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魔凶星》 第一章 特战行动 天气很好。 本该处于休假的穆柳青扭扭脖子，心情却有些不好。 虽然难得的年假被取消很令人恼火，但穆柳青在了解到这次任务的内容后，还是立即返回了特战队基地。队员们都比她早到，大家知道这个外表秀丽的女上司其实很彪悍严厉，曾有单枪匹马毁掉一个生化人实验室的壮举。 “大家都拿到任务简报了吗？” 穆柳青从列队的属下面前走过，正想训导几句，她看见了门外走进两个人，当中金发耀眼的高挑女子则是她的直属上司——特战队基地司令官卡特琳娜上校。 穆柳青立正行礼：“长官！” “准备出发了？” 卡特琳娜笑脸盈盈，是穆柳青极为熟悉的形象，但今天卡特琳娜身后跟着位少年，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卡特琳娜介绍道：“你一直说人手不足，我跟上头反应情况，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了一个名额，这位是阔云星同学。” 同学？ 穆柳青打量对方，确实是应该还在上学的模样，可这里是执行危险任务的特战队！ “长官，上头就安排这样一个孩子进特战队？” 本来就心情不佳的穆柳青皱起眉头说道：“我需要的是军队中的精英，不是还在学校上学的小孩子！” 卡特琳娜笑意不减，摆手道：“穆队长你放心，他很厉害的。” 对于这位上司办事的随性，穆柳青早已习惯，她重新打量面前的少年，依然是无法接受这个安排。然而没等她再度抗议，卡特琳娜就拉着少年去挨个介绍她的队员：“这位是梳子，这位水管，这位是啤酒......全是外号，你知道特战队里正常情况下都不会使用真名，那时候留下的老规矩。” “长官！” 穆柳青提高声量，近乎呵斥地说：“这次任务涉及战斗，你不能让一个孩子去送死！” 但卡特琳娜还是那般随和，并且将名叫阔云星的少年推到她身边，拍打肩膀道：“多照顾一下就好了，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先走啦！还有个该死的会要开。” “长官！” 穆柳青不甘心地继续呼喊，然而没有用，她阻止不了特立独行的卡特琳娜。明明就是缺人手，上头还要塞个拖后腿的小男孩进来，简直胡闹！ 但又有什么办法？也许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都以为特战队是个历练镀金的好地方。 穆柳青调整情绪，严肃地跟队员讲解了一遍任务内容，随后便立即宣布出发。这次任务很关键，情报部门布局跨度接近两年，现在终于要收网，穆柳青的小队任务就是去捣毁一处关于生化人的地下交易市场。 车队扮作春游隐蔽地驶往郊外。 新来的菜鸟需要保护，穆柳青把阔云星划归到和自己一队行动，这时她又发现一个严重问题，这家伙之所以沉默寡言，竟是源于犯困！ 在行驶平稳的车里，阔云星睡着了！ 大概是那些高层的亲戚子女，根本没经历过生死考验。穆柳青不无恶意地揣测着，到了预定的树林边，她径直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眼看昏睡着的少年失去支撑后就要栽到地上突然伸手扒住椅子，又直起了身体。 看起来好歹动作灵敏，穆柳青稍减冷漠地说道：“距离开始行动还有半小时，你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阔云星伸个了懒腰看看四周的荒郊野岭，有点茫然，仿佛没听清她刚才的话。 强忍怒火的穆柳青重重摔上车门说道：“跟我来！接下来你的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我指令！” 地下交易市场就在这片树林的深处，特战队先是摆出春游道具，侦察附近未被发现后才动身前往，一路更换行头，在抵达作为入口的洞窟前已经全副武装。穆柳青按住耳麦试了试通讯声音，对远处同样潜行的队员打出手势，得到确认后说道：“重申，这次行动是联合其他两个小队进行，注意不要误伤，注意掩护伤员撤离。” “队长，前方发现一名独行的女人，你的两点钟方向。” 突如其来的报告没有触动穆柳青平静的表情，她顺着指引望过去，只见理应人烟罕至的密林里步履缓慢地走着一位黑衣女子，不像迷路，也不像散步，背着两杆包裹在布中的长条棍子，黑色短发下的侧脸颇为冷酷。 穆柳青的脑海里迅速翻找出一个名字。 甘蕊！ 南港市最大帮派的得力干部！她来桑灵市的地头要做什么？ 穆柳青预料到行动计划将因此有变，下令队员暂停行进，先暂时观察。她回头看向紧跟着的阔云星，这少年居然还打呵欠，将醒未醒的瞌睡状，即使穿着防弹战斗服也像个学校组织郊游的学生，她不禁悲从中来，拉过少年指向远处的女子，严肃说道：“待会如果看到她在附近，你记得躲她远些。” 这边做着指点时，穿着黑风衣的甘蕊已经走近洞窟，里面立马出来几个人提携机枪对准她，她便举起了双手。穆柳青听不到这些人的对话，然而在下一刻，甘蕊猛地踢腿踹飞上来的人，身形鬼魅，在枪声出现前就将离洞者全部打倒，紧接着闪身跃入洞中，一切行动之迅捷，连穆柳青都没来得及做出判断。 “队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跟上去！就算他们黑吃黑也肯定吃不干净，注意那个黑衣女人没在通缉名单，不要同她交手！” 这道令下，特战队只好被迫提前开始了行动，十几人鱼贯冲进地下交易市场的洞窟里。穆柳青走在最前面，她拿在手里的武器是特制短枪，已上膛，然而洞窟里面的场景让她射不出一颗子弹。 这里的守卫已全被击倒！ 甘蕊拖着一名失去知觉的守卫走向紧闭的钢铁大门，步履轻松，她抓起守卫的手掌按在指纹识别处，门却没开，于是回头对特战队说道：“你们来开门。” 这里的战斗自然是惊动了里头的人，想要开门一刻也耽搁不得，穆柳青略微迟疑便走到门边，紧紧提防着甘蕊，一面让队员黑开由电脑控制的钢铁大门，问道：“你身为黑滩干部，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别妨碍我。” 甘蕊在门开的一刹那就率先闪入，对着前来迎击的守卫一连串不落地的飞踢，长腿甩在枪身上丝毫不落下风，更将钢铁材质的枪管直接踢弯。 有人代劳开路，穆柳青不客气地招呼队员跟进，可通道在进去之后豁然开朗，还有着岔道，特战队的轻松愉悦也就到此结束了，打出手势的穆柳青让属下按计划分队前进，自己则带着阔云星继续缀行甘蕊身后。 戴上专门配给特战队的墨镜，穆柳青路经每个房间都扔进闪光手雷，她打算先搞明白甘蕊的目的，这个实力超群的黑帮干部无法令她安心放任。 很快，第一个强敌出现！ 全身罩在铠甲中的男人忽然破墙而出，想要偷袭走在前面的甘蕊，却被反应敏锐的女人轻易躲开，他在尘埃中前后一扫视，便吼叫着朝后方的穆柳青撞来。 “躲开！” 穆柳青不忘提醒身后的阔云星，自己举枪对准男人头部连发射击，但尽管全部命中，男人看似没铠甲保护的脑袋却是戴着钢化玻璃，用在大口径机枪的子弹也仅能留下细纹。 通道狭窄，男人穿着铠甲而硕大的身躯就占去一半，穆柳青后退几步猛地往他身侧钻去，躲过夹击的铁臂，穆柳青绕到了身后，左手当即攀在他肩上，右手抽出匕首，对准铠甲连接处奋力插下。 “叮！” 超合金材质的匕首迸起火星。 穆柳青咬牙连连刺击，在铠甲男人转身靠向墙壁时又翻到他身前，就像爬树的灵动松鼠，让对手无从捉摸。忽然她张嘴咬住匕首，重新拔了手枪对着戳出的铠甲豁**击。 砰砰砰的枪身，看不到铠甲里面会是什么惨状，然而男人发疯似的嘶吼证明了吃痛，把最后的力气用在奔跑冲撞上，将长长一段通道都破坏成废墟般！可穆柳青根本不给他得逞，犹如驯马的骑士挂在他身上，颠簸不下，也压迫不了。 最后的怒喊喷得玻璃头盔里遍布猩红，轰然倒地。 穆柳青提着匕首挺腰站起，看向站在前面的少年勾起了嘴角，她脸上还有剧烈运动后的红晕，紧身服却依然完好如初。 甘蕊已经找不见，穆柳青转而对通道房间里的人进行清除，超大口径的手枪近距离打在人身上简直如同炮弹，能把人体撕碎。她巧妙把握着射击角度，乱窜的流弹到处蹦跳打破各种仪器。 唯有存放生化人体的营养舱不好毁坏，这些圆罐为了禁锢生化人本身就采用了高强度材质。 “这些人多邪恶啊。” 穆柳青喃喃说着，没人知道她是在说做地上死去的交易者，还是那些圆罐里无意识的生化人。 跟随了她一路却完全没动手的阔云星闻言点点头，对房间内满地死尸残骸无动于衷，但在看向玻璃后面的生化人时，阔云星眼里浮现莫名的情绪。 穆柳青以为他产生了共鸣，第一次发觉这个少年尚还有可爱的地方。她没放弃寻找甘蕊，在这个地下交易市场逐渐回响爆炸破坏声后仍执意追踪，最后不负期待，在一间大厅里看见了对峙的两个人。 守卫皆亡，唯独剩下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品尝着杯中红酒，眼睛扫过走进来的特战队员，朝站在大厅中央的甘蕊说道：“你们黑滩已经和政府联手了？” 甘蕊摇摇头，托起掌心道：“我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这是邀战的姿态，老者不能再泰然自若地喝酒了，他放下酒杯站起，还要整理一下西服衣冠，绅士做派。他问道：“你为什么不用兵器？” “对付你，还用不上。” 甘蕊箭步前冲，鞭腿甩出毫不留情面。 老者才刚刚举起双臂就撞上，当即像被卡车冲击而倒飞，把之前坐着的椅子也连带摔进角落里。 “完全不懂得尊重老人！” 老者吼叫着从废墟里扑出，肌肉急剧膨胀眨眼间变成了壮硕体型，回敬的一拳却被甘蕊跳起躲过，将地板砸出了深坑。甘蕊还是没用上背着的兵器，她双手撑在天花板斜斜跃向墙壁，风衣翻飞，然后曲腿蹬出宛如春燕，连招踢踹把对手逼得后退。 一时间，大厅里打得异常激烈。 穆柳青推开身后的阔云星，嘴里呢喃道：“黑滩一个干部就有这种实力？” 她来这里可不是当观众的，看清两人战况后也拔出了匕首参战，先取下路，匕首带着一抹寒芒割向老者膝盖，然而对方的皮肤韧度出乎意料，裤腿被破开，匕首上却没能带出血！ 上下遭袭的老者立刻呈现颓败，退到墙边，就仗着生化体质的优势愤怒回击，可是速度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打空气般乱舞。双方稍稍僵持，好像执意不用兵器的甘蕊突然抽出背上包裹布套的棍子，落在地面跟着穆柳青左右一道将老者扫倒，穆柳青的动作行云流水，旋身倒执匕首插向老者心口。 插不进！ 穆柳青吃惊地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缓冲，接着看见棍影挥来，正正打在匕首柄尾，一击将匕首插进心窝。 “你们两个小女孩太没礼貌了。” 老者咬牙切齿地说着，却没有反击，而是探手入怀拿出一只遥控器，并且按下了唯一的按钮，顿时通道里警报大响，他痛苦地笑道：“和我这个老人家一起下地狱吧。” “别天真了。” 甘蕊收起棍子，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穆柳青也用力拔出她最心爱的匕首，在对讲机中提醒队员撤离，再看向门口甘蕊早已经不见踪影，便也没了继续在这逗留的理由，招呼阔云星一同往出口跑去。 这次行动显然十分顺利，穆柳青的耳麦中频频传来捷报，整个地下交易市场被摧毁殆尽，特战队也没有大的损伤，可谓功德圆满！ 然而就在临近铁门时，岔口冲撞出一台黝黑人形机器。 “特洛摩斯！” 穆柳青听到一直浑浑噩噩跟着自己的菜鸟竟是惊呼出声，但她从未见过这种型号的机器，也没曾听说有代号特洛摩斯的机甲。 眼看大门即将关上，穆柳青也没空琢磨这件事情，拉扯着阔云星朝外疾奔，但抓握的立即手遭到拨开，满脸被震撼的少年推她出去，独自迎向朝自己走来的机甲。 穆柳青没料到会给自己人推搡，就地一滚，半蹲在钢铁大门外呵斥道：“你在干什么蠢事！？快出来！” “你们先走。” 阔云星回过头对门外困惑不解的特战队员交待道：“我要毁了这台机器。” 钢铁大门不容抗拒地继续合上，警报趋向尖锐，呆愕的穆柳青发觉被队员往外头拖拽，挣扎道：“放开我！我要带他出来！” 数名队员牢牢抱住她劝道：“没时间了队长！” 大门最后的一线缝隙也稳固合拢。 穆柳青站在洞外尚未回神，木然双眼不肯离开那处她出来的洞窟，直到底下连续的爆炸震动地面，黑烟流出，她颤抖地长长吐气。十年前，实力遭到低估的生化人埋伏了她所在的小队，那时候她还刚被吸收进特战队中，才相识没几天的战友就倒在了她眼前，她永远记得经常傻笑的队长为掩护她逃离，被撕碎了身体。 此刻后背的那道伤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队长，节哀。” “我得确定他是否真的死了。” 穆柳青深吸口气，呢喃说道：“这菜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不跟着跑出来？他不要命么？” 没人能回答她，在那样剧烈爆炸里，地下通道中的人几乎能确定没有存活的机会。 穆柳青非常懊恼自己当时没有发现异样，那个男孩今天才加入她的队伍，现在却已经葬身地底，是她的失职。 如何对得起当初舍命掩护自己的那个男人？ “咳咳...” 忽然从洞里走出的人没给穆柳青太久悔恨的时间。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灰头土脸的阔云星，穆柳青率先反应过来，一口气提上喉咙就张嘴大骂道：“你这个笨蛋！蠢货！” “咳咳...我没事。” “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我要负多大责任！卡特琳娜那个贱货会怎样折磨我！” 第二章 现在与过去 关于阔云星怎样从自毁的地下通道中活着出来，特战队里有太多疑问，以至于进入市区后不久，他就不胜其扰地下车步行回去。特战队虽然隶属联邦军，但比起需要严格依照规章制度管理的军队，显然要宽松自由得多，大部分成员并不喜欢单位安排的住宿，他们有着优厚薪酬，更倾向于居住在市区里生活内容丰富的民宅。 拦了辆的士，只报出个地名后阔云星又在车里睡着，等到被人摇醒，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就摆在他面前，原本看着挺温和老实的司机满脸狠辣。 “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一个学生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阔云星打了个呵欠，把裤兜翻出来给对方看，空荡荡的，连车钱都没有。的士司机不肯相信，伸手过去打算搜身，忽然发觉手腕被握住。 “本来是想到地方了再让清风付钱，你这样做就是白跑一趟。” 走出房屋之间肮脏的小巷，少年拍打双手左右张望，这里倒是识路，认得附近有座繁华商场，他的目的地就在那里。 他走了之后，留在小巷中昏迷不醒的的士司机不知要过多久才能被人发现。 附近的这座商场有个低俗土气的名字，叫做富豪，不过名副其实地占地广阔，起了多栋互联的商场大楼，以汇聚全球名牌的店铺吸引着整个城市的购物者，自开业起就是繁华地段。 阔云星在大楼前的休憩长凳上找到一个穿着旧式长衣却戴鸭舌帽的老人，他揉搓着遍布血丝的双眼走过去，在老人身边的位置坐下。 “放学了？” “你忘了今天是你叫我去特战队参观。” “人年纪大，就容易忘记事情。” 留着一字胡的老人直视眼前的商铺，说道：“卡特琳娜那个丫头以找黄毛调戏我孙女做要挟，我也没有办法。” “人称道法盖世的清风说出这种话，你不觉得丢脸？” “我们的时代都已经过去，现在是年轻人的舞台，你看前面那个试用指甲油的小女孩，裙不过膝盖，袖子只到肩膀，让我老想去问问她到底冷不冷。” 老人享受地扭动身体找了个更舒适的坐姿，看着身边睡眼迷离的少年说道：“退休了就要这样悠闲地度日，有时间悠哉游哉泡一壶茶，晒晒太阳。” 阔云星鄙夷地笑，不满道：“我通宵把才封印加强，原本今天想补觉，你居然将卡特琳娜招惹回来，悠闲的只有你自己。” “年轻人多运动身体才会健康，我也是为你好，你得理解老人家，尊重老人家。” “今天刚有个自称老人家的被年轻人扎了透心凉。” “那就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拆了一台特洛摩斯，还有，桑灵市的治安不太好，卡特琳娜还是那么吊儿郎当做不好自己的工作。” “所以才要你帮忙，工资我都帮你谈好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特洛摩斯？” 语气陡然显得尖锐的问题让老人也稍稍正色起来，平和道：“总有些人直到现在还不甘心。” “都这么多年了，还不能好好过日子吗？” 阔云星揉搓着脸，又打起呵欠道：“我现在只想睡觉，钥匙丢了，把家里钥匙给我。” 老人正掏着钥匙，突然侧头看见行人里走出一名女孩，马上就端正起坐姿，摆出和蔼的笑容。 “阔云星！” 女孩径直走到少年面前并且大声喊他名字，底气十足道：“你这两天去哪里了，都不到学校里上课？” 指责完了才跟老人点头笑着问好：“李爷爷。” 李青风慈祥道：“真有礼貌。” 阔云星还在愣神，看到女孩板着脸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说道：“班长，我保证明天一定准时到学校。” 可是他满脸昏昏欲睡表达不出足够多的信心。 秦安琪作为班长，从来都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追究阔云星旷课迟到已经不是一两次的事情，扭头就对李青风说道：“李爷爷，你要督促他上学，再继续这样不行的。” “嗯。” 李青风认真点头：“爷爷我一定严加管教。” 单是这份承诺还不行，秦安琪拉起阔云星的手臂就朝商场走去，一面回头跟李青风摆手告辞：“李爷爷，我要带他去参加班级活动，你自己一个人小心身体。” “去吧去吧。” 李青风也是不停摆手道：“爷爷身体很硬朗，你们尽管去玩。” 无可奈何的阔云星被拖到一群学生里面，环顾一圈兴致勃勃的少年少女们，他对领头者秦安琪小声道：“我现在想去睡觉，明天再陪你们玩好不好？” “不好！” 秦安琪坚决反对，抓着他的臂弯不放手，郑重教训道：“你两天没来学校，咱们班级有活动你也不知道，现在我们要准备试胆大会的东西，你必须参与。” 阔云星瞪大眼睛，犹豫道：“试胆？” 秦安琪狠狠点头：“试胆。” 已经挂起黑眼圈的少年抱头道：“太幼...这种活动还是不要叫我了...” 由不得他反抗，正在进行采购的众人簇拥起他往商场里走去，秦安琪的号召力很强，一方面是班长身份，一方面也是由于她家中富有，这次活动就是由她独自主持操办，尽管私立学校中大家都不在乎那点钱，可无需各方面协调的活动使得进展神速，没有阻碍。 在商场里逛了半圈，阔云星就找到购物的空隙坐到长凳上眯眼，环形的中空大商城里人来人往，店铺琳琅满目，莫名有种催眠的效果，他感觉在这里坐着睡着一点问题都没有。然而少女还是没舍得放过他，坐到他旁边淳淳教导道：“你怎么这样没精神，现在是你跟同学交朋友的机会，你总是旷课逃学，上课也睡觉，转学过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认识你。” 阔云星困惑地打量她，这少女说话居然比李青风稳重得多，可惜即使如此，阔云星还是没有热衷这次集体活动的心思，被打扰眯眼假寐之后依旧沉默不语，少女见状无果叹气，起身去找别的事做。 最吸引秦安琪的莫过于附近一间饰品小店，试胆活动总要准备些作为分队的佩戴饰物，还有惊喜奖品，于是期待地快步走了过去，来到店门时，却与里头出来的人不小心相撞。 这个班长有点呆傻。 阔云星看在眼里默默摇头，明明是里面出来的人在边走路边回头说话才撞上躲避不及的她，她还是全包全揽地道歉认错，有教养到令人发指。与之相对的另一方竟得寸进尺。 从店里走出来的女人染着绿发，耳上缀的一排骷髅型装饰也宣示其个性，推搡秦安琪道：“走路不长眼！” “对不起。” 哪里都会有这种人，秦安琪本没打算放在心上，让开道路想从边上进去，不料女人的同伴在发现她的退避后，眼睛一亮，挡住门口道：“撞伤了人说句对不起就可以吗？” 秦安琪闻言看向相撞的女人，睁大眼睛问道：“你受伤了吗？” “赔钱！” 女人被同伴提醒后心思活络起来，摊开手掌逼迫道：“你把我撞伤了，快赔钱！” 秦安琪难以置信，连连摇头时又被推了一把，女人步步紧逼道：“你身上有多少钱都拿出来。” 一只手斜地里伸来抓住女人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冒犯地推搡，秦安琪这才看到身侧不知何时冒出了那个仿佛失去灵魂的同学，拿着女人手倒推回去。 “你谁啊？” 绿发女人想要摆脱限制，却发现手腕被紧紧锁住，一直按回了自己胸口上还不停止，没曾想到居然这样就给非礼了，尖叫道：“吗的找死！” 然而阔云星好像没听到般抬腿踹在她同伴的膝盖，再将她拍来的另一只也抓住，接着后退拖人，抬膝就顶到了她腰腹上。 “大小姐！” 忽然在远处火燎地冲上来一个人，阔云星放开倒地的女人后便转身迎上去，却听到秦安琪喊道：“素凝，他是我同学。” 跑来的人闻声放缓了脚步，扫视着四周问道：“大小姐，你被袭击了吗？” “我没事。” 秦安琪还是被惊吓到了，揽着裙子蹲下来问满地翻滚的绿发女人道：“伤得严不严重，我帮你们喊救护车。” 阔云星皱眉地看过来，觉得她比骂人还要更刺激嘲讽，果然绿发女人立即挣扎着想扑到她身上，但半路就给重新踢翻。赶至现场的秦家保镖把自责少女护到身后，反而问阔云星道：“你是我们大小姐的同学？” 阔云星摊手道：“如假包换，你们的小姐刚才也回答你了。” 见自己的保镖还是充斥怀疑，秦安琪拦住想大动干戈的素凝道：“他真的是我同学，那两个人想敲诈我，阔云星是过来帮我的。” 素凝穿着笔挺西装，头发全干练地扎在脑后，身材高挑很是显眼。看翻滚地上的人仍不死心，这位女保镖抬起擦得铮亮的皮鞋又是一脚，令围观者好像感同身受地挑眉毛，秦安琪赶紧劝道：“别打了，快喊救护车。” “你们该庆幸遇上的不是我们二小姐。” 这名保镖尽责地掏出手机，一面打量着身边的少年拨通了医院电话。阔云星回视她的打量，然后自觉无趣地走开，又被秦安琪拉住，宽慰他道：“对不起，素凝她是家里给我安排的贴身保镖，我让她不要跟着，她才没看清经过，你别怪她，我很感激你的。” “没事。” 阔云星被她逗乐了，问道：“为什么不让她跟着你？” 秦安琪苦闷回应：“她跟在身边会很奇怪。” 阔云星重新审视正在侧身打电话的干练女保镖，确实太引人注目，换做是他也不愿在学生时期有这么一个人跟着，不过还是想给天真的少女叮嘱两句，说道：“你家里肯定很有钱，还是让保镖跟在身边比较安全。” 秦安琪缩缩脖子，小声地腼腆笑道：“我家里不是很有钱的...” 有了这个经过，接下来的采购秦安琪也只能带着这个高挑保镖一起行动，害得店家老板也不敢大声说话。买了些小饰品出来跟同学聚头，阔云星才发现秦安琪不喜欢保镖跟在身边的原因，那些同学显然见过不止一次她的保镖，见面就打招呼道：“嗨！大竹竿！” 素凝不动声色，秦安琪却十分在乎，立刻说道：“素凝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不行！” 女保镖坚决摇头，让秦家大小姐陷入深深苦恼。 好歹多了个人形购物车，出来商城的时候素凝被挂上各种装满东西的袋子，从手里到肩上，如同耍杂技的游街宣传，她那两条穿着修身西裤的长腿很令旁人焦虑她是否能撑得起。 天色暗淡，阔云星两天一夜都没能合上眼，已经完全失去精神，分手时秦安琪还不忘叮嘱他明天去学校，他却恍若未闻。行尸走肉般回到住处，他倚靠在门墙上摸索钥匙，感觉下一刻就能睡着。 打开门，立刻印入眼帘的是位金发大美女。 阔云星立刻又把门关上。 “终于等到你回家啦！” “我要睡觉。” 被卡特琳娜抱着拖进房子的阔云星看见一名可恶老头正品尝新茶叶，不满道：“李青风！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李青风被名茶叹得连连眯眼摇头，抹着一子胡说道：“她又拿黄毛威胁我孙女。” 金发耀眼的卡特琳娜将少年摁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到扶手，倚上沙发靠背说道：“这么不欢迎我啊？” “我想睡觉。” 阔云星说着就要站起，却被双手紧紧压住，再动弹无法避免要撞上两托突兀的耸起，只好歪了脑袋问道：“快说，你要干什么？” 卡特琳娜不急于说来意，伸出手指搅弄他的头发，直到手指被拍开，这才安分道：“我听特战队的美女们说，你不但剿灭了地下交易市场，还拆了台黑黝黝的人形机甲！” 阔云星无神地摇头道：“不关我的事，如果你只是过来庆功，就请现在回去，我要睡觉。” “特洛摩斯你也不感兴趣吗？” 卡特琳娜俯下身，非要压住了他说：“堂堂四英雄之一的凶星，已经变成了个和未成年少女一起逛街的小男生。” 阔云星索性撑起她像是要闷死人的胸部，无奈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快说，接受了金色夫人的委托，我不会不做事。” “嘘——不要提那位尊贵的夫人！” 卡特琳娜赶紧捂住他的嘴，然后继续压迫他道：“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小事，接下来，我想你去跟很多人打架。” 已经被逼得躺在另一边扶手的阔云星困惑道：“桑灵市有什么人你对付不了？” 卡特琳娜天真无邪地笑道：“没有啊，只是下个礼拜开始我得去首都开会，要去好久，你就答应好啦！” “答应，我答应了。” 阔云星搂住趴到自己身上极为过分的金发女人，不给她乱动，扭头对一直端坐喝茶的李青云道：“去阔云的行程，延后些天怎样？” 李青云悠闲道：“没有问题，雪梨从来都不会怪我迟到。” 终于打发走黏人的家伙，阔云星打着瞌睡走进自己的房间，只是躺到床上后，竟开始莫名地不想即刻入睡，看着天花板愣愣发了会呆，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张泛黄相片，重新躺回床上静静地看着。 一个男人，怀抱一个女人。 在唯美的云端旋转欢笑。 第三章 棘手的秦家小姐 午后的楼顶。 在最高处躺下享受秋日懒阳，暖暖气息遍布全身，毫无遮挡的天空澄净而遥远，总有候鸟飞过，成排连线举家迁徙，在云卷云舒中挥舞翅膀，前往更温和舒适的南方。 曾几何时，也是两个人躺在山坡的草地上，面带微笑，在战火纷飞中获得一丝安宁。 在和平年代里缅怀动乱的过去，阔云星自嘲地笑出声，闭上眼睛，在深呼吸里重新感受这个世界。 再睁开眼睛，想要飘入无尽深空，视野里却有一张发丝垂落的少女脸庞。 “班长，你也喜欢来这里午休么？” “阔云星！” “嗯？” “现在已经准备上下午第二节课了，你还在这睡觉！早上你准时到学校我以为你改掉了坏习惯，谁知道你下午又开始旷课！快起来去上课！” 懵懵懂懂的阔云星被硬拉起来，少女脸色微愠，边走边教训道：“你不能再这个样子！如果被教务处主任处罚，你一定会被记大过！” 秦安琪换上了运动短裤，少女的青春洋溢，大腿肌肤在阳光下白得有些耀眼，阔云星正看得出神，又听她唠叨道：“你都没换衣服，来不及了，就穿着这套衣服，然后找个借口。” 跑下教学楼无人的楼梯，显然都在上课时间。秦安琪很心急，她拼着自己迟到的风险也要来找他回去上课，可下到楼底，好不容易聚起的怒火竟迅速消退，起初的气势汹汹荡然无存，又轻声叮嘱道：“等会你就跟老师说肚子疼，没赶得及在上课前去到操场。” 对这个态度急剧转变的少女，阔云星哭笑不得。 上文化课他还得勉强自己来集中精神，体育课自然就没有问题了，听完课程指导开始热身运动，然后慢跑两圈，接着便继续做拉伸，学校将体育课全都安排在下午，也是为了让在教室久坐大半天的学生们活动活动筋骨。 当别的学生已经气喘吁吁，阔云星仍旧脸不红耳不赤。 “这位同学。” 体育老师有点想不起这位感觉面生的学生名字，但看着自己班上能出现这么一位天赋卓绝的人物，也不管太多了，欣喜道：“你的体能非常好，曾经有没有专门训练，参加过比赛？” 阔云星摇摇头。 体育老师顿时拍掌道：“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有的人擅长球类运动，有的人擅长游泳，你这个年纪其实还不算晚，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运动，像是打篮球？” 阔云星还是摇头，刚要走开面前就伸出一只篮球，秦安琪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跃跃欲试道：“老师都觉得你很棒，你快试试投篮！” “不用吧，其实我很讨厌运动。” 话一出口，秦安琪脸上就显露出失落来，阔云星觉得有点辜负了这位一直为自己着想的少女，看看附近的篮筐，接过篮球就随意扔了过去。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如同陨石带着雄浑力道把整个篮球架都撞得摇晃，虽然没框，却让同时飞来的另一个篮球也没能投进，原本应该空心入网，偏巧被摇摆的篮筐拍在框架上击飞，就像篮球架自己打起排球回敬投篮的人。 无辜被打乱比赛的一群学生立马沸腾了，捡起两个篮球四下搜寻肇事者。 “呃...”秦安琪斟酌语句，想要不打击自己重点关注的不良学生的热情，于是手舞足蹈地雀跃道，“太厉害了！这么远投过去，差一点点就进了！” 闻言，阔云星和体育老师都有点羞赧，只是体育老师没在乎这一球成败，立即跟进道：“同学，打篮球只是其中一种运动，你可以试试田径，像是长跑短跑...不如去游泳！打网球？同学别走啊，这两种运动很多女生参加的！” 无论怎么诱惑，阔云星仍旧不感兴趣，他入学读书仅仅是因为清风老头的孙女要求，自从到清风家里作为远房亲戚白吃白喝，那个要到远方读大学的女孩就极为欢迎家里有人能陪伴自己孤独的爷爷，亲自偷出老头的养老金为阔云星报名入学。 不过除了上学，平时似乎也会闲的没事做。 “阔云星。” 秦安琪从后头追来，以为他因此而不高兴，背起双手绕着他说：“你要多参加学校里的运动，和同学组队比赛，这样活跃起来，才能交到朋友的，今晚可是要去试胆大会，你准备好没有？” 阔云星惊讶回应：“是今晚？这么快。” 秦安琪皱起眉头，表示无奈道：“这个活动我很早以前就同你说了的，可你又逃课，又不上学，肯定是忘记了。” 特战队在今晚有任务，这个对跟前的天真少女说自然没有任何意义，阔云星问道：“什么时候出发和结束，地点在哪？” “你好像很不乐意参加。” 秦安琪在他身前站定，抿唇直视着，细声说道：“我筹备了好久，以为大家都会喜欢。” 最受不了这种委屈眼神的阔云星叹气道：“不是不乐意，我晚上睡觉比较早...我参加，什么时间出发？” “嘻嘻！” 少女突然就愁云消散，喜笑颜开地道：“我安排了车在放学后接我们过去，而且我已经跟李爷爷说好了！你放心，今天回去晚些也没问题，到时候我让司机送你到家门口！” 这丫头不能小看！阔云星感觉好像现在才认识她，一直觉得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生，平白无故还要为别人操心顾虑，却忽然就变得懂利用自身优势来达到目的。 不对，任何女人都不可以低估。 “安琪！” 球场里有人呼唤。 交谈的两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只篮球笔直朝阔云星飞来，秦安琪还未来得及惊呼提醒，篮球就被阔云星单手抓住，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故意的。 阔云星感受到篮球上传达的信息，如果目标不是他，换做身边的少女肯定要被砸得昏厥。 跟着球跑来的男生帅气阳光，流淌着汗水露齿笑道：“不好意思，传球没传好。” 秦安琪抚在胸口松气道：“吓死我了，杨哲你差点伤到人。” 男生向她歉意一笑，对阔云星伸手道：“给我。” 打球的学生们围拢上来，看见阔云星单手托起的篮球被比他高大的杨哲拿走，这才散开回到球场各位置里。秦安琪皱眉不满道：“杨哲，你还没道歉！” “对不起。” 高大的男生抬手在耳边向阔云星一挥，又对秦安琪笑道：“安琪说的话，我绝对服从。” 秦安琪并不接这道面子，转身和阔云星说道：“我们走吧。” “别走那么快啊安琪，我听说你在组织试胆大会，我也要参加！” 杨哲快跑几步拦到秦安琪身前，撑着膝盖与她平行道：“我报名，现在就报名。” 不说话的阔云星却笑了，双手插在裤兜里旁观等待两人对话，令秦安琪一阵心烦意燥，胡乱说道：“你要来就来，放学就出发了，大家在校门口集合直接过去。” 杨哲握拳为自己祝贺，看了眼阔云星，靠近秦安琪说道：“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记得啊，不用怕，你可以看看我的胆量怎样！” 笑而不语的阔云星抓着头发走开。 年轻真好。 放学时分，秋日的傍晚越冷越来得提前，早早聚到校门口的学生被凉风一卷，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有辆大巴从街道尽头拐入，因为接送孩子的家长众多，无奈在边缘停下，走出名身材高挑的西装女子，正是秦家的保镖素凝。 秦安琪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拖着阔云星匆匆跑到校门口，这家伙在体育课后又差点找不到人影，她可不愿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招呼齐到场的参与者，秦安琪高举一面小旗像个导游，引领众人登车。 “安琪，组织什么活动呢？” 一名老人负手走来。 秦安琪连忙礼貌地鞠躬道：“校长好！我们这次是试胆大会。” 老人恍然想起地点点头，嗯嗯道：“校长老了，一时间没想起来，你们这是要去哪玩？” 秦安琪瞪大眼睛，想着以前的确跟学校申请活动走完流程，犹豫道：“我们是去西边那座古堡，校长您放心，我们勘探过了，不会有危险的！” 老人还是点着头，仿佛不停地回忆往事，看向承载学生大巴，面无表情的素凝伫立在那里十分显眼，便也朝她点头致意，再看到混在学生里不起眼的黑发少年，浑浊眼睛亮了一下，说道：“校外活动你们要注意安全。” “校长您放心！” 秦安琪开朗笑着应付，催促参与的同学们快点登上大巴，免得这个患有老年痴呆健忘症的校长突然反悔，发现阔云星步伐放缓，赶紧推他后背，一群人因此手忙脚乱挤进车门。 老人呵呵一笑：“注意安全就好。” “放心。” 登车前阔云星自言自语地说道。 秦安琪点算人数全员到齐，满意地拍怕手掌，回头却已经找不到老校长，自觉好运地省了应对老人的力气，快步登上大巴，在走道欢笑热场：“试胆大会，启程！” “耶——” 全车少男少女齐齐轰动，兴奋无比，嘈杂中阔云星略有所觉的抬头打量行李架，接着斜眼看向端坐门边的素凝，发现她也在看向那处行李架。 有人躲在行李架里。 但作为秦家保镖的素凝仅是看了眼，并没有更多举动，阔云星便垂下眼帘不再理会，正要假寐休憩，这时身边传来一阵晃动，脸有红云的少女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他身边，扑面而来青春气息。 “阔云星！” 秦安琪很享受这场自己一手主导出来的欢愉，抱着书包对阔云星笑颜如花道：“你开心一下啊！笑一笑！我还没见过你高兴的样子！” “呵呵。” 阔云星露出无力的傻笑。 少女挤弄小脸嫌弃他的假意，从书包里翻找出一只便当盒，放到他手里说：“这是晚餐，你连活动日期都忘记，肯定也没准备有便当，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粉红色的可爱盒子，还有只卖萌小猫，阔云星拿在手里感觉与自己极为不搭配，然而抬起的手又被秦安琪压回去。眼看气氛就要被自己破坏，阔云星只好接受下来，他根本不用书包，多了个饭盒就没处放，唯有提在手里。 真是尴尬。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流转，车内雀跃不停，阔云星倚到靠背上眼神平和，手指轻轻抚摸着便当盒，总是要不经意回忆起往事。 她下厨的话，整个厨房都要被破坏得无法再使用。 还是幸亏清风用符咒贴满屋子，否则连住的地方也没了。 “你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 少女凑近来，温热的气息吹涌在耳畔，让阔云星更加忍俊不禁，扭头回视她。 好像在看着另一个人。 眼睛里的倒影那么深邃而久远。 秦安琪本想打听到能令阔云星活跃的事情，自己却莫名笑不起来了，失措地检视身上衣服，随即看向别处，只觉得他的眼神难以直视。过了一会，秦安琪才抹掉了心中的不安，又想要去继续打听，但对方已经闭上眼睛，呼吸绵长睡着了般。 古堡位于郊外一座山上，历史里没能记载到这座古老的无名建筑，或许曾写有，或许是被那场旷世混战绞进了某个深处。秦安琪为这次活动花了许多时间精心挑选地点，最终确定这里，也是考虑了鲜为人知带来的神秘感，自然，她事先动用秦家的人里里外外仔细做过考察，另外又新添了好玩的东西。 一条荒废老路从山底绵延至古堡大门，大巴驶出来停到古堡前的空地，车顶机关启动，展开出一面大顶棚，灯光明亮，犹如要在这里开场哥特风格演唱会。 夜暮也已降临，周边树林漆黑静谧，刚从热闹学校出来的学生们挤在明亮的顶棚下吃着晚餐，听主持人秦安琪讲解今晚的活动安排。 “三人一组，每一组都会抽到一个编号，一个初始线索，我在城堡里放置了很多道具，每一份道具对应的线索都指向下一份道具，能顺利找到最终线索的小组将获得超级大奖！” 秦安琪拿着麦克风压低声调道：“这个古堡，可是充满恐怖哦...当然了，大家都会得到一个应急设备，需要帮助的时候记得使用，希望大家团结齐心，得到我准备的那个超级大奖！现在距离活动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到了这里，环境营造出来的阴森恐怖令大家都没出来时的热烈了，抽到号码后纷纷寻找自己的搭档，连吃到一半的晚饭也顾不得继续。阔云星看到秦安琪拿着铭牌扣到他衣领上，困惑道：“不是应该自己抽的么？” “你和我一组。” 少女低声笑道：“得看好你，不然你又要乱跑，你和别人一组的话，原本三个人互相帮助才能解决问题，只剩两个人就完成不了了。” 阔云星失声笑道：“我没这么差劲吧？” 身边突然蹿出一人，是那个最末报名的杨哲，激动地对秦安琪展示自己的铭牌说道：“安琪，我和你一组！” 这么巧？阔云星却有留意到是他跟别人换的。 秦安琪没怀疑这份真假，当准备活动结束，已经搭配好组合的便开始往古堡走去，拿着手电筒深夜造访。素凝在这时呼唤秦安琪，待人走得差不多，她才让开身后的车门。 “铛铛铛铛！姐姐！没想到吧！我来啦！” 一只穿着公主裙的小萝莉叉腰站在车门得意大笑。 秦安琪的脸色瞬间垮下来，马上看向自己的贴身保镖素凝，问道：“她怎么跟来的？” 素凝苦脸回应：“二小姐藏在行李架上，我也是后来才发觉，大小姐，是我失职了对不起。” 小萝莉不管自己姐姐什么看法，直接跳下来东张西望，然后打量一眼阔云星，再打量杨哲，当即凑近这个更为高壮的，抬起一双水莹大眼道：“大哥哥，等会你要照顾我噢！” 秦安琪也是苦恼地捂额叹气，妹妹秦安珏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可怜兮兮。 这时素凝提议道：“大小姐，我也和你们一起进去吧，二小姐参与进来肯定有很多麻烦。” 秦安琪正要点头就被小萝莉抱住细腰，哀婉地对她说：“姐姐，我会乖乖听话的。” 秦安琪最怕听到她这么说，按着她的双肩定在身前道：“不许你跟着！” “你不让我一起，那我就自己进去。” 小萝莉毫不犹豫地威胁回去。 两姐妹就这么对峙起来，身为秦家多年安保人员的素凝悄悄挪开位置，作旁观，这让阔云星很奇怪，低声问道：“带上你们二小姐会多麻烦？” “很麻烦，她...你放心，也不会出现问题。” 素凝本想说出真相，又立刻转移话题说道：“这个古堡经过仔细勘察，不会出现问题。” 那就是后期人为问题了。 阔云星看向那个长相神似秦安琪幼年，又在气质上大相径庭的女孩摇头微笑，本能上他也察觉出，这萝莉散发一股恶魔般的气息。 第四章 古堡魅影 秦安琪对自己妹妹安珏的出现很头疼，三人试胆行变成了五人的大队伍。 阔云星对此倒无所谓，反而杨哲很介意，一开始的兴奋期待落得表情平静，与走在五人队伍另一头的素凝遥相呼应，同样的僵硬。 电筒的灯光打在城堡破败的大门内，其余的队伍组合早已进入，不见踪影，跨过杂草丛生的门口，宽敞空地上散布旧时代各类稀奇古怪东西，还有夜鸟立于墙头，圆睁反射光芒的大眼。 忽然前面的古老建筑传来尖叫，惊起一群隐匿黑暗中的蝙蝠，扑翅飞向银色满月。 杨哲顿时来了精神说道：“遇到什么事了？” “我们快去瞧瞧！” 小萝莉秦安珏比他更来兴趣，穿着公主裙跑得飞快，她手电筒也没拿，直接就冲进前方的黑暗里，好像瞬间消失了般。 这鲁莽行为吓得身为保镖的素凝大惊失色，赶忙脱离队伍追上去，手电筒光束紧紧照着裙子飘飞的背影，却看到小萝莉毫无畏惧地跑进侧边小门中，根本没在意等后面的人。 秦安琪愣愣看完这一幕，歉意地尴尬笑道：“我妹妹太调皮了...” 所有人只好跟着跑进那个小门里，沿着狭窄楼梯，一路追到宽敞大厅，发现小萝莉正在高挑保镖的守护下四处翻找着什么。 整间大厅只有石墙上一扇小窗投进月光，小萝莉拿着手电筒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懊恼地叉腰连连摇头，对匆匆赶至的姐姐一幅人小鬼大模样埋汰道：“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 说着她把手电筒举过去，把挂在墙壁牵连蛛丝的老旧画像显现出来——不知什么缘故，画中的人脸随着照来的光线而晃动！秦安珏走到墙下，指着这幅画又对自己姐姐说道：“看仔细点就知道是假的，姐姐你布置得太不用功了！” “是吗...” 秦安琪汗颜地抚弄鬓角，拿出属于她这小组的线索纸条说道：“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否则就比别人落后了。” 看完纸条，少女振臂道：“让我们开始！第一条线索是画中人！” 站她旁边的杨哲立即握住下巴思索起来，然而，眼里那只抓着长柄手电筒的小萝莉又气呼呼地走近，不停甩动手电筒晃人眼，指着自己姐姐说道：“你们这些笨蛋，我姐姐是组织这次试胆大会的人，肯定知道所有事情，我们想要赢直接让她来找不就行了！” “我没参与场景布置的...” 秦安琪立即摇手否定，表情仍然尴尬，再振臂鼓舞道：“我们要齐心协力才能成功！” 小萝莉撇嘴道：“画中人，肯定就是指这幅画。” “不一定是这幅画！”秦安琪赶紧去抱住妹妹，慌乱道，“城堡里肯定还有很多画像，线索不会这么容易破解的！” “放开我...” 小萝莉拖着自己姐姐，咬牙切齿地向画像挣扎过去，可是人不够高，又被抱住，连连踮脚也没碰到高挂墙壁的诡异画像。 看这两姐妹内斗，杨哲很犹豫该帮哪边，姐姐是很值得帮衬，但那个妹妹也不容小窥，胡乱插手显然是不理智的事情，他又打量旁边仿佛置身事外的两人，试探道：“你们觉得是不是这幅画？” 说话间小萝莉捡起跟棍子抬手就把画像扫掉了，一只信封还留在原本挂着画像的位置，问题到此终结。杨哲立马过去将信封摘下，对满脸失落的秦安琪竖起大拇指说道：“安琪，你妹妹和你一样聪明。” 被妹妹闹得团团转的秦安琪只能回以苦笑。 两人查看着信封里封存的线索时，小萝莉又无所事事了，手里多了根木棍，拖到阔云星身边，挤眉弄眼道：“大哥哥，今晚你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动作哦！” “什么动作？” 阔云星笑着看向大厅的楼梯，从那里往上可以望见尽头有扇门紧闭，而门的左边不远又是通往外面露天的走道，浅淡月光斜斜进来，恰好到门边，平添许多神秘的探知欲望。 小萝莉见他避而不谈，反而更热衷于怂恿了，晃着手电筒道：“大哥哥要不要我给你创造些机会靠近我姐姐？” 没打算搭理她的阔云星走到楼梯下，刚按到楼梯扶手，略有松动的扶手圆球就引起他的注意。 “拾阶而上，注意左右！这是第二条线索，我们快去找吧！” 秦安琪拿着线索纸条走过来想要重启试胆的探索之旅，却发现阔云星和自己妹妹一齐端摩着楼梯上的圆球，然后那个圆球就被拔了出来。 一口老血差点没从秦安琪嘴里吐出，小萝莉又兴高采烈地拿着新信封举到她面前道：“姐姐，都说你的谜题太简单了。” 这个活动不能再这样继续... 按第三道线索，第四道线索会在楼上，好像专门破坏姐姐安排的小萝莉迫不及待地朝楼上跑去，结果触动楼梯机关，一块白布如同幽灵从窗外飘来，吓得她失足摔下楼梯，好在后面有阔云星揽住。 总算让妹妹着道，秦安琪抓住机会教训：“你别再乱跑了！等会要是我们追不上你，你就自己一个人在城堡里呆到天亮！” “我才不怕这些玩具！” 小萝莉根本没安分的基因，马上又想继续冲在前面，却被阔云星抓住衣服提了起来。 阔云星旋过她不甘的小脸蛋说道：“听你姐姐的话。” 腾空小萝莉顿时手舞足蹈想要摆脱，阔云星干脆将她举出楼梯外，下面黑黝黝的也没法看清有多高，迫于形势小萝莉只好屈服道：“好吧，你先把我放回去。” 阔云星笑了声，收手回来却没给她落地，而是抱进怀中捏她脸蛋道：“等会还有更好玩的。” “什么更好玩？” 小萝莉摆出满脸好奇，但手里木棒立刻偷袭过来，又被阔云星稳稳挡住，情知斗不过，委屈道：“要是你骗我，等会别怪我欺负你。” 阔云星加大捏脸的力度：“你还想欺负我？” “痛痛痛...放手！” 小萝莉用额头撞他下巴，可小脸还是像面团一样被揉虐，完全明白这个人比她还狠，立即机灵地对秦安琪喊道：“姐姐快帮我！他在非礼我！” “我们快走，抓紧时间。” 秦安琪埋头走过，乐于自己捣蛋的妹妹被人制服。 眼看能帮忙的都从身边匆匆离开，连自家保镖都目不斜视，小萝莉眼含泪水道：“大哥哥，我知道错了。” 阔云星抱着她走在队伍最后，挽过她的脑袋在耳边小声说道：“你是不是在手臂上藏有武器？” 秦安珏瞪大眼睛，随即摆出鬼脸威胁道：“怕了吧？快把我放下来。” 阔云星摇头笑道：“我说了等会有好玩的，你别乱动。” 突然，手机铃声从他的口袋里响起。 寂静古堡中回响现代电子产品的铃声显得极为突兀。 “喂？” “阔云星！你现在人在哪？” 穆柳青没好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好像透过听筒都能喷洒口水。 猛然想起没通知特战队的阔云星在愣神之际，小萝莉就迅猛扑到他手机前喊道：“救命啊！快救救我！这个人要非礼我！” “怎么回事？” 穆柳青的声音登时转冷。 阔云星马上反手抓住小萝莉的腿将她倒提，笑了两声对穆柳青解释道：“同学的妹妹太调皮了。” “我不管你什么缘故，限你半小时内过来集合！” “等等，队长，我现在就在指定地点附近，等会可以直接过去。” “你以为是在玩游戏吗？！半小时内看不到你人就别再在我面前出现！” “等等！等等，听我说...” 阔云星赶紧连连说着想挽回，结果穆柳青只留给他一阵挂断后的忙音。 真是脾气火爆的女人。 阔云星低头看向忙着捂住腿间裙子的小萝莉，埋怨道：“都是你害的。” 小萝莉愤慨道：“根本不关我事！明明是你自己放女朋友飞机，还要过来泡我姐姐！” 这阵响动扰得前面的秦安琪烦躁无比，明明特地布置一处鬼屋，还精心设计好了游戏，却被自己不告自来的妹妹大肆捣乱，现在都闹腾得恐怖气氛荡然无存。 简直失败。 一行人走出通往露天通道的门口，重新沐浴在星空月下，陡然开阔的环境令秦安琪复归一些平静。高耸削瘦的塔楼立在拱顶两边，笔直向下的墙壁能一览无余那片进入城堡时路过的阴暗空地，之前走经大厅与对面入口遥相对称，走在这好像行于空中的廊道使人分不清前后。 抬起脸，满月就藏在头上。 素凝有些异样的感觉，她快走几步赶在队伍前面，先进了房间里查看，手电筒扫过阴影中的墙壁，她看见几尊石像鬼雕塑，分别守卫在进出的两个门口后。秦安琪跟着进来，她想要在妹妹搞破坏前完成侦察，抬手摸了摸门后这些与人等身高的雕像，坚硬冰冷，她马上打开线索纸条重新确认：“守卫之间，光明灯火。” 简直没有难度，这个房间里就在中央摆着一支蜡烛架！或许妹妹说得没错，难度不适宜，秦安琪抿抿唇走到蜡烛架前，摇了摇，发现是固定在地面，然而蜡烛架上也没可供藏匿信封的地方。 “安珏，你过来看看怎么破解这难题。” 秦安琪马上意识到这是个打击人的机会，喜笑颜开地回头，却发现自己妹妹正跟阔云星闹得不亦乐乎。 阔云星又在捏人家脸，小萝莉则双指插到对方鼻孔里说道：“放手！” “你先放手。” 阔云星哼道：“不然我把你扯成大饼脸。” 小萝莉咬牙切齿回应道：“那我就让你的鼻子以后能插大葱！” 双方僵持不下，另一边的杨哲屁颠屁颠就跑来，摆弄了会蜡烛架后，说道：“可能是在地板下面。” 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雕像和蜡烛架，确实也没有别的摆设，素凝自告奋勇拔出匕首去撬地砖，锋刃顺利插进了缝隙里，但想要撬起却不容易，难以想象这栋建筑曾经那些建设者有多么认真，岁月流逝砖石也未见松垮。其余人也围了上来等待她的挖掘结果，杨哲握住蜡烛架又用力摇，仍是不能撼动分毫，但看见这座铜架上的蜡烛崭新，好似刚刚才放上去，心思灵动就找来打火机将其点燃。 烛光渐渐扩满整个房间。 这时，毫无生气的雕像忽然晃动起来。 石头冰冷坚硬，却在活动。 正与人互掐得不亦乐乎小萝莉顿时看得双眼放光，为这栩栩如生的怪物雀跃，挣扎着落到地面就跑到缓缓舒展身体的雕像前，抬指触碰，指甲敲在石头上发出哒哒声响。 “是真的石头！” 小萝莉欣喜大叫，回头看向自己目瞪口呆的姐姐正要夸赞几句，一只石爪就笼罩到她头顶上。 “小心！” 秦安琪仓促起身，旁边就冲出一道高挑身影，素凝几步跨到石像鬼前要将人拉回，却看见根闪烁金属光泽的枪管。 轰的一声烟尘碎片爆起。 素凝在地上翻滚几圈连忙查看底下的小女孩，却见她竖指在嘴前悄声道：“别跟我姐姐说。” 夜风从门外吹进，渐散的尘埃里被打烂半边身体的石像鬼还保持着半蹲姿势，原本就昏暗的空间显得更加漆黑，杨哲从呆愣回神，心想机会总算等到，迈步挡到秦安琪面前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别碍事。” 阔云星一把将他甩到角落里，再拉回惊恐少女，便有一只从后袭来的石爪挥了空。 到底怎么回事？秦安琪对这些安排毫不知情！ 她挣开阔云星的怀抱，扑到妹妹身上匆忙询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然而小萝莉觉得开心无比，立即兴奋地回应道：“姐姐你这安排太棒了！怪物就像真的一样！” 石像鬼越来越灵活，即使动作仍显缓慢，却可以看出力量正在汇聚起来，一整块石料雕刻出的身体踩在地板上能引起剧烈震动，几只同时行进，犹如要将这里踏破。 门就在旁边，秦安琪也没空理会自己妹妹暴力倾向的表现，在素凝掩护下将其抱起往出口冲去，堪堪才躲过拦路的石像，逃出门口时竟看见廊道对面也在走出一尊尊的石像。 “姐姐你小心点，别怕。” 小萝莉抬手拍拍秦安琪的脑袋，泥鳅一样钻出怀抱，双臂的袖子滑落终于暴露她隐藏的武器，两架绑在手臂的微型枪炮！看得素凝苦笑道：“二小姐，你又去偷回来了。” “老爹以为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么？” 小萝莉左右抬起手臂，枪管上的蓄能指示灯迅速提满爆出两道光弹，完全没后坐力！ 房间内刚刚站起的杨哲，又被打在石像鬼身上的光弹震倒。 阔云星摇头笑着弯腰躲过石像鬼的攻击，从容走出门口问道：“素凝，你有办法从这里下去吗？” 自然也不用他说，秦家保镖已经从西服里掏出一套绳索爪勾，挂在走廊石栏上扯了扯，便用力将绳索荡出墙外。小萝莉的枪炮威力不小，每一发都能击碎一只石像，震耳的爆炸声更令她兴奋，眼看石像源源不断，她索性朝怪物堆里跑去！ “你们家的小孩子怎么教的？” 阔云星颇觉滑稽地对班长问道：“同你两个性格。” 五个人里只有他还风轻云淡，秦安琪更从未经历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看着自己妹妹不要命地跑回去，慌张抓住素凝的手说道：“你快去把安珏拉回来！别让她继续胡闹了！” 素凝已经忙不过来，给秦安珏身上装好滑绳的装置立即起身去追自家二小姐，却在烟尘中看到让她震惊的场面——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以同样的姿势，用枪口指着对方额头！ 卷发，脸蛋，公主长裙，身高还有特制的微型枪炮统统一致！ 犹如面对着镜子，可是交叉的双手又摆明这是真实的事情！ “二小姐...” 素凝木然唤道：“你...怎么回事？”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齐声应道：“她是假的！” 连那独有的怒容也毫无二致！ 怎么办？秦家保镖焦急地进行分辨，慢慢走进，可是两个小女孩绑着枪炮的手随之更用力抵住对方，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双手猛地将两个不肯罢休的女孩提了起来！ 阔云星笑道：“果然是妮珀族，真罕见。” 闻言，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萝莉当中有个微微扭头，阔云星立刻扔掉了另一个。 一枚光弹在阔云星手里的萝莉肩膀擦过，炸得旁边石屑漫天。 “别打了。” 阔云星抓住地上那名萝莉的手腕，说道：“她可是珍惜人种。” 这幕看得素凝和秦安琪结舌，她俩还是完全分不清谁是谁，整理思绪间，又突发异像！暗处掠过一道身影，将秦安琪掳走瞬间又消失在黑夜里。 素凝才发觉身后变化，廊道上已是只剩下漫步走来的石像鬼！ “大小姐！” 她的呼喊得不到回应，当即转身朝另一边的怪物冲去，飞身中抽出西服下的两柄短刀，寒芒怒闪，坚硬的石像就断成了三块。 这里不应有袭击！ 素凝心中困惑无比，她作为确保自家小姐人身安全的保镖，对这个活动场地仔仔细细地做过勘察，根本找不到任何威胁。事已至此，再自责也没有用，素凝将怒火发泄在挡路的石像鬼身上，要杀进之前的大厅寻找秦安琪。 神出鬼没的身影再度出现！趁着素凝不备将她裹进自己的黑影里再度消失无踪，阔云星的眼神这时才认真起来，对自己抓着的女孩问道：“你们为什么捉人？” 不知何时又变化容貌的女孩满头紫发，手上指甲尖长，闪电般往他脸庞袭来！阔云星松手躲过，连忙抱起还在困惑当中的秦安珏后退，说道：“不要得寸进尺。” 紫发女孩没有理他，闪身跑进走来的石像鬼身侧。 满眼都是沉重迈步的石像鬼，根本看不见她躲藏到哪里，阔云星想起还有个可怜鬼被遗忘在房间中，回头一看，也不见踪影了。 能在这里遇上早已绝迹的妮珀族算是天大的运气，然而这么待客，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阔云星手背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把拍来的石爪握住，捏得粉碎！ “不管你们是什么，在如今的年代里还做恶事，一样要接受制裁。” 第五章 禁制的符文 月色倾洒在遍地碎石之上。 阔云星流转黑芒的右手打爆最后一尊石像鬼，身后快步追来的小女孩欢呼雀跃道：“大哥哥！你的手好厉害！是什么武器？用的是什么武器？” 忽然看到他的双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秦安珏莫名心悸地止住脚步，愣神中发现对方已经走进黑暗的门里，赶紧又跟上去。 “别跟太近。” 阔云星淡淡地说了句，走到楼梯口的门前抬手推了下，锁着，第二次用力就将整扇门都推开，倒吸的空气卷起漫天灰尘。 小萝莉还是不听话地紧跟进去，房中有些家具，却依然老旧，看不出仍有人生活的痕迹。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残破不堪的布饰，依稀能分辨到图案是某种家族徽记，阔云星径直走上去抬起拳头，就之前像打石像鬼般一击轰爆。 刺耳尖叫声从豁口里传来，三名还在探险的学生惊恐地看着灰尘中隐约走出两道人影，接着又是一声石块爆破的炸响，对面墙上居然透出了亮光。 看到新奇事物而兴奋异常的秦安珏登时爬进洞里，环顾这间密室，完全没想到这座破败古堡中还能有如此装修典雅的地方！除了散落地面的一片碎石砖，整个房间干净得如同卧室。 不，这里就是卧室！ 四个边角都树立着耀眼烛台，一面墙前是高直的柜子，雕花精致，连出身家庭极为富有的秦安珏也没见过这么巨型的家具艺术品，绝对价值不菲，然而比起正中间的大床，又显得好像不值一提。 四根顶到天花板的浮雕柱子，挂起淡紫色帷帐，床头是树枝般盘结的铁棍，仿佛后面有座铁锈森林，和普通人追求舒适的氛围很不一样，但秦安珏一直渴望自己能拥有这样一张床，供她在上面翻滚闹腾——事实上她的姐姐，她的家人全都反对她继续培养这种性格。 看着看着，小萝莉就情不自禁朝前走去，还没两步，就给阔云星抓住后领提起来。 “在别人家里不要乱跑。” 阔云星叮嘱之后，看向那名站在落地全身镜前的贵妇人。 紫发及腰，穿着紧裹身材的紧绷礼裙，尽显华贵姿态，她站在镜子前观赏自己身姿，对破墙而入的两人没太多惊讶，而是回头笑道：“我再不现身，你就要把整座城堡都拆了。” “为什么要捉人，这些只是到这里游玩的学生。” “这里是我私人领地，他们可没有经过我允许，就来打扰我休息。” 一张极妖娆的脸，浓抹烟熏妆透露一股颓态，但自然而然散发的高贵气质令人不容放松警惕，贵妇人扭着腰肢走到床边，用光洁的手臂倚在床柱上问道：“你好像知道妮珀族？” “妮珀族是什么？” 秦安珏好奇地朝阔云星发问，却被他拉到身后。 阔云星没对贵妇人的问题做出解释，直接问道：“你要怎样才肯放掉这些学生？” “如果不是打扰到我女儿睡不着，我也没打算搭理你们在这儿胡闹，可是既然捉了，也不会平白无故放过他们。” 贵妇人露出考虑的姿态，缓缓说道：“何况还有你这样知道妮珀族的人。” 阔云星摇头道：“我没有恶意。” “很多人都这么说！” 贵妇人突然曲腰，在烛光中化作一道紫色闪电向阔云星扑来，速度之快，直到眼前才看清是她挥起的双手长爪尖锐，如同金属反射着烛光。 血光乍现，阔云星的胸口被划出数道伤痕，他护着身后的秦安珏闪到墙角，拍打这个膛目结舌的小脑袋道：“安分点，她们会变化成任何人的样子。” 紫色闪电稍作停顿，立刻又折射过来，阔云星举起右拳迎面打去，拳头上密集的咒文浮现形成屏障一般的隔层，与尖爪对拼。 就像发狂的人用指甲挠在黑板上，刺耳得令秦安珏抱头蹲地。 错身而过的贵妇人在墙壁弹跳，回到大床边，长发晃荡飞舞，她抬手捋回身后，这场疾风骤雨的突袭似乎只是试探，她看着阔云星那光泽流动的右手微微蹙眉：“咒术师？懂咒术附体的人可不多见，你和我们一样稀有。” “最后警告，立刻放人。” 阔云星的脸色很不好看，似在压抑什么。 贵妇人轻笑道：“不放。” 这犹如一声号令，未曾主动攻击的阔云星展身朝她冲了过去，紫影闪烁，拳头打在了作为床架的浮雕石柱上，像颗炮弹爆炸，没击中目标的阔云星目光随着贵妇人的身影移动，又朝她冲去，拳头带起的劲道化作忽现龙口将柜子打得稀巴烂，整个卧室一时间充斥碎片尘埃。 秦安琪眼看自己非常中意的东西遭到破坏，不由得大喊道：“大哥哥你打准点啊！”说着就抬起自己的微型枪炮做瞄准，只是两人动作飞快，辅助瞄准的设备都来不及反应，小萝莉火气上来便胡乱开炮，偏偏战斗中的两个人仍是我行我素，不仅一发也没命中，更把这间典雅卧室炸得愈加惨烈。 空间狭窄得不到发挥的贵妇人与势大力沉的阔云星纠缠不久，闪身出了房间，阔云星跟随而出，踩在墙壁上紧追不舍，外头那三个未曾离开的学生吓得摔倒，却发现没有殃及自己，两道身影前后追逐着就消失在了黑暗中，稍稍松口气，便见到廊道前面的阴影中站着个娇小女孩。 “等等我！” 又从墙洞里冲出名小女孩！这里难道是拐卖儿童的藏匿点吗？ 秦安珏左右一看，猛地听到近处有破空声连忙抬臂架挡，紫影闪现，她明显地感觉与死神插肩而过，绑在手臂的微型枪炮竟被切开了！秦安珏可不是怕事的性格，撩起裙摆又从双腿上取出两柄微缩版冲锋枪，贴在墙后，旋身一看。 走廊里空空如也，连那三名学生也不见了！ “真是...”她愤恨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照了照乌漆抹黑的走廊，决定还是追上去看看热闹。 寻着打斗声一路奔跑，秦安珏发现尽头的石壁有个大洞，显然又是被那个姐姐的同学打破的，小萝莉慢慢探出脑袋，终于再见到两人激战。 贵妇人在露天场地的里极占优势，辗转腾移都是一道道魅影，每次撞到阔云星身上都迸现符文光泽，那是阔云星右手上的杰作，在力量方面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就好比阔云星远远跟不上她的速度。 这什么时候才能打出胜负？小萝莉虽然很嫌弃自己姐姐呆头呆脑，但好歹是亲姐姐，不可能放任受难不管，小萝莉想着就要转身去寻人，临走前多手朝城堡空地里扫了梭子弹。 不料贵妇人即刻转向朝她袭来！ 秦安珏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却看见阔云星尾随跟来，如果说是因为之前贵妇人的方向落点难以预判而导致捕捉不到，那现在她朝着秦安珏突进又是另一种情况，阔云星全力蹬地居然能后来居上，赶在秦安珏遇难前将贵妇人撞进了城堡里。 强烈风涌刮得秦安珏发丝飞舞，她大难不死地喘口气，抬起手电筒往两人撞出的又一处大洞照去，只见阔云星掐住对手脖子举拳打下！ “嘭！” 地板只留下个大洞。 秦安珏不满嚷道：“笨蛋你就不能找结实点的地方打吗？” 看起来像是阔云星已经重创了敌人，迫切想看到结局的小萝莉趴到洞边张望，突然紫色光芒大盛，从洞里如同火山爆发喷薄而出，她还未明白是怎回事，方才威风霸道的阔云星就倒飞出了洞口，紧跟着一头石像鬼扑打双翅追击而至。 不是石像鬼！抬起手电筒的秦安珏发现是那名贵妇人在后背上长出了一对宽大的蝙蝠翅膀！ 拥有双翅的贵妇人简直可称为如虎添翼，根本无需再借力才能转变方向，她由左往右袭来，悬空又扶摇直上，完全不可捉摸动向，到了上空就好像自己跟阔云星之间绑了绳子，迅捷绕出半圆袭击后背。 两人再度打出城堡的空地里！ 秦安珏目瞪口呆地看完全程，掂量了下自己手中的微型冲锋枪，扭头立刻逃离战场附近。“怪物！”她嘀咕道，“两个怪物！” 贵妇人长出蝠翅后双眼也变得赤红，袭向对手的力道也显得更为凶狠，每一击都把格挡的手臂打出层层涟漪，尽管仍旧破不开那上面的咒文，她却没露出失望，错身落到城墙上，蝠翅张开数米，扑打间身上沾染的尘埃尽皆落地。她仰脸看向夜空满月，仿佛在汲取力量。 后背撕破的礼裙随风摇曳，苍白肌肤如玉莹洁。 “本来只是想囚禁你们，可你太过强大，知晓妮珀族的事情，已经威胁到我们生存。” 一柄巨大镰刀从城堡塔顶飞到她手里，不知喝了多少鲜血的镰刃暗淡无光。 阔云星抬起自己的右手，那上面的符文已经波动不安，苦笑道：“你把禁制打出裂纹了。” “你好像禁锢着力量。”贵妇人双手握住镰柄，“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我确信没见过你。” 阔云星扯起嘴角笑了声，扯掉上身破烂的校服，符文从手臂蔓延至胸口，连之前被抓伤的血痕里也在浮动光泽，他说道：“我的事情你不必知道，禁制快要失效了，你们族里还剩多少人，杀了你会不会将妮珀灭绝？” 贵妇人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两人刹那间再度出手！ 巨大镰刀轮出半圆拦腰斩向阔云星，他猛然在此之前吐出黑血，再抬眼犹如看待猎物时的玩味，不畏死地也朝贵妇人跃动，附着符文的右手竟提前抓握住镰柄，拉扯往身侧，左手随即朝双眼猩红的脸上打来。 贵妇人面目狰狞，张开犬牙尖长的嘴巴爆发出更强劲的力道，双臂挥动镰刀也将挂在那上面的男人甩起，震动翅膀像架脱离房子的风车在空中旋转。 这道月下黑轮很快丢出四肢乱舞的男人，贵妇人翅膀一震稳住了身形，又举起镰刀远远斩下，这次她有了经验没再贴身进袭，而是从镰刀上划出更巨大的刀影。 正面厚重城墙一刀两断！ 飞溅石块中不知如何躲开了刀影的阔云星悬空蹬脚，鞋底即刻浮现一圈大型符文法阵，他就如踩在坚硬实地上再度向贵妇人炮弹般打去。拳头打在镰柄，发出金属交击的脆响，贵妇人连连旋转倒飞一段距离才止住力道，眼中阔云星又在脚下浮现符文法阵。 她俯身疾冲，瞬间在对方跳起时降到更低位置，镰刀随之上挑，巨大刀影眼看就要劈到阔云星身上，却被他虚空一踩翻滚闪掉，仅是斩碎了那面符文闪现的法阵。贵妇人一时间估量不到对方的灵动性，挥舞镰刀斩出数道交叠的锋刃，也是悉数被阔云星连踩数个符文法阵躲开。 距离在逼近。 “死！” 恶魔吼叫从她嘴里怒喷，迎面而上，蝠翅冒起火焰，镰刀带着猩红血影斩向对手，速度之快不可能躲得开！阔云星闷哼着双臂护身，牢牢挡在锋刃上。 这样都不能伤害到他吗？ 贵妇人身体燃火继续追杀，两人已经升到高空中战斗，她看见阔云星的左臂也遭到符文侵蚀，如同有了生命的刺青在游走。 镰刀又至，处在上方的阔云星倒悬着踩在符文法阵上又结结实实用双臂吃下这夺命一击。 第六章 转折 经此一击。 阔云星手臂上的符文彻底消散！ “呀啊——” 仿佛长久的压抑得到释放，力量汹涌澎湃，原本看着只是普通精壮的手臂顿时暴涨粗硕，不仅撑开了镰刀，阔云星双腿发力反扑回去，来势狠毒，贵妇人连忙抬起镰柄挡住向她脸上打来的一拳。 险些脱手！ 贵妇人振翅闪开，甩了甩手上发疼的虎口，对方似乎还未适应力量的增加，左右踩着法阵难以准确方向，她趁机斩出刀影，却被拳打击碎。 那拳头上似乎都已经常驻了护体的罡气！ 阔云星始终还是来到了她面前，犹如发狂野兽连连锤击，她格挡了几次索性朝下方俯冲，以翅膀的灵动给自己带来优势，回旋攻击，然而阔云星的适应速度极快，貌似没有章法的弹跳屡屡封锁掉她的去路，最后一跃握住了她的脚踝，像拿到兵器拖到身前。 贵妇人倒刺镰柄，却是慢了，扫到对方脖子上时后背亦遭受打击！她的腰肢扭成近乎九十度，镰刃划出半轮斩向抓住自己脚踝的手臂，不料阔云星干脆地松开了手，反倒抓向她的身体。贵妇人从眼角发现这一攻势，咬牙振翅飞起。 落在对方手里的仅是一片碎布！ 幸好。 贵妇人深深体会到自己与对方在实战经验上的差距，若再被近身恐怕只能以命相搏。还未想出对策，战局再起！阔云星大包大揽的身形在她面前越来越大，镰刀倒拖着挥起，这次阔云星举拳打下，她以为是对方想打偏自己的武器，如此大胆动作令她觉得是个机会，挥舞镰刀的力量使了巧劲，打算用锋刃迎向拳头，但阔云星划拳为掌，并且按出了面法阵。 手上用力弹开身体，再踩出另一面法阵，阔云星就从侧方打来，贵妇人始料未及，躲闪不掉肋部中拳，忍住口血偏头躲开另一拳，贵妇人旋刀护身，可又被搂抱住。 凄厉的尖叫回荡树林上空！ 贵妇人身上火焰变得赤紫，连吐出的血液也是熊熊燃烧，整个人爆炸般由内而外涌现火焰，火光四溅。 两人扭打着从天空跌落，拳风刀影，伴随阵阵发力的怒喝。 阔云星被火焰燎得无法睁开眼，马上变动攻势脚底凝出法阵，同时在贵妇人身上启动第二道法阵，全力推向地面，狂暴的速度让她难以逃脱。城堡临近眼前，情急之下贵妇人借力俯冲，继而大张翅膀滑翔缓冲，堪堪将这招躲了过去，却也撞进城堡的围墙上。 “轰！” 砸到地面的阔云星发出更大的声响，贵妇人急忙自残垣断壁里出来查看，只见空地上给对方搞出陨石坑样的凹洞，生死未明，刚才险些连她也被牵扯进去。 一阵夜风刮走激起的尘埃，贵妇人抹去唇角血迹，才发觉珍爱的礼裙早已破烂，大片雪白肌肤隐现。 好多年没见过如此战意决绝的人了。 秋风的凉冷令痛楚这时慢慢传来，她女性本能扯动碎衣遮掩身躯。 阔云星猛地跃出坑洞再度袭击，突然，一道娇小身影扑到贵妇人身上，令他为之一滞。 是那个曾扮成秦安珏的女孩。 “别打她！” 贵妇人嘶叫着抱起女儿飞起，紧紧蜷缩身体用后背等待即将到来的打击。 可是没有动静。 贵妇人心惊胆战地回头张望，看见阔云星站于原地只是在打量她。 “我知道妮珀族曾经的遭遇。”阔云星说道，“你不该与人争斗。” 贵妇人落在墙头，小心地把女儿掩藏身后说道：“我可以把所有人放了！” “太迟了...” 阔云星在说出这句后，吓得贵妇人立即抬起镰刀挡在身前，他却没有立刻动手，浑身颤抖喘息急促。 贵妇人商量说道：“让我女儿离开，她是无辜的，一切和她无关。” 符文重新在阔云星身上印出，比起之前淡了许多，他呼出口浊气缓缓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打...妮珀族现在仍在世的还有多少人？” 又回到那个贵妇人没有回应的问题，她警惕道：“也许只有我。” “你女儿呢？” “她不是妮珀族，他父亲不是妮珀族，血统很不纯正，我也混血杂种，妮珀族的血统到我女儿身上已经非常淡——” “别紧张。” 阔云星渐渐失去了那份戾气，身体恢复少年状态，语气平和道：“我没有想过要杀死你们，现在不是那个年代。” 贵妇人听出了这份善意，紧跟着问道：“你要放过我和我女儿？” 阔云星摇头道：“先把那些学生放了，其他的之后再说。” 忐忑的贵妇人只好抱起女儿，带着他向城堡里走去。幸好战斗没有太多波及这座古堡，绕开遭到破坏的地方，一路都很通畅，但经过隐秘卧室时贵妇人还是情不自禁伸手捂住身后，破破烂烂的礼裙已不能遮住关键部位。 “我能进去换件衣服吗？” 在别人面前露出臀部摇来摇去，贵妇人感到羞耻。见阔云星点头许可，她立即跑去柜子遗骸上翻寻可穿的衣服，可是发觉对方还站在墙的豁洞处。 难道他要看女人换衣服？ 女儿就在身边，贵妇人即使心悸也忍着脸红开始动手脱掉无法再称作衣服的礼裙，外面男人目光有若实物，贵妇人不敢回头，匆匆换上找到的衣服，然而她的衣服统统紧束风格，手忙脚乱便难以穿套。 尤其是胸布，一用力领口的纽扣就崩掉了。 贵妇人后悔没挑拣裁剪一体的上衣，回到阔云星面前还是敞露了胸前大片雪腻肌肤，自觉丢脸地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小女孩紧紧抱着妈妈的手臂，不时回头狠狠瞪阔云星，顺长紫发遮盖着她半边脸，显得内向，这反而让阔云星减轻了敌意，此时情况更像是他在恶意胁迫这对母女。走到一间不起眼的房前，贵妇人推开门走进，指尖冒出火焰，点亮了烛台。 阔云星看到全部被捉的学生都在这里昏迷地躺着。“你原本打算怎么处理？”他问道，“只是闯进你的私宅，你就要杀掉所有人？” 贵妇人摇头道：“只是要小小的惩罚他们。” 把人关在这个普通的房间里，确实没有大动干戈的样子。 不管可信度有几何，目的达到后阔云星放松许多，说道：“我同情你们妮珀族的遭遇，你们一直在这里隐居？” “我们...” 贵妇人显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回答道：“我们住在桑灵市，这是我家族的遗产，偶尔我会带我女儿回来这里住几天，她和其他人一样在市里生活上学，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求你不要向别人透露我们是妮珀族。” 阔云星知道她还有威胁的话没有说出，妮珀族曾以变身和自身强大实力遭到其他种族迫害，学术界认为已经绝种，然而在这里能遇见，没人清楚他们是从怎样的苦难中存活下来，放任这种角色自由活动也不是好选择。 考虑间，身后的走廊传来声响。 久匿不见的秦安珏从门边探出脑袋后大惊失色。 “你，你，你不是我家里的保镖吗！？” 小萝莉举着两柄小枪跳出来，悲恸道：“为什么和这个妖女站在一起！” 紫发女孩躲在贵妇人身后朝她扮鬼脸。 “我明白了！”小萝莉恍然大悟，掷地有声道，“你跟她有奸情！” 后领一紧，秦安珏就发觉自己又给阔云星提了起来。 阔云星箍搂着手舞足蹈的小萝莉，朝贵妇人问道：“要多久才能让他们醒来？” 贵妇人也抱起自己的女儿，警惕道：“我用的迷药大概会持续两个小时。” 两方都没给予太多信任，阔云星也不在意，对捅他鼻孔的小萝莉说道：“给你一个当大英雄的机会，要不要？” “说说看。” 秦家小萝莉变脸极快，透露一股精明地说：“你是想继续隐藏当我家保镖的身份？” 阔云星忍俊不禁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你们家保镖？” 小萝莉撇嘴道：“我那个笨蛋姐姐整天不愿保镖跟着，肯定是因为有你，啊...要不你来当我的保镖，我姐姐其实有素凝就足够了，素凝很厉害的，你放心！” 这种脑回路与普通人不太一样的萝莉，就算是阔云星也没继续扯淡心思，直接说道：“等到你姐姐醒来，你就说你和桑灵市的特战队一起赶跑了坏人，然后你再编些故事，当大英雄。” “嗯嗯，这个没问题。” 小萝莉点着头问道：“然后呢？” 阔云星抬起手指皱眉道：“然后你就要保密，不告诉任何人这里真实发生的事情。” 小萝莉满脸狐疑地打量他。 突然，外头隐隐传来爆炸声！ 小萝莉顿时大喜过望，挣脱到地上跑去窗边张望，以为是自己家里派人来支援，然而看不到任何动静。阔云星走在她身后，朝窗外看了几眼，回头对贵妇人道：“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保护，现在跟我去与特战队会和。” “特战队？”贵妇人迟疑道，“如果你有另外的提议，也可以说出来。” 阔云星温和道：“桑灵市特战队司令官是我老熟人，今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追查起来，你逃不掉。” 贵妇人有把握在只有自己一人的情况下逃掉，但女儿暴露出来，就成了非常不值得尝试的选择，她权衡着问道：“还不知道称呼先生你？” “我叫阔云星。” 阔云星推了推窗上的铁栏，一用力就整个掰开了，想起什么又回头笑道：“噢，我现在是名还在上学的学生。” 贵妇人很配合地与他笑，这家伙除了外貌就没给人一点学生的感觉。 秦家保镖的确来了，但外头动静并非他们引起，潜入城堡后，按照装在两位小姐身上的警报器显示摸到城堡中角落，就看见自家二小姐叉腰站在一群昏迷不醒的学生前放肆大笑。 “口桀口桀口桀口桀！你们来得太晚了！坏蛋已经全部被本小姐消灭掉了！口桀口桀口桀口桀！” 第七章 另一处的战斗 贵妇人名为瓦妮莎，她那安静的女儿则叫做卡罗琳，在保镖进来前便随着阔云星从打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城堡外森林阴暗一片，阔云星却从传来的声响察觉到特战队的战斗蔓延到了这里。或许也是因为这里毗邻特战队任务的目标地点，他才忘记跟穆柳青作迟来通报。 在树林中探索前行，阔云星闲谈道：“你能在城市里像个普通人生活，挺令我意外。” “我们也只是想过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贵妇人瓦妮莎紧了紧衣领，她一直纠结这处暴露，手中牵着女儿，说道：“你把我们交给特战队，还能给予我们什么条件？” 阔云星摇头道：“不是交给特战队，我现在还没信任你，同时也是保护你们妮珀族，时代变了，现在不能老想到打打杀杀。” 这话听在瓦妮莎耳里感觉十分奇怪，仿佛是对方以为她仍处于妮珀族遭受迫害追杀的状况，事实上她已经在桑灵市安稳生活了许多年，直到现在，突然被这个少年拘束住。 前方树枝摇动，有人翻滚了出来。 “队长！” 阔云星迎向在树林里急行的人，打招呼道：“我来了。” 全身夜行装备的穆柳青明显一愣，不明白为何在这种荒郊野岭里遇到他们，随即跃起扑倒了这三人，才落到地面，一枚小型飞弹就从树林中射出，穿过阔云星刚刚站定的位置，在后方爆炸。 仅是钢笔大小的飞弹居然炸出了一团蘑菇云！ 穆柳青抬指在嘴前示意安静，回头探看两眼后对阔云星小声道：“上次遇到的那台机甲到底是什么东西？” 特洛摩斯？ 阔云星立刻拉起几人朝附近逃窜，解释道：“潜行在它面前没用，它有热成像仪！” 在荒郊野外的秋天夜里光着上身，还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穆柳青不由得疑心重重，正要询问，却又发现这姐妹似的女人竟动作矫健，能跟上步伐，皱眉道：“她俩是什么人？” “一会有空再跟你解释，为什么特战队只有队长你一个人出来？” “我把这台机器引开，其他人还在目标地点进行破坏！散开！” 一阵机枪扫射在前面，打得树木爆裂，穆柳青及时做出判断，然而阔云星还是跟着她行进，于是怒道：“快散开走！我还没追究你擅自脱队行动的事情！” 阔云星苦笑道：“这个我知错，不过现在也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特洛摩斯让我来处理，之后我到生化实验室与你们会合。” “你可以？这种型号我从未听说过...” 穆柳青还是忍不住追问，但想到这名少年由司令官卡特琳娜突兀地亲自带来入队，至今也没给她传达身份履历的资料，神秘得过分，可能真是军队体系内特殊部分，才是了解特战队所未掌握的资讯的缘故。略微迟疑，穆柳青就往反方向奔去，扔下狠话道：“到时候你必须给我认真检讨脱队的错误！” 等她离开，阔云星对瓦妮莎说道：“如你所见，现在特战队正在执行一项战斗任务，你的实力不存在太大的生命危险，但你女儿还很弱小。” 瓦妮莎平静道：“你希望我为你提供帮助？” “看情况，在以前证明自身需要做出些贡献来让对方欣赏。” 阔云星指向树林深处，无需多言，瓦妮莎便抱起女儿与他齐同飞掠过去，从茂密枝叶的缝隙里看到，只见一台银色机甲行走林间，头部正在全方位地搜寻目标，双臂上延伸出不少炮管，已然是严阵以待的战斗姿态。 阔云星不担心妮珀族母女的跟从速度，疾行至巨石后躲藏，简略道：“这是战争时期的主战机甲，科技系统全为杀戮需要，极度危险，理应被全部销毁，但我在之前还遇到一台，无法确定是否为复制仿造，尽量小心，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埋伏。” 所谓未知的埋伏，令瓦妮莎不敢放心独自行动，说道：“我知道在那边的山里有个秘密基地。” “你没去查看过？” 阔云星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随即比划道：“银色特洛摩斯，搭载的武器擅长远程压制打击设计，我从正面，你绕后方做掩护。” 他的眼神不似作假，瓦妮莎摸摸怀中女儿秀发，点头跃出巨石。阔云星也从另一边跳起，张开的双臂上符文闪烁，继而消散于无。 “这种时候自己解开禁制，轻雨你也不会怪我的吧。” 阔云星手里凝聚出黄色六芒星，俯身疾奔，突然跃起在枪林弹雨中，双掌狠狠印在银色的机甲上。 “轰！” 打出的爆炸被机甲稳稳承受住。 它也仅仅是在地面犁出短短一段，于爆炸的火光中抬起机械手臂，迅速构建出炮火姿态反击，开始喷射各类猛烈光弹。阔云星落地后没能站直便遭迫使不停躲闪，他看见机甲光滑的表面只有两道六芒星的印记。 力量还不够！ 他双眼也浮现出符文，手上凝聚更为硕大的六芒星投掷，人与机甲便在这林间对射起来！但阔云星还在躲闪中接近，双臂再度解开禁制，以人的血肉之躯摞倒这架金属巨物。 “废铜烂铁！” 阔云星狂吼着往机甲后背印下一道赤红的六芒阵。 红光暴涨。 被震得倒飞出去的阔云星眼睁睁看到机甲于土块飞溅中升起，喷射推动器在它身下持续加大，眨眼飞升至树林之上，腰部毁坏露出的电弧火花仿佛没给它造成多大困扰。 阔云星愤恨地吐掉嘴里草叶，自语道：“没拿兵器真让人火大。” 银色特洛摩斯飞至空中便转换枪炮，对着阔云星的所在瞬间发射了数十枚火箭弹，实施地毯式地轰炸，可是阔云星先它一步跃起追上，要将它扯回地面。 四射的激光从机甲肩膀开始迎击。 阔云星又提前发觉它肩上的动作，踩着法阵跃往射击死角，拦腰压到它身上，然后狠踩法阵于空中压其返回树林里，撞倒一片枝干，老树也经不起这番折腾。阔云星抓住两支朝他转来的炮管，强行掰开，却被机甲反转到上方，一头撞进地里。 刀影袭来！ 瓦妮莎远远斩出的镰刀劈动了机甲，正要朝身下喷射的炮管顿时被偏移了方向，朝她打击，一时间枪林弹雨让小女孩卡罗琳吓得紧紧抱住母亲，瓦妮莎没想到这样也遭至殃及，连忙伸展翅膀跃升空中。 上衣又烂了。 瓦妮莎一手搂着女儿，一手尴尬地掩盖胸前，却看到机甲转动的脑袋向她瞩视过来，然而从后方伸来双臂揽住机甲压制回了地面，阔云星满身泥土，眼神充斥戾气，举拳打在机甲作为视野的摄像头上。 一拳，两拳... 凝聚六芒星的拳头狠狠轰击，阔云星不再做出躲避，手指扣着机甲，拳头纷乱地继续砸在机甲头上。 瓦妮莎已经看不见爆炸火光里的战况。 等到震耳的声响渐息，她悄然靠近，看见机甲一动不动地损耗在那，头部电弧激迸，有滩粘稠的浑浊事物流淌出来。剧烈喘息的阔云星从地上站起，似乎还未发泄完，举手撑着法阵一脚将机甲头部踩进泥里。 瓦妮莎被看过来的凶狠眼神掠得心悸，抱着女儿不敢出声。 “怕我？” 阔云星垂着滴血拳头慢慢朝她走去，眼睛落到卡罗琳身上，小女孩赶紧将脸埋进母亲背后。瓦妮莎愣愣道：“你的手...受伤了。” 阔云星甩掉黏浊的液体，厌恶说道：“这些机甲就是拿人脑做控制中枢，要破坏非常麻烦，你帮了很大忙。” 说着顺势握上她肩膀。 湿漉漉的感觉令瓦妮莎浑身一颤，女性偏好洁净的本能要去拨开他的手，却又丢失了遮羞作用，夜风轻拂在本该被衣服保护的娇嫩肌肤上，她看见眼前的人咧出一排大牙地笑，早已不是纯真少女，她清楚明白这气质与平时大相径庭的少年是在做低俗恶作剧。 阔云星弹钢琴般点动手指说道：“很大，保养得真好。” 贵妇人情不自禁倒退几步。 “你可以把上衣绑在胸前。” 阔云星毫不顾忌地跟上来抬指触碰，就要令对方恼羞成怒前却又转身，走到机甲边上打量。 瓦妮莎搞不懂他到底怎么回事，如果说之前阔云星是少年老成模样，那现在就是无法捉摸的古怪，他抓握住一根粗长枪管咬牙掰扭，硬生生扯了出来。 扛着一杆大枪管，阔云星对正在绑束衣服的女人说道：“走吧，你衣服破成这样怎样弄都遮不住，和我去生化实验室，在那里你再找衣服穿。” 作为今晚特战队作战目标的秘密实验室就在附近山里，瓦妮莎没撒谎，她曾过来查看，当时隐蔽的门口已经被炸成一个大洞，四散的尸体残骸显示这里发生了激战。 战斗的声音也从里头持续不断地传出，阔云星走在前面，踏入实验室后就看见不远处躺有一位穿着特战队服的伤员，断腿被包扎，他正大口呼吸缓解痛楚。 “自己人。” 阔云星的话令他稍稍放下敌意。 取下一具尸体的外套，阔云星递给瓦妮莎说道：“穿着，保护好你女儿，这里有不详的预感。” 瓦妮莎顾不得血污，穿上衣服后说道：“我可不可以在外面等你们，请你放心，我只是不想让我女儿遇到危险，我不会离开。” 阔云星摇头道：“跟紧我就不用担心遇到危险，我也不会放心你，现在跟你说明白，在查清你的底细前，我不会给你离开。” 瓦妮莎只好点头答应，抱着她手臂的卡罗琳小声说道：“妈妈，这个哥哥是不是生气了？” “别说话。” 瓦妮莎连忙安抚女儿，她也没明白对方态度的转变为何如此快。这时阔云星走了过来，弯腰对小女孩笑道：“叔叔不是坏人，所以叔叔生气也不用害怕。” 叔叔？ 卡罗琳抬眼看着这个笑容灿烂的哥哥难以理解。 阔云星扛起那根枪管继续前行，原本该是灯光明亮的走道遭到破坏后只是明明暗暗，沿途房间无不狼藉，特战队简直是在做着清洗屠杀。 还有零星的战斗留给他，遇见了同属穆柳青队里的战友。 在一间存放生化人营养舱的房里，阔云星经过时她恰好解决了对手，迅速掏出炸弹安放到仪器上。阔云星想起她有个外号水管，却是文静气质的女人。 阔云星问道：“队长呢？” 赤着上身扛根枪管的形象太突兀，被打量几眼后阔云星才得到答复：“在前面，你的装备呢？” 阔云星没戴特战队通讯设备，自然难以解释，索性跟她一齐行动，总算明确了路线，但中途水管接到其他人寻求支援的信号。 第八章 世界的丑恶 “呵呵，一起死吧。” 捂着中弹的胸口，输完最后一段代码的研究员咳着血趴扶到桌上，双眼失去了神彩，然而依旧充满怨毒。 旁边大型营养舱顿时指示灯闪烁，启动了未知的开关。 慌乱的子弹随后才疯狂扫射在计算机上，可一切于事无补，几名特战队员呆愣地看着营养舱开始消退营养液，里面的人体开始剧烈颤动。 “情报有误！有人输入了启动生化人的指令！” “b2区请求支援！b2区请求支援！疑似甲级生化人被释放！重复，疑似甲级生化人被释放！体型巨大至少高达三米！” 火舌喷洒在枪口，特战队迅速退出房间，子弹铛铛铛铛打在营养舱上，连痕迹都没留下，退出门口的特战队员随即扔出数个高爆炸弹在房间内地板，就在那个壮硕的生化人跃出刹那，进行引爆！ “高爆没有造成杀伤！3分队正在撤向a7区！正在撤向a7区！” 如同怪物的生化人一头撞出房间，它回头看着烟雾弥漫，懵懂地左右扫视，对传来人声的方向产生浓厚兴趣，甩起八条蜘蛛般的长腿追寻过去。 外号梳子的特战队员匆匆在墙上画出扭曲符号，她作为殿后，往走廊中央站定时身边已没有任何队友，掐指决，咬破舌尖。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九字真言中精血化作火兵火将狰狞扑向跑来的生化人，扭曲不似认真的符文也闪动着蔓延过去，可是这份敌意正正激怒了对方，不顾火烧火灼依旧前进，更为凶猛。 “爆！” 梳子发丝散开，犹如神灵附体，整个走廊顷刻变成火海甬道，唯独她的一边不见热浪。 恰进阵法的生化人愤恨吼叫！ 火墙中猛地出现它焦黄的头颅，长爪随之而出，抓过眼前比起它显得娇小的人类。 却只是个替身纸人！ 生化人更呈怒状，冲撞着四壁狂奔追逐，闯出走廊，在一片豁然开朗的休息区猛地再遭伏击，两杆顶在墙上的重型机枪交叉形成火力网，子弹打在他坚韧暴躁的外皮上，溅起点点蓝绿血滴。 “3分队已抵达a7区！3分队已抵达a7区！梳子殿——她跟上来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梳子从临时挂起的特制钢丝网下侧滑出来，抬眼一看防御布置，几位队友已经就位，但还未见支援到来。方才生化人能轻易突破她布置的火阵，令她心悸不已。 “小心！” 话音刚落，梳子身后的钢丝网就被生化人一头撞进，钢丝网钉入墙里的四角仅仅缓了缓冲势，便给扯掉，带着大块混凝土甩砸到梳子背上。 等待这刻的特战队员立马倾洒火力！ 梳子被冲撞飞出数米，直至滑到墙下，忍着口淤血，视野恍惚里她看见岔路外跑进数人，甩了甩头才看清是支援队友，再望向本该困于钢丝网中的生化人，竟是顶着击打正在撕咬。 两个头颅！两嘴尖锐利牙！ 钢丝绷断的声音在炮火枪声中清晰可闻。 跑在阔云星前面的特战队员水管惊愕道：“梳子...”这个面容文静的女生眼神顿时犀利无比，抽出背着的一杆粗管，在手里震甩出接近两米长度，蹬地几步飞跃出岔口，掷向挣脱出束缚的生化人，力道之大以反推力都将她整个人砸往墙壁。 阔云星歪着脑袋发笑，原来水管的外号是这么回事。 如此夸张的举动得到更夸张的效果，长管一头撞在生化人身上后竟从尾部喷起火焰，犹如火箭钻动继续深入其体内，并且传出沉闷的爆炸声响。 长管尾部自动脱掉，开始稀里哗啦涌出滚粥似的内脏碎片。 战斗可以结束了？ 心神高度紧张的特战队员们紧张观察，然而生化人立马嘶吼着拔出长管，长管端头的叶片还在不停高速旋转。 此刻它最憎恶的，莫过于前面地上那两名女人。 “菜鸟你快带人跑！” 水管完全没料到这头生化怪物在如此形势下还可以继续冲锋，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危险，或者说完全没有对死亡的本能恐惧。 她还想着刚进队的菜鸟别带莫名其妙的两个女人一起遭殃。 但阔云星一个箭步跃进战圈，扭身，肩上扛的枪炮管轮起浑圆！ 重重击打在生化人的脸上。 就像河边打棒球的少年。 “乓！” 就差一点点咬到仇人的生化怪物给打得倒飞回去，其中一个头颅支离破碎。迫于不能误伤队友的枪炮再度开启，疯狂生化人调转方向扑往别的目标，可是重伤之下连跑动都不能平稳，误打误撞又蹿到阔云星面前。 “乓！” 另一个头颅也被开瓢。 失去大脑指挥的身体仍不见活力降低，断头蟑螂般手舞足蹈。 “乓！” 阔云星跟上几步一棍将它轮回走廊里。 所有人目瞪口呆，眼睛视线愣愣地跟随生化怪物滚进走廊门口，虽说先前已经大幅削弱了这头怪物，可如此随意地打击动作未免太过滑稽。 还是救治伤员更要紧，牺牲严重的梳子在脱离危机后才感觉剧痛发生，内伤吐血，嘴里不说却也看得出伤势危急，可救护队还未进入，其余人只能先对附近环境评估威胁程度，在此等待救护队。 阔云星扔下沾满污秽的枪炮管，走到梳子身边二话不说就撕开她背后的衣服，手指在汗湿的脊背上滑动，说道：“伤到脊柱，不要随便挪动她。” “我也懂些医术。” 这时瓦妮莎走上来，说道：“我有办法判断伤势，可以的话让我给她做些诊治。” 作为无人认识的角色，没有支持瓦妮莎的声音，但阔云星让开位置道：“来。” “救护队正在路上，最好不要私下做决定。”水管插嘴制止道，“她是什么人？” 瓦妮莎看向阔云星，这个少年笑道：“医学博士。” “那...” 水管还在迟疑，阔云星就扯过瓦妮莎，将她的手掌覆到梳子红肿的脊背上，轻声道：“我知道你可以。” 瓦妮莎有点难以置信，妮珀族有着透视的能力却是鲜少外人知晓，因为拥有这种神奇天赋的妮珀族人也极为罕见，阔云星表现的样子显然是知道这种内部秘密。 他到底是什么人？ 瓦妮莎眼里的红芒一闪而逝，微笑道：“伤得不是很重，以她的体质可以承受轻度的活动，不过，阔云星先生你如果使用咒术加强骨骼，她还能继续参与战斗。” “我不是正经的咒术师。” 阔云星扯起嘴角：“我倒是想成为正经的咒术师。” 趴在地上疼得皱眉的梳子来回看着两人，感到一阵无语，自己这个伤员什么都还未说，就被人撕烂了衣服，没有防弹背心在此时总有不安全感。 忽然肋下一亮，像被人触摸，耳边又听到一道可恶的笑声：“你的腰真细。” “好了！别逗伤员！” 连水管也忍不住发火，扯着阔云星耳朵朝外走去，狠狠教训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阔云星缩起脖子拿掉她的手，笑道：“你的腰也很细。” 水管这时才发觉他与昨天有变化，本以为腼腆内向的少年，忽然油嘴滑舌，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再看向瓦妮莎两人，破烂衣服绑在鼓胀的胸口亦不正常。没想太多，水管说道：“队长那边形势也不是很乐观，敌人在负偶顽抗，已经出现伤亡。” 穆柳青此时正与一名强者战斗，特战队此次作战是以全歼为目的，出动的部队几乎将周围地域全部封锁，扼断了敌人所有撤退路线，以至于现在必须强攻突破关卡。 通过潜伏线人，特战队已经掌握整个生化实验室的环境布局，作为主力的各队长在扫荡出大致局势后，已经聚头，齐整攻向要地——孵育生化人的区域。 生化人不同于改造人体，是以胚胎起始，在基因上做出改造的胚胎进一步育成后，婴儿形态便是非人。桑灵市特战队追查孕妇失踪到发现是被当成育母，骇人听闻的消息上下震动，同时也严令封锁了传播，以免引起恐慌。特战队重视育母，育母也是这些人最为宝贵的事物，大战在所难免。 一行人赶至时，正是战斗白热化。 以一人之力抵挡数位特战队队长的是名冷酷男子，动作迅猛，阵脚往后退缩的同时竟也能做出攻势，体能远超常人。眼看对手人数再增，男子爆喝几声打开局势，随即转身闪进后面的拐角里。 打得兴起的穆柳青紧随追逐。 “可能有埋伏。” 阔云星止步不前，问道：“就没别的路过去吗？” 水管皱眉催促道：“前面就是育母室，别犹豫了跟上队长！” “喂！”阔云星伸手都没来得及拉住，回头看向瓦妮莎，说道，“还以为她们很镇定，结果比我还急躁。” 瓦妮莎无言以对，面对前方未知的危险她更不放心自己女儿，可是跟前这少年看似漫不经心，却总会用眼角关注自己的动向，根本做不到潜逃。 “育母室的场景对于一位母亲可不怎么好看。” 阔云星看着她笑道：“不过，可能也是一种难得的见识，来，让我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的丑恶。” 不得瓦妮莎发表意见，阔云星便捉起她的手臂向前方拖去。 第九章 激战 阔云星追上队伍时，穆柳青一行又打起来了。 但对方出场的却不是之前的那个男人，而是十几个看似小喽啰的角色，虽然能力不高，然而仗着人多势众一时也能拦住，何况还有后头偷放冷枪的，显而易见是做出了布置没再被打得措手不及。 此段通道较别处更宽敞，靠边修建有一条小型轨道，阔云星没急着上去助拳，左右环顾着说道：“我怀疑他们有后手，强攻进去恐怕有麻烦。” 在场的特战队员已经参与进攻，他更像是跟身旁的瓦妮莎说话。 瓦妮莎即使不是特战队成员，到了这时候也知道战事接近尾声，整个特战队主力都集中到此，意义可见，除非通道后面还有大空间作为战场。但她也并非战略天才，更多是觉得阔云星在拖拖拉拉，自己带着弱小的女儿身处如此危险的地域，就像无辜被阔云星硬拖进泥潭里，尽早结束为妙，便催促道：“凭你的实力，现在参与进攻肯定能打开局面，我认为，你不该站在后方看戏。” “嘿，你心急了。” 