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大天尊》 第一章 所谓仙道 天光未亮,稀落的晨星悬挂在西方的天空。灵犀宗杂役院的一间茅草屋内,有个少年盘膝坐在床榻之上。 少年面目俊秀,眉宇疏朗,薄薄的双唇抿成一道细线给他略带青涩的脸上增添了一丝坚毅的气质。 少年五心朝天,鼻翼微阖,胸膛随着呼吸的节奏如同增张的潮水慢慢起伏着。 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被慢慢牵引过来,在少年吸吐之间一点一滴涓流进他的体内。 时间渐渐流逝,初阳破晓,第一缕金光透过茅屋上的破洞洒进屋内,落在少年的脸上。少年气息宁静若水,俊美的脸庞上似有玉光流转,阳光落在其上,愈发显得熠熠生辉、道韵盎然。 “凌泽,该走了!”门口响起大声的呼喊,唤的正是少年的名字。 来人“砰砰砰”使劲地敲着门,随后还推了推,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没了动静,似乎是走了。 凌泽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时,茅屋唯一的窗口上忽地探出个脑袋来。那人长得五官平凡、嘴唇略厚,有老实淳朴之相,不过他的眼睛却一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显得又极为精明。 来人的眼睛很快停驻在凌泽的身上,他嘴角迅速勾起一个略带讥讽的弧度,开口道:“我说凌泽,你还坚持着呢。资质差就是资质差,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你也突破不了练气一层。” 凌泽面色不变,丝毫不理会来人的嘲笑,他利索地跳下床,从屋里走了出去。 来人看到凌泽出来,连忙凑过头来。 “你这样天天坚持修行《基元诀》有意思吗?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好好练练腿脚,省的老是被李大头那群家伙欺负。” 凌泽也不看他,自顾自走到院落角落拎起两个半人高的大木桶,径直往外走去。 “唉,你倒是等等我啊。”精明少年见凌泽充耳未闻的样子,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凌泽与少年各拎着两个大木桶,顺着灵溪山崎岖的小道拾级而下。虽然山道曲折难走,但是两人手脚灵活如猿,步伐稳健,走着倒是颇为轻松。 “凌泽,你说咱们这挑水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精明少年略带不满地抱怨道:“三年了,修仙修仙,说的好听,其实分明就是把我们当苦力啊。” 凌泽没有回答,只是眼神闪动,显然心中也是起了波澜。 三年前他为了追求传说中的长生仙道,跋山涉水孤身一人来到这灵犀宗。初入宗门时认识了身边的少年——吴凡。 刚开始两个少年都是极为兴奋,以为从此便可长生久视、逍遥天地,可是没等他们有更多的憧憬,残酷的现实便将两人所有幻想都打了个稀碎。 两人都被测出是最为劣等的杂灵根,只能勉强称得上有修行资质,于是一起被灵犀宗外门长老一脚踢去杂役院挑水,这一呆就是三年。 “我爹又给我来信了,希望我回家成亲替吴家延续香火。”吴凡转头看看凌泽,发现他依旧面无表情,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下山也挺好的。山下日子快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像这里,整日给人当牛做马还要被别人看不起。” 吴凡说到这里,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杂役院的师兄们现在都想着多学几样武功呢。我已经问过刘师兄了,他说草堂里的那些武功在凡间可都是了不得的神功秘典呢。就我们现在的功夫,在凡间也算得上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了。” “修仙苦闷,我看还不如下山捞个大侠做做。你说觉得怎么样?”吴凡半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紧紧地盯着凌泽,期待着他点头或是嗯一声。 可是凌泽始终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像根木头一样。 吴凡瞪了半天,终于有些恼了,他一发狠将手里的木桶使劲朝着凌泽砸去。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凌泽灵活的一个闪身,轻巧避开。 偌大的木桶骨碌碌地滚到草木从中,吴凡也不去追,而是冷笑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凌泽口中讥讽道:“我知道你还不死心。我也不想死心,可这是老天爷要咱们死心的。” 吴凡指指天上,面色变得有些狰狞起来:“我们都是杂灵根,天生就比别人差了不知道多少。那些单灵根天灵根的绝世天才随便吸几口气,都比得上我们一个月的苦功了。 三年了,我们到现在都还在练气一层徘徊,照这个速度这辈子哪还有半点筑基的希望。 醒醒吧,凌泽。人生苦短几十年,难道你真的要为了飘渺无踪的所谓仙道蹉跎一生吗?” 吴凡的语气一句比一句激动,到最后几乎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凌泽看着吴凡的模样,心中不禁轻叹。 凌泽是个孤儿,无牵无挂。吴凡却是三代单传,从小受尽了百般宠爱。刚入灵溪的时候吴凡的心气热情都比凌泽高多了,可是日复一日的艰苦修行却换来修为的纹丝不动,这让他慢慢变得意志消沉、心灰意冷。 吴凡从三个月之前就已经停止了每日的吐纳功课,而且还一直对坚持不懈的凌泽冷嘲热讽。不过凌泽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两人相交多年早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他这样做不过真的是想把自己劝下山去而已。 凌泽能够理解吴凡心中郁结的失望和不甘,他和吴凡一样,只不过他到现在还不愿放弃罢了。 “再给我一年的时间,若还是突破不到练气二层,我就跟你下山做大侠。” 吴凡怔怔地看了凌泽好久,最后有些意态阑珊地摆了摆手:“随你吧,我再等你一年便是。” 凌泽点点头,将手中的一个木桶丢给他,然后从身后的草丛里找回原来的那个,开口道:“那我们走吧。” 这次换做吴凡不再言语,他转身就走,凌泽快步跟上。 打水的地方就在灵溪山脚下的一个寒潭边上。这里潭水上连瀑布,清冽甘甜,深得灵溪弟子的喜爱。两人每日都要来回打上好几次。 吴凡卯足劲赶路,打了水就匆匆回返,有些躲避凌泽的意思。凌泽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索性故意放慢动作,好给他一点自己的空间。 凌泽蹲在潭边的一块青石之上,将桶口朝下,待得木桶整个沉入水中双臂再猛地用力往上一提。满满的两桶潭水就已打好。 凌泽站起身时眼神不经意地往桶里瞥了一眼,这个极为寻常的举动,却让他像是中了定身咒似的一下子愣在那不动了。 第二章 金色毫毛 两只黑色木桶都装满了潭水,一只波光粼粼,透过其间清冽可以看到桶底的木纹刮痕,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另一桶中的潭水却完全变了颜色,金光灿灿如四溢的琥珀。 凌泽使劲揉了揉眼睛,入眼却还是这般神奇的景象。 他抬头看看天空,这处寒潭处在山阴,不见阳光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光线所造成的错觉。 凌泽想了想,将手慢慢伸进桶中,他的双手也被水晕染成一片金色。 没有任何不适。凌泽舀起一捧水,可是当他的双手离开水面,掌中的清水就褪去了漂亮的琥珀色。 凌泽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水顺着他指间缝隙慢慢流走,冰凉的感觉在小臂上游走。 眼看着水即将流尽,他终于下定决心低头小心地舔舐了一口。 凉凉的,没有什么味道,和平时喝的水没什么区别。 凌泽剑眉一挑,抬手将木桶里的水倒了个干净。紧接着他将另一只木桶里的水倒进去,原本透明无色的潭水再次透出金色。 果然,问题出在木桶上。 凌泽连忙将水再次倒出,举起木桶细细地打量起来。 这只木桶是吴凡丢进草丛的那只,后来被他捡回。因为在地上滚过,桶里现在还残留着一点点泥沙和草叶,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凌泽不死心,一点点一寸寸地在桶壁上搜寻着,忽然,他眼前一亮伸手捏起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根毫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呈淡金,略带透明,很是漂亮。 难道就是这东西搞的鬼。凌泽心中忽然涌出一点火热。如果真是,这根金毛说不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他正打算再做试验,可就在这时,指间的那根金色毫毛忽然剧烈地扭动起来,宛若活物。 凌泽吓了一跳,就欲将它丢开。但是那根毫毛却忽然腾跃而起,朝着他的面门直射而来。 啊,凌泽来不及反应,直觉眉心一痛,就没了意识。 凌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似乎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云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只能看清面前有一块一人高的大石头,孤伶伶地伫立在一片混沌之中,没有过去,没有将来。 “凌子,凌子..”急急的呼唤声在凌泽耳边响起,他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挂满焦虑的脸。 “你醒了。”吴凡眼中迸出惊喜,“怎么在这睡着了?” “不知道。”凌泽晃了晃脑袋,还沉浸在先前的那个梦里。 吴凡见凌泽这个模样,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犹豫着开口说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话..其实凌子你不要太逼自己,一年不行我就陪你多坚持两年,反正三年后才会被强制驱逐下山...” “好了。”凌泽拍拍吴凡的肩膀,宽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有些累了。” 吴凡点头,但明显不信,仍然愧疚。他一把抢过凌泽手里的木桶,开口道:“你去歇着吧,剩下的水我给挑了。” “不用。”凌泽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好的不得了,感觉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 凌泽没有说谎,他真的能清晰地感到有源源不断的精力从四肢百骸中流淌出来,恨不得立刻挥发出去。 凌泽和吴凡负责灵溪宗杂役院和外门下院的用水。整整二十个一人多高的大缸需要两人一趟一趟从山下挑上来装满。 尽管两人都是武功不俗,但是这也算是个不小的工程量了。平时两人一般都要忙活一整天,累得半死才能勉强完成任务。 但是今天,情况却有了改变。 “凌泽,我们歇歇吧,已经第二十趟了。”吴凡半弯腰拄桶站定,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不累,你歇吧。”凌泽甩下一句话,拎着满满两大桶水风一样掠过。 吴凡看着凌泽远去的背影,眉宇间尽是忧愁:“这不会是被我刺激到了吧,这段时间我说的话是伤人了一些...” “不行,我要跟紧他,可别出了什么事..”吴凡咬咬牙,抬起酸痛的双脚追了上去。 于是这一天,在凌泽不知疲倦般的努力下,刚过午后,二十缸水就已经全部打满。 只是,吴凡也被累倒了。 “让你别管我,非要硬撑。”凌泽将吴凡丢到他小床上,无奈地摇头。 吴凡脸色苍白,勉强抬起头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你这个..变态。”然后头一歪就呼呼睡着了。 凌泽回到自己的茅屋,现在才有空感应自己的身体。 力气还是和原来一样大,速度也没有变快,只是精力变好了吗?凌泽皱眉想着,端来一盆清水,朝里面仔细看去。 铜盆清水中倒影出一张俊秀清朗的面容,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在眉心之上的额头多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那根金色毫毛似乎就是从这里钻进去的。