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摄政王》 第一章 原来女神是老司机 高扬梦见自己奔跑在无边的旷野,动作激烈,肌肉酸疼,浑身的毛孔张开,酣畅淋漓中仿佛要升上云端。 我这是在哪?我为什么要跑?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要喷薄而出的感觉,非常熟悉,但又别有一番奇妙滋味? 他只记得昨晚他突然接到一条邀请他见面的短信,是他高中时的女神发来的。女神在他心中有九分,只可惜自己怂怂的从来不敢和她说话,一直到上了大学后大家各奔东西。 这一别,已有七八年了。这时间说长也不长,短到从外表看来高扬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人人得而欺之的小屌丝,说短也不短,长到他的内心已久经风雨的冲刷,变得成熟且“猥琐”。 但是见到女神,他还是很激动,因为那是他一去不复返的青春。 所以他语无伦次地喝了许多酒。女神只是嘴角含笑静静地看着他,耐心听他胡说,并偶尔伸手拿起纸巾替他擦一擦嘴角溢出的“翔”,更促进了酒精在他体内的蔓延。 记忆到此就断片了。 这一定是在做梦,高扬想到这点,蓦然惊醒。他使劲抬起干涸灼热的眼皮,观察周围的情况。 红烛昏罗帐……一个倩影在如水蛇般扭动的同时,送来一道道声浪,不断地冲击着自己。 很明显,她正骑在自己身上做着活塞式循环往复运动……不亦乐乎…… 惊愕的高扬仔细观察一番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我的天,这是什么世道?只是多喝了一杯酒就被不太熟悉的老同学摁着狂搞? 这些年来,是怎样的风霜,让自己曾经腼腆羞涩的女神变成了这个驾轻就熟的老司机? 但是来不及细想,他的身体和灵魂瞬间就被淹没在一片空白中……十几秒钟后,贤者时间到来。 “呃……”高扬尴尬地说,“我还是第一次……” “看出来了。”女神莞尔一笑,“我不是第一次。”她很坦诚,姿态也很大方。 “呃……我也看出来了。”高扬一边讪讪地笑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女神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要找接盘侠还是…… 玛德,就冲她曾是我的女神,这个接盘侠,我当了!保护这个受骗的女孩不再受到伤害,给她一个温暖安稳的家,让她把别人的孩子生下来,自己替别人养大……高扬快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不过,如果女神只是来做个生意呢?这就犯难了,给的钱少,是不尊重自己过去倾注的感情,想给的钱多,浑身上下也没几张红钞。 女神毕竟是女神,在仪态静美中穿上了一层薄纱,放任自己的猎物去做内心挣扎。 高扬内心是崩溃的:上天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却没给够他盘缠。 这时便听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人声,像是有许多人呐喊着向这边冲来。高扬还没来得及多想,房门已被一脚踹开。紧接着一群装束奇怪的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一个身着华丽大绸子的中年白胖子吹胡子瞪眼道:“你!你!你们!好一对狗男女!本王饶不了你们!” 他伸出又肥又小的手,颤抖着指指高扬,又指指高扬的女神。 高扬早已裹着被子起身,义正词严道:“伯父,请您注意自己的措辞!诚然,您所看到的事实不假,但这是成年人都会犯的错误。我保证以后会一辈子都对她好,娶她为妻……” 肥肥一听,更气了,颤抖着说:“放狗屁!她她妈是我老婆!” “对呀,她妈是您老婆,您不就是她爹吗?”高扬已认识到事情不对劲,但仍在表面上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好为自己争取想出良策脱身的时间。 原来女神嫁给了一个钻石王老五!这王老五穿的像古代人一样,身后还站着一众家丁丫鬟打扮的人,看起来财大气粗、势不可当。 虽然被捉奸在床,但是女神依然很镇静,像没事人一样又披上了件紫色长袍,更加风姿绰约了。 这房间的陈设其实还是很讲究的……但具体怎么讲究,高扬说不出其中门道,但他可以很肯定地说,这里的任何一件家具,都价值不菲,自己不但买不起,也是赔不起的。这就是作为一个屌丝的第六感。 “来呀!把这个淫贼给我阉喽!”钻石王老五不堪受辱,一声令下。 高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言不合就要夺人命根子,什么玩意!不过他很清醒地认识到,这形势很严峻,搞不好就要身败名裂了! 家丁们还未动手,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凑在钻石王老五耳边嘀咕道:“此人是青州牧高淳的二公子高扬,朝廷新近选他做长宁公主的驸马爷,如果把他给净身了,皇上和青州方面都不好交代……” “哦?”王老五的小眼眯缝起来,“他就是那个准驸马爷?有意思!不为公主守身如玉,却来本王府上兴风作浪!本王要告到皇上那里去!看高淳那老东西怎么办!” 二人对话声音虽小,高扬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的内心受到了比刚才还大的冲击:这一切不像是在演戏……我是青州牧之子,朝廷驸马爷?我是真的穿越了! 高扬之前就听人说过当两人达到某种高潮时,最接近另一个世界。难道是这个理论发挥了作用?他和女神都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却在这个世界都有各自的身份。那么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故事,是有前置的情节,还是重新开始的呢? 哎呀没时间想那么多了,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伯父……哦不,王爷,呵呵,”高扬面上浮起一种厚颜无耻样的笑容,“这事,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吃着火锅,唱着歌,喝了点酒,一睁眼就在这里了。我也很无奈啊!” “哼!”王老五斜眼看着高扬,脸上竟也浮起一阵笑容,让高扬感到毛骨悚然。 “哟,天快亮了。来呀,把这小子身上裹的东西都扯下来,再把他绑在菜市口,叉开腿绑,让他的小鸟迎接一下朝阳!” 众家丁一听,个个乐不可支,一拥而上,把高扬从被子里拉出来,拽着胳膊腿脚,就往外抬去。 高扬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大吼道:“劳资草泥马啊!” 第二章 惨无人道的群体调戏 京城繁华,自是其它地方不可比拟的,最突出表现在一个“人多”上。朝阳的第一道光芒绽放的时候,市集上已是熙熙攘攘。 只是今天大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脚不停歇,为一天的生计忙前忙后,而是聚集起来,将菜市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因为有乐子看! 高扬赤条条地被绑了个大字型,动弹不得。人们对他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不时发出一阵阵哄笑,表情还特别猥琐,领头的竟是几个卖菜打扮得大婶…… “可怜的小东西,没精打采的,哈哈哈哈哈哈!” “咳,可别说,还是要比我家那口子的看着威猛多了。” “你家那口子?这么多年来,不举治好了吗?” “去去去,治不治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对对,只要隔壁王大锤给力就行!哈哈哈!” …… 这是哪个朝代?社会风气真是不堪入耳啊! 高扬虽然自视脸皮甚厚,但也只是为了平常在小伙伴们面前保持风度,真要到了女人面前,三言两语就会被挑逗的两颊飞霞,更不论是面对这群恬不知耻的超级大熟妇了! “我说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看也看够了,快把我松开吧!”高扬可怜兮兮地求助。 “小伙子,有本事你自己下来啊!”人群传出了一个不友好的声音。 “我要是能动还用你们干什么?”高扬有些不开心。 “能动啊!能动!”那声音越发猥琐。 “瞎啊?我全身被捆的死死的,哪能动?”高扬怼回去。 “不是有个地方没捆着吗?动一下让我们看看!” 人群又一阵起哄,嘲笑挑逗声不绝于耳。 高扬冲着那多事的人咬牙切齿道:“小子,记住今天吧,是和谐社会救了你!” 突然一个劣童指着高扬胯下喊道:“快看,起风了!”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似的笑声,且不说那些个笑得狷狂邪魅的年轻后生,也不谈这批笑得春光大泄的靓丽女士,更不提角落里那几个笑得口吐白沫,晕死过去的老头,单说这乱舞、如癫似狂的气势,就足以令人心中产生一片无法计算面积的阴影。 在高扬的瞠目结舌下,广场上形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这种穿越怎么跟电视上、书上讲的不一样?这样对我真的好么?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高扬快要哭了。 正万念俱灰之时,只听有人喊道:“看什么看,快散了!”紧接着响起一片驱赶喝斥声。 高扬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管家模样的年轻人正领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兵丁替自己解围。不过人们把热闹也看够了,不待皮鞭落在身上,便一哄而散了。 那管家赶紧将高扬解救下来。高扬一把抱住他,泣不成声。 “哥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这是高扬的真心话,毕竟他感到这遭遇真的太可怕了。 “公子,醒醒!公子,是我啊!”管家尴尬地将高扬从自己怀里抠出来。 “你?你是谁?”高扬看着这张面孔,仔细地辨认着,“啊!你是张腾!你怎么也在这里?” 高扬很兴奋,因为张腾是他的小学同学。自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已有十多年。 “公子,您认出我来了!不过您一直都叫我小腾呀!” 看来眼前这个人确实叫张腾,只是他的表现有些奇怪。 高扬心念一动,严肃地问道:“我是谁?你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才想到自己已经是穿越了,尽管在这个世界真有像女神、张腾一样自己认识的人,但他们的身份和自己的关系恐怕不一样了。 “您是我们高家的二公子啊!我是打小就跟着您的跟班呀!”张腾看高扬的表情就好像是再说,您脑子坏了吗? 高扬点点头,站起身来,大手一挥:“我们回家!” 看来自己真是那什么青州牧的二公子,想必也是个世家大族,以后能够吃香喝辣,尽享荣华富贵,受了眼前这点苦,也是值得的。 “呃……公子,您等下。虽然我知道以您的性格,肯定不怕光着屁股走街串巷回府去,但您现在的身份与往日不同了,过些天,您可是要当驸马了……” “哦?也是!到一个地方守一个地方的规矩,这里皇帝最大,不能让他不高兴!”高扬迅速使自己进入角色。 “最需要担心的不是皇上那边,而是公子的未婚妻长宁公主。说实话,公子干出这档子事情,在长宁公主那边要千万小心啊……” “不怕,我又和她不熟。”高扬对此毫不担心,毕竟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他不是。 二人正说话间,有两个兵丁抬了一顶小轿过来,张腾让高扬上了轿子,自己在轿窗旁招呼着。 一路上高扬借口说自己酒喝多了导致失忆,问了张腾许多背景信息。 原来这个朝代叫“宁”朝,并非是中国历史上存在过的。天下除了京城及其周围方圆千里的京畿之地外,分为十二个大州,每州皆有人口数百万。此外还有势力最大的十二个世家,分据各州,在青州的即是高氏。 现在的皇帝姓宁,已在位四十多年。长宁公主名叫宁韵,年方十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养成了天地不怕、任性而为的刁蛮脾气,连老皇帝都要惧其三分。 尽管如此,因长宁公主有着倾世无双的容貌,加上她金枝玉叶的尊贵身份,天下不少世家公子将其当作梦中情人,盼望有哪天能够美梦成真。 至于为什么会选高扬做长宁公主的女婿,所有人都没有想明白,包括张腾。 “公子,不要怪我说实话,我还不了解公子您?您打小就不学好,三岁扒人胸衣,五岁看人洗澡,到了七八岁已是远近闻名的纨绔子了。老爷把您吊起来打像打牲口一样,结果没把您教育好,自己反倒跟着您学坏了,不知道高家是祖上造了什么孽……还有,也不知道皇上祖上造了什么孽,竟然选您做驸马爷,哎哟……” 高扬听着张腾满口“大清要完”的语气,正义凛然道:“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我已下定决心,做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公子,天阴了,别吹了。”张腾仿佛对此司空见惯,并不相信高扬的话。 “我是怎么到了那什么王爷家的床上?” “公子,这我怎么知道?您昨晚说要和几个好友喝酒,不让我跟着,没想到是干这事去了。我要早知道,怎么也不能让您出门啊!这下好了,这事等不到今天日落就会传遍全京城了。” 高扬对此倒是不担心,因为这个时代好像没人认得他,也就无所谓丢人不丢人了。不过他还是好奇地问道:“那个自称什么王的,是什么身份?” “他啊!”张腾不屑道,“他是云州牧卢绪的族叔卢梭,仰仗祖上的功绩世袭了一个王位。不过大家都叫他‘绿帽子王’。” “绿帽子王?真新鲜。” “公子您真是失忆了,这个都忘了?三百年前皇帝颁布圣旨时说,‘卢氏忠王,世袭罔替,’后来有好事者将这八个字改为‘绿帽子王,世袭罔替’,正是因为卢家人凡是承袭这个王位的,王妃总是会红杏出墙,给王爷戴顶大绿帽子。这都是条规律了。您没看王爷也没怎么难为您不是?他自个都接受这个设定了。” 真是件大奇葩事!高扬感叹道,又问:“那孔瑶呢?她怎么样了?” 孔瑶是女神的名字,高扬认为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可能也没有变吧。 果然听张腾说:“她啊,据说王爷把她休了,打发回乡了。要我说,王爷应该把她留下,毕竟再娶一个的话还是会出轨,到头来还是乱折腾。” 高扬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再找到孔瑶,弄清楚在这个时代里自己与她之间的故事。 正思绪万千时,只听张腾说:“到了!” 高扬伸出头一看,发现轿子已停在一扇朱漆大门前,透过虚掩的门缝,可依稀看到里面蜿蜒变化的曲廊山池和飞檐精雕的亭台楼阁,而大门上方正中赫然写着“高府”二字。 第三章 与众美女尴尬的初见 看着气势恢宏的高府,高扬心里一阵激动:这么大的家业,在这个时代的我以前肯定没少做坏事吧?终日无所事事,带领二三小厮,调戏无知少女,欠下不少风流债…… 没关系,既然我这么正派的人物穿越而来,过去那种纨绔子弟的形象就要改一改了,但是呢,生活肯定还是要继续享受的,总不能浪费了上天这慷慨的馈赠吧? 他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期待中,浑然忘了前景越是美好,路上的坑也越大。不过也无所谓,反正高扬在现实世界早已习惯坑里的生活了。 张腾掀开轿帘,冲着高扬猥琐笑道:“公子,您是打算怎么进府呢?就这样走进去还是……” “去给我拿身衣服穿上啊!我这人很害羞的!” “但是公子您的‘玉体’已被成千上万的人观看过了啊,到这就不用讲究了吧。”张腾似乎对自己的主家不是太恭敬。肯定是以前的高扬太放纵手下了。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的高扬也很喜欢轻松愉快的人际关系,让他去驱使压迫别人,真是很不习惯。 “我们那有句老话说,‘你在外面这么叼,你家里人知道吗’?这意思是,即使你在兄弟们面前混成银枪小霸王,伤天害理,无恶不作,到家里也要换作一副人畜无害、人尽可欺的模样,这是孝道,懂吗?” 张腾闻言一呆,接着摇摇头叹口气道:“公子,您昨晚真是喝酒喝傻了,这种话说出来,恐怕高家上上下下没人认得你了。” 高扬也是长叹一声:“这么说来,以前的我是有多么混帐啊!” 他话锋一转,说:“还不快去给我拿衣服?这天气,有些凉。” 张腾瞟了高扬某个地方一眼,点了点头,说:“嗯嗯,看出来了。我这就去!” 这时便听一阵欢声笑语传来,紧接着是“嗡嗡”的大门打开的声音,一行人缓缓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贵妇,长髻金钗,白肤华服,看得出来年轻时定是倾国倾城的角色。她的身后跟着七八个衣着各异的年轻女子。高扬只是透过轿帘的缝隙向外偷窥了一眼,立即就呆住了。 “九分、九分、九分、八分、九分、九分、八分、……”他嘴里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流着哈喇子。 现实世界哪见过这样分高且数量多的美女啊?偶尔遇到个七分黑,高扬都要和狐朋狗友们兴奋半天,今天见到这么多八、九分,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突然想到:“过去那个混帐高扬,和这些美女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公子!公子!”一阵低沉而又急促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来是张腾,“公子,怎么办?夫人带着小姐们都出来了!我们躲不开了!” 小姐?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下了海的?高扬先是疑惑了一下,顿时暗骂自己笨:小姐这个词的意思在这里应该还是比较单纯的,是自己思想龌龊了。 未等高扬开口,那中年贵妇已注意到这边情况,开口问道:“小腾子,轿子里是谁?是有客人吗?” 高扬还未来得及阻止张腾,便听他清脆地回应道:“是二公子!” 这个瘪犊子!一点眼色也不长!高扬心中暗骂。 他哪里知道,张腾就是高扬的父亲高淳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一方面为了让张腾时时刻刻尽力阻止高扬胡作非为,另一方面也能为闯祸的高扬善后,起到保护作用。 中年贵妇哦”了一声,道:“昨晚又去哪里生乱了?让他赶紧出来!” 张腾回道:“是!”又转身对着轿子窗口喊道:“公子!夫人说,让您出来见面!” 高扬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这整的叫什么事,早上被群众参观,这下又要被老妈参观吗?何况还有那么多女神在场,多尴尬啊! “呃……你告诉夫人,哦不,你告诉母亲大人,我在河里游了个野泳,上岸后发现衣服被偷了!所以这会不能见人啊!”高扬情急之下撒了个谎。 于是张腾如实转述。谁知那贵妇一听,面有愠色:“游泳?这小子几时学会了游泳?前些天还差点掉河里淹死,今天就告诉我去河里游泳了么?”高扬头皮发麻,稍微掀开轿帘,透过缝隙瞪着张腾,意思是你怎么不早提醒我还有这茬? 张腾面有难色道:“公子,放弃吧,您撒谎,就没有成功把人骗过去的时候,连家里那只虎皮大鹦鹉见了您都喊‘骗子、骗子、骗子’了。” “你告诉母亲大人,我是真没穿衣服,就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事关上门说,这大庭广众的,还有这么多美女,多尴尬呀?要讲文明树新风嘛……” 于是张腾又一字不漏地转述。 高夫人彻底怒了:“这小子准是干了什么坏事不敢见我!即便真是光着屁股,我也是他的老娘,见得多了!快让他给我滚出来!不然你就叫几个人去,把他给我拉出来!” 轿子里面高扬也怒了:“劳资就是不出去!有本事把我拉出去!” 张腾对高扬郑重鞠了一躬,口称:“公子,对不起了!”随即跑着吆喝人来帮忙了。 等到几个五大三粗的家奴掀开帘子,来拽高扬的胳膊时,高扬害怕了,急忙求饶道:“别别别!诸位壮士,不劳您们费心,我自己出去,自己出去!” 如果任由这帮大汉把自己叉出去,到时候自己四肢张开,可就分毫毕露了!两害相争取其轻,高扬决定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 但是,即便要裸奔,也不能丢了气场!于是他微弓着腰,双手捂着关键部位,从轿子里毅然决然地走了出来,脚步轻捷而不慌乱,神态淡然而不拘谨,同时眼神坚毅地环视一周,仿佛在告诉众人,王就是王,不需要漂亮衣服去点妆。 不过下一秒,他就又尴尬了。因为母亲大人看到他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孽畜!跪下!” 孽畜?我的天,听这称呼,这家庭关系已超越严母教育不肖子,达到观音镇压妖怪的阶段了。 高扬内心一阵颤抖,双腿一软,竟真的跪了下去。 高扬母亲身边那些个美女哪见过这种赤裸裸的教育场面,早已面色羞红,转过身去,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昨晚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高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高扬母亲怒斥道。 “我……”尼玛,这怎么说啊,高扬心里很捉急。 高扬母亲看他沉默不语,便问张腾:“小腾子,你来说,怎么回事?” 高扬闻言,看向张腾,那意思是告诉他,你要敢说的话有你好看。 张腾清了清嗓子,动作猥琐地跑到美妇面前,示意她借一步说话。毕竟那么多女宾客在场,家丑不能外扬。 高扬看着在一边嘀嘀咕咕的二人,心中一阵发毛。 这个穿越真是太失败了,一来就身败名裂,以后还怎么混啊?尤其是眼前这群倾国倾城的女孩子们……本来还打算以后正儿八经地相互“了解”一下呢,但光屁股蛋子都被人看到了,还了解个屁啊! 第四章 风情万种的世家小姐们 高扬母亲听着张腾的叙述,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终于点点头,走到这边来,脸上竟绽放出一丝笑容:“原来扬儿真的学会了游泳!哪些个不长眼的东西把扬儿的衣服偷了。快点起来吧,见一见你的姐姐妹妹们!” 这突变的画风让高扬一时无法适应。 “我刚说游泳衣服被偷,她不信,这回又信了?张腾是怎么忽悠的?”他心里产生了一个谜团。 他哪里知道,张腾把实情告诉了他母亲,而他母亲当时的心情就像是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高家二公子,未来的驸马,居然和本朝王爷的正室王妃乱搞还被人扒光了放到集市上示众……简直骇人听闻,高家祖上积攒了上千年的声誉,到尽头算是荡然无存了。 当然这只是感情层面的东西,还有更严重的。高扬虽向来顽皮,于男女关系方面不太正经,但那也是性格使然,且从未有越矩之事,怎么会突然间和一个从未听他提起过的王妃产生那种关系呢? 联想到近来朝中权力斗争的激烈与残酷,高夫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恐怕这事此时已经在皇帝的和政殿上讨论了吧。 当初高扬被莫名其妙选为驸马时,别人都在替高家高兴,而高夫人和夫君青州牧高淳却始终提心吊胆,唯恐这是谁设下的局,要来陷害高家。 现如今看来,这种担心是不无道理的。此事一出,最坏的结局是高扬掉脑袋,连带高家封地被削,青州被吞没,最好的结局是高扬被流放充军,终生在外漂泊,不得踏上京城与青州半步。 高夫人震惊之下,立即做出决定:让高扬马上“潜逃”回青州去,在青州首府博轩城深居简出,即便朝廷下达通缉令,皇差对远在东海边的高氏青州也是无可奈何。 但事情没这么简单。近些年来,由于朝中权力斗争形势的影响,青州势力日渐衰落,其富庶的人口土地一直被北边的幽州和南边的扬州所窥伺。倘若有朝中奸臣因高扬之事,挑动皇帝下令天下之兵讨伐青州,青州的五万军队是绝难抵挡的。 这些关节,高夫人瞬间想到了。但是,高扬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怎能眼睁睁看着他羊入虎口?能救一时是一时,至于以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好了! 为了他,就算赔上整个高氏家族的前途命运,高夫人也是毫不犹豫的,至于高扬的父亲高淳,一定是同样的心态。 当务之急,是把眼前这些早晨来探望自己的世家小姐们都稳妥地打发走,不能让她们在看了高氏的笑话的同时,又耽误了高扬潜逃的计划。 那些小姐们听到高夫人的话,虽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一个个转过身来,看向高扬。 高扬尴尬地站了起来,一只手继续捂着关键部位,另一只手犹犹豫豫地向大家晃了晃:“呵哈,姐妹们好!我这……纯属意外,意外哈!” 高夫人笑道:“你们从你十三岁起就没有互相再见过了,五年的时间,大家变化都是很大。” 十三岁?五年?这个时代的我,才十八岁吗?怪不得被孔瑶折腾了一宿后,精力还这么旺盛,哈哈。高扬有些开心。 “这位是湘州牧萧凌萧大人的二千金,萧默,比你小了半岁。小时候,你最爱跟她玩了。”高夫人介绍道。 高扬迫不及待地看向这位叫“萧默”的美女。果然人如其名,萧默一看就是一位文静少言的女子,面容静美无暇,眼眸波澜不惊,举手投足间优雅得体,沁人心脾,一袭胜雪白衣更是与其气质相得益彰。 只不过她不敢正眼与高扬接触,因为高扬的衣着,实在太“亮丽”了。 “萧妹妹好!”高扬忙不迭地套近乎。 萧默只是点了点头,就又把脸别过去了。 “这位是夏州牧夏昇家的大小姐夏沐烟,比你大两岁,以前她对你可照顾呢!”高夫人继续介绍道。 与萧默不同,夏沐烟一看就是个温柔多情的女人。尽管天气有些寒冷,但她上身穿着一件开肩的紫襦,露出珠圆玉润的肩膀和些许让人血脉贲张的春光。她的鼻梁又高又挺,面颊如剔透白玉,吹弹可破,双唇也是红艳艳的,尤其让人心醉的是眼神,漆黑的瞳仁与明亮的神采一衣带水,仿佛其中有无限的风情。 高扬怔怔不语。即使他的脸皮再厚,被这么漂亮的女人盯着看也会害羞。 更要命的是,高扬看到夏沐烟若隐若现的胸脯时,某个地方居然有了反应。他可是用一只手在遮掩啊,赶紧又用回两只手。即便如此,那强按下去的抬头龙也让高扬感到无比难堪。 夏沐烟看到高扬的囧态,“噗嗤”一笑,说:“扬弟弟长大了……何时也变得这么害羞了,我记得以前总是色胆包天呢!”这声音柔柔媚媚的,直想让人的心融化在其中。 “哦……哈,让烟姐姐见笑了!”高扬醒悟过来,应付道。 “呸!什么烟姐姐,多难听,你以前是怎么叫我的?”夏沐烟似乎是故意与高扬为难。 我怎么知道!高扬有些郁闷…… “以前啊,我叫你大美人!”高扬决定猜一下。反正这种猜法,猜错了对方也不会不高兴。 夏沐烟闻言,只是用手中折扇轻掩着面容,吟吟地笑,对高扬的答案不置可否。 “这位是威远侯欧阳公家的千金,欧阳十七,比你小六岁。你可不要欺负她哦,她有十六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高夫人适时介绍下一位。 十二岁的欧阳十七看起来稚气未脱,但从身材来看,已是花蕾初放,隐约可见往后姿态曼妙的影子。她五官精致,肤色白皙,是粉雕玉琢般的一个璧人,眉眼之间透露着一股灵动,举手投足间无不体现着可爱的神态,让人凭空生出许多保护欲。她大概是高扬所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子了。 “你好啊!”高扬笑容可掬地打招呼,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猥琐大叔。 欧阳十七乖巧地回应道:“扬哥哥好!”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一下高扬紧捂的双手,立即羞红了脸,偷偷吐了一下舌尖。 高扬心中涌起一番怜爱,痴痴地说:“妹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哥!” “好的,扬哥哥!” …… 等高夫人把这些世家小姐一一向高扬介绍完,众美女便要告辞,各自回府了。高扬也是如释重负,总算可以放松下紧绷的心情,好好想想往后的路怎么走了。 突然听到一声娇斥:“高扬,你给我站住!” 这声音清脆凌厉,满是怨恨,来者不善。 众人循声看去,顿时都吃了一惊! 第五章 死去活来的酸爽感觉 一位湛蓝色衣衫的少女,正向着高扬走来,每走一步,都杀意重重。 因为她的手里紧紧握着把匕首! “公主殿下,你……”高夫人感到情况不妙。 公主?高扬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公主,当然“假公主”是见过好几个了,这要归功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 他似是浑然不觉即将到来的危险,呆呆地盯着对方看。 金枝玉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果然貌美倾城、气质不凡。但她的美与刚才那几位女子又不同,别有一番高贵凛冽的意味。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她的面容冷峻,眼中却满是忧伤。 “我……”高扬一时语塞。平时他虽然很爱开玩笑,但现在这气氛,不像是能随便就开玩笑的。 “我想杀了你。”她又继续说。 “哦……”高扬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已明白,眼前这位杀气腾腾的少女就是当朝皇帝的掌上明珠,将要下嫁给自己的长宁公主,宁韵。 关于目前的事情,他无法辩解。难道要告诉对方,自己是从另一个时代穿越而来的吗?这种事情,只怕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相信了。 “你会反抗吗?”她问。 “不会!”高扬很坚定地回答。反抗?怎么反抗?光着屁股去夺人家女孩子手里的匕首?亦或是赤裸着快速奔逃。无论是哪个选择,到时的情形必定是丑陋之极,不是污了在场诸位美女的眼睛? 与其胆小猥琐的活命,不如敢做敢当地倒下! 更何况,眼前这个未成年少女,怎么会轻易就出手杀人呢?只要自己态度表现地诚恳,一切就都好商量嘛。 高扬这个如意算盘打着,突然感到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宁韵的手抵在自己心口上,手里紧紧握着的,是匕首的末端。 真杀啊?!高扬略感不可思议,不过也并非是不可接受,因为这不是多疼嘛……等等,反应有了:呼吸有些困难,意识渐渐模糊,天旋地转起来,耳边响起一阵惊叫声…… 高扬瘫倒下去,紧捂的双手还是没有松开……这穿越经历可真是够献丑的了,在结束之前,这最后的阵地可不能丢了。 他终于知道张腾让他小心宁韵的意思了。原来这个公主这么心狠手辣,这下不用娶她了…… ※※※※※※※※※※ 这天傍晚,一扇打开的小窗前,一位翩翩白衣的女子望着窗外沉思。她眉眼娴静,肤白如雪,气质超然,好似九天仙子下凡尘,不食一丝烟火。 “吱呀”一声,她身后的屋门轻轻打开。 “你看这皇宫的夜景,繁华若梦,若是被没有经历过宫中生活的人看到,恐怕他们要沉醉其中了。”她对身后的人说,头也未回。 “那件事,我做了。”那人没有接话茬,而且声音有些呆滞。 “不用担心,匕首上涂有灵药,如果你没有刺错位置的话,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也可以将他救过来。”窗前的女子宽慰道。 原来在门口的人是宁韵。 “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用这么危险的方法。”宁韵精神恍惚,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只有这样,你才能救他。” “可我也不想救他……他那样对我……”宁韵的声音中充满了伤心与仇恨的情绪。 窗前的女子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对宁韵说:“很多事情不要急着下结论,也许真相不像你想的那样。” “那真相应该是什么?” “你认识高扬多久?了解他有多少?” “我一年只能见他两三次,了解他也不多,但是我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他。”宁韵回答。 “哦,为什么?” “他虽然喜欢花言巧语地骗人,也有各种各样的点子捉弄人,但他从不欺骗人的感情,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不让你空怀期许。”宁韵说这话时,声音里不再充斥着仇恨的情绪,表情却变得更加痛苦。 “这样的人,会在你们将要大婚时,钻进王妃的私房么?”窗前的女子循循善诱。 “你是说有人设计陷害他?” “我们以后会知道的。” “我为什么总是活的稀里糊涂的,什么事情都难以察觉。”宁韵的情绪仍处于失控状态。 窗前的女子柔声安慰道:“生活本来就充满变数,反倒是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理所当然时,恰恰需要警惕。”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关于母后的事情。” “皇后白轻盈啊……她的事情,现在还不能对你说,但是,就要快了。”窗前的女子说话时,眼中看着万千灯火中缺失的那一片区域,仿佛那里重现了旧日的景象。 那片区域曾经存在着一栋巍峨气派的宫殿,是历朝皇后的寝宫。十五年前,本朝皇帝的皇后白轻盈从楼上十丈余高的地方一跃而下,像只轻盈的燕子陨落。 相传,她死前鸩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七岁的岚公主。 ※※※※※※ 京城高府。 高扬“噗”地一口水吐到了张腾脸上,喊道:“烫!烫!烫!” 张腾擦了把脸,做无辜状:“公子,我在床边喊了你三天,从早喊到晚,你都不醒,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怎么刚喂了你一口开水,你就瞬间诈尸了!” 高扬没好气地对张腾说:“我就是真死了,知道你给我喂开水,我也得气活过来!” 张腾苦着脸说:“公子,这也不怪我啊!张大夫三天前就说你已身无大碍了,可你这些天来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双目紧闭,谁叫也不醒,强行装昏迷。夫人给我下了命令,让我今天日落之前务必戳穿你的伎俩,我才出此下策,不然谁闲的没事得罪公子你啊!” 高扬一听,立即讪讪地笑道:“啊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哈哈……” 他也无话可说,因为张腾说他装昏迷是事实。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在床上赖几天,尽可能地把情况摸清楚,把计划想清楚,好一本正经地展开在这个世界的冒险事业,因为稀里糊涂地任人摆布真是太让人感到挫败了。 “小腾子,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张腾回答说:“我正要对公子说呢!公子挨捅那天,皇上本已听从几位大臣的建议,要捉拿你下大狱治罪,但后来又听说长宁公主把你给杀了,正在写的抓捕诏书立即撕了,改写慰问诏书,不但赐给我们家许多金银珠宝,还给老爷封了个王爵……把他老人家给高兴坏了,天天忙着喝酒庆祝,没空来看公子呢!” 第六章 如厕之后手有余香的张腾 高扬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他哀号道:“我还是亲生的吗?这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吗?” 不过他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了,因为他是穿越来的,至少从心理上,不属于人家的亲生儿子,这样看来,父亲高淳的表现也并非不可接受。 但是他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那就是在他从受伤到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别人看他是重度昏迷,徘徊在生死边缘,而他却丝毫不间断地做了很多梦。 在梦中,他飞速地获得了大量片段化的记忆。那些记忆属于这个世界的高扬,内容是从他的幼年时代一直到现在的人生经历。 这样看来,好像是高扬继承了另一个高扬的人生。但是,高扬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开始怀疑一个人在同一时间上可以在诸多平行世界中存在,但他在这些世界的角色之间,互不了解,互不影响,互相独立。 在特定的条件下,某个世界里他的角色可能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里他的角色的发展轨道上,两个角色合二为一,拥有两个世界中的认知。 因此,与其说高扬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不如说是高扬变成了这个世界中的自己。当然这是高扬的猜想,虽不确定,但也有些道理。 不然何以解释梦境中那些经历在自己的脑海中栩栩如生,如同亲身见闻,甚至他感到自己的性格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对某些事情的判断上更加得心应手,契合这个时代的节奏了。 “她呢?”高扬感到头有些疼,不再乱想。 “谁?”后者一头雾水。 “捅我那个啊!长宁公主,宁韵!”高扬的记忆中,他以前就对这个公主不太感冒,甚至有些畏惧。饶是她美若天仙,但那无人敢欺的尊贵身份加上刁蛮的脾气性格就足以让以前的高扬想尽办法躲着她。 不过现在的高扬想通了:就冲她那倾国倾城的相貌,这笔账就不算了!更何况也没法算不是…… “公主被皇上禁足了,三个月来未有消息。” “三个月?我昏迷了三个月?”高扬吃惊得快要把下巴掉在了地上。 “公子,你可差一点就要死了啊!三个月很久吗?张大夫说这样最有利于你身体恢复啊,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 “如果皇上知道我没死,是不是还要找我麻烦啊?”高扬伸展了一下四肢后,陷入了担忧中。 “大家都知道你没死啊!但也都知道长宁公主是真要杀你。那出手速度和位置……换别人就扎着心了,还真就死了,公子就是没被扎着心,就是没死,奇了怪了!皇上也是啧啧称奇,说这是天让你活。这样一来也就没人敢说怎么处置你了。”张腾感慨道。 “我的天,我不会还要做驸马吧?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杀啊活啊杀啊活啊的!”高扬稍微释放了一下自己的想象力,就打了个冷颤。 “公子不用担心。听说尚书令王夕、云州牧卢绪和扬州牧谢迢已经联名上奏,说公子品性恶劣,行为不端,败坏社会风气,不再适合做驸马爷。皇上认为他们说的对,恐怕这两天取消婚约的诏书就要下来了。” “什么?”高扬一听不乐意了,“这三个狺狺狂吠的家伙是谁,敢这么说我?” 张腾顿时慌了,急忙捂住高扬的嘴说:“公子可不要胡说!这三个人我们可万万得罪不起啊!尚书令王大人是洛州王氏的族长,在朝中是群臣领袖,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云州牧卢绪是世家子弟中的翘楚,被誉为天下青年才俊第一人,论才学论智计,都无人可望其项背。扬州牧谢迢虽然在声望与才学上不及前两人,但他为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天下折磨人的法子有三千六百种,他自己就发明了其中的两千九百种,谁都不想落在他的手里!” 这意思是,天下最有号召力的人、最聪明的人和最变态的人都与我为敌喽?高扬心里苦啊。 但更苦的是张腾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 “你刚才是不是去大便了?”高扬使劲挣脱了张腾的控制,忙不迭地用袖子擦嘴。 “公子!说正经事呢!你提这恶心事干啥?你听我说啊,你要想在这世界上活得好,就得……” “说!你刚才是不是去大便了?”高扬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 “是啊!怎么了?”张腾一脸天真。 “洗手了吗?”高扬咬牙切齿。 “没呀!”张腾一拍脑袋,“我忘了!府上这批厕纸,用来擦腚时太容易抠破了,下回我得注意换家店买……” 高扬趁张腾不备,抓起他的手就塞到他嘴里,怒吼道:“别哔哔了,快尝尝!” 张腾:“呕……” …… 二人正欢闹时,突然有个小厮进来禀报说:“二皇子殿下来了!” 宁岱!高扬的脑海中闪现出这个名字。 本朝老皇帝虽然妃嫔众多,但生的儿子却屈指可数:大皇子宁烨,性格冷峻,不善言谈,常年带兵打仗,是一员猛将;二皇子宁岱,性情奔放,最有主见,很少有人能够猜透他的心思;三皇子宁铭,年龄不大,心事不少,总是一副阴沉的脸色,让人不敢接近;小皇子宁柯,年仅七岁,不谙世事,人畜无害,皇子中属他无忧无虑。 在高扬的记忆里,宁岱与过去的他关系很不错,两人曾一起做了许多“天理难容”的事情。 宁岱还有个女儿,今年五岁,名叫宁奚,生的粉嫩可爱,冰雪聪明,说起话来天真烂漫、清新别致,谁见了她都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 但只有高扬亲过她。当时他趁其不备,在颊上叮了一口就跑,唇齿间满是春天新芽般的清香。宁岱并没有把高扬怎么样,这足以说明两人之间关系非比寻常。他绝对信任高扬,认为他只是在展现内心对宁奚的喜爱,而不是非礼。 不过,二人关系虽然不一般,但宁岱有个秘密却是连高扬都不知道的。 宁奚的生母是谁?什么来历?现在哪里?这些问题,没人能够答得上来。老皇帝曾经数次逼问宁岱,甚至将他关了很长时间的禁闭,都不能使他吐露半分。 第七章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郡主 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时而透明得像是让人看穿了一切,时而神秘得使人感到迷茫无助,但或许这样正是它的精彩之处。 高扬正思绪万千,便听一个爽朗的笑声道:“扬弟,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宁岱。他二十五六岁年纪,相貌端正,体态匀称,一身劲装打扮,而非冠冕华服,这是因为他目前正担任朝廷精锐部队炽风军的统领,刚从军营卸甲而来。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萝莉。她水灵灵的大眼正扑闪扑闪地盯着高扬看。 未等高扬开口,宁岱低头笑着对小萝莉说:“小奚,你朝思暮想的扬哥哥就在眼前了,他差点死了,死了可再也见不到了。” 之所以说是“扬哥哥”而不是“扬叔叔”,是因为宁奚坚持要这么叫。平时高扬最爱逗她玩,她也把高扬当成了最好的朋友,说什么都不肯叫他叔叔了。 宁奚一撇小嘴,松开宁岱的手,小跑着到高扬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仰起头,贝齿轻咬,柔声细气地说:“扬哥哥,是谁欺负你啦?我们找他算账!” 高扬低头看着这体柔轻音、可爱至极的小萝莉对自己一脸关切的表情,一时竟手足无措,说:“咳咳……我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把自己摔死……” “哼!扬哥哥,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傻吗?你现在撒谎连草稿都懒得打啦!”宁奚非常不满,小粉拳捶在了高扬大腿上。 高扬大为尴尬:看来这小女孩不是太好敷衍啊!急忙说:“小奚呀,不要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这不是很好吗?” 宁奚闻言,微斜着眼瞪着高扬,撇着嘴说:“听说你和一位大姐姐睡了一觉,你现在是不是高兴坏啦?” 高扬惊得心口一阵抽搐,差点伤口崩裂。他看向宁岱,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在说,有这么教孩子的吗?得亏是孩子她妈不知道跑哪去了,不然不让宁岱跪三天搓衣板不算完。 宁岱领会了高扬的意思,若无其事道:“不骗孩子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 好,你牛逼。高扬没好气地瞪了宁岱一眼,又用一种无辜的语气对宁奚说:“哥哥这是犯了一个错误,你可不要学哥哥哦。” “为什么不能学呀?”宁奚一脸不解,“爹爹说,我的出现就是他和娘亲之间发生的一个美丽的错误,他很珍惜,一点也不后悔呢。” “是是是!”高扬无话可说了,“有的错误能犯,有的不可以,知道了吗?” “知道啦!”宁奚懂事地点点头,突然又加了一句:“以后我也要和扬哥哥犯错误,好让扬哥哥记得我!因为爹爹心里也一直在想着娘亲呢!” 高扬大惊失色。他虽然非常非常喜欢小女孩,但那是纯粹的长辈呵护晚辈的感情,并没有猥琐的怪叔叔的想法。 宁岱也有些尴尬,嘿嘿地笑了几声,一把把宁奚拉了回来,警惕地看着高扬。 张腾看到宁岱的表现,心中愤懑,无奈道:“转眼我就成了坏人。” “小腾子,领着小奚到花园里转转,她可好久没有看望那只叫‘高小扬’的乌龟了。”宁岱吩咐张腾。 那只乌龟之所以叫“高小扬”,是因为有一天宁岱在河边发现它正伸长了脖子舒舒服服地晒太阳,便赶紧叫来旁边的高扬,说:“快看,它的脖子,它的头!是不是很熟悉?”高扬大笑道:“真像我小弟!以后就叫他‘高小扬’了!” 张腾听出了宁岱的意思,识趣地领着宁奚出去了。 二人刚走不多远,宁岱就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对高扬说:“我很早就对你说过,要你勤练武艺,不指望能派上多大用场,起码要能够防身,不至于一不留心就一命呜呼。这次你遇到的事情这么凶险,若没有点狗屎运估计真要交代了。从今起你要找个正经师父,好好学点功夫,我会亲自监督你的!” 宁岱虽然脸色不好看,但说的话让高扬心里感到暖暖的。 “说到习武,有没有个武林高手排行榜什么的让我观摩观摩?”高扬来了兴致。 “江湖上倒是流传着几个版本这样的榜单,但是都不可信。无人可以了解的厉害才是真的厉害,所以真正厉害的人从来不会出现在榜单上。正如天下人人皆知的富豪榜,上面的人不过都是些在表面活动的喽啰,真正的巨富隐藏在幕后,其财富早已不是用钱的数量就可以表示的了。” 高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宁岱话锋一转,“我倒是认识一位十分厉害的人物。我可以大胆猜测,放眼全天下,武技能比得上她的,不超过三个,而且这三个估计早已老的驾鹤西去了。” 高扬大喜:“谁?这么厉害!你可一定要引荐一下!我也要当个武林高手,吃喝嫖赌,快意恩仇,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宁岱似乎早已习惯高扬的不正经,面对他的活蹦乱跳、胡言乱语,怡然自得道:“可惜她是个性情不一般的女子,恐怕不会收你为徒。” “女子?这更好了!我上学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女老师了!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还暗恋过我们语文老师,当时好想逼她离婚和我结婚啊!为什么不会收我为徒啊?你一定要让她收我为徒啊!”高扬越发手舞足蹈。 宁岱虽不是太了解高扬说的语文老师是什么,但也懒得搭理他,继续说道:“这十分难办啊!‘’ 高扬不屑道:“你肯定有办法,不然不会提起这茬。” “瞒不过你。我可以把你推荐过去,但我有一个要求要你答应!”宁岱面色不红心不跳地说。 “说吧,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借钱,啥都可以!”平时高扬最怕别人找他借钱,通常这种场合下双方一阵哭穷后反倒是要借钱的塞给高扬点钱。这伤害了高扬,因为他也是条要尊严的汉子。 “说不定哪天,也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还有可能是很遥远的一天……我会突然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去做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可能要花很长很长时间,甚至永远无法再出现……希望那天来临时,你能够替我照顾小奚,把她当做你的亲生女儿一样,永远不要抛弃她。”宁岱这话说的壮烈,让高扬的眼圈都红了。 “老哥,你放心。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去哪浪,但你这个任务我接了!”高扬拍着胸脯保证道。 “但是我有一点不明啊!小奚怎么说也是个郡主,即使你暂时离开,她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严,手下奴仆成群,何必担心呢?”高扬表达了心中的疑惑。 宁岱长叹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了解了朝中形势,就不会这么想了!” 第八章 天下形势一锅粥 高扬看到宁岱发愁的表情,愤愤道:“有谁要搞事情?” “云州、洛州、淇州、凉州都已经和大皇子站在了一起。这四州之地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包围了京城,加起来方圆三千里,占据天下五分之二的土地和二分之一的人口。这样下去,恐怕以后皇位就要属于大皇子了。” “天下除京城外,十二个州呢,四个州归附了大皇子,其他八个州呢?最起码我大青州就非常支持你啊!”高扬别的功夫不行,安慰朋友是张口就来的。 “最南边的越州距京城八千里,山高皇帝远,远离朝局,即使拉拢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西南面的蜀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蜀道、剑阁做屏障,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不思进取,面对朝中纷争,只会骑墙观望,不会真心相助。