阔云星对她笑起来，抬手指向肩后说道：“外面可是荒郊野岭，特战队的战斗不像军队打仗，速战速决是要领，不会安排什么预备队，拖太久...说不定从外面来人。” 瓦妮莎皱眉道：“那你就傻站着？我女儿在这里，现在我考虑的只是我女儿的安危。”意思很明白，再拖延她想要走极端。 阔云星喃喃道：“说的也是...” 索性就冲进了战圈，然而虚晃几招就踩着法阵迅速穿过封锁，对手根本来不及阻拦，他径直扑向放冷枪的敌方支援掩护者，双拳齐下，拿枪的人连佩刀也未有时间拔出，解决了一个后反身朝袭来者印出六芒星，犹如在人群中引爆炸弹。 顶级杀戮机器的特洛摩斯能抵挡，寻常防护装备不见得也能抵挡。 干脆利落。 “这刀造型不错，材质差了点。” 阔云星从尸体身上拔出一柄长刀，指尖轻试刀锋，随手就挥向想与他白刃战的敌人，碰撞的火星闪过，刀刃斩出一具无头尸体。 “啧，这刀太弯了，重心偏后。” 嘀咕着，阔云星看看四周，再度疾奔向前，转过尽头拐角，眼前居然出现一扇紧闭的钢铁大门，装配在墙上的自动机枪顿时向他瞄准。 “有刀在，就不用伤拳头了...”阔云星嘴里念念叨叨，斩破自动机枪后用指关节扣了扣大门，听着回声呢喃道，“没事搞这么厚的门板做什么...后面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欸，还是让特战队来开，我就不费力气了。” 说完折身返回战场，两面包夹下那十数个喽啰角色就不堪一击了，特战队几名队长立马把握机会血洗沙场，穆柳青正要一鼓作气继续前进，被阔云星先行抓住臂膀问道：“队长，我觉得这样冲不太妥。” “你有什么发现？” 穆柳青借机喘气恢复，短发湿黏在额头，调整着衣甲说道：“这种时候你的表情给我认真点！” “我很认真的...反正前面有道大门，你们也得等等才能进去，别这么急。” “我感觉你的工作态度很有问题！” “好吧好吧，我承认这点，不过我的问题是，这间实验室规模算大的，咱们准备的人手真的够吗？” “这是上级指挥调度的事情，你不用怀疑。” 穆柳青严肃说着，前方果然反馈回有道大门需要爆破，她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能力很好，如果能认真点，会做得更好。” 阔云星无奈地点头，目送着穆柳青转身走开，身边飘来淡淡香味，在浓郁的火药与血腥气中十分格格不入，扭头看向正缓步靠近的贵妇人笑道：“我还担心你会趁乱逃跑，你身上好香，是体香吗？” “香水。” 瓦妮莎冷冷说道：“我没有逃跑的想法，遭到通缉而四处躲藏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一开始你在我面前是这个样子，我也会对你不信任。” 阔云星笑了声，抹脸叹道：“你说话还真直接，没办法，都是基因问题。” 瓦妮莎敏感地察觉到其中某个用词，疑惑问道：“基因？” 阔云星摆手道：“这个算不上大问题，别在意，我有预感，等会要打得很凶，你自己小心点，也出点力的话，到时候我跟人交代你的事情会比较有底气。” 特战队毕竟装逼齐全，破开大门无需多久，稍作休整的队长马上再次进袭，门后蹲守的一批武装人员撑不了多少时间，育母室大门便近在眼前。 一层又一层的抵挡关卡，终于让齐头猛进的特战队也察觉到丝丝阴谋味道。 就是这减缓行进的迟疑，近在咫尺的育母室大门突然就爆开，涌出成群的生化人！ “是未完成体！大家稳住阵脚！” 奇形怪状的生化人根本不畏生死，前面跑得最快的几个幼体被轻易击杀，后面随之而来的也没半分停顿，如同捅破马蜂窝。 仅仅是未完成体的生化人所形成的危机无法让特战队停止继续进攻的念头，队长为阵首，中阵为支援，押后是收割性命的补刀者，迅速结成的阵型稳稳在通道里抵御着生化人潮水。 匆匆放出育母室的未完成体，总有杀完时。 当真这么简单？ 一名队长忽然遭潜伏群中的强者袭击，硕大的铁拳狠狠打在他肋下，重创之后，这名明显与众不同的生化人抓起身边经过的未完成体扔向另一名队长，继而藏身其后想要故技重施。 在满眼乱蹿的生化人潮中难以锁定！ 可是穆柳青拼着近身危险拔枪射击，站定连射数枪，身前一头生化怪兽即将撞到她身上，阔云星及时赶至，挥拳击退。 “高智商完成体！” 阔云星快速说完，也不用他提醒，穆柳青一直在专注狙击那头特俗生化人。 不只这一头！ 穆柳青当机立断喊道：“通知基地请求支援部队！” 陆续冲来的生化人混杂了更多棘手货色，起初那些仿佛炮灰，纯粹作为了引起轻视之心！阔云星爆喝一声，眼里浮现戾气，刀如闪电，拳如重锤，朝前迈步。 冲进大门，视野里出现了几个身上残余有衣物的生化人。 他的出现也给予了对方震惊，面对如此大量的生化群居然还有独身闯进来的角色！仅是这点就足够重视，这几名生化人即刻不约而同地向阔云星袭来。 但阔云星的眼睛却在看着一排排床架上腹部破裂的女人，这深度长达数十米的房间大厅极度血腥恐怖。 “你们做了什么...” 黑影出现在视野边角。 阔云星转身相迎，狰狞面目下和比他壮硕数倍的对手硬拼拳头，就像怪色豆腐打在铁棍上，破烂飞溅。进袭的生化人一时间都没敢再近一步，理智告诉他们，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的气质比他们更令人恐惧。 阔云星眼睛移向一名尚还保持人形的生化人，那个正常大小的脑袋正是之前以一己之力阻挡数名特战队队长的男子。 “你是这里老大？” 阔云星咧起嘴角，但冷酷眼神绝非是打招呼，长刀瞬间朝那名生化人斩去，刀身如抹月光，砍在格挡的手臂上碎成片片星芒，阔云星蓄力的左手随即打出，毫无意义般继续往那格挡的地方打击。 “啊——” 抬臂护头的生化人怒吼着，双脚在平整地面上犁出数米沟渠，也是放开了四肢与阔云星对打起来，还想着观察的其余生化人顿时被激醒，全部围攻过来！ 无法再保留力气。 阔云星狂暴，一脚踹退面前的对手，扭身握住袭来爪子，弯腰背投在地板，砸出一大块蛛网裂纹。他眼里的黑雾愈加浓重，被体型粗大的怪物包围中竟仿佛拥有更强大力量，每一招都只考虑打出更多伤害，又像是钢铁之躯，不管打击的地方是柔软，还是坚硬的甲壳，拳头肘尖仍勇猛无畏，一往无前！ 生化人的力量何其巨大，一击就把他镶进墙里。 但阔云星双手一撑就回来，反要挥拳以报复！未完成体的生化人简直是小孩混进大人的群架中。 通道中的特战队发现压力忽然降低，没了退缩必要，继续朝前推进，一入大门，却是看到混乱成团的战斗，大片大片的床架被撞倒打烂，支离破碎的尸体散落，明明那么多生化怪物涌出育母室，但这里狼藉不堪，就像内讧。 瓦妮莎紧紧抱住女儿不给她看见这里一切。 没人能形容汇报出眼里战况，连穆柳青都气喘吁吁地发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激斗的地方已经进行到这间育母室的深处，翻飞的生化人不停摔出又疯狂地再返战斗。 “大门出现不明敌人！已经——” 耳麦里猛地传出不详信息。 穆柳青敲敲耳麦，却听不到更多言语，看向其他战友，也是一脸茫然，可见是传达出这句话的人意外中断了通讯。穆柳青呼出口气，说道：“是强敌。” “队长，接下来怎么办？” 耳麦再度出现声音：“救护队遇袭！救护队遇袭！各战斗人员注意，执行撤离！执行撤离！” “队长？” “别紧张。” 穆柳青看着育母室里遍地仍未死透的生化怪物，深呼吸，舔了舔嘴唇不甘呢喃道：“这么多...至少...” 站在她身边的水管深知她的脾性，劝道：“队长，你不要冲动，还是先到撤离地点——” “不行！” 穆柳青下意识地反驳喊出声，环顾一圈，所有人的眼神都没有她那样想继续在此战斗，懊恼道：“走吧，撤退。” “迟了！” 门外传来呼喊。 众人回头，只见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慢慢走来，手中捏爆了一只未完成体的生化人头颅。 “才一个多钟头，这里就被你们破坏成这样。” 男人摊开双手，像是为特战队员展示这间犹如人间地狱的育母室，摇头沮丧道：“我的心血都被你们毁了，我花了十年才构建的...你们知道我是谁吧？嗯？你们叫我g先生，有印象没有？” 自然是知道，在情报中他就是桑灵市关于生化人的幕后黑手之一。 穆柳青镇静道：“你的胆子很大，现在还敢到这里。” g先生笑了声，说道：“不管怎样，我总得亲眼看看。” “那你现在看到了？” 穆柳青露出鄙夷表情，看了眼正在不停与指挥中心联系沟通的水管，还需要时间。 穆柳青继续说道：“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g先生甩着手上粘液，微微摇头道：“本来我正打算睡觉，都躺到床上了，然后一个电话打过来——噢...这是怎么回事？” g先生把视线从特战队身上离开，看向正从房间深处过来的乱战，就算他没看见之前的战况，也大概猜到正是那处导致育母室毁成如此惨状。 特战队不由得让开空间，好让这团混战过去。 一具被击飞的生化人直直撞到了g先生旁边的墙上。 “洛克，你死了没有？” g先生抬脚踢了踢，皱眉道：“我在你身上可花了不少钱。” 这时，特战队的指示终于传来——“我来啦！大家小心点别全给杀死了，尽量拖住g先生！拖不住就跑吧！” “这个贱女人...” 穆柳青在心里暗骂着，却见一道身影已经扑向了堵在门口的g先生。 第十章 所期待的 势大力沉的一拳！ 整个门口都被打得烟尘滚滚，看不清结果怎样，然而那群失去对手的生化人转头看向了特战队，场面有些尴尬。穆柳青本没打算动手，依照指示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到支援，可形势如此，任何抱怨都是多余。 先下手为强！ 特战队之前保留的手段顷刻间全使了出来，飞刀，炸弹，乃至符纸，统统一股脑朝生化人扔了过去，今晚最后的角色已经出场，压轴戏上演，不是你死就死我活。 g先生架着阔云星的双拳一路倒退撞进墙里，脸上已然失去好整以暇的表情，打量对方说道：“年纪不大胆量不小。” “给我换气的时间，你也胆子不小。” 阔云星呼出口浊气，收回拳头再度出击，却是打在空墙上，g先生闪身到一旁扯开领带，以腿功回应。 很快g先生便发现不对劲，阔云星的犹如压缩弹簧力道越来越大，两人才对拼一会，他就被迫又退了几步，这下子终于明白来者不善，超乎他对桑灵市特战队的认识——印象中并没有这号人物！ 粗糙尖刺从西服里长出，g先生的速度陡然提升一个档次，左掌按住对方伸来的拳头，偏身用长出尖刺的右手狠狠压下，意图打断这根力道凶狠的手臂。 结结实实地碰撞，果然是条千锤百炼的坚韧臂膀！ g先生松开左掌让阔云星翻滚着落到通道里，自己则摊起双手敞开胸怀，笑道：“你拥有这么强的身体，难以相信会是个正常人。” “你觉得我是生化产物？” 阔云星大口地呼吸，连续几场打斗也养出了疲惫，查看手肘，只见刮破的肌肤潺潺流血，但伤口在肉眼可见地结疤。 两人都在注视那处伤势，g先生马上摆手道：“不不不，也很可能是改造人，人体改造的科技我也略有涉猎，那是项同样非常有前途的事业，你看，我和你一样，做了少少的改造，我很喜欢这种欺负别人的感觉...不好意思说漏嘴了，跟你商量点正事，年轻人，我很欣赏你，你为什么要为特战队工作，如果你来我这边，财富，女人，权势！全部唾手可得！” 阔云星咧嘴笑道：“能让我言听计从的，只有一个人。” “世界上那么多好东西，总有你想要的。” g先生还想劝说，阔云星就已经来到眼前，令他吃惊的是对方拳脚依旧不见减弱，甚至心境也如之前那般自信，好像根本不把方才的失利放到心上。 六芒星闪现，g先生护得住要害却护不住身上的昂贵西装。 “看来要先把你打服啊！” 怒吼声中g先生彻底变成非人形态，尖刺覆满全身，四肢更是膨胀壮硕，甚至长出了平衡重心的尾巴，与阔云星真正战起来。 特战队清除育母室内残余的生化怪物花了不少时间，冲出门口已见不到两人，只看整条通道都被破坏得如同经历地震般，沿途灯光断断续续，漆黑不知尽头。穆柳青看向跟来的瓦妮莎，问道：“你是什么人？” “是那个叫做阔云星的先生带我过来，关于我的事情你找他了解会比较好。” 瓦妮莎的境地十分尴尬，果然穆柳青接着又问道：“他现在人呢？” “似乎，在和g先生战斗。” 瓦妮莎指向通道黝黑的尽头。 一个胡乱穿着染血衣物的美丽女人，外带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任穆柳青想象力再丰富也无从猜测，想起早些时候通的电话，阔云星说是和同学在一起，不过似乎两者间没关联。穆柳青烦躁地摇摇头，指着卡罗琳说道：“保护好这孩子，你有能力自保吗？” “可以。” “我就快到啦！” 耳麦里突然传出的呼喊吓得所有特战队员一跳，所幸此时没在战斗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穆柳青难掩愤怒地下压嘴角，喃喃道：“她到底怎么当上司令官...” 水管跟上来问道：“队长，接下来的行动请做出指示。” 穆柳青回头扫了眼育母室，说道：“我们先撤退到预定地点，保护好伤员。” “可是...”水管指着床架上一个个将死未死，痛苦残喘的女人，欲言又止道，“那这些人...” 穆柳青叹气道：“现在救护队遇袭，我们也给她们提供不了太大帮助。” 何况还有一个独身杀至的狠角，穆柳青没说出来，担心会影响到士气，据情报显示g先生曾在初期十分猖狂，特战队数次围捕无果，甚至被当面挑衅，这种事态直至卡特琳娜到任司令官后才销声匿迹，无从捉摸。 被穆柳青深深忌惮的人物正在跟阔云星打得天昏地暗。 从通道斗到沿途的房间里，又从房间里打回通道上，g先生的身体变成非人状态后异常残暴，可是阔云星大开大合的动作也毫不逊色，冲冲撞撞竟拼搏出了大门，手无寸铁的阔云星总要捡起地上坚硬事物充作武器，以为抵挡对方身上尖锐的突刺，但到了外头，能用的道具就寻不着了。 “你骨头真硬！我诚意邀请你作为合作伙伴，请你认真考虑。” g先生捉到一次机会将狂暴的阔云星压制住，身上尖刺虽然突破了血肉，却无法对里面的骨头更进一步，他也还未死心劝说对方，互拼力量的四根手臂越来越推紧：“否则，你将见不到明天太阳。” 可是阔云星身上闪现起晦涩符文，突然撑开了他。 双臂满是伤口的少年咧嘴道：“很想死吗？” 一道残影来到g先生面前，六芒星阵刚刚在眼中出现，便是剧烈爆炸，飞扬尘土瞬间遮掩视线，察觉到风涌，g先生猛扑上去，冲出了烟尘却也不见阔云星跟来。 在天上！ 双拳犹如流星砸下，g先生冷笑着抬起尖刺骇人的手臂，招架住了，里头蕴含的力道居然比之前任何一击都要强，那拳风还凝而不散，稳稳在皮肤与尖刺间形成屏障。 g先生旋身错开，大尾随之拍去，却是拍了个空，阔云星踩着法阵折射到他身侧再度袭来，几招后这种不要命的冲击让g先生心悸，怎么越战越强？ 明明全力打到现在，连他也感觉疲惫。 缩成刺球撞出战圈，g先生趁此空隙喊道：“你根本不必跟我拼命，我俩联手在这——” 容不得他说话，阔云星还是故技重施打出六芒星后再从无法预料处进袭，速度极快，偏偏他一时想不出破解之计，被动辗转阵地。 “武者圣地的招数？你有这种背景更加不用屈身在特战队吃苦！” g先生看出端倪，可是对方闭嘴不言，仿佛是经过热身后越打越猛，原本只是覆盖拳头的屏障不要力气似地渐渐蔓延至身上，腿脚随即也能参与近战，连运用六芒星爆炸的虚招亦舍弃，直接贴身缠斗！ 他还看见被自己打击折断的刺尖——这护体罡气坚硬得恐怖。 忽然心神不安，另外有一股不停靠近的强者气息。 “这次算我倒霉！” g先生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头扎进土地里像只大鼹鼠迅速钻洞，被震开的阔云星立刻追来，却被他的大尾拍起。 阔云星举起双臂狂暴大叫，失去对手的不满激荡他眼里，俯身跪地双拳狠狠砸到地上，四周登时浮现巨大的六芒星阵，继而在地下深处传来沉重闷爆。 一下，两下，如同地震的地底爆炸甚至令地表都产生了裂缝！ 符文密密麻麻涌现。 他猛然静止身体，僵硬地垂下了双臂。 眼瞳深邃，失去神彩又回复清明，在身体流转的符文攀上阔云星狰狞脸庞，仿佛牢笼。 安静得只有滴血在地的声音。 一架重型机车飞快穿梭林间，金发飞舞的女人困惑地遥望远方，油门扭至最大，不再挑选平坦路线径直驶去，穿过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这明显经过大战的地方里有位少年跪地不动。 卡特琳娜架开机车撑脚，挽起秀发问道：“禁制解开了？” “差一点点。” 阔云星缓缓站起，任由手上垂血。 卡特琳娜拍拍胸口笑道：“吓死人了，要是你控制不住，我约好明天的spa就浪费了。” 阔云星轻笑了声，身体恍惚摇摆，醉酒般看向卡特琳娜说道：“有队妮珀族母女，我已经把她们带过来，麻烦你调查一下身世，看能不能提供些帮助。” “妮珀族？噢，想起来了，这个种族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卡特琳娜歪着脑袋想了想，从车箱里取出风衣给他披上，促狭笑道：“听说妮珀族的女人都是大美人，你要收她们组建后宫吗？记得算上我一个！” 阔云星抬手抚摸她的脑袋，轻声道：“你都已经长大了，还这么顽皮。” 血污黏着了发丝，卡特琳娜缩缩脖子避开血掌道：“别像个老人家说话！” “带我回清风那。”阔云星说道，“禁制的状态很不好。” 机车再度穿梭在林间，一路疾驰进市区，颠簸地面让后座的阔云星倒在了卡特琳娜的背上，她只能抓起无力下垂的双手揽到自己的腰，稍有不慎似乎这人就将栽倒。 当年令敌闻风丧胆的凶星居然会像个小孩受到照顾。 回想起曾经霸道威风的背影，卡特琳娜情不自禁想要笑，感受着后背上被他贴附着的醇厚，如同喝了美酒，不想太快到达。 驶至一个老旧小区前，凌晨夜里所有人早已安睡，卡特琳娜扶动身后人，看着他迷蒙双眼，悄悄慢慢地亲吻。 “别趁人之危。” 阔云星撑起卡特琳娜的下巴，指尖揉弄道：“你是想被我杀死？” “啊，哈哈...” 卡特琳娜摸摸自己的嘴唇嘀咕道：“你不是说禁制还在吗...怎么还是这个臭脾气...” 没法再指望这个女人，阔云星自己跨下机车，并且制止对方也跟下来，说道：“后面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 卡特琳娜沮丧地撇嘴，肤白唇红如少女般清纯，然而对方看也不看，直接就上楼了。 推开门，仙风道骨的老人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你在试胆大会里扮鬼？” “别废话，我现在很难受。” 额头贴了几张符咒后阔云星才松出口气，盘腿坐着问道：“你有没有办法完全复原禁制？” “轻雨搞的禁制，我无能为力。” 清风摇头，却看着他笑起来：“我觉得你现在比之前更像鬼，鬼的形象就该头上贴黄纸。” 阔云星叹气道：“这次一连解开了四道，我怕下回就不能再自己合上。” 清风摇头道：“保护机制还没受到影响，不过你这些年，自己解开得也太多，已经有松动不稳定，还是尽量别再解开为妙。” “那就只能安分点了。” “这不正是轻雨所期望你做到的？” “也对...” 第十一章 秋天 清晨的明媚阳光从窗外投进，穆柳青不适地偏转过脸，终于还是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眨起眼睛，映入眼帘是自己熟悉的卧室。 噩梦瘆人，清醒之后反倒潮水般褪去，脑海空荡荡一片，只留下身体上的痛觉难受。床头的闹钟显示自己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以致头昏脑胀口舌干，全怪平日里习惯大敞窗帘，朝东的窗户总能将她唤醒。 穆柳青坐起在床上，被子滑落，只着单衣的身体四处捆绑绷带，昨夜战斗里她算是幸运儿，全为皮肉轻伤，伤势更严重的队员甚至有生命危险，而她还能返回家中。 想到这些就烦躁，穆柳青掀开被子想要下地，却发现大腿的伤口透过绷带把床单都染红了，大概自己睡觉时也没女人的那种宁静，再看床下，拖鞋边一件件战斗服胡乱扔在地板，凝结的血迹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昨晚应该也没洗澡就睡下了。 “嗯...真是邋遢的女人。” 穆柳青苦恼地抓挠头发，一个人独住，除了她自己也不会有谁嫌弃她。动作略微停顿，困意就席卷回来，不过还是得先去清洁清洁身体，既然已经察觉到生活环境糟糕，放任不管就显得自欺欺人了。缠有绷带，只能用湿水毛巾擦拭，穆柳青现在倒是非常想舒爽地冲个热水澡，对自己的男子气质她其实持欣赏态度。 但在浴室里脱了裤子，她才恍然发现床单之所以染红的真正原因！ “专挑这种时候。” 抹了一把，穆柳青看着掌心上的污迹，愣愣出神，各种没来由的矛盾情绪充斥她心里，镜子上映出的形象肌骨精炼，没有一丝赘肉，短发覆在脸庞，却是忧郁想哭的表情。 终究是女人。 穆柳青侧过身，从镜子里看后背上那道从肩胛骨直至臀部弧线的老疤痕，以此重新振奋精神，那是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印记，她还要更坚强。 收拾了心情，也收拾了屋子，穆柳青出门前往医院。 白色病房里淡淡消毒水味道流淌鼻尖，微风拂动帘子，窗外青黄相间的叶片就如同病床上躺着的女孩，或许风再大些，就会纷纷吹起。 死者已逝，伤者则躺在这里，梳子受创严重，短时间内不能再参与行动，穆柳青可以使用的力量又少了一份。她把探病的花束插进瓶里，和梳子关系最好的水管也来到。 这两个年轻的女孩是穆柳青在队里最担心的人。 “队长！” 水管勉强笑着打招呼，躺床上的女孩却兴奋起来，招手道：“过来过来。” 梳子握住闺蜜的手掌，心切道：“波波生的孩子怎样了？” “你放心，都很健康。” 水管掏出手机给她展示照片，长毛拖地的狗侧趴着，一排小狗崽挤在它肚子上争先恐后地吃奶，画面温馨，水管指着照片说道：“我都给它们想好名字了。” 梳子嚷嚷道：“起名的事情你要跟我商量！” 在旁抱胸站着的穆柳青看了好一会，才明白是俩女孩养的狗刚刚生养，瞧梳子欢呼雀跃的样子，连忙教训道：“你伤的是脊椎，别乱动！动跟跳舞一样，几时才能好起来？” 梳子顿时收敛，歉意道：“对不起队长...” 连同另一个女孩也委屈了，抱着闺蜜的手说：“你听话好好养伤，等你回家再给它们取名字。” 气氛陡转伤感，谁都没心思再开口。 “你们住一块？” 穆柳青突然发问，然而没人看得出她意图。 梳子与水管对视一眼，以为严厉的队长又有指责，一齐弱弱地点头，看到穆柳青在深吸口气后，却没了下文。 等队长离开，梳子才恢复活跃道：“队长好像有话不好意思说！” 水管没她多虑，耸肩道：“没看出来。” “我感觉到有股幽怨。”梳子挤眼道，“听说队长一直单身，也没见她搭理过哪个男人，年纪大了...嗯嗯，你明白吗？” 水管摇头道：“不是很明白。” 梳子继续挤眼笑道：“秋天的季节，最容易感觉到孤独。” “你是说队长想男人了？” 水管说出这句话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发觉闺蜜正在促狭地指点自己，佯怒道：“你背后说队长坏话，给她知道你就完了！” “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梳子在枕头上仰脸叹气道，“这么躺着不能动，好无聊好无聊。” 走出病房的穆柳青没有即刻离开，这间医院还收治了其他特战队的队员，为表同事情谊她也得探访一番，何况她对战友这词别有体会。 与值守的人打过招呼，走过拐角的穆柳青险些撞上迎面过来的人。 “走路不长眼啊！” 那个绿发女子居然愤怒了。 穆柳青皱着眉头打量这帮痞气的人，不明白自己及时错开了相撞，怎么还会惹得对方如此生气。 “滚开！” 绿发女人抬手想推开穆柳青，却见附近同时站起数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悻悻地止住动作，她身边的同伴马上说道：“走吧，别惹事。” 绿发女人满腹牢骚道：“最近撞邪了，天天都有人想撞我！” 同伴的男子好笑道：“回去拿点柚子叶洗洗。” “你得帮我！” 绿发女人腻声撒娇，牵动了额头伤处，嘶嘶抽气道：“上次那些人，你得帮我打回去！” 男子看着她呲牙咧嘴的样子嫌弃道：“行了，回去我叫人打听一下都是什么货色。” 穆柳青表情不善，今天醒来她的心情就没好过，指向远去的这伙人问道：“都是干嘛的？” 值守特战队员回应道：“帮派成员，大概之前在外头吃了亏，穆队长，没必要跟他们动气。” 另外的一个地方，学校里。 秦安琪在经历古堡的凶险遭遇后，请假了，这件事情引起不大不小的议论，但总归没人受伤，昨晚参与的学生也大部分归校上学，只是说起经历，谁都感觉神奇诡异。 秦安琪经常组织校外活动，出问题的仅这回，倒是没多少指责在她身上，谈论最热烈的还是脱险的原因，据秦家二小姐宣扬，当时是她协同特战队大败敌人，继而拯救了受难无辜。 听着很不可信，匪夷所思的是大人们也不追究，除了当作话题讨论，好像也没有别的可供猜测的余地了。 坐在教室靠窗角落的阔云星一到下课就趴在桌上，虽然在上课时也昏昏欲睡，非常勉强。 “做个安安分分的学生...” 他自言自语地看着窗外风景，玉兰花树上挂满快要枯黄的落叶，已经结起了花蕾，背景里天空晴朗无云，许久都未见动静。 现在才发觉，原来在学校里除了秦安琪，没有人会找他聊天。 教室太嘈杂，还是去楼顶逃课吧。 “喂喂。” 坐在后面的同学忽然伸手拍他，两人相望，阔云星又发觉自己想不起对方名字。 同学露出笑脸，好奇道：“你们昨晚的活动到底发生了什么？” 阔云星听到这个问题就深感无聊，指向扎堆聊天的人说道：“他们都在说，你自己过去听。” “喂喂！” 一样喊不出他名字的同学站起身连连呼喊也无法挽留，只好坐回自己位置上唉声叹气，这个转学过来没多久的家伙从来不主动说话，让别人都忘记他叫什么名字。 来到空旷的天台上，阔云星总算找回熟悉感觉，找了个干净地方躺下，想要睡一觉。 可是又有人来打扰。 阔云星侧头看向信步走来的老校长，先开口道：“你还是喜欢神出鬼没。” 老人有些佝偻，背着手走到旁边，笑道：“你对我的这个学校有什么评价？” 阔云星摇摇头，眯起眼睛道：“没有感觉。” “你成天来这里旷课睡懒觉，看来我经营得很失败。” 老人透过栏杆上的铁网观望着自己耗费半生心血的校园，说道：“不过，也说明教学楼的天台建得不错。” 阔云星打起呵欠道：“你专程找过来就是为了找我聊天叙旧？” 老人看向他笑道：“当然不是，下个月有组织学生跟外地学校交流的活动，我想拜托你帮忙。” “真当我是你的学生了。” “你在这间学校读书，就是这里的学生。” “以前鬼滑狡诈，现在老了也半点没变。” “有你这尊大神不用，会毁了我这辈子塑造的英明形象，昨天打赌下棋赢清风，今天给凶星下命令，四英雄里的两个都被我指使，也算得上是晚年大慰。” “我可没说我答应了。” 阔云星闻言睁开眼睛，身边的老人却已经化作一阵微风消失无踪。“人老成精...”他哼哼地又闭上眼睛，“清风跟人打赌就从来没赢过。” 秋日凉爽，是个睡觉的好季节。 醒来时不知睡了多久，阔云星打算回去当完今天最后一点时间的好学生，进了教室发现秦安琪的身影又出现，正被女生们团团围着。 “真的是特战队来解救你们的？” 女生抱着双臂不停嘤嘤叫唤，就好像是谈到自己偷偷结交绝又不能让家里知道的男朋友，瞪大眼睛问秦安琪：“你有没有看到他们？” 秦安琪略感尴尬，轻笑道：“没有见到。” 女生立马拉住她的手摇晃道：“太可惜了，难得一次能见到特战队，特战队好酷的！” 谈及酷字，阔云星莫名想起穆柳青长身而立的模样，的确很会耍酷，不过是个女人，其他男性特战队员并没有留下印象。 从阔云星踏进教室那刻，秦安琪便有所感应般看了过来，一时间笑颜如花，走上来问道：“你昨晚有没有受伤？” 阔云星摇摇头，对这份关切仍旧不习惯。 “后来唯独没见到你，害我担心好久。” 秦安琪打量他，想要寻找可疑的地方，例如伤势，可除了那张明显刚刚睡醒的脸能加以关注外，没能再发现任何不妥，又问道：“为什么昨晚你不在那个房间里？” 阔云星绕过她，一边说道：“我在别的地方，找不到你们我就自己离开了。” 这番话顿时引起围观女生们不满，叽叽喳喳议论他的不负责任。秦安琪还想追问，却被身边的女生拉住，劝她道：“安琪，别理这个怪人了，杨哲学长不是到最后都一直保护你吗？今天在楼梯口见到他，好帅噢，还贴着创可贴，太man了！” 秦安琪不确定道：“呃...是吧。” 昨晚她妹妹说故事一样讲述经过，如何如何地大战恶敌，然而她从素凝处了解到些自己遭掳走之后的事情，敌人绝对是有高强实力，单靠秦安珏这个小孩子哪有抵挡办法？如果特战队及时赶至，阔云星也不该先离开，想了很久她都没想出合乎逻辑的解释。 忽然女生拉扯她的手，指向外头说道：“安琪，你男朋友来了！” 秦安琪困惑地回头，只见门口站着阳光帅气的高年级学长。 闻讯便立刻赶来的杨哲兴奋招手：“安琪！” 第十二章 邀战 杨哲？ 阔云星倒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刚认识就对自己极不友好，昨晚还一直想当英雄角色，结果屁事没成就被捉走了。 挺悲催。 不过，现在看起来他的境地又是另一回事，女生们对特战队只能憧憬想象，杨哲便提供了很好模板，既阳光帅气，又是当事人之一，粗犷贴上的创可贴还增加了几分可信度，极为满足女生们对英雄形象的幻想。 简直百鸟朝凤，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但阔云星仍旧没睡够，懒得凑热闹看这场戏，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没一会就开始犯困，额头慢慢靠近了桌面。 “阔云星，下节课就是体育课，你别睡了，快换衣服。” 少女的声音出现在极近处，阔云星抬起眼皮，发现秦安琪就伫立桌前，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秦安琪走过来，杨哲便也跟过来，而女生们又簇拥围观着杨哲，秦安琪如同大姐头带来一帮人前来兴师问罪。 至于么？ 阔云星打个呵欠，连同为什么这间学校上体育课必须换专用校服都恨上了。关注着秦安琪的杨哲好奇无比，不敢明问秦安琪，直接对阔云星说道：“我记得你昨晚也去了试胆大会，后来你去哪里了？都没见到你。” “嗯？” 阔云星立马感觉飘来一大堆鄙夷地视线，女生们用看懦夫地态度瞪视他。 危险时逃跑，回到学校安全了还要睡懒觉！ 完全能分析出这些眼神所包含的意味，阔云星叹口气，说道：“去打怪兽了。” 外加态度消极开玩笑！ 阔云星感觉遍布全身的视线又重了几层，这个年纪的女生最是能想象，不管真或否，第一印象很值得参考，偏偏他在学校给人的印象就处于虚无缥缈，正缺这些定义标签。 杨哲也笑了起来，摇着头老气横秋道：“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有多危险，一群石头怪物围上来，我也顾不到你。” “是么？” 阔云星坐在椅子上抱臂后仰，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结果一团衣物盖到了他脸上。 秦安琪气恼地拿校服遮盖着他微笑的脸，自己好心提醒居然半点效果没有，帮忙拿来校服后，他还在跟人闲聊，这是没把自己的班长身份放在眼里。“快换衣服。”秦安琪拿下校服露出阔云星的眼睛，说道，“准备上课了。” 今天体育课为田径内容，上课的老师又是昨天那位，阔云星怀疑这课程内容可能出于故意，因为做完热身运动后老师就专门朝他靠近。 “阔云星，你今天的状态也很不错啊。” 身高体壮的老师搓着手，打量的目光如同在商场发现价廉物美的东西，值得挂上满脸笑意，对阔云星怂恿道：“今天的田径，你要不要试试看，长跑，短跑，非常适合你。” 有必要装累，阔云星扶腰道：“好像扭伤了，今天不太适合运动。” 老师却更来了精神，做出健美姿势展示自己的粗大肌肉，近乎勾引地看向阔云星，然后一边示范一边说道：“其实运动很讲究技巧，姿势不对，身体就容易受伤，像刚才的慢跑虽然是热身，但热身也有可能会引发受伤，你要像这样跑，尽量协调身体动作，加速时踮起脚尖，慢跑就脚跟先着地......” 自我感觉良好的体育老师开始亲身示范和教导，惹得阔云星连连后退，因为如此粗壮的体型活动起来肉感十足，然而配上那张挑逗的脸，令人胆寒。 一作对比，那边正在做压腿的少女简直是天使般优美。 阔云星慢慢挪往秦安琪身边，以期能隐藏自己。他主动靠近，反而让秦安琪觉得奇怪了，平时可不会这样，连在古堡探险也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老师很看好你。”秦安琪决定趁此机会做出教育，“下个月有学校交流会，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好好练习一下，到时候报名参加交流会，为校争光！” “呃...” 阔云星尴尬笑了声说道：“我不喜欢运动。” 秦安琪却没有放弃，更加诚恳道：“你要改变自己的形象，才好和同学交朋友，就当我求你了，好吗？” 可怜兮兮的大眼睛，话语轻柔，阔云星恍惚想起某个身影，也是那么执着于说教，总要把他塑造成心目中理想的模样。 “好吧。” 阔云星深吸口气，一直无动于衷的心情有些跌落，却又带着熟悉感觉，眼前肤色白皙的少女柔和似水，马尾辫随着动作一摇一摆，气质就在无形间重叠。 多少年前也是差不多的话语。 “你要保持心平气和，才能学会跟人交朋友，就当我求你了，好吗？” 是秋日感伤么？ 阔云星晃晃脑袋，潜藏心里的那些画面无需专门去找，回忆总能自己浮现，他的生命就是从那些时刻起始，纵然隔着波澜壮阔的篇幅，晦暗血腥的云雾，也无法阻碍那时候的明媚阳光。 阔云星愿学，最高兴当然属体育老师了，当场作出训练计划，毫无责任感地抛下其他学生，做起私人教练来。几圈快跑，看到阔云星仍旧脸不红气不喘，体育老师激动道：“下个月，跟南港中学的交流会我推荐你！” 反正被那个行踪神出鬼没的老头请求过，阔云星也顺这肌肉老师意地点头了。在操场跑道上做着拉伸，阔云星感觉无聊，以他的肉身体质做不做锻炼，有没有热身都没有丝毫作用，在不解开禁制的前提下，他身体强度也可以达到骇人层次，对此看出端倪的g先生说得没错，他的确曾在武者圣地传承下了一脉。 尽管无聊，身边有个不停做出鼓励的少女还是能令人的心情不至于落入烦躁。 秦安琪乐于教育别人，阔云星觉得她很有当老师的天赋。 “呐，你说，昨晚在古堡的都是什么人？” 少女话锋一转，好奇地开始询问心中疑惑。 阔云星不想让她牵涉这些事情，摇头笑道：“我也没看清楚，特战队怎么说？” 秦安琪撇嘴无奈，眼皮耸拉着，长长睫毛下眼睛出神，她很想知道又无从了解，许多解释不通的事情她问了不止一个人，可是回答都相似，说道：“特战队说，附近有潜藏的坏人，他们当时正在执行任务，碰巧赶上了，古堡应该也是被那些坏人作为基地，不过...我之前明明让人检查，确定没有危险才决定以那里为场地的。” 忽然，又有一只篮球从操场里飞来。 上次不说话，没代表阔云星脾气好，抓住大力掷来的篮球他便抬手欲回礼，谁料少女先挡在了身前，指责操场中的篮球队员道：“你们能不能注意点，现在很多人在跑步！” 说着抢过阔云星手里的球，气愤地扔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 微笑走来的杨哲连忙改变姿态接住球。 秦安琪被打扰了思考，脸色不好，身后的阔云星却笑了起来，这样反倒是解他的围，若秦安琪继续深究，他可能就全盘托出了，毕竟在他看来，一切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杨哲抱着球陪笑道：“没留神球就脱手了。” 看秦安琪还是板脸，杨哲又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昨晚的事情。” 秦安琪说完，杨哲眼睛大亮，这是个机会可以修补自己形象，然而少女问道：“你知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哲沉吟说不出，他还是最后醒来那个，强编故事容易被拆穿，斟酌说道：“我好像在被打晕后听到战斗很激烈。” 秦安琪皱眉道：“我妹妹虽然喜欢玩枪械，可是连素凝也对付不了的敌人，她肯定不能打赢，那时候是不是特战队已经赶到了？” “啊...说到特战队，我认识一个特战队员！”杨哲兴奋道，“你想不想认识特战队员？” 秦安琪闻言大喜道：“他们身份都是保密的，你真的认识？” 杨哲狠狠点头，而阔云星觉得很奇怪，他倒不觉得特战队里有多保密，只要认真查貌似都查得出来，卡特琳娜的为人他十分清楚，做事大大咧咧，往好听说是不拘小节，说不好听是经常自己误自己的事。 以秦安琪的家世，结交由这样马虎的司令官统领的特战队理应很容易才对。 杨哲神秘笑道：“我哥哥的同学就是特战队员，就在桑灵市特战队服役。” 说得很自信，秦安琪不由得追问道：“那，就可以问到昨晚的事情？” 杨哲不置于否，转移话题道：“专门请出来问的话，应该可以，先不说这个，你知不知道特战队员有多强？” “呃...有多强？” 女孩子显然没往这方面畅想。 杨哲挥起拳头道：“非常强，我哥的那个特战队员同学是拳法大师，空手能扭弯钢管，还有空手入白刃，什么刀枪剑法都比不上她的拳法，我有段时间去拜师学到不少，有空给你展示一下。” “呵...”这些未成年人的对话令阔云星觉得尴尬，好像学问渊博的大学教授在听小孩子讨论热血漫画的战斗内容，连出面做些讲解的心思都兴不起。然而秦安琪在意能认识一位特战队员，点头笑道：“我想见识那位拳法大师。” 杨哲看向她身后的阔云星，那声轻哼引起了他注意，打量道：“你想不想练拳法，以后碰到危险，至少可以自保，不用像昨晚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逃跑。” 阔云星刚想开口，这时敏感察觉到有个女孩在旁边站定太久，眼神不善。 略微的停顿，等到了那个女孩的话语：“你的拳法，我想领教一下。” 邀战忽现，三人齐齐看向这个面容冷峻的女孩，杨哲摆手道：“我不跟女人打。” “我自小修行家传的剑道，你尽可以全力出手。” 女孩不容拒绝，杨哲才看到她手里握着根木棍。 不对，是木剑！ 秦安琪倒没关心战或不战，她努力翻找这个女孩的印象，想了会终于想起，是低年级里颇为出名的剑术协会成员，名叫神谷雪信，家中传承了古老剑道，据说已经对剑术协会的会长下战书，是个极为争强好斗的女孩。 第十三章 风雨欲来 武术源于人类抗争大自然的残酷，即使如今科技发展，没有经过锻炼的人也能拥有强大能力，也依然有着各种流派的武术传承至今。大纷争年代之后新秩序执意压抑武力，那些武术家们难以像以往般开宗立派广收门徒，转而家传，他们的子女在平时与普通人无异，一样背着个书包上学读书。 所以这个叫神谷雪信的女孩提着把木刀四处逛荡找对手实属罕见。 罕见就是不好惹，杨哲连连摇头拒绝，何况秦安琪在场，更没和女人动手必要，可他未考虑到神谷雪信的性格，主动邀战的女孩抬起一手，大方道：“你是用拳法，还是需要兵器？” “我还没答应你！”杨哲摇头道，“另外找时间吧，在学校不能动武。” 神谷雪信踏出一步道：“我听你刚才说的话，有跟拳法高手学过。” “我学过是没错，但——” 杨哲还未说完话就被人推了下肩膀，惊愕地踉跄两步看到是阔云星抬的手，正要开口却又发现自己刚刚站的位置上停着把木刀。 神谷雪信皱眉望向阔云星，颇有责怪意味，随后再剑指杨哲说道：“又不是生死相搏，你怕什么，再来！” 女孩毫不讲理，杨哲跳开喊道：“你别惹我。” 偷袭人还义正言辞地批评对方胆小，杨哲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家伙，见木刀复举起，他立刻抬起双拳打算迎战，按照所学踏步朝女孩肩膀打去，不料木刀啪地一声打在手腕上，速度极快，看不见怎么打的，下一刻便架在了他脖子上。 “你已经死了。” 神谷雪信单手拿木刀，微笑道：“再来。” 木刀慢慢移开，划出弧线砍向胸口，明显是挑衅的轻缓，杨哲见状挥舞双臂朝女孩扑去，想仗着身高体壮以力胜武，又不料木刀转劈为捅，穿过他的遮挡抵在了胸口，反将他顶得后退。 两招都得胜，神谷雪信也没见好便收手的意思，噼里啪啦追着杨哲打起来，所有人终于看清楚神谷雪信的目的，根本就是单纯为了教训杨哲。 简直莫名其妙，秦安琪扭头寻找老师帮忙解决这场冲突，然而发现老师们全在左顾右盼，偏偏不把视线放到操场上你追我赶的两个学生，甚至连念念不忘想把阔云星拉进田径队的体育老师也躲得远远的。神谷雪信凶恶形象能声名远播，秦安琪知道老师不愿轻易掺和，可她身为好学生典范，亦是无法容忍打架行为，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拉起阔云星要去劝架。 他俩还没走到一半，场边看戏的女生们就叫开了：“杨哲，还手啊！” 难得一见打架斗殴的场面，再加上昨夜试胆活动惊心动魄，光口头讨论搔不到痒，女生们非常想见识见识来尽兴，杨哲却被一个女生追着乱窜，顿时群情激愤。 即使神谷雪信手里有武器，但从体型和性别看待理应杨哲更强才对。 “是她先动的手，我们给你作证，杨哲你别让她，快还手！” “你们不要再喊了，都已经打出火了！” 秦安琪气急败坏，对着杨哲应援团怒瞪，结果闹得更凶，女生们干脆齐声喊口号，让被神谷雪信追得狼狈无比的杨哲战也不是认输也不是。眼看两人情绪动作持续火爆，秦安琪咬牙撞进去，没考虑后果直接挡在木刀前。 “啪！” 阔云星伸手挡住木刀，顺势拉回莽撞的少女说道：“你要劝架也别自己挡刀。” 秦安琪委屈地看他一眼，但还是硬撑着拦住神谷雪信，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她认真对剑道女孩大声道：“你想把人打伤吗？” “不关你的事。” 神谷雪信收刀而立，腰杆笔直丝毫没有愧疚，视线越过秦安琪看向她身后的阔云星问道：“你的手有没有受伤？” “没事。” 阔云星伸出手，上面只有浅淡的红痕。 神谷雪信抬起眉毛点点头，指向揉着痛处嘶嘶抽气的杨哲说道：“我在帮你教训他。” 看神谷雪信露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气概，秦安琪哭笑不得道：“怎么可以打架...” 神谷雪信比起她更理直气壮，继续扬眉道：“他说自己跟拳法高手学过武术，我也一样，只能怪他夸大自己，我就是看不惯他。” 秦安琪难以理解这种想法，反驳道：“那也不能故意伤人，学校里不能打架，你——” “好啦，他要是再吹牛，你就来找我。” 剑道女孩没搭理任何人的意见，自顾自地对阔云星做出保护宣言，在打断秦安琪的话后便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 围观看戏的女生们则不情愿看到这一幕，朝杨哲怂恿道：“杨哲加油！别因为她是女生就不还手，我们全体女生都站在你这边！我们支持你！” 杨哲有苦自知，掩藏着揉摸痛处说道：“我不跟女生计较。” 见状没法得到宣泄的女生们大呼遗憾，立刻又转移火力指向阔云星，叽叽喳喳道：“你怎么可以靠女人保护？” 从始至终没发表意见的阔云星也跟着秦安琪哭笑不得起来，无奈笑道：“不关我的事。” “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你还是不是男人，那你昨晚跑去哪里了？” 毕竟人多势众，言谈也因此无忌，女生们本来寄希望于杨哲展现武打戏份，看到神谷雪信离开时还顺道对沿途男生们进行威慑，吓出一条康庄大道扬长而去，女生们更觉得自己受到了委屈，明明押对宝竟赢不了，为证明眼光没看错，退而求其次认定阔云星是受女人保护的懦弱，无疑此宣泄口简单易行直接可靠。 阔云星对这无妄之灾懒得理会，而在心中对上学读书的事情加深了几分不认同，反观老战友清风，成为老人后处处受尊敬厚待，去哪里都是李爷爷好爷爷请坐。 自己何苦当个学生？ “我先走了。” 阔云星跟秦安琪交代一句，在各种议论声中头也不回地，双手插兜悠哉离去。 秦安琪还想着挽回融洽，但看着他置身事外的背影忽然觉得说什么也是徒劳，她有些不知所措，昨晚的诡异事情都未消化完，现在这一出戏更像是火上浇油，莫名烦躁。场内只剩她跟呲牙咧嘴忍痛的杨哲，刚想去安慰劝解几句，附近的女生们又抢先围挤住杨哲，将她划归圈外，如同落寞失败者被抛弃在旁。 “我也没做错什么...”少女眼眶里渐渐湿润，深吸口气，不给泪水流出，独自站在原地想要等待有人来关怀，然而她最为讨厌的被忽视的感觉竟越来越浓郁。 浓得化不开，如云如雾在眼里。 已经走到教学楼前的阔云星回头看见，无需琢磨便理解明白，那个总要走在人前的少女紧握双手于人群边上默不作声，满脸委屈在这片同龄人里却得不到注意。 “班长，要不要吃糖？” 咬牙坚持的秦安琪总算听到呼唤，只是眼前掏出棒棒糖的男生滑稽得可笑，吸了吸发酸鼻子，以为没有遭到识破情绪地勉强笑道：“你干嘛，哄小孩吗？” 阔云星晃了晃棒棒糖说道：“糖果很管用。” “不要！” 少女皱鼻子哼声，假装看往别处地擦拭眼角，说道：“我们回去继续训练，到时候比赛你一定要拿冠军！” 顾左右而言他，是小孩子自学的技能，没懂得修饰言语前极为明显，阔云星撕开棒棒糖包装纸递过去微笑道：“草莓味的。” 他的安之若素，却令秦安琪感觉自己脸颊莫名发热，随手接过糖果塞到嘴里，抢在他举步前先跑起来，含糊不清说道：“跟上跟上，我们去跑步，都快下课了，要抓紧时间。” 阔云星只好跟着跑动，又听她喋喋不休问道：“你刚刚去买的？” 嘴里咬着糖说话便难以清楚，阔云星花了点时间分析才说道：“我喜欢随身带些来哄小孩。” “为什么是拿来哄小孩？” 秦安琪正是需要这些对话来化解自己刚才不安情绪的尴尬，紧接着又追加一句：“你不喜欢吃棒棒糖吗？” 如此乱问，阔云星都懒得继续多话，只是关于这件事情的过往太久没人提起，使他心里萌动诉说欲望，沉默好一会才道：“很久以前的习惯。” 他无意细说，但成功引起了秦安琪的新奇愉悦，问他道：“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 “这个...” 阔云星感觉再继续这么没营养的对话会拉低自己年龄，咳了声，说道：“糖分能让人感觉愉悦，科学家对此现象的解释是，当人吃甜食时，人脑中的多巴胺神经元会被激活，多巴胺神经元被激活后会释放一种化学物质，名为阿片类物质，可以令人情绪振奋......” “上回小考你怎么会不及格？” 长篇大论彻底断绝了秦安琪的聊天心思。 傍晚放学，秋日红霞半布天际。 