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大侦探》 第1章 落魄的警校毕业生 江城的天,总是蔚蓝的颜色,朵朵白云挂在上面,入目蓝白相间,色彩绚丽,非常的惬意。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如一个曼妙的女郎体贴的帮你揉着全身的经脉,力道柔和,那股酥麻劲儿,可以渗透到人的骨子里,格外的令人舒服。 四月春光,聂尘就这四仰八叉的仰面躺在滨江路一张长椅上,晒着太阳,头枕着一侧的扶手,腿很不雅观的伸着,搭在另一头的扶手上,把整张长椅都纳入自己的屁股底下,毫无公德心,一点不顾及过往买菜大妈们嫌弃的眼神和低低嘀咕的碎语。 他戴着一副蛤蟆墨镜,在黑色镜片的掩饰下,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很有神。他的身材很精干,一米七八的个头不高不低,头发凌乱,休闲裤体恤衫,因为躺着的关系,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正是中午时分,与滨江路紧邻的商业区人头攒动,不少白领粉领金领从办公室出来,吃饭散步,消磨时间,借着中午一点点午休时光,恢复辛劳了一上午的身子。 其中当然不乏妙龄女子。 聂尘像海选模特的评委,挨个朝街上来来去去的人流用审视的目光看来看去,嘴里不三不四,面目痞里痞气,时不时的冲落单的女孩们吹声口哨。 “嗯,这个不错,屁股大腰身细,脸也好看。” “哇,这个更好了,胸口像塞了两坨木瓜一样,好大好大!” “咦,这个没见过,哟呵,红衣服,新来的?哪家公司上班?赞赞,嘻嘻,转过来、转过来,快转过来……太丑了,太丑了!” “哎?是个男的?草,男的还留这么长头发!” 聂尘呸了一口,扭头朝边上吐了一口唾沫。 那个长发男子大概察觉到了聂尘盯着自己的眼神,侧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发现了聂尘鬼鬼祟祟的动作,娘娘腔的跺一跺脚,娇羞的扭头而去。 哇的一声,聂尘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了。 他抹抹嘴角的唾液,悻悻的骂:“草,世道变了,孽畜都敢光天化日的出来现眼了!” 被恶心之后,聂尘再无继续观望的兴致,喉咙里仿佛膈应了什么东西,老是不舒服。 他又骂了一声,爬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左右张望一下,琢磨接下来做什么。 云彩在头顶悠悠的飘,带来了一缕江上凉爽的风,风清凉而纯净,吹在脸上无比的舒畅,头发在风中轻轻扬起,每个毛孔都在风里张开来,尽情的吸吮风的养分。 聂尘吹了一阵风,发了一会呆,摸摸头,最后决定,还是回办公室去,泡杯茶坐等瞎眼客户上门。 还没有挪步子,就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裤子、花色衬衫流里流气的男青年走了过来,瘦猴子一样的体型,吊梢眉三角眼,抹着发油打理得苍蝇都爬不稳的发型,走一步晃三下,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这人老远就看到了聂尘,笑嘻嘻的伸手打招呼。 聂尘挥了一下手,算是回应。 瘦猴子过来,嬉笑着搭讪:“尘哥,又瞄上哪个姑娘了?” “别,离我远点。”聂尘捂住了荷包:“我可没俩钱让你偷的。” 瘦子是个小偷,擅长妙手空空的技巧,两人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多次,已然是熟人了。 “哪里话,尘哥,我胆儿再肥也不敢向你下手啊。”瘦子低眉顺眼:“我还指望你介绍你那几个同学认识认识,日后照应一二呢。” 聂尘没有接他的话,摸出了一颗烟。 瘦子殷勤的掏出打火机凑近替他点上,然后从自己口袋里也摸出一根,手势熟络的将打火机朝空中一挥,拨动转轮,给自己也点上,吞云吐雾。 聂尘在烟雾里瞥了瘦子一眼:“今天祸害了几个人?” “还没开张呢。”瘦子愁眉苦脸,一口就吸掉了半截烟,大有借烟浇愁的味道:“现在这些人出门都不带钱包了,不好下手啊。” “那你该怪马彩云爸爸啊。”聂尘笑:“弄出什么付钱宝,断了你们这行的财路。” “看来过阵子该改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瘦子道:“春哥你觉得混你们骗子这行怎么样?” 聂尘一口烟差点呛着,扭头怒道:“瞎说什么?老子是正经的咨询公司,不是骗子!” 瘦子讪笑:“得了吧,哥,你那公司十天半个月不见客人上门,不是弄电话诈骗的是什么?我可见多了,骗子公司都这样,不见活人来,只闻电话响。” 尼古丁憋在胸口,久久不能散去,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把气喘匀净。聂尘初初气恼,稍后又是一阵悲凉,得,连一个小偷都看不起自己,这日子也混得太差了吧。 两人沉默下来,抽着自己的烟,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就蹲在街边,如两株长在墙角的野草,无人注意这落魄的两人。 好一阵之后,烟燃尽了,瘦子又摸出两根来,一人一支接着抽。 他一边续火,一边问:“尘哥,你说你吧,以前怎么说也是正规警校毕业的,读了那么些年书,怎么就没有穿上一天半天的警服?你瞧你的同学,都当上辖区警署头头了,多神气,走路都带风的。” 瘦子口气羡慕嫉妒,把烟卷叼在嘴上身子抖一抖的蹲着感概,沉浸在烟雾熏陶中眼神迷离,动作活像正在拉屎。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不过聂尘早已习惯,毕竟警校毕业生的身份在这群灰色人群中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大伙都不是正经人,坑蒙拐骗的,肯跟你说话就不错了。 于是呵呵笑两声,聂尘没有接这茬,直接敷衍过去,只是随意的答道:“各人有各命,有什么好在意的,随遇而安吧。” 他又岔开话题:“听说前两天你被揍了?” 瘦子脸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把伤处尴尬的摸了摸,瘦子愤然道:“说起就来气,新来的那帮人,给的保护费比我们高,九龙会那些孙子就不让我在这条街上混饭吃了。草他祖宗,老子在这里混社会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他说得愤懑,但提到九龙会几个字的时候,声调明显的降低了八度,还四处张望,显得对九龙会很忌惮。 聂尘吐了一个烟圈:“放心吧,这里没他们的人。” 瘦子把手中的烟屁股一扔,划个弧线远远的弹到人行道上,险些击中一个过路人的裤子,那人朝这边看一眼,正欲发火,发现是个其貌不善的混混扔的,屁都不放一个的走了。 “我先走了,九龙会的人说不定要出来了,被他们看到我在这里,指不定要挨揍。”瘦子站起来,拍拍屁股:“哥,哪天我真的要进你们这一行,你可要照应我啊。” 话音未落,人已走远,一步三晃的姿势在人流里格外醒目。 聂尘无语的冲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也站起来,慢慢的走开。 一路上,跟摆摊的小贩、收保护费的痞子、无所事事的泊车仔等等三教九流的人物打着招呼,彼此给个笑脸,叼着烟蒂的聂尘心情略微的好了一点,被一个小偷瞧不起的挫败感,稍稍远去。 他的办公室,在不远处一间旧式筒子楼的四楼上,一间窄小昏暗的楼梯间上去,穿过堆满杂物的楼道,就能看到一块挂在木头门前的牌匾。 “蓝德咨询有限公司”。 几个墨色大字刻在不锈钢的底座上,很有气势,这是聂尘特意打造的,花了一千多块,这价钱都能在这一片霓虹灯最亮的夜店逍遥一晚上了,他要这么做,就图个面子。 满意的打量一下招牌,聂尘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办公室。 一间三十平米的屋子,套着个卫生间,摆着两三个沙发,一张办公桌,一张破了皮的老板椅,加上堆满房间几乎让人无处下脚的一摞摞报纸杂志,以及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中充斥了整间屋子灰尘,构成了这间办公室的全部。 一台洒满烟灰的液晶电脑,是这间房子里唯一像样点的电器。 将外套随意的丢在某个沙发上,聂尘习惯性的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手撑着窗框,将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下。 从这里,可以从前面两栋大厦中间的缝隙里,极为难得的望见城边那条浩荡的大江,江水澎湃,江城之所以成为江城,就是因为这条横贯全城的大江。 每当站在窗前,遥望江水东去,聂尘仿佛就找回了二十岁警校毕业时的蓬勃青葱,那几乎逝去不复的壮志豪情,会从心底最深处的角落里,冒出来,涌上心头。 五年前,他来到江城时,就是二十岁。 第2章 找人 时光蹉跎啊,聂尘朝天吐了一口气,连带着把快要烧到嘴唇的烟蒂吐了出去,烟蒂自由落体下坠,坠入楼下汹涌人流里。 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被烟蒂击中,大声的怒骂起来,聂尘停止感慨,把脑袋缩回来,晃晃头,一屁股倒在吱吱作响的老板椅里,摁下电脑的开机键,顺手把架在头上的墨镜扔在桌子上。 电脑狂吃狂吃的启动,动静大得像台洗衣机,屏幕布满五颜六色的花纹,迟迟没有显示。 聂尘皱起眉头,一巴掌扇在显示器上,“碰”的一声响,图像出来了。 “贱!”聂尘嘟囔一声,按惯例的开始浏览网页。 随着鼠标咔咔的移动,几个新闻网站很快看完了,没什么大事,大事也轮不到他操心。 又有些无聊了。 他想了想,站起来去把门关上,然后回到椅子上,搓搓手,点开一个收藏夹里的网页,一些不可描述的图片开始显现出来。 正当聂尘的眼睛开始放光的时候,“嘟嘟嘟”,桌上那台老掉牙的传真电话座机响了起来。 聂尘一愣,继而大喜,这台电话,是蓝德咨询公司对外的业务电话,虽然很少响起,但一旦响起,就意味着有业务上门。 “喂。”他抓起听筒。 “叫春的,你他妈手机怎么关机了?藏起来躲债吗?”一个粗鲁到极致的声音几乎是从听筒中蹦出来,劈头盖脸的喷了聂尘一身:“还好老子晓得你的座机,不然还他妈只有到你那狗窝里去找你!” 话语粗俗不堪,聂尘却不生气,因为他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外号猛虎的九龙会红棍,一个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全身都是肌肉,分分钟可以秒杀聂尘的那种汉子。 “没电了、没电了,虎哥,你知道,我这破手机就这德行。”聂尘大气都不敢冒,一个劲的赔笑:“虎哥有什么吩咐吗?我过去找你就是。” 电话那头的人却笑起来:“老子知道你个鳖孙没钱换手机,就你那破公司,迟早倒闭。这回便宜你,给你找了个活计。” 活计? 聂尘精神顿时一振,腰板都直了几分。 “那可多谢了!得了钱,我请虎哥吃饭!” “免了!”虎哥道:“等你把事情办利落了再说!就你那点能耐,能不能挣这份钱都两说呢。” “虎哥,你可别小看我,以前你托我办的事儿,哪件没办好的?” “就是冲你这点找人的门道,我才来找你的,你跟局子里的条子有关系,去找他们通过电脑系统查一个人的下落,看行不行。”虎哥道。 找人? 聂尘愣了一下,九龙会在江城附近,可以说只手遮天,黑白两道通吃,白天是执政政府管理江城,到了晚上,就是九龙会说了算。 他们要找个人,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为什么要通过我来找? 电话那头的猛虎却不耐烦了,喂喂了好几声。 聂尘回过神来,赶紧的应道:“在、在呢,虎哥,没问题,没问题,你把那人的信息给我,我立马去查!” 猛虎在电话里道:“信息我马上传真给你,你记着,这件事不能公开,别让旁人知道,你自己去查,不要让别人插手,懂不?” 聂尘“哦”了一声,没有多问。 黑道办事,总是神神秘秘,怪不得要让自己去查,大概又是涉及什么不便告人的事情。 黑道复杂,秘密很多,不要多问,问了说不定惹来杀身之祸。 “找着了,就打电话给我,我的电话你晓得。”末了,猛虎最后说道:“如果办得好,你的酬劳是一万块。” 顿一顿,他补充了两个字“现金”。 电话挂断了,聂尘的这部座机带有传真功能,等着传真过来就行了。 把两条腿翘到桌子上,杨翔身子后倾,双手抱着头,看着天花板,眯起眼思虑起来。 说实话,自己开的这个咨询公司,其实就是个私家侦探社,在大神州国,侦探社是非法的,不能公开开办,所以必须挂个咨询公司的牌子,挂羊头卖狗肉,做些委托人私底下交办的事儿,挣点辛苦钱。 业务方面,以阔太太查老公小三的居多,这种业务也轻松,无非熬几个夜罢了,拍点照片就能交差,钱来得快,但是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养小三的人少了,连带的聂尘的工作也萧条起来。 所以他开始冒险接一些黑道的活计,黑道放高利贷借贷人跑路了、江湖恩怨寻揽仇家,等等方面,需要找人的,就会找他,他在警署里有熟人,拿点钱通过警察的电脑系统找人,很方便很快捷。 但是黑道的生意,做起来有风险,收不到钱是常事,那些混混不一定那么爽快守信,不过,跟穷比起来,聂尘还是愿意冒点险的。 而九龙会的生意,比其他黑社会要稳妥得多,家大业大的黑道重面子,不会叫你做完事却不给钱的。 所以思来想去,聂尘觉得,这单生意应该没有问题。 呵呵,一万块啊,可以对付一段时间了。 正想着,传真电话“哔哔”的乱响,一张传真纸从槽口里慢慢的溜了出来。 聂尘一跃而起,撕下那张纸,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纸上有几行字,写着姓名出生年月和地址等基本信息,还有一张照片。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清秀女子,小巧的鼻子大大的眼睛,柳眉小嘴,鹅蛋俏脸,露齿一笑百媚丛生,虽然是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但完全可以看出这是个乖巧的美女。 碰巧的是,聂尘还认识她。 “天,你是怎么招惹上九龙会的?”聂尘喃喃自语,捏着纸皱起了眉头。 这是他的前任女朋友。 三年前,两人分手,从此不知所踪,听人说,她徬上了大款,过上了幸福富贵的生活,从此豪车别墅,常伴身边。 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两人分手时,丽人拖着箱子头也不回的离去身影,仿佛还在眼前,虽然蒙了尘埃,却依然清晰。 刻骨的痛啊。 聂尘眨眨眼,放下照片,从屁股兜里摸出烟盒,点上一根烟,朝天吐了一圈烟雾,当烟雾消散的时候,他已经带着那张纸,摔门而去。 第3章 狗熊救美 在这个年代,要找一个人,说难也难,说不难也容易。 关键是看你怎么找了。 人海茫茫,江城市虽然只是个县级市,但好歹也有近两百万人的常住人口,又靠近大神州国经济最为发达的滨海三角区,规模宏大的城市群纵横成片,高速铁路和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早就将方圆近千公里的地域缩短为五小时内可以到达任意地点的小小村落,流动人口超过了常住人口,江城市的人口基数甚至突破了五百万人。 这是一个活力无限的城市,也是一个病体缠身的城市。 高速发达的经济掩盖不了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问题,在这里,即是天堂,也是地狱。 把话题绕回来,如果想在这里找一个人,用原始的办法,去街上打听,即使用再多的人手去找,那么一辈子恐怕都很难找到。 但是聂尘当然不会这么做。 信息时代,人的一切都可以在网络中发现痕迹,只要这个人没有隐居在山上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那么就可以通过警方铺天盖地无所不及的摄像头和信息盘查系统找到他。 于是最快捷,最省力,也最得力的办法,就是通过警方了。 聂尘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出于业务需要,他与几个以前的校友保持着密切的关系,拜托他们动用权利查查电脑系统,不过是举手之劳。 当然了,这种关系的维持,是要付出金钱的代价的。 人情?拜托,不存在的。 两个小时后,从辖区警署出来的时候,聂尘的钱包空了一半,换回了几张纸。 深深的吸一口气,聂尘站在警署门口的台阶上,顶着春天的阳光,凝神记下了纸上的一个地址。 那是一个郊区旅馆的地址。 信息是通过人口住店系统查出来的,这个叫做白雪的女人,昨天晚上刚刚住进了这家旅馆。 纸上的字符渐渐模糊,化作了一张人面,白雪的脸似乎又出现在了眼前,多年前两人在一起时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将胸口的那口气吐出去,聂尘把双手并那几张纸揣进兜里,抬头看天。 “我不知道九龙会为什么会找你,但……多半没有好事。” 他暗暗的心道,皱着眉头。 九龙会垄断江城的黑道生意,毒品、酒色、高利贷,都有涉及,随便哪一样牵扯进去,不脱一层皮出不来。 该怎么做? 九龙会不通过白道的渠道去查,而是委托自己这个私人侦探来做,应该有不能说的苦衷,那么白雪,你到底招惹了什么? 仰天长叹,聂尘摇摇头,在警署门口度来度去,不时的瞄一眼门楣上高悬的铁质巨大警徽,表情凝重,面色犹豫。 来往的警察和平民诧异的打量着他,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怎么来来回回的走着却不进去,也不离开,甚至有老成点的警察怀疑这人是不是要想自首却又下不了决心的逃犯。 半响之后,在门口站岗的警察疑惑的目光中,聂尘最终下定了决心,低着头,快步的走开。 他开着他那辆全身都在响的破旧越野车,喷着黝黑的尾气,像一头垂死挣扎回光返照的老马,风驰电掣一般上了高速公路,向纸上记载的那家旅馆奔去。 跑了一段下高速,拐上国道,又跑了十来分钟,到了一个依山旁水的风景区,这里有一个大湖,旁边就是山,树林茂密,草甸延绵,一片别墅区就建在湖边,有几栋别墅被用来做了旅馆,出租给度假的人们。 把车子停在远处,聂尘步行过去,沿途都是林荫道,风景怡人,从高山林间吹过来的风带着清凉劲儿,在湖面上泛起碧波,层层叠叠,浪花飞溅,行走在岸边,心旷神怡。 但聂尘无心去欣赏,心事重重的一路疾行,很快的,他找到了要找的地方。 别墅区的门口自然有物业的门岗,不过聂尘当然不会选择报上名字然后静等门卫去联系房主,他选了一个四下里无人的地方,从围墙上一跃而过。 认着门牌号,到了那栋别墅前面。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别墅,华丽的建筑,所有的窗户都用厚厚的窗帘挡着,看不到里面的景物。 这种旅馆的前台在别处,有事住客电话召唤,尽最大可能让住客享受到清静无人打扰的休闲环境。 四下里安然如斯,唯有虫鸣鸟叫。 聂尘筹措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身上廉价的着装,然后抬步上阶梯,摁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聂尘感觉门后面的猫眼暗了一下,凭直觉,有人在后头窥视。 他清清嗓子,低声道:“是我!” 门开了,门缝里露出白雪那张脸。 她化着浓妆,红唇烟熏妆,但聂尘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没有旧人重逢的惊喜,却多了几分惊慌和诧异。 聂尘心头五味杂全,白雪的反应愈加令他感到她处境不妙,他低声道:“你不要管这些,我问你,你怎么跟九龙会扯上关系的?他们到处在找你!” 白雪脸色大变,一下子如丢了魂一样惨白起来,颤声问道:“他们让你来找我的?” “对!”聂尘眼神忧郁:“但我还没告诉他们,先来通知你了,你如果惹了他们,最好赶紧跑,不要在江城呆了。” 白雪的目光一下复杂起来,表情扭捏的道:“你冒着险……特意来通知我?” 她看得聂尘都浑身不自在,掉过脸去,催促道:“你最好快走,九龙会人多眼杂,晚了就来不及了!” 白雪深深的看看他,抿着嘴唇点点头,说一句“谢谢”转身关门,在门外都可以听到她在屋里奔跑的脚步声。 站在门口,聂尘呆了一会,才慢慢的走开,别墅区树木成荫,他点了一支烟,走到树荫底下,把烟抽完。 那栋别墅依旧如来的时候那么安静,聂尘甚至没有弄明白,白雪究竟走了没有,是不是已经由后门离开了。 想了想,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站这儿也没有用处,于是叼着烟屁股,聂尘向大门处走去。 还没有走几步,就见迎面驶来几辆黑色轿车,风一般的从身边掠过,直接冲到白雪那栋别墅门口停下,尖利的刹车声还没有停止,几个黑西服大汉就跳下车,开始踹门。 聂尘还没缓过神来,最后一辆黑色车子却停在了他面前,猛虎那具高大魁梧的身躯,从里面钻了出来。 “行啊,小子,想赚我们九龙会的钱,又干着吃里扒外的勾当,要不是老子多了个心眼,在你破车上装了个定位器,还真被你个鳖孙骗过去了!” 几个壮汉四面围上来,聂尘冷汗都下来了,哪里想到九龙会居然这么阴险,明面上给他电话交易,暗地里还装定位器防他,现在不用他通知,猛虎直接就带人跟来了。 如此看来,从江城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坠在后头了,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快。 “虎哥、虎哥,你听我解释,我这不是先来看看这人在不在吗?证实清楚了,再通知你不迟啊,万一弄错了,岂不是耽误你大事吗?”聂尘赶紧的伸开双手,向猛虎等人告饶,点头哈腰。 “去你妈的!你当老子好骗啊?”猛虎从耳朵里掏出一个袖珍耳机,恶狠狠的吼道:“老子的监听器早就装在你衣服里了,你他妈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骗我?给我打!” “不、不,虎哥……”聂尘慌忙要再说,却被猛虎一脚踹在肚子上,一下像个虾米一样卷缩起来。 猛虎是黑道泰拳高手,曾经在地下拳赛里打死过人,一个踹击力道千钧,聂尘虽然在警校里受过格斗训练,但哪里是这种职业拳手的对手,一脚就被干趴下了。 几个壮汉围上去,拳打脚踢,狠命的朝聂尘身上招呼,正在这时,从别墅里出来的人过来了,向猛虎禀报。 “大哥,人不见了,屋里很乱,走的慌张,应该是我们来之前刚刚跑的。” 猛虎愈加气恼了,把手中的耳机一扔,从衣服里抽出一根甩棍,怒喝道:“就是这鳖孙告的密,给我打,打得他站不起来为止!” 说完,带头把钢质甩棍抽在聂尘身上,甩棍结实,力道很足,一棍下去就是一根骨头断裂。 聂尘团成一团,抱着头拼命忍着没有作声,他知道,一般情况下这些人发泄一通就会停手,喊痛只会让他们更加的疯狂。 但是猛虎的头一棍,就抽在了他的头上,聂尘只觉一阵剧痛从头顶传来,整个世界如被无边的黑暗吞噬,瞬间失去了知觉。 第4章 黑暗中的呐喊 传说,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每一次死亡都预示着更加强大的崭新开始,不死鸟从火中来,又回到火中去。 聂尘不是凤凰,所以他这次差点死翘翘了。 当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蜷缩在血泊中,不省人事。九龙会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连痛,都没有感知,身上的每一个部件仿佛都不再属于自己。 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神智,还在脑海中飘荡,声嘶力竭的呐喊。 这是求生的欲望。 能在江城这种醉生梦死富者一掷千金贫者一无所有的地方耗费青春挣扎打拼的人,求生欲都是很强的。 我要死了吗? 在一片漆黑的虚空里,聂尘宛如一颗不能动弹的尘埃,静静的漂浮着。 没有声音,没有光亮。 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连呼吸都不知道如何进行。 濒临死亡,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想。 可是我不想死啊! 他竭力的喊道,只有自己能听到。 老子很多事都还没做呢! 有没有人在抢救我啊,喂! 我还能再抢救一下的! 虚空沉默的注视着他,无声无息。 你娘的! 聂尘开始骂脏话了。 作为一个在混混堆里厮混了很久的人,聂尘当然不会是个谦谦君子,张嘴就骂是常态。 不过任凭他骂得口干舌燥,依然无人回应。 他有些绝望了。 就这么死了? 接下来是什么? 过奈何桥进黄泉吗? 上阎王殿过堂,然后在牛头马面的带领下去地狱走一遭? 不不不,老子一生行善,应该上天堂的。 哪个天使来接应?圣彼得还是圣保罗? 天堂是怎么样的?会不会和上帝见见面?如果向他拍马屁,能不能当上长翅膀的天使? 哦,不对,这里是神州啊,大家信佛的,死后应该上西天。那里没有上帝,只有如来。 胡思乱想一阵,聂尘又破口大骂。 日,老子不能死!老子不服! 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能因为报个信就死掉了! 不甘心呐,不甘心。 四周依然一片死寂,宛如黑洞中无边的暗,令人绝望,令人唏嘘。 聂尘宛如徒劳的开始挣扎,努力的企图去活动手脚,但是没有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不动,那种感觉,就像你的意识和肉体分离,而意识被囚禁在一个无法动弹的密闭空间里,什么都感应不到一样。 一般情况下,一般人,在耗费力量之后,在绝望的黑暗面前,总会放弃的,他们会逐渐安静下来,默默的等待。 至于等待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仿徨而无助。 但聂尘不一样,他很坚韧。 在生活最低潮最无奈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弃过,他就像城市阴暗角落里无人注意的蟑螂,生命力跟太阳一样旺盛。 唯有经历过黑暗困苦的人,才会明白生命的可贵,才能体会生活的美好,才可以无限珍惜和拼力争取光明的到来。 这是在温室暖房中茁壮成长的花朵们想象不到的。 所以他一处又一次的努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努力,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他只能不住的呐喊,让意识横冲直闯,纵然四面碰上无形的墙壁也孜孜不倦,把自己的精神维持在一个亢奋的程度上。 不服、不服、不服! 死开、死开、死开! 老子没死,让老子活过来! 如果还能控制肉体,他一定已经拳打脚踢了。 漆黑的空间里,意识被压制得死死的,无形的墙就像巨大的气压,将聂尘牢牢的禁锢住,一次次拼力的冲击,都被消散在茫茫的黑暗里,无处可寻。 老子不信了,这辈子不可能就这样完了! 他依然没有放弃,虽然明显感觉到,意识的力量越来越小,越来越弱,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这种情形不可言喻,聂尘不知道用语言来描述该怎么说,意识的力量是个什么东西呢?嗯,大概跟烟有点像吧。 聂尘有些惶恐起来,是不是时间快到了?是不是很快自己就会真的消亡了?弱到最后的终点,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未知的结局,令他愈加的焦躁,拼命的力道,也越来越剧烈,他喊的声嘶力竭,他挣扎得无以复加。 终于,压在四周那些虚无而坚固的禁制,在一次疯狂而绝望的冲击之后,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白而刺目的光,突兀的出现在黑暗里,就好像一道雪亮的探照灯,猛然亮在凌晨的空中。 光很亮,令聂尘睁不开眼,当然了,在意识里也许没有眼睛,反正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朦胧的觉得,一下子亮起来了。 与之相伴的,原本寂静的虚空中出现了声音。 声音最初,只是一些窃窃私语一样的微弱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宛如许多人同一时间同一空间里一齐在说话,噪杂而刺耳。 一下从独我的无声来到纷杂的喧哗中,没有过度,让聂尘有些懵逼的不适应,他无法看到发生了什么,眼前依然还是亮堂堂的白色,唯有耳畔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无数喧哗。 是谁?是谁在说话? 聂尘又兴奋又害怕,嘶声的喊道,还想挥挥手。 江城市人民医院手术室明亮的无影灯下,托着器械盘的护士,突然手抖了一下,里面的镊子刀子滚动,“嘡啷”乱响。 正用手术刀忙碌着的医生被惊动了,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白色口罩下沉声的斥责:“拿稳了,不要晃!” 护士同样口罩头套的手术装扮,但一双双眼皮很明显的眼睛却带着惊恐的色彩,她竭力的端稳了盘子,稍稍退了退,带着哭腔看着手术台上的病人。 “他的手动了!” 手动了? 围绕着这个全身都是外伤外加严重脑损伤的病人动手术的医生护士全都愣住了。 且不说这个病人严重昏迷,就说手术前的大剂量全身麻醉之下,不可能会有人还能动的。 如果真的这样,那是严重的医疗事故,麻醉师要吃官司的。 这台手术的主任医师也会有麻烦。 顿时所有的人都不淡定了,一齐看向了露在蓝色手术单外面病人的那只手。 一只普通的手,略带白皙,手指显得有些修长。 那根食指,正在神经质一样,一抖一抖的微微抖动。 活像一根颤动的草。 “麻醉师,加一针。”经验丰富的主任医师毫不迟疑,虽然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但丝毫不妨碍他的思考和决断:“手术不要停!加快进行,受体的眼珠在哪里?” “在这里。”一个副手抹抹脸上的冷汗,一边斜眼瞥着麻醉师手忙脚乱的动作,一边打开了一个便携式的冷藏式手提箱:“两小时前摘下来的,没有污染。” “开始移植!”主任医师冷静的下令,拿起了器具:“大家不要受影响,手术继续,这个眼珠移植是患者家属花了高价买来的,决不能失败!” 他的话斩钉截铁,所有人都默默的点点头,主任医师名声在外,失败了即是患者的灾难,也是他的灾难。 麻醉师汗流浃背的再次麻醉后,那根颤动的手指,终于重归于宁静。 第5章 我的眼睛 混混沉沉的,聂尘仿佛在一场大梦里突然醒了过来。 黑暗的虚空,突兀的光线,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去,消散在意识深处,再也寻不见了。 就像他们突然的来,没有一丝的征兆。 光线之后,聂尘就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真正的昏迷,连潜意识都在沉睡的那种昏迷。 于是醒来的时候,大剂量麻醉剂带来的后遗症清晰的体现在他的身上,四肢无力,头脑发沉,双目发呆,如丧尸一样混混僵僵。 他努力了好一阵,才慢慢的睁开眼皮。 浑浊的眼珠子,首先看到了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飘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空气灌入他的鼻孔,嗅觉细胞恢复运行后立刻把这个信息告知到大脑,继而周遭的景物入目,白色的墙,白色的帘子,绕着自己一圈的点滴吊架,还有盖在自己身上医院独有的印着红十字的白色被褥。 所有的一切都能够令聂尘马上明白过来,自己在医院里。 他复又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没有动,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肉体。 虽然很乏力,但身体真实的存在,并且在神经系统的控制之下。 动动手指,没有问题。 动动手臂,没有问题。 动动脚和腿,依然没有问题。 聂尘长吐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心情宛如大赦般的轻松,自己还活着,不是身处那个无边虚无的黑暗中,太好了。 至于为什么在医院里,聂尘并没有失忆,必然是被九龙会的人打进来的。 还能活着,实属幸运。 猛虎那样的人,下手很毒,打死人毁尸灭迹就行了,没把自己弄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心情好的缘故。 聂尘第一反应没有想着去复仇,能活下来就行,上门去找九龙会这样的势力复仇,那就真的是寻死了。 他艰难的转转脖子,看看四周,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单间病房里,整洁的室内,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一个小沙发配着茶几,左手墙上一面大大的窗户,明亮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下一屋子的灿烂,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飞舞,带着春的旋律,以及室外树叶的味道,将屋子里的消毒水味儿都中和了不少,嗅入鼻中,格外清新。 没有人,安静怡然。 聂尘想了想,觉得应该坐起来,看看自己被打得究竟如何,有没有落下什么残疾。 不料身子一动,全身就痛,特别是头,简直痛的钻心,他伸手一摸,原来头上被包着厚厚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把脑袋包得像个巨大的粽子。 想起来了,猛虎的甩棍头一下就砸在了自己头上,钢质的棍子一砸就是一个坑,头没碎,实属万幸。 呼一口气,一只手扶着大如箩筐的头,聂尘慢慢的爬起来,坐在床沿上,忽然觉得,看东西好像有些不自然。 感觉……少了点什么。 对焦不协调,没有远近的距离感。 那扇窗户看上去就在身前不远处,伸手可及,但真的伸手去想拉拉窗帘,却拉不到。 眨眨眼皮,聂尘骤然发现,自己好像只有一只眼睛在看东西。 再次眨眨眼皮,好像……只有一只眼睛在动。 顿时心都揪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内心里。 摸着脑袋的手,颤抖着慢慢的下滑,摸到左眼的位置时,果然入手依然是纱布绷带那种细密的手感,摸不到眼睛。 聂尘全身的肌肉都绷起来了,身体坐得笔直,再也顾不得痛,双手一起上伸,在脸上来来回回的摸索。 左眼的位置,真的被包起来了,绷带似乎跟头上的连为一体,自己的脸上只有右半边脸露在外面。 左眼凉梭梭的,被裹得严实。 眼睛怎么了? 聂尘不怕伤筋动骨,骨头断了还能痊愈,但眼睛瞎了一只,或者手脚少了一只,那就不一样了。 心里慌张起来,他猛然站起,叫了几声护士,却无人理会,外面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午休时间。 聂尘慌乱中走了两步,发现虽然身体到处都痛,却不妨碍行走,很多地方硬邦邦的,也不知道在病号服的掩盖下,全身有多少地方被绷带缠着,眼下也顾不得了,他要找个医生护士问一问,自己的眼睛究竟怎么了。 跌跌撞撞的朝门口走,却差点被什么东西扯了个跟头,站定了回头一看,才发现是点滴的塑料管子,被自己给扯断了,手背上的针眼正在流血。 他不管这些,朝门口走,拉开门,外面的喧嚣,一下子涌了进来。看看外面,他顿时明白为什么没人理他了。 这是一家公立医院,人满为患,走廊上都放着病床,躺满了病人,哭痛呻吟的,交谈慰问的,闹哄哄的宛如集市,来来往往穿梭的医生护士忙得脚不点地,自己在隔音效果良好的单间病房里喊两声,外面当然听不到了。 目瞪口呆的愣了一阵,聂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站了一会,无人理他。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眼看到,门口右边,就是这间单间病房的卫生间,一面镜子亮晃晃的,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镜子里,一个穿着皱巴巴病号服的青年男子,包着纱布,仿徨无助的站在那儿,左眼被裹在纱布里。 想了想,聂尘关上门,走进了卫生间。 单间病房的条件确实不错,光是这种门一关就关上了门外吵闹声的隔音效果,就可见一斑。 趴在洗脸池上,左右晃了晃脑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聂尘满心悲凉。 脸上露在外面的半边脸,有好几处淤青,扯开衣服领子,胸口上横七竖八的同样裹着纱布,这些不算什么,最令人心惊,还是要数盖在左眼上的绷带。 眼睛瞎了,最是吓人。 他站在镜子前面,伸手抚摸着左眼的位置,那里厚厚的绷带下,藏着不明所以的伤情。 筹措了一阵,聂尘犹犹豫豫的,开始拆缠在眼睛上的纱布。 他要看一看,自己的眼睛还在不在。 颤抖的手慢慢的揭去一层层的布条,宛如慢慢的剥开一只白色的蚕茧,只不过底下不是肥美的蛹,而是可能毁了后半生的伤。 镜子里面的自己,面色苍白,包得像个印度阿三,揭下来的纱布,在洗脸池里堆了一堆。 纱布揭去,露出用医用胶带固定在眼睛上的一小块纱布来,纱布很厚,却有血渍隐隐透出。 这是最后一层了,聂尘的手,贴在胶带上。 越到最后,越是紧张,随着纱布越揭越少,他越是感觉到,自己的左眼不在了。 眼眶中,纱布底下,不存在自己的眼球。 脸上的肌肉都在抖,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慢慢渗出。 极致紧张的情绪下,手略微没稳住,滑了一下,好死不死的从左眼眶上划过。 一阵剧痛传来。 痛彻心扉。 “啊~~!” 聂尘忍不住大叫一声,疼痛令他弯下腰去,捂着脸狂吼。 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一个护士冲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聂尘的动作,对着他大喊:“你干什么?谁让你解开纱布的?不要命了吗?” 聂尘忍着痛,把腰直起来,企图想向护士求助,他不知道自己这一下,会不会让眼睛的伤势更严重了。 抬起头,屋里没人。 聂尘怔了一下,几乎连痛都忘记了。 刚才那护士呢? 不是进来了个护士吗? 他扶着墙壁两步走出卫生间,用一只眼睛看看病房,里面依然没人。 刚才进来的那个护士呢? 幻觉? 聂尘只觉得,头更大了,也更痛了。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白衣护士走进来,看到扶着墙壁的聂尘,也看到了他脸上被揭去纱布后的脸。 高声道:“你干什么?谁让你解开纱布的?不要命了?” 语气神态,似曾相识。 聂尘怔怔的看着她,如梦似幻。 憋了良久,他弱弱的问了一句:“你是刚才那一位吗?” 第6章 医疗费两百万 “什么刚才那一位?”护士皱眉,巨大的医用口罩上面露出的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很好看,但口罩里面吐出来的字眼却很严肃:“你把绷带拆了干什么?不想要眼睛了吗?” 她连牵带拉的,把聂尘扶到床边,不容置疑的让他在床沿上坐下来,叉着腰命令道:“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找医生来,你的伤口要重新包扎,还没到时间,不能拆的。” 护士动作风风火火,话一说完,人就已经到了屋外。 留下傻呆呆的聂尘坐在床沿上发呆。 他目送护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很笃定的确认,这个护士进来的场景,在他眼前出现了两次。 莫非一只眼睛看东西,会出现幻觉? 聂尘摸摸大腿,狠狠心,大力的拧了一把。 “痛!” 他叫起来。 感觉依旧很敏锐,不是错觉。 那刚才的情景怎么解释呢? 聂尘的头痛了起来,他甩了甩,又感应到左眼的空洞,顿时把这事丢到脑后了。 跟失去眼睛比起来,其他的都是浮云。 聂尘曾经见过失去眼睛的人,那是他小时候,老家村子里有个瞎子,曾经是个矿工,一次矿难里丢了眼睛。 瞎子的生活一团糟,出门用根细长棍子在前面敲敲打打,走得很慢,干什么都不行,一辈子都靠别人照顾。聂尘还是顽童的时候,经常和其他小孩一起故意戏弄瞎子,悄悄的丢个石头在他前面,看到瞎子被绊倒在地一齐哈哈大笑。 因果循环啊。 聂尘苦笑一下,莫非捉弄瞎子的报应现在落下来了?老天爷要夺我一只眼睛来惩罚? 正在胡思乱想,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一群人匆匆走了进来。 有男有女,有医生有护士,一色的白大褂。 聂尘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他不确定会不会重演一次幻觉。 “醒了?”一个年长的医生走在最前面,过来仔细的端详聂尘的头和脸,还板着他的脑袋瞧了瞧耳朵:“有没有什么不适?” 说话的人不会是幻觉,于是聂尘很乖巧的答道:“痛,到处都痛,特别是左边眼睛。” 对治疗自己的医生,必须要尊重。 年长医生看了一遍,点点头道:“痛是正常了,你断了五根肋骨,还打着钢钉,到处都是淤伤和挫伤,没有两三个月恢复不了。” 他停一停,又道:“至于左眼,眼球移植手术很成功,但还没到可以拆纱布的时候,现在重新给你包扎上,你可不要又擅自去拆它,很危险,一个不注意就会毁了你的眼睛。” 他退开一步,示意两个医生上来,用纱布开始包扎。 移植? 左眼球? 聂尘瞪着他仅存的右眼,惊讶万分。 吞了一口口水,问:“医、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我原来的眼球…… “坏了!”年长医生的回答干净利落:“被人打坏了。” 他叹口气:“小伙子,你跟什么人结了仇?被人下这么重的手,连眼珠子都被打爆了,如果不是眼球移植,你这只眼睛就废了。不过你家里倒是有钱,居然调动了国内最著名的眼科专家飞来给你做手术,移植体也送得及时,你不知道吧?眼球可是紧俏得很的,几万人排队移植,你居然可以插队。” 他唏嘘几声,加重了语气,意思是你小子有背景。 老医生却不知道,他嘴里说的这些信息,每一个对聂尘来说,都近似于天方夜谭。 背景? 有钱? 家属? 这些都不存在好不好。 如果真的有有钱有背景的家属在,聂尘也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像蟑螂一样存在了。 真的是在说我吗? 聂尘有些如坠迷雾,不过这些反应落在老医生眼中,却认为是年轻人对重伤后的震惊反应。 很正常的,老医生见多了这样的例子,很多人受伤后醒来无法面对缺胳膊少腿的残酷事实,哭爹喊娘发呆发傻的都有,个别意志薄弱的,还去自杀。 叹口气,年长医生嘱咐身边的护士道:“这段时间多注意注意他,没人陪护,他很可能接受不了事实,你多给他讲讲医学知识,让他明白这种眼球移植有很大几率恢复视力,今后一定会重新回归生活,要让他建立起信心。” 护士戴着大口罩,眼睛忽闪忽闪的,发着亮晶晶的光,她点了点头。 聂尘瞪着眼,发现这个护士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个护士。 “那个……”聂尘只觉得有千头万绪的问题要问,有无数的不解要求证,但此刻头脑里如乱麻堵塞,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于是很本能的,他问道:“.…..我这个手术,花了多少钱?” 他记得他的卡里,余额可不多。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最后年长医生咳嗽一下,答道:“花了大概两百多万吧,你好好休养,不要想这些事,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随时叫我们。” 说话间,聂尘的头已经重新被包扎妥当,几个医生又察看一番,确认无碍后,就抬步离去。 临走时,医生交待:“你的伤势起码还要在这里住院两个月以上,你可以慢慢的在楼xhy区里走动,但不要剧烈,以免影响伤势,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来复诊。这位是你的责任护士白雪,她负责你的康复。” 说完这些,几人就走了,病房又恢复了空荡荡的原貌。 护士白雪没有走,她还得将聂尘扯掉的点滴重新打上,把药水兑好,敲敲针头,白雪就去抓聂尘的手。 这时聂尘整个人失魂落魄一样坐在那里,如丧考妣。 白雪凑近,一边把针头扎进他的手里,一边听到聂尘在喃喃自语。 “两百万,这么多钱,我上哪儿找去?”聂尘低着头,像个等候审判的犯人。 这话白雪忍不住笑起来,弯弯的眉毛配弯弯的眼,露在口罩外面很好看,她笑道:“你不用着急,你的医药费早就付清了,你家里打进医院账户里的钱够你在这里住一年的了。” “什么?”聂尘又一次被惊到了,他猛地抬头,讶然问:“已经有人帮我付了?” 富家子都喜欢这么玩吗?白雪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悦起来,口气变得有些冷:“当然帮你付了,你还不知道?噢,我忘了,你刚刚苏醒。” 她将聂尘的点滴打好,又走进卫生间收拾了那一堆用过的纱布,出来道:“你好好养伤,不要出去,如果要出去散步就按床头的铃,我会过来陪你去。一日三餐有餐厅的人送过来,换洗衣服脱下来后放在门口,有人来收,其他的,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她转身出门,让这间病房,重新与外面喧哗的过道隔离开来。 寂静令聂尘冷静下来,他本是极冷静的人,在短暂的惊讶慌乱之后,他恢复到了平静的自我,开始慢慢的梳理这一会儿工夫得到的信息来。 第7章 左眼见到未来 靠着床头软软的枕头,聂尘半闭着右眼,一动不动的在头脑里思考。 记忆中,在湖畔别墅区,九龙会猛虎殴打自己的时候最后一幕,当时好像猛虎是用一根甩棍之类的东西敲了自己的头,然后就昏迷了过去,恢复意识之后,就在这里了。 那么刚刚医生所说的一切,都发生在自己昏迷期间了。 摸着下巴,聂尘很快的理出了几个亟待弄清楚的问题。 自己是怎么到医院来的? 谁替自己安排的医生和移植眼球? 巨额的医药费,又是谁交的? 这些问题都是聂尘生活圈子里无人能做到的,他本是外地人,在这边呆的日子并不长,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没一个比他有钱。 这些事,都是很大手笔的,没有很高的地位和很多的金钱,根本做不到。 两百万多万啊,不是小数目。 