北面的夏州刚与凉州签了停战协议,短时间内不会再与其为敌。东北面的幽州,这个更不用说了,幽州牧想当皇帝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想和他联合,只怕要受其摆弄。东南方向的扬州,州牧谢迢野心也很大,目前正韬光养晦,指不定哪天就会猝然发难。而洛州南面的湘州,应该在不久后也会投靠大皇子集团,因为湘州牧萧凌的二女儿萧默与云州牧卢绪有婚约……” “什么!谁和谁有婚约?”高扬听到这,大惊失色,打断了宁岱的话。 “萧默和卢绪。”宁岱重复了一遍,奇怪地看着高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天早上赤裸的高扬和萧默打过招呼,他对她的印象非常好,认为她应该是个安静贤淑、温婉善良、才貌双全的世家小姐,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与卢绪那样的人有婚约呢? 卢绪是什么人?不就是个一品州牧吗?不就被誉为天下才俊第一人吗?不就……等等,貌似比自己优秀许多啊……哎,不管了,反正是不爽! “你接着说!”高扬大手一挥,决定先把这口气咽下去。 “剩下的是东海边的青州和青州西边的汴州。恕我直言,这两个州都已是自身难保了……”宁岱同情地看着高扬。 高扬又火大起来:“说说,又有谁犯贱?” “本朝开国之时,青州盛产盐铁,算是天下最富庶之地。原本有五十九郡三百八十县,经过四百余年,现在只有二十一郡一百六十五县,消失的那些郡县有一大半掉进了扬州的嘴里,剩下的被幽州侵夺。但这还不算完。你之所以有驸马婚约,听说是扬州牧谢迢向父皇提的建议,夸你年少有为,德才兼备,声震遐迩……总之尽是些你的反义词。你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奇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家伙我对他没一点印象,这么吹我不知道免费不?”高扬说。 “肯定不是免费的,你差点就付出了惨痛代价。若不是长宁捅了你一刀,你现在已经在死囚牢里不见天日,而青州的势力又要进一步被削弱了。” 高扬吸了一口冷气,问:“你的意思是,那天的不雅之事,是那家伙设的圈套?” “所谓捧的越高,摔的越狠。他那么不遗余力地将你高高捧起,使你成为人人称羡的驸马人选,就是为了在某一天狠狠地把你摔在地上,自己从中渔利。” “城里套路真尼玛深!”高扬感叹道,“看来我什么时候要好好感谢一下长宁公主!” “是该感谢。” “我还能娶她不?” “不能!父皇已下决心给长宁另择良婿了。”宁岱一盆冷水浇过来。 “哦,不能就不能,我只是开个玩笑。我要是真娶了她,还怕她一不高兴把我给杀了。”高扬笑嘻嘻。 “顺便打听一下,另择的良婿是谁?” 宁岱突然皱着眉头道:“我也不能确定消息的真假……据宫内人说,好像是谢迢……” “什么!”如果说高扬听到萧默与卢绪有婚约时只是因嫉妒而生气的话,这时候就纯粹是因生气而生气了,“这已经不是鲜花插牛粪了,对方简直是一泡毫无营养的稀屎啊!” “父皇做决定,从来只考虑江山利弊,不考虑个人感受。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如果长宁嫁给谢迢的话,皇室和扬州的关系无疑是拉近了几分,那么来自扬州上贡的钱粮就会多很多,父皇还要利用这些东西去和其他的世家周旋。” “这皇帝,做的真窝囊!要是我,发大兵把那些不听话净添乱的世家灭了!”高扬不由得替本朝老皇帝捉急。 宁岱不由得嘲笑道:“你总是信口胡言。四百年前宁朝之所以能建立,全是因为得到了当时十二世家的支持。说句不好听的,父皇在位四十年来,常常有自己是个操线木偶的感觉。但他从未停止削弱世家加强皇权的努力,只是收效甚微。” “这个好办,让世家们自相残杀啊!打着打着大家就都成一摊屎,谁也别嫌弃谁了。”高扬出主意。 “这个办法一开始就被使用了。各州之间战争频繁爆发,天下到处混乱不堪,不是皇室不管,而是这些战争有可能还是皇室挑拨的。不过世家们也不傻,由最初的各自为战,发展到报团参战,抱的团大了,就谁也治不了了,皇帝就傻眼了。所以现在父皇的策略,是既要世家混战,又要防止他们报团,但这些策略,早都被世家们看透了。宁家的路越来越难走,这天下的混乱日子,往后还长着呢!” 高扬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叹口气道:“劳资刚来时还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番,听你这一讲,我还是洗洗睡吧。” “你也别灰心。毕竟你是高家二公子,高家的命运多少还是和你有关系的,你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其实还有个州我没有说,它的现状可远比青州要惨!”宁岱道。 “汴州?”高扬多少对这个世界还是了解了一点的。 “是啊!汴州!它在二十年前还是天下实力最为雄厚的州,如今变为垫底,苟延残喘,其陨落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宁岱一脸惋惜。 “这是怎么回事?”高扬的好奇心被引发。 “二十年前的汴州牧名叫戴笙,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名将。他忠于父皇,麾下的十万大梁军四处征战,所向披靡,一时间天下安宁,海内宴然,诸世家没有敢对皇室不敬的,汴州的实力也发展到了极盛。后来戴笙率领大梁军讨伐漠北草原上的鲜卑族,在一次关键战役中,全军覆没,无人生还。不久有人告发戴笙在出征之前曾密谋造反,死无对证,罪名坐实,父皇采信。汴州势力因之大受打击,在朝中影响力急剧衰退,地盘也不断被周边世家蚕食,如今与二十年前相比,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土地人口,随时有可能被彻底吞没。” 这件往事被宁岱说起来轻描淡写,但高扬能够想象的出,当时是发生了怎样的滔天巨浪。 第九章 谋划未来大计 “戴将军是真的曾经想要谋反么?”高扬问。 宁岱叹口气,摇摇头:“二十年来,所有的证据都被证明站不住脚,但是戴家在朝中说不上话,世家们好不容易盼到汴州式微,更不会替戴家出头,要想翻案,难如登天。更何况此狱是父皇钦定,没有谁敢真去查。” “无情最是帝王家!”高扬长吁一口气,“戴将军为你们宁家立下汗马功劳,还死在了沙场上,没想到落了个反贼的罪名,祖宗基业也不得安稳。” “何止对外人,对自己家人也是如此!前朝亡国之君在自尽前,亲手杀了皇子、公主十几人,而历代帝王诛杀兄弟亲戚的事迹又屡见不鲜,说到底,帝王以天下为家,反倒没了家。” 高扬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地问宁岱:“你说,如果我助你称帝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功高震主,在某一天把我给杀了?” 宁岱也面色古怪地回答道:“功高震主?你想多了……哪次不是我替你擦屁股!” “嘿嘿……”高扬挠挠头,“有道理。” “所以在这乱世存活,你得有一身本领才行!”宁岱意味深长。 “我还有救么?都这么大了!”高扬有些心虚。 “总得试试!我给你推荐的那个人,名叫公孙霜,是幽州牧公孙雷的女儿。她自幼被神秘高人收为徒弟,住在幽州之北的聆仙山上飞雪阁中,距离京城六千余里。你要是去学艺的话,来回路上花费两个月,要想学有所成至少需要三年,期间冰冻严寒,寂寞无聊,别提要吃多少苦了,你能忍受得了吗?” “不能!”高扬斩钉截铁地回答,“但是为了不随便就死多活几年,我豁出去了!什么时候动身?” “先不急……再过三个月,就是父皇的五十寿辰了,按照惯例要大行封赏,世家子弟皆有涉及,即使你有绿了王爷的黑历史,到了那天也是旧账不算。另外,京城里有一些朋友,我需要介绍给你认识,以后也相互有个照应。所以你三个月后再动身吧。” 高扬大喜,没想到皇帝过个生日还能得赏,当个世家公子就是福利高啊! “你的什么朋友?”他问道。 “先给你推荐一个。此人名叫秦倾,比你大不了几岁,有些学问,凡事你可以多听听他的意见,省得你自己到处莽撞闯祸。” “好啊!我生平最敬重有学问的人!我该去哪里找他?” “咳咳……每天的傍晚时分,在京城里最大的青楼怡香院你一定会看到他。”宁岱面有尴尬之色。 “青楼啊?哈哈!”高扬大笑,“这老兄,也是个性情中人!” “以你的身份,去青楼找他不便,还是叫小腾子把他请到府中来吧!” “不行!”高扬郑重其事道,“这就好比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我也需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才行,必须上门请教,怎么能招人家过来相见呢?” “你小子是想趁机逛妓院吧,还三顾茅庐!”宁岱笑骂道。 “哈哈……”高扬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其实,”宁岱话锋一转,“我让你去找公孙霜学武艺,直接目的是为了一件事。本朝规矩,每五年举行一次天下会武。到时候各州的优秀武将都要齐聚京城,在万众瞩目之下上校场比武。优胜者即前十名将被封为高级武将,在京城统领禁军。你学艺归来之时正当下一届天下会武召开,如果你代表青州参赛,能碰巧打入前十,那我们在禁军中的力量就要多几分了。” “前十?这意思是说,三年后的我就要成为天下前十的武将喽?现在我能排第几?” “不能排名。”宁岱很诚实。 “哟,这么相信我?”高扬揶揄道。 “没办法!只能试试运气咯,万一你天赋异禀,学艺三年就登峰造极了呢?” “哎,我最大的天赋,就是百吃不厌,百睡不醒!不过既然你这么相信我,我只好拼一把给你看啦!” 宁岱笑道:“知道小时候为什么别人的都不愿意和你玩,只有我不嫌弃你么?” 高扬警惕地问:“是……是么?为什么?我小时候很蠢么?” “你小时候从各方面看来都像个废物,但你从来不愿让朋友失望,单就这一点,就比那些不是废物的人强太多。” ※※※※※※※ 过了几天,皇帝的诏书送达高府,说高扬身为准驸马,行为不检点,勾搭人妻,本应重罚,念在知罪悔过,态度诚恳,免去大刑,取消婚约,钦此。 高扬心里明白诏书中不便写公主行凶杀人之事,所以说他知罪悔过。不过他也不计较这个,高高兴兴地接了旨,就盘算着上怡香院找秦倾了。 张腾好说歹说,也没把高扬拦下来。最后他威胁说:“公子,你要是真去那种地方,我去告诉夫人了!” 高扬指着他背后说:“你看夫人来了,你不去告是小狗!” 张腾刚扭头去看,高扬就溜出了高府大门。 怡香院算是京城生意最红火的青楼,不仅规模大,而且品种全,男女老少没有不知道它的大名的。高扬稍微一打听,就找到了它的所在。 看着门口络绎不绝的老、少、帅、丑嫖客和热情似火招揽生意的黑木耳们,高扬突然感到很紧张。 被看成一个新手岂不是很没面子,怎样才能装作一副不是第一次来的样子? 没等想出万全之策,他就被一个眼尖的炭黑木耳锁定了。 “哎呀,公子!快进来玩玩嘛!我们这的姐妹们呀,个个色艺双全,各种口味各种玩法都有,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玩不到!”炭黑木耳开始了强大的广告攻势,并迅速将高扬的胳膊抱在怀里,猴急地向大门里拖去。 高扬在现代世界中虽然像大多数男人一样都对红灯区充满了好奇,但真要让他去尝试,反而立马怂到九霄云外。 这个炭黑木耳看起来颇有些姿色,是个标准的七分黑。她软大白的胸脯有意无意地在怀中高扬的胳膊上挤压摩擦,在加上在高扬耳边不断说着莺莺燕语,撩拨得高扬是面红耳赤,走路僵硬。 “我来找个人……”高扬在被拖入某个精致奢靡的房间内之前,利用最后的一丝理智说出了这句话。 “哟,原来是有相好的呀,说吧,是哪个妹妹,我帮你叫来。”七分黑一听,立即停止了动作。 还挺仗义,不抢自己人生意。高扬心里暗暗将她夸了一夸。 “我找一个男人!”高扬说。 七分黑脸上立即出现一种异样的表情。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高扬,说:“找男人……那公子可来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没有这项业务呀!” 第十章 七分黑的猴子偷桃 高扬对她的意思是秒懂,赶紧解释道:“他也是这的顾客,名叫秦倾,请问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七分黑扑哧一声笑了,娇声道:“原来你是找秦公子呀,只怕他现在没空见你。他这会正……嘿嘿嘿。” “哦,那我等他几分钟,他应该就会出来了吧?” 七分黑摇摇头。 “一个时辰?半天?一天?……不会吧,一个月都不会出来?”高扬这下震惊了,真是行行出状元啊! “秦公子可是个大才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为人又风流倜傥、幽默风趣,姑娘们可都对他是爱不释手呢!天天排着队让他教这教那,即使没什么想学的,喝茶聊天谈谈人生理想,也会花去不少时间的。所以你要见他啊,排队要排到至少一个月后了。” “原来是这样!”高扬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秦倾是个有分寸的人。不然和一个老嫖客打交道真是件让人提心吊胆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口味转移到你身上来。 “不过我不能等一个月啊!请你务必帮帮忙啊,我有急事找他!”高扬苦恼了。 “这样吧,”七分黑眼珠子一转,“你照顾下我的生意,我就带你过去插队见他。” 高扬有些心动,但是,他告诉自己要理智,因为这不仅是生活作风问题,而且周围一定有人认识作为高家二公子的他。如果他刚被取消驸马身份就在青楼消费的新闻传开来,相信到时候就会有更大的风浪等着他了。 “不行啊,漂亮姐姐,我……”他悄悄凑近七分黑说,“我从小就患了不举之症!” “从小?”七分黑听后,同情地看着高扬,趁他不备,突然手往下一掏,登时抓住某坚硬如铁之物,开心笑道:“小样,还骗姐姐我?姐姐一看你那走路姿势就知道你不是不举,是举得要命啊!” 高扬被调戏至此,只能尴尬地咧嘴傻笑。 七分黑笑也笑够了,郑重其事道:“看你还算老实,我就帮帮你吧。秦公子素来喜欢文雅之人,如果你能有一篇上好作品递进去,相信他一定会出来相迎的!” 高扬一听愣住了,文雅?和自己关系稍微有点远啊!怎么办? 有了!自己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人啊,不能把以前学的东西丢了! “你知道李白吗?”高扬问七分黑。 “李白是谁?”七分黑看起来真不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李白啊,是一种诗。我马上给你创作一首这样的诗来!”高扬兴奋地撸起袖子,要了笔和墨,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起毛笔字来。 七分黑嘲笑道:“就你写这字,姐姐就不信你能写出好诗来!” 但很快她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不由得开口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高扬刚写完,她就一把拿起写着李白《静夜思》的那张纸,一言不发,匆匆离开了。 “哎,都怪自己以前不好好学习语文,要求背诵的古诗词那么多,到头来记得最清楚的只有李白的这首了!如果记得多一点,我岂不是可以在这个世界当个大文豪了?才子佳人,红颜知己,美如画!”高扬不禁暗自懊悔。 七分黑走了不多久,就有一位衣衫不整的青年文士冲开挡路的人群,向着高扬狂奔而来。 到了高扬面前,他热情地拉住高扬的手,激动地说:“小可秦倾,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快里面请!” 高扬被秦倾引到一个装饰奢华、令人流连的房间里,里面桌椅倾倒,被褥狼藉,空气中带有一股糜烂气息,看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不可描述之事。 “公子写的这首淫诗,可真是巧妙至极!在下读过的香艳诗,没有八千,也有一万,能把男女之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还是头一个。” “淫诗?我几时写过淫诗?”高扬有些不明所以。 “啊?你这首诗里,描写的不就是你和明月姑娘之间发生的欢快之事吗?” “哪有!我那是思乡诗,正正经经的!”高扬不禁对秦倾的文学鉴赏水平产生了怀疑。 “啊?那这句‘床前明月光’……”秦倾又瞪大眼睛,仔细阅读了一遍《静夜思》,顿时一拍脑袋,“嗨!真是表达思乡的,我可算是心中有什么,眼里就看到的是什么,惭愧!惭愧啊!不过从思乡诗的角度来说,这首诗作构思精巧,意味深远,琅琅上口,拿捏得道,也堪称极品啊!不知公子何方神圣,在下相见恨晚啊!” 高扬看秦倾的马屁拍的震天响,颇为不好意思,说:“在下姓高名扬,来自青州。” “啊哦!你就是前一段,在菜市口与大伙‘坦诚相见’的那个?”秦倾诧异道。 “正是……”高扬还是略有些尴尬。 “幸会幸会!那天我去晚一步,没赶上热闹。听说你小弟不是太威风啊,要不要试试我的独家秘方……”秦倾开始口无遮拦地讨好高扬。 “这个……以后再说吧。其实,是宁岱让我来找你。”高扬决定开始说正事。 秦倾一惊,马上严肃起来:“原来是二皇子殿下介绍来的,公子不早说!有什么事情公子尽管吩咐,在下定尽全力帮助公子。”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行啊,公子想聊什么,上到国家大事、宏图霸业,下到邻里长短、鸡鸣狗盗,在下言无不尽、知无不答!” “说一下朝中那几个大人物吧!”高扬决定了解些有用的。 “好,这个我最在行!先说谁呢?” “尚书令王夕。”高扬要先听听这个群臣领袖的事迹。 “咳咳……”秦倾清了清嗓子,“王夕王大人,出身千年门阀洛州王氏,自幼温良恭谨,好学聪颖,及长,才超同侪,望重德高,历任礼部尚书、洛州牧、尚书令,为政清廉,功绩卓然,实为国之栋梁……” “停!停!停!”高扬说,“说些有用的,这玩意谁信。” 秦倾竖起了大拇指:“公子果然有见识!”说完,他转身钻到床底下翻找好半天,终于取出一个黄布包裹,翻开包裹,里面是一本厚厚泛黄的书。 他看了看目录,翻开书中一页,念道:“王夕,现为尚书令,七岁时刺死授课先生,十五岁时数次凌辱女奴致其自尽,二十岁时在京畿东郊杀害无辜之人取乐,三十岁时侵夺他人大量田产,四十岁时与族弟王乐之妻私通,……床风污浊,癖好奇特,常用各式道具折磨对方,极为扭曲变态,……” 第十一章 为八卦事业而献身 秦倾每念一条,高扬单纯的心灵就要受到冲击一次。原来为天下所强烈敬仰的道德楷模,竟是这样一个充满污点的人。而从那本书的厚度来看,里面的内容如果全部浏览完,高扬恐怕要三观尽毁,对人生产生空前的怀疑。 “这里面……每个人都有记录吗?”高扬有些心虚地问。 “不是每个人啦,主要是些有头有脸的对天下有大影响的人物。” “有我吗?”高扬的声音颤抖了。 “呃……我看看。”秦倾快速地翻着书页,“有了!高扬,青州牧高淳次子,自幼顽劣,不学无术,典型纨绔子,掀不起风浪,另外,包皮过长……” “尼玛!这个也记?这本书是你写的吗?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书啊,哈哈,我写它没什么目的,只是把道听途说的一些见闻加以整理收录,以供自己和后人阅读。史家们写的是光明伟岸的正史,我写的是猥琐阴暗的野史,爱好不同!” 高扬叹口气道:“你也不怕被别人知道,惹祸上身吗?” “呐,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如果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要看别人的脸色,那活着和咸鱼有什么区别?”秦倾倒是很看得开。 高扬哪会不知道这些?他只不过是担心朋友安危罢了,看到秦倾本人都不在乎,他也放轻松起来,厚着脸皮笑道:“不如你这本书借给我看几天如何?以后说不定有用啊!” “可以啊!我知道你想要利用它来干什么,但我要提醒你的是,这只能让你了解你的对手们都是怎样的人,而不足以扳倒他们。因为那些人能够立足就是靠着坏掉的人品,道德层面的东西对他们是不起作用的。真正有用的,是那些隐藏在皇宫中的秘密。皇宫是权力中枢,人与人之间有着一张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网,只要你能够了解这张网的构造特点和破绽所在,你就可以利用它掌控局势。” 现在高扬总算明白了宁岱为什么会向自己推荐这样一个沉醉流连在青楼的家伙。 “皇宫戒备森严,消息封锁密不透风,谁会知道里面的秘密呢?”他问。 秦倾神秘一笑:“这世上总有些你想不到的奇人在做些你想不到的奇事。” “什么意思?” “我要让你见一个人,听听他怎么说,你就明白了。” 秦倾让高扬见的人居然是怡香院的老板,京城首富周坤二。 周坤二今年只有二十七岁,长得白白胖胖,微有些胡须,笑起来十分随和可亲。他至今未婚,几乎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也不奇怪,任谁手底下管着那么多色艺双全的木耳们,都不会想要结婚的。 他刚一进门,就过来搂着高扬的肩膀,十分讲义气地说:“听说你是二皇子殿下介绍来的,那便是我们过硬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得对老哥我说,老哥不是吹牛,这天底下没有老哥花钱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花两遍。” 他的身后还跟着刚才在门外拉客的七分黑,闻言一笑,说:“确实是我们‘过硬’的朋友。” 周坤二呵斥道:“去去去,怎么跟贵客说话呢?一边歇着去。” 七分黑显然并不惧怕自己的老板,不慌不慌地冲着高扬挑了一下弯弯的细眉,又眨了眨杏眼,魅惑道:“公子,以后你来,我一律免费!”说完,浪笑着离开了。 周坤二将门窗一关,转身对高扬说:“倾弟方才对我说,你有兴趣了解那件事情。” 尽管高扬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件事情,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现在这个形势,多知道一些总没有坏处。 “你知道我为什么名叫周坤二么?因为我的父亲叫周坤一。我们要说的这件事,就与他老人家有关。”说这话的时候,周坤二的眼神深邃悠远,仿佛是在内心致敬一个伟人。 经过周坤二的一番叙述,高扬算是了解了其父周坤一的故事。 周坤一是扬州绮绣城人士。年轻时候,他作为一名寒窗苦读的秀才,屡次参加科举而考不中,心里无比苦闷,便开始混迹于风尘场所,醉情声色,逃避现实。 渐渐地他发现,由于风尘女子们阅人无数,她们嘴里的绯闻八卦、小道消息特别多,还不断有更新。他尤其爱听她们讲达官贵人的私房秘事,从他们的床品看其人品。 他不断将这些秘密写下来,并加以分析琢磨,加工出一条条新闻爆料,并把它们出售给感兴趣的人。因为爆料所涉及的人物都有头有脸,万众瞩目,因此有的是人出高价来买。 有贵妇人买她丈夫的出轨信息的,有政客买上司的癖好信息以便投其所好的,有想要打击竞争对手败坏其名声的,当然还有的顾客是闲的没事干纯属好奇的…… 周坤一靠这项业务迅速积累了大量财富,逐渐地在各州开办起怡香院青楼连锁,获得信息和财富的渠道更加广泛、迅捷,成为天下闻名的企业家模范。期间他还收了个落第秀才秦倾作为自己的徒弟。 但是周坤一是个有追求的人。他不再满足于获取普通人的秘密,而是将目光转向大内皇宫。对他而言,那里才是吸引他、实现他人生价值的终极之地。 “所以他就入宫当了太监?”高扬的下巴又差点惊到了地上。 “唉。这是他的事业,他的毕生追求。只有这样才能使他快乐。”周坤二的眼里,不知是对父亲的惋惜,还是钦佩。 高扬不禁感叹道:“一直以来我都认同这样一句话,人要勇敢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令尊大人这种‘壮士断鞭’的境界我是万万达不到的!” “其实我也继承了父亲的性格特色。我现在依然未婚,并且八年守身如玉,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打动我的女神,让她不再对我不感冒!” “感情这事……其实不是时间能够解决的。”高扬想起了自己暗恋数年的女神孔瑶。 周坤二依然很坚定,说:“这辈子我最相信‘日久生情’这四个字!” “我也信,可是大部分人都倒在了怎么日到这个千古难题上。” 周坤二虎躯一震,如醍醐灌顶:“少年,你思维清奇,是个好苗子,跟着我一起发展,保你前途无量。” “唉,哪有什么前途无量呢,被人家合起伙来怼,未来一片渺茫啊!”高扬诉苦道。 第十二章 这个人妖是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十年了!也不知父亲大人在里面过的怎么样!”周坤二眼中竟泪光点点。 高扬赶紧宽慰道:“令尊才华横溢,在宫里一定如鱼得水,官运亨通,此时只怕已经当上大总管了吧!” 周坤二摇摇头说:“他肯定不会做官的。做官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办事就没那么方便了。这么长时间,他肯定把宫里的秘密打探的差不多了!也该捎个信出来了啊,唉,还是杳无音讯的!” 这时候秦倾在一旁说:“我有个好主意!可以既帮了高公子大忙,又解了老哥你的心头忧。” 二人闻言大喜,齐声道:“快快请讲!” “不如就请高公子到那深宫中寻访,找到师父大人,从他手中接过深宫隐秘,这样一来,师父有了下落,高公子得了秘籍,对大家都有好处!” “好是好,可皇帝的大内深宫,也不是我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呀!”高扬表达了内心的疑虑。 “这个好办,高公子你当个太监混进宫去不就行啦?”秦倾道。 高扬大惊失色:“不行!这个不行!给座金山银山都不干,那样会让失去我一辈子生活的乐趣和奋斗的意义。” “高公子误会了呀!在下的意思是,你扮成一个太监,而不是真要你净身。”秦倾连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角色扮演,这可真有挑战性! “可是,为什么你俩不这么干?看看你们,一个比一个胡子少,一个比一个白,拌个小太监什么的是小菜一碟啊。”高扬表示抗议。 周坤二和秦倾相视一笑,齐声说:“因为我们怕被抓啊!” 高扬更气愤:“我就不怕被抓吗?” “非也非也。我们平民百姓混进皇宫,被发现了最少是个死罪。而你作为州牧之子,身份尊贵,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羞辱皇室的罪名,一般没人认真过问,更何况皇帝心里忌惮诸世家,不会轻易开罪,所以即使你被抓到,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这样看来,当然你去最合适咯。”秦倾摇头晃脑道。 “你说的有理,但是我怎么混进去呀,总得有个稳妥的计划吧?”高扬也心动了。他听说深宫历来是个神秘的地方,里面没有男人,只有茫茫多饥渴得如狼似虎的女人! 这个“龙潭虎穴”,我不去闯,谁去闯?高扬胸中腾起万丈豪情。 “计划我们早就替你想好了!”秦倾和周坤二又是异口同声。那默契程度真让高扬怀疑他们二人是不是早就和宁岱串通好了一起来坑他。 “放!”高扬没好气地说。 周坤二微微一笑,说:“不急,在此之前,我们先看个表演。” “我去请演员!”秦倾说着,兰花指一伸,边深情地看着高扬边迈着小碎步飘了出去。 高扬不知他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忐忑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房门突然被推开,紧接着一个衣着暴露、性感靓丽、肤白腿长的女子搔首弄姿地走了进来。 她抛着媚眼,撅着红唇,来到高扬面前,摆弄起蜂腰翘臀,肆无忌惮地跳起了艳舞。 高扬一时懵逼了:这什么情况,给我饯行吗?这种方式真是太有青楼范了。 高扬虽然并非谦谦君子,心里也常有很多邪恶的小想法,但真正面对这种火辣辣的挑逗时还是会感到手足无措。 当然手足无措的原因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大吼一声扑上去,毕竟谁一开始都不是那么不要脸嘛。 看到高扬的窘态,那热舞的火辣女子突然咧开嘴笑了,大叫道:“高公子,快看看我是谁!”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嗓音粗厚,还是个男人的声音?卧槽,人妖?摸摸脸上的口红,高扬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那发出男人声音的女子拿起桌子上的一壶茶水,倒在手上一点,又在脸上抹了抹,顿时另一张面孔浮现。 这不是秦倾吗!高扬整个人都感到斯巴达了! 搞什么!易容术?这男扮女装,技术高超,不容易辨认,但秦倾的表现的也太……骚了点。 他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周坤二得意洋洋地开口道:“老弟,怎么样,把你骗过去了吧?” 高扬把脱臼的下巴按了回去,点点头说:“这化妆技术,确实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了!” 他想起了现代社会中那些化妆化得连她妈都认不出来的网红们。 秦倾开心道:“怎么样,我演的像吗?”说着又用“纤纤玉指”来抚弄高扬的脸颊和耳根。 高扬一脸厌恶地抓住秦倾的手指,使劲撇了个弯,把他疼的哇哇大叫,又一把推到旁边去。 “我们怡香院在全国各地有大大小小好几十个分店,由于职业特点,姑娘们的妆化的好不好,化的真不真,直接关系到怡香院的生死存亡,因此全院上下都极为重视。八年前,老哥我把各地的技术骨干召集到一起,以极饱满的热情与干劲,结合数十年临床经验,终于开发研究出了这项技术。它的效果你也看到了,所以你要是被我们打扮成一个太监,是绝对不会从外观上露馅的!” “这么犀利!不如让我直接扮成皇帝的模样,我不就可以开着外挂单刷后宫了?嘿嘿嘿!”高扬的追求要比当个太监更高一点。 秦倾连忙说:“不行不行!你身体会吃不消死在里面的。况且扮演皇帝目标太大,备受关注,不利于寻找周老先生!先办了这件正事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过一把扮演瘾。” “好吧。”高扬有些遗憾,“可我即使扮成太监,也不熟悉皇宫的情况啊,进去很快就露馅了!” 秦倾“嘿嘿”一笑,狡黠道:“这个不用担心。怡香院旗下有京城最大最有名的胭脂店,每个月初宫里的太监就会来店里采购胭脂水粉供后宫佳丽们使用。到时候我们就把那领头的太监骗进小黑屋,照着他的样子给你化化妆,让他写出详细的入宫攻略,然后把他关起来。你再替他入宫去,两个月后你就要从宫里出来,因为你还要准备参加皇帝的寿辰大典。到时候再把那太监放回宫去,于是一切搞定。” “那个太监回宫后不会告密吗?”高扬问。 “他又不傻,皇帝知道了一个大男人冒充他混进了后宫,能放过他吗?告密不等于自杀吗?”秦倾不以为然道。 第十三章 混进皇宫当太监 于是高扬再也没有什么意见。周坤二和秦倾叮嘱他回家静等消息,做好出发的准备。 从怡香院出来后,高扬回到京城东部的高府,免不了又受到高夫人一顿斥责。他的父亲高淳或许是因高扬的事情而封了个没实权的王位,整天乐呵呵的,对高扬也十分客气。 高扬摸清楚高府内部构造和人员信息后,渐渐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正儿八经地开始了一个纨绔子弟的生活。 锦衣玉食、奴仆簇拥自不必说,高扬要将他在现代世界中难以触碰的生活体验一个遍,比如充满善意地调戏府中小丫鬟,或者骑着高头大马到京郊纵横驰骋,又或者去城里最热闹也最混乱的场所看热闹找乐子,日子过的倒也安闲自在。 张腾本来还担心高扬会不吸取上次的教训,继续胡作非为。但看到他天天做的事虽然往往荒诞可笑,但好在人畜无害,无伤大雅,遂大为放心。 半月后的一天清晨,秦倾慌里慌张来到高府,告诉高扬,时机到了! 高扬已经习惯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了,有些不想要到深宫里去冒险,皱眉道:“可是如果我离开这么长时间,父亲母亲大人会起疑心的!” 秦倾似乎看穿了高扬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我已经跟二皇子殿下打过招呼,令尊令堂若是问起来,就说是他把你带到了炽风军中去锻炼几个月,这样就毫无问题了!” 好吧!高扬不好意思再推脱,问秦倾:“我们怎么去?” “我们骑马过去,来,共骑一匹!”秦倾对高扬发出了“诚挚邀请”。 高扬想起秦倾那天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的样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说:“我有马!我这就让小腾子去牵过来。” “来不及了!时间非常有限,我们要是去晚了,那太监手底下的人会察觉情况不对劲的,快上马来,我又不会吃了你!”秦倾边跨上马,边对高扬说。 高扬咬咬牙,说:“我要坐后面!” 秦倾“妩媚”一笑:“可以!” 高扬忍着要吐的感觉爬上了秦倾的马。马背狭小,两个大男人紧紧贴在一起,十分不雅观。 秦倾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说:“讲道理,空间紧张,你要管好你的小弟,不要扎我!” 高扬秒懂,伸出双手夹住秦倾的脸,用力转过去。 一路上马儿飞奔,街上行人惊惶四散。高扬问:“好像我们不是去怡香院啊?” “肯定不是啊!你见过太监去青楼的吗?那还不得愁死他!我们是要去胭脂店。” 秦倾说的胭脂店名叫“倾丽轩”,外表看来奢华气派,内部装修富丽精致。店中经营人员竟如怡香院一样,都是七分往上的美女,只是洗去脸上的胭脂水粉后,是不是还会还像这样勾人心魄,那就难说了。 大堂中静候着一群宫女太监打扮的人,显然是那位倒霉的领头太监带来的手下。 进入后堂,穿过回廊,来到一个隐秘的小屋门前后,高扬发现周坤二已在此等候了。 “壮士,进了这房间,再出来,你可就是另一个人了!”周坤二“嘿嘿”笑着说。 高扬看他笑得有些阴险,不放心地问道:“我还能恢复原来的容貌吧?” “你放心,我们这技术,分为两个层次。一个层次是只做表面涂层,要想恢复原貌,用清水洗净即可;另一个层次是不可逆改变,深入肌肤筋骨,原来的相貌几乎不可能回复。而对你采用的技术属于第一层次。” 这个容易理解,就是现代世界中化妆和整容的区别嘛。高扬又多问了一句:“我在宫里一洗脸,不就原型毕露了吗?我不可能两个月不洗脸吧?那后宫就会人人都认得我了!” 周坤二得意洋洋道:“老弟放心,这些关节我都想到了。这次我们在你脸上用的材料是怡香院花费很久才在越州原始大森林里找到的,产量极少,十分珍贵。把它涂在脸上只有拿特定的药水才可以洗掉。你在宫里可以尽情放肆!” 高扬深吸一口气:“看到你们这么舍得下本,我就放心了。”说完,毅然决然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人却有不少。正中的椅子上,一个白白嫩嫩的年轻太监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嘴里还塞着团棉花。在他周围簇拥着一群衣着各异的靓丽女子,正聚精会神地打量、分析着他的相貌、体态。 看到高扬进来,一个为首的美女走过来笑道:“公子快请躺到床上,时间不多,我们马上就得开工了!” 高扬点点头,顺从地躺了下去,但他一想到等下自己就要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心里就抽搐不止。 毕竟还是自己的脸看着顺眼呐! 一位美女一边用纤纤玉手按摩着高扬的肩膀,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软语。 在这位吐气如兰的美女的悉心““料理下”,高扬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不多久竟然闭上眼睡了过去。 直到高扬被唤醒,虽说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但是他已经做了好几个梦。这些梦里的场景有些陌生,说不清是属于过去,还是未来的。 一位冰肌玉骨的紫衣女子扶高扬坐起来,又一位伶俐俏皮的黄衣女子给他拿来一面镜子。未等高扬看清楚镜中人的容貌,两位女子先已忍俊不禁掩面而笑。 可不是,镜子里有活脱脱一个小太监嘛。 高扬看着镜子,眼神中有些忧伤,然后面带嫌弃地把它还给了黄衣女子。 这时候周坤二走上前来,递给高扬一张写满字的纸。 高扬展开一看,原来是那位被绑太监的自述,包括他的个人信息,在宫里的工作内容,皇宫地形描述与建筑分布以及其他注意事项等。 高扬感到这整件事准备充分,考虑周全,像是蓄谋已久,而不是临时起意。谁是背后策划者呢,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是宁岱吗?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自己是穿越而来,在这边几乎没什么牵挂羁绊,何必想那么多,一切为了开心! 第十四章 居心叵测的皇贵妃 高扬冒充的太监人称“乐公公”,或许他在宫里地位较高,那些小太监和宫女们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多问一句,因此高扬也无需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回宫!”顿时把自己恶心个半死。 载着胭脂水粉的车队缓缓驶入戒备森严的宫门。看着一道道缓缓开启的朱漆大门,一个个面容庄重的皇宫侍卫,一座座相互掩映的亭台楼阁……这里本是人间最繁华富贵之地,高扬却不由得后背腾起一阵寒意。 多少女人的青春年华在这里毫无意义地浪费、凋谢直至被埋没,而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漫长的寂寞风月中等待着下一批凡人眼中的幸运者来接替自己。 高扬记得乐公公写下的那张攻略上讲,胭脂水粉运进后宫后,要按照后宫妃嫔的等级次序逐个呈送。 因皇后缺位,排在第一个的是实际上的后宫领袖,皇贵妃王芊。她是尚书令王夕的女儿,洛州牧王崭的姐姐。 “那个变态的王夕……”高扬对秦倾的“小黄书”上所记内容印象颇深,心里想道,“他的皇贵妃女儿,想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吧。” 排在第二的是出身凉州范氏的德妃,第三是云州卢氏的熹妃,第四是湘州萧氏的淑妃,第五是蜀州文氏的惠妃,…… 总共一位皇贵妃,四位皇妃,八位嫔。这十三人中,只有排在最后的安嫔不是出身于知名世家,其余十二人分别来自十二世家。 这个皇帝也真够狡猾啊,在外受桀骜不驯的世家们的气,却一个不漏地娶了这些世家的千金们!这可能是为了找心理平衡吧。 至于那些才人、贵人、昭仪之类的人物,并不在高扬需要亲自呈送物品的人员名单上。她们空有美颜妙体,却因出身不显赫,皇帝新鲜感一过,就将她们毫无顾忌地丢在冷宫了。这些人即使是太监宫女也有胆子呵斥一番的。 那个为了事业而净身的周坤一老先生呢?会不会正在深宫冷院中的某一个角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抑或是像清末大太监李莲英一样当上了皇帝胯下的红人? 高扬决心将手里那几车胭脂水粉省着点送,最好送遍后宫每个院子,借此机会探查周坤一的下落。 ~~~~~~~~ 皇贵妃王芊的寝宫规模大小和豪华程度在后宫建筑群中首屈一指,当然如果不是十五年前皇后白轻盈的寝宫毁于一片大火的话,它永远只能屈居第二。 王芊今年三十三岁,是风姿正盛的年纪。她本可以凭着美艳的容貌和妖娆的身段魅惑圣上,却更愿意摆出一副高冷端庄的形象。 因为自皇后白轻盈一去,后宫群芳的领袖就非她莫属了。 她渴望着有哪天,皇帝能为她开一个隆重的大典,将她册封为名正言顺的皇后。她认为这是一个女人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值得为其付出一切。 但是十五年来,皇帝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立皇后的打算,甚至皇后寝宫的废墟也不许人清理打扫。每天一出宫殿,映入王芊眼帘的都是一片狼藉,让她十分厌烦,却又无可奈何。 今天她心情依然很不好,不仅是因为某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看她,还因为总管宫内胭脂水粉的太监送来的胭脂水粉相比往日少了很多。 她虽然贵为皇贵妃,吃穿用度极尽奢侈浪费,却十分计较类似胭脂水粉给少了这样的细节。 “小乐子,我怎么看着,这次送来的东西,比平时少了许多呢?”王芊坐着品茶,面无表情地说,既摆出个冰霜美人的造型,又想达到不怒自威的效果。 高扬早已想好说辞:“启禀贵妃娘娘,前一段时间皇上说,近年来天灾不断,财政收入减少,宫中一切用度花费应该比往日大为削减,方能帮助国家渡过难关。” 王芊没好气地说:“这么说是皇上的旨意喽?” 高扬回答:“正是!”这虽然算得上是假传圣旨,但高扬一点也不在乎,难道这婆娘还会为了些胭脂水粉找皇帝理论不成? “把东西都放那吧。”王芊吐了一口气,“小乐子,你进宫多少年了?” 哟,这个真不知道。 “启禀娘娘,这个奴才还真记不清了!这天天忙里忙外的,很多事情就那么给忘了!”高扬决定糊弄过去。 王芊哂笑道:“你能天天忙什么?你们做太监的,最闲了,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去找哪个宫女去做苟且之事了。” 苟且之事?咦,真是新鲜,太监能做什么苟且之事。 高扬只是“奴颜婢膝”地陪着笑脸。既然是角色扮演就得敬业,要演的像,更重要的是,露馅了可就麻烦了。 “小乐子,你们太监有些身体上的需求,大家都明白,找小宫女解解闷什么的可以,只是不要过于放肆。就拿本宫手底下的小桐来说,她很早就是本宫的贴身宫女,本宫自然会对她疼爱有加,只是,若是你不懂事胡作非为,连累了她,只怕本宫也无法包庇她。以后有什么事情机灵点,常来这里坐坐,本宫是十分欢迎的。” 王芊这番话说的信息量有些大。高扬告退后,仔细琢磨了一番才大概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乐公公和王芊手下的宫女小桐有非比寻常的关系,王芊以此为要挟,让他以后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去通风报信,踏踏实实做她的走狗,不然就对小桐不利。 “这个心机叵测的女人啊!”高扬使劲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他转念又一想:“偏偏长得不错,讨厌不起来!”呸!又是一口唾沫,不过这口高扬是吐给自己的。 “那个小桐是谁呢?她和乐公公到底是什么关系?一起做苟且之事的那种关系吗?自己要不要找个时间去认识认识……”高扬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领着手下向下一个目的地——德妃的宫殿去了。 第十五章 热情难挡的宫女小桐 接下来在四妃八嫔的寝宫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波澜,只有丽嫔谢桃摆出一副生气难看的脸色,如王芊般嫌弃高扬送来的胭脂水粉数量太少,但当她听说给贵妃王芊的也是这点后,立即转怒为喜,甚至命宫女赏了高扬一点银子。 除了来自扬州谢氏的丽嫔谢桃外,高扬印象很深的还有惠妃文萱和安嫔纪冉。 文萱出身蜀州文氏,是蜀州牧文康的女儿。她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一举一动很有分寸,看得出来是个涵养极深的人,只是她的眼神中似乎总是有一层薄雾笼罩,显示出心事重重的痕迹。 安嫔纪冉的出身来历不明。她是小皇子宁柯的母亲,但似乎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原因而得到些优待,寝宫规格与奴仆人数,都是妃嫔中垫底的。与别人流露在外的猜忌不同,她表面上对人客客气气,却在心灵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高扬之所以对她们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感到她们两位与其他妃嫔不同,展露出的精神面貌与深宫生活不在一个节奏上,也许她们背后都有很长的故事吧。 今天“送货”的最后一站是长宁宫。它是长宁公主宁韵的居所。而长宁公主宁韵,就是三个月前在高府门前差点将高扬一刀捅死的那个“小魔女”。 所以高扬来到这里,心里是战战兢兢的。好在长宁公主并没有认出他是谁,只是摆摆手,让他把东西放在一边自行离开,而自己继续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一堆瓦砾静静地想一些事情。 高扬微吐一口气,转身要走时,宁韵突然叫住了他:“乐公公留步!” 他虎躯一震,停下脚步,缓缓扭过头来,低着头提着嗓子回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你刚从宫外回来么?”宁韵问道。 “是的!”高扬偷偷抬起眼瞟了一下宁韵,发现她绝美的容颜上满是忧愁。 “下次出宫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 “我想请乐公公帮一个忙。”宁韵的声音里带着些期待。 “公主尽管吩咐!” “你下次出宫时,我扮作一个宫女,你把我也带出去吧。” “好的!没问题!”高扬回答的很干脆。 宁韵有些意外,迟疑道:“你先不要忙着答应。你可知道,父皇禁止我跑到宫外去,万一这件事被人知道,你要掉脑袋的。” 高扬有一件事是万万不做的,那就是拒绝美女,更何况是宁韵这样倾国倾城的公主呢?尽管有一刀之仇……但那算个屁。 “能帮公主的忙,是奴才三生有幸,掉个脑袋算什么!”高扬豪气干云地说道。 宁韵心里一阵感动,开心道:“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乐公公。” 高扬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又被宁韵叫住了:“乐公公留步,我还有件事情想问你……” “公主请讲!” “你在外面的时候……”宁韵迟疑道,“有没有听说过青州高氏二公子高扬的消息?” “那个驸马爷啊,他已经康复了,现在活蹦乱跳的。”高扬据实回答。 ““啊!”宁韵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奴才也是听说啊,哪能知道的那么详细呢。恕奴才多问一句,公主要出宫去不会是要找他吧?”高扬心里“咯噔咯噔”地跳。 宁韵面带红晕,说:“我就是要去找他。” “可公主找他有什么用呢?皇上已经取消婚约了啊!” “取消婚约又如何,除了他,我谁也不嫁。我要让他带我远走高飞!”宁韵的语气里满是期待。 “可是如果他不肯呢?毕竟就这么带你逃走,是要遭到一辈子追杀的呀!”高扬不禁为自己担心。 宁韵咬牙切齿道:“他敢!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再不答应我这个要求,我就杀了他!” 高扬打了个寒颤,说:“他不敢,他不敢!” 宁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乐公公的消息了,乐公公到时候一定不要忘了这件事啊!” 高扬再三保证后才告退。他边走边在心里感叹:“幸好这次是我假扮太监和宁韵对话,如果是那个真太监,说不定就会出卖她吧。她啊,虽然脾气不好,但真是单纯的很!” ~~~~~~ 高扬从长宁宫出来,已是傍晚时分。他走在回自己住处的花园小道上,周围的景物已是模糊看不太清。 这将是他在皇宫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他打算回去睡个好觉,以饱满的精神迎接两个月的后宫太监生活。 正这么想着,突然旁边的假山后窜出来一个人影,不由分说就扑到了高扬身上。 高扬大吃一惊,正要张嘴喊,却感到一对湿漉漉的嘴唇使劲贴在了自己嘴唇上,送来阵阵芬芳扑鼻的呼吸。 这又是什么状况?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是个女人,而且从她使劲贴在自己身上所传达的凹凸信息来看,还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 “唔……唔……唔……”由于对方太过热情,高扬一时难以挣脱,只好从嘴里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以示抗议。 但是对方才不管他的感受,不仅吻的热烈,而且对高扬又抓又掐,甚至抓起高扬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游走,那手法娴熟程度,令脸皮厚的高扬也感到面红耳赤。 终于对方打算休息一下,动作慢下来,力度也减轻了,高扬趁机逃脱了她的掌控,颤声问道:“女侠,你是谁啊?” 那女子闻言,“啪”地给了高扬一巴掌,怒斥道:“连我也认不出来了吗?我是小桐啊!” 小桐?好耳熟的名字啊!高扬仔细一想,终于想起来早上王芊拿这个人名威胁过自己。 原来她和乐公公是这层关系!古代深宫中,数量庞大的宫女和太监一生都无法嫁人或娶妻。但他们同样拥有人的七情六欲,特别是太监,由于身体上的缺陷,更加渴望如正常男人一样可以征服女人。 对宫女来说,太监虽然失去了关键部位,但好歹其他地方还在,凑合着利用一下,聊胜于无。于是宫女和太监就结为一对一的伴侣关系,史称“对食”,就是各取所需,互相满足欲望的意思。 高扬内心顿时升腾起一股罪恶感。不是因为他觉得这种关系畸形,而是因为对方把他当成了别人——乐公公,才对他这么热情。他是个脸皮厚的人,但也是个有原则的人,那就是从不欺骗利用别人的感情。 真相是万万不能告诉她的,但最起码自己可以控制自己,不再占对方的便宜。 第十六章 大内深宫里的可怜人 “小桐啊,你这么奔放我有些受不了啊!先把手拿开,好吗?”高扬委婉地说。 对方立即就不高兴了:“哼,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怪不得前一段时间,你和拂粼宫的小恬走的那么近!她哪一点比我好?长得有我漂亮吗?比我更能给你快乐吗?” “冤枉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小恬呀!”高扬说的倒是实话。 “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反正你不要让我撞见你俩在一起,不然的话……我就找别人去!” “好好好!” “什么好?好啊你,你意思是不管我找不找别人喽?”小桐更加生气了。 