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妆妆》 第一章 妆妆归来 天灰蒙蒙的,前几日温温暖暖的阳光似是如梦般消散。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刷着姑苏城这几个月来繁花似锦的盛景。 昨日尚盛开在枝头的桃红今日也随这雨落败与泥土混作一团,零星挂着的几朵残花也凄凄地在风中摇曳;唯一可见的花色竟是花枝茂密“寂寞不争春”的荼蘼,只是花簇。一刻前树上四下乱窜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也随风雨散去,只是蟪蛄不知疲倦的鸣声已欢快地奏响。 整个姑苏城异常的安静,唯有姑苏城东面颜宅附近人声鼎沸,香车宝马,玉辇纵横,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原来今日竟是颜宅老夫人的寿辰。这颜老夫人本是博陵崔氏世家千金,不顾家族反对甘愿下嫁于当时只是庶子的颜老太爷,二人脱离琅邪本家来到姑苏城,靠着颜老夫人的嫁妆支持以及颜老太爷自身的才华才有了今日的颜氏胭脂。 颜宅西侧门处,一华衣罗裳、绮罗珠履、妆容精致的清丽少女正挽着一布衣少女走入颜宅内院。这清丽女子明媚皓齿、冰肌玉骨,眉眼弯弯,行动间顾盼生辉。只见她挽着随云髻,头带金爵钗,腰佩翠琅轩,攘袖素手,皓腕约金环。 若此刻有人经过定会发现那容颜精致的少女正是颜家嫡出大小姐颜皎皎,而在今日这样重大的日子里颜大小姐不随侍在颜老夫人身侧,而出现在离主屋甚远的偏僻之所,令人倍感诧异。 更为人所惊奇的是那颜皎皎身边的布衣少女,如墨般长发用细长的丝带高高扎起,全身无任何饰物,容貌比之颜皎皎似差了一分却多了一丝灵气,最吸引人的莫属那灵动狡黠的黑眸。 虽说颜家不过是商贾之家,在士农工商中居最末,可即便如此,平日往来之辈也是姑苏城内举足轻重的世家子弟。何况不说颜老夫人的本家,单单颜老太爷本家琅琊颜氏也是传承百年的书香世家。 今日乃是颜老夫人的寿辰,哪怕是深山林里的远房亲戚跋涉而来也定会换上锦衣华服,那些往日交好的名门望族更是携上佳贺礼前来贺寿。 而那布衣少女虽不至蓬头垢面却素俭至极,更别提带什么贺礼了,只羸弱的肩膀上背着深色的包袱。 “玦玦,你再来晚些,阿婆她可就不等你就开席了呢。”颜皎皎娇笑着打趣她,之前眼眸中的担忧之色也一扫而光。 她看着这个比她小了足足五岁却自幼闯荡江湖的妹妹,心中怜惜万分。玦玦的身量比年节时又长了不少,已能够到她的肩膀。 当瞥到玦玦身上素净至极的布衣不禁蹙眉,未等颜玦玦开口便斥道:“阿婆的寿辰,你也不好好拾掇一番,快点先回房梳妆,省的阿婆待会见着了不开心。” “皎皎,你怎的变得这般啰嗦。行走江湖,穿着锦衣我可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打劫嘛。”颜玦玦头疼地望着她。 皎皎虽说不是和她一母同胞,却自幼宠着她,比之阿婆对她的宠爱也绝不少一分。及笄礼后的颜皎皎褪去了之前的稚气,言行间越发流露出大家气质,此前未长开的眉眼如今已绽放出它的独特光芒。真真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颜皎皎自知玦玦说的确是实理,但在阿婆寿辰上这般装扮却是不妥。眼看距离吉时已不到半个时辰,皎皎拉起颜玦玦小步跑了起来。 “皎皎,你怎这般着急,你的大家风度呢。”颜玦玦见惯来莲步轻挪的颜皎皎手提裙摆扯着她大步奔向自己的闺阁甚是讶异。 “哪还顾得上这个,再慢些你难不成真穿成这样去给阿婆贺寿不成?”颜皎皎没好气的回答道。 她脚下步伐丝毫不慢,但颜皎皎与颜玦玦不同,毕竟是一直养在深闺,平日也少有运动,没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颜玦玦也知晓时间紧迫,见皎皎娇弱之躯还拽着自己奔跑,感到一阵暖心。见四下无人,玦玦运起轻功,不顾颜皎皎诧异地神色,只是说了句“寿辰结束再与你解释”,便带着她快速往闺阁赶去。 颜宅福寿堂内 一位身着万寿纹样云锦的颜老夫人正在与闺时的两位密友闲谈。 这时侍女急匆匆地跑进屋内,几位老妇人感到十分不满却也不好直接斥责。 侍女忙跪倒在地:“都是婢子鲁莽,惊扰了娘子和贵客。请娘子责罚。” 颜老夫人淡淡开口道:“什么事,这样慌张?平日习得的礼节呢。” “回禀娘子,是三娘回来了。”侍女伏在地上回答道。 颜老夫人眼中闪过喜色,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我知道了。去方管家处自行领罚吧。” “是,谢娘子恩典。”侍女起身拜了颜老夫人和贵客,俯着身子低着头倒退了出去。 李老夫人有些疑惑道:“从来听闻颜家只得之卿和脂清二人,何来的三娘?莫不是雁知又有所出?” “我倒是盼望雁知能再为颜家添丁。”颜老夫人笑着回道,见二人仍是不明,遂解释道,“妆妆母亲乃是出自陇西李氏旁支。” 王老夫人眉头一舒,又一皱,道:“左不过是旁支,到底还是庶出,不叫人知道也罢。” 颜老夫人拿起茶盏,不再言语。 浮锦苑 颜玦玦将皎皎放在外间的小榻上,径自去里屋梳妆。 早在几日前,颜老夫人就已经吩咐下人们每日清扫颜玦玦的浮锦苑,侍女们也每天都换上不同的新鲜水果。今日,颜玦玦进入房内非但没有感受到一丝潮湿霉味,却能闻到隐隐的芳香,自然是清新怡人的果香。 颜皎皎见玦玦已经进去梳洗换装,便拿起榻边今早新鲜采购来的荔枝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花园内 在吉时之前便已到颜宅的各家商号的夫人们此刻都在游园赏花。 “听说之卿前日经商归来似乎还带来不少西域的奇珍呢。”米粮商铺的王家娘子如是说道。 盐商贾家娘子谄媚地围着县令娘子:那有什么的,县令娘子家有的是上头赏下来的珍宝呢。” 这话听得令县令娘子姚玉枝心中甚是舒心,不过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改日大家一起去颜氏胭脂行瞅瞅去。” 姚玉枝虽贵为官员妻室,与商贾夫人们却是往来热络。今日,县令一家赏脸来给颜老夫人贺寿,姚玉枝还特地换上了前几日丝绸庄献上的十样锦做成的大红色褂子、深色襦裙。 “娘子今日这身衣服真是好看呐。这料子看来也是极好的,莫不是云锦?”沈家商行的娘子瞅见姚玉枝一身华贵的新衣赶忙称赞道。今日沈家娘子携着已经十七的女儿一同前来贺寿,指望着在今日的宴会上为女儿攀上一门亲事。 “不过就是寻常的织锦,让老师傅滚了金丝边。那云锦可得要世家子弟、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和王公贵族才能用得上的,哪是咱们这些寻常百姓可用的。”姚玉枝嘴上虽是这样谦让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当然了,这寻常的织锦自然是用了较寻常蚕丝好些的织成,这也是白氏丝绸庄在姑苏所能拿得出的最好的布料了。 “夫人说笑了,这织锦做成的华服穿在娘子身上那可是光彩夺目。”贾家娘子忙恭维道,之后话锋一转却是,“听闻霂风今日也来了。” 姚玉枝心思单纯也未曾想到别处,点了点头道:“是啊,潜儿与之卿一贯交好,今日自是要来的。” “霂风今年也有十八了吧,可曾定亲?”沈家娘子心忧女儿的亲事,此刻正是着急。 姚玉枝骤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商贾家的娘子们是把算盘打到了自家身上,可是她又怎会毁了自家儿子的前途,只得尴尬地笑道:“这个,潜儿还年幼,明年还要考功名,亲事倒是不急,不急。” “何家娘子啊,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可以先为之卿定下亲事,待他高中归来,可就是双喜临门了呀。” 贾家娘子的小女儿今年十四,虽说还不急,但是这样好的亲事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上的。而且若是能在年内定下亲事,待县令大郎高中归来,女儿也过及笄之礼,恰好可以成亲,也算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各位这样诚心劝说潜儿早日定亲,我也不瞒各位了。其实潜儿幼时便与我娘家的小娘子定了婚事。那小娘子今年才十二,想着让潜儿等明年高中再去下定,待姑娘一过及笄之礼便迎娶过门。到时候还要请各位赏脸来喝杯喜酒呢。”姚玉枝不得他法,只好先这般推脱着,心中想着也该让潜儿把婚事定下来了。不知刺史肯不肯将女儿下嫁到自家,不过待潜儿高中定还可一说。 众娘子一听此话也皆知不过是姚玉枝推脱之词,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各自转移话题。 浮锦苑 “皎皎,你这食量越发惊人了。”颜玦玦撩开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却见一盘荔枝已然见了底。 颜皎皎闻音抬头,只见颜玦玦梳起双平髻,发髻两侧插着簪花古铜发梳,外罩一件素粉色褂子,下身一袭墨绿色襦裙,同色腰封上别着一枚墨玉佩,素手执桃红色披帛。脸上却只浅浅擦了一层丁香粉,胭脂也只在唇上擦拭了一些。 “阿婆生辰,你还是穿这般素,脸上竟连胭脂也不抹。”颜皎皎不满地说道。 “皎皎,我就喜欢这样。我们快走吧,不然真的要误了吉时了。”颜玦玦扯着颜皎皎的大袖衫撒娇。 “好了,随你吧。”颜皎皎虽是这样说,却将左手上的白玉镯子套到了玦玦手腕上。 颜玦玦也不推辞,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便和颜皎皎一同往前厅行去。 第二章 颜家 文渊阁内 两位锦衣男子正在执子对弈。眼见棋局已到了最后时刻,白衣男子笑着俯首认输:“之卿,出了趟远门棋艺倒是见长啊,小弟甘拜下风。” “霂风,何必如此,分明是平局。”被白衣男子成为“之卿”的黑衣男子只是淡淡一笑,拿起一旁的茶盏抿了口茶水。 “之卿,你这人真是……西域的淳朴民风竟也未感化你丝毫。”被称为“霂风”的白衣男子笑着叹气,也随手拿起茶盏品了一口,“这茶闻着有些干草味,入口倒是清香,怎带股咸味?” “这可是西域的罗布麻茶,也算别有一番风味了。”之卿解释道。 “确实不同。”白衣男子又品了一口,便放下茶盏估摸了下时辰,道,“吉时也快到了,不如我们去前厅吧。” “恩,也好。再晚些怕是家丁也要来寻了。”黑衣男子点点头便起身,下人们自上前来收拾棋局。 白衣男子起身拂了拂下摆的褶皱,好笑地看着他道:“老夫人寿辰,你不在前厅招呼客人,却跑来这里躲闲。真是不该。” 原来这被称之为之卿的黑衣男子正是颜家大郎颜少嘉。 颜少嘉懒懒地走向门口回道:“寿辰自有父亲母亲,我刚从西域赶回来,自然是要休息一二的。” 陪侍在门口的小厮忙打开了房门。 “其他各府郎君你也不顾了?”白衣男子笑着说道。 “自有林家表哥代劳,左右阿婆也不会在乎这些。”颜少嘉淡淡地回道。 二人正要跨出房门,却见一阵旋风刮过,徒留一地清香。 望着远去的两抹倩影,其中陌生的素粉色女孩引起了白衣男子的好奇:“之卿,那孩子是谁?” “大抵是妆妆回来了。”颜少嘉一阵愣神方反应过来。 “妆妆?莫不是之卿遗落在外的孩子?”白衣男子见颜少嘉神情异样忍不住打趣道。 “霂风,换你生的出这般大的孩子嘛。那是小妹颜玦玦。”颜少嘉领着白衣男子往前厅行去。 “还以为颜家只得你和皎皎兄妹二人。”白衣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世人皆这般认为吧。玦玦自幼离家,每到年节或是家中有人生辰方回来。”颜少嘉解释道。 “原来如此。”白衣男子道。 “看你这般,莫不是咱们何大郎看上了舍妹?”颜少嘉见他面有怅惘之色,不禁打趣他。 “不敢,不敢。”白衣男子讪笑道。 原来这被称为霂风的白衣男子正是与颜少嘉自幼相熟的县令大郎何潜。何潜这人,虽为县令之子,却自幼无纨绔之态,恭谦礼让,一直勤奋苦读,却也不是死读书之徒。琴棋书画虽说不上样样精通,却也是略通一二,尤其是在棋道上更是鲜逢敌手。 “皎皎,你看到刚站在之卿哥哥旁边的人了嘛?”两人虽然赶着前往前厅,玦玦却也瞥到了那抹陌生的身影。 “你是说何潜吧。”颜皎皎急匆匆地回道。 “县令家的啊。”颜玦玦眨了眨眼睛就不再说话了。 寿堂 “吉时已到。”颜管家嘹亮高亢的声音破空而来,寿堂内正在相互寒暄的客人闻声齐齐向两边退让,在中间空出一条道。 颜老夫人和颜老爷子从侧厅穿过帘幔缓缓而来。 早已在一旁候着的颜老爷和颜夫人上前点燃祝寿灯,再端酒上寿。 颜老夫人执酒离座,到堂前向外敬天,向内敬地,然后回座。 随后颜老爷和颜夫人上前叩拜,奉上寿礼。 紧跟在后面的自然是颜少嘉。 颜少嘉吩咐小厮奉上小尊的和田玉玉观音像一座与一株冰山雪莲,作揖道:“之卿祝阿婆福如东海,松鹤同寿。” “之卿的贺礼,真是深得我心。”颜老夫人微笑的说道。老夫人已是花甲之年,脸上已留下岁月洗礼的痕迹,不过保养得当依然是满头青丝。 颜皎皎奉上千年灵芝,行礼道:“脂清愿阿婆如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 “好。”颜老夫人点点头。 颜玦玦见到已有两月未见的阿婆,笑意盈盈地从袖中取出卷轴。侍女们将之展开俨然是一副万寿图。 玦玦盈盈一拜,道:“这是妆妆手书的万寿字图,愿阿婆万寿无疆。” “好,可见妆妆离家这些日子也是勤习书法。”颜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快到阿婆身边来。” “是,阿婆”。颜玦玦上前站到颜老夫人身侧。 “颜老弟,那是你的幺女嘛。”一身常服的何典问道。 “正是。”颜博文淡淡地回道,见颜玦玦已经立在母亲身边,“家母偏宠她些。” “幺女嘛,自然如此。霂风若是多个妹妹,家里的老祖宗指不定宠成什么样。”何典倒是认为无可厚非。 颜博文也只是付之一笑。 “县令大郎献上珊瑚玉雕件一串。”在颜家人贺寿后,颜管家高声宣报来客的贺礼。 “妆妆,晚宴后来福寿堂。脂清也来。”颜老夫人拉着颜玦玦的手嘱咐道。 “是,阿婆”。颜皎皎和颜玦玦低声应好,再次行礼后两人相携入了偏厢。 “母亲,您也太偏宠玦玦了。好在外人都不知道。”叩拜仪式结束后,颜博文上前搀扶颜老夫人低声道。 颜老夫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妆妆可是我崔家大族的血脉,何况挂在雁知名下,丢你的脸了吗?” “阿娘,可毕竟嫡庶有别。别人现在不知道也就罢,日后知晓指不定如何看待我颜家。”颜博文争辩道,“我颜家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怎可不守礼?” “我姑苏颜家何时要看别人脸色行事。你若觉得在意,我便在妆妆及笄礼上提她为嫡三小姐。”颜老夫人说完甩开了颜博文搀扶的手。 颜博文没料到老夫人会如此在意颜玦玦,一时只能尴尬地在原地讪笑。 颜老爷子经过颜博文身边时也怒视其一眼。颜老爷子乃是琅邪颜氏本家的庶出,自然听不得自家人看低庶出。 偏厢 “皎皎,这就是玦玦吧。”沈玉饶见颜皎皎身旁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粉雕玉琢的孩子,相貌同颜皎皎有着五六分相似,想着便是颜家一直藏在闺中的颜玦玦。这沈玉饶便是沈家商行的大娘,与颜皎皎自幼情同姐妹。与颜皎皎娴静淑雅不同,沈玉饶是十足的骄纵蛮憨。 “恩,是的。”颜皎皎点点头,又偏过头对颜玦玦说道,“这是沈家姐姐。” 颜玦玦起身,俏生生地行礼道:“沈姐姐好。” “真是是个可爱的孩子。”沈玉饶微微一笑坐在了颜皎皎身旁。 寿堂 颜老夫人、颜老爷子、何县令以及几位特地赶来的老友坐上席。 其他来客严格按照礼法所述分席而坐。颜少嘉自然同何潜一桌。 “兄弟我可是早早就来了,却找不到颜大郎的身影。少嘉,你可得自罚三杯。”王尔渡拿着酒壶给颜少嘉的酒杯中倒满了酒,说道。 这王尔渡是米粮商王家的二郎,与颜少嘉也算是莫逆之交。 “这是自然。”颜少嘉起身执起酒杯喝下,从王尔渡手中拿过酒壶又是连灌三杯。 “好。”王尔渡赞赏地说道,也一干而尽。 一旁的何潜也正被人罚酒。 “霂风,今日你俩倒是快意,倒全苦了我。来,先罚一壶。”一名已达弱冠之龄头戴簪玉的翩翩男子将一壶酒重重放在何潜面前,话语间自带一股潇洒之意。 何潜将酒壶一挡,摇头道:“子玉,你素知我酒量不佳。这这这,不行。” 被称之为“子玉”的男子正是颜少嘉的表哥林墨,只见他头一偏,灵机一动道:“来,行酒令。输了这一壶便是你的。” 何潜自觉是个好主意,便点头答应。 花廊 颜玦玦自幼散漫惯了,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出了偏厢。正穿过花廊时,不巧看见前方有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影。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个黑影也看到了颜玦玦,便发问道。 颜玦玦凑近几步发现来人是何潜,偷偷做了个鬼脸,轻轻地问道:“叔叔,你是谁呀?” “叔叔!”何潜发现小小的身影竟是颜玦玦,听到她的称呼咬牙切齿地说道,“颜玦玦,你叫我叔叔!” 颜玦玦抱胸严肃地分析道,只是眼眸中却是掩不住的笑意:“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至于是阿翁的,但是脸蛋干燥没有光泽,只能是叔叔啦。” “弱不禁风?脸蛋干燥没有光泽?”何潜看了看自己颀长健硕的身躯,又伸手摸摸了自己如玉光洁的面颊,眯起双眼一步步向颜玦玦靠近。 颜玦玦无视何潜散发的危险的气息,笑盈盈地逼近:“是啊,叔叔你该去开服药好好调理身体了呢,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对了,叔叔,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颜玦玦,记住了。我叫何潜,字霂风。比你少嘉哥哥还小一岁呢。以后要叫我哥哥。”何潜依然步步紧逼。 “知道了,叔叔。”颜玦玦狡黠一笑,在何潜逼近到身前时往花厅方向退去。 “颜玦玦!”何潜见颜玦玦快速退走,因醉酒无力追寻气急败坏地喊道。 何潜虽然不是什么浊世佳公子,也算是相貌堂堂,在姑苏城中也有不少女子爱慕。颜皎皎的闺中密友沈玉饶便是其中之一。平日里何潜也是恭谦礼让的儒雅模样,偏巧今日碰到颜玦玦流露出与平时不同的一面。 花园 “你倒是去哪了,我找了好久。阿婆已经回福寿堂了,我们去瞧瞧。”颜皎皎见颜玦玦眼中掩不住的得意便知她定又是捉弄了谁,也不点破。 “恩,走呗。”颜玦玦愉悦地挽起颜皎皎的手,说道。颜皎皎一脸无奈却又饱含宠溺地挽着她走向福寿堂。 花廊 宴席散去后,颜少嘉正穿过花廊回后院,却发现何潜醉倒在花廊的长椅上。 “霂风,醒醒。”颜少嘉拍了拍何潜的脸。 何潜睁开朦胧的双眼,却看见好几个颜少嘉在眼前晃动,不禁好奇道:“之卿,你怎么在这?怎么还有还几个?” “这话该换我问你。喝醉了也不带小厮一起出来。”颜少嘉无奈地将他扶起靠在柱子上。 “之卿,你那妹妹竟然叫我叔叔。我有那么老嘛?”何潜也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地说着。 “妆妆就是顽皮些,你竟然和小孩子计较。”颜少嘉一听何潜这话自然知晓是颜玦玦,见何潜一脸气愤也是好笑,吩咐侍从扶他回厢房歇息。 “颜玦玦,你这坏孩子!”何潜被扶起的时候黯然自语。 第三章 寿辰 福寿堂 “妆妆这次回来多留几日陪陪阿婆吧。”颜老夫人握着颜玦玦的双手满脸慈爱地说道。 颜玦玦知道阿婆是真心疼爱她,只是她早已习惯了在外的日子,而且她还需要赶回洛阳。姑姑下月生产,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阿婆莫不是忘了,姑姑下月就要生产了,姑丈押镖去了雍州,萌萌离家多日,方家也只有世雄一人,他不过七岁如何照顾好姑姑。”颜玦玦笑嘻嘻地揽着颜老夫人细细道来。 “这也是陵容第三个孩子了吧,方义川这小子竟敢在这关键时刻不顾妻儿去押镖。早知如此,当年老身就不该看在他方家的面子上。哼!”颜老夫人一听这话假意生气道。 颜老夫人后悔将唯一的小女儿远嫁的话,颜皎皎每日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颜玦玦虽然一年多不过回来两次,颜老夫人也是次次不落地要说一次。 “阿婆可别生气了。虽说生气也好看,可是笑起来更美呢。妆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阿婆可要多笑笑给妆妆看呢。”颜玦玦知道颜老夫人的小脾气,娇娇气气地说道。 “好,看在我们妆妆难得回来的份上,阿婆才不和他生气呢。”颜老夫人也不拿乔,笑着拍拍颜玦玦的右手,却碰触到硬物,掀开袖口,原是之前赠予颜皎皎的白玉镯,便望向颜皎皎,“脂清,你把镯子给了妆妆?” “是的,阿婆。咱们颜家的女儿总不能在自家宴席上落了面子。”颜皎皎点点头道。 她立在颜老夫人一侧,自成风景。 颜老夫人见颜皎皎模样姣好而端庄,出落的也越发有大家气度,对此很是满意,不枉费她的一番苦心。 颜家两个女儿,颜玦玦是自幼养在博陵崔家,虽然八岁之前也接受崔氏一族的教育,但之后就被颜陵容接回洛阳。而颜皎皎则是一直在姑苏长大,接受颜老爷子的儒学教育,知书达礼、温婉大气。颜家虽然脱离了琅琊颜家,但颜家本家小一辈竟只得一个女儿,颜老夫人还是得为之后的事做打算。 “妆妆这个性子呀,和婉言是一点不像。”颜老夫人笑着摇头,又吩咐侍女道,“紫苑,把我梳妆台右侧镂空的木盒取来。” 颜玦玦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阿婆又说起路上的趣闻。 待紫苑将首饰盒呈至颜老夫人面前,颜皎皎脸色一变:“阿婆,这不是御赐之物?” 那首饰盒中铺着一层红绸,红绸之上躺着一对温润的和田玉手镯,倒不是全素色,有两处雕刻出细细的黄色小花,一眼便能看出是上上之品。 “是我和你阿翁大婚时娘娘赏赐的。”颜老夫人念起前朝宫中已逝的闺中好友似有感慨,说着将颜皎皎拉到身侧。 “阿婆,这可使不得。”颜皎皎在看到那对玉镯时就猜到颜老夫人的打算,急忙推辞。 “脂清这样钟灵毓秀的人儿就当有这样的首饰才相得益彰。”说话间,颜老夫人已经将一对玉镯分别套在了颜皎皎的皓腕上,“脂清过了及簪礼也该要定亲了。” “阿婆!”颜皎皎娇羞地别过脸,一副小女儿情态。 “皎皎,几时见过你这般模样。羞羞。”颜玦玦笑着调侃她。 毕竟颜皎皎惯来行事有度、凡事注重规矩,与阿婆亲厚却不会像颜玦玦一般肆意撒娇。 “颜玦玦!”颜皎皎转过来脸涨地越发红。 “妆妆如今还小,等过几年过了及簪礼也该收收心,和脂清一样。”颜老夫人看着两姐妹玩闹心中甚是欣慰,望着颜玦玦又嘱咐道。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阿婆,之卿可以进来吗?” 原来是颜少嘉送何潜回客房休息后,来福寿堂看望颜老夫人。 “进来吧。”颜老夫人示意侍女前去开门。 “既然哥哥有事找祖母,脂清就先带玦玦回去了。”颜皎皎一听是颜少嘉一瞬间恢复了端庄之色,眼神示意笑得正欢的颜玦玦,准备一同离开。 颜玦玦也知道颜少嘉定是有事,接到颜皎皎的眼神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明白,端立在颜老夫人一侧。 “也好,你们先回去吧。”颜老夫人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嘱咐颜玦玦道,“妆妆明日就要回洛阳,别忘了去给你阿娘请安。” “知道了,阿婆。”颜玦玦点头答应。 颜少嘉走进颜老夫人屋内,正好看到颜皎皎带着颜玦玦出来。 “少嘉哥哥。”颜玦玦看到颜少嘉许久未见的清俊面庞,也不顾是在颜老夫人屋中高兴地上前扯住他的袖子,抬着头笑意盈盈地看他。 “妆妆长高了不少。”颜少嘉托起颜玦玦原地转了一圈,又将她放回原地,“也重了一些。” “少嘉哥哥。”颜玦玦不满地噘着嘴。 颜皎皎知道颜少嘉与颜老夫人有事相谈,上前拉了拉颜玦玦冲她摇头,又抬头对颜少嘉说道:“哥哥,我先带玦玦回去了。” 颜少嘉点点头,道:“好。” 二人出门后后,颜少嘉命侍女关上门,这才走上去恭敬地作了个揖。 “阿婆。” “坐吧,客人们可都回去了?”颜老夫人问道。 颜少嘉在左侧第一位席子坐下,侍女立马奉上热茶。 颜少嘉品了一口,道:“姑苏城内的只何潜还留在宅子里,我安排在紫竹院了。外来的客人都在墨竹苑。今日多亏了林默表哥。” “你还知道,不出去主持大局倒是和何潜两个人躲在书房里下棋。林默怎么说也不是颜家人,传出去像什么话。我看,你也该定亲事了。脂清都过了及簪礼,你总不能再推脱了吧。你可都十九了。”颜老夫人话看似指责,其实不过是想催颜少嘉早日定亲。 “阿婆,之卿的性子野,您也是知道的,成家还是尚早,尚早。”颜少嘉头疼地想回避这个问题。 颜少嘉知道阿婆不会逼他娶亲,毕竟阿婆和阿翁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性子野就该找个媳妇管着你。你都十九了,定下来明年行了冠礼就可成亲。今日寿宴也来了不少人家的好姑娘,可有看的上眼的?若是有,阿婆明天就请李家老太太一叙,请她帮你上门提亲。”颜老夫人说着就要将此事定下来。 “阿婆,实在是没有。”颜少嘉无奈地说道。 颜少嘉也并非是不近女色之人,只是不说之前,单论今日来贺寿的各家姑娘们他就丝毫没有感觉。 “之卿啊,咱们颜家终究只是商贾而已,虽然圣上开明,但也改变不了商的最末地位。我们如今不顾是借着琅琊颜家和博陵崔家的威名,那些官宦人家才会给几分薄面。你阿娘虽是王家嫡出二小姐,可你若想娶官家嫡小姐也是不容易,除非是去考取功名。若是一般商贾小姐又欠缺了些。”颜老夫人分析了一下形式叹了口气。 “正是如此。不过官家庶娘子倒是有些把握。”颜老爷子从侧边的厢房走了过来。 “阿翁。”颜少嘉见颜老爷子出来起身作了个揖。 “若是之卿愿意,阿婆倒是觉得录事参军家的五娘落落大方、娴静得体,容貌也是清秀可人,配之卿想来是不会差的。”颜老夫人起身上前搀扶颜老爷子到主位坐下。 “阿婆,之卿只是不愿娶素未谋面的女子,况且太娴静的女子日后如何掌得了颜家大宅,管的了生意。”颜少嘉还是希望娶一个能为他分担、有能力有智谋的女子。 “混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阿婆看上的女子想来是不会差的。”颜老爷子斥责道,“而且我与方谦有些交情,此事也有可说之处。” “之卿若是想见她,那还不容易。下月初一,方家娘子会去寒山寺上香。到时,你陪阿婆前去即可。若是信不过阿婆,叫上脂清,让她帮你探一探。”颜老夫人明白颜少嘉所想,倒是想到个主意。 “那就全听阿婆安排。”颜少嘉只得点头答应。 “脂清也不小了,一起定下来吧。”颜老爷子开口说道。 皎月楼 “皎皎,你怎么不说话。”颜玦玦因为明日就要走,晚上预备后颜皎皎一同睡就跟着她回了皎月楼,而颜皎皎却突然不说话了。 “玦玦,上个月有人来家里提亲了。”颜皎皎隔了很久吐出一句话来。 “皎皎,这是好事呀。”颜玦玦年幼,不懂情爱之事自然不明白皎皎的心事。 “玦玦,你不懂。”颜皎皎看着还是豆蔻年华的妹妹叹息道。 福寿堂 “宇文家的二郎求取脂清为续弦,独孤家的大郎许以平妻之位。我和雁知商量了一下,倒是觉得宇文家更适合脂清一些。宇文二公子膝下并无嫡子。”颜老夫人说道。 “宇文家、独孤家,不知在打什么算盘。我小小姑苏颜家竟得他们如此看重。”颜老爷子不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他虽出了颜家门,却并未被逐出族谱,他依然是琅琊颜家的人。 皎月楼 “皎皎,那你更喜欢谁?”颜玦玦问道。 “据说宇文二郎风流倜傥,膝下虽无嫡子,但在外红颜知己不少,也极具才情。而独孤大郎为人儒雅,精通六艺,却早已有了两个嫡子。只是宇文家远在雍州长安,独孤家虽然在河南洛阳,以后想见怕也是极不容易的。”颜皎皎早已经将两家的情况探听清楚,并作出了分析比对,可然而这又有什么用,终究她是做不了主的。 “皎皎若是都不喜欢,那就不嫁。跟玦玦一起去洛阳吧。”颜玦玦并不懂世家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总以为颜皎皎可以和她一样,然而总是不一样的。 “玦玦,女儿家的亲事本来自己就做不得主的。况且若不是阿翁阿婆的出身,我们小小姑苏颜家又岂在他们这些世家眼里。”颜皎皎羡慕颜玦玦的随心所欲,却也明白自己今生是不可能过这样的生活了。 “那就没办法了嘛?”颜玦玦看着颜皎皎蹙起的双眉,伸手想要将她它抚平。 颜皎皎无奈地点点头。 福寿堂 “我看还是宇文家吧。续弦无论如何也是正室。脂清如此才情容貌又如何配不起宇文家,她母家可也是琅琊王家,宇文家总会顾忌几分的。”颜老夫人再三思索后开口说道。 “也罢。找个日子之卿去趟雍州吧。”颜老爷子终于点头,却又想到了颜少嘉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之卿的事定下来再说。” “是,阿翁。那之卿就先告退了。阿翁阿婆,早些休息吧。”颜少嘉起身又各作一揖,转身离开。 第四章 相谈 第二日 颜玦玦起身后就同颜皎皎一起去雁归堂请安。 颜皎皎与颜玦玦到的时候,王雁知刚起身还未梳洗。 “阿娘。”颜皎皎携颜玦玦行礼问安。 “你们来了。”王雁知刚在侍女服侍下穿好褂子,走向梳妆台“昨日也没能好好瞧瞧妆妆,过来让母亲看看”。 王雁知对这个挂名庶女倒没有什么恶感,颜玦玦一年至多也就回来两次,影响不了颜皎皎,何况颜玦玦娇俏可爱,她也当小女儿疼爱。 颜玦玦垂着头有些不安的走上前。 王雁知见她踌躇便伸手将她拉到身旁:“只几个月不见,妆妆还怕生了不成?” “母亲说的哪里话,妆妆只是怕母亲还生妆妆的气。”颜玦玦忙摇头解释道。 “阿娘宽容和气,哪还会放在心上,是不是呀,阿娘?”颜皎皎走到王雁知身后让梳头的侍女退下,接过侍女手中的梳子亲自为王雁知梳头。 “小妆妆就是胆子小,阿娘早不放在心上了。”王雁知安抚地拍了拍颜玦玦的手,见颜皎皎出现在铜镜中笑道,“脂清今日倒是难得替阿娘梳头。” 铜镜中映出两张相似的面孔,颜皎皎虽然一夜未得好眠却掩不住清丽的容色。王雁知虽已是为人母多年,却保养得宜依旧貌美如花,比之颜皎皎竟更胜一筹,只是少了青涩更多妩媚之气,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却也不是颜皎皎所能有的。 “阿娘的容色真似那娇艳欲滴的花儿,脂清看了都觉得羡慕呢。”颜皎皎望着铜镜中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却拥有绝然不同风姿的王雁知,说道。 “妆妆也觉得母亲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了,比之那九天仙女也不让分毫。”颜玦玦望着王雁知不自觉流露出的风情,边递上一支金步摇。 颜玦玦自幼不爱打扮,却并非完全不懂,相反她是极度嗜美之人。 见颜皎皎为她梳了堕马髻,插上点翠和金步摇,王雁知自己动手擦了昨日王夫人带来的迎蝶粉,抹上自家新制的胭脂。她见铜镜中的自己面若桃花宛如少女,比之略有憔悴之色的颜皎皎更多了几分颜色,便满意地笑了。 “脂清和小妆妆呀,两人嘴都跟抹了蜜似的。” “那是母亲天生丽质。”颜玦玦甜甜笑道。 “好了,阿娘是说不过你们了。走吧,咱们就去见阿家吧。”王雁知起身理了理襦裙说道。 “是。”颜皎皎和颜玦玦跟在王雁知身后,一起向福寿堂行去。 福寿堂 “给阿家请安。” “给阿婆请安。” 三人两排一同向早已端坐在主位的颜老夫人行礼。 “坐吧。”颜老夫人道,“脂清的事昨天已经定下来了,老身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不过还是等之卿定亲之后,再去议亲。” 王雁知等人按照往常的位置坐下。 “阿家,是......”王雁知一听此事眉梢染上几分喜色。 “是宇文家的二郎。”颜老夫人缓缓说道。 “倒是一门不可多得的好亲事。听闻宇文二郎可是翩翩公子,与脂清那可是天作之合。”王雁知一听是长安宇文家觉得很是不错,也不辱没王家门楣,看着颜老夫人更是感激涕零。 颜皎皎早知不是宇文家便是独孤家,何况宇文二郎颇具才情,颜皎皎此刻也能淡然地面对颜老夫人与王雁知投来的目光了。 颜玦玦哪里知道一夜之间她的皎皎就要定亲给宇文家了,顿时不开心了。 颜玦玦行动比想法更快一步,已经跑到颜老夫人身侧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阿婆,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嘛?让皎……姐姐嫁的那么远。” 王雁知没料到颜皎皎没意见,反倒是颜玦玦反对,不满地瞥了她一眼,解释道:“妆妆,阿家定下来的事就是不可更改的。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宇文家也算长安大世家了,会是脂清的好归宿的。” “阿娘说的是。玦玦就别担心了。”颜皎皎得体的回应道,眼神示意颜玦玦回来。 颜玦玦退回到座位,嘟嘟嘴不再说话。 王雁知端起侍女刚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反应过来颜老夫人竟是预备给之卿定亲。 “阿家,那之卿的亲事......” “已经商议过了,之卿说是要见一面再说。”颜老夫人道。 “那是哪家的娘子?”王雁知问道。 她知道自从她嫁入颜家,儿子想娶世家女已经是绝无可能,虽然希望儿子能选择自己中意的,但还是希望是官宦之家的娘子。 颜老夫人知道王雁知担忧什么,说道:“是录事参军家的五娘。只是庶女,不知道雁知是否介意?” “录事参军家的娘子自是好的。不过,儿媳也想先见上一面。”王雁知也没敢奢求录事参军家能将嫡小姐嫁到自家,听说是官家娘子已经满意了,不过也希望先见上一面。 “那你便带着脂清同我们一块儿去吧。”颜老夫人倒是没什么不满。 王雁知肯下嫁到他们这样的商贾之家,除却当初她与闺中好友的约定外,她自身也是令她极度满意的。王雁知这么多年,掌管家中事物一直妥当,为了颜家的胭脂生意也是殚精竭虑,并没有丝毫的嫌弃。 “老夫人,该用膳了。”颜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星御缓缓走到跟前行礼道。 “好。”颜老夫人点点头。 王雁知起身上前扶着颜老夫人走向走出福寿堂,颜皎皎和颜玦玦也紧随其后。 紫竹院 何潜从梦中醒来,见阿四倚在床边才放松下来,又觉得房内摆设不同于自己家中,立马坐了起来,叫道:“阿四。” “郎君,怎么了?”阿四一听何潜的声音瞬间惊醒,忙爬起来问道。 “这是哪儿?”何潜问道。 何潜只记得昨天是在颜家祝寿,然后他喝多了,然后遇见了颜玦玦。对,颜玦玦。 “郎君,这是颜大郎家的紫竹院。您昨晚喝多了,我也没找着您,是颜大郎扶您到这边的。”阿四说着,又去倒了杯水递给何潜。 “这样。扶我起来。”何潜漱了口将茶杯递回给阿四。 阿四将茶杯放置一侧,扶何潜起来。 这时,颜少嘉走进了房内。 “霂风,醒了么?” 阿四扶着何潜起来,服侍他穿衣服。 “之卿。”何潜见颜少嘉进来,开口唤他。 颜少嘉笑道:‘酒量还是不见长啊,才喝了两杯就醉倒在花园了。’ 颜宅正堂 “阿婆,母亲,姐姐,妆妆这就告辞了。”颜玦玦背着包袱一一拜别。 “路上多加小心。把这些都给你姑姑带去。等外孙满月酒,阿婆会让之卿去一趟洛阳的。”颜老夫人眼中满是不舍,却也不会想着把颜玦玦留下。 紫苑将一个包裹递给颜玦玦。 颜玦玦接过包袱点点头道:“好的,阿婆。妆妆会带给小姑姑的。” “小妆妆一个人在外可要照顾好自己。”王雁知抚着她的手说道。 “母亲,妆妆会的。那妆妆走了。”颜玦玦说完,转身离开。 “阿婆,阿娘,我去送送玦玦。”颜皎皎说着也跟了出去。 “快去吧。”颜老夫人说道。 紫竹院 何潜用着早膳,简单的清粥小菜,他吃的飞快,脸上是满足之色。 “昨夜只顾喝酒,都没有吃东西。”何潜抱怨道。 “你也没喝几杯。”颜少嘉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何潜不理他,继续扒拉食物,突然想到颜玦玦,问道:“你那妹妹……” 开了口,何潜却不知道问什么才合适。 “你说妆妆,妆妆今日回洛阳了。现在只怕已经上路了。”颜少嘉也不隐瞒。 昨日喝醉酒后,霂风口中就一直念着颜玦玦的名字。只是妆妆,整个家的人都不愿意为难她过她不愿意的生活。 “这么快啊。”何潜一惊,碗筷一放站起身都要追出门,却又折回来。 “怎么不去追?”颜少嘉好笑地看着他。 “算了。”何潜闷闷地说完,继续用早膳。 颜宅门口 “皎皎,你就要定亲了,我好不开心。”颜玦玦有些难过。 她习惯了离别,却担心皎皎日后嫁人无法相见。 “傻玦玦,我的亲事怎样都要在大哥之后,最早也是两年后了。”颜皎皎摸摸她的头道。 “真的?”颜玦玦觉得能晚一些也好,她自幼不是同皎皎一起长大,感情却是十分深厚。 “嗯,什么时候骗过你。虽说小姑姑安排的人已经等在城外,但还是要小心。”颜皎皎还是不放心地说道。 “知道了,那我走了。今年我在小姑姑家过年,年后我再回来看你。”颜玦玦说道。 “好。”颜皎皎点头,眼眸已经含水。 颜玦玦走出大门,一名青衫男子叫住了她。 “妆妆。” 颜玦玦回头,发现是林默,惊喜地跑向他。 “子玉哥哥。” “回来不见哥哥就又要走了。”林默伸手弹了颜玦玦的脑瓜儿一下。 颜玦玦惊呼一声,捂着额头解释道:“这哪里怪妆妆。子玉哥哥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姑姑快生产了,妆妆自然得快些回去。” “这个给你。”林默将手中的剑递给颜玦玦。 颜玦玦这才注意到林默手中的剑,非常新,想来是刚刚打好的。 “给我?”颜玦玦诧异地指着自己问道。 “自然是给妆妆的,路途遥远,它也能护你平安。”林默道。 “子玉哥哥,如何得知妆妆习武?”颜玦玦这才伸手接过剑问道。 “听萌萌说起的。”林默道。 “萌萌竟然是跑到琅琊去了。那妆妆就不和子玉哥哥客气了。”颜玦玦说完,抽出剑,只听出鞘声凛凛,剑身泛着银光,“倒是好剑。” “妆妆喜欢就好。”林默微笑道,“那一路平安。” “那子玉哥哥得空来洛阳玩吧。”颜玦玦说道。 “等表姑生产完,我去看看小外甥。”林默点头答应。 颜玦玦挥手,再次同他们告别,一人径直往大街上走去。 第五章 皎皎亲事 林默往回走,却见颜皎皎还在门内望着颜玦玦眼前的背影。 “皎皎,回去吧。” “表哥待玦玦真好。”颜皎皎开口道。 “表哥不也让六儿把琴拿到你房中了吗?”林默失笑,问道,“不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颜皎皎点点头,跟着林默走在花径上。 “皎皎爱琴,妆妆习武,林表兄也算投其所好了。”颜少嘉领着何潜从大堂出来,正好撞见两人。 “子玉昨日只顾灌我酒,今日我定得讨回来。”何潜洗漱过后早已不见宿醉之态。 “今日怕是不行了,宅中还有许多事宜要处理。”林默推辞道。 “之卿也真是,子玉这般妙人怎可日日沾染这些俗物。”何潜责怪道。 “能者多劳么,林表兄精通这些,之卿自叹不如。”颜少嘉不甚在意地说道。 “哥哥,表哥也是客人。”颜皎皎不满地说道。 她也是知道,自幼哥哥对表哥就没有好脸色,却也一直不明白。 “哥哥知道了,我先送霂风回去。”颜少嘉说着,就和何潜离开,阿四和小五一同跟着。 “表哥别放在心上,哥哥就是这样。”颜皎皎见两人离开,忙解释道。 林默回头见她容貌更甚从前,心里有些黯然,却依然笑道:“自幼如此,表哥不在意的。你快些回去吧,颜夫子应该已经到了。” “那我先回去了。”颜皎皎点点头,带着两名侍女离开。 林默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转身走向另一侧。 姑苏城外五十里 一名青衫少年手执玉笛,身后跟着一背着背篓、手提小木箱的小童。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容颜如玉,玉冠束发,青色圆领袍衫,手中玉笛一晃一晃。小童耷拉着脑袋,手中的小木盒几乎要垂到地上。 “顾郎,能休息会儿么?”小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他们从临安一路步行,顾郎不愿意雇车也不愿乘船,走了五六日了,现在距离姑苏城还有好几十里。 顾然醒不回头也不停下,摆弄着玉笛,往前走。 “顾郎,行行好。小七背不动了。”说话间,小童已经坐倒在地。 顾然醒听到“砰”的一声重物落地,转了过来,大步走到小七面前停下,用玉笛狠敲了小七的脑袋。 “干粮前天就让你吃完了,今日再不到姑苏城内,你真想饿死我不成?” 小七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放下背篓,从中取出水壶递给顾然醒。 顾然醒瞥了他一眼,接过水壶大口喝起来。 小七这才拿出自己的小水壶喝着。 顾然醒把水壶丢回背篓里,说道:“休息一刻钟,你家顾郎还不想饿死在郊外。” 皎月楼 颜夫子捧着《列女传》进到书房时,颜皎皎已经将书备好,正在朗朗诵读。 “其母曰:‘吾闻士修身洁行,不为苟得。竭情尽实,不行诈伪。非义之事,不计于心。非理之利,不入于家。言行若一,情貌相副。今君设官以待子,厚禄以奉子,言行则可以报君。夫为人臣而事其君……’” 颜夫子是颜老夫人的义女,名幼琴,字浮华,双十年华,至今未曾嫁娶,容貌一般,但自有儒雅之气,颜皎皎十岁后就由她一直教导。 待颜皎皎把《列女传·齐田稷母》念完,颜幼琴才徐徐说道:“今天我们学贤明传,脂清你先念一遍。” 颜皎皎点头,将书翻过一页,朗声念起来。 姑苏城门外 颜玦玦一出城门,就见到了在一侧等候许久的王家小弟以及两匹马。 “小弟,等很久了么?”颜玦玦走过去,王小弟取过两个包袱背在身上。 “还好,不过一刻钟。妆妆倒是多了些好东西。”王小弟笑着指指颜玦玦手中的剑。 “子玉哥哥送的,下次他来洛阳,我带你见见他。”说着,颜玦玦抚摸自己的小马,“了了,想我没?” 了了亲昵地嗅嗅她的手,甩甩尾巴。 颜玦玦高兴地拍拍了了的背,迅速翻身上马。 王小弟见颜玦玦已经上马,便也一个翻身坐到马上。 “那我们出发吧。先去扬州,找大大取钱,我们再乘船回去。”颜玦玦驾着马,说道。 王小弟点头,加速追上去。 颜氏胭脂铺 “少东家。”几个布衣打扮的伙计上前招呼道。 “你们先忙,掌柜呢。”颜少嘉摆摆手,问道。 “在后头对账目呢。”其中一个伙计回答道。 颜少嘉径直走向里边的库房。 刘掌柜和几个伙计正清点库房里剩余的胭脂,见颜少嘉出现,忙上前作揖道:“少东家,您来了。” “怎么样,可有缺少?”颜少嘉问道。 “新出的胭脂这两日卖的不错,存货有些不足。东家已经命人去郊外取了。”刘掌柜恭敬地说道。 “阿爹呢?”颜少嘉扫了一眼库房内堆积的木箱,伸手拿过刘掌柜手中的采买单。 “东家去了松鹤楼。”刘掌柜道,说着又把账本递上。 颜少嘉点头,接过账本细细看了起来。 姑苏城外 顾然醒和小七走了不过十几路,就被两穿着兽袍扛着大刀的男人拦住了。 “小郎君,速速把钱财交出来。”其中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举着大刀指向顾然醒。 “好汉,我们这也不像是有钱人。”顾然醒依旧甩着自己的玉笛,也不惧,靠近大汉道,“我同你说,你该去打劫那些乘着马车的乡绅。” “少......少废话。快把钱交出来。”另一个瘦弱的男子举着斧头逼近小七。 小七把背篓往瘦弱男子面前一扔,道:“要什么,你自己拿吧!” 顾然醒更是直接靠在了大汉身上,娇媚地拈起兰花指,说道:“好汉,钱是没有,色你劫么?” 大汉嫌恶地推开顾然醒。 小七在一旁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家顾郎怎么还这样。 瘦弱男子翻了翻背篓,里面只有一些衣物和草药,并没有钱财。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大汉,大汉眼睛一眯,刀再次逼近顾然醒:“把衣服脱了。” 这时,两匹马从远处飞驰而来。 正是颜玦玦和王小弟。 小七见有人路过,也不顾瘦弱男子手中的斧头,跑到大路旁,喊叫:“大侠,救命啊!抢劫啦!” 王小弟听到有人呼叫,偏过头看到一个大汉和一名瘦弱男子分别拿着大刀和斧头,另一边站着一名芝兰玉树的少年从容不迫地玩着玉笛,丝毫没有被打劫的自觉。 颜玦玦自然也注意到了,见到那名男子玩味的一笑,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第六章 临行前 小七没料到两人竟然将他们视若无物。 “大侠,小娘子,救命啊!”小七喊道,不过下一秒,那瘦弱的男子已经将他拎了回去。 颜玦玦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示意王小弟掉头回去。 小七本也不抱希望,没想到二人竟然回转了回来。 而被大汉刀指的顾然醒,这才抬头看了两人。 男人约莫十七八,不到八尺,瘦弱却不羸弱,面容清冷,骑在高头大马上。而一旁并行的小马驹上是一个梳着双丫髻、容颜清丽不施粉黛,身着粉色素绢襦裙的女童,看起来娇俏可爱,约莫不过十岁。 “你怎么称呼小弟是大侠,称呼我便是小娘子了?”颜玦玦下马,走到小七旁问道。 “大侠一看就知有侠义之风,小娘子虽手持剑却不过还是女童。”小七倒是直言不讳。 “哦?是么。小弟,我让他们见识见识方家的剑法。”颜玦玦没想到因为自己年幼被人当做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小妹妹,既然来了,就一起把钱财交出来吧。哥哥们也好早些回去喝酒。”大汉见颜玦玦手持剑走近,并没有放在心上。 “妹妹,呸,谁是你妹妹。”颜玦玦羞恼地说道。 王小弟依然端坐在马上,笑意晏晏地望着颜玦玦,并不打算插手此事。 那两个人不过是寻常莽夫罢了,只不过比一般人多几分力气。颜玦玦虽然年幼,但习武也有一年了,剑法虽然还不通,但是简单招式还是不成问题。尤其是轻功更是天赋极佳,打不过跑路还是可行的。 瘦弱男子见王小弟并不打算插手,也不敢刻意去招惹他,只让小七脱掉外衫。 颜玦玦知道王小弟定然不会出手,手持剑就向大汉刺去,全身破绽百出,犹如刺客只攻不守一般。 可是更没料到的是那大汉。 那大汉见颜玦玦攻来,哈哈一笑,只拿大刀一挡。只是颜玦玦的剑尖还不曾触碰到大刀半分之时,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大汉也突然“砰”地一声往后倒去。 颜玦玦大惊失色,回头望着王小弟,道:“小弟,我是练成绝世神功了还是子玉哥哥送了我一把绝世好剑?” 王小弟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何。 “啊!” 瘦弱男子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电光火石之间大汉就倒下了,他还以为真是颜玦玦导致的。吓得大惊失色,转身就要逃走。 颜玦玦虽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见瘦弱男子要跑,运起轻功就追了上去。 小七蹑手蹑脚地走到大汉身边,蹲下来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温热的气息,疑惑地看了看顾然醒,顿时一阵了然。 颜玦玦个子矮,还不到瘦弱男子一半高,想把他拎起来是不可能了。 瘦弱男子想要往前逃跑,颜玦玦就身体灵活地在男子周边打转,剑直挑他的衣服。 不过一会儿,颜玦玦落在地上衣袂飘飘,长剑直指男子,男子身上的兽袍碎成一片片从空中落下。 “你……你你。”瘦弱男子惊慌地望着颜玦玦,本就结巴,此刻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什么呀。过去!”颜玦玦不满地说道。 显然,颜玦玦的剑术非常差,根本不可能还没碰到大汉就把他打倒,此刻颜玦玦心里非常不高兴。 瘦弱男子被颜玦玦逼着走回原处。 这时,王小弟也下马走了过来。 “妆妆。” “那个人怎么回事?”颜玦玦不满地嘟嘴。 一直不曾说话的顾然醒这才开口道:“自然是中了蒙汗药。” “啊,你这人怎么随身带这种药?”颜玦玦皱眉道。 “小娘子,多谢。”顾然醒不答,作了个揖谢道。 “小弟,要送官府么?”颜玦玦不理会他,看着倒地的大汉和被她剑尖所抵住脖子的瘦弱男子,问道。 “不了,我们赶着去扬州。”王小弟说着,“给个教训也就是了。” 然后不知从何处取来两条麻绳,迅速将瘦弱男子和大汉捆绑,并附在大树上。大汉依然昏睡,瘦弱男子却感激地看着王小弟。 “兄台,不知贵姓,今日多谢。”顾然醒走到王小弟身边,作揖再次谢道。 “不过是因为妆妆,不必谢我。”王小弟显然对顾然醒并不在意。 而颜玦玦这时候和小七正在和了了说话。 “小娘子,我能骑么?”小七好奇地抚摸了了的头。 颜玦玦摇头,道:“了了不让别人骑的。” 小七一脸遗憾:“我都还没骑过马。” “你们怎么步行?”颜玦玦见他们两人穿着也是丝绢,摆明不是普通人家,有些不解道。 “顾郎不愿意雇马车。”小七一脸委屈。 “跟着这样的主人,小七你也辛苦了。”颜玦玦一脸郑重地拍了拍小七的肩膀。 刚刚走过来的顾然醒听到二人的对话,嘴角抽搐。 “小七,先去把背篓理好。”顾然醒说道。 小七一脸哀怨地走开了。 “小娘子,敢问芳名?”顾然醒凑过去摸了摸了了的脑袋,了了不满地偏开。 颜玦玦不答。 “小娘子,敢问芳名?”顾然醒见她不说话,又问道。 颜玦玦这才抬头看他,笑道:“问我么?我还以为你和了了说话呢。” “那么,女侠,今日多谢,可否告知在下?”顾然醒失笑,换了个称呼问道。 “我不出手,你也自有办法处理不是么?”颜玦玦听到这个称呼,心里有些小满足,笑道,“蒙汗药给我一份,我就告诉你。” 顾然醒没料到颜玦玦竟对蒙汗药感兴趣,见她刚才对他的态度还以为她很厌恶这种手段。 王小弟和背着背篓的小七一同走过来。 小弟见颜玦玦一脸奇怪的笑容,知道她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目的了,他不以为然随她玩。 小七凑过去摸了了:“了了,让我骑骑你呗。” 顾然醒从衣袖里摸出一根竹管递给颜玦玦,道:“省着点用,可不多了。” 颜玦玦伸手接过好奇地瞅瞅,就放进衣袖中,眼神一示意王小弟,两人就快速翻身上马。 “诶,名字。”顾然醒见她上马就走,喊道。 颜玦玦和王小弟一挥马鞭,就飞驰而去。 “小七,下次来洛阳找我,我带你去骑马。”颜玦玦大喊道。 第七章 初见 小七抱着怀里的小木箱激动地挥手。 顾然醒没想到她骗了他的蒙汗药就飞快离开,见一旁的小七恨不得追上去的模样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七自是没有注意到,他还幻想着跟着颜玦玦骑马去呢。 顾然醒觉得自己平日里对这小子各种奇怪的爱好和要求也是满足的,怎么今日一见颜玦玦就这么大反应。 他见小七依然不回头,拿笛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走了。” “顾郎啊,咱们到扬州后,能不能去洛阳啊?”小七也不觉得疼,见颜玦玦他们出了视线外,跟着顾然醒往城内走。 “不去。之后赶紧回余杭,我可没带几文出门。”顾然醒越走越快。 “顾郎,扬州那家人可不是会给诊金的么?”小七抱着木箱子追着顾然醒说道。 “你家顾郎还要攒钱买媳妇呢。” 顾然醒突然停下转过身,小七追的太快来不及刹住就扑向他。顾然醒一把扯过木箱子上的带子,躲到一边,小七“砰”一声栽倒在地,背篓里的东西全滚了出来。 顾然醒见状也不上前扶他,自顾自往前走了。 “呜呜呜……”小七赖在地上,瞥到他家顾郎真的不管他了,假意哭起来。 “还想吃午饭的话,就快些理好东西起来。”顾然醒知道他爱耍赖,不过小七最大死穴是吃,只要有吃的一切好说。 果不其然,小七眼睛一亮,立马爬起来,捡起散落的衣物和药草,迅速塞回背篓里,脚底生风追着顾然醒而去。 姑苏城外三十里 颜玦玦和王小弟慢慢停了下来,走到溪边。 王小弟将包袱中的水壶递给颜玦玦,颜玦玦接过大口喝了,又递还给他。 “小弟你说那人也真傻,白白将这蒙汗药给我了。”颜玦玦从袖子里拿出那根竹管,高高举过头顶在阳光下细细端详。 “是妆妆太精怪,别人怎么想的到小女娃心思那么多。”王小弟笑着走到溪边去打水。 “我们要不要试试用它来捉鱼?” 颜玦玦也不在意王小弟说什么,突然想到个有意思的主意,快步走到王小弟身边,说话间就要将竹管打开。 王小弟无奈地起身,在竹管里的粉末半落未落,即将倾倒入溪里的那刻,伸手堵住了管口止住了颜玦玦的动作。 “妆妆,你把蒙汗药倒进去是想迷倒自己么?”王小弟望着颜玦玦一脸呆觉地目光说道。 颜玦玦这才反应过来,脸涨的红红的,盖上盖子将竹管收回到衣袖中。 “那小弟我们捉鱼吧。” 颜玦玦走到了了身侧,取下林默赠的剑,又走到溪边。 “这剑出鞘两次不见血,现在竟然还被你拿来捉鱼。可怜你那子玉哥哥的一番美意了。”王小弟故作感叹道。 这下让它好好见见血。 颜玦玦不理会他,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颜玦玦一年前开始习武,除却轻功左不过学了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吓唬吓唬普通人还成,鱼儿可不吃这一套。 只见她双手握剑,盯住一处,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靠近溪中游动地鱼儿,抓住时机,往下狠狠一刺,水花溅了她一脸,鱼儿却早已逃走了。 “妆妆看我的。”王小弟知道颜玦玦是第一次捉鱼,十之八九是捉不到的。 见她稚嫩的脸上溅满了水渍,王小弟从包袱里取出汗巾走过去帮颜玦玦擦了擦脸,又取过她手中的剑。 颜玦玦狠狠地在水里踩了踩,把溪水搅混,手里绞着汗巾走回溪边。 王小弟好笑地看着她。 妆妆脾气一点也不见减,平日里爱讨巧卖乖,大家也宠着她。好在也只是小性子,并不娇纵。 王小弟显然不打算用颜玦玦的方式捉鱼,运起剑招,剑尖直挑溪面,一阵水花乍起,几条鱼儿已然落在草地上。 “王小弟!”颜玦玦惊叫着后退道。 王小弟这才注意到颜玦玦被恰才的水花溅的衣衫湿透、发丝凌乱。 “抱歉,抱歉。”王小弟走过去道歉,又揉揉了揉颜玦玦的头发。 显然,更加乱了。 “王小弟!我去换衣服了。鱼归你。”颜玦玦不满地逃回了了身边,取了包袱就跑远了。 王小弟看着颜玦玦跑远的身影一阵失笑,便弯下腰拾起在草地上蹦哒的几条白条鱼。 姑苏城,来福酒家。 窗边,顾然醒悠然地酌着酒,偶尔吃一口菜。而对面的小七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食物。 “小七,给你家顾郎留点脸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家里我怎么虐待你了呢。”顾然醒说着,还是将碟中的鸡肉都夹到小七碗里。 “顾郎,小七可是从前天就饿着了。”小七含糊地回答,嘴里依然不闲着。 顾然醒放下筷子,擦了嘴,又从怀中取出丝绢细细擦拭玉笛。 “顾郎,要吹笛?”小七终于吃饱喝足满足地打嗝,见顾然醒的动作问道。 顾然醒也不回答,将玉笛抵在唇边,婉转清亮的笛声飘荡出来。 姑苏城外三十里。 颜玦玦换上了来时穿的布衣男装,用木冠束起了长发,俨然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却比女装时多了些英姿。 “妆妆,来吃鱼吧。”王小弟坐在火堆旁,手中举着用木枝串起的烤鱼。 颜玦玦蹦蹦跳跳地夺过王小弟手中的烤鱼,咬了起来。 “小弟,你说你剑术不错,还会烤鱼,要不你做我师傅吧。”颜玦玦想起刚才王小弟用剑气震出鱼的那一幕,偏过头说道。 “你不是已经有师傅了么?”王小弟没想到颜玦玦会这样打算,怔了一会儿道。 “只是拳脚师傅而已。”颜玦玦继续啃鱼道,“我之前也没有想过学什么兵器,刚好子玉哥哥送了剑,我觉得也不错。” “妆妆,我可以教你几招防身。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兵器是一辈子的,你要慎重。”王小弟郑重地说道。 “小弟,你的武器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颜玦玦没想到他会如此严肃,听他说起武器,这才想起自去年认识小弟以来,小弟随身是什么都不带。 “妆妆,以后你会知道的。拜师的事你考虑清楚再说。”王小弟将另一串烤鱼递给她说道。 颜玦玦接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姑苏城,来福酒家。 恰好经过的一辆马车停在了来福酒家门口。 “想不到这家小店还有能吹出如此曲子的妙人儿。”一名白衣男子掀开马车帘布说道。 白衣男子正是刚从书院回来的何潜,何潜涉略多种器乐,对笛子也有一定了解,吹奏之人虽说不上是大家,却也是个中高手了。 “郎君,今个儿在这么?”阿四上前搀扶他下来,问道。 他家郎君本来是说要去松鹤楼的,却半道听到笛音停了下来。 “就在这吧。我去看看是何人。”何潜点头,走进了酒家。 第八章 英雄救美 何潜踏入客栈时,笛声渐渐弱了下来。 “郎君,几位?”一旁的伙计见有人来,立马迎了上去。 “一位。整点素净的就成。”何潜随意的回答,眼睛四处寻找着吹笛之人。 “郎君,楼上请吧。”伙计先行带路,何潜跟着上楼。 阿四忙着招呼御马马奴。 何潜一上楼就看到了窗边的青衫少年,美如冠玉,俊俏清雅,却自有一股风流味道,当真好颜色。少年手中执一玉笛,显然就是恰才吹笛之人。 “郎君,这边如何?”伙计擦净青衫少年后边食案问道。 “不了,我和他们合坐一桌。”何潜却指着顾然醒那桌说道。 “这……”伙计欲言又止,何潜已经走向了顾然醒。 “在下姑苏秀才何潜,路过酒家,惊闻阁下笛音,上来想与阁下交个朋友。”何潜作揖解释道。 “坐吧。”顾然醒微微错愕,见来人儒生打扮,面容清淡,倒也没什么恶感。 何潜又作一揖,掀起下摆跪坐在了顾然醒对面。 “阁下笛音清亮悠远,闻之如沐春风,令人心静神凝。不知阁下姓名?”何潜说道。 顾然醒回道:“兄台谬赞,行止乃余杭人氏,姓顾,名然醒。” 一旁的小七看两人文绉绉地对话,偷偷扯了扯顾然醒的衣摆。 顾然醒本就是打算用完午饭立刻去租船前往扬州,吹笛不过是膳后习惯的小憩,没想到引来了何潜。虽然他也曾熟读儒术,不过对儒生并没有太大兴趣。此番交谈不过是客气而已。 感觉到小七的小动作,顾然醒起身作揖,歉然道:“兄台,行止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何潜不曾想他才刚至,顾然醒就要离开,有些遗憾,拱手道:“没能与行止深谈,真是憾事。” “有缘自会相见。”顾然醒显然也不想再多留,拍了拍小七就离开了。 小七背起背篓,提起木箱子,冲何潜鞠了一躬,就匆匆追着顾然醒而去。 阿四正赶上来,见他家郎君独自一人坐在窗边,问道:“郎君,就你一人么?” 他家郎君停下马车,匆匆上楼,显然是要见什么人。此刻,二楼只有他家郎君一人。 “走了。”何潜落寞地说道。 顾然醒带着小七离开来福酒家后就直奔码头。 “那人说话太不爽利,小七都受不了了。”小七不满地抱怨道。 “你家顾郎也随意惯了,不喜欢这样的人。不过我们出门在外,也没必要惹麻烦。”顾然醒倒是不在意,不过是个不知是否再会见面的陌生人罢了。 小七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顾然醒走至码头,朝船家作揖,问道:“船家,扬州去否?” 船家抬头见是一青衣少年带着一小仆,拱手道:“小郎君,到扬州五十文。” “三天能到吗?”顾然醒问道。 他们在嘉善耽搁时间太久,三日不到扬州,怕是说不过去。 “那小郎君就得快些上船了。”船家笑着领他们上船。 顾然醒了然,先行踏上了船,小七紧随其后。 “顾郎,顾郎,好久不坐船了。”小七兴奋地将背篓和木箱子放下。 顾然醒一手执笛站在船头,失笑地说道:“在余杭你还没坐够船呐。顾郎晕船的毛病都被你治好了。” 小七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扬州胡家大宅 “叶神医可有见到?”胡家娘子端坐在坐榻上,焦急地询问刚回来的小厮道。 “叶神医出游去了,他的弟子顾医师答应出诊。娘子别急,现在多半已经在路上了。”小厮作揖回道。 “如何能不急呢,小彦病了这些个日子,看了这么多大夫都不见好。”胡家娘子倚在凭几上,担忧地说道,“那顾医师的医术?” “娘子放心,听说尽得叶神医真传。”小厮回道。 “希望果真如此才好。他到扬州怕是还要好几日吧?”胡家娘子问道。 “约莫三五日吧。阿郎自会好的,娘子切莫太担忧。”小厮回道。 “也不知小彦能不能捱的过去。我还是再去瞧瞧他去。”胡家娘子说着,在侍女搀扶下起身,往内室行去。 陈家村。 天色渐晚,颜玦玦和王小弟终于赶到了来时停留过的村庄。 “小弟,我们还去陈大娘子家借住一晚么?”颜玦玦下马,牵着了了走进村子。 “也好。”王小弟牵着马儿走在另一侧。 “妆妆和小弟来了呀。”陈大娘子正从地里回来,一身寻常农妇打扮,扛着锄头,篮子里是薅来的豆叶。 “又要打搅大娘一晚了。”颜玦玦笑着把缰绳交给王小弟,挽着陈大娘子一起走。 到了陈大娘子家中,颜玦玦早已累极,坐在竹席上整个人止不住地往下萎。 王小弟将包袱放好,出来后见到这幅景象,心中一动。回到内室,从包袱中取出颜玦玦的外袍,轻轻走到她身边为她披上。 好在陈大娘子手脚麻利,一碗蒸鸡肉、烫豆叶、莼菜汤很快就做好了,又准备了些自家酿的浊米酒。 颜玦玦很快在饭菜香中醒来。 “哇,大娘又准备这么丰盛,妆妆都要不好意思了。”颜玦玦笑着起身,跑去净手。 “既然觉得大娘好,以后就多来看看大娘。”陈大娘子跪坐着将碗筷摆好,笑着回道。 陈大娘子原是赵家村人,前朝时就嫁到了陈家村,两朝交替时丈夫去参军就再没回来,带着年幼的儿子早早守了寡。可惜,没几年,儿子也病逝了。陈大娘子如今一人寡居,却无再嫁之意。 “那是自然。不过妆妆这就要回洛阳去了,下次来看大娘只怕要年后了。”颜玦玦跑回来跪坐在竹席上,不免遗憾地回道。 “没事,妆妆能来就好。来,吃肉。”陈大娘子笑着夹了鸡腿放入颜玦玦碗中。 颜玦玦夹起鸡腿,开心地吃起来。 一旁的王小弟看着她满足的样子,不知不觉多用了一些。 陈大娘子看着两人,像是看着自家孩子一般,笑了笑也吃了起来。 江南河上。 “顾郎,给。”小七从背篓中取出之前在来福酒家打包的芝麻烧饼递给顾然醒。 顾然醒接过,大口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才反应过来,说道:“你就打包了饼么?你家顾郎喜荤,喜荤。” 小七嘿嘿一笑,这才从背篓里取出另一个纸包,里面裹着一只白煮鸡。 “小七,你还真是个好小七。” 顾然醒放下烧饼,右手执玉笛狠敲了一下小七的脑袋,在小七呼痛之际夺过纸包,扯了只鸡腿,又把纸包扔还给小七。 小七不好意思地拿着纸包也扯了一只鸡腿,就将其放回背篓内。 “烧饼也分一个给船家吧。”顾然醒见他愉快地咬其鸡腿,瞅了一眼在划船的船家说道。 小七不满地皱紧了脸,继续啃鸡腿。 “丑死了。快去。”顾然醒嫌弃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包子脸,作势又要打他。 小七只好放下鸡腿,从背篓里的另一个纸包中取出一张烧饼,走到船尾。 船家放下船桨,跟着小七进来道谢:“多谢小郎君了。” “您也休息一下吧。”顾然醒吃完,走出了船舱。 望着波澜未起的江南河,顾然醒想起了今日遇到的古灵精怪的小女童,不禁有些觉得好笑。 她骗了他的药,却扬长而去。 他还是不知她的名。 想到这,顾然醒执起玉笛吹奏起来。 那笛音悠然飘荡,绵延回响,和着清风曼妙轻舞。 第九章 妆妆欲拜师 三日后。 “小郎君,到扬州了。”船家撑着船,喊道。 顾然醒听到叫喊,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显然还未完全醒来。掀开布衾,起身拍了怕一旁睡得正香的小七,离开船舱走到船尾。 “船家辛苦了。”顾然醒作揖完便蹲下身,双手掬了一些河水净脸。 “小郎君,收拾收拾,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城内了。”船家说道。 小七揉着睡眼惺忪地眼睛走了出来。 “小七,倒是比你家小郎君还贪睡。”船家划着船笑着说道。 “小七年幼,自然贪睡。”小七倒不觉得倒不好意思,还为自己找了合理的借口。 “洗漱完,快些把东西理理。”顾然醒站起身,回到船舱拿出玉笛,走到船头眺望。 小七打着哈欠随便抹了一下脸,就回船舱理东西。 扬州胡家大宅。 胡家娘子在侍女小芹、阿紫的服侍下穿好深褐色襦裙、黄色短衫,跪坐在坐垫上由侍女梳妆。 “那顾医师今日也该到了吧。”胡家娘子说道。 一侧站立正在挑选首饰的侍女小芹答道:“娘子,应是今日没错。” 胡家娘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漆黑的乌发,容颜依旧,眼神却再没有从前的纯真。 “让管家亲自带两个小厮去码头接一下吧。总该是坐船来才是。”胡家娘子吩咐道。 “是。”小芹将首饰递给已经梳完发髻的阿紫,转身离开。 运河码头。 船家缓缓将船只停靠在码头的角落。 顾然醒和小七与船家道别后就走上了码头。 小七上岸后就看到了码头上各式各样的大型船只,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 显然,那些眼睛向内深陷、睫毛弯弯长长、鼻子高直而不弯、头发短短卷卷、蓄着圈脸胡还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们不是本朝人。 小七一见他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虽不是第一次随顾郎外出诊病,却并没有见过外国人。 “顾郎,顾郎,那些是什么人呀?”小七追上顾然醒好奇地问道。 顾然醒早就见到了那些客商,笑着解释道:“是波斯来的客商罢了。” “波斯?是哪里?”小七不明白。 从小到大,扬州已经是他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了。 “也是一个地方。有机会以后我们去看看,你便知道了。”顾然醒难得温和地揉了揉小七的帽子,说道。 小七似懂非懂的点头,反正只要能去玩他就会很开心。 顾然醒曾随叶圣心来过扬州出诊,不过却不曾到过崇儒坊。 码头上,一老翁正在卖蒸饼。 顾然醒走过去作揖道:“老人家,可知道崇儒坊怎么走?” “沿着河直走第二个巷口就是。”老翁指道。 顾然醒正要道谢,却听见了后方小七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似笑非笑地回头看着小七,似乎在说想吃吗。 小七显然明白顾然醒的笑容,腆着脸上前拽着顾然醒的袖子撒娇道:“好顾郎,小七昨日就没吃饱了。呜呜呜呜......” 顾然醒一瞬无语,看了看天,想假装不认识小七。 “顾郎,呜呜呜......”小七显然不死心,继续哀嚎。 没等顾然醒答应,卖蒸糕的老翁似乎不忍地问道:“小郎君,你家小童几日未进食了,怎生哭得如此凄惨?” 小七一听,感觉有门路,哭得更响了。 “老人家,呜呜呜......”说着就要扑到老人家身上去。 顾然醒嘴角抽了抽,一把将他拉住,刚要说来几个。 老人家就掀开麻布从篮子中取了两个蒸糕塞到小七手里。 “拿着吧,快吃。” 小七一脸感激地接过,道了声谢就咬了起来。 顾然醒看着已经吃的欢快的小七,手中玉笛一动又敲在了小七头上。 没等小七呼痛,顾然醒从衣袖中取出一文钱递给老翁,就拉着小七走出了码头。 “小郎君,再拿两个蒸糕走吧。”老翁本就是好意送给小七,没想到顾然醒还是给了一文钱。 不过,一文钱可是能买五个蒸糕呢。 顾然醒拉着小七出了码头,正要按老翁说的走,这时,一辆马车从身边经过,驾车之人瞥见两人突然停了下来。 马车的车帘掀开,一名身着绿色袍子、年级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走了下来。 顾然醒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停了下来看着那辆马车。 然而跟在后面啃着蒸糕的小七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直接撞到了顾然醒身上。 顾然醒呼痛,下意识手臂甩了出去,小七跌倒在地。 那绿袍男人显然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却还是强忍着笑意走近顾然醒作,揖道:“小郎君可是余杭顾医师?” 顾然醒捂着手臂,点了点头,道:“正是。老丈是?” “鄙人是胡家管家,是娘子吩咐我前来接顾医师的。”胡管家正要邀顾然醒上马车,又想起一事,遂又问道,“小郎君,文书可否一观?” 顾然醒了然,也不说什么,从袖子里又取出文书递给胡管家。 “顾郎,你停下来好歹和我说一声嘛。”小七从地上爬起来,走回顾然醒身边抱怨道。 胡管家细细对了文书,这才将文书还给顾然醒,放心地请顾然醒与小七上了马车。 崇儒坊胡家大宅。 “娘子,顾医师到了。”小芹走进堂屋,行礼说道。 胡家娘子用了早膳后,正跪坐在坐榻上,靠着凭几焦急地等待。 听到小芹的话,激动地站了起来,道:“快快有请。” 顾然醒带着小七走进堂屋时,胡家娘子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她以为顾医师怎么也是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却没想到是一个十五六岁的貌美小郎君。 “胡家娘子。在下余杭顾然醒。”顾然醒作揖道。 小七在一旁跟着行礼。 顾然醒看到了胡家娘子脸上闪过的失望之色,虽然她掩饰的不错。不过顾然醒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情,自然一眼就能辨别。 胡家娘子虽然失望,但还是相信叶神医的弟子总是有些本事的。 “小郎君,可否先去看看小儿?” 虽然顾然醒还不曾用早膳,但是总是人命更重要,当下立即点头道:“娘子请带路。” 第十章 笛音 厢房内。 榻上躺着一名脸色苍白却透着诡异红晕的七八岁男童。 顾然醒走进房内,坐到床边,仔细看了男童的面色,只见他精神恍惚、神情淡漠。又翻看了男童的眼皮,眼睛浑浊而发黄。 “张嘴。”顾然醒道。 胡大郎听话的张嘴,口中恶气勃勃而出。 顾然醒见怪不怪,仔细查了一下舌苔,果然发黄。 又问道:“饮水如何?” “这几日,饮了便吐。”胡家娘子答道,“顾医师,到底如何? 顾然醒这才悠悠把脉,说道:“传经在太阳,脉浮而极数。” “这是何意?”胡家娘子不解。 “是否还伴有夜半惊厥,发热无汗却烦躁?”顾然醒不答再次询问道。 “正是。已有七八日了。请了城中大夫却一直不见好。”胡家娘子听顾然醒准确地说出症状,有些放心。 “不过是伤寒罢了。春气温和,夏气暑热,两季交界之时发病,乃冬日触寒所致。”顾然醒起身走到案几前,跪坐在坐垫上,执起毛笔在纸上书写药方。 小七在一旁研磨。 “那为何不在冬日即时发病?”胡家娘子跟着走到案几处,问道。 “冬日不即病,寒毒藏于肌肤,五月阳气已盛,为寒所折,病热则重。”顾然醒边书写边解释道。 顾然醒写完起身,将药方递给胡家娘子,道:“药和用法我都记在了上边。这几日吃些蛋羹即可,过几日我再看看。” 胡家娘子接过药方,只见上方写道: 麻黄三两(去节)、桂枝三两(去皮)、甘草一两(炙)、杏仁七十枚(去皮尖)。 右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须粥饮。 “多谢顾医师了。阿紫先派人前去抓药。”胡家娘子谢过顾然醒,将药方递给侍女阿紫。 “是。”阿紫接过药方就出去了。 “顾医师,多日赶路也是辛苦,先回房休息吧。午膳我会让小芹派人送到医师房中。”胡家娘子再次道谢道。 “也好。”顾然醒作揖,随小芹离开。 山野中。 “妆妆,起身赶路了。”王小弟见天色已经大亮,不得推醒还在熟睡中的颜玦玦。 “不嘛。”颜玦玦嘟囔道,又翻了个身。 王小弟见颜玦玦如此,只好弯腰将她抱起,放到自己的马上。随后,他也翻身上马,牵起了了,抱紧颜玦玦一同慢悠悠地朝扬州行去。 胡家大宅潇湘苑 用完午膳后,顾然醒躺在榻上休息,小七无趣地拨弄着窗台上的盆景。 “小七,你弄坏了那盆景,抵了你去怕也不见得还得起。”顾然醒看着小七说道。 “顾郎,我们下午去逛西市呗。小七打听过了,步行就不到半个时辰。”小七想到什么凑到顾然醒身边说道。 “你小子手脚倒是麻利。走呗。你家顾郎也有段日子没来扬州逛逛了。”顾然醒一听小七的话觉得是个好主意,立马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扬州城外百里。 