓时行云流水的手法,秋娘不知为何,只觉得脊背一凉。 从头至尾,秦若白只开了三箭,可秋娘却不是那没见识的,小娘子的箭法极为精妙,速度比起普通的箭矢要快得多,飞速而行的时候就好似破开了空间,再骤然出现目标人物面前。 过程中就好像有一段距离突然加速,只留幻影而过,一眨眼一睁眼,就已到了眼前。 所以她对上秦若白的时候极为忌惮,可这小娘子才艺多样化剑法也是不差,无论是近身还是远距离,她似乎都无法攻坚克难,这叫秋娘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 秋娘逃跑的速度极快也非常的突然,毕竟两人对峙,谁知道另一个人会突然跑了呢,可秦若白却始终都是悠然对待。 秋娘的身法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她想到了关键处,觉得秦若白应该无法对付高速移动的她,可惜她不只是武功,比秦若白低了一个档次,就是身法也是如此。 已经和小师父一起学习了身法的秦若白,眼力也紧随着提高不少,就在秋良心生窃喜,自以为已经逃脱了危险地带,还不等她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突兀的一箭穿透了她的腹部。 “怎……么可能!”秋娘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被一箭洞穿的腹腔,几乎没有飞溅出多少的血,身体反倒是像刚刚反应过来那般,漉漉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渗,气机的流失让秋娘慌乱的伸手堵住渗血处。 本应在距离她很远的秦若白,就像她的箭那般,忽地出现在秋娘的面前,在秋娘双眼瞪大的惊惧注视下,秦若白细剑划过了秋娘的脖颈,伤口非常的细,剑法非常的快,待秦若白闪到一边的时候,巨量的血液才喷涌而出。 待她又解决了几个想要逃跑的人之后,场面随着百里珏捏断一人的脖颈而画上了结束的句号,秦若白从每一具尸体边上走过,顺便补上一剑。 这种防止有活口的手法,可能在场众人都诧异不已,就连花生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其实已经和自家小姐也有几个多月没有相见,只知道小姐是和其师傅学习身法去了,却没想到还附带这么多的技能。 别人家小姐擅长让人惊艳,她们家小姐擅长让人家惊悚,花生是楚王府暗卫营出来的人,也学习过各种杀人技巧,可到底因为是女子的原因,即使她能力不错,然而验证的时候还是比较少。 而秦若白此刻的手法可以说是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实行过很多次的实践,花生第一个想起的却是大将军秦筑,他家闺女被教成了这么个凶悍的模样,真的是他的初衷吗? 秦若白都没给在场的众人思考太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当快速撤出丛林,山谷深处还有这群人的同伙,对方人数众多,皆是不要命的恶人。” 听了她的话,首先不满的是玉竹,她站在雨中了不远的地方,旋转着手中的翠玉长笛,慢条斯理的把玩着,丛林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想来这位小姐是彻底将本姑娘给无视了,这真是让的好生的气恼。”她嘴里说着生气,可面上却全无恼怒的迹象,不过那目光中确确实实的有些不善。 除百里御那边的人,其他人都有些看好戏的姿态,不过秦若白的举止,却让大家都有些惊讶。 嗯~对待长得好看的人,秦若白向来好脾气。 “姑娘这可就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让姑娘将我们挪个地方圈着,免得那些宵小对上了姑娘您,您势单力薄难免劳神费力。” 一通话说下来,可以说是处处为玉竹着想,比起一众男子还要有风度,可玉竹也不是傻的,对方采用绵柔政策,她要是再太过强势,便会显得她无理取闹,岂不是会让人低看了她。 若这只是在南蛮之中,她必然可以无理取闹,可出门行走在外,代表的可就是南蛮泱泱大国的脸面,不可太过任性妄为。 而且她内心也有所担忧,毕竟她不是针对这里的所有人,一直以来针对的不过是李丛锋一人而已,其他人只是作为要挟,以此逼迫李安丞相放弃李丛锋这个孙子,让南蛮的人对李丛锋严惩以待。 可以说秦若白这话既是让玉竹转了心气,也同样是一个阶梯,让性格傲娇的玉竹有了往下走的余地。 “如此也算是有那么些道理。”玉竹何尝不是知道自己的做法等同于落入秦若白所愿的圈套之内,可这个圈套她是不走不行,宁愿让其他人觉得她是死要面子,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任务出现不妥当之处。 秦若白收起自己的剑锋,解除了对玉竹隐隐的危险之意,这才什么也不管回到了自己该待在的位置上,对于其他人的打量,只装作没看没看见。 百里御等人心有疑惑,对于秦若白能力上进步飞速的异常,非常的感兴趣,可现如今也不适合挖掘秦若白的经历。 一众人等只能按耐下心里的那点心思,收拾好东西之后就赶忙出发,身后还跟随了一大片的蛇虫鼠蚁,玉竹这姑娘生怕他们心怀诡计,于是便加大了威胁度。还真别说,这么多密密麻麻的生物跟随在身后,刹一眼望去,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回到了人群之中的时候,好些个受不了的人都尖叫不已,之后看到几位王爷淡定如初,便又有些后悔不迭,觉得自己在人前丢了脸面。 得知自己能够回到营地之中,心里头的那股高兴劲,也让他们忘了自己刚刚的出糗事件,即使那些蛇虫鼠蚁还会把他们与士兵隔离开来,但总比在这丛林之中风餐露宿来得舒服许多。 大家各回各的帐内,修身养息,司徒兰芳本想留下,问问秦若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秦若白却没有允许她留下,而是示意她回到帐内,司徒兰芳虽说不知其中缘由,却也知道这是为她好。 有些事情知道了太多,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什么也不知道。 “秦小姐武功为何进步如此神速?”最先询问秦若白的不是百里御,也不是百里遥,反倒是长得最好看却最为低调的百里珏。 可即使其他人没有问出口,但眼里中的疑惑也是昭然若揭,秦若白作为三位王爷想要拉拢的大将军之女,她的生活本就是受人关注,而秦若白上一次遭遇刺杀的时候,百里珏正好救下了她,对于秦若白的武力值也是有所估量。 正因如此,才会对她的能力增长尤为惊讶。 对于他人的疑惑,秦若白也就云淡风轻笑了笑:“这就要从根骨上来说了,当初我父亲教我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也就没有特意关注我的资质状况,以至于错漏了我的优秀资质。” 说白了就是天才一枚,天生适合习武,即使多年并未练习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却也没有像普通人一样那样,失去了最佳练习时机。 最先发现她异常的是小师父,总觉得秦若白的修习武功的速度极为迅速,即使有难以攻克的关卡,也总是能够寻出方式破解,破解之后进步更是神速。 这就好比,本来只有五分的效果,却能够在秦若白身上展现出十分,而秦若白许多方面更是极为通透,一点就通,细查之下,才发现秦若白天生异骨,比起普通有资质的人要来得坚韧许多。 第一百四十章 心慌 这就好比在秦若白身上加了一个加速器,说不准多厉害,也就比普通人多了双倍的资质,许多方面的效用也就是他人的两倍。 这……特么的还真是羡慕不来! 百里珏哑然失笑:“秦小姐可真是深受上天眷顾之人。” 这话倒是说得好听,可却是把秦若白放在火中烤,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受到上天的眷顾?除非有特殊命格的人,否则平白无故的上天凭什么眷顾她。 对待这样的人,秦若白向来是泥塘里的泥鳅滑不溜秋,极为严肃的点了点头:“上天总是眷顾好人。” 这真是叫人,不知该如何反驳! 百里珏心下暗笑,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的性子,可真是……大言不惭得有趣。 “是否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以及说这些没什么用的事情,倒不如想想应该如何脱困才是。”百里遥看不得秦若白尽出风头,看到鲜光亮丽的秦若白,就会容易想到当初自己的失败。 重新回到了原点,也就说明可以好好的歇息了,秦若白可没有什么心思跟他们在这里商议大事:“如此重担就交给各位了,小女子刚刚受了不小的刺激,此刻需要热茶一杯,以及婢女的安抚。”那脸皮是要多厚就有多厚,好像之前那个杀人如麻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下是百里御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以前还觉得秦若白是个循规蹈矩之人,现如今是完全放开了一般,过度的放飞自我了。 看到秦若白的行为举止,百里遥很是恼怒,刚刚他在这里说了商议事务,这女人就不给面子的要走,分明就是看不起他,当下开口就有些失了水准:“秦小姐这是何意?难不成是看不起本王,若是觉得本王所言不对,完全可以提出异议,本王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当下他自己就有些后悔了,这话说的好是酸味浓郁。 秦若白有些诧异的瞥了一眼宛若怨妇般的越王,搞不明白自己是哪一点负了他的意思,有些无辜的说道:“妇人不议朝堂事,来者是南蛮巫师,必然牵扯两国之事,若白区区一小女子,目光短浅担不起大任,委实不大适合逗留于此。” 这话真是堵的越王垭口无言,秦若白丝毫没有拿自己看不看得起他的事情说事,反倒是将她自己贬到尘埃,还提点了她要走的原因,倒是显得她这人格外的善解人意。 秦若白的想法倒是很简单,既然是她要走的时候,人家提了异议,肯定针对的就是她走不走的问题,所以也就说明了一下自己要走的原因,而这原因当然不能直接说太无聊,自然是怎么冠冕堂皇怎么来。 好在这效果还是不错,至少是堵住了这些人的嘴,于是秦若白便正正紧紧的拜别了几人,临走时扫了一眼,始终降低存在感的百里御。 前世见到的百里御,始终都是光鲜亮丽引人瞩目的一分子,如今换了一种位置,却发现很多时候,百里御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 可惜百里御的相貌也是极为的出色,一旦若是有女子的地方,他便无法隐匿低调,这一世秦若白也是属于女人堆中的一份子,如今却常常的看到他在男子面前的行为。 她默默的又学会了一手,也许她想要其他女子对自己不要敌意太重,像百里御这种降低存在感的方式,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秦若白这一眼看得充满了兴味,可却把百里御看得郁闷不已,总觉得这丫头脑海里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完全不知道秦若白,正在被他无形的影响。 出了主帐,外头来来往往的都是忙碌的奴仆,远处士兵守护的外层与贵人们所在的驻地,中间隔着的是隐隐攒动的蛇虫鼠蚁。 秦若白依旧是端着神色,秉持着贵女风范,优雅娉婷的漫步其中,实则却在思考着玉竹的来意,以及回忆前世这段时间的变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没人讨论,即使她处在深闺之中,也应该有所耳闻。 许多事情因为她插手,也许走向会有所改变,但是该发生它还是会发生,变化的是结果,这就像同样一道题,解题的人不同,也许结果也会变得不同。 花生远远便看见秦若白往这边走来,赶忙迎接上去行礼一番,这才对其说明状况:“帐内已备好了热水,小姐若是要想洗漱一番,即刻便可,还有许多热茶点心,之前的东西都还好好的并没有被破坏,也还能将就用着。” 说着像是怕秦若白会嫌弃那些东西,花生还特意解释了一下:“其实我的都已经试过了,不会有问题。” 秦若白目光在花生身上一顿,知道花生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般严谨,估计是觉得身为这个婢女对她这个主人了解太少,以至于心中有些不安。 “你的安排我是放心的,用不着如此的刻意,你也无需觉得为难,我与他迟早捆绑在一起,该知道的他以后都会知道。” 秦若白自己本身就身在动乱之中,对于花生这类身份尴尬的婢女并不想多加为难,身为楚王府出来的人,杵在她和百里御中间,其中的纠结就已经足够花生烦恼。 最重要的是花生本身的秉性,当初即使身在楚王府中,花生也敢冲进书房,表达出对她秦若白的担忧,那么她也不应该冷了这人的心。 也许她的心已经越来越冷,可对待自己人她还是有不同的衡量,虽然她不会天真的以为,百里御把花生给了她,花生就真的是她的人,但日久见人心,许多事情还未发生,她也算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之人,所以不会对一些人一些事妄下断论。 不得不说,秦若白此番解释,倒是让花生感动不已,她深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婢女罢了,无论本事再多,始终摆脱不了奴仆身份的束缚,除非是有主人的恩典,否则他们这辈子可能都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秦若白说完之后便往里头走去,也不等花生回神便自己掀帘而入,任由抽条长个,身姿初显玲珑的酥糖给她净手,这丫头可和花生那丫头不同,肚子里有什么的话都想要跟她说个明白,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像一张白纸一样摊开在秦若白面前。 就像此刻,某些方面比较心大的酥糖,砸吧着嘴,有些可惜的絮叨:“刚刚那群蛇里面好像又多了几种不同的品种,不知道可不可以抓来打打牙祭。”想起了肥大的菜花蛇,酥糖就有些的念念不忘。 花生一进来便听到了这般欢乐的念叨,本来有些沉郁的心情也随之敞开了许多,咋咋呼呼的酥糖总是能化解氛围的低迷。 酥糖的心思就像她的相貌那般惹人喜爱,整个人颇为丰盈,脸若银盘,笑如蜜糖那丝丝缕缕的甜,而她不止身姿玲珑有致,更有有着别具一格的七窍玲珑心。 别看她对着秦若白能够宛若清水般的清澈见底,在外头行走的时候却很有大丫鬟的风度,将军府来往的其他小丫鬟都要叫一声酥糖姐姐,该精明的时候却又极为精明,通常算计了别人,也依旧是一副我为你好的好人相。 让秦若白决定重用酥糖,便是因为被她算计的人,还真以为她是个好人。 可无论她算计了谁,做了什么事情,酥糖都会眼巴巴的对着秦若白说出所有。 偏偏这样的问题,秦若白却极为认真的回答了,还略微可惜的摇了摇头:“可惜驭蛇的小姐姐不好惹,你家小姐我可不敢去抓来给你烹食。” 一主一仆都是一副极为遗憾的表情,秦若白看了便是一愣,她也许受到了百里御的影响,可同样,她也在无形的影响着其他的人。 能够影响别人,说明她在一些人的眼里有着不同的意义,这种被需要的意义,也是一种满足的幸福不是吗。 秦若白浸泡在温热的浴桶之内,吃着带着热气的小点心,挥散众人,不用她们伺候,“你们也下去歇息一番。”仆役们的生存能力倒是强悍,之前受到的惊吓可不小,却没有时间惶惶不安,就得投入各样的劳务之中。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方式,能够活着便是所有人的共同心声,大人物也不例外,不都是为了活着的那口气么? 放下糕点,秦若白双手置于浴桶边缘,眯眼享受放松的毛孔,肩头上搭上了一双细嫩的双手,有点凉凉的,随之便是不轻不重的拿捏着力道。 “姑娘这般优待,这教我如何回报才好。”秦若白略微烦恼,她真的挺累的,就想好好的休息一番,可是她不找事,偏偏事就会找上她来。 身后这人,携带着淡淡的药香,南蛮之人擅长用毒没错,可不代表他们本身就全部人都能百毒不侵,最初与这毒物打交道,就得有中毒的准备,这解药自然也得好好研制,免得中毒之后直接翘辫子了。 毒药,毒药,可不就是一家子,才能并排的相提并论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深入查探 她身后的这人,应当就是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的那位南蛮而来的姑娘。 可越是清楚身后的这人是谁,秦若白就越发的心累,她今天耗费的体力过多,这会儿就想在大大的床榻之上滚两下,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姑娘,你要想对我做些什么都可以,就求你别往我的浴桶里扔虫子。”其实这就是有恃无恐的一种说法,秦若白明确的知道对方不会对她做出什么,才敢这样享受着对方的揉捏。 秦若白如此轻松肆意,玉竹倒是来了好奇心:“秦小姐如何得知,我不会对你怎样,要知道我可是看上你家未婚夫,就不怕我趁机弄死你。” “你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我,而你们南蛮之人奉行重情重义,越是重情之人,越是不会轻易付出情谊,一见钟情对于你们而言,倒是极为稀少。” 情之一字,伤人至深,想要保护自己,轻易不得付出那颗真心。 重情重义,可以说也是一种弱点,没人会把自己的弱点,坦坦荡荡的放在别人的面前,毕竟,谁能保证他人不会随意践踏。 他们最先学习的必将就是勘透人心,说明南蛮之人非常的狡猾,藏得非常的深。 秦若白直接否定了,这姑娘喜欢上百里御的可能性,那么这姑娘对百里御多加注意,很有可能是在观察百里御。 人们除了对感兴趣的人,会多加关注之外,还有就是对极为忌惮的人。 可在当时的情况下,毕竟百里御要显眼的人多的是,这姑娘之所以会将目光放在百里御身上,很有可能是早就认识了百里御,并且极为忌惮他。 忌惮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敌人,一种是友军。 而百里御很可能是这姑娘的友军,定然百里御的某种行为出乎她的意料,这才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好被秦若白揪住了。 不得不说,玉竹对于秦若白的分析还是极为的认可,他们南蛮居然对人心方面的普及,向来是比较明了,其实那些个不开窍的,也将这方面的知识,作为书面化的理解,明明白白的告知。 可以说,他们最先学习的便是揣摩人心。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可有一点你可能没料到,我确实是对百里御很感兴趣,想来你应当也是知道的,像他那样的人不也不会轻易的交托一颗真心,这一点倒是与我们南蛮之人极为相像。” 玉竹收回了给秦若白捏揉肩膀的手,自顾自的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说这话的时候透着认真,听着倒不像是作假。 秦若白清冷的笑了笑,大剌剌的跨出浴桶,细致的擦拭身体上不断往下滑落的水珠,用衣物裹住姣好曼妙的身体,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散着。 来到了桌前,上好绸缎制成的睡衣在她坐下时,衣摆分散着滑开,露出白皙的长腿,明明应当很不雅的状况,在她身上倒是极为的勾引人。 “你喜欢他,那又如何。” 百里御又不一定会喜欢这女人,如今别人上前来炫耀,也不过是单方面的一种告知,秦若白并不当一回事。 “你会如此迅速的发现我在注意别人,那么你肯定也是在注意我。”玉竹玩着茶盘上的水,芊芊玉指点着水珠,在茶桌子上写写画画,然后又涂涂改改。 秦若白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不是很正常的吗?毕竟你也是我们的敌人。” 玉竹饶有兴趣的斜睨着秦若白:“知道什么是暧昧吗?暧昧就是隐隐约约,捉摸不透,始终不会说破的一种感觉。” 秦若白加碳烧水的动作立马顿住,几乎是一瞬,她便懂了对方的意思,以她的性子,便是看见了其他人行为举止有异常,也不会去多事的点破,只会安分的做个旁观者。 可那会儿她可以说是,故意将玉竹的那种心思放到了明面上来,可许多事情放到了明面上来,便失去了原本的味道,甚至有可能会引来百里御对玉竹的反感。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想来你也是没有你说的那般潇洒,更加有可能你极为看不顺眼我的对楚王的多加关注。” 玉竹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挖掘了秦若白心底的那个秘密,便忍不住得意洋洋,毕竟见到秦若白这人以来,她看起来好像都是刀枪不入,言语之上尽出风头,总是能把别人堆得哑口无言,可看着她骤然沉默的模样,就觉得成就感满满。 秦若白像是自嘲一般:“那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说话的停顿,便是道出了她心中的酸痛,自作多情四个字,便是对她最大的讽刺,也是属于她的悲哀。 她的感情似乎一直都是极为的卑贱,太过容易被他人得到,以至于不会有人珍惜,前世造就了一个秦若紫,今生得来的便是百里御。 很多事情不敢想,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的不甘,也不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以至于一辈子都埋没在这些事情上面。 在还没有恨上对方的时候,最好就赶紧后撤,免得她这辈子还要多恨一个人,那样太累了。 玉竹与秦若白并没有什么仇怨,对她也没有什么厌恶,始终都是不咸不淡,客观看人。 秦若白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可她却觉得她好像在哭,悲凉得玉竹都有些不适,眉头一拧,便开口打断了这种无声的情绪传播。 “给我来点吃的,我快饿死了。”玉竹唉声叹气,转折突兀得秦若白都呆滞了一瞬。 “你找上门来,就是为了一口吃的?”秦若白不可置信的挑眉,整个人都有点呆懵。 玉竹倒是相当理直气壮,嘴角一撇,有些刁蛮任性:“你都知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就连那几个生死不明没人管的侍卫,其实我都给你们治好,难不成你一口吃的都不给我?那你也太小气了吧!” 秦若白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当然不是。 “包子管够。” 然后秦若白就打算走人了,至于其他的想都不要想,虽然这人没什么恶意,可到底害她在这里耽搁了好久,更是害她耗费了这么多的体力,暴露了自己的能力,凭什么还让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见秦若白就要起身,玉竹一把拉住秦若白的衣袖,秦若白一天下来就没怎么休息,心情极为不爽快,当下便冷冰冰的注视着被紧拽的衣袖,看得玉竹抖了抖,提要求的时候都有些颤巍巍:“我要肉包!” 可以说玉竹这求生欲是非常的强了,就为了一口肉,头皮发麻也要迎面而上。 秦若白翻了个白眼,点头答应:“行!” 玉竹这才松开了她的衣袖,开心~ 明明很傲娇的一个小姑娘,却露出了满是天真的神色,由此可见,肉包的威力极为的强大。 秦若白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回去休息了,等看到掀帘进来的那人,便下意识的盖了盖自己的衣摆,想要将暴露的大腿掩盖住。 可她这样的动作,反倒是引得百里御第一时间看见了那里的风光,秦若白脊背一紧,立即起身往里头而去,扔下一句:“你们随意,我去歇歇。” 对这人除了爱恋之外,也滋生了惧怕,秦若白不明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想保护自己远离这人,可世事难料他们早就绑在一起,就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玉竹此刻倒是非常耿直:“我不是要找你的,只是过来找点吃的。”这种模样的百里御她并没有见过,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但却能明确的感受到,他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她这里。 “那就麻烦玉竹姑娘另外找个地方吃。”百里御累的很,过来只是单纯的睡觉,不知怎么回事,在自己的帐内怎么也睡不着,疲惫的是身体,精神却莫名亢奋,便想着过来试试。 玉竹直接呆了:“你……你们!” 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百里御进帐内的举止也太过自然了些,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极为的亲昵,可要知道他们现在还未婚,未婚代表着还有运作空间,这其中的变数可就大了。 秦若白真胆敢如此作为? 倒不像是秦若白会有的行为,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百里御主动喽!可这样的结果,让玉竹更是难以接受,明明这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嗜好女色之人。 心里虽然有着各样的想法,可玉竹到底是起身离开了,只不过过程中就一步三回头的观望,她注定要失望,百里御始终盯着她,似乎在等她完全的离开。 秦若白却突然的又走了出来,给自己套上一个红色轻薄的斗篷:“我还是陪陪玉竹姑娘吧,有点事想问问她。” 这话说得过于冠冕堂皇,玉竹都不信!有话刚刚为什么不说,还一副她坐在这里太久了的不耐之相。 “卿卿该不是以为,当着异国友人的面前,本王就不敢对你如何了吗?”百里御轻佻的声音从秦若白身后传来,极为有兴致的看着她垂死挣扎。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就喜欢你 秦若白拉着玉竹的手都僵住了,脸色难看得要死不活,变了又变,甚至冒出了凶狠之态。 玉竹的兽性直觉,看着这场景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这样该不会就要打起来吧! 为了不淌这趟浑水,玉竹开始扯自己的手,打算溜之大吉,然而秦若白却拽得紧紧的不肯松开,可即使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她也得做个睁眼瞎。 “秦小姐行行好,我不要肉包,素菜包子都不要了。” 一不小心看到脸色趋于阴沉的百里御,玉竹浑身毛孔都炸开了,整个人都发麻又发冷,要是继续坚持下去,肯定会牵连到她。 一场无声的坚持,最后秦若白还是想通了,她就是在怎么挣扎,最后不也是要躺到砧板上,任他宰割, 可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忿,明明当着别人的面,他却毫不掩饰自己的举措,摆明了是不把她当成一回事,令她有种被当众侮辱的感觉,最后那一点遮羞布都被扯开。 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断发酵,玉竹果断的溜走,却没看到秦若白想要求助却被忽略,转成了无助落寞的眼神。 被打横抱起的那一刹那,秦若白发狠的一口咬在了百里御的胳膊上,百里御眉头一皱却没有理会,将秦若白放到了床榻之上,掀开被子一起躺了下去。 这一口咬的还挺狠,可以说是将他略微疲惫的身体都唤醒了,可到底没有为难她,揉了揉她的发丝,将松口的人带进怀里,便闭眼休憩了。 秦若白被抱了个满怀,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抱中,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中,显得极为娇小玲珑,暖融融的怀抱驱走了变了天色的冷意。 她抬头看向双眼紧闭的百里御,他眉宇间有着深沉的疲惫,两人距离非常的近,她只要凑近一些,就能吻到他的下巴。 看着看着,她竟是也有了困意,之后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再次醒来,四处点上了灯火,可见已经是入夜的时间了。 她已经不在他的怀里,百里御背对她侧卧着,她目光有点茫然的落在了他宽阔的背上,伸手想要轻抚,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白日的事情在秦若白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有些按耐不住的喃喃道:“我是你以后的王妃,不是可以当众狎玩的妓子。” 当着奴仆的面上对她过于亲昵也就算了,奴仆毕竟与外人不同,可当着玉竹的面上如此作为,便感觉她是他随意玩弄的物件,在他需要陪睡的时候,才会想起的一个玩物。 百里御睁开双眼:“玉竹姑娘不是会到处乱说之人,你用不着觉得不自在。” 他突然开口,秦若白愣怔半晌才回过神,她没想到他已经醒了,本就是一句抱怨之言,并没有得到回答的想法。 可是这回答……搞得好像他们在通奸一样。 瞧她这暴脾气,秦若白猛然起身:“百里御!是你说让我别当真的,就当我求你可好,能不能和我保持距离。” 一句话说出来之后,也就没有那么困难,即使心跳如鼓,难掩紧张,可至少身心通畅。 百里御起身,背对着秦若白回应:“如你所愿!” 事实上,他也觉得自己不断逼近秦若白的行为有失妥当,可有些事却有些难以启齿,他也许不爱她这个人,可却极为喜欢她的体香,嗅着入眠,不失为一个极为享受的方式。 再加上温香软玉在怀,可谓人间美事,难怪男人到了年纪都会娶妻。 真下了狠心,那么就不能再留恋,他走了之后,秦若白心情骤然一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看来有些本质上的东西,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犹如话本里说的,最开始男人断的干净,女人剪不断,理还乱,时间一长,男人开始回忆从前,女人却已经开始淡忘。 秦若白觉得自己已经几个月没有与之相见,确实是有那么些功效的,如今亲自狠下心来驱走了他,他也答应了,想来以他的性格,应当不会再继续来到她跟前为难。 一个下午睡得充足,秦若白没了睡意,有些事情不去做,都不会想到能够如此的简单,这辈子能够让她畏惧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件了。 秦若白也不知道自己,每突破一件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 由着酥糖跟她梳整完毕,她才迈步往外走去,入目就是许多的篝火,不远处还有危险存在,也没人往外面乱走,本应该是热热闹闹的篝火晚会,变成了如今只余篝火不见人的情况。 事实上,百里御并不是纯粹的去找她睡觉,而是去验证自己的一个疑问。 百里御并没有如白天那样,认为秦若白真的是习武奇才,优等根骨出现在女子身上几率比较渺茫,他只不过是趁着秦若白睡着之后私下探寻了一番。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百里御便毫不留恋的走了,若是秦若白知道他的目的,估计会怄气不已,不相信她也就算了,还偏偏用这样卑鄙的做法来探询。 ———— 京中,万俟茶清闲的等候着调查结果,与她恰恰相反的是李永辉的紧张,时间越是拖下去,他越觉得自家逆子得到饶恕的结果渺茫得很。 人前他不敢承认事情是他儿子做的,可私底下他自己最清楚李丛锋是什么秉性,囚禁他国公主,这样的罪名就是诛九族也足够了。 丞相家的九族不是那么好诛罚的,南蛮之国的怒火也是需要熄灭的,权衡其中的轻重,李丛锋被拿出去抵命的结果有九成可能性。 当证据呈现上来之后,云启帝直接砸在了李永辉面前:“把李安叫来,我倒要问问他这儿孙是怎么教的,竟敢如此的大逆不道。” 云启帝语气中带着彻骨的寒凉,事情本身他并没有追究到底的意思,可是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怒火。 万俟茶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想这天和皇帝还真是狡诈,这个时候把丞相李安叫来,也不过是在某些层面上对他的打击,毕竟李安的年纪已经那么大了,身体可不见得有多好。 李家三代廷尉,掌天下刑狱,李安之父曾经游走天下各地,屡破奇案,为许多人伸张冤屈,民间百姓对其皆是盛赞,颇得民心。 可惜命不长,这廷尉职责便落在了李安头上,他没有与老父同走一条路,而是研读律法,钻研父亲笔录,结合现实境况,找寻律法中的漏洞,提出了修改律法的想法。 先帝本就对李安父亲极为赞许,爱屋及乌之下,李安提出这样的说法非但没有遭遇阻碍,反倒是由先帝亲自监督,将天和律令补充完整。 许多能够钻漏洞的行为皆是被补充完整,一时之间,李安出风头了,也差点被众位恶人袭击,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暗杀,终于得到了先帝的馈赠,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云启帝那会还只是皇子一枚,风头正胜的李安,可谓是炙手可热的助力,为了得到李安认可,云启帝不知道在李安面前刷了多少次存在感,这才得以与李落姮成婚。 可当云启帝登顶帝位之后,曾经的花式讨好就成了一种屈辱,处处看李家不顺眼,偏偏又完全没办法。 李安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想明白了云启帝怄气的方向,明面上一直以来都是和和气气,可私底下也是提前做了许多自保的措施。 可这的措施越是做着越是复杂化,久而久之就变了味,同时心也就越来越大,不在安于一偶。 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个恶性循环,云启帝忌惮李家,李家便需要时刻准备应付头顶的利剑,势力发展也就越来越广,而云启帝也就更加的防备李家。 最后的结果就是,云启帝与李家已经算是势不两立,皇位自然也就不想由与李家有关系的百里遥来继承,云启帝更加属意各方面发展都极为不错的百里御。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百里御什么性子都是他亲手教出来的,本质上和他也最为相像。 李安听闻有人敲登闻鼓,心里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下又得宫中传召,摆明了是要问罪的架势,这事儿十之八九与他们李家有干系。 “老臣李安觐见皇上!皇上万安。”李安目不斜视的躬身拜见,跪安之礼一般用于重要祭祀,或者是新帝登基,以及重大事件时的叩谢。 万俟茶悄悄打量这个天和丞相,李安须发皆白,年事已高,却依旧老当益壮,身体康健得很,似乎早已心有筹算,面上丝毫不见惶恐。 “有些事我都不忍丞相知道,可事关家国大事,由不得我一人做主。”云启帝对上李安又换了一张面孔,好像之前对着李永辉暴怒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苦口婆心的态度看起来极为和善。 “唉~把东西给丞相过目一番。”云启帝不胜其烦的挥了挥手,揉着太阳穴,一副心力交瘁的疲惫姿态。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结识好男儿 御书房之内严禁闲杂人等出入,连同之前伺候南蛮公主绘画的几个小太监,皆是禁锢与室内,被迫听着这件大事的发展。 李德全早已将东西整理完毕,却没敢亲自递上前去,这几个小太监倒是成了这个过度,毕竟送上去的可不止是证据文案,还是一把断头刀,一把断送丞相孙子李丛锋性命的利刃。 为了不受牵连,李德全有着一套宫中生存守则,他隶属云启帝身边最亲近之人,本就极为显目,凑上前去可不就是等同于让李安加深记忆么。 近年来云启帝与丞相李安之间的暗涌,李德全看得最是清楚,正是明白其中的汹涌,他才处处避讳两位权贵之间争锋。 东西送达到李安手中之后,即便是早有准备,李安还是感受了一番心惊肉跳,李家向来对嫡系多有培养,到了李丛锋那一代,就只有李丛锋一个是为嫡系,剩余皆是庶出。 可面前这份证据足够让李丛锋断送了性命,若是他李安分量不够重,这件事等同于就是李氏一族的灾难,囚禁什么女人不好,偏偏要动他国公主! 李安脸面本就有着许多皱纹,此刻眉头耷拉的面相更是加深了皱纹的痕迹,令他看起来苍老了十多岁。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李安身形不稳踉跄着后退,李永辉赶忙伸手扶住受了极大刺激的老父:“父亲!” “丞相可要保重身体,天和少不了丞相你的督促啊!” 云启帝一句明褒暗讽的话,更是在李安心头上插了一刀,证据上可不止是囚禁他国公主这么简单,胆敢利用刑狱寺密牢,可见李丛锋在刑狱寺宛若自己家那般来去自如,关进一个人就连刑狱寺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其中的问题可就大了,李丛锋根本不是刑狱寺的人,他为何能够如此,仰仗的只能是其父亲李永辉这个廷尉,唯有廷尉才是刑狱寺的执掌者。 那么李永辉无论知不知道李丛锋所犯下的事情,他都逃不了一个包庇之罪,滥用职权必然免不了被贬,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李安这才真有些肉痛。 李家三代廷尉,现如今却断送在一个还未正式入朝为官的嫡系孙辈身上,李安向来是个嫡庶分明之人,孙辈嫡系就只有李丛锋一个,奈何李丛锋不经事,太过不慎重。 别人还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这个孙子却是没了未来十年,只因开口咬人的是南蛮毒蛇。 李安一时又心中敞亮,觉得事情还不到最差的时候,他眼角余光瞥见娇俏可人的南蛮公主身上,心中暗笑,也许毒蛇本身就是一味解药。 “皇上,南蛮公主遭遇此等委屈,是我李家养不教之过,在此我李安代丛峰那小子道个歉,毛头小子情窦初开,不知轻重让公主受惊了。” 此言一出,云启帝心下都气笑了,这般厚颜无耻,还真是李安能够说出的话,可这老头想要引导事情走向,也要看南蛮公主愿不愿意。 万俟茶对李安的表示也是犯呕不已,按照李安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李丛锋就成了她万俟茶的疯狂追求者了,一切罪责都变得是建立在李丛锋对她的爱之深的不理智上。 果真是老狐狸,皮层不是一般的厚。 李安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这方面扯,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说出这样的话,也是饱受油泼脸面的刺痛。 可他还是得义正言辞的宣告,拍着胸脯做下保证:“我替我家小子应下了,必然对南蛮而来的公主负责到底。” 南蛮的公主,被囚禁那么长久的时间,名声早就坏了,李丛锋负责到底也勉强说的过去。 一份勉强,在万俟茶身上就成了十足十的厌恶,明白别人不好替她开口,生怕替她否定了,却得罪了可能‘滋生情意’的她。 “本公主倒是不知天和律法掺杂了如此浓厚的人情,若是本公主与那小子结为连理,想来便会被世间无知群众传扬成天作之合,只可惜此等侮辱,本公主就是一头撞死在登闻鼓之下,也必要无礼宵小付出代价!” 万俟茶丝毫不惧李永辉目光中凶恶的威胁,更加不怂李安定定望向她的视线,张口徐徐道来,语调铿锵坚定。 说说而已,谁不会呀! 她并不把自己的话当真,反正别人相信了就行,也没人敢让她一头撞死在登闻鼓前,云启帝顺势接过万俟茶放下的话头。 “李丛锋犯上作乱,对南蛮公主图谋不轨,实乃罪大恶极,赐毒酒一杯,廷尉李永辉滥用职权,有负圣恩,革职待查,未经得允许不得踏出丞相府半步。” 实际上,云启帝嘴里说的责罚是一回事,心中暗想的却是李家力图破坏南蛮与天和的友好,险恶用心,昭然若揭,诛九族的美好幻想。 不过距离美梦算是踏近了一大步,云启帝心情明媚如风,突然就吃嘛嘛香,身体倍棒,之前身体不适都飞到了九霄云外,走路簌簌带风,很是精神。 李安却与之相反,出宫路上都是由儿子李永辉扶着出去的,本还想多服个软求求云启帝,没成想云启帝会如此决绝,直接宣读圣旨,他心如绞痛还得跪下谢恩。 李安回头望着巍峨壮丽的皇宫,咬碎银牙也要忍耐着心口生疼,断我李家唯一子嗣,此仇不共戴天,来日方长! 消息传达到猎场之时,众人哗然之声一片,李丛锋心惊之下正要挟持旁人,却被玉竹的暗中潜伏的蟒蛇所擒,一时之间众人五味陈杂,本来对南蛮之人痛恨不已,结果却证明他们只是饱受牵连。 李丛锋一个将死之人,无须承受众人的异议,满腔怒火便转移向了李家,李安必然想不到,南蛮之人与百里御比他想象中要来的狡猾,在李安想着对南蛮公主的报复,却有另外一大堆的人成为他的阻碍。 远在宫廷之内拍马屁的李德全定然不会知道,他选择不亲自前来宣旨,却让有心人钻了这个空子。 闲置的帐内,李丛锋被人关押在其中,宣旨的太监身后跟随着两个小太监手捧着托盘,一同进入帐内,李崇峰不断挣扎想要后退,却被绳索束缚动弹不得。 “李公子莫要挣扎,咱家保证毒酒中的毒性一定能够一击毙命,不会有半点的痛苦。”行刑太监在靠近李丛锋的时候,却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丞相大人早有准备。” 李丛锋蓦然听闻心下不及收敛情绪,双眼惊讶的骤然瞪大,在毒酒喂进的时候也就没了反抗,只是片刻就突然剧烈挣扎,痛苦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滚烫的灼烧感,从喉咙燃烧到胃部,所有的声音都远离于了李丛锋,耳中热流上涌,眼前同样模糊不清,在外人看来,他的模样却是极为的吓人。 眼睛瞪的巨大,几乎要爆裂出来,眼白的周围皆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像是泪水一样的血液滚落而出,整个人就是死不瞑目的七窍流血,宛若惨死的地狱恶鬼。 行刑的太监不忍直视的侧开眼,假死药的效果未免也太过的逼真了些,待他带的人将李丛锋带走之后,秦若白和众人一样,闲庭漫步在外头,避开了一切可以观望的机会。 等望着被担架抬出来,却并未遮盖完好的尸体,她嘴角悄无声息的往上动了动,随即又复平静,没人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也没人知道她经过捧着托盘的小太监身边时,抬手撩头发时所带起的粉尘。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李安想让李丛锋自此以后转向暗处,难怪她从未听人提起过李丛锋,原来是个早‘死’的,后续出现的就是那个被毁了脸的庶子李嘉宜,以心黑手狠的段数进入了武状元的竞选,最终成了靠着李安的手段,帮他在军中成就了一番丰功伟绩。 李丛锋与李嘉宜之间是否有所联系,秦若白不得而知,但还是给李丛锋的毒酒中加了一点保障,若是李嘉宜真的就是李丛锋,那么她应该让这个经历过打击的蛰伏者,来个斩草除根,免得以后成了父亲的敌对方。 秦若白有机会铲除对手,必然不能手下留情,否则就是姑息养奸,倒霉的就会是不知情的他们自己。 等到李安终于见到早已僵硬得发青的李从峰,一口老血终是喷洒胸前衣襟,李安早就熟知假死药的效用,如今李丛锋这完全不符合的反应的情况,无不是说明这个自小饱受他疼爱的嫡系孙辈,早已归西而去。 本来注意到家主没什么感伤,以为家主早有安排,李安这样的反应,顿时让李家一群人都慌了手脚。李丛锋的母亲更是看了李丛锋的惨状一眼之后,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快叫大夫。”下人们一阵慌乱,女眷们皆是吓得哭出了声响。 “是谁!到底是谁要与我李家为敌。”李安眼睛通红,宛若疯魔般的歇斯底里,颤抖着手轻抚过李丛锋明显惊惧过度的双眼,李安袖袍一挥:“给我查,定要将之碎尸万段,以谢我心头之恨!”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法言说的悲 李家一阵混乱,消息必然会传递到注意许久的宫中,云启帝听说李安吐血震怒,即便是察觉不对劲,李安不像是会坐以待毙之人,在李丛锋一事上必然会做手脚。 云启帝早就让人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亲自派人监督,却不知道派去的行刑太监就是李家亲信,给李丛锋服用的是假死药,要不是秦若白阴差阳错的下了手,估计云启帝只能看到一出李安假意悲怆的戏码。 想了半天,云启帝只当是他派去的人严防死守,办事牢靠,以至于李丛锋死得彻底,李安这才震怒不已。 行刑太监反倒是成就了自己,备受李德全重用。 李安的亲信深受李德全之人的重用,这其中的问题可想而知,李家失去唯一的嫡系孙辈,换来了靠近云启帝的机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这福之一字,到底来得过于沉重了。 以至于李安一病不起,告病在家。 无法预料的事情,来的打击才是最为深刻,李丛锋七窍流血的面容就像一道枷锁,牢牢的卡在了李家众人的喉咙上,令他们喘息困难。 猎场这边,众人却收拾收拾回家去了,玉竹也不知跑去了那里,完全不见人影,所有蛇虫鼠蚁皆是早已撤走了。 众人回程中还有一种迫切,对远在皇宫的南蛮公主极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红颜祸水,才会让李丛锋如此胆大妄为,到最后连命都丢了。 万俟茶却想趁机早点回南蛮,此时此刻南蛮那边也在处理事务,李安手太长,本来他要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李安暂时倒下,对南蛮那边的布置也就鞭长莫及,有些事扯开了来折腾,他今后想怂恿南蛮与天和进行龙争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就有了一定的困难度,毕竟两国之间都有了警惕之心。 “好在有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李安定然不会想到,我南蛮为何会发现他的野望。”万俟茶无声的笑了笑,吃着天和特供的莲雾,清爽的汁水极为爽口,心想:不知道南蛮能不能种植这类水果。 率先回到京中与万俟茶汇合的玉竹鄙夷不屑道:“这男人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也就算了,竟敢胡乱抢人,玩完了还搞杀人灭口,真当南蛮没人了不成!” 想到此事她便难消心头之恨,“就这么放过他们,岂不是太过便宜李安那老贼了!” 林子焱抱胸而立:“一国之相不可小觑,此次我们只是攻其不备,暗地里对方到底有多大的能量,我们还不得而知。” “可李安病倒了,我们为何不能一鼓作气!”玉竹不满林子焱过于谨慎的心态,明明大好时机就在当前,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她实在是心绪难平! 万俟茶却替林子焱解释:“一个家族的昌盛向来不是靠一个人支撑,李家势力盘根错节,我等到底是南蛮之人,若是过于大动作,与入侵天和又有什么区别,就是天和的皇帝陛下也不会继续坐以待毙。” 这一次她们受害者的身份,才能够得到百里御的支持,从而将事情运作到云启帝面前,否则他们也许连登闻鼓都别想触碰到。 每一个步骤要是有所差错,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更别提刑狱寺那会可是李家的掌控的地盘,弄死一个南蛮公主,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没了她这个受害者,再多的冤屈都没处去说,南蛮真正的情况可不敢拉出大旗明说,天和作为南蛮的友好之邦也就算了,毕竟这件事天和站不住脚,云启帝就是真的清楚真相也无妨。 但是! 南蛮国家旁边不止天和一个邻居,还有马场上的王者西荣国在一侧虎视眈眈,两国国力相当向来多有摩擦,要是南蛮里的动静被西荣得知,这西荣肯定会过来瞎掺和,把局势越搅越乱。 正是明白这一点,此次前来天和找李安的茬,他们都是暗地里一步一步的布置,然后力求一击即中。 “我只想尽快回国,助姐姐一臂之力。” 万俟茶想起自家亲姐,心里头想法不断,若是平时,她肯定会觉得一切有亲姐挡在前头,她做个安乐公主便成。 可真是事到临头,看着忙得头晕脑胀却始终没空歇息的姐姐,万俟茶觉得自己即使成为不了助力,也不能窝囊的变成一个拖累。 “天和皇帝似乎想留你一段时间,此事到此已经不再需要困顿,南蛮有星耀殿下在,公主无需担忧。”林子焱是隶属于星耀殿下的巫师,是将来大巫师的继承人,对未来女王陛下的能力,有着全身心的信任。 万俟茶听着林子焱笃定的语气,却有些胃口全无,此次任务她可以算是深陷险境,也不见面前这人有任何担忧之色,他的所有情绪变化,似乎都来自姐姐身上的光辉。 放下手中的莲雾,万俟茶自己转移注意力,心下有气无力的建议道:“天和的那些贵族子弟们也应当要回来了,倒不如我们去凑个热闹。” 像她这么可怜的公主真是不多了,明知道这人不爱她,偏偏就吊死在这棵树上了,遇上了尴尬时期,还得自己转移话题。 委屈死她了! 玉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极为懂事的一言不发,两人之间的事情她是一点都看不明白,要说林子焱知道两人之间的那点摩擦吧,又不大像,谁会像林子焱这般木讷,不知道避讳也就算了,还不知道主动解围。 可最让她觉得不可理喻的是,林子焱本性上根本不是一个木讷的老实人,他在南蛮也是人人崇拜的风流人物,除了路痴,一切都极好,众多贵族小姐都想成为他的妻。 但是林子焱都不为所动,从不与女子过于亲近,看起来清心寡欲,对人对事全然是淡然处之。 玉竹知道公主抛出的这个梗,林子焱肯定不会接,她只好乐呵呵的点头接过去:“公主想来还不知道百里御那人的未婚妻吧!那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南蛮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天和联姻真是在正确不过了,百里御的未婚妻被百里御欺负得可惨了。” “啊?”万俟茶目光流连在林子焱身上,可有可与的应了一声。 林子焱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闲姿态。 发现他的毫无反应,万俟茶失望的垂眸,没一会又收拾好心情,听玉竹讲故事,故事里饱受欺凌的主角,正坐在马车里头吃吃喝喝。 秦若白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有太多的关联,他们一大群人都被算计其中,实际上是被主谋故意支使开京中,让京中与李家有私的人都得掂量掂量后果,一旦帮助李家,自家孩子就会出事。 这样一来,李家才会势单力薄,不敢频繁出手,免得被抓住了暗地里的手脚,暴露了自己的所有能力。 直到回到了将军府,秦若白也没搞清楚原委,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实战过后她发现自己还有许多的不足之处,倒不如找小师父练练手去。 她早就不特意穿男装出门了,男装的身份太过容易被拆穿,主要是拆穿之后肯定会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心态变了,她为人也小气吧啦了许多,不属于她的锅,她才不背。 来到无名氏时,酒馆氛围剑拔弩张,秦若白静候一侧,却发现是元家的人和玉竹姑娘对上了! 玉竹隐隐护着的那人想来就是南蛮公主了,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实在是此人样貌太让人心痒痒了,千娇百媚的一看就想占有,倒是身侧的男子面色冷霜一片,特别的不好惹。 元正清彬彬有礼的拱手道歉:“我家小妹无礼在先,身为兄长,便在此代她道一声歉意。”倒是识趣没有道出玉竹等人的身份。 而他身后跟着的便是特别能惹事的元正芳,听得哥哥率先道歉,她却不管不顾的直接开口:“明明是她自己不看路撞到了我们运送东西的队伍,凭什么还对我们大呼小叫,不讲理也就算了还要打人,很了不起哦你们!” 玉竹如何能让公主受这等叱责,当即翠色长笛一抖,指着元正芳:“人与物件相撞,到底是物件珍贵还是人更加值得保护,你们的人倒是一点也没事,可我家小姐却磕到了手,我就是砸了你的东西又当如何!” 秦若白站的偏后,前头还有一群人凑在里头,她根本挤不进去,不过有热闹看,她倒是不赶时间,还很给面子的鼓掌,还厚着嗓子眼,粗声粗气的赞扬道:“说得好!” 鼓掌是一种有牵引性的动作,无论是知其所以然,还是不知其所以然的,皆是被带着热烈欢呼了起来。 这种凑热闹的起哄,让玉竹挺直了胸脯,觉得自己说得没错,却也激怒了元正芳:“甭管什么来得珍贵,她要是走路看路,何至于撞到我们的队伍,磕到手纯属自作自受,凭什么要我们来买单,你砸我们的东西就是不对。” 委屈死她了,偏偏她哥哥还不管不顾的给人道歉,等同于要她咽下这口气,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这条街上混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主家的觉悟 本还想趁着这次送东西上门,给无名氏老板娘道歉,顺便给自己一个过来纠缠的机会,求得对方开心的时候,教她个一招半式的,即使没有秦若白那样厉害,至少也能应付街头上的那些不对付的恶人。 别以为她没听见那几位王爷对秦若白的质问,她觉得武功进步神速,可不止是完全秦若白根骨好,其师父教导方式必然也有独到之处,元正芳顿时就觉得这道歉乐意至极。 结果让人好不容易筹备的东西,遭遇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元正芳这心里头就火燎火燎的,特别想一口咬断对方磕到的手。 长得好看就能欺负人了吗! 我丑我还任性了嘞! 秦若白见小姑娘这么拼,一点都不顾及自家亲哥元正清使眼色使得眼睛都酸了,顿时特别给面子的鼓掌,用清幽冷静的男声夸赞:“说的对!” 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想这两群人打起来,受到蛊惑的人民群众,立即跟上了节奏,如雷贯耳的掌声呼啸而过,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说的对”! 成功让玉竹脸色越来越难看,恶狠狠的瞥了一眼围观群众,众人被这凶悍的目光一瞥,心有余悸的退了一步,这女人一看就不好惹,刚刚还一掌拍碎了别人的桌子。 好凶哦~ 玉竹眼中,公主乃万金之躯,本就不该与一个物件相对比,本来对方认个错,他们自然也愿意赔偿,偏偏元正芳死拽着不放,让他们三人颜面尽失,玉竹觉得说不通,那就武力解决为妙。 长笛呜声骤响,顿时一物如闪电般袭向元正芳的后背,元正清在玉竹面色一肃时就警惕不已,结果顾及了前头却又忽略了后面。 元正芳感觉身后破空之声袭来,武功本就不算厉害的她,狼狈的往旁边滚去,正好躲过了这一击,可那袭击而来的却是个活物,一次不成再来一招,这次元正芳却没这么麻溜了。 眼看着东西就要对上了元正芳,秦若白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元正芳面前,将她扯到一旁,跟随她出门的大胖,一跃而起挥爪一拍,将那东西直接摁在地上,张口就要啃! 玉竹顾不得吹笛,张口惊呼:“小月月!” 秦若白一手捏住了大胖的后脖颈,一手揪出了被大胖摁的乱叫的紫貂,往玉竹那边扔了过去,劈头盖脸的对着大胖一阵训斥:“你个大胖子,那玩意是能吃的吗,吃坏了肚子咋办!” 大胖垂头丧气的坐着,尾巴一甩一甩,又尖又长的黑色耳朵还一抖一抖的,一副委屈吧啦的模样。 南蛮之人养的东西,没毒的都变异了,谁知道刚刚那个围脖是不是也有毒,秦若白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久,还特别的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毒。 可把玉竹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别看了,没毒啦!” 秦若白面色一整,将手背到身后,理不直气也壮:“你们要吵架别在这里吵,还让不让人进门喝酒了,叫人怎么做生意,我们老百姓做点生意容易么,要让你们这么闹腾。” 玉竹和元正芳都下意识看向无名氏酒馆里头,本还想反驳个一两句,可正好看到终于从楼上下来的老板,顿时就是一静。 许多好看的人,气场更是强大,静宜老板娉婷婀娜的扶着楼梯一侧,款款而来,目光凉凉的从众人身上一扫,目光在秦若白身上一顿,然后就越过了她停在了地上那被砸碎的桌椅上。 “东西是我的?” 元正芳多伶俐的小姑娘呀!本来之前还胆敢与老板叫嚣,现在却极为狗腿,指着玉竹等人就是一通告状:“他们砸的,我特意找来赔偿上次弄碎的东西,差一个门槛就是您的东西了。” 静宜语调就像是润物细无声的雨水般柔和,可霸道起来就如同无孔不入的暴风:“这门前一片我都交了五十年的租钱,不用过门槛也是我。” 顿时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心下凉凉,秦若白瑟缩着脖子,悄无声息的往后藏了藏,大胖更是人性化的跟着秦若白挪了一个位置。 玉竹还想说着什么,却被万俟茶拦住了,林子焱上前一步:“东西我赔,多少钱。” 元正芳默默开口:“价值千金,一张。”似乎怕别人不信,特意加了一句,“用龙骨木加工制成。” “……” 卧槽!好贵,赔不起。 林子焱伸手起势,一副我准备好了,还是武斗解决吧的态度,秦若白在一侧茏着眉头,静宜却饶有兴致的颔首,走到一侧静候对方动手。 令人惊悚的场景出现了,红色的雾气腾腾升起,像是活了一般,绕在林子焱身边,缓慢却很霸道,骤然朝着静宜而去。 秦若白眼睁睁看着她小师父被红色雾气吞噬,即使对小师父的能力心知肚明,还是有些没底,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这样也不会让小师父选择出门震慑。 本来这事她小师父应当是不打算管,许多事情没烧到近前,她小师父向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选择出动,还是因为她刚刚出手帮了元正芳,与玉竹等人站在了对立面。 旁观的群众都有些呆滞,这特么的还是人么? “妖术!”白面书生惊呼道。 一侧的壮汉不懂他干啥激动,听了他的话,以为他是怕老板要输了,很是好心的安慰:“没事,不会输的,无名氏的老板很厉害的。”语气与有荣焉,极为自豪。 白面书生的激动全卡在了嗓子眼,指着大汉:“……”tmd不想和你说话。 局面蓦然出现了变化,稳定的红色雾气,突然像是加入了滚水一般,不断的翻滚,丝丝的烟气升腾而起,宛若袅袅香烟。 林子焱脸色剧变,打算收回雾气,却有一阵火焰一闪而过,顿时红色的雾气变成了灰黑的分成簌簌而落,静宜依旧貌美如花,姿态优雅,目光带着似有若无的嚣张。 “我赢了,赔不起东西那就买酒吧,毕竟你们耽误了我不少生意。”静宜老板还是惦记着自家酒馆,向来得理不饶人的她,这次倒是挺大方。 林子焱面无表情,心里一阵肉痛。 他受伤了,心口好痛。 万俟茶举手想要动手,却被林子焱握住,滚烫的触感让她一惊,林子焱只触碰了一下就松手,万俟茶惊悚的看着自己被烫得起了个水泡的掌心。 林子焱中了火毒! 内功实质化,是先天武者的标志。 万俟茶只得按耐心中震颤,携同林子焱与玉竹,往酒馆内走。 秦若白主动跑去酒窖,拿了一瓶的药酒,精巧的小壶,外头贴着一个圆乎乎的酒字,看起来憨态可掬极为可爱。 放在林子焱面前的时候,还顺便嘱咐了一句:“解毒的,就是容易醉。” 万俟茶毫无迟疑的将就倒入酒杯,默默的吐槽:“一滴酒都能让你醉,你可别对我撒酒疯哦!” 事实上她巴不得他喝醉了,唯有喝醉了他才会乖巧的任她行事,想抱就抱,想亲就亲,要多乖巧就多乖巧,还有点儿粘人。 元正芳已经惊呆了,激动的对着自家亲哥,奈何激动过头话都不会说了。 元正清则是眉峰一拢,并未跟随元正芳跑进门去,反而是抬头看向无名氏的匾额,老板突然这般高调,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踱步经过那些变成粉尘的地方,上头传来一阵的酸臭味,元正清眼前一花差点晕过去,这才发现,也许不是火将东西烧黑了,而是这东西有毒,用力过猛就变成黑色。 火光一闪正好就是双方对峙的突破点,毒蛊受到了威胁黑化来尽力抵抗,奈何不敌,这才纷纷下落,上头的灰沫才是被烧了的痕迹。 想明白这点,元正清避开这边,屏息往里头走去,然后就满头黑线的看到自家混世魔王一般的小妹,在给老板按摩!父母兄姐都没有过的待遇,就这么被他人享受了,元正清顿时有些五味陈杂。 此时酒馆内倒是没其他人,刚刚那场战斗,让所有人都奔相走告去了,正好给了元正清机会,立马就上前拱手一礼。 “此番事件因我小妹而起,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海涵她不懂事。” 秦若白正好听见了这话,发现元正芳的这个兄长也不是好相与的,明知道对方是公主,还这般理所当然,希望对方包容他妹子不懂事。 对!就是这个不懂事,很是耐人寻味。 是不懂事,而不是不知理。 意思就是他妹子不是刁蛮任性之人,只是太较真了,不懂有些人就是不讲理,这方面比较憨直,不上道,所以看在元正芳还小的份上,还是别跟她一般见识可好? 万俟茶懒得理会这个虚伪的执金吾,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元大人何必这般见外,不过是逗逗你家可爱的小妹子而已,无需太过较真。” 要装模作样谁不会哦! 万俟茶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元正清摸了摸鼻子,见自家不知事的妹子,满是殷勤的在老板面前忙上忙下,一副狗腿子的模样,他这个做哥哥的,真是目不忍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声的恐吓 “哎,哥,你拽疼我了!”元正芳脸色不耐烦的甩开了元正清的手,皱着眉头翻看自己的手,上头明晃晃的有两个印子。 元正清根本不像个兄长,丝毫没有心疼之色,反正这丫头自小摸爬滚打,经常自己把自己折腾的到处是伤,这点小印子压根不放在眼里,估摸着就是怨他把她拽了出来。 他四下看了看周遭,本就严肃的眉眼更是严谨:“你真是白长了个脑子,遇事情都不会好好的想一想,先天高手都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吗?酒肆老板突然间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你都不觉得这是在昭示着什么吗!” 元正芳知道自己不是动脑子的料,握着自己的手心虚的眼神乱瞥:“昭示都要收徒吗?”说的还为自己的理由增加了几分可信度,“总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炫耀出来,转头就去害人吧!要发生的,也许不是好事,可总归也坏不到哪里去。” 哪个人做坏事前不是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秦若白的小师父都如此的张扬,再去害人不是等同于过度暴光自己,想找死么。 “你懂什么,反其道而行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本事越高就越是心高气傲,脾气古怪。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就喜欢张扬肆意这一套呢。”元正清有些不耐烦的,推着元正芳往前走。 二人踱步在回家的路上,元正芳也没有继续挣扎,自己脑子不好使,不代表她不知道兄长的脑子好不好使,既然兄长如此忌惮,想来也是情况不妙,她也不敢再继续推诿的,生怕脾气不好的兄长真的发起脾气来,那她可就惨坏了。 家中也唯有姐姐会为她顶缸,她这个芝兰玉树的兄长可一定没有好哥哥模样,她要惹事了,兄长虽然会帮忙,但事后肯定会附送一份惩罚大礼包。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后,秦若白跟着自家小师父去往楼上,本以为小师父是为她而出头,现在细想之下,却发现其中的时机有些太过巧妙,似乎是故意对上南蛮之人,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静宜就像知道秦若白在想些什么,可她却什么也不想解释,反倒是问起了秦若白的武功:“猎场的那几天似乎较为混乱,想来你的身法也是有适应过了,最近可否有什么问题?” 本想开口询问的一些话,就被小师父的话题给堵住了,秦若白不得不回答道:“确实是有些的不适应,明明之前已经非常的熟练,可运用的时候却似乎总觉得不大对劲。” 这样她的本意就是过来探讨一下自己的身法上的问题,也许是小师父早已经有所预料,才会拿这个问题来堵她。 听秦若白说起了细节,静宜倒是有些想笑:“你这傻丫头,也不想想之前在丛林中的对手都是些什么,而你在猎场中对上的可都是人,自然会觉得各种的不顺畅。” 且不说动物与人之间攻击手段不同,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攻击手段,都会因为习惯以及武功路数,有各样的无法预料,这时候要靠的就是多积累对战经验,慢慢养成预判的眼力。 秦若白也就是那一个点不开窍,被点名了之后也就明白是自己想岔了,不免有些羞愧的感叹:“我可真是白学了那么久的功夫。”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被她复杂化了之后,还为难了自己的思路,反倒显得她这人有些愚蠢了。 “你就是过于较真了些,以至于世事难全就会让你心事过重,越是深究越是执着,然后蒙蔽了你的双眼,看事情也就无法通透。” 静宜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说给秦若白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她们都是执着于一件事不放手的人。 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看清了秦若白身上的那股郁气,觉得她就像最初的自己,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始终都没有变化,想要报复的心思,谁也无法阻挡! 秦若白本就细腻敏感,对于人的情绪变化比较注意:“小师父可是要做些什么,若是需要我帮忙,我也好仔细准备准备。” 话音刚落,气氛便变得有些古怪,静宜落在秦若白身上的眼神有些怪异,她轻缓的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教你身法,也算是和你扯平了,今后你还是别来酒馆内比较好,免得受我连累。” 既然都说开了,她也就不再隐瞒,到底是对秦若白这年纪的女孩儿有种疼惜,她曾经也有过这么个孩子,若是还在的话,现如今也应该长大成人了。 本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小师父,应该是多了一个能够交付真心的人,只可惜她有些自作多情了,她愿意帮忙,可对方却不愿意告知。 也许有人会觉得,小师父这样是为了避免连累她,可要真要连累早就连累了,之前在门口所有人都看到她与其比较亲昵,她的过去也是很好探查,来这酒馆都是惯常的事情,随便拉出一个客人都会知道,她与她关系密切。 可现如今却只给了她一个没什么作用的警示,不肯告诉她真相,让她有所准备。与其说小师父怕连累她,倒不如说是小师父在忌惮她。 得出这样的结论,让她不免有些伤心难过,原来日久并不一定就会生情,亦或是说有些情谊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秦若白觉得自己应该学会忘情,做个理智的人,而不是感性的人,越是感性,越是重情,就越容易在别人抉择抛弃的时候受到伤害。 对方合情合理,并没有任何对不起她,可她还是会忍不住难过,总是在她已经走进对方的时候,被人一把推开,这种感受她根本都掩饰不及,完全体现在微微僵化的脸面。 “既然,既然如此,那我便要与小师父您拉远距离了,毕竟我将军府一大家子,可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而受到牵连,毕竟你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最后一句话倒像是有些带刺的意味,秦若白垂下眼睑,掩盖了真实的波动。 言已至此,便无话可说,两人相顾无言一会儿,秦若白起身行礼,以示近来接受到教导的感谢,也许这一礼代表不了什么,待以后便不在来往了,她总是要有个告别的方式。 静宜冷眼看着秦若白行了一礼,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她对秦若白是有赞赏,这些日子以来,她知道这女孩有多努力,天资不代表一个人的全部可能性,努力却是一把明显的加速期,一份汗水所换来的进步都是一清二楚。 可越是欣赏,她就越是告诉自己,不能对这孩子投下太多的情谊,秦若白的未来注定不平稳,而她却护不住这样的孩子,若是秦若白真出了什么事,伤的肯定就是她这些活人的心。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立场,本就不适合作为同伙,既然有可能是敌对关系,那就更不能投入感情,而出于某些卑劣的心思,静宜并未将自己的立场和盘托出。 反倒是任由秦若白对她产生依赖心理,正是明白秦若白是个重情之人,所以想在秦若白心中留下一抹痕迹,若是未来敌对的时候,在断定输赢的之时,她即使输了,秦若白也有可能会产生留情之意。 下楼的时候,秦若白还顺走了展示柜上的一瓶女儿红,她们是因为酒而认识,因为没能抢走那一瓶酒,所以有了初始的惊艳,现如今她拿走这瓶酒,终结了这场师徒情谊。 “小姐,你怎么又喝酒了!”花生惊悚的瑟缩了一下,嗅到秦若白身上浓重的酒味,生怕秦若白再次发酒疯,抱着她要亲亲什么的。 到底是有了进步,即使是真的醉了,秦若白也能控制好自己,提着还剩下半壶的酒,眼中含烟,步伐飘忽,对花生的惊呼没有任何表示,与之相互错过,直直的往房间内走去。 花生紧张的跟随其后来到了房内,却见秦若白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怎么不见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小姐您在找什么东西?要不您告诉我,我帮你翻找可好?”花生试探的询问了一句。 意料之中,秦若白并没有回应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房梁之处,骤然飞身而上,她倒是还算稳当,可把花生给吓出了一身冷汗,硬是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怕惊到了秦若白,把本就有些迷糊的秦若白给转移了注意力。 秦若白坐在横梁上,从上头移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打开之后便是那把以前使用的扇形武器,之所以会选用这把武器,是因为自己经常制作扇子,学会制作扇子,是因为百里御喜欢使用。 她烧了所有的扇子,唯独毁不了这把,那就只能把它束之高阁,永远都不去碰,如今又多了半壶酒,这就好像是她支离破碎的心,没人会帮她捡起来,那么她就只好自己偷偷的藏好,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变。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陈年旧事 重新将机关盒子归于原样,秦若白飘然而下,对目露担忧的花生挥了挥手:“我想安睡了,别让其余人来打搅我。” 想开口询问一下,可却又碍于身份,花生只好无奈的退下,默默的为其守护着大门,也许她注定走不近自家小姐,那么至少守候着小姐颁发的每一道命令。 酥糖刚从厨房里出来,见花生从秦若白房间里走出,顿时一边询问一边就要往里走:“小姐可是回来了,我去问一下她今晚要吃些什么。” 花生赶紧拉住了她,酥糖露出疑问的眼神:“有什么事吗?” 酥糖嗓音嘹亮,花生伸手在唇边做出禁声的动作,轻声的回答道:“你备些小姐爱吃的东西在厨房里,不用太过复杂,最好是耐得住存放上的。” 不用再详细解释,酥糖也知道小姐这是心情不好,就和上一次一样,莫名其妙好好一阵子都是如此,可她又不敢细问,那一段时间小姐瘦得厉害,让她担心了好久。 忍不住往里头张望了一眼,酥糖并不知道小姐在为什么难过,对于那些惹得小姐心情不好的人极为的厌烦,做人为什么就不能和乐一些,总要让她家小姐有许多的烦忧,明明她家小姐也才十五岁而已。 在秦若白离开无名氏酒馆之后,就有一人进入了无名氏酒馆,此人来去畅通无阻,直接往楼上而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对着背对她而坐的静宜可没什么好声好气的礼待,张口就是咄咄逼人:“静夫人,看来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当初我师妹救你一命可是有要求的,难不成你想毁约。” 静宜回头之时媚态横生的一笑,将她的貌美发挥到了极致,没了原先的那种正经,却多了三分的邪肆,语气极为的嚣张:“你师妹此番生死未卜,规则作罢,难不成你还想阻止我报仇!” 柳云舒可没有三娘的好脾气:“你这人都没搞清楚当初的仇人是谁,就张着嘴巴要乱咬人,我师妹分明告诉你其中的疑点,你却偏偏固执的不肯多想想,以前也只当你是失去家人难以冷静,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依旧如此的蠢笨不堪。” 静宜烦透了柳云舒的这张嘴,张口闭口就是侮辱人的习惯,即使在江湖人士中混了那么多年,静宜依旧对于张口冒脏话难以接受,当下就有些受不了的讽刺道:“你这人说话就不能正经一些吗!” “我怎么不正经了,难不成我说的不对吗,早知道你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倒不如当初我就劝我师妹不要救你,让你死在那里,也好过把你这头狼带回天和。”柳云舒疾言厉色,脾气火爆的很。 救回来这么一个打算祸国殃民的女人,简直就是天和的灾难。 静宜心神收敛,冷笑道:“你以为我想活着吗?像如今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我倒不如死在了那场浩劫中,从一开始我就没求着你们救我。” 柳云舒上前干脆利落的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响:“你以为我师妹是为何出这趟门的,要不是她得知你女儿可能还活着,前去查探消息,何至于遭人暗算,弄得如今生死未卜,这么多年以来的真心相待,你这人就没有心的吗?” 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柳云舒为师妹三娘相当不平,救了这么一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异国女人,为了困住这么个祸害,三娘就亲自看顾着这女人,与其定下约定,只要她不死静宜就不准违约。 此时师妹失踪,她都极为怀疑,这事到底是不是这女人派人干的。 静宜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随即又不可置信的猛然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就是想骗我也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这话倒是惹得柳云舒气笑了:“如何不可能,你用不着装成这副模样,不过就是心虚罢了,当初也证明了没有你女儿的尸体,这么些年你只想着给自己的丈夫报仇,却从未想过要去找寻自己的女儿,我看你是巴不得这个女儿自己才干净吧。” “我没有,我的人也一直在找她,可是根本找不到她的消息。”静宜早就没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此刻的她就是一个思念孩子的母亲,“我如何会不想她,十月怀胎,骨肉亲情,哪里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要是真的不爱这个女儿,当初也不会为了给女儿留下逃生的时间,自己留在了原地被人抓走,差点蹂躏至死。 不,应该已经算是死了一次,要是没有三娘的救助,她就真的成了乱葬岗上的一具尸体,可这一切的根源皆是因为那个人,要不是他们几个权贵之间的打赌,就不会有他们一家的灾难。 “你看你,没两下子就又胡思乱想,我可没看见你对那个便宜女儿有多看重。”柳云舒说三句,有两句都是在打击人,但不可不说她的眼光向来毒辣,稍微有那么一点心虚的人,都不敢对上她的双眼。 “你又不是我,如何能够想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除了会妄断猜测之外,你就不能婉转一些吗?”这柳云舒可以说是静宜最为讨厌见到的人,偏偏她这边的事情,柳云舒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必然是一管就管到底。 “呵,那你告诉秦若白根骨优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收敛几分!”柳云舒知道三娘的用意,秦若白才十五岁,本身性子还未定下来,把这种事情告诉她,容易引起人的懈怠心理。 这就好比知道自己的速度肯定是别人的两倍,但是任务却是同一个,典型的龟兔赛跑,兔子心理,总会有想停下来歇歇,别人肯定追不上我的想法。 三娘怕的就是秦若白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没将她的资质告诉她,结果三娘这边为了静宜的女儿出门办事,那边静宜就就把秦若白的资质告知,要说其中没有恶劣的想法的话,柳云舒怎么也不信。 某些程度上,静宜是对三娘有些许的恨意,因为三娘以救命之恩,设计她让她做下保证,不让她前去报仇雪恨,可这种恨意随着时间变化,已经剩得微不可见。 但到底还是有那么点怨念,所以落到她手中的秦若白,就成了她想要耍弄的人物,可到底不是真正的无情无义,秦若白的真心相待,都让她有些愧疚。 做一个心中只有仇恨的人,她不想再和秦若白继续相处,一边接受着别人的真情,自己却无法付出同等的情谊,那就是一种债,无法偿还的债。 柳云舒过来这一趟,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在三娘还未死,静宜的女儿的消息没有找到,暂且静宜是不会起了报复之心。 以至于,等着看好戏的一些人,始终没等到这场大戏的开幕,明面上是没有拉响斗争,但暗地里的暗涌还是不断的发酵着。 让许多人惊讶的是猎场那边,藏于深山中的暗匪突然消失,三位王爷想过很多种可能,毕竟他们杀了那么多的人,对方却没有赶上来报复,本就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毕竟那群人看起来倒像是出来巡逻,只是正巧遇上了他们。 若是之后的人,找到了死去的那一群人,非但没有报复反而是逃了,明明是人之常情,可就是非常的不对劲。 “那些人到底是跑了,还是又重新回来了?”百里御对于暗匪越来越感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训练出这么一群怪模怪样了的组织。 “这要是跑了还好,回来,可就有些不妙了。”侍卫长语气迟疑。 百里御疑惑:“为何?那群人武功看起来不算是特别高。” 侍卫长解释道:“若是跑了,说明他们是真正的怕了,可要是往回走,必然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而他们进入城中,还得不被发现,毕竟他们现在是人人喊打的局面,一旦出现必然会被铲除,而这些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易容高手。”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暗匪之中有一个高手,而消失的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经回来了。 而他们正处于一个防不胜防的明面上,这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这可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如果这些暗匪对上的是别人的话,百里御还能乐呵几句,可要是这些人对上的是自己,那就只能让人牙疼上火了。 当下百里御就吩咐道:“你让人主防御,对方身在暗处唯有坚守阵地,才好与之对付。” 这是无奈之下只好让人警惕,多注意京中的状况,只是奇怪的是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越是这样沉定下来,越是让人觉得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势头。 “是!” 侍卫长带着命令退了下去。 百里御也终于有空想起秦若白这人了,他记得秦若白最初使用的武器是折扇,也知道秦若白特别喜欢折扇,可现在秦若白已经换了一种武器,是一把细剑,开了双刃,伤人又伤己。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色与贪色是不同的 毕竟静宜也不想成天在脸上覆盖着易容药水,所以就有了让人误会孤僻的生活习惯。 一旦成为了宫中之御厨,这个身份就让人充满了被动性,一次贵人的中毒事件,让静宜的丈夫遭遇彻查,即使之后事件证明与她丈夫无关,可却在将士前来府邸中彻查的时候,静宜暴露了。 美人如玉,惊艳了一众人的目光,这个消息左转右转转到了西荣国国王的耳中,这倒没有引起什么强抢他*室的事件来。 只因心容国国王喜欢的是男人! 可不代表他不会欣赏女人的美,于是就让自己的王后和夫人们,常常邀请静宜进宫参与各类宴会。 一开始,国王的女人们还以为国王喜欢上这个女人,可随着每次静宜的出现,国王都并未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静宜的丈夫还感念国王的高洁品质。 直到还年轻的云启帝百里玄铭的到来,百里玄铭从小到大都格外欣赏好看的人,倒不是因为美就带了邪念,只是喜欢多看两眼,初次遇见静宜的时候,当即就是惊为天人。 “这位是?”美人在前,总是忍不住追问几句关于她的消息。 西荣国国王派来的接待臣子,眯了眯眼,解释道:“这是我西荣国民间寻来的国花,只可惜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早在百里玄铭还未到达的时候,有关他的消息早已传入西荣国国王耳中,无论这次来的是何人,西荣国国王都愿意与之建立剪不断的纽带。 男人之间的纽带该怎么建立,除了一起建功立业之外,还有就是一道狼狈为奸。 长久以来没有动静,即使是静宜也放松了警惕心,觉得即使她拥有绝世美貌,也没有人会主动做出无耻的事情,毕竟天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国王都没反应,谁敢乱来。 可惜,她就是国王眼中一个可以用来拴住百里玄铭的一道枷锁,不动她的不过是不喜欢女人,在国王面前她还远不如她丈夫来得有诱惑力。 百里玄铭心里惦记她,却碍于礼法,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对他而言能观赏也是极为有趣味的事情。 然而西荣国国王不动远观的妙处,弄死了静宜的所有家人,让她彻彻底底的成为一个真正守寡的寡妇,在百里玄铭即将回国的时候,就收到了这份礼物。 不通消息的弊端就在于此,只是王爷一枚的百里玄铭,还不是后世执掌天和国的云启帝,国内消息都还没通顺,谁会理会国外的细微末节,最多也就通些许大事发生,他哪里会知道静宜到底是不是寡妇。 所以他倒是挺乐意的接受了这份礼物,却不知这份礼物成了一个隐藏的*,静宜顽抗来自黑衣人的杀戮,最终寡不敌众,遭遇擒拿陷入昏迷之中。 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百里玄铭,对于静宜而言,除了杀人凶手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会把她救走,所以他笃定眼前的人就是害她一家灭门的幕后真凶。 百里玄铭她醒来,见她略微迷蒙的模样,更添了几抹怜惜,以后这朵西荣国国花也要成为他的家花,初次近距离接触,他并未有什么唐突的举止,反倒是极为体贴的端来了一杯水。 “姑娘此番要随本王前往天和,这一路上难免会颠簸了些,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告知本王。” 百里玄铭还真是想好好对她,如此如花似玉的年纪就没了丈夫,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疼她几分,更何况她又长得如此的貌美,对上她那似雾非雾的眸子,没了任何的脾气。 可这样的场景,对于静宜来说却是晴天霹雳,似乎一切疑点都能够畅通起来,眼前似乎还有那许多冰冷到骨血的火光,好像她那极为爱干净的丈夫,还身首异处的躺在她的不远处。 四处都是鲜血布满的痕迹,原来她的府中也是有那么多的人口,好多的血,静宜嗬嗬直笑,目光逐渐凶狠。 他们那才一岁多的女儿,不知到底能不能得以逃脱,静宜擦拭着眼角的珠光。 百里玄铭心觉不对,就已经有所防备,可到底还是有点担忧她的状况,忍不过关心的询问道:“姑娘你没事吧,可是有什么委屈,可以……” 话未说完,静宜就拔下自己的发簪直刺他的咽喉,百里玄铭猛然后撤,撞到的却是马车的一侧木板上,退无可退就只能举手相向。 此刻百里玄铭已经把静宜当做了刺客来看,再无丝毫的怜惜之意,动起手来也毫不留情,今日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抿了抿唇没有询问,毕竟只要拿下她之后,想要问的有的是时候。 可静宜动手之后,才突然发觉身体不对,随着她的动作越凶猛,另一股力量就已经开始牵制她的行动,随着她内力的发动,反而更加催化了那股外力。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变为僵硬,百里玄铭抓住那一瞬的凝滞,一掌送到了她的肩胛之处,到底还是留了情,没有下杀手。 可静宜却开始口吐鲜血,骤然闭气。 百里玄铭心下有数,觉得自己那一掌不应该会把人打死,总觉得像是故意让人变得死无对证,顿时气怒不已,转道前往西荣国,将这个刺客送回去。 到底还是年轻,如此意气用事,完全没想过自己回去会很有可能会羊入虎口。 西荣国国王对他的回来有些诧异:“来使可是有什么事没处理完毕?” 见对方装傻,百里玄铭更是生气,抬了抬下巴语气略嘲,命人抬出静宜的尸体:“陛下这份礼物委实让人难以接手,一个女刺客本王可真是无福消受。”面对西荣国国王,他更觉得这件事委实丢人。 国王倒是非常无辜:“这不是我们御厨的妻室吗?怎么就成了一个刺客?”说着还有些张口结舌,像是被百里玄铭的这番话给惊讶到了。 百里玄铭也懵了:“这不是陛下命人送来于我的吗?” 国王惊疑不定的抬高了语调:“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送一个已婚妇人与你,那不是罔顾道德伦常吗!” 两人都极为的惊疑,一个是真的傻,一个是装的懵,之后两人一起琢磨了许久,这才得出一个结论:有人要在两国交好的时候搞事情。 于是这件事情便被隐藏下来,作为有共同秘密的两人倒是亲近了许多,年轻版的百里玄铭蠢兮兮的被西荣国国王算计得团团转。 西荣国国王还答应会彻查此事,到时候有结果了一定会去汇报给他,就这样,百里玄铭重新踏上了回归的路程,到自己的国家之后,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转而投入兄弟间的争夺资源中。 而静宜却成了一个用完就可扔的废弃品,当她得知自己成了一个女刺客之后,也迎接了西荣国国主废物利用的命令,静宜成了一个军妓。 本应是高洁如天山上的雪莲,却成了人人都可触碰亵玩的玩意儿,来找静宜的男人数不胜数,每一次受辱她的理智就无法关注细微末节的纠结,尽数转变为对百里玄冥的恨意,依靠这份恨意才努力活着。 她在一次逃跑中被人乱箭射杀,差点就此死了,可那会西荣国与南蛮之间开始了乱战,即使只是奄奄一息还未死的她,也不值得大夫使用珍贵的药物解救她,于被她被扔在乱葬岗,被赶近路的三娘碰见。 三娘捏了捏静宜的脸,神经兮兮的来了句:“长得真好看,带回家可以当花瓶摆着。” 于是又因为静宜的这张脸,她得以三娘的救援,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三娘都再为她的事情而奔波,所以当三娘知道静宜的过往之后,不许她立即报仇,而是等候她查询真相,三娘不觉得自家姐夫会因为美色屠戮无辜者的性命。 她这姐夫也许好色,但是却不是贪色之人。 是的,百里玄铭于三娘而言算是姐夫,而她姐姐就是百里玄铭的侧妃,后来的玉贵妃,而她也不是纯粹的江湖人,而是百里珏的姑姑。 三娘的辛苦不是白费的,静宜答应了,为了这个约定,三娘甚至拿自己的性命作为当保。 事实上,三娘是将玉贵妃拉到了静宜面前,玉贵妃年轻的时候,也是盛传的美人,在静宜面前丝毫不逊色,甚至多了几分她所没有的矜贵。 之前的静宜是一朵未经雕琢的雪莲花,受到种种蹉跎的她就是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为复仇而生。 玉贵妃则是幽红色的牡丹,神秘贵气又优雅迷人,举手投足的大大方方,完全不把自己当做美人来看,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的认知。 这种不自知的美丽才是最让人窒息的。 可静宜等了太久,等到百里玄铭都坐上了皇位,儿子都好几个了,三娘查到的东西都还不足以证明百里玄铭的无辜,云启帝依旧是静宜的最大仇人。 甚至她打心底就认为他就是她的仇人,在她过去的那些不堪中,她所依靠的就是对云启帝的恨意而活下来,如果仇人不是仇人,那么她这么多年的执着,突然被掏空,很可能支撑她的信念就会被摧毁。 第一百四十九章 孩子气 救命之恩,静宜遵守了三娘的规矩,可如今三娘生死不明,作为静宜一部分的信念,三娘的存在,就等同于是她理智的克制。 失去三娘,让她忍不住想要失控,三娘的探询总是重重受阻,有道是最了解你的都是宿敌,对于天和来说,西荣国的隐秘难以探询,可在南蛮的细作那里,这就是一个西荣国国王都快忘了的陈年旧事。 对于三娘而言,许多知情者都已经死了,可对于南蛮的人而言,西荣国国王只要动手必然就有痕迹,即使对那一部分的人都灭口,也无法抵挡消息的流传,更何况那一部分人根本还没有被灭口。 听完一场复杂至极的算计,秦若白对于达官贵人消息传递更加感兴趣了。 不同层次的人,活动范围总是不尽相同,毕竟资本不同,花钱的地方也就不一样,但只要是男人,都逃不脱下半身的欲望,相约在风月场所,释放自己的阴暗面。 不过,具体需要慢慢筹划,此时还是先给前来送消息的玉竹姑娘付钱才是正经。 得知玉竹姑娘打算浪迹天涯,一旁早就在静静等待的芝麻,早就准备好一大叠好携带的银票,以及精巧的金叶子,就连碎银子铜板都有,不过这些都是小头,银票才是根本。 玉竹已经心满意足,走的非常干脆,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句:“合作愉快,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来一发。” 大出血的秦若白,虽说已经觉得非常的值得,可已经把她茶馆里赚来的钱,尽数都已经花了出去,带来的消息却又是这么的沉闷。 “一路顺风!” 秦若白有点心塞塞的挥了挥手,忍了又忍才没说出‘再也不见’,她已经答应了不再去无名氏酒馆,贸然上去告知这个真相,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还可能引起了小师父的警惕心,起到一个反效果,那秦若白可就冤枉大了。 尤其是西荣国国王已经有好几个的儿子,光是他好男风这一点都难以让人相信,不代表好男风就真的是,就是只喜欢男人,更别提西荣国国王又是个狐狸般的人物,当初他算计云启帝的时候,年纪也大不了百里玄铭多少。 来自心智上的早熟最为可怕,也许他会有破绽,但是却不能作为证据,更何况秦若白小师父现在可是死心眼的认为,云启帝就是害了她一家的凶手。 云启帝与小师父之间的过渡就是三娘师父,令人头痛的是三娘不在,秦若白就是想找三娘说一说其中的过程都没法子。 玉竹与秦若白并没有任何的冲突,即使他们南蛮与西荣国不和,却也没有必要让天和的人牵扯进来,这件事情说到底没有硬性证据,就是云启帝本人都不可能为此任性妄为。 一开始玉竹打的就是交易的念头,撒谎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南蛮与天和是几代积攒下来的友邦,玉竹对待的时候就是必须极为小心认真。 若是真想破坏天和国和与西荣国的关系,理由多的是,不需要用这个没有证据而不可控的事件,作为理由,有足够证据的话,她该告诉的也就不应该是秦若白。 秦若白的力量太有限,秦筑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给云启帝,因为这真相也是云启帝年轻时候的一件丑事,秦筑作为臣子怎么敢去帝王面前瞎嚷嚷对方的糗事,是嫌命太长了想要作妖么! “如果玉竹真的想要破坏西荣国与天和的平和,应当使用渗透式的方法,一点一点的把细节透露给云启帝才对。”秦若白喃喃自语,一回头就发现花生在一旁呆愣愣的陷入沉思。 可能是秦若白的注视太有存在感,花生总算是回过神来,对上秦若白满是明了的双眼,心头一凛,推着自己白天做好的成品过来,小声询问:“小姐,要试试轮椅吗?” 秦若白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花生心下惴惴,耐不住思维散发想的太多,面对秦若白的时候就多了一份紧张。 转移位置坐上去试了试,秦若白发现还真是方便了许多,不用别人抱上抱下的那么麻烦,本来不算好的心情倒是有所宽慰,眉眼带笑的问道:“这都是从何得来的,倒是极为巧妙,没想到我家花生都成了能工巧匠了。” 花生本有些僵硬的姿态也带了些许的松快,语笑之间柔和许多:“这是从小姐书房里头收集的书中找来的,是开国皇后手记的刻印版,名字就叫轮椅。” 说起自己擅长的东西,总算是自在轻松。 秦若白笑意盈盈的一转话题:“这消息就由你告诉你家王爷,记得把我付的钱讨一半回来,不然我就可劲的蹉跎你办事,慢慢赚回来。” 反正她就算不愿意让百里御知道,花生还是得把这个消息告知百里御,与其让兰花生偷偷摸摸的良心过不去,倒不如直来直往,好赚回一半的钱财。 她可是穷人一枚,比不上楚王府家大业大,这件事涉及云启帝,谁知道她小师父会做出什么不可转圜又大逆不道的事情,百里御也应该有所防备才好。 花生一听立即眉开眼笑,心知小姐是不想让她为难,她最是清楚百里御和秦若白之间不算和谐的关系,面对一些消息的处理方式,还是有点怂怂的感觉,就怕小姐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得到了允许,对她而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用违背谁的意愿,对她而言是最为真切的希望,颇有些想二人快点成婚,作为一家人,想来也就会少了这种不明不白的距离感。 秦若白玩耍着轮椅,总觉得李德荣皇后真是个无尽的知识窟,怎么也挖掘不进,实乃大智之人,她一生中的各种随手记,都值得后人慢慢挖掘,可这时代到底是对女人少了一分看重,大家需要算计的利益太多。 一个人死了之后,总是容易让人在时间长流的徜徉中遗忘那人的伟大,转而注重于眼前的利益。 “你们都好好读书,读书使人进步!”秦若白美滋滋的玩耍着轮椅,感受在小花园中来来去去的转圈圈。 江采蓉一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女儿的一副傻兮兮的模样,站了好一会发现秦若白还是没有发现她,忍不住咳了咳,把秦若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才极为斯文的吐槽:“你这是又折腾出了什么玩意儿?玩得像个二百斤的傻孩子。” 秦若白将轮椅转向了母亲的方向,畅溜溜的滚到了母亲身边,咧了咧嘴,笑得像个炫耀玩具的蠢萌孩子:“可不是我折腾出来的,是我家花生孝敬我的,是不是很棒。” 江采蓉拿着绵软的手帕替秦若白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没想到闺女都这么大了,她才体会到照顾熊孩子的乐趣,细细的打量了一圈,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你家花生不错,是个好丫头。” 明明夸奖的是花生,可秦若白却像是自己被夸赞了一半,极为的自得其乐:“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江采蓉笑眯眯的嗯嗯了两声,然后才突然的提起:“你今个儿又没有好好的给我上床睡觉,这会儿什么时候了,你就是赏个春华秋月也没有个理由,今天可没有月亮!” 答应母亲要早睡早起的好孩子,秦若白骤然感觉压力山大,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挺晚了,她老娘这会儿过来打的就是要训斥她来着,她竟然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刚刚还笑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简直不要太蠢! 灰溜溜的被酥糖推着轮椅进屋,过门槛的时候,还享受了花生的公主抱,看向督促自己的亲娘,流露出可怜兮兮的小鹿神情,双眸水灵灵的好不可怜。 就差挣扎的说我还要浪!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到夜里就觉得精神充沛,秦若白觉得自己能和太阳肩并肩。 然后她怕自家那温柔中带着些许小凶的娘亲,会给她温柔的一大嘴巴子,于是再怎么睡不着,也只能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一不小心碰到脚底的伤口,顿时整个人僵住,对着微弱的烛光,流下了后悔的泪水。 靠!疼死姑奶奶了。 远在京郊的暗匪,在这个夜里却开始蠢蠢欲动。 脸上有着凶狠刀疤的男人,目中带着不定的疑虑,语气森森道:“主公让我等将消息透露给那女人,怎么不见那女人有所动作?” 再这么下去,他们这群被肃清的暗匪,根本藏不了太久,更别提想要在京中混乱的时候浑水摸鱼。 身着青烟色长衫的男子,始终端着沉稳斯文的气度,慢腾腾的瞥了刀疤男一眼,有的话就是极为的不客气:“小不忍则乱大谋,着急什么,这么多年都等了下来,就是躲藏一阵子都做不到,主公白养活你们一群人,尽是带出一些无法成事的宵小。” 刀疤男想要反驳,随即又想起这男子的身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忍下了心中的憋屈,转换了一个话题:“那女人你到底要做什么用处,带着她实在是太过麻烦,她没有内力都已经弄死了我们好几个看管之人,若是被她逃脱,可就麻烦了。” 第一百五十章 困境 男子斯文俊秀的面上露出冷寂轻笑的弧度,“死一个就给看守再加一个人,你们还会缺人吗?”语气带着一种对生命淡漠的无所谓。 刀疤男眉头皱得死紧,却还是硬着头皮应下了,毕竟是他走投无路有求于人:“烦请尊者指点迷津,局势继续拖下去对我们实在是不利。” “物尽其用,我费尽心思抓了那个女人,可不是让你们傻傻的就关着她,等南蛮的人走远了,你们在与另外那女人联系,以手头的人作为要挟,对方只会顺势而为。” 虽说这是一个很蠢的办法,但时间拖下去确实对他们没好处,要是真让那女人知道了真相,整件事情就已经脱轨,他们所安排的这条道就没了用处,静宜那女人还能够活着,本就是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当初即是三娘没有救静宜,西荣国国王也会让其他人救下宛若行尸走肉的她,以国王年少时的经历,女人心狠手辣起来,比男人来得厉害得多,毕竟他能坐上国王这个位置,靠的就是他母后的凶残。 而他母后的心狠手辣不仅是对别人……还有他! 所以在做上国王之位之前,他杀了自己的母后。 他将自己装点的光鲜亮丽,总是慈悲为怀的和善模样,为的就是使用最廉价的欺骗的手段,以最少的资本,赢得最大的利益。 这男子的父亲,也就是老好人西荣国国王,作为父亲最疼爱的儿子,他必须做出让父王满意的成就,所以一步一步绝对不能行差错步,而他向来不缺耐心。 男人对于取舍太过干脆,唯有‘多情’的女人才会优柔寡断,甚至为所谓的情谊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女人比男人来得好控制。 刀疤男得到了指点,丝毫没有感激的意思,与其说是想要让对方指点几句,倒不如说是等候对方的命令,被关押的那个女人是这个上司抓来的,想要拿那女人做些什么事,也得得到上司的同意。 “关押的那女人对静宜而言意义非凡,只有她的死亡才能够真正刺激到静宜,否则……”未尽的话代表了他的忧虑。 这道命令却太过浅显,一个不好就容易适得其反,静宜早已不是随意能够摆布的年轻女子,这么多年以来,他不信对方就没有丝毫的成长。 当年作为军妓的她,看似麻木不仁,依旧还存着逃跑的心思,能在他脸上留下这道磨灭不了的伤疤,可见静宜是想要他的性命,作为监督者,他在暗中就得把控那个度。 那样风姿绰约的美人,就在他的眼前逐渐被摧残,带给他的却不是不忍心,反倒是丝丝缕缕的爽快,可这伤痕累累的黑寡妇,在临走前还狠狠的给了他一爪,让他怎么能忘记得了她。 “可是那女的若是死了,她身后所代表的力量,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到时候彻查起来,你们就更加没有躲藏之处。” 男子如何不知这个度不好把握,玉贵妃的亲妹妹,就算要弄死,也得等事情了结之后再杀人灭口,到时候他们拍拍屁股早就远走高飞,玉贵妃等人也是查无可查。 别看皇后好像光鲜亮丽,作为丞相之女,家大势大,可云启帝又不是个昏君,丞相府的势力越大,越是容易引得云启帝注目,一些暗地里的势力都要藏得严严实实,发展也极为都不容易。 这就等同于给玉贵妃一个机会,让玉贵妃暗地里的势力发展得极为稳当,从百里珏始终不平不缓的成长,就能够看出玉贵妃的手段之厉害。 刀疤男倒是没想到这些,毕竟暗匪所能接触到的重要消息太过稀少,怎么能够勾搭的也都是一些,不那么显眼的角色,大家子弟大多数都已经有自己的力量,若是发现暗匪必然会选择反过来吞没,所以他们压根不敢去勾搭那些比较有用的人物。 明面上最为有竞争力是百里御和百里遥,一个支持者是皇帝,一个支持者是丞相,玉贵妃的力量总是容易让人小瞧,百里珏的存在感也就只有眉目如画这一点。 翌日,天光大放之时,有人敲响了无名氏酒馆的大门,一个十岁小子送来一个包裹,递给小二一张纸条,非要将手头的东西交给老板。 得到通知的静宜,心知此事有异,还是亲手接收了那些个玩意。 时间尚早,无名氏酒馆中并无人喝酒。 静宜直接打开了包裹,里头有一封信和两套衣物,其中一套明显并未清洗,略带血迹,其余细到饰品亵衣都有,甚至还有细碎的银两、整张的银票和盖着印章的通关文书。 光是看着熟悉的衣物,静宜脸上的镇定已经破裂殆尽,她颤抖着手仔细对比,可就是衣物尺寸都属相同,更别提通关文书上的名字,无不是证明东西都属于三娘的贴身物件。 强压着临界点的怒火走出酒馆,注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她第一个想法竟是迁怒的想要一掌了结了送东西的小子,好在到底不是晕了头脑,转而去翻看那封信。 小二觉察事情不简单,赶紧询问那被吓得瑟缩在角落的小孩:“是谁让你送来这东西的!” 小孩可劲的摇头晃脑,却无法发出任何声响,还拿出了一个银子,对得银子指了指,小二这才发现,原以为是固执的小孩,竟是个哑巴! 无奈只能放他离开,小孩一步一回头的试探着往外走,显然还是有些害怕对方反悔,走到了一定距离之后撒腿就跑。 等看完那封信之后,静宜才终于抑制住情绪冷静了下来,信件在手中焚为灰烬,小二战战兢兢的退开了几步,若是真的发火了,他还觉得没那么可怕,沉默的时间,就是积蓄怒火的过程。 时间越长爆发的力度就越凶猛! 静宜拎着东西去了柳二娘那里,有些东西她还是必须得验证准确,可她这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颤,事实上她心底已经有所确认,在她想复仇的时候有人阻拦她,她会觉得愤恨不已。 可如今有人逼着她对皇家之人下手,她反而倒是迟疑了,可对方拿三娘要挟她,她突然感觉到了害怕,就怕做了之后,三娘依旧不会活着回来。 希望三娘活着回来,这是她此刻心底最明确的祈愿。 柳二娘接过东西之后,仔细盘查了许久,翻来覆去却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三娘的东西,沉思过后已有决断:“能让她都栽跟头,对方一定是熟人,只有是她认识的人才能够算计的到她。” 可与三娘结实这么多年以来,三娘所认识的人可数不清,除去京中所认识的人之外,江湖里还有许多三娘的好友,现如今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一一试探,盘查下去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到底是何人,会突然对她动手,这其中不可能是没原因,若只是用来要挟你太说不过去,肯定是三娘已经得知了具体的消息,有人不想让她把消息带回来。”柳二娘面色严谨的猜测道。 听了她的分析,静宜也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三娘,这下别说对三娘有怨,就是有恨意,该愧疚也得愧疚,红颜祸水说的就是她,早知会害了这么多的人,何必留着这张脸,如今的局势让她挫败不已。 从始至终,她都不是把控局势的人,而是被看似风光霁月棋手所控制的棋子。 见了她惨白的脸色,柳二娘轻扯嘴角,略微鄙夷道:“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空伤春悲秋?白瞎了一身深厚的武功,现在需要想的是怎么救人。” 向来看不惯她这副别人欠了她几百两的模样,即使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柳二娘还是忍不住要讽刺她几句。 被柳二娘一通训斥,静宜脑子蓦然清醒了。 是了,这里可不是西荣国而是天和,对方罔顾玉贵妃的势力,将三娘给藏起来,不可能是天和本国之人,毕竟皇家之人也包括三位王爷,不符合天和的竞争局面。 而在这里,她认识的人也有许多,对方给她送了这些信件,肯定会预料到她不按照条例行动,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的要挟,对方必须要能够时刻监测到她的举动,那么肯定就能够找出线索。 可她又如何能够让对方无法察觉任何动作,这才是她现在最为需要解决的问题,毕竟她才是别人的关注点,她过来找刘二娘这一趟,很有可能也在别人的注视中。 在武功上能够高过她的并不算多,到了他们这个程度,想要再进一步非常的困难,反倒是满大街的普通人,数量多更加难以被发现,一人瞥上她几眼,连接起来就是一个信息。 可她却无法发现对方到底是谁,所以她想要找其他人帮忙,只能留到晚上再来行动,否则被发现的指数大大增高,对方只要分析一下她的路线,就能够知道她要去找谁。 她需要做到的就是让对方,不知道她用了谁的力量。 唯独在这方面下手,模糊对方的线索,她才能从明面上的目标转为暗地里的猎手。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许动 空旷的室内,静宜冷笑一声,“既然要杀,就杀了个最大的。”想来对方也会在暗中给她助力,这是她拖延时间的一个理由,毕竟她可是个盲目到只想要报仇的人。 机会只有一个,那么自然是要选择自己的主要目标,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 柳二娘震惊了:“你要刺杀皇上!” 她不禁有些怀疑,整件事情会不会是静宜自导自演,要是最后真让静宜成功了,三娘回来会不会砍死她这个师姐。 想起师门中温柔之最的三娘,柳二娘陷入了沉思…… 去他娘的温柔,三娘这人是两个极端,向来是能做好人就不做坏人,可做起坏人就不是人。 “信我一回,我不想三娘恨我,只需她为我找到女儿的这条消息,我就不能愧对于她。”静宜自己的性命可能不重要,可错过了女儿的成长,不代表她就缺了那份慈爱的心。 柳二娘莫名就想要赌一把,赌这个女人还没有完全失去了人性,眼中不是只看到了复仇的幽芒,可能静宜本身身陷污浊不堪过往中,可不代表她是个没有曙光的人。 骨肉至亲,能带来的影响必然是极为的壮阔,可能无法完全的放下仇恨,可在仇人为明的时候,这份迫切感也就减弱了许多,幕后之人到底不是女人。 女人疯狂起来,确实会被蒙蔽双眼,可不代表她们就没有脑子这个东西,他们错估了静宜女儿所带来的情感羁绊。 她的女儿就是让她不想死的止疼药,能让她想起人生中不想缺席的份位,她想做个母亲,能够守护孩子的母亲。 十天后。 天和办了一场对辽国的欢迎宴,实际上就是云启帝自己想要办个赏菊宴,他想吃螃蟹了,每当到这个时候的才能够吃得爽快。 毕竟大家都在吃,就不会显得他格外喜欢这道菜,他是男人胃口大,多吃几个也不为过。 秦若白乘坐自己的小轮椅,腿上盖着枣红色的小毛毯,云启帝不知从哪里得知她身残志坚的要来吃螃蟹,特准花生推着她进场合,想象一下就囧得不行。 可到底是得到了吩咐,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厚着脸皮过来了,不然她这副奇奇怪怪的模样,一进场就被人行注目礼。 真是……怪羞涩的! 司徒兰芳对她的这副模样真是到了无力吐槽的地步,接过花生的手,一边推着秦若白一边忍不住询问:“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过来?”可以说是很不客气的直戳秦若白囧囧的内心深处。 然而秦若白瘪了瘪嘴,惨兮兮的摇了摇头:“说来话长……”完全不想提起,不敢置喙幼稚鬼一样的云启帝,那样太毁帝王形象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她越是不说,司徒兰芳越是兴致盎然的想要知道问题根结所在,秦若白这副模样进来,肯定是需要得到贵人的准许,想必这件事情肯定跟所谓的贵人有关系。 秦若白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以老夫子的口气叹息道:“不可说!不可说!” 她这副模样到底是太过奇怪了些,引得到处都是人要过来问上一两句,为了探听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还故意扮作于她很熟的样子,关切的询问她如何受伤的,更有那眼睛锐利的还过来询问她轮椅的制作者。 “我家婢女依照看过的书上描述的工序所制作而来。” 至于什么书? “她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书了,若是找到了定然会告知。” 每个人过来询问,她都极为的客气,有些话放在心上,有些话抛之脑后,到时候一句没找到就是愧疚的搪塞,谁叫你们自己不多读书,怪我婢女太博学喽! 秦若白一点都不想他人随随便便就得了便宜。 司徒兰芳一会就被挤出了包围圈,等她想多问几句的时候,辽国的人进场了。 众人目光一致的转向款款走来的俊男靓女。 男的是辽国大王子祁连寒月,五官深邃,面色冷淡,很是敲动一些女子的省美观,只觉得对方那份强势霸道的气势,极为的令人屏息凝神。 最为想要挖掘他不曾显露的笑容,那无人见得的一面又该是如何的令人怦然心动。 跟随着他旁边的小公主祁连初雪娇俏玲珑,整个人都透着精致的美,尤其是那双眼灵动纯净,似乎一探就到底,极为简单,让人忍不住觉得轻松。 四下打量的模样,让她显得极为的孩子气,一身水蓝色的异族服饰,使得她行走的时候都像是在舞动,额间装饰着剔透纯净的水晶链条,清水的蓝色,显得她的肌肤如玉瓷般白皙幼滑。 同样都是公主,南蛮公主宛若妖姬,辽国的这位公主剔透的像条不知世事的美人鱼。 秦若白砸吧砸吧嘴,这年头怎么美人都像批发一样,一个比一个水灵,弄得她看自己像个豆芽菜一样寡淡无味。 难怪百里御对她没有爱了,一定是她长得不够出色,所以百里御选择娶她,应该就是为了父亲的实权了,秦若白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总觉得自己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堪破了真相。 莫名伤感! 殊不知依旧有人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看别人觉得别人好看,别人看她,也觉得她好看,她有种秋叶般的静美,不符年龄的沉静,目光流转总带着透彻明朗,气质文雅淡然。 随着提前一步落座的云启帝客套完毕,歌舞升平,菜肴陆续由姿容优雅的宫女端上了桌,众人借着推杯换盏交流感情,清淡的菊花酒让人保持着微醺不醉。 步履轻盈的领舞舞姬旋转出场,紫色的衣裳更显妖娆姿色,身段柔软得惊人,秦若白看着看着脸色就僵了。 小师父! “皇上,臣有事禀告!” 秦若白被吸引了目光,侧头看向说话的那人,突然说话的是费乐生,他这人依旧是如青松般高冷,一旦张口说话,就显得极为不同。 “所为何事?” 云启帝差点被突然而至的声音给噎住,脸色不大好看极为严肃的看着费乐生,有什么事非要这种时候说,不过今日这费乐生倒是少有的前来参加宴会。 他突然心情就不大美妙了,费乐生作为京兆伊,能让他亲自面圣的事情,必然不会简单到哪里去,好不容易轻松一瞬,就被破坏了氛围。 云启帝:唉~ 也正是因为费乐生的打岔,歌舞皆是停顿,伫立在一侧,看得秦若白心情烦躁,小师父进宫能有什么好事,她才刚刚不久前从玉竹那里得知消息,正打算等三娘回来让她分析分析。 现下正是秦若白最不想面对的情景,可偏偏就发生在眼前,让她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应对之策。 费乐生这家伙真正做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地步,他大手一挥指向舞姬之中,“经臣查证,这群人中隐藏了刺客在其中!” 秦若白心头一凛,目光锐利的射向了费乐生。 费乐生似乎有所觉察,可这时候他面对的是皇上,不会允许他眼神不定的四下观察,否则他这番话的力度就会被削弱。 似乎是因为被说破的原因,舞姬中有人按捺不住,剑影一闪,飞跃而起,直直的朝着云启帝而去,有人从云启帝身边跨出一步格挡住刺客的细剑。 云启帝镇定的由侍卫护着退后,静宜却并未动手,依旧轻纱蒙面,露出一双极具风情的双眼,独独的站在原地观望,让秦若白小心脏不上不下的,就怕小师父骤然出手,在场都不知道会不会有能阻挡得住的人。 而秦若白因坐在轮椅上的缘故,在其他人竟然有序的后撤中,她也是极为突兀的坐在原处,余光瞥向混乱中渐渐靠近云启帝的太监,以及与舞姬混战在一起的几个年轻人。 三位王爷也都极为的奋勇,与那些武技高超不亚于舞技的舞姬们混战一起,那些人对上他们,可丝毫都没有半点留情面的势头,生死关头的总能被逼出更多的本事。 这是秦若白第一次看到费乐生与人械斗,这个斯斯文文的男子不逊色于他人,他手上持有的是对方的武器,一把细软的剑被他耍的锋芒毕露。 此时人多反而并不是好事,这些人动作间极有章法,层层围住了剩余众人的退路,一个盯着一个,他们知道了若出去了,就是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 让猎物跑出了包围圈之后,他们自己就会成为了众多侍卫的猎物,正当一群人都僵持不下的时候,静宜动了。 锐利的光影朝着云启帝而去,秦若白双眼骤然瞪大,她小师父速度太快,其他人根本阻挡不及,也是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秦若白的身上,她突然中从盘腿的坐垫上站起。 “大人,莫要轻举妄动,刀子不长眼,我手一点都不稳。” 秦若白清浅的粉唇吐露的语气阴恻恻的,手上没有过多的锐器,只是一把特别好携带的折扇抵着面前这人的脖颈动脉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凶悍之色 而她小师父的剑光却是错过了云启帝,直射那个趁机挪移到云启帝身边的太监身上,刀剑相撞,火光乍现,竟是两位先天高手的决斗。 那位太监也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的刀疤就是极为有标志性的记号,静宜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她的仇人都被她刻印在脑海,之后用笔一副一副的画了下来,此人可以说是断了她最后希望的男人。 在她最后一次逃跑的时候,就是被他所阻拦,也是被他打的奄奄一息,半死不活,就是事到如今身上还留着那时的刀痕。 此刻的反转让众人皆是一愣,尤其刺客等人,这与事先筹算的并不一样,这女人不是跟他们是一伙的吗?怎么打杀起自己人来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头儿也会来这一趟,可看到了刀疤男的脸也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秦小姐,我自认没有与你结仇吧!为何突然针对于我。”费乐生受到了颈项上的威胁,扇子顶端尖锐的部分,与他肌肤相贴,脸色都僵硬了,似乎气笑了,可想笑又扯不出表情。 秦若白暗算了他,一轮椅砸在他的后背上,让他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然后行云流水的从他身后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拿着从轮椅中取出的武器折扇,反手抓着扇柄使尖端对准了费乐生脆弱的部位。 此刻听他的询问,却是理都没有理会他,而是咳了咳努力让嗓音来得高昂一些,对着与小师父缠斗一起的那人威胁道:“我数三下,再不停下,我就抹了他的脖子。” 其实秦若白此刻的心跳也是骤然加速,特么的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费乐生指出那群舞姬是刺客的时候,秦若白简直要恨死他了,即使她小师父抛弃了她,不代表她就能眼睁睁看着小师父受到生命威胁。 也就从中发现了些许太过巧合的元素,若是费乐生真的有所怀疑,他完全可以提前拦下这群舞姬,毕竟帝王的安危可经不起任何的试探,即使最后证明他的猜测是错误的,也不过就是被训斥一顿。 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这么危险的方式,他刚刚开口说的那句话,反而像是一个约好信号,一个行刺的信号。 更别提在这过程中,他不断的靠近了云启帝,看似帮忙的手法反让刺客更容易妨碍到其他人,隐隐顺着刺客的包围圈,剑法总是太过恰当好处。 一个又一个的凑巧,反而显得不是偶然,而是刻意做好的必然。 秦若白紧了紧手上的动作,费乐生肌肉紧绷:“秦小姐可别自作聪明的乱来。” 她完全漠视了费乐生的态度,唇角甚至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眼中坚定之色,刀疤男却不为所动。 “一” 云启帝都愣住了,这样的愣头青真是不多见了,他真的只是听秦筑说过,他这个闺女喜欢吃螃蟹,然后他自己也喜欢,这才想起了秦若白,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秦若白受伤了。 他得知秦若白得了一个带轮子的轮椅,感兴趣之下才允许这丫头前来参加宴席,结果这丫头竟然敢私带武器,好大的胆子! 其实秦若白才是莫名其妙,本就已经在莫名其妙中被叫了过来,在京中紧张局势之影响之下,她好死不死的就心下一动,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把最好隐藏也是最熟练的武器给带了过来。 谁知道检查的时候她有多瑟瑟发抖,要是真查出来了,她会不会害得父亲被责罚? “三!” 这完全不按路数的数数方式,使得刀疤男嘴角抽搐,虎虎生威的刀法一乱,顿时将目光转向了秦若白。 静宜冷色一顿:“留活口!” 刀疤男极为在乎那个小子,想来救出三娘的关键还在那小子身上。 结果秦若白那里丝毫没有动作,根本就是在炸他,也正是在他这一眼望去,让费乐生瞳孔一缩,手下移动往身后袭击而去。 秦若白也是接收到了信号一般,毫不犹豫的手下发狠,直直的往费乐生脖子上抹去,秦若白腰间受了一掌,飞退几步,除去彻骨的疼痛,倒是不算严重,毕竟那样发作力的角度,能起到的效果也就只有震退她了。 刀疤男有空走神,静宜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同样狠毒的手法,直接将人重伤在地,刀疤男口吐鲜血,与费乐生那副捂着脖子的情形倒是极为相似。 因着小师父的那句话,秦若白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费乐生就根本没有捂着脖子的机会。 秦若白懂得什么叫乘胜追击,可不会让费乐生留下机会反应,这一掌推开了秦若白的威胁,却没有反应到她如影随形的身法,以及可远攻的折扇。 他幸而躲过了一击,却没预料到折扇会回旋,更没想到秦若白的速度这么快,甚至还有空在折扇上轻轻一拍,在他的脖子上又绕了一圈。 “费大人,承让,承让!”语气说不清的欠扁,去他娘的秋叶般静好,明明就是活脱脱的恶棍一枚。 这一次,秦若白嘴角带血,轻轻一扯唇角露出沾了血丝的牙,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却是带着阴森森的气势,刷一声打开的折扇不仅指着费乐生的眼睛,回旋落入秦若白手中的时候,所带出的银色丝线更是绕过费乐生的脖子,让他再次受制于人。 费乐生还想近战反抗,秦若白左手骤然击在了费乐生的右胸处,在他还未发力的时候就已经打断了他的气劲。 “噗!咳咳咳……你。” “费大人,还以为我会手下留情吗,你可真天真。” 秦若白妖邪的狠劲,完全不出乎静宜的预料,这丫头蠢萌中带着毒,要以为她真的好对付有所顾忌,那就是想太多,她眼中的活口就是还有一口气在,可不带身体是否完整,是否能继续活着。 “告诉三娘我在哪里,饶你一命。”静宜亲手封住了刀疤男的穴位,语气平静无波,多年的仇人之一在眼前出现,却不及恩人的重要。 早在刀疤男被拿下之后,其他人还想要救人,静宜可是手下不留情,直接一剑戳死不重要人物,满地的鲜血证明了她的手段。 却得告诉对方,若是再不开口就弄死他。 云启帝与百里御互通消息之后,同意了这场掩护,得知自己朝中有他国危险分子,光是这一点他就答应了,他可不想自己时刻处于一个会要挟的状态,如此被动可不是他的生活方式。 费乐生被秦若白扣下的时候,云启帝甚至没有阻拦,在费乐生开口说有刺客的那会儿,他只觉得京兆伊还是挺尽责,至少发现了刺客。 可等到秦若白这个变数扣下了费乐生,云启帝突然恍悟,暗匪能够在京中得以发展,凭借的可不只是隐蔽性,必然有人维护一二。 京中的维护者除了京兆伊之外就是执金吾,执金吾隶属于皇帝,京兆伊是除了执金吾之外,对皇城最为透彻了解的官职。 而京兆伊费乐生与执金吾元正清经常相互协助,两方人马相处多,了解的也就多。这样一来,即使元正清所管辖的北军中有人被要挟,成为了叛徒,只要帮助遮掩几分,完全就足够暗匪的茁壮成长。 也就是说出了问题不止有京兆府,北军之中同样有人遭受挟制,暗中帮忙遮掩。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云启帝整个脸都黑了,这要是哪天暗匪得到机会,混乱朝纲,使得外围失守,兵临城下,很有可能就有人将皇城的大门打开,亡国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混账!” “混账!” 云启帝? 有人抢台词! 秦若白一脚把费乐生踹倒,眼神凶恶:“你动我师父,我要你生不如死。” 脚下使劲,用上了内力碾压的踩在费乐生的丹田处,丝毫不用怀疑她会废了他,费乐生眼中惊惧一闪而过。 这一天,倒是让百里遥略微释然了,当初对于没得手有多愤恨,今天就有多庆幸,这么凶悍血腥气的女人,放在后院真的不会反噬么? 百里珏与百里遥都只知道有刺客。 至于其他,百里珏却是刚刚知道亲姑姑被逮住,才心下一狠,就被秦若白这放肆的行径给惊愕了一瞬。 这……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静宜额头一紧,青筋都差点绷出来了,对这丫头不自控的行为,极为头疼,哪有姑娘手段血腥都放在明面上的! 百里御倒是觉得放在她身上还蛮正常的,收起手中的利剑,冷静走到秦若白身边,蹲下封住了费乐生的行动力,伸手取下秦若白手中的折扇,握住她因执扇而僵硬的手指,打横将她抱起,放在了一旁没碎裂的轮椅上。 感谢花生取材制作都极为的高标准,都被秦若白抡起砸人,除却磨损都还完好无缺。 一连串的动作无声轻缓却极为熟稔,可怜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个萌妹子的秦若白,顿时沉默无语,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抱着脚丫子痛哭一场。 疼死了!我滴个娘亲哦,又渗血了。 明明都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又裂了,秦若白只想哭晕过去,她这么娇柔的病人,为什么要遭遇这些惊吓?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死不可怕 一个个都不告诉她出场顺序,最可恶的就是皇上了,明知道有危险,还请她吃螃蟹,委屈死她了! 最后没得到多少好处不说,不止旧伤复发,还因持械进宫而被禁足。 真要说好处,也就是一个用不上的进宫令牌,以及落干用不上的御赐之物,平时还得好好存放,摔坏了都是罪责。 最让她心喜的就是好些个黄金,这是她的梦想基金呐!(梦想基金=梦想基础建设的黄金) 嗯嗯,她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谁让这奖励都是靠她以身涉险换来的呢,总该有任性的权利吧。 这次事件却把花生给吓到了,整夜整夜的做噩梦,都是刺客混战的时候秦若白被乱剑刺死的场景,这丫头吓得直接发高烧了。 等秦若白发现的时候,这丫头都直接烧迷糊了,只得像猫儿一般小声的呢喃着梦话,眉头紧皱好不可怜,看的秦若白心疼不已。 “唉~本小姐没被吓哭,她就先晕了,让我都没好意思嚎啕大哭。”秦若白心情郁闷,捧着张忧郁的脸,坐在花生病床边上,看着睡得沉沉的傻丫头,时不时叹息一声,搞得花生好像病入膏肓。 酥糖满脸黑线:“小姐您还是少叹几声好么,莫要让花生姐姐睡梦中都不安心。” 一时之间,听雪小筑就有了两个病患,尤其是花生这场发烧,可把酥糖和芝麻都给忙的脚不沾地,本来听了刺杀也特别惊悚的她们,硬是被花生这坚强分子的一病,尽给忙忘了。 芝麻体贴的给花生额间换了一个毛巾,常年不放手的刺绣也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本想懒懒的松一口气,却因酥糖的提醒,硬是老实的转变成深呼吸。 秦若白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积了福,这辈子她家丫鬟的性格都太过讨喜,让人欺负都觉得有负罪感。 天和内部肃清,这次刺客出没的混战,非但没让冷眼旁观的祁连寒月觉得高兴,反倒是那天混乱之际,天和国大臣们的整体素质引人深思。 (李德荣:来自地震频繁地区,所属人民的训练,红星的光辉照耀着本宫的子民!) 曾经只是应对地龙翻身时的临场训练,倒是在不同的危机面前,起到了同等的作用,前人的智慧无不是彰显在先见之明之上,唯有发生了才会懂得那种切身体会的精妙。 无不是说明,有些镇定已经刻在骨子里,想要有序的退散,就得讲究公平不怨恨排在前面的人,还得有一份信任事件能够得到圆满结束。 临危不惧代表危险将至也能理智思考,也就不容易做出惊惶失措的抉择。 “王兄在为何事烦忧?” 从那天赏菊宴提前退场回来之后,她王兄就一直处于一个低压气场中,就没怎么高兴过,至于她为何能够从他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上看出生气以及高兴。 这就说来话长了,也许是相处的时日比较长久,她王兄的眉头一动,她就能最为灵敏的感受到他的情绪气场的变化。 察言观色就是她的本事,祁连初雪可不会浪费自己这一身令人松懈的舒适气质,人通常都会在轻松的氛围中,更加明显的表露自己。 祁连寒月见是她回来,也只是满不在乎的斜睨了一眼,知道她又是和伺候的天和仆从‘打交道’,一开口就是警告:“你不用像个花蝴蝶一样混迹在不重要的人中,多做多错,如此反而容易让一些有心观察的人防备起你来。” 祁连初雪把玩着命人买来的天和特产,执着一把美人扇半遮不遮挡在鼻尖前,只于一双灵动的美眸眨巴两下,语气无辜又天真,还半带着撒娇的绵软:“王兄,我就是想找人玩,我一人好无聊。” 见她时刻不摘下防护色,秉持永远最无辜的小可爱模样,祁连寒月心情好上了几分,心理素质他们辽国也有,一个小公主也能优秀到时刻准备应付他人的面孔,不见得他们就得惧天和。 祁连寒月摸了摸祁连初雪的小脑袋,少有的带上了几分宠溺,“只要你能好好的稳固合作者,王兄许你一世无忧。” 家国荣枯对于还只是十五岁的少女而言,难以强加在她身上难以理解,她想要的能够得到的,才是王道。 公主嘛~就该养个三千面首玩耍,到处闯祸有人摆平,生活自在到可以任性妄为,这才是祁连初雪想要的舒爽人生。 “王兄放宽心,初雪定然能圆满完成任务。”祁连初雪自信的歪了歪头,笑容如春花灿烂,可爱到爆。 面具带着带着,也就成了真的脸,心底的邪念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就行,平日里她就是一个给颗糖都能开心满足的娇俏少女。 阴暗潮湿的地牢? 天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脏乱差的地方!搞好卫生免得奇奇怪怪的病症传播才是好习惯,否则下水道与自来水就没了意义。 刑狱寺的密牢还是最为稳固的,费乐生可就没有万俟茶的好待遇,能够拥有各类生活用具,他可是连坐下都不成,明明已经被重伤,还得被铁链牵制得站着。 伤势的严重性,让他整个人无力腿软到站不稳,受力处就成了垂吊着的手腕,扣在悬挂的铁圈中,卡得手腕处的血管不痛,呈现青紫色的瘀痕,狼狈至极。 这个密牢中显然还是个行刑场所,一侧摆放的干净刑具,模样奇形怪状,一看就很销魂! 刀疤男被静宜拖着进来,随行的还有百里御和百里珏,因玉贵妃与三娘的亲姐妹关系,作为皇后儿子的百里遥选择了避嫌,免得到时候人死了,说是他落井下石,那就冤死了。 现在刺客疑似西荣国之人,外敌未清,百里遥并不打算招惹玉贵妃等人。 “三娘在哪里?” 静宜寒冰幽涧般的森冷音调,响彻这并不算宽敞的密牢,面色从始至终没有变化。 刀疤男笑了,牵扯到贯彻整张脸的疤痕,狰狞可怖:“放了他,我就告诉你。” 百里御走到已经睁开双眼的费乐生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打量了两眼,唇角微勾:“听说费大人还会仵作的技能,不如我们来看一看受刑犯人的身体,都会有什么表象可好。” 很好,很变态! 百里珏沉默,感觉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只好安静的做个美男子。 费乐生语气虚弱,依旧难掩桀骜嚣张:“呵,你以为装腔作势就能吓到我吗。” 百里御点点头,笃定道:“你会害怕的。” 话音刚落,外头进来几人,将无力反抗的刀疤男抬起,放到一个刚好站立操作的行刑台上,手脚被固定在上头,全程下来刀疤男都一副不为所动的态度。 可接下来,光是第一个刑罚,刀疤男就惊惧的投降了,他被脱了裤子,行刑者脸上戴着防止血溅的面具,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夹子,夹子下方是一个呈现包裹状的球型。 然后……行刑者把夹子打开,露出上头的尖齿,对准了他双腿间的一个蛋蛋,完好的吻合,打算生扯下来! 刀疤男抬起脖子就能够看到蛋蛋的危机,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第一次觉得一刀切都来的畅快些,可怕的是他有两个蛋,这样岂不是得来生扯两次。 如此可怕又形象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他僵着脸:“我知道人关在哪里,我说……” 百里御鄙夷的嗤了一声,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转向费乐生无比温良的说道:“人没有安全回来,你就得躺在那里感受一下各类刑罚,这只是其中之一。” 费乐生: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刑罚,京兆府牢狱的鞭打器具,可真是一群小可爱。 “我给你们画机关图,以及看守人的暗号。” 主动说完这句话,费乐生就丧气的垂头,他不仅任务失败了,还像个胆小鬼一样的恐惧了。 死太过容易,可面对比死还恐惧的折磨,费乐生只觉得遍体生寒,使劲忍着才没有失态到牙齿打颤。 前去营救三娘的是云启帝派遣的暗卫,全程暗匪的众人都不知面对的是敌方,直到三娘被带走,他们被围攻剿灭,才惊觉事情有变,那些打着接头暗号的根本不是己方人。 三娘被找到的时候,浑身就裹着一条小被子,软绵绵的靠在角落里,明显是被长期喂药了,以至于无法反抗。 得救之后,她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看到静宜、百里珏以及百里御等人混迹在一起,才终于放心的昏睡了过去。 秦若白这边被禁足,消息是百里御托人送到了秦筑面前,秦筑转告给秦若白的。 “回来就好,可有受伤?”秦若白紧张的问了一句。 三娘可是引她进门的师父,得知三娘出事,可把她惊坏了,殿前失仪都是情不自禁,她可是真抑制不住愤怒,愣是谁家长辈被害,都会这样怒火中烧想要碾死对方。 其实至今,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冷静了,至少控制住了自己下手的动作,没有第一时间捅上一刀。 第一百五十四章 放下与拾起 “还是没有玉竹的消息吗?” 万俟茶掀开马车窗帘,语气略沉的询问。 “没有。”林子焱捏着信件,看着上头毫无消息的迹象,心口像被塞了一团的棉絮,生闷得紧。 放下窗帘,隔绝了二人之间愈发古怪别扭的氛围,事到如今,万俟茶不是那不识趣的懵懂之人,林子焱对玉竹有着不寻常的在乎,教她明白了他始终不亲近自己的原因。 得~什么都做不得,骤然知道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还特么喜欢自己的好朋友,万俟茶莫名来气,他要是喜欢别人,倒是直接告知她来得爽快些,她又不是会死皮赖脸的要贴上去。 这几天的气闷已经叫她很是愤然,一把又扯开窗帘,伴随着略微摇晃的马车,万俟茶发间红色的穗子装饰摆动着好看的弧度,衬得她憋屈的脸色有点可爱。 “你若是想她,担心她,为何不亲自找她去,何必如此遮遮掩掩的忍着。” 说完她泄气的趴在了窗口上,鼻子闷闷的耸动了一下,垂下的双眸有着落寞,明明可以什么也不提,心里知道就行,说了还不见得有什么好。 林子焱目光诧异的落在了万俟茶的身上:“我和她不合适,她想要的东西和我不同,所以即使喜欢也没有奢望,现在无非就是不习惯中加上担忧她的安危。” 万俟茶呼吸一窒,竟是不知林子焱对自身都如此克制,她几乎是顺势而为的吐露出那句话。 “那我们……也没有可能吗?” 她有疑虑,想要知道他是怎么看待自己,那点期待就像是一根引线,让她忽然心跳如鼓,目光不自觉含上了忧郁。 情之一字,酸甜而惆怅。 林子焱顿住,对她的提问惊讶不已,完全没想到会问的这般突然,可到底早有决断,狠下心道:“公主应当早就知道结果,你我是不可能的,即使大殿下再疼爱公主您,也许会开了先例允许大巫师与其他公主成婚,可公主你也知道,这样不是一个好开头。” 大巫师与国王要么成一对,要么大巫师与平民成婚,亦或是孤独终老,也绝对不能牵扯其他势力,大殿下是未来女王,林子焱是要成为大巫师的接班人,阿茶公主就属于第三方势力。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不是一条道上能走到底的人,林子焱之所以没有拒绝,就是觉得万俟茶迟早会明白这个道理。 “嗯,我只是这么一问,在知道你喜欢玉竹却没有追求,我就有所明悟了。”也不打算纠葛下去,之所以一问,就是给自己一个了断的理由。 没有林子焱话音中的狠心之意,她就会不断奢望,人不都是这样,喜欢让别人给自己一个结束的理由。 再次放下窗帘,万俟茶整个人都蔫蔫的,吃啥都没滋没味,摸了摸心窝,酸涩得有点小难受,等回到南蛮她决定宅在公主府中,不见外客。 一点都不想看见长得好的男人,他们南蛮越好看的人心越冷,一个个都想着如何成为各种巅峰,就没几个能好好谈恋爱,她要眼不见为净。 同样是风,吹的是自由的味道。 林子焱挂心的玉竹小姑娘,骑着一匹半路上买来的马儿,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宁自在,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为难,整个天下都在向她敞开怀抱,她乐呵得直想原地转三圈,大喊一声:老娘要来称霸江湖啦啦啦~ “还有谁!”一声神经质的大吼,玉竹觉得自己翻个跟头都能十万八千里。 甩下一鞭,策马奔腾,活就要活的潇潇洒洒。 “啊啾~” 远远传来玉竹疑惑呢喃声:“谁在想我?” ———— 作为想念者的其中之一,秦若白托腮思考,若是她往大江湖中发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不得不说,玉竹的所作所为,给秦若白打开了另外一扇新奇大门,以至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自己行事作为的意义时,很想投奔始终自在的玉竹。 作为一个标准闺阁伪少女,秦若白的走向越来越不对味了,玉竹这一扇门开得,让她徒然发现:呦呵,原来还可以这么干! 三娘受没受伤秦筑不知道,闺女的提问才让他反应过来,百里御没说,他竟然也没问,作为三娘的好友,他决定替闺女前去探望一番。 “让夫人替我准备一些东西,我去看看若白师父的状况。”做好决定后,秦筑整理的动作一顿,宛若被打通了思绪关窍,施施然的松手,对一侧的管家吩咐,将事情推给了江采蓉。 秦筑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把事情交给了自家夫人,他才好有机会多与之相处,什么事情都包圆了,他都没有理由可以没事找事的接触江采蓉。 面对看重的人,脸皮反而就薄了许多,实则就是勇气不足,明知道有些事他应该好好解释,可是却因对方一时不理解,以及自身气虚愧疚,恼羞成怒之后,冷静的心思又生出了怯意,以至于二者止步不前,让事情越来越复杂化。 性别不同,男人注定无法切身体会女人的矫情,女人注定不懂男人的好面子,当两人都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时候,争执不休的时都会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时间是良药,苦心利于成长。 二者终究不是过去的那两人,趋于成熟的心智,让他们都知道,事情对错早已不重要,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接触的理由。 不苟言笑的管家,脸上鲜少的带了笑,语气故作犹疑:“唉~我这就拿着单子给夫人过目去。” 秦筑脸皮一紧,老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好在脸黑看不出来,揪住了单子一角:“我正好要去看看若白,这会儿夫人应当也在,我拿去就好。”说着掩饰性的咳了咳,迅速抽过礼单折叠起来,背过手率先往外走去。 自从那次府中大清洗过后,他们这群府中老一辈的人,总算是可以放心的展露笑颜,身为仆从,最怕主子决断意气用事。 而这世间能让人变得迷了心智的,男女关系算是其中极为难解的一种,谁也靠不住,唯有自己了悟才能自救,但大多数人面对自己时,反而是最为无措、无力。 想要秦筑这么喜欢面子的人,恍然觉得面子不是最重要,江采蓉本身才是他更加不能失去的心头肉,那个无迹可寻的梦,就是点醒他至关重要的关窍。 直到失去后才明白那种剜心的疼痛,他不想再拥有的时候不珍惜,以至于失去后活在愧疚之中。 “该放手的时候就应该放手,指的从来不是放开一件事物,而是由心的觉悟,玉竹姑娘真是了不得。” 秦若白抠着窗棱上的纹路,默默崇拜玉竹的舍得,她本身是完全无法从内心得到觉悟,这世间痛苦的从来就不是得不到,而是舍不得。 芝麻在旁边整理摆放的花盆,听得秦若白怅然若失的感叹,斯文秀气的面容露出疑惑的神色,有些不明白的询问:“那到底应该放手的是什么?奴婢听不懂。” 好深奥的样子! 秦若白从花盆上揪下一朵小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刺激得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解释道:“这要看我们人人手中都紧紧拽着什么,凡是抓在手中的东西,不都是可以放开的吗,比如面子,尊严,感情,底线。” 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就是这么来的。 人的一辈子不都是在拾起放下中成长的么? 花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奴婢应当是放不下的。”想来那位玉竹姑娘真的是很了不起哦!她只知道若是自己放下手中的事情不做,门外就会有好多的小丫鬟还抢着她手头的事儿,然后挤开她坐上她的位置。 所以即使偶尔会觉得辛苦,她也是觉得欢乐的,舍不得放手的,就怕自己成为了一个没用的人,从根本上她觉得自己比起花生和酥糖没那么多有特色。 少说话多做事,就成了她的原则。 而芝麻不知道,正是她秉持自己的原则,行事有章法,秦若白才会将屋里的东西尽数交给她来管理,这可不就是一份信任吗。 秦若白震惊的发现花朵中有一只小蚂蚁爬到了她的手上,于是一点都不优雅的将其给戳死了之后,她起身去洗手,嘴里却也没有停歇:“放不下好呀,放下有放下的活法,放不下又放不下的活法,不到最后,谁也别羡慕谁。” 毕竟这世间是充满了变数,谁也无法提前知道最后的结果,每一份规划都应该有各式各样的备用方案,唯有这样才能应付多样的变化。 芝麻依旧不是很懂自家小姐的意思,太深奥了,还是不想了,像她这么老实的人,还是想想晚上吃什么来得实在。 迈着聘婷懒散的步伐往自己的小庭院走去,她脚上的伤口其实不算严重了,这会儿打算抱着小毛毯,迎面正好碰见了前来探望她的父亲,顿时展颜一笑:“父亲这是来看我?” 毕竟除了来看她,她父亲大多数是打着这个旗帜来看其他人,比如:娘亲。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偏心 秦筑见秦若白已经好了许多的模样,总算是得以安心,于是露出和善的笑容,张口就是:“你母亲可在?” 瞬间,秦若白感受到北风萧萧的凉凉,她大概是个没人疼的孩子了! “母亲并未过来,父亲找母亲可有什么事?”秦若白收敛起爹不疼的哀愁,有气无力的询问道。 秦筑摸了摸鼻子:“也没什么……你好好歇着。”脚下的步伐却是很诚实,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往门口而去。 独留秦若白在原地嘴巴微张,一句‘父亲可要坐坐?’直接卡喉咙里,不上不下,很是销魂。 芝麻抱着修剪好的花,打算拿到庭院里去晒一晒,经过秦若白的时候,还特意绕了过去,半点都没有察觉主子心情低落,需要安慰的意识。 察觉没人陪她对戏,秦若白只好揪住心口处,娇弱的一步一回头,回到了房间内,又坐会原来的那个位置,这次心里头想的却是:关禁闭的日子真是难过,好想出门浪…… 她闲得蛋疼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百里御却是忙成狗,迎接使臣的宴会得重新办,云启帝也没想到刺客会这么没品,大家都还没吃好螃蟹就发动行刺手段,可把云启帝给心疼了许久。 朕……的螃蟹呦! 可百里御忙活的却不是招待使臣的事物,这有专司此事务的官员,用不了他亲力亲为,而是奉云启帝之命,整顿京兆府内的境况。 作为京中的父母官的京兆伊是个他国间谍,这事可把云启帝给气坏了,别看他那天被刺客追得满殿跑的时候很淡定,实则转脚到了御书房,就对着几个儿砸大发雷霆。 无外乎就是几点,趁机敲打三个儿子,说你们白白争权夺势,挣来抢去差点可能就为他人做嫁衣了,一个个别以为动作隐蔽,老子就不知道你们在作什么幺蛾子! 这江山还是朕在做主,其实你们有那个心思实属正常,但也给朕收敛一些,否则就当是存了谋逆之心。 也就这一刻,云启帝显得格外的公平,就是连百里御都一起骂了进去,可等事后看他分配事务的时候,又明显再偏向百里御。 京兆府可以说是整个帝都的一部分权限机构,却由百里御来监管其中的肃清事宜,明显是打着让百里御往里头安插人手的念头,更何况这次京兆府出事,与执金吾还息息相关,两个地方都需要填充人数。 吼吼~这简直就是百里御的个人表演时间,看似忙成狗,心里乐成花。 尤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百里珏此次却是自请任务,前去审问犯人,并不参与其中,不过云启帝总算是允诺了,可百里遥就惨了,啥事也没捞到手,一副被人冷待的势头,让支持百里遥的官员们都不免深思。 越王府,书房内。 “王爷……喝酒伤神,莫要贪杯。”侍候在一侧的阿秀语气迟疑的劝慰道。 醉眼迷蒙的百里遥苦笑着摇了摇头:“阿秀你不懂,父皇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他向来就只对那个没教养的玩意热心热肺。” 阿秀惊疑不定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因此而惊呼出声,毕竟这可是有非议皇上的意思,其中的怨恨极为明显,她虽是百里遥的贴身丫鬟,可面对这样的事情还是极为少数,毕竟没有哪个主子会随时随地对自己的丫鬟吐露心事。 百里遥宛若说自话一般,怒气积攒到一定的程度后,愤而砸了桌上摆放的酒水,从小就是这样,自从百里御生母过世,百里御反倒占据了父皇的一大半关注,多数时候他的存在感都成了排在末端。 一开始,多数官员对于百里御受宠的势头并不看好,认为云启帝此举是捧杀的一种做法,而云启帝是什么样的人?擅长玩弄人心才是他的老本行,早就猜到了外头会有的结论,他就想对百里御好,光明正大的好,也是真真正正的好。 等大家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百里御已经成长为众人轻易撼动不了的角色,已经有了自保能力,甚至随着他发展越来越好,攻击力也越来越强,威胁也越来越高。 云启帝作为整件事的把持住,虚虚实实,利用的不过就是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盲点而已,众人都是阴谋诡计中习惯了,突然来一个光明正大的阳谋,还……真特么的不习惯。 云启帝对百里御用心,百里遥就满心的怨恨,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为何却对他视而不见,嘴里夸赞的总是百里御。 阿秀整个心尖都颤了颤,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着急得都快哭了,只想求着王爷别再说了,慌忙之下伸手捂住了百里遥的嘴:“王爷您醉了,莫要胡言,隔墙有耳。”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阿秀此前的人生就是一个励志故事,她其实是一个孤儿,家乡发了大水与家人走散,那会阿秀还非常的年幼不知事,遭遇拐子被人拐卖,因模样长得秀气,年纪又小觉得她应当不记事,转而被卖到了青楼,结果没多久遇上了地龙翻身。 青楼……倒闭了。 老板又将他们卖给了牙行,然后为了转手的时候卖个好价钱,于是便煞费苦心的教她们各种礼仪,以至于阿秀得以进入了越王府。 之后便是阿秀扶摇直上的幸福之路,她是个极为懂事的姑娘,所求唯有温饱活命而已,却又是个有恩必报的小姑娘。 她之所以能当上百里遥书房的看管人,纯粹是因为前一任看管人把百里遥给得罪狠了,以至于他对一些家生子,很是打压了一阵子,机灵懂事又乖巧的阿秀就脱颖而出,荣升一等丫鬟,手底下也是有那么一群小可爱由她管着,小日子惬意至极。 这一次实乃百里遥在书房中待了太久,府中又没有一个女主人可以通报,她只好硬着头皮进来劝上几句,结果就被迫听着一番犯上作乱的言论。 她感觉自己药丸了!等自家主子要是清醒过来,必然拿她出气,什么时候进来不好,非得这个时候。 百里遥眯了眯眼,因醉意而柔和的眼睛,带着些许莹润的黑亮,嘴上覆盖的却是少女的柔荑,温软中带着些许的清香,他伸手拉下阿秀的手,却没有放开。 阿秀小脸骤然一白,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措极为不妥当,百里遥忽然笑了,带着邪异的弧度:“何必如此惊慌,此间只有你我,难不成你会去告状不成。” 阿秀脑子当机,整个人就是一呆,轻微的抽了抽手没抽回来,右眼皮直跳的感觉让她没有再继续乱动,只是不知此时自己应当如何回答。 百里遥像是从威胁阿秀中得到了一种快意,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使得阿秀的后背贴上了他的胸膛,下巴搭在她纤弱的肩膀上,语气蛊惑的询问:“告诉我,你会吗?” 极近的距离让阿秀呼吸中都是百里遥的气息,后背紧贴到了胸膛滚烫不已,百里遥轻柔的语调响在耳侧,前所未有的酥麻席卷了阿秀的耳根,他的话语就像带了电流,串过她的脊背,让她整个人都略微紧绷,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阿秀脸都憋红了,却只憋出一句:“王爷,阿秀没有勾引您。”言外之意是:你这样是不对的,我是无辜的。 小姑娘的话中隐隐有些委屈,百里遥听后却笑得极为的畅快,笑意停歇之后,他伸手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侧过头来,看着她茫然不解的目光,他略微顿了顿说道:“就当是本王勾引你好了。” 话音还在嘴前呢喃,他却突然吻住了她,她不过就是需要一个理由,那么作为宠幸者,他倒是不吝啬的给了这个理由。 这个理由足以镇住了阿秀,她家主子在勾引她,她能有拒绝的权利吗?答案是否定的。为了不惹王爷不悦,即使心中有些不愿,她还是认栽,谁让她今天多管闲事走进了这扇门。 她向来是个识趣之人,唯有懂事的人才能够得到事后的垂怜,阿秀不想成为一个渴望被宠爱的姬妾,她希望对方因为她的识相与乖巧,继续将她留在小书房之中。 二人衣衫尽落,铺散了一地的凌乱,窗棱处依稀能看到起起伏伏的身影,零落而破碎的忍耐声压抑着,一室缱绻。 百里遥宛若泄愤的动作,自然是没有什么节制可言,初尝人事的阿秀从塌上下来的时候,浑身酸软使得她整个直接啪的一声,扑倒在地。 望着空旷的书房,她这……算是成功把主子劝出去了吧?反正书房重地应当不会有人进来,阿秀揪住落在的不远处的衣裳,披到了肩头之上,好掩盖住自己都不忍直视的众多痕迹。 人生计划被突然发生的事情所更改,好在她不算是主动勾引主子,应当不会被处理,其他王爷都没有姬妾,王爷不至于率先破例,而她的身份连个通房都不够格。 额,这样应当就能继续做她的书房看管人了吧,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秀致如清泉 好的一方面,她的人生计划也许可以继续,回到家乡找到父母这个愿望应该不会有变;不好的一方面,这里是书房重地,王爷经常会来到这里,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谁知道哪天王爷兴致来了,她一个下人了可没有反抗的权利。 不可言说的地方还隐隐作痛,阿秀愁眉苦脸的想着,还是不要再来一次了吧,这事儿她听底下的其他婢女私下议论过,可却一点都不美好,疼死了! 正当阿秀陷入沉思当中,根本不会想到百里遥会重新回到书房之内,百里遥更不会想到自己只是出门,取个东西,回到书房之内,就会看到如此香艳的场景。 只见女子香肩微露,白皙的长腿展现无疑,唯独大腿根处被掩盖,可这更加容易惹人遐想。 阿秀听到开门的声音。紧张的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生怕突然闯进谁来,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可不适合见到外人,若是与王爷白日宣淫的消息被外人得知,最容易受到他人唾骂的,也就是她这个毫无价值的小丫鬟。 小女人的双眼带着惊吓的无助,宛若受惊的小鹿一般,一双黝黑的双眸,水灵灵的看着他,闪过了几分错愕,以及反应过来之后的羞窘。 百里遥踱步来到阿秀的身前,蹲了下来把手中的东西塞到她的手里,调侃道:“本王倒是不知道阿秀的睡姿如此的调皮。”说着还看了一夜睡榻,语气有些一言难尽,“这滚得似乎有点远了,摔得疼不疼?” 阿秀顿时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疼,一点都不疼。”摔的真的是一点都不疼,就是有些地方疼得让她根本说不出那种滋味。 见阿秀一副杯弓蛇影的模样,百里遥有些了无滋味的,站了起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既然没事,那就将书房收拾好,自己去管家那里领一碗药,不许到处乱说,否则小命难保。” 一番警示过后,百里遥来到书桌旁边,整理着前这阵子积攒事务,不再理会阿秀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不用他点明阿秀也知道事情轻重,之前只是毫无头绪,不知该从何做起,可被如此直白的说了一通,阿秀心里的滋味难明,总觉得,这种被当成货物的感觉极为不好,所以即使越王府中是平常人想不到的锦衣玉食,她依旧想念的是自己的家乡,那片模糊的记忆中父母亲和的笑容,温暖如春。 若只是作为一个婢女,她需要完成的只是手头的事情,谨遵本分即可,可一旦与主人牵扯上了关系,一切似乎都变了味儿,她好像变得不再是她,而是一个肆意玩弄的货物。 为了心底的那一丝愿望,阿秀放下了自己都不知曾经拥有过的自尊,彻彻底底的服低做小像是习惯了自己现在的境地。 即使身上再怎么的难受,到底也是歇了这么久,已经缓过来的她,撑着一侧的椅子慢慢站起,将衣服一件一件的穿戴完毕,这才开始整理房内的凌乱,既然不能为外人所知,那么就只能她亲自动手。 整理好了之后,又将自己整顿了一番,这才前去找管家,越王府的管家是个年轻人,为人处事很有章法,可正因为他是个年轻人,阿秀面对他的时候,那话真是有些说不出口,格外的难以启齿。 阿秀在管家门前来回的踱步,踌躇不前。 却不知道她想要见的人正好从外头回来,也就看到了正在徘徊的她,宋宇倒是记得阿秀这个书房伺候的小丫头,当初还是他父亲亲自安排的,如此好的一个差事,落到了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身上,那会可是让许多人都吃惊不已。 “可是过来找我的?” 宋宇疑惑声音的打断了阿秀的纠结。 一看见他,阿秀的整个五官都要纠结在一起了,她的性格一点都不泼辣,面对这样的事情可一点都爽快不起来,嗫嚅了半天,吞吞吐吐的,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宋宇是个好脾气,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反倒是等着她平复自己的心绪,为人处世风度适宜,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严肃。 阿秀想着伸头也是应当,缩头也是一刀,闭着眼睛义无反顾,就要腆着脸说出:管家能不能来一份避子汤。 关键时刻,却突然被人拉扯了一把,阿秀整个人有些不稳的趔趄了一步,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一睁眼却发现王爷来到了身前,她顿时乖觉的闭口不言。 宋宇顿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眼神,这两人拉扯的双手中犹疑不定,这是……好上了? 百里遥却是个脸皮厚实的,脸色一本正经:“我到处让人找你都找不到,这个时候你不在书房中待命,跑外头来做些什么,害本王书籍翻找不到。” 似是才看到了宋宇站在一侧,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两人神色上转上一圈,发现宋宇正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意义何在,百里遥才忙不跌的松了一口气。 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让管家去做,以至于想也不想的就直接让阿秀找管家处理后续可能引发的事宜,完全忘了阿秀是他的女人,而管家就相当于外男。 百里遥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脑抽,按照阿秀就走,留下莫名其妙的管家。两人一路上走得飞快,引得旁观的下人们窃窃私语,心想着阿秀是不是得罪了王爷,一路上几乎是被拖着走,一看就是要打算实行什么严刑逼供的戏码。 不只是管家觉得奇奇怪怪的,阿秀自己也处于一种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的状况,百里遥将阿秀带回了书房,见她低着头什么也没有多问,本来僵硬的脸色也松缓了许多。 “不用再去找管家了,本王会给你找来。”百里遥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态度,毕竟以阿秀的身份,并没有资格得到他的关注,睡了阿秀这件事情,就等同于是他换了一身衣服一样,自然而然没有任何负担。 “是。”阿秀唯唯诺诺的应声,心里却觉得悲哀的不行:天啦噜,腿软得想卧榻休息,今天不想上工,好想罢工。 也许是她心中的期待太殷切,百里遥注意到了她的脸色极为苍白,终于大发慈悲的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且下去歇着吧。” 阿秀眼睛一亮,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才遵守礼仪慢腾腾的退了出去。 作为一等丫鬟,阿秀也是有自己的单间,回到房内什么都来不及多想,直接往床上爬,之前回房清理自身的时候,她就对自己的床铺无比留恋,没想到男女之间的那事,竟是如此的伤筋动骨,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好伐! 这边百里遥则是出门来到了妓院之中,毕竟那种药除了药铺之中,也就这些地方最多了,有些效果好的秘方就是连药铺之中都不见得会有,只不过这效果就有些过于猛烈了些,毕竟没人会对下九等的妓子有多少的好心。 有心之人会觉得妓子也是迫于无奈,一入泥塘再难洗清污浊,本就为世人不容,又谈何清清白白的溶于世间,所以她们始终泥足深陷,看不起他们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没有需求也就没有伤害,可对于主宰时间的男人们来说,这种事情却是万万不可少。 做一行精一行,作为这一行的领头人,带领姑娘们的老鸨,对于这些虎狼之药,自然是把持于手中,百里遥青楼没少来,自是熟稔得很,买下药物的过程也是顺当得紧。 “王爷,这药可得慎重着用,一旦服下可是终生都不可能拥有孩子。”风月楼作为京中最大的青楼,苏桃这个千娇百媚的老鸨,对姑娘们有着打心底的疼惜,虽说不知这药是给谁用的,总归是不好。 百里遥拿着药却是若有所思,是个男人都会有需求,他也不喜欢妓院里的女子,总是带着一股的风尘气息,再怎么的优雅都像是装出来的那般虚假,阿秀无异于是一个长期陪伴者的选择。 他冷漠的瞥了苏桃一眼:“本王行事,还由不得你来置喙。” 一句话就让苏桃噤声,毕竟这位可是她的直系主人,只要百里遥下了命令,别说是这种虎狼之药,就是毒药她也得给奉上。 回到府中,百里遥再次来到书房,却又想起他让阿秀下去歇息的事情,本想让其他人把她叫来,可想到自己拿来这药的效用,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直接自己过去寻找阿秀。 阿秀完全不知道有人进了她的屋内,房屋内的摆放极为简便,透着清清爽爽的干净利落,在百里遥的印象之中,阿秀这个婢女温柔得像能掐出水一样,行事上却是从来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份,甚为简单。 此时还陷入睡梦中的她,带着一抹从来不会显露人前的疲惫,当一个女子长相秀气到一种程度,就会给人一种极为干净的模样。 而他之前给她的药膏,却被摆放在桌上并未动用,想来这个迷茫的丫头,估计不知道这药是作何作用。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男厕所的常客 阿秀确实不知道这叫是作何作用,只知道闻起来还蛮清凉的,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而且她满脑子转悠的都是该怎么跟管家要避子汤的念头,可把她给愁死了。 百里遥坐在了她的床榻边上,修长的手指轻点在阿秀的眉心,顺着鼻梁慢慢往下,来到了他曾经辗转过的地方,殷红的唇瓣出奇的柔软,以至于他顿在那里不舍离开。 睡得迷噔噔的阿秀,总算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从迷迷蒙蒙中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了百里遥略有热度的目光,顿时整个人都惊醒了。 紧张的扶着床榻就要坐起,却被百里遥给按住了肩膀,没什么表情的说道:“你用不着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阿秀心下就有些想笑,今个他不就是吃了她吗?还来来回回的啃了一次又一次,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而是安安分分的躺了回去,没有坚持起来。 稍微一想也就猜到了百里遥的来意,阿秀试探的询问:“王爷可是给我送药来了?” 突然走神的百里遥,他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伸手拿出的却是两个药瓶,脸上绽开一抹笑容:“里头有两种药,一个是一次性的,一个是永久性的,给你一个机会猜中哪个吃哪个。” 话语中所带的恶意,却是丝毫都没有掩盖的意思,似乎捉弄小丫头的行为,愉悦到了他的自己。 阿秀惴惴不安的看了百里遥一眼,目光在两个一模一样的瓶子中来回转动,若是抽中了永久性的,岂不是她永远都不能生孩子了。 可纠结不会解决问题,一半一半的可能性,阿秀唯有赌一口气了,若是有运气加身,自然能够让她选到一次性的药品,这要是无法成功,她也只有认命一条路可走。 头疼的看着被百里遥抓着的青瓷药瓶,阿秀抿了抿朱唇,就下定了决心伸手去拿。 “呵。”百里遥突然笑了一声,阿秀心头一抖,忍不住抬头看他,却见他一副什么也没干的神情,可把阿秀给折腾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最终还是拿走了其中一瓶,义无反顾的打开、倒出,看也没看的直接往嘴里塞,吃了之后就忍不住哭出声。 身边的人似乎起身了,听到倒水的声音,可她心里却再也没有任何想法,只觉得心里头有点难过,自作孽,不可活,她忘了当初牙行中姑姑们的教导,所以也现在食到了其中的苦果。 若是没有多管闲事,有些事就不会需要她来做,也就不会失去本就不多的资本。 “这是永久性的,也就是说以后你都得伴在本王身边了,你想要什么,本王会尽可能的满足你。”百里遥将水杯放在了阿秀的手中,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安慰。 阿秀停止哭泣,却并没有多言,只是愣愣的盯着手中的杯子,心底里叫嚣着想要把杯子给砸了,可现实中她只是一口闷的喝光了水,然后把杯子递给了百里遥,小声嘟喃着说:“再来一杯!” 百里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一个丫鬟还指挥起他这个王爷来了,可看着对方不断线直掉的泪珠,和无比坚持的手势,百里遥好脾气的接下了,并且给阿秀又倒了一杯水。 这一杯水又喝了下去,感觉胃部胀胀的难受,阿秀就悻悻的放弃了用水灌死自己的念头,而是一把抱住了百里遥的腰,埋头蹭了蹭泪水,开始提自己的要求:“奴婢想叫回自己的名字。” 她忘了回家的路,不想把自己的名字也给忘了。 “允诺你就是了,不准把眼泪蹭本王衣服上。”百里遥头疼的推开了阿秀,“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柳承秀。” 百里遥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这名字有点像男孩子,可见阿秀的父母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平民,倒像是有些文化的人家。 这一问之下就有些停不下来,“怎么会来王府做事?” 阿秀早已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发现自己的动作甚为大胆,略微羞涩的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明了自己经历过的命运弄人。 实际上,她这样的说法,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处于一个弱势的状态,想要在对方脑海中留下一个印象,渴求在某些时候能够得到对方的怜惜。 百里遥命令之前在挑选药物时坐起身的阿秀躺下,在阿秀乖乖的执行了他的指令,他这才放弃了语调解释道:“你且好好歇歇,过两日再前去书房听候。” 说完忍不住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他的所有指令,阿秀都乖乖的执行了,待他走了之后,阿秀才目光呆滞的盯着床架上方。 只要再过一年,她就能多存一些钱财,从而在赎回自身自己的同时,还能留有余钱,可这一切突然就泡汤了,自由成了妄想,若是一点不甘都没有,那才真是虚假的代名词。 可当这些无可奈何,面对的是百里遥这种她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她却是丝毫都没有办法,两个瓶子装的真的是两种药吗,百里遥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她确实是个温顺的人,可这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阿秀没渴望过爱情这种东西,自小就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谁特么还会相信爱情?但她有想过嫁人生子,与自己的丈夫相敬如宾,教养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此生足矣。 不过她的此生,想必是再也无法得到满足了,因为她连个孩子都不会有,更别提如今是王爷的人,嫁人也就没了希望,还不知父母是否还活着,她就连离开王府的希望都已经变得渺茫不已。 若是说她原本只是暂困于鸟笼中的鸟儿,如今却是一个快与鸟笼融为一体的鸟儿,她永远也无法离开越王府了。 今日因,他日果。 百里遥终会尝到他今日种下的因果。 大半个月之后,秦若白终于得以脱困,捧着自己的梦想计划,美滋滋的换上了男装,出门寻找她的商机,先去清茶小调中转悠了一圈,随着京中许多发生的事情。都在清茶小调中变成了画本,老邓头铁口直断的本事可谓是吸引了不少人。 “那主人你是不知道,我明明就是一个说书的,现在却好多人跑来和我算命,这叫我该当如何是好哦!” 老邓头不愧是说书的,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到了他的嘴里都格外的有内容,好像这件事情确实非常的为难着他,实则不过是在打探秦若白口中的消息罢了。 秦若白从这次要取走的银票之中,那出了两张不大不小的额度,直接推给了老邓头,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指示:“你就安心的做你自己的事情,过火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做,你也做不了,养好你家的瑶瑶小姑娘,能让她不再受委屈,不就是好事吗。” 老邓头顿时有些诚惶诚恐,推了推面前的银票:“公子这是折煞老头子了,你给的工钱已是极高,不用再给这些。” 清茶小调所应对的客人,已经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平民,期间还是混迹了许多达官贵人,也得亏老邓头都能够应对自如。 “你就莫要推辞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做得好本公子也是有奖励,只不过不该是你的可千万不要去碰,赏罚分明,从来都不会缺了另外一个。”秦若白语气轻松好似在说笑,可与她熟悉起来的老邓头却丝毫不敢这么认为。 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儿,也不知从何得来了这么多料事如神的话本,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不得了的事情,无论是这些事,本就是他规划好的,还是他提前得知,这都是一种可怕的本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许多人从老邓头身上下手,就想从中得知,到底这幕后的主人是如何做到预测这么的精准,甚至还有些官员想从这幕后的主人这里算上一卦,测一测未来的君主是谁,好让他们也谋求一份从龙之功。 可惜的秦若白来无影去无踪,来去没有任何的迹象可循,即使守在门口的人再多,也始终找不到他的来处,每一次跟踪都是走着走着就跟丢了。 这也就更加神化了秦若白本身的形象,让本来就对秦若白还有些熟悉的人,都没有往他身上想过。 这可以说是秦若白的一个隐蔽退路,所以她从来都不带除了花生以外的丫鬟过来,百里御知道没事,反正他俩以后就是一家人,自然也就不说两家话。 老邓头没敢多言下去,被秦若白这么一提醒,他也是醒过神来,知道太多反而没有好处,与其让众人以为他知道什么,倒不如让所有人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是来得更加安全。 秦若白取了钱,荷包里有了钱,顿时就神清气爽,昂首挺胸的往外头溜达而去,出了后门就成了一个戴着斗笠挑着担的老人家。 从厕所出来后甩开了跟踪的人群,秦若白觉得厕所可以被封为一个换装圣地,就是不知道百里御知道他的未婚妻经常去男厕所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第一百五十八章 跑青楼去了 秦若白不管百里御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她现在不只是刚从男厕所出来,她待会还要去青楼里观摩一下经营状况,从而将之前突然想起的一个商机,给无限扩大化。 作为京中第一青楼,风月楼必然就是秦若白这次要去的地方,作为一个生面孔,她自然得到了老鸨苏桃的注意力,她一进门,那副贵公子的模样就让苏桃就迎了过来。 走近一瞧,却发现这公子哥身姿过于纤细,不过秦若白的易容术算是过关,而且她眼神坦荡肆意,毫无闪避的眼神跟黄花大闺女真是一点都搭不上边。 苏桃也只认为是这位公子年纪比较小,初次来到青楼见识,所以才会有这般清爽没有攻击的眼神,让苏桃很有好感。 “小公子可有什么认识的姑娘,需要让桃子我给你叫出来陪伴?”即使知道这人是初次到来,苏桃也没有在明面上直接点破,毕竟小年轻是爱面子的,直接点明对方是个新来的,岂不是容易惹得其他人笑闹。 年纪小脸皮薄,万一被人嘲笑得恼羞成怒,可不就是给他们风月楼找事么,毕竟年轻人气血旺盛,脾性冲动,到时候两相起了矛盾,可怜的就是他们风月楼的桌椅了。 秦若白却没有多加的掩饰自己初来乍到,在这种眼神老练的老鸨面前装模作样,岂不就是过来搞笑的,“不如小姐姐给我介绍一个,最好是要极美极美的美人。” 此刻天色才将将黑沉,风月楼中却已经有好些人坐落座于楼下大厅,不过大家倒是风雅至极,只是抱着美人聊聊天,并没有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秦若白这种天真的形容方式,引得场上的男人们哄笑开来。 “还极美极美的美人,小少爷该不会还是个雏吧,这女人光美可是没什么作用,男人找女人自然是要胸大屁股肥才能深知其中滋味。” 当即就有人笑闹起秦若白来,苏桃都来不及回话,就遇上了她最不想遇上的情况,她那画得极为浓抹的媚眼,便极具风情的在秦若白身上扫视了一番,生怕这位小公子哥直接不管不顾的发起火来。 秦若白却是极为的好脾气:“这胸太大我一手握不过来也是没用的,一个不小心就能闷死我,我可不想死得如此憋屈。” 众人听得他如此厚颜无耻的说法,反倒是笑得极为开心,更有甚者,还邀请他过来一坐,秦若白摆了摆手:“趁着时候还早,我还想偷偷的见一眼花魁姑娘是什么模样。” “小子莫不是做白日梦了吧,花魁姑娘可是你我可以见得的,那可是千金难求的神仙人物。”这就有一商人怼了过来,不过却没有什么浓重的恶意,只不过是想让秦若白认清时势。 秦若白是迷茫了一下:“花魁不是会定时出来表演节目的吗?我这可是从街上听来的消息,难不成是假的不成。”说着还做出恍然一惊的模样,内心却差点被自己的演技给折服,本来不想演的,可是不自觉的就陷入了这种剧情之中。 没察觉出秦若白是沉迷剧情无法自拔,苏桃终于得以插上一嘴:“这消息没错,我们琴琴姑娘今夜确实有一场演出,只不过这银票……” 听她那未竟的话中,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秦若白当即就可怜巴巴的摇了摇头,一副非常拮据的模样:“还是算了吧,小姐姐给我介绍一个花魁之下的漂亮姑娘给我就好。” 然后就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掏出一大叠的银票,在其中抽出好几张放在了苏桃的手中,作风却是极为的财大气粗,让刚想开口嘲笑他的人纷纷闭上了嘴,毕竟他们酒才喝了一小会,不到看岔眼的时候,那一大叠的数目可不是普通人随手就能掏出来的。 也正是此时,他们才观察起这位小公子的穿着,不懂布料的人也觉得她身上的衣裳穿起来极为的飘逸,经过他们时小公子的衣裳在灯笼光线的照耀中,显示出的暗纹却是极为的好看。 身上的饰物极少,却每发现一样都极为不凡,由此可见,这位小公子的来路不简单,为何又不想看花魁了,可能只是全凭一时兴趣的心意决定,很有贵族子弟偶然任性的脾气。 来到苏桃安排的包厢中,秦若白也看到了各有特色的姑娘们,清透水灵让人想咬一口的,可爱娇俏让人想抱在怀中疼爱的,媚眼如丝让人想扑倒在床哼唧哼唧的。 “奴家阿紫。” “奴家兰儿。” “奴家婷婷。” “见过公子~” 一开口也是个有特色的语调,可无不是勾引人的强调。 顿时好像置身于花丛中,被争奇斗艳的花朵簇拥着,秦若白一个女人都想上手去摸上一把。 哇~好好看! “小姐姐怎么对在下这般好,一送就送了这么多个。”秦若白目光流连在几人身上,头也不回的询问道。 苏桃倒是给她惹笑了,袖口掩了半张脸,偶尔流露出的举止倒是像个良家妇女,语气好笑道:“公子倒是极为的贪心,奴家这是让你选上一个,可没说全部都给你,再说了,这么多个你受得了吗。”说着还怀疑的看了看秦若白的小身板。 她们这里可都是*气的狐狸精,她很是怀疑这位小公子,一个都可能都受不了。 秦若白顿时不依了,好像她真的成为一个男人一样,宛若被冒犯了一般,拍着自己的胸膛:“别说一个,就是全部一起来我也会受得了。” 反正就是弹弹琴,喝喝茶,大不了就环境嘈杂了些,茶水多喝了些,秦若白觉得自己非常撑得住。 苏桃终于忍不住推了她一把,秦若白却连晃都没晃上一下,反而意味深长的瞥了苏桃一眼,引得心怀不轨想要试探的苏桃悻悻的收回了手。 “奴家这不是看看小公子身板是否硬朗么~”苏桃尾音一勾,带着勾引人的软侬。 秦若白缓了自己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似有松动的点了点头,要了那个媚眼如丝的女子,挥了挥手了让其他人离开,然后便转身观察起屋内的设施。 苏桃临走前与婷婷对视了一眼,转接了一下眼神。 其他人一走,门一关上,婷婷就身若无骨的靠了过去,秦若白却笑着拒绝了。 “公子?” 婷婷不解的看着秦若白,眼神欲语还休,让人不忍心教她为难。 秦若白好言好语的解释道:“在下与未婚妻闹了点别扭,此番前来不过是做给她看,引她吃醋罢了,却是不敢真的对不起她。” 说出来她自己都差点信了,满腔的深情,满眼的失落。 婷婷顿时露出如泣如诉的模样,口吻委屈:“公子既然付了钱,婷婷就该做出相等的事情,否则妈妈必然会以为我不遵守规定,惹得客人不快……” 说着便要起身坐到秦若白的怀里来,秦若白自是不肯,见着婷婷不依不饶的态度,她也算是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刚刚四下打探的时候,她就发现这房间的格局不对劲,明显比外头看起来狭窄了许多,这种细微末节的差别,一般人根本不会去注意,毕竟来了青楼自然是猴急的玩女人,哪里会想到房间的格局不对。 既然外面比内部看起来要宽敞许多,那这中间肯定就有一个隔层,隔层是用来干什么的,必然就如他想象中的那样一般,肯定是用来探听消息的时候,将人藏在其中偷听。 虽说她对什么都觉得新奇,可不代表她会允许一个女人坐在她的怀里,这样可不就是什么都掩盖不了了,而且他对女人可丝毫没有兴趣。 只是对方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露骨了些,也不怕有人发现风月楼的不对劲。 既然对方跟她来这一套,秦若白自然是不会客气,婷婷再次想要靠上来的时候,秦若白直接一掌拍在这女人的肩胛之上,语气极为的不好:“都说了不要让你过来,你还要非要扑腾上来,难不成你这样就不是在惹我不开心吗?” 她这质疑的语气让婷婷心下一慌,毕竟他们这样的手段向来无往不利,可从未出现过什么例外,惹得客人出现了怀疑的心思,这教婷婷有点不敢承受其中可能会有的后果。 当下便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公子莫要生气,婷婷不敢强求,其实是公子模样举世无双,让婷婷痴迷不已,以至于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宜。” 要说这是普通男人被她这么娇娇软软的夸赞一通,必然也会觉得神清气爽,饶恕了她的无礼行径,然而她遇上的对象却是一个女人,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哦~原来整件事情错的还是本公子了,怪不得本公子魅力无限?”秦若白的语气极为讽刺。 婷婷脸色一白,讷讷不语,她这里出了差错,自然也就有偷听的人通知了老鸨苏桃。 没一会儿,房门就被叩响,秦若白却理都没有理,苏桃站在门外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厚着脸皮,开口说道:“公子初临风月楼,奴家送来一壶美酒,望公子会喜欢。”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家猫要生崽 秦若白并没有打算得罪风月楼的意思,当下便缓了脸色,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跪在地上的婷婷立马就识相的去开门了。 风月楼的姑娘们可以说是心理素质极为的强悍,即使得罪了秦若白,虽说婷婷表现得有些害怕,但却没有让自己痛哭流涕,失去自己美艳的仪态。 不过苏桃已经心里有数,端着美酒配着佳肴,就来到了秦若白身侧,保持着一个稳妥的距离,将东西放在了桌前,却什么也没有说,似乎只是打断了秦若白发火契机,让她的心情有所缓解,并且对自己家的姑娘很有信心,觉得婷婷自己能够解决接下来的事务。 秦若白这房间的门还未关,楼道就传来了向苏桃打招呼的声音:“桃子姐姐,快让琴琴姑娘给我们兄弟们奏上一曲,洗洗一身的铜臭味。” 婷婷正打算要去关上房门,却被秦若白给阻止了,反而起身往外走去,苏桃却有心向这个京中小霸王打探一下秦若白这人,当下便凑上去,在梁科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 本还想张口高声吆喝几下,掩盖了自己请梁科帮忙的意思,结果一转头,她想要探查的人就依靠在门前,流露出的却是一副,老子就是这么拽的模样。 “哟~梁小科呀,许久不见,倒是健壮了不少。” 秦若白的语调极为随意,场面顿时一静,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梁科扎扎实实的坐在了京上小霸王的位置,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身边带领的都是他的崇拜者,可不是以前的那些作用不大的狐朋狗友。 虽说他自诩纨绔子弟,他的本事却是让其他人都耳熟能详,他本身力气就比普通人大,一番努力自然是进步不小,除却离经叛道的性格之外,其他方面也不比他人差。 梁科只是迷茫了一瞬间,顿时就指着秦若白,张口结舌中又吞吞吐吐,憋了半天才扭捏着询问:“您……怎么来了。” 他这扭扭捏捏的姿态,让他的兄弟们都目瞪口呆。 秦若白风光霁月的灿然一笑:“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都可以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这副老流氓的语气,直让梁科也是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内心是一大波的卧槽,来青楼被白姐姐看到了,怎么破? 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呀!来青楼竟然遇上了白姐姐,这就很可怕了,他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都受到了暴击,好半天,他们都齐聚一屋的时候,他才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您怎么来这里了?” 似乎对他的这个话题极为好奇,其他人也纷纷停下了喝酒的动作,目光如炬的落在秦若白这边。 “我来看看青楼什么模样。” 顿时一阵憋不住的哄笑声响起。 秦若白淡定的瞥了他们一眼,梁科发觉顿时威胁的瞪向他们,特么的白姐姐是你们可以笑的吗? 众人正襟危坐,一副窝在喝酒的认真模样。 问完之后梁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里不大方便,只能干巴巴的喝着酒水,像个乖宝宝一样的坐在那里,惹得众人目光流连,纷纷稀奇不已,他们老大竟然这么安分,就是在他爹面前也不见有这么老实过。 没一会,被他们遗忘的花魁琴琴姑娘就来了,抱琴而立的女子,却没有引起他人的注目,为此很是诧异了一番,不过她也知道梁科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好色之人,这群少年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有情有义。 第一时间察觉有人来到的是秦若白,懒懒散散的往那边一瞥,眉目之间竟是散发一种别致的味道,让注意秦若白的小子们都是一呆,卧槽中邪了,竟然觉得一个男人有点好看。 别扭的感觉让他们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话说妖艳贱货不是只有祁王百里珏吗?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大佬! 突然而来的危机感是什么鬼,总觉得京中的姑娘又要沦陷一波,难不成他们真的要落到娶不到娘子的境地?绝对不可以! 是众人心中的危机感,秦若白毫无所觉,反而是自顾自的看着面前的美人,众多粉黛之中独傲枝头的红梅,清清冷冷的注视着人世间繁华,似乎一切都无法将她束缚,像个不属于喧嚣中的人物。 一身孔雀蓝为底色的内衬,黑色的披帛上银色的柳枝缠绕仙鹤起飞,勾勒中带了些许荧光的幽蓝色,就是手中的那把琴,也神气得紧,琴头应当是自然形成的形状,上头被染了墨绿色彩,宛若木枝头上的绿叶,青翠欲滴。 琴琴也看向这个通身清贵却完全陌生的男子,一身渲染得极为花哨的外衫,却没有将他衬得娘气,反倒是贵气逼人。 若是知道琴琴的好评,秦若白必定会点头称是,她家芝麻的手艺自然是好的,本来这块布是要给她做成女子的衣裳,她不过是说想要一身大款加妖艳贱货的模样,芝麻立马就给她做出了心目中的花孔雀。 “秦若白撑着下巴靠在桌上,原来这就是千金难得一见的见的姑娘啊!”一声满足的喟叹,可把梁科雷得不轻。 琴琴却是清浅的一笑:“皆是外人追捧,算不得真。” “姑娘这话可就有客气的意思了,你这风华绝代的姿态,可没几个人能够比得上,无需追捧,也耀眼闪亮的人物。”秦若白一边说着,还一边频频点头,似是极为赞扬。 其实心里是在腹诽,一般高傲的人都喜欢谦虚,因为这时候的谦虚是他们高傲的另外一种体现,满嘴的不敢当,反而让与她相比的人无地自容。 总的来说就是,像老娘这样的人都如此自谦,你们长得丑,情何以堪。 于是其他人就真的自愧不如,她们能怎么办?总不能说自己比她好看,比不过还得看对方在那里装模作样,心里也是特别绝望啊! 那就好比不重口腹之欲者,一般都是家里特别有钱吃好喝好的人才说得出的话,等真到了饿肚子的时候,红烧肉到嘴里也是美味至极,想多吃一块,再多吃一块。 因为拥有才不以为意,这也不能说是他们心思复杂故意为之,而是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咋滴。 可越是这样,才越让人嫉妒不已。 秦若白多次夸赞,琴琴也没有继续假模假意的说不敢当,有时候接受对方的夸赞也是一种礼貌,她屈膝一礼,矜持的说道:“多谢公子抬爱!” 戏精上身的秦若白,迅雷不及掩耳的起身走到琴琴的身前,伸手轻扶对方,握着对方的手,笑容亲和:“姑娘就是太有礼了,在下不过是说出了真话罢了,如何当的这一礼。” 自然而然的拉着大美人来到琴案前,偏偏不会让人觉得秦若白是个唐突之人,反倒是会认为她真性情,不拘泥小节,行事作风大方有礼。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不易乐乎。 后头梁科等人沉默了,琴琴姑娘的小手谁都想拉,可是面对与普通小妖精不同的花魁琴琴,一个个都莫名秉持着礼教,不敢轻易唐突,生怕娇花受惊。 结果他们一个个踌躇不前,琴琴小姑娘就被人牵着走了,晴天霹雳啊!果然没有想错他,这新来的大佬果真是惯会勾搭女人。 心里哭唧唧,一口美酒变苦酒,直入心头,蓝瘦,香菇。 梁科则是无言以对,果然就是应该要多和女人混在一起,这样才知道勾引女人手段,这年头,女人都比男人还会勾搭妹子,太羞愧了。 摸了美人小手的秦若白,感受到对方手中的茧子分布,得出小姐姐是个会武功的结论后,就兴致盎然的听她弹奏曲目。 一曲结束,秦若白抓住了这个共同语言,引得琴琴都不自觉说的脸红兴奋,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极为妙哉。 而其他人却以为琴琴姑娘是在对着秦若白脸红,梁科顿时震惊了:白姐姐,你还记得自己实际上是个女子吗? 然后他就惊悚的发现了一个问题,白姐姐可是定亲的人,这样出来嗨不会被问责吗?这种别人在做坏事,我却很心虚的感觉席卷了梁科,让他骤然坐立不安起来了。 今天……几位王爷似乎也会来看琴琴姑娘演奏会!!! 梁科顿时脚步轻飘着来到了秦若白边上,打断了二人的高谈阔论,然后他就心痛的看见,琴琴姑娘毫不掩饰的白了他一眼,似乎在烦他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秦若白则是好整以暇的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再问,啥事? “呵呵,大哥,你听我说哦,今夜琴琴姑娘有演奏会,场面非常盛大,各家王爷都会前来捧场,您……去不去?”梁科也是机灵,直接发出邀请作为试探。 秦若白石化当场,不顾琴琴期待的目光,一把推开梁科:“靠,你怎么不早说啊!” 梁科摸了摸头,笑的欠扁:“我这不是一时没想到么,本以为您知道来着。” 秦若白暴躁的拔了一把梁科的头发,在他叫疼得变了语调才放手:“去你个大榔头,我家猫要生崽子,废话不多说,告诉我后门在那里!” 大胖无辜脸:我是公的还是母的来着? 第一百六十章 槐花之死 那只狞猫还是当初梁科和秦若白一起在荒郊野岭找来的,他自然知道是只公崽,如何能够生出小猫来?这不是忽悠人吗,这理由也太潦草了,可他总不能拆白姐姐的台吧,否则白姐姐肯定会让他见识一下沙包大的拳头是拿来干嘛的! 可能是之前四平八稳的秦若白太过有影响力,以至于她一着急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心跳加快。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有点紧张~ “大哥,这边走!” 梁科率先走在前头指着一个方向,秦若白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什么都顾不了了,这要是被百里御抓住她逛青楼,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可越是不知道才越是害怕啊! 琴琴本来还想拽住秦若白问一下她的名字,秦若白就宛若疯一般的驴子,撒开蹄子就跑,只留下一阵捉摸不透的风。 等出了风月楼的后门,秦若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对着梁科潇洒的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梁科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凑上前悄咪咪的询问:“姐,你来这里到底是为啥来着,透露一点呗!” 他心下惴惴,总觉得秦若白做的事情都不简单,就像她救了他那会,谁知道她会这么阴险的利用风向,使用作弊一般的药物迷晕那群人,事后为了防止那些人醒来之后追上来,就干净利落的捅死了那些人。 如此冷静的行为,完全无法想象她是第一次杀人,完全不带手抖的,梁科最为佩服的就是这点,尤其秦若白还是一女子。 在梁科影响中,女子一般都是纤弱柔软的性子,再怎么泼辣也是装腔作势保护自己的一种作为,没想到会有秦若白这种凶起来比男人还残酷的女人。 秦若白奇怪的看了梁科一眼,纳闷道:“我真的只是过来见识一下,青楼到底是什么模样。”嗯,还有赚不赚钱。 将真话说一半留一半,就没有说谎的负担,不需要圆谎话,还能达到隐瞒事件详情的目的,秦若白深谙此道。 她此刻深思的模样,可不像只是来观摩青楼具体状况,梁科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相信:“总觉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又要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比如皇宫之中擒拿异国细作,以及之前一不小心就成了半个神探。 其实秦若白只是在想刚刚的一个小发现,他们和琴琴所在的那个房间,和她之前和婷婷所在的那个房间,除去布置不一样以外,就是格局也是不同,并没有那个监听的隔间。 由此看来风月楼对于监听,也是有特别对待的,知道哪些人不宜得罪,从这些小细节上就能够看得到,风月楼对于京中各大权势的了解,而秦若白的装扮明显不是京中各家子弟中有的人,所以老鸨苏桃才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是谁。 秦若白停住脚步,侧了侧头呼道:“梁小科呀!” 梁科不明所以:“啊?” “你打算继续跟着我到什么时候,你不打算给琴琴姑娘捧场去吗?”秦若白语气中带了点无奈。 梁科看着早已不知是哪个胡同的陌生环境呆了呆。 咦咦咦!这里是哪里? 秦若白不再理这个呆子,胡同弄子四通八达,等她走出来也不知道会在哪个地段出现,不过风月楼的后门,也是其他青楼的后门,青楼这种比较混乱的夜间关系圈,一般都是聚集在一个地段,若是东一个西一个就容易扰民,是不被允许随地乱开的。 于是,秦若白脚步一转,溜达到其他青楼的后院去了,梁科只是呆了一瞬,醒神后左看右看,周围已经没有秦若白的身影,直接当着面就把人给跟丢了,梁科欲哭无泪的表情别提多可怜了,只得懊恼的又回到了风月楼去。 秦若白溜达了一大圈之后,驻足在一家曾经风云一时,如今萧条破落的青楼门前,据说这家青楼闹鬼并且还死了人,这才导致这里生意惨淡,落魄的即将要倒闭。 抬头看着匾额,这是一家叫做茗花轩的青楼,名字倒是实在中带着雅致,来青楼可不就是品香花么。 进门之后也无人接待,反倒是一个个各做各的事情,老鸨金花见到有人进来,勉强提起笑招呼道:“小公子可是要给哪位姑娘赎身?” 秦若白悠闲的摆了摆手,反问:“你们这不做生意了吗?” 听她这话,楼梯上悠然走下来的女子接过了话题:“小公子可真是色胆包天,要知道茗花轩最近可是在闹鬼,其他人可都丝毫不敢接近这边。” 她的话让其他人的手上动作皆是一顿,脸上顿时露出了难看的脸色,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女子脸上所携带的浅笑,与这略微阴气森森的环境甚为不搭,大家都无所适从,她却偏偏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秦若白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找了把凳子坐下,好像找到了一个玩具的小孩,正打算做个忠实听众:“闹鬼,为何会闹鬼?听着倒是极为有趣,姐姐不如说来给我听听,我这人最喜欢听故事了。” 这些香花能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不想走的看起来一个个都各有心思。 似乎觉得秦若白极为的有趣,女子也跟着坐下,随意的搭着二郎腿,却被她做得极为自然有风情。 秦若白这才发现她手中拿着一个金黄色的烟杆儿,上烟叶点火一气呵成,可见是已经极为的熟练,吞云吐雾间,女子一双狐狸般的双眼眯了起来,可见是极为的惬意。 烟雾缭绕,遮掩了女子复杂的神情,颇为无奈的感叹道:“是啊,闹鬼,还是一个女鬼,名叫槐花的女鬼,一个早就死了的大美人,如今不过是找来复仇罢了。” 秦若白目露好奇:“那你怎么不怕?” 女子轻笑出声:“我为何要怕,亏心事做多了才要害怕,我红叶生而为人对得起自己。”说到这,她侧头瞥了周遭的人一眼,“要怕的是他们之中的某些人才对。” 终是有人受不了红叶这意有所指的言语,带着压抑的火气反驳:“红叶你到底要蠢到什么时候,就连无辜的宋大夫都已经死了,你觉得槐花的鬼魂真的还有理智吗?” 红叶却是不以为然,语气依旧淡定:“宋大夫真的就无辜吗?不过只是一个装腔作势的蹩脚大夫罢了,总是借着治病的借口,吃楼里姑娘的豆腐,你们自己就没什么逼数吗?” 说到后面的时候,红叶的语气略带疑惑,似乎再说:特么的你们就没有脑子这种好东西吗? 众人顿时炸了,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 本来想听个鬼故事,结果却成了观看众人争吵的戏码,不过从他们争来吵去,以及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崩溃中,秦若白却是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 槐花是茗花轩的头牌,性格孤高冷傲,平时言语间丝毫不讲究客气,以至于多有得罪他人,楼里的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但其实槐花坏不了哪里去,不过就是一张嘴厉害了些。 多嘴多舌之人,都会被诅咒下了地狱受拔舌刑罚,更别提现实中这种嘴里吐不出象牙,恶言恶语之人,事实上槐花其实蛮大方,只是做事情的恩情,总是会被她的一张利嘴给抵消了。 于是,有人对槐花下手了,动手脚的人必然是对槐花恨到了骨子里,头牌不需要接客,只需要定时表演节目,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同时也有槐花当初来茗花轩的时候,与老鸨金花的协议,她是绝对不会接客的,据说是槐花在此等一个人。 而对槐花动手的这个人,给她下了烈性*,槐花虽说说话太过直指人心,让人难堪,可还是有许多人想要凑到她的身边蹭到一点好处,所以她的房内也是极为的热闹,从来不会少了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下药的那个人就更加的找不出到底是谁,而槐花就被一群见机行事想要占便宜的客人们轮了,彻底坏了身体。 那个宋大夫是茗花轩常请的大夫,治病自然也是请他来,毕竟她们做这行的想要找大夫可不大容易,而在这个治疗的过程中,本就已经深受打击的槐花,又被宋大夫给反复欺负。 人的嫉妒心作怪,让他们习惯性落井下石,不记得槐花曾经对他们的好,只知道她现在落魄了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所以其他人都对槐花这个人视而不见,根本就没几个前去探望过她。 宋大夫也就愈发的胆大,对槐花伸出魔爪的时候更是为所欲为,最后玩腻了就宣布槐花已经好了,直到红叶从外头回来发现事情不对,屋内就只剩下了一具上吊自杀的尸体,甚至隐隐带了点腐臭味。 槐花这一死可是把所有人都给吓到了,死者为大,所有的不好也就容易淡化,也许是愧疚心作怪,一个个都不敢议论起她这个人。 对于当初的事情,一个人知道的是有限的,可若是一大群人坐下来细细讲解,就会发现其中的各种细微末节,顿觉被鬼魂报仇的人,似乎都有那么点猫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做事留一线 等众人心头一惊慢慢的弱化了声音,秦若白则是伸手摩挲着下巴,语气幽幽的说道:“这么说来,起了贪念而对槐花动手的客人们本就该死,宋大夫是压死槐花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槐花的婢女小桃红就是没有尽到职责,以至于槐花被宋大夫给欺负了,所以他们也死了。” 红叶敲了敲烟杆,把废弃的烟渍倒出,同意的点头:“确实是如此。” “哦~那就只剩下元凶了。”秦若白饶有兴致的将目光在众人身上顿了顿,似乎在怀疑他们之中,有谁就是那个下药的人。 红叶同样有恃无恐,她本就是茗花轩中的舞技师,主要在茗花轩就是教姑娘们跳舞的,与这些姑娘们并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对谁都差不多的态度,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远在南边向人学习新舞种。 事实上,红叶也是个说话得够怼死人的女人,但是楼里的姑娘们面对红叶就像个受虐狂,完全这是另外一番的区别对待,对这个舞技师是极为的热切。 除了没有利益冲突之外,红叶本事强悍也是一种震慑,所以她怼起人来的时候,大家都有种她本就该如此的态度。 就像此时,红叶将精致修长的烟杆在手中转圈圈,口中直接下了一个断言:“会对槐花那丫头下手的,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姑娘们了。” 红叶带了点艺术家的睥睨眼神,但对于姑娘们来说,却是愿意信服她的断言的。 不过这一点秦若白也是赞同的,从他们形容的槐花,性格必然是比较直白,虽说有许多人愿意追捧她,可性格直接不代表不知道弯弯绕绕,所以她的本性上还是有些孤僻的。 这样的人向来不爱管闲事,所以即便让她知道了什么把柄,也不会拿来要挟的人,甚至根本都不会记在心上。 头牌的位置只有一个,姑娘们就是有那么多,头牌接客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可偏偏槐花却是保持自身的高洁,这叫本就深陷泥潭中的其他人如何看待,必然是嫉妒心满满。 毕竟槐花即便不接客,能够得到的也远远比她们多得多,同一份职业,凭什么她就过得这么好。 可能是因为楼下少有的热闹,使得大多数的人都往楼下而来,毕竟没人愿意独自处着,频频有人死去,早已弄得人心惶惶,关系好的早就聚在了一起,这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走。 秦若白目不暇接的看着一个个美人们,忍不住询问道:“你们怎么不直接跑路,死了一个人,那就只有一个鬼,你们各自分散跑路,那个鬼说不定就抓不到你们了。” 一相貌文雅的姑娘回答道:“之前也跑了好些个,可一个接着一个都死了,大家都不想死那就只能留下了。” 秦若白点头表示明白了,无意中却瞥见老鸨金花脸色难看,想了一下才恍然道:“你们这茗花轩卖不卖?” 这话题可以说是转得非常的突然了,众人先是一愣,然后目光不约而同的都落在了老鸨金花身上,金花就像是被踩到了痛脚一般,眉头一竖,语气尖锐:“不卖!小公子莫不是还没断奶,想要买一楼的姑娘陪你玩乐不成!”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非常的无礼,秦若白眉头一挑有些诧异,不过心下却并未动气,反而是笑了:“我以为第一个放弃了槐花的老板,也会成为鬼魂要宰杀的目标,毕竟槐花出事那会儿,肯定有人给你报了信,你却对此没有立即处理,想必应当是想要逼槐花一把,让她以后都听从你的指示。” 槐花身上没有一点肮脏事,这让老鸨金花姨对槐花始终怀有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生怕这颗摇钱树哪天就直接跟别人走了,想要在她身上制造一个污点,好让槐花永远的留下。 众人沉默了一瞬,看向金花的神色都极为的复杂,毕竟没有哪一个妈妈会真的对手头的姑娘心慈手软,对于金花而言,钱才是最重要的根本,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 自从茗花轩开始闹鬼,金花就终日惶惶不得安宁,此时秦若白直白的说出了她的预感,本以为这一点会被忽略的想法顿时破灭。 金花面上厚重的粉都遮盖不住她的疲惫,现下她有些崩溃的说道:“事情又不是我做的,与我没有任何干系!凭什么觉得我不对,哪个院落的青楼不是如此行事?” 说着,她目光狠辣的落在了秦若白身上,“当初她就是在等个小白脸,该不会就是你吧!说什么闹鬼,不过都是人在杀人罢了,无非就是恐吓一下不懂事的小姑娘,我……” 秦若白撇了撇嘴,嘲讽的率先抢白:“呵!我若是她的小情人,真要报仇,必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直接将你们屠尽才是我的作风。” 毕竟最为重要的人都已经死了,其他人死一个,死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我去!好凶的小公子。 不止众人无言以对,就是金花也傻眼了,突然间心下一慌,总觉得这是给了凶手一个好点子,万一凶手真的不耐烦继续查下去,把她们全部都给弄死了怎么办! 众人纷纷怒眼看向秦若白,若只是姑娘们这么看她,她还觉得是一个甜蜜的负担,然而这大厅之中可不止是姑娘们,还有已经开始衰老的老鸨金花,以及一些丫鬟婆子护卫们,超级有压力。 秦若白摊了摊手,无所畏惧道:“但是你们没有想过吗,现在积极的找出凶手,不也是一种弥补过失的,让自己良心稍安的作为吗?” 与其在惶惶不安中等死,倒不如找点事情来填补当初漠视的过失,冷漠有罪,这若是对待陌生人冷漠那叫做人之常情,可槐花不同,她不是阿猫阿狗,而是生活在他们周边活生生的一个人。 受了委屈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直接就已经消逝的生命,谁也不知道槐花在沉默之中到底是如何的痛苦,这样的人有很多,槐花比其他受害者还要来得幸运一些,至少有人愿意为她伸张冤屈。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日思夜想,都希望有个人来拯救他们,可却从未想过自救,完全没想到求人不如求己,他们才是整件事情当中最清楚细微末节的人,其中能起到的重要性最是不能否定。 “话说,这楼卖给我吧,我帮你们查真相。”秦若白贱兮兮的又加了一句,顿时塑造起来的高大形象轰然倒塌,可她的语气这是极为的认真,“毕竟就算查明了真相,事情得以了结,你们也不一定能够防得住那个暗中观察的人。” 报仇这种事情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幕后之人愿意为槐花做到这种地步,可见不是普普通通的情谊,若是心里痛苦就忍不住找个地方发泄,折磨了别人自己才会得到解脱,到时候时不时过来捅一个人,茗花轩里头的人依旧还得哭唧唧。 这回金花也没有歇斯底里了,像她这么倒霉的老鸨不多见了,她只不过是利益之上,做了大多数老鸨都会做的事情,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无非就是遇到了一个硬茬子,而她本身明显是敌不过对方的。 想要让这件事情有个平衡点,那就是必须也找一个硬茬子与之对上,面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显然也是一个硬茬子,从他轻描淡写的口气中,杀人放火好像都变成了一件平常事。 “好,我同意。”金花终是扛不住压力松了口。 “妈妈……”众人心下一惊,纷纷想要劝解,毕竟这位小公子看着就像是玩票性质,总觉得并不是特别靠谱。 金花伸手一抬,众人即使不甘不愿,也还是禁言不语,她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我有要求,楼里的姑娘,是去是留必须由她们自己决定。” 秦若白有些好笑:“既然你这么说,我买的是这栋楼,她们的卖身契在你那里,他们是走是留,自然是要看能不能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喽。” 见老鸨金花的脸色有些不是很好,秦若白嘲笑道:“他们的来去从来都是取决于卖身契,难不成你想我买了卖身契之后再送给他们吗?真当我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啊!” 还真把她当成冤大头了不成,这金花委实有些搞笑,本就是利益至上的女人,偏偏还要做出一副自己是好人的模样。 秦若白起身看了看整栋楼的环境,轻缓的摇了摇头,再次转头看向金花:“本公子虽说满口请你把将东西卖给我,可你这栋楼的价格,必须比市场上低上两层,我才会肯要。” 笑而将目光落在了其他的姑娘仆役身上:“他们若是肯把卖身契卖给我,他们的安危我自然会答应守候,否则他们就是走了,我也不觉得可惜,我这可从来都不缺人手,他们就不一样了,鬼楼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肯要,而且你们这行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实则她在心里默默念叨,都留下吧!其实她可缺人了,而且一行有一行的门道,太过崭新的地方没有老人带领,很容易摸不着头脑,她可不想带领一群萌新瑟瑟发抖。 嘴里一套,心里一套,背后再存一套,才是行商之人的办事守则。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论把柄的重要性 好在生意场上的博弈向来是相互的,双方会紧张,心里头也都藏着有猜疑,度量着对方的筹码到底有多少,以求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金花面色阴沉,被秦若白直接说破不要脸的想法,让一众姑娘们都忍不住怪异的瞥了她一眼,不过金花可是有多年经验的老婊了,不能得到高尚牌坊对她而言也就是可惜了一瞬间的事儿。 她冷笑中完全不带眨眼的解释道:“何必如此看我,怎么说也是在我手头共事多年,为你们争取一些条件也是应当的,毕竟你们自赎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说来说去,好像还是她为了大家好,只不过这一切前提是建立在不损耗她的利益之上,金花秉性凉薄要她的钱等同于要她等命,只要能忽悠别人,自然就不会委屈自己。 金花这行为太过瞧不起秦若白,摆明了就是想要坑她,即使被秦若白戳穿,也并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这就像是一场博弈,输赢没必要觉得什么不好意思的,金花只不过是不要脸的行为被人发现了而已,既然都已经不要脸了,怎么可能还会不好意思? “小公子这未免也太过了小气了些,你莫要觉得我非要把他们卖给你,等到事情的风头过去了,我再买下一处楼房,东山再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金花渗人的冷笑尽显刁钻刻薄之色。 秦若白底气不足也丝毫不退了,语笑嫣然道:“还是那一句话,找到了凶手不代表幕后之人就会放过你们,而你保不住他们。” 没人买青楼,只买一栋楼,金花不过就是仗着秦若白应当是想要的是他们的人,所以才能够有恃无恐,觉得能够趁此机会讹诈秦若白一笔。 可秦若白这话无异于是说到了她的致命之处,金花很惜命,像她们这些青楼作为一个收集消息的中介点,再合适不过了,然而金花不想做那刀口舔血的生活,毕竟入行容易,金盆洗手却是难。 以至于她们茗花轩中并没有什么大人物作为靠山,多年来相安无事,也不过是金花好生的经营,她做事情向来不会做绝了。 好比她想把槐花留下,也不过是见机行事,而不是亲自动手,事后也是有给槐花请来大夫,至于大夫会有什么样的行径,那就是属于突发状况,与她无关。 面对一个来无影去无踪,至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鬼’,金花不得不承认,她无法把控他们这群人的安危。 “而且你们这里出了问题,只有闹大了才会没有生意,所以外头的人必然也是知道的,即使你想将他们卖个好价钱,也要其他人愿不愿意出手买这么一个晦气的玩物,而若是养在你自己的手中,安置他们也是要花费一大笔的费用。” 秦若白像是个合格的商人,一言一语无不是在削弱对方的优势,语气却是极为的温和,甚至还带着妥帖的笑容,好像是处处为对方好一样,完全看不出她此举就是为了——讲价。 她甚至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比如青楼中的姑娘一个个都是娇养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差劲的环境可是容易让这些娇花衰败,到时候可别说卖个好价钱,不亏的血本无归就已经算得上是幸运了。 最重要的是,即使娇养着,也不一定会卖个好价钱,买卖中的风险不可预估,有盈就有亏,凡事都有好坏两面性,而金花赌不起,因为她已经没有进项,一旦赔了,就是赔老本。 手中的卖身契金花必须要快速出手,否则这些人就是她的负担。 一楼大厅明明坐着许多人,偏偏被静默的氛围所萦绕,沉默许久之后,金花总算是无言以对,轻快的扯出一抹笑意:“话都让小公子说了,我金花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 不,其实她能有好多种话可以反驳,但明显金花不想得罪秦若白,这就符合她的秉性一般,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谁知日后有没有她求对方的时候。 她年纪大了,对茗花轩的管理早已力不从心,即使没出这件事她也打算将茗花轩转卖给他人,悠闲的养老生活才是她日后的期待。 事情已经谈好了,不过这个时间点可不适合交易,毕竟还要在官府那边过户,茗花轩里里外外才算是真正属于秦若白。 “明日我会带人过来接手这里的事务,只期老板信守承诺,其他人最好也回忆一下,当初发生那件事情时,你们所发现的一些异样之处,我们总该让逝去的槐花安眠。”秦若白留下这番话就打算离开。 金花却叫住了秦若白:“小公子如何证明你明日必然会来此。” 秦若白起身无所谓的笑了笑,特别不靠谱的说道:“那你就当今天是做梦罢了,反正你们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差。”说罢,她便意味深长的瞥了金花一眼。 金花不再有任何异议,并且深知对方那一眼是在警告不要探听他的事。 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秦若白脚步轻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可就在即将要踏出面前这条胡同的拐角之处时,忽然有人执刀袭向了她。 此人来势汹汹,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秦若白似乎早有预料脚步一错,反身下腰,错过了对方横斩的刀锋,对方反应也是极为迅速,手腕一转,改为竖砍而下,秦若白的腰身出乎意料的柔韧,就着往后下腰的动作,直接旋身踢向对方的手腕处,在对方被她的力道震得后退的时候,手往地上一撑,翻身、落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对方还要重新攻过来的时候,秦若白后退几步抬手,高声制止:“这位壮士何必如此暴力,武力能解决事情却不能解决根本,咱们还不如坐下好好聊聊,能好好说解决的事情,何必打打闹闹,冲动打架多不优雅啊!” 来人站在阴暗处看不清面容表情,这一段路正好是没了灯火照耀的地方,而秦若白这一退正好就退在了灯火与黑暗的交界线,完全就是猜中了对方不想泄露身份的念头。 可能是发现秦若白不好对付,没有一击必杀的信心,来人就着秦若白的话题而沉闷的开口:“不管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茗花轩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 这句话已经是极为明显的暴露了对方的立场,秦若白脸上的笑容轻松了许多,脸上习惯性的挂起一抹皮皮的笑,劝解道:“既然壮士你是要为槐花报仇,找出最可恶的元凶才是最重要的吧!” 显然,秦若白预料错了,来人可不是个会把生命当成一回事的人,他嗤笑道:“我只要把他们全部都杀了,凶手不也就包括在其中了么,小公子该不会忘了自己的建议吧。” 秦若白眼神一紧,看来对方刚刚就隐蔽在那群人中,所以才能够将她说的话记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向来嘴皮子利索,并且了解报仇之人的那份恨意。 “如果你是为槐花报仇的人,杀了人真的就能够释放心里头的恨意吗?”秦若白眼中暗藏涌动,她的语气似乎带着一种诱哄的意味,“这样你永远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槐花,更加无法将他带到槐花面前谢罪,并且在所有人都下了地狱的时候,槐花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她,一刀杀死如何能让元凶感受到槐花的那种绝望?” 不得不说,秦若白的这番话太过有说服力,暗处的那人迟疑了,若槐花是他是心爱之人,他可能还会不觉得有什么,能替对方报仇就已经是一种情谊的了断,毕竟哪个男人还没几个‘心爱之人’呢? 可槐花是他的亲姐姐,家道中落之后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姐姐对他照顾有加,甚至为了让他能够考取功名,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姐姐毅然入了烟花之地,成了一个供人观赏的卖笑之人。 也就是在他愣神沉思的时候,秦若白抽出匕首猛然靠近,在他惊慌反击位置不自觉转换时,一脚踹在他的肋骨之上,将他踢到了灯火光明之处,等他下意识拿袖子遮住脸,秦若白的匕首在他的心口上轻轻的戳了戳。 “本公子觉得你想法也是有所松动,不过我向来不相信君子之约,所以比起性命,你是否可以把身份这个把柄落在我的手上,否则我可不会愚蠢的直接帮你。” 至于拒绝,那就一刀捅死算了,秦若白如是想。 这样还能一了百了省得烦心! 手里要是没有对方的把柄,这种合作可就要时刻防着对方反水,若是连对方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更别提什么合作之类的话。 秦若白的要挟显然极为有用,对方是不服从也得服从,否则以秦若白的武力值,完全能够将他留下,遮遮掩掩之下的青年,相貌俊逸,秦若白默默记下对方的特征,打算回去画上一张肖像图,让百里御帮忙查一查。 不过她已经有了大致的怀疑,如此掩盖自己的相貌,不是有仇敌就是官场之人,从对方这张陌生的脸来看,应该不属于老派家族里头的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自责 江湖之人就可以完全否定,没人能把一大家子的老巢都驻扎在京中,京中执金吾的北军才是一大管理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如若家不在京中,那么不论被谁发现了他的样貌,不说往皇城外一跑就是海底捞针,就是潜伏下来也不一定就能够立即找得到他,找上头的时间也足够他们一家子跑路,更何况还有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说法来着。 由此可见,他应该是新晋的小官员,可能官职不算特别重要,但却是找一找就能找到的人,由他那泄愤式的报复,可以知道此人的心机不会特别深沉,由此可以判断他为官的年限不长。 毕竟京里头的官儿多得满地走,也许喝茶的时候撞到一个老头,对方很可能都是御史大夫,京中的为官着自然也要在心思方面成长迅速,否则什么时候犯了错都不知道。 要是这小子当上一两年的官,即使官位是个芝麻大小,也能成长为一个小狐狸,报复的时候也就不会采取如此直白的手法,而是知道借力打力,兵不血刃。 可能是见他脸色太过憋屈,秦若白好心解释道:“你也别生气,你的身份见不得光,不能直接进行调查,我总不能白白帮你一把,最后又不明不白的被你倒打一耙。” “不!” “啊?”