高扬没想到一个宫女也这么难对付,只好陪着笑脸道:“不敢不敢啊!你要是找谁,我就把谁的狗腿打断!” 小桐开心地笑了:“就喜欢你这么霸道!” 高扬不断“嘿嘿”,皮笑肉不笑。 突然小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认真问道:“你说话的声音怎么不太一样了?” 高扬一惊,连忙说:“前两天多吃了点辣椒,把嗓子毁了!” 小桐心疼地抚摸着高扬的脸颊:“乐哥,这宫里我只有你一个可以陪伴的人了,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的活着,只能要活着,你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可以理解……” 高扬听她这话说的苦涩,心里一酸,问道:“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贵妃娘娘前几天杖杀了小池公公,昨天又赐死了小辰姐姐。他们一个传膳的时间稍微晚了些,一个不小心打碎了碗碟,都被贵妃娘当做是对她的不恭敬,毫不留情。我在想,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被她弄死呢。”尽管这是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但小桐说起来却很平静,仿佛她已习惯了这些。 高扬安慰道:“不会的,你会活的好好的,有我保护你呢!” 小桐又开心地笑了,伸出双臂再次紧紧搂住高扬,说:“我知道,老早前你就对我说过呢!” 她顿了顿,仰起头看着有半轮圆月的天空,用憧憬的语气说:“什么时候,我们能到宫外去,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呢?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高扬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淡淡的月光撒在她的脸上,使她俊俏稚嫩的容貌显得更加惹人生怜。 还是个青春才刚刚开始的少女啊!高扬心中暗暗感叹。这座在夜色中尤为显得森严而漫无边际的后宫里,还有成百上千个像她这样的可怜人吧。 高扬暂时无法帮助她们所有人,但可以帮助眼前人。他对小桐说:“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可以到宫外去生活了,没人会再来打扰我们。” “真的吗?”小桐的身体变得火热而颤抖。她狠狠亲了高扬一大口,撒娇道:“乐哥哥总是能让小桐感到开心呢!” 说完,她又轻声说了一句:“尽管小桐也知道我们是没办法出去的,即使出去也会被满世界追杀,难以逃脱的,但小桐心里还是很高兴。” 高扬听了这些话,心情变得沉重。他最见不得可怜人,可偏偏这世界上到处能遇到可怜人。 他暗暗下定决心,在这次角色扮演之旅结束后,他就将小桐带出宫去,而宫外的乐公公也别回宫了,自己给他俩找个世外桃源,让他们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两人一时无语,就在夜色中相互依偎。此时无声胜有声。 突然听得不远处有人一声喊:“他们在这里!”顿时一片喧哗四起,似乎是很多人包抄了过来。 高扬二人还未搞清楚状况,已被窜过来的几个小太监拿住了胳膊,控制起来。 “干什么?你们好大的狗胆,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抓我?”高扬心想乐公公的品阶在宫中也不算低呀,拿来吓唬吓唬人总可以吧,尽管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为何而来。 只听一阵阴阳怪气的笑,便有一个胖太监站在了高扬面前,用正宗的“宫腔”说:“杂家当然知道您是谁了,您不就是乐公公吗?当初您可曾往杂家脸上啐过一口痰呢!” 高扬当然不知道这货是谁,未等他开口,小桐急了,说:“申公公,你这是为什么?我是皇贵妃身边的人,你这么做不怕娘娘怪罪吗?” 申公公更加得意了:“贵妃娘娘?杂家就是奉娘娘之命前来捉拿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串通起来偷娘娘宫中的东西!走,跟杂家回去,娘娘要亲自审问你们。” “偷东西?贵妃娘娘丢了什么东西?”小桐问。 “去了你们就知道了!”说完,申公公小手一挥,那伙太监就推搡着高扬二人往王芊的寝宫而去。 ~~~~~~ 皇贵妃王芊早已在密室中摆好架子边喝茶水边等待“人犯”到来。她最近特别享受讯问别人的感觉,尤其是那些人犯想要万般抵赖却什么都瞒不过自己,最后赐他们死亡,这种感觉最爽了。 高扬和小桐被带进密室。太监们把他们固定在墙上的架子上后边出去了,接着是两个宫女拿着皮鞭、蜡烛、小刀等道具进来。 “贵妃娘娘,小桐知错了!都是小桐一个人的错,您放了乐哥哥吧,他毫不知情啊!”小桐乞求道。 尽管她真的没有偷东西,但在这后宫中,娘娘说你偷了那你就是偷了,稍有争辩就是死不悔改,就是怀疑娘娘的英明,就会受到加倍残酷的惩罚。 这深宫高墙里,偷东西有什么用呢?偷来只能永远藏着。可是以往那些被处死的宫女太监,绝大多数都是这个罪名。 说白了,主子们想杀人取乐,连一个稍微站得住脚的理由都懒得想了。 高扬此时却不发一言。因为他感到求饶没有用。在心狠手辣的人面前,你越显得软弱,对方越表现得变态。 “小乐子,知道为什么把你们抓来吗?”王芊没有理会小桐,悠悠地问高扬。 “哎呀,小的们哪敢猜娘娘的心思呀!”高扬的话听起来像是讽刺。 王芊笑了:“小乐子,本宫抓你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答得好,本宫就放了你们,答得不好,只怕你们都没有命出去。” “娘娘请问!” “今天你到各宫去送胭脂水粉,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 高扬一听糊涂了:“什么指示?” “你休要装糊涂。以往各宫每月应得的钱物用料包括胭脂水粉,都根据各宫主子等级高低有多少之分,为何今天你送到各宫的胭脂水粉却是一样的多呢?是受人指使,还是自作主张?” 高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而这个错误,极有可能导致他的身份露馅。 在皇宫这种地方,万事万物都讲究两个字——等级。等级高的人占据的资源多,受到的礼遇高,而等级低的人无论何时都只能吃前者的尾气。 在宫里当差的太监宫女尤其要注意这些,要懂得见风使舵,看人下菜,该多给的要多给,不该多给的一丝都不能多给。 如果这个规则掌握不好,就不可能在皇宫里生存下去。高扬将采购来的胭脂水粉在后宫中平均分配,是犯了大忌,若不是他自己疯了,就是背后一定受人指使,有什么阴谋。 乐公公素来是个谨慎的人,怎么会不小心出这样的岔子?所以王芊更愿意相信这件事背后一定藏着些必须去了解的东西。 第十七章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这个……是皇上吩咐我这么做的!”高扬当然不会吃眼前亏,如果不考虑后果的话,在皇宫里假传圣旨是会上瘾的。 “皇上……”王芊的心口像是受到了一次捶击,“他有没有说这么做的理由?” “皇上说,后宫妃嫔众多,大家本应亲如姐妹,不该有高低次序之分,从今往后,对各宫拨发钱物时,一律平等。”高扬说这话时,默默遥对宫外的乐公公说了一声“抱歉”,因为到时候就算他想回来,也不敢回来了。 “一律平等……”王芊喃喃道,“我等了十多年,却只等来了这四个字么?论容貌,论出身,我哪样不是后宫之首,为何不能再让我向上一步呢?皇上啊皇上,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在想那个从海岛上来的女人么?可是,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你呀……” 高扬知道王芊嘴里“海岛上的女人”指的就是已经逝去的本朝皇帝的皇后——白轻盈。 她来自扬州东面海上三千里外的一座海岛上。岛上有一座规模宏大、壮观瑰丽的城——碧落城,统治这座城的就是被世人誉为“不是世家,胜似世家”的白氏家族。 二十二年前本朝皇帝只有二十八岁,却已登基十八年。他在儿时好友汴州戴笙的帮助下,扫荡天下,诸侯臣服,宁朝的势力范围开始延伸到汪洋大海上。 彼时他听百姓传言,皇帝宫中美色佳丽虽多,可将她们与碧落城的白轻盈一比,顿时就相形见绌。白轻盈天姿绝色,举世无双,乃是上天下凡的仙子,即使尊贵如皇帝,也未必能配得上她。 他伤到了自尊心,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白轻盈娶回京城,立为皇后,以昭示天下,世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是皇帝不配拥有的。 为此他集全国之力,大造战船,厉兵秣马,准备一旦求亲的使团空手而回,他便亲率数十万大军武力强取。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骄傲与倔强的碧落城白氏很快答应了皇帝的请求。使团的船队驶入扬州首府绮绣城港口,里面载着白轻盈。 那一天,绮绣城八十万百姓聚集起来围观这一胜景。皇帝意气风发地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方。 她一袭白衣,缓缓而来,飘若仙尘,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到皇帝身上半分。 七年后,皇宫中发生大火,白轻盈皇后的寝宫被烧得只剩下一片废墟,而她也永远的落入了皇朝的记忆灰烬中。 十五年来王芊始终没能当上皇后,这是她最大的痛处,但总算自己是实际上的后宫之首,一直保持着当皇后的希望。 现在听说皇帝要对后宫一视同仁,这让她顿感前功尽弃,灰心失望。但在短暂的情绪爆炸后,她反而平静下来,因为她已下定决心,没有什么可以彻底将其挫败,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小桐早已吓得说不出话,而高扬心情复杂地看着王芊,不能确定自己这样挑拨人家夫妻关系合适吗? 王芊突然抬头盯着高扬看,那眼神凌厉而刻薄,让高扬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多可笑啊,后宫佳丽那么多,只能经年累月地守活寡,而你们太监虽然没了命根子,却总是有宫女陪着玩乐。本宫倒是很好奇,你们真的能像正常人那样么?” 王芊这问题问的突然且不同寻常。正常的妃嫔们哪好意思过问这个呢? 未等高扬、小桐回答,王芊就对两个宫女下令:“把他们衣服全部脱去,本宫要好好研究下这衣服下面到底是怎样的两个人。” 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嘛!高扬一开始觉得是无所谓的,反正这里就他一个男人其余都是女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后来他扭头看到小桐向自己投来同情安慰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太监,而太监是最怕别人看某个地方的。 这下不是要露馅了?我的天……最起码,要挽回一些损失吧! “等等!等等!我有话要说!”高扬喊道。 “你有什么话说?”王芊示意两个宫女先暂停一下。 “如果我给你一个惊喜的话,你能不能放过小桐,只脱我一个人的衣服?”这个要求单独听起来很奇怪,可是放到这个事件中来看的话,充分体现了高扬舍己为人的品德。 “惊喜?只怕你没那个本事给本宫惊喜。”王芊不屑道。 也是,毕竟你是个变态。高扬这么想着,又说:“那起码能让你吃一惊,怎么样?” “跟本宫讨价还价,你就不怕自己会死的很惨么?” “反正都是个死,尽力争取一些东西回来喽!” “好,本宫答应你。” “一言为定?”高扬不放心。 “你放心,本宫向来言出必行,只要你能让本宫吃一惊,本宫必定不会再为难小桐。” “你自己说一句,耍赖的是吃屎长大的,我就信你。”高扬还没玩够。 小桐在一边瞪着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今天他的胆子怎么大的突破天际了?也罢,反正按照王芊的秉性,他们两个都要死的,死之前就让他胡作非为一会好了。 王芊怒了:“放肆!竟敢如此无礼!” 尽管有心理准备,高扬还是被她震怒的表情吓了一跳,心想到底线了,不能再玩了,赶紧说吧。 正打算开口,便听王芊说:“你要是没有能让本宫吃惊的事,会死的很难看!” 说完她闭上眼睛,快速地说道:“耍赖的是吃屎长大的……” 高扬:“……” 小桐:“……” 两位宫女:“……” 看到眼前这位高贵美艳的后宫之主竟跟着自己说起了粗鄙之语,高扬顿时觉得对不住人家,轻叹一口气,说:“动手吧,把我的衣服脱了,你就会吃惊了。” 王芊只好命令宫女动手,对高扬将信将疑。 随着一个“原始”的高扬慢慢展露在众人面前,两个宫女先吃了一惊,齐齐捂住了嘴巴,接着小桐也吃了一惊,但她无法捂住嘴巴,只能张大嘴巴。 王芊本来注意力并不集中,心想一个恶心的太监有什么好看的,但看到众人的反应后,她往这边一瞅,顿时尖叫了一声,指着某处,语无伦次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高扬道:“要不要报告皇上你发现天降祥瑞了!” 王芊没有理会他的揶揄,而是走上前来仔细研究,看到动情处竟然伸手来拨拉。 高扬情急:“你……请自重!” 刚才还情绪激动的王芊这时候反而平静下来。她一言不发,愣愣地看着高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命令两个宫女出去在外把守,谁也不许进来,并对小桐说:“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她看了一眼旁边摆放着的皮鞭、蜡烛,脸上闪现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它们本是刑具。 高扬感到气氛不对,头皮一阵发麻。他想求饶,又发觉这无济于事。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十八章 世上最痛苦的快乐莫过于此 半个月之后的某个清晨,高扬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密室里,手脚被捆的牢牢的,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老泪纵横。 人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是真的不假。高扬这些天的生活生不如死,白天被王芊放肆地玩弄折磨,晚上还要接着梦到白天的场景。 开头的两天高扬还能支撑下来,再往后无论王芊如何挑逗也雄风不起了。但她毕竟是个常年困守深宫的皇贵妃,不知从哪里弄到各种各样的奇特药物和玩具,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天下珍品。这些想必都是平常给皇帝攒的,没想到皇帝没怎么用,全用在自己身上了。 高扬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无论是形态还是精神上,他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坚挺,但这是在挥霍、透支自己的生命啊。 高扬曾经向王芊建议:“不要竭泽而渔,要懂得细水长流……” 王芊不以为然道:“难道你还想和本宫天长地久么?这深宫冷院,寂寞清苦,人人都是有机会就娱乐至死,哪会考虑以后的东西?以后,到以后再说吧,你不过是本宫一个玩物而已,本宫都没有为此劳心费神,你想那么多作甚?” 高扬被如此羞辱一番,嘀咕了一句“不要脸”。 王芊的耳朵却很灵:“你说什么?” 高扬立即闭上嘴一言不发。他是从心底害怕且佩服这个女人,饶是他以前在现代世界中阅片无数,这些天来她在自己身上做的事情也是他难以想象到的……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大写的“污”。 好在她似乎真的守信用,自从那晚高扬给了她一个惊喜后,她就再也没为难过小桐,还把她关在了隔壁,与这边可以隔窗对话。 她这么做应该是故意的,想让小桐时刻知道高扬的遭遇,让小桐嫉妒、痛苦,这能让她感到一种变态的快乐。 小桐似乎早已习惯了宫中折磨人的这种气氛,自己表现的很坚强,而且每天都鼓励、安慰高扬:“乐哥,你要想开点,你现在对贵妃娘娘还有用,起码她一时半会不会把我们都杀了。只要活着,说不定事情就会有转机呢!啊……不说了,她又来了!记得闭上眼睛想些快乐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快乐的事情?高扬眼泪快流干了。王芊对他做的事情搁在以前,算是让他极快乐的事情。但是凡事讲究个度,超过那个度,快乐就转化成痛苦了。 这些天来与自己交流的人除了王芊和小桐外,就只有一个替他收拾屎尿的老太监了。他每次进来,默默干完活就走,不多说一句话,不多看高扬一眼。 今天他又来了。 “老先生,救救我啊!”高扬这是病急乱投医,求一个屁都不敢放的老太监有什么用。但是,万一有用呢? 老太监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着高扬,缓缓说:“老先生?这不是宫里的话。你是从宫外来的?” 高扬心虚了:“我不就是乐公公吗?怎么会是宫外来的?” 老太监摇摇头:“你莫要骗我,人的脸会变,穿的衣服会换,但是音色不会改,命根子断了也不会复生。经过我连日来的观察,你并不是乐公公,你到底是谁?” “脸还会变么?声音倒是能改啊,你听,我给你改一个!”说完高扬怪叫了一声,还想糊弄过去。 老太监不为所动,接着说:“宫外大街小巷那些窑姐,你随便抓住一个给她洗洗脸,看她的脸会不会变?而人的声音虽然可以改变高低粗细,但核心特点却不会变。我与乐公公说过无数次话,对他的声音最清楚,你瞒不过我的。” “哈哈……”高扬讪笑一声,闭上嘴不再说话。这个狡猾的老太监不帮忙,还净套话。 “你告诉我真相我就帮你们逃出去。”看到高扬不再说话,老太监出言相诱。 “一言为定?”高扬兴奋起来。 “一言为定。不过如果你骗我的话,我扭头就走,就当从没和你说过话,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老太监说的严肃,不像是在骗人。 “好吧,告诉你真相也行,有希望逃出去,总比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被那变态女人慢慢玩死要好。你听好了,我确实不是乐公公!” 老太监未做出反应,隔壁的小桐先惊呼一声:“什么?怎么可能?” “你到底是谁?”老太监问。 “我不能说,不然会连累一大帮朋友,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进宫的目的,那就是来找一个人。” “找什么人?为了什么?” “一位十年前为了事业挥刀自宫当了太监的人,他的儿子托我给他捎句话,他想他爹了!”为小心起见,高扬还是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 “十年?儿子?你要找的太监,姓什么?”老太监语气平静。 “他姓周!”天下姓周的人多了,告诉他也无妨。 “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叫周坤一?”老太监语出惊人。 “正是!莫非您就是……”高扬也兴奋起来。 老太监也不多言,收拾起家伙就往外走,扔下一句:“你再坚持一天,晚上的时候我再来。” 啊,还有一天的煎熬……高扬悲叹。 隔壁的小桐不再说话,或许是太累了睡着了,或许是情况变化太快了一时难以接受干脆沉默了。 就让她好好休息吧,自己一定会尽全力帮她获得幸福的。高扬这么想着。 他现在有些同情这深宫里的人了。人人都看起来那么寂寞那么痛苦,那么渴望正常人的生活,却永远只能将愁苦的情绪憋在心里,任其发酵泛滥。 至于王芊,高扬也有些理解她了。毕竟她是高贵冷艳的皇贵妃,不能像普通宫女那样随便找个太监对付对付,若是皇帝经年累月地对她不闻不问,那她也只能苦苦煎熬着过日子。 不过很快高扬对王芊的同情就烟消云散了。仿佛是预见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今天精力特别旺盛,对高扬特别粗暴。 再忘情的呻吟再婀娜的身姿都无法使高扬感到一丝宽慰。他使劲挣扎着,手脚都被勒出了深深的红印子。 终于熬到了太阳下山。王芊心满意足地离去了,高扬筋疲力尽地仰躺着,大脑一片空白。他现在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严肃沉闷的掌管屎尿的太监身上了。 老太监没有食言。王芊离开后不久,他就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木小箱。 “你是要来给我疗伤么?”高扬苦笑着,“我主要是心理上的创伤,一时半会治不好。” 老太监没有理会他,而是俯身从小箱子里拿出两样精巧的工具,走到高扬面前,在缠住高扬手脚的钢丝布带上一压一绞,那些东西应声而断。 “我就是周坤一,先跟我走,有什么话,等下再说。”老太监道。 高扬闻言浑身一哆嗦,尽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头晕目眩,腰酸背痛,虚弱的很。 老太监轻叹一口气,搀扶起高扬,出了门又到隔壁把小桐解救出来。 把守在外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像是睡着了,不用说这是老太监周坤一做的手脚。 趁着夜色,三人消失在远离辉煌灯火的幽秘小径中。 第十九章 一代“史学”大家 一间昏暗的小石屋内。 “这是什么地方?”高扬问。 “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要到这里来。” “哦?为什么?这宫中也有世外桃源?”高扬感到好厉害的样子。 “因为周围都是大粪池子,对地形稍微不熟的人都会不小心掉进去。” 高扬额头顿时出了一层冷汗,赶紧抬起脚底板看了看,果然看到一大块黑黄黑黄的“泥垢”粘在上面。 难怪刚才在路上他好几次感到脚下一软一滑,犹如踩进了泥坑呢。 “你为什么混进宫里来找我?”周坤一问。 “大叔,这可是您的儿子周坤二的主意。” “他想要干什么?” “当爹的一别十年有余,是个做儿子的都会想要知道他爹过的怎么样。尤其是您还是来到这宫里做了太监呢。” 周坤一长叹一声:“我是对不住他啊,如果能重新选择的话……”语气中满是懊悔。也是,谁一时想不开当了岳不群,都会后悔的。 于是三人无语。 小桐在一边坐着紧紧盯着高扬看,似乎还是不明白眼前的人明明就是乐公公的模样怎么实际上却是其他人呢? 高扬被她看的一阵心虚,连忙又找话题:“我说大叔,您在宫中辛辛苦苦十来年,怎么还要整天与这些东西为伍?” “这个宫里的太监,有管穿衣的,有管吃喝的,有管车马的,有管文艺的,而我是管掏粪的。” 高扬拍马屁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屎尿,积压一天,恶臭难忍,积压两天,香飘十里,积压三天,尸横遍野。看来这宫里缺了谁都行,唯独不能缺你。” “现在你必须告诉我,你姓甚名谁,来自哪里了。”周坤一说,“我有东西要写。” 说完,他蹲到地上,移开一块石板,露出下面的暗格,从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裹来。 这个场景高扬似曾相识…… “您的徒弟秦倾也藏着这么一个黄布包!”他说。 周坤一笑而不语,将包裹放在石桌上打开。原来里面包着三大本书。 他抚摸着这些书,像是抚摸自己的情人般温柔,缓缓说道:“最开始的时候,作为一名地位最低下的掏粪太监,我没有自己单独的屋子,写东西要想不泄密是很困难的。于是我就专门半夜起床去茅房,装作要拉屎的样子,带着笔和纸,在茅房里蹲着写白日见闻。有时候只写一句话,有时候要写好几页,久而久之,积累起来的笔记装订出厚厚三大本书。宫里的秘密,不管是大是小,是平常是奇特,差不多都在上面了。” 他把第三本书翻到最后一页,拿出笔,作势要写,问高扬:“你的名字?” “青州高扬。”尽管不是太情愿,高扬还是对他说了实话,谁让他救了自己和小桐呢? 周坤一点点头,在一段文字前加了四个字“青州高扬”。 “我能看看吗?”高扬很好奇。 “可以!”周坤一也很爽快。 “青州高扬,中和四十年秋十月初三,假冒太监乐公公入宫,被皇贵妃捉住,困在密室。贵妃兴致勃发,与其快活,场景热烈,不堪入目,共十六日……”高扬念了出来。 “喂,你确定要这么写吗?这要是传出去,要诛九族的!”高扬抗议。 周坤一不屑道:“你翻翻看看这三本书里写的东西,一共一万三千八百九十三条,都传出去的话,天下人要被杀完了。” “有那么厉害吗?”高扬一边表示怀疑,一边快速地翻着,很快他的表情就越来越僵硬了,嘴巴越张越大,喘气越来越粗…… 小桐看到高扬的表现,不由问道:“乐哥……哦不,公子,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我不识字……” “等我们出去你再仔细念给你听吧,现在你要稍微一了解的话,肯定不敢在宫里走路了。” 小桐吐吐舌头,说:“那我还是永远不要知道了,已经遭遇的事情就够做很久的恶梦了。” 高扬赞许地冲她点点头,又对周坤一说:“这些秘密,你是怎么探听到的,难道从没有人注意过你吗?” “没人会去注意和为难一个掏粪的。我手里提着一桶屎尿,就像拿着一块通行令牌一样,走到哪都不会有人拦着。每到傍晚,我就会潜伏在窗底墙根、床下瓦上,屋内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不会被我遗漏。另一方面,这深宫里人人寂寞的发疯,逮住点乐子都恨不得玩个尽兴,哪还顾得上会不会被别人知道?这三本书里的很多内容在后宫里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高扬听了止不住的赞叹,又问:“你打算把这些书怎么办?” “我救你们的事情一发生,贵妃娘娘很快就会知道,我在宫里也待不下去了,只能和你们一起瞅机会逃出宫去。这些书我打算带出去后珍藏起来。说不定等到改朝换代时候它就能刊刻出版了!当然你要是想看,可随时过来查阅。” “它有没有名字呢?不如就叫《幽宫奇闻》!”高扬出主意。 周坤一摇摇头:“这名字太俗了。我早已想好,就叫它《屎记》,因为其中大部分内容是我在蹲茅坑时候写的。” 尼玛,你起的这么名字就不俗了?等等……《屎记》?好耳熟啊…… 高扬仔细想了一下,终于想起了司马迁。卧槽,周坤一老先生的行为,简直是对一代史学经典的亵渎啊! 义愤填膺归义愤填膺,但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笑。 “后宫女人们心里苦我知道,但是皇贵妃王芊为什么会变态到那种地步呢?”高扬心里的阴影仍然挥之不去。 “皇帝都已禁欲十年了,后宫这些女人们当然一个比一个闷骚,别说对你的手法惨无人道了,就是看到我们这些太监,都是两眼放绿光。十年来,我也是屡遭毒手啊……”周坤一感叹道。 “禁欲十年?这意思是,十年来他都没跨入后宫半步?”高扬震惊了。 “完全不来是不可能的,怎么也要做做样子给别人看吧。皇上每次到那些妃嫔的住处,都是喝喝茶,谈谈心,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宫里谁都不知道皇上已经禁欲十年,这个以为皇上专宠那个所以没空来自己这边,而那个又以为皇上专宠这个……于是皇帝毛都没掉一根就让这些女人们争风吃醋,势同水火,其实她们要是静下心来坐到一起聊聊,就会知道原来皇帝戒了色!” “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高扬心想,如果自己是皇帝,戒色万万不可能,能戒了撸倒是真的。 第二十章 一颗超级大力丸 “十年前尚书令王夕向皇帝推荐了两个云游到京城的方士,说他们可以采用独家秘方炼出仙丹,服之让人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周坤一娓娓道来。 高扬瞬间想到,中国历史上倒是有不少皇帝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就早早驾崩,其中不乏一些盛世明君,比如唐太宗和雍正。有人怀疑这是由于他们长期服用方士们所炼“仙丹”,导致汞中毒,身体机能被严重破坏。皇帝很多都有长生不老梦,这也不难理解,皇帝们拥有天下的一切,没有其他追求,唯有追求长生了。 “皇上信以为真,就给那两个方士建了炼丹阁。方士们告诉皇帝长生不老丹至少需要十年时间方能炼成,在此期间,皇帝要过着严格的禁欲生活,开一次荤都不行,这样的话丹药才能发挥出效果。皇上对这种迷之逻辑深信不疑,就好像江湖上某些人对童子身推崇备至一样,其实都是为了些毫无作用的心理加成。”周坤一连说带评,非常老道。 “那十年过去了,仙丹练成了吗?” “自然是练成了。方士们耗费了大量财力物力——当然落入他们个人腰包的也不少——在天下广泛搜集珍稀材料。据我所知,那些材料都是些至阳至盛之物,熔炼在一起制造出的实际上是一颗超级大力丸,即使是一头犀牛吃了也会发情发狂,某处爆裂而死。” 周坤一说的夸张,将高扬唬的一愣:“这么厉害!那这两个方士也不怕皇帝吃了驾崩,他们被五马分尸啊?” “所以他们让皇上禁欲十年,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保养好身体,蓄积能量。到时候丹药一吃,再辅以秘制药汤,让药效慢慢释放,这也足以使皇上瞬间变得如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天十次八次不知疲倦,可不是返老还童了么?这种效果能够维持个一年半载,只是到那以后,皇上的身体就会瞬间垮掉了。所以这种丹药在实质上是预支了人往后几十年的精力,制造一种青春活力的假相。” “这两位方士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这么会玩……”高扬咂舌道。 “也许是图财,坑蒙拐骗一番后,赶紧逃离京城,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逍遥快活。当然也有可能是政治阴谋,你想想,如果皇帝在一年后驾崩,谁最有可能登基为帝?” 高扬想起来那天宁岱对他说的话,目前实力最强盛的是大皇子宁烨一党,而这些方士是王芊的父亲尚书令王夕推荐的,王夕又是宁烨派的核心成员……这样想来,真是有阴谋在! “当个皇帝有时候真是够可怜的!”他同情起皇帝来,同时感到自己又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周坤一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说:“可惜呀,你年纪轻轻,竟遭遇此磨难,先不用可怜皇帝,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此话怎讲?”高扬感到事情不妙。 “贵妃娘娘用至猛至烈的药物把你的阳气都逼了出来,吸了个干净。你现在是阳力衰竭,如得不到妥善救治,恐怕要不举终生,而且会渐渐变得下地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最终结果是瘫倒在床,在虚弱中死去。 高扬听周坤一说的可怕,顿时紧张无比:“大叔,这可怎么办啊!出宫以后,我立马去看医生,来得及不?” “且不说我们要在此藏多少天,何时才能出宫,单说宫外的医疗条件,恐怕大夫们对你这病情,也是束手无策。贵妃娘娘的药物都是各地官员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寻得送进宫来讨她欢心,寻常人等不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即便是对此有所了解,也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对症的解药。她将那些猛药不论时间长短、数量多少,一股脑地给你吃了,即便是大罗金仙,面对你的病情也难以妙手回春了。” 听到这些,高扬简直是吓尿了。这个恶毒的王芊啊,只顾自己快活,完全不管别人死活啊! 但一定有办法的!高扬当屌丝多年,学会的东西千千万,唯一没学会的东西就是放弃治疗。 “大叔,您见多识广,请给我指条明路啊!” “路嘛,眼下有两条,一条容易,一条困难,你选哪条?”周坤一卖起关子来。 “自然是容易的路啊!”高扬一听有门,激动地不假思索道。 “容易的就是,立马净身当了太监吧,那样的话你的阳力不会继续流失,转而慢慢储存起来,过个三五年,你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说句不该说的,大叔,我这不是对您不敬啊。真让我当个太监,不如直接杀了我吧。那条困难的路是什么?”高扬立即就改了主意。 “去把方士们为皇帝准备的那颗大仙丹偷来吃了,但是有卫兵把守,不好得逞,而且被抓住了就是个死。” 高扬大吃一惊:“那颗超级大力丸?我都虚脱成这样子了,再去吃这个天下最牛比的壮阳药不是立即就要暴毙了吗?” “非也非也,此丹虽是药性至猛的补阳药,但是要看它的吃法。吃后纵欲,那必然是生命力流失如决堤,神仙难救。反过来,吃后节制自己的欲望,房事最多每周一次,会达到恢复元气,保健身体的作用,用不了一年,你的身体就会完全恢复,但这需要极大的毅力,因为到时候你就会感到自己真是一匹上天打造的完美种马,时时都会有强烈的冲动,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就吃它了!”高扬宣布。 “但是怎么得手是一个大问题。炼丹阁不在后宫范围内,但也只有一墙之隔。它是一栋五层的建筑,四周时刻都有卫兵把守,而且还有卫队不间断来回巡查,以我们的力量,硬闯是不可能的,只能智取啊!” 高扬一脸信任的看着周坤一:“我就知道大叔您一定有办法!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松地就把我们从那女魔头手里救了出来是不?对了,您是怎么把那些看守我们的宫女太监弄翻的?” “我在屎里下了蒙汗药。”周坤一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呃……愿闻其详。”高扬一时没有明白其中深意,“那东西里下蒙汗药,该怎么骗人吃下去?” “我当时提着一个马桶,马桶里放了一些陈年老屎。它们都经过了充分的沉淀发酵,散发气味的功力是寻常屎望尘莫及的。所以我撒些烈性蒙汗药进去,让药效借着屎味挥发,嘴里再噙一颗‘清新滤气丸’,这样我提着马桶走到哪,哪就躺倒一片。” “您手里的稀奇玩意可真多啊!”高扬对这种玩法很感兴趣,一时神往,不由赞叹道。 “入宫前,我可花了巨额财富满天下搜罗这类又肮脏又实用的技术,不然你以为十年来我是如何在这满是变态的宫里来去自如,毫发无损的?”周坤一洋洋自得。 一边的小桐恍然大悟道:“哦!难怪有一阵子,宫里各位娘娘都或多或少丢了几件贴身的衣物,一直都没有查明原因,原来是您做的好事呀!” “咦……”高扬顿时以一副鄙视的眼神看着周坤一。 “咳咳……”周坤一尴尬地挠头,“我那阵子不是为了研究各位主子的身材嘛……” 高扬大喜道:“这个你也有研究?那么,你那部鸿篇巨制里,是不是有详细记载?” “这还是皮毛啦。有更多更劲爆的说出来怕你受不了。”周坤一鄙视地看着高扬某部位,“不过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是少知道一些才好。” 第二十一章 一个前无古人的计划 高扬显然没有听进去周坤一的话。他一把将三本书抱在了怀里,喜不自禁道:“真是旷世奇书啊!” 方才他快速地草草翻阅,只注意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阴谋秘事,还以为此书是部“丑闻大全”,没想到还是一部“品花宝鉴”。 “先别高兴。吃不到那颗‘仙丹’,你有此书有什么用?徒增烦恼而已。” “用老方法不行吗?您再去当一次‘马桶使者’吧!” 周坤一摇摇头:“不行,明天一早,你、我、小桐三人合起伙来偷了贵妃娘娘东西并且躲了起来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皇宫,到时候我还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吗?更何况,看守炼丹阁的卫兵数量众多,并非集中在一个地方,我得提着马桶绕着炼丹阁走一圈才能将他们全放倒,只怕我走不到半圈就被他们发觉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还有别的办法吗?”高扬是一点也不动脑子,因为有周坤一这个宫廷老司机在,哪轮得到自己费神献丑。 “如果明天晚上能够起东南风就好了,我们把外面那几个大粪池子都搅拌搅拌,破开表层硬皮,撒进去几大桶迷药,借着风力,把药效送到炼丹阁那边去,只是这样一来,大半个皇宫都要遭到我们的毒手啊……” 高扬对此很兴奋,说:“不就是让他们睡一大觉吗?很好玩啊,我强烈支持这个方案!” “可惜,现在是深秋,东南风没有,西北风倒是充足。”周坤一在高扬的热情上泼了一桶冷水。 高扬翻翻白眼:“你一开始就知道不行,还废这么多话。” “要是有人能将炼丹阁的卫兵全部引开,我再提着马桶溜进炼丹阁,放倒两个方士和几个炼丹童子是轻轻松松的。”周坤一边说,边在脑子里迅速思考谁有这个能力。 “这个好办,大叔你到时候裸奔着从炼丹阁旁边经过,对着卫士们一顿嘲讽,把他们都拉跑,我提着马桶进炼丹阁去。”高扬想起了自己以前玩网络游戏时让当坦克的队友拉怪的策略。 “你怎么不去裸奔?这主意是我出的,所以你听我的。”周坤一没好气道。 “我倒是想去啊,但是你看我身体虚弱的,走路都困难,更别说放卫士们的风筝了。再说了,您裸奔起来的话,胯下清爽,风阻更小不是,嘿嘿……”高扬猥琐地笑了起来。 “我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宫里人都说,世家当中数青州高氏的子弟最完蛋了。”周坤一无奈道,“可还有个问题,追一个裸奔狂,两三个人就够了,卫兵们哪会都被吸引走呢?” “以大叔您妩媚的姿态和风骚的走位,他们看了能不愤怒么?必定群起而来,不抓到您痛打一顿不罢休。” 周坤一还是有疑虑:“不行不行,必须考虑周全,不能有一丝差错……” 突然他眼前一亮:“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可是曾经的准驸马爷啊!虽然皇上取消了这门亲事,但是长宁公主对你仍是情根深种,念念不忘呐!” “你想说什么?”高扬预感此事不妙。 接下来周坤一简要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高扬迟疑道:“这计划好是好,可是我刚做了对不起长宁公主的事情,她一定还心有怨恨,只怕不肯帮我们啊!” “这你就过分谦虚了吧。也不知道你以前给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对你死心塌地,痴情不改。皇上决定取消婚约那天,她到和政殿上去大吵大闹,逼得皇上也毫无办法,只能将她禁足在宫中,期盼她何时能够自己想明白。所以她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高扬听到长宁的事迹,心中一阵感动,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杀我?” “杀你?”周坤一不屑道,“那是救你。若不是她刺你那一刀,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她这个行为,肯定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也是一个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想通的谜。” “那就这么办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她?”高扬下定决心。 ““明天凌晨。那是人最困的时候,守卫们比较松懈,我们两个可以偷偷溜进长宁宫去。” 一边久未发言的小桐突然问道:“你们两个,那我呢?” “你啊,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吧。”高扬体贴地说。 “可是我也想帮忙啊!”小桐有些不乐意,嘟起了嘴。 “帮忙啊,可以!你到外面的粪池边,从上面刮点屎,然后搓成樱桃大小,从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仙丹一样。记得只刮最上面的黑紫色部分哦,女孩子手细一些……呵呵……” “你……”高扬顿时无语。他现在可是很照顾小桐的。 小桐倒是不太介意,毕竟当宫女当惯了,贵妃让她办的恶心事多了。她问道:“弄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替换仙丹啊!你想啊,我们把仙丹偷了,不放一个赝品上去,皇帝发现了不把整个皇宫翻个底朝天啊?”周坤一解释道。 “呃……用这个替换合适吗?”高扬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长宁公主的亲爹,这么做略不厚道。 “合适,怎么不合适?前段时间我见过那枚仙丹,从外表看来就是黑紫黑紫的一团嘛。”周坤一不以为然。 “皇帝会吃掉仙丹吗?既然这仙丹早就练出来了,他为什么不及时吃了啊?”高扬问。 “他当然会吃啊。他打算在寿辰大典上当众吃下呢,好让妃嫔臣民们都看看,他吃上了仙丹,预示着大宁朝往后国运昌隆,万年不朽啊!” “哈哈!”高扬一想到皇帝将要在自己的五十寿典上就着“万岁”的狂呼把一枚陈年老屎球当仙丹放到嘴里嚼嚼咽下去,还不能说不好吃吐出来,就忍不住笑,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外面夜色已深,小桐已经出去刮做“仙丹”的材料了。周坤一打了个哈欠,说:“放个水,睡一觉,凌晨起来开工。” 高扬说:“我也去!”跟着周坤一出去了。 屋外伸手不见五指,二人摸索着来到一个感觉可以放水了的地方。 “咦,大叔,你怎么蹲下了?”高扬一边费力地解裤带一边问道。他穿的这身衣服是周坤一的,不太合身。 “废话!不蹲下不就流腿上了吗?”周坤一怒道。 “哦哦,我忘了!嘿嘿……“高扬笑起来满是猥琐。周坤一气急,但又无可奈何。 这时便听黑暗中一个软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周公公,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我就在你们前面不远处……” 高扬和周坤一沉默了片刻,立即提上裤子火速转移阵地。 两人越走越远,周坤一还提醒高扬:“别跑,别跑,当心!当心!” 突然高扬哎呀一声,紧接着骂道:“半条腿陷进去了!” 周坤一听起来也是撕心裂肺:“那是我的衣服啊!你给我洗!” 这边小桐微吐了一下舌尖,偷笑着拿起“仙丹材料”小心翼翼地往小石屋走去。 第二十二章 长宁公主的寝宫 第二天凌晨,高扬和周坤一穿着太监制服悄悄地向长宁宫进发了。 周坤一对皇宫的地形真是熟悉得很。在这皇宫里,有人的地方就有茅坑,有茅坑的地方就有他,正所谓“曲径通幽处,茅房花木深”,他也算是走遍了宫里的每一寸土地。 而且平时他提着粪桶不能走在寻常的大路小路上,怕秽气冲撞了出来散步的主子,只能寻找些旁人不知道的偏僻捷径,反而使得他练就了在皇宫神出鬼没的本领。 他俩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就混进了长宁宫的庭院。 周坤一指着庭院东部一座三层小楼说:“每天清晨长宁公主都会在顶楼的那个窗子前,望着不远处皇后寝宫的废墟发呆。” “有什么隐情?”高扬已经听说过这个沉重的故事,但觉得应该还有些他不知道的。 “她刚出生一个月,她的母亲皇后白轻盈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一起带走的还有她七岁的姐姐,宁雨岚公主。” “你在皇宫十年,有没有查出这件事的原因?”高扬心念一动。 “没有,“周坤一轻叹一口气,“皇帝严禁一切人在任何时候谈起这件事,即便是稍微涉及都不行,违者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十年来,对待这件隐秘,我虽曾有特别的留意,但最终是知之甚少,只能靠猜测。” “知之甚少?这么说,还是有一些信息的?”高扬并不愿放弃任何得到有关宁韵信息的机会。他想真正的了解她。 “我曾听有个胆大的嫔妃和她的情郎说过,白轻盈皇后从碧落城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怀着岚公主,之后的七年间始终拒绝与皇上同床共枕,后来有天皇上忍不住,霸王硬上弓,那次过后皇后怀上了长宁公主。皇帝用强上了瘾,皇后虽然不情不愿,但为了岚公主和肚子里的长宁公主,也无可奈何,直到长宁公主出生一月后,不知是什么变故,皇后下毒酒鸩杀了岚公主,又放火烧了寝宫,自己从高处一跃而下,从此留下一个禁秘。” 强扭的瓜不甜啊!高扬听闻此人间悲剧,不由得感叹道。 “如此说来,这个皇帝真不是东西,别人心里没他,他还要强行娶过来,居然还强……”高扬越想越生气,不禁破口大骂。 “我们这个皇帝啊,十岁即位,自小就受到各大世家权贵们的摆布,世家公子们也对他随意冒犯无礼,使他养成了自卑多疑的性格,好不容易长大亲政后,依靠戴笙将军之力平定四方,一展皇威,却又平白猜忌戴笙功高震主,将戴将军和大梁军出卖给了鲜卑人,导致自己又重新落到了世家们的掌控里……就是自作孽啊!”显然周坤一对皇帝也没什么好感。 “你说什么?戴家军的覆没是由于皇帝的出卖?”高扬大吃一惊。 “是呀,我的书里有写呀,还是等有时间再讨论这个事情吧,天快亮了,我们得想办法进入这个锁着的小楼啊!” 高扬只得先压抑住内心的震惊,开始打量那座精巧别致的三层小楼。 红红的宫灯照映之下,可以发现,这座小楼除了紧闭的门窗外并没有别的入口。 “直接叫门可不可以?”高扬出主意。 “不行,会引起墙外守卫注意的,谁会天还没亮就在公主房前叫门啊?”周坤一否定了这个提议,想了想,“还是爬窗户敲窗户吧,你来爬吧,公主朝思暮想的就是你的声音了,说不定你还没开口她就知道你来了,注意从没有宫灯的那一面爬!她住在第二层!”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高扬不乐意了。 “少废话,快点爬。这点信息我要是不知道,白在这宫里混十年了。你信不信近三个月内宫里哪位娘娘拉的什么屎,从屎里看出吃了什么稀罕物,我都能一天天给你说出来?” “好好好,求别说,我爬!”老流氓是最让人头疼的,高扬不敢多言,撸起袖子,来到小楼前观察了一下,坏笑着对周坤一说:“我需要个人肉梯子啊,不然以我这身手,爬到中午也上不去!” 周坤一“呸”了一声:“你是故意的吗?”虽不情愿,但还是蹲下去,等着高扬来踩。 高扬站在这不太稳固的“梯子”上,颤颤巍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小楼第二层的屋檐上,心里憧憬着:“等将来某一天,我从聆仙山学艺归来,就可以飞檐走壁,私会情人什么的就省时省力了……哎,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像武侠小说里那样的武功!” “快去敲窗户,发什么呆!”周坤一在下面怒斥道。 高扬定了定神,爬到窗前,一边轻轻地敲着窗棱,一边地低声叫道:“公主……公主……你睡醒了吗?” “扬哥哥,是你么?你在外面么?”高扬话音未落,房内就有一个声音响起。 高扬颇感意外,难道她没有睡觉么?连忙回应:“是我……” “原来这不是做梦啊!扬哥哥你等着,我马上打开窗子!”宁韵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先等等!我还有话要说!”高扬想到了现在自己的摸样,赶紧说道。 “为什么……扬哥哥,你说完话就要走么?那你别说了,我不听!”宁韵急了。 “不是!我是想说,我现在的相貌,你不一定能认出来是我……” “能认出来,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你!” 高扬闻言不禁暗暗发笑:那一天来给你送胭脂水粉,你愣是没认出来啊! “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会打开窗户后,不管你看到我是什么样子,都不要害怕,不要叫喊,好吗?” “扬哥哥,你说的我有点害怕了。不过,好的!我要开窗户了啊!” 宁韵话音未落,就迫不及待地将窗子打开…… “乐公公?怎么是你?”好在宁韵对乐公公印象不坏,所以看到他的模样也没有过于吃惊。 “我不是乐公公,我是高扬……” “你就是乐公公!前些天我还见过你,你还答应我带我出宫呢!是在今天吗?”宁韵紧张地问。 “你看,你现在又不认我的声音了吧?我是高扬,假扮成了乐公公的样子,不信你仔细看,我的心口上还有你刺的那一刀形成的疤呢!”高扬说着就要脱衣服。 宁韵看高扬信誓旦旦的样子,将信将疑起来,说:“你……进来脱吧,外面冷,别着凉了。” 说着,她伸出手来,拽住高扬的胳膊,帮助他翻过窗子,进入自己的闺房。 第二十三章 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 宁韵关上窗户,把灯点亮,仔细看了看高扬心口上那道疤,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低声说:“伤口长好了,你还恨我吗?” 高扬动情地说:“不恨,我是罪有应得。” 谁知宁韵突然往后退了三步远,语气变得冷冰冰的:“你不是扬哥哥,你到底是谁?” 高扬不明所以:“怎么了?我就是高扬啊!” “扬哥哥才不会承认错误,更不会轻易原谅我犯的错误,我捅了他一刀,他起码会有半年不来见我!” “那是你过去的扬哥哥,现在的扬哥哥变成熟了啊!”高扬哄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是吗?”宁韵又变的将信将疑起来。她闭上了嘴,紧紧盯着高扬的眼睛,若有所思,想了好一会,才终于下定决心说:“你把裤子脱了让我看一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高扬无奈地笑笑,“你隔着裤子摸一下不就知道有没有吗?” “流氓!“宁韵嘟囔道,“有你是必须有的,但我还要看样东西。” “什么?“高扬这才变得紧张起来。 “你脱了裤子,我指给你看。”宁韵说着,嘴角闪现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脱就脱,谁怕谁!反正自穿越以来,没有几天过的不是不脱裤子的生活。高扬这么想着,爽快地听从了宁韵的命令。 