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传承》 第一章 那惊艳的一刀 说起湖北,因其地处洞庭湖以北而得名,地理上截长江之中游,在整个华夏,起了承接四方的枢纽之用。昔人只道那黄鹤楼、襄阳、荆州与三峡之美,却不知除此几地,也有不少偏僻之地,有着不亚于这几处的风景,其中便有新日县。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磅礴大气,新日县的环境更为幽奇,其中的七峰山更为三教圣地。不少的高人奇士便是隐居此地,省去了不少尘扰,其后人久居此地,久而久之,成了这地的本土人了,这些暂且不说。 当战火在整片华夏点燃之时,军阀四起,这其中就有新日县里的几处地,成了军阀底下的占据地。 这是军阀战打响了几年后的事,季已入冬,但路上还是有着不少人,多为这乱世中的难民。而在去那城里的路上,便有着一名青年,背负柳叶刀,刀身被厚厚的布包裹,布已发黑,可以看出有着不短时日没有更换,他肩负挑担,两头的东西怕是有不少的重量。若是平时,这些个难民见有人挑担行过,怕早已上前抢夺,但见到这青年,却看起来显得老实不少。 百里平云,这是青年的名字,生逢这个乱世,哪怕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却也难敌枪炮,可换在此前,便可能是一方大侠,谋个鄂南少侠一类的名号。现在他也只能在城里酒馆求了份活,每月两块大洋,包食宿,虽是三人活的分量,但也不错。 现在其实才刚过午时,日光之下,能清晰看到几分远处的大部队在大道,向着百里平云同一方向进发,眼见部队马匹离他就十来米,这一撞上,莫说一担子货物,就是性命能否保住,都难说。 还是路旁的妇人一把扯过他,才反应了过来,随着妇人走到路旁。下一秒,便是马蹄踏过的声响,犹是他这般习过武,也是为自己一时分神,差点冤枉死在马蹄下,流了一身冷汗,转过头来,对这妇人就是一顿道谢。 “你是不要命了吗,你知道领头的是谁吗?”百里平云顺着妇人目光看去,却还没等他回头作答,妇人就接着说:“那是新占我们城的军官头子,叫钱轰鸣,我是听了,前几天有人挡了道,被马踩成了肉泥,那叫一个惨啊,但是他们停都没停一下,你说,你要是死在这,那不是白死了吗。” 一直到部队都走远了,百里平云才告别了妇人,提着担子再次往城里赶去。 城里的云客酒馆是由张东恩开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店,有着百多年的历史,每个占了日新的军阀来时,张东恩都会塞上一袋子银元,按照他的话是,祖传的基业要是丢了,那可是对不起老祖宗,是天大的事。不过现在他不担心了,听说这钱轰鸣和张东恩是亲戚,所以他酒馆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这家云客酒馆正是百里平云做工的那家,掌柜的正蹲在门口,怀里揣着兜瓜子,见百里平云提着担子回来,就说了句:“平云,辛苦你了。” 对于百里平云,张东恩是喜欢至极,能做三人的活,还容易养,就是在这种乱世,也怕是不容易找到。 “那是,两块大洋能请个做三人活的活计,一句辛苦哪里够啊”,馆里的酒客调笑起来。 “去去,吃的喝的还堵不上你们的嘴吗”,见其他人大笑起来,才转过头向着百里平云:“平云,你也别累着了,干完手里的活,出来领壶小酒和花生,要是累坏了就不好办了。” 百里平云憨然一笑,空出的左手用袖子擦去了额头的汗水:“不累,要不是掌柜给口吃的住的,我估计还跟着那些个难民四处走呢。” 也许是百里平云的话很受用,张东恩那本来就小的眼睛一笑,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在百里平云卸完了货,回到了后院干活时,钱轰鸣带着手下的一群人进了酒馆来喝酒。见到钱轰鸣来了,张东恩让伙计招呼其他人去,自己到地窖,搬了几坛子老酒招待起了他,还让厨子准备了最拿手的菜。 好菜最适合下酒,尤其是这种老酒,还没吃两筷子菜,八两酒就下了肚子,钱轰鸣就是海量,也是觉得有些上头。老酒不比一般的酒,越是放的久,就越醇,而且越烈。 钱轰鸣也是喝醉了酒,居然抱着坛子跑进了酒馆后院,说是去上茅房,这一去也没什么,可他看见了百里平云,也让故事有了个开端。 这时的百里平云正用着劈材的活,练着自己的刀法,他出刀快,收刀更快,没喝酒的钱轰鸣估计也看不清他的刀是怎么出,怎么回的鞘。 柴被劈成了四份,快刀把柴劈成四份,一般的江湖好手都能做到,但每一份都是同样的分量,就不多了。这一下,钱轰鸣连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竟也忘了。 “好”,钱轰鸣鼓起掌来,怀里的酒坛子落到了地上也不在意,只可惜了这一坛子老酒,喝了一半,就到了地上,一时间后院里,到处都是酒香。 其实百里平云早就听见了有人进了后院,但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着用刀劈柴的习惯,一两次看个新鲜,多了也就那个样,虽然会被惊艳一番,但不会太过在意,所以到了现在他也对来人不太在意。 对于张东恩,这把刀是劈柴的刀,但钱轰鸣不同,他这支军阀是为了打仗的,这刀在他眼里就是宝刀,战场上直破敌人阵营的利刀,放在酒馆子后面劈材,那是蒙了尘。心里暗想,不行,要想办法把他弄到自己的军队里面去。 没有继续留在这里,钱轰鸣一步三晃的走回了酒馆前堂,来到了张东恩旁边的位置坐下:“东恩,刚刚我去了你后院。” 看到他浑身酒气,连坐在椅子上也是摆着的,便没在意,以为可能就是喝醉酒想胡聊两句。 “你后院是不是有个打杂的”,钱轰鸣伸手一指,却是指向了酒馆大门方向。 不过,这点事张东恩没必要隐瞒,顺着他的话回答:“表哥是说百里平云吧。” 听了张东恩的话,钱轰鸣一拍桌子说:“百里平云吗,这名字好,平步青云,一听就是个富贵命。” “表哥提起他干什么呢”,张东恩虽然对那句富贵命不太赞同,却好奇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百里平云。 “打个商量”,钱轰鸣说起话来都不太利索:“把他让给我,怎样?” 要是就这么把百里平云送出去,张东恩还是有些不舍。 “爽快点”,见张东恩犹豫,钱轰鸣对出个钱袋,一拍桌子,伸出五根手指:“这是五十块银元,把他让给我,让他呆在你这小店,太糟蹋了,你要是拒绝了,我明天就把你这馆子拆了。” 虽然百里平云在这里一人能干三人的活,但换五十块银元,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而且还稳赚,就算不看这个,光是那句拆馆子,也不是他能折腾的起。张东恩转过头去唤人把百里平云喊了出来,手里拿起了钱轰鸣钱袋,这也是喝醉了,若是平时,给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就这么拿起钱袋的。 “掌柜,你叫我呢”,百里平云走了过来,布条缠着的刀背回了背上。 “以后你就跟着钱大帅吃饭吧”,张东恩故意没说把他卖给钱轰鸣的事。 百里平云听后就是一惊:“掌柜是不要我在这干活了吗,我可以不要工资,就管顿饱饭,有个地方住下来就好了。” “他娘的,跟着老子能委屈你吗”,钱轰鸣满身的酒气,混着唾沫,喷了百里平云一脸:“你家掌柜给你多少工资,我给你双倍。” “我不要工资”,百里平云现在只想着能谋个生计:“但你得管吃管住,住柴房也可以。” 钱轰鸣一听这话,原来就这点要求,哈哈大笑起来:“不止管吃,还一直吃到你饱。三餐以外,我再给你加个宵夜怎么样。” 百里平云立马点起头来,生怕他会反悔。现在,对于百里平云而言,除了爹娘、掌柜以外,还多了钱轰鸣对自己好,给了他在这乱世里,一顿饱饭,和一处能住的地方。 钱轰鸣不知道百里平云心中所想,但看着他,就想起了后院那一刀,仿若花开,绚烂惊艳。 第二章 雅寒刀 话说百里平云被钱轰鸣花了那五十块大洋买了后,就随着他来了钱府。 所谓的钱府,就是一户担心战火,逃离去国外的富商留下的宅子。占了这县后,花上些小钱,就把宅子给弄到了手,取下了原有的牌匾,换上了钱府的,就成了现在的府宅了。 初见那红漆大门,也是把百里平云惊了一跳,寻思着这种大门就是酒馆里说书的常说那京城大门,也不外如是吧,想到这,不由的看了一旁被两个人架着的钱轰鸣。 百里平云暂时被安排进了间客房,虽然同出一间府宅,但钱轰鸣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只有他在这软床上翻动了几次身子,怎么也睡不着,不是睡得难受,而是太舒服了,很是不习惯。 次日一早,他在天还未亮就起了身,在院子中站着桩,等着朝阳升起,行吐纳之法。由四岁被父亲教了这套不知名的吐纳法,练到现在也有十二载,体内的气也能灵活的运用,游走身体每一处角落。 有种说法是练刀百日,练枪一年,练剑则要十年,可若是把刀练了十年,那就是既有刀的势,又有剑的灵动。 百里平云的一套刀式每天只会练一遍,但有一刀,每天要挥出数千,乃至于数万次,小时候练刀开始,就没有停过。因为父亲叮嘱他,万般刀式,最后只有这一刀,才是真正的刀。它很美,不只是因为它的动作,以及它让人无法忘怀的感觉,更是因为它是致命的,刀锋所指,这条生命,便是你的了。 刚起床的钱轰鸣本来还因为宿醉的缘故,脑袋觉得有点疼,想着出来走走,看能不能缓和点,却没想到又见到了这一刀,每一刀都带起一股刀风,竟能把不远走到的吊饰也带的动了起来,而且这一刀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目光,想着若是能死在这一刀下,也算是不枉此生。 钱轰鸣暗想,这一刀,也只有赤子之心的人,才能通过时间淬炼,达到这般火候吧,若是有了一丝杂念,那就不可能有如此成就。 “这一刀有名字吗?” 一直到了百里平云练完刀,他才敢询问,开始时,生怕打扰到了百里平云,让如此美的画面被自己打破。听了他的话,百里平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于是他又问了句:“这一刀有名字吗?” “没有,我爹叫我这么练,我就这么练”,百里平云把气息调理好了,继续说:“后来他还没告诉我这刀的名字,就走了”,说完,百里平云眼神明显一暗。 钱轰鸣一听心里也是一痛,他只道百里平云的走是离世的意思,他自己便是年少失怙,与弟弟相依为命,忙岔开话题:“那你平时怎么叫这一刀呢?” “就叫刀啊”,百里平云也是有些奇怪:“不然还能叫什么吗?” 听了这回答,他也是哑然失笑:“你这小子,不过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取这种名字吧。” 百里平云闻言,挠着头一个劲傻笑。他无奈的说:“这样吧,我就和你的这一刀式取个名,我见你刀一出鞘,宛如花开,而且最像那山茶花,山茶花美而不艳,为雅,而且能在冬日开放,为寒,就叫雅寒刀吧。” “雅寒刀”,百里平云哪里听得出名字是好是坏,他父母过世早,以前父亲就教了一套刀法,到了现在,除了一身蛮力,大字都不识一个。 其实,钱轰鸣刚起床时,还对花了五十大洋买下百里平云有些后悔,但再次看到这一刀,就觉得值了,而且赚了,别说五十,就是七十块大洋也不亏,再多就不行了。 昨日百里平云被带回钱府也是浑浑噩噩,现在仔细打量钱轰鸣一番,觉得此人气质确实不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他有着种信服的感觉,这可能就是一个人天生具备,别人学也是学不来。 钱轰鸣看向百里平云,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欢喜,走了过去就搂起了他的肩,这就是钱轰鸣的性格,大大咧咧:“走,跟我过早去。” 他也不客气:“我要白面馒头”,说着伸出七根手指,然后又缩回了三根:“要四个。” 钱轰鸣哈哈一笑,把他收回的三根手指扳了起来,然后自己还伸出两根手指:“四个哪够,给你七个,再加两个薯粉丸子。” 他一听,心里也是开心,尤其是薯粉丸子,也就是小时候,随着父亲在山里头住时,每逢过年,会下山一趟,来到附近的镇子,吃上一碗,都这么多年了,他也忘了是个什么味,只记得确实很好吃,一年到头盼的,就是那一碗薯粉丸子了。 兴许对于钱轰鸣,这一顿饭不算什么,可是对他,这怕是爹娘过世,吃过最好的一顿,想着就是把命卖给了钱轰鸣,也无所谓了,心里钱轰鸣的地位提了几分,远远高于张东恩,超过了自己,快要追上爹娘。 “平云,我以后就叫你平云吧”,吃完早饭,钱轰鸣就带着他上了街:“我现在就带你去我部队看看吧,你现在也算是我部队里的一员了。” 钱轰鸣的部队住在县南边,所有的瓦屋连成一片,正好把中间的一间大宅院围了起来,就连练兵场,也是和此处大宅院毗连,占地不大,但也正好够用,钱轰鸣手下八百余名兄弟每日便在此处训练。 见钱轰鸣来到了训练场,一个精瘦的男子走了过来,穿的却不是军服,而是一套无袖麻衣:“钱军长,你怎么来啦”,话是对钱轰鸣说的不错,但是眼睛却向着百里平云处乱扫。 “别乱看了”,钱轰鸣越过男子,走到了一众军士前,拍起手来:“大家听好了,今天我来是介绍一位新加入的兄弟,叫百里平云。” 钱轰鸣话一出口,就马上能看出他这军队是支野路子,而且也不加以严格训练,所有人一回答,场面就哄乱起来,可钱轰鸣也没在意,而是转向刚走到自己身前的精瘦男子处:“张二娃。” “到”,男子人是站直了,眼睛却不老实。 钱轰鸣笑骂了一句:“就你小子最不老实,而且名字喊得也不带劲,整支队伍里面估计就你名字最丢份。” 所有人都笑了,连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场面稍是安静,钱轰鸣接着对男子说:“我老听你说你祖上是少林俗家弟子,传下了一套开山拳和少林气功,今天我带来的这小兄弟可不简单,是个练刀的好手,我见过他出刀,实话说,我根本看不清他出刀轨迹,但是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一听这百里平云是个练刀好手,男子收起了乱扫的目光,看向百里平云,打量了一番,行家见到行家确实有着不同于普通人的感应,就一眼,男子便明白百里平云不简单,而且还是名高手。 “铳子,把平时训练的木刀拿把过来,让二娃和平云比试一场。” 叫铳子的军士很快取来木刀,木刀经由钱轰鸣的手,交给了百里平云。 接过刀的百里平云掂量一番,虽然轻了,但手感不错,可以看出制作这把木刀的人用了不少心。 张二娃对着百里平云行了个抱拳礼,便是一句:“请赐教。” 百里平云哪里知道这些礼仪,愣了几秒后,才慌忙的学着张二娃行那抱拳礼:“请”,可这一慌,握在右手的木刀刺中了自己,惹得围观的军士又是大笑。 张二娃没太在意,抢先便是一拳攻来,直取百里平云上路。在百里平云眼里,此时的张二娃这一拳都是破绽,提刀封住拳势的同时,还想顺手留了后招,只待张二娃入套。 哪知这张二娃一拳却是虚招,凝神提气运于全身,身形居然胀大了一倍,肌肉隆起,彷如精钢,另一拳向百里平云太阳穴擂去,但留了七分力道,若是全力擂下,怕是不死,也得重伤。 百里平云也是此刻知道,这实战不同于当年父亲对自己喂招,招法还分虚招、实招,灵活多变。此刻明白过来,向后一仰便是一个铁板桥,躲过了一拳,手里的刀也不停。 一刀使出,全场的喧闹都停下,就连对战的张二娃也停住了身形,眼里就只有这一刀。这一刀太美了,美得不似人间物,就连看了数遍的钱轰鸣,这一刻也是屏住了呼吸,连眼睛也忘了眨。 百里平云略一提气,右脚画圆,左脚后撤,一个旋步就离开了张二娃。 张二娃这时回过神来,想要攻向百里平云,钱轰鸣却摆了下右手:“二娃,你输了,看看你衣服吧。” 张二娃低头看向自己衣服,额头惊出冷汗,没想到百里平云方才一刀,居然把衣服上六颗扣子上的线全部挑断,而且只有线断了,衣服上没有一丝划痕,张二娃捡起一颗扣子看了眼,发现连扣子上也没留下痕迹。 一刀眨眼功夫都不到,却已是六下,而且能把木刀用得如利兵般,把线挑断,这般控制力,这般速度,若是要杀张二娃,怕是他毫无还手之力。更可怕的是这一刀居然产生了势,让张二娃一时愣了神,只觉得这一刀美,美得死在刀下也满足了,不禁脱口:“居然是宗师。” 第三章 伪县长 “宗师?”听了张二娃唤出的词,钱轰鸣也是一惊,要知道这个词可不是能乱用的,成为宗师的人,哪个不是一方人物,看这百里平云年纪,最多二十出头,要是真是宗师,那就骇人了。 全场听了这个词以后,怕是只有百里平云一人没有反应,看着手中的断刀,原来不知何时,他手中的刀断了,怕是承受不住那一刀的威力,以及百里平云一身的内力。 兴许是看到百里平云手中刀断成两截,张二娃不由松了口气:“刀断成了两截,说明不能很好控制力道、招式与内力,看来我那一声宗师是叫错了,这刀的刀意,怕是刀式本身就有的吧,其实光是能把这种刀式练成,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 虽然看向百里平云的目光没有了刚才那般惊骇,却也多出几分敬意,张二娃虽然武功在江湖中算是稀疏,连九流都算不上,但眼光独到,很少看错,能让他说一般人难以做到,就说明了百里平云刀法上的成就。 见场面似乎变得有些压抑,钱轰鸣觉得浑身不太舒服,一把搂住百里平云,把他带到众人面前:“管他什么宗师,什么不是一般人做到的,我只说一句,百里平云和你们一样,都是我的兄弟。” 一句话,别说在场的众多军士,就是生性有些木讷的百里平云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和军士们再说了几句,钱轰鸣把头转回百里平云,看得心里都欢喜起来,只觉得自己这双慧眼确实善于识人,一年前见到张二娃,给了他一口饭,讲出了自己决定这次乱世争天下的决心,把他收编入队,这段时间里,就把新日县守得不错,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另一个人的功劳。 “平云,我再带你见一个人”,钱轰鸣这里指的另一个人就是与张二娃一起,助守着新日县的韩参谋。 “张军长,你们是去见谁呢,捎上我一个呗”,张二娃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听钱轰鸣要去见人,就赖了上来。 钱轰鸣没拒绝,答应了张二娃:“可以,我要去韩参谋那里,既然你想去,那就带路吧。“ 一听韩参谋这名字,张二娃的脸就垮了,拉耸下来。有道是自古文人武将不相容,张二娃是武将,而韩参谋就是部队里的文人,两人不对头,也是正常的。 虽然不情愿,但张二娃还是带了路。 韩参谋和军士们都是住在训练场附近,其实钱轰鸣也是已住在这边为主,那处钱府,是他的办公处,也没下人,就一空宅子,看起来大,但疏于打理,也就百里平云这种住惯了柴房,以及钱轰鸣、手下军士这些大老粗才不会觉得有问题。 现在带百里平云见韩参谋,一来是和韩参谋混个熟脸,拉近关系;二来就是给他在这片住宿区安排间房子。 来到了韩参谋的屋子外,虽说韩参谋这房子和钱府比起来差远了,但进去以后,就是另一番景象。说是这韩参谋在加入钱轰鸣部队前,是和他同村的教书先生,但后来,村里人连饭都吃不上,自然也就没那闲粮拿来养活这么个教书先生,可钱轰鸣却不认为他没用,把自家的粮与韩参谋分着吃,算是让他不至于饿死。 后来钱轰鸣与韩参谋说出了自己的梦想,那是趁着这乱世,出来闯荡一番,打下一片自己的天下,留名千古,可惜到最后也没实现,当然,此乃后话。 韩参谋的房内有着一股子书生气,墙上挂着几幅他自己的得意笔墨,书体自成一系,有着自己的风味,空气内还有着浓郁的墨香。可张二娃舞刀弄枪在行,这文人的东西对他来说,那就是不知所谓,进了房,张二娃便对着里屋大喊一声:“寒书生,军长找你来了。” 里屋的人尚未出来,声音却已先至:“你这张蛮子,一来我屋里就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你以为我想来吗”,张二娃低声嘟囔了句,许是钱轰鸣跟了来,才不敢与韩参谋多做争辩。 韩参谋出了来,穿的虽是钱轰鸣军里统一制式的服装,却透着一股子儒气,身子骨偏小,也不显得瘦弱,反倒是一身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欣赏起来。至于长相,这韩参谋生的清秀,与张二娃的浓眉大眼倒是两个极端。 “老韩”,见这韩参谋一出来,钱轰鸣便是迎了上去:“让你小子多出去走走,在这房里憋久了,可是会弄出个病来,你这么好的参谋,我可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钱军长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钱轰鸣上前一把搂住韩参谋,一旁的百里平云都怕这一膀子下来,韩参谋的身子骨都给挤坏。 韩参谋却不在意,话也未说一句。 钱轰鸣对其性格也是颇为无奈,只能说:“我们去酒馆罢,边吃酒边说如何。” 韩参谋取出一旁茶壶。口中说着:“钱军长知道,酒我只喝取那清晨竹林的朝露,用竹筒子装着,酿酒的米也只要穗头阳光最足的几颗,采上几朵梅树顶端的梅花,经过处理,用官窑的坛子装着,再用细柔的缎子封上几层,这缎子不比粗布,酿出来的酒口感细腻,再待上那么段时日就好。” 一段话,硬是把一旁的百里平云说楞,钱轰鸣则是苦笑,唯有张二娃伸手指向韩参谋:“你这寒书生,不就是梅花酿吗,哪来这么多名堂。” “你这粗人怎么懂,我这法子出的酒,除了梅花香外,还带着竹子的清香,哪是你那野蛮的豪饮能品出来的,当嘬上一小口,让酒流入喉间,再让那酒气盈满鼻腔,那才叫享受。” “这样子喝酒还不憋死,算了,还是云客酒馆的老酒好,大口入肚,酒气上头后,来上一大片肉,才叫做享受,哪像你,喝个酒都像个娘们样别扭。” “是你这蛮子不懂享受,也是这样,我们才不是一路人”,说话间,韩参谋一壶茶已经泡好,倒上三杯,茶香四溢。 这屋子共有四人,而韩参谋却只倒了三杯,显然暗示给了张二娃也是糟蹋,不给也罢。 “还没问这小兄弟是什么人,不过能让钱军长带来的,怕也不是常人吧。” 百里平云看了眼韩参谋,不知该如何回答,就把目光投向了钱轰鸣。 钱轰鸣抿了小口茶,眼睛一眯,才说:“这是我昨日在酒馆见到的小兄弟,使了一手好刀,两招就赢了二娃,带来是让你安排个住处,再给上一套军装。” 韩参谋略一颌首,也拿起一杯茶:“小兄弟多大了?” “十六”,声音很小,不过张二娃这般的练家子还是听见了,就对着韩参谋说:“我小兄弟说了,今年十六。” “是不”,张二娃把手放在百里平云头上,而百里平云只是一个劲傻笑,显然是不太善于交谈。 韩参谋没太在意这些,返回里屋翻找了一阵,才拿着一套军装走了出来,正和自己身上一套一样,递予钱轰鸣,再经由钱轰鸣交给了百里平云。 衣服是军队里制式的,钱轰鸣军里的人都比百里平云要大,尽管百里平云打小练武,身子骨算不得瘦弱,可这衣服套到身上,还是大了点。百里平云全然没在意,但眼泪却是流了下来。 这一下,一旁的张二娃就是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就哭了呢。” “打小就爹娘疼我,后来他们一日醒来走了,就留我一人,到了新日县,那掌柜收留了我,给我吃的住的,还给我钱,可没想到,钱军长不止给我吃的住的,还给我新衣裳,我都有好多年没穿过新衣裳了。” 众人这时候才开始打量起百里平云一身衣服,衣服洗得发白不说,到处都是洞,也没补上,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钱轰鸣听了他的话,再看他这一身衣服,心里就是一酸:“这样,你看我就一个人,正好却那么个弟弟,你若是愿意,当我弟弟怎样”,其实钱轰鸣收了这弟弟也不奇怪,他本就有那么个弟弟,算起来和百里平云一般年纪,只是死去,加上钱轰鸣对弟弟疼爱有加,见了和弟弟年纪相仿的百里平云打心里就喜欢,便认了下来。 百里平云一听,心里那是一个欢喜,军服放在了一旁,急忙跪下:“哥。” “好弟弟,好弟弟”,能看到此刻的钱轰鸣眼眶微红,扶起百里平云:“你这一声哥,可是把哥哥的心都叫软了,从今往后,你百里平云就是我钱轰鸣的弟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钱轰鸣看着百里平云,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还是一旁的韩参谋提到:“钱军长,我们还得给你这弟弟安排个住处吧。” 钱轰鸣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对对,要去找住处。” 说着,转头看向韩参谋:“差点忘了,等会给我弟讲讲新日县的势力,明日我要带他去会一下许怀南和石开图。” “嗯,是该去看下,许怀南好说,石开图那边好像开始有小动作了”,韩参谋接着说:“我们还是边走边说。” 给百里平云安排的住处和韩参谋的差不多,一间外屋,然后就是里屋。 几人坐在这外屋的椅子上,围着一圈。 钱轰鸣开了口:“平云,哥给你讲下这石开图吧,他也是明天我们要去见的人。” 见百里平云点头,钱轰鸣继续说:“这石开图是日伪军一派的人,被日军派来当县长,不过也只是个伪县长,为人溜须拍马还行,却没有半分真本事,还欺软怕硬,不过。” 钱轰鸣的目光一肃:“他手底下有两个高手,却是不得不防,一个是那田世充,重门中人,擅使一手师门绝技,阳关三叠棍,共有三招,可怕的是一招比一招强,另一个也是重门中人,功夫不及田世充,天赋名声却远超于他,江湖人称旋手剑化平,一手攻守剑法已然练成了自己的东西,是个新秀,差的只是经验。” “重门?”百里平云显然对江湖门派不太了解。 钱轰鸣解释说:“重门指门关之意,门派世代以镇守边关大门为业,却不为人所知,后来日军打入华夏,重门部分人觉得自己努力抵抗,却不能把名字载入史册,非常不公,于是这批人叛出重门,加入了日军,田世充和化平就是这批人。” 第四章 阳关三叠棍 每个年代,每段时期,都有着江湖人的足迹,插足其中的就有着重门。乱世万军争天下,安盛重门守边关,说的就是这重门,按理说,他们是不参与天下的纷争,但是对于外敌入侵,就是他们出手的时候。 可惜常年的边关生活,和朝廷的腐败,导致部分的重门子弟叛出,更何况民国前最后一个朝代,统治的不是汉人,这一切击垮了部分重门中人心中的理念。 更有一批则是投靠了日军,作了汉奸。 茶杯上的氤氲绕在几人心头,除了百里平云,几人都明白这两个名字的含义,更明白重门代表什么。 重门始于东周,周幽王引得犬戎入关后,秦被分西边关塞处建都,深知边关的重要,便建立了重门。后几番迁都,直到咸阳,秦国与重门间联系已大不如前,后秦始皇明面上把扶苏派往上郡,实则前往上郡的另有其人,真正的扶苏被送往重门,想要借助重门之力再度扩展霸业。然而秦始皇一死,赵高等人改了遗诏,扶苏也不得回秦国,只能留在重门,后为重门掌门,率领重门众人驻守边关。 虽说重门底蕴深厚,但在金兵入关时,就被金兵击溃,再加上后来响应岳飞,派出不少精英弟子后,元气大伤。直到红巾起义加入郭子兴队伍,不料又因朱元璋称帝后大肆打压,不复以往,沦为二流门派,但门派典籍无数,连一流门派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番前来相助日伪军的,是重门叛徒田世充和化平,武功不得小觑。 “在我进军新日县前,就已经耳闻这两人,只是当时他们前往了日伪军的驻留部门处,现在回来,怕是麻烦了,不过他们尚未知我们实力如何,料得也不会轻举妄动”,钱轰鸣话是这么说,但表情的沉凝却让人不得忽视。 “嗯”,韩参谋显得淡然许多:“明日我也随你去见石开图,我想那田世充肯定会在,只是化平却不一定,传闻他常年不在新日县内,到时你便让你这弟弟平云与田世充比武一番,再作打算。” “也只能如此,那明日便把二娃留于此,你我二人加上平云前去拜会石开图罢”,末了,钱轰鸣感叹了句:“只是不知道这江湖和朝廷怎么能走到一起。” “乱世,在这乱世,哪还能分得清江湖朝廷”,韩参谋抿了口茶,嘴里答道。 计划已定,当下四人见时间已到了饭点,便不再多聊。 许是听说了田世充与化平两人回到了县内,知道二人的名气,次日军中显得多了分安静,除了场上操练声,在没谈话的杂音。 当百里平云三人来到石开图府邸时,百里平云不禁对着这府邸和钱轰鸣的做了番比较,明显这石开图的府邸大了数倍不止。走进以后,更是觉得这里面便是另一番天地,完全不像乱世该有的房子,怕是有钱人家也没有几人能装饰的这般奢华。 为首向几人走来的是一名瘦高男子,一双眼里满是阴色,只是目光转至钱轰鸣身上,带了几分畏惧和畏缩。 瘦高男子就是石开图,满脸的笑容,眼睛一眯的说:“钱军长和韩参谋来我府上是有什么事吗?” “好说”,钱轰鸣也是一脸笑意的回道:“这不是听说了石伪县长手下两大高手回来,就前来拜会一番。” 听了钱轰鸣说出伪县长三字,石开图也是一怒,但对上钱轰鸣的目光,话也就吞回肚子。还是一旁背负长棍的壮实汉子瞧见石开图这副摸样,就走上前去:“阁下就是钱轰鸣钱军长吧,在下就是你口中说的两人中的田世充。” 钱轰鸣对上田世充的目光,田世充也是回望过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一番对视,钱轰鸣便知这田世充怕是不好对付。 “原来阁下就是田世充田兄,幸会幸会”,钱轰鸣转身指向一旁的百里平云:“这位正是我弟弟百里平云,自小修习刀法,算得上有几分火候,听得你回来,就有点技痒,拉着我要来和你比试,我也是没办法,就只能答应了,还望田兄海涵。” 这番话其实是昨日几人商议定下的,所以百里平云也不至于惊讶露出破绽,倒是石开图未曾听闻钱轰鸣居然还有个弟弟,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惊讶和猜疑。 “世充,你要和他比试吗”,虽说田世充是石开图手下,但从语气能听出,事实上石开图的身份较起田世充略显不如。 田世充也没回石开图的话,可以说是连看一眼都欠奉,直接抽出了背上的棍子走到了前方,看着田世充的背影,石开图眼里满是阴霾,显然很是不满,却也不敢开声。 田世充手里的长棍是有枣木做的,通体泛红,两端包敷了层玄铁,显然是战场上杀敌所用的兵器,比起一般的长棍重了不少。 “小兄弟是要和我较量一番吗?” 听得田世充的话,百里平云跨步向他走去,经过钱轰鸣身旁时,听见钱轰鸣说了句“若是不敌立马认输”。 百里平云先是对着钱轰鸣微一点头,然后抽出了被裹着的刀,也不知这柳叶刀是什么材质打造,通体泛黑,丢在寻常人眼中,怕是一堆废铁也不为过,然而田世充却喊了声:“好刀。” 这一刻,田世充对于百里平云重视了几分,有此宝刀,一身武艺的传承估计也不会太差。 两人行礼后,田世充抢先攻来,也不顾及什么江湖前辈的身份,毕竟这阳关三叠棍便是以攻为主的棍法,不同于寻常棍法,这一招竟是向着百里平云喉部点去,百里平云经验显然不够,慌忙中持刀挡去,不料却是虚招,持棍的手一挽扫向百里平云肩部,但被百里平云斜身后跃躲了过去。 就这片刻交手对于百里平云已是这般凶险,可想两人间有着不少差距,钱轰鸣感觉自己背后已有细微冷汗流出,为百里平云揪了一把心。 田世充每一棍都是留有三分留作变化,显得游刃有余。再观百里平云,招架闪挪已用尽全力,至今为止尚未用出一招,处处落于下风。 许是百里平云性子,也不显得急,过了十来招,居然被他看出了一丝破绽。百里平云也不敢留手,上来就是那一手雅寒刀,刀若花开,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刀惊艳了。 可花未盛开,田世充反手一棍就将这一刀格开,这一招已然是阳关三叠棍的第二叠,棍势比起前面的更显浑厚,如大浪翻涌,一涛更胜一涛,轻易地就挡开了百里平云这一刀,棍势依旧向着百里平云攻去,可百里平云招式以老,哪能挡得住。 “田兄留手,我代我弟弟认输了”,知道这一棍下去,百里平云不死也是重伤,钱轰鸣急忙喊住。 田世充略一思索,居然停住了棍势,可棍风袭下,还是让百里平云一阵生疼,一旁的石开图却有些不明白,这一棍子下去,怕是就能除掉钱轰鸣手下一员战将,为何又停住了手。 见田世充停手,钱轰鸣先是道了声谢,急忙上前扶起百里平云。 这一刻,百里平云已知自己输了,对着田世充弓腰行了一礼,也没多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待得百里平云一行人离去,石开图走到了田世充面前:“为什么要放过那小子,要知道此子若是成长起来,是对皇军最大的威胁。” “哼”,田世充显然对于石开图很是不屑,却还是解释说:“你没想过,能习得这般刀法,有着这样一把宝刀的少年,会是寻常人吗,现在皇军的大队还在来的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你负责吗。” 说罢,田世充一挥手就离开,留下石开图咬牙捏紧拳头站在原地。 再看百里平云一行人没有回军营,而是到了钱府,让人唤来了张二娃,坐在了议事厅处。 “没想到这田世充如此好说话,最后对平云留了手”,钱轰鸣想起那一棍也是有些害怕,别提直面这一棍的百里平云,现在尚还有些余惊悸。 韩参谋摇起头来:“我怕事实不是如你所想般,这田世充的名头你也是听过,是那种会手软的人吗?” 见钱轰鸣沉默下来,韩参谋继续说:“这次之所以对平云留手,估计是因为猜疑。” “猜疑?”要说小聪明或许张二娃还有,但对于大事方面,就显得有些愚钝。 “没错”,韩参谋接着说:“第一是平云的刀法确实不简单,第二就是平云的刀,不比一些门派的镇派之宝差,所以田世充才会猜疑。” “这还不是重点,若是平常,就算是名门之后,这田世充也下的了手,但今日留了手,我猜是由于他们这次前去驻地听到了什么消息。” “消息?” “而且很可能是日伪军或者日军的大军就要前来的消息,怕是就在几个星期后,新日县就要沦入战火中。” 钱轰鸣一拍桌子,把一旁的百里平云吓了一跳,然后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去和许怀南商议一下,估计他也收到了什么风声。” 韩参谋却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说:“商议是必要的,但不用急于一时,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都听好了,若是错了,很可能导致田世充提前动手。” 见钱轰鸣冷静下来,韩参谋才说:“首先是钱军长,你去找许怀南的事只能等到明日,还要在晚上没人的时候,至于二娃,你就和平时一样,和大伙训练,决不能让别人看出半分,最后就是平云,你这段时间就在城里到处闲逛,石开图的人对于你的底细不清楚,这样也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钱轰鸣一听,思忖片刻,觉得韩参谋说的确实在理:“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五章 女子 这般世道,身在其中也许看不出什么,可静下来,可让人唏嘘不已。说是让百里平云引去石开图的部分注意力,其实可能是想让他静下来看清这乱世。由此可知,钱轰鸣是真的打心里接受了这个弟弟,为了让他行走方便,给了个副军长的名号,还配了位跟班军士。 新日县很大,囊括了附近大大小小数座村子和街道,骑上马奔走也要花上不少时间,所以百里平云也只是在这相熟的一块闲逛。 来到云客酒馆门口。 “恭喜百里副军长出人头地”,张东恩能在这世道把自家酒馆经营下去,也是个人精,也不只是从哪得来的消息,推着笑脸上前道贺。 百里平云没说话,却是县里一位老学究摇头喟叹:“这般世道,何来恭喜。” 这一番回答硬是把百里平云想说出的话哽在了喉间,一时说不出来。 “去去,你这老家伙还是回去吃酒罢,每日说这些酸东西,你道是都爱听吗”,对于老学究,张东恩显得没那么好脸色,还有些不耐烦,显然是他不止一次说这些话来。 “你们懂什么,世道乱了,这新日县估计也就这么些天的好日子,整日提心吊胆,就怕那日寇打来,哪来的恭喜呢”,老学究脸色涨红,显然喝了不少酒,酒劲上脸,再加上一显激动,脸自然红了,本来不会说的日寇一词,喝个半醉,也说了出来。 张东恩一听这话,忙的把老学究抓了过去,捂住他的嘴,小声说:“你不要命啦,这日寇是能乱叫的吗,若是被石开图听见,把你抓了,那可是要挨枪子的”,这话说完,老学究也是惊得酒醒了一半,挣脱了张东恩,摇头一步三晃的离了开去,也不理会酒馆里剩下的半壶酒。 “平云,今天是来吃酒不”,张东恩不愧是生意人,又堆起笑脸和百里平云做起生意来。 原是有心说上几句,这么一搅和,百里平云只和张东恩稍聊两句,便带着跟出来的军士离开,他这前脚离开,张东恩就和身边一众人说起当初是如何认识百里平云,自己如何慧眼,竟是用起这法子招揽客人。 县里每日的人都在增多,都是那附近,或者其他地逃难来的,拖家带口的不多,对于他们来说,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就算再苦,也要坚持活下去。这还是战火尚未完全波及的地方,也不知其他地的人是如何过的。 路过每一处,这些个人都是低着头,偶尔眼角余光看向百里平云,显得畏缩。走了半日,忽听前方传来喧哗声,似有人在争闹,远远望去,围着一堆人,都是难民打扮,就在那进城的路上,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他好奇心起,就挨着人群挤进去,本来附近的人想说两句什么,可见他一身军服,就低头退到了一边,让出条道来,后面跟着的军士赶紧跟上,只见大围人群中又围了一小圈人,。 虽然见百里平云一身军服走上前去,众人心里有些害怕,却也没能阻得住他们看热闹,百里平云也没即刻走上前,而是侧头听起了附近人群说的什么。 “你说,那新人也是不懂事,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四个人。” “是啊,不过说来可怜,说起来那还是个女娃子,那身板子是真瘦啊,怕是好几日没吃过东西,再来几脚,怕是会闹出人命吧。” 两段话便把事情了解了大概,随从的军士也跟了上来,刚想开口,百里平云却挥手打断了他,走到小圈四人前。 围观的难民见他走向前去,都怕呆会惹祸上身,各自散了开去。 许是听见四周安静下来,其中一人转过身来,见了百里平云先是一愣,可能是凶横惯了,也不害怕,指着他就说:“你是什么人,也想来管我这档子事。” 听了转身人说话,其余三人也是回过身来,将百里平云与他身后的军士围了起来。这时,百里平云才将里面的女孩看了个清楚,脸上不知道哪来的黑灰染的漆黑,一头长发更是被泥巴黏成一团,身上衣物显然是男装,穿在瘦弱的身板上,十分的不合身,说是女娃子,估计是因为那双眼睛,若有水光流动,秋波暗藏,灵动至极,不像男人能有。 见得那双眼睛,百里平云感觉自己的目光就挪不开了,见女孩手里攥紧了半块窝头,嘴角带着血迹也不松手,定是饿极了,便有些愤怒,觉得四人怎能这般对待女孩:“你们这是做什么?” “哪来的军腿子,敢来管爷的事”,这四人也是有些个胆子,寻常见百里平云一身的军装,莫说还嘴,就是那对脚也站不利索,他们四人还敢唤上一声军腿子。 百里平云眉头一皱,他这一路逃难到了新日县,也没见过这般蛮人,他本就不善言辞。 “他可是钱轰鸣军阀的副军长,擅使一手刀法,怎么,你们是想对他动手吗。” 闻言,百里平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辆拉草的牛车,草垛子上躺着名少年,口中衔着草,短衫布褂,右手提着剑,一脸慵懒的望了过来。见这少年,那四人略显忌惮,但也没多言,而是相互看了眼后,就把目光再次投向百里平云。 四人围着的圈子逐渐缩小,百里平云定睛一看,这四人走的步子有点名堂,看似随意,其实相互间有着配合,而且听得呼吸就知道在调息,怕是想对自己不利。 “蹲下”,百里平云这一吼不是对着四人,而是自己身旁的军士。常时间的训练,军士听得这一声,蹲下了身子,连头也埋了下去。 刀出鞘,然后归鞘,黑色的刀身,黑的如墨,却拉出了一片绚烂的刀光,让所有人不自主的看了过去,说是一刀,却更胜四刀,四人的手背就这么一瞬,被刀背抽的个通红,每个人都是同一个位置。 百里平云的刀回鞘那一刻,四人也回过神来,感觉手背一阵火辣,看了眼也是吓了跳,好快的刀,他们连刀的轨迹都没看清,刀背却把四人手背击红。这时,他们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不快滚”,草垛上的少年跳了下来,摆下手示意赶车的老人先走。 四人原本犹豫是不是要退去,现在听了少年的话,慌忙点头离去,转身极快。百里平云也不在意,他用刀背击打四人就说明他没杀心,四人离去,自然也不会多说。 “对了”,少年对着离去四人的背影说:“回去告诉石开图,想害人家,也得找几只像样点的狗,就你们铁家四兄弟那几下,连庄稼把式都算不上,就别来丢人了。” 听得少年提起石开图,百里平云看向了四人,这一眼把铁家兄弟吓坏,加快脚步离去,还是刚站起身的军士见他这般样子,上前说:“副军长,方才我就想说这四人看得眼熟,像是那石开图手下的铁家四将,现在看来,果然是这四人。” “嗯”,百里平云点头,也不多想,估计也想不太清。转身走向了还在一边的女孩,支吾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三个字:“那个,你。” 他自己是不晓得,但看的人都明白,怕是他这一刻情窦初开,说话也不利索,本来就不灵活的脑瓜子,这一下更转不动了。 站在原地挠了会头后,他居然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塞进了女孩手里:“寻...寻个好去处吧,别让人欺负了。” 钱袋虽然干瘪,但有着百里平云之前存着的工钱,一共五块大洋,他一身子的家当都在里面。递了钱后,也没等女孩说什么,他转身就离去,一旁的军士见这没头没脑的一幕,先是看了眼女孩手里的钱袋,然后看向百里平云,见他走的有些远,就追将上去。 等走远了,百里平云才狠狠地对着自己脑袋一巴掌:“瞧你这笨脑子,怎么说话呢。” 随着他走上来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后面上来的军士也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听到笑声,百里平云才反应过来,方才一直替自己说话的少年,自己一直把他晾在一旁,现在人家自己跟了上来,若再不说什么,就显得太无礼了,拱手问道:“还未请教兄长高姓大名?” “兄长?”少年看向百里平云憨实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玩,不由想逗他一番:“你怎知我比你大呢。” “这...,那不知贤弟名讳。” “哦,你怎么知道我会比你小。” 百里平云这辈子哪里被人这么逗过,这兄长不对,贤弟也不是,自己懂的词不多,能用上这么两个就不错了,这么一搅和,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少年感觉百里平云十分好玩,忍不住再次大笑:“不逗你了,我叫化平,今年虚岁十五。” 原本看向少年这身板,只道是吃不好才长这般瘦小,没想到原来是只有十四岁,百里平云算了下,比起自己还要小上两岁:“我叫百里平云,虚岁...虚岁十七,看来我是要叫你贤弟了。” 化平也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他这么久,还是在纠缠于称呼一事。 百里平云突地想起化平这名字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看见一旁军士脸色似乎不太对,想起了前些天大哥钱轰鸣说的那石开图府里两大高手之一的旋手剑化平:“你是那旋手剑化平。” “没错”,化平晃了下手里的剑,旋了朵剑花。 百里平云也不由仔细打量起他,只见他确实有过人之处,双手长度便异于常人,过膝后还要长上好几分,所谓兵器是身体的延伸,剑作为手的延伸,手长自然也会有上几分优势。再观那手指,虽然长,但是显得十分有力,而且明显平时有着保养,灵活十足,一眼看去,这就是双使剑的手。 “你不觉得这里站在累得慌吗,不若找处地方坐下来聊罢。” 听了化平的话,百里平云站在路上和他聊了许久,连忙说:“对,是我的错,不如就去那云客酒馆,我和掌柜的相熟,我请客。” “就去那吧”,化平也不客气,率先走了出去,显然是认识云客酒馆的路。 一旁的军士其实向着百里平云使了好几个眼色,但他却没在意,或者没看到,见此,军士只能自己离开,想回去把这事告诉钱轰鸣等人。毕竟若是百里平云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不好交代。 第六章 对饮 来到那云客酒馆,寻得一处偏僻地坐下,这酒馆虽说是新日县最大的一间,却无设那二层,只有一楼供客人吃酒聊天。 百里平云与化平两人相隔不过两岁,俱是少年,也不做作,喊张东恩先来几碟子小菜垫个肚子,然后抱上一坛子好酒,二人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一个在边关长大,一人常年随那难民逃荒,对于酒也无甚要求。 等得那酒菜上桌,二人也没说一句话,百里平云是不懂开口,而化平则是看得有趣,也没说话。 只道百里平云被盯得难受,捡起块牛肉递入口中,嚼了嚼吞进肚子里,在灌了口酒。这世上多数人若是灌入大口酒,必然被辣的难受,可百里平云不同,平日里在这店中做工,只觉得酒香,掌柜的常说给上一壶小酒,也只是玩笑话。这一番真酒入肚,未料到竟是如此美味,如此看来,他不止是刀客,更是天生的酒客。 “好酒”,百里平云抹了把嘴,就着菜,又喝了几大口。 “好”,化平在边关长大,虽说性子看起来调皮,骨子里却深受那些个将士影响,对于百里平云这般豪饮,也是颇具好感:“初时见面瞧你那般容易害羞,只是觉得有趣,现在看来是个性情中人,果真豪爽,自幼师父便说喝酒看人心,想来你这样喝酒的人,绝不是什么耍心机子的。” 百里平云喝得如此豪爽其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化平当下也不客气,开了一坛子酒,也不吃菜,倒上一碗,就这么灌了下去。 两人这般喝法,不消片刻,这二十斤的酒被他们喝去一半,能来酒馆喝酒的都是喜欢热闹的人,见两人来了以后,也不多说,对着大碗一喝就是十斤,都围在了他们桌旁观看。 “百里平云”,化平想了想改口说:“不如我喊你声哥哥如何,你叫我弟弟即可。” “好,前段日子认了个哥哥,现在多了个弟弟,感觉好事都在这几天发生了。” “哥哥还能喝得下去吗”,虽然看百里平云神态未变,但从他喝酒的方法做派看来,化平知道他平时估计没怎么碰酒。 百里平云性子直,满上一碗灌上,然后说:“怎么不能,以前也没发觉,酒原来是这么个好东西,这一坛子我怕可能不够。” “好,说得对,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化平一拍桌子道:“掌柜的,给我再上一坛子酒,我这哥哥还没喝够呢。” 众人见这两个小娃子年纪不大,但做派和那江湖里的好汉一般,觉得好玩,但看着那空了大半的酒坛子,也不敢小觑。 其实百里平云酒量虽好,但喝上这么多,不可能没有醉意,一来这是他第一次喝烈酒,二来他年纪毕竟不大,只是他家传的内功确实有几分神妙,一斤的酒气,其中八两都被化去,余下二两也不足为虑,这般下来,在他不知觉中,内力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带着酒气运转,隐隐还有提升,甚是奇妙。 两人这么一来二去,第一坛酒见了底,第二坛也几乎喝去一半,化平投向那日伪军也不知是什么理由,但骨子里的边关将士养出的豪迈是不变的,见百里平云喝酒的方式正和他胃口,顿时生出无限好感。 百里平云也是,见这化平的样子,也不像自己大哥钱轰鸣说的那样,怎么就会去了石开图一方呢,虽有疑问,但是化平不说,他的性子也不会去问。 其余酒客由开始的好奇变成了现在的震惊,两坛子二十斤的烈酒,就这么被两人分了,也就是没人最少二十斤,再看他们脸上没带半分醉意,心下不由说道:后生可畏啊。 化平找百里平云来酒馆其实是想说上些事,而且二十斤酒下去,虽然醉意不浓,但是多了怕是会伤着身子,当下说:“掌柜的,给我们再上几碟菜,这空碟空坛你就先收下去吧。” 原来喝酒间,两人不知觉把一台子菜吃个精光,张东恩听了化平的话,应了声然后走开,其余围上来的人见也没什么热闹,也就此散去。 见周围的人都走开,化平哈哈一笑:“昨日田世充和你比武的事我听说了,能在这般年龄逼出他阳关三叠的第二叠,只怕不是寻常人,我在那刻就生了结交的念头,现在见到了你,更是确定自己的想法。” 百里平云只是一笑,也没说话,化平接着说:“在你们眼里,我投靠了日伪军怕就是个汉奸吧。” 百里平云想说不是,但犹豫了下没有开口,化平也没在意:“知道哥哥的性格直,说不得假话,其实在我自己看来,我就是个汉奸,虽然自负这段日子未杀一个同胞,还帮助他们逃过了数次日军的残害,但心里那坎始终过不去。” “弟弟其实也是在帮助自己人,但是为什么不寻处抵御外敌的军队加入进去呢?” “这里面的缘由有些复杂,而且也不便告诉哥哥,还请见谅”,化平吸了口气,哈出来道:“但理由倒是有上那么一个?” “那你为了什么做出牺牲?” “为了哪天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皆是太平盛世,江湖也再无纷扰。” “好伟大,我说不出这么好的话。” “这是我的追求,你有追求吗?” “能好好过日子,不再打仗算吗?” “算,比起我的话更显得实在。” 两人这番对话,更是惺惺相惜,有着相见恨晚之感。 不多时,见掌柜拿着菜来了桌子旁,化平立马停住了话,等掌柜的上完了菜,上了一边,才说:“其实今天来找哥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说。” 化平看了眼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日伪军联合日军的大军将在三周后到达,届时怕是整个新日都要遭殃,我不方便前去告诉钱轰鸣等人,还希望哥哥能够转告。” 百里平云一听就知道这消息怕是十分机密,虽然韩参谋猜出了些,但是再经由化平口里说出,他也是有着几分感动,当下点头:“好,我会回去告诉他们的。” “事不宜迟,哥哥现在便回去吧”,化平接着说:“本来想和哥哥切磋一番,现在看来,只能等到以后了。” “嗯”,百里平云点头后,伸手进怀里想要掏出钱袋付钱,可摸了半天没找着,才想起都给了之前那女孩,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弟弟,哥哥的钱刚刚都给了那逃难的女孩,现在身无分文,本来说好请你的,现在...” 化平这一下是快要笑岔了气,从怀里摸出了几块大洋放在桌子上:“哥哥真是好生有趣,希望下次能和哥哥再喝上一次酒,但是哥哥记得带钱付账。” “一定,一定。” 百里平云离开酒馆已经是傍晚,天边黑色渐浓,行人也少了许多,难民多居在城郊边,所以一路过来,显得有些冷清,等到了自己屋子门外时,发觉里面的灯是亮着的,不由觉得有些好奇。 推门进了屋子,发现钱轰鸣和韩参谋都坐在了里面等着自己。 “哥,你怎么来了。” 见百里平云回来,感觉到钱轰鸣明显松了口气:“今天听陪你出去的小杨回来说你被那旋手剑化平拉去喝酒,但我又不能去找你,怕那石开图会由此生出什么动作,就只能在你屋里等你,现在见你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百里平云闻言,心头一暖,当下把和化平吃酒的事说了出来。长话短说,但是却极尽详细,没有丝毫隐瞒,把化平和自己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钱轰鸣听后,低头踱步,而后看向韩参谋:“老韩,这事你怎么看。” “这化平说的估计都是真的,我在来新日前就去了解过田世充和化平两人,田世充是完全投靠了日军,帮助他们残害同胞,但是到这化平时,就显得奇怪了,期间有很多信息是连不上的,但是加上平云这番话,我就知道了,这化平怕是真的躲在日军里帮助自己的同胞。” 钱轰鸣听了韩参谋的话,叹了口气:“小小年纪能有这般觉悟,让我们这些大人也是汗颜啊。” 韩参谋闻言也是点头,难为一个十四岁孩子通过这种方法来帮助他人,而且内心一直还背负谴责,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天快黑了,老韩,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和平云聊聊。” 韩参谋听得钱轰鸣的话,离开了屋子,留下了百里平云和钱轰鸣在里面。 “平云,今天哥想给你讲些话,你能记住就记住,记不住就算了”,望着一旁的百里平云,钱轰鸣拉了张凳子坐下,然后说:“你也坐吧。” 待得百里平云坐下,钱轰鸣才开口:“还记得我说你的刀像山茶花吧。” “记得,就在几天前,你还给我那一刀起名叫雅寒刀。” “没错,我说你的刀像山茶花,是因为不想它染上一丝世俗气息,比起杀人,你更适合救人,今天小杨回来告诉我发生的事后,我就更加确信了。可你偏偏学了这刀法,好像世间最毒最香的酒,只要见了,哪怕是死,也心甘情愿,若是一个人真的能把刀舞的这么美,那么他的刀确实不止能杀人,还能救人,我希望你能记住,以后就会懂了。” 钱轰鸣挪了下身子:“刚刚那是第一点,还有就是我希望你记住,自己人打自己人永远是最笨的,只有抵御外敌,才是对的,我出来打天下,其实为的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见过太多的惨事,不想再去看了,你能说一遍给我听吗。” 如果是平常说话,百里平云还能记住全部,但是这番话有些难住他了,想了半天,他才说出:“我记住了要救人,不打自己人和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钱轰鸣听了哈哈一笑:“对,就是这些,我看的还没你透彻啊,说这么多干什么,到底就是你说的那几点。” 第七章 陷害 冬冷,夜风更冷,冬季夜里的风能吹进人的骨子里,让你发寒发酸。 有些人总爱夜里行动,穿上一身紧身黑衣,蒙去面容。 来百里平云屋前的黑衣人显然轻功十分高明,这屋子周围住的都是钱轰鸣军里的人,就算功夫稀疏平常,但这般多人,总会有能发现的。说来奇怪,这黑衣人一直到百里平云门前,进了屋,愣是没有惊动一人。 这人进了屋,看着熟睡在床上的百里平云却没对其动手,而是对着桌上的茶壶凌空屈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射出,却没击碎陶制茶壶,但射的个对穿,孔洞和那气劲大小一般无二,水慢慢由两孔流出,向桌上漫去。 听着声响,百里平云一个惊觉,摸起一旁的刀,用一式乌龙绞柱起身下床,喊道:“是谁?” 这一喊,邻里住的军士都被弄醒,能听见四周传来喧闹声,黑衣人也不犹豫,转身冲出门外,百里平云没有和衣睡觉的习惯,提了刀立马追将上去。 这一刻看出黑衣人轻功之高明,提身一跃就上了房顶,没发出声响,连瓦片都没动一块,而且去势不止。