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妖界》 第一章 凶神恶煞也是面瘫的一种 夏天，天空蓝的像块牛仔布一样。 阳光毫无阻碍的烘烤着这座城市，烘烤着马路上的井盖，街道上的邮箱桶，便利店的门牌，并将它们的影子无限地延长。楼房和楼房之间排列紧密，其间强光和阴影相间，拧在一起输电线穿梭其中，连接了一支支独立在城市各处的电线杆。 整个城市都像是在发烧发烫，所有的一切在夏日的烘托下都显得那样的浮躁不安。 巷子口。 张臣哲挎着他的松松垮垮的灰色书包，长袖的校服被脱下来搭在了书包带上，垂到了他膝盖的高度。他穿着白色的t恤，校服的运动裤，两手抄兜站立着。 他面前三个打扮的流里流气，正在劫持小学生零花钱的混混停下了对小学生的威胁，停下了那种像舌头打结的说话方式，那句“混蛋，快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就......”在“就”字那里戛然而止。 他们收回了在小学生的脸旁比划来比划去的拳头，挺胸抬头收腹，贴墙站得笔直，转眼呆呆地看向张臣哲，只剩下那个小学生模样的家伙还在抱着头一遍遍地说着“我真的没钱。” “下垂眼，刺猬头。这家伙是......”三个人中的混混头看着一旁的张臣哲——他正一脸慵懒的用手搔头，并没有用正眼看他们。 混混头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说道，“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跑。” “三，二......再见！”没等喊完一，混混头转身就跑，打算丢下他的两个小弟当垫背，却发现那两个家伙早跑在了他前头。 “喂，混蛋，等等我啊。”他大声叫唤着追上去，奈何身上穿着的衣服穿的太过累赘，根本跑不快。 等到三个人都消失在巷子口，张臣哲才歪了歪脖子，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放学后他正要去汉堡店打第一次工，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路。正打算问一下眼前的人知不知道那家汉堡店怎么走，他们却一溜烟的跑了。 “小气，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张臣哲抄着兜向前走去，侧头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的小孩。 “喂，小鬼，你知不知道附近的达夫汉堡店怎么走？”张臣哲试图对这个孩子露出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容，奈何他背顶着西下的太阳，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只剩下下垂眼和牙齿露出来，看起来依然十分的吓人。 “咦——”小鬼看起来被吓得不轻，嘴里泄露出表达害怕的声音，喊道，“你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为什么？你知道在哪里的吧，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张臣哲没有理会他的害怕，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 嘭—— 就在这时，那个小学生在一团白色的烟雾中，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色小褂子的小矮子，大约只有七十厘米高。他头上扎着四个朝天翘起的麻花辫，脸上的圆鼻子让他看起来像个狸猫。 “汝是何方神圣？为何可以干扰到我的妖气？让我破了变身之术？”小妖怪扎着马步，圆眼睛里写着防备。 张臣哲眼睁睁的看到那家伙从一个留着西瓜头背着方书包的小学生变成了一个奇装异服的妖怪，却无动于衷。在他的眼里，二者没什么不同，都是矮冬瓜。 妖怪这种生物，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甚至还和一只妖怪坐在天台上聊过天，听他吐槽在妖界当大使的那个人类是多麽的愚蠢。 在这麽大的城市里，有九成九的人不知道世界上有妖怪的存在。妖怪们很好的相融在了人类的群体中，尽情的体验他们想要体验的人类生活，但被张臣哲碰上的，九成九要露馅。 “不知道就算了。”张臣哲揪了揪小妖怪的小辫子，转身离开。 等张臣哲找到他要打工的汉堡店时，天已经黑了。 他站在老板娘的面前，双手支着收银台，两只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老板娘，露出了一个献媚但不谄媚的笑容。 当然，这是张臣哲自己以为的，实际上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个要抢钱的抢匪，眼睛里甚至还流淌着一丝丝的精光。 “可以不要辞退我吗？”他用一种缓慢而又低沉的语气问道，试图让自己显得可怜一点儿，然而在老板娘的耳朵里，张臣哲仿佛在磨刀霍霍地说，“如果你辞退我的话，我就抱走你的收银机。” 最后事情的结局就是，张臣哲在老板娘试图打妖妖灵报警前灰溜溜地钻出了汉堡店。 他又被炒鱿鱼了。 张臣哲沿着马路边咣当着往家走，路灯的光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身上。 他吊儿郎当的父母又丢下儿子和工作，带着他的小学生妹妹去度结婚后的第n次蜜月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回到家后，张臣哲窝在卧室里，关着灯，拉着窗帘。来自于室外的光被完全隔断，室内十分昏暗，只有桌子上的电脑屏幕在发出荧光。 张臣哲坐在桌子前，勾着背，盯着电脑屏幕。他打算在网上查查有没有什么新的招聘岗位。 电脑开机后，屏幕在干净的windows界面上停留了几秒，突如其来的，左下方弹出了一小块橙色的窗口，上面最醒目的是一行大写的英文。 realworld. 跟随着广告一同响起的提示音听起来跟其他的十分不同，像是一个小女孩用笑腔唱了一句歌，背景音是鲸群的叫声。 也许是橙色具有着让人高亢起来的力量，也许是那行大写的英文字母抓住了他的某些神经，又也许是那句歌声在在吸引着他，鬼使神差中，他已经将鼠标移了上去。 咔哒。 弹出来的浏览器迅速地加载着，一瞬间一个像游戏界面一样的暗黄色就被刷新了出来。界面上的图案是工笔画的妖怪们，各种各样精细的妖怪形象堆砌在同一个画面里。有的用红墨勾出了嘴唇的颜色，从线条上可以看出深色的唇纹。有的将向下柔顺的垂坠的黑发一根一根描摹出来，纤细并且服帖，还有的可以在妖怪们青黑色的长指甲上看到不平滑的竖纹，在眼球上看到延伸纵横着的红血丝。 “你愿意踏入真实的世界吗？”网页上弹出的对话框向张臣哲发出了不带感情疑问。 张臣哲移动鼠标，点击了那个红色的“是”。 一瞬间，画面上的妖怪们像演时代剧一样相继入场、退场，张臣哲像看走马灯一样看着游戏界面里的布景不停地翻转，不停地更新换代。白色的文字从正中间的黑幕上缓缓上升： 妖怪是真实存在着的。 在妖界，有过巨大的妖兽横行的史前时代。体型巨大的妖兽们拥有长着硬朗皮毛的皮肤和盛满着盛怒的眼瞳，它们的利爪可以劈开山峰，撕断河流，它们只是站在山丘上，硕大的身型就可以挡住东上的朝阳。 在妖界，有过未开化的魑魅魍魉的时代，行走在世间的牛马鬼神们长相如恶鬼一般狰狞，他们手举着打磨得雪亮的铁器，太阳的光面和暗面将他们的剪影解剖地像流质一样，他们聚集在一起，举行游行的盛会，他们的笙歌就像是来自于地狱里的呜咽。 数千年前，妖界们从辽无边际的太平洋上“偷”走了一座岛屿。在现代科技与日俱进的今日，飞在地表几百公里以上的卫星像居住在上空的神之眼一样，排查着世间的样貌，无数的商船货船要从这片海域经过，但这座真实存在着的岛屿，却避开了一切形式的感知，成为了一座“不存在”的岛屿。 今天，这座现世的岛屿已经成为了通往梦幻世界的通路——“半妖界”。作为是妖界通往往现世的唯一的上下客站，是现世对妖界打开的仅此一扇的大门，作为两个世界的接口发挥着它重要的作用。 人类社会和妖类社会的接触已经默默地进行了上千年的时间，但这一切，都发生在你们的眼中看不到的世界里。 你愿意舍弃你所有的一切，舍弃你的姓名，身份，踏入真实的世界吗？ 张臣哲注意到两行大字的下方还有一行蓝色的小字，是一份点击确认前必须勾选的协议，他移动鼠标，将它点击开来。 网页上弹出了一个的卷轴模样的窗口，上面纵向书写着楷书的毛笔小字： 在您确认勾选这份协议后，我们将认为您给予了我们即刻执行以下三条内容的权利。 一，我们将会剥夺您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所有物，包括您的存在本身。也就是说，您的家人，朋友，恋人都会忘记您，您将会成为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 二，在夺走您原来的名字后，我们将会返还您一个新的名字。 三，如果您同意这份协议，请在协议提交后的六十秒内于原地稍作等待，我们将会尽快派出我们的“中央系统”和您见面，她将会引导您接下来的行为。 最后，祝您在真实的世界里，旅途愉快。 看过这堆东西后，张臣哲觉得，这就是一个委婉的招聘广告。可能是妖界又缺少“愚蠢的人类大使”了。他比较闲，其实也并不怎么介意打工地点。 张臣哲点击了绿色的确认键。 “‘流’正在罗列通向你的网络路线，现在正在在感知最短路线。”突然间，张臣哲的计算机进入黑屏，上面显示出了一串文字，文字后还有光标在不停的闪烁着，仿佛有什么人在与他对话一样。 “感知结束，预计六十秒后会到达您的所在位置。” “59” “58” 屏幕的正中央出现了阿拉伯数字的倒计时。 “提示：在‘流’抵达所在位置后，将会按照协议执行相关手续。” “50” “49” 倒计时上的数字缓慢的变化着，张臣哲觉得自己开始出现了幻听，他的世界里响起了铮铮的钟声。 “32” “提示：‘流’已经进入目标所在国家的范围。”屏幕上又有文字输入。 “15” “提示：‘流’已经进入目标所在城市的范围。” “提示，倒计时最后十秒钟。” “10，9，8，7，6，5，4，3，2，1......” “提示：‘流’已到达。” 其实最后的提示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张臣哲亲眼看见黑色的屏幕里有一个小人儿不断地放大，放大，像安着原子力引擎的阿童木一样从远处飞驰了过来。 第二章 名为流的灵网络 小人儿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应声而停。那是个扎着双马尾的萝莉，穿着蓝色的紧身衣和红色的****胸前隆起的地方写着“s”。在她到达后的瞬间，屏幕里的场景就运营而生，变成了大厦的顶端，她身后的大厦鳞次栉比，成片的玻璃面反射着水银一样的光泽。头上的天空是暗沉的灰色，大片的积云积攒着。 流站在这个场景的正中央，红披肩随风飘展着。 “你就是那个中央系统吗？”张臣哲看着这个cosy少女，摆摆头，“现在的妖怪真是厉害，编程和cg都做得这么好。” “不对！”叫做流的小萝莉摆了一个不高兴的表情出来，嘟起了嘴巴，“流是货真价实的妖怪，是以你们人类建设起来的inte为载体，用一些妖怪技术加持运用而生的‘灵网络’。” “我知道了......”张臣哲点点头，“说白了你就是一个活着的inte。” “正是如此。”流满意的点点头，“现在让我再次确认一次，你确定要知晓真实的世界吗？你做好了会被所有人忘记的觉悟了吗？” “被所有人遗忘。”其实张臣哲看到这项条款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就好像看到了在汉堡店打工的十项条款一样，或者其实他觉得“迟到一次就炒鱿鱼”更加像是霸王条款。 因为他不觉得被人遗忘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啦。他的不太靠谱的爸爸妈妈从小都是在放养他，隔三差五就会玩失踪。今天说是去蒙古大草原上骑马去了，人到中年应该放飞一下自我，明天又说去什么列夫托尔斯泰出生的地方做考察，吸收一下天地灵气。这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但他们却忙的不亦乐乎。 张臣哲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可能就是两个疯子。 他们每次走之前也都只是在门背后贴张小纸条，把明显不够用的生活费用玻璃杯压在茶几上。估计就算没有什么外来因素迫使他们忘记自己的儿子，他们也差不多快要忘记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倒不是说张臣哲在抱怨着什么，也不是他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的爸爸妈妈还是很爱他的。至少她的妈妈还会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说，哦我的儿子都怎么长这么大了啊，仿佛已经忘记了现在已经是她生下这个儿子的第十六年了。 他也完全不担心自己的爹娘没了他是不是会孤单，毕竟他还有一个妹妹在。那家伙跟着她的亲爹娘身边，竟然比他这个放养的还要野。 至于他的朋友们。张臣哲扳着指头算了算，他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家伙在。 但是有一个跟他同学了十年的家伙，叫做陈小安。在张臣哲的印象里，至少三年前她还是一个会抿着嘴笑的女孩，穿那种上面有粉色蝴蝶结的白裙子。但是三年前却画风突变，剪了短头发，满口黄段子，再也没穿过裙子。 还有一个叫做李树生的家伙，从来没见过妖怪，但却对妖怪的存在深信不疑，总是宣称自己祖上是除妖师，还说自己家里供着一串除妖师的念珠。 张臣哲曾经问过一个妖怪听没听说过除妖师，怕不怕除妖师的念珠，妖怪摇了摇头说没听过，不怕。 虽然没有一对对他心心念念的父母，没有什么可以确信无疑的被当成是朋友的家伙，虽然人生在世的十几年，有过那么多不愉快，但此时此刻，张臣哲的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 他想起来有一次他的老爹背着十岁的他走在夜路上，说，“儿子，你爹以前一直想当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人，但是到最后也没有当成，所以你要继承你老爸的伟大志向，要成为这样的男人！” 他想起他的妈妈有一次在他小学春游时努力做出一份好看又好吃的便当出来，然后自满的递给他，交代他说“要告诉你的同学们这是你的妈妈做的呦。” 在那一个瞬间，他想起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突然觉得还是不当什么妖界的大使比较好，吃力不讨好，还会被妖怪骂蠢。 “你走吧，我不申请去什么真实的世界了。”张臣哲朝流摆了摆手，说道。 ，“就在刚才，你的申请已经被我回传，等待受理了。很快考试官就会来了。”流站在屏幕里面，露出那种格式化的标准笑容。 “喂！你不是正在正经地询问我的意见吗！”作为一个下垂眼，张臣哲平时不生气的时候看起来也像是在生气，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在生气从脸上很难分辨。 隔着屏幕，流向前探头过来，就像她的面前摆着广角镜头一样，屏幕被她精致的小脸占据，她笑眯眯地吐出了两个字，“驳回。” “真是个自作主张的家伙，这样也算是一个称职的‘网络’吗......”张臣哲垂头。 周末。 为了保证便携性，流从电脑上登出，重新登入到了张臣哲的手机上。为此张臣哲还感到十分的纳闷，因为他以为流作为妖怪，能像贞子一样从屏幕里爬出来。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在张臣哲向流表达了他的疑问之后，流朝张臣哲吐了吐舌头，气鼓鼓地说道。“你的考试官已经在召集中了。在考试官和你接触后，会由他来判断你是否可以成为我们的同伴，如果够格的话，我们就会安排你去参加第二次的分级考试。” “如果被考试官判为失格会怎样？” “失格？”流的小脸上露出了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那就只好将你流放了，流放到妖界里生存者未知鬼怪的深山老林里，或者地球上野兽横行的荒原上，总而言之不会让你在人类社会里继续愉快的生活下去。