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总有黑历史》 第1章 守护者与变态仅一步之遥 这里是“第六管道”、隧道体系中的一颗小行星上最大的大陆天衍大陆—— 苍茫的云海在眼前飘散而过,云烟散去,一座城市伫立在大陆正中。 “好……好大!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又白又大!” 管道滑舱上的其他王城乘客向贴在窗前惊呼的少年投来鄙夷的目光,而空姐更是红了脸揪紧胸前的衣领,生怕他说的不是王城,而是窗上她胸部的倒影。 这里是天衍大陆最大的城市,国家都城天心城—— 高楼林立,哥特风的建筑和翱翔的白鸽**相辉映,全大陆最长的天心河在城内蜿蜒了一圈,跌宕起伏,水花飞溅。 遍布全城的架隙桥、顶尖的圣桥学院研究所、敬无神像、令人向往的守护之力源泉……这里是应用最先进魔导科技的城市,和穷乡僻壤的山谷简直是天上和地下十八层的区别。 今天是个重大的日子。天心历600年9月1日,在天心城将举行一场声势浩大、慷慨激昂、紧锣密鼓、万人空巷、以上形容词均是错误用法写作文不要模仿的选拔大赛—— 从云刚从管道滑舱上下来,就挤在了这一大堆参赛选手中,天心河东岸前方架设起的大型决斗场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侍卫们不得不用某教授发明的电磁枪维持着场内秩序。 “不愧是全国第一大赛……居然有这么多人想要成为天心守卫?” 从云几乎震惊,之前在老家河谷区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会有很多强敌,为此也拼命苦练,做好了万全准备,但亲临现场才更觉震撼。 “天心守卫”,这四个字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它代表着大陆的最强力量、武者的最高荣誉;成为天心守卫,就意味着是被王城顶级人物所认可,站在大陆最顶端保护全世界的人们,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能支配天衍大陆的本质力量——虚无之力,这可是其他人修行一辈子都不具备的殊荣! 拥有和行星共鸣的本源之力,想想就是令人激动的事情,一刀下去就能轻松打败修炼十多年的普通武者,流血不留情,多么潇洒! 仗剑江湖,快意恩仇,打击邪恶,正义必胜…… 从云生活在偏僻地区,幼年的夜里无光,大人们坐在山坡上聊着外界的英雄人物,总是听得他整夜无法入眠,兴奋地想着那些冒险。 自幼就梦想着成为这样的人,发誓要加入他们,单枪戎马闯天下,成为人们心中的第一英雄。 而英雄的极致,无外乎就是当选大陆第一城的天心守卫了。所以一听到有天心守卫的选拔赛,从云立即出发,跋涉了半个月,来到了王城区域。 梦想触手可及,怎能不激动?此刻,从云正整装待发,跃跃欲试,赌上拼搏的十八年,和满场的其他梦想家们一样等待比试分组号角的响起…… 十点一刻,号角声准时响起,笃定沉闷的声音在天际回荡,代表传统的犀牛角如这声音一样,将胜利、不屈与圆满洒满圆弧形的斗技场。 万众瞩目。天心守卫的选拔已经历经了十届,这一次,谁会是赢家? 谁……会是冉冉升起的新星、成为救世主的那个人? 天衍电视台,天衍电视台。这里是天心城斗技场为您带来的直播,我们可以看得到,在斗技的号角响起之后,场内发生了异常的骚动,来自全国各地的选手们热情高涨,一股脑向前冲去,看来今年的分组也是…… 呃,方向有些不太正确……他们都冲向了大门的方向。 水泄不通,电磁枪被踩碎,斗技场的大门要和双十二购物节一样,被挤爆了…… “哎?” 从云呆站在斗技场中央,周围人群如潮水一样褪去,他俨然是一座孤岛。 他还完全没跟上这些人的行动,机械地望了眼空着的环形场地。 这里是第十届天心守卫选举大赛现场。比赛开场不到三分钟,最终结果已经水落石出。 “看来上天已经帮我们选出了真正的勇士。”主考官,一位脸上被踹了几脚、手臂淤青的大叔咳了两声,从地上捡起被踩碎一半的金属圆框眼镜戴上,打量了从云一圈,顺手掏出撕得七零八落的登记表。 “你叫从云?好名字。恭喜你,年轻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新晋的第十任天心守卫中的一员了。” “……啊?” 从云下意识望了眼满场人都跑空的硕大斗技场,大脑彻底停摆。 梦想是座高山,需要一步步攀登,享受过程,为之拼搏,最终站在顶峰一览众山小。 而不应该是山崩了,直接砸在脑袋上。 天心城城北,律政厅,主楼办公室。 “给,身份证明。” 从云脑震荡一般,看着名字上加了钢印,做成id卡挂在身上。 钢印是蜿蜒的白色河流形状,和窗外可见的天心河一样,在阳光下散发柔和的白色光芒。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律政厅标志。 “从云,来自河谷区吗。”主考官想了想那块被律政厅单独划分出来“试点”的偏远土地,又看了眼从云与众不同的装束,“游牧民族、河西族的人?” “是。我……” “难怪如此有勇气,早就听说你们族人都是骁勇善战的战士,百闻不如一见。”主考官走过来,拍了下从云的肩,“跟我去人事那边报下道,然后去领下装备,再去材料科领一下学习资料,见一下行政秘书。” “等下,我……” 从云还没等说完,主考官原折大叔已经将一块闪闪发亮的东西扣在他的右手腕上,顿时手腕一凉。 “这是什么?” “调律器。”名字无比奇怪的主考官推了下碎了一半的眼镜,“有大用处,每名天心守卫都会用得上。” “每名?” “忘记跟你介绍了。这届守卫我们打算挑选四个人,你是其中之一。‘天心四守’,听起来是不是有种很强的集体荣誉感?” 从云看了眼手上戴的“调律器”,怎么看像是块机械制成的金属腕表,细长的指针固定在中央十二点的位置。 “其……其他人呢?”自从莫名成了守卫、被拉到主城的统治机构律政厅,从云才刚能好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哦,还没选拔出来,不过快了。”原折思考了下,“秋城和幽暗峡谷那边分别推选了几千个人,现在他们还在为选谁来打得不可开交。” “这么抢手?”从云一愣。 “是啊,非常热情,有出逃的,有上吊的,听说还有几百人聚在一起玩上了乐器,说就算要放弃救国、成为偶像团体都不来主城……”原折看着从云的眼神干咳了声,“不管怎么说,你能加入,我还是很开心的。” “天心守卫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想象了下这画面,想起上午那所有选手风卷云散般逃跑的样子,从云颤抖了,不仅是身体,更是发自灵魂的颤抖,这感觉就像是看着景仰的天空一点点撕碎,露出黑漆漆的獠牙。 “和本源能量共鸣,守护一方百姓,被称为最强的战士、第一英雄也不为过。”原折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他们……他们……” 从云的天空是彻底扭转不过来了,光芒流转不定。 “之前说过了,他们只是缺乏一点勇气。也难怪,都是现从学院里凑来的人,到底经不起大世面。” “什么?”从云眼前飘过“群众演员”四个大字。 “没什么,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你跟我来。” 原折——律政厅现任负责人将从云带出了主楼,沿着第五街道向天心河畔走去。 下午阳光正好,收了风帆的驳船停靠在岸边,小商贩们挑担叫卖,下至红番薯,上至奇形怪状的魔石工艺品和小风笛;正是附近学院下课的时间,少年少女走在垂满光影的白沙路上,牵手相视而笑。 从云在家乡见过天心河,但河谷区的天心河是晦涩、幽暗的,旅人一般低头经过桎柳密集的水域,从未见过如此开阔、闪闪发光的河面,因此遥望着出神,一时忘记了令人迷茫的守卫身份。 极目远眺,白亮如游银一样的河水将天心城画成了圆,水面无风,自起浪花,水花接连从河中窜出,像是要和岸边欢闹的孩子们手中的气球比个高低。 主城之所以是主城,是因为铺设了主管道,镇守着巨大的能量……那是和星球同在的本源能量。孩子,如果你成为天心守卫,一定要记得肩负重担,不要滥用力量,为守护这片故土,这条养育你的河流而战斗。 恍然中想起了族长的话,从云不禁攥了下拳,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主城的与众不同,竟然是因为受能量波动水花溅射的天心河。 一把木剑被扔了过来,从云顺手接住。 “展示一下你的勇气给我看看,看你是否真的有成为天心守卫的资格。”原折站在风中,扣满勋章的风衣飘动,这一刻颇有些领导人的作风。 “是要展示剑术吗?”从云皱了下眉,顺手转了下木剑,这东西操练了多年,可惜不是他喜欢用的武器。 “不,不不。”原折深沉地摇了下头,望着白沙林荫路,随意一指,“看到那个女孩了吗?” “看到了。”那边确实站着一个一头金发、身材高挑,正倚在满身横肉的男朋友身边、指着魔法书给他纠错的女孩子。 “那就好,去吧。” “去干什么?”从云感到莫名其妙,联想到“勇气”,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是要用这把破木剑和她的男友打一架……” “不。”原折深邃一笑,“是去把她的裙子挑起来。” 第2章 可以辞职吗 “你说什么?” 从云生怕是听错了,睁大眼睛,重新问了一遍。 “我说,用这把剑,去把那女孩的裙子掀起来。” 原折说这话时特别淡定,但从云却有种画面都错节了的感觉,仿佛看见了两个原折,一个是冠冕堂皇、挂着主城统治者律政厅称号的城内管理人,一个是对着年轻女孩露出笑容的无耻老贼。 “你没有开玩笑?”从云强压着情绪,而这情绪已经从上午一直积攒到现在了。 “没有。怎么了?”原折望了眼他,居然摆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对于十八岁的年轻人来说,这不是你们期待已久的梦想吗?” “梦想……个头啊!” 从云简直不知道这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大叔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变态的话,攥紧了手里的木剑,差点将剑柄捏碎:“你那是违法……危害社会的行为好吗!” “嗯,怎么了?” 原折一脸深沉,看着这律政厅执法人的勋章还挂在他的风衣上,从云竟无言以对。 “我是来参赛的。来当守护者,肩负起保护城市的重任……这才是我的梦想。请你尊重我的梦想。” 周围一群人围观,从云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和平一些,尽管头上爆着青筋,因为一切都和预想的太不一样了。 他是好战,但河谷人民也不是白痴。从一堆人纷纷哭喊着退场的一刻就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哪怕是最近很流行的娱乐业拍节目不是也该给个缓冲时间吗? “请你尊重你的职业。”原折指了下从云短褐色外套上佩戴的河流银章,“你现在是守卫,就应该听从律政厅的命令,毕竟我是你上司的上司。” “天心守卫就用来做这种损事?”从云真的不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主动挑事,但手中的木剑也快折断了,“你们招守卫到底是做什么的?” 主城于我们有恩,如果不是律政厅首批在我们这里建设了“管道”,这里的土壤不可能这么肥沃,河流也会干涸,我们能存活下来都是律政厅的功劳。 小子,长大以后,一定要像他们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啊。 族长的话还在耳畔,但从云的脸都快扭曲了。 河谷区是大陆上首批实验管道的地方不假,所以从小到大一直很向往这群建设了“管道”、造福大陆的人,没想到刚来当上守卫的第一天,所有幻梦就都被打破了。 真是后悔极了,为什么没跟着那群人一起跑掉。 “这个如果要想解释还是很麻烦的,技术部的那小子又不在。”原折略微为难,看了他一眼,“你怕死吗?” “什么?” “我想你来当守卫,肯定不是为了送死,对不对?” “你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从云气得话都快说不全了。 “简单的说,如果你们天心守卫掌控了本源之力,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守护之力’,释放完,如果不做些什么特殊的事就会死呢?” “你什么意思?”从云持剑的手稍微颤抖了下。 原折回过身,两人身后正巧有片漫展的草地,这个时间还没人经过。 “你对草地随便用下力量看看。” 从云很想直接聚能一个光球砸到这老变态脸上算了,但还是碍着性子,将木剑转了半圈。 力量从心而生,幼年时能感受到什么属性,什么形式、什么力量就会积聚于体内,成为一生能使用的源泉。 小的时候从云就能感受到光线的不同,漫天洒下的浮光之中存在着流动的温暖和风的灵动,闭上眼,像是身体都能和天地融为一体,漂浮在广阔的光能粒子之中。 所以此刻也毫无压力,纯净的光能自经络游走,以木剑为凭借物,聚起一道光波,在草地上划下一道深深的沟壑,连附近路过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不错啊,小子。“原折倒先为他鼓起了掌,“控制力精准,能击破而剑身未损,平时练习应该很刻苦吧?” “我用不着你夸奖!”从云将木剑甩飞,直插入原折附近的地面,“演示完了,可以走了吗?我要辞职!” “恐怕没那么简单。”原折一点都不阻拦,“走走看。” 辞职有什么不简单的?腿在人身上,还不是想走就走? 从云压根没有多想,甚至都没回头看眼原折便大步向前走去,一边想将身上佩戴的银章摘下来。 轰的一声,大地震颤了下。 岸边所有人齐刷刷回头,渔者忘其网,卖家忘其账。 他们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正在和平时一样聊天,身后突然传来爆炸声响,再回头平整的地面已经出现了个大坑。 “我没有出轨啊!没做对不起你的事,真的!”正在向天起誓的一个已婚男子被这轰炸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向一旁神色大变的老婆解释。 “骗鬼去吧,天谴都出现了!” 这边开吵,而前方身穿深灰风衣的大叔还神色如常,甚至向前几步,蹲在旁边向深坑里张望。 “混蛋……你做了……什么……” 从云短发都炸得竖了起来,趴在坑底,浑身泥土,四肢还在抽搐,只能断断续续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是我做了什么,是戴上调律表和银章的一刻,你就不能升起‘辞职’的念头了。”原折叹息了声,“这两样东西会捕捉到你的精神流动,而精神流动会经由管道和守护之力连接在一起,自发驱逐对本体有害的……” “说人话……”从云抽搐得更欢了。 “就相当于一个意念炸弹。”原折看着从云摇了摇头,“摘不掉的,别试了。你以为这些勋章都是那么好摘的?不然律政厅早没人了。” 从云挣扎了好久才爬起来,看着原折满肩的勋章,忍不住颤抖了下。 “难怪你要先给我塞一块破表……”从云咬牙切齿,甚至将透明到能看见里面机械摆动的表盘向岩石上撞击过去,果然这透明材质分毫未损。 “那可不是破表。你再仔细看看上面的指针。” 从云揉着眼,这才看清了点刚才停在十二点的指针竟然向右偏移了一小格。 不仅如此,表盘上还多了个谜一样的显示框,里面隐约跳动着鲜红的数字。 “倒计时……三十秒?”从云看着显示器上的数字愣了。 “没时间解释了,先简单讲讲原理。”原折凝缩了下语言,“向右就是‘偏正’,你释放剑招就会积攒‘正值’,要用‘负值’消掉,懂吗?” “所谓的积攒‘负值‘,就是做一切负能量的事……简而言之,坏事。当然研究小组的人发现,还是做些有冲击力的坏事消除起来最有效,比如像我说的,掀开女孩的裙子。” “混蛋,你这解说哪里短了!”从云眼看着时间从三十变成了二十,“倒计时是搞什么……” “先行动后说,没时间了。”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从云几乎惊呆了,看着表盘上的指针,放个招数就变正……做坏事就变负?正负抵消?就为了这听不懂的东西掀女孩裙子? 这要怎么迂回才能想出这么努力的借口啊! “你去不去?”原折看着时间,倒计时十秒。 “不去!” “真的不去?”倒计时八秒。 “……不去!我有病啊!”从云憋青了脸,怒吼出一句,“我又不是变态!” 沉默。 “真的不去……不要后悔。”倒计时五秒。 “有什么可后悔的?”从云嘴上依然倔强,“我是来当守卫的,守护城市,守护大家,明人不做暗事,有本事你们再搞一次……” 倒计时数字停在00:00上。 从云抬头,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将面容全部遮住。 轰的一声,比刚才那声更为剧烈,城北区河岸边颤了一颤。 “妈妈,快看,飞船!”远处街区里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指着爆上天空的游船兴奋地喊。 “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天罚都降临了两次……离婚!” 从废墟中爬起来的女人整理着凌乱的发型,哭着跑开了。 “听我解释啊!” 头顶一口大炒锅的男人也顾不上摘了,疯狂追着跑下。 河水四溅,银鱼上岸,在地上排成了一片烤鱼干。围观的人则是全掀到了水中,甚是壮观。 “看到结果了?”原折大叔同样坐在坑底,头发焦黑,从口袋里掏了根被爆炸顺手点燃的烟卷。 “……看到了。”从云趴在更深的坑底,浑身衣服已经没有一处保持完好,泥土灌了满身,“我要回家……这什么破守卫,我再也不当……” “等下,那是禁句……” 原折脸色变了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天心历600年9月1日,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连着打破了三项纪录。 第一,史上最短的时间招到了一位天心守卫,举国沸腾,纷纷打开光电屏幕,想看看谁这么倒霉。 第二,这位天心守卫于上任的第一天就将律政厅前方河岸区全部炸毁,三次大爆炸,史无前例,论破坏力连著名的混混帮派野猪帮都甘拜下风。 第三,这也是在职时间最短的守卫。天心守卫从云,号称史上寿命最短的守卫,享年十八岁,死因——没能及时掀开女孩的裙子。 (全书完) (全书完?) 医院里系满绷带、打满石膏的从云:“完你妹!谁在报纸上乱刊登八卦……和那个变态大叔一起去死吧!喂,护士,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摘……” 轰的一声,城北区天心医院二楼楼层飞了起来,很多庭院内散步的病人惊讶望着木乃伊人在空中飞翔。 “我说的是摘吊瓶——吊瓶啊!精神识别系统还能再不准点吗?这守卫要怎么当啊啊啊啊!” ……第四,天心守卫们凄风苦雨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3章 适不适应有毛线区别 调律。 这是个很神圣的词,至少在封压着巨大能量的主城来说,是个必须放在一等重要地位的词。 在别的世界的词典里,“调律”二字可能有多种定义,可以是调音乐,调灵力,但在天衍大陆的主城天心城,这个词意味着“调命”。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主城里镇压着比富*老贼的更新、海*王的秘宝wanpiece还神秘的东西——“主管道”。 没错,虽然有些荒诞,但这的确是由管道架设起来的大陆。管道如同血管,几乎贯穿了大陆的每一处。 每块大陆、乃至每个星球都有自己的守护能量,依存能量而生,这是大陆的基本原则。 而能量的属性则不一样。有元素系的,比如火元素笼罩的星球可以天天吃烧烤、斗情侣;有精神系的,比如住民擅长使用脑电波,每年考试抓作弊都是令老师头疼的事,而请求意念传答案的订单则贴满了这个星球的各大公共厕所。 除此之外,还有些虚无缥缈的守护能量,说不清,道不明,比如笼罩着天衍大陆外层的这圈能量,很少有人能解析它的本质,经过百年讨论,大家终于将其归类为未知的“宇宙能量”。 “将一切未知的黑锅推给宇宙准没错,至少不会出现‘网管,重启!这样头疼的问题。’”——圣桥学院教科书第一页如是写。 其名,则定义为“虚无”。 无之力是这个大陆的一切。 管道最初由律政厅建立,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引导虚无之力在大陆上流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和其他星球的能量进行交换,换取稀缺资源和能源。 但也因此出现了点问题。 大大小小的“血管”连接着主城的“心脏”,而在心脏区行事、调用心脏力量的天心守卫们更是像游走在刀尖上一样,要时刻注意心脏的状态。 所谓“调律”,正是让这心脏不至于将他们弹飞的保命方式。 这一点,躺在医院半个月的从云不用说,已经深有体会。 他确实将天心守卫想得太简单了。这活绝对不是随便操纵最强的本源守护之力“虚无”去打击邪恶这种童话般的展开。 手上戴着块摘不掉的调律表,胸前佩戴着摘不掉的河流银章……连最后的退路都堵死了。 要成为守卫,想使用“虚无”这种力量,首先应该从了解这力量的本质开始。原折倒是很好心,住院期间每天都抽空探望一下他。 你去过敬无神像那边了吗? 没有。从云拉下脸,刚进城就直奔斗技场,还没反应过来就要去掀人家裙子,然后就躺在医院里了,别说什么神像,神都跟不上这飞速的变化。 那太遗憾了,年轻人就是应该多去走走,不要整天宅在医院里,难得从河谷区来到现代化的都城,应该去四处参观一下。 我抬着医院去参观吗?要不是浑身石膏还没卸下去,从云真的很想爬起来和这位负责人好好理论一下。 那你至少要先学会像敬无神像的名称由来一样——尊敬“虚无”。 原折冷不防一句,教鞭一样挥指过来。 尊敬虚无,敬仰虚无,重视虚无。 主城的人们甚至可以不用有这么强的信仰,他们毕竟不用直接和虚无打交道,可天心守卫们每天都要。 虚无之力是种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说像从云之前听到的传闻一样,非常强,强力到可以让一切崩解消融的程度。如果有人能操纵这力量到极致……一定是大陆、乃至整片星系之间都少见的强者。 但同时虚无之力也是把双刃剑。它要求一个原则——调律适中。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无”。太过频繁使用力量、无论是哪种力量都会形成一种正向漩涡,对它来说是干扰,如果不在时限内赶紧消掉,虚无能量就会动荡,影响大大小小的管道,这些承载着能量的“管道”就会因为适应不了波荡而爆开,让能量束直接砸下来…… 这就是那天城北河岸区大惨案的真相。 “我还没用虚无之力做什么事吧?”从云简直欲哭无泪,刚上任,连培训都没有培训,为什么先和虚无扯在了一起? “你佩戴的银章、调律表,都是直接和主管道相连的东西。”原折解释,“即使你暂时没有领悟虚无之力,使用其他招数,一样会触发调律的问题。” “就当是超市打折,薯片半价,买一送一好了。” “买死送自杀吗?” 从云戴着这块摘不掉的破调律表,由衷叹了口气。守卫这职责一时半会是脱不开身了,也只能小心尽量不要使用力量,触发上面的指针转动还能安稳过一段日子…… 刚出院回到律政厅大楼,迎面就撞上了一位少女。 “早,从云先生。”少女名为椿,个子不高,穿着律政厅接待人员的修身黑制服和双排扣白短裙,荷叶短发,甜美的五官,笑起来有种山桃花开放的甜度,“总管大人派我迎接,庆贺你出院。” “庆贺不用了,能把这破表……算了。”从云知趣地压下后半句,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还得无精打采地应付,“我要去哪里报道?” “报道就先不用了,总管大人托我把这些交给你。” 几秒之后,站在大厅里的从云差点被手里的重量压塌到地下一层去。 “这些……都是什么?” 从云托着一大捧箱子,只来得及从缝隙里瞄一眼过去。种类还挺全,十字镐、橡皮泥、铁锹花铲大头针……最上面还有三箱看起来就很危险、画着骷髅头的东西。 “我是要去炸学校吗?” 椿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从云先生好幽默,当然不是,是总管大人让你先去办点杂务,适应下守卫的生活。” “工作单我放在箱子上了,请务必小心,一路顺风。” 连接待人员都这么恐怖?从云虽然不想说,但总感觉微笑着的椿顺手从哪里变出这么一摞东西的样子……也不太像是好惹的。 适应守卫的生活。真的能有那么一天? 从云将一堆箱子扔到推车上,只拿起工作单看了一眼,头都大了。 城西、城南、城东……各处派送,这是守卫工作? 待遇倒是还不错。从云左手地图,右手指南针,在街道上四处问路,总有一群人注意到这名短发飞扬的少年身上佩戴着蓝色的河流银章。 “你是天心守卫?真了不起!”很多过路人送来羡慕的眼光。 “几十万人里挑一的守卫哥哥啊!快出来看!”小男孩拽着小巷里玩球的同伴一起跑了出来。 被这么多人拦在路中央围观还是头一次,从云的脸刷地红了。 难道守卫真是大家眼中的红人?什么事都没做,就被这么尊重和瞩目…… “帮我订个菜,谢谢!” “帮我买个牛奶,谢谢!” “帮我给梅梅送封情书,就说是暗恋她十多年的李雷,谢谢!” 半夜十二点,路边红石通讯亭。 “总部吗。”从云隐于夜色阴影中,像块累瘫了的化石,“改名叫天心快递,好吗?” 一声惊叫,忽然从前方巷口传来。 第4章 战斗……这要怎么收场? 远处传来两面钟浑厚有力的钟声,穿越整座城市,依然几乎把耳膜震得生疼。 从云单手捂着耳朵,放下话筒,惊异望向巷口。 “救……救命啊,不要过来!” 一个穿超短裙的少女颤抖着,一步步后退,躲着前方不断逼近的人。 “别走嘛,小妞!”来人破洞外套、宽皮带黑皮裤,看打扮就不像什么正经人,眼里都是血丝,浑身散发酒气。 “你穿这么少,不就是吸引男人的吗,怕什么?保证让你爽上天,嘿嘿……” 从云展了下手里的地图,借着环形路灯,看了半天才勉强辨认出现在是在城北区枫树街附近,距离律政厅大约慢速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 真新鲜,在律政厅所在的区域惹事?主城的小混混都这么大胆吗? “别过来……啊!” 女孩惊叫一声,被小巷旁边堆着的酒桶绊了一跤,两手蹭地,依然不断向后退去。 男人顺势向前扑去,这要是再不阻拦,简直有辱“守卫”二字的名号。 ”住手!” 从云速度很快,放下推车,两步跑到巷口,一拳直接将那人从女孩身边隔开。 “你说什么?”男人酒一定是还没醒,疼得捂了胸口蹭蹭窜出两步,嘴里还嘟嘟囔囔。 “我说,住手……” 浑厚的钟声再次传来,在墙体两侧来回震荡,从云双手都堵到了耳朵上。 “你说什么?”只能看到对面男人张嘴,声音跟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住……算了,简直是智障!” 从云真服了这口破钟,并且由衷地想知道是谁发明了这传说中的王城第一钟——白天不打点,打瞌睡;晚上很勤快,一分钟一次,十二点过后还没消停过,这还让人睡觉……好好说话吗? “我警告你。“从云义正言辞,直盯着对面的小混混,”最好现在赶紧走,别再惹事。“ 旁边的女孩吓得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拽了下从云卷边的白色裤腿。 “你别管。一会儿我会送你回去,放心。” 从云没有看女孩的方向,只是直视着对面的男人,看他踉踉跄跄,却毫无退散的意思。 “……只要你认路的话。” 从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强作淡定补了这后半句话的效果,对面的男人忽然嗤笑,吐了口口水。 “你谁啊?想英雄救美?”小混混打了个带酒气的嗝,“就你,哪儿窜出的小子,这打扮,乡下来的吧?” 在魔道科技高度发达的天心城,男男女女也都打扮得新潮各异,贵族气息和个性化的装束比比皆是,唯独从云塞在这一群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随风飘散的淡黑短发,头上别着一只短鹰羽,显得极为醒目;服饰也很有河谷人民的特点,宽大的毛绒围巾系在脖子上,上面是粗纤维和皮革制成的短褐色上衣,底边不规则菱形垂下;下面是卷着白边的短裤,边沿驼羊毛打造,裤子口袋的右侧还挂着皮革袋,里面装着乌骨笛,那是出发前族人送的。 这样外表俊朗、颇有少年英杰之感、服饰又独特的少年走在街道上,肯定会引起主城人民的关注,何况上衣口袋处还佩戴着日夜散发光芒的河流银章。 “乡下又怎样?“从云讨厌别人计较他的出身,”外乡人就没有权利逮捕你么?“ “别说了,他是守卫……”女孩在一边吓得声音更加发抖了。 “守卫?”男人颇为不屑,将从云和那些站在架隙桥边、没事就被他们经常推来攘去的盔甲人物视为一谈,“随便,想走上几圈都行!” 说完,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力气,挥拳又冲了上来。 从云没想正面和他迎击,也完全用不上迎击——训练多年的步法“云止”即使不展开,对付一个醉鬼也根本不需要移位。 砰砰几声,气息聚于拳上,和对面的人对撞,从云一步未让,男人却已经口冒鲜血,撞到了巷内的灰涂层墙上。 女孩发出了更强的尖叫,周围鳞次栉比的木建民宅都亮起了灯光。 “你小子……是哪个等级的守卫啊?” 男人虽然醉,还没醉到生命有危险都不知道的地步,捂着肿起来的脸嘴都合不拢了。 架隙桥那边的守卫也不是没打过交道,每次还不都是驾着车甩他们半座桥看他们笑话,难道……难道说…… 男人看了从云三秒,终于睁大了眼睛。 “难道说今天没飙车,影响这么大?” “你还敢酒后驾驶?”从云差点摔倒在地,已经做好要捉拿他的准备,虽然律政厅那边还不知道赐予了天心守卫什么样的职责范围,“跟我回总部走一趟……” 精锐冷光忽然袭来。 即使从云反应再快,还是只能险险错身躲过这一击的要害,裤管依然被划破了条长口子,擦出一道血迹。 反应快也没用,从云不敢相信般转了下头,望向旁边的女孩和她手里的匕首……没想到会被要保护的人捅了一刀。 “我们的家事……谁用你管啊!天心守卫又怎样!” “什么?家事?” 从云几近石化,看着女孩扑向旁边的男人,还心疼地为他擦拭了下嘴边的血。 “本来就是家事,用你多管闲事?”混混打扮的男人将女孩抱在怀中,气恼地瞪着从云。 “刚才是谁喊‘救命’?”从云觉得可能是在医院呆久了,跟不上主城的潮流。 “屋里几个场所都玩腻了,偶尔喝点小酒,出来到小黑巷玩点新鲜的y,不行吗!” “什么?” 从云满心斯巴达状态,虽然不理解这句话,但看着这两人你搂我抱、眉目传情,却有种本能的怒火在上窜—— “有家的人都滚回去玩好吗!” 真是,还以为适应工作的第一天就有什么大事件,还稍微激动了一场,简直像是个白痴。 从云无比沮丧,按了下腿上划出的伤口,倒是也没什么大事,可莫名心累,还是带上这堆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破铜烂铁回去…… 滴滴。 表盘上传来能让身体瞬间僵硬的声音。 不是吧,这也算? 指针向右倾斜了一小格,短短一小格,却是倒计时生涯的一大步。 这也要调律?怎么调? 从云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困在升起的万家灯火之中。 第5章 走投无路的守护者 三分钟。 从云从没经历过这么快速又漫长的三分钟。快速得像进厕所还没来得及脱裤子,漫长得像蹲下了又发现没带纸。 这也需要调律?难道这破表真像原折大叔所说,稍微动一下都需要调律? 到底是出来适应任务,还是适应这坑货系统的? 从云很想砸墙,想都没想就出手,完全忘记了这块破表,而使用力量就会牵扯到主管道那脆弱的“心脏”……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给你准备瓶速效救心丸行吗!” 倒计时两分三十秒,从云站在街上怒吼,成功迎来一盆泼来的冷水。 “让不让人睡觉了!” 泼水的阁楼上传来句骂声,紧接着金黄灯光暗了下去。 问题是不调律,整个小区的人都不用睡觉了啊! 从云打了个寒颤,律政厅前面那片河岸的惨剧还历历在目,光是修复工程就惊动了半个城,而至今还有个男人天天站在律政厅大楼前面叫骂,让大家还他老婆…… 虽说没什么直接关系,也很想出去说声对不起的,毕竟事情因他而起,可惜被椿拦住了。 别出去。你看他那么执着,万一你去了被他拉做下一任老婆怎么办? ……主城的人都是什么思路? 从云知道,站在这里想这些东西都是在痛苦地和时间抗争,和内心抗争,想尽力否认必须要“调律”、“以负消正”的问题…… 你要知道,做坏事是最有效的消除方式。原折大叔的那句话现在听来,依然心都在抖。 而坏事之中,有些特殊事情效果特别好,可能你们这种高大上的守卫形象做出这种事让管道特别兴奋、有额外的加成…… 啊? 没什么。当时的原折大叔深沉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掀女孩子裙子只是个比方,还有很多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擅长的想法……需要“调律”时不要客气,释放自我吧。 说得非常对。从云捏着调律表盘,真想释放自我,抢在超级大爆炸先毁掉民宅区算了。 还有一分钟零五十秒,冷静下来。 真的要做那么变态的事……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从云手指在颤抖,头上的血管在跳动,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从小在河谷区的从云,受到的教育里可从来没有这样一条。 行如风,静如云。魂在天,神在看。 就连从云的名字都是遵循这原则起的,被家族的人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英勇无畏,纯净如云,为守护重要之人而作战…… 所以从小受到的最多的训练就是“静心”、在林地里感受能量流动,一坐就是一天……训练时才得以集中全部精力,心念贯于一点。 要是族里人……尤其是族长知道那个品行最优秀、成绩最优异、纯洁到连女孩的手都从没牵过、一心训练了十八年的“从云”去做什么变态之事…… 恐怕主城还没炸,河谷先爆炸了。 对了! 从云望着远处情侣,先不谈他们半夜不睡觉在外面搞什么,这两人的背影可以说在脑海中猛地震了一下。 谁说非要做变态的事不行了,做错事不是也行吗?只要是负能量的事,虽然效果不佳,但随便做几个就可以交工了吧! “你们两个,站住!” 前方的情侣都走出了一段距离,回头一看那守卫又疯子一样冲了过来,吓得两人同时惊叫,飞快沿着枫树街向南跑去。 “等下,站住!让我做点坏事!” 这对情侣差点绊一跤,这世间还有这么坦诚的人,真是令人感动…… 但是有听了这话还不跑的人吗? “站住……没时间了,对不起!” 从云咬了下牙,训练多年的成果终于展现,心念从一,“云止”步法忽地展现,这让他的速度几乎提升到常人无法匹敌的速度,瞬间穿越了一整条街。 “你要干什么……啊!” 那个小混混吓得退了一步,还以为又要挨打,结果从云只是闪到了他眼前,截住了他的去路。 “都说了要做点坏事,配合下不行吗?” 短裙女孩也吓得浑身发抖,手中的匕首一直抵着:“你要做什么……我要喊守卫了!” “哦,我就是。”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什么样的事叫“坏事”……总之和平时的教导反着来吗? 从云想着,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踏出了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一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击夺下女孩手中的匕首。 “我抢了你们的财物,怎么不跑?” “呃……”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大概是被如此小清新的“坏事”所震撼到,还是一头雾水地走开了。 太好了。从云舒了口气,望向表盘。这次有了坏事的基础,再趁热打铁多做几件坏事一定就…… 调律表的指针怎么又变了? 从云眼睛差点掉下来,刚才还停留在二十四分之一向右的刻度,为什么忽然又窜了一大截? 等……什么情况?调律表坏了?做坏事怎么不但不消,还涨了?股市要是有这行情该多好啊? 表盘下方倒计时鲜红地跳动着,还有最后五十秒。 要出大事了。 从云想明白的时候大脑几乎爆开——没错,随便加了下速,也被累计进入到“正”的范围了。相比之下,抢了把刀的“负”简直微不足道—— 什么鬼! 从云抬头,夜空中已经似乎能听到轰鸣,又有巨大的阴影靠近了。 怎么办?还要炸了一群无辜的人,跟着躺半个月医院? 还是只牺牲……一个变态? 从云头有些晕,街道两侧向下坡展开的高低错落的房子似乎都旋转起来,伴着悲天悯人的圣歌。 但是要怎么做?也不能说做变态的事就顺手…… 目光随便一扫,从云静止不动了。 三层小屋摞在一起,一根竹竿搭在窗户旁,在房顶上撑起了小片晾衣杆。 粉红色条纹状的布制品混在一群针织物中,月光蒸腾,亮得发晕。 三层的高度,对于高手来说只需轻轻一跃。 从云恍然想起小的时候不懂事,翻了下隔壁的衣橱,被追杀了三个谷地。 要下手吗。 族人们送行时希冀的眼光好像都扭曲了。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从云低下头,捏紧了表盘。 守护之人居然是变态,这…… 倒计时十五秒。 做不到啊! 从云本能地跃上屋顶,手总差那条纹一点点距离,随风颤抖的粉红似乎展开了泡泡结界。 对不起……要不就炸毁…… 都倒计时十秒了还在痛苦纠结,但天像是看出了他的纠结,顺手帮了下。 来了阵大风,又开了扇窗。 “讨厌,起风了,该收衣服……” 屋内的少女手僵在窗框上,睁大眼睛,看着一位少年蹲在晾衣杆下,刚洗过的粉色内裤在他脸上迎风飘扬。 “贼……小偷……变态啊!” 一声尖叫再次划破夜空的宁静。 “你听我解释,我……” 从云没来得及还内裤先下意识扫了眼表盘,居然刻度还差一度才归零? “你……还有内裤吗?” 倒计时三秒,从云自动切换了一句。 第6章 因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主城城北区枫树街是一条历史悠长、贯通南北的老街,同时也是最新的马拉松赛场。 “抓住那个变态!” 热心居民们杀气腾腾,在后面追起一路烟尘。 武器选择也十分热情,近战用扫帚,远程用石块,还有投放辅助型杀伤力暗器的——臭鸡蛋、白菜帮、三天没扔的盒饭,正好没时间倒垃圾,顺手了。 “你们要理解下,真的是不偷内裤就拯救不了世界……” “滚,死变态!” 这句话只迎来了更强的火力,一只平底锅飞来,满贯洪荒之力,差点将从云砸飞出跑道。 还得感谢主城的生态建设,附近有片小树林……以及还好从小擅于利用环境伪装。 ……唉。 从云揉着脑袋上的大包,确定追杀大军散场了才敢走出来。 都是调律惹的祸,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说起来这东西还在上衣口袋里放着,火烧火燎。 少女的内裤。 只是想想,从云都心率上升,恨不得找个绳子吊一下。 十八年的世界观都倾塌了……没想到一向强调自然无我、清心寡欲的“行止流“继承人从云竟然也有做出这样事的一天。 当上守卫,却违背了修行时的誓言。 从云找了根树枝,单手挡着眼睛,将这被火燎的东西从口袋里挑出来,甚至不敢看第二次。 总不能找信封寄回去,赶紧找个地方处理……路口的垃圾桶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云连树枝一起扔掉,舒了口气,向远处走去,并衷心希望这样的夜晚不要再继续来一次了。 夜色静谧,没有人注意到夜色中隐藏的身影。 身影从树林远方走近,幽灵一般靠近垃圾桶,丝毫不在意其中的污秽,将树枝挑了出来。 伸手接过那截粉色,微微摩挲了两下,来人轻笑了声。 “天心守卫。防备心只有这点程度而已?” “大概又是个无聊的人。” 月光静谧,似乎从未映照出过地上拖长的影子。 日光准时接班,笼罩全城,同样唤醒了新一天的律政厅。 律政厅坐落在城北中位线附近,俯瞰望去,像是在城东城西的蝴蝶羽翼地形中插入了一大片圣洁明亮的土地。 洁白的大理石筑成喷泉,水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含主楼在内,周围一共五座白石建造的古典建筑,看上去像是年代物的祭坛般,十二廊柱逐一铺开,静静等待着参拜。 然而来的并不是参拜的人,而是打扫卫生的人。 从云一夜没睡好,到了白天更是没有精神了。 闭上眼全是噩梦,总感觉有谁在黑夜中盯着他指着他,窃窃私语。 虽然扔掉了罪证,但整个人都不好了。谁知道自从戴上这破调律表,还有多少次像昨晚一样的时候? 移动的定时炸弹……而且几乎一点选择都没有。 从云烦闷地扫着庭院里的落叶,这个点在家乡应该坐在树林里静心修行的,但此刻一点平静不下来。 魂在天,神在看,一件错事如果尚且能做些什么弥补、求天谅解的话,如果将来很不幸,天天都…… 岂不是总有一天要成变态惯犯? 从云捏紧了扫帚柄,脊骨有些发冷,回头望了眼东侧律政厅行政楼的方向,很想去找那个原折大叔再谈一谈辞职的问题。 既然来之前听说这一届天心守卫要招成员,也就是说在那之前,还有其他人当过守卫? 原折一定是个骗子。那些人是怎么离职的?除掉调律表的方式也应该有才是。本就是被忽悠过来的,趁影响不大,赶紧离开,省得将来夜长梦多。 “早,从云先生。”椿从主楼走出来,满眼都是惊奇,随即笑了,“你还是第一个能按吩咐早起、真的出来做清扫工作的人呢。” “不是写在守则里了吗?”从云也不想,但姑且还是得尽职,入职时的id卡似乎是个电子资料册,随身带着,里面第一条就交代了守卫们每天早上要参与庭院清扫的事情。 奇怪的是没有更多的阅读权限。想看看守卫的工作范围、主城的情况,这些东西都被牢牢锁着,难道看个资料还要达成什么条件解锁? “遵守规则的人不多见啊,就我看到的你还是头一人。” “总共多少人?” “守卫吗?”椿回忆了下,数着手指,“从我到这里工作开始……来了大约有十多个人吧?” “总共多少届?”从云惊了惊,河谷区听说守卫的事也就是近几年,还一直以为至少能有两三个扛大旗的。 “十届,你们是第十届,而且是人数最多的一届,有四个人。”椿微笑着,“总管大人说得对,这样就算死了一两个也不用担心候补问题了。” “……你觉得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好吗?” 不管椿怎么想,从云反正打了个寒颤,觉得椿笑得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了,原折大叔呢?” “你找总管大人有事?” “当然。”从云秉承着诚实的原则,“我去辞……” “辞海里查一下守卫们应该做些什么对吧,没错,我正是来转告你这件事的。“ “你转得也太神奇了吧!” 从云要打断,椿则完全没给他机会,“我正是奉总管大人之命,先来转告你一件事情——容我先问一句,昨天你是不是带着徽章出去了?” “对。”从云有些愕然,下意识望了眼胸前的银章,象征身份的东西怎么了? “总管大人说,你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要出去的话一定记得隐藏好银章,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任务暂时也只有这些。” “又是派送?”从云接过椿递来的单子,昨天那堆破烂还没送完,真把守卫当快递员…… 和这相比,有件事更为在意。 “为什么要隐藏身份?”有些忐忑不安,难道因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全城通缉了? “刚才说过了,这段时间比较特殊。” 还好不是。从云松了口气,但随之又觉得不对。 “什么时间?有多特殊?” 从云的好奇心刚被勾起来一点,椿还没等答话。 庭院外忽然传来炮弹上膛的声音,一声炸响,喷泉的水流都抖了一抖。 “你们还没招到那些狗屁守卫?”男人的声音伴着一群人愤怒的喊声从林荫路方向传开,“死守卫,快点滚出来,不然老子要搞事了!“ 第7章 总有坑爹的预感 从云石化当场,看着庭院前方刚被炸翻的小菜地,几颗土豆从地里蹦出来成了土豆泥。 律政厅外层存在大型防御结界,据说也是圣桥学院今年刚研制的魔导新技术,取名为”镜“。 真是名副其实的“镜”,碎得还真果断。 从云严重怀疑外面的人是看不见里面的情况的,但有那么一瞬间,仗着“镜”的破片确实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外面实景。 里三层,外三层,男女老少气势汹汹,绝对比昨晚追杀的人群看起来还壮观十倍,堪比菜市老大妈们排队领免费礼物。 杀伤力还不小。从云再次看了眼炸弹的残渣,冷汗,能随便掏出小型手持型高射炮的人……这些人真的是普通居民? 来者不善。 “滚出来!我们都知道你们律政厅新招了守卫,电视报道了,有人在街上都看到了!”打首的三十多岁中年人顺手将高射炮塞回了裤兜,“是时候算下旧账了吧?” “对,原折,雷武,滚出来!”旁边穿着一身白色工装、胳膊上戴着袖标、写一个“萌”字的侍卫模样的人随声附和,“想躲到什么时候,再多下去我们就……” 一群持剑制杖的同伴也都望过来。 “就……就……就……“这位白衣侍卫明显是上台前没带草稿的类型,憋红了脸,”就把你们门口菜园里的杂草全拔了!“ 从云差点噎了口空气,眼看着外面一阵骚动,真心为这位热心小哥点个赞,顺手为被一人一脚踩扁的他默哀三秒钟。 “别想用这破结界拦住我们,没有天心守卫这借口都被你用了一个月了!现在有人接任,可以开始了吧?” 这些人,从一个月前就找原折那个变态大叔干什么? 从云警惕地逐一望过去,从左望到右,发现这群人很多人都戴着那个“萌”字袖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群“萌货”……从哪里来的?看起来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你们找守卫做什么?” 从云很想一探究竟,想去这群全副武装的人谈谈,而外面的人好像也终于通过结界的漏洞听到了什么,抬头望去。 目光未及交汇,屏幕一黑。 前方的镜式结界好像降下了什么黑色的幕布,同时也放射出夜色般的光芒,很快就将那些人愤怒的呐喊拦在外面。 从云回头,惊讶地看着椿收起了谜之遥控器。 “没什么,他们都是菜市场没抢过那些大妈,所以在这里发泄一下。”椿的笑容看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怎么了,从云先生,有什么想问的,还是被吓到了?” “原折我认识,雷武是谁?” 就算直接问,也问不出什么。从云还是放弃了追问的念头。 雷武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却又意外地不算那么陌生。总觉得在哪里…… “医院的时候他去探望过你,忘记了吗?”椿反而意外,“他可是你的直属上司,调和组的负责人。” 啊……说到医院二字就想起来了,不但想起还一头黑线。 从云是有个模糊的印象,似乎有位身材高大过人的大叔来病房门口探望过,并且做了三件让全院轰动的事。 第一,他带了一桶酒,被小护士拒绝; 第二,他带了桶酒送给小护士,缠着小护士不放; 第三,他被全院的小护士联合起来用最大号针头扎得逃离出病院,小护士们扬言,就算死了都不迎接他的遗体入殡仪室,而是直接扔进酒缸。 ……果然是和律政厅那位“总管”原折一样无耻的存在。 虽然暂时还没见到这位直属上司,但从云内心已经点了个叉,一点都不想见。 “他人呢?” 律政厅负责政务和外交,天心守卫属于调和组,直属于律政厅,负责治安管理。这是从云呆在这里两天简要了解的事情。 但外面都快有僵尸围城之势了,律政厅的管事原折也好,调和组的雷武大叔也好,这两个人为什么这么能坐住…… “哦,还没有回来。据说出去避难……不不,出去开会,总会回来的。” “十年后?” 从云越发无奈,深深叹了口气,到底是跟了一群什么样的人共事? 这些闹事的人来路一定不小,堂堂律政厅——主城乃至整片大陆的管理者都跑出去避难了?应该躲出去吗,像话吗? 还点名要找守卫,天心守卫……事不宜迟,抓紧离职。 “总管大人和他一起出去避……不,开会,现在不在。”椿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原折大人说,你今天出去做事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该买药买药,去药店的时候不要害羞,大胆说出来……” “说出来律政厅是个大坑么?” 从云实在听不下去这堆稀奇古怪的留言了,拎上昨天的单子和推车,离开了庭院。 结界还真有效,那群叫骂的人已经不见了,大概回去研发新的能将“镜”炸碎的武器。 反正也马上要离职了,思考那群人的身份和来历也没用。从云唯一有些恨这性格,眼前有工作就总想一件件完成再说,也许换成别人现在早将货物推车扔进天心河了。 正午清澈的阳光从架隙桥上流下,分成四散的光点,被不规则流动的天心河水搅来搅去。 从云站在城北河岸边,每次到这里都会被水光吸引,静静观望上一段时间,仿佛目光能溯流而上,纵越大陆东南,一路回到家乡幽暗的谷地。 天心守卫应该不只一人。就算离职也无所谓,反正也不缺变态,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话说回来,“天心四守”……其他三个人呢?在家里写遗书吗? 从云正在思考,无意间将目光从河面移到上空,忽然一愣。 高过水面三十米的巨大吊桥——架隙桥的北干分支之上,竟然有人爬上了铁支架,越过警戒线,站在最外延的扶栏之上。 身姿苍然而绝立,仿佛天地间的一道阴影。 有人要跳河? 从云头皮几乎炸开,行动更为迅速,迈开步子向大桥方向跑去:“停下!不要想不开……” “教练,我不做守卫了!” 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过后,身影纵身一跃,坠入无尽的水面。 第8章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从云一口气奔到桥边,银亮的河水好像翻腾在脑子里。 守卫?那个人是天心守卫吗,为什么说跳河就跳河……不不,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先救人啊! 从云最不能理解的是河岸边的这些围观群众,还好他水性不错,分开众人就要跟着跳下去。 可惜群众们的抗性比他水性还高,看他要跳,十多双手将他拖了回来。 “你们就这么见死不救?”从云几乎惊呆,眼看着那人还举着手呆在河水中央,一副溺水者的恍惚模样。 “不是见死不救。你是外乡人吧?”有位热心旁观者看了眼从云。 “在本地没有人不知道这位的大名。”旁观者特意解释了下不是从服饰上看出的,“这已经是我们这里的一道特殊风景线了。” “啊?” 从云有点没反应过来,再望过去,只见那名溺水者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还以为彻底沉了下去,刚要着急行动,再看时那名号称“守卫”的人已经若无其事一般,分开水浪,游到了这边的陆地上。 所有围观者自发地给他让了块地方。仔细看去,河岸附近……还带着标号的? 从云脑筋有点抽搐,数字还挺长。从架桥东端一路向这边延伸,河岸周围像是足球场的格子一样标好了区域和各种数字,1、2、3……远远望过来再望过去,200之后还有延伸。 这些数字…… 还没等想明白,西侧爆发了一阵欢呼。 ”4号!我就说是4号,给钱给钱!“有人得意洋洋。 “切,真衰!”有人垂头丧气,将王城的流动货币小天币扔了过去。 从云呆望着那名守卫像什么都没听见看见一样,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和滴水的蓬乱头发、破洞鞋子,流浪汉一般继续向架桥入口方向走去了。 他登陆的河岸区域赫然写着数字“4”。 他前进的方向竟然还是架桥的栅栏。 “……这是搞什么?”从云已经看不懂了。 “所以说你新来的,不知道。这个人已经在这里跳了十年河了,我们没事都在这边赌,看他下次会从哪边登陆,押中了给不少钱呢。” “十年?” 先不说主城这些人到底多会玩,从云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跳河跳了十年?有多少个转角遇到爱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连自杀都这么执着,还有什么事办不到?为什么非想不开要自杀…… 等等。从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向刚才的人:“他说他是守卫……” “对啊,曾经是。”旁观者看着爬到栅栏上的身影,同样叹息一声,“主城的第一任英雄,天心守卫啊,真是可惜了。” 果然是。 “你的意思是……他是十年前第一届的天心守卫。”从云说话时语音有点发飘。 “要不是他成了这模样,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届守卫了吧。”旁观人咂咂舌,“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被律政厅折磨成了智障……” 从云愣愣抬头,桥边发出声新的悲鸣。 “再见了,世界,tojump,ornottojump,that''snotthequestion!” 高桥上的人伸展身体,重新起跳,身体在空中划开一道弧线。 ……天心城的人都怎么回事,精通外星球的语言吗。 从云这个文化课没事就要挂几科的人已经是看得无语,更是为这百淹而不死的人的毅力和生命力深深感动。 感动过后,就是漫无止境的黑洞……十年前的同行前辈居然在这里跳河。 得是做了什么事,受了多大的刺激才能站在这里天天跳河、一心想死? 联想起早上遇到的那群杀气腾腾的人,从云再次有种看不见光日的感觉。 “听说这届天心守卫四个人,惨啊,希望不要像这个人一样,还是学学第二任,逃得多果断,到群山峡谷那里当个天天果奔的野人岂不美滋滋……” “对啊,第三任也不错,好歹跑到外星系修道去了不危害世间,次年的第四任就不怎么样了,非要抗个火箭筒炸了全城,说什么‘你们又不肯放我走又不肯让我去死这很难办’……你说这坑不坑人。” “相当坑啊,还好他走的是架隙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围群众们似乎挑起了兴趣,纷纷参与到这非常古旧的话题中。 “讲道理我是支持第五任的,只是被折磨出了些怪癖,没事就爱往暗巷的皮鞭店蜡烛店跑……” “有第六任惨吗?啧啧,这畜生别说母猪,连城北白花山庄眉清目秀的下蛋母鸡都不放过。” “你们忘了私奔了的第七任和第八任?” “考虑下到现在还躲在屋里哭的第九任那三个人的心情好吗?” ……考虑下还活着站在你们身边的第十任的心情好吗! 从云欲哭无泪,站在一群议论纷纷的人中间,差点眼一黑跟着跳进河水里。 天心守卫们到底经历了怎样非人的待遇,中间到底有多少恩怨曲折、黑幕暗箱、九曲十八弯上穷碧落下黄泉的隐情才能摧残这些人十年?还十年不重样? ”thisisxinyangjump!“ 在大家的讨论过程中,那位天心守卫已经完成了新一轮的登陆和爬上桥梁,再次纵身一跃。 看不下去了,已经越来越崩坏了。 “喂,停下!” 从云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也不顾底下其他观望者的目光,攀登台阶爬到了架隙桥上。 刚要进行新一轮跳河的男人转过头,满脸沧桑刻成脸上沟沟壑壑和深浅不一的暗线,胡茬上挂着水滴,流浪汉般蓬松的头发挡着一双枯明不晓的双眼。 “假如生活欺骗过你……不对。”从云觉得一定是被他的忧郁气质带跑偏了,上前一步,“但是你不能这么自暴自弃,你还有家,还有家人和未来,对不对?” “至少也应该像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或者堂堂正正地炸了律政厅,怎么能这么没有勇气选择自杀,十年了,就是炸律政厅也该炸出点成效了吧!” 桥下河水中传来扑通的声音,好像真的有人没站稳,掉到水里去了。 “别再跳了,走入新生活,和我一起去拆房,怎么样?” 从云丝毫没觉得说得有什么错误,且毫不惭愧,向男人又走了一步。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阻挡了他的前进。 笑容有些令人无端伤感,像将要落山的夕阳,莫名灿烂,又带着名为颓废的绝望。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轻声一句,男人带着微笑,四十五度角扭着头,跃然而下。 “等……” 唉。从云站在桥上,看着在河里扑腾的男人,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十年的心魔,果然不是一时能解开的。 天心守卫到底被律政厅逼着做了什么……难道大家都是因为调律调成疯子了? 从云心底一阵恶寒,从架隙桥边退回,正想着事不宜迟要赶紧找到原折…… 桥下一阵新的轰动,伴随若干惊叫。 有人倒下,有人掏出了刀。 第9章 比倒霉我就没输过 桥下大乱。 从云逆着退后的人群而上,第一时间赶往了案发现场,并为眼前所见惊了下。 从桥上赶往桥下累计不过一分钟,但一分钟内却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暴乱。 一群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人捂着胳膊龇牙咧嘴,有人还在厮打,有人飞起一脚,将争吵个没完的对手踹入河中。 “住手!怎么回事?” 从云只是去大桥一分钟,实在没跟上这里的发展变化。 “闭嘴!不要过来,不要逼我,再过来我杀了你们……不,我就跳下去!” 一群人中看似最有战斗力的一个人手持一把大钢刀,看起来能释放一道刀气特别大、至少五六米的犀利招数,但说的话却跟不上气势。 “怎么回事?”从云重新问了一遍,直视这个人,自从早上经历过有人从裤子里掏出高射炮之后,这群人从裤子里掏出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了。 “不要逼我……既然命运抛弃了我,我就抛弃你们!”大刀男人带着哭音,“不拦着我,你们将会永远失去你们的宝宝!” 一时间全场特别安静,连第一任天心守卫都泡在河水里静静地观望这边。 “有人认识这个‘宝宝’吗。”从云觉得还站在这里没先踹他一脚下去,已经是尽了天心守卫的职责。 还真有人认识。在场的数位,包括地上躺着的都纷纷举起了手。 这人没有什么名字,酷爱赌博,又总赌不赢,连戒赌吧老哥都拯救不了他,一怒之下离开了原来的次元,来到天衍大陆主城,想在这里碰碰运气。 因为老输,连这种简单的押登陆小游戏都赢不了,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个别号,叫做“衰神”——如果不是衰神附体,一天内连输九十九场的人还真没遇到过。 暴乱的发生主要就是因为这个。在那人选择了登录4号位让他输掉了今天的第九十九场之后,有人看他实在可怜,问了他一句——“你要不要赌那个人和跳河的谁先跳?” 于是成功打破记录,变成了连输一百场,周围哈哈大笑的人全悲剧了。 “为什么先跳的不是你啊!”衰神男人歇斯底里地大喊。 “为什么我非要跳河啊!”从云更差点吐血。 “你们不是跳河组的吗?” “我们是调……” 等下,调和组,跳河组……天心守卫调和组的名字不会真是这么来的吧。 “把刀收起来,不然就跟我回去走一趟。”从云环顾四周,还好这“衰神”虽然掏出了刀,但没造成什么大的伤亡事故,倒下的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有互殴…… “哦,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单纯争执一会儿谁先下去捞淹死的你,谁也不愿意去,所以就打起来了。·” “我为什么会被淹死……还有我人品是有多差?”如果说刚才只是想来阻止一场乱斗,现在的从云更想把刀抢过来。 “你不是跳河组的吗。” “都说了是调……” 已经被重复了两次,从云才突然惊醒,调和组? 下意识望了眼上衣,已经遵循命令将银章用块破布先封住,id卡也在口袋里,完全没有暴露身份的地方才是。 这群人口中的“跳河组“是怎么回事……谁传出去的信息? 从云警惕地望了一圈河岸附近,远处的道路上的人们有逃散的,有观望的,每人都带着惊异的神情议论纷纷。 有人在监视这里?谁? 从云的目光还没从围观群众身上收回,身后忽然袭来迅猛的刀气。 侧身跃过,正中央一棵大树则成了替代品,分成两半砸到了地上。 从云皱了下眉,重新审视这个扛着刀的衰神,看来这人还是相当有两下子。 “有没有听我好好说话!”衰神咆哮着,挂着把辛酸泪,“再不拦着真要跳河了!” “你确定你需要拦着?” 从云不敢使用行止流的力量,律政厅到现在也没传授点正统招数,只能勉强靠以前被追杀训练出的脚力躲着这狂飙的刀气,成片的杨木都变成了烧火柴。 那些倒在地上的人都纷纷大吃一惊,腿脚灵活地跳起来,一溜烟跑远了。 碰瓷吗你们! 从云很想教育下这群人,但没有时间,眼前这家伙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干嘛不去接替天心守卫? 不想调律再做一次变态的事该怎么办……对了。 “你先停下。”从云找个空隙窜出,表情阴郁地打了个终止手势,“和我再赌一场如何?” 男人显然没听懂,但钢刀总算是静止在了手里。 “你赢了就赶紧走,以后别干这一行;我赢了……”从云停顿了下,“那就如你所愿,带你去律政厅监狱里呆几天冷静一下。” 围观者们议论纷纷。 他们是有些奇怪,刚才有人路过,非常好心地告诉他们那边人的身份,只是谁也不信罢了。 律政厅,调和组。这个叫从云的少年还真是勇士,真敢往“天心守卫”这个万年大坑里跳啊。 “好,最后一次,输了剁手。”衰神满面油光,眼神凶狠,“怎么赌?” “用最简单的方式去赌。”从云此刻才真正发挥了行止流的真传,对待任何情况都有种人与自然合一、不动如山之感,微微一笑,恍若神祇天意。 剪刀,石头,布。 咣当一声,硕大的钢刀从男人肩头掉落。 “我赢了……我竟然赢了……”衰神哈哈大笑,笑得癫狂,“我终于赌赢一次了!” 说着刀也不要了,披头散发、光着脚,好像和某篇课文里的身影重合了般冲了出去。 “喂……” 从云没拦住,还是任他一路跑远,无奈地摇摇头。 “不会吧,你比衰神还要衰?”不远处几个观战的都愣住了。 “是啊。” 从云莫名地有自信,也莫名地欢快不起来。相比之下,赌徒那点经历算什么? 知道他是怎么当选天心守卫的吗?那么多人逃走的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这可是千万人挑一的倒霉好吗? 不管如何,能不用调律、做什么变态之事就了结掉这边的混乱真是太好了。从云由衷地舒了口气,打量着这些围观的人。 总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暴露了律政厅、调和组天心守卫的事之后,这群人的目光怪异极了。 大家不是应该崇拜天心守卫的么? “请问……” 从云从河岸边走上去,想去坡道这里问问有没有人刚才宣传了什么,忽然却被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先搭讪过来。 “大哥哥,你是从云吗?” 从云的心脏差点停拍。为什么这么小的女孩会知道他的名字? “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小女孩带着怯意,将攥紧的小手递过去,“那位哥哥说……这个是送给调和组的从云哥哥的。” 小小的手掌摊开,里面正躺着条粉嫩的三角条纹。 第10章 正义的伙伴 天幕撕开,九天闪电击中头顶,将全身电得血肉模糊焦落成灰,也无外乎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啊,大哥哥?”小女孩仰着双马尾,好奇地揉了下掌心的柔软物件,“好像是内……” “别说出口!” 从云眼疾手快,赶紧封住了小女孩的嘴,力度之大,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掠夺了只萝莉马上要抱回家去。 “你……你什么都没看见!” 从云颤抖着手,飞速将那团粉红抢了出来,塞进上衣口袋。 可怜的小女孩点点头,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对……对不起。赶紧把这一切都忘记……”从云话都快不会说了,强行抑制颤抖的声音,向四周望了圈。 “这就是那个人啊?” “对啊,这就是那个人。” “这就是那个人啊……” 围观人摇头晃脑,虽然都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都凭本能留下不好的印象,纷纷摇头叹息,给了三段重音落点不同的拖长音。 说不出什么来就不要说了好吗! 从云强行克制,从四周倒下的树木一直望到坡道上的人群,但丝毫没感觉到异常的气息。 那个人一定在。隐藏在某个角落,甚至在这些人中,欣赏着这一幕。 是谁,居然知道他的身份,甚至精确到名字…… 而且掌握着内裤这么关键的物品……昨晚被跟踪了竟然浑然不知。 他没有直接把这东西扔在公众面前,说明还有余地,抑或……想留着看更大的好戏? “听我说,我不是坏人。”从云将双手按在小女孩的肩膀上,“将这东西递给你的那个‘哥哥’长什么样子?” “我……我不知道。”小女孩身体颤抖,快要吓哭了,“那个哥哥……他……走得好快……” “去了哪里?” 小女孩哆嗦着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从云道了谢,放开她,分开人群向街道西侧追去。 不确认他还在不在,但绝不能错过。 他是谁,有什么目的? 从云几乎跑出了汗,短暂地站在道路西侧喘息。 按地图显示,这条靠近天心河附近的老水王路已经快跑到了尽头,完全没有看见那个跟踪者的影子。 刚来王城,道路不熟,完全不知道这附近隐藏了多少岔路。要是他已经从岔路逃走了呢? 那就没有办法了。 从云从口袋里掏出那条粉红色内裤,这东西差点害得他身败名裂,现在必须销毁证据……而且绝不能再用扔进垃圾箱的方式。 四处望望,确定周围只有宽阔的道路和相距较远的安静花园别院,从云将这罪魁祸首放在道路边的石块上,想用随身带的切割匕首毁掉它。 身后的路边忽然传来声轻笑。 声音低沉,像是用过变声器的声音,但依然具有惊雷爆开的效果。 “谁?” 从云绷紧身体,迅速站起转身,水王路上空空荡荡,两侧只有水杨树在阳光下肆意飘摇。 “正义的伙伴。” 声音再次传来,不紧不慢,低沉的电子音像左手红酒右手烟袋的酒鬼大叔。 明明声源很近,四周却看不到人,也觉察不到有人存在的气息。 法术。 天衍大陆本源能量是“虚无”,所以不知是不是受这个守护的原因,修行系统一直较为任性而随意,能同时使用法术和剑术的人不在少数。 从云继承的“行止流”对元素原理也稍有接触,但也就大概停留在每人都知道的初阶阶段,此刻不禁稍微皱了下眉。 隐身法术。这应该是法术中的高阶,没有相当的天赋和领悟力无法修行的大师级,来人是什么人?如果是敌人可能相当不好对付…… “不用找了。你的罪恶已经被无形的监视者尽收眼底,等着接受天罚吧。” 从云满头黑线。 “怎么?听不懂上天的旨意了?”来人轻笑一声。 “不,我是没想找。”从云顶着这头黑线直指了下正前方,“不是已经现身了吗。” 前方的人从说完第二句话开始就已经从空气中剥离,出现在街道上,看样他本人还没发现而已。 而且这装束……从云真是忍不住擦了把冷汗。虽说主城民风开放、崇尚个性,但还没看到有穿得这么夸张的人。 头戴巨大的小丑面具,披着吸血鬼一样的血红长披风,一身黑色骑士服,好像刚从哪个变装聚会回来一样。 身高倒是稍微高一些,看起来也更瘦削,和这身大混搭完全不相配。 “是吗。”来人被揭露,也才刚意识到现身的事实,却毫无半分窘迫的样子,慢悠悠地举手靠在小丑面具的下巴上,“看来‘风隐’还是这么不靠谱,和天心守卫一样不靠谱。” “你是谁?” 从云很想说你更不靠谱,但还是忍住。 “不用这么紧张。”来人说话很慢,“就算不说,靠猜都可以。” “猜?” “有三件事。第一,你推着的货车又被落在河边了,货物箱子上面印着律政厅的蓝色琼花标志;第二,从云这个名字,查下倒霉的应试者名单就知道了;第三,能在大桥上说去炸律政厅的,除了你还有谁有这胆量?” 从云呆了几秒,反应过来时已是手心一层冷汗。 好强的观察力和思维力。更强的是被他观察却毫无察觉…… “第四,前面全部作废,只要跟踪你回一次律政厅就知道了,不然那条内裤哪里来的,对吧。” “那你说它干什么,不就是跟踪狂吗!” 从云差点一把匕首扔过去,然而却被提醒,马上转身要先销毁这见鬼的东西。 然而对面的人更能领会他的意图,刹那间身形化作微风,瞬间无形。 冰块瞬间结成、寒风斩断,内裤到手,人影出现。 好快! 从云目瞪口呆,许久才动了下手指,细小的冰霜碎粒才刚从指尖滑落下去。 速度快的人从云也见多了,但释放法术这么快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隐身、冰霜、加速法术三连发,一切居然压缩在不到三秒之间?都不需要吟唱咒语? 这个人绝不像小丑面具的笑脸看上去那么滑稽单纯。尽管他刚才像是卖个了个傻,但绝非真傻……也可能是为了让敌手放松警惕。 从云神经有些绷紧,直视的目光不禁凛然了些:“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这话问得好,不是说过了,我是正义的伙伴,专门打击你这样的邪恶。” 来人不紧不慢地挑起手欣赏着那团粉红,面具下的脸看不见表情,但总感觉他得意地笑了笑。 “这真是大新闻。”语速却依然平静缓慢,“新上任的天心守卫竟然是变态……传出去,主城,不,整片大陆会怎么想呢?恐怕不只是摧毁律政厅这么简单了。” “你想要什么?” 从云额上也稍微渗了些冷汗,要不是该死的调律表,真想直接释放力量冲上去,但这样做一定会陷入另一个噩梦。 “哦?好思路。是想贿赂我吗?”来人的语气始终听起来像是在钓鱼,钓一条已经困在瓮里的鱼,“想怎么贿赂?” 一拳冲击,但是挥空。 从云收手,抓了个空隙但没抓到前方的人,再抬头刚才路上的人已经脚下升起一条冰道,一路悠然滑行出去。 不能使用力量……根本对付不了这个人。从云看着路上凝结的冰一点点消融,化成霜风消失,在破釜沉舟和委曲求全中苦苦挣扎。 “这种贿赂方式可不行。”那人像是有意激怒他,粉红色缠在指尖转起了圈。 “我不会贿赂。”从云一字一顿,“赌上名誉,来一场公平战斗。” 来人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笑了。 “处于劣势还能如此豪言壮语,好。可惜我的词典里没有‘公平’这个词。” “来吧,敌人。”电子音笑得有挑衅意味,“给你机会,明天律政厅等通知。看看是你能夺回这条内裤,还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天心守卫、律政厅的人都是群什么货色。” 第11章 清新脱俗的武器选择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响亮的笑声回荡在律政厅大楼,一时间连大门都震了几震。 “小子,你就是新来的从云吗?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做大事的人,上任没两天就搞出这么大的乱子!” 声音豪迈、隔着一条走廊都能听见。迎面走来的这位穿着军官式制服、身材魁梧的四十岁大叔就是调和组的负责人雷武,此时正哈哈大笑,笑得连一楼接待客间里的灰尘都掉下来了。 “有那么好笑吗,大叔?” 从云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感觉正经历一场地震,耳边的嗡嗡声绝不仅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 “当然,你要知道我收了那么多守卫,你还是第一个被人跟踪都没发现的,哈哈哈!” 这个人和那边偷笑的椿是一家的,是么?有这种不安慰人反而大笑的上司吗。 从云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是简单陈述了下事情发展就被他们从清早笑到现在,如果不是该死的“调律”能惹出这么多祸? 眼下问题是完全不知道那人是谁,要做什么,只知道如果被他揭发问题就大了。 “会用法术,很厉害,观察力也很强,又很变态……哦?“雷武似乎在思考什么。 “又很变态可以先删掉。”从云抬起头,望着这个还是第一次接触的上司,“你认识?”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雷武脸上这个笑容有些深度。 “加油,好好干。”雷武向从云送去个肯定的眼神,“无论出什么事,律政厅都有办法应对,放心去做吧。” “怎么应对?” “就说你是临时工。”椿在后方补充。 ……非常好。要不是怕引发爆炸,从云现在就想从窗台跳下去走人了。 “我这里有酒,要不要先喝一口压压惊?”雷武倒是掏出了个随身的紧口酒壶。 “不用了,你要不要先给我发个武器压压惊?” 这才是从云的心里话,打从来了律政厅那天开始,该有的装备还一件没有,要做的事一个不知道,先卷入一堆乱七八糟的乌龙事之中,别说是全国的统治者招聘,就是大院里娶亲也不能晾人这么久。 “先借我用一下。”反正也没打算长干,先借来用,用完再还。否则从云身上只带了把随身匕首,听说考试会被没收就什么都没拿,到现在也是零称手武器的状态。 “没想到你这么上进,非常好!”雷武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所以大加赞扬,甚至拍了拍从云的肩膀,“敢于没训练、没研究过’虚无‘规律就挑战律政厅武器库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人呢?” “在底下。”椿看着地面咔嚓碎裂、直接掉到地下室去的从云,面无表情地咳了声,“雷武大人,麻烦不要再乱拍了,这个月已经修第十次地板了。” “哦,不好意思。”雷武挠了下头,对着空洞大喊,“正好那边是武器库,小子,看中哪个就拿走吧!” “你们的武器库盖得是有多随意?” 从云从一堆破铜烂铁中爬起来,龇牙咧嘴,所幸还没摔死,只是搞不懂这到底是武器库还是杂物库,把旧沙发椅子地毯都扔在这里干什么。 没有灯光,从云摸索半天找了个古旧的手电筒,顺势打开,微弱的光电照亮和头顶大洞的光亮模糊地映照着这满室灰尘的地方。 按照常规——按照故事书里的发展来说,此处应有不起眼的木盒子;应有被忽视的骷髅、打碎后里面藏着神兵;应有无意间掉下来的功法秘籍,或者擦一下油灯里面飘出个老爷爷…… 从云甚至怀疑自己走的是不是主角路线。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间名为“武器库”的仓库中百分之八十都陈列着杂物,摆放玩偶的木架子,停摆的时钟,过期牛奶凝固的瓶子……连件能称为“兵器”的东西都没有。 “你们确定这是’武器库‘?”从云憋了口气,忍着满室的腐败气息高喊。 “是武器库。”很快传来了雷武的回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自从上个月圣桥学院的人在里面研发了点特殊制药之后,还没有人敢进去更换里面的装备就是了。” 从云呆愣了一秒,感觉世界忽然黑了黑。 “你们把门打开!”果然,地下室这边通往外界的大门是紧锁的。 “对不起,我们得去找个防毒面具,你先慢慢挑……”一个声音高叫着,去找寻为人进出的自由的洞了。 “喂!” 从云愤怒地敲了下门,不知是不是错觉,还真的感觉有点被药物洗礼的头晕眼花。 没事搞什么实验,还在律政厅地下……圣桥学院的研究室是全国闻名的倒是不假,现在看来是全国闻名的坑。 想找个东西砸门,顺手拎起衣杆,衣杆碎了。 顺手拎起鱼竿,鱼竿碎了。 顺手拎起饼干……谁把发霉的饼干放在这里的?别捣乱好吗? 从云就差没卷袖子拎起柜子上了,只不过那破柜子不争气,刚一摇就哗啦碎了一地,连同木材都四分五裂。 一样异样的东西从解体的柜子里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难道是传说中的神兵?不会吧,主角模板显灵了? 从云忙从一地残渣中找到这样东西,双手捧起…… 一个正在散发强烈味道的药瓶倒在手上,里面封存的液体还在徐徐蒸发。 还真是相当重要的物品。确实是主角能用上的,能够回收be的关键物品—— “去死吧,律政厅!” 从云悲愤地喊了句,将手里的药瓶向封起来的大门投掷而去。 门框松动,门框被腐蚀,但封闭起来的大门纹丝不动。 “小子,快点从里面出来,一会儿实验基地要引爆了!”好死不死,走廊里还传来了这么一句。 “十秒钟时间,快点!” 怎么到处都有倒计时? 能出得去算啊,这门这么坚固……等下,坚固? 从云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望了眼大门,被逼无奈,下了最后决意。 连环爆炸从地下室传来,整个长廊硝烟弥漫。 “你没事吧,从云……” 站在地下台阶上方准备救援的椿和雷武都愣了,他们看到了非常神奇的一幕——头发都被炸起的从云跑得气喘吁吁,但没有大的伤害。 爆炸的火花全被他的盾牌——刚从墙上卸下的那扇地下室大门给挡住了。 “你们说。”从云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将这扇大铁门咣当卸下,卸货一般,“我能拿这个当武器吗?” “呃……” 闻所未闻的主角武器。清新脱俗……椿和雷武对望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12章 尊重下隐私好吗 主城,中位线附近。 中位线是严格按照城区东南西北的方向来划分的两条坐标轴,据说严格到和圆周率有一拼,中位线附近的居民都自主向别的地方搬了出去,省得因为房子的阴影角度属于南区还是北区要写上万字的论文。 此刻,中位线坐标轴原点的地方,正迎来一个极为与众不同的人。 正赶上穿越一个小型集市,集市内买东西的人的目光全汇集过去。 大家见过背包的,背孩子的,背着长剑巨剑魔法杖的……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背着大门的。 “抱歉,麻烦让一下!” 从云满心郁闷,已经不想计较这些人的目光,时间紧迫,要赶紧赶往中位线的原点——两面钟附近才行。 本来只是开个玩笑,顺手拿这破门挡下,没想到那个雷武居然严肃地批准了。 虽说行止流练的东西与众不同,并非常规意义上的形式剑术,但也绝非随手拿个东西就能玩“协律静止”的吧! “加油,去把那小子收服,回头再让武器科那边联系圣桥研究所给你打造个新门。”非但不阻止,还列入了日程。 这真是太有趣了。 从云还从来没见过如此顺水推舟的律政厅,省钱省到这地步也是一绝了。 收服,这个词用得也相当搞笑,这么无耻的跟踪狂,完全抱着捉弄人的态度来搞垮律政厅的,谁管他服不服? 得赶紧把那条内裤要回来才行! ……总感觉思想已经开始没救了。 那个跟踪狂的通知倒是还挺准时。时间一到,礼花弹就飞过来了。 从云当时正在庭院里和雷武争执能不能稍微在这大门的基础上加点什么,哪怕加个门把手作战都行,一道礼花窜入,魔法气息消失,盒子坠落到地上。 礼花穿过了,镜之结界竟然毫发无损? 此举更是出乎意料,从云望向雷武,但发现这大叔好像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好好练习,人生新的一步,从推开大门开始。”连椿都不觉得意外,还在一边补刀。 简直是轮番开涮。从云没时间管这些,盒子里的纸条清晰地写了时间。 正午十二点,两面钟,大礼包相送。 不熟悉地形,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 从云背着沉重的铁门,背负着沉重的目光,向集市前方的广场上望去。 没有人会错过这里的景物。开阔的大型广场正中央,绿草茵茵中拔地而起一座硕大的紫金钟鼎。 底座沉重,像是广场上常见的雨花石台雕塑而成,而上方这个倒扣的紫金铃形状则有些与众不同,以中轴为界,两侧刻着不同的神像。 形象都是一样,来自于古代传说中阴阳造化之神“莫陀”的形象,都有着宽阔脸盘、额中天眼和宽大的耳朵,恶鬼般凌厉的面容,但从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莫陀雕刻成这样。 左侧的莫陀眼泪汪汪,眼里依稀可见紫金泪花,捂着被打肿的脸; 右侧的莫陀喜笑颜开,嘴唇嘟起,两手指向脸两侧的小酒窝,一副萌萌哒的样子。 从云看了十来遍这一左一右的q版莫陀,才心生一个念头——制造这两面钟的设计师没被拖出去打死?雕刻成这样,不引来天罚才怪。 时间还有,礼包在哪里? 从云看了眼两面钟上的表盘,离正午十二点还差五分钟,理论上讲,那个家伙应该已经到了。 静心。从云试着感应了一圈周围的人群,暂时没发现魔法留下的痕迹波动。 他躲在哪里? 说起来广场上的人可真多。从云感觉这里的人不比远处集市上少到哪里去,都堆在这里你推我攘,摩拳擦掌,好像要做什么大事。 “麻烦让一下……” 从云只是想试着挤到前面去,几次都被人群推了回来,正在感到奇怪,瞻仰两面钟的人有这么热情…… ”哪儿来的人,新来的吧?“身后路人已经愤怒地喊了起来。 “别插队,到后面排着去!” “我只是想……”从云指了下一群脑袋开外的两面钟。 “废话,谁不是想去砸钟,砸钟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后面呆着去,让熬夜的先砸!” 砸钟? 从云还没来得及惊讶下就被热情的民众推到了后排,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这么多人汇聚在这里都是为了砸钟来的? “你们听我解释。”远远地传来大广播的声音,“半夜十二点的敲钟声太大,绝不是造钟人的本意。” 从云仰起头,只见高过几层楼的钟鼎上方居然站着个人,只是一身维修工的蓝粗布工作服,脸上带着口罩,头上带着头盔,看起来像是高空作业刚爬上去的,正用大广播解释着什么。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然而这消灭不了台下群众们的愤怒,“知道这里失眠的人有多少吗!” “中午它也会响。”发言人操纵着广播,“只是晚上空气特别安静,所以听起来声音大了些……” 正巧十二点指针刚过,两面钟微微摇晃了下,发出了撞击声。 全场安静。 不是找茬……中午的钟声,听起来真像是安眠曲啊。 从云听着这段小猫叫一样的声音,感觉昨晚缺失的觉都被勾了回来。 ……不就是单纯地将中午和晚上的钟声配件装反了吗! “先别砸,这涂层很珍贵的,一百块紫仓石才能提取这么一丝发光染剂……” 从云略有些同情地看着大钟顶端的维修人员,感觉他一定也是有着临时工的身份,才被派来在石林砖雨之中顶着骂名维修两面钟。 等下,十二点过了,礼包呢? 从云才反应过来,四处望去,都没看到一个人影。 “你们听我说完,这其中涉及到不可抗力的组件搭配与适应磨合……” 维修工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抓起旁边某样东西抵挡着飞来的石块和臭鸡蛋。 从云目光立即颤了下,那不就是……不就是礼物盒子吗? 上面甚至还用粉丝缎带打了结,挑衅一般。 “住手!快把它扔下来给我!” 从云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方,一路插队,甚至借了大门的力,用铁门推着人群才勉强到了最前排。 “你是什么人?”维修工举着礼盒,注意到了底下最活跃的的人。 “天心守卫。”从云举着大门,迫不得已亮出id卡,“有权征收这样危险物品!” “危险物品?” 维修工静默看着从云足有十余秒钟,才古板地扔回一句:“对不起,我从没见过抠门的天心守卫。” “是让你玩双关语的时候吗!”从云就差没踩着神像爬上去了,“能不能配合下工作……” “这里面是什么?” 维修工倒是被“危险物品”几个字引起了极强的研究精神,二话不说,伸手掀开了礼物盒盖子。 第13章 尊重下隐私好吗*2 “尊重下人的隐私好吗?” 不管是不是在哪里已经出现过这句话,从云没时间多想了,踩着莫陀神像窜爬上去。 “这……这是……” 维修工像是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两面钟顶端,望着掀开的礼物盒显然话都不会说了。 “还给我!” 从云爬出了历史最好成绩,大山一样的两面钟不到十秒攀登结束,劈手夺过礼物盒,顺势跃出很远。 维修工转过头,虽然戴着口罩,但锐利、难以置信的目光却还是直盯了过来。 “看……看什么!”从云被他盯得额上出了冷汗,即使很想说不是有意去偷内裤,但既然被发现了,也只能攥紧了拳,做了就是做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要销毁,马上就销毁。跟其他人无关,这是我个人的事……” 从云望了眼手中盒子,话噎了下。 礼物盒子外盖被掀开了,但里面竟然还套着个盒子,完好无损的小一圈的礼物盒。 套娃吗这是!一条内裤用得着十八层真空无损包装吗? “我还想说,好端端的,你在那里抒什么情。”维修工声音沉闷,像是被从云这一连串没法打断的行动搞得莫名其妙,“我还没来得及拆第二层……” “你拆上瘾了?” “当然,真相就在眼前,怎么能视而不见。”维修工还站了起来,也不管底下的人砸不砸东西了,一心对这礼物盒展开了求知的隐形翅膀,“我最擅长拆解危险物品,放在你手里浪费也不安全,交给我研究下如何?” 好逻辑。如果不是知道攥着的东西有多重要,差一点信了。 “你慢慢研究。” 从云实在不想和这莫名其妙的维修工打交道,就要踩着神像的鼻子脸重新降落回去,就在刚触手到神像的一刻…… 身体忽然飘了起来,灵魂扭曲一百八十度倒转了下。 礼物盒从手中滑落,径直砸向下方的人群。 正在从砸钟改成砸维修工的人们不约而同放弃了手里的活动,全员好奇地盯着那个接到礼物盒的女孩。 女孩个子小小的,捧着从天而降的礼物盒有些茫然,好像瞬间淹没在了高大的人墙之中。 “哇,好浪漫!简直像……”旁边几个女生抬头看看上方单手悬挂在钟上的从云,又看看这边个子矮小、一身不起眼灰色的女孩,“简直像……白马王子给灰姑娘的礼物一样!” “没错,上天选中的缘分……像新娘的捧花一样可遇而不可求啊!” 底下的女生们忍不住赞叹起来,甚至忘记了来砸钟的事情。 “有这样的新娘吗!”从云刚从这阵强力电击里恢复过来,要不是之前在调律表那里受过训练,现在不电焦了才怪,也无暇看下方的人群展开奇怪联想,“拿好,那是我的……” “哦。” 个子矮小的女孩发出声平淡的答复,声音都像蒸腾在烟雾中,对手里的礼物盒仅是瞥了眼。 “给你们好了。” 说完,将礼物盒甩出,移动脚步,很快淹没在人山人海之中。 “喂……” 从云一愣,还没等说出什么或者看清这个女孩的脸,身边再次有电流经过,几乎快感受到皮肤的灼烧、细胞的焦化了。 “你搞什么?”从云咬牙挺着,愤怒地向上望着这个操控神奇开关的人。 “奇怪,这么电你你都不死……难道你真是这届号称打不死的那个天心守卫?”维修工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电路板一边沉思。 “你什么时候变成研究我了?” “不,我想连人带危险物品一起运回研究所,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构造。” “先把你脑袋上的电火花掐了再说。” 真有毅力!从云由衷地赞叹了句,这家伙的研究精神还真是可怕,手里电路板都快在身上着火了,还在这里高调发表宣言。 先不说为什么破紫金钟会导电……礼物盒呢? 从云跳到台下,随即傻眼,广场上似乎已经发生了大型暴动。 旋风的最前端明显就是举着礼物盒四处跑的人,身后还跟着一群跟风的人。 “拿回来,捧花是我的!” “休想,说不定这里面装着我暗恋的同桌给我写的情书!” “你同桌是不是叫小明?是不是老被老师喊滚出去的那个?” “怎么?” “没戏了,你还是暗恋两面钟吧。” “你们这话题到底超越了几个次元?” 从云追得快要吐血,比追剧追番心累得多,偏偏领头这几位穿着圣桥学院金色和白色相间学院制服的女孩还有相当强大的功力,二段风灵法术加速开得飞起,不用特殊手段追不上…… 那就只能用特殊手段了。 行云流水,瞬升而降。 打首抱着礼物盒子的女孩一个没站稳,惊叫了声,差点撞到这瞬间闪现过来的人身上,手中的礼物盒也飞了出去,击鼓传花般扔给了同学。 “哈哈,情书是我的了!” 这位暗恋小明的女同学狂笑着拆开了纸箱,然后从中间……拎出了只更小的礼物盒。 “这是什么?难道情书也流行十八层真空加密无损包装了吗?” ”能别学我吗?“ 从云哭笑不得,刚要下手去抢,可惜女生们抢东西的战斗力不能轻易匹敌,十万只手瞬间越过了头顶。 拆东西更是不能匹敌,转眼间一群箱子就变成了空中飞舞的破纸。 “这么小的型号,难道是……钻戒?” 最后拆开的女生将戒指盒大小的礼物盒举了起来,放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厉害……你是怎么把内裤赛到这么小的盒子里的? 从云都忍不住擦了下冷汗,为那家伙的神奇功力,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得马上出手抢夺…… 没办法了。 行云击,破空式。 “啊!” 刚要在大家围观下拆开钻戒盒的少女只觉眼前忽然穿过道犀利冷风,下意识地抖了下手,眼睛也被忽如其来的白热闪光刺得睁不开。 冷气划过,一切安然如初。 除了周围女生纷纷发出惊叫——目标不在被夺走的盒子上,而在被这道迅猛之气划破的衣服上,制服被撕开口子,里面内衣款式清晰可见,水粉色蕾丝、清爽的运动型、雪白的束胸…… “变态啊!” 少女们纷纷捂着破碎的衣服,悲愤欲绝,杀气腾腾,想去寻找元凶——然而元凶怎么可能还停留在原处。 “对不起了大家,手滑!” ……唉。 是不是手滑只有当事人知道,从云沮丧地窜出了三条街,身后背着破门,手中拿着破戒指盒。 好在关键时刻算是做了件无耻之事——应用行云击的正向指针晃了晃,满意地归零了。 好怀念在谷地时自由自在使用招数的感觉……好在一切终于结束了。 从云打开盒子,拿出刚才抓来使用的匕首,撬开盒子就要销毁…… 销毁…… 从云目瞪口呆。一枚真正的戒指安然躺在戒指盒中央,反射阳光微泽。 ……什么? 与此同时,三条街外的大钟广场上。 “我的求婚礼物呢?”都将女友约到了广场上、准备从婚恋树下拿出大礼包的男人看着被挖的空洞发呆。 “这怎么还有个盒子?”维修工刚修理完电路板,满身黑烟缭绕,从被炸毁的两面钟顶端机械孔中挖出了条粉红色的内裤。 第14章 一点都不幼稚的战斗 还没等接近广场,就感受到了围观群众的如海热情,整个广场区像是在地震中震了好几圈。 惨不忍睹。 从云都不忍心看那名维修工被一群人从两面钟顶端揪下来暴打、再扔上去、再被占领高地的人投掷下来继续对打的样子,只是由衷地感慨了声—— 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有人帮忙背黑锅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关键的那个人呢? 从云再次在动荡中感知了下,不行,乱七八糟。之前在谷地里训练的那点程度,在主城完全不适用。 