凌泽摸着那个红点,若有所思。 他现在基本已经肯定自己身体的变化就是由先前所见的那根金色毫毛所致,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过照目前来看倒是有益无害。 凌泽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看今天时间充裕,就打算盘腿坐下吐纳修行一番。 虽然每次下来修为几乎毫无变化,但是他依旧勤练不休,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可今天不知怎么,平时心若止水的凌泽迟迟不能入定,本来就难以感应到的天地灵气更加不可捉摸。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精力还在慢慢积累,不能发泄出来搞得他骨头发痒,浑身都不自在。 “这难道就是闲得发慌?” 凌泽半天不得入其门,索性下床走出门来。 必须得把这股精力给发泄出来,不然根本难以入定。凌泽想着,手脚微动,开始演练起他习过的唯一一门凡间武艺——《鹰擒劲》。 这门功法由鹰鹫扑食的动作衍化出来,狠辣刁钻,凌厉无匹,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神功秘技。不过凌泽从未研习过,他当初选这门功法的原因只是看中它其中的轻功部分,目的是为了提高脚力好让挑水时轻松一点。 凡间的武艺再精妙无双,哪里比得上修士飞剑轻轻一击呢。 但是现在,凌泽又不得不将这门功法再捡起来。 第三章 曙光,草堂 《鹰擒劲》取得是苍鹰搏兔、落地划沙的狠厉气势,功法一共只有三式:左式、右式、缠丝式。 左式、右式模仿苍鹰双翼高展,自上扑下。 凌泽的双臂展开,呈翱翔之姿,五指作抓,宛若鹰爪。他的浑身肌肉紧绷如弦,又以一个极高的频率微微颤动,灵台中无穷无尽的精力潺潺流出,汇入他的四肢百骸,一点一滴增强着他的体魄。 他单脚立起,整个人与地面保持着倾斜着姿态站定,剑眉高高扬起,目如鹰隼,一股犀利凌厉的气势悍然跃出,好似随时都会直击长空,撕裂天地。 他心中默念缠丝式的要诀,双肩在紧绷同时有柔软缠绵的意蕴,劲力未发十分又可随时撤回。 这个架势看着简单,却暗含诸多奥妙,保持着实则辛苦异常。不过短短几刻钟,他就已经汗如雨下,浑身衣衫尽湿,头顶也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呼哧呼哧。”凌泽的胸膛如风箱般剧烈的起伏着,终于,他坚持不住瘫倒在地。 凌泽感觉浑身肌肉酸痛无比,四肢几乎都要抬不起来,白日里拎着两桶水连跑几十趟都没有感觉劳累,这会儿不过练了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疲倦若死。 “还真不能小看凡间的武技,虽然威力比不上仙道,但是精妙之处却毫不逊色。”凌泽暗暗叹了一句。他能感觉到身体内的精力正快速地被疲劳的肌肉所吸收,很快就入不敷出,再也没了原本那种精力过剩的感觉了。 凌泽支撑着疲倦的身子走进房间,勉强摆出五心朝天的打坐姿势,开始闭目吐息。 或许是身体的透支让他的心神更加澄澈,这次的入定极为顺利,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就连吸收灵气的效率都高了那么一点。一夜下来,修为竟然肉眼可见地上涨了一丝。 虽然进步的幅度非常小,但是也足以让凌泽欣喜若狂了,他一下子充满了动力。仙道寂寞,最折磨人的不是修行的苦闷,而是没有希望没有曙光的煎熬。如今昏暗的前路隐隐有微光透出,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凌泽愈发的疯狂,每日挑水的差事几乎被他一个人给包了。吴凡初时见他跟疯了一样上下奔走,心中还有些担心,后面又发现他在自家院落里默默打熬身子,习练的正是他以往最为瞧不起的凡间武技,以为他终于想通,决定在接下来的时日里练好武艺为下山后的生活做准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感到欣慰还是为之失望。 凌泽每日坚持,《鹰擒劲》的功夫也水涨船高,在近乎无尽的精力支持下,他的武道修为突飞猛进。《鹰擒劲》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就被他修至大成,同样的,《基元诀》的进展也越发喜人,眼看着他练气一层的修为就要圆满,而凌泽也渐渐开始不满意《鹰擒劲》带给他的增益来。 “现在每日涌出的精力越来越多,单单修炼《鹰擒劲》的消耗已经不能让自己的身体达到几近透支的状态,吸纳灵气的速率也开始变缓,是该再找一门武技兼修了。” 凌泽心中暗暗想道,他明白自己要习练的武技不需要强大的威力、精妙的技巧,因为他一直都是心系仙道,自始至终都未把凡技放在眼里。他需要的只是对身体巨大的消耗,让修行速度再次提升而已。 杂役草堂中凡间秘籍多如牛毛,可以去找找看。心里打定主意,凌泽当下便前往草堂。 灵溪宗的杂役院中兼是资质最差的弟子,绝大部分都是终生无法突破练气一层的仙道废材,哪怕侥幸突破到练气二层,也没有半点可能在寿元耗尽前达到三层晋升成为外门弟子。 杂役弟子们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初入宗门前谁都不信邪,自认仙道酬勤,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必是打破“资质铁律”的特殊存在。但是半年下来,便会有一半心存高远的杂役们选择放弃,开始把心思放在武道之上,只求不白来一趟仙宗下山后可以谋一场富贵。 再过半年,剩下没有放弃的人中又会有一大半心灰意冷,明白自己的确不是这块材料,也开始混吃度日。 而后一年,余下那些毅力还算不错的杂役们终于对纹丝不动的修为绝望,彻底熄了心思。 到最后,偌大的一个杂役院,恐怕也只有凌泽这个撞破南墙也不死心的倔牛在咬牙坚持了。也只有他,还千日如初地每天吐纳修行,一夜下来呵护着一丝可怜兮兮的灵力。 还好,他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曙光。 杂役草堂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初时是某个突发善心的外门长老见杂役弟子们在灵溪宗虚度六年时光,双手空空的下山实在可怜,就收集了几本凡间武技供他们习练,也算是对杂役们一个不大不小的补偿了。 到后来,灵溪宗的外门弟子们下山执行宗门任务,杀了凡间武者,顺手得到的秘籍也都往这里丢。如此上百年下来,杂役草堂几乎堪比凡间武道大宗的藏经阁,世间千般武艺几乎都有收录。 凌泽现在就站在这间浩若烟海的秘籍草堂之中。 这也太多了吧,要寻一门最耗费精力的武技根本毫无头绪啊。凌泽的剑眉紧紧皱起,面色有些发愁。 就在这时,草堂的木门猛地被人推开,几个人摇摇晃晃地进来了。 这几人中打头的是一个相貌颇为奇特的青年,他身材中等,面目还算周正,可是脑袋却状似钵锣,比正常人要大上一圈,看着有些可笑。 “呦,这不是杂役院第一弟子凌泽嘛。今天怎么不去修行《基元诀》反而有空来草堂闲逛?”大头青年看到默立的凌泽,眼前一亮,立刻嘻嘻哈哈地走了上来。 大头青年伸手就想来拍凌泽的肩膀,凌泽习练《鹰擒劲》大成,本能地一缩肩膀避开了他这一拍。 大头青年一拍未中,面色不由一愣,但很快笑起来:“凌泽,功夫不错嘛,练了多久了?” “你那么好的天赋,迟早能晋升外门弟子,怎么就放弃仙道习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凡间武技了呢?” 大头青年口含讥讽,又是抬手伸出朝凌泽拍去。这次他用上了武功,手上带起呼呼掌风,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戏耍凌泽一番。 第四章 虬龙九转和火球术 大头青年使得这一掌唤作“开碑手”,势大力沉,浑厚有力,称得上难得的顶级掌法。他练得也不错,掌风初显,已经有了三四分火候。 在灵溪宗这个仙家福地,灵气比山下要浓郁不少,修炼任何武技都要比在凡间快上不知多少。 凌泽见大头青年一掌拍来,也不躲闪,五指呈爪直直地迎了上去。 每日习练搏杀武技,体内又精力无限,他胸中慢慢养出金戈之气,性情也开始锋芒渐露。 凌泽的右手猛地向前探出,在空气中带起尖锐的啸声,宛若鹰嘶,一股凌厉霸道的气势也油然而生。 大头青年侵淫多年的开碑手遇上凌泽鹰擒劲中炉火纯青趋于化境的“右式”,就像初生婴儿对上七尺大汉,瞬间就被摧枯拉朽地击了个粉碎。 “啊。”大头青年如遭雷击,飞快地缩手,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掌已经肿得跟馒头一样,五指向外翻出,显然已经折断。 “你什么时候把功夫练到这个程度?”大头青年紧捂着自己的右手,又惊又怕地看着凌泽,开口厉喝。 凌泽却还在回味着刚刚的那一击。这就是力量的感觉吗? 这大头青年唤作李毅,平时最喜欢找凌泽的麻烦。原因简单,他见不得凌泽尤不死心死磕仙道。 大家都是杂灵根,注定不可能有所成就,别人都放弃了凭什么你不放弃。你期待有奇迹发生,我偏偏要让你认清现实。李毅的心理有些扭曲,他自己没有毅力没有勇气坚持,所以他害怕那些有毅力的人,害怕他们真的练出什么明堂来,所以他要将这些人最后的一点希望踩灭在尘埃之中。 凌泽在一击将李毅打退之后心中不可遏止地冒出就此投奔武道的念头来,他知道自己现在有无穷精力的支持,短短几日可以抵得上别人一年的努力。若是踏足武道,怕是很快就能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峰。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出现了短短一瞬就被他斩灭。武道尽头一眼可以看尽,仙道却飘渺入天,长生久视、日月同辉才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短短几十年的快意算什么逍遥,驰骋星空那才是大痛快。 凌泽冷冷地看了李毅一眼,原本不想再理他,但他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李毅,你可知此间草堂中最耗费精力的武技是什么?” 李毅神色一愣,下意识就想讥讽几句,可以看凌泽那宛若鹰隼的凌厉目光,心中胆气立刻缩了三丈。 “最里面的书架第三层有一本《虬龙九转》,从未有人练成过,可能符合你的要求。”李毅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指指里面,开口回道。 凌泽微微点头,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凌泽。”李毅忽然叫住了他。 凌泽顿步,稍稍偏头。 “你真的放弃了吗?”李毅紧紧地看着凌泽的背影,眼中饱含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渴望,似乎期待他点头又希望他否认。 “没有。”凌泽轻轻吐出两字,继续往里走去。 李毅目光剧烈的闪动着,凌泽的回答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既然没有放弃又怎么会转修武道,真是搞不懂。不过他心中又有一丝希望凌泽有所成就的希望,因为这算的上他对仙道最后一点执着了吧。 “走!”李毅闷闷地喝了一声,带着几人匆匆离开。 凌泽没有理会他们,按着李毅的指点来到了最里面的书架面前。在书架第三层,他如愿以偿找到了那本《虬龙九转》。 他翻开泛黄的秘籍,第一页就被人用笔批着四个大字——“痴人说梦”。 凌泽眼中泛起好奇,到底是门什么功法被人说成痴人说梦?他细细翻看下去,脸色阴晴不定,双眉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片刻之后,他合上书页,眉宇间遍布喜色。 《虬龙九转》是一门纯炼体功诀,习练方法极为简单:创法者将人全身上下所有的经脉血肉分为六百三十九块,习练者第一步就是尝试控制自己的每一块经脉血肉。在控制的过程中,这部分的经脉血肉也在不断的加强着,当习练者可以完美控制自身,虬龙第一转就此练成。 不过这个过程极其的耗费精力心神,曾经有大毅力者练透了十三块脉肉,却再也没有坚持下去,因为他付出的时间精力与收获的实力实在不成正比。照这样下去,恐怕习练者一直练到年老力衰、血气衰退也练不成第一转,也难怪会被人批得体无完肤了。 凌泽却毫不在意,他正缺的就是这样的功法。他只求消耗浑身满溢的精力,管他能不能练出什么明堂来,把自己掏空才是目的。 他满意地收好这本功诀,正打算离开,忽然手边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凌泽看着那本被人翻过无数次、页脚翻卷的小册,面色复杂地停驻了好久。终于,他拿起那本册子,一起塞进了怀中。 