不同的家伙判断的标准可是完全不一样，你就好好祈祷自己遇到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吧......” 一边等待着自己的考试官大驾光临，张臣哲一边窝在床上睡午觉。在大约下午四点的时候，一直黑屏沉寂着的流突然点亮了屏幕，跳出来大声地嚷嚷着。 张臣哲闭着眼睛伸手摸索着，拿起了手机。 “叮咚，叮咚。”屏幕里，流挥手拨出来了一个窗口，界面的样式像简历一般，上面有一个女孩的照片和基本资料。流颇为兴奋地说道，“已经有人接下了做你的考试官的任务。你的运气真是千里挑一啊。” 张臣哲看着窗口里那个留着长长的黑头发的女孩的照片，眉清目秀，窗口里的文字显示她的名字叫作七夜。 “看样子我应该是碰上了一个不错的考试官呢，看起来是个善良的人。” 第三章 名为七夜的考试官 “男人这种生物就是这麽单纯，只会通过外表来判别对象。”流摊摊手，说道“先撇开善良不善良不说。那家伙可是一个极为胡来的危险分子，你的坏运气真是千里挑一。再说，用善良来形容这个人根本就是胡闹，她是一个和善良完全不沾边的人，甚至用恶劣这个形容词来描述她也不为过。” “就在刚才我已经和她取得了联系，并且告知了她我们的位置。”流摇头道，“她正好在这座城市里执行其他的临时任务，所以顺便接下了做你的考试官的工作。” 流又调出来一个窗口，那是一张张臣哲所熟悉的自己所居住的城市的地图。 “我们的位置是这里。”地图上亮起了一个绿色的小点儿，紧接着又亮起了一个红色的点儿，绿色的点儿代表张臣哲的位置，红色的点儿代表七夜的位置。在长度比例达到了5000:1的地图上，红色的点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接近他。 他们之间大约距离七八公里，按照红点接近的速度，大约十几分钟就会到达，速度甚至超过了大多数的交通工具。最关键的是，在这两点构成的直线上，有各种各样高度的高楼，阻拦，任何在地上跑的交通工具都没法这样笔直地行进。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比车子更快。”张臣哲觉得“灵网络”也好，名叫七夜的“考试官”也好，一个个都已经超出了他的常识。 “你们人类的交通工具，又大又笨重，最遗憾的是还需要把人装载在交通工具那种巨大的铁皮箱里面。”流不屑道，“而我们的交通工具可以加快使用者本身的速度。” “那不是交通工具，是妖术。”张臣哲默默地说道。 “我们差不多该去迎接这位考试官了。”流提示张臣哲道，“现在就动身去这栋楼的屋顶吧。” “哦。”张臣哲应和着，起身去窗子边拉开了窗帘。午后的金色阳光一下子就将房间照的通亮。张臣哲沐浴在夏日午后有些慵懒的太阳光里，拨拉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弯下腰从床底下摸出了一双黑色的帆布鞋。 在流的催促下，张臣哲乘电梯登上了楼房的顶楼，这是栋三十几层高的住宅楼，大约有一百米高。他站在顶楼的围栏前看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子，汽笛声跨过一百米的高度传到他耳朵里时，已经变得模模糊糊的，就像从另一个世界里传过来的声音。 被人遗忘大概就是一种这样的感觉吧。 他手里握着的手机还在显示着那份地图，随着那个红点向他靠近，地图的比例也越变越小，已经可以清晰地标识出不同的建筑物了。 两个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终在地图上同一栋建筑物的顶端重合。 张臣哲抬头看去——从刺眼的浓郁的阳光中坠落的，是一个女孩。 她的裙摆哗啦啦地摇晃着，裁剪着从头顶打下的阳光，垂坠翻卷出波浪的头发像海里的几尾鱼。 女孩像从空中散了个步一样稳稳地落地。 她长长的黑头发在空中散开，在她落地的同时又规规矩矩地垂下来，贴在她的后背和肩膀上。她颇有气势的站在那里，昂着她的头，眼里的神情像个无所畏惧的勇者。 那一刻张臣哲是不明白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美好的人会流被说成是恶劣的。 “目标已确认。”七夜扫了张臣哲一眼，伸手从身上摸出了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古老的翻盖手机，说道，“流，要好好把这个任务记在我的任务单上。” “我知道了，不用一遍一遍地说。”张臣哲听到那只翻盖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了流的声音，低头去看他的手机——流朝他眨了眨眼睛。 “像分身一样......”他感叹。 “你就是张臣哲吧。”七夜走到他面前，说道。她说话时的语气一丝不苟，字正腔圆，打量张臣哲时的眼神也同样赤裸裸的不加任何修饰。那种被人看穿了似得的感觉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头发太乱，不合格。衣服不展，不合格。鞋子太旧，不合格。”七夜的视线落在张臣哲的身上，一边自上而下的游走着，一边从头到尾的把他数落了一遍。 “但是。”吐出这两个字，七夜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张臣哲的脸上，与他对视，“眼神不错。” 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夸他“眼神不错。” 从很小的他的一副下垂眼就给他惹出过不少的事。上小学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长得像小绵羊，笑起来甜甜的惹人心疼，就他一个长得像大灰狼，咧着嘴笑的时候像个歪嘴的大灰狼。 那时候别的孩子的家长都以为他是欺负同学的校霸，每当有小孩受欺负哭着回家找妈妈的时候，家长二话不问就会以为是他干的。 于是学校的老师就叫张臣哲请家长。 张臣哲上哪去请他家长？ 于是就拖拖拖，每次学校老师都能听到张臣哲说出一个明显就是在胡诌的理由说他爸妈不在家。 等到老师对张臣哲的印象坏到极致的时候，张臣哲的母亲大人终于姗姗来迟。 他的妈妈站在老师的办公室，和别人家的家长对杠着，张嘴就是一句“我儿子欺负你儿子怎么了，有本事叫你儿子欺负回来啊。” 张臣哲觉得他妈妈这麽做是很挺他啦，可关键是，他根本就没有欺负人家啊。 然后剩下的小学时光就没有人一个人陪他玩了。 升初中的时候，学校里的混混很多，基本上都看他不顺眼，于是就连番过来找他挑刺。但关键是张臣哲不光长得凶，打架还很厉害。 然后他的凶名就在附近传开了，到了现在混混们看见他就会逃跑的程度。当然，张臣哲对此毫无自觉。 但无论如何，对于有人夸他“眼神不错”这件事，他心里还是有点小高兴的。 “鉴于你身上还有那么一点儿优点，我会认真的完成对你的考核的。”七夜回过身去，踩踏在了楼顶的围栏上，“明天再见了。” 七夜的话音刚落，张臣哲只看到她的小腿上浮现出一圈如同咒文一般的黑色小蝌蚪，听到她脚下的围栏发出咔哒咔哒像是要崩坏了的声音，然后七夜就像像晴空里嗖地飞出去的一束烟花一样，到了他触及不到的高空。 她砰砰的踩在虚空上，像是在奔跑，又像是在飞。脚下的声音像开汽水瓶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砰——砰—— 七夜已经走远了，张臣哲看着刺眼的阳光，眼睛在强光刺激下留下了一团黑色的阴影。他问道，“流，那是什么？” “我们把不同妖怪的能力具体化之后，进行一些有因果的拼接，最后用来执行特定功能，最后可以以咒印的形式植入物体，物体可以是人体或者任何东西，是我们的世界的特产之一。”流颇为自满地说道，“七夜腿上的那个印，应该是属于交通工具。” “骗人，明明是妖术......” 第四章 她的老爸是个妖 第二天一大早，当张臣哲依照流的指示找到七夜的时候，她正站在一个筒子楼的过道里，伸脚踹开了人家的门。 门背后堆满了边缘发皱的旧报纸，和已经空了的啤酒瓶。一门板摔过去，啤酒瓶哗啦啦倒了一地，旧报纸也散了一地。 房间里的窗子大开着，窗台上摆了几盆快枯死的花。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只红色的小茶几，上面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把。茶几的边上，一个穿着白背心的邋遢大叔正摊在沙发里在呼呼大睡。他的胡茬已经很长了，看起来像个不修边幅的流浪汉。 七夜掏出翻盖手机浏览着上面的信息，顺便上脚踹醒了睡得正香的人。 大叔在狭窄的沙发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睡眼惺忪。 “id编号16270917，身份确认无误。”她核对了手机里流发来的信息，说道，“你在2006年六月一日申请在现世暂居十年，现在时限已过，请尽快返回。” “喂，怎么这么严苛，人家想多呆几天都不行吗？”大叔坐在沙发上，耷拉着两条胳膊，大叉着腿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股浓浓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如果你不肯配合我的工作的话，我只好采取强制手段了。”七夜昂着头，板起了脸，说道。 “强制手段？”大叔瞟了一眼站在七夜身后的张臣哲，说道，“喂，你不会把专门吊打妖怪的那个部队的家伙请来了吧？我倒是不觉得我用得着你们这样煞有介事地对付。” “不，这家伙还只是个新人。” “哈，那我就放心了。”大叔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想拍拍张臣哲的肩膀。 但是在他的手刚落在张臣哲身上的时候，大叔就皱起了眉头，并且利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这家伙是新人？有意思。”他转了个身，回去又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 “无论如何，我还有要事缠身，无论如何都不能宽限我几天吗？” “可以，”七夜盘腿坐在茶几上，“但是你先得回妖界，重新提交来现世的申请。” “重批？开什么玩笑！”大叔停顿了几秒，像是妥协了一样，说道，“要等多久？” “差不多到明年春天的时候。” “果然还是别跟我开玩笑了。”大叔的脸上一脸阴云。 他沉思了半天，说道，“我有一个女儿，过几天就是她十六岁的生日了，能不能等那天的时候再回去？” 七夜斩钉截铁的说“不可以。” 听到七夜嘴里这三个字，大叔像个没领到糖的小孩一样一下子就变得两眼泪汪汪，开始扯着嗓子干嚎，“我苦命的女儿啊，十三岁没了妈妈，现在连爸爸也要没有了！爸爸对不起你啊！连你的生日都没法给你过了！” 张臣哲问道，“女儿，你的亲生女儿？” “不，捡的。”大叔从他的哭嚎中抽出身来，冷淡的说到。 大叔嚎够了，又或者是觉得再继续嚎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用，于是他瞬间停下了他可以哭倒长城的哇哇大嗓门，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我现在真不能回。”他做出了一个真挚的感到抱歉的表情，然后当着七夜的面跳窗子逃跑了。 “混蛋......”七夜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从窗户追了出去，走之前还叮嘱张臣哲守在这栋筒子楼里。 他的考试官发话了，让他留守在这里。张臣哲长舒了一口气，一脸幸福地扑进了沙发的怀抱。 一大早的，他真没睡够。 大约几个小时后，张臣哲被人拧着耳朵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看到的人影让他觉得很眼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同时喊出口。 是陈小安。 她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里面装着葱姜蒜，土豆茄子西红柿，还有一袋鸡蛋。 她把塑料袋仔细地塞进墙角的那台旧冰箱后，插着腰站在张臣哲面前。 “说吧，为什么你会在我家。” “没什么，就是找你爸有点事......”张臣哲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向陈小安，说道，“他不是你亲爸吧。” “对，不是。”陈小安坐在茶几上，翘起二郎腿，身体向后仰着，看着蒙了一层灰的天花板。她的短头发分了个中分，露出她圆圆的脑门。 “我亲爸在我出生没多久后就抛弃了我和我妈。”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我妈在我六岁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大叔，大叔是个好人，一直都把我们俩照顾得很好。这些年我们一直都过得很幸福。” “但是三年前我妈生了很严重的病，走了。”陈小安扁着嘴，说道，“那时候我才知道大叔其实是一个很孩子气的人，我妈走的那天他竟然躲在被窝里哭，把眼睛都哭成了鱼泡。从那之后他就一蹶不振。” 张臣哲觉得那个大叔看起来是挺颓废的，却没想到他是因为失恋才会这么颓废。妖怪可以活那么长那么久，跑来现世作死地喜欢上一个女人，迟早会失恋的吧。 他不太懂妖怪们的逻辑。 最重要的是，张臣哲和陈小安一共同学了十年时间，但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命运如此多舛。仔细算起来的话，大约也就是陈小安的妈妈去世的那一年起，这家伙就性情突变，一个青春无敌的软妹子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女流氓——张臣哲看向陈小安，那家伙穿着黑色的牛仔裤，翘着二郎腿的脚一抖一抖的，头发可能比他都没长多少，连耳朵都盖不住，瘦削的脸颊棱角分明，穿着白衬衫的胸前也恰到好处的一马平川——不，是男流氓。 看起来她妈妈去世，这家伙受的刺激也不小。 “没事，我相信你是个坚强的人。不会被生活的狗血所压垮的。”张臣哲拍了拍陈小安的肩膀，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试图安慰她。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像是在幸灾乐祸？”陈小安一巴掌扇开了张臣哲的手，说道，“我变成这样不是因为我妈，而是因为大叔。” “那家伙那么爱我妈，我怕他看见我触景生情，又会哭的稀里哗啦的。” 第五章 来年春天再会的约定 外面天空上的阴云压了下来，很快就开始下雨。 房间的窗子还大开着，雨点不断地飘到室内来。 “事情是这样的。”张臣哲关上了窗子，坐到沙发上，试图把这个扯淡的前因后果跟陈小安解释清楚。“那个大叔其实是个妖。” “十年前他申请来到了现世，当初申请的是暂居十年，到现在为止，归期已满。”张臣哲沉吟了几秒钟，“多补充一句，现在应该有个人在追着他满世界乱跑，抓他回去。” “这样啊。”出乎意料的，陈小安接受的十分快，没有掀桌子，没有说脏话，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 “不知道怎么的，我早就有这种预感了。就像我妈凭空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一样，我一直觉得他一定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陈小安低下了头，说道“为此我一直都很不安......我六岁以前都不知道父亲是什么东西，那家伙，是上天给我和妈妈的礼物。也是我最后的家人了。” “不过算了，既然那家伙是个妖的话。哪来的回哪去吧。” “恩，回去是得回去啦，但是如果重新申请来现世的话，大概明年春天就可以再见了吧。”张臣哲点点头，说道。 “什么！还可以回来的啊！”陈小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朝楼外跑去。 “你去干什么？”张臣哲问道。 “在他走之前叫他明年春天一定要回来！他的女儿还是未成年呢，需要有人尽抚养义务！” 七夜在雨里狂奔着，从空中直接跨越楼顶，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裙子边儿。 “流，我要申请术士系统，占用百分之一的分流。”七夜站立在大楼的一角，掏出手机，说道。 “收到。大约五分钟后通过申请。”透过翻盖手机的扩音器，传出流的声音。 啪嗒，合上手机揣进兜里，她站在楼顶睥睨着街道和巷子里的样貌。大叔在楼下的巷子里穿梭着逃跑，穿着背心和四角裤，脚踩着一双拖鞋。跑动时地面上的积水溅到他的小腿上，带着泥点。 “喂，小姑娘。”大叔站在巷子里朝天上喊道，“你能别追我了不？” “不行。”七夜吐出两个字，从楼顶上俯身冲了下去，大叔只好又马不停蹄地开始逃窜。 巷子里。 大叔好不容易甩掉了七夜，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变得软趴趴的。 他捏着那张照片，蹙起了眉头。 照片上是一对男女的合照，女人留着长头发，笑起来眼睛像弯钩一样。男人戴着眼镜，西装革履。 他找了照片上的男人三年。本来只凭一张照片在茫茫人海里找人犹如大海捞针，但走运的是，这家伙好像在人堆里混的不错，很有钱，管理很多公司，上过小报纸。 大叔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在他呆着的巷子左手边，隔两条街有一栋大厦，现在，那家伙正在里面。 他是陈小安的亲生父亲。大叔找他没有太多事情，就两件。 第一件事，叫他照顾陈小安。 第二件事，揍他。 陈总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秘书递给了他一把伞。他抬起头看外面，是下了很大的雨。 透过玻璃门他看到外面有一个穿白背心和印着椰子树的四角裤的家伙站在雨里，大雨把他的头发都打湿了，贴在脑门上。 当然，他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秘书帮他推开门后，他撑开伞，走进了雨里。雨点哗啦啦地打在伞上，他无视了那个一看就像条败犬的家伙，从他身边走过。 “你的女儿叫陈小安，今年快十六岁了，生日是六月五日。上高中二年级，住在平安路，筒子楼三楼左手第四户。”在陈总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大叔噼里啪啦的说到，湿漉漉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眼睛，雨水顺着他的面颊不断地流淌而下，看不见表情。 “你说什么......”陈总顿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该说的说完了。”大叔撩起头发帘背到了脑后，抬起了他那张满是胡茬的脸，那一个瞬间，他勾起嘴角，眼睛里有锋芒流过。 “哈”他举起拳头，像个孩子一样哈了一口气，说道，“该揍你了。” “妖怪公章第三百零七条，妖怪在现世不准以任何形式伤害人类，一旦发现，立即带回妖界受审，永远不能再来现世。”就在这时，七夜终于找到了大叔，从上空落下。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就不能晚点再来吗。”大叔没有一点要收回拳头的打算，说话的时候带着笑腔，“被你看到了，到时候我还怎么狡辩。” 陈总举着伞呆站在那里，大叔的拳头也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砰—— 陈总飞出去摔在了泥水里。伞也被他甩了出去。 ——张臣哲站在大叔的面前，脸上正架着大叔的拳头。在流告诉他们大叔的位置后，张臣哲和陈小安就赶了过来。 “喂，七夜，你看清楚了，那个摔倒的大叔是我推出去的，不是这个大叔打飞的。”张臣哲说道，他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 不远处，陈小安正冒着雨跑来。 “不妙，碰到你了。”大叔收回了拳头，砰——在烟雾中变了样子。他的真身和变身后的样子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变成了一头乱糟糟的长头发，穿着一身敞怀的白袍子，脸上的胡茬也还在。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干扰到妖的妖气。”大叔的语气略显无奈。 “我不是什么人，就是我而已。”张臣哲吐字强硬，指着向这边跑来的陈小安说，“你有没有问过那家伙地感受？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了她怎么办？” “那家伙不是还有亲生父亲在吗......”大叔嘟囔着，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总。 喘着粗气一路跑来的陈小安没有去搭理大叔，而是选择站在了陈总的面前。大叔和张臣哲都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雨幕里看着她。 他们没有权利对陈小安的选择指手画脚。 “您没事吧，我扶您起来。”陈小安略带歉意的打量着地上的人，他的亲老爹，现在正一身狼狈的倒在污水里。 “没事，没事。”陈总在陈小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扶了扶歪掉的眼镜，眼神慢慢聚焦到身前的人上。 “没事就好。”陈小安露出了一个笑容，让一旁的陈总瞬间想起了某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人。 “陈小......”他一瞬间也想笑了，得意忘形的想要叫出陈小安的名字。 砰—— 在那个“安”字吐出来之前，陈小安一个直勾勾的拳头打过去，又将他打倒在地。 “没事就好，我可以放心的打了。”她举着拳头说道。 “大叔。”陈小安朝大叔竖起大拇指笑着，像个邀功的孩子，“你女儿帮你打了你的情敌，解气吧？” “解气。比自己动手解气。”大叔看着陈小安，笑。 七夜站在一旁，眼底有浅蓝色的光晕浮起。 “调用系统的申请已成功，正在负载中。” “撤销吧。”七夜看了一眼一旁的大叔，呼气道。她眼底的光晕渐渐褪去。 “流，派押送人员把他带走吧。还有，要记得把这件事记上我的任务单。” 大叔因为延迟了回妖界的时间，要即刻被遣送回去。 他被押送人员带走的时候，陈小安站在他身后喊道，“说好了明年春天的时候，你还会回来的！”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来见你母亲。”大叔嘿嘿笑着说道。“我要是早点儿见到你母亲的话，我就是你亲生父亲了。” “说什么蠢话。你要是早点遇见我妈妈的话，就没有我了。”陈小安顿了顿，说道，“他很爱你。” “哼，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大叔一副得意得意的表情，“明年春天，等你老爹回来。” 第六章 续杯超过十七次的才是混蛋 张臣哲现在正穿着一件白衬衫，黑皮鞋，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碟子。 碟子上的茶杯里冒着热气，他眉头一皱，把碟子啪地放在了桌上。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顾客的吗？”七夜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问道。 “你已经续了十七杯了！十七杯！”张臣哲拍拍桌子，“十七杯！”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免费的。”七夜说道。 “正因为是免费的才不应该续十七杯啊......”张臣哲叹了一口气。 他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这家女仆咖啡店的店主聘用他的时候说他的脸和他们店里的制服很搭，很有反差萌，一定会成为吸引顾客的卖点。虽然他觉得店老板在看他的时候一副嫌弃的眼神。 张臣哲摸了摸他身上的粉红色围裙，围裙的长度大概到他膝盖的位置，有着大波浪的花边——围裙下面是一条真裙子。 他放学后开始来店里帮忙，从那时候开始七夜就点了一杯茶坐在那里不断地要续杯。 “最近这一带监测到了很强的妖力。”七夜翻着手机说道，翻手机时按得手机上的数字键咔哒咔哒地响。 “妖力？”张臣哲挑了挑眉头，“这又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在妖界，大约有九成的妖怪拥有id编号。拥有id的妖怪通过正规手段来到现世后，妖力会被封印，封印后的他们妖力十分微薄，几乎没办法对成年的人类造成伤害，而且一切行为均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但是剩下的一成妖怪，不但妖力不受控制，我们连他们的行踪也不能容易的掌握到。”七夜点击着手机的按键，翻看着些什么，说道，“最要紧的是，做一些简单的理论推断就会得出——” “越不想要被管教的家伙就越是些想要做坏事的家伙。没有id的妖怪就是坏的妖怪，我们现在是这么统一认为的。”七夜说道，“在我们的规则中，没有id的妖怪都被当做敌人处理。” “这种推测太没有根据了。简直一塌糊涂。”张臣哲收了七夜的茶杯，伸出一根指头说道，“你可以在这里坐到你想走为止，但是不能再续杯了。” “哼，我不会再呆着了，差不多也到了该走的时间了。”七夜拄着桌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张臣哲低下头，九十度地鞠躬。虽然七夜不是一个很有人品的顾客，但这姑且也算是店里的规矩。 然而还没等他抬起头来，一只手就抓在了他的后衣领上。 “啊喂！喂！你干什么？我还在打工中呢！”张臣哲一路吆喝着，被七夜抓住后衣领往店门的方向拖去。 叮铃—— 咖啡店的店门上拴着的小铃铛响了几声，七夜打开门把张臣哲扔了出去。 “在我做你的考试官的期间，你所有的行动都必须服从我的指示，这不是早就说过的吗？”她俯视着张臣哲，说道。 这是一栋正在拆迁中的大楼，一些墙面已经剥落，只剩下承重梁相抵着。 一个身穿黑衬衣的男人站在大楼的中间层，袖子挽到了膝盖以上。他梳着整齐的背头，月光的余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庞，也打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点燃了一根。 很快他的眼前就缭绕起了烟雾。 “师傅！我发现了两个‘伪神’！我们快去消灭他们吧！”大楼的内部，一个孩子欢脱地跑了出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大声地喊道，声音在这栋几乎架空的大楼上下回响着。 “咳咳。”听到孩子的声音，男人手一抖，烟头落在了手背上。 “烫烫烫——” 孩子的名字叫做白泽，男人的名字叫做大石。 在一部分妖怪的圈子中，像七夜一样的人都被他们讽刺地称为“伪神”。明明就是一无是处的人类，却站在他们的头顶自以为是地指手画脚的人类。 “师傅，你曾经干掉过多少个‘伪神’？”白泽坐在地板的边缘，脚悬在十层楼那么高的半空中， “呃，一千人左右吧......”大石又默默地摸了一根烟，在黑暗中点燃。 “一千人！那么多。果然师傅好厉害。”白泽拍了拍手，笑得十分灿烂，“那我们快点去除掉那两个‘伪神’吧，如果是师傅的话，一定可以很漂亮地解决他们！” “白泽啊。”大石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道，“师傅突然有点胃痛。” 深夜十一点。 张臣哲和七夜站在一条荒凉的街道前。这片区域已经被废置了，很多的楼盘都在拆迁中。 “这里是哪里？”张臣哲问道。 “现场。”七夜捏着她的手机浏览着，说道，“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在这附近一带检测到了某种强大的妖力。” “那我们要来这里做些什么呢。”张臣哲穿着那件咖啡店的制服，粉色的围裙和黑色的包臀裙，手里还拿着店里的白瓷碟。 一阵风从街道深处刮来，像一阵阴风一样刮得张臣哲小腿发寒。 “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街道深处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白泽黑暗中慢慢地走了出来。 等到白泽走的足够近的时候，张臣哲和七夜才看清他的样子。 是一个矮个子的小不点儿。 “大哥哥，大姐姐，晚上好。”白泽说道，嗓音是孩子所特有的那种口齿不清。 “七夜，这家伙不会就是那个没有id的妖怪吧。” “我已经在查了。”七夜拿出了手机，“流，动作快点。” “id编号13990326，姓名白泽，三天前来到现世。身份确认无误。”流说道。 “在这种深夜你一个人来这边做什么？”在确认白泽的身份安全之后，七夜就放下了对他的戒心。 “我没有家，就住在这条街上。”白泽说道，脸上挂着笑。 “那你有没有在这条街道上遇到过什么奇怪的妖怪？”七夜问道。 “有的。”白泽十分乖巧地点点头，“你别看这条街道这么落寞的样子，其实里面有很多很多有趣的家伙在。” “这样啊。你和这家伙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四周看看。”七夜对张臣哲说道，然后走进了街道的黑暗之中。 第七章 单数粒的爆米花就是祸害 “去......不去......”大石站在楼上一边嚼着他刚买来的一桶爆米花，一边在嘴里念叨着。爆米花在他的牙齿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真难吃。这玩意是我目前在现世吃到的最难吃的东西。”大石默默地说道，停下了把爆米花塞进嘴里的动作，而是一粒粒反手扔下了楼。 “去......不去......去......不去......” “......去。”数了大半天之后，大石把桶里的最后一粒爆米花掏出来，扔在地上踩碎，悠悠地吐出了六个字。 “我讨厌爆米花。” 张臣哲和白泽坐在路边的台阶上，身后摆着一排脏兮兮的垃圾箱。 “喂，变态，你明明是男人为什么要穿裙子呢。”七夜一走，白泽立马不再用哪种口齿不清的卖萌语气说话了，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乖巧而是挑衅，前后态度的差距让张臣哲觉得很不爽。。 “啰嗦，是工作需要。”张臣哲叉着腿坐着，觉得大腿根凉飕飕的很不舒服，于是就不自觉得合拢了腿。 “感觉你在做什么奇怪的工作......”白泽呸了一口，那张之前表现的很可爱的脸变得十分之痞。 “你才是很奇怪。”张臣哲报复性地伸手捏着白泽的圆脸，“七夜说拥有id的妖怪来现世后妖力都十分微弱，有一些甚至在靠近我的时候妖力都会受到干扰，变成本来的样子。但是我这样捏你的脸你都不会呢，完全不受影响。” “哈哈——是这样吗。”白泽眯眼笑着，“谁叫我原本就长得这么天真可爱。” “扯淡。”张臣哲发誓，这个家伙的本体一定是一个集猥琐和变态为一体的混球。眯眯眼，大龅牙，说不定还是个留胡子的秃瓢。 “有什么声音。”当街道的深处又传来一些其他的音响时，张臣哲警惕的站起身来，顺手把白泽也提溜了起来。 他左右环视了一圈，把目光锁定在了身后的垃圾桶上。 “喂！喂！你要干什么！”白泽大叫着，两只脚在空中胡乱的蹬着。 张臣哲掀开垃圾桶的盖子，把白泽丢了进去。 “一会儿有什么状况我可没有精力照顾你，小鬼就躲在这里默默地哭好了，记得要哭小声一点，不要被坏人发现了。” 在垃圾桶的边缘和盖子的缝隙里，白泽看到张臣哲露出了一个魔鬼般的笑容。 张臣哲拍拍手，顺便扣上了垃圾桶的扣。 “碍事的家伙也处理好了，接下来，会有什么出来呢......” 张臣哲站在街道的一头，听到街道里响起了一声打火机的咔哒声，然后就看到黑暗里燃起了一撮红光。 “站在那里的少年。”大石沉声说道，“我数三声，三声以后，我就要开始攻击了。” “三......”然而还没有喊出二和一，大石就从黑暗中冲出去，朝张臣哲攻击了过去，他抡起手掌朝张臣哲的脖子砍去，被张臣哲堪堪低头避开了。 “喂！大叔！你耍赖皮啊！”张臣哲站起身来，喊道。 “你懂个屁。”大石吐掉了嘴里的烟头，“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问你要不要逃跑。既然你不跑，我就只好快点打了。” 大石又冲过去向张臣哲攻击着。张臣哲灵活地甩动身体躲避着，虽然腿上的裙子绷得他有点难受。 “大叔，你就是那个没有id的妖怪吗？”张臣哲一边躲避着大石的攻击，一边问道。 “id？那种东西我确实是没有。” “那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呢？” “坏事？当然没做过。” “那就没事了。”