河谷区清广幽静,感知起来非常容易,但主城天心城这里大概因为是管道的发源地,主管道和众多辅助管道全铺设在这里,能量波动太过剧烈,一时难以从汪洋中寻找到特定的一丝水纹。 何况这大乱斗的现场更加重了混乱,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人? 从云虽然不想承认,但感觉那人还算有思维力,一定会很好地隐藏在这群人中的某处看热闹。 ……或者,主动出击。 寒冷忽如其来,小时候被同伴搓个雪球忽然从后背灌进衣领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可惜已经不是那个毫无防备的年纪了。 短小的匕首用着非常不顺手,但聊胜于无,从云一刀切开来袭的小雪球,手腕被弹了下,有几分冷冻的麻木感。 这个人。从云攥了下匕首柄,感觉他确实是在挑衅,拿个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小雪块过来逗一下的感觉。 “出来!” 从云喊了声,四处感应着周围东奔西走的人群,从雪球的来袭方向判断,那个方向却是空无一人。 风隐? 想起那天他的法术名称,从云反手一击,匕首尖上多了另一只被穿透的小雪球。 他就在附近,似乎都能听见捉弄人的轻笑声。 “有本事不要躲!” 从云有种火气上涌的感觉,尤其是用匕首接连砍断这些来袭的小雪球,这家伙还越玩越上瘾,一个不注意,一连十多个雪球从闪身而过的一堆人身后涌现过来。 要是调用力量,行云击——一招点水式足以全收掉这些雪球,可惜调律像是个死咒。 最后的结果就是不得不跑,而且跑得非常狼狈,斩断眼前的五六只雪球已经是极限,脑后又被人用雪球砸了下,肩膀也堆了雪。 哈哈笑着的电子音传来,声音更大了,就在右前方的人群中。 “你有完没完了!” 从云愤怒值上升,直接用手接了个飞来的雪球,朝发声的方向甩了过去。 “谁打我?”成了代替品的一个老爷爷捂着发如雪的脑袋擦着一脸真雪,转头寻找元凶。 “对不起,老人家……” 从云家乡河谷区从没下过雪,小时候的雪仗还是去冬城的那次玩的,因此现在有种捉襟见肘、完全抓不到要领的感觉,正在道歉却瞥见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还是昨天的醒目装扮,吸血鬼斗篷加小丑面具,仗着隐身法术,瞬间又消失在了人群中。 好,看你隐身到什么时候。 从云的斗志都被激发起来,左手右手一个快动作拦下空中左右飞来的雪球,预算了方向,提前扔过去。 效果拔群,十下里至少有一两下,投出去的雪球有击中人的回响传来。 广场分为两派,前半场的人在看前方的传球比赛,后半场的人在惊讶地看这个一身异乡人服饰的鹰羽少年在和空气打雪仗。 “不错,比我想得反应要快的多。”身影短暂出现了一秒,依然躲在几个无辜群众身后,稍微咳了声,“作为对手,还是很有趣的。” “这话留着你被打倒时再说!” 从云出其不意,忽然抓了个方向,几枚雪球同时甩了过去。 即使是隐身状态的那人也稍微一愣。 这预判实在也出乎了他的意料,本想趁他对话放松警惕来一场真正的偷袭,没想到五只雪球无一错误,全逆着他高速行进的方向袭来。 被他看穿了?还是这么快就利用感知追上来了? “直觉。”从云从容收起手上的匕首,看着重新现身,被砸了一身雪的对面人。 “直觉?”对面的人用电子音笑出相当讽刺的意味,“第一次听说有人用直觉作战的。身为守卫,竟然不遵循理性?” “我不想和一个玩雪球的人谈理性。”从云拉下脸,“陷害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你想怎样?” “没坑害到你啊。”来人沉思了下,慢悠悠地回答,“或许应该找个更直接点的方式,比如在这里大喊……” 身影一晃,再次消失不见。 广播! 从云这次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向前半场的人群冲去,因为对手隐形加上人多混乱,一时间竟然看不到他在哪里。 “你把广播放到哪里去了?“一番挣扎,终于挤到了人群最前方。 “什么广播?”维修工也是敬业,被一群人用棒球杆打上了高空,还在半空中喊着问。 “刚才你宣传时用的大喇叭!”从云目光跟着他一起爬升了半个两面钟。 “哦,应该还在上面。”维修工丝毫没意识到这场混乱因何而起的样子,正巧又从半空坠落下来,还问了句呆愣的话,“下次起飞帮你看看?” “……谢了。” 从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再被下面这群人用杆子打上去,亲自从两面钟钟体上爬上去,这一天之内玷污了多少次神像…… 更可气的是总有人更快一步。 “我抓到了……啊!” 维修工敬业精神贯彻到底,秉承着说要什么就要拿到什么的职业敏感,这次飞起还不忘调整了高度伸手去抓那只挂在钟外沿上的大喇叭,可惜就差一步。 “喂!” 从云眼看着维修工撞上了寒风跌落下去,还好下面人多力量大。 “这么轻松,简直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吸血鬼斗篷的身影出现,非常洒脱地用戴白手套的手弹了下喇叭上的灰,向这边投来个眼神。 “那我可要宣布……” “休想!” 从云快跑两步,伸手去夺,然而那人依然在脚下玩着冰滑道,躲起来非常轻松。 “要和我正式对战下吗?”来人试图激怒他一般,“不然,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 玄闪之光忽然展现,甚至没容他反抗。 大喇叭从来人手里滑落,横断面异常平整光泽。 看得出那人微微愣了下,抬起头时,已经是重新打量对手的眼神。 “报名,我不和没有名字的胆小鬼战斗。”从云手中匕首重现,语气也正式了些,周身弥漫秋季山风一样的凉度,“你的态度,决定我想怎么了结。” “什么时候战场由你来主导了?” “从我下定决心,使用力量的一刻。” 这两句话对应完,场内空气一时都改变了流向。 “你们要开打?加油,别死的太惨,我还要研究标本!”被扔上来的维修工还不忘对从云比了下拇指。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从云黑线,难得想有点严肃相待的心情,居然还有人从旁捣乱,下一次应该找个封闭场所…… 没等到下次。寒风呼啸而来,气温骤降,卷起大片密闭的雪花。 第15章 那就堂堂正正较量 从云眼看着眼前的世界陷入苍茫,继而一片洁白。 想移动却动不了,想喊叫也喊不了,握着剑的手指都失去了知觉。 换句话说,他被锁在冰里了。 “嗯,刚才的气势呢?”电子音依然慢悠悠的,和结印魔法时的速度简直判若两人。 从云从冰墙里投过去愤怒的眼神。 “啊,不用担心。冰牢虽然冷了点,但一时冻不死人,想死的话……”听得出那人话里有些笑意,“像你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小强体质,至少要在这里关上一天一夜吧。” 从云就是不能说话,否则脑袋上一定会升起硕大的愤怒十字花。 “不过刚才确实吓了一跳,你很擅长爆发,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来人抚摸了下手中的半截喇叭,遗憾地叹息了声,“可惜还是破绽太多,性格的活跃使你反应迅速,但容易分心也是你的弱点。” “虽然你斩断了广播,我也一样能有办法告诉大家你的罪行。” 来人似乎很满意从云这个移动不了、也不能反驳的状态,竖起根食指,一本正经地举例:“比如借助研究所最新开发的魔导传音系统,借用高分子离合管道可以将有效信号传递千里以上,两面钟镇守着主管道’未阙‘,过滤波频后覆盖主城和星罗十镇还是没有问题;再比如古书中记载有利用风雷元素传音的法术,范围大但风险高,隐私性也不强;还有利用召唤使灵来传递消息……” “当然,技术我没有,这些我也都不会。”顿了下,来人补充。 都没有你提什么!都不会你说它干什么!从云脑袋上快要冒白烟了。 “好了,是时候划上终止符了。”来人像是单纯展露一下知识水平,伸出手,白手套中再次汇聚丝丝缕缕的寒气。 这个人……真的不需要吟唱咒语就能释放法术。 “再见了,对手。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还算有些开心。”来人面前的空气发出咔嚓裂响的声音,一片片冰晶棱柱正在形成,“来生别再这么倒霉,遇到我这正义的伙伴。” 雪祭,冰芒,一阶。 **的绝招之一,利用寒冰气息凝结成旋转的冰晶棱柱,一共五道,小范围,杀伤力中等,很难错开。建议:使用二阶以上的防御术,或者干脆拔腿就跑。 从云差点呛进肺里一大口冰晶,关键时刻,身上的id卡居然亮光了? 之前打不开的资料库居然在这时跳了出来,还好心地将信息转成合成音传送到神经系统中来……**是个谁啊!这是在cos别人从天而降的系统吗? id数据库系统:回答正确,加十分,满分一百五,加油上大学。 给我关掉!有听你废话的时间都打完了! 外层的冰晶棱柱已经撞到了冰墙之上,毫无阻碍感般穿透了冰墙。 两面钟顶端霎时间冰雪弥漫。 果然如预想之中一样,虽然可能会眼前一亮,终究没有什么对等的战斗力。 就算没死,以后也留着嘲讽好了。 来人摇摇头,将手里的半截喇叭扔掉,不顾下面围观者的惊讶眼神,准备纵身一跃。 “啊,这么快就打完了?小心你身后!”冷不防,腾空而起的维修工高声提醒了句。 ……嗯? 来人微怔,将脸侧回。 夺目的闪光连成一片,像是突袭而来的光风。 虽然也是作战多年的人,但毕竟躲闪速度还是没有这么快,如果说他是比常人快了五、六倍的步速,那这人至少要快上十几倍。 ……还是未加多修炼,仅仅是靠基础阶步法行动的人。 来人向一旁退了几步,冰墙消融,低头看了眼右手的衣袖。 锐利的刃气含在这一击之中,漫舞的光也同样来者不善,看似美丽绚烂,内里更演化了无数的“气”,横刃如飞,白光如练。 仅仅是一击。二阶威力的冰墙没能挡住,直接崩碎成粉末,可以想象如果炸在人身上…… 可他像算准了力度一样。刚好令余气荡起收回,只伤到了两只衣袖。 气刃回旋,左进右出,两只衣袖同时割裂,看起来还有种主城外形一样对称的美感。 隐藏在面具下面的目光微凛,像是此时才真正重视眼前的人。 “你怎么逃出来的?” “逃?”从云抖落着身上的冰渣,似乎对这个选词相当火大,“为什么要逃?直接挣脱出来不行吗?” 挣脱,说得容易,那也是二等冰墙,至今为止也轻轻松松困住了无数号称要追击、复仇的人,成功率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还没见过有谁能这么短时间、外力都不借助就脱离…… 天心守卫。来人在心里默念了下这四个字,神色也严肃了些,难道这家伙不是单纯运气极差沦为守卫这么简单? “你玩够了吗。”从云活动了下手腕,身体还有些寒气入侵后的麻木,但论耐心已经拖不过对面这个玩心极大品行极差的人,“玩够了的话,下一招定胜负如何。” “哦?” “败者退场,就这么简单。” 简单到周围的空气流向都开始改变的地步。 来人有片刻呆滞,他是魔法系的元素使,对于微妙的元素改变相当敏感,质素也一样,但此刻身边的所有能量都好像改变了轨道,开始不受控制,向从云身边汇集。 “好。” 身处波澜万丈,反而引起了些兴趣,想看看是十九年来一直熟悉的元素掌控力强,还是对面人的爆发强。 “一招。”来人不介意通报技能名字,“雪祭冰芒,二阶,看你能否接下。” 操纵二阶法术,听上去毫不起眼,但在元素使的修行中已经是凌驾于一般人、甚至资质中庸者之上了。 天衍大陆的最强力量汇聚于“虚无”之上。如果能成为律政厅的一员,和主管道共鸣引来“虚无”强化还好说,否则法术的修行,突破三阶都风险倍增。 除非有很强天赋,或者像律政厅支持的圣桥学院的学生一样,有丰富的法宝、灵石资源做辅助…… 二阶的雪祭冰芒,已经好久没使用过了。上一次使用还是在阴暗的小巷中,无光的夜晚,一举刺穿了十余名杀手的心脏。 本就是肮脏、阴暗的招数,却偏要受可笑的执念,起这样灿烂的名字。 他有几分想看看对面说大话的这家伙能不能有本事接下这法术……如果没有,他可未必能控制好冰芒之刃不会贯上和当日一样的鲜红。 对面的从云却没有什么紧张感,相比于另一侧的严肃显得毫不在意,只是抛了下匕首,皱了下眉,一副对兵器相当不满的样子。 “我说,二阶很厉害吗?”居然还敢这么开口问。 “你认为呢?”来人不明从云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在反击,姑且还是有耐心地解释,“总之不是常人能掌握的技术。” 从云伸手比了个数字,令他瞬间定住。 “既然如此,三阶呢?你也不像是’常人‘,肯定比他们厉害很多吧?” “三阶。”像是要让震惊持续到底,从云露出了个迄今为止还没见过的自信笑容,声音爽朗,“拿点更擅长的出来,不然我怕伤到你。” 第16章 行云初现 “你说……什么?” 这位元素使说话本来就慢,现在更慢了,听起来像是时钟的指针摆动放慢了一万多秒。 “三阶啊,怎么了?”从云反而被他问出一脸问号,“你不会三阶的法术吗?” 来人一脸阴郁,只是被小丑面具挡着,其他人看不到。 “你是想求死,还是真不怕死?“ “哈?”从云简直不明白他的话从何而来,“我就说了个三阶……” “三阶,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来人没理他,直接打断,“现有基础上的三阶已经是凡人的极限,如果你想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你不会用?” 被从云噎住,来人干看了他半天,愣是没能发出声音。 “对啊,你不会用?”偶尔那个维修工还窜出来,在半空中问一句又跌回大钟下方。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你要是有那种生命力,可以。”来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就算耐心再好,也终于有些沉不住气,指了下那边不断被棒球杆打上来看热闹的人。 “放心,我怕的是你没有。”从云笑了,甩了下手里怎么用都不怎么顺手的匕首,“准备好就来吧。” 来人不再言语,而是用力深吸了口气。 三阶。 这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天心守卫……竟然指名挑战三阶法术。 看他的样子,连什么人能释放三阶法术都不一定知道,三阶法术的威力也不知道,却敢用这么白痴的笑容迎接……真是疯了。 两种冲动同时纠缠。放弃又不甘心,测试下去,又怕出什么大事。既想揭露,又想控制…… 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意。测试到底的决意。 “何妨一试。”来人微笑了下,既然连二三阶都分不清,虽然法术操纵起来比较困难,但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来个介于其中的”2.5“好了。 空气流向再次扭曲,本以偏离轨道的某种力量响应召唤,向他身边汇集过去。 那是种漫彻天地的冰寒之气,游离的冰雪元素快速翻卷,不需要咒语就能轻松集结,一如往常。 “等你半天了。” 从云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降临,右手平持匕首于胸前,除了气流凝聚,一时也看不到大的举动。 他想干什么? “雪祭,冰芒。三阶。”来人缓慢上扬着声音,右手挥动,前方大片冰雾弥漫却不急于出手,“后悔的话,不要找我。” “彼此彼此。” 来人笑了,发自内心地微笑了下。 两面钟顶端汇集了大片阴云,底下还在教训维修工的人一时都停了手。 “那是什么?” 众人虽然不懂法术,但能看的懂异象,好像忽然间天幕降下了一角搭在高高的钟塔上方,满载的寒冰气息积聚在阴云氤氲之中,整个广场区域都要降下一场罕见的大雪一般。 “他们在……比武?”圣桥学院的学生们也没走,女孩们更是吃惊地揪紧了被撕碎的衣服,“那是……法术?” 这几个人也是魔法分部元素系的高材生,平时法术考试成绩班级遥遥领先,可她们从来没看过有这种气势的法术,连片隅天色都能为之改变。 一阶法术看起来很简单,但熟练掌握和普通掌握、新手绝对不一样;熟练掌握之上,能释放的威力又不一样,基础威力叠加上个人的领悟和精神力,使得同阶法术之间都有大幅度的差距。 如果一阶下还能量化细分的话,大概就是一阶二层、一阶四层这样的感觉……那这个人,这个法术…… 气势超越了一,甚至二阶……一路向着更恐怖的方向前进而去。 不会吧,三……三阶? 三阶? 那不是大魔导师……比讲师等级还要高的主任、院士才能做到的水准吗? 而且连辅助道具都没用,魔杖都没用,好像完全不需要辅助凝神一般……这人是什么人?是圣桥学院的……什么人? 所有圣桥学院的学生们,无论是魔法分部还是基础分部、剑术分部的人都轰动了,纷纷将目光望向和他对战的那个人,然后又被震撼了下。 三阶法术的对战者……只拿一把小刀? 能把广场区炸毁的法术……他就拿一把小刀?不是疯了吧? 人群都有些轰动了,就算是不懂法术的人也本能地感到了恐惧,衷心认为对面的这个人没有什么希望了。 “快……快跑啊!” 不知道哪个明智者喊了声才提醒了大家,很多人马上向广场外迈出了脚步。 开玩笑吧,那种东西也想挡三阶?要是死了,这里整个都会被牵连啊! 何况那拿把小刀的人看起来也确实不靠谱,竟然有一刻停止了准备,和其他底下的围观者一起望向天空,喊了句让近处的人吐血的话。 “不是吧,三阶和二阶差这么多?” 阴云动荡了下,一如对面的那人隐藏的神色。刚才都提醒过了,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迟了些? 想中止法术可没那么容易……漫天冰晶已经从阴云中诞生,十根,百根……悬着的冰晶棱柱倒悬尖角,霹雳暴雨一样砸了下来。 两面钟发出轰鸣,广场上寒气一片,近处的地面也倒了霉,大片的白花石纷纷被狂卷的棱晶冰芒砸出了裂缝,小刀切割豆腐一样轻易。 已经尽力控制,但三阶法术的暴走度实在超越想象。 来人睁了下眼,想看看对面这人到底要怎么爆发速度才能躲过这大范围的扫射,一抬眼却看到了令人呆住的一幕。 冰芒如刃,成片地悬在从云头顶,最近的只有几寸,随时可能掉下来刺穿大脑。 但他却同样闭着眼,像是在自然静立、呼吸一样,连防御的招数都没使用一个。 只是平持这那把匕首,匕首上散发微微的光芒。 在垂死挣扎吗?做了什么? 来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招数,甚至想提醒他两句。 一切发生在几秒之间,却又像过了一年般漫长。 心神忽地震荡,眼前景物瞬间朦胧起来,歪曲,扭转,随之放慢。 “这是……” 来人甚至不确定能不能实际发出声音,总感觉天与地面的距离在快速缩近,将声音都甩成了千米的风筝。 “最好防御一下。”从云手中的匕首光芒越来越亮,亮得让人睁不开眼,“抱歉了。” 几个音节,像是无声发出。 协律静止,一线。 来人闭了下眼,仿佛从匕首上看到了地平线边冉冉升起的朝阳。 “线”字出口,空气整体被震了一圈。 一层似有似无的气流震开在整片广场,像一朵云被投掷开,散去。 围观群众还在跑,但躲闪不及,惊叫着摔倒下去。 他们甚至不知为什么摔倒,突然就站不稳了。半个广场如下饺子般,非常壮观。 更壮观的莫过于顶层的两人。 “他们……” 那几个圣桥学院的学生们仗着防御屏障保护,惊讶地捂住了嘴。 云开雾散,雪夜初晴。 操纵法术的人再出现时,已经是飞出了相当远的距离,挣扎了好久才从钟顶勉强爬起。 “没事吧?”从云回过神,看了下这滑行距离不禁稍微惊了下,“我不是让你防御……” “嗯,防御了。所以没掉下去,要体面。” 来人咳了两声,实在不想说,但输得真彻底。三层二阶冰墙已经是尽全力,但依然没能挡住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胜负已分。没必要久留。 “你赢了,有缘再会。”来人脸上带着微笑,尽管看不见,“记住,做事要隐藏自己……不要再这么醒目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跃下钟鼎。 “等……等下!” 一段动乱到此应该划上了完美的句号,赢是赢了,可不知为何,没有想象中的清爽感。 看了眼调律表,大幅增长的指针,倒计时的十五钟。 拼尽全力释放的绝招……不去调律会有大问题。 可那个人…… 从云望着空荡荡的广场,看着脚边正在融化的冰晶,忽然下定了决心。 第17章 高科技是第一追踪力 “站住!” 从广场上刚爬起来的人们纷纷惊异地望着这个居然没死的少年,另一方面也跟着向四周望,看看他到底在说谁。 从云也在四处望,试图感应,但依然徒劳。 他一定没有走远,这是确认的。凭着那样的状态暂时应该还没离开广场。 有什么办法能…… ”厉害,你居然真的活着?“旁边趴在地面上的人冷不防开口。 “你还活着,才是真的厉害。”从云冷汗,觉得被这么多人围攻到现在、鼻青脸肿还能说话的家伙更可怕,“我想找人,找刚才那个人,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找人?” 虽说从云只是试着问问,维修工倒好像真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都放出了光芒,还没被打断的右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从云略微愣了下,下意识接过他递来的东西,那是一个像是纽扣一样的东西,黑色的电磁纽扣。 “干什么用的?”从云好奇地按了下纽扣表面,这小小的东西表面竟然亮起了一圈光纹,随即出现了液晶屏,吓了他一跳。 这么小的东西居然能搭载显示屏?主城的技术真是再次让人刮目相看。 “试试看,我也不确定。”维修工语气颇为自豪,“如果能帮上你什么忙的话。” 这是什么……扫描器的一种吗? “怎么用?”从云感觉头都大了,是有显示屏不假,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这东西在普通人看来就是……乱码。 “对了,我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信息。”维修工像是终于托付出去一样重要东西,体力用尽,却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强撑着说了最后一句。 “它的名字是……星纹。” 说完,倒下不动了。 “你倒是说点有用的信息啊!” 要名字有什么用,别用临死前的豪迈和自豪感说废话好吗!从云简直欲哭无泪,虽然知道这是种高科技产品,但也只能…… 只能像修不好东西就踢一脚的做法一样,瞎按了。 倒是有个友好的设置。“星纹”——这个确实有点像小型纹章的东西侧边有个小小的红色按钮,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从云按了下,星纹的显示器上顿时一片波动摇晃,乱码都倒转飞舞起来。 重启了? 从云正在想是不是惹了什么祸,忽然间,口袋里的id卡再次放出光芒。 id卡:受不可抗力影响,语音封印解除。 ……不可抗力是什么鬼? id卡:同频搭载成功,编号60001401233,身份信息导入成功,启动星纹平台初始化功能,向isbc虚无星象中转站发出请求…… 导入……什么信息? 从云听得似懂非懂,天心守卫的身份被星纹验证了?“星纹“为什么能验证律政厅的守卫信息,这难道不是最高机密…… id卡:定位成功。坐标两面钟广场,125h,纵向回响35度,偏差系数0.11,水平拓值300。是否开启搜索联动? 纵向回响。这个从云倒是稍微听说过一点,所以更加惊讶,这小小的星纹居然搭载了最新的隧管体系立体回响测位法?比大型全息显示的地图还要高科技。 id卡:默认成功。开启搜索联动。 喂,还什么都没做呢好吗? 从云哭笑不得,尚未阻止,奇特的搜索系统已经自动开始了运转,星纹上忽然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声音最初的几声很大,就像是学校广播忽然间坏掉发出的呲呲电流音。 扰民效果拔群。从云都捂上了耳朵,看着旁边人鄙视的眼神,很想关掉它试试,可惜没有关机键…… 同样的噪音从广场远方传来。 ……竟然有回应? 从云下意识抬头望向另一处响起噪音的位置,正是离这里有半个广场距离的一棵树下。 “……嗯?” 使用隐身术的人看起来也很迷茫,直接从风隐状态中现形,四处寻找,才从骑士服内侧找到了这枚佩戴着的小型纹扣。 不是吧,从云呆了下,那个人居然也有星纹? 但这不是重点,居然真的能找到,也算松了口气。 “等下,我有话要说。”从云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向树下赶去,“你……” 小丑面具的人看了他一眼,随即身影又如云风般散去。 “能不能别老用这招?” 从云简直不知道他躲什么,反正星纹在手,搜索系统还在,索性一直用下去。 效果拔群。大概是适应了些,噪音比刚才小了很多,但滴滴的电磁扫描声还会时不时传来,定位在各个街头巷尾。 这家伙! 从云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用了不少力量,身后还背着扇破门,还得像这样被他带出了好几条街,一眨眼的功夫声音又消失不见了。 去哪个方向了? 从云四处望望,人生地不熟,前方三叉道路口哪边都有可能。 四周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最后一丝电流音也消失在了虚无的方向之中。 ……到底还是跟丢了? 从云深吸一口气,短暂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将笃定目光投向左手边的那条岔路口。 躲开人来人往的大街,直接拐入最近的阴暗巷子。这一带两侧都是住家后院,背光的苹果树下堆满乱七八糟的水桶和木箱。 最后一次搜索的滴滴声音传来,但也没有必要了。 靠直觉。 从云径直跃向一个方向,尽管前方看似空气,挥出的拳却不是打在空气上,而是打在肩头。 重重跌倒,风隐失效,穿着斗篷骑士服的那人摔回了苹果树下,被一群箱子砸了满身。 还想挣脱,但从云速度更快,直接按着他的衣领将他固定在了树干边。 “你真是相当让人火大。”从云揪紧他的衣领,像是宣泄怒气,“还想跑到哪里,奉陪。” 小丑面具看着从云,一直保持滑稽而夸张的笑容。 “胜负已分,还找我干什么?” 以这姿势停留了五、六秒,对面的人才用电子音传来这样一句。 “那是因为赢得不开心。”从云看着他,“被一个姓名都不报上的人戏耍,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所以你追了这么久,就是想问我的名字?可笑。” 这句话更是相当于二轮宣战一样。 “我当然要问,还要带你回律政厅。”从云加紧攥了下,“等带你感受一圈天心医院的十大酷刑,再押回地下室好好感受下圣桥学院的研究精神。” 这话说得有点拐弯,被按在树干上的这位再次沉默了几秒才听懂。 “医院?” “受伤的人要治疗是自然的,犯人也同理。” 从云深知一线爆发后的威力,那几道冰墙如果没能生效,现在的他绝不可能若无其事。 “犯人?”被控制到无力反驳,这人居然还在笑,电子音重现讽刺,“犯错的人不是活该千刀万剐、自生自灭、扔到垃圾堆,火葬场,被老鼠臭虫啃噬才好么?” “你也一样。赢的人当然骄傲自满,做什么都可以。任性都是建立在力量基础之上,无关正义、善良、人性,对吧。” “你!” 愤怒值到了极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从云伸手,重重掀开了小丑面具,想看看这个装神弄鬼、人格扭曲的家伙到底是怎样一个无耻酒鬼…… 拿面具的手愣在半空。 第18章 相损相杀的一家人? 从云呆住了。 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实在害人。 受电子音影响,一直觉得这人的岁数少说也在二十五、六以上,但出现的却是张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面容。 额前发丝垂下,面色像是常年不见光的感觉,有种在幽暗中生出的苍白和水气感,但长相却不差,总体看过去给人种非常中规中矩、文静清秀的样子。 而且有着极为特殊的瞳色,近乎暮光中笼罩的水色幽蓝闪躲了下,似乎也不习惯黑暗忽然被掀开后刺来的阳光。 “怎么了?”似乎知道有多特别,对面的人保持这个姿势,嘴角浮起丝微笑,“仅此而已,被吓到了?” 吓到倒是不至于,确实有些惊讶。从云忍不住又对照了下,确信他和刚才交手的是同一人,脱离电子音后,他的本音依然慢悠悠的,只是听起来自然多了,有种微风过境的感觉。 这种瞳色……在河谷区也好,目前为止逛过的主城也好,到处都没有见过。大陆上最多的人都是和从云一样,黑发黑眸,除非哪个人为了新潮去染了发,引起众人关注。 “见都见过了,先松手如何?” 对面的少年倒是先恢复了冷静,毫不在意“犯人”的身份,将从云的手推开,悠然整理了下服饰。 “你……你是什么人?” 从云觉得他确实有点与众不同——瞳色也好,不用吟唱咒语就能启动法术也好,还有这种说话不说话都让人非常想揪过来打一顿的气质,都远非常人能比。 “和这相比,不应该做点更紧要的事吗。”少年避而不谈,只是不紧不慢指了下他手上的调律表,“看看时间?” “时间……啊!”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才发现倒计时居然只剩下五分钟了,从云看着这向右侧倾斜了足有十格的调律表,瞬间感到眼前一黑。 “先不打扰你了。”对面的人笑了,笑得颇为绅士有礼也颇为得意,“你先忙,回头见。” “你去哪里?”从云正色了下,也是被他笑得非常不满,“拖着伤还想去做什么?” “正义的事业在呼唤我。”少年将面具丢下,斗篷也解下扔掉,伪装都没必要了一般,随意挥挥手,“加油想点好主意。” 从云呆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这个人……对调律表相当熟悉?他怎么知道调律表的工作原理? 这个思维不亚于天幕裂开条缝,将之前所有的奇怪的点串在了一起。 他身上还有星纹。定位搜索…… 还有那句“回头见”,说得那么自然…… 从云猛地抬头,感觉那人右手腕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反光,深深刺了下眼睛。 表盘。 “忘记自我介绍了,真是抱歉,枉费你追了这么远。”前方的人走了起步停下来,带着任谁都能看出是故意的微笑,从骑士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张卡片,顺手晃了晃。 从云视力很好,隔着七八米也能看清那卡片上刻印着律政厅的琼花图案和河流形状。 同款id卡。 “回头见。”少年重复了一遍,话中更有深度。 …… 这个“回头”的时间可真长。长得天要塌了。 五格指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段想起来心都会发抖、绝不想再回想第二次的回忆。 之前还以为偷个内裤就算刷新了人生……远不是。 人生还在向着低谷一路跌下去。 众目睽睽,还是大白天,可从云没有时间挑三拣四了。 反正还有这么多人家的后院可以翻找…… 从云是想不到堂堂守卫还有入室偷东西的一天,当从塌下拖出衣箱的时候三观再次碎裂了。真是什么都有,袜子、毛线团、老鼠,一大摞被珍藏起来的、不起眼封皮上画着爱心的书…… 这摞书……从云非常疑惑地打开,看到里面的男女配图,顿时大脑爆炸了。 这……这是…… 指针大幅度缩回去一些,验证了下书里信息量爆炸的图画内容。 两分钟,这家是不行了。至少还有三格…… 从没接触过这些新奇东西的从云跑步时都是飘忽的,就差没从飘窗上栽倒下去了。 还好最后飘窗这边小清新的绿色窗框和窗边的花架显示出这是少女的居所,衣柜里也散发着薰衣草的清香。 琳琅满目的服饰。成排的吊带裙、水手服、学院制服、碎花连衣裙,还有…… 还有衣架最下方格子里整齐叠放的……内衣。 虽然刚才在释放招数时顺手划开了下,真正接触的机会还没有。 一分钟。 从云几乎不敢触碰,总感觉接触了那微鼓的轮廓就像是碰到了什么禁忌的部分,毕竟街上的女孩子都是带着笑容和友人打招呼,漂亮的领口下藏着起伏的曲线…… “对……对不起。” 就算和主人打招呼也于事无补,纠结的指尖落到纯棉的质地上,轻触着上面的饱满草莓图形,从头到脚都像过了遍电。 这电流比在两面钟顶端被电击要强得多。强到有人接近都没有发现。 拉门忽然被拉开,一位十六岁左右、身穿长裙的妙龄少女站在门前,目瞪口呆地望着屋里的人。 “抱歉,我……” 从云唯一的反应本能拯救了他,只是牺牲品是窗户边的窗帘——顺手拿窗帘遮挡全身,可从各个人家收集来的花花绿绿的东西却洒了一地。 最顶层还托着那只印着草莓的内衣。 “啊……” 少女下意识地捂住嘴,晃了晃,扶着门框才没倒下,脸却瞬间肉眼可见的变红。 倒计时八秒,该死的调律表,为什么每次指针都还差一点点归零? 从云拽下窗帘,有种单身赴死的冲动,也有种大脑都被电焦后才有的近乎癫狂的平静,做了件可能终生无法遗忘的事情…… “哈哈。” 律政厅一楼大厅内,听完故事的椿忍俊不禁,而雷武大叔则是点点头,一脸过来人、非常懂他的神情。 “你们能不能别笑?”从云已经很想去冷水里试试温度了,这两个人还在火上浇油。 “不,小子,你要明白,年轻人都有梦想,进入女孩子的房间,谁会只满足于触碰一下内衣,而放弃掉最宝贵的地方呢?”雷武对从云关键时刻选择飞扑到女孩床上、抱住枕头被子的这一行为衷心表示赞许。 “那是你好吗!”从云的脸上也可以烧壶开水了,简直不敢想象雷武年轻的时候得做过多少变态的事,专业骚扰狂魔? “那个人呢?抓到他了吗?”椿在一边解围。 一句话提醒,从云想起来那个人还说好在律政厅回见,而此刻看着椿和雷武神秘的笑容才恍然大悟。 “你们早就认识?”从云皱起眉,“早就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若非是律政厅内部的人,放信息的礼花弹也不可能轻易穿过“镜”。 “他是谁?”这两人笑而不语,真是让人更为火大。 “今天很热闹啊,你们。”冷不防,外面台阶方向传来温和的声音。 律政厅主理事,原折,竟然有时间回归主楼了。 “当然热闹,因为刚完成了惊天动地的变态之举,对吧。” 身后的这个声音则是令从云浑身僵硬,愤怒地望过去,只见这家伙不知何时换了身装束,跟在原折后面,微笑着向这边摆摆手。 黑色高领衫,河流银章佩戴在月星交汇的苍蓝魔法叠袍上,极为醒目。 “重新自我介绍下。”来人温文尔雅地举起右手前三指,三十度斜角挥了下,行了个元素使的见面礼,“天心守卫,雪涯,很高兴认识你。” 第19章 能相处? 本届天心四守之一,元素使,雪涯。 从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听完了这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没有直接上去找他理论下已经是给雷武大叔和变态的原折大叔面子了。 “从云,河谷区人,嗯,天心历582年4月2日出生,比我小一岁啊。”雪涯手里拎着id卡,笑得很让人想扁一顿,“以后见面要叫’雪涯前辈’。” “别乱看别人的资料好吗!”真是服了这个坑货联机系统,从云劈手想去抢夺雪涯的id卡,然而后者轻巧地躲了过去。 “我的资料也在里面,想观摩随时观摩,就当送给后辈学习经验。”非但不收手,还摆出一副光明正大看得兴趣盎然的样子。 “谁要了解你这个变态跟踪狂!” “算了,小子。”雷武拦住了还要去抢卡的从云,看样也是对这两人闹成这样比较头疼,“论辈分,他确实是你的前辈。他是第九任天心守卫中唯一剩下来的人。” “谁要叫前辈……第九任?” 从云愣了下,看了眼微笑挥挥手的雪涯,也就是说他一年前就已经在这里当天心守卫了? 难怪整个人看起来都这么神经病,能胜任这工作一年的人还真的存在。不过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第九任的传闻…… “第九届有三个人吧?” “你怎么知道?”雷武大为惊讶。 “那三个人是不是特别倾慕私奔的第七和第八任,所以天天躲在屋中哭来着?” 椿再次笑了出来,后加入的原折和雷武对望了一眼,两人明显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谁放出的谣言?”资料应该都是锁着的才是,从云还没拿到观看律政厅报告的权限。 “吊桥边的人说的。”从云拉下脸,“哪里有错吗?” “当然,错误还不小。”雪涯作为当事人之一,非常严肃地点了点手指,纠正了这句话,“首先,第七任和第八任那两人不是私奔,是在某种不可抗力的影响下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不可抗力?”自从来到律政厅,所谓的“不可抗力”还真多。 “没什么,出了点小问题。”雪涯轻咳了声,“那天我不小心从律政厅门口走过,想快点把客人订制的‘缠绵天堂’药水送过去……” “什么天堂?” “这不是重点。“雪涯持续下去,“重点是我赶时间送药,他们一个赶时间去调律另一个赶时间去自杀,三方对撞在一起,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然后呢?”从云已经有种不好的感觉。 “然后他们赢了,不但赢了力气,赢了药水,也赢得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邂逅。”雪涯轻描淡写,“那天这两人拉着手、迎着夕阳光跑下的样子还是打动了许多人的。” 想象了下这画面……不,根本无法想象。 “这算哪门子的不可抗力!分明就是你引发的混乱好吗?” “我也有损失啊,那瓶魔药很贵的,研究了整整三个月呢。”相对于激动的从云雪涯显得非常平静,叹了口气,“律政厅也非常感谢我为主城做出的贡献,感觉到我是块可塑之材,强烈邀请我加入,为管道建设贡献力量……” “你是单纯用来顶替空位的吧?”从云真是再次修正了下对律政厅选拔天心守卫的三观,真是随便哪里来的人都可以抓来当替死鬼,虽说雪涯……纯属是活该。 “所以第九任的那其余两个人……” “哦,这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总之他们无视我的挽留,非要离开,拦都拦不住。” “是。”原折微笑了下,替雪涯接下去,“写了三百多封血书,说有你没他们,还是不要让律政厅改名叫‘墙壁像是和空间结合在一起纹丝不动’的天*小学为好。” “那不就单纯是被你欺负走的吗!” 从云心里一阵恶寒,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现在的印象更是差到了大陆最东方的无名海——非常想为那几人“有我没他”的那句宣言点个赞。 “正好你也在这里,我有件事想问。” “什么事?”原折推了下刚换好的银框眼镜。 “我再严肃地重申一遍——我不想继续这份工作。” 从云的决意是认真的,这半个月间已经学聪明了,绕开了所有能让调律表瞬间爆炸的词。 使用技能要调律,要被迫做一次比一次过分的变态事情,还要和雪涯这样的同事共处,无论哪一点都足够他辞职上千次了。 何况这里守卫这么多,还有其他人,也没有看到必须要存在的理由,留在这里还不如回到河谷区继续原来的修行。 “你看呢,雷武?”原折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转向调和组的负责人。 “比较难办。”雷武哈哈笑了起来,“有这么让你难做人吗,小子?” “有。”从云躲开了他的拍肩,直视着他,“我不叫小子,叫从云,天衍大陆三大秘传流派‘合意行止流’的正统继承人从云,不是来这里陪你们玩打雪仗、过家家的。” “你的意思是中午在广场上玩的不愉快吗?”雪涯居然还有脸从原折身后亮个相,笑着问。 “嗯,我们都知道你的过往,所以说也很欣赏你的能力——行止流,现在只在河谷区还能看到接班人了。”原折叹了口气,“最为难修行、需要清心苦练、领会造化自然的流派,对吧。” “你觉得我戴着这东西能静心的下来?”从云晃了下调律表,这人居然还好意思提。 “我还是继续出去躲……开会一段时间的为好,你们认为呢?”原折转向椿和雷武,连同雪涯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不要回避问题!”从云从没见过谁像他这么倒霉,上了条难下的贼船,“就像之前的守卫一样,你们真的以为我找不到任何漏洞?” “可能是你自由太久,没有事做,所以产生了种悲观的想法,可以理解。”原折再次推了下眼镜,“这样吧,明天再谈如何?” “不要继续拖……” “来律政厅一趟,至少要见识些东西再做决定。”原折打断了他的话,“阿损回来了?” “回来了,但是据他的情况,大概明天才能度过危险期。”椿如实禀告。 “那好,度过危险期以后就从重症监视那边推过来,不要拖着。” “等等,你们在说谁?”从云此刻非常不淡定,这什么人?还在住院就被拖过来,这是人……律政厅应该干的事吗! “明天给你们两个发点装备,顺便讲解些和工作相关的基础内容,没意见吧,没意见我们先走了。” “等下,有意见,给我回来!” 从云怀疑这两人脚下是安了动滑轮全套组合,隔着一个大厅愣是没追上,眼看着他们先一步消失了。 大厅内只有一脸无辜的椿温馨送上了提示:“从云先生,反正解锁新手任务在明天,不如你们先去休息一下?” “能解锁除掉上司的任务吗?”从云真是服了律政厅顶级不靠谱的两座大山,刚要动脚差点又被绊一跤,“你们?” “啊,请多指教,从云学弟。真是不巧,我们不但是同伴,还是舍友。” 雪涯慢悠悠的这一句话听起来非常有顺水成舟的意思,然而从云只想一脚将他踹进水里。 和这种人当舍友,还不如今晚半夜潜逃了算了。 第20章 元素使灭绝算了 律政厅总共五座大楼,中央主楼,最左侧的一座掩映在花庭之中,有种月浸中庭之感。 这座楼就是宿舍大楼,说是宿舍楼,远远超乎了宿舍的规模。 总共四层,外形是仿照西元大圣堂的外形制造而成,圆穹顶一路遮下,四周爬满常春藤,和庭院里飘落的花瓣、幽桥下的流水相互辉映,是个非常好的栖息地。 最初这座建筑似乎也不是宿舍,而是某大型教学地,一层的大礼堂至今还保留着,即使半夜也点燃着满屋的短烛,如供人做礼拜的神圣场所般。 从云蹑手蹑脚地移动出屋,倚在墙壁上,稍微舒了口气。 还好说是舍友,只是住在同一座大楼而已。二楼的环形墙壁连接着两侧对立的走廊和向一楼通向的旋梯,每侧走廊上都有一群空出来的仓库和单间,不可能非要让两个天生不和的人挤在同一间房间。 夜深人静,从云打算趁没人打扰和发现,先一步离开住宿的2a这一侧的小房间,有个计划从今天下午开始已经想了很久,一直到现在才想试试看。 ——出城。 这个主意也是在睡了一觉以后突然产生的,可以说是灵感突发。 自从来到天心城,还没有试着离开这座主城。尝试一下呢? 调律表和两面钟内的“未阙”主管道、以及敬无神像内的“末阙”主管道是联动的,在贯通主城的管道之中,这两处可以说是全部机能的心脏。 在“心脏”的统治范围内,调律表的力量无疑是最强的;些许风吹草动都会让它惊醒,然后就悲剧了。 但是如果离开天心城,离开调律管辖的范围……虽然管道覆盖了全国大部分地方,但力量就会不会减弱一些? 哪怕能削弱到用力量能破坏掉的程度也可以,总比被迫戴着这个诅咒要强。 打定主意,从云决定找这个夜深人静之时,像现在这样沿着墙壁慢慢前行,借助窗外的月光和走廊内的壁灯,一路畅通无阻。 真是糟糕透了。没听说过谁家的“主线”是逃离岗位的。 整个走廊极为安静,因为本就没有人待在这边,加上从云,目前总共这里才两个人。另一个人此刻在哪里? 从云只知道他应该住在对面的走廊,靠近楼梯口不远的蓝色门,但刚才路过旋梯口的时候似乎没有听到声音。 从云向对面b侧的走廊里观望了眼,看到一片朦胧的黑暗,壁灯都没点燃,而走廊尽头的圆月正通过窗口将清澈的光芒洒进来。 这个时间也早睡下了吧,管他呢。月色这么好,不去旅行简直可惜。 从云压低脚步声,走下中央旋梯,来到一楼大厅中。 这间大厅盖的气势恢宏,此时半隐于月光和黑暗之中,周围的壁画也好,武士雕像也好,无一不显示出昔日这里是作为大型观展场所而存在的,可惜现在早已灰尘堆积,连清洁人员都很少接近。 也只有原折那种人想得出让守卫负责打扫工作。四层旧建筑,打扫到哪年? 而且这里……到底存在过什么样的人。 从云停在大厅雕塑前,抬头望去,借着大型烛台的光芒能看清这是位石膏像做成的学者,右手高举着一本书,左手叠在胸前,半握拳,眼睛望向天空。 倒有些像是求知的眼神,或者敬畏神灵的眼神。从云仔细看了下雕塑的衣服,这位学者穿着宽领、长摆的长袍,后摆几乎拖到地上还要叠上几层,头上也戴着高耸、垂穗的方帽子。 这件衣服好像在哪里见过。 从云打开id卡,随手翻了翻,初级权限中尚可以找到些圣桥学院的资料,顺手调出一张圣桥学院毕业生们的合影。 光电科技发展的现在,留影并不稀奇。这张毕业生们的合影上存在一些胡子花白的老学究,那些人的装束…… 从云和这雕塑对比了下,才感觉确实是有几分相似。 圣桥学院——拥有最先进技术、全国最大的学院,历史悠久,和律政厅关系也非同一般。至今圣桥研究所依然和律政厅保持着直属的关系,从这雕塑也可见一斑。 搞不好这大厅以前是圣桥学院的授礼堂。为什么废弃了? 从云如果没记错,圣桥学院现地址在律政厅东,离这里有步行十五分钟以上的距离。 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废弃了吗。 从云还站在雕塑前沉思,忽然间,一声颤巍巍的轻笑传来。 夜深人静,忽然听见老人苍老的咳嗽声和笑声,不得不说从云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谁?”从云四处定位着声音的方向,但声源似乎在移动,飘忽不定。 “古老的求知者啊。可是对前路有什么疑问?”声音飘荡若幽灵。 “不要装神弄鬼,出来!”从云从小相信行得正、坐得直,绝不畏惧什么死后冤魂,只是选择工具略麻烦一些——除了被扔在二楼的那扇大破门,身上就只有把断掉的匕首了。 协律静止的威力之大,普通的铁匕首根本承受不了,能像白天那样打出道绝招已是极限。 “出来就算了。老朽年事已高,不便移动,不如你进来如何?“ 从云满头黑线,听到尾音的轻笑已经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整个一楼大厅此时只有一处还亮着灯光。 