再观百里平云,显然差了不止一筹,虽上了房顶,但踩碎了片屋瓦,换气间,身形也明显一顿。 这一顿,和黑衣人又拉开一个身形的差距,眼看就要追不上,黑衣人似有感应,放慢了脚步,待得百里平云跟上些,才放到与他一般速度。 百里平云心知这黑衣人是在让着自己,却忍不住好奇为什么要引着自己随他前去,去了又是为何,不免气运一周,加快几分脚步。黑衣人有所感觉,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房顶横空一掠,去了对面屋顶上。 这人是谁,好厉害的轻功,这两座屋间,怕是有三丈远罢,这人无需提气,直接一跃便过,见黑衣人那般动作,百里平云心中不由想着,想到就说出了口。 “阁下何人,要引我去哪里”,百里平云想着什么,就直接问出来。 黑衣人声音显然有些年岁,经了岁月的洗磨才有,却不显过于苍老:“莫要多问,你跟上便知,又何须知道呢”,话语间再次掠过两三间屋檐。 百里平云知道不能再问,不然就跟不上,虽然对方有心放慢脚步,但也不是一直等下去。 不知奔了多久,跑了多远,那黑衣人一个翻身下了屋,百里平云也随之下来,眼前屋子一片漆黑,没有亮灯,也没有丝毫声响,跟了许久的百里平云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人要带自己到这处来,好生奇怪。 “你就是那军阀长的弟弟?”黑衣人转身看向百里平云。 “没错,我正是...” 黑衣人伸手打断他的话:“我只需要知道你是那军阀长弟弟即可,至于你姓甚名甚,与我半分关系也没有,我带你来只是为了还几年前欠下田世充那小子的酒钱而已。” 听到田世充的名字,百里平云不由问道:“你是石开图的人?” “石开图是谁”,黑衣人眼露不解:“从未听过这名字,不过既然人带到,我也要走了。” “且慢”,一听黑衣人要走,百里平云哪里肯,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跟了上来。但感觉到对手厉害,抽出刀后,没有先手攻去,只是看向了他。 黑衣人一眼玩味的看向百里平云:“这么说,你这小娃子是想留我在这吗,有几分意思”,他说着,语气一转:“但也是不自量力。” 百里平云人老实,但有着股犟脾气,黑衣人这么一激,提刀冲了上去,却因不清楚黑衣人实力,故意留了几分变化,用了八法中的扫字决,向着黑衣人腰间攻去,想逼着他出手挡刀,然后顺势用出后招。 这黑衣人显然看出百里平云意图,竟不躲闪,待得刀身将近,右手比作剑指,运气指尖,向着刀面敲击而下。一股大力传去,卸去百里平云七分力道不说,还震得虎口生痛,险些连刀也把持不住,脱手而去。 一个照面,百里平云吃了大亏,哪还敢留手,第二招举手就是雅寒刀,一刀划出,速度极快,但也躲不过黑衣人的眼睛。黑衣人见到这一刀咦了一声,一个旋身就闪了过去,手指先是拂过百里平云肩井穴,然后是那手三里穴,这手法用的是上乘的截脉手法,气不到,自然血不通,血不通,手就不能动了。 百里平云手一软,刀落向地面,却被那黑衣人一把捞去,放在眼前打量起来。 “还我刀来”,见自己的刀被夺,百里平云心里一急,这可是他父亲给他的遗物,万不可有闪失。但自己一身功夫都练在这右手刀上,现在手麻了,刀也被夺走,只能瞪着黑衣人干着急。 “小娃娃,告诉我你的刀法是跟谁学的”,黑衣人看了会刀后,抬头问道。 “当然是我爹啊”,百里平云说不得假话,一句话便交代了自己师承。 但黑衣人一听却是眉头一皱:“我问的是姓名,你刀法是跟你爹学的,我怎么知道你爹是谁,快说,不然我毁了这刀”,说着作势要折断刀身。 百里平云一听急了:“我爹叫百里万渊,你不要毁了我的刀,那是我爹留给我的。” 黑衣人心里好笑,这刀别说自己,就是现在江湖上顶尖的高手,怕是也不能徒手折断,本来只想吓一下百里平云,没想这小子性子这么老实,居然真的信了。又听百里平云说出自己的刀法习自百里万渊,再加上方才把这把刀看了个遍,醒悟过来眼前是故人之后,心里不免多了几份唏嘘。 黑衣人正想开口,突地抬头看向百里平云身后,将刀抛还给他。 见百里平云接过了刀,黑衣人说:“小子,你的右手半个时辰就恢复,这点无需担心,我以后会再来寻你的。” 丢下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黑衣人提身向着百里平云面朝的方向离去,百里平云想要追去,奈何自己右手尚未恢复,无法把握平衡,而且黑衣人轻功比起他猜测的还要高明,比起自己追着时不知快了几许,虽是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平云,你没事吧。” 听得是钱轰鸣上来了,百里平云转过身去。 钱轰鸣拍了下百里平云的身子,等发现他右手的异样,显得很是着急。还是一旁的张二娃走上前来,打量一番说道:“这难道是内气截脉的手法,看来平云追的是个一等一的高手,这江湖里不是一流的人物,根本就不懂用。” “那打紧不”,听得百里平云这右手异样是那内气截脉手法所致,也顾不得百里平云追的是什么人,心底很是着急。 张二娃虽然祖上口传下来的江湖见闻提及这手法,却也不够详尽,回答的语气也不太确定:“看平云只是麻了一条手臂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大碍吧。” 这时,刚到的韩参谋走上前来,这是瞟了眼百里平云的右手,然后问:“平云,你是追着那人来到这里的吗?” “是他引我来的。” “引你?”钱轰鸣听了不解:“他为什么要引你来到此处。” 韩参谋也是眉头微蹙,思忖起来。 正当所有人不知原因为何,远处传来一阵声响,是两队人马前来此地。之所以知道不是自己的人马,一来,钱轰鸣自己带的人都在自己身边;二来声响传来不久就看到了人影。 其中一队人马百里平云认识,正是那日拜访过的石开图,但观其左右,田世充和化平都没有随他前来。至于另一队人马,百里平云就没见过,还是钱轰鸣低声的对他介绍说:“这第二支人马领队的是新日县县长许怀南。” 百里平云听言,抬头打量起许怀南,许怀南一身灰袍,仪表收拾的很干净,与石开图的阴霾对比,许怀南给人的感觉很是正气,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石开图对钱轰鸣显得有些害怕,但对于许怀南却不客气,说:“哦,许副县长来这所为何事啊”,他一开口就称许怀南为副县长,明显是想说自己是这新日县的县长,但己方人马还在来的路上,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就给了这个称呼。 许怀南也不生气,微笑着说:“石兄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显然许怀南的行动是因为见到石开图有所动作,不放心跟了上来。 见许怀南也不生气,石开图觉得好生无趣,对着手下的人一招手,然后指向百里平云身旁的屋子:“给我搜。” 众人见到石开图这一举动,都大为不解。但没过多久,石开图手下就小跑到他身前,大声说道:“报告县长,里面发现男尸一具,是县里老学究的。” 看着石开图一脸得意,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钱轰鸣一群人,韩参谋像是想明什么,心里喊了一声不好。 石开图故意拉长语调问眼前的手下:“哦,是怎么死的?” “是刀伤,一击毙命,而且伤口干净利落,显然是个用刀高手。” “那谁是第一个来到这的”,石开图这么一问,现场所有人都懂了他的意图,钱轰鸣更是一脸愤怒。 但钱轰鸣没开口,石开图另一名手下走上前来:“是钱军长手下的百里平云,我刚刚见他在屋顶高来高去,然后就到了这里。” “百里平云第一个来到的这里,而且还是用刀高手”,石开图等的就是这一刻,立马大声说道:“来人啊,把我给百里平云抓起来,收进牢里。” 第八章 软禁 这一刻,众人哪还不知这一切都是石开图计划好的。尤其是钱轰鸣,自己刚收的弟弟,这石开图第一个就拿他开刀,当时眼睛一瞪,就想发威。还是韩参谋拉着他的衣袖,摇头使了个眼色,才算是压了下来。 钱轰鸣是压下来了,但张二娃也不是那种兄弟受难,置之不理的主,看到石开图手下一众想要围上擒下百里平云,招呼了兄弟,自己率先冲上,举手间放到了两人。开山拳本是那少林看家拳的第一路,被张二娃祖上硬是练出一套拳法,自成一家,现在使出来,威力确实不俗,但这拳法不重杀戮,人倒在地上也只是喊疼,未伤着性命。 “住手”,韩参谋见这么一会,张二娃就放倒七八个人,而其余的石开图一方军士更是停下了脚步,都不敢靠到张二娃那去,便喊出了声。 “寒书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张二娃被这么一叫,也是有些不解,伸手指向百里平云:“现在自家兄弟被人欺负,你还让我住手,你是脑子缺个坑,被风灌傻了吧。” 韩参谋也不生气,知道张二娃不会听自己劝,就小声的与一旁的钱轰鸣说:“钱军长,快让兄弟停手,你要知道,若是真的打了下去,平云的罪名就真要坐实,而且现在那石开图大军未到,对你有所忌惮,抓了平云也不敢做什么,还要好生待着。可如果真的被二娃杀了那么一两个,情况就不一样了”,韩参谋声音小,冲到前面的张二娃有心去听,却奈何听不见,急得挠起头来。 钱轰鸣觉得有理,就只能对着自家兄弟招手说:“都停下来罢,清者自清,让石开图带回去又是何妨”,说着看向石开图冷笑一下,张二娃听后气得一跺脚,但碍于钱轰鸣的命令,不得不退了回去,瞪了韩参谋一眼才罢休。 石开图开始见张二娃冲上前来,急得一身冷汗,看到韩参谋喊停了他,方才舒了一口气。可还没缓过,钱轰鸣这一笑又让他后背湿了一层,这一前一后出了两次汗,怕是拧出的水能煮出一锅汤来,但不得不回道:“难得钱军长深明大义,你们可注意点了,抓百里平云时可别把他伤了。” 百里平云也没反抗,只是路过钱轰鸣处时,钱轰鸣说了句:“不要怕,哥哥过几日就把你给弄出来,再还你一个公道”,百里平云对他信任至极,不然也不会放心让那石开图抓去,闻言点头。 果真如韩参谋说的那般,石开图抓了百里平云后,没有真的向那大牢方向走去,而是回到了府里,领着百里平云的那手下不解,走上前来:“县长,这百里平云不是要关去大牢里吗,现在怎么?” 石开图为人小气,被钱轰鸣这一惊藏了一肚子火,但没那个胆子对着钱轰鸣或者百里平云发出来,只能一巴掌盖到说话那手下脸上:“我做事还要你教?你不会想想,要真把这小子关牢里,那钱轰鸣不得把我整座县长府给拆了”,说着转身离去,只丢下一句话给那扇红了脸的手下:“把他给我找间客房安顿了,一日三餐都不能少,好生伺候,少了根汗毛我都拿你问事。” 那人听令,带着百里平云往客房方向走去,想着这石开图想要做什么,把人抓回来,却要像老佛爷一样供着,还不如直接放了好,心里是这么想,但可不敢真的放。 说那石开图来到了内堂,让下人都出去,关好门。然后才与早已等着的心腹说:“明日你便去街上说,那百里平云今夜杀了人,正是县里的老学究,现在人被我给抓了,就关在大牢里,还有拿钱找几个难民,让着一起把消息传开。” “得令”,心腹抱拳躬身说。 “嗯”,石开图显然对心腹很是满意,脸上露出笑容:“你可知我为何不杀其他人,偏要杀这老学究。” “大人的心思不是小的能都猜度,更不敢妄下定论。” 石开图开心的鼓掌说了三声好,然后才开了口:“这就是我把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的缘故,不过有时候说说自己的看法,我也是不会怪你的。” 听那心腹连说几声不敢,石开图满意的接着说:“杀他原因有二,一是那日我让人跟着百里平云时,他居然敢当街说出日寇这个词,这是大不敬,二则是这老学究是县里学识最高的人,名望颇高,杀了他,才能让当地百姓对钱轰鸣起了厌恶,对我们的计划百利而无一害。” “大人高见”,心腹适时拍个马屁,石开图显然很是受用,哈哈大笑起来。 再说百里平云被关进了一间客房,也没多想,倒头睡了过去,一觉就是一日。 百里平云是睡得安稳,可县里各方势力都开始行动起来,本来稳定的格局先是被田世充、化平的归来打破,后来又是石开图陷害百里平云,乱成一团,让钱轰鸣和许怀南两人忙成一团,不知这石开图为的是什么。 百里平云被抓了第二日,化平就收到了消息,赶来了客房,让人在外面候着。 “哥哥,你怎么被那石开图抓了,我问了所有人,只说你杀了人,但我知道哥哥不是那种人,就自己找来问哥哥”,化平来时手里提了早饭,显然怕那石开图关了他在这招待不好,让他住的不习惯。 百里平云心里感动,把昨夜发生的事一点不漏的说了出来,听得化平眉头直皱,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骂道:“好他个石开图,居然敢这般陷害哥哥,真不是个东西。” 这一拍用上了内力,就算这桌子面是整块石头制成,也支持不住,登时四分五裂,化为一堆碎石。 这般大动静,立时惊动守在外面的警卫,闯了进来问:“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化平也知道自己失态,一时找不到好借口,只能骂咧着:“我不过来审问这百里平云拍了一下,这桌子也忒不结实,经不住我一拍,有空让你家县长换张新的。” 警卫听得化平说是来审问百里平云,惊得一身冷汗,想起石开图命自己等人好生照看百里平云,若是此时有个什么差错,遭殃的就是自己,口里答着好,心里盼着化平早点离去,别再审问这百里平云。 化平知道混过了关,对着百里平云点下头走出了房间,留下百里平云一人在这。看着地上压在石头下的早饭,知道吃不了了,但闲得慌,就打坐调息起来。 也不知运了几个大小周天,天色渐晚,到那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不见,百里平云才睁开眼睛,发现房里的灯早已被点亮。 就着灯光,百里平云发现那桌子不知何时换了张木制的,上面摆着饭菜,尚有余温,显然刚送上不久。练功一日还未进食,百里平云腹中不免空虚,三两下就吃完了桌上的饭菜,留下一壶酒准备慢慢享用,不料门外传来异响。 “是谁?”百里平云听得门外动静,以为是大哥前来救他,推开门问:“是大哥吗?” 钱轰鸣没来,来的是以为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袭黑色劲装,长发披散在肩头,胡子留得也是很长,显然很长时间没有修理过了,双手别在身后,就这么一站,给人威风凛凛的感觉,状若天兵,尤其是一双眼睛,略显忧郁,却像是能摄人心魄。 百里平云见得大哥未来,面前却站着这中年人,四周的警卫都倒在地上,只道是被中年人杀了,便说:“你是谁,把他们杀了作甚?” 中年人哼了声:“我何须杀了他们,只会污了双手,只是让他们睡了过去罢。” 百里平云听了舒了口气,他心肠好,见不得死人。听得这话,心里舒服不少,这番仔细观察中年人,只觉他身型有几分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这人,心里不免有些疑惑:“我见过你吗?” “见过。” 百里平云一听,心里想着自己果然是见过这中年人,但想不起是在哪,又是何时见的。 中年人见百里平云认不出自己,便把声音压沉些许:“这般听出是谁了吗?” 百里平云瞪大了眼睛:“你是那石开图的手下。” 中年人听得百里平云又提石开图,心中不免几分气愤:“我不认识那什么劳什子石开图,昨夜把你小子引过去只是为了还个人情。” 百里平云没有理睬他的解释,想要抽刀,却想起把刀留在了房里,只能气运双掌,向着中年人胸口檀中穴击去。 中年人一看,轻笑一声:“你这掌法还不及你刀法一分,你认为伤得了我”,说着也不躲闪。百里平云见这一掌打在中年人檀中穴处,心里一喜,却不料一股巨力反弹而来,比起自己打过去的还要大上几分,震得生疼。 想要抬掌再攻过去,百里平云发现手腕疼得厉害,使不上半分力,只能站在原地瞪着中年人,一言不发。 “小子,百里万渊就教了你这些东西?怕是丢去末流门派里,也没人肯学。” 听得这人说起自己爹爹坏话,百里平云忍不住,只想手受了伤,便用脚罢,抬脚扫向中年人,可百里平云轻功练过,但真正的腿上功夫那是一窍不通,中年人看后笑得更厉害:“你这腿法更差,连你掌法的十之一二也未及,就莫要丢人。” 中年人伸手一把抓住百里平云的脚,百里平云只觉重心一偏,人上半身从半空摔下,跌了个七荤八素,疼得直咧嘴。 “你不若跟我学习武功吧,保管比起你现在的腿掌强上百倍不止”,中年人等的就是说出这句话。 哪料百里平云想也未想就拒绝:“你是那石开图的人,我不学你的武功。” 中年人感觉自己这一瞬间快要气炸了肺,就算他在聪明,怎么会想到这百里平云就是个死心眼。 第九章 五行引 ”你这小子怎么就说不明白呢,我连那石开图是谁也不知道,又怎会是他的人“,中年人一阵气闷:”且莫说认识与否,这天底下能进我秦作南眼里的,也就那么些人,我又怎么可能屈于这什么劳什子石开图之下。“ ”那你也不能说我爹爹坏话,“百里平云说着两眼通红,自那多年前一觉醒来没了爹娘踪影,所有委屈就一直憋在心里,现在被人说自己爹爹坏话,刺入了痛处,心里多年的痛楚一并刺了出来,饶是男孩儿,也忍不住落泪。 中年人秦作南听得这话,见百里平云双眼通红,硬是把眼泪憋着不让流下,心里也是一软,并自责起来。对方毕竟不是很大,对自己来说还只是个孩子,自己却当着他的面辱及他父亲的武功,实在不该,但让秦作南他像一个后辈道歉,这又是万万做不到,尽管再洒脱的人,也逃不过这面子一关,只能看着百里平云不说话。 百里平云看秦作南望向自己,红着眼瞪了回去,大眼瞪着小眼,一句话也不说,气氛一下僵了下来。 还是秦作南先忍不住,咳嗽一声说:”那个小子,我当年与你父亲是故交,切磋过几番,各有胜负,只是你学艺不精,埋没你父亲一身武学,不得已气愤下才说出那话来“,其实这也算是服了软,只是要找个台阶下来,所以没有直接道歉。 百里平云也知自己武功确实平平,父亲还未教导他太多就离去,一身武功像是夜里摸黑,眼前的路一概不知,其实能练得这般,还是因为这武功与百里平云异常契合,而且怀着一颗赤子之心。 见得百里平云低下头,秦作南以为是伤了他自尊,心里又把自己骂了番,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能站在原地,有点后悔一开始为何多口,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下去。 百里平云见秦作南眼神复杂,虽然他为人憨直,但也是看的懂,便说:”其实前辈说的对,是晚辈学艺不精,只是父亲离去后,后面的我便只能按着自己心里想的来练,确实辱没了父亲一身绝学。“ 秦作南心里也是叹了口气,没想到故交之子这些年竟是一人过来,也不知故人是死了,还是有事离开,于是问道:”你父亲是怎么了?“ ”父亲在六年前在我睡着时离开了我,走的时候只留下封信“,百里平云脸色一黯,情绪很是低落。 秦作南听后便问:”哦,那信你还留着吗?“ 百里平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改刚才的低落,支吾了半天,才说:”我不识字,所以没把信当回事,离开家门不久就丢失了。“ 秦作南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是因为故交百里万渊做事居然如此不严谨,连自己儿子不识字也忘了,二是他这儿子粗心大意,居然能把信件丢掉,这样的父子天底下估计也是不多了,但不想在这事情上多做纠缠。 ”我想带你离去,你愿意随我走?“秦作南于是问。 百里平云眉头紧锁,犹豫了阵,摇头说:”我大哥还在这县里,我不能丢下他。“ “若是教你江湖一流的武功呢?” 百里平云依旧点头。 ”哦,“秦作南眉头一挑,心里对他的大哥也有了几分好奇:”你大哥是何人?“ 百里平云便把自己如何认识大哥,大哥如何待他,事无巨细全部说了出来。其实说起来,百里平云别的不行,但是运气极佳,遇见张东恩给了份工活了下来,后来遇见真心把他当做弟弟的钱轰鸣,再后来的化平,一直到这秦作南,让他这憨直的性格在这乱世也没吃上大亏,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大运。 听了百里平云的话,秦作南点头说:”如此你便留下吧,这几日我教你武功,完了我就离去,他们的事,我也不便插手。“ 见百里平云没有说不,秦作南换上了副表情,一脸严肃的说:”今晚开始的几天,我会传你我的绝学,被人称为一步一手。” “一步指的是我的轻功身法,但我要先教你的是一手,唤作五行引,不是拳法掌法,却可用于拳掌,甚至于刀剑兵刃之中,威力不俗。” 百里平云一说,也是觉得神奇,只听过单独的拳法掌法,还未听过有招数能用于所有手上功夫里,当下被引起好奇心来,眼神热切了几分。 秦作南一生到现在也未收徒,不知教人的乐趣,现在见百里平云目光流露出渴望,心里一阵满足,说得更加起劲:“拿那五行引里的土来说,叫做快慢莫辨,是先发制人的招数,变换招式的快慢带乱对方的攻势,一旦带歪了对方进攻的快慢,破绽自然就出来了。” 见百里平云有些不信,秦作南就笑着说:“你若不信,大可上前试试,我把实力放在与你相若的水平,不要担心。” 百里平云一听,心里好奇,但苦于右手右脚被秦作南伤了,使不出力,秦作南也醒悟过来,好不尴尬,走上前去用内力替百里平云舒了番筋骨血脉,道:“你这伤只是皮外的,我已帮你疏通淤血,化解了伤痛,明日一早估计就能好了。” 也不等百里平云回答,接着说:“既然如此,今晚我只和你讲解着五行引的道理,让你自行修习罢。” 顿了顿,秦作南然后道:“这五行引除去快慢莫辨,还有对应金的绵里藏针,一招一式里都藏着暗劲,防不胜防;木的亦步亦随,是后发制人的招式,敌快我快,敌慢我慢;水叫细雨连绵,速度极快,讲求的是连贯;火则是焚火燎原,说的是气势,一招下来,气势上便压倒对方,无惧对手暗劲。而且这五行引相生相克很是奇妙,是我秦某人成名的绝技。” 百里平云一听才知道原来这武功招式还能这般用法,对学习秦作南的武功也是多了几份渴望,脖子伸长,眼睛也紧盯着他。 秦作南觉得百里平云这样子甚是好玩,想着若是能有自己听那清朝余下的皇族说的西洋人带来的相机,摄下眼前百里平云的表情,以后不时看上一番,定是万分有趣。 有趣归有趣,秦作南又把这五行引用一套普通的掌法用了出来,这一用,掌法的威力大了十倍不止,而且还是秦作南为了百里平云能看懂,特意留了几分力。如果全力使出,只怕不下于天下间二流武功,能把一套不入流的武功变作二流武功,可想而知这五行引的神奇之处。 百里平云已经在想着若是把五行引放入自己刀法之中,刀法的威力将会增长到何种程度,这番细想,心里兴奋莫名。 “都听懂看清了吗”,见百里平云点头,秦作南拾起一根树枝,说:“你手上带伤,不宜举起重物,就用这树枝代替你的刀,把这五行引使出来。” 百里平云早已等不及,只等这一刻拿过树枝,却发现看起来和自己做起来完全是两回事,五行引看起来听起来十分简单,但作为江湖一流高手秦作南的成名绝技,又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学会。 秦作南等的就是这一刻,厉声对百里平云说:“千万莫要一知半解就以为学会了,以前你是没人教你,现在有我在,就不能让你继续走歪路,等会我会学着你的刀法,我用一遍五行引,你也随着练一遍。” 习武人最耗时间的就是打坐和学习招法,这一练就是两个时辰,说来也奇怪,这百里平云院子里这般大动静,居然整座府邸里没有一人发现,还是秦作南觉得是时候离开,百里平云方才恋恋不舍的回了房,卧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石开图知道有人夜闯自己的府邸,是惊怒万分,惊的是居然有人能在自己重兵把守的府邸里出入,且不惊动任何人,怒的是自己手下都是些饭桶,连闯进来的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可他哪里知道闯进来的秦作南不是他们这些个普通人能防得住,就是他府里的田世充也完全不是对手。 石开图先是见被点晕的警卫只有百里平云门口一片,便知道来人是冲着百里平云来的,但见他还在屋里睡着,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想起那日田世充对自己说的,怕是这百里平云背后的人物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便撤去了门口一众守卫,不敢安排人把守,而且心里把田世充骂了个遍,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不见踪影。 石开图这么调开了警卫对于秦作南而言省去了不少麻烦,所以比起昨晚来的也早了些,开了百里平云的门后,百里平云见他手里还拎着个少女。少女生的水灵,但显然被秦作南带着这般高来高去吓着了,小脸蛋有些苍白,而且显然是长期饮食跟不上去,身材十分瘦弱,仿佛一口气过去就能倒下。 百里平云好奇的看了两眼少女,然后问秦作南:“前辈,你怎么带着个女孩进来了。” 秦作南这回不像昨日是在院子里,就寻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才说:“其实昨天我就见到这女娃,她一直在打量着这座府邸,不过也没在意,今天见她还在,问她是来找谁的也不理睬,就带了进来,寻思着你能不能认出来。” 百里平云闻言,盯着少女看了起来,这少女哪里被人这般盯着看过,尤其是一个年纪与她相若的男孩,当下俏脸变得通红,低下了头,双手不停地搓起衣角来。 百里平云见女孩脸红,只道是病了,只有秦作南知道估计是害羞,也不点明,只觉得这样子看起来好玩。 还是女孩被盯得有些受不了,躲在了秦作南身后,惹得秦作南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章 练功 “平云,你莫要再盯了,人家女孩子家脸皮薄,都被你看得通红”,秦作南这一声平云叫的亲切,是经过一天,已然把百里平云当做了自家的孩子。 百里平云见少女躲在秦作南背后,触及他目光时,又缩回头去,待得他不再看望秦作南身后,才敢伸出头来。 “平云认识这女娃吗?”秦作南把少女拉出,说:“不用害羞,你别看这平云现在这般,其实比起脸皮,怕是比你还薄。” 百里平云听了嘿然一笑:“这女孩瞧着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秦作南眉头略皱,嗯了一声,看向一旁的少女:“你认识平云吗?” 少女点头,在怀中翻找片刻,掏出一个钱袋走上前去递给了百里平云,百里平云接过钱袋,上下翻看了番,然后从里面倒出五块大洋,再看向少女那双眼睛,一脸恍然:“你是那日被那什么铁家四将围着的女孩是吗?” 少女点头,可秦作南来了这新日县不久,是在百里平云救少女之后,所以不知,就投去了个疑问的目光,百里平云见状,把当日发生的事说了出去,秦作南说道:“这什么铁家四个人虽然下作,但这就是江湖,里面不乏英雄人物,但也有这样子的小人,欺负弱小女子。” 见少女进来后就不说话,百里平云也是奇怪,就问:“你是不能说话吗,怎么进来后都没开过口。” 少女搓了下衣角,用细微的声音答道:“我能说话”,这声音很小,若不是百里平云和秦作南都是练家子,修习了内功,怕是听不清楚。 “我叫做百里平云,你叫做什么”,百里平云这第二次见面不比第一次害羞,却显得话语多了许多,说话一句接一句,问题一个接一个。算是知道了原来这少女叫做柳秀娘,秀娘家里本来是开布庄的,她娘是个绣娘,想着让她长大后能够继承自己衣钵,就起了个谐音的名字秀娘,因那家主姓柳,全名柳秀娘。 可没想到战火一打响,布庄没了,爹娘也没了,可怜秀娘生的水灵,她爹娘就她这么个女儿,怕她遭了意外,无奈下,临终前拿水活着泥巴炭灰涂在脸上,把原本面貌遮去,随着难民大队来了新日县,是在几日前被百里平云救了后,才洗去了泥灰。 百里平云虽然爹娘生死不知,但这么多年寻不着,觉得这柳秀娘又亲切几分。 等得两个年轻人聊完后,秦作南开了口:“平云,这几日你修习五行引的速度要加快几分,我听得那钱轰鸣像是要有大动作,你若是练好了,还能帮得上忙,练不好,说不定还要成了累赘。” 百里平云想起那日对战田世充时,自己在他阳关三叠棍第二叠下毫无招架之力,就知道秦作南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就重重点了个头。 来到院子里,百里平云的手已经痊愈,拿起那把柳叶刀用起的快慢莫辨,只觉得他的刀时慢时快,完全不按常理来出,光是看下去都觉得气闷难耐,柳秀娘看了一眼就受不了,进了屋去。 “不错,这快慢莫辨算是入了门,缺的是对敌经验,现在把绵里藏针也使给我看看”,显然对百里平云很是满意,虽然百里平云习武不是最聪明那种,但绝对是最用心那种,这种人更为难得,基本练了几次就能得心应手,只需实战后,便可出师。 百里平云这一套刀法用了绵里藏针,刀法看似轻柔,但在月光映射下泛着寒光,待得一招最后一下速度加快,十分果断,这一快应了金器的杀戮果断,而且其中的暗劲更是凶险,叫这绵里藏针是正确至极。 “这一式绵里藏针用的不错,但你最后那一下金器的杀戮是有了,但如果能做到锋芒内敛,那威力就能更胜几分”,秦作南说完,百里平云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才点了头。又听秦作南说:“平云,再把细雨连绵也用上一遍。” 这细雨连绵百里平云使起来就差了许多,虽说细雨连绵讲的是速度,但是如果没有招式的连贯,却只有了细雨,没了连绵,敌人还是很容易寻处破绽,再行击破。 百里平云才使了一半,秦作南便拍了手说:“这一式细雨连绵在五行引里是偷不了懒的一招,只能时常练习,才能练成,你才练了那么几次,只有这般水平也属正常,不必灰心。” 虽然秦作南这么说,但百里平云还是显得有些不太高兴,却听得秦作南接着说:“现在我给你演示遍亦步亦随,你仔细瞧好了。” 其实这亦步亦随练起来很不好练,这一招讲是后发制人,但秦作南使出后,给人一种藤蔓缠身的感觉,让人挣脱不得,而且招式开端时就像是等待着猎物到来,待得对方出招,就缠上去,让对方喘息不得。 百里平云在那一旁拿着刀学着秦作南的动作耍了一遍,然后在秦作南的提点下再使了遍,待得第四遍时,这一手亦步亦随已经不再是拘束与和秦作南一般的动作,才算是学成了。 “这一招是焚火燎原,你看好了”,秦作南这一招焚火燎原模仿的是百里平云刀法里的雅寒刀,虽然没有那种神髓,但一招使出,整片院子的温度都像高了几分,而且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压迫下来,若不是秦作南只用出一层不到的力,怕是百里平云已经被这股气势压得吐血晕了过去,但就算这样也不好受,脸色也是一白。 百里平云没有像前几招般开始模仿,而是闭上了眼,这一招焚火燎原讲求的是气势,而雅寒刀讲求的是意境,气势与意境在武功上其实十分相似,若是能糅合在一起,威力必然惊人。 百里平云的眼睛闭上有了一炷香时间,但秦作南也没催促,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壶小酒,就这么在院子石凳上坐下来喝起了酒。 又是片刻,百里平云眼睛一睁,一股气势从他身体发出,然后拔刀收刀,速度极快,本来的雅寒刀只是美、惊艳,但现在使出来,除了这两种感觉外,还有的就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势,试想一刀下来,对手先是没吸引失了神,然后被那股气势所伤,虽然效果不错,但显然没有达到百里平云理想中的层次,不由叹了口气。 秦作南收回了酒壶说:“还算可以,但是你整套刀法里就这一刀练得最好,这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劣势,优势在于你可以很快的领悟出气势来,劣势则是,你这一刀的意境和气势却很难结合在一起,看来这一招你也要练上不少日子啊。” 秦作南顿了下接着说:“还有我看你整套刀法平淡无奇,除了那一刀外,其他的招式也就三流的水平,你记得你爹使那整套刀法吗?” 百里平云回忆起来,有一次他看过他爹练刀,和他的刀法不一样,他爹的每一刀都是那最终的一刀,那最终的一刀又归于每一刀,无论是哪一招都能慑人心神,让人沉醉。 秦作南打断了百里平云的回忆,说道:“你爹能把每一刀都练成那一刀,他给我说过,这套刀法叫做美刀,意思来自于道德经中的,天下人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用在刀法里的意思就是这一刀出手,能让别人体悟出美的真意,对自己的丑恶生出厌恶。” 百里平云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刀法其实是有名字,叫做美刀,而且真正的威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上许多。 秦作南又说:“你除了练好我的五行引外,还要练到把那一刀化入每一招刀式里,我看你那一招刀法已经练得差不多,可以开始这一步。” 百里平云躬身行了个大礼,秦作南坦然接受了,抚了把胡子说:“今日时间不早了,明日我来后先考核你整套的五行引,然后传你我那一步一手里的一步。” “那一步叫做什么”,百里平云显得很是好奇。 秦作南卖了个关子:“莫要急,等到明日你便知道了。” 突然百里平云想起那日秦作南封住自己右手那一招,问道:“前辈,你那日封住我右手那一招叫做什么,看起来好生厉害。” “哈哈,那是江湖上截脉封血的手法,需记住人体周身穴位方能开始学习”,说着狭促的看了眼百里平云:“你若是把那人体四百零九个穴位和十二经络记住,我便开始教你。” 百里平云一听头就大了,只是这套五行引就够他练,现在如果再记上这人体穴位经络,他怕自己会受不了,于是便说:“还是以后再说吧。” 秦作南进屋领了柳秀娘出来,提着她准备出这府邸,百里平云连忙走上前来:“前辈,你是要将柳秀娘带走吗?” 秦作南一笑道:“舍不得你的小情人是吗?” 柳秀娘、百里平云脸色一红,然后百里平云才说:“我想说的是其实是你可以把柳秀娘送到我大哥那,就说是我让你送过去的,估计他会好生对待。” 秦作南思忖片刻,点头说:“你说的有理,这样子也能省去我许多麻烦。” 柳秀娘在秦作南手里不时回身看眼百里平云,显然这小姑娘对于百里平云也是动了真情。 第十一章 清风拂云 人们常说孩童学起东西来,比起大人总是要快,而且学得还好,这也可以用在武功修习一途。究其缘由,就是一颗赤子之心,达到通明的心灵境界,学起东西来,当然是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百里平云算起来不是孩童,可性子憨实,没那般多的花花肠子,也就暗合了孩童那通明的心灵境界,学起来自然就快,无需看资质什么的东西,秦作南也是看到这点,才说在几日内教予自己成名绝技,不是几年,或者几十年。 第三日夜里,秦作南也是来了,院里的守卫早已撤去,连前来打探的人也没有,不是石开图不想,而是不敢。却说在第二日夜间,石开图派了一人前来院里守着,准备暗中观察,却不料被秦作南点晕过去,直到天明才醒来,一身衣服也被扒光,显然是警告石开图莫要再派人来了。石开图知道厉害,想着只要这段日子百里平云留在自己的府里便可,其他的事情也就不再去管。 说到百里平云,已经把那一套五行引完全融进了刀法里,让一套刀法多了五般基础变化,再加上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更是生出许多变化来,可谓是妙用无穷。 秦作南对此当是十分满意,两人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一个愿意学,另一个当然也是教的起劲。秦作南见这五行引已经被百里平云掌握的不错,就开口说:“不错,这一套五行引你已经掌握的很好,而且相生相克的变化之道也是了解,那么下面我就要教你我那一步,就是我成名轻功,叫做清风拂云,这一式的轻功在于两个字,带和借。” “带和借?”百里平云闻言很是不解,这轻功不是躲闪挪移的身法吗,怎么会和带与借字扯上关系,心里不由好奇多了几分。 “没错,就是带和借”,秦作南点头说:“这清风拂云除了其他轻功固有的腾挪闪躲外,还有两大特色,一是带,就像清风拂过浮云时,把云朵带动,让对手只能顺着你的势来对招;二是借,就如浮云在清风来时,能借助清风的势移动,你用刀法来试一试便可知晓。” 百里平云到底是少年心性,既觉得好玩,又有些不信,闻言抽出了刀,用的正是绵里藏针,这绵里藏针招中有招,一刀过去,表面上平淡无奇,其实暗里却满是危机,若让这一份暗劲入了体内,弄不好是会受内伤的。 秦作南一眼便知这是五行引里的绵里藏针,晓得其中利害,右脚脚尖一点,一个旋身到了百里平云身旁,百里平云回手收了刀势,转身还待用出第二次绵里藏针,却发现一身劲力居然顿了顿,这暗劲慢了半拍,动作自然也就慢了,百里平云见此心里也是大惊,有些不明白起来,却听得秦作南说道:“这就是清风拂云里的带字决,你绵里藏针的刀势被我带走,劲力自然受阻,暗劲也就一时接不上来,动作也会慢了。” 百里平云若有所思的低头想着,片刻抬起头来,起手一式细雨绵绵,想着若是招式够快,自己的刀势自然不会被秦作南带走,也就不会中那带字决。哪料这次秦作南不像之前闪开,而是在连绵的刀势中腾挪,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行动越来越轻松。反观百里平云一套刀法使完,招式将要用老,便知道自己又是输了,心里很是好奇秦作南是怎么多开这如细雨般的攻势,而且时间越久,越显得轻松写意。 秦作南待百里平云一套招法使完,停下了动作后,才说:“方才那便是借字决,你的细雨绵绵速度固然快,能让我用不出带字决,却正好合了我的借字决,我借着你的刀势,还有流露出来的内气进行腾挪,自然少用了几分力气,待得你招式用老,或是气力用尽,就可把你击败。” 百里平云听后,问道:“那岂不是这五行引被那清风拂云克制住了,我还学五行引做什么?” 秦作南听后笑了,敲了下百里平云的头说:“你还是少了些经验,这五行引重的是意境变化,你若只是常用其中一式对敌,当然是输了,但是利用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招法自然多变起来,就可以应付敌人,而且也不至于招法用老。” 百里平云听后也是尴尬一笑,他是忘记了这五行引厉害的还有其中的变化之道,之前的说法,确实入了套,着了相了。 “你且过来,随我练习这清风拂云,今晚我要教会你那带字决与借字决,然后就离开此地。” 百里平云一听秦作南要离开,心里大惊,不知为何,就说:“前辈为什么要离开这里,难道不可以多逗留几日吗?” 秦作南摇头:“这几日我才城中听到,那说的那石开图在明日就要放你出去,到时候你回了你大哥钱轰鸣那,我留着也就没用了。” “前辈真的不能留下吗”,百里平云话语中有着许多不舍,显然这几日已经和秦作南生出了感情。 秦作南也很是不舍:“不如你跟我走,远离此地罢了。” 若是几日前,百里平云和秦作南关系还没有现在亲密,当然是一口回绝,现在心里头却是有几分意动,但想着自己大哥钱轰鸣尚在城里,就摇头说:“我大哥还在城里,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秦作南是个重情义的人,见百里平云如此回答,眼中多了几份赞许:“你若是答应了和我离开,我也是会看你不起,可你选了留下,正应了我们江湖男儿该重情义的话。” 末了,秦作南见百里平云重重点头,又补了句:“今晚你学这身法需多用几份心,希望能帮上你大哥几分忙。” 百里平云心思单纯,自然不知秦作南话中带话。想来是钱轰鸣及石开图,还有那许怀南的势力在这几日就要有所行动,毕竟石开图那方的军队将要赶至。 听得秦作南的话,百里平云嗯了声,然后随着秦作南练起了轻功来,不得不说赤子之心练习武功确实很快,不过一两个时辰,已经把一套轻功练习的像模像样,让秦作南开怀大笑起来。 这一回,秦作南却等那天色微亮,方才离去,百里平云看着秦作南离开,心里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不由添了几分感伤,眼圈微红,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向着秦作南离去的方向跪下,行了个徒弟对师父行的大礼。 待得百里平云起身,才醒悟练了一夜的轻功,现在觉得上下眼皮打起架来,有些睁不开来,就回了房,到头就睡了过去。 百里平云睡了不久,就感觉有人在摇晃着自己,他一夜未眠,现在才睡了这么点时间,自然是不满足,便伸出右手拍在了摇晃自己那人的手背上,说道:“再让我睡睡吧。” 来人是化平,见此也是感觉几分好笑,猜想到昨夜百里平云应该是与石开图说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估计是忙了一宿,才会到现在还赖在床上。 但化平是来通知百里平云,说石开图要放他离去的消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能从这软禁般的地方离去,心里十分高兴,也就顾不得百里平云睡没睡足,再次摇晃起来,说道:“哥哥,我是化平,你快醒醒。” “什么化平,我不认得”,百里平云说着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了头,想来是累极才会这般做法,惹得化平是哭笑不得,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倒了杯茶,等了起来,只想这百里平云自己醒来,再告诉他消息。 化平是不急,石开图却有点急,他这几日只等自己的计划成了,就放百里平云离去,这百里平云只要一日在自己府中,自己就睡不着,吃不香,那不知名的高手就像根鱼刺梗在喉间,难受之极,现在计划成了,但这百里平云能离开,自然是有些等不及,自己又不敢去叫,只能等化平快把他送走,好让自己能睡个安生觉。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百里平云方才伸了个懒腰,翻身起了床,当坐在床沿时,见到正在一旁的化平,有些惊讶的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化平一听哭笑不得,感情刚才自己叫他的时候不是因为起床气的缘故,而是压根就还没醒来,现在醒了过来,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但化平不是喜欢在这些事情上纠缠的人,当下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缘由:“我今天过来是有好消息告诉哥哥的。”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今日那石开图把我叫来,让我告诉你,你可以离开这府里,回到钱轰鸣那去。” 百里平云听言,不觉几分奇怪:“为什么那石开图不自己来叫我呢?” 说起这个,化平想起自己起初问石开图缘由时他那脸色,笑了出来,说:“你是不知道,这几日你这边不是来了位神秘高手吗?” 百里平云听得神秘高手一词,想来说的是秦作南,便点头称是。 化平接着说:“石开图说了,前几日由于那神秘高手的缘故,不少警卫被点晕,而且他自己也被警告,不敢前来,就只能让我来告诉哥哥。你是不知,想来那石开图这几日没有睡好,眼圈黑的和涂了墨水似的,黑漆漆的一片,好笑极了”,化平说话间,还用两只手在眼眶处比划了番,甚是滑稽,二人一时都大笑起来。 第十二章 一曲琵琶 到了化平与百里平云二人在石开图府外告别,都显得十分不舍,恨不得能有一晚上时间,坐在椅子前,点着灯火畅谈,毕竟二人同是少年,相差不过两岁,自然也是多了许多可谈之话。 二人分别,百里平云才走不远,刚过转角,就发现钱轰鸣早已等在了路口,只是碍于现在时期特殊,不方便在石开图府门外候着,才在这里。见了百里平云,当下按耐不住,上前打量一番,问道:“平云,这几日过得怎样,没受委屈吧?” 百里平云摇头说:“没受什么委屈,只是奇怪那石开图本说把我关去牢笼,却为何只是让我住在后院子里。” 钱轰鸣冷笑声:“他倒是敢。” 百里平云奇怪为什么这石开图不敢,钱轰鸣也没解释,而是话锋一转,一脸笑容说:“哥哥昨夜就收了消息,说是你今日能回来,便让二娃把那云客酒馆包了为你洗洗晦气,现在过去正好赶上午饭。” 百里平云小声嘀咕道:“又不是牢里,哪来的晦气啊。” 钱轰鸣哈哈一笑:“只要在那石开图的地方呆久,都是会带上些晦气”,说完一把搂过百里平云的肩:“我们这就走吧。” 到了云客酒馆,张东恩眼尖,远远就见了钱轰鸣与百里平云,便迎了上来:“表哥来啦,韩参谋还有那许县长早就在里面等着,就差你便能上菜了。” “这你可就说错了”,钱轰鸣说完,张东恩一脸不解。却听钱轰鸣继续说:“今天等的不是我,是我这弟弟百里平云,如果他没到,就是我来了,这菜还是不能上的。” 张东恩恍然,说道:“表哥说的是,这顿饭本来就是为了平云准备的,是我错了,我现在就让人下去抬一坛子酒上来陪个不是”,钱轰鸣笑拍下张东恩肩膀,张东恩也是一笑,然后吩咐店里的伙计去那酒窖里取出一坛子上好的老酒。 百里平云来到主桌前,韩参谋与张二娃自然无需介绍,百里平云早已认识,却是百里平云被石开图抓去当晚见过的那许怀南,还未曾认识,钱轰鸣便介绍了一番。 “这顿饭是为了我弟弟从石开图那出来准备的,所以今日就放下公事,我们只谈私事如何。” 许怀南答道:“本就该如此,谁要是说了,等会自罚三杯。” 张二娃一听这话就,当即笑道:“这可不行,久是个好东西。如果说罚酒,那怕是人人争着受罚,只有说提了没酒吃,才是对了。” 许怀南一拍大腿:“钱兄,还是你这兄弟说得对,就该罚没酒吃。” 说着,众人大笑起来。 没过多久,又是一人进了酒馆,本以为人都齐了,百里平云转身看去,看见这人不是柳秀娘又还是谁。 只见柳秀娘穿了身绣花袍子,发髻盘起,略显单薄的身子穿上这身衣服却显得正好,而且别有一番味道,款款走来,见众人看向自己,双颊飞起一片红霞,看得百里平云心里一颤,竟是呆了。 这一幕正好被一旁的张二娃看到,就调笑道:“小子不要把眼珠子给瞧出来了“,然后转头看向许怀南:”许县长想来不认识这女孩吧。” 见得许怀南点头,张二娃又说:“这就得从平云被石开图抓去后说”,说着一脸调侃的看向百里平云:“别看这小子老实,其实不是,被抓去还没几天,就托人送了这么个小姑娘回来,为什么我就没这福分呢。” 百里平云一听脸就红了,刚走来的柳秀娘闻言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众人都知百里平云名皮薄,笑了那么两句也就算。见这时还没上菜,张二娃就嚷嚷起来:“掌柜的,怎么还没弄好呢,我们现在人都来齐了,你也让厨子加紧点。” 张东恩点头称是,去了后院厨房,想必是让厨师们加紧点速度。 没多久,桌上摆了几盘子菜,还有那酒窖里的几坛好酒。 桌上多是豪爽之人,喝起酒来也不客气,先点菜填下肚子,然后对着大碗一口干了下去,见百里平云和自己一行人般抱起大碗喝酒,许怀南有几分惊讶,但也没多说,只是没想到这十六岁的少年居然有这般好的酒量。 张二娃吃了颗花生说:“你们说,这喝着酒吃着小菜,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这能少什么?”百里平云为人老实,这会顺着他的话问道。 “当然是少了个弹曲的,最好是个姑娘,美酒就当与美人相配。” 钱轰鸣笑骂说:“你这二娃,喝了酒就爱瞎说。” “我也就说说,别要当真。”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却见柳秀娘说道:“我早年学过段时日的琵琶,懂得几首小曲,只是现在许久没有练习,若大家不嫌弃,借我张琵琶,我倒可以弹上一曲。” 众人听了也是觉得出乎意料,没想到这柳秀娘还懂得琵琶音律。 本以为在场人中没人家里会有琵琶,却不知许怀南除了与韩参谋一般好文,还在音律方面也略通一二,尤其喜爱收藏乐器,家中便摆了张琵琶,当下吩咐一旁桌子的手下回去取来。 琵琶来后,柳秀娘看着琵琶质地上乘,竟不敢接过,还是许怀南笑道:“这琵琶是给人弹的,放在我家里也是浪费,借予你弹却是正好。” 柳秀娘也不再推辞,接过琵琶,去酒馆中空地处寻了张椅子坐下。 这时桌上众人喝了不少,已是微醉,但看得柳秀娘抱着琵琶上前,都停下了话头,听了起来。 指尖划过琵琶上的弦,彷如揉过青丝,绕着场中人的心,这技巧不是最好,却胜在曲中有着种感情,能把人的心带进去,一阵清脆悦耳的琵琶声响起,柳秀娘也张开了口,银嗓轻唱:“临高阁,乱山平野烟光薄。烟光薄,栖鸦归后,暮天闻角。断香残酒情怀恶,西风催衬梧桐落。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这一曲是宋代才女李清照的作品,写出了女儿家对亡夫的思念,也写出了战火带了的悲惨,柳秀娘尚未嫁人,却因战火与家人天人相隔,这般唱出,正好符合了其中一味,把在场一群老爷们都给唱的落泪。 一曲听罢,钱轰鸣与许怀南等人莫不感叹,他们本就有几分醉,听了这曲子,更是想到现时外强侵略,山河一片哀歌,再联想家人朋友也受着战火迫害,不禁悲从中来。 第十三章 梅香儒生 “这一曲好啊,词是女儿家写的,道出的却不止女儿家的心声”,钱轰鸣一口酒下肚,再满上碗酒说:“可笑我堂堂男儿,只想着守住新日县这一亩三分地,现在整个华夏大半壁江山都受着外寇威胁,我...”,钱轰鸣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就再灌了口酒,只觉得这般喝酒才有感觉,洗去心里的郁气。 “钱兄何必说这些话,守住一片山河是守,守住一方水土难道不是守吗?”许怀南道。 钱轰鸣苦笑说:“许县长就不用安慰我了。” “平日看你精明,这时怎么糊涂起来了”,许怀南一拍桌子说:“你只道那建立不世之功的是大英雄,却不知为一方百姓造福的也是英雄。” 钱轰鸣被这么一说,也是醒悟,顿时羞愧不已:“是我着相了,当自罚三杯”,说罢添上一碗酒准备喝下,却被许怀南一把夺过,喝了下去。 许怀南放下酒碗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忘了你家二娃说的吗,要罚就罚不能喝酒,那才难受,你这碗酒,我替你喝了,现在还差两碗”,说完又喝了两大碗酒,才擦去嘴角酒渍。 “许县长喝慢些,可要给我留上两口。” 许怀南抱上一坛新酒,拍开封泥,说:“钱兄何必担心,这里还有一坛,足够我们二人喝了。” 钱轰鸣哈哈一笑,说:“听方才许县长的话,似乎还有话,不如说出来听听。” “就知道钱兄是个爽快人”,许怀南替自己和钱轰鸣满上酒后,说:“我想杀了那石开图。” 这话一出,偌大的酒馆所以声音停了下来,尤其是张东恩吓得一惊,险些摔在地上,已知这酒馆大堂里的东西不是自己能听,便退去了后院。 “许县长莫不是在开玩笑?”钱轰鸣没有接过许怀南满上的酒,而是问道。 “钱兄可知我是何方势力派来的?” “整个新日县谁人不知许县长是国民军派来的人”,钱轰鸣眼睛一眯,不知许怀南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初来这新日县,见了这石开图四处为害,只想站出来,可谁料这国民军说要低调行事”,许怀南自嘲一笑:“就因为这低调行事,我便看着石开图为恶多年却不能站出来阻止,你说我能不想杀了他吗?” “许县长大可不必听那国民军的命令,我相信许县长手下不乏血性男儿,只要你一声令下,就会有人帮你除去这石开图”,这时一旁抱着茶壶的韩参谋说道。 听了韩参谋的话,附近几张桌子上许怀南的部下站起身来,纷纷附和,却被许怀南压手示意坐下。 “你道是我不想吗,只是我全家老小在我来新日县时,就被国民军留下,今日我派人杀了石开图,明日我家人就会陪葬”,许怀南叹了口气,重重坐回椅子上。 “所以你是想让我这七百余兄弟替你...”,韩参谋话未说完,便被钱轰鸣打断道:“我只想问,前些日子你说的石开图援军将要来这新日县,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是在两周后吗?” 许怀南沉吟片刻,方才回道:“那是石开图放出的假消息,他只道骗过所有人,却不知我国军在他方内部安插眼线,早已得知是在五日后便到达。” “别再搬你那什么劳什子国军说话,若是有胆,就杀了石开图看看,安插个眼线有什么好吹嘘的。” 这话说的许怀南好不尴尬,却也只能赔笑。 “五日吗,我明白了。” 刚听钱轰鸣说出这段话,韩参谋眉头一皱,立马道:“钱军长,你喝醉了。” 钱轰鸣右手一挥,却说:“我清醒得很,这石开图一日不除,新日县便一日不得安宁,我钱轰鸣手下七百人可没有一个是孬种,不就是杀个石开图。” 张二娃第一个附和起来,其他的钱轰鸣一方军士也是大喊起来。 这酒一喝,就到了深夜,张东恩把店门钥匙交给韩参谋后,就早早回了家,只留下醉倒一地的众人,除去酒量大的出奇的百里平云,还有一整个下午只抱着茶壶的韩参谋,其他人都已醉去,就连柳秀娘也被灌了几杯,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百里平云不忍打扰,脱下了军衣外套披在柳秀娘背上,看了眼她深睡的侧脸,然后走到酒馆门外。 门外韩参谋正抱着茶壶仰头看着星空,等百里平云走出来后,似乎听见他的声音,头也不转,拍着一旁的位置说:“是平云来了吧,坐吧。” 百里平云坐下来,看着韩参谋手里的茶壶说:“韩参谋是觉得这酒馆里的酒比不上你上次说的那梅花酿,才只喝茶吗?” “难得你还记得梅花酿”,韩参谋笑着说:“其实那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喝酒误事。” 知道百里平云不明白,韩参谋又说:“我有个故事,你想要听吗?” “韩参谋说,我便听。” “好”,韩参谋说:“这故事说的是一名女子,是名剑客,我就不说她的名字了,当年她八岁时,在门前抱回家一名弃婴,见这弃婴可怜,便把他养大,这弃婴是个男孩,虽说平时两人师徒相称,但日久生情,更何况这师徒二人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人世所谓的道德伦理怎敌得过两颗向往爱情的心。” “他们之间不是亲人关系,怎么会是违背道德伦理呢?”百里平云很是不解。 “你是不知,江湖里都说,入门的师徒便是亲人,师徒相恋更是***只奈何那男孩天资极高,十八岁把他师父传下的十六路梅间剑法练得大成,这梅间剑法的梅,既是梅花的梅,也是眉头的眉,江湖人就送了他一个梅香儒生的称号。“ 百里平云问道:”这梅间剑法厉害吗?“ ”不是一流,却也不差“,韩参谋喝了口茶:”梅间剑法讲求的是一年一练,等到梅花盛开的季节,让那树上的梅花落下,在梅花还未触及地面,拔剑刺出,剑尖正好刺中梅花才算,这梅香儒生九岁开始练这套剑法,初练时只能刺中三朵梅花,到了十八岁,正好能刺四十八朵梅花,一路剑法共有三式,这时就是大成。“ 韩参谋顿了顿,说:”闲话就不多说,再来说这梅香儒生,他当时只是个少年郎,一次醉酒后说出自己和师父相恋的事,本来只是和好友说的,但隔墙有耳,也不知被谁听去,但因为梅香儒生剑法高明,也没说什么,他也就不知道。” 