阔云星一如既往不背书包，干干净净地清爽走出校门，校长是他老熟人，不至于因为学业问题开除这么厌学的学生，而毕业问题如何操作，他也同样好奇。 出乎预料遇上了那名剑道女孩。 神谷雪信还是提着那把木刀，挎一只单肩背包站在路边打算走去对面，见到阔云星，率先打招呼笑道：“他后面有没有找你麻烦？” “没有，谢谢关心。” 阔云星走到她身边，同样是要去对面。 女孩的身高只到他肩头，但昂首挺胸笔直站立的身姿，反倒似不比旁人矮。刚认识没了解，也不妨碍她发出另一个问题：“你习武吗？” 阔云星摇摇头。 明明是放学连书包都不拿的学生，却在受到轻视时选择沉默，为此神谷雪信困惑地打量他，无法找出答案。斑马线通行灯亮起，女孩再度宣告保护道：“有人找你麻烦的话，就告诉我。” “好。” 阔云星没有犹豫地答应，这个男子气的女孩未尝不是有趣。 斑马线走了一半，又出现预料外的人。 “阔云星，你的书包！” 秦安琪气喘吁吁地追赶上来，将他的背包塞过去道：“不拿书包回家，你怎么做作业？”说着叹口气，摇头皱眉道：“我发现你不拿书包已经很多次了，你一次作业也没有交过！” 阔云星发觉秦安琪对自己盯得更紧了，比任何人都过分。 上学真不是个好事情。 跟着秦安琪的人是几名女生，让阔云星惊讶的是她们对昨晚的事情念叨一整天也没满足，还在围绕这个话题聊道：“安琪，你等等我们啊，你昨晚真的没见到特战队员吗？” 秦安琪也是觉得可惜无比，遗憾道：“是我家里人和他们说话，我没有见到他们。” 女生哀叹道：“好想知道特战队是什么样子的。” 秦安琪耸耸肩，抿唇看向阔云星，忽然问道：“你有没有见到特战队？” “你有见到？” 嘴快女生紧跟着问，却是不抱希望的态度。 连走在前头的神谷雪信也闻声回头凑热闹：“特战队？” 说出来也是麻烦事，阔云星摊手道：“我和你们一样是没有见到。” 剑道女孩和沮丧的女生们不同，眼睛炯炯有神说：“都说他们是市里最强部队，我很想跟他们比试一下剑术。” “你就算啦！” 女生们对她不满，嫌弃道：“你还差得远！” 神谷雪信立马变脸瞪视她们道：“我比特战队弱？” 场面又因为这个女孩变得火热，阔云星无奈地保持沉默，但使他苦恼地是，居然接二连三出现了突如其来者。 有股熟悉的气息，他扭头看去，伴随着发动机的震响声，特战队队长穆柳青驾驶一辆机车停到了边上。 这个穿着紧身皮衣的女人摘下头盔，捋动短发，酷到有背景bgm。 “阔云星。” 穆柳青吐出名字，扫了眼愣愣看她的几人，便拍着自己的后座说道：“跟我走。” 阔云星所谓的家人连秦安琪也只是见过清风，没曾听说还有这种人物，校门口下课出来的学生们纷纷侧目，让阔云星懒散姿态有了些许解释。 队长亲自来接人，阔云星以为有紧急任务，搭上机车后却听穆柳青笑了声，跟他聊到：“你挺受女同学欢迎。” 刚有点认真心思的阔云星登时重新萎靡，摸摸鼻尖道：“只是一起出校门。” 穆柳青回头看他，觉得他与昨晚的姿态又不一样。 初见面是昏昏欲睡后做出惊人之举，第二次是不穿上衣的轻佻浮夸，依旧在最后失踪，现在则仿佛是个内向寡言的平淡学生。要想搞明白是个怎样的人，需要交流沟通，穆柳青继续打趣道：“你和神谷家的女孩，还有秦家大小姐的关系好像都不错。” 被打量得不自然的阔云星反问道：“桑灵市的标配载具是机车？” “你如果是因为见过大老板挪用公款买的那辆才问，我这辆是我自己买的。” 第十四章 遗漏者 特战队的人喜欢骑机车，而不是防御高强的钢铁盒子，大概能看作怪癖，阔云星就没见过做这种危险工作的人员爱好骑着两轮到处耍帅兜风，不过上司是卡特琳娜，倒可以归咎责任给她。 那女人小时候还算乖巧，长大后便越来越像没被管教。 穆柳青不再闲谈，直接套上头盔也没透露此行目的，发动机点火，就在校门口这人多繁杂的道路上左右穿梭，出了人圈，油门一扭猛地加速，留下迅速变小的背影给几个还站在原地的学生。 “阔云星不会是帮派成员吧？”好事女生弱弱说道，“怪不得什么事都爱理不理。” 秦安琪认识李青风，那个老人是桑灵市市立博物馆馆长，看起来很老派正统的爷爷，身为孙子的阔云星理应规规矩矩才对，毕竟她自己就从小受家中影响，淑女才是符合她生活的形象。 又有另一样值得追究的事情。 搭在后座紧握把手的阔云星没想到又被班长惦记，他从呼啸风中闻到几丝药味，昨夜后半场他追着g先生一路打出实验室，也不知后来战况如何。 机车流畅穿梭市里，伏在车头的穆柳青好像要赶去抵达比赛地点，总是选择巷间小道，不曾有过减速，阔云星还未理清路线，发现两人已经来到郊外。 天尚亮，机车驶出公路冲进林间，厚重的轮胎卷起纷纷落叶，在这没有任何标识的野地里疾过，甚至都不能看清前方路况，直到豁然开朗一大片空地，是个小山坡下的人造场地。穆柳青甩出车尾，单脚撑地摘下头盔说道：“知道这个地方吗？” 发动机仍在震动，阔云星拿捏不准她是否还要继续耍车技，环顾四周没找到任何比赛迹象，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队自有的训练场。” 穆柳青果然再度开动机车，一手抱着头盔慢慢转悠，一边对场地介绍道：“你想锻炼哪方面在这里基本都能实现，那边山脚有个洞存放训练装备，你以后要经常来，让自己变得强些。”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昏暗，尽管看不太真切事物，但场地上残存的种种痕迹都能得知这里绝非摆设，一些沟垄大坑里甚至有烧焦。其实阔云星遗憾不是来这里进行比赛，因为穆柳青车技的确很好，逛了一小半后，他问道：“基地没有配备训练场地？” 穆柳青回答得直截了当：“在这里我会给你们特训。” 看完整个场地已经是天黑，朦朦胧胧中只有车头的灯光，安静宁和，虫子变成了白影乱飘，穆柳青问道：“你用得最惯手的是什么兵器？” 阔云星考虑着反问：“冷兵器？” “冷热兵器。” 穆柳青从挂在车座的小箱里拿出自己的军用匕首，拔开来伸指弹了弹刀锋说道：“你会不会用短刀类的兵器，我可以给你搞到最好材质的，还是，你跟我学使用这种匕首，我有一整套定制匕首，那些私人工坊做事很慢，下好订单都要大半年才能交货。” 以她认真态度，阔云星感觉如果自己现在拒绝，估计往后也会有别的要求，便道：“我会使匕首，不过更喜欢长刀。” 穆柳青点头道：“那就给你搞一把长的，明天你记得放学在校门口等我。” “不用！那种东西平时没法带出门，放家里回去拿也是麻烦，我空手就行了。” 阔云星顿时发觉踩到机关，坚决推拒道：“其实什么兵器对于我都无所谓，到时候需要用，随便什么都行，队长你不用麻烦这件事情，不用操心。” 穆柳青看着他的脸道：“赤手空拳太危险，除非你会道术魔法或者其他空手都可以使用的技能，否则，你必须用兵器。” 阔云星立马举手投降道：“我什么都会。” “这时候别耍小孩子脾气。” 穆柳青又从箱子里拿出枪套，那把大口径手枪包在枪套里如同一面盾牌提在她手中，递给阔云星道：“我的枪后坐力很大，你要是对枪法有自信，可以给你配一把，男人用这种枪非常威风，比你空手要好看。” 阔云星有点搞不懂她的执着，虽然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这个女人在工作上极为认真，但私建训练场地，又要给他安排兵器，未免太在乎。说话间，旁边林子里走出一个人，远远打招呼道：“队长！” “你迟到五分钟。”穆柳青二话不说，指着空地道，“快跑五公里。” 阔云星看清来者是水管，这个应该还在读大学年纪的女生委屈道：“路上塞车...”尽管解释了原因，还是立刻放下肩上扛的东西开始冲刺奔跑起来。 见穆柳青又扭回头看他，阔云星瞪大眼睛，果然听到一句：“你也跟着跑热热身。” 简直严苛。 待俩人跑完回到面前，穆柳青熄掉车灯，抱臂站着好一会才道：“你们最晚进队，实战经验最少，所以我今晚专门给你们进行特训。” 阔云星留意到身边水管脸上有不愉快，试探说道：“昨晚才执行了任务——” “昨晚的情况你们也见到了，很多次危险时候让我无法乐观看待。” 穆柳青打断阔云星的说话，黑色皮衣在月光下闪亮，她走到水管面前，对这个文静女生说道：“梳子受伤，今晚让阔云星和你搭队，你要学会跟梳子之外的队员做出配合。” 水管点点头，斜眼看了下阔云星，犹豫说道：“你...阔云星是真名？” 阔云星一时没反应过来，回答道：“真名。” 水管便道：“特战队的规矩是称呼外号，你要取个外号。” “啊？” 阔云星愣愣回视她，迟疑道：“我的外号...凶星？” 水管闻言也愣住，喃喃道：“凶星？” 还穿着校服的男孩取这个外号显然令人尴尬，阔云星以为她会想起什么，结果她看向穆柳青，队长皱着眉头说道：“取什么外号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能用这种彰显暴力的称呼。” 阔云星比划双手期待道：“听到这个名字你们没有想到...其他含义吗？” 穆柳青困惑道：“什么含义？” 阔云星深吸口气，略微沮丧道：“那你们帮我取外号吧。” 穆柳青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结浪费时间，拍手道：“代号以后再取，开始特训。” “等等队长，在这里？” 阔云星又有意见：“这里没有灯吗？。” 穆柳青不耐烦了，踢开脚下的一坨泥巴说道：“我的要求是在特殊环境进行训练，真正战场上不会有人迁就你的适应能力。” 这下就没再有话好说，雷厉风行的穆柳青将自己的匕首扔给阔云星，忽然同时抬腿甩向他下盘，不宣而战。穆柳青本以为会给阔云星造成难堪，结果对方早有预料般弹跳起来，接住了匕首也躲开了偷袭，令穆柳青十分惊喜，当即迅速抬臂举高手枪，却看寒芒一闪，反被对方拿匕首磕开，这份反应能力和速度已经超乎理想。 穆柳青动作连贯，两下都没得手便果断后退拉远距离，脚尖还插入地面踢起一阵洒眼泥沙，再度举枪瞄准，黑黝黝的地上阔云星落地猫身，翻进了旁边土沟里。 “阔云星干得不错。”穆柳青停下动作，转而对身边光站着不动的水管指责道，“你是来这里做什么？” “我...” 水管一时间无地自容，她早就察觉今晚的队长格外严厉，想着要小心翼翼听命行事，却还是做错了。 穆柳青恨铁不成钢地怒瞪她，教训道：“如果是突发事件，你难道也像是这样只在旁观看？我之前已经说过，今晚你跟阔云星搭队，并且把后背都露给你，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你自己要有判断，我们特战队很多时候都是分队行动，甚至单兵行动。” 水管赶紧低头认错：“对不起队长。” 穆柳青缓下语气，后退说道：“读书时只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永远都做不到满分，你自己也要找老师没提醒的内容进行学习，你比阔云星更早入队，假设现在是小队行动，你就应该主动承担指挥工作，配合不是迁就对方保持平等，而是弥补对方缺失与不足。” 退了几步，穆柳青忽然抬起手枪，水管顿时强制自己沉住心，那月光下反射金属光泽的枪口正对准着她，连忙俯身侧移，刚刚挪动，眼前便火光迸射，只听轰然巨响。 来真的！ 大口径手枪震耳欲聋，她能清晰感觉到脸颊上刮起的气流涌动，子弹是与她插肩而过！ 潜伏土沟里的阔云星这时猛地出现，匕首在前直直向穆柳青袭来，身影迅捷，两人间拼现火星，是穆柳青也拔出了自己另一柄匕首做格挡，但枪口仍追寻水管，连发三枪打得她狼狈翻滚，似乎还在责怪她反应迟钝，提醒早入状态。 水管逃窜至自己装备所在地，捡起了标志性的那根粗大钢管，挎到背上后还欲拿取枪械，又听到穆柳青呵斥：“对付我这种体型的敌人，你没有想好需要使用什么武器？” 水管微微愣神，赶紧扔下钢管换更轻便的武器，那边穆柳青竟发觉阔云星极度难缠，力道时大时小难以猜测动向，而近身之下不知疲倦般左突右击，偏偏没有杀招，纯粹做着纠缠的比拼。 更像是他在给自己喂招。 之前太小看了这个男孩，还以为靠关系入队，原来实力真的可靠！穆柳青藏枪在执刀手下暗处，趁其贴身时佯射两枪，打算逼退，却无法得逞，阔云星仍旧保持距离浑然不管，仿佛吃定她在这个训练中不会真的朝人身体打。 如此年纪，那份勇敢与心智都难能可贵。 两人对拼速度太快，水管在拣好装备时发现队长已来到近处，不再迟疑，对着穆柳青身后空地扫射起来，逼她不能再灵活移动。连连被斥责几次，水管也激起了战斗心性，以前和梳子联手跟队长过招，的确从未赢过。 “拿出你们全部实力！” 穆柳青见两人都进状态，便开始大力出招，枪与匕首连续进击阔云星，估算着子弹所剩数量，猛然后转冲向水管，以此空隙更换弹匣。 腿风入耳，穆柳青听出是阔云星扫腿追击，握枪的手在掉落空弹匣的同时抬起护身，皮衣绷紧咯吱作响。 “唔！”她闷哼一声挡住了追袭，用匕首柄端敲起新弹匣，想要用这种方式快速插进手枪里，然而屡试不爽的招式出现差错，弹匣偏了分毫在手枪底部撞击抛开，夺与舍在瞬间做出决定，穆柳青另一只手追上弹匣，然后俯身翻滚。这还是她今晚头一回吃亏，快速翻滚起身后半跪在地，弹匣已是在途中换好，她瞄准了方才计算出的阔云星落地处。 但阔云星没有动作，居然抬起双手往后缓缓退步。 “队长。”阔云星说道，“你手臂上有伤，我们换种方式训练吧。” 穆柳青吐出口忍了很久的浊气，严肃道：“只是小伤不用担心，等会要是还有这种情况你们别停手，现在换做生擒目标，继续！” 穆柳青语气坚决，水管却不想听令，她昨晚亲眼所见穆柳青淌血的手臂，十分清楚这伤势，劝道：“特训不急在今天进行的队长。” “特训不仅是今天，以后每天都要进行，直到我感觉满意。” 穆柳青脸色照旧严肃，从半跪姿态站起，捋开袖子看了眼手臂，黑暗中的洁白绷带上晕出深色痕迹，显然是血从伤口渗出，但她立刻拉回了袖子不让其他人多看，说道：“这点伤没有大碍。” 阔云星摇头道：“我和水管做互相对手就行，你休息一下。” 听这没有尊敬的话语令穆柳青不快，凝目道：“我作为你们的队长，在你们眼中这么娇贵？” “没有那回事！” 水管登时大声否认，她知道自己队长脾性。 穆柳青深吸口气调整情绪，觉得现在有必要做些思想工作，说道：“我从昨晚战斗得到的信息是，你们实战经验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所以要做特训，这是我必须履行的职责。水管，梳子受伤的原因我询问过，是她在战斗过程中没有足够警醒，她已经承认这个错误，我不希望你以后也躺在病床上跟我认错，那会是我的失职。” 水管默不作声，自己这位队长倔强起来谁都没法劝住，或许论战力特战队中有许多高手，但能担任队长的并非只凭战力，更要有这份视职责重于自己生命的执着。 她无从反驳，穆柳青视为理所应当，看向阔云星，这个男孩却看向旁边树林。 枪声余韵可能消减了穆柳青对周围的听力，顺着阔云星视线看去，才发现有道人影自林中蹒跚走来，行至场边居然被树根绊倒，还发出迷迷蒙蒙的呢喃。 这里鲜少有普通人发现！ “谁？” 穆柳青警惕地注视这道虚弱身影，重重叠叠的林中一时间好像危机四伏。昨晚阔云星强袭g先生动作太快，穆柳青并未看清，至今也不知到底是谁出手，后来卡特琳娜赶至，将对错全部大包大揽，宣称威胁已被她扫除干净，以卡特琳娜给人乖张形象，他人信或不信都没多大区别。 工作态度极为认真的穆柳青一直看不惯自己上司是这种形象，尽管这个上司在刚刚上任时展现出惊人战力。 既然威胁全遭扫除，以过往经验，桑灵市的地下势力都要萎靡一段时间熬过风声紧的阶段，此时紧接着做出报复完全没前例。水管慢慢走到装备包裹边，拿起手电筒照射。 是个面容扭曲的大肚女人！ “育母。”穆柳青圆睁了眼睛，身后水管迅速抛出荧光棒，光芒跳动进树林后也照亮了三人与育母之间的一切，人烟罕至的荒郊野岭里依然空荡荡，察觉不到任何其他事物存在。 水管无法做肯定，小声问道：“是昨晚那个实验室遗漏的育母吗？” 穆柳青气息沉重地摇摇头，却不是否定这道猜测，而是愈加对卡特琳娜这个上司不满，昨晚钓到g先生这条大鱼后整个特战队都遭扰乱计划，而卡特琳娜身为最高指挥官，末尾才来到战场，竟匆匆交代一番收拾残局的事项就心不在焉，如同赶着收工想去忙别的事情。 第十五章 非议 “保持戒备。” 穆柳青吩咐说着，握紧武器向那名苟延残喘的女人走去。 她还未能从地上爬起，奋力抬头看着穆柳青，一张苍白的脸上血管深陷，皮肤仿佛已经薄到了极点，身后直蔓延到树林深处的血迹几乎没有鲜红颜色，在荧光棒的光芒中还能显出淡绿色，她失血过多令原本膨胀的血管萎缩，肌肤好似满布裂纹一碰既碎，然而身体仍随心跳颤抖，为孕育生化怪物她被改造成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体质。 但她鼓突的肚中仍在蠕动！ 那里是罪恶之物。 穆柳青紧皱眉头抿唇不语，面对呢喃般的哀求，感觉心中泛起杂陈滋味，此时面对远比昨夜在生化实验室里更强烈，同样是女人，对方竟凄惨至这境地。一直在追剿生化实验者，如今看来还远远未够。 “救救我，很难受...” 女人抓着地面朝穆柳青艰难靠近，可圆硕肚子是她最大障碍，如同拖万斤重物，挤出了泪水，张开了嘴巴，使人不知该叹这份坚韧，还是出言安慰。 穆柳青明白不能轻易触碰，虽很想搀扶，强忍怜悯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发觉身边已经走来阔云星，他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认真，近乎冷酷僵化，好像被震撼得连眼睛也忘记眨动。这个年纪就看见如此画面，穆柳青不想他落得自己般心理阴影，抬手道：“你帮我拿着，警惕周围，我联系基地处理。” 接了手枪的阔云星总算恢复平静眼神，在穆柳青看来他方才情绪或许是仅仅被骇人场面所影响，穆柳青一边使用通讯器，一边轻声道：“我们的工作，就是不再让悲惨事情出现。” “嗯。” 阔云星的视线重新回到地上还在挪动的女人，并未听令做警戒，只是从那静淡眼神无法识出他到底想着什么。 周边终究没有潜伏气息，穆柳青稍稍放任了他这份出神，接通电话后说道：“我是穆柳青，我这里发现一名疑似脱逃育母，请立即派人到通讯器定位点接收，另外，周围可能——” “嘭！” 说着话的穆柳青眼睁睁看到阔云星忽然抬起手，一枪打爆了女人的脑袋。 火光闪烁，一张痛苦的脸庞支离破碎。 “嘭！” 第二枪击碎了那浑圆肚子。 突如其来一幕惊呆了穆柳青，干出言语无法形容事情的阔云星垂下手臂，仿佛对自己的举动并不感觉罪恶，他凝视着遗骸，呼吸平缓。 “你在干什么！？”穆柳青大声嘶吼，夺过还在枪口冒烟的手枪，眼里难以置信这事实已经出现，连她也突然间不知所措。 阔云星收回视线，看向她道：“让她得到解脱。” “我已经联系了基地！” 穆柳青因为这气定神闲而震怒无比，甚至以枪相指，喊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阔云星闭了眼睛，像是在忽略穆柳青的质问，穆柳青怒颤道：“为什么要杀人！” “那不能称作人。”阔云星再睁开眼睛，终于有了些沉重，“死对她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穆柳青驳斥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有收留育母的医院！”咬牙切齿般继续道：“你连我的意见都不征询就杀死了一个人！一个这样受到摧残的女人你都下得了手！” 阔云星依然不为所动，说道：“她的身体被改造程度不可能再挽回。” “那只是你自己臆断！” 穆柳青最愤恨他的态度，完全没将她的话听进心里，既然如此，便道：“我不想再听你解释，回去我会把你送上法庭。” 此番说辞没有了余地，阔云星最后看一眼遗骸，转身走开道：“接下来的事情，你跟卡特琳娜商量。” 穆柳青抬起的手枪没有放下，喝道：“站住！” 一样被惊愕到的水管连忙前往阻拦，阔云星却闪身跃进树林里，紧随着枪声，树干爆裂而人已彻底消失在阴影中，水管回头看向队长寻求指示，枪口袅袅烟雾后穆柳青的脸色极为难看，对水管说道：“不用追了，你负责戒备。” 育母的尸体已经残破成碎块，飙溅液体在树木上吱吱作响地腐蚀，穆柳青深叹口气，蹲下身来双手合十，阔云星应该没给这个女人带来更多痛苦，但愿死后永得安宁。 基地派来接应整整一个大队，逃脱育母实在算得上严重事项，心情恶劣的穆柳青没多做停留，返回基地径直走进司令官办公室，极度严肃地瞪着办公桌后还在盯电脑屏幕呵呵傻笑的卡特琳娜。 “长官，我有事汇报。”穆柳青不顾及礼仪，开口道，“阔云星涉嫌杀害无辜民众，我请求批准捉捕罪犯移交法庭。” 闻言，卡特琳娜从屏幕上移开眼睛，似乎才发现办公室里站了个人，好一会呆愣后说道：“什么？” 穆柳青一字一顿道：“我的下属特战队员阔云星犯下谋杀罪——” “阔云星？” 卡特琳娜猛地开口打断她说话，靠在椅背上问道：“他干什么了？” 穆柳青肃穆的脸上露出怒色，说道：“长官你可不可以认真听我说话？” 卡特琳娜点头：“在听。” “我的属下队员，阔云星涉嫌犯下谋杀——” “杀了谁？” “生化育母。” “他杀生化育母...”卡特琳娜抬起眼睛思索了一下，仿佛不当回事般又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放心，现在没有特战队成员对杀伤生化实验参与者的管制，他不会有事。” 穆柳青怒道：“长官你在包庇阔云星！” 卡特琳娜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我想的跟你不一样...穆队长，坐坐坐，不要站着。” 穆柳青拉开桌前椅子坐好，便仔细盯着对方脸庞，却听到一句：“阔云星比较特殊，穆队长看在我面子上别在意这件事怎样？” “射杀平民，恕我无法容忍。” 穆柳青根本没打算做退步，说道：“长官，我不知道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但现在，我必须要得到一个答复。” 卡特琳娜摊手道：“刚刚就是答复。” 穆柳青面无表情道：“我无法认同将受害人归纳为生化实验参与者。” 卡特琳娜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她面前说道：“那我换一种说法，两年前我们建设特殊医院，开始接收生化育母，据收集的数据分析，育母脱离生化设备后一个月死亡率达到百分之四十七，五个月则高达至百分之九十八，至今仅仅有三例的身体恢复基本机能，穆队长，我相信你从未知道这些数据，因为医院只对我负责，听到这些数据你是什么看法？” 穆柳青皱眉道：“既然有成功案例，就证明生化育母可以得到救治。” “那不是救治！” 卡特琳娜语气重起来，手指叩点着桌上资料说道：“我们也是在做跟生化实验差不多的事情，切断痛觉神经，输打大剂量镇定剂，催眠，甚至去除部分脑组织，就差没有人体改造，你觉得，这个医院的设立合理吗？” 忽然间透露这等非议事情，让穆柳青下意识观察办公室内环境，怀疑是否有窥视，她说道：“有成功的希望，就代表总有一天我们能拯救这些无辜的受害者。” 卡特琳娜摇头道：“你也不能肯定，只能说假大空的话，我们桑灵市是生化实验重灾区，批准建立这间医院的文件上头也卡了很久，我在这上面花的功夫远比你想象得多。” 穆柳青面无表情道：“育母是最大的受害者，不能因为她们是育母就不给生存的权利。” “所以，这件事就算了。” 卡特琳娜仍在叩击资料，也思索着对策，说道：“阔云星不听从你的指示，那我把他划归到别的队里。” “我请求给予惩罚。” “给他停薪三个月。” “停职。” “让他去做义工六个月。” 第十六章 偶遇旧物 夜幕月行，阔云星独自一人走在郊外的公路，桑灵市地处一片平原之上，离海岸线不远不近，常年温润，树木草长。大纷争后的城市即使经过数十年经营，也依然没及得上战乱之前繁荣，郊外偶尔都能发现以前建筑痕迹，一些铁路小道就潜藏在荒草树木中，而距离市区还有几公里，曾经繁荣可见一斑。 生化科技本没有罪恶，但大纷争始于某个意图疯狂的实验室，在那里进行了禁忌的生化人繁育，并且全为杀戮发展，遭到大权谋者利用至发动战争之上，一时所向披靡。 然而最终遭到毁灭。 新秩序绝不允许重滔覆辙，封杀了一切生化实验室，甚至停止了这类科技的研究。未来会如何，阔云星相信距离将邪恶彻底铲除已经不远，毕竟那些见识过真正苦难的人还会活很久。 现在都是帮老怪物了。 阔云星想着想着，竟觉得滑稽地笑起来。 穆柳青对他产生的怨恨，他能理解，但不代表他会后悔做出那番举动，现在的人对于生化更多是未知恐惧，而他，则绝非如此简单。他有听说穆柳青曾经受过生化人袭击的劫难，或许多少会谅解，如果那份痛足够剧烈产生恨。 就像他一般。 再回过神，已经走到了市区里。 本就没想着早回家，阔云星打算以闲逛方式走走这座都市，然而很快他感觉一丝异样气息，寻踪找去，却是栋普通的别墅里隐约传出。 几头大狗挤在铁栏门下朝阔云星狂吠，脖颈上并不锁链，似乎没放任何人进去的意思，阔云星站定院门外仔细感觉，这种似曾熟悉的气息让他好一阵翻找记忆，但总好像差些些才触摸到，那份画面捉迷藏般躲闪。 “走开！别在门口挡路！” 院中房子里传来呼喝，是有人在窗台露头，面容凶恶，连带着院里恶犬也嘶吼得大声了几分。 尚算高档的地域，也不知邻居怎么受得了这家人。 阔云星久思无果正打算离开，却望见路口远远驶来几辆汽车，霸道地左右岔开行进，在这单行线小路上几乎不给行人走路的余地。看似专门针对路上唯一的行人阔云星，但他知道对方没这目的，单纯地嚣张行驶而已，他能感觉得出。 直到与汽车插肩而过。 阔云星跟车里一双眼睛不约而同地对视，紧接着刹车声响起，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打开车门，路灯下绿发油油。 “小子。”绿发女人嘿嘿笑道，钩钩手指，“过来。” 阔云星只是察觉到敌意，忽然间也想不起何时有惹到这么个人，见他站着无动于衷，绿发女人干脆走出车来说道：“怎么，吓到了？” “现在最好不要招惹我。” 阔云星扫了眼跟着她下车的人，转身走开扔下一句：“提醒已经给了你，等会发生什么都别怪谁。” 可谁又会忌惮一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学生？顿时有人冲到阔云星面前，眼看形成包围姿态准备动手，这时车里有人发话道：“街上有摄像头，不要在这里搞事。” “呵...” 绿发女人呼出口怒气，似笑非笑对阔云星道：“小弟弟，要不要来姐姐家参观一下？” 阔云星回头道：“我看起来很面善么？” 却是看见对方抬手指着那栋他感觉捉摸不透的别墅，这倒也算命运巧合，冥冥中注定要吸引他进去一探究竟。绿发女人舔着牙齿说道：“姐姐请你吃大餐。” “走吧。”阔云星答应得爽快，返身走向别墅门口，经过绿发身边时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困惑地打量一番这道身影，趴到车门对里头说道：“哥，上次打伤我的就是他，懂些武术。” 车里人有些不耐烦道：“我知道了，上车。” 随着铁门打开，里头的恶犬顿时朝陌生人扑来，然而阔云星遭到两个粗壮男人前后护航，这几头大狗只敢绕在外围叫嚷，走进院后，阔云星发现里面各种布置竟有风水考究痕迹，他因为李青风的缘故识得些这方面见闻，如今正统风水已很难见到，大多数人更喜欢使用经过修缮得好看的布置，视传统流派为腐朽。 如此看来此行别有趣味，阔云星问道：“住这里的是什么人？” 两个壮汉不屑地笑了声说道：“我们老板是谁等会你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的事情没能引起阔云星更大兴趣，他走进别墅客厅后立刻感应到了那份气息所在，就是摆放在墙角的一尊高大花瓶。能引起他心生感应的事物不是很多，通常属于对过往经历的一种印象，但这尊花瓶崭新，显然没可能是他要找寻的东西。 难道藏在里头？ 绿发女人从客厅另一头推门走来，张开双臂笑道：“是不是觉得姐姐家好豪华？” 阔云星疑惑道：“你是谁，我不记得有见过你。” “我...呵，等会让你一辈子记得。” 绿发女人再度被激怒，走到沙发上坐着戏谑道：“让姐姐先想想怎么和你玩，小笨蛋。” 随后进来的男人看了眼独站大厅中央的阔云星，伸手往怀里掏出根雪茄，并没什么情绪地向着旋转楼梯走去，一边淡然道：“别弄脏客厅，明天要见客。” “知道了知道了。”绿发女人不满道，“等会我就带他去车库里玩。” 说着，不怀好意地看向阔云星，手指点着自己说道：“小笨蛋，记得姐姐的名字，何婷，以后想起这个名字你会很爽。” 阔云星被她逗笑，环视一圈客厅里每个人的站位，视线落到登上楼梯的男人，忽然开口问道：“那个花瓶里有什么东西？” 闻言，男人的身体动作几不可察地略微停滞，夹着雪茄摆手道：“拖他去地下室，问问是哪边的人，居然有胆子直接到我家里问东问西。” 他连头也没回，话语一出自然有手下过去捉人，在他的这个私属地盘里还不曾出现过差错，但出乎他预料的是重物坠地声过于硕大，就像一头牛栽倒，震动甚至都传到了他脚下。 他现在才回头，坐于沙发的何婷则目睹了全部，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从容擒住了对手伸来的手掌，紧接右勾拳闪电般击打下巴，壮如公牛的大汉就宛如摇头娃娃晃动脑袋，手上一松，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打晕了？ 离得最近的何婷顿时朝后畏缩，背后却是沙发靠背，双脚在地上徒劳蹭了几下后眼前已经出现阔云星的手指，连附近的保镖也尚未回神。 抓着女人后颈，阔云星反客为主指向大花瓶问道：“回答我，里面藏着什么？” “我不知道！” 何婷奋力挣扎的同时尖叫道：“我不知道客厅哪里藏有东西！” 眼见保镖伸手入怀，楼梯上的男人止住手下的举动道：“都停手！” 他比何婷更震惊，这里保镖都配备有他视作秘密的护体装备，别说徒手打击，他甚至亲自拿铁棍来敲，也没能伤到保镖，不枉花了大价钱请高人来制作。 这可是他的底气所在。 “你想干什么？” 男人依旧保持风度，抽了口雪茄道：“告诉我你的目的。” 阔云星拖着何婷走到大花瓶前，说道：“目的就是这里面的东西。” 男人看向窗户一眼，站在窗台边的保镖摇头示意外面毫无动静，于是说道：“那尊花瓶就算送给你，你一个人也搬不出这大门，别以为我这就这点人。” 阔云星还是那句：“里面有什么东西？” 男人弯嘴摇头：“花，泥土，草根——” “嗙！” 未等他说完阔云星抬手拍爆了大花瓶，只见碎片掉落的花泥中露出半截长条形盒子，被塑料膜仔仔细细地包裹着，盒上花纹精致可见其身价值不菲。 男人被这肆无忌惮的行为惊得瞪大眼睛，再强装什么姿态都毫无意义，大声喝道：“你打算硬抢？” “我可没有说硬抢。” 阔云星提起长盒，抖落上面的泥土看得更清晰些，盒子质地轻薄，然而里头装有重物，还待琢磨，他发觉全神戒备的保镖们有了动作，只好也提起反手抓着的何婷挡住身后，说道：“我很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告诉我来历，可能跟我有渊源。” 直面家人的何婷发疯般抓挠握住自己后颈的手，声嘶力竭喊道：“快放开我！哥！快救我！” 男人脸色愈显难堪，阔云星又道：“她是你亲妹妹？只要我还捉着她，你们都别想动手。” 男人硬气回应道：“你还想不想活着出去？” “废话。” 阔云星笑道：“本来我是打算和和气气问你们，但你妹妹太烦人，换着办法想跟我拉关系，我也想不起有认识她这么一个人，不过既然都这样了，你就告诉我这东西来历，我没有抢别人东西的习惯，真是你的东西也不会抢你的。” 男人眯起眼睛，事实上阔云星说得在理，对方有人质，东西也在手，如果他的确要紧这事物，那么结局只会是对方放人放手，否则你死我活。尚还未走到以命相搏的地步，男人缓下怒容道：“这是原主人卖给我的名刀，已经钱货两清。” 阔云星回忆自己见过的名刀，却是想什么来什么，刚刚有些安分的何婷突然捅来匕首，本还以为她是挣扎累了，竟有胆量动手，阔云星手指旋动长盒，后发先至敲在她腕上。 脱手飞起的匕首没引起他兴趣，反而长年累月的手感令他察觉到自己握住地方正是柄端，一用力，精致的盒子便被捏紧，举刀般抬起了长盒，可是依旧困惑。 到底什么刀？ “人和刀都放开，我可以保证让你安全离开。”男人发出最后通牒，“现在外面院子里都是我的人，你走不了。” 阔云星点点头，但又看向屋内保镖说道：“其实也拦不住我，还有一个问题，这把刀的真正来历。” 男人回答干脆利落：“不知道。” 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双方都越有不确定性，阔云星把玩着挥舞几下，说道：“介不介意我拆开包装？” 男人深吸口气说道：“刀的原主人姓林崎，明天我将把它转售给另一位刀术行家，买主十分看重这把名刀，如果你，或者你背后的人想要这把刀，最好与这位买主商量，我做不了主。” “林崎？” 阔云星的眼睛登时清明，姓名总是能令人记起更多，再看回盒子时已经浮现追忆，兀自笑道：“我都差点忘了。” 第十七章 夺刀 听到阔云星说这句话，客厅里的人就顿时感觉情况有变。 果然他接着继续说道：“长崎家可没卖刀先例。” 他站在墙角，虽被合围，却有何婷挡着不好射击，男人朝保镖示意眼神，一面问道：“你和长崎家是什么关系？如果这项交易觉得不妥，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没得谈。” 阔云星单手拄着长盒，手指插入盒中，再用脚踩住，如此暴力将盒中刀整把扯出，打量着这把白鞘白柄的名刀，笑道：“果然是日月典，我还被这把刀砍伤过。” 说着提动何婷挡住悄悄寻找位置准备偷袭的保镖，阔云星不理会耳边呱噪，大声道：“是谁卖这把刀？” 语含怒，与之前随意姿态不同，男人如临大敌道：“看来你是纯心找死了！” “此刀原主人没有传承，无主之物。” 阔云星自言自语般，又像是对着刀说，突然抬手将刀朝远处窗户掷去，速度之快，没人反应得来阻接，刀便击碎窗台笔直飞出了屋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阔云星同时往靠近自己的窗户移动，仍是抬手，毫无抵抗能力的女人成为破窗石块，他也跟随跳出。 “追！” 男人的反应终究是慢了，没得到老板命令，保镖亦拿不定主意是否开枪，逃出客厅的阔云星完全计算好了路线，趁着外头保镖注意力还在破窗的何婷身上，他俯身疾速蹿去掷刀方向。 保镖有所顾忌，身为畜生的恶犬则只顾咬人，三四只围堵扑上来，却在空中被奔跑的阔云星扫腿扫得转圈，他手脚并用，是脚还是手先着地都好像无所谓，犹如山坡滚下落石，翻腾着继续前进，速度仍在拔升。 一时间枪声四起，早已布置好火力网的保镖们却发现对手太敏捷，亦或者说是事先做了功课准备，总能从疏漏处移动，子弹要么迟在他身后，要么射在他身前，既然这道防御拖不住，那便是用人挡！ 三个保镖中两个跃起，大开身形呈三角姿态阻截在阔云星面前，各自手中迸闪蓝芒的带电棍棒更是合围之势，怎奈阔云星速度更快，笔直冲进去后抢先抓着一人手腕，犹如撞破蛛网的飞雀，于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另外两个保镖还未来得及挥打电棒，他双脚已经踩在被擒拿的保镖身上，用力一蹬，居然闪电般脚不落地的跃出院墙。 最倒霉的是被当作踏脚石的保镖，别人的电棒直接捅到了他身上，连落地姿势也没法做出来，给电得浑身绷紧僵硬，一头砸在地上，又如皮球翻滚弹跳撞开了前面大门。 屋内省了开门时间的男人即刻跳出，里头的保镖也紧随贴身保护，刚摆出阵势却发现敌人不见了踪影。 “都是废物！” 男人愤怒地大骂，此役简直输得不能再惨，东西被对方找到取走，重要的人也牵连受伤，自家院子亦是给自己人打得到处弹孔，更别说枪声之类导致日后遭到追查的麻烦。 保镖队长为弥补失职连忙问道：“老板，还追不追？” “追你老母！”男人再顾不得风度，破口大骂道，“都是废物饭桶垃圾！” 怒话说过，火也熄了点，男人喘着粗气吩咐道：“找人查外面街道监控的录像，这件事不能太声张，明天谁敢在这里提一个字自己剁碎喂狗！” 名刀被抢是一回事，要是惹恼了明天的顾客又是另一回事，毕竟定金已经收下，对方也是有名的狠人。只有拖延着等把货找回，先完成这笔交易，男人思绪翻腾，不觉自己浑身已然冒冷汗。 走到窗下他看着满地碎片玻璃，问道：“她怎样了？” “除了被割伤没有别的伤势。” 管家说着，男人却看到边上正在做紧急救治的何婷满脸血迹，显然仅是给玻璃划到也惨不忍睹，沉默一阵，问道：“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何婷愤慨道：“不知道！哥，我都破相啦！” “没脑子。”男人也没好气，“当时跟他在一起的都有什么人，你全给我想起来，想不起来你以后别想再出门！” 何婷没想自己还要遭到责骂，怨恨道：“之前在医院都和你说过，是你自己不听。” “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男人抓起她的头发，怒道，“要不是你弄他进来，什么事都不会有！” 见对峙着也没法得到多好回应，男人索性扔下不管，转头吩咐说道：“报警，叫救护车，说我们是被入室行凶，不管是谁，逼我到这一步，以后都别想好过！” 阔云星逃出院墙后便找到了刀的所在，是恰巧飞进了对面屋的窗里，翻越进去，只见房内有个人也是刚好被刀砸中，晕趴在地上。 “抱歉啊。”阔云星捡起刀，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可怜人，对方昏迷中也没法传达歉意，便继续逃离之旅，现在可不是逗留的好时光。 他不知道身后没有追兵，躲闪着一路反跟踪，回到家时已经深夜，踏进门，里面的老头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拍了下衣服尘埃，说道：“人老了就该早点睡觉。” 清风头也不回道：“就是因为人老才睡得少，快来一起看电视剧。” “你每天就只剩下晒太阳和看电视剧。” 阔云星坐到他边上，看着发觉竟是关于大纷争的故事，里头丰神俊朗的男主越看越觉得是以李青风为原型，顿时有种悲从中来，哼道：“哪个是我？” 李青风抬抬灰白眉毛说道：“虚构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你看你看，这主角才是真英雄。” 阔云星翻白眼道：“我今天发现一件怪事，为什么别人不知道我的外号？” “战后你的名字被封禁。” 清风拿起茶杯，顿了顿道：“后面你一直在亚斯特利斯，现在记得你的人早已不多。” 阔云星笑道：“那就算了，今天还有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你看这把刀，有没有印象？” 李青风方才便注意到了这柄刀，能被拿回家来，说明特殊，可是到了他这年纪对事物有没有反应都在于兴趣，不再是年轻时靠着情绪起问，打量几眼，摇头道：“没印象。” 阔云星感觉终于找到扳回场子的地方，手指叩在刀鞘上道：“你得去检查检查有没有得老年健忘症，这把是日月典，有没有想起长崎？” “长崎...想起来了，那个老太婆，你被她砍了一刀。”清风比他预料地早翻找出记忆，喝着茶水道，“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阔云星张嘴欲言，又卡住，好一会才道：“以前的事情谁记得那么多。” 装修老旧朴素的客厅里俩人默默地一起看着电视，墙上挂着框全家福照片，却是只有两个人，一个和蔼老头被怀里的小女孩扯玩胡须，无声而温馨。 阔云星忽然拔刀，仅出一截，灯光下闪亮刀身比雪白刀鞘更显夺目，困惑道：“记得这柄刀，我们是和她一起放进墓中葬了。” 清风点头道：“被人盗出来。” “我觉得是她的后人挖出，拿去卖。”阔云星说道，“好歹曾经被这把刀砍伤，我路过的时候就有种感觉，所以拿了回来。” 清风放下茶杯看向他：“你只会抢别人东西，刚才卡特琳娜打电话告诉我，你在特战队员面前杀了一名育母，现在特战队要重新给你分配到另外一队里。” “事情和这把刀无关，不过...你的阵法只是压制力量，没有能像轻雨那样彻底封住，我脾气暴躁，还是得怪你。” “能压制住就已经很不错，想要达到以前的效果，你还是考虑一下，去找圣母。” “那就算了...” 第十八章 各自的事情 电视未看完，深夜有人到访。 “我好想你啊！” 卡特琳娜飞扑而入搂住开门的阔云星，上下打量道：“伤势好点了吗？” 阔云星推开她道：“原本就没有受伤。” 卡特琳娜做出丧气表情：“还以为能关怀你一回，为什么你就不给我机会呢？” 阔云星摇摇头，不说话地走回屋内，卡特琳娜紧跟上来嬉笑道：“你就不问问我这时候为什么过来吗？” 看到阔云星一副大人看小孩的模样，卡特琳娜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哀叹：“可怜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操碎了心，费尽了精神，我——” “停停停停...什么事？” 阔云星无可奈何地搭理道：“穆队长已经过去找你？” 卡特琳娜狠狠点头：“找我了，但是我帮你挡住了！我是不是好棒，快夸夸我！” 阔云星勉强笑道：“真棒。” “好敷衍，人家小孩子做了好事都能得到奖励，我就只能得到一句话，我已经被嫌弃了。” “你已经是大人。” “大人不更好吗，你忘记你曾经说过，等我长大你就娶...” 卡特琳娜兴致勃勃地说话，却忽然间沉默下来，呆呆地看着阔云星，好像明知道会有推脱，等待他的拒绝话语。但随即又摆上妩媚姿态，抬手撩拨自己火辣身材道：“你看我这里，那时候你说不喜欢小的，现在都长得这么大了，你看我的细腰，纤纤一握，那时候你就说喜欢这样的，所谓纤纤一握，然后下面猛地浑圆！还有这大长腿，我每天都有坚持锻炼让腿变得更加美型，还有还有，最重要是我的脸蛋，你摸摸看，很滑很嫩。” 她的叽叽喳喳，一直置身事外的清风已经去打了水重新再烧滚一壶茶，在旁跟着乐呵，指着桌上白鞘长刀道：“他刚去抢了别人刀，你擦屁股的事情还没做完。” “啊？” 卡特琳娜这才发现古木茶几上突兀地摆放有柄刀，接着倚靠在阔云星身后，伸出手指玩弄他的头发道：“再多的麻烦事我也不怕，最好你一直留在桑灵市。” 抓住她捣蛋的手，阔云星问道：“穆队长找你，商量了什么事？” 卡特琳娜说道：“不算大事，我最终说服了她，但是她始终要求对你做些惩罚来补偿过失，我只好答应让你去做一阵义工。” 阔云星疑问道：“义工？这么麻烦。” “是啊，好麻烦啊！她可能还对你非常有怨气，这个女人正直过头了！而且总是记恨人，她最喜欢找我麻烦！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她！” “这世界还是需要这样的人。” “我就喜欢你讲大道理！” 卡特琳娜又兴奋起来狠狠抱住阔云星脑袋，两团软肉犹如三明治的面包般夹住，令阔云星陷入包围伸手向挪到沙发另一端躲着的老头求援：“她跟你聊天也这样？” 清风淡淡道：“她只针对你，我是有妻室的男人。” 卡特琳娜犹不满足地继续用力道：“这样难道不舒服吗？” “还是说正事。”阔云星只能接受下来，扯开捂住鼻嘴的滑腻手臂好呼吸，说道，“这把刀背后的事情，也得麻烦你帮我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盗墓，又是谁要准备买这柄刀。” 卡特琳娜腻声道：“对我不要用敬语，我随便你使唤！” 阔云星挣脱出来摆过她的后背，说道：“你该回去了，这里有老人家，需要早点睡觉。” 清风无动于衷道：“我睡得很少，尽管坐，来尝尝我收藏的好茶。” 卡特琳娜欣然挤到阔云星身边坐下，拿起茶杯正待喝，忽然又说：“差点忘记说，我师父过几天要来桑灵市。” 满脸安适地清风一口茶险些喷出，努力保持长者姿态道：“她没事过来这边做什么？” “找你啊！” 卡特琳娜坐在两人中间左右张望，雀跃道：“我师父过来没地方住，肯定是要来这里寄宿。” 清风断然否决道：“不可能，你叫她别过来找我。” 卡特琳娜伸手揽住阔云星的手臂，腻声道：“好久没能和师父一起战斗了。” 话说出口，旁边的老头就是打寒颤，颤颤巍巍放下茶杯走向里房，摆手驱客道：“老人家要睡觉，年轻人去外面玩。” 卡特琳娜撇嘴不答应，看向阔云星说：“我以为你受伤，就和师父说，请她过来帮忙，她马上就答应了，还连夜丢掉手头工作搭专列来桑灵市。” 阔云星也吓得一愣一愣，皱眉道：“你找谁不行，找你师父过来，桑灵市这种地方经不起她闹腾！” 卡特琳娜无所谓道：“你放心，如果我师父闹脾气，只要有清风叔叔在，我师父就会很淑女的。” 等卡特琳娜终于被打发走，借口睡觉休息的清风立马从房里走出，在客厅中来回渡步，浑然没有风度道：“那个女人过来，我要没好日子过了。” 阔云星笑道：“谁让你刚才袖手旁观。” “真是什么徒弟有什么师父...不对，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清风走到阔云星面前指指点点道：“你知不知道沈清华这个女人有多恐怖，当年，从湛存山一路跟踪尾随我到四牙角，叫又叫不听，踢又踢不走，还爱发脾气！” 阔云星点头道：“我知道。” “你...” 清风感觉跟他没法诉苦埋怨，呆滞半晌沉声道：“有她在，桑灵市这地方不能住了，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 “好久没见小灵，今年她打暑假工也没回来，我旅游顺便过去看看她，要是忘记我这个爷爷就麻烦了，她可是我最宝贝的乖孙女。” 清风念念叨叨地做好打算，立即回房开始收拾出门行李，阔云星乐得他这样紧张忙活，看向了桌上的刀，拿回来之后才发觉自己也没定好主意怎么处理。 城市的另一端。 空荡的屋中穆柳青正要进房入睡，忽然想起夜间发生的事，睡意也消散了，这份纠结在她心里无法解开。卡特琳娜拿出骇人听闻的事实，几乎击碎了她，以前总以为救下的育母能得到救治，从而摆脱痛苦，却只是她的一个想象。 还有那个少年，怎么能这样残忍？ “唔...” 穆柳青捂着自己脸庞，也只有在家里她才好如此抒发沮丧。但一个人住，心里有事情，想要找个地方诉说，好像也只能自己说给自己听。 第十九章 麻烦显露 身子发福的妇人挎着名贵皮包走在街上，迎面行来穿连帽衫的男子，一个正常的交面插肩而过，她皮包就被抢了！ “抢劫啊！” 妇人摇晃几下终于还是没能保持平衡，跌坐地上看了看四周稀稀疏疏的行人，并没什么可靠角色，只好自己艰难爬起追赶。 但转业抢劫犯的小偷早就跑出老远，拽着皮包满脸成功喜悦，回头望见妇人也在奔跑，尽管身姿笨拙，可显然会紧追不舍，于是瞧见一道巷口赶紧拐进去。 他看到巷里头有名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在叼着根棒棒糖站到路中央。 “滚开别挡路！” 他说着就要抬手推搡，却迎面而来一个拳头。 气喘吁吁的妇人跑到巷子口前已经近乎绝望，体力不济加上紧张情绪，根本没法使出多少力气，想着想着发觉手机也在皮包里，顿时唉声感叹倒霉，凭着一丝不甘地迈步巷口。 阔云星提着皮包走到她面前：“是你的吗？” “是...” 妇人震惊大于喜悦，挤个笑容，越过他肩膀看见巷里大字趴着人，通过衣服判断出就是那名抢劫犯。接过皮包，惊容未定的妇人感激道：“谢谢你...” 怎么看都只有这个学生在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阔云星取下嘴里棒棒糖，指着巷里面说道：“报警吧，可能还要顺便叫辆救护车。” 妇人拍打胸口平息激动，总算愿意接受是他惩罚了罪犯，掏翻着皮包说道：“没少东西...这些钱作为感谢你的回报，拿着。” 阔云星无所谓地摇摇头：“我是义工。” “嗯？” 妇人一时没转过逻辑，眼看对方转身走开，还以为报酬嫌少，连忙紧追两步问道：“你读哪个学校？” 阔云星头也不回摆手道：“义工，维护社会治安。” 这个学生太莫名其妙，妇人缓下脚步，后怕中有些双腿发软，退回巷前盯紧那名一动不动的抢劫犯，怕他再次逃脱，拨着电话报警时，扭头再去找寻打晕抢劫犯的学生，发现他居然是走去远处路边的雪糕车买零食。 她没听到阔云星一手棒棒糖一手雪糕地嘀咕：“当义工好无聊。” 然而在社区的另一个地方，有着另一群义工正在做别的事情。 秦安琪身后是挂有自家标志的卡车，她经常以家族名义四处施善，这次自愿当社区义工，同样跟上学般平常，还拉上了自己几个交情极好的闺蜜，她觉得做这种事情远比做别的玩乐更有意义。 当然了，作为她私交甚密的闺蜜们对她的一切所做所为皆亦都习以为常。 “阔云星呢？” 刚跟老人聊完天的秦安琪便发觉异样，特地联系拽来的这名同学不知何时消失了，四下环视，她颇为恼怒道：“又跑去哪偷懒了？” 从她走出阳光帅气的杨哲，安慰道：“先不要管他，我们继续吧，前面还有几家。” 秦安琪拒绝道：“不行，要是他回去了，就浪费这次户外活动的机会，我得去找找他，这次绝对不能放过他。” 杨哲闻言有些汗颜，秦安琪未免在这种事情上太执着了，不禁想到如果日后追求到手，会因此引发什么灾难？不过，如此特立独行的女孩，相处起来还真的别有魅力，整个人散发圣母光泽。 没在乎他看法的秦安琪找到几个闺蜜，问道：“你们知道阔云星去哪了吗？” 闺蜜困惑道：“你说你那个同学，头发挺长的那个？好像之前还见到他，现在...”忽然发现秦安琪身后跟来杨哲，嬉笑道：“帅哥过来帮帮忙，这个箱子我抬不动。” “让那些工作人员做就好。” 杨哲自然不愿意任人指使干重活，但又立马想到秦安琪在场，可以显现男子力量，当即反口道：“还是我来，他们干活太慢了！” 看着杨哲特意撸起袖子显出的手臂健壮肌肉，闺蜜凑到秦安琪身边小声道：“你这位学长挺不错的啊，人又高大帅气，我约他你有没意见？” 秦安琪不明白道：“我有什么意见？” “啊...假装不懂！” 闺蜜搂起她手臂，坏笑道：“还是你那个叫阔云星的同学？看着普普通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跟我说说？” 秦安琪正在烦心找不到阔云星，说起这个人，没好气道：“他做事很懒散！每次找他都要找借口。” 闺蜜继续坏笑着点头，也未深究，想了想好奇道：“他是姓阔吗？好少见的姓氏，往后他娶老婆，他老婆岂不是被人叫阔太太？” 秦安琪没她那么多恶趣味，捂额道：“他姓阔云，是复姓。” 闺蜜叹道：“那就更罕见了！晚些时候请他俩一起去吃饭，我帮你试试这两个人。” 秦安琪情知从她身上没法得到更多情报，扔下其独自坏笑，走向别处找寻阔云星的踪迹，却不知道远远的街口上停着辆车，里面的人正在密切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阔云星看到，必然知道是被他抢刀的那伙人。 一辆警车从后面街道上呼啸而过。 “刚刚有救护车，现在又有警车，你叫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被何婷称为哥哥的男人抱臂坐在后座中央，身边保镖应声掏出手机联系外面的人，几句话后便是等待回复。 男人焦急的情绪体现在抖动的腿上，眼神凝重道：“这次你们要是失手，我把你们全剁去喂狗！” 保镖认真点头：“不会有问题的老板。” 秦家？ 男人自然知道秦家家富，现任家主算得上雄才大略，极有商业才华，把原本的小生意短短十数年做得风生水起，扎根桑灵市很有些势力，但比起他的深厚家世，还是显得浅薄了，没多久就让他找出各人底细。 那个抢刀学生自身拥有不凡实力，追查发现居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市立博物馆馆长的孙子，本想从他爷爷下手，竟又得到其人刚刚出门远行的消息，显然是做贼心虚，找地方避难了！ 倒也无所谓，总要找个人下手，今天他得闻消息那名学生伙同当日殴打自己妹妹的女孩一起当义工，出现在这里，就知道时机成熟，不容错过。 棘手买家好不容易安抚，再拖下去就要更加麻烦。 第二十章 劫人 电话回响，保镖接了后报告道：“是有人抢劫，离得较远，不会影响到这次行动，路线已经重新安排规划。” 听到这份肯定的语气，男人点点头，默默地注视前方远处那个走在路上的少女，眼神阴沉，周围已经发现的秦家保镖有五个，暗处暂没显现，但他布置了数十人的大队伍，若还能失手，在桑灵市也就混不下去了。 尤为需要注意那名高瘦的女保镖，据信是叫做素凝的使刀好手，总在适度距离内跟随着雇主保护安全，不远不近，然而也因此看得出她没能做到贴身保镖的本分。 男人知道她就是秦安琪的贴身保镖。 “还真是个好目标...过去的人怎么还没消息？” “老板，已经走到目标身边了，那个拿滑板的小孩就是。” 保镖指着远处，那个男孩果然正在靠近秦安琪，而附近就是临时设好埋伏的房子，这个行当早已经做得轻车熟路，尽管在桑灵市做这个还是头一回。 “那个叫阔云星的小子呢？还没找到？” 男人继续问道：“不能让他坏事。” 保镖闻言下意识捂住耳麦，可惜里头依旧没传来关于阔云星的消息，还是假装肯定道：“从半小时前他离开就在附近见不到踪迹，老板，你放心，不会让他坏事。” 眼看秦安琪被滑板男孩引向埋伏房子，男人也不再多说，摆手道：“我们走。” 街口的汽车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引起素凝关注，她困惑于秦安琪忽然变换行走方向，赶紧追上去，对自己这位不喜欢保镖跟随的雇主始终感觉费劲。 男孩打开房门，朝里头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之下便带着秦安琪走了进去，素凝忽然有不好预感，那是属于武者的一丝直觉，即使这个社区曾过来多次，那男孩的举止也没给人不妥。人进去后门没关上，素凝安稳心神疾冲进屋，眼前一幕却再度提起了她紧张神经。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男孩竟昏迷倒在地上！ “小姐！？” 素凝大喊中拔出武器，同时紧急联系外头的安保人员：“在这屋里出现状况！全部人员警戒！封锁整个街区！” 踢开屋里各个房间，更让素凝紧张的是应该为屋主的人员全都遭到击晕，显而易见是有所预谋的行为，好在己方外头布置的保镖也为数不少，要想如此简单将人运走绝非容易。 有着几分侥幸，素凝迅速朝窗外望了眼，则是看见了不明人士快奔在街道上，这时耳麦里传来反馈：“从房屋后门有人搬出三个箱子，分别上了不同的车！” 那不明者尚在其次，素凝即刻转身朝后门跑去，然而就在门前走道上突然被引爆炸弹，剧烈的冲击令她翻滚着落回厅内。如此恶劣行径再也顾不及其他，素凝拔掉插入大腿的一块碎片，双刀在前破窗而出，旁边不远的道路上只见汽车轰隆加速。 “已经截获一辆！是诱饵！司机已经被控制！” 耳麦持续传来反馈，素凝果断转身朝之前看见的不明人冲去，因爆炸而行人混乱的街道只有他还在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蒙面裹身，这形象一看便知意图不善。 “站住！” 素凝毫无意义地呵斥，孤身拦阻其人，但回应她的是突如其来的枪声，险险躲过后，附近保镖的策应反击也随之响起，那人彻底暴露恶意后便转身逃往旁边民居，根本没做丝毫停留。 又是声东击西牵引注意的路数！ 素凝明知对方做这种打算，可现在也没有太多选择余地，紧咬其后追击，蹿进房屋背面，又是一枪专门为她准备的暗袭。 “噹！” 素凝挥刀格挡了子弹，这份灵敏迅捷令对方目露惊讶，转身又要逃跑换地方，结果另一侧也跳出秦家保镖进行夹击包围。 他于是跑往开阔处。 素凝情知自己这边好手不多，全用来捉捕这个对手未免正中对方下怀，便对另外的保镖打出自己解决的手势，接着猛地爆发速度，刺向那人后背。 看似拼死的一击，对方不敢对抗，全力翻身躲过在地上滚了几圈，起身又是射枪，只是素凝已然来到身前，距离不再成为优势。 他手中抽起匕首荡开席卷而来的刀刃，返身再跑，依旧做着逃避。 素凝发觉腿上伤势影响了自己爆发速度，连对方衣角也沾不到，干脆掷出短刀为暗器，化作一道光芒直射过去。刀划腰背，那人堪堪闪避了要害，奔逃路线同样被迫偏离，眼见距离靠近素凝，反手摸向后腰伤口。 素凝以为他要触摸伤势情况，因为那手上还握着枪，却见是指头勾出了一枚手榴弹，顺势扔来。 “还以为是老手。”素凝心中暗喜，手榴弹这种杀伤有延迟的武器对于她来讲比起射来子弹更好解决，可又忽然发觉对方握着枪的手未放下，似乎瞄准了在空中的手榴弹。 电光火石间素凝将另一柄刀掷出，继而朝插在地上的刀扑去。 “嘭！” 出乎预料是烟雾弹！ 捡回一把武器的女保镖不作他想，趁着视野还在就继续追击，然而对方再冲出几步猛地回身迎击，两人拼过几招后，他再次躲闪逃离。 滑得像条泥鳅！ 开阔地上陆续冒起几团烟雾，接连扔出烟雾弹的敌人最终还是全身而退。 素凝咳嗽着迅速回到街道，耳麦里传来的消息是已经截获第二辆汽车，居然也是空箱，这未免太不走运！全部都不走运，连任何敌人都没能留下一个，至此，素凝想起方才屋中的男孩，立刻折返回去。 幸好这家人还在，未被灭口，只是房屋遭到爆炸摇摇欲坠，素凝赶紧将所有昏迷的人搬离，不能失去如此重要的线索。 社区外面。 闲逛的阔云星回头望着远方烟雾腾腾升起，又皱眉看向自己前方，刚才偶然发现了令他十分感兴趣的身影，这在无聊时候就像孩童走进游乐场，好奇得只想过去一探究竟，至于后边的爆炸，他经历得早就习以为常。 前方是间咖啡馆，坐落在街口拐角，摆出的遮阳伞下桌椅精致，顾客悠闲。 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玻璃可以看见，店里有两位姿态各异的女人正在悠闲度日，一位坐姿端庄气质高贵，一位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但相同点是都捧着本书仔细翻阅，看得慵懒惬意。 好像书中内容极为吸引，连附近爆炸吵闹也无法影响到她俩看书兴致。 第二十一章 嘴炮 晴朗的秋日天空下，因燃烧而腾腾升起的黑烟显得尤为突兀，坐在咖啡馆外头的顾客们无不侧目望着，天干气燥，偶有失火爆炸的情况出现，倒不至于引起太多惊恐。 等阔云星走近，却已经有一辆奢华跑车停到了店前，阳光中白色金属车面耀眼异常，比起远方难看的黑烟，这显然更值得观赏，何况剪刀门缓缓提起，从驾驶室里下来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男士，还手中捧了大束争芳吐艳的玫瑰。 熟客们都知，是老板娘的追求者来了。 阔云星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斜阳扯移遮伞影子，恰好暖着半边身体，他静静看着那名男士手举花束踏步走进店内，十分自信地献给紫发披肩的美妇人。 瓦妮莎抬起眼睛，翘挺的长长睫毛好似含苞待放的少女。 “老板娘这次，是该要把花收下了吧。” 坐在阔云星隔壁的一桌女人如是说道，议论纷纷。 阔云星凑过脑袋问道：“他来过很多次？” 当中最是过来人姿态的妇人摇头道：“大把人来得比他次数更多。” “但他最有钱最有风度。” 另一位女人也闲暇地调侃道：“我看他最合适，至少气质上最搭配，换作是我，早就答应了，老板娘眼光太高。” “你那长相就算啦！” 几个女人笑成一块，完全忽略了刚刚插嘴的学生。 阔云星挑挑眉毛，再去看向店里情况，却见视野内走来紫发可爱的小女孩，是瓦妮莎女儿卡罗琳，小丫头怀中抱着餐牌菜单，瘦削的肩膀显得那本菜单有些宽大了。 本来从侧脸没瞧出是谁，双眼对视后她立马认清了这位顾客。 那晚惊心动魄还历历在目，卡罗琳害怕地下意识停顿脚步，可对方忽然微笑，有种暖洋洋的慵懒气息扑面而来，毫无敌意。小丫头抿抿唇，轻手轻脚将菜单放到桌面。 那时遮盖住半边脸的头发用一支蝴蝶发夹定着，宛如在薰衣草花田上翩翩飞舞，真是极为娇俏可爱的女孩子，阔云星刚要开口，她恍恍惚惚般补充一句：“请看菜单。” “这是你妈妈开的咖啡馆？” 阔云星闲聊问道：“今天不上学吗？” 卡罗琳低垂眼睛点点头：“嗯。” 弱弱的嗓音很难想象在那晚情急时刻她会舍身挡在母亲身前，阔云星发现自己真是喜爱上了这道声音，对这小丫头有说不出的欣赏，笑道：“叔叔长着鬼脸吗？一直看地面。” 卡罗琳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三番两次自称叔叔，明明是穿着中学校服，于是愣神道：“没有。” 看起来一时半会不能改观，阔云星好奇地继续望向店内，不介意再晾晾这害怕自己的小女孩，却只见里头斗志昂扬的捧花男士正在给各个花瓶换花，难道真的成了？ 不过下一刻又不像，他换完花后对美丽老板娘抬手展示，展示这个店里因为布满他娇艳的玫瑰而满室浪漫香馥，接着在瓦妮莎的轻轻点头下走出来，是与店里缓慢柔和的音乐根本不相衬的行径。 看到紫发小女孩，他也走去这一桌坐下。 “这里没人坐吧？” 中年男士气质沉稳又礼貌十足。 阔云星示意没介意，而是说道：“这里的老板娘真好看，我也很喜欢。” 男士微微一愣，不曾想会有这样的少年刺激自己，笑道：“你年纪还太小，回去好好读书，发奋努力，以后或许也可以像我这样。” 说着整了整衣领，再伸手入怀拿出名片夹，摸了一张丢到阔云星面前，随后摆在桌上的手刻意显露腕戴金表，气势逼人道：“留着这张名片，等你毕业，如果找不到工作，就打电话给我。” 阔云星露齿笑起来，扭头对卡罗琳道：“叫你妈妈过来。” 小丫头赶紧朝店门跑去，以为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卡罗琳。” 坐在阔云星对面的男士见状同样呼唤，却得不到回应，眼看女孩就要跑进店里，又加重音量喊道：“卡罗琳！” 他大失面子，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卡罗琳在害怕阔云星，于是立刻回头瞪视阔云星道：“你怎么欺负一个小孩子！？” 阔云星摊手道：“我就是欺负了。” 顿时四周围投过来的目光迅速加大，这一桌戏码最重，附近人全在关注着，得了加料关注后义愤填膺的男士站起身，朝卡罗琳的去向追去，正巧瓦妮莎也被小女孩牵着走出来。 他慷慨道：“瓦妮莎，我来处理，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 瓦妮莎没做搭理，她原本也未发觉阔云星的到来，直至女儿匆匆跑到面前慌张地诉说，才知道事情貌似起了冲突。特战队在验证了她的身份后，并没有对她的生活做过多干涉，反而和自己平分秋色打了一场的阔云星更令她忌讳，能识破妮珀族底细，又武力深不可测，此时悄悄到访实在值得谨慎。 见瓦妮莎走到阔云星身旁站着，执意英雄救美的男士马上挤进中间，对阔云星呵斥道：“你给我离开这里！否则，你会后悔自己做错的事情。” 被阳光暖着半边身子的阔云星指着椅子，跟瓦妮莎示意说道：“坐下来聊。” 男士膛目结舌地看瓦妮莎应声坐好，连卡罗琳也乖巧地趴到母亲肩膀躲躲藏藏，他愈是义愤填膺，回到自己座位摆起架势，想要做这场谈判的主角，阔云星却先开口说道：“瓦妮莎，你认识那个女人？” 所指是店里那位从始至终都捧书不动，好似冰僵的女人。 非常受追捧，尚无人能一亲芳泽的高贵老板娘没有丝毫迟疑地答道：“她是我的朋友。” 阔云星收回眼神看向她，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她只是来我店里看书，其他事情我不关心。” 瓦妮莎明白他话里有深意，问道：“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 情绪表现得平静的阔云星轻轻摇头道：“不跟她有太深牵扯就好，你有难题，有需求，只要通知我们，没解决不了的。” 瓦妮莎答应道：“我明白，但也请你们理解，我比你们预想得要更小心，也比你们想象的过得更好，只要一切如旧。” “一切如旧。” 阔云星也笑起来，对趴在她肩膀的小女孩说道：“我要一杯卡布奇诺，甜度适中。” 瓦妮莎没有因此放松表情，反倒更严肃地说道：“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件事情？” 阔云星则轻松回应道：“我只是碰巧路过，来喝杯咖啡。” 越听越不对劲的对话，让坐在阔云星对面的男士怀疑自己追求的美女老板娘正在遭到胁迫，正色地说道：“瓦妮莎，你有任何难处都要和我说，不用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我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不关你的事，打包你的咖啡走。” 瓦妮莎自觉谈话结束，扔下一句便起身离开。 真是不给半点面子的话语，阔云星朝严重受挫的人挑眉笑道：“捡走你的名片，乱扔垃圾很没公德心。” 强烈怨恨气息引起店内那名僵硬女人的注意，她转过头，恰好与阔云星对视。 “漫画？” 阔云星也留意到她合上的那本书，嘀咕道：“真是好奇怪的人，居然喜欢看少女漫画。” 眼看女人收拾起背包，不动声色地走出咖啡馆，仿佛视任何人于无物，阔云星便在她经过身边时问道：“喂！你叫甘蕊？” 第二十二章 灾星 被点名的女人转过身，背包上挂坠随之摇晃，说道：“有何贵干？” 语气冷冰冰，同时眼神不善地打量，阔云星浑未在意地笑道：“你好像不是住在桑灵市。” “你们管得这么宽，还是想要在这里动手？” “算了，你走吧，我就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阔云星发觉欺负不了她，反而被倒将一军，索性摆手赶人。回看桌对面更为敌视警惕自己的中年男人，阔云星摊手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看他有恃无恐专门找麻烦逗趣的模样，男人算是知道他此时闲得要得罪人，想着以后再找回场子，正准备起身却见名叫甘蕊的女子去而复返，也在这桌坐下。 似乎有好戏将出演。 “真的想要打？” 阔云星依旧嘴上不饶人。 甘蕊说道：“我手头有你们想要的情报。” “这个和我商量没用，我不是管事的人。” “你做牵头人，或者，另外给我介绍一位可靠的人。” 见她执着，阔云星感兴趣道：“为什么找我？” “你不想升官发财？办好这件事情，对你前途很有帮助。” “我升不上去。”阔云星笑道：“什么样的情报？” 甘蕊的手摆上了桌面，涂着黑色指甲油，手指却十分修长好看，没有多少练武痕迹，说道：“我非常讨厌那些东西，或许，我的目的应该和你们一致，我有你们收集不到的情报，涉及更深，我自己的渠道向来很可信。” 阔云星点点头：“虽然从某个角度看你的确找对了人，但是...我还是很奇怪你明明自己可以去做，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我要回南港市处理点事情，没有空做这件私事，至于交换的条件，你们帮我在南港市放出几个人。” 甘蕊眼神直直盯着阔云星，等待他的回复。 “还是那句话，我做不了主。”阔云星说道，“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计划。” 甘蕊脸上不见失望，仍是平静道：“如果换做是你们老板和我谈，对于这个合作会有什么态度？” 阔云星笑道：“大概会很感兴趣，你可以去尝试一下。” 闻言甘蕊站起来道：“谢谢。” 这时卡罗琳从店里端着咖啡出来，看到甘蕊，礼貌地说道：“甘阿姨慢走。” 甘蕊摸摸她脑袋，难得浮起微笑：“阿姨下次来也会给你带礼物，你要好好听你妈妈的话。” “嗯！” 小女孩用力点头，对下一次的再见充满期待。 卡布奇诺上画了枫叶，简单又与季节相衬，阔云星端起尝了口，温暖浓郁的奶香中萦绕丝丝苦涩，好像含进了这秋高气爽，极为让人舒适。 真是好手艺，阔云星微笑地揉揉卡罗琳的头发，赞赏道：“好喝！” 被甘蕊摸很开心，被他摸就有点心里发毛了，女孩缩起小脑袋，想要赶快离开。 阔云星又举杯嘲讽桌对面的中年男人：“你要打包的咖啡也许是忘记给你煮了。” “时间久才是更用心。” 有着风度的男士忽然想到不能跟他一般见识，正色道：“我郑重警告你，别再找瓦妮莎和这家咖啡馆的麻烦，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一直不肯不说脏话的风度令阔云星赞同点头：“我也很后悔自己还活着。” 不管对方是否开玩笑态度，现在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中年男人整着衣领打算进一步口头警告，却见阔云星看向自己的视线又偏移开来，非常不尊重人。 “大哥哥，你也来喝咖啡啊？” 他看到身边走出一名穿公主裙的小萝莉，同时身后还陆续传来有着更多人的不安感觉，扭头去看，竟跟出了两个西装大块头！这富家小姐打扮的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阔云星觉得自己今天出来当义工简直全程为了见人，乐道：“来来来，坐这聊天。” “现在没空跟你玩。”小萝莉秦安珏摆手挥开他的召唤，跑去追拿着托盘的另一名女孩，热络道，“卡罗琳，好巧啊！我逛着街逛着逛着就走到这里了！” 但是卡罗琳显然跟她关系不熟，躲闪这股热乎劲道：“你来喝咖啡吗？” 小萝莉搓手道：“咖啡当然要喝，你妈妈煮的咖啡是全天下最好喝的！” “那你去找个位置坐好。” 卡罗琳兢兢业业道：“我去给你拿餐牌。” 秦安珏欢快答应后回身去寻找座位，见阔云星还在不停招手，皱眉道：“你干嘛老是要跟我套关系！” 阔云星已经习惯她的脾性，笑道：“你不过来我就捉你过来。” 小萝莉鼓起嘴瞪他，但周围也没空桌，勉勉强强只有他那里比较好，便大大咧咧坐过去，警告道：“不准碰我脸！” “刚刚你还跟我打招呼，真没礼貌。” 阔云星直接就抬手捏她脸蛋笑道：“你怎么跟卡罗琳成朋友了？” “我哪有不礼貌，跟你打了招呼就是礼貌！”小萝莉气鼓鼓地回掐对方鼻子，僵持了一下，发觉自己比较吃亏，于是哼道，“我跟你说啊，卡罗琳原来是跟我同一间学校的！不过不同班。” 阔云星这才愿意放开手，又听她反问道：“大哥哥你不是和我姐去做义工吗？怎么这里偷懒，我姐她人呢？也在这里？没见她啊，她在附近？” 叽叽喳喳一番话，活泼过头了，阔云星也反问道：“我被你姐拉去做义工的事情你也知道？” “她跟我说过，我们两姐妹没什么不聊的，所以如果你想泡我姐，先和我搞好关系！” 秦安珏揉着脸蛋，四下张望道：“她在不在附近？” 阔云星摇头道：“不在，我是出来偷懒。” 秦安珏总算放松下来，弯着嘴一脸鬼祟：“嗯...不在就好。” 说着话，看卡罗琳拿了餐牌到桌前，她又兴奋道：“你作业写完了吗？” 卡罗琳疑惑道：“嗯。” “我还想着和你一起做作业。”秦安珏不满道，“那么多作业，一个人写太无聊了！” 阔云星凑趣道：“她不和你同班，你又抄不到。” 小萝莉看着他露出你不懂的表情，笑道：“我打听过了，我们布置作业的老师是同一个...欸，这些不重要！卡罗琳你别在意，你的作业有没有放在这里，我跟你对对答案，看有没有做错的地方。” 这份理直气壮甚至连卡罗琳也忍不住，身后此时走来瓦妮莎，柔声道：“卡罗琳，朋友过来，你就不用在店里帮忙了，快回家去拿书包，看看作业里自己有没有写错。” “阿姨好！” 小萝莉嘴甜道：“瓦妮莎阿姨您今天真漂亮！” 美人老板娘抚脸道：“是吗？” 她在场，场面顿时柔和下来，坐在阔云星对面憋着一口怨气的中年男人也只好调整自己情绪，衬托出温和笑脸，然而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瓦妮莎说道：“你打包的咖啡。” 他发觉自己满腔话语无从诉说，愣愣卡在喉咙，脸色僵硬一会，掏出钱包付钱后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你有麻烦的时候记得给我电话。” “好。” 瓦妮莎只对他说一个字，接着看向阔云星道：“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阔云星也有些为他感到同情，如果一开始只是单纯找恶趣味逗人，那之后发展就完全失控了，根本不给他说话机会，要将人逼哭的节奏。起身与瓦妮莎并肩走着，阔云星先开口说道：“是关于甘蕊？” “你真的还是个学生？” 瓦妮莎似乎已见怪不怪，轻声道：“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已经活了很久。” 阔云星笑道：“真的是学生。” 两人还没走出多远，身后突然传来撞车声响。 顿时一静便喧哗的街道显示事故不轻，阔云星有所感应回头去看，脚步为之止住，他身边的瓦妮莎则未在意身后发生的事情，而是说道：“特战队也管交通么？” 自从他出现，平时祥和的咖啡馆就没停过热闹。 阔云星叹口气苦笑道：“今天好像出门没看黄历，现在撞车的这帮人，我更加不能放着不管，否则你今天都别想再继续做生意了。” 第二十三章 威胁到来 咖啡馆前非常热闹，停在路边的奢华跑车被追尾了。 后车的驾驶位上坐着的居然是名老太太，幸好冲击不大，她还有精神气拍打方向盘，仿佛为自己那糟糕的驾车技术悲愤。 提着咖啡打包盒子的中年男人木然地盯住爱车遭到损害处，他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可老天爷偏要拦着不给走，只见肇事车辆的车门哗啦全开，前后左右下来四个人，整架车顿时都空了，又貌似气势汹汹。 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年轻，看着好像一家人出行，但他不明白为何没能瞧见这帮人脸上哪怕带有半丝愧疚。 “报保险吧。”他对命运气馁，阻止这些人靠近自己，“没什么好谈的。” 老太太下车后拄着根拐杖，步伐却不甘老地总是迈大，身上穿的衣衫有旧式的雍容华丽，闻言对身侧的年轻女子说道：“阿离，你去跟他谈。” 如此强势唯我姿态反而扫开了男人的忧伤，他拦住去路道：“撞了我的车，你们想去哪里？在这站着，等交警过来！” “你停的是停车位吗？”老太太拿拐杖敲打他脚前地面，义正言辞道，“乱停乱放，妨碍我正常行车，你这种恶劣影响城市交通的行为还有脸跟我说话？！” 毕竟对方是老人，蛮横起来自己吃亏，男人见唤作阿离的女子走上来邀他在旁详谈，便再忍下一口气。 还剩三人的大队伍走到秦安珏桌前，老太太毫不客气拉开椅子就坐，捶打腰肢道：“这破车，开得浑身酸痛。” 她身后高挑的金发美女连忙陪笑，伺候着道：“老师，早说您想要开车，我就换辆更高档舒适的。” “你年纪也不小了，跑到这种小地方当官，开车就要开最好的车，才能显得你家世足，穿也要穿得好一点，不要总是挑开胸露背的穿，要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不然别人怎么看得上你？”老太太教训道，“我这次来顺便验收一下你的努力成果，别又荒废好时光，等被人嫌弃了没羞没臊跑回家在我面前哭。” 金发美女忙着点头称是，被老太太扫来眼神的小萝莉大感危险，弱弱地道：“奶奶您好。” “乖。” 老太太满意地点头，换上和蔼笑脸道：“小姑娘多大啦？” 秦安珏卖萌道：“我今年十一岁！” “长得真好看。”老太太给出评价，“和我小时候差不多，漂亮得体。” 小萝莉趁热打铁：“奶奶您现在也很好看，您穿的衣服是定制的吧？” 老太太欢喜道：“有眼光，小姑娘，喜欢的话奶奶回头把那个裁衣师傅介绍给你。” 回头又朝金发美女训斥道：“你看人家小姑娘，小小年纪模样好看嘴巴又甜，当年你比她还小，也挺乖巧伶俐，真是越大越不像样。” 看那金发美女身材火爆脸蛋妖娆，竟被损得如此的严重，小萝莉打定主意找借口离开，突然感觉有人撑在她坐着的椅背，从后越出上身跟老太太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 老太太沈清华也笑道：“是有些年没见，你终于又长大了，再过几年，也可以娶妻生子了。” 阔云星的脸立马垮下来，对面卡特琳娜慌忙打手势表达歉意，他转而看向信步迟迟才走到的老人，说道：“你天还未亮就出门，原来是去接人。” 清风没好气道：“我今天才发现雪梨的东西在二三十年前被她画了印记！” “只是道印记，你跟我急什么？”老太太面对他则满怀哀怨，“我活到现在，难道还不足够比那些死物重要？” 清风无可奈何地大叹，以前拿她没辙，如今许多年过去，一切还都是老样子。 当时真不该鼓励她活下去！ 一念之差毁终生啊！清风险些没把心里话说出口，坐下后，沈清华随之唠叨而来：“你年纪大了，别什么事都烦心里，开心点，有得坐就赶紧坐，这里是咖啡馆...我看看有没有适合老人的饮品，你这年纪不能喝咖啡，太刺激。” “你看你看你看。”清风对阔云星连连说道，“她过来，我要少活十年！” 老太太怒道：“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被团团围住的秦安珏情不自禁渗起冷汗，小小圆桌忽然便挤满人，但这帮人没个正常的，比她还过分。 阔云星也是闲着没事，问卡特琳娜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老师见那边出事，说过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卡特琳娜望向远处黑烟，解释道，“然后就看见你在这里。” 阔云星笑道：“凑热闹就凑热闹，别给她加原因。” 这番话令卡特琳娜汗颜，然而沈清华在场她只能正正经经地反驳道：“不是的，你别误会老师。” 清风却来帮嘴道：“她有什么好让人误会的！” 成为众矢之的的老太太敲打拐杖道：“我来桑灵市，一是为了我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姑娘，二是视察民情！不要以为我是过来旅游。” 吵吵闹闹吓得正走来的卡罗琳不敢再靠近，偏偏老太太眼尖，打量她道：“这个姑娘也真可爱，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罗琳。” 紫发小女孩睁大眼睛，犹犹豫豫道：“要点咖啡么...” 秦安珏立马趁机喊道：“卡罗琳，你不是要回家拿作业吗？我陪你一起回家！走走走！让你妈妈在这忙就好！” 正愁着几时离开这里，卡罗琳的出现简直犹如天使。 突然，阔云星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秦安琪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不想她受到伤害，就按照短信的地址把东西送过去。” 电话那头只说一句，干脆地挂断后，这边阔云星还没有所反应，但刚要起身的小萝莉停顿了动作，困惑着看向他。 “我听到姐姐的名字。”秦安珏脸上没再随意，认认真真地问道，“怎么回事？” 阔云星收好手机微笑道：“好像是恶作剧。” 秦安珏不信，皱起眉头道：“有人拿我姐姐要挟你？” 阔云星还待劝阻她不要胡思乱想，她就已经吩咐保镖去进行联系，答复很快回来，保镖沉重道：“大小姐确实遭到绑架，二小姐，现在请立刻跟我们回去。” 秦安珏怒道：“这个傻姐姐！我不回去，你和我爸说，我要去救人！” “二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犯人可能也要对你造成威胁，现在——”保镖话未说完，面前出现枪管，秦安珏今天也偷偷随身携带了武器。 阔云星摆手道：“你别胡闹，跟保镖回家好好呆着别乱跑，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秦安珏声色俱厉道：“你害我姐姐被绑架！” “你女朋友？” 这时老太太插嘴进来，狐疑地打量阔云星：“你交女朋友了？” 阔云星烦闷地吐口气道：“卡特琳娜，上次让你查的人，消息回来没有？” 第二十四章 事件伊始 因为秦安珏的尖叫，又有许多人关注过来，这不该是拿出来唱的事情，卡特琳娜走近阔云星低声道：“查到了，是本市新崛起帮派，叫做世新，不过他们的后台有些来头，叫做何树成，是何家的小儿子，你知道何家吗？” “不知道。” 阔云星冷冷开口：“你有什么好办法，如果没有，我就按我自己的来。” 卡特琳娜抬手扶上他的臂膀，轻轻带他远离了秦安珏，说道：“何家根基很深，逼急他们会有麻烦，你冷静点，不至于为了那女孩动怒，而且现在也不确定是他们做的，我给何树成打电话，如果真要是他们做的，也不敢伤害那个秦家女孩。” 看见阔云星点头，卡特琳娜马上拨出了号码，刚刚接通，却被阔云星抢过去直接说道：“刀，我给你，放了秦安琪。” “什么秦安琪？” 电话那头的男人嗤笑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秦天建的大女儿，还在上中学，据说，长得很好看。” 如今总算轮到他把握主动权，惬意道：“你到我家里入室抢劫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现在找到我号码，是想主动认错吗？先说一句来听听，我其实很大度的。” 阔云星语气平静道：“人刀互换，到时候她要是有损伤，我百倍奉还你。” 何树成听得大笑，接着电话里传来女声：“我是卡特琳娜，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我们的特战队司令官嘛！”何树成没有半点惊讶，嬉笑道，“我听人说你这两天在查我，怎么了，觉得我长太帅，想挖我个人隐私满足下好奇心？” 卡特琳娜看向阔云星，担心他情绪有变，认真道：“希望事情与你无关，否则后果严重。” 何树成扮作认真地夸张笑道：“我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守法公民，准时纳税，准时起床，不要把我想成大坏蛋！” 卡特琳娜挂掉电话，阔云星朝她伸手道：“车钥匙给我。” “卡特琳娜，你陪他一起去。” 正要掏钥匙，后面的沈清华这时插嘴道：“傻孩子，这种时候就要紧紧跟着。” 坐对面的清风满脸鄙夷，对曾经不堪回首的往事感到恶寒。 两人走向车子时秦安珏当即跟了上来，随身保镖也紧跟其后，卡特琳娜皱眉道：“小孩子别参与，快点回家。” “别小看我！”小萝莉叉腰道，“本来想叫上卡罗琳和她妈妈一起帮忙的，不过还是靠我自己吧，不能牵扯危险到别人身上！” 她这番装大人模样，连说的话都在指摘阔云星，逗得卡特琳娜忍俊不禁，然而阔云星无所谓道：“听话就带上你一起。” “真的吗？那你就好好瞧我本事！” 小萝莉兀自点头：“摊上了这个笨蛋姐姐，次次都要我去救。” 还在商谈追尾事故的人眼睁睁看到这拨人上车，身为跑车车主的中年男人赶紧拦阻道：“你们想肇事逃离吗！？” “周先生，我在这里会和你走完赔偿程序。” 沈清华的秘书阿离劝道：“他们有事驾车离开，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事情。” 男人觉得不可理喻，但那烦人老太太又开口了：“我这老太婆被你乱停乱放的车搞出车祸，还都大大方方坐在这里，你一个大男人也怕拿不到钱？” “我又不是为了钱...” 他顿觉说多无益，不知第几次进行深呼吸调整情绪。 阔云星亲自开车远远比沈清华来得稳妥，他看了眼手机上短信给的地址，却是径直开车去往之前与秦安琪做义工的地方，副驾驶位上的卡特琳娜则开始联系特战队，布置监视，唯有后座上被两个体型硕大的保镖挤在中间，没事可做的小萝莉在左顾右盼。 小萝莉想了想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和警方配合？” “不用。” “那...至少也该找我爸派出的人一起破案！” “太麻烦。” 阔云星持续加大油门，冷冷道：“你要是不听话，就扔你下车。” “脾气比我还差，明明是你自己惹出的祸。” 小萝莉不满地低估着，觉得另一边的大姐姐显然更成熟可靠，趴到她椅背上问道：“大美女姐姐，你在喊手下吗？” 卡特琳娜轻轻摇头：“现在还不能让他们插手这件事。” “为什么？”秦安珏想不明白，忽然见前方人群拥挤，还有自家人的身影，当即雀跃道，“停车停车，这里有好多我家里的保镖，叫他们一起来帮忙！” 阔云星没搭理她的胡闹，刹车一踩，方向盘摆动，疾速冲向封锁线的汽车狠狠甩出一道痕迹，吓得前方拦车的警察慌忙跳开，车里坐不安分的小萝莉也险些荡起来。 “可恶！” 秦安珏大声回应，却见他下车后走到路边一位身材高挑的西装女人身前，正是自己姐姐的那个贴身保镖素凝，如今姐姐被绑架掳走，她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愈加气愤道：“笨蛋保镖！” 身边两个不动声色的彪形大汉顿时满头黑线。 阔云星看了眼女保镖破损裤腿里露出的绷带，问道：“怎么回事，是谁绑架秦安琪？” “暂时还未查清是谁。” 素凝看见了车里的秦安珏，疑惑道：“二小姐为什么在你车上？” 阔云星说道：“你想就带她出来，跟着我只会拖后腿，现在先给我说说绑架过程。” 素凝摇头道：“无可奉告。”说着就去拉车门，然而里头小萝莉反应迅捷，绑在两臂的枪炮一杆对着她，一杆对着自己，简直以死相逼。 熟悉自家二小姐脾性的素凝无奈后退，事实上她也足够烦心，这伙绑架的人手脚十分专业干净，三辆驶出的车都被截获，但结果都没找到秦安琪，连司机也是受到胁迫的无辜者，和出事房子那家人一样，更多情报资讯还得等警方调查。 秦安琪到底如何被运走，成了最大问题。 而最大困惑，是绑匪至今未提出任何交涉。秦天建已经暴怒，她素凝即将饭碗不保。 任凭秦安珏继续胡闹也不是好事，素凝正要安排人手去保护，阔云星却又立马上车启动，绝尘而去。 车里的阔云星又接到短信，对方给出了交换时间。 “三小时内带东西抵达指定地点，现在开始秦安琪距离死亡倒数四小时。”卡特琳娜念完短信，回头看了眼秦安珏的表情，才对阔云星说道，“第一个号码我已经让人查，但是很难追踪。” 阔云星不忧不喜道：“他们只是想要那把刀，那就给他们，以后再慢慢算账。” 但卡特琳娜最害怕他这状态，劝道：“你别冲动。” 后座的秦安珏在听完短信也难得的安静下来，直到汽车驶至一个老旧小区里，她这才重新兴奋道：“这里就是交货地点？” “我去拿刀。” 阔云星跟卡特琳娜交待一句，将刀取回，看着这把雪白明月典，秦安珏叹道：“好漂亮的刀！怪不得要绑架我姐姐来换！” “他们要是知道你随便将刀放家里，就没这么多事了。” 卡特琳娜哭笑不得。 阔云星为此也微笑：“清风在这里设的法阵不比你们基地差。” 终于，没做任何多余停留的阔云星来到了预定地点。 第二十五章 不曾遗忘的往事 这是一个居民区里的小公园，四周建筑不算年老，却也不高，公园中零零散散的人无法看出谁是接头者。 秦安珏一马当先，领着保镖冲了进去，在来的路上秦家陆续派来人手，追在后头，与其说协助，不如说只是为了保护这胡闹的女孩。阔云星掏出手机，抬眼看向附近，果然有电话打了进来。 已经是第三个号码。 对方的谨慎可见一斑，拥有这等能力，嫌疑最大的何树成即使再假装无辜，也是嚣张大于掩盖，但现在阔云星执意迅速了解此事，卡特琳娜没时间做出太多安排。 “公园里有个弹射器，你把东西放上去。” 电话那头特地做了变声，沙哑嗓音压抑着笑意，阔云星已经明白，这是要讥讽他，故意用类似当初他从屋中强些夺走明月典的方式。 卡特琳娜不知道其中关联，看着阔云星干脆利落地走至那个弹射器前，将刀架了上去，连忙提醒道：“他们还没说出秦家女孩的下落。” “如果不说，他们也拿不到这刀。” 阔云星淡淡回应道，他有着对于自己的信心，就算弹射器先行启动，他亦能在空中抢回。 电话里显然听到了卡特琳娜的话，此时说道：“你能乖乖将东西交出，我们也不会伤害秦安琪，现在离开公园范围，拿到东西我们就告诉你秦安琪下落。” 极力听着电话声音的卡特琳娜见阔云星打算照办，悄悄弹指给明月典做下印记，即使不为阔云星，这帮人胆敢挑衅她的存在，便有足够理由追究。 “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好像有小动作。”电话来马上有所反应，“如果你们不老实，只会连累到秦安琪。” 阔云星扭头对卡特琳娜道：“消了印记，他们有高人坐镇，你这样下手骗不过他们。” “嗯...” 卡特琳娜不满地喷出长长鼻音，一直以来她都非常信任阔云星，这回想暗地里帮忙，居然是帮了倒忙，自己堂堂特战队司令官未免显得太可笑。 好在秦安珏莽撞进来，死死扣住刀身道：“我姐在哪里？你有没有问他们？！” “他们不会言而无信。” 阔云星似乎十分笃定，然而下一句便暴露了他心中惦记：“敢对我耍花招的人最后都会死。” 秦安珏不理解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卡特琳娜却很清楚，如果硬要分清形势，她更不希望在这里爆发冲突，先确保人质安全，事后追究才最稳妥。 她感觉阔云星好像对那秦家女孩非常在乎，与以往她眼中生无可恋般独来独往形象格格不入。 弹射器在阔云星走出公园，站定后才施施然启动，就是为了让他看清过程，雪白长刀流畅地于空中画下轨迹，越过了那边民房的楼顶，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卡特琳娜欲要抬起的手被阔云星按住，电话那头传来哈哈大笑：“你乖得像个被家长狠狠揍了一顿的孩子，那就给你点奖赏，秦安琪其实根本没被运走，她还在那栋房子里，哈哈哈！我都没想到你会这样听话，还没尽兴啊！以后我们还要继续在一起玩好不好？” “啪！” 嘲笑声音随着手机爆裂戛然而止，卡特琳娜看见阔云星脸上布满阴霾，连忙吩咐秦安珏去联系家中查验真相，一边对阔云星说道：“我们现在回去找我老师，只要她肯帮忙，一切就都很好办。” “用不着你师父，我自己一个人足够。” 被人戏耍，阔云星已然固执。 还逗留在事发地点的素凝接到信息后立刻展开救援行动，之前拉开警戒线接手的警方也抵挡不住对方人多，她早就狐疑这些警察做事偏颇，封锁那栋房屋后没再让秦家的人进去，虽说程序合理，但态度有恙，当时参与战斗的秦家保镖全被拖进询问流程，想勘察现场蛛丝马迹也挣不开身。 果然，从被炸弹破坏得摇摇欲坠的房屋里，他们发现一个从未被提起的地下储藏室！ 秦安琪依旧深度昏迷着，静静躺在狭小的储藏室里，假如时间拖延得太久，亦即使她醒来，也不可能单靠她自己摆脱困境。 看到储藏室中也摆放了各类原有物品，还有台专门用来屏蔽装在秦安琪身上的定位信号的机器，素凝悲愤难当，身为贴身保镖，她无疑更在乎秦安琪的安全，警方调查上的不作为令她深怀恶意。 “老板，已经找到大小姐。” 素凝无奈联系秦安琪的父亲，抱歉说道：“大小姐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需要安排送入医院，另外，警方——” “素凝...你往后或许不太适合在安琪身边做安保工作。” “对不起老板，这次是我的严重失职，我深感愧疚。” 素凝很想做出解释，然而那些话说不出口，无论是秦安琪不喜欢她跟在身边，还是警方疑为拖延拒绝他们做勘察，此时都偏向于她自己推脱责任。 上一回在古堡中，她同样没能做好保护工作。 她的数项罪名加下来，已经难以解释。看着秦安琪在昏迷里柔弱无助的模样，素凝紧紧闭起眼睛，记忆深处浮现这将近十年来亲眼目睹少女渐渐长大成人的画面，始终还是自己不够能力。 同样情绪波动的阔云星被卡特琳娜硬拉上了车，驶向特战队基地。她不觉得自己能劝住阔云星，但那两名长辈显然有这份资格。 清风泡起了茶，勉为其难给坐在旁边的沈清华倒上一杯，看进来的阔云星脸色不善，问道：“事情不顺？” “何家是什么东西？” 阔云星开门见山道：“沈清华，你给我说说。” 老太太不明就里，反问道：“哪个何家？” 随后进来的卡特琳娜赶紧将来龙去脉说清，却是引起自己师父大笑：“你被人当猴耍了！” “老师！”卡特琳娜情急救场，“不要再刺激他了...” 阔云星咧嘴笑道：“看来长相年轻，你们也觉得好玩？” 沈清华皱起眉头看向李青风，诧异道：“他脾气不对劲。” “前几天封印受损，我布的阵法又没法完全压制。”清风悠悠道，“我就说你嘴贱，没事逗他干嘛？” 沈清华柱起拐杖，看向阔云星依旧皱眉：“现在和平年代，你别动不动就想杀人。” “师父！” 卡特琳娜忍不住喊道：“你别说了。” 然而阔云星叹口气，坐下后支着额头道：“我明白那些人的顾虑，想我不亲自动手，你们说要怎么办？” 清风摊手道：“我已经退休了。” 全部视线顿时挤往沈清华，老太太敲击拐杖道：“为了把别人的刀你至于这样吗？” “放在以前，你不会说这话。”阔云星平静道，“你们老了，我还很年轻气盛。” 沈清华感觉他越来越压抑，沉声道：“你别忘了轻雨跟你说的遗言！” “别扯上轻雨！”阔云星突然爆发出来，椅子瞬间被拆碎，他站在房中，指点沈清华道，“本来一切都和她无关，全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们不用再操心这件事，我自己去做。” 卡特琳娜跟上道：“我帮你，先冷静！” 然而手指也移向了她脸庞，阔云星倒退数步转身走出门外，清风烦闷地深呼吸，说道：“你一来总没好事，说什么不行，偏偏要提起轻雨，多少年了，你就不能理解原谅他一下？” “轻雨就是被他亲手杀死。” 沈清华脸色阴沉，那个温柔和善的女人，那件无法挽回的悲剧，直到如今在她心里也不曾得到释怀。 