从云推开大礼堂的门,被眼前的光芒先刺了下——忽如其来的光柱像是有人用手电强光照射过来,害他一时伸手挡了下眼睛。 “哈哈。” 始作俑者就坐在礼堂第一排的座位上,笑出了声,好像玩得非常开心。 大半夜的居然还真有人见鬼不睡觉的,穿着苍蓝魔法袍悠然坐在座位上,展开的长桌边上全是烛火,燃烛将逐层铺设的台阶全部映亮。 ”你有完没完?“从云握紧了下拳头,这人的癖好真是奇怪,半夜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礼堂里,除了他之外周围的座位上都放了空玻璃罩和里面的小白烛。 放眼望去,礼堂里足有二百多个白烛,微光连成一片,让人有种奇怪的联想——好像这些都是坟墓前的祭灵烛,唯有雪涯一人是活着的守夜人。 “欢迎来到知识的殿堂。”雪涯丝毫不认为行为有哪里恶劣,反而慢慢放下手中的书,拍了下旁边的座椅,”要一起感受下吗?“ “不用了。收收你的恶作剧。”从云果断拒绝,转身就要出门。 “是吗?那可真可惜,你错过了知识之夜。”雪涯遗憾地舒了口气,“也错过了这间大楼中最大的秘密。” “……秘密?” 从云承认有时确实有着多余且无聊的好奇心,不然现在可以直接推门走人,而不是看着诡异烛火下的雪涯。 “对,秘密。”雪涯笑了笑,挥了下手,“顺手来游览下这间礼堂如何?相信你会在桌位里找到些感兴趣的东西。” “毒气弹就免了,毒药也免了。” “看一下不会有损失,我保证。” 被律政厅那两个人坑的经历还记在眼前,从云说着,还是忍不住走向了最近一排的座位,稍微看了眼书桌里的东西。 ……好多书。 从云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些书桌里竟然满满藏着的都是书籍,随手拿出一本擦掉上面的灰尘,封皮上画着紫黑色的纹章,也写着看不懂、密密麻麻如画符一样的文字。 这应该是本……魔法书? 从云翻开里面的内容,纸张上大部分都是魔法阵的画法和依旧看不懂的文字,看了两眼头都大了一圈。 ”真有眼光。你手上那本是百年前就已经失传的魔法秘籍之一,现在圣桥学院都找不到它的续集了,可惜。“ “你能看懂?”从云举着书回望,有些不相信。 “你以为我的专业是什么?”雪涯似笑非笑,”连锁山地的专有文字,‘飞篆体’都看不懂,怎么研究一百年前在那一带离奇消失的噬心巫术一族?“ “那是什么?”从云虽然不喜欢这名字,姑且还是问了句。 “研究元素力量中禁术的一族,他们信奉的原则是杀人不见血,却用尽最残忍的方式。”雪涯似乎在回忆,“比如你手上这页就是描述如何利用反转术阵来将人和黑豹结合,将人合成为僵兽人。” 从云大扫除时发现了只绿眼耗子一般将书塞进书桌,并主动远离了书桌几步。 “怕了?”雪涯笑了,声音听起来有种正在散步的悠闲感,“放心,并不全是。只是有很多珍奇版本罢了。” “你在这里看书?” 从云不相信这个变态有这一面,但看起来确实如此,而且这间屋子的藏书量…… 如果每个课桌里都藏着书,这礼堂已经相当于小半个图书馆了。 “打磨时光的最好方式就是看书,不是吗?”雪涯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你是听从了知识的召唤才和我一起秉烛夜读。” “你慢慢读。我走了。” 从云本也不想参与,对他的爱好也没兴趣,转身要离开。 “当然,我想你可能有别的爱好,比如半夜去散步?城外的月色应该比城里更好,对吧。” 电流瞬间击中。 “你……怎么知道?” 从云甚至怀疑是不是梦游过,将要出城逃跑的事告诉过全天下。 “正常,如果我第二天就要迎接律政厅的考验,前一天也会坐立不安想逃走,毕竟是最后的机会。”雪涯翻了一页手里的书,“不想牵扯,就趁今夜试试看,不用羞耻,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何况见到我的人不跑才是奇怪了。” 第一句话让从云觉得这人的思维力确实还在,第二句话厌恶感又回来了。 “我要走,也绝非胆小鬼的撤退。” “哦。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只跟随我的内心。”从云没回头,“这地方不适合我。” “嗯,什么都没见到,仓皇离开?” 这语气听得人莫名火大。 “雪涯。”从云攥紧了拳头。 “要叫前辈。”雪涯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怎么,逃跑要拖延一天吗?” 从云不想理他,甩上了大礼堂的大门。 本还有些许担心,现在也烟消云散。元素使这种生物,自生自灭算了。 第21章 律政厅的武器是个传说 律政厅。 这个天心城的秩序管理单位,号称维护“爱与和平与正义”之处,在开了半个月的集体会议之后,终于回忆起了他们曾经招收过第十届临时工的事实。 “早上好,还没逃跑,勇气可嘉。” 从云瞪了雪涯一眼,大清早在主楼看到这个人、听到这句话简直糟透了。 到底还是没能走出主城,但不代表之后不出城。计划还是计划,只是向前稍微拖了一天。 不是为了雪涯的话,只是很讨厌被人占据先机的感觉。尤其是占据先机、洋洋得意的这个人还是特别讨厌的人。 “要喝吗?”居然还递来杯看起来很像清茶的东西。 “不。”从云黑着脸,将庭院里最后的清扫工作完成,一心想着什么时候那几个人能出现。 “真遗憾。”雪涯看起来确实遗憾,晃了下手里的杯子,“还想看看这个回复剂加强2.0版的效果怎么样。” “1.0怎么了?” “引发大火,烧了前面整片绿化带和绿化带里的情侣,一个月没敢出门。”雪涯认真回复。 “你是哪个团的隐藏团员吗!” 从云非常庆幸还好知道些眼前人做过的事,所以对他有百分之三百的防备心理,并发誓他研发的东西绝对不能轻易触碰。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后来也一直呆在大礼堂?虽然没有关注,但外面似乎也没有听到脚步声。 彻夜看书。从云瞥了眼雪涯明显不算好的气色,理解不了这种研究精神和爱好,元素使都需要这么加班加点地赶时间找古籍、研究新型害人魔药么? “那真是太遗憾了。”雪涯面不改色,只微微地点着下巴沉思了下,“对你下手恐怕还需要更强的策略,以后有时间多跟踪下,绘制下时间表和行动路线图好了。” ”对不起,我觉得我还站在这里呢?“ “不过。”雪涯重重地转折了下,面带微笑,“放心好了,我还可以从更容易的地方下手——比如至今还没到齐的另两位试验品。” 还没等到就已经先用“试验品”相称了,从云突然生出种想法,很想发封至全国观众的一封公开信,劝诫那两位不知道在哪里等着上刑场的倒霉鬼不要过来,后患无穷。 “早,二位。” 椿依然是第一个到达律政厅主楼的人,今天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 “那两人开会去了?”雪涯打了个招呼,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 “嗯,去开会了。”椿非常配合,做了个“请”的手势,“维修组恢复正常了,先带你们去看看。” 从云全程一种思维游走于天际的态度,先不说那两位说躲出去就躲出去的人,维修组?律政厅还有这个部门存在? 如果有,真是绝了。就凭这边想一出是一出的雪涯,没事拍坏地板的雷武大叔,还有不知道做了什么引得一堆人在门口结界外叫骂的那个原折大叔…… 维修组岂不是整个律政厅最忙的部门? 地方也不算远,维修组的所在的位置就在主楼四楼,从云以前来过这边,当时进入走廊的感觉和现在别无二致,上楼先吸了口冷气。 画风突变,烟雾重重。四处都是封闭的铁窗铁门,整个四楼所在的楼层如果突然间在房间口多一个长发垂下的白衣女人,几乎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你们这群人……我要诅咒你们……” 椿被吓了一跳,而从云则是最开始被吓了一跳,两秒钟后完全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顺手拽下身后背着的铁门拍了过去。 “你们这群人。”雪涯趴在铁门之下还能保持谜一样的淡定,擦了下摔成两半的变声器,“一点都不适应玩笑。” “不,是不适应你。律政厅当时抓你这个魔药贩子回来就是个错误。” 从云不想理被打趴的雪涯,跟着椿推开了左侧最靠里面的一间监狱式隔门。 刚进屋就有种喘息不上来的感觉。外面是烟雾,里面是霾。 “早上好,毕损先生,在吗?”椿倒好像非常有准备,直接戴上了口罩。 柜子后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算是给予回应。 毕损。从云在心里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不禁冷汗,一个维修人员叫这样的名字真的好吗?怎么听都不吉利…… “啊,你们找我什么事?” 总算有个脑袋从交错的木柜后钻了出来。 从云的视线当时就凝固了下。 “是你?”对面的平头短发男青年长相普通,很像随处可见熬夜的宅族,目光给人种没睡醒之感,但此时缠着一头绷带,稍微睁圆了眼睛,“你是那个打不死的……” “那是你好吗!”从云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昨天的维修工,这人居然是律政厅的? “我还好,托大家的福,暂时还没有死。”维修工毕损顺手拽了下右手腕上的纱布和吊瓶扣,“昨天做手术的时候老大闯进来说要找我加班,我就赶回来了。” “你的敬业精神是有多强?” 真的是只有律政厅干得出这样的事啊,从云现在反而觉得当时能住院十五天已经是特殊发放的福利了。 “哟,雪涯也在。”毕损倒是已经见过最后赶过来的人不少次,挥了下手,“最近去哪里了?好久都没见过……” “你昨天不是刚见过一次吗?在钟顶!”从云几乎是用喊的。 毕损呆看着雪涯看了足有十秒钟。 “昨天那个是你?” “昨天那人是你?” “你跟着吃惊什么啊!”从云怒视雪涯。 “……呃,总之,老大吩咐我把新做好的武器交给你们。”毕损比了下身后的柜子,“谁帮我把轮椅摘出来,卡住了。” ……真是个惨不忍睹的加班狂魔。 从云和雪涯帮忙将他拎了出来,同时获得了奖励物品——所谓律政厅颁发的“新型武器”。 同时再次颠覆了“武器”二字的认知。 这真是新型的概念武器啊。从云望了眼雪涯,头脑不错的雪涯似乎也在对着手里的这块鹅卵石陷入沉思。 “能不能解释下这是什么?” “嗯?小椿没有解释吗?”毕损望向远处的椿。 “总管大人说没有你解释的专业,所以交给你了。” “这样啊。”毕损感觉原折说的有道理,于是整理了下思绪,摆出认真的样子,“那你们仔细听好。这材料就是isbc申请专利研发、由无序量子和虚素结晶对称构成的……” 之后的时间流动得似乎毫无意义又无限放大,从云已经在眼前看完了完整的一幕星系爆炸、聚合、分裂、无数小行星衍生的样子。 “懂了吗?”毕损终于中场休息。 “请尽量用一句话概括。”雪涯礼貌地指了下旁边昏昏欲睡的从云,“这个智力没充值的人已经快睡着了。” “哦,那就一句话。”毕损倒是转换得很快,“简而言之,你拿的是‘地’,他拿的是‘天’。” “什么意思……你告诉我这是‘天’?”从云总算清醒了过来,舞了下手中这条长木棍,“这难道不是你们扣下来的地板么?” “哦,以前曾经是,在地下室里放着唯一没被炸毁的……不不,那确实是‘天’的材料——天光。”毕损接下去,“’天残地缺‘,你们都听过吧。” 天光,地心,羽缺,残意。这是大陆上最宝贵的“虚质”,凝结了最纯净的虚无能量于其中,仅一块的提取造价就要用天币千百万来计量。 宝贵不宝贵从云不知道,但知道起名字的人脑袋一定进水了。 “虚质有两个特点,第一是成长很快,你们’凝练‘的次数越多成长越快,能衍生出你们个人的守护技也说不定;第二是自由度很高,你们想让它变成什么样子,它就有可能变成什么。” 是吗,还有这么神奇的“从心而欲”的武器? “我能变出个开调律表的钥匙吗?”从云挥动了下名为“天光”的长木条,“或者炸了律政厅的大炮?” 光芒忽然汇聚,向着窗户冲击而去。 第22章 任性的虚无能量 “……哇。” 毕损还有心思发出个惊叹词,看着窗户上被炸毁的大洞,如果不是雪涯刚才反应过来一道冰墙将他重新撞回柱子里,现在这人也跟着一起飞出去了。 “……这是什么?” 从云都没反应过来,许久才看了眼还在冒烟的长木条前端,木条前方有些被烧焦了的感觉,木炭燃烧的味道弥漫全屋。 “你拿了什么违规电器?赶紧交上来。”雪涯干咳了声。 “报告舍长,我没……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差点被雪涯带入戏,从云也是摸不着头脑,转了下这破长木条,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的光弹是从这边飞出去的。 但千真万确。窗户上的漏洞还在,从云跑到窗边向下望了眼,只见庭院里修建花草树木的庭师们站在大坑边上,浑身焦黑,愤怒抬头,“谁干的好事?” “所以……这东西确实能变化?”从云躲在窗户下,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明显是因为说了想炸律政厅才害得那群人工作白干了。 “一看你小时候往窗外扔果核的事就没少干,好孩子不要模仿。”雪涯摇了下头,望着手里的“地心”,稍微凝聚些元素力在上面,“地心”确实也变得鸡蛋清般清透,似乎在微微动荡。 “百万里挑一的虚质,绝对是名不虚传的。”毕损对从云刮目相待,“你是不是没接触过‘质素’?” 从云摇头。 “也没接触过虚无结晶、或者虚无能量附着的任何东西?” “第一次。”从云能感受到光能的存在是天生的,除此之外对于“虚”家族拖家带口的概念全都没听说过。 天心守卫能利用这片大陆的本源能量——虚无来提升实力,这才是成为天心守卫的初衷之一,只是现在心力交瘁,这点已经不重要了。 “你真是有天赋的人。”毕损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就差没每次想起就激动地从轮椅上站起来了,“有时间借我研究下……” “不好意思,排队。这个送你。”雪涯顺手将手里的茶饮递给了毕损,顺手拽上从云。 “去哪里?”从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雪涯拖了出去。 “研习质素。”雪涯这话虽然平静,但怎么听都像带着种身为前辈却被人领先发展了新武器的不满,“去敬无神像那边,让我这个前辈教你些基本知识。” “你走就走,那个茶……” 从云刚被拽下楼,还没说完,四楼走廊里一阵强烈火焰闪过,数道礼花弹一样窜了过去。 “你要去救人,还是去敬无神像那边?” “……我能哪边都不去么?” 然而为了避难,还是先离开了律政厅大楼。 雪涯也不愧是好为人师,上到指路,下到介绍摊位信息,沿着中位线前行的一路喋喋不休,引来不少过路人围观。 “所谓‘质素’,就是指天地间存在着这样一种稀缺的能量之源……” 从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就算不想听,旁边人的介绍还是如旁白一样传了过来。 元素,质素。 构成这世界的力量除了大家能感受的元素、灵源,更有些被”虚无“分解了的、更为玄奇的存在。 “虚无”是一种无法被人直接引来使用的本源力量,至今为止还没有见过有谁能直接与“虚无”共鸣。 但这层包裹着天衍大陆外层的“虚无“气团和气卷会将元素、灵源分解并融合,形成一种新的源力,isbc近几年才观测到这种不易被发觉的不稳定粒子,并将其命名为“质素”。 如果说元素、灵源是流动的船,那质素则不折不扣是能融入到虚无大浪之中的水花。 如果能和“质素”共鸣,引来并使用质素的力量,使用元素之力的魔导师、元素使、炼金术师也好,使用灵源力为主体的剑士、斗士也好,都能使用“质素”来强化本身能力,达到天才都突破不了的更高境界。 天衍大陆重视创新与求知。谁不想加强修行,在继承的基础上生出专属于自己的绝学、闻名大陆?普通人研习一辈子都未必能做到的事,使用“质素”来修行则有可能。 天心守卫正是比其他人有这项优势。整片大陆开采不到十位数的珍稀“虚质”材料可以人手一块,理论上讲……如果没有“调律”这么苛刻的条件,大概相当守卫的人会挤破整个王城。 好在常人并不知道他们需要做什么变态之事来调律,只是看到每一届守卫的悲惨下场,就已经本能地敬畏了。 “专属技能。” 从云重复了下这几个字,刚才听毕损介绍的时候也大致听到了新名词,似乎是叫“守护技”。 “就是‘守护技’,因为和守卫挂钩所以才这么称呼,你也可以理解为‘个人绝招’,像你行止流的技能一样。”雪涯停了下不紧不慢的语速,望了从云一眼,“三大秘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能不能讲下秘传了什么?” 从云加快了脚步。 “或者说为什么昔日闻名的东西,现在却消失、隐入河谷区了?”雪涯不折不挠地跟上,沉思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么?比如说也是因为调律被揭发……” “你不要过分。”从云倏然停下脚步,眼神降温,“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变态。” “嗯,那是为什么躲入了河谷区?”雪涯似乎字典里就没有“知难而退”四个字,一脸微笑,“据我所知,河谷区是和主城同等待遇的区域,这样的待遇在全国可能也仅此一处。” 所谓“同样的待遇”,是指河谷区是大陆上最早的试验区之一,早在一百余年前优先建立了“管道”系统,享受起管道带来的平静。 河谷区搭建起管道时,大陆的其他各个角落还处于大部分原始状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时还没有人能接受先进文明,更没想到忽如其来的“管道”会改变了他们固守几百年的生活方式。 星系相连,资源互送。近二百年的科技爆炸,至今依然有人不习惯。 “我们不是躲入了河谷区。”从云很想控制下升起的火气,毕竟大街不是荒野,“什么都不懂的人不要发言。” “是吗,看你着急逃跑的样子,还以为修炼行止流的人都是胆小鬼。” 被说到这种程度,才是真的忍无可忍。 从云再次伸手揪住雪涯的衣领,很想一拳打过去。 后者也毫无反抗的意思,就带着刚才的微笑站在这里。 大街上的人们议论纷纷。 “为何不动手,没有勇气?” “没有价值。”从云松手,重重攥了拳,“不屑于和你讲这些。” “果然是温室里的花朵。”雪涯和昨天一样镇定,整理了下魔法长袍的领口,“只选择听想听到的,忽视真相。” “你说什么?” 从云都走到了人群的边沿,又被他这句话拉得转了下头。 “没什么。”雪涯擦身而过,声音带着种莫名的讽刺意味,却也带着种雪落黄昏般的苍冷。 “这世界的残酷……河谷区长大的你还从未真正知晓。” 第23章 更深的含义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没事,忘了吧。” 从云想深究一下,但雪涯却恢复到常态,摆了摆手,突破人群继续向前走。 “说清楚!” 从云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因此直追上去,他绝对不能把刚才听到的话当成没听见。 河谷区怎么了?身为第一试验区的河谷区就不了解……“世界的残酷”?这世界又怎么了? 世界不是眼前所见的和平世界么? “开个玩笑,不用当真。”雪涯被从云揪住,也只是看起来颇为头疼的样子,“在主城尽享荣华富贵、做个万人景仰的守护者不好吗?何必在乎多余的谣言。” “什么谣言?”从云生活的十八年内还没听过什么跟世界相关的重大谣言。 “你不是应该先反驳’万人景仰‘这一点吗。”雪涯停下脚步,“怎么,你迟来的守护者之魂终于觉醒了?” 这个人。 从云压下一股怒气,直视着面容平静的雪涯。 他也许知道什么,也许是和之前一样故弄玄虚。对雪涯的性格还不算了解,除了知道他经常让人很想痛扁一顿以外。 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反驳什么。河谷区享受管道的恩泽,所以河谷区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要感恩律政厅、天心城,感恩“管道”的庇护和恩泽,长大也要为此贡献力量。 如果不是这套理论,他也不会从小就梦想成为天心守卫,成为守护“管道”、守护世界和平的英雄,也就不会陷入现在的乌龙之中。 所以河谷区的人们怎么了?论坑也不亚于其他地方,怎么就变成“温室里的花朵”了? 唯一忽视的真相就是天心守卫简直是个骗局。 “你要去哪里?” “不用你管。” 从云忽然间不想再和这家伙一起行动,哪怕只是一起走路,转身就要向原路走。 “都到敬无神像附近了,不去看看?” 从云没理他。 “那边有人在闹事。”雪涯望向不远处。 “哪里?” 从云本能地顺着雪涯指的方向望去,没看到什么人,但雪涯却先一步冲了过去。 “喂!” 跟上不释放法术的雪涯并不是难事,但被雪涯这一顿神绕,从云到底也不知道闹事的人在哪里,直到眼前一亮,出现大片宽阔的广场。 论广场的广阔程度,这里与两面钟附近不相上下,但建筑感觉完全不同。如果说两面钟以“恢弘”为主,这里则侧重了“自然风”的感觉。 地面由半透明的雪花岩晶打造,一路铺张了整个广场;广场的边沿地带每隔几米就竖起一根爬满常春藤和蓝紫琼花的柱子,千岁莵丝和香水百合缠绵盛放在灯柱下的花篮里,被修剪成一串连续的心形。 源自天心河的河流将广场切割成了几个部分,宽缓的精流上搭起了紫衫木小桥,有小女孩穿着白裙,蹲在桥上用烤面包喂河水里的七彩鱼群。 广场四周的冠状乔木挡不住正午的阳光,却将晒好的清新空气传了过来,整片敬无广场上洋溢着雨后初晴的味道。 真是两种风格。从云虽然不想承认,但第一次看到这片广场就对这里非常有好感,有和植物丛生的家乡类似的某种感觉。 “欢迎来到敬无广场,敬无神像陈设的地方。”雪涯俨然化身解说员,“注意脚下,踩到花花草草和躲藏在树林里的情侣就不好了。” “要怎么才能踩那么偏?“从云条件反射,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走到广场的中央。 然后才想起那个问题。 “闹事的人在哪里?” “不知道,大约在你连起来能绕天衍星三十圈的反射弧末梢上吧。”雪涯忍住笑。 从云愣了三秒,才终于明白是被耍了。 “别着急打。”雪涯示意从云继续向前望,“看到了什么?” 还能看到什么。从云没好气地望向广场北方,只见远处并列着很多长椅,一排叠着一排,颇有些像教堂外新人结婚时宾客们坐着的座席。 最抢眼的莫过于“新人”台前的水池。水池不大,长宽大约各五米,中心蛋糕状的石台正向外喷着晶莹水花,而水池本身也在闪闪发亮,透着神圣的金亮光芒。 光池。 即使没来过天心城之前从云也听说过“光池”,传言在这里扔入硬币衷心祈祷的话就能美梦成真。 “看到了光池。”从云虽然不想理雪涯,还是回了一句。 “恭喜你,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什么?” “没什么。”雪涯再次忍住笑,“考考你的智商,敬无神像在哪里?” 这算是考智商?纯属是考眼力…… 从云刚打算冷笑一声寻找到天心城三大奇观之首的“敬无神像”给他看看,然而仔细望过去却傻眼了。 ……没有。偌大的广场上真的不存在这样的神像。 从云甚至有些怀疑人生,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敬无广场,可拿出星纹回响定位无误。这里确实应该存在神像才是。 在哪里? 从云的目光越过光池,向喷泉后望去,但那边也只有一排长20宽20围起的木桩围栏,地面上覆盖着沙子、红砖石和尘土,看起来有点像闲置的昔日小型游乐场。 “哪里有神像?”从云实在无奈,只能板着脸问。 “果然智商不足的人是看不到的。” 从云瞪着雪涯,感觉他在找茬。 “那里就是,没看见吗?” 从云在雪涯指的方向和木桩围栏围起的空地上反复跳转了好几遍,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这次没开玩笑。那真的就是天心城第一奇景,敬无神像。” 从云再次看看那片空地,大脑也有种空无一物的感觉。 真是够奇了,大奇而特奇——神像在哪里? 建筑的人有毛病,还是主城的审美已经上升到解构主义的哲学层面上了? “敬无神像创立于天心历510年,也就是距今190年前,由圣桥学院的首席大贤者莫林所设计并建造,用来封存核心管道’末阙‘。”雪涯顾自开始了解说,“经过七次翻修才演变成现在这样。” “翻修的时候不小心把神像扔了是吗?” “听我说完。”雪涯打断了从云,“据说这位大贤者莫林生前是位清心寡欲的人,将毕生精力都奉献于求知,最终才领悟了虚无至理,建立了和宇宙的连接。” “哦,要感谢他那一生未曾出现的女友和曾经追求过十二次、十二次都以失败告终的暗恋对象?” 从云已经找到了附近的一块黑钢石碑,上面清晰地刻着这个人的简历生平。 “你怎么能这么说,贤者大人是会伤心的。”雪涯轻咳了声,示意从云注意影响,周围已经吸引了些过路人的目光。 从云没有理会他,继续看着那块石碑上的介绍,也是字体最大、标准黑金正体的一句话—— 三分世界,三生万物,三是一切,所以我们要尊敬虚无。 三分世界,三生万物。 三…… 从云反复念着这句话,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三”生万物,尊敬虚无的“零”干什么? “你不懂宇宙至理啊,至理。”雪涯一脸前辈渡化之感,“三代表了什么?当然是代表’散‘。散去,虚无,自然天成。” 有那么一点点道理……真的不是因为这个人一年追求失败一次受打击了才写出这么一句话,建造了这么个“皇帝新衣”一样的神像? “而且现在崇敬虚无、来朝拜的人也不少,尤其以情侣居多。” 从云望向远方,围栏正前方还真的站了几对男女。 “咱们也过去参拜。” “咱们去干什么?”从云差点被他的话带到沟里。 “来的目的啊。”雪涯反而感到奇怪望了眼他,“不去和敬无神像感应,怎么深刻体会’质素‘的存在?” 第24章 受FFF团诅咒的广场 质素。如海浪般游离、漂浮在遥远外层的质素。 从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要说完全不好奇是假的,既然来到能与质素建立感应的第一现场,自然想尝试一下。 但站在这寸草不生的围栏前,硬是要想着前方有处高大的神像然后参拜……从云自认脑补能力还没那么强。 “可以不用那么复杂,听我的指令。”雪涯显然已经建立过和质素的感应,所以轻车熟路,“第一步,闭上眼睛。” 从云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先闭上了眼。 “第二步,用心去感受敬无神像和调律表,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 调律表上有分秒这种普通计时吗? 从云姑且还是试着按修行时的方式去感受了下调律表。力量从心而生,五感弱化、沉寂,世界沉向幽暗的一面。 进入“幽瞑”状态时是感应的第一步。幽瞑状态就像是指现在这样,如同人即将睡着又没有睡着时,意识都相对朦胧、介于下一步就要睡着和说一句话就能清醒之间的状态。 真的能感受到什么。静止在原点的调律表指针好像放大起来,整个表盘立体漂浮在意识之境,不停旋转,越来越靠近。 忽地穿入到调律表的内侧,似乎变成了极小的颗粒穿行在滚动闭合的齿轮之间,机械盘符滚动游走的声音清晰可闻。 原来调律表也是能感应到的存在。感应成功,共鸣也不成问题,只要稍微用些力量,跟上它的频率。 “第三步呢?”从云暂时从状态中脱离。 “第三步,请检查下调律表是否存在指针的异常偏移,如果有,请调整成零刻状态。” “检查指针……啊。” 从云仔细看了圈指针才发现哪里不对。 “咦,这个第三步……不好意思,应该在第一步之前的。”雪涯掩饰性地咳了声,“搞错了,重来。” “你看着我这把断了的匕首再说一遍?”从云真是忍无可忍。 “重来,重来。” 雪涯绝对是故意的。 从云静心感应,和调律表共鸣,没时间和他一般计较,而一旦跟上了齿轮的摆动,心脏像是被扯了下。 不同的线汇聚成一点,世界忽然变得广阔。 共鸣成功。 以前确实没想过这东西也能共鸣。随着和调律表共鸣成功,从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像是置身于天地之间,宇宙星系之间,俯瞰着无穷尽的管道连接着星球,在茫茫宇宙中构成了一体相连的隧管系统。 或上升,或盘旋,或扭转,或一望千里无垠……隧管成为了行星间能量转换、物质运输的第一生命线,又将这动脉血管般的力量输入向各个生机勃勃的星球。 再下降些高度,与天衍星外的隧管联系在一起,又仿佛进入了洪荒世界。 浩渺的气团,苍茫的云层,阳光平铺在云层之上,不起风浪,又暗中波荡起伏。 一点点退化成本质的黑暗,这次终于感受到……或者说看到了。 大片起伏的粒子藏在气团之中,沿着大趋势的方向微微移动,淡得如小时候闭上眼能看到的空气中的微尘。 能量的浩瀚也超越了想象。只是稍微接近,就像被这群质素粒子发现了入侵者,猛地嗡响起来,全世界卷入跌宕起伏的荒流中。 感应的连接是被强行冲破的。 从云跌了两步,还未完全从这种震撼中缓过神来。 “那就是‘质素’。”雪涯的声音平缓地传过来,“看来你已经试着共鸣一次了。” 从云看了眼表盘,调律表的指针微弱地晃动了下,但很快归零,而且非常神奇的是这次居然是逆时针倒转的。 一个想法电光火石般产生。 “也就是说,如果能和质素感应共鸣,不断积累虚无能量……” “没错,它就可以寄存在你的调律表里。”雪涯晃了下右手上的调律表,稍微响应了下,表盘上的指针天生就稍微向左倾斜一小格,这绝不是常规状态。 质素宿居的表盘……竟然具有“负”的力量? “并不奇怪,质素本身就是‘虚无’分解而成,带着驱散之力。”雪涯好像非常自豪,因为已经和质素共鸣过,并积累了这一小点,“好好累积你的‘质力’也就是虚无能量,说不定做坏事的几率能下降呢?” “你智力才有问题。” 从云黑着脸,看着指针若有所思。如果真是这么神奇…… 虚无能量可以累计在调律表里?累计在和主管道共鸣的这块储存空间之中,共鸣的成功率越高,能吸引来的虚无能量就越多? 需要共鸣力,共鸣力越高,积累得越多,像是在广阔的质素海洋上用铅笔标好阴影区域,在想调用的时候,这片阴影区域里的能量就可以听从响应,为主人所用。 假设存储了很多虚无能量,再使用绝招岂不是可以用“负”来相抵…… 雪涯一副“盲生,你已经找到了世间至理”的神情:“怎么,这次是不是找到能留下来当守卫的理由了?” “你共鸣修行了多久?”从云看了眼他。 “一年?”雪涯仰头,认真计算,“从我上任第九届开始。” “就攒下这些?” “要多少是多?” 从云无语,看着那一小截指针的刻度,放大看还不到0.3。 “我问你,随便放个你的什么雪祭冰芒,大约积累正值多少?” “二阶,现在来看是0.5,怎么了?” “没怎么,我还是先去城外走走吧。” 一年的时间修炼负0.3,随便放个技能就正0.5,这日子还能过么? “急什么,我还没有说完。”雪涯居然还能想到下文,“过去一年的时间我也没怎么好好修行……” “你不是什么天才么?”从云觉得这简直是他搪塞的理由。 “天才也有没时间没精力没兴趣的时候。” “也有什么?” “没时间,没精力……”雪涯提高了些音量。 总觉得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还不是这边的方向,堪比第一次听到两面钟钟声的夜晚。 “那两个人在搞什么?” 从云放弃了和雪涯争吵,向旁边参拜的人望去,只见刚才站着的那对小情侣不知何时对骂了起来。 “这几个人干什么?”从云目瞪口呆,还不只是这一对,刚才的四对几乎都在吵,好像他们的日子才是过不下去了。 “哦,这很正常,简直是敬无神像边的日常。”雪涯看起来很平静。 “日常?” 说话间长椅上不知何时已经坐好了一群围观群众,花生瓜子拐杖糖都准备好了。 “据说参拜完敬无神像的情侣都会分手。”雪涯淡定补充,“像是某种不可抗力。” “最好别靠近,你会被卷……” 第25章 输出这么高谈什么恋爱 “不觉得你最后那句话特别逼死强迫症吗!” 从云被这说了一半的话搞得莫名其妙,还没等追问,身体就倒转飞了出去。 飞得较为突然,带着平底锅的多重回响,直接窜到了观众席上。 “……怎么回事?” 从云可是经历过多场爆炸还顽强活着的人,然而这次是真的没搞懂怎么回事,还是好心观众将他从长椅上的人形空洞里抠下来的。 “飞得够远,完美入坑,满分,下一杆继续。” 雪涯不但不帮忙,居然还在一边竖了下拇指。 唯恐天下不乱是吗。从云顶着一头木屑,这才看清敬无神像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分手就分手,说好的爱我一万年呢!”女孩大哭,手里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拽出的高杀伤力武器平底锅指着对面刚转化的前男友,“这么长时间,我们在一起的种种甜蜜回忆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对面男孩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还带去游乐园,给我买冰激凌,带我去看架隙桥,甚至还为我贴心买了架隙桥的人身安全保险……难道你都忘了吗!” 对面男孩欲言又止的样子。 “架隙桥保险?”从云已经回到了刚才的位置,而雪涯只是耸耸肩,“你以后会知道的。” “现在呢?” “现在只要保持微笑就可以了。” 从云感觉站得特别机械。 “千百个夜晚,你我牵着手,一起在两面钟的祝福下互诉衷肠……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想说……“对面男孩终于忍不住了,勉为其难举了下手,”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男友啊。“ “……嗯?”女孩擦干眼泪和脸上哭花的妆,仔细看着对面这位的长相,白净,可爱,带点呆呆的感觉,身着褐色学生制服,确实不像是她的男朋友。 “不好意思,喊错人了。”女孩擦干泪不好意思地笑笑,顺手挥了下平底锅。 从云和雪涯看着这位大兄弟在空中飞舞出一个新的抛物线,穿越了半个广场,扑通一声落到水池里。 “雪涯,你们王城的人战斗力都这么强么?”从云忍不住擦了下冷汗。 “哦,亲爱的,原来你在这里!”女孩朝着一个满身肥肉,正在抠鼻屎、面无表情的男人扑了过去,而男人粗鲁地将她踹开。 “战斗力强不强我不知道,但眼瞎是一定的。” 雪涯礼貌地点了下头,验证自己的想法。 和天心守卫一样倒霉的人。从云望向远方还在冒泡的那位可怜人,完全不知道他一个单身狗参与到这场混乱中是怎么回事,多半也是来参拜所以乱入了…… “说分就分,凭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侧的路人乙则是男生角色在大吼大叫,“我们初恋的一百八十天都算什么!” “过期了吧。”雪涯已经跑到观众席上找了个座位,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情侣们吵来吵去。 “这片广场自带诅咒,是不是?” 从云就知道建立敬无神像的那位失恋贤者没安什么好心,拆散一对是一对,更是对雪涯这种淡定围观的心态莫名其妙。 “我在感应。不觉得越混乱,虚无能量越好感应吗?” 在敬无神像附近练习共鸣是个好办法。可从云实在没法看着这群情侣打来打去,还在这边袖手旁观修行。 所以在没引发大型动乱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这乱七八糟的一切,再好好想想抉择。 “律政厅天心守卫,从云。”从云手持id卡自报了下姓名,闯入到一群吵得不可开交的情侣中,义正言辞,“麻烦你们注意下影响,这样的行为非常不好,还容易误伤路人,请立即终止。” 也许是听到了天心守卫四个字,在场的几对情侣纷纷投过来眼神,真的静止了几秒钟。 在场的围观势力们也很少听到这几个字出现的样子,瞬间长椅方向引发了议论浪潮。 议论的主题也相当明确——天心守卫?律政厅第十届选取的那四个人之一?号称天心城最强的战斗力……如果是清醒状态下? 天心守卫中居然还有人能说人话的?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从云感觉这两天画风就没统一过,大家对守卫的态度不一,有当打杂的、有当白痴的,还有像现在这样当成精神刚康复的患者、不住扼腕叹息的。 说好的非常受人尊敬呢? “你得从头开始建立市民信任系统才行,做完任务,市民的好感度和信赖度就会上升,你也能接到星级更高的市民委托,这样制裁起来的力度……” “你是穿越到哪个黑客世界的私法制裁者里去了?” 从云还没和拿着爆米花汽水观战的雪涯计较完,旁边的情侣们中有位男性好心拍了下他的肩膀。 “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从云本能地脸红了下,“但是……” “没有女友的人到一边观战去好吗?” “……哦。” 好有道理,从云竟无言以对,默默地走了回来。 有种既输了口碑,也输了人生的感觉。 “哈哈。”雪涯笑得倒是很开心,顺手递他一瓶冰汽水,“都说了不用参与,偶尔中止训练,来看看他们打斗表演也不错。” 还真的是不错。从云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情侣吵架,直接呆住。 左边上刀,右边上枪;对战选手a拿出打狗棍,直接被女方拎起的十多斤电锯砍成了碎片,场内飞沙走石,打出了好几层玄幻和科幻交错大片的气势。 而围观势力永远这么强势,像是静默地展开了力场岿然不动,俨然一群审判者的架势。 “真的不用去阻拦下?”从云总怀疑这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用,输出这么高的人根本不需要恋爱,倒是可以帮律政厅参考下第十一届的人选。“雪涯依旧平静。 “第十届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从云已经彻底对天心守卫这几个字的内涵模糊了。 “要做的事很多,但是现在老大他们没敢说而已,本来你就要走,再吓跑了怎么办。” “啊?” “比如就我所知,有股很玄妙的势力潜入到了天衍大陆。”雪涯缓慢说着很惊心的话,“竟然有本事突破对外管道的层层封印和认证,也是相当有本事。原折和老大正在追查这些人的下落,所以早出晚归。” 信息量有点大,没想到在这情侣乱斗的地方听到这么正统的信息,从云一时愣住。 入侵?对外管道也就是星系间传输的管道,关卡严格到一只乱飞的苍蝇都能电死的地步,居然有人能不带验证突入进来? 听起来人数还不少,这批外星“黑户”是打算来天衍大陆做什么?没想到那两位居然不只是单纯“开会”,还藏着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两天他们确实是出去开会了,嗯。天天在红枫温泉乡那边呆着,看起来气色不错。” “那你说它干什么!” 从云服了雪涯无端挑起话题的能力,但这次姑且也算听他说了几句重要的东西,刚想追问。 雪涯的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从云跟着望向那群还在乱斗的情侣们,只见有个男的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块闪闪发光的东西,说要和大家同归于尽。那东西看起来像是透明水晶,但形态不稳,在掌心微微晃动。 “那是什么?”不知为何,从云感觉这东西有点眼熟。 “是有些问题。”雪涯难得地站了起来,“那是和咱们武器同等材质的东西。” 虚质……“天残地缺”? 从云也站了起来,跟着愣住。 第26章 失恋到怀疑人生 虚质。 号称有什么碉堡了的用途、但现在还没发挥出来的概念型材料,整个大陆的开采量每年都是个位数。 天衍大陆的主货币是天心币,又有别称小天币,cpi变率均衡,gdp发达,大约一枚小天币能换一枚鸡蛋、五枚小天币能换一本簿册漫画书这样的水平。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天心历520年、搭建了“隧管体系”、科技大进步十年之后的某天。有位勇士在发现用十麻袋小天币才能去买一架水面游艇的时候实在忍无可忍,直接将麻袋砸到了律政厅的办公桌上。 还好不是游艇砸到办公桌上。当时的负责人如是留言。 于是在天心币之上出现了新的货币,是一种各大高级矿场里出现的珍奇魔法矿晶——流光晶。流光晶本身的元素属性就是发光,在越暗的地方越能放射出迷人光亮,可以提炼成为光系魔法的辅助材料,也由于开采容易成为了新一代度量衡。 一块流光晶的价格大约等于10万天心币。这其中有着巨大的兑换缺口,天心城内正在积极发展汇信事务所来接纳十万到一万之间的小市民资金周转业务。 虚质,因为蕴含着巨大到无法轻易想象的虚无能量,能够极其快速帮助使用者修行,天生利于共鸣……这样的物品只要一出,就如同天衍大陆变相金手指一样的存在。 不管这金手指有没有人会用,给个飞艇总比马车要快上数百倍,比步行要快上数千倍。何况这飞艇还有可能根据使用者的修为继续提升,有近乎无限的后续发展力。 加上开采个位数的稀缺性,一块虚质粗略估算一下,价格要在百万流光晶以上,堪称一块虚质能交换数个城池也不为过…… 而且最关键的,有价无市。 可想而知雪涯看到这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在打斗中忽然掏出一块虚质时到底有多惊讶。 “……这么,夸张。” 从云是现解锁了“虚质”的介绍、刚在id卡在线资料库里看到了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连话都有些不会说了。 谁能想到随随便便挂在身后的那条长木棍子有这么高的价值?还有雪涯带着的那团还不知道会炼化出什么的流晶……当时毕损就那么一介绍也就随便一听,现在看来也太轻描淡写了吧? 价值连城的东西居然就这么随意发给天心守卫当新人礼物……怎么看才能从这根木条上看出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你可以感应一下,试试真假。” 雪涯的话倒是提醒。在参拜敬无神像之前对“质素”的感应力还完全是零,但现在不一样了。 从云试着静了下心,归纳调息,与手上的调律表共鸣。 果然不一样。虚无能量的扩散如点水深渊,分别从不同的地方涌来。 身后背着的木条在传来深而平缓的波动,雪涯那边一样,同理……还有前方男人手中的那团虚质。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第一修行辅助材料……居然在一个普通人手上。 “麻烦了。”雪涯声音倒是很平和,一点也没听出有很强的紧张感,但能逼着他说出这个词也是不简单。 “怎么?”从云还在盯着那个人的举动。 ”你还记得毕损说过,这东西的形态会以‘魂’与‘心意’来塑形。“雪涯轻声,”没听到刚才他的话吗?“ 当然听过,而且现在这个人还在叫嚣。 “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用这块上天赐给我的最强炸弹,哈哈哈!”男人狂笑着,活脱脱一副加班三十多小时后整个人都亢奋又疲惫到极限的样子,“活了三十多岁才好不容易交了这一个女朋友,现在你跟我谈分手?” “我都和家里人打过招呼,今年过年终于不用再受七大姑八大姨的炮轰了,这个节骨眼你跟我谈分手?打副本打了三个多小时,开宝箱的时候你跟我谈掉线?哈哈哈……” “冷静,离过年还有一段距离。”雪涯不愧是只有在不得不出面的时候才不情愿地开口,同样展示了下魔法叠袍上佩戴的天心守卫河流银章,“再说为什么要交女友,是副本掉线率太高,还是你对实战输出不满意?放弃真爱,加入孤单一生的天心守卫不好么?” “这能成为理由?”从云没觉得这话有半点劝架加引诱的作用。 “放屁!”果然遭到了对面男人的果断拒绝,男人头发倒竖两眼血红,差点捏爆手里剧烈摇晃的虚质,“老子堂堂情圣,会和你们这些注孤生的单身狗一样吗?也不看看我找的女友是何等的女神!” 从云和雪涯跟着他指向的方向望过去。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坐在出长椅上,波浪散发,惹火的身材凸凹有致,十分夺目。 容貌更是可以用新潮美女来形容,皮肤白皙烈焰红唇,两条腿交叉叠着,扭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这个姿势黑色小短裙内总有什么若隐若现,勾起人想掀开看看的欲望。 ……非常好的负值积累方式。 从云望了眼雪涯,雪涯也只是微微摇头,面带惋惜。 虽然两人关系不算好,但这一刻产生了种共识,同时望向这位号称“情圣”的男人。 “你到底做了什么。”从云缓缓问了句。 “能让一个充气娃娃都拒绝了你?”雪涯缓缓补充。 “什么充气娃娃,她是我的女神,女神!”男人高喊着,好像被针扎得爆飞了的气球,“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带她出来散散步,因为说想看看敬无神像,为什么突然间……” 充气娃娃面无表情,手里拎着个木板,上面写着大大的红叉。 “我活了十九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观。”雪涯试着诱导了下,“说不定把你手里的东西交换一下,我们能帮你改进?” “怎么改进?”男人手中的炸弹都快练成了,怀疑地望着雪涯。 “比如这样。”雪涯动手能力还挺强,从长袍内侧口袋里掏出根碳素笔,迅速在木板上修改了几笔。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雪涯移动,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简笔画效果拔群。从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看到有人将红叉延伸来延伸去……竟然延伸出一块横纵交织的棋盘的。 还又抽出了根红笔,画了两种不同颜色的棋子,不一会儿,满木板上都是红子和黑子。 “搞定了。”