秦若白似乎有些不解,自己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对方还不识好人心? “那个……你能不能先让我起来。”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用锋利的匕首指着自己心口的秦若白,霍畅生出了一阵无力感:你特么的有本事别逼我! “哦,不好意思啊!”秦若白恍然,悻悻然的收起匕首,下意识将双手背在身后摩挲着手指玩,好像这样就可以掩饰自己啥也没干。 霍畅狼狈起身,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尴尬的意思,被人打得这么惨,委实丢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秦若白却打算走人了,看出他应该没什么心情自我介绍,而且她也不打算听,谁知道他会不会说一半藏一半,没有建立信任感,不清不楚听着也是废话一通。 “你不用为难,该知道的我自然会明白。” 这话让揣摩着怎么说才好的霍畅,毫无准备的心下一沉,他想到的却是,此人费尽心思与茗花轩的老鸨议论价格,对待他这个可能造成混乱的人,总不该这样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叫他有中莫名之感。 其实秦若白只是纯粹不相信他而已,继而对对方的身份已经有所概括,查到他的身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既然能够自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需要来玩你猜我猜,猜死也猜不到的游戏。 多说下去,不过是多此一举,没有必要的事情,自然就不需要去烦忧,至于对方的疑惑,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霍畅站在原地目送秦若白远去,从头至尾这人不过就是想看他一眼,霍畅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认识他,可他对自己识人的本事有信心,见过的人肯定会记得,不至于毫无印象。 也就是说这人费尽心思看他一眼,不过是要记住他的脸,而光是记住他的脸,就能够从其他渠道得出他的身份,他本人说的再多也无法确定真实性,这人是打算自己查。 没有一定的能力,可不敢如此的自信,霍畅本来想杀人灭口的心思顿时灰飞烟灭,他替姐姐报仇都不敢暴露身份,为的不过就是要好好活着,家中就剩他这么一个独苗,若是他死了霍家的香火就在他这里断灭,而他也就是霍家的罪人。 该有的仇怨还没有结清,霍家的人还不能死,他不只是为他一个人而活着,更是为惨死的亲人报仇。 秦若白一路晃晃荡荡的回去了,到家之前顺便还卸了脸上的妆容,换了一身的裙装,一蹦一跳的,就像个机灵的小姑娘一般简简单单,丝毫没有偷偷去逛青楼时吊儿郎当的模样。 迎面正好撞上了正巧回府的父亲,秦若白紧急刹住脚步,身体一转想要返回避开,当做没看见一般的溜走,那心虚的模样叫人立马就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大半夜的,你还想往哪里去?” 早就注意到秦若白身影的秦筑,好整以暇的看着还想偷溜的秦若白,面上淡定心中却是无奈的紧,父女俩出门同样都是那么晚回来,还正巧还遇上,可以说是‘虎父无犬女’吗? 夭寿哦! 谁希望自家闺女和自己一样出门可劲的浪,男人与女人的差别,男人本身其实更加了解,自己对外头的一些女人有多轻慢,心里头就对自家闺女有多无奈,就生怕自家闺女被满口仁义道德的其他人欺负了去,会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狂喷口水。 完全不知老父心中的忧愁,秦若白屁颠屁颠的转身回头,来到父亲身边,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解释道:“嘿嘿!你闺女我这不是拘得久了,难免流连外头的热闹。” 那一副老实相,让秦筑头更加的疼了,满心奔溃无处宣泄,自家闺女是个蠢孩子,被人抓个正着,还真的就傻傻的回头,殊不知打死都不承认的厚脸皮才吃香。 秦筑伸手再秦若白额头弹了一下,没好气的叱责道:“陛下的禁足令就应该再久一点,也好治治你这到处乱跑的毛猴性格。” 秦若白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可看到父亲担忧中的无可奈何,这份独属于她的温柔,令她心里头就生出一种满足感,露出的笑容也不再是别人面前时的坏模样,而是极为稀少的娇憨。 和父亲一道走在府邸之内的小路上,二人步伐都不约而同的放慢,秦若白语气可怜巴巴的抱怨道:“爹就知道埋汰我。” “若是埋汰你就能让你有所长进,我倒是想天天都埋汰上一顿。”面对自己看顾到大的闺女哪里凶得起来,他秦筑上阵杀敌都没愁过,唯独对着妻女百般无奈。 秦若白想起自己想要让百里御查找的人,现在对着自己的父亲却发现,这事情完全可以让父亲帮她一把,也省得多次的求人办事,逐渐积累会欠下太多的人情。 求人办事无论是对着谁,都会忍不住软下语气,吞吞吐吐一番,得到对方的示意才好开口言说,总而言之就是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说个明白。 秦若白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体现的不是像娇娇小女儿一般的撒娇,而是一路跟着自家父亲,往书房的方向而去,忘了在分岔口分道扬镳。 她这直愣愣傻乎乎的模样,让秦筑都憋不住笑,一直到走到了书房,秦若白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跟到了这里,顿时一阵不好意思的蠢笑了一下。 “爹爹能不能帮我一件事?”面对‘我看着你’就是不说话的亲爹,秦若白也只好自己挺着那点不好意思求助了。 脸皮这种东西翻来覆去几下就有了抗压性,一旦坦然说出来了,秦若白立马就将一开始的不好意思,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自家闺女都已经开了口,秦筑哪里会有不应的道理,甚至极为有兴致的询问:“具体什么事情你说来听听,若是为父办不到,也可以帮你找办得到的人。” 一听自家父亲如此好说话,秦若白顿时喜笑颜开的说起了具体情况,“事实上我是想找一个人,需要理清这个人的具体信息。” 秦筑第一反应脱口而出:“男的女的?”这可别是闺女的看上的小白脸吧! 咦~这莫名而来的压力是怎么肥事? 秦若白汗颜了一瞬,立马收拾起神色:“是个青年男子,我……”她四下看了下,想起自己小时候学画的时候,有在父亲书房备放一副画具,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于是,秦筑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闺女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副他都不知道的画具,开始有模有样的铺纸作画。 一会过后,一个富有书卷气的男子跃然纸上,不过引得秦筑注目的却是秦若白认真的姿态,不知不觉他家闺女已经成长至今,俨然一副大人模样了,当初那个连笔都拿不稳的糯米团子,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如此的斯文秀气。 他这闺女小时候的性子其实和他很相像,做起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极为讨他的欢心,自小也喜欢黏着他,给她们姐妹整的小书房不待,非要跑他的大书房坐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女俩的关系渐渐变得疏离,多数时候都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好像他这个父亲不是父亲,而是一个需要供奉的大神。 对了,是小女儿秦若紫模样精致,性格跳脱可爱,他对小女儿秦若紫愈来愈亲昵,开始逐渐忽略了大女儿的时候,她才开始变得默默现在一旁嫣然浅笑,好似父亲疼爱妹妹确实是应该,作为姐姐理应大度。 姑息养奸说的便是他,嫡庶不分,他的疼宠仿佛是一把利刃,为小女儿手中把持,指向的却是大女儿的性命,秦若紫想除了这个身份压在头上的嫡姐。 要是他没有将秦若紫给杜红月教养,做出这种不尊重江采蓉的行为,也不至于让江采蓉做出可有可与的态度。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老板 人总是会犯错,可当错误变得极为低级时,这句话就显得极为贫瘠,是作为一个开脱的借口,秦筑不至于拿这句话来当做借口,错了就是错了,他还是有力承担,如今还是可以挽回,这便是一个不可再错失的机会。 随着时间累积自己的见识,应该学会放下,不可纠结于一个死结,对于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应该当断则断,秦筑无不庆幸自己终得恍悟,终于看得到自己应该在乎的人。 不清楚自己父亲在这一瞬,就已经想的如此的多,秦若白吹了吹手中的人物图,便将其置于父亲书桌上,“就是这人了,麻烦父亲帮女儿查查他的来历。” 秦筑的恍惚只是转眼间,没让自己的女儿看出不妥,他将目光放置于桌面上的画作上,孩子终于是长大了,不应该多加管束,理应让其学会飞翔。 秦筑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明日我便让人把消息给你,以后若有难处,来找为父即可。” 这种有什么事爹给你顶着的安全感,令秦若白心里头热乎乎的,她这人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这心口就好像天生缺了一块,成了一个薄弱点,别人对她好,她就不自觉的想要回馈对方。 然后有些好是故意为之,居心叵测不会写在脸上,好在真正关心她的人依旧有许多,总不至于因为受伤一次两次就彻底凉了心。 父亲的转变,以及局势的变化,让秦若白从满是报复的心思,也有了些许的转移态度,报复的同时,许多真情也应该好好珍惜,珍惜时光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人心不应该只被一种情绪所覆盖,复杂的才叫人心,单一的那叫入魔。 对敌人冷酷,与对亲人温馨,两者其实并不冲突。 秦若白突然想那串断裂的佛珠,佛珠压得住她的魔性,却无法给予她太多的其他,能够给她帮助的除了自己,也只有心中舍不下的那些人。 唯有人本身才能够给另一个人温暖。 如果说入魔是一种无法对情绪的把控,让单一驱逐了复杂,脑海剩下仇恨怨怼,那么秦若白觉得自己如今已经脱离了那种状态,即使作恶她也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心绪。 冷静自持的适应,让她明白手持清茶品味,坐看敌人落网的畅快,才是真正的报复,快刀斩乱麻之后只会留下空荡荡的空虚感,徐徐图之才有快感! 翌日,阅览过霍畅的资料之后,秦若白若有所思的晃了晃悬空的脚丫子,这才招来芝麻,让她帮忙准备今日出行的服饰。 分装成几个包袱,秦若白单独一人拎着包袱,由府中往外走去,在后来买下的一个别院中替换了服饰俨然又成了一个翩翩公子哥儿。 一路晃悠着到达了茗花轩,今日的茗花轩与平日不同,大白天的就已经敞开大门,时不时的就有人在外头张望,似在期待着谁的到来,秦若白昨天的那一番话莫论真假,到底是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 生死面前,怪不了他们变得不矜持,任是谁被举刀相向的时候遇到有人救援,不也是扑上去抱大腿,哭爹喊娘。 “金妈妈,小公子来了!” 一见秦若白走近,顿时就有人跑回去通报,语气里还带着他自己都不自知的激动。 金花本以为会看得到对方带着一大群人过来商议,没想到去还是小公子一个人,这让她很是怀疑他能不能保得住茗花轩的其他人。 毕竟她自己只要有足够的钱,请来保镖保护她悄无声息的远离这里,想来想去,与自己无关便也懒得理会,不过昨天自己在他手中吃了亏,也不介意给对方添个堵。 在秦若白还未进屋的时候,金花用杯盖拨了拨茶杯上的茶沫子,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语气带着安抚的淡定:“这都急个什么劲呀,平白让人瞧不起。” 无不是在提醒众人,新主人可就有新脾气,他们现在就高兴,未免高兴的太早,连对方都不算特别了解,最好还是乖乖的旁观比较合适。 众人被她这么一阵镇压,本来激动得噼里啪啦冒热气的心头,顿时就像被泼了一大盆冷水,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显得整个氛围都极为的紧张。 秦若白一踏进茗花轩,就见众人皆是一副严肃的面孔,双目紧紧的盯着她,似要从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才罢休,在一群人视线的压迫之下,秦若白依旧是沉静如夜空般捉摸不透。 “想必金老板已经准备完毕,不如今日就解决一下交替的事务。”秦若白一来就直击目标,丝毫不打算啰嗦。 一想到茗花轩就此不属于自己,金花难免也显出了几分舍不得,这里是她一点一滴的打拼而来,一个女人混到了妓院老板的位置,这其中历程必然也是不简单。 现如今,终于要把手头的事务都交托给另外一个人,也就代表往事如烟,随风而散,虽说不舍但也是得以解脱,终于要跳出这个牢笼,走向独属于她的自由。 金花看似什么也不在乎,但其实昨天一整夜都睡不着,就等着今日的交接,整个晚上就怕对方不会来,压制着自己不敢多想,可是思绪这种东西越是压制,越是免不了多想。 等二人在府衙之中交接了一切事宜,秦若白花了两万两,买下了茗花轩以及茗花轩的姑娘们,只不过一路上金花还是念着亏大了,“小公子可真是狠心,将价格压得如此狠,平日生意好的时候,我们家的姑娘也是价值千金,如今两万两白银就买下了我的心血。” 金花捂着心口直呼心疼,幽怨的眼神不断的往秦若白身上瞥,好像秦若白是个负心汉一般。 秦若白猜测金花其实更想说的是:小公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秦若白:……不会。 “你也说了那是生意好的时候,而价值千金的也都是头牌以及资质好、身世干净的姑娘,你们家的头牌就不说了,早就被害得一命呜呼了,更何况是现在出了命案的茗花轩,早就不值钱了。” 会给两万两已经是讲究行业道德,说着秦若白还想着该如何处理剩下的事宜,距离槐花死了的时间可有半年之久,随着时间有些证据早就风化干净,想要找出下药之人只得另寻他法。 不等她想个明白就已经重新回到了茗花轩之中,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门口来了一群镖师,竟是金花雇佣而来的,秦若白还想着金花怎么会如此的大方? 结果看到金花让人将她的大包小包都给运走,自己也坐上了前往他乡的马车时,秦若白才忍不住追出门去,语气中带着很是不可思议的惊疑不定:“金老板就什么都不打算说,要直接走人了吗?现如今出门可是极为危险,不如等案子破解之后再启程比较合适。” 金花却不顾秦若白的劝解,想要的肯定不是她,她自己最是清楚,可同样也知道凶手不会放过她,只因在槐花被人欺负的时候,她没有第一时间的救人,想要借这种方式留下槐花,这本身就是一个过错。 伸手拉开车窗的帘子,金花语气诚恳:“不瞒小公子,我这人向来是只为利益不讲人情,对于要死不活的槐花,我早就已经没有多做关注,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为了相安无事就没有去追根究底,所以我留下也并没有什么作用。” 她相信这些镖师足以应付行凶的报复者,京中的镖师贵有贵的道理,那人就隐藏在楼中,继续逗留下去反而对她更加危险,对方只能偷偷摸摸的报仇,想来也不是什么权贵之人。 而这人要不就只有一个人,要么就是有几个同伙,正面杠起来,反而不用不怕他,金花还是非常愿意信任镖师们的能力。 秦若白都不得不佩服这个老油条,做事情当断则断,委实让人哑口无言,反驳不了,“那您保重!” 那是不知霍畅是否会忍得住金花的逃脱,到时候真打起来,霍畅可不一定就会输,秦若白其实也是拒绝和霍畅这种类型的人正面拼杀。 昨天夜里能够占到上风,那是因为秦若白这人委实阴险狡诈,擅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不就偷袭成功了,得以压制对方的还是权势,让对方知道她只需要看一眼他的脸,就能将他祖宗十八代都翻个一清二楚。 所以后来金花死了的消息传来,以至于名花轩被牵连着搜查一事,秦若白即使听到了,也并不觉得有任何意外。 送走了金花之后,众人自觉的排成队形,一一在秦若白面前见礼,再见这个位新主人。 秦若白摆了摆手,好整以暇道:“想必现在这个时候,大家也有空与我说道说道,当初槐花事故的具体事宜,以便于揪住那个使坏的小人玩意。” 她严谨的语气说出如此凛然的话语,令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抖了抖,谈论死人的事情,本就让人想要退避三舍,她这一副打算深究的意图,更是让有心人耐不住心脏紧缩。 第一百六十五章 坦然吐槽 一阵噤若寒蝉过后,依旧是有人主动开口,最先开口可是有好处的,要么就是本身心中坦荡,要么就是想要装成心中坦荡。 无论说话的人属于哪一种,但都做到了模糊众人猜度的想法,将局势搅成一团浑水,然后当着全部人面前摸鱼。 “奴家玉兰,曾与槐花交好,奴家的秉性众人也是知道的,与之接触,不过是唯利是图的性格作祟罢了。” 玉兰的长相可一点都不清新淡雅,有道是相由心生,她这人长得极为有攻击性,眉眼都带着些许刻薄的锋锐,好在相对精致,倒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也算得上是漂亮。 红叶在一旁解释道:“玉兰是自己卖进茗花轩的,刚来的时候就满身是伤,养了许久,赚钱只为买凶杀人,能够为家人报仇,所以对钱财方面的东西极为注重,可谓是茗花轩最为精打细算的姑娘了。” 玉兰本身是个普通村落的小姑娘,因模样算得上是标志,没有被抢劫的响马第一时间虐杀,而是留着玩弄。 能够逃脱也是得益于那群匪徒抓了不该抓的人,以至于被人耍弄了一番,内部发生了混乱,玉兰就是那个时候趁乱逃出,一路往京中的方向而来,就是因为小时候父亲曾告诉她,只有皇城的东西才是最为得用的。 实际上不过是老父亲对京城繁华的一种向往,可正是这种淳朴的念头,驱使着玉兰一路来到了京中,可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她需要钱,好多好多的钱,可凭她做工的本事,赚到牛年马月也筹集不了那么多。 所以她将自己整顿了一番,以低廉的价格卖进了茗花轩,从懵懵懂懂中摸爬滚打到至今,成长为精明利落的人,也是经历了不少苦楚,隶属于茗花轩第一抠的人物,她当然要讨好头牌的槐花啦! 对方所用的粉都是她用的好几倍的价格,自然要蹭一波,力求以最美好的模样出现在客人面前,要说这可让她赚了不少的钱。 只是她低估了槐花的抗压能力,以及宋大夫的无耻程度,之所以没去探望,不过是觉得在那个时候,槐花应该不希望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这件事过后,她其实也有过后悔,但是对比一下自己,好像都挺可怜,她去怜悯对方委实有点可笑,玉兰也是在发现槐花死了的那会觉得,自己这种生来只懂柴米油盐的,贞洁固然重要,可一旦死了,如何解恨反而成了她活下去的信念。 心理素质成了一种命运轨迹的分叉口,玉兰这人可以说算不上好人,但是又良心未泯,目标明确。唯赚钱、报仇为大任,对于其他都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槐花出事前,你与之相处可有发觉不对的地方?”秦若白公事公办的询问道,打算揪出下药之人,一番追根究底少不了。 玉兰神思似乎回到了当时的场景之中,不自觉的想起了槐花这个人,槐花在女子中是属于多才多艺的那种类型,尤其是一手琵琶,便是女子也为之倾醉。 而她手中的那把名叫梦回的琵琶,槐花极为宝贝,从来都不让任何人触碰,槐花这人其实只是嘴上毒辣了点,秉性上却是极为大方的女子,所以玉兰才敢去上前蹭东蹭西。 唯独对琵琶有一种犀利的呵护,犹记得有一次,槐花的婢女小桃红,不问而取的主动替她擦拭琵琶,却被槐花反过来痛骂了一顿。 “真要说不对劲的地方还确实有一个,槐花过世后,就没有看见过她的琵琶,我想只有她最爱的就是那把带来的琵琶,在她死的时候也应该把琵琶烧给她,可却怎么也没有找得到,就像从未出现那般。” 玉兰困惑的指出了这一点,那一段时间,她对此还耿耿于怀了许久,难不成凶手还真喜欢那把琵琶不成,害了人还不够,还要拿走对方最心爱的物件? 一时之间,秦若白也想不清楚,“要不你先把那把琵琶画下来,也许会起到点作用也不一定。” 既然这把琵琶还是槐花自己带来的,那她就得去找霍畅问个明白,霍畅应该对那把琵琶有着更深刻的了解。 见玉兰已经没什么能说的了,秦若白挥了挥手让她去一侧画琵琶,唤来另一个姑娘询问,秦若白本意就是让与槐花交好的人自觉上报。 “奴家花名牡丹,与槐花接触为的是偷学舞技,刚刚玉兰说起的那把琵琶,其实我去探望槐花的时候就没了。”牡丹低眉顺眼的将自己目的说的个明明白白,相对起杀人嫌疑犯,她还是宁愿背上居心叵测、心机深沉的缺点。 毕竟人心自私,在她们这里都是心照不宣的道理,选择只有那么一些些,抢夺的却有那么多的人,为的不过就是多得些钱财,等到年老色衰的时候,能够多留些钱傍身。 终于出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秦若白提起了精神:“你说你前去探望过槐花?那为何之前金花说没有人去探望过槐花,你什么时候去的?又有什么样的发现?” 牡丹生怕自己惹出怀疑,赶紧解释道:“与其说是我们没有去探望,倒不如说是在金老板的示意下没敢去,金老板想要打击槐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无依无靠,这好人金老板自己想做,我等自然得偷偷摸摸。” 说完没多久,牡丹自己就后悔了,要是新老板以后也这么整治她们,她岂不就是众人厌恶的存在,再就是她现在把事情往金老板身上推,也同样是一种卖主行为,容易给新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 整件事里头弯弯绕绕太多,一个个都各有心思,秦若白听完两人的诉说之后,她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目光看向第三人。 这是一个极为娇媚艳丽的女子,娇媚艳丽的女子秦若白见过许多,小师父那种华丽的冷艳,南蛮公主万俟茶的那种艳而不俗、媚骨天成,都是极为亮眼的存在。 可这位花名为秋菊的女子,艳丽中带着些许勾搭人的味道,眉眼的魅惑有种引人骚动的蛊惑之感,可谓是无时不刻不在吸引他人眼球,但是很难想象她会和槐花这样清高傲然的女子交好。 “怎么说呢,倒也没什么需要从她身上得到的,我做了这么多年,和金妈妈关系,在资源上已经摒除了等级上的分配,槐花有的我只要想也是能够得到的。”秋菊团扇遮脸,露出眉眼,更是有欲语还休之美。 无所谓的语气让她看起来有些随便,女人可以随意,但是不好随便,随意是一种轻松的生活态度,随便却是摒弃了世俗的礼仪认知,这样的人容易让人看不起,觉得欺负她是理所当然,甚至都产生不了愧疚心。 红叶对着秋菊这类宛若时刻都在发情的女人也同样没辙,一脸的一言难尽,要说吧又觉得同样是女人,说给另一个男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可要是不说,新老板迟早也会知道秋菊这人的性情。 “红叶师父何必这般吞吞吐吐,这可不像是您的性子,难不成我就如此的不堪一提吗,我秋菊靠皮肉赚钱,没必要当了*还要立牌坊的藏着掖着,没什么不好说的,小公子以后要是有特殊爱好的客人,只管让我去接待好了。” 秋菊对着秦若白抛了个媚眼,留下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遐想,秦若白鸡皮疙瘩一抖,这里头学问可真是大了去,她这么单纯都听不懂的样子。 “可还有人?”秦若白木着脸询问,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如此露骨的表达方式,真是做不出表情了。 作为略微跳脱的大家闺秀,她也许比较喜欢到处浪,可在男女关系这方面,她还是浪不起来的,面对这么一群说起来头头是道,能够和她议论上三天三夜的青楼姑娘们,她有点被唬住了。 震惊脸!完全回不过神的那种,她偏偏还要装出一副铁面无私、一本正经的模样,难为她还能够撑得住场面。 一想到以后还要管理这么一群姑娘们,秦若白怂了,她想起了潜移默化这种传染方式,生怕自己有一天看多了青楼女子的难堪与悲惨,自己会对情谊更加无法相信了。 戏子无情那是因为常常从戏文中感受到各种悲欢离合,整颗心都托付给了一次次演绎的深情留不住,而这是不能一概而论的,没点奉献精神的不也依旧娶妻生子。 青楼的姑娘也是同等,她们作为让人最看不起的玩物,本就没被当做人看过,一条命还不如权贵家养的狗来的值钱,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心,怎么还会提起破败的心来去爱别人。 这些姑娘们许多理念与她完全不同,这样下去她会忍不住脾性烦了这群人,哪有人会一边厌烦一边还要让她们赚钱追踪消息的。 秦若白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擅长管理这群姑娘们,她和她们得距离产生美,心下觉得红叶这位舞技师也许挺合适管理她们,可是她这心下还总觉得差了些火候,心目中的老鸨形象不应该是红叶这种堕落文艺风格。 第一百六十六章 算计与试探 秦若白感叹:我本纯洁如花骨朵,奈何世事让我变成一朵大黑莲。 典型的坏人还要让别人当她是个好人,为了不为难自己,就可劲的为难别人,唯有老天知道,秦若白都从谁身上学会了这些。 秦若白觉得自己算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又矛盾的是她其实良心未泯,不想过多接触,怕的是生出了情感,她要做这些女子的主人,而不是她们的知心姐姐,更不是两肋插刀的朋友。 “事情先放一放,我回去理清一下思绪,明日我会带人过来盘点一下楼里的事物,顺便看看哪里需要重建,茗花轩也得换个名,你们的花名也太没特色了,到时候通通都要换个气象。”秦若白是不想窝在这里了,一阵阵的香粉味,让她有点小暴躁。 回去的路上,秦若白还是一直惦念着管理人员的事情,她与红叶认识不久,红叶又不是完全属于她的人,红叶作于舞技师签的不是死契,而是活契,从这一点上来看,红叶就不适于做这个青楼老鸨。 秦若白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也就没有看路的随处乱走,不知不觉倒是偏离了自家的方向,直到前方有车驾经过,路人纷纷退避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她才终于醒过神来。 “何人在此拦截,还不速速退开!” 这样一来,她也就挡住了来人的去路,引得对方下人出声叱责,秦若白不想惹事也就自觉的退让开来。 事实上她也是有意避让,因这车架上分明标志着楚王府的标志,她生怕自己面对百里御的时候会露出马脚,可她并不想暴露自己这个面貌的身份,即使以后再如何亲近也应该有些自己的小天地,什么都告诉对方,那还怎么衬托出自身的神秘,这样很容易让自身失去了吸引力。 “咦~季芳楼!” 她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季芳楼附近,这不得不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得到的那块粉嫩粉嫩的桃花玉佩,如今似乎已经到了,她应该拿出来试用的时机了。 看来冥冥之中必有天意,走个神都能来到季芳楼门口,这不就是怂恿她找季天香实现那个的诺言么,但她也没有冲动的就要马上实行。 现如今,秦若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了,明白季芳楼这种地方,肯定背后靠着稳固的大山,她必须搞清楚这个地方是属于谁的势力范围,若是与她家是敌对的一方,那她上前求得允诺岂不是犹如羊入虎口。 事情有了解决的方向,秦若白的脚步也就坚定了许多,不再磨磨唧唧的磨蹭在路上,而是直接往家里而去,打算让花生去问一问她兄长,查看一下季芳楼到底隶属于谁。 花生听了秦若白的嘱咐,满脸诧异的反问道:“季芳楼啊!小姐你不知道这是王爷名下的产业吗?” 这下轮到秦若白张口结舌了,她还真不知道会是如此凑巧,不过这下也证明她的事情可以圆满解决了,如此一来折扇公子的身份就得暴露了,她想开青楼的意愿也应该是瞒不下去了。 要是让百里御最后一个知道她做的这些事情,果断会将她惩治的爹娘都不认识,突然而来的危机感,让秦若白果断的下了决定,还是老实点把事情交代个清楚,说不定还会得到对方的理解。 毕竟百里御这人并不是非要管着她,只要她的所作所为瞒得住大家,不会给他造成弊端,那他肯定就不会管她。 一边更换着身上外出时穿的衣装,秦若白一边交代花生:“帮我约见你家主子,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讨论。” 花生虽说不知所以然,却还是谨遵命令,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去了楚王府,把事情通知给兄长。 侍卫长得了妹妹的话,前去敲响了百里御书房的门,百里御其实也刚回来不久,此时正有些困顿,懒洋洋的倚靠在榻上休憩。 “进来。” 毫无起伏的语调,搭配沙哑的音色,却叫侍卫长整个人抖了三抖,他这摆明是来错了时间点,打扰到主子的休息时间,只希望秦小姐的分量比较足,能在自家主子心里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不然他这趟进去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哦,找我有事,那可否还有提其他什么?” 隔着青灰色的帘幕,侍卫长无法看到自家主子的神情是如何模样,但还是打心底还是庆幸自家妹子讲得清楚。 “花生过来禀报,说秦小姐最初是问起季芳楼是何人的地盘,得知是您名下资产之后,这才让花生过来邀您一叙。”侍卫长说完之后就等着主子的抉择。 百里御顿了许久,似有些走神,实则是有些不习惯秦若白这种主动的邀约,自从他揭开自己的真面目和秦若白闹了矛盾之后,秦若白就再也没有主动邀他叙旧。 两人之间看似和好如初,秦若白也说依旧对他怀抱男女情谊,可他却没觉得如此简单,自从他对秦若白做了些许过分的事情之后,两人之间就隔着一道天蛰,秦若白那种服软的姿态,倒像是为了让他远离她的一种方式。 明知道他不喜欢提及男女情感问题,秦若白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说她无法放下对他的感情,可不就是变相的将他推拒开来,她其实不喜欢他距离她太近,更不喜欢他无礼的触碰。 他踩到了她的骄傲之上,她只能利用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来解开这个局面,从而获得一定几率的自在。 “既然与季芳楼有关,那就让她来季芳楼一叙好了,时间就定在今日傍晚。” 百里御其实不喜欢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局面,明知道自己以无耻的方式压制着秦若白是属于低级的方式,可他就是无法释怀对方以感情来说事的方法。 等候在外的花生,见兄长出来之后,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上前询问:“主子怎么说?” 侍卫长作为百里御身边最久的侍卫兼贴身管家,对于自家主子自然也是有所了解,他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景,语气迟疑道:“主子……今天心情似乎不算好,你让秦小姐多担待些。” 在自家啃梨子啃的欢快的秦若白,完全不知道大佬又要在想着怎么敲打她了,听了花生的禀告,丝毫没有意识到百里御心情不好的危机,无所谓的摆摆手:“你家主子是个理智至上的人,又不会拿我当个出气包,用不着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结果当晚就打脸了,请求的话还没说出口,她不止被百里御鄙视了智商,还遭遇了对方讽刺。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反其道而行之为人不光明?就算我拿感情说事逼你疏离我,那我的感情就怎么会虚伪了!”秦若白一杯茶水还没来得及喝,就遭遇了一番嘲讽,她整个人都是一种莫名其妙被泼冷水的不可思议状态。 百里御可不承认是自己发现自己被耍了之后,而憋闷不已,听了秦若白的反问,他略微讽刺的勾了勾唇角,目光冷然:“难道不是吗?” 秦若白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那你可否也想过这是双面性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会疏离我,你要是喜欢我必然会选择逐渐靠近。” 可他选择了疏离,不是吗? 被她这么一说,百里御突然哑火了,最先对对方过分的是他,选择推拒的也是他,缠着对方无礼的同样是他,现如今反叱对方不真诚的又是他,他是到底是怎么了? 秦若白见他沉默了,也就没了继续发火的必要,吵架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下,一方停了,另一方就无法唱这个独角戏。 “你今天怎么了?”她语气透着无力,这人确实是不会迁怒他人,可要是她就是那个怒火的中心,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秦若白暗戳戳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个原因,会引得百里御深思这么多?明明距离上次和解的时间已经过了好久,不应该突然想起来的才对,只要不去翻来覆去的细想,肯定就不会发现她在这里头设下的这个陷阱。 当时确实是烦了百里御对她压制太严重的状况,借着其他事情的机会,缓解二人紧绷的关系,以百里御的脾性,在她都主动服软的情况下,必然也会过意不去。 秦若白这个问题叫百里御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今天与百里珏的一番对话,让他突然醒悟了这个问题里头的细节之处,透着的种种算计。 被算计的愤怒让他失了平日的冷静,以至于对秦若白发起了火来,其实心里还是被秦若白给影响了,对秦若白这个人自以为已经完全掌控,却不知对方心里怎么的推拒他。 百里御失去了冷静,自然也就没有想的足够细腻,不懂这种算计,其实也是一种试探的意味,一个小女儿家对他的憧憬,秦若白对自己说过,即使喜欢也要理智的喜欢。 在百里御明显打算疏离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把这种喜欢藏心底,改为不会让对方为难的私人感受,她无法接受对方的若即若离,所以才有了这一份利于自己的算计。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看到你丢脸,我就放心了 这种藏于心底并不是说我默默看着你,但我还爱着你,这种无声的逼迫,而是不再过分逾越,保持一条安全的距离,举止有度,过好平和的小日子。 除非有一天百里御喜欢上了别人,这也许是最无法忍受的一点,他可以迎娶别人,但是不能喜欢上对方,这其实很矛盾,并且很卑微。 “你说,这世间真的有无缘无故的爱吗?” 百里御打破了沉寂,目光泠泠的注视着秦若白,眼眸中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其实他不喜欢别人拿这一点接近自己,秦若白那种他本就应该属于她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一个别人设计好的局面中。 若是秦若白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轻嘲一笑,可不就是在命运的计算之中吗?而且他之所以会落在她的锅中,还不是他自己想要笼络她父亲,情愿跳了进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你并不喜欢我不是么,我如果是拿这个做噱头接近你,那么也并没有起到效果不是吗,我其实依旧没有明白你为什么生气,除非你也开始在乎我了?” 除了反问,把问题抛给百里御,秦若白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是前世因今世果,百里御有没有前世记忆,她说了估计会被当成疯子,甚至会起到反效果,让他认为她为了骗他无所不用其极。 百里御发现秦若白总是有办法让他哑口无言,而他却无法在第一时间否定,这真是让不喜欢儿女情长的他觉得分外不自在。 也许不是不喜欢的,毕竟秦若白与普通女子相比起来,非常的特别、独立、有韧性,跟她相处无需轻声细哄,也不用捧在手心担心随时不够温度会损坏。 然而他扪心自问一番,他并不能为之付出太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也许会帮上上一把,可还是没有到损害自己利益的那个地步,即使利益需要略微损害,也必须对方有那个价值,否则他是不会平白无故的付出。 想清楚这些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看着秦若白认真的摇了摇头,“我想应该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只不过以后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轻易提起。” 不要提起什么秦若白心里清楚,可越是清楚越是膈应:“事实上你不用说这么明白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我向来都不是个会死缠烂打人,不会让你在这方面觉得为难。” 所以能不能不要有事没事在她心口上捅刀子,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不喜欢她的人,男人对不喜欢的人有多残忍她算是知道了,太过无情就不会知道对方有情的困顿。 两人都一时无言,百里御这才想起来是秦若白邀他过来,应该是找他有些什么事情,“今日找我过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本想一口应承自己可以帮忙解决,可又生怕秦若白误会他的意思,便说了一半就住了口。 秦若白明显的发现他的话中有未尽之意,可却丝毫没有心思想要知道些什么,倒是想起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才解释了自己邀他过来一趟具体事宜:“事实上,我是过来拜托季天香帮我找一个人。” 说着也生怕对方觉得她是腆着脸过来求帮忙,也掏出了那块粉色的桃花玉佩置于桌上。 这下连百里御也诧异不已,完全不知道秦若白是如何得到这块玉佩,这玉佩一年里头发出去的绝对不超过三块,每一块都是有记录在案的,之后还会拿到他面前给他过目,记住这些精彩绝艳之人的资料也是他的工作范围内。 “你是如何得到这块玉佩的?要知道不是本人的话,而玉佩是不会起到效果的。”光是一块玉佩并不代表能够获取季天香的允诺,还必须有与之相符的身份。 秦若白鄙夷的嗤笑一声:“什么破规矩,流觞会、《一念离红尘》、折扇公子,不知是否有印象,要是没有算我倒霉。” 这么硬气的怼了回去,委实叫百里御惊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好笑:“不是说是男子么?怎么……” “需要验货吗?” 秦若白不客气的斜睨了他一眼,做为姑娘家也应该有点傲气,喜欢他怎么了,她不打算继续卑微下去,反正他就是个难啃的硬疙瘩,偶尔摔打一下才知道到底是石头硬,还是他的心更硬。 见秦若白上了脾气,也知道是刚刚的那些话惹火了她,百里御心虚的摸摸鼻子,却还是没有坏了规矩的意思,反而叫人唤来季天香,打算让季天香来辨识一下七八百的真假。 季天香其实属于典雅的模样,甚至与大家闺秀并无区别,她的风情在于见过了普通女子见不到的大风大浪,身上那种沉淀下来的气韵,让她的行为举止都带着一种通透的仪态。 一进门,季天香的第一眼落在的就是百里御身上,那种温柔的眼神可不是流觞会上所体现的季天香。 “客人可是有什么需要?” 即使唤她来的人是百里御,她也没有一进门就叫主子,这种没了分寸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季天香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脸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温和浅笑。 即使女人的第六感让秦若白觉得,季天香对百里御有着超脱主仆关系的情感,秦若白也做不出那种捏酸吃醋的丢份行为,她要是敌意太过明显,逼迫对方太紧,反而让对方有坐实遐想的机会。 那她要是不点明,以百里御的性格他们就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想到这些,秦若白立马就笑了:呵呵呵! 啧啧,喜欢百里御的人太多,她这个未来王妃有好有压力哦~~~ 百里御不爱她又怎么了,还不照样得娶她,以后就算他要娶小娘子,也得她说句同意,不然就永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 秦若白将自己对百里御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让天香都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好一会儿才回话道:“折扇公子的琴艺有绕梁三日的美称,不知姑娘可否证实一下自己,过了天香耳朵的乐曲,就没有忘记过的可能。” 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秦若白看着面前的二人,好一会才问:“难不成你们要让我空手弹出一曲么?只可惜我不是你们眼中的大仙,变不出那种绕梁三日的悦耳曲子。”琴都不给,真当她能弹自己么?有病哦! 百里御笑容龟裂,莫名尴尬不已,这丫头肯定是在报复他之前对她的迁怒,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实在是不好相与,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征服并且掌控了她呢? 季天香也不好意思了,“天香这就去给姑娘找琴,不知姑娘自己有没有特殊要求?” 说起这个,秦若白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当初落在这里的那把琴拿过来,怎么着也是花了我五十银子买来的。”当初小金库不算多的秦若白可是心疼了好久。 季天香露出为难的神情,秦若白震惊:“你们该不会是连一把琴都要贪下吧!那是我花钱买的,你们这里可是大地方,不能做出这种‘强盗行为’啊!” 说得好像她自己就是穷苦人家出来似的,百里御单手捂脸气笑了,语气中恶意满满:“原来秦小姐最近缺钱呀,作为未婚夫,这点钱我还是给得起的。” 其实那把琴已经成为了季芳楼的一个收藏,也许它最初的价值是五十两银子,可经过那一场比斗的宴会之后,它就成了一件无价之宝。 而秦若白明显不靠谱的模样,季天香严重怀疑她并不是什么折扇公子,只想听到自家主子说对方就是他的未婚妻,季天香更是戴上了有色眼镜,觉得对方只是仗着身份想要动用名人的琴。 “那把琴实在贵重,不如请小姐先验证一下自己是否就是折扇公子,再来讨论琴的来去可好。”季天香自认为妥帖的建议道。 可季天香疏忽了对方的身份,就算是秦若白凭着身份想要来行个方便,百里御未婚妻的份位,能做决定的也应该是百里御,并轮不到她来质疑。 平日的季天香可不会出这种错误,可能是心里头不舒服了,情绪化之后就容易不理智,等她发现秦若白笑而不语看着她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的错误,可这一刻她并不想服软,在她的心里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配得上主子,她并不想对一个外来人认输。 百里御嘴角的笑容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刚想开口缓解一下这种氛围,秦若白却转眼嘲讽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应下了季天香的建议:“好啊,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可百里御却是读懂了她的意思,秦若白仿佛在说:你手下素质也不怎么样啊! 这是一种无声的蔑视,属下无礼,向来丢的都是主子的脸,秦若白不会放下姿态与一个位置不平等的人相互置喙,所以自然是极尽所能的嘲讽百里御啊! 看百里御一点一点黑掉的脸色,就觉得神清气爽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秦姑娘的崛起 总算是出了一口闷声大气,通身舒爽~ 察觉秦若白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之后,季天香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其实女人多数时候都是理智的,情感也许会让她们的情绪不稳,但不会让她们完全没了脑子。 知晓自己所犯的错误之后,季天香本想立即向自己的主子告罪,却发现自家主子握着茶杯,瞥都没有瞥向她,心下忽然就生出了空荡荡的不安,张了张嘴却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主动领罪也不是说说而已。 与说的那般,季天香没有抱来那把折扇公子落下的琴,话已经说了出口,她不会做自打嘴巴的事情,否则只会将事情诡异化,显得她没有原则,更会让主子再一次被打脸。 “那会没听到《一念离红尘》,本以为折扇公子不再出现,又找不到任何踪影,本王应当是要永远错失听曲的机会了,希望你别让本王失望。” 百里御放下了杯子,规整的坐在位置上,一副要洗耳恭听的姿态,语气带着点儿骨子里的冷漠,似乎已经对面前的事情毫无兴趣,不起波澜。 秦若白笑了笑:“可我不想弹给你听了,总是弹一首曲子,容易让人误会我只会一首,那可就太尴尬了。” 她起身将季天香置于桌上的琴拨了拨,此刻的她态度随意,目光却再也没有移开,匀称白皙的手指,置于琴上本就是一种赏心悦目的场景。 季天香本想开口,却不知为何就止住了要脱口而出的尖锐。 随手拨开了一片云雾,琴声悠然而起,纯净的曲调让人身心舒畅,仿佛看到了一个姑娘素手翻书的悠闲时光,拉开序幕讲述的故事,一点一滴宛若天上跳脱的白云那般美好,简单却欢快。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乌云罩顶不过一瞬间的变化,沉闷的琴声像是压在心头的巨石,让人呼吸一窒,挣扎抗拒却又无以为继,力不从心的不甘与愤恨,逐渐开始沉寂。 琴声并未完毕,依旧在秦若白的手下幽幽颤动,像是沉寂中开始苏醒的恶魔,满身的恶念在不断滋生,引出了人心底最为渴望的妄念。 有那么一瞬间,百里御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怂恿他堕入深渊。 可让人诧异的是,琴声并未彻底沦落为堕落之后的悲惨,反而逐渐萌生希望,越来越轻快,似小鸟在春日的枝头上跳舞,感受春生带来的美好。 琴音停下之后,百里御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切的认识过秦若白,每一次看她都有潜藏的另外一面,她的潜力真的很可怕,就像她塑造的琴音。 天真破碎之后滋生的恶念,魔魅之中又藏着可怕的动力,春生万物,可不就是一种萌发成长的好时机么? 秦若白停了手,若无其事的问:“可还行?” 此刻的她面无表情,对上百里御探究的眼神时,略微阴暗的勾唇一笑,眼中似蕴满了无尽的恶意,她从来表现而出的,都不是一个好人。 好人不好做,好人太累了,但她也不想做坏人,她只想做个人罢了,不想给自己附加任何标签,她就是她,如此而已。 “这是什么曲子?”百里御问。 秦若白把琴递给季天香,一边又给百里御讲解:“《吾》,诉说的不过就是我,谁弹就是谁,不特指一人。” 季天香下意识接过,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自觉的给对方服务,有些人不要说一句话,都能叫人觉得卑微不已,有一道跨不去的坎,叫做主仆有别。 遐想终是一种妄念,不是靠着一抹内心的涟漪,就能够切实的做到。 明明她也是有自己觉得值得骄傲的事迹,可只有别人追捧她的时候,这些技艺以及见识才会是锦上添花,可一旦牵涉现实利益,她的这些就不值一提,她能够如此风光依赖的多数还是百里御这座靠山,毕竟有她这种才能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世人千千万万,没有了季天香,还有王天香,她并不是唯一性的,第一次起了嫉妒之心,却是面对一个本想尊敬的琴艺高手,季天香这种嫉妒只能化为复杂,最后默默遗忘,有时候不该有的心思却是不能有。 安逸太久,忘了什么叫做危机意识,这是个很可怕的认知,觊觎她这个位置的数不胜数,她竟然还有空肖想有的没的,季天香忍不住在心底自我检讨。 百里御起身推开窗子往下看去,发现外头驻足了许多人,此时发现窗户打开了,顿时有人蠢萌的指着百里御,兴奋的大喊一声:“大师,再来一首呗!” 那面红耳赤的疯魔状,可把百里御唬了一跳,这年头最怕不过就是疯子,那执着的劲头能掘地三尺为寻知音,老可怕了~ “哐啷”一声响窗门无情的被楚王殿下给甩上了,本想透透气,没想到更加郁闷了,瞥了一眼撑着下巴转茶杯的秦若白,没好气的问:“你此番前来,想要的是什么?” 无需在继续追寻下去,百里御已经认下了秦若白折扇公子的身份,众人纷说折扇公子琴音有顿悟成仙之意,现下打脸了,折扇公子其实还有入魔倾向,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过来寻一人,一个魅力无边震得住场面的女人,我要给她的位置定义是青楼老鸨,能签死契愿意服下*为我所制。” 秦若白说完就发现百里御神色淡然,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甚至还问她性格上有什么要求,她自然也就提了几句:“知恩图报,心肠不能太软,能屈能伸。” 其实百里御只不过是麻木了,知道自己不满也改变不了结局,那就只好按照她的意思来,给她找个得力之人。 季天香看着这对未婚夫妻随随意意的交谈,真是满心的愕然,这未免也太怪异了吧! 大家小姐找青楼老鸨,未婚夫还成为了帮凶,完全不介意对方的行为举止有违常理,两人之间的交谈都有种理所当然的淡定。 百里御只有一声嘱咐:“你自己隐蔽好,别透露了身份,不然本王也兜不住你的名声。” 对于他不管束,并且明显丑话说在前头的行为,秦若白也只是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季天香,意味不明的点明:“你的人别到处乱说,我这里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百里御应下:“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季天香垂首不语,她已经无话可说了,明白这是提醒她谨守诺言,心里头确实有过不好的念头,可到底是无法抵挡那种原则的束缚,做不出那种违背上头意愿的事情来。 觉得秦若白不配自家主子,不代表她自己就能够搭得上,事实上季天香不过是有正常女子的爱恋,却并没有独占心,这便是什么样的位置,才会有什么样的心思。 在季天香觉得秦若白过于放荡不羁时,她自己就跳不出自己圈禁自己的那道伦常界限。 事情了结,也就没了心情继续待下去,秦若白看着百里御这张对谁都不留情面的脸,心情就特别不爽,真希望他虚伪一些,维持一个美好的关系不好吗?非要可劲的将她推远。 “百里御!”秦若白温柔的唤了一声。 “嗯?”不明所以的百里御抬头露出疑惑的神情,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宽容,似乎她说什么都会原谅她。 秦若白用他那种温和的语气骂道:“你真是个大傻逼!” 特别机灵的说完撒腿就跑,也不怕百里御会在她要求的事情上动手脚,一溜烟像个闪电一样的没了踪影。 百里御阴笑一声,低语道:“秦若白,你好大的胆子!” 臭丫头竟然开口骂人,果真这件事叫秦若白相当郁结,耿耿于怀到不骂他一句,都无法安心离去。 季天香已经石化当场,完全不敢发出声响,目睹自家主子被人单方面辱骂,竟然没能第一时间上去反抗一波,还暗戳戳的看了热闹,她的优雅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即便是又鄙视,有骂人的溜了一波,秦若白依旧脸色阴沉的极为不爽,喜不喜欢她自己心里头最清楚,可百里御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印象中,她也就成了一个居心不良的女人。 平白无故要受这样的气,不得不说百里御做到了让她止步的效果,感情纠葛理不清,那种心绪塞满了棉花的烦躁感,让她暴躁到……想流泪。 这是一种无措,又恨恨的想锤对方,可偏偏还打不到,还蠢兮兮的不断挣扎,最后留下的唯有心酸酸想大哭一场宣泄心情郁结的情绪。 “你就是个榆木疙瘩,真不想喜欢你。”秦若白委屈极了。 她这边喃喃细语了一番,引得花生没听清楚,还以为是在和她说话,“小姐,你叫我?”听起来好像很多个字眼,但是花生不承认自己没听清,于是就一副掩耳盗铃的询问了一声。 秦若白似又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叹息:“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多情之人,果然还是太闲了。” 秦小白振作起来,咳~先把青楼开好再说,忙起来就不会想太多,以后成亲之后有了孩子,也许她就不要他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自以为是 花生表示自己啥也没听懂,一脸的茫然不解。 “明儿跟本小姐找茬去。”自己不舒坦,那就让别人也跟着不舒坦,秦若白打算亲自将谋害槐花的小妖精揪出来。 这可把花生给纳闷坏了:“找茬?就我们两个够不够,要不要多带点人?” 一旦矛盾这种事情牵扯上关系,必然就是会引起冲突,随着跟随秦若白的时间增长,她对自家小姐的了解已经上升到一种高度,明白能被小姐称之为找茬的,肯定不是说的这般轻松。 翌日,秦若白领着自家花生出了门,二人前往别苑换了一身装备,顿时连亲爹都认不出是谁,这才前往季芳楼。 季天香早已恢复了通身优雅,可看着花生拿出的令牌,以及一侧的自称秦若白的青年‘男子’,就让她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外厅那就是你家主子要给我的人吗?”还是秦若白率先开口询问,目光清寒流转,仪态漫不经心。 本该是极为厌烦的女人,季天香却又耐不住的抬眸多看几眼,清临而立的少年郎,模样精致,略带轻慢的神色与矜贵的姿态完美融合,端的就是一个风流的贵家子弟,不带丝毫女气,说话时清越的音色却像在撩人,带着不经意得不正经。 季天香双颊略粉,脸上泛起的热度,让她想要大喊一声,骗人都是骗人的,哪有女扮男装这么无懈可击的! 见季天香似乎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秦若白眉梢微拢,继续追问:“可有向她说明了我的要求?” 这下季天香可不好再不说话,否则要是让对方看出她的羞涩,那可真是毫无颜面可言,今后可能都无法直面秦若白这张脸了。 “正是王爷准备好的女子,您看意下如何,是否需要与之接洽,王爷说您若是不满意,还有几个候选。”季天香也就在开口一瞬顿了一下,说多了逐渐流畅,不在因秦若白这人的诡异而惊疑不定。 季天香如此安排倒是极为周全,秦若白也不是个爱找茬的人,能让季天香安排在第一位的女子,必然有她的优秀之处。 “让她进来,我有几句话要说在前头。” 秦若白觉得自己要用的人,必然需要经过自己的手,才知道对方是什么个性子,可别到时候请了个主子回来,需要追着捧着才肯干活。 对此季天香也是表示理解,人和人只有相互接触,才会知道到底合不合得来,不同的人都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就像她从未见过主子会有那般轻松肆意的时候。 向晴早在刚刚就已经看到进门的一主一仆,便猜测,这也许就是她以后要跟随的人,这会儿唤她进去,估计对方是要例行公事询问几句。 进门的女子极为年轻,脚步轻盈应该是身怀武功,一双眼睛极为灵动,面容倒不是非常的出彩,这一点与秦若白想要的有些相差甚远,一进门便屈膝行礼,总体而言还是挺不错的印象。 秦若白好奇为何会有这么年轻的女子会来卖身为奴,单向变也询问出口:“向姑娘年纪看起来还很年轻,便是在这季芳楼待着也是合适的,为何愿意自卖为奴,来我楼中办事?” 出淤泥而不染这种事情也就自己知道,落的一身淤泥,说自身的身心还是干净的,大多数人也许会口上附和你认同你,可心里头却不一定会接受你,否则为何会有‘百口莫辩’这种无可奈何的词汇。 说白了,出淤泥而不染就是一种感官上与精神上的赞扬,一旦搬到了现实之中,你若是没有做出伟大的贡献,是不会有人真正的打心底认同你这人,往往面对你的时候看似与待他人无异,实际上心底还是心存芥蒂的。 青楼其实对于普通姑娘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处去处,除了真正的爱财如命之人,已经抛弃了道德上的束缚,只为满足自身的欲念,才会心甘情愿的沉沦于此。 大多数其实都是为生活所迫,一会是为奸人所害,进了那扇门之后就再也走不出来,为了继续苟活,逼迫自己适应这样的状态,但打心底都是过得不快活的。 “奴婢其实就是季芳楼中的侍女,我之所以愿意卖身为奴,其实也是有一个要求的,希望公子能够帮我报仇,从此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公子的,无论需要我做什么,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向晴说着的时候语气极为激动,甚至选择双膝跪地,目光期期艾艾的看着秦若白。 秦若白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向晴,又有些无语的瞥了一眼季天香,怪里怪气的吐槽:“我倒是发现了一点,你们这些奴才对百里御到是忠心的很,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无非不就是想让我在前头为你扫清障碍。” 她这话已经说的是极为严重了,厌恶之意明显的摆在了脸上,花生始终站在一侧不言不语的抱着佩刀,此时更是目露讽刺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向晴。 还是那一句话,有本事的很多,不缺你一个。 最可怕的是向晴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她目露伤感的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只要公子愿意助我,我定然愿意冲锋在最前头。” 她这么没自知之明,秦若白倒是不黑脸,甚至开始可怜起跪在地上的这位向晴小姑娘:“冲锋在最前头,然后也死在最前头,那么请问我找你来又有什么用处?你能帮得上我什么?难不成我请你来就是要让你去死的吗?” 一连三个问题杀得向晴溃不成军,张了张嘴却反驳不了。 “还有你可能是没有搞清楚我最先说下的那些条件,首先是死契,然后是服下我准备的*,为我所辖制,也就是我要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要让你脱光了在男人堆里跳舞,你也得心甘情愿笑成一朵花,从始至终我都是在与季芳楼交易,你不过就是我的一个货物,并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一大番的话说下来,秦若白看着心如死灰的向晴,略带嫌弃的吐槽:“而且你连最基本的条件都满足不了,你长的不够漂亮。” 一开始秦若白并不懂,为何季芳楼的人会把向晴这样的人安排给她,等向晴说了她就是季芳楼的侍女,秦若白才终于恍悟,有人想拿她做那一把刀,让向晴面对现实,可就是这种明知被利用的情况下,她还是乖乖的按照了自己的秉性行事,老老实实的损了对方一顿。 “您不必如此过分吧!”就在这沉寂之中,向晴沉浸在自己失败的挫败时,季天香不忍的对着秦若白说道。 季天香要是不开口还好,她这般不要脸的想做好人,秦若白自然不会放过她:“明知道我所有的要求,还给我塞了这么一个人,看来季芳楼楼主还真以为我是一个好人,难为你季天香如此看得起我,把自己不想解决的拖累推脱给我,这要是遇上了真要面子的人,很有可能也就勉强收下了。” 随着秦若白话落,花生目光森寒的注视着季天香,佩刀紧握一副要对季天香大打出手的势头,自家小姐是什么样的身份,如何容许这些杂碎百般算计! 季天香惊愕的退了一步,向晴更是不可思议的抬眼看向季天香,其实一直在秦若白点明之前,她都把季天香当成一个善解人意的楼主,甚至觉得自己求来的这个机会,是因为对方的慷慨,却不想这本身就是一种算计。 “难怪您对我的报仇之行百般推诿,季芳楼向来是一个来去自如的地方,可要让我们这些人签订活契,特意设下了完成目标任务就可以换取相等条件的规定,你一边想利用我的能力,一边又嫌弃我的任务不不够达标,如今推脱不下去便放出消息引我上钩,可真是好手段啊!楼主。” 报仇心切迷住了双眼,以至于分辨不清好坏,导致自己被利用,向晴其实自己也觉得有些活该,可要说不恼恨那都是假的,只不过比起自己被秦若白嫌弃贬低,她更加愤恨季天香的这种算计。 季天香也是个戏精本精,当即就满脸愕然的否定:“您为何会认为我是这般的不堪,我只是见她报仇心切,而季芳楼的规矩又不能因她一人而有所改变,这才把这个机会推荐给她,没想到好心没好报,落得一个被人怀疑的下场!” 越说越气,季天香觉得自己真不该蹚这摊浑水,落得如今里外不是人的局面,事情确实是她算计的,可她不觉得自己的手段有什么不好,首先向晴确实也是一个极为有本事的人,而这样的人才自然不能轻易放走,对秦若白提这么一个两个要求,季天香觉得是物超所值,况且向晴必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事实上,秦若白并不在乎这个人的品性如何,所以她才将这些要求放在了最后,只要对方脑子不是有坑,对自己的性命还有所留恋,秦若白自己就已经有辖制对方的手段,所以品性这方面要求并不高。 “是啊,我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向晴姑娘还要留在季芳楼,还是不要得罪你家楼主比较好。”秦若白一副火上添油的模样,眼里甚至渗出丝丝的笑意。 第一百七十章 家道中落 本来向晴心里似乎有些犹豫,毕竟季天香也无法预估到秦若白的想法,这件事中季天香似乎也有些无辜,可在秦若白添油加醋的一番话之后,向晴怒气冲冲的直接往外而去。 屋内只剩下秦若白三人,花生阴测测的盯着季天香,语气和她小姐一般无二的怪里怪气:“一声楼主不过是叫给外人听,不代表你真的能够在主子面前做决断。” 这要是秦若白训斥她,季天香也许会就此咽下这口气,可花生不也是一个奴才,凭什么对她多加管束,正当她想要张口反驳。 喜欢张口怼人的秦若白再次开口,语气看似云淡风轻,眼神却是刀锋般凌厉:“你们俩有功夫吵架,我可没工夫在这听,把剩余的人都给我叫进来,至于季芳楼的人怎么做事,我可懒得管。” 一口气就这么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季天香差点没能崩住脸上的表情,好在表面功夫了得,终归是摁耐了下去,转身亲自出去叫人,也是想要舒一口气,顺便下几个命令,缓解向晴的情绪。 “小姐何必拦着我,就是王爷也知道了也饶不了她的。” 花生清冷的脸上难得有了其他表情,秦若白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你真以为季芳楼就是季天香一个人为所欲为吗,若不是在明面上制衡,那就是私底下有监督者,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必然会传到百里御面前,到时候怎么解决就是百里御的事情,而不是我们这些外人。” 什么事情能管,什么事情不能管,秦若白一向拿捏规整,季天香是百里御的属下,打狗还要看主人,无论是直接欺负压迫季天香,还是转而去向百里御告状,这都是违背秦若白行事原则的选择。 即使她是坏人,也不会承认自己就是那么个坏人,季天香想让她做向晴眼中的坏人,那她就让季天香自食恶果,别看之前向琴心有犹豫,不过就是觉得还要在季天香手下做事,不好多加得罪。 醒悟了的向晴脑子没了坑,秦若白那几句话其实起不到什么添油加醋的作用,只不过提醒向晴一点,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必再继续留在季芳楼之中,如果连仇都没办法报,那么留在季芳楼也就没了意义。 所以向晴才会如此迅速的往外跑去,为得不过就是在季天香还没能够反应过来的时候,率先跑远一些,免得季天香起了报复之心。 从季天香再次回到房间之内那细微展现出差劲的脸色来看,向晴应该是当断则断的跑路了,这向晴真是一个好姑娘,虽然有点犯蠢,关不过键时刻还是蛮机灵的。 这一次,进来的一共有三个人,扶风弱柳的付眀蕊,端庄典雅的刘雨蔓,邪肆四溢的单紫玉。 不得不说每一个都非常的优秀,秦若白犹犹豫豫的将手指向付眀蕊的时候,另外二人都露出了不服的神色。 单紫玉当即就发问:“公子为何选她,您若是选择刘雨蔓奴家无话可说,那般娇弱的模样能够做什么,您也不怕带回去没几天就死了。” 她这话虽说过分,但也属事实,刘雨曼聪明的没有说任何话,季天香却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秦若白却是将目光瞥向了付眀蕊,温柔的语气像是捧着什么珍宝,更像是被迷得三荤五素的毛头小子,歪了歪头问她:“她们二人不服,你怎么说?” 付眀蕊娥眉微颦,面露愁苦之色,有些为难的左看看右看看,语气小心翼翼的询问:“要不公子把她们也带上?” 这天真的想法,即便是季天香都忍不住黑了脸,说的到真是好听,这又不是说要……就能要的?季天香猛然一惊,付眀蕊这句话内涵不小,她这分明是看出了面前这人的能力远远大于其他人,所以才故意如此说的吧! 秦若白真想要,王爷还真有可能愿意给。 奈何差了一筹的单紫玉和刘雨蔓,并没有听出这句话潜在的内容,反而厌恶的转开了头,似乎觉得付眀蕊就是假惺惺的装白莲。 秦若白却是极为的满意,她伸手在付眀蕊那巴掌大的小脸上捏了一把,付眀蕊顿时就露出了委委屈屈的小表情,泪水涟涟蓄满了眼眶,要落不落惹人怜惜。 “我就喜欢你这种坑了别人还委委屈屈的小模样,永远吃亏的都是你,别人都是占便宜,这得多厚的脸皮呀,太可爱了。”秦若白让花生拿出卖身契和毒药,置于付眀蕊面前。 付眀蕊用与自身气质不符的干脆,打开白瓷瓶的瓶塞,直接往嘴里义无反顾倒,然后伸手画押一气呵成,光是这种干脆利落的行径,就已经能够让其他人侧目不已。 这下刘雨蔓也疑惑了,她问秦若白:“她分明不适合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来个闹事的一只手都能捏死她,您为何选她。” 秦若白隐晦而怜悯的看了刘雨蔓一眼,没有让对方察觉她的细微情绪,转而落落大方的说明了自己的理由:“因为我要的从来都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并不是要有武功的人,自然会有人去保护她,我又不是请不起高手护卫,怕什么凶神恶煞的滋事寻隙的人。” 更何况聪明的人,一般能够掌控全局节奏,把控找茬之人的情绪间歇点,从而让对方冷静下来,所以脑子是一个好东西,就算付眀蕊真的身子骨搜柔弱,也耐不住她的价值高。 可怜兮兮小白花模样的女子,往往坑人最是不经意,不到最后也许所有人都不知道,白莲的内在其实是黑莲心,付眀蕊内外条件独天得厚,秦若白真的很喜欢。 曾经秦若紫是仗着亲情,才能获得秦若白的信任,可付眀蕊能够用自己的心机,让别人对她信服,可她之所以让这些人讨厌,那是她懒得讨好她们。 季天香对付眀蕊的通透是不了解的,由此可见,平时季天香对付眀蕊是没有过多的了解,但是付眀蕊又能够站在这里,说明季天香对她其实是有好感的,季天香等同于付眀蕊心中的踏脚石,所以很愿意付出暂时性的讨好。 轮到单紫玉和刘雨蔓这两人,付眀蕊应付方式差不多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秦若白严重怀疑,平时有人嘲讽付眀蕊的时候,她估计也就会露出一副要哭不哭,好不可怜的模样,但是再多可就没有了,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带着人往季芳楼外走去的时候,秦若白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真不怕毒药吗?要是我以折磨你为乐,偏偏不给你解药,你又当如何是好,真是分毫都没有犹豫过?” 付眀蕊声调绵软而慢吞吞:“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呦呵~这高帽带的,好像真的认定秦若白是个好人一般,真是有趣得紧。 秦若白用手肘杵了花生一下,兴奋的问:“你来说说,少爷我是不是那样的人。” 主仆默契度高超,花生当即点悲悯的看了付眀蕊一眼,那一眼中蕴含的许多的情绪,似有可怜可悲之意,又有一种解脱了的轻松,复杂得付眀蕊心下咯噔一声响,花生这才忍着憋屈回答:“公子您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 分明就是对方胁迫之下,才违背良心回答,付眀蕊心下猫爪了般奇怪,忽然好奇起新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到底属于通透的姑娘,花生拙劣的演技并不能影响她的认知。 不过花生这种反应倒是极为迅速,能够猜得到主子心里最直观的想法,从而做出最适合的反应,花生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很明确,把自己就是当做主子的手中剑,指哪打哪。 很明显,刚刚付眀蕊就属于秦若白想要‘打’的方向,所以花生就以另类的方式想要欺骗付眀蕊,从而让付眀蕊产生害怕心理,而花生会这么做的初衷,不过就是秦若白觉得逗付眀蕊特别有意思罢了。 不是什么样的奴才都能抓住主人随口提出一件事的精髓,花生本身很敏锐,其主人更是对她有种认同感,两人平日的交流很多,这才有可能积攒出这种默契。 “其实里头没有毒药吧!”付眀蕊回味了一下甜如花蜜的滋味,如果真是毒药,那也是甜蜜的毒药。 秦若白挑眉:“哦!为何认为会是假的?” 付眀蕊揪着小手帕回忆了一下:“这有点像我小时候吃的花蜜丸。” “这可不是普通山间能够采集到的百花蜜,而是加了特调的药材调制而成,并且采集花蜜的蜜蜂更是百花谷养的,产出来的花蜜本就价值不菲,不过最后的价格反而不是关键,百花谷的花蜜丸普通商户可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么看来,你小时候家里肯定蛮有钱,家中也肯定有人做官。” 一连串分析下来,秦若白已经确定了付眀蕊曾经的身份,官家千金,沦落现今的境地,必然有一大堆的故事可以说,该不会又是一个可怜巴巴要报仇的姑娘吧! 秦若白觉得自己都可以写一本有关家道中落排行榜的书,不知道付眀蕊在家道中落的排行榜中能排到第几?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亲自教导 三人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皆是相貌不俗,引得众人频频侧目,秦若白和付眀蕊都专注于话题之中,唯有花生做起了护卫的工作,抱着佩刀目光犀利的往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到底是砍杀过人的大闺女,花生的小眼神儿还是很有威慑之力,让蠢蠢欲动的人顿时偃旗息鼓。 “公子说的不错,小时候家中环境确实不错,其实也就是近几年姨母一家得罪了人,连累我那守寡了的娘亲,才刚刚回到娘家就被牵连了,一同遭了罪之后,知道内情的人皆是避着外祖家走,母亲感叹世态炎凉,然后就自缢了。” 其实付眀蕊娘亲生来就没有受过苦,就连守寡回娘家也是因母亲想吃外祖家中老厨师的手艺,之所以自缢便是受不了罪,比起她一身装出来的病弱之色,她母亲才是真正的柔弱,无论是心灵还是外在。 反正就是受不得半丝委屈的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她母亲常用的手法,她那本来就身体不好的父亲,经常被她母亲闹得脸色苍白,一口气要断不断。 严重怀疑父亲是受不了母亲的闹腾,身心备受煎熬之下,宁愿早死早超生,也不愿苟活于世…… 秦若白恍悟,难怪付眀蕊身无内力普通人一个,原来她是长大后才加入了季芳楼,季芳楼这个地方不仅是广纳贤才,也有培养人才的生意,就像单紫玉和刘雨蔓那种类别,一看就知道对季芳楼非常有归属感,属于从小养到大的类别。 她们会选择卖身,不过是因为她们属于季芳楼与秦若白这些持有桃花玉佩的人做生意的货品罢了,就像陈列在一些商铺上的那些货物一般,让秦若白这些客人挑挑选选。 比起死物,她们则是有思想的工具,而秦若白这身行头,摆明了比一些奇奇怪怪的客人要来得好太多,这才会引起她们想要跟随念头。 这样的人可不是秦若白想要的,若是愿意要昨天就已经带走了,毕竟这样的女子在季芳楼都是成批塑造的,哪里需要特意告知百里御,让他的人帮忙挑选。 “你可有报仇之心?”秦若白觉得自己还是要问清楚的,报仇这种事情有分主次,要是像向晴那种满心都是报仇的念头,甚至为此失去了自己的原则,秦若白是极为不喜的。 正是因为切身体会过,秦若白才知道仇恨能够蒙蔽双眼的时候有多危险,很有可能暴露自己还连累他人,而且她开青楼可不是要让那里再次成为一个凶杀场地。 付眀蕊也是诚实,腼腆的笑了笑道:“要么说没有那份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要不是对方的故意针对,我们家这会还好好的,我也不用累死累活的做事。”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累死累活的做事情,懒癌晚期的付眀蕊就闹心不已,不说从小就将她放养极为不靠谱的娘,外祖父可是真心对她好,家族产业的逐渐败落,让外祖父心若死灰,觉得自身是家族罪人,落得个疯疯癫癫的结果,现如今更是不知去向。 付眀蕊这病弱的神色也不完全是装的,与她精神不济有很大的关系,失眠之症让她夜夜不得安睡,每次闭上眼睛似乎都能看到落魄萧条的外祖家,肉眼可见衰老的外祖父目光浑浊的看着府门之上的牌匾,陷入了疯魔般的自责。 所以付眀蕊没有和舅父表哥等人离开南山,反而是来到了京城,她想要知道外祖一家到底是为何被牵连至此,更想将对方一刀一刀的割碎,问问他们破坏他人家族是不是很有趣,最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唯有切身体会,才知道日夜不能寐的悲哀。 “不过我不会本末倒置,我可不想在对方还没得到惩罚的时候,自己就率先倒下,我要长命百岁活得比他们久,让他们下了地狱都等不到我的到来。”付眀蕊暗沉沉道。 这话说得秦若白都为之侧目,只见付眀蕊揪紧帕子,道出口的雄心壮志莫名有点奇怪,不过她自己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身的着重点有点跑偏。 不过总体来说付眀蕊都回答,还是符合秦若白的答案,也算是过了她这道关。 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秦若白打算带着付眀蕊去茗花轩,处理一下槐花的事件,她能够收纳心里阴暗的人,但是不能收纳那种对自己人都阴毒的人。 秦若白不问话了,付眀蕊倒是有些欲言又止,时不时的将视线瞥向秦若白,一张手帕都被她捏得不成形,秦若白倒是稳如泰山,心里暗笑:你不主动说话我就不会理你。 可是感知敏锐的花生却不会如此略过,对方看向秦若白的视线太多次,严重影响到她的警戒线,主要是暗中有人偷觑秦若白,就很容易和付眀蕊的这种注目相混淆在一起,影响花生本身的判断。 花生略微不耐烦的开口道:“你要是有什么事直说便可,如此藏着掖着反而会惹得公子不高兴,无论什么事说出来之后,公子自会判断愿不愿意帮你一把。” 其实花生更想说的是,秦若白要作妖的事情本来就很多,付眀蕊要是不干脆一点,很有可能秦若白就会默认拒绝,毕竟磨磨蹭蹭最浪费时间。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付眀蕊作为求人办事的属下,总觉得开这口却极为的艰难。 秦若白饶有兴味的摩挲着手指,发问:“就是那个向晴吗?” 饶是冷静的付眀蕊,这下也把控不住表情,忍不住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您怎么知道?” “你们俩有太多的共同点,两人都是为了复仇而来,只不过因为性格方面的问题,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不尽相同,一个行事冲动,一个行事冷静,两种极端也是两个选项,无论你们之中谁被选中了,另一个肯定也都会跟着离开。” 秦若白点评完二人,忍不住啧啧两声,“你们二人应当是有亲密的关系,否则不会如此信任对方,向晴摆明了觉得你会成功,所以先一步离开了,离开前她肯定和你说了我的性格,你之后才能把持有度,不会让我反感。” 两姐妹,一个率先试探,将机会留给更加聪明的那个,之后完全可以付眀蕊作为秦若白的手下,探听消息再转告自由身的向晴,一些隐蔽的事情就交托给武功非凡的向晴来作,一明一暗默契合作,不愁事情不成功。 付眀蕊难得沉默了,本就觉得新主人聪慧得紧,这才会心生犹豫,一种奇怪的直觉,让她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对方很可能也会得知向晴和她的身份,到时候她可就里外不是人,没成想只是开了个头,就被人猜了个通透,根本就是连调查工序都免除了。 “您为何会如此清楚?”付眀蕊不明白,整个过程中出了什么样的漏洞,才能让主子联想得这般清楚。 秦若白取走付眀蕊手中的手帕,叹息了一声,解释道:“从一开始你吃毒药干脆的举动,我就在怀疑你了,过于干脆的举措,说明你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义无反顾的决定,从中就可以看出,你不可能是季芳楼里头养出来的人。” 之后的问话就是一步又一步的陷阱,从问毒药的时候,付眀蕊犯了一个错,她暴露了自己知道那不是毒药的认知,引发出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世坎坷的原委,这时候秦若白就已经猜中了她和向晴的关系了。 首先,即使是从京郊来到城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可能独行而来,否则都是极为危险的,更何况付眀蕊从始至终没有掩饰过自己是南方而来的一些习性。 远道而来却没一个人保护,居然还能够成功到达皇城,只要秦若白不是脑子有坑,就不会相信付眀蕊能够做到这一点,再就是刚刚付眀蕊自己承认不是一个人来的,能让付眀蕊如此犹豫,必然是秦若白已经见过那人,生怕秦若白觉得她们在算计她,否则付眀蕊最多也就不好意思,而不是为难到不知如何开口。 付眀蕊由秦若白稍微引导,也就想明白事情的根结之处,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她还是第一次这般不小心,也许是秦若白看她的眼神太过温柔,说话的语调容易让人卸下心防,以至于她犯了最开始的一个错。 “公子真是厉害。”忍不住拍马屁,还真是很奇怪的体验,付眀蕊面色复杂。 秦若白将那皱巴巴的手帕递给花生,花生塞到胸前内兜中,打算回去之后一把火烧个干净。 “你还是比常人来得聪慧的,不过见识到底还是少了一些,人就得在挫折中成长,否则这个打击就等于是白白承受了,以后真要遇上了紧张的事情,不要总是捏手帕,这种容易习惯暴露了你的不镇定。” 秦若白点了点付眀蕊纠结得骨节泛白的手指,耐心循循教导,摆明了是要手把手教她,毕竟以后就是自己人了,秦若白可不想遇到用着不顺手的情况,这一次智商上的碾压,也算是征服对方诚服的一个手段。 第一百七十二章 自大是病,得治 付眀蕊目光跟随着秦若白的指示,落在了自己紧握的手上,顿时好像被烫到了一般,下意识的就赶紧松手,却又立即被自己掩耳盗铃的动作给尴尬住了。 也正是这一刻,她突然间有点怕秦若白会瞧不上她,从而怀疑其她的办事能力,自卑感来得突然而然,连她自己都没做好准备,以至于她这种惴惴不安的情绪放大化,紧张的滋味也就更加难捱。 察觉到她情绪当中的变化,秦若白体贴的安慰道:“其实你用不着觉得紧张,我要么不选,要么选定了就不会轻易的更换,决定是你那就只能会是你,从某些角度上来看我也是个非常执拗的人。” 秦若白的宽慰还是很有用的,付眀蕊的情绪也开始平复,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从某些程度上来看,季芳楼的桃花玉佩还是属于高价值的,无论她和向晴是不是算计了秦若白,秦若白都不会轻易的遗弃了她。 这就像高价买回来的胭脂水粉,也许并不是非常的合适,但因为是千辛万苦得到的,一般都会选择以其他的东西来搭配,让其变得顺眼一些。 不过三人在前往茗花轩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在她们途径的路上张望着,在看清秦若白的模样时,就大步走朝着秦若白走了,花生立即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霍畅目光在付眀蕊身上顿住,很快又掩饰住了眼中的诡秘之色,转而对着伸手秦若白邀请道。 “不用了,就在这说吧,他们都是我的人,并不需要遮遮掩掩。”秦若白隐晦的瞥了付眀蕊一眼,观察付眀蕊脸上的表情,她不大懂霍畅这类看了一眼赶忙躲开的眼神,可不就是告诉变相告诉她,付明蕊与他关系匪测么? 霍畅语气迟疑,他要说的事情不适合给女子听,而之所以这么忌讳,也是付眀蕊身份上的问题,叫他无法对着付眀蕊说出一些有关青楼的事。 秦若白却是直白的看向了付眀蕊,付眀蕊当下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抿了抿嫣红的唇瓣,解释道:“这位是我表哥霍畅,我大姨母的儿子,当初我外祖家之所以会被牵连,也是因为他们霍家的原因。” 既然都解释了,付眀蕊也干脆解释个清楚:“向晴则是我二姨母的闺女,所以我们都是表兄妹关系。”说完之后,付眀蕊就不再开口,低眉顺眼的站在秦若白身边,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模样。 这下可以把霍畅给怄气的不行,他藏着掖着什么也没说破,却被付眀蕊一两句就给交代了清楚,随即他又记起付眀蕊是跟着秦若白来的,难不成付眀蕊这是已经跟了这位男子? 这一切可真是凑巧,可到底是真的凑巧还是假的凑巧,唯有秦若白自己最是清楚,她求父亲帮忙查询了霍畅的基本资料,其中就有包括霍畅在南山那边的一些家族资料。 霍畅的父亲其实就是南山的盐运使,一个人牟取暴利的官职,甚至还娶了一个总商的女儿,也就是付明蕊的大姨,而作为盐商巨头的自然也就是付眀蕊的外祖父。 付眀蕊的二姨父则是南山当地父母官,也就是向晴的父亲,几家关系密切,可以说是南山地头蛇,大厦将倾,一木难支,一个接一个的落败了,必然有人在其中运作。 旁观者都能够看得出的问题,就更别提切身体会的几个子孙辈,幕后之人最为可怕的不是让他们一夜之间就坍塌,更没有派人斩草除根,反而是一点一点的将他们磨到彻底无法支撑,逼得他们远走他乡。 一众南山的风云人物,就如此悲催的收场,甚至连敌对方都不知道是谁,长辈们也许有所猜测,可就是因为猜到了那个人,才更加的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就怕连留个根底的机会都没了。 幕后之人也许也想不到,南山的这些人走的走,疯的疯,却还有几个子孙后辈不甘心就此结束,反而冲着京都而来,就打算找群机会狠狠的咬上一口,能撕下一块肉也是不错的。 就算知道内情又如何,秦若白坚决不肯承认这个说法,宁愿将这些单纯的认做为凑巧,嗯~用句神神叨叨的话来说,那就是缘分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所以此时此刻秦若白挑了挑眉,满是诧异道:“你们该不会早就约好了吧?是特意来接近我的?” 反咬一口的作态,做起来不要太过的熟稔,秦若白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付眀蕊的身上:“不知姑娘这次又有何解释?” 霍畅被她们这二人的争锋相对的苗头,给看的莫名其妙,没毛病,却是是两人都目露气怒的征兆,只不过秦若白质问付眀蕊,付眀蕊不爽突然出现霍畅。 当下付眀蕊就委屈巴巴对着秦若白的解释:“当初来到京中的时候他就不带我和向晴,我与向晴是后来自己来的,这期间可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在压根都不想看见他。” 说完还略带嫌弃的瞥了霍畅一眼,见他怒目而视的时候,还不忍直视的转身,直接背对着霍畅。 霍畅惊怒的不是被嫌弃了,“你把向晴也忽悠来了,你可还知道你们皆是女子,一路上可得历经多少风险,尤其是你自己这脆弱的身子骨,除了会连累向晴,还会做些什么!” 面对他这样的指责,本该非常能说会道的付眀蕊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倔强的背对着霍畅,怎么都不肯带回头。 “表兄这话说的就过分了,若不是小蕊,一路上我都不一定能够安全到达京中,你如何觉得就是她忽悠我过来,家中出了那样的事,我也想尽一分力啊!” 向晴终于不再躲在暗处,而是大剌剌的走了出来,将早就泣不成声的付眀蕊抱住,让对方靠在她的肩头,寻求一份安慰。 霍畅这才发现付眀蕊肩头轻颤,明白是自己言语间过分了,可经历了姐姐的事情,他不过是自责自己担不起事,要是他更加得力些,姐姐是不是就不用去那种地方卖艺,他后悔了,若是没有带姐姐来这京中,他一个人顶多就苦一些,多费些时间,失败了就重来好了,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天人永隔。 他恨恨的拽紧了拳头,鼻尖泛酸,侧了侧头掩饰自己的酸楚与无力。 “他也是担心你们,毕竟他已经没了一个姐姐,现如今看到你们也是关心则乱罢了。”面对这种双方都倔如茅坑臭石头的情景,秦若白善解人意的打破双方的沉寂。 不过秦若白的话也太过直接,霍畅回不过神的噎住了,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这话他自己都说不出口,现如今被另外一个人大剌剌的提了出来,仿佛是自己的伤口被人,硬生生的扯了开,让其他人来看上一眼。 对!当初他就是这里受的伤。 向晴与付眀蕊更是震惊了,当下也顾不上什么伤感,纷纷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畅凝结的说不出口,秦若白再次善解人意的开口:“其实就是……” “你别说了,我自己来!”霍畅痛苦了,这人太特么难相处了,就连让他缓解一下澎湃而来的心绪的时间都不给。 秦若白意犹未尽的劝道:“还是我来吧,你自己狠不下心下手,而且知道的可能还没有我来得全面。” 霍畅被堵了回去,更加痛苦的抱头而立,不过却是默许了秦若白的说法,他算是明白这人的能量有多大,所以对方知道的可能还真比他要起来的清楚许多。 “事实上,不过就是他想速成,他有能力过一次科考,但是却无法把握自己一定会被选上,所以打算多拿些钱来贿赂考官,奈何那会儿穷得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于是他那傻姐姐就跑去了茗花轩卖艺不卖身,艺名叫槐花。” 然后就是槐花的死,秦若白也都讲了个一清二楚,顺便也告诉付眀蕊,接下来第一件要办的事情就是找出给槐花下药的人。 秦若白说话很是实在,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霍畅:“他除了优柔寡断,不能成事之外,至少还算是有为亲姐报仇的那份心,经历了这番磨砺之后,也明白了沉淀才是硬道理,速成并没有任何好处。” 霍畅皱眉看向秦若白,解释道:“当时我们身上的银两都被偷光了,就连温饱都成了难题。” 这下秦若白又笑了,特别的温柔。 每次见小姐这么笑的时候,花生就知道她又要开始怼人了,她顿时来了精神盯着霍畅,免得他气急眼了,动手要打人。 “这些年郁郁不得志,你就没有想过到底是因为什么吗?”秦若白露出一副好笑的神情,恍惚想起自己被师父几人虐得死去活来的那些日子,别看她在这些外头来的人面前这么有魄力,面对自家两位师父,以及可恶的百里御时,战斗力就偏弱了许多。 而且谁不都是从打击中走过来的,她以后打算帮他们一把,就不能留下被坑的可能性,宁愿惹火对方,也要给他剖析一番,才知道有些时候,机会其实早就摆在了眼前,而他却因为自大而害惨了别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没有最难听 “本身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跟话本学什么热血青年,脑子不如你小蕊表妹,武力方面更是连向晴都比不过,掉银钱这种蠢事都在你身上发生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对付那么一个庞然大物的仇人?而且你不知道当时有个考官是御使大夫吗?他老人家最看得起落魄中还保持赤子之心的学生,你那贿赂考官的行径肯定被他看在眼中,他必然是看不起你的。” 画虎不成反类犬,若真的有义无反顾的心,那就应该一冲到底,就算是试试水也是明智的,过几年才知道流行什么趋势的考试,明明稍加打听就能够发现的事情,他却孤注一掷的以为就这么一个机会,不断的在重复撞南墙的过程,真他娘的好蠢。 若真的是心里有犹豫害怕,那为何不更加谨慎一些呢,正所谓越是怕死的人越是小心谨慎,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可真是毫无价值可言,看不清自身的能力,真的很可怕! 霍畅心口堵得慌,眼前黑沉黑沉的,似乎随时就要坍塌。 “你在的是京中,人才云集的地方,你应该庆幸自己最终还是进了官场,而不是掏了钱还被人坑了,路从来都不止一条,做不了拥有赤子之心的勇者,那就做一个老实本分的旁观者,总有人会看上你这份自觉性,到时候可千万不能猛出头,而是继续蛰伏下来,做一个耐心的狩猎者。” 若说前面是打击,后面就是给他的黑暗中一道曙光,让他明白,只要有那份心,总有一条路是适合他走的。 霍畅轻笑出声,一阵又一阵的极为神经质,好在这里是僻静之地,否则在他过来搭话的时候,秦若白就带着人和他一起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了。 许久之后,霍畅安静了下来,整个空气似乎凝结成一团,沉重的气氛让毛孔都在瑟缩,他感叹道:“你真像我外祖父,擅长一个大棒一个甜枣的教养方式,若是没有他,我估计连考场都进不了,更别提还能参加科考。” 秦若白说他是个纨绔子弟一点都没错,多数时间他最喜欢跟自己认识的一些朋友溜猫逗狗,做一些反其道而行之的怪事,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伟大即可。 一旦涉及读书的事情就躲都来不及,他父母丝毫没有办法,只好将他送到外祖父跟前教导,在只对孙女和蔼的外祖父面前,他在家中宝贝疙瘩的身份就再也起不了用处了,每次明明恨的牙痒痒,可外祖父总有方法让他重新觉得他是个好人。 经常就是这般被算计着学了这么多,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又一个考场,也终于有用到的一日,也到了外祖父希望他走进的科考场地之中,可惜那会外祖父早已不知哪里去了,疯魔的他跑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秦若白脸色如浸染了墨汁那般别提多黑沉,“外祖父?” 这孩子该不是个智障吧,竟然能把她这么个年轻的小青年与老两辈的人相提并论,真的不是讽刺她么? 霍畅调转话题,他不想继续这个问题上循环下去,秦若白给了他好一通嘲讽,他现在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快的,可到底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还有事情要与秦若白相商,所以是不会出现转身就走的意气行为。 确实就如同秦若白所说的,现实总会教会他忍耐,他在遭遇秦若白要挟的时候,就选择了退一步,毕竟秦若白出现的太过突兀,他虽说不是京里的当地人,却也有一段时间了,可秦若白这人从未听说过。 可这次见面的时候,这人明显对他的了解超脱了普通人的范畴之内,霍畅莫名觉得,对方甚至连他在南山的事情都了解得很全面。 这种被人看破的感觉非常没有安全感,于是他强压下心里的那些难受,说起了他原本想要说的事情:“近日我与同僚在风月楼之中一聚,却听他们提起了我姐姐的事情,据说风月楼的苏桃曾经向我姐姐抛出橄榄枝,却被我姐姐给拒绝了,不知这件事情是否与我姐姐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 秦若白能够查出霍畅的资料,想来其他人也是可以的,保不齐这样的话只是故意说给他听,为的就是让他将怀疑的种子放在风月楼之上,可若真是无心之语的话,那有关苏桃与霍畅姐姐之间的关系就有待查探。 “不过是邀约被拒绝,应当不至于在这其中做手脚吧!”向晴显然是一个比较单纯的女子,想法比起他们几个来说简单了许多。 说到这里秦若白就纳闷了:“我就只负责帮你找出给你姐姐下药的人,可若是牵扯到风月楼那又与我有何干系?” 秦若白只不过是买下了茗花轩,需要负责的也是茗花轩里头的事情,牵扯到外头的可就不应该就是她来负责,所以这件事情霍畅完全没有必要来找她说。 “不是的,还是有关联的,风月楼想一家独大,看不得其他青楼比他们来的绚丽,与其说是有人嫉妒我姐姐的有才,倒不如说是有人看不得茗花轩抢风头,你要是不在根源上解决问题,那么新开张的茗花轩肯定就会重蹈覆辙。”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还真把秦若白给说服了,她来青楼肯定是要有生意,有生意才能招惹那些达官贵人,如此才好从他们口中探听一些消息。 若是生意萧条她这青楼开的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可若是生意过于火爆,必然会引得风月楼的嫉妒心,所以她要是想安心开下去,需要做的就是彻底铲除风月楼的根基,亦或是有足够的力量与风月楼对抗。 “这么大的工程还是得从长计议,可这件事我费劲的去做,你又能帮得上什么忙,毕竟什么生意都可以做,我不一定要专注于这一点,可你姐姐的仇还真说不准与对方有冲突,你能够做些什么,或者你能够给我些什么。” 秦若白这么抠的人,不从别人身上挖一点东西下来,都觉得是自己亏了,自然可劲的磨着心思,打算从霍畅的口中得到一些保证。 如她所愿,霍畅身无长物,就唯有空头票根可以立下了,“我愿意允诺你任何的三个要求,换取你现在帮我一把的酬劳。” 至于为何是三个要求,那是因为霍畅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一个允诺可能在对方眼里不大值钱。 可即便是三个,秦若白也是嫌弃的:“该不会等我老死了,也没办法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那语气中满满的怀疑,狠狠的打击到了霍畅,他还能说什么? 完全没了办法啊! 可秦若白就是这么古怪的人,明确的知道对方身上抠不下其他东西的时候,她就可以做出勉为其难的态度,接受对方的提议。 “真要我答应也可以,不过你得留下一个信物,以及画押为证,这个信物必须是你非常珍贵的东西,否则不要也罢!”做生意还是得有凭证才叫有保障,无论对着多有诚信的人也应该保持该有的程序,毕竟丑话说在前头,之后才不会有任何的矛盾冲突。 不该做傻好人的时候,就应该精明能干些,否则最后只能吃个大闷亏,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这件东西,秦若白已经挑好了,她指着霍畅脖子上戴着的黑色绳子,愉快的下了决定:“就用你脖子上戴的东西跟我换吧。” 她的眼神也过于犀利了些,霍畅下意识就捂住了胸前,秦若白乐了,见对方反应如此激烈,这东西肯定很是宝贵。 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这一点早在霍畅摸爬滚打的这些时间里,了解的极为透彻,谁都可以和他称兄道弟,但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并不能做出什么实质的帮助。 他虽有些踌躇,但还是坚定的将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拿了出来,那是一个雕琢精细的玉佩,剔透温润的色泽,显示出这东西的价值连城,秦若白伸手接过的时候,霍畅还忍不住紧紧的抓着不肯放手,秦若白一把拽过的时候,他还露出很是心疼的表情。 这是霍家的祖传玉佩,据传说已经是传了一千多年,这个说法委实有些夸张化,但是其本身的珍贵程度,不亚于玉在人在的地步。 人的习性真的很奇怪,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没有安全感的生物,非常重要的东西绝对不会乱藏,信奉只有自己身边是最安全的,这跟时代本身阶级分明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不公平,所以极度没有安全感。 拿到了东西秦若白就很开心了,对着随意的霍畅挥了挥手,颇有一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漫不经心,“你先回去吧,以后不要主动来找我,不是别人邀请就不要踏进我那青楼一步,至于契约晚点我会派人去你那里取,所以你最好回去就准备好。” 似乎这才意识到他的表妹还在她这里,霍畅面色复杂的询问:“我能把她们二人带走吗?” 秦若白免费奉送了一个大白眼:“你还真是脸大,我花了代价买来的死契仆从,你说想带走就带走?从今个儿起,她就不是你的表妹付眀蕊,而是我的包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只有更难听 “包子?” 付眀蕊一脸懵逼,不知道她和包子什么时候又牵扯上了关系,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为了逃避现实,她半天都没有吱声,希望刚刚的那一声包子,只是她的幻听。 片刻的凝滞之后,霍畅头大道:“她还只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做得了青楼领头人。” 根本经不起想象,以后他要是应和同僚邀请,一起到前往茗花轩喝花酒,然后接待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表妹,只要一想到付明蕊用她那娇柔的声音喊着他表哥,鸡皮疙瘩就能堆满一缸腌成咸菜。 “呵!我把她换来就是为了做这件事情,她不做难道我做吗?”秦若白搞不懂事精的理解能力,她特么的看起来像个好人吗? 难道是刚刚虐的不够使劲,以至于这霍畅没一会儿就又开始犯贱了,摆明了就是找抽的趋势。 付明蕊和向晴偷偷交换一个眼色:要不你跟着他回去? 向晴抖了抖眉毛,坚决的摇了摇头:我才不要跟他回去,到时候没了自由还是小事,被他牵连才是可怕。 付眀蕊无言以对,这就是一个非要担当起表哥的职责,一个除非让她死,不然坚决不回去,她也是没法子安抚了:咳咳,沉默是金~ 要知道这个表哥在向晴心中可是极为的不靠谱,跟着对方回去还不如卖身给付眀蕊现在的金主,于是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姑娘,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对峙。 麻溜的将自己的意思送到秦若白面前:“公子要不把我也给买下吧,我还可以保护你家包子~” 付眀蕊面色泛青:……我要掐死你! 霍畅顿时头疼不已,怒斥:“你给我闭嘴!” 秦若白却是觉得这个要求非常的适合,可能是向晴的提议让她有所宽慰,她的语气也不再这么针锋相对,逐渐柔和了语调:“把她们带回去等同于是给你自己带了一个把柄,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如何能保得住她们俩。” 更何况手里把持着一两个人质,以后霍畅就是想背叛她,反咬她一口,也要掂量掂量她家的表妹会有何种下场。 “你应该庆幸季芳楼是楚王明面下的产业,其余人都不敢轻易上前打探,所以她们俩倒是安全了一阵子,否则只要结合她们在南山最后的一些举措,就能够分辨出她们已经离开家中,再顺着细微末节的痕迹,就能够推测出她们目的地的方向,无论她们在什么产业下做事,都很有可能活不到如今。” 南山的局势发生变化,云启帝不可能不知道任何内情,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消息传到京中,如此一来霍畅的身份就不是一个秘密,关注他的不止是他的仇人还有云启帝,也正是因为如此对方不敢对霍畅轻举妄动。 可要是向晴和付明蕊,其他人就不会有这种顾虑,毕竟在有心人眼里她们的生命比较不值钱,杀了她们还可以给霍畅一个警告。 想清楚其中的盘根错节,霍畅也终于明白秦若白为何要让他做个沉默的人,因为他无论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都没有任何意义,还会让人觉得他是刻意为之做给人看的,他最开始贿赂考官的行径,就已经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第一印象是一种能够左右人思想决断印象思维,亦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开端,做得越多就越显得他这人心机越深沉。 “我无法再将自己另外一个亲人送入那种地方,若是她们再出了什么事情,我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以死谢罪并不可怕,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用一辈子来偿还的方式,才是最可怕的自我救赎,是到头了,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对于他的担心,秦若白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保证,反问:“可跟着你的她们也没个好事,你就不用利用此事来刺激我做出保证了,我只能告诉你,我和金花是不一样的人。” 至于什么地方不一样,那就要靠以后的相处才会知道,只要对方安安心心的做事,她就不是一个苛刻的主人,若是对方不识好歹,她也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此刻,如果霍畅再多说几句的话,秦若白绝对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啰七八嗦的还没个娘们干脆,这种不打上一顿都不知道好歹。 似乎察觉到了危机,霍畅不在多言,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是管不住这两个表妹的,在这里拖时间无非就是想要让秦若白对二人宽容一些,现在目的被看穿了,也就只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霍畅走得特别潇洒,挥挥手不带走一片落叶,本来付眀蕊和向晴还觉得他还是个甜蜜的负担,生怕他非要抓着她们俩让她们跟着回去,这下可傻了眼,毕竟这个表哥的倔强是有目共睹的,甚至有些固执己见的性子,结果才来京中不到一年,就已经学会了狡猾的套路。 “看来他倒是长进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一些小聪明。”若是外祖父还在就好了,也能让他看看他那不成器的外孙,终于也有担得起事情的一面,付明蕊语气深沉的幽幽叹了一声。 那副少年老成的姿态,与她娇弱小白花的模样形成了矛盾的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妖怪,鲜嫩的皮囊里面住了一个老太婆。 每次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向晴都会自觉的离她远一些,与付眀蕊不熟的人,都会自觉的将她纳入娇小可怜的行列,潜意识觉得她需要人好好的疼惜。 抑或是在她才智显露的时候,发现她持有聪明人特有的傲气,拥有着机智过人的应变能力的她,说话时的语气总是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镇定,看起来与她的形象极为不符,也会让人遗忘她这副外再的形象。 可真正熟起来了才会发现,她其实只是一个非常爱唠叨的小姑娘,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指指点点,每当别人露出无法忍耐的神情时,她便会觉得非常的受伤,配上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他人 便会不自觉的软化下来。 然后就是受苦受难的听经模式,如果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奉上一杯清茶,这种模式能够持续一整个下午。 好在这个时候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办理,秦若白并没有搭理付眀蕊这个话茬,而是招呼了一声:“在这里已经耗费了不少的时间,茗花轩的人估计已经眼巴巴的等着了,走吧走吧~” 嘴里催促了几声秦若白自己率先往前走去,花生立即跟上,付眀蕊呆愣了一下,然后就被向晴轻轻推了一把,两人这才跟了上去。 一边走的时候,向晴忍不住用手肘轻杵付眀蕊的胳膊一下,无声的询问:我这样跟上去是不是不大好,这位小公子到底肯不肯收下我? 向晴那句想要卖自己的说法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她发现季芳楼的人正在搜寻她,又想起了刚刚提及的‘季芳楼是楚王名下的产业’这件事,她若是想要继续在京中待下去,就必须另外再找一个靠山。 付眀蕊之前被秦若白碾得死去活来,面对秦若白就有一种畏惧心理,对向晴的询问,她只是下巴一抬:有本事你自己去问,问我干嘛,我也和公子不熟好哒! 秦若白压根把这件事情给忘到脑后了,她在想的是槐花这件事情,应该怎么找出下药的那个人。 整个茗花轩要来个脱胎换骨的变化,摒除那些客人对凶杀案件的印象,顺便玩点吸引人好奇心的噱头,而翻修这一段时间之内,她必须将整件事情处理得一干二净,顺便还要将风月楼与他们之间可能会有的矛盾扼杀,否则他们开业了也是不得安宁。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被动。”秦若白停住了脚步,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各种各样的证据都已经模糊不清,槐花珍惜的那把琵琶又不知所踪,她再去抠这些逻辑上的问题,等同于是自己为难自己。 心里头有了决断之后,她就不打算按照规矩来,明明茗花轩就在眼前,她却带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一边走着,一边对三人安排道:“接下来事情成不成,就靠你们三了。” 早在出门之时,秦若白就已经告诉花生此行要前往茗花轩,见秦若白改道,花生好奇发问:“可是有什么发现?” 秦若白轻缓地点了下头:“我们厚着脸皮找小师父去,再这么磋磨下去,别说解决风月楼了,就是连找出下药的人都找不到。” 风月楼摆明是有问题的地方,上次前去的时候,因为她不是惦记着姑娘去的,也就会多加观察了许久,她也就发现空间上的差错,毕竟去那里的男人都是去找女人的,奈何她是个女人~ 现下向晴也好意思跟继续跟着了,毕竟还会用得着她,那就说明没有让她走人的意思。 必要的时候采用一些强硬的手段,才能抠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是个人总有害怕的东西,更何况是做贼心虚的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惊吓过度 不知道要是槐花活生生的站在她们面前,龟缩在暗处的暗手是否还能淡然处之。 可秦若白还是没有那样的本事,对于易容这方面,她最多只能将自己折腾的别人认不出来,却没办法将一个人弄成和另外一个人一模一样。 这需要的功力不是从书上就能学得到的,各种秘籍不会记录在书面之上,而是需要手把手的才能教得出来,很可惜秦若白当初选择的身法,并没有和小师父学习易容这方面的知识。 路上经过几个摊位的时候,秦若白买下了两个帷帽,将付眀蕊和向晴遮得严严实实,她们二人的面孔可不适合出现这小师父的店里,她们今后的身份决定了不应该与小师父有交集,更加不能让有些人联想到秦若白自身与她们之间的关系。 站在无名氏酒馆门前,秦若白想起了自己曾经傻兮兮藏在房梁上盒子里的那半壶酒,过了一段时日之后,她的心情早就发生了变化,再加上她生病期间,其实小师父是有上门探望的。 这一次还是她第一次踏入无名氏酒馆之中,一进门她就跟伙计打了声招呼,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戒指,小伙计刚想开口制止他们往楼上去的行为,等看到那枚戒指之后才识相的当做没看见。 让她们三人在门外等一会儿,秦若白自己则是推门进去,轻声唤道:“小师父,你在么?” 其实她也是纯粹过来碰运气,小师父十天里有五天都是不在楼上,外间并无人在,秦若白脚步轻缓的往内间而去,希望她小师父没有在睡觉,不然她怕吵醒了脾气不好的小师父,到时候会被拉扯去酿酒,这可不是一个好活计。 “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透心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若白打了个激灵,猛然转身看去,然后就见她家小师父倒挂在窗前,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拢成了一个规整的道姑头,此时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秦若白颤抖着手指了指她,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您似乎永远也不懂什么叫做人吓人,吓死人,即使您长得再好看,也经不起老吓人啊!” 本来秦若白心里就想着,让花生她们扮鬼去吓三个嫌疑人,刚刚听到背后有人的声音传来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小师父已经在她背后的那种近距离惊悚,只是没想到一眼望去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正惊讶着呢!说时迟,那时快,窗口一个人头晃过,接着就是一个倒挂金钩的上半身,嫣红嫣红的嘴唇正对着她笑得诡异,尤其是颠倒的姿势,让她简直忍不住头皮一麻。 静宜抓住窗棱上方,松开倒挂在外头的脚,利落的坐在窗台上,行云流水的动作,几乎是刺溜一下,仿佛一条蛇般滑了进来。 一身打扮干净利落,像是刚刚从山里回来的模样,秦若白习惯性问一句:“您这是刚从山里回来?” 希望别抓着她整理药材,秦若白心下暗戳戳念叨着。 好在上天听到了秦若白的祈祷,静宜摆了摆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之后才开口道:“前阵子已经囤了不少的货,这阵子已经不往山上去了,刚刚是在修房顶,快到冬天了近来京中不算是安稳,总有那么些个从我屋顶过,偏偏轻功没认真学,踩碎了我许多的瓦片,一下雨的时候屋里就漏水。” 说着话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幽幽的看了秦若白一眼:“这要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努力学习,我也就不用费这个劲了。” 对于唯独轻功被赞扬过的秦若白,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荣幸,秦若白脸黑黑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更有点欲哭无泪的哀愁,她努力学习的明明是身法,轻功是跟三娘学的啊! “你为什么不找其他人来修理,咱又不缺这点银钱。”那细皮嫩肉的手哪里应该做这种粗活哦!秦若白最喜欢的就是小师父的十指纤纤,线条流畅,手指纤长,肤色白皙,饱和如玉。 静宜眼睛一亮,舔了舔润泽的朱唇,语重心长的问:“小白啊,你我师徒缘分,也是经过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打磨而来,分分合合之后才有如今的默契……” 秦若白一个头两个大,心肝脾肺都跟着翻滚起来,叫嚣着不听不听乌龟念经,然而最后只是有气无力道:“师父,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不你刚刚提醒了我,这种粗活却是不应该是为师做的事情,要不……你来?”静宜试探的问了一句,一副我其实也很不好意思的模样,然后还无比怜惜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略带暗示的伸到秦若白面前,让她看看上头微微泛红的痕迹。 秦若白这下是真想哭了,要不是亲眼看着小师父一掌拍碎一个堵住洞口的巨石,她还真就信了小师父的苦肉计,不过即使不信又如何,她要是不答应下来,一会想求小师父办事,肯定会被使唤得更惨。 “好吧!”她对于小师父真是毫无抗拒的底气,倒不是对小师父悲惨经历的怜惜,而是她真的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 自从上次小师父来府里探望她,秦若白就发现小师父变化很大,可能是她让三娘给她转述的那些话,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是西荣国国王误导,弄错了仇人。 在这种刺激下,她当时本来是要直接往西荣国去报仇的,好在三娘用自己得来的消息劝住了她,据说小师父的女儿最后出现的地方其实就是京中,巧合的是,小师父的女儿静芜竟然就是秦若白之前送走的那个婢女汤圆。 难怪汤圆会突然而然的要离开,很有可能就是意识到了危机,这才选择重新蛰伏,据说静芜当初被仆人带走时,身上带着小师父的身份玉佩,之后被小师父的师门救走藏了起来。 静芜天生早开窍,出事的那会已经记事了,在母亲师门中待到长大之后,学会了保命本领,这才选择入世查探家族灭亡的缘由。 “哦!忘了跟你说一下,这次来找您也是有事要麻烦你的。”秦若白一拍手心,露出嬉皮笑脸的模样,把候在外头的三人唤了进来。 等秦若白说完了自己的来意,静宜倒是很大方的答应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先让她们把人画出来,你去修屋顶吧!” 那半嫌弃的语气,真的一点都不像她冷美人一样的小师父,想当初的第一印象,她小师父的华美风姿似乎还在她的眼前晃荡着,熟稔起来之后,真是逐渐幻灭啊。 不堪回首不一定是过去太可悲,也有可能是太过美好不真实,与现如今严重不符。 花生还想帮忙,却被静宜使唤去磨墨,向晴则是有点怂这种大美人,一看气场就忍不住抖三抖了,更别提对方笑意盈盈望向她的眼神,分明就是无声的威胁她,让她老实点! 秦若白在做事,静宜就做窗口边指挥着:“一定要做的齐整细密些,不然解决不了漏水的问题,没我就去你家住着,配你娘亲聊聊天睡睡觉。” 而后秦若白的父亲肯定会跳脚不已,谁让她娘亲极为喜欢好看的人,一见到小师父就忍不住邀请对方住下,秦若白严肃怀疑自身这个喜好,就是像母亲。 于是秦筑就会恼火了,好不容易哄得妻子愿意和他好言好语了,结果来了个大灯笼驻扎在两人中间。 想到这里,秦若白已经能够预料到有了娘子就不要闺女的亲爹,一定会禁止她的出门时间,让她窝在听雪小筑长霉。 “那要晚上又有人踩坏了呢?”这总不能算是她没尽力吧!秦若白心有戚戚的想着,心里确实没啥好预感。 静宜顿了顿,要是说这个不算秦若白的锅,那她之后岂不是还要重新修理,正好有秦若白这傻孩子在,不坑她坑谁呢? 于是她又拖着幽幽的语调:“我觉得我还是想找你娘亲的聊聊天。” 这下轮到秦若白无话可说了,那是沉默了好久,静宜都差点以为她这便宜徒弟怕得的直接跑掉了,结果屋顶传来阴恻恻的询问:“小师父,你这有老鼠夹么~” 静宜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要是别人受伤上门讨说法怎么办?” 秦若白很坚决,一副谁也劝不了她的昏君样:“就是上门来讨说话,也不一定打得过您,能大半夜往屋顶上跑的,不都是偷鸡摸狗的玩意儿么?谁敢如此光明正大的上门讨说法啊!” “那要是人家暗地里使坏,怎么办?”静宜满心忧愁,这徒弟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些,完全没想过细节方面的问题,既然对方不是光明正大的,那么行事方面自然也是不择手段。 秦若白却有些奇怪:“您还担心这些事情么?不说你徒弟我是百里御的未婚妻,就是三娘作为百里珏小姑妈的身份,谁敢欺负你!” 听秦若白把仗势欺人说得如此理所当然,静宜倒是畅快的笑了:“如此,我也能放心的把酒馆交给你了。” 秦若白一激动脚下不注意,差点踩到一个破瓦片滑下屋顶。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自己吓自己 调整好自身的平衡之后,如出一辙的倒挂金钩,秦若白的头就凑到了静宜的面前,正好静宜就坐在窗边,这种近距离的观察更加恐怖,尤其是她这徒弟眼睛还瞪得老大,一副索命冤魂的德性,老吓人了! 静宜辣眼睛的撇开了头,伸手推了推不为所动的秦若白:“你这孩子怎么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得麻溜。” 秦若白推开快要戳到她鼻孔的手,没好气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答应过三娘不会离开这里吗?你不打算等静芜回来吗?” 牵涉到报仇这种话题,气氛总是来得极为沉重,静宜倒了杯茶水放在一边,示意秦若白先下来喝杯水,秦若白知道这是打算坐下来长谈的意思,便收敛了神色,一脸严肃的从窗口溜进来。 “您说吧,我听着呢!” 静宜见秦若白这副别人欠了她一万两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对三娘的劝解我也是听进去了,此次离开必然不会冲动行事,我那闺女既然出现在京中,今后应该不会有危机了,经过审问费乐生之后,暗匪算是清剿完毕了。” 一番话说完,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既然无后顾之忧,她这小师父必然不肯在继续坐以待毙,等了那么多年,如何还能等的下去。 “可静芜长那么大,你就不想见见她吗?若是您去西荣国,面对的可就是一国之主,如何能够轻易见到,您不冲动其实也是危险的。暗匪这条线断了,西荣国必然会有所反应,您的消息并不是秘密,只要您消失在这里,对方就肯定会有所猜测。” 总而言之,现在这个时候离开,对于她小师父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小师父为何会来到天和皇城,西荣国国主知道的一清二楚,几十年来小师父轻易不离开京中,不就是为了报仇么,一旦小师父离开,西荣国国主必然就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身边的防备肯定会加强。 秦若白为了劝解她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却不能阻挡静宜的决心,她摇了摇头:“静芜能够好好的我就安心了,不是我这个做娘亲的狠心,而是我也有无法撑下去的时候,几十年来压在我心头的不仅是我相公的死亡,以及自己的那些屈辱,还有父母兄弟的无辜惨死。” 这是一种很沉重的自责,一切都因她这张脸而起,要是她长得丑一些,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亦或是她多加小心,根本就不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尖刀,自己的亲人也就不会成为了刺激她的牺牲品。 这一次,众多消息的刺激下,让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平日坐在窗前她甚至想过一跃而下,直接一了百了,这样就不会再让那些噩梦纠缠着她。 她需要也必须报仇,即使最后无法成功,做些什么也是好的,总比惶惶度日来的有用,这样即使她下了地府,父母也会宽慰她尽力就好,而不是怨恨的注视。 秦若白劝不下去了,如同她自己,她很愿意慢慢磨着秦若紫,让其受到难以承受的痛苦,但却不可能等上几十年的长久,否则她会疯了,甚至决心在孩子来临前了结秦若紫,只因她不想让上一世的阴影覆盖在她的心中,她要让孩子轻轻松松的降世。 “那您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说,不要偷偷摸摸的走,至少让我送一送您。”秦若白抬眸看向小师父,目光带着恳求。 静宜凝涩的点了点头,轻微的应了一声:“好。” 心怀仇恨的人都会滋生梦魇,过去的痛苦就像身上寄生的毒蛊,无时无刻不折磨着身心,除非死去,亦或是找到那个根治的方法,否则就只能自我了结。 秦若白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情,那么就不应该强求她小师父,有时候自己以为的好意,对别人来说有可能是一种折磨,担心对方会受到危险伤及性命,却不知对方安生的活着才是一种痛苦。 仇恨这种东西必须做好一个了断,否则她小师父永远都无法重新开始生活,置之死地,为的是绝处逢生,找寻一个理直气壮活下去的理由。 过了许久,秦若白起身,略微无措的指了指屋顶:“我去给您修屋子。”顿了顿语气,“这里永远都是您的家,以后我会帮你找到静芜,让她在这儿等你回来。” 静宜清淡的眼眸中闪过水光,她掩饰性的迅速眨了眨眼,同样无措的侧了侧头,然后又恍然反应过来一般的点了点头:“好,我会回来的。” 如同是两人的约定那般,师徒二人都不约而同的不在说话,秦若白再次爬到屋顶上去,认真的修补屋顶,忽然她开口问道:“小师父,是不是下雨了?” 静宜默了一下:“你是不是哭了?” “才没有,你又没死,我哭什么啊!不过我刚刚看见你抹眼泪了~”秦若白死不承认自己哭了,说着还气恨恨的抹了一把眼,结果对着一手的泪水发呆,特么的她好像真的哭了。 又不是永远都再也见不到,有什么好哭的! 静宜:“……你看错了!” 秦若白坚决不信:“不是,我真看到了,你还歪了歪头,偷偷用手擦了一下。” 静宜咬牙,语气狰狞:“我说,你,看,错,了。” 秦若白默…… “师父你这样是不对的,人要面对现实!” 秦若白那语气跟赴死没什么区别了,可见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也要反驳小师父的脸面。 “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活埋了你。”静宜冷笑,转变为平静的语气,仿佛已经在想坑挖在哪里比较好。 秦若白终于不敢再反驳下去了,反而是转移了话题:“小师父,咱们都这么熟了,你教我一些易容秘术吧!” 本来就打算借着这次机会教她一些东西,可听秦若白这愉悦的语气,静宜总觉得,对方在想着继承她遗产的错觉,莫名不爽。 “修缮好屋顶,我要是不满意,一切免谈。” 到底是刚刚有那么温情的交流,静宜硬生生忍住了上去把那孩子拉下来揍一顿的想法,默念三句,这孩子是自己点过头收下的徒弟,这才缓解了郁闷的感觉。 于是秦若白从不情不愿的收拾屋顶,转变成哼着曲调不亦说乎的情景,倒不是说她情绪一下一下的变化太快,而是觉得大老爷们不应该黏黏糊糊的。 嗳?这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大老爷们?她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危险的想法? 可怕,秦若白,你不能忘记自己是一个黄花大闺女。 默默的对自己暗示了好几下,秦若白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这假扮男人太久了,容易入戏太深啊。 屋顶的修缮非常成功,老鼠夹也放了好几个,差点连她自己都中招了,由此可见这种方式是有用的,也许以后还有人会踩才到这边的屋顶,可这些老鼠夹也足够让对方留下一个心理阴影。 最后离开的时候,已经月影撩人,星光错落,三人抱着酒馆小伙计买来的琵琶,跟着秦若白来到了茗花轩,用秦若白早期学来的撬门技巧,打开了茗花轩的大门,偷偷潜入。 茗花轩翻新重修,早就暂停了生意的往来,所以到了夜里,他们也开始了正常人的歇息时间,不过有的人睡着了,有的人却没睡。 睡着都有睡着的对付方法,没睡的有没睡的对付方法,比较奇特的是,那三人都是喜欢点着灯火睡觉,此时花生、付眀蕊以及向晴早已摘下帷帽,暗淡的灯火下,三个人却长着同一张脸,便是死去那槐花的面孔。 这里头就属向晴胆子最小,她不仅连看另外两人的勇气都没有,白天看镜子的时候,还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 此刻,拉着付眀蕊的胳膊,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真得要这么做吗,大表姐会不会不高兴啊!要是大表姐显灵了怎么办?” 也正是这个时候,一阵秋末的寒风凉凉的吹过,连同秦若白在内的四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向晴这丫头不仅能够自己吓自己,还真的很有吓别人的潜质。 被她这么说了一通,月色刚好被乌云给挡住,顿时前路更加的看不清楚,四人脖子一凉,不约而同都驻足原地,根本没胆量前行一步。 偏偏这个时候,花生暗戳戳的来了一句:“之前酒馆老板让我们不要看镜子是怎么回事?”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难不成,镜子里还会有出现另外一张脸? 卧槽,好可怕! 这下付眀蕊也看向了秦若白:“真的一定要进去吗?我们做这样的事情不会被鬼抓走吧?” 作为阎罗殿中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人间的半只鬼,秦若白坚定的点了点头:“速战速决,乘着不到鬼出门的时候,赶紧办事!” 听她这么一说更可怕了好吗!三人欲哭无泪,明明她们是装鬼吓人,来的时候还雄赳赳气昂昂,这会儿看到黑不溜秋的景象,自己就先毛骨悚然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念之间 越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越是有想象余地,也就更加吓人,永远也不知道那些东西会出现在什么样的地方,正是这种无法预知,导致内心的恐惧不断放大,起到一个自己吓自己的作用。 做了许久的心理调节,三人的情绪才逐渐的稳定了下来,秦若白只是抱着空余的那把琵琶,打算来一曲槐花的成名曲,加大气氛的渗人程度。 始终也睡不着的是秋菊,她正在一杯接一杯的饮酒,也正是这时候一阵风刮来,吹灭了桌上的烛火,让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月光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出现,洋洋洒洒的照亮了窗口处。 秋菊起身打算去拿火折子重新点燃烛火,却见窗口一闪而过的白色,蓦然顿住了手头的动作,因为喝了酒,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也就没有继续纠结这一点,继续翻找东西。 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有人喊了一声,“秋菊!” “唉,谁呀?等一会。” 秋菊一边应和着,一边将找到的火折子拿了出来,悠悠的点燃了桌面上的烛火,这才往门边儿去。 正当她靠近门边的时候,忽然一阵幽幽的琵琶声传来,秋菊心下抖了抖,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此刻那一声又接着一声的‘秋菊’,却充满了诡异感。 她听到自己颤抖着的询问:“门外到底是谁,莫要装神弄鬼。” “秋菊,是我啊!你为什么不开门?外面好冷,我想进来,你开门好不好,我一个人真的好冷。” 一句又一句的哀求,秋菊吓得猛然退后远离了门口,连牙齿都咯咯的上下打颤,“你别来找我,你的事情跟我又没有关系,找我有什么用。” 显然本就惧怕这类事物的秋菊,已经迅速的将门外说话的家伙带入了鬼的行列。 似乎她的这句话起到了作用,门外的声音渐渐的消失,秋菊慢慢的放下心来,捧着手中的烛火打算起来,忽然,她僵立在当场。 有人在她脖子上轻轻的吹气,阴冷的气息让她整个脊背的毛孔都竖了起来,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的肩头,急剧的恐惧感,让她的大脑嗡嗡作响,无法继续再思考,整个人变得动弹不得,就像被魇住了般。 “你不让我进来,那我就自己进来了。” 女子叹息的语调,透着阴气森森的诡异。 秋菊无论怎么使劲都动不了,全身上下都提不起任何的力气,可手指又能轻微的动弹,这让她在希望与绝望之中不断的挪动。 她却不知道身后的鬼颤抖了一下,付眀蕊想哭,为什么往她们内兜里塞冰块,好冷~ “秋菊,你帮我盘发可好。” 这种清清冷冷的语调,与槐花还在世的时候一模一样,更加可怕的是,槐花曾经也特别喜欢她为她盘发。 话音刚落,秋菊觉得自己的手中被塞了一个东西,她木木的低头看去,却发现手里是一大把浓密乌黑的长发,凌乱湿漉,上面似乎还有一股腐臭味,这让秋菊瞬间想到了槐花被发现死了的时候,尸体上的腐臭味让整个楼里的姑娘都食不下咽。 秋菊不可遏制的干呕了几下,怎么也不敢把手里的头发扔掉,在这样的压迫之下她终于崩溃了:“对不起,槐花是我对不起你,可是谁让你抢走我的徐公子,都是你的错。” 付眀蕊面色一肃,刚刚被带进来时撞到窗口的疼痛处都没去顾了,她一把掐住秋菊的脖子:“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你竟然恩将仇报。” “什么恩将仇报,你不过是把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全扔给我们罢了,我收下一堆你眼中的垃圾,还要感恩戴德的谢谢你吗?”秋菊奔溃又疯癫的怒吼。 付眀蕊深知自己大表姐会是什么样的人,说来自家大表姐就是个不爱俗物的人,再怎么金光闪耀的金银珠宝,放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珍惜,对于她来说都是一堆垃圾,众人觉得她大方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可再怎么垃圾,你们不还是哭着喊着想要,实乃口腹蜜剑的无耻贱人。”付眀蕊恶狠狠的骂道,即使心里头再怎么的愤恨,她也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标,“你为什么要给我下*,即使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害我,倒不如一刀给我一个痛快。” 秋菊愣住,随后又笑了:“你不是鬼,不然你怎么会不知道,那根本不是*。” 秦若白推开房门,手里提着红色的灯笼,不缓不慢的问:“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不是*?这么说来,你不仅知道那是什么药,还亲自的将它放进了琵琶之中,对不对。” 当看到秦若白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软软的坐在了地上,眼中闪过惊惧之色,本以为扮鬼的人是前来替槐花报复的幕后黑手,可没想到对方是新老板派来的,这摆明了是早就已经开始怀疑她,还知道了她的下药方式。 早就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的秋菊,压根没有想到,秦若白只是有那么一个猜测而已,并没有笃定她的谋害手段,突然这么一说,只是打算诈她一下。 没成想这个论点能够从秋菊的反应上得到了证实。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把事情说个清楚吗,刚刚似乎还提到了一个徐公子,不过你不是已经有一个情郎了吗?据说还是青梅竹马,但是似乎不姓徐,不知能不能请他过来看看你的狼狈模样。” 秦若白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秋菊面前,卸下白日里的妆容,秋菊模样其实并没有那么细腻妖娆,相反肤色还显得有些粗糙,整个人也精神不济,坐在地上也是两眼发愣。 直到听到秦若白提起的那个青梅竹马的时候,她的眼珠子才骨碌碌的转动了一下,木然的拒绝:“不,不要叫那个破烂货过来,这辈子我都不想看见他。” “那徐公子怎么样?以我的本事,必然明天就能将他带到你的面前。”秦若白已经敏锐察觉到,这个徐公子在整件事情中,有着关键性的作用。 秋菊听到她的提议,更加激动了:“我什么都说,别把他牵扯进来,这件事与他无关联,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肖想太多。” 能让一个女人,承认自己自作多情,甚至不想玷污对方的风骨,看来这个徐公子颇有手段,秦若白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答应秋菊的求饶,而是蛊惑的说道:“你不把整件事情说清楚,我如何得知他是否有关联。” 秋菊却忽然落泪:“公子,奴婢一定不敢隐瞒,只求您别追究下去。” “其实徐公子只不过是过来听了一次琵琶,我只不过是在楼道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也就是这一次的邂逅,我便恬不知耻的迷上了他那双纯净无垢的双眼。”诉说的时候,秋菊目露痴迷之色,宛若想到了什么,令她脸色微红陶醉其中。 ———— 在听完徐公子是过来赏槐花的琵琶时,槐花第一次生出了弹琵琶的心思,于是她便抱着自己屋中那把只弹过艳曲的琵琶,跑去向槐花求教。 因是真心喜爱那个位俊秀的徐公子,所以秋菊还特意给槐花,盘了一个自己最拿手的发髻,槐花觉得甚为满意,在这楼中待久了,也知道应该要礼尚往来,于是便拿了些东西送给秋菊。 秋菊却第一次推拒了:“我不要这些,以后你教我弹琵琶吧,我寻到了真心学习的意义,我想弹给心里头的那个人。” 秋菊向来说话露骨,对于喜欢的人,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槐花听了也没有嘲笑她,反而一本正经的追问:“你知道对方家中条件吗?家中是否有妻室?”俨然是觉得秋菊想要跟着那个人,希望秋菊能够理智一些对待。 可秋菊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她有些生气道:“你何必如此嘲讽于我,你明知我是楼里最不堪的人,如何能够配得上对方。” 在明知她配不上的情况下,还故意谈及对方家庭情况,可不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槐花眉头一颦,对秋菊露出不耐的神色,对牛弹琴哪里会说得清楚,经常与这些人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就生气了,简直脑子有坑。 可这个时候的秋菊却没有平日的厚脸皮,深深的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看到槐花明显厌恶的神情,便有些火急上头:“你何必这么清高自傲,早晚不也会和我们一样。”说完转头就走了。 若是事情就到这里结束,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怨恨,到底是金花*出来,专门接待特殊爱好客人的姑娘,一天过后又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抱着那把琵琶又来了。 槐花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秋菊肯定会死缠烂打,也就不计前嫌的接下了教导的工作,可是对方愚钝的脑子,频频让她觉得怄气不已。 “你不要总是把什么都当成艳曲来弹好吗?好好的一首曲子都让你完全给破坏了,你这学生我真是教不下去了。”憋了一肚子火的槐花也暴躁了,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注意,更何况槐花对于琵琶本就有些苛刻的情节,看不得别人这么糟践下去。 一次又一次的不欢而散,在槐花看不到的阴影处,秋菊心生了恶念。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代入感很重要 作为经常与槐花往来的秋菊,对于槐花的作息习惯也是一清二楚,当然知道对方什么时候防备最弱。 那药则是她从路上买来的,那人告诉她,这种药能够让人清醒却又动弹不得,所以槐花并不是在*的驱使下与人欢愉,而是生不如死的感受着每一次的痛苦,直到麻木不仁。 下药的方式很简单,分为两个部分,属于两相结合的药物,才能够起到效果。 玉兰和牡丹无意中得知秋菊的想法,由玉兰使了些手段绊住槐花屋里的婢女小桃红,牡丹则是在离开槐花房的时候,往屋里放了一点迷香,等槐花迅速睡着之后,牡丹和秋菊再次回到了屋内,并且在槐花的柜子里找到了那把琵琶,将药粉一点一点的涂抹在琵琶的弦上,临走前将另外一味药放在了茶水之中。 于是,槐花弹奏的时候,药粉在空气中一点一点的纷飞而起,结合她醒来之后喝下的茶水,整个人就开始脸色发红发烫,其实并没有任何不适,除了不能动弹之外。 美人在身边倒下,自然就有人上前扶起,当发现槐花软软的靠在自己的怀里,对上她娇软无力的眼神,是个男人都会起了不轨之心,贪婪像是一种无法阻挡的罪恶,一个接一个都想尝一口的饿狼们,轮番上场。 “你应该还有一些东西没说吧!徐公子的存在感不该如此薄弱,他必然常常在你面前表现出一副对你很温柔,但是对槐花更加感兴趣的模样,来刺激你的嫉妒心。”秦若白忽然开口,指出最为不妥的地方。 付眀蕊反应了过来,森冷的扯了扯嘴角:“你一个混迹风月场所的老江湖,哪里是一次的撩拨能够勾搭上的,相信我,没人能欺负了我家的人,还能如此快活的活着。” 一场出乎意料的审讯,原来三个嫌疑人其实都不干净,秦若白伸手扼住秋菊的下巴,迫使秋菊张开了嘴,将手里准备好的东西死死的塞进了她的嘴里,坚决不能让对方如此容易的死了,相信付眀蕊很乐意与花生学习一番严刑逼供的各种手段。 花生和向晴很快的将另外两个人也拎了进来,秦若白看着玉兰和牡丹,这两人都属于茗花轩的二等姑娘,今日早早睡下,此刻身着里衣,凌乱不堪中露出了窈窕身姿,面上就带着惊惧与慌乱,看着被绑成一团的秋菊,心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公子饶命,是我鬼迷了心窍,可这件事并不是我出的主意,念在我有悔过之意,饶了我一回吧!”牡丹一看到这样的情景,顿时双腿一软,希望能够坦白从宽。 秦若白委实不清楚,为何这两人也会跟着犯事:“你为何对槐花动手?”这是一个必问的问题,又像是替别人问的那般,杀人放火都应该有个理由才对。 牡丹哑火了,见秦若白的眼神坚定,知道这个问题是逃脱不了,这才有些闷闷的解释:“要是她没有来,我就是之后要顶替的头牌,这都是金妈妈已经准备好的程序,结果她来了,不仅顶替了我的份位,还抢走喜欢看我跳舞的客人,她弹她的琵琶也就够了,何必非要跳舞呢,她那是不给我留活路啊!” 甚至,为了想要比过槐花,她加大自己练习的强度,这种做法导致她腿严重耗损,压力大的情况下,担心这担心那舞更是跳不好,以至于她的舞姿越来越乏味,直到无人愿意看,没办法她才开始接客。 秦若白看向玉兰,玉兰不用她发问,自己就接了上去:“有人给了我钱,还愿意帮我报仇,所以我答应那人,帮她们俩处理一些尾巴,那把琵琶是被我取走的,就在我床的隔层里头。” 向晴问:“那人是谁?” 玉兰看了秋菊一眼,伸手指向她,秋菊猛然摇头,以为玉兰要说是她,可玉兰讥嘲的嗤笑道:“就是她心心念念徐公子啊~” 秋菊毫无准备的跌倒,眼神呆滞的愣在那里,一时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不顾秋菊生无可恋的模样,玉兰缓缓的说道:“也就你这蠢得不行的女人,会觉得他风度翩翩,难为你摸了那么多的男人,竟然不知道所谓徐公子,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说着顿了一下:“对了,就像我们的新东家一样,也是个女子。” 秋菊彻底奔溃…… 秦若白来了兴致,将屁股下的凳子挪到了玉兰旁边:“哦?说说原因,怎么觉得我就不是男人。” “因为你们的手纹理不一样,男人女人手上的纹路是有区别的,还有你们的头发过于的细腻,束起来的发髻大小也不对,女人头发多且长,盘起来也会大一些,最容易察觉到的就是这一点,太不协调了,还有屁股太饱满圆润,隔着衣服都看得清楚。” 玉兰一条一条的数了出来,青楼的姑娘看人有一手是没错,奈何太多女人容易被气质影响,所以也就将应该看到的细节抛之脑后,很多时候有些气场不男女都会震慑心神。 由此可见,‘徐公子’应当属于有阅历的女人,就像秦若白将斯文刻在了骨子里一样,坏起来也有种反差的邪魅之色,女装扮相都很是撩人。 “你知道‘徐公子’是谁。”秦若白笃定道。 玉兰点头:“所以我有条件,作为最没作为的帮凶,能不能暂时让我活着,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她,并且告诉你们她的弱点。” 事实上,无论玉兰有没有绊住小桃红,秋菊和牡丹的行动都一定会成功,相反玉兰要是不肯帮忙,对方肯定会杀人灭口。 而处理尾巴是极为关键的一点,否则即使没有关联,也容易让人顺着线索查询到底,线索这种东西很是奇怪,很多时候看起来没什么用,自己也无法发现,可往往在关键时候,就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这些线索中常常暗藏在视觉死角,难以察觉。 对方应该是看重了玉兰的敏锐,所以将这件事交给她,不对,不应该这般轻巧,对方应该是要得到些什么东西,所以才会愿意下血本,以这种混肴视听的方式来模糊目的。 琵琶!是那把琵琶。 秦若白豁然起身,语速略快的对花生道:“把琵琶取来给我。” 玉兰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琵琶里的秘密我发现不了,但也只是猜到了这个关键,所以我没有将东西迫不及待的扔了,所以才能够活到现在。”因为没有得到东西,所以对方不敢轻易把她被人给杀了。 而另外两个人之所以也活着,是因为那个人不知道是谁把琵琶给拿走了。 等琵琶拿来的时候,秦若白丝毫没看出哪里特别,既不是名贵的木材制作而成,弦也属于最为普通的那种,只要是往哪个旮旯角一扔,再多放几把琵琶一起,然后就再也找不出来哪一把到底是槐花的了。 秦若白一阵无语…… 不管到底哪里特别,反正是别人想要的东西,肯定有它的珍贵之处,所以秦若白特别不要脸的打算据为己有,丝毫没有将其转交给亲人的意向。 笑话,秦若白把整个青楼都买下来了,槐花是死在这里的人,死了也是这里的鬼,槐花的东西也就是秦若白自己的,更何况她现在帮槐花查出下药的元凶,这东西就是她的战利品,谁都别想拿走,哼~ 秦若白又让花生去仓库帮她拿了一个麻袋,然后把琵琶塞吧塞吧的塞到了里头,一副要带回家好好研究的模样,亲自拽着,走哪儿都不松手。 玉兰则是被留下了,付眀蕊对此虽说有意见,可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地盘,想要磋磨玉兰,还怕没有机会么! 让花生把另外两个人带下去,接下来需要谈的话题就不适合让两个满心怨恨的人听了,许多时候的不小心,就是对谋害自己留下了致命的关键。 “那人到底是谁?”秦若白一边问着,一边让向晴给玉兰松绑,向晴不情不愿,秦若白便打算自己动手,顺便对着向晴说道:“你要是以后还是这么意气用事,也别提将自己卖身于我的事情,远远离开京中,毕竟没人会像付眀蕊那样提醒你,我可没有那种耐心和你培养默契,我需要的只是一个使唤顺畅的手下。” 秦若白搞不懂,她一直强调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手下,可总是有人想在她面前做小姐,真是烦不胜烦。 向晴脸色一白,委屈的看向付眀蕊,却见付眀蕊摇了摇头,这种下意识的求助,更加惹怒了秦若白:“当着我的面就眉来眼去,你们可真是说得很好听,却总是做不到让我满意。” 这下连付眀蕊都跟着瑟缩了一下,玉兰被解开绳索后,起身第一件事就是行礼,这才坐在了秦若白让她坐的凳子上,还只是坐了一小部分。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仆从礼仪,付眀蕊与向晴却是从未做过的,在家中的时候就是长辈疼爱的孩子,可以说是很少会有吃瘪的时候,更别提卑躬屈膝。 总的来说就是还没有将自己带入奴婢的份位上,付眀蕊看到秦若白面无表情的脸色,若有所悟的看了玉兰一眼。 第一百七十九章 父亲是帮凶 没有奴性还属于观念问题,没有认知的则是潜藏的傲然在作怪,无法自然而然的就服从,其实很正常,但是付眀蕊也该也该有所认知,才能让秦若白看到她值不值得培养。 竟然有了那份决心,就不能只是说得好听,多少被抄了家的人,其子女也是大家小姐,不也是为奴为婢,更何况秦若白收下了她俩,等同于也要护住她们,总不应该阳奉阴违的敷衍她。 如果在秦若白孩面前,还要保留他们聪明人的傲气,那么至少得站在秦若白平等的位置上,人家贤臣找明主,也是把自己放臣子的份位上,而不是要跑去和皇上平起平坐。 不管此时此刻是否有屈辱的心,付眀蕊是低了头,她学着玉兰的姿态屈膝行礼,语气诚恳:“还望小姐给一个机会,我等必然会长进。”她倒是机灵的改了称呼,不再叫公子了。 ‘长进’这一个词倒是说到了秦若白的心中,付眀蕊算是明白了秦若白想要她做些什么,她并不是要她俩卑躬屈膝,这种形式上的虚伪只要人前做好就行,她要的是她们对这些东西吃得通透。 你可以没有奴性,但是你要知道你这个身份应该做些什么,身份上来说,她俩就是秦若白的婢女,很多事情不该逾越的就不应该去多事,什么事情该是自己做的就不应该胡乱推拒。 需要讲究的是一个本分,也就是说在其位谋其职,不要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秦若白微微抬手,示意不用多礼,语气平和的说道:“既然知道自己的不足,立下会长进这样的诺言,那么希望我下次看到的不是一个仗着身份不懂装懂的人,事实上你并不是我的第一人选,我原本想要的是一个有经验的女子,而你毫无经验,所以并没有任何的优势。” 如果付眀蕊实在不合用的话,秦若白绝对会当机立断的换一个人,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拖她的后腿,在面对公事的时候她就异常的冷漠,这个时候讲究人情,就等同于是给自己为难,更何况她们之间并没有人情可言。 “小姐所言甚有道理,既然你和槐花是一家人,就当是我欠下的一份债,无论你是否不屑我的说法,这份债我玉兰会有偿还的一天。”之所以愿意扛下这笔债,也是因为拿了槐花的东西,到头来却帮别人害了她,心里头有了难以磨灭的愧疚,玉兰才会有这个说法。 此刻向晴倒是出乎意料的低落:“你并不欠我们什么,性命攸关的时候,是人都会选择自己,你也许对不起大表姐,但却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干系,所以我们不能承受这笔歉意。” 是非曲直她还是懂的,只不过是有时候心里头的怨恨没处发,才会有了使性子的情况,可明白无人会容忍她的性子时,她也终于该学会了懂事,不能总是让付眀蕊,这个明明小她一岁的表妹挡在她的前面。 说完这些,她又转向了秦若白:“还请小姐给我个机会,也许很多东西我都不懂,但我愿意去学。” 秦若白点头,面色难得严谨:“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不会让你留在付眀蕊身边,她能够迅速出师独当一面,你却还是有待磨砺,跟在她身边你永远都不懂事,你可有决心?” 向晴看着秦若白那一丝不苟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那前所未有的坚定,流淌进她的心口中,整颗心不自觉的发热,满腔的热情让她灿烂一笑:“我有决心!” 很多时候她都是茫然的,若是没有付眀蕊这个表妹在身边,她很可能就随着父亲前往就任的小地方,从此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也许她会获得属于她的幸福,可是她受不了这个委屈,难道就因为他们家财万贯,所以一定就要遭受别人的觊觎吗? 各个地方的盐运使多的是,为什么被算计的却是她的姨夫,而他们一家更是因为这个关系而受到牵连,父亲作为知府,上对得起君主下对得起民众,凭什么要遭遇叱责,贬为一个略带侮辱性质的芝麻小官。 凭的……不就是他们没有背景吗,他们这些子女后代,受家族庇荫,如今家族深受破败危机,他们也应该学会懂事,学会牺牲。 “待楼里开业之后,包子为主,玉兰为辅,你们二人携手共进不得内讧,如若有违由花生亲自掌刑,相信你们观摩了屋外二人的体会之后,定然不会想亲自体验的一番。”虽然包子这个名字有点挫,但付明蕊作为一个以后还要嫁人的姑娘,总该有一个代替名,很多时候秦若白觉得自己还是非常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 付眀蕊捂着胸口感受着这个新名字,好生的忍耐才没有自打嘴巴,刚刚允诺会有长进,当下却想弑主怎么办? 玉兰和向晴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笑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的很是辛苦。 “想笑就笑,何必遮遮掩掩。”付眀蕊不能对着秦若白发火,那就只能冲另外二人撒气了。 玉兰捂住嘴,本就特别难耐,结果付眀蕊这话一说出来,她便闷声笑了一下,于是向晴也没能忍得住,噗嗤一声就背对过去,笑了个痛快。 秦若白觉得自己的几个属下都太不正经,刚刚才被她训斥了一顿,现在又嘻嘻哈哈的了,没个正行啊!惆怅~ 该解决的已经解决完了,四周依旧安静的很,所有人都很懂明哲保身的道理,喧闹没有传到他们的屋里,他们也就没有出来,以免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反而给自己惹祸上身。 这次付眀蕊也就直接留下,秦若白给的提议是,让付眀蕊混在那些人的中间,当做一个普通新来的,更加直观的看清每个人的性子。 为此秦若白还教会玉兰修饰自己的容貌,未免这方面太过突出,让一些见风使舵的机灵鬼提前拍马屁,唯有处在弱势的时候,才能更加清楚的看到其他人的本性。 “我想编故事你应该很擅长,莫要小看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可别在出现之前的那种逻辑问题,反而被他们套话了。”嘱咐完这句话之后,秦若白就带着向晴和花生,以及两个捉拿到手的元凶离去。 此番也算事有所收获,秦若白也明白了,有时候越是复杂的事情,强硬直接的手段反而能起到直观的效果。 许多事情都是不会到会,而且道理都是互通的,实践出真理,唯有有勇气才会有开始,否则她的想法就只能是一个想法,无法成为一个专业的团队。 回去之后,秦若白让花生把那两人关押在听雪小筑的空房中,她琢磨着以后得折腾出一个刑训室,否则折磨人都没地方去弄。 咦!这种想法有点奇怪,怎么说得好像她要弄出一个娱乐场所一样轻巧,这种危险的想法要不得,她还是个可爱的黄花大闺女。 泡了一个热水澡,享受了酥糖有力的小手给自己按了一顿,秦若白舒爽的骨头都是软的,趴在芝麻铺好的床铺上,嗅着淡淡的茉莉香,看着正在整理一些账册,以及从茶楼收来的消息记录的花生,她也安逸的陷入了睡前深思中——考虑明天吃什么 “对了,向晴以后跟着花生你们三,酥糖和芝麻也教她一些东西,我要让她首先学习如何变成一个护卫型婢女,到时候让她保护母亲一段时间,所以你们可别给我藏私。” 想好了明天吃什么之后,秦若白也终于想起怎么安排向晴了,向晴性子不稳妥,那就要磨一磨她的性子,让她沉淀下来才能用,而琐碎的东西最是无聊,无聊反而最能养性子,花生也是日常刺激向晴的好榜样,绝对能够把向晴压得死死的。 “对了,明天早上我要吃虾仁玉米粥,配上一盘酸辣小萝卜,再来一叠手指大小的玫瑰饼。”典型的粗细搭配,说着说着秦若白就睡着了。 酥糖连应上一句的时间都没有,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携同整顿好账册的花生一起离开,芝麻则是留下来守夜。 这边主仆都极为的安宁自然,迅速被安排好住处的向晴,此刻却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新主人一下从男子变成女子,已经足够惊吓到她了,没想到积攒到最后的才是大惊吓,对方一下成了大将军府的大小姐。 对方要是早点交代自己的身份,向晴觉得自己应该也生不出什么反抗心理了,秦若白的身份等同于欺负了她,她还得勉强笑得开心的那种类别,哪里还需要各种各样的纠结。 而且让她觉得惊奇不已的是,原来京中的女子都如此的大胆吗?女子开青楼什么的,他们在南山的时候再怎么嚣张,也从来不敢想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情。 这要是被父母发现了,立马就是抓起来打断双腿再说。 其实向晴不知道的还有很多,秦若白的手笔不仅仅是她的未婚夫知道,其实她的父亲也是有所了解,虽说满心的不可思议,可还是决定让闺女自己拼搏,秦筑甚至还在秦若白与金花过户的时候,特意帮忙遮掩了一番。 第一百八十章 宛若当娘 他家孩子都已经这样了,他除了帮上一把还有什么办法呢? 是不管不顾大张旗鼓的训斥,弄得满城皆知才好? 亦或是将闺女禁足,不让她出门比较好? 都不好,他看不得闺女受苦受累,更不希望自家闺女闷闷不乐。 事实上,他觉得他家闺女有些方面已经足够得到他的认可,秦若白这丫头确确实实都已经成长了许多,既然已经到了知道事情轻缓的年纪,他相信自家闺女不会乱来。 所以作为父亲的秦筑,既然知道了闺女现如今的情况,那么就多派遣些人看顾一些,免得遇到危机的时候,闺女无法应对,他的人还可以帮上一把。 唯有真正强大的父亲,才敢对自家闺女如此放手。 秦若白手头的事情看似散乱,实则已经一点一点的步入了正轨,随着每一次黄昏的结束,一天又一天劳累下来的成果也初见雏形。 早在那次捉拿元凶时,秦若白离开前,玉兰私下就告诉了她,所谓的徐公子到底是谁。 玉兰的说法很有趣,她说:“从未见过如此胸小的女人,一次过后就再也忘不了,也难怪秋菊那样的女人,摸过人家的胸膛也猜不出是男是女,我之所以知道她是苏桃,便是因为近距离看过,我打算卖自己时,最初的选择就是风月楼,而那女人有一个标志性的掌纹,也就是断掌。” 除了记得住对方的身形之外,断掌也是一条信息,毕竟这种掌纹属于稀有类型,即使属于命硬到克家人的程度,这种掌纹也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 此外就是苏桃的标志性笑容,玉兰看过一眼就忘不了,面对熟人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最容易暴露自己,无论笑容是真是假,‘徐公子’那种唇边的幅度与眉角弯弯的搭配,映入玉兰印象里的却是苏桃明媚勾人的轻笑。 得知对方是谁,也就有所防备,免得对方都找上门来了,她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过面对苏桃这人,秦若白就没有选择太过冲动的方式,这一看就是一条大鱼,随意的试探很可能引来对方的反咬一口,所以必须懂得抓住机会,怎么阴险怎么来,所以这件事情就暂且放下。 茗花轩改为汇美楼,与其附庸风雅倒不如直接点,事实上在以前一二等的青楼,一般以称呼都来得比较文雅,一般被是叫做院、馆、阁,三四等另有说法,可后来随着时间衍变,有人拿这个嘲弄,自家院子都与青楼同名了。 恰巧那人身份高贵,一时就根本没人敢在用这些达官贵人门户之称,所以京中最大的青楼才会叫做风月楼,而不是以前的那些称谓。 “公子说了,安排下来的东西你们要是学不会,到时候什么客人最奇怪,就让学的最差的人去接待。”付眀蕊娇娇软软的语调,仿佛是一道催命符,但是却一点都吓不倒众人。 有的东西学得极为困难,其中学会套话这一项,首先逻辑就有些跟不上,再加上她们打心底里心虚,真要对上了那些达官贵人,必然因慌乱会露出马脚,于是秦若白高价买了一只老虎,将其养在汇美楼中,谁要是竞争的时候,输得最惨的那一个,就要前去给老虎喂食。 等他们已经喂养习惯了之后,秦若白又给她们换了一头豹子,各类蛇虫鼠蚁猛兽轮番上场,磋磨到最后,一个个都学会了临危不惧的本领,那胆子大的一点都不亚于各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第一批女子也终将成为汇美楼今后的根基。 宛如此刻,一群学着如何端茶倒水的婢女们,听到傅明蕊的警告,一个个都捂嘴轻笑,更有那胆大的直接反驳道:“包妈妈就莫要拿这说了不下百变的事情,来吓唬我们了,听都听腻味了。” 付明蕊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笑意盈盈的警告道:“这人与猛兽是不同的,豺狼虎豹肚子饿了,也直接将你拆之入腹,可人不一样,人心复杂,手段繁多,等来教你们使毒,用刑的掌事来了,你们就会觉得自己之前学的,都还只是小巫见大巫。” 曾经被花生带着观摩了一场刑讯之后,她和向晴都直接晕了过去,据说她们那位想要将害了大表姐的元凶挫骨扬灰的表哥,直接吐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犹记得对方那青灰的脸色,跟将死之人也就差一口气的事了。 原来花生才是最可怕的人!至此以后,她还发现向晴这个表姐,正一天一个样的发生变化,那种不是完全被改造,而是疏通了大脑一般的通透,连付眀蕊都觉得蛮恐怖的。 据说带领她表姐的就是花生,许久之后她又发现,针对向晴管束计划,是秦若白出的主意。 “包妈妈莫要吓我们!”众人瑟瑟发抖。 “我何时对着你们撒过谎?”付眀蕊巧笑嫣然。 众人听到付眀蕊的说法,顿时小心肝都跟着颤了颤,其实别看她们对付眀蕊没什么尊敬之意,其实真要单独面对她的时候,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开始也没觉得她有那么恐怖,这种变化是随着付眀蕊每十天出门一趟回来之后开始出现的。 明明是一天比一天笑得更加温柔可亲,他们这些经历了猛兽威慑的小羊羔,也终于有了野兽直觉,偏偏忽然察觉到付眀蕊的可怖之处。 一群弱小,无助,还特别能吃的婢女们,愁得头发都快白了,为什么当初在牙行的时候,对方说自由决定去留怎么就没有犹豫一下呢?听着那相当可观的酬劳,以及负责养老的规定,她们一群人就生怕自己会被落下,纷纷屁颠屁颠的排排站轮着走了。 于是就陷入了和水深火热之中,和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没人逼着她们做什么行当,甭管做什么行当,她们要学的东西都一模一样,端茶倒水讲究流畅优美,要给人感觉到其中的雅,又要教人觉得并不拘束,也就是动作之间不能太过刻意,否则就会让一些不好拘束的人不自在。 “包妈妈,明儿您又要出去吗?公子可否有说汇美楼什么时候开张?” 一群婢女们被养了这么久,本来有些粗糙的颜色,也跟着精致了起来,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可把付眀蕊愁得呦!这些可都是不卖身的婢女,偏偏小姐还说了,必须保障她们非自愿的情况下都干干净净的。 对于婢女们而言,却是没去想那些事儿,这里学习的东西都很难,但是她们并不是真的不自在,反倒是谁最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自己的成长越来越完善,对这个地方反而拥有了许多的归属感。 所以对汇美楼的开张也比较感兴趣,傻乎乎的希望这里生意兴荣,这才能保证她们的养老生活,不会因为没了倚靠而潦倒。 “等你们把身法都给学得灵活了,轻易抓不到之后,在跟我说这些,不然把你们放进去,那就是羊入虎口啊!” 有时要是遇到为难她们的客人,至少小丫头们自己要知道迅速跑路,这样一来说不定对方连小丫头的脸都记不住,毕竟差不多的他们这里有一打,保管一群走出来,客人们都得傻眼。 如同此刻,一个个声调都是极为的好听,身段、身高都八九不离十,身上穿着同样的小红裙子,扎着相同的双丫髻,用的也是同色系的红色头绳,连脸型眼睛大小,都选用差不多类别的。 刚开始付眀蕊还不知道秦若白为什么要有这些要求,直到认人都成了一种需要死记硬背,才能认得出来的程度,她悲催的捂嘴差点痛苦,偏偏丫头们连名字都差不多。 比如:阿沁,阿钦,阿青,阿庆,阿卿…… 特么的,玩我呢? 付眀蕊觉得自己都快成为一个傻子了,有一段时间都根本发不出这个音,如今终于习惯到说:草色儿的那个阿青出来一下。 小丫头们自己倒是对名字梗玩的蛮开心,说来也是奇怪,这群小丫头连形容词都不用说,便能够准确的叫出自己的同伴名字,一叫一个准。 “那估计还得练上一段时间。” “要不最近加大练习力度?” “不成不成,加大力度身子骨会受不了的,公子说了,既然生为姑娘就得努力长得好,不然白瞎了这么好的底子。” 这丫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嘴,一听就知道是秦若白的歪理。 几个丫头一起说话的时候,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最有攻击力,反正付眀蕊倒是很喜欢她们这种,张口闭口不停歇,手上功夫一点却没有一点疏忽或者耽搁了,一丝不苟的中显出她们如沐春风般的青春气息,付眀蕊都舍不得让她们混迹这污浊的地方。 秦若白来的时候,这群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又换了一个学习目标,这一次是学习跳舞,一群个子不高的丫头,却偏偏能够跳出别样的美感。 “您说要是有喜好幼齿的,她们可不就危险了?”陪同的付眀蕊满心忧愁,带了这么久,她都像是她们的娘亲一样,这一次终于没能忍住,开口替她们说了几句话,要是能够去其他地方做事也是好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事情有变 秦若白把玩玉佩的手顿住,怪异的转头看向付眀蕊:“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训练她们来满足特殊爱好的客人吧!” 付眀蕊用一副难道不是吗的眼神回看秦若白,总觉得秦若白让人好好保护小姑娘们,其实就是打算将她们养得好好的,然后等时机一到,就把她们一块送人,毕竟这么多长得差不多的小姑娘,那娇小水灵的程度足矣让一些人动心。 像养猪那样,等肥了就宰。 “这你可就误会大了,我让人教养她们,可是为了训练出自己的班底,这里只是第一站,先让她们在繁华之中过滤一遍,免得以后容易迷了眼,楼里开业之后,宾客云集,龙鱼混杂,届时就能够让她们学习看人眼色,辨别人性,学会通透。” 也就是说,秦若白让他们保护好这些小姑娘,可不是说说而已,这样教养出来的,以后必然都是极为伶俐的小姑娘,一些可以带在身边成为得力助手,毕竟酥糖芝麻总有嫁人的时候,她身边少不了新鲜血液的注入。 再就是她的产业不会拘泥于这些,长大后的小姑娘必然都能够独当一面,到时候也就不缺掌事人,总是找百里御要人,她也很不方便,总觉得自己的生活没一点私密。 这就是有些消息不是楼里的姑娘能够探听的,小姑娘们作为端茶倒水的婢女,也就是另一个捕捉消息的方式,蛋不能放在一个篮筐里,整个汇美舍的奴仆,都是需要训练过才能够上岗,不能因为钱财迷了眼。 别人太探听消息,用钱诱惑的时候,最好能够收别人的钱还坑别人一把,然后将对方前来探听的汇报给上级,这才是秦若白想要训练的机警人。 咳,说白了,就是一群跟她一样拥有歪理的人。 每个人每一天除了份内事之外,还有自己的学习任务,生命不息学习不止,只有在这样的氛围上,众人才会不断的进步,套路也不会千篇一律,毕竟你要是不行还有其他人顶上,优胜劣汰,定律罢了。 “如此我就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你就不能选模样普通一点的,非要一个个长得如此精致可人么?可把我为难坏了,就怕心怀不轨的把她们叼走。”付眀蕊叹息,她这是生命不息,操心不止。 秦若白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摆了摆,表情带了点趣味:“这你就不懂了吧,像我们这样的门庭,家中的仆役即使是年纪大了,那也是极为有气度的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更是一个个貌美俊秀,美人都是千篇一律,普通的面貌塞到中间,反而容易让人记住。” 这也是奴仆中的一道淘汰方式,做主子的也是人,自然喜欢赏心悦目的人在面前走来走去,但已经习惯了这种的氛围,突然来了一个平庸的婢女,反而会觉得非常的违和。 但模样长得普通的,也有其他用法,在秦若白眼里并没有无用之人,只看当事人有没有那份心,上进心很重要,唯有拥有这份心,才会不断进步,将他人甩下,从而让自己不可替代。 汇美楼开张在即,风月楼依旧风头正盛,面对苏桃这么一个狡猾如狐的女子,秦若白可能无从下手,可要是面对整个风月楼,事情反而简单了许多,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会像秦若白这样,针对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训练一番,所以即使风月楼上头一片风光无限,整体格局看似风雅。 可是底下却有许多人依旧抱着能贪一点是一点的心思,而这种事情也是一种惯例,除了一些小道消息,赚一点小外快,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想要让风月楼再也开不下去,那就只能让他们得罪人,而这个人非祁连初雪莫属了。 首先,女子对于青楼本身就有一种好奇心,祁连初雪这人惯喜欢装出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近来在京中各家宴会之上,每次都以无辜的语调,让别人下不来台,最后再假惺惺的道歉,别提多恶心。 再就是对方的身份,敌国公主,此次是为和亲而来,目前与越王百里遥关系密切,甚至多次以不懂事的模样,给百里御以及百里珏难堪,所以这次辽国的结交目标也就肯定是越王了。 最后,也是秦若白作为一个重生者的便利,别看现如今两国还在和谈之中,前世百里御之所以会选择领兵出征,可不就是因为辽国恬不知耻的主动进犯。 “这么讨厌的人,不找你找谁呀!” 秦若白眼眸中暗锋流转,手上的玉佩在手上转了一圈,在付眀蕊不明所以的神色下,转而去算路线问题,应该怎么把那些乞丐运送进来,并且让人毫不怀疑的送进风月楼。 花生早在门口等候,见秦若白出门了,这才上前边走边汇报:“人手已经到齐,就等布局了,特意洗干净换了一身行头,就是出手阔绰的人不好找。” 秦若白宛若玩笑一般:“用不着出手阔绰的真人,直接将银钱装在风月楼屋顶,待祁连初雪进门之后,直接用暗器破开,到时候在乞丐们的带领下,一楼的人肯定会跟着一起闹腾。” 混乱只是一个目的,混乱之中对祁连初雪下手才是关键,只希望祁连初雪会按照她算计的那样,不要辜负她特意让人在这位公主出现的闹市中议论风月楼,加深祁连初雪的印象。 “给我准备一些银针,最好上头多涂点奇特的药。”秦若白嘿嘿嘿的笑的极为阴险,随后又赶紧收敛面上过火的表情,恢复温润有礼的仪态。 花生知道了秦若白的意思,却是极力劝阻:“小姐还是不要参与比较合适,对方身边有高手守护,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发现,您若是前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秦若白却拒绝了:“这件事我来做再合适不过,首先你们身法不及我灵便,再就是气势太过明显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早知道你们这些长久时间训练出来的人,天生都带着一股隐隐的杀气。” 即使不是杀气,也是有压迫感的气势,这与平日生活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像花生他们这类暗卫营出来的,很容易被同类嗅出气息。 可要是像秦若白这类生活中武功不错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反正秦若白自己是没遇上几个,男子倒是有许多,可这件事不宜张扬,也就不适合交托给别人去办。 商定之后没几天的一个傍晚,就有人前来汇报,祁连初雪一身男装前往风月楼溜达而去,秦若白早在前几天,就让换了一身行头的乞丐们,习惯了一下风月楼的伺候,各个心里惦记吃喝的,反倒是对女子没有太大的性趣,不过有人伺候着也是享受至极。 事实上他们知道有人要利用他们,可他们并不在乎,能够在好手好脚的情况下,还去做乞丐的人,本就是好吃懒做,醉生梦死的性子,甚至在享受时,他们更加放的开,丝毫没有拘束感。 秦若白则是使用小师父临走前交托给她的易容手册,将试验许多次的手段施展在自己脸上,顿时一个眼底泛青,脚步虚浮的小白脸就出现了。 出门后,走在热闹的夜市中,各类灯火映衬在秦若白的脸上,她二五八拽的拿着一把中等价位的折扇,在这有点冷的夜里,装出风流倜傥的姿态,然后不紧不慢的算着路程,预估祁连初雪会到达风月楼的时间,然后提前一步进了风月楼之中。 “哥,你怎么在这里?” 祁连初雪在门口遇上了祁连寒月,立马不知死活的问好。 祁连寒月很有脸色一黑,将自己的不悦明显的透露出来,语气不耐:“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该来这种地方。” 一侧同样认出了祁连初雪的百里遥倒是一副好脸色,甚至还开口劝慰了一声:“公主年纪尚小,对新鲜的事物有好奇心是在所难免,倒不如我们这些熟人带她进去溜达一圈,免得她一个人莽撞来的好。” 经过百里遥这么一劝,祁连寒月脸上的神色才缓解了一些,其实不过就是装给百里遥看的,百里遥还在为对方颇给面子而眯了眯眼,显然是被这种尊敬捧到了心头,愉悦不已。 祁连初雪极为的有眼色,抱着兄长的胳膊撒娇道:“哥哥你就带上我吧!不然下次我还自己来。” 出门在外,也不叫皇兄,似乎觉得‘哥哥’这个词汇极为顺口,祁连初雪还连续叫唤了几声,软磨硬泡的渴求要去玩。 祁连寒月只得露出无奈的神色,在常常都是冷脸的祁连寒月身上,像这种无奈的神色等同于是一种宠溺,这让百里遥更加确认,祁连寒月对祁连初雪这个妹妹是极为的看重。 从头到尾都在装的两位兄妹,却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他们要的就是这让百里遥确认祁连初雪的重要性,从而合作的时候比较放心,觉得祁连寒月不会置祁连初雪不管。 第一百八十二章 错有错招 在祁连寒月准许了之后,祁连初雪特意对百里遥可爱的眨了眨眼,似乎在感谢对方的帮忙,一副这是我们二人小秘密的作态,不禁让百里遥心头动了动,表面上他却只是矜持的点了点头,不想让过火的表现,吓到这个小可爱。 殊不知小可爱是个小恶魔。 在里头等得妹子都抱了两个的秦若白纳闷了,按理来说应该进来了呀!怎么还没看到人,我去!该不会是刚刚换妹子的时候,疏忽大意了吧! 想到自己因为这种原因而错过了目标人物,她就觉得自己肯定会被花生给埋汰死,花生可能不会嘲笑她,但肯定会一直的安慰她,不断的让她重复想起自己做错的事情,从而羞窘再羞窘,无限循环。 想到这些秦若白就囧囧的想撒手,完全的没了调戏妹子的兴致,难过~ 正当秦若白陷入自责难以自拔的情况下,她的目标人物祁连初雪携同另外两位大佬帅气登场,苏桃更是从另一边与人聊天的席面上,顿时步履生风的来到了三人面前,那妖里妖气的姿态反而丝毫不见了,卑躬屈膝的正经姿态,让其他人目光不断的转了过来。 有那么些许的人已经认出了越王百里遥,其余一人是异族打扮,想必就是辽国而来的使者,则是辽国王子的祁连寒月了,至于另外一个娇小的‘男子’众人就没看出是谁,见过辽国公主的男人到底是比较少,所以还真就以为是个随行的毛头小子。 往楼顶使暗器的却不是秦若白,而是蛰伏在角落的花生,一击即中,满天落下的金银财宝,让一大群的乞丐们顿时疯了,除了享受吃喝玩乐之外,他们最需要的就是银钱,毕竟现在吃的喝的都不是自己的,而这些掉落却是真金白银。 “别抢,都是我的。” 数量太多,有人疯狂到动手伤人。 “不要抢我的,啊!” 对于乞丐而言,银票反而没有什么吸引力,真金白银才是让他们花了眼的存在,整个场面都炸了,就是有人动手打死人,都无法阻挡他们发疯,一个个推开别人,抱住地上的银钱,都是有钱万事足的痴傻模样。 在这种人挤人的拥挤情况下,高手也无法施展出自己的攻击力,拔出刀剑还跟可能伤到自己人,所以只好尽力将凑到跟前的人以拳扫荡。 秦若白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跟着混进人群里,身法灵敏的她总是能够预估到他人的身影,每一次完美错过无秩序的人群拥挤,顺利的凑近的百里遥等人。 她没有继续靠近,免得对方发现她的异常,当下毫不犹豫的掷出自己的暗器,细密的银针分散刺去,无差别的害人最是可怕,所以好些个没注意的都被中伤了。 结果发现银针根本不疼,一会之后,百里遥惊呼:“针上有毒,我身体在发热!” 脸上扎着一根针的祁连寒月,满是沉郁的眼神扫了一圈,纤细的针尾还因他的动作而颤了颤,莫名喜感。 然而当燥热敢越来越严重,有些地方还在发痒的时候,祁连寒月也跟着暴躁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脖子。 祁连初雪顿时惊呼:“哥哥,你的脸!” 别说照镜子什么的,祁连寒月往脸上摸了一把,都能够感受到那种一粒一粒的疙瘩,更可怕的是此刻,他还对身边娇俏可人的皇妹有一种冲动。 这时候有聪明的人,装了足够的银钱,打算迅速跑路,秦若白趁机混入其中,一大群人到了风月楼门外,外头好几条路,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而去。 秦若白大呵一声:“分散跑,躲起来。” 然后率先随意往一个方向奔跑而去,作为最先跑的,总会有人追上来的,百里遥等人可不是吃软饭的,早就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让人挤出拥挤的人群,让其他人静候在外头,必须抓住所有人,从而查出到底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可秦若白手段了得,最擅长的就是轻功,身法又是极为诡异,跟着跑了一段时间之后,前来抓她的人就发觉出不对了,当下拔出佩刀就要攻击秦若白。 秦若白却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停下脚步,返身往追了的人冲了过去,而那人没预料到秦若白会突然转身主动攻击,在惯性之下他迎面对上秦若白。 秦若白身材娇小,却在对方跑跳过来的时候,矮下身体,一匕首划在对方的腰间,廉价的匕首就是不好用,对方并没有被切了一半的腰,只是喷流了不少血。 趁着对方因受伤而踉跄的时候,秦若白几乎是瞬间到达那人的背后,脚下一点,轻跃而起,一匕首划过了对方的脖子,追兵猝。 秦若白没急着走人,反而不紧不慢的将打斗场地可能会泄露她的地方都给处理干净,毕竟身法奇特这一点,在她身上早已经不是秘密。 专业的老江湖就能从地上的痕迹,估计到凶手运用的武功,从而排除京中一些人物,找出针对百里遥的一些人中的她,顺便从细微末节找到她的可能性非常大。 为了混肴视听,秦若白还虐尸了,在尸体上刻画不规整‘苏桃,来日方长’的记号,让自己在对方的印象中转变成不择手段寻仇的形象,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隔日,尸体终于被找到了,苏桃跪在百里遥面前,却半天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恨她的人多了去,谁知道是哪一个!看到这样的情景,她也很糟心好么。 “本来我不一定能够迎娶辽国公主,托你的福,父皇命我尽快迎娶公主了。” 说这话的时候,百里遥脸上还带着一脸的红色小痘,虽然痒意已经被太医用药物克制下去了,可昨天晚上完全不止这么简单,他不止中了一种药,其中*迫使他把辽国小公主提前睡了。 其实祁连初雪这次来得特别尴尬,每位王爷都定好了正妻之选,她作为敌国公主,平妻是别想了,最多为妾,可现在情况逆转,她是个被欺负的一方,所以至少能够捞到平妻的身份。 然而现在外头的消息传得极为难听,什么公主上妓院,其实早就与百里遥有了肌肤之亲,本就不干净,自然就别提平妻这种事了。 可祁连寒月据理力争,火气很大,一副一言不合就要重新开打的气势,也是让云启帝为难了,他是真不想打战啊!一打战就会有人跑他面前哭穷,成天说国库要空了,弄得他也很紧张好么。 云启帝脑阔疼,指着百里遥痛骂一通之后,才心累的道:“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风月楼彻底开不下去了,继续开下去就等同于是挑衅上头的积攒了一肚子火的云启帝,老子鸡犬不宁,这青楼竟然还能这么欢脱,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扣风月楼头上,然后彻底死无葬身之地。 最主要是百里遥自己的名声,这次乌龙闹腾的太大,以至于消息有愈演愈烈的趋向,他在民间也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辽国使者住处这边,祁连初雪也是真的委屈,她虽然对百里御和百里珏装无辜卖蛮横,不过是一种另类的吸引手段,并不是完全确定了要嫁的人,经常与百里遥一起,那是因为百里遥最热情,总是邀请她皇兄,而百里遥摆明了是需要好言好语哄着的那种大傻帽。 “皇兄,我不想嫁给百里遥那蠢货。” 祁连初雪昨天夜里被折腾狠了,现如今苍白无力,浑身疼痛,嘴唇上还有被啃咬的痕迹,脸上是与她皇兄同款红色小痘,那委屈时皱眉的模样委实有些狰狞,哭起来真是一点都不惹人怜惜,还有点可怕。 她是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更没想到自己会在那种情况下没了第一次,她脑海中回旋的还是百里遥脸上以及身上的可怕红疹,一大片一大片的,异常吓人。 而她自己竟然还陶醉的沉浸其中,只要一想起这个她就觉得羞耻不已,这要是让她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必然要将他大卸八块。 此刻面对着她这副疯婆子的模样,祁连寒月也是极为没有耐心,冷着脸,顶着满脸红疹,没好气道:“蠢货才好,这样你更好掌控,百里御和百里珏可不是你能轻易掌控的人,与其处处受制,倒不如选个最蠢的。” 可惜百里遥其实不蠢,他之所以乐意接近他们,只不过是想从他们这里套些交情,以及探听一些消息,好在和谈的会场上大放光彩,顺便坑他们一笔。 求的不过是云启帝的另眼相看,结果被秦若白单纯不想风月楼阻挡在汇美楼前头的想法,从而做出的谋算给糊了一脸血,和谈博弈还没开始,他还没以一挑二,与百里御和百里珏大战三百回合,就输得血本无归。 所以他现在也恨透了祁连初雪,要是没有她在,也就没了提前睡公主,这件事就简单做多了,他的丑闻根本不至于出闹得满城皆知,最多也就被人可怜遭遇池鱼之殃,他父皇最多也就骂他两句不争气。 所以……都是祁连初雪这个麻烦的错。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久违的亲近 作为惹是生非的秦若白,这一次被她忍无可忍的老父亲给下了禁足令,没他准许不准出门,惹得她一天叹三次气。 秦筑本就对秦若白多有注意,自从知道闺女开了一家青楼之后,他的心里就总觉得有点害怕被人发现,他家闺女有多好,只有他们自己家明白,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误会。 于是他派遣过去的人手,就直观的目睹了秦若白的所作所为,那胆子肥的简直要上天去了,得知一切的秦筑火冒三丈。 “你们就不知道阻止她吗?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跟着糊涂了不成。”秦筑指着属下的鼻子,痛斥了许久。 属下幽幽的叹息:“将军您怕不是忘了上次交代的话了,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说小姐长大了已经心有成算,只要小姐没有危险,我等远远看着就好。” 这位属下认死理,不是自己的锅一点都不想背,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实事求是了,只可惜他的结果却是在柴房劈柴一个月,以及厨房洗碗一个月,再加洗衣服一个月。 “将军,冤枉啊!” “给我闭嘴,不然通通再加一个月!” 属下不敢开口了,苦着脸前去自己的新地盘了,其实心里却乐开了花,能不在秦若白身边盯着,简直是一件大好的事情,要是继续跟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自己吓自己,直接吓死了,小姐太能作了。 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情,还有厨房里的洗碗工作,他就更加开心了,看上厨房张厨娘的闺女好久了,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了,不用再把那些献殷勤的臭小子们敲闷棍了,真是太好了~ “唉~我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也没人发现是我干的,怎么就不让我出门了呢?” 秦若白鼓着嘴,嚼着新鲜出炉的脆皮玉米粒,本来是烤好的玉米棒,她嫌弃啃着吃会吃一脸,这才用刀子削下来,然后一勺一勺的往嘴里塞。 花生嘴角抽了抽:“谁知道小姐你会把事情弄得这么大,本来是让那公主暂时毁容,或者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之后再散布消息,让风月楼承担责任再也办不下去。” 本来挺简单的过程,结果因为多涉及了另外两个人,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已经有了变化。不仅仅是百里遥严重破坏了自身形象,那公主也成了水性杨花的女子,祁连寒月更是一个将妹子送上别人床榻的无能兄长,惯会利用女人行方便,没担当的渣渣。 更是扼杀了祁连初雪与另外两位王爷的任何可能性,明明不算是缜密的布置,却因为每一个节点都处理得极为干净,所以此时此刻,根本没人将目标放在她的身上。 用最少的付出,换来最大的收获,可以说是错有错招,起到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说是简单,可这其中的惊险不少,要是追兵多了一些,她一个人应付就会有些吃力,为了让目标小化,她特意没让人来接她,所以其中的凶险真是不可预估,亦或是有些关节没有起到效果,整件事情就会功亏一篑,更有可能泄露痕迹被人抓了个正着。 “可父亲也用不着如此生气,昨天的他凶起来差点要家法伺候了,你也不帮我挡一挡,老可怕了!”秦若白可怜兮兮捧着装有玉米粒的碗,委屈的缩在角落里,一口又一口的接着吃。 花生想起昨天老爷生气到要爆炸的时候,她家小姐可一点都没有害怕的征兆,完全就是一副你要骂我,我还敢跟你怼的孽女之态,结果一听家法伺候,整个人就萎了,抱着老爷大腿大喊:“爹~我错了,别打死我,我还要孝顺您呢?” 秦筑:“……孽障!” 秦若白那哭喊得死去活来,自然有那些管不住嘴巴,把消息传到了外面,传着传着就传到了云启帝耳朵里,今日早朝结束后,云启帝特意唤来秦筑,特别好心的宽慰:“儿女都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有什么非要你死我活的,闺女还是要好好疼,怎么着以后也是朕的儿媳妇,别动不动就要打她。” 秦筑无力的垂头丧气,可有可与的应了声:“是。” 云启帝说完还觉得自己与秦筑很有共同语言,都是对儿女有着满心的无力感:“莫要太过感伤,也就剩下小半年了,以后你想护着她都来不及,现在要是打得多了,她还容易恨上你。” 秦筑苦逼到不想说话,只能频频点头,要是您知道坑了您儿子的到底是谁,你估计会怂恿我打死算了,这样的孩子不要也罢,太可怕了,有事没事就搞事情,天天都胆战心惊的,让他这作父亲的都老了好几岁。 “话说那小丫头到底干了,让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做皇帝也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自己刚刚被蠢儿子坑了一把,导致皇家名声坏了许多,这会儿看秦筑苦逼的模样,他就有点想知道秦若白到底做了什么,如此两相对比,他也好有所安慰。 有道是看见你也不好,我就安心了。 这叫秦筑怎么回答?如实说的话,他估计会被皇帝一脚踹出御书房,从此以后失去了宠臣的名头,犹豫了半响,决定捏造一个。 “那丫头,将我栽种给她娘的花给煮了吃。” 说完秦筑就很伤感的叹气:“我与她娘亲关系不和睦,也就是最近半年开始和解了,结果……” “不用说,朕都懂!” 云启帝伤心了,想起自己曾经也是有过一段美好爱情的,不过姑娘太傻,太天真,傻到哄一哄就学会忍耐,天真到想要他永远只有她一人。 给他一个作为皇帝的人,怎么可能履行那种随口一说的诺言,他的哄骗,却被她当了真,所以得知不可能之后,她便伤了心,不想活。 直到,真的死去…… “能珍惜就好好珍惜,眼前人说不准哪一天就成睡着的人,天人永隔却不曾告知真心,那才是可悲可叹。”云启帝挥了挥手,“滚吧,朕不想看见你。” 看了秦筑阖家欢乐,云启帝就觉得甚为不爽。 得以蒙混过关的秦筑顺势退下,心下猛然松了一口气,真想回家将若白那死丫头翻出来真的打一遍,让他这个做爹的担惊受怕,不孝女! 有时候能够骗过别人的,唯有发自内心的感情,秦筑能够蒙过云启帝的双眼,无非就是他对江采蓉的那份心,确确实实的让他觉得二人之间失去了太多,应该好好珍惜。 回到府中,秦筑给秦若白改了禁足令,要是让她关太久反而与他描述的生气程度不符,容易让本就多疑的云启帝想太多。 秦若白得知自己的禁足令改成了三天,那满口的夸赞跟不要钱似的,可劲的往亲爹身上堆。 “爹,渴不渴?我这里有刚刚让人熬的冰糖雪梨,润肺祛燥,化痰止咳,要不要来一碗?” 然后被自家闺女忽悠的喝了一大碗的冰糖雪梨汤,才想起自己本来还想训斥她一顿的心思,心下顿时暗暗念叨这鬼丫头越来越狡猾了。 三日之后,秦若白得以解禁,不过这次他没有前往汇美楼,而是前去找百里御,听父亲的意思是,她如今也属于百里遥一方的怀疑对象,所以这次出门她是先闲逛,闲逛之后才去找的百里御。 这就是体现出一种轻松的态度,以及小男女之间关系的美好,如果有幸百里遥听到她的消息,关于百里御的卿卿我我,估计会很大程度的刺激到百里遥。 他们二人和谐的关系,真的给了百里遥一个很大刺激,在他过得不好的时候,别人却过得比他好,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产生了非常猛烈的反感。 楚王府庭院的湖心亭上,在这下午的威风中,二人饮茶聊天。 “我以为你在成婚之前,估计都不会踏进我的楚王府了。”百里御略带恶意的调侃,摆明是意有所指。 秦若白确实也联想到自己被欺负到哭着离开的那一次,捏着杯子的手都紧了紧,没一会杯子没有撑过去,“啪嗒”一声响,碎了~ 她提了提微笑,深感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手劲大了点。”那略微咬牙切齿的语气,无不是想咬上百里御一口。 百里御如沐春风的一笑:“好说好说,不过是本王最喜欢的一套罢了,如果要道歉,本王接受美人计。” 那端起姿态的语气,让秦若白无语凝噎,赔不起赔不起,不过她还真的起身了,百里御都有些诧异,却并没拒绝秦若白坐在他腿上的动作。 秦若白伸手搂住百里御的脖颈间,凑的很近问:“你知道辽国的人为什么一直腻歪在京中吗?” 百里御沉思,伸手自然的搂住了秦若白的腰部,让她贴近自己一些,反问:“你知道?” 二人目光相对,百里御落了一个吻在秦若白的唇上,总不能两个人一直亲昵却不亲近,摆明了对别人说他们再说悄悄话,秦若白没有拒绝,反而主动回应了起来。 最后秦若白气喘吁吁的再次靠在百里御的肩头,恰巧热乎乎的气息全呵在了百里御的耳边,百里御明显不自在的避了避,搂着秦若白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的消息 “西荣国那位小王子没起到作用,我小师父这个棋子也失去了控制,刺杀失败的消息肯定传到那边了,西荣国国主肯定有下一步计划,辽国会不会与之达成其他的协议?据说西荣国国主有意将公主许配给祁连寒月。” 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要嫁闺女,这个消息是小师父传递过来的,秦若白在小师父离开前制作了一个特殊联系方式,二人书信往来用的都是特殊字符,除了她们二人谁也看不懂,所以这个消息的真假程度无需质疑。 百里御沉吟片刻:“方便透露消息来处吗?” “我小师父那里传来的,她去了西荣国,估摸祁王也该知道了,对于小师父而言,三娘的意义更加深重,没道理只有我这里接到消息,你与祁王关系很特别,我想你们不介意在这方面交换消息。” 秦若白如是说道,这是从那一次不小心偷听到这两兄弟的讨论时,想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明白,不是所有兄弟都会为了皇位连国家都不顾及,这两个兄弟来说,外人的入侵时,他们会选择先合作摒除危机。 从这一点上来看,百里遥就不适合做皇帝,他只有个人欲望,以及需要他人认同以及臣服的自大,不懂家国的意义,这样的人要是做了皇帝,盛世之下也与还平平的说不出好坏,可若是遇到了乱世,绝对会是百姓的悲哀。 “既然你都觉得他会过来把消息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过来这一趟,难不成是思念成疾,亦或是迫不及待想要入府?”百里御忽然觉得秦若白此番举止有些耐人寻味。 秦若白却制止了他的说法:“我能肯定你会和他说,却不敢肯定他会告诉你。”她会这样想,是出于对于百里御的一些了解,但百里珏这个人她是真的不懂。 察觉到衣襟被拉开,秦若白一把环抱住百里御,语气无奈:“你别乱来好么,就不能正常议事吗?”她明明是为了得到他的看法而来。 百里御带着鼻音的闷笑传进了秦若白的耳朵,将手上的动作顿住,无辜道:“投怀送抱的是你,我是正常男人,所以真做不来柳下惠,对你,我已经很忍耐了。”说着张口轻咬了她耳朵一口。 不谈情说爱,不代表不会对她有所渴望,她是个有魅力的小美人,将她抱在怀里亲吻的时候,他这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起一些心思。 宛若电流窜动,秦若白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声音都软糯了下来,带着点娇娇的求饶:“是我错了,我这不是怕你府中会有他人耳目么。” 说来也奇怪,她每次来都没见过段乘雪,不过这样也好,一时半会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秦若白想起身,百里御哪里会放过她,这可是她主动送上门的,不多啃两口都觉得亏了。 百里御一本正经道:“耳目确实有,看到左侧方那个园丁吗?从你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摆明了是观察你来的。” 不得不说,有些外人耳目委实胆大了些,不择手段的都要探听消息,像他们这几个王爷,更是你往我这里塞几个,我偷偷往你那里多塞几个,无法断绝,但却知道哪些不是自己人。 秦若白往他说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人躲在植物旁边看似专注的修剪杂乱部分,实则偶然会有眼神瞥了过来,秦若白不得不刷新自己的感官感触,相隔着这么远她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眼神,但是确实能够感受到偶然间的视线扫了过来。 托着秦若白后脑与她深吻一次之后,百里御果断松开了她,不敢再抱下去,否则他会忍不住想把她给办了。 百里御静坐了一瞬,看向秦若白的眼神带了点平日没有的热度,轻巧的笑了笑:“无论对方是什么个想法,这一次和谈不过都只是一个形式上的休战,天和暂时不想打,无非是不想动到国之根本,也不想给西荣国机会让他们突然发难导致天和腹背受敌。” 所以天和与辽国即使联姻还是不联姻,和平都只是暂时的,双方都需要休养生息,所以很乐意做一些明面上的工作,顺便还可以探寻一下双方的根基。 “如今我们天和比起辽国要好的多,所以更需要求得暂时和平的是他们辽国,之前他们辽国两位王子发动了内战,祁连寒月虽然是优胜者,但是真正受到苦楚的不止是输了局面还断了双腿的祁连寒风,还有伤了根本的辽国,这么说你可懂?。” 百里御对坐在身边的位置的秦若白低头解释,两人看似暧昧的距离,非但没有之前的涟漪,反而是一种严肃的氛围。 秦若白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西荣国、辽国虽然都与天和不和,可也不代表他们二者之间就能够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团结,相反他们还得反复试探,预估对方的具体实力,免得己方受到了对方的黑手。” 从而说明,西荣国即使嫁公主也没用,暂时双方也会互相防备,没那么快会集结在一起。 “最多几年,若是西荣国要嫁给祁连寒月的公主能够生下个儿子,二者之间的关联就会稳固许多,到时候我们天和应该也做好了准备,而西荣国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南蛮在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百里御将另倒的一杯茶水递给秦若白,脸上笑意浅浅淡淡,似天地间有再大的变化,都无法让他沉静的心湖起任何波澜。 秦若白牛嚼牡丹的一口饮尽,然后干脆利落的起身打算要走,却被百里御拉住了手,她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再问还有什么事。 “我有个东西,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百里御拿出了一枚戒子,黑色有光泽环形材质上,镶嵌了一颗鲜红如血的宝石,可红宝石与环形衔接处,却是可以里外旋转的,里头是一个平面,但是用茶水浸泡,会显现出一个令牌的令字。 “这是什么?”秦若白诧异问,一看就是非常了不得的玩意,给她真的好么? 要不要给她,百里御也是犹豫的,他解释:“这是暗卫营的副令,关键时刻主令掌控者也就是我不在京中的时候,副令就能够起到调遣暗卫营的效果。” 秦若白直截了当道:“也就是说你在京中就毫无用处喽?” “也不完全是,否则着副令也太没用了,就是我在的时候,限制比较多,可对于你而言,用处也是非常大的。”百里御语气吞吞吐吐,却明显在勾搭秦若白的心思。 他一直不肯直接点,秦若白无奈了:“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百里御目光幽深:“我想要你的汇美楼。”随着汇美楼的建设完成,他派去的人观察很仔细,带回来的数据让他有点心动,可平白无故不可能从别人身上抠东西,所以就只能用交换的举动来完成目的了。 秦若白果断拒绝:“不可能,汇美楼是属于我的。” 把自己的资本交托到别人的手里,然后自己再拿一个带有限制的东西,只要脑子不傻,秦若白就不会答应这种提议。 百里御已经心有准备,偏偏他不死心:“你有可能保不住汇美楼的。” 秦若白理不直气也壮:“没事,我还有我爹。” 百里御:“……”真的好了不起哦! 不过在他被秦若白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震住的时候,秦若白轻巧而自然的拿走了他手中戒子,秦若白好奇的上下打量,然后往手上一戴。 “哇……真好看,我能把宝石抠下来么?”秦若白两眼发光的看向百里御,重新坐了下来,抱着他的胳膊,满脸期待的看他。 百里御摇头失笑:“不行!” 那叫一个斩钉截铁,秦若白好一阵无语,他真是无趣得紧,都不会说:我还有其他的,到时候给你送一些过去。 伸手递给他,漂亮的红色宝石在掌纹清晰的手心中,由秦若白白皙的肤色,显得格外的好看,难怪秦若白会喜欢。 百里御一时没去接,秦若白就拉过他的手,放到他的手中,也是那一刻,百里御觉得自己受到了蛊惑,他连同秦若白的手一起抓住,然后空余的另一只手,拿起拿枚能够动用他一半势力的的戒子,戴在了秦若白的手指上。 “想要,就给你好了。” 百里御听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都觉得分外惊诧,随之又有些释然,反正以后携手共进,而她的聪慧,值得他如此尊敬,不是吗? 秦若白看了看手,又看了看百里御,还是觉得特别不可思议,“你真把它给我啦?” 惊讶得语气词都出来了,模样透着点傻乎乎的可爱。 “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不想要也可以还给我。”百里御风轻云淡,似乎没什么大不了,其实满心震动,这会也还没平歇。 秦若白顿时把手握紧藏到了身后,一副你想都别想的傻样,惹得百里御发笑,随即秦若白也终于回归正常了,总觉得戴了这东西,整个手都赏心悦目了许多,她开心捧过百里御的脸,吧唧一口印在他唇边。 “谢啦~以后需要用到汇美楼,吩咐我就行!”说完就陶醉了走了,心里暗自美好着:别人送的就是比自家的好看。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死人才不会有威胁 在园丁眼中,这二人纯粹就是汇聚一起卿卿我我,最后楚王更是送了礼物,哄秦若白开心,举止出格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反正两人以后就是正经夫妻,顶多也就是小年轻比较热情如火,把持不住。 秦若白偶然间挡住园丁那边的目光角度,也就让对方无法注意到二人之间严肃的脸色,若是园丁是个奇人,能够远距离读懂唇语,她这样的举止也能够抵挡一二。 百里御懵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绽开一抹明朗的笑意,秦若白这姑娘就不能以常理衡量,狡猾多变,擅用自身资本,谋求更多的事物,在这过程中不断完善自身不足之处。 她的兴奋不过是因为那枚戒子能够行使的权力罢了,还有就是变相的占他便宜。 尊贵的楚王殿下觉得,之前是他在吃秦若白豆腐,可最后秦若白的举止告诉他,她也会占他便宜。 秦若白笑颜不散,一路上难掩心里头的兴奋之意,这不仅仅是百里御对她的认同,也是今后二人夫妻携手共度的一种肯定。 再就是她终于不用老是为了一点事儿跑去找百里御了,直接让花生带着信物去使唤别人就成,过程中少了一个流程,不知能少多少的麻烦~ 一回到家,秦若白就在花生面前显摆,伸出娇嫩的手,来回翻看,又递到花生视线所能及的方向,开心的炫耀:“喏~你家王爷可真好,以后咱们这个汇美楼的过渡期,也就会来得轻松许多。” 一个势力的崛起,若是太过招摇,必然会让有心人注意到,她尽可能的让汇美楼放出消息,装作因风月楼遭袭事件而拖延开业时间,对外说是避一避风头。 实则是免得对青楼没好感的云启帝,一个不高兴,让他们这热热闹闹开业的汇美楼,直接来了一个终结,秦若白只得尽可能的避开了这个风口浪尖。 可要选一个良道吉日,必然就需要探听好消息,知道什么时候上头的人心情好,这样秦若白他们才能放心的开张营业。 最重要的是好几家青楼,都成了风月楼苏桃的眼中钉,苏桃在这个行业里得罪的人最多,对方明目张胆的说是来寻仇的,那么她自然也会将一部分的目光放在仇人的范围上。 打算重新开业的汇美楼,也被列入苏桃的黑名单之中,暗中盯着汇美楼的人不少,最近她都不去汇美楼里头,免得一不小心让对方顺着她的行踪,找到家门前。 “这……可真是太好了。” 花生此刻是由心而出的感叹,满心的震惊,对于能够命令自己的令牌,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她现在真是完全都看不懂王爷和小姐之间的关系了,二人明明时常争锋相对,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势头。 可没多久又能够卿卿我我,互相赠送礼物,一出手都是大手笔,简直奇里奇怪的。 不过这到底是好事儿,两人和谐发展,对他们这些仆从而言,也就少了那些烦心的纠结,不用去考虑两人关系破裂时到底要帮着谁这种琐事。 有人欢喜就有人痛苦,苏桃到底是办事不力,对风月楼的防护方面没能做好准备,以至于才会突然而然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平时检查的人多长点心,那袋悬挂于房梁之上的金银,怎么可能会没人发现。 更别提如此豪华的地方,竟会混进一群乞丐,这些乞丐更是成了百里遥丢人事件的一大助力,最后导致风月楼被封。 所有的责难也就挂在了苏桃这个领头人的头上,平时能够承受多少的风光,关键时刻就得承担多少的责任,百里遥的手下不会浪费在一个,身带罪责的女人身上。 所以监视汇美楼以及其他青楼的那些人,一个月之后就已经被完全撤离,苏桃这女人也不知所踪。 是人都有那么几个混不到一起的老对头,苏桃为人处世再怎么八面玲珑,也不能成为了这个例外,所以她被百里遥手下的另一个手下给告了。 地牢之下,唯有烛火的光亮幽幽晃动,阴暗的刑房中,风月楼中那风华绝代的苏桃老鸨,却被锁链扣住,垫着脚尖支撑着身体,免得脖子上悬挂的绳索将她勒死。 “苏桃姐姐何必死撑着不承认,不要以为弄出一个莫须有的仇人,就能够掩盖你自导自演的嫌疑,我可是知道苏桃你喜欢王爷的,可惜这次*下了,王爷也是不愿意碰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 阴暗的地方,容易放大一些人内心的魔鬼,风月楼之中,孤高冷傲不通世俗琐碎的琴琴花魁,此刻脸上挂着的却是尖酸刻薄之意,嫉妒使人面容变得憎恶扭曲。 本来这老鸨的职责应该是由琴琴来负责的,可苏桃却提前下*了一部先,将本来属于琴琴的职务,就此随意的拢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即使花魁这个职位,再怎么受人追捧,对于琴琴而言也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成了一个证明她不如苏桃的份位,原本应当属于她的东西被人抢走,屈居人下的嫉恨无时无刻的记在心底,就等着苏桃落败了的时候,蓄力踩上那么几脚。 苏桃嘴角带血,浑身上下都遍布伤痕,踮着的脚尖已经变得麻木,是不是会因为脱力而放下脚跟,从而被绳索勒住脖子,导致脸色青红交加。 “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了,多说无益,你根本就是在公报私仇!”苏桃有气无力,语气却带着明显的恨意,这女人不过就是自己爱惨了越王,才把所有受到越王青睐的女人,都视为眼中钉罢了。 她还能说些什么?解释都是无用功,这女人不会放过她的,继续解释,不过是给对方羞辱她的机会罢了。 苏桃如此愤然,琴琴却是丝毫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地方不正常,她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语气极为欠扁:“对,我就是公报私仇,可谁让王爷彻底厌弃了你呢!”说着便放肆的笑出了声。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踩上几脚,怎么对得起她耐心的等候,即使承认自己的阴险又如何,趁她病,要她命。 死了,也就什么值得她畏惧的了,苏桃也不过如此。 喜欢王爷?这都相信,苏桃也真是太肤浅了,男人的宠爱不过是转瞬间的事儿,一点一点的往上爬才是她的最终目标,‘喜欢’只不过是一个特别好听的理由罢了,没有这些理由,她怎么好意思铲除优秀的女同伴。 争夺不可或缺的职责,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让琴琴觉得讽刺的是,苏桃身上的伤痕并不是她造成的,而是楚王不过是在她三言两语之下,就转变了对苏桃的看法,觉得是苏桃本身有问题,一个跟随他那么多年的手下,说逼供就逼供,可是一点刑罚都没落下。 这般冷心冷肺的男人,谁喜欢谁霸占好,她可不敢喜欢。 苏桃不甘就此窝囊的去死,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力气也在逐渐消耗中,而这里始终没有其他人过来,面前这个还是打算弄死她的女人,这教她分外的绝望。 “你不想调查让王爷受罪的人吗?我已经有线索了,只要你放了我,我愿意尽数告知。” 她的目光已经带上了祈求,即使明白琴琴会嘲笑她的无能与懦弱,苏桃还是忍不住开了这个口,甚至故意为之,让对方畅快了,说不准还真就给她这个机会了呢,她低垂着头,满含恨意的眼神一闪而过,尽数收敛与眼底之中。 可琴琴熟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弊端,宁愿糊涂的活着,也不谋求难得的功劳。 “我看你这么多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此事本就复杂,即使你愿意说我还不愿意听呢。”琴琴摇头怜悯的看着打算垂死挣扎的苏桃。 且不说她得知事情苗头,事后的事情不交托给她,这功劳就等同于是别人的了,可要是让她来办,到时候必然会成为越王敌对方的眼中钉,她一个小人物,才不干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苏桃努力踮起脚尖,忙不迭的接过话茬:“难不成你就不想立功,这件事要是办成了,起码你再也不用亲自出去做任务,想要做些什么下个命令即可,更不用生怕别人抢了你的位置。” 听她这天真的说法,琴琴笑了,有点冷嘲热讽的意思:“像我们这一行当的人,好高骛远最是要不得,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还没学会走就想飞了,也不怕就此摔死。” 琴琴有自知之明,所以绝对只抓紧目前抓得着的机会,不会触摸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赌徒十有八九都没好下场,稳中求胜才是良好选择。 天生无情,说的就是琴琴这一类人,对于她而言,只有可为不可为两种事情,完全不会有涉险的念头,性命作为最重要的根本,她不会允许自己主动接触任何意外之料的事件。 看着苏桃在自己面前撑不住,绳索卡住了她的脖子,面色有青红交加变成了紫得发黑,最后脸部充血,窒息而亡,这种时候,苏桃最后连挣扎都透着一种无力的扑腾。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她是楚王的人 苏桃本来还想说琵琶里头的秘密,可却因为心里犹豫没能及时说出,以至于这个秘密彻底无人知道,秦若白屋里的那把琵琶也就成了一个收藏品。 秦若白可不知道,有人替她解决了后顾之忧,苏桃其人目的性特别强,有了目标就咬死不松口,从上一次她前往风月楼溜达的顺序就看得出来。 先是派个小喽啰来探听她的消息,生怕小喽啰对于她的话分析不到位,还特意带她前往有监听者的房间,之后见她与梁科熟识,便让花魁琴琴特意多加接近她,可谓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听闻此人失踪,秦若白还心下惴惴了两天,总觉得看不到的敌人,才是真教人觉得恐怖,防不胜防的那种渗人之感,如同挥之不散的阴霾,委实令人暴躁。 “没成想这么快就用的上你家主子的人马了,你带着信物,让人帮我查一查苏桃的去向。”秦若白还是觉得此人不能小觑,隐患不得不除,苏桃本就盯着汇美楼,想要得到已逝槐花的琵琶,现在躲暗处去了,她总觉得分外不安。 花生迟疑:“会不会太过大惊小怪了,此人根本无需放在眼里,她办事不利,让整个风月楼陷入终结,她身后的人必然发怒,如今指不定在哪个角落窝着无法出头。” 可以说花生的想法已经非常到位了,到底同样是为人仆从,深知手下的一些行事准则,以及需要遵循的规矩,还有惩罚上需要有的避讳。 避之不及,可不就是得忍痛承受。 不过苏桃付出的可不止是得罪主人无出头之日,而是整条性命,死得无声无息,当百里遥得知的时候,丝毫没有追究苏桃死因的念头,反倒是一股烦闷之感涌上心头,让他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死了就死了,莫要让她留下可追寻到我等的踪迹,这等处理尸体的事情,想必无需我仔细教你们吧!”百里遥语气不是很好,张嘴在阿秀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隔着一道门帘,百里遥拉着阿秀,褪下她肩头的衣裳,气息喷洒在她的肩头,惹得她一阵颤栗,为了不让外头听候的琴琴发现不对劲,阿秀只得咬唇忍耐肩头的痛楚。 琴琴无需听到女子的声音,只需要辨认百里遥的气恼,就已经能够分辨出里头的人此刻的心情,那种一气呵成被打扰的气闷,琴琴不说听过百八十回,却也是熟能生巧了,顿时了然于心没在继续多言,识趣的退下了,那麻利的动作,丝毫不该是个恋慕之人该有的反应。 走远之后,她眼中闪烁过几分嘲笑,苏桃再怎么能干又如何,顶不住上头不够周全,根本连其中该有的疑虑都没有探询的欲望,可不就是白白死了还被人嫌弃,就连一些存在过的痕迹,如今都要被抹除,真是可悲可叹呦~ 事关百里遥前往风月楼这样的事情,要说苏桃与之没有关系,那才惹人发笑,一个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成,上那种地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其他官员无所谓,可他们可能成为未来的一国之君,何必亵玩那种地方的女人。 正所谓逼格不能太低,而娼妓说白了就是下九流中的低等人物,要玩也有官妓可以玩,风月楼说的好听是京城第一青楼,说的不好听,里头对于百里遥这等身份的人而言,就是不明不白的龌龊地方,随意不得去。 所以风月楼应该就是百里遥手头的产业之一,他那次前去应该是有事吩咐,亦或是找个热闹却对他而言很可以信任的地方,招待他想招待的人,顺便谋算一些他想谋算的事情。 花生对于秦若白这一点是佩服的,能够从这些表面上的体现,分辨出被人疏忽的重点,所有人都在议论天和越王带领辽国来使一起逛青楼,并且迫不及待睡了邻国公主的事情。 可一众人等都忘了想想,百里遥为何会去风月楼。 “正如小姐所料,从暗卫营那里收藏的消息中,苏桃确实是越王的人,好在查探的时机抓得准,否则还真是一点消息都不见得能够探听到。” 花生觉得这种提前料到的舒爽感,一定会上瘾,难怪那么多能人都喜欢分析事件原委,从中迷雾中找到关键,从而亲手拨开看到真正的景象,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像是将心口的一个郁结大大的打开,然后整个人都通透了。 秦若白见花生处于深思中的状态,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花生回神,忍不住询问了一句:“那苏桃到底如何了?” 骤然听到问话,花生也没有丝毫惊到的无措,反倒是极为顺畅的回答:“她死了!” “如何死的?不对呀!她罪不至死,这时候不是应该将功赎罪么?”秦若白有点不明所以,百里遥的处事也未免太过潦草了吧! 一个人才就这么挂了?如此委实可惜了,那可是比付眀蕊要来的成熟不少的通用型人才,虽说给足时间,付眀蕊不见得比不上苏桃,可苏桃是属于已经成熟的武器,付眀蕊却还处于成长中期。 这越王可真是财大气粗,这样的人才说弄死就弄死。 讲到这里,花生都忍不住唏嘘:“事实上这苏桃并不是直接死了的,而是受到了刑讯,据说越王怀疑整件事都是苏桃自导自演,想要逼迫她说出真相,奈何刑讯过重,苏桃没能撑过去。” 秦若白无意识的抠着桌子上边角,略略纳闷:“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可哪有东西没问出来,就把人给折腾死的。” 花生点头赞同:“如此说来,那负责刑讯的人就很有问题了。” 负责刑讯的人有问题,要么是背后有其他人,要么就是负责人本身有问题,究根结底,都逃不脱与苏桃有根结,所以这应该是落井下石的做法。 “可知道刑讯的负责人是谁吗?这人明显问题有点大呀!”秦若白问。 花生还真有此人的信息:“据说就是风月楼中的花魁,花名琴琴。” 如此看来,这琴琴也是越王的部下,可她这行径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明显坑主子坑的利索,苏桃会遭受怀疑,多半也是她在推波助澜。 秦若白出其不意的拍了桌子一把,眼睛晶亮晶亮的:“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琴琴很有可能不是越王的人,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你家王爷的人?” 听秦若白这么一说,花生还真觉得很有问题,可要说是王爷的人,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应该不会吧!若她真是的话,那她怎么会在风月楼做那么久的花魁,不是应当早早让风月楼关门大吉么?”这一点比较耐人寻味,花生也始终想不明白,潜伏也许需要耐心,可越王的势力真如此无用,外人简简单单就能渗透到如此深? 秦若白却煞有其事的猜测:“那如何解释,暗卫营的人在这么短的时日,就能够把消息探得这般清楚,除非早已经有消息通报给暗卫营了,所以才能够如此迅速。” 琴琴这人若不属于百里御暗卫营里头的人,那也是季芳楼里头招募而来的人手,否则暗卫营高效率到不可思议的探查手段,听起来就比较玄乎了。 也许百里遥爱面子,脑子却又不如其余两位王爷,可他身后站着不凡能人异士,以及丞相府里那位老奸巨猾的丞相大人,看似沉寂下来,可真正手段如何,哪里是他人随意一个刺激,就能够刺探到深浅的。 所以隶属于百里遥的内部消息,并不是那么好查探的,除非里头混有己方的内应,否则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获得。 这年头,谁家还没有个暗卫营,真当别人家的防御就如此的薄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百里御和百里珏的势力还不如百里遥。 人与人相处,当然是越是相近越好相处,天子与臣子毕竟隔了一道鸿沟,官员与官员之间,却有着共同的默契。 丞相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职再高他也只是一个臣子,如果真要拉帮结派辅助一个王爷,丞相的号召力不亚于云启帝。 花生被秦若白的解释给绕迷糊了,被她说得好像琴琴真是王爷这边的人:“不应当呀,风月楼这地方,最多就是一些中等以及低等的官员,以及一些寻求刺激的公子哥们会前往,小道消息我们自己也能收集得到,根本无需往这里面安插人手。” 比起藏着掖着的风月楼来,季芳楼反而坦坦荡荡,差不多人都知道季芳楼是楚王名下的产业,里头的规矩反而更加的高端,在京中的盛名就不用提了,那可是许多人都向往的地方。 因为季芳楼代表了对个人的才能的肯定,对于民间的人才而言,邀请函就像颁发的一个证书,而对于权贵而言,这是一份与众不同的代表,象征着别人得不到的逼格。 所以真要说收集消息的好地方,风月楼反而不及季芳楼一点半点,季芳楼往来皆是重量级人物,就连权贵子女都会经过流觞会的排除,得不到前二十名的,下一次活动可就没有机会再过来了,最多来了也只能是个听众。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沉重的期待 秦若白有不同的意见:“风月楼也许不需要安插人手,可不带琴琴就是只负责风月楼的,若琴琴真的是你家王爷的部下,她这已经是成功的打入了越王暗中势力的内部。” 重点根本不是风月楼这么一个小地方,而是对方重中之重的暗处。 这下花生可是彻底被说服了,现在就剩下王爷那边的肯定了,花生蠢蠢欲动想要去找兄长问个清楚,兄长作为侍卫长,可不仅仅是管理明面上的东西,这些暗地里的安排,他应当清楚才是。 即便好奇心爆棚,可她还是抑制住了,特意跑去问这个问题,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便把这件事情放到心底,等下一次小姐有吩咐的时候,再去问上一问。 天气渐冷,偶尔夜空还会洒下米粒大小的小雪,让夜间的空气添了彻骨的寒,天气就这样,丝毫不考虑人们的想法,特别的任性,说冷就突然冷了下来。 秦若白虽说身子骨强健,可不代表她就不怕冷,也许穿着轻薄她也能顶得住,可她还是巴不得成天裹紧小被子,窝在床榻上。 然而,今天还得参加宫宴去。 秦若白抱着被子不撒手,芝麻可头疼坏了,她苦着脸劝:“皇上可是特意吩咐了,让各家嫡系子女必须到场,此次可是为了商议辽国难题而举办的宫宴,您可别任性了。” 这冬季的寒冷,不仅冻得人手脚冰冷,还让辽国王子祁连寒月忽生感慨,说是每当这个时候,辽国民众最是难过,天气过于寒冷,所以必须筹备足够过冬的食物,其他肉类奶类都有许多,可蔬菜却成了伤脑筋的事情。 于是祁连寒月这个冷面大佬,突然就忧郁了,若是国事民生无法解决,这和谈也就没了意义,毕竟没有的资源只能靠抢了,自家没有就去抢别人家的。 