第二十六章 离开 走出房间的阔云星遇见了此时并不想碰到的人。 穆柳青拿着资料走来，廊道上两人避无可避，阔云星眼中阴霾还有脸上自然散发的暴怒气息，仿佛在给她这些天各种猜想做出验证。玻璃窗外秋叶吹落，干燥空气从半开的窗户里扑进，掀动发丝衣袂。 已不再是从属关系，穆柳青冷眼看他与自己插肩而过，默不作声，这张好似诉说无法回头的侧脸，有些刺痛她神经。 她看见卡特琳娜从前方奔来，大踏步的声音回响，她正是想要把资料递交对方，卡特琳娜却做着稍后手势，匆匆而过，倒是难得脸上有慌张。穆柳青站定走廊里，困惑地看两人消失前后在拐角，她手中所携资料是关于未来的战斗布置，卡特琳娜即将前往首都新京与会出差，各类工作安排全在近期紧张规划，但现在卡特琳娜又经常不在基地里，难得一见。 这平时吊儿郎当的司令官，连紧要正事也拖沓。 “真不知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穆柳青为此再厌恶几分。 基地庭院中空荡无人，临近黄昏，卡特琳娜踩着阔云星的斜长影子追上来，说道：“要去哪里，我说了我会帮你。” “不需要，把你手机给我。” 阔云星朝她伸出手，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表情里满是执拗。 卡特琳娜照做，但也快走几步拦在前面，说道：“我不想再看到上回那样的情况，现在你只要是有一点失控迹象，新京绝对会派人来找你！” 阔云星拒绝道：“随便他们，你别再跟着。” 倔强身影走出大门，残阳布满卡特琳娜的脸庞，金发光泽几欲透明，她也恍如金人伫立。在纷争之后罕见的那一场大战发生时，她尚还年幼，然而却看见了结果。 没人想再次体会曾经历过的惨剧。 还逗留基地内的两个老人也相互做出了妥协让步，老太沈清华面对清风脸上对自己的埋怨，气势便稍稍减弱些，让秘书拨出了一个私人情报的号码。 “尊贵的客户，您好，欢迎拨打神秘在线，请在提示音后说出身份代码。” 阿离听到这段客服语音有点摸不着头脑，见到老太太抬起手，连忙将手机递过去。 沈清华清清嗓子，说道：“你们老板没鸡鸡！” 过了一阵，提示音有点尴尬地回应道：“验证通过，现在为您转专线。”原来说提示音的也是真人客服，沈清华自得地笑了声，在电话那头出现特殊的嗓音后，说道：“小云啊，听到我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很开心？” “您老别埋汰我，我老爸吩咐过不能跟您老聊天。” “阔云星是不是已经给你们电话？” “刚刚给了，不过，具体信息不能给您提供。” “我只想知道他要去哪里。” “很抱歉，他的客户等级比您要高，按规矩不能让你查。”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白金了吗？” “凶星先生是至尊白金大神。” “你们开始收拾行李等着跑路换地方吧。” “喂喂喂——” 沈清华挂掉电话，扭头对老头道：“你自己去找。” 喝茶老头放下杯子说道：“我也是至尊白金大神。” “怎么不早说？” 沈清华板起脸道：“别喝茶了，快打电话。” 清风撇过去脸不看她，鄙夷哼道：“你威胁话都放出了，那个电话还怎么打得通？等等吧。” 距离特战队基地不远处的一座私人医院，秦安琪经过医生手忙脚乱地挤堆忙活，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视野里都是白大褂，当中还有戴了手套敲打针管的人，秦安琪想起昏迷前的惊恐一幕，慌忙躲闪。 “大小姐。” 素凝拨开医生，露出自己的身影说道：“现在没事了。” 秦安琪捂着激动心跳，盯着自己的贴身保镖好一会才些微有平静下来，满带疑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里？” 素凝安慰道：“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 “真的吗？” 秦安琪看着自己手臂被医生抓起，针管随之迅速插进去。 素凝抚摸她的秀发道：“这只是给你打镇定剂，不要害怕。” 少女在抚摸中渐渐安宁，轻声道：“我爸爸呢？” “老爷那边太忙，还没能抽出身来看你，他在得知你的事情后也很担心，现在听到你没事，也能安下心了，工作结束就会来看你。”素凝担心她乱动，接过那条纤细手臂，温柔握在掌中道，“你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等精神些了，我再跟你讲。” 秦安琪听话地点头：“嗯。” 然而她发现素凝眉头皱起，与平时认真神态的皱眉不同，接下来医生散去，房间中只剩素凝拉来椅子坐她床边。她扭头看向窗外，天边半暗半亮，忽然有些凉意。 素凝这时拉起被子，慢慢把角落抚平。 时间在无声里慢慢流逝，少女开始感觉这颜色单调的病房中充斥起疲倦，用力捏了下素凝的手掌，她想道声晚安，但对方的笑容并不似以往自然。 “你怎么了？”秦安琪把素凝的手抱进怀里，也把共同相伴生活了多年的女人拉近自己，疲惫地懒洋洋道，“我又闯祸了，肯定也害你被责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素凝轻笑道：“做坏人的又不是你，别跟我道歉。” “从小到大，我每次闯祸都会害你被我爸责怪的。”秦安琪紧紧抱着她的手，眼神哀愁，“我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才好，我不想再闯祸，素凝...” 世间有这样善良的女孩，或许就是上帝给予人世间的恩赐，素凝不着痕迹地搓弄鼻尖，抽出手把被子重新盖整好，轻轻按在少女肩膀道：“你做得很好，没有错，是别人心肠坏，你只是不小心而已，那些事情，你以后也不用怕，你爸爸很疼爱你，你的妹妹也很关心你，没有人会责怪你。” “我...”秦安琪感觉自己的思维慢慢在混沌，不能再用力去想，就像每天临睡着前，她总要确定一件事情，细声道，“你呢？素凝你支持我吗？” “我当然支持你，我最支持你了，傻孩子。” 素凝俯身吻在少女光洁的额头，看着她入睡，呼吸平缓安宁，美丽得快成为天使，使人难以离去道别。 走到病房门口，腰杆笔直的女保镖低头看着门把手，理智与情绪在纠缠，终于还是握了上去，却在推开门时依然停顿，走到外面已经艰难地花完所有力气。 不知在这站了多久。 素凝拿出手机，朝前方行去，沿途的医护人员讶异如此英挺帅气的西装女人，好像要去找谁的麻烦。 “老板，我决定辞去现在的工作。” “你是在以为，我怀疑你与这次对安琪的绑架事件有关？”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给自己进行锻炼学习。” “我并没有怀疑你的能力。” “这是我对自身不足的审视，如果您愿意给我机会，我会在觉得合适的时候回来，继续做安琪小姐的贴身保镖。” “我很乐意你为工作而努力，但不希望你离开，安琪也不会对你的这种安排感到开心。” “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好。” “你走了，安琪不会怪你，只会怪我。” 难得听到那个不假颜色的老板带着玩笑语气说话，素凝也情不自禁扯起嘴角，沉默一阵后，说道：“我总在她身边，她会一直长不大。” 第二十七章 统统关起来 “哈哈哈，四时先生，桑灵市小地方简陋，还请不要见怪，请落座！” “何贤侄客气。” 推门而进的佩刀男人从容入席，他的眉目严肃大气，眼神锐利，盯视得对面的何树成好似针芒在身，原本跪坐姿势便感觉不适，此时更难受。 但心情好，何树成抚袖倒酒，笑道：“得知四时先生要走，小侄特地请来本市最好的刺身师傅摆这席饯行酒，桑灵市虽然不是临海，也算靠近海边，昨晚小侄就安排人在南港候着刚刚捕捞上的海鲜，连夜运回。” “贤侄有心了。” 四时九鬼将刀放下身侧，从何树成的角度看，被矮桌挡着只能瞧见半截雪白刀鞘，他要以此为契机再拉近关系，笑道：“这次你我两家初次联手，堪称完美无瑕，那区区小贼，有四时先生镇场，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就算特战队司令官插手，也无可奈何，只有看戏的份，往后还得四时叔父多多照应小侄。” 四时九鬼闻言终于露了喜色，尽管对方身为小辈将一番话说得热切，可把刀设计拿回的过程全看在他眼里，也谈得上后生可畏，有这份表现打底，隔辈相交倒是能勉强接受，那一番话也听了顺耳，至于何家真正的掌权主人，何树成往后自然会不遗余力地为他牵线搭桥。他看向榻上的明月典，毫不掩饰地赞叹：“此刀是名匠打造，其中工艺早已失传，能在我手里重现人间，我也倍感荣幸啊！” 其乐融融之下，房门被推开，端酒端菜的侍女鱼贯而入，还有何树成特地找来的刀工师傅给海鲜做刺身，吃喝行礼都顺应四时九鬼，招待到极致。 不过，还有麻烦等在后头。 两人酒饱饭足走出酒楼大堂，正要告别，远远看见旁边过来一行人，路灯下领头女人的长发阴影遮盖了大半边脸，人没走近，就已经开口说道：“现在怀疑你们私贩国家文物，并且涉嫌盗墓，跟我走一趟。” 何树成离开自己这边的人群挡在前面，这是在他地头，不能落了气势，朗声笑道：“这不是特战队的司令官卡特琳娜小姐吗？你调任警局降职成满街跑的小喽啰了？” “不用废话，跟我回去做几天客。” 卡特琳娜一身戎装，手臂摆动，身后跟随的特战队队员便走出人行道，直接在马路上摆开包围阵势，她则指着何树成道：“你嫌疑最大，我专门给你安排了地方住。” 何树成更加开心，收敛笑容连连摇头，说道：“你有拘捕我的权力？按最新出台的政策你们特战队已经归属警方部门统一管理，自身不再享有特权，你要捉人，还得上面的老大点头答应。” 卡特琳娜抬起手指，却不是对着何树成，而是指向他身后的佩刀男人，说道：“四时九鬼，你那把刀是从什么地方搞到手的？” “无可奉告！” 四时九鬼毫无惧意，在他身边的侍从也呈多角散开以为援护，街上形势剑拔弩张。 何树成被折了这下面子，沉落表情道：“你算什么人物，敢挡我的路？” 马路来往的车辆都被隔绝在外，近乎封路，酒楼门口保安见势不妙赶忙跑去通知经理，经理匆匆跑来张望，见卡特琳娜身着有军衔的服饰，也没胆子掺合，层层上报，总算有幕后人的代表接到消息。 “何老板。” 酒楼经理轻手轻脚跑进圈子，先是跟何树成打招呼，捧着手机道：“赵局长的电话。” 如此场面正是需要台阶，何树成指着面容冷峻的金发女人道：“给她听。” 酒楼经理马上屁颠屁颠凑近卡特琳娜跟前，腰脊略弯，换做别的人物他还会雄姿飒爽避免丢面子，但对于年纪轻轻就有校级军衔的角色，任凭他胆子再大也不会大到没脑子，好歹做着察言观色的行当，恭敬道：“长官，是赵局长的电话。” 卡特琳娜随手拿过电话，连耳朵都没贴近，直接问道：“喂？什么事？” “卡特琳娜少校，请注意场合，何树成先生是我们市里优秀的青年企业家，对市里经济做出很大贡献，他——” “什么事？” 卡特琳娜打断对方的说话，重复了刚才的问句。 电话那头也沉默起来，显然，卡特琳娜平时游手好闲的姿态跟人太深印象，猛地强硬，老谋深算者都得先转过逻辑，死寂之后，话筒才传来声音：“我命令现在立即收队，卡特琳娜少校请你在安抚好部下后马上过来见我！” 卡特琳娜手指一松，手机摔到了水泥地面，酒楼经理还看到屏幕仍显示着通话中，接着军靴跺下，干脆利落碾碎殆尽。 依旧那般脸色的少校扭头道：“穆队长，你过去检查那把刀是否为名叫明月典的国家文物。” 穆柳青走出队列，却是遭到何树成抬臂阻拦，相隔数米的双方还不至于动手，何树成警告道：“你要是再靠近，要考虑一下袭击平民的罪名。” “去，什么后果我都担着。” 卡特琳娜也如是回应说道。 穆柳青并非懦弱女流，假如此刻面对的是一帮生化涉事者，她会毫不犹豫地朝前冲锋，可她对卡特琳娜没太多认同，今晚这回莫名其妙地召集加班人员出来办事，她未理清来龙去脉。 原来卡特琳娜也有仇家！ 穆柳青回头看了眼，此时这个女人才符合她心中特战队司令官的形象，冷峻，棱角分明，目光中有足够固执。 四时九鬼斜视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把刀是国家文物，凭证在哪里？” “要看凭证？” 卡特琳娜勾起嘴角，从胸前口袋取出一张纸，展示道：“还有没有话说？穆队长，过去检查。” 穆柳青当即迈动脚步，而何树成眯起眼睛还在观察那张纸，只见落款处是“李青风”三字，他隐隐约约对这名字有着印象，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眼看穆柳青就要撞上自家老板手臂，保镖果断挺身而出，抬手往对方推去，穆柳青更加杀伐果断，身法迅捷地擒拿这伸来的手掌。 特战队何曾会容忍失败？ 但被擒拿的手臂突然闪现丝丝绿芒，穆柳青发觉没触碰到实处，更像是抓着坚韧空气，难以言说的虚无。护身罡气？穆柳青只听过传闻，从未见到真人，何树成的保镖具备此等能力未免匪夷所思！ 看见保镖脸上笑意，穆柳青再用力，身后就是特战队，她没有退缩丢脸的念头，另一手已然握拳冲向保镖肋下，出乎她预料是保镖竟没做出及时反映，给她狠狠抽了计。 保镖双脚离地，整个人都被这一拳打得微微腾起，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的穆柳青立刻做出反应，沉身拖拉保镖将其掀翻，保镖迟到的动作是抬臂作门护身，早就变招的穆柳青已经一拳拳打在他脸上。 “啪！” 有清脆的破碎声从保镖衣服里传来。 穆柳青没有迟疑，最后一拳终于真真切切触碰到了骨肉质感，登时打得保镖两眼翻白，直接昏迷过去。 这一连串动作飞快，站在旁边的何树成才躲开距离，诧异得眼睛睁大。 突然卡特琳娜喊道：“袭击国家武装部门，全部缉拿归案！” 周围的特战队队员闻言立刻收拢阵型，逼得包围圈里头的人全都严阵以待，然而异变再生，街口响起了警车鸣叫，不知何时到来的警车从路边停车位上驶出，方才恰好有辆大货车遮挡在其前面，无法看见。 迫入紧张的何树成马上放松全身，喜笑颜开道：“来得真及时。” “是吗？” 卡特琳娜狠狠看他一眼，盯向从警车中下来的秃顶男人，说道：“赵局长还没下班？” 秃顶男人严肃道：“卡特琳娜少校，我现在对你做出郑重警告，你公然违反规定，抗拒上级命令，已经造成极大的不良影响，对社会危害严重，你——” “行了，别废话。”卡特琳娜又打断了他的演讲，却是让开自己位置，让身后静静站着的人出到台面上，轻声道，“老师。” 沈清华面无表情，旁边的秘书阿离便亲自走到秃顶男人身前，拿出证件，展示给他看个清楚。 “副部长...” 赵局长连忙收声，正襟站立行礼。 在一群人中毫不显眼的老太太也没在意他随后举动，看向四时九鬼道：“上次看到你，你还是个穿尿布玩泥沙的脏孩子。” 四时九鬼不禁握住刀柄，锐利眼睛用力分辨。 “都别再瞪老身了，不然回去都给你们安个非礼勿视的罪名，统统关起来，看一个月《论语》。” 沈清华扫视众人，说道：“该回家洗澡睡觉的回家洗澡睡觉，该配合调查的配合调查。” 第二十八章 拔即斩 小镇通往山里的泥路上烟尘喧嚣，一支施工队正在作业，旁边田地里的农民不堪其扰地掏弄耳朵，现在忙着收获，过后得把东西运往镇里，到时候这条路肯定还没修好，可以想见本就狭窄的小马路会难走成什么样子。 路并非要全部铺好，施工队只是要将小镇通往那座古宅的一段路重新铺设而已。 阔云星来到了这里。 “长崎啊？那边那边，看到没有？从这条路直接走过去就见到了。” 坐在田埂的老农遥遥指向山脚下，绿黄斑驳的茂密林间，隐约露出一处古老院落的轮廓，檐角漆黑，在徐徐秋风中犹如宽口浅底的黑色碟子，盛载那些飘舞落叶。 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乡下地方的老农拿起旱烟袋，望着阔云星慢慢离去的背影，有点纳闷，他不喜欢住在那片院落里的一家人，觉得孤僻又乖张，经常来村里怂恿年轻人不务正业去修行他家的剑道，偏偏没多大本事还收学费，不顾曾经乡里接济他的情面，虽然据说以前也风光过，但现在谁知道是不是杜撰的故事。 “还真的有人慕名来学剑术？” 老农噘了口烟杆嘴，眼睛落到忙活得热火朝天的施工队，不知道长崎修从哪里搞到钱，独力出款把村头老路翻修。 走近古宅，已是林中，四周老树挺拔直耸入云，风吹得黄叶哗哗响，唯有小路上空旷直直通往山内，阔云星看见漆白的院墙下席地坐着名少年，双腿大开，两眼无神昏昏欲睡，肩上又搭了根木棒，似乎是特地行乞到这人烟罕至的地方。 他的破烂草帽落在一旁，头发邋遢似鸡窝。 两人对视，都好像在观赏不属于自己生活的电影。 少年撑了撑懒垮的腰身，扭头望着阔云星走到院门前，院门未开，里头也安静，午休时分就该好好睡上一觉。大门边的牌匾被阔云星细细看了遍，字体苍劲，却是有重新漆刷过的痕迹。 “你也是来学剑术的？” 旁边少年好奇问道，带股同道中人的语气。 他身上脏衣衫破旧得能见到皮肉，瘦黄脸颊有种无力的平静安宁，仅仅那双眼睛还存在着澄净，阔云星掏出了几张纸币放到他身前。 “我又不是乞丐！”少年皱眉道，“捡你的钱回去。” 阔云星指着他手里东西道：“我买你这把木刀。” “不卖！你倒是识货，这木头我在山里找了很久，跟铁一样硬！” 少年抱紧木棒，满脸爱惜的模样，只是自己饥肠辘辘地，随后迟疑道：“你拿了我又用什么？” 阔云星道：“你拿钱交学费，就会有新的刀用。” 少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木棒便已经被取走，他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去追，然而阔云星走到大门前抬腿一脚就将厚重门板踹开！ 门栓碎片直溅进院子里，紧随的气浪掀起地上落叶，两名在院中做着打扫的学徒对这一幕膛目结舌，眼看阔云星踏步走进，一人返身跑入主屋，一人横起扫帚想要拦阻。 “你是谁？” 无谓的问话被一棍打折了扫帚，木棒在空中轮圆，阔云星看似闲庭信步，但前进不慢，学徒本能地迅速倒退几步仍旧是没改变被打在后颈的命运，眩晕过去。 阔云星还未走近主屋，里头的人便拿了装备冲出来。 有人踢馆，无需师父吩咐也得先行出阵迎接，看阔云星孤身一人，除了门外还有个神情呆愣的少年，别无他援，学徒们立即决定包围上去，不让其再走近一步。 可是阔云星步履依然！ 拦在门前的学徒首当其冲遭到攻击，木棍不长不短，阔云星提起在身前，毫无花俏动作地刺击，刺击速度之快对方根本做不到防御，疼痛弯身时便被劈晕。一个不算嚣张，阔云星在打晕人后顺势再度挥起木棒，恰恰敲在另一人举刀手腕，伸腿踢踹，遭殃者整个倒飞起来。 门口的少年自然没敢跟进去，只好在那傻站着，看阔云星行云流水地瞬间打趴下一群人，已经不知道该做何种感想，然而被震惊的脑子硬生生挤出滚滚激动，阔云星手里那木棒给了他强烈自豪感。 终于，里门出现了这处宅院的主人！ 长崎修有一张憨厚的中年人脸庞，出乎阔云星的预料，印象中那个是他祖辈的老女人似乎长着刁蛮刻薄的嘴脸，若非还有名学徒未被打晕喊出了他名号，阔云星就要举棍相迎。 “你就是长崎修？” 阔云星甩下木棒将所有学徒彻底打昏迷，一边开口询问，一边走近对方，接连数个问题：“你号称继承了长崎家的剑术？你已经习得多少？” 长崎修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徒弟，抬起手中刀说道：“你又是什么人？如果想与我比试切磋，为何不先递上名帖？” “递上名帖？切磋？” 阔云星嘴角浮现嘲笑，突然暴起突袭，木棒带出一层残影斩向对方。 而长崎修的刀还没出鞘，面对声势凛冽的攻击他即刻做了拔刀动作，顿时憨厚脸庞变得刚毅勇猛，却在短兵相接时选择以刀鞘格挡。 “长崎连拔刀也不会了吗！？” 阔云星在怒问中旋身驱使第二招，木棒作剑龙蛇探出，但长崎修仍旧没反击，连连后退躲避，眨眼就被逼回屋内大厅，他干脆转身跃向梁柱，保持着拔刀姿势辗转腾移。 “你连刀都拔不出，还敢自称长崎剑道的本家传人？”阔云星用木棒指着他道，“你不肯出手，我把这里拆了！” 长崎修在对面墙下落地后俯身半蹲，如临大敌道：“居合一出不可挽回，你不说名姓，不道来意，是见不到我长崎家剑法的。” “呵，原来现在学会礼貌讲规矩了，曾经你们长崎家教会了我怎样偷袭别人！” 阔云星的嘲笑话语莫名令他难堪，他自认从未见过亦从未听说过有这个人。 连串不知所谓的羞辱令任何好脾气都溃散，长崎修沉声道：“你师从哪门哪派？”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湛存剑法。” 阔云星再次暴起，身体如炮弹出膛，原本站着的木制地板竟是被踏得破碎！长崎修不知道湛存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世间还会有起手如此狂暴的剑招。 仿佛看见了恶龙张牙舞爪，长崎修瞪大眼睛，两人间数米距离转瞬即消失，不经意握鞘手的拇指推动刀锷，此时他上身猛地冰冻般绷紧，拔刀由慢及快，至巅峰处面露狰狞，刀刃与刀鞘卡出巨响。 刀出如月轮！ 长崎修身前荡开风浪，连他自己都看不清刀痕，自从练成后，就没再有斩不断之物。缓慢收刀，他默默注视前方。 可跟前的人还在动作。 是没斩中？ 止住身形的阔云星俯身半蹲，也将木棒收归腰侧，两手在握，仿佛过招后的受教般温存。 不对！长崎修惊讶发现他的姿势居然与自己家传剑法如出一辙！ “你刚才那拔即斩，完全没掌握精髓。” 第二十九章 强迫收徒 两人同时出刀！ 屋内大厅爆起震耳欲聋的一阵轰鸣，如果能分辨，会发现其实有着三段声响。 门外少年目瞪口呆地发现长崎修的手里居然只剩刀柄，那断开的刀身翻转着犹如闪电劈在屋外院墙，深插其上，而阔云星已然缓缓把木棒收归腰侧，做了停招姿势。 长崎修的眼神仿佛望着遥远地方，似乎是练习居合的习惯，也似乎由于惊愕，他赖以自傲的拔刀速度竟成为失败之源，他清楚感觉到自己拔刀流畅，迸发威力时远比对方来得迅猛，何况自己用的是专门打造的好刀，而对方却拿的兵器是根粗糙木棒。 一切猜测解释都显得自欺欺人，是阔云星在他拔刀刹那突然出现前所未有的力量，可以后发先至，用木头劈断了钢铁铸就的好刀。 为什么？ 仅仅是对方实力更强？ 那根木头暗含玄机？ 长崎修拿着刀柄的手都在颤抖，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能...” “曾经有个老太婆，拿条树枝就把我的铁棍敲弯。”阔云星轻轻抚摸木棒上的豁口，笑道，“我还是差了点。” 长崎修见他没有再出手的迹象，凝目问道：“你也有修行我——”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被木棒打在肋下，登时疼痛倒地不起，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噎住，涨红了脸半天发不出声音。 阔云星拿着罪大恶极的木棒敲打地板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前的事情这就算一笔勾销了。”木棒指向长崎修的脸，厉声喝道：“明月典在哪！？” “明...” 长崎修闻言大惊失色，本就涨红的脸愈加显得痛苦难堪，面前的人，即会使用自己家传技艺，还能道出如今鲜有记载的刀名，与其说颇有渊源，不如说更像是寻仇寻物。 “那把让你祖上自豪的刀，卖给了外人？”阔云星的表情不仅仅愤怒，木棒抵在长崎修的额头，近乎咬牙切齿道，“我真想现在就打爆你的脑袋。” 长崎修慢慢坐起，喉咙涌动吐出口淤血，心跳急剧，对方特地找上门说起这件事，没有善罢甘休意思，他知道说错一句话都会是身死名裂的下场。 “我，是为了振兴长崎荒无流，才将刀换钱。”长崎修一字一顿道，“如果，没有人能传承这个剑道，其他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一把刀能让长崎荒无流重获新生，先祖在天之灵也会赞同我做法。” 阔云星鄙夷笑道：“呵，外面那些不堪一击的废物就是你所谓的重获新生？” 长崎修是欲言又止，以前家世破落，收不到好苗子来培养，现在则已经有他认为资质很好的人才慕名而来，拜入门下，眼前少年模样的男子确实强大，强大到他也自惭形秽，可说到未来去向，他仍然确信前途光明。 “你没有丝毫悔意。” 阔云星发现自己特地过来这里是种错误，本以为找寻卖刀真相，无论是遭外人盗墓，还是那名老太婆的后人遭逼迫硬抢，他都能接受，并以此为理由将刀取回。 可是长崎修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被外人用自家技艺当面击败也没动摇，阔云星为此感觉自己怒意激增，他先前夺刀，也不过是念在曾经的纠葛。 长崎修沉默许久后问道：“你跟我长崎家是什么关系？若要指责，请先说明你的身份。” 阔云星摇头道：“告诉你也没有任何意义，你现在应该在意我杀不杀你。” 屋中再度陷入死寂。 谁人不在意自己死活呢？ 长崎修看见阔云星突然转身朝外走去，我行我素，仍旧没有对所作所为进行说明的迹象，犹豫一下他便也起身跟着，他自知不见得能逃脱得了，但至少要获知真相。 “这些不堪一击的废物，统统放弃掉。”阔云星指向院中还在昏迷的学徒，说道，“你要发扬光大，这些就都没有价值。” 放弃现有学徒，重新招徕么？长崎修索性咬牙点头：“这个要求可以接受。” “不是要求，是你必须做的事情。”阔云星说着，对门口的少年招手，“你过来。” 少年愣愣地指点自己，又扭头张望身边，荒郊野外的地方没其他人，可是跑进院里就开始大杀四方的家伙未免太恐怖，此时自己被注意到，他想跑。 “过来！”阔云星大声喊道，“你不是要学剑道吗？” 少年艰难地吞口水，他曾经有敲门求学，却被不留情面地严辞拒绝，这才徘徊门外无所事事。论形象，他知道自己现在乞丐模样没半点上镜条件，论天分，同样也不会有那份资质，要是对方开个玩笑，进去就一棍打来过手瘾，那就死得憋屈了。 “不打算修行剑道了？”阔云星再次问道，带着不耐烦，“机会只有一次。” “我...我愿意...” 少年踯躅地走进来，被逼感觉大于自愿，与各类有奇遇的故事里主角的遭遇大相径庭，看似很幸运的事情，实则忐忑无比。 长崎修迅速打量这名少年，几天前有见过印象，当时一番考验下平庸得过分，体质差，悟性低，简直不堪直视。他实在看不出任何值得在意的优点，或许这少年除了能吃苦，别无他长，然而阔云星已经回过头，对他说道：“往后你专心教这孩子，我看你孤身一人，没有后代，就把他当成养子，传授衣钵。” “我有妻子女儿在——” “我说你没就没！” “好...” 长崎修无话可说，但眼前的少年一无是处，要培养起来根本就是强人所难，谈何振兴？他咬牙道：“继承我衣钵者，应当天资过人！” “你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阔云星不给他丝毫情面，直截了当道，“你还不及你祖上十分之一！” 仿若置身事外的少年看着自己即将拜入门下的师父被狠狠羞损，心中不是滋味，破罐破摔道：“干脆我来当你徒弟？” “你不配。” 阔云星举起木棒扫在他膝盖后面，让出位置令其拜向长崎修，然后说道：“把学费交给你师父。” 看着少年呲牙咧嘴地掏钱，长崎修忽然想起了这件重要事情，不招更多学徒就得不到更多学费，如何支撑起一个剑道馆的运营？凭这个平庸少年？长崎修皱紧眉头，不舍得伸手接钱。 少年不明故里，小心翼翼地示意他接钱说道：“师父，这是我的学费。” 长崎修犹豫不决，被人彻底击败后，还要被迫驱散旧徒，收一个资质奇差的新徒，这难道是上天安排对自己挖出祖上宝物变卖换钱的惩罚？ 忽然阔云星开口道：“你以后要是教不好他，我就回来将你们两个都杀掉！” “啊？！”少年颤指自己，“为什么也要杀我？” 连长崎修也在目瞪口呆。 阔云星将木棒抬到了肩膀上，走向门口道：“你想振兴门户，就从这个孩子开始，教得好是你自己的事情，教不好就是我的事情，我只负责验收。” 长崎修这回终于不能忍住，大声道：“这样一个资质平庸的徒弟，让我怎么能教得好？！你太强人所难！我徒弟中本就有天资卓越的人才，未来能成大器！再者，你不许我另外收徒，道场如何生存下去，你以为我卖刀只是为了钱财么？” “不是为钱又是为了什么？” 阔云星露出侧脸道：“你想要继续经营道场，往后送他去比赛，能赢奖金就有饭吃，没有奖金，又教得不好，我就回来杀掉你们两个。” 等他消失门外，稍稍回过神的少年发现自己手里钱还没被接下，慌忙对长崎修说道：“师父，这是学费。” 真切感受过阔云星强大的长崎修难以用言语表达自己心境，方才真要杀他，阔云星或许在刚照面时就能偷袭得手。只是回想起来，对方最后所使出的招式又无疑是长崎荒无流独有的拔刀术，他努力记忆，从招式中隐隐感觉到有着比自己更精进的内容，但难以参透，更无法明白怎样在拔刀劈砍中绕过自己手臂打在刀身上。 这份难堪脸色落在少年眼里，变成了别种意味，少年迟疑地提议道：“要不，我们搬家换地方？” “搬去哪里都没用！” 长崎修闻言回神看着少年，说道：“你现在还不能明白...既然你拜我为师，往后就认真修行，站起来。” 少年大喜过望，美滋滋地跟着长崎修走回屋内，却见他拿起一柄刀递过来说道：“拿着。” “现在就开始修行吗？师父，我会努力的！你请放心！” 少年兴高采烈地接过，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触摸到真正的刀，那种坠手的沉甸甸感，极为刺激。 长崎修握拳在嘴前咳嗽一声，顺道擦掉血迹，恢复些为师严肃地说道：“你天赋不好，年纪也不是最佳时候，所以你要比别人更努力，付出更多，绝对不能放弃，不要以为那个人是开玩笑，他的杀意很强烈，如果真是下定主意考验我授徒能力，如果到时候你学不好，我跟你都要遭殃。” 少年没能理解师父说出心里话，依旧满怀兴奋道：“师父你放心好了！我能吃苦！” “能吃苦是吧，好，今天就先挥剑五千下，达不到要求师父会给你相应惩罚。” “五千下！？” 第三十章 同行 前往天草行省的列车里并没有多少旅客，乘务员推着餐车百无聊赖地走过一节节车厢。这节更加空荡荡的车厢，乘务员根本连开口询问是否需要餐点的理由都没有，她就着车窗玻璃观察自己脸庞，有些憔悴。 窗外已经是深夜，漆黑一片不见星辰，是干燥秋季里难得的大片雨云。 “下点雨，湿润一下空气也好。” 她期待地嘀咕着，为自己熬夜的肌肤用心考虑，忽然从玻璃上的倒影发现身后还坐有名乘客，好像鬼魂般突然出现似的，刚刚居然没留意到！乘务员连忙摆正姿势，免得被看作工作途中马虎偷懒，挤出笑脸对这名乘客问道：“需要用餐吗？” 然而没有回应。 刚刚有点心惊的乘务员松了口气，打量了眼对方，原来是位身材高挑的冷峻女人，即使坐着也能被她一双长腿所震撼，坐姿导致的裤子绷紧仿佛更能体现修长美感，铮亮皮鞋也因此显得夺目。一眼就给对方作出极高评价，乘务员却愈加不开心，两相比较下，自己原本自豪的下半身简直是小短腿。 好在能从上半身扳回些优势，这名女乘客的胸部太平坦了，而且穿着笔挺西装，遮掩了起伏，若是距离再远些见到，或许能看成是五官长得女性化的男人。 不过就算真是个男人，也很帅气！ 乘务员心中叹气，沮丧地推起餐车继续往前走，每天在列车里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有好看的也有非常不好看的，希望前面会找到些身为美女的自信心。 车窗外忽然出现了大片灯光，正在缓慢减速的列车已经进站，路过入口，乘务员看见外头同样人迹稀罕的月台上走来一位少年，居然提着根木棒，面无表情。 “您好！” 有职业操守的人就算再困再累也不分服务对象，乘务员展现自己曾经苦苦练习的完美笑脸，让每位乘客在旅途开端都有个好心情。 还是没有回应。 少年扫了眼车厢编号便径直走过乘务员身侧，转身时木棒差点挥到她的裤脚，看着这道普普通通的背影，她感觉很委屈，这一站她经常往返，如今竟连乡下孩子都看不进她的笑脸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伤了乘务员自尊的阔云星走过一排排座位，与之前同样也打击那名乘务员自信的女人偶然对视。 他乡遇故知，是秦安琪的贴身保镖素凝。 这位给人认真干练印象的女保镖很容易被认出，何况一身行头还在，好像都没换过衣服，阔云星看向前方剩下的那些空座位，问道：“你一个人在这？” “我现在已经辞职。” 素凝扭头看他，平静脸上没有情绪波动。 是件怪事，阔云星便指着座位道：“这有人坐吗？” “没有。”素凝无所谓地回应，对这名前雇主的同学没太多想法，知道他跟秦安琪被绑架有关，也知道他为了救秦安琪舍弃宝物，只是不知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做好未来日程打算，从来都行事果断。 阔云星本想有人作伴能免去旅途无聊，如果独自呆着，恶劣情感将持续发酵，清风的法阵虽然可以禁锢力量，但他一样能自行解开。看来女保镖在工作时的态度就已经是本身真面目，毫无趣味。 然而他携带的东西引起素凝注意，不在家上学，拿根残破木棒去外地，不是正常现象，女保镖询问道：“你要去哪里？” “天草。” 阔云星反问道：“你辞职后去哪里？” 素凝闭起嘴巴看往窗外，车窗上的玻璃倒映着她冷峻侧脸，不是刻意板出表情，她的眼神一直如此。苦练，修行，接下来的行程全部为了提升自己，必须投入所有精力，任何的事情，都不及这重要。 列车无言地继续朝着下一站目的地驶去，从人的聚居处，又回到了漆黑夜幕中，时间无法在这里出现，直至天际线上缓缓浮露浅淡的鱼肚白，让人知道已经是清晨。 小小睡了觉的乘务员又推着餐车经过。 偌大一个车厢，那么多空座位，难以置信这两个人居然坐到了一起，靠窗的在一动不动地沉思，靠走道的则满脸抑郁。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乘务员带着笑脸，好奇心不断旺盛。 “需要早餐吗？”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紧紧观察两人神态。 不出预料没任何反应，她习惯了，拿起饭盒笑道：“这是我们列车组的特色餐点，有不同口味，荤素搭配非常合理，营养均衡，专门有营养师进行设计，为您开启美好的一天。” 寂静无声。 怪人，都是怪人！两个都是怪人！ 深受忽视撞击的乘务员气呼呼地推车离开。 “各位乘客，列车已抵达多鱼站，请下车乘客检查带好随身物品......”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的广播声勾动了两人神经，几乎同时起身，前后走出了车门。月台上人来人往，拿着扩音器的管理员匆匆忙忙，素凝有点记不起出口，好在比别人身高，轻而易举找回了记忆。 来到街道上，她发现阔云星跟在后头。 “你在好奇我要去哪里。” 素凝的问话总带着别样语气，有种不给对方否认的肯定态度，仿佛在要求对方在回答时，先知道她没有任何随便猜测的意味。 还拿着木棒的阔云星反问道：“你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好久没回来了。”素凝罕见地用上语气词，慢慢深呼吸，空气里有着鱼腥味，在繁华的车站街道上遍布有许多售卖水产的地摊，她看向远处，似乎在分辨方位。 忽然有人在繁忙人流里挤过来，脚下一拐，倒往笔直站立的素凝。 女保镖先行抬手撑住他肩膀，正要说话，却发觉对方的双手还在朝自己胡乱伸来，犹如溺水——但偏偏针对她胸口和下身！或许普通人会没法看出异样，而素凝受过训练对人的举动极为敏感，当即擒拿出招，反扭了其中一根手臂，同时沉声道：“想干什么？” “我跌倒了，我只是跌倒了！” 男子挣扎着喊道：“放开我！” 被松开手臂后他耸动肩部不停赞叹，打量素凝道：“啊啊啊啊啊，你挺厉害的嘛。” 猛地一根木棒敲过来，阔云星看着捂嘴倒地的男人说道：“我讨厌说话不停啊啊啊的人。” 第三十一章 素凝家人 天草行省于历史上是名副其实的四战之地，曾有“三步断刀，五步尸桥”的描述，又在近代大纷争里作为落败方前沿阵地而饱受战火蹂躏，人口大幅度削减，虽然土地开阔，水产丰富，是自古有名的富饶之地，却已经没有多少外省人肯迁居，成了口口相传的凶地。新政府为恢复战后民生劳动力，甚至专门开放外族进入天草行省的移民通道，久经数十年，恢复活力的这个地方，竟造就了一处与众不同的面貌。 阔云星当街伤人，围观者迅速让出一圈空地，却无人发声劝导指责，便是其中一种现象。素凝看着他行凶后的随意表情，微微蹙眉，随后拉起他的手走向附近停靠等客的出租车。 “在这里，欺负外地人的很多，但不要轻易就动手，后面会有更多麻烦。” 素凝解释道：“刚刚那个人，他穿衣服的方式跟普通人不一样，右边的袖子也比左边的短，是跟四时家有关联的人，他们想要在这个地方报复你非常容易。” 阔云星斜眼看向车窗外：“四时？” “一个家族的姓氏，跟你姓阔云一样。”素凝说道，“他们在这个地方只手遮天，你什么时候离开天草行省？到时候我送你到车站。” “事情没办完，我不会走。” 阔云星摇摇头，反常地笑起来。 司机等俩人聊完才开口询问目的地，这时理应是在这里长大的素凝竟犹豫了，接连几回欲言又止，最后脸色惨淡才报出地址，更加不对劲的是犹豫模样转移到了司机身上，好一会加价才肯启动汽车。 还坐在车站门口的男子松开捂嘴手掌，低头吐掉含了半天的铁腥血液，发现两颗牙齿在地上蹦弹，顿时火冒三丈，站起来朝旁边行人怒喊：“你们是来看戏的？” 匆匆行人连忙避开，留下几个捧腹大笑者，仿佛是船只避开礁石，宁可绕弯走远路，也不愿有些许靠近。嘲笑男子受伤的几人见面前视野开阔了，为表明自己在笑什么，点着头道：“啊啊啊，你现在的样子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呸，我是被偷袭的！” 男子吐掉又流淌嘴里的鲜血，门牙被敲掉后，说话漏风，口齿不清道：“刚才你们就要出来拦住那两个人！为什么放他们走？你们在害怕？” 几人假装没听清，举手在耳朵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男子恼羞成怒咿咿呀呀地冲上去，倒是已经没有人能明白他在叫嚷什么了，闹腾过后，领头者对气喘吁吁的男子笑道：“那个女人，我认出是谁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我还能一眼就看出是她。” 出租车载着两人进入市区，又从市区里出来，一直驶到郊外，阔云星发现零零落落的民居风格各异，尽管大部分保持了相似审美，却总是有一俩栋另类，格格不入地混杂其中。 再看见行走路上的外族，也大概明白了原因。 下车后，司机就狠踩油门，逃跑般一溜烟疾冲出街口，周围邻居闲暇地张望那位长身而立的女人，小孩懵懵懂懂，只觉得好看帅气，年纪稍长的则已经议论起来，不少挂着笑意。 阔云星抬眼打量这栋不挂姓氏不挂门牌的屋子，大概有数十年的房龄，虽然经过了翻修整体显得崭新，然而没有彻底掩盖住底下墙皮水蚀开裂的痕迹，只是比起附近其他老旧房屋，算得上好看。素凝没急着进去，站在院门前不动。 出乎预料门铃被身边阔云星按响！ “你...” 素凝斥责的话语仅吐出一个字，强忍下来继续盯视身前房屋，如临大敌，眉头皱起。 随后楼上窗户打开，探出一张没睡醒的脸，待看清外头来人，接着错愕瞬间遍布满他全身，一个激动，差点就要从楼上跳下来。 直传到院门外的噼里啪啦声显示那人心境，推开门他就扑向铁栏，一边开锁一边兴高采烈道：“姐你终于回来了！” “妈妈呢？” 素凝却不为所动地问起另一个人。 “她去喝酒了，快进来快进来！”素凝弟弟也没在意，招呼道，“姐你要回来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通知我？现在冰箱里什么都没有，等会我们到外面去吃饭。” 素凝朝阔云星介绍道：“我弟弟富哉。” “嗯？”素凝的弟弟才留意到她身边还有个人，富哉表情丰富，霎时错愕又霎时变回笑脸，热情道，“你是...我姐夫？” “不是！” 素凝立刻否认，然后抬步走向屋子，情绪似乎不好。 富哉还呆站在阔云星身边，一同看着自己姐姐独自走进家中，等看不见了，扭头嘿嘿笑道：“不是姐夫，也是准姐夫吧！我姐她这是害羞，连你叫什么都忘记给我介绍。” 这两姐弟性格迥异，阔云星握向他自来熟伸近的手掌，说道：“我叫阔云星。” “阔...云星？”富哉有点适应不了这名字，但性格开朗，松开手后笑意持续道，“没事，我们家的名字都很奇怪，你的这个也正好搭配，走走走，进屋坐吧。” 走到屋中，先行入门的素凝已经不知踪影去向。 入门玄关有鞋架，却形同摆设，上面的拖鞋积攒了厚厚一层尘埃，唯独素凝换下的皮鞋有着人穿的迹象，尤为刺眼。富哉也没要求换鞋，引领阔云星走到客厅，随手收拾着散落各处的垃圾，歉意道：“有段时间没打扫，脏了点，不过没关系！我姐都回来了，大家一起干活很快就能搞定。” 阔云星兀自扫视客厅摆设，找到了几个相框，里头两个女人浑身不自然地并肩站着，而当中身材纤长的少女怀里抱着个哭闹小男孩，如此场面都能留作纪念，他很好奇这到底是怎样一家人。 “坐坐坐。”富哉拍打身边沙发位置，兴致勃勃道，“你们坐了很久车吧，桑灵市到这里挺远，呃...等会我再去烧水泡茶，咱们先聊聊天。” 阔云星忍俊不禁道：“你姐呢？” “她啊？不知道，回来也不打声招呼，进屋就不见人了。” 富哉回答得很快，看看楼梯口，又探头看廊道，随后放弃地坐回原处，对阔云星笑道：“你放心，把这里当自己家，随便点就好！你...你今年多少岁？” 阔云星架起二郎腿，合手放在膝上，气质沉稳道：“我面相比较显年轻。” 富哉恍然大悟地点头，笑意愈加浓郁道：“我就知道我姐喜欢比自己显得年轻的，你放心，我很理解，从小到大我姐都是凶神恶煞...凶了点，你放心，没有男的能靠近她方圆十米，所以就我所知她真的从来没谈过恋爱，你是第一个被她带回家的男人，我想说的是，我很敬佩你！” 阔云星指着相框问道：“那个女孩就是你姐姐？” “对！被她抱着还挣扎的是我，旁边是我妈，嗯...不如明天我们去照张全家福，这些相片都十几年了，应该放点新的进来。” 富哉起身过去摆弄相框，还特地划拉出中间位置留给他口中的新全家福，仿佛自己热情洋溢消减了房里脏乱给客人引发的不适，坐回沙发后，稍稍认真些问道：“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你放心，我姐她收入很不错，无论怎样她喜欢就好。” 阔云星笑了声，越过他肩膀看着素凝拿来两杯茶水，说道：“我在你家做客，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也不用理会我弟弟说的话，他口无遮拦。”素凝盯向自己弟弟，盯得对方发毛后，才拉他起来道，“跟我来。” 富哉面朝阔云星时依旧嬉皮笑脸，被姐姐扯上了楼梯，阔云星呼吸间恢复表情平静，继续方才对客厅的打量，难以置信以素凝为人，老家家里会是这个样子，貌似她很久未回来，从那份踟蹰看得出，她对于回到这个地方并非十分乐意。 突然，屋外的开门声被他听见。 一个陌生人安之若素地坐在自家客厅沙发里，任谁都惊讶，摇摇晃晃走进来的女人便吓得酒醒，扶着墙壁瞪视阔云星，手里酒瓶像是自卫般举到身前再弹出一根手指，挤眼问道：“你是谁？” 阔云星还没开口，素凝已经发觉有情况噔噔噔地从楼梯下来，解围道：“我朋友。” “朋友？” 女人打个酒嗝，本能地整理自己乱糟糟的衣领，随后又看向女儿，表情严厉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用上班吗？” 素凝淡淡道：“休假。” “妈你回来啦？快过来坐，喝口水！”富哉赶至，扶着母亲坐下，说道，“今天玩得开不开心，我看你一定也没喝醉！” 女人哼声道：“我当然没有喝醉，你小子这么反常，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素凝，你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大老远坐车特地回家，在桑灵市休假不行吗？” 富哉举起水杯道：“妈你先别一直问姐，她刚到，你也跟着回家了，先让姐去休息一下，等会我们一家人出去吃饭。” “欸——别折腾！”女人推开水杯，固执地继续问道，“你回来干什么？” 素凝冷冷地反问道：“我不能回来吗？” “谁让你回来了？！”素凝母亲呛声道，“桑灵市有吃有住，你回来干什么？” 素凝深吸口气，对阔云星招手道：“我们走。” 第三十二章 云雾 两人离开屋子时，就像之前走进屋子一样，素凝急不可耐地先行起步，阔云星则缀在后头不慌不忙，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素凝母亲的醉眼中依然蕴含怒意。 自己女儿离家多年才回来，却被这些言语态度气走。 “我家里...让你见笑了。” 素凝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突然给出道歉。 本来便是跟着消遣的阔云星无所谓道：“你弟弟很开朗，应该很喜欢作为姐姐的你。” 整条街上都没有多少栋房子，同样没有多少人，然而见到了久别重逢的邻家女儿，就笑着打招呼道：“素凝又长高了。” “好久没见了水野阿姨。”素凝礼貌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年轻。” 妇人捂嘴呵呵笑，提醒道：“刚才见你妈妈回家，她喝醉了。” 素凝点头道：“她还是老样子。” 显然是熟悉她家情况的妇人微笑不再说话，素凝继续朝前走着，身后阔云星问道：“你要去哪里？” “如果你没事的话，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素凝说完，觉得还要补充一句，“你在车站前招惹四时家的人，独自出门会有危险。” 阔云星笑道：“这里的治安，比桑灵市还要差。”顿了顿，接上一句小声嘀咕：“沈清华那帮人什么事都做不好。” 这里打不到出租车，素凝也没交通工具，两人只好步行慢慢地走在郊外公路上，住这附近的人显而易见地生活拮据，不仅仅是素凝与阔云星，车辆呼啸而过的公路上还走着其他人，似乎都已经习惯，步伐稳健而快捷。 人类只是当中一部分，毛发茂盛的高大兽人，短小粗壮的侏儒矮人，个别一些连阔云星都认不出的种族，都有说有笑地同行。素凝的身影夺眼而陌生，自然引起不少侧目。 “那个四时家，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阔云星故作随意地发问，回瞪了一个不停观察打量自己的兽人。 