这本被几乎被所有杂役弟子翻过,最后还是丢在这里吃灰的册子,名字很简单,叫做《火球术》。 没错,它是一门法术。 它极为简单,是仙道入门法术,随便一个外门弟子可以信手捏来。 它又极难,仿若一个高如天堑的门槛,挡住了无数前仆后继想要踏得门来的痴人们。 凌泽回到住处,先拿出火球术仔细翻看,最后心情忐忑地尝试着捏出一个法诀,可是却空空如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唉,果然是不行。凌泽微微叹气,心中有些沮丧,但又很快打扫好心情,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只要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能轻松的使出这个法术来。而且这一天,不远了。 凌泽终于将心神放到刚得的《虬龙九变》上来。他按照书中所记,心思沉静,若镜若水,想象着神念若丝一寸寸在自己小指肌纹之上慢慢游走,刺激着血肉不断伸缩跳动。 灵台中涌出的精力和他自身的心神都在飞快地消耗着,不过多时,凌泽已经满头大汗、面如白纸。不过身体内随之而来的空虚感,对灵气的渴求越更加汹涌。 果然好效果。凌泽面色一喜,缓缓闭上眼睛,运起了《基元诀》。 第五章 凌泽化石 这大概是凌泽有史以来最为畅快的一次修行了。 在他尝试修炼《虬龙九转》的过程中,消耗的不仅仅是精力,还有神念之力。 才练气一层的凌泽神念之力薄如蝉翼,只是比普通人略强。这番透支消耗让他面色苍白,就好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般。若是想要恢复,非得配合药石好好休息不可。 可就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灵台之中涌现出两道气流,一道温润,一道清凉,同时滋润着他疲惫的四肢百骸和困倦的大脑。 那种里外都泡在温泉中的感觉十分的舒爽惬意。凌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运转《基元诀》的速度较之平时又要快上几分。身体仿佛在渴望着灵气的蜂拥而至。 凌泽第一次入定的时间超过五个时辰,差点就错过早上的挑水差事。可当他睁开双眼,立时感觉自己与往常有了些许不同。 凌泽心中默念着心中记诵了千百遍早就滚瓜烂熟的法诀,平平伸出右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不久之后,他看着在白皙五指间欢腾跳跃的小小火苗,一向沉静的脸上不觉露出由衷的笑意。 终于,练气二层了。 练气二层的达到给了凌泽极大的动力,堪比世界上最好的灵丹妙药。 凌泽跟着了魔似的疯狂地修炼《虬龙九转》,将自己消耗得精疲力竭之后再开始转修《基元诀》。 稍有提升之后的修行速度虽然因为杂灵根的缘故依旧慢得可怜,但是较之以前已经好了不少。凌泽好容易在眼前的黑暗中抓住这么一丝微不可见的曙光,哪怕希望再渺茫,道路再坎坷,手脚鲜血淋漓他也要走下去。 于是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凌泽的修为一点一点的增加着,距离练气三层依旧遥遥无期。不过他现在已经将火球术练得十分纯熟,凭他现在练气二层的修为可以发三次火球术,每次能打出一个半拳大小的小火球,威力可以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烧成一堆灰烬,这倒是成为他现在最为强大的手段了。 凌泽不再修炼《鹰擒劲》,这门功法已经被他练到极致再也没了向上的道路。而那本《虬龙九转》则被他练成了第一转的三分之一,也就是双手和双腿的经脉血肉已经被他练透。 这门功法给了他一些意外之喜,凌泽的四肢练透之后变得灵活异常,而且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变化。刀砍在手臂上都会被滑开,简直比凡间武道中的金刚不坏神功还要玄妙一筹。 凌泽将最后一丝微薄的灵气纳入丹田,缓缓吐出胸中浊气,睁开眼睛,起身下床。 他走出房门,来到院落之中,看着高悬在寂寥夜空上的那轮银月,心里不知不觉被某些莫名的情绪给占据了。 来到灵溪宗已经快四年了啊,也不知道乡亲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凌泽从小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同村那些心善的大叔大婶们,或许他早就饿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 无牵无挂,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这世上哪有真正心中空空的人呢。 今天的月亮特别的圆,将凌泽的思绪一点点拉回那个偏僻的小山村。他的心中滑过一张张慈祥的脸庞,望着圆月,不觉渐渐痴了。 凌泽陷入回忆太深,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月光越来越盛,就好像是被他给吸引而来的。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慢慢亮起莹莹白光,整个人好似一块透体的白玉,最为奇特的是眉心之处,那个淡淡的红点如今变得璀璨一片,放的却是金光。 白光和金光交织在一起,将凌泽的脸庞映照得奇异无比。 凌泽终于被光芒惊醒,他低头一看,忍不住低声惊呼:“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冥冥之中响起一道晨钟暮鼓般声响,凌泽如遭雷击,摇摇晃晃、恍恍惚惚间又做起了那个梦。 “万劫不老,万载不空,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凌泽仿佛听到有无数人在齐声念诵,又仿若只是一个苍老淡漠的声音在讲述,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倾听,都记不住那个声音到底说了什么。 他的眼前再次出现那块一人高的石头,这次石头周围的云雾要淡薄了一些,可以清楚地看到石块上的斑驳痕迹和道道纹理。 凌泽心中忽的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他总觉得这块石头好眼熟,仿佛自己曾经无数次地见过它一样,又仿佛,自己就是它一般。 自己怎么会是一块石头呢?凌泽失笑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他面前的石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瘦俊秀的少年郎。 这个人的相貌凌泽是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自己啊。 那自己现在呢?凌泽“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竟然变成了石头。 这怎么回事,自己和石头交换了身体吗?凌泽看着面前两眼空洞、呆若木鸡的自己,感叹这个梦实在太过离奇。 不过变成石头的感觉还是很新奇的,凌泽无法移动自身,却可以看到四面八方所有的景象——兼是雾蒙蒙的一片。 体验了一阵,凌泽开始觉得无趣起来,失去双手双脚确实有很多的不便。于是他开始心中默念:“醒来..” 如他所愿,凌泽睁开了眼睛,面前还是熟悉的小院,头顶还是那轮熟悉的明月。 “站着也能睡着,我最近真是太累了吗?不过这个梦倒是挺有趣..”凌泽正想要摇头感叹两句,却忽然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摇不了头?!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均可看见;方寸之间,举步维艰。 凌泽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从心底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那不是一个梦,我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块石头。” 夜空下,一块孤伶伶的石头与天上圆月遥遥而对、相顾无言,周围只闻风吹虫鸣之声,好一副静谧祥和的画面。 殊不知,此时某人的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会变成一块石头,这特娘的也太荒谬了吧! 第六章 神通 凌泽在灵溪宗快四年了,也听过消息灵通的师兄们说起过天才弟子、筑基长老、甚至是金丹掌门的种种事迹。 什么剑光如虹,轻易斩杀四阶妖兽;什么法术威力无边,可轻易轰平一座小山。可无论他们说的是真还是夸大其词抑或自己臆想,从来都没有人说起过有筑基金丹高人前辈能把敌人变成石头的。 最多也是施展幻术愚弄一下修为低微的修士们。 但现在凌泽是切切实实地变成了一块石头啊。 那种感觉很奇妙,他能思考,五感也在,但是却口不能言、身不能移,实在难受。 凌泽一瞬间就想到了当初钻进自己眉心的那根金色毫毛。一定都是他它搞得鬼,本来以为自己得了一场了不得的奇遇,没想到竟然暗藏这样的凶险。如今自己莫名其妙地变成一块石头,难不成一辈子都要这样度过吗? 或许不止是一辈子。凌泽忽然想到山上那些成百上千年的怪石,心中蓦地升起一阵巨大的惶恐。 不,我不要这样子。回去,给我回去,我不要变成石头。 凌泽在心底疯狂地咆哮着,试图重新变回自己,但是他努力了好久却徒劳无功,根本没有半点变化发生。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月亮渐渐偏西,眼看天光即将破晓,凌泽开始着急起来。 吴凡马上就要过来叫自己挑水了。万一发现自己不在房中,院落里还多了一块石头,那事情就麻烦了.. 就在凌泽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的时候,蓦然间,他的眼前一阵恍惚,又回到了那个云雾缭绕的怪梦之中。 回来了,凌泽心中一喜,看着自己面前的清俊少年默念回去。一阵天旋地转,场景再次改变。 此时,东方的天际亮起一抹鱼肚白。初生天地的第一缕金光照射在凌泽脸上,将他苍白的脸庞映照得金红一片。 他还来不及欣喜,只觉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 凌泽感觉自己就跟狠狠练完《虬龙九转》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原来变石头,是要消耗体力的。凌泽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就再也坚持不住,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 “让你别那么拼命,这下累垮了吧。”吴凡看着躺在床上的凌泽,语气里充满了关心的埋怨。 “其实我真的没事,那天只是一个意外...”凌泽无比认真地对吴凡说道。他没有说谎,改变后的体质精力无限,他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是吴凡却是半点不信。 “得了吧,你就给我好好休息。这两天的水我给你挑了。”吴凡说着从怀里摸索出一团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递到凌泽面前献宝似的说道:“闻闻看,这是什么?” 随着纸包的打开,一股扑鼻的浓香在房间里漫延开来。凌泽神色一动,脱口而出:“烧鸡?!” “好鼻力。”吴凡笑呵呵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好久没吃了吧。知道你生病我特地从厨房搞来的..” “快吃。” 凌泽看着将一个烤得金黄酥脆的鸡腿递到自己面前的吴凡,心中不由滑过一股暖流。 “你也吃。” 两个少年就着半只烧鸡吃得满嘴流油,仿佛回到刚来灵溪宗的那段日子——从小养尊处优的吴凡受不了山上的粗茶淡饭,每隔几天就要带着凌泽去厨房偷点肉食祭祭五脏府。 凌泽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一事。他觉得有必要跟吴凡说一下自己突破到练气二层的事情,可没等他开口,吴凡倒是先说话了。 “凌子,你还记不记得柳明。”吴凡嘴巴里塞满了鸡肉,说话含含糊糊的,“就是刚进山那会儿跟我们一起住过两晚,油头粉面眼睛长脑门上的那个...” “知道。”凌泽想起来吴凡所说之人是谁了。 这柳明是当初和他们同一批进入灵溪宗的。不过他是三灵根的资质,虽说不上太好但也没有凌泽他们那么差,进宗时就直接被分入了外门。后来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今天怎么会无缘无故提起他来。