但是想破脑袋,聂尘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好事不留名。 在床上躺了一会,头顶上那瓶点滴很快就滴完了,聂尘一把扯掉针头,挣扎着下了床。 这事儿不弄明白,他坐立不安。 在地上走了两步,他看到床边有一副拐杖,刚才没注意,没有发现。 肋骨的伤势很痛,伸手摸摸能摸到很牢固的护具裹着腰间,没有拐杖,行走不大利索,聂尘杵上拐杖,慢慢的磨出了门。 门一开,走廊上的嘈杂一下入了耳, 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忙里忙外的护士及医生,在外面穿梭过往,闹闹嚷嚷,搁在走廊上的病患们也不知怎么休息。 聂尘拄着拐杖,从边上慢慢的走过,来到了这层楼的护士站。 护士站里面有两个护士,正在操作电脑忙碌,那个叫白雪的责任护士不在,这里的护士都是一人负责几个病房的,大概去照顾其他病人了。 “那个……打扰一下。”聂尘艰难的把身子靠在护士站的柜台上,冲一个胖胖的护士道:“我是1501房的病人,我想看看我的病历。” 病历上一定有家属签字,缴费收据上也能看到交款人的名字,公立医院都是正规操作,每一样都会有痕迹,只要看到病历,就能知道是谁在帮助自己。 这种事也不好拜托护士去帮忙查,毕竟是自己的事,自己亲眼看了才放心。 胖护士被打扰了工作,很不耐烦的翻了白眼,聂尘赔着笑脸,她才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用打印机打了厚厚一摞纸出来。 “签字!”胖护士拍了拍一本簿册。 聂尘签好字,拿着那本书一样厚的病历,又原路返回,缓缓的走回了病房。 坐定在床上,聂尘急忙翻看起来,一页一页的翻看,看得很仔细。 病历显示,一送进医院,他就进了icu。 五根肋骨骨折。 左眼破裂,手术摘除。 清创、缝合全身各处伤口,总共两百一十二针。 眼球移植,输血无数。 算算时间,从进入这间医院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天,也就是半个月。 抽了一口冷气,聂尘继续往下看,他要找到手术同意书上的签字,还有缴费收据上的姓名。 这些东西倒是很好找,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就看到了。 但令人失望的是,手术同意书上家属签字的一栏,却是空白的,边上用潦草的字体写着“没有家属”。 相同的,每一份缴费收据上的姓名,都是自己的名字,付款方式写的是“银行转款”,转款账号一栏写的是“付款方保密”。 看着黑体的“聂尘”二字,聂尘哭笑不得---自己哪来的两百万医药费?两百块还差不多。 这份厚厚的病历,对聂尘来说,毫无价值。 将它丢到一边,聂尘把身子放到松软的枕头上,开始思量起来。 这不成啊,事情神神秘秘的,谁会给自己花钱呢?虽然总觉得自己有点小帅,但没有八块腹肌,也不至于会有富婆暗恋而不声不响的给自己砸钱啊。 思来想去,一筹莫展。 很本能的,聂尘的手又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自己的头,边想事情边随意的摸摸头,这是他的习惯。 手往上伸,无意中碰到了左眼伤处。 手指刚触及眼眶,又是一阵痛,聂尘叫了起来,叫声里,聂尘朦胧的看到,一个穿着外卖服的人推门而入,把一个饭盒搁到沙发边的茶几上,说了句:“你的晚饭。” 啊? 眼前的景象发生了重叠,右眼看出去,是空荡荡的房间,而被纱布绷带遮挡的左眼,却看到了外卖员的身影。 耳朵里也真切的听到了声音。 聂尘猛然的把头端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虚幻般的一幕。 眼睛眨一眨,外卖员的身影消失掉了。 矮几上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 聂尘吃惊的左右张望,确认无疑,这间病房里,没有外卖员的影子,也没有盒饭的影子。 是幻觉吗? 几秒钟后,正当他惊诧的时候,病房的门真的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外卖服的人走进来,将一个饭盒放在茶几上,说了一句:“你的晚饭。”转身离去。 就像一出刚刚放映过的电影,再次重放。 又或者像有人拖动了进度条,将刚刚发生了的事再次来了一遍。 不同的是,这次那个冒着热气的饭盒,真切的放在了茶几上,一双竹筷摆在上面,真实不假。 “这是真的……还是做梦?”聂尘匪夷所思的坐在床上,看着饭盒,恍如梦境。 莫非,跟下午护士进来的时候一样,我看到了……本应该几秒钟后发生的事情? 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怎么做到的? 聂尘抖抖索索的下床,捧着那个饭盒,热腾腾的饭盒通过他的触觉,提醒他,这真的是个可以吃的刚刚装满饭菜的盒子。 他还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喂进了嘴里。 肥嫩的肉块在嘴里翻腾,在舌尖上滚动,在牙齿间躲闪,油腻的感觉就像有头猪在他嘴里跳舞。 幻觉和真实在他脑中不断重现,渐渐的,组合在一起,刚才闪过的念头确凿的笃定了。 左眼看到的是真的,右眼看到的也是真的。 所不同的是,左眼是后来将要发生的,右眼是正在发生的。 聂尘连嘴里的肉都忘记嚼了,捧着饭盒,愣愣的站着不动。 这他妈是特异功能! 我有特异功能了? 第8章 天上掉下的馅饼 聂尘不置可否。 他要验证一下。 这太诡异了,为什么左眼会突然看到还没发生的事情?而右眼不能? 会不会是幻觉? 他摸了摸额头,冰凉冰凉的,跟他的心一样凉。没有发烧的症状。 这是祸还是福? 会不会是移植眼珠后的过敏反应? 聂尘以前听说过,移植了他人的器官,如果事先配对不周密,导致了身体的排他反应,会出人命的。 排他反应是人体本能的对外来物质的抵抗,有点类似白细胞抗击病毒细胞的过程,不把外来的物质消灭干净,绝不罢休。往往在消灭对方的同时,将宿主,也就是病人本身也弄死。 这样一来,对病人来说,是灾难性的结局,除了死亡,没有第二种结果。 聂尘在无聊时在电视上看到过,排他反应在器官移植病例中,发生的几率并不小。 打了个寒颤,越想越可怕。 眨眨眼睛,左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厚厚的纱布牢牢的阻碍了视线。 似乎段誉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寄生在了左眼上,想看到“幻觉”时,怎么也看不到。但刚才无意中,却两次看到。 这越发的坚定了他的恐惧,越发的相信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他翻身下床,急切的心情令他连拐杖都不要了,就那么强撑着,扶着墙壁拉开门。 顺着走廊墙壁一路靠边走,经过闹嚷嚷的过道,聂尘第二次来到了护士站。 “劳驾!我想见见我的主治医生。”他冲着里面的几个白衣护士喊道。 因为着急,他把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护士站的柜台上,挤歪了放在里面的一台显示器,令坐在显示器面前的胖护士再次翻了白眼。 几个护士都被他的喊声吸引得转过脸去,一个素面朝天却清秀动人的护士看到他之后,吃了一惊,忙走了过来。 “不是告诉你不能下床吗?”她皱着眉头道:“怎么自己走过来了?有事情按铃,我会过去。” 声音银铃一样动听,聂尘听出来了,这是白雪。 他怔了一下,因为没有戴大口罩的女护士,非常的养眼。 之前那个口罩遮挡了她的大半个脸,完全没有料到,口罩底下居然是个美人。 瓜子脸柳梢眉,尖下巴略带圆润,美丽又没有网红整容脸那样的僵硬。高高的鼻梁小巧的耳朵,加上丰润而性感的嘴唇,巧妙的组合在一起,围绕着一双没有描眼线却天然双眼皮的大眼睛,构成了一副绝妙的美人面孔,特别是眼睛眨动时,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会要人老命。 聂尘吞了一口口水,“咕噜”一声。 白雪眉毛皱得更深了,提高了音量:“你找主治医生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伸出一只手,去摸聂尘头上因为走得急而有些胶带脱落的纱布,一双雪白如莲蓬的手腕就在聂尘的眼前晃悠,刹那间几乎闪瞎了他的右眼。 一股幽幽的体香荡入聂尘的鼻子,清新诱人,宛如早晨第一抹晨曦到来前的空气,格外的舒服。 不过白雪的说话令聂尘清醒了过来,他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 “我找医生,我觉得我产生了幻觉。”他对白雪说道,语音很急:“我左眼有幻觉。” “哦?”护士站里的几个护士闻声都看向了他,表情各异。 聂尘看看她们的脸,略带尴尬,但横着心又说道:“真的,我觉得真的看到了幻觉。” “什么幻觉?”白雪试探的问。 “就是……我看到了还没发生的事情。”聂尘想了想:“比如那个送饭的,还没来之前,我就看到了他,之后,他才进来。” 因为心急,他的话表达得逻辑不是很严谨。 白雪的嘴巴张着,持续了几秒钟。 然后她弯腰从柜子里拿出电子体温计:“先测个温度吧,医生正在处理一个病人,等下就回来。” 聂尘很想抗拒,他明白白雪想的什么。 我没发烧!他很想怼回去。 不过白雪明明很紧张的脸上强制带着微笑朝他凑近的时候,聂尘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把自己的额头伸过去,因为在医院里,医生护士为大,而且他也很想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嘀嘀嘀” 白雪把发出结束音的体温计拿到眼前,看了看,眨眨眼,表情愈加不解了。 体温计上显示的温度,非常正常。 几个护士面面相觑。 恰在此时,几个白大褂的身影走了过来,白雪眼前一亮,急忙迎上去,在其中一个老医生的跟前说了几句。 聂尘认得这个老医生,正是自己刚刚苏醒时到病房来说话的人。 老医生被白雪说了几句,表情明显变了变,疾步过来,先是认真的看了看聂尘的脸,然后在聂尘开口之前,扶着他道:“来,聂先生,跟我进去说话。” 护士站的隔壁,就是医生办公室,进去之后,聂尘说了自己的情况,老医生的反应跟那几个护士一样,膛目结舌。 然后他仔细的察看了聂尘的各处伤势,挠了一会脑袋,下令把聂尘推出去检查。 x光透视、ct、全身的彩超等等,一番折腾,最后又回到了老医生的办公室。 捏着一叠报告,老医生的眼珠子一直在聂尘身上来回的巡视。 “各种报告显示,你的恢复很正常,非常好,甚至超出了寻常人的康复速度,你看看,这些指标都已经趋于正常人的水平,不得不说,你的体质很优秀,才有这样的治疗效果。”老医生又翻了几本比他的手掌还厚的书,然后正襟危坐,郑重的对聂尘说道:“但是,也只有在我们这样正规的高级医院,才有如此雄厚的技术实力和医疗水平,令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这么好的治疗效果。” 这是在打广告了,聂尘忽略掉他的后半句,接着前半句的话头问:“可是,医生,我的幻觉是怎么……” “你的心理压力过重了!”老医生挥挥手,底气十足的道:“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病例,因为严重的伤势,在病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对自己的未来非常恐惧,怀疑要留下残疾或者终身不能治愈的后遗症,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下,就会产生一些不存在的脑部臆想,看到一些没有发生的事,就像你这样。” 聂尘抿着嘴,欲哭无泪。 老医生见聂尘没有说话,满意的点点头,把那叠报告逐一的展示给聂尘看:“你不要有过多的思想包袱,完全可以放下心来,你看,你的报告数据这么可喜,今后一定可以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眼睛的排他反应也完全没有,移植相当成功。” 他的话语重心长,透着医者父母心的浓浓关怀:“你现在的任务,不是胡思乱想,而是集中精力养伤,配合医院的治疗,只要你心态放宽,两三个月之后,你就可以出院了。” 聂尘看看他,又看看那叠报告,上面一个个黑色的打印铅字如一面面禁锢的铁栏杆,将他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肚子里,无法说出来。 憋了半天,聂尘最后吐出几个字:“.…..好,是我想多了。” 随后他提出一个问题:“既然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我可不可以提前出院,把交了的医疗费退给我一些?” 两百万的医疗费,退一些出来,哪怕几万块也可以应应急,出去指不定九龙会那帮人还会不会找自己的麻烦,有钱防身也是好的。 老医生皱着眉头摇脑袋:“这可不行,医院要对你负责,必须等你完全康复了,才能出院。” 这他妈是貔貅啊,只进不出。 聂尘无力的晃晃脑袋。 见他放弃了退钱的事,老医生欣慰的点着头,又勉励了他几句,就招呼护士白雪进来,送聂尘回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几乎没有瑕疵的天花板,聂尘空洞无力的宛如一个走投无路的人,那些现代医学的报告结果清晰的告诉他,他的身体没有问题。 当然也对左眼的问题,没有答案。 墙上的窗户没有关,外面的微风轻轻的吹进来,将薄纱窗帘掀起了涟漪,一只嗡嗡的虫子,随风而入,在天花板上撞来撞去。 聂尘看着那只虫,想了想,伸出左手,颤抖着摸向了左眼。 手指刚刚触及眼眶,左眼本来黑色的视觉,霍然开朗,与右眼孑然不同的视界,跃然入目。 依然是白色的天花板,那只虫子,在天上撞了几下之后,大概找着了出去的路,又从窗口飞了出去。 而右眼看到的,那只虫子仍然用头对着天花板做着孜孜不倦的撞击。 左眼很痛,痛感在随着秒钟的转动骤然加剧,几乎在刹那间就达到了聂尘无法承受的高度,他飞快的放下左手。 放下左手,左眼的视觉瞬间消失,重又归于黑暗。 从手按上眼眶,到放下手,前后不到三秒钟。 放下手的那一刻起,聂尘右眼盯着那只虫,开始在心里默默的数数。 一、二、三、四、五…… 第五秒,那只虫如同左眼刚刚看到的那样,飞了出去。 五秒钟啊。 聂尘吐了一口气。 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问题,他用另一种方式实验出了结果。 自己的左眼,能看到五秒钟后的未来。 不知道如果多按左眼眶几秒钟,会不会看到更远的未来。 要知道很简单,再按一次就行了。 但聂尘不想按,按上去之后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不是他喜欢的。 真的疼,那种痛感,就像有人在手指头抠入你的眼睛,要将你的眼珠子生生挖出来一样。 聂尘咳嗽一声,走到沙发前坐下,开始吃已经冷掉的饭。 饭粒在嘴里咀嚼,大脑在飞快的转动。 初初的恐惧,已经随着检查报告和老医生笃定的结论,荡然无存。 既然这种功能于身体无损,那就管它呢。 蜘蛛侠不是被蜘蛛咬了一口之后成了超级英雄吗,我为什么不可以? 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这是漫威告诉世人的铁律。 饭粒颗颗下肚,饭盒转眼就空了。 丢掉了顾虑,聂尘无所畏惧,连饭量都恢复了不少。 他放下饭盒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一个可以轻松成为富翁的好主意。 “嘿嘿嘿,天上掉下的馅饼啊。”他摸着下巴,哈哈的笑:“不捡就傻逼了。” 第9章 彩票彩票 这家医院的规定,每天早中晚,会有护士巡房,查看病人状况,一些需要特殊对待的病人,还要定时输液和吃药,而作为一家大医院,病人的数量是很多的,这从走廊里挨着墙壁搁置的病床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对护士来说,工作是非常忙碌的。 白雪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一年多,对繁忙的工作已经习惯,她喜欢这一行,救死扶伤看着一个个病患在自己的精心护理下慢慢的康复,最后健康的回归社会,她打心眼里的高兴。 这是一种事业,挽救生命的事业,白雪虽然年轻,但她觉得已经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她对待每一个病人都是笑脸相迎,她的笑容就像春天里绽放的花朵,充满着阳光的味道,一双浅浅的酒窝荡漾在面庞上,宛如花朵中美丽的花蕾,亲和力十足。 所以每一个病人都喜欢她,每当她来巡房的时候,都会刻意跟她多说几句话,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还会热心的询问感情问题,有企图把自己儿子配给她的打算。 所以每次巡房,白雪所花的时间,都会比其他的护士多上许多,这给她造成了一些困惑,但是她并不反感,病人友好的对待自己,恰恰说明她的工作做得很好啊。 不过在热情的病人当中,有一个例外。 这个病人,每次白雪进去看他,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最初是一张死人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过了两天又换做了一副热爱学习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焕发出无边的热情,成天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白雪偶尔好奇的看了一眼,发现这人好像在列什么一二三四的表,写了不少,又叉叉划划,但是没等她仔细看,那人就警惕的把本子合上了。 这是一个移植了眼球的病人,医生叮嘱白雪一定要仔细看护,毕竟这样的手术不是每个医院都能做的,一旦这个病人恢复了,医院还要请他做做宣传,上上媒体,彰显医院的高超技术,所以白雪虽然觉得这个病人奇怪,但职责还是让她一丝不苟的履行着护士该做的事情。 这个病人康复的速度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模样,身上的多处骨折见天在好,住院不过个把月,骨头就基本长好、跟新的一样,各处的伤势都拆了绷带,除了左眼上的重伤,其他地方恢复如初。 这不得不说是医学上的特例,一般来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人仅仅花了三分之一多的时间就长好了,连主任医生都成天拿着这个病人的片子看个不停,妄图找出原因来。 白雪不操心这些,病人治疗效果明显,她只会替病人高兴,护理才是她的重心。 这天早上,按照惯例,白雪推着小推车,挨个病房送药,巡房查看,一间间的病房下来,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头发,不过她依然保持着微笑,认真而仔细的为每一个病房服务。 天气并不热,但她却流了很多汗,不过还好,这层楼她负责的病房基本上都巡完了,只剩下最后的一间。 正是聂尘住的那间单人病房。 一想到这个奇怪的病人,白雪就笑着摇摇头,有什么关系呢,奇怪的病人多了去了。 她推着小推车,和另一个护士走到病房门口,礼貌的敲敲门。 无人回应,跟以前每次巡房的时候一样。 白雪和另一个护士对视一眼,推开了门。 大概病人又在全神贯注的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吧,每次都是这样的,专注得连敲门都听不见了。 带着笑容进屋,白雪带着笑容边走边说:“该换药了,请……” 话音嘎然而止,下半截话被她梗在了喉咙里。 病房不大,一眼就能看尽。 屋里空无一人,病床上凌乱的堆着被褥。 白雪捂着自己的嘴,惊诧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病人不见了. …… 就在白雪奔跑着满医院找人的时候,聂尘一瘸一拐的出现在了一个街区之外的街道上,他的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可以丢掉拐杖自己走路了,虽然有点跛。 他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这只手机质量很好,在猛虎等人的殴打中奇迹般的幸存下来,只是裂了一条缝。 不过并不影响使用,聂尘现在正跟着上面的导航显示,在街道上走着,来到了一家门店的面前。 这家店不大,两个开间,门楣上有鲜艳的霓虹灯醒目的打出了招牌。 “发财彩票店” 聂尘仰头念出了店名,觉得这个店名很对自己的胃口。 买彩票不就是为了发财吗? 推开玻璃门,聂尘跛着脚进了店。 店里跟门面一样,并不大,正逢早上,里面空荡荡的没一个顾客,老板坐在正对街面的柜台后面,无所事事的在电脑上翻着扑克牌,见聂尘进来,立马换上笑脸站了起来。 “先生你好,买彩票吗?” 这老板话一出口,就有一股韭菜味儿扑面而来,大概早上吃的饺子。 聂尘皱了皱鼻子,朝旁边迈了一步:“呃,是的,我想买点彩票。” “那您是来对地方了!”老板指着自己头顶上挂着的一条横幅殷勤的笑:“瞧见没?恭喜本店顾客喜中百万巨奖!我这里风水好啊,只要你在我这儿买,早晚必中的!” 聂尘抬头看了看,横幅下面,供着一个招财猫,那猫在电池的驱动下,不停的挥着手臂。 老板熟练的在电脑上切换了界面,问道:“先生想买哪种彩票?我推荐超级乐透,这种奖只要中了,就是上亿的奖金,非常……” “那个……我想买这种奖票的。”聂尘打断他的话,指着玻璃柜台里堆砌的一大摞奖票道。 老板一怔,看看柜台,有些意外。 那是即开型的奖票,就是刮刮乐。 这年头买这种彩票的人不多了。 这种奖票,奖金不高,每张票花的钱却和乐透型的大奖一样多,中奖率又不大,买的人越来越少。 他看看聂尘,发现他穿着一身医院的病号服,胡子拉碴的,面容潦倒,左眼似乎受了伤,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心道也只有这种死心眼脑袋被门夹了的傻子才会买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做买卖,卖出去就是好事。 两块钱也是生意啊。 于是拉开柜台的玻璃门,老板探手去拿彩票,一边问道:“先生,你要买多少张?” 聂尘看看柜子里,筹措一下,道:“全拿出来吧。” 全拿出来? 老板一下就僵了。 柜子里起码有两三百张彩票,全拿出来?意思是要全买了? 短暂的停滞后,老板立马重新换上了笑脸,比起初还要媚态几分,两手一包圆,将玻璃柜子里的彩票全抱了出来,“哗啦啦”放在柜面上,他对自己的彩票非常清楚,虽然没有数,却还是很准确的报了个数。 “一共两百八十五张,五百七十块钱,先付钱后刮开,先生是付现金吗?”老板搓着手,喜笑颜开。 聂尘脸微微红了下,却没有作声,只是把右手放在彩票堆上,左手开始缓缓的上移,猛然按在了绷带底下的左眼眶上。 “哼!” 随着一声闷哼,聂尘的右手开始迅速的在彩票堆上翻动,那动作快如闪电,好像炒菜的铲子,一下又一下的将彩票拿起又放下,右眼因为剧痛而紧闭着。 从彩票店老板的角度看过去,聂尘就像闭着眼在彩票上乱翻的傻子。 不过这种情况太罕见了,老板被惊得无法做出反应。 他在干什么? 几秒钟之后,聂尘就浑身大汗淋淋,细密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顺着脸颊流了满面。 这副样子,将老板吓坏了,朝后面退了一步,手摸向了电话。 剧痛无法继续承受,聂尘气喘吁吁的放下手,不忘抱歉的朝老板笑了笑,那笑容,凄惨无比。 老板摸向电话的手快了几分。 聂尘低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横下心来,再次把手伸向了彩票堆,左手也摸向了眼眶。 这一次,他坚持的时间比第一次要长一些,付出的代价当然更大,左眼的剧痛几乎让他把腰弯成了虾米。 “啊~!!” 伴着一声大吼,他将手飞快的拿下,太痛了,再也受不了了。 那堆零乱的彩票,却被他选了几张出来,扔在了一边。 喘着气,聂尘把身子重新直起来,睁开右眼,然后发现老板正在打电话。 他无力去解释,借着老板打电话的时间,他趴在柜台上喘气休息。 真他妈痛啊,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痛苦的情况下才能看到未来呢?就不能轻松一点吗? 聂尘咬着牙想到。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老板,盯得老板浑身发毛,一边朝电话那头报出了自己的地址,一边悄悄的去拿藏在柜台下面的一根棍子。 “不要紧张,老板,我说了,我是要买彩票的。”痛感如潮水般的褪去,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工夫,聂尘就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了。 他直起身子,拿起那几张彩票,朝老板挥一挥。 “我买这几张。” 老板刚刚报警结束,电话听筒都还没有搁下来,如梦似幻的看着捏着彩票的聂尘,仿佛看着一个神经病。 “钱我放这了。”聂尘从口袋摸出几张皱巴巴的华夏币,这是他从自己衣物里找到的仅有的财产:“中奖了怎么兑换?” “呃,一千以下的,在我这里兑换,一千以上的在彩票公司去兑换。”老板把手放在柜台下面,抓着棍子,谨慎的与聂尘保持着距离,回答道。 “这样啊。”聂尘朝手里的那几张彩票看了看,回忆了一下,然后拿出其中两张,用指甲刮开,看都不看,递给老板:“帮我兑奖吧。” 老板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他妈逗我吗? 但是聂尘的样子,一下又变得很正常,正常得跟他一样。 一点没有刚刚神经病一样的表现,仿佛两个人一般。 老板迟疑着,慢慢的伸手,接过了彩票,看了一眼。 票面上印着,中奖五百和两百的字样。 这两张彩票,都中了奖。 老板的眼睛,骤然瞪得更大了。 开彩票店这么久,还从未有过一人就买了两张同时中奖的先例。 见鬼了啊! 吃惊没有结束,刺激接踵而至,因为聂尘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另外三张,都是一千以上的,我得去彩票公司,劳烦你告诉我一下地址。” 第10章 第一桶金 晚上,当聂尘蹒跚着回到医院的时候,白雪正守在护士台。 这一天她把整个医院都掀了个个,花园、餐厅、医生办公室、各处检查科室,等等等等,一切聂尘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她都找遍了。 如果换一个护士,大概不会这么认真的去找,病人不在,可能有事出去了,一个成年人,总不至于丢了吧。 不过白雪不同,强烈的责任感促使她下班后,依然坐在护士台不走,病人突然不在,她放不下心来。 看着聂尘出现,她才会罢休。 胖护士劝她:“你就回去吧,那人自己会回来的,那小子都交了那么多钱的住院费了,不回来继续住着不是傻了吗?外加他的伤还没好利落,早晚会回来的。” 其他的几个护士也七嘴八舌,有嫉妒她长得漂亮的,还出言讥讽。 “哟,怕是舍不得人家吧?看人家有钱,就巴巴的守着啦?” “哼,脸蛋好看就是好啊,可以连脸都贴到人家屁股上去,想攀大款就攀大款,装什么正经啊!” “嘻,就是啊,又要倒贴又要装清纯,何必呢?” 这几人站在护士站的一角,叽叽喳喳的说话,脸没朝白雪那边声音却故意放得很大,人人都听得到。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特别是对于白雪这种人长得漂亮身材又棒却性格温婉善良执着的女孩,一定会招人嫉妒的。 这层楼的护士们分成了两个集团,白雪为一边,其他人为一边,另外有几个诸如胖护士这样的人站在中间。 等于白雪被孤立了。 其实胖护士也同情白雪,奈何善妒者势大,她不敢把自己也放在那帮人的对立面。 被围攻的感觉可不好。 听着刺耳的对话声,白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样的情景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几乎每天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她的工作没有人帮忙,别人的工作却经常堆到她的身上;更衣室里她的衣柜经常被人用胶水堵住锁眼;吃饭时没人跟她坐在一桌;就连放在桌子上的病案夹,也会莫名其妙的被人撕去几页纸。 不过不服输的个性和对工作的爱让白雪坚持下来,她每天带着微笑穿梭在病房里,笑靥如花的面对每一个病人。 可是现在,她的眼泪压抑不住的流了出来,那些话太难听了,尤其是对一个未尽人事的姑娘。 胖护士同情的站在边上看着她,忍不住转身过去,呵斥那几个毒舌头的女人少说几句,那几个人怎么可能示弱,当即又和胖护士吵了起来。 白雪低着头,坐在护士站的柜台后面,面前摊着一本病案,委屈堵在心头,泪水打湿了厚厚的纸。 天花板上的灯,大概有些老化了,忽明忽暗,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悲伤又无助。 “咦,护士小姐,你怎么哭了?” 一个年轻的男声出现在头顶,略带磁性,很好听。 白雪愕然抬头,一眼就看到趴在柜台上的聂尘。 他依然穿着那身皱巴巴的病号服,手里提着几个纸袋,纸袋上印着一些名牌服饰的logo,正在柜台上翻找当天的治疗单子。 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正诧异的盯着白雪。 白雪顿时有些慌张,一个女孩被一个男子盯着看到哭泣的模样,并不好。 她低头赶紧伸手抹抹眼泪,一瞬间又想起了正事,赶紧再抬头,一双红眼睛泪汪汪的,问:“你今天去哪里了?不假外出,是违法医院规定的,你今天的药还没吃呢。” 聂尘被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弄的,虽然寻思自己擅自离开应该不是大事,但惹哭了护士总归不大妥当,赶紧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有点要紧事出去了一趟,实在对不起,下次一定先打招呼、先打招呼。” 他赔着笑脸,内心莫名其妙。 不管怎么样,白雪的心里总归是落了地,她站起身来,把聂尘今天的药从柜子里拿出来,递给他,叮嘱他赶紧回病房去吃。 那几个护士见聂尘回来了,不便再议论,只是不屑看着白雪,作窃窃私语状。 胖护士有些抱不平,自然迁怒于聂尘,如果这独眼龙不擅自出去,这帮嫉妒妮子也不至于逮着借口损人,于是看聂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没好气一迭声的赶他回病房去。 白雪和胖护士一个态度好,一个态度差,一个哭一个凶,弄得聂尘不知所谓,顿觉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脚底抹油,溜走了。 回到病房里,聂尘把门一关,将两手里的纸袋,倒在了床上。 纸袋里是一套体面的西服一双皮鞋,材质高档用料奢华,牌子也是有名的牌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聂尘坐下来,慢慢的脱下病号服,慢慢的换上西服,动作很轻,唯恐碰到了伤处。 一切妥当后,他来到卫生间,照照镜子。 镜子里面,那个颓废如阿斗的青年,焕然一新,常言道人靠衣裳马靠鞍,果然不错。换上一套贵一点的衣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镜子里的人,除了头发稍微乱点,面色红润身材挺拔,宽肩阔胸在合身西服的衬托下格外帅气,长腿猿臂蜂腰熊背,绝对是个标准的美男子。 唯一的不足,就是独眼跟包裹了整个头的绷带碍眼。 但是聂尘很满足,他左右侧了侧身,晃了晃胳膊,觉得自己这身行头可以了。 转过身来,正欲出卫生间,房门却被敲响了。 卫生间就在房门旁边,聂尘迈了一步,顺势拉开了门。 白雪站在门口,明显对房门打开有点意外,她原本以为,里面的人不会开门的。 俏目一闪,她看到了西服笔挺的聂尘。 宛如看到一头癞了毛的狗熊突然变成了矫健威武的雄狮,强烈的反差令白雪当即愣在了原地,张着的小嘴傻傻的闭不上,简直可以塞进去一个乒乓球。 因为刚刚哭过,白雪的眼睛微微泛红,现在的惊讶令她看上去愈加的另有风味,瞪圆了的眼和张大的嘴,让聂尘在刹那间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两人站在门口,持续了几秒钟。 “那个,有事?”聂尘挠挠头,认为刚刚被自己弄哭的女孩找上门来有些尴尬。 白雪如梦方醒,脸上莫名的飞起一抹红晕,赶紧把手里的一小瓶药递到聂尘手里:“这是你今天的药,刚才拿掉了。” 然后她转身,匆忙的走开。 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急着走开? 好像心里面,有些奇怪的虚弱感。 似乎再待下去,就会愈加害羞一样。 同样奇怪的,还有聂尘。 这位美女护士神神道道的表现,让他再次莫名其妙。 他摇摇头,关门进屋。 外面的天已然黑尽,他打开了灯,拉上了窗帘。 坐在沙发上,从垫子下面,摸出了一个本子。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页,一二三四的列了许多项目。 仔细看一看,就能发现,上面写着的都是如何快速生财的项目。 例如去赌场、去赛马场、去银行贷款中心,等等,不过这些的后面,又写了一些理由,最后都用粗粗的线条划掉了。 唯有最后一条,去买彩票,被留了下来。 聂尘看着本子,又把本子丢到茶几上,将身子放倒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长吐了一口气。 “还是买彩票是对了的,其他的办法,都不现实。”他喃喃自语:“只能看到几秒钟后的未来,只有买即开型的彩票,才能赚到第一桶金。” “去赌场本钱不够,去赛马场时间不够,其他的都不行。” 他躺了一会,探手入怀,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 看着卡,他露出了会心的笑,笑容得意。 “一天的时间,转了十六家彩票店,中了十来万块钱,不错了。”聂尘把玩着卡,用两根指头夹着它:“即开型彩票奖金太少,否则还能再多赚点。” “有了本钱,就可以去赌场了。” 第11章 大富豪 转天早上,聂尘起得很迟,一直到餐厅送饭的小哥敲门的时候,他才慢慢的爬起来。 医院餐厅的早饭是营养早饭,对于住在单间高档病房的人送的也格外精致,每天都会换个花样。今天是皮蛋瘦肉粥和蛋糕,外加一杯牛奶,很丰盛。 这种早饭比聂尘平日里自己吃的要好多了,他晚睡晚起,又没有人给他上班打卡,经营的破公司从来没有中午以前有人上门办过事,所以他常常十点之后才起来,随意弄点狗粮对付对付,或者去楼下小摊上吃点面食。 于是聂尘很高兴,连脸都没洗,就吃喝起来。 喝着粥,他拿起手机,点开浏览器,用搜索引擎开始搜索起来。 江城市是一个临海的城市,往东不到五十公里就是海边,辽阔的大海深沉广阔,几个得天独厚的深水港条件优越,火车站、飞机场和高速公路四通八达,国际贸易和离岸生意在这里风生水起,这样的城市,自然是很富裕的。 有人说,江城虽然小,却是莲花国的一颗明珠,整个国家最为著名的五百家公司有一半都把总部设在这里,滨海三角区之所以能成为莲花国最大的经济贸易区,江城市身在其中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没有江城市,就没有滨海三角区。 这样的地方,自然会有很多富人。 富人多的地方,自然就会有娱乐场所。 娱乐是多方面的,其中最刺激的,当然是赌了。 莲花国不禁赌,但必须合法经营,博彩业得取得合法的经营许可,拿到营业执照,照章纳税,否则不许你开门。 博彩业是暴利行业,坐庄的人永远不会输,很自然的,合法的博彩场所如雨后春笋,不断的涌现出来。 东西多了,当然就有好与坏,一些地方名声很臭,往往建在不当道的地方,简陋差劲,里面出千的、暴力放贷的、勾结庄家的,坏人横行,非常恶劣。 而另一些地方,却很高档,大气十足,装潢豪华,干净奢靡,服务贴心,虽然干的是跟差的赌场同样的事情,却能够让人感觉舒服很多。 大的赌场,当然花样就要多得多了。 聂尘此刻喝着粥搜索的,正是江城市最好最大的赌场地址。 裂了缝的手机屏幕上随着聂尘手指的划动,不断的闪过一幅幅照片和文字简介,最后,定格在了排名第一的一间大型豪华会所的位置上。 “就是它了。”聂尘仰头喝下最后一口粥,抹抹嘴:“最简单的,最快捷的赢钱方式,这里都有,每天的资金流量都以百亿计,出现一个赢个几百万的客人,不会有人起疑心。” 聂尘很清楚,博彩业藏污纳垢,背后的黑暗,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赌场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永远都是赌客赢钱花天酒地美女豪车,糜烂无下限的生活,却绝不会让你看到输家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妻离子散的绝境。 在里面赢钱可以,但超过一定的金额,就不可能再赢了,不然每天那么多客人,赢的人多了,庄家还不得亏死? 聂尘干灰色行当的,当然懂得其中的奥妙,虽然他没有钱没有机会出入这种高档的会所玩一把,不过他也明白,一般来说,本钱十万块的小客人去玩,底线是一百万左右,一旦赢钱超过这个数,赌场就会用各种手段干涉了。 要想以小博大,就得去豪客们光顾的大赌场。 又几口喝光牛奶,聂尘从一个盒子里拿出昨天买回来的一块亮闪闪的手表,看看上面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起身拉开衣柜。 当他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焕然一新,全身一套崭新的名牌西服,铮亮的皮鞋,举手投足间手腕上昂贵的手表闪闪发光,缠绕在左眼上碍事的绷带也被一顶帽子遮住,整个人从旁人看来,就是一位器宇轩昂极有身份的人物。 他站在走廊上,顿了一下,朝护士站的方向看了看,皱皱眉头,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护士站里,刚接班的白雪正在朝推车上分配今天要发下去的药物,低着头仔细的在每一张单子上写字。 聂尘走过去,立刻让护士站里看到他的几个护士眼睛都直了。 “这是谁啊?” “来找谁的?” 几个女孩惊喜的私语,眼睛不停在聂尘身上来回巡弋,面目娇红,目光热烈。 白雪做事用心,当然没有抬头。 “那个……咳咳。” 聂尘敲敲护士台的柜台。 白雪抬头,看到了孔雀一样的聂尘。 有了昨晚的预习,此刻的白雪倒不是十分的感到意外,只是在看着聂尘的时候,自不自然的还是微微的泛起点点红晕。 “我想出去一趟,单位有急事,向你请个假。”聂尘道,独眼闪烁。 白雪一听,柳眉就皱起来了,这人还有单位?怎么没有单位的人来看看他呢? 她放下手里的纸和笔,起身站起道:“你的伤今天需要换药,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不急可不可以……” “不可以。”聂尘开始朝外挪步子,边走边说:“很急,很急。” 白雪还要再说,聂尘已经逃也似的走远了,只有影子消失在楼梯口。 那模样,可以看出,这人的腿绝对已经好了。 可是昨晚上看他还有些跛啊。 白雪站在柜台后面,略感奇怪。 另几个护士,却已经开始议论开了。 “原来这人真的是个大款啊。” “你看他的那身衣服,是商场里的名牌,没有好几万,根本买不到。” “你们看到那块手表了吗?江诗顿的啊,起码三万多。” “我早说过了,那人一定有钱,而且还那么年轻,是个富二代吧?” “能有钱做换眼手术的,哪能没钱?” 几人正在叽叽喳喳,却不提防身后有人走近。 “你们干什么呢?怎么上班时间聊天?”一个穿着白大褂,却浓妆艳抹的女子走过来,笑着问道。 几人一看,却是这个科室的女医生,叫做施艳。 如果说女子善妒,那么施艳绝对是个中翘楚,她本是这个医院副院长的女儿,靠关系读了医科,又毫无障碍的进了这家门槛很高、连医学硕士都不要的大医院,在这个科室做医生,平日里上不上班看心情,连科室主任都奈何不了她。 施艳长相一般,却认为自己很美,心高气傲,觉得美女就该配好男人,成天涂脂抹粉就想勾搭高富帅,可惜她长像实在不好看,全靠化妆易容,一旦卸妆无人肯要她。 这样的人,会本能的排斥比她漂亮的事物,整个医院里最为美丽的女子白雪,理所当然成为她嫉妒的对象。平日没少欺负白雪。 所以施艳一来,白雪就安静的坐下,做自己的事情。 “哦,还有这样的病人?”听了几个护士的汇报,施艳不禁眼前一亮,有些后悔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 “长相好看身材又好,施医生,你没看到真是损失!”一个护士献媚,如果施艳跟自己的老爸说一声,提拔一个护士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护士们都愿意跟她搞好关系。 “哪有什么损失,他又不是不回来了。”施艳笑起来,脸上的粉厚的吓人。 “可是,施医生,他的责任护士可是白雪哦。”那个护士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小心她捷足先登!” 施艳看看埋头工作的白雪,笑容稍稍凝固住,眼睛里露出愤恨的怒意。 第12章 肥虫 背后发生的事情,打扮一新的聂尘当然不知道。 他正坐在一辆出租车上,翻看着手机。 手机上显现的,是即将去的那间赌场的营业项目,琳琅满目的介绍顺着聂尘的食指,在屏幕上随着进度条不断移动,好久都没到底。 “花样真多啊。”聂尘咕噜一句,想了想,把页面关上,拨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喂!谁啊?” 听筒那一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听口气,应该还没起床的那种。 “是我,聂尘。”聂尘平静的答道。 “尘哥!?”声音惊诧起来,音调提高了八度,凭感觉都能察觉,那边的人一定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公司也没人,我听说九龙……” “别的先不忙说,你现在过来,到西湖公馆来一趟。”聂尘打断他的话,不容拒绝:“有好事情。” “好事情?”那边迟疑了一下:“西湖公馆?” “对,见面再说。”聂尘言罢,挂断了电话。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路边的建筑如箭一般朝后倒退,出租车驾驶员都是路熟地熟的老手,不长的时间,就出了城,奔驰在两侧都是田野的道路上。 聂尘闭着眼,养神一般在车上坐着,一直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车子才到了地方。 聂尘付了钱,下了车,出租车一溜烟的走了。 这里是一处山清水秀的郊外,城市里喧嚣闹腾的一切都如风吹过的尘埃,远远的被四周山岭上茂密的树林挡在了外面。 这片山脉,叫做西山,是滨海城市群中不多一片绿色保护区,有几处水泊间差其间,方圆一百多公里的森林和湖泊,组成了钢筋水泥建筑堆中难得的都市肺叶,几座较挺拔的山峰屹立在高处,绿树成林,乔木成阴,白鹭飞翔在水面上,鸟儿鸣唱于树枝间,早上晨雾弥漫的时候,觅食的松鼠从枝头跳上跳下,寻找着果腹的坚果,蝴蝶与蜻蜓穿插飞舞,点缀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分外的美丽。 按理说,这样的自然保护区内,法令规定,不会有大的人工建筑物存在,否则人气一多,必然会破坏自然的气息,影响景区的风貌。 可是,就在这各种法律严令的地方,偏偏存在着江城市最为豪华、奢靡和神秘的赌场:西湖公馆。 既然山叫西山,山中最大的一处湖泊当然就叫西湖了,湖面辽阔,水波苒苒,飞鸟惊处,波纹荡漾,湖水中间,有一座小岛,岛上建有一座三层的仿古楼房,几乎占去了岛上大半的地面,雕梁画栋、飞檐挂角,极为气派。 一条惊鸿般的桥梁跨湖而过,连接了小岛和湖岸,桥面两端,都有严格的警卫,湖面上也有快艇巡弋,除非进岛消费的赌客,寻常游人禁止靠近。 聂尘下车的地方,就在桥靠湖岸的一侧,距离桥头守卫的一群黑色西服的警卫,还有好远。 他朝那边眺望了几眼,就低下头,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开始抽烟。 四周清静,没有人踪,普通的老百姓,不愿自找麻烦,都会自觉的远离这种高档的是非之地,所以聂尘纵然蹲在路边把烟雾到处乱喷,也不会有人理睬的。 路上却并不沉静,不时有一辆又一辆的高档轿车,从聂尘面前掠过,奔向湖心小岛。车是好车,都是大排量高级别的车子,寻常的人家,根本买不起。 从车窗望进去,坐在里面的只有两种人,肥头大耳的豪客和花枝招展的美女,粗大如两根手指的雪茄烟冒出的烟叶气息与浓烈到飘出车窗的香水味儿交织在一起,混合成一种奇异的浑如荷尔蒙的味道。 聂尘抹了两下鼻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抽着自己的烟,眼神瞅瞅开过的车子,又瞅瞅小岛上的建筑,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一阵好似大象吃错了东西剧烈放屁的声音,从远处公路上啪啪啪的传了过来。 聂尘听到了,咧嘴一笑,把烟头扔到了已经堆积了十余个烟蒂的地上,站了起来。 放屁的声音响了好一阵,一辆老掉牙了的摩托车,才姗姗在公路上露出了轮廓。 一个胖子骑在上面,穿着极不配合他身材的皮衣皮裤皮靴,一个白色的骷颅头印在背心处,一身标准飞车党的装束,只不过大了好几个尺寸。 纵然隔得很远,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出他的体格,这人起码有两百斤重,压在摩托车上,就如同一个大象压在一匹驴身上一样。 胖子也看到了一身西服的聂尘,啪啪啪的刹到了他面前。 他激动的跳下车,将头上的头盔扔到地上,露出一个光溜溜的头。 “尘哥,你还站在这里干嘛?九龙会的孙子放话说你做了得罪他们事,很严重,他们一定要对付你,你快出去避避风头!” 胖子手舞足蹈,脚还没站稳就叭叭叭的说了一通,神情慌张,言语关切。 这是聂尘在江城市最为要好的兄弟,过命的交情,无业游民孟雨,外号肥虫。 两人都是外来客,在这里没根没底,浮萍一样的人物,偶然相识,臭味相投,要好得犹如亲兄弟一般。 如果说聂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的话,除了肥虫,他也想不出第二个了。 “啊,你的眼睛怎么了?我靠,这么严重,连头都包起来了!” 肥虫的嘴巴在喷口水,却被聂尘一把拉着,来到了路边。 “搞什么?你在这里搞什么?快跟我走,我送你走远点……你哪来的表?哟呵,名牌啊!” 肥虫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就在他开始抓着聂尘的手腕细看的时候,聂尘把他的脸拧向了湖心岛的方向。 “肥虫,我知道你在里面打过工,我身上有几万块钱,想进去赌一把,你想想办法。” 肥虫的眼一下瞪得溜圆,继而笑了起来,圆圆的脸开怀大笑的时候,又变得大了几分,显得十分的欠揍。 “哈哈哈,你开什么玩笑?几万块?那里面是几万块钱的人进得去的地方吗?里面最小的筹码都是五千一个开卖,是高档场所,会员制的,没有会员资格,谁也进不去!”他笑完之后,同情的拍着聂尘的肩膀:“春哥,你如果想赚点钱跑路,我们去另外的地方,江城市这种地方多的是,何必自找没趣去有钱人玩的地方?” “你别啰嗦,说吧,你进不进得去?”聂尘不以为意,只是问他。 “你真想去?”肥虫诧异的看着他,拍肩膀的手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与聂尘的独眼对视,感受着从那里传来的坚定。 “当然要去,肥虫,西湖公馆是江城市最大的,越大的场所,输赢越大,我这样的人赢钱才不会引人注目。”聂尘简单的解释道:“一般的地方,赢个几十万就会被监控,上了百万连人都走不出去,唯有这种豪客云集的地方,才会有我施展的空间。” 肥虫的目光,由诧异变成了费解,又继而进化为孤疑,他抓抓头皮,道:“进倒是可以进,里面把门的兄弟有几个认识的,不过……春哥,你凭什么说你会赢?里面的荷官,都是高手,手快经验又丰富,输赢都在她们的一念之间,多少豪商巨子都栽在里面。” 他徒然想到了什么,叫了起来:“你莫不是想出千吧?可千万别!在里面被抓到了,绝逼没命,死了剁碎丢到湖里喂鱼,毁尸灭迹,连警察也没撤!” 聂尘无奈的瞥着他,努力露出一个表示放心的微笑,道:“放心,不会有事,我们……” 话音未落,伴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大发动机轰鸣声,一辆红色的超跑从远处眨眼般的飞到了眼前,“砰”的一声,把肥虫的摩托车撞得飞起。 第13章 龙少爷 肥虫的摩托车,破是破了点,但好歹是部大排量的摩托车,有几百斤重,被那辆超跑一撞,宛如纸片一样飞起,在聂尘和肥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于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线,然后“碰”的一声,落到了湖水里,溅起老大的水花。 肥虫傻傻的看着水面上那朵水花溅起,又飞快的谢掉,最后伴着“咕咚咕咚”的重物沉底的声音,湖面恢复了平静。 “狗日的!”肥虫回过神来,大骂着开始跳脚,迈开肥硕的身躯朝超跑冲去,他身材魁梧,跑起来一身肥肉乱颠,倒是挺有架势。 聂尘把手里刚摸出来的一根烟一丢,立刻跟了上去。 开超跑的人,非富即贵,可不能让肥虫吃亏。 没等肥虫到地方,那辆超跑的门却先开了,跨下一个全身白西服的纨绔来,这人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的样子,梳着油光水滑连苍蝇都爬不稳的头型,戴着价格昂贵的墨镜,皮鞋光可鉴人,西服口袋里还骚包的插着一朵玫瑰花,一身的行头就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电影里常常出现的有钱反派一样。 “龙少爷?”肥虫脚步猛地刹住,面色惊惧,本来怒目横眉的架势立刻变得如猫儿一样温柔起来。 白西装的龙少爷瞧也没瞧肥虫一眼,气冲冲自顾自的走到跑车前头,一看漂亮气派的跑车车头像被什么东西啃了一口一般撞得稀烂,表情立马狰狞起来。 “你个王八蛋!”他一把揪住肥虫的衣领,怒喝起来:“谁他妈让你把破摩托到处乱停的?撞坏了我的跑车,你个混蛋赔的起吗?” “可、可是龙少爷,我的车子是停在边上的,没碍着谁啊。”肥虫惊慌的解释,手足无措。 龙少爷想把肥虫提起来,奈何他力量不大肥虫又太肥,试了几下都没提起来,于是更加生气了,他个子没有肥虫高,跳着脚骂道:“操你个蛋!那么说是我的错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肥虫赔笑。 龙少爷站在那里,由于个头的原因,必须仰着头才能看着肥虫的脸,这令他非常不舒服,于是眼珠子转一转,干脆把肥虫放开,指着超跑的车头叫道:“赔偿,必须赔偿,不然……” “没有不然,我们一分钱也不会赔的,反倒是你,矮子,你得赔我们摩托车的钱。”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龙少爷大怒,他本就在火头上,这话等于火上浇了一桶油,“矮子”称谓对他是禁忌,于是脚跳得更高了,扭头对着说话的聂尘喝道:“你他妈什么东西?老子说话有你他妈说话的份吗?” 跳起来的同时,他就把手扬过去,要打人。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了龙少爷的脸上。 耳光很用力,将矮小的龙少爷扇的原地转了一个圈圈。他转了几转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脑子里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事? 聂尘看看自己扇出去的手,自己也有些意外。 咦?怎么速度这么快,好像脑子刚刚产生了打这狗日的一个巴掌的念头,手就扇出去了,快得不像话。 站在他身边的肥虫,脸色已经错愕得发白了。 一半是因为聂尘贸然打了本地排名十强的房地产商家的公子,一半是因为聂尘的出手他竟然没有看清。 矮子龙少爷这么嚣张,是有原因的,他老子龙百尘家产过十亿,名下楼盘在江城市建有好几处,很有身份,龙少爷很早就混迹于江城太子党内,跟一帮纨绔称兄道弟,欺男霸女无人敢管,也没人敢惹,聂尘一出手将扇了他耳刮子,如何收场? 而聂尘的出手,更为令他吃惊。这么近的距离,他居然只看到一道残像,扇巴掌的速度快得惊人,自己嘴巴里的“等等”还没有喊出来,耳刮子已经扇过了。 什么时候自己这位身手并不出众的兄弟变得如此厉害了? 聂尘的表情比肥虫好不了多少,他甩了甩手臂,又不自信的瞅瞅手掌,还把衣袖撩起来,看看手臂肌肉。 似乎更加有力量了,肌肉的线条也好像更柔和强健了。 莫非医院的营养餐食令自己的肉身有了变化? “啊~~!龙少爷,你怎么了?”两个衣着暴露身材劲爆的年轻女子从跑车上冲下来,惊叫着去扶地上的龙少爷。 那低胸装里面的白皙风光瞬间吸引了肥虫的注意力,眼珠子都直了。 女子下面摇曳生姿的臀部,又圆又大,扭来扭去让肥虫差点忘了自己的兄弟刚刚殴打过龙少爷这回事。 “有钱人真他妈腐朽!”他揉着鼻子想道,努力不让鼻血流下来。 那边的龙少爷被扶起来,头还有些昏沉,摇摇晃晃的眯缝着眼瞪着聂尘和肥虫,摸不透刚才是不是被这两人打了。 “你……打我?”他声色俱厉的问:“你们敢打我?” “是我打的,不是我们。”聂尘纠正他。 聂尘并不认识这个龙少爷,吃灰色地带这碗饭的,不怎么跟白道的太子爷打交道。 “告诉你们,你们废了!你们废了!”龙少爷抹抹嘴角流出来的血丝,徒然高叫起来,长这么大,连他老子都没有这么大力的打过他,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出门时没有带上两个马仔保镖。 一边高喊,一边朝车子退,他很忌惮聂尘的身手,刚刚自己怎么被打的都没有看清,如果再来一巴掌,他承受不起。 退到车边,他一下子就跳上了车,发动车子,两个辣妹刚上车门都还没关好,他就猛踩油门一溜烟窜了出去。 “等着,老子一定会回来的!”从车窗里飘出一句狠话。 “别走!摩托车还没赔我们!”聂尘作势要去拦,被肥虫拉住了。 “尘哥、尘哥,算了算了,那台摩托早就该换了,破得不成样子,没了也好,算了算了。”他拦着聂尘说道:“你不认识龙少爷?他可是龙氏开发集团的公子爷,江城市百强企业之一的少东家,他老爸是市议员,很有势力,你刚才还打了他,幸亏他今天没带人跟着,不然我们怕要断手断脚才脱得了身,你还想找他赔钱?” 聂尘这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不过跟九龙会比起来,这人好像还不算什么,反正人也打了,害怕也无用,虱子多了不怕咬。 “那好吧,我们也没工夫耽搁,走,我们进西湖山庄,办正事要紧。” 肥龙想了想,摩托车也没了,想回去也没车子,罢了,来都来了,也只能陪着聂尘进去一趟了。 两人心都很大,转脸就把龙少爷的事丢到了一边,一路说笑着,朝西湖山庄的方向走去。 第14章 西湖山庄 守桥的几个大汉,果然是肥虫在这里当泊车仔时认识的熟人,肥虫上前笑嘻嘻的说了几句好话,又拍着胸脯说自己有点钱,算个赌客,进去长长见识不会出乱子。 几个黑西服大汉还算耿直,对曾经一起混过的兄弟没有为难,虽然肥虫和聂尘没有出示会员卡,盘问了几句,还是放他们过桥了。 “进去随意耍两把就得了,运气好赢了钱可别贪,大致玩两把就走,输赢大了引人注意,被人发觉你们不是会员可不是闹着玩的。”其中一个还好心提醒,生怕这个胖子不识好歹。 “安啦安啦。”肥虫嬉皮笑脸的答应着,拉着聂尘疾步过桥。 桥的另一头,那座湖心小岛上,修筑得精致美观,环岛一圈花圃乔木,高高的树种的很密,令人隔湖看过来,什么也看不透。树林中间,就是一栋古色古香的老式建筑。 铜钉的大门,古老的石灯,随处可见的摄像头,牵着狼狗守在暗处的西服大汉,还有彬彬有礼、笑容可掬的俊朗门童,都把隐藏在岛上的建筑物,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不了解内情的,还会以为,这里是一处富贵之家的私宅。 但大门一开,又顺着金碧辉煌、装饰着名贵油画的走廊穿过两道戒备森严,类似机场门禁的探测门之后,一座极大、极大,足以容纳几千人的硕大大厅,伴着人声鼎沸的喧哗声,出现在了聂尘和肥虫眼前。 刚站稳脚跟,一个穿着抹胸短裙、露出大片肌肤的美貌兔女郎,就端着一个茶盘过来,恭敬的向两人递上了两杯掺了柠檬的鸡尾酒。 “两位先生想玩什么?”兔女郎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丰满的胸脯伴着笑容起伏,浪花四溅:“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项目吗?” 肥虫吞了一口口水,盯着兔女郎汹涌的起伏还没有张开嘴,就听聂尘冷静的声音在说道。 “我们想看看掷骰子赌大小。” “骰子场地在那边。”兔女郎微笑着指了一个方向,又指了另一个方向:“换筹码的码房在那一边,离开时换现金也在那里,祝两位玩的开心。” 说完,她扭着屁股上的那朵白色绒球,拿着空茶盘一扭一扭的走开了。 肥虫的眼睛,很长时间都盯着那团绒球没有挪窝,直到他惊觉,聂尘已经不在身边,去码房那边了才恋恋不舍的跟了上去。 一会儿后,聂尘手上,已经有了几个不同颜色,相同大小的圆形小巧的珐琅片,这就是这里通用的筹码了。 靠在精钢栏杆隔离、只留着一个小窗口的码房墙壁上,聂尘眯着眼,仔细的看了一下这间大厅。 巨大的穹顶,高达五六层楼,没有用一根柱子,拱形天花板的巨大重量全部用杰出的设计方式,巧妙的散在四面墙壁上,精美的壁画被人用精湛的技艺绘制在穹顶表面,从顶部一直延续到四面墙基,精美绝伦,美轮美奂,艺术的气息充斥着整间大厅,有些像极西大陆上那些历史悠久的教堂,令人不禁错愕,这里到底一间艺术的殿堂还是一间丑恶龌蹉的赌坊? 一群群西装革履、着装高档的正装客人,草草的数一数,起码有一两千人,聚于大厅的各个区域,聚精会神大呼小叫的玩着昂贵的游戏,美艳妩媚的女郎们穿梭其间,每个豪客都有红粉相伴,这些女人,有些是赌客带来的,有些是这里的常驻欢场女子,赌博与美色,并称成功男人的两大爱好,这里来的人都是自喻不凡,当然少不了女伴了。 大厅很大,项目自然很多,牌九、纸牌、老虎机等等数不胜数,每一样都有乐在其中的豪客捧场,每一处都有赢家嚣张的狂笑和输家不忿的怒骂。 而掷骰子的地方,人并不多,这种简单而没有多少投机性的玩法,如今已经有些过时了。 找到了桌子,聂尘一只手捏着那几个筹码,拍拍东张西望眼睛都看不过来的肥虫的肩,朝那边走去。 “各位买定离手。”一张大长桌上,刻画着五颜六色的字符数字,用白色的线条划成一个个格子,穿着性感紧身白衬衫的荷官扎着马尾,高声喊着,盖上了盅盖。 这张桌子旁有四个人坐着,三个大概输了,正闹嚷嚷的彼此争论着买什么,把筹码噼里啪啦的乱甩,一个戴着墨镜烫着大波浪长发的年轻女子独自坐在一边,大半张脸都隐在一顶巨大的帽子底下,看不大清长相,正老神在在的品着一杯红色的酒液,时不时的瞥一眼另外三人,露出冷笑。 “妈的!我就不信了,今晚上就赢不了!”三人中的一个油头粉面模样俊俏、穿着红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怒喝着,把代表十万一个的紫色筹码一连扔了十来个到桌上写着“小”的格子里,然后把身上的西服一脱,扔到一边,露出里面一件白色真丝衬衫来:“你们俩怎么样?” “晨少上了,我们当然是跟了!”另两个人,一个梳着分头、一个留着大鬓角,都是有钱子弟的年轻纨绔模样,一齐吆喝着把同样十来个紫色的筹码丢在桌子上。 在三个人喊的最凶的时候,聂尘和肥虫走过来,坐在了桌子边上。 倒不是聂尘有意要坐这里的,只是其他几张压大小的桌子边上人太多,挤不进去,唯独这边松一点,两人就自然而然的过来了。 红衣服油头男正在卷袖子,斜眼一瞥,看到有人居然敢过来坐在旁边,顿时就怒了。 他皱着眉头,把手指着聂尘问另外两人道:“这人是谁?” 分头男和大鬓角男都拿眼睛看聂尘肥虫,然后摇头:“不认识,没见过这号人。” “那就是小角色了。”红衣服哂笑一声,冲聂尘喝道:“滚!去别处玩去!” 聂尘和肥虫刚刚落座,屁股都没坐稳,被这人指着鼻子骂,眼神顿时就不对了。 “凭什么要我们走?”肥龙叫道:“许你玩就不许我们玩?这儿是西湖山庄,不是你家客厅!你说了可做不得主!” “嗯?!”分头男和大鬓角大概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说他们,初初一愣,继而站起来拍桌子。 “你们他妈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们说话?知道我们是谁吗?” “这位是江城何氏集团的少东家晨少,我是韦氏集团的韦明哥,他是福运企业的大兵哥,都是你俩得罪不起的人物,识相的,给我们滚,不然等下休想离开这儿!” 两人拍桌子打椅子,瞪着眼睛大叫。 动静这么大,但大厅里的人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却无人理会,继续各玩各的。 “不认识。”聂尘耸耸肩,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西湖山庄是江城市极有势力的一个家族开办的,能在豪强林立有钱人扎堆的江城市开设最为豪华气派的赌坊,手段当然也最为凶狠,这里欢迎上门送财的豪客,美女佳酿予与予求,不过如果有人在里面闹事打架,那无论你是谁,不付出点代价是走不掉的。 曾经有一个当地政界的子弟在这里仗着家里老子做官,酒后闹事,砸了里面的一个包间,打了女公关,被保安们制服后,不知所踪,从此在世上消失,谁也找不到。这事在当时闹得很大,西湖山庄却稳如泰山,照样开门做生意,丝毫没受影响。 从此以后,江城市再也无人敢在西湖山庄耍幺蛾子,要么就乖乖的按规矩来,这里童叟无欺,愿赌服输,赢得欢畅玩得高兴,只要不自找不自在,没人会干涉你。 聂尘之所以要来这里,正是因为西湖山庄安全和绝不乱来的名声。 所以他坐在这里,一点也不慌。虽然知道对面三个阔少在外面一定是遮天的人物,但在这里,他们也只是三个赌客。 果然,分头和大鬓角气得跳脚,却不敢蹦过来打人,赌坊规矩,进来的时候不能带家伙,也不能带马仔,他们身边也没有打手。 “保安!保安!”晨少喊了起来。 “晨少有什么事?”一个穿着笔挺礼服的中年人快步过来,弯腰微笑着问。 “这两个人在这里,影响我跟星条国美女赌钱的心情,你快把他们赶走。”晨少不耐烦的道。 中年人抬起头,瞧了一眼坐着的聂尘和肥虫,问:“你们有筹码吗?” 聂尘举了举手,手里捏着颜色鲜艳的筹码。 “晨少,对不起,他们也是赌客,照规矩,他们有资格在这里任意一张桌子上玩,我们不能让他们走。”中年人又低头向晨少道,语气平淡。 “哼!什么破规矩,等下回去,我让我老爹把这里买下来,看你们还有没有这规矩!”晨少脸色阴沉,嘟嘟囔囔的不满。 “晨少随意。”中年人一点也不恼,依然平淡的招呼了一声,然后翻开手里的一个便携式液晶平板,点了几下,向晨少道:“不过您今天在我们这儿已经赊了两千多万了,再输的话,本公司就不能继续赊账了,请晨少留意。”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哪!”晨少面色白了一下,不耐烦的挥挥手:“又不是还不起,我家那么多钱,两千多万还不够我爹一天的开销,有什么了不起?明天就让人打钱还给你们!” “好的,请晨少继续,我让人送个果盘点心过来。”中年人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后退几步,转身优雅的离开。 “妈的,都赊了两千多万了,加上你我三人带来的,今天已经输给这女人差不多一个亿了!”晨少咬着牙,悄声跟分头和大鬓角咬着耳朵:“真是见鬼了,这女的是不是在出千?” 第15章 星条国的高手 叫做韦明的分头男立刻附和道:“对啊,指不定真的是这样,不然怎么会那么邪门?一晚上尽是她赢了。” “对,我们玩的是对赌,不要庄家,谁猜中的点数和荷官开出的点数接近,谁就赢,这等赌运气的方法,那女的居然一直赢,太可疑了!”大鬓角的大兵哥笃定的总结道:“西湖山庄也不是铁板一块,说不定……” “客人请自重,我们是专业人士,绝不会做出出千这种自损名誉的事情。”穿着紧身衬衫的女荷官听到了,板着脸淡然道:“何况这里的东家是谁几位都知道,荷官敢跟外人联合起来出千,要剁手的。” “哼!那也不一定。”晨少砸砸嘴,眼珠子转一转:“你身上说不定有机关,可以和那女的暗中通信也不一定。” 他说这话时样子猥琐,摆明了是输急了眼开始找由头耍赖了,荷官倒是见惯了这种人,再不言语搭话,职业性的笑一笑垂手站在一边。 “哈哈哈!” 桌子另一边,大波浪头发的墨镜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悦耳动人,银铃般的一样。 “没想到西湖山庄名声在外,我慕名而来,遇到的赌客却是这等的没气质,一点点小钱就输不起了,看来这道开胃菜,真是无趣啊。”女子笑得花枝乱颤,肩膀直抖:“小朋友,输不起就别玩了,换庄家上吧,我没那么多时间的。” 她穿的一件丝质连衣裙,材质高贵,非常贴身,笑的时候全身的挺翘的地方都跟着抖,看起来很养眼。逗得坐在对面的聂尘和肥虫眼睛都不肯眨。 一点点小钱?晨少等三人嘴都要气歪了,这他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一个亿还是小钱?那什么才是大钱? 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这张桌子本来也是正常的庄家桌面,是他们三个家伙看坐在这里的女人漂亮,有心上来搭讪,一来二去的被这女人挑逗起来对赌,结果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输得干干净净,还欠了赌坊两千多万,非常划不来。 但此刻箭在弦上,钱都花了,难道认赌服输的走?这样丢脸的事三个大少爷可做不出来,于是一边叫人去家里取钱来,一边继续赌。 “输不起?让你见识见识大爷的厉害!”晨少面子挂不住了,把手里的筹码全都丢了出去,花花绿绿的丢了好大一片:“梭哈!老子就赌这一把了!” 韦明和大兵哥见了,也豪气的把自己的筹码全都丢了出去,跟着叫:“梭哈、梭哈!你敢来吗?” 三人挑衅的看着墨镜女人,淫邪的笑:“不敢就把钱还给我们,还算你输!说好的,输了就得跟我们走,跳舞给我们看。嘿嘿!” 三人面前的筹码,看上去虽多,却是低面额的居多,而对方墨镜女面前的筹码,光是价值一千万的珐琅砖就有好高的一摞,两相对比,完全没有梭哈的对等价值。 “这是耍赖了。”肥虫看不过眼,愤愤的道:“他们耍赖。” “喂,胖子,我们的事呆会出去再算,现在你给我闭嘴!”大兵哥听到了,恶狠狠的冲这边警告:“别扰了老子的事儿!” 晨少和韦明也朝这边丢了个“别多管闲事,老子等会寻你晦气”的眼神,然后继续看着墨镜女喊“梭哈”。 “好啊,赢了你们的底裤,让你们光着屁股回家。”墨镜女耸耸肩,无所谓的把面前的珐琅筹码像推墙一样“哗”的一声推到,大大小小的圆片和方砖几乎铺满了整个桌面:“说好了,输赢就这一把。” “行啊!”晨少大吼一声,抓过了骰盅:“这回换我来摇,不然我信不过!” “可以。”墨镜女依然标志性的耸肩。 “呸!”晨少朝手心里吐了两口口水,搓搓手,狠狠的举起骰盅,向拜神一样高举过顶,在头上用力的乱摇一通,木质的骰盅里噼里啪啦乱响,五颗骰子滚动的声音清晰可辨。 “啪!”骰盅被晨少拍在桌子上,然后朝桌子中央推了推,骰盅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到了中间的位置。 “叫吧!”晨少盯着墨镜女:“你先叫。” “等一下。”墨镜女把手摇了摇,她的手很白皙,相对于莲花国人种的皮肤颜色要白得多,手指细长很好看,一个金色的手环带在上面极为打眼:“按照规矩,对赌如果如果梭哈的话,这桌子上的人都要参与,否则不公平。” 晨少三人和聂尘两人听了,都是愣了一下。 这话不错,西湖公馆规矩,为了防止有人恶意梭哈,投机取巧搞垮对手,对赌的时候,梭哈必须桌面上有筹码的人一起参与,否则视为违规,这一把所有资金没收。 墨镜女笑吟吟的看着聂尘,聂尘皱着眉头。 他是来小赌一把的,没有参与这种豪赌的意思,以为这桌人少,没想到人少是有人少的理由的。 对赌最为烧钱,寻常赌客没人喜欢。 但是这时刻起身要走,已经完了。 对赌已经开始,骰盅已经摇定,走,不行的。 晨少看了看这边,不耐烦的喊:“喂,快点下注,土包子,不知道规矩吗?” 捏着手里的几个筹码,聂尘犹豫一下,狠狠心,把它们丢了出去。 筹码蹦蹦跳跳,在一堆堆同类中滚动、跳跃。 肥虫坐在一边,连脸都抬不起来了。 太他妈丢人了。 这几个孤零零的筹码跟别人山一样高的比起来,就像一个乞丐硬要参与百万富翁的游戏。 晨少三人初初一怔,对视一眼,继而疯狂大笑。 “哈哈哈!原来是穷鬼!却好意思进来,哈哈哈!我打发叫花子的钱都比这多。哈哈哈!” “这就是两个叫花子,怎么混进来的?哈哈哈!” 聂尘沉着脸,把左手摸上了眼眶。 墨镜女子也是稍稍错愕后,莞尔一笑,开口道:“我要十五。” “那我就要十九!”晨少哼哼着叫道,似乎信心不小。 韦明和大兵哥,满脸的喜意,别人不知道晨少的厉害,他二人却是知道的,这家伙从小不学无术,念书一窍不通,摸鸟偷蛋却是高手,从小就在烟花场所出出入入,在夜店酒场跟姑娘们玩耍时为了少喝酒练就了一手摇骰子的好功夫,一般摇起来,心中有些底。 赢定了! 这把赢定了! 他们想着,笑声嘹亮。 “喂,穷鬼,该你了!”晨少眯着眼,戏谑的冲聂尘喊。 聂尘放下了手,额头有汗珠隐现。 “哈哈哈,瞧这穷鬼,连汗都吓出来了!”大兵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真丢人!” “穷就不要来这里啊,这里不是你们穷人来的地方。” “滚出去吧,记着把坐过的椅子擦干净。” 晨少和分头韦明嚣张的叫着,要将从墨镜女那儿受的气全发泄在聂尘身上。 在三人的笑骂声中,聂尘不为所动,看着那浑身漆黑的骰盅,冷冷的道:“我要十六。” 第16章 赢家 “十六?”晨少依旧戏谑的笑着,把两条腿高高的翘到了桌子上,身子后仰:“穷鬼真狡猾,跟着老子选啊。” 聂尘没有理他,只是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默默的摸出一颗烟,点上火。 对面的墨镜女,却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吃不定这个人是有意识的选号,还是胡乱猜测,或者根本就是投机取巧的跟着自己和晨少喊的。 骰盅里面,六个骰子的数字总和是多少,她已经心中有数,甚至哪一个骰子在骰盅里面的哪一个位置,她都心知肚明,这不是猜的,而是她听出来的。 墨镜女受过严格的训练,耳朵听力异于常人,懂得聚力偷听的法门,能够在火车站一类喧闹的场合中听出几米外老人心脏起搏器的频率,在赌坊这种场合要听出骰盅里面骰子摇动的声音,易如反掌。 所以她有很大的把握,赢得这次赌局。 不过聂尘喊的十六,却让她有些意外。 这个穷小子该不会要走狗屎运吧? 想了一想,墨镜女又为自己没来由的臆想感到好笑。 不过是两个赌场新手而已,有什么理由让自己因此感到担忧? “梭哈了!梭哈了!” 周围桌子上聚赌的赌客,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兴奋的围了过来,桌子上筹码巨大的面额,一边是美女一边是纨绔的身份,都是吸引众人眼珠的因素,这样的对赌最后的决战,往往是最有趣的一场戏。 “开吧!” 晨少保持着嚣张的姿势,扬了扬下巴,示意荷官:“把骰盅打开!” 他同样对自己保持着很强的信心,虽然对面的墨镜女一晚上都在赢,但是这一把,他不会输。 因为摇盅的是自己,对于这种手上技巧的赌术,他有信心。 刚才摇的时候,他刻意摆布了骰子的位置,所有骰子向上的一面,都在他的控制当中。 不会有问题的。 晨少搓了搓手,有点小紧张。 荷官听了,伸出手去,就要掀开骰盅的盖子。 就在这时候,墨镜女的手,貌似不经意的微微提起,在桌面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一股微弱的力道,顺着铺着法绒布的桌面,从她的手掌中,猛地传向了骰盅,准确的令骰盅里面一颗骰子,滚了一下,转了一个面。 力道把握得非常准确,谁也没有看出来,唯有桌面微微的抖了一下,转瞬即恢复,而这个女人轻轻的拍一下,就令几十公分外的一颗骰子,动了一动。 本来是五朝上的骰子,一下子成了一。 减了四个数。 虽然骰盅还没揭开,但墨镜女清楚的知道,里面的东西,已经按照自己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她抱着双臂,拥着胸前高耸的峰峦,用冷冷的笑,来回应对面晨少嚣张的笑。 至于在一边揉着太阳穴缓解痛苦的聂尘,倒是无人留意了。 穷鬼理他干嘛?他那几个筹码可以忽略不计的。 荷官的手伸出去,揭开了盖子,她的动作很专业,没有触动任何一颗骰子。 但揭开盖子的一刹那,空气的骤然流动产生了微弱的气流,一颗靠着一点点位置重叠在另一颗骰子上的骰子,被气流扰动,掉了下来。 本来三朝上的一面,掉下之后,变成了二。 这是很罕见的事,要怪就怪晨少,他为求骰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摆布,刻意追求手法,导致最后放下骰盅时,一颗骰子竟然恰巧的压在另一颗的上面。 又有墨镜女的力道影响,那颗骰子本就摇摇欲坠,荷官的动作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切都是瞬间完成的,当骰盅揭开,众人看到的,都是五颗静止的骰子。 红色和黑色的数字,展现在人们眼前。 “五、六、二、二、一……是十六!”有反应快的,立刻大喊起来。 “十六!十六啊!” “谁赢了?” “是那个女的,她喊的十五,最接近!” “哦?晨少输了?” “输了、输了!” 众人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好几亿的筹码就摆在桌面上,珐琅材质亮闪闪的发着炫目的光,巨额的输赢就在瞬间发生,怎么能不叫人发狂? 晨少嘴里叼着的一根雪茄,冒着烟,啪的掉在了地上。 墨镜女也面如死灰,难以置信的站起,撑着桌面,墨镜后面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盯着骰盅像要吃了它一样。 “怎么会……怎么会?”她喃喃的自语,手都在发抖。 “咦?她这样子不像赢了的样子啊!” “对了。刚才有个穷小子也参加了,他扔了几个筹码进去。他喊的十六?” “穷小子?喊的十六?” “好像是。” 围观的人更加兴奋了,喊叫起来:“是他赢了!是他赢了!” 就连荷官和赌场的安保,也惊奇的看着这一幕,西湖山庄开张这么些年,并不是没有见过以小博大的奇迹,但小到这么小的,还是头一回看到。 “不可思议……”在赌坊二楼的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里,也有几声惊叹响起,一个须发皆白的华服老人狠狠的把手里那根黄铜镶钻的烟杆拍到烟灰缸里,嘴里道:“这小子运气太好了!” 几个穿着黑西服的人聚在他身后,都是面色凝重的样子,眼神复杂。 在他们面前,有一面巨大的显示屏,用十来个不同的角度,显示着这一桌的动态,参加的三方,都有镜头细致的交代,只不过聂尘所分配的机位,是最少的,只有正面的一个。墨镜女却是最多的。 大厅中,晨少已经跳起来了。 “不对!有问题!”他嘶吼着,趴在了桌子上:“明明是十九!明明是十九!她出老千!” “有问题的是你吧?你怎么肯定里面是十九?”墨镜女已经恢复了镇定,坐了下来:“骰盅是你摇的,我碰都没碰过,我怎么出千?” 顿一顿,她冷笑着看向了聂尘:“何况,我也输了。” 说的不错啊,她也输了。 晨少愣了一下,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实质,他把矛头猛地指向了聂尘,张牙舞爪的指着聂尘的鼻子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了鬼?” 聂尘揉着太阳穴,皱眉低头,没有搭理他。 肥虫站起来,一边把筹码朝自己怀里揽,一边笑呵呵的说着:“不管什么鬼,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这些钱,呵呵呵,都归我们了!” “你敢拿?”晨少一把捏住了他的手,双目通红:“你就不怕出去死无全尸?” 肥虫吹了一声口哨,依旧笑呵呵的。 旁边赌场的安保上来,拉开晨少的手。 “晨少,西湖山庄的规矩,玩的就是输赢,输家不能威胁赢家,你虽是贵客,但不能坏了规矩,不然以后西湖山庄的名声放在哪里?”安保警告道。 晨少面色红白交加,牙齿咬得格格响,最后还是放开了手。 肥虫又吹了一声口哨,继续揽筹码。 聂尘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选择这里,正是因为安全,安全不仅仅是在赌场里面,包括赌场外面,他也有安全的保障。 一次赢上一定金额的豪客,是可以要求赌坊派出安保的。 第17章 洪爷 晨少站在那里,很尴尬。 他的钱,就在桌面上,被一个平时里正眼都不会瞧一下的小角色,一个猥琐的胖子,拼命的往怀里圈。 筹码太多了,肥虫一个人根本揽不过来,他把整个身子都摊在桌面上,也压不住小山一样高的筹码堆。 草草的估算一下,桌面上的筹码应该有两到三亿的规模,除去晨少三人输出来的,剩下的都是墨镜女的。 这么大的数额,也许在西湖山庄每天的流水中算不得最大的一笔,但绝对是排名靠前的一笔,光是佣金,西湖山庄都能收入不菲的数目。 肥虫的脸都笑歪了,他根本不把晨少的威胁放在心上,有这么多钱,在外面找十个八个保镖一点没有问题。 “嘿嘿,对了,帮我们把筹码换一换,换成钱,存到卡里,我们要走了,我们不赌了。”肥虫在筹码上打了一会滚,丝毫不在意周围窃窃私语和讪笑的眼神,过足了瘾之后,才叠着肚子神气十足的冲赌场人员喊道。 穿西服的西湖山庄工作人员没有理他,只是看向了一直在揉太阳穴的聂尘。 钱是聂尘赢的,怎么处理,他才能做主。 “照他说的做。”聂尘抬起头,站起身来:“我们要走了。” 西服点点头,开始统计桌上的筹码,还推来了一辆手推车,用来堆放大量的筹码运到码房去。 兔女郎又来了,性感的身姿依然那么喷火,她送来了上好的雪茄烟和调好的鸡尾酒,用温柔的声音道:“这是庄家送给一亿以上赢家的礼物,请慢用。” 肥虫吹了一声口哨,惬意的叼起雪茄,端着酒杯,轻佻的开始调戏兔女郎。 聂尘也想象他一样,但是刚才因为紧张,用力过猛,脑袋的剧痛格外强烈,笑起来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兔女郎妩媚的笑了一下,赶紧扭着屁股走了。 晨少阴沉的脸从兔女郎消失的方向露出来,恨恨的道:“你俩这钱,用不踏实,最好还给我们,不然……” 他话没说完,肥虫就把手里的雪茄烟猛吸了一口,朝晨少的方向吹了一个烟圈,烟圈摇摇摆摆,边飘边变大,恰好把晨少的脑袋套了进去。 雪茄烟的劲头很大,被动的吸入肺里很难受,晨少被呛了一口,火气更大了。 “有本事就来拿啊,这里不靠嘴皮子赢钱,是靠手上赢钱。”肥虫把雪茄当作纸烟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把烟圈一个接一个吐过去,嘴里讥笑:“但你们没本钱了吧?输了这么多,你爹不会打死你吗?” 这话顿时把几乎要跳脚的晨少憋了回去,脸色一下白了一白,因为肥虫说的不错,输了这么多钱,回去他爹不打死他才是怪事。 “晨少,怎么办?”分头韦明哭丧着凑过来:“我也有两千多万在里面,我老爸知道了,我就完了。” “我也是。”大兵哥跟着说道,神情比韦明还差。 晨少咬着牙,被肥虫呛得喷嚏都打不出来,周围的赌客朝他指指点点,讥笑声不绝于耳,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走!先走,回去再想办法!”晨少站不住了,他自命多少在江城市上层公子哥的圈子里也是有身份的人物,赌输了钱在这里不肯罢休的事情如果传出去,更加的糟糕。 他转身走了,剩下两人也落荒而逃,大厅里的人哄笑一阵,也就散了。 毕竟这样的情景,在这里每天每时都在上演,只不过这次的金额,实在大了一些,但也只是大了一些而已。 如同一个巨大的池塘中,溅起了一朵大点的水花。 晨少走了,坐在桌边等赌坊人员清理筹码的聂尘边揉额头,边发现,那个墨镜女,还没有走,正在桌子的另一边,看着自己。 怎么,见我英俊,看上了我? 聂尘在肥虫造就的烟雾中猜测,然后用手理了理头发,努力在头痛的情形下做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动作。 墨镜女似乎笑了一下,起身站起,朝这边走过来。 她站起来后,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贴身的裙装活像皮肤一样紧紧的贴在身上,把凹凸有致的曲线勾勒得如画家笔下最为出色的线条一般诱人,特别是胸前高耸的山峰,在v领下露出的沟堑,雪白的原野,几乎令膛目结舌的肥虫把嘴里的雪茄都掉下来。 “帅哥,运气不错。”墨镜女甩甩头发,大波浪激起一阵涟漪,荡得聂尘和肥虫的脑袋跟着头发舞动的节奏随之摇晃。 “是有些不错。”聂尘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些年混迹于地下酒吧和声色场所,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也把持得住,没有像肥虫一样流口水,而是镇定的盯着那道沟,说着话:“想跟我搭讪吗?” 墨镜女怔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哈哈哈的笑声柔和得悦耳,令人听到耳朵里就浑身发痒。 聂尘被笑得发毛,咳嗽了一下。 “就算是吧,帅哥,不过今天不能请你喝酒了,因为我没钱了。”墨镜女取下了墨镜,露出一张跟莲花国人明显区别的脸和蓝色的眼眸:“你介不介意,把我输给你的钱,借一部分给我,让我有机会翻本呢?” 借给你? 聂尘微怔,继而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把钱还给你的另一种说法吗? 说穿了,这女的打的跟晨少一个主意。 输多了,想要回去一些。 聂尘不禁皱起了眉头:最近的赌客品德都这么差的吗? “.……”他坐直了身子,说道:“那是我赢的。” “对啊,我知道,赢的我的嘛。”女子笑起来,那张带有东方特点又揉合了西方特征的脸带着两个酒窝,格外好看:“我就借一点,不会很多的,我这次回来,只带了这么些钱,你全赢了去,我连家都回不了,这可不是一个绅士的做派,对不对?你也不希望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流落异乡吧?” 聂尘犹豫了一下,看看堆在推车上已经很高一堆的筹码,再看看仍然在辛苦清点余下筹码的工作人员,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给她一点吧,再留个电话。” 另一个声音则在反对:“冒着风险赢来的,凭什么给她?你跟他很熟吗?有了钱什么女的找不到?你傻啊?” 两个声音彼此争吵,谁也不让,表现在聂尘的脸上,就是红白交加。 肥虫只顾流口水,也帮不上什么忙,这胖子好色,看到美女就会丧失思考能力。 墨镜女饶有趣味的看着聂尘的表情,把墨镜的镜架咬在嘴里,模样即俏皮又妩媚。 正当聂尘犹豫不定的时候,几个西服大汉来到了这张桌子旁边,分别站在两人的身侧,很有礼貌的冲两人道:“两位贵宾,我们西湖山庄主人洪爷,想请两位上楼去饮茶,希望二位赏光。” 第18章 招揽 洪爷? 聂尘微微怔了一下,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在江城市地下世界里,洪爷绝对是个响当当的名字,听说这人十几岁就出落社会,一生颠沛流离,做过不少的职业,受尽了苦头,最后靠着一双拳头,在江城市的黑暗面里打出了一番天地,成就了今天的西湖山庄。 传闻洪爷除了一身精湛的拳头功夫,还有十根出神入化的手指,宛如魔术师般的赌术,在滨海三角区战无不胜,赢遍了大大小小的赌场高手,扬名立万,令西湖山庄,屹立于地下输赢场之巅。 用一句话来说,这位洪爷,就是一位靠拳头打出天下,靠赌术赢下名声的传奇人物。 之所以现在的西湖山庄能排名江城市赌坊第一,日进斗金,跟他在这里坐镇,息息相关。 很多人过来,就是冲他的名声来的,洪爷纵横江湖,从不出千,或者说出千从未被人抓到过,大家信任他,觉得在这里玩,有保障。 洪爷也定下了若干的规定,比如不得在西湖山庄内打架斗殴,山庄保证赢家安全等等。 无人敢去违反这些规定,西湖山庄欢迎每一个客人,但也会往死里弄闹事的人。 这样的人物,要见我? 聂尘皱皱眉头,这跟他来这里的初衷,有些背道而驰。 他想低调的赢钱,然后身揣巨款溜之大吉。 现在钱虽然赢了,但好像也被人盯上了。 黑西服恭敬的站在近处,神情毫无强迫的意思,但他们站的看似不经意的位置,却很明显的有强迫意味。 肥虫也有些紧张了,但他的紧张,跟聂尘不一样,他是兴奋得紧张。 “哇塞,洪爷要见我们?”他连雪茄都忘了吸了,惊喜的惨叫出来:“洪爷要见我们啊?” 他把那张冒油的脸拼命的凑近聂尘,两眼放光:“洪爷是这里的大佬,最大的大佬!他在道上赫赫有名,人人见了都要喊一声爷。以前我在这里当马仔,白上了那么久的班,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不过旁人真的很难见到他,他那么尊贵,呵呵,现在他竟然主动的要见我们,发财了!只要他照顾我们一下子,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肥虫猴急的模样,还没有得到聂尘回答,却惹来了另一人的不快。 “肥猪,你以为是好事?”墨镜女没好气的怼了肥虫一句,把墨镜重新戴回到了脸上,表情漠然。 肥虫呆了一下,大概没有料到这位性感美女会说出这种话来,惊讶之余,都忘了该怎么怼回去了。 墨镜女也没有继续跟肥虫说话,她拿起牌桌上的坤包,面无表情的对黑西服说了一句:“我不想见他,拜拜!” 扭转身子,她就要走。 两个黑西服大汉无声的就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洪爷要见的人,没人能拒绝。”像个头儿的黑西服站在聂尘的身侧,像是对聂尘说话,又像是在对墨镜女说话,阴测测的道:“拒绝的人,都死掉了。” “呵呵。”墨镜女笑了两声,把手伸进了坤包里。 “小姐,我劝你不要拿出来。”黑西服靠近了她一些:“我有一百种办法,在你把东西拿出来之前,就放倒你。” 他的笑容淫邪起来:“这里这么多人,你的衣服又很单薄,到时候会很难看的。” 这话果然有效,墨镜女的手,在坤包里停了停,等到慢慢再拿出来时,手中空无一物。 黑西服满意的翘起嘴角,一点也不在意墨镜女脸上越来越重的阴霾。 “三位,请吧,别让洪爷久等了。”他提醒道。 聂尘看了看黑西服们的身躯,都是肌肉横生的大汉,个头魁梧,动起手来,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他又看看正在装车的大笔筹码,心头更加不舍了,这么大笔金钱,不拿走就太可惜了。 肥虫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把雪茄在烟灰缸中杵灭了,一个劲的催聂尘快点站起来,聂尘半推半就的从了,起身在黑西服的带路下,穿过大厅,向一道楼梯走去。 墨镜女默然的跟在后头,在押尾的两个黑西服的尾随下,也上了楼梯。 一行人来到二楼,沿着长长的走廊,一路前行,聂尘一边走,一边看到,二楼走廊的一侧,是一面单面的整条玻璃,站在二楼可以随意的看到一楼大厅里的任何动静,而在一楼往上看,似乎只能看到这个位置是一溜的华丽壁画。 这个设计有深意啊,在二楼能清楚的看见一楼大厅内的每一个角落,而楼下却一无所知,聂尘想道。而走廊的另一边,却是一整面的墙壁,一个门也没有,不知道墙壁背后是什么。 下面的大厅有多大,这条走廊就有多长,几人几乎走到了中间的位置,方才看到,一扇大门出现在了面前,这扇门也是整个二楼唯一的一扇门。 “到了。”领路的黑西服推开门:“进去吧,洪爷在里面。” 聂尘和肥虫当先走了进去,后面的墨镜女稍稍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跟了进去。 走进这扇门,聂尘才知道,有钱人的生活,真的不是可以想象的。 门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房间。 巨大到什么程度呢,这个房间,比下面的大厅还要大上一倍。 高高的穹顶,用类似西方教堂的拱顶建筑方法,没有用一根柱子支撑,构筑了一个广袤的空间,房间挑高起码有三层楼高,聂尘估计站在里面说话的话大概会有回音。 房间里有一个游泳池,蓝色的水碧波荡漾,有一个拳击台,打着聚光灯,但是没人在上面打拳。还有一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台,几根球道,球道的尽头,就是那个游泳池。 在这些东西的衬托下,一个大得像一张床一样的写字台,依然那么醒目的映入了聂尘的眼帘。 没法不醒目,因为这个写字台是黄金做的。 穹顶上有明亮的灯光,黄金反射灯光,土豪一样刺人眼球。 “过去,洪爷就在那边。”后面的黑西服没有跟进来,在门口喊道。 聂尘眯起眼,朝反光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人站在写字台的附近。 有黑西服从那边过来,驾驶的是一辆电动平衡车。 “跟我来。”这个黑西服,身形更是魁梧,聂尘估计,起码有一米九以上,那身名贵的西服裹在他身上,好像小了一号一样鼓鼓囊囊的,结实的肌肉简直是随时都可能裂衣而出。 等大汉转身向前,走了一段,肥虫偷偷把嘴凑过来,悄声道:“那辆平衡车是名牌。” “哦?”聂尘诧异:“你知道这个牌子?” “不是名牌,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头人熊的重量?”肥虫咧咧嘴,朝墨镜女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女的穿的胸衣,也是名牌。” “不然怎么兜得住……那么伟岸的……” 肥虫邪恶的笑,聂尘秒懂,也跟着笑。 两人的动作表情,格外的下流,墨镜女就走在后头,照理来说,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以她刚才在下面的表现,必须一耳光扇过来才对。 但是她没有,而是定定的走,定定的望着金光闪闪的方向。 那张在墨镜下的脸,纵然被遮去了大半张,但掩饰不住的滔天恨意,依旧如洪水惊涛一样显露了出来。 聂尘恰好看了个正着,不禁连笑容都凝固了。 这种恨意,没有深仇大恨,是无法装出来的。 原本以为,这女的就是个赌客,来这里图的就是玩乐。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墨镜女的手,又慢慢的放进了坤包里。而她脸上的表情,在仇恨之外,开始显出了毅然决然的意味,看上去,就像要赴死的义士。 第19章 我们不约 墨镜女没有注意到聂尘在注意自己。 她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远处黄金写字台后面坐着的那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炯烁的老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绸缎料子在金光的衬托下格外的华丽,上面绣着一条飞舞的龙,用金丝线绣的,手艺高超,龙眼珠的位置大概用了细细的小钻石,闪闪发亮,富有生命力,看上去几乎要裂衣而出。 老人稳稳当当的坐在一张昂贵的皮面椅子上,抽着一根黄金制的烟杆,烟叶很纯,即使隔了这么远,香醇的烟叶味儿依然能渗人心脾。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富裕的老头儿,眉目虽然有些严肃,可是一点也没有凶恶的样子,所以聂尘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个墨镜女会用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神情去注视他。 难道两人间有些过去的故事? 其实也无所谓,你不管用杀父仇人的神情还是用亲身老爸的神情去看他,都无所谓,跟我聂尘没有关系。 不过,既然我们走在一起了,你如果要在这里情绪激动动手伤人,以墨镜女一个女儿家的力量和身手,和这个巨大房间里守着的十来个黑西服的强横来对抗,胜算是不大的。 到时候,你丢不丢小命不关我的事,但势必要波及我聂尘和肥虫的安危。 所以,大家能动手的事情,应该尽量用对话来解决。 聂尘咳嗽了一声,缓了缓脚下的步伐,跟墨镜女拉近了距离。 “美女,这里人很多,咳咳,有几个人好像还有枪。”他眼珠子四下里转动着,注意着前后几个黑西服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你不管要做什么,千万要冷静一点,你一个人,在这里,是没有可能成功的。” 他留意到,墨镜女伸进坤包里的手,里面一定有些利器之类的东西。 墨镜女瞥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听没听进去,低下头,继续走。 聂尘言尽于此,再多说就没意思了,也就闭上嘴,跟着黑西服走自己的路。 肥虫就没有这么大的心了,他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这个房间,哦不,这个大厅里所有的东西,都令他瞠目结舌,地上铺的名贵大理石,墙上贴的高档墙布和濒危动物标本,顶上垂下的巨大水晶吊灯,每一样奢侈而名贵的陈设,都是他从未亲眼目睹过的,看得眼花缭乱。 他不时的冲聂尘挤眼睛,弄眉毛,意思很明确,等下和洪爷的对话,要谨慎些,再谨慎些,一定要结识好这位大爷,让他赏识了,今后的生活荣华富贵啊。 如果放在一两个月之前,聂尘的感觉,应该和肥虫是一样的。 