韩参谋嘲弄般的笑了下,接着说:“这便是江湖,不是所有事都会明着来,有一日那梅香儒生听闻附近一带有外寇欺辱国人,就请示师父,去把那外寇杀了,这梅香儒生干的是为国为民的事,但江湖里总有些披着名门正派外衣的畜生”,说话间,那茶壶的壶柄被捏碎也不知道,百里平云听得入神也没反应过来,还是茶壶快要落到地上,韩参谋才有了感觉,不着声色的捞起茶壶,接着说:“那鄂南的金家,祖传斧法闻名天下,而且素有侠名,听闻梅香儒生不在家里,又知道他师父武功远不及他,便派出金家十三斧,把他师父杀了”,说到此处,韩参谋眼睛深处闪过一丝痛苦与自责。 “一群畜生,这也算名门正派,还素有侠名”,百里平云听了愤怒异常。 “这也是那所谓正道迂腐,当真可笑至极,梅香儒生回去后见自己师父倒在血泊中,早已死去,愤怒异常,当时附近一带的正派居然帮着金家把这一事隐瞒下来,让梅香儒生无从查起,最讽刺的是,告诉他杀害他师父的人是金家十三斧的,是一名邪派弟子,因为仰慕梅香儒生,不忍见他那般模样。不过梅香儒生寻到金家时,那金家的人也算老实,痛快的说出是他们杀了梅香儒生的师父。” 见韩参谋突然不说话,百里平云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吗”,韩参谋深吸口气:“后来梅香儒生把金家除了妇孺老人外的七十八口人全都杀了,尤其是十三斧死的最惨,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江湖里的黑白,其实是一种扭曲的黑白,为了一点可笑的理由能把一个无辜的人杀掉,就足以让人心寒,退出这个江湖。” “那他退出了吗?” “没有,只是换了个角度再次审视这江湖,因为江湖就在人心,只要你不死,就别想有一刻能休息”,韩参谋说话的一刻,语气里满是悲伤。 第十四章 酒后 韩参谋突然转过头来看向百里平云问道:“那日送柳秀娘来的人如果我没猜错,是叫做秦作南对吧?” 百里平云有些惊讶的问:“韩参谋听说过前辈?” “以前有幸远远看过一眼,便牢牢记住”,韩参谋眼里露出怀念的神色:“这世间只要他叫了这名字,就没第二个人敢叫了。” “韩参谋是晓得得江湖里的事?” “以前在钱军长村子里除了当过教书先生外,还说过书,这里面的江湖事有些是见过,有些是听来的,并不出奇”,韩参谋一脸淡然,百里平云也不疑有他。 “那韩参谋是否知道那前辈的武功如何?” “极高,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却有个特点,就是能用一分力解决的事,他绝不用两分力,因此一直以来,没人试出过他的深浅,连一流高手的说法也是猜测来的,擅长各种兵器武功,成名绝技是他那一手一步。” 百里平云听了这话,和秦作南一般无二,又见韩参谋对这江湖似乎很熟悉,想着,自己父亲与秦作南为好友,当然也不会是无名之辈,便想问韩参谋是否也知道自己父亲的事,问道:“韩参谋,你可听说过百里万渊这个人吗?” “百里万渊?”韩参谋眉头微皱,而后摇头:“没听过。” 百里平云有些失望,但逃不过韩参谋的眼睛,韩参谋想了想,便猜出这百里万渊与百里平云定是有着极深的关系,而且父子的可能很大,但韩参谋不想深究,便说:“你早些休息,时候不早了。” 说罢,韩参谋起身离去,留下百里平云一人坐在酒馆门外,望着远处早已熄灭的灯火,竟是渐渐睡去。 夜风微凉,吹去了夜,迎来了清晨。 有种说法,常喝酒的人,酒量可以不大,但酒醒的也是比常人要快,钱轰鸣和许怀南显然就是这一类人,这清晨刚到,就醒了过来,只是只是这酒后脑袋涨的痛,却是无法避免的。 许怀南揉着前额,望着逐渐醒来的钱轰鸣,一脸歉意地说:“没想到昨夜喝醉,说了这么多的胡话,钱兄不必当真。” “其实酒后吐的反而是真言,兴许这就是我们心里话也未定。” 其实醉酒后,人醒来多半是记不得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能记住的,只有两种可能,尚未喝醉,或是只喝了个半醉,至于这两人是哪个,就无从得知,却能知道昨日夜里他们说的话,必然是有其含义。 “钱兄的意思是?” “许县长就不用试探什么,我钱某这人说过的话,就一定做到,两日后夜间,我便和手下的人,把石开图给干了,只是这几日的保密,以及两日后晚上的掩护,就看许县长你了。” “一定,一定,钱兄大可放心,只要能为新日县百姓除这一大害,这些小事我还是能办到的。” 钱轰鸣看着附近的军士也慢慢醒来,就对着许怀南拱手说道:“如此就先告辞了。” “告辞。” 二人分别,钱轰鸣、韩参谋、张二娃和百里平云却没有与军士们一同回到军营处,而是去了钱府,坐在了议事的地方。 “钱军长也看出来了吧”,韩参谋问。 “看出来了。” 一旁百里平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没开口,但张二娃不同,挠了下脑袋,问道:“你们看出什么,倒是说上一说啊。” 钱轰鸣叹了口气:“看出这石开图就是不杀也得杀。” “急死我了”,张二娃听得坐不下来,在椅子旁踱起步:“钱军长,还有你这寒书生就别打哑谜了好吗?” “钱军长的意思是,无论我们有没有动手,最后这杀了石开图的锅,都得是我们来背”,韩参谋深吸口气:“你以为前来的就只有石开图一方的援军吗?” 韩参谋顿了顿,接着说:“国民军既然能知道日伪军派来的援军提前到来,你觉得就不会派人前来吗,而且只怕国民军的人比日伪军的还快,现在或许就守在县外大道处,只等我们撤离这里,就把我们杀了,然后再杀了石开图,把这锅让我们背上。” “那我们不逃,也不杀不就行了吗?”张二娃问道。 “天真”,韩参谋回答:“我们留在县里,国民军杀了石开图后,就有上百种方法嫁祸到我们头上。” 钱轰鸣冷笑道:“反正怎样也是我杀了石开图,不如真的动手,这样就不算亏了。” 说完,钱轰鸣叹了口气:“只是可惜这手下七百多兄弟要陪我一起死”,然后又看往百里平云:“还有便是平云你了,这些天你寻个机会,混进难民堆里,和他们一起离开城去。” 百里平云还没答话,韩参谋却先开了口:“现实不比书里,只怕国民军为了防止我们军里的人逃脱,连出城的难民也不会放过,逃了死得更快。” 钱轰鸣张大了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新日县的夜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凉,凉的直透入人的心肺,让人无法躲过,也无法取暖。 韩参谋一人来到了县城一处小巷里,巷子里正站着一人,一身宽厚的黑袍,蒙住了脸,让人无法认出其身份来。 “来人可是听风楼的。” “你可记得我听风楼的规矩。” 韩参谋抛出一个钱袋:“当然记得。” “想来你梅香儒生韩子卿也是记得的。” “韩子卿早就死了。” “那你叫什么?” “不知道”,韩参谋叹了口气:“我叫过韩夫子,说书先生,现在认识我的,都叫我韩参谋。” “还有其他事需要交代吗?” “如果是让你们送信给那个人,是否还是这个价?” “送信?”黑袍人身形明显一顿,想了会才说:“那就不止这个价了,我们听风楼不干涉江湖与朝廷的事,这送信可是我们最贵的一项服务,怕是要这个数”,说着,黑袍人伸出三根手指。 “三倍价格吗?”韩参谋把手深入怀内,却见黑袍人摇头说:“是三百块大洋,三倍价钱也就是九十而已。” 韩参谋眉头一皱:“这不会太贵了吗?” “送信给寻常人你给我九十,我肯定接,可这人就不一样,三百块大洋,已经很便宜。” “好”,韩参谋又翻了下怀里,拿出一封信和一张银票,一并抛了过去。 这信件和银票本是极轻的事物,却被韩参谋这么一抛,像是化作利器般,飞射向黑袍人,黑袍人不缓不急,右手伸出,体**力一转,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在他掌心生出,竟把两样事物轻易纳入手中。 这一手可以看出黑袍人一身武功的不俗,若是接住不难,可用内力缓去劲力,而后吸入掌内,就不是一般江湖人能做到,韩参谋对这些见怪不怪,显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想了番,又说:“我还想打听个人。” “这打听人就是我听风楼的本行,只要有点名气,我都能知道”,黑袍人把银票塞入之前的钱袋中,然后和信件一起放入怀里。 “你可听说过百里万渊这个人?” 黑袍人明显探入怀里的手顿了下,很快就恢复过来,答道:“没有,就是江湖末流名单里,也没有这一个名字。” “你就这么确定?”韩参谋眼睛一眯,问道。 “听风楼的消息从来说一不二,只要付得起银子,就能买到”,黑袍人说完,一个旋身后跳,点在墙壁上借力,然后一个飞跃就消失在夜空中。 第十五章 日本浪人 新日县没有宵禁的说法,常在夜已深,也是能在街上见到人,三三两两,或一人抱着酒壶,叹这乱世何时结束。今夜县里,人们都早早回了家,窝在床里,街上空无一人。夜静,静的让守在石开图府外的众人都放缓了呼吸,生怕一点动静就会打破这黑夜的沉寂。 百里平云望着眼前比人高出不少的围墙,深吸口气,脚尖轻一点地,便跃上了高墙。 由高墙俯视下去,正有两名警卫站在下面,聊着闲话,远处也没有其余人。百里平云舒了口气,暗道还好只是两个警卫,若是多出一人巡逻,估计就被发现了。 这时正在聊天的两名警卫,尚不知头顶处正蹲着一人,打量着他们。百里平云深吸口气,跳下高墙,两人警觉,刚张开嘴,还未等两人出声,百里平云双手就击在他们后脑处,只听见一声闷响,两人晕倒在地。 见此,百里平云松了口气,转身正想离开,不料来了一人,此人一身着装奇怪,且穿的是木制鞋子,右手边腰际挂着把刀,正看向百里平云,见百里平云看了过去,鞠躬说道:“我看阁下手持兵刃,虽被布条裹着,但掩藏不住其中的刀气,如果没猜错,一定就是百里平云吧。” 百里平云一听这人口音就觉得不舒服,有种说不出的别扭,生硬至极。再看这人能在无声无息间接近,显然不是等闲之辈,百里平云右脚后撤一小步,做了个抽刀提防的姿势,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只是一名日本前来的浪人剑客,师父在我前来时告诫,万不可透露姓名,所以师命难违,恕我不能回答”,说着鞠了个躬,又接着道:“本来我该和大部队一起前来,可听说这里出了名刀法精湛的少年,就忍不住先来。” 这人说完,抽出腰间的刀,说道:“日本浪人,请指教。” “百里平云,请指教”,百里平云抽出柳叶刀,凝神戒备。 这日本浪人的刀法显然是先攻为主,踩着小碎步冲了过来,这步伐虽小,速度却极快,不亚于轻功,而且一双木鞋踩在地上,竟不发出一丝声响,非常诡异,百里平云一时间愣住。就在日本浪人接近那一刻又回过了神,使了五行引里的亦步亦随,化解了对手的攻势。 “好”,日本浪人见这刀法精妙,不禁赞叹了句。 百里平云见抢得攻势,也不饶人,想着这人说自己是日本前来,想来不会懂得暗劲这一东西,手下的招式也变成了绵里藏针。初时日本浪人只觉招式绵软无力,心里还嘲笑了番,可感觉到刀法里的暗劲,脸色一变,一个不慎,被伤了五脏六腑,嘴角一丝鲜血流出。 府里的人斗得正欢,府外的人可是急了起来。这百里平云一进去没多久就传来兵器打斗声,而且日本浪人那一声叫好喊得毫无头绪,更是让他们急透了心。 钱轰鸣打量四周的人,看到张二娃处微微摇头,就张二娃那身粗浅的功夫,怕是过去了,也帮不上忙。而且时间久了,石开图的警卫都围了上去,就为时已晚。 “韩参...”,钱轰鸣转头看向韩参谋,话未说完,就被他摇头打断,只能叹了口气,急得踱起步来,也毫无办法。 “钱军长不必着急”,许怀南走上前来说:“前些日子,国民军总部派出了一名高手前来助我,估计能帮的上忙。” 钱轰鸣一听大喜。 许怀南见此一笑,转身对着自己部队里喊了声:“金仁雄,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魁梧,手臂的粗细可以赶上寻常男子大腿的雄壮少年,背着两把长斧走了出来。一看这长斧,就知道定然非常重,可这金仁雄走起路来,居然毫无声响,没有发出一丝动静,这是一身功力练到收放自如才有的表现。 金仁雄对着许怀南和钱轰鸣行了个礼,看向韩参谋时,先是愣了下,很快又恢复过来,也没被人察觉。韩参谋其实在看到他出来时,就已经失了阵神,只是没人看向他,才未被发现。 “这金仁雄是当年被灭门的鄂南金家旁系后人,侥幸逃过一劫。虽然是旁系,学的却是金家正宗斧法,再加上天生神力,有他相助,钱兄大可放心”,说着看向金仁雄说道:“去吧。” 只见金仁雄没有去往百里平云进去那围墙的地方,而是寻到了大门,抽出两柄长斧,旋着画了个圈,大吼一声,劈向大门。 这一声吼可谓是震破云霄,其中饱含内力,钱轰鸣、许怀南,还有那些没修习过内功的军士都被震得脑袋一阵眩晕。再观这一斧的威力,更是惊人,把这厚实木板制的大门硬生生批出条大缝,透过这缝,能看见府内的状况。金仁雄这一击出手,又是几下斧头过去,而且一下比一下快,一式比一式猛。 没多时,金仁雄收起斧头,运气对着大门就是一掌,早已千疮百孔的大门哪还经得住这一下,当即就打得个稀巴烂,看得后面众人吸了口冷气,想着这要是用在人的身上,估计都被剁成末了。 见这大门打开,钱轰鸣不再犹豫,说道:“大伙都跟我来,去杀了那石开图”,随后看往许怀南:“平云就靠你了,许县长。” “钱兄放心,我定不会让百里平云少上一根汗毛。” 二人当下领着部下兵分两路,一人赶往石开图处,一人前往救助百里平云。 却说百里平云与日本浪人斗在一起,没多久石开图手下附近的警卫就来到此处。警卫们正想把百里平云围住,然后助日本浪人把他杀掉。却不想这日本浪人打到兴头上,看到附近警卫要围上来,不禁大怒,骂道:“八嘎,谁让你们上前的,快滚开。” 警卫们见这日本浪人来时,石开图都是客客气气,听了这话,哪里还赶上前,都退了开去。 “我们再来,别被人扫了兴致”,日本浪人大笑一声,挥刀再攻,他的刀法变化不多,重在速度和力量,还有那一瞬间的爆发。 因为两人实力相若,加上百里平云的轻功清风拂云还未练好,所以不敢轻易使出,只能用五行引配合刀法,和日本浪人相斗。 正斗着,百里平云想起秦作南提过这五行引可用上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而且威力会大增,现在用的绵里藏针属金,金生水,便以绵里藏针的暗劲为主,再加入细雨绵绵的速度。一连串的攻势下,让日本浪人难以招架,而且暗劲透体,憋红了脸。 本来只是暗劲就让这日本浪人略感头疼,如果这套刀法再如绵绵细雨,一连串攻势下来,日本浪人只觉疲于招架。不久露出一丝破绽,被百里平云抓住,一式焚火燎原配上雅寒刀,击飞了日本浪人手中的刀,而且收刀时往他手腕处一划,手腕也被伤着,短时间无法持刀,这一切做完,刀已归鞘,速度极快。 所有人看到这一刀都是愣住,被深深地吸引,惊艳到了。 还是日本浪人最先回过神,大笑说道:“没想到我来到这片土地上,居然能见到这般美的刀法,当真死而无憾。” 百里平云没想到这日本浪人左手腰间宽袍下还藏着一把短刀,日本浪人左手抽出短刀,百里平云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短刀刺入日本浪人腹部,然后破开,里面的内脏流了出来,死前还笑道:“可惜我没时间完成剖腹仪式,但这般死去,也不算辱了我气节。” 百里平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面色一白,险些吐了出来。 第十六章 两路汇合 鲜血流了一地,淌到了百里平云脚下,让他不知所措,手脚也发起抖来。 原本退下的警卫也纷纷围了上来,虽说这些个警卫武功比起百里平云大有不如,可若论到这类场面,百里平云就见得没他们多了。能在这乱世做警卫的,十个里面,八个手头都是带着人命来。 说起这日本浪人,本是日本本土武士,犯了门规戒条,被师父逐出门外,命他只要想使用门派刀法,就不可以报上自己姓名,以免污了门派名声。被逐出门墙的浪人便来到了中国,不料被百里平云战胜,看见百里平云只是让他失去战力,而未伤及性命,便以为要把他作为俘虏,想起昔日武士的荣耀,就选了这种死法。 说到百里平云被一众警卫围上后,也未反应过来,盯着那一地的鲜血,双眼仿似失了魂,胃里也是翻江倒海。 警卫们见此心里一喜,想着若是能把百里平云杀了,也算是大功一件,必定有重赏,可怜他们还不知道今夜来的不只是区区几人,而是钱轰鸣与许怀南两人手下的部队,心里还想着荣华富贵,当真可笑至极。 有两名警卫显得比其他的职位高上不少,腰间还别着配枪,现在见没有日本浪人管束,就掏了出来,想要一举击毙百里平云。 这千钧一发之际,百里平云还未回神,两名警卫心里大喜,而另一边,许怀南带着手下正好赶到,看到这一幕也是出了一身冷汗,立马让手下掏出枪来,想来若是百里平云死了,钱轰鸣绝对不会让他好过,而且出发前还信誓旦旦的说绝不会让百里平云少上一根汗毛。 金仁雄作为练家子,反应和手上的速度都比其他人快上许多,手里拎着的两柄巨斧早已甩出,两名警卫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巨斧削断半截脖子,还溅了附近警卫一身血,让那些警卫心里又是一惊,转身看到这彪形巨汉,还有许怀南一众人,明显多出他们数倍,战意顿时全失,跪在地上求饶。 不过也不是所有警卫都是这般,也有几个硬气的,却被附近想拍许怀南一行人马屁的自己人杀了,当真可笑。 许怀南看到百里平云先是松了口气,可见他双目无神,抓着刀就这么傻傻站着,一动也不动,心里一阵咯噔,想着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还是金仁雄眼尖,一眼就望见日本浪人的尸身,指着对许怀南说:“你看看那里便知。” 见许怀南望向日本浪人的尸体,金仁雄又解释说:“这小兄弟怕是手里没有沾过血,这般残忍的画面,当然是没见过,一下子就被吓得失了魂,等会就好了。” 许怀南闻言舒了口气,说:“如此便好,若是这百里平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好对钱兄交代。” 看见百里平云没事,这许怀南就放下半颗心,对着手下一群人说:“去把这些石开图的余党抓起来,等带回府上再行发落。” “是”,一声应后,许怀南手下军士分作两批,一批留在原地,一批把警卫控制起来。 而许怀南则是和金仁雄一起走到了百里平云身前,看着眼前的百里平云,许怀南眉头轻皱,说道:“这百里平云现在变成如此模样,可如何是好。” “只是受了惊吓,气不顺导致的,看我的就好了”,金仁雄说着,先抓起百里平云的手,内力由内关渡入,在点在神门、天泉**上,等百里平云眼睛有了一丝神色,又由印堂穴渡入内力,这印堂穴不同于其他三穴,一个不慎,可是会伤及脑部,金仁雄也不敢大意,等到百里平云深吸口气,眼神完全恢复清明,方才停止渡气,许怀南看到百里平云恢复,另外半颗心也放了下来。 “我杀了人,是我杀了人”,百里平云回了魂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这是战场,也是江湖,踏入以后,生死就只能由天,这是那日本人该有的命,你也不必自责”,许怀南接着安慰说:“而且这人手里不知有多少国人的鲜血沾染其上,他死了,也算是给那些人一个交代,算起来,你还是个英雄。” 话是这么说,但杀人这事一时半会想要接受,还是很难,许怀南知道如此,就转移话题说:“不如我们先去看看你大哥如何吧。” 百里平云也是点头,这一缓,倒是把心情缓了点过来,好受了些。 当一行人赶到钱轰鸣部队处,发现这钱轰鸣与石开图的人正僵持在一处房子前,显然房子里的都是石开图的精锐军士,才花了这些时间也拿不下来。 见许怀南领着百里平云到来,钱轰鸣哈哈一笑说:“倒是让许县长见笑,这般久也拿不下石开图一行人,实在丢脸啊。” “钱兄别这么说,这去往百里平云那的人不多,而且最厉害的也被百里平云给赢了,所以才能这么快。” 钱轰鸣听言,望向一旁百里平云,见他脸色苍白,十分不好看,赶紧问道:“平云,你这是怎么了?” 带着百里平云的金仁雄却先开了口:“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那日本人和百里平云比武后自杀,场面有些可怖,让他受了点惊吓而已,过上点时间就会好。” 钱轰鸣这才想起,百里平云虽说刀法出众,但毕竟还只是十六岁的孩子,让他见到这血肉场面,自然心里难以接受,不禁自责一番。 “钱军长可需要我帮忙”,金仁雄抽出两把巨斧问道。 钱轰鸣一听,想着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即说道:“如此多谢了。” 虽然这双方都有些枪药,但主要的还是冷兵器为主,金仁雄毕竟是个江湖高手,拎着两把斧头就这么一跃,然后就地一滚,闪进了石开图军队里,大斧一扫,便是一片血光哀嚎。要知道这两把斧头连木板都能砍出条大缝,更何况这人的身子,更是显得脆弱。 金仁雄杀的起兴,可这群士兵就不一样,个个都杀的胆寒,步步后退,连手上握着枪支的都忘了开枪。 百里平云见此,握紧拳头,心里暗道,自己被那满地鲜血吓成那般样子,当真不该。又看向钱轰鸣,再想,如果这样,还怎么帮得上大哥的忙,这样一想,心里对于方才日本浪人自杀也就放开许多,看向金仁雄处,也不觉那么血腥。 就算是精锐士兵,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对于江湖上的高手而言,解决起来就是时间上的问题,不多时就杀进了石开图所在的房子。 进房后,却见一人站在石开图身旁,却是那日他暗地里见的那心腹,现在正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见钱轰鸣、百里平云等人进屋,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真的很难想象能用折扇这般文雅武器的人,居然会为石开图这样的人卖命,还成为心腹。 金仁雄正想上去与那心腹斗上一番,韩参谋却开了口:“平云,你上去过上几招”,又对金仁雄拱手道:“还望金兄等会帮忙掠阵。” 金仁雄一听,收起巨斧,道了声不敢,就走到一旁帮百里平云掠起阵来。 第十七章 杀石开图 “韩参谋,你让这小娃娃和我对决,不觉得可笑吗?”心腹折扇一摊,冷笑道。 韩参谋面色不改,答道:“是信任,就算平云赢不了,我也相信他能全身而退”,接着又说:“只是没想到你素衣扇白飞居然换了身黑衣,还替起石开图卖起命来。” “为了钱而已,没什么奇怪”,白飞眼睛一眯,说道:“你不也是为钱轰鸣卖命吗?” 韩参谋一听,脸色一变,很快恢复过来,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有心的聪明人总会懂那弦外之意,许怀南就是一个,眼角余光扫了韩参谋一下,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虽然百里平云知道一旁有人掠阵,但也不敢大意,抽刀先是一招快慢莫辨。 这白飞可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老手,只是退隐后为石开图卖命,才淡出江湖,鲜有人知晓,但手上功夫却是厉害。要说那田世充是棍法上乘,那么这白飞就是天资好,而且经验老道,望着百里平云的刀,至少看出五处破绽。 白飞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折扇在百里平云刀上一旋,卸去部分力道,然后折扇一叠,点向百里平云公孙穴处,显然是想把他打个重伤。 百里平云当下一惊,脚下一转,险而又险的避了过去,却失去先机。 白飞抢了先手哪会放过,手上折扇连点百里平云几处大穴,打得百里平云毫无招架之力,显然二人的功夫相差太远。 “小子,若是只有这般实力,就别来丢人现眼了”,白飞这么说,显然是想激的百里平云露出大破绽,好快些结束。 没想到百里平云真的中了这激将法,犯了大忌,举手就是雅寒刀,本来合着那焚火燎是十分厉害,但现在百里平云处处被打压,刀势处于最弱,这一招显然就成了昏招,被白飞往手上一点,再往柳叶刀一磕,刀从百里平云手中脱出。 这时,金仁雄冲了上来,两板巨斧挡住白飞的扇子。这白飞的兵器对上百里平云那柳叶刀,或是一般的小兵器或许占利,但对上金仁雄这巨斧,就不一样。 任白飞攻势如何猛烈,奈何金仁雄天生神力,这巨斧就像两面大盾,守在前方,还不时还上两击,打的白飞好不郁闷。 只见白飞折扇点在巨斧面上,然后借力轻功一飞,到了房子门口处,拱手说道:“那石开图就给你们处置,我白某先告辞了。” 众人也是一愣,开始以为这白飞是石开图心腹,实际也确实是,没想到眼见打不赢,就自己施展轻功跑了,那石开图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钱轰鸣抽出自己腰间的配刀,笑着走向石开图:“石县长现在是否还想逃跑。” 石开图看向钱轰鸣:“钱军长,在你来新日县起,我便没有为难过你,而且处处避让”,说着,石开图指着许怀南说:“是不是那姓许的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才帮他,我可以给你双倍。” 石开图见钱轰鸣脚步没有停下,马上又说:“两倍,不行三倍怎么样...” 石开图还想说下去,却被钱轰鸣打断:“这新日县谁人不知你石开图石县长心眼小,欺软怕硬,不为难我只是我来时给了你一个下马威。这段日子,你怕是心里早已把我杀了不知多少遍,而且我知道石县长的援军在两天后就要到了,这时候放了你,不就是相当于放了只咬人的狗,让它回去叫上同伴吗。”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要还新日县百姓一片青天”,钱轰鸣说着脸上一肃。 石开图听言,露出丝不屑的笑容:“有死才有生,有去才有回,这是乱世,讲求的是破而后立,迂腐你觉得活命吗,到头来,你还不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迂腐不能活命,但气节却可以让人这一生有价值。” “笑话,你认为有人会记住你”,石开图大笑道。 “只要有人能把我的故事带出去,有人说出来,就会有人记住,你的也是,不过是被人骂一辈子。” 石开图心知难逃一死,但不甘心束手就毙,面上露出狞色,便想掏出手枪。可这时的钱轰鸣早已到了石开图身前,这般距离,石开图抽出枪前,就够他死好几遍了。 钱轰鸣配刀划过石开图脖子,只听到那石开图本来掏枪的手捂住自己喉结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过了一阵就没了声息。 到此,钱轰鸣才舒了口气。 两方人马见夜既已深,便相约第二日在许怀南府上相见,今夜先回去好生休息。可石开图势力一倒,这新日县就不复从前,怎么能安睡呢。 韩参谋此刻正点着灯,坐在椅子旁,手里抱着本书。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韩参谋没有抬头,说道:“进来吧,我早已恭候多时。” 门外的人推门而进,只见是那金仁雄,关上门后,来到韩参谋身旁行了个礼:“韩兄。” 韩参谋放下书,指着身旁的椅子说:“坐吧。” 见金仁雄坐下后,接着道:“不知道我是该叫你邪教弟子石仁雄,还是金家旁系金仁雄呢?” “韩兄还是叫我金仁雄吧,这是我本名。” “没想到你这么多年越活越年轻,都成了金家旁系年青一代俊杰。” 金仁雄摇头叹道:“韩兄别取笑我了,其实这金家旁系里有两个金仁雄,一个是我,一个是我族弟,我这家族分支谋划那嫡系的金家斧法秘籍已久,正好当时韩兄爱人被主家杀害,不得已才利用了你,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韩参谋摆手道:“我都杀了金家七十八口人,仇也算报了,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金仁雄听得韩参谋这么一说,也就舒了口气,接着道:“我早年确实在邪教呆过,习得一套易骨改面的方法,所以才保持这少年模样,只是代价是缩短阳寿。” “看来你也只是你家族一个牺牲品而已。” 金仁雄摇头道:“我还不算,为了我这一身份,我那族长还杀了那与我同名的族弟。” “在这乱世,这么做,有意义吗?你这家族算是走到头了。” 屋里传出一阵叹气,默然无语。 金仁雄告别,推门离开韩参谋家时,一阵夜风吹入,卷灭了屋里的灯火。 第二日众人到了许怀南府里的时候,却发现除了许怀南、金仁雄外,还多了一名身穿国民军军服的中年男子坐在主座上,望着前来的钱轰鸣等人说道:“我是国军特派员严子华,正是北伐进军湖北新日县负责人。” 这严子华看着钱轰鸣,说:“想必阁下就是钱轰鸣吧。” “没错。” “想来我的目的,你也清楚了吧。” 钱轰鸣哼了声道:“不就是利用我杀了石开图后,再吸引日军及日伪军注意力,让你好有机可乘。” “别这么说,你们这是在为我国军...” 严子华话未说完,钱轰鸣打断道:“把我们当作棋子就别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反正也没人会知晓。” 听了这话,严子华一怒,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钱轰鸣冷笑道:“生气了吗?若是你们还是这种作为,我敢打赌,这日后华夏的天下,绝不是你们国民军的。” 说罢,钱轰鸣不理睬身后气得发抖的严子华,领着众人离开。 第十八章 血月 长风卷,落日霞,血阳下,满是肃杀。 偌大的新日县,在许怀南走后,百姓也随之散去,连张东恩也舍去百年的老基业,一座乱世里住满人的县城,就这么,几乎变成空城,不是空城,那是因为钱轰鸣、百里平云一行人还在此处。 他们的留守,换取了百姓的撤离。 一行人正守在平时操练的空地上,他们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这不是决心的问题,而是人数,以及装备精良程度的问题。 血色的夕阳渐渐隐在天边,夜幕也开始布满天空,风卷起尘沙,天空逐渐下起细雨。 雨落在地上,激起尘土,带起一股奇特的味道,空地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的脚步声,显然对方训练有素。 “难得对方瞧得起我们,派了正规军和我们这七百个野路子对决,”钱轰鸣右手抽出腰间配刀,左手持枪,凝神戒备。 百里平云向前了一步,到了钱轰鸣身旁,钱轰鸣看了看,嘴角微微一笑。 对方人马似乎不太急,缓步行进,但这么座空县城,走到这里,也是很快的事,双方的人马就对上。 这本来能容下数千人同时操练的空地这一刻,居然显得拥挤,除了双方中间拉开的距离外,还有就是日军加上日伪军那数倍于钱轰鸣军队的数量,就把这地占了大半。 钱轰鸣等人收回了枪支,地方也只是拔出腰间的武器,没有用枪,这里的空间对于两批人来说,近身搏斗正好,枪战就显得拥挤,而且十分不利,这就是钱轰鸣与韩参谋讨论后选择此地作为作战地的缘故。 雨渐下渐大,凝固的气氛,隐而不发的杀气,压抑的让人想大口喘气,却又不敢。 敌方的指挥似乎按耐不住,看着数倍于钱轰鸣一方的军士,口中指挥刀一挥,大喊一声:“杀。” 上千敌方军士冲杀向钱轰鸣一方,也不需要钱轰鸣说什么,手下的军士眼神一凝,配刀举起,大吼一声:“杀”,声震山河,气势如虹。 当血日完全落下那一刻,被映红的地面的血色却未褪去,那是真正的鲜血,有着钱轰鸣手下英勇军士的鲜血,也有着敌方的血,浓郁的鲜血气息让钱轰鸣一方都陷入了疯狂,忘却了生死。 今天的韩参谋腰间别了把长剑,剑格是梅花的形状,梅芯镶着一颗碧玉,韩参谋右手轻搭在剑柄上,守在钱轰鸣身旁,神色凝重。 百里平云虽说实战经验极少,可一身武艺不俗,一招细雨绵绵融于大雨中,周边尽是倒下的敌军,却未死去,但被跟上来的军士补上一刀,也就咽了气。 百里平云没有感觉到畅快,而是心酸,望着身边倒下死去的人,心里疼痛莫名,居然把雅寒刀的刀意融入了一部分进其他刀式中,这种美,却是一种凄美,仿若花开正艳时,却意外凋零,让人不觉惋惜,停下脚步叹息起来。 “这平云资质虽然平凡,却有着通明的练武之心,前途不可限量啊”,韩参谋看着在人群中厮杀的百里平云感叹道。 “老韩,于情,这百里平云是我收的弟弟,于理,他不该被埋没,埋没在这里,陪着我们一同死去。” “放心吧,我早已把这些安排好,现在只需让他去到城门口,就可以了。” “那么,拜托你了。” 韩参谋点头,腰间长剑抽出,速度不快,却能让人心惊,他看着手中的剑,眼神满是温柔,仿佛手里握的不是长剑,而是恋人的手,长剑十分干净,而且保养很好,显然韩参谋不时会对它护理一番,才能如此。 几名不长眼的日军举刀杀向韩参谋,只见韩参谋深吸口气,缓缓叹出,手中剑光一闪,剑尖尚未接近,这几名日军眉心现出一点血花,眼睛瞳孔放大,倒地身亡,显然是内力逼出剑气所为。 不远处杀敌的百里平云见到这一幕愣了一愣,就连张二娃也是感到诧异,没想到平时看上去书生样的韩参谋是名高手,剑法惊人。 韩参谋,也是就那梅香儒生韩子卿手中长剑挽了朵剑花,再次刺出,又是数名日军倒下,一样是眉间现出一点血花,别看这眉间印堂处只是一点小伤口,其实破开头颅,定会发现,里面早已被内力震得一塌糊涂。却是梅间剑法练至大成,再想提升,只能通过劲气的运用,联系时除了击中漫天纷飞的梅花芯外,还需在尽量不伤及梅花本身的情况下,把背面的花蒂击散。 “平云”,韩参谋喊道。 百里平云刀光一划,让身旁几名日军倒下后,来到了韩参谋身旁,若是只有韩参谋与百里平云其中一人,日军的人还敢上前,可两人在一起,敌军就绕开他们,只求把其余人杀掉,然后再来除掉两人。 “韩参谋有什么事?”百里平云望着韩参谋手里的梅花长剑问道。 “还叫我韩参谋,今日我再次拿起这把剑,韩参谋就不在了”,韩参谋微微一笑,雨水顺着长剑流下。 “是梅香儒生吗?” “叫不习惯就罢了,我也不用那名号许久”,韩参谋摆手道:“我与许怀南商议好,只需这日军来到时,派上一人前去县城门处通知,他便会前来支援。” “韩参谋的意思是让我去通知吗?” “我还需在这里撑着整场战局,二娃的武功不及你,这里最适合前去的人便是你”,韩参谋说着拍了下百里平云的肩。 百里平云还待说上什么,触及韩参谋的目光,也就咽了回去,转身向城门口展开身法,飞奔而去。 敌军军官也想让部下把百里平云拦下,可见他身法奇快,不是寻常练家子能拦得下,也就作罢,看着场中只剩下韩参谋一名高手,嘴角露出冷笑。 钱轰鸣看着远去的百里平云,问道:“去了吗?” “去了。” “你这漏洞百出的谎言,估计也只能骗骗他。” “只是他涉世未深,才会相信”,韩参谋笑道:“其实如果那许怀南的军队还在县外等候,这日军一来,估计早就发现,哪还用得上我们通知。” “说的是啊”,钱轰鸣手中配刀如剑般刺出,击毙身旁一名日军,说道:“那么现在正好让你这师父看看我这梅间剑法练得是否合格。” “错了”,韩参谋转身道:“是梅间刀法才对。” 刀光剑影,看着无数往日称兄道弟的人在自己身旁倒下,钱轰鸣心里难受之极,一刀刺入一名日军脖子后的大动脉,洒出的血溅到了钱轰鸣额头,然后淌下,流过眼前,映得景象都是血红一片,连那天边的悬月也成了血月。 钱轰鸣抹去血迹道:“老韩,看着他走,我居然有点想他。“ ”那是因为他不只是自己走了。“ ”那还有谁走了。“ ”你和我说给他的话也一并走去,一定会像我们还活着一样。“ ”对,可惜说这番话居然没有好酒。“ ”你要知道,你酒量其实不怎么样。“ ”这我知道。“ 两人哈哈大笑,不远处的张二娃也杀了过来,望着二人说道:”这酒可是好东西,刚喝时能醒人,喝多了还能忘人,你们说是不是。“ 一声枪响,却是那张二娃刚说完话,对方军中不知是谁开了枪,击中了张二娃,望着他倒在地上,钱轰鸣和韩参谋一瞬间眼都红了,却忍住大吼,只怕百里平云听到后会回头。 远处飞奔的百里平云也是听见枪响,想起韩参谋让自己叫援军的话,轻功施展到了最快。 第十九章 雨夜 百里平云全力施展着轻功,奔跑在这雨夜里,饶是跑了这般远,也是能闻到刺鼻的血腥气,就像是这雨不是雨,而是血,于夕阳落下,夜里染红大地,入目处,尽是悲凉。 百里平云不敢在屋顶上,怕被人发现了,却不料,才走了一半,迎面来了几人,为首的正是化平,后面跟着几名方才日军打扮的人。 见了百里平云,后方几人掏出腰间的枪,化平先是一愣,然后伸出右手说道:“且慢,把枪都收起来”,说着化平拔出手中的剑,冷笑道:“我早就想和这钱轰鸣手下第一刀客比试一番,看看是我的剑法厉害,还是他的刀法厉害。” 化平转身对着身后几名军士说:“你们不会这都不肯给我机会吧,大不了这份功我不要,送给你们也罢。” 几名军士相互看了眼,收起了手上的枪,其中一人笑道:“化小兄弟想要练练手,我们自然是愿意,反正这钱轰鸣败局已定,也不急于一时。” 百里平云见此,正想说什么,却听化平大吼一声:“拔刀吧。” 百里平云无奈,只好拔出刀来。 几名军士正待观上一出好戏,不料化平手中的剑本是指向百里平云,却如泥鳅般旋了个身,一道剑气划过了他们的喉间。 鲜血从几名军士喉间喷出,看着他们满眼的不可思议,化平道:“难道你们不知道我的名号旋手剑的意思,还有这百里平云和我的关系吗?” 待那些个军士倒下,化平转身对百里平云说:“哥哥怎么还在这里,你知道现在新日县有多危险吗,连百姓都撤离了,你也快走罢。” 百里平云望向化平身后几具尸身,说:“我若是走了,要是又来了几人问你怎么他们死了,你该怎么解释。” 化平想了下,道:“也对,这几名日伪军都死了,而我却安然无恙,确实说不过去。” 百里平云正想说,不若你陪我去寻那许怀南,然后你再脱离这日军,不就没事了。却没想到,化平把剑传至左手,对着右手就是一剑,手臂就这么断落在地,鲜血活着雨水落在地面。 百里平云一愣,而后急忙上前去,他不懂点穴止血的手法,只能看着干着急,心里又是十分自责,怪着自己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若不是自己多嘴,这化平怎么会砍下自己的右手臂来。 “你这...”,百里平云满眼担忧的看着化平。 化平身形一晃,左手持剑抵在地面撑住了身子,勉强一笑道:“哥哥莫要担心,还是快些跑吧。” 百里平云想说这时候怎么能把他独自一人丢在此处,却料定这化平肯定会相出自己无法反驳的借口,便一把抱起化平,扛在肩上,抄起地上的断臂,向着城门处赶去。 化平一急,说:“哥哥这是干什么,快把我放下,不要浪费这体力,那日军不敢把我怎样。” 百里平云哪里肯听,哪里肯信,这时化平右手断去,失了平衡,而且雨水冲刷下,失血过多,挣脱不得,只能任由百里平云扛着,奔走离开。 望着急速后飞的屋景,知道那县城门已在不远处,百里平云心里一喜,加快了脚下步子,却不料这城门处一道人影跃下,拦在二人身前,定神一看,是那田世充。 田世充背负长棍,见百里平云来到,便出来说:“我便料定那钱轰鸣与韩参谋二人定会让你从这城门处逃跑,所以早就守在此处,只是没想到你这般慢,当真是让我等得辛苦。” 听见田世充的声音,化平心里一个咯噔,暗自抱怨道:怎的把这田世充给忘了,此人手段不一般,定不会放过百里平云,这下如何是好。 百里平云把化平和断臂放在左手处,右手抽出柳叶刀,凝神望着田世充戒备着。 这时,田世充看到被百里平云抗在肩上的化平,说道:“早料到你这小子是个叛徒,果然不错,你这看去右臂,估计是想放这百里平云离去使的苦肉计”,然后,田世充啧啧两声,接着说:“只是没想到这百里平云是榆木脑袋,硬是把你扛起来,带着一起跑对吧。” 化平抬起头,看着田世充冷笑道:“叛徒?我从没背叛过,一直都是重门的人,是师父命我潜伏在这日军军中,倒是你才是叛徒,是忘恩负义之辈,是日军的一条狗。” 听了化平的话,田世充一怒,暴喝道:“就你小子聒噪”,说着脚后跟对着背上长棍一顶,长棍顶至空中,旋了个圈,被田世充接住,向着百里平云攻去。 百里平云本就不是这田世充对手,况且还带着一人,一刀挡去,身子被逼退了数步,而田世充的后招也追上前来。 “田姓小娃,你这是想做什么?” 田世充听见背后传来这声音,身形一顿,眼见这一棍势已散,便收了回去,而百里平云则是脸色一喜,大喊了声:“前辈。” 来人正是秦作南,对着百里平云一笑后,脸色一肃,望去田世充方向:“给你五声时间,你若是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就把你杀了。” “前辈...。” 田世充正待说什么,秦作南说道:“一。” 田世充心里一急,犹豫一阵,秦作南又说道:“二。” 这时,田世充哪还敢呆在这,提气飞奔远去,怕是这次是他一辈子里轻功用的最好的一次。 “前辈”,百里平云见到秦作南眼眶一红,但眼泪憋着,硬是没流下来。 秦作南点头道:“这的事,韩子卿那小子已经托人告诉了我,而且让我在这等你,把你接走,差点就慢了一步。” 百里平云正想跪下,说:“还请前辈去救救我大哥等人吧”,话是说出了口,但膝盖处像是有股无形的力托着,硬是跪不下去。 秦作南笑容一收,一巴掌框在百里平云脸上,问道:“疼吗?” 百里平云被这一掌扇得一蒙,左手的化平摔落也不知,还是秦作南一把抄过,接在手上,又是一掌:“疼吗?” 这时的百里平云才回过了神,回了句:“疼。” “想报仇吗?” 百里平云正想回答“不想”时,遇见秦作南的目光,便改了口道:“想。” ”你要报仇,就自己去,没人帮你,我也不会,杀了那些外敌,杀了那些你不喜欢的人 但我不想杀人。“ ”可我下不了手杀人“,百里平云声音很低,却被秦作南听见。 于是秦作南说道:”那你这一辈子就等着被人杀,就像你的刀有两头,刀尖总要对着一个方向,是你的敌人,还是你自己,就看你怎么选择“,秦作南顿了下,又说:”随我走吧。“ ”我要回去找大哥,我不走。“ 秦作南一听大怒:”你的脑袋是榆木做的吗,你这么回去不是送死吗?“ ”可我要回去报仇。“ ”报仇可以以后去“,秦作南吸了口气又说:”而且你走,说不定还能见回你父亲,还有你母亲。“ ”你确定吗?“ ”不确定,但你不是说他们只是不见了,不见就代表可能还活着,就能找到,你不想活的窝囊,就要有目标,我给你两个,除去自己的仇人和敌人,还有就是寻到你父亲。“ ”那我需要什么?“ ”需要高强的武功,这个我能教你,我不会的,我还能找人教你,我也想再见见你父亲,但是,我更希望他是被你找到。“ 百里平云本来对于钱轰鸣等人的事就忍不住伤心,这番提起他父亲,只见他眼眶变得更红,浑身颤抖。 秦作南知道这些话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是有些重了,可在这乱世,在这江湖,这就是安身立命的根基,只有自己的本事才是真本事,让人帮忙一次,以后就会产生依赖。十分不好。 可望着百里平云,秦作南心一软,语气一柔,说道:“就算现在去了,你大哥他们估计早就死了,跟我走吧”,秦作南顿了顿接着说:“想哭,就哭出来,那样会好受点。” 百里平云再也忍不住,所有的憋屈与负面情绪化作泪水涌了出来。 秦作南伸手点在化平断肢处的几处大穴,然后说:“我们先去找位神医,医好你这朋友再说。” “嗯”,百里平云止住了泪水点头,就像是在这短短的一刻变得成熟起来。 秦作南带着百里平云离开新日县,去找神医,钱轰鸣军阀在这一夜被日军尽数杀光。 这一支小军阀是为了这新日县的人民灭亡,同时有着不少的小军阀也是如此,却在第二年的八月一日,将会有一支革命军在南昌创立了他们正式的军事武装力量,为这片土地上的人站了出来。 第一章 王氏兄弟 民国时期,这不知名的山水间,常常隐居着奇人,虽说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但世间选择隐居的,多是厌倦红尘之人,只求远去尘间纷扰,不求心境的解脱。 秦作南说的神医就是这类小隐之人,却是隐于湖中岛里,除却有数的几位江湖人,其他的只是听过名号,知道神医姓杨,却不知道现在他居于何处,就是在听风楼里,这也是高度的机密,拿钱也是买不到,想来是这位杨神医牵涉甚广,连听风楼也要忌惮三分。 杨神医住的地方叫做凤山区,位于新日县西南,山与水就占去了大半,只需有一艘小舟,便能隐于这处地方。 秦作南带着百里平云和受伤的化平,接上早已被安排在城外的柳秀娘,便踏上了旅途。 由新日县去那凤山区,沿途会经过一座小镇子,与其说镇子,不如说是小山沟,位于两座小山的山道间,名叫东源镇,是一处穷山恶水之地。有时,穷山恶水出的不是刁蛮,而是为了躲避战火的人举家躲避进去,隐于此地,所以此间的人对于外来之人常抱有几分戒心,生怕引来了战火,让他们只能再次迁移。 秦作南一行人初到这东源镇,只觉周围看来的目光有几分异样,不明缘由,还是秦作南知道一些,告诉了他们,才算知晓。 这东源镇里的人多是心善,当听闻秦作南说自己是来自新日县,而那新日县在日前被北伐军攻破,为了逃避战火,才经过此地后,引起了共鸣,对几人同情之余,见到化平那断去的手臂,几名妇人还落下眼泪,只道这世道居然让一名十四岁的少年失去右手,以后可要怎么生活。 百里平云等人留夜的地方是一间就草屋,本是一位老人居住,可在不久前过身,便留了下来,成了空屋。 住下后,秦作南对着百里平云说:“是不是感觉这里民风淳朴,虽然穷破,却也是一处世外桃源。” 百里平云听言点头,秦作南又道:”都是躲避战火才来此处隐居的可怜人,只有生逢乱世,或经历过战火,才懂得安定生活的可贵,现在这仗打得江湖不想江湖,江山山河破碎,朝廷也非朝廷,武还是武,侠又是什么侠。“ ”拯救天下苍的人就是侠“,一旁脸色苍白的化平插嘴道。 秦作南不屑道:”那都是你重门那群老头教的话吧“,化平正想再说两句,秦作南又问百里平云:”你觉得什么是侠?“ ”能让人过上好日子的人应该算是侠。“ 秦作南摇头说:”你们把侠的定义按在一个人身上,侠,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我们江湖人毕竟只是血肉之躯,那日我说的报仇要靠武功,却也不全对,不然江湖上就不需要门派,到处都是那独行侠。“ ”不说这些,你们可知这小地方,其实还住着两个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人物“,秦作南见气氛被自己带的有些沉重,便说道。 ”前辈,这里还有江湖人隐居?“百里平云问道。 秦作南正待回答,只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便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时,敲门声响起:“可是秦作南,秦前辈来到我东源镇。” “正是”,秦作南道:“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两名中年汉子,一人生的虎背熊腰,奎武有力,一人身形消瘦,长得弱不禁风的样子,那虎背熊腰的汉子拱手道:“晚辈们闻得前辈到我东源镇,没有第一时间前来,还望见谅。” “我们也是刚到。” 秦作南这时又说:“这两人是亲兄弟,哥哥名叫王耀风,擅于轻功,一身武功以快和内功为主,弟弟叫王耀虎,练的却是外门功夫,寻常刀剑,或是土枪根本就上不了一根汗毛,而且气力惊人。” 百里平云听言,站起身来,对着魁梧那人道:“见过王耀虎前辈”,转身又对消瘦一人说:“见过王耀风前辈。” 此言一出,进来的两兄弟一脸尴尬,而秦作南更是大笑起来。 却听秦作南说:”这世上总有些人有的不去珍惜,去追求那些没的,其实这身材魁梧的才是哥哥王耀风,只因自幼身材高大于同龄之人,力气也是比同龄人大上许多,便觉得若是练好一身轻功和内功,便可做到毫无破绽,而弟弟正好与其相反,天生是灵活过人,两人未想到这么练下去,想练的功夫练成了,可本来天生的优势却成了体格上的特征,再无其他不同。” 王耀风闻言苦笑道:“当年秦前辈见我们与人打斗,觉得有趣,便停下来问过一番,觉得十分有趣,便只要带朋友见到我们,定要像现在这般开上一次玩笑。” 众人这时知道缘由,却也是笑了起来,就连柳秀娘在一旁也是掩嘴轻笑。 秦作南又问道:“你二人不是每月总会抽上段时日,前往杨神医那里吗,我这有位小兄弟需要神医帮忙续上断臂。” 秦作南让化平上前,在打开一件包裹,里面正是那条断臂。 这兄弟二人毕竟时常去神医那里,虽然学医天资一般,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是懂上不少,王耀风望着化平断臂处,点头道:“这伤口虽然受了雨水冲刷,但还好及时点了几处大穴,再敷上了上乘的药。” 而王耀虎则是看着断臂说:“这断臂也是处理得好,如此一来,就多上几分成功的几率,至于能不能像往日手臂未断时一样灵活,还是神医说的算。” 秦作南哈哈一笑道:“听得你们两个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希望明日出发时,记得叫上我们几个。” 二人连忙称是,然后便离开了屋子。 这一夜除去化平知道自己的断臂还能再续,兴奋的有些睡不着外,其余的人都睡去,只是百里平云才睡去两个时辰便惊醒,原来是梦见那钱轰鸣等人,心里又是一苦,暗自下了决心,定要习得上乘的功夫,把那侵略这片土地的外来者除去,还天下一个太平,以告慰哥哥、韩参谋,还有张二娃等人在天之灵。 秦作南也没深睡,见百里平云一夜翻来覆去,心里已猜想到所为何事,只能轻声叹气,却也没说什么。 第二日天亮,王耀风兄弟二人就等在门外,见秦作南等人准备好出来,便一同出发,向着凤山区出发,沿途的村民见到王耀风两兄弟时,都是打上声招呼,态度十分恭敬。听得二人一说才知道,这杨神医虽说是隐居,却总是放心不下这天下间受病痛折磨的人,而且身边受过他恩惠,等他退隐后,前来保护以作报恩的人太多。不得以下,就让他们每批人守护几日,守护的日子就随自己学医,然后外出到周边的地区替穷人家看病,一来人就少了,起了隐居的作用,二来放心不下的事,也算是有了个着落,但奇怪的是,就算是这样,知道杨神医在这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还是秦作南一听,哈哈笑道:“这个杨老头,这种办法也就只有他能想到了。” 兄弟二人知道,其实秦作南与杨神医关系不一般,听他这么说,也只能笑笑,不作回答。 第二章 飞来钟 几人随着王氏两兄弟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那凤山镇的仙岛湖处,闻那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离世后,一处隐墓便在这仙岛湖附近处,且不说这个。这仙岛湖之景,也属人间罕见,一片长湖,其末隐于山间,藏于山头,湖上有着千余岛屿,且此刻水面布着雾气,薄雾伴着岸边花开,似那锦上繁花,显得这一处恍如仙境坐落于人间。 这凤山镇的住户不多,却也不少,看来这战火只是行经此地,却未停留,才留的这一方人间之仙境。 秦作南抚了把胡子,望着眼前的仙岛湖,对着一旁的百里平云问道:“平云,你可知此处除了美景以外,还藏着这世间绝世的武功秘籍。” 百里平云大奇道:“前辈是说这里还有绝世武功”,说着四处看了番,见除了几个当地住户,未见其他人,不觉疑惑:“可这里也没见到什么江湖高手,如果真有武功秘籍,怕是整个武林的人都来了吧。” 化平也说:“如果是我,就住在这,参透了武功再走。” “其实确实有着绝世武功藏在此处,只是以前无数人居于这里想要参悟,却参悟不透,还白白耗费光阴,之后,就没有了人,只是”,秦作南哈哈大笑道:“只是还有一人不死心,说是隐居,其实其中一个理由是来参悟这武功。” “还有这人?”百里平云道。 还是一旁的化平脑子转得快,闻言说:“前辈说的人可是那神医?” “不错”,秦作南看向化平道:“那重门里都是些死脑筋,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灵活的脑袋瓜子呢,真是难得。” 化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清楚这秦作南是在夸他,还是在借机讽刺自己的前辈。 好在几人来到了仙岛湖前,王氏兄弟对着秦作南拱手道:“前辈稍等,我们兄弟二人这就唤来船只,带你和几位小兄弟去神医的住处。” 只见那王耀风来到湖边后,取出一只玉哨,放在嘴上轻吹起来,这哨声不同于一般的哨子,声音悠扬清脆,彷如黄鹂叫声,又如鹤鸣。 这哨声响起不多时,就见远处划来一支小船,船上正站一人,头戴斗笠,遮住了一张脸,但妙曼的身姿无疑告诉别人,这是一名少女。 小舟接近湖岸后,少女放下长篙,去下头上的斗笠,这一刻,似乎与那仙岛湖的美景融为一体,那仙岛湖是仙境,这少女便是仙境中的仙女,美得不染一丝凡间尘埃。 百里平云之前见过最美的就是身旁的柳秀娘,只是柳秀娘常年受苦,就是这几日生活好了些,却依旧很难和眼前这常年不愁于食宿的少女,脸色显得不那么好看,而且体态也比不上这少女那般,姿色自然就稍逊了不止一筹,百里平云一见少女,就愣住了,却不是动心,而是没见过这么美的,不自觉中才这般失态。 “诶哟”,百里平云忽觉腰间一疼,转身看去,却是柳秀娘掐了下他腰间的肉。 众人听见百里平云呼叫,都是转过身去,见到这一幕,虽没明说,但满眼都是笑意,柳秀娘也是脸色一红,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不自禁的伸出手掐了下去,女孩子脸皮薄,这一下子,可是真的困窘到了极处。 还是泛船而来的少女说道:“几位请上船吧。” 几人上了船,化平这小子第一个上前和那少女搭起了话,不时逗得少女掩嘴轻笑,而百里平云揉着腰间,到现在还不明白柳秀娘是为何要掐自己,再看那柳秀娘,红着脸低下头,但眼光余角不时望向百里平云。 秦作南见百里平云与柳秀娘二人这般,就转移了话题,说道:“平云,还记得我刚说的绝世武功吗?” “记得。” 秦作南还未说话,船头处的少女却是开了口:“前辈说的可是那明朝间由远处飞来此地的飞来钟。” 秦作南捋着胡子点头道:“正是,传闻这钟其实有三十六口,共藏三十六门当世绝学,却没人知道这钟是怎么来,其余的三十五口又在哪,里面的武功,更是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参悟。” “那这钟现在在哪?”百里平云问道。 “白马寺”,秦作南回答道。 划船少女转过头来说:“本来是在白马寺,可不久前被老师拆了,搬来了这仙岛湖居所处。” 秦作南不由笑骂:“好他个老杨,让人拿武功作为看病的药费就算了,现在连佛门清净之地也不放过,那可是人家的镇寺之宝,却被他拿了,也不知是怎么得手的。” 少女答道:“好像说前些日子,那白马寺里过半的僧人得了怪病,请去了老师,看好病后,寺里方丈说,这乱世里,或许把这口种送予老师,才能保存下来,不然在这寺里,只会被毁掉。” 秦作南嗯了一声:“这方丈倒是看得开,而且看得透,是个高人。” “我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少女放下手里长篙,转身对众人说道:“几位,老师的住处到了。” 几人来到岛上,却见这不大的小岛,上面种满了各式的花药,众人正待前行,王氏兄弟拦住了他们,道:“几位且慢,你们看见这满地的花药了吗?” 见大家点头,王耀风接着说:“这可是杨神医布下的药阵,利用了花香药气的相生相克之理,你若是不知道正确的路线,不消片刻,便会四肢无力,但按照正确的方法行走,不止能进去,还可延年益寿。” 众人觉得神奇,但一时不敢妄动,却是秦作南毫不在意,径直的走了进去,直到过了这片花药田,也没见有事,一旁看着的王耀风见此感慨道:“这秦前辈果然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人,若没有身后的内力,又怎么能在这片田间穿行,而丝毫无损。” 秦作南过了这田,站在小屋门口,等着众人到来。 