颜玦玦终于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伸展不开,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在马上。 “醒了?”王小弟在颜玦玦睁开眼挪动时就注意到了,遂开口道。 “我是不是又睡了好久?”颜玦玦看着头顶的太阳估摸着时间,问道。 “快马加鞭的话只要两个时辰就能到扬州城了。”王小弟见她醒了,就停下马。 颜玦玦知道王小弟这样带着自己还要牵着了了,太过缓慢,在王小弟的搀扶下下马,翻身到了了身上。 “驾!” 王小弟见颜玦玦上马,挥动马鞭快速朝扬州城奔去。 颜玦玦亦紧随其后。 扬州城西市。 西市和东市是扬州城除却运河码头以及瘦西湖外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了。各家娘子爱逛的绸缎衣帽肆、珠宝首饰行、胭脂花粉铺,小郎君爱逛的骡马行、刀枪库、鞍辔店是样样都有。举子秀才们来往于坟典书肆,农夫挑着果菜米麦沿街叫唤,再买走铁锄陶碗。自然也有商人拿着钱票去柜房存入取出。 小七在余杭见过这些,但因着也不常出门还是觉得有趣。看着拉琴卖唱的,要拉着顾然醒给他们投一文钱。看着算命卜卦的也要去凑凑热闹。 “小童,要算什么?”那算命先生见这不过十岁的孩子也要卜卦觉得有趣,开口问他。 “给我家顾郎算算姻缘吧。老丈,你看他也老大不小了。”小七笑嘻嘻地指着顾然醒道。 顾然醒本就随着他玩,也好奇那算命先生会说什么,但听小七说他老大不小,手腕一动,玉笛又砸在了小七脑袋上。 “小七,我的玉笛碎了你可得赔我。”随着清脆的敲击声,顾然醒心疼地抚摸玉笛道。 小七呼痛哀怨地看着顾然醒。 “小郎君写个字吧。”那算命先生取出一盆沙,将小木棍递给顾然醒。 顾然醒想起了那古灵精怪的小女童,接过木棍,写下了一个“洛”字。 那算命先生看着顾然醒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看了那字。 拆开来正是水、攵、口。 “老丈,请解吧。”顾然醒也想知道何时再会。 “今夜小郎君可去瘦西湖旁的弦歌坊赏玩,或许会遇上郎君所思的小娘子。”算命先生说完,将那盆沙抚平。 “果真?”顾然醒此刻也不顾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想有的准确答复。 “小郎君去了便知。”算命先生神秘地笑笑,伸手要钱。 顾然醒取出两文钱丢到沙盆中,拉着小七走了。 “顾郎可真要去?”小七问道。 “小七还不曾见过烟花之地吧?”顾然醒看着小七懵懂的模样,说道。 “顾郎,烟花之地,是什么?放焰火的地方吗?”小七猜测道。 “不然。去了你就知道了,可是个好地方。”顾然醒神秘地一笑。 顾然醒倒不常去那些个青楼妓馆,不过偶尔也会有假母派小厮来请他出诊。那些个小娘子几个月内总会有几次不舒服。 “那我们现在去吧。小七见识还是浅薄,总是要多走走才好。”小七倒不知道顾然醒笑容中的深意,拉着顾然醒出了西市。 第十一章 初到扬州 弦歌坊。 黑灰色的屋顶,红色的柱子,白色的墙,看起来并不繁复反倒简单大方,若不是弦歌坊三个字怕是也难分辨这是普通的住宅还是青楼妓馆。除此之外,每家每户都挂着红色的大灯笼,门口有二三小厮守着。坊里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文人士子喧哗簇拥着进了不同的房屋。 顾然醒手执玉笛潇洒地走进弦歌坊,小七咬着纸包着的水晶龙凤糕跟随其后。 那水晶龙凤糕是由糯米做成的糕点,糕面用枣子镶嵌出龙凤形状,米糕白亮如水晶,配上红莹莹的枣子,喜气洋洋的。 他们身后走着五名刚下学的儒生,吵吵闹闹地涌进坊内。 “小郎君,可是初次来?要不要我们带路?”其中一名儒生上前作揖问道。 坊内一直有着不成文的规矩,新来的郎君银钱是要加倍的,若是有熟人相带能省不少银钱。 顾然醒停下脚步,回了一揖,笑道:“不必,我去舒大家。” “正巧,我们今日也去舒大家,不若同行?”那名儒生没料到顾然醒如此熟悉,“在下方毅,之前不曾在舒大家见过小郎君,敢问小郎君姓名?” 顾然醒倒是不介意,说来他身上也只有不足五百文钱了,本就是想去碰运气的,有人同行减少开支他自然乐意。 “也好。行止是余杭人氏,姓顾名然醒。”顾然醒笑着向五人作揖回道。 “相逢即是缘。在下杭玉。” “在下徐诗。” “在下朱武。” “在下吴解。” 剩下四人分别作揖说道。 之后五人依然争论,而顾然醒偶尔附和。不知不觉行到了中曲舒大家。 两名小厮行礼让开了道,将七人迎进了门。 舒大听闻门口的喧闹声,早早迎了出来。 “几位郎君今日来的可早。” 舒大穿一浅色襦裙,上罩绿色短衫,容貌并不出彩,看着和二八少女似得,实则也有二十五六了,声音却是婉转悦人。 “舒大倒是耳聪,早早在这里迎我们了。”方毅笑着回道,指着顾然醒道,“今日还带了位小郎君来,与舒大可是相识?” 舒大自是一早就注意到一脸浅笑的顾然醒了,笑着迎上去笑骂道:“顾郎,可算是想起我来了,也有个几个月不曾来了吧。” “舒大这是哪里话,我一来扬州就来寻你了。”顾然醒倒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笑着掐了一把舒大的脸。 舒大哪想到这小子竟敢掐她的脸,却还是不得不嗔道:“顾郎可是想苦了那些个小娘子们呢。” “原来你们真是相熟,今日可要好好叙叙。”方毅道。 “快些随我进去吧,在门口待着作甚。”舒大眉眼含笑,迎着七人往前走。 这青楼妓馆内,虽没有彩锦霞幄,但也是江南园林般的小宅院。一路上穿堂过院,院里种植着各色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右对设。 进入大堂,天色尚早,只有几人正在饮酒,丝竹弦乐不绝于耳。 六人推脱一番,这才入席坐定,酒菜上席。 小七在顾然醒身后立着。 “行止这小童也一同坐吧。看小童模样,怕是第一次来吧。”方毅笑着说道。 “今日确实想带他来见见世面的。”顾然醒说着,示意小七坐下。 小七有些拘谨地坐下,看着四周正在吟诗作对的郎君娘子,又看看自家顾郎。 “陈都知今日可方便?”杭玉问道。 “阿娇早就等着玉郎了呢。马上就过来了。”舒大笑着拍拍杭玉的肩膀,示意小厮去请陈都知。 “三位郎君也放心,张都知也在呢。”舒大也不冷落徐诗、朱武、吴解。 三人点点头又聊了起来。 “顾郎,想见见谁呢?”舒大绕到了另一边,双手搭在顾然醒肩膀上,凑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问道。 顾然醒一个哆嗦,却还是笑意晏晏地望着舒大道:“我自然是来见你的,别人我怎么看得上呢。” “那感情好。今儿我陪您。”舒大又遣人拿了软垫来,坐在顾然醒身边。 “那可得好好陪。”顾然醒举起酒盏递到舒大嘴边,舒大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 舒大略带深意地看他低声道:“今日究竟来做什么?” “来了扬州,自来看看你。”顾然醒显然不打算告诉她实话。 “顾郎,这小童需不需要我找个小娘子相陪呢?”舒大见他不肯说实话,也不再管他,反倒贴着小七问道。 “你这有和他年岁相同的小娘子么?”顾然醒见状似笑非笑地回问道。 “自然是有的。不过嘛,还是叫苏娘子来的好。那些个,才读了《三字经》、《千字文》罢了。”舒大摆摆手道。 “依小七的学识,等下可麻烦着呢,确实需要苏娘子相助。”顾然醒倒是觉察到舒大的好意。 “舒娘子,这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顾郎可说你这是好地方。”小七见两人说到他,问道。 “这当然是个好地方,温柔乡呀。等下可要行酒令呢。”舒大笑着看他道。 “来了,来了。”杭玉叫道。 只见那六位女子,身材丰满,衣着鲜艳,妆饰华贵,但容貌却并不出众。其中三个容颜相似,竟然是罕见的三胞胎。 瘦西湖边。 颜玦玦和王小弟牵着马儿走在路上。 “可算要到了。我的腿都快废了。”颜玦玦不满地嘟囔道。 “你坐在了了身上,我牵着了了走。”王小弟提议道。 “不是说这不让骑马么?”颜玦玦跃跃欲试,却还是有点担心。 “我牵着了了,你不过是坐着,不算骑马。”王小弟说着,停下来。 “小弟,你不早说,我多走了多少路。”颜玦玦不满地抱怨道,然后纵身坐在了了了身上。 “我还以为你骑累了,想下来休息休息呢。”王小弟牵起了了,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舒大家。 陈阿娇手中掌一小旗,令旗一举,先自饮一杯。 “如今,要说女、妆二字。小雨萧森不少留,女孙枝上有情幽。妆台独对明朝宿,妆额凭栏是道留。” 说完,陈阿娇用纛指着顾然醒。 顾然醒笑道:“小窗笼月晓风前,女拂无庭笛自传。妆点长生正深处……” 这时,一名小厮前来请舒大。 “抱歉,有事得先走一步。众位继续,我自罚一杯。”舒大饮了一盏酒,行礼离开。 顾然醒说完指了杭玉。 杭玉自是张口就来:“小山烟雨入桃花,女子知公岂自夸……” 顾然醒却不再注意他们说什么,他的目光追随着舒大而去。 垂帘处,舒大正在同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以及一名黑衣男子说着什么。 那孩童好奇地看了看大堂内,一双骨碌碌灵活转动的眸子对上了远处早已震惊地望着她的黑眸。 第十二章 诊病 顾然醒震惊地看着垂帘外的小童,虽然换了男装,束起长发,但那狡黠的黑眸分明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人儿。 不过是只见了一次,却印在了心里,荒唐地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跑到弦歌坊,来见舒大却真的见到了她。 顾然醒正想起身去见她,却被方毅所指,又轮到他了。 正想推辞,方毅却道:“可不要学舒大。罚酒一杯可不够。” 顾然醒不得不接着:“自然不会。” “那请吧。”方毅道。 顾然醒略一沉吟,道:“扬州望胜并山深,州国诚斋绝不禁。行日逢迎修午梦,水声惊起断猿吟。” “行止年纪轻轻,行酒令倒是不错。”杭玉笑道。 顾然醒看着虽不是不学无术之徒,却并没有丝毫书生气。本以为他来弦歌坊不过是好奇,如此看来还真是常客。 “那玉郎接吧。”顾然醒见杭玉打趣他,自然指着他了。 “我倒是算自掘坟墓了。哈哈。”杭玉豪爽地笑道,便接了下去,“扬子风如万斛波,州书一耳绕烟萝……” 顾然醒这才去看垂帘,而颜玦玦三人早已不在。 舒大房内。 “你倒是一没钱就想到我了。”舒大手指戳着颜玦玦的脑门。 “大大可是妆妆的财神爷,不想到大大想到谁。”颜玦玦也不躲,笑着说道。 “你也不带钱出来?”舒大抬头,问倚在门柱旁的王小弟。 “你什么时候见我带过钱?”王小弟反问道。 “也是,看来妆妆是被你带坏的。”舒大瞥了他一眼,又回过头问颜玦玦,“回家如何?” “不过是见了阿婆和皎皎还有少嘉哥哥,子玉哥哥还送我剑了呢。”颜玦玦细细数来,想到林默送的剑递给舒大看。 舒大接过,拔出剑,只见剑身凛凛,赞道:“倒是把好剑。不过时下用剑的人倒是不多,你那子玉哥哥也是有意思。” “小弟也会用剑呢。”颜玦玦笑着看王小弟。 王小弟心不在焉地听着,蓦然见颜玦玦正望着他,也傻傻回之一笑。 “小弟你笑得好傻。”颜玦玦噗嗤一笑道。 舒大拿着剑若有所思地看向王小弟,道:“他会的东西可多了。” “真的嘛?妆妆还想拜他为师呢。”颜玦玦崇拜地望着王小弟说道。 “拜他为师,你也要问问你姑姑会不会同意。”舒大将剑身插回剑鞘,还给颜玦玦,略带深意地瞥了王小弟一眼。 “明日回洛阳我就问问。妆妆以前都不知道小弟这么厉害呢。”颜玦玦将剑放在案几上,说道。 “你们等会儿自行去红楼吧。”舒大起身,去内室取钱。 “怎么,刚见面大大就不想见妆妆啦。”颜玦玦假做不满道。 “怎么会呢。今日有点事,明日再给妆妆赔罪好不好?”舒大拿了一个红色的荷包出来,递给颜玦玦,又摸了一把她的小脸。 颜玦玦接过荷包,看了一眼,竟然是一两金子和五百文铜钱。 颜玦玦正要推辞,舒大拦住她的手道:“就不要推辞了。我得先回大堂了,今日有重要的人在。” 颜玦玦点点头,接了荷包放入衣内。 “小弟,照顾好妆妆。”舒大扶了扶云鬓,走到门口说道。 “这是自然,不必你说。”王小弟为她打开门,答道。 舒大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花廊内。 顾然醒借着出来醒酒的借口出来找颜玦玦,却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好一个人在舒大家内打转。 虽说顾然醒也来过几次舒大家,可惜他自幼是个路痴,不然也不会在幼年与父母失散,而被叶圣心带回余杭收为徒弟。 现在,他,又迷路了。 颜玦玦和王小弟正往红楼行去,就要经过花廊时,一阵奇异的鸟叫声响起。 王小弟耳朵一动,手中拿着颜玦玦的剑,脚步不停,鸟叫声越发激烈而杂乱。 “小弟,这鸟儿怎么了?”颜玦玦觉得奇怪遂问道。 虽然不刺耳却着实不好听。 王小弟停下脚步,双手搭在颜玦玦肩膀上,道:“妆妆,我有事得离开一会儿,你自己先回红楼吧。” “我不能一起去吗?”颜玦玦眨着眼睛问道。 “这次不能,听话,我很快回来。”说完,王小弟施展轻功离开了舒大家。 颜玦玦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影了,一个人无趣地踢着鞋子走到花廊,却发现前面有一人伫立在那里。 顾然醒早在颜玦玦走进花廊的那一刻就注视着她,大概是近乡情更怯,看着她娇俏有些赌气的模样,他有些不敢靠近。 “是你呀,蒙汗药!”颜玦玦走进才看清顾然醒的脸,震惊地说道。 “是呀,是我。还记得我的蒙汗药,怎么不记得还欠我什么呢。”顾然醒见小人儿已经走到他面前,想要伸手触碰却又觉得不太妥当,却又一下子释然,笑着走近颜玦玦道。 “嘿嘿,自然是记得的。不过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呀。”颜玦玦狡黠地回道。 顾然醒望着她灵动的眸子,有些失神。 “倒是我的错了。在下余杭顾然醒,字行止。” “你是余杭人呀,离姑苏倒是不远。”颜玦玦说道。 “现在能告诉我了嘛?告诉我,我带你去大堂玩怎么样?”顾然醒笑着问道。 自上次一事,顾然醒知道颜玦玦是不会那么容易就开口说的,自然是打算引诱了。 “大堂有什么好玩的嘛?大大都不让我进去。”颜玦玦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大大?舒大?”顾然醒问道。 “嗯嗯,你认识大大?”颜玦玦反问道。 “来这里的,谁不认识舒大呢。”顾然醒自然早就想好了说辞,继续引诱道,“怎么样,去不去?很好玩的。” “走呗。不过得避开大大。”颜玦玦也不犹豫,答应道。 谁叫小弟有事离开,她一人回红楼也没意思。 “名字。”顾然醒见她又打算耍赖假装忘记此事,提醒道。 “嘿嘿。等会儿再告诉你。”颜玦玦继续耍赖,拉着顾然醒的衣袖道,“走啦,走啦。” 顾然醒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清丽小脸,被蛊惑的点了点头。 颜玦玦望着他呆呆地样子,笑得更加放肆惬意。 这人,还真傻。 第十三章 舒大家 舒大赶到大堂时,却不见顾然醒。 “舒大回来了,去了这么久,罚酒。”朱武见舒大看着顾然醒的位置面露诧异地神色,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提。 “好,自当罚三杯。”舒大举起酒盏爽快地喝了三杯,却也不当众问顾然醒的去处。 小七醉醺醺地倒在案几一侧。 舒大走过去跪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拍了拍小七的肩膀,见小七悠悠转醒,这才问道:“你家顾郎呢?” 小七朦朦胧胧地也看不清眼前是谁,随口答道:“出去醒酒了。” 舒大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又觉得自己太过担心,行止也不是小孩子了。 这时,吴解指向舒大,舒大笑着接了。 颜玦玦拉着顾然醒走在回大堂的小路上。 “你不是回洛阳么?”顾然醒不解地问道。 虽然他鬼迷心窍地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竟然认为颜玦玦会出现在弦歌坊,真正见到却还是不知道缘由。 “我来找大大的。”颜玦玦说着,望着顾然醒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怎么也在?” “自然同你一样。”顾然醒怕她误会,却又不能说自己是来碰运气找她的,只好这么解释道。 “同我一样?不一样吧。这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颜玦玦嘿嘿一笑说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名医师。”顾然醒没想到颜玦玦倒是丝毫不在意,果然还是个孩子。 “所以才有蒙汗药喽。”颜玦玦这才明白顾然醒的蒙汗药的来由。 “你倒是对蒙汗药念念不忘。上次给的还在吗?”顾然醒失笑,想起那管蒙汗药问道。 颜玦玦从衣袖中取出竹管,说道:“上次本来想用来抓鱼的。” “拿蒙汗药捉鱼,你也是敢想。后来呢。”顾然醒听到颜玦玦的话哑然失笑道。 “可不是,后来小弟就说我了呗。我才反应过来。你不知道呀,小弟的剑法太帅气了。”颜玦玦又将竹管放回衣袖内,想起王小弟捉鱼的剑法眼睛又是一亮。 “小弟?同你一道的那个大叔?”顾然醒问道。 “才不是什么大叔呢。最多也只比你大五六岁罢了。”颜玦玦不满地反驳道。 顾然醒突然发现什么不对,止不住地笑道:“他用剑法给你捉鱼啊。哈哈哈......” “怎么了?”颜玦玦一时没反应过来,听他笑,也觉得有些羞恼,忙去遮他的嘴,“不准笑,不准笑,听到没!” 颜玦玦个子矮,自然遮不到,只能跳起来遮,顾然醒只需轻轻一移就可避开。 两人玩笑着很快就到了大堂后门垂帘处。 颜玦玦戳了戳顾然醒,忙躲在他身后道:“你先去看看大大在不在。” 顾然醒看着她一幅紧张害怕的模样,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那你先藏好了。” 颜玦玦点点头,施展轻功上了房顶。 顾然醒一眨眼,人已经不见了。 走进大堂,他放眼望去,就看到了方毅、杭玉和陈阿娇已经起身举杯对唱,而朱武、吴解和徐诗三人和三位张都知正手臂相挽,节奏整齐地踏着地面唱着歌,气氛热烈,陆续有人加入进去。小七已经趴在案几上打起了呼。本陪着小七的苏小娘子也加入了踏歌队伍。 左右看了看,确认舒大确实不在大堂内,顾然醒这才走回后门。 “下来吧,不在。”顾然醒轻声唤她。 颜玦玦一个旋转落地,高兴地说道:“真好。我至今还没进去过呢。只在垂帘处偷看过。” “之前你是不是偷看我?”顾然醒想起垂帘处转动的灵眸,笑着问她。 “难道不是你偷看我嘛?”颜玦玦自然记得顾然醒震惊的双眸,反问道。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看。走吧,他们正在踏歌,你应该还没见过吧。” 顾然醒拉起颜玦玦的手,掀开垂帘走进了大堂。 颜玦玦自然不以为意,而顾然醒碰到颜玦玦柔弱无骨还有些肉呼呼的小手时,心里顿时一阵暖流涌过。 颜玦玦一走进大堂,就注意到了梳飞仙髻、饰玉珠步摇、着孔雀翠衣、佩七宝璎珞、垂手旋转、嫣然纵送的领舞歌姬,以及后边跟着的如花似云、斜曳裙裾的舞女们,只见她们随着丝竹声舞步激昂热烈。 颜玦玦兴奋地跟着丝竹声打起了节奏,小嘴中还哼着曲调。 “行止是去哪里诱拐了小女童?”眼尖的方毅见顾然醒拉着颜玦玦打趣道。 那小童模样年幼,虽然穿着男装,竖着长发,容颜也有些雌雄莫辩,但久居风月场所,方毅如何会识不出男女。 “不必管我们,你们继续。”顾然醒显然没想介绍,谁叫他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他们是谁?”颜玦玦看着那几人问道。 “来的时候碰上就一起过来了。我们去踏歌。”顾然醒随口答道,拉着颜玦玦走到朱武身边。 颜玦玦学着身边苏小娘子的模样,踩着节奏跺踏地面。 苏小娘子见颜玦玦过来,笑笑,挽起她的手,一起舞动。 顾然醒也改拉为挽,几人围成了一个大圈,一起踩着节奏踢打地面。 众人齐声唱道:“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颜玦玦觉得很有意思,也跟着哼曲调。 这时,几人又恢复成两排,男女交错相舞。 顾然醒挽着颜玦玦背向而舞,道:“第一次,倒是不错。” 颜玦玦回头看他,挑眉道:“妆妆聪慧,一点就通。” “妆妆?”乐声和丝竹声虽然嘈杂而响亮,顾然醒一直关注颜玦玦,自然不会忽略。 “哎呀。”颜玦玦一脸懊悔,没想到自己自称习惯了,倒是把字说出来了。 “想来是乳名吧。”顾然醒和颜玦玦交换位置,继续踩踏地面。 “是字。”颜玦玦瘪着嘴说道。 顾然醒见她这样,哈哈一笑,转身时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问道:“妆妆想不想出去玩?” 颜玦玦一晃神已经在顾然醒怀中,刚想钻出来,却被顾然醒的话语蛊惑,眼睛骨碌碌一转,道:“我们去放焰火吧。” 顾然醒哪想到这小小的脑袋中有这么多想法,却也满是赞同,道:“那走吧。” 颜玦玦点点头,两人便顺着乐曲节奏离开踏歌的人群,偷跑出了大堂。 第十四章 花廊相见 两人从大堂跑出来后,颜玦玦拉着跑向花廊。 顾然醒见又回到了之前见面的地方,问道:“不是说去放焰火吗?” “先去拿焰火棒,红楼里我偷偷藏了一些。”颜玦玦解释道。 “你常来舒大家?”顾然醒不懂为什么要在这里藏焰火棒。 “缺钱使就来呀。有备无患嘛。”颜玦玦笑道。 两人取了焰火棒藏在布包里,从正门出了舒大家后,并没有直奔瘦西湖。 这个时候,夜色已浓,月色茫茫,扬州各条大街已经人生绝迹。弦歌坊的坊门已经关闭,然而坊内依然红烛高照、歌舞喧嚣、出双入对、浅戡低唱。坊内除却青楼妓馆,也有酒楼餐馆,街边小摊也是不少。 顾然醒牵着颜玦玦走在坊内的道路上。 “小郎君,枇杷要么?。”一小贩将两筐琵琶放在某家门口台阶下,见顾然醒和颜玦玦两人走来上前吆喝道。 “吃吗?”顾然醒笑着问她。 颜玦玦摇头,说道:“我要吃甜瓜。” “你不是住洛阳,口味竟然还是喜甜。”顾然醒诧异地说道。 “妆妆自然喜甜。”颜玦玦挑眉,“给不给买?” “我可没带什么铜钱出门。”顾然醒说道。 “也是,都花在舒大家了呀。”颜玦玦哀怨地低着头,道:“可怜的小妆妆,被人骗了出来连甜瓜都吃不到。” 顾然醒见她顾影自怜的模样,不禁笑出声,道:“妆妆你不去唱戏真是暴残天物。” “哼。”颜玦玦扭过头不理他,甩开他的手自顾自走了。 顾然醒也不去追,跑向另一边卖甜瓜的小贩处。 颜玦玦独自生着闷气走了百米,却不见顾然醒身影,气鼓鼓地坐在了某家酒店门口。 “小娘子,你坐在门口,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店家伙计出来冲颜玦玦道。 颜玦玦撅着嘴巴,冲伙计摆了一个鬼脸,跑走了。 顾然醒又去店铺买了些杏脯、乌梅等零嘴,才回去找颜玦玦。 颜玦玦正蹲在某一颗树下,数着蚂蚁。 也不知道天色昏暗,她是如何看清地上的蚂蚁的。 “妆妆。”顾然醒拍了拍颜玦玦的肩膀,将她拉起来,取出一颗蜜汁桃脯就塞到她嘴里。 颜玦玦知道是顾然醒,心里不高兴,被拉起来还是撅着嘴,却被塞进一颗蜜汁桃脯。 酸酸甜甜的味道立马溢满口腔。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蜜汁桃脯?”颜玦玦眉眼弯弯,嚼着蜜汁桃脯说道。 “倒是不知道,只是运气好。”顾然醒说着,将几袋纸包都给颜玦玦,让她自己拿喜欢的吃。 “洛阳的李子也熟了,做李子蜜饯也是极好的。诶,如果你十月来洛阳,还能尝到王母桃呢。”颜玦玦开心地取了一些爱吃的,边吃边说道。 “有机会的话,我去洛阳找你。”顾然醒看着她吃,情不自禁也拿了一颗乌梅塞进嘴里。 甜甜的味道,就像此刻他的心。 “对了,我的甜瓜呢?你不是说没带铜钱么?”颜玦玦吃着突然觉得不对,停下来问顾然醒道。 顾然醒也随即停下来,把甜瓜的纸包递给她说道:“我说你就信啊。妆妆你还真是好骗。” 颜玦玦接过纸包,把手里剩余的果脯蜜饯塞回给顾然醒,就开始吃已经切好的甜瓜。 “你才好骗呢,也不知道前几天谁傻傻地把蒙汗药给了我。” 两人继续往坊门走。 顾然醒失笑道:“你还好意思提,名字至今都没告诉我。我还给你买吃的。” 颜玦玦笑笑,挽起顾然醒,撒娇:“你不是知道了嘛,妆妆呀。” 舒大家大堂内。 之前还在把酒和歌的方毅、杭玉以及陈阿娇也加入到踏歌的队伍中去了。 舒大进来,见大堂内热烈的场面已经是见怪不怪,吩咐小厮送小七去了自己院落的厢房。 “舒大也来吧。”方毅见舒大进来,走过去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带进踏歌的队伍。 “我这可是每天都这么热闹呢。”舒大自然不会推诿,跟着热烈地跳起来。 “那是,谁不知道弦歌坊舒大家呀。”杭玉笑嘻嘻地和身边的人换了位置凑过来说道。 “对了,顾郎呢?”舒大问道。 之前她回来找他,他去醒酒了。恰才她有事离开,现在回来还是不见他人,总归是有些担心。 “舒大莫担心,行止不知从哪拐来个小女童和我们跳了一会儿就走了。”方毅答道。 “小女童?”舒大一愣,她这院里什么时候有小女童了。 莫不是妆妆? “那小女童还挺标致呢,长大定是个人物。”杭玉回想了一下颜玦玦的容貌称赞道。 看来还真是妆妆,不知两人是如何认识的。 舒大刚放下心来,突然意识到王小弟不见了。 想来颜玦玦终究轻功在身,打不过躲避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舒大也就不做他想,与众人尽情踏歌。 弦歌坊坊门口。 弦歌坊的大门早在日落之时就关闭了,此时颜玦玦和顾然醒两人正在坊内抚摸墙壁。 “妆妆,你非要去瘦西湖放烟火不可么?”顾然醒挖着墙壁说道。 话音刚落,墙灰稀里哗啦落了下来。 “是啊,湖边放焰火才美。”颜玦玦也跟着挖。 稀里哗啦又落下来一大块,墙壁上塌了两块。 “可是我们出不去。”顾然醒拍了拍手上的墙灰,为难地看着颜玦玦说道。 “谁说的。”颜玦玦正反驳着,远处传来了喊声。 “是谁在那!” “糟了,是武侯铺的人。”顾然醒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抱起还在挖墙壁的颜玦玦,躲到宅院后边。 颜玦玦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紧张的顾然醒道:“蒙汗药,你忘啦,我会轻功啊。” 顾然醒不满地说道:“不是告诉你名字了,怎么叫我蒙汗药。” “蒙汗药多有意思,哈哈哈。”颜玦玦笑出声。 顾然醒见武侯铺的人已经在眼前,赶紧捂住颜玦玦的嘴。 “你会轻功,我不会。怎么出去?” “我会带人啊,真笨。”颜玦玦说道,“放我下来。” 顾然醒感觉到掌中颜玦玦小嘴蠕动地触感,心里如同有毛毛虫爬过,不适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将颜玦玦放到了地上。 还不待顾然醒有什么动作,颜玦玦揽起顾然醒,施展轻功越过了坊门,到了瘦西湖边上。 “没人呢。奇怪。”坊内,传来武侯铺的人的声音。 “墙灰明明刚刚落下的。只怕走远了。”另一人说道。 “追。”长官道。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坊门处又恢复灰暗。 而已在瘦西湖的顾然醒震惊地望着颜玦玦。 颜玦玦松开了顾然醒,笑得一脸灿烂。 第十五章 踏歌 “妆妆轻功竟如此了得。”顾然醒望着颜玦玦说道。 “不及小弟十分之一呀。我也就轻功上有一点天赋了。”颜玦玦谦虚地说道,随即打开布包取出里面的焰火棒。 顾然醒见她要在这里放,拦住她道,“妆妆,这里容易碰上巡逻队的人。” 颜玦玦看了看四周,正对着弦歌坊,好像确实有点不太安全。 “那我们去哪里?” “树丛茂密的地方。”顾然醒拉着颜玦玦往前走。 “蒙汗药,你也不怕着火。”颜玦玦笑嘻嘻地说着,却还是跟着他走。 “小心一些就是了。”顾然醒偏过头看她,眼里全是宠溺。 扬州城破庙内。 “带我在城内绕了一圈,到底何事?”黑袍男子站立在窗户下,背着月光。 “有急信。只是有人一路追随属下而来,不得已而为之。”一身夜行衣的十七八岁少年半跪行礼,奉上信件。 黑袍男子取过,拆开信封,取出信纸细细阅来,面色越发沉重。 阅闭,将信纸揉成一团,展开时,落下一些细细碎碎的末屑。 少年跪在地上,不动声色,低头静等黑袍男子的指示。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一名蓝袍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只见他轻轻一掀衣袍,衣角划过少年的脖子,蓦然出现一道血痕,少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倒在了地上,眸色平静,却再也无法亲自闭上。 “阁下一路追来,所谓何事?” 黑袍男子看了一眼倒下的少年,暗道可惜。 虽然那少年武功不高,但是胜在轻功和反追踪能力,否则也不会被选中做暗差。 “是你?”蓝袍男子并不在意自己无意杀害了人,看着面前裹在黑袍里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脸色一变,道,“竟是你在扬州。” 黑袍男子仔细看了看眼前长相平淡无奇的男人,确认自己确实不记得此人,问道:“阁下究竟是谁,来此所谓何事?” 瘦西湖二十四桥。 顾然醒站在颜玦玦一侧,拿着打火石点燃了颜玦玦手中拿着的一把焰火棒。 很快,焰火棒就被点燃了。 “一次性点燃,也就你想的出来吧。”顾然醒笑着去拿颜玦玦手中的焰火棒。 “这样多亮,多好看呀。”颜玦玦分了一半给他。 顾然醒接过,看着它慢慢地燃烧。 颜玦玦兴奋地在桥上挥舞着焰火棒,跑来跑去。 顾然醒见她如此,也一同挥着焰火棒,两人交错而过。 顾然醒停下来,回头看着桥那一段挥舞焰火棒的颜玦玦,想到一个主意,不禁唱道:“在下乃是余杭人士,姓顾名然醒,字行止,年方十五,不知小娘子芳名?” 颜玦玦听闻顾然醒清越的歌声,停下来看着桥那端的顾然醒,就着焰火棒,唱道:“小女本是姑苏人士,自幼长在博陵,现居洛阳。小女颜玦玦,字妆妆,年方十岁。” 对歌中,两人四目相对,越靠越近。 焰火棒也在这个时候燃烧出最后的光芒。 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分外柔情,也多添了几丝朦胧。 “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颜玦玦。”顾然醒抚上颜玦玦清丽的小脸,呢喃道。 颜玦玦狡黠一笑,道:“那又如何。” 扬州城破庙内。 蓝袍男子与黑袍男子相对而立。 风吹动着两人的外袍,簌簌作响。 蓝袍男子先动了,迎着风上前,缓缓抬起手臂。 黑袍男子隐藏在黑暗中依旧没有动。 掌风先至,黑袍男子反倒向前迈了一步。 就这一步,蓝袍男子感到莫大的压力迎面而来。 这一掌骤然止住,无法再靠近黑袍男子分毫。 只听“嗖“的几声,几枚飞镖飞过,蓝袍男子被钉在了柱子上。 “你......”蓝袍男子惊疑地望着他。 如此功力之人,又如何会被他所追踪到,又如何在他出现前没有丝毫地警觉,却任凭他杀害了他的人。 其实,少年被害之事,本就是意外。 黑袍男子也本并不在意被人追踪。 毕竟这世上能伤他的人,极少。 黑袍男子依然站在原地,道:“你不愿说就罢了。” “你竟然用武器!”蓝袍男子愤恨地说道。 “为何用不得。可不是在比武。”黑袍男子说着转身出了破庙。 “你站住!站住!”蓝袍男子见他竟然就这样离开,想要挣脱出来,却又不得法。 瘦西湖。 “要回去了吗?”顾然醒看着月上中天,问道。 颜玦玦才放了焰火,正兴奋着呢,怎么会想早早回去。 “才不呢。我们去划船吧。” “哪有船呀?”顾然醒不解地问道。 说来,顾然醒习惯早睡,只是碰上颜玦玦,激动愉悦早已压制住了困倦。 此时,见颜玦玦一脸雀跃,也是想同她多待一会儿的。 谁知道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呢。 “跟我来。”颜玦玦神秘地笑笑,拉起顾然醒往岸边走。 顾然醒见她如此自如地拉起自己,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 颜玦玦拉着顾然醒走到了停靠乌篷船的地方,选了最靠边的踏上去。 顾然醒拉紧她,也跟着走了过去。 “妆妆,这船可是锁着的呢。”两人站稳后,顾然醒提醒道。 颜玦玦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银簪,蹲下,开始捣鼓锁。 没三两下,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顾然醒震惊地看着她。 他的小妆妆会的事情还真不少呢。 “颜玦玦,你到底学了些什么。” 颜玦玦收回银簪,解开绳索,起身笑嘻嘻地走向顾然醒道:“《诗经》、《礼记》、《论语》、《春秋》、《周易》、《尚书》......” “样样精通?”顾然醒上前将颜玦玦抱了起来。 “那可不。略懂一二罢了。最熟莫属《论语》。”颜玦玦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道。 “琅琊颜氏?”顾然醒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反应过来颜氏也是士族大家之一。 颜玦玦,虽说是姑苏人士,说不准也琅琊颜家也有关系。 “正是。”颜玦玦没料到顾然醒倒是一点就通,道,“放我下来,我要划船。” 顾然醒听闻,将颜玦玦小心翼翼地放下。 颜玦玦脚一触到地,立马跑进舱内取出船桨,将其中一只递给顾然醒。 “那行止岂不是失礼了?”顾然醒接过船桨,问道,笑意温和。 第十六章 夜游 在下一章到来之前,少女要帮群里的小妹妹推一本书。 作者:夜冰羽 书名:《血色吻痕嗜血老公温柔点儿》 第二十四章你这是在勾引我,对你犯罪 我慢吞吞地在“女仆”的空位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白晴。他拿过合约,露出了满意的笑。我坐在床上,头也不抬的说:“满意了吧,您可以走了吧,我要休息了。” “先去洗澡。‘’他的语气很柔和,但其中的霸道却无法抹去。 我抬起头,脸上写着两个大字“不要”。 他立刻露出嫌弃的神情,直接将我抱起,“身上这么浓的酒味,你睡得着吗?” 我用“要你管”的语气回复他:“我睡不睡得着关你什么事,你放我下来。” 他看了眼怀中的我,继续大步的走向浴室,“你身上的酒味太大,我睡不着。” 我愣了愣,满满都是不好的预感,“你,你是说你和我一起睡?” (浴室门口)他把我放了下来,“你觉得呢?记得把自己洗干净~”他磁性的声音拖着华丽丽的尾音。 我全身打了个冷颤,真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讨好地说:“那个,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还是别洗了。您要是实在受不了,可以换个房间啊,或者,我换个房间,换个酒店也行啊......” “那就不用穿衣服了。” “可是......” “快点去洗,我只给你二十分钟时间,如果超过了时间,我会狠狠的惩罚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他眼睛里闪出凌厉的目光。 “你......” “我在床上等你,还有十九分钟。”说完,他转身走向卧室。 我走进了浴室,把门狠狠地关上,锁紧了浴室门。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我脱完衣服,把自己完全的浸在水中。水温刚刚好,我在里面感觉很舒服,覆盖在心头的乌云也渐渐变薄。 不知过了几分钟,我从水中起来,用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的。但想到自己真的没有可以换的衣服,只好又拿起了沐浴前脱下的衣服。 换好衣服后,我小心翼翼的走进卧室,夜冥轩正少爷似的横坐在床中间。 他看到我马上露出鄙视的眼神,用不屑的语调说:“你还真是可以啊,竟然还穿这套衣服。” 我无奈的走到梳妆台前,用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那还不是因为你,我都说了我没有带衣服了。” “那......”他刚吐出一个字,我便打断她:“等一下,让我先吹干头发,一会儿再说,ok?” 我打开了吹风机的电源,把吹风机开到最大去遮住他的声音,我可不想再听到他的讥讽声。 头发吹干后,我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站了起来,发现夜冥轩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在了我身后,正冷冷的盯着我。 他指了指床上的睡衣,冷冰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快点去换衣服,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几秒种后,传来了关门声。 我快速地走到床边,换上了睡衣。这件睡衣是蚕丝的,穿着很轻柔很舒服,但是,它是半透明的,天啊噜,怎么办?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夜冥轩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床上。 他像是打量着一件商品似的看着我。 我脸颊的两旁泛起了红色,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总是看着、看着我干嘛?......” 他的长臂一伸,把我搂进了怀里,声音邪魅的说:“宝贝,你这是在勾引我,对你犯罪.......” 喜欢这个文风的宝宝快去。 还有,上一章已经补好了。 ╮(‵▽′)╭,写妆妆还是晚上有感觉啊。 第十七章 小女颜玦玦 “妆妆可不是那些女儿家。像皎皎一样的生活,我可不喜欢。”颜玦玦正想盘腿坐下,却被顾然醒拦住。 顾然醒将一旁的坐垫放到颜玦玦身下,才松开她。 “皎皎是谁?” 颜玦玦盘腿坐在坐垫上,轻轻地划着水,道:“皎皎是妆妆的姐姐。对了,今日怎么不见小七?” 顾然醒走进舱内拿出另一块坐垫,跪坐在上面,也用船桨划船。 “妆妆还有姐姐啊。小七喝醉了,刚在大堂你没见到他?” 船桨划开水面,泛开波纹,传出汩汩地水声。 在船上,瘦西湖的美景尽收眼底,岸上垂柳摇曳生姿,如青烟,似绿雾,舒卷飘忽。 颜玦玦偏过头看他,道:“大堂那么热闹,哪里还记得他呀。” “妆妆比我想的还贪玩。妆妆既然住在洛阳,怎么之前出现在姑苏,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顾然醒问道。 “哪能有什么事。阿婆的寿辰而已。妆妆也有些年没给阿婆祝寿了。往年都是少嘉哥哥来博陵帮我把寿礼带给阿婆的。” 颜玦玦与顾然醒虽然不过是初识,但是一夜的相处让她觉得顾然醒是个可靠细心的人,便说了一些家事。 “妆妆还有哥哥,真好。”顾然醒似是想到什么,略带伤感地说道。 颜玦玦惊异地望着他在月色下显得越发悲伤的侧颜,问道:“行止哥哥,没有......吗?” 颜玦玦虽然天真活泼、机灵古怪,但是生母难产而死、自幼就被送去博陵崔家养着的她也绝少不了寄人篱下之感。 平日里看似粗枝大叶,对于人的情感转变却是十分敏感。 “我没有家人,五岁的时候被叶神医收为徒弟,之后就一直行医救人。”顾然醒看着一脸小心翼翼深怕触到他痛处的颜玦玦,一扫阴霾笑着说道。 颜玦玦见他不再难过,就继续说道:“是他们抛弃你了吗?这样的容貌,他们不要妆妆要。” 顾然醒诧异地望着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摸着自己的脸说道:“颜玦玦,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想不到我这张脸还有点价值。” 颜玦玦一愣,放下船桨,爬过去摸了一把顾然醒的脸道:“还挺嫩,跟着妆妆以后保你吃穿......都没有。” 顾然醒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一阵凉意。 见是颜玦玦放下船桨跑来调戏他,顾然醒也将船桨放下。 伸手揽住颜玦玦,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随即顾然醒使劲掐了掐她的小脸。 “疼,疼,疼。蒙汗药,快住手。”颜玦玦扯着顾然醒的手道。 顾然醒笑着松开,转而揉她的头发,触到木冠时,嘴角一勾,扯下了木冠。 颜玦玦如墨般地长发飘逸而下。 颜玦玦撅着嘴看着顾然醒,说道:“你做什么?” 此时,船只已经行过了桥,穿梭在荷叶之间曲折。 月色下的荷叶,一片紧挨一片随着船只的经过,涌动着,形成一片宽阔的碧波。 “你猜。”顾然醒神秘地一笑,看着月色下颜玦玦越显柔和的小脸,道。 “不说就不说。”颜玦玦气鼓鼓地望着已被月色迷惑地顾然醒。 顾然醒勾唇一笑,不语。 颜玦玦呆愣地看着静在咫尺地美色,大脑一空,凑到顾然醒的面前,抚上他的脸。 顾然醒更是一愣,颜玦玦柔弱地小手触碰在他的脸上,那种略带冰冷的触感,让他沉醉在这迷幻的月色下。 他不禁身体前倾,慢慢靠近颜玦玦的脸,手指摩搓着颜玦玦稚嫩而鲜艳的唇瓣。 颜玦玦早已被美色所惑,也逐渐向顾然醒靠近,她的睫毛不住地颤抖。 顾然醒地心轻轻地颤动,生怕过于剧烈就打破了此时的美好。 他静静地凝视着长发飘逸、不染尘埃如月下仙子的颜玦玦,默默地靠近。 他感觉不到周围的清风、月辉、摇曳地荷叶,他眼中只有一人。 在初见面时,就只有她一人。 没有任何激情荡跃,有的只是寂静的心动。 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触感冰凉。 颜玦玦看着眼前放大的脸,不停地眨着眼睛。 唇上荡开温温热热的触感。 她的手依然放在他的脸庞上,看起来似乎是她主动吻的一般。 颜玦玦好奇地摸上他的眼睛,那里面藏着璀璨的双眸。 顾然醒正感受着那一抹柔软,双眸一凉,睁开眼就看到颜玦玦愣愣地眨着眼睛。 他轻轻地离开颜玦玦的唇,无奈又宠溺地笑道:“颜玦玦,这时候你应该闭眼。” 颜玦玦感觉到温热的气息离开,有些留恋,听闻顾然醒的话,呆呆地问道:“为什么?” “我是你的人。” 顾然醒望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再次吻了上去。 颜玦玦见到骤然放大的脸,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顾然醒这才满足地传来一声叹息。 月色靡靡,清风徐徐,荷叶随风翻卷,蜻蜓飞舞,乌篷船轻轻摇曳在其中,带起碧波阵阵。 颜玦玦靠在顾然醒怀里,戳着他的肩膀。 顾然醒靠近她的耳朵,轻轻地说道:“妆妆,我其实是迷路了。” 颜玦玦听着这话一楞,反应过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之后她不停地拍着顾然醒的肩膀,说道:“蒙汗药,你竟然是自己走丢的啊。哈哈哈哈。” 顾然醒皱着眉看着她笑,道:“颜玦玦,不准笑。” “这么好笑的事情,我能笑一年。哈哈哈哈。”颜玦玦忍不住笑着回应道。 “颜玦玦。”顾然醒拉开两人的距离叫道。 “蒙汗药,你人都是我的了。这点事情拿来让我笑笑也没什么吧。”颜玦玦见他似乎有些严肃,也忍住笑意假装深沉地说道。 对于这次接吻事件,颜玦玦很严肃地将之归为被美色所惑,并不打算再提。 “颜玦玦,你为什么还这么小。”顾然醒话题一转,看着娇小的颜玦玦哀怨的说道。 “你也不大啊。我们赶紧回去吧。”颜玦玦显然不明白顾然醒话里的深意,看着月色西陲觉得确实太晚了。 顾然醒自然知道颜玦玦并不会多想,拿起船桨划回了岸边。 “颜玦玦......”顾然醒欲言又止。 “怎么?”颜玦玦不解地问道。 “十月,我来扬州找你。”顾然醒说道。 “来吃桃子吗?好呀好呀。”颜玦玦满口答应。 “等我。”顾然醒摸上她的长发,似有不舍。 第十八章 湖上泛舟 他知道明日她就回洛阳了,短时间他还不会离开扬州的。之后,也要回余杭,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颜玦玦揽起顾然醒轻功一展,几番纵跃,落在了舒大家的大堂屋顶上。 此时,夜已深,酒店小肆都已闭门,而青楼妓馆依旧曲音缭绕、歌舞不休。 “颜玦玦,你不会打算在这里看月亮吧?”顾然醒踩在瓦片上有些不稳地问道。 “嘘,我是在观察。”颜玦玦张望着舒大家的庭院,除去大厅灯火通明外,其余小馆内只余红色的灯笼还亮着。 远边红楼内红烛燃烧着。 “舒大应该还在大堂,你快些回红楼不会被发现的。”顾然醒忍不住掐了掐她细嫩的小脸说道。 “不同你说了。小弟回来了。”颜玦玦看着远处的红楼,暗道不妙,施展轻功就往红楼行去。 “真是的,那大叔也没我好看啊。”顾然醒望着颜玦玦远去的背影,不解地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 直至完全不见颜玦玦的身影,顾然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屋顶上。 而他,不会武功。 “颜玦玦,你快回来!”顾然醒顾不得是否会有人听到,大声喊道。 而颜玦玦早已进入了红楼,怎么还会听到他的呼喊。 红楼内。 王小弟端坐在坐垫上,正在煮茶,动作优雅而娴熟。 颜玦玦跪坐在对面,笑嘻嘻地问道:“小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小弟将白糖、薄荷叶、橘皮、酸乳酪拌进茶内。 他知道,颜玦玦喜甜。 将茶盏递给颜玦玦后,王小弟答道:“四刻钟之前。” 颜玦玦接过,小口抿了一下,诧异地说道:“等了我这么久,小弟你可以先去睡呀。” 王小弟看着颜玦玦水光潋滟的黑眸,似乎别有风情。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和谁在一起? “我不是让你先回红楼吗?你去了哪里?” 颜玦玦有些心虚,她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跑出去玩了,还有了一点亲密的举动。 她双手捧着茶盏,掩饰道:“偷偷去了大堂。” 王小弟并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见她心虚以为是因为没有听舒大的话。 “舒大不是说了不让你去吗?” “就是不让去,才好奇嘛。”颜玦玦低声辩解道。 王小弟见她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妆妆还是孩子心性。 “那你早些睡吧。明日辰时初我们就出发去码头。”王小弟站起身,打开房门,又想到什么,回头说道,“你不要再赖床。” “我才不会呢。”颜玦玦放下茶盏,扭头回道。 王小弟莞尔一笑,走出房门,顺便带上房门。 颜玦玦见他没有追问直接离开,放下心来,瘫在坐垫上,手心上都是汗。 想到顾然醒那张精致绝伦的脸,突然惊坐起来。 “呀,我怎么把他扔在屋顶上了!” 颜玦玦刚想离开房间,却想到王小弟守在隔壁定会发现她离开,却还是偷偷打开了门,把藏在廊下的外袍拿了进来。 而这时,顾然醒依然在屋顶上吹着冷风,晒着月光。 不是他没有呼救,而是楼下踏歌的声音过于喧嚣,完全遮盖了他微弱的呼叫声。 顾然醒穿着内衫,双臂环抱自己,在夜空下瑟瑟发抖。 从大堂内出来的舒大,碰上了醒来找不到自家顾郎的小七。 “舒大,有看到我家顾郎吗?”小七着急地问道。 “酒醒了?”舒大笑着问道,“倒是不曾见到你家顾郎。” 说来,行止若是同妆妆出去,也该回来了。 怎么还是不见人影。 “这可怎么办?顾郎平时都是早早睡了的,哪有同今日这般的。”小七急着原地打转道。 顾然醒本是有些困的,只是被风这样吹了许久,哪还会有什么倦意。 依稀听到舒大和小七的声音,顾然醒忙趴在房檐边上,喊道:“小七,你家在顾郎在这里。” 小七听到顾然醒的声音,激动地四处都查探了一遍,却寻不到人,不禁有些纳闷。 难道是自己的幻听吗? “小七,在上面。”顾然醒继续喊道。 小七这才退到庭院中,看到了趴在屋顶的顾然醒,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顾郎,你怎么跑到上面去了。” 舒大见小七走出去,也跟着走到庭院内,见到顾然醒,挑了挑眉,嘴角划过一丝好笑的弧度。 只怕是小妆妆的杰作了。也不知行止是如何招惹小妆妆了。 “快点,先救我下来。”顾然醒见两人出来了,也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好。顾郎,你等着啊。”小七立马去找人帮忙。 “怎么,欺负我们小妆妆了?”舒大悠闲地看着他问道。 “谁欺负她了。她是怕大叔,把我忘在上面了。”顾然醒没好气地回道。 想到之前在船上,脸不禁一红,好在夜色下也看不分明。 怎么能算欺负她,也算是两情相悦。 她都说他是她的人了。 不对,舒大怎么知道...... “顾然醒,你也有今天。”舒大听了顾然醒的解释,忍俊不禁,转而又问道:“你叫小弟大叔?人家也就比你大五岁吧。” “你怎么知道我和妆妆在一起?”顾然醒问道,“长那么寒碜,叫大叔都是客气。” 其实,王小弟的容貌,虽比不得顾然醒精致,气质却是清冷独特。 “我这可从没有十岁的小女童。不是小妆妆是谁?”舒大道,“顾然醒你是不是太久没照镜子了,这话也说的出来。你师父就教你了这些?” “师姐,也是太久没回余杭了吧。”顾然醒见她自己提起师父,不禁说道。 小七正着人搬来木梯,搭在廊下。 “顾然醒,你今天是不想下来了吧。”舒大眯起眼睛,走到廊下就要踹翻木梯。 “别别别,好师姐,我错了。”顾然醒忙喊道。 他可不想一晚上待在上面,何况连外衫都没有。 舒大冷哼一声,收回腿,走回大堂内。 顾然醒见梯子还在,也不管舒大是否还在,顺着木梯爬了下来。 顾然醒同小厮道谢后,随小七进了大堂。 “顾郎,究竟去了哪里?”小七脱下外衣递给顾然醒问道。 “你喝醉了自然不知道。”顾然醒接过,却又重新给小七披好。 方毅、杭玉等人正在案几处歇息。 方毅见顾然醒带着小七出现,起身走过去揽住顾然醒的肩膀道:“行止去了好久。怎么回来小女童就变成了小七?” “你倒是还不醉。”顾然醒笑着说道。 “顾郎贵人事忙,说好我陪您,您倒是丢下我,自个儿不知从何处找了个小女童。”舒大跪在坐垫上似有哀怨道。 “哪能呀,行止还不快去安慰舒大。”方毅闻言将顾然醒推向舒大。 第十九章 夜色正浓 舒大假意迎接,在顾然醒即将碰到她时,又不留痕迹地推开。 “我哪能让顾郎赔不是。还不是我照顾不周嘛。” 顾然醒知道她根本不是为这个,只不过是提及余杭心里有抵触。 师姐和师父之间,有些怪异。 师姐大他十岁,他被师父收养时,她正逢及笄之龄。 之后,也不是没人登门提亲,却都被师姐拒之门外,而师父也随她去。 三年后,师姐突然离开余杭,来了扬州开了妓馆,再也不曾回去。 师父也曾来找她,只不过如何劝说都不得法。 渐渐地师父也不来扬州了,若有出诊,也定是他来。 一来二去,他倒是对舒大家很是熟悉。 然而,还是迷路。 之前若不是碰上方毅等人,说不准又找不到舒大家。 “行止给舒大赔罪。”顾然醒自己斟了杯酒,向着舒大家双手交握一饮而尽。 “顾郎快些坐下吧。”舒大拉着他坐下。 顾然醒本是打算回去睡了,可是谁让他惹舒大生气了呢,只得乖乖坐下。 “师姐,可别气了。”顾然醒为舒大斟酒,递给她,赔罪道。 “哼。这一壶都是你的了。”舒大接过酒盏,却将酒壶推给顾然醒。 “正是求之不得呢。”顾然醒笑着拿起,往嘴里灌。 “舒大,这哪是惩罚呢。这样好的酒,让我喝一坛都愿意。”杭玉揽着陈阿娇,笑道。 “可不是。三百文一壶呢。”方毅举起另一只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说道。 的确,舒大家的酒,呈现琥珀色,粘稠浓腻、散发着甜香。 “那今儿酒都算我的。”舒大倒是豪气,随口说道。 “舒大还是这么爽快。”朱武笑着为舒大斟了一杯。 “那,不醉不休。”舒大媚眼如丝,也不再管顾然醒,举起酒盏说道。 “好,不醉不休。”方毅、杭玉等人纷纷举起酒盏说道。 顾然醒望着大堂内的欢声笑语,不禁有些怀念之前与颜玦玦相处的时光, 这才多久,他就想她了。 小七立在一旁,看着自家顾郎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第二日。 辰时还差一刻钟时,颜玦玦的房门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妆妆,起床了。”王小弟背着包袱,手中持剑站在门口叫道。 而房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王小弟无奈地推开了房门,他知道颜玦玦不喜欢锁门。 他走近榻,果然看到颜玦玦被裹在被子内,只露出一张小脸。 王小弟忍不住凝视了一会儿那清丽的容颜。 一头乌发披散在枕巾上,狡黠的双眸如今安睡着,还有那红艳的唇瓣。 王小弟忍不住靠近,却只是轻轻掐了一把颜玦玦的脸。 “妆妆,起床。” “不嘛。”颜玦玦嘟囔着拍开王小弟的手。 今日丑时才睡下,辰时起来,颜玦玦自然做不到。 当然,此刻她完全不会记得之前是如何向王小弟说的。 “妆妆,说好不赖床的。”王小弟也不再强求,掀开被子将颜玦玦扶起,帮她穿外衫。 颜玦玦闭着眼,让抬手就抬手,很快就穿好了上衣。 “你不会打算襦裙也让我帮你穿吧?”王小弟这次狠狠掐了一把颜玦玦的脸,说道。 “疼疼疼,你们怎么都喜欢掐我脸。”颜玦玦疼得叫起来,推开王小弟的手。 “你们?还有谁?”王小弟本就怀疑颜玦玦昨日同人出去了,现下她自己露出马脚,皱着眉问道。 颜玦玦自知失言,下床走到屏风后面换上襦裙。 “哪还有谁?大大呗。”颜玦玦随口扯道。 “妆妆,你脸红了。”见颜玦玦出来,王小弟打趣道。 “没有,你胡说。我走了,看你怎么回洛阳。”颜玦玦拿起包裹就要往外走,又想起剑还在王小弟手里,走回去伸出手道,“拿来。” 王小弟看着她绷紧的小脸,只觉得好笑,把包好的剑递给颜玦玦,跟着她一起出了房门。 大堂内。 顾然醒揉着头,睁眼看到自己趴在案几上,发现天色大亮时,赶紧站了起来。 “小七,小七。” 小七倚在柱子下睡了几个时辰,一听顾然醒叫他,立马走过去。 “顾郎,我在这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顾然醒问道。 他环顾大堂,也没见到舒大,或许是回房歇息了。 “大概辰时中了吧。”小七估摸着说道。 辰时中,辰时中。也不知道她是几点回洛阳。 顾然醒想着跑出大堂,往舒大院里跑去。 小七见状不明所以,却也只得跟着。 到了舒大院落里,两人却被告知舒大辰时回来一趟取了东西就去了码头。 码头。 虽然日头还不大,但是码头上的工人已经开始忙碌地运送货物,也有商人登船远去。 “八日后就到洛阳了吧。”舒大揽着颜玦玦,说道。 “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回家?”王小弟问道。 “小外甥的满月酒我还是会去凑热闹的。”舒大摸着颜玦玦柔顺的长发说道,“小妆妆还是梳个髻吧。” “我偏不。”颜玦玦摇头道。 “那我们先快些走吧。”王小弟伸手揽过颜玦玦,同舒大道别。 “走吧,晚些若是下雨可就麻烦了。”舒大挥手,同颜玦玦告别。 王小弟和颜玦玦登上了客船,很快客船就起航驶向邗沟。 舒大望着远去的船只,有些失落。 她也不是不想家,只是她在这里也有她的作用。 她也想那个人。 只是,志不同。 也就这样吧。 想着,舒大在侍女搀扶下,正离开码头,要走上马车,远处两个人疾奔而来。 舒大正想是谁急着赶船,才发现是顾然醒和小七。 “你来做什么?”舒大立在马车旁,问道。 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 顾然醒张望着码头,问道:“她走了?” “自然是走了。”舒大回道。 “她怎么都不同我说一声。”顾然醒低声抱怨道。 “你们昨晚没说?”舒大皱着眉打量着顾然醒。 “我忘记问了,她也没主动提。”顾然醒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们也不熟吧,小妆妆不会告诉外人这些事的。人都走了,跟我一起回去吧。”舒大说着,走上了马车。 “我哪里是外人。”顾然醒嘟囔了一句,也跟着上了车。 小七见顾郎上了马车,自然也要进去。 “你在外面陪车夫吧。”舒大的侍女玉琳毫不客气地拦住他,先行进了车内。 小七偷偷打量马车内的位置,的确没有什么空余的位置,只能悻悻地坐在车夫旁边。 第二十章 送别 抓住玉笛的一瞬间,方汝的手被叶圣心拽住。 两人一侧的手还牵着,另一侧的手诡异地交握。 “怎么,不会想吹笛吧?”叶圣心放开她另一侧的手。 方汝讪讪一笑,摇着头抽回手。 她学什么都快,看诊写药方,哪怕抓药都不成问题。 唯独笛子,大概她真的没天分。 每每练习,对着湖吹,惊扰了白鹭、天鹅、野鸭;在山林里吹,都能引来野兽的群嚎。 “还不是良辰美景,想听师父吹奏一曲嘛。”方汝娇笑着摇着两人牵着的手。 叶圣心松开牵着方汝的手,取出玉笛,敲了一下方汝的脑袋,道:“早说就是了。” 方汝摸着脑袋,撅起嘴扭过头。 叶圣心也不再管她,自顾自吹了起来。 好一幅美景,春日桃花掩映,踏水行舟,舟上娘子戏水、郎君吹笛,笛音和风。 胡宅。 顾然醒回了胡家娘子倚在栏杆上,望着池里聚集的红鲤鱼,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舒大和叶圣心的场景。 那日,风和日丽、春光明媚、桃花盛开。 他和父母出游,到了余杭。 他好玩,偷偷溜到西子湖畔,一路追着白鹭戏耍,想回去时却寻不到回客栈的路。 蹲在湖边迷茫地抱着自己哭泣时,听到了从湖上传来的天籁笛音。 他顾不得自己一脸泪水,站起来呆呆地望着逐渐靠岸的船只。 男子白衣如谪仙、玉笛斜握,一娇俏美艳如桃花般的女子正立在一侧,如同一对璧人。 两人携手从船只上走下来,他着了魔一般上前。 男子见他上前,问道:“小童,可是走失了?” 而那时的方汝松开了叶圣心的手,从怀中取出手帕,蹲下来给五岁的顾然醒擦了擦脸上还未干涸的泪渍。 “走失就哭鼻子了呢。” 顾然醒任由方汝擦着,双眼呆呆地望着叶圣心。 “家住在何处?我们送你回去。”叶圣心见他不回答,放缓语气问道。 “会稽。”顾然醒擤着鼻子说道。 “那你怎么跑到余杭来了。该不会离家出走吧。”方汝觉得好笑,收好帕子问道。 叶圣心瞥了她一眼道:“你以为人人同你一样。” 方汝闻言,回道:“那师父就又要收养一个了。” 顾然醒这才看着眼前眉眼妩媚的方汝,说道:“同阿爹阿娘来的余杭。我出来玩,找不到路。” 叶圣心无奈而宠溺地看着方汝,问顾然醒道:“还记得住哪里吗?” 顾然醒摇摇头,他不过识得几个字,念过《三字经》、《百家姓》。 而那客栈名字他出来前记得分明,现在却完全没有印象了。 “那愿意先和我们回去吗?我们是医师,就住在归心堂。”方汝问道,怕他不同意便解释了自己的身份。 顾然醒看了看眼前的方汝,又抬头看了看一脸温和的叶圣心,迟疑了一阵终是点了点头。 “师父呀,就是厉害。出门都能捡到孩子。”方汝起身,牵住顾然醒的手,说道。 “这次不是你捡的么?”叶圣心牵起方汝的另一只手,反问道。 “我看呀,他是被师父的笛音吸引的。”方汝看着顾然醒微微一笑。 闻言,叶圣心也去看顾然醒。 果然,他正盯着他的玉笛。 “娘子,到了。”玉琳见舒大还陷在沉思中,提醒道。 “奥,好。”舒大从回忆中惊醒,搭着玉琳走下了马车,踏进院落。 院落里静悄悄地,这个时间郎君们早就离开,小娘子们还在补眠。 只有几个奴仆穿梭在庭院中,却也不曾发出什么声音,怕惊扰了众人的休息。 舒大看着这庭院深深,有些感慨。 当时就这么离开了。 眨眼,七年了。 她的梦里,只有余杭、西湖、那人。 却再也回不去了。 之后叶圣心派人到处打探消息,却一直不曾有什么线索。 甚至亲自带着顾然醒前往会稽,的确找到了他父母的居所,却听街坊说几天前就搬走了。 叶圣心询问了顾然醒的意见便带他回余杭,却也留下信给街坊以防他父母回来。 以后的日子里,顾然醒就成了归心堂的小学徒,打打杂、收拾收拾东西。 直到方汝的及笄礼。 那日,天气晴朗,叶圣心请了隔壁的陆大娘为方汝梳头。 他早已请玉匠雕了桃花簪,只为今日。 当叶圣心取出檀木盒内的桃花簪,插入方汝梳好的随云髻时,方汝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终于等到这一天。 只要他开口,她便是他的妻。 “汝姐姐真好看。”顾然醒笑嘻嘻地凑上来,递上自己从会稽拿回来的女儿红。 “谢谢然然。”方汝看向一脸期待捧着小酒坛的顾然醒,接过女儿红笑道。 叶圣心也温和地摸了摸顾然醒的脑袋。 见他们如此,方汝想起初见顾然醒时对叶圣心的打趣,说道:“师父,不如今日收然然为徒吧。” 叶圣心看着眉目如画的方汝,又看了看粉雕玉琢的顾然醒,点点头道:“也好,今日宜收徒。” “师父什么时候改算命了?”方汝站起身,挽着叶圣心,笑颜如花。 “就今日。”叶圣心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走到陆大娘身边道谢,“多谢大娘了。” “不必客气,叶医师平时对我也是多加照拂。那,老身就先回去了。”陆大娘说着,就要离开。 方汝忙上前拦住,道:“大娘,师父还要收徒,您留下做个见证人吧。” “那……好吧。”陆大娘见她如此也不推脱,留了下来。 方汝遣小厮取来酒盏,拆开顾然醒刚给她的女儿红,倒进酒盏,在一旁备着。 顾然醒就着方汝行及笄礼的红毯,行跪拜大礼,三次叩首后接过方汝递来的酒盏,敬向叶圣心。 “第一次听说拜师礼敬酒的。”叶圣心笑着瞥了一眼方汝,却还是接过了顾然醒敬的酒,掩袖浅酌了一口。 “现在,你就是我叶圣心的徒弟了。” 叶圣心收顾然醒为徒,倒不全是看在方汝的份上。 这两个月的观察,他发现了顾然醒身上有着学医的天赋,性子也平和,他一身医术也能得以传承。 方汝身为女儿家,总还是有些不便的。 “师父。”顾然醒望着眼前站立的叶圣心,喊出了他梦寐以求的两个字。 这两个月他每日看叶圣心诊病,心中很是钦佩,平时就追着堂里的小厮识药,当然他也羡慕叶圣心的笛技。 “我有小师弟了。”方汝开心地拍手说道。 说话间,叶圣心扶起了顾然醒, 第二十一章 同行 “今后,你上午先随我识药,下午我抽一个时辰教你笛技。其余时间依然留在归心堂帮忙,有问题可以问你师姐。”叶圣心耐心地对顾然醒说道。 顾然醒点点头说道:“是,师父。” “这玉笛,为师就赠与你。”叶圣心取下腰带上配着的玉笛递给顾然醒。 顾然醒不可置信地望着叶圣心。 “师父给的,你就收下呗。”方汝见顾然醒的模样觉得好笑,一把拿过叶圣心手中的玉笛塞到顾然醒手中。 虽然她喜欢师父吹笛,不过她总会亲手送他一支的。 顾然醒看着手中的玉笛,寻思着自己也该给师父礼物。 但是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送给师父。 突然,他想到自己身上佩戴的玉佩,立马取下来奉给叶圣心。 “师父,这是然然给师父的。” 叶圣心知道拜师礼的确是有这一块,但因为顾然醒是暂时留在归心堂且身上也没有钱,他并没有打算收。 但是此时,顾然醒自己拿出来,他也不会违了小徒弟的心意。 叶圣心郑重地接过玉佩,说道:“为师暂时替你保管。” “小师弟,是不是该给师姐一点见面礼呢?”方汝见两人忽略她,伸手捏着顾然醒的脸说道。 顾然醒拍开她的手,指着一旁小厮捧着的女儿红道:“可不是已经给了么。” “然然,真小气。这是送我的及笄礼物,见面礼得分开。”方汝说道。 “师姐,也没给呢。”顾然醒反驳道。 方汝只听过新徒弟给同门师兄弟见面礼的,哪有人反过来讨要。 不过,这是她喜欢的然然。 “师父都给你玉笛了,我还有什么好给你的。要不下次给你做身新衣服吧。” 方汝觉得然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做几套新衣服给他也不错。 “那可说好了。” 顾然醒也有好久没穿新衣服了,方汝愿意给他做衣服他当然开心。 “那给我的呢?” 方汝怎么会忘记小家伙还没答应送他见面礼呢。 顾然醒狡黠一笑,道:“下次给你。” 小七见顾然醒愣愣地看着鱼池,忍不住轻声唤道:“顾郎,顾郎。” 顾然醒听到喊声,眼神开始聚焦,回过头看小七,道:“怎么了?” “顾郎,该回去用膳了。”小七提醒道。 顾然醒望着小七失笑道:“小七,你眼里就只有食物么?” 小七正要反驳,而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咕咕叫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那走吧,早膳也没用。”顾然醒说着,穿过长廊走向潇湘苑。 小七紧跟着追上去。 顾然醒正往潇湘苑走着,突然想到下个月就是舒大的生辰。 往年,总是三人一起过的。 舒大来了扬州后,一开始师父还会特地跑来扬州为她庆生,后来只是让人捎东西来。 如今,师父出游前,什么也没有吩咐。 顾然醒想着既然自己在扬州,总可以提前送她生辰礼。 收不到师父的礼物,她总是会失望的。 他代为相送,未免不可。 “下午再去趟西市吧。” 小七有些纳闷,昨日不是去过了么。 “顾郎,可还要再买些什么?” “去谢谢那位老丈,再给舒大买些礼物。” 顾然醒说到西市,又想到那位算命先生。 还真得好好谢谢他。 “顾郎昨日发生什么喜事了么?还有那位舒大到底是什么人呀?”小七越发不解了。 喝醉前,他一直和顾郎在一起,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喝醉后,顾郎确实不见了,最后还出现在屋顶上,着实奇怪。 还有那位舒大,和顾郎似乎是旧相识。 “小七,你的问题越发多了。”顾然醒皱着眉,顺手拿起玉笛冲小七的脑袋又是一敲。 “诶呦,是顾郎最近越发神秘了。”小七惊呼一声,撇撇嘴说道。 “你还还嘴。看来我下午还是一个人去吧。”顾然醒踏进房门,午膳已经送到了房内。 “别别别,小七去的。”小七忙说道。 弦歌坊舒大家。 舒大坐在榻上,怀里抱着裁剪好的白色云锦,旁边是针线篓。 玉琳在一侧看着,不解地问道:“舒娘子,为何不让奴家来做?” “给故人的,想亲自做。”舒大手执银针,在白袍上绣上金色祥云。 说好,再也不为他做衣裳,却还是忍不住。 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下月初五是她的生辰。 又去了哪里呢。 就真的再也不见她了么。 邗沟。 行了半日,颜玦玦就在船榻补眠。 王小弟坐在床榻边看着她。 这次,他们运气不错,碰上了方叔押镖回洛阳的船。 舒大给的钱倒是用不上了。 颜玦玦这孩子还真能睡。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王小弟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方叔。 出门在外,穿的自然是粗布麻衣,四十多岁的年纪,浓眉大眼,长得有些凶神恶煞,脸上还有条显眼的刀疤。 “这是几个蒸糕,在外面将就些。小妆妆还睡着呢?”方叔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白色瓷盘上放着五个蒸糕。 “这是自然。我去叫醒她。”王小弟笑着接过托盘,放到一旁的案几上,走过去叫颜玦玦,“妆妆,起来吃饭了。” 颜玦玦在船上本就睡不大好,王小弟这一叫自然醒来。 “方叔。”颜玦玦一见方叔也在房内,坐起身掀开被子拖着布鞋走下来。 本来就打算浅睡的,也就没有换下衣服。 “小妆妆现在不晕船了吧?”方叔问道。 “自然不晕了。方叔用过了么?”颜玦玦跪坐在垫子上,拿起蒸糕就往嘴里送。 “先去洗手。”净手完的王小弟见状打落颜玦玦手中的蒸糕,说道。 “痛。”颜玦玦不满地噘着嘴说道。 “用过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方叔看着两人略有深意地笑笑,离开。 王小弟孑然一身,还从来没对谁那么在意过。 “快点去。”王小弟指着后边的洗脸架说道。 “王小弟,你最近越来越粗鲁了。”颜玦玦不满地起身走过去,抱怨道。 王小弟咬了一口蒸糕道:“你不是说想拜我为师么?那就听我的话。” 颜玦玦擦干手,走回来坐下道:“你不是说让我考虑清楚再说么?” “那你的意思是打算放弃了,那也好。”王小弟挑挑眉,说道。 “别,我可没放弃。师父,您请。”颜玦玦笑着将要送入嘴中的蒸糕连忙递给王小弟。 王小弟把蒸糕推回到她口中道:“我现在还不是你师父。” “迟早都会是,我早点叫也没关系呀。”颜玦玦笑嘻嘻咬了一口。 王小弟望着她,眼眸渐深。 也好,到了洛阳就收她为徒。 能守一日便一日。 第二十二章 余杭往事 “呀,我忘了给世雄带礼物了。”颜玦玦咬着蒸糕,突然想起来道。 她虽然出门不多,但是每次出门必给世雄带礼物的。 这次太过仓促,他们也没有时间去东西市。 “他都七岁了。”王小弟皱眉说道。 颜玦玦不满地回道:“才七岁呀。世雄最喜欢收礼物了。” 王小弟想了想说道:“那么到了楚州,我们下船去逛逛。那时候方叔应该也会去采买。” “也好。这下不愁大大给的金子没处用了。”颜玦玦取出荷包里的一两金子托在眼前说道。 “你要给世雄买什么,五百文还不够么?”王小弟问道。 颜玦玦把金子托到王小弟面前道:“还想给姑姑未出生的孩子先备好满月礼。” “妆妆,你是不是操心的有点早?那些可以回洛阳买。” 王小弟正要取过金子,颜玦玦立马往怀里一收。 “说不定看到好的呢。”颜玦玦把金子塞回荷包里说道。 王小弟好笑地看着她说道:“都随你。” 扬州西市。 顾然醒和小七停在昨日算命先生的幢幡旁。 那算命先生双手环抱靠在泥墙上呼呼大睡。 “老丈,老丈。”顾然醒伸手推他的肩膀。 算命先生睡得正香,哪知有人打扰他,下意识甩开顾然醒的手。 “别人开门做生意,这老丈倒是好,竟然在这睡觉。”小七抱着纸包,手里拿着糖人不满地抱怨道。 “糖人还堵不上你的嘴么?”顾然醒回头瞥了小七一眼。 小七撇撇嘴继续舔糖人。 “老丈,醒醒。”顾然醒继续推算命先生。 那算命先生终于不堪受扰,睁开了眼,见眼前一张精致的笑脸,顿时火气散尽。 “原来是小郎君,可寻到小娘子了?” 其实,见顾然醒一脸喜色,他知道顾然醒定是见着了。 只是顺口一问罢了。 “是,多谢老丈了。”顾然醒行了一揖,又取出十文钱郑重地放到算命先生手里。 这时,顾然醒才第一次仔细地打量算命先生的脸。 非常平凡朴素的脸,换身寻常衣裳走在街上怕是难认。 只是那嘴角处有一颗硕大的痣。 最令顾然醒惊奇的是那眼眸深似海,望不到尽头。 算命先生也不同他客气,收到怀里。 “小郎君,怕不只是来谢我的吧。” 顾然醒一愣,拱手道:“老丈神机妙算,行止还有所求。可否测一‘顾’字?” 算命先生摇摇头道:“一年若有一测准,再测则不准。” “老丈怎可如此?”小七上前指责道。 顾然醒拦住小七,向算命先生道歉道:“老丈,小七鲁莽,万不可放在心上。” “凡事皆有命,小郎君切莫急躁。该来的终会来。”算命先生说着,打了个哈欠。 顾然醒拱手道谢:“多谢老丈。” 小七不解地望着两人。 算命先生望着小七说道:“小童可以一测。” “顾郎,咱们走吧,这铁定是个骗子。”小七拉着顾然醒就要走。 顾然醒却伸手将他扯了回来,道:“测测也无妨。” 小七满脸不愿的接过算命先生递来的木棍,伸手在沙盆里随手写了个“七”。 “测什么?”看着盆里不像七倒更像叉的字,算命先生捋捋胡须问道。 “姻缘?”小七试探地说道。 算命先生笑骂道:“小童年纪小,想得事可不小。” 小七恼怒道:“老丈,你究竟测是不测!不测,我们走了。” 顾然醒看着两人,想到自己所想测的,是父母。 他一时贪玩,却与父母失散十年了。 现在,不知他们在何处。 是否,也有在寻找他。 “小童莫恼,老丈只说一句,你心中所念之人并非良人。”说着,算命先生将沙抹平。 小七脸一红,忙矢口否认道:“老丈切莫胡说。小七哪来心念之人?” 顾然醒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小七,取出两文钱照例放在沙盆里。 小七讪讪,不再说话。 “不知老丈如何称呼?”顾然醒有些好奇地问道。 “乐天山人。道法自然,乐之而不厌,知之而不疑,顺天命。”算命先生取出一枚铜钱递予顾然醒。 顾然醒双手接过,定睛一看不过是书有“开元通宝”的普通钱币。 “这……”顾然醒不解地问道。 乐天山人摇了摇手中的铃铛,笑道:“若有机会,再来扬州,我可替你解惑。” 顾然醒只能点点头,带着小七同乐天山人道别离开。 乐天山人见两人离开,继续倚墙睡觉,一旁的幢幡随风飘扬。 上书“乐天知命故不忧”。 “顾郎,怎么如此信那人?”小七从纸包里取出一颗杏脯塞到嘴里说道。 顾然醒也抽了一颗塞到嘴里。 好像味道没有昨夜的好。 看来下次还是得去弦歌坊的蜜饯铺。 “此人非比寻常,真当神机妙算,并非欺世盗名之徒。” “小七看那人不过是个神棍罢了。”小七不以为然地说道。 顾然醒摇摇头,想到刚才小七测字的事,追问道:“我们小七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连顾郎都不知道。” “小七成天跟着顾郎,哪有时间认识哪家的小娘子。”小七心中羞涩,嘴上却依然否认道。 顾然醒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昨日…… “该不会是苏娘子吧?” 虽然苏娘子已经十七了,小七才十二有余,但是情窦初开的朦胧情感总是说不准的。 小七讶异地回道:“顾郎怎么会以为是她?” “对了,你今天问起舒大,该不会是舒大吧?”顾然醒见他表情确实不像,又想到上午小七追问舒大和他的关系,有些怀疑。 若真是这样,只能怪舒大这么多年只长年龄,面容却犹似少女了。 “怎么会?顾郎还是不必猜了,根本没有的事。”小七纳闷顾然醒怎么会猜是舒大。 她都比他大一轮了,做母亲都足够了。 顾然醒笑笑道:“好吧,到了时候你总要告诉我的。” 小七扭过头不回答。 说来,他只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好奇舒大和顾郎的关系,不只是觉得奇怪,也想知道以后能不能再多见面。 还好,离开前能再见一面。 定要问问她的名字。 顾然醒看着小七的表情,心里一阵了然。 和他刚认识颜玦玦时一样。 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哪儿了。 竟然不曾道别就走了。 十月。 还有五个月。 不,还有几日就六月了。 快了。 很快会再见面的,颜玦玦。 第二十三章 拜师忆 顾然醒拉着小七走进了一家首饰店。 “小郎君要买些什么?”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迎了上来。 “我先随意看看。”顾然醒拿起一旁摆放的口脂道。 那妇人闻言笑笑,并没有离开,见顾然醒拿起新进的口脂,也取了一款打开给他看。 “小郎君,看这款,最新到的美人娇。是丁香味儿的。” 顾然醒见那色泽鲜艳,确实适合舒大的娇媚。 正打算买下,谁知小七先一步喊道:“娘子给我来一盒。几文钱?” 顾然醒只好放下那口脂,转过身说道:“小七,你家顾郎先看上的。” 小七可不管,掏出钱袋就要付钱。 “三十文。”妇人立即着人打包了一盒。 小七一惊,还是心疼地从钱袋里数出三十文递给妇人。 “都能买一整只鸡了呢。”小七接过打包好的口脂藏在怀里,嘀咕道。 小七从没买过女子的用品,怎知价格如此之高。 顾然醒好笑地看着他一脸心疼地模样,抽出腰带上的玉笛,打了过去道:“还说没心上人,连口脂都要和你家顾郎争了。” “舒大自然要配更好的,这口脂顾郎就算让给小七了。”小七笑着拦住玉笛道。 妇人见两人如此,忙引着顾然醒往内走。 “小郎君可看看熏香、眉黛、钗梳。” 顾然醒点点头,拿起莲瓣缠枝檀木盒。 盒盖开启,百合新香的独特气息喷逸而出。 “小郎君好眼光,这是最新的百合香。我试给您看。”妇人称赞一声,取过顾然醒手中的那盒,走到仙鹤香炉旁。 只见她揭去香炉背上的镂空盖子,移走云母隔,接过一旁小厮递来的香箸,轻轻拨弄炉腹内的霜灰。 在香灰上戳透十几二十个窟窿,露出里边将息未息的一点儿活火。 放下香箸,妇人将那片云母覆回香灰上,玉指轻捻,木盒内的一粒百合新香就滚入云母片,气息立即浓郁起来。 妇人吸了口气,笑着将炉盖覆上。 不多时,仙鹤嘴里,吐出了一缕缕似有若无的氤氲。 “如何?”妇人走到顾然醒身旁问道。 顾然醒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道:“自然不错。” 只是,他只有不足五百文,不知够不够。 正要商讨价格时,突然远处妆盒内的一支簪钗吸引了他的目光。 顾然醒怔怔地望着那支钗子,脚步已经迈到了跟前。 那是一支桃花钗,桃木顶上镶嵌着三朵盛开的五瓣白色桃花,花蕊处用粉色珠子修饰,垂下来三缕粉串珠子。 顾然醒记得舒大及笄礼上,叶圣心送的正是桃花簪子。 只不过那是师父亲手用粉玉直接雕成的桃花簪,巧夺天工。 他若是代送桃花钗,应该能称舒大的心意吧。 “小郎君,是看上了这支钗子么?看来还是讲究缘分。”妇人取出那支桃花钗摇了摇,珠玉脆响。 顾然醒已经认定买这支钗了,也不多口舌,问道:“娘子出个价吧。” “八百文。”妇人将桃花钗放回匣子内,说道。 顾然醒拿起钗子说道:“娘子何必蒙我,这不过是桃木的,可不是玉钗。” “小郎君说的哪里话,这钗上的玉可是上好的白玉。”妇人说道。 “三百文。”顾然醒将钗子放回匣子内,合上盖子说道。 “小郎君,这价砍的,没法做生意了。”妇人摇摇头道。 顾然醒摇摇头道:“四百文,不能再多了。” 妇人有些为难,咬咬牙道:“小郎君,这实在差的有些多。五百文如何?” “小七,可还有余钱?”顾然醒低声问道。 小七摸了摸钱袋,低声回道:“还有两百多文了。” “够了,先借顾郎一百文,过两日再还你。”顾然醒说着冲小七伸出手。 小七数出一百文,不舍地递给顾然醒。 “那麻烦娘子替我包起来吧。”顾然醒接过小七给的钱币,又从自己的钱袋里取出四百文,合在一起递给妇人。 妇人接过钱币,让小厮将匣子打包。 顾然醒等了一会儿,接过纸包就要离开时,看到一把绿檀木梳子。 简单的样式,弧形梳背,上漆雀翎,尾坠一小小的坠子。 顾然醒拿起梳子问道:“娘子,这个……” 妇人见他又看中了梳子,忙道:“小郎君,五十文,这可是实打实的价了。” “包了吧。”顾然醒将木梳递给妇人说道,顺便取出钱袋里的五十文给她。 “小郎君,这样才爽气嘞。”妇人眉飞色舞地拿着梳子去了柜台。 小七盯着顾然醒的钱袋,偷偷问道:“顾郎,还有余钱么?” 顾然醒摸了摸钱袋里仅剩的两文钱,哭笑不得。 只是,想到昨夜颜玦玦如墨般的飘逸长发,他还是忍不住想将木梳买下。 妇人将纸包递给顾然醒,顾然醒就带着小七离开了西市。 三日后。 扬州城崇儒坊胡宅厢房内。 顾然醒坐在榻边替胡大郎看诊。 眼前胡大郎精神不错,脸色也已经开始变得红润,双目有神,也没有异味了。 “已经大好了,我把后一副方子写下。服用三日后,大郎彻底恢复后我再离开。”顾然醒笑着起身,对胡家娘子说道。 “真是,多谢顾医师了。”胡家娘子终于放下心来,笑道。 顾然醒走到案几处,跪坐于前,执起毛笔书写药方。 小七跪坐一侧,轻轻研磨。 “不必多谢,职责所在。”顾然醒快速书写着。 只见纸上写着: 桂枝三两(去皮)、芍药三两、甘草二两(炙)、生姜三两(切)、大枣十二枚(劈) 上五味,口父咀。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适寒温,服一升。服已须臾,啜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温覆令一时许,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 顾然醒写完后起身递予胡家娘子,道:“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 胡家娘子接过,仔细看过,交予阿紫。 “可还有什么忌口?” “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之物。”顾然醒答道。 “多谢,诊金待大郎病愈,我定加倍给顾医师。”胡家娘子感激地说道。 “那我们先回房了。”顾然醒点点头,与胡家娘子道别,与小七一同离开。 第二十四章 乐天山人 楚州码头。 王小弟和颜玦玦牵着马走下客船,方叔指挥着镖师们把货物卸下来,运到镖车上。 “也有货是押到楚州的么?”颜玦玦问道。 方叔边指挥着边笑道:“对,等下送到东市,捎你们一程吧。” “好呀好呀,正好让了了休息休息。”颜玦玦拍着了了的背,牵着它系到一旁草棚的木栏上。 王小弟将马牵到颜玦玦旁边,掏出十文钱给一旁的小厮,道:“麻烦帮忙喂一些吃食。” 那小厮喜笑颜开地接过钱道:“好嘞。” “了了在这乖乖等我回来吧。”颜玦玦抚摸着了了的脑袋,跟着王小弟走到镖车旁。 “妆妆,坐在镖车上好了。”方叔见他俩过来,笑着说道。 “不了,我和小弟随着镖车就好。”颜玦玦摆摆手道。 “看来,妆妆轻功又见长。”方叔打趣一声回到前头。 颜玦玦嘿嘿一笑,摆了摆别在腰侧的剑。 王小弟见状,忍不住笑道:“妆妆,你原来比剑也高不了多少。” “哼,可高好多呢。”颜玦玦反驳道。 “出发。” 方叔一令下,运载着货物的三辆镖车缓缓向东市行去。 姑苏颜宅福寿堂。 颜老夫人高坐堂上,颜少嘉立在跟前正在请安。 “阿婆。” “坐吧,今日初一了。”颜老夫人喝了一口奶酪随口说道。 颜少嘉刚坐下,听到这话满脸苦笑。 “阿婆,我明日还要去余杭呢。” “那是明儿,今日你已经答应阿婆去上香了。”颜老夫人说道。 “阿婆,是不是太着急了。”颜少嘉还是不太想去。 若是真的去上香也就罢了,终归打着那种主意,心里怪怪的。 可偏他也没什么中意的人儿。 这时,王雁知带着颜皎皎来了。 “给阿婆请安。” “给阿家请安。” 颜老夫人见两人今日来的早,心中很是满意。 “正说之卿呢,你们就来了。” 王雁知笑着坐下,道:“不是说好今日去寒山寺上香的么,自当早些来的。” 颜皎皎坐在王雁知一旁道:“哥哥也去吧?” “本就是为他而去。可他偏还三推四阻呢。”颜老夫人无奈地说道。 颜少嘉见一个两个都是为了相看一事,只好道:“阿婆何必如此,之卿去还不成。我去叫上霂风一块儿。” “何潜明年可要春闱,你呀还是少见见他。”王雁知提醒道。 颜少嘉觉得也是有理,确实不该再去打扰他。 不过终归有个人同去更好吧。 “那我去叫尔渡。” 王雁知摇了摇头道:“我们自家人去上香,你叫上外人做什么。” “王尔渡也要管家里的生意,你还是用完膳去换身衣裳。”颜老夫人说道。 颜少嘉依旧一身黑袍,不过料子明显是去年的了。 他们家还是不缺这些的,颜色上随他,但相看总要换上新做的衣裳。 “是,阿婆。”颜少嘉抬起袖子看了看衣裳,苦笑道。 楚州东市。 行了一个时辰,颜玦玦一行人终于到了东市。 东市还未开门,侧门行走的也只是进送货物的商人。 “都没有人呢。”颜玦玦说道。 王小弟愣了一下,好笑地问道:“妆妆你什么时候瞎的?” “没有买东西的人。”颜玦玦噘着嘴改道。 “还没到时辰呢。想好买什么给世雄了么?”王小弟笑着问道。 颜玦玦挑挑眉,心中主意已定。 “买刀。” 王小弟随着队伍停下来,皱眉道:“世雄七岁,你就给他买刀了。” “妆妆的主意不错,方家人就该早些习武,只会拳脚功夫可不够看。”方叔正要吩咐镖师们把货运到后面库仓里,听到两人对话插话道。 颜玦玦冲王小弟笑笑。 王小弟无奈地回之一笑,冲方叔拱手道:“方叔,那我们先去刀枪库看看。” 方叔摆摆手说道:“快去快回,最多一刻钟。” 颜玦玦点点头,拉起王小弟一起往刀枪库行去。 这个时间,刀枪库里面的小厮都忙着摆放新到的武器。 一黑衣男子牵着十岁左右的小女童进来。 那小女童腰侧还别了一把剑。 有些滑稽。 一名穿着青衫的高瘦男子忙放下手中的算盘,迎了上去。 “小郎君,现在还没开市。” 他是这家刀枪库的鱼掌柜。 “开门不做生意么?”颜玦玦不解地问道。 哪有生意送上门来,还拒绝的。 “我们就挑一把刀就走。”王小弟开口道。 鱼掌柜见两人能进来,只怕也是哪家铺子的当家,不好得罪。 “那两位要哪种?仪刀、障刀、横刀、陌刀?”鱼掌柜领两人走到四款刀具面前问道。 颜玦玦听他说的也记不住,直接看款式。 触目所及最近的刀,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表面发蓝,外缠麻绳上漆。 鱼掌柜见她盯着那把刀,道:“那是陌刀,刀重十五斤,可劈砍,可枪刺。” “样式倒是奇特,不过世雄拿不动吧。”颜玦玦偏过头问王小弟道。 王小弟点点头,走到障刀旁,递给她道:“这个短些,世雄个子小可以用。” “这是什么刀?”颜玦玦接过刀,拔开刀鞘问道。 鱼掌柜笑着解释道:“这是障刀,非常轻便灵活。” 颜玦玦耍了耍障刀,抬头问王小弟道:“小弟是打算教世雄近身搏斗了?” 王小弟一阵纳闷,他什么时候收方世雄为徒了。 “我没打算教他啊。” 颜玦玦将刀刃插回刀鞘内,把障刀放回原位,问道:“你不知道世雄一直想拜你为师么?” “从来没听说过啊。何况,你我都还没答应。他……”王小弟又拿起横刀递给颜玦玦。 颜玦玦拿着横刀有些吃力,也不再打开,对鱼掌柜说道:“就要这把障刀了,帮我包起来。” “好嘞,两贯。”鱼掌柜取了颜玦玦刚才试过的障刀递给一旁打扫的小厮。 小厮忙放下笤帚,抱着障刀跑向柜台。 “你那五百文果然是不够用了。”王小弟笑着倚在一旁。 颜玦玦取出荷包里的一两金子递给鱼掌柜。 “世雄用的第一把刀还是让他师父送吧。我这把给他耍着玩。”颜玦玦盯着王小弟说道。 王小弟无奈地说道:“妆妆,我没打算收他为徒。” “哼。”颜玦玦不理会,冷哼一声。 小厮很快将包好的刀拿来,递给颜玦玦。 颜玦玦想也没想丢给王小弟,道:“到时候说一起送的。” 王小弟赶忙接过。 鱼掌柜捧着一个钱袋递给颜玦玦道:“小娘子,收好了,七百五十文。” 颜玦玦随手掂了掂,道了谢就随王小弟离开了刀枪库。 “还给方小郎买么?”王小弟抱着纸包问道。 颜玦玦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是方小郎?” “你姑姑未出生的孩子。”王小弟答道。 “你怎么知道是小郎君不是小娘子呢?”颜玦玦好奇地问道。 “猜的。” 第二十五章 桃花钗 颜玦玦才不信,王小弟说的那么笃定,肯定是确有其事。 等回到洛阳,小姑姑生产,她一定要亲自坐镇。 就这样想着,颜玦玦和王小弟回到了恰才与方叔分别的绸缎庄。 镖师们正在镖车旁喝着奶酪。 方叔远远看见两人回来,遣随身侍从小刘去庄里又拿了两杯冰奶酪。 两人到了近前,方叔才拿着奶酪迎了上去。 “倒是快,喝些奶酪吧。” 颜玦玦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妆妆倒是一早就决定了,不然可有的逛呢。” 王小弟伸出右手接过杯子道。 “买了什么?”方叔看着王小弟手中的纸包问道。 “可不能说呢,反正是好东西。”颜玦玦笑嘻嘻地回道。 方叔揉了揉颜玦玦的头发,道:“和方叔都不能说么?小弟可都拿着了呢。” 颜玦玦饮尽杯中的奶酪道:“小弟以后可是妆妆师父呢。” “还有这事?庄主可还不知道吧?”方叔诧异地看着王小弟道。 王小弟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还没同意呢,她就这样说了。” “迟早的事。” 颜玦玦把杯子放回到一旁小厮的托盘内。 “那我们快些出发吧。去采买吃食的人等下会直接送到船上。”方叔冲王小弟说道。 王小弟点点头,放好杯子,拉起颜玦玦走到镖车前面。 方叔见镖师们已经休息妥当,说道:“我们出发。” 镖师们早已整装待发,方叔令下,就悄无声息得离开了东市。 姑苏城寒山寺。 寂静的庙宇,檀香袅袅升起,缭绕着古刹,平添了几分祥和安宁。 初一,来寒山寺上香的人并不少。 一匹高头大马先至。 马上的黑袍郎君剑眉星目、英姿飒爽。 正是颜少嘉。 后面跟随着的一辆蓝布马车停在了寺庙门口。 颜少嘉见马车停下,一个纵身稳稳立在马侧,将缰绳递给门口候着的僧童,径自走向马车。 一双素手从车帘出探出,随即车帘被掀起,露出一层白纱。美好的容颜全遮掩在幂篱之中。 此女正是颜皎皎。 在外坐着的小五和侍女阿兰先跳下车。 阿兰摆好矮几,伸手搀扶颜皎皎下车。 颜皎皎见到颜少嘉站立在一旁,饱含深意地一笑。 颜少嘉无奈地回之一笑。 颜皎皎下来后,同样戴着幂篱的王雁知和颜老夫人接着由各自的侍女搀扶下来。 “颜施主。”一名小僧侣上前行礼道。 颜老夫人手中拿着佛珠,回了一礼道:“小师傅,寒山大师可在?” “寒山大师正在为方施主讲禅,颜施主怕是要等上一个时辰了。”小僧侣指引着颜老夫人一行走入寺院。 “那我们先去拜佛。”颜老夫人回道。 小僧侣见她并无不满之意,忐忑的心才放下,指引着众人穿过三门殿,绕过天王殿直接进入大雄宝殿。 小僧侣又哪里知道颜老夫人一行人今日所来并非为了听禅,而是借机相看。 颜老夫人在侍女阿青和颜皎皎的搀扶下,跪拜在佛像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待拜完佛,颜老夫人有些累了,众人就随小僧侣去了茶室休息。 到了茶室内,颜皎皎安静地端坐着默念着经文,阿兰静候在一旁。 颜少嘉和小五无趣地看着一旁对弈的两位中年人。 阿青替颜老夫人揉着肩膀。 而颜老夫人和王雁知正捧着热茶仔细品着,面前煮着的茶叶散发着清香。 案几两侧放着佐料。 红月时不时打开茶壶盖,加入佐料搅拌。 “之卿带着脂清出去逛逛吧。”王雁知见两人百无聊赖的模样,笑着说道。 颜皎皎眼睛一亮,却并没有立刻停下念经,只是瞥了一眼颜少嘉。 颜少嘉闻言看了一眼颜皎皎,见她脸上难得的雀跃之色,走到王雁知身旁扶在她肩膀上说道:“好,不过母亲和阿婆不去看看百戏么?” 王雁知笑着拍拍他的手道:“阿家还要再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去吧。” “想来方家五娘应该也会去看百戏的,你可以好好瞧瞧了。”颜老夫人看着颜少嘉说道。 颜少嘉点点头,带着小五先一步走出了茶室。 颜皎皎起身,行了礼,这才带着阿兰轻挪莲步追着颜少嘉去了。 “哥哥。”颜皎皎见颜少嘉立在茶室外,轻声叫道。 “走吧。”颜少嘉笑着领她往戏场去。 戏场里已经坐了好些个人,台上已经演起了木偶戏。 颜皎皎同阿兰找了个位置坐下。 颜少嘉半蹲下来,说道:“我先去逛逛,你慢慢看。” 颜皎皎知道他是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偶遇方家五娘,便点点头。 颜少嘉起身,与小五出了戏场,正往壁廊走去,迎面却撞上了一名带着小厮的白袍少年。 那少年玉冠束发,唇红齿白,眉目含情。 分明是个假扮男装的小娘子。 颜少嘉一愣。 那人却忙低头说道:“抱歉,抱歉。” “不打紧,小娘子快些进去吧。”颜少嘉拱拱手让开路。 那人点点头,带着小厮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回过身道:“你怎么知道?” 颜少嘉也回过身,轻笑道:“小娘子好颜色。” 说着,作了一揖,带着小五离开。 那人闻言啐了一口,带着小厮往戏场走。 小厮见自家娘子脸色羞红,不禁问道:“五娘怎么了?” “许是天太热了。进了六月,暑气就重了。快些找个位置吧。”那人慌着扇了扇风,赶忙找位置坐了下来。 原来此人就是颜少嘉今日说要见的录事参军家的五娘方诗雨。。 好巧不巧,坐在了颜皎皎身旁的位置。 颜皎皎正认真地瞧着木偶戏,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坐在了她身旁,心中对这种行为很是不赞同。 大概颜玦玦着急,在她眼里是娇俏可爱。 别人,就入不得眼了。 仔细一看,是一个着男装的清秀佳人。 颜皎皎见她看过来,只能点点头。 在幂篱中,别人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方诗雨看着身侧的颜皎皎,只觉得端庄中却又自带出尘气质。 心中好生羡慕,她便主动上前搭话道:“阿奴是方家五娘,不知小娘子是哪家的?” 第二十六章 楚州买刀 颜皎皎本不想搭理她,却又不想丢了礼节,只好回道:“颜家。” “小娘子是颜家二娘?”方诗雨震惊地问道。 早就听说颜家二娘,才貌双全、气质独特、品德高洁、性情柔和,虽生在商贾之家,比之大家娘子却是绝不差的。 何况两个月前,宇文家和独孤家都上颜家提亲了,整个姑苏城闹得沸沸扬扬,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正是。五娘认识我么?”颜皎皎见她如此模样,有些奇怪。 “颜二娘,才名满姑苏。”方诗雨说道。 颜皎皎听闻,颔首却不再答话。 方诗雨见状,有些尴尬,只好看前台的木偶戏。 颜皎皎此刻却思绪万千。 阿婆还说端庄大方,娴静得体,她看着倒是莽撞的很。 还有些畏畏缩缩的。 不说掌管胭脂行的生意,只怕连掌家都难吧。 也不知那些话是谁传出来的。 容貌倒是好,只不过娶妻娶贤。 哥哥生的好,能力更是不必说。 除了商贾的身份。 还偏偏就是这身份,娶不了官家嫡娘子。 又何必非是官家娘子? 她看玉娆就不错。 性子有些直爽蛮憨,却将沈氏商行掌管的井井有条。 想来哥哥应该会喜欢这样的才是。 而另一边颜少嘉逛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大雄宝殿。 小五想着自家大郎也该渴了,就递上茶壶。 颜少嘉接过,正喝着呢,背后却被人猛拍了一下,一下子呛住,止不住地咳嗽。 转过身来,一见却是沈玉娆笑嘻嘻的脸。 沈玉娆的容貌倒说不上美,圆润的脸颊,有些喜感,看起来却很舒服。 沈玉娆本是听闻颜皎皎陪颜老夫人来上香,就赶忙带着侍女扮做男装就来了。 到了大雄宝殿门口,想着进来拜佛,却一眼看到了颜少嘉,一时起了捉弄心思。 “颜家哥哥,一个人呐。”沈玉娆见他不停地咳嗽也没有丝毫地怜惜,又是一掌拍在颜少嘉身上。 “沈玉娆,你来做什么?”颜少嘉止住咳嗽问道。 沈玉娆同颜皎皎是闺中好友,比颜皎皎大一岁,与颜少嘉自然是相识。 只不过两人一见面却总是针锋相对。 “我来拜财神喽。”沈玉娆说着,却跪倒在坐垫上拜起了释迦牟尼金身像。 侍女阿狸跟在一旁默默闭上眼许愿。 “那你现在在拜什么。我还以为你来拜送子观音的。”颜少嘉嗤笑一声,说着跨出了大雄宝殿。 沈玉娆三拜后起身,也不知她如何动作,颜少嘉已经趴倒在殿外。 阿狸听到响声睁开眼回过头的时候,只见她家娘子已经站在殿外,绕着颜少嘉打转。 “颜家大哥,怎么会对佛祖如此虔诚,只不过这方向好像反了么。”沈玉娆拍拍手,笑眯眯地说道。 待一旁的小五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扶起颜少嘉。 “沈玉娆,佛祖面前你还如此无礼。”颜少嘉呵斥道。 沈玉娆笑着冲阿狸一招手,往一旁的财神殿去。 走了几步,背对着颜少嘉说道:“颜家大哥,后会有期。” 颜少嘉望着深蓝色的背影蹙眉,甩开小五往茶室走去。 沈玉娆拜了三拜,就往戏场走去。 戏场内,颜皎皎还在看木偶戏。 她的身形虽然掩藏在幂篱下,但自幼与颜皎皎熟识的沈玉娆一眼就能分辨。 见其身边已经坐满了人,偷偷遣了阿狸去唤阿兰。 阿兰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木偶杂耍,见阿狸小厮打扮,便知是沈玉娆到来。 “娘子,玉娘来了。”阿兰凑到颜皎皎耳边,轻声说道。 颜皎皎点了点头,扫视一周,在角落的盆景处看到了一身蓝袍的沈玉娆。 沈玉娆见颜皎皎回过头找她,冲她挤挤眼睛。 颜皎皎微微一笑,起身正要朝沈玉娆走过去。 一旁的方诗雨见颜皎皎离开,抬头问道:“二娘,这就走了么?” 颜皎皎点头致意就匆匆离开。 小厮见状有些不满地抱怨道:“这颜家二娘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有礼么。” 方诗雨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 小厮不服气地低下头。 沈玉娆见颜皎皎慢慢走过来,有些着急,上去直接揽住她。 颜皎皎无奈地挥开她,说道:“怎么来了,生意不忙么?” 沈玉娆见怪不怪,说道:“哪儿那么多事,我管那么多还要那些店里的小厮做什么。我可不是请来吃白饭的。” “就你理多。不看戏么?”颜皎皎偏过头问道。 “不看了,总是这些个花样儿。”沈玉娆摇头说道,“我们去摇签吧。” “好啊,刚才也只是拜了佛祖。” 颜皎皎其实也想去摇签,只是恰才奈于阿婆和母亲,不好意思去。 现在,沈玉娆特地来了,刚好遂了她的愿。 沈玉娆见她答应的爽快,总觉得有猫腻。 想要探查她的神情,只是奈于幂篱却看不清。 沈玉娆和颜皎皎正说笑着,往前殿走去,正好碰上了颜少嘉搀扶着颜老夫人,同王雁知一起往戏场走。 “不看了么?”颜少嘉看着颜皎皎问道。 “我们去前面走走。”颜皎皎答道。 颜老夫人眼尖,一眼认出了颜皎皎身边的沈玉娆,上前拉住她的手。 “玉娘也来了,模样越发好了。” 沈玉娆见脸色红润的颜老夫人,安抚地说道:“老太太,身体越发康健了呢。” 其实,若是不考虑王雁知的感受,颜老夫人觉得沈玉娆倒是颜家孙媳的好人选。 孝敬长辈,为人直爽,管家和管生意样样在行,与脂清也是自幼相识。 “我们去看戏了,你们俩且去吧。”颜老夫人看着沈玉娆很是满意,未免有些遗憾地说道。 颜皎皎和沈玉娆点点头。 沈玉娆见着颜少嘉,满含深意地一笑。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道:“颜家大哥,又见面了。” 颜少嘉冷哼一声,扶着颜老夫人离开。 沈玉娆不以为然,又同王雁知行礼后才离开。 两人相携着走进了大殿。 沈玉娆取了罐子,递给颜皎皎。 颜皎皎也不同她客气,接过,跪在蒲团垫上,闭上双眼,摇了起来。 她不过是求个心安,希望宇文二郎能是个好夫君。 只听吧嗒一声,一支签落在了地上。 第二十七章 寒山寺 颜皎皎正要捡起竹签,一只手却提前一步捡起递给她。 颜皎皎接过,第七十六签。 抬头一看,是一位约摸十七八的青衫少年。 身后跟随两名小厮。 那少年容貌一般,一身书卷气息,却手中持扇。 颜皎皎道过谢,就要起身离开。 谁料那人却作了一揖,问道:“秀才水齐,不知小娘子芳名?” 不等颜皎皎回答,沈玉娆已经拦在前面,不由分说地将签筒扔进水齐怀里。 “小郎君若要求签,还是快些吧。我家娘子的姓名还是不劳过问了。” 水齐怀里突然被塞进签筒,见眼前不知何家扮做男装的小娘子睁眼说瞎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小娘子何必如此。出门在外,权当结识个朋友。”水齐也不在意地说道。 “闺中女子的芳名也是你可问的,还什么秀才呢。”沈玉娆说着,也不再同他多费口舌,挽着颜皎皎走向一侧的解签处。 水齐轻轻一笑。 一旁的五月上前一步道:“齐郎,可可需要五月前去打听一番?” “去吧。”水齐说着,跪在了颜皎皎刚才求签的蒲团垫上。 五月颔首,转身离开了大殿。 颜皎皎和沈玉娆把竹签递给小僧侣,小僧侣扫了一眼到后边取签文。 “你不求签么?”颜皎皎望着小僧侣的背影问道。 那小僧可真好看。 分明只是一袭普通的僧袍,然而他宛如一块无瑕而晶莹的黄玉,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眸子,清澈至极,不含任何杂质,宛如初生婴儿一般。 沈玉娆摇摇头,说道:“最近生意也不错,也没什么可求的。” 颜皎皎戏谑地看她一眼,道:“生意不求,姻缘总要求。不会因为有人打扰,就不求了吧。” 沈玉娆也不小了,十六了,却一直不曾定亲。 穷酸书生,她看不上。 商贾人家,又觉得她过于剽悍、娇纵。 何况,沈玉娆心里本就有人。 沈玉娆听她这么说,无奈地说道:“求有什么用,反正天命已定。我就只管等着。” 她喜欢又如何。 只怕何潜根本就不知道。 以后谁若愿意娶她,她也不那么讨厌就嫁了呗。 都是这样,真正能得偿所愿又有多少呢。 “那何潜……”颜皎皎轻声问道。 沈玉娆摇摇头。 这时,小僧侣将取来的签文递给颜皎皎。 颜皎皎笑着接过,也不先看签文,问道:“小师傅可否告知法号?” 小师傅羞涩地笑笑,说道:“小僧法号汝温,女施主可去另一边解签文。” 颜皎皎点点头,这才看向签文。 只见上面写道: 一重江水一重山,此去路难重重险。 一切皆因随缘过,云开日出两分明。 沈玉娆见她面色有异,忙凑过去。 “脂清别怕,你看最后一句还是好的。” 颜皎皎其实早就有准备,她要去的是宇文家。 宇文克在外红颜知己不少,家中妾室也有十几房。 而她不仅是自己,还有整个琅琊颜家。 “我有什么可怕的。定亲怎么也要下个月,成亲最快也要到十月了。”颜皎皎从幂篱中伸出手,抚慰沈玉娆道。 第二十八章 沈玉娆 “想来方家五娘应该也会去看百戏的,你可以好好瞧瞧了。”颜老夫人看着颜少嘉说道。 颜少嘉点点头,带着小五先一步走出了茶室。 颜皎皎起身,行了礼,这才带着阿兰轻挪莲步追着颜少嘉去了。 “哥哥。”颜皎皎见颜少嘉立在茶室外,轻声叫道。 “走吧。”颜少嘉笑着领她往戏场去。 戏场里已经坐了好些个人,台上已经演起了木偶戏。 颜皎皎同阿兰找了个位置坐下。 颜少嘉半蹲下来,说道:“我先去逛逛,你慢慢看。” 颜皎皎知道他是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偶遇方家五娘,便点点头。 颜少嘉起身,与小五出了戏场,正往壁廊走去,迎面却撞上了一名带着小厮的白袍少年。 那少年玉冠束发,唇红齿白,眉目含情。 分明是个假扮男装的小娘子。 颜少嘉一愣。 那人却忙低头说道:“抱歉,抱歉。” “不打紧,小娘子快些进去吧。”颜少嘉拱拱手让开路。 那人点点头,带着小厮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回过身道:“你怎么知道?” 颜少嘉也回过身,轻笑道:“小娘子好颜色。” 说着,作了一揖,带着小五离开。 那人闻言啐了一口,带着小厮往戏场走。 小厮见自家娘子脸色羞红,不禁问道:“五娘怎么了?” “许是天太热了。进了六月,暑气就重了。快些找个位置吧。”那人慌着扇了扇风,赶忙找位置坐了下来。 原来此人就是颜少嘉今日说要见的录事参军家的五娘方诗雨。 好巧不巧,坐在了颜皎皎身旁的位置。 颜皎皎正认真地瞧着木偶戏,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坐在了她身旁,心中对这种行为很是不赞同。 大概颜玦玦着急,在她眼里是娇俏可爱。 别人,就入不得眼了。 仔细一看,是一个着男装的清秀佳人。 颜皎皎见她看过来,只能点点头。 在幂篱中,别人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方诗雨看着身侧的颜皎皎,只觉得端庄中却又自带出尘气质。 心中好生羡慕,她便主动上前搭话道:“阿奴是方家五娘,不知小娘子是哪家的? 颜皎皎本不想搭理她,却又不想丢了礼节,只好回道:“颜家。” “小娘子是颜家二娘?”方诗雨震惊地问道。 早就听说颜家二娘,才貌双全、气质独特、品德高洁、性情柔和,虽生在商贾之家,比之大家娘子却是绝不差的。 何况两个月前,宇文家和独孤家都上颜家提亲了,整个姑苏城闹得沸沸扬扬,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正是。五娘认识我么?”颜皎皎见她如此模样,有些奇怪。 “颜二娘,才名满姑苏。”方诗雨说道。 颜皎皎听闻,颔首却不再答话。 方诗雨见状,有些尴尬,只好看前台的木偶戏。 颜皎皎此刻却思绪万千。 阿婆还说端庄大方,娴静得体,她看着倒是莽撞的很。 还有些畏畏缩缩的。 不说掌管胭脂行的生意,只怕连掌家都难吧。 也不知那些话是谁传出来的。 容貌倒是好,只不过娶妻娶贤。 哥哥生的好,能力更是不必说。 除了商贾的身份。 还偏偏就是这身份,娶不了官家嫡娘子。 又何必非是官家娘子? 她看玉娆就不错。 性子有些直爽蛮憨,却将沈氏商行掌管的井井有条。 想来哥哥应该会喜欢这样的才是。 而另一边颜少嘉逛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大雄宝殿。 小五想着自家大郎也该渴了,就递上茶壶。 颜少嘉接过,正喝着呢,背后却被人猛拍了一下,一下子呛住,止不住地咳嗽。 转过身来,一见却是沈玉娆笑嘻嘻的脸。 沈玉娆的容貌倒说不上美,圆润的脸颊,有些喜感,看起来却很舒服。 沈玉娆本是听闻颜皎皎陪颜老夫人来上香,就赶忙带着侍女扮做男装就来了。 到了大雄宝殿门口,想着进来拜佛,却一眼看到了颜少嘉,一时起了捉弄心思。 “颜家哥哥,一个人呐。”沈玉娆见他不停地咳嗽也没有丝毫地怜惜,又是一掌拍在颜少嘉身上。 “沈玉娆,你来做什么?”颜少嘉止住咳嗽问道。 沈玉娆同颜皎皎是闺中好友,比颜皎皎大一岁,与颜少嘉自然是相识。 只不过两人一见面却总是针锋相对。 “我来拜财神喽。”沈玉娆说着,却跪倒在坐垫上拜起了释迦牟尼金身像。 侍女阿狸跟在一旁默默闭上眼许愿。 “那你现在在拜什么。我还以为你来拜送子观音的。”颜少嘉嗤笑一声,说着跨出了大雄宝殿。 沈玉娆三拜后起身,也不知她如何动作,颜少嘉已经趴倒在殿外。 阿狸听到响声睁开眼回过头的时候,只见她家娘子已经站在殿外,绕着颜少嘉打转。 “颜家大哥,怎么会对佛祖如此虔诚,只不过这方向好像反了么。”沈玉娆拍拍手,笑眯眯地说道。 待一旁的小五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扶起颜少嘉。 “沈玉娆,佛祖面前你还如此无礼。”颜少嘉呵斥道。 沈玉娆笑着冲阿狸一招手,往一旁的财神殿去。 走了几步,背对着颜少嘉说道:“颜家大哥,后会有期。” 颜少嘉望着深蓝色的背影蹙眉,甩开小五往茶室走去。 沈玉娆拜了三拜,就往戏场走去。 戏场内,颜皎皎还在看木偶戏。 她的身形虽然掩藏在幂篱下,但自幼与颜皎皎熟识的沈玉娆一眼就能分辨。 见其身边已经坐满了人,偷偷遣了阿狸去唤阿兰。 阿兰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木偶杂耍,见阿狸小厮打扮,便知是沈玉娆到来。 “娘子,玉娘来了。”阿兰凑到颜皎皎耳边,轻声说道。 颜皎皎点了点头,扫视一周,在角落的盆景处看到了一身蓝袍的沈玉娆。 沈玉娆见颜皎皎回过头找她,冲她挤挤眼睛。 颜皎皎微微一笑,起身正要朝沈玉娆走过去。 一旁的方诗雨见颜皎皎离开,抬头问道:“二娘,这就走了么?” 颜皎皎点头致意就匆匆离开。 小厮见状有些不满地抱怨道:“这颜家二娘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有礼么。” 方诗雨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 小厮不服气地低下头。 沈玉娆见颜皎皎慢慢走过来,有些着急,上去直接揽住她。 颜皎皎无奈地挥开她,说道:“怎么来了,生意不忙么?” 沈玉娆见怪不怪,说道:“哪儿那么多事,我管那么多还要那些店里的小厮做什么。我可不是请来吃白饭的。” 第二十九章 签文 “就你理多。不看戏么?”颜皎皎偏过头问道。 “不看了,总是这些个花样儿。”沈玉娆摇头说道,“我们去求签吧。” “好啊,刚才也只是拜了佛祖。” 颜皎皎其实也想去求签,只是恰才奈于阿婆和母亲,不好意思去。 现在,沈玉娆特地来了,刚好遂了她的愿。 沈玉娆见她答应的爽快,总觉得有猫腻。 想要探查她的神情,只是奈于幂篱却看不清。 沈玉娆和颜皎皎正说笑着,往前殿走去,正好碰上了颜少嘉搀扶着颜老夫人,同王雁知一起往戏场走。 “不看了么?”颜少嘉看着颜皎皎问道。 “我们去前面走走。”颜皎皎答道。 颜老夫人眼尖,一眼认出了颜皎皎身边的沈玉娆,上前拉住她的手。 “玉娘也来了,模样越发好了。” 沈玉娆见脸色红润的颜老夫人,安抚地说道:“老太太,身体越发康健了呢。” 其实,若是不考虑王雁知的感受,颜老夫人觉得沈玉娆倒是颜家孙媳的好人选。 孝敬长辈,为人直爽,管家和管生意样样在行,与脂清也是自幼相识。 “我们去看戏了,你们俩且去吧。”颜老夫人看着沈玉娆很是满意,未免有些遗憾地说道。 颜皎皎和沈玉娆点点头。 沈玉娆见着颜少嘉,满含深意地一笑。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道:“颜家大哥,又见面了。” 颜少嘉冷哼一声,扶着颜老夫人离开。 沈玉娆不以为然,又同王雁知行礼后才离开。 两人相携着走进了大殿。 沈玉娆取了罐子,递给颜皎皎。 颜皎皎也不同她客气,接过,跪在蒲团垫上,闭上双眼,摇了起来。 她不过是求个心安,希望宇文二郎能是个好夫君。 只听吧嗒一声,一支签落在了地上。 颜皎皎正要捡起竹签,一只手却提前一步捡起递给她。 颜皎皎接过,第七十六签。 抬头一看,是一位约摸十七八的青衫少年。 身后跟随两名小厮。 那少年容貌一般,一身书卷气息,却手中持扇。 颜皎皎道过谢,就要起身离开。 谁料那人却作了一揖,问道:“秀才水齐,不知小娘子芳名?” 不等颜皎皎回答,沈玉娆已经拦在前面,不由分说地将签筒扔进水齐怀里。 “小郎君若要求签,还是快些吧。我家娘子的姓名还是不劳过问了。” 水齐怀里突然被塞进签筒,见眼前不知何家扮做男装的小娘子睁眼说瞎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小娘子何必如此。出门在外,权当结识个朋友。”水齐也不在意地说道。 “闺中女子的芳名也是你可问的,还什么秀才呢。”沈玉娆说着,也不再同他多费口舌,挽着颜皎皎走向一侧的解签处。 水齐轻轻一笑。 一旁的五月上前一步道:“齐郎,可可需要五月前去打听一番?” “去吧。”水齐说着,跪在了颜皎皎刚才求签的蒲团垫上。 五月颔首,转身离开了大殿。 颜皎皎和沈玉娆把竹签递给小僧侣,小僧侣扫了一眼到后边取签纸。 “你不求签么?”颜皎皎望着小僧侣的背影问道。 那小僧可真好看。 分明只是一袭普通的僧袍,然而他宛如一块无瑕而晶莹的黄玉,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眸子,清澈至极,不含任何杂质,宛如初生婴儿一般。 沈玉娆摇摇头,说道:“最近生意也不错,也没什么可求的。” 颜皎皎戏谑地看她一眼,道:“生意不求,姻缘总要求。不会因为有人打扰,就不求了吧。” 沈玉娆也不小了,十六了,却一直不曾定亲。 穷酸书生,她看不上。 商贾人家,又觉得她过于剽悍、娇纵。 何况,沈玉娆心里本就有人。 沈玉娆听她这么说,无奈地说道:“求有什么用,反正天命已定。我就只管等着。” 她喜欢又如何。 只怕何潜根本就不知道。 以后谁若愿意娶她,她也不那么讨厌就嫁了呗。 都是这样,真正能得偿所愿又有多少呢。 “那何潜……”颜皎皎轻声问道。 沈玉娆摇摇头。 这时,小僧侣将取来的签纸递给颜皎皎。 颜皎皎笑着接过,也不先看签纸,问道:“小师傅可否告知法号?” 小师傅羞涩地笑笑,说道:“小僧法号汝温,女施主可去另一边解签文。” 颜皎皎点点头,这才看向签文。 只见上面写道: 一重江水一重山,此去路难重重险。 一切皆因随缘过,云开日出两分明。 沈玉娆见她面色有异,忙凑过去。 “脂清别怕,你看最后一句还是好的。” 颜皎皎其实早就有准备,她要去的是宇文家。 宇文克在外红颜知己不少,家中妾室也有十几房。 而她不仅是自己,还有整个琅琊颜家。 “我有什么可怕的。定亲怎么也要下个月,成亲最快也要到十月了。”颜皎皎从幂篱中伸出手,抚慰沈玉娆道。 “花园里月季和莲花都开了呢,我们快去看看吧。”沈玉娆点点头,忙转移话题道。 “玉簪花也开了吧?”颜皎皎也知道她的好意,顺口问道。 “自然。”沈玉娆拉着颜皎皎就离开大殿。 颜皎皎最爱玉簪,色白如玉、清淡幽雅、恬静端庄、芳香浓郁。 其实就像颜皎皎自己,清丽脱俗、冰清玉洁、素雅宽和。 水齐正看着颜皎皎离开,五月就走回了大殿。 “齐郎,是颜氏胭脂的二娘颜皎皎,已经过了及笄礼,快要定亲了。”五月附到水齐耳边说道。 “定的哪家?”水齐皱着眉问道。 竟然定亲了? 刚才女扮男装陪着的该不会是她未来小姑子吧? 五月见状小心翼翼地回道:“是长安宇文家。” “竟然是宇文家?这就不好明抢了。”水齐这边正苦恼着,另一边五仁已经取来了签纸递给他。 “齐郎,今日怎么求起签来了?”五仁不解地问道。 “齐郎做事,要你多嘴。”五月伸手敲了一下五仁的脑袋道。 五仁捂着脑袋说道:“我们不是说去洛阳方家庄,怎么赶路一半来了寒山寺?” “说了不要多嘴,还要多话。”五月又敲了一下。 水齐也不管他们,打开签纸念道:“锥草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难;无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携手上青天。” “这是何意?”五仁摸不着头脑。 “请大师解签就知道了。”说着,水齐拿着签纸走向另一边端坐着的老僧侣。 老僧侣接过签纸,随意扫了一眼,将签纸还给水齐。 “欲望心事,不如不动。立地可谋。” 水齐黑眸瞬间变得深邃,签纸收进袖内,拱手道:“多谢师傅。” 老僧侣微微一笑,复又闭上双眼。 五仁闹不明白,问道:“那咱们还去洛阳么?” “去,为何不去。”水齐眼中笑意渐深,展开扇子离开大殿。 五月立即跟上,五仁还是不解却也只得跟上。 第三十章 猜测 楚州码头。 正午时分,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周边搭建的草棚、竹棚都已经爆满。 颜玦玦松开王小弟的手,快步走向了了。 “了了,可还好?是不是等久了?” 了了见她回来,亲昵地蹭蹭她的脑袋。 王小弟上前,解开两匹马的缰绳,握在手中。 “它在这缓缓,等下上去就不会太难受。再下来怕是到汴州了。”王小弟把了了的缰绳递给颜玦玦道,“走吧,方叔他们还等着呢。” 颜玦玦接过缰绳点点头。 刚走上船,两人却见到四个镖师扶着满身是血的两个中年人走上来。 王小弟下意识去掩颜玦玦的眼睛。 颜玦玦倒是不怕,扯开他的手。 颜玦玦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其中和颜玦玦略熟的大鼻子黄涛回道:“是霹雳堂的朋友,路上遭遇了追杀。” “是哪儿的人?”颜玦玦继续追问道。 四人摇摇头。 其中一个叫胡虎的张口就道:“我看就是歃血盟。” 旁边那个却是不认同:“若是歃血盟,还能只是打伤了人?” “也许是他们自己的仇家吧。”颜玦玦猜测道,“不过,这歃血盟又是什么门派?” 四人这一听,脚步慢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解释。 “哪算的上什么帮派,邪教罢了。” “听说,平日里他们也不出来,一出来就吸人血。” “还吸人内力呢。” 颜玦玦听的一愣一愣的,觉得他们说的太夸张了。 又不是吃人的怪物,哪就那么厉害。 “你们怎么不说他们吃人不吐骨头呢。”颜玦玦好奇地问道。 胡虎见她不信,严肃地说道:“那可不就是吃人不吐骨头么。见过歃血盟的人连尸体都没留下。” “那你们这些从哪儿听来的?”颜玦玦不解地问道。 “这……”胡虎一时说不上来。 黄涛见状,忙解围道:“妆妆,我们先送回客舱,请姚医师诊治。” 颜玦玦本就不欲为难他们,只是觉得他们是以讹传讹,便点点头。 王小弟一直跟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见四人离开,这才问道:“妆妆不信么?” 颜玦玦偏过头笑道:“可能是真的吧。但是以讹传讹可能性更大。” 王小弟闻言,嘴角含笑。 另一边,黄涛、胡虎等人把两位中年人送入剩余的一间空房间,姚医师早已等候一旁。 方叔听闻此事,也赶了过来。 姚医师命两名小厮打来清水,为两人擦拭身体。 终于擦拭干净了,姚医师这才细细探查。 两人赤裸的上身虽然遍布伤痕,却分明都是陈旧的疤痕。 刚才两人身上分明都是血污,然而却没有一丝新伤。 而且血还在不断流出。 两人脸色灰白,毫无血色。 “这……真是奇怪啊。”姚医师摇摇头道。 方叔上前问道:“有什么怪异之处?” “全身出血却无伤口。”姚医师取出针灸袋中的银针,扎在两人的人中穴、百会穴、十宣穴、涌泉穴上。 “那怎么会?”方叔有些不解。 “是皮肤渗血。”姚医师解释道。 黄涛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说道:“会不会是蛊毒?” “没有这么快毒发的,合欢谷与霹雳堂并无冤仇。”方叔摇头,脸色愈发凝重。 “那到底是谁下这样的毒手?”胡虎气愤地说道。 众人沉默,都无法回答。 至今方家庄、霹雳堂、合欢谷、千刃山庄、万玉门这江湖六大门派加上杀手组织第一楼,都没有这样的功法。 那歃血盟虽然传闻吸人内力,却从不曾听说还有这样的手段。 过了一会儿,那霹雳堂的两位中年人悠悠转醒,姚医师取下银针。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坐起身来,开口问道:“在下霹雳堂长使左空叶。这位是我弟弟左孔飞。几位是?” 方叔拱一拱手道:“我是方家镖局的掌柜、方家庄的管家方术。这几位是镖局的镖师。” 左空叶拱手道:“多谢相救。” “不知是何人伤了长使?”方叔问道。 “那人上来就动手,我和阿飞才使出长枪,就被击倒在地。”左空叶说着也有些怒火。 “可看清人了,若是哪门哪派也该有特殊的服饰或标记。”黄涛问道。 “戴着山羊头套,穿着羊毛制成的衣服。远处看还以为是山羊化人了呢。都没看清武器是什么。”左空叶仔细描绘着。 方叔听着描述,皱着眉。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时常穿羊毛大袄,不管冬日还是夏日。 也喜欢带面具,不过是黄金面具,并不是左空叶说的山羊面具。 而且那人手里常年拿着的是雄阔黄金刀。 “会不会是黄金大侠呢?”黄涛和方叔想到一块儿了,只是他毕竟只是听闻,不曾见过。 “黄鑫?并不是他。”左空叶有些诧异地问道,“只怕有人装作黄鑫来误导我们,却不料我知道黄鑫的特点。” 他也听闻过他的名声,却也不曾见过。 虽然他看不分明,但那人的确并不是独行侠黄鑫。 “那么到底会是谁?”方叔嘟囔着。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而一直没说话却观察着左空叶和左孔飞的姚医师突然伸手拦住几人,道:“快看。” 众人这才看向一直躺在另一侧的左孔飞。 只见他表皮上已经被血液覆盖,那血液有了一丝凝固的迹象。 左孔飞刚有些红润的脸,已经再次灰白,双眼已经翻白。 “啊!阿飞。” 左空叶和几人交谈,一时也没注意左孔飞一直未开口说话。 哪知道,他就这样了。 姚医师说完的时候,就已经重新将银针扎进了恰才的穴位。 可是为时已晚,左孔飞并没有任何反应。 姚医师将手探到左孔飞鼻翼下,已然没有了气息。 本身左孔飞受得伤就比左空叶严重,除去皮肤渗血外,他为左空叶抵挡了内力的袭击,内脏早已破裂。 再加之姚医师对这些伤的无能为力,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左孔飞自然撑不了多久。 左空叶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双目睁大,像是要跳出眼眶一般,额头冒出汗来,混合着脸上不停渗出的血滚落到地上。 “阿飞!”左空叶失控到满脸狰狞之色,大喊道。 只听“噗”一声,一口血喷在了左孔飞赤裸的上身上。 姚医师伸手,合上左孔飞的眼睛。 又接过小厮拧干的白绫巾,柔和地替左空叶擦拭脸上止不住渗出地血。 “切勿急火攻心,坐下吧。”姚医师劝导道。 左空叶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弟弟,被姚医师按回了自己的榻上。 “长使,节哀。”方叔不忍地说道。 第三十一章 告知 “只怕得早些送信到霹雳堂了。”黄涛说道。 方叔点了点头,道:“我先送信回洛阳。你们两个快些去买些冰来。” 另两个镖师点点头,正要出门,左空叶已经缓过神来,开口阻拦了他们,道:“不必了。就地埋了吧。” 方叔有些迟疑地说道:“那就把长使先抬到码头吧。” 小厮再次擦拭左空叶的身体,姚医师准备了绷带打算将左空叶全身包裹起来。 “只怕要耽误众位的时间了。要不左某还是下船自己去葬了阿飞,几位也快些赶回洛阳。”左空叶说着推开了小厮,站了起来。 方叔忙扶着他坐下,道:“长使何必如此。方家庄和霹雳堂也算是相互友好,我们如何能坐视不管?你且安心休养,令弟墓葬之事我遣楚州分局的镖师来办。” “这......也好。此刻那不知名的人才是关键,阿飞......就麻烦诸位了。”左空叶有些犹豫地说道。 姚医师从药箱中取出一瓶治疗刀伤的药膏,快速涂抹在左空叶身上。 虽然这不是刀伤,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应该的。”方叔同左空叶点点头,直起身转向四人,说道,“你们去办吧。” “是。”四人抱拳说道。 黄涛和胡虎先一步离开去通知分镖局的师兄弟,而剩下的鱼泉和空竹给左孔飞的尸体盖上白布就抬了出去。 “长使,好生休息吧。我去联系洛阳,让庄主即刻通知霹雳堂。”方叔拱手说道。 姚医师正在为左空叶缠绕绷带。 左空叶抬头道:“方掌柜尽管去。” 方叔颔首,转身离开。 另一边,颜玦玦和王小弟回到房内。 颜玦玦坐在榻上百无聊赖地抽插着腰侧的剑,道:“也不知是谁伤了他们。” “妆妆竟然不怕血。”王小弟并不在意那些人,与他也没有关系。 颜玦玦轻笑道:“小弟莫要小看我。” 王小弟看着窗外道:“那做我徒弟可就没问题了。” 颜玦玦眼睛一亮:“真的?” 王小弟正要点头,却见黄涛和胡虎两人急匆匆地跑向码头。 颜玦玦见他脸色有异,忙问道:“怎么了?” “可能出事了。只怕刚才救的两人......”王小弟转过来说道。 “那我们快去看看吧。”颜玦玦合上剑鞘从榻上跃下,拉起王小弟就往外走。 走到甲板上时,刚好碰上抬出左孔飞尸体的鱼泉和空竹。 尸体被白布所蒙,看不清情况。 “空竹,这......”颜玦玦指着眼前的尸体,张大了嘴。 空竹摇了摇头,道:“是霹雳堂左长使的弟弟,受了很重的内伤,全身流血而死。” 王小弟闻言皱了皱眉,上前扯开白布。 果真和他想象的一样。 全身流血,想必没有伤口吧。 鱼泉曾和王小弟一同出过镖,知道他懂得多,见他如此怕是心中已有定论。 “小弟,知道是谁吗?” 王小弟合上白布,脸色凝重地说道:“是黑噱洞的人。” “那是什么门派,怎么不曾听说?”空竹问道。 “这几年出现的,我也只是看到过一次。”王小弟眉头皱地越发紧。 那大概是前年,他路过西域,在大漠碰上了一个商人。 那商人当时的状况同此人一模一样。 在他咽气前,告诉他是黑噱洞。 一个隐藏在大漠深处的门派。 “看来此事不简单,事关重大还请小弟把知道的情况同方掌柜说一说。我们先将此人抬出去。”鱼泉郑重地说道。 王小弟点点头,牵着颜玦玦前去找方叔。 鱼泉和空竹也赶紧将左孔飞的尸体送下船。 方叔正在房内写密信,听闻有人靠近,迅速将密信藏在袖中,假装在练习书法。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进来。”方叔放下笔,端坐着。 颜玦玦和王小弟走进房内。 颜玦玦见方叔面前放着正写好的一个“术”字,笑嘻嘻地凑到了旁边取笑道:“方叔,什么时候还练书法了?” “刚发生了大事,方叔就如此镇定地在练字,小弟佩服。”王小弟也毫不留情地说道。 方叔讪笑着,将纸放到一旁,问道:“你们俩一唱一和的该不会过来取笑我的吧?” “自然不是。”颜玦玦知道要说正事了,乖乖地回到王小弟身边。 王小弟拱一拱手,脸色瞬间变得严肃,道:“小弟知道到底是何人所为。” 方叔知道两人前来定是有要事,却没想到令他们苦恼的事王小弟竟然知道。 他一向知道王小弟神秘,甚至几次怀疑他的来历。 只是庄主和庄主夫人并不曾过问,甚至毫不在意。 他也只能作罢。 此次他竟然知道是谁伤了霹雳堂的人,着实令他好奇。 “小弟,你细细说来。” 王小弟将之前在大漠的经历详细地说与方叔听。 “......就是这样。还请方叔尽快转告庄主。” “竟然还有这事,我定会在信中告知庄主。只怕这又是一个歃血盟啊!”方叔摇摇头说道。 王小弟闻言眉头皱地紧紧的。 “方叔......”颜玦玦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方叔打断。 “妆妆还小,这些就别再多过问了。” 颜玦玦不满地撅起嘴,看向王小弟,希望他能帮她。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而王小弟此刻心情沉重,并没有注意颜玦玦充满希冀的眼神,冲方叔拱手后就转身离开。 颜玦玦见状,跺了跺脚也跟了出去。 方叔见两人出去了,这才取出迷信,再补上了王小弟提供的新情况。 颜玦玦出去后见王小弟走路飞快,只得小跑着追上。 “你没看到我刚才的眼神吗?” 王小弟停下脚步,看着颜玦玦,眼神深邃,道:“妆妆,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你最好还是不要参与进来。” “你也觉得我小就不该参与吗?”颜玦玦反问道。 “不是。妆妆你只会轻功,还没正式学武。很多江湖上的事你也不知道,等回洛阳再说。”王小弟说着先行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颜玦玦根本没想到,王小弟竟然会丢下她自己回房,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第三十二章 黄杉少女 方叔写完信后,立刻吹口哨唤来白鸽,将信绑在白鸽的脚上。 放出窗外,白鸽扑哧着翅膀就飞走了。 “江湖,只怕要乱起来了。”方叔望着白鸽飞走的身影说道。 姑苏城福轩客栈。 正午时分,客栈内熙熙攘攘地涌进一些人来,店里的伙计忙招呼着。 窗边,一名青衫少年正在吃菜,两位小厮另坐一桌。 正是之前在寒山寺上香的水齐等人。 五月见客栈内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走到水齐身边附耳说道:“齐郎若不回房用膳?” “不必了。”水齐摇摇头。 五月只得回自己桌继续吃饭。 五仁停下筷子,说道:“都说了齐郎自有安排的,你还多此一举。” 五月撇撇嘴不理他。 五仁见他不回话,觉得没趣,就继续吃菜。 这时,门口走来一名手持佩刀的黄杉少女,容貌妖艳,眉心天生携来的花痣,傲似冬寒的独梅,大眼睛含笑似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身后跟着一男装侍女,冷若冰霜,看起来难以接近。 黄杉少女进入客栈后,一眼瞥见了坐在床边的水齐,娇笑着走到水齐的食案前,坐下。 水齐早就听到了少女身上轻微的铃铛声,也不抬头,继续吃菜。 黄杉少女见他假装不曾看见他,倚在食案上伸出青葱般地玉指,挑起了水齐的下巴,右手则随意地将佩刀扔在了食案上。 只听咔嚓一声,食案从中间裂开一条细缝,而佩刀依然稳稳地放置在食案上。 那佩刀长三尺,却重达百斤。 水齐望上少女清波流盼地双眸,道:“知道你来了,用不着损坏公物吧。” “知道我来了,也不打招呼。水小爷,怎么,有新欢了?”黄杉少女放开水齐,眼含深意地问道。 水齐无奈地一笑道:“你不是去琅琊了,怎么来姑苏?” “这话我倒想问你,你不在点苍山,跑来姑苏做什么?”黄杉少女反问道,又骤然发觉不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琅琊?” 水齐起身,冲五月和五仁招了招手,准备回房。 “你在琅琊闹出那么大动静,谁不知道?” 黄杉少女见他要走,皱眉拿起佩刀起身走了过去,道:“你究竟去哪儿?” 水齐有些烦,摆手道:“与你无关。” 说着,他就走上楼去。 五月五仁回头看了那少女一眼,就追了上楼。 男装侍女如冰上前问那黄杉少女道:“可要追?” 黄杉少女摇头道:“你在这等着,我上去堵他。” 如冰点头,掉头坐在了水齐恰才的食案前。 客栈的伙计见如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也不敢靠近。 客栈老板见状,也打算等水齐结账时一并计入其中。 黄杉少女偷偷摸上了二楼,凭借还不差的内力,探出了水齐的房间。 她轻轻地贴在门上,靠近他的房间只不过还没等她在房门口站定,房间门已经被水齐打开。 黄杉少女一个踉跄跌了进去,水齐皱着眉闪到一边。 “你做什么?”水齐回过身站在房外问道。 黄杉少女用自己的佩刀稳住身形,一个转身,倚在了门框上。 “看看你呗。”黄杉少女妩媚一笑,双手搭在了水齐身上道。 “齐郎,走了么?” 五仁的声音从隔壁间传了过来。 随之,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也被打开。 五仁背着包裹从房内窜了出来,看到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呃,那个齐郎你继续,五仁什么也没看到。”说着,五仁就转身往回房走。 水齐推开黄杉少女,一把拎起五仁,丢在房门口。 “齐郎,这样不太好吧。”五仁后退着看着眼前妩媚多情的少女。 “水小爷,这是打算把定亲的妻子送给五仁了吗?”黄杉少女移开五仁,走到水齐身边问道。 “萌萌,你别闹。”水齐说道。 这被水齐称为“萌萌”的少女,没错,就是方家庄已经在江湖闯荡的方萌。 两人自幼就被家主指婚,萌萌五岁就与水齐相识,至今已有十年。 方萌眨着流光溢彩的双眸问道:“你说,到底去哪儿?” 五月从房内出来,关上房门。 见状,拍了拍五仁的肩膀,两人一起先走下了楼。 水齐无奈,本是不打算告诉方萌的,但此事其实也与方萌有关。 “还记得年前你同我说的退婚一事么?” 方萌蹙了蹙眉,项链一下,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我此行是去方家庄退亲的。”水齐见她记起,开口道。 方萌一愣,手指划过水齐的胸口道:“你知道你是去退亲的,竟然不叫上我?” “叫上你,然后和你家里一起抄家伙打我吗?”水齐没好气地说道。 幼时,他第一次见方萌,吃惊于小丫头的美貌,谁料竟是个彪悍的主。 她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打了上来。 第一次的见面,最后就是两个人身上都伤痕累累,在床上躺了几日。 方萌十岁运的第一次镖就是送到大理国,两人再见面又是一场打斗。 方萌妩媚动人,只怕是男人都会喜欢,只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方萌挽起水齐,拉着他往前走,道:“不管,一起去吧。我正好许久未回去了。何况,这么大的事,我不在场,只怕你会被父亲踹出去。” 水齐觉着有理,而且也拗不过她,只好随她下楼。 下楼后,如冰见自家娘子挽着水齐下来,她嘴角一弯。 方萌,见如冰已经起身迎了过来,冲她眨眨眼。 五仁和五月早已结完账,在楼下候着。 见两人竟然和平共处,甚至还挽着,两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结好账了,就走吧。”水齐见两人这个模样,有些不舒服。 想到方萌还挽着她,说道:“放手。” “不,谁知道你等下是不是甩了我就走了。随便下个药什么的,你还不是手到擒来。”方萌显然没打算放手。 方萌和水齐吵惯了,就不爱顺他的心意。 退亲虽然是她先提出来的,但是怎么也要参一脚才愉快。 “不会再给你下药了。”水齐无奈地回道。 第三十三章 颜陵容生产 姑苏颜宅。 天色渐渐暗了,颜少嘉、颜皎皎等人随颜老夫人和王雁知早已回了颜宅。 用过晚膳后,颜老夫人留了三人在福寿堂说话。 颜少嘉等人自然明白所为何事,只静静地喝茶等待颜老夫人开口。 颜老夫人押了一口茶,说道:“今日之卿也算见着了那方五娘,可还称心意?” 颜少嘉不过见了两面,一次是戏场门外被撞,一次是同阿婆母亲一起碰到方家老夫人带着几个小娘子。 除了容貌尚佳,就没什么印象了。 “左不过是这样,也没什么特殊。”颜少嘉思量许久说道。 颜皎皎听着这样的话,蹙眉。 她知道哥哥并没有相中那方诗雨,可那方诗雨见到哥哥时羞红的脸分明说明她有意。 只是,这样畏缩还鲁莽的人将来要如何掌家。 “阿婆,脂清倒是觉得方五娘没有传闻的那么好,可再考虑考虑。” “雁知觉得呢?”颜老夫人问道。 王雁知倒是觉得颜皎皎言之有理。 虽然只见了一面,也不提镇场子管家这些,连大家气度都没有。 小家子气的都不像官家娘子。 “阿家,雁知觉着还是再考虑考虑。” 颜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也好。只是今年必须定下来了,之卿自己也多留意着。” “是,阿婆。”颜少嘉立刻点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 颜皎皎与王雁知会心一笑。 三日后。 扬州崇儒坊胡宅堂屋。 胡家娘子抱着胡小彦端坐在坐垫上,阿紫和小芹随侍一旁。 顾然醒带着小七从正门走进来,行了一揖。 “顾医师来了。”胡家娘子笑着说道,“快请坐吧。” 顾然醒欣然入座,小七背着背篓提着药箱紧随其后。 “大郎看起来已经彻底好了,我也该告辞了。”顾然醒看着距离不远的胡小彦说道。 胡小彦如今脸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顾然醒。 胡家娘子感激地看着顾然醒,摸了摸胡小彦的脑袋,说道:“这几日,多亏顾医师诊治,小彦才能好的这么快。” “行止不过是尽人事。”顾然醒说道。 他在扬州已经待了六日了,也该回去了。 归心堂如今也没人坐镇。 距离师姐的生辰礼还不足七日了。 师父出游也不知是否归来。 “阿紫。”胡家娘子唤了一声。 阿紫点点头,走到顾然醒面前,俯身将胡家娘子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他。 顾然醒接过,感觉分量有些奇怪,疑惑地看向胡家娘子。 胡家娘子早就料到了,微笑着说道:“顾医师这几日辛苦,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话间,顾然醒已经摸出荷包内是什么了。 “那多谢娘子了,行止这就告辞了。” 顾然醒起身拱手,说完就要离开。 “好,我送送你吧。”胡家娘子放下胡小彦,牵着他走到了顾然醒身边。 顾然醒笑着蹲下,揉了揉胡小彦的脑袋道:“大郎,哥哥走了。” 胡小彦定定地看着他问道:“哥哥这就走了嘛?” 顾然醒点点头笑着道:“大郎,以后乖乖听你阿娘的话。长大了可以来余杭找我。” 胡小彦闻言抬头看胡家娘子,胡家娘子宠溺地看着他。 顾然醒起身走出了堂屋,小七紧随其后。 洛阳方家庄。 方义川几日前已经押镖完回到庄内,此刻陪着颜陵容在院子内散步。 “就这两日了,你还要出来走走。”方义川小心翼翼地护着颜陵容说道。 “多走走才好,产婆早就准备好了,我也没什么可急的。”颜陵容捂着肚子一脸慈爱地笑着。 两人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这时一只白鸽从天而降,落在了颜陵容的肩膀上。 颜陵容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前一倾,几乎跌倒在地。 而那白鸽也顺势落在了地上。 方义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将她揽回怀中。 只是颜陵容还是第一时间传来了阵痛。 “义川,我......恐怕要生了。”颜陵容捂着肚子,汗已经从额头冒了出来。 说完铺天盖地的疼痛攫取了颜陵容全部的力气,让她惨白着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方义川知道这只鸽子是方叔联络通讯用的,现在飞回来只怕有急事。 只是此时此刻他根本顾不得这些,抱起颜陵容,运起轻功就回到了玲珑苑。 四个产婆是早就备好的,阿绫一见颜陵容被方义川抱回来面色苍白,立马遣粗使丫头将产婆唤来。 方义川将颜陵容放在生产的榻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停地为她擦拭额上的虚汗。 不多一会儿,产婆们就到齐了。 热水、姜汤、干净的白布和剪子也已经备齐。 方义川还让老嬷嬷从库房拿了一枝百年老山参,切片让颜陵容含着。 虽然颜陵容受了些惊吓,好在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生产了。 很快就缓了过来。 四名产婆都是经验丰富之人,一切有条不紊,指导着颜陵容如何吸气呼气,如何保存体力。 颜陵容已经是第三次生产了,只是阵痛依然以超乎她想象的惨烈冲击着她的神经,那种灭绝天地、铺天盖地的痛苦简直是让她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只是她知道此刻还是需要保留力气,还没到最后时刻。 一盆盆血水从里面拿出来,又拿进一盆盆热气腾腾的热火。 一旁站立的方义川,俊脸僵硬的绷着,双目里布满了血丝,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两人交握的双手黏湿一片,额头上更是挂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一个恍惚颜陵容就弃他而去。 “阿娘。”方世雄听闻了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嘘,小郎君莫吵。”阿绫走过去,将方世雄安置在了帘外案几前。 方义川知道世雄来了,只是此刻他根本不远分心给除却颜陵容外的任何人。 方义川在一旁看着妻子生产,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能去替她生。 分明不是第一次看了,却还是难受。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够了。 这样的疼,一次就够了。 自己竟然让她受了三次。 正在方义川反复自责的时候,他不知道,他还来不及看的密信内容,早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 第三十四章 江湖乱 金陵汇源酒楼。 一群人正围着一名说书先生。 只见那说书先生惊堂木拍在了案几上,就慢慢悠悠地开讲了。 “话说前几日,楚州乡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等不耐烦,喊道:“快说,快说。” “莫急,听我慢慢道来......” 庐州阿帆酒家。 酒楼和往常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正中央的食案前围坐了一群手持横刀的刀客。 其中黑衣的大汉正说着:“那左长使同副使赶路,哪里知道会天降横祸。” “那左长使是?”一名小厮端上菜好奇地问道。 “你竟连霹雳堂左空叶长使都不知?”另一名精壮的男子鄙夷地说道。 青衣男子推开那小厮道:“别管他,快些说。” 汉阳康乐酒家。 酒家内都各自在用膳,这时一个瘦小的男人跑了进来。 “你们听说没?” “什么,什么?”与他相识的褐衣男子立马起身问道。 “霹雳堂左副使左孔飞死了!”瘦小的男人生怕别人没注意到他,说得更大声了。 “什么!左副使怎么了?” “怎么可能?” 同一桌的两名男子闻言,惊恐地拍桌起身,摆明不信。 “千真万确,三天前的事了都。”瘦小的男子见他们不信,强调道。 “诶,霹雳堂是什么?”一名农夫坐在一侧见众人的模样,惊奇地问道。 晋阳湛蓝客栈。 “那霹雳堂正是江湖中以枪法著称的世家,与其他五大世家平起平坐。那游堂主的枪法可是变换莫测、例无虚发的。”一名黑袍男子正为自家偷跑出来的小娘子解释道。 那小娘子显然不信,道:“哪有这么厉害的。你亲眼见过吗?” 黑袍男子苦笑道:“我哪能见过啊,就我这身手只怕连给霹雳堂看门的打不过。” 宜昌歌坊芳龄家。 几位歌姬正在大堂随着节拍韵律舞蹈。 突然,一人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郎君,出什么事了这样着急?快歇歇。”芳龄迎上去,忙揽住那人的肩膀说道。 谁知,那人肩膀一扭,芳龄被甩了出去,落在了几名乐师脚下。 几名乐师和跳舞的惊慌失措,尖叫着逃了出去。 “分堂主,左副使出事了。”那人跪拜在一名英俊的少年面前。 那名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只是眼神有些阴翳。 “确定?”那名少年有些迟疑地放下酒盏问道。 “确实,街头小巷都传遍了。不过,太行山那边只怕还没收到消息。”那人继续说道。 “即刻回太行山。”少年命令道。 “是。”那人低头说完,正要退出去。 少年阴翳的眼眸中多了一些琢磨,问道:“等等,知道是谁做的吗?” 那人轻轻说出一个名字,少年摇摇头大笑起来。 金陵街头。 一名穿着布衣。头发披散的男子扛着一把大刀,手中提着一坛酒,摇摇摆摆地走在街上。 布衣男子前方走着四个手提横刀满脸横肉的男子。 “他们都说霹雳堂左长使死了,你们知道是何人所为吗?”其中最高大的那人问道。 半瞎子接道:“不是说了是穿羊毛大袄的吗,脸上还戴面具呢。” “那不是......”鹰钩鼻的男子迟疑地看着半瞎子道。 “就是黄金大侠黄鑫啊!”剩下矮小的那人快人快语地说道。 “啊呸,还大侠呢。耍这种阴险害人的把戏,老子要是见到他,第一个上去剁了他。”高大的男子“呸”了一口,拔出横刀说道。 “大哥,算我一个。”鹰钩鼻也是满脸气愤。 “他怎么练出了这样的刀法?委实恐怖。”半瞎子摇着头,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可不是。霹雳堂的人都是真汉子,老子向来敬佩他们。谁道那左副使竟被黄鑫害死了,还是那般凄惨啊。” 高大男子在街上不停地挥舞着刀,引来了侧目。 “就是,连全尸都不留。亏小弟当时还仰慕黄鑫呢,啊呸。”鹰钩鼻也觉得残忍,忍不住啐了一口。 “看什么?说你呢!”高大男子举起横刀,靠近周围的人。 本来关注四人的那些人做鸟兽状四散。 “诶,你还看!”高大男子见后方的布衣男子依然盯着他看,忍不住昂起头拿着横刀逼近。 “大哥,不过就是个酒鬼。”半瞎子见状,忙上前拉住了高大男子。 高大男子见那布衣男子虽然扛着大刀,却眼神涣散,显然喝醉了。 正要回头,却发现那刀的刀柄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顿时,他的眼睛都直了。 那柄刀的刀柄竟然是镀金的。 自己的刀柄只不过是铜制的,至多值个一千文。 这酒鬼的刀只怕能值十几两金子吧。 看着模样,也不是哪个江湖门派的弟子吧。 抢过来也不要紧吧。 矮小的男子和鹰钩鼻见状,已经明白了高大男子的心思。 两人走过去,成包围之势。 半瞎子没想这几人竟然都打算明抢了,只是他也根本拦不住。 布衣男子虽然喝了酒,只不过这样度数的酒对他而言根本不会醉。 走得摇摇摆摆不过是随心所欲罢了。 听了四人的话,本就打算上前追问是谁人传出的流言,竟然如此编排他。 他虽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恶言恶语或者其他什么才猜测。 只是,他与六大世家的关系还不错,不能任由背后之人将这样的污水泼到他身上。 没错,他就是独行侠黄金大侠黄鑫。 见那领头之人凶神恶煞地挥舞着刀走来,黄鑫只是勾了勾嘴角,继续往嘴里灌着酒。 酒就这样顺着他的嘴流了下来,他也不管,迎面走向四人。 “把刀给老子留下。”高大男子举起刀直指黄鑫道。 他就是打算明抢,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语言。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爷爷面前称老子。”黄鑫不屑地一笑,酒坛呈弧线形向高大男子甩去。 见状,原本街道上已经不多的人也全部突然消失。 高大男子一刀破开了酒坛,碎片四散。 “快把刀放下,不然我们兄弟四人有你好看的。” 鹰钩鼻的刀也预备出鞘。 “呵,这世道......你们四个人也配!知道爷爷是谁吗?”黄鑫摇了摇头,问道。 “管你是何人,你这刀老子要定了!”高大男子挥刀砍向黄鑫。 其余两人只是围住黄鑫,并不打算出手。 半瞎子觉得一时半会儿完不了,竟走到一旁打起盹来。 第三十五章 黄金大侠 “爷爷便是你想剁的黄鑫,想要爷爷的刀你尽管来拿。”黄鑫随手一撩长发,雄阔黄金刀却依然抗在肩膀上。 高大男子闻言一愣,刀已经到了不足黄鑫十公分的地方。 而鹰钩鼻往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望着黄鑫。 矮小男子一时呆滞,手中的刀刃却先一步滑进了刀鞘。 而本在打盹的半瞎子听到这句话,睁开了眼,目光如炬地望向黄鑫。 “你若是黄鑫,那老子就是替天行道!” 高大男子很快反应过来,刀继续砍向黄鑫。 黄鑫轻蔑一笑,也不躲,右手一伸,两指夹住了男子的横刀。 “你……” 高大男子见状,惊疑不定,想要将横刀拔出,却拔不出。 他一直听闻黄金大侠刀法了得,却从未真正领教。 现在黄鑫连刀都未出,他的刀却已被控制。 鹰钩鼻见男子的刀被黄鑫夹住,壮着胆子靠近。 他手中也有刀。 鹰钩鼻很紧张,却依然用刀刃逼近黄鑫的咽喉。 “还不松开你的手!”高大男子见鹰钩鼻上前帮忙,欣喜地冲黄鑫喊道。 黄鑫勾了勾嘴角,双指往前一弹,男子的刀就往回轮去。 鹰钩鼻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刀尖也随之震颤。 也不知黄鑫如何动作,他人已经到了另一侧,手中已然抓住了半瞎子举在半空中。 半瞎子倒是不惊。 剩下三人发现半瞎子被抓,惊恐万分,却还是上前将黄鑫围住。 “快把二弟放下。”高大男子手中横刀直指黄鑫道。 “你们倒还重情重义。”黄鑫笑道,“告诉我,是谁传我杀的左长使?” “哪用的着传,谁不知道穿羊毛大袄、脸带面具的就是黄金大侠。”矮小男子回道。 “那你现在可见我穿了?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天下人竟都信了!”