谁不爱钱?这个社会就是金钱社会,没有钱,你就是孙子。 有句话,叫做金钱不是万能的。聂尘对其嗤之以鼻,这是骗傻子的。 没钱你能住上大房子吗?能读上国外的名牌大学吗?能出入豪车吃喝生蚝吗?你能过上想要的生活吗? 或者说,没有钱,你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吗? 所以钱是必须的。 但是现在的聂尘,看得有些淡了。 唯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有这种感觉,蹦极不算。 在生死之间走一遭,才会发现,跟活着比起来,钱算个屁。 有很多富豪,垂死之际,把所有的身家都捐出来,捐给慈善事业,一分钱也不留下。这种行为往往令聂尘不解,钱捐了干嘛? 在被打得半死住院醒来后,聂尘才领悟,人都死了,还留着钱有个屁用!身后的事情,谁也掌控不了,爱谁谁吧。 所以面对肥虫的挤眉弄眼,聂尘很淡定,笑一笑,什么也没说。 黄金写字台,很快就到了。 到了近处,聂尘才发现,后面还有一面大大的显示屏,若干个镜头的画面不断的在上面切换,闪烁,而中间最大的一个画面,分给了一张空的赌桌,很眼熟,从屏幕上插着半拉雪茄的烟灰缸来看,应该刚刚聂尘跟晨少和墨镜女赌的那一张桌子。 聂尘心头跳了跳:看来这里的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啊。 有黑西服上来,给三人摆了三把椅子。 “哈哈哈,请坐、请坐。”白发老人收回看着显示屏的目光,转过身来,爽朗的笑,笑声犹如洪钟晚渡,嘹亮得让人心都微微颤了一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西湖山庄的主人,姓洪,朋友们给面子,称我一声洪爷。” 肥虫兴奋的点头,聂尘微微的笑,而墨镜女,则一副死人脸。 “两位好身手啊,十分钟不到,就赢了上亿的钱,这在西湖山庄,都是很少见的。”老头把手里的黄金烟杆在桌子上磕了磕,重新装上一勺新的烟叶,一边伸出去让黑西服点火,一边看着聂尘和肥虫道:“更难得的是,两位的年纪都不大,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两位高姓大名啊?” “没问题,没问题。”肥虫弹簧一样的站起来,他本就只坐了半个屁股,反应也快:“我叫孟雨,外号肥虫,他叫聂尘,我们都是江城市的人,因为仰慕洪爷,特意来这边的。” “哦?这么有缘?”洪爷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么两位有没有兴趣过来山庄,在这边做事呢?” 做事? 聂尘的眼睛,睁大了几分。 是要招揽吗? 洪爷吸了一口烟,惬意的把烟雾在肺部循环了一圈,再安逸的从鼻孔中喷出来,用烟杆指着聂尘道:“我刚才看了你的动作,还用录像倒过来看了几遍,整个过程没有用机器的迹象,也没有动高科技,更没有学旁人用暗劲气功,全程都是凭的真本事,老实说,这样的人才,我很喜欢。” 他说暗劲气功的时候,手中的黄金烟杆,貌似不经意的向墨镜女的方向点了点。 墨镜女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仿佛那根烟杆,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能让她感到莫名的威胁一样。 洪爷笑了一下,正眼也没有去看墨镜女,而是把身子前倾了一下,饶有兴趣的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用的什么手法,知道骰盅里面的骰子的点数的?别跟我说用听的,那女的用了手段,谁也听不出来的。” 他紧紧的盯着聂尘的眼睛,像一只要噬人的老狼。 聂尘沉默一下,眼皮抬了抬,道:“这个,靠的运气。” “运气?” 洪爷微怔,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光。 光稍纵即逝,继而又是洪亮的笑:“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小伙子太有意思了!” “运气也是福分,我正需要这样的福将,好!你们现在就可以进入我们西湖山庄做事了。”洪爷把桌子一拍,黄金的桌面拍起来闷响一声。 肥虫大喜,正欲答谢,却不防身边的聂尘先开了口。 “实在对不起,洪爷,我们都有工作,这件事,实在是谢谢你,感谢你的赏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现在我们不能过来跟你,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商量。”聂尘平静的说,语气真挚,眼神诚恳。 洪爷这回真的怔住了,就连四周的黑西服,都有些发蒙。 刚才问两人的姓名时,洪爷身边的人,已经用了极快的速度,向有关人士询问查证了两人的身份,信息显示,这两人就是两个底层的小痞子,身无分文,别无长物,不是有背景的人,也不是有身份的人。 这样呢的人,会拒绝西湖山庄的招揽? 实在令人意外啊。 第20章 墨镜女的身份 “哦?”洪爷的脸色一点也没有因为被两个小角色拒绝而变化,仍然是一副稳重的神情,惊讶和恼火的神色不过是一秒钟的停留,顷刻就消散无踪。 “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他露出和善的笑:“不妨说出来,西湖山庄在江城,不说绝对,起码出去很多人都要买账的,帮你们解决一些麻烦,应该没问题。” 身边的一个黑西服,很适时的跳出来,指着聂尘和肥虫吼:“洪爷给你们机会,才让你们过来,别不识抬举!别人想给洪爷提鞋都不配呢!你俩别给脸不要脸!” “啪!” 洪爷的手,在黄金桌面上重重的一拍,生气的道:“放肆!怎么能这么对我的客人!退下!” 黑西服小弟很乖巧的退下了,墨镜遮挡下的脸还对聂尘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 活像在演电影一样。 肥虫急了,他害怕聂尘真的得罪了洪爷。 也许聂尘没在这里混过,不明白他的厉害。而肥虫是知道的,作为西湖山庄以前的马仔,他曾经亲眼看到,江城市的很多大人物,包括政界和警界、商界的,跟洪爷说说笑笑,在这里出出入入,关系密切,那一溜停在贵宾停车场的奔驰豪车,不知接送过多少能主宰寻常人命运的豪客。 他悄悄的伸手过去,想戳戳聂尘的腰。 还没戳到,就听聂尘又说话了。 他仍然在拒绝:“没事、没事,是我们个人的一些事情,不麻烦,谢谢洪爷了,我们自己能处理。” 肥虫的手就僵在了那里,整个人都无力了。 两边的黑西服,作势又要上来,被洪爷用手势制止了。 他吸了一口烟,把发亮的烟杆轻轻的搁在桌面上,张开双臂。 “西湖山庄最重视人才,两位如果确实有事,我也不勉强,不过请两位记着,西湖山庄的大门,随时都会为你们打开,什么时候有兴趣了,直接来找我。” 洪爷站起身,笑意连连,那张满是褶子的脸显得皱纹更多了,白色的中式唐装衬托着,让他有一派宗师的气度。 聂尘两人起身,恭敬的道谢,肥虫还留下了洪爷的名片,讪笑着哔哔,说以后常联系。 “下面的码房大概已经把你们的钱都换好了,我会派两个人送送你们,毕竟你们身边有巨款,很多人都看到了,这年头治安不好,小心为妙。” 洪爷笑着指派了两个黑西服过来,向聂尘道:“这两人都是军队退役的特种兵,跟我有段时间了,身手很好,就让他俩送你们吧。” 聂尘和肥虫连忙道谢,这是必须的,出了西湖山庄的门,晨少一伙指不定还在哪儿候着呢,有人保护,是必须的。 “哼!招纳高手,洪森,你以为就能登上世界第一的宝座了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把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冲淡了。 聂尘意外的看过去,那个墨镜女一直坐着没有说话,他差点都把她忘记了。 洪爷的脸,猛然抽了一下,怒气横生,他转过身去,白发在桌子金光映射下,有些发红。 “梅舒婕,你爹还活着的时候,都要尊称我一声哥,你个小妮子,竟敢直呼我的名謂?!” 墨镜女把头抬起来,跟洪爷对视,冷然道:“你还有脸说我爹,他把你当作最好的兄弟,你却害了他,你还有脸说他?” “这是一场误会。”洪爷挥挥手,在地上走了两步,转了个圈:“他的死,跟我无关,是另一伙人害的他。” 梅舒婕? 聂尘眨了眨眼,这个墨镜女皮肤白皙、眼珠发蓝,是个混血儿,竟然还有个莲花国人的名字。 叫做梅舒婕的墨镜女又哼了一声,冷笑着道:“我爹怎么死的,你当然最清楚,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弄个明白。” “弄明白?你是想回来把西湖山庄赢回去吧?”洪爷似乎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情,扬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可惜啊,你身上带着的一亿多资金,还没有跟我的人对上手,就被这两位小兄弟赢得精光,真是天意!哈哈哈!” 周围的黑西服,一齐跟着笑了起来,笑声嚣张,充斥着轻蔑。 梅舒婕咬着嘴唇,慢慢的取下了墨镜,那双蓝色的眼眸,在没有表情的脸上,虽然满是怒意,但仍然透着慑人的美。 “这是注定的!”洪爷停下笑声,厉声道:“你爹赢不了我,你也一样!别以为你在星条国跟着几个老头子学了点本事就可以回来闹事,我告诉你,如果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凭你今天的行为我就可以宰了你!” 墨镜女冷漠的看看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道:“我进来这里,有好几百人都知道的,你动了我,就真的收不了场了。” 洪爷微微一窒,眉毛挑了挑。 “不用来要挟我,你是梅天受的女儿,他死了,我们情分还在,你虽无礼,但我不会以大欺小,左右你现在一分钱也没了,教训不可谓不轻。”洪爷停了一下,情绪平缓了许多,转回桌子后面道。 他呼了口气,扭头看了看站在近处手足无措的聂尘和肥虫,冲两个黑西服扬扬手:“把他们先送出去!” 洪爷生气的样子,跟他和善时的样子,判若两人,那份猛虎出笼一样的气势就足以从精神上震慑旁人,聂尘和肥虫头一次见到黑道大佬发脾气,本就有些发怵,听他发话,如蒙大赦,赶紧的走人了。 一直到走到这个巨大房间门口的时候,身后洪爷雷鸣般的咆哮和梅舒婕倔犟的声音,一直在身后交错,聂尘越听越心惊,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 下了楼,两个黑西服带着聂尘和肥虫,没走灯火辉煌的大厅,而是走了后门,来到了西湖山庄的停车场。 一个码房的人等候在这里,见聂尘过来,毕恭毕敬的上来,鞠躬九十度递过来一张黑色的卡。 “聂先生,这是您的卡,所有的钱转码后,都存到了里面,手机银行也挂在了一起,您可以查验一下。” 聂尘拿起手机,快速的看了看,一串天文数字出现在他的账号里,几乎晃瞎了他的眼。 “没有问题,谢谢。” 他接过卡,放进口袋里,黑西服已经开过来一辆车,二人上车,绝尘而去。 车子开出了山庄,转上了公路,路上来去的豪车不断,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吃饱喝足了的有钱人们借着酒意,找寻乐子开心开心,都朝岛上去了。 雪亮的车灯照亮了路面,看着一连串的豪车络绎不绝,聂尘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有钱人的生活,还真的气派。 车子疾驰,快要转下上岛大桥的桥面时,聂尘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车子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下来,坐在前面的黑西服,一起回过头来,目光中都是不解。 “聂先生,这里离你要回去的地方,还很远,为什么在这里停车?” “我知道,不过我朋友的车子今天白天被摔在这里了,我想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回来。”聂尘抱歉的笑。 找回来? 两个黑西服不禁笑起来,道:“聂先生,你现在手里的钱,买十台车子都没有问题,既然已经摔坏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去找了。” “不可以,不能浪费的,找回来修好,还可以继续用。”聂尘坚持,打开了车门:“谢谢你们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接下来我们自己就行了。” 肥虫不想下车,还在说:“摩托车都被撞坏了,哪里找得到,不如……” 话未说完,就被聂尘一把拉下车,剩下的话也被聂尘一个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车里的两个黑西服戏谑的笑起来,摇摇头,轻轻的丢下一句:“乡巴佬!”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待车子走远,四周重归于寂静,聂尘往往远处汽车的光,拉着肥虫,躲到了路边的草堆里。 第21章 还钱 刚才在路上、车上,肥虫就好几次要开口问,都被聂尘用眼神和动作制止了。 这时两人躲在草堆里,前后左右都是草,鬼都看不见聂尘们,这家伙憋不住了,张嘴就问。 “唉,我说你啊,刚才为什么不答应洪爷呢?瞎推辞个什么劲?有洪爷在背后罩着,谁敢为难你聂尘?你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你看看,你看看……” 他摸出了两颗烟,一人一颗的点上,吐着烟圈埋怨。 聂尘笑笑,等他说完,一颗烟也抽完了,聂尘再掏出自己的来,给续上,一边接火一边回答他。 “肥虫,你我在江城,呆了多少年了?”、 “五年吧,我认识你时,也是刚到这鬼地方。” “五年啊。” 聂尘缀了一口烟,用鼻孔里把烟喷出去:“你说说,混黑道的,你我知道的,在这五年里死了多少个了?” “啊……”肥虫摸摸脑袋,有些明白了。 “这个……起码有小一百了吧。” “小一百,其实不算多,每年滨海三角区出车祸死的人都比这多。”聂尘接着说道:“但是,这些人死得他妈的不值得啊。” 肥虫把烟叼在嘴上,没有说话,聂尘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你说人这一辈子,为的什么?出人头地?衣锦还乡?登科中举?这都是好的,不过我们没哪本事,没学历没关系,也没背景,学不来。但是要我说啊,人图的,就是个平安、父母生我养我,不是要我去帮别人干坏事当炮灰的,起码得为自己,为家人,这他妈才是王道。” “也不是……”肥虫嘟哝一句。 “什么不是,你他妈就是那样想的。”聂尘笑骂:“赚钱赚得心安理得,取之有道,用得才安心,那些带血的钱,不要去贪。” “那个洪爷,不是好人,他的钱,每一分都来得不正当,跟着他,除了越陷越深,没有好结果,如果不是最近被逼急了,我也不会进西湖山庄去冒险,所以我拒绝他。” 肥虫唏嘘一声,把手里的烟屁股最后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手指一弹,流星一样把它远远的弹到了湖水里。 “我明白了,聂尘,你比我有见识,说的也对,听你的!” 他蹲在地上,把肥硕的身躯拱了拱,那身皮衣皮裤几乎将他的每一块肉都绷得紧紧的,活像一个紧致的汤圆。 “不过,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躲着干什么?不跟洪爷,起码也要坐他的车子去市区啊,难不成你要走回去?” 聂尘扒开眼前的野草,朝公路上不时来去的汽车仔细的看,嘴里道:“我们要等人。” “等谁?”肥虫来劲了,也凑过去看:“要下黑手么?我去找块砖头!” “不用,我要等那个跟我们赌钱的女的。”聂尘道。 话说完,他就感到身边突然安静下来,肥虫厚重的呼吸声仿佛一下停止,一种诡异的注视感在烧灼自己的侧脸。 扭头一看,肥虫果然正在以一种古怪的表情盯着自己看。 聂尘不自在了:“你看什么?” “.…..”肥虫抽了一下面皮:“你看上她了?” 聂尘被他的表情震得浑身冒鸡皮疙瘩:“什么看上她了?” 肥虫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脸上仿佛刻了几个字“我懂我懂”。 “真看不出来,你小子这么损,看上人家姑娘要下黑手来硬的,你这样可不好啊,硬来得不到人家的心,就算得了她的身体,心还是不属于你……” 听他越说越离谱,甚至嘴角开始出现猥琐的笑,聂尘头大无比。 “说什么呢?”聂尘拍了一下肥虫的脑袋:“不是要劫色,是要还钱。” “呵呵,劫色,对哦,劫……”肥虫的眼,一下瞪得溜圆,胖胖的脸上本来下流的笑一下换成了无比的惊讶,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为、为什么要还?那些钱可足够我们下半辈子都无忧无虑了,为什么要还?凭本事赢来的,为什么要还?” “因为那些钱不是我们的,因为那个女的比我们更需要。”聂尘在身上摸了摸,掏出最后两颗烟,扔给肥虫一根:“在里面你没听到吗?那女的回来,是找洪爷报仇的,洪爷害死了他爸爸。” “关我们鸟事!”肥虫愤愤的道,接过烟在手上挥舞:“他们的恩怨,关我们屁事!” 聂尘把烟点上,仰望头顶的天空,幽幽的吐出一口烟雾,在漫天的尼古丁雾里,灿烂的星河恍如雾里的灯。 “关我们的事的,钱都在我们这,她一个女的,身无分文,在这边怎么办?”聂尘道,语气中有种沧桑的感觉:“今晚上的事,让我想起了老丁来。” 老丁? 肥虫沉默了,老丁他认识的。 是个熟人,在聂尘和肥虫刚到江城市的时候,他是他们共同的房东。 “老丁借了高利贷,帮他儿子的公司周转,本来钱都到手了,如果不是那帮孙子抢了他的包,他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去跳楼。”聂尘淡然的说着,语气平常缓慢:“那帮抢包的孙子没有杀他,但等于杀了他。如果我们不把钱还给那女的,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一旦她有事,我们就等于那帮抢包的孙子。你想当孙子吗?” 肥虫静静的抽了一会烟,没有正面回答,开口道:“在这里等,洪爷也不一定会把她放出来,她说话那么冲,洪爷又不是善人,换成你我怕当场就被剁了。” “等等看吧。”聂尘吐了一口烟:“尽人事而已,能等到就等,等不到的话,我们也求个心安。” 两人蹲在草堆里,啪啪啪的打着蚊虫,开始无聊的吹牛,一会儿说到洪爷房间的奢华堂皇,一会谈起西湖山庄兔女郎的性感可人,一会又聊到在路上不时掠过的豪车里坐的是什么人,总之,两张嘴唾液翻翻,打发时光。 等了大半夜,除了被虫子咬了不知多少个包之外,什么也没等到。 肥虫已经抱怨了不下十次了,说再等下去,蚊子就能把他吸干,一个大好青年,就要死在一群虫子手中了。 聂尘看看手腕上的表,名牌表带夜光,时针已经走向了凌晨一点,快过子夜,公路上的车子都少了很多,估计,人等不到了。 这就不能怪我了,聂尘心道,当好人总不能当成傻子吧。 于是他招呼肥虫,站了起来,在草堆里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脚,走上了公路。 从这里到市区,有很长的路要走,两人张望一阵,根本没有看到计程车的影子,在手机上划拉一通,也没有车子愿意跑这么远来接人,身怀巨款却无车可坐,于是无奈何,迈开腿走吧。 两人抓挠着被虫子咬的痒处,嘻嘻哈哈的走,身上多了一身的巨款,总是开心的,这种一夜间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的感觉,非常美妙。 “明天早上,我要吃十个灌汤包,每个都要蘸酱。”肥虫没出息的嚷嚷:“还要让那个不让我赊账的老板亲自给我端上来!哈哈哈!” 聂尘笑着踢了他一脚:“没前途!灌汤包还吃它干嘛?上鱼翅啊,上鲍鱼啊,什么贵来什么,不吃点好的,对不起今晚上这通波折!” “对对对!鱼翅鲍鱼,有钱人的日子,老子也要体会下……草!谁他妈开车不关远光灯?” 肥虫被一道从远处射来的雪亮灯光照到了眼睛,被晃得什么都看不到,一边伸手遮挡,一边破口大骂。 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超跑特有的轮胎刹车声就在两人身前响起,两辆流线型的超跑横在路当中,停了下来。 聂尘从挡着灯光的手指缝里,发现其中一辆的车头,有被撞坏的痕迹,心头咯噔一声,叫了声不好。 “哟,冤家路窄啊!”龙少爷嚣张中带着惊喜的声音,很不适时的响起来,熟悉的矮个子从一辆超跑中跳下,指着聂尘和肥虫就喊:“就是这俩混蛋,给我打!” 第22章 群殴 龙少爷的两辆车子上,载了五六个大汉。 很明显,这厮是回来寻仇的。 “你娘的,两个鳖孙,大半夜的让老子好找!”龙少爷怒吼着,在后面乱跳:“哈哈哈,终于让老子截着了,不弄断你俩一人一只胳膊,老子就不姓龙!” 肥虫面如土色,一把拉住聂尘的手,转身就要逃。 却不曾想,对方有备而来,两辆车横在路上,一前一后,已经断了去路。 “跑?哼哼!往哪儿跑?”龙少爷冷哼着,指挥从四周围上去的大汉:“都给我往死里打!完事了,每人赏一万块钱!” 大汉们听了,嗷嗷叫起来,摩拳擦掌,围了上来。 “小子们,别说哥哥不仗义,以多欺少,实在是你们惹火了龙少爷,该扛这顿揍。” “识相的,自己趴下来,哥哥们下手轻点,废一条胳膊就成了。” “嘿嘿嘿,不然的话,劳顿老子们费手脚,可就不止一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在这公路中间,他们纵然行凶,也不怕有人看见,一来夜深人静,来往的车子几乎绝迹,没有人过路。二来龙少爷是有背景的,江城市很有关系,他爸爸腰缠万贯,有钱就能买到很多东西,比如当权者的庇护。 以前跟别人起了冲突,打伤了人,也是靠钱轻易的摆平了,这些大汉都是他家养的保安打手,在这样的主子底下做久了,也生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戾气,嚣张跋扈。 肥虫和聂尘,一前一后背靠背的站着,都是一副紧张的表情,大汉们四面逼近,却是一个个神态轻松,如同看着两个任由他们揉捏的柿子。 聂尘的手,捏成了拳头,掌心都在冒汗。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同时对付这么多人。 打龙少爷的时候,他感觉到,无论速度还是力量,身子比之前似乎要强了很多,一巴掌挥出去的时候,速度快得连自己都没有想到,力量也足,一掌就把龙少爷扇得飞起。 但是这些大汉,可跟矮个子龙少爷不同,他们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老痞子,斜眉歪眼,流氓像十足,打起架来肯定比菜鸟龙少爷要凶猛许多。 “等下我拖住他们,你瞅个空子,先走!”聂尘把头侧了侧,对肥龙低声道。 肥虫怔了一下,用带着颤音的语气反对:“不行,这么多人,你哪里顶得住!我皮厚肉厚,扛得住打,我来顶着,你比我瘦,跑得快点,你瞅空子跑!” 聂尘摇头:“肉厚有什么用,打你的脑袋还不是一样嗝屁。” 肥虫不服:“那也比你强,就你那受了伤的身子骨,一脚就要趴下,听我的,等下跑!” 两人正在争持,那边的大汉们恼怒了。 这打架呢,你俩还在自顾自的说话,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一个走在前头的大汉暴喝一声,跨了个大步,一拳就照聂尘的头打了过去。 拳势很猛,拳劲很足。 大汉有自信,这一拳下去,面前这个弱不禁风头上还包着纱布的小子,会像个滚地葫芦一样倒下。 其他的大汉嬉笑起来,这人的拳头,他们都知道,以前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这人一拳下去,对方那个看上去比他还壮的家伙,像袋土豆一样倒在地上,抽搐着丧失了抵抗能力。 而聂尘,明显不如那个对手。 胜负是没有悬念的。 就连后面的龙少爷,都兴奋的点了一只雪茄,琢磨着把两人放趴了,自己上去怎么发泄愤怒。 是哪只手抽自己耳光的,先按住用榔头废了,再打一顿,看心情决定下一步。 所有的人,包括肥虫在内,都一致认为,聂尘完了。 肥虫因为背靠这边的关系,惊觉大汉出手时,想拉一把聂尘都来不及了。 拳头很快,眨眼就到了眼前。 然后聂尘头偏了偏,躲了过去。 大汉力道穷尽,去势收不住,身子跟着拳头前冲,在地上接连踉跄了好几步,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 他惊讶的站住,回过头来。 四周响起一阵惊呼和怒骂,都是跟他一起来的兄弟们的声音。 他们在吼什么? “小心!” “快让开!” 大汉的头刚抬起来,还没弄明白这些喊声意味着什么,迎面一只硕大的脚,蹬在了他的脸上。 仿佛有一只大象撞在了他的鼻子上,鼻梁骨断裂的脆响清晰的在午夜的空中响起。 “咔嚓!” 鼻血飙起,人也飙起。 大汉在空中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一直到他昏迷过去为止,他都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人都看明白了。 就像一部慢动作的电影,刚刚在他们眼前上演了。 大汉的拳头擦着聂尘的头发丝,从他的耳朵边滑了过去,不多不少,恰好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大汉跌跌撞撞的前冲了几步,聂尘脚下生风,踩着大汉的脚印,追了上去。 其他的人,已经震惊得仅仅来得及喊出一句“小心!”,聂尘就已经追到了大汉的身后。 他抬起脚,一个高正蹬,踢在了大汉的脸上。 然后发生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事。 大汉倒在地上,口鼻流血,人事不省。 远处,龙少爷的雪茄,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场面静下来,聂尘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有些不大自信的看了看自己的腿。 肥虫张大了嘴,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挚友,他怎么也想不到,聂尘怎么会这么能打。 这还是自己的认识的那个基友吗? 吃了大力丸变异了? “愣着干神马!”龙少爷咆哮起来:“都他妈一起上啊!” 大汉们猛醒,“啊啊啊”的叫着,一起冲了上来。 娘的,不收拾这家伙,今后没法混了,至少龙家再不会好吃好喝好玩的把哥几个养着,没人会养不中用的废物。 两个大汉冲向了肥虫,剩下的三个人,则一齐围攻聂尘。 拳脚交加。 聂尘其实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在自己看来,这些人的动作,好像都慢了几分。 每个动作都有规律可循,明明很快的击打动作,落在自己眼里,就有充足的时间去应对。 怎么说呢,就好像有一个慢速键,被聂尘按了下来。 第23章 被殴打 肥虫有股蛮力,别看平时这人嘻嘻哈哈猥猥琐琐,真把他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两个大汉围着他,你一拳我一脚的乱打,肥虫仗着一身肥膘,夷然不惧,硬扛着挨了几下后,奋起肥肉,拦腰抱住一个人,狂吼一声,张嘴就咬了下去。 那人鼻子被咬住,肥虫的大嘴好似一只老虎夹,狠狠的咬在他的鼻头上,痛疼难忍,惨叫起来,死命的挣扎,偏偏肥虫双手牢牢的箍住他的腰,挣脱不得,两只手虽然拼命的击打肥虫的脸,但这胖子就是不松手也不松口,就那么像个巨大的树袋熊般缠着,非常的讨厌。 在同伴的惨叫声里,另一个大汉从后面扑上去,挥舞拳头,一拳又一拳的打在肥虫背上、脑袋上,没头没脑的打。 在后脑受了一击重拳后,皮糙肉厚的肥虫终于坚持不住了,他眼皮一翻,嘴里叼着半拉碎肉,身子一滚,倒在了公路上。 被咬掉鼻子尖儿的人在地上打滚,像杀猪一样叫,另一个人看得心惊,连忙骂骂咧咧的,抬脚就朝肥虫头上踢去。 他瞄准的是后脑的位置,这脚踢实在了,再硬的人也得丢掉半条命。 而聂尘,正在跟另外三人苦苦的周旋,自顾不暇,哪里来得及去帮肥虫。 那条粗壮的大腿,高高的抬起,眼看就要落到肥虫的头上,大汉那张的狰狞的脸,残忍得发狂。 “咻!”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破空之音响起,一支从电击枪里射出的电飞镖,闪着蓝光,远远的飞过来,准确的插在大汉的脖子里,哔哔的响。 中了飞镖的大汉如同踩中了高压线的狗,浑身颤粟,一阵乱抖,跳舞般的猛烈上下动弹,几秒钟后,随着电量耗尽,整个人如一滩泥一样瘫倒在地。 打斗的人都是一怔,不由自主的停下来,朝飞镖飞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身紧身连衣裙,单手拿着电击枪的梅舒婕从黑暗中露出了身形,她的高跟鞋提在左手上,身上都是汗,看样子,似乎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都不要动!”梅舒婕娇声呵斥:“不然我开枪了!” 她拿枪的手微微有些抖,因为从西湖山庄走出来,这么远的路,全靠两条腿,还是很累人的。 她的心头也很愤怒,洪森虽然没有杀她,只是数落羞辱一番后就将她放了,但身无分文,连个去处也没有,一个人深夜在无人的公路上流浪,漫无目的,也足够狼狈了。 这时还偏偏碰上前面有人打架,似乎有两个人被人打劫了------她以为是打劫。 在仔细一看,咦,这两人,好像就是赢自己的钱的那两人啊。 地上的大汉适时的发出了一声呻吟,仿佛在提醒众人,这电击枪虽然打的不是子弹,但射中人也不是闹着玩的。 大汉们互视一眼,停下手,有些畏缩的退了一步。 聂尘同时跟三个人打,虽然能应付,但双拳能抵四手,也中了不少拳脚,名牌西服全是泥,他趁此机会,奔过去扶起了肥虫。 肥虫昏昏沉沉,脚下打转,好不容易站稳了抬眼一看,大惊失色:“不好!聂尘,债主来了!” 一边喊,一边下意识的去捂荷包。 梅舒婕眉头微颦,手中的电击枪指着前方,侧头问聂尘:“碰上打劫的了?西湖山庄没送你们吗?” “送了,但我拒绝了。”聂尘拍拍身上的土,探手入怀,拿出那张卡来,递过去:“我专门等在这里的,唔,你的钱都在卡里,还给你吧。手机银行的账号密码就写在卡片上,你自己取。” 手指一动,卡片旋转着飞过去,梅舒婕伸手接住,很意外的看了看。 “为什么给我?”她把电击枪的枪口抬了抬,用一种警告的姿势对着一个蠢蠢欲动的大汉:“在赌场你不是不愿意借钱给我吗?” 她斜瞥了聂尘一眼,似笑非笑:“难道看上姐姐了?” 这一笑,配上持枪微颦的神态,真的英姿飒爽,妩媚带着无法言状的彪悍,看得肥虫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一个劲的吞口水。 聂尘却没有空去看他,只是拖着肥虫,慢慢的往后退,嘴里不咸不淡的道:“这钱本就是你的,既然你需要它们,就当先借给你了,以后记得还我。如果你不要,现在就还给我。” 梅舒婕闻言,把卡片朝胸前一放,那道深深的沟堑如同不可探测的鸿沟,一下就把卡吞了下去,无影无踪了。 “当然要的,小兄弟,我记着你的好。”梅舒婕露齿抿嘴,回头一笑,朝聂尘抛了个媚眼,姿态百生如春风拂面,那勾魂夺魄的媚态,让肥虫的脚生生的钉住,拖都拖不动。 就在她侧头的一刹那,龙少闪电般的从超跑里摸出了一架弩弓,黑市上卖的那种手弩,上了弦的,扣着一支复合材料的箭。 眯眼、瞄准、扣动扳机,一直到箭矢飞出,这一切都在很短的一两秒钟内完成,矮子龙少爷,却是一个玩弩的高手。 箭不长,是一支短矢,但箭头尖锐锋利,现代科技赋予了这种远古冷兵器巨大的威力,碳钢箭头准确的命中了梅舒婕拿电击枪的右手,箭从手掌上划过,溅起一股血。 梅舒婕吃痛,电击枪自然拿不稳了,脱手而出,掉到了地上。 “啊!”梅舒婕抱着手,往后退了一步。 聂尘和肥虫也呆住了,往往没想到,龙少竟然在车上带了弩弓这样的凶器。 “哈哈哈!上,把这娘们给做了!”龙少癫狂般的大笑,一边重新扣弦上箭,一边呵斥还在发愣的手下大汉:“一个也别他们跑了!” 梅舒婕忍着痛,俯身要去捡枪,龙少远远的,又是一箭射来,箭矢射在她身前一步远的地方,插入沥青地面三分。 “不要过去,他的弩弓上有瞄准镜,射得很准!”聂尘一把将梅舒婕拉过来,推到自己身后。 “哈哈哈!土包子,眼睛倒是尖。”龙少又是一阵大笑,扬起弩弓嚣张的叫:“这他妈是从海外买来的高级货,比狙击枪还准,你们谁也不要动,都给老子乖乖站着,不然老子一箭一个,射眼珠子绝不射到眉毛上!” “怎么办?”梅舒婕也慌了,她的坤包里就这么一把电击枪,还有就是防狼喷雾了。 “你们先走,我来挡着他们。” 聂尘咬咬牙,看着迎面大呼小叫扑来的几个大汉,以及远处在车里掏备用弩箭的龙少爷,把肥虫和梅舒婕往后一推,自己捏紧了拳头。 “你一个人打四个?”肥虫不干:“还有一个拿弓箭的矮子?” “你当你是超人吗?”梅舒婕也摇头。 “是不是超人,都得硬上了!”聂尘怒吼一声,把肥虫一脚踢了老远:“不想被敲断胳膊的,就赶紧走!” 最前面的一个大汉,已经近在咫尺,那张长满了黄牙的嘴,喷着恶心的口气,几乎贴近了聂尘的脸,他把拳头高高的举起,由上而下的砸了下来。 聂尘闪身躲开,用看上去并不怎么快的速度。 “快走!”聂尘又喊:“你们在这里,我施展不开,你们走远了,我才好逃走!” “可是……”肥虫还要挣扎,但梅舒婕的手一拉住他的臂膀,他就立刻像猫一样乖了。 “我们走。”梅舒婕深深的看了竭力挡住龙少手下的聂尘,抿了抿嘴唇,拉着肥虫,快速的转身就跑。 第24章 救星 聂尘喉咙里爆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飞起一脚,从一个奇异的角度踢出去,踢中了一个大汉的腋下。 腋下是肋骨,一声清脆的“咔吧”声,标志着这人的一根或几根肋骨,发生了断裂。 那人呻吟着,倒了下去。 另一个大汉从旁边上来,瞅准这空子,一脚踹在聂尘的后背上,脚劲很大,把他踹了个跟头,一跤摔在地上,嘴巴着地。 大汉扑上去,狠狠的一脚踩下去,将聂尘踏在脚板底下,动弹不得。 原本四个大汉,已经倒下了两个,全是在电光火石间被聂尘击倒的,具体的过程,聂尘都不大清楚。 仿佛就是本能的打斗,两人靠近,出拳,踢腿,自己躲闪,然后反击,拳头到了,人就倒下。 听上去很简单,聂尘做起来,却不简单。 搏斗是很费体力的,全身的肌肉都要调动,一个平日锻炼不足的人,贸然的跟人打一场全力以赴的拳击比赛,只要两分钟就会耗尽全部体力,聂尘虽然不是四体不勤的宅男,但同样非常吃力。 他能够看清对手的动作,但身体却跟不上了。 以至于被最后一人从背后偷袭,踢翻在地。 “哈哈哈!打他的眼睛,打他的眼睛!”龙少爷端着弩弓,远远的叫,他本来想绕开纠缠的几个人,去追赶跑掉的肥虫和梅舒婕,但打斗太猛烈了,结束得也太快,他没有来得及。 他看到了聂尘包在眼睛上的纱布,于是立刻找到了发泄怒火的途径。 余下的那个大汉,也是半边心惊半边怒,四个人吶,打一个人居然差点失手,传出去都丢人。 “小子,这是你自找的。”他伸手入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钢质的指环,这是一种打架利器,指环上朝外的一面都是钢的凸起,比骨头硬多了,打在人身上,铁定是骨断筋裂的结局。 “惹谁不好,去惹龙少爷。”大汉狞笑着,用力握了握指环,确保戴得牢靠:“记着今天的教训,有钱人,不是你这样的穷鬼可以比拟的!” 话音一落,拳头就猛然砸下,瞄准的是聂尘的左侧太阳穴与左眼的交叉处。 聂尘疯狂的扭动,大汉挥舞拳头,脚下难免的松了一松,力道不足,被聂尘挣扎着,把身子翻了过来。 成了聂尘仰面朝天,大汉挥拳打下的场面。 大汉一点不在乎聂尘的垂死挣扎,反正这一拳下去,这家伙起码半身不遂。 拳头在聂尘的瞳孔中,逐渐变大,钢的指环,闪着蓝幽幽的光。 龙少已经快要笑出来了,他期待着拳头落下,鲜血飙起的那一刻。 该!让你妹的打我!老子是你这种人能打的吗?整个江城市都找不到能打我的主,我爹都没打过我!你这小崽子凭什么打我! 他拿着弩弓,开始朝前走去,因为高兴,他把弩弓扛到了肩膀上,这样姿势要帅一些。 一步没走完,他就看到,躺在地上的聂尘,奋起一只手,一把推向了砸下来的拳头,远远的看去,好像拂到了大汉的手腕,令大汉的拳头偏了一点。 “砰!” 拳头击肉的声音依然沉闷,但击中的部位,不再是聂尘的头,而是左肩膀。 “啊~!” 聂尘痛呼起来,肩膀上一阵剧痛,不知道碎了哪块骨头。 大汉也怔住了,有些发蒙。 他刚才好像,被聂尘的扬起的右手,随便的格挡了一下,方向就变了。 对方力道也不大,怎么就改变了自己拳头挥下的方向呢? 不过这种错愕,仅仅维持了一瞬间,大汉旋即又把拳头提起来,准备用更大的力量砸下去。 “哼,还敢挣扎,老子……”他咒骂着,直了直腰,腰要扭一下,发力才有劲。 就在这时,他不经意的发现,在超跑车灯的照射下,留在地上自己的影子,好像变成了重影。 大汉眨巴了一下眼,没有错,地上的影子有两个,在自己的影子旁边,还有一个影子,跟自己的影子贴在一起。看上去就跟重影一样。 这种情况,说明什么?自己身后有人! 大汉吃惊的急转身,几乎跟后面那人脸贴脸的撞上。 距离太近,他看不清是什么人,只是在那一刹那,他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兼爱非攻,你懂吗?” 哈? 什么玩意? 大汉懵逼,然后把举起的拳头,朝身前挥了出去。 拳头挥到一半,就被另一只手牢牢的捏住,力道奇大,几乎把他的臂骨都拧断了。 “啊呀!!!” 大汉痛的叫起来,抬腿就踢。 对面的人闪电般的退了一步,然后后发先至,同样踢了一脚,脚尖踢在大汉的髌骨上。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 大汉已经叫不出来了,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兼爱非攻,记着啊。”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深沉而又充满强制力,带着无法拒绝的强横,大汉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一看,究竟是谁在说话。 他还没有看清,就被一巴掌扇在脑门上,扇昏了过去。 大汉没有看清,拿着弩弓的龙少可看清了。 这个黑衣人出现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发现,不知道怎么就贴在自己手下的身后了,好像他一直在那里,只不过没人看到一样。 黑衣、黑裤,黑发,还用一块黑布蒙着脸,这模样,宛如古代的刺客,出现在这里,随随便便就打昏了一个壮汉,龙少爷背脊梁都开始在冒汗。 这他妈是谁?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谁?是谁?”他大声吼着,给自己壮胆,把弩弓举起来,瞄准站在那边的黑衣人,双腿却在往后退:“不要动,不要过来,不然我射箭啦!” 超跑就在身后,只要钻进去,油门一踩,这个黑衣装逼的怪物一定没本事追上来,只要回去再带几个能打的人来,一定能灭了这个混蛋。 退了两步,黑衣人却没有动,反而蹲下身子,去查看一脸惶恐捂着肩膀躺在地上的聂尘。 龙少心中一喜,连忙几步退回去,感觉到了车门边,就去拉车门。 触手的,不是超跑门把手那种金属质感,而是软绵绵的触感。 “嗯?”龙少愕然回首,只见一个穿着紧身黑色皮衣的美貌女子,正握着自己的手,靠在超跑的门上,冲自己发笑。 “嗨,墨子可没让你走啊。”女子很漂亮,笑起来脸上与两个深深的酒窝,很可人的那种,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其妙。 很诡异的感觉,龙少绝对相信,这女人不是来和自己调情的。 他赫然退了一步,想把弩弓对准她,不管这女的多么漂亮,穿黑衣在这里突然出现的就不是好人。 他都差点忘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女子笑得更欢了,一边笑,一边以龙少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挥起一拳,击飞了弩弓。 因为速度太快,龙少还是把端弩弓的动作做出来了,用手指对着女子,手指头还动了一动。 下一秒,女子踢出了一脚,这一脚动作很美,浑圆有力的大腿高高的翘到了头顶,然后大力的踩下,击中龙少的头顶天灵盖,龙少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软了下去,不知死活。 女子拍拍手,听到远处正在轻轻捏聂尘肩头的黑衣人在喊:“喂,他骨头断了,需要治疗。” 第25章 你的眼睛不属于你 聂尘其实现在很慌。 他还是保持着一个躺着的姿势,蒙面黑衣人蹲在他身边,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挡住了黑衣人的大半张脸,如果没有那块黑布,大概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吧。 黑衣人有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眼眸很黑,几乎占去了大部分的眼眶,令他的眼睛看起来,没有多少的眼白,宛如贞子。 聂尘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了,把头扭到一边。 大半夜的,要吓死人的。 “不用怕。”一个嬉笑的女声在耳畔响起来,听上去似乎是那个一巴掌拍昏龙少的女子:“他是墨子,长头发大眼睛,其实是个男的。” 聂尘闻声看去,只见那个女子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笑嘻嘻的模样很可爱,梳着一个丸子头,看上去好像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虽然一身皮衣很成熟,但那张脸还是带着浓浓的稚气。 “你们……是什么人?” 聂尘艰难的问,他想翻身坐起来,但身子一动,肩膀就钻心的痛。 “不要动,你的骨头碎了,再动,你这条胳膊以后就废了。”女子在他头上按了一下,让聂尘重新躺好,然后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从不知哪个部位摸出了一个扁扁的小盒子。 小盒子很普通,看上去很轻,金属质地,银白色的外观,女子把它打开,倒出一颗药。 “吃了他。”女子把药递到聂尘嘴边。 药是一颗白色的药丸,凑近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有些像桂花的味道,很舒服。 但聂尘闭着嘴,忍着痛不敢张口。 太奇怪了,虽然着两人救了自己,但深更半夜的,两个人突然出现,帮自己打败了龙少一伙人,然后热情的喂自己吃药。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电影都不敢这么演啊。 而且这颗药是什么药,吃下去有什么用,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我觉得,我还是去医院吧。”聂尘用牙缝憋出了这句话。 女子笑了笑,保持把药放到他嘴边的动作没有动。 黑口罩突然的伸出手,捏住了聂尘的下颚,手指发力,聂尘的嘴不由自主的就张开了,女子飞快的把药丸放进去,黑口罩再将下颚一抬,嘴就闭上了。 聂尘仿佛一只被强制喂食的鸭子,生生的被灌了药。 他惶急伸右手去扳,但已经来不及了,药丸入口即化,舌头刚刚感觉到,就化为口水,被吞了下去。 黑口罩满意的松手,看着聂尘捏着自己的喉咙,一个劲的干呕,想吐出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你小子,知不知道这药有多贵?你今晚上赢的所有钱都换不回一颗来。”女子把扁盒子重新收好,站起身哂笑着冲聂尘吐舌头:“还不满意,如果不是我们凑巧过来看看你,你今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聂尘捂着肩膀,突然觉得,全身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胸腹间升了起来。 似乎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慢慢的在胸腔里扩张,慢慢的蔓延,漫向四经八脉,漫到一处,就让那一处器官,有如同冬日天气里晒太阳的舒适感,每个细胞都舒坦起来,宛如重生一般焕发出无穷的生命力。 刚刚打架时流逝的力量,随着气的流动又从身体里绽放出来,而疲惫的无力感,却消失无踪,充沛的力气,又回到了身体里面。 更神奇的是,当气流到左肩骨头处时,聂尘能清楚的感受到,断裂的骨头发出细微的声音,仿佛断面的细胞,开始增生,开始繁殖,开始自我的修复,这个过程中,没有痛苦,没有不适,只是有一点酸麻的感觉。 不到一分钟,肩膀因为骨头断了产生的剧痛就没有了,聂尘难以置信的试着动了动胳膊,竟然已经没有大碍了。 骨头接好了? 聂尘几乎要叫出来了,华佗再世也不会有这么厉害啊。 把全世界最顶尖的骨科医生全请过来,给他们最顶级的设备,也做不到这颗药丸做到的效果。 女子和黑口罩,站在一边,仿佛在欣赏聂尘这种欣喜若狂又莫名其妙的表情。 “那个……谢谢啊。”聂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觉得先道谢是没有错的。 用神奇的法术救自己的人,想必不会是要害自己的人。 “但是,我刚刚吃的,究竟是什么?还有,你们是什么人呢?” 黑口罩耸耸肩,转身走开,看他走的方向,似乎是打算把躺了一地的人和那两辆横在路上的跑车处理一下。 丸子头少女笑嘻嘻的拍拍自己的屁股,那里有一个口袋,扁盒子就是放在那里的。 “走运了你,你吃的是901新开发的药丸,千金难买,我也只有几颗,便宜你了。”她歪着头,一边打量聂尘的眼睛,一边说道:“至于我们是谁,你现在还不必知道,反正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现在知道多了,对你反而不好。” 901? 什么东东?跟711有什么关系吗? 聂尘眨眨眼,只觉得好神秘的样子。 “你的眼睛,现在有什么状况?”女子好奇的凑近了一点,仔细看他的左眼:“刚才在西湖山庄里,我觉得你似乎有预知能力,对不对?” 聂尘猛然把露在外面的右眼睁大了几分,内心如小鹿乱撞,惊喜又紧张,无数个问题,一下子冒了出来。 她怎么知道我有预知能力的? 还有,她这么问,莫非在西湖山庄里就已经跟着我了,她当时在哪里? 我的左眼,来得不明不白,跟她有关系? 林林种种,不足而道。 “我!你!为什么!?”想知道的太多,聂尘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好似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光明,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嘻嘻,别慌,你先别问,回答我的问题。”丸子头又露出了她标志性的酒窝,还伸手在聂尘的左眼前面晃了晃,似乎想验证他隔着纱布能不能看见东西:“不用紧张,慢慢来,深呼吸、深呼吸。” 