张臣哲抓住大石打过来的拳头，说道，“跟我去找七夜，我们去跟她把话说清楚。既然你是好妖怪的话就没有抓你的必要。” “哈？你脑子坏了吗？”大叔吼道。 “放心吧，七夜那家伙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其实是个好人。”张臣哲拍拍大石的肩膀，试图安抚他。 “你们什么时候对无id的妖这么宽容了？我怎么不知道。”大石甩开了张臣哲的手，继续朝张臣哲发起攻击。 在另一边，白泽试图从垃圾箱里钻出来，奈何张臣哲扣上了盖子，他怎么推也推不开。 “混蛋，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个家伙的。”白泽一边咒骂着，一边顶撞着垃圾箱，试图直接破坏那个盖子。 垃圾桶在他的冲撞下倒在了路边，盖子也终于和垃圾桶分离开来。从一堆垃圾中站起身来，白泽取掉了头上的烂菜叶子，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啊——不干了。”追着张臣哲打了半天，一拳都没有打到，大石甩了甩手腕，站在了原地，“你还蛮厉害的嘛，小兄弟。” “那是当然的，打架这件小事，我从小到大还没输过。” “师傅！那种杂碎快点解决掉好了！把他碎尸万段！让他暴尸荒野！”白泽站在张臣哲的身后大声地喊着，颇为怨念。 “喂，我觉得比起这边的大叔，你才更应该被抓起来才对......”张臣哲转过身去说道。 “少年，你知道吗？”大石站在一旁，说道，“我喜欢现世的几乎每一种食物，除了爆米花。我以往都是和双数比较投缘，今天却遇到了单数。” “少年，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多么胆小的的人都逃不过自己必须要经历的一场战斗。命运对我说，今天就是时间了。” “少年，你知道吗？无论是人还是妖，可以没有作为，但是却不得不拥有自己的立场。” “不明所以......”张臣哲歪了歪脖子。 “意思就是，我要动真格的了。”大石说道。 一瞬间，张臣哲就感到了很强的压迫感从大叔身上传来，他释放出来的妖气几乎可以具现化到可视的程度。他的整张脸都埋在阴翳之中，看不清楚表情。 还在街道里巡视的七夜感受到了妖气的变化，立刻向回折返。她从兜里掏出那个红色的翻盖手机，对流说道，“申请术士系统，百分之一的分流，顺便再调遣押送人员来。” “收到，大约五分钟后通过申请。”流回复。 “这种妖气......果然有无id的妖在......”七夜皱起了眉头。 第八章 打架这件小事 大石站在妖力场的正中央，脸上不再是之前松松垮垮的表情，而带上了几分严肃。他慢慢地抬起手臂，手指的指尖指向张臣哲。 “破坏术·突刺。” 大石说道，指尖凝聚的妖气泛着荧光，然后像光束一样射了出来。张臣哲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摸了摸脸颊，就发现手上沾上了血迹。他回头看去，不远处的地面上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抱歉。”大石摸了摸后脑勺，眯眼笑道，“不小心打偏了。” “喂，假的吧......” 大石再次伸出了了手指，指向了张臣哲，“这次我有在好好瞄准你的脑门啦。” 张臣哲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这边的街道的穿插十分的杂乱，地面本身也非常不平整，张臣哲绕进小巷子里，大石的招式射进来在巷子里炸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口子。 “破坏术·大突刺。” 轰—— 张臣哲刚在巷子的尽头拐过弯，回头看去，却发现他刚才经过的一整条巷子都已经被大石刚才的招式轰塌了。 “真是个恐怖的大叔。”张臣哲只停顿了片刻，就立刻又往远处逃去。 大石站在轰塌的碎石块上，前方逃窜着的张臣哲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中。 “破坏术·突刺。” 光束射出，打在了张臣哲的肩膀上，在冲击之下，张臣哲扑倒在地。他用手抚上了受伤的肩膀上，伤口的血很快就浸透了他的半面衬衫。 张臣哲有些费力的站起身来，转过身来面对着大石。 “混蛋......好疼啊。虽然疼但是也没有想象中的疼。但是果然还是很疼......” “你......还没有办法运用系统吗？” “系统？那是什么。” “这样啊，那我这样好像是有一点欺负人了。”大石收回了手。 哗—— 下一个瞬间，大石就突然间出现在了张臣哲的面前，他看着因为反应迟钝而呆滞着的张臣哲，出腿将他踢飞。 张臣哲摔到他身后的墙壁上，他的整个腹部和后背都遭受重击，跌落后趴跪在地上干呕着。 “没有那些系统，你们人类根本就不堪一击。”大石蹲在张臣哲的面前，看着他痛苦地表情，伸手扇了一把他一头乱发的脑袋。“你在我的眼里，脆弱的就像地上的蚂蚁一样。” “我痛恨着那些明明纤弱的就像爬虫一样的人类，也非常抵触他们作威作福地踩在我们的头顶。” “但是遗憾的是，我会叫嚣却从来没有过勇气向这个世界宣战。我渴望自己可以获胜，但是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获胜的。” “我大概，十分害怕失败吧。” “喂，大叔。我们来打架吧。”张臣哲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说道。 “你当真吗？”大叔也站起身来，说道，“会死的。” “没关系，死了算我的。”张臣哲勾起嘴角笑道，眼神凝聚着锋芒，表情认真无比，将他的脸上所自备的那一份煞气运用到了极致。 “再说了，打架这件小事，我还从来没有输过。” 七夜顺着妖气找到大石的时候，他正在靠着墙壁抽烟，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变亮了一下，然后就被按灭了。 七夜蹲在电线杆的顶端想下看去，张臣哲被丢在墙角，嘴角和眼角都肿了起来。他闭着眼睛，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耷拉着。 “放心吧，还有气。”熄了烟后，大石看向七夜，“听说有两个‘伪神’，看来是情报错误了呢，应该就只有你一个是吧。” “提示，系统的申请已经通过。”手机的扩音器中传来声音，“开始负载。” “看来是了。”大石自嘲地笑了笑，“在此之前，我们问问你所启用的系统是什么等级的吗？” “分流百分之一，对付你这种程度的妖都嫌多了。”七夜的眼底浮起了浅蓝色的光晕，渐渐占据了她的整个眼瞳，让她的整张脸都充满了寒气。 “破坏术·突刺。” 轰—— 七夜之前所停留的那个电线杆的顶端瞬间被炸毁，黑色的电线脱离电线杆朝下垂落，七夜则跳到空中躲避开。 “提示：负载成功。” “提示：发现未知术士，术士正在录入系统。” “提示：录入成功，系统数据库更新完成。” 一连串的提示在七夜的脑海中响起，七夜微微闭眼，伸出了她的手掌。 “破坏术·突刺。” 一个个浅蓝色的光点在她面前源源不断地集成，像繁星一样闪耀着刺出，而后又源源不断地继续形成。 光束密密麻麻的向大石袭去，大石闪身躲避着，但身后立刻又有光束朝着他追来，于是他只能沿着墙壁逃窜着。 他身后的整堵墙都在七夜的攻击下化为了废墟。 在大石从废墟中的烟雾冲出来时，七夜也终于停止了攻击。他停止住了继续向前迈出的步伐，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一只纤细的腿从他的前方横扫过来，因为他的后退而落了空。踢了个空，七夜收回腿后，抬起另一条腿继续横扫了出去，将大石踢进了废墟里。 废墟上飘洒着的粉尘烟雾还没有散去，七夜走进烟雾里，朝大石的方向接近着。 就在这时，一束束光束刺透了烟雾逼近了七夜。 “防御术·一面壁。” 咻——咻—— 七夜的面前形成了一面透明的结界，光束刺穿在那面结界上，被阻拦了下来。七夜站在结界后面，抬起了手臂。 “突刺。” 光束刺透结界飞了出去，刺在了大石的肩膀上。从伤口流出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滴落。 “你是打不过的。”七夜向前踏出一步，粉碎了结界。“还是早点束手就擒吧。” “对不起，这一点我做不到。”大石说道，“还请你把我打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之后，再来说逮捕我的事吧。” “你早就知道自己会输。”七夜说这半句话的语气是肯定语气，“但是你为什么还是要跳出来？像其他无id的家伙一样乖乖藏起来不就好了吗？” “这件事的原因非常复杂，你是不会懂得。”大石沉默了很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继续说道，“因为我今天买的爆米花是单数粒。” 第九章 人生的意义多得像牛毛一样 就在这时，本来在街道上的白泽也追了过来，呆呆的站在不远处。 “师傅！你不是超厉害的吗？为什么会受伤啊！”白泽站在一边乱吼乱叫道，“那种家伙快点解决掉不就好了吗！” “白泽啊。”大石看向他，说道，“其实师傅一个‘伪神’都没有打倒过。对不起，骗了你。” “你还是个小鬼，还什么都不懂。”他笑道，“对不起，可能要让你的英雄梦破灭了。” 大石说完，又开始重新面对着他的敌人，他身上的妖气再一次的爆发出来，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他开始疯狂地向七夜发起进攻，那些攻击杂乱无章，甚至有一半以上方向都有着很大的偏差。七夜可以轻松地躲闪开，但是大石的攻击一秒钟都没有停下地追着她。 他发出着低沉地呐喊声，全身的力气像一个不停开大的水龙头一样流泻出，在这样的状况下，随时都有可能筋疲力尽。 但是他依旧呐喊着，声音越来越高昂，最后转变成了嘶吼。突刺的光束像箭矢一样源源不断地射出，光束群也越来越庞大，从远处看起来就如同流光一样。 七夜腾跃到半空中，不断地远离光束群的中心，来躲避攻击范围渐渐变大的突刺。 然而，当光束群扩充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突然间一切的攻击都戛然而止。大石的手臂颓然垂下，显然是已经达到极限了。 七夜落回地面，伸出了手掌。 “破坏术·突刺。” 在光束中，大石冲了过来，光束刺进他的身体里，他的胸膛和光束相互与撕扯着。 “啊——” 他靠近七夜，挥出他的拳头，他的动作极为的猛烈，几乎看不到手的实像。因为他的动作，他的伤口上有着大片大片血液冒出，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七夜迅速的躲闪着大石的攻击，眼里的蓝光闪耀着，由于移动太过迅速而产生了幻影。 轰—— 大石被七夜一脚踢中。 他的身体从踢中腹部那里折叠在一起，直挺挺的飞了出去。 轰—— 还停滞在空中的大石再一次被七夜踢中。 轰——轰—— 他就就像个沙袋一样挂在空中被七夜揍来揍去，腹部受到的重击让他感受到了胃里残留着的爆米花的味道，让他想吐。 当大石终于在打击下坠落到地面上时，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样，全身上下还有哪里可以动吗？”七夜问道。 “当然有。”大石颤微微地站起身来，但是好像下一秒就会跌坐回去一样，“至少还能在撑一脚。” 咚—— “这样啊。”七夜抬起腿来一脚踢在了他的后颈上，将他踢趴在了地上，“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我只是在向世界做着微不足道的抵抗罢了。” “不，你只是在想你自己做着微不足道的抵抗罢了。” 大石趴在地上，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七夜再次向流联系了押送人员，然后朝张臣哲的方向走去了。 大石趴在地上，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团黑影，他睁开眼睛，是白泽。 “师傅。我的英雄梦是不会破灭的。”白泽眼里的表情认真的像个大人，“我要找到我能够相信的英雄，我要自己成为英雄。” “白泽啊。”大石的用虚弱的嗓音说道，“在你的印象里，英雄应该是怎样的呢。” “反正不是师傅这样的。”白泽说道，“但是，师傅还是我的师傅。” “虽然师傅觉得我最后的样子已经足够像个英雄了，不过，你能这么想着是太好了。”大石努力地抬起头来，笑道。 “喂，起来了。”张臣哲窝在墙角里，七夜走过去，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叫道。 “哦，是七夜啊。”张臣哲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后，想要站起身来，却马上又跌坐回去，“想起来了，我刚才被大叔打得很惨来着。” “七夜，大叔怎么样了？” “已经收拾掉了。一会儿就会被人带回妖界去了。” “但是，那个大叔并不是什么坏人......” “这个世界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只有立场不一样而已。每个人都只是在为自己的立场而战罢了，若以后有一天你成为我们的同伴，你就会懂得。”七夜说道，“无论是人也罢妖怪也罢，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个体罢了，如果不能站在某个立场上义无反顾的话，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这个世界毫无意义。” “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年轻人。”张臣哲皱起了眉头，说话的表情像个恐吓犯，却说着小清新的鸡汤句子，“人生的处处都充满着意义啊，无论是吃到了好吃的东西，还是做了有趣的事情。无论立场什么的怎样，都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或者说，不要去选择自己应该遵守怎样的立场，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自己的立场。” 当全身都罩在黑色袍子下的押送人员到达之后，像七夜示意过，就把大石带走了。 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张臣哲叫住了大石。 “对不起，大叔。没帮上你什么忙。” “哪里的话，帮大忙了。”大石取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点燃它，默默地用非常轻的声音唤道，“英雄先生。” 七夜在打倒大石之后问过他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其实大石在打倒张臣哲的时候也问过一个同样的问题，结果那个家伙居然堂堂正正的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大概是为了我自己。人活着所做的一切事情不都是为了自己吗。” 大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很震惊，仿佛被撕开了内心一样。 然而轮到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说了冠冕堂皇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呢？ 可能是因为，他没办法厚着脸皮，和那个明明是在为他人着想的家伙说出一样的答案吧。 大石笑了笑，吸完他的最后一根烟，被押送走了。 深夜十二点。 张臣哲一瘸一还浑身挂彩的回到咖啡店的时候，刚刚好到了打烊的时间。 店老板站在店门口，上完门锁后转过身来。 张臣哲站在她的身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还挂着大片的血迹。他抬起头，挤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啊——”店老板惊叫一声。 恩，没错。张臣哲又被炒鱿鱼了。 第十章 插班生这种东西总是扎堆出现 “请问，你知道张臣哲在哪个班吗？” “张臣哲？那家伙的话就在四班。” 走廊里的男生被叫住后停下脚步，说道，“你打听他干什么？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怎么说呢，很恐怖。