黄鑫哈哈大笑,控制不住地掐紧了半瞎子。 半瞎子倒是沉得住气,只是吸着气,不打也不挣扎。 “快松手。大侠也不想伤害无辜吧。”鹰钩鼻见半瞎子呼吸困难,忙喊道。 “我连左长使都残忍杀害了,还差一个半瞎子么?” 话虽是这么说着,黄鑫手上却是松了力道。 “大侠日行一善,放了二哥吧。” 鹰钩鼻与半瞎子情感非比寻常,见状根本不再想出手,只求黄鑫放了半瞎子。 “那告诉我,是何人传的。”黄鑫说道,缓缓将半瞎子放到了地面。 “三弟何必同他废话,上。”高大男子挥舞着横刀就砍向黄鑫。 矮小男子眼睛一转,找了一个位置准备寻找机会伺机攻击黄鑫。 “是方家庄。你快放了二哥。” 鹰钩鼻此刻才不管大哥和四弟,一心想救出半瞎子。 他相信黄鑫还是言而有信之人。 果然,他一说完,黄鑫就将半瞎子扔了过来。 鹰钩鼻忙上前接住。 “二哥,还好吧?” “没事。看来左长使的事尚有隐情。”半瞎子站稳说道。 另一边,高大男子已经攻到了黄鑫面前,矮小男子也在一侧偷偷靠近他。 而黄鑫甩出半瞎子后,雄阔黄金刀也不出鞘,随意一耍,激起一层气浪,两人就被送出十米开外。 “下次见到爷爷,还是客气点。” 话音刚落,黄鑫已经不见了。 扬州弦歌坊舒大家。 舒大家内还是一片寂静,各屋的小娘子还没醒来。 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门房披上外衣,睡眼惺忪地跑去开门。 门外是一容貌精致的青衫少年和一背着背篓的小童。 “小郎君,申时一刻才开门呢。”门房在门缝里透出半张脸说道。 “麻烦通传一声。”顾然醒作揖道。 “好吧,找哪位娘子?”门房见他容貌出色、举止有礼,便通融道。 “舒大。”顾然醒道。 “可是顾然醒顾郎?”门房一听,突然想起舒大的交代,试探地问道。 “正是。”顾然醒颔首道。 想来是师姐已经交代过了。 “快快请进。”门房立马打开大门,将二人迎了进来。 舒大昨夜虽没在大堂陪客,但是绣了一夜的衣裳。 如今,才算是刚刚完成。 她看着手中的白袍,想象着某个人穿上玉树临风的样子,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不同于往日的迎来送往的客套虚礼,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向往。 玉琳轻手轻脚地走近榻,询问道:“舒娘子,顾郎来访,可让他进来?” 舒大闻音,放下衣服装进一早准备好的包裹,道:“待我梳洗一番,你再请他进来。” 玉琳点点头,上前服侍舒大换衣服。 顾然醒和小七在门口等候了约莫一刻钟,玉琳才从内打开了房门。 玉琳见到小七,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小七见状羞红了脸低下头。 顾然醒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七,再回过头来看面前引路的玉琳,顿时一阵了然。 舒大见顾然醒来了,也迎了上来。 “就算准今日你要来。” 顾然醒伸手,小七放下背篓,从中取出纸包递给他。 “你还准备了礼物?咱俩这么熟了,分别就不需要礼物了吧。”舒大见状,不由打趣他。 顾然醒摇头,接过纸包,递给舒大。 “你不是还有几日就生辰了吗?” 小七背上背篓冲玉琳眨眨眼,先一步离开了舒大的房间。 玉琳疑惑地对舒大行了礼,也跟着出去了。 舒大打开纸包,发现是个精致的匣子。 “你倒是还记得。都学会买些梳妆盒来哄我开心了。” 顾然醒笑道:“可不是我。是师父。” 舒大正打开匣子,看到匣子内的桃花钗,一怔。 那是一支比叶圣心当年送她更精美的发钗。 听到顾然醒说是叶圣心的时候,舒大才醒过神来,笑道:“然然,你可别蒙我了。这一看就是你买的。” 顾然醒无奈地一笑,摊手道:“果然瞒不过你。” “他呀,从来不会送重复的东西。替我插上吧。”舒大取出发钗,递给顾然醒道。 “也是,师父心思可比我精巧的多。” 顾然醒接过桃花钗,插在舒大的发髻上。 果然人比桃花艳。 只是最该欣赏的人却不在。 第三十六章 仓皇逃离 另一边,小七引着玉琳到了花园内。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玉琳嗔了他一眼说道。 “我要随顾郎回余杭了。”小七扭扭捏捏地说道。 “那与我何干?”玉琳转过去看花。 小七见状,瘪了瘪嘴,有些小郁闷。 “我准备了礼物送你。”小七试探地说着。 然后他放下背篓,取出纸包,等着玉琳转过来。 “真的吗?”玉琳欣喜地转过身来。 玉琳也才十二,对于收到礼物还是很开心的。 何况她到舒大家这四年还不曾收到别人给的礼物呢。 那些意图染指她的人自然不算在内。 “嗯。” 小七见她转过来,高兴地把纸包托到她面前。 玉琳拿过纸包,拆了开来,发现是一小盒的口脂。 正好她的口脂也快用完了,这下也不用特意去买了。 “可喜欢?” 小七见她打开口脂,心中忐忑万分。 玉琳见口脂色泽鲜艳,凑过去闻,丁香味悠然。 “这是新款吗?我怎么不曾见过。”玉琳故意不答,只问其它。 “对啊,是新到的美人娇。你抹上一定......漂亮极了。”小七想不出什么修饰词,最后还是用仅有的词汇称赞她。 玉琳心中偷笑,收起口脂,斥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漂亮吗?” 小七见她收了口脂,心下高兴,哪知道玉琳张口就斥责。 “漂亮,最漂亮了。” “油嘴滑舌。”玉琳笑着说道,“喂,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小七见她一怒一笑,变化极快,不禁目瞪口呆。 “问你话呢!”玉琳见他发愣,脸色一变说道。 “哦,小七。我叫小七。”小七闻言,忙回道。 “小七。我记得了。”玉琳念了一遍,转身就要回去了。 小七见她要走,忙上前拉住她,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玉琳被他拉住不得已停下脚步,道:“玉琳。” “真好听。嘿嘿嘿。”小七一脸傻笑地说道。 玉琳见小七傻愣愣地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屋内,舒大已经将亲自做好的衣袍交给顾然醒。 顾然醒深知是给师父的,也不打开。 “既然你都拿好了,还不快回余杭去!”舒大见他还站在原地打量她的闺房,不由斥道。 “不是吧,师姐,利用完就让我滚回去。午膳总是该赏一顿吧。” 说着,顾然醒还赖在舒大的案几上,翘起二郎腿一副小痞子样。 “顾然醒,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舒大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皮鞭,抽打在顾然醒的腿上,惊得顾然醒抱着包袱立马跳下案几,躲到橱柜处。 “师姐,饶命啊!你口味这么重,小心师父不要你了!” “你还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快给我滚回余杭去!” 舒大哪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臭小子竟然敢怀疑她的清白。 舒大也不怕损坏了东西,挥起鞭子就朝顾然醒打去。 顾然醒自知惹怒了舒大,不赶紧跑路,是没好果子吃的。 他立马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舒大的房间。 舒大见他跑了出去,追到门口,双手叉腰喊道:“一个月内别让我再看到你!” 顾然醒抱着包袱,跑到花园见小七和玉琳还在赏花,也来不及斥责他,抓住他就往门口急奔。 玉琳震惊地看着一道人影“唰”一下就跑过,还带走了在她身旁讨巧卖乖的小七。 直到跑出了舒大家百米远,顾然醒才停下来喘气。 大概这是他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了。 小七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顾郎...呼呼......你是被狼狗追了吗......至于跑得这么快吗?” 顾然醒摆摆手道:“可比狼狗恐怖多了......呼呼......是母老虎。” 小七疑惑地看着他道:“舒大家哪里来的母老虎?” “就是舒大,她都拿皮鞭抽你顾郎了。”顾然醒恢复了几分力气,就把手中的包袱背上,慢慢往前走。 小七见顾然醒走了,忙追上去,想要取下顾然醒手中的包袱,却被拒绝了。 “顾郎,怎么不让小七背?” “看我家小七太辛苦呗,这个顾郎背就好了。”顾然醒笑着道。 小七瘪瘪嘴,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未同玉琳告别,转身就要往回跑。 顾然醒见小七不接话,回头却见小七已经跑出老远,只好追过去把他拽回来。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要回去?”顾然醒拉着小七往前走道。 小七还挣扎着,要回舒大家。 “我还没同玉琳告别呢。” “告什么别。等你长大了,顾郎做主让你娶了她。”顾然醒挤挤眼睛,信誓旦旦地说道。 小七闻言,满脸通红。 他哪里想过这么长远的事情。 洛阳方家庄。 等了几个时辰,天都快渐渐黑了。 此时,颜陵容也到了最后关头。 她双手紧攥着枕头,皱着脸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一个产婆双手握住她的脚,说道:“夫人,深呼吸,用力。” 旁边另一个产婆检查着颜陵容的宫口,突然惊喜的抬起头:“夫人,已经七指了,用力。” 床头,产婆将白布塞到颜陵容紧紧闭紧的嘴里,防止她咬伤自己的嘴唇,然后她耳边叫道,“夫人,继续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 闻言,颜陵容张大两腿,拼命深呼吸,死咬住白布。 只听“哇”一声,孩子终于出来了。 “恭喜夫人、庄主,是个小郎君。” 产婆快速将脐带剪断,擦净,用早已备好的小杯子将孩子裹好,抱到方义川跟前。 只是此刻的方义川心思依旧在颜陵容身上。 孩子也不是第一个了,他之后也可以看。 “先送到奶娘那去,让夫人好好休息。” 产婆抱着孩子退了下去,帘外等着的方世雄忙追了出去。 方义川从怀中取出汗巾,一手依然握着颜陵容的手,替她拭去额头的汗。 颜陵容虚弱地笑笑就睡着了。 阿绫服侍着将颜陵容早已**的衣衫换成备好的崭新里衣,再扶着她回到榻上,盖上被子,这才退下。 这时,在门口等待已久的方茂冲了进来,跪倒在帘外。 “庄主,不好了。” 第三十六章 救人 方义川将颜陵容的手塞回被子内,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才走出内室。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庄主恕罪。”方茂低头请罪道。 “出去说。” 方义川先一步踏出了门,走向书房。 书房门口,方盛早就跪拜在地等候方义川的到来。 “一起进来吧。” 方义川推开门,走到案几前坐下。 方茂和方盛跟着走进来,屈膝跪在前侧。 “方盛先说。”方义川见方盛脸色更焦急,就先让他汇报。 “庄主,霹雳堂的左副使死了。江湖传是黄鑫杀死了左副使。”方盛抬头抱拳道。 “竟有这事,这可麻烦了。”方义川蹙眉道。 “不仅如此,江湖上还传言是我们庄子放出的消息。”方盛继续说道。 “岂有此理!”方义川一拳砸在桌子上。 方义川本倒没觉得事情太过严重,毕竟死的也不是自己庄子里的兄弟或弟子。 黄鑫其人随心而为,此事不知是误会还是误伤。 谁料自己都还没收到消息,江湖上竟然还流出这样的传言。 背后之人简直居心叵测。 “阿盛吩咐下去,让他们查明到底是何人所为,查到后速速来禀。”方义川吩咐道。 “是,庄主。”方盛颔首道。 “你先下去吧。”方义川皱紧眉头,摆了摆手道。 “是,属下告退。” 说着,方盛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方茂就退了出去。 “阿茂,有什么要事?”方义川这才看向一旁跪立的方茂。 方茂从衣袖中取出白鸽,递了上去,又退回原位。 “方叔的白鸽,有密信。” 方义川瞅了他一眼,接过白鸽,取下密信,将白鸽放了出去。 “庄主,事发突然,霹雳堂的兄弟惨遭凶人之手......” 看到后面,方义川的眉头越来越紧,几乎扭成一团。 “黑噱洞,那是个什么组织?”方义川放下密信,不由出声地说道。 “属下即刻派人去査。”方茂低头说道。 方义川点了点头,道:“方汝那边,你也提醒一声。退下吧。” “是。” 方茂颔首,起身走了出去。 方义川在书房内忧心忡忡地思虑了一会儿,提笔在纸上写下密信。 “小刀。”方义川将信密封好,唤道。 话音刚落,一名黑衣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方义川身后。 “家主。”黑衣少年跪拜在一侧。 “速速送去太行山,务必交到游堂主手中。”方义川转过身将密封的信封递给他。 “是。”方小刀收下信放入怀中,就消失了。 方义川看着方小刀离开,黯然失色。 江南河上。 顾然醒和小七这次没有包船,只是搭了前往余杭的客船。 客船比不得一般运送货物的商船,只不过两层,房间也只有七八间。 顾然醒和小七住在一间。 此刻,天色已晚,顾然醒用完晚膳走到船头,正想吹笛,却见一黄衫妇人扶着栏杆几欲坠下船。 他不做多想,立马上前拉住了那妇人,将她扶到船舱内。 只见那妇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汗流不止、肚大如斗。 “娘子,醒醒。”顾然醒摇着她的身体唤道。 手下意识搭在了那妇人的脉上,只感觉到脉弦发热,阴脉小而弱。 “快放开我家娘子!” 闻音,顾然醒回过头却见一刷双丫髻的青衣侍女冲了过来,将那妇人夺入怀中。 “小娘子误会了,我见你家娘子要落入河内,拉了她一把。”顾然醒忙解释道。 只是那青衣侍女根本不信,斥道:“莫要欺我!我分明见你对我家娘子动手动脚。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却是个下流胚子!” 说着瞪了顾然醒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等。小娘子当真误会了。我乃余杭归心堂医师顾然醒。”顾然醒追上前解释道。 这船驶向余杭,这家人也应当是余杭人氏吧。 余杭人应该知道归心堂的。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那侍女回头嗤笑了一声,就抱着她家娘子上了楼。 小七咬着糕点,从房间内走出来,刚好看到这样一幕。 “顾郎,你又做什么呢?” 顾然醒见他刚用完膳,又在吃东西,也懒得训斥了。 “我去趟楼上。” 小七三下五除二将糕点塞进嘴里,整理好衣裳,道:“小七也去。” 顾然醒随他,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你先去取药箱里装桂枝茯苓丸的盒子。” 小七点点头,小跑着去将盒子取来。 随后两人就上了二楼。 只是,却不知哪一间才是那位妇人的居所了。 正好,一间门打开,一位五六岁的男童拿着风车跑了出来。 “小童,你可知道这层怀娠的妇人住在哪一间?”顾然醒拉住他,问道。 那小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最里间的房门。 顾然醒道过谢,前去敲门。 “谁阿?” 听到敲门声,正在为妇人整理衣裳的青衫侍女跑去开门,见是刚才调戏她家娘子的少年,黑着脸就要关门。 顾然醒讪讪一笑,挤进了门内。 小七也东瞅瞅西瞧瞧地跳进了屋内。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闯……”青衫侍女瞪大铜铃般的双眼,指着顾然醒和小七道。 “小娘子,你家娘子急需诊治。行止不得已而为之。”顾然醒作揖道歉,却伸手点住了青衫侍女的穴道。 青衫侍女感到身体一阵麻,僵在原地,只能怒视着顾然醒说道:“你竟然敢点我穴道!” 顾然醒走到榻边时,那妇人正好悠悠转醒。 那妇人依稀记得昏睡前是有一少年拉了她一把,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那妇人正想坐起道谢,却被顾然醒摁住。 “娘子还是躺着说话吧。” “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妇人只好躺着道谢。 顾然醒细细查看了她的脸色,担忧地说道:“不必言谢。娘子可是腹痛恶寒,胎儿愈发胀大,且胎下血不止?” 妇人闻言震惊地望着他道:“正是。小郎君是医师?” 顾然醒点点头,接过小七递过来的盒子。 盒内放置着六颗药丸,棕褐色的蜜丸,每一颗都如兔屎大。 顾然醒取出一颗递到妇人嘴里,妇人咀嚼后倒是觉得甘甜。 “多谢小郎君。” “这一盒总共六颗,娘子每日服一粒。行止出门在外,也没有带多少药材,等到了余杭再为娘子配附子汤。”顾然醒将盒子放到枕边说道。 妇人闻言点点头,看着顾然醒凑近的脸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第三十七章 方世极 “小郎君是余杭人士?”那妇人问道。 顾然醒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被扯住丢在了一旁。 原来是那青衫侍女已经自行冲破了穴道。 “襄儿,不可无礼。”那妇人见青衫侍女如此粗鲁地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由坐起身训斥道。 “娘子!”襄儿急忙倚到榻边。 “不碍事的。那行止就先下去了,娘子若有不适随时可以遣人唤我过来。”顾然醒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下摆说道。 “多谢小郎君了。对了,不知小郎君姓甚?”那妇人微笑颔首道。 “姓顾,称我顾医师便好。” 顾然醒说完就先一步离开,小七也急忙跟上。 襄儿怒视着两人,起身去将房门关上。 那妇人闻言一怔。 竟然姓顾。 她这次跑出来要找的人也信顾。 大概只是巧合。 洛阳方家庄玲珑苑。 不过一个时辰,颜陵容就醒了过来。 “阿绫,孩子呢?” 颜陵容睁开眼,只看到有些昏暗的帷帐,而阿绫在榻边绣着东西。 “在奶娘那,婢子去抱来。”阿绫放下针线,拉开帷幔道。 颜陵容点点头,阿绫放下帷幔走了出去。 她还没看过孩子的样子呢。 不知道义川去了哪里。 正想着,方义川就一脸疲惫地走进屋内。 方义川走到榻边,见颜陵容转着圆圆的眼睛注视着他,拉开帷幔坐下,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怎么不多睡会儿?可要用晚膳了?”方义川笑着轻抚她的脸颊。 颜陵容摇摇头,道:“我让阿绫去抱孩子了,你可看过了?” 方义川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还不曾。” 颜陵容也不生气,伸出手拉住方义川道:“那正好一块儿看。” 看着方义川疲惫的脸,颜陵容知道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她受惊前的那只鸽子定是传递消息用的。 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刚生产完的她,根本帮不上他什么。 很快,阿绫带着奶娘回来了。 奶娘怀中抱着用蓝布包裹的孩子。 “抱过来我看看。”颜陵容坐起身说道。 方义川见她坐起来,取过一侧的抱枕放置在她身后。 阿绫从奶娘怀中接过孩子,走到榻前,将孩子递给颜陵容。 颜陵容娴熟地接过,抱在怀里哄着。 孩子的小脸还有些通红且皱巴巴的,眼睛还不曾睁开,睫毛倒是长长的,鼻子也还塌塌的。 “真丑。”方义川仔细看了看孩子,还是忍不住嫌弃。 “每次你都说丑,萌萌和世雄现在还不是照样好看。”颜陵容看着他笑道。 方义川一想,也是。 “义川,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颜陵容哄拍着孩子道。 “之前就想好了,就叫世极。”方义川笑着说道。 闻言,颜陵容摇着小被子包裹的方世极道:“小世极,娘亲的小世极。” 通济渠。 颜玦玦端着糕点和水果徘徊在王小弟的房门前。 自那天以后,两人不要说对话了,连面都不曾见过。 这个是自两人相识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颜玦玦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现在也是方家庄的一份子,她也该参与的。 只是那天,小弟好像不只是因为这个。 颜玦玦犹豫了半天,狠狠心,走到门前用力一推房门。 竟然推开了…… 颜玦玦小心翼翼地踏进去。 整个房间寂静无声,整洁的好像不曾有人住过一般。 颜玦玦把托盘放到食案上,然后走到榻边。 “小弟。” 掀开被子,里面空无一物。 竟然不在房内。 大白天的,小弟该不会去甲板吹风吧? 分明没有人啊。 难道去找方叔了么? 颜玦玦正想着,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窗口窜进来。 颜玦玦转过身,看到了风尘仆仆且蒙着面的王小弟。 “小弟,你怎么从窗户进来?” 王小弟没想到颜玦玦竟然在屋内,取下面巾,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有事离开了几日,倒是忘了同她说。 颜玦玦不高兴地撅起嘴道:“几天不见,你都不想我啊!” 王小弟闻言失笑,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有事出去了一趟。” “从船上直接到岸上么?”颜玦玦吃惊地问道。 王小弟点点头,过去关上房门,就走到屏风后换衣服。 “我还以为我的轻功已经很厉害了,还是比不过你呀。”颜玦玦随意地走到榻前坐好。 “你不过才学了多久,已经很好了。” 王小弟快速脱下身上的紧身黑衣,换上挂在一侧的黑袍。 “要有你那么厉害就好了。”颜玦玦崇拜地看着屏风内的身影说道。 “有什么好?”王小弟系好腰带,走出来道。 “那多威风。师父,收了徒儿吧。”颜玦玦笑嘻嘻地跑过去抱住王小弟的大腿说道。 王小弟一阵无语,扯开颜玦玦道:“这种拜师理由,你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收的。” “怎么会,师父不是都答应我了么?”颜玦玦凑在一旁说道。 “何时说的,我可不记得了。”王小弟坐到食案前说道。 “师父,就看在糕点的份上呗。”颜玦玦可不管,赖到王小弟身边拿起一块糕点举到他面前道。 王小弟也不客气,就着颜玦玦的手咬了一口道:“妆妆,一块糕点可收买不了我。你要是亲自下厨,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颜玦玦眉眼弯弯道:“那可说好了,等明日到了洛阳我就给你做,你可别赖账。” 然后将剩下的糕点塞进他的嘴里。 “我只说考虑……咳咳……咳咳咳……”王小弟被塞了一嘴,呛着了。 颜玦玦本想倒杯茶,却想起王小弟这几日都不在房内,根本没有可以喝的。 “小弟,你这几日去做了什么呀?”颜玦玦好奇地问道。 王小弟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想着如何敷衍过去,就出来了“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 “进来。” 王小弟正好借机回避。 颜玦玦一直盯着王小弟,见他神色一松,不禁冷哼一声,背过脸去。 来人是黄涛,只是脸色不太好,似乎发生了大事。 “怎么了?”王小弟察觉到不对,问道。 黄涛摇了摇头,犹豫了一瞬,这才开口道。 只是说的话,却是如同惊雷炸开了一般。 “左长使他……也去了……” 第三十八章 左长使之死 王小弟一愣,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道:“你再说一遍。” 黄涛没料到王小弟的反应竟然比方叔还激烈,停顿了一下道:“霹雳堂的左长使也去了。” 王小弟第一遍的时候并非没听清,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果然黑噱洞的手段,又怎么会留人性命。 只是,死了一个霹雳堂的左副使,江湖已经议论纷纷。 更不知何人传出去的谣言,说是黄鑫杀的。 这下,连左长使都去了,还死在方家庄运镖的船上,这要如何说得清。 只是方家庄一方之言,到时候各方豪杰齐聚质问也是百口莫辩。 连黄鑫杀左副使都已被传成是方家庄放出的消息。 到时候黄鑫站出来说是方家庄自导自演,把过错全推到方家庄身上,只怕就真成了众矢之的。 黑噱洞......真是好计谋。 只怕方义川还根本来不及接到密信,霹雳堂的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如今,这事一出,不知道方义川要如何力挽狂澜,维护方家庄的名誉了。 “什么时候的事?”颜玦玦震惊地走到黄涛身边问道。 之前分明......不对,并没有真正治好。 “就是刚才。小厮送饭进去的时候,血已经流干了。”黄涛面有痛色道。 “先去看看吧。” 说着王小弟就先一步走出了房门。 颜玦玦见状点点头,和黄涛一起去了左长使之前住的房间。 房内,方叔和几位镖师已经在了。 姚医师正给左空叶解开身上的绷带,查看状况。 “你们来了。小妆妆还是远一些,别看了。”方叔见三人进来,说道。 “没关系的。” 颜玦玦摇摇头,凑近看了一眼,还是吓了一跳。 左空叶,双目睁着,瞳孔放大,身上呈现青紫色,还有凝结的血迹。 姚医师扔在一旁的绷带都被血浸透了,掀开的被子上也满是血迹。 榻上还有血不断地滴在地上,滴答滴答作响。 “别看了。” 王小弟本想让颜玦玦早些接触这些也好,可是看着她面色有异终究不忍心,走过去捂住了她的眼睛。 颜玦玦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拉下了王小弟的手。 “没事,做师父的徒弟怎么能怕这些。” 王小弟勾了勾嘴角,没有反驳她。 “这......”姚医师突然停下来,开口道。 方叔走上去,问道:“姚医师,可还有什么问题吗?” 姚医师将左空叶翻了个身,指着后颈处的三个细小黑孔。 “这个不知是何人所为......” 方叔本以为左空叶不过是因为黑噱洞奇特功法而血流尽而死,没想到竟然还另有玄机。 那三个细小的黑孔,倒像是某种暗器。 “姚医师以为是什么武器所致?” “应该是银针。其孔非常小,也只有银针才有这般大小。而且那针上十有八九是带毒了。”姚医师仔细摸了摸那小孔说道。 “银针?” 方叔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棘手。 若是当初就不该救霹雳堂的人,也就不会牵扯到方家庄。 也许这本就在黑噱洞的算计之内。 “谁人如此厉害,竟能掐好时间用轻功从岸上到我们的船上?”黄涛不解地问道。 颜玦玦不由偏头看了一眼王小弟。 不过她知道一定不会是小弟的。 王小弟见颜玦玦看她,以为她怀疑他,不料颜玦玦却是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就转了回去。 他果然没看错人。 “说不定是船上的呢?” 胡虎倒是觉得内奸的可能性更大。 “都是自家人啊!”黄涛不满地回道。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忘了,方家庄收人可是不问过去的。”空竹冷哼一声道。 鱼泉听到是银针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会不会是第一楼的第一高手棋泽?” “对啊,他惯常用的就是冰魄寒针。”胡虎大叫一声道。 方叔听几个人吵吵闹闹,烦的很,大喝道:“吵什么吵,你们有什么依据吗,就在这里瞎猜。” 姚医师查探完左空叶的身体状况,对方叔说道:“本来左长使涂抹了在下治的药膏应该能撑到回太行山的。那银针本身带毒,恐怕又进一步刺激了血液流速,这才......唉。” “多谢姚医师了。”方叔拱手致谢道。 “这事只怕麻烦了,方掌柜只怕要早做打算。在下,先回去了。”姚医师担忧地说完,就背起药箱离开了。 “方叔,这下怎么办?”胡虎有些无措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明天就到洛阳了,左长使的尸体到时候庄主看过后你们再送往太行山。”方叔训斥道。 鱼泉见方叔不追究银针一事,有些着急道:“那船上的人可要查一查?” 方叔看了看几人,摇头道:“暂时不必了。你不是说可能是棋泽吗?” “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左长使在我们的船上,若是他一开始就追杀他们,怎么会让他们逃脱?”黄涛不解地问道。 颜玦玦也有些不明白。 这几日,大家都在船上,并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传讯到岸上。 也不是谁都像方叔一样拥有可以传讯的鸽子的。 无论是内部的人做的,或者真的是棋泽,内奸是必然存在了。 “无论怎么说,只怕内奸都必然存在。”王小弟终于开口道。 他虽然知道天下之人基本都已经知晓了左副使的事情,可是他不能说。 反正明日也就到洛阳了,这些破事还是让方义川自己去头疼吧。 “那便查一查吧,小弟你来负责。” 方叔见王小弟终于肯开口,就把此事扔给他了。 毕竟不能什么事都他一个人头疼,王小弟在就不能让他袖手旁观如此安闲。 王小弟哪知道随口一句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他本就不欲管这事,这下倒好,直接把事推给他了。 他哪知道,某个人可是兴趣盎然。 “我也要加入。”颜玦玦兴奋地举手说道。 “不行。” “去吧。” 王小弟和方叔同时开口道。 方叔觉得颜玦玦不同于一般的娇养小娘子,自然同意让她参与。 毕竟他们方家庄的女儿家可都是能一挡十的好手。 “略。”颜玦玦冲王小弟扮了个鬼脸。 王小弟失笑。 “那现在就随我去吧。” 第三十九章 谁是内奸 颜玦玦同众人挥挥手,就跟着王小弟出去了。 方叔看着剩余四人,指着黄涛、鱼泉两人道:“你们也一起去吧。” “那我呢?”胡虎着急地问道。 “就你那毛毛躁躁的样子,还是和我一起回去看着镖吧。”空竹说道。 方叔点了点头,道:“胡虎和空竹还是轮流看着货物。” 胡虎有些不服,却还是遵从命令,和空竹一起离开。 四人离开后,方叔决定还是早些将此事告知庄主为好,也离开了。 颜玦玦和王小弟出了左长使的房间后,就打算先去询问昨天值夜的人。 “小弟,你说会是谁呢?”颜玦玦问道。 “不知道,昨日守夜的人你可知道?”王小弟问道。 他总觉得这个人在他们之中。 船上的人并不是都知道那两人是霹雳堂的左副使和左长使。 虽说左副使上船没多久后就伤重过世,但派分镖局的镖师帮忙时也并没有透露他的身份。 其实知道两人身份的除却他和颜玦玦外,还有方叔、姚医师、黄涛、鱼泉、胡虎、空竹六人。 对了,还有姚医师叫来的两名小厮。 只是却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对外说出去了。 还是先问一下昨晚守夜的人为好。 “知道,是司卡兄弟俩和鱼泉。要先去找他们吗?只怕还没醒。”颜玦玦点点头回道。 “那先回去找鱼泉问问吧。”王小弟说道。 “找我做什么?” 鱼泉和黄涛刚好追上来。 “正好找你呢。”王小弟回过身道。 “真巧,小弟有事问你呢。”颜玦玦转身笑着看着两人道。 “方叔让我们过来协助你们。”黄涛解释道。 “什么事?该不会怀疑我吧。” 鱼泉虽然这样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 “昨日不是你值夜吗?你可见过谁出来过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王小弟倒是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说来,这几人中他与鱼泉最为熟悉,一起出过镖。 他对鱼泉也算有些了解,是一个完全为了镖局和方家庄利益的人。 责任大于天,把方家庄真正当做家的人。 所以,这几人中他最不怀疑地便是鱼泉,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嫌疑。 “有好几人出来小解过吧,不过很快就回房了。奇怪的事,倒是不曾注意到。且左长使的房间也没有异响。” 鱼泉昨日是通宵值夜,本来早上就要交班去睡觉,谁知道刚躺下就发生了左长使的事,至今还是困倦。 颜玦玦见他一脸倦意,想来也是一夜未睡,却又被方叔派来帮忙,便道:“鱼泉哥哥,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这边我和小弟、黄涛来查就好了。” 鱼泉摇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将那叛徒揪出来,不然我可睡不安稳。” “那我们先去把那几人和司卡兄弟叫出来问问。”王小弟道。 鱼泉点点头,在前头带路。 “鱼泉哥哥,最近是谁守着左长使的呀?”颜玦玦跟在后面问道。 “是涂甲和涂乙两人,平日里饭菜也是他们送进去的。”鱼泉回过头说道。 “那怎么刚才没看到两人呢?”颜玦玦不解地问道。 “两人平日里胆子就小,送饭碰上这样的事,现在只怕躲在房内不肯出来呢。”鱼泉笑着回道。 颜玦玦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走到了司卡兄弟和涂甲涂乙住的房间,鱼泉上前敲门。 并没有任何响动。 “大概睡太熟了吧。不过,涂甲涂乙两人不在房内吗?”鱼泉回头解释道。 颜玦玦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她有种可怕的猜测。 “不会出事了吧?” “妆妆。”王小弟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颜玦玦撅起嘴偏过头。 哪里是她多想嘛,霹雳堂的人上船后相继死去。 万一,暗中的人打算做些什么...... 颜玦玦一个激灵,抖了一抖。 还是不想了。 “妆妆说得也有可能,踹开门吧。”一直跟在后面不曾说话的黄涛开口道。 鱼泉点点头,几人让开给他留出空间。 鱼泉走远了几步,一个纵身,一脚踹开了门。 颜玦玦立马凑上前去看。 房内并没有什么异样,司卡兄弟还并躺在榻上。 “虚惊一场,只是还没醒。”鱼泉见状,松了一口气。 王小弟却是皱紧了眉,先一步走了进去。 “这两人昨夜怕是太累了,这么大动静竟然都还不醒。”黄涛也跟着走进去笑着说道。 “不知道涂甲涂乙做什么去了。”鱼泉看着另一边整齐叠好的被褥说道。 王小弟倒是觉得有些诡异,走到两人榻前掀开被子。 司卡兄弟两人的胸腔还在不停地起起伏伏,分明还活着。 王小弟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伸出手探了探两人的呼吸。 还是温热的、均匀的。 “小弟,怎么样?”颜玦玦凑上来问道。 “只是睡着了。”王小弟有些讶异地说道。 “要不要叫醒他们?”颜玦玦问道。 “既然他俩还睡着,要不我们先去问问昨天出来小解的人吧?”黄涛提议道。 鱼泉倒是赞同。 之前只是担心两人出事,如今二人只是过于劳累沉于睡眠,让他们睡醒再问也不迟。 “也好。”王小弟看着两人疲惫的脸,回过身道。 那个人无论只是对外透露信息亦或出手害死左长使,想要再次行凶也不会太快。 颜玦玦也不想打扰他们休息,毕竟守夜还是很辛苦的。 她正要随三人离开,哪想到, 一只手, 突然抓住了她。 颜玦玦没有尖叫,她感到那只手紧紧地拽住她的手腕。 她浑身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 颜玦玦一点一点回过头去,害怕却又想亲眼看一看。 两人若是醒来,不该先打招呼么? 为什么要抓她的手? 若是没醒…… 手上的禁锢令她越发觉得毛骨悚然,颜玦玦简直欲哭无泪。 还没等到她转过去。 “啊!”的一声响彻天际。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叫起来了。 “妆妆,怎么了?” 王小弟已经走到门外,听到颜玦玦的惊叫声,立马又回到房内。 只见颜玦玦一张哭笑不得的脸。 “你没事抓我手干什么!” 第四十章 再次出事 原来颜玦玦转过头看到的是司卡疲惫的睁着眼睛。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啊?” 颜玦玦的叫声引来了一大群围观的镖师和船员们。 黄涛看了看房内明显在笑骂的颜玦玦,无奈地对众人解释道:“没事,没事,都散了啊!” “切。” 众人闻言,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妆妆,你怎么回事?”鱼泉走进去问道。 黄涛见众人离开,也进了屋关上门。 “司卡他突然抓我的手,我吓了一跳。”颜玦玦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王小弟见司卡还是没有放开颜玦玦,上前将他的手掰开。 然而使劲拽都没有掰开。 “这……”王小弟诧异地看着司卡。 “你还不快放开!”颜玦玦恼怒地盯着司卡说道。 然而司卡依然维持着动作不变,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有些不对。”王小弟回过头和黄涛、鱼泉说道。 “那我去找姚医师过来。”黄涛说道。 见王小弟点头,他立马就跑了出去。 “刚不是还好好的?”鱼泉凑过来问道。 “那我怎么办?”颜玦玦甩了甩手说道。 王小弟让颜玦玦先坐在榻上,等姚医师过来处理。 之后,他再探司卡的鼻息。 已经变得微弱,却还是存在。 “还有气。” “要通知方叔吗?”鱼泉问道。 “还是等姚医师来吧。”王小弟答道,站在了一旁。 颜玦玦不满地踢着地。 司卡手劲怎么这么大。 黄涛很快就带着姚医师来了。 姚医师虽然是方家庄出镖随行的医师之一,只是平日里镖师也是个小毛病,最多不过是刀伤了。 哪像这几日碰到的,令他束手无策。 那左长使意外被人暗杀,中的毒他还不知是什么,这边竟然又出事了。 姚医师进入屋内,就见王小弟等人都在,行了一礼。 走过去时,见颜玦玦没有起身让开,心中有些不满。 “小娘子让一让可好?” 颜玦玦无奈地说道:“可不是我不让,您看。” 说着,举起被司卡握住的手。 “这……这……小郎君还不放手。”姚医师看着此景训斥道。 “姚医师还是快些看看司卡吧。”王小弟提醒道。 姚医师点头,走到榻边,见司卡脸色灰白,双眼无神地睁着。 他预感有些不太妙。 姚医师俯身翻开司卡的眼皮,再查探口腔。 “如何?”颜玦玦着急地问道。 姚医师没理她,从药箱中取出一枚银针,扎在司卡另一只手的小指上。 血立即涌出来,姚医师用一瓷碟接住,又迅速将伤口用绷带绑好。 那血,是黑色的。 姚医师皱眉,将碟子递给王小弟。 王小弟本就猜到了,真的证实还是觉得有些不可名状的感觉。 那人,下手可真快。 “可还有救?”鱼泉凑上来问道。 姚医师摇摇头,复又去查探内里的司徒。 结果还是一样。 “那现在……他们……”黄涛犹豫地开口道。 姚医师将银针收好,道:“左不过是这一刻了。” “这......此人如此歹毒,害了本就命不久矣的左长使,竟然又害两个无辜的人。”黄涛怒骂道。 王小弟之前探查时两人还好好的,就在走出房门时,这两人就突然如此。 这该是何等毒药才有这样的效果。 最可怕的是下毒之人吧,若不是司卡突然拽住妆妆,只怕他们就真的离开房间了。 “鱼泉,昨日你最后见到司卡兄弟是几时?”王小弟问道。 鱼泉回想了一下,道:“辰时交班我们是同路回房的。” “可有异常?” “大家都比较困,也不太想说话了。到了房间,他们俩就进去了。” 姚医师正掀开被子,脱下司卡的外衣,检查他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痕。 “你们看,同样的黑孔!”姚医师翻到背面时有了惊人的发现。 颜玦玦和王小弟等人立马凑上前。 果然,在其后颈中,有着同左长使身上相同的三个黑色血孔。 姚医师又去翻司徒,也是一样。 “这......竟是同一人所为!”黄涛惊讶地说道。 “得快些把那奸细揪出来!”鱼泉愤愤地说道。 颜玦玦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道:“他们俩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吧?” 众人沉默。 很显然,昨晚司卡兄弟看到了那奸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被害。 只是却不知道那人是昨晚就已经下手,还是等到二人回房才下的手。 “你们不说话,能不能先帮我把这个解决了?”颜玦玦欲哭无泪地甩了甩手道。 众人这才想起,颜玦玦的手还被司卡拽着呢。 姚医师从榻上下来,正用力掰开紧握着颜玦玦手腕的司卡的手,谁知司卡突然剧烈动了起来,口中不停地喷出黑血。 另一侧的司徒接着司卡的动作也开始剧烈起来。 只不过一瞬,两人都睁着眼睛,僵在了榻上。 颜玦玦还不曾亲眼见过人死亡的过程,捂住嘴别过头去。 “这......是死不瞑目吗?”鱼泉看着昨夜还一起守夜的兄弟就这样离去,悲愤地问道。 姚医师痛心地点点头。 作为医师他见惯了生死,却从未在一天内同时见到三人已同样的方式死去。 王小弟面色沉重,此刻也不知说什么好。 “鱼泉,你先去通知方叔,让空竹和胡虎也过来,别人那里先不要透露。”王小弟吩咐道。 鱼泉心中悲痛万分,自己的兄弟就这样死去,却还是颔首离开房间去找方叔。 “我们还是先帮妆妆弄出来吧。”黄涛面有不忍,却突然想起还被拽住的颜玦玦。 姚医师冷静了一下,这才继续掰司卡的手。 然而,司卡虽然已死,却依然死死地拽紧颜玦玦。 “恐怕这样不行吧?”王小弟说道。 听说,死不瞑目之人,需要许诺为他报仇,才会合上眼睛。 不知司卡拽住妆妆是否是有话要说,却在拽住后失去神志。 第四十一章 方法 “妆妆,你试着对司卡做个保证。”王小弟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 颜玦玦更加不明白了,为什么这几个人不帮忙掰开司卡的手,反而让她去做什么保证。 “就是你向司卡许诺你会帮他找到害死他的凶手。”黄涛解释道。 颜玦玦似乎有点明白了,但是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 不过她还是照着做了。 “司卡,我颜玦玦保证一定会揪出幕后黑手的。”颜玦玦举起另一只手郑重地看着司卡、司徒两人说道。 王小弟和黄涛紧张地看着司卡,期待着他能够有什么反应。 然而他们等了一会儿,司卡别说放开颜玦玦了,眼睛依然保持着呆滞。 “妆妆,你再诚恳一些。”黄涛说道。 大概是不够诚恳,司卡才没办法安心的去。 颜玦玦觉得无奈,却还是不得不进行下一次尝试。 “司卡,你相信我。我颜玦玦对天起誓,一定会帮你找到凶手的,你就放心的去吧。” 又等了半刻钟,司卡依然没有动静。 “这样怕是不行吧?”姚医师见三人捣鼓了半天依然没有结果,开口说道。 “我都起誓了,他还不放开我。他不会是想带我走吧?”颜玦玦哭丧着脸说道。 王小弟摸了摸颜玦玦的脑袋,安抚道:“妆妆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试试香油看。”姚医师想了想,还不如当做是镯子套在手上出来了呢。 总归是所有的方式都要试一试的,众人也没有异意。 不过房内自然没有,黄涛自告奋勇去厨房取。 “小弟,你可有思路?”颜玦玦闲着无事问道。 而王小弟此刻还是在继续使力掰开司卡的手腕。 “一团浆糊。涂甲涂乙两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两人送完饭回来,应该是见过司卡兄弟的。” “可要是他们也以为司卡他们是睡着了呢?”颜玦玦问道。 “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不过涂甲二人去送餐时,镖师们也都起了,说不定那人趁着混乱进入房内。只是为什么扎了三针?”王小弟思考道。 “为什么不是在守夜的时候呢?”颜玦玦不解地问道。 “这个毒不是瞬间致人于死地,却也应该不是三五日才会发作的慢性毒药。司卡和司徒若是夜半同时中招,只怕也撑不到此刻了。”王小弟回道。 司卡的手逐渐变得冰冷,禁锢也越来越难以解开。 “若是船上的人做的,我们可以找针啊。”颜玦玦点点头,又想到什么说道。 本来王小弟还在怀疑左长使的死是船上的人还是外来的人,可是发生了司卡司徒的事,摆明了那个人还在船上。 “妆妆,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砍了司卡的手了。”王小弟开玩笑地说道。 颜玦玦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这个时候,鱼泉领着方叔等人到了。 “怎么又出事了!” 方叔本来正在写密信告知庄主左长使之事,谁料鱼泉来报昨晚守夜的司卡兄弟竟然也被同样的方式害死。 “方叔。”王小弟回过身喊道。 “方叔快来救救妆妆。呜呜呜……”颜玦玦见到方叔,忍不住举起手撒娇道。 “怎么回事?”方叔看着颜玦玦被拽住的手问道。 王小弟简单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方叔皱着眉听完,怒斥道:“可恶,这叛徒!” “香油来了。”黄涛端着小碟子赶了回来。 众人让开,姚医师接过碟子,将香油均匀地撒在两人手交握之处。 “试试看。”姚医师将还剩下一半香油的碟子放到一侧,对颜玦玦说道。 颜玦玦点点头,使劲缩着手从司卡的手中扭出来。 虽然还是卡的很紧,但是有香油的润滑作用,显然已经好多了。 然而还是卡在了掌指关节处。 “再倒一些就好了。” 姚医师见状,将剩下的香油全倒了上去。 果然,原本卡住的地方,有了一丝微小的空隙。 终于,颜玦玦从司卡的手中钻出。 “还是姚医师厉害呢。”颜玦玦瞥了一眼黄涛和王小弟说道。 黄涛讪讪一笑。 毕竟是他提出来的方法。 王小弟倒是无所谓。 结果已经出来了,无所谓用了什么方法。 “既然妆妆已经没事了,你们就继续吧。这边我会处理的。”方叔走到榻前,见了司卡、司徒两人的样子,忧心忡忡地说道。 颜玦玦等人点点头,就要离开。 “姚医师可有舒痕胶?”王小弟停住问道。 “自是有的。”说着,姚医师打开药箱取出一盒递给王小弟。 王小弟笑着接过,拱手道:“多谢。” 颜玦玦走到门口时,见只有胡虎跟着方叔奇怪地问道:“空竹人呢?” “刚才没找到,就先带方叔和胡虎过来了。”鱼泉解释道。 说来也奇怪,两人是一同离开的,空竹先去管着看镖的镖师,可是刚才去的时候镖师都说不曾见过空竹。 颜玦玦正要发问,谁知王小弟已经来到她面前,抬起她的手,为她涂抹舒痕胶。 原来,颜玦玦的手腕长时间被司卡禁锢,已经勒出一道红色的印记。 当然以颜玦玦的没心没肺,自然不会注意到。 “空竹不会......”黄涛也觉得有些奇怪,话说到一半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方叔瞪了黄涛一眼,道:“少在那瞎猜,你们也可去找找看。” “成,那我们就先去找空竹。”王小弟替颜玦玦抹好后,收起舒痕胶,转身对方叔说道。 方叔点点头,就继续仔细查探司卡兄弟的状况。 王小弟便带着颜玦玦、黄涛、鱼泉二人前去找空竹。 四人打算先去空竹的房间看一看。 黄涛、胡虎、鱼泉、空竹身为方家庄的人,自然不比只是方家镖局的镖师,住的是二人间,但四人却是分开的。 空竹是与船上的副使同住的。 很快四人就到了空竹的房门外。 房内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伴以及打斗的声音。 “你偷偷摸摸地可是要偷我东西!” “何人要偷你东西!” “还死不承认,我都看到了!” 第四十二章 空竹的剑 颜玦玦讶异地看了一眼王小弟。 怎么回事? 空竹不可能偷东西啊! 随之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王小弟看了一眼颜玦玦,径自推开门。 好巧不巧,一个瓷碗砸了过来。 王小弟本想躲闪,却想到身后就是颜玦玦,便一掌挥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瓷碗砸在了范留身上,然后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你们在做什么?”王小弟也不踏进屋内问道。 之前,范留见空竹死不承认,取了随手的佩刀就砍向空竹。 空竹也不是好惹的,只是他的刀并不在身上,只能闪避。 二人见王小弟进来也不搭理他,甚至瓷碗砸在范留身上,范留也毫不在意。 鱼泉见空竹竟然被一副船长追打着,还如此狼狈,心中愤愤不平,想要进去帮忙却被王小弟拦住。 “小弟!”鱼泉不解地喊道。 “那人不是空竹对手。” 王小弟话刚说完,范留手中的刀竟到了空竹手中。 “你......还我刀来!”范留纳罕地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有些不可置信地翻转着。 空竹轻蔑地看着他,冷哼一声,刀已经架在了范留的肩膀上了。 “被自己的刀这样架着感觉如何?” “空竹,放开他。”王小弟走进屋内,众人也跟着进来。 本就不大的房间就挤满了人。 “他污蔑我偷东西,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道歉,我就放开他!”空竹手中的刀距离范留的脖子又近了一些。 “我亲眼见的,如何能有假?老子不知做了什么孽,竟和你这小贼住一屋!”那范留显然不信空竹敢杀了他,何况有王小弟等人在,他更是放心。 “兄弟,定是误会了,空竹不是这样的人。”黄涛开口劝说道。 黄涛、鱼泉和空竹相识甚九,自是知道他的为人,其中只怕是有什么误会。 范留见几人都是空竹那边的,冷哼一声道:“你们与他相识,该不会是他的同谋吧。左长使的事,指不定他也参与了呢。” “你怎生这般说话。大家都是为方家庄做事的。什么同谋不同谋的!”鱼泉大声呵斥道。 王小弟听到“左长使”三字,眼睛一眯,也不知他如何动作,空竹手中的刀就到了他手中。 只是那刀,依然架在范留肩膀上,只是已然碰触到了脖子。 一丝血液从范留的脖子上渗出,缓缓流淌到范留自己的刀上。 “左长使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王小弟逼问道。 范留哪想到空竹不曾动手,却被领着众人进来的黑袍青年险些抹了脖子。 “这事船上已经传遍了,大侠放过我吧。”范留看着眼前冷峻的青年哀求道。 王小弟皱着眉,他没想到这事竟然已经全船皆知。 那人速度够快! “是谁传的啊?”颜玦玦也握紧了拳头愤愤地问道。 这下不会闹的人心惶惶吧,方叔处理左长使和司卡兄弟的事已经焦头烂额。 明日就要到洛阳了,若是不在此之前安抚好船上的人,只怕要生变。 “是涂甲涂乙。小女侠,快劝劝大侠让他放了我。”范留恳求地看着颜玦玦道。 “竟然是他俩,你之后可还曾见过他们?”鱼泉也皱紧了眉头问道。 王小弟本就不欲为难范留,只是一时失了分寸,这才伤了他。 见他立马说出了传出此事的人,放了他,又将刀丢还给他。 “不曾,他们送完早膳回了房间后,我就不曾见过了。”范留喘着气跌坐在地上说道。 也就是说涂甲涂乙回过房,却不曾发现司卡兄弟中毒。 会不会是涂甲涂乙做的呢? 他们是第一个发现左长使死的人,之后司卡兄弟又是和他们住一起,要下手比旁人要容易太多。 王小弟想着,越发头大。 “你为什么说空竹偷你东西?” 颜玦玦觉得以空竹的傲气怎么可能做这档子事呢。 范留见终于有人问起此事了,忙站起来走到颜玦玦面前说道:“小女侠,我从掌舵室回来,一打开门就看到这小贼偷偷摸摸地在翻我的柜子。” 颜玦玦疑惑地看了看空竹,问道:“真的吗?” “我的......东西不见了,我看看有没有在他的柜子里。”空竹这才道出实情。 “啊?你也丢东西了?” 颜玦玦纳闷了,这都什么事啊! “我还没说我丢东西呢,你就丢东西了,真是巧啊!”范留冷哼道。 “你们别吵了,范留你说到底丢没丢?”黄涛忍不住插嘴道。 范留尴尬地摇摇头。 “没丢你叫这么起劲做什么!”颜玦玦不满地踩了他一脚说道。 要不是她个子矮,她定要给他一个爆栗。 鱼泉看着面色有些奇怪的空竹,问道:“空竹,你丢了什么?我们一起帮你找。” “不必了。”空竹握了握手心说道。 “空竹,就不要和我们客气了。”黄涛笑着说道。 “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这么见外做什么?”鱼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颜玦玦觉得空竹的神情有些古怪,想来丢的东西非常重要了。 “就是,就是。” “好吧,是......一把剑。”拗不住几人,空竹只好说出来。 “剑?!”包括王小弟在内,除却颜玦玦外所有人都惊呼道。 是了,方家庄在江湖中以刀法闻名,几乎没有用剑之人。 当然,方家镖局的人不在此列。 而空竹惯来使刀,没人听说过他竟然有一把剑。 也难怪众人惊讶了。 空竹无奈,只能点点头。 习武之人,武器不该离身的, 只是他现在用刀,剑不过是留着做个念想。 却没想到好端端地放在房内,他回来竟然不见了。 “还不曾听你说起过你还有把剑。”鱼泉有些黯淡地说道。 他以为兄弟四人交心,原来还是有所保留。 “是我父亲的遗物。”空竹低声说道。 “竟是这般。”黄涛有些唏嘘地说道。 王小弟此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让众人立马在房间内寻找。 剑同横刀外表相似,不可能被藏在太狭窄细小的地方。 但是若是插在另一把刀鞘中,只怕谁也看不出。 “可别弄丢了我的东西!”范留站在一侧焦急地说道。 颜玦玦也不回头,翻箱倒柜地找着,嘴下却毫不留情:“谁稀得要!” 第四十三章 难道是他?! 众人找了小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王小弟决定让黄涛和空竹两人继续去外面寻找,其余人去找涂甲涂乙二人。 毕竟找出奸细才是当务之急。 若涂甲涂乙是奸细…… 不对,他们到处传,但是别人都知道是他们说的…… 若不是,他们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难道只是巧合? 王小弟想着,已经带着颜玦玦和鱼泉走到了一层甲板上。 甲板上并没有人。 颜玦玦也不知王小弟来这边做什么。 “小弟,你找什么呢?” “奥,我只是有点想不通。”王小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船头了。 鱼泉知道只怕王小弟现在也是一团乱麻,就提议道:“要不要回左长使的房间再看看?” 颜玦玦点头表示同意。 回到左长使房间后,王小弟再次去查探已经盖上白布的左长使的伤口。 而颜玦玦和鱼泉仔细检查房间内的摆设和用品。 方叔下过命令不让人动房间内的东西,自然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摆放位置。 王小弟掀开白布,看着左长使后颈的三个黑色的血孔,陷入深思。 都在颈后。 那银针是被那人拿走了么? 左长使死前并非不能动,身为霹雳堂的长使武功也绝对不低,警觉性也高。 房间内没有迷烟。 那么有人进来,他没有喊叫、没有挣扎,就被杀害。 一定是熟悉的人! “怎么有白鸽飞过啊?”颜玦玦诧异地看着窗外。 “可能是方叔在传密信吧。”鱼泉笑着解释道。 说完,鱼泉愣在了原地。 原来是方叔走了进来。 “你们有什么线索没?” “只能确定是熟悉的人,而且涂甲涂乙不见了。”王小弟离开榻,走过来说道。 “那两人胡虎刚才在货仓碰到了,一大清早喝的稀里糊涂的,一货仓的酒味,现在暂时安置在二楼小隔间里。”方叔解释道。 颜玦玦总觉得白鸽奇怪,上前问道:“方叔刚才有给姑夫传信么?” “怎么这么问?还没来得及呢。等事情处理好了,再说。”方叔揉了揉颜玦玦的脑袋说道。 “那刚才的白鸽?!” 颜玦玦瞳孔放大,感觉好一阵毛骨悚然。 “定是那奸细!竟然还敢通风报信!”鱼泉愤愤地说道。 若不是左长使的房间是在船尾,指不定看不到呢! “妆妆,有看到是在哪里么?”王小弟问道。 “应该是楼上窗口放出来的。”颜玦玦回答道。 “走!”王小弟说着,向方叔示意就匆匆离开。 颜玦玦和鱼泉立马跟上。 涂甲涂乙突然喝醉,小隔间有人守着,不可能是他俩做的。 也就是说不是他们! 之前散播,可能只是内心惶恐,却没想一传十、十传百,全船都知道了。 三人正要上楼,却见黄涛急急忙忙从底层跑上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空竹呢?”鱼泉停下脚步问道。 “我们俩分开找的,我去仓库查看。”黄涛说道,“你们怎么了?” 三人见他双手空空,腰中只有自己的佩刀,显然是没找到。 “我们发现奸细通风报信,一起去吧。”颜玦玦看着他说道。 “好。”黄涛点点头就跟着上楼。 路过小隔间时,颜玦玦见房门半掩,门口守着的人也不见了,觉得有些奇怪。 “等等。” 显然王小弟也注意到了。 “鱼泉、黄涛你们先去船尾看看。” 两人点点头,就赶过去了。 颜玦玦见王小弟停下,就轻轻推开小隔间的门。 里面地方本就狭小,还放了一堆杂物,一张榻挤在中间。 床上被子掀开,涂甲涂乙两人不见踪影。 王小弟皱紧了眉。 难道他想错了,其实是这两人故意装醉趁机通风报信么? “不见了?” “或许酒醒了,回房间了吧。”颜玦玦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总觉得有些心慌。 正要离开,王小弟突然瞥到榻下的一只鞋子。 “妆妆,等等。” 颜玦玦闻言,转了过来,却见王小弟蹲下身,从榻下拉出一个人来。 竟是胡虎! “这……” “只是被打昏了。”王小弟探了一下胡虎的鼻息,说道。 “涂甲涂乙不会是……”颜玦玦不免猜测道。 “还不能下定论。” 王小弟说着,将胡虎放到榻上,给他盖上被子。 “先去看看船尾。” 王小弟和颜玦玦退出房间,还没走到船尾,就见黄涛和鱼泉出来了。 “有什么发现么?”王小弟开口问道。 两人摇摇头。 “涂甲涂乙不在隔间,胡虎被打晕了。”王小弟说道。 “这……竟是他们俩!”黄涛皱眉道。 “这两小子,我非扒了他们的皮!”鱼泉气冲冲地走下楼去。 “我下去看看,妆妆你和黄涛把每间房间都查探一下。”王小弟说着,追了下去。 颜玦玦和黄涛对视一眼,就开始行动起来。 不过两人刚敲开第一间房门,楼下就传开了王小弟的呼喊。 “妆妆,快下来!” 颜玦玦惊恐地看了一眼黄涛。 黄涛有些莫名其妙,却只好对屋里的人道歉,就急匆匆地和颜玦玦下楼了。 颜玦玦走出船舱,一眼就看了一把剑被插在甲板中间。 那把剑长八十尺,清清亮亮的,只有剑柄上有着繁复的花纹。 王小弟见颜玦玦和黄涛下来,说道:“这应该就是空竹的剑了。” “空竹难道没有发现么?”黄涛面有疑惑地说道。 “我们之前来甲板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剑!”颜玦玦说道。 “还有别的,过来看。”王小弟领着颜玦玦走到剑的身边。 颜玦玦远远地就见到那剑下有纸在飘荡。 鱼泉见三人过来,便将拿剑拔起,取下被剑贯穿着的纸。 “这是……”颜玦玦疑惑地问道。 王小弟从鱼泉手中接过纸,四人齐观。 只见那纸上写道: 霹雳左长使殁,其他一切正常。 竹。 “这是奸细的密信,大概是被何人截获却不好现身。”鱼泉皱着眉说道。 颜玦玦不解地问道:“可是刚才奸细不是又发了密信?” “这……竹,不会是空竹吧?”黄涛指着最后一字问道。 王小弟看完将信收进袖子中,说道:“现在必须把空竹找到!” 第四十四章 空竹是内奸! 众人沉重地点点头。 若真是空竹,此事就严重了。 空竹算是方家庄内比较得力的内部弟子了,和黄涛、胡虎、鱼泉三人一样都是直接听从方叔的指挥的。 虽然不是庄主的弟子,但是在庄内也是比较有地位的。 空竹若是别的帮派派来的,只怕这几年没少传递消息。 好在最核心的事情,方家庄是不会告知非本姓的弟子的。 鱼泉拿着剑,就要走回船舱,却被王小弟叫住。 “剑拿来我看看。” 鱼泉不解,还是把剑递给了王小弟。 王小弟拿过剑,平放在眼前,细细摩挲了剑身,心中一阵了然。 “怎么了?”颜玦玦也凑过去,踮起脚想看,却看不到,只好问道。 “小弟,是又有发现吗?”黄涛脸色有些古怪的问道。 王小弟点点头,说道:“只怕空竹是万玉门下。” 鱼泉夺过剑,仔细看了看道:“如何看出?就凭它是把剑吗?” “自然不是,万玉门的剑有其特殊之处。质地轻薄而清亮、且可变成短剑。你看。” 众人也不知他如何动作,那长剑竟然真的收缩成了短剑。 “这......”鱼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空竹竟是万玉门的弟子。 不,不是的。 “可空竹不是说这是父亲的遗物吗?”黄涛想起了空竹的话,问道。 “找到他就知道了。”王小弟觉得心烦,拉着颜玦玦先进了船舱。 鱼泉望着剑,恨不得砸了它,只是终究于心不忍。 黄涛拍了拍的肩膀,劝道:“找到他就都知道了。” 四人本想去找空竹,但是思虑了一番,还是打算一起去告知方叔。 方叔处理完司卡兄弟的事,自然是应该在房内写信。 王小弟敲了门,听到方叔的声音,这才打开门。 “有事?你们怎么四人都来?”方叔抬起头,手中的信自然地收到衣袖中。 “在甲板发现了这个。”王小弟将袖子中的信递给方叔,然后看向鱼泉。 鱼泉抱着剑,挣扎了一阵,终究是将它放到了方叔的案几上。 “这剑?”方叔拿起密信问道。 “这密信是被剑扎在甲板上的。”黄涛见鱼泉面有痛色只好替他解释道。 方叔点点头,看起来了信。 总共不过就一行字,很快就扫完了。 方叔却迟迟不开口,盯着那张纸,似乎想将它看穿。 但是此刻谁都不敢再开口,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方叔才拿起那把剑。 “果真是万玉门。”方叔摩挲着剑身说道。 “我们还没找到空竹,涂甲涂乙也不见了。”王小弟说道。 “涂甲涂乙不是胡虎守着吗?”方叔疑惑地问道。 “胡虎被打晕在地。”王小弟继续说道。 方叔皱紧眉,说道:“胡虎怎么可能被那两小子打晕?除非......” “是有人故意打昏胡虎,带走涂甲涂乙,让我们误以为通风报信的是他们俩?”黄涛开口接了下去。 颜玦玦倒是不同意,说道:“说不定涂甲涂乙平时隐藏实力呢。” 众人沉默。 “这信......应该就是空竹写的。”方叔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就不知是何人偷了空竹的剑和信以这样的方式来告知。” “不是栽赃嫁祸吗?”鱼泉忍不住问道。 空竹虽然平时为人傲气,可怎么会是内奸呢? 方叔摇摇头。 “都没见到人,方叔就可以凭此断定吗?”鱼泉气愤地问道。 “鱼泉,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方叔说话!”黄涛见他如此失态,不免斥责道。 王小弟正想开口,却听到了门口突然加重的呼吸声,立刻转身伸出手。 一阵掌风破开了房门。 门外正是一脸愤怒的空竹。 “空竹!”鱼泉喊道。 而此刻空竹心中气愤,他知道定是那两人偷了他的剑和密信,还堂而皇之地钉在甲板上,不等几人追出来就使出轻功去了一楼涂甲涂乙的房间。 “追!”王小弟说着,就率先追了出去。 颜玦玦、鱼泉一听这话,也不管其他人,跟着就出去了。 黄涛立在原地,看着方叔,说道:“方叔,这下如何处理?” “空竹等他们追回来,就看管在库房吧,具体还是明日到了洛阳庄主处理。现下船上因为涂甲涂乙两人嘴不严谨而闹得人心惶惶,你和胡虎去安抚安抚。”方叔说道。 “是。”黄涛行了一礼,嘴角微微一勾,就退了出去。 等王小弟、颜玦玦、鱼泉三人追到涂甲涂乙房间时,房间内只有守着司空兄弟的几名小厮。 几人正着急,却听到甲板上传来打斗的声音。 “涂甲涂乙,你二人竟然要构陷我,将左长使的死推到我身上!”空竹挥舞着横刀,游走在涂甲涂乙之间。 涂甲涂乙冷哼一声,竟然以空竹为镜面一般,动作完全相反地攻击他。 两人用的不是方家庄的刀。 正是,银针! “小弟!”颜玦玦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王小弟眸色一沉。 原来他猜测涂甲涂乙是没错的,险些就被两人的计谋所骗过去。 鱼泉听到这话,就知道杀害左长使的不是空竹,他有些庆幸,却也有些难过。 毕竟空竹,确实是万玉门派来的奸细。 那边,空竹挥刀斩向涂甲,又要躲避涂甲的正面袭击和涂乙的背后偷袭,并不轻松。 王小弟这次没打算袖手旁观,取了颜玦玦身上的佩剑,运起轻功就攻向涂乙。 鱼泉也焦急地拔出刀出手相助。 涂乙身上的银针本就只有九根,与空竹缠斗时已经发出六根,听到背后的破空声,“唰唰唰”三声,最后三根银针已经飞向王小弟。 只见王小弟身形一个扭转,银针就颓然落地。 而王小弟手中的剑已经到了涂乙后颈处。 王小弟本不欲杀他,就要转势攻向肩膀,谁料那涂乙竟然突然转身自己将脖子凑到剑旁。 只听“噗”的一声,涂乙的鲜血喷洒了出来,如同枯叶一般坠落到甲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王小弟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涂乙分明是故意寻死! 第四十五章 鱼泉,死! 颜玦玦看着眼前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惊变,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动作。 另一边,鱼泉和空竹正在围攻涂甲,根本没有时间来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 涂甲的银针本就在鱼泉出现之际用完,然而他袖中还有各种暗器。 一时间,飞镖、飞刀、铜珠,满天飞。 鱼泉和空竹在进攻过程中不断受阻,只能凭借灵活的身形游走在漫天暗器中。 终于,再多的暗器也有发完的时候,鱼泉和空竹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砍向了还在空隙中的涂甲。 涂甲唇角微微勾起,他已经完全放弃了身后的防守,在鱼泉的剑刀距离他肩膀还有两尺之际,拨动了手臂上的袖箭。 一支箭堵然发出。 鱼泉眼神一凝,已经无路可退。 “鱼泉,有诈!”王小弟刚注意到那边的战况,急忙呼叫道。 已经来不及了。 袖箭没入鱼泉左胸的同时,鱼泉和空竹的刀也已经分别砍到了涂甲的肩膀。 随着涂甲“啊”的一声叫喊,他的左右双臂已经齐齐被砍下,血喷涌而出,溅满了鱼泉和空竹身上的布衣。 涂甲疼痛难忍,啊啊啊的狂叫,双臂失去支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涂甲本人却依然还在半空。 而中了袖箭的鱼泉,已然知道自己的命运,努力控制身形落到地上。 颜玦玦先一步跑过去扶住他,空竹也立马落了下去。 “鱼泉哥哥,你还好么?” 涂甲那一箭恰好没入的是心脏,而且袖箭中的每支箭都淬了毒。 鱼泉自知命不久,却还是不想颜玦玦难过。 “妆妆,没事。” 说着,却喷出一口血来。 “鱼泉哥哥!我带你去找姚医师,一定还有办法的!” 颜玦玦抬起被喷满了血的手,双眼朦胧,泪止不住的落下。 说着,颜玦玦就将鱼泉搭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羸弱的肩膀支撑着他。 “妆妆,我带他去吧。”空竹忍不住上前想将鱼泉揽过来说道。 他们兄弟一场,他又不是真的没有心。 鱼泉待他如何,他怎么会不知。 此刻,他又如何能无动于衷。 颜玦玦没有回头,她只是拽紧了鱼泉,脚步不慢反快。 “你还是先去找方叔吧。” 虽然左长使和司卡兄弟的死与空竹无关,可是鱼泉那么信任他,他却是这样伤害了他。 最后受伤也不是为了他! 颜玦玦强迫自己冷静,这才没有怒骂出声。 空竹闻言,垂下手停在了原地。 另一边王小弟见颜玦玦奔向鱼泉,就转向涂甲。 “解药!”王小弟一把掐住涂甲的脖子,阴狠地说道。 “哈哈哈,黑噱洞的毒怎么可能会有毒药!”涂甲笑道,根本不在意生死。 王小弟忍不住掐紧了他,再次问道:“解药!” “说了没有,多费什么口舌。”涂甲斜眼看他道。 王小弟掐着涂甲落到地上,点上他的穴道,就开始扯他的衣服。 涂甲哪想到王小弟会如此,只是此刻被点穴,只能干瞪着他。 很快,涂甲的衣服就落了一地,一个褐色的小盒落到了地上。 王小弟惊喜地捡起,打开闻了一下却变了脸色。 这,不是解药。 是毒药! 王小弟将小盒收起,又细细摸索了一遍涂甲的衣物,连两支断臂也没放过。 什么都没有! 王小弟看着远处涂乙的尸体,又跑过去脱了他的衣服,仍然一无所获。 涂甲看着王小弟徒劳无获的模样,愉悦地笑了笑。 王小弟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也不犹豫,快速掳起涂甲,运起轻功就往船舱内而去。 颜玦玦驮着鱼泉到了姚医师房内,姚医师正在清理用具,见两人进来吓了一跳。 姚医师赶忙走过去,将鱼泉放到榻上。 “这又是怎么了?”姚医师问道。 鱼泉脸色苍白,嘴唇失色,显然很不好。 左胸还插着袖箭,只有箭尾露在外面,显然已经将心脏贯穿。 颜玦玦冲着姚医师跪了下去,说道:“求求姚医师,救救鱼泉哥哥了。” “你快起来,这……我只能尽力施为了。”姚医师扶起颜玦玦,却无法保证能医治。 颜玦玦点点头。 “妆妆,可别哭了。”鱼泉虚弱地说道。 生命最后还有人为他哭泣,也不枉此生。 只是再也不能为庄子效命了,鱼泉又觉得遗憾。 姚医师取出剪子,看着鱼泉道:“小兄弟,可得忍着疼。” 鱼泉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见状,姚医师不再犹豫,伸手扯破鱼泉的衣裳,露出中箭的胸膛,用剪子夹着箭尾轻轻挪动了一下。 鱼泉知道要拔箭了,忍不住闭上双眼,却突然感受到有一双柔弱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他。 他睁开眼看过去,果然是颜玦玦正满眼含泪地看着他。 这时,姚医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袖箭取出丢在一旁,那箭头上已然泛黑。 “是同一种毒吧?”姚医师取出一旁打湿的白布擦拭他的血迹,问道。 “应该是。”鱼泉苦笑着忍着疼道。 姚医师叹息着摇了摇头,却还是将金疮药撒在了鱼泉伤口处。 这时,王小弟掐着涂甲进来了。 颜玦玦听到脚步声,转过去见是王小弟进来,便起身迎了过去。 “这是......怎么?” “我想到个办法。” 王小弟也不说明,随手将涂甲扔在地上,取了两个空碗来。 涂甲双臂已断,但因未及时止血,肩膀两处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 王小弟将碗放到其断臂之处,开始接血。 “小郎君,这是何意?”姚医师正要上绷带,却见王小弟在接涂甲的血,不免皱眉道。 “我搜遍了涂甲涂乙全身却没找到解药。我想他们大概早已服用了,取他们的血想来也有解毒之效。” 王小弟将其中一碗递给姚医师,示意他试一试。 姚医师放下包扎用的绷带,接过碗,递到鱼泉嘴边。 颜玦玦扶着鱼泉坐了起来,鱼泉皱着眉仰头一口饮进。 满满的腥味。 涂甲伤了他,他喝了他的血,也够本。 只可惜了小弟的一番好意。 他撑不了多久了。 涂甲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就算毒解了也来不及了,鱼泉的心脏已经被贯穿了。 鱼泉喝完就躺了回去。 姚医师用绑带给他包扎好后,众人只能静静地等待。 然而,不到小半柱香的功夫,鱼泉就开始止不住地吐血。 “妆妆......小弟......多谢!” 鱼泉撑起上身,对颜玦玦和王小弟感激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就合上了眼。 “砰”的一声,他的脑袋砸回了榻上。 “鱼泉哥哥!”颜玦玦抱住他的上身惨绝地叫着。 第四十六章 哀痛 鱼泉之于颜玦玦不是亲哥哥,却甚似亲哥哥。 是完全不同于颜少嘉的。 颜少嘉她一年至多见两次,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 而鱼泉等人,是在她两年前进入方家庄开始就几乎日日相处的。 鱼泉其人,诚恳而忠厚,一心为方家庄,待颜玦玦也是极好的。 此刻,看着鱼泉亲眼死在她面前,颜玦玦几乎接受不了。 别看她古灵精怪,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身边的人死在自己眼前。 之前司空兄弟的死,已经给她带来一点对死亡的恐惧。 