宁韵拿起桌子上的蜡烛,凑到高扬某部位…… “你……你要干什么……不许烧……”高扬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紧张至极,但是也不敢动。 宁韵仔细观察着,不时抿嘴偷笑,自言自语道:“我上次这么认真地看它,还是十年前了……你就是我的扬哥哥,我不怀疑你了!” 高扬奇道:“你这么确定?十年了,它可是变化很大啊……” “我是看上面的那道疤,”宁韵解释道,“扬哥哥,你还记得那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高扬低头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是这道疤啊!那大概是在高扬七岁的时候,他观看了电视剧《笑傲江湖》,对里面岳不群的事迹略感兴趣。凭着他当时对世界的认知水平,他认为挥刀自宫应该是件好玩的事情,所以……幸好他的父母及时发现,从他手里夺下菜刀,但还是切破了表皮,留下了一道疤。 这件事一直被高扬珍藏在心底,尽管爸爸偶尔讲出这件事来逗他玩,但他毕竟是自己爸爸,也没什么办法不是…… 可是,宁韵也知道这件事吗?这不科学啊! “十年了啊,我记不太清楚了!”高扬决定看看宁韵怎么说。 宁韵笑起来的样子和她生气时的样子是两种美,一种是春花绽放,情意盎然,令人心醉,一种是冰生雪凝,美艳凛冽,让人难忘…… 只听她说:“那年扬哥哥七岁,我五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当时我们在宫里玩捉迷藏,扬哥哥跑的远了点,竟跑到净身房附近。正巧净身房里有一批新送进宫来当太监的男童,其中一个男童害怕疼,趁看守不注意跑了,在宫里找地方躲了起来。而扬哥哥恰巧也在那附近躲着,净身房的人先发现了扬哥哥,以为就是逃跑的那个男童,不由分说把扬哥哥挟持到了净身房去。我远远地看见,赶紧跑去通知了大人。等大人们赶到时,他们已经在动手了,幸好不是太迟,但还是让扬哥哥留下了一道疤。” 这故事听得高扬汗涔涔的:原来这个世界的高扬在小时候曾有此一劫,竟与自己儿时的经历有几分相似,看来自己的穿越真是把两个世界的高扬合二为一了么? 收了收心神,高扬才想起来周坤一还在外面,急忙说:“我们把门打开吧,外面还有一个人呢!” 既是高扬发话了,宁韵顺从地点点头,与高扬一起到楼下把周坤一放了进来。 周坤一刚进来,就小声埋怨高扬道:“我说,你不要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敢那样……” “还敢哪样?”高扬糊涂了。 “这么长时间,你俩在屋里,能哪样。”周坤一眨眨眼。 “我们只是叙叙旧而已。”高扬扔下这么一句后赶紧站到宁韵身边,谁知道那老太监嘴里还能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来。 宁韵问道:“扬哥哥,你为什么扮成乐公公的样子到宫里来?” 能不能告诉她真相呢?高扬心里犹豫了。告诉她吧,怕她接受不了,尤其是王芊“虐待”他十六天之久的那部分情节。不告诉她吧,又无法解释为何他们要请她帮忙偷她父皇心爱的仙丹,而且往后若是让她自己发现真相就更麻烦了。 趁着自己还是个受害者身份,都交代了吧!她即使一时想不通,终究会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自己的选择的。 高扬叙述自己入宫以来的经历的时候,不敢与宁韵对视。直到讲完,他才发现宁韵已走到一边,背对着自己,沉默不语,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哭泣。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伤害有多大。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等她的情绪慢慢平复。 周坤一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不打算参与两人之间的事情。 良久,宁韵终于转过身来,勉强微笑道:“扬哥哥,我知道这一切不怪你。过去我对你太苛刻了,导致你总想躲着我。你能不能答应我,从今往后,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尽力活下去,只要你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就会很开心。” 她这番话虽是为了宽慰高扬,却说的苦涩,显然是内心有着极大的痛苦。她自小失去母亲,父亲虽然疼爱她,但主要体现在物质层面,很少真正的陪伴她。这使她养成了十分细腻敏感的性格,心里容不下一丝的背叛与虚情假意。 但是毕竟她的心里是深深爱着高扬的,爱能改变一个人很多。那个偶尔出现在长宁宫里的神秘女人告诉她,人的一生是个不断接受并习惯被外界事物强迫的过程,多数人坚持了下去,少数人选择了逃离,比如她的母亲——皇后白轻盈。 人们对待如何过自己的生活这个问题各有各的态度,这无可指摘,但是死亡对当事人来说只是永远的休息,而对爱他的人来说,却是无尽的痛苦。 所以宁韵宁可面前是个完好的活蹦乱跳的有污点的高扬,也不希望是个躺着的安安静静的完美无瑕的高扬。只要他能活下去,其他的东西,有就有,没有就当是奢求吧。毕竟在这个乱世,活着才会有诗的。 第二十四章 一个不速之客 高扬不是个细腻的人,但此时此刻,他一眼就看出了宁韵内心的纠结与痛苦,自己也感到很内疚,不由得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我们都会安然无恙的!” 宁韵闭上眼,紧紧贴在高扬身上。她微微抖动的呼吸结合着身上散发出的少女清香,使高扬的内心平和了下来。 闭目养神的周坤一奇怪怎么没人说话了,睁开眼看了看,识趣地又闭上了眼睛。 良久,安静的环境中蓦然响起一声“嘟”…… 周坤一尴尬地急忙解释:“我这是饿了,肚子里发出的声音,不是屁……” 这时外面已经天亮了。 高扬和宁韵被周坤一这“屁”声从陶醉中惊醒,相视一笑。 宁韵问道:“扬哥哥你也饿了吧?我让人给你们拿吃的来!” 周坤一道:“可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我们啊!” 宁韵醒悟:“哦对!你们现在是宫里的通缉犯!我自己去给你们拿!” 待三人说说笑笑饱餐一顿后,外面已是日上三竿,阳光绚烂。是个不错的天气。 周坤一边打着饱嗝边说:“十年来,宫里的琼浆玉液、人间美味,我不知见过多少,愣是一口没吃过,今天算是过瘾了!” 宁韵笑道:“以后周公公要是想吃,随时来长宁宫里。” 周坤一连连摆手:“不不不,出宫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这个地方我太过熟悉,再多看一眼都像是感到活在过去。” 宁韵听了周坤一的话,一开始只是笑笑,后来似乎想到什么,担忧地问高扬:“你呢?是不是出宫以后,就不想再来了?” “你叫我来,我就会来!”高扬保证道。 宁韵开心起来,又故意板着脸说:“如果我不叫你来呢,你就不讲自觉吗?” 高扬装作为难的样子道:“混进宫里来很困难的!这次我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宁韵一时无语,心情惆怅地想了一会,说:“我也是能经常出宫去就好了,可是父皇把我禁足了,并且特别命令说不许我见你。” 高扬安慰道:“可能皇上还在为我那件事生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事情会有转机的。” 宁韵仍是不安道:“可是父皇取消了我们的婚约……听说,还要另选一个人当驸马……” “那个人是谁?” “据说是扬州的谢迢。我们小时候就很讨厌他!”提到“谢迢”的名字,宁韵一脸厌恶。 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到处都在说新驸马的人选是谢迢。高扬心想。 看高扬沉默不语,宁韵斩钉截铁地说:“除了扬哥哥你,我谁也不会嫁的!” 高扬没有说话,伸手捏了捏宁韵的耳垂,上面有些细细的绒毛,十分好玩。宁韵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举动。 “扬哥哥,过去你总是这样。那时候我不懂事,每次都要打你。以后不会了。”她说。 “以后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让别人伤害你。”高扬说。 宁韵幸福地扑在高扬怀里,尽情享受着来自爱人的温暖。 旁边的周坤一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将头埋在了自己怀里。 “我们真的打算晚上去偷那颗长生不老丹吗?父皇要是知道了,会气的发疯的!”宁韵担忧道。 未等高扬开口,周坤一道:“皇上只是生生气,而你的扬哥哥若是没有那颗大力丸,只怕以后要当个废人了哦,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宁韵看了看周坤一,过了几秒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啊!不要……” 高扬说:“你放心,皇上不会知道的,我们会放个假的上去,几乎一摸一样。” “假的?我看看!”宁韵很好奇。 高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打开给宁韵看。 只见一颗棕黑色的朴实无华的丹药在里面躺着。 宁韵伸手要拿,高扬赶紧拦住她:“这个不能碰!” “咦,为什么?”宁韵歪着头问。 高扬总不能告诉她这丹丸是陈年老屎皮精搓而成专门拿给她爹吃的吧,略一沉思,说:“它现在还软,碰了会变形,变形了就露馅了!” 宁韵又问:“那父皇要是吃了这个,会不会伤害身体?” “不会!顶多是有点恶心想吐,过几天就好了。” 宁韵还是将信将疑:“扬哥哥,你可不要骗我啊,我知道你的小把戏最多了!” 高扬笑道:“我不骗你!真的是吃起来会感到恶心呀。” 宁韵还是太信任高扬了,不再多想这一点,又问起了另一点:“扬哥哥,吃了那颗大补的仙丹,你会不会变成一个大淫贼?” “啊?“高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说:“不会的!我有超强自制力!” 宁韵听到“超强自制力“这五个字,略微翻了翻白眼,说:“不可能,你的自制力还不如一个三岁小孩。” 高扬“呵呵“讪笑着,说:“那怎么办?” 宁韵神秘一笑:“我要时刻跟着你,监督你!” “可你哪能时刻跟着我呀?你在宫里住,我在宫外住呢!” “那等我嫁给你以后吧!” “这么说在你嫁给我之前,我可以胡作非为啦?”高扬继续逗她。 宁韵气鼓鼓道:“你敢!”伸手使劲拽住了高扬的耳朵。 “哎哟,疼!疼!” 正打闹间,突然听庭院中有人喊道:“谢大人,您不能进去,要等我先禀报才行!公主还没有起床呢!” 又一个狂傲的声音笑道:“禀报?免了!再过些日子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理会这些规矩做什么?不要禀报,我要给公主一个惊喜!” 众人一惊,急忙从窗子往下看。 只见长宁宫的一个宫女正跟在一个面容阴鸷、华冠黑袍的青年后面苦苦劝说。 “是谢迢!”周坤一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雄踞一方的诸侯。 “他来干什么?”高扬不太喜欢这家伙。 “你们就待在这里,不是我叫你们的话,不要出来!”宁韵说完,就匆匆地下楼去了。 也是,不能轻举妄动。 “周大叔,你说我俩要是在此时此地偷袭他,有几分胜算?”高扬突然发问。 周坤一鄙夷地看着高扬:“蚂蚁日大象。” 高扬震惊了:“差距有那么大吗?” “当今天下有六大雄师十大名将,你知道么?” “等会你再跟我详说,先注意观察眼前情况!”高扬看到宁韵出现在谢迢面前,有些担心。 第二十五章 十大名将 只听宁韵冷冰冰道:“什么人,竟敢擅闯长宁宫?” 谢迢依然是那副令人生厌的笑容:“长宁,别来无恙!我从三千里外的扬州绮绣城风尘仆仆地赶来,就是为了见你呀!” “长宁也是你能叫的么?” “即使现在不能叫,明年的这个时候也该能叫了。”谢迢得意洋洋的说,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宁韵越看他越讨厌:“你什么意思?” “皇上已经决定让我做驸马了,你以后可不得喊我‘夫君’么?”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在皇上的寿典上,这件事就要正式宣布了,宣布之后的半年内完婚。不瞒你说,我已经在绮绣城建造了一座宏大气派的府第作为我们的蜜巢了!”谢迢边说边在宁韵的身上不断地打量,淫笑连连。 “即便是父皇做出了决定,我也绝不会嫁给你!你要是敢接近我,我就杀了你!” “哟,杀了我?你以为我和那个没用的高扬一样随便就能让你捅一刀?哼,长宁,我告诉你,虽然你贵为公主,但我肯娶你是你的幸运。我手里有二十万扬州大军和天下三分之一的财富,你只有乖乖听我的话,你们宁家的江山才会稳固!”谢迢这些话说出来虽然大逆不道,但真要传到皇帝耳朵里也不会有什么事。对于那些有强劲实力的诸侯,除非是当面羞辱,皇帝一般不会计较,也计较不起,只要不是真的想造反,由他们去吧。 “你……”宁韵气的说不出话。楼上偷窥的高扬也把自己的拳头攥得出了血。 “哈哈,我来只是想亲口告诉你这件大喜事,好让你做好当我的女人的准备。提前透露一下,做我的女人会天天很幸福哟!哈哈!”谢迢无论是语气、表情、还是眼神,都属于千刀万剐难解其恨的那种。 若不是周坤一在楼上死死拉着高扬,高扬就要从窗口一跃而下,替宁韵狠狠教训眼前这个人形畜生。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是,高扬当场摔在地上,不死也残。 “在这里老实等着嫁给我!告辞!”谢迢混账话也说够了,转身要走。 “对了,你朝思暮想的高扬,已经在京城最大的妓院里玩了半个多月没出来了。”谢迢临走时,“透露”了这一关键信息。 “他要是喜欢在那玩,下次我陪他去玩!”宁韵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声呛道。 谢迢嘴一歪,使劲点点头:“好,可以,会玩,有你哭的时候!”说完姿态嚣张地离开了长宁宫。 宁韵回到房中,一头扎进高扬怀抱里,抽泣道:“扬哥哥,你出宫的时候带着我吧,我不要留在这里了!” 高扬无法做出承诺,只能不断地安慰她。他要是贸然把宁韵带走的话,皇帝一定会发动所有力量去寻找,到时候十里一关,五里一卡,沿途搜查盘问,滴水不漏。所谓的浪迹天涯,远走高飞,不是说说就那么容易的,何况现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力量保护她呢? 他曾考虑过冒险把她藏在青州首府博轩城,但又想到,当宁韵从宫里一消失,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青州高氏二公子。所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在青州,别有用心的敌对世家们都会建议皇帝出兵把青州掘地三尺,翻个底朝天,到了那个地步的话就真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你放心,在皇上寿典之前,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除去,让他永不能再兴风作浪!”高扬说的轻松,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气。 “可听说他是顶尖高手,你打不过他呀!”宁韵抬起泪眼,满面愁容。 高扬没有回答。他决定先多了解一些。 “周大叔,你刚才说的天下六雄师十名将里面,就有谢迢吗?” “先说六大雄师,它指的是我们大宁朝最精锐最雄壮的六只军队,每支都在十万人以上。它们分别是京城的龙骧军,幽州的北地骑兵,洛州的河洛军团,扬州的三府兵,云州的云中九师和凉州的西凉骠骑。这六只军队战斗力排名不分先后,因为它们是近二十年才崛起,在此之前,天下只有一支无可匹敌的军队!” “大梁军?” “不错,大梁军!”周坤一脸上浮现出崇敬之情,“大梁军主帅戴笙将军武艺超绝,智计无双,又有匡正天下、安定四方的大胸怀大抱负,麾下大梁军百战百胜,席卷天下,无处不归附,无人不仰望。” “那十大名将呢?恐怕也是新近的排名,其中并无戴笙将军吧?” “不错,如果戴笙将军还活着,恐怕没人敢在自己的名讳后面加‘名将‘二字。但是目前来看,除了隐居世外的幽州公孙霜外,天下也确属这十人武力值最高。” “幽州公孙霜?过些日子,我就要找她拜师学艺了!” 周坤一大吃一惊:“是吗?恭喜恭喜!你要是能学到她一半本事,今天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那讨厌的东西杀了。” “谢迢应该是在十大名将里吧,和公孙霜的差距有那么大吗?”高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知道,在很多领域,人们靠着卓绝的毅力与勤奋能够做到优秀甚至顶尖,但是他们总会发现有那么一个人在他们不可企及的至高点继续拉大与凡人们的距离,连看都不屑看他们一眼。对方在此领域的天赋使得他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听你这么说,我真是对我未来的师父充满期待了!” 周坤一看了高扬一眼,叹口气道:“再好的师父面对愚笨的徒弟也是没有多少办法的!” “少废话!快说十大名将!”高扬对周坤一不客气了。 “天下一京城十二州,共十三块地方,除了蜀州、青州和越州外,其余每个地方皆有一位名将……” “玛德,为什么青州没有啊?” “这只是世人根据将军们的实战表现来评定的,那些战争少的地区自然吃亏啊,比如蜀州和越州。而你们青州,虽然与周边各州战事不断,但那就是一部屈辱史啊……所以你懂的……”周坤一对高扬报以同情的眼神。 “好吧,快按武力高低排名说出十大将军的名讳!我要记下来,以后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绕着走。” “排第一的是幽州公孙雪将军,他是公孙霜的亲弟弟,虽然他打不过他姐姐,但是别人打不过他啊!” “第二是淇州李玄感将军,他力大无穷,手中战锤重三百九十斤,再高超的技巧在他面前都是徒劳。” “第三是汴州戴烽澜将军,他是戴笙将军的儿子,虽然戴笙将军二十年前战死沙场,但他从小自学成才,登峰造极,有其父风范!” “第四是洛州王崭将军,他是贵妃王芊的弟弟,尚书令王夕的儿子,虽武艺高超,但更以谋略见长!” “第五是夏州夏沐云将军,她是夏州牧夏昇的二女儿,自幼喜爱兵器武艺,与其姐姐夏沐烟是两个极端。夏州能在西凉骠骑的猛烈进攻下屹立不倒,夏沐云的存在是主要原因。” “第六是大皇子宁烨。他虽身份尊贵,却极能吃苦,平时寡言少语,为人有情有义。禁军龙骧军在他的带领下战力强盛,足可震慑四方。但是他本人有被世家们操纵摆布的迹象。” “第七是云州卢绪将军。他被誉为天下青年才俊第一人,正是因为一方面他作为云州牧,政绩斐然,另一方面作为云州九师的统帅,又功勋彪炳。” “第八是扬州牧谢迢。此人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风评甚差,但歪人有歪招,他在战场上奇计迭出,鲜有败绩,再加上手下绮绣、金陵、姑苏三府精锐军队,使得扬州雄踞东南。” “第九是凉州范曜。他已是名纵横沙场四十年的老将了,不论是谁,能打四十年仗还活了下来,很难不成名。” “第十是湘州牧萧凌。他在宁烨之前是龙骧军的统领,后来为了扶持宁烨,主动让贤。另外,他快要成为云州卢绪的岳父了,因为他的二女儿萧默许配给了卢绪。” 听完周坤一这长篇大段的介绍,高扬实在没记住几个人。算了,反正以后很可能会和这些重要的人物一一见面的。 “我要是去拜公孙霜为师,三年归来,能否跻身十大名将榜?”高扬问道。 “三年?你可知道这榜上人,哪个不是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又经过了十年二十年的苦练才有如此成就?” “唉……”高扬甚是失望。 “不过,”周坤一话锋一转,“若是公孙霜亲自传授的话,只怕还用不了三年……” 第二十六章 偷丹行动 高扬眼神一亮,开吹了:“等我学艺归来,要一次打十个。”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两人对话的宁韵这时候央求道:“扬哥哥,你要到远方去学艺了,带我一起去吧!” “恐怕不行呀,那个地方在三千里外呢,听说一年四季都是冰天雪地的,到了那里你会吃很多苦的!” “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着扬哥哥,吃再多苦都高兴!”宁韵的态度很坚决。 “只能我一个人去呀,带你一起的话,可能人家就不收我了!毕竟我是去拜师学艺呢,怎么能带女朋友呢?”高扬继续劝道。 “那你也别去了!三年呢,我才不想和你分开三年!”宁韵不开心,索性对高扬下“命令”。 “可是如果我不去的话,以后怎么保护你啊?等我学成归来,就今天那个恶心的家伙,收拾他跟踩扁只老鼠一样!” “唉,那这三年里,谁保护我呢?即便不提三年,就眼前的事情,该怎么办啊?父皇的寿典马上就要举行了,到时候宣布他是驸马的话,我就不活了!”宁韵越说越伤心,又流起眼泪。 是啊,眼前怎么办?高扬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找宁岱借一支军队来发动个政变,不成功便成仁?可是毕竟皇帝是宁岱他亲爹啊,怎么会帮这个忙?现在去青州调兵也晚了啊,再说调过来还不够给京城的龙骧军塞牙缝的。 高扬略郁闷。看别人的穿越故事一个个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轮到自己穿越了,不但从开始就被女人们蹂躏到现在,而且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没什么权势,又饱受算计,关键是还责任重大! 突然感到自己好没用啊! “快说!怎么办?”高扬看到了在一旁没事人一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角泛起神秘微笑的周坤一,决定向他“发泄”一下情绪。 周坤一翻翻白眼,慢条斯理地说:“不要着急!等我们偷了大力丸,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会明白要想挫败谢迢的奸计,轻而易举。” 高扬大喜:“哎哟,大叔,等出宫去,我好好孝敬您!” 周坤一摆摆手:“不用了!只希望日后小儿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条活路。” 他这话说的奇怪,高扬一时听不懂也想不通,只好说:“您的儿子周坤二也算是我的朋友啊,我以后当然会帮他的呀!” 周坤一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折腾了一天,夕阳快要下山了。“偷丹行动”正式拉开帷幕。 周坤一计划好了裸奔路线,大咧咧地开始脱衣服了。 宁韵“啊”地一声捂住了眼睛。 高扬不乐意了:“哎,叔,换个地方脱去!” 周坤一也“啊”地一声捂着扣子跑开了。 等到大家都准备就绪,已是夜色微浓,华灯初上。 “大叔,没想到你还挺白嫩嘛!”高扬看着旁边赤裸裸的周坤一,“色眯眯”道。 周坤一“嘤咛”一声,兰花指一伸,捏着嗓子扮作女人腔:“走起!”说完甩开大屁股蛋子向着炼丹阁奔跑跳跃而去。 在柱子后藏着的宁韵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跑远了吗?” “跑远了!” “确定?” “确定!” 于是宁韵走出来,清清嗓子,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沿着周坤一的路线跑起来,边跑边喊:“来人呀,抓流氓呀,抓到有重赏啦!” 高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眼神中满是温柔。 片刻之后,他从怀里拿出一颗“清新滤气丹”含在嘴里,又将一包蒙汗药倒在手边的马桶里,与里面小半桶排泄物搅拌均匀。一切妥当之后,周坤一之后的第二代马桶使者也出发了! 说起来,这小半桶东西还是今天新鲜出产的,高扬和周坤一的产量不足,想让宁韵做点贡献,她宁死不肯,只好作罢,又找了个胖胖的宫女来,结果一下子多了!没办法,凑活用吧。 炼丹阁周围共有四十九位带刀卫士。如果阁里的东西丢了,毫无疑问是要被杀头的,所以他们个个神经绷得紧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卫士们以前哪在宫里见过裸奔,所以周坤一刚一出现,他们都大吃一惊,齐刷刷亮出了兵器。 但让周坤一失望的是,这帮人精都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只与自己远远对峙,没人贸然离开岗位。 于是他加了点即兴节目。或许过去是青楼老板的缘故,什么搔首弄姿啊,卖弄风骚啊,精神污染啊,都不足以说明他是多么的才华横溢。 卫士们几乎要吐成一片。终于有几个按捺不住要冲上前去将周坤一拿下,但更多的还是顽固不化地死守原地。 这时宁韵赶来,一眼就看清了当前局势,急忙喊到:“快抓住这个老变态,第一个抓到他的,父皇有重赏!” 看到是备受皇帝宠爱的长宁公主开了金口,还有重赏,于是众卫士齐声响应,个个奋勇,人人争先,呼呼啦啦向周坤一冲过去。 周坤一大喜过望,故意等到卫士们快要抓到他时,才潇洒地转身,开始了新一轮的奔跑跳跃。 他早已凭着对皇宫地形建筑的熟悉,选好了逃跑路线,一路上既让追兵们时时能看到他,又让他们永远摸不到他。 隐藏在夜色中的高扬看到炼丹阁周围空无一人,便闪身而出,提着马桶大大方方地推开炼丹阁大门。 此阁有五层,下面三层空无一人。高扬上到第四层时,一个蓬头垢面的方士发现了他,阴阳怪气道:“哟,往日都是清晨来的,今儿个怎么晚上来啦?你是新来的?” 高扬不想和他多废话,提着马桶上前想直接把他熏倒完事。 “别,你离我远点,太臭!”这方士警惕性还挺高。 “是这样的,小的发现马桶里有个大金戒指,也不知道是谁拉屎时候不小心掉的,就过来想让您认认。”高扬立即就扯了个谎。 方士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哎哟,对对对!金戒指!我都找了它一整天了,是我的,是我的!快来让我看看!” 高扬赶紧将马桶递过去。那方士伸出手扒着马桶边,还没来得及往里瞅,就“欧”的一声软倒在地,脸上聚集的喜悦之气过了一会才散去。 来到顶楼,高扬发现门是栓着的,但屋里亮着灯,于是用手指沾了口水,捅破了窗户纸,向里面偷窥。 只见房间正中,有一个硕大的炼丹炉,炉里还有跳跃的火光,炉边睡着几个炼丹童子。而在阴暗的房间一角,一个中年方士靠着根柱子,胳膊剧烈地抖动着,神情姿态如痴如醉,明显是在自我娱乐。 高扬吃了一惊,心想,求仙问道的路上也是寂寞如斯啊! 第二十七章 海浪上的城池 他定了定神,冲着房间内部喊道:“吃饭了吃饭了!” 那位“发奋图爽“的方士一惊,手忙脚乱提上了裤子,抱怨道:“不是都吃过了吗?怎么又来一遍?” “吃夜宵啊!” “夜宵?也太早了吧?”虽有千般不情愿,方士还是把门打开了。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 “哟,桶里是什么?怎么那么臭啊?”方士捏着鼻子。由于光线的原因,他看不清桶里的情形。 “就这个风味,平时想吃还没有呢!” “那也不能臭的像屎啊!”方士还是一脸嫌弃。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东西,闻着臭,吃着香。不信你仔细闻闻!宫里的主子们都称赞个不停呢!” “是吗?咱们也配吃主子们吃的东西?”方士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松开捏着鼻子的手,凑到马桶边深吸一口气。 “嗯……你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他话音未落,“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那些东倒西歪的丹童们被这阵动静弄醒,一个个睡眼惺忪地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扬赶紧关上房门,将马桶放到屋子正中,不多一会,那些丹童再次进入了梦乡。 仙丹会放在哪里呢?高扬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雕花鎏金大丹炉。 终于他在丹炉上发现一个小把手,将把手转动,丹炉顶部立即弹出一个小匣子,匣子里静静躺着一粒丹丸。 会不会烫手?那颗假的屎丹丸放进去会不会烤化了? 高扬马上就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他取出了丹丸,发现它只是温温的。 其实丹丸早已炼出,方士这些天来将它置于炉顶是为了保持它的“初元”。 高扬只是略微观察了这丹丸一下,就立即将它吞下了肚,感觉有些火辣辣的。 在现代世界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那么多,他深知坏人死于话多、宝物丢于拖沓的道理。 他又拿出了用来替代丹丸的那颗小屎球,看了一眼不禁笑了:“真是太像了,幸好我没有把它俩放一起,不然吃错了就不好玩了!” 将现场恢复原状后,高扬圆满完成任务,提着马桶胜利“班师回朝”了。 一路上随处可见卫兵、宫女和太监,都是被皇宫出现了一个裸奔的老变态这个消息吸引来的。他们三五成群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那妖孽的身份。高扬提着马桶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一个个立即掩住了口鼻,对高扬进行不友好的怒斥、驱赶。 高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提着这玩意干啥,立即将那马桶放到路边花丛里,然后悄悄溜回了长宁宫。 宁韵正在翘首期盼,看到高扬归来马上依偎过去。而周坤一已经穿戴整齐,人模狗样地坐在那里吃东西了。 高扬诧异道:“我还以为你需要在某个隐秘之处藏一会呢,没想到比我回来的还快!” 周坤一大吃大喝,头也不抬地说:“要不是为了多给你争取点时间,我早就脱身了。你怎么样,到手没?” “已经吃了!” “动作挺快啊!”周坤一瞟了高扬一眼,“见效也挺快!” 见效快?高扬这才感觉到有个地方不对劲,低头一看,已然有个小帐篷矗立了。 宁韵初时不明白两人说的什么,顺着高扬的目光一看,顿时羞红了脸,抿嘴偷笑。 不知道这颗丹药是不是一个大坑!高扬有些担忧,但转念一想,反正吃都吃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走一步看一步吧。更何况现在他感到精力充沛,比先前的状态好多了! 周坤一吃饱喝足,伸伸懒腰说:“接下来就是如何出宫的问题了,这个就比较困难了!但是足智多谋的我还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高扬竖起了大拇指:“老哥,稳!” “先别忙着拍马屁,听听这办法是什么你再发表意见。” “完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高扬叹口气。 “后宫人口众多,屎尿产量也多,但是倾倒在宫城里面及周围的池子、河流里有损皇家威严啊!所以每天清晨,都会有几辆拉着大粪罐子的骡车出宫去,人要是藏在那些罐子里,是神不知鬼不觉呀!” “那气味,受得了吗?”泡在屎尿罐子里,高扬想想都觉得恶心。 “岂止是受不了气味!每当路面不平,车子颠簸起来的时候,罐子里的粪水就会汹涌澎湃,不断地拍打着你的小脸,直到你再也喝不下为止。” “呕!”高扬充满鄙夷地看着周坤一,“这也算是办法吗?” “然后确实只有这一种法子能让我们活着出宫了。”周坤一目光深邃,声音悠远,似乎在细细体味那个场景。 “你们就在长宁宫住下不挺好吗?这里房间很多,吃的也足够呀!”宁韵忍不住说。 “马上就是皇上的寿典了,我们还要出宫去好好策划一下如何挫败谢迢的阴谋呢!”高扬说。 “嗯……”宁韵又情绪消沉起来,突然她眼前一亮,“我知道如何让你们顺利出宫了!近两年有一个神秘的姐姐经常来这里陪我说话,我问她从哪来,怎么在宫里从没见过她,她说她来自很遥远的地方,远到超出了大陆的范围。如果她能够在宫里来去自如的话,一定也可以带你们出去!” “神秘的姐姐?她找你说什么话?”高扬对此很感兴趣。 “她说她看出了我内心的孤独寂寞,想要成为我的知心朋友。我不开心的时候,她会安慰我鼓励我。她也会对我讲些外面世界的事情,有很多稀奇好玩的内容,比如海浪之上的城池,像小山一样的大鱼,开满天空的金色云朵……对了!上次就是她出主意让我赶紧出宫去……捅你的……” “那你有没有好好感谢人家呀?”高扬脸上笑眯眯的,内心却起了波澜:一个能够随意进出皇宫而无人了解的神秘女子,所出主意果断狠辣又极为有效,宁韵身边有这样的人在,到底是福是祸?一定要弄清楚对方的底细,不然难以心安。 “下次见了她,我会好好感谢她的!当时我还有些后悔呢,怕一不小心真把你弄死了,那样的话我也会把自己弄死的!”宁韵谈起那天“行刺”高扬之事,仍心有余悸。 “海浪上的城池,山一样大的鱼,金色的云朵……难道她是碧落城的人?”一边的周坤一喃喃自语着。 “你说什么?”高扬只顾着和宁韵说话,没多留意周坤一这边。 “没什么!只是感到好奇,她会是谁呢?”周坤一的声音越来越小,切换到自言自语模式,不再理会高扬。 “她下次来会是什么时候呢?”高扬问。 “不太固定,有时候一周来一次,有时候一个月都不来,但我有预感,这次她很快就会来了!”宁韵看起来有些高兴,因为她感到自己又能帮上高扬的忙了。 “在她来之前,我们只好在这里等着了!” 宁韵正巴不得呢,使劲点头:“嗯嗯!” “周大叔,你什么时候去把小桐接过来呢!”高扬没忘了小石屋中那个焦急等他们回去的人。 “哎,我这就去!你们继续!”周坤一这次出奇的听话,任劳任怨,出得长宁宫后,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十八章 宫廷老‘污\’龟 过不多时,周坤一带着小桐回到长宁宫,这时高扬已经和宁韵说了很多私密话,他越了解宁韵的内心世界,就越想要好好照顾她。 小桐看到宁韵,急忙行大礼。宁韵拦住她,说:“你帮了扬哥哥的忙,是他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 小桐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高扬却在一旁顿感心虚。他没有告诉宁韵小桐曾经在夜色中“偷袭”并非礼了他,怕她打翻醋瓶子。不过后来一想,与皇贵妃王芊对他做的事情相比,小桐的行为已经非常文明礼貌了。 “等你出宫后与乐公公团聚,我就派人把你们悄悄送到青州博轩城,在那里没人会找你们麻烦!”高扬这么对小桐说,同时他也感到有一丝尴尬,因为此时他的模样可不就是乐公公么? 小桐顿时高兴地流出了眼泪。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个人冒充她的情郎出现在她眼前,而这个冒充者还要帮助她实现与自己情郎长相厮守的愿望。 经过这几天的波折,大家都看到了形势的严峻性,都很疲惫,但也有些开心,毕竟能合起伙来在皇宫恶搞的机会不多,玩的还算尽兴。 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宁韵拉着高扬的手舍不得丢。周坤一和小桐识趣地先行告退,各自找到了单独的房间。 “扬哥哥,晚上你就在我的房间睡吧!”宁韵说这句话的时候,脸涨得通红,声音小的像蚊子。 “啊?”高扬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那你要去哪里睡啊?” 宁韵抡起粉拳捶在他胸口上,气急:“我……我哪也不去!” “好吧!你睡床上,我睡床底下。” “为什么……可以一张床的……”宁韵说这句话的时候犹犹豫豫,衣角使劲攥了几攥,看得出来是鼓足了很大勇气。 未等高扬开口,她眼前一亮,又想到些什么东西可以缓解尴尬,急忙补充道:“我们小时候还睡过一张床呢!” “不行,我从外表看起来还是别人的模样呢!我想最起码我应该以自己的面貌和你躺在一起。”高扬也是个讲究人。 尽管被拒绝了,宁韵还是很高兴,因为她看得出来高扬很珍惜她,于是笑着说:“嗯嗯!我完全支持扬哥哥的看法!” 当晚高扬打了个地铺,在“超级大力丸”的作用下,他久久难以入睡,简直是坚硬到失去知觉啊! 宁韵也是异常兴奋,对高扬说这说那,无论是现实中存在的,还是她胡乱想象的,都描述的兴致盎然,不知疲倦。看得出来,她平时应该是个很孤独的女孩子。 “如果每天晚上都可以和扬哥哥说这么多话,该有多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带着甜美的笑容进入了梦乡。 高扬一时有些惶然:总感觉自己是个不靠谱的人,以后要如何学会承担得起别人的深情寄托? 总之,不要忘了自己要做个好人吧。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被长宁宫外的嘈杂声惊醒。高扬起身看向窗外,发现不远处的花丛附近围了好些人,还有不少宫女和太监赶着去看热闹,他们应该是各宫主子派出来的探子。 皇宫虽大,但人多嘴杂,消息传的无比的快。曾有个段子调侃这一现象,说某天晚上皇帝夸一个妃子屁股大有感觉,于是不到天亮后宫的女人们都穿起了束腰紧身裙。 宁韵派出一个宫女到事发地打探了一番,回报说是月扬宫的丽嫔谢桃清晨散步,走到附近花丛的时候看到这大冬天的花开的特别艳,心里欢喜,就走过去弯下腰闻,刚闻了两朵,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两个宫女见状急忙去拉她,没想到也接二连三地扑倒。这样一来就没人再敢上前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中了邪的,有说被暗算的,有说是挖坑等人跳好讹诈的,还有说这是种神秘仪式用来向某种超自然存在致敬的。 后来最前排的观众反映他们出现了头晕目眩的症状,并且有加重趋势,于是大伙集体后撤三十步,惶恐茫然的表情配合着地上胡乱躺着的三个人,营造出庄重肃杀的气氛。有些问题意识强、思想觉悟高的太监已经小跑着去通知皇上了。 听了这些描述,高扬一拍脑袋:“昨晚我把那用来熏人的马桶放那边花丛里了!” 到了大家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周坤一表情神秘地对高扬说:“这件事一出,我们今晚就有事情做了。” “哪件事?”高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丽嫔谢桃这件事啊!今晚我们潜伏到月扬宫去!” “到那里去有什么深意?” “谢桃出身扬州谢氏,是扬州牧谢迢的堂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从小就非常好,后来发展到了有奸情的地步。” “有奸情?堂兄妹?这不是禽兽么?”高扬震惊了。 周坤二显然是这种事情见得多了,轻描淡写的说:“在人家眼里,这是爱情。不过这点不是我们要关心的。而是自五年前谢桃入宫为嫔后,谢迢还常常混入宫中与之私通。” “他们想私通我懂,但是之前听你说过皇帝禁欲十年,为什么还要进纳妃嫔?” “知道皇帝禁欲的人不多呀!为了营造自己威猛不衰的形象,皇上每年都会下令挑选几名秀女到宫里来守活寡。秀女们进宫后盼星星盼月亮,整天见到的人除了宫女就是太监,连根龙毛都捞不到手,还以为是后宫美女太多,而自己姿色不够,要排队面圣,三十年轮一回呢。” “啧啧啧,”高扬对周坤二描绘的这种现象感到吃惊无语。他记得高中时候学过杜牧的《阿房宫赋》,里面有句话说皇帝的后宫们翘首以盼皇帝临幸,“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当时只道是夸张,此刻才知是寻常啊! “我有一个问题。”高扬突然想起了什么。 “放!”放就是有屁快放的意思。 “小皇子宁柯才七岁,而皇帝已禁欲十年,莫非……” “你猜的不错,宁柯确实不是皇上亲生的。” “那皇上肯定知道这个事情呀!”高扬惊诧了。 “对,他很清楚。” “但他没采取什么措施吗?毕竟这不只是戴个绿帽子的问题了。” “采取什么措施?告诉天下人他头上长绿毛了?秘密处决也不行啊,安嫔地位不低,宁柯又在名义上是个皇子,一起死了的话就是造了一桩惊天悬案,天桥底下那些说书的又有创作素材了。况且皇帝本来就很少涉足深宫,对他的女人们感情淡泊,因此对这件事只是感到愤怒,谈不上伤心。而没有伤心的愤怒是最难持久的,后来他干脆对此事不闻不问了。” 原来皇帝的队伍中也出产忍者神龟!高扬感了个大叹,又问道:“宁柯的母亲安嫔肯定也知道皇上知道这个事情啊!她没什么表示吗?” “表示?她现在每天所做的,就是祈求上天能保佑她的宁柯平平安安,希望皇帝是真的把她们母子给遗忘了。” 高扬能想象得出安嫔心里对未来的日子所抱有的巨大惶恐,也不由得开始关心起小皇子宁柯的命运来。 “那么宁柯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呢?不管是有什么困难,这个男人都应该挺身而出啊!”话是这么说,高扬心里明白,十个男人面对这种事情有九个都要躲的远远的,毕竟这个隔壁老王当的太夸张。 “安嫔纪冉是九年前幽州牧公孙雷进献给皇帝的。在此之前,她是一个有着绝色天姿的著名舞女。别人都说,一个舞女能被封为嫔,足以说明皇帝对她是多么喜爱。其实当时公孙雷进献纪冉时,其他世家为了拆他的台,轮番在皇帝面前说纪冉出身是多么低贱,如何不配进入后宫的行列,正巧当时皇帝已经对世家们各方面的干涉忍无可忍,一时赌气,不但让纪冉进了后宫,还给了她一个与世家千金们平起平坐的地位。” “这么说来,宁柯的亲生父亲是公孙雷?纪冉在被送到皇宫之前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高扬恍然大悟。 周坤一白了他一眼,说:“宁柯今年七岁,安嫔是九年前入的宫,想想你的结论可能么?” “那到底是谁?不要卖关子,我猜东西很少能猜中的!” “是公孙雷的儿子,公孙雪!” “公孙雪?十大名将榜上排第一的那个?我未来师父公孙霜的亲弟弟?” “正是。公孙雪在十六岁时已名动天下,十八岁时就成为十五万幽州北地骑兵的统帅,被誉为‘靠一枪一马一铠甲就能搅动天下的男人‘。这样的人才,却在九年前公孙雷进献纪冉后,主动要求入宫做宫廷侍卫,这无疑是自降身价,给世家抹黑,因此一段时间以来诸世家都对公孙氏颇为鄙夷。而皇帝却欣然同意了公孙雪的请求,并封他做了地位很高的皇宫侍卫统领。两年后宁柯出生,之后不久,皇帝找了个借口把公孙雪解职,打发回幽州去了。” “皇帝当时查出了事情真相吗?” “正是!他派人调查得知,纪冉在入宫之前,曾在幽州与公孙雪有过一段情史,而公孙雷为了防止公孙雪继续被纪冉‘蛊惑’,就做出了进献一事。” “皇帝为什么不惩罚公孙雪和幽州呢?” “正如我刚才所说,一是皇帝对纪冉本就没什么感情,甚至自己也在心里鄙夷她的舞女身份,二是幽州的军事实力,不是京城能比的。京城龙骧军虽有二十万之众,然而在世人的心里,他们是绝难与幽州北地骑兵相提并论的,因为后者是一支连游牧民族鲜卑都十分忌惮的虎狼之师。” “大叔,我知道你掌握了很多宫廷秘密,但你对这件不寻常的,知道的也太清楚了!”高扬这时候才开始真的佩服起周坤一来。 “这是因为,当年我亲眼目睹他们做了好事啊!”说这话的时候,周坤一脸微微一红,“不过我只是远远地听了全程,没敢靠近看!” “您的耳朵,真是灵敏啊!” “但是今晚不一样,我要请你看一场香艳剧!” “看谁的?” “幽州牧谢迢和丽嫔谢桃。” “唔……好污,不过我喜欢。但是我们直接看,不怕被发现吗?” “谢迢的功夫不如公孙雪高深,我会选择一个安全距离和位置。” “说,你是不是之前经常看?你这个公公还真是夜生活丰富啊!”高扬揶揄道。 老流氓周坤一笑而不语。他对十年来在宫里的生活很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做了太监,不然乐趣会多几倍的。 第二十九章 夜半惊闻 妃嫔们的寝宫命名都很有意思,一般是两个字,前一个字含有美好的事物,后一个字则是她们所来自州的名字。 比如贵妃王芊出身洛州,她的寝宫被称为“兴洛宫”,德妃范昕出身凉州,她的寝宫被称为“清凉宫”。 而安嫔纪冉不属于十二世家,够不上资格在自己的宫名中加上十二州名,因此皇帝给她取的宫名是“尘花宫”,意思是丽嫔是他得自风尘的一朵花。 来自扬州的丽嫔谢桃住在“月扬宫”。之所以叫“月扬宫”,是因为扬州的月色出奇的美,让人看了就心醉。谢桃本人的模样也如那皎皎月色般莹白剔透,光华照人,青春正好。 作为嫔,她的头上还有一位皇贵妃四位皇妃,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一直以来的渴望——当上皇后。在这一点上,她与贵妃王芊是相同的。因此王芊素来看她不顺眼,平日里对她百般刁难。反过来,她也极度讨厌王芊,私底下频频与之作对。 此刻她刚从梦中惊醒,脸上泪水涟涟,似乎是梦到了一些伤心事。 今天早上她莫名倒在花丛边,除了忠心护主的两位宫女外,围观者甚多,却没有一个伸出援手。她认为他们都是惧怕王芊的淫威,不敢与自己产生半点瓜葛。 好在御医说她的病情并无大碍,只是开了点醒神补脑的药,让她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了一下午,到这会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躺着闭目养神一会后,她缓缓起身,从床边拉过一个精致的痰盂似的容器,又站到它上方,慵懒地解下衣带,褪去裤袜,蹲了下去,片刻之后响起了潺潺流水声。 屋顶瓦上,高扬看着趴在自己旁边的周坤一,小声质问道:“你拉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专注观察的周坤一被搅了兴致,显得很不耐烦:“别说话!看就行!滋道不?”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一个气质不正、神情猥琐的青年闪身进来。 他看到谢桃正在小便,“哈哈”笑道:“那壶里的琼浆玉液,可否赏小生两口尝尝?” 这不要脸的货可不就是扬州牧谢迢么? 谢桃明明眼中透着惊喜,却轻“啐“一口,故作生气地说:“呸,没良心的!算上今天,你已经有八十二天没来看我了。” “忙啊,桃妹!自上次一别,我回扬州处理各种紧急事务,一待就是两个月。前些天回到京城,又是谋划当驸马一事。这不,今天中午我接到宫中密报,说你出事了,我就立即赶来了!” 谢桃“哼”了一声,做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事毕,缓缓起身,要提裤子。 谢迢急忙上前抓住她的双手,嬉皮笑脸道:“别!就保持这样,不然等会还要脱,麻烦!” 谢桃虽然还不正眼看他,却任由他抓着自己,受其摆布。 “谁要跟你好?”她翻翻白眼。 “好桃妹!生我的气么?等下让你快活死,你就恨不得叫我‘亲亲小情郎‘了!” “你不是要喝里面的东西么?你喝了我就和你好!”谢桃像是要故意为难谢迢。 哪知谢迢爽快地说:“好,我喝!”说着弯腰端起尿盆就往嘴边凑。 谢桃急忙拉住他,嗔道:“喝什么喝,多脏呀!” “又不是没喝过!”谢迢“英雄”气概不减。 谢桃低头笑道:“你以前喝的……方式和这个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谢迢明知故问。 谢桃只是笑而不答,双颊绯红,似乎是在回忆两人间那些不堪入目的景象。 这些荤话讲出来,现场气氛已然是污力滔滔了。 屋顶的周坤一得意洋洋地瞟了高扬一样,意思是说:“怎么样?是否不虚此行?” 高扬一脸歉意地看着他,传达的意思是:“对不起,我刚才错了。” 这时屋内一片沉默,谢迢和谢桃紧紧盯着对方。 终于,谢迢难以自持,从背后一把将谢桃抱起,强按在了床沿,然后心急如焚地解着自己的衣带。 谢桃惊呼一声,趴着不动,等了几秒,还没动静,扭头怒骂道:“你他妈快点!” 她的雪臀泛出耀眼的白光,透过屋顶的小孔,几乎要闪瞎上面两位的眼睛。 高扬反而瞪大了眼,同时身下传来“咔嚓”一声响。 他急忙看去,原来是一片瓦被顶断了。 周坤一震惊了,沉声说:“先把你的洪荒之力收起来!” 没想到那颗丹丸的效果如此惊世骇俗!高扬大囧。 屋内谢迢立即停止了所有动作,凝神细听。 “杵着干什么?你再不进来,我喊侍卫了啊!”对谢迢三心二意的服务态度,谢桃很生气,威胁要报警。 “屋顶有人!”谢迢面色不善。 高扬和周坤一立即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 “哪有人,不过是只路过的野猫罢了!”不耐烦的谢桃能有心情做出这样的解释已经很客气了。 怠慢了佳人是死罪!谢迢只好宁愿相信自己是多疑了,于是开工。 正热火朝天时,谢迢“咦”了一声,惊奇道:“你的左边屁股……怎么刻了个‘迢‘字?” 谢桃边“哼哼”边断断续续地说:“怎么……你一直……不来……不来看人家,人家……只好……只好刻着……玩玩了……” “你不怕什么时候皇上……” “皇上啊……我怀疑……他就是……就是宫里……最大的……最大的太监,要不然……我怎么……从来……从来没有……见他来过……月扬宫呢……” “万一他来的话……“谢迢继续边运动边担心。 “就算……就算被发现了……我也……也不怕!在这宫里守……活寡,还不如……不如死了!” 谢桃这话说的像是赌气,但更像是心里话。谢迢一时竟无言以对,终于闭上了嘴,卖力干活。 尽兴之后,二人双双瘫倒在床上。 “我要往你屁股上也刻一个字!”谢桃喘息了好久,说。 “刻什么?”谢迢饶有兴味。 “刻个‘桃’字。” “好啊!”谢迢答应的很爽快,反正刻在他身上和刻在谢桃身上不一样,不怕被皇帝发现。 谢桃立即兴奋地爬起来,到藏宝柜里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它,里面是一套精致的刻墨刀笔。 谢迢趴在床上,赤裸的谢桃拿着工具在他的右边屁股上小心翼翼地开始施工。 这种场面在高扬看来,既香艳又恶心,纠结了一下,便闭上眼把脸贴在了冰冷的瓦上,想要清醒清醒。 “听说你就要做驸马了。”谢桃的手没闲着,嘴也没闲着。 “是啊,走到这一步可真不容易,费了不少事情!”谢迢感慨道。 “娶了公主后,你是不是就不来找我了?”谢桃的语气很随意,却饱含“杀机”。她手里的小刀停在了谢迢某处,只等对方的答案不满意,便毫不犹豫地刺进去。 “怎么会?我早就对你说过,娶公主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步,最终的目标是我取代那个老家伙,登上皇位,而你成为正宫皇后!” “等我当上皇后以后,我要让长宁公主当我的女奴,随时鞭打惩罚她,让她被下贱的男人们玩弄,可以吗?” 高扬打了个寒颤。别看谢桃外表清丽可人,内心真是犹如蛇蝎啊! 高扬坚硬的反应顿时消失了。他对谢桃只剩下深深的厌恶,甚至恨不得立即杀了她。 谢迢“哈哈“笑道:“到时候公主就是你手里的一条狗,你想怎么玩都可以!