走在公路另一侧的兽人连忙移开视线暗暗抚胸，忽然间惊恐心跳得厉害，不明白那名普通身材的少年人类为何眼神凶恶到吓人程度，就算是曾经面对的人类武术高手，也不及半分。 素凝还是走在前面，仿佛想留给他人的只有背影，回应道：“在我小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天草行省最有权势的家族，这里虽然是省城，他们也敢不分场合的横行无忌，至于那些偏僻地方，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去，最好不要去，除非有足够影响力的人给你通行。”素凝大概觉得自己还描述得太轻了，指向附近的行人道：“这里住的，大部分是做苦力，给他们发薪水的就是四时家，不管是掌握的权力，还是财力，四时家在天草行省都不可能被忽视。” “那他们在天草就是一家独大了？” 阔云星不太认同她的话，继续说道：“例如，特战队。” 素凝摇头道：“特战队里也大部分是四时家的人，我并不是说天草里没有能跟他们抗衡的势力，只不过，这些家族都根深蒂固，互相之间联系很深，不会出现联手倾覆其中一家的局面，他们的势力在天草里能横行无忌，对外也是一致态度，所以，不要抱希望在天草招惹了他们还能轻松自在。” 让这个干练女保镖讳莫如深，看来事实当真如此，阔云星不再在这上面与她纠结，而是问道：“现在四时家都有什么高手？” “你想要干什么？” 素凝缓下脚步，微微回头道：“我知道你会武术，但这不是比赛场上的切磋比试，如果你想在这里与他们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你。” 阔云星笑道：“好奇问问而已。” 公交车站就在前面，素凝慢慢回到阔云星身侧平行，说道：“四时家的老家主年纪太大，但是几个儿子都很有实力，成名的高手里，有二鬼，五鬼，九鬼，剩下的其实也不弱，他的孙子辈同样不能小窥，从小就跟随名师，你在这里遇见有四时姓氏的人，都千万忍着，之前车站那个只是依附四时家的街头混混，如果是四时本家的人，我跟你都走不了。” 阔云星笑笑不做正面回应，说道：“从这个角度看，你母亲不让你回家，也有她的顾虑。” “她原本就是那个样子...”素凝的说话顿了顿，聊起母亲就勾起不快乐，“从小她就这样对我，不会有什么特别原因。” 特别原因么？阔云星心底没认同这个说法。 搭上许久才一班的公车，两人挤到角落里时仍旧还有人在车门拼命冲击，非要顶出点空隙，把自己也塞进去，整架车都为之微微摇晃。 素凝发现阔云星这学生少年颇有风度地让她站里面，自己则挡在人前，以往都是由她在保护别人，轮到成为被保护的角色，忽然间滋味莫名。既然对方想逞英雄，那就随他意吧！ “你比很多人都要高。” 阔云星双手撑在车厢上，稍稍仰头看着高挑女子的脸。 素凝笑了声，自己的身高在小时候经常被当作讥讽理由，更有甚者称她是与兽人交配出来的杂种，那时没有想到的是，等长大成年了反倒极受人羡慕。 她知道自己的双腿深受男人眼馋。 只是胸前不争气地平了点，或许就是所谓的公平，上天恩赐一样美好事物，便要削减另一样，总不可能尽善尽美。 好比现在，阔云星贴靠近来都好像要亲吻到自己脖颈，是少了足够阻碍，阵阵湿暖气息吹拂，一股微麻感觉直接流淌到了衣服里。素凝情不自禁偏转脸庞，仅有身体感受，好过眼睛也在对视。 阔云星沉默了会，随着车辆摇摆说道：“你不喜欢喷香水么？”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本来我就太引人瞩目。”素凝想要控制自己不多说话，可还是没能忍住继续说道，“我也没香水。” 她从桑灵市出来，到现在都一直赶路没洗澡，被阔云星提起身体气味的事情，她脑子里迸出各种猜想，如果说作为保镖必须对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事先做好思想准备，那么，这些猜想就都是她平时连听也没曾听说过的危机，脸红，耳根发热，心跳，身体本能起反应。 不是没想过男女之间的事，她对人体的了解远比普通人更多，然而此时此刻，竟都像头一回知道般。 脑海空白了！ “你...”阔云星说出一个字，喷吐在素凝颈间的气息令她发出微颤，原本没想继续往那些话题闲谈，却因为这些感觉，让阔云星知道了她在这上面的稚嫩，很是使人振奋。阔云星眨眨眼睛，看着她如天鹅优美的长颈，还有隐约精致锁骨，那处肌肤与暴露在阳光下的小麦色不同，白皙而神秘。 “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好闻香味。” 附在素凝身上轻轻嗅闻，阔云星微叹。 她在颤抖，心跳从紧贴的胸口汹涌传来。 “比香水还要好闻。”阔云星觉得一发不可收拾，他的额头只到素凝下巴，紧贴上去便是扑在素凝的领口，嘴唇才一触碰，就有细细的鸡皮疙瘩出现，他柔声道，“好想一直这样。” 素凝喘过一口气，说道：“你别这样。” 能开口说话，理智便是恢复了，她抬手去推紧贴在自己身上乱来的人，发觉根本没法轻易推动，要是使力，又怕伤到对方。 阔云星笑道：“别怕，这里的人又不认识你。” 脸红耳赤的女人皱眉焦虑道：“你怎么知道不认识，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我看出来了，我远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阔云星再次靠上脸庞，不觉自己气息沉重，蹭开衣领吸吮在温滑的锁骨，女子与男人不同的气味确实浓郁，犹如大片云雾漫进全世界。 素凝颤抖出声，微张的嘴巴动了动，不明白为何自己没了力气，好像冬天在床上给被子覆盖，暖洋洋想要睡去。 他才十几岁，太年轻了。 双手落在阔云星胸膛，素凝无力地推拒道：“别再这样，求你了，别再...” 看到阔云星抬起的眼睛，烘热中又有一股寒意从头顶蹿进脚底，素凝最终低垂高昂头颅，脸颊贴在了对方笔直的发丝上，呼吸已经不可抑制，将要窒息。 直到下车，都恍如梦境。 “我去找卫生间...” 素凝撇开对方，慌乱寻找。 第三十三章 正视内心 两人是在一片高楼大厦林立的地方下车，几乎坐到了终点站，和素凝家住的地方相比，这里才具备一个省会城市该有的繁华热闹。阔云星站在广场公园里的公厕旁等待素凝出来，不远处，一对年老夫妇坐在树荫中的长椅上闲暇聊天，看着年幼孙子到处闹腾，气氛祥和，与素凝之前所描述那个处于权势家族横行无忌的世道并不符合。 终于，素凝走了出来，经过逃避的这一阵，她已经恢复常态，短发飒爽，显然是在里头好好地洗了把脸。她不说要去哪，阔云星也没问，两人朝着附近车水马龙处走去。 素凝总还是感觉尴尬，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许多的男生轻薄，是从不曾有过的经历，事实上她从小到大，这种遭遇同样属头一回，没憧憬，没规划，没概念，竟始料未及，那个对象没能是理想形象。上天安排的事情，发生便发生了。 老沉默着，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素凝于是指向旁边大楼，找来新话题说道：“那上面开有一间四时家的道场，你最好不要在这周围走动，容易被有心人看见。” 只是打了一个小喽啰，她至今念念不忘，职业病很严重，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阔云星点点头，却是问道：“他们在几楼？” “应该是十一楼，太久没回来，也记得不是很清楚，道场通常不会换地址。” 素凝说着，指向前方说道：“我要去的地方，就是我小时候接受训练的道场，如果你遇到麻烦又找不到我，可以去那里寻求帮助，我老师是有名的武者，他会给予你保护。” 说到这份上，阔云星也接受了好意，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说道：“政府有意继续削减武力，以后很多私人道场都要接受考察，如果拿不到许可证，会被强制关闭。” “那样的话天草以后就只有几个大家族能开设道场。”素凝对他思维的跳跃性不太喜欢，那些时政关注度出现在中学生身上未免是在装扮大人的成熟，素凝自己就没这爱好。步入大厦，在电梯里素凝想了想，说道：“我老师是个很严肃的人，注意不要嬉闹，会让他看轻你。” 阔云星笑道：“你多虑了。” 尽管他形象一直表现得沉稳，跟秦安琪那帮活泼学生在一起时格外另类，然而车站的事情令素凝耿耿于怀，认为他实则性格易怒暴躁。电梯门打开，就有几个穿着训练服饰的青年出现在视野里，见到率先走出的素凝，他们无不感觉惊艳，那份长年累月形成的内敛气质，加上高挑身材，身为习武者最能产生共鸣。 素凝一个个看过去，离开将近十年，这里都换了陌生新面孔，她来到道场大门，令鼻子发酸的情感迅速酝酿，眼睛寻找着那些记忆里熟悉的地方，终于在角落中，发现了久违身影。 老师严厉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仅仅白发多了些。 连脚步都无法抑制地僵硬，每靠近些，总是闪现过往画面，哭哭啼啼的女孩被一边训斥，一边卖力练习，连溃堤眼泪也不懂得擦拭，她深鞠躬道：“老师。” 灰发斑驳的男人面无表情，只是胸膛忽然起伏，仔细看了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今天早上。”素凝抿唇压抑激动，不敢直视地说道，“对不起老师，我事先没有通知你。” “到我办公里再说。” 仿佛知道她不是简单地过来拜访探望，气质与素凝如出一辙的男人举步向道场门口走去，素凝有些忐忑，回头跟阔云星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 阔云星答应了，方才素凝的激动他全看在眼里，从家中负气出走，素凝的难过大于失落，而对于回来后安排为第二站的这个地方，又是越接近越恢复了元气，显然，除了意义非凡外，还有能弥补亲情创伤的缘故，或许那位对于她简直犹如父亲。 她家中相片里并没有可以视为父亲的人物。 随着老师进入办公室，素凝反手便合上了门，在只有自己和老师的空间中再控制不住，犯错孩子般低头懦弱道：“老师，我感觉以现在的能力无法胜任工作，接连几次失职让大小姐身陷险境，我难辞其咎，所以，几天前向秦先生辞去了职务，想要再进行修炼。” “秦宇韬已经给我说明白了全部，他是我的老朋友。” 男人挥手向办公室内的沙发，示意一同坐下，说道：“你过来之前，回了趟家吧？” 素凝端正坐着不敢有丝毫懈怠，用力点头道：“先回了家，原本我想下车后就来找老师，尽快进入训练状态。” “你还是没有原谅你的母亲，这些年我见过几次她，她总会假装闲聊地询问起你的事情，你也很少跟她通话，我都知道。” “弟子家里现在过得很好，得谢谢老师为我引荐的工作，只要有钱打回家里账户，我母亲她就不会有问题，这次回来，我没有跟她说明情况，请老师也对我母亲保密，我希望能尽快达到心目中的要求，如果在天草呆太久，我母亲她会发现我已经辞职的事情。” “你跟小时候其实一模一样。” 严肃的男人放松了些表情，抱起双臂，目视远方想了想，说道：“你发觉自身不足其实是你意识到对手比自己更强，却做不到对自己的信任，希望有人来帮助你，找到缺陷，但我能教给你的，你已经全部掌握，就算你呆在这里进行训练，也无法再有太多进步，跟你在桑灵市自己训练并没两样，你这次回来，就当作省亲。” 他转过眼睛，见到弟子只是低垂着脸点头，模样如同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只知道认错，只懂得顺势回答，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却永远不会表达出来。办公室里的安静是他刻意营造，看看这个弟子有没有变化，无需用心考虑说什么话，从认识那天开始，这个弟子就鲜少主动开口，对信任的人满怀期待。 “你的内心，无论老师教了多少遍，直到现在独当一面，依然没能有所改变。”男人叹息，也陷入回忆，看着自己肌肉盘结的手臂，那上面还有疤痕的浅淡印记，考虑许久后，说道，“我老师曾经学艺的地方，你或许可以去走走。” 素凝立刻点头，认真道：“请老师指点！” “那是一处武者圣地，只不过...”男人顿了顿没有说下去，接着道，“我希望你先正视自己的内心，锻炼身体尚在其次，假如你在那个地方会真正强大起来，是内心的强大。” 素凝闻言满怀激动，对似乎明朗起来的事情感到兴奋，然而除了感谢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师的话语里还带着失望，她犹犹豫豫地，开口道：“请老师教我怎样自视内心。” “不是所有东西，作为老师的都能教会你。” 一墙之隔的道场里头，阔云星站在角落，正在盘算自己的事情，忽然有人凑近，打招呼道：“小子，跟你一起来的美女是叫什么名字？她也要来这里拜师学武？” 阔云星打量对方一眼，说道：“她过来是要当你们师父。” “哈？她？”习武青年反手打击沙包，觉得可笑，说道，“我来当她师父才是真的，教教她怎么做个女人。” 阔云星朝前慢走两步，猛地流畅加速，残影中翻身侧踢在沙包之上，便听震耳声响！整个沙包都炸裂开来，连带着顶上悬挂天花板的铁链也断裂，大片碎屑纷飞。 全场莫名惊惧震撼，阔云星双手插兜往门外走去，仿佛身绕气场，沿途的人连忙闪避不敢挡道，他扔下话道：“她回来时要是我不在，你们就跟她说不用等我。” 第三十四章 踢馆 走出道场，阔云星搭乘的电梯没有直达底部，到了第四层，他转而走进楼梯间，转折处有扇上悬窗半开半掩，阔云星走近往下面看了眼，底头是大厦后面的小道。 后退几步，他灵动地从窄小窗户里跃出，四楼高度不低，顺着冲势直至对面墙上也没落到底，他旋身蹬墙，连续来回弹射，待走在地面上已经接近路口。 附近商贩众多，是一处大商圈，临近是条人头攒动的小型步行街，阔云星独自走在街道上张望，发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帅哥，喜欢这面具？很配你啊！” 店铺老板热情地说道：“里头还有，在这找不到合适的就去里面看看。” 来这的顾客多是些年轻人，成堆结伴地挑选，将面具摆在面前，互相戏耍咨询意见，阔云星随手拿起一个在镜子前看了看，金银半边的夸张脸谱，问道：“有没绑得更紧的？” 老板抽空回头道：“可以自己多扎几个孔，串上绳子就行，我这也有橡皮绳卖！” “这样的面具我要三个，你帮我串多几根绳子。” 阔云星反手抓捏自己头发，又说道：“橡皮绳我也要买两条。” 老板生意好，心情自然就好，利索地把事情交待给店里帮工，见阔云星自己一个人显得形单影只，笑道：“我这还有情侣装面具，都是做工好用料好的东西，拿来送人绝对没问题，挑个送给女朋友？” “是有什么活动吗？”阔云星也发觉了别的顾客在议论的事情，问道，“我自己只是买来戴着玩。” 老板一阵醒悟地瞪眼，热情笑道：“渔女节，我们这里传统都是戴着面具参加这个节日活动，尤其是你们年轻人，河边好风景，约会特别灵！我这还有浴衣，你看看，来天草就要体验一下这边的节日，买件浴衣送给女朋友。” 对于老板的挤眉弄眼，阔云星权当没看见，拿过面具付了钱便摆脱老板走向下一个店铺，等走出步行街已经拿着件大风衣。他来到先前素凝告诉他的四时家道场所在的大楼，找楼后小道进去，抬眼看，高处同样有着打开的窗户。 穿戴上特地购买的行头，阔云星快走几步蹬上墙壁，如同方才下楼般来回弹射起跳，直直穿进窗户里。 “啊——” 原来是个女厕。 阔云星随手打晕尖叫的女人，梳洗台上便被印出一张脂粉脸，关起的隔间门这时打开，里面想偷偷张望的女子惊愕得没能发出声音，脸带面具又穿着大风衣出现在女厕，并且伤害无辜女人，无疑是个变态！阔云星也不怕麻烦，问道：“四时家的道场在哪个位置？” “十...十一楼。” 女子还想求饶，隔间门就被重重摔上，她呆坐了好一会，爬上马桶偷偷窥视，对方却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阔云星出现在十一楼。 这里大半层被开设成道场，整齐的口号声回荡过耳，扑面而来的认真气息让人精神振奋，他来到门口，从列队的学徒中找到了目标所在。 是个短发男人，手掌宽厚指节粗壮，训斥声犹如怒吼，赤脚走在地板上步伐平稳沉重，就在阔云星打量时，他也扭头望过来。一张四平八方的脸，下巴留有胡须，嘴唇不自然地绷紧，高耸颧骨更让他的脸庞像是面古老盾牌，怒对敌人。 阔云星站着没动，面具上唯一露出的眼睛在找寻路线。 “解散！各自分队练习！” 男人对学徒发出指令，再次扭头看了眼门口奇异装扮的人，他并没担心会突发状况，四时家在天草无与伦比地强大，何况这是一处道场！ 但心思不够稳重的学徒还是留意起来，渔女节临近，戴着面具出门招摇的大有人在，可来道场前显露威风，未免有瞧不起人的意思，于是就有学徒请示，前去询问。 “没什么事的，就打发走。” 男人吩咐说道：“存心找事的，踢出去！” 学徒当即应声离开，踌躇满志要瞧瞧来自己道场招摇显摆是什么家伙，男人便专心去查看别的学徒练习情况，还没开口指点，突然一声闷哼响彻道场，就像大力擂鼓，紧接着他身侧重物坠地，被击飞的学徒落在地上后仍然倒滑很远，直至撞到墙壁。 他回过头，看见的是人影翻飞。 阔云星那根随行木棒放在了素凝家中，此时赤手空拳，反而更自在，一路突进道场，眼看被围之际跃上承重柱，弹跳到了对面，反应不及的学徒们赶紧调转枪头，却见阔云星径直奔向道场掌教。 以拳对拳，凭借冲势阔云星将对方打得飞起！ 男人翻身落地，强忍下胸口的血涌激荡，刚刚硬碰硬，大家都吃下了对方一拳，那怪人却不老实，明明势头狠辣有互换伤势的气概，但就在接触前猛地扭身，巧妙地侧偏了要害，又以此增加拳头出击力道，竟是弥补了手臂相对较短的劣势。 不对！男人凝起眉头，对方能在电光火石间变招，实力恐怕还没完全展现出来。 “四时家就只有你这样的实力？” 阔云星笑道：“这里还有没有更厉害的？” 言语比身体的创伤更令人难受！ 男人挥手让包围过去的学徒退开，朗声道：“既然你如此自信，就让你见识天高地厚！都闪开！” 被激怒的男人这回主动出手，也要在弟子面前挽回受损形象，冲向阔云星便大开大合使出一招揽月，他臂膀比常人更硕长，舞动时如同猿猴发狂，但阔云星毫无所惧，同时欺身向前要跟对方贴身近打。 学徒看不明白，理应是师父仗着臂长同对方打，这样双手张开未免是太看重形象耍威风，然而这就是他的招式，看似揽抱，中途发力突然变成向下肘击，不仅会擒拿对方肩膀，还可以见机转而护身，能攻能守，阔云星以为贴身弥补距离劣势恰恰是落入圈套！ 一旦这招落成，他臂长优势才真正派上用场，是推是拉全在自己掌握之中，当初设计的就是针对喜好贴身的对手。 如果阔云星换是别人，或许他就奠定胜局了——阔云星变招更快，眼看寸劲打拳的姿势刹那改作护臂，脚下也想蹬着对方，要连环鸳鸯腿踢往上身，仅是靠着自身灵活来化解，没有任何套路。 男人直觉危险，对手变招速度太快，他匆忙抬腿防御还是迟了一步，阔云星踢腿瞬间抵达下巴，偏偏他自己仍旧按平时练习使完招式，扣住了阔云星肩膀，让其借力踢得更凶更猛。 他根本没遇到过这种狠人！速度快也就算了，反应快也算了，为何力气也能这样夸张！ 几个呼吸的眼黑眩晕，他清醒时已经跌坐地上，想开口说话，才发觉下巴居然脱臼，疼痛非常。 “太弱了。” 阔云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以胜利者姿态站在道场中，长身而立，睥睨众人道：“还有没有更厉害的，跟我再过几招？” 第三十五章 惹是生非 做师父的一招便败，做徒弟的自然就不敢动弹了。 阔云星扫视场内，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上表情，期翼还有能跟自己过几招的对手，原本他来这里闹事的目的，便是想摸摸四时家到底有多少底蕴。 突然背后噌噌噌传来脚步声，短而迅捷，他侧头从眼角瞄到一抹亮芒，身体就随之倾斜，险险躲过偷袭，再朝后翻跃，闪开劈砍他腿部的一刀。 来人手执利刃，招招致命！ 刀光剑影追逐连续后翻的阔云星，临近墙壁，他曲腿跃向道场的装备架，早在进门前已经观察透了场中布局，这段躲闪既是趋避锋芒，同时也是拉进自己与装备架的距离。 双手各取出木刀，脚下蹬地止住势头后阔云星返身迎往对手，又是你死我活的气势，以木刀对真刀，左右挥向对手。暗自看过了他之前一战，来人知道他身手不凡中偏带尔虞我诈，果断放弃当头一刀的大好机会，改而斩向袭来木刀。 “你是比刚才那个更称职的对手！” 这份谨慎令阔云星不忘出言赞赏，手中木刀已损掉一把，剩下那把也是堪忧，夺得首功的锐利锋刃划出半圆直迎上去，势要将两把木刀一起葬送。 才拿到手就被毁坏，那方才特地过来取兵器未免显得多余，阔云星当即手腕松劲，留存的力道用以加快刀柄速度，刀头便相较着移转，错开了交击节点，仅被斜斜削去一小段。对手登时警醒向后倒退，果然阔云星脚踩震地稳住力道，手臂用极为不适宜的姿势发力，那如同横档身前的木刀马上化作刺剑直直刺来，加之刀头被削得尖锐，若是迟半步免不了给扎穿胸口。 两人之间此时出现距离，阔云星站着没追击，对方也凝神关注，绝不轻举妄动，成了互相对峙的态势。 “你的刀法很不错！”阔云星笑道，“可惜我只能拿木头跟你打。” 头发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的男人脸色沉着，没有给他的调侃做出回应，本是致命的偷袭被闪避，随后追击被逼退，光用一时败阵无法形容，更恰当是眼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实力高强，并且对身体的使用毫不吝舍，若非那些看似不可能的动作被使出，也不至于局势扭转。 男人趁此时机观察对方身体情况，以经验判断，换做是他自己重复那一番招式，肩膀和腿必然会受伤，遑论之前还有一战，同样的违反发力准则。 拼着身体受损也要战胜对手，他是不想着事后离开，要跟人搏命？ “再来！” 那边阔云星亦是在揣摩对手套路章法，先行出手不给别人有更多时间准备，动作干脆利落，木刀已经视作刺剑使用。 男人依然保持谨慎，执意要先断掉那杆木刀，既然猜测对方想以命相搏，那在这我众敌寡的地方就没必要令其如愿，还能等待支援赶来。 做出偷袭的人，不在乎场上示弱。 试探几招后阔云星又停手，持刀而立做着打量，悠哉游哉般与打斗中的凶狠劲大相径庭，显然是拿对手做小白鼠，实验自己临场估摸出的招式！ “你们退开！”男人喝止蠢蠢欲动的学徒，他渐渐明白真正态势，阔云星战斗经验之老道，才是其最重要的倚仗，再这么下去也是给对方喂招，他看向刚刚接驳好下巴的人，问道，“他是什么人？” 得到的摇头回应没出乎预料，他又朝阔云星喝问道：“你是什么目的！？” 用嘴巴问答来拖延时间，阔云星却不在意，反手束紧捆绑头发的橡皮绳，说道：“我在等你们四时家更厉害的人出来。” 另一栋大厦上，素凝跟老师谈话结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发现道场中颇为古怪，有个沙袋损坏了，连带着天花板也被扯得破裂，而之前精神抖擞的学徒们此时脸色不好，貌似经历了打击。 她的老师更能察觉异样，过问之后对她笑道：“你的那个朋友平了我这帮徒弟的傲气，我看他年纪还小，有这份能力天赋很好。” “我对他不是很了解。” 素凝连忙回应：“只不过坐了同一趟车回来，他是秦家大小姐的同学，平时有点古怪，但应该不是坏人。” “呵呵，那就先不理他，我跟你说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觉得已经有所领悟了，什么时候动身。” “是！” 阔云星不见踪影，只有一句不要等他的留言，素凝便没继续逗留的理由，经开导后心境逐渐回升，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困惑郁闷，埋头朝指引奋力进发是她最习惯的事情，也能给她最踏实的感受。 下到楼底，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流仿佛都因此变得赏心悦目，即使阴云片片，亦阻挡不住属于光明的心情，别人瞩目她高挑身材，她好整以暇回视过去，见行人手中形色各异的面具，忽然间觉得可以轻松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一年一度的盛事渔女节就要来了，回家真是时候。 感叹时素凝正要前往附近市场逛逛，却见到数辆汽车呼啸而过，那上面有标识，是四时家的本家标志印在车身，在天草行省里只要挂上这个标记，便能横行无忌，但四时家本家的人行事不同于底下喽啰，似乎嫌弃到处招惹是非的低俗，把精力放在了更高层面。 素凝久不回来，难说他人行为会不会有改变，然而如此急匆匆地驶车飞驰，肯定会是大事情急。 又有谁招惹这个土皇帝了？ 反正不关自己事，凑热闹的行为素凝也十分鄙夷，她转身走开，如今长大成人并且有了份认为可以执着终生的事业，该尝试一下以前没能做过的事情，弥补遗憾，这次渔女节，她打定主意绝对要去参与，现在已经再没有人因为她比同龄男生还要高而嘲笑，以往自卑的原因，成为自信的源头。 逛着街市，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弟弟富哉的号码，素凝感觉奇怪，家里两个人中她母亲从不会主动联系，而弟弟了解她的行事风格，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总有习惯的章法，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提醒。 也只有全家一起出门吃饭这件事了，富哉念叨过好几遍。 “姐，大事不好！野口松山带了很多人来找你，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反正你今晚别回家！” “野口松山是谁？” 第三十六章 来去 桑灵市。 卡特琳娜已经前往新京参加会议，沈清华坐镇特战队几天后，也用完了安排好的考察时间，前往下一处地点，她留下了自己的秘书，有这个戴着眼镜显得温文尔雅的女子在，桑灵市里依旧平静。 收拾好桌面的文件，阿离走出了办公室，如今基地的司令不在，她却因为身份背景缘故，在桑灵市特战基地中比代管事务的二把手还要来得权重。那天的事件过后，大家知道了卡特琳娜与那位副部长的关系，特地请来这尊大神威慑全场，用着手段囚禁起数名看似不简单的人物，想也知道，当中另有内幕。 不好猜，真要去查证，显然会被有心人发现继而打小报告，因此阿离插手特战队的事务几乎不受阻碍，做些什么事情，鲜少有人过问。 今天她离开得很晚，一些加班的工作人员都难以跟随着这下班时间来表现自己，夜里显得冷清的基地中，她走到一处作为招待用的客房，几名值守的特战队队员连忙抖擞精神相迎，阿离身上并无公职，只能称呼钟小姐。 “四时先生现在情况怎样？”阿离问道，“是否有提出要求？” 特战队队员笑着摇头道：“没有，他一直很安分，钟小姐你要进去查看吗？” 桑灵市这种不大不小又没特殊性的地方，难得遇到高官随从，当然得献些殷勤，阿离微笑点头，在开门后走了进去。 脸色不见喜怒的男人正在床上盘腿闭目养神，听闻她的声息，睁开眼睛问道：“有何贵干？” “四时先生，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有沈部长的款待，就算是蛇穴狗窝，都能住得舒坦。” “四时先生若不嫌弃，可以多住几天...如果心里不舒坦，可以出去走走。” “有劳费心。” 离开四时九鬼的客房，阿离便返回了住处，没有前往探访另一个被限制在基地里的人，快到门口时，街道对面恰好走来房东母女。 “钟小姐，你今天这么晚才下班？”走近后，瓦妮莎打招呼道，“我在超市里看到有好牛排，就买了些，不知道钟小姐会不会喜欢。” 阿离微笑点头道：“晚饭我已经吃过了，谢谢。” 瓦妮莎的房子是栋精致别墅，院墙下栽满花草，那天卡特琳娜找到她，说是有个友人想短暂租房一段时间，毕竟是特战队司令官的拜托帮忙，她看阿离气质斯文，也就答应了。相处着倒还十分融洽，阿离在家时言语不多，但彬彬有礼，既为只有母女的大房子添加人气，也未破坏氛围。 阿离进到屋子里，便径直回房把自己关起来，从严肃的办公场所，到温馨舒适的卧室，她并没多少变化，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拨打电话。 “老师，已经照您吩咐，今晚把四时九鬼释放。” “那在这件事上，就没我们什么好忙的了！天天被人追着说情，搞得我吃不好睡不好，不就关了几天吗，至于着急成这个样子？要是逼急我，关他到明年，别说回去参加儿子的订婚仪式，我让他娶儿媳都不能在场！” 电话那头的沈清华颇有怨气，话锋一转，问道：“另外的事情办得怎样？” “进展很顺利，不过，可能还需要老师您再施加些压力。” “凡事都要有个度，我干预得太过他们会起疑心，你自己看着办，到时候阔云星能回来最好，让他有活干没空到处撒野，如果时机到了他还没回来，我再给你安排人手。” “老师，我明白了。” “还有啊，别学你师姐，见到个男人就认死理，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最让我生气的是她追又追不到手，到现在还得我亲自出马，幸好这件事可以顺手帮一把，你以后找男人，千万记得找个传统点的，就像老师这样，有品位，有追求......” 对于自己老师的唠唠叨叨，阿离习以为常地默默听着，忽然感觉到房门外有人靠近，是房东家的小女孩。 卡罗琳端着杯茶，腼腆道：“钟阿姨，这是妈妈刚泡的茶。” 虽然瓦妮莎自己经营着咖啡馆，回到家中去更钟爱喝茶，好几次邀请秀发乌黑亮泽的阿离一同坐下闲聊，都未能如愿，黑发的东方人理应爱茶才对，不知道是否泡茶的方式有别，瓦妮莎倒没放弃继续结交新茶友。 特战队基地前，穿戴齐整的四时九鬼提着刀走出来，对身边随从道：“找最快途径回天草。” “已经安排好车。” 放下电话的随从恭敬说道。 莫名其妙招惹到掌管治安的副部长，四时九鬼其实没多少担忧，有自信从容离开，但恰巧这段时间里他的儿子即将与人订婚，如果他未能到场，那就不是小事情了。四时家在天草能兴盛不衰，自身实力是一方面，与另几个大家族互相姻亲，缔结密切关系亦是关键一环，跟四时九鬼的儿子订婚的正是谷神家的女儿，计划渔女节盛事上双喜同乐，昭示天下，于是四时九鬼被囚禁一事急得整个家族动用所有关系，尽一切可能获得及早释放。 此时，他人不在的天草也发生着貌似毫不相干的事情。 素凝没回忆得出野口松山到底是谁，害她弟弟慌忙中又乱七八糟地解释，总算想起了些，原来那是个她小时候的同学。但她还是记不起太多，从一开始被同学欺负，到后来她欺负别人，面容太多，已经混乱到分不清谁是谁的程度。 不过带着一大帮人找上她家，远远超乎了属于同学的情谊。 等她不理会弟弟富哉的要求赶回去，便远远望见家门口站着不认识的陌生脸孔，然而从穿着打扮认出来，不是普通人。 看到素凝走来，几人兴奋地吹起口哨，在这偏僻地方可不容易遇到令人眼前一亮的女人，轻易放过太可惜，看着越走越近，好像就是朝自己过来，顿时引发骚动。 “美女，过来过来，对，来！” 把守院门的几人眼睛大亮，没料到今天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摩拳擦掌准备办事，那双大长腿实在劲爆。 素凝却无视他们，径直走进里头。 外面几人有些发懵，忽然间醒悟，当即朝门里同伙打手势，这帮人在里外都有着接应，做事很是轻车熟路，接到信号的人便先行进屋做通报，待素凝走过没关的家门，来到客厅，与她母亲同坐的男人马上热情站起来，迎接她道：“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你是谁？” 素凝问道：“在我家里做什么？” 野口松山指着自己笑道：“不记得我啦？小时候经常被你欺负的那个胖子！” 看对方身材结实，脸庞棱角分明，跟所谓胖子没半点沾边，素凝依旧回想不起，说道：“不认识，我在外面很多年不回来，谁都不记得，你带这么多人到我家，有什么事？” “没什么别的事情。” 见她警惕心极强，野口松山叼起根烟，索性开门见山道：“我要你做我女人。” 闻言素凝鄙夷地笑了起来，这事太荒唐，滑稽到可笑，但发生在天草又有难以形容的理所当然，生长在这里令她再了解不过，摇头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家，没有你以为的那样落魄。” 野口松山耸肩走近，指着桌上东西说道：“这是钱，以后你们家生活都不用发愁，你也不用再给人当保镖，领点可怜薪水养家糊口。” “我家不缺钱。”素凝打量对方道，“拿走你的东西，马上给我离开。” 野口松山笑道：“不如我们现在来比试一下，看你能不能把我赶走？” 话音未落，素凝已经掀开西服拔出佩刀，用伸手便能搏杀的距离指着他道：“你自己决定。” 屋内的人登时有所反应，不少也随之摸往衣服暗处，以备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打斗，但野口松山盯住素凝许久，最后摆手道：“今天算了，没几天四时家要跟谷神家定亲，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尽快考虑好，我等你。” 素凝插到刀进桌面的事物底下，挑给对方道：“别把东西落在我家。” “你迟早要拿，下次还要我再送一遍太麻烦。”野口松山根本不接，忍着口怒气拍掉，随这漫天纸币在客厅飞散，领着人走出屋子，回头说道，“你自己走也没有用，你家里人还在这里。” 素凝深吸口气，返身走回客厅，却见自己母亲正在捡着地上散落的钱，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富哉偷偷在楼梯口露头，东张西望问道：“他们走了？” “下来吧。” 素凝收好武器，坐在沙发上沉寂，看了眼还在忙活的母亲，又对富哉说道：“没事了。” 作为弟弟的苦笑道：“我不是叫你别回来吗？找不到你人，他们自己就会走。” “明天我去找些人，看能不能说情...”素凝母亲拾好东西，也坐回沙发上，但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愤怒，终于爆发骂道，“你回来干什么！？在外面过得好好的，现在为什么还要回来！？” 第三十七章 偶遇 坐在疾驰汽车里的四时九鬼接到一段信息，有神秘人物突然出现在四时家的道场，并且连续击败多名高手，挑衅称在天草找不到能打的对手，直至后来四时家的支援赶至，呈四面八方包围之势才将其驱赶，但即使那人在离开时，也是仿佛毫发无损般全身而退。 联系之前在桑灵市招惹到大人物的事件，四时九鬼不无怀疑现在有人盯上了自己家族。 始作俑者的阔云星此时正走在巷间小道里，与其说毫发无损，事实上是受了点轻伤，闻讯支援的四时家高手中有些不要命的狠角色，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合围攻击。 不过，也仅仅是小伤程度。 阔云星低头拉开风衣的破损处看了看，伤口已经结疤，以他的体质用不了多久连伤痕都不会留下。一边走，一步收拾扮作神秘的装备行头，忽然听闻前面有打斗声。 这地方治安真差。 站在拐角偷窥，阔云星发现竟是外族成群结队殴打人类。很古怪的事情，天草尽管开放移民导致外族众多，但人类国度里占着上层的始终还是人类，难以避免会有偏袒，给外族多几个胆子，也没见得有与人类发生争斗的理由。 “那边还有个！” 臂大腿粗的兽人发现了他在窥视，立马冲来。 然而阔云星撑墙一脚便蹬翻冲在最前面的先锋，吓得后面的兽人动作停顿，然后听他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走！”这帮兽人的头领当机立断，招呼撤退，“别管他！” 阔云星扯住跌倒的一名兽人，抬手便打在脸上，接着拖拉晕晕乎乎的大块头走到被殴打的人跟前，打量着道：“还能说话吗？” “能！” 两个被揍得浑身脚印泥土的男人呲牙咧嘴，爬坐起来回视阔云星，喘息道：“谢谢！” 阔云星扔下被俘的兽人，继续问道：“怎么回事？我看他们是往死里打。” 两人中摸索捡到眼镜的男子说道：“应该是上次减薪引发不满，被唆使行凶的。” 看他被揍得鼻青脸肿，严辞上还主动为敌人开脱，阔云星觉得有些可笑，说道：“我如果没恰好经过，你们肯定被打死，要不要我再帮你忙报案？” “不用了不用了，会越闹越凶。”眼镜男摆弄着眼镜，发觉已经变形破碎，叹气道，“真是倒霉。” 阔云星看向还未清醒的兽人，踢了两脚又问道：“这家伙应该知道背后是谁指使，你们也不用麻烦找线索，直接问他就行了。” 眼镜男点点头，身旁同伴挣扎起来过去打兽人泄愤，他却紧皱眉头，见阔云星转身要离开，连忙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想感谢你救了我们！” 阔云星回头看他，觉得如此行事善良的人不多见，本没打算继续产生纠葛，但看见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一块胸牌，顿时有了些想法。 那胸牌上写着“四时一辉”。 四时家的人被外族欺负？这更古怪了，以素凝给阔云星描述的印象，这个家族在天草是土皇帝般霸道，别说外族，连同族人类也不敢招惹。 “我还是送你们去医院吧。”阔云星说道，“这个家伙在这里，他的那些同伙很可能要回来。” 四时一辉认同点头，方才见阔云星要离开其实他也有点紧张，现在对方表示会保护安全，心中石头总算落地，头脑镇定了些想起掏出手机联系帮手，发现居然也坏了，便听阔云星说道：“号码多少？我帮你联系人。” 好人遇好人，简直能惺惺相惜，四时一辉报出号码后歉意道：“真是麻烦你了！请你务必留下联系方式，以后我会正式登门拜谢！” 阔云星也在笑着，拨打着号码道：“专门找我就算了，我也只是过来旅游，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听人讲你们四时家在天草势力很大，遇到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呃...”四时一辉闻言发愣，犹犹豫豫地回应道，“的确是有很多人这样觉得，不过...我不是那种人。” 阔云星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留号码给我，我往后要是在天草遇到麻烦，你看看能不能出手帮帮我，就当这次我搭救你的谢礼。” 四时一辉想要拒绝，然而阔云星已经撕扯自己衣服，做成布条给他包扎流血伤口，这种形同献殷勤的举动，身为四时家本家人的他委实见得不少，再推拒那大家脸上就都不好看，只好答应了这个要求。 阔云星撕扯自己衣服当然有特别目的，他不至于要向四时家献殷勤搞好关系，是因为届时四时家的人过来，难免会从他衣服的破损位置产生怀疑，作为经验老道者，细节考虑更能体现。至于伤口，正常人可没有他的自愈能力，稍加处理后，他伤口上血痂掉了些，露出里头几近愈合的新肉。 “你身上有伤。”四时一辉看见他身上伤疤，善意道，“不如等会和我一起到医院，处理一下，你的伤口上又流血了。” 阔云星摇头道：“好久前的伤，现在都快好了。” “还是要处理一下，避免发炎。” “不用麻烦。” “你功夫这么厉害，肯定从小练武吧，我四时家自己开设有道场，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参观一下，和道场师父切磋切磋武艺！” “我不喜欢打架。” ...... 四时一辉想方设法找报答方式，结果都不能如愿，等家中接应的人过来，见阔云星还未急着离开就又邀请共进晚餐，竭尽一切所能，他实在不喜欢替人出头消解祸事麻烦。 哪能得到阔云星答应，两人结识即是偶然，也有阔云星故意而为之的目的。只是这番热情反倒要逼走阔云星，刚刚在四时家道场大闹，现在疑心四起，再逗留露面总有被察觉的可能。 从市区出来，阔云星前往郊外素凝的住处。 来到门前已是天黑，秋日夜晚虽迟到，然而让天空哀伤的乌云渐浓，衰弱地阳光也不可避免提前下场。 阔云星按响门铃。 昏黄路灯下，见到的女保镖脸上竟也有着愁云。 第三十八章 提议 素凝没有担心被人逼迫，对自己实力的信心不至于害怕，令她发愁的却是来自家里人，她的母亲。 那个从小就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母亲，竟突然间关心起她的婚姻大事！ “之前有样东西放在你家里，现在我过来想拿走。” 阔云星说着，观察她的脸色，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素凝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要拿那根木棍？” 特地回来拿一根木头，委实滑稽，阔云星却只是轻笑点头：“没错。” “我给你拿过来。”素凝转身说道，“你在这等一下。” 好歹在白天里有过亲密接触，阔云星没想着要放她不管，左右看看，这条简陋街区并无不妥，难道是她家里发生事情？ 素凝拿了木棒回来，交递时说道：“这里打不到出租车，你要快点去公交车站，末班车经常提前发车，太晚了这里也不安全，早些回市区。” “你怎么了？” 阔云星问道：“感觉你跟白天的情绪又不一样。” 素凝摇头道：“有事情比较烦人，和你没关系...你为什么专门过来拿这根木棍？” 阔云星笑道：“用它去打人。” 话一出口，听着的素凝就有点发愣，随后，松开的手又伸来，要抢走木棒，皱眉道：“我看你的脾气就是暴躁类型，在车站莫名其妙打人，你今晚在我家里住，让你自己一个人走不知道还要惹出什么事情。” 突然间变成了姐姐形象，不放心弟弟独行，素凝表情严肃认真，阔云星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反正要做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如何跟四时家算账，他也还未想好。 进到客厅，和白天大相径庭的是干净整洁许多，连玻璃窗户都被擦得透亮，阔云星不客气地直接在沙发坐下，随手又将木棒摆到上回放置的沙发边，他总能自然而然做些与众不同的举动，当时素凝的弟弟富哉便没留意到，可此时是素凝亲眼看着，她困惑道：“这木棍有什么特别，你要带着它？” “打狗棒。”阔云星笑了声，似乎为这想法感到满意，兀自认同地点头道，“拿来打狗，会比较顺手。” 素凝便来捡起木棒放去角落，嘀咕一声：“莫名其妙。” 打来两杯茶水，素凝也坐到了沙发上，她至今没正经询问过阔云星来天草的目的，现在正是可以闲谈的时候，面对面开口道：“你为什么不上学，跑来这里？大小姐也不会组织出省活动。” 竟还称秦安琪为大小姐，阔云星明白她仍旧在心里充当着那个角色，这些问话，大概就是一种职业病。被问目的，阔云星随意应道：“旅游散心。” 两个人现在都不是嘴闲话多的心情，阔云星只有在特地条件下才嘴贫，素凝见他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仿佛认定她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是想起白天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又一时间确定不下猜想，索性不再与他对视。 客厅里并没有电视机。 有点安静了，阔云星问道：“你在你老师那里有不开心？” “我跟老师感情很好。”素凝说着，喝了口茶水，“是别的事情。” 女人说这种话总会传递给人一种信息，就是要对方再多问问，阔云星没料到素凝也可以如此与其他女人类似，以为她能保持身为保镖的冷峻，于是微笑道：“你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得上忙，或者给些建议。” 素凝斜眼看他：“你年纪才多大，说话这么老气。” 给人安宁的夜晚里，素凝发现阔云星还在用那种不加修饰的眼神一直看自己，莫名心里烦躁，恰好楼梯口传来声响，两人不约而同中断对视，一齐看去，是富哉。 “啊哈，我就奇怪客厅里有人说话。”富哉停下脚步站在楼梯口，开玩笑道，“原来是你们在说悄悄话。” 素凝当即跟阔云星说道：“我已经和他说明白了，白天时候是他自己的误会。” 阔云星还未有反应，那边富哉突然睁大眼睛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急匆匆下楼来说道：“姐，我有个想法，就是你假扮...哦不是，阔云星你假扮我姐老公，这样那个野口松山可能就觉得我姐已经结婚，是别人老婆，没意思了。” “你闭嘴！” 素凝对自己弟弟皱眉道：“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自己会解决。” 但富哉对这个提议非常自信，趴到素凝沙发靠背上说道：“你不就是担心妈为这件事逼你吗？她又不知道阔云星是谁，今天你跟她吵完架就带阔云星出门，她那时候醉得迷迷糊糊根本想不起来——” 素凝打断他的话道：“回去睡觉！” “我都是很晚才睡。”富哉转而向阔云星说道，“你就保持今天那种气质，从容不迫的，天塌不惊的，就算看起来跟我一样大，我妈也不会起疑心，她总是以为桑灵市那种富人地方跟天草无论什么都不同。” 素凝烦闷地深深叹口气，显然她是知道这个弟弟一旦说起话来就会不死不休，即使现在制止，待会她不在场肯定又要聊起来。 她不觉得自己弟弟跟这个学生能有解决办法，讨论的更多是奇思异想，听来也没用，干脆起身回自己房间，眼不见耳不听心不会更烦。富哉只顾表达自己想法，素凝走开，他便翻过沙发坐到位置，继续同阔云星道：“你假扮我姐老公的时候，要把自己身份夸大，夸到连你都不相信的地步，比如官二代，富三代什么的，唬住我妈，反正她又不像我经常看小说，察觉不出什么问题。” “事情经过你姐还没跟我说清楚。”阔云星抬手让他先安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富哉就把经过说一遍，末了补充道：“那个野口松山就是四时家最底层的跑腿，肯定是小时候被我姐欺负多了，现在想报复。” 阔云星没有他这般想法简单，而且素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算得上具备吸引异性的魅力，听完富哉讲解后说道：“这个问题其实很容易解决，你知不知道野口松山通常会出现在哪里？” “你要去做掉他？”