凌泽有些疑惑地看了吴凡一眼。 “我今见到他了,就在下午挑水的时候。”吴凡眼里露出羡慕之色,“那小子都练气五层了,在外门也算小有名气。而且听说他还得了某位内门天才的赏识,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 练气五层?!凌泽脸色微微一震。看来这柳明应该也是得过什么际遇,不然凭他三灵根的资质不可能修炼这么快。 “凌子,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柳明那小子都能修到练气五层,咱们这般良材美玉却只能在杂役院挑水...”吴凡长吁短叹,大有怀才不遇的苦闷。 凌泽忽的把手里的鸡肉往纸包里一放,皱着眉头道:“这味道不对。” 吴凡面露疑惑,抓起来大嚼几口,奇道:“哪里不对了,不是一直都是这个味道?” 凌泽摇摇头,满脸严肃地看着他道:“不对。今天的鸡肉酸溜溜的,透着一股子醋味。” 吴凡一愣,很快明白过来,顿时羞得脸色通红:“好啊,你个凌泽,敢笑我说酸话..你看我今天欺不欺负你生病..” ... 柳明的消息没有对凌泽造成半点影响,当初几人虽有点交集,但是那点交集却远远达不到交情的地步,反倒是互相之间不愉快的回忆要多一些。而且三年过去,柳明说不定连两人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凌泽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修行之上。他现在的生活十分规律,先修习《虬龙九变》,再进行每日的吐纳功课,最后挤出几个时辰的时间来练习“化石”。 没错,凌泽经过最初的惊慌失措,终于接受了自己能变成一块石头的事实,并给这项特殊的神通取了个名字叫做“化石”。 凌泽练习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强摸清了“化石”神通的几个特性。 他需要先沉心进入那个梦里,找到怪石互换身体才变成一块石头。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凌泽现在做到还要一段准备时间,或许等熟练以后就能做到瞬息而变。 “化石”神通消耗的不是他的灵力,而是体力。凭他现在的身体精力,可以勉强坚持一晚上的时间,不过那时候他就会跟上次一样脱力晕倒。 凌泽不知道这个神通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改变,但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个极为了不得的东西。只求一个契机,他就能一飞冲天,彻底走上通天大道。 第七章 薄情柳明 这是灵溪山一处极为偏僻之地。繁茂的草木在皎洁的月光下呈现出淡淡的银白色,时不时有蛙鸣虫叫声响起,凉风徐徐吹过,环境静谧而又祥和。 忽然,草木深处阴暗的角落蓦地站起一个高瘦人影来。这是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他一脸平静地走出草丛,目光微微闪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变化成石头之后连心境也变得如石头一样古井无波、岿然不动,这倒是对练气修行大有好处。 凌泽想着,舒展了一下四肢。化为石头之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石躯在不断地吸收着一种银色的力量,似乎是从月光之中提炼出来的。但是恢复人身之后修为身体却没有半点改变,也不知道那些月华之力都去了哪里。 自那天之后,凌泽每日都要来这边练习化石神通几个时辰。这个地方是他特地寻找的,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过来,比在他的住处要隐蔽多了。 凌泽完成今天的例行功课,正打算回去,突然在这个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有人过来了!凌泽面色一凛,下意识地蹲回草丛,三个呼吸之后他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岩石的阴影。 就在凌泽化为石头的下一刻,两个身影闯了进来。 “环儿,你可想死我了。” 一个男人急不可耐地喊了一句,然后是撕扯衣服的声音、女人的娇喘声、还有各种不可描述的销魂声响。 原来是对半夜苟合的野鸳鸯。凌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本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次见到这样一场活春宫,连化石之后的沉稳心境都开始波动起来。 这场盘肠大战一直持续了几炷香的时间,最后终于在男人的低吼和女人高亢的尖叫声中结束。 “环儿..”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互诉着衷肠,似乎有着说不完的绵绵情话。 这两人莫不是要叽歪到天亮,万一自己体力不支显化人身,他们还不杀了自己。 就在凌泽隐隐有些着急的时候,忽然一句话让他心神一动。 “柳大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女人踌躇片刻,犹豫地开口。 “环儿有何事直说就好,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坦诚相见的。”男人的声音非常温柔,还带着丝丝的轻佻。 “嗯。”女人听了这话有些微微的动情,点头说道:“柳大哥,我可能有了你的骨肉。” “什么?!”女人的话如同在男人耳边炸起一个响雷,将他惊得忍不住连退几步,然后下意识地反驳:“绝对不可能,《姹女功》怎么会留下我的精华种子?” 男人连连后退,口中喃喃,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这副模样,落在女人眼里无疑如一柄尖刀扎进心口。 “柳明!你莫不是想始乱终弃不成?”女人逼近了两步,露出一张娇俏却带着丝丝憔悴的脸蛋。 她眸中含光,情绪有些激动,低喝道:“我可是把元阴都给了你。为了帮你突破练气四层,我连自己的修为都倒退了。你现在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定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整个灵溪宗外门都看看你这个天才的真实嘴脸..” 柳明?!凌泽心头也是一阵震惊。没想到前些日子刚和吴凡说起他来今日就碰上了。而且是正巧撞上他与人野合,还将女方闹出了“人命”。 这时男人也正巧退到凌泽目光可及的地方,借着月光,凌泽可以瞧见一张英俊的侧脸。看面目轮廓,确实和记忆中的那张高傲的脸有些许相似。 听闻刚刚女人所说的,柳明似乎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呢。凌泽目光闪动,心中若有所思。 柳明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两步,握住环儿的柔荑连声安慰道:“环儿,我何时说过要始乱终弃了。你看我柳明是那种人嘛。” 柳明将环儿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一脸正色地指天发誓:“我柳明既然和你有了夫妻之实,就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紧接着他目光下移,大手轻抚在环儿的小腹之上,温柔地说道:“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骨肉,我一定要更加努力的修炼,待修为有成就向宗门提出和你结为道侣。” 说着柳明从腰间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玉瓶,递给环儿,柔声道:“这是一瓶养元丹,是我兑换来给自己修炼用的,你先拿着恢复修为。” 环儿被柳明一连串的甜言蜜语给轰得晕晕乎乎的,手握着小玉瓶的时候更是感动得连眼圈都红了。 “柳大哥..” 环儿一头扑在柳明的怀里,语气哽咽:“柳大哥我错怪你。都是他们跟我说你喜欢上了慕容师姐,我怕你移情别恋,才会跟你发脾气的...” “傻丫头..”柳明满目柔情地抚着环儿柔顺的秀发,轻声安慰。 刚刚差点恩断义绝的两人转眼之间又重归于好,一旁的凌泽看得瞠目咋舌。 没想到这柳明还算有情有义,凌泽在心里微微感叹。可就在他以为接下来两人又会来一顿缠绵之时,异变陡生。 面对着凌泽的柳明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眼中杀机突显。 “啊..”环儿忽的惊叫一声,身体向后倒去。 “柳大哥你..你..”环儿看着柳明,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瞪大了眼睛,一边指着一边踉跄着后退,凌泽注意到,环儿的小腹之上,赫然插着一柄锋利的短剑。 “柳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环儿手捂着小腹,面色痛苦,柳明不等她倒地,急急上前两步,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在她的肚子上飞快地补了好几刀。 “你..你..”环儿眼睛圆瞪,不断有血沫从她口中冒出,从柳明指缝间流下。 “好环儿,柳大哥想要攀上慕容师姐这条大腿,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情啊..你以前已经帮了柳大哥好多次了,现在也不差这一次了吧..” 柳明看着环儿瞪大的眼睛语气温柔如情人低语,眼神却冰冷如霜雪。 他一剑又一剑地刺着,每刺下一剑眼中的疯狂就多一分,面容也更扭曲一分。 “..这是你送给柳大哥的定情短剑,现在我还给你。到了下面,千万别怨我啊。..柳大哥眼里只有仙道,哪里还容得下你和孩子啊...” 环儿的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搐着,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终于头一偏,彻底失去了生机。 她死不瞑目的脸庞直直正对着凌泽所化的石头,凌泽呆呆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一点晶莹慢慢流下。 第八章 养气丹 柳明发现环儿不再动弹,喘着粗气站了起来。现在他双目通红,面色狰狞,脸上身上沾满了鲜血,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英俊潇洒,活脱脱的是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凌泽静立一旁,将他前后所有的表现尽收眼底,之后从心底回涌上来是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前一刻还与人尽享鱼水之欢,下一刻就将她残忍杀死,而且其中还包括自己的亲身骨肉。 这柳明的心肠,实在是太可怕了。 当初只不过性情稍有骄横的少年,如今竟然以化身蛇蝎。 凌泽被震撼得一时之间思绪翻滚,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柳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迹,定定地看着环儿的尸体好一会儿。终于他的心情平复下来,脸上的线条重新变得冷漠而坚硬。他警惕四望了一眼。然后一把抓起环儿的脚踝,慢慢向别处走去。 凌泽看他走的方向,是灵溪山的后谷。柳明应该是去毁尸灭迹去了。 凌泽静静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柳明已经走远,心念一动,重新变回了人身。 面前草地上还残留着点点血迹,他看了看,为死去的环儿轻叹一口气:要怪只能怪你所托非人,信了柳明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知道柳明一定会回来收拾残局,自己必须赶紧离开了。 凌泽临走前回望一眼,地上忽然有团微弱的莹莹白光引起了他的注意。凌泽心念一动,走上前去从草丛中捡起了那团白光。 是个精致的小玉瓶。 凌泽想起来了,这是柳明先前枉骗环儿时给她的。一定是环儿被杀时手掌松开,滚落到地上的。 凌泽第一反应就是放回远处,赶紧离开。可是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玉瓶的盖子。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凌泽感觉自己的修为都微微上涨了一丝。 