不过有一点得说好,必须在我玩腻了之后才能交给你,不过,公主的相貌气质……真的很难玩腻啊……” 谢桃听到他对长宁公主的“夸赞”,立即打翻了醋瓶子,伸出手去抓住了谢迢的“把柄“,幽幽道:“你要敢厚此薄彼,我就敢斩草除根。” “不敢!不敢!哈哈!桃妹才是第一位!”谢迢开始甜言蜜语起来。 谢桃终于放下了绷着的脸,这时候“桃”字已刻好。她媚眼闪烁,姿态淫荡地用身体紧紧缠住了谢迢。 两人顿时又“污“作一团。 高扬已经没有心情再“观战”,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过去同学对他讲的一句至理名言:婊子配狗,天长地久,贱人配鸡,如胶似漆。 回去的路上,高扬沉默不语。 周坤一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叹口气说:“形势就是这么个形势,你自己要是不想办法强大起来,是难以斗得过强大的贱人们的。” 刚穿越过来时,高扬还以为自己身为世家贵公子,即使不能平步青云、封王拜相,起码也可以轻松闲逸、保全所爱吧。 现在才知道他面对的是远超出预计的凶险。如果敌人只是冲他自己来的倒还罢了,大不了死过去。但他们要伤害的,不止是他,还有青州高家,还有宁韵! 宁韵,这个离不开高扬的孤单少女,现在已经在高扬的心里是最重要的了,为了她,高扬可以改变自己,爆发出巨大能量。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找神秘高人公孙霜拜师学艺了。别说是三年苦练,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又如何?只要能够学到本事打败这些渣滓,就不枉他高扬一世为人。 “明晚还有个类似节目,要看么?“周坤一小心翼翼地问。他看得出来高扬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看!”高扬坚定地说,“不好好了解这帮人渣,怎么与他们斗?” “其实你出宫后仔细阅读我的《屎记》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只不过没有现场直播生动直接、令人印象深刻罢了!” “明晚我们去看谁?” 周坤一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道:“兴洛宫的皇贵妃王芊,还有云州牧卢绪!” 好极了!女变态王芊和卢绪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青年才俊之间又有什么龌龊关系和不可告人的阴谋呢?高扬很想知道。 第三十章 霸气侧漏的女变态 夜深人静,二人顺利回到了长宁宫。 高扬发现宁韵还没有睡觉。她在床上坐着,眼睛睁的圆圆的,表情阴晴不定,显然内心十分紧张。看到高扬回来,她立即振奋,迎上前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闻着宁韵秀发散发出的清香,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高扬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一定要保护好她! 第二天晚上,高扬和周坤二又借着夜色的掩护来到了皇贵妃王芊的地盘——兴洛宫。 故地重游,高扬已换了一个潜伏者的身份,然而他瞬间回想起了那些天被王芊囚禁为奴、肆意凌虐的场景,不禁感叹,有时候女人疯狂起来的样子比男人还不可想象! 他甚至邪恶地想到,如今自己偷吃了皇帝的稀世罕见超级大力丸,在男女之事方面,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若往事重演,恐怕被榨干汁水的药渣就不是他了。 既然云州牧卢绪胆敢与女变态王芊有一腿,说明他自己也非同凡人,最起码在口味上是比较独特的,更直白点说就是传说中的受虐狂。 这次周坤一找到的隐蔽位置不再是屋顶,而是一个更为大胆的地方——王芊卧室的床底下。 王芊的床从正面看是下沿紧贴地面,难以看破玄机,却可以从上面掀起来,进入中空的内部。说起来这个床还是五年前周坤一帮忙抬进来的,被他发现了这个特点,利用了几次。 虽然在床的内部躲着对床上事只能听,不能看,但那种近在咫尺的音效冲击是再生动的画面也难以媲美的。 周坤一知道每天晚上王芊都有带着宫女到花园散步的习惯,所以他趁着这个空档,与高扬一起钻到床里面就位。 “你怎么知道今天卢绪会来?万一他不来呢?”高扬小声问周坤一。 “他习惯于在每个月的这一天来,虽然距离他上次来已经有半年了,但前些天我听说他已经从云州云中城赶到了京城,为皇帝的五十寿典做准备,所以今天他一定会来。”周坤一真是对野鸳鸯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无愧为大内宫廷第一狗仔。 “来给皇帝祝寿的时候顺便玩皇帝的女人,难怪卢大人被称为天下第一才俊。”高扬感叹道,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诶,这个姓卢的不是和湘州牧的二女儿萧默有婚约么?” “对呀!” “那他还与别的女人乱搞?”高扬正义凛然地问。 “那有什么,现在但凡有点社会地位的男人,谁不明里暗里吃腥偷荤?就拿你来说,你身为准驸马,不照样和绿帽子王的王妃搞事情?” “尼玛,我那是被陷害的!”高扬气急。 “得了吧!你自己不硬起来谁能奈何得了你?一碰就硬的人肯定思想也有问题。”周坤一显然看不上高扬的说辞。 高扬还想继续辩解,却发现无言以对。是啊,被陷害是猜的,谁知道当时女神孔瑶扒自己裤子的时候自己是不是挺开心的? 双方一时无语,正巧这时有人语声接近,很快房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王芊和她的贴身宫女。在伺候王芊躺下就寝后,宫女们就离开了。 这时一片夜深人静,房内只剩下王芊一个人,因此她躺在床上肆无忌惮地放了几个屁,从那挤压爆破的声音来看,显然是憋了许久。 这下可苦了床底下的高、周二人。别看他们和王芊隔着一层床板,但是浓郁的屁味效率极高地透过床板的缝隙送达二人口鼻中。从味道来分析,她今天吃的东西一定十分美味。 高扬此时只想跑到外面去对着夜空大吼一声:说好的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呢! 又捱了一个时辰,夜更深了,王芊似乎睡着了。这时便听有人在敲门。 “芊姐……芊姐……”门外那人轻轻喊道。 “绪弟……”王芊打了个激灵,惊喜道,“绪弟,是你吗?” “是我!芊姐快开门啊!”门外真是卢绪。他今年二十五岁,比王芊整整小了八岁。 刚将卢绪接进门来,王芊就赏了他一个大耳瓜子:“这半年,你去哪了!”声音清脆响亮,听得高扬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起了天天屁股挨王芊巴掌的那段生活。 “芊姐,我确实是很忙啊!但是忙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呢!”卢绪陪笑道,声音有些小猥琐。咦,大家不是都说云州卢绪年轻有为,英姿勃发,有儒将风范吗?这会听起来跟个没钱的嫖客要赊账一样。他可能已经完全降服在女王范霸气侧漏的王芊的裤衩底下了吧。 王芊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你整天忙些什么?忙来忙去,我还在这宫里守活寡,要你有个屁用!” “当然有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斡旋,洛州、云州、凉州、淇州已经结为联盟,是天下实力最强的一股力量,只等皇上驾崩,就可以顺利扶持大皇子宁烨登基呢!” “皇上驾崩?他才五十啊!除非你一刀把他宰了,不然我可等不起。” “不用急,王令公定下的妙计,就快要实现了。”卢绪宽慰道。 “什么妙计?”王令公就是王芊的爹,尚书令王夕。一听是自己素来阴险的爹的计策,王芊放心了不少。 “那颗天下人人皆知的长生不老丹,皇上打算在五十寿典上服下。只要他一吃,就大势已定了!” “那颗丹药有剧毒?” “不是……”卢绪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不是剧毒,胜似剧毒。它其实是颗超级大春药,皇上吃了它,就会止不住地纵欲发泄,透支精气,不出半年,就会形容枯槁,五脏俱衰!到时候他死于房事之上,说出去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妙计是妙计……可他服了丹药后,来后宫纵横肆虐,我岂不是要首当其冲……”王芊指出了问题所在。 “没办法……但是,芊姐,我觉得到时候你会很开心的,因为皇上会表现得如同发情期的犀牛大象……” “呸!看我在别的男人胯下婉转承欢你一点不介意是吧。”王芊话是这么说,心里对这件事竟有了点小期待。 “呵呵……向来是别人在芊姐胯下承欢,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是吗,”王芊的声音变得妖娆,“那么你是否已经做好了承欢的准备呢?” 未等卢绪回答,王芊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拖到床边,骑在身下,开始疯狂地输出。 床下的高扬和周坤一大气不敢出一口,耳朵里充斥着噼里啪啦、叮呤咣当的声音,鼓膜都快要被震破了。 终于盼到两人完事。高扬此刻作为一个“旁观者”,更深刻地领略了王芊的手段,不禁心疼那时的自己。 二人喘息片刻,王芊说:“我们拥戴大皇子即位,到时我的身份就是太妃了,照样在深宫中不得自由,你说该怎么办呢?” 卢绪笑道:“拥戴宁烨即位只是个暂时阶段。我们先借宁烨天子的名义,把朝中敌对势力铲除干净,再消灭地方上不归顺的世家,将我们的实力发展到极致。到时候我取宁烨而代之,自立为帝,天下谁敢不服?又有谁能有力量挑战我?你要是想当皇后,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王芊听了很开心,卢绪的这个计划在她看来很靠谱,她很清楚洛、云、凉、淇四州的力量之强大。但她仍有一丝疑虑,幽幽问道:“你与湘州萧氏有婚约,萧默岂非会是你的正室妻子?到时候是我听她的,还是她听我的?” “自然是她听你的!我与湘州联姻,不过是要换取他们的支持,对萧默这个人,我是不太动心的。” “不太动心?这意思是还是动了一点心吧?” “我承认是这样,毕竟萧默这样优雅娴静的绝美女子,谁见了都会动心的。但芊姐这样的霸王花才最能征服我的心!” 王芊笑了:“优雅娴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撕下别人高洁的外衣,露出她荡妇的真面目。” 高扬听到这,想起了现代世界中,有一些人有这样的毛病:自己是什么搓样,就以为别人也是什么挫样,如果别人和她不一样挫,她就认为别人是装纯,而她是率真。 接下来王、卢二人的对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荤话了,高扬也懒得再听,就原地趴着静静养神。毕竟床上二人不走,他和周坤一也是不能走的。 凌晨时候,卢绪悄悄离开,没有惊动熟睡的王芊。天亮之后,王芊醒来,发现不见了卢绪,对着空气骂了一通后,自己也起床洗漱一番,用过早膳,便带着宫女出门溜达去了。 周坤一和高扬赶紧从床下钻出来,毫不停留地往长宁宫而去。 经过这两晚的打探,高扬明白了目前朝中主要有两股阴谋篡位的势力,一是扬州谢迢,二是以云州卢绪为代表的四州。无论是两者中谁得逞,都会有无辜者惨遭坑害。因此势必要壮大的自己的力量去与他们斗争。 但谁来当皇帝并不是高扬关心的事情,他也并不打算保目前这个皇帝,因为这个皇帝看起来也和谢迢、卢绪一样,为了自己的权位可以牺牲无辜者的利益。于是高扬决心成为第三股势力,大目标太崇高,先定一个小目标——保护自己关心的人。 就这么想着,高扬路过清凉宫时不小心踩到小路边一个凸起的草垛,只听一声“哎哟”,一个赤条条的大汉跳了出来,与高扬打了个照面,狂奔而去。 高扬看到那人的面容,不禁愣住了,停下了脚步。 周坤一奇道:“怎么了?别看了,人已经跑远了。他是清凉宫德妃范昕的姘头,青州牧高淳……”说到这里,他突然惊叫起来:“高淳……我才意识到他是你爹!” 高扬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甩开大步向前去。 周坤一追上来,笑嘻嘻道:“今晚要不要来清凉宫看看?你爹可是一周里连着来三天的!” 高扬记起来他在高府的时候高淳确实每周有三天不在家,对高夫人说是有公干,原来是有“宫“干。 面对周坤一的调戏,他没好气地说:“去你个头!” “那不看他的也行,去看别家的!精彩程度保证不逊于这两晚!” “唉……”高扬停下脚步,一脸苦逼地看着周坤一说,“不看了,我还想对这世界保留些美好幻想。” 周坤一“哈哈“一乐,带着高扬往长宁宫而去。 第三十一章 御膳房风波 路过御膳房时,周坤一想出个主意,说:“反正都来到了这里,不如我们去看看今天有什么美味食物没?正巧肚子好饿,吃一吃皇帝吃的东西,也是极好的。” 高扬虽心事重重,但对这种冒险好玩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他立即点头答应,与周坤一一起蹑手蹑脚溜进了御膳房后厨。 皇家厨房的气派果然非同一般:空间高大敞亮,器具镶金饰银,食材珍奇罕见……数十个太监和宫女穿梭在各大工作台间,不停地忙碌着。 高扬随手抓起一个精致面点塞在嘴里一口吞下去。周坤一见了直摇头:“没见过世面,吃这个多占肚子啊,留着空间吃其他的吧!” “我觉得很好吃啊!”高扬说,“不过,其他的是指什么?” “你看!”周坤一一边示意高扬低声,一边指向不远处。 高扬一看,原来是个手拿拂尘、表情装逼的老太监,不明白周坤一指他是什么意思。 这时本来在御膳房一角拿笔记账的一个白胖太监迎上去,谄媚笑道:“给和公公请安!不知今天皇上早膳想吃点什么?” 和公公鼻子里“哼“了一声,递给白胖太监一个小信筒,说:“都写在上面了,用心做,不好吃是要掉脑袋的。昨天送过去的早膳有点凉了,要不是杂家帮你顶着,只怕这会站这跟杂家说话的就不是你了。” 白胖太监一听,顿时慌了,赶紧接过信筒,对和公公又是作揖又是陪笑,说:“哎呀,和公公的大恩大德,小的心里深深的记着呢,时刻准备报答您呢!” 和公公冷笑一声,微微打量了一下白胖太监,说:“看来你最近发了不少财啊,御膳房是个油水丰厚的美差,多少人盯着呢!” “哎哟,和公公,此话怎讲啊?小的可不敢做那损公肥私的事情啊!” “甭跟杂家这装!你手上戴这戒指,少说也得七八千两银子吧,你几百年的月钱才能买的起啊?“和公公一脸鄙视地看着白胖太监手指上的镶金翠玉戒。 “哟,看您说的,这戒指哪是小的自己留着的呀!老早以前小的就想好好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这不,前几天小的用了全部积蓄,又借了一大笔款子,买了这么个戒指,想着哪天给您送过去呢,正巧您今天亲自来了,还请赏脸收下吧!”白胖太监忙不迭地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递到和公公面前。 和公公盯着那戒指,咧嘴笑了:“要不杂家总是在皇上面前夸你办事机灵、有分寸有效率呢?年轻人前途无量!行,杂家看你戴着它也不方便,万一不小心丢了怎么办,就先替你收着吧!“说着他一把抓过了戒指,扭头就走。 白胖太监一阵肉疼,但还是得使劲陪着笑:“和公公慢走!有空常来,小的以后还要多多孝敬您呐!” 等和公公走远,他立即换了一副脸色,一口浓痰啐到地上,很恨地说:“老东西,每次来都要刮走一两个宝贝,劳资捞的钱全他妈给你上供了!” 高扬问周坤一:“这些太监要钱干什么?在宫里能花出去吗?” “在宫里吃公家的用公家的,哪用得着花钱?进宫当太监的人往往家境贫寒,他们在宫里总是想法设法给自己家里人捞点实惠,而且有些太监也像正常人一样,在宫外娶妻领养孩子雇佣奴仆,这些人也是要花钱的呀!因此太监在宫里挣的钱都送到宫外去了。” “原来如此!周大叔,不知道这十年来,您赞了多少钱啊?”高扬笑嘻嘻地问。 “呸!我一个管马桶的,还想贪污?不倒贴钱就不错了!”周坤一愤愤不平道。 不远处突然“啪”地一声响,将高扬和周坤一得目光吸引了过去。原来是个宫女不小心打算了一个瓷盘。她已吓得浑身发抖,面无人色。 高扬有些奇怪,不就是一个盘子碎了么,有什么好怕的?这时便见刚才那个白胖太监手里举着一根皮鞭冲到宫女面前,不由分说狠狠地抽打起来,边打边骂:“你个不开眼的东西,又给大爷我添堵,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那宫女衣着单薄,刚挨了几下鞭子,便皮开肉绽,献血横飞,不禁发出凄厉的惨叫。她到处翻滚着想躲,白胖太监却越打越来劲,看来将刚才受的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高扬看着无比的揪心。他最痛恨恃强凌弱的人。但他此刻不能冲出去,因为他和周坤一都不是会武功的人,贸然行动只能是人没救到自己也搭进去了。 他看向周坤一,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周坤一轻叹口气,说:“这种事情,在宫里是最常见的。我认得那名宫女,她和另一个太监关系不错,但是打人这个太监想和她好,她不同意,因此总是被公报私仇。眼前我们也救不得她,但我们也可以不让这个行凶者好过!” 高扬点点头,问:“有何良策?” “我们给皇帝的早饭里加点料。到时候皇帝一吃,不高兴,这人还有好果子吃么?” “好主意,加什么料呢?拉屎太明显了,不如就尿一泡算了!”高扬立即建言献策。 “哎,这么缺德,你忘了皇上再混蛋,也是长宁公主的亲爹啊,要是被公主知道你让她爹喝尿,她能饶了你?”周坤一提醒道。 “那颗假仙丹还是屎做的呢,不是你的主意吗?”高扬提醒周坤一不要乌鸦笑猪黑。 “反正皇上的女儿又不喜欢我,我顾忌那么多干什么!”周坤一耍起了无赖。 “算了算了,加点泥巴吧。”高扬想了想,确实不能做的太过分,弄不好皇上以后当了自己的岳父呢? 这时候那宫女停止了哀嚎,蜷缩在地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这宫里人员都有名册登记,白胖太监不敢打死她,却也不舍得打死她,因为他还想把她治好,以后再慢慢折磨。 高扬和周坤一潜伏着,伺机实施往皇帝早膳里下泥土的计划。 “不对劲啊!我们还是考虑不周全,如果皇帝在早饭里吃到泥沙硌了牙,那不光白胖太监,整个御膳房的人都要遭殃了啊!”高扬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是诶,那怎么办?” “不知道……”高扬犯难了,“这御膳房里出了什么差错,罪责都会落到众人头上。有没有哪个环节是那个贱人独自担责的呢?” 正苦思冥想时,那个白胖太监被另一个太监叫出去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周坤一眼前一亮,说:“天赐良机!”说着拉起高扬就往方才白胖太监记账的地方猫腰跑去。 “要怎么做?”高扬边跑边小声问。 “那个太监是御膳房负责接收上级指令,再传达给下级的。方才和公公递给他信筒里内含皇帝早膳的菜单,是和公公根据皇上的口味在昨晚就拟好的。刚才我看到,他接过信筒后没来得及看就拿鞭子行凶去了,这会他又不在,我们趁机把菜单改一下,写点恶心的东西……” 怪不得周坤一能在宫里随意行走十年没栽大跟头,原来他的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强,鬼主意不是一般的多! “我们改了菜单后,他会发现不对劲的呀?有谁会吃恶心的东西?”高扬还是有点担忧。 “你不知道这宫里的特点,向来是上级可以随时找到下级,而下级找上级是非常困难的。菜名虽恶心,但这是上头传下来的命令,万一皇上早上真想要吃这些呢?圣意难猜,他只能硬着头皮做。哎,不要浪费时间,快点行动!” 周坤一猫着腰将信筒从桌上拿下,抽出里面的纸,看也不看就卷成一团塞到自己嘴里吃下肚去,以实际行动告诉高扬什么叫毁灭一切可能查出真相的证据。 接着他又找到一张白纸,拿起笔,沉吟道:“什么菜恶心呢?快想想!” “干炸大便!清蒸脚趾甲!鸡屎炖蘑菇!浓痰拌饭!蒜蓉活蛆!刀拍蛤蟆!……”高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呕!”周坤一强忍着恶心,又面露喜色,“这些劳什子玩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高扬想起了自己高中时的那帮损友。那时候每次在学校食堂吃饭,他们就坐在一起,什么事也不做,就用各种恶心的语句形容对方碗里的菜,极尽想象,丧尽天良,然后大吃大喝,互相夹菜。每当此时,他们周围十米之内无人就座。食堂老板见了他们就吹胡子瞪眼,但也没什么办法。 周坤一三下五除二将菜单写好,装到信筒里,又将信筒放回原位置。大功告成,二人撤退,顺便揣到怀里几个点心。今天皇帝的早膳没吃到,却办了件惩恶除奸的事,心里是别样的爽。 长宁宫中,宁韵早已等的焦急。她自然不会想到高扬和周坤一在回来的路上跑到御膳房里玩去了。昨晚那个神秘姐姐又来到了长宁宫,而这也意味着她与高扬到了要暂别的时候。 第三十二章 白雨岚的秘密 这天宁韵对高扬说了很多话,让他以后照顾好自己,等他三年学艺归来,一定要嫁给他。 高扬也让她不要担心,要每天开开心心的,他不会让坏人们的奸计得逞的。 到了深夜,宁韵和高扬依依不舍地告别,目送他和小桐、周坤一离开,直到他们隐没在夜色中。 三人根据宁韵的描述,借着天上的星月光辉悄悄来到皇后寝宫废墟。据说这里有一条地道可直达京城郊外。 地道中有岔口两千多个,陷阱一万余处,若无知情人引路,必定会困死在其中。 而为他们引路的知情人,就是宁韵所说的那位“神秘姐姐”。 在一片荒草中,他们发现了用来遮掩地道入口的青石板。掀开青石板,进入地道后,发现其中并非是想象中的漆黑一片,而是有些许光亮,显然有人点起了灯。到底是继续往前走呢,还是待在原地静观其变? 正犹疑不定时,地道深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光线也越来越明亮了。 只见一位一袭白衣的女子手提莲花映月灯踏着凌波之步缓缓而来。她肤白身长,姿态仙雅,气质卓然,仙子般的绝美面容随着灯光的闪烁跳跃而阴晴不定,显得既邪恶又圣洁。 “神仙姐姐好!”未等对方出声,高扬主动恭维道。毕竟现在看来她对宁韵来说是友非敌,和她搞好关系总不会错。 对方好像并不吃这一套,只是淡淡地说:“你们跟着我走,不要乱跑。”说完转身向地道深处走去。 于是他们乖乖地跟了过去。一时大家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尴尬。高扬便继续搭话:“敢问姑娘芳名?” 他本没指望对方会回答,没想到她毫不掩饰地说:“白雨岚。” 白雨岚?雨岚,这名字好熟悉……对了,十五年前,被皇后白轻盈下毒酒杀死的岚公主大名就叫宁雨岚。眼前这个女子和岚公主之间的关系仅仅是重名吗?高扬心里顿时起了波澜。 “你是岚公主吗?”他问,尽管这有些大胆唐突,但毕竟事关宁韵,他十分想要知道这女子的底细。 白雨岚笑而不答,只是略微沉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扭的莲花映月灯,神情姿态更显脱俗动人。 她不肯说出答案,却又透露那么重要的信息,是想让我们自己领悟吗?高扬感到有些费神。 周坤一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甚至不曾正眼看过白雨岚一眼,像是心中对她有什么畏惧。 尽管宁韵早已提醒了高扬等人这个地道的复杂可怕,此刻走在其中,看到那一个个黑乎乎的岔洞仿佛要择人而噬,他们仍是感到不寒而栗。 高扬不禁好奇这个地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可以肯定的是皇帝对此不知情,不然他早就把它毁掉了。因为它要是被图谋不轨的人利用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条地道被开凿出来,一定耗费了难以想象多的人力物力,只是不知开凿者是谁,有什么目的,而它又起到过什么作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皇帝眼皮底下修建这么一个浩大的工程,不是一般的人物可以办到的,其背后隐藏的信息说出来也一定是石破天惊的。 地道曲曲折折,不断地向黑暗处延伸,似乎永无尽头。众人走了竟有两个时辰后才听白雨岚说:“前面就是地道出口了。” 前方果然有一丝淡淡的光亮,像是月色撒了进来。 她停下了脚步,接着对高扬说:“你也不要打算以后再从这地道进来,因为你无法找到正确的路。另外记住,现在你每见她一次,都会使她多一分危险,唯一能救她的方法是你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高扬看她说的认真,不敢怠慢,庄重地点了点头。 “我还有些话要对韵妹说,你们一路小心。”她转身要往来时的路回去,临走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高扬一眼。 “韵妹……”高扬注意到了白雨岚对宁韵的称呼,一时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白雨岚已经带着莲花映月灯走远了。四周又暗了下来。 三人不再停留,向着前方那道光亮走去,不多时便走到了地道的尽头。推开洞口虚掩的草垛,他们发现外面繁星满天,一片荒芜,已然是城郊了。 站在刺骨的寒风中,他们身体上有些痛苦,但心情却很轻松愉快。 高扬决定先去怡香院,让周坤一周坤二父子团聚,同时将小桐带给真正的乐公公。 但是凭着现在这身打扮要想顺利通过城门是几乎不可能的,因此他们打算先在附近找户人家,买几身普通衣服来穿。 被他们选中的那家农户还以为是土匪又来要粮食了,户主卖力回应着,忙不迭地来开门,因为晚了就会惹大爷们不高兴,到时候就不是交点粮食财物那么简单了。 没想到开门一看,是两个太监一个宫女,吓得老头当场就跪下了,颤抖着说:“小人俩月没交租,都惊动皇上了?” 高扬一番解释加安慰,老头才算把情绪平复下来,叫来儿子和老伴,问道:“公公大人,您看我们仨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不像个样,不知能否帮的上忙?” “这样正好,快和我们换换吧!”高扬很满意,虽然穿着那些衣服可能被看作是叫花子,但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 “这颗翡翠略表谢意!”换上衣服后,高扬从周坤一怀里掏出个宝贝,递给老头。这是那天周坤一从王芊的床上捡的,没想到这会派上了用场。 “哎呀,几身破衣服而已,哪能让您花钱啊?再说换给我们的这几身衣服好多了,是我们占了大便宜啊!”老头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高扬执意把那颗鸽子蛋般大的明光翡翠塞到老头怀里。老头揣着它,连声道谢,又喜对老伴说:“这下有东西抵那两个月的租了!” 方才被高扬打劫没来得及反抗的周坤一心疼地说:“这个东西,千万别拿去交租,把它卖给城里的珠玉铺,拿到的钱够你们买几千亩地了。” “几千亩地……”老夫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兴的快晕了过去,“不行啊,公公大人,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可不能要啊!” 他们想要将翡翠退回,却一抬头发现高扬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卖了这宝贝,先给娃娶个媳妇。剩下的,有机会还给人家吧!”老头只好下决心占点便宜。一家人感觉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第三十三章 周坤一重返怡香院 高扬三人找了点黄土抹到脸上,扮作乞丐。天刚亮,他们就混在人群中进了城,直奔怡香院而来。 到怡香院门口时,恰赶上过夜的嫖客们鱼贯而出,四散回家。一个看场子的马仔注意到了有三个乞丐正在靠近,立即冲上前去凶神恶煞似的吼道:“去去去,滚一边去,也不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这地方你们配来么?” 这世道,笑贫不笑娼啊!再这么下去该行业人员就要培养出荣誉感了。 “这是你们会所董事长的爹!”高扬谄笑着把周坤一推到了前面。 “什么懂事不懂事的?赶紧走!再不走拉你们入伙了啊!现在正招工呢,日薪八十铜板包吃住,要求长相端正,热情开放,身体健康,男女皆可……”这马仔思维还挺活络,赶人的同时当场打起了招聘广告。 高扬顿时想起了某些电线杆小广告,和这马仔说的简直如出一辙啊。“我们应聘,应聘!快让你们老板来面试吧!”他觉得用这种方法或许可以见到周坤二。 马仔领着他们来到一个小房间,让他们先等着,自己叫面试官去。过了一会,就见周坤二大摇大摆走进来,对高扬三人扫视一番,扭头对马仔说:“那女孩不错,是个美人胚子。那年轻小伙也行,青春阳刚,贵妇人们应该会喜欢。那个老的就不行了,形态猥琐,还长得略磕碜,现在已经很少有重口味的顾客上门了,给他点钱打发走吧!” “畜生,你说谁猥琐,说谁磕碜呢?”周坤一听到自己儿子夸了其他两人唯独看不上自己,勃然大怒。 “哎你这老先生怎么说话呢?没选上也不要这么生气嘛,毕竟现在都流行讲道理嘛……啊……你……你是……”周坤二边说边瞪大了眼睛,面色瞬间变了。 “我是你如假包换的爹!” 周坤一话音未落,周坤二就“噗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痛哭流涕道:“爹!您总算回来了!” 周坤一也是老泪纵横,将儿子抱在腿间,嚎叫道:“儿啊,十年来,我每一天都想你呀!” 周坤二边哭边用头碰了碰周坤一的裤裆,感受一下那里的空旷,抬起泪眼问道:“爹啊,你当初真的切了?” “是啊!幸好切了,不然在宫里活不过两个月就要被吸干了啊!”想起了高扬的遭遇,周坤一感到一阵后怕。 “你们别光顾着哭啊!快给我恢复原貌!我这次角色扮演扮够了!”高扬在一旁煞风景。 周坤二扭头仔细看了看他,才认出来这位是假冒乐公公的高扬,赶紧对旁边的手下说:“去帮我把倾弟叫来,就说高兄弟从宫里回来了!” 马仔得令出去,过不多时,秦倾赶来,面有兴奋之色,手里还提着个小茶壶。他见了周坤一,怪叫一声:“师父!”随即扑了过去。 周坤一笑呵呵地又把他揽入怀中,口称“好孩子”。待二人温存一番后,秦倾终于看向高扬,笑嘻嘻道:“公子,你是想现在就恢复原貌,还是等下慢慢……” “当然是现在啊!”高扬不假思索道,“越快越好!” “好嘞!”秦倾说着,举起手中茶壶,往嘴里倒了一口“茶”,又走到高扬面前,直直地看着他。 高扬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正待发问,突然“噗”地一声,漫天水雾扑面袭来。 “呸呸!”高扬忙不迭地抹脸吐唾沫,“搞什么?你属大象的?” “公子,你照照镜子!”秦倾谄媚地拿过一面铜镜来,停在高扬面前,“这茶壶里装的就是解除易容术的特制药水!” 高扬往镜中一看,发现一副熟悉无比的面容,顿时长长吐了一口气:终于做回了自己!心中高兴,也不打算与秦倾计较了。 “这位姑娘是……”秦倾注意到了小桐。 “她是乐公公在宫里的朋友,来此是为了和他相聚。乐公公呢?现在可以把他放了吧?”高扬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小桐。 “哦!乐公公的朋友……嘿嘿……”秦倾猥琐地笑了起来,作为一个老色狼,他自然知道太监的朋友指的是什么关系。小桐看到他的表情,羞得满脸通红。 “乐公公这些天一直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阿二,去把他带过来!”周坤二又对手下下令。 过了一会,一个娘娘腔在门外响起:“你们,就你们,绑了我是吧?都得死!”接着乐公公被一把推了进来。 “乐哥!”小桐按捺不住,迎了上去。 “你谁呀?”乐公公狐疑着看了小桐好一会,才认出她来,“小桐,你怎么出宫来了?” “乐哥,从此以后我们在宫外的世界,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好不好?”小桐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乐公公一听急了,嚷道:“不行!我们回宫里去!外面的日子哪是我们能过得呀?宫里是不自由,但我们离不开它了!” 小桐也急了,跳脚道:“可是如果我们回去的话会被打死的啊!” “你又惹贵妃娘娘生气了?你回去诚心向娘娘认个错,顶多是受一顿罚,只要没死,这个坎就算过去了,以后照样过的自在。”乐公公信誓旦旦地说。 “可是如果她把我打死了呢?有多少姐妹死在她手里啊!”小桐是铁了心不相信王芊。 “那就是命!有什么办法?只能认了。” 乐公公这话说的气人,小桐一时愣住了,良久才伤心道:“乐哥,你以前说过要好好保护我的,现在怎么又告诉我要听天由命了?” “离开了主子你乐哥我就什么也不是了,还怎么保护你啊?再说,我们做奴才的哪能离开主子呀?”乐公公“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桐斩钉截铁地说:“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好,我自己回去!”乐公公同样很坚决。 小桐毕竟还是对他有很深的感情,几乎是哭着说:“可是你会死在宫里面的!你为什么这么顽固呢!” “就是死在宫里头也比在外面当个丧家犬强!你跟不跟我走?你不跟我走,我自己走了!从此以后,我俩谁也不认识谁!”乐公公现在是一点话也听不进去,反而对小桐下了最后通牒。 良久,他看小桐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说:“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你我的缘分到这算是尽了。”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门外的人还待拦他,周坤二说:“让他走!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当个太监是他毕生追求,我们要对他肃然起敬!” 没有理会周坤二的讽刺,乐公公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回宫找自己的主人了。当然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不会说出去,因为主人对待失职的奴仆是毫不留情的。 高扬叹道:“有些人跪着习惯了,你让他站起来,反而怪你剥夺他幸福。“ 小桐已是泪流满面:“我现在哪也去不了了。” 秦倾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柔声哄道:“小妹妹,以后你跟着哥哥我,比跟着那个太监强,一个太监能干什么呀……” “一边去!”高扬一把推开秦倾,亲自来安慰小桐,“要不你就去我家里吧,我家人多,大家又都很和善,你在那里会很安全的。” “真的吗?公子真的肯收留我?”相对于斯文败类秦倾,小桐还是更加信任高扬。高扬十分暖男范地点点头。 “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哎,我这直白的色狼总是斗不过有耐心的流氓!”秦倾眼见得如意算盘落空,不禁叹道。 高扬看到周坤一周坤二父子久别重逢激动不已的情绪一时半会难以平复,决定先告辞,改天再来拜访。 他和小桐都换了身看得过去的衣裳,又去大街上吃了碗猪脚面,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高府。张腾得到消息,跑出来迎接,喊道:“哎哟!公子,您从二皇子的炽风军中历练归来啦!哟,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认的干妹妹!从今以后就在我们家住了,你好好安排一下,不许亏待了她!”高扬故作严肃道。 “干妹妹?”张腾有些狐疑,又一拍脑袋,“不会是未来的少奶奶吧?我得好好伺候着!” “啪”地一下张腾头上挨了高扬一个暴栗。旁边的小桐已是双颊绯红。 过了几天,宁岱又带着女儿宁奚来访。一月多不见,高扬觉得宁奚真是越发可爱了。 还是老规矩,张腾带着宁奚到花园里玩,单独留宁岱与高扬说些机密事宜。 听完高扬讲述自己的宫中历险,宁岱对他致以同情的问候,并对目前宫中的混乱状况表示不可思议与担忧。 “卢绪手里有我大哥宁烨,谢迢手里有我三弟宁铭,而我四弟宁柯又有那样的身世……整个朝局都掌握在了阴谋者手里!”宁岱眉头紧锁。 三皇子宁铭自幼被封为王,坐镇扬州金陵城,作为皇权在江南地区的代表。但他心性单纯,又不学无术,反而被扬州牧谢迢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身为二皇子,会不会也有人在你背后操纵你?”高扬想到了这一点。 “应该不会……我自始至终在众人眼里都是皇子中的异类,不懂经营势力,不做违心之事,不讨父皇欢心。大家看我没什么前途,自然都不想和我有什么瓜葛,免得遭到我的牵连。” “你身边不是有我吗?”高扬很讲义气地说。 “你啊!”宁岱瞅了高扬一眼,“别人都说我们是臭味相投,也只有我才会和你走得近。” “这么说来,别人都不愿意带我们玩,我俩只好报团取暖了。可是万一卢绪和谢迢其中任何一方阴谋得逞,即使我们对他们而言不是害虫,也必定会惨遭毒手啊!”高扬分析道。 “我手里的炽风军只有三万人,还都是轻装骑兵,只适合快速奇袭,真要打阵地战时,面对大皇子的重甲铁骑,是不堪一击的。如果你能混进他的队伍里,败坏下组织风气,破坏掉内部团结,大幅削弱其战斗力的同时不断提供情报就再好不过了……” “你别说,论拖后腿,我不是针对谁,京城里的各位都是垃圾。”高扬拍着胸脯说,“一切等我学艺归来!” 突然他又郑重起来,对宁岱说:“我不在的这三年时间里,还请你一定要替我保护好宁韵!” “这个你放心,长宁再怎么说也是我妹妹,我自然会尽全力保她周全。只是你打算怎么对付谢迢?父皇马上就要在寿典上赐婚了。” “告发他与丽嫔谢桃的不伦奸情?” 宁岱摇摇头道:“父皇会更关心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除非你能够让他们自己败露。” “届时寿典的流程是怎样的?”高扬想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寿典那天,上午接受各方来使的贺礼,下午父皇率众祭拜宗祠和忠烈祠,傍晚赐宴,同时观看烟火歌舞,宴毕大家在皇家游苑自由玩乐。” “自由玩乐?得想办法给他搞点事情!”高扬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四章 大美女和小魔女 如今是宁朝中和四十年,也就是说中和帝已经统治天下四十年之久了。当初他定年号为“中和”,就是希望在他的领导下,天下四方能够太平无事、和气相处。 可惜皇帝的年号只是体现了一个美好的愿望,现实的情况往往是令人灰心失望的。这四十年里,前十年中和帝是世家们的傀儡,他漠然看着诸侯在自己眼前如泼妇般争吵,仿佛这个国家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第二个十年,他终于迎来出头之日,幼时的好友戴笙替他教训了一切敢于蔑视皇权的人,让他真正尝到了做皇帝的感觉,只可惜后来自卑多疑的他亲手断送了这个唯一的依靠。 近来的二十年是皇权不甘于尊严日益没落的挣扎期。尽管中和帝还能够在世家面前保持皇帝的威仪,然而他知道,一切形势都在向着最初十年的样子发展了,或许下一任皇帝即位时的处境就和当初他即位时的一样。 不论怎样,他毕竟已久为天下之主,不说是皇威远播,至少是天下人瞩目的无可替代的焦点。他要举办五十寿典的消息还未出京城,十二大州以及邻国番邦早已备齐了奇珍异物作为贺礼,掐指算着日期来临,便派出浩大使团踏上前往京城的道路。 这天是腊月初十,皇帝的寿辰。高扬一早就跟着青州高氏的敬贺队伍出发了。他一一见过了那些对他来说完陌生的高家叔伯兄弟们,唯独不见了老爹高淳。 据母亲高夫人讲,高淳又去了一周三天夜不归宿的公干。高扬心想,这个老不正经的肯定去清凉宫找德妃范昕了,皇帝都要过生日了还去睡人家的女人,高家万一真有被诛九族的那天,他到时候也不打算喊冤了。 皇宫和政殿前的超大广场上挤满了各方来使,四周的玉石白阶上霓裳漫舞,彩旗招展。人们用各种语言交流着,不管听懂听不懂都放肆地大笑,到处是欢乐喜庆的气氛。 高扬在人群中感到十分压抑,尤其是附近某个没素质的人放了一连串闷屁后,他更迫不及待想要逃离。那家伙早上一定是吃了韭菜包子!他很恨地推测。 终于皇帝出现在宝座上,进献寿礼开始。排在最前面的是十二个一品州牧带领的使团,由于高淳昨晚偷情未归而高扬之兄高抑又远在青州,因此高扬被高夫人从人群中拎了出来成为青州使团领头人。 第一个是洛州使团,第二个是云州使团,第三个是幽州使团,第四个是扬州使团,……第十二个是青州使团。 高扬发现世家们献给皇上的寿礼都不是金银珠宝一类的财物,尽是些香车美女、精巧玩具,很难不让人想到他们的目的是要让皇帝玩物丧志啊。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青州高氏是别出心裁来哭穷的。他们带来满满一大箱从海边搜集的漂亮海螺,说是将大海的涛声献给陛下,祝他福如东海。这简直是哄小孩嘛。高扬都觉得脸上过意不去了。 更让他觉得难堪的是,当他率众拜倒在皇帝脚下时,周围一片哗然,人们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哟,这不是那个被废的驸马爷吗?听说世家公子中,属他没出息!” “那怎么还当了高家的领头人?青州到他手里,不就完了吗?” “青州高氏子弟有几个拿得出手的?说不定他还是其中佼佼者呢!” “哈哈,怪不得近年来青州被扬州打的屁都不敢放一个,再这么下去,只怕高氏要当上第一个消失的十二大诸侯了!” …… 高扬恨得牙痒痒的,不禁抬头乱看,一看就看到了人群中一个风情万种的紫衣美女正在看着自己嫣然而笑。 那笑容有如冰雪绽放、春花绚烂,将高扬一时迷醉了。好熟悉的人啊!高扬想起来了,她就是夏州牧夏昇的大女儿夏沐烟,那天早上在高府门前见过的! 恍恍惚惚间,高扬完成了向皇帝贺寿的礼节,听完对方皮笑肉不笑的劝勉鼓励,便带着众人回到了广场上的行列中。皇帝好像并没有对高扬这个曾经的准驸马给予过多关注,可能是因为他实在是羞于想起那件事吧,毕竟皇室的威严在当时也大大受损了。 上午的仪式结束,众人便到皇家招待所“鸿胪苑”进午餐。高扬找了个借口脱离了高家队伍,想要到处转转,看看宁韵有没有出现。 正东张西望间,人群中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扬弟弟!” 高扬看过去,原来是方才见到的夏沐烟。她的身边还有个美貌女子,与她长得有几分相像,年龄稍逊,在气质仪态上却大为不同。如果说夏沐烟是春天的杨柳,温柔多情,明媚可人,那这名女子就是秋天的水杉,冷傲凛冽,俊俏利落。 “大美女!”高扬乖巧地迎了上去。看到美女叫自己,谁都会屁颠屁颠过去问有何贵干。 夏沐烟闻言,又是抿嘴而笑。她旁边的女子却没好气地骂道:“登徒子!” 高扬不气不恼,笑道:“在下名叫高扬,不叫登徒子。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却闭上了嘴,看也不看他。一旁的夏沐烟圆场说:“你们好久没见,难怪你认不出她来了。她是沐云啊!” 沐云?难道是夏沐云么?那个在十大名将中排第五位的女将领!不知她穿戎装上沙场时是什么模样,反正此时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只是不清楚自己与她之间有什么过节,为什么刚一见面就恶言相向呢? “啊哈,沐云妹妹好!”高扬决定边走边看,没翻脸之前一切好商量嘛。 “谁是你妹妹?”夏沐云好像还在生气。 “说起来,她算是你的姐姐,比你大一个多月呢!”夏沐烟解释道。 “啊,沐云姐姐好!”高扬赶紧改正。 “谁是你姐姐?”夏沐云闻言更生气了。 这第五大名将这么傲娇!到底怎么回事?高扬头大了。他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把事情搞明白吧,于是问道:“沐云……我不好吗?”这么问有些暧昧,但在不明情况时往往很有用。 “不好!”对方回答得斩钉截铁。 “怎么不好?我这么好!”高扬感到了对方语气里的那股幽怨,认为她这么生气一定不是因为讨厌自己,不然的话用一句“你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就把他打发了。 “你把我名字都给忘了!还好什么?” “哎,谁让你先骂我呢?你骂我,我就装作不认识你!”是因为吃了那颗超级大力丸的缘故吗?高扬发现自己哄骗女生的技巧水平和无耻程度都在稳步提升。 “我没骂你,你就是登徒子!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忘啦?”夏沐云气鼓鼓地说。 听这意思是有故事啊,不知高扬过去欠了多少“风流债”!看情况夏沐云现在只是赌气,如果自己再说不知道的话她会真的生气的。高扬平时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惹美女生气,但自己又实在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只好闭上嘴不吭声,转而看向夏沐烟,用眼神向她求救。 看到高扬的窘境,夏沐烟决定帮他一把,说:“云妹说的是三年前你们都只有十五岁而我十七岁的时候。当时我们在夏州盛炎城,你和我打赌,规定谁输了的话就要亲对方的嘴唇一下。我输了,亲了你两下,你不甘心,非要还回来一下,我就跑着躲了起来。恰逢那天云妹穿的衣服和我的有些相似,你把她当成了我,不由分说亲了她。那是她的初吻,她到现在都一直记得这件事呢!” 听了这个故事,高扬有些发懵:这……以前自己的女人缘真的有这么好吗?自己和眼前这对姐妹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情侣吗?不像啊,最起码自己感觉不是这样,因为他虽然和许多美女之间都产生了联系,但在心里那个位置上只有宁韵;仅仅是朋友吗?更不像啊,对朋友来说,亲嘴什么的尺度太大了点,谁知道还干了些什么……总之是感觉生活好糜烂的样子。 “这个……嘿嘿……从此我改名高登徒算了,沐云大美女就不要生气了,如何啊?” 夏沐云依然绷着脸不说话,但是眼神中已有了些笑意。夏沐烟就不高兴了,故作愠色道:“大美女不是我的称呼吗?怎么又用来讨好云妹?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她小魔女吧!” “小魔女?”高扬不由自主重复了一遍。 夏沐云顿时也不乐意了:“再敢这么叫我,小心我还让你三个月起不了床!” 夏沐烟“噗嗤”一笑,眼神向高扬裆部瞄去,因为夏沐云说的故事就发生在那里。突然间她“咦”地一声,奇道:“扬弟弟,现在你真是放肆的很呢!”夏沐云顿时也羞红了脸。 高扬低头一看,看到一个高高隆起的小帐篷,瞬间明白夏沐烟指的是什么。 “唉,最近一直是这个样子,也不知是什么毛病!毫无办法啊!”高扬当然不能告诉她们他有这种反应是因为偷吃了给皇帝准备的超级大力丸。 这些天来他时时刻刻感到坚硬如铁,无论怎样转移注意力都不管用,特别是独处和见到女人的时候,更是倍感煎熬,甚至急的想日墙。有次竟然盯着张腾的屁股看的入了神,导致对方至今不敢背对着自己。 不过以他世家公子的身份,想要寻欢作乐易如反掌,府里面多的是想要上位的姑娘。另外,小桐也知道高扬痛苦的缘故,多次暗示他可以帮他发泄,反正一周一次,不纵欲有节制就可以了嘛。但是高扬虽然平常表现得色胆包天,但他讲究“炮出有名”,如果不是两情相约而是怀有其他目的,那就大大扫兴了。他承认小桐是个青春靓丽的女子,也好几次忍不住将她当做幻想对象,但她对自己心存感激,想要以身相许多半是为了报恩,这样的话就不太浪漫了。更何况也对不起宁韵呀! “大色狼!”夏沐云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夏沐烟依然是笑意盈盈,冲高扬眨了眨眼,说:“趁她不在,姐姐有句话想要对你说。” “大美女请讲!” “听说你被取消了驸马身份,不用再迎娶公主。趁着这些天我们夏家人都在京城,可否让高伯父哪天有时间上门提亲呢?” “提亲?”高扬一时不解其意,“向谁提亲?给谁提亲?” “我和你啊!我都二十岁了,如果再不嫁出去,父亲就要指婚了!听说他想让我嫁给淇州的李玄感,可我完全对那个莽汉不感兴趣呢!”夏沐烟依然是笑容不减,但眼神里有了一抹黯淡。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了。而且你必须答应。”说完她不再看高扬的脸,转身追夏沐云去了。 高扬愣在原地,小帐篷也渐渐倾颓了。事情来的太突然,让他的大脑完全陷入了一片空白。 第三十五章 皇帝的寿典 高扬不清楚自己和夏沐烟之间是不是还有更深层次的关系,为什么她会要求自己一定要娶她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高扬是不大可能答应的,因为答应了的话宁韵那边无法交代。但是万一另有隐情呢?他决定有机会一定要问个清楚。 下午的活动是中和帝率领群臣、后宫祭拜皇室宗庙和忠烈祠,这两项邻国使节是不参加的,因为祠堂所供之人大多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宁朝开国已六百年,历经皇帝三十多位,加上追封的祖先和陪祭的皇室宗亲,总计在宗庙中设有大小牌位一千余个,因此祭拜过程甚是繁琐,大家都不免困顿疲劳。 在忠烈祠的仪式就简便多了。可能宁朝多奸臣,少忠义,六百年来祠中仅积累牌位三百余个,就连二十年前功勋赫赫、后来战死沙场的戴笙将军和他的部下们都未能在列。哦,忘了,他们死后还被追加了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说到戴笙将军,高扬心中一直是愤愤不平。人人都说戴将军和大梁军当年是因为战略失误而在漠北陷入四十万鲜卑铁骑的重重包围中才导致全军覆没,但据周坤一写的“绯闻读物“所讲,真相是中和帝猜忌戴笙功高震主,认为他威胁到了皇权,于是平生第一次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定下一个铲除“奸臣“的计策。该计策很简单,就是命自己安插在大梁军中的奸细将戴笙的作战计划透露给鲜卑军队。 据传言,戴笙的十万大梁军最后一个人也没回到宁朝。中和帝得报痛哭三日,下旨为戴笙及大梁军在忠烈祠设牌位。各大世家表面上纷纷表达哀思,暗地里都是欢欣鼓舞,庆幸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这么快就烟消云散了。过不多久,又有小人举报戴笙出征前意图谋反,皇帝立即派人从忠烈祠中撤下了那些牌位。 如今,高扬看到虚伪的刽子手中和帝煞有其事地率领众世家祭拜英灵,真是说不出的恶心啊!他看向了不远处的汴州队伍。