鱼泉的死,更是直击她的内心。 她悲痛愈加,趁王小弟不备,竟然伸手夺过了他手中的剑,直刺向躺在地上的涂甲。 “妆妆,不可!” 王小弟的动作比他的声音更快,已经先一步抢下剑,然而涂甲的胸膛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妆妆,你别冲动。” 王小弟没什么兄弟,也没什么朋友,对于鱼泉他也是由衷的欣赏和敬佩。 可是此时,是万万杀不得涂甲的。 涂乙故意诱骗,致使他误杀。 若是涂甲死了,还如何证明有黑噱洞的存在! 要如何向天下人证明方家庄的清白。 他虽算不得方家庄的弟子,却也感谢他们的收留之恩,自是要为他们做些什么的。 “为什么!都是他害死了鱼泉哥哥,为何杀不得!”颜玦玦望着王小弟,眼睛红红的,泪水涟涟。 王小弟丢下剑,上前一把将颜玦玦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妆妆,我知道你难过。可是我们还得用他洗清方家庄的嫌疑。” 颜玦玦正难过,哪里会注意王小弟到底说了些什么。 姚医师为鱼泉擦拭干净身上的血迹,看着那边抱着王小弟痛哭的颜玦玦,不禁叹了口气。 另一边空竹已经跪在方叔房内。 “你若已经说完了,我就遣人将你关至隔间,明日到了洛阳由庄主发落。”方叔把玩着空竹的剑说道。 空竹低着头,有些颓然。 突然他抬起头来,说道:“可否能让我再见见鱼泉?” 方叔沉思了一阵,道:“我且带你去看看吧。” 空竹站起身感激地看着方叔,连连道谢。 “我本是极看好你的,你......不说了,走吧。”方叔拍了拍空竹的肩膀说道。 方叔刚踏出房门,就见胡虎急匆匆地赶来。 “方叔,涂乙死在甲板上了,被人抹了脖子。”胡虎抱拳低头说道。 “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处理好了吗?”方叔颔首问道。 胡虎点点头道:“甲板已经打扫干净,涂乙的尸体和司空兄弟放在一起了。只是......不见涂甲。” “涂甲,不见了?”方叔蹙眉道。 空竹上前拱手答道:“或许是小弟直接送到姚医师那里医治了。” 方叔觉得有理,小弟做事向来稳妥,是不会让黑噱洞的人逃走的。 “黄涛呢?” “在安抚兄弟们呢。”胡虎说道。 方叔欣慰地笑笑,就带着两人一起下楼了。 三人还没进门就听到颜玦玦啜泣的声音,心中都一顿,似乎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空竹双手握紧,呼吸骤然屏住,第一个冲了进去。 进去后他却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鱼泉的身边,慢慢地跪在榻前。 “鱼泉,是我对不起你,枉费你把我当兄弟。”空竹掀开白布,望着鱼泉紧紧闭上的双眼,握住他的手说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空竹没有强忍,任凭泪水落下。 “鱼泉!” 胡虎本来就迟钝,进屋后见到空竹跪在榻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跪到鱼泉榻前。 方叔走进屋内,看着面前紊乱的一切,叹了一口气,走到王小弟和颜玦玦身边。 王小弟安抚着颜玦玦,颜玦玦哭累了就抱着他睡着了。 “具体怎么回事?”方叔指着躺在地上似乎奄奄一息的涂甲说道。 王小弟简单地阐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就打算带着颜玦玦回房。 “辛苦你们了,查出了真凶内奸。鱼泉,回洛阳我一定会厚葬他的。”方叔拍了拍王小弟的肩膀有些悲痛地说道。 鱼泉没有亲人,十五岁来了方家庄拜师学艺后,一直就把方家庄当做自己的家,为镖局也付出了很多。 王小弟点点头,捡起之前被丢下的佩剑,怀抱起颜玦玦,就离开了。 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之后,空竹就被关押到小隔间,由胡虎亲自看押。 而断臂的涂甲被姚医师包扎好后,就被扔到仓库由黄涛看管。 凶手被抓住后,船上的人才渐渐从惶恐中恢复平静。 江湖中人命总是格外不值钱一些,但是一天之内在船上发生三起死人事件还是有些骇人听闻。 夜幕已深,伴随着绵绵的细雨落下,颜玦玦才悠悠转醒,觉得有些头痛欲裂,抬眼看去就看到了倚在塌边睡着的王小弟。 今日发生的事就像好几天前似的。 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王小弟在颜玦玦在睁开双眼时已经醒来,只是他思绪太乱一时不愿意睁开眼睛。 “小弟,我知道你醒了。”颜玦玦看着他睫毛一眨一眨的,开口说道。 哭太久,又睡了这么久,颜玦玦的声音已经变得干涩沙哑。 王小弟睁开眼哭笑一下,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来。 颜玦玦坐起来,就着王小弟的手喝了几口,这才好一些。 “好受些了吗?”王小弟问道,见颜玦玦点点头,就去食案上取了托盘来,“吃点东西吧。” 颜玦玦拿起一块蒸糕,咬了几口,问道:“空竹现在......” “应该被关在仓库了。”王小弟有些不在意地咬着蒸糕道。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喊叫声。 “仓库失火啦!” “快都到甲板上!” 颜玦玦震惊地和王小弟对视一眼。 “只怕是有人要趁乱逃走!我先送你去甲板。”王小弟抱起颜玦玦,用剑串起两个包袱以及给方世雄买的刀就急忙奔向甲板。 到了甲板后,王小弟放下颜玦玦就往回冲。 颜玦玦不得已,只能扛着东西焦急地等在外面。 第四十七章 夜半火烧船 很快,火势越来越大,逐渐蔓延到了一层。 滚滚浓烟从船舱内冲天而起,跳跃的火焰,像是猛兽张大了嘴准备无情的吞噬脆弱的生命。 它狞笑着,看着张皇逃窜的人类。 木头的力量无疑太过渺小,无力抵抗来势汹汹的火焰,只能发出痛苦的“滋滋“声,瞬间支离破碎。 炽热的温度,无助的呐喊,浓烟猛火交织,如同人间炼狱。 船上的人陆续跑出来,早已发现的人试着扑灭这场来势汹汹的大火。 颜玦玦在外焦急地等待,而王小弟已经冲向底层仓库。 这次运送的有香油等易燃的货物,仓库内早已是红光冲天,难以进入。 王小弟跑进仓库时,黄涛正好冲出来。 “涂甲人呢?”王小弟一把抓住黄涛问道。 “咳咳咳。已经让小厮送出去了。”黄涛咳嗽着说道。 王小弟怀疑地看着黄涛。 他并没有看到涂甲出去。 但是此刻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必须亲自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王小弟随手将黄涛扔到楼梯上,就继续往里面走。 黄涛回过头看了一眼,神情复杂,还是快速往甲板上跑去。 而胡虎正搀扶着空竹从隔间走到甲板上。 空竹总归受了鞭刑,全身疼痛,只能依附于胡虎。 “只怕是那涂甲要趁乱逃走吧!” 胡虎冷笑道:“端的是好计策,黄涛可守着他呢!” “说起来这个,那怎么好端端地会起火?”空竹倚在一旁的栏杆上说道。 “这小子诡计多端,黄涛如何玩的过他!”胡虎拉住空竹,既怕他掉下去,又担心他会趁乱逃走。 黄涛! 空竹冷眼一凝,此人未必如表面上这般吧。 若是...... 空竹看着胡虎紧紧地拽着他,不免好笑地说道:“虎子,还信不过我?我是自己去找方叔说的实情,要走早走了。” 胡虎瞥了他一眼,手却一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就是信你,才一直把你当兄弟。” 空竹闻言不再说话。 这也没办法,不过是立场不同。 黄涛出了船舱,就看到了远处的胡虎和空竹,脸色一瞬间晦暗不明,却还是快步跑了过去。 “空竹可还好?” “多谢关心,还活着。”空竹看着他脸上常挂的和煦笑容,冷哼道。 “黄大哥何必关心这种内奸呢,对了,涂甲可送出来了?”胡虎问道。 “早就让小厮送出来了,在那边呢。”说着,黄涛指着远处说道。 胡虎看过去,果然是有两名小厮守着一个担架。 “妆妆呢?”空竹突然想起来,问道。 “应该和小弟在一块儿,你别担心。”黄涛温和地解释道。 空竹没搭理他,四下寻找着。 终于在靠近船舱右边的围栏边发现了一身布衣正心急如焚的颜玦玦。 却不见王小弟身影。 小弟在这个时候,怎么会不在妆妆身边? 空竹心中有些焦急,只是他突然有些不放心黄涛,不敢轻易让颜玦玦过来。 这时,方叔领着几个下属把之前储备在甲板两侧的三艘小船拖了上来。 “立即弃船,方家镖局所属先上船,由黄涛、胡虎带领连夜赶回洛阳。方家庄所属随我跳船游到左岸。”方叔用内力传音道。 好在,平日里无论庄子里的人还是镖局的人都经过训练的。 方叔话语一出,众人都以最快速度按照命令执行。 船夫快速将船放下,镖局的人分批排队上船。 而余下小部分方家庄的人都纷纷跳下水,向左岸游去。 “妆妆?小弟呢?” 方叔正要去找胡虎交代空竹和涂甲的事,却突然看到了已经被熏黑了脸的颜玦玦走过来。 “方叔,你们快走吧。我进去找小弟。”颜玦玦把手中的包裹和给方世雄的刀都递给方叔,说道。 “妆妆,太危险了!”方叔接过东西,想要拽住颜玦玦,却没拉住。 黄涛和胡虎押着空竹走过来,都只见到一抹娇小的身影融进了火光之中。 “方叔,空竹和涂甲怎么处理?”黄涛行礼请示道。 “你和胡虎一起押上船连夜送回庄子,交给方茂。快些去吧,船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方叔快速说完,就遣他们离开。 黄涛颔首,带着胡虎等人快速登船离开。 方叔看着背后的熊熊烈火,迟疑了一阵,终还是运起轻功,脚踏水面,落到了左边的岸上。 那船上的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似的,随着风雨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红的火焰也仿佛一个巨兽,所到之处,皆化为灰烬。 而这时王小弟已经找遍了仓库残余的每个角落,都不见涂甲,正要离开时,却见颜玦玦冲了进来。 颜玦玦头发散乱、甚至有些被烧焦了,而身上的布衣也有些焦痕,连脚上的鞋子也丢了一只。 “你来做什么!” 王小弟见状,立马脱下浸湿却早已经有些被大火烘热的黑色外袍,给她披上,也不待她说话抱起她就往楼梯冲。 颜玦玦找到了王小弟自然不会多话,乖乖地待在王小弟怀里。 只是火焰早已封锁了楼梯的出口,恰才颜玦玦进来时已经是冒着被烧毁容的危险。 王小弟见此路不通,正要调转。 谁知一层的木板竟然落了下来。 颜玦玦急忙闭上双眼。 王小弟极速闪避,才堪堪没砸到颜玦玦,只是他自己后背重重受了一下。 “滋”的一声,一阵烤肉味已经传来。 王小弟把黑袍给了颜玦玦后,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单衣。 这么一下,后背只怕早已血肉模糊。 王小弟咬紧牙关,想抖落那块木板,却没想到竟然粘在了他的背上。 “小弟!”颜玦玦睁开眼,心疼地看着王小弟道。 “没事!”王小弟说着,运起轻功往仓库而去,而那块木板暂时就粘在他的背上纹丝不动。 火势已经相当大,一层的木板开始不断掉落下来,周围更是漫眼红光。 王小弟抱着颜玦玦在底层快速跳跃着,终于到了船尾附近。 颜玦玦主动跳了下来并将佩剑递了过去。 她知道王小弟是打算破开船尾冲出去了。 第四十八章 破船而出 王小弟看了一眼颜玦玦,笑着接过剑。 不知何时,两人竟然已经如斯默契。 颜玦玦见他接过,便略微退远了一些。 火势愈演愈烈几乎将两人包裹,王小弟只能立即行动起来。 只见他凝神闭气,运起剑招,对着已经被火焰燃烧着的船尾狠狠刺了几下。 几个小孔瞬间出现,河水便流了进来。 王小弟没有停,他不停地用变幻莫测地招数刺着那里。 很快那尾尖变得千疮百孔,多达上千甚至上万个洞口中哗哗哗的流下河水来。 王小弟知道河水即将冲出一个开口来,收起剑,一把揽过颜玦玦。 “屏住呼吸,我带你游出去。” 颜玦玦毕竟是江南人士,屏住熟识息自然不在话下。 果然,不出五息,河水已经冲破了那千疮百孔的木板,凶猛地涌了进来。 颜玦玦立刻闭上双眼,将脑袋埋在王小弟胸膛里。 王小弟搂紧颜玦玦,逆着河水就游了出去。 黄涛和胡虎分别领着两艘船,已经驶出一里远。 空竹双手被束缚,被两名镖局的镖师看管在船尾。 然而他一直心系还在大船上的颜玦玦。 远处火光冲天,如同一只火凤凰涅槃一般的大船,突然船尾开始下沉。 见状,空竹忍不住站了起来。 “快坐下!” 旁边的步镖师站起来摁住他,却没想被空竹挣开。 “怎么了?” 船本就不大,胡虎听到动静立马从船头走过来,伸手示意布镖师放开空竹。 布镖师悻悻地坐下。 “虎子,你看船!”空竹指着已经处于下沉趋势的商船说道。 胡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皱了皱眉道:“怕是烧穿了吧。船上也没人了,没事。” “妆妆和小弟还在!”空竹见他要走,忙说道。 “怎么会?”胡虎大吃一惊。 虽然他之前没注意颜玦玦和王小弟两人,可是依王小弟的身手,带颜玦玦走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能不能......” “你刚才不说,现在......不行了。” 胡虎也不愿两人出事,但此刻只能摇摇头拒绝。 空竹望着远处,有些后悔。 应该把妆妆带上的。偏偏等到脱离了黄涛的视线才说。 另一边岸上,方叔整顿好余下二十几名方家庄的弟子后,并没有立即离开。 他在等。 等王小弟出现。 在看到船尾蓦然下沉时,方叔呼吸一滞。 难道他想错了吗? 王小弟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 正在这时,距离岸边不远处有两个脑袋冒出了水面。 “妆妆?”王小弟拍了拍颜玦玦的脸叫道。 颜玦玦已然昏了过去,发丝凌乱地粘在脸颊上,面色有些苍白。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一大早她就见到左长使血流而死,之后又亲眼看着司空兄弟、涂乙死在面前。 空竹变内奸,鱼泉被涂甲害死。 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又碰上船失火,烟熏火烧的。 最后再屏息游出河面。 颜玦玦早已是身心俱疲,撑不住了。 毕竟才十岁,就经历了这么多。 王小弟怜惜地替她将发丝理净,就朝岸边游去。 左不过也就一丈多一些,王小弟虽然抱着颜玦玦还是一下就到了。 “小弟!” 原来,两人刚冒出水面时,方叔就发现了,带着两名弟子亲自过来了。 王小弟将颜玦玦轻轻放在草地上,撑着地面一个纵身也上来了。 “方叔。”王小弟抱起颜玦玦后漫不经心的打了个招呼。 方叔尴尬地笑笑,从弟子那边接过包裹递给王小弟道:“只怕得连夜赶路,明日一早能到驿站买马回洛阳。” 王小弟接过包袱背到身上,说道:“方叔带着众位兄弟先去吧,我和妆妆会追上来的。” “这......”方叔犹豫地说道。 “方叔尽管去。妆妆没下船的时候,不知方叔是否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呢?”王小弟微笑着说道 王小弟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尤其事关颜玦玦。 方叔若是一早将颜玦玦安排到预备的船上,颜玦玦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冲下来找他? 一个才十岁的女童,在一天内经历了如此多的状况后,竟然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 王小弟如何能不感动,自然对方叔的责怪也就更加深。 “我想,你总能带她出来的。”方叔有些苦涩地笑笑。 王小弟冷哼一声,也不欲再同他说话,抱着颜玦玦,施展轻功,几次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树林间。 “方叔?”一名弟子上前询问道。 “全员启程,加速赶往驿站。”方叔命令道。 此处距离洛阳走水路只有一夜的路程,但是走陆路却至少需要走上两日。 何况此处是林间,并没有什么房屋。 全员都是从河中游上来的,浑身湿漉漉的,好在已经近初夏了,没有那么寒冷。 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即刻回洛阳,也没有多的时间让他们烤火休息。 距离树林十里远处有一座小村庄,掩映在茂密的林间,轻易发现不得。 此刻已经是戍时了,有些个人家已经吹了蜡烛歇息了。 王小弟抱着颜玦玦,在林间四处窜,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发现了这座小村庄。 不过只剩下一户最靠里的人家还未曾歇下。 “妆妆,醒醒。”王小弟拍了拍颜玦玦道。 只是触到她的脸颊时,王小弟感受到了惊人的温度。 这么烫,发烧了吗? 夜色下颜玦玦的脸色如何,他看不分明。 王小弟见颜玦玦想不过来,快步走到那户人家门口敲门。 “梆梆梆。” “谁啊,睡了都?” 一名妙龄少妇听到敲门声,披上外衣,打着哈欠走出来。 “在下洛阳人氏,路过贵庄。小妹发了高热,求住一晚。” 王小弟尽量挤到屋檐下,避免颜玦玦再淋到雨,而他自己从河里出来后就一直淋着雨。 之前的细雨早已随着这场大火变成了瓢泼大雨。 那少妇打开了门,将两人迎了进来。 “说好了,只可住一晚。今晚我家相公不在,你们明天趁早走。”少妇嘱咐道。 王小弟感激地看着她道:“多谢小娘子,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 “你这是淋雨了,还是去水里走了一遭啊。” 第四十九章 夜难寐 “都有,可有热水?”王小弟讪讪地笑道。 “看你们这般是真掉到水里去了吧。我去给你们熬完姜汤吧。热水澡你就不用想了,大晚上的哪来那么多水?”那少妇说着,就进了厨房。 王小弟将颜玦玦身上的黑袍解开。 因着颜玦玦也是全身湿透,不好直接放到榻上,他只好继续抱着她。 不一会儿,那少妇就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出来。 “把她给我吧,我给她换身干净衣裳。”少妇见王小弟依然抱着浑身湿透的颜玦玦,将姜汤放到食案上说道。 “多谢。”王小弟微笑着回答。 然后将颜玦玦放到地上,由着少妇扶进里间。 王小弟放下包袱和剑拿起碗,咕噜咕噜地就将姜汤饮尽。 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他觉得黑噱洞的目的只怕是达到了。 左长使的死,必然会让方家庄直接站到风口浪尖上。 司空兄弟和鱼泉的死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动静呢。 最关键的是涂甲,只怕今夜这一把火,他早就趁机逃跑了。 方家庄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 他,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有些事,也要动手准备起来了。 少妇掀开帘子捧着一套布衣走了出来。 “你也去净室换一身吧。” “多谢娘子。” 王小弟起身接过,就走入了净室。 不多一会儿,王小弟就出来了,那少妇正倚在柱子旁假寐。 “抱歉,真是打扰了。我能去看看我妹妹么?”王小弟拱手问道。 “你知道就该早些歇息。” 话虽然这样说着,少妇还是掀开了门帘示意他进来。 王小弟欣然一笑,走了过去。 颜玦玦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躺在榻上,只不过少妇没有孩童的衣裳,只能将自己的衣裳给颜玦玦穿上。 衣袖和裤摆都极其宽大,虽然少妇已经将他们卷起,却还是显得有些滑稽。 被子本是盖好的,却被颜玦玦踢开了。 额头上放着的一块毛巾也落在一旁。 “你妹妹睡相可真不错。”少妇说着,却还是上前帮颜玦玦盖好了被子,敷好毛巾,“你最好明日一早带她到镇上看看大夫。” “嗯。”王小弟点点头道。 “你今晚睡侧间吧,可不准偷偷过来。”少妇指着另一边的小屋子说道。 王小弟失笑道:“娘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那小妹,就麻烦娘子了。” 少妇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另一边黄涛和胡虎带领着三艘船,很快就驶出了三十几里。 暴雨倾盆,而他们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加速行驶,务必明日一早就到达洛阳码头。”黄涛大声喊道。 “是!”三艘船的镖师齐声答道。 “涂甲可还好?”黄涛走到船尾问道。 两名小厮围坐在担架旁,见黄涛过来起身行礼。 “涛哥。” 其中一名小厮让开一条道,说道:“一直昏迷着。” “那就好。”黄涛看了看全身都被绑带裹住的涂甲道。 “涛哥尽管放心,我们俩定会看管好他的。”另一小厮肯定地说道。 “我自然信你们。”黄涛笑笑离开了。 而后边胡虎船上,空竹却坐立难安。 他来到方家庄这五年,也只是汇报一些外围的事情罢了。 内层的事,他的资历和身份也不够。 其实各门各派在别的世家安插自己的人,各派都心知肚明,也算是默许,只是还不曾有人闹到明面上来过。 这次,也算是空竹运气不好,碰上了涂甲涂乙暗害左长使和司空兄弟的事,却被当做了怀疑对象。 这次左副使和左长使的事算是比较偶然了。但他从不曾伤人性命。 眼睁睁地看着颜玦玦还在船上,不知生死,而他分明有机会带她走,却没有。 他,良心难安。 却没有任何办法。 王小弟上了榻后,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他想着要不要去通知下属。 江湖即将被彻底搅乱,说来也会是他的机会。 那老家伙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趁乱上位是最好的选择。 不然他也不见得等的到他寿终正寝的那天。 小妹只怕也等不及了。 他手下的人准备的也差不多了。 只是,妆妆的情况这么差,他出去再回来只怕要天亮了。 还是等到了洛阳再联系他们吧。 总不差这两日的。 小村庄本是万籁惧寂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鸟鸣,划破了这寂静,惊着了王小弟。 他抬起头看窗外,原来已经破晓了。 王小弟本还想再躺一会儿。 院子里的鸡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出了窝,一个个昂着脖子,开始打鸣。 “喔,喔,喔~” 等到主间内也传来了少妇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王小弟只好起来了。 “小郎君,倒是早。”那少妇端着热水进来,笑着说道。 王小弟已换好衣裳,见她进来,忙接过盆,放到架上道:“娘子,也早。对了,敢问娘子名讳?” “小郎君倒是直接。贱名余果。”余果身为农妇也没有什么避讳的,就说了。 王小弟净面后,取了汗巾擦拭完后说道:“余娘子,幸会。在下王小弟,若是不嫌弃称呼小弟就好。” “你父母倒是取了个有趣的名字。这可不是人人都可叫你做小弟了。”余果笑着去收拾床铺。 “哪知道他们怎么想。听来顺口罢了。” 余果很快就收拾好了,就顺便把脸盆端了出去。 “可需要帮忙?”王小弟跟出去问道。 “帮忙烧火吧。吃面汤还是喝粥?。” 余果将水倒在里院,就走进厨房,王小弟自然跟上。 “倒是许久没喝上汤汤水水了。余娘子不嫌麻烦的话,面汤自然最好。”王小弟走到大灶后边,开始生火。 余果本来是开口说笑的,看昨夜王小弟和颜玦玦虽然不过布衣,但气度分明不是寻常人家。 哪知道王小弟真的就坐在了大灶后面开始生火,看起来手法还挺熟练的。 “小弟,看来经常做这活?” 余果取出昨夜揉好的面团放置在一侧,舀出昨天水槽里储备好的热水倒进大锅内。 余果这话分明是试探了,王小弟却不恼。 “出门在外,总得学的。” 第五十章 颜玦玦醒来 余果知道不好再打探下去,便专心煮面汤。 “小弟。”颜玦玦的微弱的声音远远的飘来。 其实声音很轻,可依着王小弟的耳力自然能发现。 王小弟闻音,立马把手中的柴往里一丢,一溜烟儿就跑到了内室。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 余果正拿铲子搅动着面汤,往内撒葱花,谁知王小弟竟然突然一阵风似的离开。 颜玦玦觉得头痛欲裂,睁开眼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墙壁是土黄色的,内里还混着一些杂草。 房间内除去一张榻,只有墙脚放着架子,架子上挂着白色的面巾,那面巾说是白色的其实早已泛黄。 她没看到王小弟,试着叫了一声,只觉得喉咙干涩痛痒。 颜玦玦刚刚坐起身,就看到了一身布衣打扮的王小弟坐在了跟前。 “醒了?马上就可以用早膳了。”王小弟说着,伸手去探颜玦玦的额头。 只是,颜玦玦虽然醒了,额头依旧滚烫,整个人虚弱地和平时活泼灵动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是哪里?”颜玦玦点点头问道。 王小弟怜惜地抚着颜玦玦的脸颊,解释道:“昨夜上岸后,我发现你发烧后就找了附近的庄子借宿。” “怎么不见主人?”颜玦玦好奇地问道,然后看了看王小弟道:“小弟穿布衣也好看。” 王小弟失笑,转而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余娘子在做面汤。” 两人正说着,余果已经端了两碗面汤出来放到了正堂的食案上。 走到内室发现颜玦玦已经醒了,余果擦了擦手说道:“妹子,醒了?” 王小弟听到脚步声转过去,这才想起来不对。 妆妆发烧最好是吃些粥的。 他却大意忘记了。 “余娘子,能否麻烦给小妹煮些粥?”王小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毕竟刚才是他说要面汤的,现在又要麻烦余果煮粥。 “小弟,没关系的。面汤也可以的。再说我哪有那么娇弱。”颜玦玦倒是觉得没有大碍。 庄子里早上吃的面汤基本都是清淡的,于身体并无碍的。 余娘子瞥了王小弟一眼,走到榻前帮颜玦玦穿衣裳。 “可不成了,吃了面汤你们就早些去镇上治病吧。多拖无益。” 王小弟一想,也只得这般。 余果昨日就说今日让他们早些离去,只怕借宿也为难她了。 只是其中的隐情,他并不打算追究。 王小弟见余娘子帮颜玦玦换衣裳,就先一步去了正堂等待。 “多谢娘子。”颜玦玦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妇。 此人不过双十年华,身为农妇,双手却是柔嫩白皙,脸上也不曾有风沙侵蚀的痕迹。 比之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夫人也不多承让的。 但是看她服侍人的手法很是老练,莫非以前是哪家的大丫鬟吗? 余果就像没有注意颜玦玦的打量一般,想帮她套上自己的鞋子,却发现大了许多。 “小妹的脚真是精致小巧,只能委屈下了。” 余果还是只能帮她套上,但鞋子后半段就垂下来。 “没事的,多谢娘子。”颜玦玦对余果笑了笑说道。 颜玦玦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就从榻上跳了下来。 然而她还是头昏脑涨,整个人东摇西晃,就要往地上摔去。 昨晚侥幸没被烧伤的面容就要和大地做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余果却及时将她拉了回来。 “小妹,也太不小心了吧。走吧。”余果不由分说的揽起颜玦玦带她走出内室。 颜玦玦狐疑地看了看余果。 这个余娘子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这样的反应速度,和她也差不多了。 不过可能是哪个小派的吧。 余娘子如此不掩饰,想来也不怕她知道了。 王小弟见余果揽着颜玦玦出来,就上前接过,扶着她走到食案前。 之后王小弟喂着颜玦玦吃了小半碗的面汤后,两人就决定立刻出发。 颜玦玦的病情拖不得,然后他们还得快些赶到洛阳城。 方叔他们是铁定追不上了。 余果本就不欲多留他们,便只送到了院门口。 “余娘子,告辞。这点心意,别拒绝。”王小弟从怀里掏出早已备好的钱袋递给余果。 “那我可不会客气。小弟,小妹,后会无期。”余果笑了笑,就收下了。 颜玦玦被王小弟背在背上,两人慢悠悠地走出了村庄。 “小弟,我以后就叫小妹了。颜小妹,嘿嘿。”颜玦玦趴在王小弟身上说道。 王小弟无奈地笑笑,说道:“你是打算现在才来嘲笑我的名字吗?” “哪有,觉得挺好玩的。”颜玦玦偷笑道。 王小弟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说道:“既然你要拜我为师,以后我们行走江湖,你不若就用王小妹吧。对外称兄妹也方便。” 颜玦玦觉得可行,便满口答应。 可她又哪里知道,王小弟的想法呢。 以我之姓,冠汝之名。 “妆妆,先睡会儿吧。我得加速了。”出了庄子,进入林子,王小弟便打算施展轻功快些到镇上。 “好,若是......啊!了了!”颜玦玦突然想起来叫道。 昨天夜里突然失火,情况太过于紧迫,颜玦玦又一直忧心于王小弟。 之后找到王小弟两人破船出去,她却因为体力不支还发烧晕了过去。完全忘记了了还在船上了。 现在人刚刚有些清醒了,才想起来。 王小弟见想起了了了,安慰道:“放心吧,等到方家庄你就能见到它了。了了和黑子都识水性。这种事,他们一定早就跳船了。” “也是,了了那么聪慧。”颜玦玦听了王小弟的话放下心来。 对了了她还是很骄傲的。 王小弟闻言,嘴角微微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说来,王小弟分明是一个气质偏冷峻的人,但是为人却十分温和。 听起来很矛盾,由他展现出来却是恰到好处的。 见颜玦玦趴在背上睡过去,王小弟运起轻功就急速往远处的镇子行去。 另一边,方叔带着庄子里的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之际赶到了驿站。 只是驿站外冷冷清清的,显然还未曾开门。 方叔见状,指着自己心爱的大弟子,说道:“乐天,你去敲门。” 第五十一章 偷天换日 “是,师父。” 一名束发白衣的弟子上前拱手行礼,就快步过去敲门。 “咚咚咚。” “谁啊,还没开门呢。” 一名小厮刚刚起床预备打扫,却听见敲门声,只好跑过去开门。 “在下方家庄弟子,门外都是我方家庄子弟的。我们突遇变故,特来叨扰。”乐天拱手解释道。 “这......你且等等。” 小厮显然做不了主,跑进去找主事的驿长。 不一会儿此处驿站的陆驿长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见到站在众人前面的方叔,上前打了招呼。 “方兄弟,可是许久不见了。快些带弟子们进来吧。” 方叔摆了摆手道:“不了,路上出了大事。我们得快些赶回洛阳城内。需要借二十匹马。” “这......兄弟,不是小弟不帮忙。这兵部昨日刚凭火牌取了三十匹马。最多只能十匹。”陆驿长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 方叔回头看了看众人,点头道:“成,十匹就十匹,明日我就遣人送回来。” 陆驿长闻言立马遣人将马送了出来,方叔拱手致谢。 方家庄的弟子们两人共乘一骑,马蹄哒哒拍打着地面,卷起一层烟土,众人很快就消失在驿站。 而黄涛和胡虎带着三艘船连夜加速,如今刚刚赶到洛阳码头。 而方家镖局总局的一部分镖师已经在码头等待着,为首的正是方盛。 “盛哥,你怎么亲自来了?”黄涛踏上码头,见到方茂有些诧异地说道。 方盛是是方义川的贴身侍卫,入门比黄涛等人早。 但黄涛等人拜的是几位长老为师,论辈分能和方义川平齐。只不过庄主面前的人总是要客气几分。 方盛上前拍了拍黄涛的肩膀说道:“你们此行出了如此大的变故,庄主派我来接你们。不过,你们的船呢?” 方盛刚才见黄涛等人从小船上来,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却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涛大概地将事情描述了一遍,指了镖师们抬上来的鱼泉,无语凝噎。 方义川接到的密信中自然提到了这件事,但是知道和亲眼看到本来就是两件事, 鱼泉对庄子的热爱和忠诚是谁都不能否认的,方盛方茂兄弟同他关系也不错。 方盛性子本就冲动,看到鱼泉被盖着白布抬上来,跑到跟前也不顾身后众镖师就开始哭骂。 “涂甲在哪,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说着,他竟然就走到了后方明显被裹着一团的鱼泉跟前,就要拔出刀来。 黄涛哪里料到方盛会突然对鱼泉出手,索性胡虎带着空竹就在旁边,伸手拦住了他。 只不过方盛气性大,刀法也远在胡虎几人之上,胡虎虽拦住了他,手上却还是免不了被砍伤了。 “方盛,你这是要作何!”空竹怒道。 鱼泉的死,大家都很难过。可是方盛这样不管不顾的行为,真是太冲动了! “老子要杀了他!”方盛有些歉意,对上涂甲却还是充满了恨意。 他之前从来不认识镖局里这种打杂的小人物,哪知道这次全船的人都栽在了此人手上。 “你现在也敢称老子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方盛打了个激灵,慢慢转过头,讪笑道:“庄主。” “庄主。”众人齐声行礼道。 原来方义川收到了方叔让白鸽带来出事的标记物,他便亲自带人赶来了码头。 “涂甲留着还有用,司空兄弟和鱼泉就别耽搁了。办了丧礼早早入葬吧。”方义川停在鱼泉的尸体上一瞬,便走到涂甲身边。 他会厚葬三人,空竹可以容后处理,但是此时涂甲更重要。黑噱洞这唯恐天下不乱,想要加害他们方家庄,他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方义川一般都在方家庄内或是郊外弟子训教之所,少有去镖局的时候。 他去押镖,往往都是直接到城外汇合的。 自然是不会认识涂甲涂乙这种人的。 方盛见方义川走过来,赶忙让出一条道来。 方义川瞥了他一眼,仔细看了看涂甲道:“不是说断了两臂么?怎么连脸都裹住了?” 黄涛跟过来解释道:“是我知道鱼泉死的时候,一时没控制住,打了他几巴掌。” 方义川皱着眉扫了他一眼,道:“一个个都这么冲动!” 几人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方义川抬头看去只见三艘备用的救生船,就知道方叔说的出事便是此事。 “黄涛,把晚上发生的事细细说一遍。” “庄主,是这样的……后来方叔带着师兄弟们走陆路,我和胡虎先带着镖师赶回来。”黄涛只得再说了一遍。 方义川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妆妆和小弟不是也在船上,他们人呢?” 小弟护送妆妆回来,赶上了方叔运镖的船,不过此时竟然没见到人。 若是妆妆出事了,陵容只怕要和他闹。 不过小弟的武功,虽然他藏的深,他也感觉的到只怕是不在他之下的。 “他们……不知道有没有下船。”黄涛摇摇头说道。 方义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么多人,他们俩怎么会没下来!” “当时情况太混乱,来不及……” “两个大活人,你们来不及?回去再跟你算账!”方义川训斥道。 莫名其妙死了那么多人,涂甲涂乙两个人就做到了,之后火烧船能和涂甲没关系? 这黑噱洞果然不可小觑。 涂甲若是放火,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是本人? 想到这,方义川指着一旁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方盛道:“阿盛,把他脸上的绷带给我解开。” 黄涛听到这话,脸色蓦然一变。 他知道迟早会被发现,但没想到这么快。 方盛觉得自家庄主的要求令人摸不着头脑,但鉴于庄主的威严,他还是乖乖照做了。 方盛上前大力扯开绷带,根本不顾涂甲是否会感到疼痛。 奇的是那涂甲根本没有动静,只睁着眼睛望着方盛。 很快那绷带就碎成一片片,无力地从空中飘下。 涂甲的脸也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脸上的确有着两个红肿甚至充血的手掌印。 “这……这不是涂甲啊!!!” 第五十二章 惩罚 “我看看,我看看。” 听了旁边的镖师这样说,胡虎拽着空竹忍不住凑上前去。 “我去,这不是管仓库的老张吗?” 方义川并不认识涂甲,此刻正冷冷地看着众人。 黄涛心里一紧,也假意凑上去,惊呼道:“这......怎么会这样?” “这只怕得问你吧!”空竹冷眼看着黄涛道。 此人,往日倒是没看出来,真真是好演技。 黄涛面对空竹倒是不慌不忙,道:“空竹,你这是何意?” “你心里明白!” 空竹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十分尴尬。 若是直接指出是黄涛所为,第一他没有证据,第二大家也不会信他。 “你竟然怀疑涛哥,别以为人人同你一般。”胡虎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空竹无奈,胡虎这个榆木脑袋。 “涂甲去了哪里?”黄涛见机,上前逼问躺在担架上的男人。 老张摇摇头,显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就疼痛不断,话也说出来。 他早已被砍断双臂,毒哑了。若不是怕被太早发现,只怕会被剜去双眼也说不定。 “这......好残忍。竟然生生将老张的双臂卸掉。”方盛见惯了生死,但这样残忍的事情却是不多见。 方义川这才开口道:“应该已经毒哑了,先送回去让医师救治吧。” 黄涛站在老张担架旁,感觉到身后方义川的注视,立马转身跪在了他面前请罪。 “庄主,都是弟子办事不利,竟在眼皮子底下被偷天换日。弟子愿意即刻返回去抓涂甲。回来后再领罚。” 昨天他在老张茶水里下了迷药,之后直接卸了他的双臂,还用哑药将他毒哑。 只怕老张无论如何是想不起此事了。 一切都被一把火烧了。 只是为了放走涂甲,他终是不小心露出破绽令人怀疑了。 得赶快想办法消除才是。 而以退为进,避开一阵子是最好的方式了。 不过,庄子内怕是会有一场大清洗了吧。 “自己去禁闭室领罚半年吧。”方义川嘴角划出一个浅薄的弧度,转身说道:“其余人立即回庄!” 船上的鬼怕是不只涂甲涂乙、空竹三人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黄涛咬紧牙关,不禁握紧了双拳,等众人离开,才缓缓松开。 方家庄的禁闭室堪比鬼门关,半年后他若能活着出来说不定方义川还能信他。 只是他要如何挨过这半年。 这半年内,江湖上只怕会有大变了。这种时刻竟然被关禁闭。 他必须和天山联系一趟。 黄涛勾起手指送到嘴边,吹起奇异的旋律。 “咝咝”一声,运河一角一条小白蛇探出脑袋来。 黄涛见状,环顾了四周,见没人注意他,就继续吹着旋律。 那小白蛇竟然随之舞动,摇头晃脑,好不有趣,只可惜并没有人注意到。 直到音律停止它才重新没入水面。 黄涛目送小白蛇离开,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离开。 而在码头另一边运送货物的布衣男子,目睹了全程。 只见他皱紧着眉,扔下麻袋,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正午时分,天气有些炎热起来,树上的知了也不乏疲倦的叫着。 不过此时,镇上的人才逐渐多了起来。 远处村落的农户们也终于赶在市集开门前,背着大包小包或是推着推车赶近了城。 而王小弟背着颜玦玦已经走在市集内了,不多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家药堂。 “妆妆,到了。”王小弟轻轻拍拍颜玦玦说道。 王小弟的背虽然宽厚,趴着睡也挺平稳的,不过终究比不上软软的榻。 颜玦玦闻音就抬起头,看了看门上书写的“平辉堂”三个字的牌匾,就要从王小弟背上跳下。 王小弟早就知道颜玦玦即使生着病也是改不了这跳脱的性子,早就准备着了。 他蹲下来轻轻将她放到地面上,然后揽着她走进平辉堂。 “郎君,真早。是买药还是看诊?”一名药童打扮的少年迎了上来。 “看诊,小妹发了高热。”王小弟回道。 “这边请。”药童指引着两人进入内室。 内室中一名青衫打扮、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正端坐在竹席上打盹。 “花医师,有人看诊。”药童作了一揖说道。 中年人抬起头,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两个人影,立即正襟危坐。 “咳咳。小娘子快坐吧,手伸出来。” 这两人中男子明显身强体健,而女童 颜玦玦觉得好笑,还是在王小弟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右前臂自然向前,手腕枕在松软的脉枕,手掌向上,手指微微弯曲。 花医师伸出左手,三指指端平齐,手指略呈弓形倾斜。他先中指定关,食指按在关前定寸,无名指按在关后定尺。 “小娘子忧思过度,还受了寒。老夫开一剂药,保证药到病除。”花医师笑着收回手,在纸上写下药方,递给药童道,“且去抓药吧。” 药童接过就先出去了。 “多谢花医师。可否在这里熬药,小妹昨日就高热,我们等会儿还要赶路,怕是......”王小弟开口道谢。 花医师摆摆手示意他去,然后双手环胸就要假寐。 颜玦玦觉得此人很有趣,本想和他说几句,却被王小弟扶起走出了内室。 方家庄大堂。 方家庄的大堂自然和寻常人家不同,足有四五间屋子那么大,可容纳百余人。 此时方义川站在大堂高处,俯视着刚带回来的镖师们。 “此次出镖失败还是我方家镖局从未有过的。我已经派庄子里的人前去打捞沉船。只是这次货物多是易燃之物,镖局损失巨大。” “庄主,这次实属意外,却也是我们不谨慎,我们甘愿受罚。”胡虎上前一步半跪请罪道。 “庄子里和镖局都出了内鬼,这是我方义川识人不明。我愿受一百鞭刑,以儆效尤!拿鞭子来!”方义川没有回应胡虎的话,反倒要自罚其身。 “庄主,万万不可啊!”众镖师惊出一声冷汗,齐声呼道。 方义川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方茂方盛早已铺好的竹席上趴好。 方盛手中执着长鞭,为难地看了看方茂。 方茂正视前方,压根不曾注意他。 方义川见长鞭迟迟不落下,斥道:“还不动手!” 第五十三章 整治 方盛听了这话,手一抖,一鞭子打在了方义川身上。 方义川习武多年,这点疼算不得什么。 打了这一鞭后,方盛似乎找到了感觉,全身突然涌起了对涂甲的恨意,双目赤红,竟真的一鞭一鞭使劲抽在方义川背上。 众人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一幕,暗自猜想之后方盛会被庄主如何修理。 方义川哪想到这小子打起来这般狠,好似杀了他全家一般。 只是他作为庄主总是要做好示范,才能服众。 “可别打了。”方茂赶紧上去拦住方盛。 方盛正打得起劲呢,怎么会听他的话,所幸及时被方茂被拦住了,这才发现自己打得是庄主,手一抖,鞭子掉在了地上。 方义川见他不打了,但是才不过五十鞭,只好说道:“继续。” “庄主......”方茂上前劝说,而方义川扭过头不理会。 这下,方盛是万万不敢再拿起鞭子,方茂只好拾起鞭子控制好力度抽打方义川。 “重一些,今天没吃饭吗!”方义川知道方茂怕伤了他,并没有用力。 方茂闻言只好加重力度,不过他自有分寸。 方义川的内衫早已被血水浸湿,背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不过只是些肉眼看起来比较严重的皮肉伤而已,并不伤及身体。 “啪啪啪......”的声音继续回荡在整个大堂内,却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哪怕方义川只是走过场也好,所有人都真心敬佩他的品行。 毕竟底下出了内奸这样的事,方义川也没有火眼金睛一眼就能将人看穿。 何况庄子里的弟子出现其他门派的内奸,首先要问责的必然是其师尊。 镖局里的镖师以及打杂的杂役都是有专人负责招募的,方义川更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了解。 一百鞭鞭子很快就打完了,方义川额头上满是虚汗,在方盛搀扶下站了起来。 虽然方义川才刚刚受了鞭刑,背上定然是疼痛难忍,然而他却如松柏一般笔直地站立在大堂之上,声音依然雄浑不见丝毫虚弱之感。 “我已经自罚其身。之后镖局全员罚一个月工钱,出镖的镖师罚三个月。空竹的师尊大长老已经过世,也就不烦扰他老人家了。黄涛的师尊二长老也同样罚月钱三个月。” “谢庄主。”众镖师齐声行礼答道。 不过是罚钱,并没有将他们赶出镖局,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运镖失败还是很砸牌子的事,尤其方家镖局之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庄子和镖局最近也该肃清肃清了,眼皮子底下还混进了内奸。方茂、方盛这件事你们俩去办。”方义川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空竹,吩咐道。 两人拱手称是。 “大家多日赶路也辛苦了,都回去吧。”方义川说道。 镖师们行礼后按顺序退了出去。 方义川这才看着空竹,问道:“船上的事你可有参与?” “不曾。”空竹摇摇头道。 “先看管起来严加拷问。结果出来后再送回万玉门,让万空给我一个交代。” 方义川也懒得再理会他,摆摆手就让胡虎将他带了下去。 他正想叫鱼泉,这才醒悟过来鱼泉已经去了。 这四人在一代弟子中算是佼佼者,也常被赋予重任。 只是这次分别出了一趟镖,鱼泉死、空竹成了内奸、黄涛古怪,只剩下胡虎一人可用。 “方茂,你先去安排一下司空兄弟和鱼泉的葬礼,明日就办吧。” “是。”方茂抱拳行礼后就带着几名记名弟子带着几人的尸体出去了。 方义川正想回后院换身衣服歇息一下,他的大弟子胡丹刚从侧门进来。 “师父。” 胡丹容貌寻常,连身量也是扔在人群中找不出来的,他一身布衣,肩膀上还沾有一些尘土,低着头给方义川行礼。 “你回来了。可还顺利?”方义川笑着将他肩膀上的尘土拍掉。 “一切顺利。不过在码头的时候发现黄涛与一小白蛇联系。”胡丹低着头答道。 方义川一愣,黄涛果然有问题。 “竟有此事,你可能听懂?” 胡丹摇摇头,道:“弟子不才,不通兽语。” “不怪你,是我低估了他。” 胡丹抬头看方义川,这才发现他只着单衣,汗已经浸湿了内衫。 “师父是怎么了?” “江湖上的传闻你可听说了?”方义川说着,往后院走去。 “不曾。弟子一直走偏僻小径,途中也不曾注意他人说了什么。”胡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现在事情更加复杂了,是这样......” 方义川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弟子是个武痴,其余事情一概不关心,便细细说与他听。 另一边,平辉堂内,小厮端来了刚刚煮好的汤药。 王小弟道了谢接过,吹了吹,舀了一勺送到颜玦玦嘴边。 空气中散发着汤药苦涩的气息,颜玦玦摇了摇头。 “妆妆乖,等下给你买糖人。”王小弟哄道。 颜玦玦嗜甜,欣然同意,屏住呼吸张开嘴,让黑乎乎的汤药滑进了喉咙。 然而还是抵不住苦味,颜玦玦眯起眼睛,险些要吐出来。 好不容易咽下后,拼命地吐舌头,想减轻苦味。 “我还是一口喝完吧,这一勺一勺的我得苦多少次啊。”颜玦玦哭丧着脸将碗从王小弟手中拿过,一饮而尽。 果然,要痛苦还是一次性吧。 颜玦玦这样想着,将碗递还给王小弟,然后继续吐舌头。 王小弟看她的模样煞是可爱,端了一杯水给她。 颜玦玦接过飞快地喝完,道:“若是乳酪就好了,也就用不着糖人了。” “你还挑剔。走吧,只怕方叔他们都已经赶到庄里了。”王小弟说着,将碗放好后将颜玦玦背起。 “起驾。”颜玦玦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这是把我当了了呢?”王小弟好笑地背着她走出了平辉堂。 “哪能呀,我亲爱的师父。”颜玦玦忙谄媚地给他捶捶肩,“买糖人去!” 王小弟偏过头,看着她的笑颜,嘴角荡开一抹极清淡的宠溺。 第五十四章 审讯黄涛! 之后王小弟给颜玦玦买了糖人后,两人就加速往洛阳去。 方家庄内宅玲珑苑。 方义川让胡丹先去禁闭室等他,他看过颜陵容后再去审问黄涛。 走进屋内,他不自觉得就放轻了脚步。 内里颜陵容搂着方世极正躺在榻上,听到脚步声,她坐了起来,轻轻唤道:“义川?” 方义川闻言快步掀开帘子,走到榻前将她揽过,道:“吵醒你了?” 颜陵容摇摇头,见方义川脸上的神情比前几日更疲惫、整个人一副累极的样子问道:“可是又出了什么难事?” “有些棘手,方术领队的镖船上发生了很多意外......只怕这几日江湖上又会有不好的传言了。”方义川抱着她将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 “短短几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黑噱洞不容小觑啊。我担心明儿就会有人闹到庄子上来。”颜陵容皱紧眉道。 自己不过生了个孩子的功夫,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霹雳堂那里若是不解释清楚,只怕两家多年的交情要毁于一旦。 “明日只怕要委屈你和世极了,洗三不能大办了,延后一日吧。先给司空兄弟和鱼泉发丧。”方义川亲吻了一下颜陵容的额头歉意地说道。 颜陵容笑着回道:“总归是正事重要。鱼泉这孩子,也是可怜。对了,妆妆怎么还没到?” 方义川一愣,想着这事还是先瞒一瞒,毕竟依小弟的身手,妆妆是绝对不可能出事的。 “怕是路上贪玩耽搁了吧,你别担心,小弟定会护好她的。” 颜陵容点点头,道:“鱼泉没有家人,只能请大师为他好好超度。司空兄弟的家人定要好好安顿。” “我会的,你安心歇息就是。晚上有点事,可能不回来,别等我了。”方义川轻抚颜陵容的发丝说道。 “好。”颜陵容说道。 她知道事情还没处理好,这阵子义川只怕是不得闲了。自己也得快些养好,好帮他分担一些。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方叔带着弟子们才刚刚赶到洛阳郊外的训练所。 “大家先都回去歇息吧。”方叔见众弟子已经疲惫不堪,就让他们回去歇息了。 方叔正打算回方家庄,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仔细一瞧竟然是消失了几个月的胡丹! “胡丹!”方叔大步走过去打招呼道。 “方叔?您回来啦。”胡丹憨笑着拱手道。 方叔见他明显是刚回来还未打理过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刚回来吗?” “陪师父过来的,我出来看看。”胡丹点点头说道。 方叔一怔。 难道方家庄的弟子也出了什么事吗? “庄子里出什么事了吗?” 胡丹疑惑地摇摇头,解释道:“庄子里没什么事。就是黄涛他们今天回来,事情挺严重的。” 方叔知道按照黄涛他们的速度,今日早晨是定能够到达洛阳城的。 看来发生的事情黄涛已经及时禀报给庄主了。 “是要审问涂甲吗?” 胡丹这才想起,方叔还不知道涂甲被掉包的事,解释道:“涂甲不见了,镖师们抬的是管仓库的老张。” “什么!明明......”下船前还是涂甲。 不,也许那时候就不是了,包裹成那样,谁能够分辨呢。 “那现在是要去......审空竹?”方叔问道。 唯一的线索就是涂甲,涂甲逃脱了。难不成庄主怀疑空竹说谎? 胡丹摇头,道:“胡虎师兄在审空竹师兄,师父打算审黄涛师兄。” “怎么会!黄涛?怎么可能!庄主是怀疑黄涛放火掉包了涂甲?不,绝对不可能!”方叔摆摆手,人却止不住地往后退。 胡丹无奈,只得把之前在码头看到的情景同方叔说了一遍。 听完,方叔沉默了。 这一趟出行,鱼泉死了、空竹成了万玉堂的内奸。这下连他比较看重疼爱的黄涛竟然也有问题。 虽然四人都不是他的弟子,但是走镖也是时常一起,久而久之也有了感情。 胡丹见状,也不想打扰他,转身就要回禁闭室。 “等等,我也去。”方叔追了上去。 怎么也要亲眼见了才行。 胡丹停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待方叔进了那个黑色的屋子,这才跟了上去。 禁闭室外部是一座通体黑色的屋子,连接着白云山内。从外部看不过是普通的屋子,而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方叔经过几个训练室,才停在了山洞一角的审讯室。 审讯室内正回荡着黄涛阴仄仄的尖锐笑声,如同指甲抓在石壁上一般,,令人心底发毛。 “桀桀桀桀,竟然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 “你以为自己能瞒到几时?”方义川浑厚地声音带着冷冷地意味。 审讯室的隔音很好,方叔站在门外只能从小孔中看到一二,却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咚咚咚”敲在铁板上的声音显得别样的响亮。 方叔见方义川看了过来,这才让胡丹上前打开厚重的铁门。 “你回来了,如何?”方义川起身问道。 方叔行了礼,说道:“剩下弟子都安全送到了。妆妆昏迷,被小弟带走了。” 方义川点点头,道:“坐吧。” 妆妆和小弟在一起,总会没事的。 黄涛被铁链锁住了手脚,整个人呈“大”字形被吊在半空中。 他见方叔进来,随意地歪着头吹了吹口哨。 “黄涛!”胡丹斥责道。 “桀桀桀桀,方叔也来了呀,可真热闹。”黄涛到了此时,也懒得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 “你和涂甲涂乙是一伙儿的?”方叔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稳住声音问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真实的黄涛竟然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平日里温和稳重的人竟然是阴冷可憎的,怕是谁都料不到。 黄涛和涂甲涂乙是一伙儿的话,那么他身为黑噱洞之人竟然在方家庄蛰伏八年之久。 黑噱洞谋取江湖之心,竟然已经潜藏了这么久。 黄涛哈哈一笑,不屑地说道:“谁他妈和他们是一伙儿的!给我提鞋都不配。不过是洞里都不曾记名的小喽喽罢了。” 方义川闻言心里一沉。 涂甲与胡虎、鱼泉交手的场面他虽说没有亲眼看见。但是能以一挡二、凭借废了两条胳膊的狠劲杀了鱼泉,这样的人竟然不过是黑噱洞不曾记名的弟子。 第五十五章 终到洛阳 黑噱洞的实力只怕远在他估计之上。 之前左长使和左副使都被黑噱洞之人所伤,全身无伤口却流血而死。 左长使、司空兄弟却是被涂甲、涂乙用银针毒杀。 而鱼泉却是死在了涂甲的袖箭上。 现在还不知黄涛真实的武器是什么。 从这些可以看出,黑噱洞的人并没有统一的武器,只是他们的武器都有着共同的特点:毒辣、阴森、置人于死地。 “你来时便是黑噱洞人?”方义川问道。 黄涛来方家庄拜师之前分明是个普通人,并没有任何武学根基。 若不是有什么秘法掩盖了,或者是之后才加入的。 “不错。”黄涛笑着答道,只是那笑容再没了以往的和煦,而是变得诡异阴森。 “用那白蛇联络?”胡丹上前责问道。 黄涛阴冷冷地看着他,笑笑。 “看来是被你看到了,真是失算啊,我的好师弟。” “呸,谁跟你是师兄弟,你这黑噱洞的魔头!”胡丹愤愤地说道。 他不过是出了趟任务,回来几个交好的师兄弟竟然成了这般。 方义川瞥了一眼胡丹,胡丹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说出黑噱洞所在之处。” 这才是关键。 黄涛能被派来做内奸只怕不会在黑噱洞有太高的地位,但是用他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也足够了。 现在只要逼出黑噱洞的所在之处,之后告知六大门派,大家各出一部分人前去剿灭了那邪教,江湖又能恢复以往的平静。 “师叔,想得倒是挺美,可惜我也不知道。”黄涛笑笑,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 “师父,这......”胡丹为难地问道。 方义川点点头,道:“刑罚一个个上,不用手软。” 那黑噱洞能教养出这样的弟子,只怕他们经历了许多,一般的刑罚怕是震不住他们。 又如何能够逼问出他想要的东西。 “是。”隐藏在暗处的两个人行了礼就开始将各种工具推到黄涛面前。 黄涛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却是岿然不动。 洛阳城内方家庄。 一匹黑棕色的高头大马带着一匹小马驹从城外直奔到方家庄外,后头几个守卫的士兵正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是黑子和了了回来了!”守门的小厮见到门口的两匹马大声喊道。 一名身着绿袍的老年人走了出来:“吵什么吵!” “方管家,是妆小娘子的马回来了。”小厮行礼解释道。 被小厮称为方管家的人,正是方叔的父亲方德正。 方德正往外一瞧,果真是王小弟和颜玦玦的马,只是却不见那两人。 “怎么只有马?他们俩人呢!” 小厮看着后面追上来的士兵,说道:“不会是......自己回来的吧?” “方管家,嘿嘿嘿,这两匹马是贵庄的吗?”带头的士兵看着那两匹马正安安稳稳地停在方家庄门外,上前讨好地问道。 方德正瞥了他一眼,道:“确实是我们庄子里的马,你们回去吧,辛苦你们白跑了一趟。” “是是是。我们这就回去。”带头士兵拱拱手,冲身后的两名士兵一挥手,掉头就往城门跑。 方德正见他们走了,便让小厮将马先牵进去。 他自己则去后院回禀夫人。 “头儿,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他让咱们走就走啊?”一名新来报道的士兵不解地问道。 带头士兵见他初来乍到,便解释道:“方家庄你都不知道,江湖六大门派之一。咱洛阳的治安好一般归功于他们呢。你可小心些,别惹了他们。江湖人刀剑可不长眼。” “朝廷也不管管吗?”小厮问道。 “江湖和朝廷互不干涉,不过这方家庄呀游走在江湖和朝廷之间,可轻易得罪不起。”带头士兵提醒道。 那士兵忙点头,决定以后还是安安稳稳守城的好。 方家庄玲珑苑。 颜陵容刚预备用晚膳,阿绫正将方世极抱去找奶娘。 方德正敲了敲房门,听到颜陵容让他进去,这才低着头目不斜视地走到帘子外。 “可有什么事?” “夫人,妆小娘子和王小郎君的马匹刚刚回了庄内。”方德正恭敬地说道。 “那妆妆和小弟呢?”颜陵容感到诧异,马回来了算怎么回事。 方德正继续道:“还不曾。或许在路上。” “马可有什么异常?”颜陵容发问道。 方德正回想了一下,道:“其他倒是没什么,只是两匹马的缰绳都断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颜陵容闻言一怔。 缰绳断了。若是正常回来,就算两人让马儿先回来,也不会刻意弄断缰绳的。 只怕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不知。” 颜陵容想着小弟武功高强,总能护住妆妆的,却还是不安心。 毕竟早该到洛阳了才是。 “你吩咐几个外门弟子去找一找。”颜陵容道。 “是。”方德正颔首,便出去了。 太行山霹雳堂。 游一枪高坐堂上,手中拿着一张密信,呼吸微微地加重,指尖略微的颤动,连瞳孔也逐渐放大。 “方小刀,替我谢谢方庄主了。”游一枪将密信揉成一团,起身致谢道。 方小刀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只弯腰拱手道:“不必客气。小刀任务完成,这就走了。” 不待游一枪说话,方小刀就消失在了霹雳堂的大堂内。 游一枪倒是不在意,只是近来的传闻都说是方家庄杀害了堂内的副使,却构陷是黄鑫所为。 只是方义川又遣了方小刀亲自送来密信解释事情的缘由,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真假。 只待方家庄将左长使送回来再论。 方义川所说的黑噱洞他从未听闻,若真是有这样的邪教存在真是一大麻烦。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洛阳城内一片静寂。 而守城的士兵也已经坐倒在城墙上,呼呼大睡。 王小弟背着颜玦玦停在了城门外。 “城门还没开,我们且等等吧。”王小弟说着将颜玦玦放了下来。 颜玦玦转了转灵动的眸子说道:“不若我们翻墙进去吧?” 王小弟好笑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翻进去?” 倘若颜玦玦没有生病的话,依她的轻功,翻个城墙是不在话下。 “你背我呗。”颜玦玦拉着王小弟的袖子撒娇道。 王小弟哪里会拒绝她的请求,笑道:“好。” 第五十六章 归庄 颜玦玦笑嘻嘻地倚在他身上,道:“就知道小弟最好了。” 王小弟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复又将她背起,运起轻功踩着城墙就到了上面。 方家庄。 今日要为司空兄弟和鱼泉办葬礼,庄子里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颜陵容不等做完月子,就下地开始操办此事。 “夫人啊,你快回去躺着吧,这里阿盛会处理的。”方盛正吩咐几个弟子去将白布挂好,却见颜陵容一身素衣带着阿绫走了出来,惊慌地迎了上去。 颜陵容摆摆手道:“无碍,你家夫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生个孩子多大点事。何况又不是第一胎。你把安排的事仔细说给我听。” 方盛见她确实气色不错、行走也如往常一般,只好把刚吩咐的是交代了一遍。 颜陵容点点头,让他继续,她只在一旁辅助。 “夫人,王小郎和妆小娘子回来了。”守门的小厮急急忙忙来报。 颜陵容眼中闪过惊喜,道:“果真?” 谢天谢地,妆妆没事。 她就知道有小弟在,妆妆怎么可能出事。 不待颜陵容走出大堂,一个娇俏的声音如乳燕一般扑进她怀里。 “小姑姑。” 颜陵容忙抱住她,笑道:“回来就好。让姑姑好好看看你。” 颜玦玦听话地脱离了颜陵容的怀抱,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分明只是一身布衣,甚至还不合身,脚上的鞋子还大了许多。可是颜玦玦容貌又长开了几分,稚气也减了几分,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不日就将绽放最美的模样。 “妆妆更好看了,也长高了。”颜陵容拉着她的手问道。 颜玦玦这才注意到颜陵容的小腹已经平坦,看来是提前生产了。 “小表妹这么迫不及待呀,都不等妆妆来就跑出来了。”颜玦玦噘着嘴说道。 “可不是小表妹,是小表弟。等下带你去看看。”颜陵容想到方世极眼中满是温柔之色。 “小表弟呀。”颜玦玦一愣。 还真让小弟猜对了。 王小弟进来时,就见到颜玦玦倚在颜陵容怀里亲昵的样子,上前行礼。 “夫人。” 颜陵容抬眼看那逆着阳光走进来的布衣少年,他那一贯冷峻的容颜却散发着温柔之色。 “可算回来了。路上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晚了好几日?了了和黑子昨晚就到了。” “遇到方叔便一同乘船回来,路上确实出了点事,想来夫人已经知道了。”王小弟恭敬地说道。 颜陵容点点头,轻抚颜玦玦的发顶。 她没想到妆妆和小弟竟然乘了那艘镖船。 “方术还不曾到,想来是直接去了郊外。你们后来是……” 王小弟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方术竟敢把妆妆一个人留在船上,这笔账他迟早会同他算的! “船失火后,妆妆发了高热,我就找了农户借宿一晚,昨日去镇上配了药来。今早才刚刚赶到。”王小弟解释道。 颜陵容摸了摸颜玦玦的额头,果然还是烫的。 颜玦玦的身体她还是知道的,一年里都嫌少会生一次病的。 “竟然发了高热?快些和姑姑回后院。”颜陵容拉着颜玦玦就要走,又想到王小弟还站在后面,道,“小弟,一路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夫人。”王小弟看着颜玦玦,笑笑。 “小姑姑,我没事,喝了药都好多了。多亏了小弟……”颜玦玦偏过头冲他眨眨眼就和颜陵容离开。 “阿绫。”王小弟想起背上的包袱,喊道。 阿绫回过身,行了一礼道:“王小郎可还有事?” “这是颜家老太太带给夫人的,还有这刀帮我给妆妆。”王小弟走上前卸下其中一个包袱和障刀,递给阿绫。 “好。王小郎慢走。”阿绫接过,转身回了后院。 王小弟望着颜玦玦的背影,直至完全看不到。 他正打算离开方家庄去联系自己的手下,改变一下计划,却被一脸兴奋的方盛拽住。 “小弟,你可回来了。” “阿盛,你若是忙葬礼的话,我就先不打扰了。”王小弟推诿道。 方家庄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布,显然是要给司空兄弟和鱼泉办葬礼了。 方家庄重情重义,这种事肯定不愿亏待了自己庄里的兄弟。 方盛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他了,自是有好些子话想同他说。 他这个人有些碎嘴,王小弟看起来冷峻,实则温和的很,他没事就喜欢和他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放心,我差不多都安排好了。走,去后面喝几杯,哥哥有话想和你说。”方盛也不管王小弟乐意不乐意,揽着他就去了自己和方茂的院子里。 颜陵容带着颜玦玦回了玲珑苑,还未进门,方世雄就扑了上来。 “小姐姐,你可回来了,给世雄带礼物了么?”方世雄抬起头眨着明亮地黑眸,满是期待地看着颜玦玦。 颜玦玦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自然是带了。” 不过在小弟那。 她回过身看到后面抱着两个包袱的阿绫,指着障刀说道:“阿绫姐姐,把那个包裹给我。” 阿绫忙上前递给她,颜玦玦接了放到方世雄手里道:“世雄也是大孩子了,小姐姐给你买了把障刀哦。” “妆妆,你莫太宠着他了。”颜陵容望着两人笑道。 方萌离家这段日子里,妆妆就如同她的亲生女儿一般,且与世雄也相处的如此融洽。 方世雄手捧眼前的障刀,眼睛转了转觉得很是新奇。 “谢谢小姐姐,我这几日已经开始学刀了呢。不过还不曾见过障刀呢。” “已经学刀了,谁是你师父呀?” 颜玦玦一愣,还以为世雄会等小弟回来呢。 “是小胖,先教他几日。小弟回来,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教。”颜陵容答道。 颜玦玦想到世雄是姑夫的儿子,按理应该学习方家刀法的,怎么姑姑会愿意让小弟教他呢? 再不济也该是长老们或者胡丹、连城哥哥吧。 “小姑姑,姑夫不打算亲自教导世雄么?” 颜陵容没想到颜玦玦会这样问,笑着解释道:“方家刀法就是要先学习多种刀法,融会贯通后再去学习会事半功倍。你姑父打算等世雄十二岁再正式传他方家刀法的精髓。前面粗浅的招式,小胖就足够了。” 第五十七章 鱼泉,葬礼 颜玦玦懵懂地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障刀就留着世雄随身玩吧。小姑姑,带我去看看小表弟吧。” 颜陵容笑着揽着两人进了屋内,让阿绫吩咐奶娘抱了方世极来。 颜玦玦虽然还有一些高热,不过短距离的走动并没有问题。 她见阿绫把包裹放在了案几上,走过去拿来递给颜陵容。 “这是阿婆特意让妆妆带来的。小表弟满月礼的时候,少嘉哥哥应该会来的。” 颜陵容接过,打开包裹,里面都是江南笋干、腊肉等吃食,皆是她闺阁时爱吃的。 “母亲她可还好?她生辰我没能回去真是不孝。”颜陵容看着包裹回想起闺阁时光,母亲对自己无底线的纵容宠爱,有些怀念。 颜玦玦点点头道:“阿婆身子康健着呢,小姑姑还不是有了身孕,可别自责了。” 阿绫领着奶娘进来,见颜陵容面色有些伤感似要落泪,忙扶着她坐回床榻。 “夫人,可别难过,这刚生了小郎君,万不能吹风受凉的。”阿绫又取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你家夫人哪就那么娇弱,跟个水人似的。”话虽这么说着,颜陵容还是紧了紧披风,见奶娘抱着方世极站在一旁,道,“快把世极抱来。” 阿绫从奶娘手中接过方世极,递给颜陵容。 颜玦玦好奇地凑过去看自己才出生两日的小表弟。 红彤彤的脸,眉眼清淡,与颜陵容很是相似。 方萌是综合了颜陵容和方义川的全部优点,妖媚横生、媚骨天成,自有风流韵味。 而方世雄更像方义川一些,浓眉大眼,刚毅的脸型。 这小表弟,日后只怕又是一个妖媚众生的美男子了。 “是叫世极吗?我是小姐姐。”颜玦玦看着方世极的包子脸,忍不住戳了戳。 真好玩。她未曾见过这般小的孩子呢。 颜陵容宠溺地望着她,道:“妆妆回来了,以后也有人替姑姑看孩子了。” “小姑姑。”颜玦玦依着颜陵容撒娇道。 “妆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吩咐他们给你去熬药。”颜陵容想起颜玦玦还发着高热,忙说道。 颜玦玦乖乖地点点头。 虽然一路上都是小弟背着她,她差不多也一直在睡,可是脑袋还是有一点晕晕的。 刚才因为见到小姑姑,一时兴奋,完全忘了此事。 阿绫便领着颜玦玦先回了她和方萌的院子。 而之前颜玦玦和王小弟借宿的农户家里,出现了一个蓝袍男子。 分明就是几日前在扬州破庙里被黑袍男子定住的那个人。 余果本来正在喂养后院的鸡,哪想到眼前突然笼罩了一层阴影。 抬眼一看,竟然是少主。 余果忙跪了下来,行礼。 “少庄主。” 蓝袍男子神情莫测,站在原地半响没动。 “你还记得自己是庄子里的人吗?该不会真想在这小村落里待一辈子吧?” 直到余果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蓝袍男子却开口了。 余果匍匐在地,惶恐地回道:“记得,属下记得。属下只是在接受少庄主的惩罚。” “本少主看你日子过得不错,本来是打算接你一同北上的。现在看来,是不必了。”蓝袍男子冷哼一声,拂袖道。 余果心里有些激动,她本以为少主早就将她忘了,现在竟然还亲自来接她。 “不,属下愿一生追随少主。”余果忙磕头道。 蓝袍男子没有说什么,从后院径直走进了屋内。 余果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继续跪趴在地上。 几只鸡觉得有趣,竟然还绕着她开始互相追逐。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才传出蓝袍男子的声音。 “还不进来,还打算让你家少主自己烧水喝吗?” 余果如释重负,兴冲冲地跑进去烧茶端水。 到了中午,方义川带着方叔、胡丹、胡虎以及一众内门弟子从郊外赶到了方家庄。 方家庄内早已安排好了鱼泉的葬礼,大老远就可以听到哀乐不绝。 “庄主。”门口小厮都已穿上了白衣、头戴白布,见方义川带着众弟子归来,忙行礼让开道。 方义川颔首,带着众人就进去了。 颜玦玦虽然身体不好,却还是坚持要参加鱼泉的葬礼。 颜陵容自然拗不过她,便同意了。 方义川走进大堂时,就看到前方高高摆放着三个同样的用楠木制成的棺材。 那棺材的正面画的是展翅腾飞的两只雪白的仙鹤,其两旁是苍簇盛旺的青松、柏树,十分清静幽雅。棺材的两旁分别用贴金技法画着吕洞宾等八仙用的兵器,又名“暗八仙“,使得整个棺材色彩绚丽,而又不失庄重大方。 虽然这棺材是昨夜特意赶工出来的,但丝毫不影响它最终的精美。 周围已经跪着一些在庄里做事的弟子了,最前方跪拜的不是颜陵容,而是颜玦玦。 颜陵容领着方世雄站在一侧,而王小弟和方盛立在另一侧主持着此次葬礼。 方义川见颜玦玦、王小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步伐变得有些轻松。 而方术再见王小弟,却是掩饰不住的尴尬。 王小弟自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只是碍于鱼泉的葬礼不好发作,不过他连一个虚伪示好的眼神都吝啬给他。 