少女把船停好了以后,便来到众人身前,说道:“各位跟好了,可不要走错了一步”,说着,先带头选了一条田间理出的小道,七绕八拐的,总算进了去,却把其他人都给绕晕了,不禁佩服这少女居然能把这般复杂的路线给记住。 第三章 万刀归一 众人来了这岛中小屋之前,少女对着屋门弓腰行礼道:“老师,学生领人回来了。” 屋门推开,里面走出个须发半白的男子,保养得十分好,看不出年龄,扇着鼻子说道:“这隔得老远就能闻到的酒气,我一闻就知道是你。” 秦作南笑道:“人道是医者最重要会那望闻问切,莫不是你杨半白的闻,还真是用鼻子去闻不成,那不就成狗了。” “你这家伙就不能留点口德吗”,杨神医说是这么说,却无半分怪罪之意,显然二人关系确实是十分要好,他走到秦作南跟前,接着问:“你来找我每次都是有事求我,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秦作南摇头道:“错了,我不是求你,朋友是不用求的,这次前来,确实有三件小事想让你帮忙。” “不用说,第一件一定是讨酒喝对吗?” 秦作南两手一搓道:“这天底下如果说有人了解我,那一定有你杨半白一个。” 杨神医没有理睬他的话,目光投向百里平云身后的化平道:“第二件事,估计就是为这小娃子续上断臂吧。” 秦作南把装着化平断臂的包裹打开,问道:“还能续吗?” 杨神医看了一眼,然后点头:“能,那第三件事是什么?” 秦作南伸手一指百里平云:“让他进你的藏书阁去看书。” “不行”,不料杨神医一口回绝,想也未想。 “又不是把你的书拿走,你做什么回绝得这么干脆。” 杨神医却是咬定了不借这理:“不借便是不借,你要知道,我这人两样东西是不会让人乱碰,一是我的医箱,二就是我的藏书。” 秦作南一听也不在意,哈哈一笑道:“那这以后再说,先看看这小兄弟的手臂”,说着让化平走上前来。 杨神医这岛其实不是一座,而是一片连在一起,中间搭着小木桥,岛的四周种遍了和他屋子前一般的花药,但里面通行,却是没有要像那般走迷宫的。 杨神医来到了一间小房子里,坐在化平对面,说道:“这续上断臂可不是一般的痛,而且不能用那麻药,你可受得了。” 化平点头道:“受得了。” “那好,脱下上衣吧。” 化平脱去上衣,露出断去的手臂,百里平云心里一痛,想着若不是自己的缘故,他又怎能会砍去自己的手臂,当下不忍,头别到了一旁。 杨神医从医箱里掏出一把利刀,放在火上烤了一番,然后说道:“忍住了。” 只见杨神医手里的刀割在断臂伤口上,把坏死的,和部分愈合的肉给切去,化平脸色涨红,毕竟只是十四岁的少年,当下忍不住,叫出声来,身子也开始不老实的扭曲。 还是秦作南反应快,一把按住了他,却没办法让他停止惨叫。 过了一阵,杨神医做完这些,取来了一瓶酒,开了盖子,只听到旁边咕噜一声吞口水的声音,是秦作南闻到这酒香忍耐不住,便咽了口口水。 这看得杨神医哭笑不得道:“你这老酒鬼,不懂得忍耐下吗?”说着不理会秦作南,灌了口酒含在嘴里,向化平伤口喷去,让化平又是一番惨叫。 却说秦作南见此,骂道:“你这杨半白真会糟蹋,这酒是拿来喝的,哪有你这般用法。” “再说废话,你一口酒也别指望能从我这拿到。” 杨神医这话也是有用,刚一出口,秦作南便闭上了嘴,眼睛却盯着杨神医手中开了盖的酒不放。 那放在包裹里的断臂早已被杨神医处理好,这时,杨神医取出一套金针,连番刺下,扎在了化平右手断臂外侧的阳脉处,刺激他的血肉生长,这几针下去,气就到了,气到自然就血到。 杨神医招了下手,少女从旁拿出一盒子药膏,还有针线。 杨神医先敷上药,然后把手臂缝合,不懂的人只道是简单的缝合手臂,只有功力足够的才知道,这缝线的针头灌满内力,让接合的地方能更快愈合。 看似不久,可杨神医已是满头大汗,对着化平道:“这几日好好呆着别动,一面牵扯到了右臂,至于上药吃饭,我会让兰儿为你准备的。” 化平见一旁的少女点头,才知道原来她唤作兰儿,心里想着,不知道她全名又是什么。 等杨神医说完,秦作南凑上前去问道:”那酒你还要吗?“ ”不要了。“ 秦作南一听大喜,抱着酒壶跑出门外,弄得众人哭笑不得。 夜里,秦作南把百里平云叫道了一处空岛上,这仙岛湖虽说两旁都有着山,却没有遮去这天上的月光,而且秦作南提了一盏灯,一壶酒过来,这空岛也是被照的通亮。 “平云,习武一途,不进则退,让我来看看你最近长进如何。” 秦作南刚一说完,提手向百里平云攻去,用的却是最常见的三十二式太祖长拳,配上细雨连绵,让刀刚出鞘的百里平云手脚一乱。这太祖长拳本就是讲求速度的拳法,且严谨舒展,用细雨绵绵来搭配,是再适合不过,打得百里平云毫无还手之力。 可秦作南毕竟是为了考验这百里平云,手下一缓,让百里平云取了先手,百里平云知道这是秦作南有意为之,转手来了招快慢莫辨,打乱这太祖长拳的节奏。 这百里平云刀法一出,竟是带着几分刀意,正是当时和钱轰鸣等人与日军对决时悟出的。现在用出,秦作南大叫一声好,心底也是高兴,没想到百里平云能这般快把刀意融进了刀法的其他招式里。 秦作南也大概试出百里平云,便打断了比武,说道:“好小子,我把这美刀下一层的境界告诉你不久,你就参悟透了,当真是厉害,既然如此,我想我可以让你知道这刀法的第三层。” “这刀法竟然还有境界之分,那我父亲练到了何等境界?” “万渊吗?”秦作南面露怀念之色说道:“我不知道,而且这前三层也是他无意中告诉了我,只知道他的武功估计和我不相上下,同属世间一流高手,所以比武才会各有胜负。” 百里平云一听,才知道原来自己父亲的武艺如此之高,向武之心也再次加固。 “听好了”,秦作南道:“这第三层练的是万刀归一。” 秦作南解释道:”这万刀归一就是让你把前面所有的刀法全练进最后那一刀中,你家中看似传承的是一套刀法,其实只是一刀,只是这一刀练到极致,估计天下间无人能敌。“ ”就是前辈也不能吗?“ ”我算不得什么高手,也就是宗师之境“,秦作南哈哈一笑:”在我之上,还有这一批绝顶高手,只是寻常人见他们不得,才不知道罢了。“ 第四章 阎王状 次日清晨,夜幕揭去,天已明。 一夜的传授,让百里平云对于刀法了解加深了不少。而这天才刚亮,就有客人来到岛上,说是客人,却不是人,而是一只鸽子,由杨神医养的鸽子,扑闪着翅膀,停到了杨神医身旁。 杨神医取下鸽子腿上的信件,阅读时,脸上神色略显严肃,重重的呼了口气。 秦作南抱着酒壶,灌了几口,见到躺在那太师椅上的杨神医,便走了过去。 “一大早就一身酒臭”,杨神医把信件放于一旁,然后说:“这么早喝酒,就不怕短寿吗?” 秦作南嘿然一笑道:“这早上一壶酒洗去肚子里的秽物,中午一壶酒提神,晚上一壶能助眠,我这才刚喝早上那壶酒,你就唠叨。” 杨神医知道这秦作南平时看起来江湖前辈风范十足,其实对着兄弟朋友,却是一脑子歪理,也懒得理会。 秦作南见他没有理会,看着桌子上的信件,问道:“你都跑到这么偏的地方隐居,居然还有人寄信来。” “对,而且还是一群死人。” “死人还会写信”,秦作南哈哈一笑:“我倒是喝了酒,没想到醉的是你杨半白。” “阎王状,不是死人,难道还是活人不成。” 秦作南笑声一收,手里的酒壶也放了下来,说道:“那群黄泉里的老头子怎么找到你的。” “就算我到了这里隐居,可一日见过阎王笑,终生不得在为人,这阎王状能寄到这里,也不奇怪”,杨神医叹道:”只是我厌倦了那阴曹府没日没夜的把江湖人、江湖事挂在嘴上,才到了这仙岛湖隐居。“ ”看来你逃离不了江湖,就不能从那些没日没夜讲着江湖的人手里逃脱。“ ”我知道,所谓隐居只是我一厢情愿,由我接到阎王状那一刻,最后的一厢情愿也消失不见。“ 秦作南摊开放在一旁的信件,里面只有一幅图,一副阎王图,再无其他东西。而且这阎王看起来就像是在看着读信的人,神韵俱到。 “审的是谁?”秦作南收起信件问道。 “通山怪恶宣广宇。” “没听过,不过那通山不是九宫山的地派吗,怎么还有这么号人物作恶?”秦作南有些不解的道,要知道,这九宫山上,可是当世道教五大门派之一,为张道清所创立,一套九宫剑法,暗含九宫之理,寻常人根本不能为敌,尚且不说这个,就是隐于这九宫山里的,还有一佛教门派,一套无量金身决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且两派互帮互助,这山下的通山县,可是以治安好出了名,怎么又能除了这么个人物。 “乱世之下,岂能独善其身,而且山上去了另一派人,说是什么军的第五纵队,我也是记不清,你可以自己去查查,这么一来,那些原本不敢闹事的宵小之辈,却是看着三方人马在山上为了抵御海外来敌忙活,就出来为恶,甚是可恶”,杨神医说着哼了一声。 秦作南点头道:“这是阎王来阳间收小鬼,居然找到你这退隐江湖的半老头子”,他想了想,眼珠一转,接着说:“不过这阎王状我想办法替你接,你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行,要知道,阎王状接了容易,可善后难,这趟浑水,你也是别淌了。” “接的可不是我,是我带来的那位小友。” “那只断手刚续,还得数月才能活动,你这不是害他吗?” “我说的是那位用刀的。” “那小子不错,精气神内敛,显然练的功法不是寻常货色,而且持刀时,刀与人合一,显然是悟出了刀意,是块好料子,不过就是性子有点”,杨神医先了番才说出一个词来:“老实。” “确实老实,但却是有着通明心境的人,比起大智慧的人,更适合练武,这阎王状正好给他拿来练手去。” “要知道这阎王状接了容易,想撇清关系就没那么简答了,这么做,不就是害了那小子吗?” 秦作南摆手道:“大可放心,那阎王这几份薄面还是会给我的,我只需说是我后辈借他阎王状来历练就好,谅他也不会说什么。” “也好,我这把老骨头正好休息一下,不过你可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帮人,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条件罢。” “事成之后,让他参悟飞来钟,要知道通明心境可是极其难得。” “通明心境,飞来钟”,杨神医哈哈大笑:“好你个酒鬼,打的原来是这一套主意,正好我一直参不透那飞来钟的武学,从古自今也没人能,我现在倒是有点期待这小子参悟得了,就这么说定了。” “好,就这么定了。” 说起这阎王状,却是江湖里一个大门派命人发出,这门派唤作阴曹府,正和那阴曹地府同名,建在重庆丰都县,阶级森严,是个杀手组织,却立了规矩,不杀良善无辜之人,虽然如此,却还是有许多生意找上了门,这杨神医的归隐其实多少和这阴曹府有着关系,后文再提。 却说百里平云被秦作南叫到了正屋,告诉了让他除去那通山怪恶宣广宇,他只道是杀人,怎么也不肯,却是秦作南又补充道,这人是大奸大恶之辈,不除则百姓无安生日子,才上了路。 这百里平云一走,柳秀娘哪里舍得,望着划远的小船,心里是一万分的想和他一起去,却奈何不通武功,但被秦作南看在眼里,心思一转,在柳秀娘耳旁说了几句话,柳秀娘听了后,点头跑入了身后小屋中。 等百里平云到了对岸,踏水悄然跟上。 百里平云和秦作南两人,一人骑马,一人用着轻功,这秦作南居然丝毫不慢与百里平云,而且还能看出尚有余力。 这凤山镇到通山县不远,却还是要画上些时间,不是距离的问题,而是这段路难走。 路上不时会见到几个不长眼的毛贼上前拦路,却被百里平云逮住,没下杀手,只是教育了许久时间,放了离去,又耽误不少时间,就连跟在后面的秦作南有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跑出去,让百里平云不要再教育这些山贼浪费时间。 这一路到通山,居然花了将近两倍的时间,到了县门外,只见一人守在此处,见百里平云手持裹布柳叶刀,脚下挎着一匹马,走上前来,拱手说道:“阁下可是百里少侠?” 百里平云见这人说话恭敬,也是不敢倨傲,连忙下了马,说道:“正是。” 那人看了眼四周,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吧。” 不多时,这人把百里平云带到了城里一处客栈,让伙计照顾好外面的马,然后开了间包房,与百里平云走了进去。 秦作南轻功十分高明,轻轻松松由客栈后方无人处潜入,躲在了包房附近守着。 包房里,那人对着百里平云说道:“百里少侠可有带上阎王状。” 百里平云掏出秦作南给的那副阎王图,递给了那人,然后听他说道:“确实是阎王状”,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了开来,里面正画着一名男子的肖像。 第五章 松寿楼 世人都道是阎王可怕,却不知可怕的是那为祸人间的小鬼,在人耳旁语,诱人向恶,或是直接为祸人间,而阎王的职责正是命人除去这些小鬼。 百里平云接过那副画像,上面画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相貌倒是端正。 “这便是你要杀的人”,那人端起酒杯抿了口酒道。 “他犯了什么罪呢?” “**掳掠,无一不沾,本来不是在这里为祸,被我们阴曹府盯上后,隐于此地,更名通山怪恶,可最近九宫山忙于帮助抵御外敌,无暇顾及之时,再次作案,被我们发现,才发下这阎王状,且只许成功”,那人一脸郑重的望着百里平云。 百里平云点头:“这种人确实可恶,但除了画像,就没有别的吗?” “有,正好有条消息”,那人接着说:“今天夜里,这厮会在松寿楼饮酒。” “他就不怕被人发现?” 那人哼了一声:“怕什么,做了这通山富商家的护卫,除了九宫山,没人敢动,而且这富商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阴曹府只管江湖事,像这般为富不仁的,早就给除了。” “我杀了这宣广宇,怎么联系你们。” “这你大可放心”,那人摆手道:“现在通山县里都是我阴曹府眼线,到时你一动手,我们自然会知道。” “那我现在就出发”,百里平云起身拱手道。 那人一看窗外天色尚明,便道:“现在离夜黑还有段时间,何不坐下来把一座子酒菜给吃了,再出发呢,要知道,我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 百里平云看了眼窗户外面,然后摸了下小腹,感觉确实有些饿了,才不好意思地坐下道:“那我便留下了。” “江湖男儿何必矫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躲在暗地里的秦作南听到酒字时,只觉浑身难受,这几日陪着百里平云赶路耗时太长,准备的酒水早已喝光,现在听到这个字,尚还算勉强忍住,可好巧不巧,一阵酒香传来,却是这客栈老板给客人送上自家酿造的好酒。这么一勾,秦作南再也忍不住,心里暗道,不过去喝上一小杯,百里平云这小子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而且知道了松寿楼这一处地,到时候找过去便是。 百里平云这饭一吃,就是吃到天色渐暗,见时间也差不多,便说:“这天也快黑,我现在便出发。” 那人嗯了一声,道:“正好我也闲着无事,就带你去那松寿楼如何?” “那就有劳了。” 百里平云这边出发,秦作南却是憋着的酒瘾一次犯了,到现在只想喝个过瘾,百里平云的事,早就被他忘去,那什么松寿楼和宣广宇就更别说。 这松寿楼是通山第一大酒楼,其实就是不带路,只需拦住个路人,问上一问便知,百里平云到了这里,就和那人分别,进了酒楼。 这松寿楼的名声是出自酒楼自家酿制的美酒,与酒楼名字一般,叫做松寿酒,取那上等松子,加上几味药材酿制而成,口感味道极佳,才让这松寿楼由小酒馆,做成了酒楼。 百里平云进了酒楼,选了一处离门口近的位置,叫了一碟子小菜,一壶松寿酒,等着那宣广宇到来。 “杜老爷,还有宣大侠来了,我在二楼给两位留了雅座,还请上来。” 听到这声音,百里平云朝门口望去,走在前头的是一名胖的和圆球似的中年汉子,后面跟着的人,正是画卷里画着的宣广宇,听那声音称他作宣大侠,百里平云心里几分不屑,但又听到他们要上这二楼,不由几分着急,怕失去了跟上的机会。 百里平云等那杜老爷和宣广宇上了二楼,招手叫来了一旁的伙计,说道:“这个一楼有些吵,刚听到你家酒楼有二楼,是否会安静些。” 伙计一脸为难道:“这二楼里都是些有钱的老爷,小兄弟这样贸然上去,怕是会惊动他们。” “那怎么才能上去呢?” 这伙计等的就是这一句话,笑道:“只要小兄弟也变了那有钱老爷,不就可以上去。” 百里平云这人是个直肠子,伙计这话愣是没懂,又问:“那怎么变有钱老爷?” 这伙计一听,还以为百里平云装傻,补充道:“递上些大洋,不就成有钱老爷了吗?” 百里平云一听心里奇怪,这怎么递上大洋,就能成有钱老爷,心里这么想,手却伸进怀里,摸出了三块大洋,问道:“这够吗?” 伙计连忙点头称够,要知道一般上去的大爷最多也就给两块大洋,何时有这般阔绰的,当下一脸掐媚,领着百里平云上了二楼。 这二楼确实与一楼不同,总共才五张桌子,这酒楼的主人称为五福临门,多了不可,少了就没那个意思,五张正好,这时坐了两张桌子,加上刚上来的百里平云,正好是三张坐了人。 百里平云看向杜老爷外的一桌人,只见其中两人是军装打扮,一人道士装,还有一个顶着光头,如果不错,想来是个和尚。 那桌子上一名军装打扮的人见百里平云看去,笑着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百里平云学着点了下头后,便不再望去,而是让伙计拿一两道小菜,一壶松寿酒上来。 这二楼之所以称为雅座,最大的不同,除了没有那般喧闹,还有就是,这二楼每日都会请上位姑娘弹上去小曲。 这日来这松寿楼二楼弹唱的是名身着红色旗袍的妙龄女子,双眉如黛,眼流秋波,琼鼻樱唇,抱着一张琵琶,螓首微垂,让人心生爱怜。 那军人一桌见了只是低声赞叹几句女子的美貌,却无甚非分,却见那杜老爷和宣广宇眼里流露淫邪,显然是动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琵琶声起,弹的是阳春白雪,听得人毛孔顿开,身体舒泰,就如泡在温泉中,浑身都舒爽个遍,就连百里平云这不懂音律的人,也是一番陶醉。 一曲罢,那杜老爷鼓起了掌,大声称好,却让另一桌上的道士眉头微皱,显然是被这一声把他从那琵琶声的余韵中拉出很是不满,却看这是酒楼,也不好发作,便就作罢。 这姑娘一连弹了九曲,尚才离去,而这三桌人的饭菜也吃完。 百里平云只见那杜老爷和宣广宇对视一眼,离开二楼,便在桌上摆了足够的银元,跟着离去。 第六章 宣广宇 世人皆言道教独善其身,却不知老子出函谷关,留下五千言于尹喜,给的是尹喜,传的,却是世人。 那九宫山上下来的道士,对于杜老爷和那宣广宇是十分不喜,尤其是那眼里的邪意,可奈何有事在身,只能坐在原地,看着两人随那弹琵琶的姑娘离去,便知想做什么,而那姑娘的下场,估计会是凄惨。 但当百里平云起身跟上时,这道士松口气的同时,又为百里平云是否是对手有几分担忧,毕竟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比起江湖老手,还是会差上些许。 那坐在对面的一名军官见道士脸色数次变化,就说道:“道长若是担心,不如我们一同前去看看,那小兄弟孤身一人跟上,我也是有些担心。” 道士一听,心里一喜,手抱太极印,行礼道:“如此甚好,无量天尊。” 却说百里平云随着那两人出了酒楼,只见两人遣散手下,绕到酒楼侧门,见那弹琵琶的姑娘出来,就跟了上去。 百里平云见这里虽然是侧门,却还是有几个路人,当下耐住性子,跟着上去,几人走到了一条暗巷,是通去通山穷人居处的必经之道,而这般夜了,这道上也没有半个人,那两人便现出身影,杜老板绕到姑娘前方,姑娘见此人是那酒楼里见过的通山富商杜老爷,当下微微欠身道:“不知杜老爷这夜里拦住小女子去路,是有什么事吗?” 杜老爷咧嘴一笑,搓着双手走上前道:“当然是担心你这小美人大半夜赶路遇上了坏人,所以才来陪陪你一起回去。” 姑娘见此,脸色一白,后退一步,却听见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姑娘后退作什么,难道我家老爷还会吃了你不成,要知道,我们可都是好人”,这声音正是宣广宇的,他双手环胸,盯着那姑娘背影。 百里平云此刻右手搭刀,缓缓抽出,才刚出鞘一些,那宣广宇又说道:“小兄弟跟着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吗?” 百里平云闻言,心底一惊,不知何时被这宣广宇发现也不知道。 那宣广宇转身看向百里平云藏身之处,继续说:“但凡走江湖的都懂得感应气机,以免被人近身偷袭,早在你跟上来时我就发现,只是想在这无人的地方把你解决了,才一直没出声,现在你就出来吧。” 百里平云知道已经不需再躲,就从黑暗中走出来,学着从说书先生那听来故事里杀手的细节,冷冷的道:“宣广宇?” “没错,说吧,是那个仇家派你来的”,宣广宇嘴角冷笑,从腰间抽出支判官笔,他更名号为通山怪恶,这通山指的是地名,恶说的是他喜好为恶,至于中间的怪字,是因为他用的是江湖上不常见的奇门兵器判官笔,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险,这判官笔专打人身体各处穴位,是暗器类兵器,胜在个巧字上。 见百里平云不作回答,宣广宇再次冷笑道:“不说也罢,反正死人临终的留言,我也是没有兴趣知道,。” 说着,宣广宇手里判官笔向着百里平云几处大穴点去,百里平云晓得这点穴功夫厉害,一招五行引里的亦步亦随用上,跟着判官笔游走,利用兵器长的便利,封住了所有攻势。 宣广宇也是不急,手中判官笔一旋,右脚一点,身子翻起,笔尖刺向百里平云琵琶骨下一处穴位,这要是中了,可是不得了的。 百里平云经过之前战场洗礼,又经过秦作南一晚上训练,武功早已脱胎换骨,待到宣广宇半空新力不继,旧力用空时,一个清风拂云的带字决,再加上细雨绵绵,硬是把宣广宇打的措手不及。 而且此时百里平云刀意也是长进不少,这细雨绵绵看起来虽美,却有种不协调的感觉,让宣广宇感觉胸口一闷,有些忍不住,直到吐了口血,方才舒畅了些。 这时,宣广宇知道眼前这位十来岁的少年不似他年龄般好欺负,收起了轻视,说道:“好小子,你这刀意还挺邪门的,差点让老子栽了个跟头,但下面不会再让你继续得瑟。” 百里平云打到这里心里信心倍涨,暗道若是秦作南能看见自己此时的对决,必然十分高兴。 说起秦作南,那百里平云最初与阴曹府接头人见面的客栈里,现在正坐着名酒鬼,抱着一大坛子酒,往嘴里灌去,身旁还对着十数个空坛子,寻常人别说是喝酒,就是喝了这么多水,也是难受之极,可这酒鬼却丝毫没有,还哈哈一笑道:“我秦某人这段日子喝得最爽快就是今天”,说着,看向身旁的伙计说:“小二,给我再抱一坛子,不,抱三坛子好酒上来。” 那伙计一脸苦瓜相的看着秦作南说:“这位客官,不,这位爷,小店的酒已经让你一人全喝完了,其他客官现在还在抱怨呢。” 这群围观的人都是些唯恐不乱的,当下一人笑道:“没事,比起喝酒,我们更喜欢看人爽快的喝酒,你就去把店里的酒全抱出来吧。” 秦作南掏出一张银票,说道:“我不会赖你的酒账,这钱就是买下你这座客栈也是够了,快去把酒都给我搬出来”,这秦作南一碰了酒,就容易变成浑人,数十年来一直如此。 那伙计急得快要哭出来,他是有心想要手下银票,却奈何这店里的酒确实不够,这伸手不是,缩手也不行,毕竟不接可是会影响声誉的。 正当伙计不知如何是好时,只觉得身后一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一看,正是掌柜。 那掌柜走上前来,笑脸对着秦作南道:“客官,其实不是不卖酒给你,只是这喝酒和吃饭一样,喝太多一样的酒可是容易腻的,看这位客官是懂酒的人,这道理恐怕是知道吧。” 周围的人一听掌柜的话,心里都叫起好来,难怪他能把这客栈经营的这么好。这时,秦作南望向掌柜,说道:“莫不是掌柜还知道这城里还有其他喝酒的好去处。” “那当然”,掌柜的接着说:“不是我贬低自家酒,但我这酒确实只能称为这通山第二,不能做第一。” 秦作南见周围的人都点头,不由问道:“那第一又是哪家的酒?” 这时旁边一名酒客插嘴道:“当然是那松寿楼的松寿酒,那味道,我上月攒了些钱进去买了壶喝,现在还记得。” 掌柜的这时也是笑着点头说:“没错,正是这松寿楼的松寿酒。” “松寿楼,松寿酒”,秦作南把这两个名字重复了几遍,突然一拍脑袋道:“糟了,这是要坏事,居然把平云那小子给忘了”,说着把银票塞进掌柜的手中,施展轻功,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第七章 暗巷除害 这宣广宇刚出江湖,一身内功了得,轻功也是不错,但用的却不是这判官笔,后来不知在何处得了本秘籍,照着练成了这一套笔法,又让人打造出现在的兵器判官笔,这判官笔里其实还暗藏机关,事后为了不让机关一事为他人所知,就把打铁师父杀了,那打铁师父也就成了这判官笔下第一条亡魂。 一开始宣广宇大意,被百里平云占去上风,现在回过了神,一套笔法施展开来,就像条鱼在水里,滑溜的很,百里平云轻功清风拂云火候不够,一招带字决现在根本施展不开,而且处处被动。 “小子,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看来也不过如此”,宣广宇口中激着,手头没停,一瞬间连点十二下,而且位置刁钻狠辣,显然想置百里平云于死地,动手间,又道:”这死人变活难,但活人变死人何其容易,既然你一心找死,我就成全你吧。“ 百里平云最早在那田世充处吃过激将法的亏,此时也是学精,只当是听不到宣广宇说的话,继续应付。而宣广宇也没想这激将法能起到作用,所以也不在意,冷笑一声,判官笔再次刺去。 这宣广宇许是打了这般久,心里有些烦躁,眼睛一眯,内气通由手到那判官笔里,这判官笔打造后,内部其实藏有机关,只需内力一催,里面就能吐出数枚细针。 百里平云一不留神,就被细针击中,所幸这针上没毒,但也不是好受,行动也是受到极大影响。 对于宣广宇这般老江湖,深知心慈手软是大忌,几招过后,百里平云面门大开,那宣广宇手里的判官笔毫不犹豫的刺向百里平云双眼。 百里平云身子后仰,想要借此躲过,无奈那判官笔就像跗骨之蛆,跟着他眼睛不放,而宣广宇也露出嘲弄与不屑的冷笑。 正当那双笔要刺入百里平云眼睛时,那宣广宇一身痛呼,身子一偏,这笔只是划过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是哪个躲在暗处偷袭,敢不敢站出来”,宣广宇一个转身,站在百里平云身侧不远喊道。 百里平云一听,原来这暗处还有人相助,也大喊一句:“多谢相助,如果不嫌弃,等我除了这宣广宇后,可否现身一见,小饮一杯。” 二人虽是说话,手上却没停过,笔来刀去又过了几招,百里平云虽然身上几根细针让他行动大为不便,可显然那宣广宇被那不知名的人伤着之处,也是极疼,往往身形转至极处,总会顿上一顿。 宣广宇见久拿不下百里平云,心里不免大急,对着拦住那姑娘的杜老爷喊道:“杜老爷,你若再不出手,等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那杜老爷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本来见到这百里平云此般厉害,一时也是不敢出手,听得那宣广宇开声后,方才慌忙于腰间掏出一支土枪,对着百里平云一枪射去,不料心急之下,没有射中百里平云,反而险些中了宣广宇,气得宣广宇一阵大骂:“姓杜的,你个老裸,你是想把老子打死吗?” 那杜老爷这么一会儿,心里镇定了些许,虽然手是抖着,却也对准百里平云,一枪射去,中了百里平云左腿。 百里平云一疼,身子也歪倒在地,想要起身,却是牵动了伤口,再次跌倒。 杜老爷见自己一枪奏效,准备再来一次,继续瞄准百里平云,而那宣广宇心里大喜,想着百里平云这一次怕是铁定死在自己手里。 正当杜老爷开枪,宣广宇刺向百里平云时,两道身影闪出。 一剑向那宣广宇刺去的正是酒楼里的道士,只听他大呼一声:“贼子尔敢”,逼着宣广宇只能回守。 而另一人却是那和尚,只见他一个提气,那子弹被他挡住,就如射在钢板上,毫发无损。 杜老爷见这和尚连枪子也不怕,只道是他恶事做得太多,罗汉降世来惩罚他了,刚升起的胆气,瞬间消失不见,双脚一软,就坐倒在了地上,浑身哆嗦起来。 再看宣广宇那边,他见那道士剑法步伐皆是玄妙无比,一招一式封住了他所有去路,不禁问道:“道长是何人?” “九宫山玄光子,阁下可是这段时日在我通山为恶的宣广宇”,这玄光子回答宣广宇同时,手上丝毫不慢,剑尖连点,把宣广宇双手发力之处点了个遍,让他手上一麻,一对判官笔再也把持不住,落在地上。 宣广宇听见这玄光子是九宫山上的人,顿时心死,知道自己已无法再逃,心灰意冷之下,放弃了抵抗,却听到百里平云呼了句:“道长且慢,这宣广宇须得在下亲自杀了。” 玄光子大奇:“哦,这是为何。” 百里平云思忖再三,拿出了那张宣广宇的画像,初看时,玄光子与宣广宇二人只觉这画肖像的画师笔功了得,可定睛一看,宣广宇发现下面一处极小的阎王像,当下面露惧色,失声说道:“阴曹府,阎王状,没想到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玄光子一听,看着百里平云目光里带了几分惊奇,他知道这阴曹府是江湖里有名的杀手组织,却没想到这百里平云看起来也就十六岁,竟也是里面的人。他是这般想,却不知百里平云是替杨神医来执行这阎王状。 说起那让他替杨神医前来的秦作南,早就到了松寿楼,闻见里面松寿酒的酒香,又挪不动双腿,喝起酒来,全然把百里平云给忘了个精光。 玄光子把剑一收,抱了个太极印道:“既然小友是阴曹府的人,那我也不便多说”,说着就走向一边。 那宣广宇见百里平云提刀走上前来,他本是极怕死的人,不然不会逃到通山县来,还改了名号,现在见百里平云要杀自己,当时涕泪俱下,痛哭道:“少侠饶命,我定然痛改前非,不再为恶。” 百里平云摇头说:“出门时前辈已经和我说过,你为了一己私利,做过屠人满门,连妇孺也不放过的事,你若想改,逃到这通山就改了,怎么会因为我放过你才改变呢”,不等宣广宇说下一句,深吸口气,柳叶刀一挥,偌大的人头滚落地上,双眼瞪圆,显然十分不甘。 这次百里平云杀人全然没有之前的害怕,只是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来。 远处的杜老爷这时也是吓坏,跪爬向了百里平云这边,手里的枪早已丢在地上,等到了百里平云身前,哭道:“少侠饶命啊,我是被那宣广宇蒙了心眼,才做了恶事,求你饶命。” 百里平云正想开口,那杜老爷见他张嘴,心里一急,竟管不住下面,一股臊臭的液体流出,流了满地。 那一旁的玄光子开声道:“百里小兄弟,我知道你们阴曹府不管江湖以外的人,所以这杜老爷就交给我的另外两位朋友处置如何?” “嗯,这样就有劳了。” 等了不久,只见两名穿着军装的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这来,正是酒楼里与玄光子还有那和尚同桌的两人。 其中一人缓过了口气后,说道:“我说道长大师,我们两个不会轻功,这番追上来可是累坏我俩。” 第八章 疗伤 “是我考虑不周,让李兄弟追赶上来受了累”,玄光子对着来人中的一个拱手道。 “哪里哪里”,那其中一位姓李的人回答完,看往百里平云处,见他脸色苍白,左腿流血不止,便道:“小兄弟可是受了伤。” 玄光子点头道:“这小兄弟受了枪伤,我手上的金疮药应付刀剑损伤还好,可这枪伤...” 那李姓军士哈哈一笑道:“正好我身上有枪伤药,道长,你帮这小兄弟取出子弹,我来上药如何。” 这时却听那不远处传来人说话声:“不劳二位麻烦了,他是为我阴曹府的任务受的伤,自然是我们阴曹府治好才对”,这人出来后,是那与百里平云接头的人。 这人说话语气不怎么和善,玄光子却不生气,说道:“那如此有劳这位阴曹府的兄弟。” 只见这人没有答话,点去百里平云左腿几处大穴,稍运气与指尖,把百里平云腿内的子弹逼了出来,方才扶着他离开。 走了不远,这人还说了句:”江湖人行江湖事,你九宫山掺和进这朝廷江山的纷争里,就不怕犯了大忌。“ 玄光子明显神色一黯,却很快恢复过来,说道:”现在哪还有什么江湖江山之分。“ 这人见玄光子对他的话并不在意,哼了一声:”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背起百里平云,脚下步子不由加快几分。 那李姓军士向前一步,望着百里平云二人离开的地方,双手负背道:“这人便是你们江湖里阴曹府的人吗?” “正是,看来是我九宫山疏于这通山一带的太平,才惹得他们出了手”,玄光子叹道。 李姓军士看向玄光子摆手说:“这不关你九宫山的事,你们则段时日与我军合作,是为了天下百姓苍生,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说这些,我们还是看看那杜老板,还有那小姑娘。” 李姓军士点头,只见那杜老板匍匐在地上,身子不停发抖,看到他们看向自己,磕头说道:“别杀我,求你们别杀我”,显然是方才见百里平云杀了宣广宇那一幕,心神受了创伤。 转身看向琵琶女方向时,却见那地空无一人,显然是离去,玄光子不由大奇:“那姑娘在我们来时还在,怎么转眼就不见呢,而且还能逃过我的感应离开,绝对不是寻常人。” 李姓军士笑道:“看来是我们和那小兄弟自作聪明,这姑娘分明就是准备下局擒获宣广宇和这杜老板,而且武功必定出众,还不知道她会不会认为我们这般行动鲁莽。” 一直没开口的军士这时说:“想来不会吧,我们出来时间也够长,该是回去了。” “何政委说得对,我们走吧”,那李姓军士说完,双手合十对着不远的和尚道:“有劳大师带上这杜老板。” 原来是这杜老板平时大吃大喝,身子沉重,像是那李姓军士和何政委,显然是扛着走路没有这和尚那边灵便,只能请上这位和尚帮忙,这和尚也是双手合十,回了个礼,然后把杜老板扛在肩上,跟了上去。 待得这两批人都离开,一侧的高墙翻出道抱着琵琶的身影,对着李姓军士那边笑了笑道:“我怎么不会在意呢,只是这祸害算是除了,本姑娘就不和你们计较。” 说着转身看望百里平云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那呆头呆脑的小子会不会有事,这子弹打进腿里,怕是很疼吧”,姑娘说着,看了眼自己掩在裙下的玉腿,而后才抱着琵琶离开此地。 不远一栋废置的空房里,那接头人把百里平云放在一张床上,撕破那伤口附近的裤腿,掏出一瓶药道:“小兄弟忍耐一下,这药粉碰着伤口可是非常疼的,你可得忍住。” 见百里平云点头,接头人把药粉撒到伤口上,百里平云只觉得这疼痛不是皮肤上传来,而是从骨头里的骨髓传到脑子里,撒药的就这一块,疼的却是整个人,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就喊出了口,但百里平云听得接头人说忍住,居然硬生生的把呼疼声吞回肚子里。 待得敷药时的疼痛过去,这接头人赞道:“小兄弟果然不同常人,若是其他人上了这药粉,多数直接疼晕过去,好点的也是大声骂了出来,难怪阎王想要见你。” “阎王?” 接头人见百里平云不明,就说:“就是那发出阎王状的阎王,江湖人称笑阎王。” 百里平云不解道:“我与他不熟,为什么要见我呢?” 接头人一笑:“这我就不清楚,我也只是个传话的,听了吩咐才去寻你。” 百里平云听后点头,然后说:“那何时见面?” “现在。” “现在?”百里平云听后马上爬起身,却因为牵扯到伤口,倒在了床上。 那接头人马上把他按住,说:“小兄弟不必起身,因为是我们的阎王亲自来见你了”,说着,他对着房子另一侧通往里堂的大门拱手道:“阎王,小的先行告退。” “你去吧”,这从里堂发出的声音极为低沉,却洪亮,里面似乎还带着一丝内力,听得百里平云气血一阵翻涌。 等接头人离开后,里堂的大门处走出一个人,身子足有两米多高,穿着一身阎王服,却打着赤脚,每一步都能激起地上的尘土,但就是不发出一丝声响,来到百里平云床边后,右脚一跺,身周的尘土都被清到了一旁,腾出块干净地来,让他坐下。 这笑阎王上下打量了番百里平云,问道:“你就是那个姓百里的小家伙吗?” “晚辈正是”,百里平云答话时,正想爬起身来,却见笑阎王伸出右手一压,一股无形力让百里平云身子起不起来。 只听笑阎王说:“你有伤在身,就不用起来,躺着说就好”,他接着说:“你的阎王状是杨老头给你的吗?” “正是。” 笑阎王伸手搭在百里平云右手处,内气在他身体里运了一周,然后摇头道:“这杨老头是怎么教徒弟的,连江湖三四流的人都比你强上不少。” 百里平云听了脸一红,说:“这内功是我父亲教的,我和杨神医相识不过几日,他没教过我武功。” “哦,你父亲叫做什么?” “百里万渊,前辈可曾听过”,百里平云现在只想听到笑阎王说听过他父亲的事,或者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却见笑阎王摇头道:“不认识,看来是个江湖不入流的小角色。” 听见这笑阎王说自己父亲是江湖不入流的小角色,百里平云当下不服,说道:“秦前辈可是说了,我父亲的武功与他在伯仲之间,怎么可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 “秦前辈,哪个姓秦的?” “是秦作南,秦前辈。” 笑阎王小声的嘀咕了句:“原来是这个老东西”,然后才对百里平云说:“看来是我错了,但是确实没听过你父亲的名字,想来是隐士一类的人。” 百里平云这时把出发前想问的一个问题说了出口:”前辈建立这阴曹府是为了什么?“ 笑阎王哈哈一笑:”这阴曹府可不是我建立的,是传下来到了我手中,江湖太乱,尤其是乱世里的江湖,恶人不再掩饰,所以需要规矩,我阴曹府就是规矩,制衡江湖人的一把尺,过了一分,就切去一分;若是过得太多,就直接舍弃算了。“ 笑阎王看了眼深思的百里平云,站起了身说:“你且在这休息养伤,几日后这通山县会有大热闹,你可以随去一同看看。” 听见百里平云嗯了一声,笑阎王推门出了房子,而不是进了内堂。 这笑阎王刚出走了不远,就对着一旁树下阴影处说了句:“老东西,还不出来。” “哈哈,果然藏得再好,还是被你这死老鬼给发现”,秦作南从一旁暗处走出,手里抱了壶酒,正是那松寿楼的松寿酒。 “就你这一身酒臭,哪个能闻不到,只是这小鬼父亲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能和你打成平手?” 秦作南听了这话,喝了口酒说:“二十年前那一刀,记得吗?” 笑阎王眼睛一瞪,惊呼道:“是他。” “没错”,秦作南点头说:“但这小子还学了我的五行引和清风拂云,实力算是不俗。” 笑阎王哼了声:“招式轻功确实不俗,内功确实一塌糊涂,就是我府内随便一个小鬼和他对拼内力,他都得输”,笑阎王说着斜看秦作南一眼:“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的。” 听得笑阎王这么一说,秦作南也是无法还口,但脸却没红,绕开话题道:“你方才屋里说几日后会有大热闹,不知道是什么热闹?” “李闯王的藏宝地被江湖第一神算算出要在两日后现世,你说算不算热闹?” “算,而且是大热闹,就是不知道这宝藏藏的是什么”,秦作南一听显然来了神,兴奋的问道。 “藏的是什么我不知道”,笑阎王叹了口气:“我只知道我那女儿前段日子听了这消息,跑到这通山来,本来让杨老头过来除了杀那宣广宇外,还有就是照看我女儿,没想到...” “你是在求我帮你照看女儿吗?” “不是求,是你让人乱接阎王状的赔偿。” 秦作南听言,只说了句:“算了,就知道你小气,你女儿我会帮你看好的,你就放心吧”,说着飞身离去。 笑阎王看着秦作南离去的背影,笑着摇头说:“只希望你这老家伙别喝酒误事就好。” 第九章 江芷兰 秦作南推开屋门,见屋内床上百里平云正躺着,破去的裤腿处能看见那被枪弹留下的伤,见此,秦作南尴尬的摸了下鼻子,问道:“平云,你没事吧?” 百里平云闻声看去,见秦作南进了屋里,心里几分惊喜,却奈何腿伤无法起身,便说:“前辈也来了这通山县。” “放心不下你,所以跟了过来,不料你还是受了伤。” 听见秦作南是跟着自己才来这通山县,百里平云想起自己与宣广宇打斗时,在那命悬一刻危急关头,曾有人暗处出手相助,救了自己,现在见到秦作南,便认为这暗中的人必定就是秦作南,就说:“前辈,今日在与宣广宇对决时,若不是有你暗中相助,我怕早已命丧黄泉。” 秦作南一听更是尴尬,右手食指不自禁的摸了摸鼻梁处,答道:“救你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就在此刻,秦作南身后有人说道:“当然不是你,没想到大叔你倒是不说假话,不然动手的是我,功劳却被你占去”,这秦作南身后的人现出身后,赫然就是那抱着琵琶的姑娘,望着百里平云,笑起来眼睛眯成一轮弯月,煞是好看,说道:“告诉你,救你的是本姑娘,不是你这大叔前辈,要谢就谢我好了。” 秦作南其实早就知道这姑娘站在自己身后,现在见她站出来说话,便看向她说:“你可知你父亲要我带你回去,你居然还敢出来。” 那姑娘啐了一口说:“莫要骗我,我爹明明是让你照看我,我在外头都听见了。” 秦作南见这丫头古灵精怪,心里不由几分无奈,无奈那笑阎王居然把这么个烫手芋头丢给自己,说是烫手芋头,是因为这江湖第一神算名气甚大,一脉相传,传于那不知的久远年代,精通各种卜算方法,而且这一脉的传人算卦从未出错,才被江湖人称第一神算,现在这第一神算说九宫山有闯王遗宝,那就必定有,本来如果只有百里平云一人,这小子老实,倒不会出问题,可要是多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丫头,那就难说,想想秦作南就头疼。 那姑娘眼珠子一转,双手别在身后,歪头看向秦作南道:“大叔,你是怕我在几日后那宝藏现世时弄出什么乱子吗,放心吧,我可是很乖的,这你可以问问我爹去。” 秦作南听得一阵无言,却没再理睬她,而是走向百里平云,看向他的腿伤,然后点头说:“是上好的伤药,估计这两日就能好,还算那死老鬼有几分良心。” “那当然,这药可是我阴曹府的腐骨生肌散,可是杨伯伯和几位叔伯一起配出的方子,说是就算只剩白骨,只要上面还有一点肉,哪怕是烂肉都能长出完好的肌肤,和受伤前一样。” 秦作南哼了一声:“那我把你那双手上的肉给剐下几两,看能不能长出来。” 那姑娘一笑,小嘴说道:“大叔你舍不得的。” “你倒是知道我舍不得”,秦作南看完百里平云伤势,便要起身。 不料百里平云听了他那话,又见他起身,还以为是真的要剐下那姑娘几两肉,慌忙中撑起身子道:“前辈不要真的伤了这姑娘,毕竟...毕竟她救了我一名。” 姑娘见百里平云这着急的模样,眼光又看向他腿上的伤,笑得眼睛一眯道:“腿上疼吗?” 百里平云本来想要阻止秦作南,便忘了疼痛起身,现在听见姑娘的话,想起伤痛,不由痛呼出来,倒回床上,头上冷汗都出来,却不料那姑娘笑的更是厉害。 秦作南见此摇头,心想百里平云这种老实人遇见像这丫头般的女孩,也算是遇上克星,这几日怕是要吃尽苦头。 那姑娘像是笑够了,说道:“我叫江芷兰,你叫什么?” “百里平云”,闻言,百里平云答道:“我叫百里平云。” “哦”,江芷兰走到百里平云身前看着他,脸几乎贴近他的脸,问道:“可是那东周时秦国大夫百里奚的百里。” 百里平云何时与女孩子这般近过,闻着江芷兰唇间吐出的芬芳,只觉脑子里乱成一片,双颊更是通红,低下头道:“我...我不知道。” 还是一旁的秦作南见此说:“好了,别要再戏弄他,这孩子脸皮薄,他那姓氏就是那百里奚传下来的。” 江芷兰闻言拍掌说:“果真是百里奚,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但却是甚少有人知晓,大家只记得那白起一流,当真是替百里奚不值”,说着江芷兰哼了声,小嘴一翘,琼鼻一皱。 那百里平云好不容易因为江芷兰离远了些抬起了头,现在再看到这女儿家的形态,双眼一直,愣了起来。 秦作南见状摇头,心里暗道,百里平云这小子别看呆头呆脑,却是有柳秀娘那还未完全长开的美人胚子,以及这长的动人的小丫头喜欢,也不知道以后若是到了时候,该选哪一个,想着,秦作南居然一笑,觉得若是到时候能看到百里平云的窘态,也是挺有趣的事,他是这般想,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江芷兰喜欢戏弄百里平云的性格感染。 “时候也不早”,秦作南这时说:“平云,你腿上的伤今夜不适宜移动,便留在这里,我和这小丫头寻处地方落脚。” 百里平云闻言点头,秦作南便带着江芷兰走出屋外,这江芷兰关上房门那时,却悄悄把头又探了进去,对着百里平云吐了下舌头,发了声清脆的笑声,看得百里平云脸上又是一红。 次日清晨。 不得不说这腐骨生肌散确实是厉害,这才过了一晚上,百里平云伤口已经愈合,秦作南和杨神医相交甚久,而且平时所读涉及颇广,对于医道一途也有不俗造诣,过来后先是看了下百里平云愈合的伤口,然后把了下脉,点头道:“不错,这药果然不错,这才一晚上,外伤全好,里面的淤血暗伤也是好了六七分,等会我帮你用内力调理一番,估计明日上午就能痊愈。” 江芷兰在床沿双手撑着脑袋,看向秦作南说:“大叔,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还懂医术。” 秦作南昨日和江芷兰去了客栈休歇,知道她性子胡闹,便不在意理睬,把内力运于右手,轻轻推过百里平云大腿伤处,百里平云只觉一阵暖流流入,先是停留在伤口,而后散开,那感觉让他浑身舒泰,毛孔张开。 不一会,秦作南便用内力帮百里平云调理完,只见他那一脸的意犹未尽,便笑骂道:“你小子莫不是还上了瘾,想让我再来一遍。” 百里平云一听,憨笑一声挠起头来。 一旁的江芷兰的头也是随着秦作南和百里平云两人的说话,转来摆去。 第十章 一手一步 这疗伤的时间最是漫长,可如果身边有美人相伴,那就另当别论,有人只恨时间过得快,太短,而有人只是觉得多了个陪伴的人,不那么无聊而已,这百里平云虽然对江芷兰有着好感,却也只是第二类人。 百里平云经过秦作南调理后,就搬去县内客栈,很快就恢复过来。 这日早上,打坐修炼以后,便提刀走到客栈后院里,这后院现在也没别人,百里平云便练起了刀,虽然现在能每刀都带有刀意,却想把刀法练到万刀归一,却总觉得中间隔着层纸,怎么也捅不破。 虽然百里平云心里苦恼,但一旁拿着包零嘴坐在石墩上的江芷兰却不一样,平日里她见长辈或者同辈们练功,都觉得粗鲁不堪,现在见到百里平云的刀法,觉得十分好看,一时把这当成了逢年过节家里自己爹爹请来的人做的表演,但是想了想,觉得那些个戏班子演的都没百里平云这好看。 待百里平云停下手,江芷兰把零嘴收回怀里,说道:“百里呆子,怎么皱着眉头,你这刀法不是舞得蛮好看的”,这江芷兰自从知道百里平云是百里奚后人,不愿称他作平云,只想叫他百里,却又觉得不亲切,就加上呆子两字,成了百里呆子。 百里平云也不隐瞒心里的疑问,说道:“前辈说我这套刀法若是想练到下一层,需要做到万刀归一,可我却怎么也想不懂。” 江芷兰嗯了声,右手撑起脑袋想了下,然后说道:“你觉不觉得,你这刀法每一招都像园子里的花一样美,但却像百花齐放,每朵花都不一样,我见过一个画师,他对着一园子花发愁,我就问他,你为什么发愁,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吗?” 见百里平云摇头,江芷兰接着说道:“他说这满园子的花都那么美,而我却只想画最美的一朵,于是一直下不了笔,只能在这坐了一下午,这时,我爹来了,和那画师说了一句话,那画师的问题就解决。” “是什么话?” 江芷兰右手手指指着空处说:“我爹说了,何不把每朵花取一处精华,去掉其糟粕,合成一朵花后,就是你最想要的那朵。” 百里平云听言,只觉心里像是一道灵光闪过,但是却怎么也抓不住,感觉隔着的纸变得更薄,只需一些助力,就能点破。 其实秦作南这时也是在那后院不远处,防着有人进来打扰到百里平云练刀,现在听到江芷兰的话,不禁点头,心里有几分赞许,低声说道:“这死老鬼说的话倒是蛮有道理,若是平云悟懂了,这也不失为突破到万刀归一的法子,只是,这万刀归一才是你这刀法传承的开始,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去走,除非能找到百里万渊那小子。” 说完,秦作南伸了个懒腰,翻身跃进后院。 江芷兰见秦作南进来,显得十分兴奋,蹦起身来问道:“大叔,是要出发了吗?” “你偷跑出来,想来早就查到这宝藏的位置对吧”,秦作南说。 江芷兰伸手进怀里拿出一张图纸道:“那是当然,我是把别人送予爹爹的地图弄到手才偷偷混进来通山的车子里的。” 百里平云却没把注意力放在地图上,而是盯着江芷兰的怀里想,这江芷兰怀里怎么什么都能藏,先是零嘴,现在又是地图,晚些不知道还能拿出什么来。 江芷兰似乎感应到百里平云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眼睛笑得一眯,说道:“百里呆子,我这胸脯好看不。” “好看”,百里平云这一回答就觉得不对劲,然后急忙改口:“我只是觉得...”,说道这里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总不能说,我觉得你这怀里真能藏东西吧。 江芷兰看见百里平云这番窘态,笑得更厉害,腰也挺不直起来。 却说几人出了客栈,发现今日的通山县多了许多人,而且相互间带着几分警惕,显然都在相互提防。 一名提剑的中年人见百里平云一行人出来,看见领头的秦作南,先是凝神一看,而后嘴角泛起微笑,走上前去说道:“这几日江湖都在说,秦作南秦前辈重出江湖,我开始还不信,没想到这次来九宫山寻宝,居然还能遇到你”,这中年人抽出长剑接着说:“晚辈想领教一番你的高招。” “先给我一个理由,我不喜欢多用一份力,你要知道我很懒,这江湖里的人都知道。” 中年人笑容更加灿烂,答道:“我当然知道,我听说你重出江湖,知道杀一个老去的人,总比杀一个正值青年的要容易得多,获得的名气大上许多。” 秦作南点头:“这有道理。” “那你是准备受死了吗”,持剑中年人舔了下嘴唇问道。 “你就这么确定死的是我?” “因为不然死的就是我,但我不想死,所以只能把你杀了。” “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也会把一个人杀掉。” “这么说,你是答应出手”,持剑中年人摆了个起手式道:“今日只要我能杀你,就不需要以晚辈自称,因为我杀了江湖一流高手,而且我还要说出我的名字,我叫...” 秦作南伸手打断这人的话:“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赶紧出手,我赶时间。” 这人听了也不怒,狞笑一声,挽了朵剑花,然后手腕一抖,这一剑化作数十上百把剑般,一旁的江湖人士见了,无一不暗暗心惊,想着看秦作南如果接下这一招。 不料秦作南只是摇头叹气,然后一个跨步到了中年人身边,中年人一惊,正想换招,只见秦作南右手搭在中年人持剑的右手上,而后用出五行引里的焚火燎原,简单的一推,却有着让人无法抵挡的气势,中年人的剑也被这一推带歪了方向,剑刃对着中年人自己,但新招剑势不减,划过中年人喉间。 中年人只说出个我字,却再吐不出第二个字,倒地死去。 四周的人现在看向秦作南的目光十分复杂,有着敬畏,还有这几分不明的情绪在其中。 但现在这群走在大街上的,估计也只是一些小鱼虾,真正来趟这趟浑水的高手,除去像秦作南这般带着后辈出来涨见识的,其余的不是早已在山上,就是隐于暗处。 却说江芷兰这时一笑道:“这人真笨。” 百里平云一听,眉头一皱:“芷兰,死者为大,不许这么说。” 江芷兰小嘴一嘟,说道:“难道不是吗,你看他一招一式虽然厉害,但是华而不实,就是你这呆子也能同时打五六个,就这水平还想杀大叔,不是笨是什么?” 百里平云一听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本来只是不满江芷兰不尊敬死者,现在不想居然把她得罪,一句话里居然还暗地讽刺自己,却又跳不出语病还嘴,只能跟着秦作南走了远去。 江芷兰掩嘴一笑,而后也跟了上去。 第十一章 九宫山门 九宫山上,来的江湖人许多,在这绵延几百里的山地上,却是算不得什么,由远看去,似乎不高,只有近了才发现,这九宫山顶竟可达上云霄,隐于那云层之中。 秦作南、百里平云与江芷兰三人来到这九宫山处,却停在了山门前,停在这的,还有这许多江湖人士,不少是在江湖上有着响当当名头,就是说出去,也能让人抖上抖的人物,而就是这些个人物,现在都被挡在九宫山山门外。 “这莫非就是你们九宫山的待客之道,想来我们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现在居然连山门也不让进,你们是想和整个武林的人为敌吗”,说话的是一道佝偻着身躯的男子,留着两条小胡子,眼睛十分不老实的四处打量。 “这位朋友说得严重了,若是来做客,我们自然用的是待客之道,可现在我只怕动静太大会坏了我山上清修道友的修行,不得已才拦下诸位”,回答他的居然就是那玄光子,也就是和百里平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语气平和,不卑不亢,在场不少前辈暗中点头,显然都是觉得这弟子确实不错。 “你又是何人?”那佝偻男子显然不认识玄光子,故指着他问出此话。 玄光子也不怒,手抱太极印,行礼道:“小道只是这九宫山上的一名迎客弟子,无量天尊。” 那佝偻男子说这话显然是为了让玄光子分心,待得玄光子行礼,他从腰间掏出两支铁尺,这铁尺可不是用于量度的尺子,而是一种奇门兵器,又唤作笔架叉,本是衙役常用的兵刃,也不知这男子如何学会使用技巧,而且火候不差。 这男子懂偷袭,玄光子又如何猜不到,大袖一挥遮住男子兵刃,而后袖袍无风自动,却是内力鼓动而起,这内力再由掌心催出,击中那佝偻男子,但只是让他倒在地上,也未伤及性命。 一名赤膊上身的壮汉走出来,哈哈说道:“若是你玄光子是九宫山迎客弟子,我怕是给你们山上的人提鞋都是不配,本来只以为你九宫剑法出众,却不料这一手藏云手也是火候十足。” “哪里,客气了”,玄光子再次行礼道。 “我听闻这九宫山佛道共存,怎么不见那群秃驴下山”,壮汉眼睛说道。 就这此刻,一声冷哼响起,那壮汉转头说道:“是哪位朋友不满我...”,话未说完,这壮汉看到发出冷哼的人,是一名穿着破烂的僧人,眼神阴霾,露出不善,但就是这僧人让壮汉停住了声,一句话说了半,另一半卡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人叫怪僧,却没人知道本名,说是出家人,却坏事做尽,平生最忌讳别人提起秃驴二字,就算不是骂他,也是不可”,江芷兰附在百里平云耳旁说道。 但江芷兰虽然是附耳说话,声音却不小,那怪僧武功不俗,耳力自然超群,怎能不听到,百里平云当下道:“那你怎么还敢提?” “敢提什么?” “当然是秃驴二字啊”,百里平云一说完,就知道这是江芷兰在诈他,为的就是让他说出这两字来,当下立马捂住嘴巴,可这一下不就是明着告诉那怪僧,说这两个字的就是他吗? 怪僧看向百里平云和江芷兰二人,那江芷兰却不怕,还唯恐不乱,对着怪僧又是一个吐舌鬼脸,甚是可爱,怪僧正待发作,在百里平云身旁的秦作南转头看向怪僧,感觉到秦作南的目光,当下看去,却脸色一白,转身低头,默默退出人群。 “师父”,就在所有人都为怪僧为何离去感到奇怪时,一声童音响起,却是一名八九岁的小童,摇晃着一名中年白色大衣男子的衣摆。 中年人温柔地摸了下小童脑袋,问道:“什么事?” 小童脑袋一歪,指向玄光子:“你不是常说江湖上大门大派的武功都是很厉害的,当当那叔叔就是,但是为什么却没有听过他们里面出太多江湖厉害的人呢?” “哈哈”,中年人笑完,答道:“问得好,这江湖大派的武功都是大智慧的前人传下,自然是厉害,可是也是枷锁,不只是九宫山,就是我们门派,还有其他的也是一样,越是顶尖的武学,要求越高,能有大成就的,自然越少,懂吗?” 