雪涯收起最后一笔,好像完成了副惊世杰作。 “你什么意思?”男人看着这块棋盘,彻底不懂了。 “简单明了,不懂吗。”雪涯以笔当教鞭指了指棋盘,语音缓慢,“五子相连,红子输掉了。所以你的女友反驳无效。” ……敢情花这么长时间是在画五子棋? 简单明了个头,脑筋还能再不正常点吗。 从云都非常想找雪涯谈谈人生,更别提这边的男人了,眼里的光芒直接从有些希望,到失望,到被戏耍后的屈辱,到深深的绝望。 “连你们天心守卫都耍我,哈哈……我感受到了全世界的恶意……那就去死吧,这里的所有人……跟我一起陪葬!” 男人手中的虚质忽然成型,绽放出火焰的气息,一股强大的热浪瞬间席卷了整片领域。 第27章 不是绝招,胜似绝招 天火忽降,刹那间吞噬了半个广场。 一旁正气凛然的围观者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人的假发便烧成了焦炭。 这已经不错了,关键时刻,多亏了雪涯急中生智,抓起从云那块从地下室里扒下来的大铁门糊了上去顺手立了个冰墙延伸,这才成功地挡住了…… “雪涯。”从云面容有点抽搐,“你救充气娃娃干什么?” 充气娃娃被拦在铁门后,毫发无损,而旁边的一群人都坐在长椅上,保持着烧成焦炭的样子愣愣地看着这位国民守卫。 “哦,不好意思,我总不能看着美丽的女士受伤而坐视不管。”雪涯沉吟了下,“而且这才一局,说明不了什么,还期待着她和我三局两胜呢。” 要不是要集中精力对付那人愤怒的火焰,从云真想一棋盘糊他脸上。 但眼下那人的虚质可谓弹无虚发,就算用行云击中的衔刃式,也只能勉强接下这漫天乱舞的火花爆弹,而且接得颇为狼狈,连上衣的衣角都着了火。 而且这匕首也是彻底用不了了。从云扔下手里炸的四分五裂的匕首,没办法,只能咬牙拽下背后的长木条。 “嗯……”雪涯看着从云操纵木条的样子,若有所思。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想说不用担心。”雪涯俨然一副长辈的样子,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就算衣服破了,交到维修组依然能修得完好无损,放心吧。” “你能关注点有用的吗!” 雪涯的大脑一定和常人不在同一个波段上,从云几乎要放弃,但这家伙总算有自知之明,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小心。”雪涯将冰墙的强度调到了二阶,抵挡着喷过来的火焰,“那是虚质,绝不简单。” 虚质最大的特点就是能“从心而欲”,相应心魂之力、信仰之念、意志之韧;意志越强灵感力越强,越能快速上手,让它发挥出从心而生的力量。 即使是凡人,从未和质素建立过感应共鸣的凡人也能操纵“天残地缺”这四大材料,只是不能积累质素能量、不能强化修行、也不太可能释放出毁天灭地的绝招就是了。 但即使如此……毁掉这里在场的人应该还是没问题。从云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单身三十级大法师的怒意,右手的扭转虚空绝学简直像是天生的“虚”,与虚质搭配简直完美无缺。 大火球,混元火球,天降流星雨……已经无法形容这乱七八糟的法术释放了,空气焦灼,草木瞬间枯萎,像是都被游走的火蛇吞并了生命力。 “真是可惜了。”雪涯冰墙联动,一排透明的冰墙应元素召唤而生,晶莹地反射着怒焰,“不如你跟我去圣桥学院修行怎么样?保证下一个大贤者就是你……” “滚!别跟老子提贤者!” 简直火上浇油。男人的愤怒像是和虚质融为了一体,尽管虚质给他这个没受过训练的凡人也带了不小的负担,大片火焰下去,他也开始剧烈喘息,甚至站不稳了。 “他坚持不了多久,但咱们也一样。”雪涯操纵着冰墙来回移动,侧望着一边的从云,“你有办法能做到不伤虚质,直接攻击到他?” 说得轻巧。 从云手里只有块铁门,浑身都快燃起火花,刚把这些广场上围观的人群该送的送、该抬的抬全扔出去,后续搬运工作还没有人处理…… “那边的那位,能稍微帮忙下吗?” “啊?哦。” 广场斜对面,那位倒霉的学生刚从水里爬出来,听到从云的呼唤稍微愣了愣,但看到这大火飞舞如过年礼炮升空的情景,又看看受害者们,顿时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随后拎起这些摆了一地的焦炭,一个个向河水里扔去,试图降下温。 ……真是没救了。 从云默默转过头不去看另一侧的惨象,只专心攥住手里的木条——别名“天光”的这条概念武器,脑海中瞬间闪过修炼时的很多招数。 配合战不是没打过,跟雪涯能不能配合……这又是两说了。 就算不看id卡上的提示,凭借感知也知道,眼前这位男人最多只能再放两三招而已,两三招…… 行云击,目前掌握的协律静止威力过大,出手的话,就算有这袭击来的火焰相挡也难以保证使用者和虚质不受损。 衔刃式倒是可以对抗这乱不成章的火焰冲击……有没有什么迅速、一发致命、精准无比的点对点式攻击方式? 从云望了眼雪涯,就算他真如吹嘘的那样是个天才,同时操纵两个法术应该也相当吃力,还是让他维持着冰墙放弃一阶冰芒较好。 现在和虚无能量共鸣、指望能现觉醒什么技能也不现实…… 对了。 目光扫过长椅,从云忽然想到了主意。 “稍微让一下!” 雪涯非常配合,在从云说话的同时三层冰墙出手,空气迅速冻结,完美地将吹息的烈焰挡在外层,同时身体侧了下,让从云得以从冰墙之上越过。 “你要干什么?” 男人喘息着抬头,几乎被眼前一幕吓到——这位头戴短鹰羽的少年速度何其之快,迭生的冰墙一路跟随,像是烈焰中升起的台阶,而他正踩着台阶一路飞驰而来。 眼中更是带着精锐光芒,左手持武器,右手中流光闪烁,好像正积聚剧烈的能量,致命的一击…… “别过来!” 近乎绝望,男人被这速度和气势吓得几乎瘫在地上,但最后维持的意志依然存在,将右手中的虚质举向天空…… 此时此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汇聚了数万单身者的愤怒,多少个不眠长夜的叹息,无数被甩的人发出的不甘的、决然的呐喊—— “接招,去死吧——现充爆炸术!” 虚质上的光芒骤然点亮,如极昼之光层层叠加,白炽星灼热附体,烈日膨胀即将爆开…… 却依旧慢了一步。 砰地一声,男人倒了下去,手脚抽搐了几下,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虚质上光芒消失,化为普通的弹力皮球般在地上弹了几下,滚了出去。 “干得好。”雪涯捡起虚质,检查了下发现确实无损才松了口气,由衷地称赞但也诧异,“怎么做到的?没看到你用什么招数……” “那就对了,我还没学过精确点位的招数。”从云将一个玻璃瓶从男人脸上拔下来,晃了晃里面剩下的还在冒白泡的液体,“正好看到你留在长椅上的冰汽水,感觉可行,就拿来用了。” 雪涯神色僵在脸上。 “当然,我就没看到过你手里拿的物品有安全的。”从云非常庆幸刚才雪涯递来的时候没有喝,比了下男人,”怎么处理?“ “带回律政厅,先推到毕损那边看看444种解毒剂哪个好用好了。” 雪涯说完话时静止了下,将目光望向远方。 广场前方是吓傻了的那几对刚分手的情侣,手里拎着武器没了动作,呆站着观望。 再往前是惨叫不绝的河流方向,很多人围观,很多两次被害人湿漉漉地爬上了岸。 再往前是湿漉漉的被害人们在追杀那位热心助人但头脑有点问题的学生。 再往前…… “你注意到了吗。”雪涯没回头,低声询问。 “注意到了。”从云同样神色严肃,望着和雪涯同样的方向,林荫路边的树木晃动着,分不清是自然还是人为,清风吹遍广场。 “有人在监视这里。”从云的声音散落在风声中,“不止一人。” 第28章 哪有白吃的午餐 刚才的感觉应该不是错觉。 忽如其来的冷空气贯穿到场内,这种感觉就像是有入侵者闯入了领地,即使不露影踪,依然能从树干上、泥土印记中感知到些许痕迹。 然而只保持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出现于大家忙着回收虚质的一刻,消失于雪涯捡起虚质材料之前。 如果按几天前的从云都未必能注意到这么微小的变化,甚至昨天在广场上也未能准确感知到雪涯的存在,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共鸣之后,体内的力量流动发生了一定的改变,甚至连魂魄都变得更为清明,突如其来的异常气息融于清水中,哪怕只产生微不足道的浊流也能感应到了。 那些监视的人想要做什么? 从云一边感慨虚无能量的神奇,一边凝望着刚才的方向,心绪尚未收回。 旁边被人拍了下肩膀。 “你猜我想问什么?”雪涯神神秘秘。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 从云白了雪涯一眼,虽然想追踪,但刚刚开始修行的共鸣力还不足以将感知提升到更广阔的区域,也只能先放弃了。 “不。”雪涯摇头,一脸遗憾,“你总是忘记最关键的问题。” 什么最关键?将回收的虚质送回律政厅,研究下那块全大陆最珍稀的物品还能不能踹一脚重新启动,顺便将昏迷的男人运回去…… 从云思绪断了下,看着雪涯缓缓抬起的调律表。 三格,两格。 干。 “这次我赢过你了。”雪涯很是得意。 “在这种方面取胜有什么可开心的?” 倒计时五分钟,从云简直想砸点什么发泄一下——每次都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行吗? 连考试都还有个预习的时间……话又说回来,事先预习突发事情之后要怎么做变态的事,岂不是更加变态了? ……该死的律政厅! “不要急,不然前辈带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雪涯还真是无论何时都这副凛然如雪、岿然不动的感觉,“教给你怎么做才能最快速达成变态目标,又不用大张旗鼓、引发追杀?” “不用了,你独享吧。” 跟雪涯这种人合作已经受够,完全不想听什么“最快速变态”,被他教导完恐怕才是一生的噩梦。 从云先一步离开了敬无广场,钻入了东侧的林荫路。 倒退回七八年前,从云想的都是五分钟怎么才能快速打倒一百个稻草人,而不是能做多少缺德事。 大白天的,也只能拿块破布挡上银章、顺手抢了一位学者正在看的报纸遮住脸了。 东侧林荫路一带幽静如水,两侧的碧落树宽如蒲扇的叶子将路中央遮挡出斜长倒影,亦将长椅上两位缠绵的身影拉得很长。 “你说得对,我以后不能再这么发脾气了。”男人就是刚才那位满身肥肉的人,经历了一番劫难后似乎有所醒悟,此刻也是抠着鼻屎重新思考人生。 “哦,亲爱的,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们还可以试试重新开始。” 女生的眼睛很红,激动地捂住了嘴,而男人则弹飞鼻屎,深情款款拉住了她的手,望着她抿紧的水嫩嘴唇…… 女生闭上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然而却并没有接触到想象之中的、心爱之人的一吻。 “对不起,打扰一下。” 一张多余的报纸挡在两人之间,说话人以报纸遮面,看不清长相,却有种四散的正气感。 “你要干什么?” 深感不悦,男人刚要起身。 “他找你们有事。” 来人顺手拖出从河边被拽了一路的那位看起来很呆的学生,此刻他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倒是认出了这女孩,迷茫地睁大了下眼。 随即……就在对面女孩同样惊讶的目光中被绊了一跤,俯冲过去。 这距离比刚才那两人贴得更近。 那位大哥的脸瞬间变绿,堪比一屋子绿油油的绿萝。 女孩的嘴唇被堵住,却发出了最为尖利的叫声。 ……实在是不忍直视。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从云拍了下那位至此为止都没反应过来的呆学生,在被他追杀前飞速逃离了现场。 ……就当是就地取材、顺手让他偿还下把那些可怜的焦炭从火热折磨到水深的代价好了。 简直是损人不利己,姑且也算变态的一种。 从云回到律政厅的时候依然垂头丧气,精神好像丢失了一半。调律以来总有种慢慢走上不归路的感觉,甚至将脏手伸向了他人。 再这么下去,行止流的精髓全毁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果然是有天赋,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次做了什么有趣的事?” 雪涯和椿在大厅里交谈着什么,看见他回来一副忍住笑的样子。 “不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从云既不想谈自己,也不想理这个时不时自我意识就过剩的神经病,刚想上楼甩开追踪。 “去看眼那边的情况。” 雪涯一句话将问题又拉回现实。所谓那边,指的自然是医院那边。 毕损的444式解毒剂都没能完全拯救了这个口吐白沫的男人,众人等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才看到这家伙从抢救室里推回来。 “太不敬业了。”毕损坐在轮椅上,不住摇头,“抢救的时候拒绝采访,知道这会浪费多少时间吗?” “你不要步雷武老大的后尘为好。”雪涯咳了声,示意毕损将手里新研制的切割抢救室专用电光刀收回去。 “啊,砸偏了。” 雪涯只是帮忙抢了下那把刀,电光火石间,直接砍断了病床上男人的氧气罩。 男人总算惊醒,一脸惊恐,面部抽搐地看着雪涯,又望望旁边的从云。 “别问我,找他,他是故意的。”从云一脸黑线。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男人看着手里还拎着那把电光刀、一脸微笑的雪涯,声音颤抖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饶了我吧!” “那块’羽缺‘,你从哪里搞到的?” “……我捡的,真的。”男人咽了下口水,艰难举起左手,“我对刀发誓……根本不知道它有这么厉害……” “在哪里捡的?” “就是我……我买了个娃娃,让天心快递帮忙送一下……” “刀给我。”快递员从云挽了下袖子。 “别别,我说的是真话。”男人冷汗涔涔而下,深知这两人的战斗力,“然后我拿到箱子,刚要走,突然架隙桥上有人喊我,说你这里还有个箱子……就这么扔下来了。拆开一看什么东西不知道,那人早没影了。” “什么不知道你就敢用?”雪涯冷静地问。 “因为箱子上贴着封条,上面写着……” “写着什么?”毕损也忍不住了。 “写着……‘恶魔果实’啊。” 病房里的三人同时沉默了下。 “真的,还写着要防水,所以从高空运过来……别打脸,我说的都是真的……”男人再次蜷成了一团。 事实也确实如此,对一个白痴也问不出更多了。 “谁那么好心?” 从云倚在走廊墙壁上,对着消毒水的味道沉思,“天残地缺”的威力闻名天衍,除了像河谷区这种封闭地方其他人可能都知道,真有人会为了搞恶作剧就扔一个下来? “明天再说,先研究下是不是真的。”毕损两眼放光,早就想多搞点开发,看样他虽然也能住到寝室楼里,但要连实验室一起搬过去。 也只能明天再说,半夜也做不了什么……除了想去“散步”又被那个一贯呆在大礼堂里的人揪住之外。 烛火飘摇,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个搞实验的大半夜要把房盖掀起来。 “来得正好。”雪涯放下书本,一脸神秘微笑,“反正离明早还有段时间,要不要试一下?” 第29章 研习 还以为试什么,原来是上课。 半夜上自习,这样的事以前还从没做过。从云本想去城外散散步,愣是被雪涯抓进了知识的殿堂。 身为天心守卫——大陆最受人尊敬、受人瞩目的英雄,不懂得一些基本常识怎么行。雪涯说话时非常严肃正经,虽然从修饰定语到主语没一个对得上的。 雪涯的“知识之夜”大讲堂,分支一,技能。 在天衍大陆修行避免不了要用到各种各样的技能,这些技能的来源不一,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组织传授、秘籍学习、自发觉醒。 组织传授多是在学院和流派之中进行。学院遍布天衍大陆的大城和小镇,其中最知名的是拥有三百年以上悠久历史的圣桥学院。 学院分为基础部和专研部,在基础部中学生们会接受到各种基本知识,从剑与魔法到大陆常识,同时会接受加强体质训练、精神力集中训练等方向的修行。 专研部就是分化的进阶学院,每个学院开设的专研等级不同,类型各异。以圣桥学院为例,现存的专研学院有二十多个,热门的魔法学院、元素学院、亡灵学院、召唤学院等年年人数爆满,集中了全大陆的精英。 雪涯的身份是元素使,隶属于元素学院。值得一提的是魔法师和元素使虽然相似但研究方向不同,前者通而不精,后者精而不通。 换句话说,魔法师研究的方向更广,甚至可以掌握些炼金、亡灵学派的技能,但元素使不能;同理,高级元素使通过修行能掌握极强甚至究极的元素魔法,魔法师也不能——所谓“有损必有得”。 即使进入不了圣桥,大陆的修行者们也都会选择上一所普通学校锻炼,像从云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除外。 流派传授的技能是技能的第二大来源。曾有人粗略统计,目前在天衍大陆大大小小的帮会、组织、盟会加起来也有三百多个,从西侧遥远的环山区到东侧的无名海“十一礁”沿岸均有分布。 目前流派中最强、占据统治地位的是主城之外“四辅城”中的四大家族,每个家族均以其占据一城翘首的财力著称,也分别培养了专属的强大武力。 从云所继承的“合意行止流”简称“行止流”,这个流派行事隐蔽,坚持天人合一的修炼原则,故而很少在嘈杂之处露面,也很少出现于公众眼前。 天心历500年,一位号称“行止流”传人的不知名人物出现于太平原主城太平城一带,只身突入被魔兽围攻的城池,单人击杀了占据整座城市的蝠翼巨龙“涅晴”,行止流得以扬名天下,但此后这位英雄又飘然离去,不知所踪。 从此行止流进入“三大秘传流派”之首,至今依然行踪成谜。直到从云来到王城,透露了有行止流之人驻扎于河谷区,这流派才正式重现于世间,不然人们均猜测已经消亡了。 “因为行止流的记载很少,我也十分好奇。不知你们那里招不招收魔剑双修、临时打杂的人?” “滚。” 从云黑着脸,仅用一个字封住了雪涯的玩笑。 秘籍传授技能就不用说了,这个要看机缘、悟性和内容——比如这件大礼堂里塞了满桌子的书,从云却没什么想看的兴致。 “第三种较为重要,尤其是对于天心守卫而言。”雪涯停顿了下,等待从云划重点般,“守护技。” 自发觉悟,需要的天资比前两种更强、付出的努力更大,而且需要强大的武器和特殊条件作为支撑。 所有人能使用技能的必备条件就是首先要和武器“共鸣”,质魂共振,甚至上品武器特别存在的器魂与灵魄共振,才能导出强大的力量。 律政厅发的这“天残地缺”四大法宝身为概念型武器,自然拥有最顶级的器之心,“器魂”……只是现在还完全没开发出来,连个外形都还没有。 “特殊条件?”从云已经听过守护技一说,专属绝招,不禁跟着稍微认真了些。 “看这里。”雪涯指了下头和心脏区域,“智商,心意,领悟力,共鸣程度,创新能力,个人特质,还有个比较关键的……” “什么?” “守护的意义。”雪涯用粉笔点了点礼堂前方的课桌,“既然叫守护技,你为何而守护。” 守护的意义。从云重复了遍,这几个字比人生的意义还要虚无缥缈。 雪涯说得倒是正确,让人一点反驳之处都没有。守护技是守卫们特有的技能,应用虚无能量提升实力,事半功倍,能轻松达成常人几年甚至十几年都做不到的修行效果,但心意呢? 至少从云在脑海中过了个遍,暂时还没想到主城中哪里值得留恋,值得守护,恰恰相反,梦想破碎后到现在为止,一直想的都是如何离开。 “理解虚无同样重要。”雪涯似乎看得出他的想法,先行绕过了话题,“多积攒点虚无能量、提高下虚无共鸣等级毫无坏处,就算不拿去强化觉醒,关键时刻调律还能用得上。” “你的意思是?”从云一愣。 “意思是守护的意义你可以慢慢找,慢慢适应。”雪涯笑了笑,神色悠然,“反正最强武器都在咱们手里了,可以先从最基本的方向下手。” 第一步,先将这概念武器炼出个外形,不说拉风点,至少也要能用才行。 第二步,将武器修炼出“器魂”。 第三步,加强和虚无的互动,提升下共鸣等级,积累虚无能量,放到调律表里备用。 “以上,下课。”雪涯敲了下课桌,“回去以后记得写五千字的课堂总结交上来。” 还课堂总结,从云没用这叫天心的长木条替他将桌椅清扫出屋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但想法不能说完全没有,至少是夜的剩余时间就有些无心睡眠。 这东西……真的能变形? 从云将那细长的木条放到手里做左右掂转,怎么也看不出这种潜质,但白天的时候用它发射了光弹又是确实存在的事情。 现阶段目标。那也是得是先确定要当守卫再说。从云扔掉木条,决定先不再想,要想也是先想着出城看看调律表能不能破坏…… 但也绝没想到,出城的机会来得这么快而突然。 第30章 不放假也就算了 次日清晨。 自从寝室楼里加入了个实验狂魔,晚上被毁也就算了,早上也没能清闲起来。 三个人大清早站在寝室楼外,看着冲上天的焰火,非常统一地选择同时喝了口压惊茶。 “你做什么了?”不愧是律政厅,这种大清早强制将人叫醒训练的方式真是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我?没做什么啊,研究下昨天那块虚质材料。”毕损挠挠头,似乎对将房盖掀起来这件事也比较茫然,“没想到寝室楼的设施和主楼四楼一点都不一样,连一个高爆炸弹都抗不住。” “嗯,爆炸级堪比架隙桥一百米的承重,你就是换架隙桥摞上去也扛不住。”雪涯摇摇头,似乎简介解释了主楼四楼为什么是那样一副烟熏火燎、严加防守的样子。 “这在研究所不是很常见的事吗?”毕损反而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isbc?嗯,是很常见。” 话音刚落,城市东侧传来一声更大的爆炸声。 三人目光徐徐落过去,看着巨大的蘑菇云从城市的半角升起。 “你们建筑的质量一定很好。”从云首次知道毕损来自于圣桥研究所总部,但总觉得没什么可惊讶的。 “或者是工人的质量一定很好。”雪涯在一边补充。 “早上好,三位。”椿总是出现的如此及时,除了来送早餐,另一方面是公事,“你们上交报告了吗?” “什么报告?”从云看了下灰眼缭绕的楼顶,不愧是律政厅,维修个东西都要上交文书…… “昨天的汇报。”椿指的是另一件事,“整理一下,我去给那两个不靠谱的上司送过去。” 昨天在敬无广场被人监视的事,还有有人从空中投放虚质的事。 从云非常自觉地后退了三步,连一张作文纸都凑不满半篇的人已经主动选择了放弃。 ”我就知道,又是我的事。“雪涯摇摇头,似乎已经习惯成自然,跟着向前走了几步还不忘记回头,“别忘了去修行,好好感受一下。” “好好感受一下。”毕损自觉抢了雪涯那份早餐,嘴里叼着面包拍拍从云的肩膀,跟着前往了主楼。 有什么可感受的,处理完寝室楼上这堆乱摊子,从云非但没有“守护”的心情,反而生出了想跳楼的心情。 姑且还是坐在炸了半片废墟的楼顶上,拿出那长木条在阳光下反复比划了下。 硬要说的话,这名为“天心”的虚质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同。没有普通木板握在手里的那种摩擦感和粗糙感,倒有种介于软硬之间的质感,像是碰到了液体温暖而有张力的表层,里面是坚硬的磐石。 质素。感应昨天提过的“虚无能量”的话,不用特意赶到敬无广场也能做到,手里的天心就是最好的介质。 从云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闭上了眼,盘坐着,将”天心“放到手心。 尝试感应,渐渐地,又有和昨日不同的新奇体验。 混沌一片的世界潮水般扩散开来,眼前无光,身边充斥着风声。 这汹涌澎湃的劲力就像是从天地浩渺间忽然闯入,又聚集在远处,想去寻找都未必可见一条通往前方准确的路。 从云被困在感知的世界底层,稍有靠近远处轰鸣,就有种大风袭来、身体和灵魂都要在风中被吹得四分五裂之感。 反复了十多次,才终于撑住一些,按照行止流的心法勉强在这虚化风暴中站稳脚步。 欲行且止,波澜不惊。 几十次吐息都像是被时间放慢了脚步,拖长了节奏,甚至能感受到呼出的气在风暴中冻成冰渣又化掉的声音。 从云丝毫不敢松懈,哪怕意识已经快支撑到暂有的极限,凭感觉那些成片的质素粒子已经聚集到了身边,好奇的孩童一样,纷纷抬头打量过来。 继续用协律静止的方式,维持着意识,维持着身体状态保持和自然同步合一,灵魂稳定,似乎已经开始有质素粒子附着过来。 每一寸共鸣,就像是引来质素的水滴进入体内,游走一圈,又归于手上微微发光的调律表中。 这就是虚无能量。从云忍不住惊讶,这种和质素共鸣的感觉确实令人震惊,超过了之前任何一种共鸣体验。 它不像已经掌握光,风,这些有特定形体和稳定能量的源力。它带着种偏凉的温度,不稳定得就像一阵烟,随时可以飘走。 又非常不起眼,一滴水坠入无尽的灰尘一样。只知存在于这个角落,蒸发后却看不见它,只有感应的时候才知道它确实存在。 真的具有能加强现有力量的功能? 精神已经无法支撑,断开连接,从云坐在楼顶歇息了十多分钟,才从晕眩状态中完全解脱出来。 也不知到底攒了多少虚无能量,共鸣到了何种程度。 对了,调律表,还有id卡。 从云看了眼调律表的指针,惊异地发现确实向后退后了0.1格,通过启动的星纹联动回响之后,调律表上还额外出现了新的符号标志,lv1。 lv1的意思就是level1,与虚无能量的共鸣才刚刚起步,但也是个不错的成绩了。一天进步,总比过去一年了还在lv3等级晃荡的雪涯强。 要是按这个方式修行下去,共鸣度提升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武器的器魂,这个就有难度了,但验证了一件事,手里的概念武器确实拥有近乎苍茫……深不可测的力量。 从云捏了下手里的木条,自嘲地笑笑,没有形状之前,这东西看来都只能叫“木条“了。 但经过刚才的接触之后,这木条似乎变得更有光泽了一些,木缝一样的纹理像是刷了层清漆一样,泛出头顶的阳光。 一上午没干别的,光在修理屋顶和修行共鸣了。 “你想变成什么样子?”从云开起了玩笑,将木条在手中转转,“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真那么倒霉,只能留在这里当守卫,你想变成那种最常见的姿态?” “反正你也不会说话,只要别像之前一样,随便到处乱炸就行。” 话音刚落,木条顶端忽然放射出夺目的光亮。 从云眼睁睁看着刺目的光球飞出去,一头扎入刚刚糊好的水泥层上,泥土飞溅。 “当我没说。” 真是和调律表一样任性的东西。从云知趣地收了口,同时也泄了气。 能成为可控的招数也好,别四处乱拆东西,问题是现在不可控,只能大致按主人的情绪和意念行动,和当时广场上那人一样。 ……除非和这“木条”还能再好好交流一番,赶紧让它听从命令,变出个能掌控的姿态来。 刚想着下午又得重新翻修,星纹上忽然亮起了光芒,一闪一闪。 什么情况? 从云感觉应该是有人联络,可惜接通后根本听不见人说话。 “快下来吧,老大答应发工资了!”下方偏还有个爱惹事的雪涯双手喇叭状高喊。 “什么事?”从云一头黑线,从楼顶回应。 “急事。”雪涯也是颇为无奈,“去城外走一趟。” 第31章 还得处理这烂摊子 一瞬间从云还以为听到了律政厅终于良心发现,肯放行的错觉。 紧急任务——带有通讯器和地图索引功能的星纹上大横幅闪过几个字,本体也一直发光,滴滴响个不停。 “什么紧急任务?” 从云和雪涯站在寝室楼下方的花坛旁边,对着研究了一分多钟,谁也没研究懂这个东西要怎么接听。 “你不是号称天才?”从云看着雪涯。 “那要用这个试试?”雪涯顺手从魔法长袍口袋里拎出一试管青绿色的魔药。 “算了。”从云压下话,楼上还顶着窟窿,实在不想将中庭也改造成地下花园了。 “你们在干什么?收到联络为什么不回话?”正在主楼四层被压在一堆材料里的毕损同学非常惊讶,甚至推了下不存在的眼镜,“你们不是应该像欢快的小鹿一样跑出去绕天衍大陆三十圈庆祝律政厅给你们发工作吗?” ”我能把你的尸体连三十圈。“雪涯耐心回应,将星纹拍在毕损的实验台前,”如果不把这扰民的东西修好的话。“ 三十秒后。 “哦,不好意思。”毕损像是终于搞定了本世纪最大发现,重重地捶了下手,“我忘记给你们发接收器了。” 从云雪涯两人对视了一眼。 三秒钟后。 “哎,等等,你们要小心点用,那可是从北风关卡那里运来的稀有天影矿石……” 毕损不愧是最有敬业精神的人,头都扎了半截进墙里堪比硬塞进去的大萝卜,还有余力在那里喊。 天影矿打造、内置了铜镍线和水晶盘符的对讲机亦是星纹的正统接收端。接收端不大,米粒大小,可以像耳钉一样挂在耳朵上或者安在衣领上,只要拿稳别被风吹跑就好。 到了明亮有阳光的地方,天影矿就自动生效,发挥出本身的特性——平滑如镜的表面像是镀膜一样迅速展开了一层阴影防护,乍一看确实像是个小型装饰钉扣……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两个本该隐蔽,却走一路跟着滴滴响一路的人。 “我说,这东西是内置了什么打车软件么?”从云实在忍无可忍,将接收器揪了下来——星纹不响它响,它不响星纹就响,这两样东西搞什么,轮班制? “算了,回去再找毕损好好喝个下午茶。”雪涯还能顶着这计时器般的噪音一路听着组织的命令,不是因为耐心极佳,而是因为对面的人狂吼的音量。 有紧急任务。雷武大叔说话时像是坐着火箭从哪里窜上来的,从未有过的严肃。 事情起源于今早王城朝洋区的热心群众举报,说有一个人一直在小区里大喊“丢失了重要的东西”,大哭不止,怎么拉都不起来,一早上连着碰瓷了三十多个路过的马车,车主们都告到了同心联盟。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了防止事情不进一步闹大,热心群众只能稳住同心联盟这边,将这件事转报给了律政厅。 “同心联盟是什么,和律政厅有仇?”从云每次都能听到些新鲜事。 “‘携手同心’的同心,你可以查资料看看。经过刚才的调教,我觉得毕损应该想起给你开守卫的权限了。” 有道理。从云打开id卡,搜索了下这几个字,果然“同心联盟“的资料出现在了屏幕上。 太长了,二十多篇,从云跳着看的,只大致记住了一件事——这是天心城第一联盟,纵跨各行各业,势力无所不及。 “所以,和律政厅有仇?”不然为什么会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短语来形容。 “一言难尽,大概有机会,你能亲身感受得到。”雪涯的话听起来俨然一个有故事的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感受什么?” 从云感到莫名其妙,但抛开那个什么联盟不讲,上报的丢失物品是否真的有那么严重也有待商榷。 尤其是听到谁偷的“重要东西”,对面的群众们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大盗魔理沙”的时候,更加觉得这任务对不起头顶的“紧急”二字,系统还特意给了个评价,a级。 至于上升到a吗?怎么看都像是另一个乌龙烂摊子。 “不管真假,还是有必要调查一下。”雪涯已经能熟练操作星纹的回响定位,在空气中展开了特殊的光屏,光屏上纹路清晰,显示着街区的3d全貌,两人正行走的路线以红线标注出来。 “案发时间是早上九点左右,被害人……” “人还没死呢?” “被害包裹在朝洋区被人劫持,来人速度飞快,一眨眼消失,假设一眨眼为0.5秒,重力系数为9.8n/kg,求来人起飞时的功率及加速度。”雪涯心理素质极好,不愧是天天半夜开讲堂的老师,不露声色地岔开话题,顺手点了几下地图的坐标轴和回响定位切换。 深深浅浅的漩涡出现在更加抽象的三维空间之中,主管道俨然演算成了回响的基点方位。 ”这个能做什么?“从云凑近了些,跟着移动的光屏。 “能利用虚无能量做些基本推算,比如这样。” 雪涯综合id卡的全城信息联络网,计算了下可能目击到犯人的几个方位,最终确定了几个回响源,在光屏上触碰。 他触碰得很慢,不仅是在思考,也是在汇聚些常人感受不到,只有天心守卫之间能互相发觉的力量——虚无能量。 因为刚修行完虚无共鸣的等级,即使只有lv1也能感知得到雪涯附近虚无能量在微微晃动,而其他人大概只能感觉到一阵微风经过。 调律表连接主管道,主管道负责回响定位,质素的注入像是赐予了地图新的变形,各处漩涡开始微微震动起来,像是不同等级的水浪一波波遥远地拍击。 “能查到什么异常吗?“ “也许。” 雪涯的共鸣等级也只有lv3,远远达不到精确的程度,只能大致依托。 质素是动力,不仅能增强力量,也能敏感捕捉到使用力量之人的风吹草动。. 如果真是速度那么快,法术系也好,剑术系也好,应该会留下回响痕迹被质素跟踪到…… “怎么了?不用佩服我,智力是天生的,你只要在一边打打辅助就好。”雪涯颇为自豪。 从云直视了会儿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如果我没记错,一开始就说了要出城?” 两人已经走到了城北石桥门附近,两侧的持矛守卫都在关注着他们。 那人抢了包裹,向城北方向逃窜出去,动作要快,据失主称,包裹里装着极为重要、一旦丢失能毁灭全城的东西。 一开始,雷武就已经清晰地嘱咐过了。不然两人一路奔波赶往城外干什么。 “哦。”雪涯自觉收起光屏,沉思状,“看来没什么必要练习推理。” “你是来秀技术的?” 从云觉得和雪涯做事果然不靠谱,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合作,硬要跟来有什么办法。 “毁灭全城”的东西也太玄了些,但能有机会出城拆下调律表也未尝不可。 “专家,现在往哪里去?” “问我干什么?跟咱们又没什么直接关系。” 从云也是服了这个系统,随便一个人几句话就能上升到a级高度,非要天心守卫跟着出动,岂不是明天谁家丢个小猫小狗也…… 忽然有人从身边掠过,拍了下肩膀。 “你们是天心守卫?” “你是?” 从云雪涯同时抬头,只见这人戴着墨镜,身着黑皮夹克,绿色鸡冠头极为提神醒脑。 “别管我是谁,我也不是针对谁,只想说——在场的天心守卫都是垃圾。” 来人举起左右手,交错的瞬间对他们竖起了中指,转身离去。 左手上系着巨大的黑布包裹。 第32章 装完就跑,很刺激? 万万没想到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自己跑出来,还在大庭广众下公然嘲讽天心守卫。 从云愣了两秒,再抬眼看时,那个人已经拎着包裹直出城门关卡,向石桥跑去,一边还不忘继续回手竖着中指。 “来啊,追我啊,辣鸡!“ 而且还在挑衅。 “站住!” 从云不在乎包裹,但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公开找事的人,回头看了眼,雪涯还站在大街上沉思。 “想什么呢?” “不,没什么。”雪涯抬起手,也关注了下调律表,话锋微妙地转了转,“在想他能自由翱翔我们想加个速都要看表盘大爷的心情,某种程度上讲,确实垃圾。” “你是被带到坑里了吗?” 从云以前怎么没发现雪涯是这种易受他人影响的性格,但没时间和他计较,先一步冲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抢包裹的鸡冠头速度确实快,虽然没达到描述的那么夸张,也能看出是训练过的,几步就窜出了十余米的石桥。 从云带着后天弱势——调律表,加上没法向他那么肆无忌惮,一路带包裹过人加撞人,路上的老母鸡都被撞飞了好几只,烟尘四起。 倒要看看他能跑向哪里。 从云紧盯着前方人的身影,毫不犹豫用上了新能力——感知时调用虚无能量。 周围的风顿时增加了巡查功能,目标锁定在那人身上,哪怕他的身影暂时消失在村落内的人群中也无关紧要。 但完全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一个做强盗的敢于公开挑衅,本已经是怪事一桩。 从云还是第一次来王城北部这里,这里就是城北平原,和主城的风光迥然不同。 如果说主城是一座魔导科技高速发展的新兴大城市,城北平原一带则像是用了隔离的方式,完好地与主城划分了界限。 清新的风自原野吹来,果香阵阵,蜜蜂飞舞,放眼望去是大片涌动的金色麦浪,村落和城镇安静坐落于田地、葡萄架和苹果树之间,淡蓝炊烟缭绕。 即使受管道庇护,这边的人们也依然选择原始的农耕方式生存,拒绝使用高新科技来改造村落现有的模样。律政厅也应允了这一带的做法,因此这里还保有大规模原始生态的模样。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恬静自然的乡野生活在某些应用了隧管技术的大城市中已经看不到了。 从云只来得及稍微感慨一下,乡间小路上忽然迎面赶来了一群花白奶牛。 前方那个带着包裹的人就这么闯入了奶牛群中,几乎是踩着奶牛们的后背跳过去,顿时整个秩序都乱套了。 “请让一下!” 从云也想像他那么潇洒,但还是片刻淹没在了这群惊慌奔逃的大型动物中,躲得颇为狼狈,好不容易从大长腿的践踏中躲出来时,对面的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在哪里? 从云休息了片刻,再次调用虚无能量去四周侦查,连星纹的联动回响也一起加入了进去。 东北方向,杏树林。 “现在领先的是一号赛道的‘赤红天使’,‘黑美人’紧紧咬住不放,到底是来自十一礁附近的名马能够获胜,还是我们砾金北平原的当地头牌能够夺下这一场紧张的争夺赛?” “现在是最后一个弯道,我们看见……哦,等等,我们看见竟然有黑马超越了这两位优秀的纯血统选手!这个人型生物一马当先,气势如虹,施展着来自远古东方的神秘力量踏过荷花池……难道他要抢占内弯道吗?” “紧随其后的是另一匹人型生物,速度同样飞快,转眼间就已经战胜了‘雷霆三兄弟’,追上了那位黑马的脚步,很好,这个漂亮的漂移过弯我给他一百分,不怕他骄傲……” “我给你们一百天币你们闭嘴好吗?” 从云简直头大,追赶着前面的人竟然乱入到了附近村落的赛马之中,本已经够焦躁,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解说和围观下注人的欢呼更是火气上扬。 所以根本不想无限耗下去,右手拽向身后的木条,举到和目光平齐,正对那个内弯道狂奔的身影。 虽然还不知道这武器会变成什么样,但总之有个功能已经验证了——如果说是武器自带的属性与他的力量融合生成的技能,那也未必不可以一试。 心魂相通,集中于一点,纯净的光之灵源力注入到木条之中,前端裂变出夺目的光球。 既然是当成招数来使用,还得起个名字…… “光元弹!” 顺口想到的第一个名字直接用来命名好了。 名字像是赋予了技能新的生命力,光球瞬间绽放出比之前在调侃“炸了律政厅”时更亮上几倍的光芒,宛如凝聚了小太阳般脱手而出。 炽热的光属性能量团冲向那个奔跑的人,灼光成流星,周围的赛马们都受到了惊扰,光亮的毛皮忽地燃烧起来,惊得纷纷仰蹄逃窜。 那个人明显感觉到了威胁,但无奈来势太快,只来得及转个身,聚起一小层玻璃一样的气流外壳…… 清脆的炸响四处传来,火花四溅,操纵者被直接轰飞,挂到了十米开外的大树顶端。 靠。从云转了下手中的木条,一时有些惊讶,这东西不愧是一等一的概念武器,威力这么大?简直堪比远程狙击用电磁枪了。 而且”狙击“后身体也没有因此承受过多的冲击,不像被狙击的那个倒霉鬼,好像连后坐力都一并被木条上荡漾的虚空光纹给化解掉了。 木条的形状再次发生了些改变,木质的纹理开始聚集,整体外形渐渐变得有些椭圆,像是一根长长的细竹竿或者擀面杖。 杖?真是种奇怪的演化。 从云顾不上细思考这些,也来不及看id卡的闪光提示新增了什么条目,先几步赶往对面的杏树下,细杖斜背回去,几步攀登到树上。 爬树掏鸟蛋,这样的事小时候也没少干,只不过今天变成了掏包裹。 “那人死了?”雪涯简直是散步一样刚赶过来,站在树下观望。 “没有。”从云打量了下旁边晕厥、挂在树枝上的男人,只是可惜他那头绿毛都烧成了黑秃顶,大概醒来时这才是最伤心的。 “用帮忙补个刀么?” “不用,拿着这个。” 从云将包裹隔着树枝扔了下去,费这么大工夫抓住了这个装完就跑的家伙,倒要看看他到底偷了什么惊天动地、能毁灭全城的东西。 看得出雪涯也很好奇,快速拆了包裹,然后坐在树下陷入了圣贤般的沉思。 “你觉得……这个是什么?” 第33章 民以食为天,嗯 雪涯举起右手,没有抬头,手中一只透明的、玻璃盖的、可用于微波炉加热的便当盒闪闪发光。 便当盒。 如假包换的便当盒。 如假包换,里面装着鳗鱼饭、清蒸飞梭鱼干、六只蒜香生蚝和一份椒盐土豆条的便当盒。 “谁做的?味道还不错。”雪涯这家伙居然直接在树下打开,顺手拎着土豆条尝了起来。 “不要乱动别人丢失的东西……丢失的就是这份便当?” 从云从树上跳下来,把包裹皮里里外外又翻了个遍,确定没有看到任何其他可疑物品。 “你等等!”从云大脑已经转不过弯了,只是劈手夺过那份便当,将盖子扣上,“毁灭全城的东西你也敢吃?” “啊,那又怎样。”雪涯又从口袋里掏出那管绿油油的魔药,“昨晚为了制作这个‘碧水’试剂,我还喝了好几瓶失败作呢。” 从云看着雪涯,看了很久这位没事自己作死的大神:“要遗书么?” “不用,回头帮我把今天报告写了吧,日更四千,不要停。” 说归说,两人将这个公然挑衅的家伙拖下来扔到地上时,也都沉默了一阵。 看起来这人是有些实力,但武力上的修为远比逃跑的修为差远了。谁给他的自信来挑战天心守卫? 虽然被选中成为天心守卫是倒霉,好歹也是大陆排名最靠前的那批守护者,目前来看至少也是行止流传人,加上一个自称和圣桥学院有什么关系、自称天才的元素使。 抢了份便当就来挑衅? 说起便当更是一肚子火。能毁灭全城的就是这东西? 从云很希望是哪里搞错了,因此直接用通讯器打回了总部,希望总部那里能给一个交代。 “真是不好意思。”接通以后,椿上来就直接一盆冷水,“我们审讯了那个人,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第一次听到这么让人火大却又云淡风轻的三个字。 事情就像从云之前想的,是场很大的乌龙——那个坐在地上碰瓷了三十多马车的大哥被带到了律政厅下属的治安队里,经过审讯,才终于交代了丢失的到底是什么。 一盒便当,确实如此。只不过对于他来说,没了午饭比没了生命还重要,日月星辰都没了光亮。 “为什么说重要?为什么便当能毁灭城市?”从云强压着愤怒。 “他是这么解释的——民以食为天,没了饭,全城的老百姓还怎么活……” 啪的一声,从云直接将接收器按到了树干上。 “哈哈。”雪涯居然还笑,还笑得出来,“妙,妙啊。能将一份便当上升到社会哲学的层面上,以个性代替共性,个性中包含着共性的粒子,果然万里天心城,代代出人才。” “你还笑?”从云一点笑的心情都没有,只有满心的怒火,恨不得现在就赶回去拆了那个说丢失了重要物品的家伙和发布任务的律政厅,“因为这点破事,折腾出来这么远?” “习惯就好。”雪涯一本正经,“就当修行,何乐而不为。” “你慢慢修。” 从云实在忍无可忍,正好已经身处城外,把怒气都集中于佩戴着的调律表,终于有时间做了这么多天来一直想做的事——拆表。 然而试验了几次,均不成功。即使在城外,主管道力量似乎也丝毫没有减弱,调律表依然像是初始绑定装备一样纹丝不动。 “别尝试了,没用的。”雪涯摇摇头,似乎对这表摘不下来已经习以为常,“你换个思路想想,你难道只有在律政厅行动,没有外出修行之时?” “什么意思?”从云停下手,转过头。 “比如派你去春之城,难道你就不能提升共鸣等级、积累虚无能量了?在外追击的时候,会因为你在哪个平流层、真空地带就失效?” 那倒应该……也不能。从云颓然松手,确实如此,如果换个地方就减弱,岂不是天心守卫的活动范围就被锁死在了城内一样。 “调律表连接的是’心脏‘,但远非常规意义上的连接,而是遥感。这个道理就像母亲和孩子无论分隔多远,都还存在玄妙的心电感应一样。” 调律表生来就是主管道“未阙”和“末阙”的一部分,因此无论走到哪里,都存在和主管道最近的连接路线,这种遥感超越认知,也超越地理意义的空间,甚至时间。 换句话说,之前从云认为出了城、在地理位置上离主城远了些就能减弱它,将它摘掉,这个想法从根本上讲就是错误的。 他太小看调律表了。 “你早知道,为什么不说?”从云怒视着雪涯,从第一天夜晚他想偷着溜出城外被看破开始,雪涯应该一直知道他的意图才对。 “为什么要说?真相往往是亲自经历才更加震撼,更有说服力。”雪涯忍住笑,“何况欣赏他人幻想破灭的样子,不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吗。” “你是有多黑暗?” 从云已经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什么案件、追踪、任务、升级都扔到一边去算了,他现在只觉得心累,想找个地方静静。 “但是……确实很奇怪。”身后人缓缓跟上一句。 从云本来都不想搭理他,还是礼貌性地转了下头。 “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吗。”雪涯惯例竖起手,沉思,“他一上来就认出了咱们的身份。” “那有什么,咱们都带着银章……” “是吗?”雪涯指了下魔法长袍上多余的一块补丁,”已经挡起来了才对。“ 从云下意识地望了眼身上,这才想起出门前椿刻意祝福今天也要遮掩下身份的事。 那确实有些奇怪了。今天可不像之前那样大张旗鼓,那人却像是径直走来的。 “你在想这件事?”从云忽然明白了,难怪在城门口时雪涯就似乎若有所思。 “那群人对咱们的行动了如指掌。”雪涯抬头望向遥远的城门方向,“现在可能也在哪里监视着这一侧。” 那群人……昨天在敬无广场上感受过的那群监视者。 从云虽然不太确定,但神色跟着严肃了下,如果真是同一批人,他们的视野是不是太宽了些? 这次又是什么情况,单纯的用便当来捣乱? “先带回去再说。”雪涯暂时也没有答案,“好好盘问下是谁指使……” 话音突兀停住。 从云也跟着望去,同样呆了下,一分钟以前还在旁边树下躺着的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了踪影。 第34章 名副其实的便当 下午三点,律政厅,东侧行政楼二层会议室。 原折身着正式的金丝绒服装,戴着长柄眼镜,打着领结,身边跟着数位行政秘书与翻译人员,正在和一群外星球来的客人洽谈着什么。 两边都配备着翻译,双方就十几项合作项目谈得还算小见成效,从那群外星客人频频点头的样子就看得出来。 “久闻天衍大陆是文明国家。”