聂尘点点头,深吸了几口气,慢慢的吐出,躁动的心,果然平静下来。 “我能感应,哦,该怎么形容呢,是看到吧。”聂尘思索着道:“只要我用手按着眼眶,能看到几秒钟后的未来,但是不能持久,因为这样做眼睛很痛,非常痛。” “哦,真的啊?”丸子头也很意外,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惊叹道:“副作用这么大?” 副作用? 聂尘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是预见未来的特异功能呢,还是头痛。 第26章 底线 “副作用……”聂尘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远处的黑口罩,正一个接一个的把四仰八叉昏死在路上的壮汉们,仿佛扛麻袋一样一个个的摞到自己肩膀上,两边肩膀各扛了两个,然后轻松的走路,活像扛的不是四个汉子,而是四个鹌鹑。 这力量,太恐怖了。 聂尘吞了一口口水,几乎看呆了。 “喂喂,看这里、看这里。”丸子头把手在聂尘的右眼前面晃了晃,提醒他注意:“我在和你说话呢。” “哦哦。”聂尘心慌慌的把眼神转回来。 丸子头扭头回看了黑口罩一眼,回过头时脸上带着笑:“怎么,被吓着了?墨子就是力气大,这点活计很平常。” “墨子……?” 聂尘重复了一句。 “是啊,他就叫墨子。”丸子头笑道。 聂尘吞了一口口水,很想问,那么有没有孔子、孟子、韩非子和……老子呢? 不过,当问题提出来时,已经换成了:“我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力大无穷的黑衣怪人,一个随身带着奇怪药丸的奇怪少女,在深夜跳出来帮助自己,而且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聂尘的脑袋,已经有些接受不了,不过有更加玄乎的预知能力在前,有所铺垫,有时间适应,他多少还能挺住。 至少还有顺畅的逻辑思维能力,可以清晰的提出问题。 “你的眼睛,准确的说,是你的左眼,现在不是你的。”丸子头的笑容慢慢消失,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叉着腰肃容道:“原本你的自己的那一只,被打爆了,现在这一只,是后来移植上去的,你知道吧。” 聂尘点点头:“听医生说了,花了很多钱。” “对的,那些钱是我们出的,你这次发了大财,要还点回来。”少女道:“不过可以慢慢还,还到我的卡上就可以了,我等下给你个卡号。” 她说这话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回头朝朝后面望了一眼,似乎是在偷窥黑口罩有没有听到。 然后她继续说:“你的左眼,现在会有一些奇怪的迹象出来,具体会怎么样奇怪,我无法告诉你,总之很奇怪就对了。因为某些原因,这些迹象可能会发生变化,一会是这么样,一会又是那么个样子,你明白了吗?” 聂尘吞了口口水,点点头,又摇摇头。 问了一句:“是不是我现在的预知能力,以后会消失掉?” “当然有可能,你是不是没听懂?”少女有些气恼,一副我说的这么明白,你怎么不明白的表情。 她翻了个大白眼,看看聂尘身上浑身是泥,名贵西服破破烂烂的被撕了好几处口子,又笑了起来:“不过你的脾气真的很冲,换眼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出来跟别人打架,胆子真是大呢,那么多换眼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那么多换眼的人? 聂尘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话,急急的问:“还有其他跟我一样换眼的人?” 少女立马闭嘴,顾左右而不说话。 聂尘郁闷,好想抽她一个大耳刮子,边抽边骂:“叫你丫的卖关子、叫你丫的卖关子!” 不过他当然不敢,只能无奈。 “哗~~!” 远处传来两声重物入水的声音,声音很大,吸引聂尘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黑口罩刚刚把那两辆跑车,推入了湖水里。 超跑一辆,起码一吨来重,他一个人,就把车子推到了湖里,这力气,又刷新了聂尘的认知。 于是打耳光的念头,被彻底的泯灭了。 少女闷了一会,又开口了,她命令道:“你要记着,你的左眼眼珠子,现在不属于你自己了,属于901,你不可以乱来,不可以损害它,我们会不定时的过来看看,如果发现出现问题,立马要你还钱,还要你赔偿眼珠子!抓你坐牢!” 她恶狠狠的道:“那个眼珠子,格外的宝贵,你一辈子砸锅卖铁都赔不起,明白了么?最好老实点!” 聂尘觉得,这还用你说吗?我的眼珠子,当然要保护好了,不过你说它不属于我了,未免太霸道了吧?大不了还钱给你,现在就还,总行了吧? 于是他愤愤的伸手去摸卡,愤愤的还嘴:“你说什么?我的眼睛我做主,你那么凶干什么?大不了还钱给你,多大点事,不就是钱……” 话音未落,聂尘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 西服口袋里空空如也。 他刚想起来,那张卡,那张装满了刚刚赢来的全部身家的卡,给梅舒婕了。 西湖山庄就给了一张卡,没有给两张啊。 “还啊,还钱啊。”少女瞄着聂尘的手,嚣张的笑:“摸不出来了吧?” 她躲在暗处,莫非早就看到我把卡给梅舒婕了?聂尘后悔的想。 “这个……”聂尘尴尬的笑。 “我告诉你,这是高度机密的试验项目,选中你,是因为你最为适合,所以你最好配合着点。”丸子头警告道:“如果试验效果好,不会要你还钱的,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定期接受我们的探访就可以了,别的你也不要干,也不要去问,这件事如果旁人知道了,你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这里,她的脸再一次的严肃起来,虽然一张娃娃脸严肃起来也不是很可怕,反而很可爱,但是落在聂尘此时的眼中,却是无比的重要了。 “我不是吓唬你,虽然这个眼珠子会给你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功能,但是,暗中破坏、找寻这种眼珠子的人也不少,他们是一群心狠手辣的坏蛋,一旦知道你是试验体,必会找到你,抓你去做人体试验,活活的摘去你的眼珠,你别不相信,这完全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你的身体素质,因为眼珠的强化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但并不比经过训练的普通人高出多少,所以像今晚这样的,跟四五个人群殴,你一定会被打成熊猫,在平时最好低调一些,不要动不动就跟人打架。” 她板着脸,认真的最后道:“所以说,像今晚这样,冒险去赌场之类地方露面的事,最好少做,不要妄图一步登天,脚踏实地的过日子,干好你的侦探,等着我们下次过来。” 丸子头说一句,聂尘就机械的点点头。 一直到婆婆妈妈的长篇大论说完,聂尘也乖巧的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拿人手短,就是这个意思了。 至于丸子头话里那些威胁意味十足的东西,他倒是没有大的在意,这么些年在社会上混,什么没见过,怕就不用过了。 墨子从远处走过来,拍拍手,说了一句:“妥了。” 丸子头朝远处看看,路上空空如也,满意的拍拍墨子的肩,回头叮嘱道:“我说的,你记下没有?” “记下了。”聂尘赶紧回答:“不过,我能问一下吗?这个……试验,什么时候结束?还有,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丸子头和墨子对视一眼,然后丸子头笑了。 “时间要多久呢,我也不知道,等到时候再说吧。”她笑嘻嘻的说道:“也许只有几天,也许一辈子,谁知道呢。” “不过。”她想了想,补充道:“你最好祈祷时间长一点,因为时间短的,都会因为剧烈的排异反应,死掉了。” “至于我们,下次我来的时候,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可以考虑多透露一些信息,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27章 丸子头和墨子离去的方式,也很奇特。 他们是步行走的,走的不是很快,跟平常人差不多,但当聂尘眨下眼睛时,就不见了。 凭空消失一样不见了。 聂尘还追了一段,在公路上跑了一会儿,没有见着人。 摸着小心肝,聂尘的心里,没来由的猛跳了几下。 见鬼了? 真是见鬼了,莫非这是幻觉? 站在无人的马路上,聂尘前后左右无助的张望,四下里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 被捆成一团的龙少等人,就丢在马路边的林子里,身上被剥的只剩下内裤,其他衣服都被墨子扔到了湖里,嘴巴里堵上了他们的袜子,呜咽着发出“呵呵”的求助声,这个天晚上蚊虫很多,一咬就是一个大包。 聂尘无视他们,发了会怔,迈步跌跌撞撞的往市区的方向走去。 他有些埋怨墨子,为什么要把车推到湖里去,留一辆给自己代步不好吗?身上的手机也在刚才的打斗中摔在地上,摔成了零件,求助无门。 这一走就是大半夜,一直到天边泛白、早起晨跑的人开始出现的时候,聂尘才堪堪走回了家------筒子楼里的办公室。 楼下卖早点的大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敷衍着快步走过,上楼打开门,无力的把自己仍在了床上。 看着天花板,聂尘只觉得,昨晚的一切,仿若在梦中。 黑衣服的墨子,娃娃脸的丸子头,都那么的神秘,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左眼球是他们给自己弄的,为什么要弄?听他们说,换眼的还不止自己一个人,其他人呢?都在哪里? 跟这些问题比起来,龙少之类的,简直就不值一提。 对了,他们提到901,那是什么? 聂尘的精神一下亢奋起来,从床上一蹦而起,飞快的打开电脑。 显示器一如既往的不给力,聂尘拍了一巴掌,服帖了。 屏幕点亮,打开网页,打开搜索引擎,聂尘用颤抖的手,输入了901三个数字,按了回车。 满屏的搜索结果,看看最下面,上十万条结果被搜了出来。 聂尘有些傻了,随意的看了看最上面的,全是列车时刻表和公车线路。 一页一页的翻了翻,都是一样的,毫无价值。 聂尘想了想,把三个数字翻来倒去的重复输入,搜索。 更多的时刻表和公车线路出来了。 聂尘气得要把显示器砸了,想了想,算了。 一屁股瘫在老板椅里,聂尘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这种单向透明的信息里,他就是个可怜的小白鼠,别人可以随时找到他,而他却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梅舒婕,也是个祸害,如果昨晚上不等她,也许就没这回事了……等等,她跑到哪里去了?! 我的钱还在她那里呢! 聂尘一下子又跳了起来,被墨子和丸子头弄晕了脑袋,一时间差点忘了跑掉的肥虫和梅舒婕了,这时候安定下来,方才想起。 他抓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拨了肥虫的电话号码。 待机铃声响了一声,肥虫的大嗓门就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几乎把听筒都震裂了。 “尘哥,你没事吧?你手机呢?我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打不通,打这个电话又没人接,都急死我了,你现在怎么样?安全不?” 聂尘把听筒拿远了一点,等他吼完了,才急切的问:“别管这些,我没事,那女的呢?在你那吗?” “哪个女的?” 聂尘一愣,继而大急:“就是昨晚上那女的啊,你看着她流口水的那一个!” “哦,你说梅小姐啊。”肥虫的语气明显变了一下,温柔了许多:“她走了,我们走到市郊的时候,就分开了,呵呵,她还要了我的电话,说有事打电话给我。” 聂尘拍了一下额头,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张卡,她没拿走吧?她还给你了吧?” “卡?什么卡?”肥虫莫名其妙。 “啪!”的一声,聂尘手里的电话听筒,掉到了桌子上,又往地上滚,弯弯曲曲的电线把它吊着,在桌边晃啊晃的。 我的钱啊! 聂尘欲哭无泪,抬眼望天。 紧跟着他又咬牙切齿的大骂:“臭小妞,那卡里只有一亿是你的,其他都是我的,你凭什么全拿走、凭什么?” 骂了一阵娘,他又想起,貌似是自己主动把卡递给别人的,没有说要她只能取一亿然后还要把卡还给自己啊。 怪来怪去,唯有怨自己,没事去装什么大尾巴狼。 罢了罢了,聂尘抓着自己的头发,扯了一阵,又揉了一阵脑袋。 闹腾了好一阵,肚子里肠胃蠕动后发出的咕咕声,才让他消停下来。 一夜没睡,又累又饿。 口袋里还有几块钱,下楼去吃点东西吧。 然后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宛如行尸走肉一样来到楼下,一溜的早餐铺子就摆在路边,他随意选了一家卖面条的,在老板提供的小板凳上坐下,叫了一碗面。 这种摊子,都是一辆电动三轮车停在路边,车上搁着灶台锅碗,旁边摆着小桌子小凳子,老板在车来人往的街边现做,食客在路边众目睽睽之下现吃。 大众摊,便宜。 时间大概七点过,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摊子生意很好,坐着好些人,煮面的老板是个女的,忙的不可开交,三十多岁的下岗职工,聂尘认识,经常来吃她下的面,都熟悉。 “哟,生意好啊!”等面好的空隙里,从街道那一边,过来了几个人,穿着流里流气的衬衫,霸着马路走,车子都躲着他们开。 他们来到面摊跟前,一脚踢翻了一张凳子,围住了老板娘,还把面锅里的勺子扔到了地上。 吃面的人,除了还在发愣的聂尘,全都弹簧一样跳起来,回避开来。 “这个月保护费还没交哦。”领头的一个头发剪成莫西干式的男人眯着小眼睛,猥琐的凑近,嘴巴都快贴到老板的胸口上了:“还敢在这摆摊,是不是不把我老鼠哥放在眼里?” “不是、不是,这个月不是还没到吗?”老板惊慌的退了一步,把手挡在胸口,一个劲的解释:“孩子马上开学了,要交学费,所以……” “所以就不交保护费了,是吧?”老鼠哥凶了起来,一张马脸拉得老长,一把将老板娘推到了地上:“这条街都是老子老鼠哥罩的,你不交保护费,等于瞧不起我,老子掀了你摊子!” 聂尘坐在小板凳上,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着哭喊的老板娘,眉头皱起。 他认识那个老鼠哥,九龙会的小角色,这一带的混混。 第28章 暗算 九龙会是个庞大的组织,有多庞大呢,这么说吧,光是直系的帮众,就有几千人。 每条街,都有他们的底层混混控制,保护费收的比政府的税务局还要准时,如果你不交,生意是指定做不成的,店铺或者摊子都要被砸掉。 没人管,所有管这一块的权贵,都被收买了。 活在江城市,就得适应这样的生活。 聂尘摇摇头,站起身来,缩着脖子打算换一家摊子,这一家的生意,看来做不了了。 “大哥、大哥,宽限几天吧,我的钱真的给孩子交了学费了,孩子他爸不争气,打针嗑药把家败光了,我攒了好久,才凑够了学费,等两天,两天后我一定把保护费补上。” 女摊主硬着头皮挡在三轮车前面,虽然她很害怕,但仍然抖抖索索的保护着自己唯一挣钱的家当。 “等两天?”老鼠哥翻起白眼,掏出一根烟肆无忌惮的点上:“都等两天,我们喝风啊?” “不会,不会,就等两天,两天……”女摊主又急又怕,两个混混嘻嘻哈哈的去拿她车上的碗往地上扔,她伸手去挡。 “两天个屁!”老鼠哥骂起来:“两天你就能凑齐了?呸!骗老子好玩么?给我砸!让这帮家伙知道我们的厉害,看谁还敢拖欠!” 几个混混吆喝一声,手脚并用,抄桌椅的,扳三车轮车棚的,乒乒乓乓的开始砸。 女摊主哭喊着去拦,被老鼠哥一脚踢到了几米开外。 左右的行人、食客和小吃摊店主,都默不作声的干自己的事,仿佛几米开外的这场暴力的行为,没有发生一样。 隔开几个摊位的位置上,一个炸油条的摊主偷眼看着这一幕,难掩心中的愤慨,从衣袋里摸出手机,按下了911三个号码。 “你干什么?”在旁边和面的老板娘一把将手机夺了去。 “报警啊!”摊主愤然道:“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你想死啊!他们是九龙会的,天天都在这条街上混,你报警,就算抓了一个两个,其余不把我们活剥了吗?”老板娘小声的埋怨自己的老公,一边说一边不忘害怕的朝哭喊声的方向看一眼:“你还想不想在这里过了?” 摊主无奈,叹了口气,默默的继续炸他的油条。 聂尘已经走了开去,听到身后的凄惨,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看。 九龙会,又是九龙会,真的没人治得了吗? 老鼠几人,已经砸烂了所有的塑料桌椅,开始砸三轮车了,女摊主趴在地上抱住车子的轮胎,又被踢了一脚,活活的拉开,手指甲在地上,划了血淋淋的几道血痕。 聂尘的眼里,冒出了火。 他原地停了一会,再迈步时,没有在任何一个摊位上坐下来继续叫自己的早饭,而是掉头,上了筒子楼。 再下来时,他已经换掉了那身破了好几处的西服,穿着一身黑色的带帽卫衣,手上还带着手套。 老鼠等人已经不见了,三轮车一地残骸,连车轮都被刀子戳破了。 女摊主流着泪在收拾,有个八九岁的孩子在帮她,大概是她的儿子。 旁边的各色人等,无人出头,继续他们漠然而熟视无睹的生活。 也许是冷漠,也许是怕那几个混混再回来,惹火烧身。 聂尘左右望了一下,看到在远处,那个醒目的莫西干头型。 他跟了上去。 老鼠哥几人当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自己,依然排成一排,嚣张的在路中间霸着走,后面有车子按喇叭的话,回头就是一块石头砸过去。 “操,不知道老子最讨厌有人催吗?” 几人嘻嘻哈哈的,又收了几处的保护费,老鼠的腰包,渐渐的鼓了起来,他收的现金,全放在裤子口袋里。 “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吧。”老鼠叼着烟,掏了几张钞票打发手下们道:“你们自己去找乐子。” 众混混乐不可支的接了,点头哈腰的离去,老鼠抽着烟,留在原地,盯着几人走远了,才溜溜达达的朝一条僻静的巷子走去。 他放钱的窝子,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手下也不行,那帮孙子,心里指不定就惦记着这个,混社会的偷大哥的钱很常见。 走进巷子,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这里是两栋大厦的夹缝中间,里头是些低矮的棚屋,很少有人来这边,老鼠一个人走在狭窄的巷子里,悠闲自在。 把烟叼在嘴巴上,他开始腾出手,去摸裤带上的钥匙,他租的房子,就在这里面的其中一栋。 刚摘下来,抬起头,老鼠差点迎面撞在一个穿卫衣的人身上。 老鼠吃了一惊,这人怎么来的?刚才明明巷子里空无一人的。 “喂,你他妈没长眼睛啊?”老鼠破口大骂:“死老爸来了?” 穿卫衣的人套着帽子,帽子很大,把整个头几乎都罩了进去,老鼠骂他的时候,他的头左右扭了扭。 “你他妈听见没有?老子在说你呢!”老鼠把嘴上的烟屁股吐掉,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这人是不是傻?撞了这条街的地头蛇还敢不立马道歉,真当混混不是黑社会啊? 嘴上骂着,他伸出手去,就要扇对方的耳光。 手刚刚伸出,一只手就闪电般的先伸过来,猛地掐住了老鼠的脖子。 手的力量很大,掐得很紧,老鼠瞬间就感到窒息了。 “呃……” 没等他叫---其实这种情况下他也叫不出声来了---那只手骤然发力,把他的身子提了起来,像提了一麻袋面粉一样,“砰”的一声,抵在了巷子一侧的墙上。 老鼠死命的挣扎,他感觉到,自己要被掐死了。 双手去扳如铁箍一样掐住喉咙的手,却扳不动,两脚不停的踢打,但穿着卫衣的人像铁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只手直直的伸着,一动不动。 另一只手却从身后冒出来,手里捏着一块板砖。 “呼~~!” 板砖拍到了老鼠的头上,断成了两截。 老鼠瞪着眼,鼓了一下,然后白眼一翻,昏死过去,头上破了个口子,鲜血啵啵啵的冒。 这个过程,不过在短短的十来秒钟内完成的,但聂尘的脸上,却汗如雨下。 第一次干这种事,谁都会紧张的。 聂尘把软踏踏的老鼠放下来,用手指在他的鼻子底下感应了一下。 有微弱的气,没死。 聂尘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刚才他一时紧张,用力没有分寸,唯恐闹出人命就麻烦了。 抬起头,看看左右,巷子里依然没有人,四周静悄悄的。 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让紧张的心,冷静下来,然后去摸老鼠的腰包,把里面鼓鼓囊囊的一大把纸币,全摸了出来,放在卫衣的衣袋里。 来不及去数了,聂尘做贼心虚一样就打算跑路。 额头上有汗留下来,他随手去擦了一下。 擦汗的时候,手指无意的碰了一下眼眶,这是无意识的动作,他没想去碰眼眶的。 碰了之后,他才意识到,心里还跳了一下,以为那锥心般的痛,立刻又要来了。 他甚至没有马上站起来,原地保持蹲在老鼠身边的姿势,以便疼痛来临时可以好受一些。 等了几秒钟,预想中的痛却没有来。 反而有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在眼睛里面蠕动,好像有几百条细小都不得了的虫子,在慢慢的动,动起来不痛,而且很舒服。 聂尘懵逼了,这是怎么了? 酸麻感维持了短短半分钟,就消失了。 然后一切如常,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前几次碰了眼眶之后能看到几秒钟后未来的场面,也没有发生。 聂尘莫名其妙,但是形势不容他多想,这里是离老鼠的窝子太近,随时都可能有他的同党过来,不宜久留。 大概是没有碰到合适的位置的缘故吧,毕竟这样玄乎的事,说不大清楚的。 不痛就是好事,管他怎么回事,走掉再说。 站起来,低着头,把脸藏在帽子底下,双手揣进裤兜里,聂尘急匆匆的走掉了。 留下老鼠一脸的血,昏昏的倒在墙角,不省人事。 回到筒子楼下的时候,女摊主和他的儿子已经把被砸烂的东西收拾好,推着三轮车,正要离开。 聂尘走过去,慢慢的靠近,趁他们不注意,把衣袋里的钱,偷偷的放进了车上那个装零钱的木头盒子里。 第29章 血 当聂尘一路跑回筒子楼那间办公室,“砰”的把门关严后倚靠在门背后喘气的时候,后背上的冷汗,还在嗖嗖的冒。 第一次干抢劫,还是在大白天,对象是当地黑社会的人物。 太他妈刺激了! 心脏如同一个无限循环的撞钟,砰砰砰的跳了好久,才慢慢的平复,聂尘呼了一口气,张开了眼睛,然后看到肥虫坐在沙发上,定定的看着自己。 手里还拿着豆浆油条,油条吃了一半。 聂尘一窒,张口就问:“你怎么进来的?” 肥虫指指桌子上的钥匙:“我敲门没人搭理,以为你有什么不测,又知道你长期把备用钥匙放在外面的花盆底下,就开门进来了。” 聂尘拍拍脑门,一激动,把这茬给忘了,放备用钥匙的地方,还是自己亲口告诉肥虫的。 看来没干过坏事的人,一旦干起来容易紧张。 摇摇头,聂尘苦笑一下,准备躺倒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刚松口气,聂尘又被肥虫一声惊叫把心给悬起来了。 “你身上怎么有血?!”肥虫蹦起来,把豆浆都弄洒了,嘴里的半拉油条也吐了出来:“哪里受伤了?” 血? 聂尘低头一看,果然,卫衣的前襟,粘了好几处一团团的血渍,红艳艳的,很显眼。 他慌忙上摸下摸,肥虫也走过来东看西看,把衣服脱下来看,却只见皮肤光滑,除了几处擦伤,没有伤口。 “眼睛纱布上也有血。”肥虫提醒他:“怎么弄上去的?” 眼睛? 聂尘更慌了,这可不能啊,眼珠子再受伤就完了。 “去卫生间。把抽屉里的急救箱拿过来。”他吩咐肥虫一声,就跑进了卫生间。 这里有一面镜子,聂尘对着它,把身子转来转去的看,没有发现伤口,想了想,他把脸也贴近去,去观察包着左眼的纱布,仔细的看,想弄清楚,纱布上的血是不是从里面渗出来的。 看了半天,他也看不出什么来,纱布包得太严。 回想起刚才拍老鼠的时候,那小子的头破了,血流了不少,自己又趴在他身上摸钱出来,衣服上的血,可能就是那时候粘上去的,至于纱布上的血,可能也是不留神的时候,比如擦汗时,染上的。 不是自己的就好。 聂尘放下心来,转身一看,肥虫拿着一个脏脏的急救箱,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自己没穿衣服的上半身发愣。 “看什么?”聂尘走出去,哂道:“没事,那些血不是我的。” 肥虫却瞪着眼睛,指着他道:“不是,我是在看,你的肚腩怎么没了?身材都瘦了,你看你看,还有腹肌的轮廓,以前你好吃懒做的样子跟我差不多,什么时候练出这种身材了?” “你偷偷去健身了?”肥虫嫉妒道:“说好一起放纵的,你却悄悄减了肥!” 聂尘低头看了看,确实,肌肉的轮廓,更加明显了,腹部的马甲线隐隐成型,整个身材,跟经常进行体育锻炼的人看上去差不了多少。 而且像刚刚偷袭老鼠哥的那种剧烈运动,换做往常,一定会在紧张的情绪干预下累得喘不过气,而现在,除了因为一个通宵没有睡觉,精神疲惫之外,身体几乎感觉不到累。 “我不知道,也没怎么刻意锻炼,就这样了。”聂尘拉开衣柜,找寻可以穿的衣服。 肥虫瞅瞅自己,把肚子上的肉捏了捏,松开手,松松垮垮的肚子就弹了回去。 他耸耸肩,无所谓的坐下,继续吃油条:“你昨晚上怎么脱身的,龙少那么多人,我还以为你会被打得住院。现在看起来你一点事都没有啊。” 聂尘翻出来一件外套,一边往身上穿,一边没好气的道:“亏你好意思问,叫你走,你小子就真走了!” 他顿了一顿,想了想,觉得墨子和丸子头的事,先不要说出来的好,于是简单的撒了个慌,说自己跑的快,逃掉了。 “那就太好了,你也别怪我,我不是要护着梅小姐嘛。”肥虫尴尬的摸头,把桌上的另一份油条推过去:“你看,我惦记着你呢,一直给你打电话,听到你在这里,立马就过来,连早饭都带来了。” 聂尘哼了一声,坐过去开始啃油条,他一夜折腾,早上又拍了别人板砖,肚子早已饿得发慌。 “你真把卡里的钱都给梅小姐了?”肥虫问,作肉痛状:“分手时走得急,她说有要紧事去办,我当时都忘了,否则我一定把卡要回来。” “那还有假?”聂尘郁闷:“这下完了,从巅峰又跌倒了谷底了。” “不用怕,她留了我的手机号,一定会联系我们的。”肥虫信心满满:“嘿嘿,我觉得吧,梅小姐对我很有意思。” 聂尘无语的望着他,肥虫生的宽皮大耳,一颗头如同一个冬瓜一样大,横肉密布的脸上还有颗颗粉刺,理着一个平头,光是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 “得了,就你这长相,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聂尘把最后一口油条丢进嘴里:“她是在敷衍你,电话号码指不定她早就扔了。” “你是羡慕我。”肥虫反唇相讥:“梅小姐看我的眼神都跟看你的不一样。” “是啊,她嫌弃你,当然不一样了。”聂尘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油腻:“我得去医院一趟,眼睛伤处粘了血,感染了就麻烦了,你呢?” “当然陪你去了。”肥虫站起来,很有义气的拍胸口。 “你是怕龙少的人去你的窝子里寻仇吧?”聂尘笑他:“他认识你,你最近最好别回你那出租屋了。” 肥虫被他揭穿,嘿嘿笑了几声,在沙发上跳了两下:“好啊,你这沙发破是破,其实还很软,反正最近没事做,就过来你这里混吃混喝也挺好。” “滚!”聂尘笑骂:“我可没钱养你,除非把钱拿回来。” “肯定行,梅小姐不是那种人。”肥虫笃定的道。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门,直奔医院而去。 第30章 血瞳 因为没了钱,两人是坐公车去的医院。 然后溜入了住院部,坐电梯上到聂尘住院的那一层楼。 在电梯门口聂尘躲躲闪闪,让肥虫先出去看看楼道里人多不多,有没有护士注意,确认楼层里大家在各忙各的后,方才把戴在头上的帽子拉低,鬼鬼祟祟的穿过依然繁忙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单人病房里。 “你干嘛呢?”肥虫很纳闷:“躲什么人呢?” “你不懂。”聂尘把门关好,才长吐了一口气:“外面的护士很麻烦,天天盯着我,我昨晚一夜没回来,没来换药,被她逮着了,一定又要唠叨了。” “哟,这是好事啊,有个女的天天想着你,还不好吗?”肥虫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那护士漂亮吗?” “漂亮是漂亮,责任心也强,就是人缘不怎么好。”聂尘走进卫生间,拧亮了灯:“我看到其他的护士好像有些排斥她。” “嫉妒,羡慕,恨。”肥虫一语道破:“女人中间很平常,我以前泡的那个大学生,也是这样的,她那模样长得不怎么样,却老是说一个同学的坏话,恨不得用口水淹死人家才好,问她为什么,嗨,就因为那同学比她好看,抢了男同学的注意力。” “听起来你好像很懂啊。”聂尘开始靠近镜子,观察左眼纱布上的血:“但是你仍然是个单身汉。” “那娘们狗眼看人低,因为老子没钱就跑了。”肥虫砸砸嘴,倚在门框上发牢骚:“等老子有钱了,看老子不包十八个嫩模,花枝招展的去她跟前炫耀。” “省省吧,等你的梅小姐如果把钱给我们送回来了,再做这个梦吧。”聂尘笑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去拆纱布,他很谨慎,没有接触到眼眶。 肥虫眨眨眼,露出献媚一样的笑,溴着脸道:“那个,其实梅小姐如果没回来,也没关系,你运气那么好,我们再去一次……” “打住!”聂尘断喝:“我不会再去西湖山庄了!” “不一定是西湖山庄啊,其他的地方也不错,比如……”肥虫不死心,继续说道。 聂尘却斩钉截铁,稍稍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断然道:“其他的地方也不会去了,只有昨晚上的一次,再无下次!” 他想起丸子头的警告,就浑身冒汗,她说还有人在寻找移植了眼珠的人,找到了会生生的把眼珠子从活人眼眶里挖出去,想想都可怕。 不管这是不是唬人的,丸子头那句话说得对:“这件事如被别人知道,会有无数的麻烦找上门来。” 特异功能的奇事,被任何人知道了,都会引来有心人的窥视,有这种本事,可以实现很多人的想法跟愿望。 那时,聂尘别说自由,连小命都成问题。 而赌场,是三教九流人物聚集的地方,去一次就差点出问题,再不吸取教训,下一次恐怕就没有奇怪的人出来救命了。 肥虫诧异的看着聂尘,觉得自己这位兄弟怎么变性了,昨晚上还爱财如命,转天就变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赌博也是靠运气,不是正道,不去就不去吧。 他耸耸肩,就见背对自己的聂尘突然抖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趴在了镜子上。 “怎么了?”他忙问:“出了什么事?” 聂尘的身体挡住了镜子,又背对自己,他看不到聂尘低着的头在干什么。 聂尘伸出一只手,朝后面有些僵硬的摇了摇,头也不回,只是用仿佛咬着舌头一样口齿不清的说道:“没、没事,你快去护士站,去帮我拿些纱布来。” 纱布?肥虫愣了一下,有些慌了。 “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严不严重?”他本是站在门口,闻声朝卫生间里面走了一步。 “停!”聂尘大吼一声,把肥虫吓得立马站住了,只听聂尘把手对着后头,低着脑袋挡着镜子,一个劲的大喊:“快去拿纱布、拿纱布!” “好、好、好,你别急,你别急,我这就去。”肥虫被吓着了,汗都快流出来,转身就拉开门,风一样的跑出去。 等他走了,趴在镜子上的聂尘猛然转身过来,一个箭步跨出去,把门砰然关上,拧上了门锁。 然后,抖抖索索的回到卫生间里,重新对着那张镜子。 满满的汗珠,密密麻麻,从聂尘的额头上渗出来,后背也是冷汗淋漓,他盯着镜子,活像镜子里的,是什么可怖的怪物。 镜子里,他的左眼上,那些被血染红的纱布,都被他给拆了下来,那只好久没有见过光的左眼,已经露出了端倪。 不得不说,手术的医生技术非常的高,如果光是从外观来看,左眼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闭上眼的时候,跟正常人别无二致。 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那只移植上去的眼珠,本该是黑色的眼珠,却是血红色的。 白色的眼白中间,是一颗血红色的眼珠。 好比一颗鸡蛋,蒸熟后,白色的蛋清里面,藏着一颗红色的蛋黄。 这不合理。 虽然眼珠是移植的,但也不可能有人的眼珠是红色的啊。 特别是当镜子里同时出现左右眼时,两颗颜色迥异的瞳孔几乎让聂尘抓狂。 刚才他第一次看到左眼珠子的时候,几乎晕厥。 怪物啊。 所以他才拼命的挡住镜子,不让肥虫发现,还恶狠狠的支开肥虫去拿纱布。 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眼睛成了这种样子。 他趴在镜子前面,撑着梳洗台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绝不可能是医疗事故,就算眼珠受了感染,导致发炎或者病毒什么的,都不可能让一整个眼珠子都变了颜色。 如果去把医生喊过来,他一定会跟自己一样大惊失色,然后喊来更多的医生,惊动医院领导,最后在越来越多的部门介入下,迟早会被人发觉自己身上的秘密。 不可以,不能被人发现。 现在他的视野里,右眼看出去,是正常的,左眼看出去,却是一片血红。 右眼是彩色的世界,而左眼却是血色的世界。 低下头,聂尘百感交集,无法接受事实。 想了想,他伸出颤抖的手,去摸左眼的眼眶。 他想试一试,预知未来的能力,是怎么发生的。 手指摸上了眼眶,想象中的痛却没有到来。 左眼依然血色,右眼依然彩色。 预知能力来到时的重影,没有发生。 聂尘懵了。 第31章 变化 按眼眶的姿势不对? 聂尘把手在左眼眶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摸了一遍,左眼看出去的,依然是血红色的现实,看到的东西跟右眼一样。 力道小了? 他心中一发狠,加重了几分力气,越按越重,用了比之前大了几倍的力量,去摩擦眼眶。 皮肤被磨得生痛,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聂尘的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一种比发现预知异能时还要剧烈的恐慌感,弥漫了全身。 人,是种奇怪的情绪动物,当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不同寻常而又无法解释的事情时,往往会很害怕,不过时间一长,又会莫名的适应,但发觉这种不同寻常的事情突然消失时,却又会更加的害怕。 套用在聂尘身上,非常的合适。 怎么办? 预知能力消失掉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不是预示着,会发生更为不能理解的奇异现象。 镇定、镇定,聂尘按着梳洗台,拼命的提醒自己,不能慌,越慌越会弄不明白,一定有原因,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原因,仔细找找,仔细想一想。 对了! 聂尘猛然想起,丸子头少女曾经说过,眼珠会带来一些奇怪的异象,异象会随着某种原因,发生变化,具体怎么变,她没说。 姥姥!聂尘骂了句脏话。 这个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女人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么现在发生的,就是变化了。 预知能力很奇妙,也很有用,如果非要选择的话,聂尘宁愿留着它,而不愿染上另一种未知的东西。 他对着镜子眨巴两下眼睛,左眼瞳孔血红的颜色,在镜子里像一只红外线发生器一样特别。 不痛,不痒,没有任何的不适,除了颜色不对、看出去全世界都是红色的以外,跟正常的右眼,没有别的不同。 聂尘拍了一下镜子,觉得自己宛如一只被人下了药的实验用小白鼠,无知无助,彷徨害怕,看上去很自由,其实却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把握。 他突然怨恨起墨子和丸子头了。 那俩货,就这么丢下自己不管了,别人的实验都是精心呵护实验对象,哪有这样野生的试验品? 他不死心,仍旧抱有一线幻想,又开始去摩擦眼眶。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猛的推了一下,推不开,因为上锁了。 接着门被大力的擂动起来,哐哐的响,肥虫的粗嗓门开始嚎叫。、 “聂尘,聂尘,开门啊,开门啊,怎么了?怎么把门锁上了?” 门刚一响,聂尘就哆嗦了一下。 一种仿佛正在偷偷摸摸作案的罪犯被人抓了现行的紧张感,一下充斥了聂尘的全身,他连忙抓起那些丢在梳洗台上的纱布,胡乱的往眼眶上缠。 对着镜子大致缠起来,门已经快被肥虫敲坏了。 聂尘打开门,恶狠狠的就想骂。 “你个死胖子,等一下会死啊!”口水四溅,差点喷了白雪一脸。 聂尘一下愣住了,看着站在门口的美貌护士僵得像个木乃伊,本能的一下捂住了左眼。 白雪身边有一台推车,上面放着纱布药物之类的东西,肥虫推着它,瞧见聂尘的样子,开始挤眉弄眼。 小眼睛色迷迷的不断朝白雪身上扫,一只手悄悄的竖大拇指,意思是这个妞正点! 白雪也愣在了门口,下意识的伸出手,抹了一下脸蛋上被喷上的几滴唾沫。 聂尘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一溜烟的跑进了病房,一边跑,一边还叫:“不用护士来,不用护士来,把纱布拿来就可以了,肥虫你个猪头,你他妈搞什么?” 白雪站在那里,怔怔的迈不动步子,没有明白为什么聂尘见到自己,如见了鬼一样的表现是为什么。 我有那么难看吗?她想。 “这家伙最近神经兮兮的,你别介意,别介意。”肥虫在一边解释,一只手拉着推车,一只手伸手推了一下白雪的背,触感柔和,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我们进去,进去。嘿嘿嘿。” 白雪回过神来,对病人的担心还是压倒了一切,她和肥虫进到病房,看到聂尘像一只受惊的鸵鸟,把整个脑袋都蒙进了床上的被子里。 听到两人进来,还在一个劲的喊:“出去、出去,把纱布留下就可以了。” “你这是干什么?”肥虫奇怪的道,走过去想把被子掀开:“你不是担心眼睛粘了血会感染吗?人家护士小姐很担心,立刻就过来了,你躲着干嘛呀?” 聂尘已经恨不得要捏死肥虫了,心中后悔万分,怎么派了这个莽子去拿纱布,直接叫他出去走远点跑出几条街开外买包烟多好? 白雪也走近病床,用温柔的声音靠近说道:“聂先生,不用怕,病不忌医,你的眼睛前段时间恢复都非常好,一点点血粘在纱布上应该没有大碍,来,让我看看。” 她大的声音悦耳动听,如青石板上流下的潺潺甘泉,亲和力十足,肥虫听得浑身都软了,大喝一声:“还躲着干嘛?” 伸手一扯,被子就被掀到了天上。 聂尘被他扯得转过了身,一下子露出了头,正好白雪靠得很近,两人的身体,一下子撞在了一起。 准确的说,是聂尘的头,撞到了白雪的胸口。 白雪被撞得后退了一步,聂尘只觉额头触及了两团什么又大又软的棉花,还是很有韧性的那种棉花。 肥虫双手扬着被子,看得呆了。 他多想跟聂尘换一换啊。 “护士小姐,怎么样?没有受伤吧?”肥虫贴过去,伸出两只爪子:“我帮你看一看。” “不用了。”白雪皱起眉头,单手护着胸口,一下看到了聂尘的眼睛,顿时惊叫起来:“怎么这么多血?怎么粘上去的?” 那些纱布,横七竖八乱七八糟的捆在聂尘脸上,因为缠得匆忙,他还打了个死结在额头上,血渍已经有些发黑,看上去有些骇人。 “快坐好,我给你拆开看看!”白雪一下强硬起来,以不容置疑的口气,下了命令,同时从推车上拿纱布剪刀之类的东西。 聂尘用独眼狠狠的剐了肥虫一眼,这胖子还了乐呵呵的冲白雪笑,嘴里奉承着:“护士小姐责任心真强,换做我,这种自己出去乱跑的小子才懒得管他呢。” 聂尘深呼吸了一下,看了看白雪挡住了下床逃走的路,心中叹口气,看来除非把这护士放倒在这儿,否则溜不出去了。 第32章 味道 但是,放倒白雪容易,之后呢? 逃离这间医院? 聂尘略有些不敢,打翻护士逃出医院的病人极为少见,多半精神不大正常。医院一定会报警,病人的姓名住址身份证号码医院都有底子,警察都不用费劲,轻易的就能找上门来。 事情就闹大了,然后左眼变异的情况,很容易泄露出去,到那时候,恐怕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是聂尘能够掌控的了。 丸子头的警告,言犹在耳。 在这短短一瞬间的时间里,聂尘闪电般的想了这么多,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安静下来。 像个乖巧的合格病人,闭着眼睛坐在了床沿上。 这个姿势,让白雪很满意,她不计较聂尘刚才无礼的撞击,虽然胸口隐隐有些痛,但依然很职业的拿起剪刀,去剪聂尘头上染血的纱布。 肥虫殷勤的端着白色医用瓷盘,笑嘻嘻的递这递那。 “眼睛是人体极为脆弱的器官,神经分布密集,又没有皮肤覆盖,是非常容易感染细菌的地方,你是深切伤口,虽然手术很成功,但那只是你恢复过程中的第一步,后面的疗程如果不仔细,就会前功尽弃,希望你一定要配合医院,不然吃亏的是你。” 白雪叮嘱着,小心的把乱七八糟的纱布拆下来,丢在一边,聂尘的左眼就露了出来,他当然是紧闭着的,丝毫不敢睁开。 护士凑近,认真的观察,她并不知道聂尘已经胆大包天的自己睁开眼睛对着镜子看过眼珠子了,还以为这只眼皮下面的眼珠子从未见过太阳呢。 因为靠得近,她的身子,距离聂尘几乎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白雪站着,聂尘坐着。 一双颤悠悠的突起,如两只熟透了的瓜,正好对着聂尘的脸,几乎就在他的眼前晃动,那么的大,粉色的护士服好像快要包裹不住,更要命的是紧接着那纤细的腰,以及以一道优美的弧线急剧放大的臀线,把护士的可乐瓶子身材,勾勒得完美无缺。 护士裙装的下面,白色的丝袜上套着一双平跟鞋,虽然没有高跟诱惑,但也足以令单身狗们垂涎了。 肥虫站在边上,一个劲的吞口水,傻乎乎的笑。 一般情况下,聂尘的表情应该比他好不了多少。 但是现在,聂尘却没有,反而独眼中露着孤疑,抽抽着鼻子嗅着什么。 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像一阵不知从何处升起的烟,进入了聂尘的鼻孔。 香气如兰,香而不腻,聂尘从未闻到过这么好闻的气息,比芍药芬芳,比牡丹清新,香味顺着鼻孔进入嘴巴,口齿生津;进入身体,浑身都被震得抖了一抖。 这里没有花啊。 聂尘连胸都顾不上看了,因为这香气太美妙了,美得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弄清楚,是什么发出的。 病房里连花瓶都没有,哪里来的花。 而窗外呢,这里是十六楼,窗外什么都没有。 “不要动!”聂尘脑袋在小幅度的左右摇摆,被白雪嗔目制止。 护士正在用药膏,涂在聂尘的眼皮上。 她一说话,聂尘觉得那股香气,就浓郁了几分。 嗯? 聂尘把鼻子靠近了白雪一点点,只觉鼻子里的味道,越发香浓。 是这位美女护士身上的味道?聂尘深吸了一口气,笃定了。 “喂喂,注意点、注意点!”他的动作幅度有点大,鼻子尖都快贴到护士的胸部上了,站在一边的肥虫妒忌的喊起来。 你小子靠那么近已经够占便宜了,现在居然还要借病人的身份公然揩油,太过分了,怎么也得我先来啊!肥虫想。 聂尘鼻孔中哼了一声,把头朝肥虫的方向,扭了一下。 顿时一股混合了烟草、汗味、油腻、几天没有换内裤的骚味等等味道在一起的、令人窒息的味儿,像未经允许踹门而入的强盗,直冲入脑。 “呕!!” 聂尘措不及防,把头一偏,干呕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白雪惊慌道,她正在包裹纱布,聂尘突然干呕,吓了她一大跳。 聂尘弓着背,费劲的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事,嘴里却哇哇的什么也没吐出来,然后抹着嘴直起腰,困惑的看看白雪,再瞅瞅肥虫。 他发现,只要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谁的身上,就会闻到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味。 白雪的味醇如兰,肥虫的恶臭似粪。 两股味道交织在空气中,却神奇的没有中和,以至于他想闻什么,就能闻到什么。 当集中注意力于一个人时,另一个人的气息,就会淡化。 “那个……”聂尘尽量不去看肥虫,努力去呼吸白雪身上怡人的气息:“你们没闻到什么气味吗?我好像闻到有香味。” 白雪莫名的看看他,伸手过去,用剪刀把纱布最后一个结剪掉,摇了摇头。 肥虫咧咧嘴,讥笑道:“你一定是见人家护士小姐漂亮,用这样老套的方式来搭讪,人家美女身上自然香了,来,美女,不用在意他,这是我的微信号,你的是多少?” “你们……都闻不到?”聂尘难以置信的惊讶着问,他咬咬牙,指着肥虫问白雪:“你也闻不到他身上的臭味?” 肥虫不乐意了,咧着嘴反驳:“看看,说你两句你还还嘴,哥哪里臭了?诽谤哥要负法律责任。” 白雪皱眉,道:“有股烟味,在医院里不能抽烟。” 肥虫讪笑:“这不没抽了吗?刚才来的时候抽了一支,以后不了。” 在两人说话间,聂尘却瞪大了自己的右眼---其实他纱布底下的左眼也瞪得很大---不敢相信一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莫非……这就是异能? 有超强的嗅觉? 那……不是跟狗一样了吗? 他只觉头上一阵晕眩,惨笑起来,天!怎么会这样! 预知能力呢?快回来啊,我不要这狗一样的才能。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丸子头说了,异能的产生,是眼珠子的作用,需要发生一些特殊的原因,才会产生改变,用预知未来到嗅觉突然灵敏,中间发生了什么特殊的原因? 聂尘抱着头,拼命的回忆。 打架?被打?坐下吃面?抢钱?殴打老鼠?拍板砖?做好事偷偷的把钱放到…… 拍板砖!血! 一幕幕的回忆下来,聂尘像被人在脑子里点亮了一盏灯,“啪”的一声,亮堂起来。 血啊!有血沾上了眼睛! 老鼠哥的血,在自己不经意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时,被沾到了眼睛里。 只是,那只是一点点血,就能成为特殊的原因? 第33章 悬赏 “好了,包好了。”白雪仔细的察看了一遍重新包扎得很完美的纱布,点点头:“下午医生会过来查房,到时候请他再看一下,应该没有大碍。” 