好强的灵气啊,若是我能吃上一颗...凌泽的心扑通扑通疯狂地跳了起来。 月光下,他看着手中的玉瓶,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拿走有风险,放回去又不甘心。 凌泽犹豫了几个呼吸,终于下定决心,将玉瓶往怀中一塞,然后使出《鹰擒劲》上的轻身功法。整个人如同一只无声滑翔的大鸟,在黑夜的草丛中飞快地潜行。 因为修行《虬龙九变》的缘故,凌泽对自己四肢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只见他的脚尖在草叶上轻轻一点,人就能前进好大一段距离。 凌泽在树林中不断起跃,飞快地往山下赶去。这一幕若是落在凡人眼里,定会被人惊呼为“神技”。 终于,他平安回到住处,一路上小心地没遇到任何意外的事情。 凌泽小心地合上门,飞快地上床盘膝坐好。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许久,凌泽深吸一口气,将一颗莹白如玉的丹药放进嘴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柳明拨开茂盛的草木,重新回到这片地方。他借着月光仔细辨认着地上的血迹,每发现一处,就手中捏诀,施展一个小小的“雨露术”将血迹冲渗进泥土里。 待将所有的血迹都处理干净,柳明再伸手一挥,招来徐徐清风,带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柳明满意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再也没有别的痕迹留下。这个地方很偏僻,根本不太可能会有人过来,而且只要再过个三五天,最后一点蛛丝马迹也会被时间冲刷干净。 对了,那瓶养气丹。柳明神色微动,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慎重起来。 装着养气丹的瓶子当时就在环儿手上抓着,应该就掉落在这附近。柳明微微低下身子,借着月光一寸寸地搜寻起来。 很快,每一处草丛都被他找了个遍,但是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搬运尸体的时候掉在路上了?柳明目光闪动,沉思一会儿毅然转身回头。 片刻之后,柳明的身影重新出现,他的神色有些阴沉,显然是无功而返。他已经将方才走过的路来回找了三遍了,可是却没有找到。 柳明不死心,又把这处重新翻了一遍。这次他连神识都用上,就差没有将地皮挖地三尺了。 柳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那瓶养气丹是他花了不少灵石兑换到手的,本来是供自己修炼所用,刚刚送给环儿是为了暂时稳住她的情绪,他杀意已起,养气丹送出去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哪想得竟然无端端消失不见。 柳明心里有些肉疼,损失一瓶养气丹事小,若是养气丹是被人捡走的,那他杀人之事说不定已经被人看到了。万一被人捅出来,那后果... “该死的..”柳明一阵咬牙切齿,心中憋屈之极又无处发泄,只能悻悻而归。 第二日,凌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昨晚他服下一颗养气丹,丹药中蕴含的灵气比他辛苦吐纳得来的要多得多。一夜时光,他的修为大涨,想来凭借剩下的几颗丹药,要不了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突破练气三层成为灵溪宗一名正式的外门弟子。 就在这时,小屋外传来吴凡熟悉的声音:“凌泽,走了...” 凌泽神色一动,看着手里的小玉瓶,眼中光芒闪烁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吴凡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响起敲门声,凌泽终于下定决心,目光恢复平静,起身下床。 凌泽打开房门,看着吴凡斜靠在门框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淡淡地开口:“凡子,你跟我进来。” 吴凡神色一愣,正想发问,凌泽却已经将他拉进屋里迅速关上了门。 “凌子,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吴凡好奇地问了一句。 凌泽没有回答,而是将一个小玉瓶递给他。 “你看看这是什么?” 吴凡疑惑地打开玉瓶,一股清香散发出来,他惊呼出口:“灵丹?” 吴凡又惊又喜,急急问道:“你从哪来的,这可是好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 “这你就别管了,瓶子里还有四颗养气丹,你拿两颗走吧。”凌泽一脸平静,淡淡说道。 “什么?!”吴凡猛地抬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第九章 练气三层和灵脉 “这丹药,我不能要。”吴凡将玉瓶推回凌泽的手里,平静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凌泽微微错愕,随即解释道:“如果你是担心这灵药的来处,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不是这个。”吴凡摇了摇头:“凌子,我们从十三岁入山那年就开始认识。这么久的时间下来我早就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你对仙道的执着之心有多重,整个杂役院只有你明知前途渺茫依旧日复一日习练《基元诀》。这瓶丹药可以帮你踏进那道门,是你坚持这么久该得的机缘,于情于理我都没有资格分润一份。” 凌泽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吴凡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时之间忘了该如何回答。 吴凡见凌泽不说话,看了眼玉瓶接着道:“我听刘师兄们说起过这养元丹,据说在外门弟子中也是珍惜的灵药。有了它你三年之后一定可以突破到练气三层成为灵溪宗的外门弟子,到时候也会有更多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才是。” “你瞧瞧这是什么?”凌泽没有反驳,而是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吴凡神色一愣,随后看到凌泽平平探出手来,手心上蓦地冒出一个欢腾跳跃的橘红色火球来。 “火球术?!”吴凡脱口而出,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凌泽:“你突破了?” “嗯。”凌泽点点头,平静开口:“我已经服过一颗丹药,顺利晋升到练气二层。” “太好了。”吴凡欣喜若狂地跳起来,看着比凌泽本人还要兴奋一些:“有了剩下的几颗丹药,你绝对可以在下山之前达到练气三层。” 凌泽点头,然后看着吴凡的眼睛认真地道:“现在你不用拒绝我了吧。” 吴凡尴尬地笑了起来,他低下头来看着凌泽手里的玉瓶,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渴望和希冀,但是很快又都消失无踪。 “我还是拿一颗吧。” 见到凌泽的眉头微微皱起,吴凡连忙解释:“我的资质和你差不多,若是一颗丹药能让我突破练气二层,我再来向你讨另一颗也不迟。若是不能突破...” 吴凡的声音低下去,但是又很快拔高,转了话锋:“先别说这个了,你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这瓶丹药的。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吴凡搂住凌泽的肩膀,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脸上的眉毛眼睛都快跳起了舞,两人似乎又回到当初刚进宗门时的状态。 凌泽挤出一个笑容,随口回道“路上捡的”,脸色却不知不觉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柳明那张扭曲狠毒的脸庞,心里莫名地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 凌泽面前摆着小玉瓶,玉瓶壁光润可鉴,这是一年来被他时不时拿在手上摩挲把玩导致的。 养气丹还剩最后一颗,凌泽的修为也站在了练气二层的顶峰,离练气三层也不过差了临门一脚罢了。 这一年里他勤修不怠,期间服用了两颗养气丹,《虬龙九转》第一转也只剩下头颅没有练透了。各种助力加起来终于将将把他推到这个门槛边上。 遗憾的是吴凡最终还是没有来拿那后一颗养气丹。他服下一颗丹药之后也只不过是将修为推进到练气一层顶峰,离练气二层还差上一点。 凌泽想过再给他一颗丹药,但是吴凡却坚决不要,还说自己浪费了一颗养气丹心里已经很内疚了,实在没脸再吃上一颗。 突破失败后的吴凡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嘻嘻哈哈,但是只有凌泽才知道他的心情是多么的黯淡,甚至最近还和杂役院的师兄们学会了喝酒。 凌泽天生寡言内敛,不知该如何安慰。不过他修炼得更加刻苦,只有自己尽快变强,才有能力帮到吴凡。 今天,他就要凭借最后一颗养气丹突破练气三层。 凌泽平复心情,将玉瓶中的丹药倒在自己手心,一把丢入口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养气丹入腹,很快化作一股精纯的灵气冲入体内经脉。 凌泽控制着自己原本的灵气引导着这股药力在经脉中慢慢游走,前面一直都十分顺利,但是渐渐的道路就开始变得坎坷艰难起来了。 有无资格踏足仙道看的是灵根。灵根越好修士吸收灵气转化灵气的效率也就越高。但是修行速度的快慢还跟根骨有关,有些修士根骨奇异,天生经脉通畅,灵气在经脉中游走十分顺畅,在练气期的修行速度甚至可能超过单灵根天灵根资质。 这种情况在修行界也有一个称呼,叫做“灵脉”。“灵脉者”在一个门派中的重视程度通常仅次于单灵根。 凌泽当然不是这样的天才,所以他即使拥有丹药的助力也突破的十分吃力。 灵气裹挟着药力一遍又一遍地游走在经脉之间,每行一遍药力和灵气就会减少一些,但是经脉也会更通畅一分。 终于,在这颗养气丹的药力完全消耗之前,凌泽这一处的经脉终于完全畅通,等到时候他吐纳灵气将其全部填满,他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练气三层的修士了。 一天一夜的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过去,在第三天破晓时分,凌泽睁开双眼,刹那间流露出的精芒比阳光还要耀眼几分。 他脸上露出淡淡的欣喜之色,练气三层已成。 今天很奇怪,凌泽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吴凡的到来。他去吴凡的住处寻找,却也没有发现其踪影。 凌泽皱了皱眉头,暗想吴凡怕是又去找别人喝酒去了。于是他独自一人将水挑完,然后一直等到中午,却还是没有等到吴凡回来。 必须和他好好谈一谈了,凌泽心里默默想道。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终于可以去做了。 凌泽的眼中光芒闪烁,眉宇都飞扬起来。他大步走出杂役院,向着更高处的山峰行去。 那里的灵气更加浓郁,那里是灵犀宗正式弟子还有长老执事们住的地方,那里有功法殿、丹药阁、演法台.. 那里有间大殿里面设立了考核,只要通过了,就能成为一名——外门弟子。 第十章 外门弟子 “柳明师兄又斩杀了一头一阶妖兽,我们快去看看。” “真的吗?柳明师兄可真是了不起啊。” “那还用说,据说他还得到了慕容师姐的赏识,可真是前途无量呢。” “啧啧,慕容师姐..” ... 凌泽微低着头独自往山上走着,耳边时不时传来路过弟子们的交谈声。 柳明。他嘴中轻轻念叨出来。 那天的事情凌泽一直都没有说出去,他可没有给那死去的可怜环儿伸冤报仇的念头。或许以后有能力了不介意伸手帮忙,但若是现在出头只会给他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由于凌泽的沉默,柳明原本悬着的心也开始放下,他甚至渐渐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寻找时没有注意,把养气丹丢在了哪个角落,或是根本就随着环儿的尸体被他丢下了悬崖。 柳明倒是混得越来越风生水起,时不时有诸如斗法或斩妖之类的惊人之举爆出,在外门还有了个“小天才”的称号。 