那边为首的是戴笙的儿子、汴州牧戴烽澜。 戴将军虽然在天下十大名将排行榜中高居第二位,手下所领汴州军的战斗力却难以摆上台面。这是因为中和帝吸取戴笙之事的教训,为防止汴州东山再起,以谋反之名对其进行全方位打击限制,再加上周围各大世家不断对汴州土地人口进行蚕食,如今的汴州可谓积贫积弱,朽木易折。 正巧戴烽澜也向这边看过来。他今年三十岁,身长八尺,面貌俊郎,却尚未娶妻。自他十岁那年漠北的噩耗传来之后,他便一个人扛起了汴州,至今已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年之久。 看到高扬在看着他,戴烽澜微微一笑,又扭过头去。或许是青州和汴州目前都是强大世家眼里的肥肉,同病相怜,因此他对高扬不持有敌意吧。 “或许可以将他拉拢进我方阵营呢!“高扬心念一动,决定回去之后好好想想这件事情。 经过吵吵嚷嚷的一下午,终于到了傍晚,寿宴就要开始了。皇家游苑内早已是张灯结彩,火树银花。数千宾客纷纷就座,十二州牧的席位分列皇帝两边,当然每列还有两个皇子为首。 皇贵妃王芊紧挨着皇帝就坐。那里本是皇后的位置,她身为贵妃占据此席,虽是一种恩宠,但显得不太名正言顺。此刻的她看起来冷傲高贵,仪态端庄,让高扬不禁怀疑起来:之前那个拼命贴在自己身上忘情浪叫的荡妇和她是同一个人么? 坐在皇帝左列最后一席的高扬环视一周,发现面熟的除了二皇子宁岱和扬州牧谢迢外,就只有越州牧身边的少女欧阳十七了。 欧阳十七,顾名思义,在越州欧阳家排行第十七。她今年十二岁,有十六个哥哥和一个十岁的弟弟,居然都是亲的。上次高扬在高府门前“坦诚”与欧阳十七相见,给对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次在宴会上欧阳十七也留意到了他,冲他一笑,像上次一样微微吐了一下舌头,顿时让他心旌摇荡,暗叹真是世上少有的可爱至极的女孩子。 宴会的一开始,中和帝虚心假意地夸了众世家一番,说他们公忠体国,为政有方,宁朝能有今天的盛世景象,他们功不可没。接着他开始说起那颗仙丹的事情。 “众位爱卿,十年前尚书令王爱卿向朕引荐了两位能炼长生不老丹的神仙高人。如今十年已过,仙丹出炉。朕今日即服之,惟愿岁登人和,江山依旧!” 众世家作大喜状,纷纷举杯庆贺。早有太监捧了装有仙丹的匣子过来,中和帝伸出右手,用两根手指捻起仙丹,向众人展示了一下,随即放入口中,嚼了几嚼,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接着用力咽下。 “不知这屎球是不是辣嗓子。”高扬仔细地观察着中和帝的表情,很想知道他会不会吐出来。而自始至终中和帝表现得都很淡定,屎球下肚后,还喝口汤压了压。看来他能稳坐江山四十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吃了屎,中和帝看起来更加高兴了。扬州牧谢迢趁机说:“为庆祝陛下寿辰,臣特意带来一批宴乐舞女。与寻常舞女相比,她们可有些不大一样。” 中和帝喜道:“难得谢爱卿费心,快请她们上前来!朕倒要好好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谢迢一拍手,就有十二名身披霓裳羽衣的绝色舞女凌波而来。谢迢又一拍手,她们便翩翩起舞。 这些舞女个个腿长肩瘦,肤白如盐,眼波中荡漾着无尽春色,美的有些病态。她们舞姿曼妙,变化多端,难度极高,没有一分多余也没有一丝不足,看得出来从小就受到了严酷的训练。 众人看得聚精会神,目不转睛。间或有人叹道: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高扬无意间发现宁岱怔怔地看着十二位舞女,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他惊愕的东西。 一支舞罢,中和帝笑道:“若说最不寻常之处,当属她们的肤色了。那种白,说是晶莹剔透宛若羊脂都显得不足,或许以大病求生、失血将死这等晦暗之词来形容更贴切。相较于寻常女子,她们有一番别致的吸引力!” 谢迢笑道:“这批女子生长于海上船舶,绝少踏上陆地。她们不食五谷杂粮,饮海风甘露,在飘摇风雨中起舞,练就绝世舞姿,闻名于万里大洋。臣用了几乎三条大船的金子才买了过来,特意等到今天陛下寿典之时,献给陛下!她们还个个还都是处子之身呢!” 谢迢这番话,不管别人信不信,高扬反正是不信的。这个变态能让这些绝色美女们保持处女的状态超过一天?以谢迢的诡计多端,想要把中和帝哄过去跟玩一样,在现代世界中不也有某某紧缩术一类的招数么。 云州牧卢绪和尚书令王夕却高兴起来,相视一笑。他们本来对谢迢这种巴结处心积虑皇帝的行为十分鄙视,认为他为了当上公主驸马如此卑躬屈膝丢了世家的颜面。此时看到皇帝一下子得到十二位具有独特吸引力的美女,料想他接下来就是大肆纵欲了,这正好配合了“仙丹”的药效,促使皇帝暴毙。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大力丸已经被替换为小屎球。 三曲舞罢,接下来是烟花表演。在现代世界中看腻了这种景象的高扬并不是太有兴趣,因此他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 夜空中的烟花肆意绽放,留下美丽辉煌的轨迹,人人都欢呼雀跃着,享受此刻的欢愉。然而高扬知道,这盛世美景不过是表象,稍一留心便会发现到处是涌动的暗流。 他看到贵妃王芊用眼角看着卢绪,但是卢绪却在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萧默,于是王芊看向萧默的眼神中带有杀意。他又看到丽嫔谢桃隔着几道人墙将荷尔蒙信息传递给谢迢,得到了后者清晰利落的回应。他还看到了中和帝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女们裸露的香肩玉股,似乎在心里预演着等下的激烈床战…… 终于等到宴会结束,众人可以在皇家游苑中自由活动,赏花品月什么的。而皇帝本人在众舞女的簇拥下,迫不及待“就寝”去了。看到这一幕,很多人心里狂喜,因为这意味着今夜后宫不设防。 高扬不断地想要在人群中发现宁韵的身影,却是徒劳无功。他来之前已经下定决心,不管皇帝是否在寿典上宣布择谢迢为附马,他都要找到宁韵,带着她从地道离开皇宫,离开京城,远走高飞。因为宁韵说过如今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在想不到别的方法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这么做。至于宁岱的期望,高氏的兴衰,他都暂时无法兼顾了。 此刻人们正意犹未尽地玩乐,他打算到深夜再采取行动。虽然已拿定主意,但并不代表他心里不痛苦。尤其是夏沐烟的重托,虽然不明情况,但他感到自己的不告而别会给她带来莫大的伤害。 他心中郁结,在花园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在寒夜中悄然散发着芳香的花丛,不禁感慨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他借用了古人的诗句来表达心中的情绪:今日是自己在这里赏花,往后是谁来赏呢?但同时他也豁然开朗:世间一切都在变,能够不变的恐怕只有人心了,只要自己不忘初心,便是无怨无悔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好诗句!堪称神来之笔!”一个清泠绵软的声音赞叹道。 高扬循声望去,只见对面花丛中站着一位凤冠雪裘、气质文弱的美貌贵人,却不是惠妃文萱是谁? 第三十六章 隐忍的三皇子 文萱今年二十一岁,是蜀州牧文鸿的独女,于五年前进宫为妃。她自幼娴熟于琴棋书画,脑中充满了浪漫的幻想,特别向往才子佳人式的爱情。 文萱母亲早逝,父亲文鸿不再娶妻,只宠溺文萱一人。但是像多数家长一样,他认为文萱幸不幸福不取决于她本人的意愿,而取决于所谓“现实”。团此当四十五岁的皇帝又一次下旨选天下秀女时,他不顾文萱的强烈反对,将她送进了皇宫。 这一别五年,再见之时文萱还是没有原谅他,所以她今夜避开了所有人来花园中僻静的地方独处,听到高扬吟的那句诗后忍不住出声赞叹。 此刻高扬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句诗不是他原创,但除了他自己还有谁知道呢?于是就厚着脸皮笑道:“过奖了,一时有感而发。” “有感而发才是佳作,无感而发就显得矫情了。你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呢。”文萱说话轻柔,也很爽直,不讲究浮余的礼节。 “在下高扬,来自青州。” “啊,你就是那个……高扬?”文萱笑吟吟的,“我还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呢!没想到这么有才情。” “嘿嘿,”高扬挠挠头,腼腆的像个孩子,“这两样也不矛盾。有句话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大家称我为纨绔子,只是因为我知音太少罢了!倘若有人能够懂我,就会明白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 在文艺女青年面前,最不该害怕的就是吹牛逼。你越谦虚越要脸越有分寸,她越觉得你怂你没担当你没魄力。反过来,你越浮夸越无耻越不着边际,她反而觉得你有想法有胆识有深度。这是高扬在现代世界中仔细分析了一下为什么才貌双全的女生旁边总是牵着条“狗”得出的结论。 文萱果然惊喜道:“你说的这些感受,有时候我也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准确恰当的表达出来。你那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就当是送我的见面礼了。我也要回赠你一个礼物,你想要什么?” 呃,这么快就到了送礼物留念的地步么……高扬决定适可而止,笑道:“千金易得,缘字难求。你我相遇,即是有缘,如此足矣!”刚说完就暗骂自己:真是装逼上瘾。 “你说的对,我这么问不合适,太煞风景。但是我还是得送你样东西,因为我今天遇到你很高兴,想以后再遇到你。”文萱说话很大胆,让人很喜欢。 她歪着头想了一想,挽起袖子,露出白玉般的纤美手臂,取下一个玛瑙手串,走过来递给高扬,说:“这个手串是我小时候我爹给我买的,我现在不想搭理他,所以也不想戴着它了,就送给你吧。你可不要扔了啊,因为是我送给你的。” 高扬想了老半天都没有想明白她是因为嫌弃那个手串而找理由送给自己做礼物,还是因为想送自己礼物而选中了被她嫌弃的手串。哎不费这个脑子了,美女要送礼物是不能拒绝的,何况还是个皇妃呢。 他接过手串,将它戴在左手腕上。文萱见了又忍不住笑了:“你倒是个急性子,这就戴上了,很好。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这手串女孩子戴上好看,男孩子戴着显得别扭。往后你要是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就把这手串送给她吧。” 高扬开玩笑地说:“那我只好将它还给你咯。” “为什么呀?”文萱奇道。 “你说的我要是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就把手串送给她呢。”高扬拿着手串在文萱眼前晃了几晃,任由它发出清脆的声响。 文萱愣住了,好一会静美文气的脸上才又重新绽放笑容。只听她说:“这个……我容许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些日子,再做决定是不是把它还给我。至少不要是今天,因为我想好好喘口气。” 她说完,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袖,微微笑道:“那么,后会有期了。”接着转身向着自己的寝宫——秀蜀宫走去。 高扬看着她文弱柔美的背影姿态,在这热闹狂欢的皇宫中尤其显得孤独落寞,心中涌起一阵怅惘:她好像并不快乐,为什美好的事物总是伴随着不完美。 他正打算悄悄前往长宁宫去,突然有叫喊声响起: “有刺客!抓刺客!” “保护皇上!” “刺客往那边跑了!” …… 无数侍卫匆忙来往,宾客们陷入一片混乱,哭喊斥骂声此起彼伏。 高扬顿时兴奋起来,真是天助我也!虽然不知是何方英雄来替天行道,但自己正好可以趁乱将宁韵带走。 正待拔足开溜,却觉眼前一花,十数道倩影从半空中闪过,有如飞天仙女般,停留在对面的亭子上。他定睛一看,月色下惨白的肌肤,瘦削的身材,波澜不惊的姿态……正是谢迢进献的十二位舞女! 这时皇宫侍卫们也迅疾如风,密密麻麻地围了过来,一个个刀闪甲亮,面色凝重。领头的将军凶神恶煞地叫道:“都盯紧了,不要放走一个!” 对身无武功的高扬来说,这一切只是眨眼间的事情。现在身处包围圈,要走是走不掉了,何况也不用走,因为刚刚高扬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谢迢进献的舞女们居然行刺皇上,这下他还想当上附马吗? 三位皇子、十二州牧这时也赶到了现场。小皇子宁柯早已被其母安嫔纪冉牢牢地看护了起来。 尚书令王夕喝道:“大胆狂徒,竟敢行刺皇上,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女刺客们并不理睬他。她们中为首的一个看向惊惶不定的谢迢,幽冷道:“谢大人,您交予的任务,我们恐怕是不能完成了,但我们也不想就这么死了。倘若以后还能相见,再算这笔帐吧!” 谢迢气得面红耳赤、青筋暴突,怒斥道:“妖女休得胡言,我怎会教你们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再含血喷人,我定将你们的舌头连根拔除,碎尸万段!” 王夕哪肯错过这个机会,向左右使了一个眼色,轻描淡写道:“将这逆贼拿下!” 甲士们得令,一拥而上就要将谢迢按倒在地。谢迢气极,大吼一声:“不怕死的尽管来!” 王夕正怕他不反抗呢,又出言相激道:“你犯的这是死罪,若乖乖就擒,老夫会奏请皇上给你留个全尸。” 谢迢骂道:“王老匹夫,你的如意算盘我还不知道?你向来视我为眼中针肉中刺,此刻落井下石,无非是想要趁机将我除去,好独揽朝政,实现你的野心!” 王夕冷笑道:“死鸭子嘴硬,看你到了天牢大狱里是不是还能这么神气!”说完下令众甲士将谢迢速速擒获。 谢迢怒气更甚,正待动手反抗,这时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三皇子宁铭突然说:“谢大人何必如此激动呢?贼人口说无凭,你现在不过是有嫌疑,王大人想要将你带回去审问一下,含乎规矩和情理,我也会禀明父皇详查。你若真没做这件事,自然会还你个清白。现在只凭一时的意气逞能,也不想想有什么好果子吃么。” 宁铭这番话如一盆兜头的冷水,浇得谢迢霎时清醒了不少。他定了定神,“哈哈”笑道:“三皇子殿下说得是,不过是贼人信口雌黄的诬蔑构陷,我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好怕的,要拿你们尽管来拿,我接受一切调查!” 说看他果然负手而立,不再反抗。王夕心中失望,只好命人将谢迢先行带下去关押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对宁铭刮目相看。以往他们都以为宁铭是个身无长物的孱弱皇子,是谢迢手心里的玩物,今天才发现他竟是个明断果决、胸有大局的人,不难想象这些年他是怎样的韬光养晦,隐忍负重。 宁铭作为三皇子,虽然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比二皇子和四皇子高,但与大皇子相比仍是望尘莫及,甚至父皇为了给大皇子铺好接班的道路,在宁铭十岁的时候就把他“赶”到了遥远的江南扬州,处身豺狼之人谢迢的老巢之中。很快他就发现谢迢有非常大的野心,想把自己用作争夺中央政权的工具。 但是,他本人才是真正的皇子,才有资格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除非谢迢无敌于天下,不然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谢迢都会需要自己这个“傀儡”。从这个角度来说,谢迢追逐自己的野心,也会给宁铭带来莫大的好处。 这个原理正如汉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表面看来是汉献帝威权大为受损,实际上若不是有曹操的强大力量作为倚仗,只怕他也如同少帝刘辩一样,早早化为冢中枯骨了,何以能安享富贵数十年? 所从宁铭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迢倒下,不然他以后拿什么跟大皇子宁烨争。于是他咬牙出了一次他完全不想出的风头! 第三十七章 盐奴女刺客 谢迢的事情暂时解决了,可本次事件的主角——那十二位行刺皇帝的舞女还在亭子上摆好了阵势站着呢。看得出来她们各个是武林高手,所以让人想不通的是,她们为什么没有成功将皇帝击杀呢?即使手无寸铁,十二人个就算是叠罗汉也能把他压死呀! 高扬的心里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这批舞女算是帮了自己大忙,真是希望她们能够顺利逃出去! 此刻王夕的脸上阴晴不定。老谋深算的他很快就判断出这以谢迢的秉性绝不会做出如草率之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这天下除了自己一派,还会有谁想要击垮扬州呢?无论如何,这都是份大礼,他绝不能让它浪费了。 这批刺客捉住或者放走都不合适。捉住的话,她们有可能在严刑拷打下翻供,从而救了谢迢;放走的话,皇帝又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力,区区几个女刺客竟会在数千侍卫的重重包围下逃脱。稍作权衡,他决定采用中间道路:将她们当场杀死。 只是场地中央站着的那个蠢货怎么处理?要不要顺便把他结果了然后说是误伤?王夕看着傻站在原地不动的高扬,心里产生了邪恶的念头。他挥挥手招来云州牧卢绪,耳语一番,便冲着女刺客们大声道:“如今的形势,你们是插翅难逃,不若束手就擒,还能留个全尸。” 女刺客首领冷笑道:“王老头,你恨不得立刻杀了我们,只管动手便是,何必惺惺作态。”她们手无寸铁,唯有头颈和手腕上的金银饰物或可作为暗器使用,然而面对亭下的汹汹人群,这不过是杯水车薪。可以看出,她们今天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将她们拿下!宁可要死的,也不可走脱一个!”王夕下令。 众甲士齐声吆喝,纷纷架起兵器往前冲去,弓箭手们也都弯弓指向天空,封锁住刺客们最后的逃生路。 高扬一看这么多人端着明晃晃的长枪大刀面貌狰狞地向着自己这个方向冲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只无助的蛤蟆面对奔腾的牛群一样。尤其是还有个心术不正的人手拿三尺青锋,不怀好意地瞟了自己一眼。那个眼神,让高扬察觉到那人表面上目标是刺客,实际目标却是自己! 寒光闪过,一道透骨的凉意直袭高扬心口,那威压的气势使他动弹不得。电光火石间,“叮”地一声脆响,袭击者的剑刺偏,从高扬左腋下穿过,将他的衣衫划开一个缺口。那人一击不中后并未停留,收回刺出的剑锋后从高扬身边一闪而过,装作是专业路过的样子。 高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禁两腿发软,脸色煞白,冲着那人的背影破口大骂:“走路长眼不?日了野狗!” “他是云州牧卢绪,”一个声音在高扬耳边响起,原来是宁岱,“要不是我对他们警惕性高,恐怕你已遭毒手了。” 高扬怒道:“把你手里的剑给我,我要找他算帐去!” “给!”宁岱毫不犹豫地把剑递给高扬。他刚才就是用它点偏了卢绪的剑势。 “哐当”一声,剑掉在了地上。“怎么这么重啊?我看你们挥动起来都很轻巧啊!”高扬看着自己软弱无力的手腕,有些尴尬。 “你以为上战场是去削水果吗?手里的武器必需能击破敌人身上的铁甲,不重怎么行!” 高扬环视一周:大家正打的热火朝天,兵器的寒光乱闪,侍卫们个个奋勇无畏,前仆后继,声势震天,女刺客们闪转腾挪,身手不凡,十分飘逸…… “该配合你的演出我视而不见,”高扬长叹一口气,“走吧,今天这个场子我罩不住。” “先到一旁观战,等擒获刺客再说!”宁岱说着,把高扬拉出了危险区域。 高扬有些郁闷,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自己不是个武林高手而仅是个手有“撸鸡”之力的废材呢! 这批舞女们不仅是舞林高手,更是武林高手,一番混战下来,上千皇宫侍卫竟无可奈她们何。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正在起变化,她们的反抗越来越吃力,而侍卫们的车轮战术打的越发奏效,结局已经清晰可见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云州牧卢绪的剑刺入一个舞女体内又骤然拔出。鲜血四射,将卢绪的白衣染的猩红。他仔细去看那个舞女的脸,她苍白滑腻的额头上似乎有字的痕迹。待他分辨出那是个“奴”字,顿时惊叫道:“盐奴!”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盐奴!一个被禁忌了六百年的词汇!如今它的读音在空气中迸发,令众人战战兢兢,仿佛是听到了末世宣言。 剩下的十一名刺客立即抓住了这一丝求生的良机,趁着对手们那一霎那的分神,快如闪电似的脱离战场,向着密密麻麻的后宫建筑群纵跃而去,几个起落之间已消失在了夜空中。 王夕迟疑了一下,才底气不足地说了声:“追!”然而谁都知道要想在后宫中找到刺客们的踪迹恐怕不是那么轻松的,有可能就此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了。 不过王夕并没有丝毫沮丧,今天的大发现已经够劲爆了,足以让宁朝君臣消化好些年。他决定立即带着那个死去的刺客面见皇帝,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 在二皇子宁岱的青峦宫,高扬一边喝着闷茶,一边问宁岱:“盐奴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提到它,大家都噤若寒蝉呢?” 宁岱苦笑道:“岂止是噤若寒蝉,简直是魂飞魄散啊!” “快讲,不要卖关子!” 宁岱负手望天,眼神悠远,娓娓道来:“本朝开国之前是尹朝。那时宁氏还是一个势力弱小的世家。尹末帝荒淫无道,本朝高祖起兵反抗,天下世家纷纷响应。但仍有一批最上层的世家坚决维护旧政权。于是诸侯之间爆发了持续三十年之久的惨烈战争,双方结下了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本朝建立后,针对如何处置战败者,出现了一个深受支持的意见,那就是将尹氏皇族及其追随世家变为世世代代的奴仆,永世不得超脱,以此来偿还战争期间久下的血债。” “所谓的奴仆,就是‘盐奴’么?盐奴是不是生产盐的奴隶?”高扬问道。 “正是。天下万物,于人来说,最不可或缺的就是盐。人无盐则会脱水而死。但盐的产地分布并不平均,目前来讲主要有云州的池盐,蜀州的井盐和扬州的海盐。其中尤以海盐产量为大,供应了天下盐量需求的大半。扬州得以富甲天下。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他们平常所吃的再寻常不过的盐,竟浸满了别人的鲜血。” 小小的食盐怎会浸满人的鲜血?宁岱所说似乎是耸人听闻。高扬不解道:“煮盐是很辛苦的事情吗?”在他印象中,从海水中取盐,只要把海水弄干这么简单呀! “在严厉的监督下,煮盐的人天不亮就要来到海滩上,忍饥挨饿,刮泥汲海,佝偻如猪。无论是冬日严寒还是夏日酷暑,他们都不得片刻之闲。一年不到,垢面变形,三年不到,体黑似炭,十年不到,重疾缠身。所以盐奴们的平均寿命不过二十三四岁。” 宁岱这番话更是让高扬震惊。他又问道:“前代尹氏皇族和支持他们的世家一直在做盐奴吗?有多少人呢?他们在哪里煮盐啊?” “六百年来,他们世世代代为盐奴,人数总是在十万左右。煮盐的地方在扬州北部沿海地带,那里有一个二百余里长的海湾,终年阳光绚烂。朝廷委派扬州谢氏管理盐奴,不仅是因为地利之便,更因为谢氏一族在战争中几乎被屠戮殆尽,他们与盐奴们的仇恨之深无可形容。因此不用担心盐奴会在谢氏的手下逃出那片人间地狱。事实上盐奴曾发动过几次武装反抗,所收到的结果不过是更加残酷的对待。” “既然生不如死,又无法逃脱,为何还要生出后代,白白让他们受苦呢?”高扬不禁为盐奴无辜的孩子们感到痛心。 “唉,”宁岱长叹一口气,“或许你我都无法想象盐奴们心中的仇恨有多深。他们之所以决绝地要延续自己的血脉,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哪代子孙能冲破这樊笼,以同样惨无人道的手段回应他们所受到的折磨,焚光一切报仇雪恨。对他们而言,这样的信念远超一切。” 高扬打了一个冷战,喃喃自语:“人世间的相互摧残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太可怕了。” “本朝禁止提及盐奴,是不是也在担心他们终有一天会汹涌而来?”他接着问。 “一想到有人对自己有如此深重的怨念,谁能够睡得安稳呢?朝廷此举,是想让世人彻底把他们遗忘吧。但最想遗忘的东西,到头来却发现是最挥之不去的。” “今天的那些刺客被发现是盐奴,恐怕会造成非常大的心理冲击吧。”高扬若有所思。 “只怕以后是永无宁日了。”宁岱说。 “她们为什么会那么白呢?白的可怕,一点也不像整天受到风吹日晒的样子,你刚才还说盐奴们会晒得又黑又瘦的。”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明白的问题。” “一直没有明白?难道你很早之前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高扬很敏锐地抓住了宁岱话里的信息。 “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从不会说出我妻子、小奚母亲是谁么?”宁岱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 “为什么?” “因为她叫尹曦,尹朝的尹,晨曦的曦。”宁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似乎是在隔空向着远方的人诉说。 第三十八章 夏沐烟的婚事 “你们……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那还了得!”高扬大惊失色。 宁岱的情绪却很平静:“我们相识之时,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后来知道了,也没有改变我们的关系。” “那她现在在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五年前她不告而别,没有留下一点信息。”宁岱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在盐奴的地方呢?应该可以发现什么线索吧。” “我曾经潜伏过去,线索没找到,倒是有一个大发现。十万盐奴已不是原来的盐奴!” “不是原来的?”高扬不解,“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新近被迁入的普通囚徒,而原来的先代贵族后裔,都已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据当地人描述,十万盐奴连同看守他们的兵卒,一夕之间踪影全无,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许他们都逃到了苍茫的大海上,只有那里才能藏匿一切。但是谁有力量将这么多人在悄无声息间装船运走然后销声匿迹呢?没有人知道答案,甚至几乎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被谢迢杀死了。” “谢迢隐瞒这件事,有什么好处吗?毕竟十万盐奴获得自由后,肯定要不顾一切报复宁朝的,到时候他谢氏首当其冲,还不如将消息公布出来,好联合其他世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事。”高扬并不是替谢迢着想,只是想现在对方的角度上分析这件事情,力图获得更多客观的信息。 “此事若公诸天下,势必引起强烈震动。在极大的恐慌之下,众世家就会要求父皇采取有效的措施干预这件事情,而不再顾及谢氏的态度。等到世家联军开进扬州,谢氏丢失的就不止是颜面,可能还有世代的富贵荣华了。” 高扬叹口气,说:“十万背负世代血海深仇的人藏匿于阴影中,不知是怎样可怕的力量。” “从今天那十二个舞女刺客的表现来看,盐奴已经组织起来,开始了报复行动。刺客们个个武功高强,仅凭盐奴的力量是难以做到这点的,其背后必定有神秘势力的存在。这是更让我担心的。”宁岱忧心忡忡。 “为什么谢迢与舞女们朝夕相处都没有看出她们的真实身份,而卢绪仅仅是看了一眼死去刺客的脸就能做出判断呢?”高扬想到一个细节。 “每个盐奴出生之时,都会有谢氏的兵卒在其额头上用烧红的烙印烙下一个醒目的‘奴’字,宣告这是他们一生无法逃脱的命运。从刺客们转变的肤色来看,她们应该有高明的手段让谢迢难以识破其身份,而对卢绪则可能是刻意泄露。但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嫁祸谢迢是显然的,但不足以将谢迢击倒。她们放弃了千载难逢的可以将父皇杀死的良机,选择了见效不大的结果,还暴露了盐奴的身份,这到底是出于怎样的谋划……” 宁岱现在对此事百般不解,直到十年之后他回顾往事,想起了今天与高扬的一番对话,才恍然大悟,冷汗涔涔。 后来高扬听说皇宫侍卫们并没有在后宫找到刺客,反倒是发现了皇后寝宫废墟下面的那条地道。皇帝立即下令用巨量土方将那条地道封死,并围绕它展开调查工作。不用说,这段时间里皇宫戒备森严,要想再混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只是托宁岱去长宁宫看望宁韵,带过去几句话。 好在听说行刺之事发生后,皇帝已打消了让谢迢当驸马的念头。而谢迢在天牢里呆了几天,其罪名查无实据,皇帝也投鼠忌器,不敢多为难他,就把他被放了出来。于是他赶紧心急火燎地回扬州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胆子回到京城。 但是还有一个人高扬没有忘记——夏沐烟。上次见面时,她向高扬提出了那个很奇怪的要求,却没有说明原因。 高扬在家里想来想去,没有一点头绪,于是忍不住问高夫人:“母亲大人,我和夏家大小姐夏沐烟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么?” “去,别胡说!什么不可告人,会说话吗?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大小姐呢。”高夫人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哦……我是想说,不一般的关系……” 高夫人讳莫如深的笑了:“不过要说是不可告人,也不过分。你小时候特别招女孩子喜欢,尤其是夏沐烟见了你,抱着你亲个不停,爱不释手。虽然她比你大吧,但也只是两岁而已……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十五岁,谁知道你们在大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都干了些什么,哈哈哈。” “哎,我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高扬苦恼道,“上回遇到她,她想让我娶她呢!” “是吗?”高夫人瞬间兴奋起来,“好事呀!其实你们的婚事早该有着落了。你父亲和夏州牧夏昇大人私交不错,二十年前指腹为婚。若不是十年前长宁公主听说了这事大吵大闹,逼着皇上下旨宣布这门婚约无效,你们现在应该都有小孩了吧。” “长宁公主逼皇上取消婚约?”高扬不知道宁韵还做过这件事。 “是啊,目前为止,你一共两次被取消婚约。第一次是和夏沐烟的,第二次是和长宁公主的。夏沐烟那次,我们大人们也都很错愕。当时公主只有五岁,听说以后你要娶的是别人而不是她,就大发雷霆,谁也劝不了呢!” “咳咳……皇上居然答应了她的要求?”不仅当时的大人们感到错愕,高扬也感到错愕。 “是啊。不过表面上看来这是由于皇上宠爱公主,不忍看到她伤心,但实际上,皇上是担心我们夏高两家亲上加亲,从此结为牢不可破的联盟啊!不然第二次取消婚约时他为什么毫不犹豫呢,长宁公主闹得再厉害也没有用。”高夫人的语气带着些惋惜。 “夏沐烟与我的婚约被取消后,她有什么反应呢?” “唉,”高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虽然她和你在一起时表现得热情似火,毫无保留,但在内心深处,她是一个感情极为含蓄的孩子。听说那个消息后,十岁的她不哭也不闹,照样说说笑笑,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直到现在,她已年满二十,依然没有嫁出去的意思,纵使媒人踏破门槛,追求者们个个人中龙凤、富贵如云,也未曾让她心动一分。我们才知道你始终是她心里的唯一。” 心里的唯一……没想到平日严肃端庄的高夫人说起话来也有浪漫的时候。只是高扬心里又起了更大的波澜:这样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真是会毁人一生的。 “母亲,我该怎么办呢?”他问道。高夫人是这个世界的过来人,看东西想问题远比自己周全高明,听听她的意见有益无害。 “娶了她呀!明天我就让你爹去找夏昇提亲去!你都十八岁了,老大不小,却整天胡作非为,是该有个人好好管着你了。” “可是这样一来……公主那边我怎么交代呀!”说实话,高扬是暂时不想去提亲的,害怕宁韵听说了崩溃。当然这个世界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能把两个都娶了,也是不错的…… “说到公主,为娘说句狠心的话,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了,起码没有那么顺当。你是因罪被取消婚约,算是有严重的前科,已大大损害了皇家形象,皇上不可能再招你为驸马。” “可是干过我这种事情的人,在后宫里多了。”高扬嘀咕道。 高夫人顿时严厉起来,训斥道:“你还是个孩子,懂什么?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做与不做的问题。你做了,只要不被人知道,就等于你没做。” “可是不是有两句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高扬虽然抽烟喝酒上青楼,但在心理上还是个好孩子。 “放屁,如果人连自己的秘密都守不住,还能守住什么?那两句话不过是用来约束别人,非用于自警。” 好厚黑啊……母亲大人说的话看起来是不讲道理,实际上一琢磨,反倒是在教会自己“道理”。很多时候小人与君子之间的差别只是在于是否露馅。如果认识到这一点,在面对世间的阴暗面时,就不会常常感到三观尽毁了。 哎,也不知母亲大人知不知道父亲高淳经常溜进宫去和德妃范昕共度春宵呢……也不知她知道以后,是暴躁呢还是淡定呢…… 算了还是先考虑自己吧!他又问:“可是公主那天对我说,非我不嫁,无论如何都要等我……” “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想娶她,我爱上她了……”高扬直言不讳。 “哎哟,小兔崽子,你要是有这份心,当初钻别人被窝里干什么?要不是这样,你现在已经把公主娶进家门了。”高夫人讽刺道。 “我那是被人陷害的!” “就算是,又怎样?总归事情是发生了。以后你和公主要是想在一起,难如登天。我建议你还是找个时间去和夏沐烟好好聊聊吧,赶紧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我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第三十九章 情根深种 这天,高扬来到京城夏府门前求见夏沐烟。十二州牧虽说都是地方诸侯,但在京城也有庞大产业,他们是在本州待的时间多,还是在京城待的时间多,完全看政治形势和家人心情。 夏沐烟亲自迎了出来。她的样子看起来依然是美丽温柔,风情万种:火红热辣的嘴唇,吹弹可破的脸蛋,滑腻玉白的香肩……紫衫开襟,微露出傲人的雪胸,襦裙短巧,难掩饰瘦削的长腿……从那天高扬所观察到的众多世家小姐们的打扮来看,夏沐烟算是时尚界达人。 “你是来提亲的么?”她笑吟吟地说。 “不是。”高扬说出这话的时候感到有些尴尬。他明显感觉到夏沐烟的明亮的眼神暗淡了许多。 “但我是来商量这件事情的。”他赶紧补充道。 “哦?那你快进来吧,跟我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夏沐烟开心起来,伸出纤纤玉手拉住高扬的手。 她的手很温柔,就像水草轻轻绊住游过的小鱼。高扬顺从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夏府的人见到二人亲密的样子,都会心一笑,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已经对这样的情况习惯了。 夏沐烟带着高扬来到了自己的闺房。关上门窗,她突然扑入高扬的怀里,让后者措手不及。 感受着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软玉温香,高扬目眩神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么?那天早上在你家门口遇到赤身裸体的你,我有些生气,没想到你竟荒唐到这个地步。后来听到你不用再当驸马的消息后,我开心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如果早知道那样就会取消你的婚约,何必等到你去和别人睡一觉,我亲自来也可以!” 夏沐烟这番话说的直白大胆,让高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看高扬不说话,夏沐烟又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公主,可是你也喜欢我对不对?那天早上她刺了你一剑,当时我恨不得杀了她。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救你。她很喜欢你我知道,可是现在你没办法娶她了,所以可以娶我了吧?” “你难道不喜欢我么?”看高扬还是不语,她慌了,双手抓着高扬的胸膛,紧张得颤抖起来。 “喜欢。”高扬不忍伤她的心。何况他确实很喜欢她,只是这种喜欢还不太像他对宁韵的那种喜欢。 夏沐烟闻言开心得笑了。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盯着高扬的眼说:“我想今天,就现在,把自己给你!我等不及了,怕等不及。你还是少年时,有次向我提出那种要求,当时我还笑你无耻,不肯顺从。但是这几年我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你。现在总算我们又在一起了,这次我不会再拒绝你,完全是你的了!” 说着她将高扬拉到床边,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在高扬目瞪口呆中,她很快将自己的亵衣也尽皆除去,分毫毕现地站在他的面前,美妙的胴体既紧致又成熟,恰若柔软光洁的春草等待甘露。高扬感到热血上涌,某个部位仿佛要炸开,恨不得立即将她拥入怀中,尽情欢愉。 但是高扬在澎湃的原始冲动下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这清醒告诉他:人与禽兽最根本的区别在于是不是精虫上脑不顾一切。 “我们……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他委婉的表示拒绝,不敢再看她的身体,怕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不合适?”夏沐烟微微皱眉,诱人风韵更添几分。她竟伸出手来,在高扬某个地方盈盈一握,妖媚地笑道:“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而且……它似乎雄壮得可怕呢……” “我不是过去那个高扬了!”高扬要告诉她真相。他觉得夏沐烟喜欢的是他穿越之前的高扬,这个世界的高扬,而不是真正的他自己。他不能利用她这份感情使自己受益。 “为什么不是了?你变了么?我在你心里不再是你说过的最美的女人了么?”夏沐烟质问道。 高扬心里在苦笑:虽然我有很多这个世界的记忆,但并不能确定我一定就是原来高扬本体的蜕变,万一只是个替代者呢?看,就连你最美这句话都不是我说的。他虽然喜欢美女,但两厢情愿是最基本的前提,如果夏沐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凭着对以前版本高扬的感情而和他上床,他就相当于无耻地骗炮了。 但是等高扬讲完他的来历后,夏沐烟已是泪水涟涟,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哭着说:“你到底是有多不喜欢我,才能想出这种荒诞不经的理由来!你倒不如直接说你讨厌我更能让我心里保持些自尊!” 她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了回去,落寞的身形和痛苦的表情让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高扬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太“假正经”了,也许自己真的是原本那个高扬呢,就算真的不是,她也不会相信并因此而受伤,反倒是自己的坚持原则害苦了她…… 他主动将她揽入怀中,犹豫着想要弥补刚才的错误。她却使劲挣脱开来,心碎地笑道:“你要干什么?你不是讨厌我么,离我远点……” “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只是我想也许不用这么着急……” “你不懂!我的时间不多了!”夏沐烟的情绪彻底失控,叫喊起来,“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只想好好珍惜在你身边的每一刻啊!” 她一把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高扬的视野中。高扬想要将她追回来,却发现自己对夏府的建筑地形一无所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坐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心里五味杂陈。经过内心一番痛苦的纠结挣扎,他下定决心扔掉那些可笑的道德包袱,以后自己只要不带给别人痛苦,就是问心无愧的。 “负心汉!”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高扬抬头一看,发现是夏沐云。她依然是英姿飒爽,但在秀美俊俏的脸上有些怒气。 “我也不想这样啊!”高扬哀嚎道,“我真的不想伤害她!” 夏沐云叹了口气,在高扬旁边坐了下来,问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干脆爽快地答应她的一切要求呢?” “可我的心里还有别人啊!”高扬实话实说。 “那你的心里有她吗?” “有啊!” “这就够了。只要你心里有她,能够接受她,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你心里还有谁,还想再把谁娶进门,都是次要的。” 这个世界的女人们都是这么想的么?高扬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又说:“她真的不介意吗?可我以为,人的心只能交给一个人呢!” 夏沐云闻言,深深看了高扬一眼,说:“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人与人之间须臾间就是生死离别。能与自己深爱的人长相厮守已是极为不易,哪里还会刻意挑剔呢?你所说的东西,不过是奢求罢了。” 高扬想起来宁韵曾对他说,只要他能够好好活着,不论他做过什么,都可以原谅他。她的意思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我明白了,也知错了,请你帮我找到她,我要当面向她解释。”高扬态度很诚恳。 “她现在不想见你。你还是改日再来吧。”夏沐云拒绝了他。 高扬左思右想之下,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先行告辞,再做打算。 正当他要离开时,夏沐云突然又叫住了他:“等等。” “沐云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有一件事情,烟姐从不让我告诉你,但现在我觉得必须要对你说了。”夏沐云冷冷道,“只希望你听完我的话后,能够真正明白她对你的心意,对她好一些,让她不要再受那么多痛苦。” 高扬看她说的认真,不敢怠慢,急忙说:“请讲!我一定不儿戏待之。”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着想要嫁给你么?” “不是因为令尊大人要逼她嫁给淇州的李玄感么?”高扬记性还不错。 “以她的性子,谁能够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呢?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在人世间的日子了!” 高扬闻言大惊,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什么?她得了什么绝症么?” “如果说有什么是她的绝症的话,那就是你。”夏沐云幽幽道。 “是我害的么……”高扬的声音小的如蚊子。他有些心虚了。 “你们从小关系就很好。她虽然只比你大两岁,但事事让着你,处处保护你。在你七岁那年,你们偷偷跑到盛炎城外的荒野去玩,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养毒蛇的歹人。当时你被他的毒蛇咬伤,奄奄一息。她去苦苦哀求那个歹人,让他救救你。那歹人看到她急切的模样,就起了好奇心,想要看看这么小的孩子到底能为别人做出多大的牺牲。于是他让毒蛇也咬了烟姐一口,但只给了一颗解药。烟姐毫不犹豫地喂你吃了解药,自己慢慢等死。后来家丁们找了过来,将你们火速送回盛炎城。恰巧当时城内有一位云游至此的神医,经他一番诊治,毒素暂时压制,但无法彻底去除。神医说,如果得不到原版解药,烟姐剩下的日子不过十几年了。这些年来,夏家人一直在暗中寻访那养蛇歹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烟姐早已看开了这个强加给她的命运,照样不厌其烦地精心打扮自己,就是希望你每次看到她时,她都是最美的样子。自从你当上准驸马,她费了很大的力气和很长的时间才说服自己就在一旁默默看着你幸福,但是当你在公主剑下‘死而复生’后,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剩下的日子里与你真正相伴,再也不会把你拱手让给别人。而且,近几年她的身体越发不适了……” 夏沐云把话说完,才发现高扬已经呆若木鸡,只好伸出手指将他戳醒过来,说:“你也不用为此内疚难过,她从未后悔过。你只需要在往后的日子里好好待她,让她开开心心的就好。” 第四十章 战场女弓神 “原来是去学这个,我教你就是了,何必去找别人!”夏沐云这话说得毫不自负,论武技,她的确可以算是天下顶尖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 你……可以吗?高扬上下打量着她。夏沐云战场女武神的气质是有,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看起来还是个纤细丽质的女子,高扬怀疑她会误人子弟。 夏沐云感受到了高扬的不信任,“嗖”地站起来,说:“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高扬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在原地等待。过不多时,夏沐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不知名的弓和几支箭。 “此弓名为射月,你试试它的力度,不一定能拉开哦。”夏沐云脸上出现很神秘的笑,像是存心要看高扬出丑。 高扬看出了她轻视自己的意思,愤然将弓箭接过来,没想到还是和上次接宁岱手里的剑一样,“当”地一声,射月弓掉在了青石台阶上,差点砸到高扬的脚。 “这……嘿嘿……还挺沉嚯!”高扬尴尬挠头,深吸一口气,沉下腰去,双手用力将射月弓缓缓提起。没想到这弓看着纤细,拿起来才知道至少重有八十斤吧!可是夏沐云把它拿在手里跟玩一样,高扬这才相信她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他根本无法用一只手持弓,要将它拉开射箭更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就讪笑着艰难地把它还给夏沐云了。 “这是五石弓,你需要有六百斤的膂力才能把它拉开。看你这体格,拉开一石弓都够呛。”夏沐云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六百斤?就是除以十我也不行啊……你拉开我看看!” 夏沐云轻轻一笑,右手持弓,左手搭箭,俏腰一挺,随意就把射月弓拉了个满弦,几乎在同时羽箭发出尖锐地啸声,如迅疾流星般破空而去。 夏府东南方向有座十丈高楼,距此处少说也有七百米远,高扬刚好可以看到楼角上摇曳的风铃。 箭去三秒,高楼上某个风铃突然坠落。高扬目瞪口呆:此女子射箭犹如开枪,准度堪比狙击手,这符合人类实际吗?这种技艺已经超越武侠,直逼玄幻了吧! “你……你……你……你教我也行啊!”高扬一脸崇拜地看着夏沐云,“你的肌肉一定很发达吧?把袖子卷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肱二头肌,对了,还有你的胸大肌……” 他紧紧盯着夏沐云匀称秀美的手臂和娇俏坚挺的胸脯,不明白为什么这里能产生那么大的力量,忘乎所以地伸出手指在这两个部位使劲戳了戳。 