要是这个问题解决不了,辽国依旧要日常骚扰天和边境,可谁的东西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到时候惹火了,依旧得打起来,还签个屁的和约。 所以在祁连寒月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云启帝便招集所有人前去商议,以求能够解决这个矛盾。 等芝麻哄出被窝的秦若白之后,秦若白坚决不穿里三层外三层,却怎么也不保暖的华服,坚决指着衣橱的大棉衣:“我穿这个,即使裹成粽子,你家小姐我也是美丽的大粽子。” 至于斗篷,那也必须加上,即使走起来容易漏风,却也是一层保护,所以她才不肯内里只穿繁复的华服,毕竟走得快了,斗篷容易漏风,里头就更冷了。 然而走得慢那就更加磨人,寒冬凛冽,室外没有炭盆多待一会都是折磨,能快点走,谁还愿意慢悠悠的。 芝麻劝不了自家不爱美的小姐,看了那毛茸茸衣领的厚棉衣,无奈的举双手投降:“好吧,小姐容我找找搭配的物件。” 到底才是十五岁的少女,怎么搭怎么好看,黑色为底的及膝棉袄其实并不厚重,冰晶蓝的绣线搭配深紫色的绣线,构造出盛开的朵朵牡丹,形成明亮的对比,黑狐皮毛做成的衣领,让秦若白看起来颇为冷傲。 下裳是深紫色为底色,黑色镶边的裙摆,秦若白本来以为自己能够萌萌哒,结果最后还是变得清高冷傲风,这不是她这么温柔的人应该有的气质,总感觉走出去,许多人都会退避三舍。 裹着芝麻不知从哪个角落找出来的冰晶蓝厚斗篷,秦若白足以了解这小丫头的心机,这是内外反差的刺激,明亮的冷色调作为清新脱俗的基础色,结果一打开却是黑艳的色调,从而塑造出她性格诡秘不好惹的气势。 “其实,你家小姐我真的很亲和,还特别温柔。”秦若白苦兮兮解释。 芝麻对于自己负责的一些事物,倒是理解的非常迅速,她点头没有否认,却也加了一句:“您性格也却是古怪。” 秦若白:“……”好熊的丫头! 等到了宫中的时候,秦若白惊悚的发现百里御不在,这……是重病要死了吗?竟然连皇上亲自交代的宫宴都敢不来,除了生病真的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宫宴已经开始,秦若白四下张望,最后只得放弃,还真是没有来,不应该呀!百里御体魄康健,就是大冬天跑水里游两圈都不至于生病,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秦若白心下有数了,看来今天必须得警惕一些,免得着了其他人的道,被坑这种事当然是最少最好,从天砸下一巨石,那迎面接住的感觉必然很酸爽,脸肿了还是次要,命没了才叫可怕。 “今日我天和众多能人皆在此,不如让来使仔细说说为难之事,不说完全解决,却也尽些绵薄之力。”云启帝坐在主位之上,底下众人看不清他的真实反应。 不过皇上这话里的关窍也表示得很明白了,无非就是别人家的事情不用太用心,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便可。 众人点头了然于心,皆是纷纷附和:“来使莫要拘谨,尽管畅所欲言。” “对对对,我等必然尽绵薄之力!” “无需客气。” 秦若白端庄的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偷偷塞一个小糕点到嘴里,出门吃的不多,现在她已经饿了,而且这场宫宴对于她们这些女人而言,实在无聊得紧,总觉得让她们坐在这里,和摆放一侧装点宫宴景致的花瓶别无两样。 到底都是硬茬子,祁连寒月丝毫不受到影响,反倒是极为真诚:“这些问题于我等确实难解,可看到众位如此热心,我这心下就安然了许多,还好有天和众位能士不计前嫌的帮忙,想必这点事情,在众位眼中只是一个小事而已吧!” 这……好是狡猾,竟是将他们的退路堵了个严实,让他们退无可退,必须将这个事情圆满解决,否则他们就是一群徒有虚名的人。 秦若白糕点也吃不下了,这看似冷酷的辽国王子,原来竟是如此的伶牙俐齿。 也对!竞争未来的国王,怎么能没有一个好嘴皮子,否则如何忽悠一众臣子。 云启帝眯了眯眼,并未回答,众位臣子与皇上前所未有的默契,在这个时候起了效果。根本无需他开口,其他人就纷纷有了应对之策。 嗯~谦虚是美德。 “不敢当,不敢当,人有长短,并无绝对之事。” “天下之大,不敢就此坐井观天,理应谨记学无止境的道理,不好就此夸下海口,来使还是先说明问题根结为妙。” “张大人言之有理,先请来使说明原委,我等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谁敢在这种时候夸下海口,一个个都是狡猾的老狐狸,无法确定并且有可能自打嘴巴的事情实在做不出来,一副谦虚使人进步的高尚品德体现得淋漓尽致。 祁连寒月能说什么,根本无法否定这些老狐狸的厚脸皮,于是只好进入正题:“第一个问题想必众位已经心里有数,我辽国地域不适合种植蔬菜,可偏偏人想活着,还就差那点东西,不知众位可有解决方案。” 这种长久以来的问题,要说辽国本身没有解决方案,肯定是骗人的,只不过是实行的过程中比较困难,无法达到权贵心里的速成需求,这才依旧是个问题。 此时涉及众多,土壤问题、培育方式、气候适应等,都是一些繁琐的事物,属于需要长久研究的事情,谁愿意接手谁倒霉。 那是因为知道祁连寒月会抛出这个问题,所以众人才把起点放低,免得问题出来了不好拒绝。 “此乃地域性的问题,最为了解辽国的还是辽国自身,我等天和距离甚远,没有触及过,更别提胡乱指出方案来解决问题了。” 对于对方真敢提出问题为难天和众人,秦筑可是毫不客气的指出其中矛盾点,提出的方案能解决问题也就罢了,不能解决岂不是添乱,到时候估计还会说天和早有预谋,心怀不轨。 秦筑对外的形象最为适合把根结直接嚷嚷出来,有些话要是不搬到明面上来说,必然就会吃下这个暗亏,而现如今这个暗亏,必然是不好吃的。 不过秦筑没想到会引火上身,百里遥忽然开口:“久闻秦将军的嫡女博学多才,想来能够有些不同的见解才是,怎么说都是二弟的未婚妻……” 未尽的意思众人却明白了,要是秦若白说不出所以然,可不就是说明她配不上百里御么,百里御的才思敏捷是出了名,他的未婚妻,怎么着也不能太过差劲。 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百里御自身阵营的人,也跟着将目光落在了秦若白身上,想要看看未来楚王妃是否能够撑的住场面,一时也就没有开口替秦若白开脱。 秦筑后悔不迭,早知道刚才就为难死这群看好戏的人好了,结果让早就已经虎视眈眈的百里遥,咬上了他闺女。而他作为父亲,可以说是坑得一手好闺女了。 秦若白哀怨的瞥了一眼自家父亲,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的糕点,作为一个打算从头吃到结束的壁上花,真的没想到众人会对她有这么深切的期待。 第一百八十八章 装傻充愣 秦若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沉重了不少(纯属吃多了)。 她幽幽起身,然后慢腾腾的躬身行礼,一副我是标准大家闺秀的模样,一身特立独行的色彩,倒是让许多人侧目不已,总觉得这位秦小姐,模样甚为出色。 看秦若白热闹的不少,不仅仅是百里遥等人,还有痴迷百里御的各家小姐,此刻一扫刻板无聊的标准模式,饶有兴味的打量着秦若白,从评估她一身行头的色彩新颖,到她行礼标不标准,这群女人们就能够扯出八百条评语,还各不相同的那种。 秦若白哪里敢太过不拘小节,她可不想因为礼节问题,被人喊去叫去回炉重造,想蹉跎她的人已经很多了,这种机会必然不能给,能谨慎就是该多谨慎些。 奈何有些人,不说话还是一个孤高冷傲的女子,一开口众人就忍不住给她跪下,求她别说了。 “事实上,小女子此刻完全不懂,这件事怎么就扔给我了,小女子不会说话,非常容易得罪人,要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可千万别把我当回事,毕竟我也就瞎扯一些大实话罢了。” 秦若白语气温和,态度诚恳,一听就让人觉得她在憋大招。 果然,她转向祁连寒月:“辽国使臣可会介意小女子的直来直往,莽撞不懂事?”不等对方回答,她又接着说道,“想来是不会介意的,毕竟尔等皆是见识广博的男子,应当不会与小女子计较才对,如此发问倒是显得小女子肤浅了。” 一番自问自答之后,秦若白一副我就知道你们都是好说话的人,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实际上,小女子觉得何必纠结于这点小事,民生问题说大了就是国家大事,说小了也就是吃的饱不饱的小事,可事情不是突然而来的,辽国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现如今难道不是辽国自身已经有了明确的解决方式吗?”秦若白无辜懵懂的反问道。 祁连寒月难掩失望之色,本以为百里御这般人物,未婚妻应当也是风华绝代不那么一般才对,没想到只是如同她自己所说,肤浅得很,无非就是巧言令色罢了。 “可话不是这么说的,问题没得到根治,自然应该多求教他人,毕竟我们当局者迷,天和国地域广博,也许有过这种问题,也好让我辽国学习一二。”祁连寒月到底觉得自己不该为难一个无知的女子,已经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秦若白恍然,习惯性冷嘲热讽:“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们突然发现,买东西其实还是要钱的,所以打算以后不抢东西了呢。” 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心里话,赶忙给自己圆过来,“那啥,我又瞎说大实话了,咳咳……小女子失礼了,皇上恕罪。” 幸好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对不起的是辽国众人,反倒是在云启帝面前求饶恕,说明秦若白打心底没把辽国众人放心底,一切都是表面功夫罢了。 “你!”祁连寒月面色骤然变了,看向秦若白的眼神极为不善。 秦若白顿时夸张的跌坐在位置上,满脸惊恐的看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将标准的闺阁女子展现得一般无二。 “秦将军,你家这傻姑娘委实实诚了些,回去可是要好好管教管教,莫要如此大惊小怪,辽国来使心胸宽广,哪里会与她计较此等小事,瞧把她这吓的。” 云启帝若无其事的开口点明秦筑,本就属于忠君小分队的秦筑,顿时严肃的起身,双手作揖:“谨听皇上教诲,微臣回去定然让夫人好好给这丫头说道说道,莫要将她宠坏了,什么都胡乱往外说。” 一副悔不当初,家里丫头养得太实诚的叹息一声。 说白了这就是变相的肯定秦若白那出口的话,觉得她确实是讲了一个大实话,众所皆知实话不好听,难免会给人添堵了,可非要从她身上揪出错处,那不就是斤斤计较,小家子气么~ 秦若白真的很蠢吗? 不不不,正是因为她不蠢,所以她才没有去纠结于问题的解决方式,不说知不知道答案,就是真的知道,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满朝文武都在此,众人都推脱的问题,却被她说出了答案,摆明了就是得罪了所有人,还给敌国制造优势,到时候估计皇上也会看她不顺眼。 真是搞不懂,她从哪里表现出自己很蠢的模样,让为难她的百里遥有这么深的误会。 倒不如借此机会,表现她老实人的风采,免得有些人偏偏欺负人她这个老实人,早知道老实人的直接,才是最为致命的添堵。 众人皆是心下暗笑,被一个女人怼了,男人除了认栽之外,还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否则一顶为难女人的帽子扣下来,真就会被人归类到小肚鸡肠的类别中。 祁连寒月哪里敢认下这种罪责,要想成为国王,首要条件就是要能容人,否则谈何心有万民,为苍生做贡献。 这便是王子与国王的区别,等他成了一国之主,也就不用管这等形式上的纠结,只要镇压得住别人,他就可以说一不二。 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神色,祁连寒月恢复成原来应有的冷静,语气平和:“秦小姐未免太过胆小了一些,早前听说秦小姐勇斗刺客,我还遗憾走的太快,没能目睹秦小姐的风采,如今看来但是传言夸张了。” 张口不带一个脏字,却将秦若白从头鄙视到脚,由此可见他这人记仇的秉性,并没有让他完全忽略这件事。 凡事都要把持一个度,秦若白话里的意思,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就是一个侮辱,他要是真的无作为,同样也会显得他毫无作为,或轻或重都应该反击一把。 显然秦若白对于祁连寒月而言,她就是一个浅显的人,真不懂为什么百里遥非要引开百里御,让他来为难秦若白这么一个愚钝直白容易得罪人的女人。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奇怪,女人表现随大流,就觉得她毫无新奇之处,可若是特立独行,又会有人说她没教养,妄想不该想的东西。 秦若白敷衍的点头:“你说得对,我其实胆小如鼠。” 众人:“……” 云启帝没憋住笑了,秦若白若是胆小如鼠,那这天下就没几个胆大的了,不过位高权重体现的一点就特别有意思,云启帝在高台上怎么笑,也没人会发现,毕竟皇权至上的年头,谁敢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祁连寒月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不要这张脸的嚣张,这女人……真熊! “是啊,我家这丫头从小就胆小,看到老鼠都怕的不行,这不,家里还特意养了一只小猫咪,家里立即就清净了许多。”秦筑恬不知耻的赞同自家闺女。 要知道大胖那凶悍的模样,压根和小猫咪扯不上任何关系好伐,比起老鼠,秦家的猫才叫吓人。 观望许久的司徒兰芳没能忍住,低头一抽一抽的,害得时常关注闺女的司徒浩南,以为自家闺女不舒服,甚为关切的多注意了好一会。 祁连寒月彻底无语了,有其父必有其女,两个都是不怕得罪人的熊人,皮层那叫一个厚,完全不懂什么叫做谦逊、礼让、低调。 完全不把话题引向严肃的方面,倒像是极为轻松的怼人。 秦若白冷冷低哼一声,这辽国可真是脸大,还想让天和给他们处理问题,也不看看现在是谁最需要求和,现如今要是发生动乱,天和完全占据优势。 西荣国与辽国才刚刚决定结盟,二者互相猜忌不能同一条心,南蛮与西荣国的冲突就没有停歇过,代表西荣国自顾不暇,哪里有空帮助辽国。 辽国自身内乱之后国情不稳,与天和对战之后更是损耗巨大,这才眼巴巴决定和谈,结果到了天和的地盘,还可劲的端着身架,对于签订和约各种推脱,简直脑子有毛病。 “既然此事难以解决,不如再来论一论第二个问题。”祁连寒月早就不指望一个问题能够为难住他人,这一趟自是多有准备,“之前也有人说,学无止境这四字,我辽国文化算的上是中上水平,若想要再进一步,就不好拘泥于一方,不知众位可否有什么意见。” 祁连寒月这位王子,可以说是相当的尽职尽责,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始终都逃不开国情和民生,为了进步,可以说是无时无刻都在考虑国家大事。 然而这些问题也是一种刁难,只不过他这是罔顾百里遥的意愿,将为难秦若白改成了为难所有人,即使祁连初雪注定要嫁给百里遥,却不代表祁连寒月就会完全听命于他。 显然此刻百里遥是终于明白过来,虽说有些不悦,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要是辽国的人都如此听话,这战也就没有必要打起来了。 “简单呀,多交流便是。” “还有行万里路,固步自封要不得,应当走出去多见识,才知道天高地厚。” “探索未知,也能从中发掘从未有过的事物,这也是一种进步。”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解答,一个接一个的絮絮叨叨。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两全其美 祁连寒月是来为难人的,怎么可能问题就如此简简单单的解决,听了一堆的回答,他迟疑的说道:“行万里路确实效用高,可许多地方并不适合,出了危险等同于辽国一大损失,毕竟需要再进一步的皆是栋梁之才。” 年轻的贵族子弟是国家的希望,祁连寒月要的就是用问题为难别人,而不是真心想解决问题本身,他并不觉得辽国文化程度不会自行进步,等他征战四方,平定天下之后,还怕接触不到他国文化? 秦若白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才懒得理会祁连寒月的为难,没事找事干,可不就是吃饱撑着闲得慌,她现在确实吃饱了,可却一点也没兴趣参与,她满心惦记着百里御到底怎么了,才会没有出席宫宴。 “不如问一问司徒小姐,她可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想来也许有不同的见解。”李文柔作为百里遥的未婚妻,现如今可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祁连初雪平妻的身份已经肯定了下来,丞相府接二连三的失利,已经引起表哥不悦,听说越王府中已经有个丫头被开了脸,这就等同于是在打她的脸。 以至于她看秦若白和司徒兰芳极为不顺眼,同样是云启帝的儿媳妇,凭什么就她一个人惨兮兮的,在祁连寒月让众位官员女眷一同议论是,她立即见机插缝,将问题引向始终安然的司徒兰芳。 典型的心理不平衡,引起了心里头的不安分,想拉扯别人陪她一起没脸。 李文柔吃软怕硬,知道秦若白不好惹,就找上了斯斯文文的司徒兰芳,凭借的就是对方知书达理的仪态以及毫无准备,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司徒兰芳不会直接与她撕起来。 心里想的是借此让对方陷入难堪之中,顺便报了日积月累的旧仇。 奈何司徒兰芳就不是个软包子,很多时候秦若白都对她这位司徒小姐姐百般讨好,就因为司徒兰芳是个隐性腹黑,坑起人来无声无息,一点也不会暴露自己。 司徒兰芳一直都很低调,自从不打算从百里珏那里苛求爱情之后,她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这就是她本身的一种成长,从那以后,她对于利弊有了更加迅速的取舍,她这人真的只是看起来好惹,其实真的很凶的! “其实这问题也没什么难的,辽国无非是担忧各家子弟出行的安危。”说到这里的时候还顿住了语气,停下来叫目光放在祁连寒月那里,祁连寒月愣了一下,这才赞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使者您也认为这个是重点,倒不如派遣他们来我们天和国,由我们选取各地鸿儒,让各家之长按照优质的才学标准,从而筛选来人,留下最为优秀的一批在天和境内,与我天和才子好好的交流交流。” 司徒兰芳言笑晏晏,端着诚心邀请的姿态,目光柔和,耐心等候祁连寒月回答,将知书达理进行到底。 比起秦若白直来直往更加可怕的,就是司徒兰芳的真诚与认真。 祁连寒月是真的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司徒兰芳还设定了一道筛选程序,让他想要借机塞无用之人都不成。 其实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要是派遣过来的人出了问题,就可以直接嫁祸给天和,闹出事情坑天和国一把也是好的。 可是……多了这道筛选程序,就完全让辽国来人处于被挑选的一方,根本就无从提要求,境地被动更别提能不能坑别人,自家人反而成了质子一般的存在,完全就是上门送菜的节奏。 果然,最毒妇人心。 祁连寒月心塞不已,语气都勉强了两分:“如此麻烦,显得一群大男人未免太过娇气,还得让天和众人迁就他们,委实不是大丈夫行径。” 静默的众人突然露出一丝丝心怀不轨的笑容,一个比一个亲和,劝慰着。 “莫要与我们客气,与辽国众人交流,也是天和的一个机会。” “莫要担心,我等乐意至极。” “能让我等见识辽国子弟的优秀,也是对我们的一种鞭策。” 一个接一个,几乎是怎么冠冕堂皇怎么来,明明心怀叵测,偏偏表面笑嘻嘻,是司徒兰芳开的头,却是众人抓着祁连寒月的小尾巴不放。 最后还是云启帝解的围,他这是看够了对方的窘迫,生怕祁连寒月恼羞成怒,导致生出不管不顾的心思,那可就太过火了。 半眯着眼,似乎在打盹的云启帝懒洋洋的看着底下的你来我往,唯有随意置在腿上的手指轻缓敲动显示了他正在思考的心绪。 见祁连寒月脸色愈发难以控制,似乎已经到了一个情绪的临界点,云启帝这才恰到好处的幽幽开口,打断众人起哄般的为难,语气不带任何情绪道:“既然辽国使者如此勉强,朕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这意思就是说我们努力给了意见,可你也未免太过吹毛求疵了吧!既然你如此嫌弃,那我们也就不白费功夫。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静了静,目光定定的落在辽国众人身上,似乎在嘲笑他们自作自受。 祁连寒月盯着司徒兰芳看了好一会,嗓子眼仿佛被隔着皮层抓了一把,又痒又疼,郁气于心以至于生理反应上想想咳嗽,奈何此刻却又做不出这种示弱般的丢脸反应,只得硬生生忍下那种如鲠在喉的憋屈。 他不得不感谢自己常年都冷着的一张脸,至少没有让他表现得太过反常,好一会才开口回答道:“如今辽国局势动荡,一众子弟不宜四处奔波,待局势稳定下来,必然会考虑司徒小姐的意见。” 司徒兰芳的目光平静如水,一点也不为对方诡异的视线而困扰,反而是清润的樱唇两边朝上一撇,若无其事的浅笑安然。 “这般说来,你这也是肯定了我的意见,不知是否还有什么问题,大家定然会‘竭尽所能’的帮助辽国。” 至于尽不尽力,就是要看天和众人怎么衡量了,动动嘴的事情,他们真的非常擅长。 秦若白端茶挡在唇边,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辽国这自以为是的大王子了,真当所有人都是个傻子,看不清他明目张胆的搞事情。 李文柔这个脑子不清楚的,果然和百里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迟早一家子蠢死,难怪丞相府的众多势力都是把持在丞相自己手中,而不是交托给百里遥随意支使,可见丞相李安对于自己这个外孙有着明确的认知。 可百里遥到底不是完全的蠢货,此人自作聪明,却不代表真没有点小聪明,身处皇家再没脑子也比常人来的敏锐,李安这种留一手的做法,时间一久难保百里遥不会觉察得到,对于自己的大靠山,表面上不说,他心里头肯定也是有意见的。 确实是还有一个问题,祁连寒月经过前面的事情,心里头多少有些犹豫,已经感觉得到自己,根本没有为难到天和国众人,反而被对方耍了一顿。 可若是就此放弃,心里头的愤懑却难以发泄,向来只有他让别人不爽的份,祁连寒月到底是阅历不够深,不撞南墙不回头。 “确实还有一事想要麻烦众位帮忙参详一番,本王此次前来始终觉得有些不安,辽国对于此次和谈是带了真心实意而来,联姻作为最为稳妥的方式,若是只让辽国公主嫁来天和国,作为兄长我这心里总觉得没个着落。” 潜台词就是姑娘总是吃亏的,万一祁连初雪在天和国受了委屈,辽国离天和何止千里距离,他这个做兄长的就算想帮上什么,也无能为力。 本来安静下来的众人又开始了七嘴八舌的提意见,作空口白话的保证,反正这姑娘又不是嫁到他们家来,众人保证作得特别贼溜,一字一句义正词严,没有半点含糊。 “这个辽国众人尽管放心,我们越王向来是个怜香惜玉的,定然不会让小公主受了委屈。” “就是就是,越王向来有女人缘,想必小公主以后也会和越王相亲相爱一家人,没啥好当心的。” “咳咳,平妻身份就是一个保证,由不得他人轻易欺负,使者思虑过慎了。” 明显是前面一位太过不靠谱,后面那位赶紧圆了回去,这一个一个,平时说不准都是各为其主的敌对方,一致对外的时候倒是很有默契。 听着许久不停歇的议论,祁连寒月却默不作声,似乎并不满意这些答案,毕竟都是口头上的保证做不得准。 云启帝知道有些事必须象征性的退让一步,否则一直这样啰七八嗦下去也不是个头,他语气平淡的问:“如此没完没了也不是事,倒不如辽国自行做出一个决定,看看我天和是否能够办到。” 似乎一直就在等这句话,祁连寒月墨色的眸子中幽光一闪而过,半垂着眼睑回答道:“确实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第一百九十章 试探手段 众人将疑惑的目光纷纷搭在祁连寒月身上,心里头总觉得有点凉凉的,并不是什么好的预感。 祁连寒月在众人略带逼迫的视线下,反而沉淀了自身的气势,变得波澜不惊,愈发的深沉难琢磨,语气更是丝毫听不出情绪。 “自从我辽国二王子战败并且废了双腿之后,便始终郁郁不得志,令本王这个兄长甚为忧心,听闻天和国元家是个别具一格的家族,其中的女子皆是女中豪杰,心性高洁之下必然不会嫌弃我辽国二王子的双腿不良于行,如此本王便厚颜无耻的望皇上能够成人之美。” 此话一出,顿时哗然,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元家现任家主身上,对方如此放低姿态,他们反而不好直接拒绝,可元家人必然不会同意自家闺女嫁给一个残废。 这辽国大王子委实狠毒,变相的欺辱二王子不说,还想拉着天和国下水,让辽国二王子满腔憋屈无处释放,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天和的嫁过去的元家女子,这件事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摆明了拿他们做筏子,用来作为推波助澜的羞辱工具,分明就是变相侮辱元家女子,也是不拿天和国当一回事。 “元家女子不嫁死人,身残志坚才是个活人,就此郁郁不得志与死人无异,什么时候你们二王子能够重新崛起,再来天和讨要我元家闺女。”元家家主笑眯眯的反嘴就是一个刺激。 摆明了就是给祁连寒月添堵,话里话外借用祁连寒月对辽国二王子的那句‘郁郁不得志’的评判来反驳,又侧面给了一个机会,不把路给堵死了。 祁连寒月冷笑:“原来天和国根本没有和谈的诚心,一个元家女子都不肯付出,不知皇上在天和到底还能做什么样的主,竟然一旨婚约都不能赐下。”竟然明目张胆的嘲笑云启帝的威严不足。 众人怒目而视:“大胆!藐视圣上,真当天和无人。” 元正珊起身,面色狠厉:“皇上自然做的了主,只要你辽国的人敢娶,我元正珊就敢嫁。”挥手制止身侧要阻挠自己的家人,“只不过你可能对我元家有所误解,我可不是什么心性高洁之人,生性反骨才是我元家女子的特点,就不知天和男子都不敢轻易收下的元家女子,你辽国装不装得下。” 威胁,嘲讽,谁不会,可她元家女子的胆大妄为从未有过上限,真敢拿她作为工具去侮辱他人,她元正珊定然会让祁连寒月知道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云启帝静静了看着祁连寒月,气度沉稳,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不知是否朕看起来太过和善,让来使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为君者,有能力必然不会为难自家人,即便我能够给元家女子赐婚,那也是要让她们有个美满的归属,求和的不是你辽国吗?还是说你想代表辽国,对我天和发起挑战!” 最后一句话,着重的加深了语气,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的好儿子百里遥一眼,里头的诡秘如同黑夜中一闪而过的锋芒,锐利而透彻,教百里遥心头一紧,不禁低垂眼睑不敢与之对视。 祁连寒月更是直接被群起而攻之的怒火给定住了身形,有一瞬感觉到好几道针尖一般的视线,直直的扎在了他的身上,不痛却有着很强烈的存在感,让他浑身不自在。 如此挑衅,不是一时兴起,百里遥将天和的意愿说了一清二楚,云启帝摆明了不想开战,加上之前见过的内部动乱,行刺的刺客是西荣国的人,对上辽国,西荣国必然也会紧盯着天和不放,摆明了有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思。 那么天和与辽国的形势,就如同高手过招,谁先动手谁就输了。 对于天和而言,辽国就算愿意作为马前卒牺牲自我,意气用事的与天和发动战乱,天和也不愿意与之纠缠不清,惹得一身狼狈。 这就好比你愿意去死,我却不愿意奉陪的意思一样。 筹码不宜轻易下,没有乱开局的霸气,如此一来,天和也就被动了许多。 当然,辽国肯定舍不得自我牺牲的挑起战乱,但止不住祁连寒月的豪赌之心,想要不断的试探云启帝的下限,提出一个又一个的无礼要求,不过就是想要最大限度的谋取利益罢了。 好比顾客与商人之间的相互试探,讨价还价中看准顾客心里能够承受的价格,最后粉饰太平的覆盖之前的各种偏激手段,道出那个自己能赚最多,顾客也能接受的价格。 此时的顾客,也许还觉得自己是讲价成功,不知道自己是在商人的谋算之中,从头到尾其实是对方引导的手段,得出的结论是商人的预料之中。 天和真的能够意气用事? 不行,顾虑太多。 安逸太久就是一个弊端,突然开战,没有涉及国之根本还好,持久战却容易引起民心动乱,国情不稳,损耗太大,云启帝可不想大好江山,受到如此重创。 “众位息怒,大王子与二王子向来和睦,二王子经此一事之后彻底倒下,大王子对此心痛不已,难免有些控制不住激荡的心绪。” 主要的和谈事宜交给了辽国大王子祁连寒月,但跟随而来的使臣不少,一个个自然不是没用的人,适当的时候打圆场,便是他们的职责。 祁连寒月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偏激,顿感抱歉:“在下殿前失仪,实乃昏了头脑,望皇上莫要气恼,愚在此道一声抱歉。” 诚诚恳恳的道歉,等同于粉饰太平,也许其他人可以不原谅他,但是云启帝却不得不原谅,若是云启帝依旧计较,那么开战就在所难免,然而不开战才是明智的选择,轻而易举的发动战争,需要负担的东西太多,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所以这事云启帝忍了。 云启帝如何不懂这种利益之争,可即便是知道又如何,对方咬定了他不会计较,所以他即便厌恶这自作聪明的辽国大王子,却也得配合着敷衍了事,“朝堂之上,君无戏言,辽国行事准则让朕大开眼界,事情既然已经解决,想必明日使者也愿意安分的签订和约。” “这是自然。” 祁连寒月很给面子的右掌贴在左心口处,弯腰一礼,以示尊敬。 天和国的众人,收放自如,养气功夫一流,一点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一开始没看明白的套路,后续也明白得差不多了,即便有一瞬来了火气,却也冷笑着压制了下去。 有些事多说无益,要是阴阳怪气反而显得气度狭隘,倒不如冷嗤一声,无声的鄙视对方的自以为是,明明可以和平解决的事情,偏偏要搞这么一出,祁连寒月得了脸面又如何,他也展现了他的诡计多端以及心胸狭隘。 也许大半的做戏是为了试探,可其中的许多言论,同样是祁连寒月的心里话,侧面表现了他这人低端的一面,就连原本痴迷他这张脸的女子们,都忍不住生出厌烦之心。 对于天和众人而言,祁连寒月这类人,属于过于强势,他的这种所谓能屈能伸不过是厚颜无耻的另一种说法,并且这人野心勃勃,唯有权力能够动摇他的铁石心肠。 秦若白见识了一层连接一层的算计,总觉得自己学到了许多,同样也更加明白了有些包容的无奈,云启帝大度的心气,委实让人叹为观止,老狐狸的耐性太好。 可秦若白感觉到一种违和,总觉得云启帝不该这么好说话,于是最后的时候,她偷偷看了云启帝一眼时,发现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那种无所谓的鄙夷,顿时让她恍然大悟,强硬的恐吓不过是配合祁连寒月的戏码,谁是商人谁是顾客,不到最后可说不得准。 与百里御说的那般,开战之后,西荣国就算和辽国连和那又如何,人多却不是一条心,更加容易出现动摇的状况,二者之间的关系根本经不起考验。 所以祁连寒月这番试探,云启帝早就已经有了确实的结论,不过是必须要过的一道程序,配合对方演出而已,在祁连寒月心里头自满得意之时,必然会暴露了些许本性,这就是云启帝观察未来敌人的一种好机会。 宫宴散场之后,云启帝与常瑾侯一前一后的走在长廊之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今日的事情。 “事实证明,即使手段意气用事,可也看得出,祁连寒月这人心思狡猾得紧,谁还没年轻过,总想要占上风并不是坏事,反而说明了对方富有攻击性。”常瑾侯啧啧两声,忍不住想起了没有出场的百里御,若是那小子在,必然会让祁连寒月这犊子,即便赢了也会带着满心怄气。 云启帝叹息:“若是越王有他这脑子,朕也就不用培养其他人,奈何朕这大儿子,不仅没脑子,还装了满肚子都是土。” 百里遥再怎么蠢,也只有云启帝自己能够这么埋汰自家儿子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时局有变 常瑾侯不好搭话,便用拳头遮掩着嘴,尴尬的咳了两声,以示自己认同云启帝的观点,但却不说出口。 为帝者不一定要多优秀,但至少得行事有章程,祁连寒月别看有些刚愎自用,可至少御下有术,瞧瞧那手下的配合度,就能够看得出这辽国大王子的本事,可见祁连寒月在那些人中甚有威严。 可对于自家越王,那就不好对比了,暗地里也许百里遥与祁连寒月有私下交易,此次楚王百里御因病未能赴宫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太过明朗,稍微想一想就能够看得出其中的猫腻。 可祁连寒月明显是顺势为之,不像百里遥只是单纯不想百里御等人好过,他的谋算针对的是云启帝的容忍底线,为以后做事有个衡量标准,免得过火的踩线遭遇反扑,如此也代表他可以一定范围内作妖。 想法与做法上,越王百里遥明显更加狭隘,变相的也说明百里御给百里遥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才会使得百里遥如此的执着。 “不到最后,很难直接做出结论,有时候运气与形势,也是一种难以预料的变数。”常瑾侯对于百里遥的背景还是很看好的,百里遥可以说是拿到一手极为妙哉的好牌。 “唉,就怕他镇压不住啊!” 云启帝拢着双手,宽大的衣袖里头,两手抱着一个小汤婆子,年纪大了自然受不了过于冷的天气,尤其是他们这些做皇帝的,雨露均沾就废了他们不少精气神,哪里还有同辈人的好身体。 若是他身体再好一些,他也许会有耐心替越王整顿外戚势力,可有些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想要整顿也得对方有所松手,然而丞相一家明显占据高地不肯挪位,权力紧紧拽着誓不罢手,功高盖主的结果自然是要遭忌讳。 若只是功高盖主他还不是不能容忍,奈何丞相李安过于贪婪,各地都有李安的小动作,将一些重要位置换成了李安自己的人,让许多本来平稳的局势变得危机四伏。 所以错的从来都不是功高盖主,而是自乱阵脚之后的各种令人心寒的作为。 常瑾侯感受得到那种无奈,作为云启帝暗卫营的统领,他注定不是个蠢人,百里遥这类心机不够,却还心肠狠辣的王爷,绝对不是他心目中的未来君主。 百里遥心机不够,立场不定,说明容易被人左右,一旦奸臣当道,忠臣不止在朝堂上举步维艰,甚至有可能性命不保。 君臣二人心情都不大美妙,云启帝捂着汤婆子,对着身后挥了挥手:“天气冷得紧,你也早点回去,无需陪着朕在这里吹冷风。” 常瑾侯脚步顿住,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浸凉的微风,却并不觉得有多冷,即便是最初打拼的那里面,与人拼杀的时候常常带伤,年纪大了之后难免有些后遗症,可身体总体来说却还是非常好的。 那么刚刚皇上所说的那句话,到底是无意中的大实话,还是随口一提的关切? 这其中还是透露了某个真相,皇上身体正在逐渐衰败! 这开了一个头,脑袋里头就不忍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最近皇上似乎确实有些精神不济,如此看来上一次秋猎时的生病,是确确实实的病了,并不是一个不想参与秋猎的借口。 —— 出了皇宫,秦若白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凉风不断的从脖颈的衣裳缝隙中钻进来,让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她,顿时一个激灵,视线中都似乎少了那种迷蒙,透着清亮的感觉。 “去楚王府!” 秦若白轻声吩咐,马夫立刻调转方向,往楚王府而去。 名正言顺,没什么好犹豫的。 楚王府,秦若白经常过来,里里外外的人对她都已经非常的熟悉,知道这个就是未来的女主人,自然没人会去得罪她,拿着早前百里御给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整个王府内,似乎都比平常清冷了许多,就连往来的仆役也少了许多,每一次来这边,都能看到仆役们忙里忙外。没人在眼前晃荡,秦若白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路上倒是先遇见了百里御身边的那个侍卫长,见对方步履匆匆,秦若白停驻脚步,张口叫住,顺带询问:“花生她兄长对么,楚王身在何处?” 侍卫长没名字,倒不是楚王殿下心性恶劣故意不给取名字,而是侍卫长想要彻底脱离暗卫营之后,再给自己取个名字,而这个习惯不知为何,也在暗卫营里流传了下来,就连花生最初也是没有名字的。 “秦小姐您可算来了,王爷正在气头上,一会您进去可得提点心。”侍卫长脸色黑沉很是难看,王爷病了这件事委实憋屈,是他也得气煞心肺。 秦若白见侍卫长指的方向,心里竟然有些高兴,她忽然提起为数不多的兴致,很想看看病了的百里御是何等可怜相,多稀罕的场景啊!从来没见过百里御的病弱模样。 侍卫长可不知面前这位秦小姐有多不靠谱,心里正暗戳戳的打算看他主子的笑话,压根不是他想象中的温柔劝解。 她来到房门前,让人敲门禀告,得了里头百里御允许,秦若白才推门而入时,她觉得自己真是一天比一天浪,跑他家里头来已经算挺出格了,现在还进了比较私密的房间。 进门第一眼是外室,秦若白四下瞥了一眼,里头没有其他人在一侧听候。 哇~他们俩这又又又是孤男寡女耶! 再次往里头走去,映入眼帘的是某个病人深邃黑沉的眼眸,蕴含着些许的不善与压抑的火气,秦若白心下一乐,视线流转,落在他那惨白的面色上,她竟是丝毫没有作为一个喜欢对方的崇拜者应该有的怜惜。 秦若白拢着双手没有靠近,端庄优雅的保持距离,特别尊敬认真的询问:“王爷您这是怎么个回事,今日没到场也就算了,还真折腾的一身狼狈相,这是……在哪儿吃了亏?” 妈耶,真的好好奇! 心里的小小若白翘着二郎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竖起耳朵,等候病弱楚王说出他的故事。 那种旁观者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百里御本来浑身笼罩幽暗的压迫感都随意一裂,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火气,头疼的随之一泄,因病而沙哑的嗓音含着无奈的滋味:“你很闲?” 语气说不上好,却也没有侍卫长说的那么夸张,秦若白真诚摇头:“不,我是关心你。”关心过程也是关心的一种吧? 此刻秦若白的体验很是奇异,她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这个人,执念果然可怕,不到某些时刻她很难真切的认识到自己的真实想法。 也可能曾经是很喜欢的,只是情感是会被消磨的,一次又一次的拉远心间的距离,导致她已经习惯了现如今的这种不交心的关系。 冷漠如他,他总是该狠心的时候狠心,不会因为一瞬间的迟疑而更改决定。 矛盾如她,她的心里头分了重要人物的等次,百里御并不是第一位,所以她已经不强求对方真心对待。 毕竟谁也不比谁高尚,谈情就矫情了。 “嗤,我丝毫没有感受到半点关切之意。”百里御冷然的揭开了不算好看的事实。 秦若白难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要真不在乎,是不会过来探望的,我站在你面前不就是最实在的关心吗?”才不承认自己的恶趣味,难为有人能让百里御吃亏,她心里真的有点兴奋过头了。 咳,要克制! 作为以后要在百里御地盘讨生活的王妃,她就算在百里御手中吃了大亏,也会在冷静下来之后忍住想要报复的念头,能亲眼见识他吃亏的时候少之又少。 不过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让她瞅到了这一刻的到来,对于这其中的过程自然极为好奇。 百里御:“……那真是谢过秦小姐的好意了。” 这秦若白反问的语气,超级理所当然,要不是刚刚她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才在他面前展现,百里御都差点以为是自己太过分了。 “客气客气,你是怎么遭遇暗算的,说来给我提个醒,免得我也跟着栽跟头。”其实秦若白已经收敛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指望百里御会讲解这个过程,多嘴一问就是想要刺激他一下。 哈哈,你也有今天! 恶意太明显,百里御想要忽略都做不到:“被泼冷水了。” 秦若白有点懵:“啊?”真是没预料到百里御会回答她的问题,冷水能让他这般羸弱?该不是加了冰块的冷水吧!感觉好像堪破了什么特别重要的根结,她恍然的看了百里御一眼。 没理会秦若白一副瞎想了许多的神情,百里御开了口之后,才觉得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启齿,便又继续说了下去:“走在路上被泼冰水,虽说无耻,可谁让我去的地方太过杂乱,根本无从追究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秦若白咂舌不已,面对无赖般的行径,除了自认倒霉,还真没什么办法,即便抓来审问,也没办法从这群市侩滑溜的人中套出什么有用东西。 第一百九十二章你的小暖炉 即便是皇城之内,也是有穷困潦倒之人,这群人皆是距离在城中最偏西的方向。 穷不是罪,可穷疯了就会降低自身的良知,疯起来可半点不含糊,比起脑子不正常的人还要来得疯狂,不过这类一般皆是好逸恶劳之人,与普通的穷苦民众是有区别的。 秦若白搞不懂百里御去那里干什么。 似乎明白她心里头的疑惑,百里御解释:“父皇命我整改西城,皇城之内不宜有无法掌控的地方,那边过于混乱,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从百里御这话里头,秦若白隐隐听出了点什么,可又不好直接确定。 问题全问完了,房内默然安静,秦若白忽生尴尬,明明两人平日亲近的举止并不少,可这种安静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给我倒杯水吧。”百里御注视着秦若白,老神在在的吩咐道。 秦若白被他这幼稚的反应给逗乐了,终于将拢在衣袖内着的手拿了出来,室内温度暖融,她解开自己的斗篷挂在椅背上,这才去桌前倒了一杯温热的水,来到百里御身边递给他。 百里御倒是没有因为她的幸灾乐祸而狭私报复,顺从的接过了她是递过来的温水。 手指不经意的触碰,秦若白发现百里御即使窝在被窝之中,他的手还是微微的泛凉,秦若白眉间轻颦,自然而然的伸手置于他的额头之上,这才发现百里御的额头滚烫,衬托的她本来都挺暖和的手都显得冰凉。 “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你到底用身体承接了多少桶的冰水?”秦若白收手的时候顺便接过他喝完的杯子,起身将东西放回桌上,然后又念念叨叨的坐在百里御身侧,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 百里御皱眉,感觉有点头疼,不等他开口制止,秦若白这擅长看人脸色的就自动自发的停下了嘴上的话茬,安安静静的叹息一声,慢悠悠的问了一句:“喝过药了吗?” 可以说是会心一击了,正好侍卫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恰巧听到了秦若白问的这句话,本来因为百里御火气难消,侍卫长生怕要摔了几碗百里御才会喝。 毕竟此次所行实在是过于憋屈,而他们这群下人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让自家主子泄愤消火,谁让他们守卫不及。 不过现在秦若白在这里,他家主子肯定就不会过分的发火,侍卫长这心里就松了一大口的气,主子拿他们泄愤不要紧,不喝药那就不成了。 作为早已习惯了百里御秉性的侍卫长,他很平静的接受受气包的称号,谁一个月还没有那几天呢,总得让内火旺盛的主子有个发泄的出口。 “嗳~真不知道今日还能不能平安的回家。”秦若白总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点危险,莫名脊背发凉。 可百里御此刻脑袋混沌,反射弧比平日不知长了多少,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还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秦若白顿了顿,试探的问:“你不爱喝药?” 百里御:“不存在的!” “你否定的越快,越是说明你对这个问题的回避,我竟然看破了楚王殿下不可言说的秘密,我觉得我会被灭口。”秦若白脸色复杂而正经,还带了一点点夸张的生无可恋。 百里御笑了,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感受着传递到手心的顺滑发质,语气凉凉道:“这一点都不好笑。” 因为这是事实,他确实不喜欢味道古怪的药物,光是那股气味就已经够呛,比血腥味还要来得难以接受的是,这玩意还常常是口服的。 屋内静了须臾,秦若白则是无语了好一会,她真的只是说说而已,打算逗一逗这位精神萎靡的楚王殿下,真的没想过自己会一语中的。 见她面带窘迫,百里御喝完碗里的汤药,即便皱着眉头忍耐古怪的苦味,实际上却乐呵了许多,心下不由得感觉宽慰了些许,喝了秦若白及时送上来的温水,舒展了紧皱的眉头,这才坦坦荡荡的解释:“不喜欢而已,又不是像个孩子一般的害怕喝药,难不成你喜欢这刷锅水一样黑乎乎的玩意?” 秦若白沉思,这么说来……确实也是不喜欢的。 一来二去二人之间也就打破了沉默的尴尬,针对西城的事情,以及百里遥的用心,分析了好一会。 “如此看来越王也并不是一个好愚弄之人。”秦若白若有所思。 百里御对秦若白的这种单纯想法感到好笑,“生在皇家中,本就没有一个单纯的,局势稳定时很难确定一个人的资质,一个人的优秀一般体现在应急时刻的才思敏捷,要知道平日他身边的门客也不少,我等需要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 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够支使的人太多了,愿意给他们出主意的人趋之若鹜,一个人一个样,一个问题一百个人就有一百多种解法,无法预估的事情太多。 可一旦局势不稳的时候,能够适用的人却不多,而他们作为引领者,这时候就比较考验临危不乱的上位者风度,手下人都也意味着容易发生纷乱,若是上位者镇压不住,估摸着整个阵营就会自乱阵脚,不攻而破。 “这样一来,也就是说,这个主意可能并不是越王自己想出来的。”秦若白恍悟道。 说到这,百里御脸色便又阴沉了些许,“听说李永辉又开始出来走动了,南蛮公主那件事的风头过去了,即便李永辉被摘了廷尉这顶帽子,作为丞相之子,他的名头依旧响亮,更何况他在官场上好些年积攒下的威严,还是能够威慑百里遥的那些谋士。” 如此不要脸的计谋,也只有丞相府里的人才会出得出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物,只求结果,不问过程,无比符合李永辉的行事风格。 作为暗害了对方儿子的秦若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需要惧怕李永辉的,她姿态散漫的摇头:“你们都有一大群的谋士,能够出头也就那么几个,弄清楚到底是谁出的主意,搞清楚了这种风格,寻求对应的方法便可,用不着因为这点小事而觉得烦忧。” 真要跟一个人计较,反而等同于是走了下坡路,吃一次亏,至少下一次就会有所防备,面子这种东西也就在外头的时候需要提起来装点一二,真正对事情却是不大重要的,丞相府的人不就很好的说明了这种理念? 真要脸还耍什么阴谋诡计,傻了吧唧的才会讲道德,要脸面,这种事情本就是不讲究道理的,自然也就没有了规则的束缚,怎么有用怎么嚣张的来。 秦若白这话里倒是有些开解百里御的意思,百里御眉眼间的深沉也被冲淡了几分,惨白俊美的脸上笑容更是多了些真心实意:“我就是有点生自己的气,没有让人提前去西城探查一番,反而自己带着几人直接上杆子上门被暗算。” 再怎么聪明的人也会因自己一时的犯蠢而头疼,巴不得回到那一刻,撬开自己的脑袋,看清楚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 咳,就是特么的悔恨呐~ 秦若白对百里御的想法有些不赞同:“生活已经够累了,干嘛还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这句话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此刻不该用这种讲大道理的方式来劝人,于是迟疑的来一句:“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再多遍,结果还是如此,已经没办法更改了,所以就别为难自己了吧。” 百里御沉默的盯了秦若白许久,看的秦若白脊背凉嗖嗖的,才无力叹息:“不会劝人就别开口,这真不是你擅长做的事。” 秦若白甚为不甘心,撇了撇嘴,随即又犹犹豫豫的问:“我说的不对?” “也不是不对。”百里御提起手中揪着的秦若白发尾,对着秦若白晃了晃,“就是听完你的劝解,我想扯你头发,制止你的长篇大论。” 这就好比在说,不,你没错,就是莫名想打你一顿……而已。 秦若白缩了缩脖子,毛茸茸的黑色衣领贴在脸颊上,衬托她的皮肤愈发白皙细嫩,一张小脸巴掌大,彰显出一副我很柔弱,你不能欺负我的可怜姿态。 没持续多久,她又本性毕露,语气透着随性而为的洒脱:“话糙理不糙,你现在就是个病人,最该考虑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我也不打扰你了,这会你也该困了,好好睡上一觉,把汗逼出来也就松快了。” 百里御诧异:“你就这样走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可总觉得未免太过潦草了一些。 秦若白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上身前倾,靠近百里御的面颊,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带了点诱哄的语气道:“你乖乖的睡吧,身体好了再提报复回去的事。” 百里御哑然失笑,他虽说不是为了这么一个轻描淡写的亲吻安慰,却莫名被秦若白的举止给顺了毛,“我觉得我更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不等他话说完,秦若白已经擦着他的脸颊,抱住了半靠在床上的他,整个人似乎都被暖了几个度,怀里像是被塞过来一个小暖炉。 整颗心都松缓了,让人昏昏欲睡。 第一百九十三章死路一条 身体的脆弱,会导致心也变得柔软。 秦若白将将要脱离百里御的怀抱时,他的手反应迅速的扣住了她的腰部,让她因惯性跌回他的怀里,生怕一脑袋撞他胸膛上,双手下意识的撑在两侧,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 此时若是有外人进来,估计会以为是秦若白强硬扑倒百里御,来了个女上男下的不可描述情节。 如此猝不及防,秦若白倒是没有矫情的推开,反倒是轻轻的靠了上去,下巴搭在百里御的肩窝处,两人隔着被子相拥在一起,暖融融的胸怀,让人舍不得起身,一想到外面小雪正在随着寒风浪,她就不想出门了。 “你总是让人看不懂。” 秦若白略显忧愁的长叹一声,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时常能够感受到百里御对待她的不同,亲昵这种行为,没有感情基础也能做得如此自然而然吗? 百里御蹭了蹭怀里娇软的姑娘,被奇特的满足感给填满了心口,听了她带点小抵触的吐槽,他闷闷的笑了,整个胸腔内都回荡着欢快:“至少在这一刻,我承认我是舍不得你离开的。” 像个小孩子一样的任性,抱着就不撒手,这种感觉真是太让人觉得舒坦,似乎没有任何的事情能够烦忧到他,什么也不需要想。 不得不承认,也许是两个人纠缠的太久,秦若白对他的感情已经不算是非常深刻,逐渐的学会了放手,前世的执念也在逐渐的减淡,可却还是会因为他一时的温柔而感觉到暖心。 也许是今生她的心太过冷硬,以至于一点点的温暖,在她的心里头都会成倍的放大,那点儿感触也来得更加的清晰。 “那你估计要完蛋了,许多感情都是从一个念头开始,今天对我觉得不舍,明天就会对我容忍,后天就会无法对我放手。”秦若白噙着一丝调皮的微笑,眉眼间的弯弯的弧度都泛着甜蜜的气息。 平日处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依依不舍,今日一别,再要相见就需等到年底,也就是一个月之后,成婚前一个月,未婚夫妻不得相见。 百里御并未反驳,反倒是紧了紧拥着秦若白腰间的手,若只是单纯的喜爱,他已经对秦若白有了爱不释手的地步,类似谁要是让他抛下她,他便会急躁上火的程度。 好一会儿之后,秦若白依旧没有的听到他有任何的反应,这才发现他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缓,显然是已经睡了过去。 秦若白拉开压在自己腰间的手,轻手轻脚的起身,动了动因为姿势不对而酸麻的上半身,将百里御都被角掖好,这才拎起挂在椅背的斗篷往外而去。 一出门,漫天细雪,洋洋洒洒的纷落而下,冷厉的寒风一吹,秦若白打了个激灵,手上麻利的给自己裹上斗篷,接过听候一侧的婢女递上来的竹伞,独自往外而去。 走了一半,花生不知从那个旮旯角落里溜达了出来,上前替秦若白接过竹伞,秦若白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赶紧缩回斗篷里头,这才不到一会儿,手心就已经彻底冰凉。 秦若白感觉冷风不断往衣摆空隙里头灌,嘟囔抱怨了一句:“见鬼的天气,真是太冷了,赶紧回家。” 穿得一身利落的花生,半点也没有一半暴露在风雪中的意识,手脚暖融融的,很难理解害怕冬天的秦若白是什么感觉。 秦若白看了花生一眼之后,就目不忍视的转开了视线,人和人之间差别怎么这么大,老天爷一定是忘了给她添一把火。 —— 睡觉睡到自然醒,连思绪都不需要时间缓和,自然而然就已经清醒,百里御低头看了看空落落的怀抱,怅然若失的感觉一晃而过。 浑身上下都是汗湿的痕迹,宛若刚刚从水里捞起来,意外的是整个人由内而外的通透,唯独起身的时候,带点轻飘飘的感觉提醒了他,之前自己被人泼了冰水导致发热。 听到动静的侍卫长兼贴身小厮敲响了门,询问:“王爷,汤水一直都备着,可要即刻沐浴?” 百里御因病而沙哑的嗓音也缓解了许多,他摸了摸桌上已经变冷的水壶,加了一句吩咐:“顺便带些饮用的温水。” 倒不是王府之中无人可用,而是百里御自身的问题,许多事情他都可以亲力亲为,屋内并没有留人伺候。 侍卫长到底是男人,完全没想过病人醒来会口渴的事情,不过他想不到的事情,有的是人会帮他记住,记下主子要的东西之后,让人将汤池灌满。 洗漱过后,又吃了厨房备着的餐点,百里御才终于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原本虚得轻飘飘的感觉终于沉寂了下来。 “西城的关系可探听清楚了?” 侍卫长迟疑了一瞬,这才好一些就要继续理事?不过到底没敢违抗命令,“西城那边暗地里的关系难以理清楚,不过一群地痞无赖却也是有划分的界限。” 无论什么地方,都有拉帮结派的存在,最终能够存在下来的,说明是与众人有利益连接的关系,否则没人会愿意被一群地痞无赖统治着。 西城整改之后,公家自然会有补贴,普通百姓也许会很乐意,可那等聚集一起的地头蛇,必然不愿意自身利益遭受冲击,秩序的戒严对他们而言已经很难过了,现在还要把最后的余地也清空,这就如同断人生路,完全无法忍受。 “如何划分?”百里御随意搁置在靠椅一侧的手指轻轻敲动。 西城确实很难办,底线越低的人越不好惹,小鬼难缠从来都是前人提醒后人应该注意的重中之重,他不会小瞧那里头出来的人。 “其实要说划分,也就分为两个部分,一方是林晓带头的赌坊,另一方是翟应龙的人口贩卖生意。” 侍卫长说到翟应龙的时候,语气明显沉了沉,不查不知道,好几家大牙行中的新人,都是来自翟应龙那里。 若是被某些人控制,很容易就能在一些人家中放置棋子,能够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同样的消息也送到了秦若白的听雪小筑中,西城既然要整改,这些人再怎么反抗,最后也依然要退让,谁也不想与公家作对,这就好像是鸡蛋碰石头,自讨苦吃的事聪明人一般不会干。 可翟应龙的行当明显触及了公家的眉头,除了跑路之外就是死,一时半会可能拿他无法,可不代表他能够一直窝在西城角落。 秦若白再怎么缺人,也不会将目光放在翟应龙身上,她想要谋求的是赌坊的林晓,对方必然不想生意就此没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一不小心就会被翟应龙那边的人拉扯着挡在前头,直面公家的人。 谁让林晓的背景没有翟应龙那么复杂,很容易就会被决心对上百里御的翟应龙给推上去,秦若白自己属于第四方,她需要做的就是在所有人都还僵持着的时候,尽快把人拐走。 一个月后,机会很快就送到了眼前,汇美楼开张了,秦若白命人高价买下了汇美楼身侧的另外两家青楼,将整个汇美楼扩大规模,分成了好几个区域,其中就有供人娱乐的赌坊。 秦若白的手段向来粗暴,迅雷不及掩耳的把林晓所有亲近之人抓了,约林晓孤身一人去城郊定交易。 现搭的小木屋里头,秦若白拿着剑指着林晓可爱的小胖儿子,对着林晓笑眯眯道:“要么我宰了他们,要么你从西城转移到我的地盘替我做事,不接受任何扯皮。” 林晓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死死盯着秦若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眼之内尽是猩红之色,足足三天,身边的人几个接几个的被抓,他整个都陷入了毫无头绪的煎熬中,好不容易等到有人送信来,却面对着这种抉择。 西城要变天了,招他的人有很多,还不等他慢慢挑选,特么的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冲上去弄死对方的心都有了。 “作为恶人,我不需要你的忠心,只需要你的服从,毕竟我只从你身上看到短暂的利益,你们这群人数量不算多,身体素质不够高,会向你递出邀约的不过是要你们作为妨碍西城整改的绊脚石罢了,也就是马前卒的意思,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秦若白是真缺人,自己训练到底不如有经验的来得上手,就像她买下原来的茗花轩是一个道理,而面前这二货,还真以为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是真心邀请。 殊不知好些个都来自翟应龙的布置,再就是越王手底下的谋士派去的人,这些人都是一个想法,林晓比较好左右,无论翟应龙想要是对百里御的试探,还是越王想要引起民乱,给百里御的名声制造污点,林晓最后的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花生的刀横在林晓的脖子上,语调似北方冬季无所不在的风雪,林晓听着对方分析的细节,握着刀的手就是一个抽搐。 “那么我为什么相信你?”林晓声音里含着他自己都没空机会了的紧张,因为他知道这人既然愿意摆清楚给他抉择,那么就说明对方愿意给一条活路,只是他生怕这也是贵人们反其道而行之的一个手段。 第一百九十四章不死不休 真怕都是殊途同归的死路一条。 林晓很惜命,所以也很拼命,他始终将自己放在一个商人位置上,也在努力的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 事实证明,他年轻时的拼命,给他这些年立下的威名,足够在西城保持十多年,等十多年之后,他儿子为该长大了,有他看护着,自然能够成为一个和自己一般的人物。 奈何,世事变化无常,没有任何时间会一成不变的按照个人的预定而平稳流逝。 “无论你信不信,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我给你的选择就是跟着我,或者死,也就是你不答应我,今天就别想安全离开的意思。” 秦若白笑容甜美,很是欢快。 林晓无语了许久,还真是没有选择啊…… 不过,却有种奇特的安心。 林晓答应了,他不想死,也不想家人受罪,他儿子还没长大,他还没享受被儿子养着的滋味,不舍得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于是,百里御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绊脚石少了一颗,翟应龙眼睁睁看着林晓携带着一众手下,据说是投奔他干爹去了。 去他娘的干爹,翟应龙完全不知道林晓还有一个见鬼的干爹? 对,秦若白荣升成那个‘干爹’,多了一个超级老的‘儿子’,还附赠一个胖乎乎的‘孙子’。 秦若白听说之后也是心口疼了好久,这群智障在影响她,迟早有一天她会忘了自己身为黄花大闺女的性别意识,彻彻底底的以为自己可能是个老爷们。 此刻,被汇美楼众人群群围住的林晓拘谨的抱着没了娘儿子,讨好的笑了笑,心里头激动的厉害,一想到以后自己也会在这里做事,他这二十五岁的大男人都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干儿子?”秦若白躁动手指的抠了抠座椅的扶手,明明平静的语气,却偏偏多了一点疑问。 汇美楼的众人不自觉的抖了抖,本来松散的姿态立即变得分外齐整端庄,一个个目不斜视。 林晓却一点也没意识到秦若白的责问,只是觉得空气好像突然静了一下,他却还是撑着尴尬的笑容:“公子如同在下的再生父母,那翟应龙追问之下,我没来及多想就脱口而出了。” 其实他也后悔来着,平白无故叫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干爹,他真的是脑抽了。 由亲爹抱着的小胖子,宛若老学究一般的轻叹一声,紧接着老气横秋的拱了拱手:“家父不是故意的,望公子莫要与他计较。” 所有人都是跟着一静,随即硬是被这对奇特的父子组合给惹得面色扭曲,想笑又不敢笑出声,训练了这么久,他们已经将规矩融进自身的言行举止之中,很多时候无需多想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反应。 秦若白哑然的看着陷入沉思的小胖子,真是难为林晓这直白中略带冲动的性子,竟会有如此沉稳的儿子。 “既然今后都是自己人,该有的训练不能少,为了让你们更加习惯这里,会先打乱你们这群人,分发到各个角落,许多事不一定要特别懂,可多少都要能够搭把手,如此情急之下才能够应付自如。”沉吟半晌,她依旧选择打乱关系网,让众人重新适应的方式来解决新人加入了融合。 在汇美楼里头,很多职位上的负责人,都不止会一项技能,职位间也会隔一段时间,换人来做,长此以往也能够起到互相监督,难以被外人收买的效果。 处理了细微末节之后,秦若白就回府去了。 之前汇美楼的开张并不隆重,但生意却格外的好,里头囊括的选项多,各类伺候又极为周到,自然一传十,十传百,消停了一段时间的官员,又追捧起汇美楼来了。 其中一部分人作为白日工作者,主要是在地下室处理夜间收集而来的消息,从一大堆重复,以及没用的消息中,挑拣出有用的消息,最后以细节还原一些被肯定的消息,汇报给相关上级,不是很重要的就略过,管不了的也略过,最后有用的就汇报给秦若白。 从刚开始的基本框架,汇美楼的整个系统正在逐渐的成型,每个步骤出现的疏漏渐渐被填补,未来的信息网也已经初见雏形。 回到了家中之后,不等她坐下歇息,等候许久的酥糖就匆匆的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慎重,语气凝滞的禀告:“小姐,二小姐被老爷放出来了。” 秦若白摆了摆手:“莫要管她出不出来,如今她手头里面没人可用,就算想对我们做些什么,也要指望父亲会动手帮她,可现如今父亲对她已经彻底失望,秦若紫现在也不过是没了爪牙的无用之人,出来之后也是寸步难行。” 即便秦若白这么说,酥糖还是觉得忧心不已,担忧的说出了自己的思虑:“二小姐,如今变得很不一样,据说当初被送去与二小姐作伴的珠玉,已经死了,二小姐自己的那个一等婢女也是疯了。” 于是一个死人和一个疯子待了那么久的人,还能指望她的神经有多少正常,今日远远看见那边小院被解封,站在门口发呆的秦若紫骤然转身时,酥糖真的被吓了一跳,那眼中黑沉黑沉的双眼里头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顿了一瞬,却是璀璨夺目的一笑。 如此一想,也是诡异至极,秦若白不把秦若紫放在眼里的缘由,是因为秦若紫现在孤立无援,周身又有人看管,就算想做什么也是被人监视着。 “只要她一天不嫁人就不足为惧,吩咐下去,让院内的人都不要去招惹她,无论她现在有多惹人嫌,她也是父亲的女儿,轮不到你们去慢待。” 秦若紫现如今的模样,就是秦若白不多加吩咐,也没人会去招惹,实在是她现在的模样太过了诡异,更别提院子解封那天,搬出来的那个被秦若紫藏在床底下的死尸,已经烂的发臭了。 这可比任何的警告都来得吓人。 翌日,秦若白也终于看到了秦若紫,秦若紫的脸上带着始终克制的微笑,那是一种即将疯魔的压制,她的眼底中是疯狂的跃跃欲试,似乎随时随刻都会扑上来,狠狠的咬住猎物撕下一口肉。 秦若紫的行为举止有种刻意的潇洒,浓重的违和感,让秦若白觉得有些不适,这就像看到一个极丑的人,即使心里头不会瞧不起对方,也会因为那种不对称的视觉冲击而不适应。 “想要见姐姐一面可真是不容易,静思的这几个月中,妹妹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姐姐,如今看到姐姐便觉得心下略安。”秦若紫目光紧紧的攥着秦若白,似乎想要从秦若白身上看出一丝一缕都不适应。 秦若白心理承受能力素来迅捷,对秦若紫的各种作妖已经能够做到视而不见,闻言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敷衍至极道:“没想到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还能够与我姐姐妹妹的称呼,若不是当初我顺手给你点了一份姻缘,对方正好是越王殿下,你估摸着都无法继续好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了。” 与仇敌说话,自然要戳人心窝子才能够舒心,秦若白并不了解秦若紫这颗长歪了的心思,但是知道秦若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落败的,说起这个无意义就是踩秦若紫的痛脚。 对于这件事,秦若紫也确实如鲠在喉,长时间的没有与人接触,除了自言自语以外,只能靠想象的慰藉慢慢熬过去,有些执念也就更加的深刻,百里御这个人对秦若紫就有了非常重大的意义,求而不得,成为了她最深切的痛苦。 正当她想要不管不顾发火的时候,她又硬生生的抑制了下去,扭曲而张狂道:“那可真是谢谢姐姐的帮扶,可今后的事情谁又能够说得准呢,我定会将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毁了。” 想要保护他人,自然是难上加难,可若是想要彻底毁灭,却是最为直观简单的目的。 秦若白有一瞬的凛冽之色,可看着秦若紫了然于心的神色,她又稳住了心下的思虑与怒气,“可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如今你的处境不见得有多自在。” 没有相对的权利,秦若紫这寸步难行的处境,便是连秦若白母亲的芙蓉苑都进不去,更别提毁了秦若白放在心里的那些人。 “可我有耐心,而你们又不能直接杀了我,我一个已经毁了的人,你觉得我还会有顾虑吗?秦若白,当你心里有了顾虑时,你也不见得能够多得意。”秦若紫满面尽是嚣张,眼里则是近乎不管不顾的恶意。 当她活着只为了一件事情的时候,别人注定没有她的这种专注力,她无法过活得开心自在,即便是需要付出死亡的代价,也要让所有的罪魁祸首,痛苦的活着。 “那还真是要感谢你的提醒,至少我应该在你还没资格对付我的时候,杀了你。” 秦若白一把扯住秦若紫的头发,令秦若紫被迫往后仰着,秦若白紧紧拽着秦若紫头发的手,带着不管不顾的凶残,似乎下一秒就会掐上秦若紫的脖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自作聪明 秦若白真想扭断秦若紫的脖子一了百了。 “嗬嗬……咳……哈哈。”秦若紫邪肆的笑着,却被看不得她笑秦若白使劲的拽了一把头发而打断了气息,吃痛的同时呛咳了两下,即便如此她照样吃吃的笑出声。 “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人了我怎么样?” 仿佛觉得这个建议极为妙哉,秦若紫目露挑衅,她就不信秦若白真敢对她下手,即便是百里遥侧妃,她也是皇上亲赐的。 她这条命的意义可不止是一个侧妃的份位,更是有秦筑之女的关系,是用来平衡两位王爷之间的权势,皇上不会允许父亲与某位王爷太过亲近。 她不得父亲喜爱也没事,反正今后若是父亲做了什么坏规矩的事情,她就会成为一个受父亲指使,谋害越王的罪人,然后连累秦氏一族,抄家灭族不过是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即可。 这是秦若紫被禁足之后,不断猜想的一点,皇上看似因愧疚而疼惜楚王,却也不见得他就属意楚王。 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寻短见,男人在女人死后就会成为痴情种?别想了,怎么可能,这男人周边美女如云,死去的女人不过是他魅力爆棚,值得吹嘘的一件得意之事罢了。 真正最得皇上疼爱的儿子,理应是明明才华横溢,却最为没声没息的百里珏吧!可怜楚王殿下还要配合皇上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戏码。 秦若紫都能想到的问题,秦若白自然也有想到过,正是因为有顾虑,所以才无法下手。 在秦若白松手之后,秦若紫收敛了面上嘲笑,语气平平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真的能有多安全,我倒是不信你能在如此多仇敌的境况下还能安然。” 人之所以知道思考谋划,通常都是心里头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个‘目的’,秦若紫不再抱有侥幸心理之后,每一件事都会翻出来想个好几遍,直到揪出她输给秦若白的原因才肯作罢。 人在逆境中总是成长迅速,命都不重要了,自然会打破常规,想别人不敢想的东西,从而看明白许多事物。 她只需要在秦若白安然时,给她树敌。 再就是在秦若白腹背受敌时,落井下石。 秦若白明白那种与自己类似的执着,她曾经觉得只要能够弄死秦若紫,便是死了也无所谓,可她开始贪心了,重新活了过来,她就不想再一次体会身体慢慢冷却,灵魂如坠冰窟的死亡过程。 二人不欢而散,秦若白开始正视现如今的秦若紫。 秦若紫的变化与脱胎换骨无异,那种整个观念被打破的胆大妄为,就像当初刚刚醒来的她,眼里心里只有报复,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是无情。 现如今,秦若白唯一能够庆幸的是,秦若紫的境况更加举步维艰,秦若紫并没有她的这种自由度,更没有她这种身份上的便利,反之秦若紫还会因为本身的身份而处处受制。 既然领先一步,那么没道理还防不住一个明确的敌人。 小雪变大雪,不过一夜间,天地间皆是银装素裹。 西城整改的问题已经即将收尾,百里御裹着墨狐皮大氅,踏着风扬而落的大雪,款步走向被京兆府缉拿归案的翟应龙面前。 “真得被你这幅鬼德性吓到。”说起风凉话格外气人的百里御,睥睨着跪在雪地上的翟应龙,语气清浅平平。 本该随着语气词而有起伏的语调纹丝不动,令人心头一冷,明明是调侃的一句话,却带了嘲讽的意思。 两侧皆是京兆府的带刀捕快,青蓝色的衣装,浸透着森寒的严谨,不动声色的挡住翟应龙的所有逃生点。 翟应龙心生绝望,看向百里御想要愤懑的反驳两句,可对上百里御那缥缈看不清深浅的黑眸,那话茬就堵在了嗓子眼里头,怎么也憋不出来。 一切都失去了把控,先是长久的无作为,让他这个小人物心头惴惴,从而失去分寸放任自己的嗜好,等他杀人之时,京兆府的人围困了他的私人宅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控制住,利用正路上的道德绑架了他。 翟应龙不说话,百里御也不强求,只要翟应龙这犊子落得个悲惨的下场,那就是他为正义伸张的证明。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难怪翟应龙知道自己必然会被针对,没有丝毫打算服从任何一方的意思,从翟应龙私宅地下室搜索而出的那些完整尸身,一个个皆是十岁以下的孩童,简直天理不容。 如此明显的把柄,难怪翟应龙自己心虚,无论他有多能干,其他人又是如何胆大包天,也不敢收下这么一个祸害。 百里御目不忍视的挥了挥手,京兆府的捕快们架着人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似乎已经预示到自己应有的结果,翟应龙忽然桀桀怪笑出声,硬生生歪过头看向百里御,声音嘶厉的说道:“你们以为林晓又是什么好东西,真以为他就是个单纯开赌馆的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这是老子要死了,所以看不得别人好而已。 相同的境遇,不同的结果,明明不算熟悉的两人,也是会产生羡慕嫉妒恨的心理,无非就是他现在已经无路可走,想要利用此事来为自己试出一线生机,翟应龙以为林晓是被百里御收下了。 百里御来了兴致,京兆府的人也下意识停下脚步,翟应龙神色松缓,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却在这时,百里御用着高高在上语气,纳闷的道:“本王很好奇,是什么信息让你误会本王是个偏听偏信之人?” 百里御呵然一笑,这么一个人嫌狗憎的东西,说出来的话本就没有信用度,竟还天真妄想借此脱身,真是足够愚蠢。 不等翟应龙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做到一半的表情就被百里御的冷嘲热讽给噎住了,一时凝滞使得他面色变得扭曲而狰狞。 百里御开口如同寒冬般冷冻:“带下去。” 没有什么比刚刚升起了希望之后,再一次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来得突然,翟应龙脸色灰败又犹自不甘,阴恻恻的眼神看向百里御,仿佛想要将这个害了自己的人印刻在脑海中。 总是有翟应龙这类自作聪明之人,自己不聪明不要紧,还把别人当成了傻子。 林晓无论哪方面不好,秦若白身为主子自然会有分辨之能,秦若白的小世界才刚刚有了一个基础,经不起任何的大风大浪,自然就得小心翼翼,林晓作为一个外来者,秦若白自然会有所调查,否则如何会轻易让林晓进入汇美楼。 十天半个月的功夫,西城就已经有了初步规划的雏形,明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却出乎意料的顺利,百里御不得不感谢秦若白的釜底抽薪,否则还真没能这么迅速的解决翟应龙等人。 一旦闹起来,这群人的杀伤力也是非常烦人。 不过秦若白对于有没有帮得上忙,可是一点都没在意,她高兴的是自己又多了一个手下,还是个赌王一般的人物,要不是西城整改,她还弄不到这样的人才。 尤其是林晓那个儿子,就是汇美楼的一个小宝贝。 明明还是个小屁孩,成天跟个顽固不化的老学究一般,为下了赌桌就蠢兮兮得罪人的父亲到处道歉,那懂事的小模样,可把汇美楼的众位阿姨们给萌出一脸血,抱着亲着喊乖儿子。 小胖子原名叫林耀祖,后来林晓觉得这个名字期望太高了,对小胖子是个巨大压力,于是改名叫林谨言,林晓自己是个混不吝的人,说话常常得罪人,于是希望儿子不要和他一样犯蠢,于是改成了谨言慎行的谨言。 “谨言,你怎么在这里?你爹大白天也有空带你出来溜达?”秦若白装模作样的拿着对核桃把玩着,绣好了嫁衣之后,偷偷溜出来透透气,结果就看见这个小胖子一脸郁猝的坐在无名氏酒馆门口的门槛边上唉声叹气。 林谨言抬头看见秦若白,顿时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张口前顿了顿,沉思一下才喊道:“干爷爷!” 秦若白:??? 不是说好了不这么叫的么?小胖子是不是忘了,当初他还为此替他爹开脱来着,从那之后林晓那个大棒槌就没喊她作干爹。 突然一声‘干爷爷’,秦若白骤然觉得压力山大,脑阔疼。 一把抱起林谨言这个小胖子,秦若白压低声音,略微尴尬的嘱咐:“用不着这般称呼。” 林谨言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可,上次是我相岔了,君子言出必行。” 秦若白无奈威胁:“不准这么喊,不然我揍你爹取乐。” “如此也是家父这个作为干儿子该当的,古有彩衣娱亲,揍两顿不碍事,你爱怎么揍就怎么揍。”林谨言胖呼呼的小脸尽是严肃,卖亲爹卖的特别熟练。 秦若白收敛脸色,冷冷淡淡的问:“说,是不是你爹又惹事了?” 冷脸倒不是生气,而是心下郁猝,对这小子颇为无奈,已经懒得忽悠他了。 而这孩子会来这边,想来是他爹那里出了问题。 第一百九十六章 金茂来人 林谨言特懂事的点头回话:“今日是您孙子我的生辰,父亲带我出门买味源斋的炸牛乳,遇上了父亲的前任主子,也就是金茂盐运使的儿子章程,现如今被请去喝茶,我担忧父亲应对不过来,想起您说过可以来这边让人找您,可是我不知您的名号,无处可寻。” 秦若白啧啧两声,将小胖子放地上,蹲在他旁边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你这孩子看起来挺聪明,也不想想你爷爷我是谁,既然让你可以来这里找我,自然是让伙计找老板即可,何需莫须有的名号。” 说罢便牵着小胖子站在酒馆门口,四下瞅了瞅又悻悻然的低头询问:“你爹在哪里喝茶来着?” “爹爹不傻,去的是清茶小调,据说那里大人物不少,前些时候整改,刚刚重新开业,幕后老板未知,闹事几率却是最小。”林谨言一字一句说的缓慢,但却极为明白。 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圆滑的见识,其父亲虽然偶尔不靠谱,却也能够说明是个通透人。 秦若白熟门熟路的牵着小胖子往小胡同里抄近路,走路速度并不快,顺便还有空和林谨言交谈两句:“金茂盐运使的儿子怎么突然来了京中,那里地处西边,距离京中可有些距离。” 林谨言老成的叹气:“估摸着是打算找个后台投靠,南山前任盐运使倒台之迅速,让其余几处的盐运使都有了危机感,原本的后台不够用,只好另外再找几个了。” 小胖子母亲死得早,父亲林晓便总喜欢和他叨叨一些有的没的,于是知道父亲其实只为金茂盐运使做过三年的腌臜事,真正是金茂盐运使仆从的是林晓的父亲。 好在林晓父亲手段了得,为本就处于外围的儿子求得自由,自己则是一直待在金茂那边,连小胖子林谨言长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 谁让当时才十六的林晓,生怕主人家反悔连夜离开了金茂来到了京中,两年之后,林晓靠着一手赌术开了赌坊之后才娶了林谨言他母亲,一年后才有了小胖子。 正因为早前投靠的是盐运使这类的有钱人,自然对这方面的消息也就比较关注,南山那边出了那么大的问题,整个区都遭到了洗牌重整,多少会有消息传到这边,林晓知道后便又和儿子林谨言唠叨了一顿。 于是便有了小屁孩说局势的情景,秦若白也不把他当普通小孩子,人聪慧这方面不分老少,都值得他人报以尊重,更不能以对待常人的那种常态。 秦若白思忖良久,南山那些个事与她的几个手下关系匪浅,付眀蕊、向晴以及霍畅,皆是那起子事件主角的后人。 如今金茂盐运使有关的人来了这边物色后台,想必若是操作得当,应当可以把当初付眀蕊那个倒霉悲催的外祖父等人牵引出来。 不过想想容易,真正动起手来却难以捉摸,念头不过一闪而过,秦若白心里倒是并未在意,这件事牵涉的人太多,不是她一个人能够翻出来的,幕后主使即便知道是谁,也无从下手。 “不得不说,你爹真倒霉。”秦若白怜悯瞅了一眼身侧的林谨言,语气隐隐约约的渗透出分毫的幸灾乐祸。 林谨言双眸如那清水浸泡过的葡萄,明净黑亮,一眨一眨的满是忧愁,心情郁气沉沉的叹息:“父亲是为了给我买炸牛乳才会出门的,夜里忙里忙外,白日起来他本就精神不济,对周遭环境就关注得少了,以至于没能及时发现被人盯上了。” 常年被父亲那性情外向的油腻父爱所浸泡着,林谨言对自家特别能惹事的父亲那叫一个又爱又恨,亲爹真心疼爱他,奈何他性格正经,对亲爹那副奶妈式疼宠很是抗拒,尤其是父亲经常因为他的原因而得罪外人,这叫他异常有负罪感,觉得自己拖累了父亲。 ———— 清茶小调,三楼包间内。 “千里相遇,可不就是缘分,林晓,此番我诚心邀你助我,不知你是否愿意。”章程明人不说暗话,直击话题中心,张口就是发出邀请。 林晓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尽数收敛,浑身紧绷的坐在章程对面,说出来的话也不是很客气:“公子莫要忘了老一辈的约定。” 与之不同的是对面端坐的章程,气质温雅而内敛,语气带着些许世故的圆滑:“你说你费尽心思跑这么远,到头来不还是给人做牛做马,我章家从未亏待你们父子,何必如此急不可耐的脱离。” 对此章程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毕竟林叔做事向来合父亲所思所想,可以说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可偏偏要让儿子脱离金家,这一点可以说是极为大逆不道了。 但是更加让人跌破眼界的是,他父亲竟是同意了,丝毫没有犹豫的放了林叔最大的软肋,之后便无人再提起林晓这人,后来新添的好些人,都不知道林叔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章程年纪比林晓小上整整六岁,却对林晓这人印象深刻,林叔是章家负责偏门的掌事,手段凛然无情,林晓自小就是当做其父亲的继承人来培养,一身气度阴沉冰冷。 对于章程而言,这就是他今后的左右手,如何能够不有深刻的印象。 如今……却是变化甚大,之前街上差点都没能认出来。 林晓面色不自觉的严谨,见章程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忍不住为这人的智商担忧:“公子大概不知我其实还有一个兄长,他常年在外头奔波,为你父亲探听暗地里的消息,以及办一些比较高风险之事。” 作为家宅附近处理脏事的人,林晓对兄长甚为佩服,直到兄长的一次失利,不仅自己性命不保,更是牵连妻女,白发人送黑发人,父亲一时扛不住打击,怎么也不肯让林晓继续参与这些遭报应的事。 这才有了林晓脱离奴籍的那么一出,实在是想为家中留下一点香火,人老了自然就赌不起了,没了年轻时期的冲劲,林晓父亲跪求而来的准许,林晓自然不能辜负。 “有风险,自然就有那么一天,父亲除了责怪自己之外,无人可问责,亲儿子死了,生怕连累主家甚至不敢派人去收尸,如此可悲的结局,父亲自然不忍心让我继续处于危机之中。”林晓说得详细,可神情却透出几分古怪的意味不明。 章程不是蠢人,自然明白林晓这纠结的神情所为何事,至今他都不知道林晓为何脱离章家,也就代表他根本不知道林晓还有一个兄长。 侧面说明了章家老爷对章程并没有想象中的信任,暗地里的手下更是没有对亲儿子提及过,而章程父亲虽说只有他一个嫡子,但却还有好几个庶子。 沉默了一瞬,章程面上浮现丝丝悲哀之色,忍不住清嘲一笑,像是对自己的鄙夷,又像是对他父亲的不屑:“如此看来不怪林叔让你提早逃得远远的,主家嫡庶不分,屁点大的家业也值当挣来抢去,内乱将至,你们这些无自由的人,他们必然会拿你下手。” 一群眼皮子浅的妾生子,偏偏章程他父亲年纪越大越糊涂,开始对自己嫡亲儿子玩套路,生怕这个儿子一朝得势就会对其他庶子下手,却不知这等看似守护实则偏帮的方式,会助长那几个庶弟的贪狼之心。 林晓是作为章程左右手的标准培养,一旦乱起来,那些人第一目标就是断了他的左膀右臂,从而一点一点蚕食他的剩余权势。 “公子明白就好,你不该来这一趟的,那些个宵小还不知会不会趁机做出些什么令人膈应之事。”事实上林晓这样说已经极为客气,那这个豺狼虎豹可不会讲究情理,章程离开家,那这些个人可就没了任何压制,必然会做些章程都无法处理的事件。 章程不以为意:“非也,正是家中乌烟瘴气才要急流勇退,免得深陷其中,近来有内部消息传递而出,三年一次的秋闱即将改为一年一次,我打算走正式的科举一路,省的和那一群人挣来抢去。” 所以这一趟出来,他就没打算回去了,他母亲身体不好,前些年过世之后,他这心里头对那个家已无留恋,与其说是父亲派遣他出来物色后台,倒不如说是他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 此次前来他带了不少的钱财,家中那些产业,除了母亲留下的,他都没去动用,免得以后辉煌腾达了还要为琐事叨扰,处理一些不要脸的吸血蚊虫,倒不如怕了他们,而是不愿意把时间耗费在那些人身上,他们不配他认真对待。 林晓清楚这原主人的能力,章家后续发展的那些个产业,都是章程尚且年轻之时扩张的成果,更别提这人过目不忘的本事了,阴谋诡计就没几个人能玩得过他,稀奇的是这人待人这方面很奇特,无论遇上什么样的人,都能说到一块去,最后更是称兄道弟的一家好的模式。 第一百九十七章 前任现任 待秦若白牵着小胖子的手赶到之时,瑶瑶正在柜台上算账,清茶小调同样整改了一番,外头依旧是那样不甚起眼的模样,毕竟名声已经打出去了,门面如何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一楼扩张了许多,一直延伸到后院之处,多了许多人高马大的护院作为茶博士,二楼则是棋牌游戏的地方,常布置有对弈竞争的平台,以及破解棋局的奖励。 三楼则是修整别具一格各个包间,相互之间私密性良好,一般是给达官贵人私下独处的地界,而负责泡茶倒茶的也皆是一些个年纪尚小,机灵懂事的少女们,也就是汇美楼当初培养的那些个模样差不多的勤勤、秦秦、钦钦等小美人们。 一个个梳着方便做事的茶博士装,年幼少女天真的双眸似星辰般闪耀,让人不自觉的就卸下防备,尤其是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少女们,长得不是绝色之姿,行动间却是不带矫揉做作,一个个性格爽利细心,恭候在一侧的时候更是听话懂事的不会乱发言。 却不知道这些个看似无辜可爱的少女们,私底下默默记下他们所言所行,由领头的瑶瑶剔除部分消息,再让厨房做糕点的厨师交由汇美楼,最后统计有用的消息,送到秦若白书房的桌上。 “青青,林晓在哪一包间?” 明明只是随手一拉的少女,秦若白却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看到自家公子,青青闪闪发亮的崇敬目光就落在了秦若白身上,一开口就是明显夹带了欢快的语气:“在六号间,门外侯着四人,皆是携带刀剑的侠客,屋内除了林先生之外还有二人,一个为主,一人为仆,使用武器皆是长剑。” 秦若白捏捏青青白皙细嫩的脸颊,展颜一笑:“好姑娘,真乖,忙活去吧。” 青青乖巧的点了点头,略微陶醉的捂着脸颊,也不继续流连,而是一蹦一跳的做事去了,明知道公子是女子,可面对她的时候,还是觉得满心的爱慕怎么办~ 林谨言无语的看着这一幕,老气横秋道:“女子怀春,果然没有理智可言。” 秦若白一把抱起自家孙子,嘲笑:“屁点大的孩子,你知道什么是女子怀春?” 林谨言沉思一瞬,谨慎回答:“双目春水荡漾,心不在焉,可不就是少女怀春么。” “啧啧,看来你父亲带你见识不少。”秦若白诧异林谨言还真知道这么些道理,难怪说男女七岁不同席,防的估计就是像小胖子这般早熟的男孩子。 来到六号包厢门口前经过好些个包厢,一路过去多的是看护门口的侍卫,像六号包厢门口四人侠客装扮的还真是少之又少,属于一眼就能够看出的不同。 见秦若白抱着小孩走近,四人顿时目露警惕之色,可见主人训练有素,手底下的人很是敬业。 秦若白停在了他们面前,面色淡淡开口:“我找林晓。” 四人中的一位带刀侠客上下打量了一番秦若白,见她一身气度华贵,不敢小觑,语气缓和:“麻烦公子稍等片刻。” 秦若白矜持的微微颔首,态度清傲,林谨言被她这迅速的转变给惊得一愣一愣的,干爷爷可谓是千面郎君,一会一个样都不带换气的那种。 说起来林晓属于后来加入的手下,等级还不如到处奔波的青青她们,自然也就不知道秦若白其实是个女子。 包厢内部有分里外两间,为的就是保持私密性,不会一打开门就正对着里头的人,侠客把消息说给了章程跟前的小厮。 小厮在章程耳边耳语几句,章程讶然的看了一眼林晓,“有人为你找上门来了,见是不见?” 章程也不知道儿子搬救兵带的是谁,闻言只是点头。 秦若白单手抱着小胖子进来的时候,林晓眉头一抖,豁然起身,带得面前的杯子哗啦一声响就碎成了渣。 “嘶,砸了我的东西,自家人也得赔钱。”秦若白直直的盯着林晓,完全忽略了坐在位置上的章程,弯腰把小胖子放在地上,这才看了章程一眼,吐槽了一句:“自家地界,你还让谨言来寻我做什么?” 林晓抹了抹额间的冷汗:“干爹,我不知道这里是您名下的产业。”他每次遇上秦若白,就容易想起这人威胁他缴械投降的场景,莫名的就脑袋当机,变得不是很好使。 一句干爹让秦若白和章程都震了一震,秦若白真没想到这位二货真敢对着外人喊她干爹,顿时生出把他炖一锅的想法。 章程更是傻眼的看了看林晓,又看了看大概十五六的秦若白,很难接受当初冷面手下,竟然喊别人做干爹!!! 林晓自己回过神也是惊悚了一瞬,一顿呛咳后,讷讷道:“……我不是故意的。” 秦若白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睥睨了林晓一眼,然后转眼对上章程,轻笑道:“不知可否让我干儿子与我回去,夜里他还要上工,白日不适合在外头久留,。” 语气很是客气,人却霸道的对着那对父子,下巴一抬:“还不走?等着让我请你吃饭呢?” 林晓立即一把抱起儿子,乖觉的往外头走去。 一切发生的过于迅速,以至于那个小厮不假思索的拦住林晓的去路,下意识看向自家公子。 章程斯文俊秀的面上染上了一丝薄怒:“林晓,你的眼光可真是越来越差劲了,这般无礼之人,你也……” “嗤,从来就不是别人选择我,而是我选取恰当的人,他愿意听我的,你又当如何?如今他是我手底下的人,你磨蹭半天拉着他叙旧,无非就是想重新拉拢一个对京中熟悉之人,你这是要教唆他背主么?”秦若白面色淡淡,不曾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林晓始终没有开口,章程眼中晦暗不明,看向林晓的目光却透出了笃定,冷然道:“是又如何,林晓,我愿意给予你尊重,且问你该当如何抉择。” 是个男人都不喜欢当着别人被下面子,章程觉得林晓应该也是有血性之人,更别提刚刚林晓对他态度和善,显然是还念着以前的主仆情谊。 林晓闭口不言,低垂的双眸看不出神色。 安静的时间越久,章程的脸色越发难看。 对于手下会见前任主人,秦若白自然不会有好脾性,而且她刻意慢慢的走过来,就是在算着时间,即便是主仆许久不见,也不该一直留着对方不让走。 明显是有着其他目的,这挖墙脚都挖到自家来了,还想要秦若白脾气好?想都不要想。 “没我允许他便没有开口的资格,尊重?说的好像我在侮辱他一般,我向来不会给手下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空口保证,我能保他在京中横着走,你能吗?”秦若白侧了侧头,看着始终没有起身的章程,语气轻描淡写,凝聚着漫不经心的傲然。 章程冷笑一声:“如何不能!”说完却没有任何的解释,起身与林晓擦身而过的一瞬,飞快的说了一句,“可你配吗?” 林晓依旧闭口不言,小胖子林谨言靠倚靠在父亲的肩头,歪了歪头,打量了面前的这位大叔一眼,幽幽吐出一句:“自取其辱。” 秦若白差点没崩住给破功了,好在她心态稳重,这点场面她还是把控得住的,硬把即将溢出喉咙的笑声给咽下去了。 乖孙,没白疼。 章程脸色铁青,甩手就走。 待他走了之后,秦若白面色冷凝了下来,她不觉得对方那句‘如何不能’是为了面子而夸大其词,可见对方已经有所依仗,尤其是问询林晓之后,得知了二人的商谈内容,她觉得这章程不是找后台而来,应该是已经有了后台,打算来京中发展的势头。 那他的这个后台必然很硬实,否则如何能够在京中‘横着走’,侧面也说明了,章程此人对于他那个所谓‘后台’而言,也属于重要下属,否则章程不可能会如此有底气。 往往一个人的底气,都源自于自身的价值,所处的位置重要,才敢如此狂妄,否则一个刚来京中的青年男子,哪里敢这般随意气恼他人。 京中局势复杂,位高权重之人皆是汇聚于此,集一国栋梁,也就代表了出个门遇上一起逛街的,很有可能就是某位皇亲国戚,可章程丝毫不惧秦若白可能会有的身份碾压,由此可见,他后台之稳固,必然不是那随处可见的小官。 “最近你不要出汇美楼,应当碰不上他这种自诩风雅之人,在我查清楚他的隶属哪方人马前,你即便遇上了他也尽量不要起冲突。”秦若白嘱咐了两句之后,随即又顿了顿,“你父子二人待晚些再走,最近还是隐藏起来比较妥帖,我让人送你们前往我京郊的宅院。” 秦若白总觉得不弄清楚章程隶属何方,这隐隐约约的危机感就无法释然,难道真的只是前来参加来年秋闱的? 她不信!这人突然来京中,必然有蹊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套路太深 京中夜里天气寒气入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秦若白一袭黑色劲装,漫步走在屋顶,越过城门翻身而下,独自一人出城了。 近期她让汇美楼的暗探紧盯章程这人,终于有消息传来,这人会连夜出城,至于选用什么方式却并无头绪,所以秦若白打算蛰伏在城门口等候章程出来,再紧跟而上。 之所以不派其他人来,纯属她手底下那些人,武力值不如她,而花生主杀伐,轻功不如她轻巧,亲自过来也好根据局面迅速判断,而人少也来得方便,人越多纯在感就会增强,容易被敏锐之人发觉。 亥时过半,城门处有黑影一晃而过。 秦若白提起精神,仔细记下对方总人数,免得必要时要出手,打完之后忘了一两个,容易被暗算亦或是被那些人逃脱前去报信。 明明是夜间,五人却皆戴着帷帽,即便看不到脸,秦若白也能确定这五人就是章程与他那五个手下,那天见过一面之后,她便记住了这五人的行走习惯,以及大致身形。 这一点还是从汇美楼辅助付眀蕊的玉兰身上学来的,非常考验眼力,曾经为了锻炼自己,秦若白好几个白天坐在街道边观看行人。 一路来到密林处,同样是留下四人把风,秦若白一身黑衣,在这早就化了雪的密林处倒是极好隐蔽,脚下无声无息的接近那边。 不等她看到里头的场景,忽闻里头刀剑声骤然而起,有个年老之人怒气冲冲的咒骂:“章家小儿,你个言而无信之人,早晚要不得好死!” 秦若白乘着声音混乱交杂时迅速靠近,从密林杂草丛生之处偷觑,另外一方人马竟是只有一人,此刻胳膊中剑跌倒在地,身上衣裳杂乱无章,脸上即便气怒也没有丝毫气血上头的红,看起来毫无血色,透着丝丝缕缕的灰败。 秦若白判断,这人应该是中毒了。 章程连帷帽都没掀开,声线沙哑略带鼻音:“秦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此次你带了多少人埋伏在此,打算取我性命,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秦若白思忖:章程不适应京中气候感冒了,这秦老头是什么人? 随着章程的话音落下,周遭埋伏的秦老头手下顿时蜂拥而至的扶起他,其中一个领头人给秦老头喂下一颗解毒丹,担忧询问:“先生,你可还好?” 秦老头面色松缓了一些,看向章程的却带了刻骨的恨意:“章程,你以为事到如今,老夫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么,老夫一把年纪迟早要死,今日便是要死也得拉着你一起入地狱。” 秦若白看了看听到动静便冲进来的那四人,她总觉得那四人不简单,否则章程不会明知道秦老头的人马,还只带了那么几个人,必然是有些出彩的手段。 果然,双方相斗,章程与自己的小厮都未进场,而那四个刀客并成一排,挡在章程两人面前,不前进也不后退,有人上来才会与之相斗,却始终没有让任何人跨过他们的这道界线。 可见这四人的本事,而秦老头那边人数,秦若白细细数了一下,发现也就十二个,还是包括秦老头本身,能够上前打斗的只有十一个。 每次有人想要绕后冲向章程的时候,就会被章程的小厮用暗器所杀,几番械斗之下,秦老头一方逐渐削薄了气势,毕竟已经死了五个人,剩下的六人退后围在秦老头身侧,心有余悸的不再继续攻击。 “章程,我秦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算计于我?”秦老头面上一派平静,唯有握紧的拳头透出了他心里头的愤懑。 章程始终不紧不慢,语气中甚至带了轻松的意味:“这不是告诉过你了,有人想要你秦家万贯家财,是你自己选择了撤退,怎么就成了我算计你了?” 秦老头冷笑,配上脸上褶皱渗出古怪之色:“莫要与我打这种花腔,你们要钱财我也给了,可你们借用我的名头给我女婿报信,让他对京中来的人退避三尺,结果就是这一分退让,反倒遭人陷害,从而丢了官职更是影响了向家,害我一家家破人亡,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秦老头也没想到,盐商与盐运使一般都是保持友好的态度,他女婿是南山盐运使,与金茂盐运使因师承一脉,从而多了一份同门之谊,结果却因他秦家万贯家财而遭遇熟人儿子陷害,更可怕的是这章家小儿并不是顶着章家的名头出手,而是转了一圈,利用他这个身为岳父的路线来动手。 “真的都给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家之间的渊源,千年前清一道的宝藏为你们三家保管,你将藏有地图的琵琶交托给了霍家之女,真就以为别人查不出来吗?”章程理了理身上的大氅,“再说了,你既然已经把东西交托出去了,更加说明你是个无用之人了,留下你又还有什么用处?难不成继续让你一家重新发展起来,找我等报仇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种事情丞相府的人怎么可能容许,秦家、霍家和向家,若是只待在南山,他们还不好动手,可一旦出了这个熟悉的圈子,弄死他们就有的是悄无声息方法。 秦老头惊觉不对,便给自己下药,让自己变得疯疯癫癫的,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从而躲在暗处彻查此事,直到寻到了章程的痕迹,这教他惊怒交加,可接下去的却什么也无法再查到任何线索,这才有了今天这个约见,用的还是章程最近可能会接见的其他几个区域盐运使代表人的名头。 秦若白震惊,这是什么狗屎运,竟然让她遇上了付眀蕊她外祖父,槐花那把琵琶在她这里,霍畅那块玉佩肯定也有猫腻,卧槽,她这是要发达了的节奏? 清一道这个传说只在书中偶然出现过,关于这个道门的消息可以说是几近于无,没想到竟然还有什么狗屁倒灶的宝藏留下,守墓人还是看似利用利益连接在一起的几家人。 明面上,秦家就是南山盐运使霍家挑选出来的总商,而向家则是南山当地知府,看起来就是官场上官官相护的一笔烂账,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不会追究的联系。 没成想有这么一出猫腻,这让秦若白有个冲动,打算回去让人追寻这三家前几代的联系,既然维持千年的守墓人,不可能就这两代有联系。 总觉得会搜查出一个惊天大秘密的既视感,超级刺激。 不等秦老头如何惊惧,章程手一挥,四位刀客开始主动攻击,秦若白起身取下身上挂着的弓箭,踩在石头上拉满长弓。 “咻——”的破空之声,这一箭角度刁钻,其速度更是惊人,刀客四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一箭就穿透了章程的肩头。 章程也是硬气,除了一开始闷哼一声就没有发出声响,却不知他帷帽之下冷汗倾倒而下,眼中凌然之色骤然射向秦若白藏身的地方,可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秦若白一开始就发现了周遭有人埋伏,所以就连秦老头的人马也不知道还有第三方人马的存在,此刻她蹲在树上再次拉弓对准那个警戒的小厮。 在这安静的氛围中,秦若白的速度超脱常理的飞箭,声音却出乎预料的轻微,一箭穿透黑纱帷帽,正中小厮的脑门,章程精挑细选左膀右臂,就此断送了性命。 这其实是个警告,告诉章程,她的箭术不是不准,而是她打算留他一命。 秦若白之所以不动章程,除了这人属于幕后之人的重要爪牙之外,也是想日后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消息,还有就是她打不过那四位刀客,所以必须以虚无缥缈的踪影,高超的箭术,威慑底下那四人,逼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好在她当初学轻功和身法的时候下了硬功夫,为的就是防止遇上武力值比自己高的人,没有一战之力,也要能跑的掉。 好在那刀客是四人合起来的战斗能力惊人,却不代表一个人她会打不过,这才有了这惊险刺激的跳出来救人。 她可不觉得秦老头没用,霍畅始终没交代她妹子叫什么名,为的就是不希望让人知道那女子曾经在青楼中发生过那样悲惨的事,而他也没有提起过那把琵琶,说明就连霍畅也不知道这回事。 可秦老头为何非要把琵琶交托给槐花呢?必然是有他的道理,他身边那会可是还有付眀蕊这个外孙女,可付眀蕊却完全不知所以然,所以有些秘密还是得由秦老头解开。 知道秦若白箭术惊人的不多,但是也不算少,秦若白不打算现身救人,躲在暗处做事多爽啊,她才不想跑到明路上被人盯着。 “何人在此,不妨出来一见,此事与闲人无关,莫要多管闲事。”章程冷汗淋漓,目光中的狠厉渗人,语气隐隐带了威胁的意思。 秦若白摸了摸嗓子,刚想咳一咳,转变声线来忽悠人,却又顿时惊悚。 不对呀,她这样不就会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么! 好狡猾的章程,忒鸡贼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仇怨颇深 静谧无声。 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种对峙,章程掀开帷帽看向刀客的方向,其中领头皱眉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找不到人在哪个方向。 “嗤,既然不敢出来,必然是藏头露尾的鼠辈,你觉得我会怕了你!”章程语气不以为然,可实际上却是浑身紧绷,目光若有若无的戒备着周遭。 秦若白拉远距离,缩在树上观望几人,听了章程冷嘲热讽,再次拉满了弓箭,射向章程同一个伤口,也是同一时间身影闪现到更远的距离上。 刀客中有一人骤然飞出,朝着有声响的地方而去,可他速度不够,没能发现秦若白,更是因为眼力问题,没能看到箭势,导致章程同一个地方又中了一箭。 章程憋了半天:“……靠。”什么仇什么怨啊! 秦若白蹲在树上,无声的咧嘴一笑。 到底是怕惹急了对方,谁会不惜命呢,章程带着刀客,让其中一人将那来不及发光发热就挂了的小厮扛走,干净利落的撤退了。 秦老头顿觉松了一口气,拱手一礼:“多谢壮士相助,若是我秦敬怀还有明日,定然会报今日恩情。” 秦若白却再次拉弓,对准一个方向飞射而去,箭擦着秦敬怀的衣角而过,秦敬怀瞳孔紧缩,却听到不远处有人中箭的痛苦惨叫,顿时松缓下来,眼神一转,示意手下去查探一番。 死的是那刀客中的一人,秦若白本不想杀他,之前针对的也都是章程主仆,她比较不喜欢得罪这些组合形式的群体,因为杀了一个就得罪好几个,简直不要太烦人。 可这人杀了个回马枪,打算探听秦若白的身份,或者取她性命,这下秦若白就不得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免得他们真以为她是个吃斋念佛的大好人。 秦敬怀的人没看到尸体,回来的时候摇了摇头,示意情况不明,不远处章程脸色黑沉,手臂已经做了初步的止血,秦老头本身就不简单,能够拦截他与其他盐运使之间的商议信息,从而以同样的计谋邀出他来。 今日他不得不承认,要是暗处的那人打算拿下他的性命,他估计真的就有来无回了。 刀客中的另一人,扛着自家兄弟,三人脸上尽是压制的惊骇与愤怒,一击必杀,委实惊人。 来的时候六个人,回去就只剩下四个人,章程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适可而止,免得最后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先回去。”章程回头看了密林一眼,不甘不愿的继续吩咐,“这则消息最好不要禀告给丞相府,否则我们暴露的消息传递回去,必然就是死路一条。”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即一起点了点头,其中一人问:“我们有多少人那边肯定知道,突然死了两个,该怎么交代?” 章程斟酌片刻:“就说有人行刺,反正我仇家多。” 三人默了一下,主人很有自知之明也是很奇特的一种感觉,其中一人试探的问了一句:“您不怪我们?” 章程凉凉道:“怪你们有屁用。” 下次换一批得用些的就好,不过这三人依旧可以用来做前锋。 不知章程心中所想,看了章程宽容的作为,三人满心的感激,完全不知道自己从高等侍卫,变成了遇到危险死得最快的马前卒。 秦敬怀经过刚刚惊险的一瞬,这下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静默,不过没一会,无需他诉说一番,秦若白已经毫不犹豫的从树上靠近,最后窸窸窣窣的从树上跳下来。 手提弓箭,落地无声,秦若白一身黑衣的模样暴露在七人面前,剩下的六位属下将秦敬怀围着,生怕突然出现的秦若白动手伤人。 秦若白笑容和善:“请问秦先生是不是付眀蕊的外祖父?” 一听熟人的名字,秦敬怀下意识的就松懈了几分,可确定自己不认识面前这人,斟酌着问:“你是小蕊的朋友?” 秦若白出门做这暗戳戳的事情,自然不会用自己的脸,得亏她这小身板,平胸的便利让她扮作男人更加坦荡,所以她出门多的都是用男人脸,而她刚刚开口问的就是人家外孙女,秦敬怀自然有点懵逼。 “有些事我也不想掩瞒,你两位外孙女都已经卖身于我,至于细节之处,我觉得还是让她们与你详细说说比较合适。”秦若白顶着一张男人脸说得理所当然,看着对方骤然黑黑的脸色,一点也不怕被打。 秦敬怀上下打量着秦若白,暗想:这小子细胳膊细腿的,竟然霸占了他的两个外孙女! 正好林晓和林谨言在秦若白城郊的宅子里,她带着人来到宅院的时候,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惊起了住在门口的守夜人。 “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守夜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话瓮声瓮气。 秦若白安抚的摇了摇头:“我来了几个身份隐秘的朋友,把林晓叫起来,我有事想问问他。” 秦敬怀带着手下跟着秦若白去了厅堂内,下人们拉上黑色厚重的帘幕,防止灯光过亮,让其他地方的人有所察觉,烧水煮吃的也是轻手轻脚,可见其训练有素。 等热乎乎的红枣枸杞粥端上来的时候,林晓已经认出了秦敬怀中了什么毒,并且告知解毒需要的药材,然后就打着哈欠蹲在旁边,原本他还纳闷中毒了怎么让他来看,原来是有关章程。 “多谢小兄弟援手相救。” 秦敬怀脸色再次有些发灰,还不忘对着林晓说些感谢的话,可见这人平日是个八面玲珑之人。 林晓挥挥手:“不用在意,也就这些毒我了解成分,其他的可就没有办法了。”说着端起一杯热茶抿着醒醒神。 秦敬怀诧异的看了林晓一眼,心下徒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小兄弟与这毒有渊源?”一般许多讲究的势力,通常很多东西都是专属的,他这毒是章程手下的刀剑上涂抹的,那么这人与章程必然是有关系。 该不会才出虎口,又进狼窝吧!!! “他以前是章程手下,机缘巧合之下,如今成了我的属下。”秦若白没让秦敬怀误会太久,怎么着也是个老人家,又是受伤又是差点没了命,不好让他太过紧张。 秦若白有点不懂:“你既然带了人,身边怎么就不带一个,单枪匹马接近对方,说实话对方认出你没有一刀了结你,可以说是谢天谢地了。” 秦敬怀没有迟疑的解释:“我一个老头子,他多少会降低防备,人马要是带到明面上,对方反而可能更加忌惮我,一旦动手可能就是下杀手了。” 如此说来倒是破有道理,秦若白不赞同:“如此还是过于惊险了一些,对方人马比你这边的人要优秀,能够明确的判断你埋伏了人,而你身边一个人也不带,说明你根本无人可用,这般等同于把所有势力摊开给对方看个明白。” 秦敬怀笑了笑,苍老的声音隐含着凄凉孤寂的语调:“此次前来只为复仇,本就是抱着一起下地狱的念头来的,自然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是已经生无可恋,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苍凉。 人救了下来,之后就是安排亲人见面的场景了,也许看到亲人,秦老先生会好受一些,怎么说几百年前也可能是一家。 估摸着应该还能够从他们谈话中搜寻些有用的消息,如此一想,秦若白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打算连夜赶回去,平日乱跑不要紧,彻夜不回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听了一耳朵的过往,林晓倒是安抚道:“老先生还是好好活着比较好,杀了一个章程,可他身后真正的幕后黑手却还是能够好好的活着,如此一来你就等同于白白死了。” 秦敬怀已经有点顶不住困意了,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开始犯迷糊,没怎么听清楚大致意思。 好在这时候汤药也端了上来,没什么存在感的秦敬怀手下,快林晓一步接过汤药,林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似乎做了蠢事,没事干嘛想着给人喂药来着,这些人明显防着他来着。 从这些人口中得知的消息来判断,章程所作所为,已经超脱一个盐运使家的公子能够作为的事情,林晓有点担心自家父亲,父亲真的只是因为他兄长过世,而让他脱离章家的么? 现在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这么说来,当初父亲让他远远的离开时,确实有些欲言又止,难道其中还有其他隐情不成? 林晓对此毫无头绪,还怀揣满心的担忧,无论是为了什么,父亲总归是为了让他留得一命,究其根本还是父爱如山啊~ 突然而来的感动,让林晓心灵震颤,看来他得对儿子好一点,做个像父亲那样好的父亲。 林谨言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将自己给震醒了,惊得起身,坐在床上有点回不过神,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往旁边那张单人塌上上一瞧。 咦~老爹呢? 惊觉父亲没睡另外一张塌上,小胖子觉得有必要把时不时抽疯的父亲找回来,吭哧吭哧的挪了挪屁股,靠近床沿的时候才翻身下床,脚丫子试探的点了点下面,戳到鞋子才慢吞吞的完全滑下来。 第二百章 先后之争 门一打开,大冬天的风那可不是虚晃两下的软面条,迎面扑来的凌寒彻骨让小胖子果断缩回脑袋,房门“嘭”的一声就被他给甩上了。 林谨言面色严肃的站在原地踟蹰了半晌,转身就朝着床上挪去,至于老爹在哪儿? 管他哪里去了,那么大个人,应当不会被人骗走。 这么冷的天,老爹一定舍不得他出去喝凉风,他这么小个,外头的风辣么大,走出去会有被刮走的风险,作为一个老实孩子就不应该思虑过重,他还是继续裹紧小被子睡觉比较好。 厅堂这边,喝了解药的秦敬怀还是没有清醒过来,他的手下等得有点慌了,赶忙将目光转向林晓:“秦老怎么还没醒?是不是药有点不对?” 这话就有歧义了,分明是信不过他的本事,到底是说药有问题,还是怀疑他这个人有问题。 林晓比较随性,也没觉得生气:“天色已晚,他应该是过度劳累,没能第一时间苏醒,你们当中可有会把脉的人?” 唯一的女子上前摸了摸秦敬怀的手腕,脉搏平稳,并无中毒之后那种快得似乎立马就会暂停的非正常情况,她对另外几人轻微点头,确定已经脱离危险期。 这下几人忽生尴尬之感,林晓知道这些人对于秦若白而言很重要,否则不会直接带到自己的地盘上头来,他也没有露出占理后的鄙夷不屑,而是面色正常的跳过这个话题。 “没事就好,我带众位先将老先生安顿下来,几位也好生歇歇,养精蓄锐才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几人面面相觑,略微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这才任由恭候在侧的仆从将昏睡过去的秦敬怀抬到客房。 客房内的炕头温热,干净简洁的房间,连茶壶里头的水都是温热的,可见是刚刚整顿好的,这贴心的举动,教众人紧绷的脸色都松缓下来,对于一旁打着哈欠的林晓更是愧疚。 领头的那位男子走到了林晓跟前,拱了拱手:“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了,刚刚莽撞之言,真是对不住了,望兄台见谅。” 他们都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对于自己莫须有的怀疑心生惭愧,人家都安排的这般妥当,没道理还不好好给人道歉,免得让这件事成为二者间的隔阂。 林晓大度的摆了摆手:“人之常情,我理解,老先生是我主人的客人,没道理不帮这个忙,要谢就谢我家主人即可,无需和我如此客气。” 哈哈,就知道你们会道歉,不过老子就更加坦荡大方,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对我不客气,就喜欢你们这种高尚的品质。 越是不喜欢对方,不一定就要张口不客气吵闹,对于这种不好撕破脸的人,就应该做到妥妥帖帖,让对方无话可讲,尴尬死他们。 正是因为不在乎对方如何看自己,所以被人误解也不觉得憋屈,不过对方信不过的行径到底有点瞧不起人的意味,如此可不就是看不起他家主人! 如此一来就更应该行事有度,给主家长脸才对,那些个沉不住气和客人吵起来的仆役,无形中是离间了主人与客人关系,给自家主人招黑。 他林晓来汇美楼不久,刚开始还是被威逼而来,连个‘利诱’都没有,可日久见人心,之前秦若白因他与章程有了矛盾,就特意让他带着谨言来京郊避避风头,这般拿他们当人看,他自然也就该懂得应当如何用心处理一些事宜。 怎么说都是专门训练出来做管家的人物,不能堕了他父亲的名头。 秦若白回府,正打算翻窗的进屋时,恰巧就对上了一双金灿灿的大眼睛,那亮度差点让没防备的秦若白惊呼出声。 “大胖,你要吓死我了!” 秦若白伸手揉乱大胖头顶的毛,翻身进屋后也不点灯,直接换下带有湿意的夜行衣,任由大胖在她脚边转来转去,最后跟着她一起来到床边,待她蹭进暖融融的被窝之后,大胖才在床尾被子上趴下。 翌日,秦若白在一股不可承受的重量中醒来,睁眼就对上大胖无声的指责,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起来给我弄吃的! 秦若白伸手挪开半个身子都趴在她身上的大胖,语气沉重:“孩砸~你已经长大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你老娘我会被你压垮的。” 大胖伸了伸脖子,一摇一摆的跳上一把椅子,显然并没有将秦若白的话听进去。 秦若白幽幽一叹,猫儿子桀骜不驯,当娘的真是操碎心哦! 已经在一旁忙活的芝麻抿嘴一乐,将温热的帕子敷在秦若白的脸上,秦若白拿下帕子就看到一旁一个淡定的小丫头,拿着梳子替大胖梳短毛,圆脸认真严肃,奈何个子太矮,坐在凳子上的大胖冷冷的斜睨着小丫头,小丫头却一点也不怂,脸上是与大胖一般无二的淡漠脸。 秦若白来了兴趣:“这丫头哪来的?” 芝麻闻言便有些哑然:“这是管家的小孙女秦乐,上次问您收不收,您可是亲自应下的。” 秦若白静默的回想,……没想起来。 芝麻看懂了秦若白表情中的内涵,解释道:“上次您睡午觉的时候,花生姐问的您,您那会点了头,我们就收下了乐乐。” 秦若白恍然想起,入冬之后她就喜欢窝被窝里头睡觉,那会她应该并没有听清楚说的什么,不过小丫头这么可爱,收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个妹妹却已反目成仇,秦乐年纪尚幼,分明还只是个小娃娃,秦若白对着秦乐招呼了声,小丫头三两步的挪过来,看向秦若白的眼神带着好奇。 “今年几岁了?”看起来才四五岁的样子,秦若白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好想想抱起来揉一揉。 不行,她得有主子的威严,矜持,矜持! 秦乐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睫毛扑闪,严肃中难掩好奇的小脸上露出了点点笑容:“今年七岁了!” 秦若白伸手比划了一下小丫头的身高,惊叹道:“七岁怎么还这么小个,你这是不老实吃饭么?” 小丫头本来就大的眼睛,被自家小姐这么直白的说法给震惊了一瞬,爷爷不是说内宅之中,大家说话都是拐弯抹角的伐? 不过她的身高好像又被鄙视了!!! 顿时秦乐脸上的严肃崩不住,苦兮兮的伸手在脑袋上延伸了一下:“我以后还会长高的,应该的吧?” 那副不确定的语气,可把屋里的其他人都给逗乐了。 花生从小丫头身后伸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语气肯定道:“你必然能到小姐的肩头。” 秦乐却觉得很稀罕:“真的?” 秦若白站起来彰显了一下自己拿修长傲然的身高,秦乐开心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伸手摸了摸自家小姐的肩膀,超级满足。 大胖仰着头这个看看,那个看看,忽然生出一股危机感,它这是要失宠了么? 一大早秦若白就在调侃小可爱秦乐中度过,下午却传来了一个消息。 “祁连初雪怀孕了?你确定?”秦若白一口云片糕才塞嘴里去,差点就给喷了出来。 花生也觉得挺稀奇:“据说还已经两个多月了,辽国王子提了要求,希望让辽国公主与越王尽快成婚,免得以后闹出丑事,影响辽国名声。” 秦若白啧啧两声,祁连初雪这是要离间丞相府与越王之间的关系不成? 这样一来李文柔就惨了,李文柔与越王的婚期早就定好,也就是半个月之后,不可能会提前。 祁连初雪是越王平妻,未嫁时的身份是一国公主,身份尊贵本就不好对待,她这是要争抢一个先后权益,与李文柔一争高下的势头。 “话说那个辽国王子怎么还没走!这是打算赖在天和不走了么,他都不怕自身的威慑力被削弱了么?”酥糖手上打着络子,语气甚为不客气的吐槽道。 秦若白饮了一口芝麻递过来的红茶,感受醇厚澄澈的茶汤滑过口腔,将吃过云片糕而满含甜味的嘴里,浸润了一遍,调和了过甜的味道。 这才施施然的提醒:“据说祁连寒月唯一的威胁,如今成了一个双腿尽废的废人。” 所以祁连寒月现在最大的威胁其实是他的父亲,这次来天和作为和谈使者,估计是想降低在辽国的存在感,免得让他那居高不下的受欢迎程度,刺激到他那一国之主的父亲。 毕竟他可不想成为自家父亲的眼中钉,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明确的知道,一国之主向来不服老,而且也特别能做妖,万一让哪个嫔妃生出个儿子来,过于招摇的他就成了父亲必须除去的祸乱。 尽可能的低调,才是他现如今该做到的分内事。 花生轻笑:“更何况有现成的理由留下,他作为疼爱妹妹的兄长,自然要看着她嫁人才能够放心离开。” “可那辽国公主终究是他国之人,先后顺序对她而言,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益处。”芝麻接过小丫头秦乐从外头端进来的水果,放在了茶桌靠近秦若白手边的位置,嘴上却忍不住搭上了话题。 第二百零一章 制造公平 秦若白取了一块梨子吃着,又一边含糊着否定了芝麻的论点:“也许下人们会遵循越王的嘱咐,以及听从李家潜伏其中的那些人带节奏,可先来后到的印象还是会印刻在众人心中,李文柔终归就低了祁连初雪一头。” 而且人心浮躁,别看只是几天的时日,祁连初雪本就是个擅长蛊惑人心的上位者,对于拿捏这些下人,估摸着就是个手到擒来的小事。 芝麻恍然大悟,娴静优雅的泡茶手法都凝滞了一瞬:“如此说来,到时候李小姐嫁过来后,估计就会发现事事不顺,被排挤在外。” 丞相的亲孙女,如何会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到时候整个越王府估计就要乱糟糟的了。 “即便是拉锯战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两个都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过火的事情,惹得越王生厌。”花生点出其中关键,失去了越王宠信,等同于没了对他人攻击的权力。 无论是李文柔还是祁连初雪,她们的手段也都不是小打小闹能够说的清的,二人不会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的蠢事。 秦若白眼神幽幽,心情操蛋:“到时候就要防备着被她们二人当枪使的秦若紫了,作为一把刀,秦若紫获得一定权力使用权的时候,她估计会选择第一时间对上我。” 祁连初雪和李文柔很可能会选用对外时的输赢,来套越王手头上的权力。 这就很烦躁了,到时候她估摸着已经是楚王妃了,和这些个同是王妃的人物交集甚多,被人群起攻之的感受,真是一点都不想体会。 尤其是如今她深入其中,发现百里御的形势并不是很妙,以百里珏那副比百里御还要来得好看的容颜,理应声名远播才对,可现实却是百里御的名声大过百里珏,摆明了是把百里御当做百里珏的挡箭牌。 更何况,能够让人随口议论,无论是好话还是坏话,实则都不是有威严的代表,而为帝者,最为重要的几个要素之一,可不就是帝王威仪么?不是应该提起他的时候,都害怕隔墙有耳的程度,就看云启帝本身,就从未有多少人胆敢妄论。 这就使得百里御身处的位置变得有点迷了,到底是云启帝明目张胆对百里御好,他才能有如今这般势大的名声,还是云启帝真正疼爱的是百里珏,所以才可劲的将百里珏隐藏在暗处,得以坐山观虎斗。 委实是帝心难测,无法揣测得明白。 更有甚者,这不过是云启帝两种方式养孩子,看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这时候,宁愿云启帝是给两人不同的方式竞争,而不是心有偏颇,无论哪一方被偏爱,另外一方都是相当于被抛弃的可怜人。 花生安慰:“她无论怎么得势,也只是一个侧妃。” 总有那另僻新思想的人喜欢暗讽位高权重者的腐败,奈何他们也只能说上两句,主流世界观并不是被人无关痛痒的说上两句就会崩塌。 侧妃与正妃之间相隔天堑,否则正妃为何能够挟制整个王爷的后院,震慑靠的不止是自身能力,还有身份上能够得到的行使权。 酥糖打完了手头的墨色扇坠,配上金丝红翡的小蝴蝶,金丝看起来就像是蝴蝶身上的纹路,精巧的模样栩栩如生,满意的将其挂在自家小姐的要送给司徒小姐的团扇上。 她将东西规整好,看自家小姐闷闷不乐,便追问了一句转移秦若白的注意力:“无论以后会如何,到底还远得很,目前皇上真会应下辽国公主先嫁给越王的提议吗?” “这就要看皇上和丞相大人之间的关系如何了,是否已经到了不得不得罪的时机。”秦若白捏着一芬芳扑鼻的玫瑰饼,语气有点玄妙。 若是让祁连初雪先进越王府,那么摆明了就是不给丞相面子,李安这些年来早已养成了事事顺心的习惯,今年可以说是三番五次倒大霉,郁气已经积攒到一个顶点,若是云启帝再一次下了李安的脸面…… 真不知道李安会不会忍得下去。 若是不能,到时候局势可能会直接发生大动乱,许多人肯定会在其中浑水摸鱼。 想法暂停,秦若白觉得有些不安,她觉得云启帝很可能会答应让祁连初雪先进越王府的提议。 局势一旦乱了,她即便想要旁观,也会被人推着一起入局,如此身不由己的局面可不是她想要的。 秦若白回过神,一口吃了受伤手指大小的玫瑰饼,开口便是夸赞:“好酥糖,你这思维很是不错,要好好保持。” 酥糖还满脸懵懂,想问问皇上和丞相大人的关系不好的话,就能够枉顾国家荣辱问题,对一个他国公主退让?结果秦若白莫名其妙的赞扬了她一顿,就起身往外而去。 花生将手头的点心塞嘴里,脚下一蹬往外追去。 芝麻看着二人目露羡慕:“好想能够像花生一般,紧随小姐的脚步,看不一般的风景。” 酥糖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打算等小姐得空了在求解答,转而就听到芝麻的艳羡,她认真的反问:“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不是不好,她只是渴望成为那般潇洒自在的人。 “已经很好了,吃饱穿暖,不用饱受饥饿的困扰,还能读书识字通道理,可是安逸的困在方寸之地,便永远也跟不上小姐的脚步。”芝麻眼底藏有隐忧,很多时候小姐与花生之间的默契,是她所没有的,差人一等的感觉并不好。 而且这种差别,很有可能会延长到一辈子。 察觉到她心里头的那点不甘,酥糖静了一会儿,张口欲劝,芝麻像是猜中了她想要说些什么,勉强的笑了笑:“无需劝我,我这会儿陷入了魔障中,一时半会是想不明白的。” 芝麻的性子就是如此,看似文静,实则要强,生气的时候通常都是不理人,每次都劝自己忍一忍就会过去,可真的会过得去这个坎吗? 过不去的,没有疏解压力的方式,郁气只会凝结于心底,一旦发生了什么刺激性的事情,便会被炸了出来。 酥糖正是因为了解芝麻这死犟死犟的性子,她才不知从何劝说,此刻芝麻是听不见他人的言论,越是劝说她自己反而越是容易陷入死角中走不出来,从而心生烦躁,迁怒他人。 这种性格平日不显时倒是相安无事,一旦矫情起来,可以说是异常恼人。 酥糖不好多说,心下却有着自己的计较,无论里外,不都是替小姐办事么,何需计较小姐与谁亲近,更何况花生姐可是能够与小姐刀剑中相助的主仆,自然与她们有些不同。 而且能够让小姐无后顾之忧,她觉得自己管理一个小厨房也是相当得用的,说来说去,芝麻不过是生出了妄念罢了。 只期芝麻不要做出傻事,酥糖怅然若失的看着匆匆整理桌面的芝麻,将要给司徒小姐团扇用礼盒装好,放到柜子之中。 秦若白打算与花生兵分两路,她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想了一下:“你去给你家王爷借个东西。” 花生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你们练武应当有药浴之类的东西,我想跟他借那个方子,以后我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的人手总有他用得着的时候,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给马吃草。” 秦若白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还没成婚就开始惦记百里御的东西,说完也不等花生有所反应,脚步一转,飞快的走掉了。 看着走得麻溜的秦若白,花生有一瞬想哭,这话说得轻巧,可却是涉及根本的藏物,让她如何张口跟王爷要,可真是有点说不出口。 秦若白来这么一出也是有想法的,到时候乱起来,她手下要是能力强横一些,能做的事情也就更多,总比被动挨打要来得好。 看着跪在地上的花生,百里御摇头失笑:“你才和她一起不过一年,就如此偏向她。” 花生一脸大逆不道:“小姐说,皇上必然会与丞相对上,之后的局势必然会乱,王爷您最是清楚,皇上分明就是拿你当做一把指哪打哪的刀,到时候您定当是直接对上丞相的,您总得给自己多留一条路。” 百里御笑容逐渐消失,神色未明:“你家小姐为何觉得父皇会对上李安,依据何在?” 花生弄不明白王爷到底是什么个想法,却还是遵循小姐交代的下来的说法与之解释。 秦若白在出府的路上就与花生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之前就想过,霍畅真的能在得罪丞相府的情况下,还在宫中担任一个可有可与的官职么? 即便是丞相府的人再怎么自大,应该也会晓得什么叫做万一的可能性,所以肯定有人在保他。 这人不可能是你家树敌众多的王爷,因为他不可能做出对上丞相府的事情,除非是皇上授命,而皇上不会把可能性建立在一个看似没什么用处的霍畅身上,所以也不是皇上。 那个人是谁,想必你家王爷最是清楚,如今我这个暂时性被忽略的女子,从你家王爷手中接手了霍畅的亲人,之后该怎么运作,还得麻烦你家王爷推波助澜,既然有人想趁乱作怪,那么就让整个局势脱离所有人的掌控,从而达到一个别致的公平。” 第二百零二章 死因有异 书房内,一时静默,百里御对于秦若白的通透,并没有多加评判,霍畅的存在并没有多少人猜到原因,他晚了一步没有将其纳入手下,被百里珏抢先了一步。 于是,他从其他人身上下手,让季芳楼接收迟来一步的付眀蕊和向晴,可女子的分量终归太轻,一个霍畅能起到的作用,远比两位女子来得有用,所以秦若白看上了这两人,他便顺势给了。 百里御沉吟片刻便答应了,语气平平让人猜不出真实想法:“东西本王给了,告诉秦若白,本王等着她的回报。” 原来他这个未婚妻从头至尾就是冲着这二位女子而来,这一次秦若白目的足够隐蔽,必然是秦大将军在其中掺了一手,否则单论秦若白个人的手段,在某些时候势必会露出端倪。 花生五体投地,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这才喜笑颜开的接过兄长手中的东西。 在她起身离开之后,百里御开始重新理顺整件事。 霍家、向家以及秦家,这三家人的落败,丞相李安布置的太过精密,无论怎么看,都是官场更替的一种自然现象,有人犯错,于是就有人得利,其中的过程太过干净利落。 这三家人虽说没有被斩草除根,可仔细查探就能看出,留下一命的,似乎都是无当担之人,就比如霍畅,其实他之前在南山也是出了名的爱玩乐。 他突然不安生的离开南山,反而来了京中,这一点可以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是霍畅不能死,至少不应该死在京中,否则有些事就变得说不清了。 本来丞相府的其他人已经安排了霍畅外放的官职,结果被百里珏给替换了,以至于事情被拖了下来,丞相李安做事讲究不留把柄,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稳坐高台的原因。 就像当初南蛮公主万俟茶被囚禁的事件,即便那人是李安的亲孙子,他也默许了皇上的所有命令。 其实百里御不知道的是,李安想把李丛锋转到暗处,结果被秦若白破坏,使得计划功亏一篑。 秦若白来到汇美楼,等到了花生的到来,她的计划也就成了一半。 恭候在一侧的付眀蕊根本不知道秦若白此行所谓何事,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破了好多关于自身的底线,穿着艳丽的衣服,画着浓艳的妆容,听着各种年纪的男人喊她包姐,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其实才十八岁。 花生来了之后,秦若白将药浴的方子看完之后,就直接烧了,将其中标记的关键的药材没写进去,给了付眀蕊其中一部分:“安排下去,让所有小姑娘都泡上,让她们习武的同时也习舞,以后体态轻盈也好有个搪塞的理由,最近可能会有任务发派下来。” 几件事安排完毕之后,秦若白手指点了点桌子,继续说道:“你将部分东西掌握在手里,不要让玉兰看到所有的药材,关键的东西我会让人制成成品给你,三重保障,力求不要让玉兰知道此事。” 付眀蕊深知这种留一手的门道,面色严谨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铭记于心。 “公子可还有事?” 倒不是开口赶人,而是秦若白平常不会在这里多留,如此反常的举动,让付眀蕊主动多问了一句。 秦若白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热闹的外头解释道:“事情不好直说,你先安排下去,我会让花生替你顶住一阵,你装扮一番随我出门。” 付眀蕊捏着微黄纸业的食指,微不可见的摩挲了一下,闻言并未多问,乖巧的应下。 出去一趟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情,难就难在换装上头,秦若白废了好些功夫才让二人身份对调,作为身份隐秘之人,她同样也得事事做到一丝不苟,才能够顺利的隐藏在暗处,从而获得其中的便利。 带人前往城郊又费了许多功夫,等到付眀蕊和秦敬怀见到面时,秦若白正在和林晓交代些许事情。 这个别苑装修风格看似安逸优美,实则处处是别具匠心的小机关,只不过平时都处于未开启的状态。 “帮我盯紧秦敬怀,他身边应当也是有个细作在其中,否则那天章程不至于这么快发现隐藏在暗处那些人的动静。”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让祖孙二人相见,特意让秦敬怀找了一个理由,将人支使出去。 林晓应下后却顿了顿,语气莫名:“总觉得这秦敬怀有些奇怪,他当初用药物装疯卖傻的逃过一劫,倒像是预料到会有危险。” 秦若白勾了勾唇:“无论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必然都不会愿意继续东躲西藏下去。” 秦敬怀可以说是出现的时机极为巧妙,无论这人心里头存了什么猫腻,他都不会愿意继续受制于人,只要目标一样,那就好说话。 就是不知道等到事情成功之后,云启帝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平衡之后的局势,而秦若白不知道的是,事后的走向,大大的出乎她的预料。 ———— 付眀蕊曾经多崇敬自家外祖父,如今就觉得此情此景有多讽刺,她忽然明白为何秦若白只带了她来与外祖父会面,因为只有她会保持最稳定的情绪,并且以最理智的思维分析现状。 从外祖父现如今的状况来看,当初他们这些人都成了弃子,成了明面上的幌子,移动的箭靶。 可即便清楚这些内里隐藏的糟心事,付眀蕊还是一脸震惊,并且又哭又笑的像个傻孩子一般,最后抿了抿唇,像个已经成长的孩子,欣喜的感慨:“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她是极为聪慧,而聪慧之人的优缺点都是过于冷静,冷静代表的就是薄情寡义,而她从来不会过于表现自己,毒舌就是她曾经装点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倔强孩子。 所以她此刻的行为,倒是并没有让秦敬怀怀疑,秦敬怀似欣慰又似感伤的拍了拍外孙女的肩膀:“那些人的目标是我,所以我只好以其他方式退避锋芒,希望你别恨外祖的心狠,服下药物之后,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径。” 第一时间解释,是生怕他人的不信任与错怪,奈何也是变相的出卖了自己的功利心,正常人看到亲人与危险擦肩而过,第一时间应该是查看对方是否受伤,也就是表达关切。 汇美楼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多,那里就是个大染缸,什么样的人都有,付眀蕊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练就了一定程度,对于外祖父的虚情假意,自是一眼看穿。 心下酸涩不已,曾经崇拜至极的人,再一次遇见得到的却是这种回馈,付眀蕊有一瞬的迷茫,他们这些小辈为了所谓家族荣辱来到京中求真相大白,到头来却被最为亲近的人欺骗,似乎他们所作所为都变得了无意义。 待一阵寒暄之后,付眀蕊才慢悠悠的收敛了情绪,问:“对于家中的这些事,外祖您可有线索?” 这么点时间,许多事情都无法想通,到底是人性经不起考验,还是另有隐情,都还有待商酌,到底是自家外祖父,付眀蕊暗自告诉自己,不应该第一时间就否定了多年以来的亲情。 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外祖父这里的线索比较重要。 秦敬怀目光沉郁,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沉默了片刻,见付眀蕊的态度异常坚定,无奈的开始说明自己知道的一些隐情。 “事实上,对方看上的从来都不是咱们家中那点金银财宝,而是有关千年前的一个宝藏。” 付眀蕊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惊诧中只觉得无比荒唐:“宝藏?” 此刻她只觉得被耍弄了一般的悲哀,可看向外祖父那认真的神情,她还是按耐住了心里头的怀疑。 有关宝藏的传说特别多,可这些都是莫须有的传说而已,最多就是一些没找出来的贵族墓地罢了,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如何能够称得上是宝藏。 仿佛听出付眀蕊语气中的不信任,秦敬怀依旧沉稳淡定的解说其中关键:“若真是无迹可寻,也不会成为贵人眼中的宝藏,此事还得怪我,消息是从你母亲那里传扬出去的,不过这些都已不重要,你母亲爱惨了你父亲,年轻男女之间总是容易过度付出,若是在你母亲小时候,我没有对她说过这些家族隐秘,想来她就不会因泄露消息而自责,选择了自缢。” 不得不说如此重磅之下,付眀蕊也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了,整个人仿若被巨石击中,脑袋之中一片混沌,心神震颤之下,脱口而出:“不可能,母亲她分明就是受不了艰苦,这才……” 后面的一些话她却说不下去,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外祖父身上,母亲过世的一些细节,皆是外祖父告知于她的,所以她这个反驳根本不成立。 她就说,为何那个本来已经带着她回外祖家,好好过日子的母亲,为何会毫无预兆的自寻短见。 第二百零三章 我本女娇娥 唯有重大打击令母亲崩溃,这才会让她因愧疚而走上绝路。 可是……有点不对,为何母亲会知道家族败落的缘由?如果不是知道了原因,怎么可能会产生强烈的愧疚心?所以到底是谁将整件事的原委告诉了母亲? 付眀蕊突然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想来聪慧的她也是有软肋的,情感从来都不是天生淡薄,她也是局限于人类这个范围之内,她本质上与普通女子无异。 父母性格不对盘,才造就了她在情感这方面极为小心,无非就是害怕受到伤害,所以不是信任的人,她从来不敢交托情谊。 “这事还要怪我,我一气之下呵斥了你母亲一顿,没成想她竟是无法承受,做了傻事。”提到这一点的时候,秦敬怀为自责所困,声音苍凉而颤抖,青灰色的胡须显得他脸色更加的灰暗。 付眀蕊再也无法问下去,泪水早已浸湿了脸庞,呜咽声即便是捂住嘴也无法抑制,秦敬怀老泪纵横,曾经保养得养尊处优的手,如今却透着极致的老态,他朝着付眀蕊的方向探了探,最后只是矜持的拍了拍付眀蕊瘦削的肩头。 “我知道你怨她不管不顾的丢下你,你要恨便恨外祖我吧!”秦敬怀喉咙哽咽了一下,眼角湿润。 付眀蕊迅速的摇了摇头:“您别这样,我不怪她,我知道她是疼我的,必然……是舍不得的,可她是过不了她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母亲那般柔弱的女子,如何能够顶着祸乱家族的名头苟活于世,如果可以,她真想亲身相替。 “如今我只想知道,为何父亲知道的消息,会被那些个权贵知晓?”付眀蕊心中有恨,她必须有一个支撑她走下去的意义。 秦敬怀叹息:“事到如今,我便觉得悔恨不已,当初为何会将你母亲嫁给那么一个杂碎。”说着顿了顿,心知不该对着外孙女的面,说她父亲的一些难听话,可到底是心下难平。 “实际上你那祖母姓李,是丞相李安家的分支,而我们这受害的三家,皆是清一道墓穴的守墓人。” 有时候话不需要说的太多,只需轻轻的点出其中的关键,他人便能够串通起所有的不合理,付眀蕊何等聪明,自然能够明白。 也许她母亲会嫁给父亲,都只是一个阴谋,李家的人或许早就已经盯上了几家,才能够一击必中,将三家瓦解的这般彻底。 如此想来,付眀蕊便觉得遍体生寒,好似有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一步错步步错,前路十分严峻,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这般关键的时刻,她忽然想到了秦若白,诧异的是她竟然觉得心下稍安,理智回归,她听到自己语气虚虚的问:“清一道又是什么情况?竟是能够引起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来觊觎。” 像是明知道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却还是忍不住的挣扎着开了口,表现出来的就是明知故问时的那种没底气。 秦敬怀不疑有他,沉吟片刻,觉得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其实这件事还得从千年前的菩提镜说起,相传菩提镜的人都拥有许多未知的神奇能力,可即便再怎么奇特,那也只是一个小国。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出了一个谣言,说是菩提镜研制出了长生不老药,本该是一个极为荒诞的谣言,可却有人信以为真,引发战乱。 一传十,十传百,谣言也成了真,所有人都冲着菩提境而来,早已忘却了原先发动战争的理由,太子在皇后的安排下先一步离开,为菩提镜留一传承。 太子一路奔逃,最后逃进了一个道门之内,奇特的是竟真无人追寻到他的踪迹,于是他就在清一道蛰伏了下来,因缘巧合之下坐到了门主之位。 可终有败露的一天,然而太子早在三十岁那年因旧伤坐化了,便有人说太子所携带的一国宝藏,皆是被藏在了清一道历代门主的群墓中。 清一道作为道门,对于自己死后的安眠之地,隐藏的很有一套,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前赴后继的赶往清一道,以至于好好的道门最后落得一个悲剧收场。 道门中特定的守墓家族也四下逃散,待安定下来之后才开始找寻其他几人的落脚之处,据祖先留下来的描述,他们有着特殊的寻人方式,没费多少时日就找到了。” 即便这年头的人们,对于鬼神抱有敬畏的思想,付眀蕊还是被这么长的玄幻故事给惊住了,想一口否定,可这些事情又是与自家祖先有关,她便怎么也无法评判。 其实秦敬怀还有些话没说,据说那位太子还留下了一个儿子,而那个太子正好姓李,如今李安对这个宝藏抱有十分的兴致,那么二者其中是否有所关联,会不会这个李家也是那个李姓太子的后人,可为何李安之后又没有其他动作。 关键的几样东西都没有弄到手,只是单纯的打击他们几家人,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缓了缓,付眀蕊消化完这些奇奇怪怪的内情,起身给脸色萎靡的外祖父倒了一杯温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没有不知道,为何你们如此确定暗害我们的就是丞相李安?” 听了她这个问题,秦敬怀捧着手中的温水,并没有饮用,而是先替她解说其中的缘由:“其实很简单,那个顶替霍家盐运使职位的,其实是李安门下的弟子。” 顶替的是李安门下的人,可揭露霍家的却是一个受人引导的二愣子,即便有这么一个过度,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是不难猜中。 弄清楚得利者是谁之后,没有证据也能真相大白。 付眀蕊一直没有关注这一点,这才导致了她以为霍畅要来京中只是为了求出头才来的,为的是争取获得权力,增加报复资本。 之后他们说起仇人之时,她心中还是存有疑惑,可她和霍畅的关系向来不大和谐,才会导致她始终懵懵懂懂,弄不清楚合理的问题所在。 “其实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李安的那个弟子这些年并没有多大的建树,他与李安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很亲近,这么多年也都是外放的小官职,属于并不被看重的类型,这叫好多人都将他忽略,好不容易才查到他与李安之间的关系。” 秦敬怀感叹,不愧是李安的弟子,回京的时机那么凑巧,正好被人分派到南山接手盐运使一职。 付眀蕊清楚了过程之后,心下悲哀不已,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这般不可理喻的迫害他人,平白让人生出满腔怨恨。 利益纠葛,也有商量的余地,事关家族危难,没人会顽固不化。 身为丞相的李安,完全可以对他们威逼利诱,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不该与之为敌,可这位高权重之人向来霸道。根本不留有给他人说话的机会。 一时之间,付眀蕊整颗心好似浸泡在寒潭之中,由里到外的生冷,于位高权重者而言,他们三家与蝼蚁无异,随时随地就可以被毫无愧疚的捏死。 秦敬怀想起之前秦若白说起的事情,脸色黑沉:“之前救我的那个小友,说你与晴儿皆已卖身给他,这话可是真的?” 付眀蕊迟疑了一瞬,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迟早都要知道,于是便将自己从南山离开,到京中投靠季芳楼,以及最后为秦若白所用的过程详细解说了一番。 “荒唐,你一清清白白的姑娘,如何能够混迹在那等地方!”秦敬怀脸色涨红,对付眀蕊的大逆不道又惊又怒,“你不准再去那里,否则那小子想要利用我,我也会从中作梗。” 外祖父火气很大,付眀蕊却始终淡然自若,她自嘲一笑:“您觉得我们还有抉择的机会吗?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开弓没有回头箭,选择权从来都不是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更何况她觉得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能够活得清楚明白,站在一定的权力边角,也就代表有一部分人不敢蒙蔽她。 再怎么善意的谎言,也不见得是有多好心,因为谎言一旦被戳破的时候,所带来的伤害一点也不减少。 母亲的死,家族历史,外祖始终都留有私心,没有全盘托出,她要还是曾经那个见识尚浅的付眀蕊,也许会尽数相信,可惜矛盾的地方太多,她只能信一半。 秦敬怀一脸的伤感自责:“若不是我没有护好你们,何至于给人为奴为婢,不过霍畅那小子也有个一官半职,你们怎么就不去投靠他,难道是他不愿接你们走?告诉我,若真是如此,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说到后面语气骤然带上了凶悍之意。 惹得付眀蕊笑了出声,那一笑像是炎炎夏日扑面而来的一袭凉风,清爽宜人,又似冬日里破开云雾的暖阳,温暖肆意。 秦敬怀愣了一瞬,随即面色缓和:“好孩子,别把太多的东西都负担到自己身上,我知道你聪慧得紧,可你不过只是个女子啊!” 也应该像普通女娇娥一般,笑容天真阳光。 第二百零四章 局势所需 付眀蕊自己也觉得惊奇,或许是外祖父刚刚的一句话,让她想起了当初霍畅到处惹事,被外祖父教训的那些时日。 那会儿她烦恼的不过是母亲的娇弱性格,以及明日该穿什么才显得雅致。 如今心智却是宛若男儿郎般坚强,现在也许没有以前来的快乐,可到底能够自己独自担起事情,不会显得那般迷茫无用。 付眀蕊低垂着眼睑,看似不好意思,其实是在掩饰眼中的萧索,笑的再怎么轻松,也只不过是一时的松懈,今后的时日,再也无法让她像个普通女子一样,按部就班的生活。 “有些事情公子不好与您说,她并不强求您做些什么,因为京中多的是找您的人,您是否有其他打算,她也不会从中阻止。”付眀蕊将秦若白交代她的话说了一遍。 这一点她觉得并不意外,公子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事情,既然能够让其他人去做,为什么还要自己亲自动手。 这也是百里御对秦若白的交代,百里珏对这件事情有着很大的兴趣,并且已经把持了霍畅这一关卡,那么为什么不让这件事情都直接送到百里珏手中,让百里珏与丞相李安博弈。 坐山观虎斗,并不是只有百里珏特有的权力。 秦敬怀理解的点了点头:“请你家公子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事情牵扯到你们,无论是他的救命之恩,还是你与晴儿皆在她这里,于我而言,都很重要。 不过还请公子指点迷津,好找到适合替我等出头的人。” 可有些事情必须有个了断,不想成为阶下囚,那就只能让对方先一步成为阶下囚。 李安低估了他秦敬怀的能力,南山地域广袤,资源甚多,李安盯上南山的目标不止一个,可他秦敬怀作为地头蛇,暗地里的势力不小,即便李安的人手再怎么强势,也不过是铲除了他明面上的产业。 躲到了暗处,也就看得更加清楚,从而手持李安众多证据,他如今缺少的也就是一个机会罢了,毕竟京中不是他的地盘,各方势力盘根错杂,一个不小心他就羊入虎口不自知。 付眀蕊:“我等会问问公子。” 事实上,公子就是将外祖父送往对应的势力门前都行,不过她不好随口应下,还得看看公子的意思。 秦若白来接人的时候,付眀蕊就全盘托出了,把所获得的消息都告诉了她。 秦若白倚靠在门廊下,林晓警惕周围免得有人偷听,好在客人识相,并没有做出什么容易撕破脸的举止,让她安静的听完了付眀蕊的一番话。 “宝藏呀!能让李安觊觎的,应当就是传说中的不死药,难怪……”秦若白想起了前世,她还没死的好几个月前,莫名其妙出现的墓穴,而她听了个囫囵,不过也听到了关键——清一道。 那会儿没当回事,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将近二百五十桶的狗血故事,听起来就像忽悠三岁小儿不吃饭就会被鬼怪吃掉一样的胡扯。 原来丞相大人如此有童心,竟然不早早谋朝篡位,而是追求长生! 秦若白面色古怪而复杂,清一道的墓穴也许是真的,可她并没听过李安的丞相府中是否有巨大收获,显然金银财宝也许有,可长生不死药就不见得能找到了。 千年前的古墓,估计堆满了骷髅架子,就是不知道那会儿有没有永保尸身不腐的秘药,如果有的话,里头也许还能收获一堆老头子。 毕竟修道之人养生这方面还是值得赞扬的,只要他们别傻兮兮的尝试啃丹药,一般都能长命百岁,毕竟菩提镜太子那种年纪轻轻就挂了的情况还是比较少有的。 沉思了一阵子,秦若白依旧没有多在意,很是和气的答应了秦敬怀的请求:“这点小事让你外祖不用担心,他必然能够平平安安的到达祁王府。” 付眀蕊得了消息,眉梢带笑的谢过了秦若白:“如此我就去将这个消息与外祖父说上一声。” 秦若白摆摆手:“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付眀蕊脚步一转,因穿着一袭男装,步伐也就快速了几分,大步朝着外祖父歇息的院子而去。 靠近院子的时候,传来了秦敬怀平淡无波的询问声:“我们的人手都安排下去了吗?” “表少爷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东西会先从表少爷那里传给皇上,安统领答应会让东西顺当的送到皇上的桌案上,娘娘的布置也就……谁!” 正在禀报的男子骤然望向院子门口,瞬间拔刀相向,几乎是眨眼间,付眀蕊脖子一侧就已经被人架上了一把刀。 付眀蕊瞳孔收缩,气息凝滞在鼻腔之内,下意识屏住呼吸,当即嘴角轻扬的看向秦敬怀,语气疑惑:“外祖?” 秦敬怀没让人把刀取下,而是不动声色的先问道:“怎么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 “这不是远远听见你们正在论事,我就想着等你们说完再进来,免得打搅了您的思路。”付眀蕊老老实实的说明来意,下意识想向前一步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脖子边上的刀,顿时皱了皱眉的绕了过去。 而那位属下也在秦敬怀的眼神下收起了刀锋,抱拳告饶:“小的失礼,请小姐责罚。” 付眀蕊嫌弃的瞥了一眼,语气绵软的警告道:“这要是我也就罢了,若是其他下人你也能杀了不成,到时候不说会不会连累外祖,你们能不能走出去都成了一个难题,与其一惊一乍,倒不如直接让另一人在外头看护着。” 说到这里,语气转而委屈了起来:“难不成外祖信不过我么?您刚刚那样分明是怀疑我动机不纯。” 如此明明白白的指责,倒像是真的伤心了。 秦敬怀语气放软,安抚道:“如何会不信你,只是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多,也就愈发危险,就怕你到时候会怨外祖拉你下水。” 付眀蕊沉默,随即没有再提及这件事,而是将秦若白的意思告知,满脸的心事重重。 秦敬怀:“替我谢过你家主人。” 可有可与的点了点头,付眀蕊行礼告辞,秦敬怀也没有多留,而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了一下,这才吩咐:“盯着她,看她等会会有什么反应。” 这边付眀蕊离开之后,与秦若白走在出门的路上,始终一副心事重重的状态,似有什么事让她觉得无比困扰。 监视之人才退了回去,禀报付眀蕊的情况。 秦敬怀点了点头,看来他这外孙女还是有点底线的,比起她那个娘来得坚毅许多,不会见着一个男人就傻傻的把自己给卖了。 到了马车之上,二人重新回城,秦若白正在替付眀蕊敷上易容之物,完事之后,付眀蕊才将刚刚听到的东西,都对秦若白说了个清楚。 秦若白本来没指望付眀蕊能够全然信任她,毕竟现如今这些事牵涉付眀蕊的家人,想来这姑娘应当会有所保留,这也是情理之中,她也并不强求付眀蕊。 可这姑娘似乎有点不对劲,既然有问题,她自然也就当即找出根结,询问道:“为何你什么都说给我听,可是你对你外祖有所怀疑?” 想来想去,也只有对亲人没有信任度,这才会选择信任他人,而秦若白觉得自己应该就是付眀蕊想要依靠的一方,这么看来只有可能是对方有问题。 付眀蕊脸色苍白的靠在马车上:“我觉得,我母亲可能不是自缢,而是被外祖父失手掐死的。” 秦若白本来懒散的态度,顿时严肃起来:“看来你这是发现了什么?” 车内有一时的无言,付眀蕊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其实母亲死的那会,我哭着看人将她放下来,我想去碰母亲的时候,有人迅速的把我开了,那人就是第一时间发现母亲自缢的外祖。 那会我没有多想,可今日外祖说是他激动之下指责母亲的话太过严重,才让母亲受不了强烈的愧疚感,然后自寻短见。 可我现在想想觉得有些不对,母亲最放心不下我,不至于被刺激到连看我一眼都准备,就直接不明不白的死了。 最重要的是,外祖本身就有着极致的冷静,若是事情真的大到外祖无法把控的地步,他才有可能过于激动,可刚刚那下人未说完的话,应该是娘娘的布置也就可以收网了,这说明我外祖是某位娘娘的属下,一切的一切,可能都只是一个用来坑死丞相李安的局。” 这样看来,家破人亡反而是局势需要,为的就是让李安咬住南山这块大肥肉。 一块带着毒的肥肉。 秦若白深吸一口气,总觉得局势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一环套一环,谁也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后面还有着什么东西。 “也许是母亲知道了什么,与外祖起了争执,这才惹怒的外祖,否则尸体为什么不给我碰,脖子上的伤痕必然有问题。”付眀蕊转向秦若白,眼中带泪,“求您让人去我母亲的坟中一观,若是什么也没有,那就说明外祖做贼心虚,若是尸体尚在,麻烦请仵作替我查看母亲真实死因。” 第二百零五章 辣鸡男 秦若白将想要跪下给她磕头的付眀蕊拉起,眼神深沉的答非所问:“丞相府一倒,越王的依仗也就没了,这位娘娘算计如此深沉,想来是所图巨大,楚王从小就没了母亲,所以排除了楚王,你外祖应该就是备受皇上宠爱的玉贵妃的下属了。” 也就是说,其实秦敬怀并不打算求祁王百里珏去替自己申冤,而是要拉百里御下水,到时候秦敬怀这个略过云启帝,奔向楚王的行为,不就是让楚王拥有过多的好名声,这对百里御而言,可并不是什么好处。 毕竟对于帝王而言,云启帝会觉得,我给你的,你可以收下,我没给你的,你要是多拿了,那就必须受到应有的惩戒。 付眀蕊似懂非懂的看着秦若白。 秦若白继续解释:“玉贵妃想要一箭双雕,削弱两位王爷的势力,一家独大,势力这种东西一旦减少,想要重新建立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得到的事情,在有心人打压之下,只会越来越式微,所以你的提醒等同于是事先给了我一条生路。” 她与百里御今后荣辱与共,百里御的落败,等同于是让她跟着受难,付眀蕊的提醒来得正是时候,也感谢秦敬怀那个过于得意的大嘴巴下属,否则如何能够让付眀蕊听了这么一个重要消息。 若是一切都是刻意为之,这无论是玉贵妃还是秦敬怀,都是一个对自己都狠的狠人,秦敬怀对于骨肉亲情说抛弃就抛弃。 付眀蕊听懂了秦若白的意思,‘生路’的分量,不用解释也能够体会到其中的重要性,也就是说秦若白必然会答应她的要求,甚至更多,更严苛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如此她就放心了,可眼中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淌出:“原来一开始就是弃子,这么多年的谋划,难不成就是自行断子绝孙不成。” 她不懂,为何自己的后代都可以舍弃,若是母亲的死真的与外祖有关,她如何报仇,难不成将刀剑指向自己的外祖吗? 秦若白拿出帕子,替付眀蕊一点一点的拭去泪水,狠了狠心,为她解惑:“玉贵妃身边的安统领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身边最得力的是安公公,统领不可能是一个公公明面上的职位,那就只能是暗地里的职责,也就是统率暗卫的人物。 这么说来你外祖就可能是隶属暗卫中的其中之一,一般暗卫的亲人都住在特定的地方被保护起来,不为外人所知晓。” 如此一来,也许他们这些所谓亲人,其实只是秦敬怀置的外室,至于千年前的守墓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权贵的走狗呢? 一半真一半假,这才能吸引李安那个老狐狸入套不是么? 不得不说,委实足够狠,这还是秦若白第一次遇到的情况,具体还得让百里御的人顺着查,她已经不敢轻易动手了,她手中的人,还没那种能力。 付眀蕊心寒不已,想哭吧,却又被这般惊人的可能性给惊颤得心惊肉跳,浑身的热血忽地沸腾起来,愤怒一点一点的蚕食了她的理智。 在她即将奔溃的时候,有人将她搂进怀中,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她说:“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会是一个人承担,小蕊,你还有晴儿,你还有汇美楼那么多听命于你的手下,你还有我。” 霍家败落,霍畅为秦敬怀所利用,向晴对亲情是全然的信任,付眀蕊更是饱受痛苦,秦敬怀毁了这么多人,终会遭受报应的。 付眀蕊逐渐稳定下来,母亲的死还没得到确定,若是真的,她便是复仇又如何,既然本就是弃子,为何连真相都不让他们知晓,完全无辜的他们,凭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安排,想让他们为家族做无私奉献,那至少也该让他们享同样的家族待遇。 外室,这可是连死都不会列入宗祠的无名之人。 他怎么敢! 秦敬怀如何不敢,早在很久以前,另外两家的人物早就为他父亲所用,缺少的不过是李家嫡系人的血,他就算段数很高,也无法弄得到李家嫡系人的血。 他父亲没能熬到对的时机,而他将要成功踩倒李家人,到时候嫡系的血液他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加入玉贵妃的行列,除去互惠互利之外,也是因为贵妃娘娘的手段足以让他折服,既然能够帮助自己达成目标,别说另置一个外室,就是正妻之子他也舍得。 越是接近长生不死药,他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贪欲,如今他年事已高,时间走的太快,距离死亡也不过弹指之间,可他不想死,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还没有掌控过,就此死了岂不是太过憋屈。 “为保万无一失,我们提前行动!”秦敬怀面色阴狠,起身往外而去。 秦若白:“去楚王府!” 这个决定也是因为秦敬怀那凉薄的性情而做的,秦若白不能将信任感这种东西建立在没人性的人物身上,所以她决定提前准备。 付眀蕊虽说已经知道秦若白是个女子,可亲眼看着她卸下妆容,还是呆了一下,她这会儿也被眼前这种紧迫氛围所感染,总觉得心扑腾扑腾的跳,莫名兴奋。 秦若白面容已经逐渐长开,与最初那种养尊处优的淑女脸不同,她因练武的艰辛,让她整个人愈发瘦削,可看起来又不是那种不健康的病弱瘦,而是线条自然,肌肤莹润的瘦。 眉尾略高,自有一股不同于普通女子的英气,又不是男子的那般硬朗,清浅的媚而不俗,从马车中拔出一把玄铁折扇,蓦然抬眼之时,那飒爽英姿极为惹人注目。 秦若白将付眀蕊蹭乱的头发给理了理,沉稳的语调自带安抚人心的作用:“好姑娘,待我下车之后,我会让马车立即赶往汇美楼,你直接派人混在人群中守住城门,一旦看到你外祖的人马,便上前推销产品,务必别让他们来到楚王府。” 付眀蕊不大明白:“为何要派我们的人去?” 他们的人手并不是很充足,而且对上刀剑可没多少胜算,危险性异常高。 秦若白苦笑:“我这未婚夫生性多疑,不会轻信任何人,事关重大,他却不一定会信我,更何况我现在还没有一点半点的证据,只有一通理论可以说明,说服他需要一定时间,可你外祖很可能就随着我们身后而来,让你跟着来楚王府一趟,也是为了让你认认门,看看楚王府的标记,免除自家人埋汰自家人。” 其实付眀蕊认识京中很多官家的标记,但是楚王并未去过青楼,更不会前往汇美楼,所以这标记她还真不知道。 秦若白下车的速度极快,直直的往楚王府内部而去,门口的侍卫早就认识了她,不会多加阻拦,可即将到达书房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秦小姐,王爷在与人议事,暂时不见客。” 看了一下门前侍卫冷冰冰的脸庞,秦若白眉头一皱:“我有要事需要禀报,你让百里御出来见我。” 可这么简便的话却说服不了侍卫,王爷如今有要事在论,他的职责就是看好书房大门。 “那你门侍卫长可在?”秦若白知晓花生她兄长很大程度能够代表百里御,这才退而求其次的换人。 “侍卫长刚刚出门,并未在府中。” 听到这个,秦若白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本就属于异常紧急的时刻,最后她竟然在书房门前浪费时间,顿时怒起:“见你们家王爷竟然如此麻烦,那么以后让他都不要见我好了。” 真是一气之下什么都说得出来,不过也没错,今日若是输了一筹,百里御以后要翻身就只能靠造反了,她可不能让自家父亲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到时候可不就是假死也不能和百里御成婚的么。 “是吗,那以后本王还是听从秦小姐的意思,对你敬而远之比较好。” 外头说话,里头的人听的不清楚,可不代表完全听不见,百里御觉得这声音委实耳熟,便出来一瞧,结果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就冷了脸。 秦若白这下是真想吐血了,见百里御还想反身进屋,她急得直接朝着他跑去,侍卫没预料到秦小姐竟然直接枉顾王爷命令,不管不顾的去里头。 看到里面的场景,秦若白有一瞬的冷冻了身体内的血液,所谓有要事,就是与他的两个好兄弟玩女人么? 书房之内,百里珏怀里倒着一个衣裳半解的女子,见秦若白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前,更是举杯遥遥示意,百里遥更是面露讽刺,带着示威兴致的对着怀里的女子一抓,使得那女子双颊微红,媚眼如丝的娇嗔着。 还有一女子斜斜的倚靠在塌上,等着百里御的宠幸。 这一刻,秦若白的三观被刷新了,心也凉嗖嗖的,也许对于男人而言,官妓不算是自己的女人,可对于女人而言,这特喵的都是背叛,老娘不好看吗?为什么要去和别人玩耍? 呵!辣鸡男人。 第二百零六章 搞事情 百里御与秦若白特别有默契的对上眼,二人相视一笑,秦若白毫无预兆的出手,一把扯住百里御的衣领,将他抵在书房的门上。 “她有我好看吗?” 百里遥:“……” 百里珏:“……” 两人此刻内心是同一种卧槽,竟然还真敢自甘下贱,与一个妓子对比,这女人该不是脑子有病吧! 百里御明显也是一噎:“没你好看。” 楚王殿下明显觉得秦若白特别不好惹,求生欲可以说是非常坚强了。 秦若白衡量了一下二者之间的身高,低头瞧了瞧,然后踩在门槛上,半趴在百里御胸前,伸手捧起他的脸,低头闻了闻百里御的嘴。 吓死了,还好没有脂粉味,可见是还没来得及享用。 二人凑的很近,里头两位王爷也都突然静止,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秦若白侧头阴深深的看了那二人一眼:“既然我比她漂亮,难不成你还喜欢她不成。” 百里御自然而然的扶着秦若白的腰,任由秦若白用手在他的后背上写字,眉眼带笑的摇了摇头:“不喜欢!” 秦若白脸色一垮,一手指着百里遥和百里珏二人的方向:“难不成你喜欢他们俩!” 百里御迟疑了一下,他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一箭双雕,可真是足够狠,一直以为老三与他不至于撕破脸,可这一次算计的未免太过火了。 直接掰倒李安是容易,可李安灭了之后的事情可就会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百里遥指不定会直接破罐子破摔,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 百里遥和百里珏脸色一黑,为什么老二还迟疑了,难不成他真的喜欢男人。 百里御面色无奈:“卿卿,别闹。” 秦若白鸡皮疙瘩一抖,刷拉拉的落了一地,被他这幅哄情人的语气给惊得一爪子抠在他的肩头。 手劲颇大,百里御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这丫头真是记仇。 “既然都不喜欢,为何在书房中招妓,你这是要让你未来的孩儿如何面对世人,没想到王爷你是这样白日宣淫之人,我要向皇上告状去,我不要嫁给你了。”秦若白将无理取闹折腾的特别的彻底。 现在有这两尊大神坐在这里不走,摆明了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打算看热闹,弄不走这两人,百里御就根本没有法子做任何事。 啧啧,事情到了她手里,除了搞事情就是搞事情,闹大了,看谁脸上好看。 秦若白一巴掌呼百里御脸上,然后捂着脸嘤嘤嘤的跑了。 百里遥与百里珏对视一眼,心下暗道糟糕,这女人有无视宫中禁令的金牌在手,要是真的跑到父皇面前告状,那岂不是完蛋了。 他们二人不知道秦若白私底下是怎样的人,只知道这女人明面上就极为胆大包天,所以还真有可能说到做到,两人当即就豁然起身。 两个柔若无骨的女人皆摔了个囫囵,嘤咛一声,却不敢多言,一想到若是那位秦小姐去告状,真正倒霉的就是她们几人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自己这条命。 百里御看了看屋内的场景,微不可察的笑了笑,秦若白只告知了大致情形,可他也有所猜想,这三个女子也许都是送来给他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被人发现会有什么样的指责。 秦若白拆下手上的红宝石戒子,丢给了赶来的花生,一边走一边吩咐:“想来付眀蕊已经告诉你了,接下来事情有变,你直接拿着你家王爷的东西,不计手段,把秦敬怀送到丞相府门口。 顺便让老邓头动用情报组的人员,将有人要告官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顺便把众人引到丞相府门口,想来接下去会有一出好戏可以唱了,就是不知道会转变成什么鬼样子。” 秦若白可以说是完全不管不顾,打算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花生听完了吩咐,利落的转身就走,拐进角落之处,一闪就没了踪迹。 而秦若白漫步的走向皇宫门口,身后百里遥与百里珏等人乘坐马车赶了过来,百里遥掀开车帘语带威胁的劝说道:“秦小姐,这般两败俱伤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别做为妙,到时候你的名声闹得人尽皆知,也就更加配不上二弟了。” 秦若白盯着百里遥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语气愉悦中带着点轻快:“我的名声本来就没多好,可是能够一换三,我觉得特别值得。” 百里遥被堵得很是无语,另外一侧骑着马的百里珏居高临下的笑了笑,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略带嘲讽:“名声这种东西控制的是女子,于男人而言并无多大妨碍,秦小姐你可是想清楚了,非要闹这么一出么?” “可以呀,一人一句威胁的倒是让我警醒了许多,我一人的力量还真是有点捉襟见肘,不知道司徒姐姐有没有兴趣与我一道儿上,刚刚我可是看到祁王你温香软玉在怀,很是有一套。”秦若白这话还真是没开玩笑,司徒兰芳其实看似理智,并且也认命了,实际上她其实知道,百里珏并不是她的良人。 也许曾经喜欢过,可在这么多次的冷漠之下,司徒兰芳也看清楚了百里珏这个人,她尽可能的躲在家中不出来,也是防止遇上百里珏,眼不见为净的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秦若白向来说到做到,在百里珏还为反应过来的时候,脚尖一点,转瞬间就飞掠过两个屋顶,宛若飞叶飘雪那般的轻盈。 其实她是隐隐的察觉有些不对劲,这两人分明有打算将她挟持的念头,不管怎么样,先跑一步总没错。 脚步一转往太尉府而去,她也是个自私的人,能忽悠司徒兰芳一起去才是有趣,最好能让司徒兰芳彻底脱离百里珏那一方的关系,而太尉司徒浩南最疼闺女,到时候只会帮忙的余地。 百里珏本以为只是小女孩闹脾性,没想到秦若白这般不讲道理,太尉府掌控的是天下武官的入职大门,是真正的实权人物,若是竞争官职的时候,司徒浩南让底下的人动动笔,大部分功绩就从有到无。 同理,也能从无到有,不能虚构,那就将别人的功绩转到当事人的头上,当事人就能够从中获利。 而司徒浩然的死穴,这老家伙是个女儿控! 百里珏更加绝望的却是,他没听安统领的劝解,对司徒兰芳多多示好,所以秦若白这转折,他还真是有点不敢确定结果会是如何。 这便是关系到了用的时候,方觉得交情不够深。 等他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必须要阻止秦若白的举动,当即马也不要了,直接起身追逐而去。 百里遥则是想了想,觉得应该直接往宫门口处等着,好把人拦住才是正经。 等百里御知道花生带着信物支走大半的人时,也是傻眼了,秦若白这是打算做什么!!! 秦若白速度使到了极致,出现在太尉府时正巧遇上了出门归来的司徒兰芳,二人一对面,司徒兰芳率先开口:“你这是去哪遭罪了?成了这幅鬼样子。” 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秦若白却丝毫不在意,笑的一脸清风朗月般的恣意明媚:“我有个让你脱离婚约理由,就是让皇上有点打脸,可能会得罪皇家人,不知道你去不去?” 司徒兰芳端庄清雅的站在门口,身边的青芷与红莲皆是退避些许距离,戒备周遭是否有人接近。 “退婚啊!什么理由?” 察觉到司徒兰芳语气中的兴味,秦若白正色道:“我刚刚从楚王府出来,三位王爷在楚王府书房内玩女人,白日宣淫的理由够不够?” 事实上,白日宣淫不算大事,可被闹得人尽皆知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而且优秀的人才能够配的上优秀的人,司徒兰芳可以说是京中排行第一的女子,机智绝伦,容颜不凡,无论是谁都可以配得上,多少人遇上她都会不自觉的软下语气说话,说实话并不缺对象。 此刻明明荒唐至极的事情,她二话不说答应了。 “你先进宫,我让人去查一查其他细节。”司徒兰芳向来喜欢做到万无一失,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勉强自己嫁给百里珏,那么就应该断的一干二净。 要让皇上撤圣旨,也应该给足皇上面子,不能把事情弄得完全无法收场。 秦若白得了准话,转头就走。 百里珏到达太尉府的时候,司徒兰芳已经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吩咐了下去,所以听闻祁王前来拜访的时,她很是大方邀人于厅堂一坐。 百里珏坐了一会,终于有些焦心的询问下人:“司徒小姐到底在不在!”他的语气不见得多好,却也抑制得住那股焦灼。 “让王爷久等了,不知王爷所为何事,这般焦急?”司徒兰芳的一言一行,渗进骨子里的优雅守礼,脸上从容淡然的微笑,让人满腔急躁也趋于冷却。 百里珏恢复了恣意随性的态度:“不知秦若白是否有过来找你。”他问得直截了当,也是一种试探。 无论有没有,只要看司徒兰芳的脸色就行,论察言观色,百里珏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能够从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脸上,看出紧张与心虚这种神色。 第二百零七章 得偿所愿 “秦若白未曾找过我。”司徒兰芳睫毛颤了颤,似有所隐瞒。 其实应该是十六岁,司徒兰芳比秦若白大一岁。 司徒兰芳曾经也以为父亲是百里珏的人,可是等她发现父亲对于她被皇上赐婚的举止极为反感,才觉察出不对。 得知女儿有这样的误会,司徒浩南也是无奈至极,他们家虽然与玉贵妃亲族有那么点亲戚关系,可他真的只是一个纯臣啊! 可是亲戚关系不是说没有就能没有,长久以来,司徒浩南也懒得理会这种误解,没想到却害苦了他家闺女,以他的身份,闺女嫁给谁不自在,嫁给百里珏就等同于是找气受。 自己都舍不得闺女为难,凭什么让别人享受闺女的优待,她家闺女懂事那是她心胸宽广,别人的冷眼她完全可以不用搭理,凭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能随便对待。 别以为他不知道百里珏这小子嫌弃他家闺女没趣味,他还嫌弃百里珏这小子长得太好看,靠不住嘞! 啧~ 百里珏觉得应该是来找了,可是司徒兰芳不相信秦若白,可是这种话题又不好提及,于是就没有承认。 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百里珏不打算继续耽搁:“既然并没有找你,那我就先走了,她对我有点误会,我去找人替我解释解释。”说着还轻巧的笑了笑,似乎只是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事情而来。 司徒兰芳退后一步,矜持道:“我送送您吧!” 百里珏潇洒的挥了挥手:“不用了,你歇着吧。” 有些人就是这般自我,总觉得能够堪破别人,其实不然,司徒兰芳不过就是顺着百里珏的思路行事罢了。 司徒兰芳觉得自己适可而止的理智,很大的程度帮了她一把,男人到底对不喜欢的女人有多狠心,司徒兰芳觉得漠视女子的所有事情,应该就是最为无情的一种方式了。 无论以后她会为他做出什么牺牲,也许百里珏都会以各种理由否定她的一切,如此下去并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连基本的尊敬都是装出来的,那么她为什么要替他做那个坐镇后院的祁王妃。 出了门之后,有了这么一段时间缓和,他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再被秦若白带节奏,百里珏觉得证据才是关键,于是不再继续跟着秦若白,而是朝着教司坊而去。 这么点事情故意闹到父皇那里,等同于是挑战皇家权威,然而他忘了,他家的未婚妻可是个人精一般的人物,他能想到的,她早就已经安排了下去。 顿时三王相约白日宣淫的事情就出名了,等他派去的人要整顿教司坊统一口径的时候,教司坊的人尽数被云启帝召到宫中。 “朕倒是不知道,你们竟有这么多的空闲,既然无心进取,如此虚度年华,倒不如将手头的事情整理整理,交给其他宗室子弟。”云启帝气的不是三王大白天玩女人,而是恼他们这种事情还没办好,就急不可耐的乱来。 “父皇,儿臣有罪,望父皇惩戒!”百里御弯腰低头,诚心认错,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场地用的都是他的,怎么也说不清楚,倒不如干脆一些。 百里珏在得知教司坊的人被带走时就已经认了,反正只要司徒兰芳不退婚,他并无什么大损失。 百里遥即便心里头再怎么恼火,也只能死死的瞪了秦若白一眼,然后认栽。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位王爷的才能有目共睹,不会因此否认他们的本事,可白日宣淫这是一种征兆,一个家门衰败的征兆。 说明三位王爷都没有居安思危的心态,贪图享乐,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这是极为严重的漏洞。 “皇上,司徒小姐求见。”李德全把从小太监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了云启帝。 云启帝觉得司徒兰芳也是未来的儿媳妇,这件事给对方看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颔首以示肯定。 李德全的声音不小,说话也没有避讳在场众人的意思,司徒兰芳突然来了,百里珏心下顿觉不对,可事到如今他又能以什么办法阻止。 也是这一刻,他恍然发现,司徒兰芳这位女子不可小觑。 司徒兰芳作为名门贵族的典型,自然知道以什么样的理由与时机说服云启帝,她从远处款款走来,十六岁的少女无处不透着精致,仿佛一道别具一格的光,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忽视。 行云流水的行礼,动作标准却优美。 然后非常不讲究形象的直直跪了下去,那声音让一侧的秦若白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是要来一出苦肉计的节奏啊! “今日一事小女已经得知,本不该掺杂一手,可到底事关未来夫婿,不得不关注一番,谁知等来的不是王爷的解释,而是属下的真话。 第一次如此不想听真话,坐立不安许久,总觉得难以安宁,心中有了隔阂,日后成婚必然难以相安无事。 我父亲痴情,今生大概只有我一个女儿,原本都打算好了,想招婿上门,日后就我来赡养父亲,可却没想到有福气与皇家结亲。 本应荣幸至极,奈何兰芳自幼看到的就是父母之间互动,如今兰芳斗胆请求皇上允许我司徒兰芳与祁王解除婚约。”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又是早就打算好,结果是你赐婚打乱了他们的节奏,再就是父亲本就孤独,不希望父亲晚年只剩下苍凉,又说了自己善妒的来由。 云启帝好一会没能说出话来,下意识瞥向脸色暗沉的百里珏那边,却发现他也满是不可思议。 云启帝摇了摇头,心下怅然:“君无戏言,你可以知抗旨的后果。” 能将善妒说得如此清新脱皮的司徒兰芳,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让这个多有顾忌的帝王点头,她面色一整:“早在几个月以前,司徒兰芳就被诊断出身体衰败,需要静养,如今婚期将至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只能自请下堂,望祁王能够觅得良人。” 云启帝沉吟许久,看着面前这如此伶俐聪慧的女子,忍不住心下叹息,他替百里珏找了一个贤内助,可是如果她不愿意用心辅助百里珏,那么很有可能还会成为百里珏的绊脚石,枕边人最难以防备,既然如此,唯有准许了。 “准!” “谢皇上成全。”司徒兰芳以额着地,磕头谢恩。 她用自己的名声,换另一种自由,对于她而言,非常满足了。 秦若白明白自己与司徒兰芳差距在什么地方了,司徒兰芳无论做什么,都是心有成算,即便是再怎么难攻克的人或事,到了她这里,她都能从多个角度考虑问题所在。 而秦若白更加奉行干脆利落的风格,顺眼的留下,不顺眼的滚犊子,谋略是有,只是过于片面。但她遇上难事也会一往无前。 这件事之后,又有人急急忙忙的跑去和李德全禀告,待秦若白扶着司徒兰芳出了门的时候,里头传来云启帝阴沉的询问声。 司徒兰芳惬意的倚靠着秦若白,耳边零零碎碎的听到‘丞相府护卫’‘光天化日’‘杀人’等字眼。 “说吧,你还做了什么?” 秦若白满脸无辜,搂着司徒兰芳的*,纳闷道:“什么做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司徒兰芳轻嗤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么,刚刚刻意放缓的步伐,别跟我说是为了我,我不信。” 在司徒兰芳言辞凿凿之下,秦若白败退如老鼠遇见了猫,摸了摸鼻子:“这里不好说,咱们去你家再说。” 司徒兰芳矜持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重量大多数都放在秦若白身上,大冬天穿得厚没错,可身娇体软的闺秀,跪了这么久,还是会觉得双膝生疼。 待司徒兰芳被红莲搓了药酒,死去活来的坐在床榻上回了她父亲几句话,并将今日发生的一些事说了个清楚明白,免得她父亲到时候听到一些不好的言论会暴起伤人。 司徒浩南淡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下巴都差点合不拢了:“皇上就这样答应了?” 司徒兰芳冷笑:“能不答应么,只要他不怕百里珏以后被我捅刀子,那就尽管娶了我这个善妒之人。” 说到这个还真是不好防备,本来娶个王妃不仅是收拢势力,也是安定后院,真要是王妃有问题,这王爷迟早药丸。 无论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亦或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无不是说明被人盯上了的悲惨。 家宅不宁,更遑论如何安国。 太尉大人深感为难:“那以后你的亲事可怎么办才好。” 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太尉大人满心筹算,此时却忧郁了,她闺女以后不仅要少出门,还得以病弱之躯示人,如何能够相看到好儿郎? 司徒兰芳浅笑安然:“该是我的缘分,谁也抢不走,离了那漩涡,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以后会如何以后再说。” 司徒浩南叹息:“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让你早早订下,也无需经历这么一遭。” “父亲可千万不能自责,否则我这心里头也沉郁得紧,您该高兴才对,以后我招婿上门,这就永远都不用离开您身边了。”司徒兰芳欣然笑道。 第二百零八章 谋逆之罪 等候在外头的秦若白正啃着太尉府的小点心,见太尉大人出来了,赶紧起身行礼问候,这才问:“司徒姐姐可还好?” 司徒浩南静静的看着秦若白不说话,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你可知这差不多就是毁了她。”若是心里没点气,那是不可能的,他可以豁出去老脸,却舍不得闺女受苦。 秦若白不理解他这种火气的由来,反问:“可她不开心,就真的会是好事吗?您给她带来的荣耀足以让她一生无忧,又为何要趟那里头的浑水,你教会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为何还要强求她去忍受那些莺莺燕燕。” 司徒浩南一噎,感觉下一刻就可以捂着心口倒下了,正是因为自己痴情,在另一人离世的时候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了,所以不想女儿也陷入这般境地,情之一字伤人至深,他不希望闺女过于看重情感。 “那种地方本就吃人不吐骨头,我还羡慕她能够及时脱身。”秦若白好不羡慕的加了一句。 司徒浩南气乐了:“那怎么不见你说退婚?” 秦若白目光在这一瞬染上了一抹阴霾:“我与司徒姐姐不同,她只有你一个父亲,而我父母尚在,迟早还会有弟弟妹妹,根本扯不上什么招婿上门赡养父母的事情,更别提我父亲的位置了。” 点到为止,说得差不多了,秦若白就截住了话头,抬眼看向不知靠在那里多久的司徒兰芳,眉眼一皱:“怎么还起来了,你好好躺着不舒服么。” 几乎是秦若白脸色沉下来的那一刻,司徒浩南就惊觉这姑娘过重的戾气,可见她满怀关切的埋怨自家闺女时,他又说不出任何冷嘲热讽。 是他气昏了头,对一个小辈没了分寸,埋怨她怂恿闺女有什么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家闺女那脾性,要是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答应的。 司徒兰芳目光在父亲和秦若白身上各自看了一眼:“我这不是怕你被我父亲迁怒么,给你撑腰来了。” 司徒浩南:“……”古人诚不欺我,闺女果然容易胳膊肘往外拐。 秦若白双眸顿时熠熠生辉:“来得正是时候,不然我下一刻就要哭着跑出太尉府,明日街上应该就会传出我被骂哭的消息。” 司徒浩南尴尬的咳了咳,胡子翘了翘最后憋出一句:“你们且聊着,我先忙活去了。” 太尉大人的威严荡然无存,被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坑得落荒而逃。 闺女应该换一个朋友比较合适,这秦筑闺女简直太无礼了,竟然对老夫冷嘲热讽,哼! 秦若白携着司徒兰芳,扶着她重新缩回小被窝内,才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司徒兰芳:“说到这里你得原谅我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 本就是百里珏针对百里御的设计,告诉司徒兰芳等同于是自投罗网,首先那会司徒兰芳还是百里珏的未婚妻,其次这件事失败了,也会给百里珏带来冲击,而司徒兰芳的父亲在他人眼里,早就与百里珏绑在一起,必然也会受到影响。 秦若白把这些事告诉司徒兰芳,等同于是让她在亲情与友情之间做出选择。 司徒兰芳并不在意:“没什么,在其位谋其职,没有告诉我是对的,现在告诉我还是你好心对我做出提醒,让我父亲有所防备,谢谢就不说了,改日请你喝酒。” 当下司徒兰芳也没空窝在小被窝中了,想要与父亲好好筹算一番,日后好明哲保身。 秦若白闻言便起身:“如此我也不继续叨扰了,有空我再来讨酒喝。” ———— 且不说太尉府的父女二人又是如何的算计未来,丞相府在丝毫没有准备之下就被执金吾的人围了个正着,元正清一脸肃穆的亲自轻点人数。 此次搜查证据异常准确,几乎像是手持名单直接抓人,与这件事有关系的官员,贬的贬,杀的杀。 据说皇后娘娘在御书房门口跪得晕了过去,却还是坚持没日没夜的求皇上明查,何谓‘明查’,当一切真相都已经堆在了云启帝面前,让他如何还能够冷静下去。 “皇后可知道,南山各个铁矿的资源,每年有将近一大半都落进了你父亲的手中,你让朕还应该怎么明查?”云启帝居高临下看着跪在那里,尽是震惊的皇后。 心下觉得她委实可怜,李家从来打的就不是从龙之功,而是要自己做皇帝,届时皇后与百里遥都是李家的眼中钉,也是李家需要铲除的人。 云启帝不再与之多言,意图造反,如何能够饶恕?他给过李安很多次机会,他向来不是个容不了人的帝王,臣子各式各样的‘糊涂事’,能兜住的他也挺愿意帮上一把,毕竟人无完人,不能因为一些坏毛病就否定了一个人的所有才能。 可李安贪心不足,如今要他死的不是他这个皇帝,而是许多联合到一起的官员,丞相终归一家独大太久,总会引来各样人的不满。 这一次,云启帝觉得自己兜不住了,所以李安只能死,本来稳定的局势终究是要乱了,云启帝看着漫天繁星,喃喃自语道:“也终于要轮到朕了么。” 那说不出的怅然与悲凉,令云启帝好一会都回不过神来,作为皇帝他拥有过许多别人无法拥有的东西,也抛弃许多他不以为然的东西,可现在为何会生出了些许后悔。 意图谋反的罪责让李家尽数被除,百里遥得知真相后日日酗酒,原来一个一个的都看不起他,父皇觉得他愚钝,母后总让自己把行动给她过目,舅舅李永辉总是对他指手画脚,外祖李安压根没把他当做未来的皇上对待。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都瞧不起我。”百里遥状若疯癫,眼中满是疯狂。 秀秀相伴在侧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乖巧的收拾好地上的东西,不好多言。 李家人的血染红了菜市口的街道,男女老少皆是无一人幸免,这是秦若白感受到第一次来自朝堂战争的危险度,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错,可一旦这人倒下了,其他人无所依,只能被对手斩草除根。 秦若白前去看了一次那个场面,好几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这便是输了的下场,也是被群起而攻之的下场,这让她明白,一旦对手比友军来的多,那么就是覆灭之时。 云启帝远远比所谓的皇家威严要来的好说话,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容忍一个人过多执掌权力,李安的仇人不断增长,不管是霍畅等人也好,亦或是一些被李安手下的罪过的人也好,所有的罪责都会算在李安头上,积攒到一定程度,李安就被压垮了。 御下不够名正言顺,自然就容易出岔子,许多属下习惯了暗地里的那一套,久而久之就运用出一种惯性,让有心人查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弊端在于此,想要谋反不是一日之功,奈何长久以往就又有迹可循,人总会因为自己掌握的权力而自满,李安也是俗人一个,那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仔细观察就能够看得出来。 “小姐,你就不该去看那种晦气的场景,这下好了,把自己折腾病了,您就开心了吗?”酥糖絮絮叨叨的念着秦若白,从早上到中午就没有停过一瞬。 秦若白头疼的捂着脑袋,有气无力道:“好糖糖,你别再念我了,再这样下去,你家小姐我就要气绝身亡了。” 酥糖还想说什么,被芝麻拉了一把,这才悻悻然的闭了嘴,幽幽叹了一口气,偷觑小姐是否有不适,免得真被她给念坏了。 其实她真是被自家小姐的做法给惊到了,斩首示众那是示威用的,可不代表看了会有什么好处啊!这么上杆子找虐,她这心里头就觉得小姐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那天主要就是李家嫡系一脉的人,若是秦若白在郊场上看到李氏一族的其他人,可能当天都会被吓出病,毕竟不是所有刽子手都能一刀断头,某些新来的不熟练,一刀没断再来一刀,犯人痛苦嗷叫的声音,听着就极为渗人。 自己找罪受的秦若白受了惊吓,导致发热,心安理得的窝在床上等着过几天百里遥的结婚宴席,按道理她也是得去的,而且她总觉得今生与前世偏离了太多,那会都三年以后了,丞相府还好好的,今生亲眼看着他们被一刀断送性命,那种感慨外人是无法懂得的。 对于吐了一口血的皇后而言丧事才过,奈何云启帝并不打算推迟几位王爷的婚期,以冲喜来洗刷这几日带来的阴霾,偏偏皇后根本挑不出理由来反驳,理亏的她憋气憋得又吐了一口血。 皇后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强撑着一口气在那里苟延残喘,一大家子说没就没了,即便她父亲打算谋反,不把她与皇儿放在眼里,可她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 这个仇她必须报! 第二百零九章 主张排场 凤冠霞帔,本该是李文柔的荣耀,如今物是人非,李文柔长埋于地底之下,由祁连初雪顶上。 不仅如此,就是百里珏的未婚妻也换了一个,不再是闺秀们瞻仰的司徒兰芳,而是曾经追着司徒兰芳后面跑的监军御史之女张梦瑶。 秦若白早已认定了云启帝偏心于百里珏,将御史台相关的人推给百里珏,可见云启帝这是打算断绝内乱的可能性,不会允许内斗过于凶猛,直接订下下一任皇位的接任者。 可真的会这般顺心顺遂吗? 不会,不说她与百里御会如何作为,经不起一点打击的百里遥更有可能第一时间炸了,到时候必然会出点什么事,扰乱云启帝的想法。 近日京中多变,所有少男少女都被拘在家中不让出来闹腾,原本的越王妃死了,祁王妃直接病得起不来,唯独一个秦若白还好端端的在这里吃点心。 这下众人面对秦若白都有种怂怂的既视感,总觉得和她作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据说前阵子三王聚众玩女人,就是被秦若白这个善妒的女人爆出来的,可见这秦若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一次来了与没来差不多,大家都是一副意兴阑珊,不敢与任何人深交的冷漠脸,毕竟现在谁知道还有没有丞相遗留下的党羽,要是和不对的人聊得过深,很容易把自己给坑进去。 而新房那边,几位祁连初雪的婢女,也都穿着辽国的服装,只不过颜色略为喜庆。 百里遥摇摇晃晃的来到屋内,在本该有人起哄却反常的安静氛围中掀开了祁连初雪的盖头,祁连初雪依旧是那副不知世事的天真模样,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王爷~” 尾音上挑,很是勾人。 对上那双纯粹天然的双眼,百里遥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之后便是春风一度,红浪翻涌。 秀秀愣愣的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欢愉,闭着眼睛感受着雪飘落在脸上,化为水的悲哀。 翌日,夜雪让京中再一次银装素裹,百里遥带着祁连初雪进宫谢恩,看见母后那华容不在的衰败之色,百里遥痛苦的握紧了母后放在床边的手,轻颤着说道:“母后,我来看你了。” 似乎被这一声呼唤唤醒,皇后眼睑动了动,艰难的睁开眼,早已经分不清楚梦幻与现实,她反手紧紧的攥着百里遥的手,语气愤然:“皇儿,百里珏才是你真正的敌人,若是与之不敌,那便鱼死网破也要替我报仇,我恨,恨透了这皇城之内冰冷无情的人。” 百里遥顿了顿,看着只有仇恨的母亲,眼底暗沉了几分,最后才接话:“万死不辞。”如此您可开心? 皇后放心的笑了笑,看向一侧安分守己的祁连初雪,忍不住想起总是甜甜唤着她‘姑姑’的李文柔,而如今看着祁连初雪,便觉得格外刺眼,可如今她已经无所依,更别提端起皇后架子,抬出自己的威仪,给这不识好歹的祁连初雪一个下马威。 于是她一副乏了的模样,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待二人走后,皇后起身换下一身过于素净的衣裳,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带着一股丧家之犬的纯白衣裳,即便是素色衣裳,她也不会让自己毫无皇后形象。 如今她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头衔了,若是连这个都维持不住,那岂不是要受人嘲笑。 百里遥心中哪里会不清楚,他母后这是生怕他对外祖心有嫌隙,不去报仇,特意在他面前使这种苦肉计。 可却忘了她皇儿如今独木难支,损耗了丞相府的支持,更是举步维艰,别提能不能掰倒百里珏,就连自己的安危都成了问题。 祁连初雪伸手拉住百里遥的手:“王爷可是有什么难事吗?说出来我也好给你参考一下,若是我不行,还有父皇和长兄,他们都可聪明了。” 语气很是娇憨,模样乖巧伶俐,很大程度的抚慰了百里遥心头的烦忧,却忍不住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 辽国…… 隔日秦若紫被一轿子抬进了越王府,却无人关注她,毕竟一个不被重视的侧妃而已,能有一抬轿子都是因为她是秦筑家的庶女。 ———— 秦若白出嫁那天,阳光正好,破开云层带来的那种透彻,令人心旷神怡,而她的出嫁比起祁连初雪那种简陋的不同,她父亲这是丝毫不介意给她引来仇恨值,非得办的盛大才开心。 甚至这一点还得到了母亲江采蓉的认同。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凭什么因为别人心情不好,就委屈我家闺女,没这样的道理。”江采蓉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谓是掷地有声,谁也没敢反驳。 不过只维持了一会,她眉眼又软化了下来,心中有极大的不舍,替这从未离开过她的女儿理了理头发,明明心酸的想要落泪,偏偏又做出欢喜的模样。 “我知道你已长大,事事都有了自己的决断,可这个真由不得你懂事,你父亲与我就是这般任性,我就你一个闺女,费心给你留的嫁妆那么多,凭什么就不让我招摇风光一回。”江采蓉说着说着便侧开了头。 秦若白伸手抱住母亲瘦削的腰,同样心酸得就想赖在家中不走了:“母亲想怎么风光就怎么风光,你闺女一定会给你长脸。” 去特喵的什么低调,她的喜事她做主。 这方面秦若白很有经验,婚礼当天,早早起来,历经一阵繁文缛节,趁着娘给她喂上轿饭的时候多啃了几口,以求增加体力,犹记得前世历经一场婚礼,几乎可以说是要了她半天老命,累得差点晕过去。 江采蓉看着她一点都不优雅的把碗里的东西都给吃完了,豆大的泪珠便稀里哗啦的往下落,嘴里还不忘念着叮嘱话。 惹得秦若白差点也跟着泪崩,好在记得妆容有多难画,硬生生的把盈眶的热泪给咽回去了,然后才眨了眨泛着诗意的眼睛,努力展开笑颜。 带外头忽然骚乱的时候,喜娘笑嘻嘻的进来报喜:“楚王殿下亲自过来迎新娘,真是可喜可贺,吉时已到,新娘跟我出去吧!” 语气说不出的兴奋,可见这给喜娘多添许多谈资。 江采蓉带着泪语无伦次的说道:“都有赏,通通都有赏。” 本来秦若白坐着花轿送上门去,亲迎也是新郎官亲自来迎接,可见其中寓意有多不一样,一般人家都不讲究这个,谁曾想身份尊贵的楚王会这么给面子。 江采蓉觉得对方的尊重确实是个好兆头,做娘的并没有什么很高的期待,她就希望自家闺女到了别人家也过得平安喜乐便好。 含泪惜别之后,秦若白任由母亲亲自给她覆上红盖头,如同冰雕玉刻那般莹润的手,习以为常的扶着喜娘的手腕处,往外而去。 由家族派来的一位堂哥将她送上花轿,安安稳稳的坐在位置上,感受着轿子座下火熜焚烧着的熟悉香料,秦若白勾了勾唇轻叹:“还是桂花的香气。” 每一个步骤她都已经极为熟悉,可偏偏就是忍不住去多注意一番,不知道是希望有不一样的步骤还是对于熟悉步骤的回忆泛着抑制不住的甜。 十里红妆,迷了看热闹的众人眼,秦大将军家的东西可都是实打实的,简直是老底都翻出来了,就想给闺女最好的东西。 待堂兄包火熜灰的时候,秦若白已经神色萎靡:“还有一半的路,坐轿子果然比骑马要来的累。” 她觉得自己脖子都快僵化了,脑袋上插的首饰太实心了,好重,要累哭了。 再一次感觉轿子速度减慢的时候,秦若白感动得想缩到自家听雪小筑的摇椅上,裹着小被窝晃荡一会,嫁人真是好累啊~ 无论是成第一次婚还是成第二次婚,其实性质都只有五个字:真特喵的累! 出了轿子又是一顿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之后,才终于送入了洞房,而由百里御带引进新房的这里还有一段的节礼,之后二人坐在床上,秦若白由着福寿双全的长辈为所欲为,最后轮到掀盖头时,秦若白才和百里御对上眼。 看着秦若白脸上那敷了白面一般的脸,百里御止不住的笑出了声,眉眼间都含了笑意,肩膀都跟着微微颤动,那笑声更是犹如掌控节奏的鼓点,敲打在秦若白的心上,让她一颗心动如慌乱的兔子。 腾,脸红了! 秦若白无比庆幸,脸上的粉应该足够厚,百里御应该不会发现她的异常,不然可就囧了。 “得了,你还不出去,这是希望我夜里也别洗掉这些妆容吗?”秦若白没好气的鄙视了百里御一眼,没见识的小子,你和前世真是变得很不一样,一点都不讨喜。 百里御赶忙讨饶:“我这就出去,真该好好洗洗,千万不要喜欢上这种妆容,有一次就够了。”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对这长着五官的白面人亲下去会有的感觉,不过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所以秦若白的要挟可以说是很到位了,楚王殿下的求生欲也是很及时了的提醒了他,毕竟王妃怎么样,他可是都得啃的,不然怎么传宗接代。 第二百一十章 既欢喜又害怕 百里御一出去,酥糖和芝麻就极为迅速的过来,替秦若白又是拆发饰的,又是捏肩膀的,皇家就是有一点好,明面上的礼都守着,私底下的这些闹洞房之类,给新婚夫妻添加负担的一律不用执行,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新郎官回来。 毕竟没人敢对皇家人放肆,闹洞房这么挑战心脏频率的事情,还是免除比较合适,更何况现在男女风气开放,男女本身可以相互熟悉的途径有很多,无需用闹洞房的方式来和对方破除尴尬。 花生从隔壁汤池走进来:“小姐,水已经放好了,您可要搓背?”顺嘴问这个的时候,花生脸上还挂着一副应该不用吧,昨天已经搓得够惨的了。 秦若白嘴角抽了抽,昨天晚上洗澡的可是宫里派来的得力宫女,早就收了楚王殿下的赏钱,力求让楚王殿下得到极致的享受,所以搓澡只是其中之一,保养的步骤才是精华。 不过……那会秦若白已经睡着了,后面的程序记得不大清楚了。 洗白白套上新的衣装,迫不及待的裹紧小被子,好在床上的各种东西都已经换了,不然她很可能一屁股坐下去都是各类坚果,秦若白替楚王殿下暖床的事情做的倒是极其到位,然后……迷迷瞪瞪的她,最后睡着了。 百里御重新进来之后,稍作洗漱,就发现他的新娘还没和他喝合卺酒来着,于是就将赖着不想动的秦若白吵醒,并往她手里塞了一杯酒。 秦若白迷迷糊糊的倚靠在床上,顺着百里御另一只手,一杯酒被灌进了嘴里,忍不住舔了舔,味道还不错,不等她继续喝剩下的一般,手里的酒水就被拿走,随即又有一个酒杯塞到了她的手里。 看了一眼,显然也剩下了一半,那为什么还要换? 哦!她这是在喝合卺酒来着,对换半杯继续饮用,意喻夫妻同心,共同一体的含义。 秦若白努力的醒了醒神,可以有些人的酒量从来都不会锻炼出来,她还是醉了,眼睛半眯着看向百里御,身上的衣裳因睡觉不老实,有些凌乱。 取走她手中的杯子,放回原位之后,百里御回头看见的便是这般风景,美人的清雅,染上了几分的醉意迷蒙,香肩微露,不是诱惑又是什么? 权贵人家吃的好,养出来的闺秀也一个个都犹如精雕细琢的白玉,秦若白肤色白皙细腻有光泽,其弹性也是上佳,看起来……很可口。 而她现在这幅收敛了所有棱角的小猫咪模样,让人看着就想捧在怀里好生欺负一番。 “啊~”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了出去,守夜的花生蹲的远远的,然而耳朵灵敏还是听了个正着,耳朵渐渐泛着红,真是闻所未闻,一次都没见过,看来她得去汇美楼驻扎一段时间,这样也好习惯这种旁听者的尴尬。 这一夜,百里御用行动证明了他比起禽兽,还很温柔的。 翌日,秦若白被人从被窝里头挖出来,皱着眉任由他人为所欲为,直到换衣服的时候才察觉不对劲。 很费劲的睁开眼睛,结果就发现某人正拿着她的正红色抹胸翻看,并且在她身上对比着,好像在玩着一个大娃娃一般。 秦若白木着脸坐了起来,对着百里御那副求知欲爆棚的眼神发出了鄙视的信号,抽过直接往自己身上穿,也无需他人帮忙。 身上清清爽爽的,显然是有丫头替她收拾过了,昨夜虽然喝了酒,可感受还是真实的,此刻她虽然一脸淡定,却不知两个耳朵红色的程度早就暴露了她的羞涩。 百里御每到了这个时候就变坏,伸手从她身后搂住她,手安分的停留在她的腹前,下巴搁置在她纤弱的肩膀上,语气婉转:“卿卿,你的手在抖。” 秦若白定了定神,不习惯的侧了侧头,不让对方凑在她耳边说话,开口的语气却有着无奈的绵软:“别闹,时间不早了,还得进宫谢恩呢。” 那种装出来的正经,一听就是在逃避话题。 百里御也没有继续为难她,新婚妻子本就羞涩,若是过火了,以秦若白的脾性容易恼羞成怒,那可就不美了。 此刻他没有意识到,他早已开始为秦若白放开自己的容忍度,懂得为她着想,虽然痕迹不显,可依旧是正在发生中,长此以往必然会在他没发现前,变为独特的温柔。 他依依不舍的蹭了蹭怀里的温香软玉,艰难的从温柔乡中起来,他发现自己竟是满心欢喜,开心到发呆时都能忍不住想笑出声,要不是意识到这样的举止有点蠢,他估计会犯蠢很多次。 秦若白梳妆完毕,一身王妃特质的装束,华贵大方,好在她容颜气质都属上成,压的住这般的华贵装饰,否则容易被这一身装束给掩盖了。 等到上了马车,秦若白坐下之后又生出了一股没睡着的累,可她如今这副模样完全不适合乱靠。 “上次你让我多注意西荣国,没想到西荣国还真有所动作。” 百里御那特有的语调响起,带着冬雪的凉,又像夏日的风,秦若白立即就清醒了许多,下意识的追问:“他们做了什么?” “西荣国主把那本来要和祁连寒月定亲的公主,嫁给了辽国国王。”百里御看着自家王妃,明知道她还小,应该在多等一两年,可昨日还是把人给吃了,导致她夜里睡得不好,才有了她今日的疲惫。 秦若白忍不住哑然失笑,好一会才想起这件事似乎会导致两国联合提前:“他们这是得有多急切的心思,辽国国王尚且不算老,要是那公主生了孩子,祁连寒月会愿意容忍?看来祁连寒月终于坐不下去了。” 百里御并没有立即肯定她的猜测却也没有否定,只是说了自己认为的结果:“祁连寒月走是一定要走了,他赖在天和已经够久了,祁连初雪也成了越王妃,他没有理由继续留下,可西荣国公主想必是不用生孩子也能达到两国联合的作用,生了孩子反而容易让两国互相猜忌,生出不美。” 秦若白想起了自己的担忧,组织好语言才继续询问:“我是说如果,如果辽国必然会进攻天和,你猜他们会用什么冠冕堂皇哦理由?” 百里御意味深长的看着秦若白,就是这种感觉,明明不算绝顶聪明的资质,却总能将事情说得特别绝对,似乎她早已通过什么看到了结果一般。 秦若白在他的眼神下有些无处遁形饿瑟缩了一下,一双眼眸俏生生的眨了眨,带着紧张,呐呐的动了动唇,欲语还休的模样,显得好不可怜。 百里御伸手托过秦若白的下巴,秦若白不自觉的顺着他轻柔的力道而去,百里御低头覆上那片柔软,很温柔,浅尝辄止。 二人分开后,百里御伸手将人抱到腿上,气氛由凝结转为暧昧,不过却让秦若白松了口气。 良久,百里御才带着一股怅然的滋味叹道:“你我之间已经是夫妻,用不着这般怕我,即便我有心试探,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做出不利于你的事情。”紧接着他轻轻松松的笑了起来,眉眼略挑,露出鲜少的邪肆,“反正你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来回折腾,我不急。” 秦若白静静的看着他那双带笑的眉眼,没有过多的深情却出现了一抹真挚的温柔,她有些恍惚的的想起了以前,忍不住垂了垂眼,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她语气酸涩道:“可我还是有些害怕,你的温柔陷阱太多了,吃了一次亏,我现在始终不敢在往前一步,即便再喜欢你,也给自己限定了位置。” 想靠近,却又不敢过于亲近,生怕有朝一日,她满怀深情,却被他弃之敝履,那她又该如何自处,一切不过是人之常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正是因为理解,百里御才愈发觉得堵心,明明现在对她怎么看怎么顺眼,听她说出‘喜欢’二字也会忍不住想露出笑意,可在面对她真情实意的回答,他就止不住的后悔。 可想想自己的性子,本就不容许过于亲近女子,那会儿也是情急之下做得过火了,让他家王妃有了心结,如今只能徐徐图之。 自己作的死,只能自己收拾烂摊子。 见他许久不说话,秦若白抬了抬头,偷觑他一眼,结果被他的视线逮了个正着,莫名的……让人脸上发热,秦若白收回视线,又觉得自己这样是掩耳盗铃,然后又瞅了他一眼。 发现他还是在看她,她终于在羞窘之下不讲理的恼了,语气说不出什么意味的问:“你……盯着我看作甚?” 一点都没气势,像作势要咬的小奶猫,张牙舞爪却毫无威力。 百里御懒散的往后靠着,语气带笑:“我看着我家王妃的容颜,就觉得心情甚为美妙,不能看吗?” 明晃晃的调戏,明晃晃的赞美。 秦若白那双圆圆的杏眼越睁越大,似乎从他嘴里听到这般直白的讨好,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本以为他会气恼她的不解风情,没想到他是真的愿意包容她的原地踏步,以及不愿信任于他。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亲自坐镇 “反正不许看,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秦若白脑袋晃了晃,头上的凤冠也跟着晃了晃,让她颇为紧张的扶了扶,然后迁怒的瞥了百里御一眼,但却没从他大腿上移开,好整以暇的坐在上头。 这么软和为什么要起来? 百里御憋笑,总算是明白为何那么多男人沉溺于温柔乡,实在是女子的一颦一笑,就像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猫咪,先是试探的嗅一嗅,对方没反应就敢拿牙齿磨一磨,爪子扒拉扒拉,然后又舔一舔,最后拿那天真无辜又弱小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你。 会被这柔软绵绵的小妖精俘获,不过是迟早的事。 “可你就在我眼前,不看你我还能看什么。”百里御自然而然的替她整理了一下那凤冠,语气认真,明明用了陈述的语气,偏偏用疑问的句子。 有种,笃定除了你其他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以及一记反杀式的疑问,你觉得我还能看别的吗? 整句话让你哑口无言,恍恍惚惚觉得合理,又莫名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抓心挠肝的也想不明白,他这是什么个意思。 可秦若白是谁,怎么着也是历经两世的老油条,顿时情意绵绵的软了语气,幼稚的伸手覆上他那熠熠生辉的黑眸:“有一辈子可以看,现在不许多看,万一看腻了怎么办!” 百里御甜言蜜语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却也说不出一辈子也看不腻的虚话,这会儿就想看着她是实话,一辈子看不腻那就是莫须有的事情,他可以确定自己这辈子会和她过,但是不确定会喜欢她一辈子。 若是最初,他不介意欺骗,可越是开始动心,越是说不出虚假的言论,情爱还真能够萌生为数不多的道德心,委实奇妙得紧。 好在已经到了宫门,秦若白也略过话题没追问,她并未深想,事实上她不过是为了堵住他那喋喋不休的嘴,以及捂住那双浸透人心的双眼。 目的达到了就行,多想只会庸人自扰。 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模样,百里御反而欲言又止,那叫一个心塞塞,前所未有的惆怅。 “哦!王爷您先请。” 秦若白才想起自己还坐在他的腿上,赶忙从百里御的腿上挪回原来的位置上,然后恍然发现,百里御的腿还没位子上的垫子软和,为什么她刚刚竟然忽略了,他会不会觉得她特别不知羞? 一边不给面的使性子,一边又赖在他的腿上,秦若白真想一把捂住脸,撒一把后悔的眼泪? 都怪他!有话说话,干嘛动手动脚。 百里御发现她神情突然转变,以为她这是回过神来生气了,犹豫着等会要不要说点好听的,只听说过小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原来女人也是这般莫测,偏偏他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却一会否定一个,总觉得什么法子用在她身上都不对味。 两个人各有心思,却也是步入情感中的男女所体现出的在乎。 在乎对方的感受,很容易就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让上一步,真挚而纯然的情感体现,不染瑕疵,异常美好。 百里御利落的下了马车,等候秦若白下车。 “小心些,别踩到裙摆了。” 他温声细语的关怀,教他自己讶异,随即待秦若白由仆人掀开的轿帘下走出,看到他自己不自觉伸手的手,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也终于有所释然。 他与父皇不同,秦若白也与母妃不同,他们之间的情感也不是突然而来,现如今是顺着他心底的想法,如春风一般轻灵的来,是细水长流的延续,不会突然而然的就消失。 而她早就不知不觉的入驻他的心,在里头手握锄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安营扎寨,打着开阔的长久战。 那么,又有什么不敢尝试的,既然在乎就该牢牢抓住这份情感,别让自己徒留遗憾。 感觉走在身边的人并没有打算松开自己的手,秦若白疑惑的拉住他晃了晃,百里御侧头疑问脸,然后顺着秦若白的目光往前一看,顿时了然。 “咳咳。”百里御耳根也泛红了,原来已经到了,不舍的松开她的手。 云启帝不是真的不喜欢百里御,才选择了百里珏,而是觉得他这个儿子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执着于这个江山,若不是有威胁的存在,也许百里御很可能都会敷衍对待,就像他母亲一般。 很多时候,百里御都是被动接招,甚少主动找事,行事作风对于他们这宫里的人来说,还属于蛮“光明磊落”的风格,挺有正气,可却不是云启帝的第一人选。 望着跪安的年轻男女,云启帝觉得头又开始疼了,秦筑很有向着司徒浩南的势头发展,成为一个爱女如命的好父亲。 去他妈的好父亲,这不是添乱么,这下云启帝自己都后悔把秦若白嫁给了自家二儿子,秦家人太过敏感,权力也过重,一不小心很可能斗来斗去,秦筑就会跟着下水,到最后这江山说不准落在谁身上。 “李德全,给朕来杯苦丁茶。” 云启帝觉得自己需要宁心静气,想想到底该怎么在完全乱起来的时候保持基本的稳定性,可不能出现完全分崩离析的局面。 大冬天埋头苦干的副作用就是云启帝隔天就病了,好在祁连寒月要走的时候,云启帝还能吸吸鼻涕,起身说上几句虚客气的话,然后把送人的事情安排给元正清,由元正清安排手下把人安然的送往边境。 身体大不如前的云启帝,却无异于是让许多人忍不住心慌,以至于投靠三王的人越来越多,局势也越来越紧张。 百里珏与张梦瑶的婚礼,就是在这种紧迫得快要打起来的局势中开办,司徒兰芳病弱的由下人抬着过来,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病弱的身体是一种晦气,反而冠冕堂皇的说:必须看着祁王阖家欢乐,她才安心。 可以说是感动了不少无知男女了,秦若白一看就知道是太尉大人的主意,可见太尉大人是有多记仇,连皇上的脸面都不顾及了。 不过这也符合女儿奴的太尉大人,当初莫名奇妙被赐婚的事情,太尉大人很膈应,毕竟赐婚不该是强买强卖,总得与其父母稍微说上一句,让人家有所准备。 “太尉大人果真不是一般人,这样膈应人的事都做的出来,司徒小姐姐你怎么也跟着来事了~” 秦若白趴在待客庭院内铺了软布的石桌上,将下巴搭在交叠的手背上,笑意盈盈的看着里三层外三层,明明热得不行,还是得裹得厚厚的司徒兰芳。 总觉得这膈应的不止是别人,还得辛苦自己。 司徒兰芳不以为意:“不让我爹来这么一出,说不定上头那位还觉得我爹憋着更多的坏水,为了证明我们真的很‘大方’,自然就得整这么一出,做给别人看一看喽。” 不得不说符合人设,有时候也是很有必要性,太尉大人在闺女的事情上,就是如此没理智,并且眦睚必报之人,他要是一副好脸色,估计别人还得可劲的防着他。 而本就知道内情的百里珏,听闻此时的时候,一口茶水直接喷出,无语了好一阵子,最后无奈的摆摆手,“不用管,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按该有的礼数来。” 甭管怎么热闹的议论,婚礼总算是开始进行了,张梦瑶这个被囫囵顶上的小姑娘,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搞不懂,怎么她就成了祁王妃了。 送上花轿之前瞅着娘亲那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总算是恍然想起了事实,顿时嗷的一声就哭了,抓着亲娘的衣袖,哭喊着:“娘亲,娘亲别丢下我不管。” 张梦瑶她娘:“……”这撕心裂肺好像抛弃闺女的感觉是什么鬼??? 被一边嘤嘤嘤哭的稀里哗啦的妹子踢了好几脚的张梦瑶她兄长,苦着脸把小祸害送到花轿里头,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然后看着过来亲迎的祁王,送一脸“你好自为之吧”的眼神,才站在距离花轿有点距离的边上。 待走到一半,差点连火熜灰都忘了拿,就想转身就走,还是随行婢女追着喊了好久,才又跑回来拿这“接火种”的火熜灰。 弄得百里珏很是震惊,监军御史家的人都这么不靠谱吗?说好贤良淑德的萌妹子,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许久之后,祁王殿下才发现,张梦瑶其人确实知书达理,但是再怎么知书达理也掩盖不了她神经大条的缺点,甭管他多冷心冷情,也阻挡不了她神经大条下又特别懂事的乖巧。 所以,自己选的,自己扛。 该兜着还是得兜着,而他也成为了能够兜得起的那个人。 有一种不敢朝三暮四不是因为怕老婆,而是真的没那个心力,有一个就足以让他手忙脚乱。 百里御看了看亲自过来给百里珏长脸的玉贵妃,不得不承认,有长辈到场,那场面就是非比寻常,且看着那些不断上前搭话的外命妇们,就可以看得出百里珏如今受欢迎的程度。 第二百一十二章 血色婚礼 而这些妇人必然是受到家中男人的指引,才敢如此眼巴巴的贴上去,皇后一族就剩她一人苟延残喘,百里遥目光短浅自以为是。 玉贵妃家族低调守礼,难怪父皇属意百里珏,不仅没有外戚专权的可能性,也不需要因为继承人的能力问题而烦忧。 秦若白推着轮椅进来时,正好就看见了这热闹的场面。 岁月不仅没在玉贵妃脸上留下痕迹,像是上天的偏爱,玉贵妃不仅长得愈发好看,还依旧魅力无限,即便碍着云启帝,可还是有年轻臣子偷偷看她。 “司徒小姐真的病了,啧啧,真是可惜……” “别说了,怪可怜的。” “这是没那个命。” “你这话难不成还是说祁王命硬,把她给克的。” “你胡咧咧什么,这种话可不能说。” 可见众人对于司徒兰芳还是分外注意的,毕竟她可是今日主角的前未婚妻,敏感的身份加上她以前的风光,自然会惹来一些人说些落井下石的话。 秦若白有些担心的看向司徒兰芳,怕她心里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而难过,司徒兰芳却入戏颇深,半眯着眼,要睁不睁的模样,甚为迷糊的靠在轮椅上,看起来就像耳朵不大灵便的老太太,对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 低头就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秦若白这个知情人嘴角狂抽,偷偷看向高堂之上安坐着的玉贵妃,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刚刚还笑得春风般温柔的玉贵妃,嘴角的笑容变得僵硬了一瞬。 