但是这些跟凌泽都没什么关系,他的心里只要牢牢记住一点:在拥有足够实力之前,远离柳明就好。 凌泽心中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灵溪山的半山腰,这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来往的都是身穿蓝袍的外门弟子,各个身上的灵压气息都不弱于他。 凌泽的姿态放得更低了一些,他考虑了一下,向路过的外门师兄问清了考核大殿的位置。 凌泽按着指点来到一处古拙的大殿门口,抬头看去,殿门之上写着“符诏大殿”四个大字。 凌泽正打算抬脚走进去,可他刚没走两步就被一人给拉住了。 “哎哎,你往那边走呢?” 凌泽转头一看,是个身材干瘦、模样精明的少年,身上穿的也是象征杂役弟子的灰袍。 “我去进行外门弟子的考核。”凌泽不动声色地回道。 精明少年一听,脸上露出笑容,开口道:“我看你的修为也猜到是这个。我也是哦。” 精明少年说着,略带得意地亮了亮自己的修为,随后伸出手来:“我叫李治,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凌泽有些不习惯少年超乎常人的热情,淡淡回道:“凌泽。” “原来是凌师兄啊。”李治爽朗一笑,轻轻搂过凌泽的肩膀道:“凌师兄既然是参加考核,怎么直直往符诏大殿的大门而去啊?” “考核不就在里面吗?”凌泽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反问道。 “凌师兄你这就不清楚了吧。”李治摇摇头:“符诏大殿是外门弟子们交接宗门任务的地方,咱们现在还不是外门弟子,进去恐要惹人笑话了。” “参加考核,得往那里进呢。”李治指了指大殿的偏门。 凌泽看看偏殿,再看看李治,“恍然大悟”地施了一礼:“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凌泽受教了。李师弟真是见多识广啊。” 李治被凌泽一捧,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眼中含着得意嘴上却谦虚地道:“哪里哪里。” 他忽然凑过头来,一脸神秘地在凌泽耳边小声说道:“其实啊,我上面有人。” 凌泽一惊,正想说点什么却被李治快速阻止:“嘘~,凌师兄心里明白就好,千万别说出来。” 李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四处看着唯恐被人听去,然后一把拉起凌泽的胳膊大声道:“凌师兄,走。我们进去。” 凌泽看着李治满含得意的侧脸,心中好笑:这位李师弟倒也是个趣人。 两人从符诏大殿的侧门进去,转过几个弯,眼前出现一张古旧的梨木方桌。桌前坐着个蓝袍弟子,正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 李治冲凌泽使个眼色,快步走上前去,笑眯眯地打招呼道:“这位师兄好,我俩是来参加外门弟子考核的。” 蓝袍弟子抬起眼皮瞥了两人一眼,无精打采地直起身子,打了个哈欠冲李治问道:“名字,年龄。” 李治如实答了,蓝袍弟子再跟凌泽问了一遍,然后双手在桌子下鼓捣了一番“啪”一声将两块木牌丢在桌子上。 “你们的身份牌。”蓝袍弟子指了指木牌,有气无力地道:“丢了的话记得带一块灵石来补办。” “多谢师兄提醒。”李治连忙拉着凌泽行礼道谢。 凌泽却是一愣,这就好了?不是据说还有考核吗?不过这事当然越轻松越好,他也没有多问。 等凌泽两人领了木牌,蓝袍弟子又从桌下拿出两个黑褐色的小袋子。 “外门法袍两套,下品飞剑一柄,灵石三块。自己数数看吧。” 凌泽心头一喜,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东西下发。他小心接过小袋,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就是传说中的须弥芥子袋了吧。 李治却不同于他,脸色沉了一下,小心开问道:“这位师兄,我听说晋升的外门弟子好像是有五块灵石..” “现在没了,只有三块。”不等李治说完,蓝袍弟子就不耐烦地打断他,微阖的眼眸中有厉芒流出。 “哦哦..”李治腰背猛地躬下去一截,口中诺诺,不敢再多问。 凌泽手上的动作也不禁一僵,他心中明了,这蓝袍弟子怕是真的私吞了自己和李治两人的四块灵石。 不过形势比人强,自己只是小小的新晋外门弟子,拳头和背景都不如这蓝袍弟子大,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迟早让你连本带利吐出来,凌泽暗暗腹诽。 蓝袍弟子见两人再没有意见,又从袖口中拿出一块淡绿色的玉简放在两人面前。 “拿完好处,接下来就该看看差事了。” 凌泽不明所以,经过李治的小声解释他才知道,原来外门弟子还要一部分宗门事宜,诸如:种植灵药、照料灵兽灵禽、各个大殿巡逻执勤之类,每月也会有相应的灵石奖励。 李治似乎早就做好了功课,也不去看玉简,不假思索地回道:“师兄,我选择去灵药园值守。” 蓝袍弟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他的信息记下。 “明天自己去灵药园,毛师叔会给你安排的。”蓝袍弟子淡淡嘱咐李治一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凌泽,开口道:“你呢,选好了吗?” 第十一章 睚眦必报 凌泽看过玉简中所记之事,其中一个差事很让他动心——功法殿值扫,每月三块下品灵石。 这差事轻松简单,奖励高,而且说不准会有机会一睹宗门法术,实在是他心中最为满意的选择了。 于是他便对说了,结果却换来蓝袍弟子一阵不屑的冷笑。 “师兄见谅,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帮他选了也是灵药园值守好了。”一旁的李治急忙帮凌泽说话。 “为何功法阁的我不能选..”凌泽见李治为自己擅作主张,心头不喜,忍不住脱口而出。 “哎呀..”李治拼命给凌泽打眼色,让他不要说话,但是已经晚了。 蓝袍弟子嘿嘿一笑,戏谑地瞧着凌泽,伸出手来:“功法阁的差事是吗,可以。把东西拿来。” “什么东西?”凌泽一愣。 “五块灵石,我就给你安排功法殿的差事。”蓝袍弟子伸出五个手指头。 “怎么还要灵石?这事情不是自己选得吗..”凌泽皱了皱眉头,直直开口。 李治却再也忍不住,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里面的规矩还没看出来吗?...外门弟子的差事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你选的那功法殿的差事是专门给门中的天才弟子准备的,活轻松,奖励高,还有机会得到长老的指点,哪里会留给你这样没背景没天赋由杂役升上来的外门弟子。 不过你要是舍得花灵石打点,一切好说;要是不舍得,就乖乖选后面那些繁琐的杂务。灵药院的差事算是不错了,不算辛苦,奖励也颇为可观,你就乖乖听我的话,没错的。” 凌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简单的杂务选择里还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这修真界和世俗也没什么区别。 “那我就选灵药园。”凌泽考虑一会儿,笃然开口。 蓝袍弟子慢悠悠地伸出三个手指头:“好啊,三颗灵石。” “什么!”凌泽惊愕道:“这怎么也要灵石?” 蓝袍弟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一个走了狗屎运的杂灵根杂役,挑挑拣拣耽误我那么多时间,你以为是市集买菜吗?” “你..”凌泽眼中怒火一闪,这分明就是刁难,简直欺人太甚。 李治连忙拉住凌泽安抚他两句,然后对着蓝袍弟子赔笑道:“师兄,我们都是身家浅薄的杂役弟子,可否高抬贵手一次?” 蓝袍弟子瞥了李治一眼,淡淡开口道:“你若是再帮他说话,灵药园的差事你也别想去了。” 李治立刻闭上嘴巴,不过他手上却连连拍打凌泽,催促他赶紧说几句服软的话。 此时凌泽上头的热血已经消退下去,虽然心中怒火不减半分,但是他也知道,形势比人强,没实力没势力自己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吞。 凌泽深吸一口气,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道:“这位师兄请见谅,是我鲁莽了。敢问师兄可有不需要灵石的杂务可选?” 蓝袍弟子眼含戏谑地看着凌泽,似乎觉得非常有趣。 他半天没有说话,凌泽也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动,面无表情宛若木人。李治在一旁也看得着急。 终于蓝袍弟子伸出手来在凌泽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呵呵一笑,大度地说道:“既然师弟都已经如此,那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我这就给你找个上好的差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保证不收你灵石。” 凌泽连忙谢过,李治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放松之色。 蓝袍弟子拿起玉简察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抚掌:“有了。” 他笑眯眯地道:“这阁差事可在真是好的不能再好。每月三块灵石,平时还能得到宗门长老的指点,就是活累了点,不知师弟受不受的了?” “这不成问题。”凌泽略带惊讶地抬头,一口答应下来。 他本以为蓝袍弟子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真给他找来这么好的差事,难道他真对刚才发生的不快毫不在意了? 李治也有些微微的愕然,他可听说这位外门师兄是出了名的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难道最近转了性不成。 “那我就给师弟记上了。”蓝袍弟子大笔一挥,这事就算尘埃落定了。 紧接着,他语气温柔,态度和善地对凌泽嘱咐道:“明天师弟就去炼器阁报道,最近欧冶子长老缺几个打下手的搬山力士。你可要好好干,别辜负了师兄对你的一片苦心呐..” 蓝袍弟子越说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显露出来,到最后几乎要得意地大笑起来。 凌泽见他这副模样,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但是莫名地感觉不妙,心中不由得狠狠一沉。 再看李治,早已神色大变,几次欲要说话却因为之前蓝袍弟子的警告而闭上嘴。 等两人出了符诏大殿,李治终于迫不及待地开口:“凌泽,你这下完了。你可知那炼器阁的欧冶子长老有多可怕?” “怎么说?”凌泽虽然早已预感到了不妙,但还是冷静地沉声问道。 “从来没有弟子能在炼器阁做满三个月的搬山力士,这个差事,向来是最倒霉的弟子去的?” “那里的杂务很繁重吗?” “那倒不是。” 李治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接着道:“完全是因为那个欧冶子长老。” “据说这个欧冶子长老是半路入道,也不知在俗世经历过什么,性格极为喜怒无常,暴戾残忍,最爱折磨手下的弟子。在他手下待过的弟子,每天都是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更有甚者还会断手断脚。虽然从来没有闹出过人命,但是这些皮肉之伤也足以叫人苦不堪言,难以忍受的了。 所以炼器阁的差事一直被外门弟子们视为洪水猛兽,大家都避之不及。” 说到这里李治饱含同情地看了凌泽一眼,摇头叹道:“我没想到谭秋师兄真是那么小心眼,你不过是顶撞了他一句,就要被如此报复..” 李治喋喋不休地说着,却发现凌泽一直沉默不语,他料想凌泽是心中恐惧得说不出话来,正想安慰几句。这时凌泽忽然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转身就走。 谭,秋。凌泽口中轻轻将这两个字念出,似乎想要把这个名字牢牢记住。 第十二章 铁匠与欧冶子 当凌泽回到杂役峰的时候,意外在路上看到了吴凡。 吴凡似乎是特地在等他的。 “庆祝你晋升为外门弟子,今天我们好好喝一杯。”吴凡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又从身后拿出一个油纸包,熟悉的香味顿时散发开来。 “还有你最喜欢吃的烧鸡。”吴凡笑着冲凌泽眨眨眼睛。 凌泽也笑了,上去搂住他的肩膀。 “分明是你爱吃才是。” 这天晚上两人将一坛子酒喝了个干净,直到大醉酩酊。两人聊了很多,从当初入门到如今生活,吴凡一直在喋喋不休地絮叨着,说着说着最后还抱着酒坛子哭了起来。 “凌子我不甘心啊。为什么我只是杂灵根,为什么我没有你这般好的运道..我真的不甘心啊...” 凌泽迷迷糊糊地还记得自己笑骂了一句:“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真是不知羞..” 到后来就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天光大亮。 凌泽揉着额头醒来,体内灵气微转,将宿醉的不适消去。他抬头一看,这是吴凡的住处,但是吴凡人呢? 凌泽从床上起来,发现桌上多了一张信纸,上面有字迹残留。 片刻之后,凌泽放下手中的信纸,面容复杂,心中百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表述,到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唉。” 吴凡已经下了山去,他说他要回去娶妻生子,给吴家留个后。之后的打算他没有细说,但是凌泽看后面的字迹凌乱不堪、写了又涂,愤懑不甘的意味几乎要透纸而出,怕是他心里还不愿死心。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了? 凌泽轻叹一声,将信纸仔细叠好放进怀中,收拾好心情,走出了小屋。 他今天还要去炼器阁报道,可不能晚了。 炼器阁就在昨日的符诏大殿附近,凌泽去问了才知道欧冶子长老并不住那里,或许是出于同情,那个好心的师兄十分耐心地给他指点了道路。 凌泽顺着路找去,一直来到后山的一处紫竹林。竹林深处蜿蜒出一条清冽的小溪,带着“锵锵”的声音来到他的耳边。 凌泽循着声音渐渐深入,他心中实在好奇:住在这样一个悠远宁静的地方的人,真的会性格暴戾残忍吗? 远远的,凌泽的眼前出现一片竹楼,那“锵锵”的声音就是从竹楼前一座三面透风的小铺子里传来的。 凌泽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熊熊火炉前,一手持铁一手拿锤,正一下一下用力敲打着。 在这里还有人打铁?凌泽有些诧异。 他走近了些,看到打铁那人古铜色的皮肤被火炉映得通红,强壮虬结的肌肉裸露在外空气中。那人的年龄不小了,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花白的须发随意蓬松舒展着,整个人就如跳跃的炉火一样狂野而炽热。 “这位老前辈,我找欧冶子长老,请问他住在这吗?”凌泽恭敬地问了一句。 老铁匠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理都没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手中之物上。 凌泽又高声重复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索性沉下心来,老老实实看着铁匠打铁。 凌泽虽然不会打铁,但是依旧能看出铁匠的手艺很高超。硕大的铁锤被他舞出了花,每一次落下都砸起灿烂的火花。 火红的铁条不断翻折变厚,又重新被打薄,然后再次翻折。在这个过程中铁条火红的颜色渐渐变得纯粹,呈现出一种神奇的“透亮”之感。与此同时,它的雏形也慢慢形成。 凌泽看出来了,这人打得是一柄剑。 铁匠挥舞锤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右手举起又落下的动作几乎连成了一道幻影。铁锤落在铁块上的声音也连成一串,渐渐由暗哑变得清脆。 终于,铁匠最后一锤重重落下,“叮”就如玉器交鸣之声般,凌泽的头脑都不觉为之一清。 铁匠将通红的剑胚伸进一旁的水缸之中。“嗤”浓浓的白雾升腾而起,待得散去,一把宝剑已经出世。 剑身透亮清澈如一湾秋水,剑刃闪着凛凛寒芒似乎能刺痛人的眼睛。 真是一柄难得的神剑,凌泽心中轻叹,这柄剑若是放在世俗,怕是要让无数江湖大侠抢破脑袋。 须发花白的铁匠拿起宝剑上下细细端详,眼神温柔的宛若面对自己的情人。等他将整柄剑都看仔细了,他又把剑放回案台,高举铁锤,重重落下。 “不..”凌泽眼露惊色,刚欲阻止。宝剑已经发出一声哀鸣,断为两截,跌落在地。 “好好一柄剑...”凌泽看着断剑,大感可惜,心中实在搞不懂面前这人为何花力气将它打造出来,可又马上将其毁去。 铁匠终于将目光放到凌泽身上来。 “凡铁而已,有什么好可惜的?” 凌泽微微摇头:“虽然是凡铁,但是还是心痛。” 铁匠面露讥笑,伸手一指地上,讽刺道:“那你看到这些不是要心痛到死去?” 凌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铁匠脚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每一柄都是世俗难寻的绝世神兵,当然每一柄都是断的。 凌泽一时之间呆立当场,不知该说什么好。 铁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来找欧冶子何事?” 凌泽下意识回道:“我是新来的搬山力士,来听候欧冶子长老差遣。” 铁匠将手中的铁锤往地上一放,丢下话来,转身就走。 “跟我来。” 凌泽连忙跟上,他现在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老铁匠说不定就是欧冶子长老。可从刚刚来看,这位也不像是暴戾残忍之人啊? 凌泽跟在铁匠身后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经上了一处竹楼。铁匠让他在堂中等着,自己则去了内屋。 片刻之后,铁匠回返,形貌大变。 铁匠穿上一身墨色带着银边的法袍,花白的须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也多了一股迫人的威势,显得冷酷而又肃穆。 铁匠端起手边的清茶,细细品了一口,淡漠的眼神在凌泽身上微微流转,终于开口道:“老夫就是欧冶子,你叫什么名字?” 果然,凌泽心中一凛,连忙行礼,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禀长老,小子凌泽,是新晋的外门弟子。” 第十三章 安平 欧冶子点点头,随手丢给凌泽一块黑色的木牌。凌泽低头一看,木牌上一面是灵溪宗的标志,另一面则刻着一个小小的“器”字。 “以后你每三日到炼器阁搬三千斤灵木到这边,每日中午来这里我会指点你修行。右侧的竹楼是你以后住的地方,其余地方你不可踏入一步,明白了吗?” 凌泽连忙低头行礼,连声称:“弟子明白。” 欧冶子挥了挥手,凌泽便乖巧地下去了。 凌泽想着欧冶子的吩咐,先去了右侧的竹楼,一推门进去,有个细眉细眼的少年正苦着脸盘坐在床上发愁呢。 少年见凌泽进来,眼前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叹了口气说道:“又来个倒霉鬼。” 凌泽倒是走上前去很有礼貌地跟少年问了一声好。 少年见凌泽这副姿态,心中不免生起几丝好感,于是跳下床来跟他作了个揖道:“这位师弟怎么称呼?” 凌泽和少年互报了姓名。这少年姓安名平,已经有了练气四层的修为,叫凌泽一声师弟倒也应该。 “凌师弟应该是得罪了哪位师兄了吧?”安平问道。 “有言语冲撞到谭秋师兄。”凌泽点点头。 安平忿忿地说道:“谭秋那家伙实在不是个东西,我每年都有给他送礼这次为了冲击练气四层,把身上的灵石都用光了。他二话不说立马给我安排到欧冶子长老这边,完全不念交情...” 凌泽看安平那副怒气冲冲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头一动好奇地问道:“敢问安师兄,那谭秋这样的所作所为想来宗门肯定不许,为什么没有人去检举揭发他呢?” 安平无奈地摇摇头:“谭秋这人惹人生厌,本事又平平,但是奈何人家有个筑基期的舅父在背后撑腰。所以尽管有许多人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可见了他也不得不笑脸相迎。” 凌泽想起李治跟他说的,类似功法殿这样的上等杂务都是给有背景有天赋的弟子准备的。想来这谭秋就是其中有背景的那一类了吧。 凌泽想了想又问道:“我今日见过欧冶子长老,发现他虽然为人严肃了一点,但是也不至于被大家说的那般恐怖。不知师兄可知道其中原委?” 安平苦笑一下,却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叹道:“凌师弟你明天就明白了。” 说完安平也没了交谈的兴趣,再次爬上床发起愁来。 凌泽见他这副模样,只好把心中的疑惑愈发浓厚。他左右四看了一下,发现竹楼里还有一间里屋,想来应该是安平留给自己的。 他走了进去,也盘膝坐下,开始每日规律的修行功课。 《虬龙九转》已经修炼到头颅位置,秘籍上有讲,只要将第一转练成,修行者就会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达到一个新的境界。到时候甚至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体型五官,做到世间最高明的易容术也做不到的地步。 凌泽用神念控制着自己眼珠,微微旋转着。他眼睛微阖,眼皮下的眼珠不断地蠕动,看着颇为诡异。 等到精力耗尽,这门功法的进度又往前进了一步,他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灵石,开始吐纳修炼。 晋升外门之后,又有新的功法发下,是《基元诀》的进阶功法,唤作《灵元诀》。这也是一门修真界烂大街的大众功法,不过要比《基元诀》强上一筹,修练出来的灵气也是中正平和,最适合杂灵根的修士。 一夜很快过去,凌泽四年挑水养成的习惯,依旧在第一缕晨光落下时睁开了双眼。 可惜耳边再也没了吴凡的声音,凌泽心中轻叹一口气,洗漱一番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安平还在呼呼大睡,嘴里还说着些胡乱的呓语。凌泽可是知道,他昨夜怕是折腾到很晚,他时不时能听到隔壁传来唉声叹气的声音。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欧冶子长老从来没有害过一名弟子的性命,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凌泽心中微定,走出竹楼,在门口的院落中演练起《鹰擒劲》上面的功法来。 如今不用挑水了,时间充裕,他便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修行之上。 等浑身血脉都活络开,凌泽又开始练习练气三层新学的几个法术。 火球术、冰锥术、御风术、流沙术...都是再基础不过的五行法术。 待他将几个法术统统演练了一番,体内灵气也消耗大半,凌泽想起欧冶子的吩咐,抬步去了炼器阁。 炼器阁在符诏大殿长期挂着任务——收集几样指定灵木,以供炼制法器时使用。凌泽作为搬山力士,要做的就是将堆在炼器阁的灵木搬到竹楼。 他凭着欧冶子给的黑色木牌,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炼器阁,来到堆积如山的灵木堆,先将自己的储物袋塞满,然后背上背一堆灵木,左右各拎一大捆,样子颇为壮观。 就像当杂役时拎水桶一般,只不过现在水桶换成了灵木。 凌泽自从得到金色毫毛和修行《虬龙九转》之后力气大增,这种笨差事对他来说倒是轻松的很。 几个时辰的时间他就已经跑了七八趟,运了灵木近两千斤,若是他加把劲,这三日的指标说不定一天就干完了。 凌泽擦了把细汗,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接近中午。于是他匆匆吃过午膳,直奔欧冶子的住处而去。 也不知到底有什么遭遇在等待着他。 凌泽赶到时竹楼内空无一人,过了片刻,安平也满脸不情愿磨磨蹭蹭地来了。 两人没有交谈,静静等了一会儿,欧冶子那高大魁梧的身材终于出现在堂中。 欧冶子看到两人,也不说话,只是从腰间拿出一套小小的三角阵旗随后一挥。七八面小旗将凌泽和安平围在其中。 凌泽发现几面小旗之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似乎摆出了一个无形的阵势。 欧冶子再打出几道灵气,阵势彻底被激发,有蒙蒙的白光冒出,他面目表情地坐下,端起手边的清茶递到嘴边,再也不看两人一眼。 凌泽偏头一看,安平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白得跟纸一样了,似乎极为恐惧。 第十四章 挨打 很快凌泽就知道安平为何如何恐惧了。 欧冶子放出的几面阵旗发动之后,很快出现几十道土黄色的灵光开始像游鱼流苏一般在两人周围来回穿梭。 三道灵光直直地朝凌泽飞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就如被人狠狠地打了三拳,一整巨力涌来,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好痛啊。