听说他混的很野，喜欢打架，曾经被警察拘留过，还进过少管所，好像是因为抢劫吧——” “前几天来学校的时候还是鼻青脸肿的呢，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吃了亏，该不会是惹了什么了不起的黑帮组织了吧。” “哦，对了，我还听说他父母跑到国外去当恐怖分子去了，每天吃刀子扛枪，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了，说不定已经......真是恐怖的一家人......” 男生煞有介事的说完一大堆八卦，摆了摆手，“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女生为什么都对这种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少女式幻想？生活可不是少女漫画的，听说那家伙不爽连女人也会打的，还是不要接近他比较好。” 男生的面前站着一个黑发的少女，她饶有兴趣地听完了面前高中生的话，穿着圆头小皮鞋的脚尖翘起来跺了两下地。 七夜身上穿着学校的女生制服，长头发系成了马尾绑在脑后。 以七夜对张臣哲的了解，那家伙不过就是一个没啥人生，没啥理想，没啥脑子，每天为生活费的问题而四处打工的普通高中生罢了，非常容易得到幸福感和满足感之类的东西，每天在夜里十点钟的时候加餐也可以。 平淡无奇。 也许唯一不平淡的就是他那诡异的面瘫方式——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是凶神恶煞。但这个特点几乎可以说成是他所有不幸的根源。这也同时把他那平淡无奇的人生捏造成了腥风血雨狂放不羁的样子 以貌取人真是恐怖。 不过也很有趣。七夜勾起了唇角。 此时此刻，七夜来此处并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身上的校服显得有点短小了，露出一截手臂和脚踝出来，让他看起来像个刚刚步入发育期，身高猛蹿的小学生。他现在正维持着一个怯生生的微笑，站在原地来回打量着过往的学生们。 “桂彬先生，我么走吧。”七夜转过身去，唤道，语气里带着刻意制造出来的恭敬感。 所谓的刻意，就会显得十分的夸张并且不自然，在运用上往往会出现反效果。然而那个叫做桂彬的大个子好像对此全然没什么体会，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来回应七夜。 教室里。 张臣哲的座位在窗子边，他现在正一边暖洋洋的晒着窗子里打进来的阳光，一边看着窗子外的柳树条发呆。 上课铃响之后，他们的班主任提着一本厚厚的数学课本进来，伸手敲了敲讲桌。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新的插班生，大家欢迎！” 在听到“插班生”这三个字的时候，张臣哲从窗子外的柳树条那里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想到七夜。 为此他难过了好几秒，来默默哀悼自己可能会变得不正常的学校生活。 正如他所预料，班主任的话音一落，在噼里啪啦稀里哗啦的掌声里，一只穿着圆头小皮鞋的脚跨过门槛踏了进来。 是七夜。 事实证明，张臣哲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除了班主任，当讲台上还站着三个插班生挤成一团时，教室的讲台显得十分促狭。 最左边站着的人是七夜，她很明显地在压抑着自己不耐烦的情绪。对于这种像是被关在动物园里任人观赏的状况，她很不满。 中间的家伙是个大个子，有着和身材完全不搭调的纯良眼神，甚至因为害羞脸上还出现一些可疑的红晕。 最后一个人，就稍微与众不同了一点儿。 是白泽。 白泽站在讲台上，露出他一贯所有的那个灿烂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线。他站在桂彬旁边，从视觉感受上来讲，只有人家一半高，从实际上来讲的话，其实也差不多了。 这家伙本来出现在小学的课堂上才对，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乳臭未干幼稚至极的小鬼，遇见稍微一点儿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大吼大叫和撒泼。 但偏偏这个小鬼在平时非常擅长伪装，装的了乖巧装的了可爱，当然也装的了老成。在他老成的笑容衬托下，反而是一旁的桂彬更加像个小学生。 张臣哲看着这些家伙们，没由地觉得，这下可能麻烦大了。 处理好了插班生，班主任唰唰地翻开他如同新华大字典一样的教学书，扶了扶眼镜，开始了今天的数学之旅。 虽然张臣哲不认识桂彬，但是通过他身上散发出的微弱妖气，张臣哲可以知道他是个妖。 这三位插班生被安排在了教室后排的空座位上，本来张臣哲以为他们三人不用和社会接轨的人一定是仰在椅子的靠背上，抖抖腿，发发呆，念念经，将自己置身事外的。 然而他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三个人全都在卯足了劲地认真听课，脸上的表情也都出奇的一致——写满了大写的懵逼。 也许是觉得班里唯一的一个天才少年需要更多的关注和关爱，班主任在最后提问的时候钦点了白泽。 白泽看着黑板上一大堆数字和符号的结合体，佁然不动地沉默了一分钟左右。 一分钟虽然是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如果把这一分钟换一个情景，有时候就会显得很漫长了。 比如现在。 在这一分钟内，白泽都保持着别人猜不透的迷之微笑，最后说道，“这麽简单的题目我懒得算，张臣哲肯定会，老师你叫他答。” 虽然张臣哲一开始就猜到这家伙来学校的目的之一一定有找他一报“垃圾桶之仇”，但是他没猜到这家伙会用这么小气的办法。 果然是小学生。 张臣哲还敢拿他下半个月的生活费打包票，这家伙之所以会沉默一分钟那么久，是因为他曾试图答出这道题。 哼，跟中华试教育从来没接过轨的妖界小妖怪怎么可能答得出来嘛。 张臣哲看了一眼题目。 玛德，他也不会。 第十一章 全无节操的两人 下课后。 张臣哲继续晒着太阳看外面的风吹柳条。 “喂！张臣哲。” 然而在这个波涛暗涌的课间，白泽还没有上前来找茬，七夜还没有提出什么新的指示，就有人找上张臣哲了，或者说他们只是比那个人稍慢了一步。 是李树生。他拍了拍张臣哲的肩膀，“我这周末要去我爷爷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奇怪......这家伙在你们这里不是名声很糟吗。”七夜的表情十分戏谑，她看着张臣哲说道，“为什么还有人邀请他周末一起出去玩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李树生看着这个初来乍到的转校生，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这家伙虽然在外班的名声很不好，但是我们同一个班的同学却都知道，这家伙不光不恐怖，还很好欺负。” 他抡起拳在张臣哲的脑袋上敲了几下，指着张臣哲的脸说道，“看吧，这么对他的话脸会变得很吓人，但是完全没有攻击力，就像炸毛的猫一样。” “你说对吧。”李树生转过头去，向前方座位上的陈小安求证。 “你还是悠着点吧，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总有一天张臣哲会对你的无礼行为做出奋起反抗的。”陈小安靠在座位上没有回头，悠哉地说道。 “正解。”张臣哲扣住了李树生的脖子，把他的脸砸在了桌子上，“说吧，为什么要叫我去你爷爷家。” “为了向你证明我们家祖上是除妖师！”李树生从桌子上抬起头来，额头上多了一块红印，“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串用来除妖的念珠就是被我爷爷供起来了，你见过之后肯定就会相信我了。” “恩。”张臣哲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问道，“那串念珠是从哪来的？” “十年前左右我爷爷从家里的仓库里翻出来的......” “你觉得这样子可以使我信服吗！” “对不起，如果不介意话，可以邀请我去你爷爷家做客吗？”就在这时，一旁的桂彬发话道，表情有些害羞。 “原来桂彬先生喜欢去别人家做客啊。”不知道为什么，七夜每次一和桂彬说话就换上那种并不怎么正常的恭敬语气，像是在特意彰显着自己对于这个人的尊敬。而显然，她并不擅长表现这种感情态度。 七夜笑眯眯地看向张臣哲，态度很鲜明，“那就决定了，我们周末的时候一起愉快的去除妖师爷爷家吧。” 七夜又在用她的考试官身份绑架张臣哲。 “你们都去了，我怎么能不来凑凑热闹呢。”白泽冒出来说道，嘿嘿地笑道。 “我们班的插班生真是太热心了，一想到可以度过一个这么热闹的周末我就忍不住热泪盈眶......”李树生吸了吸鼻子，又转过身去问陈小安道，“你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去。算上我一个吧。”陈小安转过头来向后瞄去。 她对什么妖怪啊除妖师的没兴趣，对周末是不是可以热闹的度过也没兴趣，她有兴趣的，是七夜。 其实在七夜第一次踏进教室的时候，她就认出了七夜。是那天她老爹被带回妖界时在现场的人。 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七夜和张臣哲。 放学后。 张臣哲回到家里，推门进卧室，把书包扔到了床上。 他转过身来，眉毛抖了抖。 “你们为什么会跟到我家来？” 七夜站在张臣哲的卧室门口，颇有气势地伸手一拍墙面，“那当然是因为这位大人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把你们家最好的房间让给他！”七夜指了指她身后站着的桂彬，说道。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你肯定也有住的地方吧。”张臣哲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带他去那里不就好了。” “太过失礼了！”七夜眉头一皱，大声说道，“怎么能让这位大人住在那种地方！” “喂，怎么觉得你住在什么很糟糕的地方啊......是哪里？” “便利店，桥底下，公园长椅......” “这完全就是流浪汉啊！”张臣哲无奈地一拍额头，“行了，我同意了，你们住下吧。” “先去客厅坐着吧，我去做饭。”他挽起了袖子，向厨房走去。 十分钟后，张臣哲从厨房端出了三碗泡面，依次摆在三个人的面前，然后又摆上了筷子。 “是泡面啊。”七夜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在便利店的时候她就是天天泡泡面吃的。 “知足吧。”张臣哲坐下呼啦啦地大口吸面，说道，“我在里面打了鸡蛋呢。” “这个......好好吃。”作为一个从外表看起来可以一口吃一个馒头的巨汉，桂彬秀气的咬了一根面，说道，然后学着张臣哲的样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吸面。 “你......大概一碗不够吧。如果没吃饱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说，反正家里的泡面很多。” “真的吗？”桂彬两眼放光的看着张臣哲。 晚餐结束后。 张臣哲蹲在厨房，看着一地的泡面袋子和鸡蛋壳，觉得自己心都碎了。桂彬吃完了他所有的屯粮。 晚上睡觉之前，七夜提出分配房间的时候，坚持认为张臣哲的卧室才是最好的一间房间，应该让给桂彬。于是张臣哲只好乖乖地退出自己的卧室。 他让七夜睡在了他妹妹的房间，而自己则缩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半夜他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人给揪了起来。张臣哲睁开了眼睛，在一片黑漆漆的客厅中，勉强辨认出那是七夜。 “起来。我有事要和你说。”七夜扇了扇张臣哲的脸，试图让他快点清醒过来。 “什么事情？” “桂彬的事情。”七夜掏出她的红色翻盖手机，点亮了屏幕，“他是妖界前来的某个重要人物，来现世进行为期一周的观光旅行，在这期间保护他并且让他度过愉快的一周就是我的任务。” “重要人物？怪不得你对待那家伙的态度会那么奇怪，像个在表演什么浮夸戏码的喜剧演员一样。原来又是因为任务。” “没错，为了任务的话我什么都会去做的。”七夜笑道，“你不是也一样嘛，为了打工什么都会去做。” 她把手里的手机翻过个来，上面是上次张臣哲在咖啡店里打工时穿裙子的照片。 “哈哈哈，感觉我们俩节操全无......”张臣哲完全不介意有人留下了他的黑照，反而笑得很开心。 第十二章 不要小瞧猫的繁殖速度啊 “我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讲，流，出来。”七夜说道。 “是是。”张臣哲的裤兜里传出流的声音来，他掏出了手机。 今天的流换掉了她的超人cosy服，穿上了一身银白色的将军盔甲，头上的双马尾变成了一个竖在头顶的发髻，腰上别着一个夜叉鬼面的腰带。 她提着一把红缨枪，身后的背景是昏暗的战场，无数的笙旗在她的身后摇摆着。 “流作为妖，存在形式比较特殊。或者我们通常都称她为‘中央系统’。”七夜说道。 “以‘系统’这种形式存在的妖，不止流一个。但是流却是其中的中枢，其余的系统想要运转起来，都得以流为中介。这也是流之所以被称之为‘中央系统’的原因。” “我们人类没有与妖所对抗的力量，而现存的‘系统’，大多数都是为了使我们拥有这种力量而存在的。” “从我成为你的考试官开始，已经过了大概一个礼拜的时间。从规定上来讲，一个月后我才应该告诉你审核的结果，但是至今为止经历了一些事情，我个人已经对你产生了认同。” “但这只是我个人认为，在一个月期满的时候，由你自己来决定要不要踏入我们的世界。” “我能提个问题吗？”张臣哲沉默了一小会，问道。 “恩。” “之前流告诉我我，如果成为你们的同伴的话，就会被现世的所有人忘记。七夜你，是被忘记的人吗？” “是。”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张臣哲看不到七夜的表情，但他听到七夜说出那个字的时候，莫名地觉得七夜一定是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能被你认同，总觉得我好厉害。”张臣哲赶快转移了话题，嘿嘿地笑着，“我会认真考虑地，然后在一个月期满的时候告诉你答案。” “恩。最后一件事。”七夜说道，“虽然你现在还不是我们的同伴，没有负载系统的权限，但是之前也说过了，所有的系统都是以流为中介运转的。如果以后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就联系流，她可以帮你‘偷到’权限。” “七夜，别说的这么轻巧嘛，你是没关系啦，做坏事的人可是我啊......”流抱怨道，嘟起了嘴巴。 “不用担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张臣哲安慰流道。 “别说傻话了！”七夜在一旁吼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上次一样留你一命的。下次遇到了危险的时候不要逞强，不用客气地拜托流就好。” “嗯嗯，看在你这么替人着想地份上，我不会拒绝你的。”流眨了眨眼睛，对张臣哲说道。 “是，是，感激不尽。”张臣哲打了个哈欠，说道，“但是，两位女士，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了，熬夜可是会长黑眼圈的。” 第二天。 把学校选成了这次现世观光旅行的地点是桂彬的意思，所以七夜就开始了在学校里绕着桂彬团团转的日常，白泽则和外班的人扯张臣哲的八卦，最后越扯越离谱。 反正都不是些什么好话。张臣哲曾经听到过他在走廊里大肆宣扬那些纯属虚构的故事，然后走过去一言不发的提着他的衣领子进了教室。 于是白泽就用他浮夸的演技演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大声喊救命。围观的群众也只躲得远远的看着。 进了教室后，张臣哲把他放下来，他立马就不喊了，反而抬起脚狠狠地踩张臣哲的脚。 张臣哲觉得他迟早会对这家伙做点什么的。 终于到了周末的时候。 当李树生领着他们一行六个人站在某条街道前的时候，张臣哲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里就是那个他遇见大石和白泽的街道。 