小童还是一脸迷茫,但还未等他开口,玄光子对着中年人行礼道:“云中白衣姜云飞前辈所言极是,这正是我们大门派的弊端所在,可惜多数门中弟子却狂傲自大,俨然对这点视而不见”,这话说完,却见附近不少九宫山弟子低下了头,显然这玄光子暗中指责的就有他们一份。 中年人满意的点头,道:“看来你九宫山道门一脉后继有人”,然后摸了下小童脑袋说:“我带这门中后辈前来看看热闹,绝不会扰你门中人清修,不知是否能放我师徒二人进去。” “前辈人品极佳,自然能说到做到”,说着让开条道:“请。” 这人群的人见姜云飞师徒上前,也未有人阻拦,或是抢了道,趁机进入山中。 不过人群显然不包括秦作南,他来山上就带了一小瓷瓶装的酒,这时,瓶里的酒喝完,就不老实起来,拉着百里平云和江芷兰二人走向玄光子开的通道,边走边说:“不行,这酒喝完就浑身不带劲,你们俩现在就和我一同上山寻酒去。” 有人听到这话,正想讥讽两句,却看见是秦作南,脖子一缩,都闭上了嘴。 “老酒鬼,好久不见”,姜云飞见秦作南打了声招呼。 秦作南却是回了句:“你这老鬼一把年纪,还穿这么一身白衣,骚不骚啊。” 姜云飞也不生气,显然十分了解秦作南性格,回道:“你这人,一碰酒就犯浑,胡乱说话做事,我也懒得和你计较。” “秦前辈好”,这时玄光子对着秦作南行礼说,说罢,对着一旁的百里平云点头微笑,百里平云见状,也点头回了个礼。 秦作南却是把瓷瓶一倒,说:“不好,就也没了。” 玄光子不禁失笑,只能对着一旁的一名弟子说:“带着两位前辈去我们休歇处,再给秦前辈带些酒水,快去吧。” “小子果然上道”,秦作南听言,也不理会什么前辈身份,对着玄光子后背就是一顿拍,只等那被吩咐的弟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方才停手。 这时百里平云却没走,而是对秦作南说:“前辈,这山门处如果少了一人,是不是就多一分被冲破的危险,要是真的被人冲了上去,我们的过错不就大了。” 秦作南盯了百里平云一会,然后大笑,对着人群道:“你们谁要是敢擅自冲上山,我就把你们扔下去,不过是从山上扔,懂吗?” 此言一出,让一些下定决心想要硬闯的人也都熄灭心中念头,毕竟比起那云中白衣姜云飞,这秦作南的名头更大。 第十二章 宝藏现世 到了山上人少了,百里平云才对着秦作南问道:“前辈,我们是来这做什么的?” 一旁的江芷兰扑闪着眼睛,盯着百里平云,知道他浑身不舒服,才说:“你连做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来了。” 百里平云摸着后脑勺,笑着说:“这不是你们带着,我就来了。” 江芷兰蹦到了前面,转身看着百里平云说:“我们当然是来寻宝。” “寻宝,寻什么宝,为什么要寻宝,寻的是谁的宝?” 百里平云一脸问了几个问题,却见江芷兰小嘴一鼓:“你这呆子一次问这么多问题,叫我怎么回答?” “你...你慢慢答,我听。” 听了百里平云的话,江芷兰又是变回笑脸,继续说:“我们是来寻一位大人物的宝藏,一位能打赢朝廷的江湖人的宝藏”。 百里平云听了江芷兰的话,心里也是几分疑惑:“这江湖人怎能打得赢朝廷?” 江芷兰双手叉腰,说道:“这江湖人怎么不能打赢朝廷?” 本想再说几句的百里平云见此,也是停住嘴,止住声,不再开口,那江芷兰见此双手放下,又是一笑,看着江芷兰这面上的表情数次变化,百里平云心里也不禁暗道,这女孩子不比男孩,光是脸上就能数次变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大不同。 这两对青年男女在这聊着,而一旁的秦作南正喝着酒,眼睛却打量着这九宫山顶。 江湖上说,这江湖第一神算前些日子在茶馆里喝茶时,感叹说:“这世道本就乱了,没想到九宫山里的闯王宝藏还要出世,是嫌这火太小,要再添上一把柴吗”,说完便扬长而去。 初时,还未有人认出他是第一神算,直到门外来人说走出去的是江湖第一神算,众人方才惊悟,只见那原本第一神算坐过的桌子上,正用茶杯压了张纸,上面画的就是那宝藏所在位置,江芷兰拿出来的地图,就是无数拓印本里面的一份。 这地图上说的藏宝地,正是秦作南看去的地方,除去秦作南,尚还有不少人候在此处,显然谁也不想失了先机,而且能在这种时候上来九宫山的,哪里会有庸手。 远处山道又来了一人,是一名男子,手持长剑,长剑剑刃隐于剑鞘中,但从剑柄看,这只是一把江湖人常用的剑,无甚出奇,可越是平凡,上了这九宫山,就越是不简单。 说却是这么说,但看那男子的脚步,虽然沉稳,但就是寻常人走路的样子,就像是连武功都没,而且相貌也是,是那种丢进人堆,再也找不到的相貌,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平凡男子,在走上山的一刻,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不是因为他来了,而是因为他的人,还有那把剑。 “这是藏剑客,练剑二十余载才下山,一下山就剿灭了日军一支百余人的小分队,身上也因此布满了伤疤”,江芷兰轻声附在百里平云耳旁说道。 “那他可是大英雄”,百里平云不禁说。 “那当然”,江芷兰看向男子,接着说:“可谁又能猜到,就是这么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居然会是个大英雄,若是这宝藏被他取了,倒也相配。” 百里平云点头称是:“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面,这种英雄总让人想多见几次。” “只要你上了战场,就有机会再见。” 男子上来后,望着守在宝藏处一众江湖人说:“我无意争夺宝藏,上来不过是杀人。” “杀人”,一名弓背的老人上前,把手里的长杆烟在一旁石块上敲了敲,说道:“这里都是国人,恐怕你是来错了地方。” “我没错”,男子抽出长剑,一把剑刃是红色的长剑,光华内敛,一如其主人,剑锋指向在场一虬须大汉:“管震言,你勾结日军,残害国人,是不是该杀。” 那虬须大汉起身大笑:“藏剑客,你是杀日本人杀坏脑子吧,想我管某人一双铁拳行侠仗义时,你还未出道,现在居然随意给我安加罪名”,大汉眼睛一眯:“到底是何居心。” 藏剑客本就不善言辞,听见这管震言的话,当下不再客气,长剑一抖,就刺了出去。 四周的人却都没上前帮忙,想着,若是这藏剑客说的是真话,他为民除害,自己等人当然不该阻止,再者就是若说的不是真的,那多半怕是江湖恩怨,那就更加不便插手。 这一剑看似普通无华,隐隐间剑气透出,哪怕是眼睛瞧见,心里想着,都觉得眼睛疼,心里痛,这是练成剑气,再由剑气催出剑意,十分厉害。 那管震言却也不慌,他双手带着对墨黑色手套,却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他双手捏拳,右脚在地上画了个圆,双拳挥出,出手七分,留了三分。 只见长剑正要递及管震言身前,他左拳换掌,左掌手背击在剑面处,使得剑身偏了几分,而后右拳拳势不减,攻向藏剑客胸口檀中。 这看似过招动作不少,却在那一刻之间发生,在场多是江湖好手,对起手来,和这藏剑客对管震言也是一般,可对于百里平云与江芷兰来说,这番过招,当真精彩之极。 管震言右拳击去,口中大喝一声,内气鼓荡之下,拳未至,内力先至,藏剑客似乎预料到这一招,借住管震言内力剩下的一丝余力,飞身后退。 “小心”,百里平云为人憨直,先前只听这藏剑客是大英雄,现在见他有危险,就不自禁喊出声来,原来是这藏剑客与管震言打斗时,两人身形偏移。现在那藏剑客身后的,可是悬崖,掉下去,能不能找着尸骨,都是个问题。 见藏剑客退至悬崖边,管震言嘴角冷笑,连带留着的三分力也加了两分进去拳势里,留着一分不至于收不住,跌落悬崖。 这内力变强,藏剑客退得更快,脚尖一点就出了悬崖,一旁观战的不少人发出叹息,为这刚下山入江湖不久的用剑高手感到惋惜。 而秦作南却是眼睛一亮,低喝了声:“好小子。” 秦作南这一声却是有缘由,说的不是那管震言,而是藏剑客。这时的悬崖边刮着的是吹向山上的风,藏剑客一点悬崖边,体**气一荡,竟就着风势回到了山边,一招又向管震言攻去。 不少人也是大惊,没想到这藏剑客一手剑术超众就罢了,连轻功也如此厉害,竟能做到借助风势的境地。 管震言见此却也没有太慌,而是冷哼一声,先是退至山内安全的地方,大吼一声,然后右脚重重一跺,那藏剑客的剑这时也正好攻到。 不料就是这么一下,这地开始震了起来,众人开始还觉得这管震言脚力居然厉害至此,一脚下去,还能把这坚固的山地也踩得摇晃。 还是一些聪明点的喊了句:“是宝藏要现世了。” 没想到管震言这一脚下去,居然正好触发宝藏机关,可以称之为‘妙’脚也不为过。 第十三章 奇玉 眼见管震言和藏剑客落入洞中,眼前一众高手也是傻了眼,还是其中一人大喊一声:“这天下第一神算果然是天下第一,没想到这宝藏真的藏在九宫山中,老夫就先行一步了”,说着,这人跃入洞里。 其余人也是反应过来,都纷纷跳进了洞,只是还有几人却未动身,秦作南就是其中之一,见秦作南未有起身,还在抱着酒壶饮酒,江芷兰眼珠子一转,问道:“大叔不去吗?” “你这鬼丫头”,秦作南笑骂道:“我们晚上一步出发不是正合你意吗?” 听得秦作南和江芷兰的对话,百里平云摸着脑袋,一脸的迷糊,显然不是很懂。 秦作南等到这酒壶里的酒喝完了,站起身来,对着一旁守在这洞口的人道:“几位不准备下去吗,若是不走,劳烦让条道来,我要带着两个后辈下去看看。” 这些人对视一眼,其中几人跃进洞中,留下的退至了一旁,让秦作南等人下到洞里。 这洞的设计十分奇特,到了下方,居然是条向下的阶梯,也知道为何,这里竟能有光线透入,虽然不多,但对于练家子来说,常年的目力锻炼,这些光线就足够看得清楚。 “百里呆子”,江芷兰跟在了秦作南身后,对着一旁的百里平云叫道。 “什么事?”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们这时候才下来吗?” 百里平云一挠脑袋,回答说:“这想下来不就下来,还能有什么理由。” 江芷兰对着百里平云脑门敲了一下,说:“呆子就是呆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你想想,这闯王的藏宝地能普通吗,只怕有不少机关,让那些人先下来探路,我们也能安全几分。” “这会不会太残忍?” “你是个小和尚吗”,江芷兰听了百里平云的话,不由气结:“这先下后下是他们自己选的,你替他们担心作甚。” “可是...” 江芷兰不等百里平云说完,打断道:“那现在在上面守着的人更是可恶”,想着百里平云也是答不上话来,就接着说:“他们现在还守在洞外,不是等着我们下来取了宝藏后,出了洞,再来抢我们,还能是什么理由。” “这...”,百里平云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不过江芷兰嘿嘿一笑道:“但他们又怎么知道,这闯王必定不是寻常人,他这藏宝地很可能留有其他出路。” 百里平云很是想回答,可被江芷兰这些话七绕八绕,早就晕了,哪里还能答得上来,看着百里平云皱着眉的样子,江芷兰笑的眼睛一眯,很是可爱。 没走多久,这前方路上,就出现几具尸体,身上插着几支箭,脸色发青,显然是箭上有毒。 秦作南伸手叫停了两人:“这前方估计有机关,我们小心些。” 江芷兰在秦作南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看道:“大叔你看,这些人倒下的地方不远都有一块黑砖,显然就是机关触发用的。” “既然是机关,为什么还要弄成黑砖,和其他砖一样颜色不是更好吗”,百里平云很是不解。 “呆子”,江芷兰骂了句:“这是藏宝地,藏宝地是给人寻宝的,不是墓穴,不容打扰,这些机关,显然是闯王老前辈留下的考验。” 百里平云一听就不再说话,而这确实如百里平云所说,黑砖处正是机关所在。 几人走过这段路后,后面又是发现不少尸体,其中一具居然就是那管震言,想得这人武功甚高,而且心思也算慎密,没想到居然也死在这机关底下。 一直走了不小段路,众人来到一处宽广如大殿的地方,这里已经有着十来个人,几个身上带着伤,不是机关处受的,估计就是在这里争夺宝藏时弄的。因为能看到,这地方中央处石台上,正放着一个木盒,盒子里正装着一块玉。 就在这宝藏旁,还有着几人,盘坐在地上,虽然身上没伤,却看起来,脸色比起受伤几人还差。 秦作南带着两人向木盒处走去,只听见受伤那群人里,有一人说道:“前辈还请止步。” 秦作南等人转身看去,只见这人就是那与管震言打斗一同入了洞里的藏剑客,见秦作南等望来,藏剑客接着说:“前辈,这木盒里的玉很是怪异,凡是碰着它的,都被吸取一身功力,现在盘坐在木盒旁的,都是被吸去了内力。” “那你既然知道这玉碰不得,为何还要留在此处,莫不是还抱着什么想法不成”,江芷兰这时问道。 藏剑客闻言苦笑:“小姑娘是不知道,我一心追杀那管震言进了这地道,没料到这里面机关凶险异常,等得管震言被机关杀死后,想要原路返回,却发现一身的伤无法再走原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侥幸活得一命,哪里还奢求什么宝藏。” 江芷兰闻言,转身看向百里平云笑道:“呆子,今日下来这藏宝地,我算是又碰到个和你一样呆的,居然为了追杀一个人,被困在这里面。” “芷兰,不要胡说”,百里平云一听江芷兰又在胡闹,就出言说道。 江芷兰哼了声后,又说:“其实这里头的都是些呆子”,正当一群人听了江芷兰的话,怒目看向她时,江芷兰说道:“难道不是吗,你们想想,你们碰到这木盒的时候被吸取一身的内力,还是打开木盒,碰到里面那块玉,才被吸取的。” 众人一听,都是恍然大悟,尤其是秦作南,看向江芷兰道:“你这丫头脑子果然好使”,说着全身内力一运,右手成爪,内力吞吐而出,抓在了木盒的盖子上,把盒子关上。 几名受伤较轻的人眼见秦作南要取得木盒,哪里容得,对视一眼后,就都围了上来。 秦作南见此,调运内力抓取木盒的手偏了几分,木盒飞向百里平云,而他自己则是一人拦住前来抢夺的那几个高手。 这几人虽然是高手,不料秦作南更胜一筹,一身内力雄厚,招式精妙,全然都在几人之上,这番打斗,居然能打个不分上下。 却说百里平云一把抱住木盒后,脸色立刻大变,只听他大呼一声:“我的内力”,整个人就萎顿在地,好似大病一场。 一旁围上来的几人见状,都是停下了手,秦作南闻言见状也是一惊。初时,他用内力把木盒擒来时,觉得一身内力流去三成,只以为是那玉的效应在自己身上还未消去,不料是盖上木盒后,这玉居然还是能吸取人内力,当真诡异之极。至此,秦作南把目光投向一旁被吸取内力的人身上。 这些人见秦作南目光投来,脸色一白,其中一人更是惊慌,说道:“秦大侠,我刚碰这木盒时,它确实不能吸人内力,现在不知为何,这...我真不知道...”,这人说着,脑门冷汗留下,生怕秦作南一个不满意,拿了他开刀。 还是那江芷兰上前说道:“大叔,只怕他说的是真的,这木盒估计开了这一遍,就效用全无,所以里头的玉才能透过木盒,再次吸人内力。” 正好此时的百里平云把一身内力尽失的无力感适应过来,站起了身。 秦作南见此,想来就是怪罪这些人也无用,便说:“罢了,多说无益,还是想办法出去再说”,然后把头转向想来抢夺木盒的几人说:“若是有些人还想来抢木盒,平云,你就把盒子打开,把里面的玉抛给他,反正你一身内力尽失,也不用再怕。” 听了秦作南的话,失去内力的几人都是松了口气,而先前抢夺的几人则是脸色变了几变,干笑道:“说笑了,我们哪里还想抢夺这木盒。” 秦作南闻言一哼,却在此时,那放置木盒的台子发出一阵轰隆声,台子从中间分开,里面居然出现一条小道。 正当所有人不知这小道为何出现,只感觉脚下一阵震动,顶上也有碎屑落下,纷纷反应过来,呼道:“不好,这里是要塌了。” 第十四章 出来 九宫山高逾千米,这石台下的密道,出口就正处于山崖壁上。 只听几声尖叫,却是那被吸取内力,以及受伤较重的几名高手在赶路时过于匆忙,一时不慎,脚踩了空,从这山崖壁跌落下去,江芷兰往崖下探了个头,小脸一白,又缩了回去,拍了拍胸脯。 余下的人经已不多,秦作南背着百里平云,身旁跟着江芷兰,身后则是藏剑客,以及三位受伤较轻的当世高手。 “这又是何苦呢”,藏剑客摇头叹道:“若果他们能和我们一样,留在秦前辈身后出来,就不会落得跌下山崖,尸骨无存的下场”,藏剑客刚一说完,其余几人纷纷点头。 江芷兰哼了声:“人本就是这样,你们要是和他们一般失去一身功力,或是受的伤比现在重上数倍,你看看会不会也抢在前头冲进那密道”,这话一出口,方才点头几人脸色一红,无奈何于江芷兰是后辈,身旁还有着秦作南,也只能把头别向一旁不做声。 还是百里平云看不过去,开声说:“芷兰,不要无理,这几人也算是前辈,不能这么说话,而且你不也是人吗,怎么能说出人本就是这样的话来。” 这回江芷兰也不生气,眼珠子一转,答道:“我怎么会是人,我是阴曹府的,你说阴曹地府能有活人吗?” 百里平云哪里能辩得过江芷兰,一时语结,秦作南其实对于这批江湖人的惺惺作态早已看不惯,就接过话头说:“对,你确实不算人,我是个酒鬼,也不是人,哈哈。” 江芷兰指向秦作南身后背着的百里平云道:“还有他,是个笨蛋,也不能算人。” 这一老一少的,一唱一和,说得那些个江湖高手更是低下头。 一番笑话,秦作南不再纠缠,抬头看向崖顶。初时只觉通道往下走,尚不觉怎样,现在一看,这崖壁所在位置距离那崖顶足有数十米高,利用轻功借力,秦作南背上没有百里平云还好,现在背上了他,估计高个半多的距离,就后继无力,跌进这山崖底下。当下只能叹气说:“这地方离那崖顶还有数十米高,轻功是上不去,我想只能用手爬。” 江芷兰闻言眼珠子又是一转,笑道:“大叔,背一个人是背,两个人也是,不如你背上我一起上去如何。” 秦作南却是回答:“你若是也把这块玉石摸上一下,我就连你一起背上去又何妨。” 江芷兰闻言只是嘻嘻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副白色手套戴在手上,秦作南一看到这手套,哦了一声道:“那老不死的也是舍得,这白丝云掌居然也给你带了出来,虽然算不得什么厉害的兵器,但普天下估计也就这么一件,戴上后只需运上些内力,就能吸附在任何事物之上。” 百里平云听后大奇:“这天下间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那当然”,江芷兰接着道:“这手套可是取了海外数十种稀有蜘蛛,加上天蚕丝制成,然后再用百种珍贵药材浸泡才算成了。” 江芷兰这话表面是说给百里平云听,其实是给身后那几人听的,见他们想要上前抢夺,却因为秦作南不敢动手的滑稽样子,江芷兰心里就是一笑。 这些小心思怎么能逃得过秦作南的眼睛,秦作南这时对江芷兰说:“你先上去,我在你后方也能有个照应。” 江芷兰闻言,把内力运于手套之上,果然如秦作南所说,吸在了崖壁上,这内力一吞一吐,江芷兰的速度虽然不快,却也开始爬出洞口。 待江芷兰爬了段距离后,秦作南对着背上的百里平云说了声:“抱紧了”,然后双手五指成爪,内力运于指梢,这崖壁就如豆腐般被戳了进去,而且秦作南动作奇快,没多久就到了江芷兰身后不远,紧紧跟着。 又是一番折腾,这最后回到山顶处的,居然只剩下秦作南、百里平云、江芷兰和藏剑客四人,其余人都是由于身上的伤,而且缺了股韧劲,爬到一半,便忍耐不住,一失神就跌落下去,尸骨无存。 这到了山崖上,居然正是坑口不远处,那些个守在上面的人初时听得那阵轰隆声,无数土石不知从何处出来,把底下这条通道掩埋,后来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只道是下去的不是被埋了,就是从其他通道跑离,正想离开,没想秦作南等人正好爬上崖顶。 秦作南见几人看向自己,便把百里平云放下后说:“平云,你且把木盒里的玉石拿出,谁要是上前来问你索取,你给他便是。” 百里平云闻言哦了一声,掏出了玉石,放于右手手心,这玉石在这时间里,吸了几大高手内力,现在拿了出来,发出淡淡光彩,就是天正亮着,也挡不住这光,那几人一看就知道,这块玉必定是个宝贝,可听见秦作南说让给他们便是,却又犹豫起来,只怕其中有诈。 一个小童却是这时说道:“师父你说,人家都白送了,这些人还等什么啊,要不我拿来玩几天,晚些还给他们就是”,这小童正是那姜云飞徒弟,见这宝玉能发出光芒,心里觉得好玩,就想着借来玩弄一番,等腻了才还回给百里平云。 姜云飞哪里不知自己徒弟那点小心思,当下笑骂道:“别胡说,这东西是别人辛辛苦苦拿到手的,怎么能说拿就拿。” “可他刚才...”,小童手指秦作南还想要反驳几句。却见姜云飞面色一肃,说道:“休得反驳。” 这姜云飞平时把小童都是捧在手里,生怕伤着,现在语气重了点,那泪珠子就在小童眼里打起了转,快要落了出来,姜云飞见状忙道:“你在山下不是相中了几件小玩意,等下去了,师父都给你买了怎样。” 那小童一听,立马不哭,转脸为笑,问道:“真的?” “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这场闹剧完了,其余几人贪念也压下几分,其中一人这时开口对着百里平云问道:“这玉石是不是有什么古怪”,这人问话极有技巧,他知道秦作南必然不会回答,那藏剑客也是,而江芷兰眼睛灵动,必定是个鬼精灵,说的一定不会是实话,只有这百里平云看起来最老实。 百里平云闻言点头说:“这石头能把人内力吸走,我一身内力,就是被他给吸了个干净。” 这几人听了百里平云的话,再看他气色,听他吐纳,便知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当下心里都把秦作南骂了个遍,却忘了一开始自己等人就想要抢夺这玉石,就算被人阴了,也怨不得别人。 还是那问话的人笑着拱手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块玉石我们不要也罢,告辞。” 这人说完后,其余的人也是纷纷告辞,本来姜云飞还想说上几句,却被那小童缠着下山去买小玩意,给拉走了。 见人群都散了,秦作南转身看向藏剑客,点头说:“你这小伙子毅力不差,受了这重伤还能忍着爬上来,不过再不医治,怕是会上了根基”,说着,又对那江芷兰说道:“丫头,把你阴曹府的好药拿上一颗来。” 江芷兰却没动静,而是把手放在身后,双眼一眯,笑道:“你若是答应让我跟着你们到处玩,不把我送回去,我就给你。” 秦作南闻言笑骂:“你这丫头,就是我赶你回去,你会走吗?” 江芷兰一笑,拿出一瓶药丸,说道:“这药可是我阴曹府治疗内伤的圣药,一瓶子就两颗,吃了第一颗后,要等上两天才能吃第二颗,三天后再重的内伤也能痊愈。” 藏剑客结果江芷兰手中的药道谢离开后,那江芷兰笑的眼睛一眯道:“大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第十五章 木盒藏秘 几人回到这仙湖岛时,已是夜深时分,那湖岸边上的居民也都已睡去,早无灯火,月光之下虽能看出大概,却就是这大概的型,才让人觉得冷清,如这片子的湖水,这夜般冷的又不会不舒服。 江芷兰这一路就在询问着仙湖岛的样貌,听得百里平云描述,虽然口拙说的不甚好,却也不妨碍她想着是何般模样,却没料到她江芷兰想了这些时日的景色,还比不得现在见到的夜景美。 “这便是那仙湖岛吗,却是少了几分仙气,多了些幽静”,江芷兰望着这片景说着。 “那是夜里才显得幽静”,秦作南右手手指划过这一片,接着说:“如果时间正好是白天,你就知道叫做仙湖岛的理由,尤其是起雾十分,更是胜似仙境在人间。” 百里平云却是站在一旁挠头,他只觉得这夜里黑漆一片能看见什么,心里不解这二人怎能说出这么多道理来。 “大叔,这可是有人泛船载我们到湖心那片岛上”,江芷兰这话一出口,秦作南才想起自己随百里平云去通山时,没有拿上那玉哨,而百里平云更是没想过去带上玉哨。 江芷兰见秦作南这么一顿,心里就知道他估计是忘了拿那唤来泛船人的物件,但心里有意想看他笑话,便就这样盯着,饶是秦作南一身功夫脸皮占了七成,也是招架不住,清了下嗓子道:“你们在这候着,我去去变回。” 这话刚落,秦作南运气于脚,轻点湖面,往那岛上掠去。 秦作南这一去了阵子,湖面上传来荡水声,一艘小船不多时停在了岸边上,那划船的正是叫做兰儿的姑娘,这回却没带上斗笠,见了百里平云与江芷兰,说道:“请上船吧。” 都说男人之间交朋友靠的是酒,女人靠的就是能聊得上话,江芷兰显然是很会说话,没几句便和这兰儿聊在一起,不时笑声传来,让坐在船另一边的百里平云毫不尴尬,却又找不上话题搭嘴,也就作罢。 这上了岛,过了药阵,百里平云见那杨神医竟在门外等着,也是不由好奇,却没等他问出,杨神医便说:“你们这大半夜回来便算,那秦作南居然站在我门外拍门大喊,扰的我一场觉再也睡不下去”,说得生气,那眼珠子一瞪,哼了一声出来。 兰儿何时见过自己师父这般模样,所以在一旁掩嘴偷笑起来,百里平云这时好不尴尬,而江芷兰探出身子,来到杨神医身前,甜甜的唤了声:“杨伯伯。” 杨神医见了江芷兰,这一脸的怒气都消去,换上笑脸,可想了想不对,便详装带上几分生气问道:“你这丫头怎么在这,你爹爹知道吗?” 江芷兰一笑,眼睛一眯道:“知道,就是我爹爹让我来看你的。” 杨神医哼了声:“就他会亲自来看我,就不会找到我后,只是给张阎王状。” 江芷兰嘻了声:“那不是怕他身子太重,沉了你的小船吗?” 杨神医装不下去,便哈哈大笑:“就你这鬼丫头会说话,每次都能把伯伯逗笑。” 眼见秦作南不在这里,江芷兰眼珠子一转,问道:“那秦大叔现在到哪去了?” 杨神医是笑的更厉害:“那老小子居然会害臊,拍开我的门交代完事情后,就一脸通红的走开,现在估计是躲进屋子里。” 江芷兰又是一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脸红害臊。” “遇上你这丫头,有这么匆忙进了房,不是脸红害臊,还能是什么”,杨神医接着道:“现在时间不早,我让兰儿给你安排屋子,明日带你去玩好玩的如何?” 杨神医说完这些话锋一转,对着百里平云说:“这段日子你那朋友断臂上的肉正在换新肉,你也就别去打扰,明日老酒鬼估计会找你有事,你也早些休息吧。” 不等百里平云答话,杨神医转身就进了屋里。 这次日起身,百里平云在那空地上打坐,一身的内力怎么也运不起来,显然是这几日抱着盒子,一身上下,就是藏起的内气,也被吸个精光,让他好不郁闷。 秦作南刚一起床,就进杨神医藏酒的屋子里取上一坛,抱在怀里,一路晃摆到百里平云这处,见百里平云这一脸愁容坐在地上,便问:“你这一大清早就愁眉苦脸的,是为了什么事?” “是因为我这一身内力被吸去的原因?” 秦作南毫不在意的答:“没了再练便是,有什么好苦恼,我正好教你一套上乘的心法。” “若是能再练还好”,百里平云爬起身:“可我这清早怎么也找不到气感,更别提再次修炼。” 秦作南也停下喝酒,想了阵子才答道:“不如等会我们拿上玉石去找那杨半白,让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平云一听也只能如此,就点起头来,又想起自己上了岛后,这化平不能打扰没见着还好说,可柳秀娘却不知道去了哪,便问秦作南:“前辈,我这回来以后就没有见过秀娘,是...” 秦作南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这小子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见百里平云脸色羞红,秦作南笑的更是开心。 但听到远处传来一把声音:“大叔,这谁是新欢,谁是旧爱,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看到是江芷兰过来,秦作南便道:“这旧爱叫做柳秀娘,和朋友一般年纪,至于新欢...”,秦作南喝了口酒,看向江芷兰笑着,也不开口说话。 江芷兰脸上微红,哼了声:“一清早起身就喝酒,小心喝坏了肚子。” 秦作南毫不在意江芷兰的话,看向百里平云道:“那叫秀娘的小姑娘你别担心,我让杨半白送她去自己师门修习医术,估计过上段日子就能再见。” 百里平云奇道:“这杨神医不是阴曹府的人吗?” 未等秦作南开口,江芷兰说道:“杨伯伯师门可不是我们阴曹府,只是后来加入而已,他的师门可是江湖第一大神医门派。” 听得百里平云哦了声,江芷兰盯着百里平云说:“百里呆子,我们去杨伯伯那里吧,让他给你瞧瞧你这内力还能不能恢复。” “哦,好”百里平云被这么看着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自在和羞意,便别过脸回答。 百里平云拿着木盒装起玉石,随着秦作南来到杨神医处时,这杨神医正好在与化平换药。化平见了百里平云心里有些激动,正欲起身,却被杨神医一巴掌打在脑门上,按回椅子:“老实点坐着,没看到还在上药吗?” 听了杨神医的话,化平顿时就蔫了,看得一旁的人都是笑起来。 待得杨神医上完药便问:“你们几个过来是做什么?” 秦作南说道:“平云他一身内力被吸走,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恢复。” 杨神医斜了一眼说:“这我昨夜就看了出来。” 秦作南当场就拍着桌子说:“看出来你为何不说?” “治不了我说来作什么”,杨神医抽起百里平云右手把了下脉,然后说:“这症状我行医一辈子都没见过,若是不能找到是何缘由,根本无从下手。” 百里平云听言,打开木盒说:“前辈,就是这盒子里面的石头把我内力给吸走的。” “这玉石我不认识”,杨神医看向木盒眼睛都直,声音也有几分颤抖:“但是这木盒,居然是是用药王木制成,这可是宝贝,把药放在里面,药性就能被锁住,关的时间越长,这药气越是不能透出来,好东西。” 杨神医脸色一红,对着百里平云说:“这个,能把这木盒给我看看吗,就一阵子,看完我就还你。” 对百里平云来说,这就是一普通木盒,便拿起玉石,递过木盒。 杨神医神情激动,一双手颤抖的接过木盒,不料手一抖,这木盒居然没拿稳,想来可笑,这杨神医也算是个高手,可这一激动,居然没有拿稳木盒。 看着木盒跌落在地,居然散成上下两半,杨神医顿时慌了,就在捡起摔坏的木盒时,发现中间居然夹着一封书纸,就抽了出来。 第十六章 归途 这木盒的夹层显然是出乎百里平云一行人的预料,而这纸张泛黄,显然是有些年月,而从宝藏判断,估计是明朝末年留下的,只是不知和木盒里的玉是否有着联系。 江芷兰把书纸放在房里桌面上,这秦作南和江芷兰二人看着上面的内容,不时点头,却只有百里平云一人凑上来后,却一个字也不懂,只能盯着观读的二人,希望他们看出什么。 秦作南最先把内容看完,抚了把胡子,笑道:“有趣。” 江芷兰也看完了书纸,转头看着秦作南笑道:“何止是有趣,简直是妙极。” 这二人说的话更是让百里平云摸不着头脑,挠着脑袋问道:“这纸上讲的,到底是什么?” “你且慢慢听我道来”,江芷兰坐在桌旁,学着说书人架势讲了起来:“这明朝末年起义军中,有着三个奇人,这第一个叫做李自成,人们称他为闯王,其实这最早的闯王却是另有其人,叫做高迎祥,也是第二个奇人,至于最后一位奇人,叫做张献忠,三人都是陕西人,这陕西在那东周时,都是秦国地界,三人在还未起义前,其实就相识,且一起寻到过一处宝藏,这宝藏来头甚大,是秦国白起留下来的。” “白起是谁?”百里平云却是两眼瞪大,显然没听过这名字。 “呆子,别打断”,这江芷兰这次发起怒来带着几分娇气,却是让人怎么也怕不起来,但百里平云也乖乖闭上嘴,听江芷兰继续说:“他们找到宝藏,发现宝藏里正好有三件事物,一本兵法,一本刀法,还有一件就是我们这块玉,这玉下面本来压着一张小纸,但也和玉一起,算作了一件。” 江芷兰清了下嗓子接着道:“于是乎,他们三人用了抓阄的方法,最后高迎祥拿了兵法,张献忠得了刀法,留下的玉石还有李自成拿到玉石和小纸,没想到...”,这还没说完,江芷兰大笑不止,百里平云想听下去,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她平复下来,看往百里平云又说:“这李自成碰到玉石后,不料一身内力就和你一样,被吸了精光。” 这一下子,百里平云算是明白她为何会笑的这般厉害,弄得百里平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起头来,江芷兰又说:“想必当时高迎祥和张献忠二人心里都是在庆幸没有选中那块石头。” 秦作南这时插了句嘴:“可谁又想到,这玉石,才是三件宝物里最珍贵的一件。” “没错”,江芷兰点头说。 秦作南却有几分不解:“但这只能是有趣,怎么能说妙呢?” “大叔可有看清上面写的小纸上说的东西?” 秦作南点头:“这当然,一是这玉石其实能帮人夺取他人内力为己用,那李自成就靠着玉石,打到了九宫山,一身内力已有数百年,堪比地仙,可不料内力斑杂,于九宫山发作,寻得这处地宫,把里面机关改造后,将木盒放于其中,希望有缘人得到;第二则是宝玉第二个用途,却只有一句话。” “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天外宝玉,飞来神钟,盖世神功”,秦作南刚一说完,眼睛一瞪,放下手中的酒,拍掌大笑道:“果真是妙,而且妙极了。” 江芷兰也是笑的眼睛一眯,见百里平云还是一脸茫然的看向他们二人,便说:“这宝玉指的是我们手上的玉石,那神钟你是否想起什么?” 百里平云努力想了番后,摇头道:“没想起。” 江芷兰见百里平云这般不开窍,骂了句呆子后,又说:“前些日子你给我讲那凤山仙岛湖时,不是提过一口飞来钟吗,飞来钟,飞来神钟,是否想到什么?” 百里平云恍然大悟,吃惊的指着江芷兰道:“你是想说这飞来钟就是上面说的飞来神钟对吗?” “没错”,江芷兰抚掌道:“难怪江湖人一直参悟不透飞来钟里的武功,原来是缺了这块宝玉,现在宝玉神钟我们都知道,我有些等不及想看那盖世神功到底是什么了?” 秦作南哈哈一笑,桌上的酒也是不顾,说道:“你这么说,我也有些心痒,不如我们今日就出发如何?” “大叔,你说我们,是指把我也带上吗”,江芷兰笑的眼睛眯上,望着秦作南道。 秦作南答道:“不带上你,你就不懂悄悄跟上吗,估计就是送回你爹那去,你也会想办法找来,不如直接把你带上,省的麻烦。” 江芷兰一听,从衣柜抽出一袋子行礼说:“走吧”,却是她早就把行礼准备好,等着秦作南带上自己出发。 这几人回去时,是骑的马,马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是极难得的,可秦作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一弄就是三匹,就像他买酒的钱,永远都是个迷,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完。 “平云,这会回去就能见到你的小情人了”,秦作南躺在马背上,喝着酒说道。 这说者无意,听着却有心,尤其是女人心,江芷兰听了秦作南这句话,却是一笑,把马并到百里平云旁边道:“百里哥哥,你这小情人是谁啊”,这一叫,也不把百里平云叫做呆子,而是百里哥哥。 百里平云不懂女儿心,只道是江芷兰是平常问他问题,想了半天,却想不起这什么小情人,便只能摇头,还是秦作南喝了酒,又插上句嘴:“就是你那柳秀娘。” “秀娘吗”,百里平云点头说道:“也不知道她怎样了?” “这你放心”,秦作南摆手:“我在追上你前,就已经吩咐她找杨半白,让他推荐去药谷学医习武,估计你们还能再见。” “如此便好,但不知道下次相见会是什么日子”,百里平云一身内力尽失,身子虚,随着马匹前行左摇右摆。 而听着二人说话的江芷兰也问了句:“你很想她吗?” 百里平云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秦作南听见百里平云这般回答,侧头偷偷看了一眼,只见江芷兰哼了声后,驱马加快步伐,百里平云只是心里疑惑,却也没问,而秦作南则是把酒壶挂在马上,假寐起来。 马匹前行一段路后,秦作南右手马背一撑,一个旋身坐直在马上,抬手说道:“你们两个过来。” 百里平云自然听话,而江芷兰也是识大体,两人刚驱马到了秦作南两旁,道路旁的树林传来沙沙声,一道身影点着树枝飞奔而来,见了三人后,翻身跃刀三人马前,行了个礼道:“在下斋藤二矢,随洋漂流至此,想领略你们华夏大地上高手武艺,以此磨练自己剑术,早些日子听说你们华夏江湖上的高手秦作南重出江湖,就特意赶来领教一番,还望赐教。” 这斋藤二矢说话声音平和,但却和他眼神一般,给人一种刀刃般锋利的感觉,只有那种常年练刀,把刀练成自己生命一部分的人,才可能拥有,百里平云没有,不是他练不到,而是年龄阅历不够。 “你喝酒吗?”秦作南却没回答斋藤二矢的话,而是问道。 斋藤二矢一笑,答道:“不喝,酒喝多了会让我的手发抖,这对于一名剑客来说,是致命的。” 秦作南灌了口酒道:“这就和你不喝酒一样,你不爱喝酒,我也不爱打架,因为打架浪费力气。” “那秦君是不肯动手吗?” 秦作南摇头道:“不是不肯,是不想。” 斋藤二矢闻言,右手握住腰间刀柄,缓缓拔出刀来,刀气纵横,把四周吹得尘土飞扬。 秦作南见状,只能飞身下马,对着身旁二人道:“你们先去一旁等着。” 当二人退至一旁后,斋藤二矢的刀也摆出起手式,说道:“我五岁开始练刀,现在四十五岁,正好练了四十年,一生荣誉都可以抛下,唯独手中这把剑。” 这斋藤二矢举刀向前一冲,等到了秦作南身前,步子一移,一个旋身,横斩向了秦作南,速度极快,只留下一道残影。 秦作南右手击向刀面,却感觉一股大力传来,心里大吃一惊,初时只以为这斋藤二矢身法速度快而已,没想到真正厉害的,居然是他刀上的力量,当下不敢硬接,脚下一点,向后飞退。 斋藤二矢见秦作南后退,持刀追上,逼至那林旁树下退无可退,秦作南脚尖点向身后大树,轻拍斋藤二矢刀面,到了斋藤二矢身后,一套五行引接连使出,用的虽然是江湖上平常的招式,可就是这些招式,在他手里也变得精妙起来。 秦作南这边五行引变换,手中武功套路也在变化,一招动作明明不能连接,却被秦作南使了出来,让斋藤二矢防不胜防,慢慢落于下风。 却见那斋藤二矢收刀后退,对着秦作南鞠躬行了个礼道:“阁下的高招在下领教了,就此告辞。” 看着斋藤二矢离去,秦作南未做拦截,而是对着百里平云二人招手,说道:“我们走吧。” 等得二人上马后,又补了句:“以后若是见到此人,不可随意与他过招,今日我能感觉到他还未尽全力,似乎有什么顾忌。” 第十七章 打赌 仙岛湖有着天山七仙女,人间仙岛湖之美誉,就算是那丰都落于三峡之旁,此刻江芷兰见到仙岛湖心里亦是禁不住的喜爱。此刻的仙岛湖湖面上不时渔船经过,是那附近居住的居民,在此时打捞一网子小鱼,配上野菜,煮上一锅小汤,是那难得的山水间美味。 那仙湖岛小兰也是爱在这些时候,驾着小船到湖面上来捕捞小鱼,煮上一锅,或是炸上一些,配上山椒小酒,很是得杨神医喜爱。 此刻远远的,小兰便已见到湖边上的秦作南与百里平云二人,便驶着小船,往二人处划来,哼着那山间小调。 刚第一次来这仙湖岛见小兰时还未仔细看,只因为化平那断臂,以及心里有些难过,没仔细看,现在几日心情平复,见小兰划船过来,注意到那身子早已长开,一身宽松衣服,却也是掩不住身姿。 见百里平云望着自己身子,小兰把斗笠摘下,一笑道:“好看吗?” “好看”,百里平云点头答道,刚一说完,觉得几分不对劲,再反应过来,脸色一红,惹得小兰笑得捂起小腹,花枝乱颤。 江芷兰眼睛一眯,笑道:“姐姐真好看,比我还要好看多了”,这江芷兰比起小兰,估计要小上几岁,且小兰也不时被派出岛外行医,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一种自己的韵味已经晕开,看起来,确实比常年呆在家中的江芷兰要更吸引人几分。 “妹妹嘴真甜,叫做什么?”小兰见这比自己小上几岁的江芷兰,心里喜欢得紧,便这般问道。 “我叫江芷兰,姐姐叫做什么?” 小兰捂着小嘴:“真是巧的很,我叫做小兰,只是不知道你那兰是不是兰花的兰,若是,那就真是巧了。” 江芷兰一笑,眼睛眯的更小:“正是兰花的兰,怪不得我见到姐姐心里就觉得亲切。” 这几人上了船,江芷兰和小兰聊得密切,秦作南离开通山时,买上许多酒,现在抱着酒躺在舱内,只有百里平云一人没人搭话,只能坐在船尾处,把玩着那块闯王留下的宝玉。 这船上了岛,过了药阵,进了屋子后,杨神医刚给化平施完针,这化平一见百里平云,心里头便是激动,想来几日呆在这岛上,除去与小兰的时间,就是对着杨神医这半老头子,也没法聊在一块,憋也是憋坏。 现在见到百里平云哪还忍得住,就要上前拥去,却听得杨神医哼了声,几根金针刺入化平身上几处大穴,立时僵住不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只有那眼睛还能转上几圈。 “我说过,这几日是你这断臂长合的重要日子,切不可妄动右臂,我可不想在这岛上出现个我治不好的病人”,杨神医眼睛一斜,看向化平。 不等其他人说话,江芷兰从人后走到前面,唤了声:“杨伯伯”,江芷兰这几日和百里平云一起,哪里见过这么乖巧过,却是对着杨神医变成这样,声音也是要多甜有多甜。 那杨神医听得这声音,转眼看去,见到江芷兰,笑道:“小芷兰怎么来了,你家那老阎王能舍得让你出来。” “爹爹听得我是来看杨伯伯,马上就同意,哪里会说不”,江芷兰笑的眼睛再次眯起。 杨神医也不管被点去穴道的化平,来到江芷兰身前道:“怕是你偷跑出来玩耍,遇到老酒鬼和平云,才被带到岛上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杨伯伯”,江芷兰摇晃起杨神医臂膀:“而且我们这几日还寻到一件十分有趣的事物。” “哦”,杨神医也有几分好奇:“能让小芷兰说有趣,那想必真的是十分有趣的,不知道能不能让伯伯我也看看。” 江芷兰转头望向百里平云,唤了声:“呆子。” 这百里平云听得江芷兰叫他,不由应了声,却因为少了内力,反应也是慢了点,让江芷兰说了句:“呆子就是呆子,回答的也比别人慢。” 百里平云也没反驳,只是挠起后脑勺,又听见江芷兰说:“把你那块玉石拿出来给杨伯伯看看。” 听了这话,百里平云从怀里把刚收好的玉石拿出,摊在右手手心。杨神医走来,正想拿过玉石,却被江芷兰一把拉住。 一旁的秦作南也是开起了口:“你仔细看看平云这小子和之前有何不同”,秦作南却没有直接告诉杨神医玉石能吸人功力。 杨神医听言有几分奇怪,但也耐下性子看起百里平云,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心里头一惊,说:“这小子一身内力怎么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 秦作南抿了口酒说:“被吸去了。” “吸去”,杨神医听言,心里震惊万分:“这世间难道真有能吸人功力的歹毒功夫。” “吸人功力的功法是否歹毒,有没有这种功法,我都不能回答你,但是,平云这一身功力却是被他右手手心那块玉石吸去”,秦作南说。 杨神医看着泛着微光的玉石,摇头道:“这小小玉石能吸人功力,我却是不信,我这些年月行医走遍大半华夏,也没听过有东西能做到这一点,你们就莫要骗我了。” 江芷兰听见杨神医不信,便掏出那封信件,递到他手中,又把事情相关的一切都告知了他。只是杨神医就是听完,还是有几分不信,便道:“你们的意思是,这块李自成留下的宝玉,其实和我刚得到的飞来钟有关。” “没错”,秦作南答道。 “这宝玉可是李自成在陕西找到,而飞来钟却是在我们湖北,差了这么远的距离,你就莫要骗我”,杨神医看向秦作南笑道。 秦作南放下酒壶,手掌拍向桌子道:“不若我们打场赌如何?” “打赌,怎么打赌?” 秦作南一指百里平云手心的玉石说:“就赌这玉石是否真和飞来钟有关,你输了”,秦作南想了想说:“酒窖里的酒随我喝。” “这个好说,但你若是输了又当如何?” 秦作南嗯了声,点头沉吟半刻,才答道:“我便答应你三个要求,要知道,我秦作南的三个承诺,可比你那一窖子的酒要贵多了。” “好就这么说定。” “说定了。” 秦作南、杨神医二人击掌定下赌约后,江芷兰一旁插嘴说:“杨伯伯,你怕是要输了。” 杨神医望着江芷兰笑道:“没想到就连小芷兰你也这么说,我们便一同去那飞来钟处,便能见是真,还是假。” 杨神医说着,就要领众人出发前往飞来钟处,却是小兰见化平身上还插着金针,被定着一动不能动,开口道:“师父,你把化平给忘了,若是穴道被封时间长了,这血气不畅,也是对恢复不利。” 杨神医看望化平哼了声,拔出金针时,渡了些内力进去,这化平一身穴道便解开。 化平穴道刚一解开,便喊了声:“憋死我了”,说着,想要上前搂着百里平云的肩,被杨神医眼睛一盯,吓得缩回手来。 这飞来钟被杨神医得到后,留在其中一座岛上屋子里,这屋子四面没窗,点上灯后,才见这偌大的屋子,就只有一口钟在其中。 说来奇怪,这玉石来到屋子后,光芒大了几分,不是这屋子黑显得亮了,而是真的光芒耀眼几分,而且玉石的吸力更是大了不少,那江芷兰和化平本来站在百里平云身边,这一刻只感觉一身内力正缓缓流失,江芷兰当下退到一旁,那化平也是怪叫一声离开。 “你们这是做什么”,见江芷兰和化平二人退到一旁,杨神医不解道。 “这,我站在哥哥身旁时,一身内力不知为何在逐渐流失,就像是慢慢被人吸去”,化平答道。 见一旁江芷兰点头,杨神医还是不信,可走至百里平云身旁不远,也感觉到体**力流失,当下运功,方才止住,说道:“莫不是这玉真和飞来钟有什么关系。” 秦作南也是笑道:“杨半白,你怕是要输了,以后你的酒窖,也要改跟我姓,姓秦,不是杨了。” 杨神医也是哭笑不得,没料到这一刻秦作南还在纠缠于赌约上的那一窖子酒。 第十八章 飞来钟传承 随着百里平云一步步走向飞来钟,他手上玉石靠近屋中那口钟时,其上光芒越来越亮,以至于照到整间房里恍如四面开了窗,上面再打了扇天窗一般亮。而且光芒所及之处,只要站着人,都能感觉到自己一身内力会变得躁动不安,仿佛要越体而出,杨神医功力较高,还能勉强站入屋内,秦作南则是站的更近,几位小辈这时,都已站出门外,只能透过门来看清里面情况。 这飞来钟本藏在仙湖岛白马寺内,佛门清净之地的藏物,想必不是佛光万丈,也是庄严无比,可当百里平云玉石将要贴近飞来钟,玉石徒然飞起,撞在钟上,化为粉末,但一声巨大钟响传出,震得几个小辈气血翻涌,小屋也是一阵晃动,可就是这么一阵钟响,让众人眼前浮现尸山血海的场面。 百里平云站的最近,玉石也是从他手里飞出,这一刻,他的面前出现钱轰鸣等人与日军对战那天场景,看着一众兄弟被日军用枪支击毙,或是配刀砍死,血流满地,百里平云一时意识不到这是幻觉,内心压抑许久的杀意透体而出。 之前便说,这玉石是那李自成得自白起留下的宝藏中,这白起是何人,有着人屠的称号,光是当年一场长平之战,就杀人四十五万,这口大钟放于白马寺,估计是想要佛门梵音净化其中戾气,这么多年过去,看似净化,其实只是表面,现在百里平云用玉石开启飞来钟,真正的戾气才冲了出来。 现在其余人莫说救百里平云,就是自身都难保,几位长辈入江湖已久,手上人命必然不少,凭着一身内力还能支撑,江芷兰与小兰算是最好的一个,而化平和百里平云差不了多少,重门既是江湖门派,又类似于驻守边关的将门世家,就算化平站在门外,也是一个支撑不住,坐倒地上。 百里平云神情开始变得茫然,右手伸出触碰在钟面上,一时,巨大的钟声不停传出,一声未息,一声又来,钟声之大,让整个凤山镇的人都听了个清楚,望向仙岛湖方向。 随着钟声,一股股精纯无比的内力,夹杂着戾气邪气,进入百里平云体内,在他体内运转小周天后,再行大周天,一身奇经八脉都被贯通,最后藏在他身体三个丹田内,静止不动,而钟声和幻觉也随之消失。 百里平云颓然倒地,浑身汗水湿透,大口粗气的呼吸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体内三个丹田,各藏有一种不同的内力,百里平云试着调动,只觉脑袋困极,昏睡过去。 这秦作南刚脱离幻觉,也是心里震惊,心里想着,这哪是什么绝世传承,怕是绝世杀神留下的一丝元神,可这江湖只是人的江湖,神仙一流的,也只是百姓口中不时有流传,才摒去这番想法。 秦作南见百里平云躺在地上,急忙上前,把了一下脉后,发现只是受了惊吓,而且体力耗支,休息上一段时间便可,也就放下心来。这一刻,秦作南也是忘了之前和杨神医间的赌约,自己赢来的那一窖子酒也是不顾,抱起百里平云朝休息的屋子走去。 百里平云梦里,恍如化作一位将军,领着手下一众军士杀敌,经手人命也是无数,直到最后,感受到自己这番作为有伤天和,便留下传承,其中就有那块玉石和三十六口飞来钟,暗和天罡三十六之数,这就是这三十六口钟,其实只有一口才是真正的传承。 到将军伏剑自刎,百里平云惊醒,又出了一身冷汗,但觉得脑内似乎有什么开了窍,以前想不通的,现在开始慢慢想通。 百里平云转头看向四周,却见化平、江芷兰与小兰都坐在自己床边,唯独秦作南和杨神医都不在,便说:“现在是什么时候?” “午时”,江芷兰道:“不过是两日后的午时,你这晕倒就是两日时间,把我们都给吓坏,不过还好没事。” 百里平云转头观望四周:“秦前辈和杨神医呢?” 听到百里平云问话,江芷兰掩嘴轻笑:“大叔和杨伯伯二人见你许久没醒,便想起之前的赌约,现在正为打赌酒窖之事在争吵。” 这话听得百里平云一阵哭笑不得,正想起身走走,却觉得四肢无力,而且肚子一叫,这两日未进食和下床走动,他百里平云必然四肢乏力,而且腹中空虚。 小兰在杨神医这里学医许久,自然懂得,在旁边食盒里取出一碗粥来,说道:“这碗粥方才煮好不久,只怕你会醒来,现在正好,你就把它喝了。” 百里平云接过粥,只觉这粥香,比起自己以前吃过的任何粥闻起来都要香千百倍,当下忍不住,勺子也不用,端起就喝,没想到这小兰说的煮好不久不是骗人,百里平云刚喝进嘴,就觉得滚烫难受,但舍不得吐出来,只能忍着一个气吞了下去。 江芷兰见状笑道:“呆子,人家都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却是成了喝粥,而且我们都已吃过,没人会和你抢,你就慢慢喝罢。” 化平也是插上了嘴道:“这喝粥可不比喝酒,喝酒只是入口辛辣,但这热粥可不一样,那可是能烫掉一层皮的。” 小兰闻言啐了一口说:“你怎么和那秦前辈一样,都是好那杯中物,也不知有什么好喝的。” 化平见小兰这般说也没反驳,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数日便是在这仙湖岛上过去,化平右手上的接口完全愈合,只是里面的筋肉还需一段时间,但做些轻活也是没事。 百里平云在这几日试着调动藏在上中下三处丹田内的内气,却发觉那三团内气恍若一团,怎么也抽不出一丝来,秦作南试过用内力助他调动,却发觉运了多少内力进去,便会被吸去多少,就只能作罢。而杨神医不同,百里平云这现象可是他行医多年未曾见过,心里好奇万分,为他准备各种药汤沐浴,吃的也是各类药膳,而且还用尽各种办法,只想调动这三团内气。 但就是这样,内气没有调动,但却壮大几分,想来是各种药物的作用所致。 几人在这仙湖岛处过着隐居生活,但是岛外却是暗流涌动,各方势力与日军都展开各类明争暗斗。而且,百里平云得到这江湖传说中的神功,再加上他家传刀法,可以预见,此番若是再入江湖,必定掀起大波。 第十九章 白马寺 严子华领着手下一众军士从新日出发,进发向凤山镇。 那日严子华带着许怀南回了国军负责部门,不料一切功劳都归于许怀南,而他自己就被分配到新日县里,接了许怀南的职位,当了县长,没过多久,那日军有派来一人就任县长,想着这一切,他心里就感到不甘气愤。 “都赶快点”,严子华伸手一挥,取出腰间水壶喝了口:“若是这次行动被日军抢先一步,上头怪罪下来,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却是在几日前,国军总部向严子华发来信息,起初,严子华以为是调令,能离开这处小地方,不料是任务执行命令,说的是国军成立一支独立团,取名招贤会,意在招揽江湖人士为他们所用,为此派遣人四处寻找江湖绝学,以这些绝学吸引江湖散人。 严子华被派遣,就是因为听说白马寺里有一口飞来钟,上面记载着江湖里失传的一门绝世武功,可惜他们不知这门武功一直以来没人参透的消息,就更不可能知道,钟里的传承已经被百里平云得到,可笑这严子华知道后,会是何种想法。 晚上时分,严子华领着军队来到凤山镇白马寺,佛门清净地却在今日,迎来一批军人,而且是不怀好意的军人。 早在隔远见到严子华这些人时,寺门外打扫的小和尚就提着扫把慌张的跑了进去通知方丈,由于慌忙,还跌了跤。 严子华见此嘴角一翘,露出一丝冷笑,也没喝止,而是伸手让手下一众人停下,站在原地等了起来。 不多时,方丈被跑进去的小和尚搀扶着走了出来,跟随在后面的,还有十几名年轻僧人,手持木棍,跟在方丈身后,凝神戒备。 严子华见了方丈身后的那十几位持棍僧人,便道:“你白马寺的待客之道,莫不是提着棍子出来迎人。” 方丈双手合十,还未等他开口,身后一名持棍僧人手中长棍猛地一戳地面,眉头一挑,怒道:“我们白马寺如何对待客人,是看对方的来意,你带着这么一支军队前来,而且每人腰间都配着枪,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不欢迎你们,快离开吧。” 严子华听后哈哈笑道:“我们是军人,自然枪不离身,至于来人这么多”,严子华转身扫了眼所有军士,又看了眼那年轻僧人后,对着方丈道:“不正是显得庄重,佛门不止是清净地,而且最为注重庄重肃穆,这不正是暗合其中的道理吗?” “你...”,那年轻僧人一时为之气结,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只能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方丈这时上前一步,双手再次合十道:“法嗔,不得无礼”,说着,方丈咳嗽几声,然后说:“施主来我白马寺,我等自然开门迎接,却不知施主如何称呼,来此又是所为何事?” “我是国军特遣新日负责人严子华,这次前来是想问方丈借一样东西。” 方丈听言说:“施主如果想要借阅经书,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拿去”,接着对身后的法嗔道:“法嗔,等会留心些,莫要把严施主报的经书名字记错,懂吗?” 闻言,严子华大怒,掏出腰间手枪指向方丈脑门:“老东西,别以为我和你客气,你就能这般戏弄我,告诉你,我可不要你那什么经书,也不稀罕什么西方极乐世界,我只想要一口钟。” 严子华这番动作,方丈身后僧人都围了上来,把二人围在中间,军士们也纷纷掏枪,指向眼前僧人们。 但听方丈低声念了句佛号,然后说:“都退回去吧,佛门中人怎能随意动怒,而且,不知道严施主想要什么样的钟。” 严子华显然已经没了耐心,恶狠狠的瞪着方丈说:“老东西,今天我就告诉你了,我要的就是你们寺里藏有绝世武学的那口飞来钟,今天要是拿不到,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一旁扶着方丈的小和尚这时有些吓坏,口齿都有些不利索,看向严子华说:“施主,你要的那口飞来钟已经被人取走了。” “取走”,严子华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表情一肃:“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那年轻僧人法嗔也开口说:“这个师弟他确实没有骗你,飞来钟在之前就被仙岛湖岛上的杨神医取走,已经不在寺内。” “此话当真”,严子华看向方丈,他见方丈低头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闭目不语,就知道那小和尚说的都是实话,却仍不死心,收回枪后,先是走向手下军士处,僧人们见他收起枪,便让出一条道来,哪知这严子华刚回到军士面前,就大声说:“都听我命令,今天把这白马寺给我拆了,再挖地三尺,看看这些秃驴说的是真是假。” 