胡丹见到王小弟,本欲打个招呼,不过此刻还是葬礼为重。 他爱武,也同样欣赏武功高强的高手。 胡丹知道王小弟是个中高手,也曾同他比试过,每每两人都是不分高下。他知道王小弟藏绌,也想想看看他究竟比自己厉害多少。 他虽是方义川的大弟子,但并不是方家庄内门弟子中的第一高手,他的师弟连城才是。 当然,方家刀法的精髓是不传外姓弟子的,故而两人只能凭借勤快的对练和自我修习得以提升。 “庄主。”方盛和王小弟见方义川走到跟前行礼道。 “开始吧。”方义川点点头,转过身。 方盛会意,手一抬,锣鼓率先一响,刚刚停歇的唢呐声再出,悲怆而悠长。 在场的众弟子止不住一个个跪下,泪沾襟。 颜玦玦一听那唢呐声,本就止不住的泪水流的更欢快了。 “鱼泉哥哥!” 第五十八章 出殡 方义川知道庄子里许多弟子都宠着妆妆,鱼泉与她感情甚笃,尤其鱼泉还惨死在她面前,她心中定是悲痛万分,便也不拦着,任她发泄。 王小弟如何受得了颜玦玦这般哭泣,忍不住想上前抱住她,却被方义川拦住。 “她不发泄出来总是难受的。何况本就是出殡,哭丧乃是正常。” 王小弟点点头退回原位。 方义川看着众弟子跪哭,负手而立。 “近几日,方掌柜带领的镖船遭到几名黑噱洞内奸的迫害,致使霹雳堂左副使、左长使先后死去。 被司空兄弟发现后竟杀人灭口,并嫁祸于万玉门潜伏于本庄的内奸空竹,致使鱼泉被暗杀。 今日我们先为我们庄里的好兄弟送行。 来日再寻那黑噱洞为他们三人报仇雪恨!” 许多弟子之前还并不知道三人的死因,此刻群情激奋,都纷纷站起来举着右手喊道:“报仇雪恨!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他奶奶的,我们庄子里什么时候混进这么多内奸了!”一名前排的弟子愤愤地说道,遂半跪行礼道:“庄主,那几名内奸现在何处?定要他们碎尸万段!” 方义川抬手下压,众弟子才冷静下来,喊声逐渐减弱。 “那几名内奸,涂乙已死,涂甲逃脱,所幸他们的上级黄涛我已关押在禁闭室中。并且得到了黑噱洞的大概位置。 黑噱洞我们庄子是一定要去的,这样的邪教比歃血盟更不容于世。”方义川缓缓地开口,声音沉稳而深远。 王小弟在听到歃血盟时,眼睛一眯,右手忍不住握拳。 整个大堂只余方义川浑厚的嗓音,灵位下还传来低低啜泣的声音。 正是颜玦玦。 王小弟无奈,只好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轻轻安抚。 “不过现在江湖上已经有传言,是我们方家庄雇佣黄金大侠黄鑫故意虐杀霹雳堂的两位长使,更有甚者直道我方家庄蓄意谋害嫁祸黄鑫。 想来这些江湖人士不日就要抵达洛阳,来我们方家庄寻衅滋事了。”方义川没有注意那边,继续讲着。 “真是可恨!谁人如此传谣言!”另一边的弟子听完激动地说道。 “想来也是那黑噱洞了!”旁边的弟子回道。 “那其他五大门派少不了推波助澜吧,呸。”一人啐了一口说道。 方义川见弟子们有了各自的猜测,面色不动说道:“具体是谁,现在已经追究不出来了。接下去几日,众弟子都要严阵以待,指不定有场恶战。” 说到这,见有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模样,方义川皱皱眉道:“但是,切莫随意伤人。敌不动,我不动。莫让我听到你们出去肆意行凶,否则……” 方义川扫视了前排几人,见他们不敢再多话,才徐徐说道:“休怪我无情将他逐出庄子!” 众弟子胆战心惊,也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司空兄弟往日虽没有为庄子做出重大贡献,但一直安分守己、忠于庄子。 而鱼泉,我不用多说,大家也知道他为了庄子付出了多少。他把庄子当家,他便永远是我方家庄的人! 昨日匆忙,但还是为他们三人择了一块儿好地,愿他们安息,来世还是我们的好兄弟!出灵吧。”方义川说着,不免哽咽。 司空兄弟他不曾接触,但鱼泉也算时常为庄子办事,他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小辈看待,却不想今日要亲自送他走。 方盛扛起引魂幡,在鼓乐声中绕棺木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每转一圈,就浇奠一次。 绕棺完毕后,胡虎手捧烧纸钱的瓦盆,痛哭失声,然后把瓦盆摔在地上。 方盛见流程完成,这才挥手让十几名弟子升棺起灵。 颜玦玦从王小弟怀中抬起头,看着鱼泉的棺木,想要追出去。 王小弟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而额头的热度一点也没有下去,便将她抱紧。 “妆妆,你身子不好,别去了。回屋躺着吧。” 颜玦玦摇摇头,使劲要挣出他的怀抱。 王小弟无奈,箍紧她,道:“好了,别闹,我带你去,可别哭了。吹了风受寒,就更不易好了。” 颜玦玦点点头抹抹眼泪,随手蹭在王小弟的衣摆上。 好在身上是件素服,总归是要扔的,就随她了。 王小弟取出帕巾,给颜玦玦擦了脸,这才抱起她,跟上前面的人。 “陵容,你便在家吧。世雄也别去了。”方义川走到一旁说道。 颜陵容点点头,道:“那你早些回来。” 方义川摸了摸方世雄的小脸,也跟着众人离开了。 此次出殡,来的都是内门弟子,镖局和外门弟子以及一些收留的江湖义士都不曾参与。 官府和城门守卫那边,方德正早已打点好。 此刻方家庄几乎空巢而出,素衣素服。 最前面开路的弟子,沿途插放路旗,为死者引魂;稍后面的抛撒引路纸钱,以示买通沿路鬼魂。方盛在仪仗中扛着引魂幡,之后便是三人的棺木,后面跟着整齐排列的方家庄内门弟子。 一背着背篓的老人家,见状停下来,问着围观的人:“这是何家的丧事如此隆重?” “方家庄呀,听说是几个弟子被贼人所害。”一抱着篮子的妇女回道。 “老头子以后要是能有有这样一场丧事,也是死了都能笑醒呢。”老人家摇摇头便离开了。 出了城门后,队伍直走郊外,快到正午时分才到了今早才挑选好的墓地上。 “时辰到,即刻下葬。”方盛站在一旁高声道。 弟子们分别将棺木卸下,放入三个早已挖好的墓穴中。 几名鱼泉的后辈亲自往墓内扔了“富贵钱”和“富贵馍”,胡虎则将由阴阳先生亲自画了符的新砖、新瓦放入其中。 之后弟子们就快速将棺木掩埋。坟丘堆成后,方盛将引魂幡插在坟头,接着烧化所有纸扎。 颜玦玦在后面抱着王小弟痛哭。 虽然答应来了就不再哭,可是又如何忍得住。 众弟子齐齐跪拜了一次,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愿逝者安息。 第五十九章 各方齐动 一日后。 新乡。 一名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骑着马,身后跟着两名高大的随从。 “还有三四天就到太行山了。你们都给爷打起精神来。”少年阴翳的双眼里透着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 “是。”随从们应道。 这时,在天空徘徊了一会儿的乌鸦落了下来,少年右手平放,那乌鸦自然而然地落在手中。 少年解下乌鸦脚上的绳子,取出信笺,随意扫了一眼就丢在地上,任后面的马蹄将其践踏。 真是好消息。 左副使死了,左长使竟然也死在方家庄的船上。 省得他再费力气了。 “高达,你先赶去安阳,吩咐手下的人准备起来。”少年停下马,后面的侍从赶上听从吩咐。 “是,分堂主。”高达重重一鞭打在马上,绝尘而去。 高力见状,凑过去谄媚地问道:“分堂主,是不是?” 这么高大的人,又生的浓眉大眼,偏生做出这番姿态。 少年心中一阵腹诽,面上却是不显露分毫。 “过不了多久了。” 郑州。 通济渠上,一艘小船正缓缓地驶着。 船头一黄杉少女正戏着水,青衫少年在她身后皱眉。 “萌萌,你别玩了。”水齐说道。 方萌回过头,右手在水里一划带起一阵水浪,直扑向水齐。 水齐手中扇子一挥,激起的水花尽数回到了方萌那。 方萌躲闪不及,堪堪避开水花却险些掉下船,水齐忙拉住她。 “你对我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吗!”方萌愤愤地甩开他的手。 水齐摸摸鼻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你先攻击我的吗?” “谁攻击你了,和你闹着玩儿的。”方萌仰起头挑眉道,“明日就到洛阳了,你可算能如愿以偿了。” 水齐瞥了她一眼道:“彼此彼此。” “你说你算不算过河拆桥,利用完我就把我丢了。”方萌拽住他说道。 其实方萌说的也不无道理,虽说两人是自幼就指亲了。但是水齐直到今日才去方家庄退亲,不过是因着之前要与几位兄长争夺合欢谷少主之位,怎么可能少了方家庄的支持。 如今大局已定,水齐想到年前方萌的话,觉得这样也不错。 “反正你喜欢的也不是我,何必故作姿态呢。”水齐甩开她的手走了进去。 五月正从船尾走了过来,递过一张纸条。 水齐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随手就将纸条销毁。 “齐郎,吃饭了。”五仁端着之前在岸上买的胡饼进来。 水齐只是点点头,眉毛紧皱。 此行怕是不易了,没想到这个时刻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在船上这几日信息延迟了不少。 方家庄有难,这时候退亲只怕会被人戳脊梁骨吧。 想到那个清丽的身影,水齐眼中流露一抹坚定。 只是,瞥见方萌艳丽妖娆的身姿,水齐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要经过一番周折了吧。 板渚。 黄鑫散着长发,扛着大刀坐在船头,看着落日举着酒就往嘴里倒去。 “郎君,明日一早就能到洛阳了。”船家走过来说道。 这人甚是奇怪,上船这几日竟然一句话都不曾再同他说过。 黄鑫点点头,也不愿开口。 船家已经习以为常,便回去撑船。 终于要到了。 此事江湖尽知,他定要讨个说法。 “咦,郎君你看前面!”船夫突然喊道。 黄鑫抬眼望去,看到有艘大船被打捞上来,岸上围了一群统一着装的黄袍少年郎。 定睛一看,黄鑫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是方家庄的弟子! 不过却没见到方义川的几个弟子。 一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相熟之人。 也是了,不过是捞船,怎么会动用内门弟子。 捞......船! 黄鑫瞳孔一阵剧烈地伸缩。 方家庄的镖船! 那便是之前霹雳堂两位长使登上的那艘船了。 竟然沉船了。 看样子那船分明是被火烧了好一阵子才落入水中的。 短短几日竟然又出事了! 方家庄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江湖上已经引起风波了吗? 船被毁,那左长使只怕...... 不会毁尸灭迹吧? 黄鑫顿时有点不确定了。 方家庄之前放出谣言重伤他,如今镖船又被毁,背后是否有隐情他不得而知,但总归是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他黄鑫虽然浪荡惯了,但也不是无脑之人。 “快些将船拉过来,别挡了他人的同行。”为首的弟子蓝牙朗声喊道。 众弟子听令,便齐力拉动绳索。 “何人乃主事之人?”黄鑫运起轻功,停在方家庄弟子面前的上空中。 “在下蓝牙,阁下是?” 蓝牙上前拱手不卑不亢地询问,却眼神示意所有弟子放下绳索,拔刀准备。 此人布衣散发,看似潦倒,但眼神犀利,肩上还扛着把大刀,显然是江湖中人。 出门在外,方家庄向来喜结交各路豪杰,不过方家庄此刻正逢危难,难保此人不是来挑衅寻事的。 谨慎总归没错。 黄鑫哪想到这些人见到他竟是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想来这几日又发生了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事了。 “可敢一战?”黄鑫扛着大刀用内力喊道。 蓝牙虽是外门弟子,不过才到炼气化神,却也是有着铮铮铁骨之人,哪容他这般欺上门。 “有何不敢!”蓝牙拔出刀便迎了上去。 黄鑫一眼便看出了他不过是三流水准,只不过这口气他憋了好几日了,总归是要找人去去火的。 蓝牙学了轻功也不过几月功夫,自然比不上黄鑫来去自如,手中的刀愣是连黄鑫的衣角都不曾碰上。 黄鑫也觉得没趣,只好落在岸上。 蓝牙自是看出了他的轻蔑之意,不过他一个外门弟子能在没有专门师父教导下达到三流水准本就不易。 此刻他被黄鑫一激,手中招式一变,颇有些气吞山河的气势,黄鑫也不闪躲任他砍上来。 蓝牙哪里不知自己同他差了好几个境界,却还是不自量力地运用着招式砍向黄鑫。 “那是何人,真是厉害,蓝牙师兄会不会抵挡不住?”一名十二岁的男童紧张地问道。 旁边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脑门,说道:“别竟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没看到蓝牙师兄都把那人逼到了岸上吗?” 前面的少年闻言摇摇头。 哪是被逼下来,分明是人家不愿意欺负蓝牙轻功弱。 第六十章 河上对战 黄鑫见刀来,单手一夹,手指转动,竟然就将蓝牙的刀拧成了一团麻花。 蓝牙以为自己速度已经很快了,谁知竟然被这人用手夹住了。 他愤愤不平,想将刀拔出之时,却不料刀竟被废了,人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后退去,终是停在了距离黄鑫两丈远的地方。 蓝牙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又看了看黄鑫。 此人怎生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黄鑫见状,放下刀,也不出鞘,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蓝牙握着已成麻花的刀,拼命抵挡,却还是倒在地上,被刀鞘抵住脖子。 “阁下……” 蓝牙见他也不欲伤他性命,却又在众师兄弟面前如此折伤他的颜面,心中又气又闹,却更多的是险死还生的庆幸。 这人的刀若是出鞘,只怕自己早已死在他的刀下。 “方家庄弟子也不过如此。”黄鑫收回刀,冷冷地看了一眼众弟子,施展轻功就回到了船上。 几名师兄弟忙过去将蓝牙扶起,正欲斥责,远处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上是一名黝黑皮肤、眼睛锃亮的青年,约莫二十五六。 “阁下是何人?竟敢折辱我方家庄!”青年施展轻功直接从马上跃下,轻踏水面,稳稳地落在船篷上。 黄鑫本打算让船夫加速,快些赶到方家庄,却见这人竟直接到了他的船上。 “黄口小儿,也敢跑到你爷爷的船上来。你爷爷尊名黄鑫,还不快下来拜见!”黄鑫立在船头,与之对视,气势竟不输他半分。 “五十师兄!” 那男童眼睛贼亮,第一个发现了那船篷上的人正是在白云山闭关的四长老的大弟子,苏五十! “五十师兄出关啦。只怕刀法又有精进吧!”旁边的男子羡慕地说道。 前方的少年暗自思索道:如今不知道秦宸、墨清、苏五十、姬白四位师兄谁更强一些了。 苏五十听黄鑫这般自称,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觉得和想象中差得有点多。 怎么是个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醉汉呢! “阁下竟是黄金大侠?” “小子你莫非不信,试试爷爷的雄阔黄金宝刀!” 黄鑫见此人境界已到后期中阶,也算有和他一战的资格,便飞至船篷上,拔出宝刀。 这还是今年雄阔黄金宝刀第一次出鞘! 其实黄鑫将那刀一拔出,看到阳光下金灿灿的光芒,苏五十就已知道他便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黄金大侠黄鑫。 只是不知道他的羊毛大袄和山羊头套去了何处。 不过此时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苏五十也拔出随身带的佩刀,迎了上去。 方家刀法集天下刀法于一身,招式变化莫测,攻击范围更是所有刀法中最大的,不过单打独斗时这威力自然是不如黄鑫以威力著称的黄金刀法。 苏五十迎向黄鑫时,身法变化极妙,甚至产生了一连串的叠影。 不过黄鑫虽不曾与方家庄的内门高手切磋过,却也见识过方家刀法的威力。 是以,他极快地迎了上去,双目紧盯着苏五十,不敢松懈。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两刀相击。 苏五十见状立刻扭转手腕,刀势一变,砍向黄鑫的小臂。 黄鑫嘴角一勾,右手竟往回一收,生生阻住了苏五十的砍势。 “师兄,五十师兄能赢吗?”那小童紧张地拽住旁边的男子问道。 那男子犹豫了一瞬,答道:“五十师兄可是到了后天境界的,一般人打不过他。” “可是五十师兄说他是黄金大侠啊,大侠可不是很厉害的么?”小童不解地问道。 “这……你要相信五十师兄。”那人不知该如何说,只好这样答道。 而船篷上,两人已经打的难分难解,整条船都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船夫已经无法顺利地撑船,扶着船沿,探出船篷,喊道:“两位郎君,可怜老人家身子骨不好,不若换个地方打吧!” 两人这才想起船篷之下还有船家,便移至河上,却依旧纠缠不休。 黄鑫本以为三两下便能解决这小子,没想到他竟能在他手下撑这么久,不禁对苏五十刮目相看。 苏五十只觉得此人甚是难缠,此次闭关修炼,他武学境界上从初阶晋升到了中阶,对于方家刀法的领悟也更上一层。 身法无论速度还是变化上都更竟一步,却没想到缠斗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找出此人的破绽。 想来这黄鑫至少也是后期高阶了。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轻易认输,蓝牙被他当众戏耍羞辱,方家庄又何曾能咽下这样一口气。 再者此刻在场的师弟们都看着呢,他作为四长老的大弟子,又怎能给自己的师父丢脸。 本以为自己此次闭关修炼有所突破,进入后期中阶,终于超越了当年同时入门的秦宸、墨清和姬白几位师兄弟。 却不料听从师父安排过来协助外门弟子竟碰上了黄鑫! 偏偏他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若不是最近对刀法有了新的感悟,身法也越发精妙,只怕早被打下湖面。 如此想着,苏五十手中的刀变化地更是令人眼花缭乱,黄鑫刀即将触碰他的腰部时,竟然诡异地一扭,划出了三丈远。 黄鑫眼中闪过一抹赞色,面上自然不显露。 已经很少见到身份如此精妙之人了。 方家庄却也不竟是些无能之辈的。 苏五十觉得自己真是侥幸,险而又险地几番避过黄鑫的攻击。 自己的体力已经不多,不知道还能撑到几时。 黄鑫看着远处已经临近山头的落日,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便高举雄阔黄金宝刀。 那宝刀一翻转,反射出落日的强烈的光线,直指苏五十。 苏五十自然知道他意欲何为,可是这生理反应他如何控制得了,终是忍不住闭了眼。 就在这一刻! 黄鑫突然而至,手中的宝刀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架在了苏五十的脖子上! 苏五十睁开眼,就见黄鑫已傲立在身前。 他身法精妙无比,黄鑫若是不利用这个小伎俩,只怕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他制服。 不过输了便是输了。 他苏五十还不至于输不起。 只不过他输归他输,黄鑫折辱方家庄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只是奈何他如今功力增进,还是斗不过此人,怕是只有连城师兄出马才行了。 “是五十输了。不过黄大侠今日折辱方家庄一事,我方家庄来日必定讨回!”苏五十虽被宝刀架着脖子,依然不屈不挠,挺胸抱拳高声说道。 第六十一章 苏五十 黄鑫倒是没有杀他之意,收回刀,插回刀鞘内,继续扛在肩膀上。 “你道我为什么打你们!我黄鑫从来也不是胡乱伤人、滥杀无辜之辈。近日江湖传闻我不信你们不知,霹雳堂左副使之事我黄鑫定要讨个说法!” 说罢,黄鑫便回到船头,也懒得再看岸上的人一眼就进了船舱。 苏五十一愣,他刚刚出关哪里知道这半年来江湖上发生了什么,见黄鑫不欲再与他打斗,便收回刀踩着水回到岸上。 一落到地上,众师弟便围了上去。 “五十师兄,你没事吧?”小童跑得最快,一下冲到了最前面。 苏五十看着眼前的小童,倒是有几分印象,是去年年底新招收的弟子,年龄算是新一届中最小的。 他若是没记错,这小童的资质却是这一届中最好的,且也不怕苦,不怕累。 “阿明,师兄没事。”苏五十摸了摸阿明的脑袋,说道。 众师弟见苏五十没事,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他们也只是听说他的名字,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他。 “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蓝牙、阿明,你们俩随我来。” 苏五十摆摆手让众师弟继续打捞船只,带着两人走到一旁的树丛中。 “是。”众师弟拱手行礼后,就继续拉船只。 蓝牙和阿明对视一眼,不知苏五十要说什么,却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蓝牙,这几月庄子里可曾发生什么大事?”苏五十转过身问道。 蓝牙皱着眉,说道:“之前倒是不曾,但这几日确实发生了件挺严重的事。” “你且细细说来。” 苏五十想不出如此平静的江湖能发生什么大事,竟惹得黄鑫来讨说法。 还有那霹雳堂左副使,又同方家庄有什么关系? 蓝牙虽是外门弟子第一人,但是所知道的不过是个大概,但还是尽可能地将所知道的都告诉苏五十。 “方叔带的镖船从扬州回来,路过楚州时救了霹雳堂的左副使和左长使。那左副使上船没多久便死了,死状比较凄惨。 也不知是谁将这事传了出去,江湖人尽皆知。都道是黄鑫杀害的。” 苏五十诧异:“竟然还有这等事儿!” 蓝牙点点头,继续说道:“好像还有人放出风声说是咱们庄子传出的消息,或许那黄鑫是听说了这事儿才赶来的吧。” “岂有此理,何人竟敢这般污蔑我方家庄!”苏五十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挑战方家庄的威信,气地将刀插在了地上。 “五十师兄莫气。” 阿明一直待在一旁,见苏五十如此气愤,忙开口道。 蓝牙也没想到苏五十会如此激动,可能这就是内门和外门的区别吧。 外门弟子大部分还没把自己真正当做方家庄的一员,不如内门弟子来得齐心。 “失火沉船的事,师兄也看到了,具体原因我是完全不知。不过听说昨日办了一场丧事呢,好像是几个弟子被杀害了。”蓝牙继续说道。 苏五十本以为刚才的消息已经够震惊了,没想到这才是晴天霹雳。 沉船的事他本没有多想,没想到竟然有几名弟子被杀害了! “那纵火之徒可有抓住?”苏五十咬牙切齿地问道。 蓝牙摇摇头,道:“我们昨日一早就出发来这里,不清楚现在庄子上是什么情况。” 苏五十恨不得经立马回到洛阳城里,找人问个明白,不过他毕竟是有命在身,此刻就该留在这里协助他们。 “行,那你让大家加快速度,快些将沉船打捞上来,也能早些赶回去。你先去吧。”苏五十冷静下来,吩咐道。 蓝牙点点头便离开了。 “五十师兄,你让我过来是有事吗?”阿明见蓝牙走了,便过去扯着苏五十的衣袖问道。 苏五十调整了一下心态,摸了摸阿明的脑袋,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五十师兄,我可以吗?”阿明望着苏五十,黑眸中有着渴望,更多地是震惊。 虽然去年入门测试是五十师兄替他测的,刚入庄时五十师兄偶尔也会关照他,但他从没想过他会愿意收他为徒。 而且是在他刚出关不久。 苏五十点点头,笑道:“自然可以。你天资聪颖、纯真善良,会是个好徒弟。明日回庄子,我会禀告庄主。” “五十师父。”阿明开心地抱住苏五十。 他有师父了,还是五十师兄。 阿明也成了这一届外门弟子中第一个进入内门的弟子。 苏五十将自己的刀拔起,揽着阿明走出树丛。 “以后你就随我去白云山深处习武。” “不在郊外了么?”阿明偏过头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跟着师父便是。” 而在那隐藏在树林间的小村落里,余果正端了吃食出来。 蓝袍男子正在榻上看信,眉头紧皱,闻到饭菜香味又是一松。 他将信纸揉成一团,又觉得不妥,借着蜡烛的火烧了。 “少主,吃饭了。”余果走过来说道。 蓝袍男子见她如此温顺的模样,倒有些不习惯了。 曾经她也是肆意妄为,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 如今,成了他的手下,确实不一样了。 “嗯,吃完就随我去方家庄吧。”蓝袍男子走出内室,说道。 “去做什么?天都快黑了。”余果不解地说道。 之前说是去北方,怎么又改去方家庄了。 “近日江湖是怕有大变故,我们也去凑热闹。”蓝袍男子坐在食案前,拿起筷子说道。 余果只能点点头,又想起自己后院的鸡,急急忙忙就要出去。 “你去做什么?”蓝袍男子皱着眉说道。 余果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后院的鸡我得托付给连大娘。” 蓝袍男子脸色一黑,一只酒盏就丢了过去。 “啪”地一声砸在了余果的脚下。 “你还真当自己是农妇了不成!” 余果见他怒了,反倒不高兴了。 “可不就是农妇么?少主丢我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说着她也不理会男子,就径直走出去了。 蓝袍男子本不欲和她计较,然而手中的筷子却先一步丢了过去,直指余果身后。 上架感言 发现大家都写,就写一下吧,也算一个交代了。 妆妆的诞生其实很意外,是在改袖撒的时候随手翻字典取了颜玦玦的名字。 然后就一点点在本子上加内容。 那时候还是15年。 比较习惯在本子上写,不过当时也只写了四章,发上来也只有两章而已。 直到拖到17年,本来是打算好好写袖撒的,很意外两天一更的情况下竟然收到了签约站短。 虽然袖撒写的很早,但是也从没想过签约,当时妆妆签约还是挺高兴的。 后来又认识了一群同样写书的朋友,也懂得了很多。 妆妆写到现在,其实同原有思路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本来是打算写个宠文的。但从小喜欢武侠,觉得也应该有一些刀光剑影、阴谋阳谋才会更精彩。 大纲是已定的,中间的细枝末节就得逐渐补充了。 不过,放心,不会崩的。 曾经因为很多原因,袖撒拖到了今天。 但是坑,倾城都会填完的。 所以,妆妆一定会完本的。 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妆妆。 写了就一定会写好的。 本来以为会裸奔上架,毕竟之前数据不太好,没想到责编大大还是给了分强。 以后倾城就安心码字了。 以后都是两更,明天得等责编大大通知,所以先不定。 之后都在上午十一点和晚上十一点半。 过节什么的,或者后面书的数据比较好,会考虑加更。 上架24小时内的订阅比较重要,所以还是希望大家都可以订阅。 有什么意见想法,都可以在评论里说的。 因为这段时间特别忙,白天要上课、要赶项目,过两天晚上还要准备毕设,码字的时间就不是很多,可能会有一些小错误。 就这样吧,谢谢你们坚持到这里。 希望之后你们也能在。 第六十二章 相谈 余果虽然在这村落里待了许久,但是却也还是保持每日习武的习惯的。 武功说不上多么精进,但距离突破到一流高手也只差一线了。 蓝袍男子这随手一击,她自然能第一时间感应到,更何况两人相识多年,她对他的了解比男子本人更甚。 余果偏过身子只随手一挥打落了那支筷子,就快步离开。 蓝袍男子周围气压急速降低,脸色更是深沉如墨,不消一会儿他竟又哈哈大笑起来。 洛阳方家庄玲珑苑。 颜陵容正躺在榻上哄着方世极,颜玦玦坐在一旁,腿上放着针线篓,手中拿着裁剪好的布料正细细地缝着。而帘子外方世雄正坐在案几前认真地诵读兵书。 颜玦玦缝好了一块儿,便拿去同方世极的小身子比对,复又拿回来继续缝。 “妆妆,可别急。缝衣服哪里这么快的。”颜陵容将睡熟的方世极放在榻的内侧,倚在枕头上说道。 颜玦玦哪里会不急,她本想在楚州给小世极买礼物的,可是小弟说回来可以买的。 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这么着急地就出来了,真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我若是这几天再不做完,可是不行。世极都要长大了。小姑姑,世极的洗三礼办了吗?”颜玦玦着急归着急,手中的活计却依然稳当。 在博陵那八年,她也是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女红也被逼着学,做件小衣裳自然不在话下。 “他才出生没几日,不会那么快的。洗三,你姑夫本来说是今日,但是庄子上出的事你也知道,推到明日了。” 颜陵容也是不在意,江湖上传出方家庄的谣言,方义川要处理的事情自然很多,方世极的洗三礼推一推也不要紧。 颜玦玦点点头。 也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简直和梦一样。 她不过回了趟姑苏,回来就成了这样。 只是她现在武力微弱,连剑招都只会书上看来的一招,也就轻功还能凑合了。 “小姑姑,我回姑苏的时候,子玉哥哥送了我一把他自己打的剑。我想......拜小弟为师。”想到这,颜玦玦放下针线开口说道。 颜陵容一愣,子玉,剑。 “子玉哥哥?是林默吗?小姑婆家的外孙?”颜陵容显然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前半句。 “嗯嗯,小姑姑应该见过吧。”颜玦玦见她没有追究拜师的事,也就顺着她的话答道。 颜陵容自是见过他的。 幼时每年林默也会去姑苏住段日子,她嫁到洛阳之后,林默也来过几次。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注意他。 听说他的父亲在琅琊那边做了个小官。 以前没听说过他会打铁呀。 何况颜玦玦待在方家庄自然是要学刀的,怎么会送剑呢。 “他也有二十了吧,不成家还总跑到姑苏去?”颜陵容皱着眉说道。 颜陵容不说,颜玦玦也没注意这事。 林默每年去姑苏住已经成了惯例,她倒是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这样说来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他是林家人,林家人都不管他,颜家人也不好插手。 只是他如今还代管着颜家的一些事物,真是匪夷所思。 “不知道,姑姑不说妆妆都没注意。”颜玦玦又抓起布料继续缝制。 颜陵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道:“他该不会想娶脂清吧?” 颜皎皎出生时,颜陵容也正怀着身孕,头胎总是诸多顾忌,直到方萌一周岁了才带着她回姑苏。 洛阳到姑苏虽然能走运河,但总归不近,之后她再回姑苏一年里最多一趟,见过颜皎皎的次数真算是屈指可数。 而妆妆她是亲眼看着出生的,虽然自幼被送去博陵养着,但两年前亲自去领了回来。 情分自然是不同的。 何况妆妆的性子正是她所喜欢的。 她自幼喜欢广阔的天地,不喜欢被拘束在闺阁,自然不喜欢像脂清那样端庄温顺的模样。 但是男子却最爱这样的女子了。 指不定林默就是看上了脂清这样的呢。 颜玦玦一脸诧异地回道:“怎么会呢?皎皎都快定亲了。” “定亲?之卿都十九了还没娶,母亲就给脂清定亲了!定的是何人家?”颜陵容眼睛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颜玦玦不知道为何姑姑如此激动,只好实情相告。 “少嘉哥哥……阿婆倒是看好了人家,不知道最后如何。皎皎被定给了宇文家。 “京兆宇文家?”颜陵容问道。 “是啊,还不如独孤家呢,在洛阳城里以后见面也方便。”颜玦玦点点头,自顾自腹诽道。 颜陵容一怔,竟然还真是。 谁能想到堂堂京兆宇文家会去姑苏求娶胭脂商的女儿呢? 可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真就发生了。 还不是为了琅琊颜家! “妆妆以后总要嫁人的,莫非已经在洛阳城内相看好了?”颜陵容撇开脑中的想法,笑着打趣颜玦玦道。 “小姑姑!”颜玦玦撒娇地喊了一声,抱起针线篮就走。 嫁人这么遥远的事她才没想过呢。 她想像那些个大侠一样,仗剑走江湖,潇洒过一生。 不过大脑里突然浮现一个青衫少年,容颜如玉,手中执笛,笑意晏晏。 “你拜师的事我会同你姑夫商量一下的。” 颜陵容也不留她,已经戍时了,妆妆也该回去歇息,而义川也快回来了。 颜玦玦本以为颜陵容没注意这件事,听她说起,便回过头应了一声,这才离开。 “小姐姐,我同你一起回去。”方世雄见颜玦玦离开,忙喊住她,之后走到榻边作揖道,“阿娘,世雄先回去了。” “去吧,早些歇息。”颜陵容摸了摸他的脑袋道。 方世雄拉着颜玦玦蹦蹦跳跳地走在后院时,碰到了刚和方盛分开的王小弟。 王小弟见她满面羞红,觉得煞是奇怪,遂开口问道:“妆妆生病了么?怎么脸这么红?” 颜玦玦见到王小弟自然是很开心的,上前拉住他道:“师父好眼力,不过就是有些热罢了。师父怎么又和方盛在一块儿?” 王小弟境界超然,早就到了后期巅峰,更是习得了多种功法触类旁通,夜视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是听他说些话罢了。没事就早些回去吧。”王小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对于颜玦玦还未正式拜师就张口闭口的师父,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第六十三章 打上门来 颜玦玦点点头,见他没有再反驳她称谓的问题,笑着说道:“我把拜师的事和小姑姑说了,你猜她怎么说?” “自然还要和庄主商量一番的,不过你好像还没达到我的要求?”王小弟说道。 她如此迫切地想成为他的弟子,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哼,姑姑同意了就没你拒绝的份了。”颜玦玦扬起头,故作镇定地说道。 其实她也知道姑姑和姑夫如何能决定王小弟的决定呢,不过是仗着知道他会宠着自己。 方世雄听到拜师一事眼睛一亮,忙问道:“小弟哥哥,我也能拜你为师吗?” 王小弟倒是早就忘记这茬了,见方世雄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头疼。 “世雄,你日后是要学方家刀法,继承方家庄的,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而且,我此生只收一个徒弟。” 方世雄眼神立刻暗淡下去,他没想到王小弟竟然会如此直接地拒绝自己。 “小弟哥哥是已经打算收小姐姐为徒了吗?”方世雄问道。 王小弟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但却一直没有对颜玦玦松口过,此时要是不说,怕是方世雄会一直纠缠他。 “确实。世雄,方家刀法博采众长、兼收并容,你父亲自然是最杰出的。你若是需要打基础,不若去找连城。他的武功整个方家庄弟子中当属第一。” 方世雄看了看旁边欲言又止的颜玦玦,冲王小弟作揖道:“世雄明白了,那我先回去了。” 方世雄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同方义川的性子相似,早熟而稳重。 面对不开心地事情虽然还会显露出来,但已经不会靠哭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世雄……”颜玦玦不知说什么,却还是开口叫道。 方世雄倒是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道:“小姐姐可得好好习武呢,日后可别打不过世雄了。” “自然,世雄别被我打趴下就是了。”颜玦玦见他如此,也放下心来,挥挥拳头道。 “那小姐姐等着。”说着,方世雄就离开了。 颜玦玦见方世雄离开,愉快地扑进王小弟怀里。 “师~父~” 王小弟无奈地抱了她一下,便将她扯到一边。 “早点回去休息吧。” 颜玦玦点点头,挥了挥手,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王小弟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第二日便是要为方世雄办洗三礼了 颜玦玦在侍女和苑的侍奉下,特地换上了粉色的襦裙和大罩衫,梳了一个童髻、簪了几朵绢花,便欢欢喜喜地去玲珑苑了。 颜陵容已经在阿绫的服侍下,换好了一身洋红色的织锦罩衫和素色襦裙。 只见她玉白色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当真明艳逼人,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已经生养了三个孩子的妇人。 见颜玦玦来了,颜陵容走过去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妆妆打扮起来真好看。” 颜玦玦还未长开,虽然也是清丽无双,却带着孩童的稚气和俏皮。 颜玦玦笑着摸了摸颜陵容的罩衫,说道:“小姑姑才是天生丽质、容色绝姝。” “妆妆这嘴真是越发甜了。走吧,去用早膳,等下客人也该来了。” 颜陵容说着,领着颜玦玦走到偏厅。 洗三礼在一般人家都算是大喜事,到了方家庄自然也是极为重视的。 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洗涤污秽、消灾免难、祈祥求福,图个吉利。一般这日请的都是自家人,不过方义川父母早逝,颜陵容父母又远在姑苏,自然是不会特地去请。 之前因为鱼泉和司空兄弟的葬礼和庄子里的事物一再拖延,方义川也觉得愧对刚出生的儿子,便着人请了在白云山闭关的几位长老,以及洛阳城内的大户一起来热闹热闹。 颜陵容昨儿就已经安排好了洗三礼的相关事宜,将写好的批条和对牌交给方德正下去准备。 而此时内外院在方德正的安排下,早已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庄子里随处可见地挂着画有五福临门或五蝠捧桃等好兆头的大红灯笼,庄子里的小厮或丫头虽然忙碌着,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气。 颜陵容、方世雄和颜玦玦用早膳之际,阿绫又再次仔细检查已经备好了的洗三用品,诸如挑脐簪子、围盆布、金锞子、锁头、秤坨、胭脂粉、香烛、生熟鸡蛋等物。 等到辰时三刻,方家庄的大门才缓缓打开,方德正带着几名得力的小厮等候在门口。 不多时,就有几辆马车接连驶进了小巷。 前头两辆马车质地明显不同于一般官宦人家,车身是黑楠木制作而成,雕梁画栋,巧夺天工。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窗牖被一帘朱色的绉纱遮挡。 方德正自是知道这是独孤家的马车,忙带着小厮迎了上去。 “独孤大人。”方德正拱手道。 独孤彦云点点头,见方义川不在门外迎接也不恼怒,转过身抱下一个三岁的小男孩。 那男孩长得极好看,如同瓷娃娃一般,却羞涩的咬着手指。 后边那辆马车上,由侍女扶着走下来一个梳着元宝髻的绿衫女子,约莫十五六。 那女子手中还牵着一个六岁大的男孩子,是独孤彦云的嫡长子。 而女子正是独孤彦云的小妹独孤芳华。 “哥哥。”独孤芳华牵着独孤谋走到独孤彦云身旁,轻轻地唤道。 “咱们进去吧。”独孤彦云说着,先行一步。 独孤芳华冲方德正点点头算作行礼,也跟着进了方家庄。 到了巳时二刻,方家庄的几位长老、长使副使都已经到齐,其他官宦人家如太守、刺史、司马、录事参军也纷纷入席。 整个洗三礼自然还是由方盛和方德正负责。 崔老嬷嬷把早就准备好的铜盆端了出来,往其中注入槐条蒲艾水,然后添些桂圆、荔枝、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庆果。 来参加洗三礼的各家娘子自然也会扔几个金锞子作为添盆。 阿绫从乳母那把方世极接过来递给崔老嬷嬷。 她一边用盆中的水给方世极擦洗,一边高唱着吉祥的话。 方世极不哭不闹,还时不时吐着泡泡。 而这时,方家庄门口出现了一名不速之客。 黄鑫驼着背,背着雄阔黄金宝刀,看着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的方家庄大门,嘴角勾了勾。 “你是何人!” 看门的小厮本来想这喜庆的日子偷偷打个盹,哪想到就有这衣衫褴褛、一脸凶相的男人出现在庄子门口。 黄鑫不知道方家庄这个时候还能发生什么喜事,总不至于是那方义川纳妾吧。 冷冷一笑,黄鑫手中的雄阔黄金宝刀就被他掷了出去。 只听“嘣”一声。 那宝刀竟然就到了方家庄的牌匾之上,将那牌匾从中间破开。 第六十四章 挑衅 “砰”的一声,那匾额就断成两截落在了地上。 而黄鑫跃然而起,在宝刀落下不到一尺之际就将它揽回手中。 “你......竟敢!”小厮眼睁睁地看着匾额砸在地上,心中愤恨。 这人竟敢上门挑衅,还把方家庄的匾额都一刀砍成两半。 “有何不敢!把方义川给爷爷叫出来!”黄鑫轻轻落在台阶前,吹了吹宝刀,将它放回刀鞘内,挑眉道。 “你......让我先会会你!我家庄主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那名小厮拔出随身佩戴的刀就冲了出来。 而另一名小厮便匆匆跑进庄内去汇报。 方家庄的小厮自然不同于一般人家的,都是内门弟子轮班的。 自然这名叫阿方的小厮也是一位二流中阶的高手。 放到一般小门小派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不过在方家庄这样的人还是不少的。 今日是小郎君的洗三礼,这人竟然前来捣乱。真是可恶。 这般想着,阿方运起方家刀法第一式“怀中抱月”就向黄鑫攻去。 方家刀法虽然海纳百川、汲取众家刀法于一身,却是以灵巧为主。 自然相匹配的还有一套“穿云迷踪”身法,那日苏五十与黄鑫对战时,自然是将此套身法发挥到极致。 但阿方对于这套身法的熟悉度显然不如苏五十,速度上就不止慢了一息。 黄鑫早就看穿了他的实力,手中的雄阔黄金宝刀只往前一推就生生止住了阿方的攻势。 阿方愤恨不已,又运起第二式“空穴来风”,速度更是快了一倍不止。 这边黄鑫逗趣一般的陪阿方斗,那厢去汇报的小厮已经跑到了大堂外。 大堂内正热热闹闹地在看孩子,王小弟眼尖地发现了门外正在踌躇地小厮,便偷偷从一旁走了出去。 颜玦玦本来想去逗方世极,不过那些个官宦家的夫人、小娘子都纷纷抢着抱他,她便只好退到一旁和方世雄玩。 见王小弟突然出去,她朝方世雄打了个颜色,两人便也偷偷跟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吗?”王小弟见他脸色不太好,遂问道。 那小厮显然认得王小弟,道:“王小郎,门外来了一男子,一刀就把咱们庄的匾额劈成了两半,还叫嚣着让庄主出去见他。” 王小弟皱了皱眉,能把庄子的匾额劈成两半,想来至少也是二流高手了。 方义川担心的事情还真的发生了。 江湖人来的倒是快。 “我先去会会他。今日是小郎君的洗三礼,可不能被不相干的人破坏了庄主和夫人的性质。”王小弟思量了一下,这样答道。 那小厮觉得也有理,庄主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便点点头。 “我也要去。”颜玦玦和方世雄两人从大堂内跑出来异口同声地喊道。 “走吧。” 王小弟也不打算拦着,想去便去吧。 “这事你先进去和方盛说一声,让他也不必担心。时候到了,让他再同庄主说。” 王小弟觉得还是有必要先说一声,不过直接和方义川说和与方盛说自然是不同的。 小厮领命便进去了。 那边黄鑫逗阿方也差不多了。 他不过是在等方义川出来,并没有打算真的和阿方打一架。 阿方这点功夫他还是不看在眼里的。 至始至终他也只用了最简单的劈、砍的招式和阿方玩,连自己的黄金七刀一式都不曾使出。 见远处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黄鑫知道是有人出来了,便不再耍弄阿方,一脚将他踢了出去,重重摔在了方家庄的门槛上。 王小弟听到“砰”的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就知道定是守门的弟子被打那人所伤,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 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看似潦倒的男人。 黄金大侠黄鑫! 他虽不曾见过黄鑫,但那把刀他还是认得的。 想来黄鑫也是为了之前的谣言而来。 倒不是他所想的那些无所事事专喜欢搬弄是为的江湖人了。 王小弟上前将阿方扶起。 好在黄鑫也没打算将火发在无辜的弟子身上,那一脚并没有多大的力。 所以阿方不过是摔的屁股有些疼罢了。 其他几名弟子忙凑过来,问道:“阿方,你还好吧?” 阿方摇摇头,揉了揉屁股,见王小弟等人出来觉得有了依靠,指着黄鑫道:“你真是欺人太甚!当我方家庄没人了吗?” 王小弟止住阿方,指了两人道:“你们且去大堂,告知庄主,黄鑫来了。” 本来他以为不过是寻常的江湖人士,但是黄鑫,还是需要方义川出面的。 “这......”那二人犹豫地看了看王小弟。 方世雄见他俩竟然如此迟疑,不听从王小弟的话,斥道:“还不快去。” “是,小庄主。”两人见方世雄开了口,便急匆匆地进去了。 王小弟也不理会剩下的弟子,看了看台阶下被劈成两半的匾额,冲黄鑫拱手道:“黄金大侠,久仰大名。” 黄鑫一见是个黑袍青年,模样冷峻,神情却意外的温和,至多不过二十岁。 他觉得方家庄实在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便大声说道:“方义川呢?让他出来见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颜玦玦站在王小弟一侧,听到这话,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整个人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张口就道:“我倒是不曾知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如此侮辱我师父!” 王小弟本是不在意的,见颜玦玦如此激动,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道:“妆妆,别激动,交给我来处理。” 黄鑫之前也没注意到王小弟身侧的两个孩童,没曾想这小女娃倒是泼辣。 “小女娃,莫非你是方义川的女儿不成?若是的话,快去叫你爹爹出来!不是,就别管爷爷的闲事。否则别怪爷爷不客气!” “黄金大侠威名赫赫,难道还要欺负一个小女童不成?” 王小弟见黄鑫如此,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找方义川不过是为了霹雳堂左副使之死的事,又何必故意要激怒妆妆呢。 “爷爷就算是欺负了,你又道如何!”黄鑫最不耐有人这样猜测他,挑衅道。 第六十五章 小弟战黄鑫(求订阅) “你胆敢伤她试试!” 王小弟眼睛一眯,整个人就滑向了黄鑫。 “你看爷爷敢是不敢!” 说罢,黄鑫也迎了上去。 掌、刀相碰,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黄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是他小瞧了此人。 颜玦玦见黄鑫拿着把大刀就砍向王小弟,虽然没脱刀鞘,但王小弟手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偏偏今天方世极洗三礼,子玉哥哥送她的剑她根本没带在身上。 瞥到方世雄腰间别着之前她送的障刀,颜玦玦也不待解释便取下来往王小弟那丢。 好在方世雄也不在意。 “师父,接着。” 王小弟闻音,施展“穿云迷踪”身法,不待黄鑫看清,他已经接过障刀再次回到黄鑫身边。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掌风,而是刀法。 黄鑫看到王小弟施展身法的时候就知道王小弟同他一样是后期巅峰了。 那速度比苏五十又快了不少。 直到此时,他才把王小弟真正当做对手来看待。 “方家刀法还能用障刀?” 虽是如此,黄鑫见他手中短小的障刀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那便让你见识见识方家刀法的威力。” 王小弟向左侧进一步,手中的障刀顺势滑下,急削黄鑫的面门。 一式“空穴来风”,只攻不守,极其灵巧的招数被王小弟使出来却显出几分凌厉。 但黄鑫只是身子一侧,用手中的雄阔黄金宝刀将其隔开。 王小弟不退反进,似灵蛇一般击向黄鑫,正是一招“无中生有”,手中的障刀直指他的咽喉。 再加之“穿云迷踪”的身法加持,让黄鑫几乎难以寻到他的踪迹。 不过黄鑫毕竟年长王小弟十多岁,对战经验丰富,毫不犹豫就运起轻功纵上方家庄的屋顶。 王小弟一转身也跟着上了屋顶。 见状,黄鑫拔出宝刀,施展出一招“金光叠浪”,那形成的层层气浪就划向刚跃上来的王小弟。 王小弟自是不惧,方家刀法第五式“顺水推舟”信手拈来,不过障刀短小能发挥出原有效果的七成已是极致。 好在他面对的也不过是黄金刀法第一式而已。 本在门口观战的颜玦玦和方世雄见两人打到屋顶上去了,不免心急地跑到小巷上。 除却阿方,其余几名弟子也忍不住跟了出来。 毕竟他们之中最高的也不过二流高阶而已,普遍是在二流初阶水准。 能见到江湖传闻的黄金大侠战斗,对他们来说也是受益匪浅。 这边正打的热火朝天,那边两名守门弟子已经到了大堂内。 洗三的流程已经走完了,方义川自然给参加的众位宾客安排了午膳。 颜陵容抱着方世极去了隔壁屋子招待来参加的夫人们和小娘子。 方盛见方义川终于空下来,不用再和那些官员虚与委蛇,便上前将之前小厮同他说的话禀告给他。 方义川正欲开口,两名守门弟子已经走到了近前。 “庄主,门外来了那黄金大侠,正叫嚣让您出去见他。”其中一位行礼开口道。 “竟然是黄鑫,也难怪……” 方义川一听是黄鑫,倒是明白了他意欲何为,但他这样冲动劈了方家庄的牌匾,他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 那传言又不是方家庄传的,还真不亏欠他什么! “庄主,现在怎么办?”那弟子请示道。 方义川没有回答,对方盛道:“方盛,你让方管家照顾着几位长老,再请二长老代我向几位大人告罪,就说我去去就来。记得别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方盛点点头,就离开大堂,去了前厅。 “我去看看。”方义川说着,就出去了。 两名守门弟子乖乖地跟了出去。 外面胡虎正领着独孤彦云和独孤芳华从花园过来。 独孤彦云依然怀抱着独孤权,独孤芳华则牵着独孤谋。 两人身后只随侍着一名小厮和侍女。 “方庄主,可是出了什么事?”独孤彦云抱着孩子,见他带着两名弟子急匆匆地往大门赶去,不禁出言问道。 方义川同独孤彦云也算好友,也不瞒他,停下来道:“是黄鑫在门口挑衅,我去同他解释一番。” 闻言,独孤彦云感到诧异,堂堂方家庄庄主什么时候也要向别人解释了。 “我同你一起去吧。”独孤彦云提议道。 “也好。”方义川也不在意,就与独孤彦云几人一同前往。 而王小弟和黄鑫已经跑到了另一边的屋顶上,打的是难分难解。 只见王小弟手中障刀微微一抖,一式“浮光掠影”,就向着黄鑫而去。 而黄鑫早有准备,身体向上笔直纵起丈余,躲了过去。 同时他左手一举宝刀,电光火石之间刀就到了王小弟面前。 正是黄金七刀第三式“电光火石”。 然而王小弟有着玄妙而又灵巧的身法,这刀自然近不了他的身。 黄鑫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王小弟已经站在两丈开外,而他的招式全部打在空处。 不待他动作,障刀轻颤有声,呜咽作响,一招“空穴来风”,王小弟瞬间就到了黄鑫眼前。 虽然之前王小弟已经使过这一招,但障刀的短小更适合灵巧的招法。 何况就算是同样的招式,王小弟再次使出也早已不是最初的方家刀法,其中融合了王小弟毕生所学得来的感悟。 王小弟平生所学同方家刀法有极大的相似之处,都是博采众长、触类旁通。 虽然修习到最后,功法会比较强大,但是初期所要学的东西却比一般武功多出百倍。常人是根本不可能练成的。 方家刀法不过是集众家刀法的精华,尤其前三式外门弟子也可练习,算不上最难。 而王小弟自幼修习的“九转炼神法”却是要融合刀法、剑法、枪法、掌法、暗器等等所有器物的修习手法。 这也是为什么王小弟在方家庄一待就这么多年。 “嗤嗤嗤”三声轻响,王小弟朝黄鑫胸、腹、手臂连刺三下,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血立即飙溅出来。 黄鑫却毫不在意,眉头都不皱一下,趁机使出一招“金戈铁马”。 王小弟一击而中就凭借着身法退开去。 这时黄鑫招式从面前而来,他险而又陷地避开,却还是免不了被气浪波及。 王小弟闷哼一声,嘴巴一咸,立马喷出一口鲜血来。 那血如雨雾般从半空散落,染红了颜玦玦的眼。 “小弟!” 第六十六章 破碎虚空破黄鑫 王小弟此刻并没法分心去理会颜玦玦,稳住身形后凭借着身法,骤然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内。 黄鑫也是一惊,他的黄金七刀都是极其霸道的招式,一招更比一招强劲。 同等境界下,几乎没有人能挡住他的第三式全身而退的。 何况王小弟此刻的身法似乎已经超出了“穿云迷踪”的极限,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刚刚赶到庄门口目睹这一幕的方义川瞳孔一阵收缩。 没想到王小弟的领悟力远在他之上。 突然。 由障刀幻化成的七道流光,从四面八方而来,骤然向黄鑫刺去。 而王小弟则手执障刀出现在了黄鑫身后。 正是融合了第九式“逆转乾坤”和最后一式的“裂云斩空”。 这两招也是方家刀法十式中最强的力敌强攻招式,如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那流光快如闪电般划向黄鑫,黄鑫手中雄阔黄金宝刀挥舞,越来越快。 然而这两招也岂是如此好躲避。 “噗噗噗”三声,那流光七中有三都没入了黄鑫的体内。 与此同时,王小弟手中的障刀也刺入了黄鑫的后背。 黄鑫后背一收缩,上下扭动,那障刀竟然就被他滑了出去。 他的黄金七刀以强攻为主,自然他也不会忽略对身体的锻造。 之前被伤,看似出血,不过都是些皮外伤。 那流光没入体内却是几乎打乱了他的奇经八脉,形成一股奇特的气流在体内不断冲击。 而王小弟刚才几乎下了死手,那障刀刺入的竟是心脏位置。 好在黄鑫及时摆脱,不然真有可能就命丧他手。 到了此刻,黄鑫也不再打算有所保留了,退开五丈远。 手中雄阔黄金宝刀使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顿时金光大盛,一时间仿佛天空几乎被金光所笼罩。 “糟了,是第七式黄金斩!”方义川见到那金光几欲破天之势,不免出言喊道。 “这可怎么办?” 颜玦玦心中很是焦急,就要运起轻功冲上去,被方义川一把拽了回来。 “妆妆,别冲动。” 一旁观战的独孤彦云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之前也是极看好王小弟的,若是他愿意加入朝廷,那战场上定会又多一位杀神的。 只是王小弟已经多番拒绝他,他心中一直觉得可惜。 那黄金大侠的黄金七刀,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第七式,名叫黄金斩。比之前六式的总和更盛。 只怕刚才小弟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黄鑫。 黄鑫出刀了。 金光冲天,破开云层,那铺天盖地的气浪和光芒向王小弟扑面而去,隐藏在后的刀尖更是直指王小弟的咽喉。 王小弟自然听闻过这一式的威力,在那一刀还未到之前腾空而起,想避过黄鑫这全力一击。 可是黄金斩最大的威力不在于群攻,而是单打独斗时能够锁定、追踪了。 不过王小弟这一跃还是给了自己一定的缓冲时间。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再掩藏实力了,一直收敛的气势完全爆发出来,杀气翻滚,直冲云天。 旋转着,挥出一片绚烂的银色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坠落而下。 那光幕斩灭了尾随而来的气浪。 而后王小弟手执障刀,带着风起云涌的气势,刺眼的刀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刺破了那一圈金光。、 黄鑫被这一击的气浪冲到了屋顶之上。 “破碎虚空!他竟然......” 他竟然自己勘破了第十二式! 方义川此刻再也站不住了,忍不住走下了台阶,指着半空中的王小弟。 其实方家刀法,并不是江湖所知道的十式,而是十三式。 方家嫡系弟子可以学习第十一式,而继承长老之位才能学习后两式。 至于这最后一式,自然是只有继承方家庄庄主之位的人才能接触到。 而王小弟竟然在没有任何人教习的情况下,学会了前面十招,还有这招“破碎虚空”。 前面的只怕是平日里胡丹与他打斗比试时学得。 而这“破碎虚空”他自己勘破,那是得多么高的天资。 他突然想起了王小弟的母亲,曾经也是一个多么惊才艳艳的女子。 在众人惊讶之际,王小弟凭借着自己灵巧而诡异的身法已经到了黄鑫面前。 黄鑫之前已经中了王小弟三招,又发动了黄金斩,内力虚耗巨大,已经是强弓之弩。 此刻他撑着宝刀站起来,却再也无法阻挡住王小弟。 “小弟,不要!” 所有人都以为王小弟只会打伤黄鑫,可是颜玦玦看到了王小弟眼中的狠厉。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才见过的模样。 那天她偷跑出去玩,却看到了那样一幕。 他手上沾满了鲜血。 随着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他从尸体堆里走出来,看向她。 这样的眼神,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在那之前她还不曾见过这样狠绝、弑杀如魔的人。 那也是颜玦玦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面前。 而且是十几个,却连一招都没出完,就被王小弟右手穿心。 颜玦玦的喊声,王小弟自然听到了,只是这时候停止攻击只会自伤其身。 不过...... 王小弟手腕一转,身上的杀气顿时消散。 “嗤”的一声,那障刀刺进了黄鑫肋骨之下。 又是“噗”的一声,王小弟将障刀拔出,黄鑫的血溅了他一脸。 而这个时候,黄鑫体内的几股气流相撞,逼得他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如断了线的纸鸢般落了下去。 方义川见状,运起轻功,将黄鑫接了下来。 一探脉,果然如他所料,内力紊乱,且伤势严重。 王小弟落了下来,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是一片废墟。 颜玦玦提着裙子立马扑了过去,道:“小弟,你没事吧?” 王小弟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不叫师父了吗?刚才怕吗?” 他只不过是气力耗尽,并没有受什么伤。 不过这一战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竟然连同等武学境界的人都要使出全力才能打败,那么什么时候他才能杀了那人? 颜玦玦自然知道王小弟问的怕是什么意思,摇摇头,取出帕子踮起脚。 王小弟也顺势蹲下来,方便她给他擦擦。 “我不怕,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第一眼都不怕,以后也都不会怕。” 第六十七章 隐藏实力? “谢谢。”王小弟不由地说道。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其实很早。 五年前,他来洛阳的路上,路过博陵郊外。 那个人的儿子派来的杀手早已潜伏在路上。 那时候的他,性子和面容一样冷峻。 年仅十五岁就到了后期高阶,他自负而无情,杀人更是不眨眼。 面对那些杀手,他连武器都不需要。 只一只右手,便个个击杀。 走出尸体堆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五岁粉嫩可爱的女童睁着圆鼓鼓而又清澈的眼睛盯着他,那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有着那样清澈而不染尘埃的眸子,开口第一句却是问他饿不饿。 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却不知道怎么一个人出现在郊外。 他便吓唬她要卖了她。 她却咯咯咯笑着跑走了。 本以为她就这样走了,不多一会儿竟然揣着两块糕点回来塞给他。 那时候他就觉得她真是一个特别的孩子。 而缘分总是这样奇妙,过了三年,他又见到了她,至此就到了今日。 “和我还客气什么。不过你刚才是真想杀了他吧?” 颜玦玦擦完想将帕子塞回袖子,却被王小弟拿了去。 “洗完再还你。”王小弟也不想回答那个问题,将沾着血迹的帕子塞进怀里说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是是。 他不容许任何人侮辱、伤害他所在意的人。 他孑然一身,杀了人便杀了人,他不在乎。 可是颜玦玦并不喜欢这样,就算明白颜玦玦其实知道答案,也不想回答。 也正是因为颜玦玦的心善、不忍心,几度让他断绝收她为徒的想法。 颜玦玦爱憎分明,却又不嗜杀,在方家庄这样的名门正派、江湖世家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跟着他,杀人总是避免不了的。 颜玦玦点点头。 那边方世雄也围了过来,眼神中满是崇拜之色。 “小弟哥哥,你好厉害啊!” 王小弟看到这眼神一阵头疼。 好在方义川那边黄鑫的情况比较危险,众人就先跟着方义川送黄鑫去了偏院。 “小弟。”独孤彦云抱着孩子,叫道。 王小弟转过身见是独孤彦云,俯身行礼道:“独孤将军。” 颜玦玦也跟着行礼。 虽然她挺喜欢小孩的,可是独孤家的孩子她还是不敢乱碰的。 何况颜皎皎险些嫁到独孤家。 此次独孤彦云的妻子竟然没有一同出门,而是带了自己的小妹独孤芳华,煞是奇怪。 不过这都同她没有关系。 “不必客气。今日一战,可让我开了眼见。”独孤彦云扶起他道。 “不敢。若将军无事的话,小弟先进去了。” 王小弟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可说的,但碍于独孤彦云同方义川的关系才恭敬对待。 独孤彦云淡淡一笑,君子如玉莫过如此。而偏偏这个人竟然还是个武将。 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点点头道:“小弟若是改变主意,可随时来找我。” 王小弟敷衍地笑笑,便进去了。 独孤彦云毕竟是客人,也不好再跟进去,便和独孤芳华离开。 “爹爹,那人好厉害。”怀里的小儿子独孤权这时才开口。 “嗯,权儿饿了吧,爹爹带你去用膳。” 之前独孤彦云还以为小儿子被吓坏了才不吭声,没想到竟然对王小弟产生了崇拜之情。 而独孤芳华则领着独孤谋安静地跟在后面。 颜玦玦虽然不在意那黄鑫到底如何,毕竟一开始他如此挑衅方家庄,怪不得小弟出手重,却也得赶过去去看看。 王小弟牵着颜玦玦走进房内时,方义川已经坐在榻上为他运功疗伤。 这时,无论如何是不可出声打扰的,两人只好退到外面等着。 另一边颜陵容陪了一会儿众位官宦夫人,便带着方世极先回了玲珑苑。 而方盛已在外厅等待了一阵儿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吗?”颜陵容将方世极交给乳母,让她们带下去。 方盛行了个礼,答道:“黄金大侠恰才在门口将匾额劈成了两半,小弟他......和黄鑫打了一架。” “结果如何?”颜陵容有些急切地问道。 那黄金大侠黄鑫的黄金七刀她也是知道的,哪里是王小弟能对付得了的。 方盛摇摇头,道:“情况不太好。” “小弟受伤了?可请了方医师?”颜陵容惊道。 方盛无奈地回道:“夫人,小弟没事,是黄鑫受了严重的内伤,几乎有性命之忧。” 颜陵容一怔,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她知道王小弟的实力只怕在黄涛等人之上,也猜测他有在藏绌,却又如何能想象到他真正的实力强悍如斯。 那黄鑫十年前就是后期巅峰境界了,他竟然被小弟伤成重伤,而小弟竟然毫发无损? 总不会他已经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吧? 颜陵容大抵也没猜错,王小弟的真实实力距离大宗师只有一线之差。 只要突破最后的屏障,他就将成为江湖上第八位大宗师。 也会是最年轻的大宗师。 方家庄、霹雳堂、万玉门、千仞山庄、合欢谷、弦音阁之所以成为江湖上六大世家,不过是凭借着拥有一位大宗师罢了。 而第七位宗师自然就是歃血盟的盟主了。否则作为江湖名门正派公敌的歃血盟又岂能存在到今日。 “你没看错?把当时的情况和我详细说一说。”颜陵容道。 颜陵容虽然在颜家的时候只小打小闹地学过一些末流功夫,但是嫁给方义川后就开始重新修习方家刀法。 如今她也有一流中阶的水准了,听方盛描述当时的状况也能够核实一些自己的猜测。 方盛之前去安排方义川交代的事情,到大门的时候,也只看到王小弟和黄鑫最后两招的打斗。 不过他自然不会违背颜陵容的话,就只将自己所见的场面一丝不落地叙述了一遍。 “破碎虚空?你确定是破碎虚空!”颜陵容听完,震惊地问道。 “是的,阿盛曾见过庄主使过这招,绝不会看错的。而且庄主当时也喊出来了。”方盛点点头道。 其实看到那一幕,他也是错愕的。 上一次看到破碎虚空还是多年年前庄主同合欢谷谷主比试的时候。 只不过庄主使的是方家祖传的方家刀,而王小弟用的是短小精悍的障刀罢了。 第六十八章 顾然醒到余杭 闻言,颜陵容止不住地开始在大堂内踱步。 王小弟竟然学会了方家刀法第十二式,不知是他偷学还是自我领悟。 但是出现这种事,方家庄百年来还是头一回。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按理,根本不能让外人偷学去的。 可是若是他自我领悟的,那又该怎么办。 祖训可是只有庄主才能学最后三式的。 他领悟了,若是传出去该怎么办。 不过此刻倒是黄鑫的事情更棘手了。 他来方家庄不过是为了传言罢了,却挑衅地劈了匾额,最后被小弟打成内伤。 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对方家庄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走,去偏院看看。” 颜陵容想着干等在玲珑苑也不是办法,便带着阿绫走了出去。 “是。”方盛自然跟上。 几人到了别院那,才发现王小弟和颜玦玦两人待在门外。 王小弟倚着柱子晒太阳,颜玦玦在蹲在地上扒拉着爬来跑去的小蚂蚁。 “如何了?”颜陵容神色不变地问道。 “庄主正在为黄鑫疗伤,想来怎么也要一个时辰吧。”王小弟看向颜陵容,行了个礼说道。 颜陵容细细看了看他,分明还是平时的模样,但平时被遮掩的凌冽却流露出了几分,加之打斗后王小弟还未回去换衣裳,身上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你且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吧,刚才你与黄鑫打斗的事庄主想必会亲自询问,我便不过问了,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颜陵容皱了皱眉,说道。 王小弟点点头,正抬起的脚却是滞留在半空中,随后了然一笑,道:“小弟知道了。” 他自然知道使出了这破碎虚空肯定会招致方义川的猜疑。 可是那时候他也别无他法,暴露他所自行领悟的方家刀法总比暴露他别的能力要好的多。 颜玦玦听得一愣一愣的。 “准备什么呀?小弟又没有错,是那个黄鑫先挑衅的嘛!”颜玦玦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说道。 说到底,小弟还不是为了庄子,为了姑父。 最后还是因为她,小弟忍无可忍才出手的。 小姑姑竟然这样说。 “妆妆,你也先回去,别在这里添乱了。”颜陵容皱着眉说道。 颜玦玦不再看她也没说话,追着王小弟去了。 颜陵容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此事终究还得义川来拿主意。 当初,小弟是义川同意留下来的,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只是这么多年,小弟对庄子也算尽心尽力,更不曾有过什么失误。 今日的事,说来也不能全怪他。 只是那“破碎虚空”太惹眼了! 余杭码头。 午时中,运河边上早已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客船、商船,而码头上的草棚内也都坐的满满当当的。 顾然醒背着包袱领着小七从商船上走下来。 “顾郎,我们终于回来了。小七要赶紧回去吃王婆做的红烧肉。”小七背着背篓、提着小箱子,兴奋地说道。 顾然醒抽出玉笛敲了一下小七的脑瓜,道:“你呀,就知道吃!” 小七摸摸脑袋,嘀咕道:“都这么多天没吃肉了,能不想吗?” “顾医师。” 后面传来一女子的喊声,顾然醒和小七双双回过头,见是上船那日诊治过的怀孕妇人被侍女襄儿扶着走出来。 妇人的气色比那日已经好了许多,想来也是快痊愈了。 “娘子,也到余杭?”顾然醒行了一礼,问道。 那妇人摇摇头,道:“不,我去会稽。就是出来透透气。” “也好,多走走对胎儿也好。行止就先告辞了。”顾然醒笑着说道。 “之前多谢顾医师了。有缘再见。” 那妇人也回之一笑。 而一旁的侍女襄儿却是恶狠狠地看着顾然醒和小七二人。 看来还是对那日的事耿耿于怀。 不过顾然醒对不相干的人也不在意。 “有缘再见。” 说着,顾然醒就带着小七赶回了归心堂。 归心堂处在西子湖畔一侧,湖畔的小道上种满了桃花。 一白衣胜雪的英俊男子,手中执笛,站在桃花林中,望着远处渐行渐近的乌篷船,吹响了归乡曲。 “师父,行止回来了!” 顾然醒自然老远就看到了自己如谪仙一般的师父,兴奋地在船上挥舞着双手。 那桃花林里的男子就是神医叶圣心,分明已经而立的年纪,远远看去却比顾然醒大不了多少,皮肤光滑可鉴,柔嫩似婴儿。 小七见到叶圣心在岸边等候,就加快了划船的速度。 不到小半柱香的时间,就行驶到了岸边。 顾然醒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叶圣心了,到了岸边也不管小七了,跳上岸就跑到叶圣心旁边。 “师父,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出游么?怎么那么快回来?”顾然醒也不管叶圣心还在吹笛,絮絮叨叨地问着。 其实他还想问师父这么着急回来是不是还记得师姐的生辰,只是这话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够开口问的。 叶圣心见到他,无奈地将笛子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止出去一趟,倒是长个子了。” “师父,我们进去吧。