不过很快又恢复回该有的模样,以至于秦若白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不过玉贵妃长得是真好看,她看了两辈子都看不腻,感觉她像吃了什么不老药一样,始终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玉贵妃招了招手,显然是想司徒兰芳过去,秦若白违抗不了,只好不情不愿的把人推了过去,还记得慢悠悠的行了一礼。 玉贵妃温柔的拍了拍司徒兰芳温热的手,满脸疼惜:“兰芳既然病了,就该好好歇着,身体才是最重要。” 其实潜台词就是既然都病了,那就不要过来凑热闹了好么。 司徒兰芳慢吞吞的摇了摇头:“贵妃娘娘恕罪,原谅兰芳不便行礼,今日若是不过来看一眼,无法见证祁王的幸福,我这心里就难以安宁。” 很好,很官方,跟对外说的一模一样,都不带换词的,可见司徒兰芳有多敷衍。 本以为自己就胆子肥,没想到司徒兰芳也不遑多让,秦若白肃然起敬,也默默为司徒兰芳捏了一把汗,非要得罪的这么绝么?毕竟以后的事情说不准,谁知道百里珏会不会坐上那把位置。 “可怜的孩子,太尉大人真该娶个妻室来照顾你,这照顾女儿家还是女人比较擅长。”玉贵妃眯了眯眼,张嘴就是堵心口。 直接将司徒兰芳的病,甩到太尉大人照顾不周。 众人竟是有些认同了,痴情是一回事,可闺女照顾不好,再怎么痴情也是容易被人诟病的。 司徒兰芳抿了抿嘴:“家中不缺奴才照料,早些年都还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偏偏现在就病了。” 现在谁家的儿女不是奴仆照顾长大的,亲娘不过是动动嘴就行,有亲娘自然多个人疼,没亲娘虽说遗憾,可却不代表拿命办事的人敢乱来。 最后还把生病的缘由丢了回去,以前都好好的,现在却出问题了,实在是惹人深思。 众人又随着司徒兰芳的话想了想,好像太尉大人没什么照顾不对的,毕竟在此之前,谁人不知司徒兰芳,那般惊才绝艳的女子,被人为难之时也临危不惧,始终淡然,怼得辽国王子哑口无言。 玉贵妃显然是被司徒兰芳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噎住了,司徒兰芳的病是怎么一回事,她自己心知肚明,可这姑娘就是有本事翻脸乱扯。 好在这时,炮竹声不断。 显然是新郎官携新娘到了,热热闹闹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过了良久才终于到达堂前,一身红字的百里珏更加貌美无双,桃花眼含着张扬肆意的笑意,看起来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新郎官笑着像一些人颔首示意,突然笑容僵硬了一瞬,然后又像重新启动,恢复了该有的表情,开始与新娘一起准备拜堂。 秦若白看得很清楚,百里珏显然是看到了坐在轮椅上最为招摇显眼的司徒兰芳,看来司徒兰芳今日的任务是成功了,无论是玉贵妃还是百里珏,显然都被她膈应到了。 等到男女隔开之后,玉贵妃未免众人在她面前过于拘谨反而不美,便率先离场。 秦若白动了动筷,就推着司徒兰芳来到待客的庭院休息,有些不赞同道:“你这可是把他们得罪狠了些。” 司徒兰芳不屑:“不是早就得罪了么,从退婚开始就注定了各自的位置,未免他们今日太过得意舒心,父亲这才让我过来的。” 想来也是,否则太尉怎么舍得自家闺女,让别人像看猴子一样的盯着,秦若白对于这父女的性格也算有几分了解,可以说是真嚣张了。 然后又恍然大悟,她就说自己怎么会和司徒兰芳做朋友,原来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嘛! 二人聊了好一会,看了看夜色,觉得也该退场了,秦若白推着司徒兰芳,打算让侍卫长去给百里御捎个信,然后目送青芷推着司徒兰芳率先离去。 自己和花生在门口等着百里御出来,没过一会,天空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小雪,本就还结有霜的枝丫被雪花重新覆盖,百里御披着大氅从里头出来。 “刚刚有点事,可是等急了?”百里御替秦若白拢了拢斗篷,温声询问。 秦若白则是为他拍了拍肩头的细霜:“还好,没多长时候。”确实没多久,看他那迅速的脚步,即便是有点事,也让他速战速决了。 百里御拉过秦若白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暖了暖,一边走一边裹着秦若白的手,不赞同道:“雪水冰得很,小心冻着你,听说你们女人不适合碰生冷的东西,你也该多注意一些。” 秦若白觉得成婚之后的百里御很是不同了些,整个人总算不是冷冰冰的石头,竟然还懂得体贴人,转变可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我又不是那种娇柔的女子,没什么大碍。”秦若白下巴一抬,语气傲娇,好像她特别厉害,有点虎头虎脑的样子,可以说是幼稚得紧了。 “王爷,等等,出大事了,且慢走一步。”有蓝衣仆人一边追赶,一边对着百里御大喊。 百里御和秦若白都是警醒之人,闻言立即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停下脚步之后,将目光落在跑的气喘如牛的仆从身上,待他在近前停下后,冷着语气不悦的问:“何事如此慌张,这里是祁王府,你这里有什么事先找的不是你们家王爷,倒是来找我了,这是什么个礼数。” 来人也丝毫都顾及不上什么见鬼的礼数了,气都还没缓过来,就断断续续的禀告:“王爷出事了……新房有人死了,好像是新王妃。” 很好,内容很刺激。 百里御震惊了一下,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那也轮不到我来处理,王兄不是也在府中么?” 秦若白则是:卧槽,该不会是司徒兰芳看不过眼,直接弄死了那对新人吧,这玩的有点大发哦,懵逼脸! 那奴才真是都快哭了:“还有个人人也死了,好像是越王妃,越王这会都要提刀杀人了,要不是侍卫拦着,我家王爷就……”最后实在说不下去,直接跪下可劲磕头,“王爷您就快点去主事吧,没个人拉着,真要出大事了。” 现在夫妻二人可真不是卧槽二字可以诉说衷肠,简直是要人命哦,百里御也不好在拖沓下去,携同秦若白,由那仆人带着往目的地而去。 一路上百里御心里头就闪过,该不会是打算把这个锅甩他头上吧,现在好像就他一个人啥也没事,要是说是他陷害的也蛮合理。 秦若白则是心下震动,这越王也太衰了吧!又死了一个王妃,想起那个样貌青春又单纯的祁连初雪,好像她各种手段都没来得及使出来,就这么简单的成了牺牲品!!! 等到了主院新房内,百里御和秦若白立马想把刚刚那个奴才拖出来乱棍打死,事情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夸张,谁都没死好不。 不过场面也异常混乱,而事发中心的三人,也都是真切的受了伤,祁连初雪最为严重,胸口处血流得飞快,现在已经纯粹是靠着刚刚取过来的人参吊着一口气,人也早就陷入昏迷,世事不知,并且霸占了新人的大床。 而那新娘子同样昏迷,脑袋上肿了一大块,这要是一不小心,很可能醒不过来,亦或是直接傻了,床被霸占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躺在一个软榻上。 百里珏反而最是安然,除去脸上那三道说不清的划破印记,看起来就像是对女人过于粗暴,反招对方一爪子的那种,特别引人遐想,脸色阴沉,气怒内敛。 越王则是猩红着双眼,站在祁连初雪的床边,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杀人凶手。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重中之重 不过好在有一群人围住了发狂的百里遥,让他一时半会是不会冲破百里珏的保护圈,令百里珏的安危有所保障。 百里御进来的正好是时候,百里珏看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二哥,麻烦你与大哥说说,我就算要找女人,怎么可能会找他的女人,即便喝在多的酒,我也不是那种会昏了头的人。” 百里御脚步明显一顿,往百里遥那副疯狂的模样瞥了一眼,总觉得对方很可能借着不理智的劲头,连他也一起砍了,以后也少一个竞争对手。 果然,百里遥目光猛然看向百里御,眼神狰狞中在这胁迫:“老二,你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与老三的事情。” 秦若白总觉得这叫法很是……皮实了。 老二老三什么的~ 噗!憋笑 虽然不合时宜,可她真的有点想笑场,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下笑意,这才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若是祁王对王嫂行暴,想必脸上的痕迹是对方留下的,有没有对比过指甲上面的痕迹?” 百里遥眼神闪了闪,语气笃定:“以老三的脑子,会把痕迹留下来?别以为借口刺客就能够推脱得掉,谁能证明你遇到了刺客?” 秦若白和百里御第一时间看向百里珏,百里珏却哑口无言,这里了很尴尬了,身边本该有许多人跟随,奈何百里珏要回新房,以至于就没让人随后,刺客来的那会,周遭也没人巡查,简直就像有人安排好的一样。 过了好一会,太医终于来了,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以及各种礼数,解开祁连初雪的衣襟,替祁连初雪处理好伤口。 这个过程,在解开衣襟前,除了秦若白与百里遥之外,其他几个男人立马转开头去,也正是这时秦若白看了清楚,那伤口正好就是剑伤。 太医处理完毕之后,松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一边接过祁王府婢女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汗一边给几位大佬回报。 回答的过程迟疑了一下,太医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嗯……越王妃伤势严重,恐怕不大好。” 这话不亚于一个轰炸点,让几人都沉默了下来,百里遥眼睛越来越红,最后趁着所有人都沉静下来的时候,猛然朝着百里珏这边冲过来。 他那边一有动作,就连防着他的几位侍卫都被唬了一跳,没预料到他竟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百里御倒是镇定,拉着秦若白直接退后。 跑得,可以说是飞快了,秦若白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着换了个位置。 百里珏直接被暴露在百里遥的攻势下,似乎没想到百里御这么干脆的就跑路了,一时惊愣差点被刺了个正着,好在也是武功在身,惊险刺激的躲过了百里遥的攻势。 最后随手抓了一把黑漆凳子抛出去,隔开百里遥手中的剑,剑到底不是刀,无法做出劈砍的动作,百里遥又顾忌身后不远处就是躺着的祁连初雪,硬生生将剑撤开,整个人被凳子击中,往后踉跄了一步,然后直接摔倒在地。 百里遥目眦欲裂的瞪着百里珏,像个失去理智的失心疯,语气阴狠:“百里珏,你个四六不分的人渣,还说你不是凶手,出手如此不顾及,根本是想杀人灭口。” 秦若白差点被百里遥这副看负心汉的模样给吓出戏,这……不是你先动手的么? 哇,好可怕! 她忍不住趁机瑟缩了一下,百里御立即将人往怀里拉了拉,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秦若白顿时一副乖巧,安静,懂事的宝宝模样,不过那双眼睛内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百里珏显然不是会乖乖认下“人渣”这顶帽子的人,顿时语气怀疑:“这动手的可是你,你凭什么把罪责扔给我,我还心有疑虑,说不准是你自己演绎的一出好戏,如今想要杀人灭口。” 百里遥顿时怒了:“那你说说,为何会有人见你从新房中带着血痕跑出来,而初雪正好就在新房内,她只说过来陪陪新弟妹,没想到你竟如此禽兽。” “别把什么事都扔我身上,我都说了是遇上刺客,担忧这边出了问题,打算过来看看梦瑶,结果我一来她们二人已经倒下,还有你为何会正好过来,如此看来你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百里珏愤然解释,顺便再次怀疑百里遥的动机。 秦若白和百里御两个悠闲的旁观者,都意味深长的看向百里遥,打算看他怎么解释。 百里遥并未有任何心虚,反倒是缓和了语气解释:“初雪与我说过,一个时辰后就会出来参与婚宴,我见她始终不见踪影,以为忘了时间,打算悄悄过来提醒她一声,你们也知道初雪是辽国公主,对于天和礼数并不是很懂,生性又天真浪漫,我怕她错了时间,传出不好的名声。” 百里御作为兄弟,真管不了这个事,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是他兄长,普通人家都还有长兄如父这个说法,没有儿子管理老子的道理,更何况他们老子还活的好好的,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百里御来料理。 一场婚宴可以说是彻底砸了,事情还直接闹到云启帝面前,可以说是绝对不会善了。 这也昭告着百里遥与百里珏之间的决裂。 百里遥的跟随者,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和颓势的百里遥保持距离,牵扯的比较深的则是忧愁的很,没有李安丞相的带领,他们就底气不足,势弱的体现就是平日朝堂上辩论都缩手缩脚。 如今占据被害者的位置上,投靠百里遥的臣子们纷纷哎呦哎呦的开始碰瓷了,张口闭口理直气壮。 不,是理不直气也壮! 翌日,朝堂之上。 有人出列拱手弯腰行礼。 “皇上,微臣以为,祁王猥亵其嫂,德行有亏,必严惩不贷,否则明日便有更多的人效仿其作为,如此三纲五常皆乱,乃天下大乱之初始啊!” 此人瞬间伏地叩首,一小会再抬头已经是额间带血,其言辞凿凿,引得好些臣子纷纷跪地,呼:“望皇上三思。” 云启帝:“……” 眼神锐利的看着底下跪了小半数人,好一会才缓下心口的那股气,找回自己的声音:“祁王是否有罪,也该让人查探清楚再说,而不是直接由你们下定论决定。” 随即转而开口:“元正清可在。” 元正清出列:“微臣在。” 又有人抢先开口:“皇上,元大人乃金吾卫,只听皇上亲令,查探此时委实不妥,结果难以服众。” 这话等同于是说云启帝有包庇的嫌疑,不适合用他的人来查案,好在这人也有自知之明,直接跪下叩首,又是砰砰直响,额间通红。 朝堂之上势如水火,百里遥一方仗着己方受伤严重,直接忽略同样被敲晕在新房内的张梦瑶,死咬百里珏侵害祁连初雪,云启帝气得差点砸东西,最后硬生生稳住了。 “既然要讲公正,倒不如让于长青处理此时,想必无人再有异议了吧!”云启帝目光如炬,灼灼的从那些跪在地上欲言又止,又因于长青这人公正严明而无话可说的官员身上略过,使得底下那群人不敢再继续多言,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于长青默默出列,在掌皇室亲属的宗正眼巴巴的视线下,接下了云启帝所吩咐众多事宜,然后从掌刑辟的廷尉面前回到了自己的行列。 自从李永辉被削了廷尉一职责,新任廷尉是云启帝让百里珏安插的人,而宗正则是与之前比较招摇的百里遥一伙,显然云启帝对这些事情都清楚得很,刻意避开这双方,找到了御史大夫于长青头上去。 刚刚让元正清出列,很有可能也是一个幌子,毕竟当初执金吾与京兆府出了细作刺杀事件,后续收尾因秦若白救驾有功,便交给了百里御,所以里头有百里御安插的人马。 云启帝不过是知道有人必然会反驳他的第一个选项,所以如此合作的退而求其次,将事情交托给于长青,由此可见,云启帝打心底是信任百里珏不会做出侵犯祁连初雪的事情。 “咳,皇上,臣有事启奏。”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顶风冒头,引得众人皆是往这位勇士望去,就是云启帝的目光也带了微凉。 见是一脸尴尬的秦筑,云启帝松缓了一口气:“准。” “那辽国公主可是代表辽国来与天和和亲的,如今出事闹得不愉快,想必外头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之前没有抑制谣言,想必辽国那边要知道,不过是时间问题,我等定要防备辽国发难才是。”秦筑收敛神色,严谨的汇报。 云启帝越听脸色越难看,尤其是知道那辽国公主恐怕要救不回来,如今只是用药吊着性命,要是直接死了还干净一些,如今半死不活的,谁知道醒来会说些什么挑拨的话来,毕竟年纪轻轻就遭受此害,必然不甘心就此咽气,即便是死也会坑天和一把。 而众人之前完全被这件事的矛盾给激发了各种的想法,如今瞬间被冷却了五分,这要是辽国发动战争捍卫公主,那可真是玩大发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熟人相见 此事百里御没有去掺一脚,无论是他父皇真正看好的百里珏,还是皇后之子百里遥,都不是他可以轻易去动摇的,还容易惹得一身腥臊。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好些人议论这些事的时候,莫名其妙就会转移口风,对准百里御,说起来的时还一副心有忌讳的降低音量,弄得暗戳戳的,好像这才是真相。 然而即便话题不断样百里御身上扯去,可还是被另一个风向给拉走了,那就是越王的王妃又要挂了,难不成真的是皇家的人命太硬? 由此可见,秦若白这位小姐真是虎父无犬女,命够硬!扛得住皇家之威仪,命中估计染上了她亲爹的煞气,这才能好好的抗住。 秦若白:“……”卧槽,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成了命中带煞的母老虎了? 于是,在百里御问她要不要一起出门的时候,秦若白拒绝了,宁愿窝在家里烤火炉,看看书,也不想冰天雪地里头乱溜达。 酥糖目露怀疑:“小姐,其实你是怕冷才不出门的吧?” 秦若白顿了顿,幽幽的从书海中抬起了头:“糖糖,你要记得,我是你小姐,不要总是揭你小姐掩盖的事实。” 酥糖腼腆一笑:“我就问着玩,您还不曾在王府里逛逛呢,要不要出去走走?” 花生提醒:“不该再继续唤小姐,要改成王妃。” “我这唤习惯,一时半会容易弄岔。”酥糖解释时发现花生眉头一竖,立马又很有脸色的改口:“我这次记住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这丫头也就在花生面前格外怂,在外头可没见她低过头,秦若白暗笑,心里把酥糖刚刚的提议直接过滤,这么冷的天谁还逛园子哦! 花生满意的窝回炭盆边上烤栗子,没事就啃两个,配着茶水,吃着各类零嘴,简直闲的不得了。 芝麻则是一直安安静静的窝在一旁做衣裳,有些东西不适合让绣房的人动手,自然就交托给芝麻这个心灵手巧的婢女了。 这时候有婢女进来送茶水,来人脚步轻盈,身上暗暗生香,秦若白执着书本抬眼不经意一瞥,眉头一拢,笃定道:“你不是我院内的人。” 花生起身,随手撩开裙摆,甩腿一脚踢起一把凳子。 嘭!的一声巨响。 凳子被那位婢女一掌拍碎,可见此人来这里必然不是端茶倒水这么简单,碎裂的木凳材料散落开来,秦若白起身拉着目瞪口呆的芝麻和酥糖后撤。 那女子抬头看过来时,秦若白也看清楚来人的面貌,一双眼睛机灵狡黠,五官小巧,唇形极为可人,一张脸也就成年男人巴掌大,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秀气灵动,身着桃粉色的衣裙,裙摆上珍珠点缀,明明是冬天,穿得却蛮轻薄。 “原来也不怎么样嘛!一直不知百里御怎么就非要娶了你,原来真的只是为了西北兵权罢了,长得真是普通至极。”段嫣然将肩头散乱的头发,利落的往肩后一撇,美眸幽光流转,上下打量秦若白,说话的时候嘴唇轻嗤表示不屑。 本该机灵可爱,却硬生生作成了刁蛮任性的模样。 秦若白面色淡淡:“我本以为是百里御藏起来的哪个姬妾,看你这资质品性,也确定了应该不是,若真是,呵~我待他回来必要取笑一下他的眼光,可真不怎样。” 一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视线还上下瞥了个囫囵,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段嫣然自小在江湖中长大,一张嘴本来就极为厉害,平日更是有许多人追捧着,心高气傲的很,此刻被如此不客气的对待,立马就炸毛了:“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应该是本王妃问你什么意思,哪来的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可以往我院子里头钻,看来王府规矩有待重新审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都敢在本王妃面前自称‘我’!”秦若白眼中鄙夷之色毫不掩饰,将门的凌然傲气彰显得极为张扬,莫大威严隐隐若现。 段嫣然气急了,从来没人敢这般骂她,她恨恨的伸手指着秦若白:“你给我等着!” “让你走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我秦若白好欺负的不成,今日是得让我等,我等谁能来救你!”秦若白不知何时已经手执满弓,直指对面那种气得脸色泛红晕的小姑娘。 论武功方面,段嫣然显然不惧,脚下一转直接往外而去。 可惜,她遇到的是眼力极好,百发百中的秦若白,一箭微旋,直冲那女子的臂膀而去,最后力道更是大得狠狠带着女子的身形,使得她踉跄倒地。 本来就追随着段嫣然身影而去的花生,则是正好拎住女子的另外一只手臂,毫不怜香惜玉的往后一转,将好好的一个小美人,直接摁在地上摩擦。 秦若白嘴角略抽,不忍直视的瞥开了视线。 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与花生对敌的芝麻,立马什么心气都顺畅了,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她决定,以后绝不嫉妒花生深受小姐宠爱。 完美解决之后,秦若白命花生把人绑到外头的柱子上,让人把椅子搬到门廊下,披着斗篷,抱着汤捂子,喝着热茶,坐在那里等着看谁是这姑娘的后台,让这姑娘如此嚣张的直冲她来。 有人见势头不好,自然就会跑出去找救兵,秦若白还没空闲动手管理王府内务,也懒得管,毕竟她没来的时候,这里的人自有一套运转规矩,贸然插手反而容易好心办坏事。 百里御没提及,她也就不打算插手,可是内院这里,属于她的一亩三分,可由不得其他人在上头来去自如。 救兵很快就来了,只是……卧槽,怎么是段乘雪!!! 秦若白自己以前救人的装扮可没易容来着,远远看着人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她豁然起身,转身就想往里头而去。 段乘雪身披月白色大氅,行走时因步伐较大,使得大氅随风微微晃动,衬得面洁白如玉,气质清如竹,在秦若白想要转身时,似有所感的一眼望了过来,将那心心念念的人,印刻在眼中。 “站住,你为何会在这里!” 开口时带了点欢喜,又带了疑惑,最后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眼睛蓦然睁大。 莫名心虚的秦若白只好停驻脚步,定了定神,闻言眼神晃了一下,然后反问:“你为何又会在这里?” 段乘雪丝毫没有停顿:“我是楚王的挚友,也是他请来的特殊门客,那么你呢?”明明知道那个答案,可心里头还是隐隐期待,期望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秦若白点头:“我是楚王妃。” 段乘雪一时无言,正好一侧的段嫣然看不下去了,开口呼救:“哥哥救我,这女人委实恶毒,我不过是过来探望王爷,她就亲手将我打伤,还将我绑在这儿。” 可以说是恶人先告状,以她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段乘雪眉心紧皱,似是不信秦若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秦若白倒是好死不死的开口:“还真是我打的,那也是她该打……” “她只是一个小孩,你何必与她见识,你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吗?为什么你会将伤人的事情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段乘雪胸腔那股不甘的气劲,让他忍不住借着事情迁怒于秦若白。 秦若白一时气结,对于他这种什么也不顾及,单纯听对方的污蔑,就确定了她的罪行很是怄气,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抢了话语权,简直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令人膈应。 酥糖顿时不乐意了:“她一个未婚少女,不经允许进人家主院,野蛮无礼,状如低俗泼妇,对我家王妃叫嚣什么王爷娶妻不过是为权势,这话连王爷自己都不敢说,她到是长了一张好嘴,竟敢胡咧咧的乱扯,这种人谁不打?难不成先生自己也想娶一个这般下作的女子不成?” 段嫣然突然就哀哀戚戚的落了泪,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何必如此不留口德,我承认我是顽劣了一些,可我又没有坏心思,不过是说话直接了些,听到什么便说什么罢了,你们最高贵了,你们的世界我都不懂行了吧!” 段乘雪伸手一挥,束缚段嫣然的绳索便断了开来,段嫣然捂着疼痛不已的肩头,软软的倒下,段乘雪上前几步,伸手揽住了她,然后失望的看着秦若白:“你便是这般纵容下人,口出恶言的么?委实让人对你的品性失望至极。” 秦若白当即就笑了,只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冷嘲热讽的说道:“你自己的妹子你最了解,她会做出什么事情,你应该是了解的,今日我没把她乱棍打死已是仁慈,再有下一次,必然要了她这条命。” 这话也是戾气深重,毫不留情了,直接让段乘雪喉头一哽,总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本来一直因为自己喜欢男子,是个断袖不敢接近她,如今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女子,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欢而散 “兄长,你为什么不帮我教训教训那个恶毒女人。”段嫣然身上的伤势已经由婢女包扎完毕,此刻她不依不饶的缠着段乘雪,正在为自己愤愤不平。 可见秦若白把握得当,并没有射到骨头,只是穿透了胳膊肉最多的地方,血流得比较吓人罢了。 如同秦若白所言,段嫣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段乘雪自己清楚得很,段嫣然是他段乘雪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一个十岁女孩,而据段乘雪了解,她是自己送上门被抓的,为的就是吃得饱,不需要自己费劲心机讨饭吃。 段嫣然三观本就不正,但是段乘雪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他自己性格本就古怪,顺眼了就留下来,也没有过多的约束她,高兴了就教那么些许,不高兴了就置之不理。 “你自己擅闯主院,还好意思让我这个客卿教训女主人,你把我当什么了?”段乘雪细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枚玉佩,这玉佩与送给秦若白的那个一模一样。只要想着她手中还握着他的东西,心里就莫名满足。 此时,段乘雪说这话的时候,显得轻描淡写,可段嫣然还是立马住了嘴,将不甘心的眼神收敛,唯唯诺诺的道歉:“兄长,我错了。”那模样像是委屈得冒泡的小鱼儿,大大的眼睛里头含着无辜。 段乘雪懒得理会她的小心思,挥了挥手靠在椅背上,段嫣然不甘不愿的退下,今日被如此侮辱性的对待,她算是彻底恨上了秦若白。 殊不知,秦若白已经让人报告她的消息。 “段嫣然,段公子的义妹,王府大多数人都知道她对王爷抱有幻想,不过我等都知道她一个身份低微之人,连给王爷提鞋都配不上,不过被派去照料她生活起居的几个临时买的婢女,脑子不大清楚,傻兮兮的给她出谋划策。” 花生对这个造不成威胁的女子并没放在心上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段公子对这个义妹并不在乎,王爷也不过是遵从礼数,没有直接对其发出厌烦的信号罢了。 秦若白却没有小瞧这个段嫣然,这姑娘能够始终追随在段乘雪身边,本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段乘雪那种古里古怪的脾性,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别看平日清冷不问事,耍起脾性来也是很难招架。 下午,百里御回来的时候,秦若白就将这件事说了一遍。 百里御听了后,并没有什么表情,显然段嫣然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挚友的妹子,而且据他对段乘雪的了解,这妹子不过就是闲着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义妹什么的,不过是叫得好听罢了。 没想到这姑娘如此不识好歹,犯到了他的妻子这边来了,百里御思索了一下:“交给你处理吧!” 秦若白顿了顿,她来处理? 这就要说明了一下她的想法,秦若白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虽然我并不想你有任何姬妾,可若是你真喜欢的话,我也阻止不了一个眼光不好的男人,如若真不喜欢,也要说个明白,别给一个活在自己幻想中的女子,造成错误的念头。” 这话一出,百里御就乐了,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暴露了她的想法,将中心思想表达得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并不想你有任何姬妾”。 如果明知如此还故意要犯,想必他以后会被嫌弃的赶去睡书房,百里御对秦若白已经多有了解,她极为看重自己在乎的人,哪里会允许其他人轻易动自己的人。 百里御故意皱眉为难的反问:“你都已经这么说了,你还想我要如何抉择?” 秦若白立马就不大高兴,可见这人还是有这想法的,皱了皱鼻子,心气不顺道:“这不是我要你怎样,而是你自己要怎样。” 可以说很别扭,很不爽了。 百里御起身踱步来到秦若白身旁,弯腰低头,将双手扶在秦若白坐着的椅子两侧,带着笑容意味不明道:“你想我怎样,我就可以怎样。” 秦若白非但没有任何退缩,反而伸手将他的衣襟拉向自己,一双眼睛亮亮的与之对视,声线温柔:“我这么喜欢你,可舍不得你抓心挠肝,求而不得。” 两人气息隐隐洒在对方的肌肤上,温热的清茶香带着暧昧的滋味,百里御生怕撩出事故,顿时缴械投降,开口解释:“那姑娘不过是段乘雪闲着无聊捡回来养着玩的,她今日所作所为,我会与段乘雪说上一句,让他管好自己的人,毕竟他的人,也要给他一点面子。” 秦若白满意了,环住百里御的脖子,任由他将她一把抱起,然后坐在她的位置,将她置于他的大腿上。她懒懒的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感受周身变得暖烘烘的,惬意的依偎着他:“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追究了,都交给你了。” 百里御在秦若白的额间吻了吻,舒畅的倚着铺上了软垫的椅子上,半眯着眼道:“放心,我会让段乘雪转告,这是我的意思。” 第二天,百里御不仅将意思表达的很是明白,还并没有通过段乘雪传达,他让府中上下严禁胡乱走动,自己应该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没有传唤不得胡乱走动。 并且直接发卖掉段嫣然身边的几个婢女,也就是当初买来照顾段嫣然的奴仆,让人将那几个人的下场,以及犯了什么错,都详细说了一遍。 段嫣然丢人至极,却又不可置信,不管不顾的呵斥那些捉拿婢女的仆役:“谁给你们的胆子来动我身边的人,是不是那个女人?” 可惜仆役并不听从她的指令,他们是奉王爷命令而来,自然不需要听从一个外人的呵止,依旧我行我素打算将人带下去。 段嫣然发怒,直接动手打伤了其中一人,另外几人赶忙将那人扶了起来,恭敬有礼的鞠了一躬,回话道:“段小姐说的那女人是谁奴才不知,可我等是遵王爷命令而来,处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 在段嫣然不信任的眼神下,另外一人也开口解释:“王爷吩咐下来,让府中各自守好本分,哪里不该乱走的地方,还敢胡乱来去,那就砍断双腿以儆效尤。” 这下段嫣然可不是惊讶这么简单了,根本就是惊吓了,她要是再听不出来,这是针对她说的话,那么她也就白长了脑袋。 一种茫然无措的惊慌瞬时笼罩了她,近乎心惊肉跳的跑去了兄长的院子,却正好看到百里御正在与段乘雪说话,她不自觉的后撤了一步,既然百里御也在府中,那么府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这些命令很有可能真的就是他下达的。 心口有点凉,她不过就是喜欢他而已,怎么好像就成了一种麻烦,她都快不认识现在的他了,到底那女人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彻彻底底的变成了这个样子? 段嫣然管不住自己的内心,她想要上前去问问,为什么对她这般不公平,是不是身份真的就这么重要? 百里御看到她走近,便收起了原本的话题,而是没什么情绪的看了段嫣然一眼,内心想的就是,难怪秦若白会说,要了这个女子就是没眼光。 看多了优秀的女子,段嫣然也就名字还不错。 哦!这还是他好友给取的名字,显然不是她本人的品味。 “段小姐在此,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昨日段小姐不妥当的举止,给我的王妃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希望段小姐以后不要随处乱逛,否则这让我很怀疑,我的王府还是不是我的。” 百里御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带了点浅浅的笑意,显得很是温润,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的直白又残忍。 男人对于不喜欢的女人总是很无所谓的,在乎对方会有的任何感受,曾经被如此对待的是秦若白,现如今换了一个人,百里御更加的冷心冷情。 段乘雪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百里御是在乎秦若白这个人的,而秦若白想必也是喜欢百里御的,否则不会将事情直接告诉百里御。 一般女人勾心斗角都喜欢背着男人来,可秦若白反其道而行之,把事情丢给了百里御。百里御也真的亲自过来解决这个问题。 “看来你很喜欢你这个王妃。”他听到自己问出口的话很平淡,可他自己明白心里头的那点期待。 百里御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如何见得?” 段乘雪直直的看向百里御:“你现在正在为她出头,并且不在乎是否会让我不高兴。” 所以她应该对百里御而言……很重要吧! 不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反应,百里御果断的承认了这一点,即便他的喜欢还只有一点点,却也很是干脆的没有否认。 “对,我很喜欢她,她非常适合我。” 百里御说完之后,总觉得有点儿奇怪,就好像段乘雪对秦若白也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可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想,段乘雪的喜好为男,作为断袖怎么会喜欢一个女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门省亲 一旁始终被忽略的段嫣然如坠冰窖,天寒地冻的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彻骨的冷,让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即便内心再怎么的挣扎怒吼,在百里御承认喜欢秦若白的时候,都化成了满腔愤怒。 胸腔之内如火中烧,冷与热的交替,反而奇特的让她冷静了下来,指甲陷入掌心,却察觉不出任何疼痛,明明是她先喜欢他的,为什么他却被另一个女人勾走了。 他们恬不知耻! 不,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是那个女人使的坏,迷蒙了王爷的双眼。 她会救他的,只要那女人永远的离开! 段嫣然突然回了神,低眉顺眼的掩盖其中的恶意,语气恭顺中带了点哭腔:“是嫣然的错,不该奢求太多,一时气愤没了分寸,只愿王爷别恼了嫣然,能偶然间在兄长这里看见您,便已知足。” 可以说是很符合她的人设,有认错,也有直截了当的告白,那更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不会再去找秦若白。 即便不喜欢她这副哀哀戚戚好不黏糊,好像他辜负了她的模样,百里御也无法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他总不能说“你不能喜欢我”这种蠢话。 于是事情也只能在这里了结,没有再去过多说明与纠结,他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要知道他其实都没怎么注意到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只有看到的时候才会恍然。 哦!这人就是段乘雪他义妹。 在他走后,段乘雪心情更加郁闷,自己喜欢的人成了好友的妻子,这种事情足够他抑郁很久,估摸着一时半会也别想调整过来。 看见什么都感觉要伤透心了,他脸色臭臭的闭关炼药去了。 段嫣然则是不复之前那哀怨的模样,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黑眸中尽是深沉与杀机。 秦若白,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秦若白哪里会知道自己又有一个仇敌,不过对她而言,一个还是两个都没差别,因为她的仇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出那么一两个纯属正常。 足足在王府窝了许久,等来了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秦若白就精神萎靡的坐在梳妆台前,芝麻红着脸给秦若白梳妆打扮,酥糖则是在外头吩咐一些事,在酥糖身边,花生手持一豆沙馒头,很汉子的啃着,却起到一个很少的震慑作用,忙活的人都手脚麻利,听从指挥。 百里御神清气爽的穿戴完毕,来到秦若白身边,替她将脖颈处的衣襟整理了一下,掩盖住上头一点嫣红,他这样的举动也不过是让秦若白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就痛心疾首的回过头去不理他了。 芝麻则是脸色爆红,同手同脚的端着水盆出去,临近门槛的时候还差点把自己给绊倒,还是花生眼疾手快,将豆沙馒头往嘴里一塞,鼓着腮帮子一手接住了芝麻前倾的身体,一手扶着差点飞出去的水盆。 酥糖错眼一看,安慰了一句:“慢点来,不急。” 芝麻呛咳了一下,才一本正经的回答:“谢谢,花生姐姐。” 花生眨了眨眼,含糊道:“甭客气,你没事就好。” 芝麻立即心口暖暖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冷冰冰的花生其实也非常的暖心。 出发之后,秦若白靠在百里御怀里补眠,百里御很识相的没有多加打扰,搂着没睡好的秦若白,保持着身体稳当,让她能够更好的倚靠。 等马车到了大将军府时,百里御觉得半边肩膀都有点麻了,将秦若白叫醒之后,看着她迷瞪瞪的模样,又觉得有趣至极,身体的麻意反而被忽略了。 一边替她理了理头发,一边说道:“到地方了,该下车了。” 秦若白这才醒悟过来,等下了马车之后,家中已有人等候着,可她竟是没看到母亲,这让她觉得有点奇怪,不过随即又释然了,母亲身体不好,也许在里头等着她。 想着便忍不住开心,明明只是出嫁而已,却总觉得像是出门许久不曾归来,再次回来有种恍惚之感,等见到父亲,还是没有见到母亲,秦若白便有些纳闷道:“母亲不知我今日回来吗?为何不见她出来,难不成是身体有哪里不妥当?” 秦筑沉默了一瞬,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女儿的问题,反而对百里御歉意解释:“王爷莫怪,夫人身体羸弱,这几日更是晕晕沉沉的,始终不见起色,并非故意不来招待。” 秦若白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百里御,然后又收回目光看向父亲:“母亲不是已经逐渐调养好了吗?怎么会到卧病在床的程度。” 说着就有些坐不住了,最后更是豁然起身,直接往外而去,秦筑都没来得及叫住她,只好回头对百里御露出歉意的眼神:“王爷见谅,小女无状,实乃忧心她母亲身体。” 百里御摇了摇头:“人之常情,若白也是我妻子,她母亲也是我岳母,无需抱歉。” 秦筑见百里御是真没有责怪之意,心下既是松了口气,也略感欣慰,如此看来,楚王对若白也算维护,二人之间相处愉快,为人父母也觉得安心不少。 于是便带着百里御前去书房坐一坐,毕竟今日是女儿回门之日,他本就该负责招待这个王爷女婿。 秦若白则是一路前往芙蓉苑,她心里莫名不好受,对于母亲的安危她是看得比自己还重,一听她不好就心慌意乱,总觉得会失去她。 前世那种彻底的分别,太过刻骨铭心,除了那肚子里的孩子,秦若白最为重要的就是母亲了。 进了芙蓉苑之后,却发现四下极为安静,倒不是没人伺候,而是众人心情都低落,没心情聊天,各自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向晴看到秦若白进来,立即迎了上前:“主子。” 秦若白语气冷然:“不是说过,母亲有任何不好,都要跟我汇报的么?怎么我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不等向晴说话,里头就传来了江采蓉迷迷糊糊的声音:“是若白回来了吗?” 秦若白没再机会向晴,拎起繁重的裙摆往里头走去,一进屋内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早在她嫁人之前,母亲屋内只余些许药味,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熏人。 江采蓉脸色非常苍白,可还是能够好好的坐起来,不像是病重的人,秦若白立马迎了上去,上下打量自家母亲,低声回应:“娘亲,我回来了,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江采蓉盈盈目光落在秦若白身上,温柔的笑了笑:“我没什么大碍,就是嗜睡得紧,吃了药之后就好些了。” 秦若白心下咯噔了一下,总觉得母亲莹亮的眼神有些吓人,就好像燃烧得过于旺盛的火把,消耗的是生命力的木材。 也许不是眼睛太亮,而是肤色太过暗淡,经常看不觉得有什么,可秦若白多日不曾回来,刹一眼望去,只觉得那肤色已经泛起一层不明显的灰。 江采蓉和向晴都没有觉察出什么,秦若白也不打算直接说出来,免得让母亲想太多过于忧心,便只好乖巧的凑在母亲面前讨巧卖乖。 江采蓉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困倦至极。 秦若白便不再打扰:“母亲您先睡,我就在一旁陪您。” 江采蓉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大对劲,可以她的见识又不明白根结在哪里,毕竟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其他地方不对,只觉得容易困倦,力气依旧还是有的,此刻听了女儿的话,也就安心的躺了下去,皱着眉头迅速入睡。 秦若白脸色严肃的穿过外间,来到门廊之下,向晴早已等候在那里,张口就想道歉,可秦若白却阻止了她:“其他不必多说,母亲从何时开始不对,近期母亲都接触过谁。” 向晴正了正色,一一回禀:“夫人是从三天前开始不对的,五天前夫人去见了二姨娘,回来之后还没怎么样,过了两天之后我就发现夫人突然开始睡得特别迟,睡得更是一天比一天频繁,我本来想去找您,可后来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盯着你?可有什么关于那人的线索吗?”秦若白发问。 向晴点了点头:“后来才知道那是老爷的手下,说是老爷的意思,不让我在您的新婚期间打扰您,这点事老爷能够解决。” 这就很尴尬了,原来她不知道原委,还是她父亲作的妖! “刚刚对你发火有些莫名了,是我没弄清楚原委。”秦若白缓了语气。 向晴却摇了摇头:“其实我是有能力向您报告的,可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到,反而因其他人的影响而不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一点还是有过错的,您说的也没错,当初您下的命令就是让我能够及时给您汇报情况,是我没有做到。” 说完这些她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对自己这一点也有些抑郁,她已经知道外祖的那些事,主子替小蕊查的事情也有了结果,主子生怕小蕊崩溃,这件事她比小蕊还要早知道一步。 小姨母真的是死在了外祖之手,脖颈上的那些骨头都直接被捏碎了,如此可见外祖隐藏的手段有多可怕。 第二百一十七章 母亲中蛊 说起付眀蕊和向晴的外祖父秦敬怀,这人武功很厉害,好在秦若白上次为了暗算他,特意交代直接使药,否则还真难以把人送往丞相府门口,也不会算计得那么准确。 坑了秦敬怀一把,想必他现在也知道是谁害了他,毕竟知道他作为的也就几个手下,以及付眀蕊,付眀蕊暴露了秦敬怀的作为,最后秦若白才会有机会把他给卖了。 记恨之下肯定会多加搜查,秦若白又不是完全不存在的人,被查出来估计也是迟早的事情。 秦若白抿了抿唇:“你无需自责,事情超出了你能够负担得起的范围,我不记得二姨娘被关得那么严实还会用毒,想必是有其他人做了手脚,亦或是二姨娘与他人勾结也不一定。” 二姨娘早已被关押在家庙那边,可那里关得住二姨娘,却阻挡不了其他人,虽说不知母亲为何要去找二姨娘,而这一点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如今的状况非常不好。 向晴犹豫的看了一眼屋内,随即问到:“需要我去找那二姨娘威逼利诱吗?”说起这个的时候,向晴语气非常自然,就好像要不要再添一碗饭一般。 秦若白诧异的看着向晴,向晴耳根微红,解释道:“花生小姐姐说了,必要时候,不择手段。” 秦若白:“……”花生,真是哪里都有你教育的痕迹! 被这么一打岔,秦若白也不打算站在这里胡思乱想,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正要走的时候,又回来对向晴下达命令:“母亲交给你了,除了父亲,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她。” 向晴严肃脸,抱拳,慷锵有力的回应:“是!” “若白还在吗?” 声音有点大,吵醒了里头安睡的江采蓉,等秦若白进去之后,看到的就是顶着一头乱毛,睡眼惺忪的亲娘,差点不敢认了,她才出去一会儿,怎么她娘亲就……好像……变得不是那么端庄。 向晴见怪不怪的伸手替夫人顺了顺头发,最后发现没什么用处,于是就去拿头梳,替夫人梳头发。 秦若白招呼了一声:“我来吧!” 江采蓉再次睡醒,精神状态清醒了一点儿,任由闺女替她梳头,梳着梳着就窝到闺女的膝盖上了。 秦若白伸手把母亲的头发往后撩,仔细的整理着,梳到前额的时候,手突然一抖,梳子差点直接飞了出去。 向晴就在一旁看着,脸色也一瞬变得很难看,颤声道:“主子,您没事吧!” 秦若白深吸一口气,抬头不确定的看着向晴:“你也看到了对吧!” 向晴已经说不出话来,可劲的点了点头,额间冷汗悚然而下。 刚刚就在秦若白梳头梳到前额上的那些头发时,江采蓉前额的皮肤下突然鼓动起来,江采蓉本来闭上的眼睛也突然睁开,整个眼睛都泛着狰狞的红,好在秦若白停手之后,江采蓉立马又闭上了双眼,而那鼓起来的地方也一闪而逝。 再一次将母亲安置好之后,秦若白低声询问向晴:“前些天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向晴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近来夫人很少起床,一开始那会还会起床,也是坐在梳妆台那边,由其他婢女整理。” 所以根本没有发现这么惊悚的一幕,以至于现在突然发现的时候,向晴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 头皮发麻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夫人,向晴原本也是个娇滴滴的官家闺秀,从来没见过这种异于常人的场面,她提着心,惊恐又小心翼翼的问:“现在怎么办?” 秦若白倒是没那么怂,当下决定:“你先看着我母亲,我去请人帮忙看看,实在不行我就请我朋友回来。” 打定主意跟百里御接个人后,秦若白就起身往外而去,问清楚百里御在父亲的书房之后,她就加快脚步跑去。 “怎么这般急切,可是你母亲那里有什么问题吗?”刚好和百里御从书房相谈甚欢出来的秦筑,一看闺女这副急匆匆的模样,立即联想到江采蓉那边去,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秦若白点了点头,见父亲立马就要去看人,和她之前那副着急的模样不遑多让。 可秦筑又突然急急的刹住脚步,返还回来:“你这孩子,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莫要狡辩,若是事情紧急,你定然比我还要着急。” 秦若白舒了一口气,才回答:“母亲那边的事确实很急,不过我现在是在解决方法,毕竟我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光是急切也没什么屁用。” 秦若白连脏话都出来了,可秦筑却有些讪讪的没有反驳,可见是知道自己让人拦着那婢女,不让她去麻烦闺女的事情被知道了,这会儿心虚得紧。 百里御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在外头那么蛮横的秦大将军,竟然怕闺女~ 不过这时候可笑不得,否则第一个揍他的估计就是他家王妃,知道秦若白这会儿找他应该是需要他帮忙,立即识趣询问:“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秦若白如他所想的点了点头:“我想借段乘雪一用。” 百里御眼神一闪,为难道:“我曾经救过他一命,他救我倒是很愿意,可其他人我可能使唤不了他,不过我亲自去请一下,看看他会不会来。” 秦若白拒绝了:“不用你去,我让人去,我不过是得你一句话,毕竟那是你的人。” 没等他再说些什么,而是让花生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让花生去请人。 做这些的时候,秦若白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漠然的冷,眼神毫无情绪,所以百里御突然意识到,为什么秦大将军会什么也不反驳,听之任之。 这个时候的秦若白,变得很不一样,没有女儿家的柔软无助,整个人出奇的理智,凡事都布置得特别周全,与她不管不顾的跑到云启帝面前告状的那种状态不同,此刻她甚至很冷静的将她结识段乘雪的事情与他说清楚。 就像……力求断绝任何可能发生的阻力。 谁也不能阻挡她救治母亲,成长至今,她已经不是听到点动静就会崩溃发疯的那个秦若白,她再次面临母亲安危问题时,心里已经有超过两个解决方案。 最为保险的两个都是需要段乘雪帮助。 一、段乘雪直接救助。 二、段乘雪帮忙拖住母亲病情加重,请发展成好友的玉竹前来解决问题。 所以即便是百里御阻止她请段乘雪,她也会立即让人解决百里御,不过她事先过来解决这个微乎及微的可能性,百里御和她没有仇,她事先说清楚也是礼数,以免他不爽快。 段乘雪来得很干脆,不仅是因为那块玉佩,还有花生那始终握着刀柄的威胁,即便什么也不清楚,他也没有拖延时间,干净利落的收拾自己用得着的东西,门也没关就匆匆赶来。 然后,他看到了秦若白。 秦若白态度很好的对段乘雪说了母亲的一些症状,段乘雪也仔仔细细的听着,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赶往芙蓉苑,其过程百里御直接被忽略了个彻底。 即便心里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却还是跟在后头一起来到了芙蓉苑,并没有往里头而去,留在了外头等候。 “竟然真的来了,原来救命之恩也是有区别之分的。”百里御看着段乘雪的背影暗自想着。 诊断之后,段乘雪心有筹算,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让所有人都到外头来。 见他这般淡定,很大程度的安抚了秦若白心里头的那一丝紧张。 “这位夫人是中了噬魂蛊,噬魂倒是不至于,不过这蛊虫会吸取生机,是由一种美容养颜的蛊虫中衍化而来,本来是为了摄入木质精华,用来做保养皮肤用的,其本来没有杀伤力,可一旦是靠生血养大的噬魂蛊,就会吸取人体生机,散发一种迷惑物质,让人昏昏沉沉变得嗜睡。” 段乘雪将噬魂蛊的作用说了一遍之后,就提及了解决方式:“最好有两个内功深厚之人助我一把,内力也是属于一种人体生机勃勃的体现,能够很大程度的诱惑噬魂蛊,可这蛊虫行动极为缓慢,反应还不是很灵敏,一人做诱饵容易后继无力,所以需要另外一人顶上。” 其实普通蛊虫有很多种解决方法,甚至可以通用,可最为主要的是这种蛊虫是安在头脑之中,其他方式就有些不适用了,稳妥的就只能使用这种方式了。 “我来吧。” “我来吧。” “我来吧。” 三个人一同开口,秦若白看了看父亲,最后将他剔除在外,并且非常体贴的说明了原因:“父亲在外头等着,你年纪大生机想来不足,有有旧伤,万一后继无力,母亲冒不起这个险。” 秦筑心口猛中一箭,随即又不同意的说道:“你别凑热闹,你习武才多久,人家医师要的是内力深厚,又不是年纪问题。” 秦若白面无表情的手一伸,秦筑身上挂的一个玉佩就落入她的手中,语气不耐烦:“隔空取物,就问你服不服。” 看见她越来越凶的脸色,秦筑顿了顿,挥挥手:“去吧去吧,我在外头等你们好消息。” 第二百一十八章 面子有时候不重要 做爹做到这么没威严,秦筑可以说是很心酸了。 不过对于还没儿子的秦筑而言,在他年纪大了,闺女为他挡在前头的时候,那种感慨,比什么都来得珍贵,他呵护的孩子,也开始在尽力的呵护着他。 秦若白拉着百里御往屋内而去,百里御看着二人牵着的手,有一瞬的恍惚,说实在的,他也是独自一人做决定习惯了,秦若白在他面前率先决定好,让花生去把人请来那会,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依旧不被需要。 可这会儿,他又有点愉悦了,她还是需要他的,秦若白同样也是信任他的。 其实他们都想太多了,秦若白真只是实事求是,不想拿母亲的生命开玩笑,她父亲旧伤太多,内力凝滞,而且百里御若是敢动手脚,她必然会拍死他。 她要的是最恰当的选择,也是减少风险的做法罢了,至于为什么不选择花生,那是因为她用了内力之后必然会劳累至极,这段时间需要花生来替她警惕,仇人太多,不得不防。 “你需要将自己的力量凝结一缕,慢慢的试探,然后你就会感受到它,千万不要前功尽弃,否则内力溃散在你母亲的经脉中,会给不会武功的她造成损害。”段乘雪严肃的说完这些,就直接宣布,“开始吧!” 等到动起手的时候,秦若白觉得段乘雪说的还是太过有差别了一点,这噬魂蛊不是反应很慢,而是相—当—的—慢。 秦若白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内力凝结出很细的一丝,慢慢探着母亲的经脉,感受着母亲体内跳动不一样的地方。 很快,她像是进入到一种境界,在里头她“看”见了那只虫子,鲜红色的脉络组成的一只肥虫,纹丝不动的趴在原地,即便是她用内力去试探,也依旧纹丝不动。 久到怀疑人生的时候,那只肥胖的虫子缓缓侧了侧头,像是闻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于是开始蠕动,它肥胖的身体拉成很细很长的一丝,开始慢悠悠的寻着她的方向而来。 这时候她突然睁眼,她的那一缕内力快要溃散了,不过这时有人伸手贴在她的后背,温热的气劲缓缓传递给她,她不顺的气息缓缓恢复成原来的节奏。 一直到天色渐黑,月牙已挂天边,星河初现端倪,屋内点上了烛火。 秦若白和百里御都满头大汗,段乘雪才终于出手,五指并拢,手执四根细长银针,眼锋锐利,隔着衣物扎向一处,清冷的声线响起:“撤!” 秦若白缓缓收起自己的手,起身的时候眼前一片雪花,百里御伸手揽住她的腰部,二人身体皆已被汗湿,此刻皆是一片冰凉。 不过秦若白没有在意这一点,转向段乘雪询问:“我母亲如何?” 段乘雪并未回答,秦若白也不在乎,只要在一旁看着,迟早知道结果。 银针扎着的地方,隔着衣物,段乘雪从医药箱中拿出一颗药,递给秦若白:“给她服下。”说完这个,段乘雪将那些衣物边缘细细剪开,然后伸手捏住那四根银针的中间,另一手速度极快的瞬间起针。 段乘雪将隔着衣物捏着的那东西放到一个小瓷罐之中,然后用东西挑开那一片衣服,秦若白才终于看到那只虫子的实体。 哪里是什么红色,也根本不是肥胖的虫子,而是一缕细长如头发一般的东西,蜷缩在那里,很是恶心。 似乎看出了她的嫌弃,段乘雪解释:“它本来是一个非常小的虫卵,这是吸取生机长成的模样,再过两天它就会破开你母亲的前额而出,连个伤口都不会留下。” 也是,都和头发一般细的东西,还真留不下什么痕迹。 秦若白眼神微暗:“这东西还能用吗?” 段乘雪点头:“那是自然,它现在只是把东西吃了变成这样,却还没完全消化,回到它主人身边前,它可以什么也不吃,独自存活三年,更何况这东西还会自行寻找食物,虽然速度慢,可没动物会防备它。” 秦若白脸色又难看了一点,不过段乘雪已经起身往外而去,很快秦筑也跟着进来。 秦若白指了指那虫子:“这东西可以给我吗?我想将它用在二姨娘身上。” 前面这句话是问段乘雪,后面这句话却是对她父亲说的,显然秦筑也听到了这句话,客气的询问了段乘雪那是什么个玩意,然后立即黑了脸,呵斥秦若白:“胡闹。” 秦若白不爽的盯着自家老头子,大有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去的劲头。 秦筑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语气缓和,小声说道:“你放心,那女人的命必然留不下,你想对她用噬魂蛊,我去就行,你自己现在都乏力得紧,还逞什么能!” 秦若白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有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软了眼神,嘟嚷道:“我这不是以为你舍不得么。” 秦筑懒得理她,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去歇着,这里我会善后。” 一股用完就扔的既视感,秦若白委屈巴巴的转身要走,没走几步突然顿住,一种轻飘飘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有点不敢动。 百里御就在她身旁,见她突然停住脚步,便问了一声:“怎么了?” 一声柔软无力的声音传来。 “百里御,接住我。” 接住? 只见前头有些狼狈的女子,已经头一低,直直的朝着地上趴去,百里御赶紧上前一步,拽住秦若白的后领,往自己这边拉,她跌进他的怀里时,双脚已经无法自行站立,百里御干脆将人打横抱起来。 “老段,过来给她看一下。” 段乘雪已经注意到这边,厌恶的瞥了一眼这种难以下咽的狗粮,动都没动的解释:“她在前头操控内力,以至于精神力过度集中,歇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恢复。” 然后理也不理的扭头继续给秦若白的母亲开药。 百里御有一瞬间,觉得段乘雪看秦若白的眼神极为厌烦,难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不可和解的误会?可是之前相处和谐,倒是不像有矛盾的样子。 (段乘雪:不,我那是在看你,看到她依偎在你怀抱里那种安然信任的模样,老子就忍不住想打你。) 不过即便段乘雪有多少的不满,百里御已经抱着人回去了,顺便还亲自给晕睡过去的某人洗了个澡,亲手替她绞干头发,并且抱着她安眠。 这边,秦筑看着江采蓉那苍白的脸色,整个人极为瘦削的缩在床上,显得一张床特别的大,也特别的没有安全感。 他起身拿着段医师留下的那个小瓷罐,披上青灰色的大氅,连夜出城前往秦氏家庙。 没人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家庙的人直接被换了一批,并且抬出了一具尸体。 他没有用那虫子,让她慢慢等死,等同于是让她对生报以希望,他用不来这种方式,他直接几刀了结了她,至于为何不是一刀,毕竟不能让她死的太过轻易,否则也太幸福了一些。 此后世上再无杜红月,秦家也没有二姨娘。 而江采蓉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吗? 其实她是有感觉,那种无法控制的睡意,朦胧中感觉到来来往往的人,她想清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很绝望想放弃,可又舍不得自家那个蠢兮兮认死理的闺女。 犹记得上一次被孩子她父亲气晕,看到那孩子哭得一点都不优雅的跪在她床前,看到她醒来时展露的那种欣喜,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说“母亲还好你没事”时,她其实很想哭,可硬生生忍住了,她得笑的让人放心才好。 不然……她家若白得有多伤心。 天色泛着青,还不是很亮的时候,江采蓉睁开了双眼,这一次握着她手,坐在床头的是她的相公。 嗯,那张脸依旧那么丑,和以前一样,睡着了也抿着唇,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据说这种人生性执拗,执拗的竟然不理她好多年。 不过……老了好多啊! 她一点动静,秦筑就睁开了眼,看着她那双依旧明亮清澈的眼睛,他由衷松了口气,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松缓的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江采蓉忽然就落了泪,许久不曾得到的温柔,重新接受起来,却满心的心酸,她捂着脸痛哭出声,把秦筑吓得慌了手脚,低声下气的询问:“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段医师。” 说着就要起身去把已经回了楚王府的段乘雪找来。 江采蓉拉着秦筑的衣袖,大哭:“你又要走,你又不要老娘了。” 老娘?不你跟我亲娘一样重要,掉水里肯定先救你,老娘已经埋土里了,如今不怕水了, 秦筑愣了一下,心里胡思乱想摸不清头绪,人却识相的重新坐下,拘谨的动了动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坐起身的江采蓉揽进怀里。 这一刻,秦筑眼眶也是涩涩的,一双本就铜铃般大的眼睛可劲的瞪大,没敢当着自家女人的面哭下来,他听到自己再说:“这些年,对不住,是我不对。” 看吧,这句话也不是那么难,男人的面子在妻子面前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第二百一十九章 悲催 翌日,秦若白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温度,她觉得特别的累,可是她更饿~ 昨天就两顿没吃,今天都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秦若白蠕动着爬起来,眼前依旧是晃来晃去的眩晕感,坐在那里她觉得自己都可能会摔趴下。 “王妃起来了吗?” “启禀王爷,并未。” “准备些吃的拿过来,我进去看看。” 吩咐的声音落下,外间就已经有了动静,百里御款步而来,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晕乎乎的眼睛,语气顿时带着不自知的柔软:“你醒啦!段乘雪说了,这十天半个月的,你都会有点晕乎乎的,最好闭着眼睛会比较舒服,不然光线都会让你觉得晕。” 耳边噼里啪啦的说话声,让秦若白也觉得有点晕,不过她听从百里御的话,闭上眼睛,果然……还是晕! 不过至少好了那么一点? 秦若白也不确定是否有效果,反正她心理安慰自己是好一些的。 百里御嘴角上扬,恶意满满的靠近,然后理了理秦若白松散的衣物,带着凉意的手指划过秦若白的脖子,惹得她瑟缩了一下,略恼:“你干嘛呢?手好冰。” 秦若白闭着双眼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胡乱作怪,百里御也顺势握着她的手,将她扶着靠在床头前,给她垫了两个大软枕,解释道:“我在给你整理衣服,昨天太累了,给你洗完澡之后,穿衣服的时候没怎么用心,所以刚刚给你整整,不然都露出来了。” 什么露出来? 秦若白后知后觉的觉得,刚刚前胸一片凉凉的,还能是什么露出来了,听着他这般不要脸的话,再怎么厚脸皮,她也一点一点的红了脸,耳根、脖子都红红的。 百里御笑容扩大,凑上去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她的唇瓣,热气呵在她的下巴上:“没关系,昨天都是我帮你洗的,早就观察得很仔细了,你不用害羞。” “百里御,不准说了!” 一声呵斥,又软又羞,非常没底气,秦若白闭着眼去捂他的嘴,只觉得自己还是直接晕过去比较好。 天,百里御你变了! 百里御握着她的手,生怕她激动之下更晕了,好言好语的安抚:“好好好,我不说了,东西也该送来了,你应该也饿了。” 说起这个,秦若白肚子很是附和的响了一下。 秦若白一个表情都欠奉,揪着被子靠在床头等吃的。 其实吃的早就来了。 门外,听到里头让人脸红的打情骂俏,端着小丫鬟送来的吃食芝麻终于怒了,对着小厨房的方向悲愤道:“酥糖,你才是负责厨房的,你自己进去。” 这狗粮她不想吃,芝麻委屈至极。 暗中窥视的酥糖,露出半边脸,尴尬的咳了咳:“能者多劳,我会帮你向王妃申请工伤的。” 对于单身的婢女,王爷和王妃的恩爱日常,这种狗粮不亚于暴力袭击,简直猝不及防。 芝麻在金钱中摇摆不定,好在里头似乎安静了下来,她抬头挺胸,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的往里头走去,就像个即将成为烈士的勇士,一往无前。 事实上是,芝麻木着脸端着吃的,很有脾气的把东西放到桌上,转头目不斜视的走了。 百里御有点无语:“你的婢女是不是对我这王爷有意见?” 秦若白没看见那芝麻那怨气深重的模样,更加体会不到芝麻激烈复杂的心理活动,所以她呆萌而不自知的闭着眼睛,朝着百里御的方向歪了歪头,不明所以的:“昂?” 百里御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没什么,吃的送来了,我喂你吃。” 秦若白想点头,可是想到晃动脑袋会更晕,然后矜持的开口:“好。”然后又加了一句,“快点。”很是迫不及待。 吃吃喝喝之后,填饱了饥饿的肚子,秦若白终于大脑运转到正轨了,询问百里御:“我母亲那里可有消息了?” “岳母大人已经可以起身了,早朝后我亲自过去看了,岳父大人求了假期,今天一早就带了好多谢礼过来,把段乘雪的院子给堆满了,然后硬是把段乘雪给带走了,说是给岳母大人复诊。” 百里御说起段乘雪解释半天,还是被秦大将军带走的部分,秦若白脸上笑容又傻气了几分。 明明不用复诊了,偏偏还是被拉过去,她父亲就是这般牛脾气,否则也不会和母亲怄气这么多年,想起这个她忍不住又想起二姨娘。 看她脸色逐渐变冷,百里御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给她说了昨天夜里的一些事:“岳父大人昨天连夜赶往秦氏家庙,最后里头抬出了一具尸体,岳父大人又连夜赶了回来。” 秦若白惊了一下:“她就这么死了?” 倒不如决定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而是觉得惊疑不定,二姨娘就这么死了,似乎不费吹灰之力,脆弱的没什么抵抗力,她前世今生的仇人就直接少了一个。 好半天,秦若白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轻松的笑了笑:“看来我得防备着秦若紫了,她估计会怒不可遏,难免就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百里御冷笑:“她现在不说只是个侧妃,就算要动你,也得越过我面前。” 这话就是会保护秦若白的意思,被这般呵护着,让秦若白心口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甜,他对她越来越好,果然只要在一起,经历的事情多了,他就无法将她忽略。 秦若白曾经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不在执着着要他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她。 手里握着百里御的手,秦若白前所未有的安心。 三个时辰前,王府大厨房这边,给王妃准备的食材已经归类好,一个身着婢女服装的女子不动声色的靠近,然后将指甲中的东西弹在了食材上,看着药粉瞬间溶解在湿润的鸭肉上,女子嘴角诡异的上扬。 秦若白,祝你黄泉路上走好。 这边,段乘雪鼻尖嗅到一缕栀子花的香气,这不是属于他炼药室的气味,让他心下警惕了几分,目光在室内的东西上扫视着,最后停在了正在研究的半成品上,双眼骤然眯起! 他豁然起身,带着东西往主院而去,心里慌得很,希望那个蠢货不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秦若白吃完饭,还得喝药,百里御拿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给了她,然后勺子突然落地,砸在地上碎成好几块,他惊慌失措的扶着口吐鲜血的秦若白。 “秦若白,你别吓我,来人传太医!” 百里御朝着屋外大声唤着,引得花生脸色一变,冲进屋内,然后就看到王妃脸色泛青,不断口吐鲜血,屋内立马一股腥气弥漫。 段乘雪赶到院子的时候,听到里头惊慌失措的声音,脸色一白,赶忙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来到屋内之后,迅捷的扶起秦若白,扯开床头的靠枕,让秦若白躺下。 然后摊开针包,开始直接隔着衣物,替秦若白施针,百里御抿着唇,起身将地方让给段乘雪,五指死死的抠进肉里,整个人都紧绷成一条线。 段乘雪又给秦若白吃了几个解药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到一旁掉在地上的碗筷,他叫起来闻了闻,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他看了百里御一眼,二人默契的往外而去。 “你的意思是,昨日你匆忙赶往将军府,忘了关门,今日察觉不对劲,这才觉得事情有异,特意过来找我?”百里御森冷一笑,“老段,你这是在把我当成傻子吗?来找我就要带药箱,并且还直接带到了我王妃住的地方来,你该不会还要说,你是来复诊的吧?” 森寒的气氛笼罩着段乘雪,段乘雪烦躁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干脆的承认:“对,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可是我这会没空解释七七八八的破玩意,这东西还只是半成品,我解药都还没开始炼,即便我正确的知道解药是什么,可现在材料根本不足!你懂我的意思吗?” 百里御心头咯噔一下,忽然有点恐慌,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屋内,那里头躺着的女子,如今是他的人,他发誓会保护的人,可现在…… “你可以救她,那么你只要告诉我应该怎么救。”百里御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语气依旧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段乘雪缓了缓胸腔内的郁气:“你也知道,我炼药的同时,都会一边推研解药,即便是半成品,解药也已经心里有数,可其中一位主药,必须赶往辽国边境荼蘼山,可是一去一回时间根本赶不上。” 百里御果断决定:“那就带着她一起过去。” 段乘雪点了点头:“如今只能如此。”他见百里御面色不好,便安抚道:“只要能采到药材,她一定会没事的,这件事是我疏忽大意造成,对不住了。” 百里御抬手制止段乘雪的道歉:“这件事与你干系不大,要害她的人,不会因为一味药就不害她。”没有段乘雪的毒,也有别人的毒,外头买毒药虽然麻烦了点,可也是买的到的。 害人者并不缺害人的方式。 秦若白这一次遭遇此时,他必然会追究原委。 “段先生,小姐又吐血了!”芝麻面色惶恐,匆匆忙忙跑出来叫人。 段乘雪提步往里头而去,眼中蕴含担忧,可他冷脸冷习惯了,一时也没人看出他的异常。 百里御也始终没发现,这个他以为是断袖的好友,对他的王妃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第二百二十章 离京 楚王府当天就开始忙碌,百里御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离开京中,特意简便出行,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加上几个暗卫。 不过正当他打算出城时,有人追赶过来,正是府中百里御的左右手的侍卫长。 行到僻静之处,车帘拉开,侍卫长看着将膝盖给王妃枕着的王爷,眼皮忍不住抖了抖,本来就觉得王爷待王妃与众不同,如今亲眼瞧见更是刺激。 整了整神色,侍卫长垂眼,拱手回禀:“辽国公主今早没熬住,已经死了,皇上命人压下消息,祁王府的那些下人口径统一,时间太短,于大人根本没查到什么有用的证据,祁王已经被皇上下令监禁在玉山行宫,如今已经在整顿行囊,刚刚祁王派人过来找您,交代必将这封信交托与您手中。” 百里御神态暗沉,迅速接过信件,打开之后没多久便眉头紧皱,显然是遇上了极为为难的事情。 本骑着马的段乘雪早已下了马,见这边似有为难的事情,冷声询问:“可有什么事吗?王妃可耽搁不了。” 百里御眼中晦暗不明的解释道:“百里珏传来消息,辽国频频有大动作,暗探推测,兵马应该是往边境集结而去。” 侍卫长脸色骇然:“他们不是不敢轻易发动的吗?难不成西荣国这般容易就妥协了?” “这消息刚刚传来,也就是说十天半个月前,丞相府灭了不久,辽国就已经开始筹备兵力,就好像早就知道祁连初雪这个辽国公主会死,并且打算以这个理由开战!”百里御最为愤怒的是这一点。 从细节上的一些矛盾点可以分析出,有人和辽国的人勾结,并且制造了祁连初雪的死因,将矛头对准了父皇最为宠爱的儿子百里珏。 百里珏必然不可能给祁连初雪偿命,那么辽国发动战争便是理所当然,真要是他国细作,不可能操作这般无痕迹,如此想来,这是事情必然就与百里遥脱不了干系,毕竟百里珏刚刚将他最大的势力给铲除了。 二人结仇,百里珏出事,最大的嫌疑本就是百里遥,百里遥最大的依仗被灭,于是破罐子破摔将目光放在了辽国身上,这样一想完全符合逻辑。 “真是好大的算计,一旦开战,秦大将军必然前往西北应敌,到时候您身边少了一大支持,以丞相府遗留的暗手,要是再算计您一波,越王就没什么需要忌惮的人了。”侍卫长语气逐渐漠然,对于越王这种与虎谋皮的冒险行为,简直气得没脾气了。 “两国针对天和,兵力必然不小,天和还在内战,到时候西北边境一旦失守,天和就完了,百里御你留下,药材我自己和段乘雪去找就行。”在有人说话的时候就迷迷糊糊醒来的秦若白,几乎是半梦半醒的听了过程,彻底醒过来就直接下了断言。 百里御眼中略过关切,察觉她想要起来,便顺手扶了一把,等她靠着马车一侧,才动了动唇说道:“可是我不放心你。” 秦若白笑容苍白无力,眼中却熠熠生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留下可是要帮我守住家,否则等我安好回来了家却没了,那我可就要难过死了。”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百里御欣然一笑:“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段乘雪下意识转开头,掩住眼中的酸涩。 侍卫长:“……”这其实也算虐狗吧!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百里御伸手捧过秦若白的面颊,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轻轻的很珍惜,眼中的神情亦是前所未有的不舍。 秦若白留恋的目光注视着他,越是体弱,越是容易没有安全感,如今她的倚靠,不会随着她离开,心下的怅然若失,更是令她想要拽住他的衣袖,让他别走。 可是作为天和贵族,无论是没了国家还是百里遥坐上皇位,都等同于永远也别想翻身,她克制自己,不会让情感左右他的立场,她不能流露出脆弱,否则他会更加的担心。 百里御下车,放下车帘,面对段乘雪的时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肉麻的感谢,语气深沉:“希望你能够保护好他,她对我很重要。” 是的,很重要。 曾以为,他能够守住心防,不让任何人成为他的软肋,可在她生命遭受危机的那一刻,他浑身血液仿佛凝结心口,在把血挤出心脏的时候,他四肢冰凉,满脑子都是:她会死。 最后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会彻底的与他远离,那会他不再纠结她为何会喜欢自己,就希望她能够好好活着,他想和她纠缠一辈子,只要……她活着就好。 段乘雪保证道:“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不会让她有事。” 因为……她对我而言也很重要,有些话无法说出口,那么就只能无声守护。 百里御带着满腔的阴郁留下,对百里遥能作妖的程度极为恼火,而百里珏的消息是否属实,他也有待查探,不过一旦辽国有变动,他父皇想必更加清楚其中细节,论势力谁又能够比得上他父皇! 可怕就怕在两国对一国这样的不公平局面。 西荣国竟然真的与辽国联合在一起了,这相当出乎百里御的预料。 也对!西荣国公主嫁给了西荣国国王,祁连寒月要在公主还没生孩子的时候,趁早解决天和,这样与西荣国翻脸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若是等个一两年,西荣国公主生下新的小王子,那西荣国肯定会大量派遣人马保护公主,以求在辽国国王死后,能够让小王子长到一定年纪,在谋求一国之主时占据一定的优势。 翻身上马,百里御没敢回头,生怕生出逗留的心思,狠心甩下一鞭,策马离开,速度很快,衣摆轻扬出凌厉的幅度,身姿潇洒。 看似无情,实则不过是有情的眷恋,迫使他不敢回头。 他身后马车中的秦若白嘴角噙笑,并未做出黏糊糊的目送,反而是喊了段乘雪一声。 “临行前,段公子先送我去汇美楼一趟。” 虽说不知为何还要去一个青楼,可段乘雪却出乎预料的同意了秦若白的提议。 付眀蕊得知秦若白找她的时候,很迅速的来到了后门,直接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这才看见脸色苍白着女装的秦若白,顿时眉头牵动,浮现小心翼翼的担忧之色:“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秦若白神态淡然的一笑而过:“现在来不及解释什么,你给我另外准备一辆结实宽敞一些的马车,以及备上两个伺候人的小丫头,随我一道儿出远门。” 付眀蕊即便心里很是担心,可既然秦若白还笑得出来,不像是有重要之事的样子,她心下还是松懈了两分:“我这就去安排,之前您拿来的图纸,我们改了许多次,试验过许多次,现在已经派人开店卖马车了,店内存货还很充足。” 付眀蕊的办事效率高,不到一会儿,马车就送过来了,连带着两个会点拳脚功夫的小丫头,两个丫头长相机灵可爱,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都是一副透着天真不知事的单纯,看起来老实乖巧,实则眼底尽是狡猾之色。 秦若白这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可不能真带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上路,她还指望在路上受两个小姑娘的照顾,而不是照顾两个小姑娘。 换了一辆马车,坐上宽敞舒适,可躺下的软卧上,秦若白拉开窗帘,招手让付眀蕊过来。 付眀蕊顺从的靠近窗口,低声询问:“公子,可还有事?” 秦若白拿出那块始终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了付眀蕊:“等过上一阵子,京中稍微安稳一些的时候,想必你外祖必然会找上门来,霍畅肯定已经将他玉佩抵押在我这里的事情告诉了他,作为与宝藏有关的物件,琵琶和玉佩都是你外祖想要重新得到的东西。 等他找上门来的时候,你亲自与他讨论条件,派遣人马与之一起进入宝藏,他想得到不死药,那么你只要拿到那富可敌国的钱财即可,至于剩下的恩怨,你们自己亲手解决,不过我只有一句话,可以让花生派人帮你,但是我不希望看到领头人让手下做出无谓的牺牲。” 说完这些,付明磊神色激动,她之前一直不敢提及报仇,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资本,根本对付不了身后有人的外祖,她眼中含泪接过玉佩,低头躬身行礼:“小蕊谢过主子。” 秦若白让一个心含怨恨的人来带领队伍,为的就是让她心有犹豫,不能只存仇恨一往直前,而是为了大家的安危选择蛰伏,忍下气恼,找寻最佳的机会,一击即中! 仇恨往往会蒙住人的双眼,让一个聪明的人失去了筹算,而责任感会让她找回理智,当手下的命都压在她的头上时,自然会恢复成一步一步慢慢来的那个她。 “无论如何你都比他年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就不行就三次,只要命还在,总有成功的那天。”秦若白伸出手,将付眀蕊垂挂在面颊的泪珠抹去,以全然的信任交托她这件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半路上车的猫 马车逐渐从付眀蕊面前远离,她泪水迷蒙的注视着马车的背影,有些人总是会让她心服口服,秦若白的大胆与信任,给予了她很高的信心。 如同秦若白所言,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有成功的时候,外祖靠山大又怎么样,她同样也有靠山。 轻轻擦拭泪珠,付眀蕊笑颜如有光,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不说其他,论花生的帮助,她就与外祖不同,外祖可不能对百里珏暗卫颐指气使,可花生却可以对楚王的暗卫下达命令,以及还有大将军府的势力帮助,她一定会不负众望,替主子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且说秦若白的马车行到京郊的时候,途径一处草丛边,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秦若白在马车中都听见了,她拉开车帘看着段乘雪忌惮的停下马,以及作为马夫的暗卫同样警惕的注视着那里。 一浅棕色的玩意从里头走出,眼神带着睥睨天下的冷傲,浅金色的猫瞳极为漂亮,不过看到它嘴里叼着的小崽子,秦若白却笑了。 “我说上次回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迎接,原来忙着拐带母猫生崽子去了,大胖子,你可要上来?我要出趟远门。”秦若白对着大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 身侧两个小丫头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而暗卫的肌肉都紧绷了一瞬,段乘雪盯着大胖身后那个压低身形,呈现攻击状态般的狞猫,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任谁被野兽盯上了也笑不出来。 哦,秦若白不算! 大胖见是秦若白,毫不犹豫的跃上马车,将四肢乱晃的小崽子放下,一巴掌拍到一边,然后舔舔自己的毛发,才蹭到秦若白身边求抚摸。 那只本来还特别警惕的母猫,看到不靠谱的大胖既然缴械投降了,也是呆懵了一瞬,可见秦若白摸着大胖的脖子,然后大胖还发出舒适的咕噜声,它也犹豫了一下,瞅了到处乱爬的小崽子一眼,才试探着爬上马车。 马车内极为宽敞,秦若白可不敢随便撩一个野外长大的狞猫,即便是要驯养,也得经历一段时日才行,而不是乱来,马车重新行驶的时,赶车的暗卫脊背都是僵硬的,他实在是不习惯将后背对着不可控因素,此时头皮一阵发麻。 尤其是马车内的秦若白,正在对两个蠢蠢欲动的小丫头警告:“且不说大胖这只家养的猫都不给别人摸,更别提这只跟着大胖跑来的母猫,人家可是纯野生的狞猫,属于凶兽的一种,你要是惹到它,它应该就会对你的脖子格外感兴趣。” 尤其是拥有小崽子的母猫,对于其他走兽更抱有敌视的状态,好在大胖不是一只胳膊肘往外拐,有了娘子不要娘没良心的胖猫,它甚至拨着乱扭的小崽子,往秦若白怀里塞,似乎再说:你拿去玩吧! 秦若白哭笑不得的看着母猫滴溜溜的盯着她,以及怀里不断扭动的小崽子,她伸手让小崽子闻一闻她身上的思维,在小崽子还是幼崽的时候就将她记住。 小崽子声音并不是与家猫那样软萌如婴儿,反而叫声怪异,不过秦若白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叫声,作为大胖的养母,早就听够了大胖小时候犯蠢之后的各种反威胁。 检查了一下小崽子是公是母,也不理会母猫想要扑上来,却被大胖一爪子按住的凄凉哀叫,秦若白摩挲着小崽子的爪子:“个子比你小时候粗壮多了。” 观察够了,秦若白松开腿脚乱蹬的小崽子,让它回到可怜兮兮的母猫身边,秦若白挺诧异的,大胖明显将母猫压制的特别严实,原来她家大胖这么牛逼? 实际上她不知道,经过和她一起的训练,很大程度的开发了大胖的智力与肌肉能力,尤其是人群中长大,大胖杀的人都不少,更别提野外干翻比它还要大的猎物,然后英雄救美什么的,母猫简直对它死心塌地的呦! 似乎听明白了秦若白的吐槽,大胖瞅了秦若白,一副你是老大你说什么都对的乖巧模样,把自从中毒之后就心中烦闷的秦若白看得直乐呵! ———— 京中,祁王府。 百里珏也已经收拾行囊,赶往玉山行宫,前行的还有押送百里珏的人,以及他的新婚妻子张梦瑶。 张梦瑶靠在马车窗口,萎靡不振的看着不断前行的路程,有些自怨自艾的叹息道:“都是我没用,若是我早点让那祁连初雪离开,就不会有后面那些构陷您的事情了。” 百里珏诧异:“你怎么就觉得我真没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连祁王府的下人都不能证明这件事,你还愿意信我?” 张梦瑶却振振有词:“我已经细细想过,那时候我本就觉得祁连初雪会来陪我是件奇怪的事情,就连秦姐姐都没来陪我,可见你们三兄弟间的关系非常紧张,内眷之间的关系也不宜太过亲近,可祁连初雪却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一直和我尬聊,明显是受人指使。” 从根源上确实是这个道理,他们三兄弟关系本就紧张,祁连初雪前去新房陪伴新娘的事情本就奇怪,不符合他们三兄弟那种暗地里的默契,对于一些事情都是主动避讳。 所以这件事算计的人只可能是百里遥,而百里遥的目的也被百里珏窥视了,从出事后,他就没想着怎么找证据,而是开始查探百里遥从何时开始变得不对劲,从而分析到辽国那边有动静,最后在送来的书信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百里珏在没有和张梦瑶接触的时候,以为她是个简单的人,可她能够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没有生出怪罪他的心思,反而极为有主见的想通了关键,并且还觉得给他造成了麻烦而愧疚,这让百里珏非常意外。 “这事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不过是遭受池鱼之殃,如何怪得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没能给你一个安生的婚礼,我亦是满心愧疚。”百里珏轻抚张梦瑶的脑袋,看着她绑着绷带什么发饰都没有,一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中难免趟过几分心酸之色。 原来……这便是妻子二字的意义,患难与共之时,便想给她最好的东西。 在危难时节,得到最亲近之人的理解,百里珏心里头极为的熨帖,他拍了拍大腿,大大方方的询问:“距离玉山行宫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你要不要靠我这里睡一会。” 张梦瑶以前总觉得百里珏这人长得太好看,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如今见他如此体贴,心内也是觉得得到了安抚,她乖巧顺从的躺下,枕在他的腿上:“你要是腿麻了,记得喊我一声,可别硬撑着,毕竟距离行宫还有很长一段路。” “嗯,你不用担心我一个男人会腿麻的事情,安心的睡一会,这段时间你都没好生闭眼休息过。”百里珏顺了顺张梦瑶披散的秀发,想起张梦瑶醒来之后,即使迷茫得紧,也知道是出了事,得知他这里出了问题之后,便一直陪着他度过被审判的这段时间,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腿麻不能忍吗? 可以忍的,无论什么为难的事情,在面对你想好好疼惜的人面前,一切都变得可以容忍了。 也许这便是司徒兰芳所无法带给他的一种感受,也许以司徒兰芳警慎的性格,百里遥想算计都成了一个难题,可百里珏却不后悔去了张梦瑶,她是个和司徒兰芳完全不同的女子,经过这件事也让他成长了许多。 无论何时,都不该掉以轻心。 在没有祸及性命之时,这种困境也算是一种磨炼。 听他把腿麻和男人莫名其妙出现的尊严联系在一起,张梦瑶噗嗤一声笑了,她语笑嫣然:“没想到王爷也有这般不正经的时候。” 心中郁气仿佛在那一瞬间,都释然了。 百里珏嘴角也挂了笑意,意味不明道:“是个男人都不正经,如果这样才能惹得你笑,只要你开心,想我怎么不正经都可以。” 这段时间张梦瑶总觉得是她拖累了他,他见她脸上没了以前偶然见过的那种坦然笑容,他同样也挺愧疚,有那样直白笑容的女子,应当在家极为受父母宠爱,本该与他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扯上关系,可却因为嫁给了他,却要承受各种来自他人的恶意。 张梦瑶性格开朗活泼,本就是豁达之人,百里珏不怪她不够机警,她也不会一直自责下去,因为自责也无法挽回已成的事实,这脸上不仅是对百里珏的磨炼,也是她这个祁王妃的考验。 下一次必然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结果,也许她不够聪明,但是她会努力做到细心缜密。 “真希望王爷只对我不正经……” 说了这句话的张梦瑶似乎意识到自己要求过多了,莫名苦涩的笑了笑,生怕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妒妇,她想要解释一下,可想来想去,她又有点绝望,真的不想和别人一起分享他。 卧槽!她可能真的是个……妒妇哦! 第二百二十二章 祁连初雪 躺在床上,看着鹅黄色的幔帐,祁连初雪一夜都没能睡得着,母妃地位卑微生性懦弱,父皇是个毫无情感可言之人,对母亲根本没有宠爱可言。 在王宫中,她虽说是个聪慧之人,可也只是父皇派人静心教养用来笼络群臣的一个优质礼物,也许有一天她会嫁给一个功高盖主的将军,亦或是嫁给某个蠢蠢欲动的附属小国的王室。 说来说去都是个牺牲品,随时可以抛弃,一旦发生矛盾,她首当其冲,更有可能成为未来夫君的发泄物品。 “既然命运已定,为何不选择一个大点的国家,无论嫁给谁你的命运都是谋求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大,你所能够获得的功劳,也就可以让你今后的生活没有任何忧愁。” 皇兄白天之时的表情还印刻在她的脑海中,不得不说他的提议很是诱惑人,同样作为野心勃勃之人,她想过的从来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生活。 她羡慕史书中面首三千的公主与女王,她也想成为那样肆意妄为的女子,打破常规的那种叛逆,无论别人怎么唾骂她,却也无法否定她的功劳。 决定好的那天,她心里头总是觉得有点空落落的,站在大皇兄的身边,望着他指着天和的方向,充满信心的对她说道:“你看到了吗?即便是父皇也无法抗拒天和国肥沃的土地,以及丰厚的资源,以你的蛊惑之能,必然能够霍乱天和朝纲。” 她没有表现出心中的潜藏的犹疑,始终笑得天真美好:“感谢皇兄给我这个机会,初雪定不辱使命。” “好姑娘,你会成功的。” 皇兄冰冷的面上,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若不是她对人观察细致入微,可能也会忽略这么轻微的变化,那会她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 越过千山万水,从进入天和国之后,她被彻底的迷了眼,长满各种果实的山峰一座又一座,清澈见底的水中尽是灵活摆尾的游鱼。 总是吃肉与奶制品的国家,这些丰富的食材只有王室能够时常吃到,可贡品送到辽国的时候,水果都是经过特殊手段保存的,至于荔枝龙眼这类水果,祁连初雪只从书中听过。 她甚至不知道橘子还能有这么水分充足的类别,更不明白水蜜桃会是这般的入口即化,以及桑葚这种黑漆漆却味道极美妙的口感都让她内心赞叹不已。 不想回去了! 这便是她脑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非常的大逆不道,可只要一想到,她就控制不了自己躁动的心思,好在她表现始终纯然懵懂,没让皇兄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到达京城,种种精致的物件,底蕴悠长,大气磅礴的建筑,让她心中滋生了心魔一般,控制不住的向往。 内心的各种离经叛道尽数都被她收敛了起来,以真真假假表现出的单纯,来与各位王爷相处,就为了讨好对方喜好。 第一次如此希望有人喜欢她,愿意与其他女子一般,伺候一个男人,天和国的男子极为温柔多情,即便如此她依旧愿意与多女共侍一夫,只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真谛。 ———— 身在青楼中,迷蒙中清醒来的一刹那,看着压在身上,目光深邃迷离的百里遥,祁连初雪虽说没有绝对的满意,可也觉得是情理之中,她只能嫁给他。 百里遥不如百里御思维敏捷,不像百里珏那般低调危险,可正是因为如此,她要是想达到皇兄的指示,就只能与百里遥成婚,他是三人之中最好忽悠的男子。 婚姻大事就此潦草订下,本以为这辈子就只能是个侧妃,没想到因为此事的突然,让皇兄替她谋求平妻之位。 这一刻,她感谢青楼暗算他们的幕后主使。 若是没有这一出,她不会有吃亏是福的机会,从而摆脱了一国公主却为妾的悲哀,更加让她想不到的是越王妃李文柔一家尽数被灭。 过程让她这个局外人,看的心惊肉跳,即便是她受益人,莫名其妙的代替了李文柔成婚,可婚宴上的冷情都在提醒她,无论多么繁荣势大,皇权之下尽是蝼蚁。 她不想死,于是怂恿越王与皇兄联合。 让她意外的是,越王答应了。 他竟然答应与虎谋皮,愿意为了一己之私,勾结他国之人,伤害自己的国家。 祁连初雪很失望,她没想到自己嫁给了这般糊涂的人,而后发生的一些事,告诉她嫁给一个心有仇恨之人,悲哀的降临不过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为什么……” 为什么杀我? 祁连初雪看着来人将新娘张梦瑶打晕,她还帮着检查张梦瑶的气息,结果那人取下一把剑,反手插进她的胸腔。 她瞳孔蓦然紧缩,张口询问,可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他只是轻轻的将她一推,然后将剑随手扔在她的身侧,像对待一个没用的垃圾一般随意。 再次醒来,已经躺在越王府之中,身体沉重无力,胸腔隐隐作痛,她睁开眼睛看着颜色暗沉的帷幔,不言不语的看了许久。 原来到头来,她依旧是个牺牲品,有些功劳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揽下,她的能力不足以抗拒他人的伤害,尤其这些都是她最为亲近的人。 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兄长。 真是一盘好棋,只可惜她是一个扔出去陷害他人的弃子,泪水从眼角滑落,滚入枕间,满心的悲哀无限扩散。 “哐啷!” 祁连初雪猛然侧头,看向门边往外跑去的婢女,一盆水四下飞溅,婢女连滚带爬的往外头跑去。 远远听到婢女对着外头的人喊着:“王妃醒了,快点叫太医。” 太医还没来,她等来了百里遥。 “为什么选择杀了我?”她难得犯蠢,愣愣的问他。 百里遥坐在她的身边,拿了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冷汗,那张不够风华绝代,却也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显得很是无情:“有些事必须得有牺牲,而你的作用就是成功挑起两国争端,我给予你兄长一些物资,让他有资本和西荣国合作,杀了你是他提议的。” 原来兄长所谓的成功便是如此简单么? 看来还是她自己将自己给出卖了个彻底,如若她不怂恿百里遥与兄长联合,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不对,没有她的提醒,还有辽国留下的其他人会提醒,无非就是早晚问题,似乎并无任何区别可言。 “那么,让我死的别那么痛苦好吗?我怕疼,你一剑刺进来的时候,我疼到了现在。”祁连初雪伸手握住顿在她脸颊边的手,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可心口却隐隐作痛。 始终无法成为别人看重的人,若是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会疼惜,可是被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所背叛,竟会是这般的痛苦。 百里遥神色一顿,第一次觉得难以下手,犹豫了一会,他才起身往外而去,找人去取金钱白花蛇的蛇毒。 看着他起身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见他手中端着的吃食,他将她扶起来半靠着床头,替她整理好汗湿的凌乱秀发,将加了毒药的东西一口一口的喂给了她。 很不好吃,不过因为毒素足够,她没多久就困了,脑子一片混沌,呼吸变得很是急促。 “如果可以,下辈子希望不要再遇见你。” 如果可以,她不想成为特立独行的女子,只想做个平平凡凡的公主,稀里糊涂的嫁给别人,也好过自己算计而来的男人。 百里遥静坐了许久,整整一夜都陪在一侧,看着她逐渐发青的脸色,看她痛苦皱眉的模样,有点揪心得难受。 明明不见得有什么感情,可还是觉得异常的奇特,尤其是她告诉他,被一剑刺中时心口很疼,可太医说了,她的心偏移了些许,他并没有刺中她的心口。 她不过是在难过。 越是这么想,百里遥越是堵得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还没开始成长,就已经被他扼杀在初有苗头之时,令为他觉得好像是自己失去了什么,异常的怅然。 人一辈子会有好多的追求,祁连初雪向往的不过是无人管束的自由,以及爱重之人的赞同,无论是离经叛道还是野心勃勃,都是想要获得认同的可怜举措。 天真无邪的面具带久了,虚假掩盖了真实的内心,青楼中被强迫之时生出的愤懑到妥协,以至后来慢慢的认命,到最后被当做弃子的后悔,都在说明她不是和纯粹使坏的女子,她向往自由的同时,也在自己束缚自己。 笑久了,真的就忘了伤痛。 以为自己没有心,却忘了自己有血有肉。 百里遥也许不够优秀,可她其实已经很满足。 但从始至终,都无人将她放在心上,若是她母妃会懂得为母则强,她就无需过早长大,并且建立错误的人生观,从而走到这个地步。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渴望得到保护的可怜人。 百里遥不顾她逐渐冰凉的身体,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抱歉,这辈子我已别无选择。” 第二百二十三章 骨子里的冷傲 十天之后,确切得到物资和兵力的辽国发动了讨伐之战,名头就是公主死得不明不白,百里珏却只是以养病的名义被圈禁。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天和国摆明了就是包庇百里珏,祁连寒月亲自领兵,为最疼爱的妹子讨回公道,可以说是非常的讲道义,占上风了。 百里珏的名声彻底坏了,天和国的百姓都将怀疑的目光注视在百里珏的身上,觉得都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导致两国交战,以至于民不聊生。 不过,天和国也有做出解释,说辽国不过是狼子野心,早已觊觎天和国物产丰富,特意设计此次战役的理由,辽国公主死因不明,并非有绝对的证人证明人是祁王所杀。 天和国子民得以安抚,相比起外人,更加多的人愿意信任自家人,顿时对于辽国的污蔑,自然是不肯相信的。 所以百里珏杀人偿命一事,也只是空口白话无任何有力证据,天和国凭什么潦草的处置一国王爷,莫名其妙的认罪? 于是,秦筑再次别了爱妻,领兵前往西北抗战。 不过这一次显然秦大将军出门得极为甜蜜,带了一堆新的鞋袜走人,以及闺女派人早就备好的药物,可以说是妥帖至极的安慰。 秦若白同样也是赶往西北边境,不过她是个病人,一路不宜过快赶路,一路都是段乘雪安排的行程,他以前常年在外行走,由他安排太妥当不过。 翼城,秦若白下了马车,看着完全不同于京中的风光与民俗,她满心好奇,不过早已习惯了不再喜形于色,所以没有丝毫异样的情绪表露出来。 可等她看到某处热闹非凡,走近一瞧,却见是两女争抢一男时,秦若白的表情是可以说是非常精彩的了。 秦若白抱着小胖,身边跟着大胖和二胖,古怪的皱了皱鼻子,语气一言难尽:“没想到有一天,我能看到这般火辣的妹子。” 此刻,人群中一蓝衣女子,温婉似水,秋眸多情,挽着一男子的胳膊,对着前面一身繁华的女子好声好气道:“陆瑶姑娘,你怎么说也是翼城中的高门贵女,如此缠着别人的相公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而陆瑶姑娘却眉眼一挑,似火焰跳动般的热辣,透着不可一世的霸道:“林依依,有些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司徒郎君对我有意,我如何做的出死缠烂打的态度。” 秦若白伸长脖子看着这群挡住去路的人,她其实对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此刻只想洗洗睡了,然后起来吃口热乎的。 啃了好几天干粮的愁绪,谁能够懂?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司徒宣可是我林依依的相公,无论他对谁有意,那个人也只能做个妾,陆瑶姑娘是要做妾吗?”林依依可不是个死温柔之人,她也是有脾性的,自家相公被一个女子纠缠不休,她老不耐烦了。 秦若白在一旁讷讷点头,非常赞同林依依的说法,却没看到有人回头看到她身边两只舔爪子的大猫,下意识退开的畏惧之色,一路过来这两只狞猫,都是自行解决吃饭问题,身上带了点森冷傲然的血腥之气,看人的时候自带阴冷神色,很能唬人。 “我陆瑶断然没有给人做妾的意思,所以烦请你林依依退位让贤。”陆瑶依旧面不改色,理所当然的要求。 秦若白暗戳戳瞅了一眼那个叫做司徒宣的男子,两女人扯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变化,甚至时不时理了理自己的衣摆。 似乎察觉到分外直白的注视,蓦然回首望过来,一双含笑的眼睛对上了秦若白打量的目光,秦若白没有丝毫看人被抓的尴尬,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转而看向林依依紧紧拽着司徒宣胳膊的手指上,然后了然的笑了笑。 “你又是何人,怎么可劲盯着司徒郎君看,难不成你也是来抢人的么?那可真不好意思,司徒宣已经被我陆瑶订下了,别人觊觎她可要问我答不答应。”陆瑶警觉的看着远处的秦若白,总觉得这个女子比林依依难对付多了。 秦若白随意的看向陆瑶,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她说话,于是她沉吟了一下,略带深意的反问:“我为什么要看上你们的司徒郎君?” 陆瑶显然被膈应了一下,林依依却抢先回答:“司徒郎君是翼城第一美男,喜欢他也是正常。” “哦……第一美男呀!”秦若白大大方方的将司徒宣从头看到脚,然后嗤了一声:“我穿男装的时候,也很多人这么称呼我。” 可以说是非常骄傲了~ 刚走过来的段乘雪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了一阵子,不过秦若白说的也没多大错处,她的男装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当初她一身男装的时候,他可不就看上她了么。 “夫人,院子定好了,可要回去了?”两个腿脚比较快的小丫头跑过段乘雪,走过来在大胖二胖身边保持一定的距离,才开口询问。 身后三人也将目光落在段乘雪身上,夫人?难不成这女子是这男子的妻子? 不过这男子气度委实惊艳,明明生得温润如玉,可一双眼看人确实透着凉,毫无温度,就像在看一副副行走的活骨架。 秦若白低头看了两只猫一眼,叹了一声:“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它们也该饿了。”说着温柔的将怀里抱着的猫崽子抚摸了一把,转身就要走。 “公子别走呀,看你们也不像是夫妻,且看看我,我觉得我长得还是能入眼的。”陆瑶顿时转移目标,朝着段乘雪快步走来,凑到他边上温温柔柔的说道。 秦若白对这姑娘善变的模样给惊呆了,还有这样的操作?忍不住尴尬的咳了咳,总觉得自己此时像个多余分子。 段乘雪丝毫不理会陆瑶叽叽喳喳的态度,那边司徒宣却盯着段乘雪看了好一会,才也跟着上前询问:“这位可是医仙谷的段神医?” 段乘雪侧头看了司徒宣一眼,好半天才恍然:“你是司徒宁的弟弟?” “正是在下,兄长要是知道你来了,定然会很高兴,本该邀请您到家中一叙,可最近家里头有些乌烟瘴气,还是暂时不请您过去了,您住在哪里?明日我与兄长前来探望可行?”司徒宣显然是很看中段乘雪,语气中无不尊敬。 段乘雪同样和气:“自然是欢迎的。”说着瞅了旁边的陆瑶一眼,“此人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那一眼很蔑视,像是再说,这种玩意你竟然忍得下去,一巴掌拍死才是王道。 陆瑶顿时觉得脖子凉飕飕,腿软……需要扶一把! 她果断蹭到秦若白身边,可只是一瞬,两只狞猫冰凉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整个头皮都要炸开的发麻感侵蚀着她。 “大胖,吃饭去啦!”秦若白见大胖很有磨爪霍霍向陆瑶的倾向,赶忙呼唤一声。 刚刚她可是听到了这姑娘的身份,人家可是翼城高门小姐,可见是地头蛇中的一份子,秦若白觉得还是不要惹事比较好,她如今身体带着毒,时刻有爆发的危险,招惹是非就是慢性自杀的一种。 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要惹事? 林依依看陆瑶一副受挫的模样,矜持的抿嘴一笑,对着陆瑶张了张嘴,口型:活该,你个祸害! 陆瑶顿时瞪眼睛抖眉毛的: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两姑娘看起来还比较志同道合,为什么要抢司徒宣这么一个闷罐子?” 秦若白瞅见两位女子眉来眼去的,明明是一副极为美好的景象,之前看到林依依怼陆瑶时,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挽着司徒宣胳膊的手也是一副压抑兴奋的模样,分明就像是做戏给谁看。 陆瑶故作正经的瞥了秦若白一眼:“如何见得,自从她将第一美男搞到手之后,我们调戏美男都不好明目张胆了,唯有抢到手才是自己的。” 秦若白跟着带路的小丫头往前慢吞吞的走着,很不客气的点评:“他那样是怎么当上第一美男的?连段乘雪都比不过。” 潜台词就是说:根本不算什么第一美男,你们忽悠我呢? 林依依乖巧的挽着司徒宣,语气柔柔的解释道:“可我家相公气度不凡,又是翼城知府家的公子,外祖还是翼城名儒之一,身份加成以及知识面的富足,才有了这么一个称号。” 美男从来都不是单单指一个长相,皮囊易老,气度不行也会落了俗套。 秦若白对于这一点还是赞同,闻言观察了一下礼仪吐纳都有尺有度的司徒宣,勉为其难的认同:“他还是需要多去外头走走,沉淀沉淀,否则总觉得带着一股少年郎的老成。” 也俗称装成熟! 似乎听到了秦若白的评价,司徒宣整个人僵了僵,从未听到赞美以外的言论,司徒宣内心还是有点不习惯的。 可是又不可否认,这位夫人的气度都来得极为冷傲,那是一种故意里头的冷,生而习惯的傲,相同环境的同辈中可能不觉得有这么明显,可与他们翼城的人对比,就极为显眼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弄巧成拙 其实,秦若白觉得自己已经尽量改变自己的不同,从京中离开之后,她一路走来自然也会发现镜子中的自己,与外人之间的差别。 可有些界限就像不可融合的物质,她可以因为危机而伪装成其他模样的人,可是她不可能长时间失去自我,她总会保留自己的本性。 而且她出门看病,身份只要不说,就没谁会知道,气质这种东西干嘛因为出门就要改变,她就是她,任性妄为的她。 一行人前去吃了点东西,然后就与本地的地头蛇们分道扬镳,各回各家,过程中她看着和谐蹭饭的陆瑶和林依依,总觉得这二人看起来关系很好,并不像是抢夫君的仇敌。 “晚上要施针吗?”秦若白已经困意绵绵,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一觉到天亮,可又想起段乘雪这次经过翼城是要给她补充药材的。 为了抑制住她身体内的毒性,她一天到晚离不开药,时隔几天还要施针放毒。 段乘雪了然,唇角一抹笑意,如冬日结束那一丝一缕的春意,极为暖融:“晚点我让你丫头叫你起来,放心的睡吧!” 秦若白挥了挥手往房间内而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段乘雪待她极为和气,除了上一次不欢而散时,她从未感受到他前世的那种古怪脾性。 其实从他救了她母亲的时候,她就彻底对段乘雪释然了,对于秦若白而言,母亲的命比她自己来得更重要,其实将生命看得不对等是很正常的,可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没多重要的人,还是很稀少。 她承认自己对母亲的依赖性有点不正常,毕竟她一辈子的变化,就是从母亲的死,才有了后面越来越坏的结果。 若要说一命换一命,两条命换两条命,也该也该结清了,如今段乘雪也相当是在救她这条命,所以不该再继续对他心怀芥蒂。 无法做到当成朋友,那么就只好努力解散以前那些无法释怀的过去,今生今世他本就不再欠她什么的。 即便是害人,她也害了不少人,可她同样不觉得自己对谁有亏欠,也许前世段乘雪伙同秦若紫害死她,也不会这般觉得,利益相冲,不能明目张胆争夺,那么不就是只能铲除对手? “夫人,醒醒。” 不过是一小会,秦若白还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她却听到了小丫头呼唤她的声音,睁开眼看了看小丫头圆润的脸颊,心情颇好的伸了伸懒腰。 自己起来梳洗了一下,套上厚重的衣裳,吃着小丫头们买回来的吃食,秦若白放下筷子没多久,段乘雪就过来了。 到了屋内,秦若白解开外衣趴在床上后,等着段乘雪给自己扎针,莫名有种心酸感,有种自虐的错觉,并且因为吃饱了,她还觉得特别惬意。 简直有毒。 哦!可不就是中毒了么。 段乘雪可没有他平日里的淡然,无论是给秦若白施了几次针,他还是会忍不住侧开头避讳一下,然后调整好心态才开始施针。 其过*是一种煎熬,无法说出口的爱恋更是折磨。 喜欢一个人,目光就会随之而动,明明在正常不过的举措,也能让他的心湖荡漾出涟漪。 今天秦若白没有直接送客的意思,反而是问了一句让段乘雪一瞬就白了脸色的话:“段嫣然对你而言重不重要,我是说如果,我要她的小命,你会不会阻止我?” 段乘雪不确定秦若白是觉察了什么,可段嫣然对于他而言确实没什么用处:“这要看她做了什么,是否值得搭上一条小命。” 秦若白听完后,掩不住诧异。 “看来你没想过是谁偷了你的药,并且还与我有仇,甚至有了不死不休的矛盾,我仔细想了想,似乎只有她比较符合条件。” 段乘雪静静的看了秦若白一眼,随即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掩住眼中一瞬间的狰狞之色:“如果真的是她,我会亲手解决她的。” 秦若白同样目光不瞬的观察了一下段乘雪态度,发现他竟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其实你要是为难的话,我可以选择暗地里弄死她,然后你就当她被不知名的仇人手刃便可。” 虽说这样自欺欺人有点不可取,毕竟聪明人都不会做这种不理智的行为。 段乘雪轻轻笑了笑:“她于我而言并不是有多重要。”这话有点太过直白,侧面说明秦若白在他心中其实蛮重要的,让他有点心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用我的药来害你,那么她就等同于是让我做不忠不义之人。” 所以她该死! 秦若白并未多想,无论段乘雪话中有几分真假,她都放心许多:“既然如此,到时候我回去,可能就会有确切的消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喜欢害她的人有很多,她向来都是自行解决问题,让别人因为她的事沾惹鲜血,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结果,除非自家父亲,或者她家楚王殿下,就另说了。 说白了就是她和段乘雪关系并没有好到一起杀人放火的地步。 咦,好像这个分别亲近关系的方式有点凶残。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歇息。” 段乘雪却心酸难耐,她不信任他,同样也对他心怀芥蒂,不认为他会为她出头。 其实陷入情感中的男人也容易想太多。 秦若白见他神情落寞,只当他是因为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毕竟养一只猫猫狗狗都会有感情,她说的这么直白也许太过分了一些,可她到底觉得段乘雪与普通人又不同一些,她应该让他知道一下她的决心。 虽然这样真的蛮危险的,要是段嫣然对于段乘雪而言很重要,那么她这个解毒过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也是完全正常的事。 秦若白一夜安眠,段乘雪却半夜才睡。 一大早起来之后,秦若白顿时觉得自己昨天真是过分了直白了,看看把人家纠结的都没睡好,眼底乌青乌青的,像个纵欲过度却还要上早朝的昏君。 似乎觉得秦若白的眼神很是怪异,等昨日说好要来拜访的司徒宣以及司徒宣的兄长司徒宁来了的时候,段乘雪的眼底已经没了那青黑的痕迹。 “昨日见识了二女争一男的戏码,我差点以为你毁容了。”段乘雪黑起人来,嘴巴比秦若白还要毒辣。 司徒宣坐在自家大哥边上,表情依旧严肃认真,丝毫没有昨天被秦若白嫌弃的僵硬,显然是已经有了抵抗力。 司徒宁模样可比司徒宣要来得有气场,举止优雅,谈吐成熟,模样更是长得极为有魅力,不是那种精雕细琢的五官,而是看起来如同山泉淌过的那般清爽宜人,周身携带一种高门大户嫡长子的优秀。 对的,就是一种优秀者所拥有的魅力。 听了段乘雪的吐槽,司徒宁真是切身体会到这种郁猝:“说起这个来,阿宣确实比我受女子喜爱,好些女子同时看到我俩,都会选择将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 司徒宣则是翻了个白眼,顿时一点也没有翼城第一美男的高洁气质,一副就算你夸我,我也要针对你的苦大仇深:“大哥该不是忘了你自己那副坑起人来就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行径,别说女子不敢往你身上看,若我家有闺女,也不敢把人嫁给你这么个拉仇恨的家伙。” 秦若白同坐在炭盆旁边,手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一边听着三男人互相吐槽,一边瞅着一侧窝在身边窃窃私语的二位女子。 她略微迷惑的询问:“你们昨日在街上闹的那一出到底所为何事?” 真是蛮好奇的,二女争一男无论做戏给谁看,名声都容易被搞砸,明显其中是有巨坑,才会让他们用这种不靠谱的方式来解决。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翼城梁家唯一的公子哥要娶亲了,然而那人性格古怪,我生怕被对方看上了,自然就得装出浪荡一些,免得被选中,成了个倒霉鬼。”陆瑶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说的时候都是一闪而过的惊惧。 林依依点头赞同:“梁筠承这人光是看着就无比的古怪,更别提一起生活了,总觉得没多久就会成为他的亡妻。” 那个梁筠承看女子的目光很是瘆人,总觉得充满了一种病态的斯文,说白了就是个潜藏的败类,即便他时而笑的温柔,可那副模样充满了违和感,稍微警觉一些的姑娘都不敢过于接近。 秦若白听着那“亡妻”二字思索了一下,觉得陆瑶几人的方式不是很靠谱:“我觉得你们现在的举动不痛不痒,根本无法阻碍自身的魅力,喜欢你的人照样还是会喜欢你,反而特别招惹他人目光,想要对你等一探究竟,就像我这种好奇心不算重的都想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求知欲的可能不止我一人。” 明明原来是冤家一般的好友,那种小吵小闹与这种反目成仇很是不一样,估摸着众人都惦记着想要探寻到结果。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最为奸诈的人 一时间,室内似乎有些过于安静。 秦若白的提点,让二位女子内心惴惴不安,而那边司徒宁等人也停下了话题,转向二人。 “本以为你们是闹着玩,考验我们家阿宣的定力,我还怕到时候一个不小心玩脱了,成了虐恋情深的剧情,没成想陆丫头你这是害怕嫁给梁筠承,特意抹黑自己呀!” 司徒宁一手咯嘣了一个板栗,明明还很烫的板栗在他手中显得格外好剥,说完的时候直接将剥好的板栗拍嘴里嚼吧嚼吧,秦若白看着就觉得满口生香。 盯着自己手上始终粘着皮的板栗,她剥出了一种怀疑人生的意思,看着司徒宁的手,秦若白嫉妒得眼睛发绿。 陆瑶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脸,最后惨兮兮的托着腮帮子:“这可如何是好,家中有意与梁家往来,恰巧那梁筠承这个人模狗样的打算找妻子,就算我没有嫁过去,家中其他傻姑娘也会嫁过去的。” 想到梁筠承那双眼睛看人时,宛若黏腻恶心的沼泽,似乎时刻想要把人拉入深渊,被盯上了,她就好像一个即将断了手脚的猎物,甚为恶心。 可即便她再三表示厌恶,家人估计也只会将名额给别的姐妹,最后等同于是将自家美好年华的姐妹们送去火坑。 “直接弄死对方好了,如果感觉生命遭遇威胁,不就是需要提前剿灭对方的势力以及性命。” 段乘雪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喝着茶水,眼神诡秘。 秦若白赞同的点头:“找准对方软肋,一击即中,直截了当,人死了就不会有这种愁绪了。” 说完就又与板栗做斗争去了,是谁说这玩意就得自己剥着吃才香来着?简直有毛病哦!看着手上这个又是贴着内层皮的板栗,秦若白满心悲愤。 司徒宣、林依依和陆瑶皆是被二人刷新三观,重组人生的感觉,总算是明白为何段乘雪和秦若白为何看起来很不一样。 视人命如草芥? 不!不是的。 他们很有原则,方式是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对于他们二者而言,人分为两种,敌人以及友军。 “他估计早就看上你了,作为陆家这一代长相最为出彩的你,也许脑子不大好使,可模样还是容易吸引人的。”司徒宁放下手中又一个板栗壳,将杯子送到嘴边,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么一出话。 司徒宣惊疑不定:“这是从何说起?” 秦若白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陆瑶姑娘觉得他必然会与你们家联姻,那肯定是你们家也有这个意思,作为同样的大户人家,陆家又不是非要上杆子送闺女,如此只能说明梁家也表示出对陆家姑娘有意向,你陆家揣摩一通之后,自然是觉得联姻后的结果是互惠互利,才会如此殷勤于此时,以至于陆瑶姑娘会生出紧迫感,从而做出之后的事情。” 从一开始,联姻这个事情放出来,就相当于是一个诱饵,梁筠承早已盯上了某个目标,特意将诱饵抛在目标的附近,就等着鱼儿上钩。 陆瑶听了简直要牙齿打颤:“秦姐姐说的不错,家中长辈三番五次过来与我说梁筠承有多好多好,然而我就是不喜欢他,坚定了自己不嫁给他的想法,这才阻止了家人将我与他配对的想法。” 好在她陆家并不是为了利益就会枉顾家中孩子的想法,从某些程度上来说,陆家也是极为爱惜羽毛的,毕竟结亲也是需要你情我愿,若是不愿还强迫,那就是让自家孩子生出怨愤,最后成了结仇了,陆家可没那么傻。 段乘雪不懂这种大家宅院的弯弯绕绕,对于秦若白的分析却也是赞同的:“事实上你更加不能磨灭自己的名声,一旦你家人对你失望,很可能你会成为家中弃子。” 给人订下规则,要的就是让人明事理,循规蹈矩也是一种美德,可陆瑶现在是将自身最大的优势抛弃了,她以为自己不够优秀,名声差劲就会避免嫁给梁筠承这个人。 “如果是弃子的话,梁筠承只要多提几次,你们陆家很有可能就会同意,陆丫头你这个想法是怎么来的?蛮蠢的。”司徒宁点评的毫不客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陆瑶面色变了变,最后颓然的趴在桌面上,盯着火盆出神:“梁筠承不喜欢生性浪荡之人,这个消息是我贴身婢女传给我的。” 林依依深吸一口气:“这么说,你这婢女也出了问题。” 一个好婢女不可能会有这种损害自己主子的建议,这明显是趁着陆瑶六神无主,出的一个馊主意,也许梁筠承已经得知陆瑶的拒绝,所以想用另外一种方式得到她。 司徒宣皱眉凝思:“梁筠承不可能了解你,你们压根都没怎么接触过,他为何如此执着于得到你。” 听到这个疑问,室内又陷入了安静,这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梁筠承想要得到陆瑶的心思很奇怪,几乎可以说是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根本不顾陆瑶愿意与否。 秦若白伸手抵着陆瑶的额头,然后双手捧起她的脸,轻笑道:“就不能是为了这张脸吗?” 陆瑶的美,是一种极为有攻击性质的魅力,被她的相貌吸引,也是一件并不可耻的事情。 司徒宁赞同这个说法:“这就像买东西,人都喜欢挑选有美感的物件,梁筠承看上了陆丫头的相貌,也纯粹是正常。” 秦若白收回手,见陆瑶呆愣的摸了摸她自己的脸,听她有些迷茫的问:“那我该如何是好?” “你只需要坚持就行,你家不是那种卖闺女就什么也不顾及的人家,有些事你还不到自作主张的时候,就该如实告知家人你的想法,否则真的惹得家人失望,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秦若白拍拍陆瑶放在桌面上的手,很大方的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板栗,安慰安慰陆瑶那慌了张得快要打结心绪。 “秦夫人说的对,家人是个好的,就不该轻易得罪,面对危机哦时候,家人才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不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是无法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况且你们陆家是个明事理的,你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长辈自然就会派人去查。”司徒宁耐心开解,显得像个知心大哥哥。 陆瑶坚定的点了点头,有些事一个人闷着,就永远也别想会有多好的办法解决,与这里的哥哥姐姐说了原因之后,竟是就能把她的想法解析得差不多,从他们的精明程度上来论,陆瑶觉得他们的建议非常适用于她。 “你最好解决了那个乱出主意的婢女。”秦若白建议道。 陆瑶迟疑:“可她与我自小一起长大,应当不至于做出背主的事情吧!” 秦若白捏了陆瑶的脸颊一把,看陆瑶愤怒的捂着被捏红的脸颊,气呼呼的看着她,她反而不甚在意的问:“你就不怕人家还有后招?想要得到一个女子,简直不要太过容易,你要是遇上个可耻一些的,伙同你的婢女把你骗出门,直接睡了就行。” 她表达的就是陆瑶不疼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好好听着,这是教你处事不该优柔寡断,无论那婢女有没有问题,她都应该让你家人审问一番,否则都给出损害主子利益的建议后,你还敢放心用,那是得有多大的心啊?”司徒宁恨铁不成钢的一板栗扔了过去。 板栗没有弹飞,反而正好卡在陆瑶的发髻中,秦若白没忍住,捂着嘴笑的极为压抑,屋内都是闷闷的笑声,看来不止是秦若白没憋住。 陆瑶委屈巴巴的把板栗拿下来,徒手捏爆,吧唧一口给吃了,这下秦若白笑不出来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这个又粘皮的板栗,突然悲从心来,难过…… 临走的时候,陆瑶还是非常懂礼的,特意给秦若白鞠了一礼,乖巧的道谢:“多谢秦姐姐提点,等事情一了,到时候请秦姐姐府上一坐,望不要嫌弃。” 秦若白没拒绝,安慰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你是个有坚持的姑娘,有时候该狠心的时候还是得狠下心来,想想你的家人,如果他们是你想要守护的人,那么对于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该好生调查,而现在的你,最先要学的就是如何借用家中力量,解决此事。” 有时候,松懈很可能会害了自己所爱之人,所以她才会在陆瑶完全忽略那个婢女的时候,提点一把,毕竟很多时候,*一刀的往往是信任之人。 秦若白自己就受过这样的罪,刚刚那话即便讨人嫌,她也还是说了,显然陆瑶是个脑子清楚的人,如同陆家的其他人,都是个明事理的。 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后,秦若白突然提了一句:“司徒宁这是看上陆瑶那个丫头了吧!嗤~老牛吃嫩草。” 段乘雪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他未曾娶妻吧!”秦若白问。 段乘雪明显有点纠结的点了点头。 “一个未婚男子,夸了陆瑶长得好,还不止一次,这也就是陆瑶心神不宁没有察觉出来。”秦若白翻了个白眼,鄙视司徒宁这个暗戳戳想要啃陆瑶的奸诈分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讨债鬼 陆瑶回到家中,神思恍惚的靠坐在窗台前,望着庭院内的景致,心思却已经不知晃荡到哪个点上,总觉得没个着落那般,怪难受的。 “小姐,外头风大,还是别坐通风口处,莫要着凉了。” 耳边是明媚温柔的劝解声,陆瑶摸着窗台处凹凸不平的雕刻纹路,头也不回的问:“明雅,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家中分明是看好梁筠承这人的,可我并不想嫁给他。” 明雅是陆瑶的贴身婢女,性格温和如恰当好处的茶水,平和而令人精神清爽,此刻开口也是不紧不慢。 “小姐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想必梁家之人应该会知难而退,另选他人。” 陆瑶低眉敛目的看着眼前的花纹,好似在走神,可眼中却是一闪而过的暗芒,语气依旧茫然无措:“真的会是这样吗?” 明雅对陆瑶的变化一无所知,在桌前体贴了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窗口边的陆瑶,让她暖暖手,等她接过才继续说道:“消息是梁家那边传递过来的,必然不会有假,想必小姐是可以成功避过这次联姻。” 陆瑶沉默良久,明雅感觉小姐似乎并没有多少喜悦,这另她心里头有些不安:“小姐为何郁郁寡欢,可是觉得哪里不符心意的吗?” 这一次出门回来,小姐似乎变得有点不开心,难不成是遇到什么不合心意的事情了吗? 陆瑶轻缓的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嘱咐了一声:“我去母亲院子里一趟,你们不用跟来,我想一个人走走。” 明雅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多加劝解,有些事她这个做下人的也不懂,梁家与陆家家世匹配,梁少爷洁身自好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翼城好多女子都想嫁给他,为何小姐如此抗拒? 陆瑶出了院子,身边什么人也没有带,府中匆匆而过的下人们,即便是低着头恭顺行礼,她也能够感受到那种避之不及的淡漠。 好像她是个病虫,人人都想和她保持距离,这教她想起了这阵子自己做下的事情,简直像个没头脑的智障。 后悔,非常的后悔。 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造成的影响已经扩散出去了,现如今她需要做的是挽救,对父母坦诚便是最重要的一步,免得让疼爱她的父母对她生出厌憎的情绪,从而放弃了她。 如今她就像站在大雾前一样,不往前走,永远也看不清前路有什么,唯有说个清楚明白,家人才会懂她要的是什么。 明雅发觉的小姐的不对劲,靠着门廊的柱子边上始终觉得有些不安,看到明玉从外头回来,顿时不悦的询问:“这几日怎么都不见你在小姐身边侍候,你是小姐的贴身婢女,需要出去做的事情自有二等丫鬟。” 这让突然被训斥的明玉心中恼火,可她还是按压下火气,毕竟明雅虽说与她同级,可却来得早,与小姐关系亲近些,她不好得罪,只得耐心解释:“明雅姐,你这是怎么了?这般大的火气,我哥娶嫂子,刚刚前几天我才和小姐告假回家一趟,你莫不是忘记了?” 明玉撅了撅嘴,显得有些委屈。 明雅尴尬了一瞬,避重就轻的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那个主意到底对不对,你与我不同,我是陆家的家生子,与主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小姐名声受损,到处都是议论声,我实在不安。” 明玉眯了眯眼,软了语气安慰道:“无论对不对,如今都已经这个地步了,唯有将错就错,总不能事情已经做了又半途而废,以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件事我一开始就是不赞同的,破坏名声的同时也会毁了小姐的前程。”明雅心中摇摆不定。 感觉到她的焦躁不安,明玉依旧是意有所指的安抚:“外头的议论声不过是一时的,等熬过这段时间,他人有了其他话题,自然会失去对小姐的注意力,以陆家的在翼城的地位,小姐名声受损也不愁嫁。” 明雅没再说话,真的会这样吗? ———— 这边陆瑶已经来到母亲的院内,陆夫人正在午睡,听下人禀告自家女儿有事而来,顿觉得疲惫不堪,最近儿女都不听劝告胡作非为,弄不清他们心里头想些什么,便是夫君也承受着几个兄弟以及族里的压力。 都说她这个女儿损害陆家儿女名声,要是不处理她,今后家中儿女都无人愿结姻亲。 没有什么宠爱会一直保持不变,如果陆瑶继续作死,家中长辈也保不住她。 最让她失望的是,即便这几天她身体不适,儿女也从来没有过了探望过她,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那一片小天地,将自家长辈已经排除在外。 陆瑶并不知道自家母亲所思所想,等看到自家母亲由人扶着出来的时候,她才忍不住眼皮一跳:“母亲气色看起来不大好,可有请大夫过来瞧瞧。” 陆夫人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反问:“可是有事?” 只见她摆出这种态度,陆瑶就好像老鼠见了猫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即将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安静了一会儿,陆瑶才吞吞吐吐的开口:“母亲我今日是来与您说说我婚事的。” 陆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一个闺阁女子,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哪里来的那么多提议!” 其实这也不过是气话,如果陆瑶真的不喜欢,强扭的瓜也不甜,他们不是那种固执己见的父母,哪里真的会舍得强迫孩子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可这一段时间,陆瑶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失望,陆夫人语气中难免有泄愤的意思。 “我知道母亲舍不得我为难,之前是我自己入了魔障,自以为是,今日前来便是想要与母亲敞开了说,我不想嫁给梁筠承。” 陆瑶语气沉沉浮浮,心绪同样起伏不定,说出这番诚恳的话也是大为不容易,是他们这个人家的孩子,从来说话都是委婉谦逊,而不是这般直白不讲理。 陆夫人见到陆瑶脸上那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倔强,作为母亲她对自家孩子的性子也是有所了解,她没有立即回话,沉默了一瞬,轻叹了一口气,软下心来。 “无论如何,你总要说个为什么,毕竟梁家所能够带来的利益极为诱人,梁筠承这孩子又极为优秀,也是解释一下你这段时间所作所为的意义。” 陆瑶见母亲这般通情达理,眼眶一热,最近饱受非议明明是自作孽,可这会儿却觉得委屈极了,心知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努力收敛心中复杂滋味,正了正神色。 “梁筠承这人远看还好,近看母亲可能不知道,他身上有股奇怪的气味,按理说一个人的好坏不能取决于一个特别的片面之上,而应该看整体表现,可一个特别的地方也许也能够否定一个人的全部。” 说来说去,陆瑶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总而言之就是梁筠承这人有点奇怪,明明看似普通的作为,放在他那平静无波的神情中,总觉得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汹涌澎湃的海浪。 非常令人惶惶不安,此刻的陆瑶便有些深陷迷茫而不自知的惶恐,陆夫人也觉察出不对劲,要说一个梁家公子不至于让自家闺女露出这般害怕的神情,好像提都不想提及,未免太过怪异了。 “你莫不是特意找一个理由搪塞于我吧?梁家公子不见得有你说的那么奇怪,而且真要有特异之处,怎么别人都没有发现!” 陆夫人到底不是容易受人影响的女子,到了她这个年龄段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也不会将陆瑶所说的置之不理,如此发问也是一个刻意怀疑,从而观察闺女是否心虚,分析闺女所言的真假。 陆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在外人看来这个婚事分明是天作之合,就以她现如今的名声来说,还可以说是她高攀了梁家,可这其中的心历路程唯有她自己明白。 “我也知道,我提起这件事没人会相信,可是我宁愿坏了自己的名声也不想嫁给梁筠承,从这一点上母亲就该明白我这走投无路的焦灼之心。” 陆瑶没有马上说起坏了名声的想法是别人给她建议的,别人建议是一回事,实行起来还是要她自己亲自动手,而她自己也这么做了,说明那会儿她真的是有破罐子破摔的决心。 对此,陆夫人也是哑口无言,显然是没想到陆瑶这段时间不断上窜下跳竟然这个原因,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卧槽,心疾都要犯了,这闺女委实能折腾,陆夫人此刻只想静静…… 伸出素白的手指,指着陆瑶那副委屈吧啦的脸,膈应了半天才无可奈何的叹息:“你呀!怎么这般蠢笨,简直是上辈子欠了你……你个讨债鬼。” 一句话中隐含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以及我家闺女怎么这么傻的郁闷与哀愁。 陆夫人心情复杂得想要掀桌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必然结果的依据 陆瑶见母亲这种语气,明白母亲这是信了她的邪~ 顿时心下有种终于有人了解的欣喜,耿耿于怀的那口气松了松,心下宽慰了许多。 “母亲您是不知道,近来我这心中总是惴惴不安,不敢与人说自己的忧愁,便是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若不是有人点醒了我,这会儿我还不通世故的做着傻事。” 陆夫人听到此处,倒是来了兴趣:“哦?是何人让你也有了这种觉悟,你这倔强的性子还有人啃得动?” 莫不是闺女被人教唆了,才做出之前那些事情,如今又以退为进,直接以坦白来断了联姻的可能性。 难不成闺女有喜爱之人,而这人身份不符,打算让闺女名声变坏无人娶的时候,再一副情深似海的站出来。 陆夫人不动声色,却早已准备真相大白后,给自家闺女一个教训。 陆瑶毫无察觉,大大咧咧的将秦若白等人给卖了。 “秦夫人的话不无道理,我来来回回的想着,唯有与母亲相商之后才能够有所定论,我一人的想法太过苍白无力,得靠母亲帮忙,查一查那梁筠承是否有异,也好确定咱们家中其他女子嫁过去是否安全。” 梁筠承这人给陆瑶的感觉就是很危险,陆瑶性子跳脱,大大咧咧之下有点小聪明,可并不是极为聪慧之人,然而对上梁筠承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远离。 以及得知自己可能要嫁给对方时,过度的心慌意乱都在警告她,不能不明不白的就嫁过去。 陆夫人一听是个女子,便觉得事情可能真的大条了,闺女抱着真诚而来,她不好不当回事,否则以后真遇上了不能解决的事情,陆瑶这丫头也会硬扛着也不与她说明。 沉思一会,她吩咐身后听了许久的半月:“你带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子,把明雅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明雅作为家生子,陆夫人从心底觉得不应该会是明雅教唆闺女败坏名声,可闺女却言辞凿凿,她不得不审问一番。 “其实我心里是不相信明雅会做出勾结外人的事情,可有些事已经摆在那里,我也不得不怀疑她心怀叵测,要真是我亲自动手审问,容易偏听偏信,如此只好麻烦母亲了。” 明雅与她自小一起长大,是她奶娘的女儿,陆瑶实在不希望将怀疑的目光落在明雅身上,可之前那个建议也确实是明雅提出来的,这让陆瑶的心里摇摆不定。 秦若白之前所说的那些,又让陆瑶觉得有必要一查到底,若是真的有人心怀异心,做出对陆家有害的事情,她这个做主子的也同样难辞其咎,甚至可以说是姑息养奸。 上升到家族危机的层面上,陆夫人不得不重视起来,闺女口中那位年纪轻轻的秦夫人,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到了陆夫人这个层面,自然懂得其中的深意,对梁家的用意也生出了怀疑之心。 不一会,明雅便被带了过来,对于这边发生的一些事情,她还懵懵懂懂的,一路上她几乎是被半胁迫的带过来的,看到半月带来的两个婆子,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夫人真的有事,直接小丫鬟过来通知一声便可,何需半月亲自带人过来,可明雅明知事情不对劲,她还是得过来这趟,一旦她举止不当,也许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有。 竟然还能够听她解释,说明事情还没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明雅自我安慰了一番,这才心情沉重的过来了。 看到小姐也在,明雅不知为何,并没有多少的安全感,反而更加害怕了,紧了紧衣袖,明雅战战兢兢的行礼,然后便不敢轻易开口。 陆夫人借着饮茶的时机,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着明雅,然后慢悠悠的放下茶杯,单刀直入的说道:“你家小姐已经与我说了,是从你那里知道梁家公子不喜欢名声受损的女子,从而有了破坏自己名声的想法,你可知这是引导你主子犯蠢,莫不是忘了你也是陆家下人,主子名声坏了你有什么好处,且说说你是何居心?” 一番话说得明雅心脏直跳,她双腿一软,慌慌张张的跪下,说话有些哆嗦:“夫人恕罪,是明雅不识大体,没有及时劝解小姐,可奴婢并未想要害小姐。” 陆夫人冷笑:“你一个内宅婢女是如何得知梁家公子的性格,这一点就有待考究,而且谁家男子会喜欢坏了名声的女子,你引导你家主子犯错,难道就没想过会给阿瑶带来多大的损害吗?” 什么梁家公子不喜生性浪荡的女子,说的好像其他男人就会喜欢一样,这个由头也只能忽悠她这个慌了手脚的闺女。 明雅作为从小与陆瑶一起长大的婢女,本该在主子犯错的时候及时提醒,可明雅分明是反着来,如此足以说明她居心不良。 夫人话里话外的责问,分明是要制裁她,明雅心生恐惧,心中害怕的事情成了真实,她突然就有种无从解释的困顿,主子犯错她们这些仆从迟早也要吃挂落,只是没想到成了她居心叵测。 电光一闪之际,明雅忽然想明白夫人追究的事情,并不是她没有劝解小姐回归正途,而是说她引导了小姐犯错,她语气急切的解释:“夫人恕罪,这件事并不是我从外头听说来的,而是小丫鬟们聊天的时候说起来时,我听了一耳朵,那段时间小姐郁郁寡欢,我不知该如何帮助小姐走出困境,便想起了名声损坏这个弯路。” 陆夫人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也许不止是陆瑶被人引导,明雅很可能是别人居中牵引的一个线条。 “你说都有谁,我今天就一条一条线的搜查下去,到底谁才是无辜者,事后必然会有分晓,不过明雅你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有愧于我交托给你的职责,今后便回去孝敬你父母去吧!” 一句话就断送了明雅今后该有的嘉奖,成了一个被主家放逐的家生子,从而更是影响了她父母兄弟的信誉,没有一段时间的沉淀,他们一家子想来是无法轻易受到主家的信任。 明雅却不敢有任何怨恨,明知事情不该做,却还是故意引导小姐,本就有罪责,便是被主家乱棍打死亦或是发卖都是可能的,如今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都得益于她母亲曾经奶过小姐的功劳。 “多写夫人!”明雅磕头叩谢。 半月很迅速的再次带人去找明雅口中的小丫鬟们,明玉见院内纷纷乱乱的,右眼皮狂跳,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赶忙几步上前询问:“半月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夫人频频召唤小姐院中的仆从?” 半月凉凉的扫了明玉一眼,不客气道:“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追问,夫人的事情可不是你这个下人应该过问的,知道了也没好处,小心惹祸上身。”说完便转身就走,带着身后一串人,往主院赶去。 明玉对着半月高傲的背影愤懑的咧了咧嘴,不以为然的咕哝:“不也是个被人买卖的下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先是明雅,后又是小丫鬟们,看来夫人这是要追究什么,明玉抿了抿嘴,心下已有决定,想要出院门,却发现有人把门,根本出不去。 主院内只许进不许出,很快厅堂内就跪了好些人,一个个都不敢吭声,显然这件事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便是明雅也觉得事情越来越大条了。 “看来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无法揪出幕后挑拨之人,可真是好心计。”陆夫人面色森寒,看着底下跪下的浆洗婆子,以及外门的仆从。 线条很多,可却还是没有抓到源头,不过她可以肯定,此人必然是陆家里头的人,否则最后一人应该说是从外头听说而来,而不是什么满脸麻子的女子吹嘘的。 经过搜查,府中并没有什么满脸麻子的女人,这个源头好像就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没了线索。 “事情不了,你们通通都要被发落,莫要以为说谎就可以逃过一劫。”显然陆夫人是动了气,此事不会轻易善了。 陆瑶在一侧旁观,也是大开眼界,对于陆府之内下人们的八卦程度真是叹为观止,一环套一环,没想到真就能够传到她的耳边,这明显是有计划的行事。 若是平时,有关梁筠承的消息不可能被那么多人提及,正是因为陆家有意与梁家结亲的消息被底下的人感知到,有了利益划分,自然就会多加关注。 森天大树即将出问题,最先察觉的必然是这些依附的蝼蚁们,热门话题自然也是会被多人提及,传递到她身边,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而能够想到这种方式的,必然就是最为了解这个圈子的下人们,所以想要把消息绕这么远送达到她面前,也只能是个下人,一个偷偷观察着她,并且能够关注到消息传递的进程,最后确认消息传达到她身边。 “把明玉叫过来。”陆瑶笃定的对半月吩咐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危机感 这件事情看似与明玉无关,可明玉未免也太过干净了一些,似乎毫无存在感,可这样更加令人怀疑。 陆夫人显然也忘了往回找问题,明雅可以说是一个原点,最后涉及到的一条又一条的线条,都得益于明雅这个源头。 可不代表事情就必须散发性寻找尽头,也有可能这个尽头就在自家闺女的身边,毕竟这人只不过是个受人指使,需要保证完成任务才能够获得利益,必然需要确认准确的消息汇报给幕后之人。 所以明玉可以说是第一时间就会知道陆瑶的变化,毕竟她也是陆瑶的贴身婢女之一,如果真的知道了陆瑶的决定,作为贴身丫鬟也应该对陆瑶有所劝告。 可是并没有,丝毫没有存在感。 明雅也被陆瑶突如其来的吩咐给惊醒,几乎是脱口而出:“明玉今日还劝我安心,说小姐的事情木已成舟,唯有将错就错。” 陆瑶顿时与陆夫人对视一眼,母女二人面色阴沉。 瞧瞧,这明显是给明雅做了安抚,生怕明雅撑不住压力,主动向陆夫人告罪,从而破坏事情进程,导致引起陆家人的怀疑。 不一会儿,半月匆匆忙忙的小跑回来,面色惊慌:“夫人,不好了,明玉死了。” 顿时众人哗然,不过又想起了现如今的局面,立即又保持着安静如鸡的状态。 半月见夫人威慑的眼神看向她,意识到自己行为失了准头,可即便认识到自己直接喧口而出的错误,她依旧有些恍恍惚惚的,镇定不下来。 主要是明玉死壮太过骇人,她此刻还心惊肉跳的,眼前似乎晃过明玉那惊恐凸出的眼球,死不瞑目的骇然。 陆夫人语气阴沉沉:“今日之事,要是有半点喧哗出去,明儿就全部都给我紧着自己的皮。” 众人后颈一凉,纷纷附和,退下之后连交头接耳都不敢,别人问起的时候也是讳莫如深摇头不语。 妈的,八卦一下惹出大事,他们也很惊悚好不好。 心理阴影面积超大的说! 陆瑶院子内死了人,明玉还被人割了舌头,划了脖颈,血液喷洒而出,溅落一地,陆瑶看了一眼就没敢回去住。 凶手最后也找到了,是明玉的一个相好,杀人理由就是明玉见异思迁,此人被发现之后就咬破牙齿里藏好的毒药,自杀而亡。 线索直接断了。 陆夫人不得不想起闺女说起的那个可能性,梁家的那个小公子,很可能真的有问题。 梁筠承可能没想到自己遭受怀疑,没过几天还毫无顾忌的亲自上门求亲,对象正是陆瑶。 陆老爷已经从陆夫人那里得知前因后果,倒是没有迁怒于陆瑶惹是生非,毕竟陆瑶从始至终就是一个被狼惦记的一个小白兔,狼想要吃小白兔,惹出了事端。 难不成他这个做爹的还要怪小白兔挣扎不让吃? 没有这种坑闺女的道理,所以梁筠承上门求亲的时候,陆老爷拒绝了。 “我是真心倾慕于陆小姐,望陆先生能够给我一个机会,不一定非要立即答应,便是让我与陆小姐见上一面也是好的。”梁筠承没有追寻陆家拒绝的理由,而是请求给个机会。 毕竟拒绝的理由有很多,随口便能杜撰一个出来,真被人完完全全的拒绝,可就真的没有任何的机会,还不如一开始就恳求合理的机会,让人无从拒绝。 陆老爷不知道自家闺女为什么会怀疑这个梁筠承,在他看来,这位梁家小少爷,态度端正,为人处世圆滑讲究,给人感觉并无什么古怪之处。 不过自家闺女摆明了不喜欢这人,甚至家中出事的时机太过契合,怀疑梁家也是有道理,尤其是这个求亲的时机,与闺女所言一般无二,可以说是太过凑巧。 凑巧得有些反常,事出反常即为妖,要说梁家这里头没有任何掺和,陆老爷是不信的,其中必然有猫腻是他没有理清楚的。 “此事还得与阿瑶商量一下,毕竟阿瑶虽然心有所属,这段时间虽说有些乱来,可要是她真不喜欢,我们做大人的也不好害你牵扯其中,按我来说,没有期待就不会有伤害,断个干净才好。” 陆老爷没有满口拒绝,但是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对于他们二人见一面的说法是不赞同的。 梁筠承却依旧态度谦逊亲和:“若是真不适合,也好让在下死心。” 话都说到这里了,陆老爷不好得罪梁家,对此只是表示会去与闺女商量,依旧没有满口答应。 可以说是完全不要面子的宠闺女,对于闺女各种乱来都没有任何嫌弃,完全没有随便嫁闺女的意思。 梁筠承出了陆府,迎面却遇上了与林依依一道过来的秦若白,梁筠承退开一步,让林依依先进去。 经过梁筠承身边时,大胖却停下了脚步,目光紧锁梁筠承,炸毛的嗷了一声。 陆府的人与梁筠承的人皆是后撤了几步,避开大胖不友好的攻击气势,梁筠承身边侍卫腰间的刀骤然出鞘,似乎一有异动就要将大胖斩断。 秦若白顿住脚步,漫不经心的斜睨了惹事的大胖一眼,手里的女士折扇敲了敲陆府的大门:“走啦!” 大胖顿时收敛炸开的毛,一副乖乖巧巧的小跑着跟上秦若白,语气不满的嗷了一声,然后不怀好意的回头看了梁筠承一眼。 “姑娘都不道歉吗?” 清润的嗓音,带了点故意找茬的兴味。 秦若白理都不理的带着大胖走人了,林依依踌躇了一下,也没有多加理会,跟上了秦若白的脚步。 “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好半晌,林依依才纠结的询问。 秦若白:“他说话我就要理会他?这是什么道理。” 有些刻意找茬的人,越理会就越会来事,她叫回了大胖控制住了场面,没有直接起冲突,难不成这样她还要停下脚步好声好气的道歉。 她家的猫都威胁他人了,她上去道歉等同于否定自家的猫,说它做得不对,这让大胖以后还怎么给她示警,大胖也是有认知的好么,成年大胖相当于六七岁的小孩。 她作为主人否定了它的行为,那么它就会认为这种示警是错误的,以后就不会这么做了。 而且她这么桀骜不驯又任性的坏人,让她给一个对自己露出疯狂之色的男人道歉。 呵,四不四傻啊! 林依依对于这种行为有些不认同,可到底梁筠承这人遭好友陆瑶厌恶,即便秦若白行为不妥当,她也不觉得非要矫正别人的行为。 在她看来相安无事,保持明面上的合理便可,无需太过明显的争锋相对,这样反而落了下乘。 有道是有心机的人都喜欢粉饰太平,认为直来直往属于无法没情商,可当位置到了一定程度,见识积累起来,有些粉饰太平看起来就显得非常幼稚明显。 秦若白无论身份上的尊贵,还是身边跟随的暗卫,亦或是自己的能力,都足以让她无需在乎有些人的心里舒不舒服,面子端不端得住。 简而言之就是梁筠承不够格。 为了避开梁筠承,陆瑶没有直接出来迎接秦若白和林依依,而是在府中后院的必经之路等着她们俩,看到人的时候不自觉就露出笑容:“你们来啦,我母亲得知夫人您会来,早早就让我在此迎接。” 秦若白见陆瑶满脸都是求夸奖的乖巧,展颜一笑:“一见你这笑的轻松,想来是想通了,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说着顿了顿,感受了一下凉嗖嗖的风,“这外头风凉,你可莫要吹坏了皮肤。” 陆瑶就喜欢秦若白这种真切的关心,语气欢快:“你可是第一次来我家做客,等上多久都值得,你莫怪我没有出门迎接便好。” 林依依左看看又看看,完全没想到这二人怎么就如此要好了,语气软软却带了点醋意:“你这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我站在这里这么久,你们二人竟然旁若无人不理会我。” 陆瑶撇撇嘴,傲娇的抬了抬下巴:“咱俩不是前些天还在街上争抢一个男人么,我就不理你,哼。” “好你个陆大腰子,你这是在点火。”林依依假模假样的怒笑了一声,伸手去挠陆瑶,陆瑶嬉笑着躲在秦若白身后,求饶道:“好啦好啦,我母亲还等着你们二人呢,要是我继续拖延下去,她又要怪我没个正形了。” 进屋之后,秦若白与陆夫人相互见礼。 陆夫人:“本以为阿瑶说的秦夫人应当是与我年纪相仿,没想到竟是这般年轻,阿瑶能够交到你这般有见识之人,是她的福气。” 这话可没什么含水量,陆瑶那倔驴一般的性子,真等她主动报告,陆家说不定都要凉了,这次的事情不仅是让他们长辈意识到对孩子不够理解,更是有了危机感。 有人操纵着他们陆府的下人,惹出这么大的事情,一步一步机关算尽,几乎就是要毁了陆瑶这孩子,今天可以算计陆瑶,明天就可以算计陆家的其他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异样 秦若白对于有好感的人,也是会开启这种商业互捧模式:“这事还是要陆瑶自己想得开,否则他人便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无法有所提示,说了再多也是无用功。” 闺女被夸了,作为父母就没有不会开心的。 可是陆夫人即使是开心,也要贬陆瑶一把:“她本来就不聪明,要是还听不进别人的话,那也真是无药可救了。” 这就好像是父母都有的一个习惯,不会轻而易举的在他的面前夸赞自家孩子,一副这孩子也就是这样子啦,勉勉强强的乖,勉勉强强的懂事。 明明很得意,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勉勉强强的姿态。 可有些话作为父母的可以贬低,别人却可不能顺着这个话说,不然必然会遭受很酸爽的反击。 秦若白一副我不认同的模样:“您这是小瞧了她的本事,陆瑶行动力可以说是非常迅速,可见她自有一套判断是非的模式,属于心里有底的姑娘,行事干脆利落,一些细节上的东西,有夫人的教导,想必以后陆瑶也是有当的起其他高门宗妇的能力。” 这样的赞扬可以说是非常高看了,宗妇需要的便是能够撑起一个家族半边天的能力,秦若白会这么说,是觉得以司徒宁那个狐狸精一般的男人,陆瑶肯定迟早是他锅里的菜。 这让陆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陆瑶一眼,见陆瑶一脸渴求肯定的眼神,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与其希望有个人能够永远保护这孩子的天真,倒不如教给她能够拥有自由度的本事。 唯有有用的人才不会被舍弃,与其什么也不懂的莽撞,倒不如让她做个通透之人,除了家人没有人会让她开开心心的保持天真。 陆夫人觉得这个秦夫人说话很是巧妙,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一样,刚刚那语气似乎笃定陆瑶以后会成为某个家族的宗妇,这让陆夫人更加肯定了以后对陆瑶的教育,以至于陆瑶很是绝望的一阵。 “不知这件事秦夫人怎么看?”陆夫人可能是找到了知己,将家中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挑拣能说的说了一些,打算与秦若白讨论一番。 秦若白默了一瞬:喵喵喵???她今天不是来做客的吗?做客不是吃吃喝喝聊聊时下装扮的么? “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秦若白几乎是一个照面,就确认了今日碰见的那人就是梁筠承。 “秦夫人,但说无妨。” 陆夫人直接端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有时候感觉二字可以说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涉及危机感,却很有必要重视一番,就好比我家这只猫,杀过的人与兽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个,对于危机感有些天然的警惕,今日它平白无故的对路过的一个少年郎炸毛了,无论这人是否对它有危害,却也能证明这人危险性不低。” 秦若白自己就是路过翼城的一个过客,有些话说了也无所谓,并不会有利益纠葛,至于那个少年郎就是梁筠承的消息,想必只要一小会就能够传到陆夫人的耳中。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陆夫人不至于不懂。 陆夫人明白了秦若白的意思,梁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联姻家族,可要是对方充满了不确定,那么这个联姻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合作就是你好我好才能够大家好,如果只是单方面的好,那么这种合作就变得毫无意义。 而且翼城又不是只有一个梁家适合联姻…… 陆夫人精准的抓住了重点,看待秦若白的眼神更加和蔼可亲了,“秦夫人若是有空,可要时常来府中坐坐,不过现在还是让你们几个小年轻一起聚聚,我就不在这里耽搁你们的时间了。” 陆夫人清楚秦若白不是来管闲事的,刚刚秦若白的迟疑她是看在眼里的,估计是陆瑶某些地方,让秦若白看的顺眼,亦或是司徒家的人与那位医仙谷的神医认识,自家闺女又是司徒宣妻子林依依的闺中好友。 反正就是某个原因戳中了秦若白,让她提醒了陆瑶几句,这才有了前些日子的那些发现,陆夫人不得不反思自己,有时候对儿女看管太紧不一定就是好的。 儿女也都是有想法的人,为人父母总归还是需要有一个柔软知心的一面,这样有什么事情,儿女也会主动找上门来商量商量。 陆夫人走后,陆瑶立马就带着秦若白转战暂时住的房间去,桌上已经准备各式各样的茶点,完全就是闺阁女子谈天说地必备良品。 “今日那梁筠承,前来找你有什么事?”林依依率先忍不住开口询问,即便此刻陆瑶神色正常,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陆瑶纳闷:“他今日是前来求亲的,我倒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从一开始的隐隐有那意思,到现如今直接表达出来,甚至还请求见我一面。” 真是一个恶心的负担,尤其是对方那副情深不诲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膈应至极。 “也许是长得好看。” 林依依吞吞吐吐的说道,主要是陆瑶与那梁筠承压根不是很熟悉,除了这个肤浅的理由,她实在想不出其他什么缘由。 “长得好看的多的是,何必非要看上我。” 陆瑶觉得这个理由太过勉强,她更觉得是梁家看上了陆家的财势,野心勃勃的想要拿她作为一个突破口。 秦若白却蛮认同林依依说的这个理由:“好看的女子多的是,可大多数好看的都是千篇一律,怎么说你这模样也是极为特别。” 这就好比喜欢收集玉石的人,各种色泽上乘的都想来一个。 梁筠承今天那种黏腻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被她感受到的时候,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极为恶寒,这要是无关紧要的人,秦若白都想变态一些,剜了对方那双眼睛。 这梁筠承对于陌生女子有些肆无忌惮,至于为何有些上了年纪的人,看他都觉得是个懂礼的后生,估摸着除了梁筠承是个会装模作样的之外,还有就是那些人不是他的目标。 所以陆瑶才能够感受到他的那种不正常,因为她也是被梁筠承觊觎的女子,所以才会有浓烈的危机感。 这便是猎物对于狩猎者的一种迷之感触。 提及这些事情,陆瑶满心沉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那种如鲠在喉的郁闷,难以解脱:“他就是个脑子有坑的存在,有着不正常的疯狂,让人忌惮不已。” 对于最先提问的林依依,意识到自己的提问让陆瑶觉得困扰,不好意思的想要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何需想这么多,如今你家父母会替你解决,有陆家的名头顶着,无需过多担忧。” 陆瑶对林依依的安慰,并没有觉得放松,反而照旧心烦意乱,能不能盯上的感觉,极为厌烦,无论怎么解决,也不可能将对方弄死,梁家在翼城的地位,同样让陆家需要退让几分,一旦有穷追猛打的势头,就代表了两家彻底撕破脸,便是缠斗到底的开始。 “这件事最好当机立断的解决,你现在就像是一块肉,被一只狼惦记着,你要是有反抗能力也就算了,小心行事便可,可对方的手都已经伸向了陆家,如若你们还是半点都没有反应,便是让对方默认你们好欺负。” 秦若白腿上趴着大块头的大胖,这大猫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公举,殊不知它重得像只中等个头的狗。 林依依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忍耐:“秦夫人有些危言耸听了,梁家可不是好对付的,怂恿陆家对付梁家只会吃力不讨好,对于陆家也是会有不必要的损耗,相安无事的局面是好不容易稳住的,一旦开始发生斗争,对于整个翼城都是有损害的。” 她觉得这个秦若白有些目光短浅,拘泥于个人恩仇,却不懂翼城局势,摸不清状况就夸大其词,很是虚头虚脑,不懂装懂。 秦若白对于林依依突然炸毛有些诧异,不过她不会非要争个长短,对于他人不认同自己的看法,她无需死乞白赖的解释。 所以她只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眉眼如画般精致,忽然这么轻快的笑起来,如同花儿绽放那般徇丽多姿,整个人那股随随便便的气质被打破,透着矜贵大气的了然。 “是我不懂翼城世家解决事情的方式,林姑娘莫要气愤,无非就是一个建议,说不到怂恿的地步,陆家人才众多,自然也是有判断之力,你无需觉得我说上两句,别人就非要听从。” 林依依对于秦若白不当回事的回答给哽了一下,事情确实如此,无论建议好坏,都取决于是否采用的陆家,而陆家又不是傻子,自然会分析其中的是是非非。 她刚刚说话有些过火了,可这心里头想要道歉,却又有些说不出口,一时之间林依依有些扭捏的沉默了。 陆瑶同样尴尬的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对于自家闺中好友的异常更是不知所措,林依依在她眼中是个始终保持举止得当的女子,知书达理放在她身上在合适不过,即便有些闹腾也是配合她的行动。 第二百三十章 与我无关 整个房间内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秦若白拍拍大胖的后背,打扰幽幽的回头看她,似乎在问:干啥子嘞? 她指了指地上,大胖这才不情不愿的从她腿上跳下,往外头走去,作为一个突然惹人厌的小仙女,她决定还是不在这里刷存在感了。 秦若白拍了拍腿上的猫毛,甚为轻松的起身,语气轻快:“我家猫想孩子了,我就不多留了,见到你处理好现状,以后应当也能够处理得当。” 虽说直接就走有些不礼貌,可她和这些人本来也不熟,既然不受欢迎,那么也就无需逗留,惹人反感,别人难受她也不爽。 陆瑶赶忙起身追了出去,跟在秦若白身边解释道:“我送送您吧,今日真是不好意思,依依她其实是习惯了挡在我前面,生怕我一头子认定一个做法,真的跑去报复梁筠承。” 秦若白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是我犯了忌讳,忘了不该交浅言深,说话过于随便了一些,当不得真。” 所处的地域不同,个人有个人的想法,秦若白不强求别人非要听自己的,她真的只是觉得让人惦记着是个非常危险的事情,从而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没想到让林依依这般不喜。 这话让陆瑶不知如何接下去,连“交浅言深”都出来了,显然是以后不想与她们来往了,才会这般点明,本来欢欢喜喜的,怎么就突然变得这副模样了,陆瑶有些挫败的跟在秦若白身后。 临到门口的时候,暗卫赶着马车过来,两个小丫头撩起车帘,让秦若白上车,陆瑶错眼一看,发现马车里头另有乾坤,布置可以说是别具一格中的翘楚。 秦若白倚靠软榻之上,对着陆瑶挥了挥手,帘子被放下之际,陆瑶看到那只趴在秦若白身边的猫,眼神与它的主人那样漫不经心,似乎没什么能够入眼。 就如同她陆瑶不值得对方逗留,不愉快了撒手就走。 目送秦若白走了之后,陆瑶回到府中,见林依依始终一副发愣的模样,她有些头疼的询问:“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起话来可真是跟吃了炮仗一般。” 林依依得罪人,同样也是她陆瑶得罪人,毕竟她们二人比较亲近,秦若白看得明白,所以不打算掺杂其中,这才甩甩袖子潇洒轻松的走了。 林依依叹息:“这秦若白始终自说自话,根本不懂却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真是不喜欢这种不懂装懂的虚伪之人。” 陆瑶沉默良久:“可母亲对她却是极为友好,由此可见她身上有些东西是我们看不明白的,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你为何会觉得她是不懂装懂,也许她是有足以傲然的资本,所以才不屑玩弄计谋。” 也许秦若白确实在谈论梁家的时候态度格外不以为然,可到底她是母亲认同的人,在林依依和母亲之中,陆瑶觉得年长的母亲会更加有经验。 “既然这么厉害,那请她动动手指头,解决梁家可好?”林依依即便是讽刺,语气依旧柔软,“可她并没有这么做,所以得罪不得罪她都没什么两样。” 陆瑶着实恼了:“人家凭什么帮助我开罪梁家?林依依你今天是脑子开了个大坑了吧!吃了什么见鬼的玩意这般臭烘烘的,开口闭口都说不出什么好赖话,前脚我母亲让我好好招待人家,后脚你就给我挖坑,这便是你对好友之间的理解吗?” 司徒宁认识段乘雪,二人之间关系友好,可那段乘雪摆明了对秦若白毕恭毕敬,虽说带了点熟人之间的熟稔,可那退后一步的尊敬却是不可逾越的界限,由此可见秦若白身份尊贵可能超乎她们的想象。 林依依逾越了线条,将她的客人给用言语给撵走了,陆瑶觉得自己作为好友,应该替林依依圆一个理由,甚至不敢继续留秦若白吃完晚饭再走,就怕双方到最后一个不高兴直接打起来。 结果林依依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恶感,对她更是没有一点抱歉之意,若秦若白是个小心眼之人,并且靠山宏伟,迁怒之下推倒他们陆家都是有可能,即便如此她都还是站在林依依这边,认真处理可能会有的隐患。 “你这样真是让我有些失望,你真要有什么不爽,完全可以等她走了之后说个痛快,平日你不是说粉饰太平保持平衡才是对的么?可你今日如此激进,变得完全不像你自己了。” 陆瑶看一眼沉默的林依依,心里头憋闷的无从下手,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东西这般难以启齿。 “他给她画了画像。” 许久,林依依才吐露了今日反常的原因。 陆瑶:“……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徒宣这人的喜好,对于美的事物向来习惯性画下来,他又不是对秦夫人有意思,再说了,秦夫人是个已婚女子,并且只是经过这里,来翼城充实库存,很快就会离开。” 这个醋吃得真是完全没必要。 “我就是不舒爽,她太过特别了,我就是不喜欢她自视甚高的模样。”林依依难得任性。 陆瑶对林依依这副认死理的模样无可奈何,心累的摆了摆手:“我现在看到你就烦闷得紧,我也不留你吃饭了,回去看好你的司徒宣,莫要让别的女人抢走了,最好将司徒宣绑在裤腰带上。” 陆瑶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 林依依面色一白,听懂了陆瑶对她的讽刺,无非就是觉得她无事生非,事实上确实如此,秦若白对于司徒宣所作所为什么也不知道,人家就是这么优秀到令人惦记,她的迁怒毫无道理。 莫名其妙被针对,秦若白也同样纳闷,本想让暗卫去查探一下,结果回到住处的时候遇见了司徒家的兄弟俩。 她进屋便挑选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司徒宁和段乘雪对弈,转而对同样观战的司徒宣询问了一句:“你家林依依心情是不是不大好?” 司徒宣僵了一瞬,从而想起昨天夜里妻子的气怒,以及对画像的反感,他动了动手,将手中的画像递给秦若白,解释道:“我喜欢画人物,男女老少都有,并无任何意思,不过是喜欢将美的事物存留在画纸之上,这个送予你。” 秦若白打开画纸,自己的模样跃然于纸上,不得不说画的虽说没有她的精髓,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却也极为有美感。 她眨了眨眼睛,眼中璀璨生辉,星星点点的光芒流动,话里有话的说道:“这便是你眼中我?未免太过浅显了一些,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将印着你印章,关于我的画像尽数毁了,否则要是让侍卫传到我夫君那里去,他可没有我的好脾气,到时候毁坏的可不止是画像了。” 今天秦若白很不爽,林依依她可以不计较,可知道了原因,了解到被人冷嘲热讽的源头,她自然也会迁怒,目光灼灼的落在这副画像上,随意的还给司徒宣,什么春花秋月诗情画意,跟她有个屁的关系。 司徒宣头皮发麻,整个人有些发懵,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为何自己画出的画像会得到这样的嫌弃。 司徒宁本来安安生生的下棋,此刻见秦若白明显打算深究的意思,又发现自家弟弟宝贵得不让他看一眼的东西,竟然是秦若白这个已婚妇人的画像,也是被自家弟弟这所谓“守礼”的作为给气得没脾气了。 赶紧起身道歉:“夫人莫怪,这件事我会处理,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一侧的段乘雪低沉中带着恶意的语调幽幽响起:“原来所谓书香世家便是这样教育子弟的,随意将已婚妇人的画在纸上,可真是要夸赞你这弟弟一声‘风流不羁’,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司徒宁脸色一黑,拽着发愣中回神如今转变成一副屈辱中又带着自惭形愧的司徒宣告辞,一路回去司徒宁都没有任何表示,进了司徒府才堪堪到达司徒宣院子内,司徒宁就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在司徒宣的身上,让司徒宣踉跄了几步,啪叽一声趴在了地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个东西,谁都能够乱描乱画,还印上你的印章,还拿去送给人家,要不要脸啊你,家中便是如此教你做人的吗?”司徒宁火气极限的上下飘忽,满腔气血更是来回循环,总觉得差点要被这个弟弟气出一大口血。 司徒宣虽然遇到喜爱的事物就容易犯糊涂,可不代表他不明事理,这会儿也察觉出自己犯错了,一声不吭硬是挨了司徒宁的训斥。 而刚刚回来一会,听到动静出来,看了正着的林依依真是同样火气飙升:“你竟然还拿去送给她,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妻子,我倒是想要知道她哪里这般好,让你这么难以……” “给我闭嘴!”司徒宁见林依依口不择言的质问司徒宣,顿时气得想撕人,“你们俩连对方身份都没搞清楚,就敢这么祸害司徒家的名声,这是不想活了是吗?打算让整个司徒家陪葬了是吗?你们以为皇家人是能让你们随意评价的吗?” 踏马的一个个都要造反的节奏,司徒宁委实保持不住气度,他现在只想打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生死看淡 皇家! 司徒宣再一次懵逼了。 林依依也斯巴达了。 捧着手头这幅画,司徒宣只觉得烫手得紧,想起秦若白那句,若是让她夫君知道,毁坏的可不止是画,现在想起来总觉得整个人都凉嗖嗖的。 林依依想起自己对秦若白的冷嘲热讽,脸色五颜六色的变来变去,原来有些人真的可以不顾局势随心所欲,因为秦若白本身就是玩弄规则的人,所以才有那种无所畏惧打破常规的说法。 脸上一阵又一阵的发烫,不只是羞愧难当,还有一种对权贵的恐惧,林依依神思不属的喃喃道:“皇家不姓秦,看来她不应该是嫁给姓秦之人的公主,而是嫁给某个王爷的秦家人,如此就只有楚王妃这个身份与之相符了。” 秦大将军之女,本就是天之骄女,难怪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在意,一言不合转身就走,完全没有敷衍了事,勉强自身的意思。 其实秦若白觉得是没必要与气场不和的人硬是做在一起尬聊,她现如今算是个病人,这么憋屈的做法太过没有必要,便是在家中她都懒得这样委屈自己。 何况是被人找茬找上门来,若是她粉饰太平林依依估计还会以为她是怂了,而且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表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以及懒得计较的回话,都表示了她满不在乎的中心准则。 “没事的话,我们还是早点启程赶路吧,我不是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若是继续下去还可能会被有心人拉下水。”秦若白看着庭院中和亲娘撒欢的小胖,对着段乘雪说道。 段乘雪沉吟了一下,提议道:“等给你放过一次血,做完一个疗程,压制住毒性,然后再出发。” 毕竟这次会进城,也是为了充实药物库存,顺便给秦若白身体中的毒素压制一番。 这种毒素属于藏在血液之中,本身属于慢性剧毒,可下毒的量有些多,才导致秦若白差点就死了。 段乘雪使用法子压制住了毒性,毒素是不可再生的,所以才选择了放血这种方式淡化毒素,不过想要从血液中剔除毒素,必须得泡过药浴才好进行。 段乘雪是个行动力迅速的人,隔天就给秦若白准备好了药浴,加上放血也不过是一个上午的事情。 放完血的秦若白头晕眼花,又泡在滋养的药物之中,喝了好些补血补气的汤药,身上最近更是得时时刻刻带着特质的药丸,以免气血不足造成眩晕。 而司徒宁便是这个时候过来道歉,秦若白穿戴完毕,打算出来漫步走两圈的时候,让气血循环流畅些,这种时候即便虚弱她也不想直接卧床歇息,一旦长久躺着,突然要行动的时候只会更加的眩晕。 “找我?算了,无非就是知道我身份之后的各种道歉,只要彻底毁除我的画像,其他我并不打算追究,也没兴趣继续和他们虚与委蛇。” 秦若白选择了不见,司徒宁这人心思很重,如今她想要大脑空白一些,不想和人各种客套的往来。 说白了,即便段乘雪很有信心解了她身上的毒,可能让段乘雪亲自研制的毒药,必然不会简单,而解药同样也不是好做出来的东西,更别提主要的药材是否能够轻易找到。 她现如今颇有一种生死看淡的状态,对于不想要应付的人,那是半分客套都不讲究。 司徒宁等到小丫头出来的时候,本以为可以可以进去了,可小丫头只是语气沉静的吐出二字:“不见。”然后便没在他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她转头便把自家主子的意思告诉了段先生,有些事还是让比较熟悉的两人解释比较好,她只是一个小丫头,不需要这么早熟的应付一个明显难以搪塞的老狐狸。 司徒宁明显没预料到自己上门道歉会被拒绝,脚下步伐一转,朝着段乘雪的住处而去,然后他临到门前就看到刚刚那个小丫头从段乘雪身边走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神情巍然不动,明明是个娇俏的年纪,却有些极为早熟的心智。 段乘雪刚刚知道秦若白的意思,可却没有直接表明,而是用一种死亡凝视的目光看着司徒宁。 司徒宁摸了摸鼻子,很是不好意思的道歉:“无论见不见我,总是要过来说句对不住,家中兄弟不懂事也就罢了,弟媳还不讲究礼数,为难秦夫人。” 对于好友直白的不爽,司徒宁温温和和,好脾气的坦白了家人犯错的地方,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 段乘雪神情清冷:“你们家如何我不想理会,只是你我往来以后还是不要牵扯其他人比较好。” 言外之意就是以后你要来就来,别把你弟弟带来膈应老子。 司徒宁点头,语气深沉:“他只要有点脑子就不会过来膈应人,这次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唐突,明显知道秦夫人身份尊贵,还好死不死的冒犯。” 犯了这种蠢,最后还得他来收拾,给人低声下气求原谅,司徒宁都想直接来一盆水淹死司徒宣算了。 “他不懂审时度势,这种习性也是你们司徒家自己惯出来的,你无需觉得有多委屈,翼城的人给你司徒家面子,才会觉得被司徒宣画下画像是对美好的一种认可,然这种司徒家给司徒宣构造出来的势头,只能局限在翼城罢了。” 段乘雪丝毫不客气的怼了司徒宁一脸,装深沉还装到他面前来了,不过就是以为他会帮着劝秦若白就此算了,不过司徒宁完全错了。 对于喜欢的女人被他人冒犯了,段乘雪只想往司徒宣身上下毒,勉勉强强肝肠寸断就好。 段乘雪凉凉看了司徒宁一眼:哼! 司徒宁只觉得今日时运不济,一次又一次算错了他人心理,这让他甚为挫败:“老段,看在你我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上,这件事你给我透个底吧,这样猜来猜去,我感觉到我迟早爆了这个脑子。” 司徒宁每天要处理的视频胡特别多,作为司徒家的掌权者,他和弟弟自在的玩乐可完全不同。 对的,即便司徒宣的名声在翼城非常躁,可对于司徒宁来说就是小打小闹的玩乐。 知道司徒宁的意思,段乘雪到底也没有过多为难,将秦若白的意思转述一番,见司徒宁松了一口气,他还是好心警告一番。 “你别真当她是个柔弱女子,近来她不过是身体不适才收敛脾性,真惹火了她,她肯定会在临走前,在翼城躁动的局势下点一把火,让你们直接斗得个你死我活。” 段乘雪想起百里御谈起的秦若白时的赞扬,便忍不住对司徒宁提了一下,不过具体却是司徒宁怎么问都不肯交代,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可以说是让司徒宁抓心挠肺难受得要死。 段乘雪始终啥也不说,司徒宁决定还是少来这边晃荡比较好,免得碍了秦若白的眼。 秦若白养了十来天,觉得身体好受许多,便打算直接上路比较合适,她总觉得带着她一起上路,并不是因为来来回回采药来不及,而是必须按时控制毒性,免得解药做好了,她身体却被毒性破坏了根本,即便治好也活不了多久。 这天,秦若白与段乘雪整顿完毕,即将出发,可这临时歇脚的宅院门外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却是早就被秦若白忘到脑后的梁筠承,见她出来了,便死皮赖脸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秦夫人不知可否赏脸一聚,今日翼城举办初春赏花宴,在下想要邀请秦夫人赏观。”梁筠承丝毫没有将目光转开,大喇喇的凝视着秦若白,一双眼中似乎有着隐隐的情意。 秦若白冷声开口:“让开。” 内心无比平静,没有丝毫mmp。 梁筠承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不想让。” 秦若白这才正眼扫视了梁筠承一眼,摇了摇头,有些失笑:“你这是要使用强硬手段留下我么?” 梁筠承却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霸道:“如果可以留下你这样的人美人,我觉得无论什么手段,都是值得的。” 话音刚落,秦若白周边就突然冒出了好些人,将他们团团围困,梁筠承展颜一笑,朝着她走来。 秦若白只觉得更加好笑了,她虽是中毒身体不适,可也不代表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般无所顾忌的靠近她。 不想活了么? 秦若白手中常备一把女士折扇,这可不是什么装饰品,毕竟初春还是很冷的,拿着一把折扇必然不是拿来扇着凉快的。 她手持嫣红折扇指着梁筠承:“别过来,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秦若白四下乱瞥,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 见她这颤抖着后退的行为,梁筠承心下快意极了,那天陆府门口一面之缘,他便彻底记住了这个女人,他的收藏品之中从来没有已婚女人,可这个女人的华丽傲然,让他始终念念不忘。 多美啊,美丽的事物就该永远保留下来,存在最美好的时光之中,唯有这样才不会凋零。 第二百三十二章 急转直下 秦若白害怕吗? 不,她那是激动的颤抖。 就喜欢这种志得意满的少年郎,一旦破坏他这种胸有成竹的状态,必然会极为爽快。 光是想想就让人激动不已,哇哈哈哈! 梁筠承款步走进秦若白,少年郎仪态优雅,步履带着潇洒畅快之意,脸上笑容温和得像个没脾气的和尚,其实这是完成自己目标的一种满足。 看着自己的猎物哆嗦,作为猎人的他却始终淡然,这种快意,一般人是无法感受到的,梁筠承抿了抿唇,只觉得无人分享的感觉甚为寂寞。 也许……他可以让她晚点变成收藏品。 面临这种决定他是迟疑的,从来没有打破常规,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纠结,打乱原有的步伐,容易让事情出现许多转机,掌控欲极为强烈的梁筠承,并不喜欢变数。 “秦夫人,我们走吧。” 梁筠承修长的手递给了秦若白,手指很白,那是一种带着死灰的惨白,秦若白颤巍巍的伸出手,一副犹豫不决的要放不放,很是挑战人的耐心。 梁筠承不耐烦的打算伸手握住,秦若白却忽然抬头对他一笑,笑容闪耀明媚,风华绝代,梁筠承恍惚了一瞬,这女人真的非常迷人。 势头突变,秦若白往前递过去的折扇忽然打开,尖锐的折扇直接被她毫不犹豫的甩了出去,梁筠承同样不是羸弱的男子,伸手便想直接挥开轻薄的折扇。 殊不知折扇虽然展开之后显得轻薄,却不知这是特质材料所制,坚硬锐利,划破他挥过的衣袖,势头不停的划破他的脸颊,极为纤细的丝线绑在秦若白的戒指上,她轻轻一抖,折扇回旋了回来。 光线折射在丝线之上,闪耀了一线光芒,梁筠承暗道不好,狼狈的旋身跳转出折扇回旋的伤害圈,秦若白抓住手中的折扇,看向脸上冒出血液的梁筠承,白皙的皮肤上,装点着猩红的血液,给这个温雅皮囊的少年郎,添加了一抹邪异。 “走,往哪儿走?怎么不带我走了?”秦若白素手轻敛,折扇合起,漫步朝着梁筠承而去。 梁筠承这才发觉了不对劲,从始至终秦若白那边的其他人都静候一侧,段乘雪牵着马看着他们,小丫鬟倚靠在马车外延处,其中一只猫踱步走在一边,似乎在等着命令的下达,随时可能取过来挥爪撕咬。 随着秦若白淡然的走近,梁筠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正当他在为自己后退一步而恼火的时候,司徒宁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梁筠承,这翼城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最好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开,否则我不介意和梁家撕破脸。” 司徒宁气势汹汹,一副保卫好友人人有责的义正词严,站在梁筠承对面满面愤然,有种等会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都是梁筠承逼迫的既视感。 秦若白第一时间看破了司徒宁的意图,这丫的是打算弄死梁筠承的节奏,分明就是想要借势杀人,似乎在衡量梁筠承的行为是否让她很生气,如果她表现出恼火的表情,司徒宁这家伙必然会直接动手宰了梁筠承。 到时候即便动手的不是秦若白,她也得替司徒宁的行为善后,前提是她很生气。 梁筠承暗道司徒宁奸诈,他总觉得前阵子给他汇报秦若白具体身份的人,应该是被人引导进误区了,光是看的司徒宁这副鱼死网破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司徒宁是有面对梁家发难的底气。 而这个底气不可能是司徒家给的,那就只能是对面这个,不知身份的秦夫人。 “都让让,我没空陪你们玩,不过真要拦住我,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不可理喻的迁怒。”秦若白若有所指的看了面前两人一眼。 段乘雪这才接收到秦若白的指示,出来客套一下,然后面无表情走个过场,迎着秦若白上车。 其实秦若白一点都不想司徒宁赶来,比起其他人借着她的势杀人,她更喜欢亲自动手,可是司徒宁来了之后,她反而不好动手。 梁筠承见到司徒宁来了之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不再主动挑衅,这秦若白无从下手,即便是要动手,她也需要一个理由,毫不讲理的杀人放火,她还是做不出这种事情。 梁筠承识相的让开了路,然后转身对着司徒宁说道:“这一次算是你赢了,不过看来想要翼城局势有所变化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梁筠承有个癖好不为人知,可是被他盯上的女子都接二连三的失踪了,在满足自己的癖好上,他做得密不透风,可只要有心观察,还是能够发现一二。 司徒宁也觉得极为烦恼的是,梁筠承是个心思颇重之人,梁家的那些手下就是对他惟命是从,想从他的部下身上找到突破口,极为困难。 本以为这一次可以借着秦若白势,挫一挫梁筠承的风头也好,然而每次只要对上秦若白,他的算计总是会落空。 马车缓缓驶向官道,秦若白心情极为不好,掀开车窗的帘子,对着一侧马上的段乘雪吐槽:“这司徒宁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想借着梁筠承宣泄一下心头的郁气,没想到司徒宁这个二傻子反而暗戳戳的奔了过来。” 段乘雪顿了顿,安抚道:“心情不好玩一玩你家的猫就好,打打杀杀不利于修生养息。” 秦若白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着段乘雪,良久才询问:“你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总觉得自从在王府中见到你之后,你就性子变得温吞了许多。” 一个人的变化,真的能够如此翻天覆地吗? 现在的段乘雪与她记忆中的段乘雪,简直就是两个人,便是最初她就说他那会儿,段乘雪也始终保持着警惕性,以及对她的不信任。 即便是好声好气的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保持着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遗世而独立。 现在就常常听他说出一些不符合性格的话,浑身的棱角都被打磨圆润,脾气好到没话说。 听她这么一说,段乘雪反而清浅的笑了笑,眼中温暖恰到好处,再多的火热都被压在心底,不让秦若白发觉,不会让她有任何的不适。 “人会因为种种的事情而有所转变,凌然傲气不过是为了对外保持距离感,毕竟我的身份是个医师,而且还是个能力不错的医师,不添加几个怪异的性格,慕名而来求我医治的人有许多,我要是什么人都同意,岂不是得累死。” 这个理由……秦若白还真没话说。 不过听段乘雪这个意思是把她当成了朋友,这让秦若白心情很是复杂,有些记忆存在脑海中,也是一种困扰。 段乘雪什么也不知道,他只不过是顺其自然的在认知中,将她纳入了朋友的行列,如今他还会解救她的性命,按理说她不该太过矫情。 可她第一次难以抉择,段乘雪与秦若紫不同,秦若紫认定了她是对手,可段乘雪却与前世不同,对她颇有好感,这代表无论他是否还会喜欢上百里御,也不会只顾私心的对她下手。 这一点从他尽心尽力的替她解毒就能够证明。 生死都能看淡,难不成还无法放开这么一点仇怨么? 秦若白理解的笑了笑,掩住了自己的不对劲,放下帘子靠在塌上打算睡觉,她感觉非常的不好,身体的机能正在逐渐的流失,总觉得下一刻就会睡死过去。 段乘雪没有发现她情绪上的异常,只当她是困倦了。 这一睡,到了夜里秦若白都没有醒,段乘雪也察觉到不好了,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上了马车替秦若白把脉,费了好些功夫,才将秦若白不断流失的生机给截住。 段乘雪没有出去,而是一起坐在马车之中,空余的马交给了暗卫之一,“加快速度,尽快前往荼靡山。” 见秦若白有些不好,暗卫心下紧张,担忧道:“加快速度会极为颠簸,王妃不知道承不承的住。” 段乘雪四下看了看,嘱咐两个小丫头:“你们将软和的东西都垫在塌上,我扶着她,免得颠簸的时候撞到马车上。”说着便一把将秦若白抱起,让两个略有迟疑的小丫头铺上东西。 昏迷中的秦若白,不知道自己此刻躺靠在段乘雪的怀抱中,即便是知道也不觉得会有什么。 此刻段乘雪自己都没了把握,他从来对自己的医术极为自信,可秦若白的身体突然就像个漏风的箩筐,根本装不住细碎的沙砾。 心中惴惴不安,有种她正在不断远离,他怎么也抓不住的害怕。 本来需要两个月的路程,硬是缩短到一个月,一路上众人都紧赶慢赶,丝毫不敢拖延,现如今站在荼靡山下,皆是一脸菜色,好似一阵风就会刮走。 期间人家正在过年,他们却是啃着干粮不断赶路,秦若白偶尔清醒,就像回光返照那般,把段乘雪吓得都想直接一棍子让秦若白晕过去,也好过她撑着瘦弱了许多的身体,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爬起来要出去看荼靡花。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世事难料 “段乘雪,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踩在初春带来的绿意上,秦若白身体虚弱,却又满身轻松。 好吧……可能是因为暴瘦的原因,让她踩在地上都像要飘了起来,似乎脚下一蹬,就会飘飘欲仙。 段乘雪面色沉沉,没好气道:“错觉,你这是睡久了产生的臆想。” 走了没一会,秦若白现在原地感受着一股眩晕感,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手下胡乱的划拉了两下,整个人都绵软无力了起来。 本就一直注意着她的段乘雪,赶忙上前一步,将体态轻盈了许多的秦若白一把抱起,秦若白眼前的黑暗正在慢慢消失,好一会才缓和过来。 “让我自己走吧,反正都要死了,多走走,不然以后都走不了了。”秦若白素手一挥,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可以和老天爷肩并肩,结果划拉两下,没能从段乘雪的怀抱中下来。 额,这就尴尬了!明明之前还能挣脱下来来着。 段乘雪浑身都散发着黑气,对着聒噪的秦若白呵斥:“闭嘴!” 秦若白委屈至极:“段乘雪,干嘛这么凶,你看你本性暴露了吧,你就不适合做个温和之人。” 段乘雪很无奈,软了语气:“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好像是对她做出的一个保证,又好像是指天发誓那般的恳切,秦若白安静了下来,伸手搂住段乘雪的脖颈,让他省点力气,抱得轻松一些。 段乘雪僵了僵,随即又恢复行动,好像刚刚的那个停顿,就只是停下来辨认前路,身边除了另外一个暗卫,小丫头们以及二胖和小胖,都留在了山脚下的村落中,大胖则是始终跟随在秦若白身边不肯离开。 身边呼吸声从平缓到呼哧呼哧的急促,秦若白忍不住开口制止:“段乘雪,歇一会吧,急不来的,你要是累坏了,到时候可就没人给我解毒了。” 段乘雪想想也是,这才克制住心里头的舍不得,将秦若白放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打开水壶递给秦若白,秦若白伸手接过水壶。 然后……手一沉,差点压垮。 秦若白幽怨的看着段乘雪利落的接住水壶,她心情突然变得特别不好,真是全世界都针对她的美貌,老天爷都打算灭了她。 她一个内力可以外放的高手,竟然落得水壶都抓不住的地步,伤心得不能自理。 段乘雪无语的看着含着一包泪的秦若白,总觉得秦若白的变化也很大,脾性变得像个小孩子,时好时坏。 “喝一点吧。” 虽说日头不大,可是到底会觉得口渴,喝水是必要的。 然而秦若白来了脾气就自虐,梗着脖子,一副坚决不放弃自己那点最后的倔强,指着水壶一脸控诉:“它在笑话我无法对它为所欲为,我为什么要喝它。” 很好,很有个性。 段乘雪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秦若白,耍脾气就耍脾气,别往智障的方向走,你今天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暗卫:“……”有一句卧槽不知当讲不当讲,其实你俩都是智障。 “唉~”秦若白怅然的叹息一声,眼中仿佛有着细碎的光,望着黄昏下最后的那点光芒,心情有点闷闷的难受,“我现在看见夕阳,就觉得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伤感总是这么突如其来,段乘雪收好水壶,伸手想要拍拍她,可这时候总会想起不应该触碰,明明抱都抱了许久,可这种顺其自然的亲近却是不敢轻易出手。 这让段乘雪郁猝不已,总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不好的预感就像时刻蛰伏的灾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灾难就会出现,本来就已经羸弱不已的秦若白,是否能够从这场灾难中生存下来。 秦若白无比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的流失,明明毒性已经控制住了,可她却觉得命不久矣,这就像是老天爷终于发现了她这个不该存在的人,如今打算将她的生命收回去。 到达山顶的时候,那里有个好似要塌了的破木屋,段乘雪带着她进去的时候,整个木屋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随时随刻,都有种要被掩埋的即视感。 “这木屋谁建的呀,迟早要塌的既视感。”秦若白吐槽习惯了。 这是死了都不需要挖坑了,非常周到了。 段乘雪幽幽的看了秦若白一眼,这一眼说明了很多问题,秦若白识相的没有把即将到嘴边关于木屋太丑的言论说出来,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烈了。 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即便是段乘雪,他也不会搭建好看的房子,哇哈哈哈。 药材找到得特别顺利,顺利的让人依旧不安。 段乘雪力求将药效做到最好,就希望将毒素彻底清理完毕,秦若白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服下解药势在必行。 “我觉得可能并没有什么用,并不是说你的药不好,而是我自己似乎除了中毒,还出现了其他变化。” 秦若白本来素白纤巧的手,如今青色的血管极为明显,瘦到无法继续再瘦的地步,那就是伸手看到的就是一只利爪,很丑,她自己看着都要丑哭了。 完全无法想象她如今的模样,别说原来那种健康的气色,她现如今就渴望长点肉,别死的太难看了,毕竟死人脸色都不好,可是她不希望自己死成一副瘦鸟模样。 真是太丑了!!! 段乘雪心绪起伏不定,好一会才催促:“你先把解药吃了再说,问题必须得一个一个来解决,我会努力想办法锁住你的生机,你不会死的。”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是自欺欺人,他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什么跟阎王抢人,都是夸大其谈,完全不现实。 濒临死亡,也许会害怕,死到临头的时候,却又带着洒脱,死都不怕了,老子还有啥在乎的? 秦若白终究还是吃了解药,挣扎得死去活来,迷迷糊糊到完全陷入昏迷,期间承受了血管经脉的暴动,肝脏似乎无法负荷这种变动,绞痛缓缓变成了撕裂一般的痛楚。 那真是泪流满面啊!脑袋一歪直接痛到晕。 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恶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黑乎乎的蜘蛛,吊在蛛丝上一晃一晃的往下落,只需要一小会,这玩意就会攀爬在她瘦削得只剩下骨头的脸颊上。 排毒的方式很痛苦,效果却是极为明显的,她那种身体沉沉的酸痛终于消退,毒性遍布血管,所以她之前严重的时候,宛如万蚁噬咬,从酥酥麻麻的痒,到难以忍受的疼痛,最后直接麻木不仁。 伸手捏死眼前的蜘蛛,她觉得整个人都难受得紧,想洗澡却又没处去洗,身体臭烘烘的像个移动粪坑,可能是承受能力越来越强,秦若白闻着闻着竟然……习惯了。 扶着木屋的隔板,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闻到一股特别香的肉味,秦若白如狼似虎的盯着火堆上方正在炙烤的肉,觉得整个肚子都饿的不行。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了?” 正在发呆的段乘雪,赶忙起身往秦若白的方向走来。 秦若白赶紧制止:“别过来,我身上气味特别特别的臭,拿一块湿的棉布给我,我先去擦拭一番。”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段乘雪也不急着这一小会,顺从着退后,去给秦若白拿棉布,女人对于自身形象都是极为看重的,他还是不要去踩这个雷点比较好,即便如今的秦若白就算擦洗干净,也是一个瘦猴模样。 咳咳,看穿不说穿。 如果,段乘雪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的话,他宁愿扛着说破秦若白遮掩的黑历史会有的暴怒,也要把她揪出来。 一开始发生地动的时候,秦若白并没有察觉,还以为是自己刚刚醒来有点犯晕,踩着魔性的步伐,依旧给自己擦拭着身上的污浊。 最后干脆直接坐在临时搭建的床板上,然后发现整个木屋都在摇摆,嘎吱嘎吱的声音预示危险的来临。 “秦若白,快点出来。”段乘雪不敢轻易进屋,刚刚他他上一步,就看到木屋地板上啪啪啪的龟裂开来,断裂的声响让段乘雪头皮发麻。 秦若白心知是遇到了地龙翻身,越是紧急时候,越是容易犯错,她跌倒之后明显的听到自己膝盖骨被房梁上掉下来的一块蓬松腐烂的大木块,砸出卡啦的一声响。 天要亡我! 秦若白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腿,可是如何费劲也无法扯出,随着她的挣扎房屋出现了更加恐怖的坍塌。 不仅是屋子里头发生剧烈的坍塌,屋外的山石滚滚而落,好在他们是在山顶,不过也没什么好庆幸的,因为地上出现了裂缝,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段乘雪管不了太多的,提气往里头跑去,可不等他继续往前从,轰隆一声巨响,这种响动加剧了荼靡山的崩塌,房梁嘭的一声砸了下来,正好就在段乘雪面前。 “秦若白,你在哪里,回答我一声。” 段乘雪嘶喊了好几声,可是始终悄无声息,也许不是悄无声息,而是剧烈的轰响遮掩的他们二人的呼唤声。 第二百三十四章 苦中作乐 明明整个木屋并不算大,可着急之下,段乘雪就像个无头苍蝇,胡乱的找寻,而坍塌太过迅速,他只能朝着秦若白所在的那个房间里翻找。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木屋上头的东西就像个多米诺骨牌那般,接二连三的往下砸,被一块木块砸晕的秦若白,连呼救声都没办法发出。 暗卫同样生死不顾的将木屋掉下来的木块搬开,他们可以死,王妃可不能死。 段乘雪看到一块布条的时候,顿时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将旁边的木块移开,等看到秦若白那沾满鲜血的面颊,他差点哭出声来,硬是咬着舌头忍住了。 将压在秦若白身边的东西移开,而秦若白也在这个时候,被碰到一侧的腿伤给疼醒,冷汗直流,她竟然还没死,真是……好可怕。 可不等她缓和一下轰鸣声不断的耳朵,她突然感觉到身下正在不断的塌陷,也许是死亡前的爆发,她一把推开了压在腿上的大木块,来不及站稳,就将满脸欣喜的段乘雪一把推开。 整个人往下落了时候,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瞬,她清楚了看到段乘雪眼中的惊慌之色,以及一滴随着她掉落而下的泪珠。 这是……在为她流泪吗? “好可惜,不能嘲笑他。” 段乘雪被赶来的暗卫一把拉住,他脑袋一片空白,眼中不断重复她最后忍着痛楚的笑颜。 如果秦若白知道自己最后笑了,她定然会十分满足,哈哈哈哈,她还是嘲笑了一下段乘雪,哭得贼丑。 暗卫则是利落的将段乘雪敲晕,然后扛在肩膀上,躲避着地动的翻滚的石块,以及各式各样的树木倒塌。 另外一侧的山脚下,秦敬怀带着付眀蕊和向晴等人,以及本该监禁在行宫的百里珏,一行人受到秦敬怀的指点,炸出了一个墓穴的入口处,一阵阵奇怪的气体从洞穴中散发而出。 “不能进去,还要等等。” 秦敬怀见有人想要往里头而去,赶紧阻止。 百里珏皱眉,打量着远处:“这里靠近辽国边境,只需要一会就会有人过来探查,要是被人发现了,群起而攻之,你我可别成了辽国士兵的刀下亡魂。” 秦敬怀解释:“这里头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通过风,气体带有毒性,加上本就不是正常启动,暴力炸开容易破坏里头的机关,不知道是否设置有毒素的关卡,毒性混杂在一起的话,很可能一击毙命。” 嚯!难怪这老头始终站得远远的。 付眀蕊身边的几个小丫头瞬间挪远距离,她们老大说了,这次过来就是浑水摸鱼,能坑别人一把就坑一把,坑不着就优先保命。 百里珏同样脸色黑沉的后撤,尤其是看到雾化的气体,颜色很是古怪。 “确定是这个地方吗?可别是炸了辽国某个王室的墓穴。”向晴面色古怪,这一次出行,花生姐让她出来长见识,荼靡山靠近辽国,关于荼靡山的传说有很多,其中就有辽国某个王室埋葬此地的说法。 长生不老药什么的,可别到头来就剩一块人头骨。 向晴恶劣的做着各种揣测,满心希望秦敬怀这个拿亲人做棋子的野心之人,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呵,孤陋寡闻,所谓王室墓穴的说法,不过是辽国为了与天和国争这一块地罢了。” 一位手持弓箭的少年郎鄙夷的斜了向晴一眼,语气刻薄,眉目间尽是瞧不起付眀蕊那一方的弱崽子们。 墓穴之内,别有洞天。 秦若白是被舔醒的,睁开眼的一瞬,又被温热的舌头舔了过来,然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本想伸手挥开,结果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想要说话,结果张口就是咳嗽,似乎被她的咳嗽声吓到了,舔着她的那玩意终于不凑上来了,不过她高兴的太早,只是一瞬,那玩意又趴她边上来狂舔。 不过这次终于不舔眼睛里,迷蒙中她有些不确定的呼了一声:“大胖?” 她家小公举顿时扒拉着她兴奋的舔舐着,秦若白又是咳嗽了几声,大胖才停下了激动的举动,虽然不知道大胖怎么也跟着下来了,不过看它还能活泼乱跳的模样,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不过她自己就惨了,浑身都动弹不了也就算了,除了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之外,浑身上下都麻木到没有感觉了。 完了,她应该是瘫了,难不成还要这样清醒着等死,好可怕……哦! 最可怕的是,明明都没啥感觉了,肚子还是空空如也,饿的想吃猫! 大胖:嗷?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眼睛始终迷蒙一片,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些许黑影,其他啥也看不到了。 她似乎在一个空旷的夹缝之中,身边竟然能闻到一股青草的清新,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饿死了,大胖从外头溜达回来,然后她嘴里被塞了一个圆圆的球状物,费力的咬了咬,气味怪怪的,非常甜,齁甜的那种甜。 “这是哪里来的玩意?”秦若白随口问了一句。 大胖:“嗷嗷嗷。” 秦若白:“emmm。” 咳,装作一副听懂了的样子。 这玩意味道虽然接受艰难了一点,可是身体内部却泛起了一种暖融融的感觉,还蛮舒服的,不过下一秒秦若白差点骂娘,见鬼的舒服,浑身温度骤然滚烫,烧得都快要被融化了。 秦若白咬牙切齿:“大胖,你个混蛋球球!” 大胖着急的在一旁来回踱步,时不时舔舔她的面颊。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若白也不觉得肚子饿,只想快点晕过去,然而她怎么也晕不过去,意识极为清醒,跟打了鸡血似的,特别有精神,硬是熬过去了。 折腾完之后,秦若白躺在凉凉的地上沉思,为什么要这么痛苦的活着,好好的死去不好么? “去你老娘的贼老天。” 秦若白骂了一句,眼前依旧迷蒙一片,良久之后她肚子又觉得咕噜咕噜的响,好饿…… 时间长久到她记忆都开始流逝,每天啃着大胖拿来的吃的,吃了好长一段时间齁甜的玩意,每次死去活来,然而下一次大胖送来,她没忍住又吃了。 某天,她手指竟然能动了!!! “大胖,大胖。” 秦若白很激动,不过这里没人和她分享这种喜悦,于是只能胡乱的叫着大胖。 大胖很快顺着声音过来,爪子搭在她手上,这是这么长久以来,大胖与她打招呼的方式,就像以前在家中,秦若白伸手逗它,它伸出带着软软垫子的爪爪,将她作乱的手一把摁住。 秦若白恶劣的一把抓住大胖的爪子,大胖炸毛的想抽回爪子,如果它能够说话,此刻的心情是这样的:卧槽,小姐姐诈尸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若白已经能够靠着双手爬来爬去,作为一个半残废,到现在不仅没死,还在逐渐恢复之中,想想就骇人听闻。 比鬼故事还要来得惊奇。 不过她的眼睛还是一片迷蒙,只能在有光亮的地方看到黑影,而且在有光亮的情况下还经常觉得特别刺眼,没一会就泪水横流。 额,然后就化成一坨眼屎。 之前完全不能动的时候,秦若白只在大胖来了的时候睁开双眼,其余的时候都是闭上双眼,免得眼屎积累得越来越多,到时候扣都扣不下来,想想就觉得绝望。 等到有一次烫得快要溶解的时候,她感觉一种奇特的境界,似乎看到了自己断裂的骨头,随着过于滚烫的温度而溶解,最后回归成该有的形状。 再次睁开眼,她迟疑的动了动那只腿,发觉竟然能动了,她看不到的是她身上排出来的瘀血与毒素,让她整个人都好像罩在一个乌黑发臭的壳子里。 现如今她啥也没穿,刚开始那种大小便都无法解决的日子度过之后,她就再也没穿衣服了,成天赤条条的来回爬。 嗯,自带壳子,根本不需要穿衣服,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那段时间她委屈得直掉眼泪,结果眼睛疼得不行,这才把其他眼泪给硬逼了回去。 什么孤高冷傲都磨没有了,什么清冷绝代都见鬼去了,她现在就想吃肉,有时候盯着大胖模糊的身影,她眼睛都在冒绿光。 等她身体完全能动了之后,她开始跟着大胖到处溜达,时不时还能啃个酸得掉牙的果子,也许是因为眼睛看不到,耳朵使用得多了,她的感知变得极为灵敏,闭上眼睛,能够活动的生物,在她的感知中也能够具象化。 不过不像眼睛亲眼看到那样清楚明白,只能根据体型形状来判断是什么个玩意,但是这像是一种能力一样,不能长久使用,一旦过度脑袋就疼得死去活来。 不过现在秦若白很能忍耐疼痛,经常性的疼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这天,秦若白再一次感受到地动山摇的摆动,她像个丛林中长大的野人,趴在地上聆听声音存在的距离,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好久没洗的大黄牙,欣喜道:“大胖,有人来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再说,大胖有肉吃了,很是森然恐怖。 第二百三十五章 自投罗网 一场旷世奇战。 不对,一场奇怪的战斗。 一只不知名的泥巴小兽,以及一个黑不溜秋的两脚怪,将百里珏等人虐得死去活来,期间秦敬怀更是被打到了重伤。 让他们觉得异常可怕的是,这个怪物跑到了外面,还拖走了一些人的尸体。 众人猜测:该不是打算吃人肉吧! 猴子不是吃桃子的吗? 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劲…… 秦若白拽着两个尸体,和大胖一起跑的飞快,期间全靠大胖在前面引路,跑了许久,突然冲出了一个洞口,刺眼的光线打在了秦若白的身上。 这种感觉就像刚重生的那一会儿,再变绝望不断的打磨之后,突然迎来了希望的光芒,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不用看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如今是什么个模样,头发已经完全打结在一起凝结成块,身上必然也好不过哪去,更别提她之前什么都没穿进来,还在一群人面前跑来跑去。 她这算是突破自我了吧! 完全没了世俗观念,甚至想试试人肉的滋味。 还好那些人炸开了山壁,否则就她这半瞎的眼睛,想要找到出口在哪里,估计得费上好几年的时日,完全不敢想自己要是好几年不吃肉,会不会真的把大胖给生啃了。 拎着从尸体上扒拉下来的衣服,秦若白慢吞吞的跟着大胖走,她感觉自己在里头待了好几个月,这段时间里头大胖的思维能力越来越成熟。 “去找个水源,我们需要洗个澡,不能在光着屁股到处走了。”秦若白许多mmp早在完全瘫痪的时候就已经骂完了,现如今对于光着到处走很是淡定。 大胖很快就找到了水源,秦若白没敢直接跳下去,而是先将身体外层厚厚的排出的血垢给泡湿,然后剥离,最后拿多余的衣服先清洗一下,才跳进河水里清洗,就这样她还是感觉到有东西漂浮在她身边。 摸索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被毒死的河鱼。 咳咳,善哉善哉。 她不仅自己洗了还把衣服和大胖也洗了,最后穿着湿哒哒的衣服,控制内力外放烘干衣物,大胖甩了甩身上的水,凑上前去,秦若白自觉的给大胖烫了个卷毛。 额,温度过高了。 大胖不满:“嗷!” “这样也好看啊,我这不是不熟练么,以后肯定就不会乱来了。”秦若白撇了撇嘴,含糊其辞的忽悠大胖。 大胖懒得理会自己饲养了许久的主人,大摇大摆的找吃的去了,其实它也想肉想疯了,一看到天空飞着的鸟儿,它撒欢的到处奔跑着,一会这边一会那边。 秦若白也任由着它去,自己则是把衣摆扯了一条下来,绑在眼睛上,阳光的光线太过刺眼,即便是闭着眼睛也难以忍受,无奈之下之后这样遮盖。 完完全全告诉别人,这里有个瞎子,长得还特别好看,一块肉就能骗走的那种。 大胖吃饱了之后,才带着秦若白往有人的地方有,尤其是闻着特别香的那种。 打着赤脚,秦若白踩着欢快的步伐,朝着有肉香的方向而去,完全不带停下的那种,连轻功都用上了,快得像一阵风。 “唉!你干嘛呢?” “卧槽,敌袭。” “你妹,这是个美人,敌袭个鸟蛋哦!” “来者何人,话说我记得营地里头好像没有这么好看的军妓吧?” 众人议论纷纷,秦若白抓着个羊腿啃得欢实,完全视优雅矜持于无物,人都快饿死了,优雅个屁哦! “快去报告将军。” “报告什么将军,应该报告主帅。” “对,让大王子过来瞧瞧,也许是他带来伺候的军妓呢。” “哦哦哦,如果是军妓的话,这样说不准以后我们也能试试。” “不过这么遮着眼睛,该不是瞎子吧!” 秦若白从始至终充耳不闻,作为一个瞎美人,她乖巧坐着吃就是了。 祁连寒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一个肌肤白如玉般莹润的女子,豪气的拽着一个吃了大半的羊腿,啃得满脸油光,不过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是你,秦若白!” 拽下秦若白脸上的遮掩,祁连寒月脱口而出,讶异的打量着狼狈的秦若白,听闻楚王大费周章的寻找楚王妃,没想到这楚王妃自己到辽国的锅里来了。 真是天赐良机呀,完全可以借着除了百里御。 啃完最后一口肉的秦若白摇头:“不,我不是秦若白。” “不,你是,我就算不认识你,也该记住你身边这只猫。”祁连寒月轻笑出声,常年寒冰笼罩的人,突然一笑,真是有如百花齐放那般令人惊艳。 只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秦若白啥也看不到。 眼前的布条被扯开,秦若白伸手挡住了眼睛,刺眼的光线让她觉得很难受。 祁连寒月伸手拉着秦若白回到营帐之内,让人过来给她整顿一番,自己倒是没有直接走人,而是幸灾乐祸的问:“你这是怎么个回事,落得这么狼狈,该不会是被百里御抛弃了吧。” 秦若白伸手,让大胖帮忙把手指上的油腻给舔干净,这才摇了摇头:“没有抛弃。” 实事求是,不对的就否定,多的却不说,可以说是非常的耿直了。 祁连寒月对失踪这么久,又突然出现的秦若白极为感兴趣:“你暂且在这里住下吧,我让人去通知百里御,到时候让他亲自来接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加重了语气,着重强调了“亲自来接”这四个字,摆明了是心怀不轨。 “好吧,既然你如此邀请,盛情难却,麻烦管饱。”秦若白脾气极好,没有任何逃跑的打算,辽国食物肉类居多,她打算吃个够再离开。 祁连寒月被她这有奶就是娘的语气给逗笑了,虽然不知道秦若白经历了什么艰难困苦的事情,可他依旧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想要吃饱,必然要付出代价,楚王妃,你有什么能够给我的?” 秦若白觉得有点尴尬:“我啥也没有,一穷二白。” 完了,这是要饿肚子的节奏,不想待在这里了。 “不如伺候我吧,照顾我的衣食住行,做我的贴身侍女怎样。”祁连寒月这话分明是有折辱她的意思,非常不怀好意。 然而秦若白什么没有经历过,便是让她去倒夜香,有口吃的她也干,人嘛,艰苦奋斗,不都是为了一口吃的。 “可以啊,不过弄吃的最好洗干净处理好给我,烤肉我还行,其他就不成了,现如今我是个瞎子,要是没处理的给我,估计会吃一嘴毛。” 祁连寒月可真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看到送衣服的人过来了,他不耐烦的摆摆手:“快点整理好,我边上还等着人端茶倒水。” 秦若白极为上道的点头,然后任由其他人待她洗澡梳头换衣服,穿着女子的服饰,秦若白竟然有种恍然之感,她曾经也是个端庄优雅的小美人。 现在……总觉得性别之分,毫无作用。 到底是发生了变化,强硬打破常规的结果就是心灵上同样留下了痕迹,她变得不像原来的她。 消息传递很迅速,率先到达的是秦筑的营帐之内,本来就因内贼的原因节节败退,他听到女儿受困辽国兵营之内的时候,本就受伤的他一口老血又喷涌而出。 “将军!” 本已经占据上风的百里御,更是在众人愕然的眼神下请求前往西北,打算营救自家王妃,本以为彻底死了,这半年以来,他日日夜夜梦中都不见她前来,如今无论消息是真是假,他都要过去一趟。 父皇始终惦记着百里珏,对于他近来势头突飞猛进的原因,不过是父皇想要的结果,有最高掌舵者推波助澜,他的热度可不就是蒸蒸日上。 百里遥心下得意,一往无前的人总是有一股气提在胸腔之内,他不求非要事事成功,只求能够咬住对手,撕下一块肉来便可。 朝堂之上,云启帝看向百里御目光有些晦涩,猜测着这个儿子是打算抓住秦筑的势力,还是真如他所言,只是为了他的王妃? “父皇,怎么着那也是二弟的正妃,若是直接折损,未免伤了秦大将军的心啊。”百里遥很乐意推波助澜一番,特意站出来替百里御说话。 百里御只是与之对视一眼,便错开眼神,不予理会,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声线低沉的说道:“父皇,儿臣不能失去她。” 这是真话,真的以为她死了那会,成天成天的睡不着觉,抱着她曾经睡过的被子,搂着她穿过的衣裳,不许任何人动房间内的东西,都说明了他那压制的疯狂,与已经深入骨髓不自知的情深。 她不在的每天,都在想她,如今即便害怕不安,可到底还是喜悦居多,他心跳如雷,心下有预感,她定然是回来了,她在等着他去迎接。 