手下一名军士却走出来说:“可这番大张旗鼓,怕是会让上头不高兴。” “不就是需要个理由吗?”严子华冷笑道:“便说我怀疑这白马寺里私藏共产党,所以前来找人,这个理由够了吗?” 那军士见严子华看来,慌忙的低下头,退了下去,口中忙不迭的回答:“够了。” 严子华哼了声,军队里的人听见他的哼声,唯恐他再次生气,便着手准备拆毁白马寺的工具,那些年轻僧人哪里肯,正想上去守护寺庙,却被方丈阻止下来。 望着这居住多年的寺庙将要被拆毁,方丈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闭眼,眼角滴下一滴泪水。 这夜里白马寺被严子华带着士兵拆毁,动静本是十分大,可山下的居民哪里有胆子前来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希望这声响早点过去,而且不要殃及自己就好。 待得严子华手下把整座白马寺拆为废墟后,也没发现飞来钟,其实这严子华早已清楚,只是心里对于开始时僧人百般阻挠无理不满,就下了这道命令,等到寺庙完全被拆去,严子华望着一众僧人说:“现在寺庙已经被拆去,我看你们还是都还俗去得了,当什么和尚,还不如山下的日子逍遥快活”,说着笑了起来,手下的士兵们也随之笑起。 等到严子华带领手下离开,所有僧人都围向方丈问:“方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方丈叹了口气,挥手说道:“就听那严施主的话,大家都还俗去吧。” 僧人们大急:“方丈不可。” 方丈却道:“只要佛存心中,在哪不是修行,还望你们下山还俗后,要是哪日天下太平,就上山来,把这白马寺再次重建。” 僧人们虽然不愿,却望着方丈的眼神,后离开了白马山。 次日清晨,那年轻僧人法嗔记起忘了些东西在山上未拿,只希望昨日没有被那群士兵毁去,但当他来到山上,却看见方丈脖子上勒着条身子,挂在一处还未拆去的高木上,早已没了气息。 一时间,法嗔只觉脑子一片空白,跪倒在地,直到片刻后反应过来,慌忙把方丈尸身放下,放声痛哭起来。 第二十章 秦作南中枪 下雨时总是冷的,无关时节、大小,甚至所在的地点,感受到了,就变得冷,那小小的雨点就像是带着吸力,吸去了热,留下的就只能是冷。 门窗关住的,是雨水流进的湿风,只能挡去卷跑身体上一丝热的可能,但望着雨,百里平云望着雨,心里压抑,不只是想起往事,而且被雨水连成的线,穿过眼帘,化为细钩,带走那属于正面的感觉。 许是人到青年以后,或是经历过,就会开始不喜欢雨,在雨时,都会选择躲在房中屋里,秦作南就躺在一旁太师椅上,喝着小酒,酒是小酒,却烈。那一旁的化平想去讨上些,可被杨神医一个眼神,举了一般的手就这么缩回去,只能吞下口水,眼巴巴看着。 下雨不宜出船,所有人现在都集中在屋子里,本来所有人在一起都是热闹,可这场雨就如落在船上般,进了这些人心里,压得十分沉。 沉闷或许是有预感,在那河对岸边,正站着一群人,准确来说,是一队人马,细雨飘入领头的严子华眼里,让他不自禁的眯上眼,冷冷的看着湖心处几座岛。 “给我等,等到雨停了,我们就弄艘船来,到那对岸去”,白马寺一行让他的心情本就不好,雨中一发酵,先是生出几分不耐,而后多了些烦躁,他看似冷静,但来回踱着步子,能看出,内心不如这表明般平静。 一个时辰,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百里平云等人在屋里闷了一个时辰,严子华等人则是在湖岸等了一个时辰,等的天空那篇阴郁都笼上他的脸,就是现在雨停了,也不见一丝好转,毕竟淋了一个时辰的雨,任是谁心里头都不会好受。 “去”,严子华别过头对身旁一名军士说,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给我弄几艘船来。【零↑九△小↓說△網】” 手下不敢怠慢,就怕慢了一步,这份罪就遭到了自己头上。 严子华不知道,这场雨其实算是帮了他不小的忙,杨神医那片药阵若是硬闯,可是真的会取了人命,可一场雨下来,花草的气息被掩去几分,药性就弱上几分,这怕是杨神医自己也没去考虑的。但他不需考虑,一来能到这里的多数是朋友一类的人,二来他杨神医在江湖里的名头,估计也没人敢放肆。 凡事必有例外,严子华就是那例外,和手下一众人乘着小船登上杨神医所在岛上。 “有动静”,秦作南放下酒壶,眉头轻蹙看向杨神医:“你请了客人吗?” 杨神医道:“怎会,多一个人就多上分口粮,光是你们都快把我余粮分光,哪还会再请人上门。” “哪怕是来者不善,不是客人,必定就是仇家,或是敌人”,秦作南起身,眼里透出一丝厉光,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很懒,越是懒人,越忌讳被麻烦打扰,因为麻烦之后,会是接连不断的麻烦。那这样,懒人就懒不起来,对于秦作南来说,这会很痛苦,不亚于在他酒瘾犯时,在他面前喝上坛上好的美酒,却不愿分上他哪怕一滴。 严子华来了那药阵前,起时看见只以为是一块药田,可看了会,只觉得这药田上药物分布似乎有着种规律,心里就知道这药田估计有几分厉害,不是表面看来那般简单。严子华看似在那白马寺对上数十名僧人持棍围着也不会有一丝紧张,十分有胆气,可那是他知道方丈在他手里,因此,胆气占了四分,还有六分自信与直觉。 严子华对于直觉很相信,就像是女人多数盲从于自己的直觉,他也是。于是他招手,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打赌,便叫来一名手下前去试探眼前这片可疑的药田。 小心的人往往容易错过时机,却容易保住性命,当他看见手下这人走到一半时,全身开始抽搐,接而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就知道这片药田不简单。 在严子华手下倒在药田中央时,杨神医就听见了,也确信秦作南说的,来的不是朋友,是仇人,或是敌人,因为朋友不会乱闯他的药田,认识杨神医的人都清楚,他很不喜欢人跑进他的药田,这也是他设立这药阵的缘故,其实还能辨出来人是不是朋友。 屋里的人走了出来,踩在被雨水打湿的泥巴地上,杨神医一眼便就看见了严子华,百里平云也看见,当然,严子华自然也能看见百里平云。 严子华一见到百里平云,便已认出,他怎能认不出,那日钱轰鸣羞辱自己时,百里平云就站在他身侧,而且,就是因为他们,严子华他才会被调到新日这处小地方当县长。 严子华只觉得心里郁了几日的火旺了几分,他认为百里平云本就该死去,和钱轰鸣等人一起,死在与日军对峙中。可严子华不是笨人,自然不会鲁莽,深吸口气后,说道:“不知道哪位是杨神医,在下新日县县长严子华,想要来讨一样东西。” “讨?”杨神医对于这群闯入自己地盘的军兵很是不满,冷笑一声接着说:“是讨饭吗,若是这样,我家口粮怕是招待不了这么多人。” 严子华一笑道:“阁下想必就是杨神医罢,一见杨神医就知道是个风趣之人。” “我这人风趣不风趣却不知道,但是,最是讨厌说话拐弯抹角的人。” 严子华哈哈大笑,抚掌道:“杨神医果真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说好了,我到这来,是为了飞来钟。” 杨神医闻言笑着说:“我这又不是寺庙,怎么会有钟,你若是想要,大可去那白马山上的白马寺寻去。” “我正是从那白马寺寻来的,可把整座寺庙拆了,也没看见那口飞来钟,还是一个小和尚告诉我,那钟早在几日前被你杨神医取走。” 杨神医闻言一拍脑袋说:“许是我年纪大了,记性也就变差”,他说着转向小兰问道:“小兰,你可见过我扛着一口钟回来。” 小兰掩嘴轻笑道:“我们这就住着老人和女孩,剩下都是些病人,怎么可能扛得动严县长说的钟,如果是碗,倒是能拿动一些,只是不知道严县长会不会要。” “你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如果你们真的没有藏那口飞来钟,不如让我进去搜一下如何?” 江芷兰这时插了句嘴:“那你便是来吧,我们又没人拦你。” 严子华也不想再啰嗦,举枪指向杨神医:“杨神医,枪火不长眼,若是在你脑袋打了个洞,你是个大夫,相信是知道大罗金仙也是救不回你这条命。” 一旁秦作南见状,不知何处摸出一粒小石子,曲指弹向严子华,把他手腕打了个对穿,鲜血留下,枪也握不住,倒地呼起痛来。 秦作南见这严子华这般不识趣,早已几分不耐,现在拿出枪来,也就不想客气,望着倒在地上打滚的严子华道:“严县长的手没什么大碍吧,不如先回去休息,等伤养好了再来。” 严子华这会缓过来,便站起身,想着这段时日受的窝囊气,今日又被人把手腕打个对穿,便后退到军士们身后,咬牙恨恨道:“杨神医果然好手段,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 严子华语调突然变高:“都给我拿出枪来,我就不信这么多枪还不能把他们几个人给解决掉。” 杨神医听言就知道这严子华怕是被惹怒,便喊:“都躲进屋里去,快。” 这掏枪的功夫,百里平云等人躲进屋里,但枪子威力大,窗户处就有几颗飞了进去,打在对面墙壁上,秦作南见这些人如此不知好歹,当下不再客气,提身运气,径直掠过药阵落在军士队伍中,这一下,所有军士都不敢开枪,唯恐伤了自己人。 这些个军士比起寻常人或许是要厉害几分,可比起江湖中人,就是寻常的江湖好手,也能放倒几个,更何况秦作南的身手,不过眨眼功夫,就撂倒数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严子华这时心里开始慌起来,长枪大炮他都见过,可就是真正的江湖高手没有见过,此刻胆也被吓破一半,一边慌张跑回船上,一边喊道:“撤退,都撤退。” 秦作南也不追击,看着严子华一众人登了船,转身准备离去,不料那严子华见秦作南露出后背,想他此时没有防备,便左手拿枪,射向秦作南。 这秦作南到底是高手,听见枪响就躲向一旁,可还是被射中手臂,那严子华再打出第二枪,却是歪了几分,中了秦作南右腿。 秦作南此时手脚中枪,就是武功盖世又能怎样,一样也是站不稳,只能点穴止住流血。 屋里一直等着的百里平云见没了动静,就来到门边观望,不料看到严子华开枪射中秦作南一幕,当下红了眼,那丹田中的珠子本就包含一丝戾气和邪气,这番刺激下,全被激了出来。 一时,百里平云只觉得心里烦躁难耐,看着坐在船上的严子华越看越不顺眼,当下抽刀奔向船只离开处。 第二十一章 内力惊鸿 常说老实人也有脾气,就是泥人也有火。【零↑九△小↓說△網】 要说世上哪众人最不愿发怒,那就是聪明人,还有是那老实人,聪明人是知道生气会使自己失去理智,这对于聪明人就有点得不偿失,老实人则是害怕伤及别人,但聪明人懂得宣泄,老实人只能压在心底,久而久之爆发出来,就十分惊人。 百里平云算不得聪明人,却算得上老实人,这百里平云的怒气本来是一点子火星,可三颗内气珠子里的戾气就是油,油添上火,一下子就把以前压下的暗火一并勾出,这就像是那大河水坝,常年积水,一旦缺了小口子,开始时看不出什么,可只需要那么一下功夫,就完全崩塌,让百里平云意识全无。 这珠子本是内气珠子,内气凝成的珠子,一下子全散成内气,游走百里平云四肢百骸,犹如把大江里的水放到小溪,这内气鼓胀的厉害,现在百里平云只想要找个方法全部宣泄出来,而严子华等人就是最好人选。 百里平云这轻功一跃,竟比起秦作南还要厉害上几分,无怪于江湖人说再平庸的功夫,只需内力够了,也能使出惊天威力,这才片刻的功夫,百里平云到了湖心岛岸边,但严子华已经驶离三丈多远,望着百里平云,这严子华只道他追不上来,就在穿上笑起,举枪想把他一并给射了。 百里平云只是被戾气冲晕头,却也不是傻子,见此柳叶刀举起,这刀法第三层化繁为简,所有招式都化于一刀中,百里平云先前悟出这一层,无奈于内力尽失,现在内力不仅回来,还有使不完的感觉。 一刀轰然劈下,状若天神,就像当年二郎神杨戬手持长斧劈山,这一刀可谓惊天动地,风云为之色变,那船上的严子华一下子脸色煞白,哪还顾得上开枪射向百里平云,只是一个劲的催促驾船的手下,只求他能开快点。 百里平云这一刀劈下速度极慢,就像是花尽所有气力,内气透刀体而出,恍若实质,把水都分成两半,刀气犹不停止,一直劈散前后两架船,吓得那船上的士兵慌忙跳落水中,方才散去,连中枪在一旁的秦作南也是惊得楞了。 待得炸起的水落下,溅起漫天水花,洒得严子华满脸尽是,方才反应过来,跌坐在船上,指着百里平云道:“你...你不是人,这人怎能隔空把两艘船劈成碎片”,这严子华状若疯狂,口齿开始不利索起来,就是船上其余士兵也是吓得脸色没能恢复过来,一些胆子小的,裤子里黄白之物流出,臭骚气四溢。 那秦作南恢复后,只觉心里爽快,对于这百里平云一刀怎会厉害至此,已经猜出,便大声笑道:“姓严的小子,你不是想要那飞来钟里的武功吗,现在平云用的就是了,而且天底下就他一个能用,因为唯一开启传承的钥匙,已经化为粉尘,不过你如果再去闯王宝藏处找找,说不定能再找到一块未可”,这秦作南前半句是实话,后面一句显然是在调侃严子华。 纵然严子华有气,也是不敢再留在此地,眼神无比复杂,离开此处。 待那严子华离去后,百里平云眼中戾色退去,一身内力尽皆使完,要不是有了内力被吸空的一次经验,而且只内力也不属于自己,只怕他会再次晕倒,可就算如此,也觉得四肢乏力,软倒在地,可惜秦作南在他身旁却手脚中弹,想要扶着却动不了。 这头屋里几人早就赶出,只奈何药阵不敢乱跑,就连杨神医也是暗骂自己,为何要修这处阵法,平白浪费许多救人时间,却没有想过这次药阵可是替众人挡了严子华等人一阵。 待得百里平云与秦作南被抬入房中,几人是又惊又怒又喜,惊的是这处仙湖岛隐居地已被发现,怒的是那严子华竟然在人后开枪,极为下作,喜的就是百里平云那占着三处丹田的内气珠子散去,也就可以再次修习内功,想必这次以后功力会更进一层,跃入江湖二流高手也未必不可,只是想要在劈出这惊世一刀,怕是还要上许多时日。【零↑九△小↓說△網】 其实这时百里平云的状况倒是不难处理,只需要好好调理,几个时辰估计就能恢复的差不多,就是秦作南这枪伤处理颇为不易,杨神医虽然名为神医,可在江湖争斗得来的伤处理起来,那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是断臂也能续上,可就是唯独这枪伤他是没有见过,只能观察一阵,发觉和那暗器伤口极像,便放心处理好了。 杨神医处理好秦作南伤后,便说:“你这老酒鬼功力深厚,加上我的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只是这仙湖岛已是不能再呆,可惜这么美的一处地”,叹了口气后,秦作南看向小兰:“小兰,你去把所有鸽子都给我备来。” 小兰一听,便知道杨神医是作何打算,便出门去把鸽子都带来。 秦作南却是转头问道:“杨半白,你这是要把这处地给弃了对吗,那我不就是少了一处喝酒的地方。” 杨神医闻言不禁骂道:“你个老酒鬼,张口闭口就知道酒,现在那一窖子酒都是你的,至于能带出去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不过看你这身伤,估计也带不出几坛。” 这数十只信鸽从湖中岛飞出,去往各方,就如地上飞起数团流云,卷向天际,本是极美,可所有人都没什么心思去欣赏。 过了几个时辰,这大大小小的信鸽尽皆飞回,直到次日,那信鸽都回到杨神医处,每只腿上都挂着一封小信件。 “你便就这么把那些人遣散吗?”秦作南问。 杨神医抽出一封信件看了眼后,叹气说:“不然又能如何,其实我对他们的恩情,早就在很久前还清了。” “那他们舍得吗?” “怎么不舍得,都是男人,哪来女儿家那么多感伤。” 秦作南笑道:“既然如此,你流什么泪。” 杨神医老脸一红,抹去眼角一丝泪滴道:“那是湖面风大吹的,你懂什么”,说着看起下一封信,却没看多久,就哈哈大笑起来,见秦作南望向自己甚是不解,便把信件递给他说:“你看看便知。” 秦作南看过信件,只见这信上的字极丑,能把字写得这么丑,估计需要下的功夫和练得一手好字需要的功夫相若,当即说道:“这字这么丑,你叫我怎么看,不读也罢。” 那杨神医也不在意,说道:“那信上说了,那国民军想要组织一支江湖人组成的独立团,取名叫招贤会,名字倒是不错。” 秦作南眼睛一亮:“那早上来的小子是国民军的?” 杨神医点头:“没错,正是。” 秦作南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不料这用的手正是受伤的手,拍到的也是那中弹的腿,当下伤口裂开,痛的呼了出来,杨神医见此却是乐了,难得见到秦作南这般洋相。 秦作南待得缓过劲来,说:“你莫不是想做些什么?” 杨神医却是一脸奸笑:“你难道不想”,这江湖人若是见到杨神医这表情,不知道会不会吃惊。 “想,当然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秦某人是小人,自然是等不及要去。” 杨神医当下笑道:“帮你倒是实诚,你若是要去,我给你备上几坛子好酒。” 秦作南闻言,当即眼睛一瞪,胡子一翘道:“那酒本就是我的。” “谁说我只有这岛上一处酒窖,你若是不要,那我离开时就自己挖走便是,那可是比岛上的酒都要好喝百倍不止。” 那秦作南听到居然还有比岛上酒还要好喝百倍的酒,当下一脸媚笑:“有这好酒你却早不拿出来。” 百里平云刚调理完走出来,见秦作南、杨神医二人谈话,听不见,但看到表情数次变化,而且十分丰富,当下挠头,不明白到底在谈些什么。 江芷兰也不知道在哪取来一把花生零嘴,走到百里平云身边说:“想必大叔和杨伯伯也是在商议些什么害人的勾当。” 百里平云一脸严肃的回答:“这秦前辈和杨神医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怎会做那些事,休得胡说。” 江芷兰一笑,一双眼睛眯的如天边月牙,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也只有你这呆子才会这么认为”,说着不等百里平云回话,就离开原地,寻小兰去了。 这杨神医看完所有回信后,把需要的东西都带上,然后不需要的都给毁去,便一行人乘船离开。 再看严子华那头,他带着一群手下狼狈离去,心里极为不忿,可奈何想到百里平云那一刀,胆气怎也提不起来,好不容易过去一日鼓起气来再去,发现这仙湖岛湖心岛上人早已散去,而且所有东西都被毁去,当下大怒不止,又想起那秦作南说起过什么获得飞来钟里面的武学,是因为得到闯王宝藏,当下带着一群手下离开这仙岛湖。 回到新日县后,严子华便开始了解这闯王宝藏的事,当得知闯王宝藏来自九宫山上,便暗暗记恨这整一座九宫山,在回复的报告上,也给这九宫山记上一笔,这和后来九宫山上门派毁去,有着一丝关联,当然,这就是后话。 至于飞来钟,在百里平云一行人走时,把它带回白马寺,埋在寺庙地下,可他们不曾想到,就是这么来了趟白马寺,一道身影从身后跟了上去,随着他们一行人离开。 第二十二章 招贤会 百里平云、秦作南、化平,还有江芷兰四人出了那凤山镇地界,就和杨神医、小兰二人分别,这时是雨季,蒙蒙的细雨,最是容易让人离别感伤,尤其是化平与小兰二人,虽是年龄差上不少,小兰显然大过化平。【零↑九△小↓說△網】可二人都是钟情于对方,此番离别,更是依依不舍,就像那天上细雨,本是一朵云里,可就是落下后分开,只求落在地面时,能在一起,不愿分开。 一旁的秦作南也是几分不舍眼前老朋友,问道:“你这是要回药谷去吗?” “是的。” 江芷兰走上前摇着杨神医袖子撒娇道:“杨伯伯不如跟我们一同出发,你看小兰姐就对那化平很是不舍。” 杨神医笑道:“就是不舍也要分开,我是不愿再奔波,只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此番仙岛湖不能再住,就回我门派药谷也是不错。” 江芷兰眼珠子一转:“那你也可以回阴曹府,爹爹他们可都念着你呢?” 杨神医拍了下江芷兰的头道:“你这鬼丫头,我回药谷的心意已决,只希望你们这次北上去到黄石能一路平安。” 江芷兰眼眶开始变红,不想许久未见杨神医,这才刚待上几日就要分别。 “走吧”,秦作南喊了声,他怕在久一会,大家都走不了,分不开,这天就黑下来。 在道上分别后,秦作南却带着几人绕了几次道,方才到了不远的镇子,找了处落脚地就住下来,想着晚上也好休歇。 百里平云心里不明白秦作南为何要带着自己几人在这路上绕了半日,才进到这处镇子,就问了出来:“前辈,你为什么要带着我们绕了这么多路才来到这里?” 江芷兰眼珠子一转,心里已经猜出为何,化平脑瓜子不比江芷兰差,不久也猜出答案,秦作南见百里平云还是一脸疑惑,就解释开来:“刚离开白马寺有人就跟着我们,开始我只道是寻常路人,巧合而已,可巧合也不可能我绕了弯路,他也随着一起绕起来,便带着你们多绕几个弯,把他甩掉后,才进了镇子。” “而且那人一定也是个呆子”,江芷兰插话道。 百里平云听了这话,心里疑惑不已,摸起脑袋问:“你怎么知道这人是个呆子。” “如果不是呆子,怎么你能看出绕了路,他却看不出来呢。” 百里平云一时语结,没想到江芷兰这话说了半日,只是为了开自己玩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惹得化平大笑不止。 几人吃好后,在镇上备了马,方才赶路,只可惜那驿站早在十多年前被那北洋政府宣布取消,这买马花上不少时间,而且选来的马也不是什么好马,速度自然不快。 这一路从凤山去往黄石,最少也是八十多里的行程,靠着双脚不知道要走到何时,而且秦作南脚上的伤走到这小镇子没事,可路程长了,可是会留下暗伤,就不是那么好医治。 这一路骑马奔走,秦作南不时教上百里平云一些内功方面的知识,还有就是人体几处大穴位置,于点穴解穴的手段,让百里平云获益良多,本来对于在飞来钟里得到的内功运行法门不甚了解,可这时只觉茅塞顿开,只觉秦作南对于武功的了解如此广阔,一人教,一人愿学,百里平云只比得了稀世珍宝还要开心数倍。 这一路上秦作南本想要停下让马匹缓缓,可不料江芷兰难得出门,早听要去那黄石,心痒难耐,只想跨上一步就能赶到,只恨脚下的马不多生及双脚来,还哪里愿意停下。 可就是这样马匹奔了将近一日,累的有些撑不住了,江芷兰见状又是大为心疼,就在黄石地界外把这几匹马全给放了,步行走进城去。几人中,秦作南是懒得说江芷兰,百里平云是说不过,而化平则是不敢说,就只能一路认着她这般折腾,还好也是到了目的地黄石。 几人这次前来的目的,其实是来破坏掉国民军暗中的一次计划。那严子华寻飞来钟,就是为了那支秘密组建的江湖人独立团招贤会,现在听说招贤会要在黄石来,招揽这一代的江湖豪杰,他秦作南怎会放过。 一路走到一处破院前,这处地址还是杨神医派出的人收到招揽信息后,告诉才能知道,不然任由谁路过这处大院,见那门旁堆满的垃圾,门框上布满的蛛丝,还有一地的灰尘,以及蹲在一旁的两个乞丐,又怎会想到,这院子里,其实就是国民军招揽江湖人士的地方。 当然,这门前就是第一处考验,不知道的人若是想要从大门处推门而入,只怕门才开一丝小缝,就被守在一旁两个乞丐打扮的高手赶跑。 秦作南这时侧头对百里平云轻声说:“你这小些时间体内估计也有了一丝内气,想要用轻功翻过这面墙还是有些困难,等会到了下面,我暗中运气送你过去,你只需用那一丝内气稳住身形便可。” 百里平云闻言点头,几人来到这处大院的围墙下,化平和江芷兰二人虽为江湖后辈,但一身轻功跃过这面墙还是轻而易举。而秦作南领着百里平云到那围墙处时,暗中运气于左掌,推向百里平云,本想送他翻过墙去,不想这内气触及百里平云,居然被吸去七层,留下三层根本举不动,如此一来,秦作南只能加了几分内气,暗中运劲把百里平云送到对面。 秦作南这种江湖一流高手用上这些小手段,尤其是两个看门的能看得穿,见百里平云过去后,秦作南不再犹豫,左脚轻点地面,身子就如鸿毛般飘起,进了院子。 这秦作南刚一落地,就有一军装打扮男子走来,鼓掌笑道:“阁下好轻功,可是来参加我们招贤会的?” “正是”,秦作南点头回答。 “如此甚好,我们军里差的就是阁下这样的高手”,男子听见秦作南的话,表情显得几分激动:“还未请教阁下师承和大名。” 秦作南却道:“英雄何须问出处,我此番前来,也有带着几名后辈出来见识一番的意思”,说着看往身旁百里平云、化平和江芷兰三人。 那男子只道秦作南出身门派小,而且自己名声也不甚好听,所以才说不出口,不疑有他,当下抱拳行礼道:“是在下唐突,如果不嫌弃,等今日晚上,我请兄弟你去城里最大酒馆喝上一杯,算是道歉如何。” “如此正合我意。” 男子闻言一笑,右手一摊指向院里大屋门口道:“请。” “多谢”,说着,秦作南就领着几人走入屋内。 “真是奇怪,这里的人怎么像是都不认识我们几个”,百里平云跟在秦作南身后,不解的问道。 一旁江芷兰笑答:“你道我们几个后辈很出名吗,这国民军里的人每日要记的人数不胜数,我们估计还排不上号,至于大叔”,江芷兰眼珠子一转,而后笑的眼睛一眯道:“他都十多年没有在江湖露面,这重出江湖的消息估计才传出不久,那国民军想要得到大叔的画像,想来还要段时日才行。” 秦作南带着三人来到一处偏僻位置坐下,也没什么动作,本想着这次引来的人都是些江湖散人,场面必定混杂不堪,不料却静的出奇,偶尔有人交谈也只是小声说上一两句,所以落座后,秦作南几人也没交谈,只怕人多耳杂,被听去后,事情就没那么好玩。 也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喊了句:“是孙团长来了”,本来低声谈话的几人也停下话头,往台上方向看去,只见一名中年男子,身子骨不算宽大,却显得挺直有力,但那双眼睛盯得人十分不舒服,有种猎鹰看向猎物的感觉,加上那鹰钩鼻,不知道的人夜里没看清,估计会把这张脸给错认为一只鹰停下休歇罢。 江芷兰见这孙团长出来后,眉头一皱,小嘴一翘,哼了声道:“这什么孙团长长得真讨厌,就像只老鹰一样。” 那孙团长见众人看向自己,心里几分满意,拱手点头道:“承蒙各位江湖同道厚爱,在下孙铁鹰,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孙某的鹰爪功不俗,所以这次的招贤会便让我当了团长,但如果哪位同道认为武功比我高的,大可上来讨教,孙某若是输了,自然就把这团长位置双手奉上。” “好,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说话的壮汉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水杯都弹得十分高,可落回桌上时,滴水未有洒出,而且这么大力,桌子也没有一丝损害,显然这一手功夫很是不俗,见周围的人都纷纷赞叹,壮汉心里也是几分自得,而后目光一转,指向孙团长道:“那就让我来会会你孙铁鹰的鹰爪功到底如何。” 这壮汉说完,在怀里取出两条粗铁链缚在手上握住,怒吼一声,脚下一点,竟越过前头两桌人头顶,一拳向那孙团长攻去。 第二十三章 扰乱 台下众江湖人士见大汉出手,心里都抱有几分高兴,都是有着让他试试这孙团长手底下深浅的意思。 这大汉练得是外门功夫,练的是皮肉,长的是气力,寻常与人对敌,这一拳使出,对方多是避让三分,这样子就落了下乘,失了先机,等大汉后招连出,想要翻盘也是无可奈何。 哪料这孙团长不但不躲,反倒双手成爪,迎了上去,大汉心里一喜,只想看那孙团长被打的倒地呼痛的样子。 既然这姓孙的能坐上这团长的位置,又怎可能是愚笨之人,等大汉双拳将要及身,孙团长后退一步,双手两侧抓向大汉手腕,扣在他的穴位上。 大汉觉得疼痛,但幸得他一身功夫练在皮骨,这还只是疼,给做平常人,怕是挣脱开来都是难。大汉见自己刚一出手就被对手轻易破去,心里大为不快,再次攻去时,手下力道便多加几分,这要是中了,只怕不躺在床上数月,那是别指望能下床。 孙团长见这大汉的功夫都是些寻常的庄稼把式,除了一身蛮力,没有值得夸赞的地方,冷笑一声,抢手攻上。 大汉见孙团长冷笑,想着估计是在嘲笑自己,心里无名火再旺几分,可孙团长既然看破大汉招式套路,也就不会和他客气,轻功飞起,内力运于爪上,竟有几分透爪而出,抓在那大汉背后脖颈处,进了肉里。 只听咔嚓一声,却是孙团长左手抓进大汉肉里,把颈椎给扭断,大汉当时浑身抽搐,扭动片刻,被孙团长下一手扭断脖子,就倒地再无声息。 这一手功夫的果断毒辣,显然是镇住在场江湖人,孙团长见四周都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心里不禁几分高兴,问道:“如果有人还是不服,大可上来较量一番,只是拳脚无眼,生死也只能由命”,说着看往一旁大汉的尸体,台下胆子小的见此,都是脖子一缩,身子向身后靠去几分。【零↑九△小↓說△網】 这世上有人怕,自然会有人不服,这些道理所有人都懂,就在孙团长满以为不会有人起身时,却见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起身,这男子掏出一把金背大环砍刀来,对着孙团长道:“姓孙的果然好功夫,可这扳倒一头蛮牛算不得真功夫,不若就等我李某人上来领教一下,看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高招藏着捏着。” 孙团长见这姓李男子起身已有几分不爽,又听得他叫自己姓孙的,这在江湖上可算得上不敬,当下眼底阴霾一片,这脸就像六七月的天,被那阴云笼罩,众人只觉门口吹进了几股冷风,这寒冬还未算过,就算在场诸位都是练家子,也是被冻得一阵哆嗦,也不知是身上,还是心里的。 “这位兄弟如果不服,大可上来讨教”,孙团长说的是讨教,眼底里却都是些不屑,这一招用的是激将,和李姓男子是同一招。 李姓男子闻言哈哈一笑:“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扛刀点过地面,一个翻身到了台上,这刀少说数十斤,可李姓男子身材瘦弱,却能扛着使出轻功,而且毫不费力,显然是功力不俗。 这李姓男子来到孙团长面前,左手食指一钩说:“我便让你先出招,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一拍脑袋看向一旁大汉尸身道:“不是输,是让你死的明明白白才对。” 此言一出,台下哄然大笑,孙团长更是怒火中烧,双手向李姓男子抓去,只想把他撕成碎片。那李姓男子见此大喜,他这番话本就是想让孙团长失去理智,现在成功,怎能不喜。 孙团长开始还算有些招法,可到了后来见久攻不下,手上招数也是越来越乱,可李姓男子不同,且得势不饶人,每招都是想置人于死地。【零↑九△小↓說△網】 “这孙团长落了下风,连招式都不能成招,怕是过不了不过就得输了吧”,百里平云看着台上争斗,当下说道。 秦作南这时发现不远台上有用来招呼江湖人士的酒,拿来喝了口,只觉这酒比起潲水还要难喝几分,当下吐出,听见百里平云的话后,说道:“你看的不透,那孙团长看起来招式全乱,可是气息平稳,显然这时的都是假象,只怕那姓李的高兴过头时,就离死不远。” 百里平云闻言,见战局起了几分变化,原来那姓李男子果真和孙团长说的一样,越打越喜,只觉招式越用越顺,不料这是个局,一切都按着孙团长想的去发展,正当李姓男子一刀劈向孙团长,这刀本来是避无可避,可孙团长就是躲了过去,不止躲过,而且右手架在李姓男子脖子上。 这一下把李姓男子惊出一身冷汗,立马大喊:“我认输”,可这我字出口,剩下两字还没说,就被孙团长一把扭断脖子,再无声息。 江芷兰见此却是一笑,看向秦作南:“大叔,你说这人居然和你一般,就爱扮猪吃虎。” 秦作南看了眼江芷兰,只是说道:“我与他不同,我只是懒些罢了。” 江芷兰听了却不答话,而是眼睛笑得一眯,转眼看向台上。 那孙团长站在台上,又是问了几遍如之前相同的话,见到没有人再上台时,便大笑一声,走到一旁,一人却是走到孙团长之前的位置,说起话来:“我是党国委派来组建这招贤会的特派员崔远化,此次招大家前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华夏的江湖人能团结一致,要知道,当年满清被灭,就是因为不懂得江湖人的力量,使得蛮夷列强有机可乘,占我华夏土地,尤其是那日本,只是弹丸小国,却也能来分割去大连一带的土地。” 见台下的人面露不忿,崔远化接着说:“而且自明朝以来,日寇不时侵略我国,对我华夏土地垂涎已久,现在在各地不时也会有日寇为害百姓的消息传出,怕是不久就会有动作。” 这些话激起台下部分人心中的火,说道:“只需崔特派员你一句话,我们就去把那日寇灭了。” 崔远化见此微微一笑,压手示意众人平复情绪,接着说:“这外患是一点,却还有内忧需要解决,这国内的毒瘤一日不除,只怕会在外患爆发时,于我们背后捅上一刀。” 这话一出口,台下所有江湖人都是忍不住喧闹起来,拍桌大怒,其中一人大声说道:“当真岂有此理,现在国家在水深火热中,既然还有人不顾我同胞安危,罪该当诛,崔特派员,你且说说这些人是谁。” 崔远化却没回答,只等台下的人冷静几分后,方才说道:“至于是谁,等你们加入我招贤会自然知道。” “崔特派员是怕我们中间有鬼,把消息传出去,让这些制造内患的人跑掉吗?”有人闻言甚是不忿,当即说道。 崔远化一笑:“当然不是,诸位忠心爱国我都看出来,我是怕对方太过于狡猾,一有风吹就跑去,那就难找了。” 台下众人纷纷点头,秦作南也是大力拍掌,起身说道:“好,说得好。” 附近的人正想附和秦作南两句,却听秦作南话锋一转,道:“好个一派胡言,外患不假,内忧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但我清楚,你们却是一群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家伙。” 那在门外和秦作南交谈过几句的人这时站起来说:“兄弟不要胡说,快快坐下。” “是不是胡说,我身边这位小兄弟就会告诉你们”,说着,秦作南把百里平云一把拉起:“平云,你且说说那许怀南等人是怎么让你大哥钱轰鸣去替他送死。” 在场几位国民军的人初时只觉是有人捣乱,可听到许怀南的名字,便想起几日前内部调回一个叫做许怀南的,还有关于他在新日县的事,便知道事情不妙,那崔远化便是一个眼神投向孙团长。 孙团长看到崔远化眼神,便明白过来,起身走向秦作南,笑道:“兄弟不如陪我出去走走,给我讲来听听如何,这里人太多,你说的话我听不太清。” 孙团长口里说着,手上也没闲着,气运于手抓向秦作南肩部,显然是想捏碎他的肩骨,秦作南哪里不知,先是对百里平云说了句:“你且说出来”,而后右手飞快扇出,扇在孙团长左耳上,鲜血流出,孙团长这只耳朵怕是已经聋了。 正当这一下疼得孙团长厉害时,秦作南又说了句:“既然你这耳朵听不清话,那就不要也罢。” 孙团长身子一退,他见秦作南这一巴掌速度不快,可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就知道对方功夫比自己高明不知多少,哪里还敢上前。 与此同时,百里平云讲起自己在新日县如何认识钱轰鸣,被收为弟弟,一直讲到那雨夜化平断臂,二人被秦作南带走方才停下。 百里平云口才不好,但胜在故事真实,说道机动处,百里平云不禁加快几分语气,众江湖人见百里平云眼神纯净,而且语句间感情真切,心里不仅生出几分对于国民军那严子华和许怀南的不满,还有就是对于化平为兄弟甘愿断臂,为百姓甘愿藏于日军中的敬佩。 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那少年的故事里提起秦作南,莫非刚才出手伤了孙团长的,就是秦作南不成”,众人听言看往秦作南的眼神也是一变。 一旁的国民军军士先是听了百里平云说的故事,已是心凉了半截,现在听到秦作南可能在,更是面若死灰。 第二十四章 鱼龙盟 算起来崔远化是个挺有抱负的人,加入国民军为的是天下太平,自从北伐战争灭了许多支军阀以后,他对于自己的选择就更肯定,而对于国民军也更加信服。 其实信服有时候是致命的,致命得让人忘了最初本心,以为每一次的牺牲都是必要,没考虑过可能只是上位者利益所求罢了。 接到组建招贤会任务时,崔远化十分高兴,而且觉得这决定英明之极,把天下有能之士纳为己用,又给他们独立的团部。接到消息的第一刻,他便让手下的人联系上了孙团长,而且亲自上门邀请,给了团长之位,后来的一切也是按照他想的一路发展。 可就是因为几个人,特别是里面一个名叫秦作南的老江湖,让他这次任务将要面临失败,他怨过,可听了百里平云说的话后,他居然对于党国产生质疑,质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正不正确,是否违背初心。 风刮的门吱呀作响,这也是屋里唯一的声音,所有人都看着秦作南,百里平云早已说完,也是看向他,感觉秦作南下一句话,就是决定场上局面走向的话。 秦作南却话风一转,说道:“这酒真是难喝”,他说的是那被喝了一口就吐出来的酒,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让的场上的人都是一愣。 秦作南却毫不在意,接着说:“对于江湖人而言,酒是必不可少,酒能壮胆,能识人,可以看出是多重要,而你们却用了这么几坛子喝着像是潲水的酒,就是对我们江湖人的轻视。” 在场江湖人闻言,都是明白秦作南为何要说这酒,纷纷点头附和,而此时秦作南又道:“我们江湖人能为国卖命,能为天下人洒尽最后一滴热血,不输于你们军人,可绝不会白流,替你们当了炮灰,也不会为不懂我们的人卖命。” “对”,在场一众的江湖人对秦作南说的,都是大为赞叹,士为知己者死,江湖至今,这句话一直都是江湖人的写照,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纵是千金也难买到。 孙团长低着头没说一句话,他不敢说,更不会说,因为他也是江湖人。 崔远化张开了口,只说了个我字,就再也说不下去,秦作南看向他说道:“你们回去罢。” 崔远化叹了口气,却没有纠缠,而是准备离去,但崔远化离去是因为崔远化的理念被破,不能代表其他人,他身后的一名军士上前一步指着秦作南等人吼道:“你们不过是些鱼龙混杂之辈,就是没了你们,又能如何。” 这句话说得在场江湖人都是大怒,崔远化更是脸色一变,没料到居然带了个这么没脑子的手下出来,那说话的人说完后也是后悔,他知道这一时之气可能会丢掉性命,再一看周围看向自己江湖人眼里的怒火,当下双腿发抖,哪还有刚才的硬气。 崔远化叹了口气,说道:“这人是我带来的,若果得罪各位,我甘愿代他受罚。” 秦作南看望崔远化的眼神带了一丝赞赏,说道:“好个重情重义,只可惜你我道不同,我也不会为难,你带着他们走去。” 崔远化望了眼秦作南,犹豫了一阵,转头又望向一众手下和孙团长道:“我们走吧。” 可以看出这几位国民军的军士很是不服,却也只能离开。 等得所有国民军离去后,这批江湖人士其中算是有些名望的几人走出来,到了秦作南身前,这几人先是互看一眼,而后点头道:“还望秦前辈能带领我们为国为民出一份力”,随着几人开口,其余江湖人也是高声喊道:“还望秦前辈带领我们。” 秦作南见状只觉得一阵头大,他这人闲散惯了,就是比武打架,也是能少出力就少出力,麻烦事更是躲得远远的,不料这次居然惹了个麻烦上身,还是个大麻烦。 江芷兰本就是个鬼精灵,怎能猜不透秦作南想的是什么,眼珠子一转,就是一条主意浮上心头,笑意也是爬上眼,笑的一眯,说道:“这江湖当是年轻人的江湖,秦前辈你说是不。” 秦作南一听,点头应道:“江山才人辈出,现时的江湖早已不是我们老一辈说事的江湖了。” “这”,听得秦作南的话,那几位江湖人也是脸色一变,有几分难看起来。 “不过”,这时江芷兰又说道,眼里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这几位江湖人听她这还有话说,而且只说了不过二字后,就不再继续,都是着急起来,人群里性子急的几个都急的挠头抓耳,只想把江芷兰抓来问问下一句到底是什么。 江芷兰见吊足胃口后,望着百里平云说道:“这位是秦前辈旧时好友之子,这领头的位置让他来坐,那是再合适不过。” 莫说那些江湖人听得一愣,就是百里平云也是,头和手都摇得和拨浪鼓似,口中不停道:“不可,我当不了的。” 这上前的几人见秦作南先把这位置推掉,而后连百里平云这位后辈也是不愿意坐上,心里便道这位置也算是一盟之主,放在平时,都是抢破了头,现在倒好,眼前两人都像是捡了个烫手芋头,恨不得立马丢掉,要是继续下去,还不知道弄到什么时候去,而且看那秦作南的眼神,似乎也有几分愿意百里平云坐上这位置,当下便道:“我们也觉得这位后生来坐这位置再合适不过。” 百里平云一听急的快要哭出来,口里说着我字,但下一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时挠头,一时跺脚。 化平也不是个闲得住的主,见状上前,对着秦作南说道:“不如前辈起个名字,将来江湖人知道是前辈起的名,也会给上几分面子。” “好”,听见秦作南这一声好,百里平云眉头都快皱成一团,没料到这几人这般爱胡闹,这选出领头带领一众江湖人在这乱世为国为民做出大事,怎可以这般草率的选自己,这一个在江湖上没有任何地位的小子来当。 秦作南可不管百里平云想什么,接着说:“那国民军的人不是说我们是鱼龙混杂之辈,既然如此我们便叫鱼龙盟,就算是鱼,我也让你们飞过龙门,化身为龙。” 在场江湖人一听,都大声呼起好来。 化平把那些酒都给收集过来说道:“如此我们便歃血为盟,喝了血酒,他日便都是兄弟。” 秦作南一把把百里平云推上了前,看见众人望着自己,百里平云便知道躲不过去,便在食指上划了道小口子,鲜血滴入酒中,接着是秦作南等人,还有在场各位江湖人。 看起来人多,但不多时,这歃血完毕,数坛子酒变得殷红一片,化平率先取过碗来,给每人舀上一碗,这酒备好了,众人只等百里平云这位盟主说话,喝下眼前这杯酒。 百里平云这人口舌不就不擅长,之前说的经历,那是因为实在发生过,所以才能说得出来,这时候让他发话说出些壮志的话来,那是如何都想不到,只能张口把想到的随意说了出来:“为了兄弟,为了百姓,干了”,这句话,却是当时钱轰鸣给他说的,一时情急想不到更好的,只能这般说道,可这句话说在这个时候那是极妙的。 在场江湖人听得百里平云这话,举起酒碗,高声喊道:“为了兄弟,为了百姓”,说完便是一碗酒喝下肚子,就连江芷兰也没例外,也不嫌弃碗里的血。 这化平喝完后,把碗一摔,却是说道:“呸,这酒还真是难喝”,说完,众人大笑起来。 却在这时,院子大门响起推门声,那国民军的人走后关上了门,这时候,所有人都想不到还会有谁会来到这,就算是不知道国民军被赶跑,来参加招贤会的,这个点也过了太多,不可能了。 这来人一推开门,只见是名和尚,背上长棍抽出,喝道:“狗贼,还我方丈命来”,仔细一看,这人是那日在白马寺的年轻僧人法嗔。 那日秦作南、百里平云等人到白马寺把钟埋在寺地底下时,这法嗔就在旁边,当听他们说要来寻这国民军麻烦,就暗中跟上,想替方丈报仇,不料被秦作南七拐八绕给甩掉,打听一番,花去身上所有钱后,方才找到这里,却是慢上一步。 这些个江湖人也不怒,有人见这和尚好玩,便说道:“和尚,你是来寻哪个的仇啊。” 这时法嗔一看,在场的人没有一人穿的是那日见过的国民军军服,当下有些不知所措,众人被和尚逗得一笑,然后才问道:“和尚是哪里来,为什么来的啊?” 法嗔一听,当即答道:“小僧是白马寺来的,前些日子有批军人拆我白马寺,逼得我放在悬梁自尽,我,我是来寻仇的。” “出家人可是不能犯了杀戒。” 法嗔脸色一红,辩道:“我就没人抽一棍子,不多,死不了的。” 众人闻言,笑的更是厉害,还是秦作南等人听了白马寺这名字后,问道:“可是那凤山镇的白马寺?” 法嗔刚一点头,望向秦作南等人,眼睛一瞪说道:“是你们?” 第二十五章 盟主趁夜偷溜 法嗔见了几人心里有几分生气,想着若不是这几人,自己何须花上时间走了这么多冤枉路,可又想到自己只是暗中跟上,说出来似乎有些丢脸,也怪罪不得秦作南、百里平云几人,当下就不再开口。【零↑九△小↓說△網】 江芷兰何其聪明,当下就猜到这法嗔就是那前几日跟上自己等人,而后被秦作南甩掉的人,便附耳秦作南旁,说了几句,那秦作南只是一笑,也没揭穿,而江芷兰这时又对着法嗔说道:“算起来我们还是你的恩人。” 法嗔不解,想不通缘由,便问:“这是为何?” 江芷兰走上前去,背着双手,身子前倾说道:“今日这里那国民军将要招揽江湖人士加入他招贤会中,这个你可知。” 那法嗔本就是从他们处听了消息,方才来到这,哪里会不清楚,也不犹豫,点起头来,江芷兰见此,转身面向众人,再次开口:“而这国民军的人就在方才被我们给赶跑,坏了他们大计,你是出家人,见不得杀生,这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 这江湖人知道江芷兰见和尚老实,有心想开开他玩笑,当下几个玩心大的高声起哄道:“对姑娘说的是。” 那和尚也是性子直,而且见到这么多人说话,也没细想:“确实如此,小僧这就多谢各位了。” 秦作南见江芷兰玩笑也开了,边摇头笑着说:“既然这位小师父的仇算是报了,那便离开吧。” 不料这法嗔却说:“不,我不离去。” 秦作南大奇:“哦,这是为何?” “方丈曾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况且方丈对我恩重如山,你们帮我报了仇,自然也就对我恩重如山,这恩不能不报”,说着,法嗔居然找了处地,把长棍放下,就此坐下了。 大家先是一愣,而后大笑,显然没想到法嗔把江芷兰这番歪理全信去后,还有几分死心眼,弄得秦作南也只能笑着摇起头来。【零↑九△小↓說△網】 江芷兰见此莞尔道:“你这和尚好生有趣,如果你想报恩,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法嗔想也未想便答:“当然愿意。” “好”,江芷兰轻拍手掌,众人也是猜出她想要说什么,只等她继续道:“不如你加入我们鱼龙盟如何?” “鱼龙盟,那是什么东西?” 各方江湖人里有人说道:“这鱼龙盟也不是个什么东西”刚一说完,却是啐了一口,显然想到自己是鱼龙盟里的人,这要是说鱼龙盟不是东西,那自己不也就成了不是个东西了,最后就成拐起弯来骂自己,不禁对法嗔说道:“你这和尚看起来老实,怎么这般狡猾。” 这一下弄得法嗔也是一头雾水,他那只是无心之言,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当下也是不明所以。 还是化平见状上前给法嗔解释起来。 等得法嗔听完解释后,便说道:“小僧就入了这鱼龙盟,为百姓苍生尽一份力。” 江芷兰双手合十,闭眼弓腰道:“和尚你这份心菩萨知道必定功德无量。” 法嗔也是弯腰合十:“阿弥陀佛。” 那江芷兰却是偷偷张开一只眼睛,对着一旁的百里平云等人吐了下舌头。 夜将深,凉风习习,却吹得百里平云的心更为烦躁,他在烦躁,那是因为他不明白为何这次稀里糊涂就成了这什么鱼龙盟盟主,手下还领着一班江湖人,这一切来得,就像是那么儿戏。 有时以外的人来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若说和尚法嗔来到此地,或许还不算意外,可却有一人的到来,就出乎意料。 正当众人结盟,包下一座酒楼庆祝时,不料出现一人,这人出现的突兀可就从那一楼上了二层,到百里平云等人面前,都未有人察觉,与其说察觉,不如说就像是当他不存在般。 许是这些江湖客喝得大醉,更多的是因为这人走起路来毫无声息,这种人相信任是谁,也不愿意和他对上,因为说不定那日被摘下头颅,也不知为何。 一般江湖客察觉不了,可不代表秦作南也是,早在这人上楼,他便知道,不止知道,更是取来一只空杯,满上了酒,等这人上来后,便说:“我已经替你备好酒,不如过来坐坐如何?” 百里平云、江芷兰和化平都是一惊,不明白秦作南是和谁在说话,待得转头见到那人,化平却是脸色一变,呼了声:“师叔。” 秦作南这时笑道:“花开一梦,一梦一年,沧海不易,江山难变,一直听说重门有个花一梦,身法练得出神入化,走路无声无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叫做花一梦的人拱手说道:“哪里,都是江湖人给几分面子说的,当不得真,这不是就被秦兄听出来了吗?” 秦作南笑笑道:“若不是花兄你上楼时急了几分,露出声息,我又怎么会知晓。” “秦兄果然厉害,这喝着酒居然也能有这份警觉,让我们这些常年驻守关外的老家伙汗颜啊。” 秦作南闻言苦笑一声:“这都是几日前的事给弄的,只是不知道花兄这番前来为了什么。” 花一梦摇头:“想必秦兄已经知晓”,说着看向化平有几分生气,虎起脸道:“你玩够了没有。” 化平显然有些怕这花一梦,脖子一缩,站起身来。 花一梦鼻子重重呼出口气,两眼一瞪怒道:“简直胡闹,既然任务都完成了,为何不立即赶回去。” 化平支吾半天:“其实我这几日便打算回去。” 秦作南见状,便说:“花兄何必跟后辈置气,不如上来吃些酒菜,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多谢秦兄美意,这酒菜就不必了”,花一梦转脸对着化平,哼了一声:“还不快随我走。” 这化平只能和百里平云等人道别,随着自家长辈离去。 等那花一梦离开,百里平云心里好奇,就问出来:“前辈,这花前辈到底是何人?” 秦作南灌下口酒:“还是这种老酒喝起来有味道”,听得百里平云的话,就答道:“这花一梦你也许不熟悉,但他的一位弟子你必然是知道的。” “弟子,是谁?” “田世充”,秦作南说的一脸淡然,可百里平云却有些不镇定,站起身来道:“是那新日县里我见过的田世充吗?” “正是”,秦作南叹了口气,看着花一梦离去的方向说:“其实说起来,这花一梦也算是个可怜人,他收过三个徒弟,其中两个战死在沙场上后,他便把所有心血放在最后一名弟子,也就是田世充身上,这田世充资质只能算是平庸,可花一梦却不在意,把阳关三叠棍传授于他。” 秦作南拿酒润了番喉咙,又说:“后来一日,重门派田世充出门执行任务,花一梦本就死去两名徒弟,现在这最后一个弟子,当然是舍不得,可无奈命令,只能让他前去,没料到田世充去了就没有再回重门,花一梦开始还以为那田世充死去,伤心欲绝。” “然后没想到其实他是投靠日军对吗?”百里平云插嘴道。 秦作南点头,沉吟片刻才说:“自此以后,那花一梦便变得十分严厉,就是怕有人步入自己弟子后尘,而且再也未收过其他弟子,或许是觉得对不起重门,门派里最为危险的任务,他都是抢着去做,开始门派里的人都是不愿意,可见他的模样颓然,只能任他去了。” 江芷兰小嘴一嘟,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大叔,你口中那田世充确实可恶,可你又怎么知道他重门的事。” “因为我在重门里有着几个朋友,听说化平那小子出来执行的任务,就是探查田世充状况。” 众人就这么喝着酒,吃着菜,多是有了几分醉意,江湖儿女多不在意,就地躺在店里睡去,还好门窗关好,不然冷风灌入,就是铁打的身子,吹久了也会难受。 可到了第二日,楼下传来咒骂声:“是哪个王八羔子开的门,害老子受了一夜冻。” 旁边的人笑着说:“你这不是都睡着了,怎么知道自己受了冻。” 那人心里头不爽:“你若是梦见自己被埋在大雪里,你也会如此”,众人闻言都是哈哈笑起。 可楼下的人在笑,楼上秦作南却是脸色有些不好看,原来是昨夜百里平云趁着秦作南睡着,偷偷从一楼大门偷跑溜了走。 现在倒好,这鱼龙盟成立,可盟主却趁夜溜了去,若是让人知道,那不是要笑翻天。 而一旁江芷兰却是吃吃笑着,秦作南见此便说:“你看见了为何不拦住。” “大叔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放屁”,秦作南却是忍不住吐了句脏话,平复心情后才道:“晚点再和你算账,跟我来吧。” 看着秦作南离开,江芷兰吐了下舌头,跟了上去。 秦作南这也没走多远,到了一处偏僻巷子。 这巷子没有行人经过,却没有蜘蛛网或是过多的尘埃,显然是常有人打扫,可谁又会把一条没人走的路打扫的这么干净,秦作南敲了敲巷子一面墙上的门,门后的人,想必就是打扫巷子的人了。 小门打开,只见一人一身黑袍打扮开了半边门,等见了秦作南,显然有些慌了神,结巴的说道:“秦前辈来这所为何事啊。” 江芷兰有些奇怪的看着秦作南,想不通这听风楼的人为何会对秦作南这般害怕。 第二十六章 听风楼任务 估计就算如何,江芷兰也猜不到答案,毕竟听风楼实力极强,江湖里就说,凡是世上的消息,无论活人死人,就没有听风楼查不到,不知道的,当然其中或许有几分夸大,可若不是这听风楼消息灵通,又怎会传出这样的说法。 这江湖中,医者是多数人不想得罪,因为谁也会得病,而且往往这些人手底下病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整个江湖都不愿得罪的人,但听风楼这般打探消息的不同,估计整个江湖大半的人都像把他们杀之而后快,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秘密哪天被人知道。可偏偏这个听风楼一直没事,不止没事,而且生意越来越好,原因就只有是背后必定有大人物。 现在见到这听风楼的人害怕秦作南,怎能不觉得奇怪。 说来可笑,这中间的故事十分简单,但听秦作南晚些道来。 这秦作南见了这黑袍人却是一笑道:“今日前来是有事寻你。” “秦前辈但说无妨”,黑袍人把头探出门外四处看了番后,又招手对二人说:“还是进来再说罢。” 任谁也猜不出这屋子里头的布置,一条无人巷子里头有着一扇小门本已奇怪,现在进了门内,这屋子里的布置更为奇怪,不算十分奢华,却是高柜林立,上面载满各种书册,多数纸页泛黄,显然年月已久。 这诺大的屋子半多就被书册占去,剩余的地,就是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桌面上放着茶壶杯子,茶壶里正冒着热烟,烟中弥漫浓浓茶香,就算是不懂茶的,也能闻出必然不是凡品,但也是冲茶者工艺精湛,才能把茶的茶香完全冲沏出来。 “没想到这听风楼分部的布置居然这般讲究”,江芷兰闭眼吸了口气:“茶是好茶,而且书柜用的木也是上乘的,居然是那紫檀木,若是把这书柜全给卖了,怕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也不是不可能的。” 黑袍人闻言却是尴尬一笑:“江姑娘说笑了。【零↑九△小↓說△網】” “哦,你认识我?”江芷兰想了想便通了:“你听风楼本就是打探消息好手,知道我也不甚奇怪”,江芷兰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子前,倒上杯茶轻饮起来。 秦作南却少了这份闲心,看着黑袍人问道:“我来打听消息。” “秦前辈说笑,找来我们听风楼的人,必定都是些打探消息的人,只是打探的内容不同罢了。” “我来打听一个人,一个年轻人的去向。” “是谁?” “这人你也认识,不对,你或许只听过他的名字,而且提过。” “每日经过我脑子嘴边的名字便是数十上百,前辈这样说可就难住我了。” “百里平云你听过吗。” 黑袍人听到这名字后,浑身一个颤抖,笑容带着几分虚:“那百里平云不是和前辈在一起吗,前辈就莫要来寻我开心。” “你觉得我想是寻你开心吗?” 黑袍人见秦作南脸色不似作假,便道:“难道那百里平云跑了?” “昨夜跑的,但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黑袍人只能苦笑:“前辈,这昨夜跑的,就是我听风楼也不能这么快收到消息啊。” 