对方派来的翻译穿着西服,彬彬有礼,正在听译自家长官近似于电波一样的交流语言,“天衍大陆的人们懂礼貌,重视诚意,我们很愿意和你们达成契约。” “那是自然。”原折笑了,这边的翻译人员也拿着本子一边速记一边翻译,“天衍大陆是块文明悠久的大陆,至今为止已经存在了六百年以上,这片大陆在古代被称为‘礼仪之邦’。” 两边的翻译交流了下,对面的外星客人点了点头,对“礼仪之邦”四个字赞赏有加。 “‘礼仪之邦’的意思就是我们亲外交,重内政,承天理,知情谊。”原折稍微停顿了下,给对面翻译一些时间准备这几个拗口的短语,“相信和我们合作,不会让贵邦失望。” 以上省略,意思是他们很重视友谊和礼仪,签合同绝不会忽悠你们。翻译是这么直接翻译过去的。 这群从b12星来的异族客人们脸是翠绿的,此刻却舒展了笑颜,像是一颗颗含苞待放的卷心菜,纷纷对原折倒着向下竖起了大拇指。 原折的脸稍微抽搐了下,还是得保持满面微笑,因为在b12星的肢体语言中,这属于称赞人的最高方式。 这样就算达成签约仪式了。 椿刚收起文件,原折正在和客人们稍微握手以示商业友好,大门忽然就被一脚踹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门口,包括那数个卷心菜,此刻也齐齐地望向大门方向。 两位少年冲了进来,一位气宇轩昂,服饰飒爽;另一位身着长袍,看起来斯文有礼。 显然踢门的是左边这位。即使语言不通,卷心菜们都能感受到生命体散发的共通杀气,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他的手里还举着一个透明的物体,翻译解析了半天,说这是装饭用的便当盒。 这个国家的语源里,便当盒=死亡?卷心菜们不太明白,小声交错着议论。 他们看着那位身穿麻革短服的少年向前几步,将便当盒重重摔在原折的办公桌上。 “有你们……这么坑人的吗!” 接下来就是些难以翻译的词语了,从云义愤填膺,语速极快,虽然全程没有使用一个脏字,但房顶几乎要被掀起来了。 他们是什么人?卷心菜们惊恐地伸长手臂连在一起,像是怕被这愤怒的浪潮吞噬。 天心守卫。这个国家最高级、直属于律政厅的守护者。翻译小声传递。 哦,那这个人……他在跟上司说什么? 去他妈的。 翻译想了想,将从云的万语千言压缩成了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好了,从云。”雪涯试图在旁边拉扯下他,似乎示意他注意影响。 “所以,有你们这么坑人的吗!” 从云以这句话收场,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环境,再次狠摔了下这便当盒,贯穿了愤怒的一击,咔嚓一声,桌子直接碎裂开来。 实在是太气愤了。感觉像是完全被耍了一圈……主使居然还是调和组的顶头上司,律政厅! 不管那个凭空消失的人什么来历,先把这口恶气出了再说。 “你们什么人?”从云又被雪涯拉扯了下,才注意到屋子里有一群站立的怪物,“来玩植物大战僵尸么?” 翻译小声嘟哝过去,这群卷心菜的脸从翠绿变成了深绿。 “诸位慢走,稍后再道歉。” 原折弓着腰,将这几位客人送出门去,回头才略感头疼地看着这两位天心守卫,叹了口气。 “你们好歹也注意下影响,要对得起胸前的银章,也是为了维护国家尊严。” 原折倒是没有过多怪罪他们突然闯进来,只是心平气和地示意两人先找椅子坐下,冷静一段时间。 “雷武老大不在。”雪涯平摊了下手,表示无奈,顺便又拽了下从云的袖子。 “来谈谈这件事吧。”从云也无视雪涯,怒视原折,“以后这种耍人还要多少次?” “我已经派雷武去教训他了。”原折同样无奈笑笑,“非常时期,实在抱歉,正因为是非常时期有些风吹草动可能就要麻烦二位出行,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反正也摘不下来那块调律表了,老实在这里打工吧。雪涯以眼神示意这家伙暗含的意思。 “他真的想吃个便当而已……便当呢?”原折晃了下那个居然没有碎裂、质量不错的便当盒。 “被我们吃了。做的挺好,下次外卖电话给我们下。” “那我去帮你们要下号码。喝口茶消消气。” 原折这招金蝉脱壳使得妙,瞬间就没人了。 “你们把事情闹得很大啊。”毕损居然也从外面探头过来,看来哪里有维修工作,哪里真的是第一时间随叫随到。 “消失?“椿也望着他们。 “对,消失,人间蒸发了一样。” 雪涯描述得不无道理,以他和从云两人的感知力竟然没能找到任何那人消失的动向,只在树下找到了张纸条。 白痴天心守卫,滚回律政厅养老去吧!明着告诉你们,你们要完蛋了,天心城即将是我们的天下,哈哈哈! 这个“哈哈”写的较为夸张,一长串,就连纸条背面和当时的草地树皮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 “这不仅仅是羞辱,更是战书。”雪涯顺手将挖下来的树皮一并扔给椿,“那群人的挑衅。” “偷渡来的那群人?”毕损身为isbc的联络员,第一时间想到了之前偷渡过来、进入天衍星的不法分子。 “有时间能详细讲讲这件事吗?”从云还完全没有头绪。 “好。今晚讲堂见。” “见就见,能不能别老拽我?你想说什么?”第四次被雪涯拽了下,从云也终于忍不住了。 “我刚才就很想说。”雪涯看了眼从云的调律表盘,摇了下头,觉得这句话已经可以当成送行的一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什么事?” “调律。” 轰隆一声,示意着从云发现的有多晚。 应该说,还好之前有虚无能量的抵消了一点点,不然现在的从云就不只是挂个吊瓶这么简单了。 “你为什么没事?” “我没出手啊。” 雪涯用一副智力-2的表情看着病床上的从云,顺手好心地替他挂上了瓶生榨核桃汁。 “这下麻烦了。” 毕损不去修理冒烟的行政楼,居然跟着呆在天心医院,反复摆弄着这个透明的便当盒,甚至搬来了实验器材。 “这群不法分子……那个战书可能不是开玩笑的。是名副其实的搞事宣言。” “怎么讲?”连雪涯都从沉思中转过头来。 “这是货真价实的便当……我说送死。”毕损将便当盒小心收入了工具箱,里三层外三层包好,“这不是玻璃材质,是硒石炸弹。” 硒石炸弹?遇高温即可爆炸,威力极大,被律政厅控制、a级高危行列的禁令炸弹? 虽然纯度不够,表明了制作匆忙,工艺不精,但以这便当盒的大小,爆炸产生的能量瞬间摧毁一片城区也没什么问题。 那张战书虽然可笑,但也同样真实。他们是真心实意要在城里搞个大新闻。 房间内一时一片沉寂。 第35章 战书与英灵 这件事,要追溯到正好一个月以前。 天心历600年8月22日,isbc在外太空的监视站忽然传回了紧急联络信号。 一艘来历不明的浮游艇经由外线3号管道进入到内线,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一路突破了数十层高密质素切割屏障,甚至突破了回响扫描系统,黑入内线隧管的身份验证系统,突入天衍大陆外层。 最后的光子屏也没能阻拦,这架巨型浮游艇直向虚无能量气团而去,很快消失了踪影。 一切发生的太快,隧管内的关卡匣只来得及记录了它的录像,而且只有短暂的十几秒钟。 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突入的。理论上讲,isbc拥有近乎完美的技术,不可能有人能在不破坏任何外网的情况下突入进来,那层层加设的障碍就像是在它面前毫无抵抗力,连雷区都准确地避了过去。 唯一存留的影像记录也像是受到了干扰,不断出现雪花屏,将关键的飞艇型号、外观特质全部挡住,即使想辨认是哪家星际公司的产品都难以做到。 isbc受到了挑战,律政厅、整片大陆都受到了挑战。为了避免恐慌,这件事暂时是机密级保密状态,只有直属律政厅的人才能略得知一二。 毕损是isbc的外调员,维修组负责人;雪涯跟圣桥元素学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是唯一连任的天心守卫,自然都是全程目睹并参与到事件的调查中。 事情太过隐蔽,紧急联络信号发出已经是在事发半小时后,有监察官无意中调出两小时内的监控才发现这一事情,因此已经错过了最佳追捕时间。 律政厅多次派人、全国封锁去追查这架失踪的白色浮游艇,但从那以后一个月,这架浮游艇就像是彻底蒸发、解体,消失在了天衍大陆。 至今为止,各处也都没能传回消息,报告它的行踪。 蒸发,消失。从云坐在大礼堂第一排的座椅上,对着摇晃的白色烛火沉思,这两个词不由自主让人产生联想。 和昨天交手的那个抢便当、又留下可耻战书的人一样。 ……如果不是忘记调律,现在就可以展开调查,而不是抑郁地在医院里又多躺了一天,来参加晚上这场“知识之夜”的小型聚会。 这就是前两天雪涯在敬无广场上观战时无意提过的信息全貌。现在来看,下战书的人、监视的人,都有可能和这突然闯入又消失的浮游艇相关。 “当然,也有那艘浮游艇直接闯入虚无能量团,被虚无吞噬的可能。毕竟‘虚无’本体比质素还要可怕,如果这样,倒还好一些。” 雪涯发言补充了种可能性。天衍大陆的上空包裹着“虚无”气团,从遥远的星球表面观测来看像是被层层动荡的黑暗风云所包裹,光是观测就已经感觉毛骨悚然。 建立管道近二百年来,唯一能通过那“虚无”的只有管道,这些蜿蜒交错、将行星共通起来的“隧管”——其他存在撞上虚无皆有可能粉身碎骨,连影子都被吞噬进去。 “为什么‘隧管’能通过虚无气层?”从云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就当成今晚的考试题,综合你现在的知识来看,反问你一下,思考一下,为什么?” 从云不语。 “因为……”毕损闲的没事,正好又听到了专业知识,刚眼前一亮,嘴里就被塞了颗完整的橘子,还在手舞足蹈,呜呜想说什么。 质素,虚无,共鸣。 从云也并不是没有思维力,只是需要不受情绪影响慢慢找时间捋顺,像现在这样,沉静想着这一串名词。 主管道“未阙”和“末阙”连接着对外的隧管,亦连接着覆盖大陆的管道网络,保护着覆盖区域的安全。调律表能与之共鸣,储存虚无能量,这样来看的话…… “虚质吗。因为‘隧管’也是虚质材料制造的……‘天残地缺’?” 雪涯向从云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顺手从前方讲桌上拎起另一只橘子扔了过去,作为答对问题的奖励。 “我又不是海豚。”从云黑线,单手接过橘子,“从哪里找的这么多虚质?不是一块就价值连城吗?” “这个问题不能问我们……得问更久远的先人。”毕损连皮嚼着这只橘子,满嘴苦汁都堵不住他的嘴,“二百年前,最初突破‘虚无’、建立隧管的那些几位到底做了什么。” “最初突破‘虚无’的……是谁?” 从云愣了愣,这些东西还是第一次听说,从出生开始就享受管道的恩惠与庇护,一直以为“隧管”天生就应该存在于那里,就像只顾着喝水,却从来没思考过挖井人是谁。 但现在这么想来,突破之人简直是堪称“奇迹”的存在。那可是虚无气团,吞噬万物不在话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很遗憾,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权限,就算去问雷武老大或者原大叔,他们也未必肯详细细说。”雪涯顺手展示了下id卡,用星纹投影到大礼堂的墙壁上,搜索了两个字。 英灵。 滴滴的错误音传了回来,整个墙壁在烛光摇晃中显示出昏黄的大字——对不起,您没有浏览该资料的权限。 “跟我无关,我也没有。”毕损看着从云的眼神,慌忙拿起id卡作证保平安。 要想浏览“英灵”这个分类,需要最高管理员授权——这个最高管理指的就是律政厅的原折大叔。 英灵。首次突破虚无、最初建立“隧管”的那些人。 从云咀嚼着橘子瓣,同时咀嚼着这两个字,直觉告诉他突破“虚无”并寻找到大片“虚质”打造主管道和对外连接的隧管,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被称呼为“英灵”的先驱者们不仅是一个人,更可能是一个团队。 要是以后有机会能得到授权,详细看看就好了。 “所以那些人并没有死,还活着?” 放开“英灵”和管道起源不谈,既然战书都送过来了,从云只能认为那浮游艇上的人确实神通广大,隐藏在主城或者世界的某个角落。 “只是存在这种可能,也不排除是大陆内其他危险分子作案。”雪涯也是沉思状态,“毕竟敌在暗,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无论这群人是否是天外来客,唯一能确定的是很危险。至少他们掌握的东西都不简单,随便掏出一个就是大杀器。 “你的武器进化了?借我看看?” “谈不上进化,但也能稍微受点控制。” 从云将变成细棍的“天心”摘下来,扔给毕损,而后者则不住推着不存在的眼镜,赞叹不已。 “速度真快。”雪涯托着手里转来转去的流晶,看起来依然没对它能变成什么找到种寄托感,“看你好像还研发了什么技能?” “天心守卫是不是不太被人看好?”从云绕开,直视雪涯。 目前为止总有隐隐的感觉,说是尊重,并没有得到切实的尊重。 “看不看好,之后就知道了。英雄总是需要名号,明天需要训练,现在需要睡觉。”雪涯单方面宣布散会加下课,烛火掩映,眼中有种漂浮的幽蓝光芒。 “希望无事,或着干脆搞个大事——要捣乱就来吧,等这天已经很久了,不然一直呆着也很无聊。” 第36章 二次修炼 自从来到律政厅,似乎还没呆过一个平稳的夜晚。 ……以及一个平稳的早上。 清晨阳光正好,非常适合思考严肃的问题。比如早饭吃什么,该去哪里找那些捣乱的人的线索,怎么把昨天刚捅漏今天又漏的屋顶补上。 从云和昨天一样站在花坛前,喝了口惯例的提神红茶,感觉已经快要习惯这乱七八糟的生活了。 “早。”毕损不愧才是生命力最为顽强的一个,满面焦黑地从楼顶爬下来,“你们不去修炼?” 雪涯蹲在花坛边,扬了下手中的羽毛笔,示意他正在写报告,一副小学生上学前在路边拿着同学作业加班加点的神情。 “祝你们好运,需要协助再叫我。”毕损也有一堆活没处理完,所以只是拍了下从云的肩膀,“希望你们不要压力太大,没说非要今天半夜十二点前抓住犯人,中午十二点前就行。” “你的脑袋是反着长的吗?”从云好像稍微理解一些两面钟为什么会天天半夜扰民了。 “对了,为了协助你们修炼,有件好事要告诉你们。” 维修组负责人偶尔也能带来点好事,比如现在这样,满脸自豪地宣布—— 楼顶训练场开放了。 训练场,自古以来就是非常必要的存在,尤其是对于天心守卫这种随时有可能前往最危险前线的人来说,每日的修行更是必不可少。 即使有再多的事等着要去做,该做的准备还是要有,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 ……虽说从云觉得毕损只是在修理寝室楼楼顶时对着这片堪比古代斗技场的大片空间突发奇想,顺手改造了下,变成了现在的“空中训练场”。 外形上看,和之间没有任何变化。从连接天台的阶梯攀登上去也只看到开阔的场地和满地阳光,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和之前有什么区别,除了中间刚炸出来、还在冒火的大坑。 用你们的武器感应下试试看,会发现新大陆。毕损说话时一脸骄傲的样子,直接将训练场的“钥匙”扔了过来。 从云和雪涯站在楼顶,从云半信半疑,雪涯若有所思。 “他不是开玩笑,你看那里。” 从云顺着雪涯点了下的方向望去,确实看到了墙体附近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存在,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玻璃碎片洒在了围栏附近。 “他把什么切碎了?”联想起毕损这人的狂热研究精神从云不禁冷汗,“不会是昨天的硒石炸弹……” “不,更有可能是前天收缴来的‘虚质’。”雪涯好像很懂的样子,“试试看,尝试共鸣一下。” ……随手解体价值连城的东西,这种事亏他做得出来。 从云尝试和武器共鸣,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处不同的世界。 周围的空间好像瞬间改变了,阳光被阻断,置身于一整片封闭的虚无空间之内,只有幽光缭绕,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楼顶训练场竟然真的成了一片独立的空间。 “可以理解为大型的虚无结界。”雪涯说着魔法系的术语,凝望着外层流动的黑夜,“结界韧性很强,就算全力释放招数也没什么问题。” 毕损的改造是以虚质为原材料,通过isbc特有的技术将它搭建在了主管道之上,因此这个虚无结界就像是衍生出的一块大型调律表,与星球同在,十分牢固。 只要能和“天残地缺”四种材料中任意一个共鸣就可以进入这片训练场,和调律表也可以,只是更麻烦些、更费神,不推荐使用就是了 并且这里存在圣桥的专属技术——星纹联动。非律政厅认证的人也是禁止入内,稍微接触都会被不留情地弹飞出去。 “虚无结界。”从云重复了下这四个字,“意思是在这里修行……” “对,无所顾忌。既不用担心砸坏什么,也不用担心会积累什么’正值‘需要调律。”雪涯摊了下手,“因为这里充斥着‘负’的气息。” 从云精神为之一振,确实如此,这里到处流动着浅淡的虚无能量,已经很久没体会过出招而不用担心调律表的自由感了。 “你打算干什么?”雪涯坐在了地上,看起来是要研究一下他那块流动的晶体,“需要帮忙?” “帮忙给你收尸的话,可以。” 从云简单回应,懒得去管对面的人,正巧有时间,干脆拿出id卡来看看。 果然,系统上已经更新了关于昨天“光元弹”的最新记载。 光元弹:一阶普通技能。将光源力凝聚成小型飞弹,在虚无能量的加持下释放,杀伤力小,单体点对点技能。 倒是说什么来什么。上次刚在纠结没有个小型精准的打击技能,现在就无心中掌握了一个。 一阶。从云才想起技能还有“阶”这一说,反正现在也不着急定量,等晚上去礼拜堂参加那见鬼的“知识之夜”的时候再说。 光元弹下方专属的标志,点开显示:天心守卫从云,专属技能。 专属技能的意思是……难道如雪涯所说,是自己领悟的技能? 从云愣了半天,才感到由衷的欣喜感,没想到真的能自发研习出新技能,虽说无心插柳,但也算是展开了良好的第一步。 以后如果再继续提高虚无共鸣度、多使用武器、质魂响应的话,说不定能开发出更多的专属技能。 一阶。威力应该确实还不算太大,但在虚无能量的加强下比一般的普通技能要强,至少前天在实战里已经稍微见识过了。 从云尝试重新调出光元弹,挑了个没人的方向砸过去,绚烂的光球撞到结界外延,闪耀了几下,消失无踪。 这结界真的不会被轻易破坏掉。 从云将目光收回,看了眼id卡,惊异地发现”光元弹“的条款右侧还有一行闪耀的能量槽,似乎已经积累了极小的一格,像光标走完了一小步。 “你已经能操纵专属技能了?恭喜。”雪涯短暂休息,正好赶上。 “这是什么?”从云展示了下能量槽。 “技能等级,你也可以理解为‘熟练度’。”雪涯以星纹联网,能直接看到从云光元弹的数据,“多次使用同一个技能,就会融会贯通,更好地掌握其精髓……也就是升级阶数。” “专属技能会比其他招数升得快,因为毕竟是你的原创,你自己最了解。”雪涯继续补充,“升阶之后,威力也当然更上一层楼。” 从云想起了之前雪涯的三阶雪祭冰芒和一阶时的威力相比,确实不是同一档次……差距出数倍的距离。 “协律静止的判定好高。”雪涯顺手联网查了其他东西,微微惊讶,“难怪当时没有打过你。” “不要偷看。” 从云也忍不住翻了下行云击的资料,跟着诧异了下,行云击的初始阶数被判定为二阶,包括衔刃、点水,都是二阶的招数。 而行云流目前掌握的奥义“协律静止,一线”,则被归入到了一个新的分类——“绝招”分类,看起来和在“普通技能”分类中的存在完全不同。 协律静止,一线,起始直接是四阶——能量槽还略涨了一小格,说明从云对这个技能修炼已久。 “四阶啊。”雪涯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缓慢的语速都难得起伏了些,“在没有虚无能量的协助下,怎么修炼到四阶的?” 不靠虚无修行,三阶已是天才,三上四……况且才十八岁。 放眼大陆,也难以在同龄人中见到几个。当之无愧的大陆最前沿。 “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雪涯从震惊中缓过来,一脸神秘微笑,“说不定你真是奇迹等级,未来能拯救大陆的那种奇迹。” “也就是说之前一直被你看扁,是吗。” 从云不觉得有什么,修行十多年也就掌握了行止流的这一项绝技,连四阶都上不去,才真是愧对了“三大秘传”的称号。 “加油,慢慢突破,还有传说中的阶层在召唤你,有时间再讲更多技能提升的事。”雪涯说完闭上眼,恢复到修行状态。 神神秘秘。 从云不去管他,接下来的时间里,专心尝试了下光元弹的释放,次数越多,越消耗精力。 和虚无共鸣果然是一切的基本功。 虽然未到二阶,但也差不多了。从云看着能量槽在修行了二十多次后涨幅到达了中央,于是先放弃,还得留时间专心储存些救命的虚无能量。 共鸣等级1.5,储存格数0.3。 一上午修行暂时是这结果。从云舒了口气,果然雪涯去年是真的没怎么修行,0.3而已,果然算不上大数值。 刚想转头嘲讽两句,同期修行的人却先倾斜了下。 第37章 不符合的表现 从云微微皱了下眉。 前方的雪涯倒是没什么,只是稍微坐不稳扶了下地面,但看起来也绝不像一般状态时那么轻松,脸色也略显苍白。 “怎么了?需要正义的伙伴出手相助吗?”虽然一开口依然有种让人想踹两脚的冲动,“要知道,本前辈可是非常好为人师的。” “收一收你的自恋。” 从云的手放在星纹上,始终不太想对着小型屏幕按下去。 用星纹联网确实能看到雪涯的一些资料,总感觉没什么必要。和雪涯的帮助、律政厅的系统一样,用了也只是多了解了些东西、将平时训练量化了下,不用这个辅助插件也一样能活。 知己知彼,稍微看下雪涯的技能,以及看看他在修炼什么倒是也无所谓。 从云直接调出id卡,从“技能”一页翻转过去,对着“是否要观看同期天心守卫的资料”选择了“是”。 同期的天心守卫名单里只有“雪涯”是亮着的,其他两个头像框暂时还都是一串问号。 雪涯,元素使。 普通技能:冰墙,二阶;寒冰之气凝成,可以用来防御小型的法术及招数。 普通技能:风隐,二阶;利用流动的风元素将使用者隐藏一段时间; 普通技能:寒冰之径,二阶;脚下升起的寒冰之径能够加速使用者的行动。 绝招: 雪祭·冰芒:三阶;利用高速旋转的冰芒来刺伤敌人,威力中等。三阶状态:小中型群体法术。 没了? 没有了?只有这些? 从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虽然三阶的法术已经足够强大,在之前也亲身感受过一次,但…… 但这简直扭曲了印象中的魔法人士形象,包括对雪涯的形象也大幅度扭转了一次。印象中的哪个魔法师、元素使不都应该是满腹经纶、随手操控十几个、二十几个技能如儿戏一般么? “你没用什么隐形术放在上面?”从云严重怀疑他的资料被他修改了。 “没有。”雪涯倒是很坦然,“如你所见。” “你只会这些招数?” “对。” “天天看书到半夜……就会这点招数?” “对。” 从云一时竟无话可说。 仔细一看,每个技能的后面都有“专属”二字……连成一片倒也很是壮观。 敢情这家伙这么多年来只研发了几项专属技能,卖了几瓶魔药,其余一个魔法都没修炼,什么正事都没做是么?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从云忍不住讽刺了句。 “怎么?”雪涯挑了下眉。 “在那种强者如云的地方,尤其是人才汇聚多如牛毛的圣桥学院,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雪涯没事就会吹嘘两次是“天才”,元素学院的什么特派讲师,就算不想听耳朵也长茧子了。 别的不知道,从云可从没听说过只会几个法术,还都是原创法术的讲师。讲什么?讲出去示范不了岂不是会被别人笑话?随便的一个学生掌握几十个法术也应该不在话下。 “啊,我以为你说什么,圣桥学院啊。”雪涯舒了口气,笑得尤为深沉,“无所谓,那种只看实力和等级的地方本来也没怎么在意。” “所以你是被开除了?” “你这么说话会没朋友的。”雪涯干咳了声,“只是游走的场所罢了,一边兼修,一边辅助。顺便带几瓶魔药过去出售一下,赚点外快也不错。” “你到底和元素学院什么关系?”从云再次修正了下想法。 “合作关系。我出人力,他们提供钱和知识,就这么简单。”雪涯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知道那么多魔法知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从云是单纯觉得非常奇怪,天下还有这种人,一个兼职打工的吹得好像有多了不起,问题是他什么学习的成果都没有,还留着干什么? 单纯是去赚外快加名号好听而已吗。“人力”又是什么情况? “专属怎么了,发挥空间更大。”雪涯扫了下身上的灰尘,悠然站起,“想真正比试一场吗?硬要说的话,上次我还放水了些。” 从云一头黑线。 “不要以为战斗就是lv4对抗lv3,lv4必胜的地方。战斗是博弈。” ”博弈?“ “对。天时地利人和,古人尚且讲究战略战术,现在也一样。”雪涯倒是笑得很得意,“如何搭配,如何借力,如何制敌,每一步都是险棋,很遗憾,就算这么说你也未必能懂。” “你那破五子棋我是看不懂。”从云回答得也颇有火药气息,“我只知道把棋盘砸碎就足够了。” “简单直接,很好。”雪涯笑了笑,“简单粗暴的思路也是策略,我倒有点羡慕你,这种白痴一样的单纯是怎么练出来的?” 空气忽然变得紧绷。 差点就要过去用拳头好好理论一下,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律政厅的星纹忽然再次响起的话。 原折的传唤。 “公事优先,有时间再玩。“ 雪涯留下句缓慢的话,身影先消失在了虚无空间中,大概是先解开了和武器的共鸣。 竟然把对别人的侮辱、挑衅当成是“玩”。这种人…… 从云攥紧了拳,还是压住愤怒,同样解开了武器共鸣,眼前的一切烟消云散,又回到了楼顶空地,阳光刺眼了几分。 非常不情愿地赶往行政楼二楼,原折在办公厅里等着两人,身边一如既往跟着毕损和椿。 “早,二位。修行得如何?”看来原折已经听说了这边的事情。 雪涯耸耸肩,从云默不作声。 “怎么,有什么矛盾吗?但抱歉,有也得之后解决了。”原折似乎能感觉出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亦或者说是对雪涯和任何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都已经习惯,只无奈地一笑,先发布了命令。 “你们的报告我看了,事情也都了解,事态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这些人绝非儿戏,要尽快找到他们的线索才行。” “雪涯,这些交给你。”原折将几份整理好的报告以电邮的形式发了过去,“这些都是近期汇总的可疑现象,去目击地挨个排查一下看看。” “是。” 公事公办的雪涯打了个元素使的行礼手势,转身出门,留下从云和原折大眼瞪小眼。 “我呢?”从云总有不祥的预感,可能会被驱使得更多。 “你先坐,我有件大事要和你谈。” “什么大事?”从云不安的感觉在加深,不会这微笑的老变态又在想什么坑人的……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出乎意料。 “你想离开吗?”原折双手扣在一起,目光深邃,“想离开的话,现在还有机会。” 第38章 这时候谈离开? “你说什么?” 从云皱了下眉,听到这句话真是太意外了。 “没开玩笑?”以至于还得反复确认下是不是幻觉。 “没有。”原折摇摇头,“我是认真来和你谈一谈,如果现在想要退出,还来得及。” 从之前九届天心守卫们的惨痛教训来看,律政厅意识到强制将人留下也并非什么长远之计,至少出于人性角度,应该给守卫们一个思考和自主决断的机会。 号称摘不下来的调律表也是有某些极为特殊的办法可以取下的,只是需要最高管理允许,过程要历经几十道程序,很是复杂。 “相信你也注意到了。不然比如出于不可抗力逃走的第七任和第八任……总不能将他们的手腕砍断,对吧。” 从云盯着原折,总感觉原折虽然是微笑在说,好像也真的曾经考虑过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摘掉调律表。 “为什么是现在?”这才是从云比较想问的,之前明明申请过那么多次,这群人总是找机会开溜,忽然间正式还有些不习惯。 “因为现在是个时点,很关键的时点。身为守卫,你也应该有知情权。” “雪涯上交的报告我看了,你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对吗。”原折停顿一下,“一个月前,有浮游艇突入到天衍大陆之事。” 无风不起浪,这批扬言要拿下王城的人如果和那神秘消失的浮游艇相关,将是轰动全国的大新闻。 能想办法在不破防的情况下突入层层关卡进入隧管,这群人不管战书写的多幼稚,实力却应该不容小觑。 以他们为敌,风险很高,这绝不是玩笑……甚至有可能赌上性命。 “我知道,你一直对天心守卫抱有疑问。原谅我一直没能找机会好好和你说,或许如雪涯所谈,总希望你能留下,也算是我小小的私心。” “雪涯跟你谈这些?”从云感到少许意外,报告里居然还写了其他内容。 “你的这位前辈虽然不好相处,但也总有体恤人的一面。” “私心指什么?”从云切换到重点。 “很多方面。你能留下当守卫,也并不是完全因为倒霉……”原折咳了声,当时斗技场的场面似乎还历历在目,“事实上是我看到你简介的一刻,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河谷区,行止流继承人,从云。从某种程度讲,从云甚至不用去走那个过场,仅凭河谷区当时上交的资料就已经被钦点成功。 “因为行止流?”从云也只能想到这一点原因。三大秘传流派之首的传人,但无论这么快决定都过于鲁莽了些。 “确实行止流占了很大原因,还有你的个人能力和表现,都已经在履历里写的很清楚。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相信当时没有选错人,你是个值得培养的尽职守卫。” “尽心尽力地被耍也算工作内容的话。”从云拉下脸。 原折笑了,摆摆手,端详着从云的目光有一刻和缓下来。 从云被打量得莫名其妙,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原折这种沉静的目光,像是沉淀了岁月,渗透入灵魂。 “你确实很像一个人。”说话时的声音也不像平时,带着沉缓的缅怀感。 “谁?”从云愣了愣。 “我的一位朋友。故人。” 这个“故人”是指老朋友,还是已经去世的人?从云不太理解,只疑惑地望着原折,这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大叔不应该这么早经历生离死别才是。 “但雪涯说得对,总不能因为私心锁住你,你也有选择的自由,所以现在是个机会,赋予你这种自由。”原折收起目光,恢复常态,“不用急于作答,好好考虑。” “给你一天的时间。” “你和毕损他们共用同一套计时体系,是吗?” 一天时间去考虑还叫不用着急作答,从云也是无语,快步走出了行政楼。 明天上午十二点前再来交代最终答案,是继续当这个守卫,还是打算退出,回到河谷区过之前安宁的生活。 明明答案近在眼前的,不知为何如此焦虑。 焦虑到蓝天和花坛似乎都变了样子,失去了原来的颜色。 从云很后悔没直接告诉他那四个字“我要退出”,想转头回去,看着远处的行政楼又停住了脚步。 ……难道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一直以来不都是想要这个选择吗?真正自由的一天。 释放技能会被调律所困住,不得不做些极为变态的事才能消掉正值累计,会有人选择留下才怪,除非…… 从云确信他不是那个“除非”,可也不知为何,就是迈不出关键的一步。 算了。好好睡一觉再说。 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从云坐在昏暗一片的小房间里,揉着头,先打开了灯。 温暖的炽光灯照亮了屋子,简易的衣橱,书桌和一把木椅沐浴在暗黄的灯光下,静静伫立在屋中。 屋子不算小,但空空荡荡,几乎除了基本生活所用的设施外再无其他。 和河谷区的帐篷一点都不一样。从云有些怀念自幼生活的地方,虽然很挤,但冬季的暖炉,亲族的笑容,还有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时的甜饼和冒着热气的茶都是记忆里最美好的画面。 而现在,所有族人都不在身边,只有一把断掉的铁匕首搭在衣架边,墙上的黄杨木挂钩上吊着宽大的毛绒围巾,那是临行前阿姨所织,虽然天心城的秋天完全不冷,也用不上,但有种冷叫“琳姨觉得会冷”。 被琳姨和她家的人关照了这么多年,如果什么成绩都没有,真是过意不去。 从云摘下围巾戴上,一只躲在围巾后的蓝白护符跟着坠下,掉在下方的石台上。 那是只外表刺绣的护符。两侧垂绳,四角方正,取四方风水之象。正中描绘着蓝水波浪和白云图案,示意乘风破浪,不但寓意吉祥平安,更寓意河谷一族代代相传的精神——不屈与勇气。 这只护符从云一直带在身边,此时攥在手中,却有种别样的厚重感。 亲生母亲的样子已经记得很模糊了,但依稀记得母亲在煤油灯下绣花的样子,长纱卷起,眼神安宁。 她也从不曾远去。每一针每一线都连接在生命中,串连了十八年。 勇气。 从云闭上眼,深呼吸了下,将四方风水护符认真地绑在左手上,看着垂下的波浪白云微微摇晃。 继承下去,算不算真正的勇气。 一楼礼拜堂的烛光今夜也在燃亮,本来不想走进去,还是顺路过来看看。 从云推开门,惯例接受不了这破旧大门发出的吱呀声。 “早。” 毕损嘴里叼着昨晚剩下的橘子,挥手打了下招呼,大概无论一天中哪个时段遇到他都是这个字。 雪涯竟然没损两句过来。平时在看书,这个时刻居然趴在翻开的书边睡觉。 还想问问今天白天调查有什么收获,算了。 “你不学习吗?学习使人快乐。”毕损居然用了圣桥学院的口头禅。 “不了。”从云也不想看毕损坐在这里利用难得的机会研究下对付雪涯的高新科技,转身要走。 “从云,你真的要走?”毕损一直很正经,只不过今天看起来更加严肃。 “不知道。” “是吗,反正我是不希望你走。”毕损叹了口气,“我有预感……这场动乱没那么简单,不出意外还想和你们一起抗下去。” 第39章 守护的意义 动乱。 可能波及全城的动乱,战书已经递到了律政厅。 “你还知道些什么?”从云转过头。 “不知道了,和你们一样多,只是预感……”毕损挠了下头,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混乱的逻辑,“大概是缴获的东西相关吧。” 虚质也好,a级禁品大杀器硒石炸弹也好,每一个都不像是一般人拿得起的东西。如果说单纯是哪个团体来抢地盘,出手也未免太阔绰了些。 “想那么多都没用。”从云不愿意猜测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更喜欢行动,“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临阵脱逃的。” 从云黑着脸接过半空抛来的橘子,前两天椿过来探望送来的这点橘子都快成“知识之夜”的零食了。 “其他两个人呢?” 说到人手不足,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挂名“天心四守”的另两位。过去大半个月了还没在主城露过面,搞什么? “不知道,老大反正是发放通知,估计这两天也都能陆续赶到吧。”毕损如实回答。 “你有他们的资料?” “有啊。反正档案室的负责人不在,我就都拿出来了。” “借来看看。” 从云发誓只是想着留下的话,至少要先看看未来的另外两位同伴靠不靠谱,至少有没有档案室负责人这么不靠谱。 绝没想到毕损就这么浩浩荡荡从长条课桌桌膛里抽出了一叠又一叠a4纸,摞在课桌上,不一会儿,摞得在一边睡觉的雪涯都看不见了。 “大哥,你把资料室清空了?” 从云一头黑线,更不想吐槽谜一样的四次元桌膛。 这两位什么人?天外飞仙有没有这么长的履历,得转世几次才能堆满一整条课桌、堆成雪山? “不知道是谁,但这些都是备选人名单。” 从云过去拽了张纸,密密麻麻的名字真是抢眼。 “备选人这么多?” “对啊。” “不就两个人么?” “所以他们也都没来啊。” 从云将纸拍回纸堆,真想把橘子皮也扔过去——这做事风格是被专说废话的雪涯传染的吗。 “毕竟大陆上大部分人都知道,天心守卫不是什么好干的活……不是还有前几任的事例在那里摆着。”毕损抬头看了眼,恍然大悟,“啊对了,你是河谷区,那里消息闭塞,难怪你能被骗过来。” “你一个律政厅的人公开说‘骗’?” “我说的都是实话。”毕损有一说一,“所以这么多人,我也不知道最终是谁入选……看看还有没有一样倒霉的吧。” “你就不能说句像是公务员的话?” “什么类型?” 从云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了,转身出门。 就算离开,也应该还会有人过来顶替空位。大不了在抓倒霉人士的时候再多抓一个便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又说欣赏,又说像“故人”。再多也都是坑人的把戏…… “‘人在其位,就要尽其职’……是这样的话吗。” 从云停了下脚步。 “我也不懂,反正打从我做维修员的第一天,就被师傅这么教导。” “‘遵循内心,恪守本分’。我比较笨,不是很理解什么叫遵循内心,反正就做好眼前的工作就好。”毕损确实不是特别擅长言辞,“大概你也一样吧。” “守卫的职责要更复杂。毕竟我修东西就好,你们还要守护全城安全,还有深刻的意义……反正加油。” 守护的意义。 仿佛听到了那天雪涯提过的词,从云看了毕损一会儿,还是静静离开了。 遵循内心,守护。说起来轻巧。 为什么而守护呢。 次日的天空就像心情,阴云封闭了天空,一点明朗不起来。 小的时候……倒是常听见英雄这个词。 从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一直向西前进,不知不觉已经穿越了长长的中位线。 城西是著名的老城区,亦是主城最早的居民区。这里的住宿风格还保持些旧时代的特色,房连着房子,连成一片的木制屋顶和红砖屋顶附着于水泥高楼之下,密密麻麻的小巷弯弯曲曲,沿街两侧,商贩云集。 雨石路面泥泞,但依然有孩子踩着水花跑来跑去,惹来洗衣服的母亲训斥;黄条纹的猫趴在篱笆架上睡觉,今天显然不是捕猎的好天气。 鳞次栉比的店铺外扬着古旧的红幡,狭窄的步行街上到处是搭架子的工人、流浪者和讨价还价的旅人。古老的商业街终端还有数间古董店和收藏行,屋子偏青阔檐,环山地风格,门口吊着金银铜钱窜成的门帘。 城西集市区。从云百无聊赖地调出id卡看着上面的街道历史,又对比了城东南一带的科技园区和外贸新商业区,感觉像是在看两极分化的最好例子。 整体整洁、规划整齐的天心城内还刻意保有这样的区域,也算是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勿忘初心吗。 令人烦躁的词又回荡起来,从云不想去想它,但也挥之不去。 被教导要成为勇士、成为有用之人,手中的武器用来守护一方水土和挚爱之人……然而现在,“守护”二字却变得扭曲起来。 既不被认可,还要做变态的事。真的能算上是“守护”? 但也不能关键时刻,眼睁睁看着那些下战书的人前来捣乱。这跟毕损所说的“临阵脱逃”有什么区别? 行止流的人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不战斗脱身而走,陷其他人于不义。 那个变态大叔是算准了一切? 从云踢飞了一块小石子,抬头望向天空,淡薄的阳光偏移显示出快要到正午了。 十二点交卷,十一点多了还在闲逛,非常好。简直和平时考场上睡觉一样。 从云打算启程返回律政厅,转头后却稍微震了下。 前方路面上来了一群人,统一的布衫马裤,腰间系着青带,头上还系着系绳配饰,像是怕别人认不出他们是一个群体一般,又在上衣上统一印了个图案。 一条迎风而上、跃出水面、身体细滑呈紧致流线型的银色飞鱼,好像很享受翱翔在空中的感觉。 这种鱼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不是天心城三大名产之一的飞梭鱼? 星纹有调查取样的功能,从云刚想拿出星纹扫描一下,还没举起星纹,手臂先被人突兀拽住了。 来人还挺执着,一直将他拽到了店铺之中,啪地关上了门,顺手连店内椅子都搬过来堵了上去。 “别出声。”这家店老板身材矮小,长着老鼠须一样的胡子,佝偻着背,一看就是个胆小的男人,声音都吓得发抖了,“赶紧跑,从后门……快走!” 第40章 为何要逃跑 从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愣在原地,就这么看着那个店主把门窗都用铁板加固上了。 “……跑?” “快逃吧,孩子。”店主登高挥了下手,“没看见大家都跑光了吗?” 从云转头,望了下不大的小店——看得出这似乎是家卖汤面的小店,饭桌空着,只有店内画着各种手描抽象汤面的牌子还斜搭在墙角边。 本来也没人,桌椅都是崭新的。从云嘴角动了动,还是把这句多余的话压了下去。 但没客人不代表没人。有个人坐在通往后厨的过道上,身体蜷起,衣衫破破烂烂,好像是从垃圾堆里刚捡回来;裤子也破了几个大洞,卷着边,露出下面伤痕累累、瘦的几乎只剩骨头的腿和草鞋。 这人头发乱蓬蓬的,头上还扎着一堆枯草,手里捧着碗热面,用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唯有这吃相有些奇怪,不像其他落魄者那么狼吞虎咽。 “这个人是?”从云疑惑地看了几眼,想说这边不是还有胆子够大的小兄弟。 “这丫头啊,在这附近流落好久了,看着可怜领进来吃碗面……丫头,你怎么还没走啊?” 丫头?还是个女生吗? 从云真是略微被吓到,仔细看了看那人的侧脸,这么一说才感觉这瘦瘦小小的身形确实很像女生,就算侧脸沾了些泥巴,也一样带着种娟秀感。 这小乞丐一点不为之所动,继续吹吹汤,向嘴里送面,好像天塌下来只有吃饭最重要。 “唉,逃命要紧啊,以后再回来吃!还有你,不要看了,快走吧!” “不是……什么情况?”从云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外面来的那些飞梭鱼衫的人怎么了? “看你的打扮就知道了。外地来的?”店主一副很懂他的样子,拍了拍从云的肩膀,“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懂,正是因为你在家乡种地种不下去,大旱了几年,村庄被毁,妻离子散,流离失所,所以才来到了王城,想找寻新的生活吧。” 从云很想说话,再次被打断了。 “但是哪怕生活不如意处有很多,不要轻言放弃,更不要轻言送死。哪怕可能今天你已经尝试了九十九次自杀,遇到我就是天意,上天阻止了你继续求死啊,孩子。” “呃,大叔……” “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懂。现在离开这里还来得及,不然一会儿他们就要闯到这边……” “我什么都不懂啊。”从云哭笑不得,先不说被强行设定了一堆什么牵强的过往,但是有些事情却能感觉得出来,“他们是恶棍?” 说话间就已经听到外面街道上乱成一团,有人哭叫,有人逃窜,还有咣咣砸墙的声音。 “何止是恶棍,简直是飞毛腿,抓都抓不住。神出鬼没……”店主忍不住摇头叹息,“三天两头过来闹事,见什么砸什么,拿不出钱就抢,抢了就走……看到这些椅子了吗?” “看到了。”从云转过头,看着一片矮了半截的椅子。 “椅子腿被他们卸走了。看到这幅画了吗?“店主又指指挂的装饰画。 “看到了。” “画框被他们偷走了。还有那边的炊事用具……” “看到了,上面的抹布被他们拽走了。”从云冷汗,“那些人下手还是挺客气的,不是吗?” “反正抢了就跑,打也打不过,跑得还特别快……” “上报了?”从云昨天开始都在闲着,没听到律政厅传过这件事。 “唉,报了,那能怎样?治安队也没时间天天盯着大家这点破事,只能说来回巡逻来回抓,但十多天了也没什么成效……” “有这么难抓?”从云皱了下眉,没感觉到外面那些人看起来像是绝世高手。 “不是跟你讲过了,孩子,他们速度特别快……哎,孩子,你怎么还在这里聊天啊!还不快跑?” “你不也还在聊天吗?” 从云望了眼门外,混乱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接近,不禁有些愕然,还真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敢在外面闹事的? 先不说抢的东西每次好像都搞错了重点,无伤大雅,但这岂不是在公然挑战王城的秩序,就没人出来管管,比如那个治安队…… “……啊。” 吃面的小乞丐发出声微弱的惊叹,听起来文静而怯懦,像山谷中的河水小心绕过每一寸岩石,同时侧过脸望着这边的墙壁。 “怎么?”从云觉得一定是错觉,不然怎么会觉得她的声音有点熟悉。 “……他们来了。” 小乞丐伸手指了下墙壁,也是同时,从云身上斜背的细杖微微震动起来。 轰的一声,墙壁裂开大洞,随即四分五裂。 四、五个人就这么从隔壁直接跃了过来,冲进了这边的店铺,将从云和店主团团围住。 这根本不像是普通人所为。从云冷静看了眼墙边四处滚动的石块,而老鼠须老板已经吓得坐到了地上。 “哟呵,还真有不怕死的,敢直面我们飞梭鱼帮!“说话的也是这四五人中领头的,刚才墙壁一击粉碎就是他所为,手里拎着个硕大的炮筒。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贞操也算!” “……哈?”从云冷汗,先不说他们眼睛是不是有问题,这串词谁教的,先望了这些人一圈,将他们手里的武器望了个遍。 小型高射炮,bm14型电磁枪,设备不但齐全还挺新,都是今年北极星工坊的改良作品。 但这些人和这些高科技武器好像完全不搭边。 “没听见我的话吗?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小头目怒吼着。 “可以。”