聂尘也很满意,他刚才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弄得很辛苦,现在左眼躲在纱布下面,轻松多了。 他想了想,问道:“这个……我最近会不会输血?” “嗯?”白雪正在收拾小推车上的东西,闻声怔了一下。 “呃,我是说,这两天会不会给我输血?”聂尘又问。 “不会啊。”白雪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给你输血?” “这样啊,那就算了,当我没问。”聂尘咧咧嘴,笑笑敷衍。 “别瞎问,人家护士小姐很忙的。”肥虫俨然的呵斥,然后眉开眼笑的对白雪道:“我帮你推车。” 白雪看他一眼,自己推着车走了,肥虫屁颠颠的跟着,纠缠要微信。 两人一走,聂尘又溜去卫生间,还不死心的按了半天左眼眶,要求证预知未来的异能究竟还在不在。 他此刻宁愿剧痛来得更猛烈一些,也要把预知能力留下来。 可是仍然是毫无反应的结局,随便怎么按,也再没有之前的反应出现。 肥虫乐滋滋的回来,看到聂尘又躲在卫生间里看自己的脸,乐了:“还是新纱布好看些吧?配你的脸型。” “别吵吵,跟我走。”聂尘伸头出去看看走廊上的动静,鬼鬼祟祟的走掉。 肥虫纳闷的跟在后面,埋怨道:“为什么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这里的护士那么漂亮,说话又好听,在这超舒服的,为什么走?” “你懂个屁!”聂尘丢下一句话,跑进了楼梯间,他害怕在电梯里碰上医生护士,连电梯都不坐了。 肥虫嘀咕两句,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猛拍大腿:“我明白了!你小子多半是欠了人家医药费吧?” 他嘻嘻哈哈的,跟在聂尘屁股后头,跑下了楼梯。 两人走后不久,从护士站旁边的医生办公室就走出来一个人,穿在身上的白大褂敞开着,露出里面的低胸装和黄色超短裙。 她正是医生施艳,听到换眼病人回来了的消息,立刻第一时间过来了。 在走廊里碰到推着推车的白雪,她冷然哼了一声,故意踢了推车一下,白雪低着头,默默的走过。 施艳低低的骂了一句:“妖艳的贱货!” 然后甩开高跟鞋,邦邦邦的走到了聂尘的病房门口。 她看了一眼病房门上贴着的病人姓名年龄,摸了摸扑了厚厚一层粉的脸:“嘻嘻,比我小一岁,是条小奶狗呢!” 站在门口,施艳理了理头发,低头看了一下,调整了一下里面的塑形衣,把胸前的雄伟托得越发的大,再满意的左右拉了拉,伸手在门上敲了敲,如一阵春风般冲了进去。 “医生来查房啦,来,把衣服脱……” 施艳笑吟吟的,迫不及待把白大褂敞得更开一些,把白皙的嫩肉露出来好大一截,这是她勾引男子的不二法门,露肉大法。 话未说完,她就愣在了原地,只见病房里空无一人,窗户开着,外面吹进来的风卷起窗帘,空气里还余有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人呢? 施艳原地转了一圈,大失所望。 自从听说了这间病房里住着一个高富帅之后,她还特意运用医生的特权,调取了病人的照片,聂尘本就长得耐看,身材又挺拔,高富帅的条件全齐了,施艳立马就动了春心。 这条件,比现在她交往的那个男朋友好了不止一倍啊。 她的男朋友,也是一个医生,虽然长得还可以,工资也不低,但跟动个手术就能花两百万的土豪比起来,就差上很多了。 两相比较之下,她犹都没有犹豫,决定要攀上聂尘这棵高枝,甩掉现任男友。 为了聂尘,她刚才还抽出一点点时间,补了个妆。 却连人都没有见着。 白雪刚才还过来过,人一定刚才还在,但是现在去哪儿了? 施艳到处找了找,连卫生间都查看了一次,没有人。 转了一会圈,施艳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开始生气。 “一定是白雪那小骚蹄子,怕我过来抢了帅哥,故意把人弄走的。”她咬牙切齿:“一定是这样,不然人去哪儿了?” 她鼻孔里哼哼了好几下,脑子里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画了鲜艳口红的嘴,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 “好啊,要跟我抢男人,呵呵,弄不死你!” …… 聂尘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走,却在医院弄出了一出鸡飞狗跳的事。 他想得很单纯,眼睛既然没事,那就不能在医院久留,特别是不能给医生查看眼睛的机会,不然万一泄露了天机,就麻烦了。 两人除了医院,在街边随便找个地方,吃了顿简单的午饭,又回到了筒子楼里的蓝德公司。 坐了一会,两人百无聊赖,玩手机打游戏,半天功夫就过去了。 看看天黑,肥虫身上也窝的难受,自告奋勇的出去买晚饭,聂尘正在拼命的在电脑上搜索901的信息,也就由得他去了。 这胖子出去了好久,晚上快七点才回来,半边脸上映着口红,半边脸上留着五指印,提着两份外卖回来了。 “大新闻、大新闻!”他嚷嚷着,一进门就兴致勃勃。 聂尘从显示器后面抬起头来,看了一天的数字,头有些发昏,愣愣的发怔。 “蟠龙集团董事长陈飞云的宝贝三儿子被人劫了,就在中午,放学的时候,在一个红灯路口,司机还没回过神来,两个骑摩托车的就拉开后车门,把人拖走了。” 肥虫口沫横飞,连饭也顾不得吃了,丢在桌子上向聂尘说着听来的新闻:“他那小子十八岁了,竟然就被人家抱在摩托车上,不知去了哪里。现在陈家急红了眼,又没人打电话来勒索,怕得很。” 聂尘懒洋洋的伸手去拿饭盒,翻着白眼道:“关你什么事,陈家纵横黑白两道,自然有人去帮他们找人。” “嘿嘿,没那么简单。”肥虫笑起来,摸出手机,点亮一个短消息:“事情发生好几个小时了,道上的人全都发动起来,却没人知道是谁干的,这事做得干净利落,很专业。” 聂尘伸头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则悬赏。 “五千万?”他扬了下眉毛:“陈家果然财大气粗。” “哪儿啊,要我说,陈云飞忒小家子气了,一个儿子才值五千万,他可是身家百亿的豪富啊。”肥龙砸着嘴,兴奋的敲着桌子:“不过对我们来说,五千万可不是小数目,怎么样?我们去挣这份钱?” “算了吧。”聂尘打开饭盒,发现是青椒肉丝盖饭,就打了一个饱嗝,因为他中午也是吃的这个:“比我们能耐的人多了去了,等我们去了,人怕是已经找到了。” “别介啊。”肥虫急了,把手机上的短消息在聂尘面前不住的晃:“如果真那么好找,陈家又怎么会开出江湖悬赏令?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你不是自称找人小能手吗?江城市几百万人,找个人出来对你来说如探囊取物!” 他舔舔嘴皮,着重强调:“五千万啊,够我们花一阵子了。” 第34章 男与女 肥虫一再强调的数字,终于勾起了聂尘的意动。 提到钱,他就会想到医院里的一屁股债。 丸子头嚣张的脸仿佛就在眼前,冲他得意的叫:“还钱啊,还钱啊,还啊!” 聂尘把拳头捏了捏,丢下一次性筷子,问肥虫:“这个悬赏,是真实的吗?” “当然真实,道上都传遍了,不过具体的情况如何,得去陈家问问,听说陈家在蟠龙集团公开设了个厅,愿意接这悬红的,都可以去登记。” 肥虫振振有词,而聂尘,却听得傻掉了。 这是要找人,还是要召女婿啊? 这么大张旗鼓的公然悬红,就不怕绑匪得知消息,然后撕票? 摇摇头,聂尘觉得简直匪夷所思。 “走,我们先去看看。”觉得这里面很有趣,聂尘干脆站起身来,戴上一顶帽子,再套上墨镜,把裹着纱布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跟肥虫一起,出门下楼,坐公交车去蟠龙集团。 蟠龙集团是一家集建筑、建材、能源、房产开发等多项业务与一体的综合性跨国公司,在好几个国家都有分部,董事长陈云飞年轻时闯工地出身,从小工做起,半辈子努力,挣下了富可敌国的家业,跻身滨海三角区顶级富豪之列,听说最近还有参加议员选举的计划,真正的大佬级人物。 它的总部,就在江城市中心,一栋三十多层高的豪华大厦。 聂尘两人,坐着公交车,在大厦附近下了车,看着整个大厦用通体玻璃幕墙筑就的绚丽外观,连连叹服。 “这栋楼,怕是要花几个亿吧。”肥虫砸着嘴:“我有这么一栋,这辈子就值了。” “努力吧。”聂尘拍拍他的肩:“娶了陈云飞的女儿,做他女婿,就能行了。” “那也不一定。”肥虫撇嘴:“陈云飞众所周知,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由好几个女人生的,子女之间听说为了家业的事,闹得不可开交,都想独吞,前一阵子还上过法院呢。” “哦?”聂尘惊讶:“陈云飞才五十多岁,他的儿女们争什么争,老子还在呢!” “呵呵,你不知道,陈云飞年轻时落下过旧伤,常年未痊愈,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越发严重,国内最好的医生也束手无策,眼看卧床不起,就快嗝屁了。”肥虫摇头晃脑,侃侃而谈,显然平时没少关注这些狗血的新闻:“他的那些子女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图的就是钱,老子不能动了,底下就开始鸡飞狗跳,热闹着呢。” “这样啊。”聂尘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他三儿子被绑的事,并不是简单的绑票勒索了?” “是怎么回事,得找到人才知道。”肥虫道:“我们进去吧。” 两人并肩走近堂皇的蟠龙大厦内部,一进门,就被悬在十几米高的镂空大厅上方的巨大水晶灯闪瞎了眼。 站在灯下,看着周围来往的西装革履套裙艳装的男男女女,两人瞬间差点有了刘姥姥进大观园不知如何落脚的错觉。 还好一个前台接待过来,友好的问明两人来意后,带他们进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 “这里是我们集团副总经理办公室,他负责这件事,请两位进去吧。”前台领他们到门口,就走了。 聂尘和肥虫,刚想进去,门打开一条缝,就听里面传出一阵激烈的争吵。 “大哥、二哥,三哥这次失踪,你们这么高调的把消息放出去,是什么意思?如果绑匪得知消息,一定会对三哥不利的,你们会害了他的!” 一个愤怒的女声,貌似在质问什么。 另一个懒散的男声,慢腾腾的回应:“珊珊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你大哥可是为了若男好,才这么做的。” “是啊,你可别误会了我们的好意。”又有一个尖利的男声响起来,似乎在附和头一个人的话:“五千万呐,那么大的数字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就为了找到三妹,江城市从没有人开出过这么高的悬红,你怎么能说我们会害她呢?” 聂尘和肥虫对视一眼,拉开门,站了进去。 里面的人,只顾着自己的争吵,竟然对两人的进来,毫无察觉。 聂尘借着机会,看清了屋里的情景。 这是一间巨大的办公室,虽然赶不上西湖山庄洪爷的那么夸张,但也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高档的装修和昂贵的家具点缀着,让这间办公室显得无比的高贵典雅。 屋里有五个人,一个坐着,四个站着。 坐着一张偌大如乒乓台一样的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身的名牌西服,梳着油亮的大背头,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副刻薄尖酸的模样,叼着一只雪茄一上一下的摇晃。 站着的四个人,除了一个穿着一身牛仔服的少女站得稍远,处在,其余三人,一男两女,男的跟坐着的大背头男几乎长得一个模样,只是没有小胡子,戴着副眼镜,样子也要年轻几岁。两个女的,则是一身的雍容华贵,全身皮草,珠光宝气,虽然浓妆艳抹,但上了年纪的模样依然能一眼看出来。 几人正在说话,说话愤怒的女声,正是那个牛仔服少女发出的。 “好!大哥、二哥,你们不想害三哥,就把悬红撤回来,我自己去找三哥。”少女一张脸通红,柳眉倒竖。 “哎,珊珊,你一个女孩子,一个学生,怎么去找人啊?社会这么乱,你出了事怎么办?”裹着皮草的一个贵妇说话了,娇滴滴的倒比牛仔服少女还要嗲几分:“听二姨的,就让你大哥、二哥去办吧。” 另一个贵妇也阴阳怪气的道:“哟,信不过你两个哥哥啊?好啊,有本事你就自己去啊,我们花那么多钱,还落不着好,不如省下来,日后也好多分点!” 戴眼镜的西服男说话尖声尖气,像被人捏着脖子的公鸭,他把眼镜取下来,哈了口气,道:“珊珊,这可是你自己家说的,你自己去找若男,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可要自己负责,老爸那里,你自己去交待。” 少女被几人挤兑,明显处于下风,十三四岁的少女,哪里是几个成年男女的对手,几句话就被呛得开不了口,又被架上了话头,心中悲愤交加,一着急,就喊了出来。 “好!我自己找!你们把悬红撤了!” 门口的肥虫,一听就慌了,情急之下,大声叫道:“别、别、别!千万别,各位,我们是侦探,来接悬红的!” 第35章 本事 随着肥虫的断喝,屋里一下就静了下来。 忙着吵嘴的人,方才发觉,房间里多了两个人。 “你俩干什么的?”戴眼镜的西装男皱眉问道,把擦干净了的眼睛重新戴上,把靠在桌子上的屁股挪下来。 “我们是侦探,来接悬红的。”肥虫重复了一遍,脸上带着笑。 侦探? 五个人都把目光投在两人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肥虫一身朋克装的皮衣皮裤,衣服上印着一个老大的骷髅头,而聂尘则穿着廉价的休闲服,踩着运动鞋。 因为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两人都不修边幅,肥虫一脸胡渣,聂尘的头发一缕缕脏的要命。 总之,看上去很不靠谱的两个人。 这两人是侦探?怎么看都不大像啊。 几人相互望望,都笑了起来。 “你们是哪家侦探社的?”眼镜西服男戏谑的问,斜眼瞥过来。 “我们是蓝德咨询公司的,专门接这种找人的业务。”聂尘赶紧答道:“我们在江城市,有很高的声誉。” “哦?这样啊,蓝德咨询公司?我没听说过,你们公司有多少人?”西服男又问,稍微把脸端正了一点。 “只有我们两个人。”聂尘本想说就自己一个,但觉得人多一点好一些,就把肥虫也拉进来了。 “两个人?”好几人都惊讶的喊起来,继而大笑。 “哈哈哈,两个人算什么侦探社?哈哈哈,上百人的大侦探社都找不到人,你两个人就想接悬红,哈哈哈!” “嘻嘻嘻,还真是好大的侦探社呢。” 大背头的西服男躺在老板椅上,两只脚翘在桌子边,晃了晃脑袋,弹了一下手指。 “珊珊,你也看到了,现在外面闻声而来的人物多如牛毛,算上这俩,光是今天就来了几十家侦探社了,我们现在把悬红撤掉,今后蟠龙集团还怎么取信于人?” 听到大背头这么说,其他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呱躁。 “对啊,不能撤,撤掉蟠龙集团以后就失信了。” “三妹找不找得回来还另说,如果搭上集团的声誉就不好了。” “警察那边,我们也报了警,撤掉悬红他们也会有意见,不能得罪他们。” “所以啊,珊珊,你还小,这种大事,还是要听我们的,父亲生病不能理事,你要懂事,不要捣乱。”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高高在上用教训的口气对牛仔服少女陈珊珊围着说教,把个少女气得满面通红,浑身发颤,用发抖的手指着他们,带着哭腔道。 “好啊,我就知道,三哥虽然是个女儿身,但一直被父亲当作男孩儿来养,从小就聪明能干,还没有从商学院毕业就成了父亲的左膀右臂,你们担心父亲会器重她,夺了家产,故意这样做的,对不对?!”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两个贵妇不干了,她两都是陈云飞的老婆,在场的大哥、二哥是她俩的亲生儿子,听陈珊珊口无遮拦的捅破窗户纸,立刻就骂了起来:“你妈死的早,亏得我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姐妹俩养大成人,呵,现在这么说我们,当心被雷劈!” “怎么着?不分上下辈分了是吧?怎么算我们也是你的亲属长辈,你不听话也就算了,你要乱来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 “就是,这悬红今天就不撤了,你不顾你姐姐的安危,我们可不能不顾。” 言辞如刀,刀刀见血,几句话骂下来,乾坤颠倒,听上去好像错的是陈珊珊一样,把这小姑娘气得越发的狠,抖着嘴唇根本还不了口。 “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父亲重病,三妹又失踪了,蟠龙集团主事的是我,这件事我说了算。”大背头的陈家大哥终于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满意的看看被斗败了的陈珊珊,很稳重的道:“如今大家都很乱,就不要节外生枝了,珊珊你回去休息,等有了消息,我们就通知你。” 他整整衣服,瞧瞧正津津有味观赏豪门狗血剧情的聂尘和肥虫一眼,随意的说道:“至于这两位,你们在门外的秘书那里登个记,凭你们的本事去挣这份钱吧。” 聂尘和肥虫连忙答应着,退了出去,秘书的办公室就在外面,登记无非是登个名字和电话,留个联系方式,有了消息,可以通讯。 两人在外面,几笔登完,就听到里面又大声的吵了一阵,然后门被猛然拉开,牛仔服少女陈珊珊气鼓鼓的走了出来。 聂尘赶紧给肥虫使了个眼色,抬脚跟了上去。 陈珊珊是陈云飞最为宠爱的女儿,虽然年纪小,却是蟠龙集团里的一霸,在公司大楼是可以横着走,就连坐的电梯,都是一部只有她和父亲陈云飞、三姐陈若男可以使用的专属电梯。 她疾步走出集团总经理办公室,转身恨恨的看了门上的匾牌一眼,“呸”了一口:“如果不是若男姐失踪了,哪里有你们坐进去的份!” 心中生气,但却毫无办法,陈云飞虽然宠爱她,但因为年纪太小,还是高中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她染指商业,所以在蟠龙集团她可以为所欲为,但绝不可以插手行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二哥等人将父亲打造的庞大帝国据为己有。 心头有气,走路都快了几分,很快她就穿过走廊,来到专属电梯门口,这里闲杂人等不会靠过来,很清静。 按下按钮,陈珊珊看着电梯墙上陈若男令人将父女三人的合照用喷漆技术喷上去的巨大无比的画像,又勾起了对幸福往事的回忆,在很久以前,她很小的时候,那时陈云飞还没有生病,母亲也没有死去,父母带着她们两个女儿,快乐生活的往昔,不禁黯然泪下。 “那个……对不起,我有个问题想问问。”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惊得陈珊珊一个激灵,差点喊了出来。 急转身一看,那两个刚才冒冒失失自称蓝德侦探社的人,正在站在自己身后。 说话的是聂尘,看她回过身,赶紧媚笑起来,点头哈腰:“我们想去找你的亲戚,但我们刚才听了半天,觉得有个问题必须要弄清楚……那个,陈若男,到底是男还是女的啊?” 陈珊珊愣愣的看着他,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是这样的,悬赏通告上说,失踪的是陈先生的儿子,但是刚刚你们又在说,是位小姐,我们就有些弄不明白了……哎哟!” 肥虫也在插嘴解释,却不提防陈珊珊勃然大怒,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 “我的姐姐!当然是女的了,你们是傻子吗?!!!”她怒吼着,像一头发怒的雌狮子,口中吼道:“只不过因为她喜欢男装,我爸爸惯着她,对外都说她是儿子,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聂尘推开刚刚被他一下拉过来挡住陈珊珊脚踢的肥虫,也不管这胖子抱着膝盖痛呼,溴着脸又问:“你和陈若男,是亲姐妹吗?” 陈珊珊怒目看着他,道:“那还用说,当然是的。” “那就是说,味道是差不多的了?” 聂尘点点头,把头凑过去:“不介意的话,我想闻一闻你身上的味道。” 第36章 追踪 闻味道? 陈珊珊在那一刹那,并没有听明白这句话里面的意思,愣了一下,所以聂尘得以把鼻子伸过去,靠近她吹弹可破的少女白皙的脸,仔仔细细的嗅了一遍。 “嗯,这个味儿。”聂尘使劲的抽了两下鼻子,在陈珊珊错愕而逐渐愠怒的眼神中,把脑袋缩回去,摇头晃脑的道:“妥了,不过,为了保险,最好把你姐姐的随身衣物给我闻一下,贴身的最好,味道大……” 贴身的衣物? 大概怕陈珊珊听不明白,聂尘还格外解释:“比如内衣,就是极好的。” “保安!” 少女声嘶力竭的怒吼在楼道里响了起来,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聂尘和肥虫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个个头矮矮的女生,叫起来声音可以这样大。 “保安、保安!抓变态!” 陈珊珊一边往后退,一边死命大喊着,一双惶恐中透着愤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聂尘,仿佛看着一个随时都会扑上来的金鱼佬。 “误会、误会!”聂尘急忙解释,惶急的看着左右的方向,两手乱摇:“我不是变态,我只是想闻闻你姐姐的气味,好找她,你不让我闻,我很难办……” “保安!” 少女的声音猛然又升高了八度。 聂尘被她震得两耳发痛,还想解释,肥虫一把拉着他的胳膊,扭身就跑。 “别说了,再不走,真要被人打死了!” 楼道里,急急忙忙跑过来的保安们已经露出了影子,亏得这里是高级管理人员专用的电梯区域,过来的人少,保安也隔得远,陈珊珊喊了好几声,才有人反应过来。 蟠龙集团树大招风,家大业大的地方规矩就大,陈珊珊是陈云飞最痛爱的女儿,她虽然不能染指商业,但指挥几个保安揍一顿敢在蟠龙集团里耍流氓的变态一点没有问题。 “在那里!”保安们远远的看到了聂尘肥虫的身影,挥舞着棍子,跑了过来。 聂尘傻眼了,被肥虫拖着,一边跑一边还扭头喊:“我闻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两人跑得飞快,眨眼间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一群保安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 陈珊珊脸都气绿了,一张俏脸涨得鼓鼓的,心头又怕又怒,她哪里经过这样的事,平时在家里学校里,因为特殊的身份,都是高高在上公主一样的存在,寻常男子跟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触怒了这位刁蛮的小公主。 在学校中,一些自持家中有些钱财底蕴觉得可以攀上蟠龙集团这棵高枝的少年郎富二代,想尽法子的靠近她,送花送东西搞金钱攻势的有之,贴心呵护暖男型的有之,高大健壮肌肉诱惑的也有之,但无一例外,陈珊珊眼高一切,觉得这些男生跟他爸爸比起来,全是弱的一逼,置之不理。 有个别耍纠缠死缠烂打的,激怒了她,被陈珊珊叫人戳破车轮胎,扒光了衣服扔到了河里,那边家里根本不敢吱声,把人捞起来自认倒霉,从此陈珊珊蟠龙小魔王的雅称,传遍了江城市富二代的小圈子。 但是今天,有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公然闯入了蟠龙集团的总部,不仅靠近到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嗅她的体味,还恬不知耻的说色情话,索取她姐姐陈若男的内衣。 是可忍孰不可忍! 传出去,姑娘家家的还活不活了? 抓住这两人,往死里打! 这是陈珊珊简单的心中,喷出的过激的话。 而在另一边,聂尘和肥虫慌慌张张的,跑出了蟠龙集团的大门。 亏得事情发生在二楼,下个楼梯就能跑路,如果在高层发生这样的事,两人一定会被堵住的。 一连奔出去好几条街,看看后面追赶的人渐渐的没了踪影,肥虫和聂尘才停下来,躲在一个小巷子里,拼命的喘气。 肥虫把身子靠在墙上,呼哧呼哧的猛喘一阵,竖起大拇指,冲聂尘道:“好兄弟,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他妈不仅是色狼,还是一匹色狼中的头狼!敢向蟠龙集团的千金小姐要内裤闻的,你是第一个!” 聂尘深呼吸了几下,就平缓了呼吸,他的身体素质似乎越来越好,长距离高强度的冲刺跑拖得肥虫像狗一样累,而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你别跟着起哄。”聂尘认真的道:“我不是耍流氓,我真的是想弄清楚陈若男的气味。” 肥虫的大拇指就没放下去过,目露仰慕:“说得好!调戏良家妇女理所当然,面不改色,古今中外你是头一号了!” 聂尘耸耸肩,觉得跟肥虫没法交流,把手一伸,道:“把手机给我用用,我的坏了。” 肥虫摸出手机递给他,挤挤眼:“你怎么用内裤的?说说呗。” 聂尘一巴掌把他推开,自顾自的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开始查看起来。 肥虫凑过去:“网上是不可能找到陈家姐妹的内裤的,你别费这份心了。” “谁找那个?我是要查查新闻,看看陈若男在哪里被绑走的。”聂尘头也不抬,手指飞快的点击。 “找到了!”聂尘眼前一亮,把页面定格在一个新闻上:“她是在这个路口被拦下绑走的,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他拔腿就走,动作飞快。 “没用的。”肥虫摇摇头,跟在后面,一个劲的追:“那个路口没有监控探头,查不出什么来,绑票的人很专业,根本没有留下线索,新闻上说的很明白了。” “我知道,我们不用去找探头。”聂尘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是去闻闻味道,事情过去不超过两天,应该还有余味。” “啥?”肥虫懵了,有心要问清楚,但聂尘已经走远,他只能闭嘴狂追。 两人一路疾行,因为没有余钱,连出租车都打不起,出事的地方又很偏僻,连公车都不通,两人唯有靠两条腿,走了几个小时,在天擦黑的时候,到了地方。 “哎哟,我的腿啊。”肥虫拖着身子几乎是在爬了,他哀嚎道:“我的一身肉啊,今天起码会瘦五斤!” “那恭喜你了。”聂尘左右看看,这是一片仓库区,周围全是大型的大棚仓库,围墙林立,路灯昏暗,最近的住宅区都在几公里开外,路上人迹罕至,人行道上由于长期无人行走,长出不少杂草。 “这里好荒芜啊。”肥虫捶着腿,东张西望:“盘龙集团的大小姐,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那不管我们的事,我们是来找她的,不是来打听她为什么来这的,你帮我把风。”聂尘撸起袖子,走到了路中间,新闻上说,陈若男的车子,就是在这里被拦截的。 “把风?”肥虫好奇的问:“你要做什么?” 话未说完,他就看到,聂尘把身子猛地趴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面上,像一只四肢着地的壁虎,静静的不动。 第37章 意外 聂尘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开始将鼻子贴近地面,用力的嗅。 地面是黑色的沥青,脏兮兮的,到处都是灰尘,他就那么趴在上面,四处拱来拱去。 肥虫扶额,“啪”的一声,哀嚎道:“完了,这小子受刺激太大,疯了!” 他跑过去,使劲的拉聂尘的身子,哭着喊着:“尘哥,别这样,丢了的钱我一定帮你找回来,梅小姐一定会联系我的,你别这样,我们慢慢来,一定有办法的!” “撒开!”聂尘没好气的甩手,鼻子依旧贴着地面:“我这破案呢!” “破什么案呐。”肥虫哭丧着脸:“你都这样了,我怎么给你父母交代!” “别叫,我已经闻到气味了。”聂尘慢慢的撑起身体,开始变爬为蹲,鼻子在路口中央的一块地上,终于闻到了淡淡的一股气息,由于时间过去了近两天,气息若有若无,若不是他的嗅觉异常的发达,换成寻常的警犬过来,都不一定闻得到。 “嗯?”肥虫抹一把眼泪,怔了一下,继而越发的悲伤:“尘哥,你别想不开,你又不是狗儿,闻什么气味?听话啊,跟我回去。” “白痴,我们在蟠龙集团留了姓名地址,那小姑娘现在大概已经派了人过去抄我们的窝子了,此时回去,等于羊入虎口。”聂尘瞪他一眼:“今天找不着人,我们就跑路吧。” “对哦,我们不能….咦,你没疯没傻啊?”肥虫眨眨眼,又惊又喜:“说话这么有逻辑。” “当然没疯没傻,我说了,我在找寻陈若男的气味。”聂尘强调,把身子站起来,在空中努力的去嗅从地面残留上来的气息。 “真的可以?”肥虫半信半疑,把自己的鼻子也在空中不住的闻,但他哪里闻得到。 闻了半响,他放弃了,扭头道:“这娘们的体味怎么可能这么大,隔了这么久还留在这里,就算狐臭也没有这么厉害啊,喂,你去哪里?” 刚刚还在身边的聂尘,已经向着一个方向,走了开去,肥虫赶忙跟过去。 聂尘晃晃手,示意肥虫住嘴,他要集中精神,全力去捕捉空气中的气味。 肥虫看着他的样子,仰着头,鼻孔朝天,鼻翼一抽一抽的,宛如上世纪在大烟馆外因为没有钱进去吸食而只能站在门外吸一点溢出来的烟雾的上瘾鬼,动作和神态,非常类似。 这真能闻得到? 肥虫难以置信的乖乖跟着走,看着前面的聂尘如一个表演巫术的神棍,慢慢的用鼻子引路,在无人的街道上,一步一步的走,路旁的街灯,照着两人的背影,在荒凉的马路上,洒下长长的两道背影。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两人的脚步,渐渐的走向紧邻仓库区的江城市hg区,江城市畔的河流,是一条大江,可以通航上千吨的大船,许多货物,就是通过水运出入,所以有一个颇具规模的海港码头,码头边就是巨大的hg区。 因为是夜间,码头歇业,这边也跟仓库区一样,除了明亮的灯火,没有人迹。 肥虫跟着聂尘,已经走了很长时间,现在将近午夜,胖子没吃晚饭,满身的疲倦,早已没了起初看到聂尘诡异动作的新奇,一心所想的,不过是寻一处松软的床铺,吃一顿可口的饭,然后睡一大觉。 “我说,尘哥,你这行不行啊?”他开始抱怨,深深的懊悔,埋怨自己,怎么居然会鬼使神差的去相信聂尘能够闻到空气中人的气味这种荒唐事,一个神智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聂尘依旧没有理他,又走了一段,来到一处被铁丝网围住的巨大仓房外面,停了下来。 “气味到这里就断了。”聂尘蹲在暗处,遥望里面:“人一定被带进去了。” “真的假的?”肥虫蹲在他身边,问:“你确定?” “当然确定。”聂尘笃定的道:“你应该对我的嗅觉有信心。” 肥虫无语的看了看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言来回应这句话。 “不要耽搁了,我们进去看看。”聂尘看看天色:“现在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也是人的生理最为疲倦的时候,如果人在里面,绑匪恰是最松懈的时刻,便于我们行动。” “我们?”肥虫错愕,指指聂尘,又指指自己:“我们?两个人?” “当然是我们两人。”聂尘确定,开始寻找铁丝网的漏洞。 “如果陈若男在里面,那么对方可是能够得罪蟠龙集团的狠人,搞不好是亡命徒。”肥虫舔了舔嘴皮:“指不定有枪有刀,我们俩就这么进去?” 聂尘回头看看他,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那么你是说报警了?” “对啊,报警!”肥虫道:“让警察来解决他们。” “但是,这么一来,悬红该给谁?”聂尘问:“悬赏上说得很清楚,谁救出了陈若男,钱就给谁,你打算把到嘴边的肉丢给别人?” “这……”肥虫犯难,一边是钱,一边是命,不好选择。 “跟我进去,不用怕,深更半夜的,我们找到人,带了就走。”聂尘安慰他,用把大象关进冰箱共分几步走的故事方式,开导肥虫。 “干了!”犹豫片刻,肥虫发狠道,富贵险中求,不冒险发屁个财。 “这边走。”聂尘已经在铁丝网上找了一个足以钻进去的空隙,领着肥虫进了仓房的院子里面。 仓房是钢架结构,外墙包裹的是一层彩钢棚,即轻便又便宜,许多仓房都是用的这种材料,但有个缺点,就是不大坚固。 聂尘和肥虫猫着腰,很快的接近了仓房外壁,聂尘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可怕的好,在这样没有月亮的夜晚,居然能够接着远处路灯的光亮,毫不费力的看清这里的一草一木。 比夜视仪还要强悍。 这大概也是眼珠子的副作用,聂尘这样想。 蹲在房子边上,两人再次面临一个问题,怎么开始找人? 仓房的大门紧闭着,通风的孔洞开在外壁高处,离地面有十来米的距离,除非长出翅膀,否则飞不上去。 “这里有个洞。”聂尘再次发挥出了眼尖的长处,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小洞。 “这是个狗洞啊。”肥虫看了看,伸手摸了摸:“你我都爬不进去的。” 聂尘没有说话,把手伸过去扳了扳,觉得这种材质的墙面并不像砖墙那么的牢固,于是试探性的,发力狠狠的往外一扯。 一大块彩钢瓦,如纸片一样被他扯了下来,发出一声脆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聂尘是被响声吓住的,而肥虫,却是被他的力气吓住的。 彩钢再差,也有堪比木工板材的硬度,寻常人徒手是不可能扳得断的,聂尘的手简直就是老虎钳啊。 “你最近吃了什么?”肥虫低声问:“是不是吃了大力丸?” “别扯这些没用的。”聂尘量了量扩大的洞口,觉得足够大了,别说自己,连肥虫这种身材都能钻进去:“跟我进去!” 聂尘的力气,让肥虫的胆色壮了壮,心气也越发的足,聂尘简直就是练了易髓经脱胎换骨的怪物啊,跟着这样的人,成功的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大。 两人潜入,里面堆满了集装箱和货柜,悬在高空中钢梁下的几盏灯,昏沉沉的亮着,只能提供有限的亮度,根本无法照亮整个巨大的仓房。 但是,远处角落中传来的一阵狂笑,很方便的给两人指明了方向。 “哈哈哈,三妹啊,你在这里看到我,想不到吧?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似曾耳熟。 聂尘和肥虫伏在阴影中,对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惊疑。 这声音,跟白天听到的蟠龙集团总经理、陈龙飞的大儿子的声音,好像啊~! 第38章 狗血 “怎么办?”肥虫做了个手势,用两人之间看得懂的手部语言问聂尘:“过去看看?” 聂尘点点头,都已经来到这儿了,不过去看看怎么行。 两人在堆积如山的货柜间穿梭,捡阴影角落走,一路上留神观察,刻意躲避,不留痕迹的慢慢接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这个过程中,传来的对话一直在继续。 “陈汇川,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冷冷的女声响起,声音清澈,口气利落,一听就会联想到,说话的人,一定是个英姿飒爽的女汉子。 “什么意思?我的才子妹妹,你还不明白吗?”起初说话的男人又开口了,语气里充满了戏谑:“父亲病重,蟠龙集团这份产业,怎么能轻率的交给你这样一个黄毛丫头手里呢?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负不负责任,不由你决定,是由父亲决定。”冷冷的女声毫不示弱的回应。 “放屁!父亲已经昏了头了,才让你来做这个总经理!”男人的声音开始咆哮,显然这句话,刺痛了他内心里的一处软肋:“我要能力有能力,要资历有资历,还是他的亲儿子,凭什么让你来当家?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女人生的孽种!根本没这资格!” “……”女声这回没有反驳,但聂尘两人已经偷偷摸摸的来到了附近,从一堆货柜边上,探出了头。 这是一片杂乱无章胡乱堆放的货柜仓库中的小空地,有顶上牵有电灯,灯光很亮,照亮了底下或坐或站的一群人。 当中有一把椅子,一个穿着一身干练西服、头发很短的人,被捆在椅子上,这人面目清秀,没有化妆,西服也是男式的款式,里面是白衬衫,平板一样的胸部,从外表上看,很像一个有些娘气的男子。 不过聂尘和肥虫很清楚,这就是陈家的大女儿,陈若男。 而站在她面前的,正是白天在蟠龙集团总经理室里坐着的大背头,陈家大公子陈汇川。 四周散着一些人,大概有四五个,凶神恶煞斜眉歪眼,一看就不是好角色。 陈若男正用冷冷的眼神,看着她同父异母的大哥。 陈汇川吼了一通,发泄似的骂了一阵,大概累了,在地上来回走了两步,站定了指着陈若男的鼻子冷笑着道:“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你就要死了,说那么多白费我的口水,哈哈哈。” 他神经质的笑起来。 陈若男淡定的看着他,眼眸中毫无惧色,俊秀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你杀了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那个老糊涂虫,行将就木了,怕他个屁!”陈汇川笑得越发的欢畅:“你大概不知道吧?今天医院的专家过来说了,那个老笨蛋的病,已经无药可救,死翘翘就是这两天的事,他死了,哈哈哈,谁来帮你报仇?” 陈若男的脸,一下变得煞白,身子一阵晃动,要不是绳子捆着,就要从椅子上栽下来。 “父亲……不会死,你骗我!”她咬着牙,双眸中腾起雾气,哽咽着道。 “骗你?哈哈,我没那个时间。”陈汇川耸耸肩,做出惋惜的样子:“我很想让你看看老笨蛋死掉的新闻,可是,我不想让你活那么长的时间。”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凑过去吼道:“老东西在书房里有个保险柜,里面有他的遗书,密码只有你和他知道,你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陈若男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双目失神一样变得空洞,定定的看着脚下的地面,缩着肩膀,宛如一个即将失去一切的婴儿,可怜至极。 “喂,老子问你的话!”陈汇川那管这些,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仓房都有回音。 血,从陈若男的嘴角流下来,她扭回被打得偏向一侧的头,再看向陈汇川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怒火。 “你不是人!”她咬牙切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陈汇川又耸耸肩膀,这似乎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神经病一样笑笑,用手招来两个人:“给我打,打到她说出密码为止!” 两个打手上来,都是精壮的汉子,嘻嘻的笑着,揉拳头捏胳膊,对视一眼,抽出了皮带。 躲在暗处的聂尘,贴近肥虫的耳朵,悄声的说道:“你出去外面,给蟠龙集团打电话,问他们陈珊珊的电话号码,要她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来,记住,不要报警,没有用的!” 肥虫点点头,原路退了回去。 而外面,第一声皮带抽在人体上的巨响,已经响了起来。 “啪!” 聂尘感同身受的抖了一下。 “说出来,就不用受这份苦了。”一个打手笑嘻嘻的道,扬了扬手中的皮带,皮带上的铜扣,在灯影下发着暗红色的光。 “我不会说的。”陈若男竟然没有喊痛,而是咬紧牙关,硬挺着,她轻轻的抬起头,看着双手插在兜里悠闲看戏的陈汇川:“上官大伯他们,不会任由你胡来的。” “上官老狗,不过是老笨蛋养的一条狗。”陈汇川不以为意的耸肩膀:“只要我当上董事长,第一个就把他开除了,别看他很厉害,一个能打一百个,没有权利,仍然是一条我家的狗,嘿嘿嘿。” 他伸手入兜,摸出一根硕大的雪茄,含在嘴里,旁边有人殷勤的递火点上,陈汇川喷一口烟雾,惬意的道:“我劝你别硬撑了,你看到了,这几个小兄弟都是不讲道理的,他们凶起来,我可控制不了,很容易把你打死的。” 陈若男紧闭着嘴,闭上了眼。 “好,果然不愧是老笨蛋的女儿,有他的气质。”陈汇川竖起了大拇指,叼着雪茄又喷了一口烟雾:“接着打!” 打手应声而动,皮带又一次扇在了陈若男的身上,“啪”的一声,响亮无比。 打手抽的位置,是劈头盖脸,两道血痕留在了陈若男的脸上,身上的西服也被抽出了两条口子。 陈若男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但紧闭的嘴,依然没有喊痛。 “喂,你再不说,我就用铜扣这一面了。”打手道:“一抽可是一带血,几下就要死人,你可要想清楚。” 短发女孩微微的睁开了一下眼睛,用鄙视的光,瞪着陈汇川。 “你打死我,也不会得到密码的。”她轻轻的说,摇摇头:“上官大伯他们有父亲在律师行的委托书,只要遗书不改,你就没有机会得到蟠龙集团。” “放屁!放屁!”陈汇川大怒:“我是蟠龙集团的大公子,我最有资格继承遗产,没人能拦我,你不行,老笨蛋也不行,上官老狗更不行!” “如果不行,为什么你这么害怕?”陈若男忍着痛,揶揄的轻笑:“你就是怕!” “怕你个鬼!”因为激动,陈汇川连叼在嘴上的雪茄烟都掉在了地上,他也无暇去捡,蹦来蹦去,大骂道:“把这贱货的衣服给我剥了,我要看看,她的嘴皮子是不是还是这么硬!” 剥衣服? 拿着皮带的两个打手略带嫌弃的看了看陈若男飞机场一样的身材。 然后笑嘻嘻的,开始动手。 西服已经破了口子,一扯就烂成了片片,里面的白衬衣,就露了出来,一个打手猥琐着脸,双手抓住衬衣的领口,用力一撕,一截白皙的胸膛和一截白布,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咦?缠胸?”打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大喊:“这女人用白布缠着胸!” “怪不得这么平,原来缠着胸啊!”另一个大汉眼睛亮了起来,嬴荡的笑:“来,哥来替她解开,缠这么紧,可别憋出病来啊。” 陈若男的眼睛,依然闭着,两行泪水,沿着娇嫩的脸,不住的流畅。 胸部被白布缠裹着,剧烈的一起一伏,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一重重的紧紧束缚,下面的波涛,一定是伟岸的存在。 第39章 英雄 “哟?有点意思。”陈汇川的眼睛也亮起来,又摸出一根新的雪茄来:“早就听说你那死鬼老妈是个劲爆的美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把老笨蛋迷得神魂颠倒,生下你们两姐妹来,可惜她死的早,来啊,让我看看这白布底下藏着什么好东西!哈哈哈!” 听他这么说,不止躲在暗处的聂尘皱起了眉头,连两个动手的打手都迟怠了一下,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道:老大,这可是你妹妹哟,这么干不大好吧? 不过既然老大发话,况且又不是自己的妹妹,打手们仅仅迟疑了一下,又阴笑起来,嬉皮笑脸的凑上去要继续扒衣服。 仓房的气氛,顿时充斥了嬴荡的荷尔蒙,谁也想不到,陈若男的铁板身材下面,竟然隐藏着荡人心魄的奥秘,人人都想知道,如果扯掉了那些布带子,会跳出来什么东西。 她的身材瘦削,腰身很窄,臀部却很饱满,如果上半身雄壮伟岸,那么绝对是个惹火的美人胚子,而且陈若男一身男装,短发铿锵,配上玲珑有致的身材跟人的感觉,跟一般的喷火女郎更有韵味。 仓房里的男人们,眼睛都在冒火,恨不得代替那个动手的家伙去扯布带,那家伙慢吞吞的看了就着急。 其实这到不能怪他,打手其实也很急色,但是陈若男的布带缠得太紧了,他找不到接头。 猴急之下,打手干脆把腰间的匕首掏了出来,要来硬的,直接割断布条。 “嘿嘿,你不说,我就动手了。”他把刀子递过去,在陈若男的胸膛上比划,层层的布条下,有两颗颤悠悠的椰子被挤压得扁扁的,令他不住的吞口水。 陈若男闭着眼,大概已经认了命,或者这两天的挣扎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此刻安静的坐着,除了无声的落泪,没有大喊,没有大叫,也没有痛骂,表情痛苦,神情煎熬。 刀尖越递越近,已经戳到了白布上沿,顶着滑嫩的肌肤,陈若男甚至能听到打手喉结上下动弹时的咕叽声。 就在这一刻,悬在众人头顶的几盏电灯,突然爆了一盏。 “啪”的一声,本就昏暗的仓房里,一下又暗了几分。 这个变故突如其来,大家都愣住了。 拿刀的打手也停住了手,本能的抬头看。 继而听到陈汇川大喊:“怎么回事?短路了吗?” 话音未落,抬头看灯的众人就看到,从堆砌在四周的货柜中,飞出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直奔悬空的另一盏电灯飞去,准头很足,一下砸中了灯泡。 “碰!”灯泡又炸了。 光线更暗了,空中的电灯,只剩下两盏了。 不过,众人也看清了,这他妈不是短路,是有人在砸灯。 “是谁!?” 众人大喊起来,陈汇川更是又惊又怒,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在?如果被人发现自己绑了自己的妹妹,图谋家产,那就什么都完了。 “快去抓住那人!”陈汇川指着飞出东西的方向,急吼吼的大叫:“别让他跑了!” 打手们乱哄哄的往那边跑,空中又有一块黑东西飞出来,命中了第三盏灯。 仓房里的光,已经非常昏暗了,仅剩下的一盏灯如果再被灭掉,那么大家伙只有在黑暗中摸瞎了。 “快、快、快!”陈汇川踢了一脚护在身边的最后一个打手:“都他妈上!别让他打烂最后一盏灯了,都他妈给我上!” 仓房里一共有五个打手,毕竟绑架妹妹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手多了,难免泄露消息,陈汇川顾虑这些,所以带的人不多。 他全把他们赶去抓人,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守在陈若男身侧,反正这女的被捆着,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打手们骂骂咧咧,奔了过去,大家都看得很清楚,飞出来的黑东西,就是从这一带的某个货柜后面飞出来的。 从飞出来的东西频率判断,应该只有一个人,否则不会扔的这么慢,有更多人的话必然会扔得接二连三。 “妈的,哪个不开眼的管闲事?老子抓住你,敲断你的骨头!”打手们在货柜中翻上翻下,迅速的朝那里靠近,他们都是身手敏捷的人,动作很快。 又一个黑东西从货柜中飞出来,朝最后一盏灯飞了出去,从飞出的位置来看,跟刚才的位置有些偏移,大概扔的人也在跑。 这就造成了准头的差池,黑东西飞出去,没有打中灯泡,而是划空而过,“砰”的一声,掉在了陈汇川脚下。 大公子俯身捡起来,发现这居然是个硬硬的桌球,怪不得可以打破灯泡,看桌球的样式,应该是从货柜中拿的进口货,这个货仓是蟠龙集团的港口货仓,存放的都是各类从船上卸下来或者等候装船运出去的东西。 “你妹的,居然用我的东西来打我!”陈汇川火气越发的大:“逮住他!我要看看是哪个混蛋不长眼!” “他跑不掉了,在这里!”一个爬上货柜顶部的打手借着昏暗的光,一眼就发现了在货柜间奔跑的聂尘,大声的指挥同伴:“他只有一个人,从那边绕过去,堵他!你们从这里追,他就在这里!” 正在为最后一个球没有打中灯泡而惋惜的聂尘,其实有些后悔。 如果打中了,那帮家伙就会变成睁眼瞎,这些正常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自己在黑暗中的视力,那么下一步救人就会顺手很多。 现在可好,打手们围上来了,要想救人可困难很大。 其实,刚才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继续躲藏,等着肥虫从外面带人过来,再出手去救,这样做,会稳妥安全。 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刚才会扔出去那个桌球。 好像心头有股气,憋着难受,随手在身边的货柜中摸索,摸出了一盒桌球,拿了一颗,鬼使神差的就丢了出去。 准头力度都很棒,命中了远远吊在空中的灯泡,这准头,比军队里用枪打十环都厉害。 但是接下来呢?聂尘其实没有想好怎么办。 人围上来,一个人怎么打? 只有跑了,这里地形复杂,大概能跑出去。 这个念头被无情的击碎了,一个身材强悍的打手,猛地在两个货柜间闪出去,堵住了去路。 “往哪里跑?”打手健硕的身子几乎堵住了货柜间不宽的路,伸出巨掌:“老子捏死你…...啊~~!” 在惨叫声中,一个桌球呼啸着打中了他的鼻子,桌球是合成树脂做的,硬度惊人,绝对比鼻骨硬,大力的投掷更是赋予了桌球巨大的动能,打手被击得原地飞起,鼻腔中喷出一股血,整个人向后倒地,昏死过去。 聂尘从他身上跨过,跳了过去。 他的手中,还紧捏着最后一个桌球。 第40章 拖延 “小心!”在货柜顶上纵观全局的打手看到了聂尘击倒壮汉的一幕,赶紧大喊:“老五被打倒了!” 下面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一个照面就放倒了对手,这人挺厉害啊。 但转念一想,厉害又怎么样呢? 他只有一个人啊。 这边可五个人,不算被打倒的那个,还剩四个,四对一,难道还打不赢? “饭桶!老子养你们的钱都砸到狗身上了吗?”后面陈汇川骂骂咧咧的声音如鞭子在抽,打手们大吼一声,更加卖力的冲了上去。 聂尘的形势,很危急。 仓房虽然大,货柜虽然多,但对他来说,有利有弊。 地形复杂可以方便逃命,那是对熟悉这个仓房的人而言的,但是聂尘哪里熟悉,他在这儿呆的时间还没有陈汇川长。 于是很必然的,他乱跑一阵,跑进了一个死胡同。 前面是墙,两侧是高高垒起的货柜,顶到了天花板,足有十几米高,爬上去是不可能的。 刚进来两步,他就发现不对了,想退出去,后面两个人却已经追了上来。 “在这里!”那两人大叫,边叫边捏拳擦掌的逼了上来。 “小子,干什么的?敢来管大爷们的闲事!” “活腻歪了吧?也不瞧瞧大爷们是那条道上的。” 两人嘴里骂着,一左一右,把个狭窄的死胡同堵了个严实。 聂尘一步步往后退,心头有些发怵。 前后左右的望望,没有退路了。 想在地上捡个什么东西当武器,低头一看,地上除了厚厚的灰尘,连个扫把都没有。 而自己身上,也空空如也,似乎除了一双肉掌和两条腿,再没有别的武器了。 哦,对了,还有手心里捏着的那颗桌球。 情急之下,他突然叫道:“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我是记者,盯着你们好些天了,如果你们敢乱来,我就揭露你们,让你们坐大牢!”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狐假虎威,假冒记者,吓唬吓唬陈汇川,希望可以糊弄过去。 “记者?” 果然,两个壮汉打手顿住了脚步,对视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 而在货柜堆的外面,陈汇川自然也听到了,仓房里很静,谁都听得到。 如聂尘说料,陈汇川慌了。 记者! 这年头的记者,非常喜欢管闲事,为出名不怕死的也多,万一今晚上真的是个愣头青,那就麻烦了。 他会不会开了直播? 或者录了音录了像也不行啊,只要外界知道,陈汇川就完了。 想到这里,陈汇川脸上汗都下来了,他也不管捆着的陈若男了,连忙高叫一句:“慢着!”疾步跑向了聂尘所在的地方。 四个打手给他让了一条路,让他走进去,陈汇川掏出手帕,擦擦汗水,货柜间黑不溜秋的,看不大清楚,他只能模糊的看到里面有个人,却看不清长相,当然也认不出这人就是白天在蟠龙集团露过脸的一个私人侦探。 “这位……记者朋友,是哪家报馆的?我和江城市所有媒体的总编都很熟悉,你说出来,我可以跟你交换一些资源。”陈汇川深呼吸一下,开了口,心头在祈祷:这个混蛋可千万没有开直播啊! 聂尘躲在里面的暗处,刻意遮着脸,他心头很高兴,因为陈汇川上当了。 呵呵,这就好了,只要能拖延时间,我当当记者又何妨呢? 清清嗓子,聂尘沉声道:“我是哪家媒体的,并不重要,你只要记着,我手里有你刚才一举一动的录像,只要你敢乱来,我立马就通过互联网把它们发出去,到时候全世界都知道蟠龙集团大公子陈汇川,原来是个绑架自己妹妹图谋家产的败类!” 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还把手举起来,在空中晃了晃。 距离有点远,光线又太暗,即使陈汇川费劲老力,也看不清聂尘手里拿的是什么,只能依稀看到是个黑乎乎的东西,有点像个手机,又不大像。 不过,陈汇川松了口气。 这小子没有直播,那就万幸。 至于录像,可以商量。 陈汇川再次呼了口气,开始谈条件:“这位朋友,其实今晚,是个误会,我们在拍个电影,你看到的都是剧本,并非事实,不如这样,你把录像给我,我给你五百万,怎么样?” 说了数字,然后停下来,等里面的反应。 如果里面的人立马答应了,说明这家伙是个雏儿,五百万就能买下陈汇川性命攸关的把柄,实在是太蠢了。 如果不答应,也没关系,再涨点就是了。 只听阴影里聂尘讥笑的声音传了出来:“呵呵,陈大少太小看自己的身价了,这部电影可是我独家所有,五百万连今晚的成本都不够啊。” 看来是个老手啊。 陈汇川腹诽一句,不过对方对价码不满意,却令他更加的放心了。 只要谈钱,就好办了。 “行,那你开个价吧。”陈汇川连口气都淡定下来了,他已经在琢磨,等下把对方的手机拿到后,怎么弄死这家伙了。 “五个亿!”聂尘满嘴火车:“少一分都不行!” 啥? 五亿?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雷洛吗? 四个打手嘴巴都张大了,觉得里面这人真是条汉子,居然敢勒索陈汇川这样的人。 而陈汇川本人,也着实的吃惊,对方在金额后面直接加了两个零,胃口太大了。 “朋友,这数额太大,你吃得下吗?”他已经不大高兴了,觉得对方不是在认真的谈判,漫天要价没有诚意。 聂尘当然没有诚意了,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是有些多,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思考一下。” “好,我等你。”陈汇川耸耸肩,给对方一点时间也好,只要对方肯谈条件,就好办。反正这里是个货柜死胡同,他跑不了。 陈汇川怎么也想不到,里面的人,其实是想拖延时间。 他拿出一根雪茄,开始吞云吐雾。 这一等,就是十分钟。 正当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里面有声音了。 “那这样,我要五千万好了。” 陈汇川等人听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头黑线。 从五百万跳到五亿,又从五亿一下跳到五千万,这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 “老板,里面这人不大对劲,天一下地一下的,莫不是在拿你开心吧?”有打手听出来了,提醒陈汇川。 “他反正没有直播,用手机上传录像也要时间,而且这里这么偏僻,有没有信号都要另说。” 对了,信号。 这句话一下提醒了陈汇川,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信号格空空如也。 没有一毫的信号。 陈汇川的脸,一下绽放开了花。 第41章 开枪 聂尘哪里知道,仓房里会没有手机信号。 他的手机早就坏掉了,没法知道。 他呆在死胡同里面,倚靠在货柜上,一上一下的还在把玩手上的桌球,抛来抛去,口中叫着:“五千万啊,一点也不多,要现金,要不连号的钞票,我告诉……” 他突然一下停止了胡言乱语,因为他看到,原本徘徊在远处入口附近的几个人,开始朝里面慢慢走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别过来!不然我马上把录像上传了!”聂尘有点气虚的大喊,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传啊,你传给我们看呐!”打手们大笑,一边嚣张的走进来,一边嘲弄聂尘。 “这里根本没有信号,小子,你手里的录像传给鬼看吗?” “没有信号?”聂尘听了吃了一惊,顿时慌了神,连忙分辨道:“那是你们的手机没有信号,我用的卫星电话,信号满格。” 卫星信号?陈汇川乐了。 他把粗大的雪茄烟拿在手中,冲黑暗中昏黄的灯光里若隐若现的人影讥笑着:“卫星电话天线比你的手掌还长,你他妈哪里装得下?笨蛋,没有常识还想来蒙我,当我没见过世面啊!给我打!把他的手机抢过来!” 啊,有这样的事?聂尘傻眼,他没用过卫星电话,乱开黄腔却碰上了行家。 那边打手们轰然答应,一拥而上,挤挤挨挨的朝死胡同深处狂奔,如果不是因为通道太窄,只能两人并行,四个打手一定一齐扑上去了。 只见货柜底部,那个自称记者的家伙惶恐的贴在墙上,躬着身子双手乱摇,慌慌张张的把手伸出来,拿着一个东西,喊着:“别打、别打,我把手机给你们,别打我、别打我!” 打手们笑了,他们就喜欢欺负这样没骨气的家伙。 “嘿嘿嘿,不错,知道要挨打就早点拿出来嘛。” “来来来,先跪下,自己扇两百个耳光。” 货柜间的通道并不长,只有二十来米深,几个人很快就逼近了聂尘躲藏的底部,前头的两个人,发现对面是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身材看上去也不怎么强壮,更加开心了。 “这是手机吗?给我!” 最前面的一个,伸出手去,想接过聂尘手里的东西。 他很放松,笑得也很欢畅,觉得这种情况下,这个记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得掉了。 他也忘记了,对方就在刚才,还在瞬间干翻了自己的一个同伴,而那个同伴,比自己还要强壮能打。 加上这里光线过于昏暗,模模糊糊的,对面的人影影影倬倬,有什么小动作也不能及时发现。 所以聂尘在那一刹那,闪电般的收回手臂、引臂发力,把那颗桌球当作暗器砸出去的时候,他一丝警惕都没有。 “碰!” “啊!” 坚硬的桌球撞上坚硬的脸骨,爆出一声脆响和一声惨叫。 打手仰天跌倒,昏死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另外三个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只是朦胧的看到,“记者”好像挥了挥手,自己这边的人就大叫着倒了一个,好似有一个巫师,施展了奇妙的魔法,又像一位气功大师,拿出了隔空打人的绝技。 在他们愣神的一两秒钟里,聂尘脚下没停,两步跨过去,用以前在警校中学来的格斗技,欺身靠近。 打架运用,如果不是长期训练过的人,都是靠的本能乱打,拼的是狠,斗的是力,谁力气大、不计后果谁的赢面就要大一些。 但对经过系统训练、熟悉搏斗技巧的人来说,决定打斗成败的因素还有两个,一个是谁的动作快,一个是谁抗打击能力强。 这三个打手,都是拳馆出来的,如果是平常打斗,大概聂尘就算此时是强化过了的身体,也绝不会三人联手的对手。 不过在仓房中货柜间的特殊地点,聂尘却占据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他的视力比三个打手好出太多了,在这样的能见度下也看得清清楚楚,而三个打手却看不大清楚,并且因为人数占优而松懈掉的精神,也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聂尘闪电般的接近,干净利落的勾拳,击打在当面那人的下颚上,下颚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一旦命中,效果就跟拿棍子猛击狗的鼻子一样明显。 那人仰头,牙齿大概咬了舌头,连喊都没有喊出来,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向后跌倒,把后面的人都挤得往后踉跄。 直到这个时候,剩下的两个打手,方才醒悟过来。 “他敢动手!” “小心!” 两人咋呼着,靠前一人飞起一脚,踢向聂尘面门,聂尘看得明白,闪身躲过,同样飞起一脚,踢的却是对方胯下,脚掌到处,感觉踢破了一个蛋。 那人嘴里“唉哦”了一声,痛苦的蹲下去,半天站不起来。被第二个打手挤到一边的最后一个打手,此时推开同伴,蹦了过来,一拳打在聂尘的肩膀上,把他打得倒退了好几步。 咦?不是很痛啊。 聂尘正准备承受痛楚,却惊奇的发现,被打的肩膀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 这个发现令他信心百倍,不待打手挥出第二拳,一个箭步就冲了回去,由于他回来得太快,打手挥出去的拳头刚刚收回来,聂尘的身子就靠近了。 打手猛然看到一个黑影一下子像弹簧一样弹了回来,吓了一跳,动作更迟缓了,被聂尘捏住双肩,一个重重的膝击,打在小腹上,怪叫一声,抱着肚子瘫倒在地。 半分钟不到,四个气势汹汹的打手,全都倒在地上哼哼。 聂尘没有迟疑,拍拍肩头微微发痛的地方,朝远处通道口子上还在抽雪茄的陈汇川快步跑去。 老实说,陈汇川其实根本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一个记者,就算最厉害的记者,可以同时打到他的四个手下吗? 记者可以用笔写文章,用手机摄像机记录,甚至可以用嘴巴发声,把权贵豪富们弄得焦头烂额,但绝对不可能用拳头达到以上的效果。 他站在那里,等着鼻青脸肿的记者被抬出来,然后被灭口,跟死鬼妹妹陈若男埋在一起。 天不知地不知,谁也不知道。 呵呵呵,陈汇川心中,对这套计划很满意。谁叫这个记者那么不长眼呢。 但是事情反转得出人意料,那个记者,竟然从四个手下围攻中杀了出来,还冲自己来了。 他怎么做到的? 陈汇川眼都直了,毫不犹豫的探手入怀,摸出一支手枪。 这是他为了以防万一,在黑市上买来防身的,没有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杀人是大罪,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亲手开枪杀人,但现在似乎没有第二条路了。 疾奔中的聂尘当然也没有第二条路,他看到了陈汇川摸出来的是什么,但除了跑得更快一点,他还能怎么做呢? 这条货柜围出来的通道像筷子一样直,无处藏身。 “砰!” 子弹出膛。 弹头瞬间飞越虚空,命中聂尘的肩膀。 聂尘仿佛被一架攻城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肩头飙起一股血箭。 陈汇川额头冒着汗水,捏着枪柄,微微的发抖,他第一次开枪杀人,难免会紧张。 “你自找的……你自找的…….怪不得我啊,怪不得我的。”他口中念念有词,双腿都在哆嗦。 远处通道里跑来的黑影,已经倒在地上,不辨生死,不过被子弹正面击中,应该是死掉了。 杀人啊,杀人了。 陈汇川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都要冒烟了。 怔了一会,他慢慢的清醒过来,觉得这么站着不行,要做点什么。 于是他大喊起来:“喂,你们几个,死了没有?没死就快起来做事,把这里清理干净。” 还没等七倒八歪的几个手下回答,却听到仓房顶上,有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回应起来。 “畜生!你做下这等龌蹉事,谁能帮你清理干净?” 陈汇川的身子,猛然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 他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他父亲陈云飞最为得力助手、蟠龙集团董事会成员之一,跟陈云飞一起打天下的上官左行特有的嗓音。 上官左行来了。 仓房四壁和房顶,传出很多人声,似乎有许多人,正在撬门,想要进来。 陈汇川定了片刻,突然像发了疯一样,转身朝陈若男的方向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举起枪,两眼发红,宛如厉鬼。 我得不到蟠龙集团,陈若男也别想得到,干掉她,就算自己被定罪,坐上几年牢,出来后蟠龙集团一定还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谁也夺不走! 陈汇川癫狂的脑子里,想的就是这样的计划。由于过于投入,他没有注意到,从天花板上急速跳下来的人。 通道中,满身是血的聂尘艰难的抬起半个身子,看到陈汇川狂奔的背影,以及令他咂舌的一幕。 一个白衣唐装的白发老者,像超人一样从二十米高的房顶上跃下,双臂张开,如一只大鸟,迅捷无比的落到陈汇川的头上,轻轻的一脚,把这个拿枪的家伙,踹翻在地。 “孽畜!”白衣老者踩着陈汇川的背,训斥道:“丢你爹的脸!” 第42章 上官左行 陈汇川被从天而降的白发老者踢中了头,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趴在了地上,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轰隆!” 伴着一声巨响,仓房的大门被打开,许多的手电筒和强光灯照耀下,无数人冲了进来。 “姐姐!” “聂尘!” 一大一小两个对比迥异的身影跑在了最前面,尘封的大门被骤然打开后蓬飞的灰尘还在空中乱舞,这两人就冲进来了。 大的是肥龙,小的是陈珊珊。 “在这里!”踩着陈汇川的上官左行沉声喊道,他没有动,只是报了陈若男的方位,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陈若男衣衫不整的样子,自己是年纪大的长辈,这样子过去不合适,只能由陈珊珊去给陈若男松绑。 “都不要过来!”陈珊珊冲过去,急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陈若男披上,大声的阻止其他人过去。 看到姐姐身上血淋淋的鞭痕,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就下来了,陈若男忍着痛,微笑着反过来安慰她。 而肥虫,则如无头苍蝇般转了几个圈圈,然后冲白发老者上官左行大吼:“我兄弟呢?在哪里!” 冲进来的人有人带了绳子,上官左行抬起脚让人把陈汇川捆上,带了出去,听到肥虫大喊,眉毛皱了皱,问:“谁是你兄弟?” “聂尘啊,就是让我出来给你们报信,他留在这里拖住那狗日的人。”肥虫焦急的喊,满仓房乱找。 “哦,那就是我家的恩人了。”上官左行动容,连忙道:“我刚才从上面下来,看到那边的货柜堆里,有几个人躺在那里,大概你的兄弟就在里面。” 几人连忙跑过去,正好一个抱着胯下正在慢慢扶着墙走的打手走了出来,几人一拳将其放倒,然后就看到了里面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叫救命的聂尘。 肥虫赶忙过去扶他,一摸全是血,吓得脸都白了,上官左行赶过来一看,连忙撕掉自己的衣襟替他包扎,口中道:“这是枪伤,刚才陈汇川那畜生开了枪,想必打中了他,必须马上回陈家大宅。” 肥龙怒了:“不是应该去医院吗?去什么陈家大宅啊!” 上官左行摇摇头:“我家主人病重,全江城市最好的医生今天都在陈家大宅,因为治病需要,大宅里面什么医疗器具和各类药品都有,还有一个小型的手术室,去那里,比一般的医院还要稳妥。” 肥虫大喜,连忙一个劲的点头,而聂尘自然也不会有意见的,如果带着枪伤回去医院,想必再想出来,就很困难了。 另一边的陈珊珊,也扶着穿上外套的陈若男走了过来,这位短发女孩恭敬的朝上官左行鞠了一躬,轻轻的道:“谢谢上官大伯救我。” “唉!不用谢我,是这两个小伙子报的信,我才知道你在这里。”上官左行挥挥手,长叹一口气:“陈家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孽子,也不知你爹知道了,受不受得了。” “不能让他知道。”陈若男眉毛动了动,想向聂尘和肥虫鞠躬道谢,但身子一动就痛,只好作罢,朝上官左行摇摇头:“父亲病得很重,知道了对他的病情不好。” “但是……”上官左行欲言又止,迟迟疑疑的道:“你爹不表态,你那几个姨娘,和你的两个哥哥,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你看,我刚离开两天,他们就做出这种事来,如果不是这两位小兄弟仗义,只怕我们就见不到你了。”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一旦父亲有所闪失,他们势必更加疯狂。”陈若男抿着嘴唇说道,她的样子清朗俏丽,虽然留了男子一样的短发,但抿嘴皱眉的样子,依然小女儿气十足。 上官左行默然点了点头,他虽是蟠龙集团的董事,但根子上,他仍然是陈云飞手下的一个得力干将,本能会听从陈家家主的命令。 门外停有车子,众人上车,一路疾行,返回了陈家大宅,上官没有惊动警察,带的人都是陈家的人,就连陈汇川也带着一起捆回了陈家。 陈家大宅,在江城市郊一处山清水秀的山坳里,四面青山环绕,像宽厚的臂膀一样将陈家大宅牢牢的围在当中,从风水上说这是极好的地段,能旺几代人,陈云飞当初花了极大的价钱,才买下这块地。 此刻房子里面灯火通明,庭院中停满了车子,还有几辆救护车,看来上官左行说整个江城市最好的医生都聚集在这里,却是实话。 众人直接进了房子的二楼,这里是陈若男的父亲陈云飞的卧室所在地,大宅中一切医疗设备都配备在这层楼,设施齐全的手术室也在这里。 陈若男和聂尘分别被送进了两间治疗室,招过来的两个医生也进去了,给两人治疗。 而上官左行和陈珊珊,则阴着脸直奔陈家人齐聚的客厅。 肥虫陪在聂尘身边,看着医生给聂尘打麻药,挑出弹头,上药包裹。 “你可真是命大。”肥虫后怕,感慨着说道:“那孙子眼睛好使那么一点点,你的头就会被开瓢了。” “是啊。”聂尘想想当时的情景,也倒抽几口冷气:“叫你去叫人,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大哥,我已经尽力了好吧?”肥虫摊手耸肩:“陈珊珊那鬼丫头以为我是骗子,说了好几遍才半信半疑的过来,如果不是那白头发老头动作快,恐怕你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我。” “那时我已经嗝屁了。”聂尘道:“哎、哎,医生,我头上的纱布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你费心,谢谢。” 医生见聂尘头上的纱布也被血染红了一些,想给他换掉,聂尘赶紧拒绝了。 他自己走进卫生间,拆掉纱布,反正左眼已经基本康复,不用再上药了,索性把纱布去掉,戴上从肥虫身上要来的一副墨镜。 墨镜很大,是个蛤蟆镜,完全能挡住红灿灿的眼珠子。 走出来,聂尘对肥虫道:“差不多得了,这里的事跟我们无关,拿钱走人吧。” 肥虫一拍巴掌:“好啊。” 陈家悬红五千万给找到陈若男的人,这笔钱可是用命换来的,不可不拿。 此时医生和护士都已经离开,治疗室里空无一人,两人拉开门,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这里也是静悄悄的,偌大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两边都是房门,刚才来得匆忙,也没有认路,此刻竟然不知道该往那边走。 “咦?那个背影,好像是我们救回来的陈家三小姐的影子。”肥虫东张西望,突然眼尖的发现,几个背影正在走廊的右边尽头进一扇门里去,其中一个一身的男式西服,留着短发,很像陈若男。 “快、快。我们快过去,找她要钱也是一样的。”聂尘赶紧的催促,迈步去追:“免得夜长梦多,他们耍赖不给就麻烦了。” 第43章 黑气 两人疾走过去,聂尘肩膀上有伤,走快了痛,没奈何又慢下来,等两人走到门边的时候,人都进去好一阵了。 门是一扇金碧辉煌的欧式大门,双开,门把手都是镶了足金一样闪闪发亮,象牙的柄,富丽堂皇。 肥虫顿时起了贪心,瞅瞅四下里无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指甲刀,想刮刮金粉下来。 聂尘制止他这种无良又丢脸的举动,推着他一把开门,走了进去。 门一开,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下就入了耳膜。 “哈哈哈,上官左行,你也是跟了老爷几十年的老人了,怎么这时候犯糊涂,帮这个外人生的孽种?” “就是!这孽种陷害我儿子,骗他去那么偏僻的仓库,我儿子陈汇川现在是蟠龙集团总经理,那么高的地位,不是她骗的,汇川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上官左行,你不但不主持公道,还公然偏袒陈若男,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仿若泼妇骂街的吵闹声,几乎把房间的屋顶都掀翻了,聂尘和肥虫站在门口,懵逼的首先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坐在地上撒泼,一边嚎叫,一边指着站在房间另一边的上官左行、陈若男和陈珊珊等人号哭叫骂,眼泪鼻涕乱甩。 这个女人,正是白天的时候,聂尘在蟠龙集团总部总经理室内看到的陈云飞的两个老婆之一,陈汇川的娘。 在她身后,站着不少人,有陈云飞的另一个老婆,她们的儿女,男男女女的数下来,有七八个,人数比上官左行和陈若男这边要多得多。 人多,声音就大。 黑的变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有时候就是靠人多嘴杂。 恰如此刻。 泼妇在地上骂街,后面的人在大声附和。 “陈若男,你假装失踪,其实竟然是把汇川骗到那仓库中去,图的是什么?安的什么心?” “还能是什么?要栽赃陷害汇川,好夺家产啊!” “做梦!陈若男,你休想!” “呵呵呵,最毒妇人心,你个小丫头,仗着平日里迷惑老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以为我们是瞎的?” 他们吵得开心,倒无人注意肥虫和聂尘推门进来,还在激动的嚷嚷。 这些话,听得聂尘和肥虫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的?剧情反转了? 再看陈若男,一脸的惨白,脸上包着绷带,穿着一件大大的衣服,遮住了身上的伤处,被吵得根本无法还嘴,只是在对面的人骂的难听时说了一句。 “爸爸就在这里,你们不要这样闹,会影响他休息。” 她这话一出,对方骂的更欢了。 “你还知道有爸爸啊?我们还以为你个野种眼里没陈家呢!” “老爷就是被你气死的,你天天给他熬药,谁知道你在里面加了什么?这些年老爷身子本来很好,一吃你熬的药就变得差了,指不定是哪个坏人在搞鬼!” “老爷现在昏迷着,听得到什么?你别把老爷搬出来当挡箭牌,告诉你,今晚你不把话说清楚,你就别在陈家呆了!” 上官左行听得手脚发抖,这帮人在陈云飞重病昏迷时一个个逍遥自在,该泡吧泡吧,该花天酒地花天酒地,反正陈云飞也不知道,没人去照料,只有陈若男和陈珊珊两人衣不解带的服侍病人左右,如今居然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两边这么一说,聂尘才注意到,在陈若男的身后,有一张巨大的可以在上面睡五个人的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旁边架着许多医疗观测设备,一个受惊的护士守在床边,战战兢兢的看着这场豪门恩怨。 “床上的人,一定是陈云飞了。”肥虫砸砸嘴,贴近聂尘的耳朵:“这人英雄一世,临老了却落得个子女反目的下场,病危了也不得清静,真是……唉!” 聂尘朝床上看了看,只见那人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多半如陈汇川所说,没多少时间了。 可叹,可悲,人活一世,威名显赫,到头来去连自己的家事都管不好,这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只是看了一眼,聂尘就发现,自己的左眼透过墨镜看出去的一片红色中,好像多了一点黑色的东西。 墨镜上有灰尘了? 聂尘退后一步,发现无人注意自己以后,摘下了墨镜。 左眼红色的瞳孔露了出来。 他用手遮遮掩掩,然后从手指缝里看出去,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人头顶上,有一缕黑色的雾气,在缓慢的升腾,就好似有一个锅,架在柴火上烧所散发出来的气流。 床上的那人显然不是一口锅。 聂尘的心里,惊讶莫名,他看了看其他人,包括身前的肥虫。 他们头顶都没有黑气,只有床上的那人有。 哪里来的黑气? 床边的护士正在目露惊慌的看着陈家人吵架,她不会在床边烧东西,空气中也没有烧焦的气味,黑气哪里来的? 最关键的是,这房里里里外外的人,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股黑气。 黑气摇摇摆摆,手指头那么粗,飘飘荡荡,只要有正常的视力,就能看到,他们怎么会看不到呢? 聂尘不禁有些忐忑,他重新戴上墨镜,伸手去捅捅肥虫,指着床的方位低声问:“那里,你看到没有?” 肥虫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面目凝重:“看到了。” 呼,聂尘松了口气,这下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谁知肥虫紧接着道:“长得有点丑,身材也不好,胸虽然大,但腰太粗,跟屁股一样宽,不值得下手。不过护士服有制服诱惑加成,五十分吧。” 聂尘一口血差点喷出去,怒目而视:“我叫你看护士了吗?” 肥虫困惑:“那看什么?别扯这些没用的,瞧清楚他们吵架,谁赢了我们就找谁要钱去。” 说完,他又扭头回去了,而屋里吵架的两边,此刻正进入了白热化。 上官左行强忍着脾气,沉声据理力争:“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去了现场,若男被绑、汇川持枪行凶,都是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吗?要不是顾及陈家的脸面,我早就报警了。” “哟呵,你这么说,那汇川是祸害家人的坏分子了?”陈汇川的妈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上官左行的鼻子吼道:“我陈家养你这么些年,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上官左行面无表情:“我只是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东西。” “哼哼,好啊,既然你相信眼睛看到的,那我就让你看看!”陈家老二站了出来,阴测测的笑着,冲身后大喊:“王律师、周律师,请你们给他看看,老头子的遗嘱上到底怎么写的!” 身后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应声站了出来。 咳嗽一声,其中一人道:“我们是星辰律师行的律师,陈先生在患病前,在我们律师行订了合同,委托我们为他的遗嘱监督人。” 陈老二又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得意洋洋的递给中年人,说道:“现在,请你们验看一下,这个里面的,是不是我爸爸的遗嘱!” 什么! 上官左行和陈家姐妹,不约而同的叫了出来。 上官怒不可遏,踏前一步道:“二少爷,老爷的遗嘱,一向放在保险柜里,密码只有他和三小姐知道,你怎么会拿到?你知不知道,偷老爷的遗嘱,是万万不可的!你这是盗窃!” “你个老鬼,管我怎么来的?”陈老二不屑一顾,傲慢的对两个律师道:“快告诉他,这是不是真的?” 两个律师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来,验看一番,然后笃定的宣布:“这上面是陈先生的手迹,印章和签名都没有问题,是真的。” 然后,他进一步的道:“上面写得很清楚,一旦陈先生有事,所有的产业,由陈家两位公子继承,其他子女,要想获得份额,必须征得两位公子同意,否则,无权取得任何的遗产。” “哈哈哈,听见没有?老鬼,我和我哥才是陈家的继承人,你们一分钱也别想得到!”陈老二嚣张的叫嚣:“你的董事身份,我们选个日子开董事会,把你开除掉!” 上官左行冷冷的看着他,摇摇头,哼道:“你骗不了我的,这两个律师被你买通了,他们的话不可信!我要带三小姐去开保险柜,拿出真的遗嘱来看。” “哈哈哈,忘了告诉你,那个保险柜,刚才遭了小偷,被小偷偷走了。”陈汇川的妈跳出来,哈哈大笑:“你永远也找不到了。” 上官左行浑身一抖,猛然抬起头来,那一头的白发,像受了电击般的根根炸起,双眼中仿佛有烈火焚烧,散发出来的气势,如一股洪水般冲向四面八方。 第44章 苏醒 上官左行的气势,在这一刹那换了个人般的孑然不同,如一头刚刚睡醒了的老虎,怒目圆瞪,巍然四顾,四溢的杀气将整个屋子都震住了。 “你、你要干什么?”陈老二不禁退了一步,作为陈家人,他最明白上官左行的本事,当初要不是这个人陈云飞已经死了好几次了,每次遇到生意场上的对头暗算明杀,都是上官左行出手化解,他一身的横练功夫在江城市算是一绝,少有对手。 “干什么!我们是陈家人,你要违反你对老爷发下的誓言吗?”陈云飞的大老婆站了起来,毫不畏惧的吼道:“我可亲耳听到了,你当着老爷的面说永不背叛陈家,现在要反悔吗?我告诉你,要不是老爷,几十年前你就被人杀掉尸体都找不着了!你敢乱来,老爷绝不会饶了你!” 一阵口水泼出去,上官左行顿时窒了一窒,面色红白交加,身子定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这话不错,上官左行的过去,不堪入目,做了不少事,在黑道上人神共愤,要不是陈云飞花大价钱帮他摆平了,恐怕纵然上官左行身手了得,也会被乱枪打死,所以他对陈家感恩戴德,当面立下了永不背叛陈家的誓言。 大老婆把这事挑出来,上官左行当然不便发怒了。 陈老二等人见上官左行吃瘪,胆子立马又大了起来,吵吵闹闹,扬着那封不知真假的遗嘱冲陈家姐妹炫耀。 而肥虫,则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悄悄的朝旁边碰了碰:“聂尘,你刚刚感觉到了吗?那个白胡子老头叫上官的,那一身气……咦?人呢?” 手肘伸过去,却没有碰到人,肥虫错愕转身,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原本聂尘站的位置上人不见了。 刚刚还在呢。 去哪儿了? 没等肥虫扭头去找,就听见一声惊叫响了起来。 “你是谁!?你在那里做什么?快阻止他!” 陈家二老婆无意中朝陈云飞躺的大床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趁着屋里陈家人闹作一团无人注意这边的空档里,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正站在床边,俯身靠近陈云飞的身体,伸手在陈云飞的脸上摸着什么。 这一声大叫惊心动魄,屋里的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回头,连激烈的争吵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聂尘趴在床头伸手去堵陈云飞鼻子的镜头。 陈珊珊捂住了嘴,陈若男面如白纸,陈家其余的人气急败坏,上官左行闪电般的冲了过去,肥虫则愣愣的吓傻了,怔在了原地。 聂尘去摸病人的脸干什么? 肥虫几乎要叫出来了,我们是来收钱的,参合人家家事搞什么? 距聂尘最近的,是那个护士,她就站在床边,反应应该最快,也是最近的人。 但护士却被吓得动都不敢动。 她看到,聂尘用两只手,好像抓住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明明手里空无一物,却好像很费劲的在往躺着的陈云飞鼻子里塞,塞得不得力,还扒开了陈云飞的嘴,往里面灌。 塞的什么,空气吗? 护士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个疯子。 上官左行也是这样想的,他怒喝一声,脚下生风,几个纵步就到了床边。 铁夹般的大手,带着劲风,就朝聂尘的肩头抓下去,他忠于陈云飞,护主心切,这一下没有留手,尽了全力,抓实在了聂尘的骨头都能捏碎。 而聂尘呢,却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 如果把时间往前拨五分钟,大概现在发生的事情,聂尘自己都不能想象得到。 他看到了陈云飞身上冒出来的黑气,像一道摇摇摆摆的直线,直冲向上,飘上去直通天花板,仿佛不受木头天花板的影响,透出去不见了。 普通的烟能做到这一点吗? 反正聂尘从没见过可以穿过墙壁的烟,他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 这样的烟肥虫看不到,只有自己能看见,他试着闭上了右眼,发现唯有血瞳左眼能瞧见。 这是什么意思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聂尘趁偌大的房子里无人注意自己,走了过去,来到大床边上。 护士在床的另一面,背向自己,也没有发现有人靠过来。 聂尘得以悄悄的靠过去,近距离的目睹陈云飞的躯体。 那股淡淡的烟状物,就是从陈云飞微微张开的嘴里、鼻孔里、耳朵里冒出来的。 在脸的上面聚集成烟柱,慢慢的上升,此刻的陈云飞,就如同一个香炉,不断的冒烟。 聂尘想了想,试探性的伸出手,去抓了一把。 入手的触感,有些像棉花,很薄很淡的那种棉絮,几乎抓不住,但用力的去兜,又能逮住。 聂尘傻傻的大着胆子抓了两把,抓了一些飞絮状的黑气,放到眼前仔细的看看,又伸鼻子嗅了嗅。 黑气有股腥味,有点像市场上卖不掉的死鱼味道。 但是黑气不沾手,稍稍一松,就又会往上飘。 聂尘不禁皱了皱眉,本能的将手里的黑色絮状黑气往回扇。 黑气被他舞动,流回陈云飞的鼻孔里,仿佛错觉一样,聂尘突然觉得,好像这个半死的人,鼻孔抽了一下。 嗯? 聂尘呆了一下,一个大胆的想法,突兀的跳了出来。 他把空中的黑气,试探性的往病人的鼻子里扇,用手压,黑气回流,效果很好,陈云飞垂在一边的手,居然动了一动。 幅度很小,但站在他身边的聂尘看得清楚,真的动了,有两根手指头,动得很明显。 这特么什么东西?阳气吗? 阳气是黑色的? 塞回去这人就能活回来? 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很荒唐无稽的事情,换一个人来看,都会不相信。 但聂尘是预见过未来的人,他的神经已经被弄得很大条了。 到底是不是,试一试就知道了。 屋里的吵闹进入了白热化,陈家老二拿出来的遗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聂尘在这边把陈老爷子怎么弄都没人理。 于是他索性搬开了陈云飞的嘴,像填鸭一样,双手兜抓越来越淡的黑气,拼命的朝病人的嘴里、鼻子里塞。 动作很大,好像在灌香肠。 最终终于把陈家二姨太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一同引过来的,还有上官左行的一双铁手。 上官左行怒不可遏,这人竟然当着陈家所有人的面,对一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老人无礼,实在可恶。 他是动了杀机的,手抓出去,就是全力,在这大宅子里杀了人,没人管得了。 爪如电,如风,眼看就要落在背对他的聂尘肩头上。 肥虫跑了两步,绝望的闭上了眼,他觉得,聂尘这下完了,不说当场毙命起码重伤倒地。 陈珊珊和陈若男的尖叫还在空中徘徊,只听空气里,一声悠长绵绵的呻吟声,幽幽的响起。 一个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刚刚苏醒的声音随之而来。 “我……这是怎么了?” 声音有些疲惫,也很无力,虚弱感十足。 但上官左行一听就知道,这是陈云飞的声音。 他听这声音听了一辈子,错不了。 铁爪在聂尘肩头一公分的距离上,生生的刹住了车。 第45章 上新闻 聂尘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他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双铁箍一般的爪子。 上官左行脸憋得通红,但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即将递到聂尘肩头的手,停了下来,这种收发随心的内家功夫,只要精通此道的行家看到了,都会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大师。 令他耗费力气停下来的,除了那一声幽幽的呻吟,还有入目的奇观。 越过挡在前面聂尘的肩头,上官左行看到,被江城市最为知名的医生们集体下了死亡通知书的陈云飞,竟然睁开了眼睛,在惘然的四顾,看那挣扎的架势,大有想要撑起身子做起来的意思。 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不再如垂死之人那般浑浊,而是炯炯有神,带着昔日盛年时的几分凛冽。 那位守在床侧的护士,则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一堆监测仪器,上面那些曲线直线和数字,正以飞快的速度,从代表生命逐渐消亡的地步,快速的回升,几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宛如奇迹。 回光返照? 上官左行在那一刻激动不已,他脑子里虽然闪出了这四个字,但还是一把拨开了聂尘,扑过去跪倒在床前,扶住陈云飞的身子,轻轻的让他慢慢坐起,口中颤抖的问:“老爷,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身子很虚,好像做了一场大梦。”陈云飞坐直了身体,靠在软垫上,长吐了一口气,举目一扫:“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回光返照能够这般清醒的有逻辑性提问的人,还是很少,屋里的陈家人,都是惊讶一阵后,才反应过来。 陈若男和陈珊珊靠的近,妹妹一下子就扑到了父亲的身前,嚎啕大哭;姐姐则疾步走过去,用跟她的发型和性格不相称的温柔,含泪喊:“爸爸!” 陈云飞痛爱的抚着小女儿的头发,握住大女儿的手,慈祥的道:“没事,我不是醒了吗?这点病,要不了我的命。” 下一秒,他的眉头就皱了下来,指着陈若男的脸问:“你的脸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么重?” 不等陈若男回答,他的目光又看到了屋子远处正手足无措的两个律师,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律师楼的律师?他们不是只会在我死掉后来宣布遗嘱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你们,最近一段时间,我虽然昏迷着,但有时也会清醒,我看到的只有若男和珊珊陪在我身边,你们这些人半个都没有,你们现在聚在这里干什么?” 陈云飞的目光从在场的人身上一一的扫过,被他看到的陈家人,纷纷慌张的解释,两个律师也在支支吾吾,陈云飞却鸟都不鸟,最后把眼睛钉在了跟肥虫拉拉扯扯的聂尘身上。 “我……不认识他,但是,却觉得他好熟悉。”陈云飞迷惑的说道,眯着眼脸上都是疑问:“他是谁啊?” 这话就长了,上官左行觉得这些事必须由自己来说最为恰当,于是想了一下,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都讲了出来。 陈家的大小老婆和几个子女,唯恐事情败露,不断的打岔,陈云飞冷眼瞪了他们一眼,立马就消停了。 在这个老宅里,陈云飞有无比崇高的权威。 上官左行说得很简练,一些细节都略了过去,毕竟说陈家家人的坏话,他还是有些顾虑。 饶是如此,陈云飞的脸已经阴沉得宛如雷雨前的云彩,黑得快要发紫了。 他一世英名,聪明绝顶,哪里听不出来,上官左行话里的触目惊心和狗血龌蹉。 过程中陈珊珊好几次想插嘴,因为她觉得上官左行有些地方说得太轻描淡写了,比如陈汇川打伤陈若男的事,他只是说是手下打伤的,并没有说明是陈汇川指使的。 但陈若男都拦住了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作声,静静的听就行了。 “爸爸,爸爸,你别听上官老狗的谎话,他被陈若男迷了心窍,一心向着他!”陈家老二已经跪在地上了,头上全是汗,他明白,一旦父亲发怒,什么都会完了,唯一的希望,只能趁着机会反咬一口:“他们要图家产,要把我们赶出陈家,他们才是坏人,我们只是为了家业,才跟他们斗的!大哥也是被冤枉的,他根本没有打伤陈若男,这是苦肉计!” “是啊、是啊,老爷,老二说的都是真的啊。”两个泼妇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到床前来,哭诉起来,模样要多凄凉就有多凄凉:“你这段时间重病昏迷不知道,蟠龙集团全靠两个儿子操持,才没有被别人霸占,他们忙了外面忙里面,白天在公司做事,晚上就回来陪护你,这两个狡猾女儿只是看你清醒了才过来,平日里不闻不问,请医生都是我们请的,你可要相信我们呐!” 两个律师也上来,振振有词:“陈先生,我们过来,是为了确认您的遗嘱是否安全,因为我们接到通报,说陈小姐有意把遗嘱提前拿出来,在律师不在场的情况下这是违规的,所以我们才赶紧过来。” 大小老婆把头点得如鸡啄米:“对对对,他们是为了陈家好,才过来的,这两个妮子,想把你的遗嘱偷偷拿出来,谁知道她想起什么怀心思?” 一群人悲天切地,又信誓旦旦,指控陈若男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甚至影射她有在陈云飞药里下毒的嫌疑。 陈云飞眯着眼,没有说话,等到上官左行说完,他才闭目,长长的叹了口气。 