行止还给您带了好东西呢。” 顾然醒不接这话茬,他自然是长高了,同师父也差不多了。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总要的是他背上的包袱。 “哦?你还能记得给为师带礼物吗?”叶圣心感到诧异。 行止出门好像从来没给他带过东西。 不过,他此番去的是扬州。 汝儿,也在扬州。 行止定是去见了汝儿。 想到这,叶圣心不免有些激动,不过为人师表,他总不会表现出内心的急切来。 顾然醒哪里想到叶圣心这么快就猜到了,还领着叶圣心往堂屋走,时不时回过头神神秘秘地笑笑。 叶圣心只觉得好笑,但小七可不知道,还以为他家顾郎又抽风了呢。 总算到了堂屋,顾然醒就把包袱递给了叶圣心。 “师父,快看看吧。可是好东西,天下再没有更好的了。”顾然醒故作神秘地说道。 “嗯,为师好好看看。” 叶圣心淡定地说着,而接过包袱时微微颤抖的手,以及眼中掩饰不住的期待,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渴望。 第六十九章 顾然醒出师 包袱内自然是舒大亲手制作的衣裳。 叶圣心抚摸着这用上好的料子制成的白袍。 果然是汝儿。 “师父可喜欢?”顾然醒见叶圣心脸色如常,倒有些猜不透了。 叶圣心点点头,便将衣服放回包袱内。 顾然醒有些摸不着头脑,见叶圣心似乎不打算再开口,犹豫了一下道:“师父,行止和小七还没用午膳,就先走了。” 叶圣心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然醒,道:“行止,你也有十五了吧。” 听到这,顾然醒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师父要给他娶媳妇了? 可他小媳妇还在洛阳呢! “师父?”顾然醒试探地开口道。 “你跟着我也有十年了,我把能教的都已经全部传授给你了。你现在能够一个人出诊了,差不多也该出师了。”叶圣心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顾然醒一怔,怎么会这样? 不是好好的吗? 师父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师父,你是不要行止了吗?”顾然醒走到叶圣心面前说道。 “并不是,只是师父打算关了归心堂。” 叶圣心倒没想到顾然醒会这样认为。 这几年他逐渐把归心堂的出诊都交给顾然醒,如今见他确实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再加之他之后要去做的事,才打算让顾然醒出师。 顾然醒没想到叶圣心竟然打算关了归心堂。 师父这几年出游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多了,本来他也没大在意。 现在想来师父是早有预谋了。 早早锻炼他,可以快些打发他出去了。 “那归心堂的小厮和药童怎么办?”顾然醒问道。 叶圣心既然和顾然醒说了这事,自然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已经每人发了一千文铜钱,让他们再寻别家了。” “那......我呢?”顾然醒问道。 叶圣心定定地看着他道:“行止,你也该回去找你的父母了。” 顾然醒没想到叶圣心连这一步都特打算好了。 只怕收他为徒的时候就这样决定了吧。 “师父,是要去扬州吗?”顾然醒想了想,只有这个可能了。 当年,师姐及笄礼不久,方家庄就来人了。 没几天,师姐就跟着回去了,再回余杭却是来辞行的。 师父,也等了太久了。 叶圣心笑着点了点头,道:“为师等下就离开了。你和小七收拾收拾东西走吧,记得锁门,钥匙丢在老地方。” 看来其他小厮和药童都已经离开了,难怪刚才觉得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师父,日后......” 顾然醒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是长期同叶圣心生活在一起,总归是有依赖的。 叶圣心拿着包袱,抬脚正要离开,见顾然醒脸上止不住的落寞,道:“总会再见的。” 等叶圣心离开了,小七这才走上前问道:“顾郎,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小七,你不离开吗?那一千文我现在给你。”顾然醒看着小七,有些诧异地问道。 小七的父母虽然早逝,但是他们家的宅院就在余杭城内。 现在归心堂被叶圣心解散了,小七也可以不必再跟着他了。 小七一脸莫名地摸摸脑袋道:“为什么要离开?小七就跟着顾郎呀,顾郎在哪,小七在哪。” “你家顾郎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了。可养不起你这个贪嘴的家伙。”顾然醒心中一阵暖意。 叶圣心只怕要去扬州找方汝,两人可能也不会回余杭了。 如今他身边还有小七陪伴,也不是那么孤单。 小七却是不以为意,说道:“顾郎的医术要养活小七那还不容易。顾郎,咱们还是快些去整理东西吧。我看叶神医不出半个时辰肯定就要离开了。” 顾然醒也觉得有理,便同小七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便是师姐生辰了,赶着去只怕都是来不及了。 若不是为了自己,师父只怕之前就直接去扬州了吧。 而叶圣心回屋将方汝做的衣裳放入自己理好的包袱内,再出来时顾然醒和小七两人已经不在了。 他有些怅惘,却更想快些赶到方汝身边。 终究是晚了,只怕会怪他吧。 叶圣心从桃花林走到岸边,撑起恰才顾然醒回来时乘的乌篷船往对岸驶去。 他回过头看了看这片桃林,有些留恋地笑了笑,便不再看了。 这时候的扬州弦歌坊舒大家已经是热热闹闹的了。 为了今日的生辰,舒大特意停了三天的生意,娘子们也算能好好歇几日了。 这会儿用完午膳的几位娘子们或凑在一起喝茶聊天,或有玩蹴鞠、毽子的。 而此时,玉琳服侍着舒大正用着午膳。 “庄子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舒大喝了一口汤,问道。 玉琳低着头道:“最早的消息已经是几日前,夫人生了小郎君。现在想来应该已经办了洗三礼了。” “之前霹雳堂的事没有再传消息来吗?”舒大皱了皱眉道。 玉琳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想来是还在路上,毕竟洛阳过来怎么也需要七八日的。” 舒大想了想觉得也是。 只不过这几日谣言已经甚嚣尘上,越来越多人已经瞄准了方家庄。 这时候万不可能再出事了。 玉琳见舒大有些愁闷,便上前剔了鱼刺将鱼片夹到她碗中。 “舒娘子,今儿可是您的生辰,可别想着这些个儿事了。左右有庄主在呢。” 是啊,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她的好哥哥总会安排好的。 生辰。 上次传消息的时候,方义川便把生辰礼送来了。 不过她也不稀地要他的东西。 那个人,今年是继续让人捎东西来,还是会亲自来一趟呢? 舒大甩甩头,她想这些做什么。 “等下子让娘子们一起去西市购置些首饰吧。快夏日了,也给她们也做些新衣吧。这样也算给大家添添喜气,高兴高兴。”舒大放下筷子,起身说道。 玉琳忙吩咐二等侍女将膳食撤下去。 “那可真是好极了,想必娘子们都会感激舒娘子的。”玉琳也高兴地说道。 舒大笑了笑,本想去院子里散散步,却耐不住困意,便回榻上歇午觉了。 玉琳服侍完,便出去将这一好消息告知各位娘子。 而顾然醒和小七正踏出归心堂的大门。 “顾郎,别难过。叶神医总会回来的。”小七见顾然醒不如之前开心,便开解道。 本来顾然醒回到余杭是很欢喜的,却突然被叶圣心告知可以出师。一时之间要离开这里,总归是不舍得。 顾然醒点点头,将大门关上,钥匙自然按照叶圣心的要求放好。 “顾医师,归心堂日后也不开了吗?”挑着担子的老翁见归心堂大门紧锁,问道。 第七十章 解释 归心堂背靠西子湖畔,正门前却是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也是不少。 顾然醒回过身,见是一老人家,颔首道:“不开了。我们有事得离开了。老丈,以后可以去东市找何医师,他的医术也是不错的。” 老翁觉得有些可惜,却没再多说什么,挑着担子离开了。 顾然醒也不再犹豫,带着小七离开了。 洛阳方家庄。 已经是未时中了,王小弟和颜玦玦等在门口,而颜陵容则摆了小凳子坐在了走廊背阴处。 自刚才的事以后,颜玦玦就不再同颜陵容说话了。 王小弟劝了半天她也不听。 颜玦玦惯来懂事,但是真的要耍起脾气来众人也拿她没辙。 颜陵容看着那边正在数蚂蚁的颜玦玦,觉得有些纳闷。 说来,妆妆和小弟也没有特别熟识,只不过这一两年都是由小弟护送她回姑苏而已。 可颜玦玦一年里回姑苏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基本也就三四次而已。 今年也只是第二次回去。 这趟回来,却感觉两人的关系更好了。 颜玦玦对王小弟的依赖和信任,只怕快能和她这个小姑姑相比了。 现在还因为王小弟的事和她怄气,真是不知说她说什么好。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王小弟和颜玦玦最先围了上去,颜陵容倒是不紧不慢地带着阿绫、方盛走过去。 “庄主。” “姑夫。” 方义川见到几人都等在门外,扫了一眼王小弟便走了出去。 “方盛,你去 叫几个小厮、侍女过来服侍黄金大侠。”方义川对方盛说道。 方盛点点头,便领命去了。 方义川又上前握住颜陵容的手道:“陵容,你先回去吧,照顾好世极。这边,我会处理的。” “也好。小弟的事,你......” 不等颜陵容说完,方义川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我自会处理的。你还没出月子,回去吧。” 颜陵容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王小弟和还撅着嘴生闷气的颜玦玦,点了点头,带着阿绫回了后院。 方义川这才转过去看两人。 “小弟,你随我进去,先和黄鑫把之前船上发生的事说清楚。”方义川说着,便转身要进去。 颜玦玦一把拽住方义川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道:“姑夫,我也去。” 方义川看着那酷似颜陵容的眸子,心中一番思量,道:“一起进来吧。” “谢谢姑夫。”颜玦玦这才笑着放开方义川的袖子,跟着走了进去。 在几人说话间,方盛早已带着小厮侍女进去服侍黄鑫换了新的衣裳。 此时,黄鑫正坐在榻上,盯着走进来的几人。 他的身体看似前胸后背都中了一刀,但是却没有内伤来得严重。 但是方义川这一个时辰的疗伤,已经助他恢复了几分。 相比于立即休息,他更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这样,他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黄兄弟,这位是我们庄子上的王小弟。当时他就在回洛阳的船上。”方义川绕开道,让王小弟走过去说道。 方义川没找方术或者胡虎来解释这件事,第一是因为他们都在郊外,其次霹雳堂长使和副使的伤是黑噱洞所为乃是王小弟发现的。 王小弟自然明白方义川的用意,见黄鑫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开口道:“刚才是晚辈鲁莽动手重了些,黄大侠不会在意吧?” 黄鑫冷哼一声,却也没反驳。 毕竟打落匾额的事是他先做的,人家要打他也是正常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被一个小辈打成这般凄惨的模样。 王小弟见他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也不觉得尴尬,笑了笑继续说道:“晚辈知道黄大侠来庄子不过就是想知道前几日江湖传言的真相罢了。” “那你便快说!少废话。”黄鑫见他磨磨唧唧的,不免有些急躁地说道。 他刚才希望方义川亲自解释,方义川却带了这个小辈来。 本来心里就不太畅快,见他还打算卖半天关子,更是不满。 “是这样的,那日.......”王小弟见他如此,便直奔主题。 颜玦玦站在王小弟身后,安静地聆听。 而方义川却没在注意王小弟,看着颜玦玦专注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妆妆和小弟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王小弟和颜玦玦自然没有注意到。 “黄大侠,这一切都是黑噱洞的阴谋。他们激起你上方家庄挑衅,而同时江湖人士只怕也会群起奋勇上方家庄讨说法。这时候,若是霹雳堂再来人,只怕方家庄腹背受敌。江湖开始纠纷不断,他们便能否从中获益。所以,黄大侠,此时我方家庄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王小弟说完静静地盯着黄鑫,目光如炬。 黄鑫反复咀嚼了一下王小弟那番话,才突然惊觉自己竟然掉入敌人铺好的陷阱中。 “方庄主,抱歉,今日是我思虑不周了。不过您可知道那黑噱洞在何处?”黄鑫站起来对方义川拱手道歉道。 方义川上前说道:“无事,只是庄子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平静了。黑噱洞的奸细已经被我关押了,它所在的地方我也才拷问出来。” “是何处?我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竟然使出这样的伎俩企图搅混江湖!”黄鑫愤愤地说道。 方义川本来是打算等霹雳堂发出葬礼邀请时,再对五个世家以及其他江湖人士说出黑噱洞的存在,不过此时既然黄鑫问了,他也不会隐瞒。 毕竟有人先冲当先锋去探一探也是好的,也省得他再派人去。 “是在天山。” “天山那么大?”颜玦玦惊呼道。 黄鑫这才注意到王小弟身侧的颜玦玦,走过去道:“小女娃,刚才是我不对,你别放心上。” 颜玦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也不害怕,还往前踏了一步,听到他道歉时更是一脸错愕。 这人折辱方家庄,还打的小弟吐血,若不是小弟无事还讨了回来,她才不会给他好脸色呢。 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止颜玦玦一人错愕,王小弟更是眯了眯双眼,黄鑫走过来时护在颜玦玦身前的手一顿。 方义川并不知道除了匾额的事还发生了什么,见黄鑫去向颜玦玦道歉更是惊奇。 他在王小弟和颜玦玦身上不断地扫视着,终于觉得不对了。 看来,小弟和黄鑫打斗的事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只怕不单单是为了庄子吧。 第七十一章 方义川的决定 颜玦玦眼睛滴溜溜一转,轻轻将王小弟的手扯下,道:“小女子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不过,你得同我师父道歉。” “他竟是你师父?”黄鑫诧异道。 方义川更是仔细咀嚼这两个字。 妆妆竟然拜了小弟为师? “是啊,黄大侠也算一代侠士了,不会因为之前输给我师父而不愿意道歉吧?”颜玦玦点头,笑着问道。 王小弟嘴角不自觉地划过细微的弧度,伸手揽住颜玦玦。 黄鑫没想到一个小女童口齿竟如此伶俐,不过他也是能屈能伸之人。 之前是他误信了谣言,行事冲动了些,也没想到这青年武功竟然在他之上,才口出恶语。 此时,道歉也无不可。 “小兄弟,之前是老哥话说的不对了,你别放心上。”黄鑫拱拱手冲王小弟说道。 王小弟根本没想到黄鑫会道歉,毕竟大侠有大侠的骄傲,何况他还打伤了他。 若是换了他,不见得会道歉的。 “晚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黄大侠还是静养一段时日为好,晚辈最后,也是逼不得已。”王小弟这样说着,也算给了个说法。 方义川看着颜玦玦和王小弟的眼神愈发复杂。 黄鑫觉得既然道歉了,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则需要方义川的帮助,让他派一些人同他一起去天山一探究竟。 这样想着,黄鑫又拖着身体走到方义川面前,拱手道:“方庄主,在下想是不是即日去天山?” 方义川示意方盛上前扶了黄鑫回榻上,自己走过去道:“不急,黄大侠还是先将伤养好。到时我再派一些弟子随你一同去。” 他不是不想黄鑫立刻出发,只是王小弟的内力着实霸道,与黄鑫体内同样霸道的内力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虽然他已经为黄鑫疗伤了,但也还至少需要五日光景。 黄鑫得了保证,自然点头同意。 方义川又嘱咐了方盛着人好好照顾黄鑫,便带着王小弟和颜玦玦去了书房。 “说说吧,破碎虚空是怎么回事?”方义川坐在案几前看着两人问道。 本来他是不打算让颜玦玦进书房的,但是想到刚才她说王小弟已经是她师父了,便让她跟着来了。 颜玦玦略带紧张地看了一眼王小弟。 王小弟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跪在方义川面前道:“庄主,之前我同胡丹打斗时擅自偷学了内门弟子才能学的几式......” 方家刀法外门弟子只能学三招,只有进了内门可以学习第四式,成为二流高手可学第五式,只有到了一流高手才能学全所有的招式。 王小弟只算方家庄养着的门客,学三式是应该,后面的就自然成了偷学了。 虽然他早到了后期巅峰,却算不得方家庄的弟子。 方义川摆摆手打断他道:“这些是我默许的,我问的是第十二式,还有第十一式也会了吗?” “会了,是这些年里不断练习前面十式,才领悟出来的。”王小弟抱拳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方义川沉默了一阵,问道:“那你还领悟了什么?” “穿云迷踪身法。”王小弟小心翼翼地答道。 他可不敢说他连第十三式都领悟了。 不然方义川可能真的容不了他。 他虽然已经打算动手了,却还想在方家庄再待一段日子。 方义川又抬眼看颜玦玦,道:“妆妆,小弟自行领悟刀法的事你可知道?” 颜玦玦摇摇头,她可是连方家刀法一招一式都还没学呢,只听鱼泉他们提过而已。 方义川本就是随口一问,但是拜师的事情...... “你何时拜小弟做师父的?” 颜玦玦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和黄鑫的对话果然每一个字都入了姑夫的耳朵啊! 不过事已至此,如果她说还未曾,只怕姑夫以后绝不会再给她机会拜小弟为师了。 还不如直接做成事实,反正小弟也不会反对的。 这样想着,颜玦玦走至前方,半跪在地上拱手道:“在姑苏的时候,子玉哥哥送了妆妆一把剑。妆妆见小弟剑法了得,便拜他为师了。” 王小弟瞳孔一阵收缩,他知道妆妆是要站在他这边了。 “可行了拜师礼?授予信物?”方义川皱紧眉,问道。 拜师是大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一般是没颜玦玦这么随意任性的。 颜玦玦这就不知道该怎么答了,她手中可没小弟送的东西。 毕竟小弟直到昨日才当着世雄的面对她松口的。 拜师礼的事更不要说了,他们一路赶路就算说行了,只怕方义川也不会信的。 还不如坦白。 方义川见颜玦玦不吭声,就知道还没有。 “既然还未,那么这事就算了。”方义川敲着案几说道。 “这怎么行?反正我只认小弟为师父!”颜玦玦立刻站了起来说道。 “妆妆。”王小弟拉了她一下,无奈地轻声唤道。 方义川知道这事不会这么容易解决,就道:“小弟的事,方家庄百年来还没有先例。我是顾念着同他母亲的情分,允他不拜师就学了方家刀法。可是后面几式,从来都是庄主才能学的。他若是传出去了......” “小弟才不会呢!” 颜玦玦不明白为什么姑夫一定要把这件事想得这么坏。 “妆妆,我不废了他的武功已经是念及他这些年对庄子的贡献上了。但是他无论如何得离开方家庄,且得立下重誓。同时还得服下毒药,每过三年,若是无事,我便将一部分解药给他。”方义川解释道。 方义川的决定,其实比王小弟想象中要轻多了。 何况方义川的毒药,他未必破不了。 就算废武功他也不怕,九转炼神功法,最后一炼便是破而后立。 可是颜玦玦如何能知道,她只觉得方义川不近人情,明明王小弟出面打了折辱方家庄的黄鑫。 甚至黑噱洞的事还是小弟发现的,那涂乙也是小弟杀死的。 更别提这些年小弟其他做的事了。 竟然要给他下毒,还要把他赶出庄子。 “若是姑夫执意如此的话,妆妆便跟着师父一起走了。师父对妆妆恩重如山,妆妆无以为报,只能随侍左右。”颜玦玦也不惧,再次跪下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方义川没想到颜玦玦执意拜王小弟为师就罢了,竟然还打算跟他一起走了。 这王小弟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妆妆,知道。此去姑苏,回来时遭遇黑噱洞内奸迫害,鱼泉哥哥死了。夜半大火起,若是没有师傅救我,妆妆早已不在这了。” 颜玦玦不是不知道那天方叔没有带她走,但是她心系王小弟也不去在意。 但是现在说起来,若是没有王小弟,她颜玦玦可不就是被大火烧死了嘛! 第七十二章 黄涛不见! 方义川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之前两人没到的时候,他还担心妆妆的安危,后来出了那么多事他也没时间去过问。 现在这么说来,反倒是颜玦玦有理了。 方义川不断地敲着案几,颜玦玦和王小弟也不再开口,整个屋子内只有清脆的敲击声。 “这样吧,小弟若是能在我手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你便同他走。”方义川思量许久这样说道。 颜玦玦也十岁了。 方萌这么大的时候也跟着他去出镖了。 反正总要出去的,他方家庄也不可能养颜家的女儿一辈子。 只不过陵容那边得好好劝劝了。 其实,对小弟他还是比较放心的,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愿意将他赶出去。 这两年他护送颜玦玦也一直没出过问题,而且他也看出了王小弟对颜玦玦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总归是不会伤了她的。 “姑夫,小弟如何能打得过您?”颜玦玦着急地说道。 但王小弟却琢磨出了几分意思,只怕方义川已经同意了,不然也不会说是一炷香了。 只不过还想借着这个事探探他的底罢了。 何况一炷香的时间,他未必做不到。 王小弟对自己还是有这个信心的,他十五岁就到了后期巅峰之境,已经维持五年之久了。 距离大宗师不过是最后一道屏障的事了。 “庄主,小弟答应了。您也放心,刀法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妆妆我也会好好照料的。”王小弟抬头看着方义川,一脸自信地说道。 “可别太过自信。容你准备一刻钟,我们就去院子里。”方义川冷冷地说道。 方义川其实心中对王小弟很满意,尤其见他越发有大家之风,本来世雄若是能跟着小弟学几年,再由他亲自教导,只怕日后会大有作为,现在真是可惜了。 不过这种事都在意料之外,也没办法。 “是,定不会让庄主失望。” 王小弟说着,便先扶颜玦玦站起来,才起身。 颜玦玦倒是不担心,一脸雀跃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方盛在门口敲了门,便领着苏五十和蓝牙进来了。 “打捞可还顺利?”方义川皱眉道。 苏五十见王小弟和颜玦玦站在一侧,犹豫了一瞬,见方义川并没有让他们离开,便上前行礼道:“庄主,打捞已经全部完成。损失比较惨重,布料、香油全部被烧毁。只剩下一些铁器,也不太能用了。” 这一切早就在方义川的预料之内。 “知道了,你等下去找方术,让他亲自带着银钱给那些商户赔礼。再另派几支镖队速速去扬州再走一趟镖。你亲自带队。” 苏五十应下。 他刚从方盛那打听了纵火沉船的事。 好吧,不用打听,照方盛八卦碎嘴的性子也会告诉他的。 苏五十知道庄子里正是缺人的时候,镖局那边顾不上,他身为四长老的大弟子自是要为庄子分忧的。 方义川见他还不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昨日打捞沉船的时候,遇到了那黄金大侠黄鑫,他说要上庄子来讨个说法......”苏五十说着,偷偷打量方义川的脸色。 “还有这事?他也挑衅你们了吧。”方义川挑挑眉道。 他倒是忘了走水路,必然是要经过沉船的地方的。 黄鑫定能认出方家庄弟子的衣服,想来也是去打了一架的。 不过五十也才出关,看境界虽有提升,却不过是后期中阶,距离巅峰还远远不够。 后期分三阶,而后期巅峰可是单独属于一个境界的,这差距可想而知。 苏五十自然注意到了方义川用了“也”这个字,看来门口的匾额就是黄鑫的杰作了。 大门到偏院的路程并不长,也只够方盛说说沉船的事。 何况黄鑫之事,方义川还想瞒着呢。 只是那么大动静想来很多人都看到了,不过不见得能认出是黄鑫。 “恩,打伤了蓝牙师弟。师叔,还有一事。师侄昨儿收了个外门弟子为徒。”这时候关于师门的事,喊师叔总会好办事。 既然人已经到了方家庄,想必师叔已经安排了,也不用他多过问。 但是他收阿明为徒的事还是报备一下的为好。 “哦,最近是收徒的好日子吗?”方义川瞥了一眼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两人,说道。 苏五十倒是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紧张地说道:“师侄是见阿明天资不错,这才......” “不要紧的,拜师礼的事你自己处理吧,和你师父也说一声。去吧。”方义川摆摆手,不打算再听。 苏五十点点头,又行了一礼带着蓝牙离开了。 方盛也跟着离开。 方义川看看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还是方盛,不过还带了胡虎来。 胡虎可是在禁闭室看着空竹的,莫非是空竹出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方义川心中一沉。 “可是空竹出了什么事?”方义川问道。 “庄主,是黄涛不见了!”胡虎立马半跪下请罪道。 本来这事也不该他来,以前郊外训练所一贯是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打理的,就算三长老闭关,可还有两位长老坐镇呢。 但今儿都被请来参加洗三了。 方叔一大早又回了镖局,整个训练所竟然只有他、姬白和墨清了。秦宸还没出关呢。 而庄主的弟子也很少管训练所的事,何况胡丹也参加了洗三礼,而连城还没回来。 作为二长老的弟子,也只能他跑一趟了。 “什么!” 方义川“唰”地一声站了起来。 今儿洗三礼,黄鑫上门挑衅,黄涛竟然还不见了! “师侄听看守的弟子说,他们用膳睡觉都是在审讯室内,都不曾出去过。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在他们眼前不见了。”胡虎知道这事严重地很,赶忙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一眨眼?审讯室可算得上铜墙铁壁了,可是还加固了好几层呢!他就算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方义川这下可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一个茶盏就朝胡虎丢了过去。 好在他也不会伤人,只是发泄,那茶盏根本不会砸到胡虎,落到他脚边碎成几瓣罢了。 第七十三章 再次搭船 胡虎早知道方义川定会发怒,默默承受着。 “现在墨清师弟已经带着一队弟子追了出去,姬白师弟正在训练所排查。” 方义川沉凝了一下,对方盛道:“宾客们都走了吗?” 方盛点点头,道:“除了独孤大人和他的家人,其他都已经回去了。各位长老在侧厅陪着呢。” “我先去郊外,你去找二长老和四长老让他们尽快赶过来。庄子里先闭门,等我回来再说。”方义川快速地吩咐道。 黄鑫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怕是很多人要上门了。 这会儿又出了这样的事,不知该要如何解释了。 方叔颔首,便小跑着出去了。 “走吧。”方义川这会儿已经没空管王小弟和颜玦玦两人,冲胡虎说道。 胡虎见状,忙跟了出去。 王小弟和颜玦玦面面相觑。 “咱们也去看看吧。”颜玦玦看着王小弟提议道。 “也好。” 王小弟说着,拉起颜玦玦就一起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就追上了骑上马的方义川和胡虎。 “你们来做什么!”方义川瞥见两人的身影,皱眉道。 “庄主,庄子危难时刻,恕小弟不能立刻离开。”王小弟跪地抱拳低头说道。 “姑夫,妆妆也是庄子的一份子,绝对不会添乱的。”颜玦玦也同样跪倒在地说道。 方义川看着两人如此,也不好再推辞。 他的本意也不希望他们离开,有了这个理由长老那边也会好说一些吧。 “也罢。准你再多留几日。”方义川说着,便策马走了。 胡虎看了两人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也没法多问,便驾马而去。 颜玦玦欣喜地同王小弟对视一眼。 “咻咻....” 王小弟吹了几声口哨。 “咴儿咴儿......”的一阵马鸣声,了了和黑子就双双出现在了方家庄门口。 颜玦玦兴奋地跑过去,摸了摸了了的脑袋。 “了了。” “妆妆,走吧。”王小弟纵身上马,对颜玦玦说道。 颜玦玦点点头也坐了上去。 随着“驾”的娇喝声,了了和黑子绝尘而去。 余杭。 叶圣心包了一艘小船前往扬州。 此刻,他手执玉笛站在船头望着两岸。 他让船家加快行驶,务必能在四日内到达。 只不过无论如何是迟了,除非日行千里,可是那又怎么可能。 希望汝儿别生他的气。 这次的生辰礼他亲自送上。 她不会不要吧。 而余杭的码头上,顾然醒和小七两人轻装简行,两人各背了两个包袱。 当然小七依然背着背篓,手提着箱子。 “顾郎,我们去了会稽,住哪里呀?”小七问道。 “先住客栈吧。若是留下便买处屋子。”顾然醒答道。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 突然被师父告知自己出师了。 他怎么就感觉自己是被赶出了师门呢? 已经这样了,他也只好回会稽看看。 指不定就碰到父母了呢。 其实他从小只见过父母,什么阿婆阿公、外祖,他从不曾见过。 这么说起来,他父母也像是凭空出现在会稽的。 “船家,到会稽。”顾然醒走过去摇醒了船家道。 “十文,上来吧。” 船家见有生意上门,立马精神抖擞地站起来。 “顾医师。” 不远处的船上传来呼唤声。 顾然醒抬眼看去,竟然是之前搭船的妇人。 “娘子,还没走?”顾然醒直起身,冲妇作了一揖道。 襄儿见到两人,眼中厌恶之色不减,却奈何不得自家娘子,只好扶着她走下船。 “顾医师还要出门?”妇人温柔地笑道。 “要去会稽。”顾然醒回道。 妇人眼睛一亮,左手一展。 “相逢便是有缘,顾医师不若还是做我的商船吧。” 顾然醒拱手道:“娘子相邀,求之不得。不过娘子怎么还没出发?” “遣人去买了些药耽搁到现在。”妇人回道。 顾然醒转身对那船夫说了声抱歉,便带着小七跟着妇人上了船。 “说来,行止还不知道娘子的姓氏呢?”顾然醒说道。 “我姓玄,单名一个玉字。顾医师称呼我玄娘子即可。顾医师才到余杭,怎么就要去会稽了?”妇人好奇地问道。 竟然姓玄。 顾然醒一怔,他记得自己的母亲也是姓玄的。 这妇人看着不过二十多,绝不可能是自己的母亲。 “学成了,打算回家孝顺父母。”顾然醒按下心中的震惊,笑着答道。 玄玉了然地笑笑,摸了摸肚子道:“顾医师真是孝顺。若是日后我的孩子也这般便好了。” 顾然醒看着她已经六个多月大的肚子,笑着问道:“自然会的。玄娘子怎么自己出来?” 不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之后在船上的偶遇,他都不曾见过玄玉的丈夫。 玄玉倒是不在意地回道:“他离家出走了。我也不想管他,想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回来的。” “呃,玄娘子倒是心性阔达。娘子也是会稽人?”顾然醒不知如何接话,只好转移话题。 “倒不是,我是太平县人。此次是运了货,顺便去会稽找人。” 玄玉突然想到顾然醒就是会稽人,指不定知道,遂继续问道:“顾医师可知道会稽有一家姓顾的人家?” 顾然醒右手一僵。 竟然要找姓顾的人家。 “会稽也不小,姓顾的人家可不少。不知道玄娘子要找哪一家?”顾然醒维持着面上的平稳,继续问道。 玄玉一想也是,只是不知这顾医师可不可信。 “仁义坊街口的顾流年家。”玄玉边说边看顾然醒的脸色。 听到这,顾然醒整个人都呆滞了。 顾流年...... “顾医师可知道?”玄玉见他没说话,复开口道。 “这......自然知道。下船我带玄娘子去吧。那我还是住之前那间?”顾然醒傻傻地回道。 玄玉点点头,见顾然醒有些奇怪的模样问道:“顾医师,不要紧吧?” 顾然醒摇摇头,道:“那行止先回去放东西。” 玄玉这才注意到顾然醒和小七身上还有不少包袱。 “倒是我光顾着和顾医师说话了,二位且去吧。” 顾然醒再次作揖,便和小七回了之前的房间。 “顾郎,那顾流年不就是......” 第七十四章 姨母 不就是他父亲的名讳嘛。 小七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顾然醒没敢再说下去。 是啊,他的父亲名叫顾流年,母亲叫玄英。住在仁义坊的街口。 母亲会抚琴,父亲就站在树下听。 他在树上捉小鸟,不小心滑下来父亲总是会接住他然后训斥他,而母亲则会放下琴过来护着他。 父亲母亲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也很少出门,他从不知道父亲是做什么的。 五岁那年,是他听说西子湖畔极美,才央求着父母带着来了余杭。 之后父亲带着母亲去逛街,是他偷偷跑了出来。 “小七,她不是我母亲,她会是谁?”顾然醒抬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小七。 小七苦恼地挠挠头,道:“小七也不知道。顾郎的母亲有姐妹吗?” 顾然醒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母亲和父亲从来没有提过各自家里人。” “小七觉得呀,顾郎不如亲自去问问那位玄娘子呢。”小七凑过去看着顾然醒说道。 他也想,可是他也怕。 害怕不是,空欢喜。 若是,他也害怕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何处。 “她去会稽找父亲,怕是不知道父亲不在吧。可能她也很久没见过母亲了。”顾然醒自言自语道。 小七无奈,觉得世事真是无常。 也真有趣。 小七对成为无家可回的人,并没有什么自觉性。 反正他跟着顾郎就是了。 顾郎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家人。 顾然醒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玄玉问清楚。 自然这次就不带小七了。 “咚咚咚”顾然醒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襄儿,一见是顾然醒,没好气地又把门合上了。 “襄儿,是谁来了?”玄玉从榻上起来,问道。 襄儿赶忙过去将她扶起,道:“可不就是那个登徒子嘛,娘子还让他们搭船。” “可别这样说。你家娘子多亏了顾医师呢。”玄玉说道。 “娘子怀着身孕,就该直接回阁里,怎么还能跑去会稽。”襄儿又开始唠叨道。 玄玉坐在软垫上,道:“这事不准再说。快去开门。” 襄儿跺跺脚,只能去给顾然醒开门。 “顾医师有事?” 玄玉以为之前顾然醒脸色不对,会选择休息,没想到这么快又上来找她了。 顾然醒看了看襄儿,欲言又止。 “顾医师,尽管说吧。襄儿自幼就跟随我。”玄玉拿起茶盏说道。 顾然醒犹豫了一瞬,对上玄玉漆黑的眸子,郑重地说道:“行止想问玄娘子可认识玄英?” 闻音,玄玉手中的茶盏落了下去,而手却还维持着原样。 他认识顾流年,但女子的闺名一般外人是很少会知道。 哪怕知道也不会知道全名。 襄儿忙将茶盏拾起,取了抹布将案几擦拭了一遍。 “认识。顾医师如何得知?”玄玉镇定了一下,收回手望着顾然醒问道。 他会不会是...... 可是他不是叫顾行止吗? 顾然醒双手一紧,他知道真相就在眼前了。 襄儿倒了两杯茶过来,顾然醒不自觉地取了一杯握在手中。 “玄英正是家母。” “你是阿醒?”玄玉试探地问道。 真的听到这话,她心中还是紧张的。 竟然在路上就找到了自己的外甥。 “看来行止得自我介绍一番了。在下余杭顾然醒,字行止。本是会稽人氏,五岁那年随父母到余杭,自己偷溜出去后再未见过父母。”顾然醒知道这必然是自己的亲人了,忍住内心的激动,郑重而冷静地解释道。 “真的是你,我之前就觉得有点眼熟。看来是都随了顾流年那渣了!”玄玉眼眶一瞬间就红了,拉着顾然醒的手,道:“阿醒,我是你姨母。” 一旁的襄儿睁大了双眼,一脸地不可置信。 这登徒子竟然是小阁主。 “姨母,可别哭了,对孩子不好。”顾然醒也止不住落泪。 “你之后去了哪里?”玄玉擦了擦泪水,关切地问道。 顾然醒便将这些年的过往大概地讲述了一番。 “……我母亲她可还好?” 玄玉感到庆幸,还好被叶神医收为徒了,不然不知他又受多少苦。 听到顾然醒提起她的母亲,玄玉不知该不该说。 只是他总是要知道的。 “你走失以后,你母亲和你父亲到处寻遍,都找不到你。你母亲每天以泪洗面,最后小产了。之后,你父亲不见了,她便一个人回来。我拿药材给她吊着,拖了几年。去年她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便去了。”玄玉缓缓地说道。 “去了……怎么会这样!” 顾然醒没想到刚见到姨母,却得知自己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该早些去找他们的。 说不定还能见母亲一面。 “阿醒。”玄玉心疼地看着他。 自幼走失,终于找到自己这个姨母,却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换谁都不会好受的。 “姨母,那我父亲……”顾然醒冷静了一下,想起自己的父亲又问道。 “顾流年那个渣。反正我是再也没见过他!当年我劝着姐姐不要嫁给他,姐姐不听。” 说起顾流年,玄玉激动起来。 “姨母,你别激动。”顾然醒顾着玄玉的身子,说道。 明明父母一直恩爱,父亲又如何会丢下母亲? 莫不是父亲也出事了? 不不不,不会的。 “我才不会因为顾流年这个渣激动呢。阿醒,既然姨母找到你了,你便随我回雁荡山吧。”玄玉温和地看着他,眼眶依然还是红红的。 “雁荡山?姨母不是太平县人么?”顾然醒诧异地问道。 玄玉听到他的问题,噗嗤一笑,神秘地说道:“阿醒,怕是不知道你母亲是什么人吧?” 顾然醒摇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 “你母亲也就这个承诺算是做到的。阿姐大我七岁,她认识顾流年的时候我才十岁。 但是那时候我就让她答应绝不能让顾流年知道她的身份。想来那顾流年也不曾同阿姐说他的身份,阿姐便答应了我。” 想到这,玄玉轻笑出声。 “父亲……他也有什么身份吗?”顾然醒好奇地问道。 他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医师。 之前以为自己的父母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听姨母这么说,看来是他想错了。 “自然,不过你母亲是后来回家才知道的。”玄玉说道。 “阿醒,你可知道弦音阁吗?” 第七十五章 弦音阁 “弦音阁?”顾然醒疑惑地重复着。 玄玉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江湖六大世家你可曾听说过?”玄玉再次问道。 顾然醒茫然地摇摇头。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他每日就是专研医术、出诊。 闲时吹笛,或和小七一起出去玩。 玄玉倒是没想到顾然醒竟然真的完全不知道江湖上的事。 “看来你是都不知道了,姨母好好和你说说吧。 这江湖自百年以来,就有六大世家。分别是刀法——白云山,方家庄枪法——太行山霹雳堂,掌法——华山千仞山庄,剑法——武夷山万玉门,医药——点苍山合欢谷。 最后便是我们:音律——雁荡山弦音阁。其中以方家庄为首,弦音阁为末。倒不是我们弦音阁最弱,而是我们弦音阁几乎以女子为主、防御比较低。”玄玉此刻已经调整好状态,缓缓地讲述道。 “我母亲是弦音阁中人?”顾然醒对此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问道。 玄玉好笑地看着他道:“何止。你母亲是上一任阁主。她选择和顾流年离开去了会稽后,这重任才到了我肩上。现在找到你了,姨母也可以退位让贤了。” 呃...... 顾然醒一愣,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弦音阁的上任阁主。 “可是母亲分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顾然醒记得幼时母亲总是温温柔柔的,每天洗衣做饭,手都提不起几斤重物。 怎么可能是江湖中人? “阿醒,大概不知道弦音阁的武器是什么吧?正是乐器。你母亲的琴便是她最大的利器。这世上能近你母亲身的人,除了其他六位大宗师外,还真没人了呢。顾流年,他也配!”玄玉笑着说道。 只不过说到顾流年照例是要骂几句的。 难怪母亲无事总是在抚琴了。琴竟然也能作为武器? “琴竟然也可以伤人?姨母,说的大宗师是什么?”顾然醒觉得见到了亲人,反倒是多了更多的疑问。 他的亲人都不再是普通人。 他的母亲和姨母都是江湖六大世家之一弦音阁的阁主。 姨母说自己的父亲也不是普通人,想来也是哪个门派的吧。 自己活了十五年了,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襄儿瞥了一眼顾然醒,见他一脸无知的模样,觉得有些得意。 “何止是琴呢,但凡能产生音律的,弦音阁都能将它变成武器。”襄儿洋洋自得地说道。 “阿醒,还没学武吧。回了雁荡山,姨母就将功法传给你。我好像见过阿醒吹笛,没错吧?” 玄玉也不管襄儿,毕竟她说的话也没有夸大的成分。弦音阁也是她引以为傲的。 顾然醒愕然,却还是取出自己腰间的玉笛呈到玄玉面前。 “五岁的时候,行止就同师父学了笛子。姨母,是打算?”顾然醒好奇地问道。 “没错,既然你已经学笛了,那就更好了。阁里也是有以笛入武的先例,不过都是女子。回去姨母亲自指导你。” 玄玉拿过笛子细细观摩了一下,便还给顾然醒。 “至于你刚才问的大宗师,便是武学境界的极致。 武者分为末流、三流高手、二流高手、一流高手、后期高手、后期巅峰、大宗师。 你母亲自然是大宗师,可是我不是。然而外界并不知道你母亲去世的消息,至今以为弦音阁还有一位大宗师。” 说到这,玄玉有些伤感。 顾然醒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一时之间的信息量太大,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玄玉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继续说道:“阿醒,你随我回雁荡山,阁里的事我慢慢说与你听。” 顾然醒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又想到了一事,遂开口道:“姨母,行止还是希望回会稽一趟。” “去找顾流年?” 玄玉没想到顾然醒对顾流年竟然还有如此深厚的情感。 或许是她低估了那些年顾流年伪装出来的好形象了。 顾然醒点点头,道:“或许父亲会回去。” 玄玉摆摆手,冷哼一声道:“你若是去找他就不该去会稽。我去会稽本就是想你可能会回去。他现在应该在顾家当他的家主,娇妻美妾在怀吧。” “顾家?也是个江湖世家吗?”顾然醒闻言,行到一半的礼顿了顿,却还是完整地作了一揖。 玄玉轻蔑地说道:“不过就是个隐世的二流小世家,他白城顾家也配和我弦音阁比吗!” “白城。”顾然醒低喃这两个字,双手不禁握紧。 母亲小产,父亲竟然离开。 母亲回了弦音阁,他竟然还敢停妻再娶! 顾流年! “姨母,先休息吧。情绪过于激动,不利于胎儿。” 顾然醒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给玄玉把了一脉,确定她无事才预备离开。 离开前,玄玉又想到一事,说道:“阿醒,忘了同你说。我本姓弦,你母亲的本名正是弦音阁的弦音二字。” 顾然醒回过身,又是行了礼,道:“行止知道了。姨母快些歇息吧。” 等他离开,襄儿立马扶着弦玉躺回榻上。 “娘子怎么就信了他?若是假的呢?毕竟没有信物。”襄儿给弦玉盖上被子,抱怨道。 弦玉笑着说道:“看他的容貌已有七分像,何况能说出当年的事。不过,你吩咐人再去查一查吧。总是要确保万无一失,我才能放心地把阁主之位交给他。” 襄儿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另一边,小七见顾然醒回来了,忙沏了茶端过去。 “顾郎,怎么样?” 顾然醒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将茶盏还给小七,脱了外衫,便躺在了榻上。 许久才悠悠传来一句。 “小七可真聪明。” 小七本来都已经在自己的榻上打盹了,这话立刻把他惊醒了。 “顾郎,你是要招魂吗?”小七哭丧着脸凑到顾然醒榻边问道。 “你说的没错。” 小七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郎,什么没错啊?” 顾然醒猛然坐了起来,双眼放空道:“她是我姨母。” “那可不是好事嘛?那顾郎的母亲呢?”小七闻言,高兴地一拍手。 “去世了。”顾然醒愣愣地回道。 小七紧锁眉头,这话可实在不好接啊。 第七十六章 纷纷上门 方义川等人走了没多久,方家庄又来了两位贵客。 一名蓝袍男子同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共乘一骑,停在了方家庄门外。 “少主,这方家庄的匾额怎么没了?”余果从蓝袍男子怀中钻出,指着空空荡荡地门眉好奇地问道。 蓝袍男子道:“只怕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了。” 方德正正好送走独孤彦云一家,正要离开,听到马蹄声便回过身。 “两位是?” 他见那男子衣着不凡且气宇轩昂,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便迎了上去。 “千仞山庄千刃凛。” 蓝袍男子将余果先放下,自己也随之纵身下马。 方德正眼睛闪过一道精光,忙笑眯眯地拱手道:“原来是千仞山庄少庄主大驾光临,里边请。” “方庄主可在?”千刃凛牵着余果点点头算是回礼。 方德正领着两人进门,自有守门弟子将千刃凛的马匹牵进去。 “千少主可是来的不巧,庄主刚刚离开。” 方德正不卑不亢地回着,一边又向另一个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心领神会便快步前往后院请庄主夫人。 方义川和几位长老都离开了,方家庄能做主的岂不是只剩下颜陵容一人了嘛。 “这倒是真不巧了。今日贵庄办喜事?”千刃凛看着周围挂满了大红灯笼,记得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遂有这一问。 “今儿是小郎君的洗三。庄主请了些大人过来热闹热闹,才刚刚散席。”方德正将人领进会客的大厅。 千刃凛嘴角一勾,这管家还真是有意思,明里暗里的说他来的不巧。 就不知方义川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了。 不过之前来的那人怕也是一方人物了。 “千某来的太急,倒是不知此事。看来这礼物得先欠着。”千刃凛笑着答道。 余果一直被千刃凛牵着,觉得很是别扭。 听闻方义川幼子洗三,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道,还没等她动作,就被千刃凛瞪了一眼,只能讪讪地收回去。 千仞凛牵着余果坐在下首,方德正忙吩咐小厮上茶和糕点。 好在先前客人才散,厨房一直预备着新鲜的点心和热水,这才不多会儿就上来了。 余果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却猝不及防地被千仞凛塞了一嘴。 她吐也不是,只能咽了下去,用眼神控诉着千刃凛。 千刃凛倒是心情不错,品着茶与方德正攀谈着。 不多一会儿,颜陵容便领着阿绫盛装而来。 “不知千少主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千刃凛起身作揖,道:“方夫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余果也忙起身行礼。 “千少主,坐吧。”颜陵容伸手看座,自己也坐在了上首。 “谢夫人。千某路过洛阳,便想着来贵庄叨扰一番。可惜,方庄主不在,不然晚辈定要讨教一二。”千刃凛坐下后便说道。 这场面上的话,双方心知肚明。 “本该请千少主多留几日的,不过江湖上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要处理。千少主,应该也有所耳闻吧?”颜陵容笑着说道。 义川正打算闭门,却让这小子赶上点了。可别跟她装听不懂呢。 千刃凛怎会不知这是逐客令,不过他本就是奔着搅混这趟水来的,怎么能轻易离开。 “自然是听说了一二,不过内中详情只怕还得夫人为晚辈解惑了。” 千刃凛故意摆出晚辈的姿态,叫颜陵容也不好直接就把人赶出去。 “既然如此,我便同你说一说吧……”颜陵容边说,边朝方德正打眼色。 方德正自然明白,便悄悄退下。 而此时门口,又有几人到了。 守门弟子正要将大门关上,却从小巷处传来一声娇喝。 “别关!” 阿方手一顿,探出头,却是一惊,忙把大门重新打开。 “萌娘子。” “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关门?” 来者正是方萌和如冰。 后边跟着的自然是水齐和他的侍从五仁五月。 “萌娘子,水少主,先进来再说。” 阿方忙招呼几人进来。 水齐几乎年年都来方家庄,阿方自然认得。 不像千刃山庄的人很少来洛阳,他自然是一个也不认得。 “方管家。”见到方德正又折回来,阿方忙行礼。 “你们先快些将大门关上。” 方德正也不先理会方萌和水齐,只催促阿方几人。 “方爷爷,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把大门关上了?”方萌觉得奇怪,遂问道。 “近日出了些大事,萌萌就不要往外跑了,等下让夫人说与你听。”方德正回答道,见到一旁的水齐行了一礼道,“多谢水少主送萌萌回来了。” 水齐是方家庄未来的姑爷,方德正对他自然同之前的千刃凛不同。 “方管家客气。”水齐也还了一礼。 方德正看似只不过是方家庄的管家,可是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叱咤江湖的一方人物,只不过后来淹没在方家庄的光辉下了。 水齐自然对他很是尊敬。 等大门彻底合上了,方德正才领着两人去大厅。 而此刻大厅里,千刃凛听完了颜陵容的叙述,皱紧了眉。 他早就收到了消息,此时不过是要做个姿态,让颜陵容不能拒绝他的好意罢了。 “夫人将这般实情告知晚辈,想来也是信任晚辈。晚辈身为千刃山庄的少庄主,如何能看方家庄陷于危难而不施与援手?还请夫人让晚辈留下来,也好同方家庄共度难关。” 水齐思索良久,就在颜陵容以为他被自己说的萌生退意时,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而颜陵容这么多年坐镇方家庄,又如何看不出他的这点小把戏,只是他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她若是拒绝就好似方家庄真的有做何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想来水齐早就算到这一点了,此刻才能如此泰然自若地坐在下首同她说话了。 “若是千少主有此意,我也不好再推辞了。那就请千少主在庄子里住几日了。有些简陋,千少主可别嫌弃。”颜陵容笑着捧着茶盏说道。 “自然不会。晚辈定会尽心竭力地帮助贵庄渡过难关。”千刃凛达到了目的,笑得越发有深意。 一旁的余果嘴角抽搐,却不好当面说些什么。 “阿娘,萌萌回来了!” 一声娇俏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第七十七章 水齐的打算 颜陵容心下又是高兴,又是焦虑。 等到看到方萌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水齐时,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都凑在今儿了。 颜陵容简直想扶额了,却还是不得不在阿绫的搀扶下,高兴地迎上去。 “萌萌,回来啦。” 方萌点点头,指着身后的水齐,道:“这人也来了。” “方姨。”水齐上前作揖道。 “小齐来了,坐吧。”颜陵容面带微笑地回道。 千刃凛见水齐也来了,挑挑眉,站起来迎过去。 余果自然也只得跟在身后。 “水少主,好久不见,可还记得为兄?” 水齐拱拱手,道:“千刃少主,别来无恙。这位是?” 他本是不想多问的,只是那女子显然不像是侍卫,着装打扮倒是像个乡野妇人。 不过容色比不得方萌,却也差不太远。 清清爽爽,如似春风。 也没听说千刃凛娶妻呀。 千刃凛正在看方萌,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她。 方萌绝对算得上极好看的女子,更何况每个动作都自带妩媚风情,不经意就能吸引人的目光。 “她是......”一时之间,千刃凛也说不上来。 毕竟就像他不会去问水齐身边的小厮和方萌身后的侍女名字一样,他根本没想到有人会问起余果的身份。 水齐见他答不上来,就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 方萌笑盈盈地看着两人,也不说话。 余果不得已只得上前,行礼道:“奴家不过是少主的侍妾。水少主,就不必在奴家身上费心了。” 水齐语噎,竟然被倒打一耙。 传出去还以为是他看上千刃凛的侍妾了呢。 何况还当着颜陵容的面。 现在可还没退亲,总不能就让方家庄的人以为他品行不端吧。 千刃凛嘴角微微翘起。 颜陵容洗三都忙了快一日,好不容易休息先是碰上王小弟的事,这下又撞上这几人,早已精疲力竭。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千刃少主和水少主不若先去偏院休息?” “倒是忘了夫人还未出月子,真是打扰了。晚辈先行一步。” 千刃凛笑着行礼,拉着余果就离开了大厅。 自有小厮领着他们去偏院。 水齐看了一眼方萌,想着方义川不在,不若先征得颜陵容的同意,说不定事半功倍。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行动,方萌就甩了一记眼神过来,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阿娘,今儿累了一天吧。萌萌回去给您捶捶腿。”方萌挽着颜陵容就往后院走。 颜陵容瞥了一眼水齐,没再说话,任由方萌挽着离开。 水齐醒过神来才发现大厅内只剩下他和五月五仁三人了,连方德正都不知所踪。 “齐郎,我们也走吧。”五仁开口道。 水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五仁一哆嗦险些跪在地上。 “齐郎,你没事吧?” 五月一把将他拉起:“齐郎,能有什么事。” 水齐望了望大厅,见真的没人再来给他们领路,只好自己前往偏院了。 好吧,他每年都来,方家庄的偏院自然是有他固定的房间。 不过在进了偏院后,水齐就看到千刃凛和余果两人偷偷摸摸地凑在一间屋子的外面,似乎在偷窥着什么。 “千刃少主,最近行事越发有意思了,是打算当梁上君子了吗?” 千刃凛骤然听到水齐的声音只是淡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偷窥。 而余果压根就没回头。 水齐脸一黑,竟然被无视了。 “千刃少主......”水齐还想继续说什么,千刃凛倒是主动走过来了。 “不知道水少主进方家庄时是否有注意到门口的匾额不见了?” 千刃凛此刻还不知道水齐的来意,毕竟他是和方义川的女儿一起回来的。 外界可是知道水齐乃是方义川的未来女婿呢。 他究竟站在哪一边,还不好说。 虽然此次来方家庄,千刃凛只打算看看热闹。可是若遇上好时机,趁机落井下石什么的那可是信手拈来。 水齐自然注意到了,他走在方萌后面,也有充足时间来观察方家庄。 不过最近发生方家庄发生的事,他是好几日后才收到的消息,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匾额不见,也定是有人来挑衅了。 “方家庄的事我也是听说了,难道那屋子里的人?”水齐说着,眼中闪过一道金光。 “的确。我若是没猜错定是黄鑫了。”千刃凛说道。 按理,黄鑫的门口是应该有守卫或者小厮的,只是先前黄鑫自己拒绝了,方义川也就让他们离开了。 这才让千刃凛和余果能这般靠近屋子了。 “竟然这么快?他此刻安然待在屋子里,只怕是被方义川收拾了吧。” 水齐心中一惊,黄鑫竟然已经先一步打上方家庄了。后续只怕来的人会会更多。 他若是这时候退亲...... 想想都觉得自己下场凄惨。 若是...... 水齐突然把目光聚焦在千刃凛身上,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 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了。 “方义川又岂是黄鑫能打败的。说来,水少主同方家庄大娘子是不是也好事将近了?”千刃凛笑着打探道,身上却是对水齐的扫视感到毛骨悚然。 “非也,非也。不知千兄觉得萌萌如何?”见千刃凛主动提起此事,水齐正中下怀。 千刃凛一怔,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水小弟,此话何解?” 这时,余果也看了过来,视线犀利地如同刀锋一般,倒是引得水齐又看了过去。 见状,千刃凛脸一黑,挡住了水齐的视线。 “水少主,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千某的侍妾?” 水齐视线移转回来,歉然道:“自然不会。水某从不夺人所好。” 身后的五仁却是忍不住翻白眼。 齐郎撒谎不眨眼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 也不知道“小霸王”的称号是怎么传出来的。 “那样最好。” 千刃凛脸色并没有和缓,水齐的名声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方萌大概也是瞎了才要嫁给他吧。 水齐讪讪一笑,却依然没有放弃心中的想法,凑到千刃凛的跟前。 “千兄,可愿意娶方萌?” 第七十八章 打错算盘 千刃凛以为自己听错了。 “水少主,可不要开玩笑。那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千某也不做夺人妻的事。” 水齐摇摇头,道:“我虽还不知道千少主此行来的目的。但是小弟却是来退亲的。” 千刃凛眼神一滞。 这水齐也还真是敢做。 方家庄现在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出来不太好。 虽然江湖中人会声讨方家庄,可是水齐这时候退亲也讨不得好。 不说方义川怎么处理他,但是江湖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毕竟现在还没有实锤能证明方家庄迫害霹雳堂的副使和长使。 江湖人士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心态。 当然不乏像他这样来浑水摸鱼的人。 “水小弟,就不怕千夫所指吗?”千刃凛低声问道。 水齐看着他神秘一笑:“所以才需要千兄助我一臂之力。” “就是替你娶了那方萌?千某可是消受不起,一个余果就够我受的了。”千刃凛回头指了指正看着他俩的余果,说道。 “侍妾毕竟是侍妾,千兄总是要娶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的。日后这庄主夫人可也是要担起千仞山庄重任的呢。”水齐嘴角一勾,耐心地劝说道。 闻言,千刃凛不着痕迹地与水齐分开距离,道:“水少主,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自己不要,反倒想推给他。 这样的烫手山芋,他千刃凛可不敢接。 传出去可就成了他千刃凛横刀夺爱,水齐挥泪退亲了。 水齐真把自己当傻子不成? 余果这时走了过来,道:“少主,那人好像醒了。” 水齐细细打量了一下余果,觉得确实好颜色,也难怪千刃凛看重了。 没想到这世上不吃方萌这套的除了那人和他以外,又多了一个千刃凛。 “水少主,一起去看看?” 千刃凛虽然不满水齐要将方萌塞给他,但是确定他不站在方家庄一边,倒是可以合作了。 玲珑苑。 方萌扶着颜陵容躺回榻上,方世雄也在小八的跟随下进入了内室。 “阿姐,你回来了。”方世雄亲昵地扑了上去。 方萌嫌弃地扯开他,道:“多大人了,还见人就扑。” “阿娘,你看阿姐。”方世雄捶了方萌几下,就扑到榻上,朝颜陵容控诉方萌的恶行。 颜陵容揉揉他的脑袋,问道:“不是才睡下吗?怎么过来了?” “听说阿姐回来了,我便起来了。”方世雄说道。 “萌萌,你也对世雄好些。”颜陵容无奈地冲方萌说道。 方萌冲方世雄做了几个鬼脸,便也坐在榻边。 “阿娘,听说新生了个弟弟。怎么就不是妹妹呢?像妆妆那样多可爱?要是像这小子,那可真又是个麻烦精。”方萌毫不在意地表露了自己对男孩子的不喜。 方世雄见方萌又在说他,也冲做了几个鬼脸。 “总归是你弟弟,你就多爱护几分。” 说着,颜陵容便让阿绫将方世极去抱来。 “阿娘,庄子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总觉得不太对。还有妆妆回来了吗,我怎么没看到她?”方萌示意如冰出去后,才开口问道。 颜陵容叹了口气,把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现在庄子出了事情,你可别就再出去了。”颜陵容拍着方萌的手嘱咐道。 方萌点点头,道:“我自是知道轻重的。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偏偏拿了我们庄子做筏子。可怜妆妆也在船上。” 她闯到江湖凭的就是一身功夫和豪气,哪里会特意派人打探消息,庄子里的消息也不会传到她这,所以自然不知道这些。 颜陵容听她提起颜玦玦,叹了口气,道:“索性小弟在吧。不过刚还出了一件事,只怕小弟得离开方家庄了。” “什么!”方萌震惊地望着颜陵容。 “今天黄鑫打上门来,是小弟将他打败。” 颜陵容对于自己的女儿自然不会隐瞒此事,而方世雄是见证者自然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这不是好事嘛?为什么得离开?”方萌急切地问道。 “他使出了破碎虚空,按照规矩是得废武功的。不过我想你阿爹是不会这么做的。”颜陵容安抚道。 “破碎虚空?” 方萌自然是不知道的。 颜陵容也不过是见方义川使过才知道。 “本该是庄主才能学的,方家刀法本十三式,你不过只能学十式罢了。日后这三式会由你阿爹传给世雄。”颜陵容解释道,随后揉了揉方世雄的小脑袋。 “竟然有十三式?”方萌又吃了一惊,不过此刻她更关心的是王小弟的去向,“小弟还在庄子里吗?” 颜陵容摇摇头,还没说话,方萌就起身冲了出去。 正好阿绫抱着方世极进来,奇怪地看了一眼冲出去的方萌,进了内室。 “夫人,萌娘子怎么了?” “别管她了。把世极抱给我吧。” 颜陵容又何尝不知方萌的心思。 只是她同水齐的婚事是自幼定下的,若是没有变数,她同王小弟是绝没有可能的。 更何况王小弟还出了这档子事。 至于方世极都抱过来了,就和她一块儿睡午觉吧。 “世雄脱了鞋子和外衣也上来和阿娘一起睡吧。” 闻言,阿绫将方世极给了颜陵容后又帮方世雄脱鞋子和外衫。 而方世雄的小厮小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偏院。 水齐、千刃凛以及余果正站在榻边,看着黄鑫。 “你们进来一言不发是打算和爷爷比定力吗?”黄鑫恼怒地看着眼前三人。 “晚辈久仰黄大侠大名,不免多看了几眼,黄大侠勿怪。”千刃凛倒是客气。 这话谁都知道是假的。看了几眼,都快一刻钟了,哪里还是几眼。 不过黄鑫也不想和他们计较,方义川既然让他们住进来,说明他们就是方家庄的客人。 他也不想再无缘无故被套入圈套。 “那水少主是打算如何?”黄鑫见水齐不说话,继续问道。 水齐觉得自己简直无辜,眨眨了眼表示自己不知道。 他只是跟进来看看而已。 谁知道千刃凛那家伙想干什么啊! 第七十九章 查探 “晚辈是跟着千少主来的。” 水齐这话就是打算把责任都丢给千刃凛了。 千刃凛挑挑眉,不搭话。 黄鑫把目光转向了千刃凛:“千少主,既然你已经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明人不说暗话,晚辈想问问黄大侠对霹雳堂副使和长使的死的看法。”千刃凛见他要赶人了,也不再打哑谜。 黄鑫多半也猜到了几人的来意,不过他并不确定他们的用意。 “此事爷爷被人污蔑,你道我有何看法!” “方家庄的匾额想来是黄大侠所为吧。看来黄大侠已经同方庄主达成了协议。”千刃凛见他如此也不在意,换个说法继续套话。 黄鑫懒懒一笑,道:“千庄主何必套我话呢。黄某怎么做还影响不到千仞山庄的决定吧。当然合欢谷亦是。” 说着,他又看向了杵在一边当木头的水齐。 水齐嘴角微微抽搐,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来退个亲,也没打算落井下石。 毕竟合欢谷和方家庄也算多年交好了。 更何况老头子和方义川也算是惺惺相惜。 千刃凛不恼,道:“黄大侠防备之心如此重,倒是叫晚辈不知该怎么说了。” “不知道怎么说,那便回去吧。几位,请吧。黄某重伤在身,恕不远送。” 黄鑫又一次下了逐客令,只不过这次他很干脆的躺回榻上了。 “那黄大侠便好好休息吧。该知道的晚辈总会知道的。” 千刃凛面色如常的牵着余果走了出去。 水齐一懵,怎么又剩他在里面了。 “黄大侠,晚辈也告辞了。还有,晚辈真的只是跟过来看看的。” 水齐解释了一番,没想黄鑫一个瓷枕就砸了出来,他急急忙忙退了出去,飞速将门关上。 “啪”一声,瓷枕砸在了门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呼。”水齐长舒一个口气,还好他跑得快啊。 这黄鑫性情还真是暴戾啊、阴晴不定,不好惹,不好惹。 “齐郎,没事吧?”五月、五仁忙围了上来。 水齐一人给了一个爆栗,道:“刚才你们倒是躲得快,现在想起我来了。” “嘿嘿嘿。”两人只能尴尬地笑笑。 洛阳郊外训练所。 平时分开训练的弟子们此刻都集中在练武台上,一个个都神色不宁的模样。 最前边站了一名一身白袍的青年男子,正是姬白。 在旁边还围着一圈内门一流高手的弟子正在逐一排查。 “看到黄涛的人,最好现在自己站出来,否则门规处理。”姬白用内力辅助着将话语传出去,保证每个弟子都能听到。 下面的弟子左顾右看,不知道黄涛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然要这样大张旗鼓地搜查。 黄涛平时多在镖局帮忙,但是作为二长老的大弟子,大家都是认识他的。 这时,一小队弟子已经排查回来。 为首的男子,行礼说道:“姬白师兄,不曾发现黄涛身影。” “继续搜查。”姬白摆摆手,说道。 那人便带着其余弟子离开。 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几队弟子,结果都是一样。 姬白百思不得其解。 首先黄涛要离开审讯室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那几个审讯的弟子也是内奸。 可是那几个弟子都是方家本家的人,怎么可能被人收买。 再则他已经审问过了,没有结果。 那黄涛难不成还会打地洞不成!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 正是方义川带着胡虎而来,身后跟着颜玦玦和王小弟两人。 方义川一进训练所,纵身下马,运起轻功掠过众弟子头顶,落在了姬白身侧。 “庄主。”姬白忙行礼道。 下面的弟子见方义川出现,一个个不复之前的惶恐不安了,反倒有些跃跃欲试。 好多人眼中都涌现了同样的情绪——激动和仰慕。 毕竟很多人还不曾见过自家庄主呢。 “庄主。” 齐整和洪亮的声音,之后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行礼。 “都起来吧。”方义川请抬手,竟真的将所有人都扶起了。 众弟子惊恐地看着方义川,只一瞬就变成了狂热。 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另一边王小弟扶着颜玦玦下马,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 心中也是微惊。 大宗师不愧是大宗师! 这可是几万的弟子啊。 “姑夫真厉害。”颜玦玦羡慕地看着台上的方义川说道。 王小弟自然明白她所想的,摸摸她的头,道:“以后你会比他更厉害的。” “真的吗?”颜玦玦回过头看着王小弟,眼睛亮晶晶的。 王小弟点点头,温和地说道:“过几日我就教你功法。” 颜玦玦疑惑地说道:“这么快?” “嗯,江湖要乱起来了,你早点学内功我也能早些放心。”王小弟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向方义川。 “师父该不会是想早点甩掉我吧?”颜玦玦笑嘻嘻地同他玩笑道。 “自然不是的。你的性子我也可拘不住。你可别丢我的脸。”王小弟说道。 颜玦玦扬起小脸,认真地看着他道:“才不会呢。” “那最好了。” 王小弟本想去揉她的脑袋,碍于场合不对,就此作罢。 走到方义川身边时,颜玦玦的表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黄涛不见这事,无疑是让方家庄雪上加霜,令原本可控的局面彻底陷入被动的险境。 若是霹雳堂咬定是方家庄所为,再随便编造出一些理由来,只怕所有人都会站到方家庄的对面去。 方家庄却连一个让江湖人信服的证人都拿不出来。 “......此事事关重大,之前也没有通告所有弟子就是想把事情维持在一个可控的局面......” “现在我们方家庄已经到了危难的时刻,江湖人士不久就会纷纷上门声讨。我方义川,真诚地希望看到黄涛或者将他放出去的那人能够主动站出来。” “只要说出黄涛的去向,我保证留他一命。若是之后让我查出来,方家庄的刑罚想来大家还不曾了解过吧。” 方义川曾想过可能真的有钻地术的存在,但是方家庄训练所背靠白云山,占地少说也有千亩。 想要从白云山内部一次就钻地到训练所外,几乎是做不到的。 而这中间黄涛定然会回到地面,要想不碰到弟子的概率依然很低。 第八十章 去向 所有弟子统一穿着黄袍。 内门弟子比之外门弟子只多了一个玉佩而已。 而几位长老和庄主的爱徒自然是不会拘泥这些,自可选择喜爱的颜色作为服饰。 那么即使黄涛有易容术,他不同于一般弟子的服饰也足以让弟子注意到他。 方义川说的这些话都施加了威压,心理素质差一些的弟子几乎都要受不住。 尤其外门弟子还不曾修习内功,抗压能力更是差,有几个几乎都快站不住了。 颜玦玦离方义川近,受到的压力自不必说。 