虽然晚上的时候空无一物，但是白天的时候放眼望去整条街上全是猫。 房檐上，拐角处，一堆一堆的喵星人凑在一起，看到街道里有陌生的来人，就哗的一下全部流窜走了。 一瞬间，街道又变干净了起来。 “我家爷爷十年前搬来住的时候只带了三只猫。但是这十年这条街道渐渐开始荒废，附近的野猫全都聚集了过来，再加上十年的繁殖，现在已经有两百多只了，全部都是我爷爷在养。”李树生说道。 七夜好像很喜欢猫的样子，出神地看着大群的猫。然而她回神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桂彬不见了。 “那个大个子被那个小个子带走了啊。”陈小安站在太阳下，一边扇着领口，一边对七夜说道。 其实桂彬是被白泽骗走的。 白泽告诉桂彬这条街上有两个妖老大，他们规定出现在这条街上的妖怪在白天是必须以猫的样貌出现。然后在七夜不注意时，两个人就变成猫溜走了。 白泽变成了一只小巧的白毛，走起路来像个贵族猫，桂彬跟在他后面，体型有他两个大，黄毛和灰毛夹杂着，走路的时候小肚子都快贴在地上了。 “我去把他俩找回来。”七夜撂下话后就离开了，只剩下张臣哲，陈小安和李树生三个人站在原地。 “再往前走点就到我爷爷家了，我们先过去吧。”李树生呲牙笑道，“我在电话里跟爷爷说今天会带同学去看他，他很开心呢。” 李爷爷的独居的样式像古代建筑，从外面的大门进去就是一个院子，李爷爷正坐在院子里喂猫。 院子里零零散散地聚集着一些猫，但凑在李爷爷跟前的只有两只，一只黑猫，一只白猫，虽然颜色不同，但两只猫却像孪生子一样，体形和体态都极为相近。 两只猫都卧在李爷爷的腿上，感觉到有陌生人，睁开眼睛瞄了一眼，又继续卧回去。 “我爷爷来时带着的猫已经去世了，这两只猫却陪了我爷爷很久呢。”李树生说道，眼睛里流露出宽慰的神情，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 然而一边的张臣哲却皱起了眉头。 虽然李树生他们无法感知到差别，但是张臣哲知道，那两只猫，并不是真正的猫。 第十三章 妖怪也有实现不了的梦想 “爷爷，你把那串念珠放在哪里了？我想给同学看看。”李树生一脸谄媚的扑到他爷爷面前，问道。 “臭小子，来了以后不先问候你爷爷，倒先问起那串破念珠了。”李爷爷拿他的烟管子砸了一下李树生的脑袋，说道，“在屋里，跟我进来拿吧。” 李爷爷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两只猫也都从他身上跳下来，跟在他身后。 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的简单，房间最里面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盒子。 张臣哲隔得远远的看了一眼盒子，盒子的锁扣处有一片刻着黑色咒印的地方，和张臣哲当初在七夜腿上见到的十分相似。 “流，那个也是你所说的妖咒吗？”张臣哲低声问道。 “恩，是的。”流说道，“那个盒子上的封印妖怪是打不开的。” 咔—— 李爷爷打开了盒子，很随意地取出来丢给了李树生，“拿去吧。” “看吧，是不是很有年代感，充满了神秘的气息？总觉得这串念珠里蕴藏着无与伦比的未知能量呢......”拿到念珠的李树生立刻就把它拿去张臣哲和陈小安面前，开始喋喋不休地说道。 念珠的内侧也有着黑色的咒印，其中三颗珠子上写着字，前两个字就是“除妖”，张臣哲觉得可以理解为什么李树生会把这颗珠子理解成除妖用的念珠了。 但关键的是，第三个字是“封”字。 “除妖封。” “这下有意思了。”流说道，“这个念珠上的咒印看来可以解除有id的妖怪们的封印。” 在这时，跟李爷爷进来的两只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围拢到了李树生的身后，昂起脑袋看向他。 “喵——” 突然间，白猫哗地跳起来，从李树生手里衔走了那串念珠，往院子里跑去。 看到白猫的行为，黑猫呲牙叫唤了一声，也飞快的追了出去。 而当李树生大叫一声“死臭猫”追出去的时候，两只猫已经在院子里打了起来，念珠被丢在一旁。 “真是不懂事的畜生们，根本不知道各个念珠的价值，竟然当玩具玩。”李树生一脸心疼地捡起了地上的念珠，两只猫看到念珠被人捡走，在一旁打得更凶了。 “又在打架，这两个家伙也一大把岁数了，还是不消停。”李爷爷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扣了扣他的烟斗。 “这两只猫总是在打架吗？”张臣哲问道。 “恩，总是打架，十年间里一直在在打架，明明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了，却还是学不会友好相处。”李爷爷说道。 “对不起，这两只猫借我一用！”张臣哲说道，提起两只猫的脖子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打得正欢的两只猫突然被人提住脖子分开，双双翻了个白眼，爪子开始往张臣哲身上招呼。 街道上都是些废弃的建筑物，张臣哲把两只猫拎到了废弃的楼层内部，把它们放在地上，然后自己坐在了身后的楼梯上。 “你们两人是妖吧。”他问道。 正打算继续开战的两只听到这话身子耸了耸，这才回过头正眼看这个打扰他们好事的人类。 “喵——”黑猫冲他叫道。“蠢货！”白猫给了黑猫一爪子，“他听不懂猫话。” “当猫的时间太长，都忘了自己是妖啊。”黑猫伸出爪子揉了揉脑袋，顺手还了白猫一爪子。它看向张臣哲，问道，“知道妖的存在，人类，你该不会是个‘伪神’吧？” 两只猫说话的嗓音都有些小沧桑，张臣哲估计这两个家伙的真身也都已经是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了。 “‘伪神’？那是什么，我并不是。”他说道。 “不是就好。”黑猫压住它的尾巴坐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人刚才是在抢那串念珠吧。”张臣哲说道，“只要有那串念珠，你们身上的封印住妖力的封印就可以解开了，你们该不会是在预谋着什么坏事吧？” “咦——我承认我想要那串念珠，但绝对没有预谋什么坏事。”白猫向后缩了缩脖子，“我来现世是为了实现一个梦想。” 它露出了一副神往的表情，说道。 “我的偶像是知朱侠，我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像知朱侠一样在城市里飞檐走壁，让整个城市的女孩都为我欢呼。”白猫张嘴哈哈大笑着，漏出了它的尖牙。笑够了之后，他又一脸辛酸地说道，“但是妖力被封印了之后，我就发现我离我的梦想越来越遥远。” “那你呢？”张臣哲看向黑猫。 “我？”黑猫咳嗽了两声，“我的偶像是扁畐侠......” “好了，你不用接着说下去了。”张臣哲扶额道，“所以你们就是为了这种狗屁不通的理想，做了十年的猫潜伏在那个爷爷身边？” “才不是狗屁不通的理想！”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张臣哲带着两只猫回去的时候，李树生和陈小安正在被一群猫围拢着，逗它们玩。 “我爷爷出去散步了，马上就会回来的。”李树生朝张臣哲喊道，一脸春心荡漾的表情，“快点过来吧，被这些家伙粘着还真是幸福呢......” 张臣哲放下手里的两只黑白猫，也和他们一起坐在了院子里的台阶上，很快一群猫就凑到了他身前，有的挂在他的衣服上，有的趴在他的腿上，还有一只爬到了他的头顶上。 “你看起来很受猫的欢迎嘛。”陈小安把一只猫的猫爪子印在了张臣哲的脸上，哈哈大笑道。 那只猫伸爪子挠了一把张臣哲的脸，然后挣扎出陈小安的魔爪跑开了。 张臣哲完全没觉得哪里幸福。 此时此刻，两百多条猫充斥着这个街道的角角落落，而桂彬和白泽也正混迹在这个猫咪的大军里。 本来的话，白泽是想把桂彬甩掉，然后把它丢进野猫堆里让他受受欺负的，但是奈何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于是他只好带着桂彬在街上游荡着。 然而，现在的他们却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房顶，远远地注视着他们的视线。 楼顶上，三道人影站立着。 “那个家伙终于和那个‘伪神’分开了。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第十四章 人到中年的光棍不是好猫 “你们俩是新来的吗，以前没有见过呢。”出来散步的李爷爷蹲在桂彬和白泽的面前，伸手去摸他们的头。桂彬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而白泽则瞪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用爪子剥开了他的手。 “有趣的家伙。”李爷爷眯着眼睛笑道，他伸手把两只猫捞了起来，抱在怀里，说道，“既然到了这条街上那就是我的猫了，家里放着好吃的，拿出来给你们当见面礼吧。” 这条街上有两百多条猫，全都是李爷爷在养，每个月单单喂猫的开销都已经很大了，但是老人家还是每天乐呵呵的，毫无怨言。 十年，他记得每一条猫的样子，记得每一只猫的名字，甚至理得清这两百条猫的族谱。每当有当晚辈的猫和当长辈的猫抢吃的的时候，他总是出面去教训那些小辈们。 虽然说是教训，其实也不过是抱着猫嘀嘀咕咕地讲一大堆话，其实当猫的根本就没在听。 一个猫妈妈下一窝仔，他就看着小崽子们长大，然后告诉它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谁是老三老四。 虽然他不知道猫崽子们能不能听懂。 但这十年他也确实和这些猫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讲话的时候，有人听总比没人听要好。 十年前，当他的老伴走的时候，他执意一个人住到了这里，带着老伴生前养的三只猫。 十年过去了，那三只猫也死了，他甚至不太记得他老伴的样子了。 十年，这条街上来了多少猫，走了多少猫，他们相互陪伴着，整整十年。 在李爷爷的记忆力，陪他最久的应该是黑猫和白猫两个家伙，如果按年纪来算的话，也都应该是老猫了。 记得早些年的时候，他还拎着两只猫，抱怨它们人到中年了不知道找老婆生孩子，就知道两个大老爷们一天凑在一起打架。 抱怨着抱怨着，又过了好些年，李爷爷也就不抱怨了，因为两只猫都是老猫了，找不上老婆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 李爷爷抱着怀里的两只新来的猫，转身朝家里走去。此时无论是他，还是他怀里的两只猫，都没有察觉到即将伸向他们的利爪。 站在楼顶的妖仰头发出一声一声的大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变形成有着尖锐地指甲的爪，妖气开始从手掌中渐渐地溢散出来。 七夜感受到附近有妖气的迫动时，正在角落里和猫做游戏。 她本来是出来找桂彬的，但奈何......她对猫这种生物没有一点儿抵抗力，在看到角落里藏着一群猫满地打滚时，就忍不住上来捏它们的肉球，挠它们的肚子。 但是在感受到妖气的那一个瞬间，七夜蹙了蹙眉，立刻起身朝向妖气传来的方向。 “别急着走嘛......”突然间上空中的楼顶传来了声音，然后笔直的飞下来一柄利刃，插在了七夜的脚下，“我们老大说不能叫你坏了他的事，叫我来拦着你呢。” “流，叫张臣哲过去先护着桂彬。”七夜站立着，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生冷起来，“告诉他我五分钟后就立刻赶过去。” “五分钟？你申请系统也需要五分钟吧.....”流嘟囔道。 “恩，帮我申请系统吧。”七夜道，从地上拔出了那把剑，“申请成功之后，一瞬间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哼，知道了，知道了。其实张臣哲那家伙也感觉到妖气，已经赶过去了。”流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说道。 “那就好。”七夜看着楼顶上站立着的妖，小腿上的咒印浮现出来，在她的小腿上一圈一圈地流转着，“但是，也有可能花不了五分钟呢。” 七夜说着，手中紧握着那把剑，从街道上冲上了楼顶，风吹得她的裙子瑟瑟作响，她的头发在风中乱舞着，她在途中踩踏着玻璃已经碎掉的窗框，不断地向上，向上，然后在到达顶层的时候，将剑举过头顶。 剑刃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一道发光的竖线，七夜注视那个妖的眼睛，将剑劈下！ 当张臣哲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李爷爷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后背上有一个骇人的伤口，背后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在张臣哲的身后，李树生和陈小安也追了过来，那群院子里的猫也三三两两地跟来了。 “爷爷！”看到爷爷的样子，李树生扑过去晃着他的身体，不停地叫喊着。 猫咪们也凑过去舔着李爷爷的脸和手，试图把他叫醒。 “怎么是你这混小子。”李爷爷挤了挤眼睛，缓缓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地支起身子。 白泽和桂彬两只猫这时才缓缓地从李爷爷的身下钻出来。 他们并没有受什么伤，白泽还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桂彬却一脸愧疚的神情，肥肥的猫脸垂了下来，肚子也贴在了地上。 在街道的不远处，站立着两个人影，一个红毛，一个蓝毛。张臣哲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妖气正在不断地攀升着。 “真是的......为什么一口气冒出来这么多人啊。”蓝毛抱怨着，甩了甩手。他的衣袖很长，几乎快拖到脚尖上。 “哼哼——”红毛咧开嘴仰头大笑着，露出像野兽一样的獠牙，“不过是些凡人，怕什么。” “对不起，这里有个凡人忍不住想把你们俩揍飞呢......”张臣哲沉默了许久，低垂着的脸上布满了阴霾。 突然间他蹲下身，迈开腿，在一旁做起了伸展运动，“陈小安，你和李树生马上带爷爷去医院，我留在在这里揍飞这两个非主流混蛋。” “你，能行吗？”陈小安知道“妖”的存在，大概猜出了那两个人的身份。 “恩，完全没问题。”张臣哲做完了伸展运动，开始活动膝关节和腕关节。 李树生背起了他的爷爷，和陈小安往街道外走去，走之前还不忘冲着一红一蓝的两个人叫嚣，“你们两个人等着！你们的对手可是打遍混混界无敌手的！等着被揍吧！” 很显然，他把这两个发色不正常的人当成了附近的混混。 “你是妖界来的重要人物的话，那两个家伙应该是冲你来的吧？”张臣哲在猫堆里分辨出了桂彬的妖气，把那只肥嘟嘟的猫提了起来。 桂彬正耷拉着脸。 “不要这么消沉嘛。”张臣哲捏了捏他的圆脸，“这件事不应该责备你，与其责备你，不如责备那个小鬼。” 张臣哲扫了一眼白泽。白泽发了发抖，躲了起来。 “保护你是七夜的任务，说到底还是七夜的错。”张臣哲点了点头，“所以我会把烂摊子都收拾好，然后继续保护你。” “那两个人，我来收拾掉。”张臣哲把桂彬放下，握紧了拳头。 “但是......两个人你应付的过来吗？我们还是二对二吧。”突然间，张臣哲的耳边响起了一个他觉得很熟悉的声音。他歪了歪头思考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第十五章 “D”的意思是不合格 张臣哲扭头看去，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很慵懒的家伙，一头白色的碎发，瞳孔是深邃的蓝色。 他站在原地伸了伸懒腰后，不自觉地像猫一样蹲下身去，一只手臂不停地在脸上蹭来蹭去。 “蠢货！你现在是人！”黑猫从他身后走来，给了他一爪子。 “啊——”他突然间停下了他的动作，“当猫的时间太久，都忘记了。” “这家伙，是白猫吗？”张臣哲一脸的不可思议。 白猫打了一个哈欠，看向张臣哲。他的脖子上套着那串“除妖封”的念珠，念珠上的咒印正流转着。 张臣哲的视线停留在念珠上。 “这是刚才趁着混乱的时候从树生小鬼那里偷来的。”注意到张臣哲的视线，他说道，“本来打算带着珠子就这样走掉的，但是在走之前，果然还是得收拾掉这个弄伤老爷子的家伙。” “解决掉后你也走不了的。”黑猫窝在他身后的位置，说道，“想走除非把珠子留下。” “哼，那时候就凭本事来抢吧。”