她活着的消息,对于他而言,同样是他的新生。 云启帝摇头:“行兵打仗不是儿戏,朝中又不是无人可用,你不行。” 百里御挺直脊背,并未放弃:“父皇,对方表示王子领兵,气势磅礴,唯有派遣我天和相当分位之人,才能够提高士气,与之抗衡。” 云启帝彻底无言,他这儿子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拉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烧了就烧了 百里御一颗心早就不知浪荡到哪里去了,人站在朝堂中巧言如簧,神思却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完全没了平日小心翼翼的顾虑。 云启帝对于这个儿子从来都报着“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念头,从未见过百里御这般“不听话”。 偏生百里御言之有理,朝臣们更是“灵机一动”纷纷附和。 “楚王殿下所言极是。” “楚王殿下大义之举令人钦佩。” “楚王殿下……” 云启帝:???? 此刻云启帝只想捂着脑袋,抗拒的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奈何少数服从多数的定律,让云启帝众多的理由都被埋没,私心里他不想让任何一个儿子接触兵力,比起纷乱的民心来说,士兵一旦归于一人手下,能够做许多拨乱反正的事情,同时也能颠覆秩序,以暴力镇压道理。 虽然秦筑如今手中只有秦家军以及西北驻地的边境守卫军,其他还有许多士兵正在捍卫其他方向的边境,并不是秦筑手底下的这些人能够轻易突破的。 怕就怕在秦筑带出来的人太多,而军营里头讲究的同僚之谊甚为深厚,如今云启帝自己察觉身体上的衰败,等不了多久总会有人看出他想要隐瞒的身体状况。 到时候内外臣僚寻求依附,自然优先找寻熟人,秦筑就是自己造反都可以,若不是辽国虎视眈眈,云启帝其实都想时机一到就薅羊毛,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意秦若白和百里御的婚事。 当初云启帝为了捧出一个与丞相李安相互抗衡的人,秦筑横空出现,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成功扶摇直上,事到如今云启帝却有些不上不下,原本计划好的事情被完全打乱。 “望父皇成全!” 百里御心里头知道百里遥想让他离开京城的原因,摆明了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趁着百里珏不在的时候,尽快抹除百里珏的痕迹,拉拢人心的同时再让百里珏永远也别回来。 曾经百里御是百里遥最大的敌人,如今看明白了一些事之后,百里遥深知打蛇打七寸,父皇将他最大的左膀右臂给拆了,既然如此不讲究情面,那么他就要在父皇的心窝上捅刀子。 百里御既然想离开,百里遥自然赞同,他不怕百里御起兵造反,有辽国的人在西北拖着,秦筑手底下的兵就不能撤,一旦撤退天和就完了。 云启帝不愿意,百里遥就让自己的人呼吁左右摇摆的那些臣子,一起赞同百里御的行动,当某些声音理直气壮并且非常大声,那么即便是云启帝也不好直接对上。 “既然你惦念着楚王妃,朕也只好成人之美,不过辽国之人不讲信用,这消息的真假有待考究,希望无论何时你也要记得,你身后站着的是天和的万千百姓,行事之前多想想,莫要冲动。” 云启帝很难接受自家儿子是个会儿女情长之人,不过不相信是一回事,有些话还是得事先说好,毕竟为帝者不会因自身的理解而错估任何结果,话提在前头是云启帝保险起见的习惯。 对方不犯错也就罢了,若是真的不识好歹的踩雷,那就别怪他严惩不贷,说白了就是明晃晃的套路。 百里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应下了云启帝的教诲,至于记没记住那就另说了,犯错不要紧,只要错误不大或者能够有足够的理由自圆其说,便是真要惩戒也得掂量掂量。 凡事都不会被定型,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解释,横竖所带来的感官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也是同理,脑子不蠢总能另寻曲径。 出发那天,百里御是前去西北增援的,自然时间安排的极为紧凑,也没有让人欢送的意思,一切从简,他这种速战速决的作势,倒是让他在民间刷了一大波的好感。 “梁世子,此行一去险而又险,你真要跟着一起?” 百里御看着父皇临时加进来的梁科,牙齿隐隐泛一阵阵的酸,梁科这人作妖能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偏偏身份颇高,其父常瑾侯把持另外一股神秘势力,疑似替云启帝养了一群秘密武器。 从常瑾侯办事效率极快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其手底下所编织的网有多复杂庞大,能够交托给常瑾侯办的事情,一般都是大动作,而常瑾侯的软肋便是梁科,若是梁科不愿意前往西北,便是云启帝也不好逼迫。 梁科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就要后悔了,你以为我想去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正骑着马送儿子出行的常瑾侯闻言,当即就想一榔头敲下,反手一掌拍得梁科脑袋差点撞上马背,与马儿来一场亲密无间的游戏。 “兔崽子,不会说法就别说话,真当别人都是木头了是吧,就你了不起!” 常瑾侯真是操碎了一颗心,梁科此次前去,起到的作用就是云启帝派遣的监督者,手持半块虎符,可是有号令大半将士的作用,一旦百里御犯错,梁科甚至可以直接下令拿下对方。 梁科险而又险的撑在马背上,震惊的看着自家老头:“爹啊!你这是要我出师未捷身先死么,谋杀亲儿子也不带这么明显的。” 常瑾侯脸色一黑:“没文化就别说话,丢人现眼。” 被这奇葩父子你来我往的斗嘴一搅和,百里御劝说的话只好慢腾腾的咽了回去,反正他也不指望说两句就能够成功劝退梁科。 无非就是假装关心的问上一句,万一成了也是赚了。 “爹啊,你一天不损我,你就不快活么!”梁科看了看边上几个目视前方面色严肃的将领,只觉得自己已经被自家亲爹蹂躏得没脸见人了:我不要面子哒! 常瑾侯丝毫没有领会到自家儿子的暗示,非常耿直的点了点头:“嗯。” 敷衍完自家儿子,转头就对着百里御好言好语:“犬子不懂事,还望王爷多加见谅。”虽说云启帝的意思是让梁科前去监督百里御,可常瑾侯自己也有一番心思计较。 百里御是云启帝的儿子,无论他此行是否有私心上的谋算,不到最后结果出来,在外人面前,云启帝内心也是偏向着这个儿子的。 梁科无论有什么样的作为,也是容易被迁怒的存在,谁会希望有个人踩着自家儿子上位?云启帝自然也不愿意听到自家有关儿子的坏话。 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云启帝却将这件事交给了梁科,常瑾侯心下揣测,云启帝这是有意敲打他。 今后百里珏若是坐上皇位,百里御必然也会有一番动作,到时候梁科想要安然回来,常瑾侯觉得那会就是自己上交权力的时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他替云启帝做了不少的事情,可新皇却不一定原因对他交托信任,权力交替,为了防止他有异心,必然要拿他最为重要之人,作为胁迫。 可要是云启帝所思所想不能成真呢? 百里珏成了不事呢? 那么百里御和百里遥也都是有可能成为最后赢家的,而常瑾侯心里更加偏向百里御,毕竟如今百里遥死咬百里珏不放,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反观百里御却早早避开这阵暴风,到了如今是势力保存最为完整的一位。 “侯爷过谦了,世子才思敏捷,在京中颇受推崇。” 百里御可不敢小看如今的梁科,若说许久以前的梁科还是个到处混日子的混人,那现在的梁科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真恶霸。 一个恶霸,谁能指望他讲道理,自然是怎么无耻怎么来,不按常理出牌,令人很是头疼,更因常瑾侯不属于任何一派人马,梁科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无论哪一方人马对他犀利的操作都有些犯怵。 也不知道谁能够制得住他? ———— 西北的天气非常稳定,初春过后就一直下雨。 说来也是奇怪,秦若白明明觉得自己在那荼靡山的裂缝里头待了许久,明明算来算去也有将近六七个月,可出来之后才发现,才过了两三个月,弄得她整个人都糊涂了,严重怀疑自己可能有几个月是在梦中。 人家都说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她这是失踪三个月,山窝窝痛苦挣扎六个月,真是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喂,秦若白,羊腿要焦了!” “啊?”秦若白回神,直接凑上去想闻一闻。 站在她身后的祁连寒月,赶忙拽住她的手臂,阻止她前倾的势头:“你不想要这张脸吗!这么想扑火堆里去,找死么?” 与秦若白相处的这十来天,祁连寒月每天都在暴脾气中来回折腾,真想一把掐死秦若白算了。 不过谁让他叫一个瞎子做饭呢! 秦若白倒是冷静:“不至于扑火堆里去,最多烧个头发,秃了一片而已,没啥大不了。” 作为俘虏,她很有自觉,语气带了点安抚的意思,似乎再说:别生气,不就是火烧人肉么,我撑得住。 祁连寒月紧了紧手上纤细的胳膊,突然想直接拧断怎么办,暴脾气有点控制不住了。 如果说一开始是刁难,可吃了她那么久的饭菜,这会儿他是真的看不过她总是作践自己。 秦若白若是知道他的真实意思,那么甚为震惊。 第二百三十七章 被逮了个正着 有一种火大,那是我很在乎,你却无所谓。 让人满心复杂情绪无处诉说,打心底又不想承认自己的心软,教祁连寒月甚为骄傲,骄傲放不下,不敢承认自己对一个敌国之人生出不忍心。 纠结的祁连寒月每天都跟来了月事似的,喝口水都想捏爆杯子,超级憋气。 祁连寒月:“这是你的脸,你都不在乎,我也懒得管你。” 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秦若白反而不大好意思:“我这是看不见,其实我也怕疼,不过对于我来说烧一下还是可以忍受的。” 更何况她武功大涨,对于这点热度还是可以承受的,并不觉得非常烫,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觉得她有自虐倾向! 祁连寒月忍不住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有什么需要,完全可以让士兵帮你一把,无需事事亲为。” 虽然秦若白烤肉的手艺不错,可时间一长,他发现秦若白性格异常直白,虽说偶尔有点呛人,可也不像是故意装瞎过来探听消息。 当对方不是抱着恶意前来,那么说明之前楚王妃失踪的事情便是真的,很难想象一个瞎子失踪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本来意气风发的女子,成了如今这般什么也不在乎的地步。 秦若白嗯了一声。 然后转动自己手中把控的烤肉,伸出勺子敲了敲,坐在一旁的大胖拍了拍其中一个罐子,秦若白循着声音伸过去,用勺子舀了些许,举高高的均匀洒在烤肉上,顿时一阵阵香味扩散开来,让好些同在烤肉的士兵都忍不住频频转头往这边瞧过来。 感觉香味差不多维持在一个度之后,秦若白才停下转动烤肉架子的动作,直接起身将烤肉递给祁连寒月:“呐,你的烤肉。” 换了个位置,此时正站在秦若白身后的祁连寒月久久未能说出话来,好半天才闷闷道:“我在你身后。” “啊!” 秦若白满脸不好意思的连人带烤肉的转身,循着声音往前递,使得祁连寒月快速后退到一个安全距离,免得成为第一个被烤肉砸中的王子。 “秦若白,你故意的吧,你虽然看不见,可还是能够感觉到人的位置的吧!”祁连寒月的脸色以肉眼可视的速度黑成了碳,没好气的揭开秦若白遮遮掩掩的事实。 然而秦若白却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她点头又摇头:“是可以感知到,但是很费劲,后遗症比较痛苦,所以平时我都是靠听声辩位,刚刚忙着烤肉,不是故意弄错方向的。” 秦若白始终平稳淡然的态度,却让祁连寒月再次一口气哽在喉头,难以下咽。 秦若白可体会不到他的各种揪心,又重新拿起一块新的肉块继续烤,哦哦哦~终于到了她的伙食了,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就连旁边的大胖也眼睛一亮。 作为一只克制的猫,它已经蠢蠢欲动很久了。 在还没撒盐的时候,秦若白切了一部分放在大胖面前,大胖依旧很克制的等待肉块变凉,一双猫瞳凝视着肉块,非常的有喜感。 看着这样的情景,祁连寒月忍不住弯弯唇,下一秒又收敛了笑容,提溜着一大块烤肉转身就走,真是不能多看,眼神一落在秦若白身上,他的情绪就忍不住随之而动。 难怪前人不让营帐之中有女人的存在,有些女人的影响委实强大,让人心绪不宁不说,明明规则正在不断打破,祁连寒月心知不好却又拖着不想改变。 这样持续懈怠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祁连寒月面无表情的看着手头的烤肉,不知此时是起杀心才好,还是将人彻底的藏起来才好。 秦若白却觉得自己差不多该走了,要是真等百里御来了,两军对垒,她就是最好的牺牲品,不说让百里御直接投降,至少也可以让百里御心神恍惚。 “唉,又要来回奔波,可是如今我根本不会辨别方向,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跑哪里去了。” 秦若白忧愁的将手上的油擦在大胖的毛发上,惹得大胖白眼不断,然而即便大胖不断挣扎,秦若白也依旧不松手,直到每根手指都没有油腻感,这才略微伤感的摸了摸大胖的头:“看你这么抗拒,想来也是舍不得离开这里,毕竟有酒有肉不用饿肚子。” 想起曾经吃过的那个齁甜果子,秦若白头皮便忍不住麻了麻,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不过那化骨重生的感觉也甚是奇妙,只是那东西被她吃得差不多了,最好不要与外人提及才好。 那会她在里头听到几道熟悉的声音,付眀蕊和向晴都在其中,前世只知道有清一道的宝藏,却不知清一道的宝藏就在荼靡山之下,阴差阳错让她抓住了一线生机,体会了九死一生。 脱胎换骨之痛,比不及独自一人什么也办不了来得痛苦,瘫痪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人照顾…… 往事不堪回首,秦若白其实并不想见到百里御,主要是她的心境变得太过无所畏惧,行事风格必然会出现许多不拘小节的习惯,容易引起常人的不适。 好不容易拐得百里御对她用心,她可不想就此破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美好形象,怎么样也得让她回归正常人的行为习惯之后,那样才好见面。 营帐内,祁连寒月端坐其中,听着下属的议论最新消息。 “天和楚王即将接替秦筑与我们对战,还有常瑾侯之子携半枚虎符,同样有号令将士的权力。” “二者之间权力相当,常瑾侯之子看似更胜一筹,可到底只是个世子,若是他犯错必然罪责更加严重,楚王第一次率领将士,到时候必然也是只许赢不许输的局面。” “我等只需直接破坏那两人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狗咬狗最为合适。” “说得轻巧,谁去执行这样的任务?真当离间计是地里的大白菜,说摘就摘?”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妙不可言的计策。” “这……” 早在听闻百里御将会到来的时候,祁连寒月双眸之中就已经寒光熠熠。 讨论了许久,说也说服不了谁,祁连寒月这才淡淡开口:“人没多久就要到了,到底怎么对付,明日拿出个章程来,总不能真拿一个女人到战场上行逼迫之事。” 其实祁连寒月看到秦若白,也不过是借着她引来百里御,以及那些百里御会重新带来的一波人马,从而削弱天和京城内的强悍护卫,不可能真的拉着秦若白到战场去行那胁迫人的事情。 众位将领纷纷应和,不过一会人就尽数顺从的退下,其实大家都明白,今天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毕竟消息才刚刚传递过来,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商议出一个章程,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不知为何,等众人尽数走了之后,祁连寒月却有点想要将百里御即将到来的消息告诉秦若白,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春日里的夜间还是有点凉,除了营地外的篝火,还有许多巡逻的士兵,秦若白起身穿上祁连寒月特意让人寻来的衣裳,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穿着倒是舒适。 掀开营帐的帘子,因为开了感知,所以她其实是知道外头有人,不过她依旧稳得一批,即便她此刻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 祁连寒月察觉有动静,便抬眼望了过去,见是秦若白出来了,突然生出一种被人发现的窘迫,好在秦若白蒙着黑布什么也看不见,踌躇一下,才询问:“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吗?” 秦若白纳闷,祁连寒月怎么会问这么明显的问题,不过还是很识相的回答:“我向来晚睡,可能眼睛不需要看,便没有多少疲惫感,精神也就充足了许多。” 咳~解释的有点多,其实不过是掩饰小半夜跑出来的真正目的,突如其来的心虚,让秦若白稍稍扭捏了一下。 祁连寒月嗯了一声,然后就开始了长久的沉默,秦若白因对方阻碍了去路,只能站在原地跟着发愣。 本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可又觉得这样不符合她的性格,过于主动显得突兀,整个气氛也就随之沉寂了下来。 “楚王已经出发了,估摸着也快到了。” 算算时间,消息估计也就早上几天传来,无论哪个国家行军速度都不会慢,估摸着也就这两三天到达边境了。 祁连寒月不说觉得如鲠在喉,说了又心头躁动不上不下,与他向来冷静的态度极为不同,抱着让他自己都厌烦的期待,蠢兮兮的来到秦若白面前告知一切,他到底在渴求着什么? 秦若白:“哦……” 嗯?怎么还不走,不是特意过来说狠话,警告她一番吗? 祁连寒月见她一副冷淡的态度,说不清是松一口气,还是未尽其意的惆怅,总觉得秦若白不该这么淡定,又不希望她不淡定。 “还有事吗?” 秦若白觉得今天的祁连寒月非常奇怪,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事情做不完,可随着时日的增加,祁连寒月就像是玩腻了压迫,终于减轻她的负担,让她整天都空闲了下来。 吞吞吐吐的该不是拜倒在她的大裙摆之下,打算向她告白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佛见笑 秦若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念头可不是空穴来风,回忆不断从脑海深处挣脱出来,一种豁然开朗、“原来竟是如此”可怕的想法击中了她。 不过只是恍惚一下她就镇定了下来,继续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淡定。 祁连寒月无非就是觉得她特别“清纯不做作”的行为比较特异,一时之间吸引了他的目光,令他内心充满了猎奇过程的满足,才会有“喜欢上她”这种错觉。 说白了就是犯贱,她不把他当回事,所以他就觉得纳闷,纳闷之下就想要找出原因,结果观察着、观察着就发现了她是个超级优秀的女子,最终生出了占为己有的心思。 “你是怎么失踪的,是不是……” “不是。” 秦若白都不需要继续听下去,都知道祁连寒月想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是不是百里御对她做了什么”最终导致她会这么落魄,所以她回答的极为笃定。 其实她完全可以借此坑祁连寒月一把,可这人到底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即便一开始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为难一番,算不得什么大事。 最为重要的是,她绝对不会玩弄他人感情,这世间的事,有可为有可不为,以情伤人最为无耻。 祁连寒月一肚子的话瞬间被截断:“……” 话题被聊死了该怎么办? “也是,当初你们夫妻之间关系好的令人羡慕,是我多想了。”祁连寒月目光黯淡下来,满是落寞之色。 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惦记上一个有夫之妇,其过程不过是吃了对方十多天的烤肉,简直匪夷所思,什么时候他的喜爱变得这般廉价了! 装可怜?秦若白很庆幸自己双眼被黑幕遮掩,没让祁连寒月看出她眼中的尴尬,她要是性格单纯一点,可能真的会张口客气两句,奈何她就是个黑芝麻馅的耿直女人。 “的确如此,我与他感情甚笃,你无需羡慕,以后你也能找到相伴一生的所爱之人。” 秦耿直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安慰,殊不知对于祁连寒月而言,这可是会心一箭呐~ 心安理得的皮这一下,可以说是非常开心了,秦若白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这样可以断绝一些莫须有的错觉发生。 祁连寒月差点绷不住表情,此刻面色有一瞬间的狰狞,心下暗暗打算,非要让百里御战死沙场不可,否则有珠玉在侧,如何能够突显出他的优秀! “如此甚好,明日拔营前行,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 祁连寒月嘱咐了一句,摁耐住咬牙切齿的冲动,硬生生将自己对秦若白的占有欲压了下去,不等秦若白回答,转身便走。 秦若白可有可无的颔首示意,若有所思的看着祁连寒月前去的方向。 其实天和国准确方向她有点分辨不出来,但是大致方向她倒是有点眉目,辽国以北为尊,祁连寒月营帐的方向必然是坐北朝南,而天和国位于辽国以南,只要朝着方向而去,完全就可以找到准确的位置,为难的是怕走过头了,直接往一旁的西荣国而去。 西荣国与辽国相邻,可对着天和的这边却相隔一片大海,所以西荣国才会与天和南边邻国的南蛮大国相邻,被天和归在了南靠西的方向。 一想到自己一脚踏空掉入海里,秦若白就有些缩脖子。 主要是瞎子真的无法辨别方向,也许这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是朝着南边直行,可总不能遇上山壁也一头撞上去,必然会选择避开绕路,其过程中只需要错上一步,她就会完全歪了,很可能最后还会转回来。 “啧啧,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继续待下去,祁连寒月明显打算将她转移,让百里御即便找上门来也看不到人,今夜必须走。” 暗暗打算完毕,秦若白提脚就往外头而去,虚晃一招,直接从监视的人面前消失,在监视者大惊失色的时候,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对方身后,一个手刀敲晕。 最后以点兵点将的方式挑选了一个方向而去。 无需等到次日,那行监视的影子醒来时就在心下暗叫不好,也不顾眼前颠来倒去的眩晕感,起身摇摇晃晃的就往主帐而去。 因为脑子昏昏沉沉,还未到达主帐的时候就被人拦下。 拦下他的是暗暗守护在主帐附近的影子,见他这副明显不好的样子,赶忙揪住他追问:“你不是在那女人身边的吗?怎么成了这副德性。” 被人揪着摇晃了一下,影子头昏脑涨到干呕了一下,好半天才缓过来,幽幽道:“你问我怎么回事?看我这么惨,必然是出事了,不然我干嘛过来这趟。” 简直委屈至极,即便监视也是要量力而行,他武功明显不敌对方,连自己怎么晕的都不知道,自家主子消息落后了,不是说“有些拳脚功夫,但是不及他们这些长久练功之人”么? 全都是骗人的! 下手真够狠,敲晕不说,还不帮忙扶一把,害他后脑勺磕地上,整个脑壳子里头都翻腾不已,又疼又晕又想吐。 拦截那人囧了一下,转身往主帐内叫人去了,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么,对于身处营地,自家兄弟被外来者敲晕的几率微乎其微,那女人看似平平,很难想象她竟有这般了得的能力。 大半夜被人吵醒,祁连寒月脸色不是很好:“到底何事如此喧哗!” 等听完下人的汇报,祁连寒月一身单衣端坐塌前,闭上眼单手捂着额头,眉心突突的酸疼。 对此祁连寒月久久不能言语,糟心的感觉让他有些无从下手,第一次觉得有种颓败之感,他向来强势霸道,可秦若白的离开无不说明,他丝毫机会都没有了。 理智上他应该就此放手,可片刻之后:“她应该走不了多远,派人把她找回来,记住别伤了她。” 影子沉默了一小会,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还有什么疑问吗?”祁连寒月语气隐隐带着不耐烦,就差原地爆炸了。 影子迟疑了一瞬,还是挺了挺胸膛,斟酌着发言:“其实楚王妃的武功比想象中要来得厉害,若是找到人估摸着不用些手段是带不回来的。” 所以不能伤及对方这样的规定,委实有些为难人了,到时候重重顾虑很有可能空手而归,如此肯定也要受到主人嫌弃。 还不如一开始便说清楚,真要是按照主人的要求出去,难免空荡荡的回来。 祁连寒月:“……”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为什么他要考虑这么多,他不是发号司令的主将吗? 影子也很为难,有些事很有必要说在前头,那些死在主人愤怒之下的影子,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祁连寒月睨了他一眼,最后无奈叹息:“算了,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回来吧。” 其实已经有点心灰意冷了,也许他的喜欢很荒唐,可真切的感觉影响的是他的决心,若只是猎奇心理,他估摸着不会这么在乎。 毕竟让一个泰山压顶依旧凉着一张脸的男人纠结,本就是一个极为稀有现象,更何况他还是对一个已婚妇人有了好感,这一点本就是突破了他原有的一些界限。 已经超出了好奇心萌动的地步,化为了占有欲。 等影子离开之后,祁连寒月靠在床头,眉头紧揪,说不出的阴沉,也许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他这会竟是有自己出去找的冲动。 ———— 这边秦若白越过一片林子,要说路途哪里比较熟悉,自然是荼靡山的方向最为熟悉,她当时就是从那边来的。 最为主要的是大胖认得路,完全可以把她带回去,到时候根据荼靡山的山形辨认方向,如此也来得准确一些。 参照物必须熟悉又很大,她能够想到的也就是荼靡山了,其他都是虚的,唯有这一项最为妥当适合。 秦若白一路跟着林子中等候的大胖,朝着那个方向奔腾而去,几乎是足下一点,人就已经飞跃出好远了。 “也不知道你到底靠不靠谱,可别带来带去又把我带回来了。” 大胖似乎有些不满的嗷了一声,秦若白对于大胖这幅“人精”的模样已经完全接受了,甚至从它的不满中听出了鄙夷的意味。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忽然她脸色整了整,鼻尖嗅到一股花香,荼靡山虽然发生了坍塌,可漫山遍野的荼靡花还是没有受到阻碍,任旧在这春末时节灿烂的绽放了。 如今想来,这漫山遍野的荼靡花,其实早就说明了清一道道门门主所葬之地确实是这里,荼靡花也叫佛见笑,意预消逝,也许一开始没有这佛见笑,可菩提镜那位李姓的亡国太子,也就是清一道道门的最后一个门主,听说她其实一开始修习的是禅道。 菩提镜虽然不在了,可这位李太子依旧在怀念着自己的故乡,即便是死了也要在自己坟头上种满佛见笑。 这要是放在普通的地方,可以说是很佛系的一种行为,可种在自己坟头上,怎么就有种张扬放肆的桀骜之感。 一副“老子留在这里,来呀,造作呀”的刺激。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刀客 在变得极为难走的荼靡山上溜达了小半圈,秦若白忽然觉得自己非常的蠢,既然大胖智商提升,明显能够听懂她说的一些简单的话,那么为什么不让大胖带她回去呢? 荼靡花很香,大胖的鼻子很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大胖依旧高冷的一屁股坐在自家主人的脚边,没有随意走开。 其实它明白自家这位最近不大好,就像之前不能离开他人帮忙一样,如今已经无法离开它这只小猫咪了,作为乖巧懂事的小猫咪,它是不会放弃自家已瞎的主人。 “你知道回家的路吗?” 秦若白揣摩着言语表达方式,最后化为最简便原始的问法,不过就算她问了,它知道怎么回答吗? 事实证明,一切皆有可能,大胖对于回家二字早已深入骨髓,从小被秦若白带着漫山遍野的训练,一听到回家就忍不住想撒欢。 “嗷嗷~” 这般明显的愉悦,秦若白就是想要忽略都难,于是她也开心的笑了笑,素手一挥:“那就走吧!咱们回家。” 大胖起身往一个方向跑去,秦若白随手折了一根新鲜的枝丫,敲敲打打。 很好,已经是个完美的瞎子了。 一人一猫伴随着踢踢踏踏的棍子声,远远的将后续追寻的影子们抛开,在影子们以为秦若白走不远的时候,这丫已经进了天和境内。 隔日午时,从行人那里询问到当铺,这才将自己身上佩戴的发饰给当了,换来了一荷包的金叶子,祁连寒月大方的很,给她送来的发饰看似简洁却不失名贵。 闻着味道来到一家热闹的酒馆中,在店小二迟疑的视线中递出了一片金叶子:“牛肉好酒都要。” 店小二立即眉开眼笑的应答了一声:“好嘞!客官这边请,稍等一小会就送上来。” 不过这女子明显是个瞎子,店小二接引的手尴尬在无声的空气中,挥了挥又收回来,想拉着对方坐下,还生怕被当成登徒子给揍了。 不过倒是他想太多了,大胖腿脚敏捷的跳跃,秦若白听着跳跃时细微的声响,自然而然的走到凳子前,用树枝拍了拍,这才绕过凳子坐下。 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的人注意到她了,这些目光中有不怀好意的,也有饶有兴致的,秦若白不是感受不到,而是无所畏惧,反正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小二是个麻利人,对于南来北往的人看了不少,没敢贪图这位瞎子客人的金叶子,乖乖的把要找的银钱和菜品酒水一起拿了过来。 “客官,这是您要的牛肉和美酒,还有找您的银钱。”知道对方看不见,店小二很是乖觉的将东西一边放下,一边介绍了一遍。 秦若白摸了摸找来的几个碎银子,拿了两个给店小二:“帮我装些生肉给它,剩下的都是你的。” 店小二立马喜出望外,本以为这位是个不好相与的女子,没成想这般大方,即便是去了上交给老板的回扣,他也能拿到不少钱。 “嗳,客官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大胖无语的看着自家这个瞎了眼还不忘拿肉片逗它的主人,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傲娇的转过头去,不理这个智障。 秦若白其实是在用越来越出众的听觉,感受大胖细微动作时,摩擦的声响,这种声音非常的轻微,可不代表不存在。 她总觉得那果子很特别,似乎还有许多效力并未挥发,而是隐藏在她的身体之内,不断的提高她的身体机能,她不觉得自己会一直瞎下去,迟早能够恢复如初,就像她曾经断裂得不成样的骨头。 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其他人的议论声,那个店小二安置的位置极为适合她,是一个偏向角落的位置,容易进来的人下意识忽略她。 虽然还有不少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可随着话题的热度提升,那些人也没空盯着一个特立独行的瞎子。 “据说那楚王已经过了金陵关,即将往这边赶来。” “过来有什么用,他会领兵打战吗?那秦大将军据说被内贼行刺,如今生命垂危,要不是医仙谷的神医来的是时候,说不准就没这人了。” “内贼!这是怎么个回事?” “呵,不然你以为秦大将军为何会受伤,他底下能够领兵对阵的将士多的是,根本用不着往外头对阵,只要坐镇主帐内下达命令即可,这样还受伤了,不是内贼还有谁?” “这倒是,像他们这类人物,身边是不会允许陌生人近身,唯有认识的人才能够接触到,只是不知这内贼为何选择了背叛。” “还能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如此行径委实没有道德,置家族妻儿于不顾,也不怕老祖宗从祖坟里头跳出来斥骂。” “谁又能够知道,这内贼不是为了保全家族,受到逼迫才行此事?” “我倒是觉得,这内贼是为了牺牲小我成就家族,他的成功不就让楚王殿下过来顶替秦大将军了么。” “难不成这事是楚王得利?” 秦若白听了一耳朵关于父亲与百里御之间的那些恩怨情仇,啧啧了两声,一边摇头晃脑,一边不赞同这些人说的结论。 百里御如今不坚守京城,反而往这边赶来,明明吃力不讨好,却还是坚持过来,那么京中的局势必然越来越复杂了。 也许是云启帝即将不好? 秦若白现如今已经很少将前世带入今生,变化太多,她对于一些前世既定的事情,都直接推翻重新思考。 除去她的消息之外,百里御肯定也是迫不得已必须离开,否则到时候他就会成为百里遥首要的攻讦目标,甚至可能被云启帝拿来制衡百里遥。 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百里御这些年做了不少,可如今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却不愿意惹得一身腥,这才借着她的消息,往西北而来,占据有利的位置,给自己保留最为妥当的机会。 而会让局势变得愈发紧迫,无非就是皇位的归属,而云启帝也急了,那么只有可能是身体不行了。 百里御来了这边有什么用?她母亲等人还在京中,到时候风云渐起,第一个会被软禁的必然就是她母亲,谁都知道她父亲软肋就是家人,到时候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 此刻,梁科也提起了这件事,他那双明亮漆黑的双眼中带着隐隐的讽刺:“楚王殿下,你这趟出来,可否有安置好你的岳母大人?” 百里御平淡的扫了梁科一眼:“没有,若是我动作过大,反而将自己的意思昭然若揭,到时候谁都以为我要造反,反而会累及更多的人。” 他的附属多的是,他的行为举止都是代表了他个人的意思,可影响的却是所有关于他的人,到时候就不是面对百里遥的为难,而是他父皇的针对了。 既然这次出行的代表的是他情深似海,那么就不能涉及其余的意思,而且将岳母转移,这让离不开原有位置的追随着会有什么想法? 转移,并无法解决根本。 梁科沉默了,在他看来人有亲疏之分,最为重要的人,必然要想办法保护起来,若是他有朝一日位高权重,可父亲却惨死,那么这些荣华又有什么意义。 他想做京中纨绔子弟的首要人物,奉行的遵旨就是做个有血有肉的人,所以随着他能力的提升,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服他。 这边秦若白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理解百里御的作为,身为儿女却无法苟同,所以她不打算在这里等候百里御,而是直接回京。 “小二!” “诶!来了。”店小二擦着桌子,听到有人唤自己,一双灵敏的眼睛四下扫描,看到秦若白晃了晃手中的树枝,这才麻溜的来到这位大方的女客官面前,恭敬的询问:“客官有什么事吗?” 秦若白点头:“你可知道有没有什么靠谱的车行,去京城的那种。” 店小二几乎想都不用想的问:“您要什么类别的车子,马车牛车驴车应有尽有。” 秦若白:“马车。” 马车快是次要,能够坐的起马车非富即贵,可以免除出门在外被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为难。 可能是自己性格比较阴暗,所以对别人也就抱着习惯性的防备。 “我们这里有三大车行,一般很少单独送人出行,大多数会随着镖行一道走,至于那独行的赶车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多数都是白钢山绿水门的刀客……” 说到这里的时候,店小二明显迟疑了。 秦若白:“可是有什么复杂的章程?” “倒也不算复杂,就是这绿水门弟子的历练很是特别,刀客们以赶车送货成功率为成绩,剑客却是以阻拦赶车的刀客为成绩,刀客成绩越好路途越惊险,成绩不好更多人拦截,虽说过程中乘坐的人或物都不会有危险,可……” 店小二有点不敢说下去了,不安使然令他往四下看了看,惊悚的发现,正好门口进来的好几人都盯着他瞧。 额!这就很尴尬了,说曹操曹操到,很是恐怖哦! 第二百四十章 天之骄子 店小二要吓尿了,这几个刀客与剑客看起来都一副移动冰山的模样,光是看着就觉得有点凉。 秦若白却觉得很有意思,满不在乎道:“有人的地方难免就有各种杂七杂八的关系,遇上不和的自然容易起冲突,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我就想找个送我一趟的人,不在乎路上是否会有危险。” 刀客和剑客都是绿水门下的弟子,其实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虽说是竞争关系,可也是有许多关系很好的朋友。 反之亦然,关系不和,趁机同门相残的也不少,不过强者的道路必然免不了风险,所以历练中死伤属于正常现象,绿水门可不管这些恶性竞争。 店小二冷汗直流,拿着肩头的抹布擦了擦汗,脸上带了一点牛肉味,干咳了两声,想要提醒一下秦若白,奈何秦若白老神在在的喝着酒,语气莫名兴奋:“要不就替我找个刀客吧,银钱好说,必然不会少给,马车以舒适为准。” 然后抖了抖袖子,拿出一片金叶子:“帮忙好好找,这是赏钱。” 店小二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很是为难,瞅着金叶子的眼神很有妻子望穿秋水等候丈夫归来的惆怅之感。 纠结…… “不过,为了防止你觉得我很快就会走了,有一个瞎子就算被坑了也找不到你的错觉,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瞎子记人靠的是听觉和嗅觉,所以除非你能够将自己身上的气味尽除,以及将这里的人全部弄死,否则我要找到你真的不难,毕竟……我还算有点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提追杀一个店小二了,只要她愿意撒钱,多的是愿意帮忙抓人的。 秦若白吃了最后一块牛肉,动作慢条斯理,店小二却觉得对方吃的是他的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是看见绿水门弟子时都有过之无不及。 尤其是看到她身边那只猫,像模像样的盯着他看了一会,总觉得像是努力的记住他。 可怕,他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对待,一定金钱的诱惑,遮盖住他的理智。 反正店小二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拿走了那片金叶子,一个威胁可能会让他怂,可要是好几个威胁同时存在,那么也没啥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哼,不想给老板回扣了! “姑娘要去京城不如坐我们威远镖行的马车吧,人多还有安全保障。” 一爽朗的女声响起,秦若白侧了侧头,问:“镖行的车速快吗?多久能到京城?” “额,大概一个多月,毕竟期间还要下货,需要耽搁些许时间。”云菲菲顿了顿语气,“可到底能够免除许多麻烦,而刀客和剑客之间的竞争,也许僵持下去,半年也到不了京城。” 秦若白听出了这位女子语气中对绿水门弟子的不满,不过她没有多加追问,而是拒绝了对方:“我习惯了独来独往,人太多了我会不舒服。” 这真是一个虚假的借口,其实也就这段时间独自一人,以前大多数她都是前拥后簇,一大堆的人伺候着,便是和段乘雪前来采药治病的时候,也都是有小丫头们照料着。 不过谁规定了她需要对陌生人坦言相告? 既然是推脱的借口,自然是能够达到推脱的目的即可。 云菲菲显然没料到会遭受拒绝,她摆明了是打算截胡绿水门弟子的生意,也正是看到如今坐下那几位绿水门弟子,故意为之。 截胡没成功反而有点丢脸,这让云菲菲盯着秦若白的目光有些不好。 大胖几乎是第一时间炸毛了:大胆刁民,又想对朕这只小猫咪下手。 也许是大胖始终很安静,而且狞猫被驯服,在江湖中属于蛮正常的事情,可如今它一炸毛露出的凶相,却是极为骇人的。 机警的江湖人,脑海中几乎是同时的出现一个念头:这只猫杀过人。 “姑娘这猫不错。” 那隔壁位置的一男子撑着下巴,目光炯炯的赞叹道。 秦若白摸了摸大胖的脊背,大胖却盯着云菲菲不转眼,炸开的猫毛却是被顺了下来,一副假装安静,潜伏下来的猎食者姿态,令人很是惊悚。 众人:现在的猫都这么精了吗? 气氛似乎有点沉凝,秦若白却依旧置身于另外一种欢脱的气氛中:“我刚刚想了想,店小二你这么紧张,应该是这里就有绿水门的人吧!” 店小二瞅了隔壁桌一眼,见那桌的人都不理他,这才松了口气:“隔壁便是绿水门的几位大侠。” 无视才好,可劲的无视他吧! 就怕对方说“很好,你成功引起本大侠的注意”这种话,想想就吓人~ 秦若白不满的撇了撇嘴:“那你还拿我的赏钱,不老实啊你,还是说这几位不靠谱?” 秦若白说这话的时候,那真是叫有恃无恐,几乎是瞬间,隔壁桌的四人就瞬间将目光停留在店小二身上。 店小二顿时觉得手里的金叶子格外烫手,不过他凭本事到手的赏钱,死也不能放开! 嘴皮子抽了抽,店小二沉默了一下,在心里仔细抠着字眼,这才战战兢兢的解释:“这不是不知道几位大侠是不是还在历练么,刚想问问来着,这不没来得及。” 嚯,他能不避重就轻么,这其中有两位,可是绿水门近年的大热门,常年活在冬天的刀客卓云,笑面猛如虎的剑客卢谦,这二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人,他要是得罪人家,以后估摸着赏钱要请二人喝一辈子的酒了。 老婆本就别想存了! “姑娘要去京城呀,最近那里可不大太平,除了我身边这位,还真没几个能保证将你安全送达目的地。”卢谦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一双颜色偏深的黑眸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众人内心各种躁动:卧槽!这两人又要开战了,赶紧准备前台凳子。 正好坐在卢谦旁边的卓云轻描淡写的睨了他一眼,却没有反对的意思,明显是接下了卢谦的挑战。 秦若白看不见众人的表情,却能够感觉到酒馆里蓦然安静了许多,这说明隔壁这绿水门的弟子非同一般,必然很是了得。 “价位高吗?如果太高我暂时没那么多钱。” 秦若白对于金钱的概念局限于高消费的京城,心里想着,高人的价格肯定也特别高,她只有一荷包的金叶子,总觉得有点囊中羞涩拿不出手。 “不要钱,只要你愿意乘坐他的马车,这便是最高的价格了。”卢谦意有所指的说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众人:啧啧啧,卢大虾又在忽悠人了,他和卓大美人的斗争,谁敢轻易涉及,乘坐卓大美人的车子,风险大到不如一头撞死在南墙之下,一了百了来得干净。 卓云开口了:“只要你不怕事,我一定安全送达。” 秦若白耳朵抖了一下,这丝丝入骨,令人腿软的声音,委实有点好听,好在她只是耳根敏感了些,而对方那平淡无奇的语调也让这种声音降低了不少魅力。 “这感情好,需要签署什么约定吗?”秦若白一口喝完了杯中酒水,转身朝着说话的方向询问。 卢谦眼睛一亮:“自然是要的,毕竟我们绿水门刀客赶车的风险巨大,一旦上车,生死自负。” “是吗!”秦若白语调低了低,“那我还是不坐了。” 这个转折显然让卢谦反应不过来,怎么就突然不坐了? “嗳!姑娘你耍我呢?”卢谦神色晴转多云,眼神暗沉了几分。 秦若白纳闷:“你们不是出来做生意么?既然风险辣么大,我不乘坐不是很正常?” 卢谦:“……”完全无法反驳,从来没见过这么直白不客套的人,忽然有点不习惯。 “不用签生死状,我能够保证你安全到达目的地。”卓云这话完全就是反手一巴掌,两卢谦的话完全否定。 能够被人称之为卓大美人的卓云,虽说是个男子,可那容貌也是清冷类别中的顶级,卢谦偏偏是个喜欢美丽事物之人,不论男女只要长得好看,他都会为之降低底线。 被人这样打脸,他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阿云,你这样让我很不好做人。” 卓云冷淡,头也不抬:“关我什么事?” 秦若白打断二人的话:“其实生死状应该是相对的,我一个人签局限的是我,而不是你们,要是你们其中一个翘辫子了,我被人迁怒了怎么办?” 秦若白就打算回家,可没想惹祸上身,她仇人足够多了,要是再招惹一个绿水门,想想就挺恶心的。 她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多了去了,没必要每个都体会一边。 卢谦不认同她的疑虑:“我们绿水门可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出来混的向来都是生死由命,怨不得别人。” “是吗?如果得意弟子被杀呢?”秦若白若无其事的问,这人不断忽悠她上那卓云的车,不过就是想要与卓云较量罢了。 隔壁桌有四人,说话的却始终都是这二人,说明二人的话语权比较高。 话语权高,代表身份上有优越感,很可能是绿水门着重培养的人物,毕竟能力越高能够博得的利益也就越多。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死了的算谁的 秦若白不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谁还不是饱受珍爱的小猫咪了,她这种官家小姐,与江湖中的天之骄子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理念。 自然容易发生冲突,到时候结了仇,对方不怕死的前赴后继,就为了杀她泄愤,这得多恶心哦! 而且卢谦可劲忽悠她,这种不把她性命当回事的感觉,让人很是窝火,生活给了他什么权力,让他不断的想要对她这个小猫咪下手。 可恶至极! 所以当然是拒绝他的提议啦~ “如果你想我们签生死状也可以。”卓云那寒冰幽兰般的声线悠然而起,提出的条件却让秦若白眼睛亮了亮。 她总觉得卓云这用意有待考究,似乎有打算……弄死卢谦不偿命的节奏,一点都不像能够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的好兄弟。 其实属于一种视角不同的看法,在众人眼里,卓云这叫有恃无恐,不把她的想法当回事,不过是为免麻烦,同意她的条件而已。 至于卓云到底怎么想,那还真是难以捉摸了。 “好啊,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打你们的,别耽误我的行程,否则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秦若白觉得有些话必须说在前面,免得到时候不好把控。 可别这两人到处浪,她特么的又找不到方向回京城,说不准等她回去,黄花菜都收了几茬了。 不过她这话,卓云和卢谦都没有当一回事,当地人一般都不会选卓云的马车送行,而外地人一听他们二人的纠葛,就更加不愿意拿生命冒险了。 秦若白可以说是撞到枪口边上,被二人逮了个正着,刀客与剑客总要分个高下据说绿水门的门主就是这么挑选出来的。 不过这个消息有待考究,毕竟需要出来历练的弟子,年龄都不会大到哪里去,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直接定位为门主候选人,这样的消息委实像是忽悠人。 就这样,秦若白坐上了卓云赶的马车,一般人几乎是看到马车上那刀剑交叉的标志,就特别识相的避开。 一路过去风平浪静,似乎卢谦根本没打算来应战,直到第二天夜里,原本正在假寐的大胖,骤然起立,秦若白没有绑着黑幕的眼睛,也习惯性的睁开。 旋即又闭上眼睛,打开感知,那二人已经打了起来,卓云的刀沉静游刃有余,卢谦的剑飘逸锐利,二者都并未放开全力,不过是一个试探而已。 感知有个好处,有些人肉眼难以捕捉的细微,她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两人并没有完全沉浸到对决之中,而是分出一份心,防备着自己被偷袭。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二人蓦然侧首,朝着秦若白所在的马车这边看了过来,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令二人无法安心打斗。 秦若白施施然的收回感知,真是敏锐的二人,她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手指,感知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只不过当视觉听觉嗅觉被依赖了之后,这种能力就在不断的弱化。 好比刚刚二人发现被窥视,其实靠的也是感知的预知,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却又发现不了人的准确位置,只有大致的一个方向。 秦若白撩开车帘:“你们往远点的地方打,我需要足够的休息时间。” 卓云目光淡淡抿嘴不言,卢谦却眉目舒朗好声好气:“姑娘这是不怕被人截道么?其实有一点忘了和你说了,除了我之外,估摸着还有许多剑客会来抢劫卓云的货品,毕竟最后谁将人送到京城,谁才算赢。” 一开始的送“货”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 秦若白听了之后心下觉得有些无语:“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这可以说是烦不胜烦的行为,她要是没忍住打死其他人,也会被绿水门的人惦记吧? 秦若白不开森的沉默了,一瞬间她便有了自己的打算:“我打死一两个不要紧吧!” 卓云:“……”未免太过自大了些。 卢谦在这一瞬也被噎住了:“……绿水门即便是普通弟子,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秦若白不以为意,带着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冷淡:“是吗,那真是好厉害哦。” 然后无声的盯着二人的方向,因为没有遮掩双眼,她也许久不曾仔细看看实物,刚刚在马车之中又昏暗无比,以至于她没察觉出自己视力问题。 她的眼睛似乎又恢复了一点,从完全的模糊,到现在这种距离被拉进了一些的清晰,区别非常的大,非常容易就可以辨别出这种变化。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看人的时候,眼睛深处泛起暗暗的金色,也许是黑色的眼球有了掩护,那暗暗的金色几近于无,看起来有些非人。 好在远处的二人并未注意到这样的细节,秦若白这才没有暴露了这点不同。 “那么死了的到底是算谁的头上?”秦若白语调明显降低了温度,看起来和白天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有了完全不同的反差。 谁还没点小脾气呢,秦若白就是起床气的代表人。 有些人的戾气存在于最为深切的心底,不会在平日时表现出这种惹人厌的情绪。 比起一开始重生那会,她变化很大,但是有些东西并不会消失,而是潜藏的更加深了,接近让人难以觉察地步。 秦若白的不耐烦特别明显,卢谦安静了一会,回答道:“那就算我的吧!” 秦若白颔首,一脸你们可以滚了的高冷,卢谦汗颜的对着卓云点头示意,卓云同样冷冰冰的一道儿往远处走去,背影有着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淡定,很是潇洒淡然,与其性格完全不同。 这让秦若白一度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卓云这人理应是个笑容如风,行事雷厉风行,性格可进可退,是个有勇有谋的明朗之人。 与卢谦所言的那样,没多久就有人悄声前来,大半夜还来打扰人好眠,是一件非常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 这人要是直接拉着马车就走,秦若白也不打算做些什么,然而他是掀开马车帘子,伸手就打算抓向秦若白,秦若白当即就火大了。 一脚将人踹下马车,木枝指着来人,语气透着浸透的冷:“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滚。” 显然绿水门的弟子,觉得自己能够干翻秦若白,只当自己刚刚是没有防备,才会被踢了个正着。 他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当回事道:“小娘子莫要这么凶,不过是让你和我走一趟罢了,不拿你怎么样。” 秦若白二话不说,手下木枝直指对方脖颈动脉之处,身形如鬼魅一般随影随行。 好在前来的剑客身法同样机敏,脚下迅速拉开与秦若白的距离,本以为这样可以逃过一劫,却见面前的人突然消失。 一瞬间似乎想到什么,瞳孔猛然瞪大,脖子间出现一只素白的手,骤然掐住对方,她笑意盈盈:“卢谦说了,杀了人算他的。” 远处的卓云似有所感,收身往这边飞跃而来:“秦姑娘,手下留人。” 秦若白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对着卓云的方向,扭断了手中之人的脖子,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的意思。 后来而上的卢谦,看着如同破布一般的尸体被秦若白随手推开,脸上的笑容几乎僵在了脸上,突然不知做什么表情才好。 “秦姑娘,这都喊手下留人了,你怎么还这般无情。”卢谦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之中略带指责。 秦若白嗤笑:“不是你说的,杀了人算你的吗?这是承担不起了?那你就别夸下海口,扯什么大话。” 卢谦脸色一度变得一言难尽,总觉得这女子是早就给他挖坑了。 “觉得我恶毒?我可是给了他两条路选择:要么滚,要么死。这可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没那本事,打肿脸充什么胖子!”秦若白慢步走向马车,这个过程中,随手一抬火焰忽起,往后一抛遇人即燃。 这下不止是卓云和卢谦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了,林子里暗中观察的众人那是丝毫没有停留的撒腿就走。 众人:敲里吗啊!这分明是先天高手,这哪里是他们这些菜鸟可以轻易抢夺的货品,走啦走啦,好好活着多好啊。 卓云语气气恼,没了冷淡:“秦姑娘既然自己如此了得,为何还需要摆脱我等这些小喽啰送你。” 秦若白不耐烦:“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到时候死人了算谁的,就是生死状也是双方一起签署的,你这是打算毁约?” 说到最后,秦若白的语气已经透出“你敢毁约,我就敢弄死你”的沉静,卓云还想说些什么,卢谦却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秦姑娘莫要生气,他不过是第一次看到同门弟子死在面前有点不适,这才有失妥当。”卢谦这可是大实话,卓云的性子就是这样,兄友弟恭的家族出来,自然受不了挣来抢去的模式,竟是从来没有杀过同门之人。 这种行为也让他的交友情况保持着一个稳定性,叫其他人都不敢小瞧他的本事,又莫名服从他这种大度的态度之下。 第二百四十二章 懦夫还是好人?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话可以好说的?难不成你打算为了你的师兄弟报仇?” 秦若白收敛了任何表情的模样还是极为唬人的,卢谦就极为敏感的觉得这时候一定要好好回答。 卓云抿嘴,一股气冲到喉咙口,又硬生生的被他给吞了下去:“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秦姑娘不要这么绝对。” “我想我们之间只是生意关系,我是雇主,你是被雇之人,我该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管好你的天真无邪就好,别用你的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 秦若白一番话说的非常直白,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人身上气质为何会这么矛盾了。 内心其实渴望与卢谦这般的肆意,所以她杀了他的师兄弟,他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喜欢她这幅不听“劝告”的性子。 说白了就是领头人做多了,真就以为自己可以号令所有人,秦若白想明白之后反而对卓云这人没了耐心。 “如果没办法在规定的时间之内送我到达地方,你最好早点说明白,不然到时候我又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你可别怨我杀人不手软。” 说到此秦若白微不可察的勾唇:“毕竟你我三人可是签订了生死状,生死自负这四个字最好铭记于心。” 最烦这类说得无比好听,事情搞砸了只会说“我一人承担”的恶心人,办不来就办不来,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卓云执剑的手指骨节泛白,显然正在极力压抑愤怒,可道理明显在秦若白那边,便是杀人也杀得如此理所当然,就如同卢谦一般的没有负担,委实让人厌恶。 再怎么高冷也是虚的,有本事真的做到像祁连寒月那般的杀伐果决,她还真会夸赞一声,好个枭雄初长成,翩翩少年郎亦是能够拥有铿锵果断的一面。 嗯,好像祁连寒月面对她的时候还腻味了一把,不过他底下的将士却是打心底服从他,只需这一点就完胜虚有其表的“天之骄子”卓云。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都是虚有其表,装腔作势、装模作样也应如是,卓云这种类别她真不想应付。 “想要利用我做见证,杀卢谦证明你比他强,可你也要知道一个人的强大,并不是只算武功这一面,论心性你就比不上他。” 秦若白真是恍然大悟,看来那个时候感觉卓云对卢谦有杀意并不是错觉,两个天之骄子,必然需要有个断绝,与文无第一相反的是武无第二。 与人同存一个位置,必然会被人拿来相互比较,长久以往必然不满。 卢谦哑然失笑,刚想说“姑娘,开玩笑也是有界限”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卓云方向看了一眼,事实证明他笑的太早了。 此刻的卓云猝不及防被说中了内心的想法,惊愣了一瞬,随即便是怒不可遏的拿剑指着秦若白:“妖言惑众,秦姑娘莫要以为自己是雇主,就可以随意污蔑他人。” 秦若白骤然笑了,似感叹,似有所指的说道:“如你这般冷静的人,也会恼羞成怒啊……” 卢谦安静如鸡,有些事他还有点接受无能,无论秦若白的话是不是离间他二人的师兄弟情分,从卓云过度的反应下来看,也说明了其中的不寻常。 秦若白点了点头,放下马车的帘子:“你们继续,我不管谁赶马车,我只要到达目的地即可,其他都是次要。” 这么多次的经验告诉她,沉默是金,别人的事情不要理会太多,至于这两位师兄弟要怎么对决,都不关她的事。 第四天,路途越来越复杂,卓云说马车有些地方不方便走,所以提议改成步行一段时间。 “那之后呢?重新买马车吗?”秦若白稳住马车开口询问,不得不说对方这谎撒的特别拙劣。 卓云呼吸一窒,随即又冷然的回答:“这不是我故意为难,而是剑客最主要的方式虽然是抢夺刀客的雇主,可也能破坏刀客雇主到达目的地,这样同样也是一种平局的保障。” 这下说的就比较有水准了,至少秦若白信了一半。 当天夜里,卓云出去一趟,身上带着血腥味回来,坐在火堆边上的大胖与秦若白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眼睛。 卓云脚步一顿,身上受了不少的伤,血色染红了月白色的布衣,看起来颇为狼狈。 秦若白目光依旧定定的,眼睛同样是一眨不眨:“你身上有血腥气,这是杀人了还是受伤了?” 卓云显然没想到秦若白的鼻子这么灵,毕竟他站的比较远,还不是秦若白的顺风处,习惯性的垂下眉眼:“没什么大碍,经常有的事情。” “是吗?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死了,感觉打斗有些激烈。”秦若白状似无意的说道。 卓云不言不语的收拾起东西来,秦若白诧异:”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此时到处都是漆黑,秦若白即便看不见也知道夜里乱走,很容易吃力不讨好。 虽然秦若白已经习惯了一片漆黑的状况,却也不乐意半夜乱走。 又不是逃命,为什么要这样死去活来的乱溜达。 卓云语气略带嘲讽:“秦姑娘该不会以为我这是故意为难吧!” 秦若白歪头接话:“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刀客与剑客之间的斗争本就是一种恶性循环,同门弟子难道非要你死我活才甘心吗?你以为卢谦又是多好的人物,如今追杀你我的可就是他。” 卓云语气显得有些激愤,秦若白心下默默警惕,不怕真疯子,就怕刺激过多的“都是你们逼我的”这种假疯子。 这种人真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可怕的是这种人竟然还能成为各大话本的主角,秦若白很是不甘心的不是这一点,令她无比难过的是她这类恶毒的美丽女子,竟然只是个死的悲惨至极的配角。 啧啧,简直是所有人都在针对她这个磨人的小猫咪。 “可是我不想走,这个时候我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秦若白语气懒散,撑着下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篝火昏黄柔和的光线打在她脸上,加上故作柔弱的模样,软化了她骨子里的冰冷无情,让卓云心下犹疑。 可随即想到卢谦,便觉得要是不做,死的就会是他了。 当下卓云心焦不已,却还得保持冷静,免得表现太过,戏码就演绎不下去了。 “既然不赶路,要不我们挪个隐蔽点的地方,免得被找上门来。”卓云语气有些不确定,不知道秦若白愿不愿意挪步。 秦若白的眼睛最近都没有蒙上黑幕来遮挡光线,感觉视线恢复的走向很好,可能之前蒙着黑布太久,才导致她眼前有些迷蒙,最近不带之后,眼睛恢复的越来越快,也没有被光线刺痛的感觉。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对方选在黑夜中对她下手,明显情况有异,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卓云这么有恃无恐? 黑夜对于瞎子而言,不是更有优势吗? ”那好吧,希望地方近一点。”秦若白非常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卓云下意识松了口气,却不知他这模样完全暴露在秦若白面前,被秦若白看了个清楚明白,不过秦若白反而更加迷糊了。 这时候不是应该露出邪恶又变态的笑容吗?怎么像是她不答应,就会有洪水猛兽吃了他一样,这明显是“幸好她答应了,不然我就死定了”的神情好么。 这不符合正常路数耶? 再怎么奇怪,秦若白也跟着上路了,卓云走在前头,秦若白按照平时听声辩位的方式往前走,假装自己还是个瞎子,毕竟之前是真瞎,她装起来毫无负担。 走了一段时间,秦若白感觉路途越来越陡峭,按照自己的习性这时候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卓云,你就是在忽悠我吧!” 卓云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好在稳妥习惯了,他回头揪着眉头:“秦姑娘,看来你对我的误会很深,我这样为难你与为难自己有什么区别,你在走路我也在走,如果你不愿意跟着,你自己走了也是可以的,我不会拦着你。” 似乎好脾气已经告捷,卓云面色阴郁,不想忍耐秦若白的多疑,大有你快点走,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的意味。 秦若白眉眼一抖,直直的对着卓云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卓云心绪不定,总觉得这个时候的秦若白根本不像个瞎子,那双无神的眼睛里头似乎已经对他所作所为的意思了然于心。 “我就说得主动寻来,你看这卓小子已经打算放人走了。”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卓云身侧近乎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秦若白正好距离卓云有点距离,此刻她依旧入戏太深,眼睛空洞的望向卓云身侧,不可置信道:“卓云,你们绿水门就是这么出卖雇主的?”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秦夫人,你错了,他刚刚还想让你走来着,是你不相信他,觉得他不怀好意,所以才会落入了我们的圈套之中。” 熟悉的声音在秦若白身侧响起,她第一时间的让开了原本的位置,靠近她身边的赫然是一个老熟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清理杂碎都是钱 梁筠承!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若白脱口而出,她当初始终觉得这人不除,必然让陆瑶依旧深陷险境,可以林依依觉得她不怀好意,怂恿陆家破坏翼城局势的平衡,对她冷嘲热讽了一番。 兜兜转转,没有折腾明白的人物再次相见,当初这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物件,那种痴迷又黏腻的视线,如今想起来依旧觉得不适。 梁筠承手没有触碰到目标,不甘不愿的垂落而下,看着秦若白的眼神透着狂热:“秦夫人,相逢即是缘,纠结这些细微末节,倒不如赴我的盛情邀约。” 那老翁却不同意:“说好了先交给我的,这可是先天高手,试验的几率大大提升,要是成功了,公子可就有了一个先天高手的死侍。” 这话说的让人毛骨悚然,秦若白惊觉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大好,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身后却正好抵靠在一个气息幽远宁静的怀抱中,她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种头皮发麻的危险感从身后袭来,秦若白当即想要撤开,却被人由后拥住,抱了个满怀。 来人将下巴靠在秦若白的肩膀上:“秦夫人?原来秦姑娘已经许人了啊!” 秦若白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想要挣脱这个怀抱:“卢谦,松手。” 简短又森冷的语气,象征着她此刻的不悦上升到了极限。 梁筠承与那老翁都不约而同的躬身行礼,恭敬的唤道:“公子。” 卢谦浅笑的对着他们颔首:“无需如此多礼。” 那两人在卢谦过来之后,就安安分分的不再说话,事到如今,秦若白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糊涂事,惹了不该惹的人。 特么的就为了回个家而已,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可爱的女子下手,没天理。 “其实你已经能够看得见了吧!”卢谦温润的语气在她耳边弥漫,这会儿她才发现,不止是卓云的声音好听,就是卢谦的声音也很别致。 秦若白伸手推,竟然没能推开,她这是遇上了硬茬子,尤其是对方还堪破了她隐藏的事实。 在这种憋屈的怀抱中,秦若白忽然转头,对方因她的动作,猝不及防的抬头,以至于薄唇擦过秦若白的额头。 显然卢谦也没想到秦若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一瞬,秦若白已经从他的怀中挣脱远离。 秦若白当即转身就走,速度全开,途径大胖的时候直接伸手一捞,速度如风一般的虚无。 梁筠承和老翁立马就要去追,卢谦却回过神来,伸手一罢,阻止了二人的去势:“不用追了,追到了也不好动她。” 秦大将军之女,刚刚从辽国军营中消失,惹得好些人为了她陷入水深火热中,楚王几乎是一听到她不在辽国那边,就直接发动战争,直捣辽国。 先天高手他也是,并且在内功这方面明显还可以压制她,但是速度却及不上她,她的步法可是西荣第一美人静宜所教,有些东西即便是武功再高都能用得到,只要还没突破到虚无,那么就无法在本质上碾压对方。 真打起来,秦若白也不一定就会输,这女人有种势如破竹的不要命,惹不起惹不起。 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卢谦觉得自己还是很珍惜这条命来着,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以后他求人帮忙也能开的出口。 毕竟之前这女人还提醒他要小心卓云来着,说起这个他就笑不起来,曾几何时确实发生了一些事,要不是他命大,早就不知道被卓云斩杀在哪个旮旯角落里。 如今他依旧和卓云保持着绿水门最优秀的两位弟子的名声,不过就是打算让对方永远都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卓云厌恶被人拉着和他放在一起评判,那就让卓云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秦若白没跑多远就慢了下来,与其说怕卢谦,倒不如说是对梁筠承避之不及,虽说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来这么一出,明明可以直接逮住她的。 “难不成是为了为难卓云!” 秦若白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暗金色的瞳孔在夜间亮亮的,然而她却完全不自知,大胖倒是瞅了她好几眼。 大胖内心:咦!咦咦咦? 这卓云到底干了什么,才让卢谦不惜耗费时间如此使唤他,估摸着那一身伤也是卢谦造成的。 秦若白脑海中已经脑补了一大堆割袍断袖虐恋情深的小故事。 走了一小会之后,秦若白僵住了,四下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哪里来着?” 不过眼睛完全好了,应该大概不用人带路,也能找到京城……吧? 当初出门找药,她完全没有精气神记住路途,如今孤身在外,首先得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为妙,到时候再打听打听,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不过足足三天,秦若白经历了不少的绝望,特么的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都不记得自己翻了几座山,怎么还是没点烟火气息,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又经历了一天,她认清事实。 卧槽,她被困住了。 难怪那么放心的把她放走了,这绿水门到底是干啥子的呦,把她困在这里有什么深度的意义吗? 卢谦表示:就是觉得不能让她如愿出去,否则会破坏绿水门成为百里珏手下的机会。 卢谦是绿水门最新一代门主的儿子,也是将来的绿水门门主,如今在亲爹即将退休之前,他必须做出一番成绩,才能够起到名扬天下的作用。 绿水门门主的宗旨,不名扬天下,有什么脸坐在门主位置上,可以说条件是非常的苛刻了。 当年卢谦父亲坐上绿水门门主,则是因为妻管严而名扬天下的,说起来这件事,老门主现如今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年头对妻子好,只娶一人的多的是,像他这种武功高强见到妻子宛如老鼠见到猫一样夸张的真是少见,尤其是卢谦母亲是出了名的温柔文雅,平时除了侍弄花草之外,就是喂养夫君,可以说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奈何老门主儿时的阴影就是女人猛如虎,迟早会吸干男人的精气,硬是憋到四十才被家人纠缠的没办法,同意娶妻,愣是被下了些许助兴的药物才和妻子同房。 这心里路程,简直曲折离奇,这让门主夫人也很是尴尬了一阵,毕竟两人睡了之后,自家夫君一副被强了的生无可恋脸,这让门主夫人郁闷的许久才缓过来。 于是到了卢谦这一代,坚决不能贯彻亲爹这种永远都别想重振夫纲的名声,于是他打算入朝为官,做个城府深沉的贪官,为绿水门赚点钱。 这点头教养子弟不容易,没点钱财养不起,做生意又不擅长,手底下的那些人阳奉阴违,对于绿水门的生意也是能贪就贪,偏偏这些还都是绿水门正在养老的长老们,一针对他们,就不要脸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让卢谦简直绝望不已,无奈只能从朝廷里挖掘发财之路了。 “确定了她不会跑出来了吧?”卢谦转身问老翁。 老翁叹息:“您这已经是问老夫第三遍了,公子你要学会稳住,不能这般恍恍惚惚啥也不确定。” 卢谦同样哀叹一声:“这可是我抱的第一个女子,竟是已经成婚了的,我如今不过是是有点惦记她罢了。” 说着嘴角噙着一抹温温软软的笑意,不大好意思的眨了眨眼:“还是第一次亲的。” 老翁一脸嫌弃:“公子,她那会是故意转头,也就是擦到了额头而已,您不用笑的这般春心荡漾。” 卢谦敛了敛神色,幽幽叹了一口气:“绿水门要改革,梁筠承这样的第弟子就不能要了,我故意借着秦若白喊他过来,就是要解决他的,你怎么又让他回去了。” 虽然卢谦话题跳转飞快,可老翁却依旧很快的接过的话头:“这有什么,老夫这是让他回去挣扎一下,毕竟无论做什么,世上都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你解决了他,迟早这个消息会被传了出去,到时候你就不算占理,倒不如直接闹出来,让大家看清楚他是个什么货色。” 卢谦仔细一想,也觉得这样处置甚为妙哉,阴测测的杀人,总是比不过光明正大的讨伐来得占据道德制高点:“师傅您说的对,不过你就别惦记把秦若白制作成死侍了,她可是楚王妃。” 老翁纳闷:“你不是要投靠祁王吗?把她制作成死侍,不是能够更好的利用,借此来对付楚王。” “这深潭里的水咱们都还没完全搅和清楚,就到处得罪人,要是对付楚王没成功,必将遭受反扑,我要做的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出手的时机必然要掌握好,现在还没到时候。” 卢谦有自己的算计,绿水门的振兴就靠他了,现在是时候将门内作妖的人清肃一番为主,至少得让门内弟子人人都能佩戴好兵器,到时候忙起来的时候,才能指哪打哪。 灭杀一群杂碎,必然能收获不少钱财,卢谦笑容诡秘而温润,奸诈的让老翁心里直呼“长江后浪推前浪”。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出路难寻 清风拂过漫山绿林,引动阵阵涟漪,绿意盎然,极为安逸舒适的色彩,令人醉心得舍不得离开。 若不是伴随着自然中不可或缺的毒虫猛兽,以及初夏将至的轻微燥热,秦若白很有在此隐居的念头。 空旷的地形罕见人迹,虽说景致不至于有多秀美,可却远离喧嚣,远离算计,远离各种无可奈何,使人产生由心而生的一种宁静致远。 秦若白语气沉重:“大胖,你是不是也找不到路了?”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不该胡乱判定一些人的潜在意识,谁知道卢谦与卓云之间的关系如此复杂,看似洒脱实则阴险,看似冰山实则纸老虎。 卢谦暗藏心思过于诡秘,想来想去,他多此一举让人围困她,应该是有警告她的意思在其中,说明这些人的意图与她的身份应当是有冲突的。 从而困住她,避免她做出阻碍,又因为她这个绊脚石不好直接敲碎铲除,只好移到远处置之不理。 之前装瞎子没少遮住眼睛,后来不遮住了眼睛,却已经无法判定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而卓云有心算计,她即便怎么防备也是有疏漏的地方。 只想着窥视几人的真实目的,于是直接掉对方坑里头去了。 大胖甩了甩头,停驻脚步坐在草地上,舔了舔自己的掌心,又顺了顺自己的猫毛,对于秦若白的质问充耳不闻,端的就是一个“你说啥,我听不懂”故作不知的逆子姿态。 不过没一会,二人又继续开始奔波了,好在动物的某些天赋真的是没法子比较的,大胖对于认路很有一套,又跨过一座山,她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溪流分叉口。 清澈见底的水流稀里哗啦的流淌而过,重新来到曾经待过的附近,秦若白也不再迷茫了。 迅速掀林而出,朝着附近最近的城镇而去,她势必要尽快赶回去,如今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又多出了一个绿水门,对她明显不是抱着善意。 生怕这绿水门成了京城局势中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发震动。 等她一身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有行人的街道上时,赫然发现自己装着金叶子的荷包被偷了。 “卧槽,这卢谦简直携带了至尊款的厚脸皮,连女人的钱都偷。” 秦若白对着小摊上的白包子望而兴叹,出来混才明白自己独自一人需要看顾的东西实在太多。 她丝毫不怀疑,当初要是不逃跑的话,这人也许不介意养着她,当做一个筹码,等待足够时机就拿她换取一些利益。 秦若白歇了没钱上路的心思,她真不该一次性就把值钱的东西给卖了换取全部的钱财,以至于尽数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被人掏空全部家当。 大胖早就自行猎食吃饱喝足,对于饿肚子的主子没有一点同情心,见她拖着艰难的步履,蹒跚前行,一副悲从中来,马上要挂的伤心脸,很是奇怪的多看了两眼。 过往的行人也奇怪的多看了她两眼,可对上秦若白那双说不出哪里诡异的眼睛,便歇了多瞅几眼的念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总算让望不尽希望的秦若白找到了一个营生——书店写信人。 博雅书店的老板是个文化人,见秦若白一手字写的端正秀雅,与相貌一样的正,其性情又是个知礼数的,明白她应该是不小心落了难,见其不是本地人,便有心帮上抢一把。 其中也主要是书店老板刘先生六岁的孙女喜欢大胖,觉得让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没饭吃,真是可怜至极。 秦若白:人不如猫系列了解一下? 本来想要迅速赶路,可以钱财分文不见,反而像是天意如此,秦若白被人算计来算计去,有经历了三番五次的危难,到底有些身心疲惫,令她思考能力都紧绷紧绷的。 “母亲身边不至于无人保护,我回不回去,该保护母亲的人都会好好的保护着,并不见得需要多着急,反倒是我自己乱了心绪,需要好好沉淀一番。” 之前眼睛瞎着看不见,做任何事都心有余力不足,眼睛刚刚好她又不够谨慎小心,冒险激进,导致落得这么个悲催下场。 与其想着怎么赶回去,倒不如想想目前能够做到什么,出了那繁华的京城,离了权势滔天的大将军府,没有恭恭敬敬的下人伺候着,她其实能力有限,与武功高强一些的女子并无多大差别。 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事实如此,人必须得有自知之明,有些事不需要她,付眀蕊等人都能够安排的很好。 “秦姐姐,大胖为什么不喜欢糖葫芦?”六岁的小丫头忧郁的举着手里的糖葫芦,满心惆怅。 秦若白本来还有些愁眉苦脸,见了这胖乎乎的小女孩儿,脸上不自觉便带上了清浅的笑意。 “它更喜欢吃肉,而且它自己能够找吃的。”秦若白一本正经的解释着,丝毫没有以花言巧语哄骗小丫头的意思。 这不免让她想起林晓的儿子林谨言,今年约摸着也有八岁了,那可是个人精一样的小子。 无论是不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总归都不该给其灌输大人们自以为的正确观念,尤其是那种“为他好”谎言。 秦若白觉得这种行为想要做出来应该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毕竟对上小孩子那双似懂非懂极为明亮的眼睛,应当无法做到无愧于心的撒谎。 小丫头伤心了:“可是糖葫芦真的巨好吃!” 秦若白撇撇嘴:“巨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 小丫头虎着脸:“骗人~” 看吧,不一定需要骗,也能将小孩子最初的想法拐到九曲十八弯的外头去。 正当秦若白和小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糖葫芦好吃,还是甜耙耙好吃”的时候,刘先生满脸晦气的从外头进来。 “我就说了不用和那样的人纠缠,你非要不听,现在可好!人家把自己的事情当成了你理所应当负责到底。” 刘夫人显然理亏,满脸悻悻,嘴唇抽了抽:“我哪里想得到,本是好心帮忙,结果那人滑头,前后多加隐瞒,满嘴谎话......” 刘先生对于自家妻子不肯认错很是气恼:“你若是管好自己,莫管他人闲事,哪里还会有这样被人赖上的事情?” 秦若白在一旁完全没听懂,家里长短比起朝堂上的你来我往还要难以琢磨,反正从二人进来开始,她丝毫没搞懂是什么鬼,唯独就明白这是有人赖上了刘先生。 “这是怎么个回事,如若不介意,说来与我听听,多个人多个主意。” 小丫头也挥着糖葫芦起哄:“丫丫也能论上一论。” 刘先生瞅了秦若白一眼,胡子抖了抖,也并没有缄口的忌讳,反倒是像打开了一个宣泄口,气哄哄的开始畅所欲言:“本不是我们家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 街尾文宝斋陈家的姻亲找上门来投靠,据说当初这小丫头家里救过陈家老头一命,一来二往臭味相投,于前年订下姻亲关系。 这突然上门投靠,出于各种戒备,陈家并未立即同意,态度之上略显犹疑,偏生那会拙荆在街尾与那陈夫人发生了口角,不断拿话语刺激陈夫人,让其将人家小姑娘请回家里去。” 秦若白显然很有兴趣理会这种八卦,总觉得这里头肯定不止这样简单。 刘夫人知道后续发展的事情让自家老爷非常生气,没等对方继续说下去,自己就竹筒倒豆子,干脆利落的说了个明白:“陈夫人抹不下面子,明明对那姑娘极为厌恶,却还是将其带回家中,不过却极度不同意这姑娘和自家小儿子的亲事。 小姑娘家人尽数落了难,很是可怜,在陈家更是饱受白眼,前阵子不知做了什么,忽然被陈家驱逐出门,这小姑娘就找上了我。 这不知何故将人赶出家门,委实做的有些不地道,我便脑子一热,今日带着小姑娘上门与陈家人理论,结果......” 刘先生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声嗤笑:“谁能料到陈夫人被逼急了,才将事情吐露出来,那姑娘早在闺阁中就不检点,与情郎勾勾搭搭,坚决不肯履行婚约。 这姻亲早在半年前就断了,只因半年前小陈前去下聘礼的时候,遭遇了对方推脱之言,心下疑惑,一查之下,原来这姑娘竟是刚刚落了胎。 正所谓家丑不能外扬,老陈一家才对此事再三缄口。” 说完之后刘先生感到愧对老陈,二人之间本就是互相介绍生意的那种友人,虽说妻室之间不和,却也是小打小闹,从未像这样窘迫过。 “你这是结仇啊!”刘先生唉声叹气,看向刘夫人的目光带着谴责,倒不是他不给老妻面子,将事情随意说出口,而是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秦若白却不以为然:“那姑娘如何说?任由陈家人指责,一句半句也不曾为自己解释吗?” 不大可能会什么也不反驳,陈家这样言辞凿凿的理由,即便是心虚也该死咬不承认才对。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人心隔肚皮 刘先生也觉得怪异,轻轻的摇了摇头:“那姑娘一言不发,似乎记恨上陈家人了,也不知道还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那样行事作风都有问题的人,其任何作为都令人厌烦不已。 秦若白纳闷:“那陈家可是拿出了退婚证明?” 否则那姑娘不应该这么灰溜溜的啥也不说。 怎么着也是正经人家,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的婚约,应该是有婚书才对,即便是退婚也应该有二人解除婚约的婚书,而原有的婚书还得毁掉才行。 刘先生和刘夫人互相对视一眼,二人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刘夫人精神一震:“秦姑娘你这意思是陈家人空口说白话,根本就没有解除婚约的婚书?” 秦若白拿着一本杂志怪谈拄着下巴:“毕竟从头到位都没听你二人说些震撼的根本证据,合理怀疑也是应该的。” “呦,我当是谁这么深明大义呢,原来是秦姑娘呀~” 一声略带调侃的语调从门口传来,秦若白转头望去,便见到一个身着绿色衣裳,像个绿竹竿一样挺拔的身影。 秦若白有些莫名:“你认识我?” 来人气笑了:“你认不出我的模样,怎么着也该听得出我的声音吧,毕竟我走前你可是给了不少的钱。” 一说钱这个字眼,秦若白就分外敏感,不等她叫出那个名字,身边的刘夫人就极为诧异的喊了一声:“莫云姑娘,你怎么来了,可惜有些事我是帮不了你了,咳......毕竟我这年纪大了,和人吵闹过于伤身体。” 那啥,该说什么借口比较合适的呢? 刘夫人刚刚在陈夫人那里吃了亏,现在看到当事人之一,就老脸一红,总觉得当时的自己根中了蛊一样,不知内情却还敢大放厥词。 秦若白顿住了一下,没揭穿这人的假面,而是似是而非的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有钱吗?” 女子不理会秦若白的发问,踏着轻快的步伐进入书店之内,对着刘夫人行了一礼,语气极为柔和道:“陈家一事,多谢夫人为我费力周旋。” 刘夫人心虚的摆了摆手,略微有些慌乱的后退一步,今日之事她真是不想再提,这种感谢等同于是拿火烧她的脸皮,经受不住啊!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刘夫人干巴巴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反而觉得那股子心虚散了些许。 刘先生作为个男人,女人之间的谈话他并不打算插嘴,这位陈家姻亲人品太差,无视是他最大限度的礼仪。 秦若白也是讶异:“你便是那陈家小陈的未婚妻?” 玉竹姑娘!你这戏码也编排的太过夸张了吧…… 是的,这便是南蛮那个想要避开表哥倾慕之心的玉竹姑娘,不是独自闯荡江湖了么?怎么来这里演戏了! 玉竹却是笑容腼腆:“夫人莫要觉得陈家就是言之有理,不过是想测验一下患难是否能够见真情罢了,无论我是否不检点,我父亲总归是救了陈家的顶梁柱,于情于理也不该将我赶出府门。” 秦若白默默斜眼看着玉竹姑娘开始她那“我有隐情”的表演,且看她能不能说出一朵花来。 事实证明,到底是她小瞧了玉竹姑娘的舌灿莲花是有多么的牛批。 “事实上,我是有婚书的。”玉竹嘴角带笑,一点也没有被人赶出府门的颓败,反倒是精神奕奕,巧笑倩兮的解释到。 侧着耳朵,躲远远的刘先生眼睛一瞪,急了:“既然你有婚书,为何当时不说出来?” 让他们夫妻丢脸很有意思吗? 玉竹不紧不慢的解释:“婚书拿出来又如何,他们连污蔑两家早已退婚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更是不惜抹黑我的名声,不就是嫌弃我家道中落,今后无法给那陈曦带来财产,毕竟我家中可是只有我一个闺女。” 秦若白总觉得玉竹真是入戏太深,不过她易容成这副模样,说明了确实有莫云这姑娘,不过玉竹本身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容易就能够推测出来,看来这莫家也是想要退婚的,否则没必要绕一大圈,试探这么多叽叽歪歪的事情。 话尽于此,刘先生依旧抱有疑问:“那陈家为何胆敢空口白牙的说出早已退婚的事情?” 要不是心有把握,不至于这么不留情面,毕竟也要防备着“莫云”走投无路,反扑。 玉竹笑了,与脸上那副清淡的面容不同,她这笑意极为肆意嚣张:“家道中落有很多种,家中被人报复,全部都死了,一把大火烧了莫家,这样他们不就以为婚书已经烧了么。” 见她这语气中带的狠厉,秦若白震惊:“真全都烧了?” 玉竹一双眼睛浅浅淡淡,斜飞了秦若白一眼:“怎么可能,烧了一部分倒是真的,而且因为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意思都变了,本是莫家转移到城郊住着去了,结果变成了莫家都死光了。” 说到这里她也有些无语,若不是这莫云妹子对她有救命之恩,莫家两位老人又待她极好,她在莫府中安逸的舍不得离开,多待了一阵子,莫府众人还真有可能中了*,直接被玩完了。 “那你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退婚?”秦若白直接发问,将好奇玉竹而凑上前来的丫丫给抱了起来,事实上她并不是很感兴趣。 但是刘家老夫妇二人对此是有探究的心思,既然已经插了一手,自然就要知道真实缘由。 玉竹过来这趟也是为了防止这俩位插足其中,自然愿意说上一些:“莫家着火一事与陈家有关,那放火之人早就找到了,正是那陈家陈曦的外室,一个唇红齿白,身娇体软的男子。” 秦若白:“......” 刘家夫妇:“......” “很难想象吧,那陈曦本就是断袖,陈家却还瞒着莫家,与莫云订下这个亲事,这次我过来不仅是为了退婚,还有为了探听一下,莫家被烧毁的事情,与陈家是否有直接关系,陈曦那个养在外头的男子,到底是自作主张,还是陈曦本人教唆。” 搞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玉竹也是废了不少的脑筋,发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那震惊程度比跳崖还要来得刺激。 秦若白沉浸三观炸裂中难以自拔...... 丫丫这个时候还兴奋的加了一句:“哈哈,我知道断袖是什么意思,就是......” 刘先生一通抢白般的咳嗽,震得丫丫即时停住了将将要开口的一顿解说,刘夫人笑容温柔慈祥,心里却对自家二儿子百般恼火,这丫头如此荤素不忌,除了她家脑子有坑的二儿子,还会有谁敢教丫丫这种事情。 玉竹在一旁笑的文雅秀气:“之所以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婚书,也是怕陈家人丢不起这个脸面,最后勉为其难的娶了我,不过到底是辜负了老夫人您的信任了。” 说着似乎生怕刘夫人不信,她还拿出两家的婚书,递给了想看又有点犹豫的刘先生。 刘先生接过一看,最终看着上头上个印章以及手印,印章可以伪造,手指印却难以作假。 再说了,这姑娘主要是过来解释一下,是让他们知道一下没有帮错人,重点说明此事的严重性,更有让他们不要插手的意思,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欺骗他们。 秦若白皱眉:“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陈家今日的污蔑除了有恃无恐之外,想来也是得了陈家老爷的默认,而那陈老夫人对老夫人您的性格应该也是有几分了解,她那一番迫不得已‘家丑外扬’话,会不会是借着您去闹事,故意传扬出来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少,当时场面上的人估摸也挺多,凑热闹的人肯定会把消息大肆宣扬。 而那陈老夫人也是借此昭告众人,这事他们陈家特别委屈,不是他们没心没肺,而是实在忍无可忍,才会如此的偏激。 刘先生自然也能够想到这些,顿时就有些吹胡子瞪眼的恼怒了,亏他为自家夫人闹事的事情,愧对那陈老头,没成想这里头还有他的算计,那陈老夫人性格冲动,哪里会有这种算计。 当即就嘱咐刘夫人:“最近不要出门了,免得到时候惹人记恨。” 他算是明白了,这莫云姑娘估摸着也不是个会吃暗亏的人,到时候免不了因那陈曦的外室,迁怒到陈家,对于陈家的不老实,也会有相应的报复,无论谁凑上前去,都会惹得一身腥臊。 而这件事他夫人参与了一小部分,陈家倒霉了,必然看不得他夫人安好,谁知道陈家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反抗。 莫家的财势刘先生是清楚的,陈家能够找到这样的姻亲,本就是高攀,不过因着对方只有一个闺女,这陈家的小儿子替父亲还救命之恩,必然就要做那个上门女婿。 之前莫家有多看好陈曦,如今就有多厌恶陈曦,救人还救出白眼狼来了,这报复必将极为猛烈,毕竟陈家这些年可是从莫家中得了不少的好处。 刘家夫妇见秦若白与这“莫云”相熟,应当是还有话要说,便带着丫丫回去了。 玉竹这才丝毫不遮不掩的问:“秦若白,你怎么跑这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局势巨变 秦若白这才想起,这女人刚刚无视了她的问题,赶忙又问:“你有钱吗?” 玉竹没想到秦若白还记得这个问题,当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被人逼得都跳崖了,你觉得我还能有钱吗? 秦若白被这个转折又给惊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玉竹:“那你如今可还好?” 这可不是随口问问,而是担心玉竹内伤严重,有些伤势外表看不出来,内里可就说不清了,更何况跳崖这种事情,光是听起来就惊险至极,能够捡回一条小命,已是万幸。 玉竹伸手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蜿蜒得不知尽头的伤疤,语气轻嘲:“切肤之痛不过尔尔。” 秦若白听懂了,如果跳崖带来的伤痛不过是小事一桩,那么就是内心受挫眼中,看来这伤害玉竹的还是她的熟人,唯有亲近之人的加害,才会在身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 难怪觉得玉竹看着有点怪异,原来是身上那种洒脱变得沉静了下来,多了一分不太明显的忧郁,以及浅淡的戾气。 秦若白伸手抓住玉竹的手腕,将衣袖继续往上捋,玉竹淡笑着任由秦若白掀开,丝毫不介意书斋外头人来人往。 等她拉了一半,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划伤,而是一道剑伤。 “这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秦若白的不悦加深,语气出奇的冰凉。 玉竹倒是不以为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些事不尝一尝,始终不得其意,就当是情伤未愈,毕竟我要解决一道伤疤,简单的很,不过是如今还放不开罢了。” 秦若白微恼的松开玉竹,略显挫败:“其实你就是要我帮忙,我也暂时帮不上,如今我身上没钱,回不了京城,也没法子借给你人马。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我也是品尝的足够深切。” 玉竹忍俊不禁的整了整袖子:“等我把这里的事情了结,到时候我陪你回去,报仇这种事,我已经安排了人前去,混了这么久,我要是还没有养出一堆手下,岂不是愧对你给了那么多的钱。” “那你还说你没钱!”秦若白幽怨拿眼睛凝视着玉竹,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 玉竹好笑的摆手:“我可没有骗你,是真的没有钱,不过我写信还是可以的,过个五六天,应该就会有人过来接我了,到时候才会有钱。” 秦若白这才作罢,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回去,毕竟有些事她也有了其他的想法。 百里遥与祁连寒月狼狈为奸,百里御远离京城,百里珏虽说被幽禁在玉山行宫,但是上次荼蘼山山底的墓穴中却听到了他的声音,说明玉山行宫的百里珏,其实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并没有针对他的拘禁命令。 这绝对会引发百里遥的不满,但是不能否认,这是一个大好时机,一个谋朝篡位的大好机会。 毕竟身处京城,本身就是一个优势,先下手为强才是正经,毕竟事到如今,百里遥对云启帝也不会抱有什么美好幻想,当明确的知道,自己就是做得再好,都不会成为皇帝之后,还有什么是百里遥干不出来的呢? 所以,秦若白必须赶往京城,她有必要为百里御做个准备,至少以后百里御与另外两人打起来了,也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而如今她就打算去创造这个理由。 接着,玉竹却不打算继续多留了,免得刘先生一家会成为别人攻歼的对象。 秦若白挥挥手:“去吧,别忘了来接我就行。” 玉竹走了没两天,秦若白就听闻陈家出事了,“莫云”带着一群人再次聚集在陈家门口,将两家的婚书砸陈曦脸上,最后更是报官,将陈曦“外室”所作所为公诸于众,引得官府的人对陈家彻查,这是无罪也惹得一身骚。 估计无人胆敢继续关顾文宝斋的生意,尤其是陈曦最终被确认为主使。 秦若白则是在第四天离开了书斋,告别了书斋刘先生一家,与玉竹上了同一辆马车,赶往京城。 “你手下倒是早来了几天,那陈家不见得有胆量防火杀人吧?你是怎么把人弄进牢狱之中的?”秦若白搂着洗白白的大胖,懒散的依靠在马车一侧,整个人都随着马车一抖一抖的,很是惬意。 玉竹则是是枕着软垫,仰躺着:“这个简单的很,我调查了一下这附近管辖的官员,此人忙于积攒政绩,我送上这么一件事,那陈曦便是无辜也没法子逃脱了。” 本以为还需要慢慢磨的一件事,没想到竟是如此凑巧,玉竹都觉得有些失落了,本来还想借着此时泄泄愤,没想到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她反而觉得没劲至极。 秦若白见玉竹满脸郁色、心情不佳,追问:“你这怎么一副没得到满足的空乏之相?” 玉竹落寞的哀叹一声:“就是没有过瘾,我都磨好刀了,结果却有人替我宰了陈曦,男人真是足够恶心,陈曦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不肯承认,还想娶莫云为妻,这分明是打算毁了莫云一辈子的幸福,自己做下的孽,凭什么还要别人为他买单。” 说白了,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男人为了所谓的爱人,就能够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莫云确实很无辜,不过如果伤害莫云,能够得到更多,那么这件事为什么不试试?”秦若白倒是明白贪婪的原罪,但事实上,伤害别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玉竹心酸:“男人对于不喜欢的人,真是残忍至极,毫无人性。” 对此秦若白深有感触:“好在我修成正果了,不过也得益于百里御不是个过于心狠的人,而且他因婚约对我始终留有余地,才能让我理所当然的接近他。” 当初百里御对她,也是极为抗拒,做出的事情非常让人心寒,不过她到底还是坚持了下来,没有因为一点半点的困难,就此放弃一个与自己有两世姻缘的人。 玉竹眼眶微涩,目光幽远:“我和你不一样,他和百里御也不一样,他那可是有意接近我,为的不过是他喜欢的女子,不喜欢有人比她更加出色,我优秀碍着他们什么了?非要跑来欺骗我的情感!” 秦若白被恶心到了:“这都什么人啊?” “卢清湛,绿水门长老之子,也是现任门主亲弟弟的儿子,如今绿水门有意在你们天和朝堂下浑水摸鱼,那么我要就让他们有去无回。”玉竹笑容清浅寡淡,眸色却是阴郁暗沉。 谁能够明白,第一次感情交托,却是这般下场,一个女子一辈子能够爱几次男人?却在第一次想要交托情感的时候,就受到这样的算计,凭什么! 她情感小白,难道就活该被骗? 她心机深沉,难道就必须一眼看破对方不怀好意吗? 这个仇要是不报,她这段混江湖的日子也是白打拼了,谁还不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娇贵之人,这个跟头栽得玉竹内心煎熬,浑身都疼。 “那这可真是够巧了,他堂哥卢谦正是害我没了路费之人,只要想到自己之前还觉得这人挺不错,我这脸就生疼生疼的。” 秦若白这才恍然,原来这卢谦戏精的能力是与生俱来,不过与其堂弟比来,还是略逊三分,玉竹算得上是心思细腻之人,却还被卢清湛耍的团团转,想想就觉得慎得慌。 一个不安好心之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坑你,然而你仅仅是不知道也不算什么,可怕之处在于你还无比信任此人,掏心掏肺带来的却是剜心之痛。 没有过多的安慰,秦若白能够做到的就是在京城尽量支持玉竹行事,替她多加遮掩几分,免得玉竹因是南蛮的贵族而被驱逐,毕竟如今天和的局势变动剧烈,本就已经有了西荣国和辽国共同对付,再多一个真的会彻底垮掉。 二人抵达京城时,云启帝忽然在朝堂之上晕倒的消息已经传扬出来了,因为当时当着太多人,这个消息根本遮掩不住,秦若白与玉竹面面相觑。 随即秦若白却觉得回来的正是时候,如今距离云启帝最近的可就是百里遥一人,到时候百里珏肯定也会尽快到达,百里御却因西北的事情没办法第一时间脱身。 “我送你们的人到汇美楼中,我先回去楚王府一趟。”秦若白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玉竹也没敢多问,这时候秦若白摆明了是要自己对上一些人,还能想得到将她率先安置下来,她可没有评判的资格,即便是急着报仇,也不好多提要求。 “你先回去吧,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去。”玉竹直接摆手,事急从权,什么比较重要,她还是心里有谱的。 秦若白也不客套,直接下了马车往楚王府而去。 恰逢花生出门,二人在门口相见,花生顿时惊呼:“小姐......” 连王妃这个称呼都抛之脑后了,可见花生心情波动甚为剧烈,几步上前倒是不忘记行礼,秦若白身后拉着对方:“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功高盖主也能保命 花生明白秦若白问的是什么,不过这大门口处却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当下二人转阵府内,一直到了内院时,花生才将最近的一些事情说了个遍。 这才有空询问:“王妃这段时日如何了,段先生回来之后,便对王爷说了,您葬身于荼蘼山的地龙翻身,王爷不信,私下带人前去将荼蘼山愣是给翻了个遍,遇上了祁王那边的人,可却没有找到您。” 秦若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知道他有前去找她,心里头是高兴的,可想起那段回忆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害怕的日子,心下酸涩难当。 “没有什么,就是在荼蘼山裂缝之中残废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反倒是因祸得福,否则按照那会我身体内病变的毒性,也是没法子安生活下去。” 秦若白说的非常轻巧,真的,她真的不委屈。 花生静默了,好半晌才终于带着点凝涩的嗓音说道:“还好您没事了。” 见她真难过了,秦若白却又有点无措,花生性格冷,很少情绪外泄,不过主仆二人相处时间长久,很少见她如此低落过,她咳了咳,略为不熟练的安慰:“没事,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如今皇上病重,事发突然,朝纲众人必然各有心思,许多手段也会使出来了,我们也要提前做准备,可没空难过了。” 嗯,转移话题,秦若白暗自点头,觉得自己老机智了。 花生的哽咽都快要到喉头了,愣是被这变来变去的话题给逼着咽下去了,眼神幽幽瞥了秦若白一眼,语气沉沉:“距我们的人调查,这次皇上病重,十有八九是有人动了手脚,从去年年尾开始,皇上身体就逐渐变差,可皇上极为注重养生,身体一直极为康健,这突然的变差,也是经不起深究。” 事情不是百里御做的,那么就是百里珏和百里遥,可百里珏深受帝心,他不至于这么傻,从他愿意安生的前往玉山行宫,并且还有空探寻长生不老药的行为上来看,就能够发现百里珏这人心里还打算拼持久战的意思。 那么还能有谁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百里遥连通敌叛国的事情都敢做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动的? 不得不说,这等不要命的拼劲,也是极为骇人。 相比起百里遥的毫无顾忌,其他人都是有着各种的忌惮,难怪以前云启帝愿意留着丞相府的存在,得到了越多,就会更加小心,可一旦没什么可以失去了,那么拼命又有何妨? 所以几乎不需要调查,秦若白都可以确定了这个人到底是谁,而后的程序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拿到传位圣旨之后,再扼杀所有威胁。 “我想进宫一趟,大难不死,总该前去报告一下。” 秦若白若有所思,心下也不明白,自己冒着危险去见一个将死之人的意义,反正就是想要去,所以才去了。 秦若白当初救驾有功,进宫连禀报都不需要,以至于百里遥知道的时候,秦若白已经进去大半天了。 大半天能够做的事情有很多,本该在半个月之后才死的云启帝,愣是提前了十几天,秦若白更是因此而被调查。 楚王府,执金吾元正清,率领手下包围了楚王府。 “楚王妃可别说你有多无辜,众位太医统一检验出的结果,虽说皇上身体出了衰弱之外,并无中毒迹象,可却还有一点,皇上是被气死的。” 气死的,想想就刺激,花生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想要反驳。 秦若白素白的手一挡,宽大的袖袍直接将花生挡住大半。 哼!别以为她没看到元正清落在花生身上的眼神,她的手下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觊觎的。 “气死的?说得好像除了我之外就无人见过皇上了一眼,今日元正清率领众人围困楚王府,不就是咬定了是我做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倒不如直接点,想干嘛干嘛,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一刀抹了我的脖子。” 秦若白硬气的很,她要是真死在了这里,来日她父亲必将大开国门,直接将辽国的将士放进来,谁爱做这个皇帝谁做,能报仇就行。 元正清:“......”惹不起,惹不起。 “王妃多虑了,今日不过是请您一道前往宫中一趟,等王妃您嫌疑洗清,自然放您自由。” 元正清如今是奉命行事,谁让百里遥手中持有圣旨,命令起他们来,就是不愿意也不得不从。 秦若白对元正清没啥好脾气,用那种眼神看花生,莫要以为她感受不出特属于男人的兴趣,她家花生气质偏冷,可对于元正清这样的人,正是喜欢征服不驯之人。 以前倒是没有觉察出来,如今他人稍微有点苗头,她的感知敏感,便能迅速察觉,秦若白没有抗拒,不然就是做贼心虚,到时候起了冲突,被人弄死也是白白死,她也许不怕他,可是她的家人却是不能因此被牵连。 不但是对方需要忌惮,她也同理,不过是相互制约,谁也奈何不了谁罢了。 “总该容我换一身衣裳,这身过于单薄。”秦若白也不是征求元正清的允许,而是转身就走。 花生想要跟上,秦若白却让她退下,自己换了一身进宫该穿的服饰,免得让人真以为她是做了什么错事,狼狈被抓。 不得不说她这事倒是做的极对,出了王府时,远远看热闹的群众都激动了,纷纷议论个不停。 “楚王妃一个弱女子如何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不过是有些人拿这存在感不强的女子做替死鬼罢了。” “就是就是,人家父亲秦大将军还在西北保卫国家,有些人却在做卸磨杀驴的事情,为了皇位真是什么也做得出来。” “如此狼子野心,即便是我等都看得出来,如此明显......该不会是有人陷害吧?” “陷害他坐上皇位吗?这种陷害给我来一箩筐,我也想被陷害。” 不得不说,元正清大张旗鼓的来,反而让流言指向得利的百里遥,这便是言论相对自由的弊端,百里遥估计要烦躁一段时间了,毕竟这世间同样少不了看似酸腐,实则老滑头的人爱在这种情形下大做文章。 听到这里,秦若白就放心了,得知百里遥不好,心里的烦躁瞬间被抚平。 她如今可是一个故作坚强的弱女子。 现在,她应该好好想想,到时候对上秦若紫该如何,毕竟随着百里遥一不做二不休,秦若紫可以说是水涨船高,以前微不足道的侧妃,如今却很有可能是某个尊贵的嫔妃。 不过百里遥倒是有一点极为明智,不处理好云启帝的这个国丧,不肯登基,人人说他狼子野心,那么他就转而做个孝子,反正圣旨都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入住宫中这段时日,倒是没有什么人前来为难秦若白,相反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甚至没什么人看管她,根本就像在说‘你跑吧,我肯定不追’。 秦若白却是不敢跑,不然就是畏罪潜逃,变相认下落在头上的罪名。 远在西北,百里御接到消息的时候,战场上正是紧要关头,辽国之人就跟打了什么鸡血一样,犹如一块癞皮糖,怎么也捋不开,双方你来我往,令他这个暂代主帅的人都疲惫不堪。 更加可恶的是,有时候是夜里,有时候是白天,毫无规律可言。 不过这倒是让百里御长了不少的见识,毕竟纸上谈兵与实际操作,这里头的区别,实在甚为巨大,便是一开始过来,百里御也不敢随便自作主张,还是要时常请教正在养伤的秦筑。 百里御这人有一大优点,那就是学习上有股韧劲,不懂的从来不会囫囵过去,而是一点一点的啃下来,这才造就了他即便被云启帝往磨刀石上训练,却在自身的努力之下,成功挣脱云启帝的把控。 有些人是不敢引起帝王的注意,他却是不得不引起父皇的注意,更是让所有人为之忌惮,越是张扬越安全,这种张扬需要把持一个度,而他在这种或真或假的张扬中,成长为令人不屑却又不得不注意的个体。 “王爷到底还是需要回去一趟,否则便是不孝。”秦筑嗓音有些干涩,这是失血过多带来的一个症状。 百里御却有些担心岳父的身体状况,秦筑也知道百里御的迟疑,当下就摆手:“用不着担忧我,如今已经缓过来了,内奸清理完毕,之前也好在段神医来得及时,度过了这些糟心事,我不至于斗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百里御想想也是,自己都还是岳父给手把手教的,之前缺的不过是坐镇之人,料理完那些吃里扒外的玩意,鼓舞起士气,就没什么撑不住的。 “如此,我便先行回去了,若白估摸也到了京中,这里就麻烦您看顾了,能不能安然走到最后,您就是我们一家子最强有力的支持了。” 不得不说百里御很会说话,这种一家子不说两家话的态度,让秦筑一个铁打的心,也跟着暖了一下,欣慰又自豪的做下保证:“你只要安全到底京城便可,到了那里他们反而不好放开手脚,有我这个手握重兵的,还是能够保命的。” 殊不知,秦若白正准备了一个惊(惊)喜(吓)要送给他。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谁是黄雀,谁说的准? 夏初,雷雨阵阵,雨水频繁,人心惶惶。 秦若白看着面前这两杯由金樽盛放的梨花酿,以及笑意端庄的秦若紫,这人变化几乎是肉眼可见,当初手段稚嫩,情绪外泄,如今就是端庄优雅,心思内敛,一身尊贵的紫金长裙,令她看起来还颇有些像模像样的华丽。 不过也仅此而已,也许是波折过多,秦若紫的气性即便是装,也装不出雍容大气,倒是颜色颇为不错,算得上是半个妖姬。 “以我对你的了解,今日我是不喝也得喝了。” 秦若白同样笑容恰到好处,礼仪得当,若要比起端庄大气,秦若紫是比不过她的经验老到,毕竟前世她就是个真心实意的‘大气’之人,气质更是温文尔雅,即便如今做起来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嚣张气焰。 “自然是这样,毕竟除了你是秦筑的女儿之外,我也是,庶女又如何,如今伴随新皇身边的是我。”秦若紫通身都难掩自得之意,下巴微抬,眸色之间尽显对秦若白的鄙夷。 秦若白也不生气,她与秦若紫依靠他人得势的而沾沾自喜的习性不同,上辈子难道她就不是秦筑之女吗?她不是楚王妃吗?不也照样在遭遇他人迫害时,被人拿捏的死去活来。 所以她很清楚,想要强大到足够保护好自己,那就要自己给自己建立资本,家里有粮心里才不慌。 “可我就是不喝又如何?在父亲眼里,你早已是一个弃子,如今得势又如何,若是百里遥知道你无法左右父亲想法,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给予你这般荣华。” 秦若白完全不在乎得罪秦若紫会造成什么后果,这宫中可不止是百里遥手里的人,还有个几乎要销声匿迹的玉贵妃,更是有各个王爷预留的人手,以及憋屈死去的云启帝遗留的手下。 一个除了依靠百里遥之外,没有任何自主能力的秦若紫,秦若白是真不放在眼里。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伸手拿走其中一杯酒喝下,然后带着微微邪气的笑意拉近与秦若紫的距离,,一手整理着秦若紫衣襟,近乎呢喃的说道:“你就算是两杯毒酒,送到我面前也该变成两杯美酒,我可真没把你放在眼里,想借此毒死我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如今我依旧活的好好的,你就没有想过这里头的原因吗,蠢货。” 秦若白嘴角轻轻勾起,眼里依旧是温柔的余温,双手同时一松,令双脚微微泛软的秦若紫踉跄后退几步,原本满是自得的粉白脸色刹那间化为惊惶的苍白。 这便是秦若紫本身心里没底的反应,秦若白则是甩甩衣袖,迈着轻缓的步伐往榻上走去,散漫的依靠在榻上,妖声妖气的摆手:“我乏了,慢走不送。” 很好很强大,奈何秦若紫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真要是动手,打不过深不可测的秦若白不说,还容易激发矛盾,如秦若白所言,秦若紫如今的一切都是百里遥愿意给的,一旦百里遥不愿意给了,她必然就是乱臣贼子之女。 明明父亲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可秦家一旦与百里遥为敌,她也还是会跟着一起倒霉,这世间从来不缺不讲道理之人,她现在是不上不下,举步维艰。 身份上的尴尬,永远都洗脱不了。 秦若紫越想越多,很努力憋在心里愤懑尽数喷涌而出,像是剪不断的流水,一旦发洪水带来的就是灾难,她同样也无法忍受这种憋屈。 “为何你就能够如此肆意,凭什么。” 随着话音而起的是秦若紫拔下发间的金簪,快步朝着秦若白而去。 依靠在榻上的秦若白眼睛骤然睁开,锐利如迅雷,秦若紫挥手的动作在秦若白眼里就像是慢动作,准确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过,翻身压制住想要反抗的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异常熟练。 两人之间脸对脸,距离只有一线,秦若白嘴角甚至还能维持住一抹浅淡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于秦若紫而言,却是一种实质的压力。 “放开我!” 秦若白却道:“你说我现在直接掐死你,会不会有人进来迅速收尸,甚至百里遥都不会当回事。” 秦若紫额间冷汗瞬间而起,克制住心底的那点恐惧,在秦若白如墨一般,看不出心思的双眼下,尽量维持着颤巍巍的冷静。 “你不敢,在有人替你收尸的同时,也会有人将我死了的消息报告给越王,一个连亲妹妹都敢杀的人,几乎可以确定了气死先皇的罪名了。” 秦若白摇头失笑,拉开距离,一把把人拉起,随手像是丢开一个破布一样的推开,看着手持金簪摔倒在地的秦若紫,眼神微凉:“你还是没有任何长进,即便人真是我气死的,百里遥也没办法拿我怎么样。 谣言都是人制造出来了,前脚百里遥胆敢对我动手,他日百里御就敢以‘新皇德性有亏,欺辱兄弟妻室’为理由,用来推翻百里遥。 而我,自然是一个为了贞洁怒而抗争,宁死不屈之人。” 秦若紫哑口无言,只能灰溜溜的起身,故作冷静,高傲的以一句:“我等着最后,看谁还能够安然笑出来。” 待她离开之后,秦若白面带忧色,如今紧要的是百里御能够妥当的到达京城,不想他回来的人不止是百里遥,便是百里珏估计都不想看到他,毕竟一个百里遥,百里珏说不准自己都可以对付。 现如今,她除了能够胡乱猜想各种可能性,还真是闲的发慌。 ———— 汇美楼,在和秦若白一起回到京城那天,玉竹已经与付明蕊接头成功。 没过几天,汇美楼又迎来了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此人面白无须,即便不说话,也是眼中带笑。 “李公公近来可好?”玉竹看到人的时候,立马就认出了,这分明是云启帝身边的掌事太监李德全,这人怎么会在这里?秦若白到底搞什么鬼? 一连两个疑问在玉竹心里胡乱发酵,总而言之,秦若白肯定是要搞事情。 李德全却是不大好,可有些是不好告诉别人,只得反问:“玉巫师怎也在此?” 玉竹心下明了,这是有些事不适合告诉她,当下也识趣没有追究这其中的各种猫腻,而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与秦若白是好友,如今来京城提一人的人头,借住在秦若白的地盘上。” 把杀人说得如此轻巧,也只有南蛮那群痴迷于研究,喜好和平,却又杀人不眨眼的巫师能够这般漫不经心。 对方已经如此坦白,李德全也不好一点事情都不透露,不过说的却是比较委婉:“楚王妃如今无碍,她手中得到了一些东西,不过必须等楚王回京之后,才能够得用。” 玉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蓦然瞪大,正要追问,李德全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副讳莫如深模样。 玉竹紧紧闭嘴,转而想了想,这个公公可是侍奉先皇的人,见识自然少不了,于是将自己要办的事情拿出来与李德全聊了聊。 李德全听了之后,对于这些儿女情怀的事情倒是蛮有兴趣,在这如此紧张的局势下,他有必要调节一下紧绷的思绪:“你这事简单,到时候我让人帮你一把,既然这卢清湛这么看重那女子,那么把这女子抓来,也好直接收两个人头,最好将绿水门直接一网打尽,免得后患无穷。” 玉竹心道:果然皇帝身边侍奉的人就是不凡,考虑的都是挥手灭族。 不过她也是这么想的,之前没有和秦若白说,就是怕对方觉得她太过血腥,如她这种感情轻易不付出的人,一旦受到的情伤,必然要铲除对方才能够解气,而且一旦动手,自然就没有留下后患的道理。 到时候还可以替秦若白顺便报仇,就是不知道秦若白会不会开心,毕竟他们南蛮的人都喜欢自己的仇自己报,不知道秦若白有没有这样的习惯。 秦若白要是知道,自己交了一个喜欢顺便帮好友报仇的朋友,心情一定很复杂。 且说绿水门的人,在卢谦的带领下,暂且认定了百里珏,即便如今百里遥占上风,他们也没有就此放弃百里珏,反倒是更加看好百里珏了。 “要让我说,祁王最大的敌人反而不是做出头鸟的越王,而是一直都稳妥前行的楚王,最好趁机在楚王赶回来的路途中将其......” 卢清湛两眼微微发亮,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手势,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卢谦却摇头:“我都说了,我们不是过来得罪人的,不到最关键的时候,我们不要轻易出手,这种事情有的是人做,无论是越王还是祁王的追随者,都极为愿意率领手下,力求将这件事做好。” 明明可以让别人做出头鸟的事情,没必要自己累死累活的扑上去,做这些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以前卢谦对于秦若白这人抱着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秦若白自以为什么都很隐蔽,许多动作却被绿水门的人看在眼里。 卢谦却忘了,在他们进入京城前,已经有人对他们虎视眈眈。 第二百四十九章 埋伏 不,甚至还没有进入京城的时候,就有人做了卢谦觉得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嫌弃埋伏杀楚王的事情太蠢,可是当事情降临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被教做人。 来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不仅有李德全亲自教出来的一部分皇家暗卫,还有玉竹在暗处使的一手蛊毒,即便蛊毒用的没有驭兽来的熟练,可是也足矣让不懂这些的刀客剑客们狠狠吃亏。 卢谦手持青锋长剑,屹立在人群之中,感知却在找寻那个下毒的人。 而玉竹这次亲自出行,为的不止是想要做到最彻底,更有就是想亲手了解那个站在卢谦不远处的卢清湛。 某一个刹那,卢谦捕捉到一处的波动,那是一种类似于凝视的恨意所产生的威胁,几乎是瞬间,卢谦执剑倾身而上。 玉竹忽然察觉到一缕威胁,想也不想的移开位置,可却低估了对方的威胁性,她后撤的同时,那人也迅速紧随而上,在她步步后退面临青锋剑即将穿透她眉间的时候。 一只莹润纤白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一阵推力将她轻缓的推远,抬头望去,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公主!” 万俟茶周身带着一抹盈盈红色的蛊虫,手上不带任何兵器,直直的对着卢谦而去,在青锋剑即将刺到的时候,她身上红色的蛊虫化为一个盾牌,抵挡的同时,被剑锋击退了一部分,随即却又顺着被击退的路线绕而往上。 避过威胁属性高的卢谦,往他身后不远处的卢清湛而去。 “阿茶,把他留给我。” 万俟茶魅眼生冷:“闭嘴!” 玉竹乖乖闭嘴,乖巧听话。 万俟茶虽然生气,不过却还是只让蛊虫避开了卢清湛,对着卢谦的后背袭击而去,不过到底是也有咬住了卢清湛的没有收回,任由其钻进卢清湛的体内,不过卢清湛也是硬气,愣是忍住极剧的痛楚。 卢谦听着身后痛苦的闷哼,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收起了剑锋,高声问:“既然你们与他有仇,我的人不会管,烦请放过我的手下。” 卢清湛虽然知道卢谦对他从来没什么兄弟情义,可也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哥!” 似乎知道卢清湛想要拉他下水的,卢谦大手一挥:“绿水门的人,向来都是自己解决恩怨,祸不及他人,除非有人自愿助你,你且问问他们,谁愿意帮你一把。” 众人听到此,顿时收刀的收刀,收剑的收剑。 卢清湛:“......”一肚子的mmp不知道该怎么完善的表达出来。 玉竹看着对方,想起自己原本的打算:“我本以为那位张姑娘是你放在心窝窝的人,没想到也抵不过一个绿水门弟子。” 何其讽刺,本来想要抓卢清湛所爱之人,却得知那人已经被杀,下手的是个绿水门弟子,只因为那位张姑娘对在一次比斗的时候,杀了那人的亲姐姐,而卢清湛并未阻挡。 卢清湛这才看到换了一身装扮的玉竹,眼神微颤,抿着唇未说些什么。 好半晌才缓缓提起一抹笑,道:“我喜欢她的时候,她就是我的心窝窝,她不值得我喜欢的时候,自然弃如敝履。” 张雯在和他好了之后,却还动手杀绿水门的弟子,摆明了就是没把他当回事,既然都没把他当回事,他为什么还要喜欢她?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年吗? 玉竹手中执着玉笛,所有的愤恨在这一刻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见不到的时候想的都是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可真见面了,知道那个他心中的女子死了,她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恨意有什么价值,那女子都不算什么,那么她又是什么个玩意。 “玉竹,我姐姐中毒了,林子焱为了给姐姐解毒续命,拿自己填命了,我是出来找你的。”万俟茶忽然开口,打断了玉竹的胡思乱想。 玉竹愣住,猛然抬眼对上万俟茶那双阴郁的眼睛,那里没有了以前的锋利与张扬,倒像是一个藏起了刀锋的刀鞘,沉稳安静。 被喜欢的人一剑划伤,逼得跳崖都没哭的玉竹忽然就没有绷住,泪水淌下,止也止不住。 “我随你回去。” 万俟茶幅度很小的弯了弯,那一点儿的温柔却让玉竹心疼不已。 “我知道你当初是为了我才走的,如今是我需要你。”万俟茶也想哭,可是她的眼泪流了太多,如今已经干涸到哭不出来。 儿女私情则是埋葬在林子焱的坟墓之中,这辈子也不会提起。 这辈子她只喜欢过他,为了好好活着撑起南蛮的未来,她以后不会喜欢他,却也不会再喜欢别人,即便到死他也没能喜欢上她。 可未来的事情谁又能够知道结果,人总是会遇上最适合的那个人,不一定爱的死去活来,却平淡安然。 玉竹看着出奇安静的卢清湛,上前收走他身体之中肆虐的蛊虫,她自小与阿茶玩的好,虽说无法完全掌控阿茶的蛊虫,却也能暂时支使,待引渡出的蛊虫自然而然的回到了万俟茶身边之后。 站在卢清湛跟前,玉竹抽出一把匕首,一刀插进他的肩胛上,卢清湛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低头看着泪水涟涟的玉竹,伸手在她脸上轻抚擦拭,玉竹猛然抽刀,卢清湛眉头都没有皱上一分,而是忽然将她搂紧怀里。 “如果你不想我忘了你,记得回来找我报仇,现如今看来,你应该是舍不得杀我的,如果......你以后不在乎我了,咱俩说不准还能坐在一起喝一壶烧刀子。” 不等玉竹推开他,卢清湛提前一步松开了她,极为迅速的在她额间蜻蜓点水落下一吻,可即便是这样,玉竹双眼连半点颤抖都没有。 有些伤口不是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软话就可以磨平的,破碎的镜子即便拼凑起来,那也是裂开的,到底不是完整的。 玉竹没有去想,卢清湛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抱她、吻他,更没有去深思他看到她时波动的心绪,已经变幻不定的情绪。 即便有再多的变化又能够如何? 随着万俟茶翻身上了同一匹马,忽闻另外一声马蹄声,远远一抹衣着华贵的女子策马而来,临近玉竹身边时翻身下马,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救命的东西,小半都给了你,算是报了当初的恩,以后可就是正常朋友交往了,可不欠你了哦!” 秦若白语气很软,目光却是满含担忧,抬头看着坐在万俟茶身后的玉竹。 玉竹下马主动抱了抱秦若白:“谢谢。” 秦若白在之前就想过给玉竹留后路,是她主动联系万俟茶,与她说了说玉竹如今的境况,要是最后真的杀了卢清湛,祸害了绿水门的人,肯定会引起绿水门的群起而攻之。 这种时候她忙着注意朝堂上的动向,很难保住玉竹。 而这期间她也知道了南蛮发生的一些事情,西荣国终于还是率先对南蛮这只大老虎下手了,储君中毒,还是从海外传来的毒,南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林子焱用自己身体引渡了毒素,最终没能熬过去。 而秦若白能够送的也就是当初在墓存下来最后的一点儿口粮,这东西有重塑的神效,说不定南蛮这个玩药玩毒的国家,以后可以研制差不多的版本呢? 秦若白是个感恩的人,对方当初虽然是为了用消息换钱,可要是不告诉她关于小师父的一些事,很可能小师父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与她而言就是莫大的恩情。 玉竹重新翻身上马,这次无人再能阻挡。 望着安生离开的二人,秦若白面带笑容的转身,看着卢谦巧笑嫣然:“现在该算算我们之间的债了,卢少门主。” 卢谦:“......冷静!” 秦若白冷哼一声,在被绿水门围困的时候,刚刚帮着玉竹的尽数挡在秦若白身前,呈现保护的事态。 “退下,你们的主子还会回来,没道理在我的地盘,还要让你们替我出头。”秦若白面色森冷,一身华服冷艳高贵。 卢谦退后一步,这明显是要动真格了:“楚王妃如今不是应该待在宫中么,怎么会出现在此。” 秦若白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甚至有点想笑:“我自然是在宫中的,但是这与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冲突吗?” 真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问题,明明就是很有冲突好吗,为什么还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 卢谦之前看卢清湛好戏的时候有多幸灾乐祸,如今就有多郁闷。 “楚王妃何必恼羞成怒,我抱也抱了,难不成你还要让我负责吗?我是不介意,可楚王殿下想必会非常介意。” 秦若白丝毫没有恼羞成怒的失态,反而等前面挡着的人迟疑的退下之后,她素手一挥,上头一枚红宝石的戒指划出一抹嫣红的微光,场地上越来越多的出现,直接将卢谦等人围困在中央,层层叠叠。 卢谦脸色转冷,抬眼看向秦若白,手中的青锋剑紧了紧。 “一个不留。”秦若白阵地有声的下达命令,自己更是执着细剑化为一道幻影,直接上手就打。 没道理犹犹豫豫的把一些祸患留着为难自己,这些人想要来京城浑水摸鱼,她同意了吗? 第二百五十章 清淡 秦若白所经之处成片倒下,卢谦也顾不得说些什么,比起玉竹那种犹犹豫豫的顾忌不同,秦若白是完全为了杀人而杀人,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不,是有留手的,本就受伤的卢谦被绑成一个粽子。 美名其曰:玉竹的仇人,自然要留给她自己来报。 卢谦委实震惊,明明之前遇见的时候,他还能够很容易的制住秦若白,不过是觉得她速度过快可能抓不住罢了,如今对方剑锋带出的阵阵炎火之息,都有要将他焚烧殆尽的势头。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久,最终卢谦率先出现颓势,秦若白剑花虚晃了一招,让疲惫不堪的卢谦下意识乘胜追击的时候,忽然转为猛势,直直的对上卢谦。 卢谦想要退已经来不及了,两剑相撞,在卢谦被这冲劲击退的时候,秦若白却轻易的化解了这种相对的力度,身影化为一道虚影,越过卢谦反手一刺,细剑穿透了卢谦的心口,不等卢谦反应,直接拔剑而出。 “我不喜欢开玩笑,有些地方不适合江湖人涉及,无论你们来多少,我就杀多少。” 秦若白看着安静如鸡的卢清湛如是说道,认真的威胁着,同时手下不停直接在倒下的卢谦脖子上补上一刀,让他没有任何活着的可能性,手法娴熟,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的顾忌。 染血的细剑倾斜在一侧,秦若白不甚在意的甩了甩上头的血液,仔细的将细剑收进剑鞘之中,一身华丽的着装没有丝毫凌乱,倒是那一头青丝,随着微暖的夏风张扬的翩然而起。 “这一次是你们江湖人越界了,想要染指朝堂之事,付出该有的代价也没资格找我报仇,否则到时候朝廷直接动手铲除江湖人,并且将你们绿水门所作所为告之他人,让所有人都知道,江湖之乱初始于你们,那时无需我亲自带人,你们绿水门将成为过街老鼠,为江湖之人所针对。” 她语调不紧不慢,轻缓却真实,将自己能够掀起的风云娓娓道来,威胁人也一副很有道理的模样。 卢清湛对自己狼狈的模样视而不见,略显为难的应答:“我这堂哥可是门主之子,到时候要是门主要来找你报仇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玉竹可是对你调查的非常仔细,你们堂兄弟不和可以延续到上一代,占据绿水门商行命脉的不就是你父亲么,我想他会处理的让我满意。” 秦若白认为,一个蛰伏在绿水门的长老,想必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就算她今天不杀卢谦,在卢谦入主朝堂的时候,卢清湛也会多家阻止。 一旦门主一系不再依赖卢清湛父亲一系的钱财支持,那么卢清湛一大家子就危险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无论在哪个势力范围都是同样的道理。 这两方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只是不好随意动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双方都是输不起,所以也就僵持了下来。 不过秦若白愿意动手杀人不是为了和卢清湛合作,而是清理一些可能存在的障碍,他们自己都没理清楚的浑水,岂容他人说加入就加入,尽会添乱,劝解肯定是无法成功的,那么只有弄死才干净。 卢清湛本以为可以将问题抛给对方,到时候伯父家要怎么闹,都让对方冤有头债有主的去找秦若白,没想到秦若白心里门清,知道他们家在这件事上算是受益者。 既然是受益者,自然不好一边接收好处一边还冷眼旁观。 “如此我便替父亲应下这事了,烦请帮我松紧一下吧,不然这样我也不好回去。” 卢清湛这时候还可以笑的出来,看着极为欠扁。 秦若白也跟着笑的温和,轻缓的摇了摇头:“不可,容我在你身上刺上几剑才好,卢谦都死了,没道理一个用来警告对方的货色,还可以自己走回去。” 卢清湛苦笑:“...轻一点!” 事情了结之后,玉竹的人被秦若白带走,让付明蕊好好安置,找些事给他们做,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秦若白心里头就笃定,玉竹还会回来混江湖。 从密道中回到宫中之后,本该秦若白待着的屋内有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秦若白见她吃得正香,也跟着捏了一个吃了起来。 “汤圆,不,应该是静芜,你怎么躲宫里来了?” 静芜细细的咽下口中的糕点,乖巧的解释:“当初要走,便是因为二姨娘身边出现了西荣国的人,对方似乎认出了我这双眼睛,我不好多待,自然就得离开,不过那会其他地方都遍布他们的人,我只要往宫里躲。” 谁知一躲就躲到了御膳房里头,偏偏她为了低调,两耳不闻窗外事,以至于错过了找到母亲的时机。 “你是说我母亲去了西荣?”静芜到现在还是有点不淡定,毕竟她武功方面有点差劲,也就易容术和毒术比较擅长,压根不敢一个人往西荣国赶。 秦若白点头:“放心,小师父应当还会回来的,你到时候去她的酒馆里住着,最近宫内不安生,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静芜有点担心:“让我待在你边上吧,我毒术学的不错,免得有人对你下毒。” “不用,我中不了毒,你放心。” 百毒不侵什么的,秦若白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像个正常人,虽说百毒不侵是好事,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点慌。 若连人都不是了,那么她到底又是个什么怪物? 倒不怕自己成为异类,而是怕自己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类型的异类。 因为未知而担心害怕。 静芜听出了秦若白的话外音,当即也是愣住了,修习毒术的人,最为梦寐以求的就是成为百毒不侵之人,亦或是亲手制作出一个这种药人,奈何这种事情只存在于传说。 “小姐,可以给我一点你的血吗?”静芜双眼晶亮,特别有神。 秦若白顿了顿,翻了个白眼:“想要给你就是了,没必要还尊称小姐,你母亲是我小师父,我说不定还得叫你一声师姐,或者师妹来着。” 然后又发现了一件特别尴尬的事情,秦若白那刀子割自己,竟然没能割开! 雾草!到底发生了什么??? 静芜都呆了:“铜墙铁壁么?” 秦若白有点尴尬,然后将自己的剑用火烤了烤,这才将自己的手割了一道痕迹,莫名有种送了口气的放松之感。 静芜眼神中却流露出点点小失望,好可惜,要是还能见识到刀枪不入的硬功夫那就好了,伸手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秦若白的血好好保存着。 原谅一个见识其实不算多的妹子,对于话本中任何可能性都抱着好奇心,即便是鬼怪出现,静芜估计也是会捂着脸说好怕怕,然后一边又特别不诚实的露出滴溜溜眼睛仔细观察。 “你的易容术可有修炼到出神入化?”秦若白若有所思的问。 静芜有点不好意思的摆手:“还差些火候,只能说是八分神似。” 易容术出神入化就是神形相融,令人无法辩出真假,秦若白之所以会有这么一问,是有点不想在这里继续窝着,总觉得在这里太过被动,正好这丫头毒术厉害,完全可以顶替她一阵子。 “你想出去是吗?只要不是与你非常亲近之人,我能够保证对方一定认不出真假。”静芜倒是很乐意待在这里,虽然她厨艺好,在御膳房过得如鱼得水自在得很,可日复一日的做同一件事,她也会腻味的。 秦若白点头:“你可以任意妄为,只要保持一个度就行,其他时候别人来找你,你可以说见过这不见,至于对方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 静芜震惊:“您已经如此嚣张了吗?”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爹是谁,我本就有张扬肆意的资本。”秦若白对于自己的拼爹行为,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那行,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做你,不会给你丢脸的。”静芜拍着胸脯做下保证。 虽然听着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可以接受,反正有人愿意替自己做自己不想干的事情,秦若白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秦若白觉得自己东跑西跑的方式就像是个接头人,今天跑宫中与静芜接完头,那边就出了宫让人去劫道,有人埋伏百里御,那么她就也跟着凑热闹。 不过等她前往汇美楼时,却在里头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他一身青色劲装,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微冷,见到是她却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卿卿近来可还好。” 秦若白嘴角的笑容都压制不下来,慢步上前依在他的怀里晃了晃,像是撒娇,又像是依恋。 两人内心都是说不出的软,终于又得相见,真好...... 良久过后,二人一起靠坐在榻上两侧饮茶。 “我本以为你还要等上一阵子才会回来,刚刚还打算带人接你去。”秦若白老实的将自己的念头告知。 百里御窝在榻上姿态随意,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茶杯,闻言挑了挑眉毛:“我将自己要往京中赶来的时间延迟了,所以一路过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如此顺畅。” 第二百五十一章 感情总是与现实冲突 天色渐暗,黄昏辞别,月当空而行。 激动过后,两人就着当前的事情聊了一小会,秦若白才想起这人估摸也是才到不久,见他眉宇间带着疲惫之色,才有些不好意思:“看我这糊涂的,你该好生歇息一下再回去,免得回去之后就没有歇息的时间了。” 闻言,百里御却忍不住揪了眉头:“秦若白,你和我说话也要如此客气吗?” 秦若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似乎有些淡薄,除了一开始的亲近,似乎都不够有热度,不过她倒是不觉得奇怪。 “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这才不是很清楚该怎么与你相处。” 不过秦若白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对百里御依旧是喜欢的,只是没有以前那么的执着,这种感情也许不够热烈,但是始终存在,淡却不会消失。 以前的她执着到有些受虐,像是将自己困在一个牢笼之中,长久以为便有些疯狂,贪恋前世所有的温柔,即便是一丝一毫的温和也被她无限放大,然后就奋不顾身的沉沦其中。 喜欢从来都不会单纯,人的认知在变,情感也会变,不一定就是消失,而是对感情的认知也变了,从刻意的接近缠绵,变为了落花流水般自然。 百里御被秦若白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搪塞得来了气,他起身踱步来到秦若白身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清隽的面容贴近她,说:“看着我这张脸,你竟是一点都不想亲两下吗。” 那一缕恼意,好似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秦若白娟秀的面容展开一丝微甜的笑意,问:“百里御,你说的不对,这种事情不是男人主动的吗?”顿了顿,她伸手攀上他的肩,双腿更是不老实的盘上他的腰,彻底开怀的笑开了,“不过若是你觉得不好意思,那么我可以主动一点。” 百里御单手就托住了她,在她靠近的时候,直接张嘴轻轻咬了一口,不过随即却是忘了惩戒,柔软的触感令好久没有碰过女子的百里御流连不已。 衣带轻解,床帘散落,香炉柔和的暖香慢悠悠的腾起,掩去一室缱绻。 一夜安然,再次醒来,百里御还在好生睡着,秦若白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话说百里御不是很累了吗?为什么还能顽强的坚持那么久。 昨天几次来着? 秦若白摸了摸脸,掀开床帘起身往外走去。 果然,齐整的衣物已经准备好了,整整齐齐的安放在一侧,就是隔间的浴池也换了热融融的汤水,赤足踏进其中,缓缓沉下身体,忍不住眯眼喟叹出声。 身后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秦若白眼睛也不睁,直接问:“我说你根本不是昨天才回来的吧,都准备的这么充分,昨天那疲惫该不会是暗示我吧。” 暗示她应该有什么话到床上去说...... 百里御轻笑一声,赤身靠近她,将软软趴在边上的她,拉近自己的怀里:“怎么不说是你的人,熟能生巧,甚为体贴呢?” 秦若白顺势靠在他身前,翻了个白眼:“才不是呢!”虽然这里是青楼,可是她的手下不会随意参与主子的事情,聪明劲从来不允许用在自己人身上。 “那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百里御低头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埋头在她肩头,说的有些含糊。 秦若白眼睛睁开,挣开他的怀抱,迅速洗完,然后踩着阶梯去放着衣物的地方换衣服,然后面色正经的回头嘱咐:“快点洗,一会我拿个东西给你。” 徒留百里御对自己略微兴起的身体无言...... 他这王妃真是非常皮了,完全就是报复昨天夜里他多次索要。 他真的不是贪恋此事的人,真的! 秦若白才不信,所以她撩完就走,裙摆婀娜摇曳,步伐优雅散漫。 等百里御洗好出来,秦若白已经收拾得当,又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正在吃着小丫头们送来的吃食,一双筷子夹着晶莹剔透的小包子,一口一个极为豪放。 等他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桌上的食物已经被消灭完毕,也是这种时刻,他才终于意识到,秦若白似乎出现了什么质的变化,超级......能吃。 很快,桌子上的空碟被替换了下来,几个拿着托盘的小丫头,面色严肃目不斜视的摆放着同一批早餐,百里御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这些小丫头故意做出这么一个表情,让他忍不住看了几眼。 小丫头们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顿时速度飞起的摆放完,然后脚步匆匆的拿着托盘,脚步整齐到木然的往外走去,临到门口一个闪身就看不到身影了。 “你是不是在她们脑海中种下了什么奇怪的印象,她们怎么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人。”百里御桃花眼中盛开的都是疑惑,一瞬不瞬的看着秦若白,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若白摇头:“我可不参与管束她们的教导,这要问付明蕊她们才知道,难道你在这里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吗?” 百里御细细想了一下,倒是真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我回来那天,因为不方便直接回到自己的地盘上,于是就想到来你这边,当时你这里的人把我认成了客人,其中一个叫乐流的女子不断的对我投怀送抱。” 秦若白顿了顿,杯子捏紧:“然后呢?你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百里御轻笑:“你应当知道我们这种人,一般不会碰这种地方的女人。” 秦若白杯子啪嗒一声碎了,她眯了眯眼:“这么说来,当初官妓送来的时候,你应当也是乐意享用的吧!” 百里御噤若寒蝉,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的问:“你这是不想我有任何女人?” 虽然这个想法他有过,可是一旦他参与博弈,坐上了那个位置,独宠一人就是一个妄想,娶妻也是安国的一种必要方式,尤其是他根底不足,很难立足。 “我若是说不想,那么你会答应我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吗?”秦若白若无其事的将手上的粉末甩开,看着没有丝毫伤口的手,眼神暗了黯。 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如果以后她入主后宫,那么真的能够忍受与人分享他吗?这个问题非常有待考究,不仅影响她一辈子,也会影响她未来的孩子以及自己的家族。 她真的能够固守本心永远都不变吗? 百里御第一次生出逃避问题的想法,可这不是一种正确的做法,事情迟早要面对,既然已经提起那么就不该规避。 “我想我无法答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够说到做到。” 即便看着她黯淡的双眼时,他是想要答应下来的。 秦若白一颗心沉沉浮浮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缓缓的沉了下去,呼吸忽然变得很重很重,甚至喘不过气来,屏息了好一会,她略显狼狈的抬眼看向他:“那如果以后,我变得不像现在的我,希望你能够念着今天的旧情,对我多一些宽待。” 说着她不等百里御有所反应,转身往内室走去,在某个地方敲了敲,整个室内的地上就多了一道门,里头被黑暗说吞噬,看不见丝毫光线,可秦若白却没点灯火,往下面走去,暗金色的眼睛遇上黑暗立即出现了一道微弱的金芒。 即便没有灯火,下面的布局在她眼中却是一清二楚。 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架子,上头放着一个漆雕盒子,秦若白站在那个盒子面前停顿了一小会,才苦笑了一声,一声叹息幽幽而出,心里的惆怅令她有点疲惫。 可旋即她还是取下了那个盒子,转身往外头而出,百里御就站在那个通道门口,看着她一步一步的从黑暗中拾阶而来,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将东西递给他的时候,甚至露出一抹没有任何表示的浅笑。 选择已经做下了,秦若白觉得自己不该有过多的挣扎,但是内心还是有很多的不甘,可在看到他望着那抹明黄色而愣住的时候,她忽然就不在乎了,有些路既然可以迅速的走,那么她为什么要绕个大弯路? 而且知道她有这个东西的可不止是她,还有李德全,而百里御迟早会从对方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倒不如她自己主动的上交,免得让这件事成为二者间的嫌隙,那她做这么多岂不是白白浪费,变得毫无意义。 既然明确的知道,他若是坐上那个位置,必然会有许多人相伴,她为什么还要不断的破坏二人之间的感情,任何歇斯底里带来的都只会将感情破坏的支离破碎,可以趁机刷好感的事情,却被自己作弄没了,岂不是很傻。 “这是那天去皇宫中带出来的东西,李德全写的,毕竟父皇已经病重,根本拿不住笔,可以前的圣旨都是李德全写的,没道理这个时候还整什么亲笔,对了另外两样是半块虎符和玄紫龙纹玉佩。” 秦若白说完之后,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已经说完了,可他们是夫妻,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的开心话可以说的,可她就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干巴巴的张了张嘴,然后就沉默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内乱 她以为自己会幸福,可真的走到最后,她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选择。 “我相信你能够将这些东西的效果发挥到最好,我就不多加献丑了,毕竟我身边的人手都太过稚嫩,不适合料理这些。” 不想显得太过尴尬,秦若白絮絮叨叨的开口,百里御却没有阻止,手里的东西越来越烫手,他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拿到遗诏的?” 话题转移,秦若白本该极为麻溜的接上,可她愣是顿住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手指轻微发颤,她将手指缩回袖子里头,眼里含笑的解释。 “你不用怕这东西有虚假,我可是用百里珏和玉贵妃的安危作为要挟要来的东西,之前还用那龙纹玉佩支使皇家暗卫,杀了绿水门一个部队来着。” 百里御摇头:“我不是怀疑东西虚假,而是想要知道你是怎么来的。” 秦若白笑:“就是刚刚那个说法,就是那么来的,皇上也确实是被我气死的,你......该不会恨我吧!” “不会,我本就是他教养出来的一个牺牲品,他真正喜爱的就是玉贵妃,对于我母亲,也许只是年少时的冲动寄托,玉贵妃却是被他真正放在心口上呵护的人,安统领也就是安公公,曾经也是皇家暗卫营里出来的人,他送给了玉贵妃一支暗卫。” 说这种事情的时候,百里御同样嘴角带笑,可随机他就笑不下去了,他意识到,有时候笑,真的不是代表有多开心,他抬眼看着秦若白,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违和。 可是他失败了,秦若白表现的极为妥当,看起来与平日完全契合,就是现在她还把玩着那个机关漆盒,见他盯着她看,她还抬头对他挑眉作疑问之态。 作为一个气死先帝的人,秦若白并没有任何愧疚,如同百里御作为一个磨刀石,她父亲又何尝不是,她也许连一个牺牲品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链接父亲与百里御的过度。 ———— 进宫那天,秦若白没有抱着任何目的进去,而是因为觉得有这个必要,所以就去了。 听闻是她前来报平安,云启帝唤人叫她进去。 秦若白早已经有这个预料,所以没有犹豫的直接往里头走去,跨过门槛来到室内,迎面相冲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药味,即便再怎么名贵,这些也都是药,是药三分毒,其中一分说的也许就是这个超级难闻的气味吧? 秦若白胡乱的想着,来到云启帝不远处停下行礼。 身边的人尽数退下,其中一人从她边上走过去,她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这时云启帝唤她近前,她没多想也就过去了,云启帝召来一侧的李德全,将李德全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看着李德全手中的明黄圣旨,她不明所以的问:“父皇这时何意?” 云启帝咳了几声,呈现青灰的脸色极为不好看,他甚至不耐烦的嘱咐:“将东西送到玉山行宫就行。” 似乎认定她会把东西送过去,一个已经苟延残喘的病猫,真当自己还是猛虎? 秦若白忽然就笑了:“这事情我做不到。” 老神在在的李德全迅速的抬眼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预料到,秦若白会这么直白的拒绝。 云启帝却是阴戾的冷笑一声:“今天你便是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要知道你父亲手中并没有虎符,外人都以为他理所当然的有,可事实上当初秦筑为表忠心,根本没收半块虎符,而你们家如今在京中的还有你母亲,我虽然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但是收拾一个无人庇护的秦家还是可以的。” 威胁,完全没有任何遮羞布的逼迫,面临这样的胁迫,秦若白面上褪去恭谨之色,随意的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冰冷的脸上染上狠厉。 “皇上应当知道我是个以速度为长的武者吧,而如今我已经是个先天武者,从这里到玉贵妃那里应该不远,弄死她的可能你说有几层?然后在我死后,我派去玉山行宫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弄死你心心念念的好儿子?” 云启帝呼吸急促,脸色青黑,咳嗽如迅疾的风,来了就不走,咳个不停歇,整个房内都是不断震动,有细微的动静响起。 秦若白却在下一刻,将血红色的折扇搁在了云启帝的颈动脉边上,屋内不知何时出现的那到身影顿时停住了动作,秦若白头也不回轻笑:“让您的人退下,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手抖,到时候得益者应该会是你最不耐烦的越王。” 不得不说,云启帝真是后悔了,如今骑虎难下,他僵着一张脸,问:“你想要如何?” 本以为只是个稍微有点主见的女子,没成想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一旦咬住就是不死不休。 “我来与你说一件事吧,我想我对您这身体衰败的原因有点眉目了。” 秦若白点了点李德全的位置,让他退远一点,李德全也是个妙人,识相又麻溜的蹲远点,不过距离还是可以听到这边的动静。 云启帝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沉默的态度,明显也是想要知道原因的。 秦若白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个人,于是说起了有关这人的事情:“我刚刚在你这里看到一个人,去年秋猎的时候我有见过他,那会出了不少的事情,其中最为令人记忆深刻的就是,李丞相的孙子李丛峰死了。 我敢肯定,李丞相是肯定会在毒药上做手脚的,所以我在那杯毒药里头动了点手脚,让本就该死的人彻底死了个干净,而毒药若是假的,那么那个派去行刑的太监必然有问题,可是我在您身边看到他了,这说明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说来云启帝这事儿,也有她的问题,若不是云启帝后来追查之下,那李丛峰是真的死了,也不会一时高兴,将那行刑太监提升,又因他的这份青睐,让那太监一步一步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最后成功害惨了他,让他固若金汤的防备破了一个窟窿,至此没了任何填补的机会,直接要翘辫子了。 不远处那个提携行刑太监的李德全安静如鸡,浑身僵住,不动声色的往秦若白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秦若白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心里门清,一个不该存在云启帝身边的人,需要做到很多方面的功夫才能够接近云启帝,最后把关的可不就是李德全这个总管太监么。 也是这个时候,秦若白成功将李德全拉到自己这一边,因为云启帝回过神来之后一定不会留他这一条老命,所以在她提出自己要的东西时,最为殷勤的就是李德全。 既然已经不能侍奉原主,那么自然要为自己谋求一个周全,秦若白无论是智商还是人品都算不错,而且以后得利者必然会是百里御,他在这里多做点事情,以后也好有个好结果。 毕竟云启帝百里玄铭如今已经要死了,就是皇家暗卫也都没有原先那么唯命是从了,在秦若白领走自己可以领走的人马之后,云启帝越想越气,愣是给气死了。 更气的是,秦若白之所以可以如此轻易进入宫门,还是他赐下的权限。 ———— 想起那会,秦若白尤记得自己那会的心境,其实也怕的要死,怕云启帝与她鱼死网破,怕气势不足,威胁不了云启帝,而将死之人也是无法面对死亡的,即便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限,云启帝对于秦若白横在脖颈间的武器,也还是妥协了。 只因对方要求坐上皇位的,也是他的儿子,仅此而已。 秦若白现在却不见得有多快活,她的报应也来了,替百里御弄来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自己却面临着接受不能接受的问题,她整颗心都在下雨。 东西都给了百里御之后,百里珏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应该就是最后的竞争了,她得将母亲保护好,毕竟这杀人不见血的时候,秦家的位置实在太过明显,总有一些毫无顾忌的无脑之人,万一母亲出事,她该如何对自己交代。 三日后,百里珏在一个夜雨不停的时候到达京城,夺嫡之争终于拉开了序幕。 秦若白却早在那天之后,就回到了宫内,之后百里御假装刚刚到达京城,而她则是被无罪释放,直接回到秦府,打算就近照料母亲。 无论跑哪里去,估计也是避不开各种风雨,倒不如自己回家陪伴一段时日,而对外却是和百里御吵了一架,虽说没什么用处,但是百里御想要做戏,她也只好配合了。 可就这样,还是有人相信了。 外头将秦若白与百里御之间的各种猜测给传扬了个遍,不知道的对于他们二人闹崩的事情更是深信不疑。 “这等紧要关头,为何这楚王还会和楚王妃闹崩?就不怕秦大将军断了二人之间的合作吗?” “秦大将军又不止一个闺女,现如今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住在宫里,你说楚王为何与楚王妃闹崩,可不就是秦大将军可能不支持他呗。” “天和外敌未处理,却有空内乱,不知道是该说几人胆大,还是本事顶天,也不怕被人趁虚而入。” “这哪里是胆大,这是胆小才对,先皇已经成了先皇,新皇一旦订下,那其他二人必然得不到什么好,不斗上一把,继续等死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祭天之变 不知外头的人信了,就是秦若紫也信了,她在宫中笑了许久,又哭又笑的似乎在庆贺着什么。 算来算去一场空,谁又会不服从于未来? 现在她才是秦家的未来,秦若白又算什么,只要父亲不打算颠覆自己的曾经的清正威名,就不会选择秦若白那个名不正之人。 可同时她也有点害怕,因为百里遥同样是个虚架子,如今他使用的遗诏也不是真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若紫无法胸有成竹,所以当百里御托人联系到她,并且告诉她,他才是拥有真正遗诏的人,若是她愿意证明百里遥手中遗诏真假,他愿意不计前嫌,以妃位相待。 这话太过荒唐,就是秦若紫也知道,云启帝对百里御根本不算看重,为何得到遗诏的会是他? 所以她决定看看实物。 至于百里御会联系秦若紫,这就得从他考虑到的风险上来详解,秦若紫与秦若白不和,这件事只需要稍微调查就能够知道。 秦若紫喜欢和秦若白唱反调,要是等百里御拿出圣旨,却被说成秦若白逼着云启帝写的呢? 毕竟一些皆有可能,每个人都有一个脑子,整个朝堂上有那么多的脑子,谁保证这么多聪明人不会想到真相? 有时候,即便是有圣旨,那也无法做到万无一失,还需要看人心所向,而人心向来会因为各种风吹草动而转道。 “秦小姐,东西你也看了,不知道是否已经有了决断?” 百里御故意没唤秦若紫现如今的身份,而是以秦小姐称呼,无非就是用这种方式拉进关系。 秦若紫犹疑:“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些东西,为何不直接对上百里遥?” 明明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何必再来找她这个并无什么分量的女子? 心存疑惑,自然需要解答。 百里御也不掩饰,面色立即就暗沉了下来:“这还不是秦若白做的好事,要不是她有气死我父皇的嫌疑,我何至于这般小心翼翼。” 秦若紫正是乐意自己被需要,她作为百里遥的人,率先在百里遥登基时发难,到时候还有李德全配合拿出真正的遗诏,以及传国玉玺。 如此布置周全妥帖,她只要再发难的时候保护好自己,等李德全出来了之后,就没她什么事情了,到时候大家的目光都在真正的遗诏上,那你还有空理会她这个说着空口白话的人。 “可我现在已经是个妃子,帮了你我似乎没什么好处。”秦若紫的贪心不止于一个妃子之位。 百里御却也没有满口答应,反而是一步都不退让:“妃位已经是你一个庶女该知足的位置了,难不成你想与秦若白争那个不受宠的后位吗?” 不受宠的三个字说明了很多,只要一想到秦若白备受百里御嫌弃,秦若紫便觉得自己一个妃子也是足以鄙视对方,到时候对秦若白冷嘲热讽,就等同于对秦若白百般折磨。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有诱惑力的事情。 “而且,你觉得你今天来了之后,若是不答应,还能安然离开吗?”百里御老神在在的的坐在那里,看着秦若紫面色转阴。 百里御只觉得这女人戏码真多,与秦若白是真不像,这种谎言也会信,并且只身前来,丝毫不害怕他若是翻脸不认人,也完全没想过整件事情若是谈崩了,她应该如何自处。 与秦若的关系就是明明知道差距很大,却还是不认输,死倔死倔的同时,还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唯一值得欣赏的就是她这份不怕事的胆量吧! 显然,秦若紫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百里御出言威胁的时候,秦若紫反而安心了,她自知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被算计的,若是对方张口就是各种保证,她反而觉得有点不真实。 这种威胁反而倒是恰到好处,说明百里御不是无底线的依她所想,而且对自己的身份,她也有点自知,知道皇后这个位置她是暂时都坐不上的。 所以听了这个威胁之后,秦若紫倒是明媚的笑了,双眼轻眨一下,颇有些风情流露:“如此,我也只能依楚王您的意思了,不知道时候该以什么为信号。” 百里御神秘一笑:“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过我信不过你,这一颗药不知你敢不敢吃下。” 一个瓷瓶被百里御放在了桌上,他目光诡秘的注视着犹疑不定的秦若紫。 “王爷可要记得,我秦若紫今日可是将自己的性命直接交托于你的手上,若是你敢骗我,我定然也会让你不好过。”秦若紫定定的注视着百里御,眼神透着执拗。 百里御见她吃下了瓷瓶内的东西,笑容真诚了几分:“这是自然,你也知道我的安排,若是你反咬一口,我也没个好着落,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作茧自缚之事。” 云启帝葬礼举行完毕之后,终于轮到百里遥的登基大礼。 一切按照该有的礼数进行,百里遥脸上难掩雄心壮志得以实现的喜意,一步一步踏上祭天台的时候,似乎一切终于攥入手中,尘埃落定。 可当奉上三炷香之后,一切都开始变了。 有些事情,防不胜防,无论百里遥做了多少准备,却不代表就没有空隙可寻,这忽然断了的三炷香,就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秦若紫站得很近,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变化,大脑第一时间下达指令,她捂着脑袋尖声尖叫,仓皇的后退:“天罚,这是天罚!” 百里遥脸色瞬间难看,手下一挥:“来人,将这疯妇拉下去。” 秦若紫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躲开宫人的接近,惊恐的看着百里遥,暗自咬牙发了狠心:“我没有疯,是你天理不容的气死皇上,作假遗诏,如今老天看不过眼,降下天罚惩戒于天下,你有罪!” 近乎歇斯底里的话语清晰的传到众人耳中,百里遥气急,若是现在他还没看出自己这是被人故意针对,也不配爬不到现如今这个位置。 当即,他怒斥宫人:“你们都是这样敷衍做事的吗?没看到这疯妇正在藐视皇家威仪,这难道不是藐视天威!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你们也信?” 宫人们心下一凛,加快速度往秦若紫的方向围困而去,秦若紫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也不再反抗,而是不断说着:“你气死先皇,你毫无人性,你会遭到报应的。” 秦若紫本该成为四妃之一,却在这种关头说出这种话,如果奉上的香火被人做了手脚,那么她这话却是耐人寻味,而且从头到位,百里遥也没有对秦若紫这番话做出解释。 场面因秦若紫被带下去而安静了下来,百里遥心中起伏不定,其实他也是心虚,那天秦若白走了之后,云启帝自知时日无多,便责问那个李丛峰曾经的行刑太监,太监被处理了之后,百里遥自然收到了消息。 之后父皇召见他,心知此去必然不安全,百里遥以政务繁忙给拒绝了这个召见,只说晚些会亲自过去请罪,至于晚些是什么时候,那就是由他来定的。 结果父皇死了,那模样他至今还记得,父皇双眼暴睁,狰狞至极,一副死不瞑目之相,总是在午夜梦回中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百里珏面色一沉,今日之事却不是他安排的,他现在还在烦着,那拦截他的人马还没分出到底归属是哪个兄长,今日这事不是他做的,那么很容易就能够猜到是谁,他看向百里御的眼神很是有几分复杂。 “先皇死因未明,先皇登基之事还需慎重。”于长青面色严谨的上前一步提议,然后自知此话过于冒犯,便五体投地的跪下,只是这方向却是皇陵的方向,而不是新皇的方向。 不得不说御史大夫的号召力,从来不逊色于曾经的李安,先是御史大夫率领的御史们纷纷跟着跪下,齐齐高呼“望追究先皇死因”,见这情况明显是占了理,其他大臣也不再犹豫,效仿于长青直接五体投地,虽说没说任何话,可那意思已经摆在了那里。 百里遥如何能够忍得下去,可是有些事情却无法遮掩过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天下人都紧拽着“先皇死不瞑目”不放,一旦有什么天灾降临,肯定会是他的锅,到时候若是有人起义推翻他都算是“大势所趋”。 好大一个弊端,真是丝毫敷衍的可能性都没有,就算他能够左右跪下的这群人,难不成还能管老天下雨不成?逐锋浪尖的事情不是那么好做的他心里有底,可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哼,若是随意两句风言风语我就要低头,那么我这个新皇威严何在,你们这是看父皇去了,就不把我百里家当一回事了么。” 百里遥语气悲怆,似有无比的冤屈无法倾诉,目光更是悲悯而失望。 众位臣子皆是沉默了,不得不说这也是有道理,那妃子空口白话,却无任何依据,他们就逼着新皇妥协,颇有些不地道。 “我有证据!” 在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情形下,有人语调高亢尖锐的出声,可见是多么的胆大包天,众人皆是转头看向这位忽然出头的勇士。 “李公公,你如何会这般模样?” 第二百五十四章 背叛 李德全倒不至于衣冠不整,可那比刷了粉还要白的脸色,一看就知道是受了罪,顿时引来好些人的慰问。 李德全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出场,百里遥面皮忍不住狰狞了一瞬,当初听闻李德全不见了,他就一直派人找寻,后来追到了护城河那里,据说是宁死不屈跳河了,如今却是...... 百里遥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所以才敢以那等拙劣得戏码开头,而那人还是他身边唯一还活着的侧妃,这话便多了几分的可信度,越是到了险峻的时候,他反而没什么好害怕了。 “当初父皇忽然没了,你却消失了,李公公你的话你觉得可信?” 百里遥这意思就差没有直说:你就是凶手了! 众人已经陷入了迷之尴尬中,就是李公公这忽然出现的时机,他们也已经有了一点想法,知道这是几位王爷之间的博弈。 李德全暗骂一声,这越王反咬一口可真是一点都不犹豫,脸皮忒厚了,要不是他知道到底是谁把云启帝气成那样,他自己都要信了对方的邪了。 这种时刻,话说太多有什么用,用行动说话才是最有力的证据,李德全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东西,直直打开之后才说:“我之所以离开,那是因为我要保护圣旨,将圣旨交给真正应该拥有它的人,对了,越王既然说拥有遗诏,不知可敢拿出来对比一番。” 百里遥才不接这个话茬,而是继续抱着不信的姿态反攻:“谁人不知父皇的圣旨都是由你来拟旨,你说是真的自然是真的,你说是假的我也无法反驳。” 李德全第一次对上一个王爷,这种感觉也是相当刺激,直接反问:“既然越王不认这个,奴才也不用这个说事,您可有传国玉玺?您可有号令百里家暗卫的龙纹玉佩?” 顿时场面一阵死寂,百里遥张口欲言,可却完全无力反驳,有些事情也逐渐想通,必然是那日秦若白对云启帝说了一些什么,才会让云启帝提前做下这些准备,更别提皇宫之中的秘密多得是,就是那个历代皇帝才知道的密道,也是个迷。 李德全能够从皇宫之中消失,也许就是那个开国时,李德荣皇后建立的密道的功劳,从来未能够占据重要位置的他输的不冤。 不过就是此刻,他还是认为,受益者应该是百里珏。 所以他不屑的对着百里珏道:“你又有什么好得意,一开始躲在百里御身后装孙子,之后又有父皇为你谋算,你却是一点也没有做,就能够拥有这些,这何其不公,父皇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做他的儿子,就连百里御那个傻子也不过是你的挡箭牌,不得不说玉贵妃真是好手段。” 听他这不管不顾的言论,百里珏也糊涂,看着李德全也陷入了一种迷一般的自我怀疑,难道传位圣旨上的名字真的是他。 李德全却发话了:“楚王接旨,奉天承运......” 百里珏:“......”mmp。 百里遥噗的一口血喷出,看着跪下的百里御那是一脸的木然。 而这时候,众臣亲眼看着百里御接过传国玉玺和龙纹玉佩,顿时五体投地高呼:“恭迎吾皇。” 百官相迎,众望所归,没有任何置喙。 后宫中成了太妃的玉贵妃,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就是一个踉跄,扶着安公公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为何是他!” 安公公低头不语,他是云启帝送给玉贵妃的人手,知道先皇有多疼爱这个倾国倾城的玉贵妃,今日这样的结果却是令他也觉得有些emmmm. 连暗卫都交托了,这结果也就是既定了,即便是今日这样的戏码再来一遍,也是不可撼动百里御的位置,更别提大家似乎还看到了半块虎符,虽然李德全没有说。 可就是不说,才更加有威慑力,一副你们快点来反我,我已经摩拳擦掌打算杀鸡儆猴了。 百里御这最后赢家,至于是怎么来的,总有人联想到秦若白,那天秦若白与云启帝之间的事情,总是有某些人会传递给玉贵妃,毕竟安公公和云启帝的暗卫还是有联系的,虽说无法指使对方做些什么,可是探听消息什么的,还是能够做到的。 百里御刚刚接手百里家的暗卫,自然不能起到云启帝的那种威慑力,有人泄漏消息也是正常,事已成了定局,百里御并没有什么好怕的,迟早有空收拾。 ———— 秦府,秦若白满脸带笑的接待接出宫的静芜。 “你这下可以自由了,要不是你帮我顶着,我还没办法伴随在母亲身边,这段时间过来针对我母亲的人马可是不少,好在都挡了回去。” 秦若白让酥糖给静芜端来茶水,然后指了指静芜对酥糖说道:“这你应当不认识了吧,她是我小师父的女儿,也是以前的汤圆,叫静芜。” 酥糖放下茶杯,甜甜的笑了笑,然后矜持的行礼,嘴里跟抹了蜜一般:“静芜姑娘这模样我都不太敢认了,真真是从未看过这般好看的仙子了。” 身份不同,许多关系也要随之改变,酥糖向来知道这里头的门道,没有贸贸然的上前认姐妹,免得惹得对方不快。 静芜倒是不拘束,捧着脸浅笑点头:“那是那是,我确实长得蛮好看。” 秦若白忍不住笑开怀,然后便见自家母亲过来了,赶忙上前迎接,然后加你个静芜介绍给自家母亲,静芜也是乖巧的上前行礼。 可随机,变化太快,秦若白笑容僵在脸上,只见到幽光一闪,伸手去阻挡,特意用玄铁打造的匕首被她打偏,却还是穿过了她的肩胛,淌出许多鲜红之色,疼痛令秦若白瞳孔一紧,艰难的问:“为什么。” 顿时安静在一旁的花生就尖叫出声,酥糖更是手足无措,被推开的江采蓉更是被这场景刺激的眼前发晕,可自家闺女危险,她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阻止自己晕过去。 本以为事情了结,尘埃落定,自己就可以不用防备这么多的秦若白,却被忽然而来的背叛给弄愣了。 静芜同样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眼中带泪,抖着手松开匕首,不断后退着:“我也不想的,可是三娘抓了我母亲,用我母亲要挟我,她认出了我不是你,我不能失去我母亲。” 秦若白垂眸,直接将匕首拔出,她这冷静又残暴的动作,让她身后的母亲又是一阵晕。 血液飞溅而出,她却冷着一张脸:“小师父不是已经前往西荣国了吗?何来的要挟?你为何又会认识三娘?你在说谎!” 静芜安静下来,看着秦若白的眼神充满了讥笑:“是,我是说谎了,那又如何,你为你喜欢的人拿到圣旨,我为什么不能为我喜欢的人杀该杀之人。” 秦若白睫毛微颤,豁然抬眼紧盯着静芜:“你一开始就在骗我。” “对。”静芜没有任何意外,秦若白能够想通也是正常,“我那会是打算进宫,可是在那之前我差点被抓到了,是祁王救了我,之后入宫也是他为我安排的,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玉贵妃的指使,就是为了打探到你是否从先皇那里得到了什么,可惜你防备心很重,丝毫都没有泄露。” 也是,无论谁拿到传位圣旨,也不会到处嚷嚷。 “可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秦若白捂着正在愈合的伤口,眉头微微揪紧。 静芜静默的回看秦若白,忽地浅笑:“害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觉得你碍事了,若不是你碍事,如今祁王就能够坐上皇位了,而我母亲本就与三娘是好友,我站在玉贵妃那一方又有什么奇怪的。” 秦若白摇了摇头,笃定道:“你母亲不是玉贵妃的人,就是三娘也不是,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三娘与玉贵妃之间的事情就是一笔烂帐,也就是三娘看得开,只当没有这么一个姐姐,也就对祁王有那么些许好脸色。” 三娘是个对事不对人的奇女子,她能够救助落难的小师父,却对百般示好的玉贵妃没什么好气,长辈的事情秦若白没有什么好置喙,她打心底认为玉贵妃必然是做了什么才会让恩怨分明的三娘如此。 所以当初三娘被囚,得救之后却是在师伯柳二娘那边养伤,根本没想过回自己的家,对于前来探望的外甥百里珏也是淡淡的。 “你说这么多是为了激怒我,让我杀了你,然后你心里头就可以不存愧疚,以后对上我也不用这么犹豫么?可惜我不会如你所愿了,我不会杀你,你走吧!”这是她小师父唯一的女儿,承载了小师父活下去的希望。 秦若白不能杀她,越是成长,她越是明白,小师父教会她的那些多么重要,好几次救她于危难之中的,都是小师父教导的本事。 静芜不懂:“母亲是母亲,我是我,你无须留情。” “可你母亲是我小师父,而你是她唯一的女儿,无论你怎么想要撇清,这都是既定的事实,磨灭不了,所以以后还是别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任性了。”秦若白很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怒火,因为这匕首一开始对准的可是她母亲。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根本不敢想!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扭转不了的决 她怕自己忍不住就弄死了静芜,到时候遇上小师父无法交代,自己插上交几刀不要紧,静芜的目标应该是她,故意往她母亲身上去,不过是要她失了方寸。 静芜无法反驳秦若白说的话,于是问:“你无论对我怎么留情,若是我母亲回来,那你觉得她会因为你的道义,而选择帮你教训我吗?” 不等秦若白回答,江采蓉就含着泪水将秦若白强硬扶到一边,随即面色如同寒冰,飕飕的放着冷气:“你母亲如何与我家若白有何干,一个为了男人就没了德行的闺女,她愿意珍惜就让她去珍惜好了,说的好像我家若白就没有母亲一般,谁稀罕谁拿去!” 反正她女儿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不亏心就行。 “你给我滚,否则今日便是若白不杀你,我这个为人母亲的也要取你性命。”江采蓉前从未有的强横,随着她一声令下,外头迅速的进来一批人呢,这年头谁还没有几个保护在身边的护卫? 秦若白呆了呆,她倒是没想到,自家母亲还有这般威风的时候。 静芜也是一窒,半晌辩驳不出一句话,她忽然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不止是需要为自己负责,还会影响自家那个还未见到的母亲,她想让自己成为母亲的骄傲,可如今似乎却是在抹黑母亲的名声。 一股躁意从心口烧到了脸上,静芜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秦家。 秦府,秦若白听着母亲一点不温柔的谩骂,忽然觉得心口暖暖的,即便爱情方面显得她有些自作多情,经常性得不到相等的情谊,可在家人面前却是不同的,她的付出必然会得到相应、亦或是更多的回应。 虽说当时拔了匕首之后,秦若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愈合,可却没有立即就完好如初这么夸张,养伤的这两天,百里御没空前来看她,一直忙着重新选日子登基的事情。 不过司徒兰芳却来了,她依旧是个端庄娴雅的女子。 “意气举措,人总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失去一些的,那姑娘既然觉得不后悔,你也不必为了她而不高兴。” 果然是最为了解秦若白的人,明白这件事还是让她不好受了,毕竟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到底有些意难平。 秦若白撇了撇嘴:“我就受不了她明明就是想要害我,可还是故意要与小师父撇清关系,这与原先的她很是不同,变幻的让我都不认识了。” 一连好几天都阴郁这脸色的酥糖,阴测测的插嘴:“司徒小姐是没见到,前一刻还与我们说说笑笑,我还夸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一个臭皮囊罢了,这好看的皮还要分长在谁的脸上,长在她脸上还真是面目可憎。”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心肠好的人,就是一眼看过去丑,看久了也会变得顺眼,长得美的人心肠恶毒,看久了也觉得目不忍视。”司徒兰芳并未因酥糖语气愤愤是插嘴而不悦,反倒是极为赞同。 秦若白有点不好意思的揪着头发,幽幽道:“那我这个坏人,在你们眼里岂不是个丑八怪了?” 司徒兰芳点头,一脸辣眼睛的模样转开头去,道:“惨不忍睹!” 秦若白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的诚实,顿时扁了扁嘴,半边身体依上去,拉着司徒兰芳的长发指控道:“司徒姑娘,你变了!” 不再是她心目中的亲亲小姐姐了。 司徒兰芳却是伸手推开她那故作萌态的模样,略显嫌弃:“丑人多作怪,莫要靠近我,如今我还只是个羸弱的病人,承受不起你的分量。” 秦若白也想起了这事:“真是好笑,你百般嫌弃的对象,为了推拒不惜装病,有些人却为了同样一人而摒弃道义。” 司徒兰芳却不同意她这种观点:“要知道那祁王我曾经也是挂念过的人,只不过人家对我没意思,我不过是识相罢了,所以她喜欢上人家也是正常,只是她喜欢人家,却是要拿你祭奠他们之间的情谊,这点委实有些疯狂了。” 听她这么一说,秦若白也觉得自己这么一说有点奇怪,无论静芜是为了什么前来害她的,她拿对方和司徒兰芳对比都是一种不妥当的行为。 “我这是气的冲昏了头脑,你们没有对比性,这话不能当真。”秦若白懊恼的否定了自己刚刚的话,带了点小孩子脾性。 司徒兰芳丝毫没把这是放在心上,倒是默了默才问:“我见你神思不定,可是有何烦忧?” 秦若白明明很想说,可感情的事情说了也是无济于事:“是有些事情,但这事无人能够帮我,如今不过是个过渡期,以后就会好。” 司徒兰芳不好在秦若白不愿意说的时候,还可尽的追问,只好安慰:“你这模样实在有些让人看不下去,你总是心事重重,如此下去再好的身体,也容易被伤心给影响了,只希望你早点想明白,别让伯母担心。” “嗯,我知道你也担心我,尽管放心,我会好的。”秦若白刚想拍着胸脯做下保证,结果想起自己还受着伤,于是就拍了拍司徒兰芳。 司徒兰芳脸色黑了黑:“你这手是不想要了,往哪里放呢?” 秦若白掩饰性的咳了咳,然后安抚道:“你的大,我甘拜下风。” “你个秦大白,比幼年的大胖还要无耻!”司徒兰芳就是骂人也格外别致。 秦若白一如既往的厚脸皮,指着正在耍孩子的大胖,面色严肃:“大胖,说!你都做了什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竟是成了个无耻之猫。” 大胖听到自己的名字,抬眼看过来,然后疑惑的:“嗷?” 司徒兰芳目光顿时被吸引:“你有没有觉得,大胖这是越来越有灵性了,不过它叫声原本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有点像狼?” 这真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谜题,秦若白摩挲着下巴,迟疑着回答:“也许是它交友广泛。” 司徒兰芳一点都不相信这种反自然的事情,翻了个白眼之后,懒得理会秦若白:“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记得和我说说,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却可以和你一起烦上一小会。” 秦若白笑意盈盈的点头:“嗯,我会的。” 坐上来时的轮椅,司徒兰芳轻嗤一声:“说的倒是好听,一遇上了事情,还不是藏的深深的,莫要拿话搪塞我。” “安啦~真要是忍耐不住,自然会找你说说。”秦若白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一直到后来忍不下去了,秦若白也没舍得让自己的事情去烦司徒兰芳,尘世间每个人需要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好友,来为自己而烦忧。 翌日,终于忙的差不过的百里御才终于过来接秦若白,看着百里御在母亲面前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秦若白却有点不想走了,也只有这种时刻的百里御才是最为讨人喜欢的。 可以后他是皇上,只有其他人讨他欢心,不会有他低头软语的时候。 上了马车之后,她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知道被人搂紧怀中时,她才回神:“怎么了?” 百里御没有提及她的心情问题,而是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最近的一些事:“王兄已经被监禁,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去替父皇守皇陵,而祁王也该去往他的封地,玉贵妃也会随行,等我登基之后,我想前去战场,同岳父一起解决辽国与西荣国这两个麻烦。” 御驾亲征的风险极大,秦若白心下不赞同,可是又不好直言,如今身份不同,她不好在像以前一样:“一定要去吗?会不会很危险,我会担心你的。” 百里御很坚持:“身份不同,我过去也能震慑一些依旧不安分的人,好让岳父心无旁骛对付战场上的事情,岳父在西北并不轻松,希望你理解。” 秦若白不止一次感受到百里御的强硬,他其实看似温润,实则骨子里却很有想法,一旦做好的决定,很难能够更改。 “那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会等你回来。” 可这种话说起来却极为无力,似乎察觉到她不安的情绪,百里御安抚吻了吻她的眉间:“你别把自己折腾的太累,许多事情无需你去做,也就不要总是去乱想,我不是三岁小儿,自然会护好自己,你尽管放心。” 秦若白察觉到他的不悦,也确实,一直强调担忧他的安慰,他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可就算她不愿意他冒险,他还是会过去。 倒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而是他如今的身份太过敏感,若是前去容易招惹更多的人蛰伏在西北,只为了将他永远留在西北,这不仅是他危险,也会让她的父亲变得很危险。 “我过去这一趟,也是为了将暗中觊觎皇位的人,直接揪出,免得千日防贼,一次性解决了也好。”百里御柔下语气解释,他不是不知道秦若白担心他,可他不是毫无成算,而是深思过的决定,此行很有必要。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无解难题 出征那天,龙袍换盔甲,旗帜随风飘。 秦若白身着一身繁华,临风而立,望着他回头对她展颜一笑,这一刻她发觉,他这种时候才是真正的快活。 与她逐渐对宫中的各种繁琐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初初放开自己的才华,享受在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的畅快,每日下了朝堂的时候,也是满面春风。 唯独再提起臣子让他开枝散叶的时候才会沉默,每次对她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什么也不说,可她不是不知道,却是倔强的假装不知道。 她心里总是在对自己说,拖一会,再拖一会。 事实上,她知道已经拖延不下去了,等他回来之后,这件事就会被提上议程,若是她还是不肯主动点头,他也会越过她点这个头,她不愿意主持这些事,也会有其他人代替她来主持这些事。 半个月之后,段乘雪率先回来了,他带着一身伤,不得不回来。 “你受伤了怎么不好好歇着,这后宫可不适合你来。”秦若白把玩着一个水头极好的玉佩,侧头对段乘雪说道。 段乘雪却是不以为意:“先前以为你死了,我差点以死谢罪了,那会得知你父亲被人暗害生命垂危,我便留着这条命去了军营内,听说你安然回来了,我便想见见你,好看看你可还好。” 一些话说的轻轻巧巧,其中深意却沉甸甸的没有说出口。 秦若白以前没懂,现在却懂了,轻松的笑了笑:“谢谢你留着命,不然我父亲可就不大好了,当时听说他的伤势极为严重,好在有你在。” 她尽量保持一副很好的模样,可是段乘雪还是看出了她故作安然。 “如今一看,你却似乎不大开心,可是皇后之位坐着不习惯?” 这话倒是问的极为巧妙,秦若白一抹嫣然的的笑意爬上了面颊:“是啊,极为不习惯,你们每个人都这么问,难道我表现的这般明显?” 她说话似玩闹一般,语气轻松俏皮,可段乘雪却没能跟着一起笑,而是说起了自己:“其实我儿时对成长后的憧憬与现在也是不同,那会我想要的是一家和乐,可是家中却突逢大变,一家子就剩下了我一个,被师父捡回医仙谷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 后来慢慢恢复了,我便想着,若是可以和师父一起做个游医也是好的,可师父却不知为何死在了外头,仇人太厉害,我没能打得过,是皇上救了我,还替我了报仇。 那会我就没了任何想法,似乎我的想法总是会连累他人,于是我这条命,就送给了百里御。” 秦若白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儿时不幸,天真美梦支离破碎的男子,她张了张口,干涩的说:“你也可以为了自己而活。” 段乘雪见她拙劣的安慰,倒是低低的笑了起来,甚为开怀,他摇了摇头:“我说这么多其实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 秦若白啊了一下,有点懵:“那是为了什么?” 段乘雪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有点紧张,却还是平了平语气问:“其实到处走走还是我的念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你一直都开心不起来的话,可否愿意与我一道去外头走走?” 秦若白呆呆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白衣,始终纤尘不染的男子。 似乎看出了她的惊吓,段乘雪没有强求的意思,他解释:“不是让你和我在一起,嗯,我确实也是欢喜你,可正式因为如此,所以不希望你不开心,如果你离不开他的话,这话当我没说过,你不用在意,我从来不敢奢求太多,只是......希望你一直都快乐。” 等段乘雪走了许久之后,秦若白还是沉默不语的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虽然之前就有过这种感觉,可她还是没搞懂,自己何德何能竟是让原本是断袖的段乘雪都喜欢上她,甚至喜欢的这般小心翼翼。 可随即又忍不住苦笑,怎么相熟的人都觉得自己不快乐,她自问也不是那等情绪外露之人,一个一个的关心,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皇后,您别哭了。” 酥糖作为如今的掌事仕女,一直伴随在秦若白身边,看她坐在那里,双颊垂泪不自知,便心下酸疼酸疼的,忍不住也想要跟着一起落泪。 她逾越的擦拭这秦若白面颊上的泪水,语气跟着一道哽咽。 秦若白顺着她擦拭的动作,将头埋在酥糖的腰间,任由泪水蜿蜒而下:“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又能如何,都有个“上辈子”了,还是飞蛾扑火般的往百里御身上凑,如今被烧伤了翅膀,又在这里顾影自怜,委实活该。 酥糖心疼不已,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可她还是用自己知道的常理来建议:“您若是不想皇上纳妃,不如快些怀孕,拖上一拖,说不定怀上了那些大臣也就不会瞎比比的教育人了。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不过就是想要让自家女儿给皇上生个儿子,好继承大统么,若是您率先生下皇子,也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秦若白没有抬头,带着鼻音痴痴的笑道:“我的傻酥糖,无论我有多少个孩子,不到最后一刻,所有人都会抱着那一丝的可能性不会放弃,而皇上想要臣子无怨言,联姻就是必不可少的部分,而且皇家的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毕竟......谁又知道,我的孩子能不能好好的长大。” 这就好比拥有一个奋斗目标,总有那么些人想要一步登天,一旦秦若白胆敢霸主后宫,那么她的父亲就会成为所有人攻歼的目标,她挡了别人的青云路,别人自然会断她坚实的后路。 酥糖无措的抱着自家主子,讷讷的不知该怎么劝慰。 “我要好好想想,到底该如何才好,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的,一定会。”秦若白倔强的说着。 世事弄人,她就像是命运手中的一个球,想起来就滚那边,没想起来就随便她怎么滚。 在她以为百里御不会喜欢她了,可百里御偏偏对她好,在她以为可以和百里御好好过日子了,他又即将要纳妃。 也许愚弄她的不是命运,而是犯贱的她自己,亦或是从未把真心放在她身上的百里御。 一诺千金,可她从未能够在百里御那里得到过,可偏偏她就是好死不死的觉得,自己的幸福他一定能够给予。 ———— 皇陵,虽说是守皇陵,可百里遥却是没有任何自由,而他以为秀秀会陪他而来,可秀秀却去求百里御,让百里御给个恩典放她离开。 她说他恶心,从一开始就不希望陪伴在他的身边,她回想起自己儿时的记忆了,她其实早就有了未婚夫,如今却早已不清白了,连家中都不敢回,不过能够离开他,她还是很高兴,即便守皇陵也能锦衣玉食,可她宁愿吃着咸菜馍馍,也不愿意伺候他。 日日回想起那天的话,百里遥就忍不住脾气烦躁,而更加让他恶心的是,陪在他身边的竟是秦若紫这人。 “怎么,背叛我之后,怎么不见百里御给你荣华富贵?”百里遥无不恶意的嘲笑。 秦若紫猛然砸碎了饭桌上的食物,气焰嚣张道:“给不了又如何,只要秦若白以后要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我就快活的不得了。” 她也是心宽,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就不再对着外头的人叫嚣着要离开,就像现在,她已经吃饱了,所以就把饭菜砸碎了,让百里遥没法子继续吃。 这里每顿只送一次饭菜,一开始他们两人都能折腾,可饿过几次之后,就识相的不再拿饿肚子开玩笑了。 见她将饭菜掀翻,百里遥登时一股戾气直冲大脑,怒意直直往秦若紫而去,秦若紫依旧不怕事:“瞪我又如何,如今你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对着我瞪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出去啊,怂货!” 说罢就起身要离开,可百里遥脑海中却不断出现秦若紫鄙夷的眼神,以及对方各种恶言恶语,越想越气,看着秦若紫得意非凡的背影,放在桌上的手抽搐了一下。 下一刻,房内传来秦若紫尖叫的声音,以及痛苦的求饶声。 一小会儿之后,秦若紫头发凌乱的缩在角落,身上脸上都是青紫一片,手臂上甚至还有凳子腿抽出来的痕迹,嘴角带着血,地上还有被揪掉的头发。 恐惧凌迟着秦若紫,有些人真不能以常人的眼光来看,憋气憋久了老实人也会爆炸,更何况本就高高在上的越王,一想到对方打她时露出的畅快眼神,她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之后的事情就像是在验证秦若紫的想法,百里遥只要不高兴,就会抓着她抽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发泄心头的烦闷,而这样的毒打之下,秦若紫愣是从一个好好的貌美女子,变成一个疯疯癫癫,鼻青脸肿不爱干净的女人。 不爱干净也是为了防止百里遥总是碰她,百里遥打人也就算了,一旦来了兴致还要拉着她到房里行那事。 无论是他们哪个,都是变化非常大。 而西北,百里御对上祁连寒月,却是谁也不让谁,一切对决都发挥到了极致,这样的结果就是城墙之外白骨累累,而这其中还有秦筑相助,祁连寒月只能一退再退。 第二百五十七章 风华终成空 血红氤氲了百里御的双眼,周遭皆是挥舞刀剑长戟的将士们,耳边厮杀的声音盖过了一切,他那平静无波的心,也是渗出了点点热意。 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般,整个世界有一瞬间的寂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在渐渐缓了下来,纷杂的动作在他的眼中似乎都变得有迹可循。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境界,虽然只有一瞬,他甚至都没能及时抓住,但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抬头往远处望去。 有一人同他一样,脸上染血辨不出模样,可百里御却能够第一时间认出对方就是百里寒月。 两人同一时间,默契的策马冲锋,迅疾的速度所带来风刮过染血的面容,畅快令人忍不住嘶吼一声。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旁观者尚能够心境平和的发送指挥命令,可一旦亲自上去,那就是什么也顾不了了。” 这是他岳父秦筑不建议他亲自上战场前的劝说。 他明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但是身为君王的,总是有许多的不如意,战场上的生死一线,会让他想明白许多事情。 第一次被人斩断马腿,跌下马背,差点被人乱刀砍死的时候,百里御眼前出现的是秦若白那愈发没了笑容的面容。 可随之而来的厮杀再次淹没了种种纷杂的思绪,他事后擦拭着重剑,脑海中想到的却是。 “原来我也是会怕死的。” 秦筑听到他的话,摇头失笑:“是人都会怕死,皇上也是人。” 这话也就秦筑这类老臣才敢明言,百里御不过是做了几个月的皇帝,就觉得自己有种被人奉若神明的错觉。 如今来到战场上浪荡几圈,证明这种感觉真的只是个错觉,别人怎么说是一回事,自己不能也真这么以为。 不过有些话被人说得多了,确实容易让人昏了头脑,想必昏君就是这么来的吧。 他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不该因他人的几句话而沾沾自喜。 而此刻,杀了祁连寒月就是他目前的目标,此人不死,这场战役难以停止。 两匹汗血战马,迅疾如风的越过重重阻碍,一往无前的冲向对方,气势汹汹毫无怯意。 战马之上的两位主帅,一人手挥长戟,所过之处,皆是倒下的士兵,另一人手执重剑,挡开角度怪异的乱箭。 相互掠过之时,刀剑碰撞的金属长鸣嗡嗡而响动,音波穿过众人的耳膜,有些士兵当场双目呆滞,木然倒下。 百里御动了动执剑的手,重剑猛烈颤动,连着他的手都跟着持久发麻,虎口更是开裂到渗出了血,鲜红的血珠顺着手指缓缓滴落在焦黑腥臭的土地上。 目光却始终没有忽略周遭的危险,而他对面的祁连寒月同样没有例外,二人内力与外家硬功夫都相当,力的相互作用,在他们二人身上分外明显。 与其说是被对方伤到,倒不如说是被自己的力量反弹的力量震到。 众多想法不过是一个瞬时的念头,策马重新往对方冲去,二人的对决,不仅是要战胜对方,还要顾及到周遭的暗箭。 二者皆是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挥到了极致,时不时避开来自他们的不要命的攻击,二人动作难免多有忌讳,不敢做到大开大合。 在这样的僵持下,时间一点点的流失,天色从烈日灼灼到红霞艳红不过是一个恍然,但是身上由里到外湿漉的汗渍,以及越发沉重的呼吸,都在提醒这他们,其实已经过去了许久。 这一场战役并没有过多的特色,如每一次的拼命一般,都是死伤不断,时间上也是属于正常范畴。 从白日到隔天晨光微亮都是常态,更有甚者,打上三天,许多士兵都是直接力竭而死,不过那是家国即将覆灭之际,才会宁愿站着死也不肯退一步。 如今盛世繁华之下,各国都是知道士兵子民的重要性,一旦死伤过多,必然会造成他国趁机搅浑水的势头,倒不如退上几步休养生息之后,在反攻回去。 打到冲昏了头,不利于把持战局。 此刻,两人都知道,这场战应当适可而止了,可有些对峙却不是那么好抽身的,两个都不愿意朝对方低头,否则那便是认为自己低了对方一筹。 别说会降低己方士气,就是将来史书上也会记下这一个败笔,成为二者之一的一大污点,无论是他们以后会是如何圣明,今日都会被人诟病。 秦筑远远眺望观望战局,眉头就一直没有放下过,他驻后方,自家皇上倒是去前方冲锋陷阵了,他这颗老心都快要犯心疾了。 便是分析战局的军师,此刻也是揪着胡子,咬紧腮帮。 “如何会让皇上前去,这不是......唉!” “现在提这个又有什么用。”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不过是抱怨两句宽宽心罢了。” 秦筑本来就看似冷静实则焦灼的很,身边这些人还有空互相埋怨,虽说明白这些人也是紧张的不得了,可他就是看不过对方那种缓解情绪的方式。 眼神凌厉的扫过说话的几人,那冷淡的一睨顿时让众人闭口不言,面色严肃,举着千里眼专注的观看战局,免得皇上被人暗算。 “将营中的神箭手都派出去,必然要护住皇上。” 秦筑转回眼神,对着静候在一侧的梁科吩咐道,这小子手中有半块虎符,常瑾候打算让这小子走从军这条路,那么就要让他多做事。 梁科低头抱拳接下命令,经过这段时间的打磨,当初那个京城第一的纨绔子弟,便是连那点儿不着调都尽数被磨灭,丝毫没有一点儿的蛮不讲理的桀骜。 可却是变得更加的可靠,浑身都是老持稳重,办事和挥刀斩首一般的利落,丝毫没有废话拖沓的意思。 其实他也是神箭手之一,见过秦若白那种百发百中的箭术之后,梁科便像是突然通窍了一般,着迷与箭术无法自拔。 弓都被练断了好几把,这才有了今日被重用的机会,否则就他那点本事,在军中实在是有些不够用。 即便被重用了,还是让世子爷非常有紧迫感,他知道是自己当初将手中的虎符主动亮给秦大将军,这才有了大将军觉得他很识相,给予了他这个机会,若是把握不住,依旧是白搭。 这还是他父亲提前交代的,他父亲说了,虎符这种玩意,在将领极为有统筹力度时,其实就是个虚名头,唬不了人。 这种感触,在他看到众人对他毫无遮掩的衡量时,就有了非常直观的感触。 这是一个竞争凶猛,欺负人都欺负的很明显的地方,大家都这是这么过来的,对于欺负自家上头的人更是一个个精神抖擞,巴不得每个人都来试上一遍。 战场上,百里御气喘如牛,狼狈到丝毫没有温润君子的气度,盔甲都成了沉重的负担,二人不约而同摒弃了战马,持着兵器开始了拼命的互殴。 “若是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死,若是死了,她必然会难过。” 百里御虽是被云启帝设立为百里珏的磨刀石,但是他需要自己动手的时候真的不多,反倒是处处有人替他做好,亦或是他坐观他人,下几个命令就可以。 甚少有要拼尽所有的时候,可秦若白却是不同,最初她因是大将军之女,母亲又与父亲不和,所以许多针对她的威胁,她根本没办法找帮助。 从第一次被人追杀,就生出了一股随时拼命的狠劲,反倒是百里御没有她这种血腥之气,一开始百里御很难对这么一个激进的女子产生好感。 可越是长久越是明白,许多时候都是逼不得已,若是自己不强硬起来,他估计也该死上许多次了。 来到西北之后这种道理他更是加深了感触,对秦若白也是愈发的理解,她帮他到至今,他不应该让她满是愁绪。 江山本就该有她的一半,为何不能让她多一些宽心? 抬眼看向对面的祁连寒月,百里御眼里焕发出一种诡异的光芒,不等祁连寒月有所忌惮,百里御已经不管不顾的直冲而上。 任由对方长戟劈砍的动作瞄准了他的脖子,将速度拉开道极致,忽然一跃而起,踩在对方挥舞的长戟刀口之处,重剑高举头顶之上,朝着对方的脸面劈砍而去。 一剑毫无剑法可言,有驳于剑法,当做刀来劈砍,一跃而起的动作更是属于大开大合,容易被人暗算的一种动作,可百里御就是这么做了。 重重的落地,重剑滴血为沾。 整个场景忽然一静,许多不明所以的士兵都跟着身边之人停止了动作,茫然的抬眼望去,却见天和国身着将领服饰那人的身侧,有一个辽国将领服饰的男子脸上却忽然冒出一道血线,在瞬息中僵硬的倒下。 辽国的领兵之人轰然倒下,天和士兵们震天的呼声顿时成了这战场上最为热血的高歌,震颤了辽国士兵,令他们生出了惊惧之色。 秦筑喃喃道:“我们赢了!” 手中握着弓箭,时刻准备着的梁科,满腔热血直冲心口,热呼得他嗷了一声,开心到直转圈,就像是一条开心到爆炸追着自己尾巴的狗。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刺杀 百里御汗渍与血渍混合而下的脸上绽开一抹闪耀的笑意,他手中那把对方将领斩首的重剑,随意的挥洒出一个弧度,直指辽国的士兵。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天和国的士兵却是知道了自家将领的意思,纷纷跟发泄似的嘶吼:“杀!” 一声声的怒吼是道不尽的哀鸣,那是为前一瞬还与自己一同吃着干粮,一转眼却埋骨于此,再也回不了家的同伴们。 唯有杀的辽国片甲不留,才能够慰问同伴们的在天之灵。 战场之上无君臣,但是此刻的百里御却是成功的在这些将士们的心中,种下了无法抹灭的推崇。 百里御一直坚持到结束,骑着马回到自己的营地,一直到了营帐之内才终于脱力晕了过去。 上一刻还在对秦大将军兴奋的说:“将军,我做到了。” 秦筑也是开怀大笑:“皇上英勇。” 二人那开心的模样有点像是得了一颗糖的小胖孩子,憨憨的模样甚至有点傻。 可下一刻,他们家皇上就眼睛一翻,晕倒了...... 事后,秦筑问:“皇上如何会想到使出这么精妙的一招?” 百里御安安然然的坐在那里喝粥,又恢复了他矜贵温雅的模样,面上浅笑:“尤记得以前若白曾说过,人总是容易复杂化,将一件东西耍出各种各样的用法,却忘了这件东西本身的用处。” 虽然那会秦若白还说了,无论烤鸭还是白米饭,不都是拿来填饱肚子的?而你无论爱我还是不爱我,不都是要娶我的,我不过是明白了这件事的本质罢了。 所以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一下? 这话其实是秦若白醉酒之后稀里糊涂的说着,毫无逻辑可言,但是他来到西北这么久,一到空闲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起她。 想到这里,百里御充满笑意的双眼柔和了几分:“所以无论使用武器有多少讲究,最后不都是用来上阵杀敌的,使用的方式并不重要。” 也就秦若白能够将舍本逐末给歪得乱七八糟,可却是这么令人怀念,他们之间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却为了还未有决断的事情,而越走越远。 好想她啊! ———— 一声铮鸣,秦若白执剑抵挡迎面而来的攻击。 今日不过是闲着无聊到处转转,没成想这宫廷之内竟是混进来如此多的‘有心之人’。 刀剑刮过的金属声极为难听,秦若白一身装束又一点都不简便,动起手来不是很顺畅,好在这些人能力只能算得上中上,不至于会伤到她。 抵挡起来还是并无太高难度,加之这里是皇宫,嗯?这里可是皇宫,为何守卫还没有过来? 秦若白格挡开前赴后继的几人,脚下轻点旋身而上,几人以为她是要由上而下的打,纷纷聚集一起朝着她攻击,乱刀指向她。 而秦若白衣袂飘飘,脚下却是在一些地方上轻点,飞跃到这处偏殿的屋檐之上,远远扫视着皇宫四处,却发现一处浓烟滚滚。 “原来是调虎离山。”咕哝出这句话的时候,秦若白眼睛眯了眯。 原来皇宫之中应对着火就是如此不着调,没有专门应对的人也就罢了,偏偏她是知道皇宫之中,有这么一个专职应对的部门。 可现在,众人都往那个方向而去,分明是有鬼,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还会有谁。 秦若白飞身前往自己的宫殿,将身后也在跳跃而上,朝着她追击而来的人甩在了后头。 那些人发现自己追不上,纷纷便停住了脚步,而秦若白却是没有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宫人们见她提剑而入,剑上更是有着漉漉而下的血液,顿时大惊失色。 花生听到动静迅速出来:“娘娘!” 秦若白步伐平稳安定,挥手制止花生想要说的话:“酥糖。” 酥糖赶忙上前恭候在侧。 “你替我出宫一趟,将休假在家的元大人请进来,我有事问他。” 酥糖行礼应是,拿着秦若白给的令牌匆匆离开。 “花生。” “奴婢在。”花生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成长,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入了执念,一身气度沉稳,目光悠然而沉静。 “你带人去将我在宫中被行刺的事情告诉众位大臣,势必要将众人召集于宫中。” 秦若白缓缓擦拭着手中武器上的血液,这是随身携带比较方便的软剑,她就习惯性想要给自己留点防御武器,结果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面对群殴,不带把武器,真不好应对。 待芝麻也下去之后,秦若白才将剩下的事情交代给花生。 既然不好确定到底是谁针对她,那么就把所有人都叫来,总会有人以为她出了什么问题,从而露出马脚。 不过...... “你怎么来了?” 秦若白看着衣摆随着风扬起弧度,步履匆匆而来的段乘雪,纳闷询问。 段乘雪无奈苦笑:“你叫了那么多太医,而我一个医者,你以为我住在宫中,还能够去哪里?” 一边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一下秦若白,似乎正度量她的情况。 秦若白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我没事,不过是有几个刺客,我没有受什么伤,不过是想要趁机引蛇出洞,故意放出消息而已。” 皇宫各方眼线能够勘察的消息有限,那会儿虽然没有受伤,可是能害她的人多了去了,便是那些人互相猜忌,以为是有同伴成功了也是可能的。 谁规定她就只能被刺杀一次了? “没事就好,何人如此猖狂,竟是将野心暴露的这般张扬。”段乘雪带着轻微恼火的话中意有所指。 秦若白并未一口断定是非,毕竟不知道结果,什么都有可能性:“尚未安定下来,总是有这些个贼心不死的弯弯绕绕。” 她意图用轻松一点的语调,让段乘雪放下心来,总归对她而言,也不算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这一会儿,他也从秦若白口中逼问出含糊的过程,段乘雪非但没有安下心来,反而忧心忡忡:“你将所有人都叫来,会不会太过打草惊蛇了。” 秦若白摇头叹息:“不是我要打草惊蛇,而是对方已经将手伸到我的地盘来了,若是不尽快敲山震虎,解决此事,谁知道还有什么人潜在暗处虎视眈眈。” 遭人惦记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段乘雪:“那也太过直白了,估摸着所有人都知道此事有诈。” 大张旗鼓,可不就是告诉众人,这件事根本就是用来召集众人的理由,这般大费周章,将所有人都算进去,容易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实在是不够周全了一些。 “我是皇后,不喜自称本宫那是我平易近人,可不代表我的性命就不值钱了,便是我自己在宫中磕着碰着,都有大费周章的理由。” 秦若白冷哼一声,语气可谓是霸道至极,便是烦劳到众人,众人也不敢有丝毫不满显现在脸上,即便是一些心虚之人也不敢如此。 段乘雪被堵得反驳不了:“你高兴就好。” 这可不是她高兴就好的决断,而是一路细细揣摩过的结论,出问题的地方异常严重,她已有发觉,很有必要提前做出准备。 否则到时候她便是他人的瓮中之鳖,只有被随意处置的份。 不想成为他人手到擒来的俘虏,那么就只有趁机下手挟持一些人,以便到时候给自己添加筹码,便是死也要拉一些人一起。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段乘雪也来了,这个时候待在她身边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无人注意到他也就罢了,说不准还有逃脱的可能性。 跟在她身边,到时候虽然不至于就是死路一条,可是活路的几率也不是很高。 于是,她眼波隐晦的一转,继而道:“如今你也看到我了,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你且放心好了,一切还算是在我的掌握之中,待会儿我还要处理一些事,你也要一起?” 虽说最后一句是反问,可她的意思却是委婉的拒绝。 “嗯,我和你一起。”段乘雪那双比女人还要秀气的眼睛瞅了秦若白一眼,意味深长。 秦若白呆愣:“......额!” 果然有些事情还是要直白一些,委婉根本就不被当回事。 “好吧,既然要一起,到时候最好躲远点,你可是一个伤患,不好劳心劳力。”秦若白心略略一沉,却明白这人本性有多执拗,也不多劝,而是让他保护好自己。 京中各家接到消息之后,不曾多想就往宫中而去,如今皇上不在京城,虽然还有辅助大臣坐镇,而后宫女子也有不干政的旧礼,可秦若白的存在还是一个认证,亦或是占据地盘的作用。 听闻秦若白受刺,还受伤了,大多数人还是满怀担心的。 纷纷往宫中而去,继而在出发的路上或者宫门遇到熟人,不约而同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议论此事该做如何反应比较合适。 至于比较重要的官员,想法却是应该如何处理此事,而皇后的伤势重不重,若是皇后死了消息到底该不该传递给远在战场的皇上。 而帝后二人情深意切,若是直接告知,会影响皇上的镇定,从而让战局出现漏洞也是有可能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调查 夏末很快就度过,秋季的微凉已经悄然而至。 祁王府内,百里珏幽远而空荡荡的目光,见之就明白是在想事情。 若是有人注意,会发现此刻的百里珏目光的方向是正对着西北。 他这个兄长延迟了他前往封地的时限,说是多给些时间让他好生整顿,可实际上不过是让他生出冒险之心。 很明显,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百里珏唇角渗出一个弧度,打蛇打七寸,百里御难道就真的无孔不入吗? 不过,二哥,这个机会可是你让给我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一定就是不好的事情,一旦成功,带来的战果也是令人极为满足的。 张梦瑶从屋内走出,见他又一个人独处,想起来百里遥那天的话,本来是一个失败者的自圆其说,如今却被众人传扬的极为不堪。 什么即便有先皇惦念,可百里珏依旧不成事,也不知道先皇在皇陵之中是否安心,会不会恨铁不成钢的直接跳出来训斥祁王的无能。 可那百里遥又有多少厉害,尚未成功就志得意满,以为云启帝病倒了就能够为所欲为,狠心不足,若是在云启帝一病倒了就直接让其病故,也许也没有秦若白后续的歪打正着。 其实,这一点与云启帝一般无二,若是他没有偏爱玉贵妃这一点,有了软肋,才会让秦若白蛮横威胁起了效果,从而得偿所愿。 大家都是人,只要活着,血肉都是热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空隙可钻。 一下人走到百里珏身边,低头禀报,“王爷,静芜小姐又过来了。” 百里珏却是冷笑一声:“不见,让她以后都不要来找我,既然这次她听从母亲,轻举妄动,那么就不要回我这里了,既然母亲看好她,那就让她留在母亲那里。” 百里御登基前,秦若白受刺杀这件事,使得秦若白身边防卫骤然增多,不过百里御不在京中,人心浮动,自然就有机可趁。 之所以非要解决秦若白,那是因为这个女人实在不可小觑,她一个女人的身份,使得他们总是不自觉忽略她的存在感。 可经过这么多事情,她给百里御带来那么多次帮助,他若是不多注意一些,率先解决对方,如何够安心? 南蛮出了事,便是西荣国的动作,如此看来西荣国的野心也不小,所以天和和辽国之间的战役,已经到了后续阶段。 就是不知道,今天他派去的人,能不能成功取下秦若白的首级,若是可以,他会将其保存完好,送完西北,让他二哥亲自打开。 张梦瑶也是听到了刚刚下人的回禀,略微迟疑的拽着衣袖问:“若是母妃真喜欢,那静芜姑娘也是当得起一个侧妃之位的。” 百里珏回头看她,嘴角笑容看似温柔,实则没有任何温度:“喜欢她的是母妃,又不是我,既然不愿意的事情,何必还装出如此雍容大度?” 张梦瑶脸色顿时爆红,没料到百里珏会这么直白,张口结舌:“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不是哪个意思?”百里珏见她这幅真性情的模样,倒是柔和了目光,饶有兴致的反问,语调拖的婉转挑逗。 张梦瑶垂头丧气,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快要成了妒妇了,对方太好看,你以后还是别纳比我好看太多的了,不然我看着就没了斗志,那般好看的人儿,我都愿意把好东西奉上。” 这话可以说是极为实诚又敦厚了,百里珏听了反而身心都放松了许多,每次与张梦瑶说上两句话,似乎都会轻松许多。 伸手替她将发丝往耳边拢了拢,举止温柔又带着宠溺,他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有你一个人,我便极为开心,何须要弄一些其他的人来烦我呢,更何况如今我安全没有保障,还是别祸害别人家的姑娘好了。” 那眼神似乎再说,祸害你一人便足以。 张梦瑶目光蕴含了柔情蜜意,嘴角的弧度都捋不直,可忽然又认真的对他道:“你这般好,若不是司徒姐姐的退出,如何会有我的份,能够得到你此刻的专注,我已是极为开心快活的。” 这不至于让她始终耿耿于怀,但是依旧会觉得自卑,事实上她是配不上他的。 “如果真的配不上,你以为我会将就吗?”