秦作南闻言坐在椅子上,右手一摊道:“那你便去查,我在这等着就好。” 却说百里平云连夜跑出黄石也不愿停下,直到天色亮了,才放慢脚步,却见一人站在路旁,不禁心里疑惑。 这人见了百里平云,竟有几分兴奋的招起手道:“兄弟来这里可是也接到任务。” 百里平云更是疑惑,不明白这说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可这人毫不认生,上前来打量一番百里平云道:“看兄弟的样子必定武艺不俗,这番任务看来是成了几分。” 这人显然是个话唠子,也不等百里平云说话,再次开口道:“前些日子听风楼里便收到任务来此,以为只有一个人,没想到还有兄弟陪我,告诉你吧,这次其实是我第一次任务,所以有几分紧张,兄弟不要见怪。” 百里平云正要答话,这人看往一旁路上说道:“你看,车来了。” 来的车是一辆汽车,在这时期能坐上汽车的人不多,或许见过,但多数没上过去,百里平云见后有几分惊讶,以前见过几次这大汽车,没想到今日居然就有一辆停在自己面前。 那汽车驾驶座上下来一人,看到面前二人眼中几分疑惑,但还是照常例问道:“来人是谁?” “讨生活的”,这初时和百里平云答话的人开口应道。 “为了什么?” “大城市能过上好日子。” “你说的是哪座城市?” “武昌便是,只盼过年能带上几斤肉和散钱回来。” 百里平云见这二人一问一答,自己完全说不上话,因为这两人用的是听风楼设好的暗语,平常人听了只当是寻常对话,在这时期跑去大城市里的其实也不在少数。 驾驶座上下来的人闻言点头道:“没错,都上车吧。” 百里平云正想说上几句,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先前答话的人拉进汽车后排。 这路上,那人的话变得更多,显然是怕在这途上有些闷,驾驶位的人对他是爱理不理,便不去自找没趣,选了和百里平云谈起话来:“刚刚忘了说名字,我叫韩自俞,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百里平云。” 听了这名字,那开车的人眉头一皱,像是在哪里听过,但又没什么印象,便以为是都是听风楼里的,所以才会听过,连着先前对百里平云那一些怀疑也消除。 这边车辆行驶到了一处地,换了车后,又继续前行。 另一边秦作南处也在百里平云转车一段时间后,得到了消息。 那黑袍人走到秦作南前说道:“我这边收到消息,见过一名叫百里平云的人。” 秦作南放下茶杯,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黑袍人干笑一声道:“方才我听风楼的人开车载新人去参与入楼任务时,车上便有一人叫做百里平云。” “平云怎会去你听风楼的车上。” 黑袍人见秦作南语气几分不善,便说:“前辈莫急,其实这些个新人不时都会有,所以载错也是在所难免。” 秦作南听得黑袍人语气渐弱,便知道此番出错必定是在意料外,而在所难免也只是安抚自己的鬼话,但也不想继续啰嗦,便问:“那他去了哪里?” “武昌。” “武昌?”秦作南不解:“去武昌做什么?” “去,去刺杀一个人。” “什么人,说”,秦作南眼神一厉,那黑袍人立马开口道:“是汪兆铭。” 秦作南一听就知道这下事情怕是有几分麻烦,当下说道:“你们听风楼不是不干涉江湖朝廷之事吗,怎么会让人去刺杀这国民军里的大人物。” 黑袍人说:“是楼主的命令,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江芷兰听了这些话很是兴奋,拉起秦作南说:“大叔,我们这就出发去寻呆子吧。” 秦作南此时只能苦笑,他这最怕麻烦的人,似乎在见到百里平云以后,就是麻烦不断,现在那百里平云居然还要去武昌刺杀汪兆铭,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他又哪会想到,这百里平云是被人无端端拉上了车,自己也去的莫名其妙。 待得离开这小巷,江芷兰也知道为何那听风楼的人会如此惧怕秦作南,原来是那日韩参谋让黑袍人传信给秦作南,让他在日军打到那日前来接百里平云,当时黑袍人仗着听风楼名头,说话语气不甚好,而秦作南当时得了消息心里又急,就把黑袍人教训一顿,带在身旁教育一段时间,让得他见到秦作南不自觉的就会老实下来。 再说百里平云,他坐在车上对于此行所要做的事,那是一无所知,无奈只能问一旁的韩自俞:“韩,韩兄弟,我们这次是要去做什么?” “我也只知道去武昌,但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百里平云不禁大奇:“你不清楚为何还要去做?” 韩自俞眼中露出一丝光芒:“当然是为了出人头地,若是完成这次任务,我便是听风楼的人,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地方,到时候想必就能施展我的抱负。” 百里平云一看这韩自俞,只觉他不是普通人,比起普通人来,他给百里平云多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如那时钱轰鸣身上的,但又不太相同。 几人在车上闲聊,过了不知多久,就到了此行目的地武昌,但却是在武昌外,显然是觉得人多眼杂,难免会露出破绽。 那司机停好了车,把百里平云、韩自俞二人带到一间荒废的屋子里,此处正站着名接头人,那司机把人带到后,便就此离开。 接头人见司机离去,望向百里平云二人,递出一张纸。 韩自俞打开纸后,接头人说道:“这纸上所写的便是你们此行任务,刺杀一个叫做汪兆铭的人。” 百里平云不解:“这人是谁,为何要去刺杀他?” “本来我们听风楼执行任务是不许问缘由”,接头人顿了顿又说:“但你们是新人,我便告诉你们,因为他最近在组建一支叫做招贤会的独立团,如果成了,现在暂时稳定的局面很可能被打破,百姓必定遭殃,就算我们听风楼不管江湖朝廷事,可为了百姓,也得出手一次。” 接头人的话让百里平云的热血燃起,可至于话中可信的有多少,就无从得知。 待得百里平云和韩自俞二人离去,那接头人捏了下鼻梁说道:“在这等了他们几日,还未好好休息,这次回去交任务正好看以歇息一番。” 第二十七章 潜入大楼 若说此时谁心里最急,那当属百里平云,而不是秦作南,秦作南丢的是百里平云这个人,但百里平云如果错了,丢的可就是小命,事情败了要死,被听风楼的人知道自己是不明缘由的上了车,领了任务,说不准也会被灭口。 此刻的百里平云想杀汪兆铭这个人,不为什么,就为一口热血,那听风楼的人说的话,就是那口热血。很多时候,人便是柴,火因柴而旺,燃到极时,是怒,是情,或是欲,决定的就是所想之事。 夜间七分黑,三分灯火照着武昌街道,寻常地方的生活是在白天,大城市的生活,则多是在夜间,纸迷金醉,奢靡荒诞,应了杜牧的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百里平云与韩自俞二人挤在客栈一间房里休息,装扮成来武昌寻口饭的,连着一身衣服也换去,照韩自俞进客栈前和百里平云说的,等明日天明,便按接头人纸上写的,寻得藏于那府邸的人,想法子混入其中,再一举把目标杀掉,看似简单,却一步也不能错。 此时的秦作南领着江湖众豪杰,从黄石往武昌方向赶去,回头不时看看身后的人,心里十分着急,这批人中不是每个轻功都了得,赶起路来,也只能走着前行。 “不如这般,我先用轻功赶路去那武昌,你带着人随后赶来,我担心去慢了,平云那小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秦作南已是几分等不及,便与身边的江芷兰说道。 但这句话显然不是询问,而是交代,秦作南说完以后,便提神运气,身影如天际飞鸿,浮光掠影。 江芷兰见状也不怒,只觉更是几分好玩,回头对众鱼龙盟的江湖客说:“方才秦前辈先行一步,怕盟主在武昌惹出什么事来,我们也加紧脚步,莫要太慢了。” 二人先前只对盟里的人说百里平云去了武昌处理一些事务,具体内容,真实信息都没有说,也是秦作南名声响,众人没有怀疑,还以为到了武昌,能和盟主一起闹出番大动静。【零↑九△小↓說△網】 次日清晨百里平云和韩自俞二人出发前往汪兆铭府邸,而在听风楼楼主其中一处住处。 一名男子身旁放着一张小桌,平放的桌子上摆着一具茶壶,茶壶用的料,是西洋运来的琉璃,镶上金边制成,男子的右手拇指食指轻捻茶叶,一片片的放入壶内,看似不快,却在呼吸间,茶叶把壶底布满,且分布均匀,共七十二片,没有一片是破损的,覆在壶底不留一丝空隙。 “属下恭喜楼主功夫又进一步”,说话的,是站立在一旁的仆人,说是仆人,穿的是黑衣长袍,用的料子也是上好的缎子,就是在些地主家里,也只有当家的能穿上的上好料子和手工工艺。 “小黑随我多久了”,听风楼楼主抬头望向远处升上高空的太阳,此时方才发觉,这楼主面上蒙了一层黑纱,本是女子的黑纱,蒙在这位男性楼主脸上,不显得一丝违和,且透出一股子神秘,那双望向高阳的眼睛,更是写满沧桑,爬满一种叫做岁月的东西。 “三十七年九月二十天零九个时辰”,那叫做小黑的男子看了眼怀里掏出的那西洋传来叫做钟表的东西,又道:“现在是十个时辰了。” 楼主摇头轻笑道:“小黑做事一丝不苟便罢,为何算个时间也这般精确,不会少了些乐趣吗?” “哪里”,小黑望向楼主的手:“楼主是在学那姜太公吗,用着一根没有钩的钓竿钓鱼”,原来看的是那手中的垂竿。 “姜太公哪比得我,他用的是直钩,而我用的只是一根细线,我要钓的鱼,必不能是普通的鱼,需能咬得住,才能被钓住”,定眼看去,那楼主手中垂竿上的线确实没有钩,而是只有一根头发般细幼的的线,上面也没有任何饵料。 “那楼主要的那条鱼找到了吗?” “找到了”,顺着现在楼主的目光,能见线的尽头,一条小鱼拼命想要咬住细线,却奈何线太细,而且嘴部力气不够,楼主见状摇头叹道:“可惜太小,还上不得台面,差得远了。” “所以楼主才安排那么巧合的事让他遇上?” 楼主斜头望向小黑:“不然你觉得世间能有这般的事?我不止让他去成长,还要让他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 “楼主想必是闷了太久罢?” “小黑下过棋吗?” 小黑从不会质疑为何楼主会问出这般奇怪的问题,早在跟着楼主时就不问,现在更加不会,他会老实的回答:“和管家有下。” 楼主却是一笑:“和那个老油条下棋,那你可知下棋的人最怕什么?” “是下错地方,还是对手耍赖。” “这都是管家那老油条惯用的借口手段,算不得下棋人怕的。” 小黑只能弓腰行礼道:“那属下不知。” “没有对手,下棋的人最怕没了对手,那可是比死还难受的感觉。” “所以楼主才去培养一个?” “既然那三个老家伙都藏起来,我便培养一个人玩玩,顺便把这江湖的水搅混了,当他们也不得不出来”,说完,楼主哈哈大笑起来,鱼竿抛向一旁被小黑接住。 百里平云当然不知其实他这次莫名其妙被卷入的任务,其实是背后有人在操控,而且不是一个普通人,是那种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韩自俞把从路上摊子里买的包子分了两个给百里平云,自己嘴里嚼着一个,含糊不清的说:“平云,你还别说,这武昌的包子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居然比我家里那老师父做的还要好吃。” 百里平云咬了一口,只觉肉质松软,而且多汁,吞入腹里,那香气顺着喉咙下去,全身都像是长了舌头,把包子的味道尝了个遍,果然是和韩自俞说的一样。 “我要是进了听风楼,一定要留在这武昌,我怕要是这以后再也尝不到这包子,我会疯掉”,韩自俞吃完包子,连手指上的油也吮了几遍,脸上才有几分满意,对着百里平云问道:“你又是想起哪里?” 见百里平云犹豫半天没有答话,韩自俞右手搂住百里平云的肩,顺便把上面的口水和油都揩个干净,才笑道:“想不到就别想,不如就跟着我,留在这武昌,有我一口包子,绝对就有你一口。” 百里平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傻笑。 韩自俞见百里平云没有回答,便说:“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找人,争取早点完成任务如何?” “好”,百里平云其实也想见识一下这被那接头人说可能祸害百姓的人,到底长得是怎样凶神恶煞。 其实这汪兆铭现在待得地方,不是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国民办公大楼,而接头人说的人,正是听风楼打入国民军内部的一人,看他一身正气,一身书生子气,但又夹着几分武人军人的刚毅,任谁也猜不出,面前这么一个人居然会是潜伏者。 “两位便是新来面试的人吧”,这人说话语气温儒,听得人心底舒服,那韩自俞立马答道:“我们正是。” “如此正好,我们这大楼里就缺像你们这样的面孔。” “怎样的面孔?”韩自俞问。 这人笑笑说:“十六岁左右的面孔,而且不带一丝杂气的面孔,看着心底里舒服。” 韩自俞不由转脸看向百里平云,知道这人说的是他,这话暗中的意思估计是,这样的年轻老实人,是否真能完成任务,百里平云听不懂,可韩自俞一下就懂了,便回答:“我这兄弟可是练家子,还懂得高来高去的功夫,那是一个厉害。” 韩自俞说着,手肘顶了下百里平云,百里平云惊觉,便点头说道:“嗯,哦,对的,我会刀法轻功。” “会这些看来被招进来的机会也大多了。” 韩自俞闻言,便是说道:“那就先多谢这位哥哥吉言。” “哪里哪里。” 几人一问一答,一唱一和,明面一个意思,暗地又是一个,不懂的人,只以为百里平云和韩自俞真是来大楼里见工,也不疑有他。 等到了大楼楼上拐角处,这人突然说道:“你们二人说想要去一趟厕所吗?” 韩自俞脑袋机灵,马上回答:“对,我们早上喝水时多喝了两杯,到了这里有些忍不住。” 这人闻言摇头:“你们也真是,还记得去厕所的路吧,先前你们都听到过了,我就不带路”,这人和韩自俞说的厕所,其实是暗杀的一种代指,那听说,自然也就是纸上画了小地图一类的。 “那当然,就劳烦大哥了”,说着搂着百里平云肩膀离去,走的正是厕所方向。 但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便和百里平云说:“平云,你耳力如何?” “这都是基本功,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高手,十米以内都能听清。” “如此正好”韩自俞闻言一喜,想着这百里平云必定是自己福星。 二人便靠着百里平云的耳力躲过走动的人,来到汪兆铭办公室前时,百里平云却拦住韩自俞,示意里面有人,自己便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起里面动静。 第二十八章 百里平云酒馆被擒 门是木门,厚重的木门,严实的关着,显然里面的人商议的事不一般,必须要关上了门才行,可就算是如此,想必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会有外边的人潜入进来伏在门上听自己的谈话。【零↑九△小↓說△網】 门内说话的声音有两把,都是男的,想必一人就是百里平云此行目标。 “若是再不动手除去他们,只怕后患无穷。” “时机尚未成熟,但不久我便会和蒋中正商议,这你大可放心,只是此时需要保密,你且先离去。” 可百里平云这附耳听去,二人对话已近结束,待听得离去二字,百里平云便闪身一旁,挽过韩自俞左臂,藏去一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果不其然,这门打开,其中走出一人,二人在旁偷望,却不知这人是汪兆铭,还是另外一人,待看到这人对着屋里行了个军礼,尚才确定此人该是另外一人,毕竟资料上便说汪兆铭身份极高。 等那人离去,韩自俞舒了口气,轻拍胸脯道:“若不是兄弟机灵,现在只怕是被抓了,可恨那资料上说此时这房里只会有那汪兆铭一人休歇。” “韩兄不要多言,我们不如现在便进去,制服那汪兆铭再说”,百里平云深吸口气道,韩自俞也是点头,二人便趁着现在门还未锁,偷偷进了房里。 百里平云是江湖人,轻功了得尚且不被听见,可韩自俞虽然是练过,可都是庄稼把式,稀疏得很,轻功更可以说是没有,进听风楼本来只是为了习得高强武艺出人头地,这走进门内踩在地板上便发出声响。 百里平云听见这声响,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即时反手把身后的门关上,那桌面上阅读着报纸的男子刚说出“什么人”三字,便被百里平云抽出刀来,横在脖子上面。 到了这刻,百里平云才有时间打量这汪兆铭的相貌,本以为这种人必定是长得穷凶极恶,虽不是虎面獠牙,但是满脸横肉是很可能的,可现在一看,这汪兆铭不但不难看,反而及其好看,而且就算是现在百里平云把刀横在他脖子间,也是脸色不变。 “你便是那汪兆铭”,百里平云问道。 汪兆铭没有丝毫紧张,放下手中报纸,伸手示意二人坐在对面两张椅子上谈话,百里平云见此眉头一皱,摇头道:“你只需告诉我,你是不是汪兆铭?” “这位小兄弟心中杀气过重,不如坐下慢慢再说如何。” “杀气?”百里平云却是一笑:“那你方才与人交谈时提到的斩草除根,莫不还真是字面意思不成?” 汪兆铭叹气道:“党派之争,牺牲在所难免。” “笑话,我看你杀气就比我更重,只是我现在想杀你使用我自己的手,而你,用的是他人之手罢了,少了一丝血腥气,才能说的这般安逸”,百里平云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又道:“只怕你以后残害百姓,也会套上这冠冕堂皇的说辞罢。” “要知道这天下不是只有黑白二色,那黑色加上白色还能成为灰色,在这乱世杀人不过在正常不过是对,但也需要理由,我曾刺杀过清朝的摄政王和那所谓的开国大皇帝袁世凯,虽然都是失败,可我问心无愧,这些都是该杀之人,方才我在房里谈论之人若是不除,将会影响我党国大业,受害的必定还会是万千百姓,你说该杀不该。”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要杀你”,百里平云此时心中戾气褪去几分,脑中杀意也减了一些。 “我知道”,汪兆铭道:“这便是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其实当政的人无论是谁,只需一心为百姓,那边是民族大幸,方才我说的话,前半段是真的,后半段虽然是真的,可到时候造成那般后果的,何尝又没有我国民军一份。” 韩自俞闻言脸色一肃:“这片江山终要落入一人,或者一个组织之手。” “但我希望不是你们”,百里平云道。 “这是为何?”汪兆铭不解道。 “因为你们害死我兄长,而且你还想把手伸入我们江湖里,要知道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百里平云也不知道今日被那戾气冲过头脑后,为何脑里清明许多,想到就说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平云”,韩自俞正想阻止百里平云说出来,可还是慢了一些,那汪兆铭闻言却是一脸恍然道:“原来是鱼龙盟盟主,只听得手下来说你年轻有为,不想居然这般年轻。” “你知道我?” 汪兆铭一笑道:“因为你也说了,伸手入你江湖的人就是我。” 百里平云正待再说,门却被敲响:“汪委员在吗?” 这时韩自俞脸色一慌,百里平云的刀也是近了汪兆铭脖子几分,汪兆铭却丝毫不紧张,淡然笑道:“有事下午来找我吧,我现在正在读报。” 外面的声音再次说道:“那我就不打扰汪政委了。” 待得那人离去,百里平云才道:“你可以喊他进来的。” “可你的刀不是架在我脖子上吗”,汪兆铭伸手一指百里平云手上的刀,百里平云却是摇头说:“你不是这般怕死的人。” “那你还是要杀我吗?”,见百里平云点头,汪兆铭笑道:“那我方才真该开口喊出来的。” 此时的韩自俞脸上表情却是有了几番变化,显然十分复杂,开口对百里平云说:“平云,你大可不必动手。” “这是为何”,百里平云不明,汪兆铭也是有些不懂。 “因为你是鱼龙盟的盟主,想必开始是我错把你当做新人拉上了车,所以,这任务该是我一人完成。” 百里平云见韩自俞眼神坚定,便收起刀说:“那你便动手吧。” “可我不能动手。” 这会百里平云更不懂了,但汪兆铭懂了,笑道:“因为如果没有你这兄弟,你也进不来,所以更别谈杀了我对吗?” “没错。” 百里平云看不出来,这是韩自俞与汪兆铭二人相惜,生出心灵上的想通之意,所以韩自俞才不想杀汪兆铭,汪兆铭也懂了韩自俞的意思。 “那我便走吧”,百里平云看了眼韩自俞:“韩兄是否和我一起离开。” 这时汪兆铭开口:“我看二人都是人才,不如一起留下为我效力如何”,说着看了眼百里平云道:“小兄弟是鱼龙盟盟主,只怕是不会答应罢。” 百里平云点头,而一旁韩自俞说道:“我答应”,百里平云大奇:“韩兄不是要?” 韩自俞却说:“我只是要出人头地,在这里我觉得更容易,江湖在暗处,而且我知道自己练武天分不高,之前都是自我安慰罢,我留意已决,你也不用劝说。” 百里平云见状只能作罢,目光转向汪兆铭:“我希望你真的不要祸害到百姓。” 汪兆铭笑道:“我继承孙先生思想,一心为民,自然不会的。” “若是他日被我听到你这方面消息”,百里平云抖了抖手上的刀:“我必回来取你人头。” 韩自俞却是一笑:“平云兄弟大可放心,有我在他身边,到时候何须你动手,我也会下手的。” “好,那我们后会有期”,百里平云便拱手告别离去,今日的百里平云其实被那飞来钟里的戾气等能量影响,心窍性格变了些,只是自己还未察觉罢了。 待得百里平云离开,韩自俞却是开口问道:“汪先生为何方才暗示平云离去?” 汪兆铭摇头道:“因为他不是我想要的人。” “难道我就是吗?” “你是”,汪兆铭盯着韩自俞:“你是做大事的人,而且感觉和我的理念也是相同,四月份我想去和蒋中正商议一些事情,你也去吧。” “汪先生居然这般信我”,韩自俞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而汪兆铭又说:“因为你值得我相信,他日必成我党国的一把利刃。” “这四月份的事,是和平云说的斩草除根有关吗?” 汪兆铭眼中流露几分赞许:“你很聪明,而且我相信在这件事上,你下得去手,那小兄弟不行。” “他确实不行”,韩自俞刚一点头,那汪兆铭却是话锋一转:“可以告诉我派你来的人是谁吗?” “听风楼。” “听风楼?”汪兆铭思忖片刻,叹气说:“看来是我把手伸进江湖里太多,居然惹出了他来。” 百里平云出了大楼,想着去吃点东西,顺便打听一番是否有些什么好玩的事,在考虑下一步目标。 当他刚走到馆子门口,只见一张桌子前围了一大群人,其中一人大声说道:“第十二坛了,他居然和了十二坛最烈的酒,我怕是喝上半坛就要倒下。” 旁边的人却是取笑:“莫说半坛,半碗你也得倒,谁不知你老五酒量差,闻闻酒味都脸红,现在不就红了”,众人听了又是大笑。 百里平云见到热闹,毕竟十六岁,好奇心还是有几分,便挤上去看看到底说的是什么人,居然能喝去十二坛烈酒。 可百里平云刚挤进去就后悔了,而且感觉是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一次,因为那里面坐着的显然就是秦作南,正抱着一坛子酒灌进嘴里。 百里平云只想现在秦作南在喝酒的时候,还未看见自己,便转身挤出人群离去,可秦作南又怎会发现不了,怀中掏出一条套索,甩出一端,把百里平云犹如马匹般套住,想动也不能动,而秦作南另一只手还抱着酒坛灌着酒,丝毫未有停顿。 第二十九章 落脚武昌 百里平云被绳索刚一缠身,便知不妙,此时已是脱不去身了,只能乖乖的等秦作南把手头的酒喝完,留下酒钱后,便一齐离去,尽管四围的人好奇心起,却没人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看热闹可以,凑热闹却是可能死人。【零↑九△小↓說△網】 秦作南把百里平云领去一处地,是出发前约好的地点,若是找到便可以在这里候着,等其他人前来。 进了约好的破屋里,秦作南便往那椅子上一坐,也不嫌脏,问道:“胆子倒是不小,有什么要说的吗?” 百里平云这时头快要埋进怀里,听见这话,偷偷看了一眼,见秦作南脸色不善,便又低下头,一言不发。 “人杀到了吗?” 听见这问题,百里平云想也没想,许是不用想就回了句:“没有。” “放你又跑不掉,杀人也杀不了,果真是出息啊”,秦作南见百里平云头低得不能再低,便摇头说道:“既然到了这武昌,我们就选择在这先发展吧。” “是要留在这吗?”百里平云抬头试探了一句,秦作南便是把眼一瞪道:“那你还想去哪,这回是要跑出湖北,是要去上海还是去西边寻化平去。” 百里平云这刚抬起头,脖子就是一缩,就这样子,气得秦作南指着道:“瞧你这样子,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秦作南说完这话便住了口,百里平云更是不敢答话,气氛一时僵下去。 待得过了不短的时间,秦作南方才起身说:“抬起头,现在你也是一盟之主,低着头成何体统,等明日估计江芷兰他们便会到,那时这鱼龙盟就是你的,我也该是离去。” 百里平云一听秦作南要走,急忙开口道:“前辈是要走吗,要去哪里?” “要去哪,难不成还跟着你一辈子吗,我可以去寻杨半白,也可以去打听你爹消息,当初听你说你爹只是离去,便生了寻找的念想,可是就是因为你才没去,这段日子你就好好管好这鱼龙盟,等我把你爹寻到”,秦作南望着点头的百里平云,又是说:“莫要跑了,要知道这一盟之主要是跑去,江湖人是要怎么看待。” 就这般一日过去,武昌毕竟是有国民军驻守,相对算是太平一些,而且此地也是不少帮派林立,其中最大的便有两支,一支为江广帮,是漕帮于武昌一带分支,占了当地漕运,做的是水上买卖,在整片华夏势力甚广,半数的大河道都收入其下,只是现在海运兴起,漕运没落,这留下的江广帮虽是大帮,也不复从前威望;第二是那洪门,这洪门在武昌起义中就出了大力,那国民军中的孙先生就曾是洪门中人,所以在这武昌一地,洪门威望一时无两,虽然最大的是这两支,但是明显在武昌一地,洪门是盖过了江广帮。 当然也是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帮派,其中便有一支见漕帮迁移去上海一带,便借机占了一处小地,取名叫依水帮,指的是依靠这片长江水吃饭的意思,江广帮慢慢淡出,便也没有去管;还有便是一个有附近农民组建的锄地团,也是小有名气,至于其他的地头蛇,便不一一细说。 次日那江芷兰就带着一众兄弟来了,听闻是要在武昌发展,江芷兰当然是拍着双手赞同,其余江湖人士也是想要一处地方先安定下来,现在选在这里,虽然是在国民军眼皮子底下,而且有两大帮派在此,却也是可以。 听到秦作南要离去,众人虽然都劝说一番,可也没用,毕竟他留在百里平云身旁已是好几周,对于这种江湖里闲散惯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最难忍的。 所有人决定便把鱼龙盟的堂口设立在这破屋处,按说法,这处破屋其实是其中一名盟众以前的居所,后来游历江湖,便空置下来,而且正好附近的人也走光,便简单把这一处打扫干净,安置一些家具,便住了下来。 “盟主”,江芷兰坐在百里平云身旁位置,按她说法,自己便是这盟里的二把手,而且比起百里平云脑子要好使些,也能充当军师一职,但就算是分好职位,可江芷兰这么一喊,百里平云还是不习惯,挠着脑袋说:“这,我们能换个称呼吗?” “这称呼一事可开不得玩笑,事关盟会颜面”,台下一名江湖豪杰说的百里平云脸色一阵尴尬,惹得众人大笑。 江芷兰笑过后,把脸一虎,清了下嗓子道:“盟主,我已把武昌一地主要的帮派列了出来,其中有弟兄们口头交代,也有四处打听所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书纸递去。 可百里平云没有接过,而是脸色更为尴尬,手下的人见他脸色通红,便开玩笑道:“副盟主这书纸是从怀里掏出,沾满女儿香,且尚有余温,怕是盟主不好意思接过”,这都是些江湖里的老油条,打滚不知道多久,开起玩笑来是荤素不忌,饶是江芷兰常开百里平云玩笑,听到这话,也是俏脸一红,啐道:“再嚼舌根子,小心我盟规处置。” “副盟主,我们盟规还未列出来呢,不如现在就加上一条不可调戏副盟主如何”,其实这群老江湖也是觉得这两个小娃好玩,便开起玩笑,也没装什么坏心眼子,等见江芷兰脸颊红的似那午时艳阳,便也就只是笑笑,不再说了。 可就是这么一打岔,时间一拖,江芷兰想起百里平云是不识得字的,便眼珠子一转道:“哼,就你们多嘴,这纸我等散去后再给盟主也是不迟。” “是在盟主房里,还是副盟主房里呢”,此话一出,又是哄堂大笑,这一下却是气得江芷兰急跺脚。 百里平云双手一压,堂上又安静下来,见此,百里平云对着江芷兰问道:“芷兰还有什么要说是吗?” 江芷兰把眼一瞪道:“叫我副盟主。” 百里平云却是把脑袋一挠,笑了笑没有叫出口,江芷兰哼了声后,便说:“明日你我二人便去拜访这武昌最大的两个帮派,送上请柬,至于其余的兄弟,挑上武功最好的几人去拜访排的上号的帮派,其余的便直接遣一些普通弟兄去便可,然后在三日后去最大的酒楼摆宴席。” 台下一人犹豫一阵,起身拱手道:“盟主,副盟主,属下认为如果派遣普通弟兄前去拜访送请柬,会不会让他们恼羞成怒,白白树立了敌人。” “你所说我也想过”,江芷兰点头说:“只是你细想,若是都派上一样的人,我们盟主副盟主就两个,人数上便是不够,而且那些个大帮派会认为我们是看不起他们,人分三六九等,其实在那些个大帮派眼里,这帮派也是分上三六九等的,我们若是按照我的说法去,必定能博取他们好感,有利于将来发展,再说那些小帮派我让弟兄打听过,都是寻常小混混组成,懂武功的就三两个,而且就是民间一般的拳脚功夫,我们随便一人便能放倒数个,所以这样也还能起到立威的功效。” 下座有人不明,便问:“这立威又是何解。” 江芷兰一笑道:“试想,必定倒是会有人和方才所说一般心里不服,冲动的便会派上兄弟前来动手,但是如果被我们盟里普通成员全数放倒,你猜别人会如何想。” “他们必定会投鼠忌器”,台下的人说着眼前一亮,就是百里平云也听得点起头来,说道:“这样确实就起到立威的作用,果然是好。” 江芷兰闻言就是一笑,两眼眯的如天边下弦月,淡淡清雅,却能勾去人魂魄。 这散会后,盟里上下都是忙活起来,一些学过文的便聚在一起书写请柬,其余手下继续收拾,也有几个被派去订位酒席。 “呆子”,这一到没人的地方,江芷兰便往凳子上一坐,喊了一句,显然不像之前那样盟主副盟主般称呼。 百里平云这时竟然觉得还是这呆子听起来多几分顺耳,比起那盟主什么的好听多了,转过头去看向江芷兰,百里平云问道:“有事吗?” “我想这几日忙完,我便教你读书写字如何?” 百里平云听了立马说了句:“不好。” 江芷兰眉头一挑,起身叉腰道:“你已是一盟之主,若是被人知道你不懂读书写字,那会如何看待。” 百里平云被她这么一弄,气势上弱了几分,一副可怜的样子道:“那不如你来当这盟主好了。” 江芷兰被他这么一弄,气得笑了起来,见身边没有东西,便从怀里把那页书纸掏出,卷成一卷,敲在百里平云头上,可这么一下,江芷兰身上的香味便顺着书纸从头划过鼻子,留在百里平云鼻尖前。 江芷兰见这书纸经过百里平云鼻尖时,他鼻尖轻动的样子,想起方才手下开的玩笑,更是气得厉害,百里平云见状不妙,便说:“我学便是,你也莫要气了”,突然又想起江芷兰说过武昌帮派的事,便问:“你不是要讲这武昌里的帮派之事吗?” 江芷兰被这么一打岔,哦了一声,果然就分了心,讲起武昌帮派主要的有哪些,却和之前说的相似,只是多了几份详细罢了。 第一章 访洪门 艳阳高挂。 虽是如此,冬季还未过,四处还依旧满是寒气。 许是新年到了,只见街头巷尾都是披着红,倒是增了几分暖意,饶是这番日子里,人们过得清苦,过年还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 百里平云让手下扛了几箱大礼,随着自己与江芷兰走去洪门武昌分堂的位置,这洪门堂口在武昌甚是显眼,便是在街上问上一人,都能指出,只是语气带着几分惧怕。 此时的洪门堂口早已悬上灯笼,贴着对联,很是一派洋洋喜气,就是百姓经过,也是笑脸相对,没有一丝悍气,显然对过年讲究的很。 这守门的人见了百里平云等人前来,不禁带着几分好奇,就算这些年来了武昌后,不时有小帮派之人于过年时分前来拜访,尽管数量不少,可一来二去也是混个熟脸,此时百里平云等人显然不在此列,因此好奇也不为过。 可毕竟这洪门为此地大帮,见人提礼前来,不能失了脸面,便走了几人上前,对着百里平云拱手道:“兄弟是哪里人,这次来我洪门堂口是何贵干?” “好说,好说”,江芷兰抢先走出,也是拱手回礼,接着说:“在下鱼龙盟副盟主”,然后便是一指百里平云说:“这位是我盟主百里平云。” 这人听了后眉头一皱,显然没有听过鱼龙盟,还有百里平云的名头,只能问道:“敢问这鱼龙盟可是什么做漕运生意的帮派,恕在下孤陋寡闻了。” 江芷兰摆手说:“这也不是你的错,只因我鱼龙盟是最近成立,在这武昌站脚也只是昨日,还请这位小哥替我通报,我鱼龙盟正副盟主有事前来拜会。” “这...”,这人一脸为难状,显然是怕进去通报被责骂,但不通报,若是这鱼龙盟背后真有什么人物,岂不是平白得罪大人物,这可是两头不讨好的事,难怪这人会如此,若是江芷兰能通心,只怕能听见这人早已把自己和百里平云连着家里人都骂了个遍。可江芷兰何其聪明,怕是早已把他心里想的猜个通透,却是眯眼笑而不语。 正待这人为难时,堂里走出一人,见了百里平云处状况,便有几分好奇,就选了走上前去,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人一听声音,转头一看,心里就舒了口气,对说话者行礼道:“属下见过副堂主。” “免礼”,原来来人是洪门武昌分堂副堂主许自法,不仅年仅三十便坐上这位置,而且手上功夫亦是不差,擅长南方拳种与外门功法,而且此时正值冬季,他出来时只穿上一件短褂也不觉寒冷,就可见不同常人。 这人此时在许自法耳旁轻声说出方才的事,许自法边听边点头,还不时打量一番江芷兰和百里平云二人,等到说完后,大笑走向百里平云道:“原来你便是这段时日传得沸沸扬扬的鱼龙盟盟主,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百里平云听了有几分不解:“你认识我?” 江芷兰却是手肘一顶百里平云,笑着对许自法行礼道:“这副堂主每日处理帮里大小事务,记忆力必是超群,区区一个名字当然不在话下。” 这许自法摆手笑道:“姑娘误会了,其实我听说你盟主名字确实是真,还闻得这百里盟主年轻有为,现在看见,果真如此,而且比起我想象中还要小上几分。” “那许副堂主不准备请我们进去坐坐吗,我想我手下抬着这几口大箱子早已累坏”,江芷兰调皮一笑,指着手下抬箱几人说道,其实这几人武功不差,区区几口箱子,就是再扛上一段时间也没事,这谈话间又怎会累坏,显然是江芷兰想要进去堂口里说话。 “哈哈”,这许自法显然是极豪气的人,闻言说道:“是我的错,是我思虑不周,二位请进”,许自法说着,招呼一旁手下过来帮忙抬起那几口箱子。 这几位洪门兄弟只觉得眼前几人生的也不怎么壮实,甚至比起自己几人还有不如,就笑着上前,想要搬起箱子,却不料这巷子极重,便换上二人一口,还是不行,直到三人才勉强抬起,也是满头大汗,脸憋得通红。 这鱼龙盟跟来的兄弟有意不说,只因觉得有趣,他们几人虽然在江湖上名气不大,可手底下功夫,一身力气不是开得玩笑,只手便能举起寻常大汉两三人才能举起的东西,这洪门里虽有不少高手,但是底下部分兄弟还只是练得比较壮实的寻常人,哪里会想到整个鱼龙盟里的人,都是江湖里的练武人组成,一下便丢了脸面。 许自法在一旁看得摇起头来,但也未说什么,只想兄弟们知道其实人外有人,莫要一位入了洪门便是可以高枕无忧,也要时刻警醒。 洪门会客厅处,许自法坐在主座旁,看着百里平云等人,而一旁的主座却是空着,那许自法看出二人心中疑惑便说:“我家堂主这几日被召回去商议些事,过上几日才能回来,帮里大小事务都是由我经手,你们有事对我说便是。” 江芷兰对百里平云使了个眼色,见他还不明白,便拍了拍胸脯,百里平云才一脸恍然,掏出一张请柬,让洪门手下递上。 许自法看完请柬合上后,问道:“不知二位此次是否也请上江广帮的人。” 百里平云点头说:“我们二人正准备拜访完洪门后再出发,可是有什么事?” “也算不得什么事”,许自法摆了下手,“其实这也是江湖上的人大多知道的事,孙先生是我洪门大哥,所以我洪门才能在武昌坐稳,可谁想跑出个蒋委员,出生于那漕帮里,我们两帮理念颇为不合,只怕到时会坏了你们宴席,扫了兴致。” “哪里的话”,江芷兰果真长着一副伶牙俐齿,只见她又说:“许大哥能前来便是使我等蓬荜生辉,只会涨了几分兴致,哪会扫去。” 许自法闻言摇头笑道:“果真是生了一副伶牙俐齿,你可是那阴曹府阎王的千金。” 江芷兰眼珠子一转,却是绕过了问题道:“我只是鱼龙盟副盟主而已。” “你也不必骗我,早已得到资料,你鱼龙盟盟主是那秦作南前辈友人之子,而副盟主则是阴曹府府主阎王的千金,而且手下不少人是湖北一带江湖上有名的义士或好手,我说的是不是。” 江芷兰却丝毫不显尴尬,笑道:“早知道许大哥了解清楚,我也不必隐瞒。” 许自法却是没答话,而是依旧笑着摇头,显然对江芷兰这性格有几分无奈,还是百里平云这时说道:“许副堂主到时会参加我盟进驻武昌的宴席吗?” “当然”,许自法一拍桌子说:“难得与二位聊得投缘,我倒是必定会奉上一份大礼。” 江芷兰闻言起身说:“如此我和盟主就回去等着看看许大哥的大礼是什么咯。” 许自法见江芷兰要离去,便起身说:“二位不在我洪门用过餐再走吗?” 江芷兰刚说出个不字,那百里平云肚子却是一响,弄得江芷兰很是尴尬,许自法却是哑然失笑道:“我看你们盟主好像有些饿了。” 见此,江芷兰转头瞪了百里平云一眼,然后接着说:“多谢许大哥好意,我盟主只是早上不知吃了什么可能坏了肚子,用餐就不必,我们还要赶着处理其他事务。” “那如此我也就不留你们”,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让我送送二位罢。” “如此有劳”,百里平云拱手道。 这离开洪门其实也过了不久,可江芷兰把百里平云训了顿话,先是从他言谈对话,再说到最后肚子叫了一声,显得十分失礼,听得百里平云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还低声嘟囔一句:“那肚子要叫,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此言一出,盟里几位留下的高层都是大笑,而江芷兰捡起几张请柬对着百里平云脑门拍了几下,觉得还不解气,口里便同时喊道“呆子”二字。 二人在这头说话,手下的人也准备好几箱子礼物,便准备前往江广帮拜会。 在出发前,江芷兰对于百里平云还是几分不放心,只因这江广帮和洪门大为不同,其原由便是洪门尊天地,祭关二爷,讲的是兄弟义气,门内上下打成一片,兄弟相称;而江广帮则是以释家为主,其门内规格森严,规矩甚多,而且门里的人都是以师徒相称,为人也更为低调。便有这么一句话用来说这洪门与江广帮的,说道:“漕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 两帮矛盾在清朝便有,只是后来都成了抗清主力,才小了不少,但还是摩擦不断。 现在江芷兰和百里平云二人要去拜访的江广帮便是漕帮留在这武昌,还未完全撤去的一部分,所以让百里平云注意点也是应该的,唯恐他说错话,做错事得罪人就不好办了。 第二章 走江广帮 时值下午,下午的太阳经过中午,温和许多,却显得这冬季更加的冷,哪怕是鞭炮也驱不去。 这就如江广帮门前,清冷?却也不对,只是多了几分严肃,这本是修饰人的,放在这里竟变得十分适合。 江广帮建在码头,靠的是这一片水过活,百里平云一眼看去,之间都是些码头装卸货物的人,可他不知这些人便是帮里的人,哪怕是年至,也只是在休歇时方才能感觉出。 见了百里平云、江芷兰二人身后跟着几人扛着几口大箱子,而且这二人十分年轻,穿着也是不差,只道是公子哥前来询问这河道货运的事。于是走上一人来,估计是个管事的,对着百里平云问道:“这位公子是来想运这些货去哪的啊”,说着就是一指百里平云身后几口大箱。 话一出口,百里平云听得一愣,那人显然以为他是没有听懂,接着说:“我江广帮是漕帮一支分支,不是夸口,华夏这片河域,只要你能报上号的,我们几乎都能送去。” 江芷兰也是调皮,闻言问道:“那丰都能到吗?” “当然能,沿着长江,很快便到了,只是不知道姑娘这批货到了丰都是想给谁?” “阴曹府的阎王。” 那管事的人闻言脸色一变,连着附近听到的几个装货工也是停下手里头的活。阴曹府这个名字都不陌生,只要走江湖,就算没见过,也是听过,听过必然不会忘记,这名字就像把秤,把善恶正邪给称出来。 “原来是阴曹府的人,失敬失敬”,管事者这时说道。 “我们是鱼龙盟的人”,江芷兰说,既没有确定是阴曹府的人,也没说不是,而是丢出鱼龙盟的名号。 但毕竟鱼龙盟成立不久,就像是先前在洪门时,也只是许自法知道而已,就算的眼前的人是管事的,可管的估计也只是江上漕运,装卸货,以及码头上一众人罢了,是黄寺庵的。 这江广帮承接来自于漕帮的规矩,在这武昌也是设立四庵六部,分别为朱寺庵,职责为传武和宣佛法,其下的人司辖兵部和刑部;二为刘寺庵,传讲经商交易之道,属工部直辖;接着便是这管事人的黄寺庵,传授行运管理和古圣贤之道,为吏部及户部统辖;最后是礼部的石寺庵,教授新人,传江湖礼节。 再为详细的这里便不一一细说。 那管事人听了这江芷兰的话,鱼龙盟可是未曾听过,但从名字来看,鱼龙皆与水有关,莫不是也是做的江边漕运,吃的也是水上饭,方才说那阴曹府,其实就是为了消遣他而已,想着心里居然起了火,盯着江芷兰便说:“好你个小姑娘,莫不是来消遣我的,方才先说出阴曹府的名号,现在又说什么鱼龙盟,而且听这名字,就像是抢生意的”,这话一出,周围的人放下手中活计,团团围上。 江芷兰丝毫不显慌忙,而是笑看着这管事人,看得他更为火大起来,便欲招呼手下的人动手,但被一把声音给制止:“少君停手。” 那管事人闻言转头,见了来人立即行礼道:“张师父”,其余人也是行礼称呼师叔。 这位称为张师父的全名张克全,被漕帮留在此地经营江广帮,算是留在武昌最后的一系,与他一同留下的多为小一辈的人,而且他在漕帮时就素有威名,现在留在这,帮里头的自然都是对他爱戴有加。 张克全点头回礼后,便对着百里平云行了个抱拳礼道:“我是这江广帮的坐帮的人,昨日已有上海的同山告知你们的事,只是未想你们今日会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哪里的话,张帮主前来已是很给面子了”,百里平云立马回道。 这张克全比起许自法要少上分豪气,但多了许多沉稳的感觉,而且人高高瘦瘦的,双目有神,给人十分精明的印象。 张克全把目光看向百里平云身后拿着礼箱的几人,然后才对百里平云说:“想必你那几位兄弟也是累了,不如就进我帮里小歇一会如何?” “如此有劳了。” 这江广帮里的装设说来奇怪,比起洪门的浓厚江湖味不同,这里面更像是佛门的地方,而且看帮里弟子的样子,有几个太阳穴鼓起,双目透着精光,双手拳头也是比常人大上不少,显然都是些外家功夫大成的人。 见百里平云把目光投向这几人,张克全便说:“这几位都是帮里修习拳法佛法有成的,我们江广帮里传的都是少林的功夫,所以把外功修到大成的不在少数”,等百里平云点过头,便又问:“想必这位就是百里盟主吧?” “正是。” “不知百里盟主前来所为何事?” 百里平云与怀里掏出请柬,经由张克全弟子传到他手上后才说:“我前来是想邀请张帮主前去几日后的宴席。” “唔”,张克全点头又说:“虽然我江广帮素来不喜喧闹,可是既然百里盟主递上请柬,我到时候会前去的。” “这就多谢张帮主了。” 张克全摆手道:“小友客气,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事?” “这倒是没有”,百里平云刚说完,张克全便起身说:“我还有事要做,便不前去相送。” 百里平云不想着张克全竟然这么不近人情,只能起身拱手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等几日后张帮主大驾光临。” 回到鱼龙盟,百里平云还未开口,那跟着前去送礼的一人便气愤地说道:“那姓张的未免也太目中无人,虽然我们鱼龙盟成立不久,可是盟里多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人,而且秦作南前辈支持,还有就是副盟主身份,他怎可以就这么下了逐客令。” “难不成还要贴上来拍你马屁不成”,江芷兰坐下后说道,那说话的人听后脸色一红,便回道:“这也不是,只是那...” 还未说完,就被江芷兰打断:“这帮派最讲究的就是脸面,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江湖上的人也是如此,谁都要做第一,我们先去洪门,江广帮自然心里头不舒服,这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 江芷兰摆手接着说:“没什么好可是,之前我们刚到时,你以为那张克全真不知道,只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杀杀我们威风,只是不料被我看透,不得已才出面。” 江芷兰说着就是一笑,像是有十分好玩的事情,拍手说道:“几日后的宴席想必是极好玩的,只怕会有大事发生,想想就开心。” 望着江芷兰的样子,百里平云不知为何心里十分不安,不停祈祷着不要像江芷兰说的一样发生大事就好,本来坐上这盟主的位置就够头疼,要是再来些麻烦事,那就更加了。 这里散去后,百里平云到了房间,想起这几日忙着各种事,忘了看自己一身功夫现在如何。 百里平云盘坐在床上运转大小周天,用的是他爹传下来的心法,不料原本生出的内气浓郁好几分,流转全身让他遍体身暖,浑身舒泰,毛孔顿开,竟然一时忘了呼吸,用的是那道门里的先天玄功中的胎息法。 这飞来钟果真神奇,百里平云虽然只能如盲人般摸索着,但是现在只是第一次看它的好处,就已是一个巨大惊喜,要知道胎息的好处在于减少后天内气的生出,从而化为先天。 有道是人在胎中是为先天,出生后便会染上第一丝后天气息,虽然开了窍,可也让人变得浑浊不堪。 百里平云才运功片刻,就觉得抵过了过往数日的修炼,睁眼见天色已暗,就起身走出房间。 第三章 访客 这一日便是宴会前夕,江湖之所以称为江湖,是因为表面太平,其下却暗波涌动,稍有不慎,说只留下尸身也是好的,就怕尸骨全无也没有人知。 收到鱼龙盟宴席请柬的武昌各大帮派势力无论大小,现在都在猜测这鱼龙盟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连洪门与江广帮的人都是答应前去赴宴,本来不少人都是在事后后悔没有把递请柬之人留下,给这个什么百里盟主一个下马威。现在动过那般心思的人都是在暗暗庆幸没有动手,听闻便有几个小帮派的首领动了手,结果被对方一招撂倒,轻的只是鼻青脸肿,重的手脚骨折,没有十天半月别指望能舞刀弄枪,末了这些鱼龙盟的人还说上了句“若不是我家盟主让我们手下留情,你们也就没有这般好运。” 当然这句话不会是百里平云让人说的,首先他便想不出,即便能想出,还是不会,但有一个人不一样,做起事来毫无忌惮,江芷兰的命令是下手轻点,多少是轻就靠自己琢磨去了,但是一定要给那些人捎上那句话,便有了这些闹剧,可就是这场闹剧把这几个帮主气得直欲吐血,本想把请柬撕去,可是想起那几名手下的身手,后来听说洪门与江广帮也给他们面子,便只能忍耐下来。 江芷兰此时正拉着百里平云听手下送请柬几人说起给那几名动手的帮主说出那句话时,他们脸上的神情,以及手下一群人的反应。百里平云很是无奈,这些人打着的是自己的旗号,怕是就算记恨,也是算在自己头上,不过想到鱼龙盟这么大个摊子也都接下,也就无所谓。 “那黑狼帮的帮主最后居然一下子爬起身来,一脸献媚的看着我说‘那是那是,就是让我断手断脚那也是小的活该’,你说这人怎么能这般不要脸面”,其中一名去黑狼帮送请柬的人说道,江芷兰当即一笑,说道:“如果不是这样,事情又怎么会有趣呢?” “我感觉就该学我,打他个二三个月下不了床就对了,说不定还得滚到你脚边说同一句话。” 听了这人的话,盟里一位地位较高的开了声:“不过这人也忒大胆,只怕是不知道那真黑狼帮的来头才会起这名字,虽然名字相同,但是里面的货色差的太远了,我也觉得该让他们二三个月下不了床才是。” 百里平云闻言苦笑:“章老,怎么连你也这般说法,他们被芷兰带着爱胡闹就罢,你可是在江湖上有脸面的人物”,原来那人叫作章青禹,在江湖上也是有着响当当名号,当时在那招贤会上不与孙团长对招,却是因为不好出头而已,不然怕是两三个孙团长也不是对手。 本来百里平云这话的意思没有毛病,可听在耳里问题就大了,江芷兰一拍桌子说道:“你这么说是说我们是群没脸面的人吗?” 百里平云慌忙摆起双手,头也拼命摇起道:“当然不是,你们和章老都是有脸面的人,都是。” 百里平云哪想到江芷兰话里有套,只见江芷兰眼睛笑得一眯道:“那就是说这整个盟会里就你没有脸面咯”,这江芷兰在大事上总会让着百里平云,可就是平时开起玩笑来,遭殃的总是百里平云,手下的人见了盟主吃瘪,也都是笑了起来,就连章青禹也是摇头轻笑。 但当章青禹想要说上两句,门口却传来通报声:“盟主,外面有一名叫韩自俞的人求见。” “韩自俞,韩兄”,百里平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喜,暗骂自己既然都留在武昌,为何没想到这韩自俞,当下立马说道:“快把他请进来吧。” 手下一众人听到有客人前来,纷纷起身离去,留下百里平云和江芷兰二人留在这大堂中。 “哈哈”,未见人,已经听见韩自俞的笑声。 韩自俞走进后,便四处打量鱼龙盟里的布置,等走进大堂,见到百里平云后,更是高兴的说道:“平云,你这小子行啊,居然能在武昌这地方找到这么大一处地,做了你鱼龙盟的落脚地。” “韩兄说笑了”,当百里平云起身见韩自俞一身国民军军服,和当时见到的崔远化身上那一套一样,就说道:“看这套衣服,怕是混得不错吧。” “还算不错,其实兄弟如果肯留下,得到的职位必定在我之上”,韩自俞露出一脸惋惜,摇头叹道:“可惜人各有志,不过这鱼龙盟倒是挺风光的。” “也还行吧”,百里平云说着想起什么,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一封请柬,递予韩自俞说:“这几日派放的请柬太多,所以把韩兄给忘了,还望不要见谅,明日赏脸前来。” 韩自俞左手接过请柬,右手对百里平云肩膀重重一拍,笑着说:“那是自然,我不仅要来,而且要来的气派些,给你盟会长些脸面,也镇压住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只是记得多备些好吃的,决不可比那包子差。” 百里平云想起那日韩自俞说的有包子一起吃的话,便笑道:“保准比包子好吃,我包下的可是武昌里最大的酒家。” “难怪我第一日见你就瞧着顺眼,原来也是爱吃的同道中人啊”,韩自俞这话出口,两人都是大笑。 不多时韩自俞便要起身离去,江芷兰也未发一言。 待韩自俞完全离开,百里平云高兴的对着江芷兰说:“方才那便是我说的,和我一同来武昌的人” 江芷兰却是眉头一皱,重重呼出气道:“这韩自俞怕是没有表面看起那般简单。” 百里平云一听,心里便是几分不乐意,就说:“韩兄可是个大好人,一路上便对我照顾有加。” “好人好人”,江芷兰听百里平云反驳自己的话,不禁几分生气,指着百里平云说道:“只需对你好上些,就算把你卖了也是好人。” 这时百里平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把江芷兰给得罪,只能一个劲道歉,也不管是和缘由,江芷兰待得心情平复下来,接着说:“我看那韩自俞为人有几分聪明,但是从语气神态,有着几分急功近利的感觉,你小心点便是”,百里平云唯恐江芷兰再次生气,只是一个劲点头称是,见状江芷兰也是叹气摇头。 正当二人说话,门外却传来声音:“这位兄弟,没有盟主应允,你可不能随意闯入。” 百里平云与江芷兰听言就走出大堂,来到门前。 只见此时地上倒着几位盟里兄弟,也没受太重的伤,而其余几人也是拿起武器凝神戒备,见百里平云前来,方才有一人收起武器,抱拳说道:“盟主,这人来我鱼龙盟便想闯入,我等兄弟想先通报一声,可这人很不讲理,对我们大打出手,还有几个兄弟被放倒在地。” “嗯”,百里平云点头看向那放倒自家兄弟的人,这人一身黑衣,服饰和之前听风楼的黑衣蒙面人一般,只是少了蒙在面上的布,一脸冷相,轻抚手中的剑,就仿佛除了这把剑以外,一切东西都不值一提,见这人没看向自己,百里平云也不太生气,只是想起这人放倒自家兄弟,才生气了火,问道:“兄弟伤我盟里兄弟,希望能给个交代。” “伤?”黑衣人看着地上几人,冷笑道:“如果这些皮外伤也能算伤,我只能说,这鱼龙盟里有的全是女人而已罢。” 江芷兰一听心里火大,这些日子江芷兰出手也是未见亮出什么兵器,就算现在生气,也是双手成掌,运气于掌心,看着黑衣人说道:“你这话给我说清楚了,女人又待如何?” “不待如何,只是一点小伤说得塌了天一样,听着心烦而已”,黑衣人看望江芷兰满眼不屑,更是激起江芷兰怒火,双掌立马对着黑衣人击去。 黑衣人见状摇头,把剑放于右手,左手一卷,便是把江芷兰双掌带偏,而后对着她肩膀一拍,边让江芷兰退到一旁,捂着右肩恨恨的看着黑衣人。 这时百里平云再也忍不住,拔出腰间的柳叶刀,一刀出,如万千花开,遍地生春,仿似所有人听见鸟语花香,只有这时,黑衣人眼中才露出一丝赞许,说道:“这一刀不错”,却刚说着,又摇头继续道:“但还是不够。” 黑衣人剑还是在右手,空空的左手运气一吸,居然生生把百里平云的动作带偏,刀势一无,刀意便消失不见,但百里平云已不同以往,再次挥刀成势。黑衣人见此只是摇头说:“你不是我对手。” “不是又如何,你伤我兄弟,又伤我,伤我”,百里平云想了想,想不出更好的词,只能道:“又伤我女人,我怎能认输。” 一旁江芷兰听到这话,啐了口道:“谁是你女人,谁要做你女人了。” 黑衣人五指略微收拢,吸力更大几分,百里平云再也不能保持攻势,等到了黑衣人身前,便被他一掌击退。可就是这一掌,黑衣人脸色稍讶,因为他一掌用的内力居然被吸去几分。 黑衣人见百里平云还想动手,便说:“小子,我是来替听风楼传口信,不是来打架的,你听还是不听,不听我现在立马就走。” 百里平云听了听风楼三字,停下脚步。 第四章 听风楼来访 “听风楼?听风楼找我是为了什么”,这句话百里平云说的几分心虚,就怕他们是为了前几日自己误入他们任务里的事,但百里平云这点小心思怎能逃过黑衣人眼睛,就算黑衣人称得上是个剑痴,可也是在江湖打滚多年,一眼就能看穿百里平云这种没有心机的男孩,当下轻笑道:“你那点小事我听风楼是不会放在心上。” “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这个”,黑衣人拿出一封密函,却被江芷兰先夺过去,看完后眉头一皱,在百里平云耳旁耳语几句,听得百里平云的眉头也是拧成一团,原来是听风楼三月后想要在长江边上举行一场比武,邀请天下英雄前来,赢了可获得江湖第一称号。 江芷兰不禁说道:“这江湖早已没有第一的说法,什么武林盟主的话,早已消失。” “所以现在才要选一个出来,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这乱世里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是浇了一桶油吗?” 