白猫朝黑猫边吐舌头边翻白眼，顺便还朝他拍了拍屁股。 站在他们两人对面的红毛一直仰着头，发出近似于癫狂的大笑声，笑的时候，瞳仁剧烈的上翻着。 终于，他停下他的笑声，慢慢地收回自己扬起来的头颅，快要翻到上眼皮里的瞳孔也渐渐地滑到正前方，看向张臣哲。 他的手掌几近于兽化，指骨突出，皮肤变得通红，上面生出了一些接近于鳞甲的东西，指甲和皮肤连成一体，给人锋利的感觉。 嗖—— 突然间，张臣哲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出现在了张臣哲的正前方，距离他不过二十厘米。张臣哲甚至被那张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变态脸吓了一跳。 轰—— 红毛猛地伸出手，张臣哲被被他按倒在地，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和地面发生了极大的冲撞。红毛一只手按着张臣哲的脖子，另一只手则高高的举起。 “先断你一条胳膊好了。”他的瞳孔向下游走着，停在张臣哲肩膀的位置。 看着对方的眼睛，张臣哲毫不怀疑，如果他不赶快挣脱，下一秒他的手臂就会和他的身体分离，变得鲜血淋漓。 但是那只抓住他脖子的手如同铁钳一样，张臣哲根本挣脱不开，他甚至因为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在这样下去，可能他不光手臂会被断，连脖子也会被掐断。 咚—— 张臣哲抬起脚，胡乱踢的时候踢到了红毛的脸。 但是这种行为除了让红毛生气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他皱起了眉头，悬在空中的手臂轰然落下！锋利的指爪朝着他的肩膀刺去！ 轰—— 在他的爪子刺中张臣哲之前，红毛就从他身上飞了出去。 张臣哲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地咳嗽着，看向那个踹飞了红毛的人。 白猫大叔周身都被泛白的妖气围绕着，他弓着腰，原本没精神得耷拉着的眉毛也竖起来，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喂，小鬼，你果然不行啊......还是把两人都交给我对付吧。”白猫大叔说道，看向前方。 “拜托你了！”出乎白猫的意料，张臣哲说道。他甚至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白猫的身后。 “不是吧......这么怂。”一时间，白貌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一旁的蓝毛看到红毛被踹飞，就二话不说朝白猫冲了上来，他的袖子被风掀起，露出了一截白骨，长度大概垂坠到了他的脚踝处。 白骨在光的照射下流转着锋芒，他像挥剑一样挥起手臂上连接着的白骨，朝白猫劈下！ 而一旁被踹飞的红毛也从倒落的石头堆里站起身来。 他的整张脸都因为气愤扭曲着，瞳孔从最左挪到最右，将白猫纳入视线。 寻找到他的目标后，他扬起他的利爪，向白猫冲去！ “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躲远一点。”在一旁，黑猫叫住了桂彬和白泽，带他们躲进了小巷子里。 张臣哲站在白猫的身后，看着他们的战况。然而虽然是一打二，白猫大叔却完全没有落入下风，甚至还占了上风。 “那个大叔蛮厉害的嘛......”张臣哲说道。 “你在搞什么鬼？”流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说要揍飞人家的时候说的挺痛快，怎么现在就怂了？感觉自己看错了人，流现在很伤心。” “我有什么办法嘛......”张臣哲说道，“打过了之后发现打不过而已，君子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再说白猫大叔这么强，很快就会收拾掉他们的，我根本不没有逞强的必要。” “那可不一定。”流说道，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我给你发送了资料，你打开看看。 张臣哲掏出了手机。 “这次我们敌人总共有三人。那个红毛的名字叫做逐沙，蓝毛的名字叫做飞水，还有一人叫做五云，那个叫五云那家伙正在拦着七夜。”流说道。 “七夜她怎么样了？”张臣哲问道。 “七夜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来操心，在此之前你还是先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吧。”流继续说道，“那三人是三只被通缉中的妖，在我们通缉名单上，危险等级被划分为‘d’。” “只有‘d’级啊，感觉不是很厉害......倒不如说有一种作为通缉犯却不及格的感觉。” “确实不是很厉害，但问题是，根据我采集到资料显示，他们可以解开‘二级封印’。” “‘二级封印’，那是什么？” “那是这个‘世界’直接加成在妖怪们身上的一种封印。通常情况下，当妖怪们踏入人类世界的时候，会‘人化’，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们的外表会更加的接近于人类。同样的，当人类踏入妖界的时候，也会‘妖魔化’。” “而‘人化’之后，妖的力量也会相应的减弱，这就是所谓的‘二级封印’。‘二级封印’对有无id的妖都有着一样的作用，几乎可以封印掉一个妖百分之八十的力量。” “但是他们好像掌握了解开“二级封印”的方法，他们的手就是证明。”流的表情变得沉着起来，“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解开二级封印，那个白猫大叔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恐怕一对一都不是对手。” 第十六章 变态都喜欢断人手脚 “一旦他们解开封印，想打败他们的话，就只有你上了。”屏幕里，流看向张臣哲，两条弯弯的眉毛拧起来，眼神严肃的不像平时的她。 “我？我要怎么做呢？” “现在先老实呆着。”流说道，“想要打败他们就只有依赖系统。” 流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带着骄傲的神色。她伸出了三根手指比划道，“我要帮你收集到百分之三的分流。” “虽然不能直接帮你从主系统中调用出分流，但这种系统，就像一桶水一样，往外舀水的时候总会有水滴洒落在外面。”她把竖着三根手指的手往前伸了伸，“我要把那些‘水滴’收集起来，调用给你。” “百分之三的分流可是一个大数字呢......”流的笑容十分的高深莫测，甚至有点儿显摆的意味，“到时候那种货色的妖怪来多少都不足为惧。” “那就快一点吧。”张臣哲蹲在白猫身后大约五米远的位置，看向白猫，“要赶在他们解开‘二级系统’之前。那个大叔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他会受伤。” “别着急嘛......”流瘪了瘪嘴巴，“每个人可以承载系统的分流量都是不一样的，超过那个极限的话可是会会给身体造成负担的，严重的话可能会将将人压垮，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而我还不清楚你承载的极限是怎样的。” “七夜的极限也不过是百分之五而已，虽然这个数据已经超越了大多数的人。”流说道，“既然我不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我会把收集到的系统逐渐地负载在你身上，一旦你感到任何的不适，立刻告诉我。” “我知道了。”张臣哲盘腿坐下，说道，“开始吧。” 街道上。 现在整条街道上就剩下白猫和两人对峙着。 逐沙和飞水不断地借势于墙壁和地面，每次攻击时都像飓风一样向他冲去，找最刁钻的角度发起攻击。逐沙的手指一次又一次的刺向白猫的脑袋，仿佛要把他的头捅成烂泥。 白猫甩头躲避逐沙攻击的时候，顺势抬脚踢开了身后向他攻击来的飞水，然后扬手把逐沙的脑袋按进了地里。 水泥的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深坑，像干土地一样龟裂开来。 逐沙伏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白猫身上的妖气仿佛将周围的气场都改变了一样，变得压抑而沉闷。他瞳孔的颜色开始越变越浅，让人感到畏惧。 “流，现在是多少？”张臣哲盘腿坐在地上，手拄着膝盖。 “百分之零点二。” “感觉大叔他完全站着上风呢，流你是不是担心过头了？” “不，绝对不是担心过头。他的妖力被完全封印了十年，一时间爆发出较强的妖气不难理解。但是毕竟被封印了十年，妖力的流转还很不稳定，几乎可以说是在飞速的消耗着。” “也许情况比我所说的更加严峻......” 哗—— 逐沙挣脱白猫的手掌，从地上站了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扭了扭脖子，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白猫的妖气实在是过于强盛，充斥着周遭的整个空间，将另外两人的妖气完全打压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用术式呢？”逐沙站在白猫的正前方，问道。他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巴，眼里闪过精芒，“哦，我知道了。不是不用，而是不能用吧。” “你现在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你的妖力，恐怕只要使出一次术式，妖力就会喷涌而出，将你耗干的吧......” “告诉我，是还是不是！”逐沙伸出手向前攻击，而被白猫击飞的飞水也冲上前来，他移动的时候几乎整个身体都要贴在地面上，像一条狂蛇一样流窜而去。 轰—— 白猫的妖气再次向上攀升了一个台阶，他抓住了两个人的手臂，将他们甩了出去。两人撞在墙壁上，直接击穿墙壁落进了墙面内部。 碎石块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如果我没办法将战斗持续太久的话，只要尽快解决你们就好了。” “流，现在是多少？”张臣哲盘起来的左腿不停地上下晃动着，拄着膝盖的手指也不停的点着膝盖，显得十分的焦急。 “百分之零点零四。” “确实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只要使出一次术式就会耗尽妖力。”白猫站立在街道的正中央，伸出手掌，对向了那堵墙面“那我就只好使出我最强的术式，一次性解决你们了。” 逐沙和飞水从墙面上的洞口上钻了出来。 “破坏术·三千切。”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好像是静止的。 无形无色的空气中像是激荡起了千层波纹那样，在整个空间里好像都出现了可视化的白线，它们紧密地相间着，像是老电视里的黑白雪花一样。 “流，现在是多少？” “百分之零点零五。” 轰—— 流的话音刚落，那栋墙壁连接着的建筑物就轰然倒塌，坠落向街道的方向。 白猫的攻击几乎将建筑物的下层化为了碎末，它们像尘土一样将街道的这一段笼罩地灰蒙蒙的。 “变成灰吧。”白猫说道。 一瞬间，烟雾就将白猫笼罩了进去。 他转身，朝烟雾外走去。 嗒——嗒——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里，周围的空间里还充斥着他残留下来的妖气，整条街道上只有他的脚步声响起。他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向外走去的时候恍恍惚惚的就如同做梦一样。 “大叔！小心！”突然间，张臣哲的喊叫声响起，像是打断了他昏昏沉沉的睡梦。 他努力地睁了睁快要眯起来的眼睛，回头看去。 逐沙突然从烟雾中冲了出来，那一个瞬间，白猫才突然感觉到了逐沙的妖气——狂躁并且凶猛。 他的手掌不再是人类手掌的样子了，皮肤的颜色泛着红色，上面生出了一些接近于鳞甲的东西，骨节突出，暗红色的指甲看起来坚硬并且锋利。 “还是先断你一条手臂好了。”逐沙舔了舔嘴唇，挥起了他的手臂。 第十七章 做人做猫随便哪个都好 嗒—— 张臣哲握住了逐沙的手。 那只手的皮肤就像是硬牛皮一样，像钢铁一样冰凉。 在那只手刺中白猫之前，张臣哲握住了它，让逐沙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白猫，眼底开始泛出浅蓝色的光泽。 “你果然是‘伪神’。”白猫眯着眼睛，看起来就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现在的的话，交给你应该没有问题了吧。”白猫说完这句话，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不——实际上......”然而还没等张臣哲把话说完，来自于另一人的攻击就打断了他。他连忙闪退着，顺手拖住了逐沙，于是三个人就像滚成一团球一样滚出了烟雾的围拢。 站在街道上，张臣哲才看清楚，不光是逐沙显现出了妖魔化的地方，飞水同样也是。 他的长衣袖被风吹起，露出了一截白骨，长度大概垂坠到了他的脚踝处。白骨在光的照射下流转着锋芒。 白骨的前端是如同象牙一样的尖角。 “流，他们的‘二级封印’已经解开了是吗。” “不，还没有完全解开。” “那我的分流现在是多少？” “百分之零点七。” “好。”张臣哲点了点头。 烟雾里，白猫躺在地上。 妖怪用尽了妖力，基本上就已经相当于一个人断了气。虽然白猫还不至于挂了，但他现在的状态很差，甚至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间，渐渐散开的烟雾中窜进来了一条影子。 黑猫走到白猫的面前，黑色的猫脸上写着嘲讽的意味。 他俯下脑袋探到白猫的脖子那里，用嘴叼住了念珠。 “喂，你这个混蛋怎么能趁火打劫呢！”白猫眼睁睁的看着黑猫叼着念珠一路小碎步跑远了，却躺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 “可恶......” 张臣哲站在街道中央，突然间有人在身后踹了他一脚。 “磨蹭什么，上啊。” 张臣哲回头看去，身后的人带着一串有着黑色咒印的念珠，念珠上的咒印已经被启动了，正在不停地流转着。 真是连这种冷不丁就冒出来的出场方式都一模一样啊。张臣哲垂头叹气道。 除了黑色的头发比白猫平顺一些，以及瞳孔的颜色和白猫不一样，是深红色以外，这两个人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得，甚至连眉毛下撇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你负责那个蓝色的家伙。”黑猫伸手指了指飞水。 “我负责那个红色的家伙。”黑猫的话音刚落，便冲了出去。他抬腿从逐沙的头顶劈下，被对方用手臂扛住后，按住对方的肩膀，整个身体甩到他的身后用膝盖顶向他的后颈。 张臣哲看了眼黑猫和逐沙的缠斗，无奈地耸了耸肩。 “现在是百分之零点八。”流出声提醒他道。 张臣哲眼底的蓝光越来越浓郁，他甩了甩手臂，看向他的对手。 哗—— 两人同时从原地冲出。 飞水的骨头剑径直地朝张臣哲的额间刺来，张臣哲把自己的身体甩向一侧，整个身体向后倾倒着。在刹那间，他伸手抓住飞水的连在手臂上的骨头剑的一头，整个人悬空起来，伸脚像骨头剑的中间踢去。 “好硬。”试图劈断那截骨头却失败的张臣哲翻了个身落在地上，向后退了几步。 “流，我想要武器......” “武器？我可没有那种东西。” “这样啊，那我造一个试试。 张臣哲张开手掌，浅色的妖气被具象化了出来，在他的手底下形成一个像气旋一样的东西，像前后延展出去。 最后，妖气具象化成了一把长刀。 “竟然第一次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到底是......”流惊叹道。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呢。” 具象化出来的长刀没有实体，透明色，发着蓝光。张臣哲握住刀柄，将它横在自己的眼前。“尤其是握着刀的感觉......” 他用手指抹了一下刀身，长刀的刀鞘就像燃尽的火焰一样褪去了。 “这次一定会折断你的骨头剑了。”张臣哲握着刀摆好了架势，看向飞水。 “现在是百分之零点九。”流补充道。 “百分之多少都没有关系。”张臣哲蹭了蹭脚下，迈开了步子，“现在的话，我觉得我面对谁也不会输！” 张臣哲佁然不动，飞水扬着他的骨头剑劈过来的时候，刀尖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 哐当—— 被张臣哲砍断的一截骨头掉落在地上。 一旁。 “我可是一个记仇的人。”黑猫说道，逐沙已经被他放倒在地。 “这是老头子的份。”他两手抄兜，一脚踩在了逐沙的肩膀上，脚掌无情地碾压着。 “这是白猫那家伙的份。”黑猫提起脚尖揣上了他的下巴，然后踩住了他的侧脸。 “最后，如你所愿的，先断你一条胳膊好了......”黑猫从裤兜里掏出手，并起了手指。他将手掌举过了肩膀的位置，然后像下刺去。 “住手。”突然间出现的人握住了他脖子上的念珠，然后一把摘了下来，“这个东西可不能落在妖怪的手里呢，没收。” 七夜手里把玩着那串念珠，她身后站着几个罩在黑袍子里的人，其中一个人正反手架着一个妖。 “嘁。”黑猫看了一眼七夜，呲了呲牙，转身走开了，将逐沙丢在地上。 而一旁的张臣哲也已经打倒了飞水，让流撤销了系统。 “百分之一点一......虽然预测你的极限在三以内，但是没能真正测试一下真是可惜呢......”流默默地嘀咕道。 “把他们三人带走吧。”七夜对身后的押送官说道。 当三个人被押送官带走后，桂彬和白泽才从小巷子里钻出来。 砰——他们在七夜面前变回了原形。一旁的黑猫却变回了猫，正站在白猫跟前舔自己的爪子。 “七夜，那串念珠可以借我吗？”张臣哲问道。 “哦。”七夜将念珠扔给了张臣哲。而张臣哲则拿着念珠到了两只猫的面前。 “大叔们还想要拿着这串念珠实现自己的梦想对吧，那就借给你们，七夜说了要没收所以你们一定要还回来。”他递出了握着念珠的手，说道。 白猫还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他斜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黑猫，一副你要是敢一个人独吞就吃了你的表情。 “还给你？你就不怕我再也不把它还给你？”黑猫摆了摆尾巴，说道。 “不怕，总觉得你们不会是拿它去做坏事的人。” “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更不会接下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可不敢保证自己是什么好人。再说了，那个理想本来就是个狗屁理想。虽然是个狗屁理想，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一个人可以先实现它，要不然的话，早就实现了。只有一串念珠的话就非得分出个谁前谁后了。” “那，你们还会留在这里吗？” “十年对一个人类来说，很长很长，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一个喝着茶消磨掉的午后一样，很短。这里很好，不管是做人也好做猫也好，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切，真会说话。”白猫撇过了头去。 第十八章 神隐的京都 距离桂彬离开现世已经过了三四周，今天都已经是暑假的第二天了。 吉无比百般无聊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下，嘴里叼着一根冰棍。 “好热......”太阳光刺的他眼睛有些疼。 从桂彬那次起，七夜就常住在他家里了，因为吉无比实在是不忍心一个女孩子过着像madao一样的生活。睡公园长椅？那家伙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光是坐着就已经觉得屁股硌得很不舒服了。 然而虽然住在了他家里，但是七夜那家伙以“又不是我自愿要住下”为由，拒绝支付一半的房租，所以吉无比不得不在这样的大热天里出来打工。 就在刚才，他又一次被炒鱿鱼了。 啊——人生这种东西还真是充满了绝望呢。 “吉无比，七夜叫你赶快回家。”突然间，他口袋里的手机传出流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吉无比突然有一种被公司裁员了却不敢告诉家中妻子的心虚感。 “什么事？”吉无比问道。 “嘿嘿，总而言之是大事。” “我回来了。”回到公寓后，吉无比放下钥匙，喊道。 七夜从房间里窜出来，满脸的激动。 “吉无比！我接到了一个大任务！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大干一票？” “大任务？任务这种东西能有多大。”吉无比坐下来，说道。 “一个世界那么大！接下来，我们要去往京都！” 和七夜流相处了一个多月，吉无比大概也知道了妖界这个东西的本质。之所以从人类的世界无法看到妖界，是因为“妖海”的存在。 妖海是包裹在妖界之外的一片海，相当于妖界和人间界之间的一层屏障。 但是有时候“妖海”也会吞噬现世的空间，被吞噬的空间就会神隐，武户就是这么形成的。 这种神隐的现象被称之为某种自然灾害，是不可抗力。 “京都是数千年前神隐的都市，在其中存在一只大妖怪，我们这次前往京都就是要和这只大妖怪进行交涉的。” “喂，我好像还没有答应和你一起去......” “我会帮你付暑假期间的房租。”七夜眯眼笑着，说道。 “成交。” “在京都没有任何现代设施，所以流就没有办法和你们同行了。”流说道，“但是七夜再接任务的时候拿到了流的临时连接端口，只能使用一回。” “就是这个。”七夜拿出来了两个戒指一样的东西，将其中一个给了吉无比。 “刻不容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七夜看起来十分地兴奋。 “诶——我还什么准备都没做呢。” “什么准备都不需要做啦。”七夜舔了一下拇指，然后在地板上画了一个符，顿时间地板上就开始金光大作，在七夜的脸上投射出阴影。 “流，京都的坐标是多少？” “328，021” “收到。”七夜在符上添了几笔，然后合掌。 下一秒，地上的符印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吉无比确定，有什么他所看不见的东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要屏住呼吸呦。在妖海中不能够呼吸可能会有点痛苦。”七夜抓住吉无比的手腕，像房间里的茶几冲过去，“但是，给我忍住！” 哗—— 下一秒，他们没有撞翻那个小小的茶几，而是，消失在了这个房间里。 吉无比的手机被丢在地上，屏幕里的流叹了一口气，“竟然用这么乱来的方式进入京都，七夜这家伙真是的。” 她摇了摇头，屏幕闪了一下，进入了黑屏。 吉无比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眼前什么都没有。他只知道自己无法呼吸，加持栽在他身上的压强也像是深海般的高压。 “七夜！”突然间，吉无比意识到抓着他手腕的七夜不见了。 “不妙，走散了。既然如此那家伙到底为什么要叫上我一起啊......”在缺氧的状况下，吉无比的头脑开始眩晕，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啊——” 吉无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床上。 他猛地一个激灵坐起来，发现床边坐着一个老奶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醒啦。老奶奶点点头。我看见你倒在外面，就把你带了回来。你这孩子怎么会倒在外面的街上呢，太危险啦。” 吉无比环顾了一下四周，无论是看老奶奶身上的麻布衣服，还是看房顶上的木梁，都完全不像是现代的东西。 京都是古代！ 稍微震惊了一下，吉无比就恢复了平静，毕竟是几千年前神隐的都市，就这样维持着几千年前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外面很危险吗？总而言之谢谢婆婆你救我了。”吉无比跳下床来，“但是我现在该走了。” 吉无比往门外走去。 “外面很危险！你出不去的！”婆婆从身后拉住了他的衣摆。 吉无比站在了门口，吃惊的看着外面的天空。 “快点回去躺下吧，我看你身体好像还没有好。”看到张臣哲停下了脚步，婆婆就放开了他的衣摆。 “这是什么啊.....”天空上，像巨虫一样一样的妖怪们遮蔽了整个天空，在天空中盘旋着，相互穿插游走着。 “这到底是......” “没有驱魔的符咒，真亏你敢在外面乱窜。那些妖怪们可是会从天上下来吃人的。”晚上的时候，婆婆炖了白粥，用小瓷碗乘好，端给了吉无比，“但是这个屋子有结界保护着，妖怪们不会下来的，所以你就安心住着吧。” 吉无比觉得唯一能够解释眼前现象的理由就是，这几千年来，京都维持着原本的样子，而京都的妖怪们也维持着几千年前的形态。 出现在这里的妖怪们，都是些古老的没什么神志的妖怪们！ “婆婆，这里是哪里啊。”吉无比喝着粥，问道。 “这里是京都的边陲，不过离鬼海之地还是很远的。” 鬼海之地？吉无比想了想，应该指的就是妖海了。 “越靠近京都的结界越强，京都城甚至被一个巨大的结界包裹着，往城里走的话，妖怪就会越来越少了。” “这样啊，那婆婆你有没有听说过京都有什么大妖怪的。” “大妖怪？没有听说过呢。”婆婆摇了摇头。 现在的状况让吉无比有些怀疑人生。其实和七夜走丢这一点就已经够他受的了，没有七夜，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甚至不知道回家的方式。 无论如何，要先找到七夜，如果七夜也是这么想的话，那就应该前往京都城。 “婆婆，真的谢谢你了。”吉无比放下吃完的小瓷碗，说道，“但是明天一早，我还是要走了，去京都。” 第十九章 十三老大 第二天一大早，吉无比站在草屋门口。 外面的天空还是被妖怪们占据着，他背起婆婆给他准备的包裹——里面装着三天的干粮。婆婆说从这里出发的话，三天就可以到达京都。 “把这个也带着吧。”婆婆从身后递给他一张符咒，说道“防不了厉害的妖怪，但总比没有的强。” “还有这个。这是我儿子参军杀妖怪时用的......现在，老婆子留着又没由什么用，你拿着防身吧。”婆婆举起墙角放着的一把长刀，示意吉无比接着。 从昨天起吉无比就注意到婆婆是孤身一人，看样子，参军的儿子应该是......那么这把长刀应该就是婆婆儿子的遗物了。 “这怎么好。”吉无比沉声拒绝道。 “刀这种东西，只有在主人手里才会发挥出它的价值，就这样被老婆子我放在墙角里，就不过是一条烂铁而已。与其这样，让这把刀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我才更能心安啊。” “我知道了，婆婆。”吉无比接过长刀，捆在了身后。 “我走了。” “一路走好。”婆婆看着吉无比的背影，说道。 走在村庄的街道上，吉无比环顾四周，几乎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着。而街道上则攒聚着无家可归的流浪人，他们缩在巷子口，眯着眼睛，穿着破烂的衣衫，满身都是脏污。 吉无比觉得那些污渍比起泥巴来，更像是血渍。 他扫视向那群人的时候，他们睁开了眼睛，眼神像狼群一样。 吉无比马上移开了视线。 看来这个京都，非常的不太平。 三日后。 如婆婆所说的，越靠近城中心，妖怪就越来越少。 吉无比站在街上，不禁感叹道。 “这就是京都啊，跟边陲的村庄完全不一样。”街上的建筑物十分的规整，显得整个街道都变得亮堂了起来。天空中也没有了成群的妖怪遮蔽天空，从这里可以直视到悬挂在空的艳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吉无比完全无法相信这里和他所来的村庄是同一个世界。 “你是什么人。”突然间，吉无比身后传来说话声。 他转过头去，他的身后站着两人，正在打量着他。 “我只是从外地前往京都来找人的而已。”吉无比说道，“这里应该就是京都了吧？” “你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啊，还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两人中的一个年幼的孩子说道，“原来是乡下来的。” 奇怪的衣服？这么一想也是。这里是古代，吉无比却那天他去打工时穿着白体恤和短裤，在这些大夏天都遮的严严实实的古人面前，确实很奇怪。 “路吉，这么说客人可不好。”另外一个狐狸眼的大叔桂名说道。 “这里还算不上是京都，只是在京都的外城罢了。”桂名说着，一对狐狸眼眯了起来，“顺带一提，这一带，是我们家的老大罩的。” “就是就是，在这里我劝你最好不要打什么鬼主意，否则我们老大会把你教训的很惨！”路吉跳出来叫嚣道。 “是是，我知道了，再说我也没有什么打鬼主意的时间。我只是想知道，要怎么去往京都城内？” “想去城内？城内可不是谁想去都能去的。”桂名摇了摇头，指向不远处的城墙，说道“恕我直言，你想要进城，是不可能的。” “那到底怎样才能进城去呢？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进城去。” “办法有是有，如果你肯参加都卫队的选拔考试的话，就可以进城去了。”桂名说道。 “那这个考试是在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吧。” “两个月......那还是算了吧。除此之外，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嗯——”桂名顿了顿，说道，“既然你这么迫切的想要去京都的话，就跟我来吧，说不定那个人可以帮你。” “喂！你这个老狐狸！怎么能轻易相信这个家伙呢，万一这个家伙是坏人怎么办？说不定还是妖怪呢！”路吉在一旁大吼道。 “呀——我姑且和你们这个世界的妖怪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吧......”吉无比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不要理他了，这家伙还是个孩子，有时候难缠的很。”桂名一把捂住路吉的嘴，把他提了起来，对吉无比说道，“我们走吧。” 随后，三个人在一家道场的门口停了下来。 虽然是个道场，但是这家道场明显和周围的建筑物格格不入——显得有些华丽过头了。道场的占地面积是周围建筑物的数倍，而且门口的设施也十分的惹眼。 两个石狮子屹立在大门的左右两侧，大门上方的牌匾上，“道”字闪闪发光，像是用金子裱过的一样。 “这里是我们老大的道场。”桂名说道。 “不妙，总觉得你们像是欺行霸市的恶棍——你们，不会还在向这里的居民们收保护费吧？” “保护费？确实在收，但是不是向这里的居民。”桂名没有反驳吉无比的话，反而笑眯眯地说道。 “好了，进去吧。”桂名推开了门。 门打开后，吉无比便看到了里面的光景。无数人站在院子里，手持着刀剑。 “喝呀。”他们整齐划一的挥动着刀剑，挥汗如雨。刀剑划过空中留下一道道的弧形。 透过这些人群，透过他们所挥舞着的刀剑的间隙，吉无比看向站在道场台阶上的那个人。 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外衫，两手抱怀，用审视的眼光注视着院子中挥剑的男人们。当有了来人后，他立刻转移视线，盯上了吉无比。 “那家伙，不会就是你们的老大吧。” “是。” “骗人的吧，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嘛，你们认这种小鬼当老大就足够了吗......” “桂名，那家伙是谁？”突然间，站在台阶上的十三隔着一个院子发话道，“是新的同伴吗？” “嘛......差不多可以算是吧。”桂名眯着眼挠了挠头。 “喂，我什么时候答应当你们一伙的了？” “你如果想要去京都的话就留下来.....”桂名小声地说道。 “是，我是你们新的同伴。”吉无比朝向十三，尽他的全力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依旧是一个让人不忍直视的笑容。 “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服从我的命令行事了。”突然间，远隔着一个院子的十三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捏住了他的太阳穴。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