百里珏倒是没有温声安慰,反倒是拿问题本身反问了回去,随即笑道:“莫要妄自菲薄,真娶了一个对我无心的女子,并不会有什么好处,所以我不会强求司徒,而你却是我的意外惊喜。” 他很直白的用自己的真实感受,将自己对她的喜爱表达的异常透彻,张梦瑶心头微暖,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两个时辰之后,百里珏手中的人失败而归,好在现场并未留下活口,该跑的都跑了。 “无碍,便是没能成功,也是迟早会解决她的,多此一举不过就是想要让她生出紧迫,好让监视她的人侦查到皇宫密道。” 百里珏并未失望,他本来就没有指望一击即中,能够扰乱对方判断即可。 此刻百里珏心里还觉得一切正在掌控之中,可随即手底下的人传来新的消息之后,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母妃让人烧了百里御母妃的偏殿?”百里珏搞不明白了,“这是何意?” 前来汇报的人将脑袋低了低:“太妃的意思是替我们掩护。” 百里珏顿时就捏碎了手中的玉珠,气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这简直是添乱。” 想想当时那个场景,这不是摆明了告诉秦若白,他的同伙是谁么!百里珏就觉得计划必须提前了。 不过又是一会儿,宫中却传来消息,说是秦若白身受重伤,众位大臣皆赶往宫中探望,偏偏宫中无人管顾,一时没有禁止通行。 这一听就不符合规矩,一堆男人前去探望一个女人,说不准对方真的躺在床上起不来,难不成还敢探望? 若众人皆是门外问候一句,根本没必要在这个时间点上门,尤其是众人皆是接到皇后侍女亲自告知,这其中问题很深奥。 又不是没有侍卫,到宫外传话叫个侍卫不就得了? 其中就有两个可能性。 一、秦若白真的深受重伤,能够相信的人只有自己人。 二、秦若白根本没什么事,不过是要以这种方式召集众人,以便完成她的目的。 百里珏心知有异,却又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也许秦若白预料到可以从众人中筛选出心怀鬼胎之人,却一定想不到,心怀鬼胎的人会直接杀进皇宫之中。 于是这探望人群之中,就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百里珏。 如同百里珏的第二个猜想,秦若白根本没事,甚至精神抖擞的将今日的事情给众人说了一遍。 “我知道有人对我极其不满,可若是以为解决了我就能够安然,那也过于天真了一些。” 秦若白坐在上位,被她视线扫过的人皆是错开打量的目光,低眉敛目,亦或是借着抚须思考的动作来遮掩自己的紧张。 当一个组织的出了一件有损利益的事情,错的永远不会是一个人,每个环节都是相互的,所以会心虚的不一定就是出了关键问题的人,而是心里有鬼。 心下又以为秦若白知道了一些什么,这才会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自己的眼神出卖了自己,殊不知动作也同样是一种出卖自身的表现。 然而心理素质自有一套的人,却是一副高风亮节清清白白的模样,百里珏就是其中一个,他没有刻意遮掩,面上却一点也没有知情的那种了然,反正就是无所畏惧。 秦若白却不打算讲道理:“所以此次请来众位,就是打算让所有人都来做那个查案之人,将大家心中最有可能的人选出来,并且附上理由,若是理由有足够的依据,本宫必然赏罚分明。” 虽说是不讲道理,态度强硬的表示此事必须进行,但是主意倒是极为妙哉,无论是谁都可以借此机会诉说一番自己心底不爽的人,令好些人蠢蠢欲动。 可同时也让许多人迟疑了,虽说匿名的方式,大家也不会知道到底是谁暗地里踩了谁,然而反过来便是同样的道理,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被谁踩了,又会有自己什么样的黑料传到皇后的耳中。 不过即便是心里头不愿意,但是却一点都不敢反驳,更是不敢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发声拒绝,否则便是做贼心虚的反应。 “皇后这法子本该是好的,可是难保有那么些个刻意从中作梗之人,那又当如何保证不会错把英雄当奸臣?” 总是有些人用一张重大嫌疑人的脸,说一些体贴他人的话,看似光明正大无所畏惧,实则讽刺至极。 秦若白知道会有人发问,可没想到这人是百里珏,但是对方想要做众人眼中深明大义的好人,她却不愿意给这个机会。 “难不成我会将人私底下直接解决了吗?事情尚未发生,祁王就觉得我这般不可信任?” 第二百六十章 人人都有资格 一连两个质疑,令百里珏面色沉下,众人也是眼观鼻的认真拿着小纸条沉思状...... 一点也没有要加入话题的想法,不得不说祁王这是皮的很开心了,作为嫌疑最大的人不老实点,还刻意挑衅,未免太过猖狂了些。 众人从眼角偷觑祁王一眼,若有所思的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笔,难道祁王这是有什么仪仗不成? 目光流连在宣纸之上,众位臣子对于心里头的那个想法忍不住多转了两圈,然后斟酌着下笔。 所有上交的匿名举报信,秦若白手执其中一张书信,眉目凛冽的笑了:“我也是没想到,机会都给了,还是有那么多人给我阳奉阴违。” 尽数阅览下来,才只有约莫三个人写了百里珏,其中一个理由没有写,有一个也是实诚,直接以直觉二字作为结束。 这也就罢了,她可以当做这是众人不想得罪百里珏,可是好些个写出来的东西,她险些就要在观看的时候气笑了。 那文笔倒是极好,洋洋洒洒一大堆,不过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最后表达自己什么也不清楚,不好随意怀疑他人。 这也是可以忍的,毕竟总有那么些个谁也不得罪的老好人,可是逻辑混乱,颠倒是非的就让人觉得非常恶心了。 听她这明显不对味的讽刺,众位大臣依旧是垂首装作认真听从的模样,可真到了事情需要解决的时候,他们又一个个的装聋作哑。 “你们莫不是以为我一个妇人就好糊弄,这般耍我可有意思?” 秦若白锐利的眼神落在于长青身上,若是她没有记错,这为御史大夫之出了名的铁血正直,可到了她这里却是明晃晃的搪塞。 秦若白毫不客气的发问:“于大人早在先帝还在时,便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不如在此说说这事应当如何解决。” 话音刚落,众人便豁然瞥了一眼御史大夫,见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又收回了眼神。 也不知道在期待个什么劲。 “既然娘娘问老夫,那么老夫只能实话实说了,今日这事莫不是娘娘自己自说自话吧,刺客武功高强,却是一点也没有伤及娘娘,这其中的问题未免太过凑巧了些。” 于长青直言不讳,眼底却是对今日之事没有任何的兴趣。 秦若白面对这群老狐狸,显得涵养极好,即便是自己被人小瞧了,也同样是没有生气,反倒是淡定的反问了回去:“何以见得?” 于长青顿了顿,并未想到对方丝毫没有恼羞成怒的窘迫,反而这般冷静,不过有了怀疑,那么自然要好好解释才能够服众。 “娘娘您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本就容易令人生疑,其次便是您目的性太强,一边不断追问我等如何解决问题,另一边却是不动声色的将我们引入这件事中,顺着您的思维而动,从而将您的思维灌输到大家的脑海中,顺着你的想法而动。” 说到最后,于长青便是连尊称都没带上了,明显对秦若白很不满。 秦若白嗤笑:“于大人这话委实好笑,莫不是我本事高没有受伤还是错了,竟是让你如此埋怨于我,那么下一次出事了,我定然要被砍上几刀才好。 真当我如此闲得慌,非要找你们一群糟老头子在这里口水四溅的争来争去?我怕不是病的不轻吧?” 这话完全不再顾及于长青这位御史大夫的面子,毕竟对方不给她该有的尊敬,凭什么还有她给脸? 不过她这是真的很气,有什么事情不能等百里御回来解决,既然非要拉着所有一起,这些人就丝毫没有一点紧迫感么? 利益与他们并未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才这般不以为意?认为她一个女人只会小题大做? 这一群老猪蹄子,根本不懂她的认真。 其他人不说,若是宫中出了事,最先要死的也许是她这个皇后一家子,但是当初站在百里御身边的人真的会好到哪里去? “皇后何必这般反应剧烈,即便这事情是于大人猜测有差,也不必这般不客气。” 百里珏俊雅的面容依旧淡然,说出的话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若白更是从那句强调“反应就剧烈”中,察觉出对方指责她强词夺理,故意扩展气势,好遮掩她的理屈词穷。 最后更是将于长青老臣子值得尊敬,用来抨击她不讲礼数,无一国之后的雍容气度。 “祁王如今这般作为,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词。”秦若白隐晦的抬眼望向门口的方向,只不过一眼就收回,面上也恢复了笑意盈盈。 百里珏唇角轻扯,看来这准头终于对准他了,就是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招数:“什么词?” 秦若白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敛了起来,眼风中带着一股煞气,朱唇轻启:“小人得势!” 整个厅中便是一静,气氛凝滞得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众臣面面相觑,这是要打起来了? 百里珏抿了抿唇,目光讪笑,旋即张了张口,不闻其声,却见口型:“你奈我何!” 若是说之前百里珏还只是时不时要冒出来膈应一下秦若白,那么现在就是十足的挑衅,正式宣战。 沉重的脚步声即便是隔着有一段距离,秦若白也是听到了,不过她可没有细思的时间,豁然起身,将披着的宽大秋衣给随手一扯,任由其落在地上。 本来众人是不忍直视的,可是想到皇后不至于当众褪尽衣裳,便又抬头望去,却见秦若白身上根本不是什么里衣,而是一身墨色劲装,腰间更是别着许多的匕首短剑。 秦若白随手抽出座椅边上藏着的细剑,脚下一踩,微微用力,整个人便轻盈的飞掠而行。 细剑略长,泛着乌黑的光泽,对着百里珏而去,擒贼先擒王,这便是秦若白长久积攒下来的经验。 “当”的一声,未能够伤及对方的时候,她就被一把厚重的刀锋挡住了。 秦若白双手展开缓解后撤的速度,轻飘飘的落下地上,抵挡在百里珏面前的正是那个玉贵妃身边的高手——安公公。 见到不好对付的对手,秦若白却是笑了:“安公公也不想百里珏坐上皇位的时候,臣子全部都死光了吧,咱们还是借一步比划比划吧。” 众人:“.......”只是隐约猜到事情不妙,可没想到这般激烈,我们是无辜的! “祁王,你这是什么意思。”百里御的支持者终于反应过来了,顿时高声逼问。 百里珏那张脸闪过一道魅影,越是张扬越是明艳逼人,气势却是极为霸气:“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吗?逼宫夺位啊,大家都是父皇的儿子,没道理我不能抢。” 这话还是真好没道理,但是却又无法驳回,毕竟这是时候他们才是受胁迫之人,性命都有危机了,还是做个成熟的沉默者比较合适。 秦若白却是毫不在乎的将叫来的人丢下,只身往外头而去,一走出去便是纷纷扬扬的利箭朝着她兜头盖脸的袭来。 而她却是平静的空手往前一挡,利箭纷纷被扼制了速度,灼热的热度更是让利箭骤然燃起,方向被撇开,朝着身后的人而去。 安公公没想到秦若白这么缺德,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儿招呼都没有打。 秦若白若是知道对方的想法,估摸着会以‘呵呵’来作为反应,对手明显很强,先下手都不一定有用,但是不先下手肯定会被压制着打,倒不如掌控主动性。 燃了火焰,灼灼而去的利箭,到了安公公手中却是直接化为齑粉,洋洋洒洒的落下,铺陈一地的黑灰与碎屑。 身着官服的执金吾元正清,却是这群护卫皇城,理应听命于皇上的北军首领,如今他却为了百里珏反了。 他见秦若白与安公公对上,便挥手制止弓箭手的继续,对于两人的手段他已经有了正面的了解,这些弓箭对二人并无什么作用,倒不如省点功夫,对待其他的人。 秦若白看到不属于自己人的范畴,自然就不打算继续转移阵地了,若是能够乱刀乱剑弄死几个,还是赚了。 外头两人二话不说就打起来了,里头众臣心下惶惶,尤其是百里御的门客们,对于百里珏明显占据优势的形势很是烦恼。 而于长青更是觉得打脸的响度有点震耳,老脸热得慌,而始终低调的常瑾候却是安分的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 “侯爷,如今这事真是让人骑虎难下,您如此悠闲,莫不是已经想到应对之策了吗?”有人见常瑾候淡定非常,便凑上前来求教。 常瑾候灌下一大口茶水,将嘴里清甜的点心咽下,实诚的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有什么办法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而是我知道自己现如今什么也做不到。” 啥也干不了,自然就要保留体力,免得到时候逃跑到西北报信都来不及。 那人:“......”现在都流行无脑流的官员了吗?我是不是也应该偶尔犯犯蠢,才会讨人喜欢? 厅内靠近偏殿的屏风后还有一道门,花生从中走出,一步一步走到秦若白曾经坐过的位置旁边,冰凉的眼神随意一扫。 很快边有人发现了她的出现,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 第二百六十一章 局势转变 与秦若白打过交道的人,都认识她身边的这个一号手下——花生。 这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宁静悠远的站在秦若白身边,冷着一张脸,常常像个布景板那般无声无息,很容易被人忽略。 等到秦若白唤她的时候,他人才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这才恍恍惚惚的发现秦若白这个手下很是不寻常。 对的,花生是手下,而不是宫女亦或是婢女。 现在,她稳稳地站定在那里,立即就说明了秦慕白还有后手,秦若白之前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无故放肆,而是利用他们造大声势,刻意拖延时间。 花生目光一转,定定的望向祁王:“行刺不过是王爷您的一个试探,最大的败笔也许就是在皇上母妃的殿内点火,从而暴露的北军之人的阳奉阴违。 不过你们无法完全掌控北军,毕竟北军的信念是听命于皇上,只需审查一番便能够发现,最近许多人休假在家,亦或是轮值的地方也偏远而不重要。” 方向找对了,许多事情就经不起推敲,顺着方向一路向下,虽说不至于查到底朝天,可大致的动向却是已经明了。 从而秦若白也想明白,为何百里珏会这般的沉寂,也许当初还在玉山行宫,忽闻先皇病重,被秦若白派去的人轻而易举的阻碍在回宫的路上,很可能是他故意为之。 先皇在朝堂之上突然晕厥的时间,是在秦若白回到京城之前的几天,玉山行宫距离京城却是不太远,秦若白派去的人能够将对方挡在路上,说明对方本来就是拖慢了行程,慢悠悠的前行。 百里珏知道,他只要一回去,必然就会成为百里遥的第一目标,消耗不必要的人手,却不一定能够对付两个对手,所以他在等着另外两人自行消耗一番,然后再加入其中。 “也许许多事都在王爷的算计之中,可我们皇后却是那个变数,遗诏上的名字,不仅让皇上名正言顺登基为帝,也让你对北军的掌控弱了几个刻度,从而造成不堪一查的状况。” 花生很有空闲的给众人普及一下内情,态度悠闲,她要办的事情已经嘱咐下去了,如今就等其他人的行动,而自家主子与人对峙,她根本插不上手,于是便有了这个控场的任务。 听着她凉凉的语调,陈述着一些事实,众人却是慢慢安静了下来,不断思索着百里珏能够成功的几率。 若是一开始觉得百里珏很可能会崛起,可听花生这么一分析,似乎也并不是有多大的能耐,即便是掌控了皇城之内大部分的守卫,可京城却是不止这么一个武装力量。 今日的天气阴沉而风大,风扬过秦若白的发梢,令她看起来秀丽缥缈。 其实秦若白已经受了一点小伤,不过她并未急躁,依旧不紧不慢,周遭那些逼宫的北军士兵已经后撤了好些距离,虽是严阵以待,其实根本插不上手。 甚少会有先天高手如此拼命,所以许多人即便是知道先天高手的能耐不凡,却从未如此直观的见识。 秦若白反驳御史大夫于长青的那句话,也并非无故放肆,作为一个有奇遇的人,若是还不能成长到一定地步,那么她也是白白浪费了抢来的命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秦若白是以自身为诱饵的猎人,陷阱已经铺陈,该被引来的人也如愿而来,那之后她要做的事情,即便以后被人诟病,那也是她凭本事使的坏。 一阵阵飞跃而至的脚步声,轻微到不入耳,伴随着阵阵带刀捕快们的整齐步伐,这种声响反而更加隐晦。 秦若白瞬间拉开自己与那安公公的距离,身边几近无声的落下一道道黑影,面上皆是涂着黑色遮掩样貌,整齐而安静的屹立在秦若白身后。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来到秦若白左后侧,拱手行礼,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纱布有些闷,却是有着一种厚重感:“幸不辱命。” 秦若白笑了,她看着紧随而至的京兆府的捕快们,他们直接将一群人以囚车带来,使用重刑犯才会用到的特殊脚铐,令那些锦衣华服之人,皆是狼狈的靠坐在囚车之内。 “我想有些事情不必我来告诉你们,想要谋反,必然就要接受谋反的失败,而失败的惩罚便是株连九族,而我便是死,也会拉着你们的家人一起下地狱。” 秦若白舔了舔口腔内的血腥,整个人都渗透出一种危险性,一双眼睛更是有暗金色一闪而过。 元正清看着自家老老少少皆是被屈辱的困在囚牢之中,其中更是有他那才不过三岁的侄儿,元正清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旋即猩红着眼,转头看向姿态闲适的秦若白。 “秦若白,你未免太过分了。” 秦若白冷然的瞥了他一眼:“可笑?确实可笑,元家几代忠烈,到了你却成了一个反贼,子不教父之过,如今连累他们的是你,我怎么过分了?” 真是好笑,伺机谋反还是她逼的不成,便是他元家几代忠烈,可皇家也给予了同等荣耀与尊重,没成想这元正清贪心不足。 元正清气结,可心下却又焦心不已,面对此情此景,只得反驳:“我不是谋反,我持有先帝手谕,我……” 这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只因面前出现了那样一个情景,与他对峙的秦若白走到囚车一侧,让人带出那个三岁的小孩,单手抱起。 她笑眯眯地回头,问他:“你说什么?” 那孩子一点也不认生,似乎还搞不明白怎么这么多人,见自己被抱离母亲生边,不过是目光依恋的瘪了瘪嘴,然后又对此刻抱着他的秦若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秦若白抱着孩子,动作轻柔的好像对待自家的孩子那般,便是那目光之中都柔和了几个度:“元正清,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却是与我提什么先皇手谕,那么在圣旨出来之前你为何不提?亦或是圣旨出来那一刻你为何不提? 难道,你是要等百里珏坐上皇位之后,再拿出所谓先皇手谕,用来给他的野心粉饰太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多么的无辜?” 无非是现在拿出来太过尴尬,而且这个手谕与遗诏相比,未免落了下成,率先拿出来又只会成为攻击目标,百里珏可是要后来而上的人,如何愿意做那个移动活靶子。 所以只要百里珏不成功,那个手谕都没有多大的用处。 也许元正清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不过是听从先皇指令,听命于百里珏而已,但是他未免乱了理念,他这个执金吾是应该只听令于皇上,而不是在有新皇之后,还执着于一个逝去的先皇。 形势比人强这个道理都不懂,活该被视为反贼,更是连累家人,侮辱先人的贤明大义。 元正清手中的刀紧了紧,目光低沉而变化复杂,内心不断的做着斗争,如今他已经错了,早已没有了回头的路。 秦若白抓了他的家人,无论他投不投降,都不一定能够免了对他家人的责难。 “元老大人,如今让你委屈在这囚牢中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你放心,若是元正清不投降,你们一大家子都会血染囚车,尸体我会顺手一把火烧了,不用害怕。” 秦若白逗着怀里的小子,言笑晏晏的和囚车中满面沧桑的元老大人聊着天,言语间却是杀伐果断,没有任何心软的意思。 谈笑间,掌他人生死,真爽! 便是之后百里珏不妥协,有这么多人陪葬,秦若白觉得,自己也足够名垂千史了。 天和国史上,死的贼快,但却拥有最多陪葬的皇后。 元正清手中的刀落地,发出哐啷一声响动,而伴随他这声投降的信号,许多人也同样犹豫着放下了武器,他们没把握杀了以一敌百的秦若白,即便是她死了,西北还有秦大将军,要弄死他们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也许许多人汇集一起,能够与秦大将军匹敌,但是他们这些参与其中的人,却没有任何保障,明明可以荣华富贵,却要在这里做马前卒,如今想想真是愚蠢至极。 脑子一热以为能够逼宫成功,事后想想,却惊出一身冷汗,便是秦家多数被灭,秦筑也许根本不是伤心过度而失了水准,反而很可能会不顾一切,誓死报复。 安公公这时却是突然发声:“若是投降,你以为你们会得到饶恕吗?莫要忘了她最初说的那句话,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而且你们觉得她敢没有任何流程,就诛杀一位朝中重臣吗?” 秦若白同样高声回答:“为何不敢,我不只敢杀朝中重臣,我还敢弄死一介太妃。” 随着她鄙夷不屑的话音落下,一阵脚铐拖在地上的声响,在这明明很多人,却出奇安静的场面上,缓缓而来。 安公公脸色剧变,当即就要往声响处而去,却被其中一人给挡住了去路,这正是百里御留给秦若白其中一位的先天高手。 “安统领,别来无恙!” 浑厚不见任何苍老的声音响起,那人款步朝着众人走来,明明没有对准任何人,却让安公公忌惮的连连后退。 第二百六十二章 表象 作为以硬功夫进入先天境界的第一人,松阳道长有绝对性的危险性,而他当初进入先天境界的时候,还不足四十岁,如今明明是六十,却还像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 这完全有驳于正常的生长规律,便是他人问起,他只说是他们道家的养生习惯使然,保养得当,别人羡慕不起。 即便此刻,他笑眯眯的,也不见眼角有丝毫皱纹,皮肤光洁,并不是时下男子那般白皙细嫩,而是黑的很亮眼,笑起来的时候一嘴的大白牙,阴森森的露在外头,让人觉得像是猛虎龇牙。 反正,就不是个老人,该有的模样。 “松阳,你不是还说过祁王将会是九五之尊之命吗?” 安公公语不惊人死不休,竟是将松阳道长曾经的批命直接公之于众。 松阳却是目露讽刺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安统领也有捉襟见肘,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我当初不过是说祁王身负紫气东来,可也说过变数将之,莫要顾此失彼。” 结果这些人愣是忽略了后头那句话,直接牢牢记住了前头那句话,以为百里珏必将终成正果,却不知变数总是悄然而至,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再给人致命一击。 话不投机半句多,松阳道长让开自己位置。 随着他走来,他身后的人也展露到了人前,正是百里珏的母妃,先皇的玉贵妃。 当貌美的女人,到了一定年纪的时候,除去一身繁复的装饰,也不过是一个正常老去的人罢了。 但是,玉贵妃不同,她肌肤莹润光滑,卸去妆容之后,眉眼也不过是清淡了一分,但是那种娇媚之色,却是半分不减,一头青丝披肩而下,随着悠扬的风摇曳生姿。 未施粉黛却更显真国色,一双赤足玲珑白皙,宛若上好的玉石打造,美轮美奂,令男人心神驰往。 与此同时,殿内的花生忽然问:“若是王爷母妃被捕,你是否还会决定坚持此刻的行为?” 百里珏的脸色是瞬间就僵硬了下来,他眼若电光,迅速看向花生,豁然起身往外而去。 花生却是没有阻拦,任由其起身离去,而她则是对着面面相觑的大臣们发出邀请:“皇后早已准备一出好戏,不知众位可有兴趣一起?” 众人默了一瞬,虽然知道外面一定很危险,但如果不出去的话,必将会错过许多历史性的一幕,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于长青作为从来就不怕死的御史大夫,当下便毫不犹豫的往外而去,随着他的动作,其他犹豫的人想也不想,紧随而去。 出了殿内,他们才发现局势开始一边倒,先皇的玉贵妃一身端庄,也掩不了被带着手铐脚铐的狼狈,而百里珏则是脸色青黑,难看至极。 “秦若白,你欺人太甚,要杀要剐随你便,何必这般折辱我母妃,无论我怎么样,她也是父皇的妻子。” 百里珏目眦欲裂,盯着秦若白的眼神,似要将她的皮肉都剐下的凶狠,紧攥的拳头,青筋暴起。 秦若白端着睥睨天下的凌然,完全不把百里珏放在眼里,反倒是惬意的笑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想必你应当早就有这样的准备了不是吗?你这样愤怒,倒是让我意外至极。” 说到此刻,还转而对着大臣们询问:“这样的人值当你们恭迎他为皇?不过是一个贪心不足,狠心不够,明明把持最好的棋势,却不知攻城略地。 哈,傻瓜罢了!” 便是此刻这般错综复杂的形势,秦若白依旧是纵横捭阖,应付得当,也许有过不确定能够成功的念头,但她这早就有了顽抗到底的信念倒是极为惊艳。 正是如此一个手段略微不够光明的奇怪女子,众人心中对百里珏的印象反而一降再降。 百里珏能够说些什么,兵败如山倒,局势已定,技不如人而已。总不能事到如今,才来埋怨自家母妃自作主张,害他不得不提前准备? 优势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的准备,差的就是率先弄死秦若白这一步没能走好。 “本王投降,放了我母妃。” 百里珏很平静,事已至此唯有认栽。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谁知道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秦若白素手一挥,细剑指向朝着玉贵妃走去的百里珏,对着他摇了摇头:“我不会放了她,至少在皇上还未回来之前,都不会放了她,否则我如何保障你会乖乖趴着,不折腾幺蛾子?” 真当她蠢么? 将手中的筹码,轻而易举的送到对方手中,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蠢了,而是脑子坏掉了吧! 百里珏停滞不前,没能继续往前一步。 安公公伺机而动,却被松阳道长锁定了所有动向。 接下来就不是秦若白需要动手的事了,她只需要做到监督众人便可,整个阵势上有松阳道长以及另外两位先天高手,也就是皇家门客坐镇,其余琐碎自然能够交给专业的人。 而如何评定哪些人可以用,秦若白用当初那些上交的举报信件作为评判。 认真的人,文字上就能够直观的体现出来,即便是有些老好人,他们的文字也是极为周全,不惹事不是罪。 就怕那种怕事怕的要死,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这种人随时都会站在优势方,即便优势方有可能是敌军,他们也能冠冕堂皇的制造出自己是为了大义的模样。 所以这一段时间,大多数人的对话都是如下: “你有事干吗?” “有啊,我得从当初没有参与谋反的北军中,筛选出一批人重用,你呢?” 这是一道送命题,一旦回答清闲,亦或是说不清自己在做什么,那么这人估计就会被所有人避讳。 而好些人都慌的一批,卧槽没事干,突然清闲下来,本来需要自己动手的事情,也莫名交给另一个忽然被提携起来的手下那里,要是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那真是愚不可及。 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一个个都跟个无头苍蝇那般焦躁。 秦若白将太妃监禁起来,自然不是将她随随便便的关在哪个宫殿之内好生养着,而是直接下狱,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探监,更是不让任何可疑之人接近。 每天还要换一批守卫,防止守卫被人收买,亦或是被人要挟,杜绝任何威逼利诱,看管不利就尽数斩了,这种死命令更是让一个个看守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止是监督外头,更是要看管自己人,免得被连累。 百里珏却在这种焦灼中,等到了秦若白的召见。 张梦瑶心里头略慌,百里珏许多事并未与她说明,忽然被人圈禁起来的时候她都是懵的,原地转了一圈后,她颦着眉揪紧裙摆:“皇后找您做什么,该不会是要给您定罪,要不我去求个情吧。” 似乎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张梦瑶目光坚定了几分,拎着裙摆就要往外头走去。 百里珏赶忙拉住她:“你这是干嘛,她不见得可以直接定我的罪。” 张梦瑶一个踉跄跌撞在百里珏的怀抱中,可她却没什么好气的推了他一把,愤怒道:“你也知道是‘不见得’,那么也就是有可能会直接定罪了。 你又不了解女人的性子,可不会在乎男人们所谓的名声,真当我们还是千百年前对规矩有各种忌讳的女子吗!” 且不说秦若白那般强悍的女子,便是她张梦瑶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莫要以为女人手握权势,还会在乎那么多叽叽歪歪的旁枝末节。 怒斥了百里珏一番,张梦瑶还是不解气,恨恨的在百里珏脚背上踩了一脚,毫不客气的将刚刚推不开,这会儿吃痛的百里珏呼开。 偏偏最终百里珏还怪罪不成,因为张梦瑶咬紧牙关的盯着他,眼眶微红:“我怀孕了,本满打满算,想要等胎位稳当一些再告诉你,结果你跑去造反了,皇位真就这么重要吗? 我不想陪你一起死,我的孩子还没出世,凭什么就要随我一起给你陪葬。 且不说秦若白会怎么对待你,我只知道,我若是她,必然不会留下任何威胁,一个女人最怕威胁,便是为了以后的孩子,都会狠下心来,即便会留下千古骂名,也在所不惜。” 也许她已经嫁给了他,她也要为他的所谓所以负责到底,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有过猜想,但是认为他不至于在木已成舟之后还不肯放弃。 “你没有一点儿为我着想的意思吗?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是多喜欢我,但是我还是愿意配合你的温情脉脉,所以麻烦你对我也尽些责任,莫要在这种关头将我抛之脑后。” 张梦瑶并没有什么委屈,当明白自己不会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被忽略在一侧的时候也伤心不起来了,不过是很失望,美好的表象,终究是一层不堪一击的皮囊,说破就破,毫无抵御危机的能力。 百里珏僵立在那里,苦涩难当:“你便是这般看待我的?” 他想说她不懂这些,所以也就没有告诉她,免得让她担忧,可又想到她其实不是愚钝之人,这话有些说不过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诈 张梦瑶摸了一把脸,脸上尽是黯淡:“你就像个始终止步不前的人,站在原地任由我怎么讨好你,然后你再伸出手逗弄我两下,与其说我是你的妻子,倒不如说我是你养的一个宠物。” 宠物嘛,高兴就逗两下,不高兴就远远的扔在一边,任由她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又不高兴了。 这种生活确实非常的累,她看似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那是因为她根本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只好装作满不在乎的安静乖巧。 百里珏张了张口,却忽然不知道从何解释,难不成说,即便是宠物,那也是有几分真切的爱吗? 估计张梦瑶会恼火得直接糊他一脸的热汤,他这妻子未嫁给他之前,也是极为不能忍的性子,有着足够的资本,外加朋友多,从来不曾吃过亏。 “等我回来再给你解释,我并非那样看待于你,有些事不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不用担心。” 百里珏这会儿还要赶往皇宫,皇后的召见,他现在是不得不遵从,若是惹急了对方,对方拿他母亲下手,那就完了。 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张梦瑶却是面露苦笑,如果真有把她当做妻子,那就应该患难与共,让她忧他所思,而不是连一个共同面对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作为被人蒙在鼓里,最后一个才知道事实的她,并未觉得他的行为是一种体贴,反倒是极为残忍。 就像善意的谎言,同样也伤人至深,最终得知真相之后,不见得本人就真的能够放下心来,该受到的伤害一点也不会减少。 而她在知道消息的时候,更是直接晕厥过去,醒来时大夫说她的孩子差点就没了,让她以后莫要动气。 是啊,那会儿她真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郁结于心通常都是由至亲之人才能够造成的伤害,她以为自己满不在乎,可事实上真的很令人绝望,为何她付出却没有回报,凭什么! 宫中,秦若白将手中的东西推到百里珏面前。 “其实我从很早以前就在查一些事情,你也知道我是秦家嫡女,小时候是读父亲书房的兵法长大的,本着知己知彼,存着哪天说不定就有用的念头,我将你们尽数查了一个遍。” 见百里珏不肯动,秦若白也不在意,不看是吧,她还能说。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原来当初惠妃其实生的是双生子,也就是说百里御还有一个兄长,但是据说天生不足薨了,不过那会儿我又发现了一个现象,可能是我看人比较大胆,总是习惯性看人脸色,于是也就看到一些有趣的现象。” 百里珏第一次察觉到坐立不安的感觉,心里头生出一种瘆得慌的危机,似乎秦若白要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改变他认定的一些事实。 “我觉得你很有可能不是太妃的儿子,这可不是因为你与百里御都是桃花眼的缘故,先帝那双眼睛黑亮有神,而太妃长得再怎么好看,也依旧没有一双似醉非醉朦朦胧胧的桃花眼。” 秦若白展开一副画卷,这是一副很旧的画卷,上头一位近乎似妖的女子跃然而上,不过那双眼睛却是蕴含着醉人的温柔,削减的那张妖孽一般的容颜。 “我觉得你也许是肖似惠妃,本来我还不敢这般笃定,但是我从你太妃,也就是当初的玉贵妃的东西中翻到了这个。” 百里珏很想上前去撕碎那张画,捂住耳朵不听秦若白这些无稽之谈,可是却始终没有动手,也许是认出了画此画像的那人,也许就是他那病逝的父皇。 上面一些细微的习惯,都像刻画在他脑海中一般,始终都忘不了,他父皇画画用的其实是左手,落款也同样是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字迹。 秦若白将一张古方放在百里珏面前:“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当初玉贵妃想要维持盛宠,就是食用了这个东西,其中一味药材正是麝香,有致人不孕的作用。 想必那会玉贵妃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停用了一段时间,幸而又幸的怀上了一个孩子,生产日期竟是与早她两个月怀孕的惠妃同一天。 我问过当时负责诊脉的太医,惠妃怀孕时并没有任何不妥,可玉贵妃却是提前生产了,你说谁生下天生不足的孩子可能性更高一些?” 尤其是其中一人常常食用含麝香的药材,其实那个药方上远不止麝香一种容易致使不孕的药材,还有红花之类的东西。 即便是怀上了,造成怀不住也是有可能的。 “好些事都是有迹可循,比如我师父为何与玉贵妃不和,也许她知道玉贵妃用的这个古药方,生产时更是偷换了惠妃的孩子,并且为此杀了好些人,其中还有她们姐妹二人的乳母。 而造成惠妃郁郁而终的,也是她那个从未见到过一面的孩子,她以为他死了。 而如今,我则是为了这点可能性,留下了你的性命,所以你放心,只要一天不查清楚,我会一直留着你这条命,即便是皇上回来,我也会告知此事。” 秦若白摊开桌面上的其他证据,细致到从古药方从何而来,惠妃当初生孩子的时间,自己玉贵妃发动的时间,以及是谁给玉贵妃送来制好的药材。 一切的一切,一个巨大的变动,摆在百里珏面前,心神剧变之后,他却是没有过多反应的闭上了双眼,许久之后才问:“可否让我见她一面。” 竟是连母妃二字都叫不出口了,秦若白诧异:“你相信我这些‘片面之词’?” 百里珏目光沉寂的落在其中一张画像上,他点了点画中人,嘴角苦涩一笑:“我见过他,他却是是过来找过她,不过他们总是私底下说话,所以不也不知道是过来干什么的,但是你根本没有留我性命,并且欺骗我的动机。” 秦若白瞥了他一眼,冷声冷气道:“如何没有,让你们互相残杀,不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你不会这么做,唯有将我们杀干净,你才会安心。”百里珏张口否定了秦若白的自黑,他想到了张梦瑶在他来时说的话,便是为了任何可能性,直截了当杀了他们才是正确解决的方式,而不该拖拖拉拉,滋生变数。 见他倒是脑子还算清楚,秦若白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知道你们留着没什么用就好,免得我这里好声好气的忍了这么多,你们还给我说不信,那么我就在百里御没回来之前了结了你,也是可以的。” 反正不是她兄弟。 哦,若他是百里御的亲兄弟,那么其实也算是她的大伯,但是皇家弄死亲兄弟的也不少,谁怕谁呢! 百里珏没有任何置喙的意思,打击多了,被人这么不屑倒也习惯了,他如今只想亲眼见上‘母亲’一面。 很奇怪,拿着令牌前往牢狱之时,百里珏也觉得自己太容易被说服了,也许是这个母妃总是给他安排所有,可能不会逼迫他什么,但是却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达到她的目的,最终他还是会听令于她。 他像是一个工具,让她达成目标的工具,便是安公公也从来不会听令于他,除非是她早一步下了命令。 这种别人不提及的时候,他永远不敢想,别人一提出他不是她的儿子这种可能性之后,竟是觉得她的所有举动,都变得有了解释,平日觉得违和的地方,也同样变得有根据了。 很是可笑不是么。 深牢之内没有任何光线,唯有烛火照亮前路,他一步一步都是走在煎熬之上,心里头完全没有表面上的轻松,他唤了这么多年的母妃,说不是就不是? 秦若白所说若是真的,那么他又算是什么,一个笑话吗?认贼作母不说,还始终活在虚情假意之中,自以为是,原来却什么也不是。 “你为何也进来了?” 一见面,百里珏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问候,说实话感觉很奇怪,心里也许已经信了一大半,再去看待平日习惯了语气,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百里珏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直愣愣的看着对方,像是突然不认识了一般,忽然说道:“姑姑回来了,她听说了你要被斩首的事情,于是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玉贵妃到底是个惜命之人,面对这样的质问,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她说什么你就信了?” “嗯,我信了,我在您的东西里头找到了这个古药方,您根本不可能会生孩子,你为了美貌做出这种选择,难道是嫉妒我母妃吗?” 百里珏也不是个二愣子,自然不会用不确定的语气说明,而是笃定淡然,杜绝自己摇摆不定,那样容易被对方抓住机会倒打一耙,反而质问他对自己母亲都没有信任感。 有理有据的语气,认定了她不如惠妃那般,让玉贵妃维持不了淡定,而是气笑了:“嫉妒你母亲,我为何要嫉妒一个什么都没有抢过我的失败者。” 百里珏思考能力有一瞬间停滞了,呼吸差点没能喘上来,喉腔中嗬了一声,才终于恍惚道:“原来……竟是真的啊。” 那感叹的语气,让骤然回过味来的玉贵妃,沉默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心里有数 竟是在诈她,更让她觉得膈应的是,她竟然因为惠妃而生气,才不管不顾的口不择言。 越是在乎,说明自己真的将这人放在眼中过,本该如同她话中所说的那样,对方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罢了,为何要在意自己是否不如她。 但是! 如何能够不在乎呢? 天生丽质到令人嫉妒,偏偏完全对自己的样貌一点也不在乎,她想要学会那种豁达,可是她做不到,所以才会用秘药来维持身体的新鲜。 那药物能够让她变得像个移动*,令尝过她滋味的男人食髓知味,难以自控,云启帝就是那个男人。 伴随而来的便是至尊的宠爱,她倒不是享受来自云启帝的宠爱,而是喜欢被人羡慕嫉妒,却能够将一些话说的轻而易举的感觉。 就像......拥有美貌却满不在乎的惠妃,夺走惠妃最爱的人,窃取她怀胎九月的孩子,看着她因为第一个孩子死去,未能够看上一眼而郁郁而终。 她便是满心的爽快,心里想着,就这样吧,以后这个孩子一辈子都会是她张赛嫣的孩子,会给她带来尊容富贵。 她会活的好好的,长命百岁。 然后看着百里珏迎娶她给他安排的孩子,生下她想要的孙辈,然后就可以永远的消失,也许在他死前,她会告诉他真相,然后亲眼看着惠妃的亲儿子死在不可置信之中。 别人日渐凋零,而她依旧雍容娴雅。 “好可惜,就差一点,若是没人告诉你这些事,也许你还会为我生为我死,就像你父皇一样。” 张赛嫣嘴角弯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恍若鬼魅一般艳丽而黑暗。 百里珏却是转身就走,脚步有些慌乱。 “怎么,我教出来儿子竟是这般无用么,不像百里御,从小就不愿意相信我,即便我对他有多好,他始终与我保持着距离,最终更是越过我依靠你父皇去了。” 若是百里御这孩子也落在她手上,那该是多好啊,张赛嫣目光迷离了几分,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畅快的画面,嘴角笑容加深了些许。 百里珏顿住脚步,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声,似有道不尽的苍凉,他缓缓回头,定定的看着这个‘母妃’:“你会活,长命百岁,但是......没了药方,你会老去,慢慢的变得丑陋。” 张赛嫣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宽大单薄的衣袖下,如玉一般的手指轻颤着,恐惧化成无孔不入的气体,似乎正在顺着她的毛孔慢慢的钻进去。 周遭温度骤然下降,她忽然感觉到了怕。 百里珏却是不再停留,脚步坚定的离开了,幽静的走道上,他面色肃冷,似乎有些东西开始变了。 美貌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秦若白始终认为的一件事,尤其是玉贵妃的美已经超越了年龄,而却从来未曾听说玉贵妃在武道上有特别的造诣。 松阳道长那样的不也是需要十年如一日的贯彻养生之道么。 “莫要做出这么一副死去活来的模样,你应该庆幸,至少你在年轻的时候知道了真相,而不是快要死了的时候才发现,当然,我不指望你谢谢我,只期你以后别给我惹麻烦。” 秦若白对于这个从弟弟,变成兄长的人,心情甚为复杂。 玉贵妃当初窃取的应该是惠妃的第一个孩子,又因当时惠妃坏了双胞胎,第一个孩子出世之后,众人还忙着接生第二个,第一个看管不够严实,窃取也容易许多。 之后发现有点不对的宫女,最终难逃一死,而在宫中死几个人别提有多正常,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怀疑到这一点。 再就是双胞胎也有长相不完全相似的,百里珏明显更加像惠妃,而百里御却是更加像云启帝。 所以当初云启帝看到百里御,也会有了看顾几分的想法,那种亲手制造出心中的自己,然后在因为自己曾经不能得到,然后便亲手毁去。 这个宫廷之中,就没有几个正常人,云启帝是个疯子,玉贵妃同样也变态,当初好些人都说惠妃是为了爱情而死,却不知真相是那个‘早逝’的孩子。 在这宫中就没几个不现实的人,惠妃最初对云启帝可能有过爱恋,但是随着他被人抢走之后,她还会一直在乎他吗? 这就好比一个蛋糕被人咬了一口,然后还给她,难道拿回来之后还能咬下去? 被咬了一口,就已经不再干净了,也许最初会喜欢这个不够完美甚至有点瑕疵的蛋糕,但是被人咬了之后,她应该就可以想出各种拒绝的理由。 比如最初根本不在意的完美便是很好的理由。 百里珏呵了一声:“似乎现在这个身份,反而可以对百里御得寸进尺。” 秦若白脸色霎时黑了下来,阴沉的想着,到底要不要杀人灭口来得干净。 见她脸色说变就变,百里珏终于真切的感受到张梦瑶说的,女人有时候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们男人以为我们在乎的东西。 “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啊,弟妹!”百里珏觉得自己要是不说这句话,也许会不明不白的被套麻袋敲闷棍。 秦若白脸色渐渐缓和,但是听着那个弟妹却极为刺耳,面色凉凉的睨了他一眼,抬手理了理自己有点褶皱的袖子,严肃的纠正:“祁王此举僭越了,理应唤本宫为皇后...娘娘。” 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皇后娘娘至今都还没能听习惯,更别提说习惯了。 见百里珏没有要闹翻天的想法,她也懒得理会他了,提步就走,随意的挥了挥手,一身凤袍被她穿出了潇洒不羁的味道。 明明是风一样的女子,却始终停留在这一方天地,只为心里的那个人而守候。 这个时候,百里珏还以为,自己会如愿到达封地,然后带着妻儿过着安然的日子,待孩子成长期间,也许还可以亲自教导,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一直到深秋结束,初冬刚刚过去,迎来了雪季,西北安定之后,百里御才终于班师回朝。 回来那天,整个京城都随之欢呼,百里御没有接受万民敬仰的过程,而是提前回到宫中,这让年纪一大把的秦筑,带着一个个精神奕奕的年轻小伙子们,迎接了京城妹纸们的热情欢呼,感受被扔香包手帕的甜蜜负担。 这一次的论功行赏,可以说是水分最少的一次,能够被提上来的都是有真材实料,而百里御也收获了一波得之不易的死忠党。 那天秦若白和大胖家的儿子一起坐在宫殿屋顶上,自从这一家子被送到了宫里之后,秦若白平静的生活多了许多欢乐。 “皇后呢?” “皇后......在屋顶上。” 听到有人找自己,秦若白悠闲低头,慢悠悠的瞅了过去,而那人似乎没想到她会到屋顶上,有一瞬的发愣,然后同一瞬抬头望向她。 嗯?好黑的猴子。 猴子身穿老旧斑驳的盔甲,龇牙一笑,一口牙齿白的像松阳道长,他说:“若白,我回来了。” 认出这是自家的猴子之后,秦若白迫不及待的直接往下扑了过去,被眼睛晶亮的百里御一把接住之后,便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本以为自己不想他,可现在倒是觉得很想很想,想的都要哭了。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好让我去接你。”秦若白语气娇娇,俨然是个小女儿之态。 百里御抱着人往殿内而去,闻言便特老实的回答:“想你了,才去了西北没多久就在想你。” 秦若白一颗心忽然就软的一塌糊涂,被放下之后,便伸手解他这身厚重的盔甲,而他任由她为他忙上忙下,目光始终随着她而动,侧耳听着她诉说他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听到逼宫的时候,他正半眯着眼由着她替自己擦拭面颊,顺便来一句:“这般不知好歹的就该五马分尸。” 待她安排的热水已经放好了之后,两人自然而然的转道浴池,秦若白换了一身麻利的衣物,替某人搓背捏肩。 嗅着熟悉的气息,两人之后也不知是怎么纠缠在一起的,过程不重要,两人闲适的依靠在一侧泡澡。 就着未结束的话题聊下去,提到差点掀翻天的百里珏,竟然是他亲兄弟的时候,百里御无语了。 “这会不会太过潦草了,要不要滴血认亲什么的?” 以前倒是非常不屑滴血认亲这种无稽之谈,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怎么就那么无法相信呢? 兄弟拿来干啥,能吃吗? 对了,这位兄弟还差点害他妻子受罪,百里御很难对其有好感,即便以前两人小时候还是有过塑料兄弟情的。 百里御满满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这个亲必须得认吗?” 秦若白白了他一眼,眉尾携着不经意的媚态,甚是娇柔可人:“别装模作样了,你应当是对他有着不同的对待,否则不至于没有直接对他下手,而是等他率先背叛。” 对待一些人,唯独对方变成加害者之后,才好动手解决,否则宁愿拖着,也不愿意就这么囫囵解决了。 百里御被说破也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雅痞一笑,搂过秦若白轻轻咬上一小口:“可他如何能够与你相比,你才是与我共患难之人,而他还差一点害我失去你。”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讨厌你 祁王府,那日回来之后,百里珏就去了张梦瑶的院子里,见她还在等他之后,心里略暖。 张梦瑶自然是担心未来的,她可算是被这次的事情给惊醒了,讨好他有个屁用,关键时刻就断节。 “我去了皇宫一趟......” 竟是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百里珏情绪混乱的纠成一团,扯不清思绪。 张梦瑶看着他这样,还是心软了,知道这一次他可能出了什么事,否则不会这般茫然无措,这种小孩儿才容易出现的模样,竟是在他的脸上展现了出来,看着莫名心酸。 “若是不想说,那便莫要强求了,我并不是要让你什么都对我说,你完全可以有你的秘密,我就是希望有些事,你会告知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别人都知道了,而我这个枕边人却成了最后一个接收到消息的那个人。” 总体意思其实可以很好明白,别人都能知道的事情,为何她却不能知道,这并不符合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滋生嫌隙多数都是因为隐瞒和欺骗开始的。 百里珏却是眼带祈求问:“可否让我抱着你,这话我想说,若是你都不能听我说,那么我都不知道说与谁听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试问哪个女子又能够拒绝百里珏此刻这种男人展现出的脆弱于柔软呢? 反正...张梦瑶是主动窝进了他的怀中,伸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腰,似乎在给彼此支持的力量,也是给自己一个原谅的机会。 百里珏同样扣紧怀中人,蹭着她柔软的头发,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的将自己进宫之后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许久之后,张梦瑶想要抬头说些安慰的话,百里珏却摁住了她的脑袋,便是这么一个动作,她才发现自己发间浸润了湿意。 虽然脑海中的想法极为荒唐,但是却也不能掩饰事实。 他分明就是在哭。 也是,当自己都被最亲的人否定了之后,难免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过去的自己,而过去的百里珏被那女人给扼杀了。 心里忽然一抽一抽的疼,张梦瑶喃喃道:“无论你喜不喜欢,你还有我啊。” 这句话也是极为可悲,张梦瑶扼制不知眼眶之中的泪意,所有忍耐在心底的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喷发而出。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直说的,反正没有谁是人见人爱,我不是接受不了,若是以后你不想和我过了,也记得给我一份体面,毕竟我现在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 明明百里珏伤心至极,可最后哭得稀里哗啦的却是张梦瑶,甚至稀里糊涂的将想说不敢说的,都给说了个遍。 百里珏把泪水糊在了她的肩头,闷声闷气道:“你如何就觉得我不喜欢你,也许没有爱到骨子里,但是也不能失去,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知道你肯定会阻止,而她却一定会要让我去做。” 再就是他自己也想去,所以破罐子破摔,直接闭口不言,直接就做了,失败之后也不是不担心她的,但是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了。 带她真的要出事的才知道惊慌,这种无非也是太过自以为是造成的,以为对方依旧会理解自己,说白了就是被宠坏了。 那天以后,夫妻俩的关系倒是拉近了许多,许多时候更加明白该如何相处。 “静芜姑娘又过来了。” 张梦瑶的贴身婢女气呼呼的将这件事汇报给她,然后以为自家王妃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将此事汇报给王爷。 “让她进来吧,免得她以为是我捆着人,不让他去见她。” 张梦瑶很是淡然,当放开之后,也就无需成天装可爱,她本就是个犀利的女子,否则当初也不会敢怼李文柔这个丞相孙女。 静芜很快便进来了,甚至还四下看了一下,直接问:“王爷呢?我有事问他。” 张梦瑶倒是没什么表情,可是她身边的婢女却是炸了,拢着眉头,甚是生气:“你便是这般无礼的吗?见到王妃也不知道问礼?” 静芜眼神瞥了那婢女,刚要开口,张梦瑶却接走了话头,她淡淡睨了身边的婢女:“就你话多,听说静芜姑娘擅长用毒,到时候你要是莫名其妙死了,下辈子要记得管住自己的嘴,无关紧要之人莫要管太多。” 静芜气结,看着张梦瑶的眼神很是愤怒:“你什么意思?” 张梦瑶轻笑:“没什么意思,看你不爽罢了,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却是仗着一张脸,还敢对我大呼小喝。” 被人骂脸大兼厚脸皮,可那话却是完全没错,静芜到底不是不知羞耻,脸色涨红,手中紧握这拳头,眼中却依旧是恼怒之意。 “对了,静芜姑娘什么时候走?我们家现如今是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狱,你若是不走的话,记得莫要白吃白喝,否则我这个讨厌你的人说上两句,又要觉得我是在侮辱你。” 张梦瑶知道自家是不会出事,所以说出这话的时候那是随手捏来,一点都不需要在脑海中打草稿,相当顺溜。 静芜却是侧头不理会张梦瑶了,待她说完之后,才继续问:“王爷到底在哪里,我不是你的客人,而是王爷邀我来的,除非他让我走。” 张梦瑶往后靠了靠,懒洋洋的笑了,嘴皮子跟上了机关一般,噼里啪啦的往外冒话。 “像你这样厚脸皮的女子我就算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了,追求我家王爷的女子,直接赖在门口十多天不走的都有,你这种以各种理由登堂入室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你别忘了,我是他妻子,知道什么叫做妻子吗?就是你若是成了他的妾,就归我管,而你若是不听话,就是可以随手卖掉的那种。 反抗也没关系,我娘家人自然会收拾你,弄死你绰绰有余,莫要以为学了点儿本事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像你这样的我能用钱砸出百来个放在面前遛着玩。 而好看的人千篇一律,你这种虽然好看,但是我家王爷自己就好看,他要是喜欢好看的,直接拿个镜子看自己就行。” 那语气似乎在嘲笑,你算个什么玩意。 静芜没有忍住,几步就要上前,可这时候门外却走进来一人,声音轻缓却阴沉:“你要干什么?” 张梦瑶看到百里珏倒是起身象征性的行了一礼,顺便埋怨:“这点小事我能处理,何须要你这个男人过来,不想见就不要见,莫要勉强自己,像她这样的,我还真没放在眼里过。” 跟他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后,然后对着静芜道:“看到没有,刚刚我行礼了,知道这种叫做什么吗?这叫做涵养,而你这种指着女主人鼻子说话的人,则是比较容易被骂没教养。” 自小无父母在身边,可个人涵养却是自己受益终身的东西,没道理以父母不在身边为理由,就忘了教养自己长大的长辈们教导的礼数。 百里珏没有故作出什么恩爱的行径,那样的行为太过下作,他们夫妻不至于应对一个外人,而故意做出亲近的模样,而且谁会乐意亲近给别人看,很羞耻的好不好。 “静芜姑娘,有些话我们外面说吧,我妻子一般这个时间是要小睡一下的。” 总体就是别打扰她睡觉,有话外面说。 张梦瑶听了就在忍笑,免得这静芜姑娘会以为她在得意,甚至是在炫耀。 她真的只是觉得百里珏这种行为很搞笑,他明明不喜到了极致,却还是要在她面前装的很冷静。 确实,百里珏很生气,刚刚静芜上前那一步,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要干什么,如今张梦瑶却是一个孕妇,如何能够受到伤害,若是下手重了一些,简直不敢想。 待二人出去之后,张梦瑶终于没忍住笑出来了,然后还对着婢女说道:“你刚刚看到了吗,那静芜姑娘还刻意对我作出得意之色,似乎想要激起我的醋意,真是好笑至极。” 婢女却是有些担心:“老夫人说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莫要对男人在女人这方面上会有底线,王妃还是防备些比较好。” 张梦瑶摇头失笑:“你可是忘了我母亲还说过,其实男人想要怎么样都管不着,管得太多了女人反而会受累,不如高兴了就管一管,不高兴就努力让自己高兴,莫要因为他人而坏了自己的心境。” 其实她母亲的原话是:好男人不需要你管太多,坏男人你管不住,倒不如放手让他们自己开心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可。 不得不说,她母亲的话算不上真理,但是却无比实用,管不住还要管,除了让自己愈发难过之外,似乎并没有任何成效。 “静芜小姐,准确来说其实我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为何你现在却做出恩将仇报的行为?”百里珏语气沉重,眉峰耷拉着,似乎对静芜这种行为很烦恼。 静芜对待百里珏却不能像是对待张梦瑶那样,一听他这话的意思顿时慌了,急忙想要解释:“我不是,是她在激怒我,故意让你看到我要对她动手,你刚刚也看到了,她在说我没教养,她明知道我无父无母,本就是一个没教养之人。” 她的落寞之色表现出来,整张脸似乎都黯淡了下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第二百六十六章 信任没有防备 百里珏目光落在飘零而落的白雪上,忽然冷了语气。 “可是她的每句话都没什么不对,若是你说她刻意惹怒你,我也是认同的,毕竟她并不喜欢你,但是我却是自己过来的,只因听到你过来找我,却出现在她的面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静芜脑海中第一浮现的却是,他这是在跟我告白吗?他是为了我而来的吗? 事实证明,多情女子多数时候都是自作多情。 “我猜到了她可能会有的行为,也知道你可能会做出不妥当的举止,但是我不想她受到伤害,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我担心她,我甚是喜欢她,而你,我不喜欢。” 百里珏说这话的时候,侧过头看向静芜,那双桃花眼中少有的严肃与清亮。 落雪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幕背景,映衬的这个温润的男子,都冰冷了许多,可是静芜却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这种冰冷,整颗心似乎都要冻僵了。 “我以为每次你过来找我,我都拒绝不见,你应该会了解我的意思,你毕竟是女子,我不想说的太直白,那样会伤了你的脸面,可是你始终没能理解到我这份好意,甚至威胁到了我妻子,我不能在继续让你留在府中了。” 即便是此刻,百里珏的涵养依旧很好,说话不紧不慢,甚至没有多少起伏,始终都是客客气气的。 静芜近乎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脸上想要扯出一个笑脸,可是表情却是比哭还要难看,沉默了半晌,缓过神来之后,强行克制住要出口的哽咽声:“我懂了,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们,我明天......我现在就走。” 百里珏却是没有任何留人的话,连一点儿客套的意思都没有,免得让人误会他对她有情,说到此处,他点了点头道:“静芜姑娘能够理解也是好的,莫要因为本王就对情爱失望,我只是刚好已经有了要守护一生的人罢了。” 丝毫没有受到安慰,甚至遭受会心一击的静芜已经不想再待下去,踏着慌乱的脚步,携着落寞的心情,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祁王府。 百里珏回去后,问张梦瑶的婢女:“王妃呢?” 婢女:“王妃睡觉去了。” 百里珏:“……”竟是真的去睡了,这些天第一次这么听话,明明他说她要睡午觉是胡诌出来的。 “那让她好好歇着。”百里珏作深沉装,语气中却是带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往寝室方向看了一眼,心情莫名有点愉悦。 窝在床上的张梦瑶,听着外头百里珏与婢女的对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都能感受到百里珏的郁闷,心里头有点小开心。 原来……自己人护着自己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 事实上,她对静芜的厌恶并没有多深,毕竟对方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可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退让的,尤其是优势一直都摆在她这边,更加没有理由后退。 静妩也许情真意切,为百里珏做了一些,她认为付出很大的事情,也许她这种单方面的付出,变成一个话本的话,会惹起许多阅读的女子可怜她。 可静妩想要的是她张梦瑶的丈夫,这种落到自己身上的事,就别提有多个膈应。 西北已经平定,辽国让出了许多的地,其国君据说忽然病了,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二王子祁连寒风,开始插手替他父皇整顿国事。 天和则是论功行赏之后,大臣们又日以继夜的催促皇帝雨露均沾,百里御却是充耳不闻,总是左耳进右耳出,这边点头说你们说的对,那边回到秦若白那里,就忘得一干二净。 其中御史大夫于长青劝的最为殷勤,似乎和百里御杠上了一般,每次上早朝的时候,都要提醒一次。 “于大人这般喜欢做媒,怎么不见你自己娶妻生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有皇后为我生儿育女,你们不是常说立嫡不立长么?那么娶那么多女子回来干嘛?争权夺位吗?” 于长青愤而跪地:“皇上,你是一国之君。” “所以你不是一国之君,就可以这般不孝?五六十岁还不见有一个孩子继承香火?”百里御一点都不含糊的往对方心口上插刀子。 于长青忍了又忍:“那臣若是娶妻,皇上也会选秀女?” 百里御不理会,反而激动反驳:“于大人真是自己没有闺女,就可劲的将他人闺女送入魔窟,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啊!让一些个女子来朕这后宫中守活寡你个老光棍就很开心?” 真是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娶妻生子,可真能耐。 于长青:“……” 每当这个时候,众位臣子就安静如鸡,便是秦大将军第一天来了之后,之后都以重伤未愈推拒上朝,百里御知道自家老丈人的压力,自然大笔一挥,准了。 百里御从西北归来之后,在朝堂上可就有底气多了,不像以前那样打机锋都要讲究委婉,现在可是挥舞袖子,口水四溅的力战群雄,喷的众人都觉得将自家闺女送进宫中是多么没良心的存在。 一时间,秦若白的不贤良惹来了许多骂名,不过只得悄咪咪的说上两句,想起至今还被关着的太妃张赛嫣,以及还在祁王府中蹲着的百里珏,众人都觉得自己骂人的时候,指不定秦若白就在什么地方看着。 帝后之间恩爱如初,情深义重的事迹,却是饱受时下女子们赞扬。有什么感情比一个皇上为她坚守阵地,始终不肯纳妃来得深沉? 秦若白却有自己的忧愁,这么硬杠下去却不是好事,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探讨,最后对百里御却是极为不利,甚至传扬出什么不好的传言。 便是如今,她都听到一些说百里御不行,生不了孩子的谣言,谁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更过分的传言。 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始终无止子。 否则国家必然会动荡不定,成为许多人造反的旗帜,亦或是改成推崇他人,从而对百里御阳奉阴违。 不等秦若白有所决断,忽然发生了一件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前一天大雪纷飞,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以至于第二天大地布满了白色,厚厚的一层踩下去都容易塌陷,段乘雪忽然求见。 秦若白让人将之唤了过来,却见他忧心忡忡的进来,四下看了看周围的下人,秦若白眉头一皱:“可是出了什么事?” 段乘雪沉吟点头,却没有直接说出来,似乎有点犹豫,不过还是上前几步就要朝着她走来。 “小姐,那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时有人匆匆进来,正是刚刚领段乘雪进来的酥糖,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人。 那人步履匆匆,抬眼向秦若白看来,赫然又是一个段乘雪,秦若白眼睛猛然瞪大,心中惊骇到反应不过来,可这时身后却是一阵风袭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后来进来的段乘雪已经迅速靠近她,将她一把拉开,一声锐器刺入皮肉的声音乍然响起,秦若白整个头皮都炸开那般的懵了? 匕首被段乘雪徒手接住,他挥手一掌打向面前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被掌风袭中,猛然后退几步,呕出一口血,却是笑了:“杀不了她,能让她到死都存着愧疚也是好的。” 这一开口,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秦若白却懒得理会她,而是关心的追问:“段乘雪,你没事吧!” 段乘雪掌心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他低头看了一眼渗着黑血的掌心,伤口已经发出一股溃烂的腐烂腥臭,他合上掌心,用宽大的袖子遮掩住上头的不对劲,对着秦若白摇了摇头:“我没事。” “哈哈哈,没事?哥,这怎么会没事,这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是你都研制不出解药的毒啊!” 原来这个易容的女子赫然就是失踪许久的段嫣然,她利用段乘雪的样貌,想要杀秦若白一个措手不及,事实上她真的做到了,易容很成功,因对段乘雪的性格很了解,所以模仿的秦若白一时也并未看出不对。 以至于在遭受信任之人出手的时候,秦若白连危机意识都没反应过来。 听到她这么一说,秦若白僵硬的吩咐酥糖:“传太医,把全部擅长解毒的都叫来,不,不对,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酥糖踉跄了一下,直愣愣的摔了一跤,却是半点也顾不得疼,直接往外跑去。 这时段乘雪这个类似百毒不侵的身体,却也是坚持不住了的晃了晃,往后软软的跌去,秦若白下意识伸手接住,这才发现背对着她的段乘雪,面色已经开始发乌。 不管不顾的直接坐在地上,让段乘雪躺下,枕在自己的腿上。 伸手拉过段乘雪藏在袖子里的手,秦若白眼泪在胡乱的落,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救命药不断的往他嘴里塞。 段乘雪倒是乖乖的咽下了,看起来与平日那有些固执的性子完全不同,极为听话。 身体里似乎有一股热流,在地方不断侵蚀的阴冷,修复着他那顺着血管被腐蚀的五脏六腑,可嘴里还是开始口吐血乌。 第二百六十七章 浪迹天涯 秦若白将古墓中带出来的那东西,最后剩下的都塞进了段乘雪的嘴里,好在东西入口即化,否则看着他不断吐血,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不行!” 秦若白握拳在地上狠狠砸了一下,然后咬住自己的拳头,抑制住像是要撕裂般的哭声?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将自己腰间的匕首拔出来,毫不犹豫在白净的手腕上割开一个口子,血漉漉的往下滴,她将血喂到了段乘雪的唇边。 然后扔开碍事的匕首,伸掌在段乘雪后背上托着,将内力灌输进他的身体中支撑着,不让毒素继续腐败他的机能。 此刻,秦若白将自己的安危弃之不顾,也许她能够顾及,但是想不了那么多,她只想救他。 段嫣然愣愣的看着这样的情景,却是没有继续动手发难,忽然觉得有点冷,她轻轻的环抱住自己,犹记得兄长将她带回来的那天,下的不是纯白的雪,而是细润的雨水。 他其实一点都不好,性格差劲的要死,还特别冷漠,除了一张脸能看之外,她不喜欢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她还是讨好着他,生怕他将自己丢弃。 如今想来,那段时间却是难得的温暖,他是给了她新生的人,以后她不用再其他人给人做牛做马,他还让她唤他哥。 一个很是温暖的称呼,可……她不想叫。 她喜欢百里御,因为他也喜欢。 但是他喜欢秦若白,她却极为厌恶。 恨不得秦若白可以去死,为什么死的是他。 “对不起,对不起。” 段嫣然滑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她缓缓的握住那把染血的匕首,五指合拢,刀刃逼迫掌心,毒融进骨血,很疼,却依旧覆盖不了内心的疼痛。 撑不住坐姿,仰面跌倒在冰冷的大殿之内,在弥留之际,段嫣然恍惚听到来自他的呵斥声,恍若天外之音…… 百里御来的时候,秦若白抱着段乘雪那已经冷得发僵硬的尸体痛哭出声。 “能看你为我落泪,明明应该劝你别哭,可我却可耻的有点高兴,秦若白莫要替我难过太久。” 那会儿,段乘雪深知自己救不回来了,也许秦若白的那个是神药,可毒素侵蚀的速度太快,他的生机根本不够抵御这样的侵蚀,便是救命良药也让他无法撑下去。 药是好药,可他却连药力都无法承受,即便是能够解毒,可他却撑不到那个时候。 秦若白脑海中始终都是段乘雪那温柔至极的笑,用毒者最终死于毒,何其讽刺,但却又令活着的人悲痛到窒息。 “我救不了他。” 恍恍惚惚的看到有人走到身边,秦若白泪眼朦胧的哭着,痛苦像是压在心口的大山,沉闷沉闷的,别人进不去,她自己也推不开。 难过的像是随时会窒息而死,从那以后,秦若白夜里总是睡不着,一旦闭上眼睛,就会被梦魇给缠绕住,随后惊醒,如此循环不休。 便是醒了,看到躺在身侧的百里御,她总是会伸手在他脸上捏来捏去,试探好久才敢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百里御总是任由她随便捏,白日里她总是看起来很正常,但却总是对所有人都充满警惕心,他开解她许多次,可是始终没有什么成效。 秦若白说:“我就是害怕,害怕又会有人这么做,最终伤害到我在乎的人。” 她这句在乎的人之中,明显囊括了段乘雪,可百里御却是怎么也嫉妒不起来,除去那是他过命的好友之外,他也不想秦若白落得如今这幅精神萎靡的模样。 夜里她常常整夜不睡,便是身体机能异于常人,她也撑不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可是劝说完全不成效之后,百里御为都能够做到的就是,敞开心扉的包容,希望她能够慢慢走出阴影。 百里御去上朝后,秦若白抱着大块头一般的大胖,好像这样可以填补心灵上的空白,大胖虽然生无可恋,但还是忍了这种拥挤的拥抱,最近主子明显要死不活,作为爱宠总该有点付出。 百里御本身就已经极为烦恼,偏生还有许多人给他添麻烦,秦若白那天遇刺的事情不知怎么传扬了出去,让好些人担心这么个皇后也要没了。 看着奉上来的奏折,百里御没看几眼就摔在一边,面上已经没了笑意:“不曾想,朕的容忍倒是助长了你们的气焰,皇后才刚刚遇刺不久,如今你们倒是会做人,美名其曰让自家闺女进宫陪伴皇后。 哼,皇后可不缺妹子。” 话到此处,多说无益,总要做点什么,才能真的镇住这些成天有事没事总是盯着他人。 “既然你们家有那么多的闺女嫁不出去想要塞给我,那么今日朕就替她们做主,正好我天和军队中大好的单身儿郎们正巧没有妻室。” 百里御确实是生气了,秦若白最近连食欲都下降了许多,更别提放一群人进去给她添堵了,那是要逼得她都无处可安的地步。 众人吓得赶紧下跪,高呼息怒。 可偏偏却有那不识好歹之人:“皇上,且听老臣一句,历来都是这样的规章制度,您如今这番拒绝本就有失妥当,何况您这子嗣又确实不丰,于国之根本无益啊。” 百里御看着底下那位苦口婆心的臣子,忽然沉静下来:“听说爱卿家中生了一群的闺女,这般想要她都来做朕的妾?你若是将这话再说一遍,我就将你的闺女封为公主,送去各国和亲,让你过足国丈的瘾。” 大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惹不起,惹不起。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第二日这些人又故态复萌,以为百里御不过是说说而已,于是某位小将领获得皇家大礼包——萌萌哒的一个小妹子。 喜做岳丈的某大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好在被爹坑了妹子倒是极为懂事,不哭不闹的嫁了过去,好生的过日子。 百里御也不是真的乱来,自家手下的品性自家知道,当初在西北与他们聊天的时候,这些人要求真的不高,梦想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模样长得过得去就行,不要太瘦抱着跟排骨似的,还怕捏碎了。 从那天之后,所有的话都变成暗地里说,再也不敢对着百里御明目张胆的叫嚣,大臣们也终于懂得什么叫做事不过三,君无戏言。 可让百里御觉得焦躁的是,秦若白依旧是日渐消瘦,太医说这是郁结于心的原因,她无法接受段乘雪是为她而死,觉得是她害了对方,心生愧疚所以才会无法释怀。 “你走吧!” 这天夜里,百里御将背对着他的秦若白搂紧怀中,深吸好几口气才苦涩的继续说:“出去走走,不要将自己关在这一方天地之中,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回来。” 秦若白眨了眨眼,眼底青黑一片,听到这话眼眶中微微湿润,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况很不好,可就是无法调整回来,呜咽了一声,转身埋头在他怀里落了泪。 许久之后,秦若白才沙哑着嗓音回答:“好,我会好好调整心态,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我放不下你。” 这话有些语无伦次,但要表达的东西,百里御是很容易的听懂了,他吻了吻她眼中苦涩了泪,温声细语的哄着她:“我会放心,要记得这里是你的家,而我始终都会在这里,迎接你的回归。” 秦若白说不出话来,可劲的点着头。 秦若白离开的那天,百里御没有去送,但是他却在宫中最高的七星台上,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一直站了一整天。 未免父母担心,秦若白还回家说了自己的打算,秦筑沉默良久,江采蓉捂着嘴不可抑制的哭了好些时候。 “出去走走是好事,记得家在哪里,过上一阵子,待我手头的事情交代清楚,也该转为清闲,到时候也带你母亲到处会好友,让你母亲也有个圆梦的时候。” 当初江采蓉嫁给他之前,其实与女儿的启蒙先生徐夫子一般,都是极为跳脱的女子,二人其实在根本上是有相似的性格,同样的梦想。 之前徐夫子与丈夫一同离开,如今他也该陪着自己的妻子,走遍大好河山才对。 “我知道,我就是感觉心里不舒坦,段乘雪为我死之前,曾经说想带我一起到处走走,虽说我说这句话不适合,但是他是我朋友,如今我想带着他救下的这条命,替他出去走一走。” 秦若白笑颜若雪一般纯净,苍白的面色添了些许光彩,令她整个人似乎重新活了过来那般。 可不就是重生一样,上辈子段乘雪害她一条性命,如今却不止救她一次两次,便是她母亲那条命就是他的功劳,早就没有原谅这回事了,他是她的恩人,亦是她的好友。 走在出城的路上,身边跟随着一只倔强的猫,大胖这家伙,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打算和她一起浪迹天涯。 这一天,雪停了,城门外的天色似乎有着不一样的纯净,大地入目也不是清一色白,而是不知何时渗透出枝头的一抹绿,点亮了整个初春的清丽。 第二百六十八章 此间少年 “这位大姐,你知道俊阳城怎么走吗?” 秦若白斜了一眼面前苦恼的少年,面色诡异的扭曲了一瞬,其实她在这里歇脚,歇了好一会,已经看见这个八九岁的少年,数次从她面前经过,本以为他是在找东西,原来是在找路。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随便走一走。” 秦若白看着瞬间落寞的少年,觉得他甚为可怜。 少年似乎感受到她的怜悯,脸色红红的问:“这位大姐,我可以跟着你一起离开这里吗?我就进个城就行,不会赖着你,远远跟着能看到你的背影就行。” 说道会保持距离的时候,这小子还伸手来回比划了一个距离,表明自己一定不会超过界限,看起来倒是极为斯文懂礼。 就这样,两人成了临时作伴的赶路人,不过秦若白明显感觉到少年的神色极为着急,倒不是不怀好意,反倒是好像身后有人在追赶他似的。 熟悉之后,秦若白也得到了这小子的名字。 “苏文钦,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秦若白终于摁耐不住好奇问出口的。 听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苏文钦明显慌了一下,四下瞅了一眼之后,才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您知道了也不好,容易连累到你。” “哦,那就别说了。” 秦若白眨了眨眼,了悟的点了点头。 苏文钦甚为无语,但是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秦若白还分了这小子一些吃的,免得他还没走到目的地就饿死了,苏文钦是个懂事的孩子,每次都极为礼貌的谢过之后,才细嚼慢咽的吃着,吃相斯文有礼,却又一点也不浪费食物。 即将到达有人烟的地方时,到处浪的大胖才不知从什么鬼地方钻了出来,一身棕色的毛发也变成了乌漆抹黑的,鬼知道它经历了什么。 “这是……狗?” 苏文钦站的远远的,很是好奇的瞅了一眼这脏兮兮的‘狗’。 “这是猫。”秦若白纠正。 苏文钦震惊,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猫?大姐,您是不是猫狗不分?” 秦若白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下:“你才猫狗不分,我要带它去洗洗,你要一起?” 苏文钦自然点头,很是惭愧,没有这位好心大姐的话,他根本就找不到路。 两人走了许久,才找到一条河,不用秦若白多说,大胖自己扑通一声就跳下去了。 秦若白捋袖子,将等着伺候的大胖洗干净之后,正打算带着一人一猫离开,却忽然听到大队人马经过的声响,几乎是瞬间,苏文钦就慌乱的到处找地方躲。 然而除了一棵长畸形的小树,以及一块遮住一张脸都不够的石块之外,没有任何地方允许苏文钦躲进去。 “你会游泳吗?”见他这么慌乱,秦若白觉得应该是有人在找他,防止连累到自己,于是踊跃提议道。 苏文钦绝望,苦着脸:“不会游泳。” 马蹄声很迅速的就到了这附近,而对方似乎也正好在找水源,以至于双方正巧迎面撞了个正着,来的一群人,皆是佩戴刀剑的富家子弟。 第一眼就看到了巴不得钻进土里的苏文钦,那青衣少年黑着脸走了过来:“苏文钦,你又迷路了,还学会作弊,跟着别人一起走了,也不怕被拐子拐走!” 苏文钦叹息着纠正:“这位大姐不是拐子,她是个好人。” 说话的少年郎更生气了,咬牙切齿道:“那你就跟她走了?把我们一群人丢下,找你找了整整两天,若不是有人提出,你可能先行回去,我们岂不是得一起死在哪里?” 苏文钦好脾气的安抚:“二哥莫要这么生气,我有想过,若是成功回去了,我定然会让大哥派人过去交代一声的。” 苏文镜直接哑口无言,真是周全,妈的,这小子欠打! 秦若白想笑,但还是给面子的压制住了,这个时候笑了太得罪人:“既然你找到小伙伴了,我就先行一步了。” 而她一开口,那位少年也压制住打死路痴弟弟的心思,缓和了面色,对着秦若白拱手:“多谢姑娘对舍弟的救命之恩,若是方便,还望给我俊阳苏家一个感谢的机会。” 倒是知礼的少年郎,秦若白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又想起刚刚这少年气得头顶快要冒烟的模样,便忍不住想笑。 “有缘自然会再见。”秦若白并未得寸进尺,而是打算携猫离去,走之前还将大胖推到苏文钦那小小少年面前,将大胖的下巴托起,手指指了指:“看见没,这是猫,不是狗,孤陋寡闻。” 小少年苏文钦被这突然凑到了近前的毛茸茸给吓了一跳,惊得退了一步:“您说是猫就是猫。” 便是苏文镜也惊了,这大猫存在感太低,以至于他们一大群的人竟然都没发现,而大胖身上的湿意,明显甩了许久的毛,个子又这么大,本该是容易吸引人的。 个头大,动作大,偏偏还违反常理,存在感低。 秦若白笑了笑:“放心,它不吃人肉。” 而大胖则是鄙视的瞅了一眼跳得老远的苏文钦。 苏文钦感觉自己被一只猫鄙视了,但是揉了揉眼睛,却又发现不过是一只懒洋洋的猫,不爱理会陌生人罢了。 这会儿秦若白从未想过,她与小小少年会这么有缘,那天她并未进城,而是被大胖带着去它刚刚发现的新奇地方。 等她从别有洞天的山涧中出来之后,一人一猫都变得黑漆漆的,辨别不出原来的模样,其实她去的地方并不算稀奇,她曾经在荼靡山中其实感受过同样的气息。 不过这里并没有那种齁甜的果子,委实有点可惜,不过让她在一间屋子里头找到了一个发簪,模样倒是蛮好看,幽幽的蓝色妖姬一般的宝石缀在上头,并不是绝对的纯净,里头似乎有星光闪耀。 本来并不想要的,但是等她放进去之后,大胖又把东西给带出来了,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拿的,一只猫也爱美? 真是一个调皮的小猫精,竟然学会了偷东西。 没法子,不想再经历一次钻入口的那种销魂,蹭得一身黑什么的,想都不用想。 于是东西就被她收起来了,放在她袖口内藏折扇的袋子里,以便以后回来了,再打算进去的时候,就把东西塞回去。 等她和大胖收拾好自己之后,才终于往俊阳城内而去,她这次出来之后,特意问了酒楼的小二哥,那群年纪不大的少年们是什么时候回到俊阳城的。 “你是说那几个世家公子呀!大概五天以前回来的吧,不过你是来找亲戚的吗?最好不要去苏家。” 秦若白诧异,她明明已经进入那个地方历经了十天左右,外头才过了五天左右?这时差看来不是她的错觉,简直神异至极。 可是付眀蕊却告诉她,荼靡山那会他们与那个奇怪的怪物勇斗一番之后,并未发现任何不妥,而那个打开的隔墙之内,不过是放着许多坏了的丹药,以及一个放着伏魔杖的棺材,因是涉及鬼神之物,他们没敢拿。 秦若白心里头有了计较,打算以后去荼靡山那里看看,这边却是难掩好奇的问:“为何不能去苏家,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二哥为难,秦若白在他面前放了一个金叶子,人家好心提醒,也许只是为了赚钱,但是至少对她而言,这是免除了许多麻烦事。 店小二伸手按住金叶子,那双灵动的眼珠子对着四下转了一圈,发现没人发现,这才收了起来,讨好的笑了笑:“客官真大方,那苏家确实是出了事,一夜之间被灭了门,你说是不是大事!” “灭门!”秦若白眉头一皱,“怎么这般突然?” “应当是得罪了人,苏家父母早年就过世了,一直是苏家老大在撑着家业,两个弟弟那会还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子,那会儿苏家老大才不过十三岁,硬是将苏家生意越做越大,这不就容易得罪人了呗。” 小二撇撇嘴,他不过是说的委婉,与其说得罪了人,倒不如说是,那叫啥?对了,侵犯了他人的利益。 之前听某位客官是这么说的,莫名有点小心虚,这位客官真有钱,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害他拿得都有点过意不去,为了给家里添些东西,这金叶子是一点都不想还。 “您还想知道啥?我其实还知道好些消息。”小二摸了摸鼻子,又心虚了,也不知道为啥,面对这位客官的时候总是心虚,觉得对方非常不一般。 秦若白摆摆手:“不用了,你去忙吧!” 小二哥一步三回头,生怕对方有事叫自己,自己却没能及时过来,最终确定这客官是真的把金叶子给他了,顿时高兴得都想跳起来了。 “竟是全部死了?” 秦若白想起那日看见的两位少年,颇有点可惜,她最喜欢懂事有礼貌的孩子,虽然她如今也不过才将要十八,可内心却沧桑得紧。 难得遇到一个路痴迷糊的小孩,忍不住就想带回家给百里御瞧瞧,告诉对方时间真的有这种找不到路的人。 这种奇特的分享心理,秦若白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苏文钦是真的很可爱,尤其是他对着大胖问“这是狗?”的模样,微微瞪大的眼睛,圆圆和猫一样可爱。 此间少年,美好如春华。 第二百六十九章 祸不单行 数月之前,苏文钦大哥苏文华,从梧州回来,身边带着一名女子。 此女娇弱惹人爱,模样精致,一双眼睛如同珍珠般莹润,琼鼻灵巧,朱唇丰润,一张小脸只手能覆。 本以为会成为大嫂的女人,却给他们苏家带来了灭门之祸。 从苏家狗洞钻进来的苏文钦,窝在草堆覆盖的狗洞边上,这还是他大哥特需留存的狗洞,如今却已经小到他差点没能进来。 物是人非,他忽然有点想被卡在狗洞里,死了算了,满腔恨意,却连凶手都死了,他又能够如何? 当初大哥放过那女子一命,如今那女子放过他一命,何其讽刺。 可那女子还有报仇的信念支撑她活下去,如今他却是不知为何而活,尤其是想到自己那路痴的特性,更加的生无可恋了…… 面色狠了狠,苏文钦拔出靴子上的匕首,打算自我了断。 “你……这是要干嘛?” 苏文钦一愣,怎么还会有人,随即脸色一喜,抬头朝着声源处望去,面色一点一点的变成了失望。 “您为何会在此地?”苏文钦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秦若白与大胖一同蹲在墙头,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你要不要?” 苏文钦嘴角抽了抽:“不用,您自己吃吧。” 秦若白敷衍的收了回来,咯嘣啃着买来的盐水花生,这个晒干的花生特别硬,嚼一嚼感觉整个口腔的牙齿都在震动,不过倒是极为香。 沉思半晌,才回答面前这个苦大仇深的小孩:“我过来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苏文钦面露苦涩:“没了,没人了,全部都死了。” 他很快也会随之而去,为什么让他活着,这不是欺负人么,他又不可爱,留着过年吗? 秦若白随意的从墙头跳下,指着不到几日就荒芜的庭院,皱眉问他:“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苏文钦精神萎靡:“何来的奇怪?” 秦若白问:“你大哥行事守则是什么你可知道?” 苏文钦有点尴尬:“外人皆说大哥心狠手辣,为了生意,连人命都可以枉顾,实际上我大哥晕血。” 果然还是太天真,秦若白面带怜悯之色:“苏小迷糊,你真傻还是装傻,晕血不能杀人,难道你大哥还需要亲自杀人吗?” 苏文钦徒然一震:“您这是什么意思。” “生意场上,就像没有硝烟的战场,兵不血刃,却让人满门皆输也是常见之事,你为何会觉得你大哥晕血,就是个好人了?” 秦若白这几天在这附近观察,前前后后来了不少人探寻,皆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 “你们家有仇人是真,不过你们家拿了什么东西,才会让人在你们一家子都死得只剩你一个,还要过来探寻呢?” 苏文钦闭嘴不言,他想起了前些时候,大哥与二哥之间的争吵,每次都是见到他之后,才终得停歇,如今想来倒像是在隐瞒着什么。 “他们根本没死。”秦若白语出惊人。 苏文钦亦是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秦若白点了点苏文钦的脸颊,警告他不要太大声:“也许死了很多人,但是你大哥二哥肯定没死,我可是去挖了你家的坟了。” 为什么说到挖坟竟然还如此了不起的语气,苏文钦气得眼睛都红了。 “外头传言你已经死了,可是我发现尸体和你对不上,于是便觉得很有问题,这才冒昧将你二哥的坟也挖开了,虽然都已经烂脸了,但是我看人不看面皮,而是看内在的骨骼。 那个尸体并不是你二哥,你大哥怎么着我不懂,毕竟没见过真人,可你二哥真不是原来那个。 本以为你们是使用这种方式脱身,以为你应当是安全的,但是你却回来了,可若是让那些人发现了你,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说到这里,秦若白觉得自己就是个欺骗小孩的恶人,因为这种事实她都有点不敢置信,苏文钦这个孩子成了苏家应付追查之人的弃子。 要是让找东西的人发现了苏文钦,必然会使得他被抓,严刑逼供少不了,而他现在这个模样,看起来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别人如何肯信? 苏文钦不过是用来引开那些人视线的一个重要弃子,好让苏家人成功离开。 唯有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他会想办法回来,而早在她遇见苏文钦的时候,他始终容易迷路的特性,正是他被当做弃子的原因。 “我知道你聪慧至极,能够知道我要表达的意思,如今我闲着无事,才会冒昧找寻你,本该帮你遮掩这个谎言,可我还是说了,很是对不住,你可以选择不信,亦或是骂我几句危言耸听,居心不良都好,莫要为他们自杀而死。” 秦若白想起自己得知秦若紫害了自家母亲之时,心里第一想法还是不敢置信,明明那个时候,她已经被关进暴室之中,却还是觉得不应该如此。 满腔信任,换来的却是步步为营的算计,而这人还是自己当做亲妹妹的秦若紫,多傻呀! 恨意终于在腹中胎儿的脱离而暴涨,若是有人想要伤害她,势必让对方率先生不如死。 苏文钦不过才是刚满十岁的少年,此刻他捂着眼睛,固执的摇头:“我相信。”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他正是知道大哥不喜自己,也想起了二哥看向自己那不忍心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以及那位姑娘最终望着他时流露出的怜悯。 有些事,不需要证据,唯心便能够辩论真假,突然不一样的看待眼神,以及突然而来的出行,也许在大哥眼里,他就是那个会在迷路时,抛下家人的白眼狼。 他不是,他找不到原来的地方,所以只能提前回去,让能够找到的人去帮忙通知一声,而他不敢逗留在原地,因为那样会让他在野兽横行的野外死无全尸。 那一次就是最后的测验,难怪二哥会那般生气,明明以前他们都知道,他就是那样自己回到家的。 秦若白从他手中拿走的那把不算精致的匕首,随手扔在地上,语气带着一点儿诱哄:“要不你跟我走吧!你甚是聪明,咱俩做个约定,我护着你,以后你帮我护着家人可好。” 苏文钦狠狠的擦了擦眼睛,红着一双兔子眼,湿漉漉的看着秦若白,特别无辜可怜:“我怎么才能护着你家人,我自家人都不信我的,你不怕我成了白眼狼吗?” 因路痴,他很容易成为他人攻奸苏家的切入点,而他看似温和有礼,实则秉性冷淡,对自己很是惜命,便使得大哥觉得他过于在乎自己。 可他以后的用处几近于无,遇到大事要是无人在侧,说不准直接迷路,根本无法担当大任。 而这一次苏家有难,他们需要时间逃脱,他便成了岔开有心人视线的新线索,引开了这些人的注意力,苏家的人则是能够多出许多安全几率,借此机会偷偷逃跑。 为什么必须是他呢,因为他是他们的兄弟,苏家的少爷之一,有足够的分量,吸引他人注意力,让其他人怀疑到他,侧面证明苏家人真的死了。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就是这样,到时候被人严刑逼供,他肯定会生出鱼死网破的心思,那些人能够从他嘴里得知的,也只有苏家一家子都死了的消息。 “你要好好读书,然后去当官,官位不一定要多高,但一定要有用,最好做到别人都觉得你不会徇私枉法,你便是徇私一次,众人都会以为你是公平公正。” 秦若白笑的像一只貌美如花的狐狸,目光狡黠晶亮:“就像你容易迷路,那就永远不要比别人先走一步,让其他人领着你走,如此不就可以不暴露自己不会寻路的特性。” 苏文钦诧异:“当官,就我这样的也能当官?” “当然不成。”秦若白摇了摇头,却又道:“所以从今日起,我会给你买好多的书,你必须一本一本都吃透,来年科举你就得去参加,机会只有一次,你敢不敢应下?” 三年一次的科举,明年正好到了时候,她查过了,这小子身上本就有功名在身,是俊阳城年龄最小的秀才,一路过去,顺便把该考取的功名考足够了,来年就得让他自己独自上路,这也是一种考验。” 路痴无所谓,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隐瞒。 “好,我答应。” 既然已经被抛下,他又能够如何?在这种境地下,还渴求被家人收容,那岂不是很尴尬。 “无地自容”说的便是他了吧! 秦若白无声的笑了笑:“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没有反悔的机会,有些事也该让你亲眼所见,否则以后心里有疙瘩可就不好了,我带你去见一见你的兄长们。” 既然要收人,那么就得将事情理清楚,免得来日被他的亲人,几句话就给哄回去了。 苏文钦这下可是惊诧难掩:“您知道他们在哪里?” 秦若白语气严肃认真:“这是自然,若是没有证据,我怎敢胡言乱语,你信不信是你需要斟酌的事情,我话中的真假却是要由我自己负责。” 第二百七十章 命运相连 听闻大哥他们所在地之后,苏文钦有一瞬的沉默。 “若是你还愿意和他们一起离开,我便是送你回去也是可以的。” 秦若白很没负担的说道,毕竟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心思,并不执着于某个人,说不准下一次,就会又另外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吸引了她的目光。 缘分的意义就在于不可强求,一切随意就好。 苏文钦摇头:“我愿意与否不重要,他们眼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今天会将他丢出去拖延时间,明日就会将他丢入海里做诱饵,亲情不一定凉薄,但是他就凑巧生于利益至上的家庭之中。 强求而来的和美,并不会长久,如今他也算是为之‘牺牲’了,不欠苏家任何,也该为自己着想。 很奇怪,他竟是不觉得有多少的伤心,相反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 秦若白对他的回答倒是很满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是所有的亲人都是好人。 苏家大哥也许有他认为的理由,但是作为毫不知情的苏文钦,未免有点不够公平。 好比联姻,男女也要讲究你情我愿,否则那就不是结亲,而是是结仇。 但大多数男女都有为家族奉献的觉悟,一般很少会出现话本中那种家里硬逼着,当事人却死活不同意的情况。 谁家族还没有几个孩子了,一个不同意另一个上,爱要不要,到时候人家发达了,别嫉妒就行。 关键时刻的牺牲也是同理,苏文钦不见得就不愿意为生养自己的苏家牺牲,可恨的是这种不把他当回事的隐瞒。 更加有意思的是,苏文钦没有被人抓住,反而遇上了秦若白这人,不仅给他带来了生机,还让他有了另外一条路。 路上,大胖翘着尾巴,步伐优雅的走在前头带路,秦若白带着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苏文钦紧随其后。 “其实要找到你们家的人并不是这么容易,若不是大胖在这上头帮了忙,你们家的人估计已经出海了。” 秦若白指着前头愈发有精神的大胖夸奖道,而苏文钦眼睁睁的看着大胖,好似听懂了一般,眯着猫眼回头瞅了秦若白一眼,那表情似笑非笑。 苏文钦:“......”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两妖怪了,而且这妖怪还要他以后努力学习。 来到城门之外,大胖四下观察了一番,忽然毫无预兆的加速,如同一道闪电般急射出去,没一会就看不到踪影了,苏文钦目瞪口呆:“我们怎么办?” 秦若白笑了笑:“当然是追上去啦~” 然后拎起苏文钦的腰带,脚尖一点,身形骤然化为一道虚影。 骑马不一定赶得上,可若是她亲自赶路,自然是最为迅速的。 到达江边的时候,那三人受困于草坪之上,被秦若白花钱租来的打手围困在原地,大胖忽然出现,令那群人警惕了一瞬,随即看清了是雇主的猫,顿时就放松了下来,脸上也带出了习惯性的笑意。 秦若白将苏文钦放下,待他回过神之后,这才率先朝着那群人而去。 苏文钦赶忙跟上,第一次疑惑,自己到底跟了个什么样的老大,本来以为对方让他去当官,应该也是个官家之人,可是这武功未免也太过凶猛了些。 总觉得比起那些江湖儿女的长辈还要来的可怕。 秦若白却不理他复杂的心思,利落的走到那群人面前,掏出一把的银票塞给对方:“银货两讫,你们可以走了。” 领头的大胡子,顿时一脸懵逼,竟然真的给这么多啊!摸着银票的质感,异常喜滋滋。 不过他倒是没有立马就走,而是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看到一边的苏文钦还友好的问了一声好。 “那是你姐?什么仇怨,硬是堵着不让人走?”大胡子笑容友好,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苏文钦却是没有正面回复,而是反问:“你们是哪路上的人?” 大胡子心里瞧瞧蔑视了一下这小子,反套路这种事情,还真不是第一次在一个小子上出现,这小子问的太过直接。 内心做了一番评估,大胡子却也从对方这种反问中得知,这小子其实也不清楚那位女大佬的底细。 于是也不理会苏文钦这种小货色了,追上走到苏文镜等人的秦若白。 “小公子,我就说了,有缘自会遇上,现在可不就是遇上了,我还将你们苏家爱迷路的小弟送了过来。” 秦若白笑的像个文雅的笑面虎,秀气的脸上散发着一种看似好说话的,实则不好惹的精锐。 苏文镜显然也看到了她身后的苏文钦,脸上率先露出了笑容,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下一刻收敛了起来。 “这位姑娘莫不是认错了,那并不是我苏家的人。” 苏文镜还未从复杂的心情中缓和过来,他身后的青年男子倒是率先回答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苏文镜显然呆滞了一瞬,随即又沉寂了下去,并未反驳。 苏文华说这话的时候,苏文钦正好走到秦若白身边,他年少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阴郁。 秦若白看了正着,却是意料之中,少年人总是嘴硬,面上看不出多在乎,可要是真的面对面了,这种情感上的伤害,却是怎么也压制不住了。 假装的不在乎,也就瞬间垮了。 “大哥何必如此,我又不是非要赖着你们,不过是想要道个别罢了。”苏文钦缓解了一下心里头的起伏,随即抬头目光对上自己的大哥。 他有点不明白,为何大哥这种时候,还生怕他会黏上去一般,便是只有利益,也至少是血脉至亲不是吗? 秦若白不像苏文钦那么委婉,而是直接问:“看来你很是不想要这个小弟,难不成兄弟之间还有仇不成?” 说完这个,秦若白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大胡子显然是个识趣之人,带着自家手下瞬间退出一定距离。 而秦若白却是忽然拔出一把匕首,对着那个站在苏文华身后的女子指了指:“我喜欢听实话,若是胆敢敷衍我,我就先宰了你们当中唯一的一个外人。” 那位女子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忽然扯到了她的身上来,蓦然抬头望向秦若白,目光中隐隐有着恨意,随即转头看向苏文华,却是盈盈胆怯。 似乎秦若白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便是看一眼都觉得无比的害怕。 苏文华不悦:“这位姑娘,苏家的家事,外人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合适。”说完还狠狠的看了苏文钦一眼。 秦若白却又朝后面招了招手,满不在乎道:“既然不好好说,那就都弄死比较安心,你也不用看他,你刚刚还说了这不是你家的人,吓唬谁呢!” “嘿嘿嘿!”大胡子显然听到了秦若白的意思,顿时拔刀,笑的一脸的猥琐。 苏文华终于意识到,这人根本不是来跟他讲道理的。 “曾经不止一个道长为他批命,他命中带煞,注定是要克死我们的,家中父母已经被他害死了,你觉得我为何要对一个注定要克死我的人好?” 苏文华虽然年少之时就已经担当起家中的一切,可是不代表他就非常愿意,如果可以,他更加想要与常人那般的阖家欢乐。 摸爬滚打的历程不好受,越是难过的时候,越是容易想起有父母可依的生活,越是痛恨造成一切原因的根源。 秦若白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反驳,但是对于这种入了执念的人,她就是再有道理,也是说不通的,她又不是打着普度众生口号的和尚。 于是她转头对苏文钦安慰:“这种状况我就应付不来了,我又不是道家对手的大和尚,更加不是你家信仰的道长先生,说不通道理,你也别纠结难过,反正你都不打算和他们过了。” 本来沉浸在父母是被自己克死的苏文钦,又忽然觉得不应该是自己的错,似乎在秦若白的眼中,过分信仰一样东西显得很蠢。 “你该不是为此难过吧,没有谁会克死谁,只有为了对方而去死的死才值得愧疚,你父母的死是有因有果,而不是你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能够左右的,更别提如今你被人抛弃,作用却是侧面拯救了苏家。” 秦若白对于苏文华的那些话是半句都不以为意。 曾经她也觉得自己可能命中带煞,才会信错他人,害了母亲愈发困苦,甚至中毒而死,可是她如今却是救了母亲的性命。 福祸皆是天定,人却是活的,事情是可以转变的,她能够重活一世,实属一大幸事,若是不竭力抗争那才是浪费这一生的馈赠。 天煞孤星也是同理,若是有了已知的定数,苏家还不与人为善,行善积福的同时,多在安危之上多做防备,最终死于非命也是浪费了道长的忠告。 天煞孤星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子的命,全看苏家本身有决断之人的筹谋,如今苏文华放弃了自家弟弟,若是秦若白没有遇上苏文钦。 那么苏文钦若是有幸活了下来,最终得知真相,爱之深责之切,苏家满门便是死在苏文钦的手中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是一家人,就要承受每个人的命运。 第二百七十一章 金蝉脱壳 苏文华被人忽略了一个彻底,可他心里不是不明白,可是痛恨起一个人,想要原谅对方首先要承认自己的过错。 他承受不了,这么多年其实都是他错怪苏文钦的结果,若不是苏文钦的错,那么凭什么在他人能够拥有庇护的时候,他却要那般辛苦......以及其中掺杂的屈辱。 父母尚在,苏家最为昌盛之时,无人胆敢欺辱苏家之人,他当时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却要承担起外人虎视眈眈,内部阳奉阴违的敷衍。 这期间的艰苦,全是因为什么,凭什么说死就死了,除了怨恨苏文钦之外,他又能够以什么支撑下去。 “要知道如今苏家的败落,并且落荒而逃,可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这个所谓的大哥啊,这顶帽子可不能让他扣在你头上。” 秦若白的话忽然响起,她就像个恶毒的巫婆,将人性的恶不断剖白,把不应该说的太清楚的话,直接摊开在苏文钦的面前。 何其残忍,她觉得自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她的残忍,也许会拔苗助长,让苏文钦走岔了路。 “哈哈哈!” 苏文钦忽而笑了,稚嫩的脸上带着嘲讽的鄙夷,令他看起来甚为阴郁。 “无需计较下去,作为家人,道理是讲不清的,无论如何,养护我这么大的都是他,我也起到了我的作用,该还的我也还了,本就两清了。” 天煞孤星确实指的是他,没了亲人,他的路与他人不同,势必要自己来走。 苏文华与苏文镜脸色忽然变了,二人皆是无言的注视着,与平日迷糊文雅不同的苏文钦,内心滋味难言。 秦若白静静的看着苏文钦,良久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似无奈似别有滋味:“走吧,以后可不能这般不计较,你不计较,人家就不会在乎。” 个人的比重,都是自己费力赚来的,便是体重也是自己辛辛苦苦吃出来的,更别提他人的看重,都是需要自己一点一点的努力而来。 满不在乎?这是必须有了一定资本才能够如此作为。 无能之人,没有资格满不在乎。 有些东西,你不在乎,有的是人会将之拿走,有些事情你不计较,这顶帽子大家都会直接扣在你的头上。 不过秦若白要让苏文钦走不同的路子,以后会如何都不能够预料,这些家事,以后要是会有隐患,那也是苏文钦自己留下的坑,得让他自己去填。 苏文钦率先转身走了,秦若白让大胖看着他,自己却是留了下来。 她并未与苏文华多说,指着那个他们身后的女子问:“张雯?” 女子面色忽而大变,眼神闪烁:“姑娘唤谁?我不认识什么张雯。” 秦若白却抿嘴笑了:“放心,我一不会把你交给绿水门,毕竟你如今在某些人眼里是一个死人,但是二嘛,我一定会告诉玉竹,你还活着。” 张雯的画像,在玉竹说要报仇的时候给她看过,本以为这人被绿水门的那个弟子给杀了,却又在这里见到了活的,想必是那个弟子没有确定得手了。 “对了,一定要好生藏好,我那朋友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脾性,你是她的仇人,我不会多管,但是她找到你的话,不说牵连他人,但是死无全尸肯定做得到。” 当初卢清湛会对玉竹下手,这人也在其中废了不少的功夫,不是为卢清湛开脱,而是这人也不清白。 什么看不得玉竹风头盖过了她,这种话也就玉竹觉得有可能,秦若白才不信。 估摸是玉竹早就入了卢清湛的眼,得知玉竹的相貌以及本事,这位张雯深知卢清湛无利不起早的性情,生出了危机感。 从而决定早一步下手,趁自己还受宠,多的吹枕边风,让卢清湛起了猎奇之心,她最后再以玉竹杀害不少绿水门弟子的名头讨伐。 卢清湛那护短的性子,自然不会放过玉竹,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说完威胁的话,对着一侧始终沉默的苏文镜看了一眼,却是没有任何话说。 这家伙倒是会做人,曾经在苏文钦面前刷的一手好感,甚至为了苏文钦的事情与苏文华发生争吵,可是最终对苏文华的话却又是遵从的姿态。 一副他已经尽力,但是无法回转兄长的心意的无能为力姿态,真是太恶心了。 告别一件事,总是需要时间的,秦若白没有让苏文钦直接开学,而是买下了空置的苏府,直接在里头以客人的身份住下。 非常大方的对苏文钦道:“这便是为师给你的第一份礼了。” 啧啧啧,这让秦若白不禁想起了曾经为了钱开了茶馆,生意看似红火,实则进展缓慢的那当时日,赚回来的一文钱,都舍不得花。 哪里会有如今这般大方,不过如今天和都是她夫君的,用点钱应该不为过吧,更别提她还是自己有产业的人。 拿着苏家地契,苏文钦好生的收好,没有什么以后自己亲自买下来的励志想法,等他能够买的下来,苏家都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鬼样子了,买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苏家自己人是跑了,但是苏府的下人却是全部都死了,每次想起照顾自己的管家以及奶娘都已经死于兄长手中,他这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挫折不可怕,可是这些过程都是要用人命来填的话,他有点承受不起,其实也是有点理解兄长的心理,生活外表看似光鲜,内里的变化只有自己知道。 正是明白自己好好活着这么大,都是兄长的功劳,被抛弃之后,却是无法提起恨意,可他却又实实在在的被抛弃了,如今便生出一种提不起劲的悲哀。 秦若白闲着无事的时候就和苏文钦说说苏家的事情,这日她同样手捧热茶,一副老生常谈的姿态坐在一把刚刚做出来的摇椅上。 “你知道你兄长拿了什么东西,才会这么招恨吗?” 桃花树下发呆的苏文钦,眼中有了些许波动,半晌才转头看向秦若白,似在询问。 “一箱的夜明珠,也不算多,里头有十个,可其中却少了一个,这玩意其实不一定就值钱,但是它不该成为俊阳城知府的东西,而你兄长好死不死的就贪墨一个,手脚不干净还被人发现了,可不就是必须死全家来逃脱。” 夜明珠是否值钱,那都是在民间的价值过于夸大化,在皇家其实就是用来镶嵌在皇陵之内的照明物。 但是它的价值取决于人数多的一方,十个夜明珠,不应该成为一个小小知府的所有物,更不应该在运送过程中经历了第三方的手,让知府的底细暴露在第三方的眼皮子下。 不弄死他苏文华,消息泄露出去,那知府自己就得死,苏文华看似选择从水路准备要出海,但是以现在得到的一些消息,他不反咬一口知府,那岂不是浪费到手的消息资源。 同一方面,苏文华三人也因此而束手束脚,他们身处俊阳城知府的地盘上,为了防止官官相护,他们还要前往更远的京城才能够获得保障。 京城? 这可是秦若白的地盘,这种告状的事情,秦若白甚为擅长,功劳她就不要了,但是苏家的那几人也别想得到。 苏文钦不大的小脑袋却是转开了,他大哥这是走投无路,才硬着头皮往下走。 “可否截断他攀附权贵的途径?” 秦若白意外的扫了苏文钦一眼,没想到这还是个黑芝麻馅的汤圆,跟她想法还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点小事不用你操心,作为天和子民,自然要处处为天和着想,贪官污吏也许除不尽,但是也不能阻拦我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心。” 秦若白义正词严,拍着大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苏文钦嘴角猛抽了一下,才略微一笑:“师父不止功夫了得,竟是人脉方面也是极好。” 话音刚落,秦若白身后就传开了一阵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就见一大胡子大刀阔斧的走来。 “姑娘,看家护卫我给您找好了,保管您不在的时候,这宅子我们一定当做自己家来看顾。” 大胡子一双眼睛铮亮,心情激动,说话的时候憋不住口水四溅,幸好他识趣的站得有点距离,没有喷洒在秦若白脸上。 能不激动么,以后这宅子就是他们这群大土匪的住处了,有了住宅,谁特么还住山里,以前不住城内,那是因为人多养不起,没钱买宅子啊! 大胡子抖个眉毛,秦若白就看出了这位奸诈土匪的心思,顿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嫣然一笑。 “你呢,看宅子就看宅子,可别给我整些叽叽歪歪的糟心事,若是这宅子出了差错,我不介意做那剿匪英雄。” 剿匪英雄? 不不不,这可不行。 大胡子此刻心情也是甜蜜中有夹杂着点苦涩,往事不堪回首,打劫打错了人,还口出狂言要将这位女大佬抢回寨子中做压寨夫人。 “嗳,姑奶奶,您怎么能这么看我刘大壮,我是那种会将宅子据为己有的人吗!” 刘大壮眼睛瞪的老大,想要装出一副无辜相,偏偏宛若铜铃似的,颇有治疗小儿啼哭的功效。 第二百七十二章 游荡的族群 秦若白震惊:“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做的土匪。”眼神转为鄙夷,“难怪你都养不起底下的兄弟们,劫富济贫懂不懂。” 刘大壮胡子一抖,不依了:“姑奶奶你是不懂这土匪的行情,什么都抢的最后都被朝廷剿灭了,劫富济贫的最后都被江湖人剿灭了,无非都是太有钱,被人当做了一次性提取的宝库。 我宁愿和弟兄们穷一点,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不然有钱没命花,活着也要担惊受怕,像我们占据山头,收点过路费也不过分吧!那些个人还对我们喊打喊杀,简直没天理。” 秦若白也是被他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给噎到了。 “你抢劫还有理了,过路费说的还真好听,一张口就是十万两白银,不然就做压寨夫人,你想的倒是美好。” 刘大壮萎了,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姑奶奶你那次是意外,这不别说压寨夫人了,我现在可是你的孙子,咱们现在也是一家人了,您不能老是计较这种两家话。” 苏文钦一旁看的好笑,明明那么大的块头男人,到了他师父边上,瞬间化身为娇俏腼腆的大姑娘。 不过这画面有点不敢想象,很有摄魂夺魄的可怕效果,嗯......很销魂。 秦若白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别跟我做这等怪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据为己有是不可能的,这是人家的祖宅,你要是据为己有,也不怕两家祖宗打起来。” 刘大壮好不失望,看着苏家的眼神直直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其实我不介意祖宗打架的,大家住一起其实也挺热闹不是。” 这件事便是苏文钦也不会同意,但是他却是有另外一番计较:“我会变得很有本事的,你帮我看宅子,以后你有......” 见他要许下什么好处,秦若白咳了咳:“刘大壮,你怕是忘了我之前给了你多少钱了吧,你要是不干,有的是老实人愿意干,要宅子自己不会买吗?这富贵人家太多,你那些老老少少不适合住这地带。” 刘大壮略微可惜的瞅了苏文钦一眼,这小子以后跟着小姑奶奶,肯定会有好日子过,便是手头漏下一点儿,也能够让他们刘家的人好吃好喝了,偏生小姑奶奶太过精明,一点都不好忽悠。 他很是幽怨的瞅了秦若白一眼:“其实就是不给钱,拜把子也是可以的,我们刘家之人世代习武,本事还是有的,以后说不准还能帮得上忙来着。” 秦若白却是不屑的撇嘴:“但是真要出了事,你们肯定也是跑的飞快,否则就以你们的本事,何须困在那一个山头,做个人人喊打的土匪。” 被人道破玄机,刘大壮悻悻然的不再多说些什么,他们刘家人就没有定性,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待下去,因为他们信奉距离产生美,与一个地方的人相处太久,容易滋生众多龌龊。 不过一个地方也会住上个十几年,如果山水人情合适的话,几十年也是住的下去的,毕竟他们一家族的人不少,每次重新出发也是一种负担。 秦若白倒是羡慕他们这种生活方式,早在上次要被抓走当压寨夫人那次,她就跟着对方去寨子里头观光过,大多数东西都属于拎起来就能走的类别。 镇压这群人之后,便问出了他们的一些特性,突然就有种羡慕的情绪填满了心头,也许有许多烦恼,那种自在会令人上瘾,所以刘家世代都习惯性的保留了这种生活方式。 所以找靠山也是他们的一种习惯性做法,合适的靠山可以让他们日子过的更加安稳,显而易见,这家伙看上来的苏文钦。 “话说你们怎么就看上了他,实话告诉你,他不合适,以后我还有事要他帮忙看顾,你们家人又多,他应当是看顾不过来的。” 秦若白将事情摆明了说,免得这家伙执着的讨好苏文钦,到时候苏文钦帮不上忙不说,说不定还给自己惹祸。 刘家那么多人,没几个仇人都没天理了,更何况他们就不是与人为善的性情。 “姑奶奶,我这压根不是想要攀附苏小弟,我们真正想要抱大腿的是您啊!” 刘大壮终于还是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眼中带着微弱的期盼,欲语还休。 秦若白算是败给了他这种可劲黏上来,没脸没皮的作为:“你们哪里需要什么靠山啊,而且我家在京城,你们却又不定居京城,天高皇帝远,又救不了急。” 没说的是她仇人不少,要是靠她,真是谁连累谁都不一定。 刘大壮却是不一样的想法:“您有事可以交托给我们干,不拘束什么类别的,只要在关键时刻帮我们一把就行。” 主要是给这类不一般的人干活,肯定会有钱,这个钱财对于他们而言非常重要,一般他们人多,忽然来到这里找活干不好找不说,便是找到了也就足够温饱。 还不如直接帮权贵干活,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才有更多的空闲时间整顿家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用为了钱财而忧愁。 秦若白却是拒绝了:“主要是我家中不缺人。” 人手都是自己亲自教养的用来比较放心,刘家的人也就是她行走在外,互相行个方便罢了,不好有其他的任何关系维持下去。 心里头羡慕这群人,但是她家的行事方式却与之相反,这样的各异,非要聚在一起合作,容易滋生许多烦心事。 刘大壮很是可惜:“那么苏家我们就不能帮忙看守了,不过我们可以帮您另外找人,我们抽取一些中间费用即可,定然不比牙行安排的人差劲。” 本来秦若白就预料到,所以她给的钱财,并不一定非要租这群人来看守苏家,而是让对方帮忙安排。 “如此就麻烦你们了,过不了我们就要离开这里,所以这找人要尽快。”秦若白对此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比对方主动要求看守宅子的时候更加放心。 刘大壮无奈的告辞了,找靠山还有待重新选择,需要时间的磨合,这一点就很多人不愿意,毕竟信任感不是一见面就能够交托的东西。 这下秦若白才将目光落在了苏文钦身上:“你可看明白了什么?” 知道这是一个临时起意的考较,苏文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整件事放在脑海之中翻来覆去了一番,这才谨慎回答:“学生不该因一时的冲动,就对他人许下诺言。” 见他心里有数,秦若白也满意的点头,脸色有些严肃:“像刘大壮这类的人固然有本事,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若是不和对方可以甩手走人。 可你却是不行,到头来事情无人可干,你就要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甚至本末倒置,你得反过来对着对方卑躬屈膝的求帮忙。 你年纪还小,便是以后入了官场,也不用急着找人用,而是先探寻好自己身处所在之处的规律,才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手下,这人手也是贵精不贵多。” 苏文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自己应该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也没有追问自己应该挑选什么样的手下。 这都是他自己以后需要斟酌的事情,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到,他师父也就用不着他这个人了。 再说了,现在他还处于一个学习阶段,自己有多少本事,就想多少的事情,他师父只愿意给他机会和本事,其他需要谋求的都得靠他自己。 苏文钦拱手一礼:“学生明白。” 待俊阳城这边安置好了之后,秦若白带着苏文钦以及大胖离开了这里。 师徒俩轮着赶马车,里头的书读完一本就收拢起来,改明儿二人一猫就随地摆个摊,卖了钱,吃东西。 这期间,苏文钦从一个富家公子哥温雅性情,变成了老油条一般的斯文笑面虎。 少年郎一身青蓝色的长衫显得仪表堂堂,便是那抓着马鞭赶车的手都是晒不黑的白玉无瑕,面上洋溢着浅淡的温和,一双眼睛逢人便笑,却不会给人卑躬屈膝那般的矮了一截,反倒是令人不自觉的心情变好。 出来已经大半年,他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已经距离俊阳城有五个城市之远。 马车驶在平坦的大道上,过了一个岔路口之后,忽然急停。 “嗯?咋滴了?”一股浓浓的土味吐槽从马车之内传出,伴随着一声猫打哈欠的呼噜声。 苏文钦开口就是正经认真的风格:“师父,前头似乎有人混战!” 可是说完之后,他却是打算直接冲过去,丝毫不怕惊了马会带来的后果。 秦若白探出个脑袋,刚刚睡醒,双眼迷蒙,看向远处的时候不自觉眯着眼瞧。 混战一般场面甚大,可不远处的两方人马却不算多人,但是飞沙走石间带起的气劲却是分外恐怖。 秦若白瞬间清醒了过来,拉住蠢蠢欲冲的苏文钦:“这些人不简单,你就这么冲过去,那就是送菜。” 这孩子越来越熊,总是不自觉的找刺激,还自诩风流人士。 呸! 以前那种时代的风流人士,哪个不是提刀就能上战场喊打喊杀,勾搭一根笔就能到处叽叽歪歪,喷得他人满脸口水。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张家恶霸 “师父莫要妄自菲薄,我可是你教出来的。” 苏文钦纠正一下秦若白,现在可是在人前,多少留点面子。 秦若白却懒得理会忽然生出爱面子这种情绪的苏文钦,直接说道:“这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你于武学方面只通了半窍,长进甚为缓慢,若不是功底扎实,我都想把你送去以特殊手段制成药人算了。” 苏文钦眼睛蓦然瞪大,无辜可怜:扎心了! 前头两队人马期间有注意到秦若白师徒二人,却都没有多加理会,继续霸占着路途,打的潇潇洒洒。 秦若白也不着急赶路,于是让苏文钦将马车赶往道路一侧,让马儿得以吃草,师徒二人则是从马车之内端出两个折叠小凳子,放在空地上安坐了下来。 二人倒是有闲情逸致,不到一会儿,香气四溢,老茶带着岁月的芬芳,荷叶包鸡的油而不腻,梅花饼色泽明丽可口。 前方两队依旧斗的你死我活谁也不让谁,后头一长串的马车随之而来,师徒二人坐等好戏开场,大胖啃着秦若白自制小鱼干,猫瞳偶尔好奇的瞅了瞅飞过的蝴蝶,光是这些,就能够预见师徒二人的生活倒是美滋滋。 “你说这两方人马什么时候出手?”秦若白叼着一个铜板大小的梅花饼,含糊的询问道。 苏文钦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慢悠悠的细品秋日的美好,故老成的沉吟片刻,这才慢悠悠的表明态度:“以学生来看,那二人在我们出现的时候,便有多次侧目,显然对他们而言,这次任务非同小可,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动手。” 秦若白倒是有不同想法:“这可不一定,他们看着不像是前来杀人的,在我们到达的时候,两方人马眼中都是不带杀气,说不准是试探马车里头的人。” 也许不知道对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试探,但是秦若白可以笃定,两对人马都不是过来杀人的。 “何以见得?”苏文钦郁闷了,若不是为了杀人,为何问他什么时候动手这种问题? 秦若白不用回头都知道少年内心的独白,反问道:“为何先后下手就必须得是杀人呢?也可能是劫财劫色啊!亦或是等着目标任务动手啊!这里可不只是两方人马,还有第三方来着。” 她下巴微抬,示意苏文钦看向越来越近的队伍:“喏!这才是第三个方,你别以为前头合作契合的就会是一队人马,那些打的欢快的却是两方人马,由他们那些怎么都没死一人的手下来看,就明白他们听命于打的最凶猛的那二人。” 苏文钦仔细观看,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说没有杀气,特么真是逗弄他书看多了视力不好来着,那打来打去,偏偏就是一个都没死。 更别提那群手下时不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然后无意识偏向自家主人的肢体动作,便可以看得出各奉其主。 这种类似于儿女对父母的依赖,同样存在于各种关系当中。 人总是会在无法不确定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寻那个让自己觉得可信任的人,而那看似敌对的两方正是如此。 苏文钦觉得有些懊恼:“为何一开始我却是看不出来,明明如此显眼。” 这种时刻,秦若白才显得像个为人师表的宽厚可亲:“这便是经验之谈,若是你也有我的阅历,不见得就看不出这些浅显的问题,这也是为何要让你一边走一边观察世间万事的道理。” 事实上秦若白之所以会停下来观看这出好戏,也是为了给这读书成痴的小子提个醒,他要考科举,读书固然重要,但是同时也需要读透彻。 验证的最好方式,就是将读到自以为通透,实则木呆呆的苏文钦放到一件事情之中,让他自己感受一下自己的不足,并不蠢的他自然就会知道事情的轻重之分。 到了这个时候,苏文钦若是还不知道秦若白为何悠哉悠哉的停在这里,那就真是朽木不可雕了。 “是我着相了。”苏文钦认真认错。 秦若白摇头:“你并未有错,只不过是在你的认知中,读书更加重要,这也是因为你在科举这方面并不是有十全的把握,才会如此拼命,也是我给的时限太短了,让你压力过大。” 话已至此,苏文钦也不会死拉硬拽的不承认这一点,事实就是如此,不容他在这方面辩驳。 这大半年,师父带着他以各种方式见过太多有本事的人,这让他很有紧迫感,便是最初觉得傻大个的刘壮实,其实也是个看似憨厚,实则精明的笑面虎,精通各种弯弯绕绕。 这让他不是一点半点的压力,毕竟像刘壮实那样的人,师父都不打算要,那他有凭什么让师父将他留下。 “你努力是好事,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你师父我也不是那般冷血无情之人。” 秦若白也不是没心没肺之人,这大半年的相处,自然也是处出了情感,也是这段时日,她才终于清楚自己为何会选择带着这小子一起上路。 因为......他分明就像是段乘雪啊! 也许历程不同,但是当初她要是不带上他,也许他会比段乘雪还好惨,毕竟那会段乘雪还有医仙谷的师父。 她想要参与段乘雪的过去,因为愧疚也好,为自己没有多加了解自己的救命恩人的难过,在对方逝去之前,她甚至对他有着极为复杂的想法。 从未想过当初故意为之的救命之恩,换来的回馈会这般重要,便是前世的秦若紫也没有像她这么过分,连对方的命都一起承受了。 她救不了段乘雪,没有一刻那么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而苏文钦也不是段乘雪,她不该寄情于他。 但是既然已经收下这个弟子了,她自然就要负担起这个责任,因为这孩子除了跟着她,前路也是一片凌乱。 苏文钦沉默了下来,心里热乎乎的就像手心的热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诉说那份感谢。 “话说,你不觉得后面那马车的行程有点慢吗?”秦若白觉察出不对劲,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在拖延时间。 难道对方知道前头有人想要劫道,所以这才故意为之? 苏文钦回过神来,目光微眯,语气迟疑:“会不会,其实还有第四方人马,早一步劫了对方?” 其实事到如今,师徒二人都不知道这场戏里头都是些什么人,不过看这么大的阵仗,想来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我们收拾收拾,带着马车退让一些,免得被当成了同一伙的人。”秦若白起身,拎着小椅子,寻找好的地段挪远一点儿。 默默看着师父犯蠢,苏文钦半句话都没敢说,这真不是说躲就能够躲得过去,他们只有二人不错,可这种好几方人马的纠葛,多一个人都是一个变数,能弄死一个人,对己方都是有好处的。 秦若白再一次猜到了这小子的想法,头也不回往一棵树下走去:“你不懂,我这种做法其实都被他人看在眼里,已经算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为,要是对方识相的话,就不会多加为难。” 无论结果会是如何,但是该做的反应就要做出来,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个想法,至于能不能有成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文钦再一次错估了自家师父的江湖经验,对于自己心底骂师父蠢的想法,很是愉快的掀开当做没有做过。 后方车速如同蜗牛的马车之上,站着一位衣着艳丽的女子,她收起手中那镶嵌着红宝石的千里眼。 “疑似第五方的人可以排除了,他们并不想多管闲事,退到后方了。” 她身后的马车布帘被一只白皙得女人都要被比下去的手掀开,一位明蓝色的长衫的男子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上,一掀开车帘就与女子对上。 “你如何确定对方一定不会出手,若是打着坐收渔翁之利念头,你我可就麻烦了。” 明丽动人的女子将千里眼转严实,挂在腰间,以便随时可以拿出来使用,这才回答:“我不能保证对方是不是会动手,但是我建议最好不要与这样聪明的人对上,不然谁输谁赢还真是不一定。” 明显对方看明白了前头那群二傻子的作为,那么他们这队马车的人应该也是在对方的眼中,对方选择以这种方式撤退,以示自己的意思。 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他们这些人忌惮吗? 明妃菲觉得很有必要和身后这位雇主普及一下江湖上的一些浅显套路。 此次张家派出了初次出海的小少爷张亦驰,运送这次的货品,摆明了就是给这小子一个历练。 让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睥睨他人的小少爷一个难忘的教训,知道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张亦驰眼神缓缓的流露出一抹恶劣:“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这个教训是否会让我承受,就得看你是否讲究职业道德,若是你都故意让人劫道成功,那么我也就认输了。” 一个一个都想他失败,他是有不擅长的东西,但是不代表他没钱,完全可以花钱请人来帮忙运送货物。 第二百七十四章 遇见的美好 张亦驰是落仙城张家的小少爷,生而富贵,向来不讲究,从来都是奢侈浪费的翘楚,对于他人的鄙视,向来都我行我素不以为意。 也算是一个强人。 要是说他不聪明吧,这家伙偏偏有很有脑子,但是糊涂起来的时候,就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明妃菲却是一个讲究诚信之人:“张少爷无需怀疑,我们一般不接两头生意,不会阳奉阴违的敷衍,就是输了,也会先让对方踏着我的尸体而过才能够伤害到你。” 在她这里并不存在什么两头讨好的套路,无论什么样的人,都要有属于自己的坚持,虽然她底线不高,有钱赚很多活都接。 作为总是在拔刀的人,还是要有点自己的路数,不然容易玩崩了,两头得罪。 “我还是信得过明姑娘的。”张亦驰理了理自己手上的剑穗,却是没有一点说这话该有的认真,端的就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漫不经心。 明妃菲也不在意这位小少爷随口而出的话,对方信不信无所谓,给的钱足够就行。 一男一女远远看去倒是极为匹配,可近前一瞧便没了任何涟漪可言,皆是就事论事,银货两讫的爽快人。 至于前方,两群人已经开始聊了起来了,其中一个胖子脸不红气不喘的挥舞着一把狼牙棒,虎虎生威。 可他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语气郁闷:“到底还来不来了,要是人家不来了,这钱还结不结?” 同样脸色不好的年轻男子,却还是压制着等的憋屈的心情:“应当是会给的,至于给多少就不一定了,张家是要给这位小少爷一个好看,我们没有拦到人,这功劳自然也就不是我们的了,最多也就是给个出场费。” 双方人马干脆停了下来,也不假装互殴了,这样太浪费体力了。 “话说张家就请了我们吧?”停下来休息,胖子对秦若白师徒二人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年轻男子摇头:“应该不是张家请来的人,对方避开了,分明看出我们打算拦路,但是他们应该不知道具体,否则应该是重新找过领地,而不是在我们前头等着。” 张亦弛出现,那二人肯定会先遇到,若是二人也是拦截者,难道就不怕他们做那黄雀在后吗? 显然这二人不过是正常的过路人,而且还是个明白人,这才让出场地,让他们尽情发挥。 这一点比那迟迟不到的张小少爷来得可爱多了,年轻男人如是想到,却不知对方早已派出斥候探得他们的存在。 明妃菲训练有素的手下呈现松散的队形,慢慢的渗透进丛林之间,四下扩散开来,呈现包围的状态,缓缓的靠近前方毫不知情的两方人马。 明明是守株待兔的猎人,如今却成了他人的猎物。 秦若白看的分明,便是有人故意从她边上潜过,她也没有大喊大叫的想法,反而对苏文钦笑了笑解说:“那群人故意这么缓慢,估计是很早以前就这样了。 以这种方式来降低噪音,偏偏那边两方人马还以为一大群车队来了,必然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于是她想了又想,眼睛微微一亮:“过来,你看看他们。” 苏文钦被秦若白拉到了她的身边,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野草随风扭动,不过因为是师父让看的,他只好睁大眼睛,不敢错过任何画面。 草丛中忽而有了动静,像是一条蛇在里头游动,波纹变得奇特起来,风驰电掣的一瞬间,所有潜伏在暗处的人骤然发难,守株待兔的两支队伍,反应却也同样极为迅速。 刷的一声,众人皆是手持兵器与忽然出现的那些人互殴了起来,这下可不是装样子的打打杀杀,而是毫不留情的厮杀。 “他们要输了。”苏文钦看着眼前很刺激的场面,感慨道。 秦若白却幽幽的叹息:“他们这是要死了。” 输了还算好,后头那些人,根本没打算留下前头这些人的性命。 马车车速加快,张亦弛畅快的笑了:“这些人想用我的失败从张家赚钱,也不想有没有命花。” 第一次出海带来的货物,就犹如海商张家子弟的命,能花钱来让他失败的,估摸也是看他不爽很久的人。 明妃菲却没什么表情:“这些人没那么好对付,若不是你我早做准备,以及对方似乎接收消息之后心存犹豫,也不会让我等一击即中。” 这一点就不得不赞张亦弛有勇有谋,在离开之际已经设下防备,关注各方人马对他的动作。 不阻止对方买凶害他,不过是以家中老爷子的名义,篡改了命令。 让这些收钱办事的觉得,一切都在老爷子掌控中,谁买凶害人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要害他孙子不成,但是却可以使力让他失败,这其中差别也就大了,以至于这两群人不敢朝他下杀手。 犹犹豫豫间,厮杀时便失了气势上的汹汹之意,从而失了先机,落了下乘。 “差不多了,你我收拾收拾一起走吧!”秦若白见打杀的差不多了,也从自己这个拐角处的位置起身。 苏文钦头皮发麻:“不等他们打完再走吗?这样会被误伤的吧!” 秦若白回头静静的看着苏文钦,一直到把他看的头皮发麻,这才轻笑出声:“你以为你功夫烂,别人就不会对你痛下杀手吗?” 你差劲不是你输了的理由,不够努力才是。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为的是让苏文钦知道一个道理,即便你没有打虎的能力,老虎也会对他发动攻击,原因只在于他侵犯了它的领地,并且它饿了。 苏文钦面色古怪,望着已经杀红眼的场面,突然绝望。 “放心,为师会在一旁看顾你的,若是你一不小心死了,我会替你收尸。” 拍着苏文钦肩膀的秦若白,笑得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将为人师表的美德抛之脑后,只想给偏向文化素养的弟子一个血的教训。 让你资质不够还不懂得努力来凑,靠别人总有吃亏的时候。 “那两人在干嘛?”张亦弛手中也有个千里眼,不过这个千里眼没有骚包的宝石,这是他出海采购而来,属于这次的新品。 此刻,他正用千里眼观摩厮杀的场面,享受血腥铺路的快意,却忽然被抢存在感的二人给吸引了注意力。 明妃菲闻言也拿起了千里眼,而这时秦若白与苏文钦已经收拾完毕,苏文钦抱着英勇就义的表情握住了马车的缰绳。 秦若白笑意盈盈的落座于车沿,宛若顶着犄角的恶魔,姿态优雅随性。 对了,还有一只猫,这猫自己快如闪电的穿梭过厮杀的人群中,很快就没了踪影。 事实上,苏文钦的赶车技术非常高超,否则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蠢蠢欲动的想要直接冲过去,若非没点本事,谁敢如此大胆。 接下来的场景,对于厮杀的群众来说,简直就像是逛青楼时,都要提枪上阵了,却被一头野猪给窜了进来,不仅搅黄了他们接下去的缱绻,还直接将他们撞飞。 没天理至极,甚为可恶。 偏偏苏文钦看似装模作样的害怕,真上了的时候,却笑声张狂得很,惹得好些人,人都不杀了,就要先弄死这个折腾人的玩意。 秦若白也是面色带笑,恶劣的很。 “真是……有点意思。”张亦弛的潜台词其实是:特么的比我还会玩,真带劲。 明妃菲同样觉得很爽,兴致盎然:“真刺激,不怕死啊。” 有种单枪匹马的孤勇之势,偏生那二人不过是一女子与小少年,其嚣张未免太过了一些。 秦若白表示;真不怕! 一骑绝尘,将所有人抛之脑后,师徒二人分毫未损,也就马车之上多了些许刀痕剑伤。 “好可惜,你竟然没有见血。”秦若白恶意满满的说道。 苏文钦差点就哽咽了:“您莫要小瞧我。” 过了许久,苏文钦忽然问:“为何师父如此纵容我,似乎从未强调让我学习,反倒是带我吃喝玩乐的时候比较多。” 便是今日这般得罪人的缺德事,他们师徒二人也没少干。 秦若白一只腿在车沿边晃荡,似乎刚刚的事,对她而言没有一点儿心惊胆战的感觉。 “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年纪不大,顾虑却太多了,人早晚都得死,结果既然已经注定,何必在纠结于过去的那些事情,他们在你的生命占据阴影,估计还没有我多。” 说这话的时候,秦若白特别温柔,提到占据的阴影时,苏文钦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个度。 “师父何必拿自己与他们对比,您是不同的。”苏文钦觉得自己也许中毒了,他痴迷这个年华遇到师父的时日,她让他感受到被人呵护,无需怕事的放松。 所以于他而言,她是不同的,谁也无法比拟。 秦若白好笑:“我又不是陪伴你一生的人,哪里有什么不同。” 苏文钦没有辩解,笑而不语,年少的脸上,终于不是散不尽的阴郁,挥舞着马鞭的弧度都带着干脆利落的爽快劲。 秦若白轻瞥了苏文钦一眼,眉眼间是同样的松散轻快,在别人得以救赎的时候,她何尝不是如此。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客官打劫 临近落仙城的时候,大胖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轻轻松松的一跃,趴在了秦若白的脚边。 若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大胖应该算是真爱了吧! 秦若白如是想着,不禁弯腰揉了一把大胖的脑袋,大胖被秦若白这种突然的动作给惊了一下,抬头瞅了秦若白一眼,见是本人,就放心的眯眼享受了。 落仙城之中,来往的人比较杂乱,有那金发碧眼的海外之人,甚至有可能身边走过毫无特色的某个人,就是那海上的盗匪。 此处其实并不是一个闲逛的好地方,更不是适合赏景的风景秀丽之处,夏日刚过,在秦若白二人还未到来的时候,这里刚过了一场剧烈的海风刮起房屋的事例。 每次海风降临,都是穷人们苦难的到来,一生辛苦了都是为了建造一个坚固的好房子,可却总是事与愿违,常常房子还没建立好,就被风刮走了。 落仙城富人有钱到可以买下一座小城池,穷人穷到卖身都没人要,只能不断出海与大海争命。 “这么说来,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房子,也不是家人,而是一艘船。”苏文钦若有所思的总结着。 秦若白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没有船意味着他们必须要自己沉入海中捕猎,可是防护不足,很容易下去就喂了大鱼。” 马车在进入城门的时候,就落入很多人的眼中,对于一些人而言,秦若白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年纪更小的少年,等于就是送上嘴边的肥肉。 好些人眼睛都绿了,便是将这二人卖了,也能得一个好价钱,更别提那休整得分外别致的马车,这意味着是一个运送工具。 秦若白晃晃悠悠的下了马车,四下查看什么样的客栈适合休息,看了半天发现,想在落仙城找个安生的客栈有点困难。 “你来选一个顺眼的住处吧,反正咱们的马车也许是保不住了,除非半夜住在马车上。” 这里秦若白也没来过,本以为那种混乱到诡异的地方应该是存在于话本之中的,如今她却也能见识到,感觉还蛮奇妙的。 身处这种地方,会有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她和苏文钦好像已经成了他人的囊中之物,仿佛一不小心踏进了他人的狩猎范围内。 苏文钦倒是没有为难,马车在一家富丽堂皇却没什么人的客栈前停下,里头昏昏欲睡的小二哥被门口的动静惊醒。 看到秦若白二人一猫,那表情可以称之为惊喜,迅速出门,手脚麻利的牵过马儿,让人帮忙卸下马车之后,这才殷勤的凑到秦若白近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店小二露出一个可亲的笑容:“客官里边请,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秦若白带着弟子和宠物,走进这个名为“客官打劫”的客栈,这名儿虽然有点小调皮,但是里头却是走这么久以来,看着最为舒心的地方,桌椅干净到像是新的,屋子高大敞亮。 “住店,十天。” 没人会被一个名字唬住,这般别致的地方却如此冷清,想来应该就是价钱十分惊人了,秦若白刚好是个不缺钱的,掏出银票才想起还没问价格,很是忧愁的问:“多少银两来着?” 若是太夸张了,她估计会转头就走,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其实就是她不想去钱庄取钱而已,而且这地头的钱庄,她的信物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每次说价格的时候,小二哥都有种心惊胆战的错觉,颤巍巍的伸出一个手指:“一人一百两。” 秦若白迟疑的重复问了一句:“总共两百两?” 小二哥觉得这事儿没机会了,这就是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奈何他们老板就喜欢这种打劫方式,明目张胆的很。 无奈的点头,小二哥历经这么多事,早已习惯对方来了看一下就走的举动。 秦若白松了一口气:“这般便宜,为何说得这么不干脆,吓得我以为要几千两来着。” 这比京中知名客栈要便宜的多啊! 手中抽出银票塞小二哥手中,其过程中,苏文钦还从自己荷包里翻出一个银锭子塞小二哥手中,嘱咐:“帮我们的马儿喂好。” 喂好就行,至于是不是上等马料,那就用不在乎了,跟着他们南来北往的,这马儿从来都不会挑食。 小二哥差点要喜极而涕,真是不容易啊,开业以来这么久,店内终于住入了第十户客人了。 一路领着人到了后院处,小二哥指着一处阁楼:“这边属于个人单间区域,其他那些则是单独小院子,价格颇高,别看这院子小,却是五脏俱全,长久住着也是清闲自在。” 秦若白明白这是建议他们住小院子,不过她没有多待的想法:“我们不长住,用不着这么好的地方了。” 小二哥不强求,带着师徒二人往阁楼的方向而去,并且讲明了热水一天到晚都有,不过到了深夜时分,热水就要自己去打。 因为夜里时分,店内之人不好前往住店阁楼范围之内,免得客人出了什么事,怪罪到店里人员头上。 没个东西什么的,肯定会第一个就怀疑店内做事的人身上去,唯有这样的解释最为恰当,不过是真是假就难以度量了。 秦若白算得上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对此没有任何异议,苏文钦就更别提了,他一个大男孩,便是不洗也不介意,别看他白嫩嫩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其实内心被秦若白教养得特别糙。 进了阁楼时,恰逢其中两位住客从楼上下来,正好是一男一女,二人皆是头戴帷帽,一身白衣飘飘,走路时带起的风都是一股仙气袅袅的风姿。 不过这行事风格却有点不仙气了,对方拦住了带路的小二哥,温声温气的询问:“你们店家可有回来了?” 小二哥脸上依旧挂着笑,不过态度上显然疏离了许多:“我们店家向来不规定什么时候来店里,二位落霞谷的侠士为何不直接去拜访张家?” 早就说了小少爷不一定会来,偏偏还要住在这里等人,不就是想要从张家手中抠东西么,还做出这等高高在上的姿态,恶心谁呢! 秦若白在一旁也很是不爽:“小二,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小二顿时提起了笑容;“客官莫急,这边走。” 可是他想要走,对方却是不肯让他走,直接拔剑指向他。 动手的还是那位女子,她语调冰冷:“张亦弛莫要忘了,这是他自己许下的诺言。” 小二丝毫不惧:“那也是你们落霞谷非要将谷主之女塞给我们少爷,我们少爷要不起,这才使钱打发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玩意,如今还嫌钱不够多,继续过来恶心人吗?” 秦若白风中凌乱,总觉得这个住处不是很好,顿时改变主意:“小二,换院子。” 小二眉开眼笑,便是那眼神都跟看到亲娘一般的亲切:“嗳!客官真是对不住啊,这来者是客,到底也是付了钱的。就算要赶走,也得等我们店家回来才好说话,还害您多花钱了。” 秦若白不在乎:“我就想快点入住,其他的就莫要叽歪了!” 上一个城镇距离落仙城有点远,这一次她和苏文钦在野外走了许久,此刻只想洗洗睡了。 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入城,苏文钦虽然不介意一两天天不洗澡,但是五六天就有点受不了了。 小二哥伸手捏住指着自己鼻尖的剑锋,没什么好气道:“姑娘还是把剑锋藏好,莫要随随便便对着人威胁,我们客栈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小二走向外头,路途被堵住,秦若白等人又打算住院落,那么这阁楼就是不去也罢,好在客人大方不计较,不然估摸着客人都要被这群人吓走了。 等少爷回来了,得去告上一状,这店里生意不好绝对不是因为价格太高,而是这几位落霞谷恶霸惹的祸。 “侮辱落霞谷,你该死!” 那女子显然被店小二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惹怒,执剑就朝着背对着她的小二而去。 一开始女子沉寂了下来,就是她身边的男子也以为她是忍耐了下去,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 “师妹,不可!”男子想要阻止,却慢了一步。 剑锋毫不犹豫的对准小二,听到身后的动静,小二动作麻利的滚了,一剑空了,那女子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追击。 根本不做任何停留的意思,而那男子刚刚松了一口气,结果却见她还在不依不饶,赶忙上前阻止。 小二翻身起来,本来想继续闪身,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忽然顿住,他的背后赫然就是秦若白,这么一迟疑,已经退无可退,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剑锋直指他的额间而来。 尖锐之物对着自己而来,小二瞳孔紧缩,一种死亡降临的感觉逼近,几乎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忽而,一只素白的手从他脸颊旁边越过,直接握住了那攻势锐利的剑锋,耳尖的小二听到了咔嚓一声。 带着帷帽的女子忽然脱手往后退去,幸得身后上前而来的男子帮扶了一把,才没有跌倒出糗。 而小二自己身后这人,纤白素手微微碾了碾那把反光的剑,剑把手无人握着,直直落地,却已经是一把断裂成两半的剑了。 那手轻轻松开,则是一手的看不清何种材质的粉末,零零碎碎的飘零而下,小二想打喷嚏,硬是给憋住了。 “可以带我去住处了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 笑容消失 声音依旧温吞矜持,秦若白目光盈盈一转,落在了客栈前厅链接后院的进口处,那里同样站着一男一女,赫然就是慢了一步的张亦弛和明妃菲。 秦若白不认识这二人,她满不在乎的拍了拍小二哥的肩膀:“你又有客人来了,不过记得先带我入住才可去接待他人。” 小二木木的点头,转身同手同脚的带着女大佬去院落中,下意识选择了靠近自家公子住处那个最大的院子。 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这个只要五百两就够了,姑娘再给我三百两就行,到时候酒水饭菜都有专人供应,若是需要还有下人可以使唤,有什需要找我就行。” 毕竟整个客栈,除了小少爷,就他说话最有分量了,穿着店小二服饰,其实是小少爷的小管家。 一千两折半什么的,都是小事一桩,比他的命更重要的也就是自家小少爷了,这可是他们被分配给各位少爷之前,老爷子的重要嘱咐。 秦若白满意点头:“侍候就用不着了,让人把热水供应上来,饭菜就清粥配小菜即可。” 小二正正经经的点头,如同接收命令一般的下去了,才出了门就猛然松了一口气。 命悬一线的感觉真是可怕得紧,被人忽然救了下来,非但没有任何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生怕这人生气,感觉要是秦若白生气了,他估计就没有被人救下的机会了。 “师妹,你莽撞了。”落霞谷的男弟子松开了托住女子后背的手,维持了一个距离退开。 “你们落霞谷除了耍赖耍横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本事了。”张亦弛轻轻嗤笑了一声,那种淡淡的嘲讽更加今人羞愧。 男弟子显然就尴尬的说不出话来,而女子却是隔着帷帽的,白纱怒气冲冲的看向张亦弛。 明妃菲步履妖娆的挡在了张亦弛身前,娇媚的眉眼中带着危险的锋芒,语气恍若情人呢喃:“张小少爷,你这安危还归我管,要不要我替你解决了这两个人?” 张亦弛伸手扶着明妃菲的胳膊,将她轻轻的移开,指着随便一侧的花盆对着几人问:“你知道我这里为什么要叫‘客官打劫’么?” 不等任何人回答,他对着那裂开一个边角的花瓶,冷着声线道:“因为我这里任何东西,都精贵得别人破坏不起,每一次打斗,都意味着这闹事的人,卖身都还不起。” 话已至此,他指着那个花盆:“这一次,你们落霞谷赔得起吗?若是赔不起,那就卖身*一个月也行,毕竟你们落霞谷也就只有皮囊有点用处了。” 女子被气得想要转身就走,可明妃菲却不怀好意的说道:“落千晨,难道你这是想要一跺脚,转身跑路吗?不过百两纹银的东西,作为少谷主的你,竟是还不起了吗?” 落千晨显然没想到这妖女会第一时间就看出她是谁,顿时也不遮掩了,掀开帷帽,露出一张纤尘不染的面容,冷冷道:“明妃菲,我可不记得自己得罪了你,何必每次见到我都如同疯狗一般,咬着不放!” 见她这般嘴不饶人,明妃菲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原来你母亲打算换一个人来勾搭张小少爷了呀!便是你这般自诩清高,不屑我等作风的女子,为了逢迎小少爷的口味,竟是作出这般自强不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来了,这是……自甘下贱吗?” 张亦弛一点也没有欺负女人,就是不男人的想法:“他们整个落霞谷,难道不都是在一个卖女求荣的谷主带领下,一起自甘下贱吗?” 面前二人你一句,她一句,落千晨脸皮燥热,感觉自己似乎被人踩在地上还碾了几下。 想要拔剑,却想起自己的剑毁在了那个陌生女子的手中,那种非凡的控制力,加上那种可怕的威慑之力,震得她五脏六腑现在还微微颤动,没想到有一天,她不仅接不住他人的攻势,还接不住自己的剑。 十几年来的天才之说,如今在落霞谷落魄了之后,就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呦,可别哭呀!又是掀帷帽,又是掉泪珠的,万一张小少爷没有把持住,怜香惜玉了怎么办!” 明妃菲一副语气焦急的说道,一边又懒洋洋的倚靠进张亦弛对她敞开的怀抱之中。 端的就是一对狗男女,欺负大白莲花的作态。 便是对师妹没好气的男子也忍不住劝说了一句:“明姑娘何必如此,大师兄当初不过是道明自己喜欢的不是你罢了,你为何处处与我落霞谷作对。” 明妃菲手下一紧,眼神瞬间锐利:“你再说一遍!” 张亦弛安抚的拍了拍明妃菲的肩膀:“穆阳少侠可就错了,那是明妃菲的姐姐喜欢你们落霞谷的大师兄,不过人家现在早已过了年少无知的时期嫁做人妇,你这样搬出来乱说,是打算与逝去之人过不去吗?” 明妃菲有个姐姐,曾经爱慕落霞谷最有望成为落仙城第一人的穆长云,可这都是过去式,她姐早就嫁给了他人,孕育一子,日子美满幸福。 可夫妇二人却在护送商户出海的时候,与商户请的落霞谷弟子发生争执,害得明妃菲的姐姐落入海中,明妃菲姐夫为了救她姐姐,一头扎进海水里,最终双双陨落在茫茫大海之中。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那会正好遇上了暴风雨,跳入海中,生还的可能性连五分都及不上。 明妃菲能不痛恨落霞谷之人么,若不是他们的原因,她姐姐姐夫何至于这般下场。 被人阻拦了动作,明妃菲也不生气了,她无比恶意的笑了,便是荒野中的野狼龇牙也比她来得良善。 “绿水门出了变动,门主之位易主,直接入驻落仙城之后,你们落霞谷就废弃了,毕竟你们可是前任门主的党羽之一,我根本无需与你们置气,只需等着你们彻底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行。” 遭人捅了一刀,明妃菲口齿伶俐的一刀一刀的捅了回去。 穆阳沉默了,对方说的是事实,否则落霞谷谷主也用不着求张家这个地头蛇庇护,可他们落霞谷以前就不被张家放在眼里,如今对于张家而言,更加不算个什么了。 “绿水门啊!现任门主是谁?卢清湛那个战五渣吗?” 秦若白端着一锅并不喜欢的海鲜粥出来,打算去跟店小二换一锅排骨玉米粥,结果这些人还站在原地聊天,无意中听到“老熟人”的消息,忍不住搭上问了一句。 一个“战五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这个姑娘无意识的装逼。 秦若白还是没有意识到卢清湛在落仙城的吃香程度,但是看这些人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很是挺意外的问:“他爹不是很想要门主之位吗?怎么抢来了自己又不坐?” 这人真是奇怪的很,当初搜查到的消息,这位长老对于自家兄长坐上门主之位有一万个不服,早就想自己上了,这抢到手了又送给了自家儿子? 明妃菲咳嗽了一下:“其实我们刚刚约了绿水门门主过来一聚,姑娘要不要一起?” 秦若白拒绝的摆摆手:“不用,我怕卢清湛看到我会选择麻利的走人,其实我们不熟。” 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点用的份上,巴不得直接把他弄死了,可惜玉竹对此人怀有复杂的想法,不好直接让其嗝屁。 恰逢此刻。 “在聊我么?老远就听到明姑娘的声音了,该不是想我了吧!”卢清湛笑容满面的进来,直到看见了秦若白。 笑容逐渐消失…… 当下脚步一拐,验证了秦若白的那句话,撒腿就想跑,张亦弛眼疾手快扯住了好友的腰带,让其跑路不成。 转过头来,卢清湛一本正经的走到了秦若白边上,拱手行礼:“嗯……您怎么会在这?” 纠结半天不知道叫什么比较合适,话说这女人好好的皇后不坐,跑他地界上来干嘛呢! 秦若白随意点了个头,代表打过招呼了,略微惆怅道:“其实我就是带着弟子过来展望大海的,然后发现海产其实真的不好吃,想要换一锅粥。” 卢清湛从始至终笑脸就没能重新绽放,正经中带了一点不经意的讨好,替秦若白端过那盆粥:“我去替您换一锅吧?” 秦若白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拍了拍他略显僵硬的肩膀,笑颜如温阳:“用不着这般客气,让小二去弄就行,这里可是你的地盘,用不着这么害怕。” 卢清湛点头:“我不害怕的!” 确实是有点怂,生怕那天自家绿水门被朝廷的剿匪英雄给铲平了。 “那就好。”秦若白笑容依旧,见他还端着粥现在原地,一脸迟疑的看着她。 她眉头一挑,冷下语气问:“你还有事吗?” 变脸只在一瞬间,卢清湛还是硬着头皮问了:“玉姑娘可好?” 秦若白森然的睨了他一眼:“她好不好,不是你该问的。” 玉竹如今忙死了,可不能让这家伙跑去南蛮,否则岂不是添乱么,当初不是狠心的很么,怎么如今又一副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模样。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她不好惹 卢清湛也不生气,还是一副老实相,说出来的话却是皮在痒。 “咳,这不是担忧她找不了我的麻烦,想想便颇为遗憾。” 秦若白纳闷,世间怎么就有卢清湛这种奇葩的人,坑得玉竹那么惨,偏偏当初玉竹找麻烦的时候,又能做出余情未了的模样。 如今玉竹没在这里,他又很想搞事情,一副找死的模样,真是……令人内心蠢蠢欲动,想要抡起拳头砸他脸上。 似乎从她微微眯起的杏眼中察觉到了危机感,卢清湛识相的退避三舍,开始转移话题。 “说来真巧,您来的真是时候,最近海内外商人都会齐聚落仙城,拍卖一些珍惜宝物,想必您应该会有点兴趣,不如到时候在下让人来接您同往?” 以往这样的活动一直是落霞谷的人负责,今年绿水门将收回这个权限,手段雷厉风行,没有任何余地。 导致了今年的拍卖会更加热闹,好些人都在等着看落霞谷热闹。 当初落霞谷怎么仗着绿水门的势力,对他人颐指气使,如今就有多少人等着趁机猛踩一脚。 秦若白兴味盎然:“听起来倒是不错,主办方你们绿水门占大头?” 这一点卢清湛倒是没认下,摇了摇头,指了指一边看他好戏的盟友介绍:“在落仙城我们绿水门到底是外人,也只有张家能够镇压得住往来客商,这位是张家小少爷张亦弛。” 秦若白知礼的点了点头,不等她略过对方看向明妃菲,张亦弛自己就开口了。 “其实我们刚刚于城外远远见过一面,姑娘的英姿飒爽令人难忘。” 张亦弛眉眼含笑,一双月牙眼自带撩拨姑娘家心尖尖的那种小坏,很容易把不经世事的姑娘看的脸红心跳。 秦若白觉得陌生人这一声姑娘叫的她很有罪恶感,特别像背着自家那位,在外头装纯洁的勾三搭四。 每次听到别人这么称呼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心虚的往下飞快的瞥了一眼:“原来是阁下啊,那场埋伏可真是干净利落,半点都没有拖泥带水,令人敬佩不已。” 客套话谁不会说,刚认识的人难免你来我往的相互追捧几句。 “那还是我雇佣的明姑娘尽职尽责,明家手下训练有素,做事向来雷厉风行。” 不属于自己的赞美,张亦弛识相的将正主拉了出来,明妃菲笑得明媚如清风拂杨柳,也不讲究什么女儿家的礼数,按照江湖人的方式抱拳示意,简言意骇:“明妃菲。” 秦若白赞赏之色不减反增,同样抱拳回应:“秦若白。” 有些人第一眼瞅着就无比顺眼,明妃菲便是秦若白喜欢的那种随性之人。 不是没脑子的随便,而是尽在掌控中的淡然,所以才能够无所顾忌的随性而为。 见秦若白与二人谈笑风生,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卢门主捧着一大锅的海鲜粥跑去厨房换排骨粥。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落霞谷二人,对于这种刻意忽略的方式甚为不爽,更何况秦若白这人之前还打伤了落千晨。 偏偏这人武功高超,卢清湛都对她恭敬有加,让落千晨忌讳此人可能有的雄厚背景,便是讨要说法都无从下手。 本来二人应该拂袖而去,可是东西还没有赔偿就甩手就走,估计又要被明妃菲那个喜看热闹的女人宣扬出去,说他们落霞谷尽是赖账之人。 于是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等几人寒暄完毕,结果这一等……一言难尽。 “你是说苏文钦啊!他倒是能够适应这边的吃食,估摸着已经歇下了,下次定然带他过来见见二位,让他瞅瞅什么叫做专精一道的翘楚。” 秦若白听明妃菲提及苏文钦那小子,作为又当爹又当妈的师父,她听到对方的赞扬,内心油然而生出自豪感,偏偏嘴里还要谦虚几番。 “那少年可比落仙城大多数孩子有胆识有魄力。”张亦弛一改平日的毒舌,颇为赞赏的夸了一句。 这话可不适合传扬出去,秦若白意味不明的扫了张亦弛一眼,没有回应他的话,若是让落仙城的其他人知道,这就是得罪人的事。 什么?我们不如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这其中带来的愤怒与不服,足够让苏文钦受到一次不小的冲击,秦若白并未再虚伪的推上两句,反而沉默了,有点默认下来的意思,就是看向张亦弛的眼神有一瞬的森然。 张亦弛垂眼没看对方,但是那一眼如芒在背,他还是能够感觉得到,说要是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落仙城之中,他除了自家几人之外,还真不需要怕谁,苏文钦那人有秦若白这么一个师父,肯定也不是个好脾气。 到时候与落仙城的少年们比较比较,也可以让族中那这个自命不凡的臭小子长长见识。 抬眼见卢清湛亲自端着一锅粥回来,秦若白便对二人道:“来落仙城的路途长远,好些天休息在荒郊野外,我师徒二人颇为伤神,这就不与二位长谈了。” 等卢清湛端了过来,秦若白利落的接过东西,转头就走,一点都没有与人坐下叙旧的意思,之前会这么好声好气,纯粹是对待陌生人的一种套路罢了。 明妃菲望着背影潇洒的秦若白,目光潋滟的瞥了张亦弛一眼,颇为无奈的叹息:“你当人家愿意给你做磨刀石?绿水门都要忌惮的人物,也不怕直接碾了你们张家?” 张亦弛这胆大包天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反正张家出来的很少有这么嚣张跋扈的逗比。 卢清湛本来被直接端走手中的东西还有点懵,这里听明妃菲几句话,顿时拢了拢眉:“你这张臭嘴原形毕露了?” 张亦弛无语凝噎,哭笑不得道:“你真当人家那么小气吗?她本就是带着徒弟见世面的,我让多一些人上门讨教,其实也能够让她借助此事,考验她徒弟。” 明妃菲凉凉道:“那还真是要谢谢你的深明大义,将所有人都捧到人家徒弟面前,那孩子不过十岁出头,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厚脸皮吗?” 卢清湛深吸一口气,终于面色古怪的拉着二人往平日相聚的院子走去,嘴里不忘告诉二人:“你们还真猜错了,她真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不是很大方的秦若白,鼻尖带来一阵打喷嚏的欲望,但是瞅着面前的一锅粥,她心平气和的忍了下去。 完全忽略了落霞谷的二人反而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们带的银两早就住这里花了不少,真要是赔偿起”天价物品”,估摸着就得留下给人家洗碗扫地了。 偏生像是猜中了他们的心思,张亦弛回头对二人说道:“东西不贵,一百两即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落霞谷二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远离了落霞谷的二人,卢清湛才与二人说起了当初卢谦的事情,颇为感叹:“若不是她手段干脆了结了卢谦,我们家想要夺取门主之位,那死伤估计少不了,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容易。” 张亦弛却道:“这功劳算不到她头上,解决卢谦其实不难,主要还是前任门主对其妻子不过是虚情假意,在外头养了女人,偏偏刚刚死了儿子,那女人就怀孕了。 你又把这件事捅到了卢谦他母亲哪里,导致夫妻二人争论不休离了心,气得卢谦母亲甩袖子不干了,一把年纪闹和离。” 前任门主装痴情,才会导致卢谦母亲被宠成了习惯,无法接受他有其他女人,更别提当初卢谦父亲娶妻太晚,如今卢谦母亲风韵犹存,卢谦父亲却已经老了。 两人心态不同就容易出岔子,伤心之下,卢谦母亲也是借此机会与其断了联系,毕竟她不能生,家中肯定无法从此得到太多的利益,还可能会一起承担祸端,根本没必要继续维持这种虚假的平和。 卢谦一死,二人直接的维系已经没有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卢谦母亲的脱离,令卢谦父亲少了一大助力,卢清湛父子才能够这么容易趁机落井下石,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卢清湛却不觉得这么简单:“凡事都有因果关系,卢谦能力不俗,我父亲对其颇为忌惮,命我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等同于送上门去制裁。” 尤其是他们武装不比门主之子,无法心无顾虑的率先动手,可谓是硬扛着憋屈,也不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输赢博弈没有契机,就只好慢慢磨,看谁底蕴深厚,所以卢谦打算往朝堂发展,卢清湛就也跟着掺和一脚。 卢清湛一方也有资本,卢谦可以谋求后台,不代表他们不能找人勾搭成奸,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秦若白那一手玩得漂亮,卢清湛父亲了解到其中根本之后,特意交代儿子不要惹这种手段雷厉风行的女人。 女人一旦厉害起来,远比男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以及代价,光是养成狠厉的心性,所经历的过程必然艰难险阻。 一般男人会提前斩断这类女子的努力前路,避免让她成长。 偏偏秦若白生在大将军秦筑的家中,本就比普通女子来得不同,将军管教儿女总是与其他世家子弟不同,会少了一分拘束。 “她不好惹,只能供着!”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小叔断袖? 不过卢清湛这个人精,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是分毫没有透露秦若白的身份,毕竟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 甭管是合作伙伴还是至交好友,有些事情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必须管好自己的嘴。 不然人家千军万马来相见,他们绿水门只能呜呼哀哉死路一条。 以至于张亦弛没当回事:“你这未免夸张了些,对方是什么样的的人,如今她也只是一人出门在外,便是我们张家子弟,一年也有好几个死在外头不知仇人是谁的。” “哼,你知道我最不耐烦你哪一点吗?”明妃菲却是往心里去了,她美目流转,对着张亦弛翻了个娇媚的白眼。 张亦弛:??? 他那困惑的模样落在她眼里,不等他发问,明妃菲就拉着一张脸,低眉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每次别人劝你识相的时候,你倒是好,偏生要抱着茅坑那个又臭又硬的石头不撒手,如西城卖臭豆腐家的那个二傻子一般无二。” 张亦弛深呼吸:“……” 不能和这女人置气,不然到头来肯定吃亏的是自己。 卢清湛低眉敛目,该说的已经说了,情分已经尽到了,即便是好友,他听不进去也是多说无益。 他交朋友讲究适度,从来不会逾越太多,便是生意上的事情,也是会拿捏有度,从不会过多干扰。 尽职尽责已经是他的最大限度,个人意愿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 不过明妃菲这番话他还是没有嘲笑,因为在他心目中,张亦弛确实是个莽撞的二傻子。 我行我素过度,不就是莽撞么?张家老爷子估计也想张亦弛吃个大亏,不然这家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退让。 秦若白一点都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到时候估摸着还有更加精彩的戏码。 且看落霞谷这个尴尬的位置,就能够知道家大业大的人总是不会轻易服输,便是舍不得垂死挣扎一下,也会想要咸鱼翻身。 “看来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苏文钦到时候估计可以看一场盛大的变故,锻炼锻炼真正的临危不惧。” 对于秦若白而言,策马扬鞭从厮杀场面一笑而过,那是一瞬的胆气训练。 遇事保留理智,这是控场的第一要素,本来打算让这小子领略海上危机,如今看来有更好的变化等着他。 与风云一样莫测的也就是人心了,在不断转变的人心之中,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灵机应变的处事手段,这是一个官场之人必备的条件。 一人干了一锅粥,在院子里溜达一刻钟,秦若白也窝床上睡个昏天暗地养足精神。 苏文钦醒得早,年纪小容易肚子饿,他是饿醒的,被师父鞭策着练武,这肚子就更加容易饿了。 出了院子自己去觅食,这是他师父教导的准则,出门在外不讲究繁琐礼数,自己先吃都是小事,能给她顺便带一份就更加好了。 于是起来将自己整顿成一个文绉绉的小公子形象后,这才出发数着步伐,靠着与常人记路方式不同的另类记忆,循着前厅而去。 “客官这是要出去玩吗?落仙城夜里不大安生,还是莫要乱走来得好。” 白日里得秦若白出手相救的小二哥换了一身掌柜的衣裳,扒拉着算盘算账,顺便看着前厅往来的人。 见苏文钦出来,以为他这是要独自一人出门看热闹,故而好心劝告。 苏文钦不是那般不识好歹的孩子,晶亮有神的眼睛微微弯起,笑的温润乖巧,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是出来打算买点吃的,刚刚醒来腹中空虚,不知这里可有菜单?” 看似不好意思,实则大大方方没有丝毫拘谨的小心翼翼,反倒是直接坦言自己的目的。 “你便是苏文钦?” 有人忽然开口询问,苏文钦笑意不变,抬头望去,只见一墨色华服的少年扶着楼上栏杆,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客栈布局颇为精巧,三楼有靠有包厢,二楼则是这种可以观望一楼的阁楼。 苏文钦疑惑的回答:“正是在下,兄台找我所为何事?” 才睡了一觉,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认知,明明他与师父今天才来,怎么就有人认识他? 少年一双眼有点冷,他打量了一下苏文钦,最后得出一个不屑的结论:“你也不过如此,为何小叔会觉得落仙城无人能及你一半?” 苏文钦听得此言,温润的眸子慢慢睁大,震惊道:“你小叔是哪位好汉,竟是如此偏爱与我?” 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苏文钦脸色涨得通红,扭捏了一下:“麻烦回去告诉你那不知何时盯上我‘小叔’,我年纪尚小不适合断袖。”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少年紧紧抿着的嘴微微张开,整个人风中凌乱了好久,才眼睛飞快的瞥了一眼二楼吃饭的那群人,结结巴巴的指着苏文钦怒骂:“你无耻!” 苏文钦无辜:“这怎么就成了我无耻了,他若不是爱慕我,缘何对我这般赞赏?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你家小叔?” 说到此事,苏文钦抿嘴严肃:“我师父说了,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除非对方对我一见钟情!” 张浥尘呆若木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你……简直无可救药。” 苏文钦眼里透着坏:“不,是你小叔无可救药,你做侄子的还是要劝劝他,大好男儿不该深陷情爱,传宗接代才是正理。” 打算盘的张维也停了手中活计,他心情甚为复杂,有心想要劝告一番这口出狂言的小子,但是想到这小子的师父,他特么还腿软着犯怂! “原来……我成了断袖?” 一道隐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浥尘被人一把推开,张亦弛直接对上楼下的苏文钦,那双眼睛含笑不见怒气,却让气氛更加悚然。 苏文钦毫不在意的笑着,看向这个明显气压低,笑中带了鄙夷的人,缓缓启唇:“哦,原来就是你心慕于我啊~” 生气了挺好,这样说明对方奈何不了他,只能憋气。 整个二楼的人都闷笑出声,第一次成为被嘲笑的当事人,张亦弛这个始终霸占张家小少爷,一度让其他人看不到张家老爷子曾孙辈的存在,第一次被人耍弄到下不来台。 “苏小兄弟胆量过人,别提落仙城了,便是这天下……” “张小少爷,说话还是要有点分寸,一大把年纪为难我徒弟很好玩吗?” 秦若白凉嗖嗖的话语一出,莫名有效的镇压住了场面,一声“张小少爷”就像一根刺,更别提配合着“一大把年纪”这种刺激。 张亦弛少有的被噎住了,这分明是说他年纪一大把,为难人家小孩子,被人反击了,还当自己是个小年轻想要打回去,无耻至极。 苏文钦收敛了笑容,对秦若白躬身行礼:“师父。” 秦若白拍拍小少年的脑袋:“跟楼上那个“小少爷”道个歉,毕竟污蔑对方莫须有的名头的手段太过下成。” 苏文钦很上道的对着张亦弛抱拳:“张小少爷对不住了,文钦一时气不过有人拿我作筏子,言语上有失妥当,烦请你大人有大量,谅解文钦的不识好歹。” 率先道歉,便是说明了心胸宽广,不像某些先开口害人,却还心胸狭隘的不准别人反击。 张亦弛脸皮厚,也不怕秦若白鄙视他“小孩子都不如”,反而平缓的点了点头。 不等他转身离去,楼下师徒二人的对话又让他差点身形一晃跌了一跤。 “好好的干嘛污蔑别人是断袖。”秦若白质问这心思不纯洁的孩子。 苏文钦无辜:“是您说了,无缘无故的好,也只有一见钟情能解释了。” 秦若白嘘了一声:“莫要这么大声,万一……算了,你还小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看到对方躲远点总是好,咱们出门在外,势单力薄,你的处境不太妙啊!” 万一什么? 楼上的人陷入沉思,该不会这张亦弛真的有断袖之癖吧! 不过经此一事,无人再敢唤张亦弛为“张小少爷”,毕竟这可不是什么赞美的称谓,相反还带了讥讽的意味。 不过这外地来的师徒真是个妙人,一搭一唱,愣是让张亦弛将那口气憋下去,非但没把人逼急了,又达到了讽刺对方的目的。 不过事后张亦弛肯定会找回这个场子,这家伙可没有女人小孩不可欺的想法。 秦若白本来没把事情放在眼里的,本以为就算是麻烦找上门的速度也不至于这么快,没成想低估了张亦弛的影响力,以及那两个落霞谷的辣鸡品质。 正是清楚这事不是张亦弛传扬出去的,所以秦若白不至于太生气,暗戳戳的想着应该什么时候猛踩落霞谷这群没逼数的。 将事情原委与苏文钦说了一通,苏文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回事,不过那说这话的人也没安好心,师父你还是小心一点。” 秦若白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做生意的人,做的越大就愈发不会在自己的场地上搞手脚,牵连自家生意,这是就不是没分寸了,而是蠢。” 第二百七十九章 惦记上了 “如此一说,这落霞谷的人真是令人厌恶,他们就没有一点行事准则吗?” 苏文钦见识过不少没道德的人,自己家人就是这样无理由撒野,那样理所当然的抛弃他,也是占据了曾经的教养之恩,这落霞谷凭什么这么放肆? 秦若白见他迷茫,有些好笑道:“与其去想一群霸道成性,落败了却改不过来的人,不如想想自己今日的过于莽撞。” 苏文钦顿时萎靡了,他也知道自己行为看似占据上风,实则是对方有所顾忌,而这顾虑明显不是因为他。 若不是师父来得及时,她那一番话虽然带刺,实际上却是让双方好下台。 回到院子才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可见师父是出去找他回来吃饭,而他本来想要自行觅食,顺便给师父带点回来的,结果却忘了最初目的,深陷不上不下的窘迫之中。 “这事我也有责任,没有事先与你说清楚。”秦若白知道那会儿这孩子估计睡得很死没去打扰,看来有些事若是重要,还真得及时说明,否则容易引发误会。 苏文钦不认为应当如此逃避问题根结,少年老成的摇了摇头:“我要是谨慎一些,没有轻举妄动,假装什么也听不懂,不那么强出头,其实就不会那么下不来台。” 许多时候,并不是有那么多的机会获得提前说明,面对他人欲加之罪,不能只等着别人来救,自己也要从对方的细节方面,寻出线索反将一军。 明白他的思虑,秦若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了,怅然的叹息一声:“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凡事要知道力所能及。” 聪明有余,心态不够,很多事情不是想明白就能够做得到,能够做到心里有数已是难得。 “琐事先放到一边,吃饱了再说,你年纪小小已经思虑过重,我真怕你会未老先衰。”秦若白满心老妈子的忧愁。 很奇怪,苏文钦这孩子有种特殊的魔力,明明其他孩子都不像他这么人精,但是他身上却没有拔苗助长的后遗症。 好似他本就该如此聪慧,并且这心态方面也是愈发成熟。 好在这孩子除了各种畅想之外,兴趣爱好还是很多的,比如吃便是一个能够让他克服迷路障碍,大胆出门的一剂猛药。 苏文钦“嗯”了一声,跟着秦若白坐下,香甜优雅的开吃,过程中秉持苏家三少的修养,以及长久在外浪迹天涯的速度,匀速解决了晚餐。 秦若白则是慢条斯理的解决,无论何时何地,她已经有了不急不缓的资本,对于世事的理解有了更加透彻的想法。 吃的时候她通常不会讨论任何事情,一颗心都沉浸在吃食上,细细品味其中的美妙,便是一顿饭吃饱了,也会生出满足的感受。 之后几天下来,师徒二人都没有到处乱走,外人与他们不熟,也不好找上门来凑热闹,至于张亦驰则是忙于拍卖会的事情。 老爷子有意打磨这个没‘分寸’的儿子,直接将这件事塞他手头里,本以为根本无需自己亲力亲为,结果一个一个跟他禀告具体事宜的时候,他才察觉到老爷子的险恶用心。 他身边竟然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前来汇报的人,看他这么一副啥也不清楚的样子,都是失望的摇头离开。 “哟!这可真是少有,小少爷在处理账务呐。” 明妃菲一改平日的妖娆,除去一身繁琐,换上英姿飒爽的武装,笑眯眯的靠在窗户边上,单手撑着下巴,看张亦驰煞有其事的专注于一本账本。 张亦驰两眼青黑,幽幽的抬头瞅她一眼,然后又没什么表情的低头,一手更是不停歇的打着算盘。 这是这次送来的拍卖品,他正在算这次最少会赚的钱,一旦哪里不符合账目,就得从头来过,若是账本出了差错,他还得找之前盘点货物的人重新对过。 每个张家公子身边都有个算盘手,这是对账好手,更是未来的管家,但是他的那个被老爷子禁止跟随,必须待在客栈里头做事,若是敢动手帮他,那就革职。 吓得张维公子长公子短的哭求,就是不肯帮他。 “我可是从家中长辈那里得知,你家老爷子这次务必要让你做到‘心中有数’,别再做出一些稀里糊涂被人利用的事情,这又不是坏事,你何必这么抗拒。” 明妃菲站着说话不腰疼,语重心长的安抚他,不过那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带着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手打算盘都打僵硬了的张亦驰,嘴角带着看热闹的兴味弧度越来越深长。 憋得慌的张亦驰在最后一个项目上打了一个圈之后,这才深呼吸的放下僵硬的手,动了动同样木然的脖子。 灌了一大杯的水之后,狠狠的睨了明妃菲一眼,警告道:“你可以继续看我的好戏,惹急了我,把你在海外到处撒野的事情告诉明家长辈,看你还怎么自在!” 魅力有特色的人,便是发狠也让人觉得是不同的俊逸,更别提张亦驰举手投足散发的都是公子哥的洒脱。 明妃菲晃了晃神,不过一瞬又回过神,调笑道:“完了,你这颓废相更是吸引人了,若不是知道你这性子不讨喜,我都要沉醉其中了。” 张亦驰显然不吃这一套,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憩:“莫要以为转移话题,我就会忘了你刚刚取笑我的事情。” 明妃菲识相的投降,她可不想被人知道她在外头惹祸的事情,太丢人了:“行行行,你忙着吧,我不打扰你了,莫要这么小气嘛。” 这话就有要挟的意思在其中了,若是他不放过她,她就天天过来‘打扰他’。 张亦驰眼睛豁然睁开,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滚!” 明妃菲麻溜的滚了,恨恨的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对张亦驰这种不讨喜的性子有点牙痒痒,好心过来探看一番,却又控制不住自己这张嘴,总是不欢而散,这令她有点挫败。 “也许我应该多控制自己,本就不该和他走的过近,明知道他的许多调笑都是一时兴起,从来都不能当真,可这人总有让人春心荡漾的能力,真烦!” 明妃菲对于自己想要什么清楚的很,可这时间总是会有一些诱惑,教人心中摇摆不定,考验定力,张亦驰这人就有这种魅力。 光是那双笑起来有星辰闪耀的黑眸,便能够镶嵌到人的心底处,难以忘怀。 在她身后的张亦驰,却丝毫没有想岔过,明妃菲与他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算很久,但是这姑娘是个开得起玩笑的,应当不至于和其他女子那般矫情。 “那小子竟然一直都不出来,真是好耐性。” 苏文钦这少年,有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能力,他现在还真是对他‘一见钟情’了,这不,都好些天了,还一直念念不忘。 他那会之所以会从二楼起身,也是因为想要阻止张浥尘找人麻烦,那话是他说的没错,但是不代表就想让一个少年莫名其妙的时候就被找麻烦。 结果......断袖! 这少年真是让人想要抓起来打一顿,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欠扁。 不过总有机会的,只要还在落仙城,他就能酌情教训他一顿。 完全已经忘了这个梗的苏文钦,正在琢磨明天穿什么衣服比较合适,拍卖会不好太过简便。 师父说过,不同场合不同装束,一身行头非常重要,这决定了自己在不出名的时候,能够展露多少的气度。 衣装占据一个人气度至少三分,其他则是要慢慢修身养性。 想了想,还是将师父给他特意找人定做的那三套衣裳拿出来,明日他不是去出风头的,更不适合穿过于白的衣裳。 师父说他气质温润,白衣容易让他更添秀气,看起来就是温顺好欺负,到时候各地往来的人有许多,人都是欺软怕硬,排除了月白色锦绣长衫。 一个少年郎在思考穿什么合适,可以说是非常为难他了,离开苏家之后,他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光是穿衣这一项他学了许久也没能够熟能生巧。 “蓝色太过显眼,不如还是黑色吧,严谨不可欺,夜晚黑色还有隐匿的效果,再好不过了。” 越想越觉得合适,苏文钦将另外两套收起来。 他身后床榻上那套黑衣由正红镶边,手臂上一朵红色木槿花,这一身穿上去,可是一点都不见得不显眼,甚至将这小子通身衬托得少有的妖冶。 直到第二天落在他身上过多的目光,才让苏文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秦若白命人定制的衣服哪里会有凡品。 听得他的烦恼,秦若白才哭笑不得,让他若是想要交给存在感,穿其他普通衣服即可。 尤其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一些事,令这件衣服给他可谓是印象深刻,巴不得藏起来再也不穿才好。 此时,秦若白却是有空跟厨房的老师傅聊吃食问题,一点也没有明日要赴约的紧张感,这事对她而言就是跟上街买个东西没差。 第二百八十章 拍卖会 拍卖会正式开始当天,整个落仙城的人数都多了一倍不止,不过大多数都是运送东西的人,以及各家带来的人马。 金发碧眼的海外之人来了不少,看的苏文钦啧啧称奇,海外之人除了落仙城,其他城市一概不准许登陆,这个规定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不过知道的人都老老实实的遵循。 当天入夜时分,卢清湛便派人过来接秦若白师徒二人,马车低调有内涵,并不过于出头,也不会怠慢了秦若白。 可以说卢清湛这人之精明,事事不留把柄,绝不让人有诟病他的机会。 哦!感情之事除外,其他时候看似吊儿郎当,实际上却心中有数,估计张家老爷子就是让这家伙给刺激的,以至于对张亦弛多有要求。 卢清湛确实是秦若白所见那么多的青年男子中,对事业很有奉献精神的人,从她第一天看过他之外,其余时候这人都是忙的死去活来。 “到时候你记得要紧随我身边,莫要随处乱走,遇上张亦弛那货还算是讲道理的了,真要是遇到危险之人,你就是想跑都跑不了。” 秦若白打量着唇红齿白的苏文钦满脑子都是警告自己:这不是闺女,这是儿郎。 苏文钦无辜的瞅了瞅自家师父,无视他便看见自家师父惨不忍睹的捂眼睛。 “师父,我这样是否哪里不对吗?” 苏文钦总算是意识到是装扮的问题,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觉得这面料穿着还是蛮舒服的。 秦若白一掀开捂眼睛的手,就对上这孩子那双清润明朗的黑眸,顿时一颗老妈子心被戳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倒也无碍,也就是实在好看了一些,生怕有人想把你拐走了。” 越说这话越是担忧,便是她一个女人,都已经巴不得将小屁孩抱怀里儿呀儿呀的摇一摇。 可想而知,某些怪癖的人,会对这孩子生出什么样邪恶的臆想。 苏文钦得到夸赞反而没觉得多高兴,委屈巴巴的瞅着秦若白:“我以为黑色属于低调的颜色,为什么会这样?” 秦若白整了整苏文钦的衣领,无奈的指了指上头的正红:“无论男人女人,考验相貌的便是正红色,而你这个黑中带红,犹如闷里带骚,黑色将你温润压了下去,红色却将你衬得冷艳。 再加上你这对自己相貌毫不在意的洒脱,更是添了不少个人魅力。” 一个男孩穿的这般精致,身边要是跟的人不够多,岂不就是容易惹出事端,这就好比美人身边忘了带侍卫同样的性质,恶霸不调戏你调戏谁? 被上了一课的苏文钦郁闷了,缩在马车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前就有人对他的相貌多加赞扬,可却从来没有人想自家师父这般说的仔细。 原来他竟然长得这么勾人? 好可怕,震惊的情绪塞满了苏文钦的内心,战战兢兢的不敢冒头。 “得了,穿都穿了,别整这种小家子气,既然好看就要艳压群芳,管他们怎么羡慕嫉妒恨。” 虽然艳压群芳这个词汇用在这里有点奇怪,不过苏文钦还是挺直脊背,展露自身年少的率真。 秦若白迟疑了一下,又加上一句:“就是……不要乱跑,跟紧我。” 娘耶!好紧张。 苏文钦顿时被这句话给压了下去,好没精神。 作为拍卖会自家老板请的人,秦若白自然不是待在普通区域,带着苏文钦下了马车,跟着随从往楼上包厢而去。 作为陌生面孔,师徒二人一出场,立即就成了焦点,尤其是他们二人前面领路的绿水门子弟。 好些人幸灾乐祸的将目光转到连包间都不配拥有的落霞谷。 “去年还扯高气扬,今年不过是一个破落户,其中落差真是令人咂舌。” “可不是么,以前我们见到对方卑躬屈膝,如今却成了同等阶级。” “这与那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其相像。” 这些话都没逃过秦若白那日益灵敏的耳朵,她侧头对苏文钦道:“这做人啊,还是得收着点,太过嚣张,落败了谁都想要踩上一脚。” 苏文钦纳闷:“那您又说人该高调的时候就得嚣张点,不然别人很难意识到我的可怕。” 秦若白对于他这个蠢问题只是反问:“那么你现在很可怕吗?你在我面前嚣张起来,我一定把你揍得趴墙上抠都抠不下来你信不信。” 苏文钦默默转移视线,语气坚定:”我信!” 前面领路的绿水门弟子努力绷紧自己的脸色,努力不要笑出来。 秦若白徐徐教导:“心境平和是一个坚实的根本,这是藏在心底不会变的。 处境则是一种无奈,所以逆境时,你表现出来可能是阿谀奉承,但是心里却不能忘了自己的底线,不可跪着跪着,背就再也挺不直。” 苏文钦茅塞顿开,也就是说嚣张也是要看当时的处境,对某些人合适才可以行得通,若是对皇上嚣张,那岂不是嫌弃脖子太痒。 秦若白与苏文钦相处越久,就能够发现他其实很多常识都不懂,如果没有家中的变故,在苏家一直待下去,也许他只能算是聪明有余,却心计不足。 可以说是傻白甜中去了傻字的另一种物种。 可是许多事情,光是聪慧也无济于事,没有待人处事的方式,聪慧一样会显得很蠢。 包厢房门打开,里面赫然已经有人在了,秦若白有点诧异:“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主要人物理应压轴出场来着。” 包厢内的窗户敞开,上头垂挂着晶亮的珠串幕帘,几人安坐在靠窗位置,方便观察高台上的拍卖物品。 卢清湛当即接接过这个话茬:“这不是张小少爷忙的死去活来,想要提前过来歇着,懒得走那些个过场,时间到了就直接开始拍卖。” 听到张小少爷这个称呼,秦若白抿嘴想笑,硬生生忍住了。 “之前那事真是让张少爷受苦了。”秦若白明白那会儿要是这位不忍下去,估摸着无论什么阶梯都没屁用,更何况她当时那话可是充满了讥讽。 张亦弛笑了:“也是怪我嘴贱,让落霞谷的人逮住了机会,第一个惹事的还是我家侄子,不认栽也没办法。” 不过老爷子根本不听他解释,究其根本就是他自己没怀好意,该有的惩罚一个不少。 不过目光落在秦若白身后的那位假装乖巧的黑衣少年,那天这小子的伶牙俐齿还真是让他受了很大的恼事。 近年来他一直不近女色,当那天少年说他有断袖之癖,这事儿传到外头就变了味,一个个邀请他私下聚餐,以及讨好他的人,都悄悄给他塞娇媚可人的少年。 那种场景真是不想回忆,简直令人作呕,以至于他一直惦记着苏文钦这个罪魁祸首。 秦若白一笑而过,没在意其他细节,反正苏文钦会过分,也是对方自己引火烧身。 苏文钦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心下觉得这张亦弛应当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看来他还是得谨慎一些才好。 张亦弛斜斜的靠在位置上,低垂的目光在抬眼的一瞬总是会掠过旁边的苏文钦,这个位置安排的甚为巧妙,估计是有撮和好的意思在其中。 也只有他的好友知道他最近的窘迫,并且了解他记仇的性子。 不过这少年郎的模样真是秀雅,这一看不自觉的就多看了一眼。 少年流畅的面部线条柔和温润,五官端正不带邪气,尤其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此刻转头看来,整个人都深陷星辰夜空中的感觉。 张亦弛眼睛一眯,本来带笑的眼睛更加弯了,看起来像是餍足的猫,懒洋洋的窝在哪里。 “苏小兄弟家在何方?你我也是‘不打不相识’,以后有空定然上门拜访。” 张亦弛这人脸皮厚,被人发现了偷看,也不在意,反而大大方方的与之对话。 苏文钦目光一黯,抿了抿嘴,摇头沉凝道:“我没有家。” 这一句话让少年整个人的色彩都黯淡了几分,直到秦若白幽幽转头:“你这是要造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么快就要忘了为师了吗?令我真是伤心不已。” 那语气好不幽怨,听得苏文钦嘴角一抽,那种忽然笼罩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上扬:“其实我也不知道咱家在哪里。” 说完他自己就觉得有点不对,怎么可以当着外人的面问这种问题,师父没有说明身份,定然是不适合公开。 秦若白倒是不大在意:“我家在京城大将军府,我还有一个家在皇宫,反正咱家超级大,加你一个肯定住的下。” 提及家里的时候,秦若白眼睛泛着光彩,显然那里带给她的不是只有阴霾,也有许多快乐幸福。 苏文钦以前就很少听到外头的消息,后来又没了解官场的关系链接,现在根本没搞懂这种复杂的关系。 他一旁座位上的张亦弛那是秒懂,能被称之为大将军的也只有响当当的秦筑,秦筑的女儿也就是当今天子的皇后。 难怪……卢清湛让他别惹人家,果真是不好惹! 皇后为什么要放出来乱跑,很危险的好不好,一旦死在哪里,估计会连累整个地区的人,想想就冷汗直下。 第二百八十一章 无语凝噎 秦若白敏锐的感知不是赖的,别提苏文钦当事人都感觉到张亦弛多加注意,她都对那种注视力度表示不爽。 身份这个时候就成了一个威慑力,让对方知道苏文钦也不是没有后台的,同样也是免得这小子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告状。 真正报仇,不过以秦若白为人处世的原则,她通常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更加解恨,时势为辅助作用。 “看看有没有特别想要的玩意,有的话买下来给你作生辰礼。” 秦若白这番话一出,苏文钦顿时兴奋的趴在窗口目不转睛的瞅着台上。 年纪小的孩子需要宠,尤其是苏文钦这种缺乏关爱的,秦若白目光无比柔和,老妈子养乖儿子的心情愈发深切。 张亦弛纳闷:“生辰礼物都可以提前吗?” 秦若白越过二人中间的苏文钦,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解释:“这只要是孩子高兴,谁还管一年过几个生辰。” 张亦弛嘴角抽了抽:“生辰礼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丝毫没有惊喜啊。” “惊喜?这送东西不是讲究送到心坎吗?他想要什么我给买什么,这不是更加开心,惊喜这东西可是有风险的,一不小心就困了空,甚至可能变成惊吓。” 秦若白一般不大喜欢惊喜,他们这类人讲究小心谨慎,既然能够直接来的事情,为什么要暗戳戳的来,这很容易被人利用,做手脚的事情,还是少干为妙。 惊喜一辈子有个几次足矣,那是一种值得慎重对待的感动,而不是日常送礼物都需要折腾心思的一种繁琐程序。 常年抱着游戏人间的张亦弛愣住了,似乎还真挺有道理,如果惊喜局限于送礼物,这似乎有点肤浅。 “这么一说还颇有道理。” 张浥尘眼巴巴的揪了揪自家小叔的袖子,那双眼睛明显在问:那你不给我来一句,让我想要什么买什么吗? 张亦弛眼皮子一掀:“去去去,找你爹去。” 张浥尘痛斥:“咱俩至少名字里有个同音字,你竟然这般无情冷酷!” 张亦弛见这不在外人面前就不装相的少年,嫌弃的撇了撇嘴:“你要是让你爹把你转到我名下,你想要什么,我买得起的,都给你买。” 一句话就把人堵了回去,秦若白忍不住侧目,这分明就是你不是我儿子,我凭啥给你花钱的道理。 “你们这秩序真好。”秦若白感叹。 底下众人便是遇到极为稀有的玩意,也无人窃窃私语,唯有抬价的声音偶尔响起。 “不交头接耳纯粹是防止他人探听到自己的意愿,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除非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旦涉及拍卖,众人都不会闲聊。”卢清湛替秦若白解惑。 之前几人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其实他对苏文钦这少年,如此入秦若白的眼极为诧异。 他以为秦若白这样的人应该没有过多的嫌心理会无关紧要的人,即便是徒弟应该也不至于付出太多真心。 秦若白一开始确实如此打算,只是有些时候,相处多了,这想法就会变,初衷也许没有多少爱心可言,可这结果却是变了。 这可是她第一个徒弟,意义不一样也有过预料,所以并无任何抗拒心理,顺其自然的接受了这种不同。 “还以为是你们特意交代不允许议论来着,原来是生怕有利益纠纷。” 唯有利益能够让众人这么自觉,真要是拍卖会规定,说不准还会起到反效果,人其实是天生反骨,挑战规则便是一种习性。 安分从来不属于活物,唯有死人才会安安分分。 卢清湛没提喜欢什么都可以随便拿这种话,一来对方资本充足不需要他送,二来男人对女人说这种话包含了一种轻佻。 反倒是拿了今日拍卖的册子,递给了苏文钦:“这上面有今日拍卖的物件,若是没有入眼,还可以看看后面几天要拍卖的,到时候可以与商家协商价格提前购买。” 苏文钦道了一声谢之后,就当着张浥尘那羡慕的注视下翻开了拍卖名单,看着上头的文字形容,感觉每一件都充满了吸引力。 不过许多东西对他并无多大用处,翻看了许久,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只活物的描述上。 “为什么会有狗?” 这让他想起自己与师父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蠢兮兮的指着脏脏的大胖说是狗。 那场景可以说是他印象中最为深刻的黑历史,但却也是他第一次对世间其他的事情觉得好奇。 “师父,我能要这个吗?” 秦若白接过来瞅了一眼,觉得有点古怪的瞥了卢清湛一眼:“为什么会拍卖一只狗?” 拍卖会历来有许多活物,这狗……还真是少有,卢清湛顿时将质问的目光转到了张亦弛身上:“你这是什么想法?” 张亦弛一听这个就想起来了:“据说是一种雪地犬,可以长到成年男子那般壮硕,看家护院也要别具一格,这种玩意不是挺好的么,有钱人就喜欢争相购买别人没有的东西。” 秦若白对苏文钦点头:“就买这个,养不好就拆家,不喜欢谁,就把狗送对方家中寄养。” 苏文钦眼睛像是忽然被点亮的萤火,一闪一闪的潜伏着不露骨的坏。 老猫般靠着椅背的张亦弛,无意中瞥见这小子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想是对的,这小子看着温吞,其实那天路上策马扬鞭肆意妄为的才是少年郎本性。 否则嘴皮子也不会那么的麻溜,口吐针尖,还一副他是无辜躺枪的模样,真是皮在痒的高深境界。 秦若白问清了这个价格之后,麻溜的掏钱买了,比起普通狗虽然贵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对秦若白这个大户来说,这个价格不算什么。 “一只够吗?要不要多来一只有个伴?”张亦弛多嘴问了一句,有意让另外一只也卖出去。 毕竟这雪地犬并无特别出色的地方,说不定这次会成为拍卖会一件卖不出去的商品。 秦若白觉得对方言之有理,不过还是拒绝:“不用了,卖不出去你自己养着就好。” 张亦弛:“……” 被人看破了心思,忽然有点丢人。 狗子是幼崽,不一会就送了过来,苏文钦直接从位置上起来,伸手就要去抱住。 秦若白把他拦了下来,让送来的人把狗放地上去:“急什么,总要看看它是不是个聪明的,不然买来一只蠢狗,你一定会被气疯的。” 苏文钦觉得很有意思,惊奇又崇拜的望着师父:“这要怎么辨别?” 其他几人也默默瞅着秦若白,想要听她讲解。 秦若白看着地上圆滚滚都是毛的狗崽子,莫名想起了大胖小时候,带着怀念笑容起身,戳了戳看到人有点慌的狗子。 小奶狗伏地朝着秦若白,没什么威力的吠了一声:“汪!” 秦若白伸手摸了一把躲避不及的小奶狗:“这得看这狗有没有点底线,若是看到点吃的就扑上去,毫无戒备心,这种狗长大了,很有可能会跟着贼一起坑你一把。” 别提看家护院了,还容易和小贼串通一气使坏,这不代表这狗子没脑子,相反还蛮聪明,就是没底线的蠢。 显然这只奶狗还有点认知,没有在被人驯养的期间给变傻了,还带着母胎中继承而来的天性。 一手托起这胖乎乎的小玩意,确定没有人做了手脚,这才将其塞进苏文钦的怀中。 “你的了,好好教养,若好好的一只狗还能被你养挫了,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苏文钦不好意思的抱着毛茸茸的小家伙,眉眼温柔如水一般,星光璀璨的目光始终落在小家伙身上。 听到秦若白嘱咐的时候抬头望了过去,定定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一定会照料好它。 秦若白好笑的坐回原位,无意中瞥见卢清湛的目光,发现他皱眉看着一个方向,目光一转循着看了过去,发现对方看的是明妃菲,而明妃菲正抿嘴死死盯着那只小狗。 秦若白眉头一皱,却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唤苏文钦坐回原位,把小狗放在地上任由它自己溜达。 明妃菲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忧愁的张亦弛,她知道这狗是谁放在这里寄卖的,正是这位没有表明的张小少爷,当初她向他要一只都没能要到,结果他竟然拿来卖了。 明知道这里应该没什么人会花钱买用处不大的小奶狗,却还是这么做了,并且标了一个比较高的价格。 明明……他也是极为喜欢的。 张亦弛嘴角牵出一抹不易发觉的弧度,这不是两只太闹腾了,能卖了一只也好,尤其是这人也算是知根知底,应当不至于虐待一只狗。 看到苏文钦目光随狗而动的模样,张亦弛算是彻底放心了,本来两只狗要是一起卖出去了,说明他不适合养狗,可现在只卖了一只,他就有理由自己留下一只。 很是纠结的想法,可张亦弛就这么做了,如果两只都卖出去了,他肯定又会觉得特别舍不得。 “它牙口已经很不错了,可以啃一些软骨。”张亦弛没忍住给苏文钦提了一句。 苏文钦顿时转过味来:“这狗是您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异动 诧异这小子思维敏锐,张亦驰痛快的承认了:“两只养着太过吵闹,这不就拿出来卖了,本想着要是没人买,我就自己继续养着。” 这话一出,明妃菲心里那叫一个气的,当即就没好气道:“当时你带回来的时候,我还向你要过来着,怎么不见你给我?” 明妃菲这带着火气的话一出,屋内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安静,张亦驰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点也没在意。 “你连出钱买都舍不得,我怎么相信你会好好照顾它?” 张小少爷不是没有责任心,而是让他在意的东西太少,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几个。 明妃菲顿时噎住,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难怪她怎么要都没能要过来。 张浥尘看明妃菲都不服了,他也憋屈的冒出一句:“那我出钱了,也不见小叔你卖给我。” 他心理极度不平衡,可即便是眼红至极,却还是小声嘀咕,不过对于房内的人来说,他这降低声音的音量,依旧能够让他们听得清楚。 对着张浥尘,张亦驰更加没好脸色了,冷嗤一声:“你觉得我养和你养区别有多大,不都住一个家,我都住客栈里头去了,你还不要脸的过来给狗子喂饭,哼。” 最后一个冷哼,直接让张浥尘脸红到要炸了,他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竟是完全无法反驳。 同样的意思,若是张浥尘养了一只,来来去去两只狗子肯定会时常黏在一起,这让张亦驰看着就烦透了。 自己一只狗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和其他狗子混在一起? 没人知道张小少爷内心的奇葩想法。 “话说,那几个应该是落霞谷的人吧!你们不是说他们如日落西山,到了穷途末路,为何还这么有钱?” 秦若白就是分神许久,可还是有分散了一分注意力在底下,从落霞谷那个三观有点怪的落千晨声音中,判断到对方叫卖成功的次数。 落霞谷即便是被绿水门革除了,却还是容易和绿水门扯上关系,卢清湛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眼。 “去盯着落霞谷的人,免得他们到时候直接落跑不付钱。” 听到他的嘱咐,身边有个伺候的小美人就低头退下,显然是去安排事宜。 秦若白坐在原位,面色微微绷着:“也许是我的错觉,对方似乎有些来者不善。” 对方针对的不是她,可从落千晨不经意的抬眼时,她还是注意到了一点不对劲,落千晨似乎在观察这边的动向。 张亦弛眉梢微挑:“应当不至于吧!他们还能做些什么?这样无异于是挑衅我们,难不成他们想要开战。” 他这语气极为不屑,落霞谷如今落败,许多弟子潜逃,这就是地位忽高忽低的弊端。 当初落霞谷一开始也是个大门派,可上层人物争得太过厉害,一大半的人都出海了,留下的这一支也不弱。 可惜的是无后继之力,老的已经即将扛不住,小一辈却无人能够撑得起架势,传承中断的可怕导致落霞谷完全沉寂了下来。 在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就是攀上了绿水门前任门主的落霞谷,一时风头无量,多的是人愿意奉承。 绿水门门主唯一的进账就是落霞谷负责的拍卖会,那会张家老爷子与绿水门合作,结果落霞谷的人总是仗着靠山对张家没多少尊敬。 老爷子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淡定的说等个几年,落霞谷不会风光太久,这事还真就被张家老爷子说中了,啧啧……如今的落霞谷不提也罢。 秦若白目光暗了暗:“你们张家一直昌盛,不理解坐了高位之后忽然变成坐矮凳子的想法,只要你们没有将他们彻底摁到爬不起来,他们一定会寻求绝地反击的机会。” 便拿拿落千晨的性子来讲,落霞谷得势时,她这种的叫做清高冷傲,落霞谷落败之后,就变了味,成了穷矫情,脑子有病。 得了这样的评价,落千晨会平衡? 同理,落霞谷也不会平衡,尤其谷主还是同一个人,享受过高高在上,谁愿意被人嫌弃。 卢清湛本也没当回事,可秦若白这么一提,总觉得落霞谷的异动就几分多了诡异:“我出去一趟,这里你们盯着。” 张亦弛坐直了,看着风风火火出了门的卢清湛,诧异:“没必要吧!” 随即他转头看向秦若白,想要说两句什么,却又及时克制住了内心的那点奇妙。 秦若白却打算提前退场,起身告辞:“单子刚刚也看了,东西也买了,我们也就先回去了,你们忙着吧!” 苏文钦闻言也起身,乖觉的拱手一礼,然后抓住趴在地上歇息的小奶狗,一把抱起跟着秦若白身后而去。 秦若白刻意从前门退场,这也就意味着会直接经过底下拍卖人群的侧面。 她的下来明显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力,秦若白却嘴角含笑,步履轻缓,身后苏文钦则是冷着一张好看的脸,眼尾却轻轻扫过落霞谷中的那些人。 果然,落千晨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这是一种对心理阴影无意识心虚表现。 秦若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脚步速度略快的走了,一时众人都忽略了台上叫卖的大美人。 很奇妙的感觉,女人和少年的搭配,非但没有软弱可欺的印象,反而让众人心里提了提。 对方那通身气度,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教养出来的,尤其是那女人的气势,分明是习惯了高高在上,对于他人的注视,没有分毫的在意,似乎这对她而言是理所当然。 出了门,上了马车,秦若白展颜一笑:“明天这拍卖行一定会被坑,落霞谷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谁是他们的靠山。” 苏文钦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话,气势收放自如,运用得当也是一种利器。 “师父为何会觉得那落千晨一定会怕你?”苏文钦好奇,之前的事情他得知,可不至于被打了一次就怕成这样吧! “因为那把剑的意义不一样,我亲手断了她的信仰,而她又明白我不是她可以匹敌的,可按耐恨意,也会造成过度在意,她本就心怀不轨,我的提前离场自然会让她觉得害怕。” 秦若白解释之后,又点名一个关键:“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习惯做一些违心之事,才会提心吊胆,一点动静就让她无所遁形。” 苏文钦总觉得自己的心思融不下师父的灌输:“我觉得我这记性不够,总是容易将您教我的知识给忘了。” 马车骨碌碌的声音都没能盖过秦若白的笑声,停歇过后她一本正经的提议:“要不你写一本心得,用笔将人物、环境、纷争皆刻画下来,偶尔翻阅时铭记一下关键,加深印象。” 苏文钦当真记在了心里,煞有其事的摩挲着下巴,越是想着越是觉得有可行性。 不过他还有疑问:“为何张小少爷觉得落霞谷不会有猫腻?” 对方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太过明显,他就是不记住也难。 秦若白笑道:“某种程度上,也许他认为落霞谷在掌控之中,所以没有理由落霞谷有异动,他却没有即使发现。” “这么说他是安插了人进去,可也没道理这么笃定。”苏文钦不大理解张亦弛的自信,觉得他这种想法过于狂妄了些。 秦若白摇头:“也许不是他狂妄,而是落霞谷有大半他的人,可如今落千晨行事确实有猫腻,看来这次落霞谷身后之人还极为有本事。” “如何见得?” 苏文钦有点跟不上思绪,只好不懂就问。 马车停了下来,秦若白不等外头的人掀开,自己就先行一步拉开下了车,待苏文钦下了马车之后,她才谢过驾驶马车的车夫,带着苏文钦往客栈内而去。 然后才给苏文钦讲明:“这要是没点本事,为何落霞谷无一人来给张亦弛报告。” 苏文钦不这么认为:“难道不能隐蔽进行?” 师徒二人往院子内而去,秦若白注意到客栈内的安静,看来这里并无什么人看守。 “不能,比如你家中有好几个小偷,你想要把东西藏起来,可你能保证藏东西的时候就没人躲在暗地里偷看你藏东西吗?” 这太过不保险了,秦若白不觉得落霞谷的谷主会这么做,没点能力怎么担当起谷主的责任,没有把握,这谷主更加不会轻举妄动。 苏文钦无话可说,抱着小奶狗紧随其后,低头沉思。 “看来,这次的事情应该会闹得很大。”最后,苏文钦如实总结。 秦若白点了点头赞同,回到了院子之后,让苏文钦带着小狗回去:“看来今天你就得照顾它了,好生歇息吧!这狗应该还没断奶,夜里估计会肚子饿。” 也许母狗不在边上,可秦若白却从它身上闻到了稀薄浅淡的奶味,从而判定这小狗的主食为奶类。 进了院子没多久,夜猫大胖就不知从哪个角落晃荡了过来,看到苏文钦怀抱里的小奶狗,丝毫没有半点兴趣,脑袋一甩嗤了一声。 转头就狗腿的蹭了蹭秦若白的小腿,就像个小孩一样求关注。 被秦若白摸头之后又斜眼瞥了一眼小奶狗,傲娇又放心的收回了眼神。 第二百八十三章 求知心 秦若白仰面躺在床上,难得的皱眉深思,落霞谷要搞事情的意向很明显,但是具体要做什么,她却没那么神通广大的预知后事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我,这事值得推敲,万一连累到我,估计苏文钦会成为攻讦我的一个突破口。 这样一来苏文钦的处境就比较堪忧了,希望不过是我想的太多了。” 秦若白收敛心神,不再继续胡思乱想,没有根据的事情,想得再多也无用武之地。 翌日,天气倒是明朗,阳光大放,秋季里凉风习习,令人毛孔舒张,浑身神清气爽。 秦若白起了个大早,与从来不赖床的苏文钦一同前往前厅,二人都是喜欢热闹的性子,早膳也不打算在院内使用,直接往大厅里一坐,尝着各类沿海特色早餐。 恰巧遇见似乎一夜未睡的张亦弛从外面归来,出于一种认识了就该问声好的礼数,秦若白张口就不走心的来了一句。 “张小少爷这是赶场了吗?面色都忙成这般的憔悴。” 张亦弛本心情郁郁,眼神都随着纷乱的思绪没个焦虑,走路都是靠着熟悉的感辨别,一时听到秦若白的声音还有点迷茫。 迷离的目光,犹如梦里朦胧听到有人叫自己,慢半拍的反应缓过来之后,看到是秦若白,顿时生出一吐为快的想法。 几步来到秦若白对面坐下,看着秦若白的目光有点复杂,语调好似老翁一般感慨:“嗯……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正如你所推测的那般,落霞谷还真折腾了一些事。” 想来也觉得直接称呼娘娘不大好,一时之间连一个称呼都成了别扭的纠结。 秦若白也没深思张亦弛突如其来的自来熟,对事情来了兴致:“出了什么事,竟是让你萎靡成这副模样?” 不等张亦弛多说,她已经放飞思绪,大胆猜测了起来,该不会这家伙和落千晨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了吧! 不然不至于一副纵欲过度,脚步虚浮的模样。 眼见她的思路越来越偏远,毫无察觉的张亦弛才说起了昨夜秦若白走了以后发生的事情。 “落霞谷的全部人都死了,一个都不剩。” 秦若白当即就收敛了不该想的方向,放在桌上的手也收了起来,眉头聚拢凝思:“看来落霞谷这是要下血本啊!” 她没问其他细节,直接就断定了是落霞谷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不是遭遇报复。 这使得张亦弛耷拉着的眉宇扩张的松缓了许多,本来乱糟糟的心思渐渐平静:“落霞谷的人几乎是刚刚回去没多久就死了,昨天卢清湛前去派人盯着落霞谷的那些人,看着他们付钱走人才松了一口气。 没成想我们几人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忽然来人禀告,匆匆赶过去之后,发现有不少人都已在当场。” “落千晨也死了?”秦若白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双眼,剧情走向真是完全出乎预料啊! 张亦弛同样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若是她没死还好,偏偏她也跟着死了,于是有人报官了。” 民不与官斗,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本来江湖人你争我夺,难免会有死伤,这些事一般不会叫嚣到官府门前,这是恒古定律,奈何这个死了女儿的落霞谷谷主肯定不会按套路走。 秦若白反驳的倒是干脆:“这落千晨到底也有点儿分量,总该体现得不一样些。” 更何况存了心要搞事情,谁还按照常理出牌,自然怎么出其不意怎么来。 即便是出了人命,也不算什么大事。 重点是昨夜落霞谷买了不少东西,并且住在拍卖行安置客人的客栈内,拍卖行的人必须负责其安全问题,这可是拍卖行信誉度问题。 再加上这个地方归属绿水门的人看顾,而绿水门更新换代之后,谁都知道卢清湛与落霞谷不对付,于是被锁定成嫌疑人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张亦弛沉浸于被人坑了的巨大阴影之中,比起卢清湛被定位为怀疑对象,他更加无辜了,不知从什么旮旯犄角的地方传出他觊觎落千晨美色的消息,这个牵强的理由,将他也给拉下水了。 听完他如鲠在喉的复述,秦若白差点没能抑制住笑意:“落霞谷谷主真是舍得这张脸,什么都做得出来。” 张亦弛脸上丝毫也笑不起来,沉了沉语气:“这何止是舍得一张老脸,根本就是虎毒食子,良心全无。” 待身边的人将早膳直接布置在这张桌子上之后,秦若白和苏文钦起身告辞:“你吃吧,我就不打扰了。” 张亦驰挥挥手表示听到了,这会儿他是什么都没空关注了,直接将没出声的苏文钦忽略了一个彻底。 走了一段路之后,苏文钦才惊疑不定的出声:“这世间竟是真的还有这种人。” 落千晨的境遇和他何其相似,本来不大喜欢落千晨这人,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反而生出了厌烦不起来的心态。 有点怜悯丢了性命的落千晨,又觉得落霞谷谷主毫无人性。 秦若白见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些二三事,明白他的想法,却是摆了摆手:“你该不是忘了落千晨本身也是参与者。” 人总是有那么几个死穴,被人指着的时候,除了缴械投降服从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参与者,并不是就说明她在大好年华中就愿意去死,但是她肯定是有所求,才会愿意出头。 被害者有罪论? 不是这么武断的判断,而是根据落千晨的性格来猜测,第一次见到对方那天,这姑娘在张亦驰面前耍花招,想要勾搭对方。 稚嫩又尴尬的手段,便是秦若白不需要猜都看出来了,也就是说落千晨是一个伪清高之人,她没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恰恰相反,她底线并不算高,甚至可以为了一些东西,奉献自己。 “光是动动脑子,可不会猜出对方的想法,毕竟一个人一个想法,便是再怎么服从的死侍。也无法和主人的想法完全同一个步调。” 秦若白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苏文钦。 苏文钦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他非常想要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性命真的就这么不值钱吗? 见他有些陷入其中,秦若白漫不经心的问:“看你这么魂不守舍,这是想要知道个所以然吧?” 