凌泽捂住胸口,大口地咳嗽着。 这时他的耳边响起阵阵惨叫,是安平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安平被几道灵光打中后心,吐出几口鲜血之后拼命地向外面跑去。可是这阵法竟然还有阻隔的效果,虚空之中似乎有一面无形的墙壁挡住了他的去路。 安平绝望地用力拍打,却无济于事,他只能就地蹲下,尽量蜷缩着身子,让自己少收一点伤害,但是疼痛还是免不了的。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凌泽脸上又被狠狠打了好几下,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欧冶子是想杀死自己俩人吗?凌泽心中莫名地生起一阵惶恐,他往外看去,欧冶子犹自在喝茶,根本没往这边看上一眼。 不会的,以他的修为要对两人练气三四层的小修下手,绝不会这么麻烦,看来这应该就是让欧冶子让所有外门弟子们谈之变色的怪癖了。 没办法,只能熬过去了。 凌泽看着漫天飞舞的灵光,一咬牙,也学着安平那样压低了身子。 其实这些灵光虽然速度快,攻击强,但是不至于致命,打在身上也就是疼痛一阵罢了,只是数量和频率实在太过甚,让初入仙道的外门弟子们受不了。 等凌泽静下心来,发现自己倒不怎么惧怕这些。他学过《鹰擒劲》,本来就身手灵活,而且在修炼《虬龙九转》之后身体的协调和掌控能力又大大上了一个台阶。这使得他在遭受攻击时肉体会不自觉地做出规避反应,将伤害减到最轻。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眉心处的那根金色毫毛,释放出无穷无尽的精力又让他多了一层厚实无比的后盾。 他面前最大的问题其实是疼痛。猝不及防的灵光肆意飞舞,让凌泽就像同时面对无数个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不知道下一刻就会有灵光从哪个刁钻的位置钻出来给他狠狠一击。 这些灵光可是滑溜的很,连凌泽的下阴等极为脆弱的几处都会时不时地来上两下。 凌泽只好尽量护住自己的要害之处,然后运用所学尽量躲避掉一些攻击,同时他运起体内稀薄的灵气在伤口处来回流转,好减轻疼痛感。 就这样,凌泽如同一只在滔天巨浪中摇摆不定的小舟,苦苦地支撑着。渐渐的他将周身的一切事物都给抛到脑后,眼前只有那些纷乱的土黄灵光,心里只有念头——少挨几下就好,少挨几下就好。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欧冶子淡淡的声音在凌泽耳边响起。 阵法回收,灵力散去,安平的惨叫声继续响亮起来,积累的疼痛感如潮水般一起涌上凌泽的脑中,几欲让他昏厥过去。他一咬舌尖,勉强支撑住。 凌泽睁开肿胀的双眼,欧冶子还是那副面目表情的模样,安平半躺在他的脚边,衣衫凌乱,鼻青脸肿,看着颇为凄惨。 “你这小子,心志倒是挺不错。就是人蠢了点。”欧冶子忽然说出一番没头没脑的话来,看着凌泽的眼神很是奇怪,感觉有些欣赏又有些失望。 欧冶子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芥子袋,淡淡开口道:“这里面有些灵药,你们照着其中的药方给自己疗伤便可。下一次,在半月之后。” 凌泽一听这话不知是该感谢还是哀叹,一张嘴,满满的血腥味立刻涌了上来,应该是刚才被打破了唇皮。 欧冶子将芥子袋往地上一丢,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安平口中的惨嚎声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凌泽也仿佛被他所带动,心中气劲一泄,整个人也瘫倒在地。 “妈呀,真是痛死我。我的手啊、我的脚啊、我的脸啊..呜呜,娘啊,我想回家..” 安平又哭又叫,跟个孩童一般在地上撒泼打滚,时不时碰到伤口再哼哼几句。 凌泽鼓起残存的力气,向他安慰一句:“安平师兄,别哭了..” 安平这才想起他这位难兄难弟来,连忙跑过来扶住他,仔细瞧他两眼,满是同情地道:“凌师弟,你也太不机灵了,就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阵法中间,怎么不学我。后背屁股上多挨几下可不比现在要好多了?” 凌泽扯了扯嘴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说话。 安平看着这位比自己要凄惨好多倍的便宜师弟,心中有点隐隐的感动。要不是他这么傻愣愣的,吸引走大半的灵光,自己现在怕是要被痛死了。 “走,师兄给你熬药去。” 安平捡起地上的芥子袋,扶起凌泽,两人一瘸一拐地相依而去。 凌泽半躺在床上,被包成了一个白粽子,安平照着欧冶子给的药方熬了两碗药,自己囫囵喝了已经睡着了,凌泽现在还能听到他嘀嘀咕咕暗骂着欧冶子的梦话。 他努力抬起手来,将桌上的药汤递到自己嘴边,狠灌了几口。 又苦又涩的滋味让凌泽的脸皱成了一团,好难喝啊。但是没办法,要是不好好疗伤可能好几天都下不了地,半月之后可还要经历这么一次呢。 凌泽逼着自己把难喝之极的药汤喝完,大大喘了口气。但是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这药汤下肚之后效果微乎其微,还不如自己灵力和精力恢复得快呢。 欧冶子长老也不像是小气之人啊?凌泽嘀咕着,将桌上的芥子袋拿了过来,那是安平留下的。 他打开一看,里面留着一些药材,药材上有着淡淡的灵光流转看着颇为不俗。 也不是便宜货啊,怎么效果这么差?凌泽疑惑地拿出袋中的一块白色玉简,神识探入。 片刻之后,他哭笑不得地放下药房玉简,摇头朝隔壁看去。 安平这家伙,把外敷的方子当成内服,竟然把药给煎了?! 第十五章 药浴 “银心草、鹿涎花、苦山藤...” 凌泽照着药方上所写,将一样样灵药丢进装满滚烫热水的浴桶之中。 水汽蒸腾,渐渐的有药香发散出来,清澈的热水也慢慢变成透明的青色。 凌泽褪去身上衣袍,露出处处青紫的身体。这已经是他用灵气疗伤了几个时辰之后了,中午刚刚被虐结束时的样子更加凄惨。 “啊..” 凌泽滑进浴桶,滚烫的热水刺激到伤口让他经不住低声痛呼。 药方上说了,水的温度必须要足够的高,这样才能将药力灵力都激发出来。 很快,药效开始显现神奇。 凌泽可以感觉到周身的滚烫之中有着一丝丝的清凉从水中钻进他的皮肤,酥酥麻麻,好像有无数双小手在按摩着他的身体,让他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 凌泽索性将整个人都埋进水中,眼前立刻变得模糊,夜晚的虫鸣声被隔绝在水外,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安静下来。 他的心也跟着慢慢沉浸下来,自然而然地运转起《灵元诀》,丝丝灵气从水中游弋出来,进入他的身体,推着修为一点一点朝着练气四层而去。 “凌泽师弟,凌泽师弟...” 声声急促的呼唤将凌泽从冥想之中唤回,他猛地从水中探出头来,水花溅了来人一身。 “你怎么躲在水底啊,也不吭声,我还以为你...”安平胡乱抹去脸上的水花,忽然他盯着凌泽惊叫起来:“呀,你的脸...” 凌泽从桶里出来,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看到安平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连忙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安平前后左右把凌泽看了个遍,终于跳脚叫起来:“你身上的伤怎么都好了?凌师弟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啊?...” 凌泽急忙检查自身,果然,昨日那些瘀伤青紫竟然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他的皮肤重新变得白净光洁,身体也没有一丝暗伤,浑身精力充沛之极。 原来欧冶子给的那方子效果那么好啊?果然是仙家手段。凌泽看着自己口中啧啧称奇。 “快跟我说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安平一把拉住凌泽的胳膊,急不可耐地说道:“你瞧我这脸,这样出去非得给别处的师兄弟们给笑话死。” 经过一夜的灵气滋润,安平的伤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但是脸上还是有些浮肿,看着就像挂着半片猪肉一样,颇为可笑。 凌泽把药浴的事情跟他说了,安平拍着自己的脑门大呼自己蠢笨,连内服外敷都能搞错,真是活该白受一夜的罪。 搞清楚之后安平火急火燎地赶去烧水,让凌泽给他配了方子,然后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 可是他泡了整整一个早上,凌泽搬完灵木回来,他身上的伤痕还是没有消去多少。其实药效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和凌泽“焕然一新”般的效果比起来,那真是差远了,安平起码还得再泡上四五次才能伤痕尽去。 安平大呼凌泽藏私,拉着他不依不饶非要他吐露什么秘方出来。 凌泽自己也大感不解,不过他自金色毫毛入体之后体质早已异于常人,虽然奇怪但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猜测。他自然不可能将这个秘密跟安平解释,只能说自己当杂役时练过一样特殊的凡间武技,可能是与其有关。 于是安平又要吵着让他把那凡间武技拿出来瞧瞧,凌泽无奈,便把《虬龙九转》拿出来给他看了。 安平看了《虬龙九转》的苛刻要求和些许功效之后,立马悻悻,不过心里倒是对凌泽所说的话信了大半。 接下来凌泽在竹楼的日子可算是有滋有味。 每三日搬运灵木的差事对他来说实在是轻松不过,他有大把的时间放在了修行之上,因为每过半月就要面对欧冶子的一次“敲打”,他也特地多分出一点时间放在《虬龙九转》之上,毕竟这门功法能让他少挨些打。 但凌泽也不会本末倒置,他知道修为的根本还是吐纳灵气,他每日打坐修行的时间都在六个时辰以上。只是这样的结果就是,他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灵石消耗的越发快了。 凌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低头看着手心那块早已化作粉末的下品灵石,一对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 “第六块灵石..这月的杂务奖励和晋升时得到的那三块灵石已经全部消耗掉了..自七天前虬龙第一转修炼成功,自己吐纳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练气四层即将突破,要是再有一块灵石或是再有一颗养气丹就好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从练气三层即将步入四层,除了凌泽废寝忘食般的修行,《虬龙九转》的助力功不可没。第一转练成之后,凌泽现在已经可以随意变幻自己的五官外形,连身材都能小幅度地伸展收缩,这门无人问津的世俗武技倒是极为奇妙。 若是现在欧冶子给自己来一次“敲打”,自己说不定也能突破。凌泽忽然怀念起那遍体鳞伤的疼痛感来,倒不是他受虐成狂,而是敲打之后欧冶子赐下的那些灵药中蕴含不少灵气,每次都能让凌泽的修为上升好大一截。 算了,慢慢熬吧,修行这事急不得。自己四年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可比当初要好多了。 凌泽想着,吹尽手中的灵石粉末,起身走出了房间。 竹楼外,又响起“锵锵”的打铁声,是欧冶子又在锻造兵器了。这样的情况凌泽已经司空见惯。 打造凡兵,最后又将其毁掉,这几乎已经成为欧冶子的一个习惯和爱好。他每隔几日就会来上那么一次,就像当初第一次见他一样,凌泽感觉到欧冶子似乎是在缅怀回忆着什么。 凌泽缓步来到打铁的铺子旁边,在距离欧冶子十几丈远的地方默默看着。看欧冶子打铁,几次下来也成了凌泽的一个习惯。 今日欧冶子打造出的是一杆长枪,打造长枪比刀剑难多了,欧冶子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其所用的手段技法也更让凌泽为之惊叹。 长枪出炉,枪尖亮如寒星,枪身挺若游龙,然后不出意外,星陨龙亡。长枪断为两截,还未显露峥嵘就已经落入尘埃。 凌泽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正想转头离去。可欧冶子忽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叫住他道:“你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