黑衣人吸了口气说:“这个世道缺的就是这桶油,我听风楼不仅要加油,还要添火,把这世道烧醒,既然有人想用笔杆子把人写醒,为什么我们江湖人就不能用自己的方法叫醒国人。” “荒唐”,却是章青禹听到声响来了门前,正好听到几人对话,猜出几分内容,忍不住说道:“只怕这一把火没烧醒人,就把千万百姓给烧死了,你们担当得起吗?” “担当得起”,黑衣人眼睛对向章青禹,丝毫不退。 章青禹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们听风楼在江湖自称不理会江湖朝廷事,现在却要做这般张狂的事。” “这是楼主说的,我怎敢说这些话。” “楼主”,章青禹两眼一瞪,不由退了步说道:“可是听风楼楼主?” 章青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黑衣人见没人说话,便把头别向百里平云说:“你方才那一刀,我似乎在哪见过,好像是一个叫王子雁的人选的路子和你就很像,不过却有几分不同,不是兵器上,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百里平云点头说:“我这招就是看了那王子雁和秦前辈对招后悟出的,所以有几分相似。” “依葫芦画瓢永远只能在别人之下,只有走自己的道才能成为江湖上真正的高手,我劝你最好把刀法里属于王子雁的那一丝东西给忘去,不然将来必然会有大影响的”,黑衣人说完,转头对众人说:“既然我东西已经送到,那就先行告辞。” 这一刻刮得起劲的风似乎也变得安分几分,或说是沉凝几分,这几人各有心事,却又不同,百里平云想的是武功招数,江芷兰的心放在密函上,章青禹放在一个名字上,或者说是一个称呼,听风楼楼主。 武昌的一处高楼,一名男子用西洋琉璃茶壶倒出一杯茶,在旁边的小罐子里取出块糖放入杯中,搅拌片刻,待得糖完全融化,热气也散去几分,方才喝了口,但也只是喝了口就放在一旁,他不习惯,不习惯这茶的味道,或者说是糖的味道。 “你说这西洋人怎么就喜欢在茶里放上块糖呢,这得多难喝”,这男子就是听风楼楼主,依旧蒙着脸坐着,喝茶时面上的纱无风自动飘起,等茶杯离口,风又停下,就像是风来的这般巧合,可知道的人都清楚,风不会有巧合。 “好像说是那什么大不列颠国传进了茶叶后,便兴起一股喝茶风气,后来不知是谁又开创这种茶里加糖的喝法,现在看来是糟蹋了一壶好茶”,小黑依旧站着,守在楼主身后。 “这么甜的腻人,就怕别人不知道吗”,楼主眼光投向北方,似乎穿过千重大雾云层高山,看到了远方。 “这日军阻了北伐军前行,必然就会有下一步动作。” “那可有查到?” 小黑摇头:“查不到,对方防范太严,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其实这样我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楼主眼睛一眯说道。 小黑躬腰道:“还请楼主明说。” 楼主右脚一跺地面,声响没有,却把前方的桌子逼退一旁,说道:“为的就是脚下这片地,就怕太大他们会吃不下罢。” “那楼主去发放比武大会的帖子,就是想让他们的动作再大些吗?” “他们日军动作会不会大我不知道,但是绝对能引出几条小虫子,到时候捏死了也算是给江湖人一份告示,别以为人家日本人只会有一些小动作而已,到时候被人灭了门也不知道。” “楼主大义。” “大义?”楼主哈哈一笑道:“我只是想让这个江湖乱的快一点,而且,也能让这天下间的天才加快成长的速度,特别是我看中的小鱼,我可是一直等着他化身成龙。” “你让那家伙去那什么鱼龙盟里送信,就不怕坏了事。” “不过也正好看一下小鱼现在长到什么地步。” 楼梯间传来声音道:“长成一条有趣的小鱼而已。” “小鱼都是无趣,怎么会有有趣的呢”,楼主不回头,便知道来人正是那个黑衣人,提着剑,走着懒散的步子上楼,一步一步慢悠悠,仿佛走快一点都会累着似的,来到楼主身前,直接拿起茶杯喝了口,然后吐出来说道:“这是什么东西,一股茶味,但是又甜的,真难喝。” “这是西洋茶,加了糖的”,听了楼主这话,黑衣人脸色一苦,说道:“算了,我再也不碰这西洋传来的玩意。” “说说这小鱼如何有趣先吧。” 黑衣人站在一旁,说:“刀法比起同龄确实出众,可最为有趣的,是他的一身内力。” “哦?” “他的内力能牵引我招法里的内力,吸入自身,但是似乎他自己也不知道。” 楼主像是听见十分有趣的事,但这确实是一件有趣的事,他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黑衣人说道:“难道直接告诉他不成”,楼主听了摇头说:“当然不是,明日不是他鱼龙盟开设宴席吗?” “可是里面的人虽然多是些小帮派,但是毕竟人多眼杂”,黑衣人听了楼主的话立马摇头,而一旁的小黑似乎想到什么,微微一笑,楼主见状便说:“看来小黑是明白了,不如说出来吧。” 黑衣人听言看向小黑,只等小黑说出。 小黑对楼主行了个礼后,说道:“我们收到消息,明日宴会将会有人前来捣乱,似乎是针对他鱼龙盟的,到时候只需要所有人目光被引过去时,我们略施小计便可。” 黑衣人听了先是一笑,而后又说:“属下有一事不明。” “可是关于这条小鱼的?” “就是关于这条小鱼的。” “明日的计划,你看着便是,若是把一场戏的布局说出来,那就不好看了。” 那黑衣人却是摇头说:“属下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想问楼主为何如此青睐这小子。” “因为他父亲,我本想把他培养成我的对手,谁知他太让我失望,既然如此,就只能把希望投在他儿子身上。” 别说黑衣人,就是小黑的目光也被这句话吸引过来,可是小黑不是那种会主动问问题的人,于是黑衣人便说:“他父亲是谁?” “假名你估计没听说过,真名又不能提,我只能说是多年前艳绝江湖的那一刀。” 黑衣人心里咯噔一下,呼吸也慢了半拍道:“可那人不是...”,还未等他说完,楼主便伸手打住:“这场局还未到他出场的时候,再等等,或许还要等上几年才行,几十年也等了,也就不在乎这几年的时间,而且能看这么有趣的一场戏,倒也不会苦闷。” 楼主话毕,整座高楼里都是他的笑声,可奇怪的是这笑声极大,但除了高楼,就听不见一丝。 第五章 上菜风波 风流人闻香,江湖人嗜酒,入得江湖若是不能喝上几杯,除了和尚,都是会被人笑话,哪怕是女子,这流传坊间故事里的,有几个是不能喝的?怕是没有。 便因此,宴席上必然少不得美酒,要是上等的烈酒,一坛不够,一窖子的酒还算勉强。 能建在武昌里,作为最大的酒楼,必然不是寻常小地方能比,但想把城里所有大小帮派里的人都坐下,那是不可能的,于是请柬上是写了人数,署了人名,照着请柬一对,便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而身边人的身份,也让的那些平时狂傲些的帮派收敛许多。 酒楼布满红色,整一看上去,都快给红色包成粽子,这是沾了几分年里的喜庆,加上新帮落脚的欢愉。 小帮派的人前来给百里平云行礼道贺,他也是要一一回礼,毕竟初到此地,礼节关乎着颜面,丢了事小,得罪人事大,因为暗中下绊子的事,谁也说不准。 百里平云把头侧往一旁盟里的人,轻声问道:“这洪门的许自法,还有江广帮的张克全还没来吗?” 手下的人先是登记几份来客送的礼,寻人迎进去后,才说:“洪门早已在路上,只是那江广帮还未见有人出来。” 百里平云点头,便想要再说几句,一把豪迈的声音传来,正是许自法:“百里盟主几日不见,别来无恙”,这一句显然是客套话,百里平云也是应了句,那说话的许自法一脸歉意的说:“实在抱歉,这次召堂主回去似乎事情不简单,所以赶不回来,只能是我这个副堂主前来,还望百里盟主见谅。” “谈何见谅,能来这里已是给我鱼龙盟极大的面子,我这就带许副堂主进去”,百里平云叮嘱身旁的人几句,便领着许自法入了酒楼中。 站于一旁的副盟主江芷兰见了是一笑,未曾想到本是快木头的百里平云今日居然像是开了窍,说起话来更是巧妙不少,自己接待起人来,心里高兴,自然对人也就更是和善,让不少中小帮派心里感慨这鱼龙盟看似强势落脚武昌,却没有恃半分傲气。 与洪门比较起来,江广帮来得显得有几分迟,那些个不入流的帮派自然不必多说,听闻鱼龙盟来头后,来得比谁都早,但就是所有帮派来齐后,等了些时间,那张克全才领着几名帮众慢悠悠的赶到。 张克全这一走到酒楼门口,就四处看起来,见只有江芷兰一人,而百里平云不在,心里不免恼火,想来他来得晚上些,就是想要杀杀这所谓鱼龙盟的盟主威风,不料现在倒好,人家直接就不出来接待,留一个副盟主在这,想到此处,张克全哼了声说:“你鱼龙盟好大威风,是不是认为我江广帮只是漕帮在武昌的分支,便可以只要一个副盟主招待即可。” 江芷兰听见张克全这样说话,心里更是不舒服,本来这江广帮来晚,江芷兰心里就有疙瘩,现在听了张克全的话,她也就不想客气,娇笑着说:“我鱼龙盟只是刚成立,许多事情都忙不过来,现在厨房正缺人,盟主就去帮忙了,早知道张帮主这个时候来,别说盟主,我们全盟上下一起来接待也是应该,毕竟比起几道凉菜,还是张帮主更为重要。” 这话出口,气得张克全七窍生烟,他从未想到会有人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把自己与饭桌上的菜作比较,而且还是一道凉菜,可这大庭广众之下人多眼杂,再说对方也就一个小女孩,张克全如果发了火,道中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看待他,于是衣袖一拂,领着手下进了酒楼。 江芷兰见张克全这般摸样,心里痛快,就吆喝道:“小的们,人都来齐了,随我一起进去吃宴罢”,这语气带着几分痞气,活脱脱一个山间女匪,惹得手下的人都是一笑,齐声应道:“遵副盟主命。” 宴席开桌前,说的无非就是些客套话、场面话,然后就是鱼龙盟需要落脚武昌,还请各位道中朋友多多关照一类的,各桌的大小帮主虽然一副笑脸,可其实都在心里埋怨,只想百里平云快些把稿子念完,可以吃饭。 可不料这方一出菜,酒楼里就闹起来,原来是出菜时,小二把菜端至洪门与江广帮两桌中间时,这两个帮派为了谁先上菜闹了起来,两桌子互不相让,吓得小二冷汗直流,端菜的手都在发抖,怕是时间长一些,就要把菜给抖泼了。 百里平云此时也是头大如斗,没料到这两个帮派今日来了这酒楼里,居然还真的闹起来,不过别人是国内有名气的大帮派,不比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百里平云不说,不代表江芷兰不会,只见江芷兰走上前去,看着小二说:“不是和你说了,先上我们这桌子的菜吗,你怎么拿到这来了。” 小二闻言就像是溺水的人找到稻草,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偏偏张克全方才在门外吃了亏,现在逮到机会哪肯放手,走上前来,就是要抢夺小二手里的菜。要说张克全的武功,其实也是厉害,深得少林武学的真传,一招使出,就如罗汉附身,只是这罗汉做的是抢菜的事罢了。 那许自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见张克全出手,自己也是一招探去,两人在小二端菜的手上只是片刻就过了十来招,弄得小二直想哭出泪来,再说老板等人,此时哪敢出来,这场子里坐的许多人都是可以轻易把他酒楼给砸了的主,一个也是不敢得罪啊。 江芷兰见百里平云还坐在椅子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使了许多脸色,才让百里平云瞧见,站起身走到许张二人身边,拱手说:“二位不如给我一个面子,都不要抢这菜了如何。” 许张二人手上未停,但许自法先笑着说:“这个好说,只要这菜不被他江广帮拿了,我又有什么所谓。”张克全听了立即哼声说:“这菜今日我还真的就先要了,”说话间,二人手下力道加了几分。 百里平云见那小二已经双腿打颤,怕是坚持不住太久,只能说了句:“得罪了”,双手如山间猛虎,擒向二人。 许自法见得百里平云出手,也就不再纠缠,退了出去,可张克全却不愿,只欲和百里平云交上次手。二人片刻就是数招,可张克全不想自己的招数其实都在百里平云预料内,渐渐被带出小二身旁。 等张克全醒悟过来时,心里大怒,一个旋身摆脱百里平云,就想要抓住小二,哪知百里平云手下更快,一把拿住张克全那只手。 张克全正想说上些什么,不料百里平云得了飞来钟传承后,一身内力带着吸力,能吸去他人身上用出的内力,这张克全用上的内力被一吸,只觉得手上力气一虚,软了下来,只能作罢。见小二把菜放在鱼龙盟桌子上后,瞪着百里平云拱手说:“百里盟主好手段,在下领教了,”话一说完,张克全坐会座位,一脸的不爽,反观许自法则是笑的合不拢嘴,弄得百里平云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第六章 宴会死了个人 经此一闹,酒楼老板也是学精,每次上菜都派上三人先去,给两大帮派和鱼龙盟先上,虽然张克全依旧一脸不爽,却也没再说话,倒是许自法不时举起酒杯前来与百里平云对饮。 酒桌上菜,场面热闹非常,也有不少帮派首领前去与百里平云敬酒,弄得他更是慌乱,还好有江芷兰帮忙才不至于出大乱子,可越见这边热闹,那张克全越是不爽,就连前来巴结自己的人都一一赶跑。 往往就是在热闹时,麻烦事就会跟着来,躲也躲不过去。 就在此时,百里平云不远处饭桌上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是慌乱叫声,江芷兰一听就知不妙,却在这时先未动身,而是拉住一旁起身的百里平云附耳说了句:“记得态度需得强硬些,不然事情就难解决了,”百里平云就是不太明白,也只能点头应是。 来了一桌饭桌前,却是坐在靠近门外的小帮派,此时饭桌上正趴着一人,口吐白沫,脸色泛黑,显然是中了毒,还是章青禹早年江湖混迹时,学过一些医术,把手探进这人脖子手腕处。过了片刻,方才摇头叹气说:“晚了,这毒药毒性极强,这才一阵子,就已经死去,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只能摇头叹息。” 百里平云怎会想到这一场宴席居然还会发生这等事,可事情根本就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那死去的人显然是和帮派首领一起来的,那领着他来的首领见了百里平云,立马痛哭起来,望着四周的人,说是要还他一个公道。 而就在同一刻,不知是谁翻开死去那人的衣服,这一翻开不要紧,可见到的东西让他大呼出声:“是毒鸳鸯杜洋的独门毒药,天下间仅此一家,自从他夫人,也就是毒鸳鸯的另一人去世后,就没有他的消息,现在居然在这宴会上有人中了他的毒,说明他就在此间,”话一出来,众人议论纷纷,就是百里平云想要说上几句话,也是不能。 在百里平云以为这就完了的时候,又是一人说道:“我在进来的时候好像见过杜洋。” 那死去的人的首领立马把脸上的泪一擦,跑到说话那人身前问道:“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语气之急,把方才说话的人吓了一跳。 “这...这”,那说话的人显然没想到这位首领会这么大反应,但江湖里走的,很快恢复过来,指着百里平云说:“就是他鱼龙盟里的人,招呼客人时就有杜洋的份。” 这一切就像是事先排练过无数遍般,一气呵成,瞬间就完成,当然,趴在桌上死去的人是不会参演这场排练的,不然今日就不会有命前来赴宴。 章青禹眉头拧成一团,显然猜到来的几人怕是故意找他鱼龙盟麻烦,因为他知道,那毒鸳鸯杜洋确确实实就在鱼龙盟,方才招呼客人也有他的份,便只能对百里平云轻声道:“盟主,那杜洋确实就在我们盟里,只是他夫人五年前死后,便退出江湖许久,若是要把他叫出来对质一下,手下这就去办。” 虽说那杜洋是谁,他百里平云不知道,但是就因为他百里平云不知道,再说过了五年,这些人能一下子全都说出来,好像那杜洋是在昨日退出江湖的一样,就不由得不奇怪,显然是在做戏。 百里平云想到,江芷兰也想到,还要快上许多,说的自然也早上许多:“这杜洋退出江湖这么久了,你是怎么能一眼就认出,而且别人一提,你就立马想到”,江芷兰目光一厉,望去之前说话的人那,吓得那人坐倒下来,颤声答道:“是前些日子有人与我提及过,而且给我看了眼他的画像,我才记得的,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 江芷兰嘴角一翘,笑着正想继续说话,却被那首领打断:“我不管他是如何知道的,我只想百里盟主还我一个公道,莫要因为我是小帮派,就包庇自家人。” 百里平云就火了,这人分明居心不良,把自己鱼龙盟推到浪尖上,这种情况下,泥人也有火,按耐下后,百里平云方才问:“那你又待如何?” “把毒鸳鸯杜洋叫出来对质一番便可”,那首领本来说出这句话心里没有多少底气,可没想到一下子所有小帮派的人都点头附和,站在自己这边,又挺直腰杆与百里平云对视起来。 本来张克全听见声响是不想来的,想来小帮派的事,自己去了就会有些丢身份,可听那热闹不像是小事情,不由起了几分好奇,离桌走去。那许自法见得张克全往事发地点走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是,只要是张克全的事,他必定就会插手一番。 张克全一来这里了解清楚后,就哈哈笑起,走至百里平云身前说道:“百里盟主大可把那杜洋叫出来,大家说清楚就好,免得伤了和气”,那些个小帮派见张克全也这么说,当下大声附和。 百里平云本就心烦,没料到他张克全还在这一刻上来再添把火,心头的愤怒引出一丝戾气,若是平时,他必定不会管江芷兰说的什么需要强硬一些,此时想起那句话,便大声喝道:“你当我鱼龙盟是什么地方,我的人做没做,错还是对,我这个盟主还未决断,哪由得着你们些外人说话,”这话出口,别说那些个来的人,就是江芷兰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叫他强硬一些,现在居然真的强硬起来,而且还不止一些。 那许自法此刻才慢悠悠走来,也不了解是什么事,只需是张克全的话,对他来说,都需要反驳上几句,哪怕是歪理也行,便拍手说道:“说得好,这是人家百里盟主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手算什么。” 张克全没想到这许自法居然真的是什么事都要与自己作对,当下心里恼火,便不理会百里平云生气与否,说道:“这死了人叫凶手对质天经地义,怎会是他百里盟主一人的家事,”本来张克全一位众人会附和,哪晓得他们两大帮派吵起来,这些个小帮小派就缩起脖子,不敢出声。 百里平云此时戾气上头,而且涉及的是自家事,戾气化作豪气,当下往前一步,放声道:“那请张帮主今日便说说这事该如何解决,我百里平云接下便是。” 张克全也没料到百里平云居然这么硬气,和自己得到的资料大为不符,但他哪里知道是那飞来钟里人屠白起留下的戾气入体发作,才会这般变化,但也懒得细想,说道:“既然百里盟主这么说了,那便依江湖规矩,比武说事就是。” 百里平云把刀一抽,横在身前说道:“如此就请吧。” 第七章 一刀制服 张克全若是说在先前被与百里平云刚一交手就吃了亏,心里必然不爽,再看这百里平云的年纪,比起他来说也小太多,再怎么厉害也有个限度,刚刚那一下估计是用了什么小手段,心里越是这么想,张克全越是觉得生气,对于百里平云不知道为什么也轻看几分。 江湖人比武对决最忌讳的就是小看自己的对手,在生死战中,那可是会丢掉性命,还好这一场不是生死战。此时的张克全心里想的念的都是等会赢了百里平云该去如何羞辱。 这江广帮用的功夫都是以少林功夫为主,一套少林拳打出来带着浑厚的内劲,周围离得近的,都被拳风刮得脸部生疼,不自觉退向后去。其实张克全既然能坐上江广帮武昌帮主位置,除去本身地位,那一身功夫自然也是不俗,看得百里平云心里暗暗叫了声好。 百里平云先前一直都是随着秦作南行走江湖,所以见到的都是些一流高手,再不济的也是二流层次,现在能遇上与自己差不多,隐隐还胜过一小筹的对手,是极为难得,心里也是高兴,便拱手说道:“请。” 张克全嘴角一挑,说了句:“那你可要小心了”,话说出口,手下也不慢,先前打的那几下算是把筋骨打开,这一下过来,力若千斤,势如猛虎,一旁的小帮派首领连看见都觉得难受,不禁想如果是自己,能否接下这一招,不想还好,想了背上冷汗浸湿,差点腿脚也发起抖来。 百里平云没有抽刀,而是一式江湖常见的无名拳法攻去,用的是五行引里的亦步亦随,任他张克全再快再猛,在这亦步亦随下,一下子也攻不下来,本来深厚的功力在这刻更是发挥不出十之六七。 这一下过招就是十来招,看得许自法暗暗点头,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许自法是内行人,自然懂得门道,其余人都看到张克全拳法刚猛迅捷,而百里平云处处守势,像是落了下风,还以为他一直攻不下,其实是由于百里平云是江湖后生,给了几分面子才这么做,不禁喊道:“张帮主,莫要再手下留情,让了十几招已经够了。” 这话一出,张克全恨得牙痒痒,可奈何百里平云就像只无缝鸡蛋,怎么也叮不进去,心里一急,反而还输了半招,要明白一招输,处处输,平常私底下比武交流还好说,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下,而且手下一众都在看着,他怎能输掉,不得已手下招法突变。 “百里盟主可要小心,这张克全最厉害的不是这一套少林拳,而是捕蛇拳,他原本是山上捕蛇人,后来学了功夫后,自己悟出这一招,威力甚是不俗,”许自法见张克全变了招式,立马认出来,就开口提醒百里平云。 张克全对于自己这套拳法很是自信,闻言冷笑道:“就是说出来又如何,以前与我交手的哪个不知道我的捕蛇拳,但是不都是被我杀掉,”口中说着,手上不停,先是一招打蛇七寸,招式直攻百里平云破绽,一下子就把百里平云的五行引给打乱,亦步亦随自然也用不出来。 张克全得理不饶人,再是招寻洞探蛇,本是捕蛇时探蛇的方法,招式虚中有实,实中带虚,百里平云本就手下大乱,这一番下来,更是不堪,身上好几处都受了伤,还好护住要害,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这时那张克全开口说:“百里盟主,我听说你比起拳脚,刀法更为厉害,不如你就拔出刀来,不然你就得输了。” 百里平云闻言却是摇头说:“你用的是双手,我如果用刀,岂不是胜之不武。” 张克全哼了一声说:“难道百里盟主这么自信用了刀就能胜我,是看不起我这一套捕蛇拳的意思吗”,话语看似生气,其实是想引出百里平云用刀,以免别人说他胜之不武,而且现在百里平云败势已定,相信就是拔刀也无力回天。再有一点就是,这么多招过去,自己内力用去大半,看百里平云的年纪,只怕更加不堪。 可他哪里会想到,百里平云那套飞来钟里的传承能渡人内力为己用,张克全看似内力没减,其实每招每式里用的内力都被百里平云吸去部分,所以说其实百里平云用去的内力并不多,如果张克全知道这些,估计会对于自己说的话后悔不已,但是很可惜,他不知道。 “如此得罪了”,百里平云一招轻功清风拂云里的借字决,借着张克全的势先躲过一招,反手抽出刀来。 柳叶刀出鞘,百里平云一身气势变得完全不同,如果说方才的百里平云是矫健的狼,现在就是林中猛虎,而且还是一头饿虎,盯得张克全几分胆寒。 不过张克全刚生出胆寒的念头,就立马挥去,心里也有几分怒意,没想到自己居然对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生出这种感觉,手下一招压蛇头,就想把百里平云气势给压下去。 此刻的百里平云早已悟出万刀归一的境界,现在一刀举起,与他实力相当的张克全看不出丝毫破绽,这蛇头更是没法压得下去,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百里平云一刀挥出,比起先前那灿若花开的一刀更为绚丽,刀中仿佛融进这段日子百里平云自己的人生,刀法残影仿似彼岸花开,勾去围观人三魂七魄,就是那章青禹也开口叹道:“看来我确实是老了,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盟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刀意,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要说其他人是对美得感叹,那么,张克全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绝望,无力感更是遍布全身,他想要闪避开去,但是一来刀式太快,看似一刀的速度,其实一共出了四刀,四刀都从不同位置攻去,让他避无可避,二来就是刀势惊人,让他生不出逃生念头,只有浓浓绝望。 百里平云的刀将要劈到张克全脸上,只有半分距离时便停下,一缕刀意溢出,把张克全额头头发削下小撮。见张克全吓得全身无力瘫坐在地,百里平云收刀归鞘摇头说:“看来还是不能把控这刀法第三层,居然多出一分刀意流出”,说着,眼睛看向张克全问道:“张帮主,多有得罪,不知这局算不算得是我赢了。” 话一出口,令得张克全脸色铁青,生气屈辱加身,不自主发起抖来。 第八章 两周限期 几位江广帮的人见张克全坐倒在地,立马跑上前来扶起,给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尘。 张克全这人虽然极好面子,但是有一点却是不错,就是敢于承认,输了便就是输了,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拱手说了句:“是我张某人输了,只不过,”张克全放下双手别在身后继续说:“人可以不交出来,但是这死的人是在你宴会上出的事,你也一样难辞其咎。” 许自法在一旁不免冷笑道:“张帮主莫不是其实不愿承认自己输了,所以才这么多的废话。” “姓许的,我不是来与你吵架”,张克全冷眼看着许自法,见许自法吹了声口哨把脸转开,又接着说:“这交人和承担责任是两码事,于情于理,这事最后都要落到百里盟主头上。” 百里平云点头道:“张帮主说的是,这事于情于理都该我出面给个说法,只是不知道张帮主准备怎么办?” 张克全伸出两根手指:“两周,我给你两周时间,你若是能把真凶找出自然没事,若是不能,是花钱还是其他方法把事情摆平,就看百里盟主怎么做了。” 那小头领仿佛是嫌事不够多,这时插了句嘴:“这一条人命岂是花点钱就能解决的,到时候如果想用钱摆平,我是万万不答应的,”那小头领刚一说完,就见百里平云看了过去,想到方才那一刀,吓得躲回张克全身后。 百里平云点头说:“好,两周之内我必然会给大家一个答案,若是不能,就还你们一个交代便是。” 鱼龙盟一些盟众听言都是低声喊了句:“盟主,”却被百里平云轻轻一摆手,把后面半句话给压了回去。 “好,就等百里盟主消息”,说着,张克全就像是自己才是宴会主人一般,招呼周围的人道:“事情既然算是解决,大家都回到座位吃饭吧。” 这宴会上先是死人,然后上演一出比武闹剧,大家吃的心思不多,没多久便散去宴席,离去时那许自法笑着对百里平云说道:“百里老弟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洪门帮忙只管开口,我们洪门的人什么都可以丢,但是义气不能丢,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必然就会帮到底。” 告别一众人,百里平云、江芷兰等人聚在鱼龙盟大厅内。 江芷兰对着百里平云一笑道:“盟主最近可是越来越威风,比起以前性格像是改变许多。” 百里平云不好意思的挠头笑着说:“其实也算不上威风,但却是变了不少”,江芷兰听了马上回道:“给你口气,你还真的喘上了”,话一出口,周围盟众都是大笑起来,气氛也算是缓解过去。 这时百里平云才问章青禹说:“章老,不知道可否把那毒鸳鸯杜洋带出来让我看看。” 章青禹还没开口,一旁就走出个汉子,中等身材,相貌也不出众,却给人一种利落的感觉,这人刚走出来就拱手说道:“属下便是杜洋,今日多谢盟主出面。” 百里平云把手一压说:“既然都是自家兄弟,自然是要这么做的,而且这事明显就是栽赃陷害。” 江芷兰一惊,小嘴一张说:“榆木脑袋居然开窍了”,这话说得百里平云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江芷兰又是说:“那你来说说是如何看出来的?” 百里平云点头嗯了声,然后看向杜洋问:“杜洋,你可认识那死去的人?” “不认识”,杜洋刚一说出口,就想起自己那时候好像没有去过出事的地方,便解释说:“小的打小有一个长处,便是看过的人脸,就一定不会忘记,今日的宾客我都见过,而且和脑海里见过的人对比一番,发现都对不上。” “这便对了”,百里平云摸了下座椅把手说:“其实还有一点就是,为什么会有人散布杜洋的画像,其中必然有诈,而且听风楼的人来的时候说话也有几分可疑,他说今日有事发生,竟然应验,世间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江芷兰点头说:“盟主说的对,但是还有几点。” “还有?”百里平云不解的问道。 江芷兰这时回答说:“没错,那小帮派头领几次说话眼神闪烁,必然心里有鬼,而且他带来的其他人神色也不太对,说明这件事大有文章,而且还可能和那头领有关。” 台下一人听后不禁问道:“那为何副盟主当时不下令抓下那名头目来?” “若是抓了,可就是麻烦大了”,章青禹这时插嘴说:“首先不说方才那些个小帮派都是站在那头领一边,处理起来麻烦,再者就是如果真的做了,只怕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幕后的人不知道会有什么举动,所以我们不能明着来,只能暗着做,不仅如此,还要装傻。” “装傻,这是何意?”百里平云这时听不明白问道。 章青禹回答说:“很简单,示弱于敌,降低敌人戒心,更有利于我们调查。” 江芷兰这时候开口说:“那调查的事就交由章老负责,我和盟主二人就做那示敌以弱的目标吧。” 话说之前那武昌的一处高楼,听风楼楼主拿起一小块蛋糕放入嘴里,细细嚼着,面纱随之动起,不多时点头对一旁的小黑说道:“这西洋叫做蛋糕的东西确实不错,比起那甜的让人不舒服的茶要好上千百倍。” 小黑躬身说:“楼主如果喜欢,我立马叫人多备一些给楼主享用。” 听风楼楼主用一旁的布把手擦干净后说:“这倒是不用,东西吃多了,可是会腻,每次尝试一些新鲜东西不是更为有趣,你说对吗?” 这时候一旁阴影处走出一道人影,正是先前去鱼龙盟送信的黑衣人,这人来了毫不客气,拿起一块蛋糕就塞进嘴中,吃完还吮了下手指说:“这蛋糕比起那什么西洋茶要好太多,但是我对于楼主的话不太赞同。” “哦?”听风楼楼主眉头一动,显然对于黑衣人这话有几分兴趣。 黑衣人说:“我能吃一样喜欢的东西吃到死为止。” 听风楼楼主笑着摇头,然后问道:“现在说说那小鱼现在如何吧?” “小鱼貌似想要找出背后想要咬他的鱼来。” “这个有趣”,听风楼楼主闻言有了几分兴趣:“那你觉得他有多大把握找到?” “如果真的只是那小帮主做的,自然是十成把握能在两周内找出凶手来”,黑衣人又吃了块蛋糕,盯着听风楼楼主眼睛一眯说:“但如果是楼主做的,那他就一成把握也没了。” 见小黑看过来,黑衣人放声笑道:“小黑就是开不得玩笑,我也知道这事怎么会是楼主做的呢。” 第九章 小偷 如果一个人遇到麻烦事,那么麻烦事就会不断再来,这是不会错的,就像是老天定下来的定律,难以更变。 年已经过完,家家户户都恢复到往常的样子,街上少了几分热闹,但比起其他地方,则还是热闹许多,至少比起新日县是这样的,想起新日县,百里平云心里便是几分落寞与感伤。 最伤心之时,往往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之时,这路上不显得拥挤,但百里平云只觉得一个人和他擦肩而过,险些撞上。 百里平云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眼那人,却发现他和没事人一样,可一般情况下,如果在不拥挤的路上差点撞上别人,多数都是会回头看一样,如此看来,这人十分可疑,而且看他指间露出的一条细线也是眼熟非常。 突然百里平云眼睛一瞪,摸了下腰间,发觉钱袋居然不见了,这几日江芷兰给他缝了个钱袋,要求他日日挂在腰间,推脱不得,也就只能做了,这钱袋也是不同寻常钱袋,因为他的拉线是五种颜色的绳子揉在一起做的,所以才能一眼看见。 好个小子,百里平云想也未想,转身就向那小偷方向过去,似乎感觉到,小偷脚下步子加快几分,逼迫的百里平云不得不使出轻功出来。 哪料这小偷也是江湖人,一身轻功比起百里平云也是不遑多让,一个翻身就上了旁边的瓦房。百里平云少年心性,嘴角一笑,也是跟了上去,就如飞燕一掠上了房顶,且身形不减,径直追了上去。 那小偷似乎是有心与百里平云比试一样,脚下步子快了不止一分,用的内力也多了许多,百里平云眼见就要追不上,一式清风拂云用出,本来是腾挪用的轻功,可胜在巧妙异常,比起那小偷的轻功还要胜上几分。 小偷玩得开心,居然开了口说:“好小子,看这样你还追不追的上”,话音刚落,脚底就像是生了风,凭空一滑便是数丈,落在下一个房顶时,已经和百里平云拉出不小距离。 百里平云看到这轻功如此巧妙,心里不禁称奇,恰巧一股风由身后吹来,风力不小,百里平云一个借字决,借由风势眨眼功夫拉回方才距离。 二人就这样一追一跑,除了武昌城郊外,本来还有几个看热闹,或是对百里平云盯梢的人,现在都被甩掉。 那小偷到了郊外道旁一棵树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百里平云捂着腰,摆着手喘气说道:“不跑了,不跑了,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能跑啊,这都出了城外还不放过”,说着居然把钱袋打开,见了里面就那么两块大洋,啐了口唾沫,把钱袋抛还百里平云说:“为了这么两块大洋你就追了爷爷这么久,你至于吗,方才你只需要说一声钱袋里只有这么点钱,我早就还给你了,哪用得着跑,气死你爷爷了。” 百里平云内力一带,就把钱袋抓回手中,听得这小偷张嘴一句爷爷,闭嘴一句爷爷,居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得紧,开口说:“这大洋给你不打紧,只是钱袋必须拿回,不然可是会挨骂的。” 小偷把嘴一咧,露出丝猥琐的笑说:“莫不是巷尾窑子里的老相好送的,难怪就这么点钱”,说着还摇起头来:“这也就不难解释钱袋里只有这么点钱,原来都送人了”,小偷看着百里平云哈哈大笑起来。 百里平云未曾听过什么叫做窑子,什么是老相好,也不太在意,淡笑着问小偷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偷把眼一斜看往百里平云说:“爷爷告诉你做什么,莫不是想把爷爷我送到官府去好领赏。” 百里平云闻言哑然失笑,也不知该如何作答,还是一旁一把女声响起说道:“只是想把你这张臭嘴刮下来之前,知道到底是谁的而已”,身影一出,赫然是江芷兰,原来百里平云和小偷二人一追一赶居然不觉间跑到郊外自家鱼龙盟附近。 那小偷见到江芷兰也是被惊艳,眼睛一眯,嘴里的哈喇子都差点流出,问道:“这位姑娘叫做什么,小的是江湖人称家徒四壁的神偷。” 江芷兰鼻子一哼说:“我便是你说的巷尾窑子里那小子的老相好,你要不要打赏几块大洋呢。” 这小偷也是脸皮厚,右手食指刮了下鼻子打了个哈哈说:“今日这天怎么这么冷”,其实江湖人一身内功护体,只需练到一定程度,寻常天气寒暑根本影响不了他们,小偷这样子显然是想扯开话题。 百里平云明显也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就问:“江湖人叫你作家徒四壁,那你真名叫做什么?” 小偷拍去方才树上沾到身上的灰,然后开口说:“爷爷我名字也叫做家徒四壁。” 江芷兰掩嘴一笑说:“你这人居然姓家徒,好生奇怪”,女人善变,方才还一脸不快,现在因为这家徒四壁一句话笑了起来。 可这一笑,家徒四壁顿时觉得天边那一轮红日也黯然失色,整个人都呆住说:“那是那是,我们门里的师兄弟几人都是这种名字,我还不算最怪,我那师兄还叫做两袖清风,你说,哪有人姓两袖的对吧”,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想来他讨好江芷兰,居然什么都肯说出来,估计现在江芷兰问他师门在哪,也会稀里糊涂说了出去。 江芷兰没有问他师门在哪,而是眼珠子一转问:“你师门叫做什么,怎么这么有趣?” “我师门叫做空门,那是江湖上有名的门派”,家徒四壁说着一脸傲然。 百里平云却挠着脑袋问:“你既然是空门的,不该是剃个光头,就和我鱼龙盟里法嗔一样吗?” 如果这话是江芷兰说出口,家徒四壁自然会说是,但是百里平云说的,那就不同,家徒四壁脸色一黑回答:“小子懂什么,这空门可是天下第一盗门,不说别的,这华夏里十之八九的小偷大盗都归爷爷们管,谁让爷爷们是他们老祖宗,”说着神情几分傲然,像是在说什么自豪的事。 谁知江芷兰这时却说:“呆子把他抓住,切莫让他跑了,他可是有大用途的。” 这话一出口,百里平云和家徒四壁二人都是一懵。 第十章 请你帮忙打听 虽然百里平云有几分未想明白,但是对于江芷兰的话,他是相信的,因为他知道江芷兰让他做的必然有其深意,当下不顾内力还未完全恢复,右手成爪,脚尖轻点地面扑向家徒四壁,一股吸力在百里平云手心徒生。 家徒四壁哪料到百里平云说动手就真的动手,而且还是毫无准备的,还好他江湖经验老辣,左手对着大树一拍,身子斜飞至一旁。 可百里平云这些日子与人对决和观看高手对决多了,哪里猜不到,右手吸力散去,内力喷涌而出,击在大树上,留下一道掌印,身子旋飞而出,途中双脚连点地面,不多时就到家徒四壁身旁。 家徒四壁轻功了得,手上功夫却也不差,只是他为人不喜争斗,苦着张脸看向百里平云说道:“呆子兄弟,我也把钱袋和大洋都还给你了,不如你就这么放我走吧,他日再见,必定涌泉相报,”家徒四壁先前听得江芷兰称呼百里平云为呆子,便直接喊出了口,而且一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如果是先前的百里平云,估计真的把他给放了,但是现在他知道这世道不仅仅只有好人,眼前的家伙一看就是个狡猾之极的人物,放了以后,别说涌泉相报,他日能不能再见都是个问题。 江芷兰听得这话,咯吱一笑的说:“他日就不用了,现在我们就有事让你帮忙。” 家徒四壁躲过百里平云一抓,然后对着江芷兰说了句:“姑娘,我这些日子有事,不然绝对会留下来帮忙,不如你等上几天,我忙完了一定回来找你,”这家徒四壁也是胆大,明明一身功夫和百里平云不相伯仲,居然还敢分身与江芷兰说话,就这么一下,百里平云又是一爪抓向他的右肩。 家徒四壁急忙矮身后退,哪知还是晚上些,虽然躲了过去,但是衣服被抓出个大洞来,心里一惊,但是脸上却是露出副哭脸说:“呆子兄弟,我这身衣服可是我老母亲给我缝制的,你这样要我回家如何交代,”百里平云一听愣住,又想起自己母亲在小时候离开,心里不是滋味,手下更是慢上几分。 一旁江芷兰见状把脚一跺,说:“呆子,笨呆子,他们空门里的都是些孤儿,哪来的母亲给他缝制衣服。” 百里平云晃过神来,却见家徒四壁已经跃出数丈,见百里平云看过来,便摆手说道:“呆子兄弟再会,他日有缘或许还能喝上几杯,”说完哈哈大笑,脚下轻功展开离去。 百里平云本来十分恼火,没想到这家徒四壁竟然这等狡猾,却见江芷兰原本生气的脸变成一副笑脸,看着百里平云说:“呆子别急,我数十声,那小子必定就回来了。” 百里平云一脸不解,但江芷兰却未解释,而是笑着数道:“十九八七...,”刚数至一,不远处一道身影出现,口中说道:“副盟主,这人我给你抓来了。” 来人赫然就是杜洋,手里拎着一张颓丧脸的家徒四壁,施着轻功而来。 这时江芷兰便开始解释,原来起先听见动静,江芷兰是和杜洋在一起,二人来到道旁树林间,江芷兰让杜洋在一旁候命行事,自己现出身来,其实当她叫百里平云动手时,就暗地里做手势让杜洋去道路后面守着,这家徒四壁果真和江芷兰想的一般狡猾,可是却没有想到江芷兰还有后手。 杜洋把家徒四壁往百里平云和江芷兰身前一扔,就算是家徒四壁轻功再好,但是施展开时,屁股就已经贴到地面上,痛呼一声说道:“哎哟,你这木头脸怎么扔之前也不开口说一声,爷爷我这两块肉可是拉撒全靠它了,要是摔坏,你可赔不起的,”说着起身揉起屁股来。 哪知杜洋开口说:“我杜洋除了使得一手好毒,而且还略通医术,你这屁股就坏不了的”,这一句说得家徒四壁接不上话,惹得江芷兰也是哈哈笑起。 等江芷兰笑的缓过气后,弯腰看着家徒四壁说道:“我说家徒兄,你还要跑吗?” 家徒四壁一见说话的是江芷兰,立马对其笑脸,柔声回道:“不跑了,有你在,就是多给我几双腿,我也不跑了”,这话说的江芷兰眯眼笑起来,看着江芷兰笑的眯眼的样子,家徒四壁更是呆住。 江芷兰看着这时的家徒四壁说:“家徒兄,奴家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不知道你肯不肯,”声音柔的让一旁百里平云都起了一身疙瘩,而杜洋显然也没见过江芷兰露出这种神态,一张木头脸居然想要笑出来。 而家徒四壁听了立马起了精神,傻笑着说:“妹妹只管说出来,能帮的,我绝对会帮,”他还未算太傻,说了句能帮才帮,但是江芷兰会聊算不到吗,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来说:“前些日子奴家被人欺负,奈何现在找不回欺负我的那人,不知...,”话说一半,一双眼睛盯向家徒四壁,盯得他浑身舒麻。 这一刻家徒四壁脑子已经被弄得半空,听得只是被人欺负,找人的事,便觉得不会太难,拍着胸脯说:“包在哥哥身上,这人抓到以后,哥哥还可以帮你一同出了那口气。” 江芷兰一听,眼里露出一丝狡诈,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麻烦哥哥了。” 家徒四壁闻言立马摆手说:“不麻烦不麻烦。” 哪料江芷兰话语一转问道:“哥哥的空门一定是江湖里消息最灵通的门派吧。” 哪知这话一说出口,家徒四壁那张脸居然红了,挠着后脑勺说:“就算我空门能号令华夏各路小偷飞贼,但是打听消息最为灵通的却不是我们。” “那是什么地方?” “听风楼。” 百里平云一听到江芷兰把这听风楼的名字让家徒四壁说出,便猜想出几分江芷兰想要做什么,果然,江芷兰立马说了句:“奴家怀疑前些日子欺负我的,便是那听风楼的人,我想哥哥一定会帮忙吧。” 家徒四壁听得这句话后,脚下一个不稳,坐倒在地,口中结巴的问道:“你...你说哪里?” 江芷兰笑着盯向家徒四壁回答:“奴家说的是那听风楼,”这一下把家徒四壁盯得浑身发毛,惊出一身汗来。 第十一章 虚实 家徒四壁现在当真是非常不开心,估摸着自己估计出门是忘了看黄历,才会摊上这些倒霉事,而且最终还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 鱼龙盟议事厅中,江芷兰依旧笑着,想起家徒四壁那副哭丧脸,她就忍不住想笑,一旁的百里平云只能无奈的看着她,等到江芷兰恢复到寻常时,才开口问:“芷兰,你为何一定要那家徒四壁去调查不可,换作是其他人估计也成。” 江芷兰看了眼百里平云后回答说:“你怎么就想不明白,或许章老是能调查出结果,但是那也只是对方想让我们知道的,而真相只有一个他们怎么也预料不到的人才能查得到。” 百里平云一想却又说:“可是城里那么多人都看见我追着家徒四壁到了城郊,你让他前去调查,我想一样是会让人怀疑吧。” 江芷兰站起身后,双手别在身后,弯着腰看着百里平云笑着说:“这你又错了,如果这听风楼的人认为自己是聪明人,他们反而还不会怀疑上家徒四壁。” “为什么?”百里平云更是不解。 “这原因其实简单,”江芷兰踱着步子说:“聪明人一般反而容易被聪明误,如果看表面,必然会认为章老的行动其实是为了掩饰家徒四壁,但是聪明人总喜欢多想些东西,往往觉得事情背后还有深意,就会认为应该是反过来,是家徒四壁为了掩护章老所以才行动,就算派人盯着家徒四壁,也不会太多。” 那还未开口的杜洋也是点头说:“还是副盟主想得周到,越是自负聪明的人,就越喜欢自作聪明,把原本简单的事想得复杂,那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呢?” 江芷兰把眼一眯,笑着说:“静观其变,等待消息。” 听风楼能称作江湖上无所不知,自然是成员线人不计其数,大至官员,小到街边顽童也可能是为他们工作的。 今日的听风楼楼主正和小黑下着棋,棋是围棋的棋,黑白两色,小黑执黑,楼主执白。 可此时的小黑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眼见自己一条大龙将要被吃掉,这满盘的棋想来是要输,便放下手中的棋子说:“楼主棋艺精湛,小黑认输了。” 听风楼楼主哈哈一笑,却没说棋局上的事,而是问道:“那小鱼现在有何动静?” “刚从街上线人那得到情报说,是那空门的家徒四壁传人偷去百里平云钱包,二人追逐至城外,但由于手下的人轻功不如他们两个,便跟不上,消息也就只有这么多。” “嗯,这么多也就够了,”听风楼楼主点头说。 “是。” 听风楼楼主看着小黑又问:“你觉得那小鱼和他朋友又会玩什么诡计?” 小黑略作思忖回答说:“他们中那叫做江芷兰的小姑娘不同一般,常常能想出一些寻常人想不到的主意,其实她当初还未离开阴曹府时,就有过相关消息,想来这次,他必定会拜托家徒四壁前来调查,因为那章青禹已经被我们盯上的事,她也一定能想得到。”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加派更多的人手在那家徒四壁身上是吗?” 小黑拱手说:“属下便是这么认为。” “小黑你懂得思考问题确实是好事,”听风楼楼主话语一转说:“但是,你却想少一样东西,江芷兰是聪明人,我们能想到,她也一定能想到,所以这家徒四壁很可能是个幌子,真正出来查案的应该是章青禹。” 这时一道黑色人影由暗处走出,随手把一颗黑棋放在棋盘上,小黑却是眼前一亮,这黑棋虽说还是会被吃去大龙,但后手却又无限生机,未必会输。 听风楼楼主笑着对黑衣人说:“看来这么多年,你的棋艺依旧精湛,这一手妙手果然是好,不过你出来想必是有什么消息想说吧。” 黑衣人一脸漫不经心的说:“那家徒四壁现在在打探我们听风楼的消息。” 一句话说得小黑眉头一皱,而听风楼楼主却笑道:“如果那小鱼不用这一招或许我还会对自己方才的猜测有几分怀疑,现在我肯定,这家徒四壁只是掩人耳目的棋子而已,”说着,便与黑衣人下了几手棋。 却见黑衣人棋盘上的棋全是一变,本来的弱势却变成强势,这时他开口说:“这人做事有时候便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你越是认为不可能,那才是最可能,因为真正的聪明人总喜欢用笨人的方法来和聪明人对弈。” 听风楼楼主手中白棋却没有下到棋盘上,而是想了想说:“那便派上两队人马分别盯着二人便可。” 黑衣人摇头说:“世上哪有两全其美。” 听风楼楼主却是一笑,全然不在意的说:“其实无论他们下的棋哪颗是实,哪颗是虚,我也不在意。” “因为事情不是你干的对吗?”黑衣人却是又问上这么一句。 那听风楼楼主哈哈笑起说:“对,因为这事情本就和我无关。” 百里平云回了鱼龙盟,这几日不是被江芷兰抓着学习文字写书,就是修习内功刀法,没了秦作南的指导,百里平云仿佛一下子又失去方向,就和起初父亲走后时一样。 江芷兰坐在一旁甩着双腿看着百里平云练刀,本来还有几分兴致,可每日见他练的都是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也就不禁打起哈欠。 没有变化便是没有进步,看多了,再好看的刀法也是会腻。 百里平云收到回鞘,叹气说:“这刀法练到万刀归一以后,我却是不知道该如何练下去才好。” “你若是再不做突破,恐怕不久后那听风楼举行的比武大会,你可能会要输掉,你可是我们鱼龙盟盟主,如果输了,不知道别人会如何看待。” 百里平云把刀抱在怀中坐到地上,苦着张脸:“这也是没有办法,我先前按着秦前辈的方法练,进步许多,现在他不在,我就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江芷兰听了这话感觉有几分气,口中说:“呆子,你这万刀归一不是看别人剑法,自己悟出来的吗,为何现在秦前辈一走,你便好像什么都不会一样,你难道就不懂得自己动脑子,照你这样子,估计一辈子也不能超过秦前辈,不对,应该说最多也只能是江湖二流。” 百里平云听了这么一串话也是一愣,看着江芷兰气呼呼的走开,心中似乎一扇窗户被打开,一道明光照入。 第十二章 潜入乱蛇帮 死人的帮派叫做乱蛇帮,帮主人称白面蛇,戏剧里的白面多为奸妄之辈,蛇本就以阴毒称著,若是一条白面的蛇,必然是阴毒中的阴毒,小人中的小人。 这乱蛇帮本是属于一个名为蛇王的人,当时的白面蛇不过是帮众三流人物,就是宴席也是不能上桌,名号也没有一个,可就是他的那份心计,蛇王家蛇王以及九位妻妾,除去最美的都被杀去,后来白面蛇上位,这位最美的妾室被他收下,如果没有人怀疑是他谋的位,那边是脑袋有问题。 可乱蛇帮尽管再小,也是一个帮派,想要这帮主之位的人就有许多,但是后来这些人一个个莫名死在家中之后,所有人就是想说白面蛇的坏话也是不敢,此后,武昌里的江湖人就送了白面蛇这么个称呼。 乱蛇帮在武昌城北乱巷深处,如果从巷子外看进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面会藏着一个帮派,究其缘由,是那白面蛇害死蛇王后,害怕被人杀害,移帮到了此处,由巷子进去就一共有三十二处机关,只需要中了一处,就能够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当然,这白面蛇房前更是机关重重,三十六处机关,比起巷子还要多那么四处,任何一处都能致人死地,白面蛇信不过任何人,就是自己的妻妾也是,她们被安置在白面蛇住房不远处。 百里平云站在巷子前,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一个帮派前安装如此多机关,在自己房子周围装上的更是多了四处,世上居然还真有怕死怕成这样的人,也算是活得可悲。 巷子有拐角,前半段的机关不算什么,但是到了拐角若是走错一步,墙面会吐出毒水,是数十种毒蛇牙中毒液混合而成,奇毒无比,寻常人沾上一滴就能死去,而江湖上三流高手碰着,也需要断去碰到的地方,不然剧毒攻心,那就是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了。 这还不算什么,巷子后半段暗藏一百八十九处小孔,一步错,孔内射出毒针,江湖人能挡下百枚毒针的人多,但是一百八十九枚毒针,就只有三流以上的高手才行。 百里平云一身功夫虽是了得,但也乱得很,刀法就是三流高手也挡不住,偏偏其他功夫却十分差,差到连三流也进不了,所以他才要对这条巷子抱着万分的小心。 按照百里平云的说法是不想来的,可章青禹有其他任务,杜洋不能随意露面,法嗔和其他人的功夫差强人意,剩下江芷兰却是一句话说得百里平云无法接口,便是:“你觉得这种事让一个小女子去做合适吗?” 如果有机会,百里平云很想说你算什么小女子这样的话,但也只是很想,真给他机会,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开口,谁让这江芷兰就像是他命中克星,任何话他都无法反驳。 百里平云深吸口气,跨入巷子里,其实这里的机关江芷兰已经收集到情报,其中而是多处已经知道如何避过,剩下的小心些便就没事。 可有些事不是小心就能没事,百里平云才走出没几步,一处机关被触发,十来条钉头飞索射出,钉上幽光闪闪,显然是有剧毒,百里平云心头一惊,脚下一点,旋身飞出飞索范围以外。 这不跳还好,跳了就坏了大事,因为步子一乱,百里平云连着后面几个机关一同给触发,一时间巷道里满是暗器机关发动声,百里平云估计这乱蛇帮的人估计已经听到动静,还没前来是由于这里机关还没停下,不敢前来而已。 等得这前半段机关发射完,百里平云一个闪身出了巷子,躲在巷口旁。不多时,两名乱蛇帮帮众走出,一人看着这满地机关散件说:“这人估计触发了六处机关吧,居然地上连一滴血也没有。” 另外一人这时开了口:“如果真的被伤着,估计连巷子都跑不出,就毒发死去。” “说的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人,武功居然这么高,要知道死在巷道里的人没有上百也有数十。” “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等会出来把机关重新装上的事吧,前段日子那张五便是出来装机关时出了意外,被射死在巷道中,和他一起出来的直接给吓成傻子。” “我说怎么张五不见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娘的,我现在倒是有些想要退帮。” “嘘,小声的,要是给帮主听了,你全家老小都得没命,”二人说着渐行渐远。 百里平云也探出了头,随着二人方才的步子过了前半段,藏在转角处,眼盯着二人走过的地方,二人一前一后,走的都是同一条线,同一块板砖,百里平云心里暗暗记下,等二人进了帮派院子,百里平云一个箭步,踩着二人方才走过的地方出了巷子。 不得不说这乱蛇帮帮主白面蛇确实非常人,与乱巷不同,这院子却是十分的大,百里平云初时拿到地图还以为是画错,现在一看确实错了,但不是画的太大,而是太小。真不懂这武昌底层一个小帮派怎会有这么大的院子,想来这白面蛇一定是有什么图谋。 百里平云手上就算有地图,可这院子七绕八拐,很快便迷了路,等走过几间屋子,更是对着地图也找不到位置。 恰巧这时有一个乱蛇帮帮众从一处屋子里走出来,提了下裤子,把一本小书收入怀中,满脸的舒畅。 百里平云藏在屋子转角,等这帮众走到面前,脚下轻点,便把那帮众控制住,看着帮众准备喊出声,急忙捂住他嘴巴说:“莫要出生,不然杀了你知道吗,”见百里平云露出一副凶相,那帮众急忙点头。 百里平云松开了手说道:“我问你答,不要多一句废话,明白吗?” “小的明白,绝不多一句废话,”那帮众忙不迭的点头。 见此百里平云盯着帮众问:“知道你们帮主在哪吗?” “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在议事厅。” “议事厅,”百里平云眉头一皱接着问:“那议事厅在哪?” 那帮众立马把手一指:“这里左转过了两处房子,右转第三间房子后面那所最大的,就是议事厅。” 百里平云听后默默记下,然后说:“你可以走了。” 那帮众还有几分不信,见百里平云眼睛一瞪,不敢停留,转身准备离开,哪想到百里平云一记掌刀击在他后颈处,当下眼睛一黑,晕倒在地。 百里平云有几分好奇那人收入怀里的到底是什么书,便在他怀里摸索一会,拿出书本翻开一看,脸色不禁通红,那书里全是些不堪入目的图画,丢到那帮众身上正准备离开,方才捂着那人的右手揉了下鼻子,眉头一皱,说道:“这人方才吃了什么,怎么一股子臭味,好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