苏文钦被说中了心思,脸上带了点红红的色彩,很是不好意思:“不大明白为了什么,会让一个人愿意豁出性命去执行任务。” 与其说执行任务,不如说是站着被人斩杀,落霞谷此行所作所为,必然是每一个步骤都安排好的。 肯定不会出现不知情而逃跑的现象,活人总是比死人来得好调查,知情人更是会被圈起来保护着,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就会流露出马脚。 落千晨就是前去送死的! 秦若白其实也是好奇的内情的,于是她压低了清冷的语调,透出一点慵懒的兴味:“不如随我去探查一番,求得一个答案可好?” 苏文钦满面羞愧顿时一扫而空,眼睛焕发着透亮的光泽,按捺颇为激动的心情,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斩钉截铁的大声道:“好!” 突如其来的一个高声应答,令秦若白一怔,不过只稍稍便理解了他的激动,提议道:“既然要弄清楚原委,那么你我就得改道往事发当地而去了。” 日头还早,估计此刻卢清湛比张亦驰还要忙,秦若白转身往外而去,苏文钦麻溜的跟了上去。 前厅这边,张亦驰刚刚填满了空空如也的肚子,转头又见师徒二人要往门口而去,诧异“你们这是要过去看现场吗?恐怕是不行,官府已经将地方圈起来了。” 否则他也不必重新安置客人,以至于忙到清晨,累成这等近乎要散架的疲惫。 秦若白挥了挥手:“这个我自有办法解决,你还是尽早歇着去吧,免得晚些时候没时间休息,鬼知道还会有什么转折等着你处理呢!” 她有办法,张亦驰也就不多嘴了,目送二人走了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喃喃道:“这位的嘴巴比老人言都灵,我还是听一听,免得吃亏。” 这一边秦若白带着苏文钦步行过去,一路经过一些人声鼎沸的地方,亦或是某些吃茶的摊位前,都会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拍卖行给客人安置的住处,自然不会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为了让安全得到保障,又不打扰到落仙城本地人。 住处安置的比较偏僻,这样一来若是发生了什么,只需要锁定一定的范围即可,这里除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商人们,剩下的就是绿水门内部人员以及看护侍卫。 建造的宅子本就是有针对性的,极为注重防火防盗,这里一到拍卖会举办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不管不顾的乱来。 宅子还真是掏空了心思建立而成,可以说是不差铁桶一般的建筑,想要在这里悄无声息的杀人,没一点手段还真是做不成。 秦若白观察了好久,更加确定是落霞谷自己人做的手脚,要不就是住宅的区域这边有内贼,否则无法做到这么顺利。 第二百八十四章 虚伪之道 这个华兰园不分内外院,住宅区也不是统一在一个地方,而是分为十个小院落,每个院落外面都有负责看守的守卫,以及定点巡逻的守卫。 每年拍卖会举行,其实供应商就那么几个,珍稀之物也不是满天下都有,走珍品路线的拍卖行,也不会放那等低档次的物品进来,拉低拍卖行的格调。 上次两只雪地犬属于张亦弛自己的胡闹特权,不过东西摆上去也不一定有人买,尤其是活物通常都有自己的思想,训练的再好也不让人放心。 如今整个华兰园都被官兵围住,秦若白和苏文钦刚刚走近,就被满脸肃穆的捕快拦截。 “此地已禁止来往,二位莫要继续向前。” 秦若白停下步伐,掏出一块黑色令牌,言语简练道:“让你们大人过来一趟。” 那人见秦若白拿出一块不认识的令牌,不敢轻易怠慢,故而客气道:“稍等片刻。” 捕快携着满心疑虑往华兰园之内去禀告,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个留着胡子,眉清目朗的雅痞官老爷。 一眼就看到了秦若白手中的黑色云纹令,顿时就要行礼,秦若白抬手止住对方的动作:“无需多礼,我不过是途径此地,过来看看情况而已,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招呼我。” 听得她这敞亮的话,倒是让那位大人松了口气,事情已经够多了,多出一位身份不明的大佬,他这心里不免惴惴不安,不明白这件事哪里让对方感兴趣了。 秦若白没有过多顾及这位大人的感受,带着苏文钦往华兰园之内而去。 “大人,这么不要跟随吗?” 捕快一手扶着绣春刀,面带犹疑,总觉得放任这二人到处走不是很好,上头要是得罪了人,他们这些下头的也难免跟着受到责怪。 “不用,对方已经说了就是不想被打扰的意思,我们跟上去反而不美。” 其实他内心也是踌躇的,不跟吧,容易让人觉得没礼数,跟上去吧,又可能惹得对方不快。 摇摆不定了一会,他决定还是不打扰比较好,不然对方以为他不放心,故意跟着监视那就不好了。 有了对方的准许,秦若白顺利的带着苏文钦来到了华兰园之内,见识了什么叫做富豪的讲究。 偌大个园子,一个视角就是一个景,处处皆可入画。 身临其境那种目不暇接的感觉,甚为震撼,秦若白倒是习以为常,京中四处都有这样的园子,常常拿来宴请客人。 小住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长久却不适合,这种园子需要的保养费,远远高过普通住宅。 景致过于精致,就会令人生出不好破坏的想法,手脚难以伸展开,住着也不见得多舒服。 “看了这地方,才明白以前兄长为何总是觉得苏家能力不足,华兰园当真是金银都难以衡量的贵重。” 苏文钦目光在琉璃窗上扫过,感慨的赞扬道。 琉璃工艺还真不是烂大街的货品,于许多地方比起玉器还要来的珍贵,更别提拿来替代窗纸,那日光下的流光溢彩,令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 秦若白神色动了动,似乎……张家有点过于夸张了,难不成这张家有什么长远的背景不成? 琉璃制品一般只身份贵中的人家可用,平民百姓便是有钱也用不得,便是此地距离京城天高皇帝远,却也不该如此惹人诟病才对。 “能把这东西端到明面上来用,看来张家定然背景雄厚。” 秦若白若有所思的掠过这些甚为迷人的色彩,将这事记在心底,收敛心神,抬脚往事发当场而去。 苏文钦同样恍悟,压抑住心思跟上了秦若白的脚步,循着四下的其他院子望去,发现皆是使用琉璃窗,可见花费巨大。 事发不久,尸体已经移走了,秦若白来到落霞谷等人居住的地方,发现四处皆是完好无损。 “能否给我讲讲发现现场那会的具体状况?”秦若白二人逛了一圈过来的时候,那位大人也正好在。 没有过多的犹豫,这位愁眉苦脸的官老爷三两句就把具体给描述了一番。 “现场很干净,几位死者都是中毒而死,如今华兰园接手过食物的人都已经看压,细节还需要届时审问之后才能够得知。” 要不是这位官老爷脸上尽是恭敬,苏文钦都会以为对方这是敷衍了事的回复。 习惯了京城京兆府办事的迅捷,秦若白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有些要求不好太高,地方不同,人力物力不足,同样也就做不到严谨的同时还保持效率。 事实上这件事不大好办,落霞谷这类门派虽说也是天和子民,但是与普通百姓的性质又不一样,这处理的方式也就令人比较为难。 尤其是落霞谷的人至今未到,知府大人便有意拖延时间,等看到对方的态度再决定如何处置。 若是对方不追究真相,他们官府的人也就不打算纠结结果了,毕竟吃力不讨好的是谁都不愿意做。 当初开国皇后李德荣就说过,律法是保护需要被保护的人,那些个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习惯了刀口舔血的人,官府就是有意提倡珍爱生命远离危险,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遵循。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本身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再怎么强悍的律法,也保护不了这种拿性命作赌资的赌徒。 将时间耗费在这些讲究另一种定律的“江湖人”身上,如此一来还不如想想哪里有穷苦到闹饥荒的地方,多救一个是一个。 秦若白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华兰园守卫再怎么严密,也不是绝对的不能潜入,落霞谷的人是被毒死的,也难怪人死得悄无声息。 领着苏文钦出来之后,她若有若无的感慨:“这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旁观可以,却不宜取而代之的参与进去。” 苏文钦不大懂:“既然有资格,为何不能为之?” 秦若白觉得这少年还是过于天真无邪,神色无奈:“你真当哪里的地方官都是有容人之量的吗? 要是他不想让我查到什么,估计连尸体都会找借口给毁了,他要是愿意让我查到什么,我们只需要等着看结果就成。” 仔细想想,别人跑家里来颐指气使,任何人都不会乐意,即便这人身份高贵,讨好了她也许就会前途无量。 “这一步不成,下一步该如何走?” 苏文钦耐心很好,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一般秦若白在的时候,他已经习惯跟随她的步调走。 秦若白眨了眨眼,反问:“你觉得应当如何?” 没曾想球被踢了回来,苏文钦无辜的跟着眨了眨眼,一时语塞。 得亏苏文钦脑子灵便,将整件事分化,寻找其中关键点,最终忽而顿住,抬眼露出兴奋:“话说到底是谁报的官?” 苏文钦问出了关键,秦若白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可不想要教出一个只会盲从的弟子,自己的脑子要清楚明白有主见,才是根本。 “这个问题问得好,接下来我们就得找熟人问询一番,这个问题早上被我忽略了,却是至关重要。” 谁报官? 这其实就有了一个方向,始作俑者的想法肯定需要有人接洽,这个人也就是幕后指使的一个代表。 毕竟没人会轻易把事情直接扯到报官上头,这人未免太过于凑巧了一些。 师徒二人往卢清湛的转移的另一个住处而去。 想到之后可能会跑来跑去,一路上为了不耽搁时间,二人还回到了客栈中取了马车,然后才去找卢清湛。 绿水门的人认的秦若白,早在秦若白出现在卢清湛面前那会,他就画了秦若白的画像,让众人记下,免得有不长眼的多有得罪。 门口就有绿水门一位手持佩剑的少年走上前来,对着秦若白拱了拱手询问:“秦姑娘可是来找门主的?” 秦若白也是个上道的,见对方认得自己,也不过多追问,而是点头:“他这会儿可有空?听说昨个出了不少事。” 苏文钦听了自家师父的话,有一刻产生了一种这是担心卢清湛的错觉,要不是知道师父的目的,他真的会以为这是熟人的慰问。 看到那位少年脸上露出受用的神情,还不大会说场面话的苏少年默默低头,暗自将秦若白的行为的作用记在心头,打算回去之后一定要用笔墨记录下来。 “门主还未休憩,打算等落霞谷的人前来。”少年是个耿直的,对于秦若白的身份没有多加揣测,只当是自家门主的好友。 秦若白面上带着迟疑之色:“可方便与之一叙?毕竟有些事还是得了解清楚,才好帮忙。” 帮忙!苏文钦嘴唇抖了一抖,有点想笑。 不过这个理由还真是恰当,就是师父之后多管闲事,也有了一个理由,这是帮绿水门的忙......哈哈! 秦若白厚着脸皮,张口就来,这个绿水门的少年显然还没有这样的段数,立即带着秦若白就往里头走。 一直到了卢清湛的地盘,这少年才停下脚步,回头对秦若白解释:“我先进去问一问门主是否方便见客,若是不方便我在带你们去前厅等候。” 秦若白笑意盈盈,同样客气的颔首:“有劳少侠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哪里出了问题 少年走远之后,秦若白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徒弟痛心疾首的表情,诧异:“你这是作甚?” 苏文钦摇头感慨:“师父总是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容易令人产生信赖。” 秦若白知道这家伙是在夸她骗术高超:“我这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对方,自然就会引起共鸣,相信于我也是正常。” 尤其是这少年是知道她的存在,说明卢清湛有对落仙城的绿水门弟子提醒,不过她身份敏感,不适合多解释。 含糊之下,就会让绿水门的人以为她只是门主好友。 秦若白表现出来的又都是好意,对方信任她也是正常,大多数人都会对散发善意的人心怀好感。 苏文钦没想到师父会这么说,不过细细出揣摩,无论他们是不是因为好奇才参与进来,只要能够把事情解决了,麻烦上身的绿水门都会是受益人,‘帮忙’二字也不算是骗人。 “做一些事情,总要把目的说的高尚一些,若是嘴里吐出的都是好奇玩乐,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靠谱,反而会在发现线索的时候避开你。” 秦若白深谙此道,她自己向来很少吊儿郎当,这一点还是从梁科身上悟出来的。 梁科这个京中一霸,若是没有真的接近,很难会发现,这个少年多数时候都是很讲道理,比起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来得真实不做作。 至少他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恶劣一面,就算是坏,也都坏得光明正大。 也许这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优点,但是京城就是一个权力中心,属于一个大染缸,在白目的人深陷其中,为了保全自己,手上都会沾惹一两件违背良心的‘坏事’。 反之亦然,若有必要,可以装的不上道,耿直的性子也会让别人降低警惕心。 不到一会,那位少年就快步出来了,面上带着浅浅的笑:“门主得空,二位里边请。” 秦若白眉眼同样含着淡淡如暖风的笑意,客气道:“谢过少侠引荐了。” 她这人向来都是这样,别人给几分和善,她就会还多少礼数回去,这世间不是人人都如此好相处,遇到和气的人,总是会令人身心愉快许多。 从少年能够直接将秦若白带到卢清湛门前的权力,显然这位少年身份也不是简简单单的绿水门弟子。 见过了许多颐指气使的人,对于秦若白的礼貌,少年同样心生愉悦,语调虽然带着少年人的跳脱,却也知礼。 “秦姑娘客气了,门主说了,您是我们绿水门的贵客,无需如此见外。” 听了对方那极为客套的话语,让秦若白下意识瞅了自家总是毒舌的弟子身上,眼神示意:你学着点。 苏文钦瞬间懂了自家师父的示意,默默盯着那位少年看了一会,好像要把对方的一言一行都印刻到脑海之中,随后一本正经的跟着自家师父进门。 那冗长的一眼,看得少年郎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纳闷的摸不着头脑。 这一边秦若白带着徒弟进了卢清湛所在的书房,一眼便看到对方烧着水壶,整顿着茶具,打算亲力亲为的泡茶。 秦若白当即就挑眉,理了理裙摆,安然坐在他对面:“你倒是还有闲情逸致,这一次的事情与其说是故意挑事,不如说是明确的针对你,当真是目标明确的设局,你这是一点都不着急么?” 苏文钦也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资本,让这位绿水门新门主如此的有恃无恐。 卢清湛姿态随意的拎起水壶,给茶具淋了一个透彻之后,才抬了抬散漫的双眼:“这着急也解决不了事情,我并无任何把握给自己开脱,我能够仰仗的也就是绿水门本身的势大。” 可以说是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秦若白无语的盯了他半晌,最后完全败给了对方的皮在痒的欠揍潜质。 苏文钦这个耿直的孩子顿时就反驳:“若是落霞谷有背景,并且这个背景比起绿水门也不差呢?没有一点儿底气,对方也不敢直接对上绿水门才对。” 确实是说到了点子上,秦若白在一边点了点头,赞同这个观点,昨日她就有过这种猜测,但对落仙城又不了解,无法猜出落霞谷身后的背景。 “噗嗤”一声,卢清湛被这位少年的耿直打败了,他夸张的笑了笑,对着秦若白道:“你这弟子倒是个实诚直白之人。” 秦若白没笑,对方明面上是感慨苏文钦的耿直,暗地里却是在嘲讽她的诡计多端,所以她完全笑不出来,甚至翻了一个不耐烦的白眼。 “得了,我来这里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昨日发生那些事情的细节,到底是谁胆敢不管不顾的报案?” 其实她想要知道的也不是具体是谁,而是这个人隶属哪一方的势力。 卢清湛的笑脸渐渐消失,想起那个油盐不进的青年男人,他也是膈应得很,秦若白问起这个,他是真的不大想回答,不过若是她去问别人,指不定有些人会借机埋汰他们绿水门。 “那人是我绿水门的一个弟子,他不仅跑去报官,还认罪了,说是他下的毒。”这个结果直接气的卢清湛差点当场清理门户了。 发现现场的是另外和落霞谷相熟的人,打算过去探听落霞谷为何那么有钱,敢买这么多东西。 要知道当初绿水门几乎掏空了落霞谷的宝库,落霞谷几乎连日常开支都维持得极为困难,一直到处开源节流。 拍卖会上喊价,众人还以为他们是故意找茬,谁曾想他们还真是有钱付账。 那人看落霞谷等人的院子里灯火亮着,就想要去旁敲侧击一下,结果门口没人,他就在门口喊,一直没人应答,他就试探的进去一看,入目皆是倒地的尸体,这可把他吓坏了。 待他嚷嚷开之后,众人都汇集在落霞谷暂住的院子之中,也是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官府的人忽然来了。 秦若白目光停留在卢清湛烦躁的面上,若有所思的道:“只是认罪应该不至于让你这么生气,应当是还有说了‘幕后指使’吧?” 卢清湛更加郁闷了,他点了点头,眼里是近乎化为实质的惆怅,重重的叹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回事,一个老实巴交的重剑使用者,竟然忽如其来的背弃门派,于他有什么好处?” 老实巴交在这件事上,也有格外讨人厌的时刻,比如对方那始终撬不开的嘴,讷讷认罪,坚决不说为什么,简直能把人气吐血。 “你竟然相信对方却是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是你亲戚?”对于秦若白而言,卢清湛这种想法才是更加奇怪的。 苏文钦同样惊奇的猜想,难不成那人是这位门主一手提拔的得力手下? “他性子执拗得耿直,其实不能算是老实,不过是他道德底线属于绿水门一绝,从来不做违心之事,这样的人我很难接受他背叛的事实。” 卢清湛满心郁闷,那可是他们绿水门戒律堂中的一位惩戒者,如今却是为了怎么都不肯说出口的理由,背叛了他。 秦若白也觉得整件事情陷入了一个死结,看似很多方面已经明了,偏偏无从下手。 许多细节根本链接不上,许多不该与这件事扯上关系的人冒了出来,反倒是被她认定为始作俑者的落霞谷谷主还未出现。 简直……有点莫名其妙。 “你应当明白我为何这么无所谓了吧!” 卢清湛将烫过的茶杯放到二人面前,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手上熟练的摆弄着茶叶与茶具,不到一会儿,袅袅茶香蔓延开来,茶汤橙红清亮。 秦若白素手执杯,掩饰自己的无言以对,这事儿真的诡异莫测,像是某个新手绣娘手中混乱的彩线,完全找不到头。 “一笔糊涂烂帐。”她如此评论道。 苏文钦煞有其事的点头赞同,莫名有点幸灾乐祸,看着卢清湛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之意。 被人看着,当事人第一个感觉到,卢清湛乐了:“你这小子倒是有意思,我可不是可怜人,那死的不明不白的才需要你怜悯。” 秦若白眼都不眨的替徒弟帮腔:“这不是和你比较熟么,别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卢清湛对秦若白是真没脾气,对于女人,他一般喜欢仗着对方的爱恋而肆意妄为,可秦若白对他可是半点都不感冒,甚至曾经有想过弄死他。 偏偏对方他还真惹不起,只好努力做个心胸宽广的男人,不和她计较细微末节上的对错。 这件事就像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看不透摸不清。 “你说这落霞谷的人,何时会到?”秦若白觉得这种问题还是问问卢清湛比较合适,多数时候,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而是敌人。 落霞谷也算是卢清湛的一个敌人,战胜对方的时候,应该也是有过一番的了解。 卢清湛早已有准备:“我已经派人过去查探了,这件事太过蹊跷,张亦驰的人半点消息都没有,我怀疑落霞谷本身很有可能也出事了。” 想要让一个人无法报信,除了绝对控制之外,就是让对方死亡。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团乱 上午天光晴朗,一眼望过去,绿叶反光得跟缀了金珠子一般闪亮。 下午却忽而发生了变化,湛蓝的天色渐渐暗淡,随着一声雷的炸响,豆大的雨滴随风落下,渐渐积累成倾盆而下的猛烈。 落霞谷之中,一处院落的走廊里,站着一位多披了一件外衣的男子。 “谷主走了吗?” 男子的声音清冽,犹如寒冰融化一瞬散发的冷然。 站在他身后的手下低头回禀:“谷主已经走了,这一次还带上了二小姐。” 穆长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平静无波道:“你下去吧。” “是!” 随着身后脚步的远离,穆长云动了动嘴角,像是许久不曾认真的笑过,僵硬的扯了扯,笑容比哭的还要难看,喃喃自语的语气,堪比腊月里的寒冬那般凛冽刺骨。 “真好啊!快要结束了。” 临近落仙城的道路上,阵阵马蹄声响起,尘土飞扬,便是那震动的声响,稍微距离近一些,都感觉地面发出地动那般的轰隆声。 一直到达了落仙城门口才缓和了速度,其中一位年纪偏大的女人领着一众人进入城中。 “母亲,姐姐真的死了吗?该不会是个陷阱吧!” 落千悦对于落仙城没有什么好印象,上一次进城的时候,就是被张亦弛嫌弃的拒婚,而她那个姐姐不过是个弃子,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人到中年依旧风韵犹存的落云溪,眸光轻轻一瞥,便让落千悦自觉闭嘴,目光在小女儿的身上停了一瞬,这才给这冲动的丫头说道。 “虽说你姐姐这次的事情出了点意外,不过能给绿水门和张家造成困难,还是有点用处,我们本就与绿水门不对付,不趁此抓住机会,岂不是过于浪费了。” 落千悦还是有点不相信她姐就这么死了,作为落霞谷的少谷主,将来可是要继承母亲的职责,如何能够这么轻易的死在外头? 可母亲这个语气,似乎对于姐姐的死去毫不在意,落千悦心下泛冷,所以说遇到危机,她也会被抛出去当做弃子吗? 落千悦不再多说些什么,免得显露出自己对母亲的不满,她尽可能的展露出无所谓的姿态。 “你姐姐已经没了,你要是在不好生将责任拾起来,落霞谷以后就不再是我们落家的保障了。” 落云溪并未过多理会小女儿的想法,在她的观念之中,并没有一言一行还要给闺女报备的想法,事实上她的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下毒不过是另一个预防手段,前提是她的大女儿没有背叛她,绿水门的人这么通顺的找到落霞谷的命脉,这让她怀疑自己身边有人被绿水门策反了。 排查来排查去,最后的嫌疑人,也就剩下落千晨一人模糊不清,落千晨自幼被选中了少谷主的身份之后,常年要学习许多东西,与她这个母亲就不大亲昵。 整个落霞谷知道宝库的人不超过三人,穆长云这个大弟子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想要悄无声息的将消息递送出去那是可不能的,更何况这个弟子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把控之中。 剩下的唯有落千晨一人,出谷无需任何报备,并且知道宝库的人…… “可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擅长,不是说撑住就能够撑住的,母亲为何不找个厉害点的人来经营,日后将他性命抓在我手中即可。” 落千悦并不是个心灵纯净的傻白甜,谈论起各种手段头头是道,微微弯起的眉眼甚至有点甜美,却不知这是一个善于伪装的毒物。 落家的孩子无论男女,皆有继承权,当初落云溪成为落霞谷的谷主手脚并不干净,所以她对自己女儿的教导从来没有仁慈二字。 “他人如何厉害,到底没有自己的本事来得重要,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东西是死的,可人不是死物,活物向来有自己的想法,无法轻易把控。” 从这些话中,落云溪阐明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拒绝了落千悦的说法。 一个人本事要是不够,即便手中执掌的另一个人的生命,迟早也会被那个聪明人算计得死去活来。 母女二人无法达成共识,落云溪这位母亲却没有多加注意,以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脱轨。 事实证明,沟通的重要性。 秦若白看到落霞谷谷主的时候,甚为诧异的戳了戳卢清湛:“这来的就是落霞谷谷主?” 卢清湛面带笑容的迎接对方,对于秦若白的询问,悄声回应:“就是这个老妖婆,别看她一个女人,手段很是了得,不然你以为我大伯为何会重用她,总不可能是因为她那张脸。” 脸? 秦若白不自觉的将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之前落千晨的相貌就很不错,作为她的母亲,落云溪的相貌同样出色,一颦一笑柔媚入骨,似乎能够软化人心。 不过见识了自家小师父动人心魄的华丽妖媚,对方的段数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不过对于大多数男人而言,这种女人恰好是他们能够驾驭的类型。 想必这位落霞谷谷主,在男人之中应该非常的吃得开。 “说不准还真就是因为她那张脸,你大伯的痴情人设已经崩塌,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以理解。” 秦若白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像真的亲眼目睹了那二人的奸情。 落云溪很快就到了近前,看见卢清湛站在门口迎接,她心下惊讶,即便自家女儿死在了对方的地盘上,她也不觉得能够过多的威胁到对方。 如今她会跑来这一趟,仗的就是对方需要考虑长远利益,这件事情不宜拖得太久,否则会严重影响到拍卖行的生意,令众多合作者怀疑绿水门新任门主的办事能力。 是个男人都不会想要别人怀疑这些的~能力,看来这卢清湛也不会例外,否则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落云溪明媚的姿容,一点也不像是三十出头的女人,比较奇特的是她的步伐,非但不像她那一身柔美的气质,反正是透着克制与谨慎。 她拱手一礼,带着江湖人的洒脱,语调平静:“卢公子久等了。” 她这一声卢公子拉开了落霞谷与绿水门之间的联系,丝毫没有乱攀关系的意思,完全不像是那个要将女儿塞给张亦弛的厚脸皮印象。 可这位落霞谷谷主的行为举止,都给人一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好比青楼女子刻意装出的那种清贵,即便那个女子堕入青楼之前的身份多高贵,可跌落了淤泥之中,那种清也是染上了媚。 所以再怎么宽大的衣袍,也遮挡不住这位落霞谷谷主媚而不俗的风姿。 卢清湛就跟眼瞎了似的,半点都没有将对方的魅力放在眼中,回手一礼,直接进入正题:“此次事件非你我所愿,落小姐之事,请落夫人节哀。” 说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条件直接提,虚的就不扯了。 显然他这种单刀直入的方式,让落云溪明显噎住了一瞬,好在这次过来她就是来讨债的,随即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晨儿是我落霞谷的少谷主,无论是作为谷主,还是她的母亲,我都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秦若白听了这话就觉得好笑,口口声声说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可却没有说要让任何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反倒是听着像是在威胁卢清湛。 能做到绿水门门主,卢清湛也本身也不是一个好欺压的人,当即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本想着与落夫人商议出一个解决方案,可夫人您执意要自行解决的话,我等外人也只好等你配合官府解决此事。” 绿水门旗下的生意不少,当初他们父子俩把持的就是绿水门的财政大权,拍卖行不过是其中一个来源。 这个拍卖行出事了,到时候他作为幕后老板,重新在落仙城另起炉灶,与这个出事的拍卖行对比,想必有许多人又会重新投入到另一个拍卖行。 说到底,他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即便有其他的新起之秀,也比不过他的背景雄厚,在落云溪眼中极为重要的东西,在他眼中却是不值一提,只不过他也不想莫名背上一个锅罢了。 尽快解决事情,即便先背上这个锅,之后他也会慢慢找寻真相,拍卖行每次开启都会,持续好几天的流程,才第一天过去就被打断了进程,这让卢清湛有些不爽。 这一次,落云溪真的是无言以对,可有些话她不好说,她身边的人也会替她说出来。 “到底总不能让我姐姐死的不明不白,听闻已经有个绿水门的弟子已经认罪,那就让官老爷好好的审一审,到底是何等的怨恨,会让他做出这种事情。” 要说真想让落千晨死也死得明白的,也就只有落千悦了,所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也是极为的硬气,即便她知道,真正下毒的人是她的母亲。 可是正是因为她的态度,让秦若白和卢清湛都跟着迷糊了,整件事情本来就看似很明白,实则又一团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辣椒一搅和,整得好像这件事情和落霞谷并无什么关系。 第二百八十七章 嫌疑人 “而这件事情卢公子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等且先去找官老爷了解一下具体事宜。” 落云溪恰到好处的拦住了自家小女儿,对比起愤怒的落千悦,她的理智看起来更像是故意压制情绪,努力撑起一个长者应该有的震慑。 这便是对整件事情掌控得不够清晰的弊端,目送走不欢而散的落霞谷一群人之后,秦若白和卢清湛面面相觑。 二人迟疑的往院子内走去,苏文钦作为毫不起眼的旁观者,从头至尾的观察到底,年轻的他第一时间没忍住,询问出声:“难道这件事情不是落霞谷在操控?” 不等秦若白回答,卢清湛倒是率先摇头:“不见得,从对方第一时间找我们的情况来看,落千晨的死在这位落夫人的眼中并不算重要,若是真的在乎,应该会先去找知府大人才对。” 秦若白同意这个观点,深思了少许时间,忽而开口道:“即便母女情分不够深厚,落千晨作为落霞谷少谷主,她突然死了,落夫人也不该这么冷静才对。” 可见二人关系并不好,亦或是…… “你说会不会落千晨做了什么,才让落夫人打算放弃了她?” 似乎一下就变得说得通了许多,卢清湛目光微微闪了闪,这确实是一个线索,不过想要证实,还得等张亦弛那边确认了手下哪里出了问题,并且找到关键处再来验证。 少谷主的重要性不可能轻易抹去,这就好比皇帝的继承人死了,除非杀了继承人的也是皇帝的儿子,否则必然会深究。 如果落千晨背叛了落夫人,这就另说了。 与皇帝可以更换继承者,但是继承者却不能谋朝篡位,是相同的道理。 “表面上的反应并不能说明什么,有些意图早在落夫人决定先过来找绿水门的这一趟,就已经明了了。”卢清湛领一边面露嘲讽的说着,一边二人来到书房。 昨日一叙,秦若白已经对这个地方很是熟稔,卢清湛昨天答应带她今日见一见落夫人,今日才会有她与苏文钦伴随一侧的场景。 “可惜有些事情,即便你知道对方的目的,没有更确切的证据,都无法说服众人。”秦若白撇了撇嘴,对于今天再次无重大收获,感到无聊。 作为一个领导者,最重要的就是服众,无论是以德服人也好,亦或者是欺骗手下也好,都必须让所有人认为你是一言一行,都是深思熟虑过的郑重决定。 听得迷迷糊糊的苏文钦,只觉得一个人的行为,体现了太多的深奥信号,也就看着与常人稍微有些不同的地方,都藏着个人隐秘的细节。 因小看大,细节决定成败,即便不是很明白,可苏文钦却有点热血沸腾的兴奋感,他喜欢这种试探来试探去的过程,超级刺激! “小兄弟可有见解?旁观那么久也该看出点苗头了吧!” 猝不及防,卢清湛突然间将话题转到了苏文钦的身上,一副想要考验苏文钦的意思,实际上他眉眼带笑,很是开心的样子,看起来这蔫坏的行为,给他带来了些许乐趣。 苏文钦懵了一瞬,歪了歪头凝目沉思一番,在他人眼里看起来,他就是呆呆的回不过神来,莫名有点可爱。 正当卢清湛想要打个哈哈,略过这个话题的时候,苏文钦开始例数最近发生的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不过我眼中所看到的,就只有这么几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见他一副有话说的模样,卢清湛和秦若白都相继停下了自己张口欲言的行为,静静听苏文钦分析。 “落千晨疑似要在拍卖行上搞事情,为何又能付款,钱从哪里来?这是其一。 绿水门的那位弟子为什么要去报官,并且认罪?这是其二。 如果落千晨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那么她又是做了什么,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这是其三。” 说完了这三个问题,苏文钦并没有停下的趋势,反倒是重新提出疑问:“如果拍卖行那会落千晨要搞事情,根本不需要付款,只需要在事后交一笔违约金便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付款反而是多此一举。 绿水门的那位弟子之所以认罪,会不会是希望让众人将目光,放在绿水门与落霞谷之间的恩怨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背叛,他的身后肯定有一个人,但肯定不是单纯为了讨债的落霞谷谷主。 落千晨之所以死在自己人手上,会不会就是她的某些举止。让落霞谷谷主认定了她背叛了自己,从而对她下手。” 这下卢清湛和秦若白也听懂了苏文钦想要表达的意思,整件事情的背后还有一个第三者,这人在幕后操纵着这件事的走向。 也许就是他使得落千晨多此一举付了款,也是他指使的绿水门的那位弟子报官并且认罪,更是他误导落霞谷谷主,让她以为落千晨背叛了自己。 卢清湛眼睛放光,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文钦,语气中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那么你的怀疑目标都有谁?” 这位少年心智绝伦,他不过是随口一问,却得到了这少年神一般的思路引导,觉得小少年还有许多的惊喜,等待他来挖掘。 苏文钦沉吟片刻,鼻子皱了皱,稚气未脱的脸上难得有点迟疑不决,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自家师父。 秦若白眼都不眨,立即的给了一个指示:“凶案发生的时候,有权力怀疑任何一个人,即便你心目中的嫌疑人是我,都属于正常的猜想。” 得了这么一个爽快的准许,苏文钦才说起了自己认为的答案:“张小少爷是其中之一,按照昨天早上他所说的那些话中,难免可以猜到落霞谷中应该有他的探子,并且这人数还不少,他单单一句没有接到任何消息的解释,未免有些牵强。 还有就是今日才得一见的落千悦,她同样是落霞谷谷主的女儿,与落千晨有竞争关系,落千晨一死,她就是受益人。” 认罪的不一定就是杀人犯,杀人的不一定就是左右局势的幕后主使。 卢清湛仔细考虑了一番,惊人的是他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默默对不住张亦弛,但他却无法否认,张亦弛那边出的问题太过蹊跷。 不过这次的事情也给了他一个警示,即便张亦弛没有问题,他也不应该将所有的信任都交托在对方的手中。 若是他对落霞谷本身有所把握,不至于出现人死在自己地盘上,还什么都一无所知的事情。 “据我个人觉得,这二人的心计,似乎都比不上落霞谷谷主。”虽说这两个人嫌疑甚大,可秦若白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想要做到这几件事情,幕后之人必须心智过人,并且对落霞谷谷主有着深切的了解,还要拥有落霞谷最近的动向,这才能够在某个节点上做手脚。 张亦弛和落千悦这两人秦若白也都看过了,但是张亦弛吧,虽说有最合适的条件,但他作妖能力满值,办事能力却不足以把控事情的走向。 落千悦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足了,但她太嫩了,就像她了解她母亲一样,落夫人同样了解她。 先帝若是还在的话,百里御不一定能够坐上皇位,因为百里御是先帝一手教出来的。 秦若白无法从她的身上,找出那个让绿水门弟子背叛的特质,落千悦本性上就是一个小辣椒,也许她足够聪明,但是她不够有魄力。 “要说这事是你干的,我倒觉得挺符合。” 轻飘飘的瞥了卢清湛一眼,秦若白摩挲着下巴推敲着可能性。 本来就已经为背锅而烦恼的卢清湛,当即就嗤笑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太过嘲讽,赶忙收敛了几分。 “又是吃饱了撑着,我总不能自己没事找事干吧!” 卢清湛委屈至极,眼神带着凉凉的控诉,好像秦若白这个怀疑实在太匪夷所思,令他难以冷漠对待。 一旁的苏文钦笑了笑,忽闻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转头看了过去,就见他们话题中的某个人已经不请自来。 一进门就唰的一下被三双眼睛对上,张亦弛脚步顿住,这位‘小机灵鬼’顿时回过味来,意味深长道:“你们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苏文钦第一次背后说人又遇上了正主,心虚的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盯着卢清湛桌上的一个砚台移不开眼。 张亦弛那是谁呀,眼珠子转了一圈,就发现某少年的过度专注,当即踱步过去,伸手拍在苏文钦的肩膀:“看来是你在念叨着我,你该不会还记恨上一次的事儿吧!”话音微微挑起,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秦若白看不得有人给自家徒弟施加压力:“你想多了,你不过是一个怀疑目标罢了,你来这一趟应该是有消息了吧!” 张亦弛胳膊挂在少年的肩膀上,垮垮的半靠着苏文钦的椅子上,无辜的眨了眨眼:“不,还是没有消息从里头传出来,不过我派过去的人说落霞谷动作很大,常有人进进出出,似乎在筹谋着什么。”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尾巴狼 苏文钦不自在的抖了抖肩膀,想要将张亦弛的胳膊蹭下来,奈何张亦弛像是察觉到他的意图,随手勾住,让他摆脱不得。 “我累的很,苏小公子借我靠靠。” 说着倒是松开了小少年,然而顺着坐在了苏文钦旁边的位置,换了一个姿势倚靠,端的就是一个厚脸皮。 偏偏苏文钦刚刚说了人家的坏话,本性单纯的少年心虚了,不好拒绝对方这个故意为难的借口。 秦若白见苏文钦自己不拒绝,她也没说什么,而是追问:“大致动向是什么,有什么陌生人在落霞谷中进出吗?” 如果将张亦弛和落千悦,都已经排除在外,那么会不会是一个长久居住在落霞谷的外人? 少年的肩膀很是柔软,张亦弛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坐起身去端茶杯,借此掩饰自己端正的理由,正儿八经的回答:“进进出出的皆是落霞谷中的弟子,并无外人进出。” 苏文钦木然的看着这人将他面前的杯子端走就喝,眼皮子抽了抽,默默的将卢清湛递过来的杯子接过,不去碰那个被人用过的杯子,眉目间隐蔽的露出一丝嫌弃。 秦若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落夫人已经离开了落霞谷,落千悦跟着一起来了落仙城,那么落霞谷中是谁在主事?” 往往想要计算他人,首当其冲就要手里有人,凡事亲力亲为,也会轻而易举被人怀疑,只要不傻,都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而这人分明聪明的很。 张亦弛并不知道之前这里都说了些什么,这种他们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爽,回答的时候明显有点不情愿:“还能是谁,当初有望成为落霞谷谷主的穆长云呗。” 落霞谷不是必须落家的人继承,任何弟子只要足够优秀,都可以成为继承人,穆长云是穆家最为出色的子弟,也是落霞谷大师兄,他武功没有被废之前,声望远远高于落千晨。 苏文钦顿时和自家师父想到一块去了:“这人性子如何?” 早在苏文钦拿了一个新的杯子时,张亦弛就察觉自己用了人家小少年的杯子,心里头有种奇异的心虚,这下苏文钦问起他倒是好声好气的回答了。 “他这人怎么样其实我也不清楚,毕竟传言总是有点失真,等知道他的时候,就是明妃菲她姐与之闹矛盾那会,我那会还小,并不八卦这些,只知道结果是明妃菲她姐另嫁他人。” 有关明妃菲她姐的事情,对于明妃菲而言,留下的都只有悲伤,本来好好的小两口葬身大海,更是与落霞谷扯上了关系,好些人都觉得这事和穆长云脱不了干系。 明妃菲到底是他朋友,所以提及此事的时候他难免不客观,所以他并未说起太多道听途说的细节。 秦若白也无法怀疑到一个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人身上去,很快就抛之脑后了,改而询问:“这么说来,落家与穆家还是竞争关系喽!” 那么之前那个穆阳呢? “客栈里与落千晨一起的那个穆阳哪里去了?也死了吗?”苏文钦不愧是秦若白的徒弟,直接就将她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卢清湛没注意这个,微笑的转向张亦弛,挑眉询问脸。 张亦弛倒是好记性:“拍卖会里就没见到他,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死亡名单上倒是没注意。” 穆阳能够与落千晨同行,本就说明了他的身份也不低,即便他习惯沉默寡言,也不是说忽略就能忽略。 这么说这人是真的有问题了! “我去查一查人到底哪里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许查清楚了,这后头的人也就能够确定了下来。” 卢清湛有预感,这件事多半和穆阳是有关系的,他可不想被人当枪使,这种被动的感觉极为不好。 明明本来和他们没多少关系的事情,非要扯到他们身上来,这就很令人生气了。 “现在是有事也别找我,拍卖行的被暂停,安抚那群人已经足够累惨了我,我累死累活的忙着,你们倒好,反而在我身后怀疑起我来。” 张亦驰明显是恼火了,毕竟他确确实实废了不少的功夫,才将那群不好对付的人精给搪塞了过去,更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结果歇下来才发现,自己做了那么多,竟然还成了别人眼中的犯罪嫌疑人,这可把小气的张亦驰给膈应到了。 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我特么好不容易出一次手,竟然胆敢给他来这么一个打击,太过分了。 苏文钦顿时对号入座,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个怀疑,就让这两位离了心,赶忙解释:“这事是我的主意,卢公子并未怀疑你。” 卢清湛却半点也没在意张亦驰的找茬,嗤笑了一声:“想偷懒就直说,我们绿水门真不缺人,这点小事还是可以自行解决的。” 这二人的对话,让苏文钦明白自己是小题大做了,有点懊恼的皱了皱鼻子。 秦若白起身顺便等了苏文钦一下,并且嘴里不忘告辞的客套话:“事情其实也都差不过了,如果真的是落霞谷起内讧,想必最后应该不难查明真相。” 是非曲直总会有个结果,秦若白觉得已经没有追究下去的必要了,坐着等结局即可。 苏文钦起身从张亦驰身边走过,结果被位置朝向胡乱移动的人差点勾倒,一个趔趄差点就来了一个狗啃泥。 秦若白手快的帮扶了一把,视线在张亦驰乱放的脚上停了一瞬,满意的看到对方老实的坐直,这才领着徒弟往外走去。 而屋内二人的话题却有点......额,奇特! 卢清湛起身目送秦若白之后,就略带忧虑的看了张亦驰一眼,顿了顿还是没能忍住:“你对一个小孩有意思?” 张亦驰重新坐没坐相的靠坐在椅子上,姿态摆的满不在乎,身形懒洋洋的像是没骨头那般。 “你这是怎么想的,我对小孩有兴趣,还是一个男孩?” 真别说,对于卢清湛来说,提及这话题他自己都有些震惊,不过都是能装的人,他稳住了心里的澎湃,淡然的说道:“ 要不然你会故意想要绊倒对方,也不想想自己的手能不能快过一个先天高手?无论你到底是什么兴趣,我劝你还是歇了那份心思为妙。” 卢清湛说完之后,想起这家伙可能有的举动,若是惹急了秦若白之后会有的下场,头皮都发麻了。 张亦驰笑了笑,犹如一只大尾巴狼:“何必把我想的这么禽兽,不过是觉得那个小孩甚为聪慧,有点想抢过来养着。” 卢清湛动了动嘴巴,难掩震惊:“我可没有想歪,禽兽?你......特么的都想了些什么!” 这下张亦驰无语了,怎么回答好像是欲盖弥彰,似乎一点一点的石化,僵住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不等他炸毛的反驳,卢清湛蠕动了一下薄唇,同手同脚的走了一步,觉得自己连走路都跟受刺激了一眼,变得不会走了。 没好气的坐下,然后他不自觉的分析了起来:“我都没想到那里去,你这提起来还真是有点刺激人,若是没有那个想法,怎么可能会第一时间想到那里去。” 真是教人慌得一批。 张亦驰忍不住左思右想的揣摩自己喜欢男人的可能性,可怕的是他并没有明确的厌恶感。 “你还是别危言耸听,我便是心思复杂邪恶了一些,可不代表就喜欢男人啊,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儿。” 喜欢幼童? 卧槽!这个话题有点恐怖。 卢清湛识相的停住了自己发散的思绪,丢下张亦驰就要走人,临近门口还不忘留下一句警告:“你可别为了证实自己喜欢男人而去试一试,你要是真干了,这以后的生意我就不和你谈了。” 尤其是怕这小子跑去和人家试一试,以秦若白那宠徒弟跟带个儿子一样的态度,绝对会让这家伙生不如死。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走在回去的路上,秦若白就抿了抿嘴,给自家徒弟上了一课。 “这男人禽兽起来,不仅是对女人,还会对男人,你年纪还小,距离那些一把年纪还不成婚的男子远一些,免得对方心怀不轨。” 苏文钦:???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话是在针对张亦驰,想起对方那无厘头的所作所为,苏文钦习惯性自己分析了一番可能性。 随后觉得......自己还是谨遵师命为妙。 苏文钦坚定的保证:“嗯,我会保护好自己,师父尽管放心。” ———— 知府大人的府衙之中,终于迎来了落夫人的拜访,知府大人已经恭候已久,这位大人也是个老狐狸。 从他接到落霞谷来人已经到了落仙城的时间来看,对方分明是先去找了别人,有什么事情比自家孩子的性命还要来得重要? 稍微推敲,他便知道这个落夫人的秉性,以前落霞谷尚且得势的时候,他就没有接触这位落霞谷谷主。 富贵如过眼云烟,总会有消散的时候,知府大人心下感慨,地位到底还是决定这人走路胸膛能不能挺直的一个关键。 第二百八十九章 虎毒不食子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之后,知府大人也试探出落夫人的真实想法,完全不是过来给亲闺女申冤的意思。 甚至在他问起决定,还被她以另一个话题给遮掩了过去。 知府大人心里有底,便不再提及此事,圆滑的与之绕了许久,满足了对方走过场混时间的意图。 最后在一脸笑呵呵的送走了对方,人一走他脸就拉了下来,嘴里咕哝感慨:“人还是得有血有肉,冷血无情的那根本不是人啊!” 从进门那么久,若不是他偶尔说起死者。落夫人丝毫没有说起死者的意愿,哪里是亲娘啊! 捡来的都没这么可怜,死后都没得一个安慰。 落夫人一副不想追究的意思,知府大人倒是觉得安心了不少,证明此事不需要他多加追究下去,省的惹来江湖人的挟怨记仇,他这一家子可经受不起惊吓。 显然,此刻的知府大人低估了落夫人的作妖能力,更加不知道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迷。 落夫人从衙门出来,一直提在心口的那口气始终没能放下,说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比起男人勇于面对的态度,女人在面对一些事时,选择的却是逃避。 亲自下的命令,在知府谈及要不要看一看尸体那会,她忽然有点质疑自己的决定,她悄悄看护着长大的女儿真的背叛她了吗? 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理由都没有给,便迫不及待的处决了那孩子。 “我是在愧疚,那孩子的根源在我的身上,会心疼后悔,纯粹就是正常的反应,若是我不先动手,她迟早也会不满我的管辖而对我动手。” 落云溪满心都是‘我没错’的自我暗示,可说的再多遍,阴暗的内心还是有一道名为‘母女之情’的根结在颤动,隐隐反抗着自我暗示,给她的为数不多的道德上产生了压制力。 落千悦没有跟着一起去往衙门,而是率领一部分手下,过来安置住处。 听闻母亲回来了,她毫不犹豫的抬步往母亲的房间方向而去,门口正好遇上送饭的下人。 “给我吧。”落千悦面上依旧是没什么好脸色,可她这话对于那婢女无异于天籁之音。 犹豫了些许空隙,婢女想起了落夫人回来时的脸色,当即便将手中的托盘小心翼翼的交给了落千悦,语气软软的道:“麻烦小姐了。” 落千悦端着东西进屋,迎面而来就是一个杯子,凌厉的呵斥声传来:“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 她将将错过,杯子砸在门口的门廊上,碎成了个彻底,落千悦心提了提,舒缓的送一个口:“母亲是我,衙门应当不会好心留饭,过来给您送点吃的。” 落云溪眉头紧皱,语气中是难掩的烦躁:“让下人送来就可以,你何必自己过来这一趟。” 对于这一点,落千悦倒是老实,亲昵的笑道,看起来竟是有点儿乖巧。 “确实是下人送来的,可我知道您必然不会好好吃饭,这才‘以身犯险’。” 她这句‘以身犯险’咕哝的好不可怜,落云溪冷脸都没能维持得住,嘴角渗出了一丝笑意。 见她面色软化,落千悦将手中的托盘置于母亲的桌前:“东西味道都不错,您回来得晚,我自己没忍住就先吃了,你不可以凶我哦。” 人都是这样,知道谁能够左右自己的所有,识相的就会好生讨好,落千悦所有的叛逆都是对着外人,仅剩的乖巧都给了母亲落云溪。 腹中确实也有些空虚,落云溪任由小女儿给自己布菜,闻着面前饭菜的香味,满心的烦躁被抚平了许多。 随着吃饱喝足,那股不上不下的憋闷,也纾解了许多。 待落云溪吃饱了,落千悦才敢出口问询:“母亲,你我住在这里合适吗?” 现如今,二人所住的地方,正好就是张亦驰派人转移的那个客栈,这里虽然不及张亦驰自己的地盘来得精致,却也是张家人开的,场面装饰自然也差不了。 落千悦为难的是住在这里的其他人,拍卖会没有继续,亏本的不止是拍卖行,还有寄卖的商人,他们运送过来的那些贵重之物,可不是用来闲置着浪费钱的。 好些人还是倾家荡产找寻一件宝物,就为了借此机会回本,若是购买的商人等得不耐烦走了,那售卖的人岂不是就得着急了。 他们落霞谷就是耽搁众人生意的主要方,估摸不到一会,许多美名其曰劝告的人就会过来,实则不过是威逼利诱,让他们落霞谷就此算了。 “怕什么,我还怕他们不成,更何况你以为他们会聚众欺负你我孤儿寡母不成?来了才好,否则我如何利用他们来散播流言。” 落夫人想法到底来得周全,她既然选择住在这里,为的就是散播谣言比较方便,如今她落霞谷是弱势,绿水门为强势,流言操作得当,便能够引起众人反感。 可能是底气不足,落夫人说这番话时,语调故意抬高,反倒是让她的话显露出虚张声势的模样。 落千悦面上表情不变,想起了她刚刚走在路上引来议论纷纷的情景,舆论有先来后到,母亲已经老了,处事不再像以前那般利落果断。 落霞谷需要的不是一个能力不足的引领者! “哎呀!这里不能进,此地已有人居住。” 外头忽然传来纷杂的推搡声,落夫人豁然起身,眉间渗出了厉色。 不到一会儿,直接有人冲着里头大喊:“落夫人在吗?若是在的话可否出来表个态,你们与绿水门的恩怨别扯到我们这些无辜者啊!” 果然,作为最合适发放流言的绿水门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优先权,他们落霞谷已经失去了先机,遭人记恨。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这事儿不好解决。 落云溪却是没有想太多,处理这些事情她倒是擅长得很,在落千悦惊讶的眼神下,起身推开了门,直面外面乱糟糟的议论声。 众人虽然想要直接冲进来,可是又不想做这个坏人,世间的事情谁都说不了准,谁敢断定落霞谷就不会重新崛起呢? 不过他们也是驻扎在门口,不打算轻易离开,打算一起找落霞谷的人讨回一个公道,两个门派之间的纷争,也不该牵扯到大众身上。 落夫人眼眶微红,身姿挺拔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场面一时间有些寂静,众人都忘了,人家刚刚死了一个女儿。 “呵,公道?”落夫人面露嘲讽,可配上她这张明显哭过的脸,却像是悲怆过后的无所谓,众人顿时悻悻然撇过眼,已是没了一开始的咄咄逼人。 落千悦第一次如此直观的面对母亲处理事情的手段,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姐姐落千晨陪在一侧。 此刻,她忽而意识到,母亲一个女人能够执掌落霞谷,靠的不止是那一张脸,还有一颗擅与计算的心。 “你们找我讨回公道,那我这个做母亲的又该找谁讨回公道! 绿水门领着人搬空了属于他们的库房,落霞谷陷入生存危机,我命女儿前来酌情购进几样宝物,不过是为了赚个转手的差价。 我等活的像蝼蚁一般,却还是没有被人放过,捏死我等何其容易,偏偏还有人利用我女儿的性命,来离间绿水门与落霞谷之间,磋磨那点所剩不多的情谊。” 落夫人情绪激动,端庄优雅皆是崩塌,不过因其柔美的气质,倒是显得楚楚可怜,令人于心不忍。 “我等也不是非要你带着尸体走,不过是不想生意被耽搁,我等皆是靠着这一次开张吃饭的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谁来同情我们?” 到底还是有那不为所动的人,这话很有道理,同情心都是留给有钱人发送的,他们这些几年辛苦淘宝,耗费家资,为的就是一朝能够赚个盆满钵满。 要是去同情一个门派之主,谁又来可怜籍籍无名的他们? “对啊,落夫人姑且等拍卖会过去了再来计较也不迟,更何况不是已经有人认罪了吗,落霞谷别让官府一直占着地方,先去审问那位认罪的犯人才是正经。” “如此拖着也不是事,总得有个解决的章程。” “谁知道你女儿是怎么死的,你说是被人杀的,我们就得信?” “那个落千晨以前总是甚少以真面目见人,谁知道死的那个是真是假。” 商人重利,落夫人错估了商人为了利益能够使出的狠劲,以至于此刻她气得浑身气血翻涌,心口泛疼。 “咳,你们何至于如此逼迫我做出决定,我未来之前为何无人让官府尽快查案,非要拖拉到我到来之时,无非就是欺软怕硬罢了!” 落夫人眼眶泛着红,似乎碍于人多,硬生生忍住了那股泪意,脸上更是泛着气怒的嫣红,很是动人。 有那么几个过来凑热闹的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闪了闪,视线却又控制不住的落在落夫人恼火时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身段上。 遐想翩翩,竟是......泄了一遭。 好一个风韵犹存的尤物,忽然更想欺负对方了怎么办! 不过接下来的场景,却让几人血都冷住了。 第二百九十章 戏中戏 正当落夫人怒火中烧,带着些许意气用事反驳回去,心底隐隐后悔。 “嚯!”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看着落夫人的模样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落夫人不知众人为何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举措,面上明显一愣。 不过也正是纷争停住,她才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自己向来冷静,怎会这般不冷静,那番话明显有失水准。 脸上尚有余温,随之而来的却是阵阵阴冷,她想要往后退一步,却没能提起沉重的步伐,反倒是僵直的往后倒下。 “母亲!” 察觉到她不对劲的落千悦恰好接住了她,语气难掩着急,面上更是慌张无依。 听着身边小女儿的呼唤,落夫人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是却只发出了‘嗬嗬’含糊的声音,使劲半晌根本不成语句,落夫人终于慌了,她到底怎么了。 其他人却是晦气了摇了摇头,只见外人眼中的落夫人,在极怒之后脸色涨红,紧接着便瞳孔猛然瞪大,忽然就嘴歪眼斜的倒下。 分明就是卒中,可见一个女人承当起整个落霞谷是真心不容易。 将一个女人气得中风,一群前来闹事的商人们都懵逼了,事情大发了,继人家女儿死因不明之后,又来一个将女人逼得气血逆乱的事件。 比起一群大老爷们露出无辜的神情之外,最为惊悚的莫过于那几个心思不纯洁的男人。 专注观赏美人正在兴头上,对方突然脸色红得发紫,口舌歪斜,可谓是一大惊吓,与见鬼无异,顿时萎得有了心理阴影。 估摸着好一段时间都没办法起兴致了,裤子里温度一降,湿漉漉的感觉变得冰凉黏腻,几人最先晦气的退散。 落千悦依旧‘呜呜’的哭泣,一个梨花带雨的年轻女子,比起半老徐娘还要惹人怜惜。 当即就有人愧疚之下于心不忍的劝了一句:“姑娘还是赶紧将你母亲安置好,莫要让她继续躺在这地上。” 落千悦一双泪眼迷蒙的抬头望去,那人本来要走了,可被那无助的眼神一瞧,顿时停下来的步伐。 “可需要我帮你一把?” 落千悦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慌忙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神情有些腼腆。 年轻男子走到落夫人面前,伸手抱起落夫人的时候,还客气道:“得罪了。” 显然是教养优良人家出来历练的弟子,否则不会在这等小节上拘泥,更不会脸皮薄得露出不大好意思的神情。 眼见二人眉目传情的落夫人内心却好似日了狗,她此刻的感觉非常玄妙,明明感觉快要被气死了,偏偏又能够保持意识清晰。 依旧是那个道理,作为母亲的她,对自己闺女还是很了解,落千悦从来不屑于这种讨好他人的行为,可现在落千悦像个风骚的小狐狸一样与男人眉来眼去。 偌大的落差,落夫人只要不是脑子烧坏了,就该回过味了,她的女儿背叛了她。 “多谢公子。” 落千悦愁绪百转,便是道谢,眉目间都透着不愿意说出口的忧愁。 “无需如此客气,举手之劳罢了!”男子退后一步,保持一个君子距离,面上有些涩然。 落千悦却不满了,她要的是一个可以当做传声筒的男人,而不是这种秉持君子礼数,墨守成规的老实人。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 落千悦像是忽然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目光落在母亲身上,嘤嘤嘤的哭了出来:“母亲得知姐姐出事了之后,便一直忧心忡忡。 近来她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常常发脾气,不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竟是直接加剧了病情。” 梨花带雨的哭泣,能够让人觉得她的无措,有博取同情的效果,现下呜咽的落泪,却会让男人心软。 男子下意识前进了一步,抿了抿嘴,不善言辞的劝慰:“姑娘莫要忧愁,大夫一会就到了,你母亲的病情说不定还有好转的机会。” 奈何落千悦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哭得孤苦无依,满室悲伤。 男子面上犹豫了一瞬,这才上前拍了拍落千悦的后背,似在以这种行为来安慰。 忽然,一阵香风入怀,落千悦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哭得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男子深呼吸一下,紧张得脸皮都抖了抖,做下保证:“姑娘莫慌,我会帮你找那些人说道说道,不会让他们来叨唠你的。” 落千悦放心的依入对方的怀中,男子宽厚的胸怀并不惹人厌,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她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算计是相互的,男子同样勾起了唇角,目光对上床上惊恐的那双眼睛,匕首捅进了落千悦的心口,一击毙命。 落千悦致死都没明白,上一刻还温润如暖阳的男子,为何忽然化身为索命幽魂。 “师伯,虽然料定了你这好糊弄的女儿会对你下手,可有些事我还是想要自己前来确认一番。” 男子轻轻的将怀中瞪大眼睛,口吐鲜血的女子拉到床榻边上,让落千悦靠在床沿边上,正好对着动弹不得的落夫人。 落夫人心尖都在颤抖,一声‘师伯’已经让她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可有些事情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居高临下的睨着床上那个挣扎到脸色发青的女人,他心里无比畅快,终于还是做到了,从此这女人会生不如死。 下一秒他脸色一变,面上看起来有点茫然,然后痴痴愣愣的走到了门外,像是才反应过来,语气着急中透着悲凉:“来人,落姑娘自杀了。” 这个院子本就备受关注,第一时间,暗地里观望的人全都汇聚而出,看着语无伦次的男子,熟悉的几人顿时上前安慰。 “我劝她莫要想不开了,可是没什么用。”男子无比愧疚,手上还有血液。 众人却没有多想,只当是这个憨青年想要救对方,却无能为力。 先入为主,让众人以为刚刚那个哭惨了的姑娘是想不开了。 话说三分,成功让所有人误以为男子在这里帮忙,只是个好心的目击者。 男子还有些无措,看着众人,快步来到落千悦身边,拿布条想要堵住那个伤口,却又迟疑在那里,最后无能为力的看向众人。 “救救她吧!” 可惜旁观者皆是摇了摇头:“落姑娘去意已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急不可耐的追问。 “大夫怎么还没来。”男子有点慌,然后解释道:“落姑娘说起了她母亲与姐姐的事情,说是落夫人得知落千晨之事,便吐了血,身体本就不大好。” 目光愣愣的落在手上的鲜血,他似乎有点无法接受接下去的事情,语气上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 “她说她母亲出事,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说会帮她劝你们不要追究落霞谷,可她说她做不到,忽然想不开就......” 男子急的汗都冒出来了,旁人安慰:“你不用愧疚,你好心帮忙,她自己想不开而已。” “若是我能够......” 不等他继续说一些‘早知道’,有人直接不耐烦的堵住了他的话:“人家要寻死,你哪里能够阻止得了,便是这次阻止了,还会有下一次,难不成你还得把人娶回家不成。” 男子当即闭了嘴,讷讷不言,显然他是不会迎娶这样的女子。 “现在可好了,不仅要大夫,还要棺材。” “女子就是不禁敲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杀了落姑娘。” “这话可不能乱说,谁知道会传扬成什么样。” 耳边尽是众人的议论声,男子依旧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鲜血,便是他的衣袍上也同样沾染到了不少的血迹。 有旁人看不过眼,推了他一把:“快点去洗洗,免得做了好事,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 男子被推了一把,恍恍惚惚的应是,然后就往外边走去。 里面那人的话明显引起了众人的共鸣,有一人直接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富人难为,要知道上次一老翁摔倒,我好心帮扶一把,那老翁非要说是我推的他,若是不赔钱就要去报官。” “可不就是这个理,便是有口也说不清,进了府衙,人家舍得一身剐,我等可没空与之辩解,如此还要坏了名声,不值当。” “自认倒霉赔钱了事,谁还没踩过几次狗屎,就当好心被狗啃了。” 男子出了门之后,便有人接洽,一路朝着后院而去,最后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装,直接往城门口而去。 城门口的一个角落处则是有早就备好的毛驴,他毫不犹豫的骑了上去,身心放松,驾驭着毛驴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听说城门外戒严了。”一女子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马车慢悠悠的缓缓而过,男子漫不经心的驭使毛驴跟上。 “落霞谷谷主卒中了,其唯一的女儿更是自行了断了,可绿水门的人发现客商中少了一个关键的男人,于是通往外界的路上都设了关卡。” 少年靠坐在马车驭马的座位上,神情认真,回答的时候口齿清晰,像是在接受考验一般。 第二百九十一章 情深不诲 马车的窗帘被掀开,秦若白大马金刀的趴在边缘,一点也不顾及形象,瞅着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 “卢清湛我熟,需要我帮你隐瞒过去吗?” 男子刚想装傻糊弄过去,马车前面就传来拔刀的声音,即便他武功尽失,可是对于刀剑出鞘的动静还是很熟悉的。 舌头识相的一转,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求之不得。” 秦若白眯了眯眼,虚假的笑了笑:“上来吧!” 男子犹豫了一下,上了马车可就真是在对方的把控之下,马车之外反而令他比较有安全感。 “便是要帮忙隐瞒,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你要么上马车来,要么我押着你上来马车来。” 望着秦若白嚣张肆意的态度,男子恍惚了一瞬,随即展颜一笑:“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等他抛弃毛炉上了马车,便看到里头茶香弥漫,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宽敞,即便是再坐下几人都是合适的。 秦若白直接递过来一白色布巾,男子却拒绝了,他摇摇头:“易容不是清水洗得掉的。” 接着他在自己面皮上搓了一下,从上面捻下几根银针,直接从脸上掀开一个薄如蝉翼的面具。 秦若白再次涨见识了,好奇的看着这个面容清隽的男子将面具放进一个盒子之中。 无意间瞥见对方那双比女人还要白皙细嫩的手时,她愣住了一瞬,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一些事,可如今不过是见到相似的一双手,回忆便如潮水一般涌入心头。 心口微微泛疼,秦若白眼眶微微发热,可她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差点崩溃的心情,以饮茶为掩饰,遮住这种失态。 好在穆长云同样有些恍惚,并未发现她的状况,马车内好半晌都陷入一种沉寂之中。 还是秦若白率先开口询问:“先生将整个落仙城搅和的一团乱,意欲何为?” 穆长云整张脸最为吸引人的就是那双丹凤眼,眼尾上翘,弧度恰当好处,黑睛内藏不外露,透着淡淡的疏离,配上他清秀有加的五官,反倒是极为出彩。 他气度沉静,不像普遍的青年男子那般意气风发,光是从那双清透的凤眼中,便可以看得出这个男子睿智暗藏。 “为了报仇。” 这句话他是笑着说出来的,眉眼甚至泛着淡淡的温柔,似想到了某个人,让他由心而快乐,却也有着挥不散的哀伤。 秦若白莫名有点羡慕,报仇曾经让她觉得厌恶,可是在段乘雪死了,段嫣然自我了断,她连帮忙报仇的机会都没了。 好像她什么也不能为他做,一直都是他在付出。 “落云溪是我师伯,可她说她爱我,很恶心吧!”穆长云眉眼间的笑意渐渐褪去,整个人都透出了距离感,谁也走不进他的心底。 秦若白没想到那个女儿死了都没掉一滴眼泪的女人,竟然会对一个男人提及爱情二字。 “确实恶心。”她接了一句,落云溪无论装扮的多年轻,也是三十好几的女人了,可这男人却尚且年轻,最多不超过二十五。 “既然你认识卢清湛,应该也知道明妃菲吧,她姐姐便是我爱的女子。”想起那个如同明月一般静雅的女子,穆长云即便是心痛,也维持着浅淡的笑意。 秦若白本来还跟着伤感的心情忽然卧了个大槽,惊讶道:“你便是穆长云?” 这不是个抛弃心爱之人的那个男人么? 剧情转变有点迅速,秦若白需要缓缓,果然这世间的事情,没有亲自旁观,都不能妄下断言么? 穆长云点了点头:“正是在下,当初我察觉到落云溪那女人的心思之后,在她第一次对朝媛出手的时候,我便与朝媛分开了。” 世事难料,落云溪根本就没有放过明朝媛,不仅还明朝媛与其他男子发生了关系,最后还干脆害的那二人葬身荒海。 于是他武功遭人陷害尽是之后,他开始放开芥蒂,尽心尽力的为落霞谷谋周全,让落云溪渐渐的将信任交托。 才会有了这次的机会,让穆阳传达错误的消息,令落千晨违背其母亲落云溪的命令,让落云溪以为落千晨早就和张亦驰勾搭在一起,为了讨好对方而背叛落霞谷。 落霞谷的库房被绿水门的人轻易找到的事情,让落云溪本就对落千晨心有怀疑,落千晨这次的所作所为无异于火上浇油。 导致落云溪对落千晨痛下杀手,那个认罪的绿水门弟子,正是当初明朝媛结亲那位男子的弟弟。 答应引开众人注意力,并且让落云溪觉得这是一个坑绿水门一把的好机会,从而出谷亲自前往落仙城解决事端。 不成想落云溪身边早就养了另外一只白眼狼,不满母亲处处管辖自己的落千悦,认为姐姐死了,母亲也缠绵病榻,落霞谷真正做决定的就剩下她自己一人。 而他只要解决落千悦,落家就彻底完了,这里头也有他的私心,穆家被落家统治那么久,凭什么继续为落千悦继续收拾烂摊子。 既然不愿意,那么就只能了结对方的性命,让落千悦彻底闭上那双不安分的眼。 提及一些事情时,穆长云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戾气,随即又恢复一副佛性的表情,没有过多的笑容,但是也说不上冷。 “不知姑娘可否助我离开这里。”他平淡的问道,完全不像在乎的样子。 秦若白不确定这人说的是否都是真的,但是冲着那双酷似段乘雪的手,她还是任性的点头答应了。 “这里头,你利用起他人可真是毫不手软。” 穆长云轻缓的笑了:“不过都是不伤大雅的事情,算是我对不住他们了。” 嘴上说得好听,秦若白却一点也没觉得他有愧疚心,报仇能够做到不牵涉过多的人,那真是有些困难。 她自问无法做到,所以也没有资格去过多的要求别人该怎么样。 两人相对无言了好一会,秦若白目光再次落在对方那一双手上:“你这手真好看。” 穆长云愣了一瞬,抬手看了一会,这才递给秦若白,语带诱惑之意:“要细细翻看吗?” 秦若白呆呆的瞅着递到面前的手,好笑的摇了摇头,低垂的眼里却含了泪意:“不用。” 无论是不是段乘雪,她都未曾有过那种心思,用朋友去称呼一个爱上自己的男人,未免有些虚伪,可是爱人却不适合,因为她从未动过心,拥有的都只是感动。 对方的死,在她心底留下的痕迹是不可替代的,她不想忘了那么一个性情古怪,却对她温柔的人。 便是如今脚踩各地从不多留,为的就是当初他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一起看看世间的美好。 明明......该活下来的人是他啊! “你没事吧!”穆长云不想可以掩护自己人出事,他可不想回去。 秦若白良久才摇了摇头,却依旧低垂着头。 穆长云总觉得不好,面前这女子情绪不对劲,可他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伸手犹豫的要去触碰。 秦若白挥开了对方的手,抬头道:“我没事。” 虽然在他人面前哭很令人不好意思,可总比与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来得好。 穆长云手僵住,心口一窒,随即道歉:“抱歉。”他望着自己被挥开的手,想起了明朝媛,在她与另一个男子在一起之后,也是这么挥开他的手。 默默将手缩回衣袖,穆长云转了个身,静静的盯着面前晃动车帘,仇恨了结了之后,他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总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任何活下去的意义,便是一道车帘也比他来得有用。 秦若白一直低着头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想等泪水干涸之后再抬头,这样也许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狼狈。 她不需要惹人怜爱,所以总是喜欢将自己的任何懦弱都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不过既然都被人看见了,她反而放开了,擦拭了一番之后,她用带着鼻音的语调问:“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穆长云想了想,竟是有点茫然:“海岸。” 秦若白摇头:“你不该去那里。” 寻死吗? 不该如此的,活着多么不容易。 历经种种生死瞬间,秦若白愈发珍惜自己这一条性命,她就是心里头再难过,都没想过去死。 “我想去,我很想......很想她。” 武功尽失的时候,他没有一点伤心难过,但是她死了的时候,他就生出了想要一起去的想法。 连看着她幸福的权利都没有,落云溪何其残忍,好在终于弄死对方了。 秦若白不懂:“活着不好吗,活着你才可以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死了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活着还可以怀念,死了就是无尽的黑暗,没了任何感知,一具尸体没了灵魂便会腐烂,最后的作用比烂泥都不如。 穆长云悲凉的勾了勾唇:“可即便再如何想念,她都活不过来了,我想和她葬身在同一个地方。” 秦若白虽然知道不合时宜,可还是没忍住反驳:“她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了,你不适合过去打扰。” 她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直接让了无生意的穆长云僵住,他眼里闪过疯狂与偏执:“不准这么说!” 第二百九十二章 自己的路,自己走 黄泉路漫长,她应当会等他才对。 沉静的面具骤然皲裂,穆长云一把攥住自己的衣摆,表情堪称凶狠,眼中偏执的盯着晃动的车帘,这时候一根稻草就能压垮他维持的冷静。 偏偏秦若白真的闭嘴了,她才不傻,一个寻死觅活的人,她惹不起哦! 用布巾糊了一把脸之后,她好整以暇的坏笑:“你以为我会继续说吗?不好意思,劝过就代表我尽力了,你便是死了我也不会愧疚。” 本来就是只听过名字的一个陌生人,何必在乎这么多,难不成因为对方那一双手就要死乞白赖的求对方别死吗! 呵!秦若白嘴角一提,讥讽一笑。 穆长云如愿难受了,明明已经到了临界点,即将要发泄一通,可对方来了一个峰回路转,直接将他要喷发而出的愤怒堵住。 要是那些个恼羞成怒就不管不顾的人,必然会冷嘲热讽的刺激秦若白,偏生他做不来对陌路人口出恶言的事情。 于是只好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憋麻木了。 秦若白心情同样低落,此刻马车却慢悠悠的停了下来,苏文钦那带着少年郎特有的嗓音穿透车帘传了进来。 “张小少爷这是作甚?” 秦若白推开挡住马车出口发呆的穆长云,恰到好处的将人往左侧一推,然后掀开右边的车帘,完美将人挡在车帘之后。 抬眼望去,张小少爷正大马金刀的挡在路中央,颇有种你们要过去就从我身上碾过去的意气用事。 秦若白一步跨出马车,往前头一坐,没好气道:“活的不耐烦就跑远点去死。” 张亦驰一大堆的话,面对着这师徒二人真是完全说不出来,没有理会秦若白,目光执拗的落在苏文钦身上,眉头紧皱发问:“为何忽然就要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入了什么魔,一听到二人走了,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这会儿更是紧紧的盯着一个少年,问着毫无意义的问题。 苏文钦显然有点惊讶,不过涵养很好的解释:“我与师父本就是途经此地,并未打算长留。” 多的就一句都没有了,显得很是疏离冷淡。 他态度上的距离感,张亦驰也是感受到了,忽然好多的话都卡在了心口,说不清道不明。 难得遇上一个觉得有意思的人,在他还未明了真正想法的时候,就要离开了,张亦驰内心纠结得可以打个结了。 准确来说,苏文钦是个男人,张亦驰这人向来浪荡不羁爱自由,对于断袖之癖并没有反感,家中又不需要他传宗接代,他想要喜欢谁便喜欢谁。 对上少年清净的双眼,那句话忽然变得难以启齿,自己内心的纠结若是说了出来,是否会给少年添上了烦恼。 “张亦驰,没事就让个路吧,莫要做这等危险的事情,马失前蹄可不是说着玩的。” 秦若白对张亦驰没有什么恶感,但也说不上多有好感,就目前他的这个作为来看,在她眼中便有失妥当。 年少冲动谁都有过,可这不是犯错的理由。 马儿若是受惊,无论是挡在马前的张亦驰,还是马车上面的秦若白等人,皆是相当的危险。 秦若白请张亦驰让路,张亦驰却下意识看向苏文钦,再一次对上少年漠然的黑眸,他忽而心意难平。 苏文钦的冷漠,终还是让他这个唱独角戏的不舒坦了,张小少爷的眉眼一弯,金色的暖阳斜斜的铺陈在他的身后,那句话便像一缕忽而飘过的羽毛般轻盈落下。 “苏文钦,我心悦你。” 一句话穿过苏文钦的耳畔,直达大脑,他,懵住了...... 秦若白一点一点的僵硬,随之石化,好似再来一缕清风,便可以将她吹散。 马车内一直保持警惕的穆长云也免不了风中凌乱了。 苏文钦似乎并不是那个女子的名字??? 刺激! 苏文钦艰难道:“我还是一个孩子。” 这话有点不好接,若他重点提及自己是个男人,张亦驰还敢来一句我不在乎,可苏文钦年纪明显不大。 他这,相当于恋童? “你已经不是幼童了,别装嫩!”张亦驰一本正经纠正苏文钦话中的语病,他才不是恋童癖。 秦若白阴测测盯着张亦驰,深深的剜了他一眼,很想徒手撕碎对方,碍着这是少年郎第一次被人告白,对方还是一个男人,她并不想给他加深印象。 秦若白咬咬牙,忍住! 苏文钦稳住了心防,此刻他连向师父求助都不敢,实在是这种场景太让人为难了。 “我年纪还小,尚且不想考虑这类问题。” 想了半天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若是过激的回答,想必又会让张亦驰心里不好受,苏文钦性子上还是比较温吞,对于熟人难以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尖锐。 年纪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拒绝理由。 随着苏文钦不算决然的拒绝,张亦驰笑容却加深了许多,眼里像是坠入了星辰般铮亮,那视线更像是有温度暖融。 “文钦不曾直接拒绝,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以后我可以去京城找你。” 张亦驰这个辣鸡真是荤素不忌,秦若白忍了又忍,有点想拔刀! 本来还寻死觅活的穆长云都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可见这八卦是人的天性。 苏文钦凝目望着走到一侧的张亦驰,神色是惯常的认真:“若你没有将这句话当做我同意与你一起的话,我还是欢迎你的到来。” 人都是会变的,他前往京城的日子还不曾定下,更加不知道以后会有的变动,想必应该能够让张小少爷忘了这一时兴起的冲动。 “这是自然。” 张亦驰难掩低落的回答,有点后悔跑来这一趟,本就不应该表现的太过明显,若是对方什么也不知道,他还能采用潜移默化的做法来接近对方。 说来好笑,二人之间一开始并不是很和谐,可随着目光总是落在少年的身上,那种认同感却愈发深切。 才不过十几日的时间,张亦驰就觉得完蛋了,他竟然愈发喜欢那个看似温顺,实则乖张的少年,便是一开始对方那些暗讽的话语,也变得极为可爱。 要是苏文钦什么也不知道,他也许还可以来一个‘好兄弟’的拥抱,现在若是跑上去求抱,估计是会被打的吧! 伤心~ 张亦驰的好说话,教苏文钦松了一口气,若是对方紧追不放,他还真不懂要如何应付。 “既然已无事,那便就此别过。”苏文钦拱手一礼,不大敢直视对方。 少年的心思很好猜,到底也是多吃了几年饭的人,张亦驰如何不知苏文钦话中的那些意思。 可是他喜欢这人的时候,通常都会忽略这些细节,保留自己需要的机会。 他退让了一步,与苏文钦相对着施礼。 苏文钦心不在焉的挥了一鞭子,马儿重新快步走了起来,秦若白作为旁观者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倒不是怕张亦驰不依不饶,而是生怕苏文钦心里头留下不好的回忆,从这一点便能够看出张小少爷这次的真心实意。 显然并不是说说而已,珍惜一个人,便舍不得让他为难,张亦驰至少做到了尊重对方任何决定。 人的心里都会有我喜欢你,希望你也喜欢我的想法。 却不知道‘我希望’这就是一种加载对方身上的负担。 得偿所愿本就不容易,伟大的人总是少数,张亦弛难得可贵的伟大了一次,眼巴巴瞅着少年郎驾驶着马车渐行渐远。 有些话不说,生怕一辈子都说不出口,也许说出口之后代表着距离被拉远。 可至少让对方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不惧怕世俗的眼光,大胆的诉说:苏文钦,我心悦你。 “你喜欢他?”秦若白有点不是滋味,这无异于有人不告而取的拔了她家白菜那般难受。 马车内的穆长云同样很关注这个问题,以前从未注意过这种事情,忽然听到还觉得蛮新鲜的。 苏文钦本就心慌慌的,被秦若白忽然一问,明显噎住了,迅速的摇头。 “怎么可能,我年纪不大还没开窍,尚且不知情滋味,更遑论自己喜欢的到底是男儿郎还是女娇娥。” 这番话说的倒是挺有道理,还很正经,可秦若白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徒弟透着一股心虚,以至于她频频瞅向苏文钦。 苏文钦目不斜视,被师父看的心惊肉跳,他倒是没有说话,正如他话里的意思一样,他不清楚自己的喜好,可对于张亦弛的告白也没有什么恶感。 最多就觉得很奇怪,并且有种莫名其妙的惊讶,可被师父问起来的时候,正是这种不懂的心思,让他有点慌。 感觉就像有什么正在开始脱离他自己的掌控,往他不知道的方向而去。 既然已经出来了,秦若白也没打算坐里面去与穆长云继续尴尬着,毕竟不熟啊! 被对方看到自己窘迫的一面,随说她脸皮厚实,面面相觑就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比秦若白满心就想着,到时候这家伙要是想去跳海,那么她就送到半路让他下车,坚决不成为那个送他去死的人。 死亡的道路,还是让穆长云孤独前行比较合适。 第二百九十三章 巧合 行走了大半天的光景,三人停顿修整,在苏文钦体贴的布置下,好吃好喝的就传送到另外二人手中。 穆长云才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追寻到我身上的?” 秦若白和苏文钦同时一顿,二人对视一眼,低头噗嗤一声笑了。 苏文钦缓和了一下,将最后一口吃食解决,这才回答问题,给穆长云解惑的同时先问道:“你没发现一个问题吗?” 穆长云不知道苏文钦问的是什么,不过还是认真的将整件事翻来覆去的想了想,并未发现哪里不对劲,缓缓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苏文钦好笑的说起了他们的经历:“其实我们只是一直关注落霞谷谷主而已,得知她去找过了知府大人,关于此人前来的目的,我与师父有了点分歧,于是便同去观察这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文钦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他自己饶有兴致,抬眼却见穆长云捧着一杯热茶,明明很惬意,眼神又是云淡风轻,愣是看不出是否有好奇心。 苏文钦难免有点挫败,只好放弃自己的恶趣味,继续说明:“我们二人易容一番,打算从后门混进去,结果发现你捷足先登了一步。” 秦若白解决完吃的,擦拭了一番之后,自然而然的接过苏文钦的话尾:“我俩觉得你有点奇怪,也是因为一直跟着你,才从头至尾看了一出好戏,最后察觉你的意图之后,我们就在城门口不远处等着你自投罗网。” 穆长云脸色终于有了一点儿变化,眼睛微微眯起:“你们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的?”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暴露在秦若白师徒二人的意见分歧之下,这世间真的有因缘巧合吗? 值得耐人寻味! 秦若白撑着下巴,眼里含笑:“这不需要猜啊!我们又不是守在哪一条路上等你,找到了你城门口接应的人就行。” 但凡依靠不了自己力量解决的事情,那么肯定就会有接应的人,穆长云的人确实谨慎,可奈何不了秦若白有心找寻。 一旦抓准了目标,找到不过是时间问题,更何况秦若白这人,闭上眼比用双眼查探,远远要更加敏锐。 不到一会就找到了目标,找到了穆长云的目标,难不成还赶不及逮住对方? 更何况他们并不是来抓人的,不过是想要弄清楚这个猜来猜去猜不透谜题的谜底。 “倒是我漏算了这个,怪我非要自己过来解决这件事,不过就算被抓着了也无所谓,我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目的是报仇,既然能够解决心中所想,已经是极为不容易,而且这件事即便会影响落霞谷穆家,也不过是让众人感叹穆家人心机深沉,出了他这么一个惯会算计的穆家人。 秦若白对于穆长云无所畏惧的脸皮甚为佩服,于是起身同苏文钦一同收拾,对着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穆长云笑道:“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你意在寻死,可我却不愿意做那个送你去死的人。 否则像我等这般善良的女子,必然会日日噩梦缠绕,夜不能寐,所以接下来的路,还是你自己走着去吧!” 苏文钦低头收拾手头的东西,肩膀一抖一抖的,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穆长云:“......” 漫长的沉默过后,穆长云暗暗深吸一口气,好脾气的问:“你答应我会送我去目的地的。” 秦若白嗤笑一声,冷漠脸:“其实最开始我就在骗你上我的马车,走了这么久你可有看到绿水门的人拦道? 天真的穆先生,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又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女人的话也相信,傻了吧你。” 穆长云真是有种自己遇人不淑的错觉,秦若白就像个负心汉,挖空心思将自己想要知道的掏空之后,甩手就要抛弃他。 委屈至极! “你真是!”穆长云再好的脾气都有点火大了,气闷的看着吊儿郎当的秦若白。 秦若白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了笑,欠揍的坐回马车:“穆先生慢走,我可以好心的目送你一番。” 苏文钦坐回马车之内,下午是他休息时间,他掀开窗帘子,探出个脑袋,好心道:“从一开始这路途就不是往海岸边上走,目测这大半天应该已经距离海岸又远了不少。” 在穆长云即将要气的转身就走的时候,苏文钦又大声的道:“先生要不要与我们一起,你教我本事,我负责养你啊! 人活一世,如果只是为了死的话,未免太过悲哀了些,这年头谁还没受个刺激,若是人人都像先生那般想不开,这海都要被尸体给填满了。” 秦若白也没有直接将马车赶走,就那样停在原地,等着穆长云做决定,事已至此,他们能够劝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就像她崇敬的李德荣说的,这世间有许多人活得再辛苦,都还是在为了活着而活着,何必为了一点儿想不开的事情而钻牛角尖,不要大意的掠过去,便会发现也不过如此。 穆长云很想反驳,说他人不懂他的苦楚,可他真的是为了深情而做下这么多的事情吗? 他连心爱女子的面容都已经记不清了,爱意也许还在,但是远远没有那么深刻,真正深入骨髓的是那始终无法忘怀的愧疚。 如果他早一点明白落云溪这人的秉性,亦或是成为落霞谷执掌者的心思更加坚决,也许就能够周全的保护好明朝媛。 曾经优柔寡断的后果,他并没有足够的心志承担,所以击垮了他的意志,令他歇斯底里的保护,为了就是弥补。 可......被他连累的那个女子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人世。 “先生,实话告诉你,我被家人当做诱饵扔出去,都没觉得自己应该去死,甚至还想要活的好。 人没有一条既定的路可以走,一直以来的历程告诉我等,这生活本就是跌跌撞撞的,能坚持下去谁知道会看到什么鬼。” 苏文钦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磨灭不了的伤怀,却是他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如同他不懂穆长云的郁结那般,别人也理解不了他记忆力里那片不想提及的过去。 秦若白一直静静的靠坐在驾驶座上,心里涌起浅淡的感伤,回忆使人惆怅,她想:与其到处乱晃,做一个无厘头的人,倒不如回去好生过日子,不再留下更多的遗憾。 放下执念不容易,往事流年却不是她的全部,许多人在惦念着她,该回去了...... 穆长云抬眸一笑,那双永远带着浅淡疏离的双眼,在临近黄昏的暖融夕阳下,笑意浅浅中带着碎金色的明朗。 他言语略有调笑的意味,道:“我可能不是很好养。” 令他诧异的是,苏文钦眼里扬起一抹恍若希望的光亮,声音是少年郎特有的嘶哑,语调却轻松了许多:“正好,我师父很有钱。” 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吃软饭的耻辱。 嗯......还很自豪。 ———— 漫漫征程,秦若白心思都跟着浪了,实际上她没良心的有点不想回去,可是决定已经做下了,便又不想更改。 便是大胖都习惯了到处浪,若非秦若白一路留下了一些东西,这家伙都要找不到她了。 穆长云第一次见到大胖还有点惊讶:“这东西不是海外才有的吗?” 一般山猫倒是偶尔能够见到,这种狞猫却是极为少见,更别提如此有灵性的,出门耍知道回家不说,还能自主寻路。 秦若白不以为意的替大胖清理了一下:“自从我天和开国皇后在制船技术上有卓越的成就之后,海外流传国内的东西还少么。” 大胖人性化的打量了一下穆长云,耸动鼻子嗅了嗅,却又不过于凑近,似乎这样就可以辨认穆长云是否饱含善意。 穆长云与大胖对上眼,丹凤眼对猫瞳,二者的高冷谁也不输谁。 大胖有点不爽的收回眼神,然后很气的瞅了秦若白一眼,伸出爪子扒拉着秦若白的裙摆,似乎再质问,我才离开不就,你怎么就有了别人了。 “说的倒也是,我们稀罕的东西,别人指不定怎么浪费,出过几次海外,我倒是没觉得这样追捧海外的东西有什么好。” 穆长云语气中少有的带上些许意气之争的态度。 秦若白随手挥了一下鞭子,还不曾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就自觉的加快了速度,闻言就事论事道:“稀罕不稀罕不是取决于有没有么?若是我们没有,自然就不稀罕了,若是对方有而我们没有,那不就是挺稀罕的,无需非要否认。” 至于追捧海外之人?我们高价购买,以物换物属于交易,商人之间说出了一朵花,也不代表他们就没有一肚子坏水。 以海外之物太快变得不值钱的速度来看,可不就是无奸不商的后果么,看似大方大肆购买,不就是想要自己研究出制作方法。 也就是那些人海外商人最初还在纳闷,为什么许多东西购买过一次之后就不买了,即便是回过味来,他们也没办法,能够赚够一笔也足够他们潇洒许久了。 互惠互利罢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做事不过脑 穆长云不是想不通,而是他性情本身并非一开始就是这般冷淡,那种看不惯的感觉一直铭记于心,可若是现在看到的话,他可能就会冷漠对待 不知为何,也许是对秦若白师徒有种认同感,说起话来也就比较无所顾忌。 明明在此之前他们还只是陌生人,这种变化,简直比一见钟情还要惊人。 不过他倒是并不拒绝这样的认同感。 “说起来是这么一个说法,可真要是自己去体会了一番,才会知道对方浸透进骨子里的轻视,有多么的令人厌恶。” 苏文钦早在一开始就直接将车帘撩起来,给二位递了一杯热茶暖暖身之后,心有戚戚道:“商人难为,好在这年头有钱还是能够挣到足够的话语权,若是以前那种时期,便是在自家国土也同样被人看不起。” 如此一对比,便是穆长云都觉得有些难以想象那种区别的对待会是如何,他生活的就是商人已经获得了一定地位的时期,对书本上久远的以前也是难以理解。 秦若白脸上流露出一种自豪:“说到这一点,就得感谢我们李皇后了,若不是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获得重大的话语权,提高了女子的身份之后,才会有后来的各种变动。” 开先例的人总是会成为一个范本,李德荣是个伟大的女子,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改变了太多人。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穆长云觉得奇怪的是,秦若白这个女人不似女人,苏文钦这个小孩不似小孩,而他却总是在刷新三观。 感觉就像他许久不曾面世,脱节了许久那般,如今终于得以敞开双眼的界限,看到了不曾见到的精彩。 便是这师徒二人的许多经历,都令他这个大男人羡慕不已。 便是此刻,苏文钦与穆长云相对而坐,二人侃侃而谈,少年体现出的那种豁达,便是一般人无法及得上。 “师父说过,激流而下不体验就不知道那种刺激,那会带着我直接去往最为凶猛的江水之中,从头至尾都不曾帮我。 便是过程中我像条狗一样趴在船只上,没有任何风度可言,但是那种感觉,便是事后我哭得稀里哗啦也无法忘却。” 穆长云怀疑的瞅了秦若白一眼,少年你确定不是你师父觉得特别好玩,这才找个伴一起,真不会吓出一个好歹吗? 面对苏文钦那平日温润的眸子里传达出来的诡异,穆长云觉得这个问题也许已经出现了,这孩子三观似乎哪里出了点小问题。 不过问题不大,不要紧。 那天秦若白就与穆长云谈论了苏文钦的这个小问题。 她语气很是慎重:“他冒险精神被我养的太严重,我希望你能够教会他稳坐钓鱼台的淡然,而不是看到鱼就直接跳下去捕捉。” 这一点秦若白无法教会苏文钦,因为她重生以来,生存的环境就无法让她稳坐钓鱼台,时不时在缝隙之中,找寻可以给敌人一击毙命的机会,其中冒险的时候更是数不胜数。 穆长云这会儿才回过味来,不是少年想要跟他学习本事,而是这位看似不负责任,实则却将少年放在心里的师父,她的一个打算。 “要说其他,也许我帮不了什么,但是冷静自持这一点,我还是可以教他几分。” 穆长云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不过从他上扬的语气中还是可以听出些许愉悦。 能够被需要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苏文钦一开始的那些话,他并有放在心上,但是一时却不明白自己能够教会他什么。 秦若白这番话等于是给了他一个启示,武功尽失对于一个高手而言,等同于是变成了半残还要可怕。 飞檐走地的能力全都不能够拥有,相当于鸟儿以后只能够跳,没了翱翔的翅膀,偶遇天敌之时,更是连逃窜的能力都没有。 “如此便麻烦穆先生了。” 这一点秦若白是不得不服的,仇人就在眼前,却还能压制仇恨,此人心性不是一般的强韧。 几年下来蛰伏在落云溪身边,谋取她的信任,让对方宁愿怀疑亲女儿,都没有怀疑到他身上,如此付出的辛苦,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明。 更不要说其中的耐心,以及脾性的控制能力都到了堪称修炼境界的程度,拥有了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的抗压能力。 秦若白为了苏文钦可谓是良苦用心,这一次打算回京,其中有一部分也是为了这小子,生怕他跟着自己浪荡久了,习惯这种自在日子,变成个无根之人。 带他回京,打着便是想要让他和同龄小孩一同相处,拥有应该有的活泼,而不是没有朝气。 好吧!这孩子朝气十足,不过不让他见识一下其他小孩的嚣张,他应当不知道该怎么交朋友。 这日,三人伴随着晚霞入城,在酒楼解决了晚饭后,苏文钦没有直接回房间整顿休憩,而是跟着秦若白一同走。 穆长云拽住苏文钦衣领,眉头一拉,低声呵斥:“往哪儿走呢,那是你师父的房间,知道什么叫做男女之大防么!” 如此直白的训斥,苏文钦立马就怂了,自从师父将他交给穆先生教导之后,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不自在,可惜师父也觉得对极,他连反驳都没敢。 便是此刻,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与师父有话聊,不然就有点在逆反穆先生的意味,他才不是那般不识相的人。 于是只好眼巴巴的瞅了一开始就靠在门边的师父一眼,幽幽叹息一声:“师父是不是不想回去?” 秦若白本以为这小家伙是来和她告状的,却没想到他会是为了这个问题而来的,她还是低估了这孩子的懂事程度。 “为何会这么觉得?”不过还是要认真对待他的问题,少年郎的好心不能罔顾。 苏文钦下意识看了穆先生一眼,那一眼似乎再说,要不你避一避吧,我有话要说。 穆长云无语了一会儿,才提醒少年:“我便是回房了,也是会听见的,所以别以为自在走廊说话有多隐蔽。” 苏文钦囧了一瞬,也懒得理会这点儿纠结了,眉眼认真而蕴含担忧:“你回京的速度比起以前赶往其他城池的速度都慢了好多,如果京城有什么您不想面对的,我其实可以随处找个城池上学堂的。” 针对上学堂这件事,秦若白有提前跟苏文钦协商了,并且特意说明了上学堂的重要性,得到了苏文钦本身的同意,才有了这趟回程。 秦若白觉得有点儿好笑,充满慈爱的看着这个傻孩子,凉凉道:“你果然与普通生活脱节太久,你不知道我们就算按照急行军来赶路,到达京城也该入冬了。” 看苏文钦还是一脸茫然的,她既没好气又含着笑,道:“那会儿学堂应该已经停课了。” 苏文钦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才明白自己闹了一个常识性的大乌龙。 秦若白拍了拍这傻孩子的脑袋,满是疼惜的继续说明自己的想法:“既然不急,我为何要累死累活的赶路? 对了,回去的路上我还打算去翼城会友,便是知道你这是担心我,可我还是想要提醒你,莫要关心则乱。” 苏文钦红着脸,腼腆的点了点头。 穆长云在一边看的真是觉得神奇,苏文钦这孩子也就只有对着秦若白的时候,才会像个小孩儿。 平时都是一副成年人一般的思想,甚至在性格上富有攻击性,完全不是此时这种温顺小绵羊。 待秦若白进入自己的房间之内,穆长云才有空说话,他脸上是为人师表不自觉露出的严谨:“分析便是冷静的第一要素,理智的分析,准确率总是高于胡思乱想。 关心则乱没人会责怪你,但若是重要的人因你的心慌意乱而受到伤害,你便会愧疚不已。” 见苏文钦因此而有些萎靡,他心知这小子估计已经憋了好几天,才会提起勇气过问其师父的事情,不好打击太过,还是得有恰到好处的安抚。 “曾几何时我便是如此,如今留下的遗憾莫要说弥补了,便是死了之后,都再难见面了。” 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人产生共鸣,莫过于犯同样的错。 果然,苏文钦变了脸色,看了周身气机都低落了几分的穆先生,深感抱歉。 “先生,学生羞愧,我不该如此的。” 穆长云抬眼看着诚恳的苏文钦,轻缓的摇了摇头:“你是关心则乱,无人会怪你。” 这句话不得不说是一大暴击,苏文钦已经开始反思自我,为了明明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却会跟瞎了一样,瞎担心? 也许是长久以来都是师父负责引导,以至于他自我思考的时候不够多,再就是太过冲动,没有率先从多角度分析问题。 甚至其中还有自负的因素,盲目相信自己的担忧,其实与认死理也是同样的道理,他自认为他的担心是有必要的,才会跑去关心师父。 却不知对方根本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甚至还有了其他计划。 担心没有错,错的是没有冷静分析。 简称做事不过脑,卧槽,我竟然是个二愣子一般的人。 苏文钦打击甚大。 第二百九十五章 物是人非 时隔一年多快两年,秦若白再一次踏足翼城,物是人非这句话,对于她的境况来说,再合适不过。 上一次的场景随着她看到熟悉的街道,好似历历在目,回首望去,便是跟随在身后的人也有了变化。 苏文钦正好奇的盯着路边的一个杂耍团,察觉到有视线在关注自己,抬眼看过去,发现是秦若白便展颜一笑,甚是可爱。 秦若白可没有错过他一闪而逝的凌厉,小小年纪已经有了震慑他人的攻击性,从这一点来看,她觉得这孩子比梁科还要熊。 甚为头疼! 暂歇一日过后,秦若白先去找司徒宁,昨日已经交了拜帖,今日到了司徒府门前,却没见到人。 秦若白皱了皱鼻子,很是忧愁:“不知为何,总有不好的预感,不是我吹牛,甚少有人敢不出门迎接我。” 穆长云瞥了她一眼:“哦......” 问题是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处吗?穆长云不屑回答。 苏文钦对这里不熟,便是想要帮师父一把也无能为力。 秦若白嘴角抽了抽,自行上前找看门的那人询问:“昨日我交了拜帖,你家主人可否知道?” 看门的人早就接到了消息,闻言上下打量了这三人一番,有点纳闷,不是说一个人么?怎么来了三个! “是有交代,三位随我一同进去吧!”看门的不管那么多,交接了消息之后,这人说对了拜帖内容,那么应当是不会有错了。 至于人数,可能是昨天值班的人没有说清楚。 等到有人将秦若白三人到来的事情告知给当家主母之时,凌玉涵秀眉淡淡的一拢:“昨日不是说一个女子递拜帖吗?为何会有三人?” 自从翼城局势变得一团乱之后,好多人想要把始终闺女塞给司徒宁,用的方式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司徒宁的意思是便是不能结交,也尽量不要与之为敌。 所以这些事情一般都是凌玉涵亲自解决,作为宗妇,她的能力自然不可小觑,事到如今还没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将人带去前厅!”心下觉得不大对,凌玉涵改了想法,让手下将人带到正式的带客厅,谨慎为上。 随即又吩咐自己的婢女:“去吧老爷唤来,对方可能是真的有事找老爷的。” 凌玉涵并未出去看人,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便是真的弄错了,到时候自然还是有理由搪塞的。 好孩子,娘亲又得利用你一把了!凌玉涵嘴角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意,起身由其他几人扶着赶往前厅。 莫名其妙的被人带来带去,秦若白也是有点糊涂了,这到底是玩什么花样? 穆长云见秦若白丝毫没有爆发的意思,便只好与苏文钦默默跟随在侧。 一盏茶之后,秦若白才终于见到了所谓的夫人,以这人年纪来看,不可能是司徒宁的母亲,而司徒宁父亲已过世,也不可能是继室。 妾室那就更加没有可能性了,林依依这个弟媳还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不至于让个妾室出来主持待客事宜。 那么就只可能是司徒宁的正妻才能够有这样的权利了,不过这作为未免太失妥当了些。 凌玉涵一眼看到秦若白,就知道是自己犯错了,一听到女子送来拜帖,便以为又是一个上门自荐枕席的,没曾想会是这般有威仪的女子。 “让各位久等了,本想亲自迎接,偏生这有了孩子便总是犯困,下人们又没舍得唤我起来......” 不等凌玉涵继续客套,秦若白嘴角一扯,笑意冷淡,直截了当的问:“司徒宁可在?” 凌玉涵堵了一下,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昨日夫君忙的很晚,歇息在布庄那边。” 在对方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神下,凌玉涵汗颜,颇为编不下去了。 “既然怀了孩子,还是好生歇着,今日便不叨唠夫人了。” 秦若白依旧看似好脾气的笑了笑,被怠慢了她也没觉得多生气,不过是段乘雪与司徒宁熟悉,这才过来探望一番,并且有心想要问问对方,医仙谷在什么地方。 更何况她没有与一个孕妇置气的习惯,虽然对方许多地方,欠缺妥当,可这又不是她妻室,不需要她来计较。 凌玉涵张了张嘴想要留人,愣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原来是秦夫人远道而来,阿雪可还好,他是否也来了?” 司徒宁一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远远一看到秦若白,他就认出了对方,立即喜笑颜开,甚是开心。 秦若白听到那一声‘阿雪’,心里便有些酸疼,强颜欢笑的摇了摇头:“他不在了,这次过来便是想要问问你医仙谷在什么地方,我想把他送回那里。” 司徒宁愣住了,喃喃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忽然没了呢?” 听到他这句话,秦若白终究没有忍住,抿了抿嘴,良久之后,语气里有哽咽:“他是为我而死的。” 苏文钦一听到这句话,下意识便伸手拽住了秦若白的衣袖,秦若白低头拍了拍少年的手,安抚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凌玉涵真是一句话也搭不上,忽然听到这样的事情,心情也随之低落下来,觉得极为抱歉。 对方有事寻来,却被她如此怠慢,她的行为便显得无比可笑。 “还是别送他回医仙谷了吧!”司徒宁花费好些时间才意识到好友真的已经逝去了,却是否决了秦若白的想法。 “你应当知道的,他其实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能够对你那般,你也不该让他孤身躺在医仙谷之中。” 司徒宁知道段乘雪喜欢秦若白,即便知道秦若白已经有了丈夫,可是他的好友已经死了。 秦若白不觉得这样会好:“让他看着我与另一个人过得好吗?我不觉得这样是对他好,落叶归根,医仙谷才是他曾经过得最为畅快的地方。” 发现这个说法还真是很有道理,司徒宁被说服了。 “几位别站着,才来一次莫要急着就走,总该吃个饭再说离开的事,我去书房给你画个地图。” 医仙谷不好走,司徒宁曾经去过很多次,所以倒是清楚的很。 似乎才想起自家干了什么,司徒宁不大好意思的解释:“你们莫要怪我夫人,今日这事是经过我的准许的,让她与你说说原因,反正我是只听到女的来递拜帖,我都头皮发麻。” 司徒宁尴尬着一张脸,风风火火的去书房了,打算画好完整的地图再出来,不然没脸见人了。 秦若白对于原因并没有什么兴趣,反倒是好奇司徒宁竟然没有迎娶陆瑶,当初秦若白明确的能够确定,司徒宁对陆瑶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不过当着互相理解的夫妻两,谁会问这么没脸色的问题。 秦若白与司徒宁不至于多熟,不过中间有个共同认识的段乘雪,秦若白的脾性就会变得极好。 听完凌玉涵说的原因之后,她也是甚为无语,当初她就有预感,看似安稳的翼城,迟早会有大变动。 “你可知道梁筠承那人?”陆瑶不能问,这个当初伙同卢谦一起坑她的人还是可以问的。 说起卢谦,凌玉涵顿时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个恶心的神情,不过她也没忘了说具体缘由。 “这事实在是令人作呕,那梁筠承可能是得罪了他背后的人,最近刚刚被人曝出藏匿尸体的别庄,官府的人在那别庄冰窖之中,发现了不下三十具的尸体。” 八卦的时候,人总是会遗忘之前任何不愉快,秦若白也是如此的普通人,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当初我就觉得这人看人的目光不对,那些可都是女子?” 凌玉涵显然很是惊疑不定,那股子假模假样的姿态早就抛之脑后了,疑惑的问:“确实皆是女子的尸体,不过这也是能够看出来的吗?” 秦若白不经意的道:“那会儿陆瑶那个丫头都觉察出来了,想必这就与通身的气派有关,那等恶心的人,看人的眼神也是黏腻的很。” 提及陆瑶这个名字,凌玉涵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有点不可思议:“她既然看出来了,为何还与梁筠承鬼混!她不怕自己也成为那些尸体之中的一份子么。” 鬼混?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秦若白有点不淡定,当初她都那样警告她了,陆瑶还往火坑里跳? “陆瑶又是怎么回事?”秦若白终于可以直接问询陆瑶的事情了,到底觉得这个姑娘还是不错的,并不想她出事了。 与司徒宁没有修成正果无所谓,说明二人没有缘分,但是羊入虎口,那就是蠢毙了,难不成其中还有其他的内情! 凌玉涵显然并不知道当初司徒宁对陆瑶的有兴趣的事情,提到陆瑶的时候面上一直都是问心无愧,与局外人无异。 “那二人在知府大人寿宴上厮混被人发现,之后迅速便定亲了,据说那陆瑶还不承认自己失去了清白,可那梁筠承却说得头头是道,跪求陆家将陆瑶嫁个他。” 听了这么一个狗血的过程,秦若白完全不知该如何评论,陆瑶确确实实是不愿意嫁给梁筠承这厮,可耐不住梁筠承对陆瑶的执着。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会好好的 作为一块肉,早就被老鼠惦记上了,这结果可想而知。 司徒宁没能护得住陆瑶也是正常,两人一没有定亲,二没有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守护也讲究近水楼台的方便,远水可解不了近火。 无论陆瑶是否被玷污了,司徒宁都已经与陆瑶再无可能,他司徒家需要的是一个镇得住各方面的宗妇,名声扫地会降低威慑力,甚至连家中下人都会看不起陆瑶。 “不过我觉得陆瑶多半是清白的。”凌玉涵从容客观的评论着,这一点让秦若白对她好感剧增。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凌玉涵这番话引起秦若白的好奇。 便是一侧假装自己不在的穆长云以及苏文钦,也默默的侧耳倾听。 “陆瑶在被家人逼着和梁筠承成婚后就不住在梁家,甚至大价钱请来几个江湖人,将婚礼搅和的一团乱,随即就往自己嫁妆里的别院中住下。” 凌玉涵面色古怪了一瞬,但还是觉得陆瑶颇有决断:“好笑的是她的家人又跑出来让她好生与梁筠承过日子。” 陆瑶的家人都跟被下了降头似的,明明陆家人还是很明事理了? 秦若白心有疑问,凌玉涵却是瞬间领悟了她的疑惑,解释道:“陆瑶父母在一次访友的路上出事了,都没能活着回来。” 难怪陆瑶出事了还被自家人坑。 “陆家人也不怕名声彻底臭了!”秦若白嫌弃的啧了一声,“不过他们估计以为自己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在弥补,却不知如今的人,都有自己思考的能力,时间一长就能够想通陆瑶是被暗算了,那这陆家人可就是帮凶一样的存在了。” 冠冕堂皇的做‘好人’,也不怕被雷劈,试问清楚内情的人家,谁敢与陆家儿女结亲? 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凌玉涵目露讽刺,轻轻呵了一声:“可不就是这个理,人家父母尸骨未寒,便打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贪墨了陆瑶家中大半家财,薄情寡义不过如是。” “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那位陆姑娘便没有对付他们吗?”苏文钦听着都有点牙酸,想起自家兄长那种直接将他抛弃的方式,还比这种不断折腾来得‘善良’。 凌玉涵盈盈一笑:“怎么会没有,陆瑶直接放出消息,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个梁家妇人,与陆家有何干系,便是她埋在地下的父母都未曾入梦教训,哪里轮得到他们几个来说道。” 这话里的决断,也许陆瑶会被人诟病,说她目无尊长,甚至有断绝关系来往的意思,相当于以后都不会有人庇护她。 可陆瑶就是这么做了,需要的勇气外人无法感受得到。 “不过还是梁筠承脸皮更厚,他愣是将这事说成夫妻二人小吵小闹,天天跑去陆瑶别院门口装深情。”凌玉涵不大懂梁筠承看中了陆瑶什么,对方都已经尖锐成那样了,他还不依不饶的扑上去。 秦若白嘁了一声:“梁筠承估计会被陆瑶打出来吧!吵闹向来可大可小,陆瑶完全可以嘴里说着小吵小闹,手里拿着刀剑嚯嚯梁筠承。” 凌玉涵哈哈大笑:“可不就是这个理,那陆瑶还真就是这么干的,不过她自己倒是不动手,大价钱请来的护卫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陆瑶的生活坎坷不已,若是不坚强一些的都会产生自我了断的心思,一条绳子一条河,就能够解决所有的麻烦。 但是陆瑶没有,她愣是坚持了下来。 “如今梁筠承做出那等事情,想必陆瑶应当可以自由了吧!”秦若白长叹道。 凌玉涵笑意淡了下来,摇了摇头:“并非如此简单,陆瑶要和离,梁家人却打算死咬住她,让她给梁筠承陪葬,坚决不肯放过她。” 梁家人不会因为梁筠承个人行为而败落,三十多条人命,梁家人一边将梁筠承被抛出去定罪,一边装作愧疚不已的姿态弥补那些受害者的家人。 女子地位虽然提高了,可有些人家,女子性命依旧不值钱,梁筠承动手的都不是太过有钱的人家,‘赔贱货’还能够让他们赚钱,高兴都来不及。 陆瑶再怎么不想承认,梁筠承也是她的丈夫,执意和离,心性薄凉的名声她也许不在乎,但是流言可杀人,便是之前她也不想担上弑夫的名声。 梁筠承不肯签字,那就只能闹到官府之中,陆瑶却依旧不占据强制和离的条件,当初她将自己保护的太好,反而成了她如今和离不了的理由。 梁筠承从始至终没有对她下手,陆瑶疑似会成为受害者,在没有受伤害的时候,梁筠承这个未曾加害陆瑶的人,就无法达成强制和离的条件。 “所有人都知道梁筠承居心不良,但是他确实没有来得及加害陆瑶,这个问题根本无解。” 凌玉涵心有戚戚的同情着陆瑶,最近整个翼城都是陆瑶的消息在实时更新,可在这件事上就僵持住了。 “无解?强权之下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秦若白语气平淡,目光幽远。 她对梁筠承有种厌恶感,这时候不坑他一把,让他临死前也无法如愿,等他死了或者找到门路跑了,那就没机会了。 凌玉涵无气可叹:“如何能找得到那等人物?这并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至于翼城的管辖官员,没偏颇梁家已经是公道了,徇私舞弊那就是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陆瑶凭什么获得人家的偏爱? 难不成给人家做外室吗? 那么还不如做个梁家寡妇,亦或是直接和梁筠承一起翘辫子来的爽快。 官员之间的斗争更是不见血,陆瑶那种段数,都不够人家后院主母啃上两口,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完全没有差别。 话题告一段落,那边司徒宁便画好了地图出来,顺便还给秦若白说了许多的细节。 在经历一场宾主尽欢的午宴过后,几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天,正巧有人找司徒宁有事,秦若白便恰到好处的起身提出告辞。 司徒宁一路出来送别,似乎察觉秦若白一直提不起精神,在秦若白临走前,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开解道:“虽说阿雪是我的朋友,可他的死并非你的责任。 他义妹装作他的模样来害你,若是你出了事情,阿雪必然愧疚不已,难不成你就会痛恨他这个无辜之人吗?” 秦若白迅速摇头:“自然不会。” “同理,他也不会怪你,这不是你的错,谁能够预料到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司徒宁不想自己好友的呵护浪费了,段乘雪不会愿意看到秦若白郁气绕眉的模样。 秦若白听着司徒宁的劝解,目光竟是有些恍惚了起来,似乎还隐约看到那个好生生的段乘雪。 一个人为她而死,作为一个血肉之躯的正常人,她很难忘怀。 这就好比年老的人寿终正寝大家的悲伤都不会过于沉重,若是这人缠绵病榻,挣扎死去,这种伤感会加重。 而年纪轻轻就过世,这种便让人心里极为难受,明明对方若是没有出事,还可以活上许多年。 段乘雪很大程度还是帮助秦若白而死,那种震撼就好比死了亲人只有自家人知道的感伤一般,她没办法那么快缓和过来。 秦若白是个明白人,大家说的她都懂:“我知道你的好意,即便什么都知道,有些事还是需要时间来慢慢疏解,我并不会因此而不爱惜自己,相反的是我会更加珍惜这条命。” 司徒宁无话可说,之所以会说这些劝解的话,实在是秦若白的变化太大,上一次这人即便是带着病灶经过此地,那种凌然傲气也是深入骨髓,不见病人该有的弱势。 这一次,秦若白身上就像是笼罩了一层黯淡的光,明明灭灭,让看到的人都生怕这道光,什么时候就彻底被黑暗吞噬了。 “便是知道你懂,可还是忍不住说上一遍,你这幅模样任那个熟人看了,都会想要宽慰你一番。” 司徒宁站在门口,不像以前那般敬重,但却真实了许多。 秦若白无奈的笑了笑:“既然这般,我会努力打起精神的,你且放心好了。” 对方好心不能就此付诸东流,她得有所回应才好。 司徒宁眼神中是温和的浅笑:“应当如此。” 秦若白心里清楚的很,对方这份温和是因为她是段乘雪用命换来的,对于好友用命换来的人,即便心里哭骂好友傻子,却还是不自觉的帮忙呵护几分。 难怪段乘雪那性子,却对司徒宁格外不同。 “那么就此告辞,莫要多送了。”秦若白对着司徒宁摆摆手,没有过多繁琐的礼仪,却代表着她对对方的认同。 我一定会好好的! 秦若白心下依旧会泛着微微的苦涩,可那坚定过好每一天的心念,却是无比坚定。 好在她除却一开始那段时日,之后在外头并未浑浑噩噩过。 也许是有百里御常伴在侧,身边无需担忧过多问题,才敢恃宠而骄。 在外头却无法什么也不管的伤心难过,她一女子孤身在外,不长眼过来骚扰的不少,让她连伤感都没有太多的空闲。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合理安排 司徒宁望着秦若白的背影,其实他心里清楚,秦若白这次一走,以后再能相见的机会应该不多。 甚至有可能是永远都见不到,虽说他与秦若白其实并不熟悉,可还是生出了一种怅然的情绪,这一刻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他与好友段乘雪是真的阴阳两隔了。 怎么……就真的傻呢? 这一点,他与段乘雪不同,曾经他对陆瑶也是爱惜的很,可在陆瑶出事之后,他却在没多久之后,迎娶了现在的妻子。 他唯一能够庆幸的是,自己不曾给陆瑶许下任何承诺,甚至从未点破那一点欢喜之意。 以前他觉得段乘雪过于冷心冷情,现在却发现那小子痴情起来,却是谁也比不上。 这边,便是一向对秦若白保持疏离客套的穆长云,都不大熟练的说道两句,“许多行为都是自己个人的选择,没人逼着那人为你付出,你不该有太重的负担。” 大多数人都会为自己熟悉的人开脱,秦若白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开心的。 至少穆长云这番话明显是为她开脱责任的一种说法,显然这个寻死觅活的家伙已经开始融入现如今的生活中,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倒不是负担,就是一想到连个弥补的机会都没有,这心里头便隐隐的觉得难受。”秦若白说了一句,发现自己的话,容易引起穆长云的心事,立即识相的停住了,转而说道:“时间是一道良药,这句话适用于所有的人,我觉得我现在还是比刚开始好多了。” 穆长云何等精明的人,明白秦若白的好意,淡淡的笑了一下:“无需对我如此小心翼翼,比起你来,时间对我的治疗应该比你来得充足,生死这两个念头时常从我心头淌过,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他的这个说法略带自嘲,似乎在讽刺他自己连死都下定不了决心。 苏文钦终于听不下去了:“能不能别说这些话题,容易误导我这个年纪轻轻的孩子。” 听他悲愤的控诉,秦若白与穆长云都忍不住笑了。 “那么苏小兄弟,不如你来起个话头,我们顺着说下去?”穆长云少有的带了点玩笑话的意思。 苏文钦还真没有客气:“师父应该是想去看看那位陆小姐吧!”以他对师父的了解,从未见过她以势压人,会说出‘强权之下任何事情都可以得以解决’的话来,那就说明了她想要掺和进去的心思。 秦若白背着手走在街道上,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能够给不喜欢的人添堵,乃的人生一大乐事。” 穆长云震惊:“那位陆小姐似乎已经足够可怜了,你还要去给人家孤苦伶仃的小女子添加压力,是不是不大厚道。” 秦若白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我要去给她添加压力了,我是要去亲自监督知府大人,将这位凶手绳之于法,维护我天和的凛然正义。” 就差拍着胸脯说,我为和平,人人有责。 还好,二人都没有忽略她之前的那句话,看来秦若白这是要去给梁筠承添堵。 “你不怕那知府早已与梁家勾结在一起?”穆长云觉得秦若白这种行为有些过于的冲动,说的好听是去亲自监督,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被人反杀。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是一个硬道理,多少钦差密使都是这么死的。 秦若白摇了摇头:“你们不知道这里以前的境况,本地世家大族平衡关系岌岌可危,梁家越发的出头,知府大人就越不敢与之谋和。” 更别提梁家如今出了一个梁筠承,对方所犯下的杀人案,可不是用钱可以直接粉饰太平的,既然案件已经公之于众,除非梁家偷天换日,否则梁筠承必死无疑。 秦若白之所以要监督,为的就是要杜绝那一点可能性,并且还要让陆瑶与之关系断干净,且不说陆瑶讨她欢心,便是能够给梁筠承添堵的事情,她都很乐意做。 “为何不敢与梁家亲近?”苏文钦还是不懂这其中的道道。 穆长云却是一点就通,顺口就给苏文钦解释:“越是出头,说明就是众矢之的,稳定的关系不一定是大家平起平坐,可若是经过了平起平坐的过程,忽然有一个人出头了,那就会引起众人的嫉妒以及不服,梁家就是其余世家的共同靶子。” 所以知府不可能会站到这种人的一边,除非梁家已经将其他几家都征服,否则梁家并没有任何投资的意义。 几人辗转之下就来到了翼城知府的府邸,这一次,秦若白可没有客气的递帖子,直接一个令牌过去,要求见知府。 翼城知府家的下人倒是识趣,什么都没有多问,悄悄记下令牌的花纹样式,就直接进去回禀。 不到一会,知府便亲自出来,身边也没有多带什么人,见到秦若白也不像是落仙城知府那样惶惶不安,倒很是镇定。 “姑娘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礼毕,这位面貌普通的翼城知府就开门见山的询问缘由,竟是连秦若白的身份都没有过问。 秦若白出乎意料的对此人很有好感:“此次前来是为了那梁筠承的事情,绿水门上一任门主的儿子,便与这人有干系。 当初梁筠承靠山,也就是那位少门主卢谦,曾想要进军京城参与谋反,所以此次对梁筠承的惩戒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知府大人面色有些微妙,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内情,本来见到秦若白的时候,他是心怀疑虑的,似乎......据他所知,皇室之中并未有这个年纪的公主。 可听到卢谦之死的问题,知府大人举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当即面色一整,更加严肃了几分:“那梁筠承罪大恶极,已经证据确凿,下官必然不会放过他。” 秦若白摇头:“我并非不信大人,而是这位梁筠承与江湖人有关系匪浅,到时候若是牢狱之中出了问题,大人也是猝不及防。” 知府大人精神一凛,拱了拱手道谢:“姑娘提醒的是。” 秦若白话题一转:“那陆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莫要让一位好生生的女子,再受那等罪过,否则哪天陆瑶出事了,明白内情的人难免责怪大人不明是非。” 明白内情的人可不是一小部分,知府大人早就对此烦恼很久了。 这件事知府大人却为难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顾虑:“法理不容人情,若是开了这个头,难免许多人借此生事,到时候难辨真假事例。” 法理一旦掺杂人情,就会为有心人利用,拿这个事情作为例子,从中找寻漏洞,借此生事。 作为玩弄权势的人却从未有这种烦恼,秦若白笑的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与她的这种温和完全颠倒:“这就要看大人自己的手段,合不合理还是有办法可以操作,你给那梁筠承身上运作一番,让他自己签下和离书,不就得了。” 分明是教唆知府大人对梁筠承威逼利诱。 知府大人心生犹豫,这等事情容易留下把柄,可面前这人的意愿不能不遵从,一不小心惹怒了对方,到时候给他前途下一两个绊子,就够他喝一壶的。 “其实大人并不需要对那梁筠承做些什么,也可以从陆瑶身上下手,想办法让陆瑶消失几天,然后在一身狼狈的回来,将那梁筠承一告,到时候梁家为了自家,也会准许陆瑶与梁筠承和离。” 苏文钦忽然开口建议,知府大人目光落在秦若白身边的这个少年身上,对上少年明净的目光,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小公子的意思,是让舆论烧到梁家,给这把火添的旺一些?”知府大人还是确认了一下,总觉得那等层面上的人,似乎都深谙此道。 苏文钦点头:“便是梁家不怕梁筠承杀人的恶名,那么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等人的名声,如今梁筠承身在牢狱,陆瑶姑娘出事的话,真正操作的人是谁?而那杀了那么多的人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又是谁在替梁筠承掩护?亦或是此事根本不是梁筠承一人所为。” 只要梁家不想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那么就必须放走陆瑶,从而让众人的注意力放在陆瑶身上。 毕竟这可是一个杀人犯和妻子和离了,必然会让许多人热闹一阵子,才会消停。 穆长云点头:“这个点子还不错,就是那位陆瑶姑娘不怕事的话才可行,否则到时候梁家人心怀记恨,不杀人而毁了一个人的方法还有很多,命其他人做点什么,那位陆瑶姑娘还是得完。” 这一点让苏文钦踌躇了,他垂眸凝思,不知该用什么法子解决。 “那就让陆瑶死掉好了。”苏文钦忽而认真的看向穆长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微挑的眼尾暗藏着坏。 不等知府大人脸色巨变,秦若白率先拍了拍苏文钦的肩膀:“对方愿不愿意死了,还得经过对方的同意,若是对方愿意远走高飞,那么助她一臂之力也可以,死了就没有过去了,你觉得她会愿意?” 假死比起远离要来的直接,便是拥有了另一个人的身份,那也不会牵扯到过去,除了一张同样的脸,便与过去再无牵绊。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友尽 陆瑶会不同意吗? 不,她当然会同意,甚至心怀感激,还厚脸皮的提要求。 “我可以跟随您吗?”陆瑶个子没有秦若白高,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她是仰着脸询问的,那双明亮的眼里是满满的期待。 她知道跟随着对方,才有可能真正保全自己,给自己一个依靠,从始至终她除了林依依这位好友之外,什么人都不曾怨恨过。 便是当初秦若白对她的提醒,最后出事了,她也是觉得自己不够坚决,若是真的听进去了,或许自己的亲人就不会出事。 怨恨梁筠承吗? 恨太过浅薄,她只是想要杀了他而已,父母会出事,八成有梁筠承在其中动了手脚,否则带了那么多人出去的父母为何会出事? 除了父母之外,其他人便是亲兄长也靠不住,她却又明白兄长的为难,所以恨不起来。 林依依她本来也是恨不起来的,即便对方曾经劝说她不要相信秦若白,多次说秦若白那是危言耸听破坏平衡。 可做决定的还是她自己不是么? 但是林依依千不该万不该,在心虚之下还恼羞成怒对她冷嘲热讽,更是不信任她依旧保留着清白之身。 所有人都这么怀疑,林依依也不相信,陆瑶觉得信不信任也无所谓,可对方劝说她嫁给梁筠承这件事她忍不了。 便是她必须嫁给对方,也不该是作为好友的林依依来说这种话,好似她如今就是个烂人,出了嫁给梁筠承之外,就没有资格活着一般。 秦若白很诧异,她今日约陆瑶出来,以为自己还要解释两下,结果才刚刚提出那个事情,对方就爽快的同意了。 “您不用这么惊奇,如今我除了假死之外,就只能真的去死了,若是您没有来,我大概就无路可走了。” 陆瑶的变化不大,那双眼睛依旧朝气十足,不过明显成熟了许多,便是明艳依旧,却也带上了稳定因素在。 就好比火维持在一个热度,不高不低,控制的恰当好处。 难得可贵的是,这丫头始终并没有被众多事情压垮,她远比许多人要来的坚强。 “跟着我没什么好的,我也许会给你一个机会,可是却不会庇护你,让你永久安全。”秦若白转着桌上的杯子,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陆瑶倒是看得很开:“没有谁必须对谁负责,您已经会救了我的命,我怎么还敢对你索取,我就是想要让自己有个报答您的机会。” 不得不说陆瑶很会说话,她没有过于激动表现自己的诚意,而是用那一双懂事到让人动容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秦若白。 秦若白竟是说不出拒接的话,却还是在坚持:“跟着我以后,你可能不会那么自由。” 陆瑶脸上表情认真,点了点头:“我挺喜欢被圈养的,什么时候你嫌弃我吃太多,在将我放出去祸害别人也是可以的。” 秦若白噗嗤一声就笑了:“看来你这是认定了我,想要我养你了。” 陆瑶羞涩的笑了笑:“其实我还有点存款,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可若是您愿意发工钱的话,我也乐意接受。” “工钱没有,但是让你自己赚钱的机会还是有的。”秦若白终于还是松了口,面对这种事情她其实并不是非常愿意,这代表她要负责对方付出的信任,而她最怕辜负他人的信任。 但是陆瑶太懂事,她的要求也是真不高,秦若白也不想这姑娘孤苦无依。 更加重要的是不想这姑娘被梁家的人祸害了,会有养出梁筠承那种人的梁家,真的让人觉得很是怀疑。 “玉蓉,你竟然会在这里?陆瑶竟然还好意思出门,这是依靠上什么有大本事的姘头了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陆瑶眼神刹时暗沉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转为嘲讽。 玉蓉显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丫头,冷冷的一哼,白眼都懒得翻:“总比一个被夫君休了的弃妇要来的有底气许多。” 秦若白眉头皱了皱:“若是我没听错,外头叫嚣的是林依依吧!” 她记忆力向来好,听过的声音更是不会忘记,便是这道声音中没了曾经那种温柔,变得尖锐刻薄,她也不会认错。 陆瑶叹气:“正是她。” “你们之间怎么成了这德行,还有当初司徒宣不是对这丫头疼惜的很吗?”这里头的变化还真是让秦若白都有点震惊,物是人非都不足以说明此事的诡异。 人的感情真的能够说变就变吗? 人与人之间都没点坚持,岂不是很可怕! 陆瑶沉默了,她挫败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会导致事情变成如今这样?” 秦若白不可思议的询问,戳中了陆瑶心底最为挫败的中心,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德行呢? 为何她会惹到梁筠承那样的人? 害父母死于非命,兄长对她避之不及,而她最好的朋友都觉得她过错甚大,二人之间更是老死不相往来,成了如今这种时不时互怼的仇人。 “便是被弃妇又如何,至少那是我喜欢的人,可她陆瑶呢?一个心性扭曲杀人犯的妻子吗?谁知道她平日都过着什么样生活。” 林依依夸张的笑了笑,然后毫无顾忌的口吐恶言,对于她而言,一切都是陆瑶自己自作自受,不然为何那梁筠承就非盯上了陆瑶。 玉蓉气急了,小姐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她还是后来买来的丫头,可却觉得这位林依依委实可恶,曾经的好友便是这般落井下石,令人作呕。 正当她想要撸袖子上前厮打一番的时候,身后的们嘎吱一声打开了,她才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就是看守房门,不得放任何人进去,顿时就冷静了下来,恶狠狠的盯着林依依。 林依依漫不经心的瞥向那扇门,本以为是说道陆瑶的痛处了,要亲自出来与她说道两句。 不曾想这一眼却对上了另一个女人,看到秦若白的时候,林依依忽然就闭了嘴,对方与陆瑶站在一起的模样,让她有种羞愧感。 “继续说,我听着呢。”秦若白语气温柔,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林依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说什么? 一个认识不久的人都愿意给陆瑶说话,她无论说什么都抹不了背信弃义这一点,即便她固执的觉得这件事与她没关系。 可是刚刚的话无不是在说明她的恶毒,很难堪的感觉,她目光晃了晃,转身走了。 陆瑶没有阻拦,秦若白也没有阻拦,好像走的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让林依依的脚步都带了一种挫败感。 “她彻头彻尾的失败之人,不仅亲手抹杀了与你之间的关系,更是惹得丈夫厌恶,最后还不依不饶。”秦若白对着身边的陆瑶说着。 陆瑶僵硬的点了点头,垂着眼道:“您说得对,我不该在乎一个已经与我无关的人。” 既然无关紧要,那么为什么又忍不住想要哭? 秦若白拉过陆瑶的手,将她紧紧攥着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掰开:“既然不重要,那么就不要生气,她不值得你如此记恨。” 既然已经决裂,要么说清楚复合,明确知道无法和好的,就要当机立断的当做对方死了,这样才会平静对待对方,便是对方突然出现也可以当做是诈尸。 一具尸体你能和她计较什么? 当然是原谅她的所有不恰当举动,然后将她埋掉啦! 不过这种说法秦若白没敢告诉陆瑶,生怕自己教坏了这个一直以来都还保留正确三观的妹子。 陆瑶所有的冷静都在这一刻被瓦解,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喘息一小会,而不是无时无刻的紧紧提着心脏,时时刻刻害怕自己会受到伤害。 她终于无法维持自己冷静自持的面具,捂着脸缓缓的蹲了下来,眼泪渗透进指缝,滑下一个长长的线条,淌进手肘之中,被衣袖融合。 接下来便是持续性的无声,对于陆瑶而言,她早就忘了该怎么哭出声音。 秦若白没有安慰陆瑶,让她别哭吗? 这样有点残忍,人家本来就难受,凭什么不让人哭,哭了才好,哭过了就是缅怀过了,以后也许想起来还会酸涩,可却不是曾经倔强的坚持。 许久之后,陆瑶肿着一双红而湿漉的眼睛,不大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秦若白没有笑:“谁都有这种时候,我哭的起来不比你逊色。”绝对有过之无不及。 陆瑶:“......”这个有什么好对比的,你真不是在安慰我吗?突然觉得这位有点可爱。 实话实说的秦若白看不懂陆瑶复杂的表情,安排接下去的事宜:“到时候会有人接洽你,莫要随随便便谁都跟着去了,谁知道梁家的人会不会这段时间就直接处理了你,最近一定要小心。” 陆瑶请来的那些人,只有梁家还顾忌脸面的时候能够用得上,当梁家人都不管不顾了,那么陆瑶就危险了。 做戏要做全套,不然骗不了别人,这装模作样的做戏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越是高的身份越是不好用,因为越高的身份越是不适合引起众人的异议,她可以欺骗群众的眼睛,却不能明目张胆的使坏。 否则就是强权压人,不符合她身份。 第二百九十九章 后悔莫及 秦若白心里暗想:“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以前都没有这么麻烦过。” 以前? 秦若白摩挲着下巴冥思,以前通常都是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或者根本不管后果,直接解决目前危机再说。 说白了就是很少拥有长久计划的时间,忽然觉得这种慢悠悠计算的感觉还是一种幸运。 “您放心,今后命运的岔路口,容不得我不小心。”陆瑶仰着自以为灿烂其实有点憨的笑容。 秦若白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太紧张。”实在是这姑娘笑起来的模样实在有点蠢,两只鱼泡眼睛笑起来,依旧是......鱼泡眼,莫名不忍直视。 这次找陆瑶是秦若白自己一个人过来的,穆长云和苏文钦则是一起出去逛逛了,没让他们一起过来。 毕竟两个男人跟着她一个女人东奔西跑也挺无趣的,倒不如让他们二人出去找点乐子? 秦若白其实有点好奇,穆长云到底会带苏文钦去哪里。 长久以来都是有苏文钦那个孩子伴随在身侧,忽然身边没人了,还有点异常不习惯的安静。 走在路上,这种难得的孤独还未维持一段时日,她就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您为何会来这里?” 站在她面前的是刚刚才走不久的林依依,秦若白微微抬眼,对这位姑娘对陆瑶的所作所为不敢苟同。 “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报备?”秦若白没有回答这么不讲究的问话,语气并没有对待陆瑶的友好。 林依依执着的看着秦若白:“你会吧帮她的对不对?你凭什么帮她!” 秦若白像是看一个笑话那般:“你又是以什么资格来找我问话的?” 她的油盐不进,让林依依有些憋气,可是她倒不是纯粹的犯蠢,没敢和秦若白杠上,缓和了一下语气:“我只是担心陆瑶。” “担心?你不觉得虚伪吗?”秦若白没想到人不可貌相会出现在林依依身上,不得不说这姑娘在某些程度上刷新了秦若白的三观。 刚刚是谁就差指着陆瑶的鼻子骂人了,又是谁明目张胆的斥责陆瑶活该的,现在过来假惺惺不觉得太迟了吗? 林依依没想到秦若白是一点半点的面子都不给,当即有些恼火:“我为什么就不能担心她? 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她看似什么都不说,心里其实也是责怪我的,她便是骂我一句我都认了,我不恰当的劝解才让她疏忽大意。 她被梁筠承害了,我难道就不伤心吗? 可是她一个女人能够怎么办,若非梁筠承有问题,她嫁给一个名声极好的男人不也是赚了吗? 就因为对方是个坏人,我的这个想法无法套在他身上,只因为我提出的法子不对,所以我也是一个坏人了?” 谁又能够说什么都对呢,未来的事情谁能够预料的到? 秦若白简直被对方那种委屈的语气膈应到了,她侧了侧头轻嘲的笑了:“那么你又是凭什么让她一定要嫁给你认为还好的人? 她本就受了委屈,你不信她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既然知道未来的事情说不准,就不要随意劝别人做决定。 便是真的被玷污了,难道就一定要遵从嫁给那个害了你的男人,你以为谁都这么自我作践吗。” 陆瑶父母若是还活着,估计宁愿自己供养陆瑶一辈子,也不愿意将自家女儿送给别人糟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好友提出这种建议的时候,估计比被人逼着去遵守规则还要恶心。 “那么她便是怪我一番又如何?我宁愿被她痛骂责怪,也不要她什么也不说,好像完全忽略了我的愚蠢!” 林依依眼眶嫣红,可硬是梗着脖子,忍着到嘴的哭腔诉说着。 秦若白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因为她舍不得啊,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陪伴她了,不想失去,所以会更加小心翼翼的对待,你难道这都不懂吗?” 林依依紧紧咬着下唇,眼泪夺眶而出,直到咬得嘴唇发白才喃喃道:“我明白的,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我就想让她责怪我一番。” 太晚了,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这句话时时刻刻的在林依依的脑海中萦绕,她在与陆瑶决裂之后,立即就后悔了,于是她甚至想要让丈夫司徒宣给陆瑶施压,希望陆瑶先低头来求她。 可是就是因为她的这种行为,彻底惹怒了丈夫司徒宣,甚至越闹越大,二人更是一气之下和离了。 整件事到了这里就变为了,她就像是入了魔障一样,越来越尖锐,每次做错事之后,又会后悔,如此循环下去,既折磨别人,又让自己痛苦。 明知道是错的,可是就是无法承认这个错误,他人眼中的她从来都是柔顺的,可是这次她就是拉不下脸来,固执起来她自己事后想想都觉得可怕。 秦若白不再继续与之说些什么,若是继续待下去,她就要成为他人围观的一份子了。 在她走过的时候,林依依蹲了下去,抱着双膝哭得不能自抑。 一个外人都愿意支持陆瑶,可她却做了那个将好友推向深渊的人。 太晚了这三个字,让她剜心般的疼痛,也许是她哭得太过凄惨,以至于路人对秦若白指指点点,不知道的还以为秦若白抢了林依依的男人。 “姑娘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秦若白一脸懵逼的看着面前这位从天而降的少侠,她不过是没来得及走人,还真就被人认成欺负人的给拦下了。 “这年头有多少的正义等着少侠伸张,可是你却要拦住我,并且打算欺负女人吗?”秦若白双手拢在身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 闵杰脸登时就红了,可还是拦住了秦若白不让人走:“你得道歉,你把人欺负哭了,甩手就走太不地道了。” 秦若白没忍住真的是笑了,抬了抬下巴:“看来少侠是个刚刚下山的,连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逮住我说我不对,你知道我们之间说了什么吗?妄下断言,非君子所为。” “可那人哭的如此伤心,难不成还是她欺负了你不成?”闵杰执拗的指着蹲在地上哭得忘我的林依依。 秦若白摇头:“这倒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你自己都说对方没有欺负你,你若是不欺负她,她也不至于哭的这般凄凉。”闵杰像是抓到了秦若白的小辫子那般,逮着秦若白未尽的话语,抢先质问。 “你这脑子怕事被稻草塞满了,到处杀人的多得是,怎么不见你管管?不过是看我一个女人才觉得好欺负吧!” 秦若白也是恼了,被人拦在街上的感觉很不爽,更别提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越是不爽的时候,她反而更加冷静。 她反身回去拎起林依依,在林依依不明所以的眼神下询问:“我欺负你了吗?” 林依依摇了摇头。 闵杰却继续道:“姑娘你莫要怕她威胁,我可以帮你。” 这真是要气笑了,秦若白直言道:“你以为我在要挟她?你这语气分明有怂恿罪犯翻供的示意。” 也许是这句话提醒了秦若白,她忽然抬头对方这位年轻侠客,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下冷笑一声:“少校若是有什么目的直说便是了,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 闵杰心下暗道:“心思好敏捷的人,这么快就察觉我动机不纯。” 嘴面上却是装着糊涂:“姑娘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你这般太没有良心了,欺负人了还要威胁人。” 看着就是欺人太甚,正好被他逮住,哪里有放过的意思,最好在行侠仗义的时候直接将此人弄死最好了。 近来这女人的动向其实一直都在梁家人的掌控中,翼城的动向梁家人是不得不掌控,如今与过于发生了不少变化,梁家经不起任何折腾。 秦若白三人气度不凡,马车开起来也不便宜,自然会引起梁家安排注意动向之人的注意,这一注意就发现了陆瑶与此人关系匪浅,还有知府似乎也许秦若白有关系,再就是司徒府还接待了此人。 秦若白武功就是再高强,也无法掌控身边来往的行人,她早已习惯被人注视,跟踪她的人目光必然不强烈,要在许多目光之中找到注视微弱的那一抹,她的感知还没有那么强悍。 秦若白眼中一抹戾气一闪而过,却是一抹道破了此人的纠缠:“别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凭什么拦下我?打架吗?” 不知为何,看到秦若白说起打架时略微兴奋的眼神,闵杰觉得这女人没有想象中好对付,忽生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以至于他无奈退后,嘴边调转:“姑娘何必恼羞成怒,我不与女人动粗。” 秦若白见对方改变了主意,心里头还有些可惜,这人纠缠不休,她还缺理由揍对方一顿呢。 “你还让我不要恼羞成怒?任何一个姑娘被登徒子拦路,都会恼羞成怒,你也就是仗着大男人身强体壮,欺负我小女子孤身一人在街上。” 秦若白嘴唇一瘪,目光柔软无助,看向指指点点的人群,好生可怜的模样,再加上她长得不错,让好些人开始调转矛头,针对起闵杰了。 第三百章 度不了自己 秦若白这忽然的转变,也就旁人接受良好,闵杰简直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愣谁面对一个凌厉凶悍的女子,忽然对方作小女子姿态,都有点接受不良。 奈何群众同情的目光一向是放在弱者身上的,秦若白刚刚的强势也被群众认为是抵抗恶势力的顽抗行为。 如今被欺负过头了,终于忍不住哭了! 脑补出一大场戏码的群众,完美忽略了刚刚还在同情的林依依,发现身边都是人的林依依早就不哭了,她见众人目光放在秦若白身上,转身就走了。 偏偏想要脱身的闵杰,眼尖的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顿时尔康手对着林依依,将众人目光接引到那边,还大声唤道:“姑娘你莫要害怕,我可以为你做主,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可以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的。” 众人瞬间盯紧了林依依,本就丢脸丢大发的林依依,脸色几乎都是青紫色的,蓦然转头看向闵杰,直接反咬一口。 “就是你这个登徒子,连个妇人都调戏,即便是我与夫君和离,可也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你凭什么调戏我之后,还要祸害无辜女子。” 林依依也是个厚脸皮的,之前和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估计早就被人认出来了,这群人本就是看个热闹,话语权都在当事人手中,林依依不敢将矛头对准秦若白,那么就只有拿这突然冒出来的闵杰出气了。 她就是恶毒怎么着了,还不让人安生的哭一会啦! 林依依很生气,于是闵杰很倒霉,以前屡试不爽的行为,却在这里跌了一个大跟头,真是生出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憋屈。 秦若白和林依依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调转话题,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只要语气弱下来,众人就会顺着受害者的几句话凭空遐想:会不会这其中还有内情。 于是原先的话题就会被越歪越远,闵杰这个常常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的强盗行为,被秦若白和林依依,以另外一种方式扔了回去。 比起制裁者受人敬仰,受害者更会引起人的同情,看热闹的人总是不吝啬指责的话语,平日生活已经足够困苦了,可以免责骂人,这么爽的事情当然不会放过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登徒子都敢这样祸害姑娘了,回去定要与我家娘子好好商量,还是莫要再生闺女了,免得被这等鼠狼之辈祸害了。” “就是这个理,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若是姑娘生来被其他小子祸害,让她备受煎熬,还不如生个祸害别人的小子。” “打他!” “对,打他!” “禽兽!” 闵杰都懵了,怎么就变成了这等境况,被买菜经过的大娘一个新鲜鸡蛋甩脸上的时候,他才忽然反应过来,此地不宜久留,当即就想要跑路。 秦若白却早有准备,看准时机一个晃身,以移形换影般的速度,掠过此人的身边,将他定在原地。 闵杰忽然发现一股气劲渗进他的体内,将他刚刚想要提起的那股内里压制了下去,几次都没能成功,甚至连身体都开始无法动弹。 灵光一闪,他瞬间明白是谁动的手脚,眼睛骨碌碌的往秦若白原先所在地看去,果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难怪他会生出危机感,这哪里是好对付的人,这会儿他倒是松了一口气,被普通人打一顿总比被高手呼啦一掌来的好。 普通人的拳脚都是皮外伤,可若是换成高手的话,那就是十天半个月也很难好。 可是闵杰这些年同样的方法用的太多,难免啊被人认出来,被他祸害过的其中一人已经注意他很久了。 那曾经被指责为道德败坏,毁了一直以来好名声的书生,眼中带着猩红的仇恨,混进人群做个义愤填膺的路人,却在靠近闵杰的时,抖出袖口中刚刚买来给病重娘子的发簪,狠狠的插进闵杰的胸口。 书生站在闵杰身前喃喃道:“都怪你,若不是你的陷害,芸娘就不会代我被人打了,也不会落得缠绵病榻的结局。” 望着闵杰徒然瞪大的双眼,书生收回那根簪子,踉跄的后退,因为买不起过重的发簪,他的这根发簪很细,拔出来的时候甚是没有溅出多少血。 在其他人眼中,书生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随着人群而走,不小心被人推倒跌在闵杰身上。 暴动有点失控,可是闵杰却被人打了也不还手,等闵杰的同伙发觉不对劲,他们上前格挡其他人的时候,闵杰已经死透了。 他有过挣扎,但是却根本动弹不了,双眼爆裂的瞪着,死不瞑目。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自己曾经作孽,如今死于为难他人的时候,甚至连凶手都找不到。 秦若白和林依依早就袖子一甩,安然走人了,林依依得知那人死了的时候,眼皮子甚至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吩咐下去:“若是有官爷找来,就说我被人惊扰到,回来之后就高烧不退,如今卧病在床。” 对,她就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看着自己白净的手掌,想起了那日在秦若白面前的失态,同样想起了陆瑶。 陆瑶也许会永远的离开翼城,她脑海中不断的萦绕着这个念头,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婢女云柔见林依依靠在窗口边上,忽然就静静的落泪了,忍不住关切的询问。 林依依动了一下,才发现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抚,一手都是晶莹泪水,心头荒凉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看着秦若白愿意相信你陆瑶,甚至会帮助陆瑶后,她对陆瑶的为难就再也做不下去了,何其讽刺,其实她才是陆瑶的好友啊! 姑娘? 这个词她一点也不喜欢,她明明早就是一个妇人了,这个词汇对她而言,像是巨大的讽刺。 “以后莫要叫我姑娘了。”林依依冷静的抹了眼角的泪水,淡淡吩咐道。 云柔有点迟疑:“那唤什么才好?” 林依依顿了顿,面上绽出一抹恍惚的笑意,一字一顿的坚定要求:“叫居士!” “姑娘!”云柔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上整理的动作顿住,忽而眼前景象模糊了一片,哽咽道:“我不叫您居士,这个不成!” 秦若白即便是被梁家人发现了,可是她安排的事情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梁家人甚至没有任何防备的就掉进了舆论漩涡之中。 他们一直理顺的舆论,这一次根本毫无预兆的炸响,令梁家的人出个门都被紧紧盯着,只因那句:陆瑶失踪,提供证据可得五十两黄金。 梁家被这种粗暴的方式,硬生生拉到舆论中心,几乎翼城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梁家,兴致冲冲的想要知道,这五十两黄金会被谁找到。 最后跌破众人眼睛的是,这五十两黄金却是被梁家的下人得到了。 五十两黄金与五十两白银那是天差地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便是碍于梁家威势,还是有人心动了。 以至于最后,梁家的人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因那陆瑶是光天化日之下,从梁家的地窖中被找到的,被人用绳索紧紧箍着,身上甚至有刀痕,更是饿了整整两天之久。 地窖之内甚至有一股令人无法怀疑的恶臭,由此可以看出梁家人的残忍无道,证据确凿,梁家人不得不咽下这个污蔑,推出一个下人作顶包。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陆瑶提出和离,这次却是合理的要求,梁家的人提出各种优待,也没能稳住陆瑶。 做完一切之后,秦若白甚至还留了一个烂摊子让梁家人收拾,只因陆瑶在被救,并且与梁筠承和离之后没有几天,便悄无声息的死了。 这个消息还是前去探访陆瑶的官府中传扬出来的,梁家人就是想要去挖掘尸体,也没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陆瑶死后,凶手未明,群众们都蠢蠢欲动的盯着梁家,就是想要纠察,梁家人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动手,但是时间过去一段时间,他们就是想要查看,估计也无迹可寻。 秦若白特意留下许久,等陆瑶‘死了’许多天之后,才开始动身,即便是梁家人怀疑她,也没敢派人跟着,只因这人是知府大人亲自送行的。 秦若白走的那天,林依依毫无预兆的出家了,云柔哭着被林依依送走了,即便她如何哭喊,她家小姐也不曾因心软而留下她。 “你要知道,留下的话,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还年轻,不该受这样的罪。” 等林家父母注意到的时候,与司徒宣一样,看到的就是已经剃度,身着素衣,笑的一脸苍白宁静。 林家父母都没能抑制住哭出声,林父老泪纵横:“你这是何必,便是留在家中,为父也养得起你!” 林依依笑容勉强,并没有刻意与父母保持距离,反而抱着父亲的胳膊笑着哭了:“可是我心里难受,我愧对阿瑶,我不想带着这份愧疚留在家中,我并非不能还俗,什么时候我能够原谅自己了,也许就还俗了。” 第三百零一章 苦茶醒神 对着由始至终站在那里看着她的司徒宣,她却是无话可说,不论她曾经有多坏,也是他的妻子,在他推开她的时候,二人之间的缘分就已经断了。 躬身告别父母,林依依便跟随一侧的师父一起走了,师父是亲手替林依依剃度的人,她是个极为温和的人,还俗这话也是她说的。 司徒宣本以为自己可以去道观里守着,他后悔了,可是林依依却已经随着师父远游,那位静安师父擅长医术,常年在外云游,一路治病救人,是个真正的慈悲为怀之人。 “事到如今你还不懂吗?没有人会包容你的所有,因为你一直以来都不曾包容其他人,别人凭什么在你推开她的时候,还对你抱有幻想?” 司徒宣一直萎靡不振,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司徒宁看不下去了,一脚踹开房门,对着司徒宣就是一通训斥。 “我以为......” “当你说‘我以为’这三个字的时候,你就输了,没有任何机会了。 她曾经是你自己选的妻子,人家在家中就是父母的宝贝,我曾经问过你,可会好生对待人家,可你是怎么做的? 那是你的妻子,便是错了,你也要有足够的耐心教会她什么是正确的,而不是教不会就一脚踢开。” 司徒宁不给司徒宣崩溃诉说的机会,直接打断他的话,长篇大论的将早就想说的指责说个明白。 二人沉默了许久,司徒宁摇头:“你若是经历这么一遭,还无法成长,那你真是连林依依都不如,她至少自己恍悟了过来,并且果断的做下了决定。 而你......呵!我都不想说些什么,你也别觉得我就应该提醒你,我提醒过你,问你是不是不会后悔,是你自己说不后悔的。” 可是如今却这般德性,不得不说,这个弟弟总是在刷新丢人的界限。 “还真当你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吗?莫要忘了,担起这个家的时候,我才是个孩子。”司徒宁对于这个弟弟真是从小教导,偏偏这蠢孩子就像缺根筋,怎么都教不会。 一边用着家里的钱财,一边唾弃商人的身份,司徒宁不止一次想要掐死这个死孩子,每次偶读安慰自己,这是亲弟,只有一个的亲弟弟! 司徒宣沉默了,多年以来他以为自己潇洒肆意快活不已,可实际上却是不断的浪费时间,无论什么地方都没能闯出一个门道,毫无意义。 “哥,我有点难受,是我对不住她。”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他才无比厌恶自己,甚至一蹶不振。 无法原谅自己的感受,如同林依依曾经说过,她无法原谅对待陆瑶的各种手段,他亦是如此,若是他足够有耐心,是不是就可以缓解林依依与陆瑶之间的事情,而不是在林依依做错了之后,还唾弃她的没道德。 那样的他其实不比她高尚多少,林依依在陆瑶出事之后摒弃了对方,而他则是在林依依犯错的时候唾弃了她。 “难受?我也难受,想过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将陆瑶娶回来,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可是在我放弃陆瑶的时候,我就只想好好对你嫂子,她不是陆瑶的替代品,而是我的自己选回来的人,我想好好护着她。” 一个人的心没有那么快可以分成两半,司徒宁自己也做不到,说爱陆瑶死去活来,他是不承认的,否则也不至于放弃了陆瑶。 但若是没有感觉,也是欺骗自己的,不在乎的人会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甚至想要手把手的教导她所有不懂的事情,让她成为宗妇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手足无措。 更不会在陆瑶出事的时候,心里难受到想要发疯,可是他熬过来了,并且在冷静下来之后娶了凌玉涵。 那么现如今的凌玉涵就是他该负担的责任,这份责任在他彻底放开过去之后,也会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 正是有过心爱之人被害的经历,所以这一次他会更加妥帖的照料凌玉涵。 站在门外的凌玉涵听到司徒宁承认喜欢陆瑶的事情,甚至没有任何波动,因为她相信,司徒宁对她的好不是装模作样。 轻轻的退走,没有去打扰兄弟二人的谈心,本来听到下人禀告,说司徒宁脚踹司徒宣的房门,她还有点心惊肉跳,但是此番见二人这么友好,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 她甚至很有兴致的告诉婢女:“老爷昨日说了,今天吃苦瓜。” 婢女神色古怪,但还是遵循自家夫人的意思下去了,老爷......最讨厌吃苦瓜来着! 当天司徒兄弟二人友好的从房中出来之后,就‘享用’了一份苦瓜宴,两个人脸色都差点吃绿了。 司徒宁本来想说撤下去,可是凌玉涵开口了:“今日你行为有失妥当,我过去了一趟,听到了点不得了的事情,心下难免有点不舒坦。” 可以说是非常直白了,司徒宁闭嘴默默啃苦瓜,苦涩的滋味渗透舌尖,直达大脑,苦不堪言的感觉抵挡了他内心所有的惆怅。 司徒宣有点不想动筷子,却见他嫂子眼风一扫,笑言道:“若不是阿宣一直待在房内看,让你兄长担忧不已,我还听不到那番话来着。” 那眼神分明是: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完全无以言对,尤其是嫂子这一手祸水动引,将大哥的仇恨值及时引渡到他的身上,顿时如芒在背,甚为煎熬,只能低头认真啃苦瓜。 一听到这是两人份,司徒宁就默默的数了一下,自己刚刚吃了多少片苦瓜了,然后将所有份额分成两份,时不时哀愁的抬头看一眼吃得正常的妻子,那眼神好不可怜。 凌玉涵不为所动,不伤大雅却又让丈夫吃点苦头,她心情甚为舒坦,其实她此刻是心情无比的欢快。 其实她以前在家中并不受宠,所以性情才会极尽温柔,这样何尝不是讨好他人的表现。 可如今却有了任性的资本,还不是面前那个时不时瞅她一眼的夫君宠出来的,她就是仗着他的宠爱而折腾他而已。 看着看着她忽而笑了出声,笑着笑着竟是有点想哭,能够与他一起,其实对于她而言算是一种不敢想的结果。 可这种幸福,却是另一个女孩失去了许多,才轮的上她的,不知为何她又有点难过,看着面前的饭菜忽而有点食不下咽。 早已与秦若白接洽,一同前往医仙谷的陆瑶,却不知道自己的离开,会引发那么多人的变化。 此刻她孑然一身,带着一打银票,坐在马车内接替了泡茶的活,固定资产都已经被她捐献给官府,剩下的钱都变卖了,换成了银票,一部分拿来做遣散费给了跟随自己的下人。 一部分付给了那几个江湖人,剩下的可以足够她用上一辈子也用不完,当然前提是她不会乱花钱。 但是比起钱财来,性命更加重要。 “不是我嫌弃,这泡茶你们师徒二人可真是不如陆姑娘来得好。”穆长云捧着颜色正常的茶汤,嗅着其中的浅淡清香,以及入口顺滑不苦涩的口感,他忽然有种生活条件得以升华的感觉。 秦若白幸福的抿着茶汤,丝毫不在意被人嫌弃了:“嗯,我也这么觉得。” 只有赶车缓慢,时不时需要人指路的苏文钦,满脸震惊:“我以为师父泡茶的方式是对的,这才一直默默学习的,难道茶水不是那样泡的吗?” 作为一个很少喝茶的少年,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回看自家师父,眼中有疑惑。 秦若白白眼一翻:“莫要告诉我从未喝过茶,自己技术差还敢怪我头上来,你便是这么‘尊师重道’的?做的不好还怪我喽!” 一直被‘苦不堪言’茶水支配的苏文钦,避开自家师父的质问,张口讨要:“陆姑娘给我来一杯吧,不喝上一口,我都忘了正常的茶水是什么样的了,上次那卢清湛的茶水也是苦涩难挡。” 想起卢清湛这个同样不会泡茶的勇士,苏文钦生出一股唾弃之感,不会还装逼,不怕被雷劈哦! 秦若白忽然将目光停在穆长云身上:“似乎......你泡的茶也与我等一般无二。” 陆瑶意外的看了看几人,诧异:“这不是很简单的活计吗?” 到了后来,陆瑶也变成了一个只会泡苦茶的人时,才明白不是不会泡茶,而是一讨论到关键的时候,那茶水就被人遗忘到脑后。 茶叶一直泡在热水中,时间一久可不就是苦涩不已,然后惊奇的发现,越是苦涩的茶水越是提神醒脑,讨论的时候,众人就没有思维堵塞的时候。 多说话,让嘴里的味道变淡一些,早点解决问题,就可以早点走人。 毕竟大家都不是木头桩子,尝到那种苦兮兮的味道,也会生出一种还是速战速决的想法。 去往医仙谷的路途,其实距离翼城并不远,只是山路崎岖,几人找了一个寺庙,将行李寄托之后,最后才步行着进入了医仙谷。 第三百零二章 李德荣 医仙谷之中,向来都是一脉单传,段乘雪死了之后,医仙谷的传承算是彻底的断了,偌大个医仙谷空无一人。 穆长云等人在外头一段路的时候,被毒物给堵住了去路,进来的就只有秦若白自己一个人。 这里植物长势很茂盛,处处透着危机,美丽的外在吸引着人的目光,塑造虚假的安宁美好,很容易就会让人忽略危险的存在。 秦若白都视若无睹,开到一处完整如新的一般的木屋之中,摸着木屋的材质,她竟是没能辨认出东西的属性。 若不是内部尘漫布满了整个屋内,她都要以为这里常有人住在其中,将段乘雪的骨灰放在一处干净的地上。 秦若白开始整理屋内的卫生,一处一处她都打理得非常仔细,以至于她看到了一个眼熟的箱子。 将当初大胖非要从那遗落之地取出来的发钗取出,发现上头宝石的花纹,正好符合箱子的开锁处。 “既然大胖非要拿出来,想必也是一种缘分。” 没有多少犹豫,她打开了这个箱子,随着完美符合箱子锁扣的宝石与之吻合,宝石之中似乎被注入了另一种色彩,拿东西好像会游动,晕染了宝石原本的颜色,成了一种浓重的黑。 最后‘咔嚓’一身响动,箱子打开了,里面有一串檀香珠串,以及一封信件。 这是一张来自千年前的信件,秦若白看着上面那个有缘人你好,她心都漏跳了一拍,忽然有点不敢打开。 可这种解密的过程还是让她没能忍住,最终拆开了这封信,出乎意料,这封信是用非常简单的白话写的,就算是学识不高的人都可以看懂。 “有缘人你好,我是李德荣,没想到时隔千年还会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也许是为了弥补千年前的错失,也许是对我的惩戒。 当年作为菩提境继承人,我可以阅读皇室珍藏的所有资料,也是根据这些资料,研制出所谓的‘长生不老药’。 消息走漏,母亲为了保全我,留下来随众人抵抗野心家的入侵,而我因缘际会之下,遇到了清一道那个我爱了一辈子都还念念不忘的人。 可是死过一次,我才明白,这世间没有因缘际会,只有刻意安排,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长生不老药我早就送给他了。 更加不知道,那东西其实并不能食用,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剧毒,能够承受的人根本不存在,改变基因这种药品,说来我自己都不信。 千年之后的我,不再纠结与以前对制药的执着,作为穿越又重生的传奇女子,与其研制那种没啥用的东西,倒不如将自己会的本事流传下去。 三世为人,我很抱歉,总该做点什么弥补一番,便是不能一次性改变,也可以循序渐进的引导不是么? 若是有缘人你听不懂,那么就当是我这个疯子在胡言乱语就行。 年少之时做了不少的盒子,当初的不老药都被我放在了盒子之中,我其实并未仔细藏过,反正都是不能食用的破烂玩意,也就那些野心家当成好东西,什么都不说就攻打我菩提境。 好在我都一一报复回去了,他们不是要不老药么,我都给他们,让他们带着那些毒物去死好了。 这一世,之所以做了这个东西,也是为了预防万一,给自己留下一个保障,这年头皇后不好做,总是中毒也不是事。 东西用不好可以杀人,东西用好了就可以救命,若是有人看到了这封信,想必你应该是真的与之有缘,毕竟我的箱子和钥匙从来不会放在同一个地方,东一个西一个,你都能凑到一起,那也真是足够凑巧了。 这玩意虽然毒性强,但是它也可以解毒,只要中毒了,服用一点就可以清得一干二净,不留任何余毒。” 一封信看完,秦若白失声痛哭,真是敲里吗的凑巧,她宁愿永远都不知道这回事,这玩意一直存在段乘雪这里,钥匙却被她拿到了。 偏偏段乘雪还是中毒而死,秦若白感觉自己就是被命运玩弄于鼓掌的一个玩意,总是以为有所得到的时候,其实失去的同样也很多。 重生并不是一件白吃的午餐,另外一条路上还是会失去很多,一个人无法万事周全,有疏忽就会有失去。 她得以重获新生,再多的喜悦都早已在原来越多的失去中磨灭的差不多了。 很难想象,李德荣竟然也是个不止活了一世的人,难怪作为开国皇后,却做得比皇上还要多,也许对于她而言,早已没有能力纠结于普通情爱,难怪能够打破世俗,创建那么多的奇迹。 伟人之所以成为伟人,鬼才知道他们都经历什么。 秦若白不想成为伟人,她就是不想留太多的遗憾而已,可是世事难料这句话一直就绕着她而存在着。 但是已经得到足够多了,她再去奢求,那就只会失去更多。 一把关上盒子,将盒子随手扔在原委,秦若白脸上尚有泪痕,捂着头歇了许久,这才摇摇晃晃的起身。 来到外面挖坑,挖好之后她仰面躺在那里面,望着泛着荧光的蓝天,忽然生出一睡不起的想法。 “我都努力这么久,就此放弃也太可惜了,怎么突然就有这么蠢的念头。” 秦若白悚然一惊,看来这位同样际遇的李德荣皇后,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即便对方一言一语中看似跳脱有趣。 可秦若白却能够从一些语句中读出自嘲的意味,那种深切的疲惫,印刻在那位传奇女子的骨子里。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一般,可是无人能够真正明白她为何这么不一般,以至于无人会懂她,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无人得知,也许是有所避讳,李德荣并未提及另一个世界的模样。 想必总是与这里不同的,便是不同民族都有不同的文化,更别提另一个世界这么遥远的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另一个世界的人都有了,我更是一个重获新生的人,那么世间是否真的有神佛?” 秦若白起身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泥土,将段乘雪的骨灰放了进去。 沉默良久,她才沙哑的开口:“若是这世间真的有神佛,那么你肯定也有下辈子,这辈子过得不快乐,带着记忆重活一世的滋味也不算好,还是...愿你下辈子福乐安康。” 段乘雪这辈子真算不上多快活,年幼之时,家中出事成了孤儿,长大以后失去至亲的师父,为了报仇心性骤变。 最后更是为了她而死,一个人的际遇怎么可以这么困苦,这不是逼着人变坏么。 “前世你该偿还的早就还了,今生是我欠了你,可是我不想还了,如此循环你总会与我纠缠一起,这样与你不好。 那么,段乘雪,再见了。” 秦若白将泥土一点点的掩埋,最后搬来之前背来的墓碑,伫立坟前,甚至拿了一个火盆,点上黄纸红烛。 最后将一瓶珍藏的女儿红倾倒而下,这次进来秦若白算是做足了准备,该准备的都尽力背进来了。 希望那个不温柔,却也不善言辞的人,不要被其他鬼欺负了去。 临走前犹豫再三,她还是带上了那串掩藏了不老药的手串,藏在手串中的不老药只有一个,她不想遗弃,生怕再遇上一个救不了的人。 那样的结果,对于她而言,真就是一个致命般的打击。 舍不得往往是比求不得来得更加痛苦的事情,因为舍不得得到过,求不得不曾得到,无法体会到那种得到了还要失去的痛苦。 远远看到陆瑶在河道边上洗碗,秦若白一个跳跃落在河岸边上,帮忙提起东西问:“那二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忙活?” 简直岂有此理,让一个女子孤身出来,四下都没人,若是跳出一个野猪还是熊瞎子,都够陆瑶那三脚猫的功夫喝上一壶。 秦若白这话听起来平静,可是陆瑶敏锐的察觉到她隐隐的火气,顿时解释:“刚刚文钦陪我一起出来的,他听到了一点动静,前去查看。 他有让我快些回去,可是我想着应该没什么会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就打算洗完这块碗就回去。” 这下秦若白不赞同目光就对上了陆瑶:“既然让你回去,就不该多留,一旦出事了,你和穆长云都是最容易成为率先被攻击的弱者,文钦还是个孩子难免会顾及不过来。” 无论那个出事了,苏文钦肯定会愧疚。 愧疚自己品味过,那种滋味不会一直都不会消散,只会不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出来折磨人,秦若白可不想自家徒弟也来这么一遭。 眼见秦若白真的生气了,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陆瑶赶忙道歉:“是我不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秦若白缓和了面色,提着一部分的东西,招呼陆瑶:“既然明白了,那就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再去找他。” 陆瑶摇头:“要不您先去找文钦吧,免得他那边应付不过来。” 秦若白浅淡的看了陆瑶一眼,陆瑶顿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往回走去。 “可知道为什么我要送你回去?” 走在路上,秦若白随手将一只走的太忙的竹叶青给挑开,漫不经心的开口询问。 第三百零三章 熟人相见 瞥见那条吐着舌头,甚至不畏惧秦若白,直接顺着秦若白手中那条枯枝往上爬的竹叶青。 她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紫,最后惊悚的上前了一步:“您小心!” 秦若白任由那条蛇爬上来,最终咬住她的手指,结果咬半天也没能咬破,她将随手将蛇往远处一抛。 “且不说你没有足够的警惕,这里气候偏暖,别处的蛇也许已经行动迟缓,可是这里的却依旧灵便得很,你要是被咬上一口,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想必就离‘真死’不远了。” 见明明惊慌,却还是想要过来帮她的陆瑶,秦若白软了语气解释,“再就是我要确认穆长云的安危状况,免得你回去了,结果和穆长云一起被人给绑了,我与文钦就得救两人了。” 听到后面这话,陆瑶是真的脸红了,她好心劝秦若白去看看苏文钦其实并不是不对,而是高估了自己和穆长云的能力。 比其她这个菜鸡来说,穆长云甚至可以说是柔弱了。 作为一个柔弱的男人,穆长云正在翘首以盼的等待几人回归,看到打头阵回来的秦若白,他认真的观望了一下秦若白的表情。 发现对方心情肯定算不上多好,于是没敢开口调侃,而是正正经经的询问:“事情可已经了结了?” 秦若白点了点头:“已经处理得当了,文钦可有回来过?” 穆长云摇头,茫然道:“没有,怎么了?” 然后才想起苏文钦这位话题主人公并未跟着回来。 “他上哪里去了?”随即想起自己这是问了一句废话,穆长云停住了嘴。 秦若白没有回答这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从马车后的箱子里翻出一个东西,手中火焰腾起点燃。 咻的一声,腾空而起。 穆长云嘴角抽了抽,这找人都用出了一种正式手法,可真是了不得。 秦若白放完信号之后,脚尖一点,轻盈的落在一棵树的枝桠上,四下远眺,看看那小子到底哪里去了。 穆长云第一次见识到秦若白的武功,一直以来他并未发现这人武功上的非凡,如今一见甚为感慨,年纪轻轻竟已是先天高手。 视力不一般的秦若白,看到了点小麻烦,顿时嘱咐二人:“我没有回来你们尽量不要离开这里。” 然后瞥了底下那只懒洋洋的猫,大胖抬头对上自家主人,微不可见的撇头。 分明再说:哼,又不带我一起浪! 秦若白说了身影便瞬间远去,带起的清风微不可察,穆长云望着那一闪而逝的残影,心里羡慕不已。 这不是人吧! 几岁开始练功才会有这样的本事,嫉妒是我丑陋,穆长云深呼吸平复作为普通人的伤感。 “小子,你若是不说清楚自己来路,莫怪我将你抛尸荒野。” 一瘦高的男子,将手中的刀锋拍在苏文钦的稚嫩的脸上,锋利的刀口不小心蹭到苏文钦的面颊,划开了一条红痕。 艳丽的红色,出现在苏文钦那张清汤寡水的脸上,忽然展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子定定的看着苏文钦。 起身来到苏文钦面前,高瘦男子识相的退开,他则是伸手挑起苏文钦的下巴,细滑的手感极好。 他满意一笑,潋滟着几分邪肆:“看在你这好看的皮囊上,也许可以给你选一个死法,让你死在床榻之上怎么样?” 苏文钦郁闷了,怎么他看起来很好推倒吗?怎么老是有男人对他图谋不轨。 不等他有所回答,一阵清风徐来,他师父悄无声息的降落在那人的身后,衣袂无波,不等其他人提醒,他师父伸手一提,刚刚还调戏他的男人就被随手摔了出去。 秦若白皱眉,手上指甲在束缚苏文钦的绳索上轻轻一划,苏文钦挣脱不开的绳索轻而易举的断了。 他忙起身挥开断裂的绳索,收敛起所有的乖张,乖巧无比的站在秦若白面前,没有过多的解释,但就是显得很听话,与之间对敌阴狠的模样完全不同。 秦若白伸手抚过少年脸上的红痕,看着手上轻微的血迹,眼里戾气腾的就冒了出来,转身朝着那群严阵以待的人冷声发问:“哪个玩意动了我的人,出列拔刀吧!” 森寒的煞气朝着那群人而去,目光凌厉的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忽然嘴角一勾,定定的看着那个瘦高个子的男人。 素白手中的枯枝一指:“你,出列。” 众人默默退后一步,这鼻子有点可怕。 刚刚被甩出去的那个男人也没有出声,而是一脸节哀顺变的看着高瘦男子。 高瘦男子咬了咬牙,大义凛然的就要上前,忽然一声叮铃响动,他面色顿时松懈,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秦若白眼风一瞥:“......小师父!” 静宜背着凤首箜篌款步走来,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解手的人,身姿极为优雅动人。 看到秦若白也是诧异得紧:“若白,你怎么会在这里?”然后看了看呈现对峙的双方,那双明媚的眸子狠狠的在其他人身上剐过去。 秦若白一声气势都收敛了起来,与刚刚苏文钦一般无二,乖巧无比的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小师父。 “小师父当初一别,这次相见倒是更加好看了几分。” 苏文钦眼观鼻,鼻观心,将那蔓延的笑意硬生生给逼了下去,看到自家师父这样...狗腿,他可以笑一整年。 静宜直接拉过秦若白,捏了捏她的脸颊,欣慰道:“看到你的皮又厚实了不少,我就放心了。” 秦若白笑了笑,素手盈盈的指向刚刚那群人:“刚刚你的那些人,欺负你徒孙来着。”说着还把苏文钦从身后拉出来,指着苏文钦脸上告状,“您瞧瞧,这都要破相了。” 高瘦男子顿时悲愤的转头,对自己有可能的结局都不忍直视了。 静宜在目露无辜的苏文钦脸上戳了一下,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着还成,就是长得不大好看。” 许久不见,静宜倒是对秦若白更加亲近了,要说她去往西荣国那边,最想念的就是秦若白这个孩子,一想到这孩子对她说酒馆一直都会等她回来,静宜心里头就热乎乎的。 苏文钦被人嫌弃了也不以为意,像个小学究一样拱手一礼:“师祖。” 模样乖巧可爱,这一点倒是不耐烦男性生物的静宜柔和了脸色:“嗯,乖。” 高瘦的男子已经不抱希望了,当即上前请罪,双手高举手中的刀锋,头垂得死低死低的:“姑奶奶,是我的错。” 竟是分毫都不解释,秦若白觉得有些诧异,不过却摆了摆手:“我也就是那么一说,道歉完了就行,反正他早就想祸害自己的脸了。” 苏文钦有一阵子非常喜欢刀疤脸,犹豫的问她能不能给自己一刀子,她那会差点拎起凳子捶他一顿,让他体会一下鼻青脸肿的帅气。 高瘦男子默默松了一口气,秦若白这话一出,静宜也就懒得计较,这些又不是她的手下,这次不过是帮人采药而已。 谁让她毒术一绝,对于这地带来去自如,让这群人退散开来,静宜拉着秦若白聊了好一会。 发现秦若白总是不自觉的观察那些人,便有些趣味的问:“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名堂了?” 秦若白也不在意小师父调侃的语气:“那些是辽国的人,师父这是与辽国新帝达成了什么约定吗?” 静宜发现自己这唯一的徒弟,似乎越来越精明了许多,闻言也不否认:“祁连寒风答应替我解决西荣国国主,他有人蛰伏在西荣国皇宫。” 秦若白听了之后,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即便这里是天和境内,辽国的人出现在这里有多不合理。 “师父记得留一手才好,莫要过于相信祁连寒风这人,他能够忍下那么久才突然发难,一出手就害死他父亲,如今能够站起来,却又无人知道他腿脚还未完全好。” 由此可见,此人不管是耐性还是计谋,都极为恐怖,堪称老谋深算。 静宜对于秦若白这些话也没有异意:“这点你说的倒是没错,不过你也无需担心我,针对这件事我与对方有协商过,他要的东西只有我适合过来找,医仙谷可不是谁敢进去的。” 提及医仙谷这件事,秦若白便也说了自己与医仙谷之间的关联,免得医仙谷到时候被人乱翻,弄坏了里头的东西。 静宜唇边带笑,目光潋滟:“你尽管放心,我不是那种乱来的人,而那些人本就进不去,也弄坏不了里头的东西。 “对了,小师父你可有看到我师父三娘?”秦若白很好奇,如果三娘没有和小师父一起的话,她又会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三娘本就喜欢到处跑,你无需过于担心她,想回去了她自然会回去。”静宜并没有在意三娘的事情,她对此人了解甚多。 与玉贵妃完全不同,三娘是个眼界宽广之人,常年在外奔波,肯定不会出事的。 第三百零四章 一步一个脚印 师徒二人并没有说太多,不过秦若白是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免得有些话以其他人的口中传达,就变了味。 秦若白提及自己被静芜扎了一刀的事情,静宜瞳孔一缩,心里有些惊怕,若是秦若白出了问题,她该怎么过意的去。 这个孩子的成长,一直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从未让她失望过,懂事的让人心疼。 “你无须与她客气,下次她要是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待她,没道理什么罪都不受,伤了别人还能好生生的离开。” 静宜当初送走静芜那个孩子,其实就已经算是一个母亲最为恰当的做法,便是没有与静宜相见的静芜也是明白,自己母亲并不亏欠她什么。 所以静宜这一番话,倒不是跟秦若白客气:“你若是对她太过客气,反而会惯坏她,真当这世间就她最可怜吗?” 静芜除了家庭破碎之外,算是平安长大了,家里出事那会儿,静芜自己都还不懂事,没有直观的痛苦,甚至对母亲都还没有认同感。 静宜就是想要好好作为一个母亲,也没想过要将静芜宠上天去。 “您便是不说我也会那么对她,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不过是一时被情爱迷了眼,自以为是的同时又被玉贵妃利用了。” 也正是想明白这一点,当初静芜故意虚晃一招,借秦若白对母亲的在意,从而一击即中,可是张口闭口都是贵妃娘娘。 秦若白只要不傻就知道这蠢货是被玉贵妃教唆了,气怒交加又不好对静芜太过分,人总需要一个机会,更何况这人是她小师父的亲女儿。 紧接着她又将百里珏其实与百里御是亲兄弟的乌龙给解释了一遍,然后提及了三娘。 “三娘师父应该是知道内情的,您若是会遇到师父记得告诉她,也许玉贵妃这个身份会死,但是这个人是不会死的。” 玉贵妃不会死,仅仅因为无论是百里御还是百里珏,都不愿意让害了自己母亲的人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 他们要让玉贵妃这辈子追求的东西,永远都只是看得见摸不着。 可是对于亲人而言,三娘估计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死在不知名的角落,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够让玉贵妃好好活着,已经足矣。 这件事便是静宜都诧异了:“无论那个国家的皇族,似乎都有那么几件可以惊动根本的事情。” 比如天和玉贵妃不是百里珏生身母亲,西荣国国主其实是断袖,辽国祁连寒风腿伤没能好全。 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皇家这一本,格外的厚重,每次翻动估计都可以震上三震。 师徒二人相互交换了许多信息之后,才起身分别。 秦若白要走的时候,其中一人忽然开口:“你是祁连寒月那次养在军营的瞎眼女人。” 苏文钦当即一句话反喷回去:“你特么才眼瞎,会不会说话啊!” 那人警惕的看着秦若白,想起了那个传闻,那个女子就是当时的楚王妃,那么如今也应该就是天和当朝皇后。 秦若白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要替你家主人指责我,当时没有一把火烧了祁连寒月的营地,好让你家主人提前给辽国国王下绊子,夺取皇位?” 这位壮实的大汉顿时有点窘迫,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显然是一个不善言辞之人。 “莫要没事找事,你们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不说,唯一能够与我匹敌的还是我小师父,你们主人能够替她做的,我也可以。” 秦若白知道自家小师父不想麻烦她,并且想要亲力亲为的报仇,也许以前真的帮不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还真的帮得上了。 那位大汉顿时老实闭嘴,盯着地上一颗石头,好像可以盯出一朵花来。 秦若白很赞同让辽国与西荣国反目成仇,但是她可不想祁连寒风出了事情,毕竟辽国皇室如今青黄不接。 这位祁连寒风连个孩子都还没有,属于无后之人,若是辽国出了大事,其他几个国家肯定会蠢蠢欲动,西荣国更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到时候难免又会起战役,她并不想西荣国与南蛮成功吞并了辽国,天和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 节奏一旦被打乱,肯定会大幅度亏损,导致国家动乱,比起天和这个刚刚停歇战争不久的国家,西荣国与南蛮肯定会更加有力一些。 剩下的三个国家若是势力不平等,那么南蛮与天和之间的友情也容易不复存在,西荣国国主是个野心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一家独大的时机。 鬼知道那个断袖的变态男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所以秦若白不会阻止这群人找到药材,甚至回去之后还会让百里御命人关注祁连寒风的身体好坏。 若是可以她还会帮上一把,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敌人,辽国与天和如今属于一条线上的蚂蚱,不说一荣俱荣,但肯定一损俱损。 “让你们国主好好保重身体,若是没救了就记得多生几个孩子。”秦若白见那几人不说话了,嚣张的落下一句略带嘲讽话,才带着苏文钦施施然的走人了。 待她走了之后,一人给了那嘴多的蠢货一拳头,代表无声的指责:你是不是傻啊! 秦若白这边拎着苏文钦也是一通教训:“莫不要以为我来的及时就可以放心,跟你说过多少次,在危机的时候不准逞强,你学东西都学到哪里去了!” 苏文钦垂头丧气的没敢反驳:“我错了。” “错哪儿了!” 秦若白前所未有的严厉,眉眼带着厉色,紧紧的盯着苏文钦,带着无声的压迫。 苏文钦不自觉站直了些许,被秦若白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哽住了,默默的放空了一会儿,将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调整完毕。 这才小心翼翼的回答:“不该硬扛,好言好语才是一种迷惑人的手法,回答问题不一定就得说实话,我不该认死理。” 秦若白依旧神色严谨:“既然知道错在哪里,为什么又犯错。” 能力不足就该多动脑子,总是硬碰硬这是要早死早超生的节奏。 苏文钦沉默了一瞬间,才有点凄凉又悲愤,咬牙切齿:“他们侮辱我父母!” 秦若白静默:“告诉我,是哪一个?”话音刚落就拽着苏文钦要回去,心下气急,这孩子连父母都未曾见过,在他兄长的指责下,本就对父母极为看重。 搞事情啊! 秦若白火气有点旺盛,本来心情就没有多好,又经历了这番曲折,刚刚还提及许多不开心的事情,这会儿眼里都带上煞气了。 刚刚内心一大片国家大事都抛之脑后了,她一点也不想要友好解决。 苏文钦拽着秦若白的胳膊,慌里慌张的蹲下,却还是被秦若白拉出去好长一段距离,嘴里赶紧劝解:“师父冷静!不能让师祖为难。” 秦若白凉凉一笑:“我才是你师父,你师祖的事情不代表我不能解决。” “师父!”苏文钦大喝一声,制止了秦若白转身要走的行动,他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回去,这个仇我会记下,有空一定会亲自去报复,我该学着自己动手,我不想总是被您保护着,我以后也可以保护您。” 秦若白垮下肩膀,缓缓蹲在苏文钦面前,直直的对着苏文钦的眼睛,问道:“我现在最后问你一次,需不需要我帮你?” 苏文钦睫毛颤了颤,抿了抿嘴,却还是坚定的对着秦若白摇头:“不要,我要自己来。” 秦若白忽而笑了,宽慰的将少年扶起来:“你说得对,你总会成长的,既然你想要如此,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苏文钦内心忽然萌生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非常奇妙,就像是上一次师父问他愿不愿意跟她走,做决定的那一刻。 感觉整个天地都发生了变化,看待事情的角度变得完全不同,浑身都叫嚣着欢快,心跳一点一点的加速。 有点慌张,又异常兴奋,好似突破了自我,终于进入了另一个阶段。 望着师父欣慰的神情,苏文钦心下暗想,这也许就是成长吧,成长的感觉还真不赖! 秦若白与苏文钦一起回去时,陆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苏文钦脸上的痕迹,心下一慌:“这是怎么了?” 经过之前背秦若白一通教育,陆瑶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即便此刻秦若白表现的极为温和。 苏文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师父帮忙解决了,脸上这不过是不小心划伤了罢了。” 穆长云倒是敏锐的觉察到苏文钦的变化,他作为苏文钦某些方面的老师,自然是能够看得出这孩子似乎忽然成熟了许多。 成长本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过程,也许是对待一件事的看法,亦或是观念的变化,也可能是经历了苦难后看开了。 都是属于成长阶段的一个突破,人一直都在突破自我,上一个觉得正确的想法,也许在下一刻便会觉得很搞笑。 平日学习也是成长的一部分,所以作为老师的总是最为敏锐的察觉到学生的变化,这才能够明白,什么阶段应该教对方什么东西。 总不能在牙牙学语的时候,跟那孩子将春宫图吧! 不过从这个方面来看,穆长云确实是一个好老师,只有关心学生的人,才会关注他到底达到了什么阶段。 第三百零五章 思念如潮水 十二月的第一场雪,如同往年那般及时到来,纷扬的雪,不过是一夜就叠加了厚厚一层,入眼皆是......白。 白! 秦若白! 百里御有点儿委屈,他家皇后竟然还不曾回来,她走的第一天还不觉得,自我安慰她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两天的过去,他便觉得四下都空落落的,明明秦若白也不是多爱闹腾的人,在她走了没几天,他竟是觉得整个宫廷都寂静了许多。 后续便是看到熟悉的东西,脑海便会浮现她的身影,思念入骨,甚至有点想要主动去将她找回来。 “还是不曾有消息传来吗?”百里御对着空无一人的长廊随口问道。 “依旧没有皇后娘娘的踪迹。”回禀的时候,暗卫明显沉默了一瞬。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晨间已经问过一次了,皇上大多数事情都能够做到一丝不苟,唯独面对皇后娘娘的事情,就变得被动了。 这个暗卫和侍卫长一样,都是听候在百里御身边的,所以对自家主子这种一点一点栽倒的过程看的很清楚。 皇后娘娘第一次出事那会,他才发现原来主子也是会脸色惨白茫然到不知所措,每日以酒入眠。 那会儿皇后失踪的消息传来,也就皇上一人坚定她会活着回来,好在结果证明不是皇上自欺欺人,才让一天天变得死气沉沉的皇上‘活了’过来。 问了那句话之后,百里御就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这种天气对于他们这等修炼武功的人而言,并不算什么。 可他这心里就是荒凉一片,什么都填补不了她未回来的空白。 要说这宫中最为安逸的是谁,非李德全莫属,他年岁摆在那里,又侍奉了两代君王,各方面都有人负责,他没事的时候就窝在小院内喝点茶,与一些老人们聊聊天打发时间。 这会儿他真抱着暖炉,靠在铺了上貂皮的摇椅上,身上盖着一层棕色皮毛制成的毯子,眯着眼睛打盹。 在这岁月静好的时光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李德全本来还半眯着的眼睛豁然睁开,双眼清亮黝黑,却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他那干儿子稚嫩的声音传了进来,顺便还将门板拍的砰砰的响动:“公公,不好了。” 李德全却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反而慢吞吞的起身,在悠悠的打开房门,端的就是一个沉稳的态度。 门一打开,小明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面上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与他慌乱的声音完全相悖,一点也不像个七岁的小孩子。 李德全双手拢在一起,好整以暇的问:“公公什么地方不好了?” 小明鼻子里叹息了一声:“那阳大人又来了。” 听到这位‘阳大人’,李德全面色一黑,恼火道:“这老贼怎么又来了!” 说着脚步不停的往百里御的御书房而去,这会儿皇上估摸着应该就在御书房,而那老贼来宫中,除了找皇上也没别的事了。 可坏就坏在这人总是跟皇上过不去,皇后不再的这些日子里,皇上一天天沉默下来,别看他对于很多方面都抱着随意的态度。 可是作为皇上近前的大太监,深知这是一种危险的沉寂,而这位阳大人就是不断在危险边缘中活跃的二傻子。 “皇上,你一直不肯广充后宫也就罢了,皇后更是不在宫内把持后宫内务,如此太过过儿戏了些。” 听到这一番话,李德全还是松了一口气,这位阳大人总算是有所改变,不是一味的作死,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李德全也就没有进去打扰。 百里御对于这位阳大人并没有太多恶感,他的劝说与其他不同,求的不是他同意,就是每天都要来说一下,有点儿像是‘每天都有努力,万一成功了呢’的想法。 时间一久,甚为惹人发笑。 “爱卿莫要多想,是个人都有缓不过来的时候,朕的皇后在朕处境不好的时候,就陪伴在朕的身边,如今她有过不去的坎,朕也得支持她才是。” 百里御放下手中批改公文的笔,语气微微怅然的说道。 嗯,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他想的却是等秦若白回来之后,一定要将她好好的看住,不让她再生出离开的想法。 阳大人双手拢着,室内的温度甚至比外头还要冷上许多,不过在他进来的时候,就有人备下了炭盆,他肩头上的雪花都开始融化了。 很难想象,一个帝王竟是不用炭盆这种东西,委实可怜了些,想到这里阳大人摇了摇头。 “爱卿对朕的话可是有什么异议,但说无妨。”百里御好脾气的询问。 阳大人啊了一声,显然刚刚是在走神,似乎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他缓缓的摇了摇头:“微臣其实什么意见都没有,就是在想皇上这里太冷了些,这段时日臣可能就不来了。” 百里御笑了笑,有点不可思议:“你还敢嫌弃朕这里不够暖和?” 阳大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实,茫然的点了点头,有点不懂为什么不可以嫌弃:“微臣一把年纪,可比不上皇上身强体壮。” 可真别说,阳大人每次过来一趟,倒是给百里御添了不少趣味,刚开始百里御自然是冷着脸发过,奈何对方死猪不怕开水烫,总是在钢丝上跳舞。 百里御也没辙了,只好任由他说,而他则是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是乌龟念经,懒得理会了。 然而久而久之下来,百里御反而多数时候都是靠着这阳大人带来的些许热闹,缓解了一整天都提不起兴致的心情。 李德全到底不够懂百里御,他的情绪通常比较内敛,外人很难发现其中的异常。 相比起私心明显的帝王来说,百里御是个明事理的人,正是因为饱受了不公平的对待,所以他想要尽力做个公平的人。 可是这样真的非常的累! 许许多多的情绪都只能压在心底中,长久以往他难免也就会变得性情淡泊,作为一个权力中心的人,淡泊的态度,就等同于是一种自杀方式。 若是对名利都没有了追求之心,如何还能做好一个帝王? 这个问题很严重,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可却深陷其中纠正不过来。 于是阳大人出现了,百里御忽然意识到死皮赖脸的运用,借助阳大人的各种骚扰,练就了厚脸皮的装傻。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装的再怎么圣洁伟大,也是会有徇私的时候,百里御想做个比较公正的人,面对的冲突就会有很多。 而装傻这种方式,就可以应对各种各样的麻烦,可如此一来,他也是做不成这公平公正之人。 转变就是他的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不来就不来吧,朕也甚是嫌弃你唠叨。” 百里御白眼一翻,端过一盘早已冷冰冰的茶水,喝了一口,精神抖擞的觉得自己还可以做许多事情。 不过随即一想,自己的生活确实过得不够精细,也许是刻意为之,秦若白不在的日子里,便是活得太精细,有无甚滋味。 阳大人顿时露出‘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的表情,幽幽的叹息:“既然如此老臣也不在此耽搁,早些回去还可以,与老妻一道儿吃个午饭。” 这一大波狗粮,直接将百里御噎着了,久久的凝视着对方,竟是说不出半句话了。 这种烦躁的挥挥手:“走吧,赶紧走吧!” 阳大人并未多说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百里御无语的沉默半晌,这才又拿起笔,开始批阅奏折。 这边阳大人出了门,正好遇上了早就在一旁等候的李德全,说实在话,李德全此刻内心有些复杂,见到阳大人出来了,他便上前道:“大人留步。” 阳大人侧头便看到了皇上身边的那个李公公,停下来之后并未出声询问所为何事,而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丝毫没有百里御面前那般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反倒是正经至极。 李德全组织了一下言语,这才问到:“我有一事好奇,大人可否给我解惑?” 阳大人瞥了一眼四下,点了点头:“边走边说吧!” 二人缓步走在同一条小道上,李德全满心疑惑,许久都没能说出问题,阳大人也极有耐心,并不打扰李德全的沉思。 “大人与皇上之间,似乎不像我想的那般势同水火。”李德全心下来来回回的想着,最终还是觉得直接问出来比较合适,毕竟明人不说暗话,太过委婉对方不见得会说。 阳大人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个,诧异的看了这位李公公一眼,见对方脸上确实尽是疑惑之色,这才回答道:“若是我与皇上关系极差劲,他如何能够容忍我成天这么烦人?” 李德全想想也是,本以为皇上这是对年长臣子的退让,终有一天会忍无可忍,退无可退。 却忘了那可是皇上,根本无语忍耐这么长久,除非皇上本身就不排斥阳大人的到来。 这么一想,李德全更加奇怪了,为什么皇上会选择接受每日一指责? 第三百零六章 思念成疾 “因为孤独。” 阳大人直言不讳的解释,李德全不做作的发问了,他自然也就直来直往,不会藏着掖着。 “孤独?”李德全诧异,这一点他不否认,可是皇上会因为孤独而接受一个糟老头子,也不接受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建议? 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压力,李德全从未伺候过这种皇上。 “因为痴情,所以孤独,皇上这是思念成疾。” 阳大人作为同道中人,才会懂那种没有对方的滋味,他完全不敢想自己妻子率先一步离开,他会活成什么糟老头子的模样。 整个生活都会失去原来的条理的吧! 曾经拥有了,忽然感受不到存在,这种感觉不见得能够很好的接受,无论谁都一样。 而李德全是整个皇宫中最自在的人,但他也算是最孤独的一个人,这里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所以他不懂拥有之后再突然消失的那种怅然。 可没吃过猪肉,李德全见过的猪跑还不少吗,所以阳大人一说,他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只是痴情二字,实在不适合放在帝王身上。 即便是先皇,虽说对玉贵妃格外看重,可不代表他就没有其他的孩子与嫔妃,便是连皇后这样重要的位置,都无法给予贵妃。 顺道送走阳大人之后,李德全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事情,可说白了他只是一个不得干涉朝政的大太监,有些道理百里御也不是不懂。 “这可如何是好呀!” 李德全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法子来,早知道他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养老,而不是继续忧心这等事情,莫名有种百里御继续痴情下去,天和会不安定的感觉。 不过这位阳大人倒是一位怪人,以前默默无闻,看似过得不走心,如今看来,却算是朝中的一道清流。 半个月后,暴雪掩埋了不少道路,时常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塌了下去,即便是繁华的京城内,也没几个人出来溜达了,家中早就囤积了不少的菜,完全可以度过一整个冬天。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之下,偏偏还有几个人不怕死的朝着京城而来,漫天白雪之下,马车就像个蹒跚前行的蚂蚁般渺小。 而京中城门的守卫若是不动一动,便会觉得肢体都要被这天寒地冻的天气给冻住了,于是远远看去,便会发现城门守卫,时不时大弧度的抽个两下。 苏文钦住在南方,何曾见过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对于南方人来说,冬天时家里远远比外面还要冷。 此刻他窝在马车内,手里捧着个小雪球,甚是舍不得丢了,便是接触到他身体的温度开始融化成水,滴答往下落他也丝毫不介意。 他有些兴奋的瞅着手中的雪球:“北方真好,这才是冬天啊!” 秦若白却是见怪不怪,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靠在马车前,闭着眼睛感知雪地下的路途,顺手赶车的同时,还有空搭话:“你若是喜欢,到时候找人陪你玩打雪仗,绝对玩到你看见雪就想吐。” 她觉得这种天气的温度还算好,比起南方那种湿寒入骨,完全是不感受不知道,感受了吓一跳。 无不庆幸自己练习武功身怀内力,这才能够在去年冬天抵御一月二月的南方之寒。 裹成个球的穆长云瑟瑟发抖,忍无可忍道:“玩的差不多就把那球扔了吧,光是看着我都觉得冷。” 苏文钦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略微可惜的看着手中融化了一半的雪球,忽然掀开车窗的帘子,将其抛了出去。 可同时灌进来的凌厉寒风,却让穆长云忍不住怒吼出声:“苏小混球,你想死是吧!” 出其不意的冰冷,明明过得严丝密合,那楚楚冻人的寒风还是能够找到缝隙,钻进他的衣领之中,顿时,穆长云感觉自己像被人扒了衣服一样,更可怕的是这窗帘被扯开后,还没压好,他还得手忙脚乱的把窗帘塞好,顺便用东西压上。 苏文钦这小没良心的,却是笑得四仰八叉:“老师啊,我严重怀疑你在身怀武功的时候,也是个怕冷之人。” 否则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即便便是普通人,也不至于那么怕冷。 秦若白在外头也跟着笑了笑,将腰间最后挂着的一葫芦酒给递进去:“穆先生若是真怕冷,不如喝点酒暖暖身吧!” 穆长云一点也没有感受到秦若白的好意,悲愤道:“师徒俩欺负人是吧!又不是不知道我喝不了酒。”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燥的慌,一个大男人不仅酒量不好,还特么比女人还娇弱,捧着暖炉还怕冷。 秦若白见人家不接受她的好意,于是又将手缩了回来,可是这一来一去,又有不小的风从压好的车帘中强势冲了进来,完全不顾穆长云的反抗,将其扒拉了一遍。 穆长云转过身去,面对着车厢后,心情简直是难以形容的悲凉,谁说干冷就不如湿冷来着,明明冷死了! 带着一辆马车缓缓的驶进京城门口的时候,守卫们都有一瞬的呆滞,确定不是幽灵马车什么的吗?这种鬼天气,竟然也有人继续赶路! 在看到赶车的是一个女人时,众人心中满是疑惑,有人问到:“姑娘,路上已经通了吗?” 往年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做生意的人会一般会,主动将路上的雪铲干净,毕竟临近过年,还是有许多生意需要继续的。 可是今年似乎来得早了些? 秦若白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掏出令牌往那几人面前一摆,在对方跪下的时候,支使马儿直接往城内而去。 将二人带往茶楼之中安置下来,她才孤身一人往宫内而去,一路畅通无阻,不到一会儿就进了自己的殿内。 “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秦若白四下逛了一圈,发现外头一人都无,难不成她离开了一段时日,自己的人手都被调走了? 应当不至于如此才是,作为一国之后,殿内的人手没有她的嘱咐,便是皇上也轻易不得支使,这未免太奇怪了。 不过秦若白不是那种非要需要照顾的人,打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想法,自己打开热水管道,注入了一池子。 宫中热水供应有专人负责,所以管道开关一开就有热水,拿了备用衣物,就往浴池中试了试温度。 温度正好合适,她这才轻解衣带,任由材质普通的衣物落在地上,修长笔直的长腿踏进池中,因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沉在解乏的热水池中,秦若白习惯性的放松下来。 闭上眼感受被热水包裹,毛孔被热气熏得张开,脸上泛着一抹醉人的桃色。 不到一瞬她豁然睁开眼,刚刚她放水的时候,池子里还空无一物,可这会儿她感知不自觉释放开开的时候,却发现底部有人。 “……出来。” 秦若白有些无语,任由那人夹着笑意,恬不知耻的从她身前浮起,甚至连衣袍都不曾脱了,可见是临时起意。 “还以为卿卿会发现早些发现我来着。”百里御随手将头上的发冠扯开,湿透的长发落下,与秦若白浮在水面的长发交织在一起,明明很正经,可是他的动作却极致撩人。 百里御的颜色极好,望进他微微弯起的桃花眼里,秦若白也被他这略带三分的魅惑给醉了一脸,手下不自觉的拽住了他的衣襟,小声咕哝道:“好好的躲水底干嘛,便是你脱光了泡在这里,我也不介意啊。” 虽然小声,可二人靠的太近,便是再小声也是听得见的,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软,有着他心心念念的温柔,只对他一人的别样温柔。 这话说的百里御再多的借口都说不出来了。 胸腔里的热情跳动,令他再也忍不住伸手将人拉进怀中,二人隔着衣物紧靠在一起,即便是隔着一层,也无法抵挡灼热的气息正在交缠。 既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那么就不说了罢! 轻柔的吻,落在额间,鼻尖,面颊上,带着力道太轻留下的痒,教秦若白不直觉的勾住百里御的后颈,想要更多。 白皙的手臂软软的圈住了他的脖子,百里御气息加重,手下游走,感受触之细腻的肌肤,低头封住了他思念已久的唇。 伴随着池面荡漾起一阵阵涟漪,氤氲的热气升腾而起,遮掩了满室羞羞的缱绻。 这纠缠甚至还一路延续到床榻之上,二人都是卯足了劲的缠绵,甚为刺激。 秦若白难以抑制的声音响了许久,若不是这周遭一个人也没有,她估计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两人一直临尽天色微黑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也是二人体力好,即便此刻也是精神奕奕的倚靠一起。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秦若白半趴在百里御的胸膛上,懒洋洋的发问,其实武功好也许可以让她精神足许多,可是不代表她腰不酸,腿不软。 餍足的百里御将秦若白往上拉了拉,再次交缠了一个吻后才含糊着解释:“让他们每日过来清理一番就不用来了,以便我在此想你的时候无人打扰。” 第三百零七章 找个男人过日子 这话直截了当,偏偏让人心里泛着甜丝丝的滋味,秦若白心里熨帖至极,静静窝在百里御的颈窝中,两人都陷入了这种无声的温馨中,泛起了一缕睡意。 小憩一会儿,待醒来的时候,秦若白发现自己呈现一个依恋的姿势,依偎在百里御的怀抱之中,而百里御正细细的打量着她。 刚刚醒来,她的声音透着微微的沙哑,伸手在百里御的鼻尖一点:“为何如此看我?” 百里御逮住这个作乱的小手,张口轻轻啃噬了一下,细细的研磨让秦若白眼里含着笑:“别这样,有点痒。” 似乎满意她明媚的笑容,百里御停下了作怪的牙齿,回答:“因为你怎么也看不够啊!” 轻缓的喟叹一声,拥着她的满足,就像心中的空缺终于填补上了,幸福感溢满整个胸腔,微微发烫的刷着存在感,似乎在提醒他,以后再也不要让她离开。 想到这里,向来随心而为的百里御眼里的神色深邃了几分,似乎藏着的阴暗面都要破土而出,她各方面都极为出色,想要她不要离开,似乎只有将她藏起来。 不行! 那样她不会开心的,一想到她以后不会对他流露出依恋信任的眼神,他就打消了心里头那点阴暗的心思。 秦若白感知敏锐,察觉到百里御一闪而逝的恶意,即便很快就消失了,她还是有所察觉,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恶意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你怎么了?” 耳边是微沙的音质,秦若白瞬间回过神,转眼就望进他带着疑惑的眼里去,她笑了笑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搂住他的脖子道:“在想你。” 二人心照不宣,即便有过不好的念头那又怎样,没有实行就不能算有罪。 临近夜里,秦若白这里反而热闹起来了,她起来吃晚膳的时候,她宫中的人才知道她回来了,一个一个就一窝蜂的回来了,打破了她殿内的空旷寂寥。 “娘娘总算回来了,芝麻每天都要念叨一阵子以前的事情,若不是知道她这是想你了,我都要嫌弃她啰嗦了。” 酥糖向来是个嘴巴利索的,再加上她的声音颇甜,秦若白便是听着也觉得是一种享受。 芝麻不依了,眉眼一竖:“说的好像成天念叨着娘娘回来了,要做什么菜的那人不是你一样。” 酥糖脸色晕红,似乎有点羞涩,但是想起了晚膳,她还是期待的看向秦若白,那双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是会说话。 秦若白当即就道:“今日那酒酿圆子我极喜欢,与以往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极大程度的鼓励了酥糖,顿时这姑娘的眼里的兴高采挡都挡不住。 秦若白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将身上这玄紫底鸡心领直身袄袍,以及茜素青底万字曲水织金连烟华裙也给赞了一遍。 若是说芝麻曾经有生出过嫉妒花生与酥糖二人与秦若白的亲近,可是她却是少有比较憨实的人,对于许多东西都有她的坚持。 就好比这制衣,随着秦若白身份的转变,芝麻也在不断的进步,即便秦若白从来不缺少锦衣华服,不可否认的是,芝麻制作出来的衣服,往往更加符合秦若白的喜爱。 便是穿着也格外合适,连修改都不曾有过,芝麻对秦若白身体的了解,完全不少于百里御。 芝麻笑起来与酥糖却是完全不同的模样,酥糖是热情的,而芝麻却是一种腼腆羞涩的笑容,不是小心翼翼,反倒是透着一种温顺的乖巧,令看着的人都忍不住呵护她几分。 花生从来头进来,目光往酥糖与芝麻身上一扫,那二人下意识的抖了一下,立即发现了存在感极为强烈的花生。 “看来你们都没事需要做的了?”花生一张冷脸倒是没有摆出来,可那微眯的双眼却是渗出一点森寒之色。 酥糖和芝麻二人立马麻溜的滚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待二人都走了,花生这才走近,仔仔细细的将秦若白打量了一番,那眼神秦若白毫不怀疑,如果允许,这丫头估计会走过来捏捏她的身体,检查一番。 “莫要如此看我,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哪个登徒子呢!”秦若白头皮发麻,伸手在花生面前晃了晃。 花生却是忽而轻轻的叹息:“娘娘下次若是要走,记得带上我们一起吧,莫要再将我等丢下了,那滋味不好受。” 秦若白一颗心登时就软的一塌糊涂,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示意花生做到榻上来。 花生也没有拒绝,曾经杀起人来比汉子还要汉子的姑娘,如今却是懂得座位只坐少许部分的道理。 即便她再怎么守礼,却也无法抵挡来自秦若白的拥抱,秦若白静静的将花生抱住,这令花生猝不及防,甚至在被抱住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整个人都愣愣的。 “娘娘!”花生有点无措。 “我没事,以后我都不会这样逃避了。” 秦若白声音很轻,像是一个随口保证,但是其中的真实度,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经历的足够多了。 说的难听点,当许多冲击来的太过猛烈,经历了一次之后,后续的冲击效果都会减弱,甚至会逐渐的开始接受这种失去。 花生伸手拍了拍秦若白的后背:“您莫要这样,谁都有脆弱的时候。” 能够懂得她意思的只有秦若白自己,不过她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从今以后她会负起这份责任,不再逃避。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会得到就会有失去,总是在各种的相对面中来来回回,当最后失去了自己之后,这种煎熬也就走到了尽头。 她的身体出现了很奇怪的变化,便是她自己也不了解了,也许以后会早逝,甚至会不死不灭,真的长生不老。 无论是早死晚死,若是有些事不好好的接受,那么自己死了,也会觉得后悔不跌,若是死不了那就更加可怕了。 她会永远都活在‘想当初’的那些后悔之中。 为了不后悔,那就只能活在当下,做好手头上的事情,不要过多的留下遗憾。 “话说,花生你年纪也不小了吧!可有什么喜欢的人吗?需不需要我替你做主?” 秦若白忽然想起自己身边的丫头们,年纪都不小了,这真是她最大的疏忽,竟是那么久了才想起来。 这下真是吓到花生了,她结巴了一下:“您......是认真的吗?” 怎么会突然提及这种事情,难道是不会逃避了,就想着将她们嫁出去? 那咱们还是一起远走高飞来的美妙一些,这样直截了当的离开,也好过忽然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男子来得好解决。 “这是自然,难道你不想嫁人?”秦若白虽然会给自己身边人体面,但是她还是不大赞同过早下定决心孤独一生。 一辈子说短也不短,若是都一直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还好,可是年纪大了没有人会一直伴随在身边,主要是那种一起老去的人,才会相互理解身体上的变化。 而不是一个人面对日渐衰老的那种力不从心,就是可以一起吵两句嘴,也比身边年轻人不懂自己的和气来的舒坦。 花生看秦若白严肃的神色,愣是没敢说自己就是想要做个孤独一生的小可爱。 “这倒是没有,只是一时半会也没有喜欢的人。”其实她明白,像她这种类型的人,情绪都不算多,喜欢更是一种很艰难的心意,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合适才是最重要。 能够找到一个互相理解的人,远远比对方的任何条件都来的重要。 秦若白也不强求:“我不会给你们压力,这种事情顺其自然才是美,若是你们有,看着合适我就给你们做主,若是找不到我在酌情帮你们物色。” 花生清丽的小脸上明显有些不好意思,难得流露出些许涩然,为难道:“要不您给我找一个?” 比起她自己一个人找,似乎让秦若白帮忙会更加靠谱。 正如换一个想法想一想,既然有一个活得畅快的机会,为何她还要将自己束缚在暗卫这种身份上。 更何况她已经行走在明面上,早就不是一个暗卫了,何必还担着一个不属于自己身份的负担,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秦若白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转变来的这么快,她伸手捏了捏花生秀丽的小脸,有点儿怀疑这个被人替换了。 花生纳闷的被捏了一把,摸了摸自己倒是不疼的脸,无奈道:“娘娘,我并未被人换了。” 在段乘雪死了的那段时间,不止是百里御一人饱受秦若白随时随刻的捏脸验证,便是花生等人都是如此,以至于花生对此都有点习以为常了。 便是此刻她也误打误撞的意会到这种熟悉的手法所带来的意思。 秦若白悻悻然的收回作乱的手:“你这想法的变化太快,我都有点跟不上了,既然你觉得这样好,那我就帮你一把。” 帮忙找男人这种活,其实秦若白一点都不擅长,甚至闹出了不少笑话。 第三百零八章 意外 秦若白将许多世家公子中适合的人都列出来了,却没有立即拿给花生挑选,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似乎这一大堆的人,都没一个会适合花生等人,这倒不是否定花生的身份,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她怎么说也是一国之母,花生则是皇后身边的得力宫女,便是好些人家都愿意求娶。 但是正是那一点的不得劲,令秦若白一直没有将这一大堆的画卷交给花生观摩,而是放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选对象。 画卷之上,也许画不出好些人的神韵,可是那些该有的气质都多少有些会体现在画卷之中。 这一用心打算帮忙了,她自然就不会允许有不合适的送到花生面前,以至于她好几天都没有关心百里御。 百里御回到自家皇后这里,却发现心心念念的女人正在看其他男人的画像,顿时心情有点奇异。 “有我在了,你还想着看别人!” 醋意满满的酸味直接溢出来了,秦若白抿了抿嘴,有点想笑,却不好直接笑出来,不然这人肯定会折腾她,让她无法安心做事。 “你也来帮我瞅瞅,这些都是替花生选的,可是怎么感觉都不合意。”秦若白有点挫败,第一次夸下海口,竟然要打脸了。 忽然觉得帮人牵红线会是这么不好做的事情,左右看着都不合适,头都要炸了。 百里御拾起掉在地上的画卷,看了一眼,随即收起来放在榻上摆放的一个收纳方格之中,自己则是脱了鞋子,坐到秦若白身侧。 还真的帮忙翻看起来了,秦若白诧异了一瞬,撑着下巴看着那些资料,努力想着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地方,时不时捏着腰间的香囊玩。 今日她穿了明黄色底缕金的内衬,雪青提花棉绫裙作为中层,素净的颜色她很是喜欢,外衣却是繁复的三镶盘金蝴蝶纹的碧霞罗。 此刻顺滑浓密的长发划过肩头随意的散开一部分,头绾着简易的发髻,用一个猫眼石的发钗轻轻挽起,素净的手上戴着一个檀木珠串,散发着异样好闻的香味。 如同当初她吃过好多次的那个齁甜齁甜的食物,本以为是哪里采摘来的果子,谁曾想会是不老药。 翻阅良久之后,百里御停下手中的画卷,沉吟一小会儿,这才问:“你想要给花生找个什么样的男子?” 虽然和百里御谈论这种事情有点别扭,可秦若白都请他帮忙了,自然也就没有扭捏下去:“自然是合适才好!” 实际上她有很多要求,比如模样周正,孝顺父母的同时,不会与敬爱妻子发生冲突,最好懂得尊重二字的深刻意义,不会不讲理。 可是真要说出口,却只有了那一句合适才好。 百里御不置可否的摇头:“若是合适的,这里没有一个会合格。” 秦若白虽然有种意料之中的赞同,可还是难掩郁闷:“这其中不凡大好男儿,各种类别应有尽有,怎么就都不合适呢?” 不知道原因的才教人烦躁,秦若白瞅着百里御,想要对方给个理由。 百里御见她少有的烦闷,却觉得这样的她,别有一番可爱,手下使坏的捏了捏秦若白的鼻子。 秦若白呆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顿时啊的一声,要捏回去。 可是百里御手快的抓住了秦若白伸过来的手,转移话题:“你应当不曾将花生曾经是个暗卫的身份考虑进去,门当户对其实也饱含了相配的道理,暗卫这个身份会有的习惯,却是普通人很难理解的。” 秦若白当即就豁然开朗:“难怪总觉得怎么都不对劲,花生应当很难会与这等公子哥友好相处,但是她又不是普通婢女,更不会搭配什么总管之类的。” 而且她忽然意识到,应当是没有人愿意娶她身边的婢女的,正因为同一个理由,她是皇后,她身边的人就相当于是她的眼线。 谁会愿意自己被监视,更何况要是花生过得不好,谁承担这个责任? 即使秦若白没有干涉对方小两口的生活,更没有监视的意思,可是谁会相信? “原来我这身份还成了一个耽误她们的累赘啊!”秦若白叹息一声,情绪低落了下来,伸手推开面前的画卷,相当的挫败。 百里御舍不得她不开心,建议道:“那就内部消化,放在眼皮子底下,你也放心,找个身份差不多的也能够相互理解,一个你的人一个我的人,谁也别觉得有压力。” 秦若白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自己人花生肯定很熟,直接问有没有合适的就行,顿时她抱着百里御吧唧了一口:“你真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来着!” 不等百里御拉着她加深这个亲吻,她就起身穿好鞋子,啪嗒啪嗒的跑出去和花生协商了。 不一会,秦若白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花生一边听一边点头。 “别光顾着点头啊,你觉得如何?”秦若白歪头询问。 花生却摇了摇头:“不妥.......” “哪里不妥?”秦若白抢先询问,想了又想觉得挺合理的。 “大家都是从小相互看着长大的,不懂事的时候打架玩泥巴都是常有的事情,更别提除了长的不同,大家都当对方是大兄弟,除非断袖否则绝无可能。” 这便是我当你是兄弟,你竟然想上我! 想想就听慎得慌,花生坚决的摇头,真心不合适,而皇上身边的人,她都熟悉,年长的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年轻的则是和她一起长大,更有些看着她就害怕的躲开了。 说到迎娶她这种事情,估计一个跑得比一个快,便是真的断袖,估计也不会选她这么一个不带把的。 秦若白:“......你是认真的吗?” 花生觉得秦若白可能会认为她的形容不够彻底,狠了狠心道:“我小时候性子皮,和个男孩子没什么区别,他们的嗯...我都看过,你觉得我这样的他们敢娶?” 嗯? 秦若白:emmmm 虽然花生说的很含糊,秦若白还是听懂了,头皮麻了,不曾问过花生的从前,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彪悍! 她此刻有点消化不良,需要重新对花生了解一番才行。 这丫头不止是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也是彪悍的紧,这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适合她的对象。 秦若白全是提前感受到为人父母那种忧心,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早点把这件事放在计划之内,而不是觉得她们年纪还小就可以忽略。 “我知道可能有点难找,若是找不到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急着嫁人。”花生没什么想法,甚至可以完全平静的对待。 秦若白揪了揪早就褶皱了一个小角的袖子,咬咬牙道:“没事,我继续想想该从何入手。” 怎么着也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自己身边的人为了她尽心尽力,没道理她被这点儿挫折打败。 花生真的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她还是感谢秦若白的好意,并未拒绝。 “不用强求,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花生语气轻松自然,没有一点儿紧迫感。 她对于这些事情真的无所谓,也许是有点小好奇的,但是是个人都会对自己的另一半感到好奇的吧! 花生也不例外,所以她是打心底赞同秦若白的帮忙行为,并不反感。 也正是感受到花生的赞同,秦若白才会有兴致做这些事请,强扭的瓜不甜,这个基本道理她还是懂的。 结果隔天,元正清找上门来,说要求娶花生,秦若白懵了:“这丫的当初逼宫的时候不是被我下狱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若有所觉的瞥了百里御御书房的方向一眼,想想也是,除了他谁能够放出那么一个遵从百里珏的人来。 此一时彼一时,百里珏不再是别人家的人了而是自家兄弟,那么也不好只打压元家,免得让人觉得有失公允,于是百里御就以元家劳苦功高,免过了这一劫难。 秦若白听完解释之后,她面色阴郁的沉了沉:“那么他又怎么盯上了花生?” 花生正好在一侧沏茶,闻言眉头皱的死紧:“让我自己与他谈谈吧!” 秦若白很少见花生这么丰富的情绪,难免有些奇怪,闻言点了点头,反正在他们自己的底盘上,没人敢乱嚼舌根。 求娶自然不是本人直接来的,秦若白打发人先把元家过来说媒的人长辈请走,之后花生才安排了约见时间。 出宫是没可能的,但是元正清却被传召了,家中长辈并未得到好消息,他心下有些不安。 来到地方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花生本人,这让他有些诧异,难道是有什么话要私下先说清楚么? 花生背着手,低着头正在看着地上发呆,听到不同于宫中之人的脚步声,这才抬头看向这位以前掌管北军的青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大人一种错觉,无论你为了什么而求娶我,你我都不会有结果的。” 出乎意料,竟是一次当面的拒绝,那么何必还要把他叫来? 第三百零九章 动心 四下很安静,所以元正清没觉得多丢人,而且男女之间你情我愿,他还不至于如此小气。 不过原因他还是有点想知道:“为什么?” 花生轻嗤一声:“也许事到如今你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毕竟当初你一直都在遵从先皇旨意办事。” 元正清倒是包容的笑了:“那倒不是,我不过是选择了自己想要选择的人而已。” 听他这么明白,显然是知道当初逼宫的事情不对:“可惜你还是背弃了自己的信义教条。” 执金吾应该只遵从皇上没错,其实他要是在越王把持朝政之时,宣告百里珏的继承分位,楚王可能就失了先机,即便是有传召,也没了机会。 可惜那会儿百里珏不肯直面越王百里瑶,以至于事情一拖再拖,反倒是让百里御杀出重围,抢得机会。 百里御成了皇上之后,前去战场鼓舞士气,保卫国家的时候,这些人却选择趁机逼宫,为难秦若白这么一个后宫女子。 这种行为,令花生视为下作,不过她今日叫这人过来,可不是为了羞辱对方这么简单。 “其实你会求娶我,原因我也是知道几分。”花生面上没有分毫波动,似乎在谈论着别人的事情。 “哦!怎么说?”元正清敛目低头,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们元家沉寂下去,很需要一个借口向皇上低头,而我正好合适,今日叫你过来,也是想着让你不要以这种方式博取机会。” 花生自己端得住,可不代表娘娘身边的其他人就端得住,怎么说元正清也是个极为端正的男子,总会让一些把持不住的女子被撩拨的主动贴上去。 除了她要嫁人之外,娘娘身边另外两人也不例外,到时候这家伙在她这里失利,转而将目光放在另外二人身上,保不住还真的能够成功。 想必经过这一年来的时间,元家人也清楚皇上对皇后的偏爱,已经到了不守旧礼的地步,这种方式还真有可能让皇上的态度有所转变。 元正清脸上笑意变味嘲讽,他测了侧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若是不听,姑娘又想怎么做?” 花生却笑了,双眼却没有一点温度:“若是你不听,尽管放手来,杀个背叛者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简而言之,她也许不能对元家怎么样,但是被诱惑的背叛者,她却绝对会在婚前直接杀了。 即便那人可能是的酥糖和芝麻,也不会例外,对于花生而言,存在的私心很少,作为一个按照死忠培养的暗卫,她不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 而元正清却理解了这种行为,作为家中的嫡长子,他同样也有习惯性牺牲自我的想法。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想将你迎娶回家了,既然不让我娶别人,倒不如直接你嫁给我好了。” 元正清笑眯眯的说道,似乎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可惜等他的目光看向花生的时候,却忽然没了兴致,对方没有一点儿被调侃到了羞涩,就那么沉静的看着他,好像他是个跳梁小丑。 “说完了?”花生问。 元正清生出一种尴尬的窘迫,僵硬道:“嗯,说完了。” 俊男靓女站在一起,话题却是这般的……奇特。 元正清尴尬到了极致,最后就板着一张脸告辞了,从未被一个女子整得这般无地自容。 被人看破想法,拉过来警告一番,好在对方安排妥当,选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与他说这件事。 难道他还要感谢她的体贴? 花生甚为友好的目送对方离去,完美的忽略对方急切逃离的背影。 作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自然不会笑话不择手段的其他人,大家也莫要笑贫不笑娼,其实差别不大。 这件事就这么被花生干脆利落的搅黄了,秦若白没问原因,竟然黄了肯定就是不适合,这点小事她还是不会多问的。 花生却将此事告诉了皇上。 百里御没做什么评价,元家依旧如同原来那样,不好不坏,尴尬的杵在一个位置上,不得前进也不能后退。 秦若白一整天打发时间的事情倒是很多,她给花生找对象的同时也没忘了另外二人。 五个月过去,秦若白父亲秦筑找到了接替者梁科,当初从常瑾侯手中接替过来的势力,如今重新送给了好友的儿子。 梁科是常瑾侯的老来子,所以秦筑与常瑾侯年纪中间相隔正好是一个梁科,没想到他竟然成了这父子二人中间的过度。 梁科虽然年轻,大将军之位不可能直接交给他,可有些位置即便空悬着,也不会随便交托出去。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个位置已经就是替梁科留着,毕竟如今他手中处理的事物,已经与大将军无异。 可即便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花生的婚事依旧没个着落,芝麻和酥糖都相继嫁了出去,花生却还在教导顶替那二人的宫女。 “你倒好,便是为了改名,也该努力一把才是,找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秦若白身边优秀的人不少,可竟然没一个会是个花生,真是见鬼了一样。 酥糖嫁给了青远侯府的管家二子,也就是秦若白娘家那边,对了她父亲辞退了大将军的职位,却还是免不了封侯,毕竟他劳苦功高,这是他应得的。 芝麻则是嫁给了花生她兄长,这位始终没有名字的暗卫终于有了一个名字——梅林。 这会儿秦若白才知道这对兄妹的姓氏,秦若白说精明,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很心大,花生没说的事情,她也没想过特意去问。 “您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上次我听见你和小鱼说要叫我梅良心来着。”花生一边替秦若白端上一盅安胎药,一边检查了一下屋内所有的角角落落。 是的,秦若白终于怀孕了,简直普天同庆,众位替皇上考虑来思虑去的大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若白听到花生的打趣,开心的纠正道:“这话不对,看来你是没有听完全,除了梅良心,还有好几个来着。” 花生:“……” 不过这找对象真的不是很容易,再加上如今她怎么也不放心将娘娘交给新开的几个宫女。 秦若白这一胎,说不准就是未来的太子殿下,自然会有那些心气不平的人看不过去秦若白的独宠。 花生每天坚持不懈的检测也是为了周全,让她忧心的是,许多药物普通人吃了没事,孕妇吃了却是会出大事的。 更别提这方面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有意想不到,没有预料之中。 秦若白心大的很,毕竟她是百毒不侵,就是有毒药也毒不死她,喝了安胎药之后,秦若白用清水漱口之后,就起身逛园子去了。 外头景致处处透着精雕细琢的美感,不像外头的世界,伸展都是自由的味道。 “文钦真的准备今年就参加科考吗?”秦若白忍不住问起苏文钦的事情。 花生顿了顿,想起了那位目光坚毅的少年,嘴角扬起一道笑意:“他说他有分寸,即便是失败了,也不会气馁。” 秦若白沉默了一瞬,叹息:“他就从来没有不懂事过。” 一个事事听话的少年,却更加让人放心不下,生怕有一天他便是撑不下去了,却还是死命撑着,然后转头却对她说没事。 “他若是不想去也没事。”秦若白有点后悔当初说的决定,明明是想让他今年体会学堂生活,好让他多和同龄人接触。 结果他倒好,直接报了科考去了,学堂也有去,只不过却是直接进了速修班。 这是科考学子都喜欢的一个班级,里头讲课的皆是名门大儒,可要是没有基础,进去了就是什么都听不懂。 偏偏苏文钦别的可能不算擅长,读书越是读的不少,那会儿每一本书她都让他吃的透透的,才会将书本归纳进可售卖的行列。 她有点怕这小子会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更怕他会在他人的追捧中失了心,变得看不清自己。 “娘娘不用担心,有穆先生在,想来是不会有事的。”花生明白秦若白担心的是什么,便开口劝慰道。 秦若白诧异的看了花生一眼:“你这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觉得穆长云可靠?” 花生以前很忧心的说过穆长云,此人眼中过于不羁不可控,不该让他担任苏文钦的老师。 苏文钦若是要参加科考,就不能学的太过放荡不羁爱自由,否则没了秩序,进了官场也会极度不适应。 这世间有才之人很多,但是能够留在官场的人却很少。 花生目光闪了闪,显然有一瞬的涩然,尽管她反应很快的解释:“日久见人心,尽管穆先生本身随性,可是他还是有原则的。” 本来只是一个打趣,没想到花生竟然还少有的解释了,更别提那一闪而逝的惊慌,分明就是小心思被触碰到的惊异。 秦若白抿了抿嘴,心下其实不希望花生喜欢穆长云,但是她若是直接说出来,肯定会让花生觉得很难堪。 “这倒是,他这人是经历过事的,为逝去的爱人报仇,可以隐忍多年,本性上就是有情有义之人。” 秦若白看似夸赞穆长云,实则是将此人的一些信息侧面告知。 第三百一十章 得之我幸 秦若白忽然后悔总是让花生前去探望苏文钦了,以至于总是能够与穆长云接触。 她不大希望花生喜欢上一个心里记挂远在天边皎月的男人,尤其是那抹月光永远留在了最美好的年华,穆长云内心的刻骨铭心轻易不能忘却。 花生若是过度靠近,很可能会尝到说不出的苦,但她越是阻止,很可能更会让花生产生得不到的那种欲罢不能。 以至于说了这一点之后,秦若白就适可而止:“还是回去吧,今天日头有点大。” 花生默默记下秦若白说的话,心头那点儿还为建立起来的爱恋基石有点坍塌,也许正是穆长云那种始终保持距离的礼貌,让她慢慢产生了好感。 可是现在那种距离感,让她感到窒息的难受,她何尝不懂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的道理。 给秦若白整理好睡前准备之后,花生就去门口守着了,这是她近来的习惯,大多数都是亲力亲为。 秦若白抚摸着已经有一点儿显怀的肚子,笑意盈眶,自言自语道:“好孩子,是你吗?是不是你回来找母亲了。”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空旷的寝殿内都传播不了她的呢喃,同样是这一年怀孕,她难免会怀疑是不是那个孩子回来了。 门外的花生对着自己的掌心发愣,不明白自己对穆长云的不同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是否又要继续下去。 “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喜欢我,若是陷入其中,我就会饱受求而不得的折磨。” 想到这个,花生克制不住的颤了颤,任何厮杀都无法让她产生恐惧,可这一次她有些抑制不住的害怕。 “可若是连争取一下都没有过,我就放弃了,岂不是太过窝囊。” 花生捏着桌上的杯子,有点想直接一把捏碎算了,内心因为这个想法而变得蠢蠢欲动,可上一个想法又掺杂其中,叫她一颗心不上不下,甚为烦躁。 纠结的心烦意乱,完全不知该怎么决定。 内心想法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里头午睡的秦若白一觉睡醒,正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沉重的像是鬼压床。 很不舒服! 这是秦若白内心的想法,一种窒息感紧紧攥着她的心口,每一口呼吸都有些接洽不上,一呼一吸之间变得格外悠长,似乎怎么也吸不到足够的量,呼不到边。 整个胸口都是闷闷的,像是郁结于心那般,她想要起身,却连动都动不了,这让她更加惊慌,急的满头大汗。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她鼻尖若隐若现的闻到一股几近于无的香气,可是自从她怀孕之后,就吩咐下去,无论是衣物还是殿内,都不准带香,便是带着香气的物件都被她尽数换了。 如同花生担忧的那样,她自己也是心里有数,自己妨碍了多少人的路,她清楚的很,不想她生下孩子的不比希望她生下孩子的少。 想要运功,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身体内的内力,看来这东西比十香软筋散还要厉害的多,不仅让她这个先天高手内力使不上,更是隐隐不舒服,下腹传来的下坠感更是让她头皮发麻。 在这样下去,孩子会出事的! “该怎么办!” 秦若白竭尽全力的挣扎,绝望的感觉不断扩散,忽然......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动了一下,心下一喜,她更加努力的想要动弹。 “看来不是绝对性质的压制,还是有机会挣脱的,可是就算这般,我还有机会,可是该怎么办。” 她现在能够动弹些许,嗓子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否则花生早就听见她的*了,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床榻上的秦若白费劲的翻了个身,泪水从秦若白的眼角无声的落下,她必须发出声响! 想要努力举手敲一敲床上发出声音,却想起床上垫着厚厚的垫子,以她现在的力气,别说声音了,就是拍一下估计都是竭尽全力的结果。 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目光最后定在床沿,如果敲击柜子就能够发出声音,她心下有了一个目标,便开始往那边挪动。 “娘娘还在睡吗?” “对,你帮我看着一下,不要让人打搅娘娘。” 门外是暗卫和花生的对话,秦若白想要张嘴喊叫,可是却连一声低吟都发不出,她像个上了岸的鱼,连呼吸都成了困难,难道她会再一次失去孩子吗? 这让她泪水流的更加汹涌了,她心底蓦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恨意,她定要将害了她的人碎尸万段。 临近柜子的时候,她忽然嗅到一种别样气味,微微苦中又带了一点腥甜的气味,就像一碗汤药里加了血,可这种香味却让她脑袋一松,像是打开了某种桎梏,身体甚至恢复了一点儿的力气。 秦若白思绪还是有些混沌,她在柜子里放了什么?竟是可以解开身体的束缚。 “长生不老药!” 想到这个,秦若白顿时兴奋了,这是不是说明她中了毒,长生不老药最为直观的作用就是解毒。 腹中越来越强烈的下坠感,让她不再想,即便现在她完全可以呼唤外头的人,可是她更想要知道背叛她的到底是谁。 试了好几次才打开抽屉,拿出那装着去除珠串的药丸的盒子,秦若白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无论是李德荣对这药丸解毒形容得透出纸页的自信心,还是她此刻的处境。 比起太医,她更加相信这个惹得人争抢,甚至曾经救过她性命的东西。 腹中忽然像是坠入了一种温暖的保护,那种下坠感一点一点的被缓解,身体的知觉也在这种温暖中慢慢恢复。 这药简直跟活了一般,小腹只是暖暖的,可是身体其他的地方,却是像是被碾压了一般的洗涤,那种相互抵消的感觉,好像猛地撞上一堵墙,反弹回来的那种疼痛被几倍放大到经脉之中。 一把擦掉脸上的泪水,她踉跄着下了床,打开梳妆台后的一个密道。 百里御正在御书房中与阳大人说话,这是去年冬天过后,阳大人又开始过来的一种习惯,百里御也乐意这种聊天,总是会让他有许多收获。 忽而,他听到了一声茶杯碎片摩过墙壁的的声音,非常细微,阳大人毫无所觉。 百里御往后靠了靠:“今日倒是有些乏了。” 阳大人立即识趣:“臣想起家中还有点事。” 待人走了之后,百里御豁然起身,转动批阅奏折用的那个桌子的桌脚,随着后面墙壁的展开,便看到秦若白正倚靠在里头。 明白秦若白没事是不会从这里找他,密室的门还没完全打开,他就紧张的侧身走了进去,焦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若白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夹杂汗液的面孔,靠近脸边缘的头发甚至湿透了,唇色几近于无。 “有人给我下毒。” 百里御慌忙将秦若白打横抱起,往外走去:“我唤太医过来给你诊断一下。” 这倒不是不相信秦若白,而是她现在虚弱的模样让他心里慌的很,第一时间能够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么一个。 秦若白将自己拥有解毒丹的事情说给了百里御:“没人知道我过来了,我当时在午睡。” 百里御立即意会,起身出去命李德全传唤太医,说是自己有点不舒坦。 李德全虽然有点郁闷,皇上看起来面色红润,不像是不舒坦的样子,不过李德全向来没多少好奇心,立马就去传唤太医了。 “如何发现的?” 等待太医的过程中,百里御终于定下了心神,伸手握着秦若白手询问道。 秦若白同样也紧紧的回握着,此刻的眼神倒是清亮的很,她将自己的异状说了一遍。 听完这些,百里御下意识紧了紧秦若白的手,在宫中防备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让有心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渗透进来了。 “听到了吗?给我查。”百里御侧头,眼神锐不可挡的吩咐道,漆黑的双眸中杀意浓烈的吓人。 暗卫浑身紧绷的应答:“是!” 皇后身边早就保护的密不透风,可还是出了问题,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人的背叛。 花生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陷害秦若白,更何况她兄长就是暗卫中的老大,她更是从小到大都在王府兄长长大的,人际关系简单的一目了然。 唯独有可能的除了新开的几个宫女之外,再就是暗卫本身。 暗卫若是有他人的棋子,那可真就会防不胜防。 秦若白半躺在里间,太医过来诊脉的时候,百里御甚至为了确保准确率,直接让太医近距离请脉。 “娘娘近来可是吃了什么,这胎位似有些影响。” 秦若白与百里御对视一眼,才缓声询问:“那可是有影响。” 太医摇了摇头:“好在发现及时,倒是无恙,待会我给娘娘开一副安胎药即可。” 秦若白与百里御都是由衷的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秦若白她现在无比庆幸,当初幸好将那颗药带在了身上,就像李德荣所说的那样“能够找到就是缘分”。 如今看来,能够得到那个东西,确实是她的幸运,世界太大,能够伤害到她的东西还是很多,孩子更是脆弱。 第三百一十一章 惩戒 接下去就是找到内鬼的事情,秦若白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都会暂住在百里御这边。 其实二人一直都住在一起,只是通常是百里御自觉去她的寝殿之内,如今反了过来。 那天之后秦若白自己也小心许多,不过一直还没能够查探清楚,她这心里头就有点怕怕的,毕竟那天的状况,要不是她醒过来并且自救,很可能就在睡梦中没了孩子。 以至于她最近的睡眠不是很安心,总会在睡梦中惊醒,这心理阴影一时难以去除。 这日,百里御进来的时候,脸色低沉,甚至带着感伤。 秦若白机警,第一时间就察觉有人,抬眼望去就见他这么一副模样,担忧道:“怎么了?” 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多月,她肚子又沉重了不少,肚子越是大她就越是小心谨慎。 百里御搭手扶着迎过来的秦若白,解释:“今日已经寻到了幕后指使。” 秦若白若有所思,尚在犹疑要不要继续问下去,可是想起百里御既然愿意说,想必应该是打算和她说名字原委。 “那人你我皆是认识的吗?” 百里御顿住,许久不曾开口,秦若白很有耐心等待。 “你知道父皇暗卫的最高执掌者是谁吗?” 秦若白啊了一声,脸上有点疑惑,这个她还真是不知道,试探回答:“李德全?” 毕竟当初就是李德全带着暗卫一起帮助百里御的,既然李德全能够左右暗卫的意愿,除了最高执掌者也没谁了。 百里御扶着秦若白坐下,手却没有松开:“其实李德全是负责属于宫中的这一部分,统一管辖却是归在常瑾侯手中。” 秦若白眼睛微微瞪大,嘴巴张了张,有些惊讶又忍不住皱眉:“我不曾得罪过他,为何这么对我?” “不是他,常瑾侯在我登上皇位之时就将手头的势力交还了,他们父子二人都是属于保皇派。” 这下秦若白更加糊涂了,她没有没有松开:“那是谁?” “是……阳大人。”百里御说完之后就陷入了恒久的沉默中。 秦若白目光一闪,眨了眨眼,不可思议道:“竟是他!可有查清楚了?” 她倒不是不相信百里御,而是感到意外,百里御对她说起过阳大人,从言语上来说,他是非常相信这位阳大人的,只因他是常瑾侯的岳父,也就是梁科的外公。 “我与他似乎没有任何的矛盾,为何对我下手?”秦若白不解。 百里御愣愣的盯着一个点,像是出神了,秦若白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这交托信任的是百里御,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百里御心里头也是不好受。 “因为他觉得我不该拘泥于情爱,即便在很大程度上,他对我是表示理解的。”百里御脸上挂着冷嘲热讽之色。 说着他拿出一枚玉佩:“这是父皇给他的命令,若是我过于看中你,昏庸无道,就对你下手。” 原来他的人平白无故受罪,确实因为他体现出来的懈怠导致的,这终于让他意识到,父皇即便是死了,也留下了许多后手,防的了这一次,以后是否还会防得住? 一股闷气差点把秦若白膈应死,又是先帝,去了一个元正清,现在又来个阳大人,一个段数比一个高超,下一个又会来个谁? 偏偏还都选用关键人物,元正清是百里珏的手下,百里珏是百里御刚刚认回来的“亲哥哥”,现在虽然喊着皇弟,可意义不同。 如今阳大人又是梁科的外公,他逝去母亲的家人,对于常瑾侯而言同样重要,若是重罚,谁知道会让这父子二人有什么想法。 即便人证物证俱在,可是阳大人年纪那么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秦若白出事的惊险别人可体会不到,大家只会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秦若白根本没有任何事情,便是要将阳大人重惩都不可能。 “既然如此,总要让他有所失去才是,这事没完,真以为元正清这个先例在,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秦若白眼里一闪而过的赤金,并未让百里御看到,可她却是真的生气了,这一点百里御从她骤然发紧的手中就可以感受到。 “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百里御此刻就像个不管不顾的昏君,将秦若白抱紧,抱在怀里的真实感,让他轻缓的松了一口气。 她没事就好! “阳大人不是在乎梁科吗?他们不是都以为梁科就是未来的大将军了么?那就让他们到手的东西成为一场空。” 秦若白当初救过梁科,常瑾侯都还没来得及报答,这边他岳父就做出这种事情。 这伟人最在乎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是自己,阳大人真以为他自己就没个东西需要在乎么? “那让谁顶替?”大将军之位,就是国之根本的一部分,马虎不得,百里御不得不认真对待。 秦若白唇角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太尉长史之子刘成燕。” 有些人天生为王,有些人注定成为一个绝世猛将,与梁科的炙手可热不同,刘成燕低调内敛。 也正是当初秦若白救茶馆第一个话本故事中救下来的少年,他果然如故事中所言,参军去了,与梁科早年的混不吝不同,这孩子认回父亲之后,就始终努力的成长。 “刘成燕……”百里御将这个名字咀嚼了一遍,忽而笑了:“我记得他!” 当初整个京城都传过一阵子这少年的故事,最重要的是,此人一路爬上来,参军的资历比梁科还要足,并且当时与辽国对战的时候,这少年一路爬上去,如今也是一位骁勇将军。 “可行,就他了!”百里御说到做到。 阳大人惴惴不安的等候着那位会对他的批判,结果等来的却是梁科在妓院里打死了人,被下了职位,由骁勇将军刘成燕顶上的消息。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啊!”阳大人不禁有些后悔,若是皇上对他有任何责罚他都认了。 可是仗着对方不能对自己怎么样的结果,就是他那蒸蒸日上的外孙被人堵住了未来。 秦若白不仅痛恨阳大人的自以为是,更加恼怒这人借用的还是常瑾侯的手下,这要是常瑾侯没有默许,阳大人如何能够成功。 这件事在朝堂上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是百里御既然要设局,自然就会做到万无一失。 与被留在职位上的梁科不同,刘成燕一接替梁科手头的事物之后,就得到了青远侯的支持加教导,并且得了百里御的支使,被派出去立功。 等功劳足够,这大将军之位,就等同于是刘成燕的囊中之物。 刘成燕离开那天,秦若白送了他一葫芦无名氏特质的陈年女儿红,刘成燕瞬间明了对方是谁。 当初他妹妹病重,需要用到烈酒,他最为感谢的不是御史大夫于长青的帮助,而是那个拿出女儿红的小道士,据那位满口可惜的大夫所说,那一葫芦的女儿红,价值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之后想起,他也始终忘不了那打开之后,满室生香的女儿红,明明没有喝过,却记在了心底。 他明白对方不是小道士这么简单,整个京城卧虎藏龙,能够随便拿着一葫芦陈年女儿红出来的人,必然不会没有背景。 “原来竟是皇后娘娘!”刘成燕有点惊讶,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没有任何抵触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娘娘可有什么吩咐?”刘成燕正了正神色,问向来人。 花生点头:“娘娘希望将军能够对得起她给的东西,不要想梁科那样辜负了她的馈赠,机会只有一次,抓住了就是你的。” 刘成燕愣了愣,他拱手一礼:“多谢娘娘大恩大德。” 花生摇头的阻止了他的行礼:“皇后娘娘不曾想过要你们的报恩,对皇后娘娘而言,你能够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是最大的恩德。” 这话也是让刘成燕放心,秦若白不是要他做什么回报,要的是他的对得起自己。 刘成燕脸上的神色更加认真了,恭敬的对着皇宫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次,对于刘成燕而言,天翻地覆的改变也不过如此,本来永远无缘的分位,却能够有一争的余地,对他而言一辈子就不止于此。 花生最后道:“此次是对你的馈赠,也是对你的危机,嫉妒你出头的大有人在,该怎么处理就是要看你自己的了,小将军保重。” 刘成燕笑了笑,衬着他那黝黑的脸,露出一口白洁的牙齿,看起来有些憨厚,可是那双眼中却有一闪而逝的奸诈,说出的话更是透着一种狠辣:“那就看谁敢来了,我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花生嘴角抽了抽,果然和皇后娘娘扯上关系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二人分别,花生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现在宫门口,面上有些阴郁,看到花生的时候,更是定定的看着她,分明就是在等她的到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得不为 花生看到梁科的时候,内心是拒绝的,对方外祖做的那些事,秦若白已经告诉她了。 身为秦若白的贴身宫女加护卫,秦若白出事,她那会儿肯定是第一时间看到,她就守候在门外,却对门外的事情毫无所知。 可想而知会带来多大的冲击,便是目眦欲裂也不为过,杀了梁科他外祖的心都有了。 “花生姑娘。”梁科等的就是花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询问的契机。 花生脚步顿住,没在继续往前,目光微微敛了敛,看向梁科的时候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客气的询问:“梁大人有什么事吗?” 对方即便是被惩罚在家,却还是没有革除官位,对方做下的事情,便是常瑾候的名头也可以抹除。 这次之所以闹大的原因,花生自己心里清楚,即便是恼的很,却还是没有往狠处得罪。 梁科一滞,显然没有预料花生会这种态度,他不悦的拢了拢眉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即便是征询花生的意见,可是他挡在宫门口的行为,却是分毫不退让,显然是不说个清楚不罢休了。 梁科这人的性情,耍起脾气来肯定不会是小动静,花生不想在宫门口闹开令人诟病,退一步说,这事她也没什么好退避的。 不过花生并没有找一个雅致的地方坐下来跟他慢慢聊的心思,两人一边走着,花生就已经低声询问了对方的来意 “实在是不宜走太远,我还抱着任务要回去禀报,梁世子有话不妨直接讲。” 梁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稀里糊涂的少年,对于花生语气中隐藏的不耐烦听的明白得很,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底的不满。 “烦请姑娘给个提示,皇后娘娘到底是为何这么做。” 这事情秦若白就没有刻意隐瞒,花生这个代表秦若白的宫女,她的行动就能够说明了很多问题,梁科自然明白自己这件事的关键在什么地方。 听出他语气之中的愤懑,花生面色转冷:“这就要问问世子爷的外祖父了,他到底做了什么!” 梁科瞳孔骤然收缩了一瞬,语气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急切:“你什么意思!” 不过那种质问的意味太过明显,梁科显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无礼,当即缓和了一下心绪,继而温声道:“姑娘不妨直接些,省的隔了一个人,传递的消息也变了味。” 花生一想也是:“娘娘龙胎不稳,情况危险至极,线索源头是世子爷的外祖父。” 梁科心气一紧,不可置信:“不可能,外祖向来不参与这类事情,怎么可能会去害白姐姐。” “既然不信,又何必来问我!”花生面露嘲讽,甩了一个不爽的眼风给梁科,当即转身就要走。 梁科没想到花生已经这么不待见他了,赶紧拦住,缓了语气解释:“这件事太过骇人听闻,外祖向来淡泊名利,不参与纷争,一时听到确实难以置信,姑娘不妨与我说说细节。” 所有的烦躁这会儿一扫而空,他只想找到缘由,到底是何人陷害他们家。 花生摇头:“皇上一直对阳大人都是极为信任,不止你不信,皇上也不信,可有些事扛不住证据确凿,以及阳大人亲口承认。” 梁科呼吸一窒,拦截在花生面前手颓败的收了回来,他们家中该交上去的权利也都交上去了,并且大将军之位,他都唾手可得。 皇上不可能忽然变卦,百里御是什么样的人,他在西北那段时日是清楚的,对方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 虽说到了他们这种境界,谈论感情未免幼稚,但是他更加愿意相信对方不是那等冷酷无情的人。 便是执着于后宫不纳妃的行为,就能够知道秦若白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了对方同等的情谊。 可百里御不是那样的人,那么外祖父就真的会是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吗? 他本来坚定的想法忍不住动摇了,忽然他意识到花生说了什么,他外祖父亲口承认了! 这下子他也顾不得花生了,匆匆告辞,打算亲自去问问外祖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常瑾候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梁科说明,正好梁科一直都阴气沉沉的没有出门,他也就有种事到临头不如拖一拖的想法。 结果今日回来,就听说儿子出门去了,心里着急,可是他早上出门也是耗费好些时间,这会儿才发现,儿子出去应该也有好一会了 背着手恼火的来回踱步,常瑾候难得迁怒,眉头紧皱:“你们怎么不知道早些来禀告。” 管家低头,没敢解释,难不成说你也没让我们盯着世子啊?这话要是说了,估计会被拖出去打一顿吧! 好在众人的低气压并未持续太久,梁科就已经回来了。 与自家父亲正好撞到,梁科也没有掩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而是质问:“父亲为何要伙同外祖父做下这等事情,您是否忘了,当初儿的性命是谁救回来的。” 这件事令梁科备受煎熬,秦若白没有恼怒之下一刀取走他的这条命,都是一种恩赐了,好心换来的却是这种‘报答’,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吧! “你们都下去。” 梁科已经知道真相了,常瑾候反而很平静,让下人们退下,等到厅内只有父子二人的时候,他才幽幽一叹。 “她如今挡了多少人的道,你就真当只有我们家下手了吗?”常瑾候反问。 梁科沉默了良久,一双黯沉的眼睛对上常瑾候:“可这件事也不该是我们家动手,恩情未报,反倒是下手去害白姐姐,这种事父亲不觉得羞愧吗?” 常瑾候冷笑:“你以为我们就没有手下留情吗?若是她一直不退让,你以为别人会放过她吗?” 梁科目光黯然,颓然的低下头,对于父亲有种难以言喻的失望,父亲不懂,有些事情有很多的解决方式,为何偏偏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 “亦或是你觉得一国皇后就真的能够把持所有的事情吗?秦筑辞退官位,不就是一种退让么,他心疼他那个闺女,却不知这样同样是置自己于危险之下。” 常瑾候沉下语气解释,他何尝不知道儿子心里的想法,可是那样太过天真,官场的道道,不是那般简单的。 “位高权重,就更加寸步难行,皇后要是不肯退让,皇上也保不住她,不仅是她,还有她的娘家都极为危险。” 梁科闻言抬头看向常瑾候:“难道就真的要用这种方式吗?” 常瑾候点头:“不仅要这样,还必须这么做,我们下手尚且会留下余地,若是别人忍不住动手,你以为就只会是小产这般简单吗?” 百里御怎么防备,也没办法做到毫无空隙可钻,总会有疏漏的地方,那么这就是潜在的危险。 等到发觉的时候,那样的后果梁科都不敢深想,若是真的出事了,秦若白是否能够安好? 潜在的危险无孔不入,秦若白与百里御到底还是能力有限,做不到完全的把控,便是现在纳妃,也耐不住他人觉得百里御在转移注意力。 毕竟百里御曾经对秦若白的深情有目共睹,没人会愿意把闺女送到毫无机会宫中去,所以就要制造机会。 如何能够有机会呢? 不知秦若白死,就是秦若白永远也生不了! 否则不得盛宠,还没有孩子,那么就无法给家族带来利益,也就不能让家族更进一步,所以秦若白挡住的不止是一个人,而是许多想要更进一步的家族。 事情在不知不觉之中,达到了一个无法转圜的地步。 秦若白对梁科的革职,也是一种威慑,由此可知,她自己是明白潜在的危机,但是除此之外,她除了防备,就没有任何解决方式。 难不成让所有人都去死吗? 显然不可能,所以这件事无解。 不过秦若白的警告,显然让好些人收敛了起来,可是越是平静,秦若白越是不安,这就像风雨欲来风满楼那般的紧张。 这种紧张感让秦若白的状况变得有些一惊一乍,不过她表现的并不明显。 月明星稀,整个皇宫都宁静了下来,也就夜间的这个时候,秦若白被噩梦惊醒,才敢悄悄起身出了寝殿透透气。 身在这天和最为壮阔的地方,秦若白却无法得到任何的安心,每天提心吊胆,没有了另外一颗‘解毒丹’,她更是有血有肉,并不是就不会受伤。 各种危机蛰伏在她的周围,可是她却没有老天爷的视角,能够一眼就看出魍魉魑魅的真面目。 抚着光滑的锦缎之下的腹部,秦若白满心的郁气无法诉说,她害怕重蹈覆辙,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 有一点常瑾候说错了,这孩子要是真没了,她必然会拿阳大人九族陪葬,便是掀翻这个朝堂在所不惜。 当初她因何怨恨冲天,今生她就为何而不成魔。 母亲,孩子,这都是她的救赎,没有了,其他人的死活又与她有何干系! 第三百一十三章 震惊朝野 “你真的要这么做?” “嗯。” “值得吗?这些都是你费劲心思得到的,如今就要为了她放弃了吗?” 靠在马车上,春风已经重新带着即将到来的初夏暖意,四季有替换的时候,可身边的人却是不可替换的存在。 百里御伸手轻抚枕在他膝上女子的乌发,望着日光偶然间落在她面颊上的莹润,清浅的笑了:“当然值得!” 若是没有她,万里江山也没了意义。 女子睫毛忽然动了动,似乎即将要醒过来,百里御捏紧一直用来转移注意力的书籍,心下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清醒过来的秦若白。 感觉第一时间恢复,周边的环境似乎与往常不同,身下是偶尔会抖一下的移动感觉,她豁然睁开眼睛,好身手支持她的猛然起身。 可是百里御有点走神,没有意识到她的紧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秦若白起身的时候,他的下颔被撞了一下,那剧烈的痛楚让他和秦若白都是一懵。 秦若白捂着脑袋,看到是百里御,却没有第一时间就收起了警惕,直接再次翻身利落的压制住百里御,挺着个大肚子,膝盖顶住百里御的腹部,一手掐住百里御的脖颈。 “这是怎么会是,你是谁!” 百里御一阵无语:“......”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秦若白想了想,没敢第一时间下狠手,而是先动手在百里御脸上摸索着,查看对方有没有易容的痕迹。 不过二人里边的动静有点大,以至于外头有人敲了敲马车门:“王爷,没事吧?” 是梅林的声音! 秦若白一呆,若是她没有看错,这是在马车上,可是还算个新皇的百里御成天都忙的不行,哪里有空出来闲逛。 于是她收回膝盖,挪到一边去,有点茫然的呆了一会儿,然后才问:“解释一下,现在是怎么个会是?” 一觉睡醒,就跑到马车上来了,更别提她为什么会睡的那么死,这一点都不合乎常理,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说着她悄悄的摸着大腿掐了一把,疼痛的感觉让她默默嘶了一下,然后将疑问的目光对准百里御。 百里御将她的行为都看在眼里,难免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也就真的笑出声了,在秦若白呆愣的时候,伸手抚了抚她刚刚激动之下被撞乱了的发髻,语气无奈:“你怎么就...那么傻!” 秦若白本来还被百里御随心的笑声给整的惊疑不定,怀疑这个百里御是真是假,一听对方质疑她的智商,立马就不爽了。 拍开脑袋上的手,语气闷闷的:“解释清楚,莫要动手动脚。” 百里御悻悻然的重新面对这个问题,想了又想,总觉得有点难以解释,这种沉默让他又想起了昨天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他再一次整了想要对岳父秦筑下手的人,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不得劲,于是临时把百里珏召进宫中。 百里珏还有些纳闷,主要是他这个迟来的亲兄弟对他并不是很感冒,一直拖着不让他去封地也就算了,还从来不打算理会他,弄得他家王妃都不安的很。 这会儿被召进宫,张梦瑶拽着百里珏的衣袖,略微兴奋的建议:“要不我们跑路吧!” 这皇上忽然召百里珏进宫,她莫名有点慌,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百里珏正了正神色,拒绝了这个不靠谱的提议:“莫要胡思乱想,要是他真想要对我怎么样,早就一刀了结我等了,何必拖这么久。” 张梦瑶依旧有点慌:“可是皇上的心思明显有古怪,不然她何必一直拖着不让你前往封地,更是拒绝了你的求见。” 实际上他们俩早就预计了前往封地,过自在一些的生活,可是皇上忽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愣是没有开口让他们去往封地。 以至于百里珏的封地一直都是由人代替管理,正主还是一直坐在京中。 百里御不肯提及,百里珏本来想要自己亲自去求见,说个明白的,结果百里御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回来,以至于百里珏弄不清百里御的真正想法,甚至不敢当着朝堂其他人的面直接询问。 生怕惹急了百里御,令百里御不悦,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决定,从而影响他和张梦瑶的美好计划。 尤其是二人的孩子出世,看着牙牙学语的儿子,这种跑去逍遥自在的想法就越来越急切,所以这一次百里御的召见,让百里珏有种终于来了的放松感。 进宫那会儿,他从来没想到百里御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 “你说你不纳妃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要为了秦若白放弃皇位,你这不是试探我吧!”百里珏豁然起身,面前的杯子直接被带着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碎裂。 气氛忽然一静,百里御却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百里珏一眼,问:“那么这个皇位你到底要不要,你不要我就给别人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再问要不要吃饭一样,简直教百里珏莫名恼的想要揍他一顿。 也许是做了好些年的弟弟,忽然意识到自己才是百里御他哥,百里珏就不怒而威,端着凛然的气势训斥:“你这简直是胡闹!” 百里御嗤笑一声,直白道:“这么说你是不要了?” 百里珏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这是什么个想法?就别无办法了吗?非要如此?” 一连三个问题,令百里御一时有些沉默,揣摩良久才回答:“想法一开始就有过了,不走就会害了她,可我不能没有她。” 回答问题倒是极为诚恳,百里珏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要是以前的那种关系,他也许会笑话百里御。 爱江山的人竟然改成了爱美人,真是太堕落了。 可是百里珏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位,完全笑话不起来,他如今同样是个妻管严,张梦瑶有着越来越不可控的跳脱,而这种表现,同样也是越来越依赖他的一种现象。 “这个时候你把皇位扔给我,明显是害我,你有秦若白,我同样也有妻子。” 百里珏以前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拒绝到嘴的肉,甚至打心底抗拒。 百里御静静的看了百里珏一眼:“你不想给玉贵妃一个膈应吗?真的打算就这样让她安生的活下去吗?” 竟是直接引诱起来了,百里珏深吸一口气,却更加坚定对方不会轻易离开的想法,摇头拒绝:“这点小事诱惑不了我,如今我很满意现有的生活。” 百里御侧头想了想,黝黑的眼中是认真,颇为慎重的问:“那么就算是帮我一把都不行吗?” 这个百里珏拒绝不了,更加不知道怎么拒绝,两人是双生子这个消息最初得知的时候,百里珏无比庆幸的就是自己不曾重创过百里御的人马。 最多也就是你来我往的试探,损耗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马,否则即便是亲兄弟,如今也没办法这么和谐。 于是这个皇位就落在了百里珏的手中,满朝文武都是傻眼的,更有许多被先帝安排着针对秦若白的官员,这下子都没了目标。 不过倒是松一口气,毕竟一个又一个的人出事,这其中的原因不说也懂,除了百里御,谁能够如此迅速的挖出先帝的人。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样顽固,百里御是现任皇帝,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多人没什么负担就卖了那些潜藏的人马。 于是接二连三的同僚被处理,暗中观察的那些人已经无法维持表面上的镇定。 这就导致,百里珏成了新皇之后,针对张梦瑶的人明显比秦若白少多了,而且先皇的人对百里珏是百分之百的支持。 宫中潜藏的人手也纷纷跳出来,自动自发的齐聚百里珏身边,向着百里珏投出橄榄枝,这势力的汇聚,让百里珏的皇位更加稳固了几分。 “他倒是天命所归,皇位我也坐过了,过了一把瘾,也没觉得多自在,倒还不如身为王爷那会儿来的舒畅。” 百里御语气轻松,仿佛终于解开了身上的枷锁,倍感松快。 秦若白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伸手紧紧握着身边这人的手,生怕一张口便会带出了哽咽。 她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他这般的呵护! 百里御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你可别认为完全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的孩子,若是护不住你们,我枉为人父,不配为夫,便是有其他的处理方式,都不如现在这般一身轻松。” 秦若白低头,喉咙动了动,缓解了一下震撼的心绪,这才调整了表情,抬眼含泪笑道:“有你如此,此生别无所求。” 其实百里御一直有恍然如梦的感觉,直到现在看着秦若白满眼的心疼,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会一直被关心的满足感。 俯身将秦若白抱住,下巴搭在她的肩头,呼吸打在她的脖颈间,只觉得满心漫身都是暖融融。 “有你,何尝不是我的幸运。” 一路过来,单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会止步在哪个环节,若是没有岳父的帮衬,没有秦若白暗中的各种协助。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初为人母 单靠他的能力,是斗不过百里遥和百里珏的,不可否认,丞相李安曾经的辉煌,便是百里珏和玉贵妃都要退避,更别提外家弱势的他。 放弃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能够保全真心实意对待他的人,非常的值得。 也许有人觉得他傻,但是他自己就是愿意这么傻下去,谁又能够管得着?不过就是个人在乎的点不同,他想要的是温暖的平凡生活。 可以说是迟来的恍悟,在最初的时候,其实他就不爱这种纷争,对于自由早就有了向往。 不过权势确实足够迷人眼,以至于他忘了初心,不到最后关头都不曾想起往日的心念。 说出来他自己都有点不信,没有一起经历过为对方付出过多的事情,但是他还是爱上了秦若白。 就好像前世既定的羁绊,今生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 好几辆的马车行驶在路上,秦若白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百里珏做了皇帝,那么如今你是代替百里珏前往封底吗?” 百里御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毕竟皇位已经不要了,总不能连王爷这个称呼都丢了。” 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没有封地哪里能行,皇家暗卫可以交托给百里珏,但是自己的暗卫却是不可能给的,就算给了也要百里珏用的能够安心。 自由同样需要一定的势力支撑,不然就是一个空旷的幻想。 满朝文武都在哪里怀疑人生,更别提百里珏登基没多久就册封太子的行动,众位大臣甚至连阻碍的行为都没来得及。 百里珏捧着哈哈蠢笑的儿子,对众位臣子说道:“立嫡立长,乃安国根本,众爱卿可有异议?” 这问题问的,谁敢回答有异议? 太子之位直接安定,那可是举国欢庆的事情,若是提出反对,绝对会被举国上下的口水给淹没。 秦若白的孩子是还没出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百里御自然无法像百里珏这般硬气,同样是后宫不纳妃子,百里珏都比百里御理直气壮。 “众爱卿可想好要送自家哪个闺女进宫,朕来者不拒,不过这皇后太子都已定了,这纳进来的嫔妃十年之内不可生下孩子。” 这话一出,众位臣子皆是哗然不已。 御史大夫于长青第一时间反对:“皇上,这与理不合!” 百里珏眉头一挑:“理?难不成于长青你是对朕册封的太子有何不满?” 于长青懵逼:“这是两回事,皇上不可混淆一谈。” 百里御单手抱着自家刚刚册封的小太子,脸上骤然一变:“那么朕为太子构建清净的成长环境,有何不可?” 于长青总不能说,没有纷争就无法成长,只有争来抢去才能锻炼出最后的赢家。 即便争夺皇位,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一条必走之路,但是却不能直接扯到明面上来讲,这就好比早立太子,乃安国之本的策略一样。 天下人都想要真正的安定,可皇子王爷们争夺的过程中,难免就会有牺牲,更会让天下百姓惶惶不安,生怕内乱过火了,外忧接踵而至。 早立太子就等同于是既定了未来的皇帝,只要太子无过,便不可废除,而十年不可后宫其余嫔妃有孕,这就是让其他嫔妃都输在起跑线上。 十年之后生下的孩子岂不就是给太子作为磨刀石? 稍微一想,众位臣子就打了个哆嗦,这百里珏可比百里御要狠的多,他可不管你们闺女是否安好,未来怎样,更不会给你们任何反驳的机会。 这进宫的机会是给了,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做那个出头鸟,且不说这个出头鸟是否会被皇后娘娘记恨,这送去宫中也对家族无任何好处。 百里珏摆明了同样是要独宠一人,他的这种手段却是无人敢置喙,但同时又知道他的真正想法。 送进宫的闺女就等同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虽然内心里将皇上比做那只狗有些过分,但事实上,对方确实就是那般的无耻之徒。 如此一来,还不如将自家的闺女嫁给其他的豪门,同样能够使家族进步,为何不选择稳妥一点的方式? 于是君臣之间就有了默契,百里珏不提纳妃的问题,众位臣子也只当做是不知道,便是百里珏就偶尔问起某家闺女的时候,那家人都要战战兢兢好一阵子。 妈的!不要看上我家闺女…… 紧接着就是火速将自家闺女嫁出去,就怕百里珏一时兴起,将人迎进宫中去。 在外出嫖妓还要付钱,皇上睡女人却是无比的不负责任,更别提皇上小气的程度人尽皆知,奈何皇上对与民间却又极为大方,以至于民心所向根本就是所向披靡。 这些消息传到了百里御封地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秦若白此刻正在生孩子! 秦若白不怕疼,所以产房之内一直没什么大动静,若不是百里御握着秦若白的手,察觉到手上的力度,都无法感受到秦若白的紧张。 “王妃若是疼的话就叫出声吧!”产婆默默说了一句,不然这样寂静,总觉得很奇怪。 秦若白摇头:“倒不是很疼,可以忍耐,我要卯足劲,不然生的时候没力气。” 这是她从书上看来的知识,对于他人,她更加相信自己,即便现在这个场景很怪异,但是她却十足认真。 产婆无语…… 百里御木木的站在边上,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紧张感让他整个人都有点发麻,生怕事情会无法挽回,毕竟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闯一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不要怕,我会一直在。”百里御声音沙哑的安抚道。 秦若白想起了百里御站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于是想要放开百里御的手:“你已经站在这里许久了,要不还是去歇着吧!” 反正一时半会还生不出来,阵痛的感觉已经差不多两个多时辰,据说有些人疼个一整天都不一定生出来。 百里御却是反过来握紧她的手,拒绝了她的提议:“无需如此,我让人搬一把凳子过来就行。” 随着他话音落下,便有人去拿了一把凳子过来给他,等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双腿因为他过于紧张,出现了蚂蚁爬过的麻痒感觉。 “你不用顾及我,若是真的很疼,不要忍着。” 百里御也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奇怪,张梦瑶生孩子的时候他也知道,特意命人过去探望,顺便监督会不会有人阳奉阴违,怠慢了百里珏。 那会儿前来汇报的人也是说过过程的,据说张梦瑶叫疼叫的说不生了,还痛骂了百里珏祖宗十八代。 对于自己无辜被骂进去,百里御倒是没有问责,反倒是觉得有趣的紧,可事关秦若白的时候,这种兴味荡然无存。 对于被两个人“劝慰”的秦若白只想翻个白眼,虽然疼痛是可以忍耐的,但她额头还是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我是真觉得还可以忍耐,否则也不会这般轻松的与你聊天。” 然而她的话却丝毫没有宽慰到百里御,握着她的手反而更加紧了几分,她目光都不自觉落在自己的手上。 百里御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才发现自己握得太过紧,将秦若白素白的手都捏红了,更是湿漉漉的满是汗水。 想了想,这会儿他是不想放开,生怕一放开对方就没了,于是他掏出了帕子,将秦若白的手细细的擦拭了一番,然后重新让对方的小手包进自己的大掌之间。 看得秦若白一阵无语,忽然,腹中下坠的感觉越发强烈,她眉头一皱,喉咙间忍不住闷哼一声,难耐的提醒产婆:“我可能要生了。” 接下来的疼痛就是秦若白也没法忍耐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及掐破百里御手心的力气,哇的一声,孩子终于出声了。 “恭喜王爷王妃,是个小郡王。” 体会着许久未曾有过的力竭之感,秦若白苍白着一张脸,任由百里御替她擦拭汗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孩子呢?”忽然很想看到那个孩子,一声孩子的啼哭之后,似乎就没什么动静,这让秦若白有点害怕。 百里御这才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想起,刚刚好像有了个孩子出生了,还是自己与秦若白的儿子。 刚刚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端出去,看着秦若白的脸色越发的煞白,百里御就慌的一批,只觉得这孩子还是不要生太多为妙。 等产婆抱着他儿子过来的时候,百里御看着皱巴巴的孩子内心是拒绝的。 “为何这么丑?” 脱口而出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蠢,刚刚生下来的孩子能有多好看。 秦若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竟然还嫌弃!” 虽说是翻白眼,可是她此刻有气无力的,以至于这白眼翻的像是翻死鱼眼。 百里御以为自己的气到秦若白了,慌忙解释:“不,不丑,看他这眉眼就不是个丑的,将来长大了肯定是像你的。” 秦若白见他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憋不住笑开了,只是这笑的时候没敢太用力。 第三百一十五章 意外之人 本来鼓鼓的肚子,忽然生了出来,五脏六腑似乎都没了支撑,倍感空落落的,笑的太用力好像就会啪嗒往下掉一样。 身体里的一块肉,这种感觉极为真切,这就是她的骨血,无法替代的存在,那种情感无法言说,望着一只手指就能戳扁的孩子,秦若白就生出想要好好保护他的想法。 坐月子那段时间,百里御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总是生怕别人伺候不好,还真别说,花生不在的时候,也就只有百里御最懂她。 几乎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她想要什么,那种默契化作点点滴滴的温情,让二人之间的相处越发融洽。 对于风雨之后的平静,二人都适应的非常迅速,百里御对于每日思考怎么和大臣们相处,转变为每日该怎么哄孩子,让这个夜里精力旺盛的孩子安生睡觉。 六年后,落仙城王府中,正在监督百里羽弦写大字的秦若白接到了玉竹的来信。 “望秦妹子定要前来......娘亲啊,这个妹子是你吗?您不是独生女么?这个姐姐是谁?” 百里羽弦在秦若白接过信纸的时候,就放下了手里折磨人的毛笔,三两下搬来一把凳子,爬了上去,站在娘亲的身后看着信中的内容。 秦若白扶了扶额间,这孩子的话痨兼多动的习惯,便是罚他写上一千字也改不了:“百里羽弦,大人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多管!” 脑阔疼! 百里羽弦眨巴眨巴狭长的桃花眼,语重心长的摇了摇头:“可我就是一个大人啊!” 对的!他就是一个大人,一个二十几岁的穿越男,几乎是他迫不及待学会说话的时候,秦若白就知道他不是普通小孩。 经验不丰富的百里羽弦几乎是三两下就交代了自己的来历。 但是当秦若白听到他说其实梦里就经历过一次破肚而出,只是那会儿一出世就被人弄死了。 不过那会儿因为梦中醒来后,印象太过深刻,总是频频回忆,夜里总是难以安宁,他便根据家中长辈从祖师爷留下的古籍的方法,给自己那个娘亲立下了一个香火碑。 秦若白听完之后就愣了,重活一世,真的就是上天恩赐吗? 命运从来是有序的,不会因为她怨气冲天就得以重来,也许这其中就有这个孩子的作为。 “那你也不要到处嚷嚷,真以为这世间就没有能人,看不出你的真身吗!”秦若白恼火的反手将百里羽弦捞到前面,一把放在自己腿上。 “你看,我便是连武功都不用,就可以制住你,若是你的事情让其他人知道了,你该如何是好?” 其实天外之人这个事实秦若白倒不是不能接受,人家李德荣两度来到这个世界,总不可能就只有一个例子。 谁就能够规定,他就不是她的孩子,更何况两世的缘分,如何能够作假。 百里羽弦未穿越前就是一个道士,对于神神叨叨的事情见过不少,自己经历一回也不觉得奇怪。 穿越前也是有预兆的,身体一天天变得虚弱,好像随时就会挂了,事实上也不是错觉,最后他就是在这位母亲的香火碑前死了的。 一种引力,让他清晰的看到远离肉身,然后陷入黑暗,然后一直都是混混沌沌的,再次有知觉,就听到百里御嫌弃的一句‘好丑’。 “娘亲放心吧!我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百里羽弦笑嘻嘻的抱着自家娘亲,说来有点奇怪,也许是身体变小了,这想法行为也幼稚了许多。 明明想要正经一些,偏生总是不自觉的对着面前这个年纪和他前世差不多的女子撒娇,莫名有点脸红。 秦若白倒是习以为常,不过还是不大放心:“你那种法子还是少用为妙,这不过一线之间,崇敬你的认为你是救世的道士,记恨你的就会当你是祸世的鬼怪。” 到了秦若白现如今的境界,对于能量的本质也有了不同的感触,无论是道士也好,佛法也好,亦或是武林高手,不过都是对于能量的一种运用而已。 可这世间无知的人还是占据大多数的,她对百里羽弦还是有一种担心。 “娘亲带上我吧,我还从来没有出过落仙城来着。”只要不让他工工整整的写大字,他就心里美滋滋。 秦若白哪里会不知道他内心的小九九,不过对此也是没有说破,毕竟是自家的孩子,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这次是你玉姨孩子的周岁宴,路途遥远,自然是要带上你一起的,不然一去几个月,我也不放心留你在这里。” 秦若白想到却是,带上了也好监督他写大字,这孩子倒不是不会写,只是可能是鬼画符画多了,这字里行间总是带着画符咒的迹象。 这种细心之下就能够发现的不寻常,秦若白是坚决不允许的,保护一个的方法有很多,潜移默化让他的破绽被掩盖,也是一种方式。 习惯中总是容易有各种各样的破绽容易被有心人抓小辫子。 一听秦若白同意待他出远门,百里羽弦眼睛顿时亮的像是闪光灯一样兴奋。 “等我下次弄到好东西,定然率先给母亲送来。” 秦若白笑了,这孩子还是有些大人的成熟,这观念之中,有的都是你来我往的利益划分,不过这不是坏事,她倒是没有点明。 比起心机深沉,她更怕自家还是是个老实巴交的。 整顿不需要多少时间,百里御近年来颇有老妈子风范,秦若白都不需要关注,该备下的礼品就已经准备好了。 次日,众人就启程前往南蛮了。 近年来秦若白越发懒散,不止是百里御的周全,便是百里羽弦也不需要她怎么关注,从会说话之后,这孩子就非常令人放心。 除了一些细节方面,大多数事情都不需要秦若白过问。 秦若白喝着婢女泡的茶水,目光在这一大一小身上扫过,颇为稀奇道:“平日你们不是很爱骑马吗?为何今日不出去浪了?” 留了一对八字胡,携着雅痞气质的百里御眯眼一笑,指了指外头的日头:“若白你真舍得为夫出去晒成鱼干吗?” 百里羽弦在一旁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意外,自家母亲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么明显的问题。 秦若白下意识看了一眼外头的日头,热烈的阳光偶尔从窗口探进来,落在她的素白的手上,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感觉。 倒不是感觉不到热度,而是这种热度对于她而言,和春季的微暖并无任何差别。 看来她这身体真是愈发古怪了,只听说过屋子有分冬暖夏凉,没想到她自身也能够有这种功效。 秦若白本身就很少流汗,这无疑是武功高强之人的特异之处,但是该觉得热还是会觉得热的,不像秦若白这般的明显。 不过她依旧没有多想,只用了发愣的一瞬间就适应了这种变化,甚至心里暗自给自己备了一个提示,以后天气变化要多加注意,千万不能大冷天还穿着夏日的丝绸。 一个月之后,一家子终于到达了南蛮,出发的时候没有告知玉竹,所以到了南蛮都城也不会有人出来迎接。 等她到了大祭司府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你站在这里干嘛?” 正愣怔出神的卢清湛,没想到会有人忽然出声,转头看到的就是一身雍容华贵的秦若白,身边站着的便是那个不要江山要美人的逍遥王。 秦若白静静的瞅了对方一眼,然后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就是玉竹孩子的爹来着,没想到不是啊!” 对方这手持佩刀的江湖打扮,显然不是南蛮贵族的风范。 卢清湛感受到来自秦若白的会心一击,语气都多了一份无力:“不是谁都有王妃这般,能够抓住该有的缘分。” 秦若白点头,不置可否,继续插刀:“世人总是比较不诚实,不过是顺心而为罢了。” 玉竹和卢清湛之间有过无数次机会,但是这卢清湛总是没敢迈出那么一步,曾经玉竹的手下留情,不就是余情未了的一种暗示。 奈何这个卢清湛成天忙着成为武林盟主,不曾想过这一点,也许他知道,但是却无法放弃自己手中得到的,所以就漠视了这一点。 卢清湛苦笑:“莫要继续埋汰我了,她是何等尊贵的人,我们二人性格都要强,本就不适合一起。” 秦若白诧异:“难得你有如此觉悟,那么你又来做什么?” 难不成人家孩子都出生了,他还打算把人家孩子的娘给抢走不成? 秦若白浑身上下无不是在问:你有病吗? 百里羽弦和百里御都无语望天,竭力憋笑,生怕对方怒而攻之,愣是没敢笑出声。 卢清湛:“......”这是欺负人吧! 像是知道他内心的复杂,秦若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没什么长进的模样,让我看着就忍不住想要问候问候。” 这种人真的不会注孤生吗? 会的吧! 卢清湛几乎是被怼的落荒而逃。 秦若白这才带着夫君儿子上前,对着大祭司府递出帖子和信物。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南蛮之行 门口的守卫早就注意到这秦若白一行人,拿着帖子和信物就知道对方是谁,不过想起主人的吩咐,她还是先进府通报。 不一会玉竹就脚步匆匆的出来了,远远看到秦若白的时候,就像是想要拥抱一种情怀那般,忽然加快脚步小跑了起来。 秦若白默默道:“这女人不会是要抱我吧!” 百里羽弦咳了一下:“我觉得是的!” 于是秦若白计算着对方的奔跑时带起的冲劲,稳了稳下盘,在对方直接扑上来的时候,一把将人稳稳的抱住。 “我很意外,你竟然投怀送抱了!”秦若白在玉竹耳边轻声说道。 玉竹夸张的笑了笑:“不能抱吗?” 秦若白松开面前似乎胖了一点儿的玉竹:“倒不是不能抱,就是你这激动劲,弄得好像看到小情人一般,甚为不习惯。” 玉竹忍住内心的酸涩:“刚刚看到了个熟人,现在看到你就难免情绪化了点。” 秦若白瞬间懂了,心底暗暗将卢清湛拉出来骂了一会,这才将身边的小子拉出来:“来瞅瞅,这是你外甥。” 果然女人都是情绪化的,上一秒哭唧唧,下一秒就能笑嘻嘻,看到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是不一般的百里羽弦,玉竹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百里羽弦接过自家母亲的暗示,调整了一个女人都喜欢的甜笑,故作沉稳道:“百里羽弦见过玉姨。” 百里羽弦的精致模样本就极为出色,这故作正经反倒是有种反差感,很少有人会经受的住他的可爱。 玉竹果真露出了一脸姨母笑,蹲下来温柔的牵过百里羽弦的小手手,纷乱的心中此刻却软的一塌糊涂。 显然又是一个被百里羽弦萌化了的阿姨,一行人就在玉竹温柔腻人的问话,与百里羽弦认真可爱的回话中进府了。 玉竹生了一个闺女,一出世就已经被万俟茶封为异姓公主,还是带着封号的云兰公主,其受到的宠爱无需宣扬,就已经人尽皆知。 大祭司本来是不能成婚的,但是万俟茶上位之后,就以自己是女子身份的缘由,更改了这个条令,这才有了玉竹嫁人生孩子的过程。 云兰公主的周岁宴自然是极为热闹,所以秦若白来的这会儿,周岁宴还未准备好。 百里羽弦显然是闲不住的,女人们的聊天显然不是他的菜,而且玉姨要招待的人多得是,一时半会还真不得空。 “娘亲,我们出去街上走走吧!” 秦若白在自己家还能够安生宅着,在别人的地盘上总是有点不自在。 “也行,出去走走就回来。”说完看向百里御,“你要一起吗?” 百里御闻言摇了摇头:“我在这里整理一下礼品,到时候给主人家送去。” 秦若白恍然:“我倒是没想到这般周全。”东西亲自送过去也表示敬重,不过有百里御在,她倒是不一定也要过去。 于是她就毫无负担的带着百里羽弦出门去了,近年来秦若白周身那种宁静悠远的气质好似刻进了骨子中,举手投足的风范都很是赏心悦目。 南蛮又是民风开放的国家,便是她身边带着个孩子,也没人觉得她是孩子的母亲。 “多谢公子抬爱了,在下已经是孩子的母亲,这等话还是说给妙龄女子较为合适。” 再次拒绝一个语带暗示的公子哥,秦若白叹气,牵着幸灾乐祸的百里羽弦前往一处酒楼,打算歇上一会儿。 “娘亲真当是风华绝代,看来南蛮中人的审美还是与天和相当的。”百里羽弦话中的调侃无比直接。 秦若白当即就是一个凌厉的眼风甩了过去,见他收敛嬉笑,装模作样的正经表情,又有些忍俊不禁。 “今日之事,莫要告诉你父王。”百里御那人看着好说话,一副温雅入骨的模样。 却不知他如狼似虎的索取,以及吃醋时流出来的邪肆,都让她难以招架。 那副斯文皮囊,都是做给他人看的,内里就是个强势霸道的黑芝麻馅。 百里羽弦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坐在凳子上的小短腿一晃一晃的:“那娘亲要怎么讨好我,否则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秦若白侧头,睨了这小子一眼:“说漏嘴倒也无妨,不过到时候我一不小心给你多布置了几篇大字,也莫要怪我手下无情。” 母子二人你来我往,百里羽弦人小言微,显然是完败了,工工整整的写字,无异于让一个猴子安坐凳子上不许动,像他这么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狂草才是他的格调。 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百里羽弦老实巴交的表示自己一定会做个嘴严的好孩子。 秦若白满意的摸摸儿子滑嫩的脸颊:“如此甚好。” 二人吃吃喝喝到处溜达,这有个人一起就是好,好吃的可以分享,难吃的也可以一起受罪。 “娘亲,这个还是算了吧!”百里羽弦皱眉看着面前这份酸气扑面而来的酸梅汤,满口生津的同时,牙齿都觉得隐隐泛酸。 秦若白往他面前推了推:“这又不是纯粹的酸梅汤,这是南蛮的特饮,味道也就是吻闻着酸,喝着倒是不错的。” 尤其是配着刚刚的烤翅,别有一番滋味。 抱着满心的拒绝与怀疑,百里羽弦还是尝试了一小口,一丝丝清凉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他眼中亮了亮。 “真的不一样耶!” 秦若白面上露出纯然的笑意,将他额间的碎发拢了拢:“你年纪尚小,我如何会让你喝过于酸甜的东西。” 总是忽略自己年纪的百里羽弦悻悻然的摸了摸头,那边秦若白自顾自的将一块烤翅放到了他的面前。 这种自然而然的举止,让他有些发愣,心里想要问她,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也许是想的太过强烈,所以他也就真的问了出来。 秦若白一愣,眼中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你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无论你记忆之中有什么,咱们都是两世的母子缘,你为我设立香火牌的时候,就是认了我这个母亲,所以不对你好,又该对谁好呢,这个问题未免有些蠢笨了。” 最后那句话的嫌弃,可以说是溢于言表了。 “可我本来并不是你的孩子啊?”百里羽弦有点心慌,他父母早逝,一直都是家中其他长辈带大的,他生怕一觉睡醒,这些都是虚幻。 秦若白正了正神色:“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事情吗?你那个并非一个梦,我切身体会你被我庶妹剜了出来,那种疼到彻骨的感觉,便是我始终不敢否认上一世存在的缘由。” 她顿了顿,继而说道:“你若不是我的孩子,那谁又该是?” 百里羽弦静默了下来,也许是秦若白以前跟他诉说的上一世过于轻巧,以至于他一直觉得秦若白并不在乎,可能只是用来搪塞他的一个借口。 可如今才知道,这种伤痛从未消失,只是她不断的成长,懂得如何不将这种情绪感染到他人,不把这份沉重的心境带给她在乎的人。 真正的爱一人,愿意为对方分担伤痛,但却又舍不得让他人一起承当这份哀伤。 百里羽弦伸手握住了秦若白的手:“抱歉!” 秦若白反手握紧手背上的柔软小手,嘴角轻扬,明媚的笑意绽开:“都过去了,你我好好过好当下就好,这世间又不止是你一个例子,便是天外来人又如何,总归都是个好生生的人,根本无需介怀的。” 这个情况秦若白倒是从未和他说起,百里羽弦那双向来保持理智的眼中明显一懵:“这么说娘亲你是见过这种事例喽?” 对于自己幼稚的语气早就习以为常的百里羽弦,从未想过,为何自己会对秦若白流露出这种正常的小儿姿态。 “知道李德荣吗?她就是天外来客。”秦若白不忘解决刚刚端上来的鸡翅,以她这种大胃王的状态,终于可以吃遍一条街都不趴下了。 百里羽弦还真没看到这位传奇女子的事迹,主要是大多数人传颂的还是历代皇上,有关于李德荣的书籍,秦若白有没有带上,以至于百里羽弦这个从书籍了解现世的人,还真不大清楚这人。 “难怪觉得有些东西极为眼熟。” 虽说其他书籍对李德荣的着墨比较少,但是并不是没有的提及,有些重大事迹还是写上了,但是文绉绉的字眼,他看的也不是太懂,也只是感叹了这个古代女子的不平凡。 “难不成你和李德荣来自同一个地方?”秦若白饶有兴致的询问,内心疑惑,难不成这里头还有关联不成。 李德荣来过这个世界两次,若是另一个世界与这里是有相通的地方,那么他们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也可通往另一个世界? 百里羽弦摇头:“这时空总是难以解释的,也许她身处的年代比我早些,也有可能她比我还要远些,亦或是她来自另外一个平行空间也是可能的。” 秦若白听得迷迷糊糊的,难以理解:“另一个平行空间,可是另一个世界的意思?”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发不可收拾 “这里头深奥的紧,理论上难以解释,毕竟世界本质,时空本质,大家都无法深入了解,言语反而不够全面,片面解释反倒是显得愚昧了。” 作为一个沉迷封建迷信的偏科学渣,百里羽弦觉得这其中的神秘,不是他这个凡人能够说得清楚的。 从最初秦若白发现百里羽弦的差别之处时,百里羽弦为了解释自己的来历,将自己其实见过她的事情说了。 自那以后秦若白就不再追究细节,以至于二人之间一直没有相互了解,直到现在聊起来,她才发现二人之间说话都透着许多的差别。 “主要是你即便解释了,我也不一定就听得懂,倒不如你和我说说你们哪里的事情,别让我对你一无所知。” 秦若白是个有探索精神的人,近年来身体上的变化,总是让她惫懒的不想动弹,似乎对时间的事情愈发淡漠。 即便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解救这样的自己。 如今难得有事情引起她的兴致,倒不如深入了解一下。 百里羽弦同样乐意与之多加交流,他不自觉小孩子气,何尝不是想要博得母亲的疼爱,如今有这种交心的方式,正合他意。 “这个就得从头了解起来,免得你经常半懂不懂的。” 古人即便是说白话也与他不同,他要是跟自家母亲说然并卵,她会知道什么鬼吗? 有些事开了个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百里羽弦从拼音说到着装,以及自己擅长的数学到道士本事,皆是交代的一干二净。 便是参加完玉竹闺女的周岁宴,到了回程的路上,母子二人还在深入了解中。 秦若白靠在百里御身边,百里羽弦靠在秦若白身边,一个说的开心,两个听得兴起。 短短几个月被掏空了知识库的百里羽弦,看着自家母亲气息悠长的在一旁学习鬼画符,而他却依旧是在写大字。 忽然有种古人吃的果然不一样,比他这个曾经为了高考死去活来的还要厉害,那自学的能力简直不要太厉害。 “您为何要学这些?”这一点让百里羽弦很是好奇,无论古今,接受异人的程度都没有多大的差别。 崇敬的同时也会有恐惧,很少有人会直接自己尝试,就不怕他阳奉阴违,其实是故意祸害他们的吗? “我让人将当初从道门古墓中的古籍都带了过来,我觉得你有些东西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而且画符能够宁心静气,我觉得还不错。” 再一次看到符咒上闪过一道金光的百里羽弦,嘴角抽了抽,这才学了多久? 当初他画出红光的符咒都耗费了好几年,家中长辈还夸他能力出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娘亲竟然还是个大佬。 亦或这是先天高手与普通人的区别? “娘亲你是如何达到先天境地的?”据说先天高手需要的内力可不是少数。 秦若白收了最后一笔,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将笔墨放在砚台上让一边的婢女收拾,这才回答百里羽弦的问题。 “这就好比你们道门的先天道体,以及前世佛陀,练武的也是有根骨一说的,我努力一天,别人需要两天才比得上,这还是以资质在我之下的人来对比,那等没什么天赋的,便是练上十天半个月,也及不上我的一天。” 简而言之就好比天生丽质难自弃,听完秦若白的解释之后,百里羽弦只能认栽,天赋也许没有努力会变得很平凡,但是有天赋又努力的人,不成功蜕变,那才是奇怪了。 “你不用觉得有什么,天赋这种东西有了就有了,没有也不是坏事。”秦若白见百里羽弦有些失落,忍不住开口安抚道。 百里羽弦愣了愣,哭笑不得:“您不用这样安慰我,我又不是真的小孩。” “哈?”秦若白笑了:“这真不是安慰,我眼睛与耳朵都极为敏锐,便是一只蚊子对我的影响都是你们的好几倍,这种天赋你觉得就真的是好事吗?” 没说的是,对于先天境界的人而言,一目十行都是小问题,那种身体异于常人的感觉才是一种折磨。 自己与普通人已经完全被划分开,境界不同,她常常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世界对她好像也少了一层美好的滤镜。 这种清晰的感触,并不是全部都美好的,情绪上的淡漠愈演愈烈,若不是依旧喜欢这百里御,她甚至以为自己会成为没有感情的傀儡。 好在从道门中取来的东西足够她研究许久,一时半会应当不会觉得无聊了。 自从秦若白沉迷道术不能自拔,对百里御的关注就越来越少了,百里御始终都没有任何表示,也就是许多天没有前去打扰秦若白。 这天同样是监督了百里羽弦写大字,秦若白自己却对道术失去了些许兴趣,浑身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夜里,她回到房内,却没有看到那个本该在这里的人时,才想起自己似乎好几天没有和百里御同一个时间点睡觉了。 “王爷去哪了?”秦若白斟酌了一下语气,这才漫不经心的询问身边的婢女。 实际上她已经脑补了好几个小剧场,其中最为热烈的就是,百里御这是有别的女人了? 婢女早就察觉这样的情况不对了,只是作为下人不好明说,生怕不是当事人,不懂当事人的调调,乱了王爷与王妃之间的默契。 结果王妃竟然完全不是默契使然,而是真的忘了王爷这人,竟然时隔十天半个月了,才问起王爷的境况。 “王爷最近在处理落仙城的水患问题,每年的都有不少人历经狂风浪打,冲没了房子,上次似乎得了一个好点子,最近一直在忙活这件事。” 婢女之所以知道,也是百里御自己交代的,若是王妃问起来,就这么回答就行。 秦若白心口莫名紧了紧,竟是公事? 其实逍遥王这个名头不是白白叫的,空降落仙城的他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多管闲事,否则不会来这种规矩比较诡异的地方。 现在忽然忙碌起来,倒像是回到了当初他还在皇位之上的时候,若是推掉皇位,依旧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忙碌的话。 岂不是很奇怪! 于是洗漱过后,秦若白换了衣服,却没有第一时间就熄灯睡觉,而是坐在一旁,自己和自己对弈,打算等百里御回来。 百里御今日倒是没有忙到很晚,所以秦若白一盘左右手之争的棋还没下完,他就已经回来了。 说是早其实也不算早了,若是前几天,他回来的时候,秦若白已经在自我控制之下进入深沉睡眠之中。 他撩开珠帘进入里屋的时候,秦若白斜斜的依靠在床头,双腿盘起,腿上稳稳的放着一个棋盘,神色认真又严肃的好像在与他人对弈一般。 “怎么这么迟还没有睡?”这会儿他也是整顿好了才进屋,散开头发坐到床上,伸手自然而然的拿走那落满棋子的棋盘,将其放到一旁的柜台之上。 然后这才靠在秦若白身边,伸手将人纳入自己的怀中,温香软玉再怀,他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秦若白顺从的窝进他宽厚的怀抱之中,伸手勾着他的手心,在上头戳了两下,恶人先告状道:“你这几天都不理会我了!” 百里御倒是不介意被反过来告了一状,伸手从秦若白的腋下穿过,一把将人抱到腿上,以面对面的姿势相对着。 “到底是我不理你,还是你将我忘了?” 秦若白顺势勾住他的后颈,理直气壮:“你就是故意不理我!” 这确实是如此,百里御眉眼含笑:“若不是你忘了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这确实是下等的策略,若是秦若白一直没能想起他,那么这就会变得极为尴尬了,以她那种忽然沉迷的势头,还真的很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幸好你还是想起有我这么个夫君了,否则我还真是不知该如何收场。” 若是那样的情况真的出现了,他就该怀疑当初的决策是否值得了,秦若白就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他。 秦若白直起腰背,捧着百里御的脸,神色认真道:“我便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竟是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百里御抱着人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覆盖而上。 不得不说,二人在这床榻方面还是极为契合的,从未有过不和谐的时候。 房内的声响不算小,屋外已经无人守着,自觉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主人家的习惯下人们已经习以为常。 屋内男女不断交缠,黑如墨的发丝更是已经不分你我,时间也无法抹去的热烈,独属于二人的亲近,一直持续到天际微微泛白。 第二天更是少有的睡到日上三竿。 睡醒的秦若白浑身都泛着酸,慵懒的撑着下巴,看着百里御依旧熟睡的眉眼,不忍打搅他的安睡。 于是她便一直不起床的结果就是,本来已经醒了,却因为身边这人的睡意,带着她又睡了好一会儿。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养宠物 等到两人磨磨蹭蹭的起来,然后草草的吃过之后,百里羽弦欲言又止的看着二人,猛地来了一句:“我要住离你们远点的屋子!” 正抱着百里御胳膊打盹的秦若白顿时一个机灵,明确的感受到百里御忽然僵住的身体。 夫妇二人都有点尴尬,两人完全忘了这孩子的五感至少有秦若白一半的灵敏,即便住在隔壁那个院子,可是别人听不见不代表百里羽弦听不见。 看着对方一脸疲惫的神情,显然昨夜是备受煎熬,秦若白脸上发烫,莫名有种羞愧之感。 更别提百里御了,自己昨天夜里的行为摆明了有些不节制,以前二人还享受那种压低声音的调调,昨天却是并无束缚。 这也就导致了被百里羽弦听到了不可描述的声音,作为父亲的百里御面无表情的同意了他的申请。 “暂时先住到东边的院子,到时候让人将北边的院子翻修一番,再住进去。” 本来应该住到前院的,只是他们一家子人少,前院本来就不大,倒不如直接开辟一处院子,给百里羽弦一人居住。 便是要布置,也有足够的空地,这个儿子是个有想法人,不能真拿他当做小孩子来看待。 秦若白倒是挺同意这点:“如此以来你也可以随意布置,当初隔壁那个院子布置都是按照俗例而来,估计你住着也有很多的不习惯之处。” 隔壁的院子本来就是给秦若白建造的书房,只是没想到孩子长大的太快,一出生就是个大人,这种意外来的太惊吓。 放远点又觉得孩子身体还小,生怕放远了关注不到,可是放太近又觉得有点别扭,毕竟是有成年意识的大人,太过亲近总觉得有点古怪。 直到后来想通了,秦若白将百里羽弦真正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之后,甚至有想过要不要给他重新布置,只是一时间耽搁了,久而久之就给忘了。 估摸着心里也是不想距离太远,毕竟这孩子身体年纪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话题成功转移之后,百里羽弦的关注点也转到了新院子上面:“那我可以养几只动物吗?” 说起动物这一点,当初大胖却是没有跟来,这些年也不知道去哪里浪荡了,一直也不着家,是生是死都没个着落,让秦若白很是惦记。 故而在百里羽弦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秦若白果断的拒绝了,不过她倒是有解释:“实际上我们家是有爱宠的,来封地之前忘了带上它,等派人去接它的时候,它又不知跑哪里去了。” 说起这个秦若白就有满心的怨气,看着百里御的神色都阴沉了一分,显然是不爽,当初他带她离开时还要给她下药。 百里御头皮麻了麻,显然是想起了这一茬,一听到秦若白提起了这件事情,他就知道要糟糕了。 “大胖与平常的狞猫不同,就以它那那类人的思维,想来是轻而易举的,可以打听到你的下落,这些年没有找过来,想必也是有了去处。” 反正做个大胖也不在,就让它做个负心汉也好,免得让秦若白始终惦记着这只狞猫。 可惜百里御错算了,大胖在秦若白心中占据的地位,以至于他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秦若白神色更加不悦了。 “大胖可是有了媳妇儿子都会带回家的猫,你不能这么污蔑它。”从始至终,陪伴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大胖,突然不见了,这些年她也没有放弃,寻找大胖的下落。 可惜怎么也找不到,这一点还是让秦若白百般难过的,不过只需想想也是知道的,大胖的灵性也不是谁都能够发觉的。 世间的猫千千万万,不是谁都能像她这样,一眼就能看出哪只才是她的猫。 但是家中重新养宠物这一点,秦若白是坚决不让的,即便想要养宠物的这人,是她心爱的儿子。 “大胖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若是养了其他宠物,它要是回来看见了,免不得会不高兴,到时候要是还离家出走,上哪去找它呀。” 她总觉得大胖应该是找不到家,否则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到这里,便是她想要从封地回京,也是要问路才找得到地方的。 大胖口不能言,如何能够找到这里。 也许是这些年大胖都在迷路当中,以至于京中丝毫没有消息。 百里羽弦也只好放弃养宠物的想法,不过一想到自家娘亲竟然是个养狞猫的女人,虽说你猫这种品种是可以驯养的。 可这里不是拥有各种器材的先进世界,狞猫这种品种光是捕捉都要费好大的力气,更别提这种野性难驯的动物。 就好比狼崽子,若是抱错了,带回家当成狗养,完全沉睡过去的话,估计自己半夜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狞猫虽说比狼会来的好驯服一些,但在这种宠物不盛行的世界,便会多了几分的困难。 所以百里羽弦立马转过思维,直接询问:“这大胖是自小就养在家中的吗?” 否则她娘亲也不至于露出那种看待自家孩子的神采,为了一只宠物,连他老爹都怼了。 说起大胖小时候的事情,秦若白的眉眼就忍不住舒展开来,事无巨细的都将大胖的事情说给你百里羽弦。 “他最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普通狞猫会的它不一定会,但是它会的普通狞猫就是学上十年二十年都学不会。”说起这个,秦若白就觉得自豪,不愧是她家的猫,就是这么聪明好学惹人爱。 被忽略的百里御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是第一次希望秦若白忽略他的存在,生怕提及这个会伤了二人之间的感情。 秦若白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要对她不离不弃的,便是一只猫,也会当做家人一样的对待。 大胖就是那个独特的存在,对于秦若白而言,大胖简直是她朋友,亲人,孩子的结合体,不是时间流逝就能够忘却的猫。 百里羽弦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自家娘亲似乎有些过火的怀念那只猫了,各种印象都已经神异化了,那还是只猫吗?那是个人吧! “重要的是,它还听得懂人话,也许你不信,便是以后同年人死了,它也不一定会死。”秦若白落入古墓夹缝之中的时候,双眼是看不见的,永远也无法猜到那天大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犹记得李德荣曾经说过,长生不老药本身也是一种剧毒,除了能够解毒的作用,直接使用很可能会造成死亡。 但是大胖不仅活了下来,后来也吃了不少的长生不老药,并且还知道这种药有奇效,并且喂给了她。 从那以后,大胖就越来越人性化,那双眼睛的神采也越来越灵动,不再像最初那样懵懂,很多事情不再需要教很多遍,就会了然于心。 百里羽弦觉得秦若白有些夸张了,内心还是觉得有一部分是可信的,比如这只猫也许是比较的聪慧,否则不至于让自家娘亲这般念念不忘。 饭桌清理完毕之后,秦若白与百里羽弦已经转战花园阴凉处散步,她想起百里羽弦不认同的目光,虽然他并未直说,可是其中的意味她却看懂了。 “百里羽弦,我觉得你这样不对,身为一个道士,你竟然不相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秦若白发现一个问题,即便这孩子自身的经历,就已经无法用常理解释,但是他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依旧没有信仰。 百里羽弦呆了呆,脑子有一瞬间是懵的,就好像突然被人敲了一棍子一样,他一直觉得道术就是一种能量运用方式,人体就是一个转换器,而术法就是其中的关窍。 把人的身体比作一扇门,那么术法的就是一把钥匙,打开这扇门,才能看到门后的东西。 但是信仰他确实没有,信仰祖师爷吗?对于死人他更愿意相信手中执掌的能力,不过有一点他却是明白,正是因为没有信仰,所以他请才请不来独属于自己的家仙。 因为在内心深处,他就是认为这些东西属于一种能量体现,又或是鬼怪的另外一种存在方式,对于动物本身修炼,却是不大相信的。 智商就是一道锁,让他相信动物们能够打开这道锁,还不如相信人变成鬼之后,会以各种方式欺骗生人。 “也许信仰有利也有弊,但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你,却也被自己的思维给局限在一方天地。 就好比你话中说的,那些精神病院医院里的病人,也许有一部分人真的是生病了,可是否也有一部分人说的,只不过是实话而已,是你们认为他病了。” 秦若白目光诡异的闪了闪,对于这一点她就是这么想的,那些人长久以往都被关在精神病院内,也许本身没病,却因被众人认定有病,而觉得自己真的病了。 百里羽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些事情真是不可深思,对于鬼他还是相信的,各种幻觉的精神类问题,与见鬼还是大同小异,遇不上有能力的道士,最后可不就是被纳入了精神分裂的行列之中么。 第三百一十九章 穷是一种病 “这就像是你根深蒂固的一种观念,你所在的世界本就是否定信仰这种虚无缥缈之物,似乎更讲究认定已知的东西,未知并且无法解释的都是按照并无科学依据来否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秦若白觉得这样的观点只适用于忽悠大众,毕竟未知的东西都摸不着,祈求神佛也不能让众人吃饱穿暖。 “你们所在的学院也是有风水之类的考究,显然这些东西是有一定的效用。”秦若白曲起食指在下巴上叩了一下,试探着引导百里羽弦的思路。 百里羽弦陷入沉思,忽然侧头:“唉,不对啊!风水会被认同,那是因为这同样是有依据的,房子坐北朝南,便会冬暖夏凉,这种环境正好是适合人类的生活,说白了这就是长久积累下来,对人类生存环境总结的一种心得。” 其中包含环境细分下的建筑美学,人类视觉,磁场变化之类的划分。 这种总结自然也是有分有用无用,时代不一样,解释的术语也不一样。 “可是你都穿越到这里来了,这也是虚假的吗?”秦若白不懂百里羽弦为何对动物的成精会有这么大的偏见。 百里羽弦小包子脸皱了皱:“可这也不能混为一谈呀!”他更加不明白,秦若白为什么要强加给他这些意识,难不成就因为大胖那只猫是她的爱宠? “也许你会觉得,我是在给你强加一种意识,但事实上,我是在提醒你,作为你亲娘,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非常不好。” 秦若白并非要让百里羽弦相信动物成精这回事,只是希望他对她能够有更多的信任感,而不是在她说完之后,就直接报以怀疑的态度。 她看起来就是那等胡言乱语,夸大其词的人吗? 百里羽弦心下一紧,本以为自己这一点异样收敛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让秦若白察觉了。 “难不成在这个世界你还当是黄粱一梦吗?”秦若白有些不懂,既然接受得了她是他娘亲,为何还总是抱着怀疑的心态。 这个百里羽弦还真是哑口无言,没什么话可以辩驳回去,比起动物成精,穿越时空才叫可怕,甚至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可我还是害怕有一天梦醒时分,您与父亲都不在身边,那可如何是好。”如果这不是在梦中,为何他一个成年人,总是会对着这个年轻女子流露出稚子心态? 站在处处都精致的花园之中,那种恍若在梦中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这些美得太过虚幻,是他前世所不敢想的,美好得令人沉醉,想要就这么一睡不醒。 秦若白弯腰,伸出洁白如玉般的手,毫不客气的在百里羽弦身上一捏,百里羽弦顿时伤感尽褪,惨嗷了一声! 他捂着手臂悲愤的控诉道:“娘亲这是干嘛?” 看着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秦若白这才扯着嘴角冷笑一声:“看来还是会知道疼的,不然我还真以为你会不死不灭,毕竟按照你的想法,现如今这些可都是只是你的一个梦。” 冷嘲热讽之后,自己又心疼了,无奈的蹲了下来,将那一身凛然的压迫气势尽数收了起来,就像个平凡的母亲一样,将刚刚自己捏过的地方揉揉。 “怎么说都是我的儿子,怎么就那么蠢呢?”秦若白想了想:“如果这真是一个梦的话,看来这也不是一个很短暂的梦,为何就不能好好的在梦里过好日子呢?” 显然,后面这句话说到了百里羽弦的心坎之中,对啊,如果非要用梦来解释这种异常的话,如今他也是实实在在的在梦里待了六年。 而且似乎还有继续延长的趋向,那么为什么要让他母亲失望呢? 见他紧皱的眉心渐渐散开,秦若白在心里也宽慰了许多,第一次对另一个人做下保证:“只要你还活在这世间,并且没有看腻我这个娘亲,我都会一直伴随在你的身侧。” 听到这一句话,百里羽弦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眼睛瞪得老大,失去了以往的稳重,语气乱了:“您……” 秦若白伸出手,制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知道了就好,莫要再说出来。” 悄然移动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散落在了秦若白身上,可即便这般强烈的太阳,晒到她的肌肤上,她依旧感受不到太大的热度。 母子二人甚少会有这样长时间的对视,百里羽弦恍惚了一下,刚刚……他好像看到母亲眼中一闪而逝的赤金色。 走了这一小会,他鼻尖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可是未施粉黛的母亲,却是丝毫热意都不见,细碎的阳光倒像是被她吸收了一般,待在她身边都透着淡淡的凉意。 以前以为像他母亲这种冰肌玉骨的美人应该不少,他也只当这是古代风水养人,可随着他见过了越来越多的女子之后,才猛然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而这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无不是在说明一个道理,他的母亲不是普通人,甚至有点不像人了? 时常对上她那双淡漠的双眼,若不是在看到他时会流露出些许柔和,他都以为她是个巧夺天工的雕塑。 单手一把将儿子抱起,秦若白还不忘用帕子替他擦拭汗水,见他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至于那么胆小吧,就这样就被我吓到了吗?” 迎着母亲明媚盎然的笑意,百里羽弦内心的那点芥蒂顿时不知甩到哪里去,急切摇了摇头:“不,我不怕。” 因为是您,所以不怕。 瞬间便懂了他的意思,秦若白的内心淌过一阵暖流,这种淡淡的温情,越发能够治愈她越来越淡漠的内心,否则她真怕自己有一天醒来就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如此便好,我在努力学习作为一个母亲,你也应当好好学习该怎么做个儿子,便是偶尔跟我闹别扭,我也是欢喜的。” 百里羽弦不知道的是,秦若白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神有多么的诡异。 等到他的娘亲越来越挑战他的底线时,他才恍然明白,早在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就已经在给他打预防针,为自己以后的无理取闹建设基础。 这真是没办法,谁让他总是这般冷静,尤其是随着身体的长大,她这个儿子就愈发没意思了,便是撒娇的“娘亲”都不喊了。 谁都知道逍遥王是谁,这落仙城即便是有水匪,早在听闻这一片被划为逍遥王的封地时,就已经纷纷转移阵地,去另一片水域兴风作浪。 当初百里御御驾亲征,亲自手刃祁连寒月的威名早就传开了,更别提这人曾经还坐过那九五至尊之位,最后又全身而退,至今都安生的待在落仙城之中。 这其中说明了许多的道道,新帝并未为难这位先皇,显然百里御有特别之处,但这个特别之处一定是他们惹不起的。 所以早早的远离开去才是安全之法,这混江湖的总是对危险有不一般的敏锐感知。 自从百里御将目光放在了台风与水患之上,又有百里羽弦借用新颖想法从中协助,这落仙城是愈发安稳了,老百姓对于百里御的感激远远高于百里珏。 这样的风气传言,自然也是有人传到了京都,甚至在朝堂之大肆夸赞,那夸张的溢美之词,百里珏只稍微一听就知道了他们的用意。 无非就是想要离间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可惜世人皆不知道,那人不仅是将皇位让给他的人,更是他一直未曾保护过的同胞弟弟。 于是众人猜测的现象并未出现在百里珏身上,他甚至少有大方的往落仙城拨款,美名其曰:重塑难民家园,支持美好城镇的发展。 至于这钱从何处而出,自然是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臣们的手中抠出来。 “没钱就把自家子弟送去协助逍遥王,免得逍遥王一人劳累了。”百里珏这番话传递到众位臣子耳中的时候,一个个心思倒是真的活络开了。 纷纷揣摩这个意见是不是可行,不过他们谨慎,实在是心地的鬼点子太多,总是坑中带坑,让他们防不胜防,不到最后都不知道这是一个坑。 可怕的是一个个还傻兮兮的往里头跳,不知道的时候更是得意洋洋,等到真相揭开的时候,才忍不住想要落泪。 让众位臣子纷纷怀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首先承认自己没钱,这一点就已经是一个难题,我们都不要面子的吗?但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一点,又很是难受! 这年头贪官不好做,多了一个举报出路之后,一个个寒门子弟纷纷抱团,整天都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他们这些豪门贵族。 不怕他们贪,就怕他们不贪,只要被他们抓住了小辫子,到时候贪了多少就得吐出了多少,而吐出来的就都是,举报之人所得。 但这举报也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空口白牙可没什么用处,若是被查出来作假陷害,那么举家上下都要被严惩不贷。 然而穷是一种病,对于寒门子弟而言,还是热衷于这种揪小辫子的上位方式。 第三百二十章 处处有坑 最后被阴怕了的贵族们,还是放弃了眼前建功立业的渠道,谁知道里头会不会有一个大坑等着他们往下跳。 倒是许多寒门子弟,纷纷请命,愿意前往落仙城,百里珏倒是愉快的准了。 于是等这群寒门子弟带着晒黑的皮肤,和治水经验回归,又被百里珏派遣到各地治水,最终带着功劳成功升官,并且获得当地百姓的爱戴之后。 贵族们再一次感受到来自皇上的恶意! “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张梦瑶对于自家男人总是挖坑给别人跳的行为,颇有点心惊胆战。 百里珏享受着自家皇后的捏肩,闻言不过是半眯着眼笑了:“我又不是耍什么阴谋诡计,他们自己对我心有芥蒂,又生怕到了落仙城会遭遇他的报复罢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百里御,当初百里御是为了什么才退位的,大家心知肚明,其中贵族的做的手脚更多,毕竟这世道,接近权利中心的还是贵族居多,手能够伸到宫里的也只有他们。 张梦瑶没想到这些人怕的是这回事,闻言流露出不屑的神色:“他们估计还以为你这是在派人去查探逍遥王。” 提及这一点,百里珏也目露讽刺:“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心里有鬼才会觉得我下了套。” 不管大臣们怎么叹息,这件事都已经尘埃落定,并且众人也都知道了百里御在百里珏心中是怎么一个回事。 也不知这两位皇帝之间到底发生了点什么,竟是握手言和了,现任皇帝摆明了是信任逍遥王的。 完全不知内情的大臣们,现如今也觉察出点怪异,历来甭管是不是亲兄弟,为了一个皇位都会争的头破血流,这两人倒是好,竟是颇为和谐起来了。 这次的事情被寒门子弟捡漏了,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更加关注的是百里御和百里珏之间的关系。 别看寒门子弟学的一手本事,若是换成贵族子弟过去,可就不一定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境况只会因人而异。 毕竟寒门子弟可没有得罪百里御,得罪过他的人去他的地盘还会宽厚待之?皇家就没有这么不记仇的人。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只是眼热了一会之后,众人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可是这些人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法子想到,这两人其实是亲兄弟,二人之间还莫名因为同样宠妻而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寒门子弟自然会感谢给予这次机会的皇上,以及教会自己甚多的逍遥王。 但是百里御却是折腾了别人之后,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对于他而言,这就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的小事,更是和百里羽弦交流父子之情的一种方式。 “你们那个时代人人都会这种基本的知识,领导人真是大智慧的贤者。” 百里御教百里羽弦下棋的时候,谈论起一些想不通的问题时,百里羽弦总是能够以一种新颖的方式解决,让百里御刮目相看,如此一来也就有了这么一句感叹。 百里羽弦嘴角抽了抽,正儿八经的解释:“不不不,您误会了,贤者是不会做到领导人的位置上的,这都是时代衍生的结果,不是一个人的功劳。” 许多知识面都是历史衍变留下的结果,亦或是时代变迁的进步,并非一人的能力能够瞬间改变。 更何况在他们那个时代,到处都在讲人权,强制实行一个条例,等同于是要引起民愤,没有循序渐进,只会造成反骨的觉醒。 “父王,你输了。”百里羽弦歪了歪头,乌溜溜的眼中笑意盎然,显然是觉得很开心的。 百里御顿了顿,伸手在棋盘上糊了一把,身上的气息明显沉郁了几分,脸上神情认真:“再来一局。” “额!父王,你已经输了三局了。”百里羽弦脸上愕然之色毫不掩饰。 百里御觉得有点儿丢人,一直输,又一直不肯服输,看起来就像个无赖,但他还是很坚持:“再来一局,反正你母亲今日不在,我也很无聊。” 被父亲当做了一个消遣时间的玩意,百里羽弦丝毫没觉得意外,他们父子二人甚少有这种独处的时候,百里羽弦也不介意多聊会儿天。 伸手将乱了的白棋捡回来,他带着一种很八卦的表情问:“父王对于当初退位的决定是否有过后悔?” 其实这件事还是那群寒门子弟来了之后,他从那群人口中了解到的,没想到他父亲独宠一人还不算奇怪,不爱江山的壮举才是震惊世人。 不过他母亲确实也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女子,不说那飘渺的仙姿,普通人真的很难匹及。 “为什么要后悔,若是不快些做决定,你能不能好生出生就是一个大问题。” 更何况只要一想到,父皇疼爱了大半辈子的儿子,其实与他是双生兄弟,玉贵妃那人更是个不能生的,想想就觉得通身舒畅。 百里羽弦诧异的看了自家父亲一眼,他本以为自己会听到父亲对母亲的表白,没想到父亲竟是不走寻常路,直接以事实说话,更是提到了他的来之不易。 “那还真是多谢父亲的决断造就了我。”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 百里御手持一把凤求凰画样的折扇,不紧不慢的摇晃着,闻言却是摇头道:“除了你之外,更不想她在乎的任何人出事,事实证明,这种决定是对的,而我为何还要后悔?” 竟是转而回答了百里羽弦最初的问题。 秦若白出去一趟回来,看到的就是父子二人和谐共处的场景。 “老远就听到后悔不后悔的,后悔什么?” 百里御与百里羽弦对视一眼,默默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在下棋,百里羽弦总是悔棋。” 百里羽弦脸上刚刚提起来的微笑差点给崩了,转头就被人反过来埋汰了,好气哦,但是还得保持微笑。 秦若白眼中含笑的转过看向百里羽弦挑了挑眉,百里羽弦暗自咬牙的表情一收,脸上表情扭捏了一下:“我才没有。” 就好像小孩子要面子,坚决不肯承认自己输了一样,秦若白看的好笑。 她能说自己其实听觉好,一般听到一个字眼,前面的也不会错过,不过是用这个似懂非懂的问题来参与进父子二人的话题而已。 哪知道这父子二人竟然如此默契,扯谎都不眨眼的,但是一想到这二人的好意,她也舍不得戳破这个谎言了。 笑话了百里羽弦一番,这才识趣的转开话题,“给你浸泡的药草都收集齐了,等明儿差不多就可以给你疏通疏通筋骨了。” 一听到疏通筋骨这种酸爽的字眼,百里羽弦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给我用的?”百里羽弦心惊胆战,并且小心翼翼的发问。 秦若白不置可否,反问:“不是给你用,难不成还是给我用的?”说着打量了一下百里羽弦难看的脸色,嘴角扯出了一个恶劣的笑意,“还是说你不知道你六岁就该习武了吗?” “一定要这样吗?其实我也是有自保的方式的。”百里羽弦仍旧在垂死挣扎中。 秦若白眼神幽深了些许,直直的看了百里羽弦良久,直到百里羽弦略微不自在的挪了挪位置,才道:“难道你那么久了,还是不知道我为何要你练习写字吗?” 百里羽弦毛笔字不差,会的字体也不少,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字眼都是认得的,但是秦若白却还是一直让他学习练字,他以为这是想要让他像个正常小孩一样,留下学习的印记。 否则有心人查起来很容易发现其中的不正常之处,比如一个从来都没有学过写字的人,为何会写的一手狂草。 这一点都不符合逻辑,正是这么想,他才好生配合,甚至将字体写的歪歪扭扭,不那么的正常,就是为了更加的像个小孩子。 “看来你是真不明白,你的字体过于不羁,将个人色彩表现的太过明显,很容易被人堪破性格,这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更别提你字里行间总是带着画符的笔锋。” 那种贴近画符风格的字体,若是被人看出端倪,到时候如何解释,承认是道士就等同于会有许多异样的眼神落在百里羽弦的身上,这要是普通人也就罢了。 可他不是普通人,作为皇室之人,虽然可以选择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却不能够作为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 那样容易引起普通人的推崇跟风,毕竟他可是差点成为太子的人。 再加上秦若白希望这种特殊能力,是作为保命手段的存在,而不是大喇喇的放在人前。 百里羽弦有点儿茫然,不大明白这有什么关系,秦若白实在看不下去,这还是给他讲解了一下为什么要如此麻烦。 “这真的有必要吗?”百里羽弦顿了顿,还是决定相信,毕竟比起他来,更加了解这里的还是本土长大的父母,“如此就麻烦母亲了。” 总归不会有什么坏处,还能强身健体,何乐而不为。 第三百二十一章 遇险 秦若白想了想,还是决定说明一下其中的原因:“你现在倒是还安全的很,可若是哪一天你父王不在了,而你也长大了,这皇上也许会放过你父亲,但是却不一定会放过你。” 每个人的心思都是不一样的,百里御放弃皇位异常爽快,百里珏才能够容得下他,可是本来可以作为太子的百里羽弦呢? 百里珏可不了解百里御儿子百里羽弦想法,两人距离太远,也就没什么叔侄之间的感情基础。 信任都是需要一定感情基础的,可惜百里珏与百里羽弦之间并没有。 更别提下一任皇帝,也就是百里珏的儿子,与百里羽弦之间的感情就更加淡泊了。 天高皇帝远,总会对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保持怀疑,若是有人在其中运作一番,百里羽弦就更加危险了。 百里羽弦几乎是被秦若白的这番解析给钉在了位置上,一时半会都有种恍惚感。 原来他的处境竟然是这么的危险,而母亲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是暗藏隐喻,枉费他两世为人,竟是单蠢如此。 “那我等是否要率先做好准备?”从来未曾经过紧迫感的佛系青年,今生从儿童时期就要开始刻苦磨砺了,百里羽弦有点儿找不准方向。 秦若白平静反问:“连武功都还没练,你就想准备什么了?” “额!不是,娘亲,你跟我说这番话不单单就是让我练武的吧!”百里羽弦本以为自己抓住了母亲话中的精髓,可突然被反过来质问,他很是懵逼。 “难不成你就该偷养兵马,私自铸造兵器,等待对抗未来的危机?”秦若白目光如炬的看着百里羽弦。 “额!”难道不是?百里羽弦没敢这么问。 不等他回答,秦若白就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那么你就是坐实谋反罪名,会被名正言顺的讨伐。” 无论哪个热血沸腾的想法,其实都是不可取的,说得好听是自我保护,实际上就已经是违反律法的事情。 百里羽弦转念一想,确实如此,这就是一个误区,好比一个有攻击力的人站在那里,另一个人以为自己有危险,于是先下手为强,结果就是牢底坐穿的节奏。 可什么也不做吗? “倒也不是让你什么都不做,皇城若无变故,你皇叔父还有好些年可活,你长到一定年纪,就可以启程前去京城。”秦若白老神在在道。 百里羽弦有点慌:“那岂不是狼入虎口?” 秦若白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捏了捏自家儿子的面颊:“那些都没影的事情,你们之间无亲情基础,那么你就是要去建立这个基础。” 感情也太虚无缥缈了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百里羽弦再一次沉默了,将信任交托在亲情之上,不会显得很被动吗? “亲情是一个基础而已,最重要的是你如何体现成一个威胁不高,行为却又不做作的形象,才是重中之重。” 秦若白点明了历代帝王猜忌之心的重点,无非就是百里羽弦是否能够给皇权带来威胁,如果毫无威胁,未来的皇帝自然愿意做个兄友弟恭的景象来给天下人看,体现自己的仁爱之心。 百里羽弦似懂非懂,这说起来好像有一个标准,可是如何做个内外协调并无威胁的人,可却是没有标准的尺量能够体现出来,还需要他自行摸索到其中的关窍。 十年后。 逍遥王府中,一道袍少年踏着长靴走出,浑身上下都一丝不苟,全然没有一些穿越者自认为潇洒不羁实则吊儿郎当的气质。 十三岁那年母亲让他自行上京,如今三年过去了,他成功在京城众人面前,加深了他是个道士的印象,也许他有一定危险性,但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与帝王权术攀不上关系。 “羽弦,此次远行,你该不会还穿着这身道袍吧!”司徒济行背靠牛车,望着百里羽弦的装扮,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差点一个趔趄从马车边缘摔下来。 百里羽弦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道袍:“有何不可,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牛车上听到动静的另一个少年探头往百里羽弦身上看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堂哥为何如此痴迷不悟,难不成你以后还要开一家道观不成?” 这下轮到百里羽弦眼珠子瞪得溜圆了:“百里靳德,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此次他们奉穆长云穆先生的命令,将要来个为期一年的游学,积攒经验,免得总是一副不通世俗的白痴相。 作为有独自上路经验的百里羽弦就成了带领司徒济行的领路人,差不多这样的安排有好几队,可是百里靳德这小子怎么来了? 百里靳德摸了摸脑袋,自得意满的笑了笑:“父皇允许我随你同去,此事与穆先生说过了,穆先生也同意了。” “竟然皇叔父已经同意了,那就走吧!”百里羽弦反倒是很好说话,他与百里靳德熟的很,也许和太子之间并不亲近,但是百里靳德却是很好相处。 等到乘坐一段时间牛车的之后,百里靳德才发现,事实远没有想象中美好。 “为何不乘坐马车?”憋了良久,百里靳德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可能挺蠢的问题。 司徒济行摇头晃脑的解释:“马车太引人瞩目了,我们才三人,容易被不怀好意之人盯上。” 一旦被人盯上之后,那些人肯定就会有计划的接近三人,或者以埋伏的方式,强制性打劫。 三个人顶什么用,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厉害的也不会只有他们三,厉害又喜欢打劫的也是不少。 百里靳德伤心的摸了摸晒得难受的脸,打开水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的水:“可是为什么选在这种季节出门?” 司徒济行翻出一个小本本,专注的看了一会,念道:“这是天降大任,必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念了一会,他把本子往百里靳德手里一塞,示意他自己看,无所谓道:“说白了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性质差不多。” 百里羽弦也补充了一些内容:“主要是居安思危的思想普及,不能在安定年间就懈怠了,以这种方式锻炼我等。” 百里靳德长叹一声:“可是真的好热啊!” 另外二人也被他这钟馗焦虑所感染,却是热的让人有躲牛车下面乘凉的感想。 不过,等十天半个月过去了,三人早就忘了天气热带来的苦楚,而是进入了另外一种窘迫。 “百里靳德!你为什么随身带的都是大面额银票,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金银铜钱之类的东西吗!” 司徒济行不好痛骂惹祸上身的百里靳德,百里羽弦却是忍不了他这副二二的德性。 百里靳德一边趴在湖边大喘气,一边可怜兮兮道:“我哪里知道,还有人会喜欢带着那等不方便的东西,银票多好啊,轻便明朗。” 关于这一点,百里羽弦这个穿越者倒是很赞同,在他的那个时代,连钞票都很少用了,带着个金子出门付款,会被人打劫。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吧! “所以你出门都不打听一下规则吗?就这么风风火火的出来了,也不怕弄丢了自己。”百里羽弦错愕的望着这小子。 司徒济行正想劝上两句,结果一瞥眼就僵住了,伸手拽了拽百里羽弦的袖子:“有……有蛇?” 百里羽弦和百里靳德同时僵住,二者都是怕蛇的人,闻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本来就微微扬头的蟒蛇,此刻是彻底抬起了上半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闯入自己休憩地盘的人类。 不等百里羽弦回过头来,一道黑影快于他们,悍不畏死的撞向了那只已经呈现攻击状态的蟒蛇。 乱战在他们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直接发生了,缠斗的两个动物完全是以你死我活的状态拼斗。 百里羽弦拉了拉二人,示意赶紧跑路,百里靳德的脚却在这时候抽筋了,等二人搀扶起他打算跑路的时候。 身后传来嘭的一声,二人不约而同僵住,身后良久都没有动静,预示着这场战斗已经结束。 “据说吃饱了的动物,其实对人是没有兴趣的。”司徒济行努力回想老师教导过的也在知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本就紧张得小腿抽筋的百里靳德,听到他的咕噜声,心跳加速,整个人呼吸都重了几个度。 这里要属百里羽弦胆量最大:“要不我数一二三一起跑?” “不行,若是我们突然跑了,反而会让那位警觉,从而攻击我们。”司徒济行拒绝了他不靠谱的提议,认定了理论是有一定的道理。 “那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回头吧!”百里靳德更是不靠谱的建议,“总得看看到底谁赢了,不然今晚我估计要睡不着觉了。” 睡觉?也要有这个机会才行。 但是他的提议确实诱人,点到了另外二人心底的那点儿想要被满足的好奇心。 “一。” “二。” “三。” 三人回头,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似乎鄙视了他们一眼的……猫? 第三百二十二章 如何是好 或者是豹子? 嘶!怎么越看越眼熟? “大胖?” 百里羽弦忍不住唤出了那个,母妃经常拿出来怀念的画像中的猫! 它拥有矫健的身姿,体型流畅,比例比寻常的猫儿要大上很多,唯独那双眼睛不想个普通动物,反倒是与人一样,极为有神采。 正啃着蛇肉的大胖抬头看了过去,盯着说话的百里羽弦,目标明确,似乎等他说些什么。 “嗳!真的是你,我母亲是秦若白,她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百里羽弦莫名兴奋了起来。 内心深处又是隐隐松了一口气,为母妃感到开心,近年来每次回家,母亲对他愈发不理会了,也希望这猫儿能够让她多一分开心。 天知道时隔一年回家一趟,自家娘亲竟然反问,你怎么又回来了,那种感受,那等滋味,可把他委屈的想挠墙。 大胖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秦若白怎么冒出了这么大个的儿子,但是秦若白那人,总是喜欢做别人的爸爸姑奶奶,有也不例外。 想明白了后,它大方的拍了拍身边的大蛇,对着便宜大侄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子快点过来做饭,好久都没有吃过熟食了! 百里羽弦看了看大蟒蛇,又看了看对方搭在上头的猫爪子,迟疑半晌:“这是……让我煮饭吗?” 大胖以一种你怎么这么不灵光的眼神鄙视了一下他,然后矜持傲娇的点了点头。 身后始终懵逼到瑟瑟发抖的二人,大脑还停留在打败巨型蟒蛇的竟然是一只猫的错愕中,然后又被百里羽弦找死一般的行径给吓到,最终又被大胖人性化的举止给刺激。 等百里羽弦扛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处理完部分大蛇肉,发挥自己吃货的行动力,生火烤肉一气呵成,越做越熟练。 “你这些年去哪里了,我母亲这些年费了不少功夫,也没能找到你,正好我这次要回家,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 百里羽弦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听得懂,反正为了缓解紧张感,噼里啪啦说一些话缓解心情。 难得的是坐在一旁的大胖不怕火光,还在对方紧张中有点殷切的目光下,点了点头,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百里羽弦忍不住露出一抹傻笑,再一次恍恍惚惚的确认,这只狞猫是真的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并且还记住了母亲的名字,否则不会在他提及母亲名字的瞬间,就收敛了锐利的攻击准备。 心里头震动不已,今日一见他才明白母亲当初的意思,果然是眼见为实,完全推翻了他对万物有灵的不信任。 百里靳德和司徒济行也跟着烤肉,想着要是对方吃饱了就不吃他们,那就得多烤一点肉。 百里羽弦从小就被灌输了大胖的饮食习惯,知道就是加了调料的食物,这位年龄已经超越普通猫科动物极限的狞猫,是无妨碍的。 期间百里靳德这个养过猫猫狗狗的孩子,愣是看了百里羽弦好几眼,惹得大胖转眼去瞅他。 家猫的眼睛除了无辜之外,多少藏着一种天性的凉薄,而大胖的一双眼里,更多的是锐不可挡的凶性,以至于被它看上一眼,百里靳德就再也不抬头了,乖巧的烤着蛇肉。 司徒济行缓过来之后,再次发挥了不怕死的研究精神,挪到大胖身边,正襟危坐:“其实我娘亲也认得您,我娘亲和羽弦的娘亲是闺中密友,家母司徒兰芳您可认得。” 大胖吃着切成小块的烤蛇肉,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认得那个经常给他投喂的女子。 司徒济行见它点头,宛若没见识的二傻子一般,压制着兴奋侧过头去,无声的笑了笑。 百里羽弦无意中瞥见他那精神病患者一般的诡异笑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可是一想到自己屁颠屁颠给猫主子烤肉的行为,其实也是有点愣。 吃饱喝足过后,几人陆续收拾完毕,打算上路,发现牛车被追杀的时候给忘在脑后了,几人只好使用原始的步行。 时隔半年,几人终于到达了落仙城,期间三人一猫,经历了种种人间百态,虽然只是囫囵而过,却也略有体会。 从一开始的狼狈不堪,到后续江湖老道,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其中最为让人欣慰的是,三人的兄弟感情至深。 “娘亲,你看看谁来了。” 回到逍遥王府之后,百里羽弦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秦若白的院落内,一路兴致冲冲的带着大胖过来,也没想到先把另外两位好兄弟安置一下,像个孩子一样的撒欢。 他这与平日成熟完全不同的行径,引得二人发笑,想起也该向主人问声好,于是也跟着一同去了秦若白的院落。 正在晒药材的秦若白,隔着大老远就听到了,有一阵阵的脚步声,不过因为来的是熟悉的人,所以也就没抬头去管束。 秦若白抬眼望去,一眼看到脚步最为轻盈的大胖,清冷无甚表情的脸上,忽而绽开一抹笑意,令一直未曾老过的她,更添嫣然之色。 “老朋友,竟是你回来了。” 声若清泉流响,悠远宁静。 大胖刷的一下便飞奔了过去,钻进了秦若白敞开的怀抱中,全然没了平日的高冷矜持。 百里靳德与司徒济行皆是当场呆愣住,不只是百里羽弦母妃出奇年轻,完全不像是三十多快四十的妇人,更有大胖与之的情宜令人震动。 再就是大胖一跃而起的冲击力,到了秦若白的手里,竟是轻巧至极的一把抱住,其真正实力也是不可小觑。 二人不免深思,人真的能够达到这种地步吗? 主要是大胖的实力在二人眼里实在厉害,早就有了超脱人类的神异,现在这位逍遥王妃显然更加厉害得多。 “二位小友倒是眼熟,可是故人之子?” 不等二人想个明白,秦若白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他们的身上,并且开口询问二人的来处。 到了自己家里头,百里羽弦理当承担主人的身份,为两位好友介绍:“这位是皇叔父家排行老二的百里靳德,这位是母亲您好友的儿子司徒济行。” 百里靳德与司徒济行也皆是上前一步拜见秦若白,两人这大半年来晒的有点黑,但也难以掩盖自身贵气,知礼的问候过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秦若白也没有白受这一礼,手一抬从袖口中拿出两块颜色各异的玉佩:“早在羽弦的信中,常常听闻二位的名字,想来应当是极为要好,那时就特意给你们制了这两枚玉佩。” 黑白的仙鹤,以及红绿的苹果。 百里靳德眉眼带笑的拿了那个苹果:“一看这个,便知道这是伯母给我准备的。” 司徒济行也是拿着那只仙鹤看个不停:“可真是巧夺天工,颜色更是分布的恰到好处,委实难得,多谢姨母。” 秦若白罢了罢手:“两个讨巧的玩意儿罢了,无需放在心上。” 唯独一旁的百里羽弦知道,这是由清一道流传下来的秘籍中的秘法锻造,据说有护佑之力,却不知试用后的效果,之所以辨认为成功,那是失败品根本无法完整保存,尽是碎成粉末。 “看我作甚,难不成你也想要老母亲我爱的抱抱?”秦若白发现自家儿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充满新时代的语气直接冒了出来。 百里羽弦满脸黑线,但却是真的伸手,幽怨道:“儿子这么久没回来,您就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吗?” 秦若白闻言没忍住笑了,伸手在他手中放了几颗糖:“这么些年给你的好东西还不够多?吃点糖一边去。” 可即便得了这么几颗糖果,百里羽弦却是眼中带着惊喜,当即就心满意足的带着两位好兄弟摆摆手下去了。 路上,百里靳德羡慕极了:“你母妃不仅好看,还对你甚为温柔和善。” 说起这个,司徒济行那才苦逼,自家娘亲常年装病,装出了一肚子坏水,老是教他各种套路,甚至为了教导他,经常是让他亲自体会一番。 美名其曰只有经历过才知其中滋味,如此才能够以最为淡定的心态应对,不至于遇到为难手忙脚乱。 天知道回到家中都要多加防备,有多么的可怕,他宁愿在别人那里吃亏,也不想劳烦他母亲来作妖。 百里羽弦没有否认:“我娘亲怎么说呢,属于严厉起来丝毫不掺杂水分,温柔起来如春风拂面恰到好处。” 也许是因为感知的问题总是能够,及时感知到他人的情绪,秦若白在待人接物方面,总是把持的得心应手,与她相处的人,常会跟着她的步调而行。 庭院中的秦若白伸手轻抚大胖的脑袋,幽幽叹息:“老伙计,看来你与我一样,这么多年依旧维持原样,据说容颜不老付出的也是生命的代价,可是你我却完全不符合常理,反而可能命更长了。” 李德荣对于清一道那个出卖了她的男子,还真是真爱啊!竟是留下了那么多的长生不老药给他,以至于误以为是毒药的那位道长,竟然把东西藏到了墓地之中,留存了近千年时光,最后便宜了他们一人一猫。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往情深 夜里百里御从外头回来了,百里靳德看着伯父与伯母并列的场景,若不是二人穿着色系沉稳,换上靓丽些的颜色,他估计要以为这对璧人不过双十年华。 伯父更是与父皇不同,虽然同样威严,但是偶然间的幽默,令百里靳德颇感感慨。 百里御喝的有点多,笑着叹息,桃花眼之中尽显风华:“一转眼你们又这般大了,当初你父皇也不过你这么大,一张脸好看的整个京城的女子都为之倾醉,你倒是不大像他。” 百里靳德觉得这句话他接不下来,父皇那胡子一大把的人能好看哪里去? 秦若白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靳德确实不如百里珏那家伙来得好看。”见百里靳德一脸尴尬,她还接着道:“你不用急着否认,历来桃花眼容易招桃花,你父亲的桃花可以从京城排列到落仙城,也不为过。” 竟是直接称名字!司徒济行一口酒水差点喷了出来,拍了拍胸口才硬生生咽了下去,没有出糗。 伯父这么说百里靳德觉得对方嫌弃他长得不够俊逸,可伯母这么说起来,小时候似乎听到,好像父皇的胡须似乎还是母后让留的,难道是用来挡桃花的? 不过,为什么话题会说道这里,百里靳德莫名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郁闷的想着,难道我真的很丑?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秦若白倒是眼中含笑道:“你倒是随了你母后,她是个极有灵气的人,一双眼通透干净,便是性子也让人颇为喜欢。” 百里靳德总觉得为什么伯父伯母口中的他父母,似乎与平日见到的有些不同。 在他们面前,父皇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很是暴躁,母亲则是懒洋洋的啥也不想管。 大臣面前,父皇就是那个人人都想要咬一口,又爱又恨的君王,母后则是端庄优雅到挑不出一点错处。 反正不想伯父伯母二人口中那样的...可爱,对的,就是可爱,生动活泼,别有趣味。 不过从伯母口中说出的话,总是格外悦耳动听。 结束了晚餐之后,百里御反倒是酒醒了,先是去看了大胖一眼,沉默良久:“似乎胖了一点。” 秦若白赞同:“何止是一点,你还是说的委婉了些。” 大胖打了一个不爽的响鼻:我这是胖吗?是健壮,懂不懂! “时间,似乎都在你们身上定格了,也不知是好是坏。”百里御心里不是很好受,倒不是自己会老,而身边的人不会老。 而是自己老了,死了,她是否会孤独,获得太长,若是一直死不了,难道不是一种惩罚? 他根本无法想象永远也死不了的状况,漫长的孤寂,情绪逐渐淡薄,不知喜欢什么,不知讨厌什么,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以为你会想要长生不老。” 这个话题不算敏感,虽然鲜少提及,但是秦若白也是说过自身的一些问题,近些年也总是想要找到其他的不老药,为的就是不想自己一个人活着。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东西始终都没有找到,她便想着研究其他方式,总是想要提高他的健康情况,延长面前这人的寿命,奈何他可能连七十岁可能都活不过去。 曾经战场上的拼搏,伤及根本的暗伤,根本无法修复,似乎除了长了不老药,她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种办法。 即便找到了,她也无法保证那东西,他吃下去会不会变成害人的毒药。 为此私底下秦若白焦灼过,疯狂过,可是现在她只想珍惜时光,不要在他能够存活的这些年,荒废了相处的时候。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是百里御一辈子奉行的至理,他何尝不明白秦若白的执着,也比她更早明白‘强求不得’这四个字,但是有些事情需要她去看开。 正是他常年始终陪伴,才让一回头就能够看到他的秦若白,没有陷入执念之中,最终放弃了找寻不老药的想法。 既然相处的时间有限,她想要在他有限的生命之中,留下自己最美好的光景。 无论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也都只有他知道,也只为他而存在。 “不想,我不想要长生不老,安然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对不起。”百里御笑意温和,但是却有着他自己的坚持,因为他不想二人的感情,随着时间磨合而倦怠。 秦若白眼里含泪,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放下,两步近前,额头抵在他的胸前,伸手爱惜的环抱住他的腰,任由泪水淌进他的衣襟之中。 她沙哑着嗓音,努力的笑,轻声道:“不怕,长生不老应该也有尽头,也许是夸大化也不一定,只希望若有下辈子,你我还能够相识,相知,相爱。” 到了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的哽咽,她紧紧抱着面前这人,害怕他会从自己怀里消失,非常的害怕。 百里御轻叹一声,回抱着她,眸光温柔怜惜:“一定会的。” 如果这个可以成为她心中唯一的念想,他愿意做下保证,让她不要在以后独自一人的生活,没有任何的盼头。 不求长久相伴,只为未来一线的似曾相识,便是到时候伴随她的是另外一人,也是好的。 便是心里酸疼,百里御也尽力想要为她着想,若是他不能常伴,那么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她与另一人的相知相识...甚至相爱。 两人各怀心事,不约而同都是为对方着想。 百里羽弦不过是待了一个多余,就得出发前往京城了,离开时抱着秦若白哭的稀里哗啦:“娘亲,儿砸舍不得你。” 秦若白拍拍个头已经比她高,抱着她的时候都需要弯腰的儿子,咳了咳,悄声道:“你每一年都是这句话,每次都哭的这么没形象,我都差点忘了你两世加起来的年龄都比我大了。” 百里羽弦哭着哭着,听到这句话,直接打了个嗝,瞬间收敛眼泪,一步三回头,委屈巴巴的上马车。 秦若白啧啧了一声,颇为无奈道:“小半年之后,我与你父亲会去京里一趟,顺便住上一段时日。” 百里羽弦先是一副你该不是骗我吧的不可置信,随之就是眼中带光的兴奋:“真哒,没有骗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秦若白端着冷傲的神色,瞥了怀疑自己的儿子,转身就走了。 百里御紧随而上,朝着身后的儿子摆摆手,示意老父亲的再见奉上了。 百里羽弦高兴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见两位长辈走了,百里靳德才嗤笑道:“真是可惜,没让京中那些觉得你特立独行、魅力非比寻常的姑娘们,看看你那哭成狗的模样。” 百里羽弦丝毫不在意自己出糗:“你懂什么,这是我们家表达感情的方式,我母亲情绪淡淡,那么作为儿子的我就应该主动点。” “但是你这表达感情的方式,我有点不敢恭维。”司徒济行赶着许久不曾使用的马车,一边回了一句嘴。 想想他若是对着母亲鬼哭狼嚎,她定然会以一种我这儿子没救了,是时候重新生一个的想法。 因他这句话,百里靳德也忍不住自行带入角色,想想他父皇御书房那根打磨得光滑铮亮的棍子,下意识抖了抖,神经兮兮的摇了摇头:“完全不敢想象,若是我胆敢这样,父皇定然会拎着棍子,从御书房追到城门口。” 三人对视一眼,对百里靳德形象生动的那个想象中的场景,纷纷报以杠铃一般的笑声。 三人此刻完全不知道,随着回京之后,接触各种权利中心的事务,这一次的外出,却是他们一生之中,最为难得的恣意。 凉亭之中,百里御熟练的烹茶。 “自从他长大之后,你似乎总是在疏远他。” 秦若白闻言神色微变,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情绪寡淡,良久才是眉眼泛着温柔:“儿大不由娘,年纪大了需要经历的风雨有很多,我也不想成为拖住他的那个人。” 适当的放手,这是秦若白这位一直学习成为母亲之人的感悟。 在他劳累之后,她又会是他的净土,便是那么简单。 百里御忍不住沉思,随即侧头望着她柔和的侧脸,伸手拂过她额间被微风吻过的碎发,目光悠远:“难怪我会喜欢你。” 听到他这醉人的情话,秦若白回望着他,嘴角泛着清浅甜蜜的笑意,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端正了举止,专注的盯着面前的茶杯。 便是老夫老妻,带着稳重而自然而然的情话,还是会产生些许羞涩,浅淡却又美好。 时光无情,记忆却是静美,某一瞬的甜蜜,永远都会定格在脑海之中无法忘却。 趴在长廊下晒太阳的大胖,懒洋洋的睨了那二人一眼,舔了舔自己爪背上的猫,翻了个身,眯起的猫眼像是在笑。 时隔几个月,乘坐马车的三人比出行快一些的速度,回到了京城。 皇帝百里珏开始将手中的权利慢慢交给了太子,权利更替之时,常年蛰伏在京城的一些势力,隐隐又有开始冒头的迹象。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发难 权利交替,意味着太子的跟随者也会接踵被提携起来,不甘心退让的比比皆是,谁都想成为被人歌颂名垂千史的存在。 距离远大目标还远着,却要被后生压下一头,是个年长的都会生出抵触心理,若是自己家族的人也就罢了,至少自己还有好处。 可分明是要他们退位让贤,谁会愿意承认一个后生比自己强,无异于是要他们承认自己差劲。 官职有限,谁都想要成为位高权重者,受制于人,被管辖着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妙。 京城那段时日常有动荡,洗牌的时,贪官污吏也会被通杀一群,用来给太子立威,人向来都是得寸进尺的,主导者不曾发狠,通常无法镇压底下各有心思的大臣们。 “帝王的阴晴不定,可不就是属于制衡的方式之一,把持一个度,就能够很好的将那群老不死的把持在股掌之间......” 百里羽弦已经在御书房蹲了好一会了,叔父百里珏正在教导太子百里守恒帝王权术,偏偏他这个不该听的绝望的听了许久。 似乎觉得折磨百里羽弦的时间够久了,百里珏这才掀了掀眼皮,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润润喉。 “你可知错?” 百里羽弦想过很多不能忍的事情,唯独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来了,他少有固执的摇了摇头:“臣不知。” 他这执拗的性子,百里守恒都忍不住侧目,继承了父亲的挑花眼,这一瞥尽显收敛不了的春华。 刚刚抬头硬杠了一句的百里羽弦恰好看见,有点想要挪一挪蹲的地方,不然整个室内都好像被他的圣光普照了一般。 难怪父亲母亲都说皇叔年轻时风华绝代,眼看眉眼相近的二人站在一起,他才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男女通杀。 作为一个颜狗,为了不被掰弯,百里羽弦尽量的缩了缩肩膀,似乎这样就能够躲过对方魅力值的影响范围。 摸着胡子的百里珏被这智障侄子差点给气炸了,很想摸出椅背上挂着的棍子,想了想又放弃了。 这个不是自己的儿子,瞧这细皮嫩肉的,自家儿子同样出门那么久,黑的何止一个度,也就这个后生只黑了一丁点,一看就是坚持不了几棍子,未免打坏了,这个心思不可有。 “皇后的侄女哪里不好,要让你如此抗拒,不惜跑到我面前拒绝赐婚。”百里珏决定还是好好说比较合适,愣是压下心里头的气,努力和颜悦色。 百里羽弦将自己耿直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她还没有我一个男人好看,我凭什么娶她!” 他那委屈的劲头,百里珏:“......”竟是无法反驳。 “男人如何能够拘泥于样貌,如此肤浅,张家小姐贤良淑德,正好可以治一治你那成天不着调的性子,让你收收心。” 百里珏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百里御把儿子送到京城这么久,他与这个侄子也有半个老父亲的资格,对他那沉迷道教一往而深的态度,真的很是惊悚。 孤独一生说的好听,等到孤苦一人的时间长久了,那等孤寂哪里是说说就能够安慰到自己的,偏偏这孩子认死理,以为自己就是能够耐得住寂寞。 殊不知他现在还能跟着几个小子到处折腾,四处都热闹的很,若是年纪大了,兴趣变了,就会觉得有个知冷热的夫人,会是怎样的滋味。 “皇叔,我是个俗人,我有着多数男人的通病,喜好颜色,更何况我从小对着母妃长大,若是连母妃三分都及不上,如何喜欢的起来,不喜欢还将就那才是害了人家。”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圣旨还未下达,急匆匆的赶来阻止,感谢百里靳德的受宠加嘴碎,不然事情成了定局,不喜欢包办婚姻的他,真的很难对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下手,这得多禽兽啊! 百里珏思来想去也觉得如此选择很难,作为过来人,才会知道面貌颜色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德才兼备,适合最重要。 于是他沉声道:“没有相处过,你如何就知道自己不喜欢人家,亦或是你有什么喜欢的女子,直接与我说上一声,赐婚改一改也是可以的,否则好些个人收到赐婚了,就你一人没有,世人会怎么说朕厚此薄彼。” 百里羽弦木着脸:“世人会说皇叔你最疼侄子,谁都是帮着选,就我一个是自己选。” 终于百里珏还是抽出了棍子,梆的一声,敲在平时批改奏折的桌子上:“你怎么就这么倔!真要是不喜欢,给予尊敬便可,真要是有喜欢的再领回来就是了。” 百里羽弦抬眼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发问:“皇叔为何非要给我赐婚?” 百里珏阴晴不定的盯着面前这个孩子,能说什么?忌惮吗? 这少年一身道袍他从未放在眼里,可是最近京中各种各样奇异的事情,都是来自少年特意的手段,若是不用一种方式绑住他,心里总是难以安宁下来。 神鬼莫测之术确实存在,却也不适合掌握在百里羽弦的手中,若是他故意截断龙脉会是如何? 术士确实不适合成为国家的领导者,但却是惑乱国家的一个好手。 “可是嫌弃侄子手段诡异,丢了皇家的脸,若真是这样想,大可不必如此,让侄儿离开京城,此生不再踏足便可。” 百里羽弦脊背发凉,想了这么久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皇家无情这话确实是真的吗?最近的事情都是为了帮助面前的这位太子。 他奉命来到京城与为数不多的亲人培养感情,结果还是失败了么。 百里珏没想到百里羽弦会将事情拉到明面上来讲,但却也不会直接承认此事,当即就要装傻,面上却是严厉了几分:“男子成家立业就是根本,你叫朕一声皇叔,朕便也有管一管你的权益。” “呵!”一道清浅的冷笑传入几人耳畔,不过一瞬,墨色的人影便直接出现在几人面前。 繁华富丽的墨色长裙,随着款款步伐而摇曳,秦若白近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百里羽弦的身边。 似乎才察觉到有人入侵,宫中坐镇的几位先天高手纷纷出动,秦若白漠然的视线落在蹲的满头大汗的儿子身上,微微一眯,唇角一勾,手往后轻挥还未靠近御书房的几位先天高手便急行而退。 “百里珏,要知道我可还记恨着你当初的逼宫行为,在明知道我和他要回来祭奠母后,你还如此待我儿子?” 目光清寒入骨的落在了百里珏身上,百里珏愣是没能说出一句话,反应过来想要说句放肆,秦若白却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转而看向百里守恒,从袖中拿出一个双鱼玉佩:“我这蠢儿子知道你羡慕靳德那小子的玉佩,这次也给你带了一个,之前也是没有合适你的玉雕,这才厚此薄彼了。” 百里守恒弯了弯眉尾,通身上位者的气息尽数收敛,恭谨大方的接过秦若白送的双鱼玉佩:“多谢伯母。” 秦若白挑了挑眉:“伯母?” 见百里守恒莫名的神色,她好笑的勾唇,意味不明的看了百里珏一眼,以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道:“看来父亲没有说过,当年先皇的玉贵妃将死胎与你父皇调换,他其实才是我夫君的兄长,而我理所应当是你的婶婶才是。” 百里守恒下意识看向父皇,百里珏憋了许久的怒火,忽然一松,无可奈何道:“若是不需要赐婚,那就罢了,可不要说什么再也不踏足京城的话来,哪有人老祖宗都不认的道理。” 秦若白展颜一笑,也从善如流的对着百里守恒道:“许是你父皇想等你稳重一些在告诉你,毕竟这也是皇家秘史,能不多一个人知道,就不要多一个人知道。” 无非就是粉饰太平,还当她不会似的。 “不过,你这胡子,好丑!” 伸手扶起百里羽弦的时候,秦若白嫌弃的来了一句。 向来稳重的百里守恒,下意识看了看父皇,没想到他父皇反而笑了。 “丑才好,朕可不是像你儿子那般肤浅之人。”百里珏当皇帝这么些年,比起以前那温润的模样差的太多,倒是越发厚脸皮了。 秦若白突然问了一道送命题:“你故意这么扮相,该不会觉得自己美绝人寰,张梦瑶配不上你吧!” 百里珏:“......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的吗?” 秦若白毫不留情:“若不是你曾经救过我,你以为当初你还能好好活着?不过你以为救命之恩能够让我妥协,我是那等要脸的人吗?” 百里羽弦眼睛瞪大:哪有人将不要脸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娘亲你莫不是弄错了重点。 百里珏咳了咳:“他可是也来了,怎么这么久就看到你一个?” 完全不想面对一个给自己带来压力的女人,对方愈发的神鬼莫测,儿子能够学到那等本事,父母又会差到哪里去! “他在后面,我在宫外看到你小儿子犹豫着要不要进来解救好兄弟,没想到受难的便是我的儿子。” 秦若白的眸色清浅,语调并无情绪,淡淡的瞥了自家儿子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蠢。 百里羽弦囧!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将计就计 心智不成熟,才会在愤怒之下不留余地。 很显然,百里羽弦走投无路,不想被人把控之时,唯一能够想到的也就是决裂般的掉头走人。 实际上这样只会显得他非常的不懂得转弯,奈何事到临头他脑子一懵,别无他法。 服软不是他想要的下场,能勾引做到的就是尽量不伤害他人的人身安全。 “行了,他确实不懂事了些,可你这做长辈的也不过如此。”秦若白如今已经有了快言快语的资格,自然不会客气。 百里珏起身,一边朝着门外而去,一边转移话题:“既然他也来了,朕也得好好款待你们才是。” 秦若白顺着跟上,没有拒绝:“那你可得尽心尽力才是,总该让我等看看京城的变化才是。” 百里羽弦则是识趣的起身,紧随在太子百里守恒身后,共同远远的坠在两位长辈的身后。 保持一定距离的时候,百里守恒忽然出言宽慰:“实际上,父皇并没有非要你娶张家表妹的意思。” 百里羽弦内心不以为然,真要是没有这意思,何至于逼得这么紧? “无需解释我也不会误会,我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却还总是四处浪荡,丝毫没有建树,皇上那是恨铁不成钢,希望我收收心。” 虚伪谁不会? 百里羽弦低垂着双眼,将所有的锋芒尽数褪去,看起来谦恭温良,没有任何怨言。 百里守恒哽住,百里羽弦这种什么都理解的情绪,他反而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他目光闪了闪,微微下斜往侧后方瞥了一眼,随即又收回眼神:“父皇其实一开始也不见得喜欢我母后,时间一长久,自然就知道了我母后的好。” 他这意思也是为自己父亲赐婚的行为开脱,比起看对眼的轰轰烈烈,他父亲对日久生情更有认同感。 百里羽弦皮笑肉不笑:“太子言之有理。” 反正就是你说什么都对,不否认却不代表会认同,日久生情不是谁都可以,打算在他连见都没见过对方的情况下赐婚,本就是一种刻意强迫的行为,他心情糟糕的无法理解。 百里守恒顿了顿,心下叹息,事情已经在衣服堂弟心里留了个梗,一时间想要抹除根本不可能,倒不如徐徐图之,想清楚之后他也就不多劝慰。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望堂弟心中谅解父皇一些。” 百里守恒这话可以说是很走心,百里羽弦也不好始终端着,他这人向来心宽,本就不爱与人斗气,更何况这件事百里守恒也是个旁观者,没道理不给太子殿下一个面子。 他狭长的眼尾上扬望了前面母亲的背影,他薄唇微抿,心头一松:“太子严重了,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书房内我也是冲昏了头以至于言语无状,并非真心之想法。” 此言一出,二人之间萦绕的尴尬轻松散了,两人都觉得自在了许多。 本关系不算熟悉的堂兄弟,现下倒是少有的和谐,一路相谈甚欢,到了皇后的菏泽殿。 百里靳德正端着严肃脸接待百里御,分明是想事后在父皇面前刷好感,莫要怪罪他把赐婚的事情告知百里羽弦。 百里御喝完一盏茶,便察觉到有人朝着这个方向而来,抬眼看向门口,通报声响起,他正好就与进门的秦若白对视了一眼,下意识温和一笑。 “倒是连看我一眼都没有,显然我这个兄弟压根不被你放在眼里。” 百里珏装模作样呵了一声,表示自己对这二人的浓情蜜意很是不顺眼,可在百里御面前他倒是连朕都不自称了,显然很是重视这位兄弟,这与对待百里羽弦的态度完全不同。 百里御挑了挑眉:“我妻为我生儿育女,平日更是不辞辛劳的照顾我,你能帮我做这等事我也看你。” 可谓是夫妻二人都一个样,怼起人来把百里守恒和百里靳德看的目瞪口呆,默默瞅了自家父皇一眼,他那愈发暴躁的父皇真的忍得了? 令二人惊掉下巴的是,百里珏却是丝毫没有在意百里御的鄙视,反而笑哈哈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回来可以待多久?” 百里御笑容沉下凝思了半晌:“估摸着过完年就走。” 百里珏甚为可惜:“好些年不回来,也不待个两三年,也不怕以后想见面都跑不动了。” “不至于如此,这次离开打算与若白出门走走,以后就常驻京城。”封地待久了依旧没有京城来得顺眼,百里御直言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百里珏反倒是放心了许多,他本就担心百里羽弦会因为冲动而使用自己的能力做出对百里一族有损的事情,若是百里御两口子会留下,他便不再有此担忧。 他喜形于色的捶了百里御的肩头一拳,笑得抖了抖胡子:“如此甚好,今夜不醉不归。” 百里御眉头动了动,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想法:“你这胡子留得有点不妥协。” 百里靳德汗颜,超级小声的逼逼:“何止是怪,明明是丑出天际。” 百里珏作为一个身怀武功的皇帝,很想捶爆小儿子的脑袋,别以为他听不见似的。 当天夜里倒是应合百里珏的那句“不醉不归”,两人愣是喝到懵,任由妻子帮衬着带回去。 躺在菏泽殿的寝室内,喝了一碗醒酒汤,百里珏逐渐醒神,反而没了睡意,看着床顶的素色帷幔,身心难得的放松。 张梦瑶料理完自己,进来便看到他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发问:“为何他回来了你反而放松了许多,不怕他跟你讨要这个皇位吗?” 百里珏诧异的看了自家皇后一眼,失笑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一个会为了妻子将皇位让给我的人,你觉得他会时隔十六年,才来讨要吗?” 真有心要回来,完全可以在百里羽弦出生那会儿就回来,更别提当初二人离开京城,可以说是事无巨细都交代给了他。 “那你何必要逼羽弦娶我张家的女孩儿,反倒是让我张家被人嫌弃。” 张梦瑶心情烦闷,生怕百里羽弦会因此对张家生出厌恶之意,术士手段神鬼莫测,若是真对张家下了手,她也没办法发觉。 “一个测试罢了,不然你以为我有心隐瞒的事情,会直接让靳德那小子知道?” 百里珏双手枕于脑后,笑意中流淌着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得意,如此溢于言表的神采,也只有张梦瑶能够见得了。 张梦瑶来了兴致,松开固定长发的发簪,顿时青丝如墨色晕染于纸上那般倾泄而下,来到床上自然而然的靠在百里珏的身边,发问:“什么意思,你这是测验羽弦那孩子?” 连自家儿子都利用进去了,百里珏别人肯定不会告诉,但是自家皇后还是要说清楚的,免得她心生不安。 “羽弦这孩子若是真对这皇位有妄想,他定然不会跑到我面前拒绝这门亲事,惹怒于我,对于真心不喜欢的掌控,他估计有上百种方法可以让妻室几年内病逝。” 百里珏眯了眯眼,右手从脑袋后抽出,将张梦瑶纳入自己的怀抱之中,耐心的解释今日发生一些事的用意。 “那为何要叫上守恒?”这一点张梦瑶甚为不见了,她伸手搂住百里珏的腰,疑惑的抬头看他。 对于这一点,百里珏更是觉得自己老谋深算:“为了让守恒看清楚羽弦那孩子被逼无奈之下会有的反应,借此消除守恒内心对羽弦的过度防备, 事实证明我的做法还让守恒有机会安抚羽弦,从而迅速解开二人之间若有若无的不和谐。” 张梦瑶闷声一笑:“羽弦那孩子倒是比他父母来得耿直许多。” 当年百里御与秦若白的事迹,可谓是堪称一绝。 “但哪二人绝对是少有的果断之人。”面对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百里御和秦若白都不曾去赌,弄清楚了内心的抉择,为了孩子的安危迅速与他交接了皇位。 世间能够做到这件事的,真是少之又少。 殊不知张梦瑶口中的耿直男孩百里羽弦,转头就对母亲吐槽:“我进门看到太子的时候就觉察皇上的用意似乎不止是让我娶妻这么简单。 我拒绝赐婚之后,皇上没有支开太子,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顺其自然的演绎一个备受打击,愤而离开的苦恼少年了。” 他知道自己的手段遭人防备,所以他第一时间不掩饰自己的能力,若是藏着掖着,使用时不自在不说,哪天被人发现了,还容易被说成心怀不轨。 倒不如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的展现能力,使用时也无人能够以过多恶意置喙。 秦若白擦了擦手,顺了顺随着一起来到京城的大胖的毛,欣慰一笑:“你能如此考虑让我放心不少,还好我的维护也让他加深了不少对你耿直的印象。 以后你做事倒是不需要过多思虑,谁和你脸色完全可以找太子或者皇上哭诉一番,他们自然会护你一护。”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有怨抱怨 想要算计别人,就要做好被算计的准备。 为人处世谁不会藏着点,便是脑子的机敏也是如此,谁都以为百里羽弦耿直,却不知这小孩本就是成年人心智。 更是在秦若白的教导下,对这个世界的道路多有了解,不说掌控人心,但是对需要了解的人都已经有一个思维导图。 分析之术,早就已经登峰造极,为了不要太过反人类,这才尽数收敛于心,没有过分展示。 “不过你也别得意忘形,莫要低估皇上的辨别之力。”秦若白不忘提醒百里羽弦需要注意的问题,本来不至于多了解百里珏,为了自家孩子的未来能够安稳,她也是积极的了解过对方的。 自然也是知道百里珏这人优秀的地方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永远不会用片面的认知将他人脸谱化。 人若是永远都耿直,丝毫没有一点长进,可不就是告诉对方,其实他都是在装模作样,反而被人推断出心机深沉。 “母亲放心,儿子从未觉得变化有什么不好。”百里羽弦心中常有提醒自我,许多法子只能用一次,次数多了就容易被人看出漏洞。 好比抗旨不尊,顺应对方的想法玩这么一次,等同于是让对方感受到自身的机智,从而让对方觉得尽在掌控中。 可前提是顺应对方的意思,若是与对方的意思相驳,这种就不是耿直,而是心无尊敬。 此事过后,百里羽弦明显更加自由了,即便父母过完年离开,他便是出门远游,暗地里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也愈发的少了。 意义从一开始的监视,到后面的保护。 有一个十年过去,秦若白夫妇已经四十多快五十,她依旧没有显出老态,若非穿着色彩愈发深沉,他人都容易忘了她的年龄。 这一年,三月半的桃花开满城外的桃花坞,伴随着一旁白色的梨花树,阵阵微风带过的便是粉白缠绵的花雨。 梨花酿和桃花酿也是这一年开坛,秦若白一大早就出了城,亲自监督着手下们将她的东西搬运出来。 开了一坛梨花酿,醉人的酒香中是梨花的芬芳浅淡,光是打开放在那里便是一种享受,酒在很多年前买了这个庄子的时候就埋下去。 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命享用,深陷各式各样的斗争之中,这些酒也是她仰望未来的一个期盼。 其中静候在秦若白身后的青年,身型高挑,站在那里的姿态闲适安然,似清风随意,青竹般雅致。 “小林,近年来可有师父的消息传来?”秦若白捧着梨花酿嗅了嗅,忽然想起了那个令她爱上酒水的小师父。 近年来林晓已经将手头上秦若白的所有资产,交托给林谨言管理,当初那个小胖墩,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无名氏酒馆也常常由他帮衬着几分。 “并未有信件传来。”青年说话这句话就安安静静的守候在一旁,丝毫没有多聊的意思,秦若白也正是挺喜欢他的这种安静,于是才打算将手头的这个庄子送给他作为礼物。 “没有才好,我师父本就是不爱传递信件的人,若是传来了信件,那倒是让我心生不安了。”秦若白单手托着手中的小酒坛,想也没想就着坛子喝了一大口。 丝毫没有醉意的感觉在意料之中,秦若白失望的放下酒坛,若是醉不了,那么这酒对她也没什么意义了。 “全部送到无名氏里售卖吧。”秦若白心情低落,近年百里御身体开始出现了一些小毛病,她没想到以为七十的寿数,竟是那么着急就会开始衰败。 “主子......” “嗯?” 林谨言鼓起勇气,少有的有些无措:“能不能把这些酒水卖给我。” 他不想这些东西都被挖掘而起,父亲的命运因主子而改变,从而走到了如今的高度,她不想要的东西,也是这里的一个留念。 秦若白倒是大方:“你想要送你无妨。” 林谨言摇了摇头:“我这些年赚了不少,买得起的。” 秦若白笑了,温和包容:“可我不想一份心意被金钱衡量,便是它们对我无用,不代表我就真的不珍惜它们,你愿意要,反倒是让我宽慰了许多。” 如此,林谨言也不再计较细微末节,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这一天,秦若白虽然没有带走任何一坛酒,却在入城门之时,看到了那个教会她酿酒的女人。 她很庆幸,自己那天是骑着马出行的,才能够看到那个坐在轮椅上,却没有不再被阴霾禁锢的小师父。 停下了马儿,她一步步来到苍老了许多的小师父面前,似有所觉,轮椅上已经六十多的静宜侧头望了过来,看到秦若白时,那双早已不再明媚的双眼忽然灿若星河。 “师父,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秦若白眸中含泪,少有的情绪波动,令她心中激荡的失态。 总有那么几个人,长久未见之后,才会知道对方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小师父虽然常常没有什么好脸色,但秦若白与之相处的时间却躲过三娘。 除了百里御之外,唯有小师父最懂她,许多事情父母看不出来,也许觉得她不对劲,但是也无法像小师父那般,一眼就看出她心中藏着怨恨。 相处时,没有觉察到冰冷之下的用心,随着年长却明白有些情感很淡,却重如到无法衡量,以至于秦若白内心之中,小师父便是如同亲友一般的重要。 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双腿,她心疼,却不敢问,也不想问,能够回来就是好了不是吗。 可她也同样是悔,若是她努力的助对方一把,是否便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像是看明白了她的想法,静宜在回到无名氏,得以安置下来之后,才给秦若白解释自己这双腿的缘故。 “算是我这辈子所作所为多少没多少善意的惩罚,是为了静芜才断的。”说到这里静宜情绪甚至没有愤怒,同时也没有心痛。 这次回来,静宜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不过也没有静芜伴随在侧,倒是一个伶俐的小姑娘推着轮椅,闻言顿时眉头倒竖,厉声道。 “师父说得轻巧,若不是师伯他们来得及时,您这条命都不知道是否能够抢过来、 您生她已经有了生恩,当年危急时刻为了幼时的她,甚至耽误了逃脱的时机,以至于深陷敌营。 如今她竟然还敢怨您,甚至爱上一个敌人之子,甚至为了对方来害您,最终还为她断了双腿,根本不值得......” 说到后面已经红了眼睛,有了哽咽之意。 秦若白眼眶一热,差点一把年纪哭成狗,自责:“若是我多派人帮衬,您也不至于被人暗算。” 静宜摇头:“如今我当没她这个女儿,也算是一种解脱,若是这种性情做我女儿,估计也会生生把我气死。” 话语虽是无情,可其中的酸涩唯自己能尝。 秦若白不想提及这些伤心事,上下打量了一下双眼红彤彤的小丫头,转移话题:“这是师父的新徒弟么,年纪如此小,我这个做师姐的都生出了一点不好意思。” 秦若白将近五十,若是儿子按时成婚,孙女都差不过这么大了,张口闭口师姐妹什么,似乎有点怪怪的。 提及小姑娘,静宜面上也有了笑容:“莫慈是好友孙女,在我弄死了西荣国国主以及他一众儿女之后,从病故的好友那里收下她的。 也是得亏她,否则我被西荣国国主跑走的那个小子反扑的时候,根本撑不到师门到来。” 一下午秦若白都是在叙旧中度过的,愣是特别没脸色的打搅了小师父的休息,好在打听完小师父的事情之后,总算是看出了小师父的疲态。 转身出了门之后,秦若白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在长久的沉静过后,秀美的脸上闪过一道肃杀。 “查到静芜的所在,不择手段折断她一双腿。”曾经她就已经对静芜说过,再有纠葛必然手下无情,“顺便让她永远都来不了天和。” 身后紧随的暗卫无声无息的退下一位,秦若白嘴角含笑,目光森寒,踩着优雅雍容的步履,红得像血的霞光洒落在她身上,诡魅迷人的同时,也让人心下发紧。 令几个暗卫明白了为何前辈会用‘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女人来形容逍遥王妃。 剑之所指,无旧情可言,认定了要做的事情,便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果决狠辣。 “师父,我越想越不甘心,为何就此放过那女人,我以后若是为你报仇,你会恨我吗?”莫慈紧紧抓着手中的桃木梳,因为提及当初那些事情,愤恨与心痛止不住沸腾。 静宜却是宽慰的笑了:“你能如此想,你师姐又何尝不是,你且安心过好日子即可。 当初我就说过,我作为母亲,又断了腿,不会找她静芜报仇,但是还是警告她小心,你以为真的是说说而已吗?” 混江湖这么久,谁还没几个过命交情的亲近之人,静芜做初一,也许她做不了十五,但是多得是有人愿意瞒着她,替她做狠不下心的事情。 她也会当做不知道。 “不要告诉你师姐我知道。” 莫慈颇有些疯疯癫癫的落泪,不一会她就散了那股愤恨,乖顺又痛快的笑了笑:“好的师父。”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可原谅 静宜回来之后,秦若白又多了一个去处,百里御倍感高兴。 “如此你又多了一个去处,不至于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自己一个人承担。” 听了他这贴心话,秦若白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平日看似许多事情并不在意,他却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越是年长,情绪越是内敛,她与以前淡漠的心境不同,年纪大了心境反而平和了,觉得不需要过度在乎一些人一些事。 然而这也是用年纪大了来开脱罢了,她实际上还是会被困扰到,儿子二十六了也不成婚,她看似看得开尊重孩子的抉择。 实际上巴不得揍那小子一顿,让他醒醒脑,看不得他如此年纪还没个知冷热的人陪伴着,奈何儿子那个世界,他这年纪还算年轻,于是只能把希望放在他一枝花的年纪之内会成婚。 更让她担忧的不是儿子会孤独终老,而是当初私底下被百里羽弦推拒赐婚的张家姑娘,也不知从哪个不着调的家伙那里得知了这件事,也是二十几了不嫁人。 颇有种非君不嫁的坚决,可秦若白还真就不喜欢那姑娘,太倔的人容易认死理,无论这个坚持为的是自己还是家族,她都无法苟同。 “确实挺好,至少让我提心吊胆的人终于放下一个,无论好坏终于有了小师父的消息,这便足以让我安心。” 更别提小师父到了眼前,即便对方看起来不大好,但是在她眼里也是可以调养的,她摸过小师父的脉搏,双腿没了倒不算严重,内伤才是关键。 想到这里,她开始去了自己的库房一趟,将以前自己到处找不老药时无聊的珍惜药材拿出来,打算给小师父炼制养元丹。 忙碌的生活总是充实的,为了让自己假装没有那么执着百里御的身体,她经常会故意给自己找点事做,不会闲下来免得神色显出担忧。 他把她放在心里,她何尝不是,与小师父的内伤不同,百里御是伤及根骨,各种养生方式维持着,也无法阻挡生机的流逝。 如同当初她毒药变异那般,百里御的身体漏了一个洞,只是比起她当初那种情况要来得缓慢,也以至于他如今头发一点点变白,面容却还在强横的内力下,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年轻。 看着小师父日渐恢复的神采,苍老逐渐褪去,失去了双腿也依旧风华绝代,秦若白不知为何反而想起了百里御,她做了那么多,面对他的时候最为无力。 解决了一件事,了却了秦若白心头的担忧,获得了一时的宁静,那边成天在外的儿子也回来了,这次更是少有的带来了一个少女。 少女名叫阿笙,没有姓氏,没有武功,看起来就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菟丝花。 百里羽弦带着阿笙前来找秦若白,说自己要娶这少女时,秦若白已经有小半会没有开口了。 儿子领着那阿笙跪在她面前,始终不敢动弹一二,好像她是个棒打鸳鸯的恶人,秦若白一下一下的摸着大胖背上的毛,有点牙疼。 她斟酌了半天,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着阿笙,眼见她轻微颤抖了一瞬,然后便看到自己儿子握紧少女的手,嘴唇一抽,努力忍住脱口而出的咒骂,问:“为何娶她,在我看来她一无是处。” 阿笙错愕的抬头看向秦若白,秦若白又加了一句:“还甚是无礼,一惊一乍。” 百里羽弦噎了一瞬,想半天竟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梗着脖子道:“儿子喜欢阿笙,这么多年儿子只有对这么一人动过心,求母亲同意。” 秦若白面带微笑:“竟然有如此决心,为何不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上一遍。” 百里羽弦也是个倔的,抬眼看向自家母亲,义正言辞的正想要说,却被秦若白扣住肩膀硬生生扯了过去。 手掌贴近他的额头,百里羽弦神色忽然狰狞,甚至发出痛苦的嘶吼,好像兽类一般的奇异。 屋内气流涌动,秦若白一手控制百里羽弦,那边却是将目光落在手无缚鸡之力的阿笙,问:“你家长辈是谁,替你找这么个大树呵护你,你就不怕撑破肚子?” 胃口也太大了些,竟然找到她儿子身上来。 “不说也没事,涉及巫蛊之术,把你往南蛮大祭司手里一送,到时候就不是说说而已了。” 其实她还能用这丫头的血脉,探出对方所在,只是能让别人做的小事,她才不要自己动手,作为年长的老一辈,她宁愿在家给儿子调养,也懒得去报仇。 阿笙固执的抿着唇,退至门口,转头就想跑,却有暗卫早就准备好了,将刀剑横在她的脖颈之间,不等她动弹便无情的逼近,颇有她再挣扎就弄死的决断,顿时她便不敢动弹了。 不一会儿,一只晶莹剔透的蛊虫,由秦若白的气劲包裹着,从百里羽弦的口中挪了出来。 单手接住力竭的儿子,将他转移至塌上,举着子蛊来到阿笙面前,居高临下的一笑:“不用说老身也知道小女儿家的心思,喜欢他就追求啊,何必用此下作的手段,惹我不高兴呢?” 阿笙被迫跪在地上,脸上是凄惶的神色:“他如何会喜欢我这类的女子,不是没有倾诉过爱意,可他喜欢我姐姐是怎么回事,我不甘。” “放心……无论是你姐姐,还是你,他都不会娶回家的。” 秦若白伸手搭在颤抖的阿笙头上,硬生生让她体会了取出母蛊的痛楚,在她七窍流血的时候,踩着她扶在地上的手,接过暗卫递过来的瓶子,将两只虫子收了起来。 阿笙在地上抽搐着,眼神还往塌上的百里羽弦望了过来,秦若白正在给虚弱的儿子调息检测,免得还有除了影响情意的蛊虫。 看到阿笙的神色,秦若白不悦道:“拖下去挖了她的眼睛,我不喜欢她的眼神。” 等百里羽弦恢复之后,本来欢快的性子愣是沉静了许多,甚至考虑起迎娶张家姑娘的想法。 “你忘了自己的初心吗?在这种关头去娶她,真就是真心实意的爱护人家吗?若你真想娶也不能娶她,鬼知道执着的女人疯狂起来会做出什么事。” 秦若白不同意他的想法,百里羽弦却是第一次严厉的反驳:“母亲何至于把人想得如此不堪,你当初不也是对父王死缠烂打,如今……” 看着母亲的眼神,百里羽弦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嘴唇嗫嚅了一下,呼出了一口气:“抱歉,是我乱了心智。” 秦若白精神一震:“你这是……迟来的叛逆期吗?” 百里羽弦:“……”不,不是这样的~ “不过你这说法不对,我确实有纠缠你父王,可我也是光明正大的追逐,甚至表明了心意,无论过程多艰辛,至少我努力过,她呢? 躲在闺阁之中坚持自己的坚持,从未真正的鼓起勇气将想法告诉于你,连一句我会一直等着你都没说过,你凭什么对她负责?” 秦若白疾言厉色之后,又缓和了心气,拍了拍百里羽弦的肩膀:“你这次经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丢人,不好受也罢,总会成为过眼云烟,放不开也罢,时间会让你放的开。” 百里羽弦终于露出了疲惫的神态,他上前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了秦若白:“母亲,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她却将我让给了她妹妹,何其失败。” 秦若白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的心情:“男人动了情就容易一头热,这次也是有了个经验,知道看对眼的两情相悦有多重要,而你自身价值,不是追求女人失败可以否定的。” 百里羽弦像是被治愈了一般,心灵被梳理了一顿,作为他成长导师的秦若白在松开他的时候安慰的拍了拍。 “看了这么久,我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和郡王好好的……操练一遍!” 百里羽弦身体僵住,脖子格拉格拉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转头看向背着光站在门口的父王,想起自己对母亲的不敬重,愣是当场吓出了一身冷汗。 被提着后颈拎走的时候,百里羽弦的惨叫传遍了整个王府,秦若白针尖大的心眼,半点没有替儿子求情的意思,反倒是笑的一脸慈祥。 那一年,百里羽弦懂了“冲动,不是伤害亲人的借口,自我伤心同样也不是别人必须要原谅你的筹码。” 随着百里御要求百里珏好生给百里羽弦安排些事情做,那边秦若白则是因为儿子那句“她将我让给了亲妹妹”的戏码,决定亲自处理这件事。 一路带领手下,将相关人员尽数收拢在一处,秦若白亲自踏足这片宁静悠远的世外桃源。 没了双眼的阿笙像个破布一样扔在地上,人群中一女子不管亲人阻拦跑了出来,泪如雨下:“阿笙,你怎么了。” 秦若白坐在手下搬出来的椅子上:“看来你就是阿笙的姐姐了,听说我儿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倒是不知道我捧在手心的孩子,竟是任由你们姐妹俩让来让去。” 她都给予尊重的孩子,却被他人当做皮球踢来踢去,甚至不惜下蛊决断他的人生,真是……不可原谅。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成家 单方面的斩杀,血锈味游至鼻尖,秦若白半阖着眼,观赏着被控制住的年轻女子的痛苦挣扎,缓缓轻笑,鬼魅般的声音飘到几人耳旁。 “为人母亲,总该做点什么来抚慰心中愤怒,记得睁着眼睛记住我的模样,好在阎王爷那里告上一状。” 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否则脑袋是长得好看的摆设吗?不知好歹,代价也会接踵而至。 她敏锐的察觉了儿子身上的蛊虫,及时解救了孩子的身体,那是她的本事,绝不是原谅的理由。 这些人若是狠心些,直接以蛊虫迷乱了百里羽弦的记忆,把他彻底留下,她便会成为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为了避免后续意外的发生,她必须除了他们,永绝后患。 此事过后,百里羽弦预见的管束非但没有,父母二人对他愈发宽厚了。 针对此事他心下妄自猜测了许久,始终纠结不出个答案,也此他特意打探母亲的意思。 “你已经二十六岁了,即便是在你的那个世界,这种年纪也是足以独立自主,我要真是护着你一辈子,纵容你的逃避心理,你永远也无法真正的成长。” 秦若白真心实意的告知不再约束他行为的理由,这一次算是最后的帮衬。 百里羽弦沉默了,想起上次母亲过问他如何处置当初害他的那些人,他曾经以“任由母亲做主”来结束话题。 “该死的都死了,这便是我的处理方式,也许你不认同草芥人命的手法,但那又如何,我生活的世界就是更加残忍的弱肉强食,即便是你的世界,也有许多害人不需要坐牢的方式。” 针对一个人使得他破产,一点一点的逼得人从成功这个年轻孩子,变成了老的掉牙的失败老母亲,是谁都会忍受不了骤然沧桑的变化,承受不了自然是从高楼之上享受飞一把的感觉,最终啪叽一声摔成肉泥。 亦或是只知片面的键盘侠们,妄下断乱引发舆论趋势,造成人言可畏的影响,令当事人现实生活无法承受住压力,从而产生消极态度,走向想不开的灭亡。 “同样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也许在你眼里是一种恶劣的行径,那是因为这些事超过了你们的道德准则的,而这里杀人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 秦若白残忍的揭开百里羽弦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这里与他以前的世界不一样,更加直观现实。 百里羽弦无法想象阿笙等人的下场,该死的都死了又会牵扯到多少人,他不是没有本事反抗,可是当时他手软了,下不了手杀人,这与下令杀人不同,他根本无法自己动手。 说来可笑,来到这里二十多年,他始终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 那天之后,百里羽弦虽说不至于强迫自己面对残酷,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退避三舍,一次不习惯,两次三次也就习惯了,甚至带上了习以为常的冷漠。 久而久之百里羽弦与司徒济行等人,也察觉到好友的变化,那个会不敢动手杀人的好友,也有了新的底线。 “暮雨是儿子真心实意喜欢的女子,望母亲成全。” 时隔三年,百里羽弦终于在三十岁之前,带着一女子来到了秦若白面前,堂堂正正的明言喜欢。 暮雨与京中女子不同一身暖杏色肌肤,透着健康的活力,眼神澄澈明亮有精神,笑起来时很是爽朗,一对虎牙略显俏皮可爱。 可再怎么爽朗的姑娘在面见未来公婆的时,都会生出羞涩腼腆,她垂着眼半低着头任由主位上的两位长辈打量。 秦若白整了整神色,问:“即便他这辈子都只是个没有上进心的郡王,你也愿意紧随他身边不离不弃吗?” 百里羽弦听了一句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母妃竟然还有充当神父的爱好。 暮雨却是脊背一挺,回答:“认识他的时候,他的身份只是个道士,若非来到您面前,估计我只会以为他是某个离开道观的游方道士。” 这个解释远比我爱的不是他的身份来得贴切,郡王这个身份反而算是一个惊吓,至今还没缓恍过神来。 秦若白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问:“那么你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努力学习做个郡王妃吗?” 也许在暮雨这个江湖女子的眼里,郡王妃的身份带来的会是困住她的枷锁,可身在其位,就必须学习其中的套路兼礼数。 暮雨难以抑制的露出笑容:“我愿意!” 秦若白这番话何尝不是承认了她的身份,百里羽弦与暮雨都极为高兴。 有些事答应了是一回事,真正实行起来却不见得那么简单,接下去时日,暮雨没有空闲与百里羽弦你侬我侬,而是跟随在秦若白身边,受她亲自教导。 从最基本的行为礼仪,到各方面的管理,甚至连身为上位者的威慑建立,都需要她从头像学起。 秦若白早在多年前就开始统计这方面的教导,本来是想着以后生个闺女教给她,可是这么多年也就百里羽弦一个儿子,本以为无用武之地的教导手册,竟然也能重见天日。 她可谓是将暮雨当做唯一的儿媳妇来疼爱,自然不会忽略任何一种细节,暮雨学习起来也就更加刻苦。 不努力不行呀,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又有婆婆亲自监督,暮雨便有种紧迫感。 百里羽弦对此不敢有丝毫怨言,就是在暮雨午休时间的时候陪着她,给她送吃的,亦或是二人一起起身锻炼锻炼。 秦若白则是协同百里御准备着儿子儿媳的婚礼,并没有大肆宣扬,却也没有刻意低调。 与此同时,张家姑娘得知百里羽弦要成婚,愣是当着母亲吐出一口血,泪水涟漪好不可怜:“母亲,他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还要如此负我。” 张家夫人摇头叹息:“事到如今你还不醒悟?当初皇后娘娘早就解释过了,这是皇上随口的一个测试。 让你莫要这样偏执,偏偏你跟入了魔障那般不识好歹,如今便是皇后娘娘都对你不予好脸色,你这是何苦来哉!” 张家姑娘父母疼爱,做不出逼着儿女嫁娶,当初也是对闺女厉声质问过,奈何这个闺女倔强的说誓不后悔。 “我不甘心,凭什么一个不知名的女子能够占据他的心,凭什么。”张雅娴捂着脸痛哭出声,随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母亲,我想面见王妃娘娘,我要去问个清楚。” 张夫人想都没想,一巴掌甩在闺女脸上,以往恨铁不成钢的泪早就流干了,语气愤恨:“你还想怎样? 你自己说过等多久都不会后悔,现在还想跑到逍遥王府里去丢人现眼,你可知道因为你,你父亲饱受怎样的嘲笑,大家多次为你着想,你都没有心的吗?” 张雅娴捂着脸无声的落泪,愧疚与不甘心不断的冲突交缠,令她心理防线一度崩溃。 张家的张雅娴如何,却不会影响百里羽弦的婚礼进程,她便是再怎么痛苦,也只能拖着整夜睡不着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前去参加这场盛大的婚礼。 新娘无父无母,秦若白却为了提高她的身价,将她寄在司徒兰芳名下,更是亲自安排嫁妆,让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极为看重这个儿媳妇,那等想要欺负人的也要掂量掂量。 送亲绕着京城转了一圈,送回王府的时候,张雅娴才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男子,抱着其他女子下了轿子,满面春风挡都挡不住。 踏进新房看着新郎挑开盖头,新娘因羞涩而泛着桃红的面颊,无一不是展露二人的甜蜜非凡。 更加令张雅娴忍无可忍的是,百里羽弦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即便是经过她的时候也是矜持有礼的绕过,连打个招呼亦或是认出她而警告都不曾有过。 新房之内,秦若白安排的几位年轻女子特意陪着暮雨,让她等候的时间不至于太过乏味。 “新娘子这皮肤真好,光洁有度,水嫩皎白,可是有什么保养秘诀么?” 暮雨始终保持优雅轻松的坐姿,闻言毫不避讳的说道:“本来我的皮肤不至于今日这般细白,早年一直在外闯江湖,风里来雨里去的根本不懂顾及这些,若是安小姐之前见到我,估计会以为我是个男孩子。” 安茜眼睛一亮:“这么说来,你还真有保养法子喽!” “得亏母妃教我的养肤之法,以后安小姐喜欢,到时候我送一些给你。” 暮雨也不是随便将底子交给别人的傻姑娘,她这话透露了三个信息,方子是母妃给的,代表了权威以及不可送,再就是你喜欢我可以送你。 前者两个让人放心,最后一个代表了贴心以及交好的信息,一句话便显示出暮雨不是那等好忽悠的“无礼之人”,几句话下来,便让前来陪伴的几位夫人小姐倍感欢喜。 张雅娴低着头坐在凳子上,越听越是嫉恨,凭什么一个不知哪个旮旯角落跑出来的女子,三言两语就否定了她的低等。 烂人就是烂人,穿上再好看的衣裳,也抹除不了她的粗鄙! 凭什么这样低俗的女子会被百里羽弦看重,闯荡江湖说得好听是不拘小节,说的难听就是早没了名节,一个男人堆里的女人,还能干净到哪里去? 张雅娴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暮雨而去,面色变换间,脚步越来越坚定,显然是程度说服了挣扎的内心。 “张小姐所为何事?”暮雨嘴角含笑,看着走近前来的女子询问。 第三百二十九章 隔壁老王搬走了 张小姐? 她认得她! 张雅娴惊疑不定的看着始终镇定自若的新娘子,她脸上的笑容如此刺眼。 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是在笑话我吗? 其他几人也随之安静,不是没人认出了张雅娴,不过这位向来高傲,怎么会来到自己喜欢之人的婚宴,估计是来捣乱的吧! 最主要的是,逍遥王府为何会允许她来到新娘子的新房内,也不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扰乱了整个婚礼的吗? “你认得我!”张雅娴在距离暮雨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笃定道。 暮雨对她睥睨不屑的眼神视而不见,眉尾轻扬,似含兴味:“我看过你的画像。”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与百里羽弦曾经的过往,你……” 不等张雅娴说完,暮雨便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谢谢你曾经喜欢过他,如今我会好好待他的,张小姐无需……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 张雅娴气疯了,眼睛怒瞪着暮雨,红色的血丝愈发明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态。 她蓦然扬起手,狠狠的朝着暮雨挥去:“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啪!” 暮雨反手扣住张雅娴的手腕,毫不犹豫的甩了对方一个巴掌,令张雅娴脸上印着一个五指痕迹。 张雅娴捂着脸,惊愕又怨毒:“你!” 暮雨个子很高,她站起来气势立即压过了张雅娴,更别提她冷下脸时若有似无的杀气。 “张小姐真以为所有人都要容忍你的无理取闹吗?你以为我是谁,我是郡王百里羽弦的郡王妃,逍遥王的儿媳妇,皇上我要尊称一声皇叔父,贱人……你觉得适合放在我的身上吗?” 暮雨脊背笔直,语气强硬,气场全开,“无论以前我是如何微不足道,今后起我就是皇家的一份子,辱骂皇家之人,可是要治大逆不道之罪的,张小姐想过后果吗?” 张雅娴气势一断,目光闪烁退避,张了张嘴没能反驳半句。 “张小姐还是离开罢,我这里不欢迎你。”暮雨眼眸中尽是冷漠,她性格是欢乐没烦恼,那是因为她从来不会将恩怨留着以后解决,从来是有仇当场报。 免去了惦记,自然就不会有忧愁。 张雅娴悲愤欲绝,怒而回身,看到的就是几人眼观鼻,不理会她的作态,心头梗塞得难受,本以为暮雨是那种卑微的存在,属于抬头看人都带着怯懦的小家子气,认为自己这番前来可以冷嘲热讽的鄙视对方, 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八面玲珑,抓不到错处的貌美女子,非但没有丝毫小家子气,反倒是大大方方,与他人相谈甚欢,对于任何场面都把控得当。 好似调控气氛轻而易举,似乎她们学了十几年才深入骨子里去的气度,她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够吃透。 落荒而逃之后,张小姐终于再也没有出过门,顺应父母的提议嫁人,才发现自己这年纪已经从当初随意挑选的时候,落到了给别人做继室的地步。 更别提这还是建立在她父亲的身份上,才得以拥有这个机会,像是对她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惩罚,她成为那个噎死了的蛇。 秦若白对于暮雨如何解决张雅娴这个障碍没有任何的指点,事后也不曾过问,该教会的已经尽数交代了,如何运用就要看暮雨自己如何抉择。 百里羽弦一辈子大事没有,小事自己都能解决,父亲病重那一年,他孙子都已经会走路了。 冬日的雪同往年一样的苍白,屋子里很热,烧了好几个炭盆,可百里御还是觉得冷。 他紧紧的握着秦若白的手,浑浊的眼睛已经开始迷蒙,目光在跪了一地的子孙身上扫过。 “有他们在,想必你也不会孤独了吧!” 秦若白艰难的点了点头,透着眼眶里的泪水看向须发皆白的夫君,心里一阵一阵的寒风吹打着,她也觉得冷。 “那我就放心了……” 百里御眼尾含笑,一睡不醒。 秦若白像个小孩一样大哭出声,紧紧的抱着他的尸身不肯撒手:“别死好不好,别死好不好!……求你了。” 可百里御始终不曾回应,那一刻秦若白的心好似为随之停止了跳动,事后她亲自处理葬礼,面色不悲不喜。 百里珏得知消息的时候,同样没能忍住落了泪,身为男人一辈子本就不曾哭过几次,这一哭就彻底的病了。 皇位早在好些年前就传给了百里守恒,如今他病了也是躺在床上,由至亲的妻子守候着,儿女们探望过后还要忙着其他事情,而他命中最为重要的人,又走了一个。 秦若白将百里御葬在了落仙城的蝴蝶谷,那里种了大片大片的桃花,漫天桃色令她想起了他总是饱含温情的眼。 温柔多情只对她一人,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够像他这样疼爱她,更没有这样一个男子会忧她所忧,思她所思。 “母亲,你这样会让儿子担心的,父王已经走了,您随儿子回去吧!”百里羽弦望着与京城不一样的落仙城,这里的树枝已经开始抽芽,绿色的生机比起京里的漫天白雪,似乎多了丝丝缕缕的暖意。 秦若白任由初春的等吹散她的发丝,心情平静没有任何波动,说出来的话却饱含沧桑:“你回去吧!今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了,有暮雨在你身边我很放心,日后我只想伴他左右。” 百里羽弦没有多劝,抱着最小的孙儿走了,本来抱着孙子过来也是打着用小孩来讨好母亲,可惜没用。 秦若白走在一人可过的小径上,身后跟随着一只晃着尾巴的大猫,一人一猫依旧如同以前那般,丝毫没有变化。 秦若白换上了年轻的衣裳,不再穿着厚重的色彩,一眼望过去与十八岁的妙龄女子一般无二。 大胖同样是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四肢发达稳健,一看就还是个年轻喵~ 来到林间打开机关,秦若白一路安然的避过机关,来到墓室之中,伸手轻抚棺材,手上戴着的一串黑色佛珠愈发的有光泽。 她报以同等温和:“我要走了,感谢你让我没有走错了路,如果有缘,日后定然还会相见。” 并没有答应百里羽弦一同归去,但是她同样也来到了京城城郊的清平寺。 带着大胖来到后山,大雪纷飞的时节,无人踏足这里,也就无人发现这里的异常,分明是能够冻死人的季节,后山这一处却开满了紫藤萝。 漫步在这一片天地,她伸手露出那一串佛珠,以内力注入其中,紫色的亮光一层一层的微波荡漾,蔓延开来。 遮掩着一方天地的假象褪去,一位红色袈裟的年轻和尚坐在绿意盎然的草坪上,喝着熟悉的梨花酿。 “师兄怎么来这里做这接引者了?”秦若白内力一收,招呼大胖踏入其中,随手拿下那串佛珠放在桌面上。 俊秀的和尚一脸憋屈,完全没有了高高在上的风度:“若不是你在这里,我何至于守候在此,若不是我看顾几分,你估计早就彻底迷失在这里了。” 秦若白眉头一抖,想笑却有点笑不出来,语气有些可怜的解释:“你也知道,这里是我曾经有过羁绊的地方,自然容易放不开。” 年轻和尚也不说话了,叹息道:“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是时候送你回去了,你那个世界没有你看顾着可不行。” 秦若白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对于此地还是有种挣不脱的不舍,张开双手抱过大胖:“那师兄便送我回去吧,不然再过一会我就要舍不得走了。” 实际上她在这里已经不知道轮回多久了,没一世都是无法醒来,上一世更是差点魂魄被怨念沾惹,好在同一个世界的后代帮了一把。 哦,现在是她儿子。 年轻和尚也不在多说,周身佛光大盛,打开放着秦若白身体的营养仓,露出一个穿着正红长裙的女子。 秦若白如今的这个身体,在佛光的洗礼下慢慢虚化,最终成了一道光影,注入了营养仓之中,红光震荡,强大的威势腾飞而出。 红光笼罩在大胖身上,一闪而过,余留秦若白的声音激荡在山谷之中:“师兄,有空来我的主世界找我,到时候送你一颗菩提果鸭。” 年轻和尚闭了闭眼,冰冷无情的拒绝了贿赂:“不收东西我还是个大公无私的守护者,收了你的东西,这就变了味,不可不可!” 秦若白声音一顿:”那好吧!我改天去你洞府植树好了,就当提前过植树节。” 菩提树不也是树,反正那玩意对她没用,留着也是留着,倒不如送给需要的人比较合适。 撕碎空间回到原来的世界,扑面而来的雾霾,让秦若白满心惆怅跟着一窒。 抱着变小了的大胖回到自己的公寓门口,隔壁乒铃乓啷的好像刚刚搬进来,秦若白拢了拢脑袋上的帽子,手掌贴近门锁处,打开了大门。 “呐,这就是我家啦!” 将大胖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泛懒,一边拿着遥控器教大胖换台,一边手一抬,将房间里的手机收到手里,熟练了点了几分外卖。 张口问道:“米迦勒,我出去这段时间,世界运行可还正常?” 听到她的呼唤,米迦勒这个带着圣诞帽的白色幽灵不知从那个柜子里爬了出来,飘飘荡荡的来到秦若白身边,翻开笔记本汇报起了最近主世界的大小问题。 “除了因为您的原因,让几个普通人穿越到了异世界之外,也就只有隔壁老王卖了房子这件事比较大了。” 第三百三十章 小白脸 没有无缘无故的穿越,也没有无缘无故的重生。 秦若白本是蓝星位面的守卫者,常年驻扎在主世界,上一次之所以会前往师兄暂管的异世界里走上轮回,那是因为她曾经在那里留下了一半的心。 唯有重走轮回才会修复好心脏,否则能力用起来总是非常不方便。 至于为什么会留下半颗心,那是当初异世界的原主人帮她修复了蓝星位面的防护网,从而陷入了沉睡,她那半颗心正用来维持异世界的动力。 结果……想要拿回来却没有那么简单,愣是跑去轮回了一大圈才收了回来。 回来之后好几天,秦若白都浑身无力的趴在沙发上度过,轮回了一阵子之后,身心疲惫到不想挪窝。 最终因为垃圾堆积太多,不得不出门扔垃圾而出门,顺带得去领一下自己的毕业证。 咳,人在江湖飘,哪能没有证,为此秦若白偶尔想要换个工作了,她就会重新考一个证书。 大胖痴迷电视剧难以自拔,秦若白只好独自出门,拎着一大袋的垃圾,没好意思走电梯,于是她……强悍的拎着垃圾袋跳楼了。 自带合理化的守卫者,是不会被监控记录这种小问题打倒的。 开着自己的限量版迈巴赫,迷迷瞪瞪的来到学校,下了车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开错车了。 以前她向来是坐公交来着,果然还是轮回久了,脑壳子的记忆出了点问题,目前有点混乱,一时半会无法与前世接洽。 领走毕业证后,她又没了目标,完美忽略了停车场的车子,一路乱走乱逛,最终吃了一条街,经过一处胡同的时候,咬着大煎饼停下了脚步。 “嘿,小子,皮痒了不成,竟然还敢打爷爷我,给我往死里打!” 接下来就是闷闷的殴打声,宋岩书缩成一团,心里直骂,又忍不住想哭。 妈的,穿越一回也就算了,死了又穿越回来是怎么回事? 更可恶的是穿回了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年纪,武功用习惯了,竟然想都没想的往对方脸上揍,结果倒霉大发了,被教做人了。 靠! “打人不打脸啊大哥!”宋岩书贱兮兮的来了一句,莫名觉得这种感觉真好,不用端着架子装牛逼,美滋滋。 “现在叫大哥,完了!” 大汉拎起宋岩书的衣襟,将瘦小的他一把提起,带着青色的眼眶凶狠的呵斥,显然被人反打了很是不爽,即便现在这小子已经被他可劲抽打了一顿。 秦若白听到熟悉的声音,本要提步走人的步伐一顿,转而朝着巷子走了进去。 “放开他。” 许久未说话的沙哑,带着点似睡非睡的慵懒,顿时将穿着无袖,纹身遍布的几位大汉吸引了过来。 看到来人是个小姑娘,那位拎着宋岩书的大汉痞笑了一声:“妹子,别来大哥面前逞英雄,看你是个女人的份上不为难你,要是不识好歹连你一起收拾。” 秦若白两三口吃了煎饼,踏着不缓不慢的步子走了过去,期间慢腾腾的折起白色的泡泡袖,露出了那个可爱的红角的小恶魔纹身。 “姐姐我也不想胡乱大人,识相的就放开他!” 偏生看到那个q版的纹身,众位大汉硬生生的退了几步,领头的大汉似是想起了什么,视死如归的往前几步,将手里的宋岩书奉上:“姑奶奶,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小子您要就拿走。” 秦若白也不是不讲理的,拎着宋岩书的领子,拖着他往巷子外面走去。 后面几位大汉心有戚戚的缩了缩。 “怎么这位姑奶奶又回来了,她不是早就毕业了吗?” 其中一人迟疑道:“今天好像是领毕业证的时间!” “还好姑奶奶大人有大量,不然明天就得和那些人一样,从医院里醒来了。” 大汉不认识秦若白,但是认识被秦若白揍过的大兄弟们,那真是不打不知道,那种被打了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偏偏疼的死去活来的感觉,真是很想去死一死。 若不是知道那些大兄弟都是流血不流泪的硬汉,他都会以为他们被塞钱演戏了。 拖着走了一段路,宋岩书犹豫的问:“娘亲?” 秦若白眼角明显一抽,苦大仇深道:“我才十八!” 宋岩书眉眼舒展:“真的是您,娘亲,儿子想死你了。” 说着就要上前来一个爱的抱抱,秦若白无语的将打包的酸辣粉往前递了递:“行了!大庭广众之下,别人只会觉得你占我便宜的方式别具一格。” 宋岩书脚步一顿,看到路过的一些人看他那古怪的神情,鸡皮疙瘩就起了一大片。 “您也跟着过来了,真好!”宋岩书小心翼翼中带着尊敬说道。 明明已经活了百来年,面对秦若白他依旧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的乖巧小心。 秦若白把捡回来的儿子带回了家,招呼大胖:“大胖,看你老弟也来了。” 大胖施舍般的将视线从电视剧上转移到宋岩书身上,伸了个懒腰道:“他怎么也来了?” 宋岩书僵住,不可置信的揪住秦若白的衣袖:“猫,猫说话了吧!是的吧?” 秦若白翻了个白眼:“我早就说过大胖有成精的资质,你不是早就知道它迟早会张口说话的么?” 宋岩书紧张的坐在大胖边上:“话说我不是应该叫他大舅么?” 竟是已经很正经的论起辈分来了,可见一趟穿越也是给他添了不少老年人心理。 “我把他当儿子养,你却想让他做你大舅,什么道理?” 打开一份酸辣粉,秦若白抽出一次性筷子吸溜起来,闻言有些一言难尽。 大胖无声的笑了笑,用一副怜爱智障的眼神关照了宋岩书:“他背着你早就不知道喊了我多少次舅舅了。” 秦若白闷闷的笑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影响到吃酸辣粉的速度,目光在剩下的零食上扫了一眼:“你们要吃鸡排还是烧烤?” 大胖举起猫爪子:“给我三份薯条就行,要加那个甜甜的什么酱。” 宋岩书风中凌乱了许久,面对吃的也下意识清醒了一瞬:“鸡排,谢谢。” 终于不是一个人吃了,秦若白毫无负担的解决了剩下的所有零食,舒畅的伸了一个懒腰。 等宋岩书回神,他震惊的问:“您这是穿越过来多久了,为什么这么快就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而且您这是身穿吧!连身体都跟着过来了。” 秦若白摇了摇头,又皱了皱眉,无可奈何的叹息:“简而言之,我其实不算是那个世界的人,只是暂时性失去了记忆,取回自己的东西之后,就恢复了记忆并且回来了。” 宋岩书呆了呆,吃鸡排差点咬到舌头,笃定道:“那您的身份一定很牛逼,不然怎么恢复个记忆,想回来就回来。” 米迦勒端着一大份的幽灵餐点从厨房里飘荡出来,坐在了秦若白的下手位置,慢悠悠的吃着位面商店售卖的幽灵可食用的牛排。 宋岩书一脸斯巴达的看着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鬼,结巴了半天:“您背着父王养男鬼!” 一副她出轨了的见鬼脸色是什么玩意? 秦若白冷静的深呼吸一下,才制止了自己暴揍熊孩子的想法,为一人一鬼介绍:“这位是我的助理米迦勒,这位是我的儿子百里羽弦。” 宋岩书这个名字不是她儿子,她儿子只会是百里羽弦,意义不一样,所以即便是知道他的名字,也不会提及。 米迦勒很有礼貌的起身鞠躬,不带感情的评价:“他身上有一股捉鬼师的酸臭味。” 宋岩书囧着脸:“……”你才臭! “你为什么会被人欺负?” 秦若白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记忆查看他的一生,但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好说话的守卫者,不会轻易动用这种方式,更喜欢用倾听的方式来尊重对方。 宋岩书啃完最后一口鸡排,有点尴尬的摸了摸头:“我父母早逝,现在还没能激活体内的能力,所以并未住在家族之内,长这么大总会得罪一两个人,以至于让您看了笑话。” 时不时抬头看宋岩书的米迦勒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刚刚吃了鸡排没洗手,现在脑袋上应该有股鸡排味!” 真是……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的指责,宋岩书觉得丢脸丢到了老娘这里,也只能忍了! 不过鸡排味的头发,好像确实真的有点儿嫌弃~ 秦若白斟酌了一下,莫名生出了一种责任感,总不能明知道他偶尔会被欺负,还让他在外头住着。 “要不你住我隔壁来吧,把你的监护权转到我名下,以后我养你。” 说这番话的时候,秦若白表情正经无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让米迦勒惊悚的是宋岩书竟然点头同意了,丝毫不觉得被自己这个年纪被一个同样年轻的女人养着,有多么引人遐想。 秦若白把沙发让给了宋岩书之后,夜里回到了自己房间假装睡觉之后,米迦勒才自欺欺人以为秦若白听不见那样,飘到宋岩书身边。 “你没有觉得很奇怪吗?”他惊疑不定的问。 宋岩书不明所以:“哪里奇怪?” 见他脸皮依旧坚挺,米迦勒震惊道:“你不觉得靠女人养很丢人吗?你不觉得你这样像个小白脸吗?” 一连两个灵魂般的质问,宋岩书眼睛一瞪,伸出十个手指无辜道:“我才十五岁,你对我说这些,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米迦勒不忘伸出五个手指补充了宋岩书的缺漏:“不管你十五岁,还是十岁,你这年纪十几年后,就和秦大神的年纪没多大差别了,说你小白脸你还别不承认。”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大结局 “你的良心果然不会痛,无论我年纪多大,里头那个都是生养我的亲娘耶!” 宋岩书火大的也来了个良心质问,米迦勒愣是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等秦若白以一种神奇的合理安排,成为了宋岩书的监护人,并且让他住到了隔壁时,他才意识到这个娘亲是个多么不可思议的大神。 不等他膜拜自家娘亲,那个搬到隔壁老王那套房的主人也住了进去,在一阵阵奇怪的响动过后。 一位堪称盛世美颜的女人,敲响了秦若白的们,女人很有礼貌的递上自制的小饼干:“听说你们家养了猫,特意还做了点猫饼干,希望你们喜欢,我还是隔壁的李德荣。” 秦若白眼睛一亮,大门一开,真心邀请曾经的偶像:“方便进来坐坐吗!您是在医学界发展的大佬,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您。” 对着她诚挚到布满星尘的双眼,李德荣难以拒绝,穿着对方准备的兔子拖着,进入了大厅。 看着和猫抢遥控的少年,愣了一瞬,不为别的,这个少年有一张她曾经夫君的脸,若非还没长开,她估计都会认错人。 晃了晃神,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好。” 宋岩书收拢好自己凌乱的领子,端正的起身,举手投足淌着岁月沉淀的优雅:“您这边坐。” 恍恍惚惚的坐下之后,喝着秦若白端过来的蜂蜜柚子茶,她还有点身在梦中的感觉。 几人相谈甚欢,大胖也非常喜欢对方送过来的小饼干,李德荣也知道了隔壁那对姐弟其实不住一套房。 关注久了之后,她也终于发现他不是他的事实,但也是见过类似的人,她才知道,以为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人,其实一直被她小心翼翼的藏在心底。 本以为这次退下来,会找个相亲对象结婚,没想到到头来反而出了这样的问题。 时隔一年,李德荣又重新递交申请,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事业当中,有了终生奉献给制药的打扰。 事后宋岩书问起李德荣的事情,秦若白解释:”在我回来之后,一切都会慢慢回归正轨,但是总会因为穿越后遗症,导致许多事情无法合理化,她才会下意识来到了我的近前,融合这种合理化,用正常的心态看待穿越这件事。” 宋岩书听完之后,沉默良久:“那么我合理化之后,也会离开你身边回归自己的生活吗?” 秦若白愣了一下,随即取笑:“过了百来年,你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一样,你监护权都在我这里了,还想什么回家呢?” 这里就是他的家,不是么。 宋岩书想明白之后,露出一个窃喜的笑容:“有娘亲你护着,我有预感,我会就此一路顺风。” 秦若白别有意味道:“一路顺风是可以做到,没什么存在感也是真的。” 一切合理化之后,依旧待在她的身边,就只会和她一样,即便考了多少次的证书,也没人会觉得奇怪,更别提大肆报道。 “对了,明天我要去一趟异世界,那位曾经帮我修复位面防护网的大佬似乎有醒来的迹象,我还不曾谢过人家,你要一起去吗?” 秦若白目露询问之意,等着宋岩书的答复。 宋岩书摇了摇头:“既然已经结束了,就不能继续留恋,否则生出什么不能割舍的想法,只会自我折磨。” 这一点他看得很开,曾经拥有的在死去的一刹那,他已经有了割舍的准备,自然不会在回来之后还不断惦记着以前。 向前看才是该有的生活态度,向着现在看容易被现实击败,往远处看反而能够保持美好的畅想,从而让心情美好。 美好的心情才是生活的基础,他这些话其实也是有劝慰秦若白的意思,可是又不好明着说。 秦若白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每个人的生活态度不同,他认为的好不一定适合她,记住百里御对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再次踏足异世界,她总会萌生一种羡慕的感想,空气真是令人身心舒畅啊! “师兄,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若白没想到才刚刚过来,就会看到师兄站在目的地,似乎在看守着什么。 见到秦若白的到来,青玄有一瞬的僵硬,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秦若白眼睛一眯:“我为何不能过来,人家帮我的忙远胜于我分化半颗心维持异世界的运行,自然也该有这一声的感谢才是。” 位面防护网要是没了,整个主世界都会被混乱所毁灭,异世界没有大佬的维持,却也能正常运行,只不过是进展会缓慢下来,她才分化出一半的心力来推动异世界的进程。 之所以叫对方大佬,那是因为主世界的看守就真只是个看守者,异世界却是个人独有,也就是说秦若白想要得到主世界的认可,估计等上千百万年也不一定成功。 独有一个位面的人,简直就是秦若白眼里的大神啊! “师兄,你干嘛呢?” 望着面前这个挡着路不让她过去的青玄,秦若白举起手晃了晃,颇有种你不解释清楚,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的节奏。 青玄一口气提着不上不下,恨铁不成钢道:“去去去,进去了别后悔就行。” 秦若白不明所以,不过总觉得这是他师兄故意吓她,不让进她反而更加想要进去了。 青玄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头疼的挥了挥手,在秦若白进去之后,一脚踹在了门口的世界基石上,转身就走。 眼不见为净! 秦若白走过世界基石,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住,望着大片的桃花愣神,不自觉伸手接住随风飘零的花瓣,似乎闻到了她曾经开封的桃花酿的气味。 小径上有人缓步走来,似乎在她的身后,可她却不敢回头,生怕坏了心底的那一点念想。 来人的手很长,他手臂穿过她的腰间,将她带进怀抱之中时,她看到的就是那双熟悉的双手。 紧紧靠在他的胸膛前,她依旧不敢回头看他。 男子嗅了嗅她发间的暖香,薄唇蹭过她的耳垂,最终落在她的脸颊一侧,他说:“卿卿不打算回头看我一眼吗?” 低迷的嗓音与百里御的有些不同,可语调却是二人床榻之上时常有的调调。 秦若白脸颊窜红,紧张的拽着自己的身侧的裙摆。 他闷声一笑,伸手转过她,二人相对而立,她低着头看着他的鞋面。 下巴被人挑起,她睁着明净如清泉的双眼,静静的看着他,即便相貌上有着不同,可她还是认出了他。 “你为何会在这里。”秦若白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被他下意识错开,心尖一颤,愣愣的看着自己被躲开的手。 他拒绝她的碰触,秦若白脸色有一瞬的苍白,对了,她是前来感谢那位大神的,能够出现在这里的除了那位大神,也就没有别人了。 百里御只是他的一世,亦或是他睡梦中的一个意识罢,谁会对一个梦境在意? 退后了一步,秦若白眨了眨眼,收敛了不该有的神色,垂下不妥当的手。 “此番前来,是要谢过先生对蓝星位面的援手,若是先生有所需要,我秦若白义不容辞。” 秦若白低敛目光,恭敬的说明自己的来意。 对方却是好半天没有反应,该不会是她说错了什么? 小心翼翼的抬眼,却恰好被摄入对方平静的眸色之中,她想要闪躲,却被他扶着面颊,倾身吻住了双唇。 秦若白一呆,习惯性搂住了他的后颈,辗转碾压,呼吸很是急促,一直到被他压在一颗桃树上,拉扯着腰带的时候,她才恢复了一点神智。 “别!” “别什么?” 像是故意使坏,钻进衣摆内的大掌撩拨着她,脸色腾的由白转红,很是……销魂! 没能阻挡住对方的攻城略地,秦若白溃不成军,待她清醒过来之后,两人已经躺在一张塌上。 靠在他的心口处,听着他的心跳,忽而有些想要落泪。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他捧着她的脸颊,吻在她的眼睛上,沙哑着嗓音:“既然是好事,那就别哭。” 秦若白固执的像个老顽固:“我没哭!” 嘤嘤嘤了好一会,她才恍惚发现自己好像在委屈的撒娇,被哄着又缠绵了一次过后,她扶着酸疼的腰,想起了师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就是送上门的食物,被饿狼来回啃着,最终连个渣渣都不剩。 而且不愧是大神,人家一夜七次郎,他一次抵好几夜! 说好的性情温和呢? 为什么都没了? 百里御的性情与之前变化甚大,比起那时候的温润如玉,现在的他就是随心所欲的代表。 他偶尔半天都不曾搭理她一次,时常又会缠着她逗她,直到她受不了患得患失打算回去工作。 他又一本正经的收拾包袱,跟在她身边一起去了主世界,对着总是过来蹭饭的宋岩书来了一顿成年人不该过于依赖老母亲的言论之后。 将宋岩书拒之门外,并且从秦若白的账户中转了一笔钱,让宋岩书吃外卖去。 霸占了秦若白的所有时间,怂恿秦若白不务正业,时间长久了,秦若白觉得自己距离失业的进程有近了一步。 “你这是误我!”秦若白眉头紧皱,严肃的给予提醒。 百里御将她捞进怀里:“来,我们看电影。” 秦若白弱弱的挣扎:“我不要看小电影!” 拿着恐怖片的百里御故作震惊:“原来你喜欢那个,我现在就换!” 秦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