富哉自己先笑起来，指手画脚说道，“就算做掉他，麻烦还是很大，行得通的话我姐一个人就能搞定，你要想，如果有人追究起来，我们家嫌疑最大，你的想法不行，按我的来。” 阔云星跟着笑，又问道：“你说到素凝妈妈会逼她，这又是什么缘故？” 富哉这回泄气了，靠在沙发上叹道：“我妈觉得姐年龄也不小了，认为嫁给野口松山挺好，有势力有钱，那样子的话在天草会少很多麻烦事，我妈一直很针对我姐，我姐做什么事都得顺她意思，要不是教我姐武术的老师，我姐估计也不能是现在这样子，会活成我妈那样，年纪大了看什么都不顺眼，每天去喝醉回来。” 阔云星笑而不语，富哉爬起来道：“我的想法你考虑一下，可行性很高，我会尽全力配合，保证成功！” 阔云星大笑着说道：“那你现在喊声姐夫听听？” “还没开始！”富哉当即朝楼梯跑去，一边叮嘱道，“我去说服我姐，你等我消息！” 第三十九章 假扮 阔云星没能住到客房，这栋房子貌似多年未曾有访客，招待客人的房间成了摆设，与其特别打扫一番，不如跟人凑合着睡，反正只是一晚，素凝便同弟弟富哉商量，两人年纪相仿应当合得来，没料被立刻答应。 想了也是，这个弟弟还在为自己的想法兴奋不已。 富哉告诉阔云星，已经把他姐姐说服，让他明天注意形象，留意配合，这出乎阔云星预料，富哉看起来不像能说动素凝的人，一个活泼开朗，一个沉稳冷峻，频率相差很大。 “我姐她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富哉解释道，“我这个办法合情合理，又两全其美，能搞定我妈，同时也能搞定那个野口松山，简直不能再好！” 富哉说着，坐在床上振臂给阔云星打气，似乎在他心里能办成这件事，比解决她姐的麻烦更值得快乐。阔云星走到房间角落里的小沙发坐下，富哉的卧室跟普通年轻人的卧室并无两样，海报贴一面墙，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一面墙，剩下一面就是摆柜子了，然而全是漫画小说，可见也并非喜欢学习。 “我听说，过几天有个节日，叫渔女节，很热闹。”阔云星问道，“外地人要怎么参加？” 富哉笑道：“直接过去就行了，全民开放的没有门票，就在东边那条大河举办，每年都有，今年好像是...后天！我记得是后天，我不怎么喜欢去，我妈也不喜欢，我姐更加不喜欢，她从来就没去过！但好像...啊！今年有比较热闹的事情，四时家要跟神谷家订亲，肯定会搞得比以前更热闹，你去看看凑个热闹也好，不然都不好跟别人说你来过天草。” 他话痨性质免去阔云星许多口舌。 来到天草才一天，已经接连碰上多起跟四时家有关联的事情，无论有意还是偶然，四时家在天草的势力影响便可见一斑，阔云星想了想说道：“神谷家又是什么？跟姓四时的订亲，就要大搞排场，应该也挺厉害。” “当然厉害，天草的神社大部分都是他们家的，啊，你应该没去过我们天草的神社，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富哉挠着头皮，索性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动，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我建议你明天就扮作富三代，外加官二代，表面看起来像个学生，但是，真正身份十分神秘，其实是给秘密部门工作，所以不用解释工作上的事情，这样几重掩盖下，我妈绝对找不到破绽！” 阔云星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到时候见机行事就行。” “怎么可以见机行事，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富哉来劲了，做贼心虚地看一眼门有没关牢，说道，“你说说看你的想法，有什么好设定？老是我一个人在讲，唱独角戏，很没意思，搞得我好像异想天开一样...” 阔云星磨不过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探讨起来。 第二天。 也许过于兴奋，富哉尽管睡得很晚，却早早爬起来，简单洗漱后精神抖擞地率先出房门查探情况，结果想起他母亲向来起床最迟，沮丧地下楼到客厅里发呆。 阔云星没多大在意，多睡了会才起床走向卫生间，素凝正好从里面出来，穿着单薄家居衣服，丝丝蒸汽从肌肤上透起，手里拿着浴巾擦拭头发，忽然看到阔云星时动作一愣，又迅速恢复常态道：“早上好。” “早。” 微笑着的阔云星毫不客气地将视线落在有趣地方，他发现素凝现在的衣服明显短了些，与她的高挑身材不搭配，或许在离开家时她还没长完个子，抬举着的双手让衣服上浮，露出了腰间一大截白皙，她却没在意那处，只是稍稍侧身假装观察走廊的墙面。 但那里什么也没有。 这还是阔云星头一回看见她穿着西装以外的衣服，仔细琢磨的话，感觉她的身材其实也很有曲线，毕竟衣服小了，即使家居服松垮，也一样被穿出勾勒身材的效果。最为曼妙是大腿往上，她的双腿匀称长直，胯部弧线到了腰间猛地收缩，形成精致画面，阔云星走过时不忘再度打量，两个维纳斯的酒窝好似在与他调皮欢笑。 身后的门一合上，素凝赶紧撒腿跑回自己房间里，浑身不自在地左顾右盼，然后走到镜子前端摩自己，良久方休，却又情不自禁抬手捂住胸部，感受了下大小，喟然长叹。从桑灵市出来走得匆忙，打包好的行李嫌麻烦寄放在了友人处，素凝没料到家里的旧衣服缩水般不合身。 阔云星下到客厅看见富哉一个人发呆，也不多做理会，坐在沙发闭目养神，耳边听着富哉打呵欠，脚步声传来，富哉发出一声惊呼。 “姐你...你，你年轻了好多岁。” 富哉膛目结舌地说不流利，连忙拍打阔云星叫他一起看。 素凝没好脸色地瞪向自己弟弟，她找了半天才找到几件稍微合身，勉强能穿出门的衣服。一件蕾丝边的白衬衫，一件亮黄色外套，还有一条以前尺码买大了的牛仔裤，如今穿起来，都好像勒紧在身上，令她感觉自己十分不顺眼。 她看不顺眼不代表别人看不顺眼，富哉就非常喜欢，对阔云星大笑道：“我姐她以前穿衣服没有一点品位，拿起什么就穿什么，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桑灵市果然是富人区！你看我姐现在的打扮，已经与时俱进，啊，还差个帽子！姐，你穿这身去逛街，回头率绝对百分之两百！” “是挺好看。”阔云星也觉得新奇，素凝打扮成这样完全改变了气质，就是七分裤与这个季节不太对应，笑道，“你的墨镜呢？” 素凝不愿再搭理两人，转身朝门口走去，然而身后富哉叫住她道：“姐，早餐啊，还有早餐啊！老公在家，是要做早餐的！” “你别胡闹。” 素凝说着看了眼阔云星，然后继续对富哉说道：“我昨晚答应你，不是让你胡闹。” 富哉摸肚子哀求道：“我不是胡闹，是真的饿了，而且要装就装得像点嘛，配合一下啦姐！就算你觉得多此一举，这么多年弟弟我也好久没能吃到你做的早餐了。” 素凝深吸口气，好像要发火，站了一会后终于还是走向厨房，富哉于是对阔云星笑道：“我姐这么配合，你也要专心点，敬业一点。” 第四十章 虚张声势 素凝在厨房忙活了一阵，结果却又被弟弟嫌弃：“鸡蛋面条？姐，你的手艺不应该只有这种程度啊！” “你不想吃的话，可以自己动手。” 素凝有点不堪忍受他的挑剔，命令道：“你去喊妈起床，一起吃早餐。” 富哉一边走一边嘀咕道：“第一次带老公回娘家，就算是早餐，也应该做得丰盛些来显得感情好，鸡蛋面算什么，感觉好像两个人完全没在乎对方，爱吃不吃，饿了自己煮......” 自言自语的富哉离开厨房，阔云星则走了进来，看着正在将鸡蛋面分碗的素凝，说道：“等会我也要出门。” 素凝没回头：“那到时候一起走。” 狭小的厨房中，即使窗外天空昏暗，穿着亮黄色外套的素凝也如同阳光般，这件外套真是点睛之笔。 去而复返的富哉坐到椅子上，也招呼两人快点落座，兴奋道：“就要开始了，你们加油！相信我一定成功！待会姐你先开头，随后我接上，阔云星你就最好尽量少说话，说多错多，给我妈发现问题，那我的努力准备都白费了！” 素凝摆好碗筷说道：“你自己出的主意，别玩得太过分。” “不过分！姐，我全是为了你！”富哉感叹自己一番心血得不到认同，探头看向厨房门外，立刻紧张地叮嘱道，“妈来了，你们别紧张！” 紧张的只是他，素凝好整以暇坐到阔云星身边，并未当回事看待，衣服的短窄还是让她感觉不适应，整了整衣襟，被进门的母亲看在眼里，竟是成了为重要事情做的形象准备。 素凝母亲名叫路可心，一家三口都没有用到姓氏，她年轻时是名舞女，如今年纪大了四十多岁，靠着女儿赚钱养家，就不在乎打扮外貌，起床便直接下来，头发乱成团。 打量完女儿，她才注意到家里还多了个人，依稀记得昨天匆匆见过一面。还未来得及询问，素凝已经开口先说道：“这是我丈夫，叫做阔云星。” 富哉立刻接上话头：“妈，我都说了你不用担心姐，她那么好看，条件这么好，早就结婚了。” 路可心皱起眉头，不知道儿女两个要玩出什么花样，就算是找人来合伙骗她，也该选位相貌成熟点的，阔云星这样年少嫩容，两三眼还看不破就是白活了这些年月。 只是她刚刚坐下，想着是否当场揭穿戳破，还是再看看戏时，阔云星跟着说起话来：“伯母你好，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昨天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我姓阔云，单字一个星，和素凝在桑灵市刚刚结的婚，她当时工作比较特殊，忙起来我们都没有空举办婚礼，所以，这次回来想给你一份惊喜，只不过昨天好像不太合适，我现在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路可心眯起眼睛，这句话里太多疑点，可合伙欺骗她不会是这少年的主意，于是看向女儿，又觉得自己女儿搞这种事情更加没可能，最后锁定目标，是满脸傻笑的儿子无疑了。 忽然，她眼角瞥见一处敏感，阔云星握上了素凝放在桌面的手！ 连素凝都诧异地看向身边人。 “别紧张。”阔云星好似安抚般对她说道，“都已经在家里了，轻松点，现在是回娘家省亲，不是在桑灵市当你的保镖。” 路可心倒抽一口冷气，这少年未免心大。 只是接下来阔云星又口吐狂言，他笑着说道：“我在特战队工作，特殊原因，长相显得比较年轻。” 可信度犹如山峰拔地而起，素凝母亲稍稍松开眉头，突然富哉插嘴进来：“对，姐夫在特战队上班，身份保密，为了掩人耳目专门做变年轻的面部手术！” “都别说话，我现在已经看不下去了。” 路可心瞪向自己儿子，目光警告后对素凝说道：“野口松山的事情，你怎样选择都行，特地找个人来骗妈就太过分！” 素凝刚要开口，还是被阔云星抢先道：“不关她的事。” 旨在教训儿女的路可心闻言瞪向阔云星，自家事情被一个外人掺合，令她更不高兴，厉声说道：“你放开我女儿的手！” “我知道素凝跟你关系不好。” 阔云星仍旧紧紧抓着素凝握成拳头的手，平静道：“当时结婚没有通知她家人，也是这个考虑，担心你会反对，我想你应该放心，我对她很好，是我要求她回来天草，至少能让你知道我们已经结婚。” 路可心张嘴想要斥责，却发现无从反驳，这少年身上的气质完全看不出稚嫩，处事不惊地将来龙去脉反复说明，她现在与女儿的确鲜少交流，素凝离开天草去桑灵市后就近乎断绝关系的状态，她甚至以为女儿会再也不回来。 不回来倒还好，可突然间回来，有个男人说已经与素凝成婚，她不知道这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经历过什么，硬要否认，称为欺骗谎言，那就蛮不讲理了。 路可心等待阔云星继续解释，对方也心领神会地说道：“野口松山的事情我会解决。” “你知不知道野口松山是什么身份？” 路可心说道：“这是在天草，不是桑灵市，就算讲大话扯牛皮，你们也要先想想后果。” 富哉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了嘴，预备的话语不对路，事情没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但阔云星依然势头凶猛道：“我是特战队的人，跟他们打交道并不陌生。” 路可心摇头道：“在天草，特战队也是要看那些家族的脸色。” 她说着看向女儿，语气放缓道：“素凝，你都长大了，怎么还是这样不懂事？” 素凝听到这里也生不出继续演下去的欲望，本就仅是迎合弟弟的一种妥协，然而阔云星不让她开口，适时再度握紧了她的手，她困惑看过去，这总在出人意料的家伙居然有自信到无以复加的神态。 “不管桑灵市还是天草，对于我来讲都一样。”阔云星说道，“天草的人，也要看新京那边的脸色，何况野口松山只是个小人物。” 第四十一章 你结婚没有？ 路可心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人。 连素凝都好奇阔云星还能将牛皮吹到多大，虽然感觉上他不想是在说谎，但理智告诉她，与其将这些话语当成真的，不如看作笑话。她本想挣开被阔云星握住的手，可对方这么卖劲说服她母亲，她还半途而弃的话，未免瞧不起对方的努力。 “我在天草大概还会呆几天，工作安排上不允许我度长假，在这几天里，我会把问题统统解决。” 阔云星将话说死：“等过了渔女节，把野口松山约出来，我亲自跟他谈。” 路可心不由得看向女儿，如果阔云星没作假，倒不失为一种助力，她想从女儿那里得到确切答复。可惜素凝本就没想要她掺合这件事，能让她宽心，无论过程都再好不过，于是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打算。” 路可心闻言暗自叹口气，没觉得舒坦，到底还是阔云星不足够给她信任。一家人默默吃完早饭，素凝收拾着碗筷，路可心便对阔云星招呼道：“你过来，我跟你聊聊天。” “他等会要和我去市区。” 素凝回头说着，放好碗筷走出厨房，手上还湿漉漉，路可心这才想起女儿今天的打扮不同往日。长大后，看到女儿穿便装的时候比看见她哭泣还要罕见，路可心索性说道：“我也好久没去市里，一起走吧。” 似乎因为阔云星的存在，路可心语气平易近人了些，眼看女儿要直接出门，她从客厅沙发站起身道：“我去隔壁借辆车。” 见母亲走出门口，憋了许久的富哉顿时兴奋地庆祝道：“作战大成功！姐，你看！妈已经信了，说要去逛街她主动去借车，开始为你着想了！” “往后还有更大麻烦。”素凝干脆回厨房先将手擦干，方才也是急着给阔云星解围，怕他再把自己夸下去会露馅。整理好一切，素凝对弟弟说道，“你不出门就好好看家，别到外面乱跑。” 富哉笑道：“叫我出去我还不想出去！阔云星，你身上有没有钱，要不我借你点，同丈母娘出门得买点礼物。” 阔云星摇头微笑，这小子想事情虽然不精细，却也周到，等路可心借车返回，一行人走出门口，素凝竟靠近他偷偷塞过来一张银行卡。 她轻声说道：“到时候给我妈买点礼物。” 阔云星歪过脑袋问道：“她喜欢什么？” 素凝微微出神，显然被问住了，好一会才道：“你看着买就行。” 走在前面的路可心都已经到了车边，回头对说悄悄话的两人道：“素凝你开车。” 客厅里没能得逞，不代表她放弃了打探的念头，跟阔云星一齐坐在后座上，她问道：“你父母也在桑灵市住？” “在的。” 阔云星笑道：“他们对素凝很满意。” 路可心点点头看向车窗外，又问道：“特战队工资有多少？” “薪水算是可以。”阔云星说得头头是道，“比较好的地方是，每个月都会发些购物卡，而政府为我们购买有很高额的保险，即使我不在了，家里人也能得到足够生活的资金。” 素凝朝后视镜看了眼，觉得阔云星如果不是这副年轻模样，长相成熟些，的确会讨娘家喜欢。 从这些简单提问得不到太多信息，路可心接下来直截了当问道：“你打算怎么跟野口松山谈？” 阔云星仍旧从容道：“道理如果说不通，我就动用政府关系，四时家最近在桑灵市犯了点事情，有把柄在政府手里，不用担心他们，野口松山要是死撑硬扛，我也有办法将他带回桑灵市。” 真是牛皮越吹越大，路可心重新打量坐在身边的这个少年，还是没能从外貌上察觉出一丁半点的破绽，或者说能引起她遐想的地方，假如除了话语，还能有些实际事物可以供她确认，她也宁可相信。 但阔云星其实说得没错，卡特琳娜一直在给他汇报桑灵市关于事件里所发生的事情，自然包括四时九鬼被拘禁审查一事，阔云星初时听闻还不太相信，沈清华竟是最终亲自出手，给他找回场子，尽管卡特琳娜与自己纠缠不清的是当年一个玩笑性质的随口承诺，自己从未当真，卡特琳娜却越来越固执。阔云星是真担心等卡特琳娜老了，会变得跟她老师沈清华一样。 素凝开车很快，车技亦高超，这是身为保镖的必须技能，路可心没时间打探出太多话语，待抵达预定地点，路可心便改变初衷要跟两人一起走。原先素凝是打算去买些节日服饰，好在参加渔女节时全套满足儿时遗憾，以为三人会分开走，各办各的事情，母亲此时参与进来就感觉好像不太自由。 走进商场，素凝与阔云星很明显能感受到路可心的激动，都不知道她多久没逛街，爆发出异乎常人的精神气，改头换面般走在人前，兴致高昂。 “你可以去办你自己的事情，我陪着她就行。” 落在后头的两人又开始低声交谈，素凝说道：“我很感激你的帮忙。” 阔云星笑道：“我也是要去买点东西。” 素凝视线放到远处的衣服店中，嘴里则说道：“你说的那些，其实把问题搞复杂了，我不怕野口松山，只是担心他会打扰我家里。” “我说的不全是实话，也不全是假话。”阔云星顺着她看去，说道，“渔女节你也会去吧？” 素凝略微诧异他的察言观色，点头道：“那是天草重要的传统节日。” 于是阔云星走向服装店，同时对她招手道：“进去看看，你母亲那边就让她自己先逛着。” 店员立刻迎了出来，看着两人以为是姐弟，热情引至一片色彩斑斓的节日服饰展架前，介绍道：“我们店里品种和用料都是最丰富的，这位美丽的小姐，您看看喜欢哪一套？” 阔云星看不懂此间服饰，素凝却很明白，看着象征喜庆吉祥的节日盛装，莫名泛起一丝激动，抬手揉捏布料，眼前忽然浮现了年少时看着别人从家中出来，身着好看夺目的衣服，她自己却默默站在窗后，望着人们陆续汇向一个方向，直到远处天边亮起烟花的缤纷色彩。 选哪一套穿去参加节日呢？ 阔云星发觉她犹豫不决，便随手指去道：“你试试这件。” “小姐，我帮您取下来。”店员赶紧过来帮忙，但手伸到一半时停住，她打量起素凝身材，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小姐，您可能更合适定制，因为我们店里的成品大多尺码不太搭配你的身材。” 素凝也是吃惊，看着自己困惑道：“只是穿一次，短些都无所谓。” “您这么好的身材，衣服当然要最合适地尺寸。”店员推销起来，“我们的裁衣师傅正好在店里，以他的眼光绝对能让你展现最完美的姿态！” 临时定制，时间来不来得及是个问题，素凝没想弄得麻烦，但阔云星抢先开口道：“去咨询一下意见也好。” 裁衣师傅是个严肃专注的老头，看到顶尖模特身材的素凝，眼睛便是一亮，兀自点点头后取出软尺道：“过来。” 有时候态度强势会得到不错效果，素凝的迟疑心因此被推向尝试意愿，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挑选布料款式时老头说起一个古怪问题：“你结婚没有？” 素凝睁大眼睛，一时间没想通这与定制衣服之间的关系，于是忽略着继续挑选布料，样板本里一张以黑色为基调的照片令她感觉安心，比起那些少女心思的花样色彩，黑色就是西服带给她的专属印记，她深吸口气，下了决心，指着说道：“这个。” 老头却固执道：“你结婚没有？” “为什么要问我有没结婚？” 素凝严肃反问。 老头表情比她更严肃，嘴角下弯说道：“你选的是黑留袖，未婚不能穿。” 这气场太强，令素凝皱起眉头，旁边的阔云星还是抢先了笑道：“她结婚了。” 第四十二章 闭嘴！ 次次抢话，未免玩得太放肆，素凝为此有些后悔答应弟弟的主意，事情本不复杂，旁生枝叶后潜藏的麻烦如今才慢慢显现，让两个年纪不大阅事不足的人参与进来太儿戏，而等店员算出价格，她再次受到动摇，这价格太高昂了！ 定制一套盛装，以时间看还需要赶制，高昂的费用的确合乎常理，素凝惋惜地打算放弃，却见阔云星已经转身走往柜台。 “不买了。”素凝快走两步与他低声说道，“我的卡里没有这么多钱。” 阔云星轻笑道：“那衣服做出来应该很好看，你穿上肯定会更好看。” 突如其来被夸赞，素凝稍稍放下了偏见，对方嘴甜的程度比起成年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似模似样，还没做作在里头，她率先抵达柜台对店员说道：“订单可不可以暂时放在这，我需要考虑一下。” 店员早有准备，大单生意总是好事多磨，正想趁热打铁来当场说服，但阔云星随后掏出了卡片，自带不容否定的语气道：“衣服能赶在渔女节前做出来的话，最好现在就开始。” 素凝发现那并非自己的银行卡，而是张信用卡，连忙制止道：“不能花你的钱。” “我家里很富裕。”阔云星宽慰她道，“你难得回来一趟，奢侈点没关系，再过些年，你就老了。”他相信素凝作为秦安琪保镖时，有对他的背景做过调查，清风即使看起来是个寒酸老头，身为市立博物馆馆长的公务员身份应该也不算得穷人家。 话说到了素凝心里，两天内发生的事情不可否认刺激了些她内心深处鲜少提及的地方，如果说未婚能忽略，其他关联情绪便更凸显，她从老师那得知的历练地据称穷凶极恶，人生尽头或许因此到达，她总习惯往最坏后果考虑，若能满足曾经遗憾，算是修剪了旁枝末节。 是一如既往，还是少少放纵呢？ “刷卡吧。” 阔云星把信用卡交给店员，也没理会素凝表情，紧接着扭头向裁衣师傅问道：“老先生，时间上能否赶得及？” “虽然是赶工，但质量不会有问题。”正在画图的老头抬脸，从鼻梁上的老花镜里打量柜台前做着犹豫姿态的高挑女人，说道，“这会是我的一件杰作。” 店员也附和笑道：“美丽的女士，您穿上后绝对能成为宴会里最夺目的那个人。” 老头闻言哼道：“光讲外貌，是浮于表面的肤浅，这次我要重在体现气质！” 显然熟悉他的店员不好意思地陪笑，不甘心地反驳说道：“总之会很好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令素凝开不了口，见票据都已经打出事情成了定局，她为自己的犹豫悔恨，身边这个少年次次都强势把握主动权，仿佛抓到了她弱点。 两人刚要离开，又被老头喊住，事情还未完，黑留袖的各种特殊要求得获取准确信息，例如族徽等等需要设计在衣服上，尽管时代至今，放弃了很多更为正式的要求，却也有坚持底线。素凝被问得晕头转向，语焉不详地根本应付不来，她本就不熟悉这些细节，阔云星见状便再度自作主张，随意胡掐乱扯一通。 好不容易逃出来后，阔云星对嘴角挂着笑意的素凝道：“原来你什么都不懂。” “我离开这里太久了。” 素凝忍俊不禁，却极力掩饰着笑容道：“刚才你说是我丈夫时他们...” 从认识她起第一次见到她主动发自内心地笑，阔云星继续引诱道：“想笑就笑出来，你现在又不处于工作中。” 素凝偏过脸笑了，没让他看见，然而这份笑容也没能持续多久，她看见母亲的身影，但她母亲身侧一边正有拨气势强劲的人快步朝她母亲走去。 会是麻烦？ “我们过去看看。”阔云星牵起她手，走在前面，说道，“前面那个女人应该认识你母亲。” 素凝看了眼被抓握的臂腕，顺他话中所指望去，确实这拨人中为首是个贵妇人，与她母亲年纪相仿。出于保镖本能，素凝迅速换上肃穆神情。 这拨人直到走近，引起素凝母亲的注意，贵妇人才开口打招呼道：“可心？” 路可心孤身一人面对，有点畏惧地后仰，嘴上倒是笑道：“你认识我？” “你不记得我啦？” 贵妇人提高音量，仿佛见着好玩有趣的事情，她打量路可心，对这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啧啧摇头，说道：“我还记得你，非常记得。” 路可心摇头道：“你认错人了。”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见是阔云星拉着女儿过来，便迎上去道：“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贵妇人也看向走来的两人，发现素凝时委实瞪大眼睛，抬手捂嘴掩饰惊讶，喃喃道：“不会吧...” 谁也没搞懂她的震惊，素凝回视过去，与这道异样目光互相打量，路可心走向女儿，背对着贵妇人小声说道：“走，别管她。” 显然路可心急着走不是对方认错人的原因，素凝没做质疑，那贵妇人却直接带人追来，笑着对她说道：“我记得...你叫素凝对吧？” 素凝面无表情，转身跟随母亲离开，但贵妇人下一句话将他们留了下来：“我当年同你母亲可是很要好的姐妹。” 路可心回头厉声说道：“她是我的女儿！” 终于忍无可忍，路可心面容的不善引起贵妇人身边随从的对峙，她穿着宽松上衣的胸口大力起伏，脾气从来就暴躁，多年的安养，此刻再度出现激动令她的气血翻涌，脸庞潮红。贵妇人也在为这道厉声惊讶愣神，接着又笑道：“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怕什么？现在不过是旧人见面。” “我跟你不是旧人，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 路可心转头对女儿说道：“走，别跟她说话，不是好人。” 她的话使得贵妇人脸色剧变，带着随从跟上道：“我不是好人？我不是好人你才是好人？当年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路可心不说话，只顾拉着女儿埋头走，贵妇人则在旁边自言自语般，越说越恢复平和表情：“我记人的能力可是一流，见到你的时候，从没想过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我还能认出你，真是让人感慨，我怎么就记性这样好呢，以前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忘记。” “我不认识你！”路可心连看一眼都不愿意，表情忧虑又固执道，“别再跟着我们！” 贵妇人总算回到了之前的从容，仿佛笑言地说道：“你怕？你怕我现在会打你欺负你？不会，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过得怎样。” 路可心皱紧眉头，贵妇人说起了她的女儿：“素凝都已经长大了，转眼二十多年，时间真是无情，她长得跟她几乎母亲一模一样。” “闭嘴！” 第四十三章 各有所谋 贵妇人越说越过分，脾气不好的路可心大声呵斥出来，正中她下怀，随从立即呈保护状围拢，虎视眈眈，在人多眼杂的商场中她肆无忌惮，刻意激怒路可心。 素凝早就看出她那些侍从的衣服上不算显眼的族徽，即使不显眼，也蕴含能量，是天草赫赫有名的谷神家，在渔女节上他们将与四时订亲，远道而来。天草的地域观念较为强烈，寻常时候盘踞地方的势力倒是不会轻易在别处逛荡。 自己母亲怎么会跟这些人打过交道？ 看起来，还是恶劣的关系。 贵妇人得偿所愿地微笑，指着不远处的餐厅说道：“我们过去坐一坐，聊聊家常？” 义愤填膺的路可心也知道形势逼迫，就算硬要离开，对方肯定也会纠缠不休，对素凝说道：“你们去干别的事情，我来跟她聊。” “素凝也一起来。”贵妇人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作为长辈，总要认识一下。” 路可心强忍口气怒视她道：“尾樱！以前的恩怨找我算，别扯上素凝！” “你还是这脾气，还以为年纪大了会安分些。”名叫尾樱的贵妇人摆出摇头惋惜状，对素凝说道，“都一起来吧，遇上有趣的事情，我都按捺不住好奇心。” 素凝依旧默不作声，见母亲含怒朝餐厅走去，便紧紧跟上保护在旁，母女俩过往关系再差，也始终有亲情，何况贵妇人尾樱似乎另有所指，不明不白的话中总带着深意，恰恰都会引得她母亲情绪波动。 一行人来到餐厅，尾樱大大方方坐在主座上打量素凝，渐渐浮起欣赏姿态，转而又对路可心道：“你怎么活成现在这个模样，要不是我，别人都不可能认得出来是你，我跟别人说，也不会有人信。” 她话语讲得慢慢悠悠，犹如讥讽，似乎在拿路可心与自己对比，她雍容华贵，气质高雅，保养得极好的肌肤不比二八少女差，反观路可心，发型随意，皮肤粗糙，厚重眼袋几欲瞌睡状，加上松垮垮的衣服把身体营塑得更似上年纪的妇女，怨恨脸庞好像下一刻就将泼妇骂街。 自始至终毫无存在感的阔云星这时在桌下握住素凝的手，并且抬到桌面，让所有人都看得见，素凝惊愕，贵妇人尾樱也瞩目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闯进餐厅后，这原本冷清没几个顾客的地方就显得愈加安静，尾樱把控了全场，她的瞩目，便是全部焦点。 路可心即将火山爆发的脾气总算压抑住了，深深换口气。 “这少年郎是谁？”尾樱打量着阔云星，却是在问路可心，“从未见过，气质倒是挺稳重，他和素凝是什么关系？” 路可心一腔怒火瞬间变成焦虑，那名口若悬河的少年简直是异数，本就不好的局面，他要是掺合进来指不定会搞得更糟糕。然而阔云星开口就回应道：“我是素凝丈夫。” “噢？”尾樱习惯性捂嘴震惊，透着看新鲜事的喜色，对路可心笑道，“真是...继承了她母亲个性啊。” 阔云星笑了两声，说道：“素凝很善良。” 尾樱这回知道他打定主意要撑场面了，路可心被威压，素凝内敛，唯独他还身处事外，开始以为只是个小跟班，少年模样就这么大胆倔强，莫名的滑稽。尾樱盯着阔云星微笑起来，再夸张另类的事情她都见识过，对方莽撞进来，那便一起玩，她说道：“你能娶到素凝，凭的是什么本事？” 意要指责路可心教女无方，没料阔云星回答很快：“两情相悦就好，不为财，不为权，不为男女姿色。” 尾樱睁大眼睛，用质疑目光去扫视，但完全没有效果，虽然素凝尴尬地低垂眼帘，可阔云星毫不退让。尾樱又点头对路可心道：“是个精神不错的孩子，我看人很准，不过，不懂得屈伸，虽说年少心高气傲，他这样也总要吃点大苦头才会真正懂事。” 路可心偏过头懒得搭话，她是愤怒而非畏惧，阔云星能强出头，她也乐意不给尾樱台阶下，现在关键不是逞口舌之快，及早脱身才是重要事情，她看了眼女儿，心情烦躁。 困局没这么容易破开，尾樱执意要让这家人在自己面前难堪，正要继续跟阔云星对话，却见他望向了自己的随从，眼神锐利，那只是打量餐厅的随从竟被看得脖子一缩，做出防御护身的紧张姿态，杀气弥漫至另外的随从，尾樱发现这在眨眼间自家全部随从都对着阔云星严防谨守，戒备剧增。 可她眼里可笑的少年郎竟是回以轻藐挑衅。 武道高手？ 以尾樱的眼力见识，此刻又发觉素凝也全神贯注地盯视周围，两个人都毫无畏惧，反倒是把她这个正主晾在一旁了，她不得不再高看两眼阔云星，这份心思的确活络大胆，用莽撞不知进退也好，用狡猾灵动形容也罢，总之把氛围适时地搅成剑拔弩张，实实在在覆过了她刻意营造的气场威压。 又不是针对她，不好出言干预，会显得她与小辈计较，把双方地位摆到一处。 无论如何，她没能彻底赢下这一役。 “渔女节我们谷神家与四时家订亲，你们也该有所耳闻。”尾樱说着，招来随从拿出三张请帖，“还有些亲朋好友的席位空着，你们也来助助兴。” 请帖丢到了阔云星面前，尾樱起身走向餐厅外，临出门前侧过脸道：“往后我们两家还得多亲近。” 餐厅人去座空，服务员被老板唆使去桌边询问道：“几位客人，请问，方才点的餐——” “全部都拿上来！”路可心终于不用再克制自己，指着请帖对服务员吼道，“看到这些没有，记谷神的账上！别再过来打扰我！” 服务员被唬得愣愣地点头，看向方才直面谷神家贵妇人的阔云星，那少年却也指着请帖笑道：“好奇吗？要不要把请帖给你，给你去凑个热闹？” “不，不，不用...”服务员自认都惹不起，这家人绝非善类，连忙跑回去汇报给老板，“他们说帐记在谷神家。” 老板愁眉苦脸，他看完全程，能跟谷神家言语交锋的人现在还好好坐在那，咬牙道：“算了，东西照样给他们上桌。” 耳力敏锐的素凝听完餐厅内的议论，没多放在心上，而是对阔云星皱眉道：“你刚才太冲动。” “试探底线而已。”阔云星笑道，素凝的手却还握着，他轻轻揉了揉道，“她们要是真想过动手，最后还是会动手，你母亲也是不服输不让步的脾气。” 路可心听到被点名，从自己的思虑里抽神出来看向阔云星，不满道：“胡闹！” 然后对女儿指责道：“你看你回来天草，惹出多少事？那个叫尾樱的女人，你以后看到就避开，别跟她说话，不是好人！” 素凝没有回应母亲的话，她亦是惭愧给家里带来祸事，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是尽早离开，前往她老师所说的那个地方。看向桌面的三张请帖，素凝打开扫了眼内容，是真的请帖无疑，问道：“妈，我们去不去？” “不去！” 路可心干脆利落，站起身就要来拿请帖丢掉，却被阔云星先拿起。 阔云星笑道：“要去，不用怕。” “你什么都不知道！”路可心伸手道，“去那里麻烦更多，给我丢掉。” 阔云星从容道：“去那里，就能解决野口松山的事情，只要让人知道素凝已经嫁给我，你还会有什么烦恼？” 路可心闻言一愣，随即表情认真，眼睛在请帖与素凝间往来，犹豫不定。阔云星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她的担忧也并非无中生有，更深层的事情还处于潜伏，她绝不希望被挖掘。 她看着阔云星脸上的自信，嘴唇蠕动，最终决定下来对女儿说道：“素凝，过了渔女节你就回桑灵市，以后都别再回来！” “为什么？” 素凝此时已经忍不住发问。 路可心走回自己的座位，不看女儿的脸，固执道：“我叫你别回来，你就不要再回来。” 素凝莫名其妙地下意识看向阔云星，历经数事后她无法忽略掉这个人，潜意识中期待他能给出意见，但阔云星忽然抬起她的手在唇上轻吻，说道：“听你母亲的话。” 他何时变得这么轻佻？素凝想缩回手，稍稍使劲却挣不脱，阔云星又笑道：“都老夫老妻了，伯母，以后我会管着她，不给她回家，你放心。” “最好！” 路可心虽答应，也是皱眉看着，这个少年表现得太强势，她即使内心不相信两人是真正夫妻，但观感不容置疑，谁家小孩会这个样子？ 强势些此时看来也算好事，至少可以保护素凝。 路可心望向脸颊微红尴尬挣手的女儿，作为舞女，曾经阅人无数，隐隐约约看出了女儿羞涩情绪，心里顿时一横，闭上眼睛点头给自己振奋精神，再挣开眼时说道：“我同意素凝嫁给你。” 素凝从玩闹似的挣扎里转过脸，诧异地看着自己母亲。 阔云星笑道：“我会好好待她。” “以后都别让她再回来天草，一辈子都不要回来。”路可心重复自己之前的话语，意思更甚，“天草不是她该生活的地方，去哪里都不能回天草。” 素凝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询问缘故，阔云星却已经在点头应允。 他不肯定身边懵懂女人是否有察觉到自己身世或许另有隐情。 他也在考虑别的事情，参加那场订婚，不失为对四时家下手的一次好机会。 第四十四章 盛装 从商场出来，路可心与素凝早没了继续逛街的心情，于是取车踏上返程路。路可心明显心情不好，来时对阔云星问这问那的欲望全然不见，闷坐在后座，侧头看着外面道路风景沉默无语，烦抑气氛从她身上散发笼罩整个车厢，连开车的素凝也忍不住偶尔从后视镜里窥视，看看母亲到底怎么了？ 直至回到家前，素凝的浅野阿姨寒暄问起这家人去市区里玩得如何，路可心这才有了精神，还对浅野家介绍站在素凝身边的少年是自家女婿。 “噢...好年轻。” 四十多岁年纪的妇人很是惊讶，印象中隔壁家的高个女孩在长大后就十分强势，完全没有了幼时的孱弱，她好奇素凝出去在桑灵市的十几年里经历了什么，当然，什么时候开始女孩慢慢成长起来她也记忆模糊了，总之这是一家不普通的人。 强势女人嫁给年轻丈夫，似乎也说得过去。 浅野温和寒暄，一如这些年来对素凝的关照，听闻素凝要去参加渔女节，又是吃惊，难道嫁人后果真今时不同往昔了？她家女儿嫁了人后反倒比以前脾性差些，人与人都是不同的，浅野趁机叫素凝等一下，回家把自己女儿喊了出来，女儿今天恰好也回娘家省亲。 “素凝姐姐，好久不见了。”跟随出来的少妇比素凝娇小得多，看到儿时友人也很高兴，她身边站着的丈夫则打量阔云星，之前在屋中，岳母简略叙述了番，大家无不讶异，算是奇事轶闻了。 然而素凝与浅野家女儿记忆不深，被看怪物般打量，反而感觉不自在。 浅野阿姨笑道：“到时候渔女节你们就一起过去，小南，你这么多年没见你素凝姐姐，多说说话，我跟你路可心阿姨去商量点事情，节庆可有不少特价好东西。” 妇人家的事情商量的都是些家居杂事，素凝与阔云星便应邀进到对方家里小坐，茶水端来，素凝正襟危坐地模样令得小南夫妇不由得也跟着严肃正经，闲暇话题倒不好聊了。 她丈夫问道：“阔云先生如今在哪高就？” “我不是天草人。”阔云星怡然自得道，“在桑灵市当个小公务员。” “哈哈，公家饭吃得比较稳定，阔云先生这么年轻，以后肯定大有前途，我过完节，也要去新京当一个小公务员了。” “过奖过奖，能在新京任职才是真正大有前途。” 阔云星看向身边不发一语的素凝，她貌似当成保镖工作谨言慎语了，于是说道：“素凝，那套衣服应该穿起来很麻烦，到时候，你是想在店里穿好，还是拿回来穿？” 素凝闻言有些错愕，心思一转便理清了问题，说道：“拿回来再穿。” 阔云星笑道：“你懂穿吗？” 看见这两人一个迟疑，一个打趣，小南好奇问道：“素凝姐姐新买了一套什么衣服，是要在节日穿吗？” 当听到是黑留袖，少妇失声笑道：“这个我也不懂穿，得是我妈妈才会。” 她丈夫也好奇凑趣道：“阔云先生，你们有孩子了？” “暂时还未有。”阔云星笑道，“打算明年生一个。” 这话让浅野家更是觉得新奇有趣，看起来更强势的素凝基本不说话，只有阔云星在和人热络，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办法，让小南丈夫深为佩服，情不自禁偷偷取经。 素凝感觉尴尬没法继续呆下去，借故拖阔云星回家后，待命令他在沙发上安分坐好，表情认真的素凝说道：“你去渔女节，不能穿这么随便。” 阔云星看了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差在哪里，那时候救下的四时一辉还托人给他买了新上衣来替换，但素凝仍旧思索道：“在市区里也忘记给你挑选些好看的，明天去拿衣服的时候你记得这件事情。” “不如穿我的！”富哉忽然跳出来，兴致勃勃道，“反正我俩身材差不多，我又不去，你穿我的正好合适。” 素凝皱眉道：“你那些太休闲，正式场合更不合适。” 富哉嚷道：“我也有正式的礼服！” 两姐弟争论不休，阔云星不动声色地旁观，看来素凝也逐渐接受自己身为她丈夫的设定，弄假成真了。 翌日，渔女节便是在傍晚开始，白天里浅野家主动过来邀请一同前往市区，素凝隐隐觉得这家人是在好奇自己新买的衣服，果不其然，到了地方小南也拿出盛装，陪同她一起到那见服装店里穿衣打扮，非要亲眼见证她穿上隆重正装的事迹。 女人在忙活自己的事情，男人就只能在外头慢慢等待了。 那些衣服不是一时半会能穿戴齐整的，阔云星与小南丈夫在一家路边咖啡店找了位置坐下，闲聊。对于阔云星的好奇，并非止于他能娶素凝，小南丈夫也是外地女婿，欣赏着商场外的街道车水马龙，意味深长道：“光是看这里，也想不到会有很多人想要离开天草。” “这次回来，以后素凝她也不会经常再回天草了。”阔云星拿起咖啡杯，问道，“你们呢？” 他话说得直接，小南丈夫还以为得再委婉几句，便道：“我们也是，等我在新京的工作稳定下来，我也会接他们全家到新京一起住。” 阔云星笑道：“以后当上大官，别忘了关照我们。” 小南丈夫尴尬地轻笑，两人虽是初始，可阔云星仿佛老朋友般说话打趣，他不好按习惯聊天，说道：“按资历辈分我还得熬很多年，不过新京确实是个好地方，无论政治经济都是毫无疑问的中心，配套设施还有城市环境比起其他地方，我都觉得我老家是乡下，尽管我老家也是一个省城...太多资源集中到新京了，那个地方太庞大，我第一次去，就迷路，走着走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个市区。” 两人说着笑，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现在临近节日，街头也随处可见盛装打扮的人，两个外乡人看得饶有兴致。 一回头，阔云星望见身着黑色盛装的素凝正扭扭捏捏地走来。 如何形容？人来人往的街上，无须刻意寻找，视线自己便被吸引过去。高挑的身材搭配在显瘦的黑色衣袍下，正常人根本无法驾驭，原本苗条别致的身段会因此变得过于细窄，但偏偏那裁衣老头独具匠心，裙摆图案浓彩重色，渐渐往上层次分明，恰到好处的位置稳稳压住了视觉中心，维持端庄贤淑。 只是为什么走路姿势会诡异成这副模样？ “不是这样走的素凝。”浅野南从后头跟上来，亲自示范步伐道，“像这样，你慢慢走，不要急。” 素凝脸色晕红，表情难受恨不得像穿西装一样大跨步，气势汹汹。 第四十五章 前往 陪同素凝去服饰店的，还有路可心，她也换上了久违服饰，只是刻意的走在队列后头，让两个后辈先亮相人前。今天她罕见地化了些妆，改善来自于中年妇女的笨拙，即使如此，比起昨天的谷神尾樱，还是看不出其实两人年龄相仿。 她此时更在意素凝那套衣服的价格，本来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套，直至见到真容，无需店员讲解，她自己就能估算出价格不菲，最后得知并不是女儿付钱，稍稍宽心之际，来自阔云星的困惑又加重几分。 以至于几人才刚坐下，她便开口指责道：“往后不能再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 阔云星看她盯着自己来说，于是笑着点头：“不会了。” “素凝现在这样穿其实也不太合适，你们不知道该在什么样的场合穿什么样的衣服，就要选普通一点的，避免跟自己的行为举止不相配，让别人笑话。”路可心郑重教育道，“素凝，你现在就完全不适应这套衣服，去到那边记得尽量少说话，尽量别引起注意，不然会很丢脸。” 素凝跟着点头，只是仿佛没在意般，说的第一句话也在指责阔云星：“为什么你还没有去换衣服？” 阔云星看向小南丈夫，这个置身事外的男人顿时招惹来全部视线，好在阔云星开了玩笑立马停手，指往街对面的一间男士服装店道：“我现在就去换。” 他说做便做，素凝也想起身跟去，被母亲拉住说道：“你们两个，该花钱的地方不用犹豫，但不该花的钱，尽量不要随意花，钱留着多些储蓄，以后可能就有用得上的时候。” 素凝讶异，自己母亲虽然时常在这些事情上面教训自己，但如今话里针对的已不是自己一个人，莫名轻松许多。快走几步想要跟上阔云星，猛地记起礼仪，慌忙稳住身形，步伐凌乱地追他走进服装店。 挑选西服便算是素凝的特长了，毕竟一年到头都在穿，也仿佛是找到了一处能俯视阔云星的地方，这两天总被他抢话，于是素凝毫不客气将挑选西服的细节问题一一摆上台面，显得这少年模样的男人纯粹门外汉。 最终阔云星也没察觉自己穿上的这套到底是好在哪里，他在镜子前打量，身材确实被衬托得干练挺拔许多，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至少远远看来，更显成熟气质的西服平衡了两人间年龄外貌的差距。 “你还要做个发型。” 素凝随手伸指比划他的头发，尤其在耳朵发鬓，夹起长长一束，好像要用自己手指就在这里剪掉，嘴里不满道：“你头发太长了。” 阔云星与众不同的审美观回应道：“长点比较好看。” “男人怎么能留长发？”素凝给他打扮形象上瘾，已然不顾忌地贴在他身后，两手摆弄把他的头发捋起，露出额头，这才盯着镜子赞同道，“这样才好看。” 阔云星轻笑道：“你喷香水了？” 素凝闻言不由得动作一滞，假装随口道：“好闻吗？” “还不错。”阔云星拿下她不再如之前强势摆弄自己头发的双手，将她拉到身边，揽臂搂住腰肢打量两人站作一处的形象道，“你弯腰看看。” 素凝皱眉道：“我又不是老人。” 下意识想拿开他好似揩油的手，发现不使劲根本扯不动分毫，在镜中反倒像是她自己主动把男人的手拉来，旁边店员都看得不敢动声色，连忙偏头表示没看见两人小动作。 “过来的时候我看见有发艺店。”素凝耳根发热不愿再在这里逗留，强硬拖阔云星朝外走去，“现在就过去给你做个发型！” “衣服还没付钱。” 由于阔云星始终的抗拒，发型师只能略作修剪给他梳个大背头，以此跟同行的素凝的要求搭边，好在阔云星本就浓眉大眼，五官偏向西方人的立体，整张脸敞露出来也可以洗去稚嫩。仅仅这样，倒显得收费不合理了，造型师搬出化妆箱填补精细，给阔云星画上眼线之类改善面容，一套功夫搞完，将年少容貌化妆成专门为了显年轻而特意做的打扮，不再容易猜测他的真实年龄。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经造型师的解释，素凝了然点头。 时候也不早了。 回到碰头点，小南第一个惊呼出声，赞叹道：“好帅气！” 阔云星没反应，身边的素凝却乐意笑起来。 一行人正要启程出发，出来门口时忽然驶来一辆轿车靠边停住，车窗摇下，里头的男人先行热情打招呼道：“阔云先生，遇见你真令人高兴！” 是四时一辉，打量着阔云星与往日不同的形象，脸上是情不自禁地笑意，只不过他脸上也不正常，淤青未褪。他总对没给阔云星做出报答耿耿于怀，扫了眼一行数人说道：“你们这是要去参加渔女节吗？不妨一起同行！” 看着轿车上的四时家标志，路可心和素凝眼色诧异，然而阔云星说道：“去参加你们跟谷神家的订婚。” 这样说来四时一辉就更感亲切了，能应邀参加的都是两家亲朋友人，那便不能只当作报恩，拉近关系才对，他马上推开车门，下车来自我介绍道：“我是四时一辉，前些天恰逢得到阔云先生帮助。” 一行人都没见过这么好客和蔼的四时家本家人，情况不明不好出声，阔云星却直接握上四时一辉肩膀，介绍身边人道：“这是我内人，素凝。” 老好人看着素凝打扮一时间也很惊讶，本以为阔云星比自己年纪小，但家庭组建上似乎超越太多，礼貌道：“阔云夫人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美丽非凡。” 素凝悄悄靠近阔云星身边，找着感觉微笑点头，待一轮介绍下来，四时一辉愈加热情邀请同行，阔云星便选择搭他的车前往，与小南夫妇分开。 坐上四时家的车后素凝满心狐疑，搭在腿上的手忽然被阔云星握住，并且递给她意味深长的笑容。四时一辉的出现同样出乎阔云星预料，但也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烦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