夏沐云愣了一下,赶紧后退一步,“呸”了一声道:“淫贼!怎么还是老样子!”脸红得不再理他。 高扬从震惊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以一副迷弟的表情道:“我不去找公孙霜学艺了,你来当我师父吧!” “公孙霜?幽州的公孙霜么?”夏沐云颇为意外。 “是啊!” “那个常年独守在塞外聆仙山上的世外高人啊……如果她肯收你为徒,那就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你一定不要错过。”夏沐云的声音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啊?她比你还厉害吗?” “仅就弓箭这一项来说,我最多可拉开六石弓,她可以拉开九石。而且此技艺对她来说只是稀松平常的一项,但对我来说几乎是全部。”夏沐云有些失落。一直以来的她在武技上都自认不输任何人,唯有提到公孙霜时,她才会感到深深的挫败感。看来天下女子第二的名头,自己是稳稳坐实了。 “那她岂不是如神般厉害了么……天下间有谁是她的对手吗?” “对手……也许能与她为敌的,只有她自己吧!”夏沐云的语气复杂,像是有话外之音。 “你刚才说她独守聆仙山,是有什么故事么?”高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他想多多了解一下这个女传奇。 “传言她是在看守一个巨大的地下宝库……但是真相是否如此,几乎没人知道。” “巨大的地下宝库?这样的话,岂不是会吸引几大波寻宝者!“高扬脑海中浮现出某些电影大片的情节。 “聆仙山之所以叫聆仙山,是因为它高耸入云,逼近天庭,能听到上面神仙的声音。人要想上山去,面对的不仅是陡峭狭窄的无尽台阶,还有沿途的风霜和猛兽,历经九死一生到达山顶后,还要过公孙霜这关。所以去寻宝的没有活着回来的。” 听了夏沐云的描述,高扬忧心忡忡的,叹气道:“哎……那我这类不是去寻宝的,能活着到达山顶么……” “也许……可以吧。”夏沐云犹豫道。看得出来她很不想说这句假话,但不能给高扬泄气呀!毕竟能得到公孙霜的教导,换做是她,她会不顾一切也要去的。 “我可以保护你过去!”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反正以前你和别人打架吃了亏,都来找我帮着出气,这次我还来当你的‘护花使者’吧。” 高扬一听,连连摆手:“这不行,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接受躲在女人背后!” 夏沐云对高扬的表现颇为意外,一句“你变了”还没说出口,就见高扬眼睛一转,嬉笑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嘿嘿……” “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她长出了一口气,是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高兴。 “我要替烟姐问你一句,等你学艺归来,会娶她为妻么?”她说。 “会的!”这次高扬没有丝毫犹豫,“可是我至少要去三年……或许我先不去学艺,先陪着她吧……”一想到夏沐烟因为他而身中剧毒,时日无多,他就有椎心之痈。 夏沐云看出了高扬的心思,说:“正是多事之秋,往后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以你现在的身手,能保护谁呢?三年时间并不算长,烟姐肯定也是支持你去的!” “嗯!”高扬点点头,忽然又一拍脑袋,“你倒是提醒了我!聆仙山一行你不要陪我去了,就留在沐烟身边替我好好照顾她吧!这样我才放心些。” 夏沐云闻言一笑,说:“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来回六千里路,顶多用一个月我就会回到京城,这段时间里烟姐不会有事的。” “她现在情绪不稳,我还是不放心。总之我把她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她哦!”在对待女人方面,高扬是个心细的人。 夏沐云哑然失笑,幽幽道:“以往总是她把你交给我,说让我照顾好你,如今是反过来了。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人想要照顾我。作为一介女武夫,我认了!” ~~~~~~ 从夏府出来,高扬回到家却发现宁岱已经在等着他了。当然那位五岁的可爱小萝莉——宁奚也在。 高扬把宁奚抱起来,亲亲她粉嫩滑腻的小脸,看着她晶莹灵动的大眼睛,逗她道:“小奚妹妹,三天不见,更漂亮了呢!” “有长宁姑姑漂亮吗?”小奚奶声奶气同时一本正经地问道。 “呃……”高扬没想到小奚不按套路说声“谢谢扬哥哥夸奖”之类的话,一时语塞。 “都很漂亮!”他想了想,说。 宁奚冲他古怪一笑,扭头对宁岱喊道:“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扬哥哥就是怕长宁姑姑呢!” 宁岱又在背后教了他什么!高扬愤愤地看向宁岱。 宁岱微有些尴尬,解释道:“今天早上小奚问我如何分辨一个男人是否害怕一个女人,我告诉她说,如果另一个女人问那个男人‘我和她谁更漂亮’,那个男人要是回答你更漂亮,就是不怕,要是回答都漂亮,就是怕。” “不服,”高扬抗议道,“如果怕,会回答‘她比你漂亮’吧!” 宁岱白了他一眼,说:“谁会这么缺心眼?” “你们怎么想起来调戏我了呢?”高扬一脸委曲。 小奚插话道:“我问我爹扬哥哥怕不怕长宁姑姑,我爹说你是个混世魔王怕过谁,我不信,就叫他带我过来亲自问问你。我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怕长宁姑姑的!” 她人虽小,说起话来却有板有眼,腔调拿捏得极准,活脱脱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谁是混世魔王?”高扬不乐意了,决定反击,“你爹怕谁?” 宁岱尴尬地咳嗽两声,示意小奚不要出卖自己。 只听小奚说:“我爹怕我娘呢!他说我和我娘都漂亮!” 高扬心中一动,本待向小奚说明宁岱这么回答不是因为他害怕尹曦,而是因为她俩一个是他女儿,一个是他妻子,在他心里确实同样漂亮呢。 后来他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以免引发这父女二人伤感的情绪。 也不知宁岱是如何向小奚解释尹曦不告而别的事情的。联想到那次刺客事件和远遁海上的十万盐奴,高扬心里渐渐产生一个不详预感:尹曦的盐奴身份,会给宁岱和小奚带来怎样的命运,又会如何冲击眼前这个帝国的格局。 “我何时动身去聆仙山?”认识到风雨将至,高扬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发去练级了。 “我正要对你说呢。自然是越早越好!” “我明天一早就动身!” “聆仙山在幽州以北的塞外,距离京城三千余里。那里是鲜卑人的势力范围,你一个人去非常不安全,我会派副将带人护送你过去。” 高扬记得中国古代历史上有鲜卑这个北方游牧民族,可惜自己对它知之甚少。没想到这个世界也存在鲜卑族,不知道是不是仅仅名字一样。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鲜卑人战斗力非常强悍,不然怎么能在二十年前的漠北之战中全歼闻名天下的大梁军呢! 第四十一章 搬援兵去 宁岱的副将叫章怀东,是个高大英俊、干练利落的年轻人,高扬站在他旁边就感到相形见绌,低人一等。他不禁想到了现实界中有些男同胞们在相亲的时候策略失误,带了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帅还比自己能吹的哥们同去,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这不是去相亲,是去历险。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伙伴们自然是越强越好的。所以高扬对章怀东很满意。就这样经过一番道别后,第二天高扬和章怀东以及几个炽风军中的精壮好手一起骑马出发了。 一开始宁岱说让他们骑马过去的时候,高扬是兴奋无比的,因为此前他从没骑过马,那种策马扬鞭纵横天涯的生活简直是奢望。骑马一定比坐马车好玩一百倍! 刚离开京城,高扬就鞭子一挥,马刺一踢,大呼小叫地骑着一匹黄骠马在官道上狂奔。就像打麻将的新手总是手气莫名的好一样,高扬头一次骑马就表现出一副指点江山、极度猖狂的样子,俨然老司机。 只不过两小时之后,高扬就蛋疼了。他在骑马过程中胯下与马鞍的摩擦剧烈,刚开始还感觉一切正常,等量变形成质变后,他才发现蛋是真的越来越疼。到后来他基本上是在站着骑马。现在他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有些自行车手不坐下骑车了。雪上加霜的是,由于那颗超级大力丸的作用,他的分身始终保持坚挺的姿态,毫不妥协地刺向寒风,也不可避免地与铁质马鞍来了个“叮叮当当”。 晚上在驿站休息的时候,高扬僵硬地坐在炕边上,双腿不能并拢。他看到章怀东等人经过一天的策马奔波,依旧是来去自如,毫无异样,不禁打心眼里佩服他们:不愧是久经沙场的硬汉,想必早已练就了一双铁蛋。 谁知章怀东解开腰带,从裤子里掏出一副护裆来放在炕上。高扬瞪大了眼睛,拿起那副护裆来仔细端详,这时其他人也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护裆。 “你们……怎么不告诉我还有这玩意?”高扬哭都哭不出声了。 “出发时想要提醒你的,谁知你骑着马就跑了,喊都喊不住啊!”章怀东揶揄地笑道,“不过我们听将军说高公子可是赫赫有名的银枪铁裤裆,所以也没当回事。” 他嘴里的将军就是宁岱。宁岱这家伙,身为皇子,为什么行为一点也不检点,总是在别人面前说自己坏话呢?一会是“混世魔王”,一会又是“银枪铁裤裆”,谁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屌炸天的称号! “还有多余的么……” “有啊!我给你带了一副,就放在行李里面。” 章怀东话音未落,高扬就屁颠屁颠地跑去翻出来属于自己的那副护裆,把它抱在怀里,就像是在抱一个朝思夜想的美女。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一行人接着赶路。 他们的路线是从京城出发,往正北方向走五百余里,来到长门地峡。长门地峡是一条狭窄的山谷通道,从两侧陡峭的山势来看,仿佛是有人从中间劈开了东西横亘三千里的长门山。 长门地峡长二百余里,穿过它就来到了云州的地界。再往东北方向赶千余里便是奔牛山道。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它由西向东,从云州通往幽州。出了山道,就是一望无际的燕云平原了。 燕云平原方圆千里,气候与中原无异,是幽州的地盘。幽州以北是广袤无垠的大草原,再往北气候变得寒冷无比,冰天雪地中赫然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巍峨险峻的山脉——聆仙山。 听完章怀东对路程的讲解,高扬打了个寒颤:这么漫长艰难的旅途,居然要全程在马背上度过。以往自己坐十来个小时的硬座车就感觉到肾要炸了,何况一口气骑半个月的马呢? 但是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高扬心里瑟瑟发抖,表面上却是豪气干云。一路上风餐露宿,披星戴月,扯鸡磨蛋,最后竟然咬牙捱了过来。 这天,高扬望了望远处云雾缭绕的聆仙山,在黄骠马背上笑的前仰后合,喊道:“终于……军训要结束了!” 章怀东向他投以赞许的眼神,说:“我还以为以你的体格,你至少要在途中大病一场,休息个一月俩月的!没想到你竟然马不停蹄地坚持下来了!” 高扬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是哪个家伙总是吓唬我附近有山贼有狼群有野鬼的,说的那么逼真,人家好怕怕,哪敢跑得慢呢!” 这时去前方探路的一个伙伴回来了。他汇报说:“聆仙山脚下的入口处扎满了鲜卑人的营寨,至少有一万人马。” 高扬说:“这好办,我们换个入口!” 章怀东摇摇头说:“只有一个入口。其他地方行不通。”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我们可以去开辟一条!” “上一个像你这么想的人,尸体上覆盖的雪怕是有九尺厚了。” 高扬又心生一计:“章大猛男,听说你很厉害,像赵云一样!” “谁是赵云?”章怀东问道。 “哦,他是我一个朋友。有次他面对一百万军队,毫不畏惧,单枪匹马杀过去,七进七出,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 “吹吧你!”章怀东不屑道,“别说一百万军队,就是被一千个人围起来射箭,再厉害的人也难以逃脱。” “哦,当时确实是对面的曹丞相爱才,不让放箭。” “你对我说这个有什么目的?”经过这些天来的朝夕相处,章怀东已对高扬有了深入的了解,知道他喜欢打迂回的扯淡战术。 “我意思是,对面只有一万人,你单枪匹马冲上去,开个嘲讽,把他们都拉走,我再大大方方上山,岂不美哉!” “首先,我一挑一万,这是我疯了。其次,对方一万追一,这是他们疯了。最后,你想出了这个主意,你疯了没?” 高扬讪笑道:“历来疯子才能办大事嘛!” “好,你在这办你的大事。我们奉将军之命将你护送到山下,任务已完成,并不需要关心你如何上山。就此别过吧!”章怀东脸色一甩,就要带人走。 “别别别!”高扬急忙拦住他,“开个玩笑逗逗你,你看你,脸皮比我还薄,将来怎么谈对象?……哎哎哎!怎么还要走?回来!我保证不胡说了!” “你说得对,要想上山,确实得把那些人引开。”章怀东也并非真心要走,毕竟高扬是宁岱的挚友,就这么把他都在这里,回去是不好交代的,“但是,只凭我们得力量是不够的,需要搬援兵!” “援兵?谁啊?” 章怀东转而问刚才那个斥候:“扎营的是鲜卑哪个部落?” 斥候答道:“赫连部落,由他们的酋长赫连岳亲自率领。” “赫连岳?”章怀东眉头紧皱,“这下麻烦了!” “怎么,这个人很厉害吗?和公孙霜比怎么样?”自从高扬知道自己要拜天下第一人公孙霜为师后,嘚瑟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自然是不如她的。但是似乎也只是不如她了。” “奥。”高扬乖巧地不再说话。 “除非能去幽夜城将公孙雪将军请来,他和赫连岳斗了五年多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章怀东提出一个想法,又自己否定了。 “为什么不可能?”现在的高扬十分渴望变强,为此愿意无所不用其极,最听不得“不可能”三字。 “公孙雪将军怎会为了我们要上山就从六百里外的幽夜城赶来与赫连岳开战呢?更何况他一个人来没用,还必须带支军队来。这更不可能了!”章怀东连连摇头。 高扬却突然大喊一声:“走!我们到幽夜城去!他肯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你有办法?”章怀东不信。 “不能告诉你!”高扬神秘一笑,“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有人说要告诉你一个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秘密,但你要帮他做事情。而现在我手里就有公孙雪的秘密,如果告诉你了,那就不算秘密,就没法打动他了!” ~~~~~~ 幽夜城位于幽州最北端,是幽州最大的城池,也是天下唯一一个建在边境的州首府。它之所以叫幽夜城,是因为它的城墙既高大广阔又玄黑深沉,如同夜幕凭空矗立,再加上城内驻扎的十万黑甲军人,整座城仿佛时刻处于幽深的黑夜中。 幽州尚武,民风剽悍,几乎全民皆兵,战时征战,闲时务农,在十二州中军事实力最强。高扬一路走来,发现即使是三岁小孩也会拿着木枪菜刀比划两下,让他感到杀气腾腾,更别提满是骄兵悍卒的幽夜城了。 为防鲜卑间谍,高扬一行一路上受到了极为严格的盘查,好在章怀东带有宁岱的皇子印信,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幽夜城中,高扬看着满街的玄甲武士和他们牵着的高头大马,不禁心生疑窦:“这城里一个女人都没见到,难道全是男人吗?他们平时要是寂寞了怎么办,该不会对马干出什么污破天际的事情来吧……嘿嘿……” 镇北将军府中,高扬一行在会客厅中即将见到此处主人公孙雪。可是等了老半天都不见他的踪影。高扬不免心焦气燥。突然他看到一个面容俊秀、穿着利落的高挑女人远远走来,喜出望外:嚯,终于见到一个女人了。 他迎上前去,笑容满面地问道:“姐姐好,请问公孙雪将军快要来了吗?” 那女子闻言一怔,面有愠色,更添妩媚。 章怀东在后面咳嗽道:“那个……高公子……这位……这位就是公孙雪将军……” 高扬两眼一直:“卧槽!” 第四十二章 出发!北地骑兵! 那个声震天下、威服北疆的稀世名将公孙雪竟然是个女人?高扬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是如何与安嫔纪冉生了小皇子宁柯的? “你是谁?”公孙雪微一皱眉。 这冷峻高傲的腔调,明明是个男人啊!高扬心里很凌乱,整个人都不好了。 尼玛,这货放在现代世界,绝对是个秒杀一切小鲜肉的小鲜肉啊。但是说不定在这个世界也有市场,高扬打算做他的经纪人。 “在下青州高扬,久仰将军大名,幸会!幸会!”做错了事的高扬态度很好。 “找我何事?”公孙雪依然是那个性冷淡的姿态。 “兄弟我遇到点难处,想请你帮忙啊!”高扬嬉笑道。 “请回吧!”很干脆的回答。 “将军果然爽快,不听我说是什么事就答应了!哈哈哈哈!”高扬当然听出了公孙雪逐客的意思,但是不能走啊,走了找谁帮忙去,得厚着脸皮赖在这先。 “我对你的事情并没有兴趣。”公孙雪不吃高扬这一套,同时向章怀东微微点头示意。他对二皇子宁岱印象很深,自然也认得宁岱手下的副将。 “也许,等公孙将军听我说完一件事情,就会感兴趣了呢!”见公孙雪不太好说话,高扬决定抛出撒手锏。 “对你想说的事情也没兴趣。”公孙雪不再理会高扬,走到客厅一边坐下去,端起一杯清茶,细细品起来。 哟嚯,好傲娇啊!高扬越看越喜欢。他来到公孙雪旁边,也端起一杯茶,不过并没有送到嘴边,而是把右手食指在里面蘸了蘸,接着在桌子上写起字来。 公孙雪一开始对高扬的行为是不屑一顾的,认为他玩不出什么花样,毕竟在自己活着的二十五年来,从没有人能够迫使他做不感兴趣的事情。眼前这个猥琐公子也不例外。 但当高扬写出来的两个字被他的余光瞟见后,他端着茶碗的手竟有一瞬间的颤抖,随即平稳如初。 这细微的变化被高扬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心中暗暗一笑,用手将桌上的水字抹掉,接着扭头向章怀东示意。后者知趣地退下,只留高扬和公孙雪二人在厅中。 “你不怕我杀了你?”公孙雪淡淡道。 “你要真想杀,我此刻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么?这说明,你还是想再听我多说几句的嘛!”高扬脸上人尽可欺的笑容不改。在现代世界中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如果自己不想和别人吵架,那么不管对方态度有多装逼,尽情冲他笑吧,他迟早不好意思再装下去。 “说吧。”公孙雪不再品茶。 “你可知道皇上有个小儿子叫宁柯?”高扬开了讲故事模式。 “有谁不知?”公孙雪不屑。 “宁柯的母亲是安嫔纪冉,你也知道?” 公孙雪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急!别急!你看你急起来可爱的像女孩子……呵呵……哦,我错了,我接着说,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高扬这表现很欠打。不过他有另外的打算,就是想趁机看看公孙雪真实的性格是什么,以后好打交道。 “宁柯的亲生父亲并不是皇上,这个你一定不知道吧!”他释放出了核心情报。 “什么!”公孙雪“腾“地站了起来,对高扬的话难以置信。 “皇上十年前开始禁欲,而小皇子宁柯今年才七岁,自然不可能是皇上亲生的了!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的亲生儿子?” “说。”公孙雪态度依然冷淡,不过心里已经开始乱了。 “是你啊我的将军!”高扬语气夸张地揭晓了谜底,像是献出一个精心准备的片尾彩蛋。 “有何根据?”公孙雪不愧是久经大场面的人,面对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反倒变得异常的冷静清醒了。 “咳咳……八年前公孙将军曾与安嫔有过一段佳缘,自那以后,安嫔可是没有接触任何男人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公孙雪杀气骤起。 “我在宫里有人啊!这事不光我知道,最起码皇上也知道!所以你杀了我是没有用的。”高扬小说电视剧看得多了,知道公孙雪此刻在想什么。 “皇上也知道?”公孙雪彻底不淡定了。 “废话……大禹治水十几年,三过家门而不入,到家后儿子就出生了,你说他能不知道这儿子是不是他的吗?” “既然皇上知道宁柯非他亲生,为何不见有丝毫举措?” “但是别人都以为宁柯是他亲生的啊!他为了皇室颜面,只好隐忍不发。等到别人都不这么以为的时候,他又会为了皇室颜面,采取雷霆手段。而据我所知,皇贵妃王芊就知道这件事情。这三八下面的嘴就不消停,上面的嘴会消停?”其实高扬并不清楚王芊是否知道这事。但鉴于她对高扬的暴行和对萧默的恶意,高扬在公孙雪面前这么肆意挑拨一番,是别样的爽。 公孙雪呆立当场,面色煞白,许久没有呼吸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个七岁的儿子活在世上,并且随时都会遭到毒手。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要找我帮忙的事情是什么?请讲。”公孙雪情绪没平复过来,但对高扬的态度却是客气了许多。尽管他带来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但自己是一定不会后悔得知的。 “其实是件小事啦……有一万个鲜卑人挡住了聆仙山的入口,我想请你去把他们轰走。”高扬腼腆道。 “多少个鲜卑人?”公孙雪似乎没有听清楚。 “一万个……”高扬的声音小的像蚊子。他认为随随便便就让人去对付一万人,真是存心为难人家。 没想到公孙雪轻描淡写地说:“哦,不算费事。只是你要去聆仙山干什么?如果也是寻宝的话,奉劝你还是算了。我姐姐不会对你手下领情的。” 公孙雪的姐姐就是公孙霜,高扬朝思暮想的神秘师父。“不是啦!其实我是去找她拜师学艺的!毕竟像我这样的弱鸡,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需要提高一下自我。”他说。 “如果有二皇子殿下作为介绍人的话,此时倒是有可能成功。”公孙雪想起了章怀东,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明天一早我就会带人马出发,今天你们在府中好好休息。尤其是你,登山之路远比想象的艰难,你要做好心理和身体上的准备。” 高扬点头,正要告辞,公孙雪又道:“且慢。” “将军还有什么指教?” “我刚产生了一个想法,想问一下你的意见。”公孙雪坦然说。 看到对方不耻下问,高扬受宠若惊,急忙说:“请问,我尽量不添乱。” “我想带一批人到宫中将纪冉和宁柯悄悄接出来,安置在这幽夜城中,你看如何?” 高扬一听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的急切心情我能理解,但大内皇宫不同于他处,高手云集,戒备森严,尤其在发生刺客事件后,更是严丝密缝,滴水不漏。你要是一次成功了倒好,若不成功,岂不是害了他们母子二人?”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所以犹豫不决。那如果我再次申请入宫为侍卫,亲自保护他们母子呢?” “这恐怕也行不通。说句不好听的,皇上会批准你回去继续给他戴绿帽子吗?”高扬再次反对。 “那么……请问高公子有没有什么建议?”公孙雪说话的态度虽然还是那么冷淡,但这是他的一贯外在表现,在情绪里他已初步将高扬当做了可信赖之人。 高扬一拍胸脯,道:“兄弟我这个主意,绝对靠谱!” “请讲!”尽管不明显,高扬还是感受到了那副性冷淡外表下面的大喜。 “我先请二皇子殿下将宁柯接到炽风军中,名为让他接受磨砺,实际上是保护起来。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把他转移出京城,交到你手里。而安嫔娘娘继续在宫里像没事人一样待着,只要宁柯不出事,她就不会有事。因为敌人只能从宁柯身上做文章。”高扬侃侃而谈。 公孙雪听了一言不发,眉头紧锁,来回踱了几步,突然道:“如此,便拜托高公子和二皇子殿下了!”说完深深向高扬做了一揖。 高扬赶紧说:“请将军放心!我们必尽心尽力!”他要是知道他是天下第一个让公孙雪作揖的人,还不把尾巴翘上天。 也难怪,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得知自己的妻儿处于危险之地,都不会淡定的。 当天晚上公孙雪的将令就传了下去,被抽调的士兵们立即做好了准备,枕戈待旦。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幽夜城中号声四起,眨眼间无数火把组成一条条火龙,从各个角落蜿蜒流动到城中心的广场上来。 点将台上,公孙雪傲然直立,两旁熊熊跳跃的火光将他秀美的面容照映得别样妖冶。台下广场上排列着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黑甲兵将,铁骨铮铮,不动如山,肆意蒸腾的杀气斗志和摄人心魄的刀剑寒光仿佛在宣读着末日宣言。高扬站在一旁观看,不禁连连咂舌:此等天外雄师,任何人都不会想要成为其对手! 此次行动,公孙雪抽调了五千骑兵,从人数上来说不过是十五万北地骑兵的三十分之一,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出发之时,公孙雪戴上了一个布满彩色纹路的面具,看起来狰狞恐怖。高扬瞬间就想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公孙雪貌若女子,颇有姿色,上了战场难免对面有些糙汉子不明情况出言调戏,多让人心烦!戴上这个面具后,对方屁都不会多放一个,公事公办! 赫连部落是鲜卑族三十六个大部落中实力最强的,其首领赫连岳今年二十七岁,是公孙雪的老对手了。战场上两者交手数十次,从未分出胜负。 但这两位都是不会轻易服输的绝色,时刻都在渴望着下一次较量机会!!!!! 第四十三章 最后那一寸 随着公孙雪将旗一展,震颤人心的战鼓声骤起,士兵们次序出城,铁流沉寂如夜,连他们身旁的高大战马也肃然无声。待他们在城外的空地上排好阵型,向着北方开拔时,瞬间变得像是奔腾的巨浪、暴怒的长龙,在燕云大地上风驰电掣,所过之处烟尘漫天,地动山摇。 高扬心中感叹:仅从这撕裂山河的气势来看,幽州的北地骑兵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师是当之无愧的!五千人队伍的声势看起来都如此震撼,那么十五万北地骑兵一齐行动起来呢?难怪宁岱曾说幽州牧公孙雷有野心称帝,但是谁手里有支这样的军队不想和皇帝掰掰手腕? 以往他只知道步兵和骑兵的区别在于一个无码一个有码,而他是偏好前者的。今日一睹古代骑兵的真颜,感受了那种看多少场院线大片都难以体会的冲击力,才明白为什么中国历史上的那些游牧民族不过区区百十万人,却总能使南边的庞大帝国束手无策。 同为骑兵,鲜卑骑兵的战力远不如幽州北地骑兵。这是因为鲜卑人的金属冶炼技术水平低下,能造些堪用的刀剑已属不易,对于精工细造的铠甲生产,便束手无策了。所以鲜卑骑兵往往以轻便的皮革为战甲,这使得他们机动性虽强,防护性却差,面对汉人的强弓硬弩吃亏很大。 而幽州境内矿山遍布,能工巧匠颇多,精良铠甲的制造源源不断,将每一个北地骑兵武装到了牙齿,鲜卑人最擅长的弓箭战术面对他们反而是浪费时间。这就是为什么公孙雪敢带着五千名骑兵挑战一万名鲜卑骑兵的原因。而且鉴于此次行动的目的,只要用阵地战将鲜卑人驱离聆仙山即可,并不需要进行围追消灭。 到傍晚时,北地骑兵到达距鲜卑人五十里处。公孙雪下令不再前进,就地扎营,并派出几个精干斥候,趁着夜色骑马到鲜卑营寨前,弯弓搭箭送进去一封战书,上写:“日出之时,我必来战。公孙雪。” 这边赫连岳收到来信,阅毕,大喜过望。立马差人回信,写道:“将军此来,只为一战?” 半个时辰后,公孙雪回信:“正是,战否?” 又半个时辰后,赫连岳回信送到,上写:“不战奈何?” “不必再见。” “战!” “好!” “在哪战?选址。” “正西十里,百丈崖前。” “老规矩,就我俩,其他人看着?” “好!” “嗯。” 这几封信传下来,天已经快亮了。在公孙雪大账里目睹了全程的高扬揉着黑眼圈,对旁边的章怀东说:“这俩人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人。尼玛,大战前夕和对手聊起了微信。” 软榻上熟睡的章怀东被他吵醒,嘟囔了一句:“你才无聊,居然陪着聊了一夜。” 这时又一封信被箭送到,聊天继续。赫连岳问:“出发了吗?” 公孙雪回:“这就出发。”信一送走,公孙雪发出将令,全军向正西方向开拔。 “等回信到了再走吧!”高扬建议,“不得不说,这样聊天还挺好玩的。” 虽说一晚没睡,但公孙雪秀气的脸上毫无倦意,反倒更显精神。他淡然地看了高扬一眼,说:“确实好玩。曾经有次我们率军对峙了三个月,也这样聊了三个月。经历的厮杀太多,你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游戏。你也是时候去玩你自己的了。” 高扬很想去百丈崖前观看公孙雪和赫连岳之间的精彩大战,但他知道时间宝贵,一刻也耽误不得。公孙雪虽然心态轻松,但只要率军队上了战场,一刀一枪的血拼就是动真格的。高扬不再废话,略微收拾了些东西,就和章怀东等人出了营帐,悄悄骑着马与大部队分离,往聆仙山入口而来。 赫连岳与公孙雪今年都是二十五岁,但与后者不同,他十二岁时便失去了父亲,只剩下一个五岁的弟弟赫连泰与他相依为命。那时的赫连部落群龙无首,陷入分崩离析的状态,牛羊人口逐渐被虎视眈眈的强邻瓜分蚕食。 自小就心高气傲的赫连岳发誓绝不坐视荣耀数百年的赫连家沦为他姓的奴仆,于是他只身到万里之外的北荒绝域学艺。世人不知他在那里有怎样的奇遇,只知道他六年后归来时,已是草原上不可匹敌的战神。 他搜集父亲流散的旧部,东征西讨,所向披靡,在三年之内使得赫连部落势力发展到极盛,一举压过宇文、慕容、独孤、斛律和拓跋五大部落,成为鲜卑三十六大部落之首。 赫连岳身长九尺,虎背熊腰,肌肉暴鼓,双手各持一柄三百斤重的精钢大战锤,就连胯下的坐骑也是罕见品种的战马,通体覆盖着北极熊一样的长毛,在身形和力量上比同类大出许多。更可怕的是,相传此马不吃草,只吃死尸,每天都会垂着鲜血淋漓的大嘴在死囚牢附近转来转去,只等赫连岳一声令下,便可大开饕餮之宴。除此以外,若无赫连岳的约束,它还会在战场上疯狂攻击其他战马,其残酷性格和硕大体型使得它有如百兽之王,往往还未开战就迫得对方战马萎靡胆怯,输了气势。 此刻赫连岳骑着他的吃人巨马,宛如一座蓄势待发的小山。而对面的公孙雪身材纤瘦,虽戴着一副虚张声势的面具,却依然像是小鸟见了老鹰。 他的兵器是一杆腊白长枪,看起来灵巧有余,刚猛不足,若被赫连岳的战锤击中,恐怕会应声而断。 一万鲜卑骑兵在赫连岳身后,五千北地骑兵在公孙雪身后,人不动,马不鸣。双方早已习惯了围观者的角色,看两位主帅尽情厮斗。 赫连岳先开的口。只听他哈哈大笑道:“将军突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公孙雪依然是冷淡如水,直言不讳道:“有位朋友想要上山去,可是你挡住了去路,所以我只好请你过来,好让他过去。”他实在是懒得撒谎。 赫连岳剽蛮的脸上笑容不改:“哦?即便我不拦在山口,他可有那本事上得山去?”赫连岳此话有理,因为想上聆仙山的人如今都长眠于山腰了。 “这就不是我操心的事情了。”公孙雪说。 “过去数十战我们都未能分出胜负。如果这次可以,我倒有个想法。”赫连岳眼珠一转。 “你说。”依旧是冷淡的语气。 “如果你被我打败了的话,可否摘下面具让我一睹真容?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如果你真将我击败,那时我必定已是个死人,你想看自己动手摘便是,何必问我?” “哈哈!”赫连岳仰天怒笑,“五年来我一直在想这副面具下会是怎样的一张面孔,你会不会是个美貌的女子。如果这是真的,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变成我的女人!” “对不起,你当个壮劳力还可以,一起过日子就算了。”公孙雪居然也有幽默的时候。 “出手吧!”赫连岳不再多言,拍马冲来。他的两柄战锤加起来六百多斤,放地上得五个壮汉才能抬动,此刻被他挥舞得呼呼生风,有雷霆万钧横扫山河之势,且不说血肉之躯,即便是铜墙铁壁挨这么一下,也得地动山摇,嗡嗡震颤。 眼见得赫连岳瞬息之间已到达面前,公孙雪居然无动于衷,稳稳地在马背上坐着,手里随意提着长枪,毫无出手的意思。 此时赫连岳已可俯视公孙雪。他大喝一声,一手持锤护在身前,一手举锤用力砸下。这一下的力度犹如陨石撞击,眼见得公孙雪连人带马就要化为肉泥。 其实不光赫连岳使用战锤作为武器,游牧民族都喜欢在战场上使用战锤啊狼牙棒啊之类的敲击钝器。这不仅是因为他们力大无穷,更因为汉人喜欢穿甲胄,用刀剑之类的轻武器去攻击还得瞄准弱点,麻烦的很,不如用这种挥舞起来动能大的武器,将对方连甲带人一起砸烂。 而汉人对付游牧骑兵最喜欢用的就是弓箭了,因为后者的皮甲面对锋利的钢铁箭头实在是不堪一击。在战场上,汉人弓箭手方阵几轮齐射下来,奔腾咆哮的游牧骑兵们顿时人仰马翻,损失惨重。因此聪明的酋长们都采用迂回偷袭战术,从侧翼攻击不擅近战的弓箭手。 此刻公孙雪像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然而围观者并没有产生丝毫的激动或者担忧情绪,反而都暗自叹了一口气,觉得无趣。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又是这样!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赫连岳的战锤生生止在半空中,没有砸下去。此时它距公孙雪的头顶只有一寸的距离。 而公孙雪手里的长枪呢,大伙不用看也知道,寒亮的枪尖此时距赫连岳的咽喉也不过是一寸的距离。 “又是这样?”赫连岳哭笑不得。 “又是这样。” “第二十三次了!就不能换一种结局吗?” “这就是我们之间较量的唯一结果,也许未来会改变,但目前是这样。除非是你或者我变得更强。”公孙雪说。 “也许下一次,我就会不顾一切地砸下去。” “你比我更不想死。”公孙雪语气中带有一丝嘲笑。 强者之间难分胜负,不是因为无法互相击倒,而是因为能够互相击倒,所以才不能将对方击倒。这个道理公孙雪和赫连岳都懂。 第四十四章 石室春光 此时,高扬等人已经来到了聆仙山入口处。鲜卑人的营寨还在,里面还有些留守的老弱病残。他们看到有人来了,都“哇呀呀”地操家伙冲过来,一个个看起来悍不畏死。不过在章怀东眼里,这些人都不堪一击,甚至无需理会。一行人“呼嘿”地怪叫着回应鲜卑人,皮鞭一甩,马肚一夹,将对方的阵型冲开,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在山口中不断地深入,路也变得越来越窄了,到最后大家来到一个由高大石柱组成的山门前,石柱上面有古朴的大字,右边的是“繁华若梦”,左边的是“浮生百年”,上面是“聆仙”二字。山门后是陡峭的台阶,蜿蜒至天际,消失在云雾缭绕处。 “聆仙山,我来了!牛逼闪闪的师父,我来了!”高扬兴奋地冲着山门后的漫天风雪大喊。 “高公子,我们也是时候分别了。”章怀东说。 “怎么?你们至少要陪我上山去吧!好舍不得你们呀!”也不知高扬是真的舍不得他们,还是担心自己一个人走路怕黑。 “不行,殿下特别吩咐,只许把你送到山下,不准和你一起上山。”章怀东面色严峻。 高扬奇道:“为什么?一般来说,不是好人做到底吗?” “因为公孙霜若是知道你来向她拜师求艺却是被人护送至山顶,不但会觉得你诚意不足,而且还会认为你是个不够自强的人。还有一点就是,你在上山途中不会遇到什么敌人,唯一需要战胜的就是严寒、疲劳和饥饿,而我们带的物资有限,多一个人上山都会造成严重的物资短缺,反倒是起了坏作用啊!” “这样啊,那好吧。”高扬一说就通,“那就多谢你们这一路上的照顾了,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章怀东等人都冲高扬一抱拳,然后转身上马,疾驰而去,留给他一个很大的包裹。 高扬翻开包裹一看,发现里面除了大堆的干粮,就是一些凿子啊铲子啊锤子啊之类的工具,心想让我带着些东西是要去修路吗?不过高扬有个优点就是听得进别人的意见,认为宁岱让他带着这些东西自有道理,不用想那么多,背起包裹迈开步子出发! 高扬顺着台阶越往上,感到风雪越大,再往前进也越困难。不到一个时辰,他就感到腰酸背痛,腿上像是绑了沙袋,连半步也不想迈出去。他瘫坐在台阶上,回头望着那似乎永无尽头的登天之路,想起了李白的那句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不过在短暂休息之后,他的斗志又熊熊燃烧起来。因为他在内心拷问了自己:“当初自己那么渴望登上聆仙山,是为了自己吗?不,是为了宁韵,为了夏沐烟,为了宁岱和宁奚,为了一切自己关心的人。在现代世界中自己是个失败的人,一事无成,而在这个世界里,如果还不拼搏一把,甘愿受人压迫的话,真就是个永恒的废物了。” 速度慢不要紧,终点总会到达,可怕的是放弃,那就不会有希望了。他就这样凭着一股不服输的信念在台阶上继续攀登,直到暮色将至。 在晚上,周围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他是无法继续行动的,只好就地蜷缩一团等待下一个日出。好在他穿的衣服够厚实,是宁岱命人用上好的毛皮做出来的。不过这毕竟是在风雪肆虐的高山上,一晚上下来,那种刺骨锥心的寒冷和让人崩溃的疲倦让高扬永生难忘。他不敢睡觉,怕再也无法醒来。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却发现身体已经虚弱得难以支撑了。 就着一把冰雪,吃了一个厚实坚硬的小圆饼,高扬的感到身体稍微暖和了一些,便不再停留,带着沉重的行囊继续出发。“我会死在这里吗?不会的!毕竟我是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肯定有主角光环!现在的情况不过是在考验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高扬不停地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安慰是安慰,现实是现实,接下来的那个晚上照样冻得他七荤八素,恨不得在山壁上挖个洞钻进去!也就是在此时,他发现了宁岱让他带施工工具的用意。以后每天一过中午,他就停止不前,在台阶附近找一个山体上的凹陷处,花一下午的时间用锤子、凿子和铲子在上面开掘出一个仅容他能钻进去的土洞来。晚上他就在洞里对付着过一夜,虽然还是瑟瑟发抖,但比之前的遭遇强多了。 这样一来,他攀登的速度降低了一半,不过他的自信心更足了。而且,这些个在土洞里渡过的晚上,他有了一个猥琐的发现:经受了风雪严寒的洗礼后,某物似乎越发茁壮成长了,总是处于亢奋昂扬的状态,那威风凛凛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而且滚烫持久,高扬觉得冷的时候就用它取暖,就像一个暖手宝一样,更不可思议的是,撸撸居然还可以带来持续暖和一会的效果。按理说这种行为不是应该损失热量吗?这是什么逆天的东西,可以违背能量守恒定律? 有此神器,高扬感到前所未有的振奋,宛如心中有根定海神针。不过它毕竟只是渺小人类的一部分,带来的热量与苍茫大自然的严寒一比,还是微不足道。而且随着海拔高度的增加,严寒不断加深,山体冻得像铜墙铁壁,高扬渐渐地挖不出土洞了。终于在这一天的下午,他疯狂地敲击山体,只留下些白印子后,“呸”了一声,累倒在地。 二十多天了,看周围的山势,高扬似乎还未攀爬到半山腰,但由于今晚找不到藏身之处,已然是凶多吉少,更不用提剩下的大半路程了。他就在冰冷的地上纹丝不动地躺着,手脚不想挪动一下,意志彻底崩溃了。 “就这样吧,我已尽力!”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几个月来,反而在将死的时候最放松,“或许死了之后能回到现代世界,我一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要好好活着,努力追求女神孔瑶去……” 夜幕降临,寒风更厉,高扬已经陷入了昏睡,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和大地冻在了一起,周身不再感到寒冷,反而涌起一阵异样的暖和,那是解脱的先兆……是时候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高扬进入了一个梦境。他梦到自己躺在一个有昏黄灯光的石室中,依然是无法动弹。他瞪大了眼睛,在模模糊糊的视野中看到不远处的墙根有些骷髅,东倒西歪的,看起来狰狞可怖。 正惊疑不定间,一只洁白玉手伸来轻抚在他脸上,触感温暖光滑,舒服至极。接着,一个温柔的臂拖起他的头,灌了他些辛辣的汤汁。 高扬被汤汁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同时感到一股热气游走在五脏六腑间,冰冷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也稍微有了些力气。凛冽的芬芳之气沁入口鼻,这味道有些熟悉。 “你是谁?”他勉强问道,睁大了眼睛尽力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发现这是徒劳的。他只能看到一个清丽倩影,感受着她静若兰花的一呼一吸,猜测着她有怎样的倾世容颜。 她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莫要负我……” 随后她解开了他的腰带,轻抚着他萎靡的分身,那是他斗志的象征,直到它又高耸暴胀,傲然而立。接着她褪尽了自己的衣衫,展现出极致诱人的曲线,俯身就向高扬。 石室之中一时春色旖旎。 高扬感到了难以言说的紧致与火热,浑身冰冷的血瞬间变得滚烫。那种爆炸性的快感带来的触觉冲击,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与之一比,他之前所经历的倒像是隔靴搔痒了。 他说不清楚是什么在呼唤他,是紧贴在自己身上的那柔软娇嫩的胴体,还是自己耳边越发频繁激烈的娇喘?直到他忍不住潮水怒放,大吼一声,猛地坐起来,这才彻底的清醒了。 然而她却瞬间消失了。高扬只看到了消失在石室门边的白色衣角。 他使劲掐了掐自己,感到疼痛,又下地来走了走,蹦跳了几下,发现一切都很真实,这不是梦。 但那个女人是谁呢?高扬心中有了一个怀疑对象。 白雨岚!她和她的声音那么的像!就连姿态风韵也有几分相似。如果真的是白雨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救自己?她有什么样的目的? 高扬心中十分杂乱。他穿好了衣服,来到石室中间的石桌旁,发现上面除了有一个盛着半碗药汁的碗外,还有两个小檀木盒子。他依次打开盒子,第一个盒子里是一颗丹药,还有张小纸条,上写“御寒丹”,第二个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哨子,也有张纸条,写着“白羽神驹”。 他不知道“白羽神驹”是什么意思,但料想肯定有用,便把两个盒子都揣进了怀里,又端起那半碗药,一仰而尽。感受着那从咽喉游遍全身的热辣,他感到精神振奋,活力充沛,又可重新踏上征程。 既然天赐厚礼,我即笑纳!前路漫漫,当为一世枭雄! 第四十五章 白羽神驹 石室之外是一条冗长的通道,出了通道,高扬发现自己又站在了聆仙山的漫天冰雪中,不远处就是登山的台阶了。不知这个密室是何人开凿,入口十分隐蔽,掩藏在厚厚的雪窝中,高扬一转身就几乎难以发现它的存在了。 尽管高扬依靠被动式活塞运动恢复了大半的体力,但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依然是刺骨的寒冷。他想起来怀里还有颗御寒丹,赶紧掏出小木盒子打开,把御寒丹塞到嘴里。也不知它是用什么做出的灵丹妙药,入口即化,高扬顿时感到浑身暖洋洋的,毛孔舒张开来,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但很快他发现了个问题:自己的大包裹不见了!里面还有大把的干粮和工具啊!这下还怎么玩下去? 他又转念一想,石室中的那个女人想必是在帮助自己的,不用担心,边走边看吧,说不定还会有其它奇遇呢!想到这里,他拿出了怀里的另一个小盒子,看着里面那枚神秘的哨子。 白羽神驹到底是什么?一匹长着翅膀的马么? 带着疑惑,他接着往山顶而去。经过此次昏迷,他似乎是跳过了一大段路程,周围大部分山峰已在他的脚下,而那丛云遮掩的神秘的聆仙山巅也遥遥在望了。 行不多时,他察觉不远处的雪地上有动静。仔细一看,才发现有只大牲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到他注意到了自己,立即撒欢跑开了。它形体像鹿,不过通体的毛发是白色的,奔跑跳跃起来如羚羊般灵活,于是高扬命名它为“雪羚”。 看着在雪坡冰墙上来去自如、健步如飞的“雪羚”,高扬心念一动:要是我骑着它往山上跑岂不是省劲许多?等下,卧槽,这不会就是字条上所说的“白羽神驹”吧? 以前高扬玩了不少网络游戏,获得的坐骑五花八门,有龙、有乌龟、有蛇、有蛤蟆……当然最熟悉的就是这种大牲口了。 “哎哎哎,别跑!你的主人在此!”看着它即将远去,高扬急忙喊道,同时取出那枚哨子拼命吹了起来。 哨子没有发出想象中的那种“嘟嘟”或者“滴滴”声,发出的竟是源源不断的乐曲。高扬一时愣住了,这曲子婉转动听,堪称天籁之音,他从未听过。 他又吹了起来,还是同样的姿势,还是同样的力度,却发现这次换了个曲子,风格不一样,但同样好听。而且只要他不停地吹,这曲子演奏一遍后就会再次播放。 发现新天地的他不亦乐乎地试了很多次,发现每次的乐曲都不一样,无一例外都袅袅动听,令人沉醉不能自拔。而且这哨子的音质很独特,不同于高扬以往听到的任何乐器,具有别样的吸引力,听起来很舒服很惬意。 这简直就是个随身播放器啊!还是资源无限的那种。以后吹给别人听,还可以多吹一下:作曲者,我!高扬已经看到了无限的商机。 那头雪羚竟然来到高扬的面前,静静听他吹哨曲。高扬大喜,心想:看来它真的就是“白羽神驹”么? 他走到雪羚面前,伸出手去摸它头上的角,见它温顺乖巧,更是喜上眉梢,当即来到它的身侧,抬腿就要往上骑。 哪知雪羚怪叫一声,猛抖身子将高扬甩飞,随后又向着远处跳跃而去了。高扬疼得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咬牙道:“历来神驹难以降服,我倒要看看我们谁的毅力大!”说着快步追了过去。 他并不是一味低头猛追,而是边追边吹哨子。雪羚被哨声吸引,跑跑停停,始终与高扬保持一段固定的距离。就这样越跑越偏,渐渐地高扬发现自己来到一个低洼的地方。 前方那一片蓝蓝的冒着热气的是什么?不会吧,有温泉?哈哈哈!高扬有了新发现,开心的像个孩子。 此时雪羚已到了温泉边,低下头去大口大口地饮水,看来水温还算适合嘛。高扬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甩着屁股蛋子奔向温泉,“噗通”跳了进去。 温暖的水立即将他包围,洗去他连日来的疲惫与风尘,别提有多舒服了,就算在岸上摆一堆金子或是几个光屁股美女也不能把他诱惑出去。 这时那头雪羚喝饱了水,抬头看看在不远处尽情泡澡的高扬,脸上出现大为不屑的表情,当即掉转身体,两只后腿一曲,只见一股浊水从其胯间飞流直下,泻入池中。 高扬见状大怒:“喂!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当心我等下捉住你,把你烤了!” 雪羚尿完,用力扭扭肥厚的屁股,挑衅意味浓重。高扬叫骂连连,发现无济于事,干脆不再理会它,打算趁着那股黄水还没有扩散到自己附近的时候,赶紧上岸穿衣服走人。 他刚上岸,察觉到周围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扭头一看,那只雪羚不知为何向着他相反的方向狂奔起来,速度快如闪电。他急忙把哨子放到嘴里,用力地吹,没想到这次乐曲声对它毫无吸引力,它反而跑得更坚决了。 别跑啊,白羽神驹,你可是要当我的坐骑的呀!高扬有些心塞。 正郁闷间,突然他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嗷!”与此同时,周围的山体一阵颤抖,上面的积雪簌簌掉落。 什么情况!有老虎?高扬懵逼了。这时一道雪白的光影从他对面的陡崖上掠下,向着逃跑的雪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去。 直到那光影将雪羚扑倒在地,高扬才看清楚那是一只雪白的老虎。它体型健硕,有小牛犊那么大,血盆大口咬在雪羚的脖颈上,任鲜血喷染着自己的毛脸,显得十分凶恶。 “哎哟!你就这么把我的神驹咬死了?”高扬心里苦啊,不过他转念一想,很快又振奋起来,“会不会你才是我的神驹啊?哈哈,这样的话更好啊!” 想象着自己骑只大白虎在战场上左冲右突,不可一世的样子,高扬非常开心。虽然会显得有些杀马特,但是也挺有性格蛤! 于是他又吹响了哨子。那只白虎猛地扭过头来,看向高扬,嗅了嗅鼻子,立即松开了嘴里的猎物,缓步走来。 怎么感觉它不像是来认主,而是来杀人的!高扬看到白虎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饥渴与贪婪,越来越心虚,终于忍不住扭头狂奔起来。 不能怪他没经验,面对这凶恶巨兽,跑是人的本能,他自己也很想化身武松与那大虫正面硬肛啊!但是他不是,等那大虫到了面前就是被秒杀,虽然跑的结果也是一样,但挣扎一下以示尊敬,也是极好的。 看到食物要跑,大白虎不再缓步前行,而是弓起身体,“嗖”地窜了过来。高扬后背汗毛乍起,眨眼间他就闻到了老虎口中那股腥味,猜想它的爪子已经快要按到自己的后颈了吧! 真是好可怕!没人来救驾吗?高扬感到一阵尿急,平常说了很多次的“吓尿了”就要亲身体会了! 电光石火间,又是一道白光闪过。它从侧面袭来,距离高扬如此之近,使他目眩神迷。待高扬定下神来,发现自己正骑在一匹白马背上,触手之处如天鹅绒般细致绵密。