重新睁开眼后,他看向了聂尘。 “小兄弟,这么说,是你把我救醒的?”他问。 聂尘耸耸肩,想要否认,但转念一想,就笑着道:“你这么说,也可以。” “你用的什么方法?”他双目放光的追问:“是中医?认穴?还是内劲?” 紧接他不待聂尘回答,又道:“不管怎么说,都要多谢你了,请你稍等一下,陈家有些事,我简单料理之后,再拜谢你!” 聂尘点点头,双手插兜走到了一边,肥虫跟着他,不住的逼问他刚才干了什么。 聂尘哪里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那些灌回去的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在认识你们之前,就已经认识上官了,半辈子的时间,我难道还不了解上官吗?”床上的陈云飞,已经在开始料理家事了,他料理得的确很简单:“他和我之间,是过命的交情,远远的超出了你们所有人,所以你们说,我是愿意相信你们呢?还是相信他?” 陈云飞的面容带着残酷的狰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熟悉他的都知道,这是陈云飞怒到极致的表现。 “你们的脑子怎么就会这样蠢?我都已经让若男当蟠龙集团的家了,她怎么会做出你们口中说的事情来?栽赃陷害,也要有点头脑。” “你们没有资格再当陈家人了,都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第46章 上新闻 “至于你们律师楼,我会通知大律师公会,把你们跟我家不肖子孙勾结伪造我遗嘱的事,公之于众,相信你们这间律师楼,也做到头了。” 两个律师汗如雨下,一个劲的解释:“这是你大儿子和二儿子的意思,他们说如果事成了,就跟我们签约,作为蟠龙集团的指定法律顾问,扬名立万,我们才这样做的,都是他们的主意,我们也是受骗的啊!” 陈老二等人顿时傻眼,咆哮反驳:“屁!都是你们这些律师给我出的主意,只要改了遗嘱,什么都是我的,是你们教唆我的!” 两边狗咬狗,又是一顿吵。 陈云飞挥挥手,上官左行就板着脸,把门外站着的手下喊了几个进来,把哭闹成一片的陈家人都架了出去。 大门一关,这个房间顿时就清静了。 “爸爸,我已经通知了医生,他们就在外面候着,请他们进来为你诊治吗?”陈若男这时才开口,她一直握着陈云飞的手,寸步不离。 “不忙,我的病,那帮医生忙活了这么久,连一点办法都没有,找他们来也没什么用,让他们等会吧。”陈云飞把目光转向了聂尘,激动起来:“我能醒过来,完全靠这位小兄弟。” 上官左行和陈家姐妹,都看向了聂尘,聂尘正跟肥虫耳语什么,见状赶紧的直起身子。 “刚才……你怎么做的?我只感到全身一阵温暖,一下就醒过来了,那种感觉,就好像生命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陈云飞费力的挪动身体,想向聂尘道谢,但他重病在身,只不过被聂尘延长了一段生命时间,要想像正常人一样活动,是做不到的,所以费了一阵劲,也不行,反而气喘吁吁,只得作罢。 上官左行看向了观察着仪器的护士,护士道:“一切都很正常,陈先生久病卧床,没有力气而已。” “若男、珊珊,快,代替我向这位恩人道谢。”陈云飞自己不行,就指挥陈若男和陈珊珊:“鞠躬,有诚意一点。” 陈若男闻声就照着做了,她也认出聂尘就是在仓库里救自己的人,心中本就有感激之情,这时候虽然不明白这人又是怎么救醒了陈云飞,但道谢,也是应该的。 而陈珊珊就不同了,她瞪圆了长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愤怒,盯着聂尘看了又看,一把拉住正要鞠躬的姐姐,怒气冲冲的附耳说了几句。 聂尘一看,就知道这小妮子,一定把发生在蟠龙大厦里的事情,给她姐姐说了。 这是个误会,不过,该怎么解释? 气正言辞的告诉她们,我有特异功能,可以靠气味闻出物主的下落,你陈若男就是这样被我找到的。 对方能信吗? 聂尘自己都不大相信啊,刚才告诉肥虫,这胖子一下就要翻脸,认为聂尘在骗他,肥虫都不信,谁还会信? “啊?她要我的内衣……闻气味?”陈若男脸一下是涨得绯红,瓜子脸宛如一颗被煮过了的熟瓜子,掩口差点叫出了声。 “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陈珊珊气鼓鼓的道:“色狼,死不要脸!” 迎着姐妹俩的眼神,聂尘抬头望天。 陈云飞看两个女儿迟迟不动,不由得催促:“干什么?快点代我道谢呀。” 陈珊珊鼓着腮帮子,就要说话,陈若男阻止了她,拉她强行向聂尘鞠躬致谢。 “听爸爸的,爸爸刚醒,不能刺激他,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陈若男沉着气告诫小妹。 陈珊珊当然拧不过姐姐,于是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弯下腰,朝聂尘道谢。 聂尘道:“哎呀,不用这样子,我只是举手之劳。” 他想虚扶一下,刚伸出手去,两个女生一下就蹦起来,退出去三米远。 聂尘尴尬的起身,尴尬的笑。 陈云飞却是垂死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热切的道:“小兄弟贵姓?怎么过来的?” “其实我们是侦探,白天的时候,我们去蟠龙集团接了陈小姐失踪案的悬红,现在过来,只不过为了领取赏金。”聂尘道。 “哦?这样啊!”陈云飞越发的惊奇:“那怎么治好我的病的?” “严格来说,陈先生,我并没有治好你的病,治病不是我的专业,这个你还得靠医生。”聂尘不想装逼,装逼过了,陈云飞信以为真把自己真当大仙了,不是害了他吗?“我刚才不过是用了一点特殊的方法,延长了你的生命,但并没有治你的病。” 延长生命? 屋里的人全都面面相觑,迷茫困惑。 刚才人人都看到了,聂尘不过是站在陈云飞身边,做些奇怪的动作,没有看到他喂药,没有看到他扎针,甚至连捏拿推揉都没有。 他就延长了陈云飞的生命? 这是哪里来的神棍? 谁都不信,但陈云飞信。 这就足够了。 “那也得谢谢你,上官,把悬红给他。”陈云飞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用的什么法子?以后……还可以不以再用?” 聂尘犯难了,他也不知道啊。 那股黑气,其他人都没有,唯独陈云飞昏迷时一个劲的冒,可以推测是将死的人才会有,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阳气,但不管是什么,下一次陈云飞要死时不知是多久,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星期,但到时候聂尘还能不能把他七窍直喷的黑气再灌回去,谁知道呢? “这个……天机不可泄露!”聂尘做高深状。 陈家姐妹和上官左行看着一个面容年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作出一副老道士的神态,心头鸡皮疙瘩乱冒。 陈珊珊咬牙切齿,她不明白这个无赖加巫汉是怎么把老爸弄醒的,但她绝对肯定,这厮现在在演戏,而且演得很差。 她很想冲上去打他。 陈若男和上官左行也看出来了,他们都是人精,一个老于江湖,一个年少老成,识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过陈云飞醒来是事实,跟聂尘有关系也是事实。 于是上官左行一声不吭,按照吩咐,去准备支票。 而陈云飞有些失望,丧气道:“这样啊……两位请好事做到底,就住在我家里,有事也好找人……如果不行,请留下联系方式,我给你们配车,这样也能来得快一点。” 他说到最后,已经近似于哀求了。 陈云飞纵横一生,还从没这样求过人,可见对生命的垂恋,谁都难免。 陈若男也拉着妹妹,求道:“请两位一定要答应!” 聂尘挠挠头,看着上官左行递过来的支票,上面那一连串的数字令他眉开眼笑。 “好,我留下电话,有事随时找我。” “多谢!”陈若男又是深深的一个鞠躬,她的胸口,大概已经缠上了白布,丰满的身材又恢复了搓衣板的样子,简练的短发令她跟一个俊俏小生别无二致,她回头对陈云飞道:“外面的医生替爸爸诊断后,是不是马上开个新闻发布会,对外界宣布这件事,盘龙集团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对股价的影响很大。” 陈云飞点点头,面容严肃起来,他明白陈若男话里的意思。 见陈家好像有好事要商量,聂尘和肥虫赶紧借机道别,钱已经到手,还留在这里干嘛? 上官左行送他们出去,还给了他们一把车钥匙,宝马七系。 走下楼梯,刚拉开陈家的大门,劈头一阵仿佛十辆巨型大货车车头灯一齐打开的光亮乍起,噼里啪啦的又是一阵快门声,一群新闻记者如狼似虎的守在外面,见大门开启,两人出来,扑上去就是一顿问。 “这两位就是救醒陈先生的神医吗?这么年轻!” “两位先生贵姓?怎么称呼?哪里人?” “你们用什么办法救醒陈先生的?听说江城市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你们用的什么办法做到的?” 聂尘和肥虫连眼睛都被闪光灯晃花了,一时间愣在那里,上官左行也没有想到记者们消息这么灵通,一定是陈家大宅中有人给新闻界报了信。 “走后门。”上官当机立断,关上大门,送聂尘和肥虫从后门离开,方才免去了一场麻烦。 聂尘和肥虫欢天喜地的开着陈云飞给的宝马车,回了家,却没有想到,刚才那短短的曝光,会给自己带来何等的灾难和困难,却是无法预料的。 第47章 约饭 回到筒子楼,聂尘和肥虫美美的睡了一大觉,那两张破烂的沙发,就是二人的床,蒙头大睡实在舒服。 这一睡,就是日上三竿,昨晚折腾了一宿,又打又闹的,两人也累得够呛,聂尘还被殴打,一身酸痛,唯有充足的睡眠才能恢复体力。 正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肥虫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他的山寨机声音又大,可以震翻房顶的猪八戒背媳妇音乐声把两个人都吵醒了。 手机放在桌子上,距离沙发有点远,没人起身去拿。 肥虫翻了个身,骂了声娘,闷头又睡。 聂尘也有样学样,把枕头按在脑袋上,充耳不闻。 音乐一直响,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两个人睡死了不起身,就是不去接。 这是一种睡得正熟时被人吵醒后的倔犟,我就是不接,谁让你吵吵的? 响了几分钟,音乐终于消停了,屋里又静下来,摁着枕头的聂尘终于松了口气,把脑袋露出来,换了个姿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睡到自然醒了,再去找个大餐厅,美美的吃一顿。 海鲜、大龙虾、山珍,什么贵就来什么,谁让哥有钱呢? 呵呵,一想到支票上那一连串的零,聂尘闭着眼睛就想笑,昨晚上的梦里,都在搂着满屋的钱笑,呵呵呵。 唔,先买什么呢?房子?车子?还是养个女子?呵呵呵!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噪音大作,桌子上的山寨机再次吼了起来,四个喇叭同时炸响,好比村里挂在树梢上的高音喇叭向全村广播。 美滋滋做梦的聂尘和肥虫同时跳起来,破口大骂。 “哪个龟孙子打的电话?扰老子好梦,老子拿钱砸死他!”肥虫晃着肥硕的身躯,猛扑到桌子边,作势想砸了手机,想了想还是舍不得,怒气冲冲看了一眼来电号码。 “咦?陌生号码。”他愣了一下,眼珠转了转,想到了什么:“别是银行打来的吧?催我们取钱的?” 聂尘听了,赶紧道:“那就接啊,接了清静。” 肥虫却看了看他,奇道:“你为什么睡觉也要戴着墨镜?这是什么怪癖?” 聂尘没有理睬他,只是把墨镜摸了下,确保它不会滑下来,他还没有做好向肥虫解释的准备,幸好肥虫这时也没有继续问,接了电话。 “喂,谁啊……哦,啊,嗯。”肥虫按了接听键,刚说两个字,语气就大变,似乎电话那边的人是他惹不起的人,本来高昂的头,缓缓垂下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低眉顺眼的模样好像被人捋了毛的羊羔。 聂尘无语的看着他,又有些好奇,是谁的电话让这个势利的胖子转变了态度? “行、行,没问题,一定去、一定去!”肥虫已经在点头哈腰了,一副二狗子跟鬼子太君通话的模样,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一个劲的拍胸脯:“嗯,嗯,记下了,记下了,好好,再见,再见。” 放下电话,肥虫神气活现的道:“尘哥,我帮你接了一单业务。” 聂尘皱眉,不屑的道:“干什么?” “陈家小姐感谢你救了她爸爸,要请你吃饭,怎么样?是不是大业务?”肥虫眉开眼笑。 陈家小姐?陈若男和陈珊珊? 聂尘眉毛一下就皱得更深了,陈若男还好,这女子喜怒不形于色,生气也不会发飙,看上去比较好相处。但那个陈珊珊就不同了,一副刁蛮公主的样子,而且这妮子认定了聂尘是色狼,恨不得阉了做太监,怎么会好心请吃饭? 有诈! “不去。”聂尘断然道:“胖子你是不是缺心眼?明知她们不对付,还答应下来干嘛?” “哎,话不能这么说,悬红虽然多,但坐吃山空总有用完的一天,我昨晚上看出来了,陈家今后接班的,指定是那个陈若男,如果能跟她搞好关系,在蟠龙集团上刮点油,一辈子都不用愁了。”肥虫凑过来大发厥词:“又不是要你做鸭子,吃顿饭而已,不吃亏。” 他眼睛放着色迷迷的光,猥琐的笑:“如果真有要出卖色相的时候,你换我去,保证不损你清白。” 聂尘瞥一眼脸泛油光、双目发绿的肥虫,嫌弃的离他远点,琢磨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跟陈若男吃饭,问题倒是不大,这女人头脑清楚,非常聪明,知道自己于她和她爸爸有大恩,纵然被陈珊珊蛊惑了头脑误会自己是头狼,也能解释清楚,如果真的如肥虫所说,跟蟠龙集团搞好关系,日后倒也不愁了。 况且这么大恩情,人家感谢一下,请吃顿饭,似乎也理所应当。 想了一阵,聂尘于是懒洋洋的问:“好吧,约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吃饭?” 肥虫看看墙上的钟,道:“十二点,滨江路上的牛排餐厅,你还有半个小时赶过去。” 聂尘吓了一跳,那个餐厅他听说过,是家高档餐厅,距离自己所居住的筒子楼,光路上的车程就要二十多分钟。 “有钱人都是这样的,不给你留一点时间。”肥虫赶紧的拉开那个破衣柜,给聂尘找衣物,他现在背心裤衩,这样去吃饭会被坐实色狼的名头。 聂尘胡乱套了件休闲衫,穿条牛仔裤旅游鞋,躲进厕所洗把脸就出门了,当然那副大蛤蟆镜依然架在鼻梁上,肥虫在后面挥手告别:“别忘了给我打包一份鹅肝,那家店这道菜最出名!” 聂尘下楼,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宝马七系,犹豫了一下,捏了捏裤兜里的钥匙,这钥匙他和肥虫一人一把,最终还是没有拉开车门坐上去。 而是跳上一辆出租车,心急火燎的往餐厅赶,总算在十二点之前,到了地方。 餐厅建在滨江路畔的一座栈桥边上,临江两层的漂亮小楼,精致的欧式装修和外观装潢,富丽堂皇。餐厅面江的一侧,全是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坐在铺着洁白桌布的窗边吃饭,欣赏美丽的江景,绝对是一大享受。 所以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这里的消费也很贵,一道菜就相当于平常人几个月的工资,换作以前,聂尘是吃不起的。 但是现在,袋中有钱心中不慌,聂尘踏踏实实的迈上台阶,昂首挺胸就要推门。 “先生,请等一下。”一个穿着制服的门童很有礼貌的拦住他,微笑着道:“这里是高档场合,只接待正装顾客,实在抱歉。” 纳尼? 聂尘怔住了,低头看看身上,休闲衫牛仔裤,跟里面衣冠楚楚的人比起来是很寒酸,但这附近没有服装店,上哪里去找正装。 “是有人请我在这里吃饭的,她可能在里面了。”聂尘道,他不大愿意把陈家姐妹的名字说出来。 门童耸耸肩,摊手道:“那也不行,我们这里的规定就是这样。” 从后面来了一些西装革履的客人,经过身边,都用鄙夷的眼神瞅着聂尘,含笑而入,门童殷勤的弯腰替他们开门,聂尘能隐约听到进去的人小声的嘲笑。 “穷鬼还想进去吃饭,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呵呵,现在世道变了,癞蛤蟆都想过过天鹅的生活了。” “滚去吃快餐吧,那里不用穿正装。” 聂尘不淡定了,脸色冷了下来。 第48章 感谢 说得最大声的,是个穿着笔挺西服八字胡的高个瘦子。 那人看着聂尘被门童拦在门外,从鼻孔里吹出一股气,用一块手帕挡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的从聂尘身边走过来,门童见了他,赶紧弯腰恭敬道:“陈经理!” “这人干什么的?快点赶走!!”陈经理摸着八字胡,嫌弃的用眼角瞥着聂尘:“他站在这里,客人都不上门了。” “他想进去吃饭,说有人请客,但里面并没有他认识的客人。”门童道:“我已经请他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不走。” 说着话,门童还扭头回来,瞧了聂尘一眼。 目光里满是高高在上的轻视感。 “哼,脸皮真厚啊,这里的规矩,不穿正装者不能进入。”陈经理大声的说道,生怕聂尘听不见:“无名小卒,谁会请他来这样高档的地方吃饭?还竟敢赖着不走,哼,待会还不走的话,就报警赶他!” 聂尘冷眼看他,心头冒火,很想狠狠的抽这家伙的脸,不过兜里的支票还没有兑换,没有现金,也没法刷卡,电子支付都不行,换句话说,他虽然身家千万,却连一个子儿都没有带在身边。 当然也就无法打脸了。 要不先去银行一趟?但是时间又快到了,也不知陈家那俩小妞来没来,等下自己走了人家来了却找不到人,岂不坠了聂尘诚实小郎君的英名,到时两个妮子会不会跟这门童一样,轻蔑的说一声:“果然是个没信誉的色狼!” 恰在这时,八字胡经理眼睛突然发亮,冲着一辆从远处开过来的豪华轿车的车牌瞧了又瞧,猛然喊道:“快、快,是总经理来了,快去迎接!” 他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仿佛故意似的,用肩膀把站在大门前的聂尘撞了一下,将聂尘撞到了一边。 门童也过来,牢牢站在聂尘前面,戒备的样子好像聂尘是恐怖分子一样。 豪华轿车在餐厅前面停下,八字胡经理毕恭毕敬的弯腰,一只手护在车门上方,一只手拉开车门,口中恭声道:“欢迎总经理过来!” 车里下来一个小巧的人影,一身黑色的名牌修身西装,铮亮的皮鞋,打理得很精神的短发,衬托着这位总经理潇洒的身姿和俨然的做派,纵然脸上有纱布包裹的痕迹,也无足轻重了。 人影下车,随意的道:“不用紧张,我过来吃个饭而已,客人来了吗?” “这个……秘书只是打电话过来说您要请贵客吃饭,没说是请谁,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我只能等在这里,不过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有贵客过来,大概还没到吧。”八字胡经理小心翼翼的回答,腰部保持将弯未弯的状态,跟在缓步而行的陈若男后头。 “哦?”穿着男装的陈若男松了口气:“那我还没有迟到。” “当然不会了,总经理做事认真,从来都是比客人先到的。”八字胡拍马屁。 两人一前一后,朝餐厅大门走来,门童开始鞠躬,一只手搭在了大门的黄铜把手上,随时可以开门。 聂尘站在门童后面,所以陈若男刚下车的时候,看不到他,等陈若男走了两步,才看到双手插兜被拦在门外的聂尘。 她错愕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聂尘已经到了,而八字胡刚刚还在说,客人没到。 见陈若男注意到自己,聂尘踏前一步,走了出来。 门童立刻伸手去拦,嘴里喝道:“告诉你了,要穿正装才能进去,你走开、走开……” 他的话没有说完,走近了的陈若男已经开口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她说话的时候,看着聂尘,身上那股干练的气势,油然而出,毫不拖泥带水的口气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服从感:“公司里有点事,所以我耽搁了两分钟。” “没什么,我也是刚到。”聂尘耸耸肩,一把推开已经傻掉了的门童的手:“这里规矩很大,要穿正装才能进去,我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陈若男眼睛眨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八字胡经理。 这个男装女子平日里看上去只是干练,此刻眉头微颦,一股说不出的气势,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令八字胡的双腿一下就软了下去。 八字胡哪里想得到,这个穿得像街边泊车仔的家伙,就是陈若男请客吃饭邀请的客人,一双眼睛鼓得如铜铃一样大,嘴里“吃吃”的打着结,好一阵才磕磕巴巴的解释。 “这个、这个,总、总经理,我们这、这里一向都是、是这样的……” 他吞吞吐吐的话没有说完,陈若男就像男人一样挥了挥手,不再理会他,亲手拉开大门,歉意的对聂尘道:“实在对不起,他们不认识你,请进去吧。” 她的举动,在餐厅内外,顿时惊起一阵风波。 八字胡和门童不用说了,已经被吓得站都站不稳了,而目睹这一幕的其他客人,也是惊诧不已。 “看,那是陈若男,蟠龙集团现在的当家人,这家高档餐厅的控股人,她竟然亲自给那个人开门啊!” “今早上的报纸都登出来了,陈云飞重病,他把名下所有产业的控制权,都交给了陈若男,这位女公子,如今可红得发紫。” “那个人是谁?竟然能享受这样的待遇?看上去很年轻,是哪家财团的公子哥吗?” “不认识,江城市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听说昨晚上陈云飞被一个神秘人救醒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人?” “快,看看手机上的新闻,上面有照片。” 旁人闪烁的议论声里,陈若男面不改色的进了餐厅,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处于众人焦点中的生活,一点也不拘束。 聂尘初初还有点不大好意思,毕竟装修考究连服务员都穿着礼服的餐厅里就自己一人休闲衫牛仔裤,老脸稍稍发红,但转念一想,老子怕个屁,吃个饭而已,穿什么不是吃?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聂尘跟在陈若男身后,无视无数好奇的目光,穿过一群五光十色道貌岸然的食客,来到整间餐厅位置最好的一张桌子边,款款落座。 八字胡经理已经抹着脸上的汗媚笑着赶了过来,一边抖抖索索的把已经很整齐的桌布整理一下,一边亡羊补牢一样急切的介绍。 “总经理,这位……贵客,这张桌子,可以透过窗户望见江景,又能看到江城市的夜景,是视野最好的一张桌子,董事长以前过来吃饭,最喜欢这里了,我特意把他它留着。” 陈若男面无表情的随意哦了一声,眼睛看着窗外,道:“上菜吧。” 八字胡喏喏退下,这里跟其他桌子,有植物和距离隔断,显得很清静,餐厅中间的钢琴师在弹着钢琴,琴声如潺潺的溪流,沁人心脾,透人心扉,令人不知不觉间,宁静下来。 隔着一张桌子,女公子扭头看着窗外,聂尘正好对着陈若男的侧脸,前几次没有来得及细看,这时候左右无人打扰,他猛然惊觉,这位女公子,其实是个美人胚子。 如果把头发留长一点,画个眉毛戴个耳环,描一描口红勾个眼线,嗯,怕是电影明星也赶不上这位腰缠万贯的女人吧。 聂尘眼神下移,瞅见了飞机场:当然了,还得把那些碍事的布条去掉。 “聂先生,很多谢你的慷慨援手,希望我们给你的报酬,你能够满意。”在聂尘上上下下扫描的目光里,陈若男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果断:“你于我和我父亲,都有救命的大恩,所以那点报酬,明显是不够的,如果你今后有任何的困难,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她伸手探入西服的衣袋,摸出一支手机,轻轻的放到桌上。 “里面已经上好了电话卡,是无须你承担费用的卡,号码我已经存下了,我的私人电话号码也在里面,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陈若男的脸上,还贴着两块肉色软膏,起到纱布的作用,遮挡住了被皮带抽打留下的伤痕,旁人离远了却也不容易看出来她受了伤。她认真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板得如一块生铁,明明说着感谢的话,聂尘听起来,却犹如一个上位者在发号施令一样遍体生寒。 第49章 意外 聂尘顿时不舒服起来。 陈若男的口气和姿态,正在做的事情,虽然听着看着是在表达谢意,但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就好像你帮别人搬了一天的西瓜,最后别人感谢你的方式是朝你砸了最大的一个西瓜一样。 聂尘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那支手机,这是最新款的黑莓,闪着土豪金的光芒,蓝色的键盘和黑色的屏幕把这款世界上最高级的手机显现得无比的高大上。 他想了一下,伸手拿起手机,放进了衣袋。 “陈总的意思,这是一场交易?”聂尘笑道:“我救了你们父女俩,所以我可以取得应得的报酬?” 这话说得有些酸,有发泄不满的口气。 陈若男却点点头,平静的脸上仿佛永远波澜不惊:“聂先生,事实就是这样,这个世界是金钱社会,我们非亲非故,也谈不上什么交情,谈其他的是多余的,还是谈钱直接一点,不是吗?” 她复又伸手,从身上摸出一本支票和一只亮晶晶的笔,那支笔聂尘认得牌子,这种笔在外面大概卖十几万一只。 “我父亲的身体,已经经过医生检查过了,病灶还在,只是气血不可思议的得到逆转,生命得以延续,但是危险依然存在。医生们说,病情随时可能反复,也许在一周后,也许在一年后。他们没有办法挽救。” 陈若男把笔和支票朝聂尘的方向推了一推:“我们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方法,但事情很清楚,只有你能用神秘的方法拯救我父亲的命,当然了,具体什么方法,是你的秘密。我不会强求,只会购买,所以,这上面你可以随意的填写数字,只要在我们蟠龙集团能力范围内,我都会竭力满足。” 笔亮晶晶的,闪着水晶的光芒,蓝色的墨水在透明笔身里流动,在头顶水晶灯的照射下,散发着夺目的璀璨。 聂尘却没有看那只笔,却是盯着对面的女公子,心中感概,陈云飞果然没有看错人,他的这个女儿,有着比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坚毅的性格和手段。 执掌一个巨大的企业,没有点手段和智慧是不行的,这一点,陈云飞看来很清楚。 他那两个儿子,跟陈若男比起来,就是两条瓦狗,连给女公子提鞋都不配。 聂尘没有立马答话,脑中在急速的思索。 既然对方说是一场交易,也的确是一场交易,那么就应该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这是常识。 陈云飞的病,老实说他不知道是怎么弄好的,这个餐厅中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七窍里在冒黑气,一切如常,如果是垂死的人才会发生那种事,那么聂尘没有把握在下一次陈云飞即将归天的时候还能够把他救回来。 预知未来的能力会失去,很难说把代表生命力的黑气灌回去的能力会不会也会失去。 手头有五千万了,是不是再讹一笔钱跑路? 聂尘琢磨着,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红色西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哟,陈公子啊。”红西服惊喜的走到桌边,笑着道,在外面,场面上的人都这么称呼陈若男,她也喜欢别人这么叫她:“真是好巧,你也在这里吃饭?” 这人语气很浮夸,穿着很喜庆,头发梳得连苍蝇都爬不稳,苍白的脸色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纵欲浪荡子。 陈若男抬头,礼貌而依然面无表情的回应:“晨少,你好。” 她没有请晨少落座的意思。 晨少站了几秒钟,很尴尬。 正好聂尘抬眼看他,跟他对上了眼。 “嗯?”他立马认出了聂尘,西湖山庄里的一幕幕瞬间冲进了脑子:“穷鬼!你他妈就是那个穷鬼!你他妈戴个墨镜老子也认得你!” 他叫得大声,一下把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就连端着盘子过来上菜的服务员,都禁不住定住了脚步。 陈若男眉头皱起来,冷然道:“晨少,这位是我的客人。” 晨少哈哈大笑:“陈公子,这家伙我知道底细,是个穷得连筹码都买不起的穷光蛋,他用什么方法骗了你啊?这家伙就是个瘪三,是个骗子!” 陈若男拍案而起,怒道:“晨少,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客人,不许你这样无礼!” “无礼?”晨少不可思议的看着陈若男,皮笑肉不笑:“我晨少纵横江城市,却也不敢对陈公子无礼啊,我追求你那么久,你连正脸也不给我一个,到底是谁无礼?” “这跟今天无关,请你离开,否则,你们公司与蟠龙集团的一切合作关系,都会受到影响。”陈若男皱着眉头,沉声道。 “哈哈哈!陈公子,你真是无情啊。”晨少不怒反笑,哼声道:“也罢,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跟我在一起,对我们双方是双赢的结局,我老爸最近通过沟通,早已经跟大富豪财团建立了合作关系,不再是被你们蟠龙集团踩在脚底下的小公司了,你的威胁,没有用。”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嚣张在陈若男面前摇来摇去。 “陈公子,不怕跟你说,大富豪集团比你们蟠龙集团庞大不知多少倍,有这个背景,你迟早得答应我,做我晨少的老婆,嘿嘿嘿,不知道你嫁给了我,在婚房中时,还是不是这般冷若冰霜的样子,哈哈哈!” 大富豪集团! 餐厅中的人都骤然变色,纷纷交头接耳,因为大富豪集团在整个滨海三角区,都是顶级的存在,作为一家巨大的跨国公司,业务遍布海内外,在它面前,蟠龙集团的规模跟它的一个子公司差不多。 这样的大财团,竟然被晨少的父亲结识上了,等于有了一个无比可靠的背景站在了晨少的背后,难怪他今天这么牛逼了。 陈若男显然也被震惊到了,大富豪集团一直想要把手伸进蟠龙集团的领域,双方也谈过很多次,但条件一直没有谈拢,对方要求很苛刻,就那么僵持着。 万万没想到,大富豪财团竟然另辟蹊径,直接找了一个代理公司,把跟蟠龙集团有业务联系的晨少老爸的公司拉过去,间接绕开蟠龙集团。 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今后蟠龙集团很可能被这一手背后捅的一刀挤出许多领域。 陈若男面色隐隐有些发白,显然,她已经意识到了背后的危机。 晨少得意洋洋的看着她,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把脑袋扭向坐着没有动的聂尘。 “穷光蛋,现在你倒霉了,今天没人能救得了你!上次你走运,老子没有带人,今天可有大把的!” 他把手冲身后招了招,两个虎背熊腰穿着黑西服的大汉,扑了上来。 第50章 打斗 “小子,出去溜溜吧,这里是高档场所,不适合我们聊天。” 两个大汉一左一右,伸出巨掌,把聂尘的胳膊夹着,提了起来,嘴里狞笑着道。 陈若男脸上红白交加,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聂尘看了她一眼,女公子把眼皮垂到了地上。 她的意思很明白,今天她保不了聂尘了。 两个大汉力气很大,聂尘挣扎了一下,两只胳膊被夹得纹丝不动。 晨少见状更兴奋了,两手直搓,满面红光:“带出去、带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他!” 两个大汉答应一声,夹着聂尘就往外走。而晨少,则一屁股坐在聂尘的位置上,高声招呼服务员上菜。 “这就对了嘛,我们俩早就该好好的坐下来谈情说爱了。”晨少惬意的双手据案,吹着口哨:“我是不是可以改口称呼陈小姐了?” “你称呼我什么无所谓,不过刚才你带出去的那个人,对我的父亲很重要,希望你不要伤害他,否则……”陈若男寒着脸,冷然道。 “安啦、安啦。”晨少嬉皮笑脸:“这里那么多人,我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放心,只是教训他一顿,不会出人命!” 他把手里的倒满红色酒液的高脚玻璃杯举起,碰了碰陈若男面前的另一只杯子。 陈若男没有理他,眼睛瞧着门口的方向,皱着眉头,满是忧虑。 而大门外,距离餐厅不远处的一条窄小胡同里,夹着聂尘的大汉把他丢了下来,朝前大力的一推。 聂尘被推得一个踉跄,前冲了几步才站住脚跟,抬头一看,前面是个死胡同,里面空无一人全是垃圾。 “小子,你惹谁不好,去惹晨少,他是你惹得起的吗?” “得罪了他,咱们哥俩只得给你松松皮肉了。” 两个大汉魁梧的身材高大雄壮,几乎把不宽的巷子口堵了个严实,还一边说话,一边往手指上套精钢的指套。 这种钢指环,套在手指上,用来打人轻易的就能砸断骨头。 聂尘转过身子,伸了两下胳膊,刚才这两人用劲很大,捏得生痛。 对方只有两人,他心底并不是很怕,那一晚在仓库中,他一人对战陈汇川的四五个手下,还占了上风,如果不是陈汇川开黑枪,聂尘一个人就能把陈若男给救出来。 只不过现在肩头的枪伤还没好,就对上两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聂尘稍稍有些发怵。 他站定了脚步,右脚微微后撤半步,思索着怎么个打法。 对面的一个大汉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说道:“对了,晨少说了,你小子欠了他的钱,如果你干脆点还出来,我们就下手轻点,断你一条胳膊就成了。” 另一个捏着手指头啪啪作响,怪笑附和:“如果不还,就打到你还为止,嘿嘿小子,我劝你还是选前一种,免得等下你连叫救护车的力气都没有!” 聂尘看着他们,回头望望死胡同尽头高高的围墙,耸耸肩,不置可否。 “救护车还是给你们留着吧。”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嘴角抽了抽,大喝一声,猛扑过去。 聂尘弯腰沉身,紧盯着大汉的动作,他俩一动,自己也跟着动。 大汉扑过来,难免一前一后,聂尘右脚一蹬地,闪电般的朝右侧的大汉冲过去,他在这刹那,看得很清楚,右边这人要扑得猛一些,快了一点点。 大汉出拳,精钢的指套闪着幽蓝的光,对着聂尘的脑袋就砸,聂尘身子前冲,在两人即将接触的瞬间,突然一矮,大汉的拳头就擦着他的头皮击过去。 与此同时,他没有受伤的右肩靠上了大汉的胸口,稍一触碰,就发力拧身,腰身大回转,借着大汉前冲的力量,借力打力,将大汉整个身子顺势挥了出去,把大汉像摔一袋面粉一样摔向了左边的大汉。 这个动作,是实战搏击术中借鉴太极拳手法的技巧,在警校的时候,聂尘就悉心练习过,此刻使出来,感觉娴熟无比。 大汉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身子就飞出去,懵懂的砸中另一个同伴,同伴也是一副懵逼样,两具各自近两百斤重的肌肉躯体撞在一处,碰的一声滚成一团。 还没等两个大汉爬起来,就见聂尘跳过去,一抬脚就照着两人脑袋上没命的狠踢,下的黑脚,毫不留情,瞄准了太阳穴和后脑之类的地方,两脚就放翻了两人,刚刚还神气活现的两个大汉,顷刻间就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一番搏斗,说起来不费力气,打起来却极耗体力,就连体能不同往日的聂尘也忍不住喘了几口粗气,捂住左边枪伤的创口,皱着眉头抽了几下牙。 奶奶的,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来由的老是得罪这些公子哥纨绔大少?明明自己很低调了啊。 聂尘咬咬牙,寻思这时候是回去打晨少的脸、把这家伙的脸皮抽肿呢,还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掉,反正陈若男看样子被人吃定了,不赚她那点钱也无所谓,手头这五千万也够哥哥用一阵的了。 不如溜了吧。 跟这种小心眼的纨绔做对,除非把对方弄死,或者下死手给他教训,让他明白你是惹不起的狠人,否者他会千方百计百折不挠的继续纠缠你,宛如挥之不去的苍蝇。 聂尘不想跟这种人斗,人生大好,何必浪费时间。 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再次狠狠的朝大汉们踢了两脚,转身准备走。 却看到,死胡同的口子,还站了一个人。 那人逆着光,看不清长相,脸上也戴着副墨镜,只是定定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看热闹的吗?刚才晨少带来的,只有两个人。 聂尘不以为然,一边走,一边向那人解释:“是两个抢东西的,没事,他们自己贫血昏过去了,不用报警,等会儿他们自己会醒过来。” 不知道那人听清楚没有,反正他没动,不过也没有让开或者摸手机打电话的意思。 唉,这社会就是这样,无聊的人太多,打碎个杯子都会引来上百人围观,打个架而已,又没做什么,看什么看? 聂尘继续往前走,走到距离巷口没几步的时候,他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是个穿着很普通的男人,年纪不过十来岁的样子,标准的学生打扮,个子也不高,这样的人扔在人堆里,一抓就是一大把。 无聊旷课的学生,聂尘从对方的模样衣着判断道。 这种学生一定是逃课出来的,现在街上大把都是,九龙会之流最喜欢这些人了,是充实底层喽啰的好人选。 那人站了一会,伸手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墨镜,露出脸面来。 平淡无奇的长相,不帅也不丑,大众脸,很普通。 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珠。 他的右眼,是蓝色的,不是带了美瞳的那种蓝,而是通体的蓝,原本白色眼白的地方,也是蓝色,不过眼珠子的蓝,要深一些,好像一片浅蓝中一颗圆形的深蓝。 聂尘的脚步,一下子就定住了。 他全身的肌肉,没来由的紧张起来,绷得紧紧的,好像浑身的细胞都感到了莫名的威胁,本能的在疯狂提示身体:有危险! 聂尘朝后退了一步,屏住了呼吸。 这人……好像跟自己一样。 也是一个换了眼珠的人。 第51章 同样的人 蓝眼珠的人对绷着身子的聂尘看了看,摆摆手,微笑着道:“不用怕,哥哥,我跟你是一样的人。” 他笑嘻嘻的脸上带着无害的意味,看上去跟一个普通中学生一样的平常,如果没有那颗蓝乎乎的眼珠子的话。 不过笑容代表善意,他的话也第一时间让聂尘放松了一些,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一点。 聂尘孤疑的看着他,他也瞧着聂尘的大墨镜。 “我叫王生,是市二高的学生。”蓝眼珠道:“哥,你能把墨镜取下来吗?我确认一下,你的眼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是彩色的。” 取下墨镜? 这事聂尘还没有在人前干过,不过王生大大方方的把异样的眼珠露出来给自己看,自己还遮遮掩掩的,似乎也不大好。 聂尘略迟疑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跟你一样的?你……能看穿墨镜?” 他的墨镜还戴着,除非王生可以透视,否则不可能看出聂尘的眼珠也不对。 王生笑起来:“哥,你的眼珠移植没有多久吧?” 聂尘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王生耸耸肩,笑道:“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像我们这种人,会有一种奇怪的联系,自然而然的把我们吸引到一起。” 他伸手入衣袋,摸出手机来,扬了扬:“我今天早上一看新闻,就知道救出陈家人的,必然是个异能者,所以过来瞧一瞧,新闻上有你的照片,很容易找到你。” 王生说得饶有兴趣,盯着聂尘的墨镜像一个看着小白鼠的怪博士:“你的异能是什么?追踪?残影?还是气味?呵呵呵,我很想知道啊,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不同的好处呢,真是令人期待啊,呵呵呵。真幸运,我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人。” 聂尘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一样,揪了起来,警惕心再次把他全身肌肉绷紧,如同一只随时可能爆发的豹子。 “找我?”他皱眉冷然的问道,贴着巷子一侧的冰冷墙壁:“找我做什么?” 王生没有回答,朝巷子里望了一下,摇摇头:“你不愿意摘下眼镜,我也知道,你的眼珠子,还是红色的吧?” 他一边说,一边朝聂尘笑,笑容阴测测的,瘆人得很。 聂尘再次如被雷击,他几乎笃定了,这个学生样的人,一定是个透视者。 他想干什么? 无论他想干什么,似乎都不是好事。 王生堵住了巷口,要想离开,必须从他身边经过,聂尘想了想,开始慢慢的朝那边挪动脚步。 这小子看上去个头还不到聂尘的肩头高,样子也比较瘦弱,不堪一击,至少跟巷子里躺在地上的两个大汉比起来,要好对付许多。 但聂尘没来由的,觉得脊梁骨生寒,汗水顺着后背往下冒,本能潜意识中,把这个学生,当成有生以来最为有威胁的对手。 怎么会这样?聂尘想,明明一脚就可以把这人踢翻啊。 “你不必奇怪我怎么知道的,里面那两个人跟你打斗的过程,我都看到了,你一共花了一分零六秒才搞定他们,这个时间,只能是初级的血瞳异能者的水平,换做我的话。”他举起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摇啊摇:“只要十秒钟,就足够了。” 呃? 聂尘慢慢向王生靠近的脚步,停了下来。 十秒钟?放翻那两个大汉? 这个瘦弱的学生? “这也不奇怪,你还是血瞳,最为初级的异能者,能做到这个程度也不错了。”王生把手机放回衣袋里,在里面掏掏摸摸,摸出一个小玻璃瓶来。 聂尘看着他,想了想,试探的问:“你的意思,你不是通过透视看出我的眼珠颜色的?而是推测出来的?” 这回轮到王生怔了一下,继而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的笑出了声。 “透视?你想什么呢?”王生把小瓶的盖子拧开,仰头往自己那只蓝色的眼珠里滴了几滴液体:“我有那么高级的异能,还用专程过来吸收你的眼珠,早就升级啦!” 这句话初初听到,聂尘还没有反应过来,隔了几秒,他才惊诧的猛然瞪大眼。 “吸收!”他脱口而出,结结巴巴的吼道:“你要干什么?” 王生眨了两下眼,把滴入眼睛的液体尽快的吸收掉,然后一边把小瓶放进口袋,一边揉了两下手腕,朝聂尘靠近。 “吸收啊,就是吸收的意思咯。我刚才点的是麻药,因为把你的眼珠吸收进我的体内,这个过程有点痛,我得靠麻药来缓释痛苦。”他解释着,露着阴笑越走越近。 聂尘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左眼处突突的跳,好像心脏从胸腔中移到了左眼后面一样,一起一伏的牵扯得神经剧痛。 一种危险来临所特有的汗毛乍起的反应,充斥了聂尘的全身,他本能的握拳沉腰,做出搏击的姿势。 王生阴笑着靠近,此刻的他,已经完全不像一个万物莫害的本分学生,而是如一个恶魔,一个刽子手,一个带着冷笑的鬼怪。 这处小巷很安静,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无人留意,也无人发觉,里面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剧目。 两栋大楼的夹缝里,两人越靠越近。 聂尘的心,已经几乎紧张得要蹦出胸腔了,左眼处也痛得难受,反观王生,却一副满不在乎的轻松模样,似乎比他高大得多的聂尘,只是一只大个点的蚂蚁,随时可以捏死。 终于忍不住了,聂尘喉咙里嘶吼一声,一拳疾如闪电般的挥出,拳风带动空气,发出“呼”的一声响。 王生朝边上晃了一下,轻易的躲过。 未等聂尘做出下一步反应,他伸出右手,看似缓慢实则快的看不清残像的猛然按在聂尘的脸上。 十指如钢钳,勒在聂尘脸上,好像盖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铁面,把聂尘的头,“砰”的一声倒撞在后面的墙壁上,钢筋混凝土的墙壁被撞出了一个浅坑,泥灰四溅。 这一下,就令聂尘失去抵抗的能力,后脑勺被狠狠的撞击,使他在一瞬间,就几乎要昏厥过去。 这太可怕了。 只是一招,就把身体素质比以前要强健许多的聂尘制服了。 这学生,比躺在地上的两个大汉,要强上太多。 “抵抗是没有用的,乖乖的听话,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命!”王生面露狰狞,狠狠的靠近聂尘的耳朵,低吼着。 他的威胁其实没有必要,聂尘的后脑在流血,整个人已经接近昏迷的边缘,早已无法抵抗了。 只是仅存的一点清醒,还能令聂尘可以睁着眼睛,看着靠近的王生那张扭曲的脸。 接下来,聂尘看到了诡异无比却又恐怖万分的一幕。 王生的脸靠在聂尘的脸前面几公分的距离上,戴在聂尘脸上的墨镜已经被王生的手按得粉碎,血瞳露了出来。 从王生的手指缝里,聂尘看到,王生那只蓝色的眼珠子,近在咫尺。 深蓝色的眼珠在急剧的扩散,很快就占据了眼眶的全部。 随后,眼珠在突出,像是在生长一样,从眼眶里鼓出来,越鼓越长,像一株有生命的植物,突出来,朝王生控制住的聂尘的左眼,慢慢的靠近。 吸收。 这就是吸收吗? 怪物啊! 聂尘的头脑在巨大的危险面前恢复了一点力量,他想要踢腿。 王生察觉到了,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把这萌芽中的反击彻底击溃。 “给我安静点!”王生在低吼,他的脸上青筋暴起,血管密布,整个人看上去同样很痛苦,怪不得他刚才会点麻药。 “不要怕,很快就好了。”王生的深蓝色眼珠,很快接触到了聂尘的左眼,两个眼珠亲密的碰在了一起。 聂尘只觉,左眼处一片冰凉,又有些酸麻的感觉,与粘了老鼠血液的那个时候感觉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些凉意。 蓝色的眼珠像一股液态,融入聂尘的左眼眼白,包裹住了红色的眼球,两种颜色在彼此交融,互相试探。 王生和聂尘,像两个爱如膏肓的恋人,亲热的靠在一起,用接吻的姿势,在小巷里坚持了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