从云将一边的店主扶起,示意他去带着那名小乞丐从后门先逃走,“你们先放了这两个人。” “孩子,你呢?” “我自有办法。” “哦。”几个人让开条路,让这哆嗦着的店主过去,四五秒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我身上有更值钱的东西。”从云隔空送给小乞丐个眼神,小乞丐非常不情愿地抱起汤碗,跟着店主一起向后门撤去。 “什么东西,拿出来!” “那首先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取走。”从云伸手,亮出身后的细杖。 一群人脸色阴晴不定,一条棍子叫“值钱的玩意”,还挺嚣张? “你敢耍我们,这破东西我们总部要多少有多少!”小头目挥了下手,“给我上,往死里教训他!” 一声令下,几个人全都凑了过来,根本没拿从云当回事,武器都不用,摩拳擦掌地就要上。 所以从云也尊重他们的选择,光源力也好,虚无能量也好,完全不需要调动,只是在一连串过招之后,挥手一击,将小型高射炮夺了过来,对准大门方向。 店门倒塌,同时跟着店门飞出去的还有这一串四五个可怜人,趴了半条街。 动作太快了,根本没看出是怎么回事,每人就挨了结结实实的十几下棍子,莫名其妙的脸就肿起了半边。 “所以说,我不是很相信你们‘总部’会真的有这样的东西。”从云跟着走出屋子,望了圈街道周围瑟瑟发抖的民众,“除非你们总部也叫‘律政厅’。” 律政厅……守卫? 今天出门没遮掩,很多人一眼看到了从云身上的银章,纷纷露出惊讶神色。 天心守卫? 从云没来得及公布,先从别处传来笑声,哈哈大笑。 第41章 男人被夸快是什么好事吗 真是稀奇。 从云收了细棍,有一刻差点以为对面从各个商店里走出的砸店者们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或者感染了雪涯的频道。 这有什么可笑的? 民众们议论纷纷,眼神也都带着种迷茫和不解。 “别围观了,先散开。” 从云想让这群人先去逃难,打起来不一定会波及到谁,然而对面的飞梭鱼帮的人笑得更开心了,完全无视了在地上扭动的同伴们。 “天心守卫?你说你是天心守卫?哈哈哈……” 飞梭鱼帮这批人,加上地上躺着的总共有十多个,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或枪或魔杖的高级武器,笑得比看起来更要威风凛凛。 “天心守卫是什么段子吗。” 从云强迫镇定下来,冷静地和这一群人对视,顺便看了眼调律表,看着上面的负0.3稍微皱了下眉。 负0.3,大约也就是释放一个一阶技能的能量,如果利用虚无驱动的技能还好说点,还能再压制一下。 两个光元弹,不能再多了。要想不调律只能如此,两个光元弹真的能解决这么一群人? “段子?噗,你精神还挺正常的嘛,还能说出点人话?” 对面的飞梭鱼帮之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有几个夸张到都笑出了眼泪。 “怎么,用人话不能和你们交流?” 之前就觉得天心守卫可能从来都活在被人怜悯、被人当成是精神有问题的状态中,现在更加深了猜想。 从云看了眼地上刚刚爬起的那几个人,神色略微不爽,居然被这群战五渣看扁,但有件事不得不比这个还在意。 这些人手中拿着相当不错、和他们战斗力相当不匹配的武器。从哪里来的? “啧,你还挺敢说啊,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人?把大名鼎鼎的飞梭鱼帮放在眼里吗?” 对面这群人的头领相当骄傲,甚至一边介绍一边嗑起了瓜子,左手五香右手原味,完全不担心有城内守卫、巡逻队会包围这里。 飞梭鱼帮——据他们介绍,成立于三十年前,一直在星罗十镇附近活动,直到把那边的每个房顶都踩碎、每个窗户都偷听了个遍以后,觉得世界这么大,应该出去偷窥看看,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王城。 重整编制,加强集权,招兵买马,愿者上钩——近一个月来,飞梭鱼帮的规模比原来扩大了不少,足足多招到了三名新入队的成员,真是可喜可贺,虽然只是帮派历史的一小步,但却完成了征服人类的一大步。 来无影、去无踪,今天的飞梭鱼帮也如同城内天心河水里跳跃而出的飞梭鱼一般,自由翱翔在城西区的大街小巷,嘲笑着凡人们想捕捉却被耍得团团转的窘态,就像嘲笑着来烧烤却不带盐的无知。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们飞梭鱼帮吓到了?没错,我们就是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威风堂堂的飞梭鱼帮!区区精神有问题的天心守卫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啊,是吗。”从云面无表情,感觉浪费了人生中最长的三分钟来听这些,“说完了?” 没想到从云会是这种反应,对面七八名成员大大一震。 “老大,这小子不太对啊。”有名小弟惊恐拽了下,“一般天心守卫听到这里,早应该被吓瘫了才是……” “你说哪位?” “跳河那个?” “那个不用你们恐吓,自己就能跳上365个来回。” 从云无语,已经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你们是要一起上,还是要派代表?” “什么?”对面人震撼比刚才还大,甚至彼此不确定地对视了下。 一对十二,这人不是疯了吧?这就是这届刚来的那个快递员……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你……不要和他们打。”旁边民众中有位少女鼓起勇气,引了一群人的目光,“他们很厉害,而且速度……速度特别快……” 像是引发了每个人都遇到过的恐怖事件,很多围观的百姓们都哆嗦了下,向后退去。 “对,听到没有,我们速度特别快!”飞梭鱼帮老大吐掉手里瓜子,吩咐小弟一名展示一下。 而被叫出来展示的小弟也非常听话,蹭地窜了出去。 流风一样,瞬间穿过身边。 从云没转身,只是稍微侧了下目光,看着那人又回到了原来站的位置。 确实快,这一点上他们并没有夸大其词。大概只是眨了两次眼的时间,口袋里带的一瓶东西就到了那个人手里。 “对,对……!就是这样!”少女睁大眼睛,好像想到了不堪回首的事情,捂住了脸,“他们……他们就是这么解开了我的内衣……” “对,还有我的……”顿时引来了好多女孩的附和。 “还有我的……”旁边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靠,比调律的天心守卫还变态。从云冷汗,直视着对面:“你们这是人干的事么?” “反正我们速度就是快,快就是一切!有本事你也快啊,哈哈哈!” “身为男人,被夸快有什么可开心的?”从云觉得一定是上次从床底搬出的本子看多了。 ”老大,不用跟他废话,一会巡逻队就该来了,咱们上!“ 意思是天心守卫——全城甚至大陆第一守卫还没普通巡逻队威胁度高?被看扁到什么程度了? 从云不再言语,看着他们冲过来,反而静下心来。 单论速度,行止流的步法“云止”也并不是吃素的,穿行在这一群鱼中足够了。 意行且止,变幻莫测。 像摇曳在云中,行进在风中,从云只用了不释放招数的木棍,却打出了飘逸感,十余人围着他一个,却没有一个能占据上风。 不但如此,时不时还惨叫着飞出一两个,都是被虚晃几下失去了目标、脑袋莫名其妙就被削了下,意识瞬间模糊。 “你……你什么人?”飞梭鱼帮的老大撤后几步,看着又一名手下被击中胸膛倒了下去,脸色都变了。 “说过了,天心守卫,从云。”从云不介意自报家名,但介意另一件事,看了眼调律表,果然已经只剩下0.1的库存了。 对面至少还有八人没有解决,有点麻烦。 “快跑吧,孩子,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是好意,但你打不过他们的!”刚才的店主竟然还没走,弱弱地站在门口呐喊,“他们还有武器……“ 这是提醒他们?这是来帮哪边的? 从云哭笑不得,感觉被大叔坑了一把,然而飞梭鱼帮的人们却冷不防想起来什么,拍了下脑袋,“对啊,我们还有武器!” “才想起来?” 但没时间嘲讽,数道青蓝电流已经窜来。 这道电流撞上任何一个都容易被电得外焦里嫩,偏偏又不是好防御的东西。 “大家,散开!” 从云以身后铁门为遮拦,并衷心舒了口气,还好这东西比想象中坚强,对抗高科技光波都毫发无损…… 对面某人窜了过来,冷不防,对着百姓们举起乌黑的炮口。 让普通人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木棍闪过精锐的一道虚线,透着虚无能量的震荡,将硕大的炮弹一分为二。 但那就抵挡不了另外突刺闪过的寒光。 被救下的少女吓得不会动,抓紧了旁边的妹妹撞到挂满辣椒串的木柱子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鲜血。 “快走。你们所有人,离开这个区域。” 从云没有更多说,前胸也像沾染了流动的辣椒汁,正要开始向下滴落。 第42章 以天心守卫为名 整条街道上一时弥漫着尖叫。 有人吓坏了,向远处逃走;更多的人波浪般集体向后退了好几层,但还在观望。 这个号称“天心守卫”的人……竟然还没有倒下。 “挺能撑着啊。”那位老大吐掉一嘴瓜子皮,像是在欣赏从云的精气神,“还打算撑多久?” “武器不错。”从云指的是刚才突袭而来的那把短刀,居然能将微弱的气流护体层都切割开,想必也是吸食了使用者灵力而数倍精锐。 “什么意思?”持短刀的人一愣。 “意思是我如果不调律,就凭……算了,你们继续,退让就算我输。” 单反穷三代,调律毁一生。从云摇摇头,要不是想着这块破调律表,十秒钟之前一个”协律静止“就结束一切战斗了。 没有技能,光靠平a……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尤其在众多高新武器的围攻下,不用“云止”步法连躲避都难,更别提受伤状态…… “你们……你们怎么能欺负守卫哥哥!”居然还有个小男孩没跑到另一侧避难,鼓起腮帮,怒视这群飞梭鱼帮。 问题大了。 从云连“危险”二字都喊不出,情急之下,直接拼起了反应力。 领先一秒都是优胜,从云牵起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小男孩的手,“云止”步法重现,身姿从刚刚站的位置消隐。 “啊……” 小男孩眼看着一串刀尖从眼前划过,时间好像错了位,又从空中衍生出一排排青蓝电光。 电气汹涌的滋滋声好像还近在眼前……清晰得好像还在耳边回荡。 小男孩呆呆地抬头,看着以温暖身躯护着自己的人。 “没事吧。” ”没……没事,大哥哥,你的手……“小男孩声音在颤抖,望向从云的左手,上面大片皮肤都已经烧焦,冒着黑色的烟。 “小伤。和我们调和组维修部的那家伙相比,远不算什么。” 从云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将他推到一旁惊叫冲过来的母亲怀中,示意这对母子先离远些。 身后人群们鸦雀无声,刚才的讨论都没有了,全部呆望着这个方向。 “你们不要太过分。”从云像是没看到伤口,只随意甩了甩手,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是我在和你们决斗,不是其他人。” “决斗?哈哈哈!” 像是重新引爆了那些人的笑点,飞梭鱼帮的人只是片刻惊讶于从云的硬朗,随即又乐得弯下了腰。 “怎么?”从云环顾了一圈。 “你跟我们谈决斗?啊?”飞梭鱼老大还不忘用瓜子皮扣了下和头上毛发一样泛黄的板牙,“你觉得是我们一群人决斗你,还是你被我们一群人放倒啊?” “……跟他们,你讲不了道理。” 文弱但平静的声音从旁边店铺方向传来,从云不禁望了一眼,刚才让逃跑的那名乞丐女孩还在端着面汤碗,小口吃面。 “他们是强盗。”女孩垂肩的黑枯短发飘扬,面容也较为憔悴,带着熬夜般的黑眼眶,但目光里隐隐透着灵秀的波光,“你是守护者,不要介意,杀了便是。” 杀,这个字居然这么平静地从一个看起来气势超弱、体型又瘦又小的女孩那里说出。 “小乞丐,你怎么还没走?” “……不要叫我乞丐。”女孩吹了口面,小声纠正。 “那叫什么?” “……蘑菇。”女孩又吹了口气,“我是蘑菇。” 嗯,别说,如果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头上撑把伞,还真像是一只安静的蘑菇……这是哪个年代的笑话梗了? “是,是,小蘑菇,现在不是介意名字的时候,你们撤后。” 从云在这边无奈的次数加起来比在律政厅还多,刚想不用劝导过去直接将他们推开,飞梭鱼帮的那些人目标又变了。 “哟呵,还总有不怕死的。”飞梭鱼帮老大盯上了这边的蘑菇女孩,“兄弟们,把她拉过来。” “你们是不是都当我不存在了?” 从云以一挡多,挡在女孩身前,真心厌倦了这场游戏,看了眼调律表正好归零的指针,叹了口气。 宿命,没有办法。 “一个被打成这样的人在那说什么呢?”飞梭鱼帮的老大又忍不住想笑了,一把扬起所有瓜子,右手拎出把远程电磁枪,“信不信一发爆了你这废物守卫?” “是吗,你还缺点东西。”从云向左侧的那人的小弟挥挥手。 ”我?“这也是刚才偷东西那位小弟,此刻正举着矿泉水瓶一脸茫然。 “对,交给你们老大。” “这什么?”头目掂量了下手中的瓶子,怎么看都是普通水…… 炽热的高压忽然袭来。 如强光带着激燃的温度,一整炉滚热的煤炭同时倾炉而出,想从这炽热牢笼下逃脱都做不到。 轮到飞梭鱼帮的人愣住了,许久才打个激灵,看着远处飞到屋顶,撞到烟囱上的老大。 胸前烫开了一大片,衣服和血肉融化在一起,如果不是那张歪斜的脸还在青紫中带有几分人形,几乎无法辨认。 应该感谢这剧痛让他昏迷,不然现在惨叫声整条街都应该听得见。 “怎么了?”对面的从云一脸厌倦,“还有谁想打吗?” 这个天心守卫……要不是刻意收了下招数的威力……现在的老大已经四分五裂了。 虽然飞梭鱼帮的人绝望地意识到这一点,但气势上不能输,好不容易在那群人的帮助下提升了速度……再说大名鼎鼎的恶人怎么能输给一个精神病守卫! “一起上,给老大出口气!” “再不去救就只剩一口气了好吗?” 从云无奈,看起来这些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只能别看调律表,选择个相对而言温和点的招数…… 行云击,衔刃式。 步法飘摇,身影从一群围攻过来的光线中脱出,再如一抹幽光潜入人群。 成片机械断裂的声音传来,稀里哗啦,一地碎片。 很多小弟们撞到了两侧的房檐和房前柱上,心比武器碎得还要彻底。 这根本不是传言中疯疯傻傻的守卫。若按战斗力而言,这人,这人…… “怪……怪物啊!” 不知道谁先喊了声,彻底震碎心脾,飞梭鱼帮还能动的拖着不能动的,马上开溜,不出三秒便消失在了街道上。 跑得还真快。 从云摇了下头,舒了口气,这才稍微捂了下胸前的伤口,刚想看看身后的人们都怎么样。 ……都疯了。 从云愣在当场,看着对面的那些人群不住欢呼,有人把帽子、菜筐都扔上了半空,有人相拥而泣,是压抑很久、借着狂喜释放的泪水。 “你们……”从云还想说什么,已经先有很多小孩子冲过来,将他围在了中间。 “英雄哥哥!你好厉害!” “谢谢守护者哥哥……赶走了坏人!我长大也要像哥哥一样打坏人!” “守卫哥哥,真的是来救大家的守卫哥哥!” “你们,别……”从云被牵着手晃来晃去,还得忍痛强笑,再回头,发现店铺边的女孩也呆望着他,随即微微咧嘴,试着扯出不自然的笑容。 “天心守卫。”小蘑菇放下面汤碗,向店主道了谢,又看了眼从云,“你……很受欢迎。” “喂,你去哪里?” 从云想追上去,然而女孩的身影像水滴一样,潜入到蜂拥而至的人群中,很快消失了。 这消失方式……以前是不是见过她?两面钟? “天心守卫原来这么厉害,太感谢你了!” “终于有个正常点的天心守卫了……真是太好了!” “有你们在,以后大家再也不用害怕了,对不对,大家?” “对!” 很多声附和传来,看得出大家压抑了很久,终于出了这口恶气,每个人都开心得如同过年。 “不不,我害怕……大家让一让好吗?” 从云干笑着,好不容易才从热情的群众们这边挤出条道路,胸前伤口疼得手心都是冷汗,然而顾不上这个,先抬起调律表。 正0.5格,还好还好,比想象中好得多……也没好到哪里去!倒数三分钟能干什么? “谢谢你,恩人,我……”刚才的少女脸红着凑过来,刚想说什么。 “问你个问题。”从云反应极快,“你们之前被解内衣,像这样是吗?” 说着,极为快速地掠过女孩的后背,快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其实反复试验了三次。 太难解了,这个破扣。那些人是怎么做到隔着外衣,一次成功的? “啊,是……” 少女托着掉下来的内衣,捂着前胸,一时还有些茫然。 “没什么,我先告辞了。下次要小心。” 从云挤出个灿烂的笑,赶紧扭头,头也不回地飞速跑开。 反应过来就麻烦了……真是刺激的一上午。 正午十二点,星纹上的联络准时亮起,来收最后的答复。 第43章 正式决意 律政厅的星纹一直在响,响到甚至城西居民区这条偏僻的小巷里路过的醉汉都好奇地打量了下坐在一堆酒桶前的少年。 乱七八糟。算了。 从云将接收器挂在耳侧,一边将围巾卸下来缠在还在渗血的胸前伤口上,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一直这么皮开肉绽影响市容也不好。 “思考得如何?”原折大叔单刀直入。 “有那时间,多把城西老区这边的什么守卫和巡逻队叫出去多训练下如何?” 从云转折得生硬,反正报告方面完全由雪涯处理,只简要将遇到的事说了说。 捣乱的飞梭鱼帮,无所作为的巡逻队。持续这么久没人管的事,如果不是今天正好散心路过,还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 原折先是一直听着,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 “干得好。从云,我就知道你不会让律政厅失望。” “巡逻队方面呢?” “放心,交给我。我会让雷武好好让他们铭记下本职工作到底是什么,实力不是借口。”原折停顿了下,“明天开始,城内的二十治安队统一开始训练,和你们一样。” “不用多,凌晨两点起来绕城跑个一百圈,白天巡查,晚上加二百组真人对练演习,做不完,不及格,都从下个月的工资里扣好了。” “这个月工资呢?” “嗯?不是从你上报的时候一刻起,都扣光了吗。” 阳光正好,但从云无端感受到了种寒气。这么残忍的话居然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可能之前一直有点小看这位律政厅总负责人了。 “飞梭鱼。”原折着重强调了下这三个字,“速度超越凡人……却又和实力不符?” “没错。” 无论是按照战斗力还是智力,这些人的表现都有些堪忧。但他们确确实实拥有高速度,仗着手里的高科技武器,被围攻时同样可能陷入险境。 这很奇怪。人的速度不是天生的,都需要后天训练,训练速度可以说是武系修者们每天要做的基本功课。 “步法”就是提升人速度的办法之一。所谓“步法”是利用不同性质的灵源力驱动的过程,驱动后能使人在战斗时和追踪时更快地跟上对手,同时配合所学招数产生千变万化的效果。 除了体能训练之外,不同的派系对于如何加速有不同的心得。有些修行流派侧重攻守平衡的步法,有些侧重极限速度,尽管可能会出现更大的破绽。 行止流的基础步法“云止”更倾向于前者,不仅强调高速,也强调灵活性,在进攻时提供了多方向闪避的可能。配合行云击如风般洒脱的攻击方式,更能产生“虚实相生”,自由灵动之感。 但无论如何,武者们的速度建立于“步法”之上,法师们的速度建立于“法术”之上,这是全大陆通用的基本。 那就意味着无论是谁,只要加速,一定会存在力量转换,会泄露出些许力量,从而被其他人感知到。 可飞梭鱼帮那些人没有这样的泄露。 从云自从修炼了“虚无共鸣”以来,感知度已经较之前更高,半条街内,何况还是靠近过来的对手,不可能感知不到力量的变化。 即使共鸣度是1.5,也应该能微弱感觉到才对,但那些人就像根本没有使用过任何步法或者法术一样。 身上绑着火箭,万户一般,忽地炸了过来——这么形容也不为过,除了对不起先人。 “是有些蹊跷。”原折沉思着从云的话,“和之前突然消失的人一样,你们也没有发现……也是同样的原因,速度太快又不被察觉吗。” “有可能。” 关联度高达百分之七十五以上。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除了极个别因素,还跟当天在和雪涯争执调律表分神有关。 “嗯,辛苦了。先回来再说,不管怎样,你今天的表现都十分优异,不仅拯救了居民,也证明了天心守卫的实力,值得称赞。” “有物质奖励么?”从云拉下脸,“比如绷带、止血剂之类的?” “有,可以随时去雪涯那边领。” “那还是不用了,谢谢。” “我怎么了?” 频道中突然多了个说话声,没做好心理准备还真容易被吓一跳。 “你窃听我们说话?” 从云皱眉触碰了下星纹,展开虚拟屏幕,表示通话信号状态的波浪线上两个头像之外,确实新增了第三个可恶的雪花六角晶体头像。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窃听’……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偷听。” 雪涯的笑声在电子音里听起来真不受欢迎,从云有种想现在就挂断的冲动。 “雪涯,你的任务处理完了?”这句询问来自于原折。 “yes,sir。”缓慢的语速传来,“调查完毕,准备行动。” “何时?” “待议。” “待议?“ “对,和前面那个人。” 从云都没打算参与到这两人的对话中,一抬头却看到不得了的一幕——街道来时的方向站着个人,身着苍蓝魔法长袍,正在向这里挥手打招呼。 “对面的观众你们好吗?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一边挥,还一边向星纹里发送信号。 ”……我回去再谈。“从云觉得现在已经不是谈要不要继续做天心守卫的时刻了。 “不用了,已经收到你的决意。我代表律政厅感谢你选择正式加入,以及祝你们玩得开心。” 这算玩吗! 算了,倒也算了结了一桩大事……虽说自此以后无退路,还是以被干扰的状态结束了谈话。 从云收起星纹和接收器,从地上站起来,声音迅速冷了下来,“你跟踪我?” “不不,没那么糟糕。我需要找个替死鬼,想到你了而已。” 用平静和缓的声调说着让人根本平静不下来的话大概是雪涯的天分。 “通过两天的跟踪,终于掌握了差不多有价值的一条线索。”雪涯打量着从云,“本来想叫上你一起跟踪过去,打探下是真是假,这个状态还是先算了。” “另外,恭喜你成为正式天心守卫,加入被坑行列,为填坑事业奉献终生,可喜可贺。”雪涯转了话题,拎出瓶淡蓝色、瓶口凝聚霜气的魔药,”送你这个当礼物如何?“ “谢谢,不用了。” 从云系紧围巾,向前走去。与其听废话不如听点正事,比如雪涯这两天去哪里闲逛,找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用人品保证,这次不是害人的道具。”雪涯神色郑重,“这次是伤药。” “啊,是吗。”相信雪涯的人品不如相信两面钟十二点会歇菜、敬无神像能现形、fff团能集体脱单,从云压根没抱希望,“要去哪里赶紧说,别浪费时间。” “如大叔所言,先回去。”雪涯不管从云想不想要,还是将魔药瓶隔空扔了过去,“我有大发现,想和你们讨论一下。“ 第44章 虚无的效果 9月25日,知识之夜。 真是个令人难忘的知识之夜。整个礼拜堂都特意布置了一番。 上面吊着缎带,讲台上放着果篮,装着清一色的橘子;屋子里飘满气球,如果现在谁摆个三层生日蛋糕放在这里,一定毫无违和感。 问题是还真放了块蛋糕,上面写着“庆祝从云后辈正式入天坑”,这就不能忍了。 “你们两个,想出去谈谈人生吗?”从云都不用看,也知道这主意是谁想的,所以怒视着雪涯。 “奇怪,我们这么热心准备,你不应该是这种态度才是。”雪涯一脸微笑,剥着橘子皮,“不应该感动得流下泪水,以后天天跟在后面端茶送水,崇敬地喊‘天才前辈’吗?” “我倒是有自信让你一个月之内,除了水,什么都咽不下去。” “算了算了。”毕损觉得气氛过于僵硬,于是过来调节,看着桌子上的蛋糕沉思,“我也是觉得这个字写得不太对,非常不适合。” “你也觉得?”从云舒了口气,看来毕损的思维还没完全和律政厅的变态作风融为一体…… “对啊。我从没见过有人名字叫的这么奇怪,这么拗口的。一定是雪涯哪里搞错了吧。”毕损抬头直视了从云三秒,“‘天坑’是谁?” 从云的话卡在嗓子里。 “这么私人的事,光明正大写出来不太好吧。不过话说回来,你挺厉害啊,是什么时候……” 从云已经无心听下去,脸色几乎是绿的,直盯着前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雪涯。 “要讲文明,不要动手,现在毕竟不是实战训练时间。”雪涯非常有自知之明,阻止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惨剧,“看来你伤好得差不多了?” “不用指望我感谢你。除非你想亲身感受下。” 但雪涯说得对,至少这次他确实没有坑人。那瓶淡蓝色、聚集着些许冰霜气息的药确实是伤药。 从云只是试着擦拭了些在被烫得焦黑的左手背上,片刻之后,焦灼感便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凉,好像有细小的冰层在细胞深处滋生,慢慢串线修复。 整个过程除了可以忍受的冰凉和些许痛感,并没有别的不适感。过了一段时间,连表皮的溃烂也慢慢褪去,伤口自然地愈合起来,看状态似乎一两天之内就能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胸前被切的伤口比手上要深,但现在到了夜间,也已经渐渐开始愈合,隔着外衣,似乎还能看见覆盖在伤口上面的布料都跟着升起淡淡的寒气。 雪涯原来是真的会制作正常的魔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感受,还有些不相信。 明明是正常元素使和魔法师、炼金术师等都会的一项技术,可就是和变态对不上号。 “效果还不错。”雪涯看来也很满意,点了点头,“还想着万一中毒死掉该埋在哪里才不会被发现,藏在楼顶训练场说你因公殉职是不是更好,看来不用了。” “‘西木’。”雪涯下一句话抢在从云即将拔出武器之前。 “什么?” “这瓶药的名字,‘西木’。”雪涯颇为得意地笑了笑,“这可是我的专属发明,好好记住,不要忘记,说不定下次需要的话给你打9.5折。” “西木?不是西柚,西瓜皮什么的吗?” 毕损从门外探头进来,疑惑地问。 “你们是有多孤弱寡闻啊,算了。”雪涯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打算多解释这个名字的来源,而是注意到了从云身后的“天心”。 “还真没注意,居然能成长这么快。” 一天没见,这根细棍的形状又稍微改变了,变得稍微加粗了些,更像是一根魔法师的所使用的初阶细杖,木质的纹理竖长地出现在杖身上,远看上去像是一道黎明黑的朦胧曲线。 “真是看不出,你还有个梦想是成为魔法师?”雪涯陷入沉思。 “不。”从云瞪了他一眼,“想要一个能让你这样魔法系的人原地爆炸的最强武器还差不多。” 话音落下,细杖前方忽然升起青烟。 爆炸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传音更清晰,何况墙壁都跟着炸飞,漫天粉末,异常壮观。 “明天又有活干了。”毕损咬着橘子看着一片狼藉的礼堂,不是抱怨,反而眼神发亮。 “……话在‘天残地缺’面前不能乱说,为什么你还不懂这个道理。” 雪涯从讲台后钻了出来,狼狈地擦了下身上的灰。如果不是自诩“天才元素使”,机智地调用了同时能调用的最多层——六层冰墙全方位挡了下,后面那扇碎了一半的黑板就是下场。 “是吗,那我下次试试在心里说。” 结果证明是一样的。 毕损站在礼拜堂门口,头发都快被爆炸的风**飞,还有心往嘴里塞一瓣橘子,衷心认为这是这一个月来最热闹的一晚。 这样也行。从云已经不敢再尝试了,稍微收敛了些,看着手中的细杖。 虽说一半是气话,但武器照单全收,连同心情。细杖的前方产生了新的变化,伸出了一小截漆黑的腔体,像是个小通道,暂时看来,似乎就是它加强了刚才释放出的光弹。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发生了。id卡发出亮光,提示“光元弹”阶数上升,从一阶变成了二阶。 二阶光元弹,威力大概就像现在这么强……讲台塌陷,黑板碎裂,墙体裂开蛛网般的大洞,里面还嵌着个欠扁的人。 “……你就这么对送你伤药的人加元素学院第一特派讲师。” 雪涯一定是受过很良好的教育,这一刻展现了良好的涵养,只从上到下整理了下长袍,用寒冰系魔法将燃烧的地方挨个灭火:“对这一幕,你不想说点什么?” “想。用不用调律?” 雪涯神色复杂,这位讲师这一刻心理阴影的面积大概要大于直面爆炸的受损程度。 “……我正是想说这个。”但至少讲师还是尽职的,“发现这技能的特殊性了么?” 虽然“天心”还没有觉醒“器魂”,“光元弹”还不能算标准意义上的守护技,但由于是虚质响应主人心魂而生,已经算是小半个见习守护技了。 现在优势就已经明显体现了出来。威力要明显大于同级的普通技能,而且有着最大的便利——积累的“正值”很少。 举例来说,雪祭冰芒的二阶可能会累积0.5的正值,而光元弹的二阶可能只要0.1。 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在一场大型战斗中累积下来这就是致命的优势——直接决定了之后会不会被一条街的女孩拎着高跟鞋追着打。 而且守护技还有个极强的好处,领悟起来更快,用起来更顺手,提升阶数也比其他技能要快得多。 这不难理解。出生于虚质的混沌虚无之中,借着虚无能量就能起飞,又融合了主人的心意和魂灵力量……想不快都难。 “那你呢?”毕损全称围观,望向雪涯,“你的守护技呢?见习的也行啊。” “嗯,再说。” 雪涯咳了两声,掩饰了下连个见习守护技都没有的尴尬:“加油,好好提升,十阶在等你。” 技能的阶数是可以上升的,通过修行,而且直接对战更有效。 如之前所说,普通技能超过三阶,基本就已经不是凡人能驾驭的水准了,在往上都是天赋者的领域。 三到六,六是一道坎。过了六阶,威力会有质的飞越,操控难度系数呈两位数级上升,九阶可以说是渡劫一般,上十阶,抑或粉身碎骨。 “但十阶依然不是极限。传说中有比十阶更之上的神技……今晚先到这里。”雪涯适时停了手。 “就这么走了?”从云还沉浸在阶层之中,感觉他似乎遗漏了重要的事情。 之前所说的任务线索呢,雪涯在城里发现了什么? “明天修炼完,亲临实地会更有效观测。”雪涯打了下专业手势,“带你去个好地方,名副其实的好地方。” 第45章 临时跟踪 鉴于被雪涯坑了太多次,这次的从云也没对他那最后一句话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 直接反着听,当成又没什么好事就对了,“替死鬼”那句才绝对是他的真话。 但这瓶叫“西木”的伤药确实还算好用。次日醒来时,连伤口周围的痕迹都小了很多,行动起来基本感觉不到有什么阻碍。 算是那个坑货唯一的良心。但从云也有稍微疑惑的地方,那就是这个人闲的没事炼一堆魔药干什么。 理论上讲,炼药是魔法系之人的共通课,但多为炼金术师所用;一个元素使没事去炼药,而且看起来制药力还不低,难道真像他以前所形容的那样,是个魔药贩子? 在加入律政厅之前这人过的是什么生活?和“天才、外派讲师”的身份怎么搭配都有种违和感,还没听说过圣桥的人会想去赚外快的。 但从云没打算深究这点,毕竟他愿意装,就一直装下去;眼下只想着另一件需要做的事情。 训练。 之前耽误了两天,可以说不能再等了,时间不等人。 雪涯拒绝了直接出发,认为天色还早,现在去是绝对看不到“好戏”的,一定要等到夜深人静时才可以。 希望他是真心发现了城内有什么可疑动向,而不是在这里故弄玄虚。 训练之前先向律政厅汇报了一圈,上交了一堆文书,也浪费了不少时间。尤其是应对这些欢迎的长队,烦透了。 平时也不见律政厅有这么多人,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见一边也没什么必要,只是被院里那几名园艺工人盯着的时候依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欢迎正式加入律政厅,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话,而调和组的那位老大雷武还特意送了他样东西,作为贺礼。 “这是什么?”从云领到手里的是几块大小颜色各不相同的晶石,白色的渗出微微的寒气,耀眼金色的握在手心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用星纹扫描,id卡上倒是能随时显示出记录。寒霜晶,火焰结晶,圣光晶。 都是些中上等的炼制材料。从云以前也听说过,“结晶”是这个世界上分布广泛的固态资源之一,因其蕴含着自然天成的纯净能量而被大范围开采,每年都有百分之八十左右的结晶和晶石被运往王城,成为支撑科研民用、魔导研究的重要力量。 结晶自然是越纯越好。晶石里含有一定的杂质,用时需要提纯,也不能百分之百被炼化;而上升到“晶体”高度,各方面属性就都会大幅度提升。 比如手里这几块通体透明的晶体,虽然块头不如“晶矿”和“晶盘”大,已经纯度很高,很有炼制和使用价值了。 “给我这个干什么?”从云衷心觉得不如给两瓶止血剂来得有用。 “这些东西用处还不小,将来你们需要‘融灵’的时候就知道了,建议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多多收集些能量巨大、有价值的物品,小子。当然你们为律政厅工作,这边联合研究所也会给你们发各种物资,放心。” “融灵?”新名词,从云一愣。听起来好像是个全新的修行方式。 “现阶段暂时还不用考虑,要稳扎稳打,做人做事都一样。”雷武刚要拍下从云的肩膀,被后者敏捷躲开,尴尬地攥拳咳了声,“现阶段你们只要好好修行,争取早点将虚无共鸣提升下就好,十等就能体现变化了。” 虚无共鸣等级十等,lv10吗。到了lv10,虚无能量方面看来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而且现阶段来说,这些晶体用不上,你还可以拿去跟雪涯兑换点东西。”雷武笑着,“那孩子比较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东西当材料炼制东西,说不定一开心,会拿药水给你当回礼。” 从云的脑海中闪现出一副色彩感极强的画面,好像雪涯周围都加了对话框和物品兑换的选项一样。 “对不起,雪涯是npc么?” “npc是什么?”雷武听不懂年轻人的用词,但却带着种谜一样的肯定,“反正好好相处吧,都是同伴,将来并肩作战的战友,别闹僵了。” 倒也想不闹僵,难。 训练起来的时间往往过得飞快,在这种光线幽暗的结界中,本就意识不到天色的变化。 收起“天心“细杖的时候从云舒了口气,坐在漫天星光下吹了很长一段时间夜风,才从眩晕状态恢复到正常。 这次练共鸣的时间较长。以至于结束的时候,共鸣等级已经爬升到了2.5级。 这么来看的话lv3也不是多难做到的境界,只要有时间,明天再来两小时就能搞定。雪涯去年一年干什么了,看来真是没修行。 从云一心想看看到了lv10会产生什么新奇变化,同时也是对调律表的指针较为满意——在共鸣度上升之后,积累虚无能量都比原来更快了,不知不觉已经攒了整整负1格,应对一场小型战斗应该是没问题。 ……亦或者说,就算超了点也没关系。小变态之事还是能解决…… 还是不要乱立g了。 从云随便吃了口送到房间的发酵面包和蔬菜汤便赶到一楼大礼堂,果然到了夜晚,这里都快成大家的常规聚集地了。 “你每天闲逛,还能赶上进度?” 从云今天好像也没看到雪涯出现在训练场,但这家伙永远舒缓平静的样子,还坐在被毕损修复得到处补丁的讲台前专心提着古代毛笔练字。 “放心,稍微让你们一下,我怕上升速度太快吓到你,顺便等等那两个还没来的同伴。” 还有脸答,确定不是想多研究点整人的魔药去给那两位来个下马威么。 “现在去哪里?” 现在已经入夜,再不行动就晚了。 “所言极是。”雪涯神秘一笑,“入夜了,正是好地方经营之处。” 从云做梦都没想到,雪涯口中的“好地方”指的会是这样一个地方。 城西北方向,靠近天心河附近。天心河是个巨大的圆环,在城里绕了整整一圈,在城西这边流域变得更为广阔,流速平缓了些,大型码头边静静停着一片驳船,在时而向北时而向南的不稳定流速里浮动着。 然而从云并不是来看船的,只被雪涯带着从码头边绕到附近深巷,顺手递给他张细长票子,像是印着特殊花纹的招待券。 “稍后。好戏才刚刚开场。” 雪涯压根没给他多询问的机会,三两步将从云带到了一家店门口。 风景正好,靠近水域,位置隐藏在三棵大柳树之间,招牌也非常不明显,只有一块斜长板子倚在门边。 从云发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店,所以目瞪口呆。 店门口站着一些成年女性,穿着清凉,堪比半透明浴袍,正笑嘻嘻地缠着过路的男性,用软媚的声音邀请他们进店小坐。 “……雪涯。”从云这句话说得非常艰难,“你的追踪……” “需要来这里。” “这家店是……” “啊,看不出你的直觉还是这么精准。”雪涯沉浸在柳树阴影下,绅士地笑了笑,“怎么称呼都行,换个文雅点的好了——‘风俗店’。” 第46章 及时行乐 “什么店?” 从云几乎不敢相信耳朵,更不敢相信雪涯将这几个字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风俗店啊。你从来没来过,对不对?”雪涯微微一笑,老生常谈的架势。 所谓风俗店,全天下大概都差不多,只是规模有大有小,基本都很隐蔽罢了。风俗店里汇聚了许多漂亮的女孩子,被称为男人最向往的地方,“梦幻的天堂”。 当然,只要舍得花钱,什么类型都找得到,从傲娇的大小姐到温顺的女仆,更是有些特殊品系来满足客人的不同口味,届时还可能解锁一些特殊道具,如荆棘长鞭,魔女服,宠物用项圈…… “别想多,我们只是来喝茶,嗯。”雪涯轻咳一声,“说的也都是喝茶的方式,可以让穿不同制服的人来给你上茶陪你喝;在楼上喝的不够爽,还可以去地下的单间继续喝,顺便换换泡茶道具……” “你告诉我哪里喝茶需要用到项圈?” “当你觉得茶杯垫大小不够,至少要有c以上,还想加个装饰品的时候?” “我走了。” 从云再次觉得和他一起出来就是个错误,管他什么任务不任务,铁青着脸转头就要走。 “真的是有正事,秉公执法。”雪涯倒是稍微带了几分严肃神情,“如果是真的,倒是有追查下去的价值。” 事情要从两天前说起,也就是雪涯被派出去单独行动的那天。 这位伟大的、天才的、名震一方的“正义的伙伴”元素使前辈(自称),头脑清晰、身体没变小也依旧智商过人的名侦探(自称)在城里可谓是无人不知,非常受欢迎,走到哪里都会引来追捧尖叫,收集情报自然不在话下。 竟然敢将战书投放到了天才所在的办公室,简直不能忍。为了全城人民的幸福安全,为了大陆的爱与正义,为了加强治安以维护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稳定以及下个月奖金能否正常入账,雪涯展开了追捕计划。 通过星纹的层层回响、虚无能量的共鸣、人际关系的四通八达,结合专有的“地下通路”,终于在城西北这里找到了些许可疑的踪迹。 当地人听说天心守卫雪涯大人到访,顿时引起了欢迎热浪,争先恐后地将这两天所见所闻、一切可疑的事情都汇报上去…… “说重点。”从云一字一顿,“三十个字内没结束,我就替你了断。” “也禁止画五子棋。” 被截断了后路的雪涯扫兴地将棋盘收起。 “城北,仓库一带。可能藏着什么。” 在码头附近,雪涯通过专有的“地下情报网”窃听到一件事情。 西北有一些闲散的仓库,归附近造船厂所有,闲时会向外出租。近期以来,小型仓库陆陆续续都被出租出去,唯独剩下一间中型的宽敞库房。 那间库房已经死过好几次人了,有人在装卸货时被砸死;有库管人员被堵在里面烧死,存储的东西也付之一烬;还有喝得人事不省的流浪汉在门上撞死,门口的歪脖树有人上吊…… 也许就是单纯的风水不好,引得其他人对这里纷纷畏惧,连小孩子都知道那里是西区第一邪地,不睡觉的时候只要高喊一声“81号仓库来了!”就吓得乖乖闭上眼睛。 然而就是那么一间仓库却在半个月前被租了出去,存放了什么至今无人敢查看;只知道偶尔半夜,附近的人们会听见仓库里有响动,也没人敢多声张。 而近期似乎又有加强的趋势。81号仓库门口甚至出现了些私家守卫看守,凶神恶煞,赶走了一切胆子大、好奇心强的人。 “你的意思是,里面可能装有……” “不然为何要去人尽皆知的禁地。” “那你要追踪的……” 雪涯打了个噤声手势,示意他先进店再去密谈。 结果到底还是要进这家……风俗店。 店内灯光昏暗,酒红的窗帘将室内映得一片暖光摇曳,进屋就能闻到麦酒的香气和瓜果的清甜。 手鼓铃声和里拉弦琴的演奏悠扬激起,有些舞女正在心形的舞台上曼妙扭动,身上穿得比外面的女人更为清凉,薄纱面料下,腰身盈盈垂握,若隐若现。 大厅呈长方形,舞池左侧要高出三层木台阶,另类的“茶客”们围坐在分散的桌台边,旁边跟坐着许多作陪的女孩子。 真的是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双马尾的,身材娇小的,还有看起来年龄尚幼的……统一托起酒杯,跟旁边的男人们你一杯我一杯的送酒。 而此时大厅里的人更多将目光投在了刚入场的人身上,音乐都为之停驻了下。 不是因为那位天才少年自称有多正义,而是因为他的同伴撞到了柱子上。 “没事吧?”雪涯关切地问了句。 “没事。”从云捂着被撞出血的鼻子,这个地方绝对不能久留,要是让族里的人知道他跑到这种地方来,回去不流放他到环山区的原始深山关上一年半载才怪。 “不,我是说这根柱子。” 下一秒,前方所有人愣愣地看着这人旁边的同伴也被绊了一跤,撞了上去。 “……要低调。”雪涯脸上撞出同样的鲜血,依然擦着脸,谜一样的平和,“还有,保持礼貌。不要太过引人注目。” “有说服力么?” 相当不引人注目。乐曲都停了半天,连店内的女招待都向这边靠近过来了。 从云第一反应是赶紧看了下银章,还好没有暴露。 雪涯分发的招待券倒是起了作用,女招待的脸很快变成了一朵花,殷切邀请二位年轻人到最里面的座位上来。 大厅最靠墙的座位看起来比别人的桌席要高档一些,镜面般的茶桌,雕花的墙角,就连垂直高度也胜于其他地方一筹,四周均为玻璃挡板,方便对着整个大厅观望…… “我说,我们有必要坐得这么高吗?” 不知这是不是全大厅最高级的位置,但一定是最高的位置,从云和雪涯对坐在这边的桌位上,如同坐在平地中拔起的一座炮楼上,一览众山小。 被众人仰视的感觉真是不错,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房檐……引人瞩目过头了吧! “没有办法,这个券就是这么高级。”雪涯淡定地在玻璃牢笼里喝茶,“店家的规矩也不好改。” “你的招待券哪里来的?”从云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人嘛,总要学会消遣。日积月累,佳人相伴,升级vip……” 嗯,如果是雪涯这种能将少女**打包成礼盒的存在,这种事应该也做得出来,从云丝毫不觉得意外。 “然后在某个喝多了、正在和老婆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之时,被我顺手捡到了。” 噗。从云一口茶水没灌好,周围的玻璃挡板都遭了秧。 “不是你自己的说得那么自豪干什么!你夜闯民宅偷东西,还……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为什么不能?”雪涯颇为惊奇,晃动了下调律表,“谁让这男人和他老婆完全没发现‘风隐’法术……真是一出好戏啊,刺激的现场直播,看,还顺手积累了负3格……” “你这是看了个通宵吗!” 要不是楼下一群人再次齐刷刷望了过来,从云真的很想砸墙,修行一天比不上一夜偷窥……不,问题不在这里,这个雪涯…… 真是纯正的、天心城少有的无耻变态,都可以当成罪犯抓起来了! “二位,欢迎光临,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楼梯口这边上来了一队人,女招待带着一群可爱的女服务生上楼,浩浩荡荡,楼梯都堵住了。 “不急,我们慢慢挑。”雪涯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同时用目光示意一下,要跟踪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第47章 逛店,顺便想办法 这就是要跟踪的目标。 从云透过最高处的玻璃窗向下望去,只见一个随处可见的流浪汉一般的男人走了进来,面容消瘦,带着股戾气,随时可能爆发打周围人两拳的样子。 他来这里的目的也是简单粗暴,直奔迎来的姑娘而去,毫不客气地捏了一把,引得一阵轻声细语的“讨厌”。 “他是什么人?” 一回神,身边还多了个人,两位头戴猫耳朵,身穿粉白店员制服和超短裙的女孩子被雪涯留下,此刻正乖巧地坐着,等待听从他们的命令。 虽说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也太……从云还是第一次坐得离女孩子这么近,瞬间脸红,稍微向玻璃窗边让了让,但身边的女孩好像反而面露委屈,生怕哪里做错了一般,跟了上来。 甚至犹犹豫豫将手臂缠过来,温热的气息直贴耳边。 “这位先生……您是对喵酱有什么不满吗?” “不不,没有,只是我们……” 从云很快就后悔,觉得对面这人好像不被包含在“我们”之中,雪涯倒是很快和旁边的女孩子混得很熟,就观察会儿目标入座的功夫,这家伙都已经准备好和旁边的女孩交杯换盏了。 “怎么了?你们得多多照顾他,他是新人。”雪涯一脸平和,甚至还替从云倒了杯果酒,好心地递了过去。 前辈的关照都体现到这里来了是吗?从云愤怒,却也只能无法推辞,旁边的“喵酱”见他迟迟没有回应,更加大胆了些,端起酒杯开始向从云嘴边送去。 “那个……喵酱也是新人,才……才刚通过培训……先生,如果照顾不周,还请您多多原谅……” 面前女孩也最多十七八岁的样子,可爱的面容透着学生气息的清纯,此刻更是微微泛红,眼里因窘迫含上了些许泪水,端着的酒杯也因手在颤抖而微微摇晃。 左手被缠着,甚至能触碰到异样的柔软,又看着眼前人的哀容,就算再怎样……也下不去狠心。 ”知道了……你先放开。“ 从云将果酒接过,一饮而尽,大脑中的空白绝对不是酒精所造成。 “嗯?”女孩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放开,反而贴上了他的手臂,贴得更加温存了些。 “哈哈。”雪涯看着从云愤怒、尴尬、窘困融于一体的眼神,捉弄成功般微微笑出了声,“既然都来了,稍微放开点也无妨,入乡随俗就是这个道理。” “雪涯!”从云一酒杯敲在桌上,吓了对面的女孩和喵酱一跳。 “知道,知道,不引人注目。”雪涯虽然是来消磨时间,但注意力也同样在目标身上,时刻都没离开,看着斜45度角下方那个一身戾气的流浪汉正抱着怀里成熟的女人大口嚼着桌上的牛排。 “钱倒是不少。”雪涯晃了下酒杯,若有所思,“果然是找到了有钱的主人。” “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麻烦二位再去拿壶桃子酒上来。” 两位猫耳女孩听从命令,短暂地下楼去取东西了。 利用这个空隙,雪涯才低声讲了下跟踪他的理由。 “总管?”从云一愣,怎么看这个男人也和这称号不相符。 “他们确实这么称呼他。”雪涯顿了下,“仓库前的那几个人。” 仓库前的那些守卫们有一个统领,所谓的统领指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怎么看也看不出领导气质,但他却拥有那扇门的绝对管理权,甚至掌控着开仓库大门的“钥匙”。 雪涯不是没试着强行突入看看里面有什么,只是放出寒冰气息试探,未等接近,已经先被更牢固的力量轻易挡了回去。 整个81号仓库外层被防御力极强的结界所包围,即使是自称天才的雪涯,想要突破这层来历不明、力量属性不明的结界一时也并非易事。 “何况律政厅这个月发给我的材料根本就不够摧毁这么大型的结界,嗯。还得留着多做两瓶魔药。” “你到底是来工作还是来赚外快的?” 但是说归说,拆解大型结界也确实需要时间。就像雪涯所说,贸然出手,可能还会打草惊蛇,引起其他民众不必要的恐慌。 在潜入进去调查下虚实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选择一个最快速、最有效、最稳妥的方式——雪涯放弃了单人突入,打算和从云一起找突破口。 突破口就是这个沉浸在美色之中的男人,身上挂着的“钥匙”。 “所以我们要下去偷一下?”从云觉得雪涯的情报网有可能也不是吹的,连总管都跟踪得到,行动了如指掌。 “没那么简单。”雪涯透过玻璃提示从云望向一个方向。 男子的腰间挂着一块晶润的玉石,翠绿色泽,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远观上去很像是咒文;更是在表层贴了符咒,那符咒像是吸饱了太阳光,即使在暗处也不时放射着刺目的光。 不用刻意靠近,这个距离用虚无能量就能传回感应,符咒上传来与众不同的波动,仅是靠近就像烈焰猛地爆了下温度。 从云收起探测,警惕地看了眼。还好虚无能量只有天心守卫能掌握,那人并未发觉,还在往嘴里灌酒。 “炼光引爆符。”雪涯依然端着那杯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如果要强夺那块启动源,符咒会自动引爆,连同启动源一起摧毁。” 还有这么性质恶劣的符咒,怎么不给律政厅大门外的“镜”贴上一打。 也就是说强抢是不行了,除非想个办法能将那东西智取到手……可是看那男人的目光似乎也很警惕,注意到了最高处的这两人,回望过来。 从云雪涯非常有默契地碰了下杯,将目光同时转开。 “请求那位员工配合下?”从云想的是既然他怀中抱着位这里的员工,那位女人说不定有机会近距离拿到。 “如果不怕这个店跟着炸了的话,可以。”雪涯摇了下头。 引爆符是有魔力的东西,若非能操纵些特殊力量,否则轻易无法触碰。强行触碰的下场可能是提前启动预警,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元素使,还有能引导光源力的从云倒是可行。 “你在想什么?“从云被雪涯盯着,感觉一阵恶寒。 “我在想,你要不要穿个女……” “不穿,滚。” 想都别想,还想拉周围人下水一起变态,从云真希望那两个人快点过来,早日换个搭档。 “那就只剩下最后的办法了。”雪涯叹了口气,赶在那两位猫娘上楼之前。 “继续跟踪。想办法跟在他身后,混进仓库。” “时机可能只有启动结界的一瞬。”雪涯晃了下酒杯,“得想个万全之策吸引他的注意力,比如你重新考虑下,穿个女装。” 第48章 变相搭救也不错 “你到底对女装有多大的执念?” 从云觉得和这个变态女装癖计较就输了,除非有更好的办法能够混入进去。 一个时机而已,只要能跟上的话…… 酒过三巡,那位男人似乎已经吃饱喝足,也玩得较为尽兴,直接抱着姑娘向地下走去。 “泡茶,不要想多。”雪涯悠然喝了口桃子酒。 “你想得更多。” 从云只想着怎么才能在结界打开的一瞬不引发起爆符又快速跟上,因此刻意坐在这里练了练行止流的心法,坐出了一种岿然不动、与天同在的精神…… 然后不出两分钟,那位男人又回到了楼上,径直走到款台前结账。 太快了,一巡还没练上。 “你还得扣掉上下楼梯的一分半时间,嗯。” 从云望了眼已经向门外走的总管,被雪涯这么补充完,总觉得他身边绕着一种莫名的杀气。 目标已经行动,这边自然要跟上。 只是店里的女孩确实有些缠人。从云没勇气看那位喵酱悲凉望着他的眼神,准备匆忙和雪涯一起结账走人。 还没走出门,身后就传来女孩的惊叫声。 从云回头,刚才的“喵酱”被女招待打了一巴掌,坐倒在地上,撞翻了酒架上的酒,大片污渍将衣裙瞬间泼湿。 “你一个新人非要去服务什么高等客人!要不是客人不满意,能现在就走吗?” “对不起,我……”女孩头上的猫耳都跟着垂下,捂着红肿的脸,声音都变小了些。 “要不是大姐看重你,觉得你有点姿色,就凭你一个四处流浪、什么用都没有的小贱种,现在早饿死在大街上了,还敢在这里哭哭啼啼?” 女孩低下头,不敢说话,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下一巴掌。 “等下。”从云虽然有急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受到无妄的牵连,所以直接快步走过去,拦了下来。 “我们有事,和她无关。不要欺负她。” “你的意思是你们很满意?”女招待怀疑地又望了眼站在门边看热闹般似笑非笑的雪涯,有点看不懂这两个拿着高级贵宾券的人。 “满意又不能靠嘴上说,至少得付钱吧。” 旁边另一位猫娘扯了下身上的裙子,小声抱怨了句。 从云也看了雪涯的笑容,因此更加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他从不知道这一行业还需要小费。 偏偏身上也没有带那么多天心币,时间不等人。 “这个给你,要多少自己刷,快点。“ 从云急着走,没有办法,只能拿出另一样东西——一张印着雪色琼花图案的镀金边卡。 这张卡是“工资卡”,律政厅发放的,当时好像是说和全城最大的汇信行合作推出的什么“寄存天币”一卡通,还有什么借贷功能……左右在衣食无忧的律政厅都没有用武之地,先拿出来应急。 “你们怎么了?” 从云望了眼手里的借记卡,甚至还有种是不是拿出了硒石炸弹的错觉,因为附近一圈人的眼神都变了,更是有服务生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盘子摔落在地。 这卡来路有这么大么? “对……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女招待说话声音都变了,结结巴巴,态度更是三百六十度的颠覆性转弯,“你们……你们原来是……” “不要透露我们的身份。”雪涯适时加了一句,扫视了下屋子,“不然不保证下个月这里还能正常开张。” “对不起!绝对不会……对不起!” 一连说了好几次“对不起“,女招待哪里敢接这张卡,倒是赶紧号令旁边的服务生多去拿几张vip招待券过来,全单免费。 “什么意思……?”从云彻底迷惑,转了下手里的卡,一张卡而已,至于吗? “意思是你要是使用这张卡的权限,别说小费,连买下那边的女孩都毫无问题。” 有这么夸张?从云简直怀疑人生,对这卡里包含了什么莫名其妙,但却转头看了眼那边地上呆坐的女孩。 看起来女孩也完全不知道怎么会遇到如此神秘的大人物,两眼含泪,呆呆地看着从云。 “你有家吗?”从云下意识问了句。 女孩点点头。 “想回去吗?” 像是听到了句极为不可能的话,女孩含泪的杏目睁大了些,眼神越发迷离,嘴唇都颤抖了。 “我也不懂。既然能买,那就买下好了。”从云望了下女招待,“你是管事的人?用这笔钱还她自由。” 全场肃静。其他食客们的目光静止,更多的服务生手中的盘子掉落在了地上。 “你可真是擅长搞大新闻,比那些捣乱的还要擅长。” 因为耽误了一段时间,雪涯和从云只能更快速地赶往现场,走在路上还不住点评。 还真让从云做到了。就这么“买下”了一名进入风俗店的新人女孩,买完之后,却又没有后续了。 猫耳女孩重获新生,还有些不知所措,跟了他们两条街,一直跟着这个救命恩人。 既然是“买下”……就应该是主人,应该跟着,以后服侍…… 不用。当时的从云也简单直接,甚至从雪涯这里借了些钱,让她直接坐隧管的通车回家,不要再流落在外,一个人很危险。 “看不出你还很有侠客风范。”雪涯摇了下头,“只是哪个侠客是需要借钱行侠仗义的?” “闭嘴,下周还你。”对雪涯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落把柄在他手里,可惜情况紧迫。 “那张卡。”雪涯这才提到琼花图案的借记卡,“你一定不知道它代表什么。” 律政厅、圣桥学院、研究所、同心联盟联合同心汇信银行印制,印有律政厅独一无二的琼花代表,是目前最高等级的借记卡。 有了这张卡,全国可以畅通无阻,最高能调用500万左右的天币到1000流光晶,信用记录五十年以上——这已经是商贷界的无上权限,有了这些流光晶,在任何一个城市开一家占据某行业翘首的店铺也不成问题。 最关键的是这种卡的数量极其有限,在全城乃至全国范围拥有的人不超过二十,天心城不超过十。从云居然能在一家小小的风俗店亮出这张卡,可想而知那些人为何而震惊。 “这东西有这么珍贵?”轮到从云震惊了,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律政厅大概没什么感觉,为什么律政厅随手发的一样东西看似不起眼,在城里都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所以你下次要做什么前,先咨询下你的前辈。”雪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所以我才说,你简直是专业挑起风波。” “又不是借钱不还,给他们就是了。” 借贷归借贷,还是得从工资里扣钱去还,从云还是第一次关注起资金的问题,转眼间已经跟着那个总管到了81号仓库前。 附近一片肃穆,刚接近那棵传言的歪脖树后,就感到一种明显与众不同的寒气,这和雪涯操纵的元素之力完全不同。 没有生气的阴寒笼罩着整片仓库,四周寸草不生,连树干都化作了枯木。 “这里不太对。小心。“ 从云对自然界的异常极为敏感,虽然看雪涯不顺眼,但也不能看他送死,所以低声提醒了句。 总管已经走到仓库前,大声呵斥着门口那几个昏昏欲睡的门卫,还拍打了几下。 这些阴气在剥夺这些人的生命力,总管也不例外,难怪看起来面黄肌瘦,好像一直被不祥感觉缠绕着一般。 隔着结界能透散出这么强的阴寒,其中束缚的力量更让人不得不警醒。 “怎么混进去?”从云望着前方,总管已经拿起玉符,好像要打开仓库周围的结界了。 “办法我想到了,你愿意配合?”雪涯反问。 “我不穿女装。” “不不,灵机一动,想到了别的方式。”雪涯神秘地笑笑,“或许可以利用下这个,试探虚实。” 第49章 敬业的送餐员坟场也要闯 “站住!” 前方的几位守门小兵们齐齐望了过来,正在操纵启动源玉的那个总管也跟着回望。 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忽然从草堆里冲出两个装束奇怪的人,都本能警觉了下,当心他们是不是要喊声德玛西亚。 “晚上好。我们来送外卖。” 雪涯说得自然,顺手从旁边拎起硕大的包裹,用竹竿挑了起来。 “在谁家偷的?”从云满头黑线,拎起给他准备的那份,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也能有存货。 “还记得刚才你去赎人?”雪涯反问。 “怎么了?“ “没怎么。利用风隐,把刚才风俗店打碎的盘子打包带回来了。” “有这么多?” “不,没有。为了凑数,又特意去后厨摔了一碗架。” “你无不无聊?” 隐身术给这种人简直就是天生的祸害,真不知道自由自在的风元素听了这元素使的描述有什么感想。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守门人们可不是来看闹剧的,挽起袖子拎起长剑就要靠近。 “没事,正常的业务纠纷。”雪涯说得如此自然,还望了从云一眼,“你是哪家的新人,要和我抢业绩?” “哈?”从云都愣住了。 “是吗,天心快递。真是对不起,我们天心配货站总部有命令,如果听到天心送餐部的人前来干扰……” “‘天心’到底多少家分公司?” “……总之,决不能让竞争对手领先半步。”雪涯振振有词。 “领先一步呢?” “随便。” 从云满头黑线,没再理雪涯,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看守人员集体将目光投递了过来,甚至有人抽出了长剑。 “外卖?”总管更加迷惑,他只是个临时被抓来看管这仓库的人,还没听说这仓库有谁订过这鬼东西,所有附近的人也跟着摇头。 “那就说明不是你们订的,是里面的人订的。”雪涯紧随其后,向81号仓库门口走去,“不好意思,请把路让开一下。” “给我站住。”总管也不是傻子,阴下脸来,狐疑地打量了圈这两位送餐员。 “这里是货物仓库,没人订餐。” “什么货物?” “那能告诉你们吗?我们老大说了,里面都是机密的装备,一仓库能顶得上半个天心城……” 嘴快的看守人被同伴狠敲了下脑袋,痛得抱头,不再说话了。 半个天心城。从云望了眼前方阴气缭绕的仓库,这里面果然有什么玄机。 “赶紧滚,老子心情不好,趁我没杀了你们之前。” “嗯,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什么?” ”没什么。我们天心快递的宗旨是——人在货在,人亡货也得送,坟场也得照样闯。“雪涯慢悠悠的样子,冲总管递上手里的包裹,”叫仓库里的人出来,把货签了。“ “你们到底是快递还是送餐?” “都一样。古语有云——不想打野送快递的送餐员不是好中单。” 大半夜的碰上两个神经病,今天真是诸事不顺,总管气得想骂娘,正要收了启动源拔出身上的长剑…… 结界放出强烈的光芒,意味着再过五、六秒将完全张开,连仓库门口都出现了湖水般动荡的波纹魔法阵。 “是你的业绩高,还是我的业绩高,就看现在一刻了。”雪涯提醒了句从云,一脸敬业的严肃样子,“抱歉,抢先一步。” 所谓的“抢先一步”就是将手中的包裹猛地投掷向那魔法阵,顿时魔法阵上生成了强大的吸力,将包裹吞噬进去。 “站住!” 从云一定是被他带偏了,跟着将包裹投掷进去,然后拉住他,想评一评理。 五秒倒计时结束了。 众人就这么看着两个“快递员“扭打在一起,全都跟着踏入魔法阵,消失了身影。 结界动荡了下,仓库大门随之缓缓而开。 “老大……”旁边小弟们都欲言又止。 “还愣着干什么,追!保管的货物出事都给我提头来见!” 所有人跟着打开仓库大门,随即被眼前所见惊了下。 他们只是奉命看守这里,但还一次都没有打开过这里。在他们的眼中,这里应该是堆满货物、积满落灰的地方…… 而现在却看到了非常与众不同的一幕。 乱七八糟的包裹和货箱确实堆了一排排货架,每个箱子上的红绿蓝图标非常醒目。两名“快递员”站在仓库中央,和他们一样四处张望。 顶棚漏下月光,屋内黝黑一片,阴寒刺骨。水滴自生锈的铁管上滴下,哀长的、若有若无的叹息飘荡在一地寒霜之中。 人就是这样,不逼一把,有时都不知道能发生奇迹。 客观奇迹。 仓库内不但有人,人还不少。 一群人,大约二十多个,聚众蹲在地上正在吃盒饭,见到外面刺目的光线照过来,也都一愣,谁都不清楚为什么三更半夜这里会有人闯入。 “你们是什么人?”总算有个清醒的,拎着盒饭从地上站了起来,望向门口总管,又望望从云和雪涯,“知道这是哪里么,来干什么?” “我们也想问。” 非常好,人生三大哲学问题凑齐了。 “就说有人加餐。”雪涯适时咳了声,“你们先打着,我们有事要忙。” 从云无心关注门口那群看管人的心理阴影以及这两拨人的争吵,也不用提醒,第一时间注意了下这些印着红绿蓝三色交杂图标的箱子,粗略估算一下,这样的箱子至少有几十个。 雪涯则更大方,无视他们的扭打走了过去,直接点了一个货箱,拆开。 硕大的箱子里放了十多把匕首,上面刻着一排重叠符咒,看起来像是能回应主人力量使用的魔导武器。 魔导武器,这可不是常人能拥有的东西,大陆最知名的北极星工坊每年都限量生产……一个箱子里就有这么多? 从云挤过拎着棍子、长剑互相拆招的一群人,也试着拆开了个货箱,里面黑黢黢的物品刺了下眼——竟然是很多那天在西区见过的电磁枪。 魔导武器、魔法材料、源能开发物资。上到珍品,下到寻常,这一仓库的数量可以养活圣桥的两三个学院。 显然都不是市面上能轻易流通的东西。 “有趣。”雪涯给了简单的二字评判,顺手拿着通讯器打开星纹,将实景图传了回去,同时发布命令,让律政厅派人来将东西没收。 “什么人,放了这么多物资在这里?” “那就要问他们了,这两拨人。”雪涯将手比作喇叭状,“你们先别打,谁是租仓库的人?” “我们不是。”守门那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总管也不例外。 “我们也不是。”出乎意料,二十多个蹲在仓库里的人也给了这样的答案,还为这闯入莫名其妙,“大半夜找个地方吃点宵夜容易吗?谁让你们闯入我们的窝点……咦?” 有人认出了从云,从云也借着月光,反着认出了这些人,同样稍微惊讶了下。 这二十多个人身上衣服的图案都刻着熟悉的飞梭鱼。 第50章 自古枪兵…… 冤家路窄。从云将这四个字在心里画了一遍。 正愁上次被他们溜了找不到人,这次他们就集体送上门,真是堪称春节大礼包一样的实惠。 “怎么又是你……天心守卫!” 上次交过手的人群里已经有人在发抖了,他们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倒霉,在这么隐蔽的灵异地点都能碰上全城第一守卫。 上次交过手后,那位受伤的小组头目被痛斥为“丢脸”,当场被帮会头领罢免;飞梭鱼帮剩下的小弟们大气不敢出,也元气大伤,被打了鸡血一样的巡逻队满城追踪,根本无处可逃。 不如去我们偷到武器的那个地方躲一躲——有人出了这个主意,得到了一群人的响应。 月黑风高,飞梭鱼帮的人偷偷潜入到了81号仓库后门,研究了半天要绕路还是从屋顶扎个洞跳进去,正在争执不休时,后门竟然自己开了。 像是机关门,也像邀请函。 飞梭鱼帮的人们毫不犹豫地认为是后者,终于松了口气,可以享用这两天以来的第一顿安稳饭…… 就被这两名谜一样的快递员和门口看守人打断了。 “……啊。” 门口那四五个鼻青脸肿的看门人捂着脸:”这仓库有后门?“ 从云和雪涯一时无语。 “为什么不早说?”连那位总管都是一脸吃惊。 “你们谁都不肯说租仓库的人,是么?” 从云实在没耐心和他们一一纠缠下去,已经摘下了细杖。 从描述上倒是大致听懂了,两条线交在了一起。 有人租用了这间著名的灵异仓库,将一大批极有可能是盗用来的、来路不明的武器藏在这里,并雇用了专人看守这里。 这间仓库被飞梭鱼帮的人无意中发现,受到“后门”的邀请,拿了藏在这里面的武器,四处作恶,一直到被从云收拾了一圈为止。 无藏身之处的他们重新回到这里,三拨人的相遇宛如宿命……如果是电视剧写法的话。 “放屁,我们怎么可能出卖雇主的信息!”看守中一人大喊。 “就是,也不谈谈多少钱!” “就是,也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都带着面具谁能认出来谁……再说你们连一百天币都不给,凭什么告诉你们?” 所以钱才是重点吗。 从云没来得及反驳或是怎样,对面飞梭鱼帮的人群里已经走出一个人。 真是闪亮。自他走出,从云和雪涯的目光都向上平移了三十度,上次那人的绿鸡冠头已经刷新了一次审美,真是一发更比一发高。 这人能成为老大,倒不一定是因为战斗力,而是因为这如信仰一般闪闪发亮的银色飞鱼发型。 “就是你们把我们组的台柱子放倒的?”声音倒是沉闷,很像老大的作风。 “别加们。只有他。”雪涯适时点了点从云。 “你们的台柱子也太不结实了点。”从云只是实话实说。 “好,很好,我要为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你兄弟们不都站在那儿吗?” “用你们的血为他们献祭。”这位飞梭鱼老大不受干扰的程度比雪涯更胜一筹,“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就当遗言。” “你要去治下耳朵吗?” “我也有话说,如果非要带上我。”雪涯相对冷静很多,平缓举手,“只能说一句?” “对。” “那就这句好了。”雪涯也伸手召唤出那块完全不成形的流动晶体,“彼此彼此,我想用你的语法错误炼化下我的武器。” “能别把决战宣言说得那么文艺吗?” 总之都是要开打,但从云每次和雪涯站在一起,总觉得反应力都被号称天才的同伴拉低了。 二对一群,但这场战争看起来更像是大型自由收割。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反正没有人围观,加上有负一格的储量,加上是夜晚,就算做点什么坏事破坏力也较小,做起来放松许多,加上…… 加上这变态一样的思路是怎么回事,果然还是被带进律政厅这个大坑了? 从云没时间计较,身形敏捷地躲开一左一右两人的夹击,顺手以货物架为阻拦,躲过来袭的电磁光线。 很强,至少这些武器很强,在狭小封闭的空间内破坏力更大。从云看着眼前被击穿、还在冒烟的木架,警觉顿时又上升了些。 云止全开,速度瞬间上升至目前的顶峰,从云在向前窜去的同时,光元弹也在杖前端凝聚成型。 左侧的小兵用刀,右侧的用电磁枪,正好。 从云根本没给他们反应时间,一杖挑飞左边的人,光元弹加持下,那人的整个肩膀都震得脱了臼。 正好抢在右边的人举手之前,光元弹出手,炽热的光球爆发出更强的亮度,正对着的人群一时都无法睁眼。 正是这无法睁眼的瞬间,一排人正好连成了直线。 二阶光元弹的威力确实要远大于一阶,如果说那天只是能炸飞一个人,今天已经体现出了在一楼大讲堂的效果。 凝聚,爆炸,足有五个人受此波及一击溃散,最惨烈的是正中心的人,全身烧焦,被轰碎的箱子砸了满身;最幸运的也捂着受伤的腿在地上呻吟,根本爬不起来。 “别太夸张,扰民就不好了。” “你好意思说我?” 从云冷汗,望向雪涯那边,这家伙绝对也没留情到哪里去,借助寒冰之径加速,一边在屋内自由滑冰,一边操纵二阶的雪祭·冰芒玩得非常开心,连房梁都塌下来,砸出一仓库灰尘。 屋内的站立人数正在锐减,速战速决。 飞梭鱼帮的人可以说本就军心打乱,此刻更是吓破了胆,没想到一个从云已经令他们不知如何应对,这个元素使也这么不好惹,目光转了个的功夫,成排的冰刺已经直击了过来。 伴随着光元弹的呼啸声,最后的四五个人也被轰飞了出去,包括那几名被抓来的可怜守卫。 “你要上吗?”从云看了眼这边的总管,后者正攥着长剑颤抖,似乎在怀疑长剑是个纸片。 “怎么可能……天心守卫……怎么可能这么强……” 是你们实在太弱了,都不能称为对手。飞梭鱼帮还好点,至少速度还算说得过去…… 从云还没等说出口,眼前人影倏然闪过。 这速度,瞬间领先了云止的最高速度还要有一倍。 从云以衔刃式挡下这一击,但也被电磁的蓝光刺了下眼。 周围瞬间凝聚了股寒气,随即是一串穿刺声。 雪涯的这个冰墙释放得非常及时,这一刻连从云都不禁看着四分五裂的冰块微微动容,这家伙的观察力确实还是这么强。 只是随后这操纵人也闪不开急速攻击,被一串连续的飞速穿刺钉在了墙壁上,魔法长袍入木三分。 “雪涯!” 急于确认,从云手上也没停,加速俯冲向墙边,行云击,点水式。 鱼跃而出,回击,却没伤到人,只架住了破空袭来的长枪。 “有两下子,天心守卫。”这位老大被点水的回震也震得一时站不稳,但却敢于冷笑赞扬,“不愧是这样才有杀了的价值。” “不,你错了,即将倒下的是你。”雪涯衣袖被钉在墙上,却依然平静。 “哦?为什么?”飞梭鱼帮的老大阴冷扫了眼从云,“因为伤到了同伴所以有愤怒加成?” “不。”雪涯叹了口气,好像在帮他倒计时,“因为你的武器有幸运e加成。” “什么?” 还没说完,飞梭鱼帮老大忽然感到强大的压迫力,心悸已经来不及了。 天际微瞑,初阳之光浮现,一线扫过。 木柱坍塌,成片的货物箱腾空而起,在这一线带起的能量高压中破碎成尘,灰飞烟灭,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正门轰飞而起,那位老大折断的长枪插在身体里,连同门板一起飞了出去。 “惨不忍睹。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雪涯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摇摇头。 空气流动似乎稍微变了下,阴寒之风倒灌进来,仓库内的温度突然开始下降。 第51章 新的变态姿势 “你没事?“ 从云回望了眼,身后这人被双枪之一钉在木墙之上,居然还能秉持一副喝下午茶般的平静感,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长枪从袖袍上卸下来。 “当然。身为前辈,早就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雪涯顺手端详了下长枪的顶端,甚至卸下上面的闪耀红宝石枪头放在手里掂量了下,“嗯,纯度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精炼红宝石,魔法价值不低,就当加班费回收了。” “你能关注点有用的?” 那切割后的红宝石枪头一击贯入墙壁,激起的气压都足以在页岩的表面造成道深痕,从云不知道这家伙的神经是怎么构造的,居然不关注在流血的伤口,而是先关注魔法价值。 “那应该感谢后辈的出手相救?还是用这么高等的绝招。”雪涯只召唤了数道寒气覆盖在伤口上,微笑打了下手势,“回去帮你炼制两瓶魔药当回礼好了,不用客气,保证都是三天以上才会死人。” “那真是谢谢你。” 从云没理雪涯,收起细杖向前走去,刚想去仓库外探查下这些被轰飞出去的飞梭鱼帮和守门人…… 大门像天*小学的时空墙壁一样,纹丝不动。 “能换个梗吗?” 从云差点将id卡和星纹甩出去,仓库正门竟然封了起来,能感受得到近乎高压般的气场汇聚于其上,稍微接近就像靠近了冰山内的风暴,有种窒息的感觉。 “不巧,这次还真让它说对了。”雪涯向仓库的后方望去,本该存在的后门也渐渐消失,和墙壁融为了一体。 结界。 不好的感觉倒是灵验了。从云退到雪涯方向,静心感受着周围能量的变化。 空气在搅动,刚才在仓库外感受过的巨大阴气团一股脑涌入了这狭窄空间,层层空气几乎汇聚成漩涡,风卷云涌,从前方仓库深处升起。 “看来这里死过不少人的事情是真的。”雪涯表情淡定如常,看着地上黑斑蔓延,几乎蔓延到脚边,“能生成这么强的缚灵阵,那些人也相当有一套。” 租下仓库的那些人。 在这里布下防御结界,又不仅仅是结界,更是借助阵符生成了灵力强大的缚灵阵。 既能存储,又能当陷阱,一举两得。目标在这里,天心守卫们一定会来。 这次更简便,都不需要预测和监视,只要坐等上钩就好了。 “怎么破解?”从云说到底对于魔法系的东西还是接触的少,只是凭本能加上对虚无的感应也知道这里相当不妙,就算还没觉醒器魂,身后的细杖也跟着微微震动起来。 “镇界符。”雪涯将手里的流动晶体展开,“交给你?” “那你……” “维持秩序,谁让我是正义的前辈。” 雪涯不再说话,身边汇聚了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 以雪涯为中心,操纵虚质使镇界符显形,再由从云来逐一破掉,将这缚灵阵彻底解开。 从云没想到在这里还要应对另一场战争,但移动间,已有若干黑影从地上爬起,摇晃、扭动着身躯向前路袭来。 这些黑色、在地上蠕动出黑水的生物已经很难被定义为生物,只是从地底苏醒的扭曲灵体,攻击力却异常强大,还没靠近,就像撞上了正门附近一样强大的风暴,意识跟着动荡。 身体也如刚跑了长圈一样,这里的阴寒……会吸食人的生命力。 但反之也说明越难靠近,越接近核心! 光源力迸发,光元弹随之在前方炸响,很多黑色扭动人形来不及躲闪,直接瘫倒、消融在炽热的光团之中。 但这群生物如同死士一样,不彻底除掉缚灵阵,只会源源不断地滋生。 前方墙角箱子边忽地亮起光点,随即在半空升起一张飘荡的灵体符咒,在一片黝黑中散发着极为醒目的幽蓝。 没什么可犹豫,点水,破阵。 细杖在空中划出锐利的光线,符咒被虚光撕裂,化作光点漫天消散。 再次回旋,成片的黑影随之撕裂。 受到了些冲击,好在暂时还缓的过来。从云抬头,稍微一惊。 一团看身形像是女人的硕大气团快速向场地正中集中精力寻找镇灵符飘去,气势之强,几乎是引爆了全场的漩涡风暴,也代表了她正是这缚灵阵的最高成就。 怨灵。 积攒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大量灵体全集中在这复苏的怨念之中,如果正面受击,即使是雪涯也难以逃开粉身碎骨的伤害…… 根本不是二阶冰墙能应对的强度。 已经没时间管是否需要调律了,甚至连更多心领神会的时间都没有。 协律静止,一线! 天际浮光闪现几乎只有一瞬,但这一瞬却超越了时间空间的限制,流云疏动,暗影沉浮。 即使是缚灵阵内的最强生物也害怕这天际幽光,更何况有半数身体都跟着幽光一并消失,直接飘退出去,发出惨烈的哀嚎。 声波层层动荡,如果没修行过的人现在大概会当场头晕目眩、栽倒下去。 “不用管我。”雪涯至少依然保持冷静,挥手间召唤六层冰墙抵挡住了怨灵来袭的方向,“去将工作做完。” 还有三道虚灵符咒,方位……一东一南。 从云坚持将工作一点点完成,好在每拆除一道符咒,就又像是拆了道水闸,空间内的力量能亲身感觉到在迅速流逝,全场的灵体都在削弱下去。 最后一道符咒也被撕碎在了虚无之中,全线放水,如置身狂风巨浪。 怨灵近乎绝望地发出最后的惨叫,鬼爪挥动过来,将巨浪中的两人全部掀翻。 束缚灵阵渐渐消失,冰冷的空气不见了。 从云摇晃了下肩膀,紧皱眉头,许久才从贴近胸腔的疼痛中缓过来。 “……这还真是够夸张。” 一向平和的雪涯都跟着咳了几声,即使是元素使,倒灌的寒气也不是轻易能压住的。 “你先别动了。” 巡逻队似乎已经到了附近,仓库外都能听见远处的脚步声,证明结界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81号仓库自此之后会失去传说之名,恢复原样。 雪涯的内伤较重,只能这么判断,尤其是最后的殊死一击,这家伙居然不用任何防御措施,就在这里干等着被击飞? “没办法,积攒的负格正好用光。”雪涯又咳了两声,挥动了下手上的调律表,“懒得再出去寻找,干脆凑整。” “你是用生命在维持强迫症吗?” 从云彻底无语,但也是忽然想到了调律的问题,下意识看了眼调律表…… 沉默。 “雪涯。”从云已经不想提这正值数了,“问你件事。” “什么事?” “对非生物下手的话……算是变态么?” 雪涯意味深长地比了下拇指。 “刚才消失的那个怨灵,你还有办法能反着召回来几秒?” 之后的具体场面已不可考。但在旁观者的眼中,当天那一幕至今依然是巡逻队的人心中最不可思议、最震撼的一幕,堪比噩梦降临白昼。 “两位长官,我们来迟……” 说着这样的话冲进仓库的侍卫们全都呆站在门口,后来的都撞上了前排。 他们看到的是号称天心守卫的这个人和一只幽灵站在仓库内,而此刻,女幽灵已经蹲在了地上。 一只大体女幽灵,一脸幽怨,满眼含泪,好像有比生前更大的怨念需要倾诉……而罪魁祸首又抵抗不过。 “哦,找我有事吗?” 前方头戴短鹰羽的少年转过头来,右手调律表闪闪发光,指针一路下滑,左手还掀起大片破破烂烂的布料。 女幽灵的裙子。 第52章 暗中观察 继上次的事件后,已经过了两天。 这两天一方面是在等飞梭鱼那群人的审讯,一方面是调整。 自作自受——虽说飞梭鱼帮只是个小小的、倒霉的、在固定时间场合下无意闯入的不入流团队,但却成为了切入的关键一环。 如果不是他们,这批被藏着的货根本不会被发现。 律政厅也审讯了那群看门人,但收效甚微。 租用仓库的人们……长得比较奇怪。没有更多交代,连交接人都是偶尔露个面,然后又走掉了。 ——长得奇怪是有多奇怪? ——大约就是奇形怪状,五颜六色,如同祖国未来的花朵,天心河七点半的太阳。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从云本来就不愿意看纸质东西,现在更没心情了,直接将审讯报告拍在了课桌上,顺手揉成废纸,扔进了纸篓。 “还是有些可以提取的点的。”雪涯倒是非常有耐心,一直在右边烛光边坐着,盯着报告若有所思。 “哪一点?”毕损手里的钳子都停了下来。 “字写得好看。” 一钳子砸在了手上,满礼堂都是惨叫声。 “雪涯。”从云如果不是看在这家伙也是见证人之一的份上非抢先捡起那把钳子不可,“你没有其他想法?” “有。”雪涯忍住笑,“但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主使。”从云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在策划什么,比想象中认真。” 原以为飞梭鱼这些人只是个闹剧,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是两天来得到的结论。 凭那几个三流小混混的智商和行动,不太可能像他们说的,“偶然”到了仓库之中。也没那么正好,后门直接为他们而开启。 如果仓库内已经事先设置了缚灵阵,就算是鬼打墙、鬼开门也好,都应该在那些人的操纵之中。 主使们行踪诡秘,所谓“五颜六色”至少说明一点——他们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这让人不得不联想起之前追便当时见到的那个消失者,脸上也带着面具。 以为是追查,实际又是个陷阱。天心守卫的行动确实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放心,就算是剧本,也只是陪他们过过招而已。”雪涯瞥了从云一眼,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不只是头脑简单的行动派而已,低估你了?” “你什么时候高估过?” “没错,确实是陷阱。”雪涯转着那把钳子,像是转根笔,“那几个看门的守卫实力也没强到哪里去,如果不在乎他们的生命,那个启动源硬抢都可以。” “双重保证。”雪涯点了下桌面,“确保大家能够进入仓库调查,不然光凭这些人看守货物,非赔得只剩下老奶奶的内衣不可。” “咱们能尊重下老人吗?” “能,至少。”雪涯顿了下,“至少还有些信息可以推理。” 第一,这些主使如果不是相当智障,就是相当有钱。成箱的魔导武器,意思是你们随便收下,这些东西我们还有的是渠道能入手——资金实力堪比某站最新出炉的98个亿。 第二,如果isbc和律政厅的技术渠道没有被入侵,这些主使一定就在主城之中。雁过留声,他们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监视者也可以成为被监视的人,只要好好调查一下。 “圣桥那边没有联系。”毕损作证,同时跟着试着一起思考,“你们的意思是,多去主城里收集下情报说不定知道什么?去哪里收集?” “街头巷尾,集中想想信息量大的地方当做突破点。”雪涯将钳子立在桌上,正好顺手削下了橘子皮,“另外……” “你要是想说另外这只橘子已经烂了,我能顺手再进化一次我的武器。” “不。另外……”雪涯似乎为不能说废话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他们没有急着动手,大概有所顾虑。” “顾虑?” “他们不知道律政厅想做什么,更不知道天心守卫的实力。”雪涯微微一笑,“更不如说,他们在观察。” 忽然间有种凉意闯入礼拜堂,平地生风。 观察。 从云也在品味这两个字,觉得雪涯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大概是律政厅这届招收了四个人,前所未闻,忽然间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不敢直接对律政厅下手。 要是全员都像前九届的人一样被折磨得非疯即傻还好说,如果真是实力超群的大陆第一守卫,计划可能还有改变。 “这么说来,那些人的可能性很大?”从云望向雪涯。 “浮游艇尚未发现,只是概率越来越高了些而已。” 没有人知道浮游艇上装载了什么。如果是从遥远的别系星球过来……拥有更先进、更不可思议的东西也说不定。 从云感到了种压力,如果说之前的诸多行为都是在暗中观察,想看看天心守卫的实力如何,那现在他们掌握得如何? 不仅为此,更为没达到理想的状态——理想中能被一群来路不明之人戒备的状态。 还远远没达到心中想要的“强者”的感觉。这么下去,时间不会等人。 这两天也一直在修行,但速度缓慢。协律静止·一线较之前上升了些,但即使不用系统插件,也感觉得到一线的修行似乎依然存在某种瓶颈。 光元弹一直在使用,已经开始在二阶的方向上又前进了一步;另一方面,对“虚无“的领悟和共鸣…… 从云看了下手里的id卡,两天之内,共鸣等级已经到了lv4,两天不断修行,目前积攒的负能量格数已经是-2了。 “你简直是火箭速度啊。”毕损凑近看着雪涯还在lv3的数据,不禁忍不住怀疑,“雪涯,你努力了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雪涯淡定咳了声,将手里的晶体举起来,“不急,可以先从研究这个下手。” 经过上一次的仓库之战,这晶体总算出现了些许变化,像是回应主人的意愿,向两侧延伸了些。 现在的晶体仅有表面光芒微映,不再流动,倒是有些像延长了的晶体光片。 “你找到‘器魂’了?” “没有。但万物都需要尝试,要有耐心。欲速则不达。” 欲速则不达。从云扫视了雪涯一眼,总感觉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从云也在试着和武器共鸣,寻找新的方向。虽然依然在来袭的虚无能量风暴中站立不稳,但却有种新的变化。 闭上眼,似乎能感觉到和在战场时感受过的炽热感。某种情绪生出,像是愤怒的狂潮,又像是被行止流的平稳压制下去,不断交替回应。 虽然更靠近了些,但想试着和它交流似乎还没办法。而“器魂”的生成又是练成守护技的关键。 也许像雪涯所说,不能急于一时,或许还需要什么……时机? “明天半天时间,你有自信?” “什么?”冷不防被问了句,从云一愣。 “有自信能将虚无等级再提升一些?”雪涯使用了简略称呼。 “提升到多少?“ “一倍。”雪涯像是在拍卖场忽然抬价,“快速提升一倍,给你的火箭再加点燃料。” 第53章 突破的新方式 雪涯一定是疯了。 从云是这么想的,现在站在训练场里也迟迟不想出武器。 知道的是过来练习,不知道还以为是被哪个系列的表情包附体,突然说出这么震惊的一句话。 “那么快速提升虚无等级做什么?”从云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说的欲速则不达吗?” “那是古人说的。”雪涯有礼貌地纠正了个无关紧要的点,“你难道不想早点知道宇宙的至理?” “说出你的计划。”也算打过一段时间交道了,从云直接拉下脸。 “还有两人没到,至少你应该抢在来人之前,大幅度提升下实力,当个队长。这样以后有危险,有脏活累活,就可以站在被坑的第一线……不,荣誉的第一线了。” “不用谢我,在心里默默崇敬这位前辈就好。”雪涯微笑,“是不是很完美?” “你真是完美地疯了。” “也许,先别急着下定论。”雪涯摆了下手,“听我说完,或许以后实战是个方向。” 知识之夜,延伸版。 如同律政厅所提过的,虚无等级提升到10,就能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较为玄妙的阶段。 按现有的修炼速度,达到这个目标大约也就是半个月的事情,但雪涯似乎想将进度推进一些。 今天上午是个时机。因为似乎雪涯正好想要做什么实验。 “你这是要演示现场配药?”从云看着雪涯一样样在地面上展开的东西,烧杯,量剂,大大小小的瓶罐和燃火的魔法玻璃器皿,让人看了就联想到炼金学院那座充斥着药粉气息和不正常人气息的大楼。 “姑且算是。“雪涯想都没想,一边搭着支架,一边伸手向从云,“材料给我。” “材料?” “材料啊。上次说过的,忘记了?”雪涯好心提醒,“过期不候。” 从云才想起来在两天前81号仓库作战时,雪涯确实开玩笑一样提过要炼制两瓶魔药当回礼——都没往心里去,这家伙居然是认真的。 身上没什么特殊材料,只有上次律政厅当成见面礼发放的晶石,只能先将这些递了过去。 “所以呢,npc,你想做什么?” “有趣。”雪涯没在意从云的嘲讽,只是专心看着交过来的寒霜晶、火焰结晶和圣光晶,“律政厅倒是能经常找到些好东西。” “你要炼制什么?”律政厅的东西还不错,但交到雪涯手上就不一定了。 “倒是开启了些灵感,比如这样,和这样。”雪涯将圣光晶和另一样东西对撞了下,而另一样东西是上次从那倒霉的飞梭鱼帮老大使用的红宝石结晶枪头。 “各取一半调和一下的话,再加上一些灵魄核心……”雪涯已经开始进入实验状态,顺手解封,从黑曜石箱子里取出了渗透微光的两种不同核心。 灵魄核心,那是蕴藏在强大的魔法生物、精怪等体内的能量物质。抛开品质不提,单是对战强大的魔法生物这一点就已经令很多觊觎者止步,一般只有勇敢的战士组队,费时很久才能取得一块。 “你又要坑人?”从云这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什么东西能值得你这么拼命,将珍贵材料都用出去?” “不是说了吗,为了让你能在一线,抗一下接下来遇到的复杂……不,小问题。” “遇到什么?” “前辈的关心。”雪涯适时转换了话音,示意从云先去练习,之后再来揭示答案。 看气氛不太像是单纯要出去调查线索这么简单。 从云练习得比平时还要沉重,两个小时过去,虚无等级只上升到4.5。 不过光元弹倒是有新的突破,进度条已经走到了中央的一半还要多,看起来修炼成三阶光元弹也只是再过几场战斗的问题。 前三阶简单,三上四和四阶向上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就像“一线”一样,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困着。 领悟得还不够? 守护技。从云休息的时间在想这个问题,看着id卡沉思。 据系统资料显示,守护技比其他技能拥有更强的爆发力,甚至更远超越其他流派传承的绝招。而作为守护技的起始阶层…… “六阶。”一边的雪涯显然是又偷着玩联机且没被发现,“传说中的守护技,最低也没有低过这个等级。” “六阶是什么水准?”从云以前并没有刻意用阶层去领悟过东西,还得从头问。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难度,即使是雪涯一时也缓慢地思考了一番。 “你听说过传说中的圣桥学院年度测试?” “略微。”从云就算没到过现场,也能想象的到,一定是传说人物和精英人物汇聚一台的盛况。 “决赛的评委是没有讲师和院士的。魔导师、大魔导师,或者武斗系的剑术大师、至尊武者会出席评委,这些人都是学院平时修行难得一见的尊贵人物。”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评选入选决赛的学生是不是使用六阶?” “不,我的意思是……”雪涯停顿了下,“他们的起手功力大约就是六阶。” 从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许久才消化这个信息。 一个学院的中坚力量……起手功力是六阶?那可是大陆顶级的学院…… 可能受这数字的影响,总觉得六阶不是很高深的东西…… “能驾驭六阶难度的人早已不是普通人,而是天才之中的强者。六到九,每上一层难度都十余倍增加,传说中的十阶……目前还存活的人也只有几人而已。” 一只手数的过来,例如圣桥学院的院长老头算是一位,天才中的超天才,现在已经有七十余岁的高龄了。 “然后守护技……起始六阶?”从云忽然觉得这已经不是玄妙能形容得了的。 “所以说,虚无能量是远超所有常识、当之无愧的第一神技。不然‘天心守卫’四个字的价值体现在哪里?” 随着虚无等级的提升,修行也能越来越进展到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领域。提升虚无等级绝不仅是能积攒点救命用的负值这么简单。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从云从雪涯那边接过一个匣子,上面漂浮着新型的灵魄核心。这光亮比刚才所见的微光要亮上不少,几乎刺眼,仅是托在掌心也能感到汹涌澎湃的光之力在涌动。 “你以为圣桥学院的人们在没有虚无相助之时都靠什么修行?”雪涯像是在指点不开窍的人,“当然是作为灵物的辅助材料,越多越珍贵越好。” 在修行中吸收其中的精华,以灵物压阵,这在主城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了。只是从云之前没这么做过,所以相当茫然。 “我还等着和你比试,用这个试试看。”雪涯一副对试验品很满意的样子,“看看以你的天资,加上这块合成的五等灵魄能突破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