它纵横跳跃于陡坡山崖间,如履平地,潇洒俊逸,尤其是那爆发启动的感觉,简直就是一台百公里加速三秒内的超级跑车,速度快得使周围的画面居然有了拖影。 高扬大呼过瘾!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白羽神驹! 那只要吃人的大白虎刚开始还能勉强跟在马后十米处,眨眼间连白马的尾气也吃不到了,只得悻悻地放弃,回到死去的雪羚边,将它叼起拖走,消失在石崖上。 白马驮着高扬继续在聆仙山上随意“游览”,看得高扬眼花缭乱。直到来到一个宽阔的高崖平台上,它才停下脚步,弯下前肢,口鼻里喷出白气,示意高扬下马。 站在白马旁边,高扬仔细端详它。这可真是漂亮至极的一匹马!它通体的毛发如缎子般光洁,就像是情人滑腻的肌肤,浑身的肌肉既不暴突,也不干瘪,一丝一缕恰到好处,尽显匀称之美。就连它的眼睛也是炯炯有神,饱含智慧,非同凡响。 高扬好奇心起,转到马屁股后,弯下腰去想要观察它是雌是雄。白马似乎察觉了高扬的意图,嘶鸣一声,屁股夹起尾巴就挪到了一边去。 如果白马能说话,肯定破口大骂:“猥琐至极,一见面就干这种事情!” 看到白马的反应,高扬“嘿嘿”一笑,拍了拍白马的脖颈,说:“往后我收留你了!” 白马顿时喷气扬蹄,也不知表达的是高兴还是不屑。突然它用头拱了拱高扬的左手。高扬这才感到自己手里还拿着东西,急忙摊开来,原来是那枚哨子,不禁开心至极,哈哈大笑。 虽然自己买来得及穿衣服,还是赤条条的站着,但是衣服可以不要,这神哨万万不能扔啊! 他将哨子放进嘴里吹了起来,天籁之音随即传出。白马欢鸣一声,撒开四蹄,从万仞石崖上纵跃而下。高扬站在原地,看着白马在苍莽的漫天冰雪中,驰骋于险峻的群峰之间,宛如天马行空,神兽下凡,这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它叫白羽神驹。 神驹玩耍尽兴,又回到了石崖之上。它亲昵地在高扬身边蹭了蹭,高扬边毫不客气地又骑上了马背。 他想回到方才的温泉池去找自己的衣服穿上,但神驹似乎是听不懂人话,反而载着他向聆仙山顶飞速攀去。 “如果就这么光着屁股去登门拜师,估计会被师父格杀当场吧?”高扬很苦恼,但他向来看得开,立马又安慰自己,“但是也没别的办法了,随机应变吧。反正自穿越以来,我就跟裸体有着不解之缘!” 第四十六章 懵懂的少女师父 “啊,白马白马,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只会唱歌的傻瓜……” 清脆的歌声回荡在空寂的聆仙山,原来是高扬在改编并哼唱着某民谣。白马正载着他沿着台阶“扶摇直上”,天下万物在他的脚下迅速流转、缩小,最后混入苍茫的一片白色中。 他惬意的欣赏着这仙境中才有的美景,身体赤裸着暴露在山巅的寒风中,皮肤刺痛的感觉与无边的豪情激荡在一起,反倒让他体会到了说不出的逍遥畅快。 又过了片刻功夫,白马转过拐角处一个巨大的青岩,欢鸣一声,来到一个宽阔的平台之上。 一个精致小巧的庭院出现在眼前。高扬大喜,到了!同时不禁感叹道:“若当初有此坐骑,从京师到聆仙山哪用花一个月时间,三天就可以了吧!” 小院样式古朴,雪落屋瓦,沉寂无声,仿佛已在此千年,令人望之心静,杂念顿去。 “有人吗……”高扬怯生生地喊。 他不敢下马,因为他还要靠白马宽大的脖子遮挡一下重要部位呢。自吃了那颗超级大力丸以来,某物便不断茁壮成长,如今只凭两只手已经难以掩盖了。 “吱呀”一声,紧闭的院门打开了。高扬屏住了呼吸。 一个仙子,不染凡尘、美貌绝伦的白衣仙子,出现在眼前。她眸似明月,肤如凝脂,仪态如清风般高雅,气质如冰雪般圣洁,是人间绝难一见的极品女子。 她正是公孙霜,今年已有二十七岁,但看起来仍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导致高扬不敢贸然相认。 “请……请问阁下是公孙霜么?”他犹疑道。 公孙霜看到马背上的高扬畏畏缩缩的,似乎还一丝不挂,既意外也有些愠怒,眉头微皱道:“你是谁?” “在下青州高扬,是……是宁岱的朋友。他让我拜师学艺!” 高扬之所以说话底气不足,公孙霜美得摄人心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白马的脖子已经开始不安分地晃动起来,甚至想要低头去嗅地上的雪。 “尼玛,不要低头啊!”高扬大惊失色,急忙紧紧搂住马脖子。 白马像是故意不给高扬面子,偏要低头。高扬哪能拉住它?在心中哀嚎一声后,徒劳地夹紧了双腿,想要尽可能挡住那羞耻之物。 奇怪的是公孙霜看到高扬的窘态,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依然面似冰霜,镇静自若,仿佛是看到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她问。 “呃……我……不是故意的!山下面有个大白虎趁我泡温泉的时候把我的衣服都叼走了!而且这满山都是冰雪,也找不到个树叶子挡挡啊!”高扬赶紧解释。 “大白虎?”公孙霜微微一惊,又看了一眼高扬胯下神闲气定的白马,惊异更甚,“白羽神驹……难怪你能在它面前逃生。” “啊。你也认得白羽神驹啊?它可帮了我很大的忙呢!没有它,估计我就死在半路上了。”高扬像是忘了刚才白马让他出丑的事,用力地夸它。 “它是聆仙山上的霸主,每日在风雪中驰骋往来。从我第一次看到它起,已有十年了吧……只是它桀骜不驯,从不接近其他活物,为何会认你为主人?” “我在半山腰捡了个哨子,这哨子就像阿拉丁神灯一样,有召唤功能。我一吹,大白马就跑过来了!它认识我这个英俊潇洒的主人后非常高兴,就载着我到了这里。” 高扬隐瞒了自己遭遇神秘女人的故事,担心公孙霜得知他拜师途中还打了一炮,认为他生活作风不好,一怒之下拒之门外,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但她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说:“既然你是宁岱推荐来的,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会收你为徒。” “莫说一个,一万个我也答应!”高扬很没出息地说出了这句广泛出现在各大小说影视剧中的“名言”。但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为美女通常提出的条件不是条件,而是男人梦寐以求的接近她、拉近双方关系的机会。你见过有谁舍得对丑女或者男同胞这么说的吗? “你必须在任何时候都无条件听我的话!”公孙霜说出了她的条件。 “这样啊,这太简单了!我答应!”高扬轻松道。 公孙霜微微点头,说:“以后我叫你小扬吧。” “好的,师父。” 公孙霜又看了一眼白马,说:“以后练功的时候,你不能和它有任何接触。” 高扬奇道:“为什么?它会拖我后腿吗?” 白羽神驹听了大为不屑,又是扬蹄又是喷气。 “它会帮你作弊。” 进入小院后,高扬兴奋起来:“师父师父,这个小庭院好漂亮啊,它叫什么名字?我猜叫什么轩、什么阁、什么居、什么榭、什么小筑……” “没有名字,就是个院子。” “那我给它起个名字吧,叫‘落雪小院’!”高扬不惜献丑。 “好。” “师父……”看到公孙霜似乎忘了一件事情,一向脸皮厚的高扬也觉得害臊起来,嗫嚅道。 “嗯?” “我还没有穿衣服呢……” “我知道。” “你能帮我找些衣服来穿吗?” “也许你可以先穿我的衣服……最近冰蚕都不会吐丝,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才可以给你做衣服。”公孙霜的表情和她的语气还是如聆仙山的冰雪一样冷,却暖化了高扬的心。 “师父,还有一个问题,我睡哪个房间?”高扬看着院中那唯一的房间犯嘀咕了。 “这里还有别的房间吗?”公孙霜奇道。 高扬一时语塞。是啊,没别的房间,所以他才问自己该去哪睡啊?总不能和她睡一个房间吧? “总不能和师父睡一个房间吧?”他犹豫再三,问出了心里话。 “为什么不能?你讨厌我吗?”公孙霜又是微微皱眉。 高扬这下彻底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在这个世界遇到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这么颠覆三观呢……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听宁岱说过,公孙霜刚出生就被神秘高人接到了聆仙山上,教以武技功法。在她七岁时神秘高人不知所踪,她一个人在与世隔绝的山巅生活了二十年,很少与外人接触,想必对外界的礼法道德也是知之甚少吧,难怪她对赤身裸体毫无概念。 这怎么办呢?他纠结了一小会,又豁然开朗了:公孙霜纯洁如水,他若一味刻板拘礼,反倒显得内心污浊下流了。 何况……说实话他还是非常兴奋的。 当天晚上公孙霜铺好了床铺,转身对心里正小鹿乱撞的高扬说:“你是我徒弟,必须听我的话。” 高扬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好答道:“是的!” “我习惯了一个人睡,你头朝那边吧。” 原来她是想说这个!高扬这回心里不再有喜悦,而是感到莫名的揪心。世人皆知她是天下第一高手,又有几人知道她在心智上还是懵懂未知的小女孩呢?那个将她自幼从幽夜城带走的神秘高人,与其说是成就了她,不如说是害了她! 高扬一开始是打定主意打地铺的,后来小心翼翼地和公孙霜挤在了床上。公孙霜沉默不语,而他整个晚上都难以入睡。 他越发感觉整件事情就是个巨大的阴谋:一开始自己莫名奇妙上了女神的床,被长宁公主捅了心窝一刀居然没死,后来又有盐奴刺客行刺皇上替自己解决了谢迢的问题,好让他安心来聆仙山学艺,登山到半途快死的时候又有个神秘美女来对他施加了“起死回生的爱之大召唤术”,还送了匹神驹,到了山顶后发现自己心心念的师父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还觉得穿越之后很多美女对他投怀送抱是一般套路,谁穿越都是这样。现在他猜想一定有个幕后黑手想要利用他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这些女人们是实现其阴谋的棋子。 只是阴谋是什么?自己一介屌丝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高扬越想越费神,疲惫不堪,渐渐进入了梦想。 不过有一点他是坚定的:绝不做一个稀里糊涂的被利用者,最起码要好好保护自己关心的那些人! 第二天一早,高扬发现他们的早餐是一种雪中生长的不知名果子,红嫩诱人,入口爽甜,吃了之后精神超好,体力充沛,浑身有用不完的能量。 “师父,我们中午吃什么?晚上呢?” “中午是天宫兰,晚上是雪莲粥。” 雪莲高扬知道,天宫兰是什么?难道这里不开火做饭的吗?带着疑问他又咨询了下往后的菜谱。 直到公孙霜说出了一大堆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珍异果的名字,他才确信这里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 哈哈,这么说来,我在这里吃上个一年半载的,岂不是也能成仙了?高扬很开心。 早饭过后,落雪小院前的平台上,高扬穿着公孙霜的霜月长裙,别扭地走来走去,还无耻地“嘿嘿”笑。托衣服的福,他脖子以下勉强能看,但是脖子以上就很欠打了。 “天下武技名目繁多,招数千变万化,但归根到底无非是三项要素,力度、速度与精度。例如排山倒海指的是力度,追风逐电指的是速度,百步穿杨指的是精度。”公孙霜谈到武技时,自信深邃,和昨天相比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第四十七章 山中冲雪 “道理我都懂,可是怎么才能做到啊!”高扬心想。 似乎是看出了高扬的想法,公孙霜转身走进了小院,不一会她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木箱。 打开木箱,里面是三本羊皮古卷,每本都比现代汉语大辞典厚。高扬一看,脑袋“嗡嗡”作响,心说:“这些不会是要看的武功秘籍吧?” 果然公孙霜拿起最上面一本递给高扬,说:“每本都要背会,一字不差。这本是说如何掌握速度的。” 高扬看着封皮上那斗大的三个字,发现那字体古怪得很,不像甲骨文、大篆、小篆,更不像隶、草、行、楷。他辨认了半天,问:“这上面写的是……相对论?”这三个字从轮廓上看与“相对论”三字有些许相似。不会是远古爱因斯坦写的吧? “那三个字是‘掣星术’,三千年前的文字。”公孙霜说。 高扬赶紧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发现自己一个字也不认识,顿时懵了:“师父啊,我完全看不懂,怎么背啊?” “我一句句翻译给你听。” “师父万岁!”高扬很开心,还没遇到过这么有耐心颜值还特别高的女老师呢。他拿起第二本书看了看封皮,又疑惑了:“量子力学?” “神工鬼力。关于力度的。” 第三本书的书名只有两个字,高扬一看,头皮都要炸了:“高数?!” “趋方。讲精度。”公孙霜不厌其烦,一一解释道。 “师父,我们先学哪一本啊?” “掣星术,速度是武学基础,精通了速度,再学力度和精度就会水到渠成。” “速度我理解,可这是我的弱项,我一百米要跑十五秒呢!”高扬想起了自己以前参加过的田径运动。 公孙霜微一摇头:“你说的是位置移动,不是速度。” 高扬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么?位置移动越快代表速度越快啊!” 公孙霜翻开那本名为“掣星术”的书,给高扬念了第一页的内容。高扬发现自己每个字都能听懂,但那些字组合到一起成为语句后,他就感到拗口生涩,不知所云,就连中学语文课本上的文言文与之一比都显得是大白话了。 看到高扬一头雾水,公孙霜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一个简单易懂的说法告诉他:影响你速度的不是你在路程上花的时间,而是你进入下一个人生状态所需的时间。 高扬一开始没听懂,随着公孙霜的耐心解释,他才算心里有了相关概念: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像是不断播放的没有剧本的电影,电影内容相互混合与影响,你不能改变别人的人生电影的播放速度,但是有办法可以改变自己的。你开着快进做事情,在速度上自然要比别人正常播放的快了…… 举例来说,甲和乙百米赛跑,甲跑了九秒乙跑了十秒,不是因为甲移动一百米花的时间比乙少一秒,而是因为他经历这一百米的人生比乙快了一秒。当然随着他这项能力的提升,他还可以再加快自己人生的播放速度。 问题是现代世界中的物理课上不是说速度等于路程除以时间么?这古书说的真是完全不一样啊。当然这穿越来的世界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这样解释速度的原理也不奇怪,暂且就按照这里的规则想事情做事情吧。 “那么力度呢?是不是就是力气大的意思?”高扬又问。他认为力度和精度想必也和自己之前理解的大大不同。 “力气大是蛮力,而力度并非蛮力。在人生瞬间中,只要你有所行动,周围的事物便会因之产生波动,你若能够利用这些波动,转变它们的性质与形态,使之产生强大的力量,作用于你的目标,就可说你掌握了力度。” “奥。”高扬这次很快听懂了,因为之前他亲眼看到没有发达肌肉的夏沐云毫不费力地拉开了六百斤力量的强弓,这不是他的人生经验可以解释的,所以他能接受公孙霜的说法。 此原理就好像现代世界的微波炉并不直接加热食物,食物却由于内部分子的剧烈震动产生摩擦而热了…… “精度呢?我感到射击的时候,对一些又远又微小的目标,很难瞄准啊!” “你说的瞄准是凭人的感觉,而感觉往往是靠不住的。”公孙霜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冷淡,却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反倒听起来有些亲切,“讲精度的那本书名叫‘趋方’,意思是达到目标位置的方法。在射箭方面来说,你需要提取所有的影响因素,在心中进行周密复杂的运算,然后用最合适的角度、力度与时机去命中目标。” 高扬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做个两位数相乘的算术还得到纸上去演算,而能在心里计算到公孙霜所说那种程度的大脑,只有现代世界的人工智能可以做到吧! 这一套理论听下来,高扬最鲜明的感觉就是:这都是伪科学!只在这个世界里能够存在! 不过后来他一想,很多时候人们用“伪科学”来形容他们无法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事情。这是源于对未知的恐惧,作出的自我安慰。 人生啊,总是让人感到渺小无助!希望自己想了这么多,只是由于精神病人思维广吧。 接下来的一年内,高扬每天的生活就是上午听公孙霜讲解羊皮古卷,下午在聆仙山广阔的冰雪天地中练习学到的内容。 变化是显而易见的。首先他长高了,没错,居然长高了!原来一米七五的谎报身高,如今至少有一米八五,导致他好多个夜晚都欣赏着自己的大长腿入了迷。 还有,虽然在学习上大多数时候是稀里糊涂的依葫芦画瓢,但效果很明显,他做各项动作时速度更快,力量更强,精读更高了,与过去的自己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当然与公孙霜之间的差距还很远。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是回到现代世界参加奥运会,除了花式体操外,必定包揽所有项目的金牌。 这与世隔绝的山上就他和公孙霜两人,有时不免感到有些空虚寂寞。于是在练功之余,高扬滔滔不绝地跟公孙霜讲述现代世界的事情。 每次公孙霜都听得很认真,从不开口打断唾星四溅、眉飞色舞的高扬,万年俏冷的脸上竟然也会微微笑笑。 现代世界中的事情对她来说,应该足够光怪陆离,不可思议了,但她从未表示怀疑与惊叹,反倒让高扬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她该不会以为我是个精神病吧?”有时候他会这么怀疑自己,但很快又想开了,“对让她知道些事情总是好的,以免往后遇到什么人都觉得像我一样善良了!” 他们晚上大部分时候还是分头睡,只有在谈兴颇浓,睡意全无之时,才同枕一边,共候天亮。 久而久之,高扬感到自己爱上了这样的生活:世外仙境,落雪小院,绝世美人,安逸平淡。 但是他内心深处始终在渴望着能够早日学成出师,宁韵和夏沐烟还在京城苦苦等着他……所以他练功之时无时无刻不是全力以赴、加倍努力! 这天下午,他心血来***响哨子将白羽神驹招来,骑着它在聆仙山群峰之间飞奔游玩。 无意间,他发现一个山峰臃肿至极,体态虚胖。登上一看,才发现它身上的雪怕是积攒了几百年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自行滑落。 他心念一动,顽皮心起,指挥胯下的白羽神驹在峰顶重踏了几下,自己又对着峰下山谷大喊数声。 只听“咯咯”声响起,同时响声范围急剧扩大。一场壮观的大雪崩开始了! 但见像是天塌了一边,积雪如瀑布飞流直下,万马奔腾,地动山摇,声浪骇人,眨眼间遍地都是奔腾的白色洪水,那滔天的气势仿佛要席卷一切,广阔幽深的山谷瞬间被填满了。 高扬骑着白羽神驹在狂风骤雨般的雪流上风驰电掣,闪转腾挪,玩到嗨处不禁纵声狂笑,宛若傻子。别人在海上冲浪,他在山中冲雪,而且明显冲雪更好玩些。 但等他回到落雪小院,看到怒气冲冲的公孙霜时,就觉得不好玩了。 “你可知你若稍有疏忽,就会被雪浪拍打在岩石上,粉身碎骨。”她不与他绕弯子,直接提出了批评。 “师父教的好,我觉得不会有事的!”高扬还想卖个乖缓和一下气氛。 “你这么大的本事,不是我教的。今晚你站外面思过,不许进来。”说完,她关上了房门。 高扬察觉到她是真的很生气,心里的歉疚越发浓重起来。今天的行为确实太危险,那么做只是让自己一时高兴了,对别人却很不负责任。 于是他真的在院子正中规规矩矩地占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站着睡着的高扬一抬眼,就看到房门已开,而公孙霜不知什么时候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你一整夜都在外面么……为什么不来敲一下门?”她低声说。 “师父说的对,徒儿有错,该罚!”高扬毕恭毕敬地说。 第四十八章 地火峰历险 “今天你不用练功了,躺床上休息吧。”公孙霜说。这是高扬第一次惹她生气,她倒破天荒给他放了一天假。 “师父真好!”高扬大喜,精神抖擞地正要迈进小屋。屋内,公孙霜已经在准备早餐了。 “轰隆隆……”一阵低沉的巨响传来,霎时间地动山摇,积雪崩塌。高扬向声音来处望去,发现远方的天空火光冲天,黑云聚集,并很快向这边蔓延开来。 “师父,那里是怎么回事?好像一个大茶壶要开了!”高扬赶紧呼唤公孙霜,心想,不会是火山喷发了吧? 公孙霜闻讯赶来一看,俏美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惊慌之色。高扬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么不淡定。 “地火峰要喷发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是……是我制造的雪崩引起的么?地火峰是哪?”高扬诚惶诚恐。 “不是。聆仙山最高的山峰是我们脚下的这座,但它并不是最大的。最大的就是‘地火峰’,距这里三百里远,是一座活火山。相传它一千年喷发一次,今天距它上一次喷发正好是一千年。只是日子过得太快,我把这事忘了。” “这么准时啊!它距离我们三百里远,应该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大影响吧!”高扬放松了。 公孙霜严肃道:“地火峰一旦喷发,整座聆仙山都会面目全非,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不可能幸存下来。它上一次喷发的时候……有时间再说吧,我们要先赶快离开这里。” “去哪啊?”情况变化太快,高扬还没反应过来。 “随便去哪里,只要离地火峰越远越好……这一年里,你给我讲了不少外界的事情,我正好也想亲自去看看!” 高扬大喜:“好啊!好啊!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了!”他最喜欢这种因祸得福的事情了,当即拿出哨子吹出乐曲吸引不知在哪游玩的白羽神驹前来。 等他一曲吹罢,才听到几声“簌簌”地响,四下一看,屋檐、雪松、院墙下的地上散落着几具身着白色劲装的尸体。他们的额头无一例外镶嵌进了一颗樱桃般大小的鲜红欲滴的野果。高扬辨认出来那些果子是他的早餐常客,而公孙霜手里此刻还捏着两枚。 看公孙霜闲适淡然的样子,高扬很难相信这几个人是她在他不知不觉间杀的。但不是她又是谁呢?她的出手当真是又快又准又狠啊! 未等高扬出声,便听一个沧桑浑厚的声音笑道:“公孙姑娘,别来无恙啊!”与此同时,高扬发现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出现了百十个白衣人,个个戴着饕餮面具,表情与动作僵硬,十分突兀,像是突然间从地底冒出来的。 “我并不认得你,何来一别之说?”公孙霜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为首的白衣人恨恨道:“十年前在这里你杀了我三十个兄弟,五年前在这里你杀了我六十个兄弟,今天我带了九十个兄弟来……” “已经死了五个了。”高扬插嘴道。他刚才数了数地上尸体的数目。 那白衣人并不气恼,只是特别看了高扬一眼。虽然隔着面具,高扬还是感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 “公孙姑娘,你知道我们的目的。只要你交出图纸,我们便再也不来打扰。”白衣人接着说。 “我早说过,没有什么图纸。” “看来还是要得罪了!”白衣人说着,一声低喝,众手下立即对公孙雪开始发动攻击。 过去十多年中,来到聆仙山上的不速之客加起来数以千计,几乎都葬身在了万年不停的冰雪之下。公孙霜从未担心过自己的实力不够陷入麻烦。 但今天的战斗,己方是两个人!等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这八十多个白衣人个个身手不凡,招式出神入化,虽仍难与公孙霜匹敌,但拖住她一时半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一个白衣人冷不防在高扬身旁出现,掐住了他的咽喉。很快高扬呼吸困难,面色涨红,说不出一句话,也没力气挣扎了。 他本来在一旁看着公孙雪应对众白衣人的围攻,看她神态镇定自若,动作干净利落,在分毫细微的时空中游走,宛如一个嬉戏于刀光剑影中的精灵,潇洒至极,清美无双,不禁振奋叫好。 没想到自己却瞬间被制服。虽然经过一年的训练,高扬可以说得上已是优秀高手,但距离顶级还差得很远。 双方都停了手。公孙霜怔怔地看着陷入险境的高扬,一时茫然无措。以前她都是孤身对敌,从未面对受人胁迫的情况。 “你虽是当世第一,但有时也会对某些事情无能为力。现在你的徒弟在我们手里,你若稍有异动,他就会瞬间没命,你可以杀了我们,但你是绝对无法把他活着救出来的,这点想必你心里很清楚。”为首的白衣人说话了。 “你要的图纸确实没有,但我可以画出一副来。”公孙霜立即决定答应对方的条件。她很清楚他们都是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哦?为什么图纸没了?你都记在了脑子里?” “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师父把它带走了,不过我把上面的内容都记了下来。” 高扬在一边听得好奇心起,到底是什么图纸害得自己来到这生死关头? 白衣人沉吟片刻,说:“你也看到了,地火峰马上要开始喷发,既然图纸在你脑子里,就烦劳你为我们带路,去那冰火地下城吧!” 冰火地下城?好新鲜的地方,听着就觉得很刺激!高扬的注意力完全被这边的谈话所吸引,浑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公孙霜冷冷道:“冰火地下城已封存一千年之久,即便有图纸指路,找到它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更何况地火峰正在喷发,你们就不怕有去无回么?” 白衣人哈哈大笑道:“一千年前,地下城因地火峰喷发而被封存,一千年后,又是地火峰喷发之时,这回便是找到它的最好时机了!至于生死……若有机会找到冰火地下城这个让人魂牵梦绕的宝库,谁还在乎生死!”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已经在奔向地火峰的路上了。不同的是,八十多个白衣人各自踩在一块造型古朴的滑雪板上飞速向前滑动,而高扬却是被两个白衣人凌空夹在中间挟持着,公孙霜则是单独得到了一块滑板。 此时地火峰已经变得暴躁起来,向空中喷洒着巨量的烟石,遮云蔽日。天色昏暗,不时有灼热的碎石掉落在众人附近,并且越接近地火峰,碎石掉落的越密集。 高扬耳中满是火山爆发的巨响,看着自己被动地在高低落差极大的冰山雪谷中飞速前行,顿时觉得户外运动真是魅力无穷。 到了地火峰下,众人感到已经难以呼吸,纷纷掏出面罩掩住了口鼻,当然高扬和公孙霜也各自得到了一个。他俩可能不能被毒气呛死,不然白衣人们就前功尽弃了。 为首的白衣人仰头观察了下形势,说:“趁着岩浆没把一切覆盖之前,我们快点找到入口吧!” 公孙霜淡淡道:“不必担心,入口不在外面,而在火山口里。” “什么?”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当初,风雷军团正是从地火峰的火山口内向下挖掘,历经三百年,终于打造出了冰火地下城。可惜后来火山突然爆发后,数百万吨冷却的岩浆把入口封死在了下面,地下城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挖不开的了。” “哈哈!原来如此!”白衣人头目恍然大悟,“怪不得世人都知聆仙山下有稀世宝藏,却从来没有找到入口,原来是被深埋在了火山内。今天我们正好趁着火山将上次的沉积物冲开喷洒出来的时机,找到那个入口!” “你们可要想清楚,就算找到入口进入地下城,此次火山喷发后冷却的岩浆也会再次将入口封死,到时候你们就和风雷军团的命运一样了。”公孙霜语气里带着些讽刺。 白衣头目早已压抑不住内心的狂热,激动地说:“能与冰火地下城一起长眠,也是种荣幸。只是要对不住你们二位了!” 高扬也激动起来,面红耳赤地大喊道:“师父!不要管我,你快把他们都杀了!千万不要去火山里面啊!”他意识到,公孙霜被他连累的就要把她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这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 公孙霜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温柔,语气还是很平淡:“如果今天不能救你,以后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高扬还待再说,却被身边的白衣人一把卡住咽喉,拼尽全力只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白衣头目望着漫天飞舞的烟石,问道:“我们何时动身?” “在它大规模喷出岩浆之前,那时沉积物应该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好!等你号令!”白衣头目此刻出奇地信任公孙霜,或许是因为他看出了她对高扬的深情,料定她不会耍花样吧。 “给我一把剑。”公孙霜说。她的手里没有武器。 白衣头目立即依言将剑奉上,没有多问一句。 此后便是沉默。众人都在仰头凝视着正蓬勃喷发的地火峰。 突然公孙霜轻声道:“出发吧,跟着我便是。” 众白衣人大喜,正要立即行动,只听公孙霜又说:“小扬要是有什么闪失,后果你们知道的。” 白衣头目保证道:“你放心,就是我死,也不会让他死!” 公孙霜不再说话,向着火山口纵跃而去,众人紧随其后。他们人数虽多,却都是罕见的轻功高手。几个起落后,众人已到了浓烟滚滚、喷石流火的火山口。 公孙霜没有任何犹豫就跳了进去,白衣人们一咬牙,也立即跟上,当即有几个功夫稍次的中了飞石,惨叫一声,跌落下去。 火山底部是灼热不安的海量岩浆,众人紧跟着公孙霜在火山口内部四周小心翼翼地飞檐走壁。他们不断地往下走,越发感到热浪袭人,毛发焦枯,皮肤灼痛。 终于公孙霜在一个有巨大凸起的地方停下来,稍微运气提神后,她拔剑出鞘,调整好身形,对着前方刺出了令众人目眩神迷的一剑,也不知是不是岩浆的衬托,剑路去处竟产生了五色光华。 “轰隆”一声,她面前厚实的岩层顿时破开,一扇高大古板的黑色石质大门出现在众人眼前。没有任何迟疑,公孙霜又用剑式破开了黑色大门,门后是漆黑一团,满藏着未知。 此时火山底的岩浆已经开始咆哮起来,众人立即冲进黑色大门中,将大门重新关闭,就在周围陷入一团漆黑之前,一道白光从门缝中极速穿进来。 与此同时,公孙霜出手了! 第四十九章 地下城中的军团 黑暗中,高扬听到耳边一声闷哼,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接着胯下骑上某物坚实的背上。 是白羽神驹!与它一年来的朝夕相处使高扬可以瞬间辨认骑在它背上的感觉。而在他后边还有一个人紧紧抓着他的衣衫,缕缕空谷幽兰般的气息飘入他的口鼻中。 这味道是如此熟悉,让他心安。不用说,后面的人自然是公孙霜! 白羽神驹载着二人在黑暗中狂奔,仿佛是具有夜视能力。其实是公孙霜凭借着脑中的地图在指挥着它! 当高扬在落雪小院吹响哨子后,白羽神驹很快就赶了过来,但它到了附近后发现有大量白衣人正与高扬和公孙霜对峙,当即决定不贸然出现,而是一直悄悄跟在他们的后面来到了地火峰。 公孙霜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白羽神驹的行为,知道此马颇通人性,智力甚高,说不定能和它一起打一个漂亮的配合,脱离这个险境。 可惜一直到白衣人们跃入火山内部,他们的警惕性都没有丝毫降低。只有黑色大门即将关闭时,白羽神驹利用最后一丝缝隙冲了进来,使得众人眼前一眩,公孙霜立即利用这个机会将高扬抢下。 也不知白羽神驹狂奔了多久,期间左拐右拐,上坡下坡,多得不可记忆。总体来说他们是不断向下深入的,高扬甚至感觉以白羽神驹的速度,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到达地心了。 来个地心历险记也不错!有一瞬间他这么快乐地想着。但很快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中。如果不是自己学艺不精,表现得那么没用,也不会连累公孙霜与自己一起被困在地下。来路很快就会被封死,也许在一千年后地火峰再次喷发时他们才能有机会重见天日,只不过那个时候是被抬出去的。 “师父,我们这是在往哪走?”感到白衣人们不可能追上来后,高扬决定打破沉默。 白羽神驹速度极快,但蹄声极轻,仿佛是在踏风而行。高扬从回音来判断这黑暗中的通道也确实够宽阔。 “去冰火地下城。”公孙霜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已经没有退路了。” “冰火地下城是怎么回事?”高扬决定用聊天的方式来冲淡黑暗中的恐惧。 公孙霜沉默一会,随后将其中缘由娓娓道来。 当今天下是宁朝,而在它之前是尹朝,尹朝再往前,就是白氏皇朝了。白氏皇朝末年,有两大势力崛起,分别是南方的尹氏和北方的姬氏。尹氏的凤凰军团实力强大,将姬氏的风雷军团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使之只能困守幽州一隅之地。 风雷军团并不甘心失败,时刻想要上演大翻盘。幸运的是,他们无意间在聆仙山地火峰附近发现一种罕见金属。用这种金属制成的铠甲轻便坚韧,刀枪不入,普通士兵穿上能够以一敌十。如果用这样的铠甲装备一支五万人的军队,横扫天下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称这种金属为“辰”,意为争雄天下的启明星。但寻常的炉火温度不够,难以将“辰”炼化,姬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用了三个月时间才打造出一套,然而这样的效率是远远不够的,他们不禁一筹莫展。 后来经一名玄门术士指点,姬氏命人在地火峰天坑中拼命向下挖掘,到达一定深度时,便可利用汹汹地火的温度来炼化“辰”。 经过数十万人十多年的努力,一座规模空前的地下城出现在地火峰地底下,并延伸到了聆仙山其他部分。令姬氏惊喜的是,地下城中不仅开掘出了熔岩池,还在城中另一角发现了巨量极寒冰。尽管无法解释为什么同一块地方同时存在着极热和极寒,但熔岩和极寒冰无疑是淬炼“辰”的最佳组合。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尹氏的凤凰军团已团团包围聆仙山以南六百里的幽夜城,打算一鼓作气将姬氏最后的地盘拿下。此时用“辰”做出的铠甲数量才五千套,但战事迫在眉睫,姬氏不得不在地下城中用辰装备了五千精锐,孤注一掷地面对三十万凤凰将士。 但就当他们在地下城中誓师出发,士气高昂之时,地火峰天坑,也就是那个大火山毫无预兆地喷发了。五千军人与他们身上梦幻般的辰甲一起长眠在了冰火地下城。 不久幽夜城被攻破,姬氏家族尽数被俘。破城之时,尹氏皇帝的结发妻子诞下千金,取名尹洛,皇帝大喜,大赦天下,竟也对死敌开恩,没有将姬氏赶尽杀绝,而是尽数流放到陆地以外,海洋之中,永远不许踏上大陆一步,从此姬氏世代成为海上弃民。 姬氏失败之后,冰火地下城存在的消息不胫而走,但由于姬氏之前保密甚严,外人只道冰火地下城是姬氏留下的财富宝库,却不知它实际上还是个军器厂。 在外界流传的关于冰火地下城的众多传说中,最神秘的是“末世之花”,相传得到它可一统天下。然而即使是对此事知之甚多的公孙霜,也不知道所谓的末世之花是什么。 公孙霜的祖先,即幽州公孙氏的祖先,在一千年前还是个附庸于姬氏的小世家。当时的族长公孙桀对姬氏忠心耿耿,打算率领公孙氏上下与凤凰军团决一死战。但在城破之前,姬氏下令公孙桀率公孙氏族人向凤凰军团投诚。 彼时公孙桀既怒且恨,愤然道:“我公孙氏世代为姬氏部曲,忠心不二,有令必行,唯投敌一项,不可听从!” 由于姬氏正牌族长与五千风雷战士被困在地火峰下,现在的族长是素有才名的世子姬拂。他安抚公孙桀道:“如今形势,城破必不可免。届时,公孙氏与姬氏一起,重则全族被戮,轻则流放远苦之地,安有翻身之日?不若你趁早投奔尹氏,为其立一大功。尹氏破我姬氏后,姬氏故地不会立即臣服,倒时叛乱迭起,尹氏必留你坐镇幽州。如此一来,我姬氏或可有回归之日。” 公孙桀痛哭流涕一番,道:“奈何是我公孙氏担此千古骂名。”最终他还是率领一万族人夜投凤凰军团阵营了。 一千年后,幽夜城中,公孙霜出生之时,一个神秘人来到幽州牧公孙雷的房间,三言两语之后,便得到准许将公孙霜带走,来到了这聆仙山上。 神秘人从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就连公孙霜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他在她七岁时候便离开了聆仙山,从此杳无音讯。 高扬听完这段叙述,长出一口气,说:“这么说来,我们在这地下城也不孤单,还有五千多个古人相伴呢!”这句话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公孙霜默不作声,只是手上抓着高扬衣服的力度又大了些。 又过了些时候,前方传来些许亮光。公孙霜低声道:“地下城到了!” 高扬奇道:“一千年了,里面的灯还没有灭吗?” “是熔岩的光。” 高扬一拍脑袋:“我好蠢!” 这时光线越发明亮,接看白羽神驹载着二人转过一个拐角,随后停在了原地。 一个巨大的地底空间出现在眼前。它的顶部与底部相差三四百米,即使将一座百层高楼塞进来也是绰绰有余。东西南北方圆数千米,一眼望不到尽头。 地面上均匀分布着几百条笔直的熔岩槽,里面的熔岩依旧在缓慢流淌,并不时产生“哧哧”声。它们发出的光亮炽热而耀眼,将整个地底空间的景像映照得一览无余。 熔岩槽与槽之间宽阔的范围内挤满了整整齐齐的建筑和街道。那些建筑有供居住的小院,有用来锻造金属的作坊,有饭馆,有马厩……总之是外面世界的城池所具有的功能区,一应俱全。 地下城正中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之上有五色光不断闪动,看起来十分绚丽。 白羽神驹载着高扬和公孙霜缓步走下长长的坡道,进入城中。一路上他们看到街道上和旁边的建筑物中布满了东倒西歪的骷髅,其中有不少是身首异处的,看来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屠杀。 渐渐的,二人一马来到了城中心的广场。高扬这才看清发出五色光华的是一种看起来狂拽酷炫的铠甲。 这种铠甲在广场上以蹲坐的姿势密密麻麻地陈列着,环绕着广场正中的高台,数量巨大。它们旁边还散落着各式兵器,闪着寒光,即使过了一千年,看起来仍是锋利无比,摄人心魄。 “这些就是辰甲么?”高扬边说边走上前去,到其中一副铠甲旁一看究竟,并忍不住伸手去摸。 只听“咔嚓”一声响,那副铠甲扑倒在地,荡起一阵灰尘,把高扬吓了一跳。 他这才发现铠甲中也有一副骷髅! “这些就是身着辰甲的五千名风雷军战士。看样子他们全部是自刎的。”公孙霜说。 “自刎?那……街道中那些人,也是自刎么?有些可是被砍了头啊!” “那些是工匠和杂役。人数有五万之多。他们是被这五千人杀死的。” 高扬闻言大惊:“被杀?为什么自己人杀自己人?” “我也不知道。我是根据尸体上的缺口和地上的兵器判断的。” 高扬细细一想,恍然大悟,说:“这五万工匠杂役和五千士兵都被困在了这地下城中不能脱身,久而久之必然面对食物短缺的问题,到时候免不了相杀相食。这里有熔岩,举行个烧烤盛宴不是什么难事……” 公孙霜面露不适,说:“竟会有人吃人肉……” “人要被逼急了,什么事干不出?”高扬说,“只是这五千战士最终是自杀的,为什么在杀了五万人后自杀呢……” “他们是怕先自杀后,被别人吃了吧……”公孙霜幽幽道。 “正是!可能军人们都把自己的生死看淡了,并不想为了苟活几天而吃人肉,但又得防着别人想吃……”高扬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他们要在这地下城中与几万鬼魂相伴,不禁毛骨悚然。 第五十章 皇风剑与戾尊甲 突然高扬想到一个问题,忧伤地说:“我们也和他们一样被困在了这地下城,有什么食物可吃呢?即便是人肉烧烤也没有了吧!”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白羽神驹。白马似乎感觉到了异样,赶紧离开高扬身边,躲得远远的。 公孙霜知道高扬是在开玩笑,说:“事已至此,一切随缘吧。” 高扬点点头,能与漂亮师父一起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即使是饿死的,也是美美的。但他总觉得这不应该是他这次穿越的结局,因为外界的人们还在等他回去,他还有一番大事业要做。 不知宁韵、夏沐烟此时在干什么?假若自己与她们永不再相见,她们会得到怎样的命运?高扬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公孙霜之前听高扬讲过他在两个世界的故事,尽管听来匪夷所思,但从不表示质疑,也不展现好奇。此刻看到高扬情绪不高,她忍不住安慰道:“事情还没到最后关头,未见分晓,也许有转机呢?” 高扬看着这地下城中遍地的骷髅,颓然道:“一千年前,这十万多人都毫无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希望呢?” 他原本并不是个悲观的人,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猛一看到这地下城中伏尸遍地,受到的心理冲击太大,产生了力量渺小之感。 “也许以你现在的武学修为还无法察觉,”公孙霜说,“地下城的上空有一丝扰流在飘动,高低循环,不像是此处产生的。” “这意味着什么?”高扬顿时兴奋起来,“有与外界联通的通道么?” “气息很微弱,即便有通道,也绝不适合人类进出。” 高扬疑惑道:“聆仙山表层皆是冻土,坚硬如铁,什么动物本事那么大能够在其中钻孔呢?” “聆仙山上确实有一种生物名叫‘冰甲虫’。它们活跃特殊的身体构造可以使之在冰层中自由穿梭,我的师父曾说这种虫子来自于地底的极寒领域。那些细微的扰流很可能是外界的空气通过冰甲虫的通道渗入地下城中导致的。” “这样啊,冰甲虫的个头有多大?” “比一根头发丝略粗壮些吧。” “啊!”高扬惊叹道,“怪不得这里的人在当时并不能利用冰甲虫的通道回到外界呢!” 公孙霜淡淡道:“也许他们根本未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吧,因为这里不见一点努力开凿的痕迹。” 高扬又屏息凝神,用心感受着空气中的变化,但发现这是徒劳无功,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叹于师父公孙霜对环境察觉力的敏锐。 他环顾四周,注意力很快被广场正中的高台吸引。 高台上面摆着一个硕大的铁龙椅,龙椅上坐着一个骷髅。这骷髅身上的铠甲是玄黑色,没有发出一点光华,但稍微细看,就会发现上面纹饰霸道,线条遒劲,颇具王者风范,更不可思议的是,经过千年静置,甲上居然纤尘不染,宛若新鲜出炉。 王者骷髅的脚边掉落着一把硕大的长剑,造型古朴,通体是半透明的金色,像是流动的金液凝聚在一起,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他应该就是当年随地下城一起被封存的姬氏族长,也是风雷军团的首领。”公孙霜说。 高扬弯腰想要将长剑捡起,却发现它纹丝不动,以为它已经与高台化为一体了,观察了一下,又感觉不像,再次尝试,用尽力气后,才挪动分毫。 公孙霜在旁边看了许久,才慢慢说:“此剑名为‘皇风’,重一千余斤,以你现在的功力,是无法使用它的。” 一千多斤?高扬释然了,一千多斤谁拿的动啊?可能就是摆设而已…… 突然他就张大了嘴巴,因为他看到公孙霜轻轻弯腰将皇风剑拿起开始端详,那种轻松的感觉像是捡起了地上的一片羽毛。 “师父……这把皇风剑,也是用‘辰’打造的吧?” “是啊。”公孙霜头也不抬地回答。 “可你不是说,用‘辰’打造出来的东西很轻便吗?为什么这把皇风剑这么重啊?当时的姬氏族长有实力使用它吗?” “这把剑的材料不是辰。它与辰共生,数量极少,凑了十年,才仅够打造这么一把剑。当时的姬氏族长是天下第一高手,自然可以驱使这柄剑。” “这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铠甲轻了方便,武器重了厉害。皇风剑分量重,可以极大地放大人的力量。寻常刀剑一招之内或可杀一二人,至多三四人,而挥舞此剑,只要在其横扫范围之内,无论多少敌人,可尽数斩杀,随之产生的剑气波及甚广,亦可伤人,可以说,在战场上持此剑之人带来的冲击力犹如一支强大的重骑兵军队。” “这样啊!”高扬两眼放光,“不知我经过训练后,能不能驾驭得了它呢?” 公孙霜眼中有了笑意,说:“单单你能驾驭此剑还不行,若没有能够承受此剑重量的坐骑相配合,效果会大打折扣。” 高扬立即看向了一边的白羽神驹,招呼它说:“小白,快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你!” 白羽神驹似乎还顾忌着高扬刚才说的烧烤问题,无论他怎么呼唤,就是不肯靠近。 高扬只得出言相激:“你不敢过来,是害怕被我们发现背不动这把剑吧?” 白马像是听懂了高扬的话,登时大为愤怒,喷气扬蹄就跑了过来。 公孙霜说:“其实不用试。一千年前姬氏族长的坐骑就是白羽神驹。姬氏失败后,它也消失了踪迹。人们都以为这种神马绝代已久,没想到让你发现了一匹。”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把手中的皇风剑放到了马背上。 尽管身负千斤重物,白羽神驹依然在原地傲立,气都没喘一下,一脸怡然自得地看着高扬。 高扬大喜,走上前去,在白羽神驹身上摸来摸去,姿态淫荡,笑容猥琐,吓得小白马连连躲避。 “我需要练习多久才能配得上这把剑呢?”高扬心中满是期待。 “武技最重要的三项指标,力度、速度和精度各分十个等级,而你现在的修为较为均衡,都只在第三等级上。等你三项都到了第七层,可勉强使用皇风剑,到了第八层,便轻松自如,而到了第九层,则是出神入化了。至于第十层,从未有人达到过,也不知适合效果了。” “我才到了第三层啊……”高扬还以为一年来自己进步很大呢! “若不是这样,你也不会轻易落到别人手里啊。”公孙霜这话不知是不是在取笑高扬。 “嗨,从今往后,继续刻苦练习!”高扬下定了决心。 “他身上的铠甲也不错,看起来很拉风啊!能不能借来穿穿?”高扬又贪心不足地把目光转向了王者骷髅的身上。 “这是戾尊甲,是用最优质、纯度最高的辰打造的。”公孙霜介绍道。 “它是不是也很重啊?” “相反,它很轻,像一束纱一样。” “什么?这么轻的铠甲,有什么用啊……不会不堪一击吧?”高扬当然知道那副酷酷的玄黑铠甲不是一般的东西,但听说它那么轻后,有些精神错乱了。 “用刀枪不入来形容似乎显得有些淡薄,也许说有如神灵护体更为贴切。” “嘿嘿,”高扬奸笑出了声,“我喜欢!” 很快他又如一只泄气的皮球,忧伤道:“有了这些神器又如何,还不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公孙霜还是一如既往地镇静,但说出的话往往能激起人很大的反应。只听她说:“也未必如此。” 高扬既惊又喜:“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若你能挥舞这皇风剑沿着冰甲虫的通道开凿下去,也许我们会有重见天日的那天。” “好主意啊!那样的话需要多久啊?”高扬为之一振。 “我们现在地下几千米深处,若想要只凭手中宝剑打通到地面上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少则数年,多则十多年……” “时间长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没有食物,如何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呢?” 公孙霜对这个问题也是没有头绪,只好说:“我们先四处观察一下,把这里的情况了解透彻,再做打算吧。” 于是二人一马又开始在地下城中转悠。等他们来到城中广场的另一侧时,有了新的发现。 与城西布满了熔岩槽不同,城东部到处是幽深的水槽,看样子是淬火用的。越往前走,空气的温度越低,走到尽头时,光线已十分黯淡了,高扬勉强看到山壁上到处是巨大的冰块。原来水槽里的水都是这里的冰块融化而来。 不过四处走下来,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好又回到了城中心的广场上,继续为食物来源而担忧。 也许这个问题不应该是个问题,因为当初的十万多人都没有发现食物,他们两人一马,于此事还能有什么希望么? 纠结中,高扬感到内急。以往他都是早上出了落霜小院,远远地找个雪窝大便一下,美其名曰滋养大山。只是今天早上他还没来得及去做这件事情,就被白衣人们挟持到了地火峰中来。 此刻他找了个冰水槽和熔岩槽交界处的一处作坊围栏,此处不冷也不热,上厕所正好。 三下五除二解决内急后,他回到广场上,与公孙霜一起找到某个还算干净的住宿之所,躺下休息,由于过于劳累,二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高扬又来老地方放水。他赫然发现,这里居然多了几株枝叶葱茏的植物,甚至上面还有好些青色的小果子要结出来。再仔细一看,那些植物的根部堆积的不就是昨天自己排泄的秽物么…… 高扬啧啧称奇,赶紧叫来公孙霜,让她分析一下是怎么回事。 “这是瑶参果,看样子快要成熟了。只是它们向来生长在雪崖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有些疑惑。 高扬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犹豫着说:“前天……前天中午,我们是……是不是吃的就是……就是瑶参果?” “是呀!” “我昨天在这里……如了个大厕……它正是从……” 公孙雪立时明白了高扬的意思,饶是淡然如她,也羞得面颊绯红。 “它们……似乎长势喜人呢……”高扬接着说。 也不知这里的土地有什么魔力,能让瑶参果的种子在一夜之间开花结果。看来,只要操作得当,食物问题就不用担忧了,甚至白羽神驹的草料来源也有了! 高扬开心地盘算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好好在公孙霜的指导下,努力提升自己的武学修为,带着亲爱的美女师父公孙霜,骑着白羽神驹,手拿皇风剑,身穿戾尊甲,神气活现地出现在大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