好在王小弟一直牵着她,之后见她抵御不了就干脆拉进怀里护着。 姬白一直注视着前排弟子,随时注意他们的异动。 围着监管的弟子们也毫不松懈,时刻盯着面前的人,一旦注意到有面色不自然的弟子就揪到一旁。 “砰”地一声跪地声,很是沉闷。 一名少年蓦然跪在了地上,神情有些慌张。 阿明诧异地看着前面的少年,惊呼道:“何咎哥哥。” 外门弟子中为首的蓝牙听到这声音,也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把他带上来。”方义川听到异响的第一时间就看了过去。 话音刚落,自有内门弟子将何咎押了上来。 “是你将黄涛放走了?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有如此胆量。”方义川扫了一眼何咎,目光犀利地问道。 何咎跪倒在地,赶忙请罪。 “庄主,人并不是弟子放走的。”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方义川说话间也不忘施加威压。 对于外门弟子,这是最快令他们屈服的方法。 何咎匍匐在地,低着头道:“今儿上午弟子随五十师兄和蓝牙师兄打捞沉船回来。回自己屋子时就看到了一个人从地上探出脑袋,不一会儿又消失了。” “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不告知你的师兄?”方义川问道,心中却也是惊讶万分。 这世上果真有钻地术的存在。 “弟子本想告知蓝牙师兄,但五十师兄和蓝牙师兄回了庄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当时弟子也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只好当自己眼花了。”何咎解释道。 方义川点点头,时间倒确实是对上了。 他若是刚回来,只怕也没充足的时间去动手救人。 更何况一个外门弟子连进禁闭室的资格都没有。 “那你刚才为什么知情不报?”姬白恼怒道。 刚他可查了半天,问了许久,都不见他有丝毫反应。 “弟子那时心中惶恐,不知自己是否是眼花。” “你现在就确定了是吗?”姬白眯起眼睛,语带威胁。 何咎忙摇头道:“弟子只是觉得庄主说的有理。万一因为弟子知情不报导致庄子陷入险境,弟子难辞其咎。” “你的屋子在什么方位?”方义川问道。 “西北方。”何咎答道。 方义川使了个眼色,胡虎立即吩咐人往西北方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此人发现了黄涛的踪迹,虽然汇报的有些晚,但至少提供了一个方向。 “弟子何咎。”何咎分辨不出方义川是打算如何处理他,依然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方义川惯喜欢打一棍子给颗甜枣。 现下何咎算是立了一功,自然得给相应的奖励。 “何咎,日后你就跟着你姬白师兄吧。”方义川看了一眼姬白随意地说道。 何咎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欢喜。 “多谢庄主。” 而姬白脸色一白,这意思可不就是要收他为徒嘛。 他还没收过弟子呢,师叔就这样丢一个过来真的好吗? 不过等姬白仔细扫了一眼何咎,脸色倒是和缓了一些。 虽然还只是末流的武者,但是资质尚可,若是勤加练习,年末到达三流高手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师叔也不是纯粹为了奖赏何咎了。 “起来吧,你日后就搬到内门弟子的居所。过几日,行了拜师礼我再亲自教导你。”姬白这般说着,算是应承下来。 众弟子哗然。 本以为何咎不被处死都算庄主仁慈,哪想到还会有这样的转折。 尤其是外门弟子们更是羡慕嫉妒,恨为何见到黄涛的那人怎么不是自己。 大抵只有阿明是高兴的。 颜玦玦也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变故,和王小弟两人相顾无言。 “是,师父。”何咎兴奋地站起来,看着姬白傻笑。 虽然姬白师兄为人比较严肃认真,但是严师出高徒嘛,他定会认真教导自己的。 之后,方义川就让众弟子散了,不过却严禁他们这几日出门。 胡虎离开了,姬白这时候自然只能先陪着方义川。 方义川又仔细去看了审讯室。 王小弟和颜玦玦自然是不允许进入的。 “小弟,我们以后去哪里?”颜玦玦站着没事又蹲在了地上数蚂蚁。 “你确定我会赢吗?”王小弟本来是在想黄涛的事,听到颜玦玦的问题诧异地问道。 在见过方义川强大的威压之后,妆妆竟然还相信自己会赢嘛? 就算没有这事,妆妆怎么就肯跟着自己走? 种种疑问徘徊在他心里,却只能捡着好答的问。 颜玦玦抬头看着阳光下一身黑袍却显得高大耀眼的男人,笑着抱住了他的腿。 “这还用问吗?小弟才是最厉害的。” “你呀你呀,一会儿叫师父,一会儿又直呼名字的。”王小弟虽然这样说着,却饱含着无奈的宠溺。 颜玦玦才不管这些,说话全凭喜好。 反正她年纪小,大家也宠着她。 “莫不成师父要罚我?”颜玦玦抬眼轻笑。 “自然不会。方家庄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再走。”王小弟温温暖暖地扯开一个笑容。 颜玦玦点点头,方家庄的事情比较棘手。 不解决了再离开。她也不会安心的。 小弟这些年待在方家庄,怕是比她更舍不得。 她是自幼习惯不在一处生活了,总是四处辗转。 何况她早就想去闯荡江湖了,只是苦于年龄小且没人肯陪着。 这次也算是个契机,让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对了,黄鑫不是说要去大漠么?我们能不能也去?” 第八十一章 后期巅峰 vs 大宗师 王小弟其实没想过这么快带颜玦玦走,他还有些事没处理好。 现在告诉她他的身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的了。 带回去怕也有危险。 只不过事已至此,她愿意跟着,他总不可能弃之不顾。 听到颜玦玦说要去大漠,王小弟惊了一下。 “这事,让我考虑考虑。” 黑噱洞他确实想去一探,只是其一妆妆的身手还不行,其二若是去大漠他的事只能推后了。 颜玦玦小嘴一撅,算是不高兴了。 “去大漠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今天这事太突然,我都没考虑过教你什么剑招。”王小弟严肃地说道。 颜玦玦见他难得对自己如此严肃,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忙起来环住他的腰。 “我知道了,你笑一笑嘛?” 说着,自己先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王小弟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正好方义川和姬白出来了,就扯开颜玦玦牵着她走过去。 “庄主,如何?” 方义川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道:“地上泥土有些松动,想来何咎没有看错了。你可知钻地术?” 王小弟摇摇头,道:“小弟觉得黑噱洞只怕是不一般。之前我在大漠见过那人的死状同霹雳堂副使是相同的,不过之后涂甲涂乙两人却又是用暗器。现下又冒出来一个钻地术......” “指不定是个宝窟。”方义川冷淡地说道。 颜玦玦看着几人默然无言。 方义川也不再说话,直至重新回到练武台时,才转过身看着王小弟。 “小弟,准备好了吧?” 王小弟正思考着之后的安排,突然被叫到,一凛,却是立刻反应过来。 “随时可以开始。” “姬白,去取一炷香来。”方义川对姬白说道。 姬白虽然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却点点头便离开了,不过几息的时间便取了香炉来。 “妆妆,离的远些,和你姬白哥哥待在一起。”王小弟嘱咐好颜玦玦就把她领到了姬白身边。 “有劳了。” “无事。”姬白一脸莫名地接过颜玦玦。 “还得借刀一用。”王小弟看着姬白腰间的刀说道。 姬白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来来回回地在方义川和王小弟两人身上打转。 “别墨迹。”方义川见姬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催促道。 姬白立马把佩刀取下递给王小弟,便抱起颜玦玦退到台上。 “开始吧。”方义川退开几丈,看着姬白道。 姬白点点头,便燃起了香。 王小弟亦退开一段距离。 “那,小弟就失礼了。” 话音刚落,王小弟就拔开横刀,运起穿云迷踪身法,如同一道闪电一般朝方义川而去。 方义川立在原地不动,就静静地看着王小弟。 只不过一瞬,王小弟就持刀到了方义川面前。 面对大宗师,他不敢托大,上来便直接使出了“浮光掠影”。 不过方义川不仅仅是武学境界远胜出他许多,更重要的是方家刀法他可比王小弟熟多了。 哪怕王小弟天资当真天下第一,也远不及他。 对于方家刀法每一招式的破绽,方义川都是了如指掌,自然若是由他使出来自然有应对之法。 方义川看着这一招到了他眼前,左踏了一步,就错了过去。 王小弟便到了方义川的身后,他抬脚一跺,止住攻击,顺势一扭身,身下便就留出个碗深的土坑。 面对的是方义川,他知道自然是不易的。 而且他只要坚持住一炷香,而不是打败方义川,自然需要保留体力的打法。 不待方义川动作,王小弟又是一招“乘风破浪”向着他而去。 方义川感到身后的劲风,偏过身眼睛一眯,左手一伸竟然夹住了王小弟的刀。 “小子,不过尔尔。现在该我来了。” 说着,方义川将刀弹飞,王小弟心中大骇,连连退了几步才止住身形。 观战的颜玦玦心下紧张,不由拽紧了姬白的衣摆。 姬白此刻正紧紧盯着台下,师叔要出手了,这是多么难得的一刻。 只见方义川拔出了多年未出鞘的方家刀,那刀风呼啸着朝着王小弟而去! 王小弟大惊,他此时只来得及将刀放在胸前,就见方义川的刀朝着自己的脑袋砍来。 这一刀若是落下,自己的性命估计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到方义川不过是简单的一招“空穴来风”,这刀风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了了。 王小弟只好退步,举起横刀去硬接方义川这一刀! “铮铮”一声,王小弟手中的刀竟然从中间裂开。 再是“哐啷”一下,前半截竟然就掉落在地。 莫说远处的姬白和颜玦玦目瞪口呆,连王小弟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方义川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时间,方家刀一个转势,直取王小弟咽喉。 好在王小弟也算战斗经验丰富,立刻醒过神来一个闪身,躲过一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地速度退出十几丈。 既然方义川要试探他的功夫,那他就瞧好了。 王小弟的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这几年来,他韬光养晦、锋芒不露,直到黄鑫的事才算是暴露了几分。 方义川没有再奋起直追,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就等着王小弟出招了。 不过让他失望了,再看向王小弟时,他使出的不过是那日的“破碎虚空”。 只见王小弟冲天而起,杀气四溢,伴随着七道流光以石破天惊之势卷土而来。 那流光后的刺眼刀芒直指方义川。 方义川目光微闪,竟然还融合了“裂云斩空”。 果然还是小看了他! 方义川也不打算只做防守,举起方家刀迎着气浪,一道乌黑的寒光直逼七道流光。 刀还未到,森寒的刀气已刺碎了西风! 竟是一招“遮天蔽日”! 王小弟见方义川迎了上来,也没打算退,全身气势大开。 两刀相击,招招互打互拆。 台上的姬白看的简直惊奇。 出招之后两人之后的招式竟然一模一样。 就算是同样的招式,大宗师的反应速度可比后期巅峰强了不止一倍。 而这次,王小弟竟然能抵挡住方义川的攻势。 那得是怎样的反应能力啊! 第八十二章 黄金斩vs耀阳斩 方义川自然也是发现了此事,眼中闪过一抹满意,手中的招式却是更加迅猛如风。 王小弟自觉这样不是办法,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 方义川何尝不知他是以退为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方家刀紧逼而去。 而王小弟也算争取了一息的喘息时间,手势翻转。 竟然使出一招“金光叠浪”! 方义川一眼看透,揪住破绽就刺去。 谁道王小弟这招竟然内蕴玄机,一个变招就到了“金戈铁马”。 气浪翻叠而至,方义川只刀锋一砍,竟从中破出一条缝隙。 台上的姬白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妆妆,那是黄金刀法吧?我不是看糊涂了吧?”姬白扯着颜玦玦问道。 颜玦玦心中也是惊骇,更多的却是崇拜和欣喜。 “没看错,就是黄鑫的刀法。” 没想到小弟之前只是一个对战,竟然就将刀法偷了过来。 王小弟长啸一声,冲天飞起,半卷残刀也化做了一道飞虹。 他的人与刀已合而为一,那逼人的气浪破空而来。 方义川双臂一振,已掠过了刀气飞虹。 王小弟长啸不绝,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修罗,向方义川当头落了下来。 正是黄金第六式“刀降修罗”。 这一刀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方义川眼神一寒,没想到小弟上午一战竟然如此快的勘破了黄金七式。 这样的天纵奇才,不留在方家庄也不该被其他势力所用。 方义川方圆三丈之内,却已在刀气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闪避,都似已闪避不开了。 可是他可是大宗师啊!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方义川手里的方家刀,竟不偏不倚迎上了王小弟断裂的刀锋。 就在这一瞬间,那无数修罗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时间似乎凝固,王小弟半跪在灰土中,他的断刀深陷在前方的平地上。 而方义川的刀仍在手中,脚下竟是一步都未曾挪动。 只不过脚下的土地却是深深陷了下去。 他静静地望着王小弟,王小弟也静静地望着他。 两个人都面无表情。 香已经燃了过半了。 方义川终是开口道:“小弟,你的天资之高是我生平所未见过的。若不是因为庄子的规矩,我绝不会放你离开。” “只是我终要离开。”王小弟淡淡地回道。 “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成,那我再出最后一招,你接住了便算你赢。”方义川提议道。 王小弟只怕是大宗师下第一人了。 若是可以,达成联盟便是最好。 不然,也别怪他不念旧情,铲除祸端了。 王小弟都不曾思考,问道:“庄主,请说。” “永不与我方家庄为敌。” 方义川见王小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心中稍稍有些放心,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小弟点点头,道:“这事庄主尽管放心,小弟从未想过与方家庄为敌。” “记住你说的话。” 方义川说完,看了看高空上已经逐渐西垂的太阳,整个人一下子静了下来。 “咦?”姬白惊讶地看着场上的方义川。 “怎么了?”颜玦玦不解地问道。 “你看师叔他......” 颜玦玦定睛一看,站在平地上的方义川竟似要和那太阳融为一体。 王小弟缓缓地站起来,看着眼前的方义川心中亦是惊骇。 “无我”之境! 竟是天人合一! 与他之前的人刀合一不同,天人合一才是武者追求的最高境界。 利用天时地利来作为自身的武器。 方义川眼中闪过狂暴之气,身体都泛起一阵淡淡的金芒,方家刀带着毁灭苍穹之势一刀斩向王小弟。 那金色的光芒遮住了天空,同远处的耀阳相互映照,浩浩荡荡地冲了过去。 天空忽明忽暗,似乎被这股气势给波及到了,连空气都了一瞬间的凝固。 姬白看着场上的两人,一时根本无法分辨这是什么招式。 颜玦玦紧张地看着台下,手心拽得紧紧的,修剪平整的指甲都掐出深深的印记。 王小弟动了。 手中的断刀金光大盛,刺破苍穹,破开云天。 却完全不同于方义川那边。 天空似乎被分成了两半,一边耀阳无风,一面金光刺目。 正是上午黄鑫使出的“黄金斩”。 虽说之前黄小弟一招“破碎虚空”便破了黄鑫的“黄金斩”。 可是王小弟使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威力。 断刀之上,一条宛若黄金浇铸的真龙形成,金色龙影摧枯拉朽一般撞上了方家刀形成的耀阳光芒。 那铺天盖地的气浪向着方义川扑面而去。 “砰”一声,王小弟被弹飞了几丈远。 而方义川也并不好受,“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小弟!” 颜玦玦惊呼一声,甩开姬白的手,运起轻功就奔向王小弟。 “师叔!” 姬白还没反应过来,见方义川吐血,也赶紧过去。 王小弟脸色如土,脸上竟是血污。 他苦笑地查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筋脉全部被震断! 而丹田处如同漏气一般,一点功力都提不起来。 自己这算是废了吗? 王小弟还妄图能够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法站起来。 颜玦玦一个闪身就到了王小弟面前。 “小弟,你还好吗?” 王小弟想说什么,却是喷出一口血来。 “小弟!”颜玦玦凄厉地扑了上去。 “去看看。” 方义川听到颜玦玦的叫声,皱了皱眉,对姬白说道。 姬白点点头,扶着方义川走过去。 方义川本身没受什么伤,只是心血上涌。 当然,他也不确定王小弟的伤势到底如何。 当他走过去蹲下,给王小弟把了脉,脸色才变得严肃起来。 竟然这么严重。 “武功废了。”方义川艰难地开口道。 “什么!” 颜玦玦震惊地瞥了一眼方义川,就抱起王小弟,让他枕在腿上。 “姬白,叫几个弟子带上担架过来,再驾一匹马车过来。”方义川吩咐道。 姬白颔首,不忍地看了一眼王小弟就离开了。 “既然你武功尽失,那便留在方家庄吧。我会想办法恢复你的筋脉的。”方义川看着王小弟郑重地说道。 王小弟内心百感交集,这时候废了武功真是前功尽弃。 “阿爹,你对他做了什么!” 第八十三章 武功尽失 闻音,方义川回头,蹙眉,竟然是萌萌回来了。 颜玦玦此刻根本不想管别人如何,只抱着王小弟,用袖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小弟,你别怕,妆妆在这里呢。” “妆妆......没事。”王小弟勉勉强强一字一句地安抚道。 “知道了,别说话了。”颜玦玦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哽咽道。 就几息之间,方萌带着如冰已经到了近前。 方萌看着躺在颜玦玦怀里似乎奄奄一息的王小弟,不免怒火中烧,拔出刀直指方义川。 “阿娘说最多赶出去而已!你对他做了什么!” 方义川虽然痛心天纵之才毁于自己手中,内心却偷偷松了一口气。 见方萌竟敢拿着刀指着自己,他如何不气。 自己的女儿竟然为了外人敢指责自己的父亲! “方萌,你搞清楚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我的父亲又如何?方家庄庄主又如何?仗着自己武力高强就可以无所顾忌吗?当真欺人太甚!” 方萌闻言丝毫不惧,更是举着刀一步步走近方义川,双眼中闪耀着怒火,飞扬的衣角,更为她平添一份动人心魄的美。 “萌萌,你冷静。这是我和小弟约定好的。愿赌服输。如今这样我已经同意他留在方家庄了。”方义川皱着眉看着眼前半年不见的女儿。 “是吗?”方萌瞥了一眼王小弟,又看向方义川,“你以为人人都稀罕你的破庄子吗!” 颜玦玦轻轻安抚了一下王小弟,便将他放回地上,起身走向方萌。 “萌萌,不怪姑夫。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颜玦玦摇着头说道。 只听“扑通”一声,颜玦玦竟然跪在了两人面前。 “如果不是我,小弟不会和黄鑫打架,也就不会被逼着使出破碎虚空。也就不会被姑夫发现。 如果不是我任性地一定要跟着小弟离开,小弟不会答应姑夫的比试,也就不会这样了。 都是我的错。萌萌,要怪就怪我吧。不关姑夫的事。” 方萌震惊地看着眼前哭泣的颜玦玦,忙放下刀,过去将她扶起。 “妆妆,这不是你的错。” 方义川更是没想到颜玦玦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比试不过是他借着妆妆的借口,来试探王小弟。 最后那一招,他确实没有留有余地。 不然王小弟不至于武功被废的。 他只是想看看小弟真正的实力如何,却一招错致他筋脉断裂。 颜玦玦由着方萌扶起来,泪眼朦胧地说道:“萌萌,追究这些已经来不及了。重要的是小弟......” 方萌这才不再管方义川,带着颜玦玦就到了王小弟跟前。 那样一个拥有冷峻面容却和煦的高大男子,那样潇洒飘逸的轻功。 如今却只能这样躺在地上。 “妆妆,小弟的伤势......”方萌不忍心地别开了眼。 “筋脉俱断,武功尽失。”颜玦玦蹲下来,轻轻抚开王小弟被风吹乱的发丝。 方萌双眼通红,双手紧了又紧,道:“我一定不会让他一辈子都这样的。” 方义川不知该不该过去,过去又该说什么,一时竟然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好在姬白已经架着马车而来,两名弟子从车上取下担架就跑了过来。 “轻一些。”颜玦玦见两名弟子动作有些迅速怕颠到王小弟忙说道。 “放心吧,特意找的手脚稳当的弟子。”姬白拍了拍颜玦玦的肩膀说道。 颜玦玦点点头,便追着担架而去。 方萌回头冷眼看了一下方义川,也带着如冰跟了过去。 “师叔?”姬白尴尬地咳嗽一声,唤道。 方义川想想待在训练所也没什么事了,道:“那我先回庄子了。黄涛的事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姬白拱手道。 方义川看了一眼马车,便上了自己的马匹,在前头领着马车。 马车内颜玦玦正坐在担架旁守着王小弟,而方萌却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自己不该责怪父亲,但是看着躺在担架上已经陷入昏迷的王小弟,心中的怒火一分也没有减少。 若是自己再来早一些就好了。 只是姬白和妆妆都在,小弟还是伤成这样。 她来不来,怕是都阻止不了这场比试。 会稽。 天色渐晚,晚霞映着水面,顾然醒乘坐的商船终是抵达了会稽的码头。 顾然醒扶着弦玉从船上缓缓走下来,而小七和襄儿互不搭理的跟在后面。 “姨母,其实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您怀着孩子,不易走动。”顾然醒望着弦玉劝道。 “一个人去做什么,万一你丢下姨母一个人走了,姨母上哪哭去。”弦玉不耐地说道。 “那行止就让小七先去雇辆马车。” 顾然醒见弦玉点头,便回过身朝小七指了指远处的马棚。 小七自然领命,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他可是恨不得离那个女人远一些呢。 凶巴巴地。 没事还动手动脚。 大概是知道了自家顾郎的身份后,便只能转而欺负他了。 他小七可是能屈能伸的人,不过能逃开襄儿的魔爪还是小兴奋。 顾然醒看着小七的模样不禁失笑。 “姨母,小七可真是被襄儿欺负惨了。” 弦玉看了看身后气鼓鼓偏过头不知在看什么的襄儿,也觉得好笑。 “襄儿都是被我宠坏了。” 不多一会儿,几人就上了小七雇好的马车。 仁义坊离码头不近,却也不远,只消半个时辰就到。 而且顾家旧宅就在街口,到了仁义坊门口离顾家不过是几步之遥。 顾然醒扶着弦玉走到家门口时,松开了她,径自一人推开了那扇尘封多年的大门。 屋内只有一些简单而不值钱的摆设,不然门都不锁早叫那些盗贼偷去了。 襄儿在顾然醒松开弦玉的那一瞬间就接手了,搀扶着弦玉走进屋子。 弦玉这还是第一次来顾家旧宅。 因为之前对顾流年的不喜,她是连姐姐成亲都没有来。 之后除了让阁里的弟子关注会稽的情况外,阿醒出生她也只是遣人递了礼物。 没想到她娇生惯养的姐姐,竟然住在如此一贫如洗的屋子里,过着这般清苦的生活。 可顾流年终是过不惯吧,不过五年就逃回他的顾家去了! 第八十四章 探望 想到这,弦玉心中愤恨,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嗜血之意。 顾然醒在前,自然没有察觉到。 他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摆设,心中感慨万千。 这就是他幼时的家,如今已经落满灰尘、结满了蜘蛛网。 “顾流年就让你们过这样的生活?”弦玉冷笑道。 顾然醒转过去看到弦玉,这才从旧时的情境中出来。 “姨母,我们去看看后院。” 顾然醒见襄儿搀着她,也就不过去扶着,而是领着三人往后头走。 后院种的是一颗香樟树,除此之外竟然没有种植任何花。柴房外堆积的木材早已被白蚁所蛀。 弦玉感到不可思议,她姐姐是何等嗜花之人。 平素最爱在花丛中抚琴,时常引来蝴蝶飞舞、黄鹂和鸣。 那五年中竟然连多年的习惯都舍弃了。 顾然醒没有留意到弦玉的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颗香樟树,浮现往日的场景。 “我记得母亲最喜欢坐在树下抚琴,父亲便靠在树干上看书,多么惬意。”顾然醒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弦玉也能想象顾然醒心中的怅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醒,以后有姨母在。” 她姐姐不在了,阿醒就是她的孩子。 “姨母,我没事。”顾然醒笑笑,眼中却似有泪珠。 弦玉也不擅长安慰人,只能陪着他静静地站着。 “姨母,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顾然醒扶住弦玉说道。 弦玉见他确实脸色如常,不再难过,拍拍他的手,道:“想开就好。我们这就回雁荡山。” 洛阳方家庄。 当方义川带着重伤的王小弟回来,方家庄的弟子都开始躁动不安。 而偏院里的几人也一同收到了消息。 千刃凛抱着余果,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变得有些粗糙的手指。 余果扭动着身子,觉得千刃凛实在是越来越奇怪了。 “真是可惜啊。” 她的手变这样还不是拜他所赐! 余果愤愤地想道。 “真是可惜啊,太可惜了!” 见千刃凛念叨个没完,余果火了,跳开他的怀里。 “现在在这里可惜,你早干嘛去了!” 千刃凛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止不住地哈哈大笑。 余果恼怒,却找不到东西砸他。 千刃凛把余果扯回怀里,下巴顶着她的脑袋,道:“你误会了,我说的是王小弟。” “少主,认识他?” 余果闻言,才知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却不愿意道歉,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不过这下称呼又回去了。 “见过几次。不久前还在扬州交过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如今竟然被震断筋脉,武功尽失。”千刃凛也不在意这些细节,简明扼要的回道。 他才不会告诉余果他被王小弟用暗器钉在柱子上的事呢。 “那倒是真的可惜了。方家庄损失了这么个人,你说方家庄会不会……” 千刃凛摇摇头道:“还不知道到底如何呢。方义川的身手,老头子出手都不见得能讨得了好。我们还是别轻举妄动,千万别正面和他对上。” “浑水摸鱼最佳,是不是?”余果接道,“不若我们去看看他?” 千刃凛思忖一番,觉得可行,便拉着余果出了屋子。 正好,水齐也带着五月五仁出来。 “这么巧?千兄也出来散步?”水齐挑挑眉道。 “难不成水小弟还不曾收到消息吗?”千刃凛对水齐的明知故问很是不满,开门见山地说道。 水齐哪想千刃凛如此直接,他的确是打算去看看王小弟,但并不想和千刃凛一起去。 他一直觉得王小弟这样的人隐没于方家庄当真是太浪费了,所以努力结交于他。 更何况他亲爱的未婚妻子可是一心吊在王小弟身上,他又怎能不多加几分关心。 久而久之,两人虽算不上知己,也称得上能说话的朋友了。 现下王小弟出事了,还不是一般的小事,那可是武功尽失! 他作为朋友怎么能不去探望。 但千刃凛其人明显是来方家庄看热闹的,绝对是不嫌事大还会趁机多加几把火的。 让千刃凛去探望王小弟,谁知道他会不会直接一掌打死他! “自然收到了,不过小弟需要静养,还是过些日子再去探望吧。”水齐也不加掩饰自己对千刃凛想去探望的不满。 “既然水少主不打算去,那就算了。千某可是答应了方夫人,要助方家庄一臂之力的。 这王小弟出事,千某不去看看,真是心不安啊。怕是晚上也要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了。” 说着,千刃凛牵着余果走了过去。 余果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水齐也是难得看到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心下难安,也带着五月五仁追了过去。 既然千刃凛要去,还不如一起去,他也可以防着他,免得他害小弟。 千刃凛听到身后零零散散却急促的脚步声,勾唇一笑。 果然不放心他啊。 真可惜自己不是合欢谷的呢,不然随便下点毒药什么的就好了。 偏偏水齐那人有资源还不懂得合理利用。 千刃凛这般想着就到了王小弟居住的院子。 里头,王小弟的外伤已经由医师包扎好。 丹田的破损,方义川无论怎么做都没有用。 更别提筋脉断裂了。 颜玦玦坐在床头看着王小弟,方萌站在一旁干着急。 分明是千刃凛领着余果先进来,方萌却一眼看到他身后的水齐。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水齐已经被方萌拽到了榻前。 “萌萌?”水齐一瞬间还未反应过来。 方萌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焦急地对水齐说道:“水齐,我知道你医术好,你快给他看看。” 水齐点点头,即使方萌不说,他也是要替小弟看看的。 “如何?”方萌见他把脉问道。 见水齐不回答,方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合欢谷有很多药草,你看看什么能恢复他的筋脉,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萌萌!”方义川见方萌实在不像样,出口呵斥道。 方萌不理会他,只急迫而充满渴望地看着水齐。 她离开郊外后,就再没正眼看过方义川了。 第八十五章 元气续骨草 “若是方庄主有百年灵芝或是千年老参,可以恢复一些,但是只能阻止筋脉萎缩。只有找到元气续骨草,才能让小弟恢复。 只不过他的丹田已经破损,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法子……”水齐离开榻,斟酌了一番开口说道。 “元气续骨草……”颜玦玦坐在榻上喃喃道。 方义川闻言,招呼方盛过来道:“去我的私库拿一支百年灵芝和千年老参来。” 方盛拱了拱手便退下去取药材。 “先不管他的武功,先让他醒过来,能站起来便好了。”方萌走向水齐,一脸恳求。 “那便需要快些找到元气续骨草。” 水齐看着眼前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如此难过神情的方萌,暗叹一声,却忍不住将她带入怀里。 他的萌萌,从来是和他对着干的,妩媚多姿而又神气洋洋的。 竟然也有看到她落泪的一日。 方萌也没有挣扎,安静得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虽然同水齐打打闹闹或有争执,却也是把他当做哥哥看的。 千刃凛皱着眉看着面前莫名抱到一起的人,不合时宜地开口道:“千某可从未听说过这元气续骨草,水少主若是要怜香惜玉,是不是也应该告知方庄主它的下落?” 还说是来退亲的。 之前还装模作样地要把这方萌推开他。 现在便当着人家父亲的面搂搂抱抱。 真是...... 余果好笑地看了一眼千刃凛。 少主奚落人的功夫倒是不见退啊! 闻言,水齐不得不将方萌拉到一边,眼带不善地说道:“千少主可真是孤陋寡闻,不过这也只有我合欢谷才知道。不过,听说是在祁连山脉,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那祁连山脉可不是......”方萌震惊地望着水齐道。 “没错,正是歃血盟所属。”水齐接下去说道。 众人一阵沉默。 歃血盟作为第一邪教,一直为江湖中人所恶,可是他地理位置极其优渥,坐居祁连山脉。 那么一大片祁连山脉,又有谁知道歃血盟到底是在哪座山上呢? 之前前去的人不是消失了,就是无功而返。 “姑夫,妆妆求求你,派人去找好不好?” 颜玦玦听到水齐的话,走到方义川面前,毅然决然地跪了下去。 “妆妆,此事......”方义川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并没有想废小弟的武功,更不想他一辈子就这样瘫痪在床。 可是歃血盟不比黑噱洞。 歃血盟经营多年,有去无回的人比比皆是。 黑噱洞他不过也只打算叫上几个不得力的内门弟子,最多带上一个后期的高手也就是了。 可是这个时候,要再派人前往祁连山脉,方家庄不知会如何。 他一时想不到好的方法,却也不想小弟就这样。 “妆妆,别去求他。我带你去!” 方萌走过来,拉起颜玦玦,看也不看方义川一眼就走回榻边。 “方萌!”方义川板着脸低唤道。 方萌恍若未闻,轻轻安抚颜玦玦。 水齐知道方家庄的处境,只怕让方义川派大队人马去给王小弟找药是根本不可能的。 “其实,那元气续骨草应该是长在僻阴的山腰处,不至于碰上歃血盟的。方庄主,若是不便,不若就由晚辈亲自带着萌萌他们去?”水齐斟酌了一番,说道。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弟就这样一辈子瘫痪在床,他也是不忍心的。 亲自去一趟祁连山脉也没有多大损失。 歃血盟,他水齐可还真想会会呢。 千刃凛见事态发生到这个地步,怕自己也脱不了身,便先一步带着余果走了。 不过千刃凛真是想多了,他与方家庄非亲非故,若不是他非要留下来看热闹的,谁会留着他。 方义川巴不得他赶紧走呢。 庄子里的事,外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至于水齐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一直把他当小辈来看。 要是让他知道水齐是为了退亲而来,大概他也能立马把他踹出去。 不过出了王小弟的事,水齐一时之间也不敢再提。 “既然你们执意如此,不若就让连城带几个内门弟子陪你们一起去。” 方义川权衡了一番,终是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和未来女婿涉险。 好在连城也刚回来了。 庄子里的人手突然缺了不少,看来等此事过去,得提一些弟子上来,年末还得招一批新弟子了。 “连城哥哥回来了?” 颜玦玦从方萌怀里探出小脑袋,泪眼朦胧的,好不可怜。 水齐自然知道这连城虽是方义川的二弟子,但是却是所有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为人也和善有礼,也自有一套社交手腕。不同于胡丹只一心沉迷于武道。 “那便多谢伯父了。”水齐见方义川终是答应,也恢复了平素里的称呼。 方义川摇摇头道:“不,小弟的事本是方家庄的事,反倒让你来求我。该伯父谢你。” “伯父真是客气了,这算是把小侄当外人了吗?”水齐见他如此诚心,不免笑道。 方义川哈哈大笑,道:“是伯父错了,你也是半个方家庄人了。等你和萌萌完婚,自是一家人。” 闻言,水齐只能尴尬地笑笑。 而方萌却是在他身后怒瞪着他,环着颜玦玦的左手顺便偷偷拧了一把水齐的腰侧。 水齐腰侧一阵剧痛,他咬着牙回头瞪了一眼方萌。 方萌倒是没事人一般的,冲他笑笑。 颜玦玦看着两人,倒是忍不住破涕为笑。 方义川也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碍事,便道:“我先回去了,你们记得回来用晚膳,水齐也来吧。” 水齐一瞬僵住,却只能笑着点头恭送方义川离开。 “你不是说来退亲吗?怎么不说?”方萌怒瞪着他道。 “我的小祖宗诶,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总归是小弟的伤比较重要。”水齐无奈地看着她说道。 方萌放开颜玦玦,上前拍了拍水齐道:“小弟的事,多谢了。没想到你也是个重情重义的爷们儿!” 水齐扯开她,嫌弃地说道:“爷难不成还是个大老娘们吗?你看看你像个爷们似的。” “我哪爷们了?脸不美吗,还是身材不好?”方萌不满地挺挺胸脯说道。 水齐看着眼前艳光逼人的方萌,视线一偏移,自然看到了她发育良好的胸脯,心中不免一动。 当年的彪悍小丫头终究是长大了啊! 颜玦玦觉得两人甚是有趣,却突然想到方萌说的事,脸色一变。 “你是......来退亲的啊!” 第八十六章 小弟醒来 水齐尴尬地看向方萌身后侧娇小的颜玦玦,道:“妆妆,可别先说出去了。” 颜玦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方萌旁挽住她道:“水齐,你莫不是瞎了。我们家萌萌可是美得不可方物,天上地下只此一家。你可别到时候后悔。” 方萌和水齐的亲事,颜玦玦自然知道,她同水齐也是见过几次的。 本觉得他虽然和萌萌吵吵闹闹也算一对欢喜冤家,而且水齐对她也很好。 谁知道此番前来竟然是有着这个打算! 真当她颜玦玦看错人了。 她家萌萌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他水齐竟然还看不上,他是想娶天仙不成! 在颜玦玦眼里只怕天仙也未必比不得方萌。 当然若是同颜皎皎比,颜玦玦定然会犯难。 一如烈火红若芍药妩媚多情,一如清泉纯如玉簪清丽素雅。 哪选得出来呀。 方萌听颜玦玦此言,笑得花枝乱颤。 妆妆真是可爱极了。 此事还是得和她解释清楚,不然水齐只怕得招妆妆不待见。 “妆妆,不关水齐的事。年前我和他提过这事儿。” 颜玦玦惊讶地看着方萌,只一瞬她就又回过头继续编排水齐。 “若是江湖上评个第一美人,那肯定是我家萌萌。也是,萌萌眼光高,自然是看不上你这般寻常的长相的。” 水齐摸了摸自己的脸,失笑。 自己确实长得有点普通了,不过气质还是很出众的,怎么到妆妆嘴里就那么不堪呢? “我自觉配不上萌萌,所以决定给她寻找真爱的机会。”水齐意有所指地看向方萌。 方萌脸一红,却又想到心中挂念的人如今正瘫痪在床,不免又有些难过。 “好吧,既然是萌萌看不上你,那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姑夫才不会轻易放过你呢。”颜玦玦摆摆手道。 “妆……妆。” 很微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水齐和方萌还不曾反应过来,颜玦玦已经先一步坐到榻上,握住王小弟的手 “小弟我在这。” 王小弟看着眼前如同小花猫一般的颜玦玦,温柔地道:“去……擦擦脸吧。” “你嫌弃我,哼。” 颜玦玦见他伤得这么重还有空管她,心里一松,不免就开始使小性子了。 “像……小猫。”王小弟本想坐起来,努力了一番才想起自己已经瘫痪了。 心中不难过是假的,只怕如今他这样子是做不了妆妆的师父了。 “知道了。”颜玦玦见他这般,眼眶不禁又红了,低喃了一声,便出去打水。 方萌犹犹豫豫地走到榻前,唤道:“小弟……” 可是她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 说来,他们接触也不多,至多他指点过她几句,平素里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现在,说什么也不合适。 水齐倒是没她想得这么多,上前恳切地说道:“小弟,你别担心。恢复筋脉的事都包在我身上,我定不会让你一辈子躺在榻上的。” “谢谢。”王小弟有些诧异地看着水齐,却也实在感谢他为他做的努力。 水齐来方家庄的次数比一般人是要多,不过在王小弟心里却也比不过鱼泉等人。 更何况王小弟之前冷心冷情,何人都不入他眼。 朋友更是没有的。 到了方家庄后,才算有了些能说说话、比比武的人。 比如最爱和他聊天的方盛,爱和他比试的胡丹。 这,水齐,虽然两人面上交好,却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去做那么多。 不过由此看来,他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不必客气。”水齐笑着道。 颜玦玦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刚好小厮把小弟的晚膳送来了。 “你们先去前院用膳吧,小弟我会陪着的。”净完面,颜玦玦走过去对两人说道。 两人点点头,同王小弟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考虑到王小弟受了伤,晚膳送来的只是些粥食。 颜玦玦捧着碗,舀了一勺送到王小弟的嘴边。 王小弟此刻也只能任由颜玦玦喂孩子般喂他。 “妆妆……我更想喝面汤。”吃完了一碗,王小弟愣是没吃出什么滋味来。 颜玦玦将碗放好,道:“好,明日我给你做。” 王小弟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脑袋,表示同意。 想起拜师一事,他迟疑了一下道:“妆妆,我这个样子怕是教不了你了。你……去找别人吧。” 颜玦玦一怔,立马趴在王小弟身上道:“我不管,你就是我师父。再说,你为了我才瘫痪的。” “妆妆,你若是因为此事愧疚,那大可不必……” 颜玦玦忍不住锤了他几下,打断他的话:“在小弟眼里,妆妆竟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的。”王小弟闷哼一声,答道。 颜玦玦也知道自己下手有点重,又赶紧揉了揉。 “小弟对妆妆好,妆妆可不是瞎子装不知道。小弟就和妆妆的亲人是一样的。 一直以来,都是小弟处处照顾我,我从来不曾为你做过什么。 这次,是我的错,也让我做些弥补。 但是拜师的事,妆妆从来不是说着玩儿的。 妆妆认定的事,那便是一辈子不变的。”颜玦玦望着王小弟不知深浅的眸子认真地说道。 王小弟心中暗探一声,想将她搂过来却也是做不到了。 “我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再这样说了。” 颜玦玦点点头,道:“就该这样的。总不能你为我受伤,我便同你生分了。” “虽说我日后不能亲自教导你,但把功法传于你还是成的。”王小弟笑着说道。 虽然九转炼神法他才修习到第八转,但若是倾囊相授说不定妆妆能突破进入到第九转。 那他也算聊以慰藉。 颜玦玦听着话却有着不高兴了,道:“小弟可别这样说,水齐哥哥已经知道怎么恢复筋脉了。等我们从祁连山脉回来,小弟就能恢复如初了。” 只是武功终究是不行了。 这话颜玦玦无论如何是不敢说的,就算小弟心知肚明,她也不会在他伤口上撒盐。 “祁连山脉?”王小弟眼睛一眯。 竟然是要去歃血盟找么? “可不是,那元气续骨草就在那呢。小弟可别自暴自弃。”颜玦玦担忧地望着他道。 第八十七章 夜话私语 “自然不会。妆妆,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吧。”王小弟若有所思,却想起颜玦玦定未用膳。 颜玦玦点点头刚准备让小厮把她的晚膳取来,就见侍女端着药进来了。 “给我吧。去后院厨房取一下我的晚膳。”颜玦玦接过刚熬好的药,对侍女说道。 侍女行了礼便离开了。 “小弟,不怕苦吧?”颜玦玦捧着药笑嘻嘻地回到榻边。 王小弟转过头看着她道:“若是怕呢?” 颜玦玦瞅了瞅托盘,上面只有药碗和勺子而已。 “那可没办法了。他们可没准备蜜饯。小弟,还是凑合着喝吧。” 说着,颜玦玦舀了一勺吹了吹便送到他嘴边。 王小弟配合着张口,药便送了进去。 真真苦的要命。 谁能想到他一个大男人怕苦呢? “既然你没准备蜜饯,又为何问我怕不怕苦?” “小弟,真怕苦呀?那我等下去厨房给你取把白糖来。”颜玦玦看着王小弟虽然面色平静,但眉头皱紧的模样诧异地问道。 “别,我不用。” 王小弟说着,又就着颜玦玦的手喝了一口。 前院方萌和水齐用完膳后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方萌本想再来看王小弟,却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便回屋沐浴了。 水齐回到偏院后就提笔写了密信,让五月送出去,之后便随手拿起书架上的游记看着。 “齐郎,我们当真要去祁连山脉吗?”五仁在一旁给水齐扇着扇子问道。 “自然,我总不会见死不救。”水齐淡淡地答道。 五仁欲言又止,终是说道:“可是......齐郎不该掺和方家庄的事。少主才平息了谷里的事,现在前往祁连山脉,可不是......” 水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道:“齐郎的事还不用你来揣度。” 五仁讷讷地闭上了嘴。 他还不是为了齐郎。 谷里的事才告一段落,齐郎便赶着来了方家庄。 这下可好,亲还没退,人却要搭进去了。 完全可以想象前往祁连山脉这一路的凶险。 元气续骨草以前他也只是听闻,这下齐郎竟然要亲自去找。 那万一出事,谷里可怎么办。 水齐见他不说话了,觉得自己也有些过了。 “五仁,若是五月出事了,你会不管他吗?” 水齐打了个比方,他相信这么说五仁应该能明白的。 五仁闻言设想了一下,摇摇头。 别看五月每天欺负他,若是五月真的出事,他一定第一时间去找那人拼命。 “可是那王小弟......”五仁想了想,想到了关键点 水齐没在看着五仁,看着窗外的院子说道:“小弟,除去我把他当兄弟外,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那样天纵奇才的人啊,就这样被自己所信任的人废了武功。” 也不知道方义川是否后悔。 说来,还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比试呢。 隔壁屋子里的千刃凛正看着在整理床铺的余果。 “果果,你说那水齐怎么就会主动说要去祁连山脉呢?”千刃凛打量着余果,嘴上却开始讨论水齐。 余果砸了一个枕头过来。 “别叫我果果!” 千刃凛脸一黑却还是一把接住,过去揽住余果坐在榻上,随手将枕头丢掉。 “可不就是果果吗?你还没回答。” 余果挣扎了一下,发现男人箍得更加紧了,便安稳下来。 “人家感情好呗。少主,不会还想去凑这个热闹吧?” 千刃凛抱着余果,却不知是在看何处。 “自然不去。这事风险太大,我们还是留在方家庄看戏的好。我看霹雳堂很快就要有动作了。”趁余果不注意,千刃凛捏着她的左颊拉扯着,“我看水齐也是有所图。” 余果愤愤地打落他作怪的手,道:“属下还不知道少主有这种癖好。” 大概在千刃凛眼里,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她倒是觉得那水少主是真心想救那人。 不过怎么都和她无关。 那两人留宿她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之后如何也同她无关。 千刃凌不满地将她压倒在榻上,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惯的你。” 余果趁他不注意,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 千刃凛眸色一沉,扯开自己的手指,就吻了上去。 玲珑苑。 方义川从书房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颜陵容正抱着方世极。 “让乳母抱出去吧。” 颜陵容点点头,一旁的阿绫便抱着孩子出去了。 “今天小弟……”颜陵容看了看方义川问道。 方义川脱鞋子的动作顿了顿,道:“是我出手重了些。水齐那孩子已经想到治好他的办法了。” 颜陵容叹了口气道:“也真是可怜了。之前世雄还想拜他为师呢。” “还有这事?总归是不能了,到时候让胡丹先教着吧。至于,妆妆......”方义川倒是诧异自己的儿子竟然也对王小弟如此仰慕。 颜陵容已经听说了之前妆妆想同王小弟离开的事,说道:“便随她吧,她想陪着小弟就让她陪着。总归是在庄子里。刀法,连城胡丹哪一个不成?大不了我亲自教就是了。”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水齐和萌萌打算去找那元气续骨草,妆妆也要跟着去。”方义川上床盖上被子说道。 自己的孩子总归是想护着,但萌萌也不是孩子了,出去闯荡也有些时日了,总是知道分寸的。 可是颜玦玦毕竟不是他方家庄的人,若是出了事,姑苏颜家来要人,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颜陵容细细思量了一下,道:“妆妆年纪小,还是不宜去的。我劝劝她留下来便是。” 方义川揽住颜陵容道:“对了,那千刃凛是怎么回事?” 颜陵容也觉得千刃凛留在方家庄必定没有好事,便将事情与方义川一说。 “呵,千刃山庄倒是打得好主意。明日我就将他赶出去。你也别操心了,睡吧。”方义川亲亲她的发顶道。 颜陵容闭上眼睛,却还是不安心。 “义川,你要小心。最近的事只怕没完呢。” 第八十八章 吊唁邀请 颜玦玦用完晚膳后陪着王小弟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开始犯困了。 “妆妆,你回去吧。”王小弟觉得天色也不早了,便说道。 颜玦玦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我今天就陪着你。以后也陪着你。” “好,但总要睡觉不是?快些回去吧。”王小弟面上流露出一抹温柔道。 颜玦玦说着说着,又泛起困,一头撞在了榻的柱子上。 “砰”一声。 “哎呦。”颜玦玦揉着脑袋皱紧了小脸。 王小弟着急地想去安抚她,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 他真是痛恨死这样无力的自己了。 只是面上却只能温和地劝她。 “你看,你都这么困了,快些回去吧。” 颜玦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说道:“那我回去了,明儿一早来看你。” “好。”王小弟点点头。 现在他联络不上自己的人,不知等到十五他们会不会过来一趟,到时候得做一番新的布置了。 至于他的武功。 暂时还是没办法。 他只能每天按照九转炼神的功法运行着,只是筋脉全部震裂了,根本没法运行。 何况他的丹田也破损了。 想来得等筋脉修复了才成。 扬州,弦歌坊舒大家。 热闹了一整天,到了夜里也终是安静了下来。 而舒大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等了一整天,叶圣心自己没来,竟然也不曾托人送来。 今年,他终是等不下去了吗? 至少也该说一声不是? 就这样断了? 也好,总归她是不会离开庄子的。 “舒娘子,睡吧,可不早了。”玉琳见着舒大忧伤地望着窗外,上前劝道。 舒大点点头,便由着她服侍入寝。 太行山霹雳堂。 霹雳堂距离方家庄有着五六日的路程,但传言之事总是同风一般吹得飞快。 游一枪接到方义川的密信只不过三日,就已经知道了方家镖船沉船以及左长使之死。 若是之前方义川没有派方小刀亲自送来密信,此刻游一枪定会认为是方家庄所为。 毕竟谣言这东西只要轻轻那么一传,在心里播撒颗种子,时间久了总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可以说黑噱洞这一招是运用地炉火纯青。 只是现在游一枪反倒是觉得方家庄应该是无辜的了。 杀了副使和长使,虽然对霹雳堂有一定的影响,可是对方家庄真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们若是真的想攻打霹雳堂,就该第一时间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两人,再派遣弟子趁霹雳堂不备杀个措手不及。 如今流言甚嚣尘上,方家庄却是一点动作都没有。 想来长使的尸体他们也应该在送来的路上了。 “文竹,向江湖各门派送一封葬礼请柬,顺便邀他们共商大计。”游一枪冲座下大弟子说道。 方义川说是黑噱洞所为,他不若就趁此机会让江湖中人都来做个见证,顺便合商议下如何铲除这个比歃血盟还阴险狡诈的门派。 “是。”文竹领命便出去了。 三日后,方家庄门外。 “啊!” “砰”一声,一个人落到了小巷内。 阿方看着那人道:“不自量力。” 这已经是这三天内第五十六个打上方家庄的江湖人士了。 都不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听着几句谣言就巴巴地赶到了方家庄来挑衅,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方师兄,快些进来吧。”内里的守门弟子打开大门催促道。 阿方点点头便进去了,随之方家庄的大门再次关上。 “闭庄了,这些人还不安分。”那弟子端了碗水给阿方道。 阿方喝了一口道:“走前门的还算客气了,那些个翻墙的、挖地道的真是了不得了。我都不知道江湖里还有这等奇人了哩。” “怎么了?”方义川领着水齐一等人从大堂过来。 “庄主,不过是又有人上门挑衅罢了。”阿方解释道。 水齐和方萌两人已打算今日出发祁连山脉,方义川也让连城带了五六名后期初阶弟子赶到庄内。 颜玦玦终究在颜陵容的劝说以及王小弟的绝食威逼之下放弃了前往祁连山脉的决定。 不过就在几人要出门的时候,方义川接到了霹雳堂来的请柬。 “水齐,只怕你们不能去祁连山脉了。” “伯父,又出什么事了吗?”水齐问道。 方义川将请柬递了过去,道:“霹雳堂准备办葬礼,邀请了各门各派的人。” “看来,我也得去一趟。”水齐将请柬递回,又转过身对方萌道,“萌萌,等我们从太行山回来再去吧。” 方萌虽然心中着急,担心王小弟的身体撑不了太久,却也知道这种事她说什么也没用。 “行,那你们打算何时出发?”方萌问道。 “我安排一下,明日水齐和我一块儿去吧。” 方义川见水齐点头,便招呼方盛去安排事宜。 颜玦玦见方萌闷闷地回来很是奇怪,道:“萌萌,怎么回来了?” “霹雳堂来信要各派前去吊唁。”方萌坐下喝了口茶道。 “霹雳堂不过是死了个长使和副使,好大的架子。”颜玦玦皱紧了小脸说道。 方萌摇头道:“本来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事,谁叫偏偏和我们庄子搭上了关系,又搞得江湖人尽皆知的。也算有个机会当面澄清吧。” “可那黄涛不是跑了吗?都好几日了,还没找到。墨清哥哥和胡虎哥哥不是都回来了。” 颜玦玦觉得当初方叔真不该好心救那两人,现在倒好处处说不清。 “不知道,阿爹会想办法处理的。小弟好些了吗,你怎么不去看看他?” 方萌也懒得想这么费脑的事,见颜玦玦出奇地没在王小弟屋里感到很诧异。 “总是那样子,又不能起来。他说每天看到我都烦了,让我回来。你们走了,我只好来你屋子里睹物思人。”颜玦玦闷闷地回道,却还是不忘调戏一把方萌。 “咦,你少来了。走,陪我去看看他去。” 方萌不管颜玦玦如何回答,拉着她就走。 偏院里黄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正打算去找方义川说前往大漠寻找黑噱洞一事,方义川倒是刚好也来找他了。 “方庄主,黄某如今也恢复地差不多了。我们何时出发前往大漠?” 黄鑫这几日一直在屋子里,加之他本来就不关心琐事,自然是不知道王小弟已经瘫痪一事。 第八十九章 告知 “黄兄弟,此事只怕还得过一段时间了。”方义川道。 黄鑫不满地看向他,道:“方庄主,莫不是要反悔?” “绝无此事。只是霹雳堂来了请柬,你看看。”方义川讲请柬递给黄鑫道。 黄鑫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冷笑一声道:”如今是葬礼都邀众派出席了,只不过是个长使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毕竟此事牵涉甚广。那黑噱洞的事我已经同游堂主说过了。大概他也是要借此机会来共商此事。”方义川取过请柬解释道。 黄鑫一想也是,他自己都因为流言跑来方家庄,只怕别人更是要怀疑了。 那霹雳堂此举也算为方家庄提供一个正名的机会。 “那我便随方庄主一同走一趟。” 那流言一开始可是对准了他的,此行他也是非去不可。 “那最好不过了。明日卯时初我们就出发,黄兄弟记得准时到大堂。“方义川说着就打算离开。 ”好。“黄鑫满口答应,突然想起那日将他打败的小兄弟,问道,”方庄主,那日的王小兄弟可一同去?“ 说来黑噱洞是王小弟提出的,他若不去,只怕这事还真不一定说得清。 毕竟别人也不曾听过。 方义川倒是没想到这点,听闻黄鑫问起王小弟讪笑道:”他重伤在身无法前去。“ ”重伤?我记得那日他不是好好的?“黄鑫诧异地问道。 ”之后有别的事。若是黄兄弟无事,我就先回去了。庄子里还有别的事宜要安排。“ 方义川也不想多谈此事,何况黄鑫也只是外人。 “方庄主且去吧,黄某就在这逛逛。”黄鑫道。 方义川刚走到院外碰上了前去探望王小弟的颜玦玦和方萌二人。 “萌萌,和我去玲珑苑一趟。” 方义川说完,也不待她回答就先一步离开了。 方萌撇撇嘴嘱咐了颜玦玦几句便跟了上去。 “小女娃。” 后面传来一声喊声,颜玦玦回头一看竟是黄鑫。 “黄大侠?” “几日不见,小女娃可还好?”黄鑫笑着走上前问道。 颜玦玦心中纠结良久,毕竟小弟瘫痪的间接导火索可是眼前这人呢。 “这话该我问黄大侠吧,恢复得如何?”终是觉得与他无关,便开口说道。 黄鑫见她如此模样,只当她是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毕竟孩子嘛,当时说不计较,事后反悔也不是没有的。 “还不错。听说你师父受重伤了?”黄鑫突然想起方义川刚才推脱的话,问道。 颜玦玦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早已远去消失无影的方义川,说道:”哪有重伤这么简单,黄大侠随妆妆走一趟呗。“ ”也好。我黄鑫生平少有佩服之人,你师父算一个。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夫。“黄鑫点点头就跟了上去。 颜玦玦的双手不禁握紧。 别院里的千仞凛刚刚起身,余果在榻上躺着看着走出去的某人。 反正她是不打算起来服侍某个欺负她的人了。 ”你再睡会儿吧。“千仞凛笑着帮她掖了掖被角,披好外套出去了。 余果不满地哼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千仞凛出门在院子里练了一下基本招式,正要回去却见水齐从屋子里出来。 ”水小弟,可不是早该出发了吗?“千仞凛接过一旁等候的小厮递来的汗巾,擦了擦问道。 水齐回来放了包裹后闲来无事出来逛逛,却碰到晨练结束的千仞凛,本想转身就走,想想也没必要又折了回去。 ”霹雳堂的事你还不知道吗?看来千少主的消息也不是一直那么灵通嘛。“水齐一展折扇说道。 ”又有什么新事件嘛?“千仞凛好奇地问道。 他还真不知道。 他一路上也不曾联络过千刃山庄所属。 霹雳堂寄请柬也是直接送到华山的,不会过他的手。 水齐扇着扇子,一步一摇地走过去说道:”可不是,霹雳堂广邀各路江湖人士参与葬礼呢。千少主这么喜欢凑热闹,不去吗?“ 千仞凛其实早就等着这事了。 前几日方义川毫不客气地打算赶他走,他可是百般千番地做了保证不会捣乱的。 这下去太行山,只怕多的是机会让他搅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千刃山庄自是要做那渔翁的。 ”自是要去的。看来水小弟是要方庄主同行了,不介意带千某一个吧?“千仞凛笑得一脸和煦。 奸诈! 谁要和他一起去。 ”这事只怕得问过方伯父吧。毕竟前几日方伯父好像就不是很满有些人呆在方家庄吧?“水齐扯了扯嘴角,眉毛一动道。 千仞凛脸一黑,扯住水齐的扇子,道:”水小弟可莫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需不需要千某人告知一下方庄主?“ 他自是知道水齐还不曾提及退亲的事,不然方义川定是第一个将他打出去,哪还会留他到今天。 不过这事他暂时还不打算插手,只是拿来吓唬吓唬水齐还是不错的。 水齐心中暗骂自己傻,当时竟然和这人提议娶萌萌,这下是要把自己赔进去了。 “那可不必了。” 水齐扯回扇子,不再理会千刃凛,带着五月五仁前去看望王小弟。 颜玦玦领着黄鑫到了王小弟的房内,王小弟本来闭着的双眼第一时间睁开了。 虽然武功废了,他的警觉性还是在的。 “妆妆,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颜玦玦不开心地撇撇嘴,小弟还真嫌弃她了啊,便也不回答默默走到一边。 王小弟不过是觉得颜玦玦这几日过于辛苦,本来就娇小的人儿小脸越发瘦的只有巴掌大小,看着就心疼得紧。 因为自己让妆妆这般,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才想着赶她回去,哪想到便同他生起气来。 “王小兄弟,可还好?” 黄鑫纳闷地看着两人,却更是奇怪床榻上都不曾挪动的身影。 什么样的伤能导致他连起来都困难? 方义川不愿意说的到底是什么? 王小弟早听出有男人的脚步声,倒是没想到是黄鑫。 “黄大侠?见谅,没法起来接待您了。您的伤已经好了吧?” 第九十章 安排 黄鑫没想到他自己受了重伤,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内伤。 “早就无碍了。王小兄弟是怎么受伤的,莫非之后还有人上门来挑衅?不过实力要在你之上的,这大宗师以下还有谁黄某可是想不出来。” 黄鑫没见过王小弟之前,虽不以为自己是大宗师下第一人,但也觉得能打得过自己的手一双手还是可以数出来的。 但领略过王小弟的刀法后,他真的无法想象还有哪个年轻一代能打伤他。 莫非各派还有潜藏的绝世高手不成? 不过其他五派除却霹雳堂绝不会明目张胆地打上方家庄。 至于霹雳堂真要打上来,也不会只有王小弟一人受伤吧,方义川那些个弟子也不是吃白饭的! 王小弟倒不知怎么黄鑫如此关心他的伤势,但是庄子里的事又如何好对外人讲。 就连水齐等人,方义川也不过是随便扯了理由罢了。 “确实,这几日上门的人可是源源不断。我这老伤加新伤的,终究是得躺着了。”王小弟真真假假地说着,也不管黄鑫根本不信的眼神。 “那便好好歇着吧。看来霹雳堂你是去不成了,可惜了。” 黄鑫知道他是在说谎,只是当事人都不肯说,他再多问也无用。 王小弟听他这话,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他本就不打算去霹雳堂。 江湖乱则乱,更何况他本就要趁乱而起。 眼下倒是麻烦了。 “那黄某先回去了,王小兄弟好好休息吧。”黄鑫见他也没有回答的意思,便主动提出离开。 王小弟乐得如此,等黄鑫走了,这才看向远处还在生气的小人儿。 “妆妆可是生气了?” 颜玦玦想着他重伤在身心中一软,但是心里的气还是不消,嘟着嘴走到榻前坐下,却也不看他。 王小弟自是明白她确实还在生气,不满放柔了声音,道:“可别生气了,我也不是不想你来。只是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总归是要好好歇息的。” 听这话,颜玦玦才转过头,看着王小弟道:“妆妆只是想陪着小弟,小弟莫要再嫌弃妆妆了。” “自然没有。那你便靠在榻上睡一会儿可好?”王小弟只能折中地说道。 颜玦玦这才点点头,便依他所言。 她如今每日不过睡三个时辰,每隔一时辰还要惊醒一次,自然是睡不好的。 明亮狡黠的眼睛下已经有了一层青黛。 这下依着王小弟,反倒觉得心中安宁,倒是很快便睡着了。 王小弟看着不远处趴在他腹部上的小脑袋,想要同往常一般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发顶,却如何也抬不起手来。 心中一阵疼痛,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闭上了眼。 另一边玲珑苑里,方义川正同颜陵容和方萌说着话。 “此去太行山,路上危险我都能应付。庄子里的事我已经都让方盛先去安排了。只是这几日来的人已经不少了,之后怕是会有更多的能人异士前来,只能靠你们镇守。” “这是自然。我们定会守好庄子。义川,你尽管放心。” 颜陵容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担忧,毕竟方义川早已经是大宗师了,能伤的人碍于自己的身份也是不会出手的,其他人别被反噬就好了。 “阿爹,打算带谁去?让我留下吗?”方萌问道。 虽然因为王小弟的事她不待见自己的父亲,可是在大局上她也不会乱来。 “萌萌留下,照顾你母亲和两个弟弟,还有妆妆。我带着姬白和胡虎,再一队后期初阶底子去就成。方盛留下来照顾你们。 连城、墨清、胡丹都会在训练所,我会安排他们带一队后期境界的弟子来庄子里,每三日一交换。 这样若是有人真的不顾情谊攻打方家庄,或是黑噱洞来人,也不至于没有人手。”方义川将自己的大致安排缓缓道来。 颜陵容觉得这样的安排还是可行的,毕竟庄子到郊外还是需要一两个时辰的。 可一两个时辰对于后期巅峰高手来说,足以毁灭很多东西了。 “镖局那里怎么说?” 彻底关门是不可能的,别说大部分商户靠着方家庄来运送货物,连朝廷偶尔也会借助方家庄的力量。 “先停一个月吧。接了的走完就是。” 方义川早就考虑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镖局也刚好休整休整。 方萌觉得留下的人手也足够支撑方家庄了。 “姑姑那里……” 方义川算算方汝也应该收到信了,便回道:“我已经去信让她回来了。” “她肯回来吗?”颜陵容担忧地问道。 方汝若是肯回来,当初也不会回了一趟方家庄后便去了扬州。 方义川知道方汝看起来狠绝,其实心软地没边。 更何况为了庄子,她也一定会回来的。 “会的。我回来的时候她应该就在家了。”方义川笑着拍拍她的手。 颜陵容想起自己这小姑子年纪也不小了,都成老姑娘了却还不曾成婚,偏生在扬州做着那种营生。 “过了这事,也该给小汝找一户人家了。” 方义川倒是有些知道自己妹妹同那余杭神医的事,摇摇头道:“随她吧。” 颜陵容见状,便也不敢再提。 扬州码头。 叶圣心终于到了扬州,只是已经晚了好几日了。 希望汝儿收到他的生辰礼物,便不再生气。 而此时在弦歌坊舒大家,舒大终于收到了来自庄子的迷信。 竟是叫她关了舒达家,赶紧回方家庄。 之前霹雳堂长使之死以及方家庄镖船火烧沉船的事,她早就听到大街小巷里都在传? 没找到事情会变得这样严重。 “玉琳,遣散所有娘子、侍女和小厮。整理东西,我们用完午膳便离开回洛阳。”舒大立马做出了决定。 毕竟是自己的家,多年未回也改变不了这件事。 接手了方家庄的生意,她一直尽心尽力、兢兢业业。 现在要离开竟然也没什么不舍。 “舒娘子?”玉琳疑惑地问道。 怎么就突然遣散了呢? “快去做吧,别多问了。”舒大不耐烦地催促道。 第九十一章 迟到的生辰礼 叶圣心站在大门紧闭的舒大家门外,犹豫着是否要推开门。 “吱呀”一声,大门从内打开了。 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一些打扮简朴背着几个包裹的女子。 为首身材异常丰满的陈阿娇见门口站了个俊俏的郎君,上去搭着他的肩部娇笑道:“这是哪家的郎君?真是遗憾呐,我们家关门了。早一日来,奴家还能伺候您一番呢。” “关门?”叶圣心皱着眉扯开陈阿娇的手,问道。 陈阿娇也不恼,哀哀怨怨地解释道:“也不知舒娘子怎么了,这过完生辰没几日竟然就将我们遣散,说是要卖了这呢。可怜奴家和妹妹们就要离开喽。” 生气了吗?就算生气也不至于要卖了这吧? “快些,快些,可别磨磨蹭蹭的了。”玉琳走出来催促道。 叶圣心抬眼看去,见是玉琳,也不顾陈阿娇还在说什么,忙走进去。 “玉琳,这是怎么回事?” 玉琳见是叶圣心,没好气地答道:“叶神医来做什么?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可不是归心堂。莫不是叶神医也想来玩玩?” 她虽不是打小服侍方汝的,却也相伴七年,哪能不知道自家娘子心心念念的人呢。 生辰都过了好几日了,他现在又来作何! 叶圣心也明白玉琳这是在为方汝打抱不平,便随她说。 “你家娘子在哪?” 玉琳斜睨了一眼,道:“叶神医还是快些走吧,我们这可要关门了。出门左拐林花魁娘子家也可去的。” 叶圣心见她这般胡说,绕开她,径自去了方汝院里。 玉琳心下担忧却还是不再阻挠。 方汝理好了东西,坐在榻上看着自己这不知不觉住了七年的屋子,觉得有些怅惘。 她想起及笄礼后,哥哥便派人接她回了洛阳,说是希望她能够回去帮着庄子做事。 而她立马折回了余杭,和师父说此事。 “师父,我可能要回庄子,不回来了。”她不过是想试探他的态度。 毕竟她那时候已经及笄了,他若是真心想娶她就该挽留她。 可谁知道他沉默了良久就给了一句“好”。 她方汝也不是没有傲气的,便一气之下来了扬州。 一晃这么多年了。 方汝正沉浸在过往之中,却突然看到面前一阵阴影。 抬头一看,正是叶圣心。 “师父。” 一定是梦。 她忍不住站起来抚上他的脸,不禁落下泪来。 “汝儿,师父来迟了。” 叶圣心抓住她的手,替她擦去脸庞上划过的泪珠,一把带进怀里。 方汝只当是梦境,顺从地贴了上去。 这个怀抱她想了七年。 之前每每梦见师父,刚一靠近师父就不见了。 这次终于得偿所愿。 只是不过一瞬,方汝便回过神来了。 若是梦境,怎么能有这么真实的触感。 她忍不住又戳了戳叶圣心的胸膛。 硬硬的。 真的是师父! 方汝忙退后一步,脸上的欣喜立马收了起来,变成了冷漠。 “抱歉,失态了。叶神医有何贵干?” 叶圣心想伸手拦她,右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汝儿,你生气了。” “叶神医好像弄错了,绝没有这样的事。若是没事,请回吧。我这舒大家也该关门了。” 方汝如何不知他大概是为了生辰而来,只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又何必来弥补。 叶圣心向前走了一步,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我来迟了,你生气也是应该。不过你为什么要走?” 方汝挣扎了一番,叶圣心反倒拽得更用力了。 她就算有功夫在身,也比不得他一个大男人力气大。 何况她怎么舍得用内力对付自己的师父。 “与你无关。” 方汝不想他牵涉到江湖中的事情中来,便也不同他说方家庄的事了。 “若是为了生辰,我同你道歉。” 叶圣心只道她还在生气,也不计较她越发冷淡的态度。 “不必了。师父快回余杭去吧,我也要回洛阳了。” 方汝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叶圣心笑笑,将手中的柔荑放到胸口,深情地望着方汝。 “汝儿,这次我给你的生辰礼,我考虑了很久。我决定——” “把我自己送给你。” 他等这一天也等了七年,本想她及笄礼过几日再同她说的,却不料方家庄来人接她回去了。 那时候他就想是不是该亲自去洛阳提亲,只是他想先等她回来再说。 可是回来后她却说她要回洛阳不再回来。 他想着或许是家里有什么事,大不了他关了归心堂送走行止,再去洛阳提亲就是了,便说好。 而汝儿平静地回房实则气冲冲地跑来了扬州。 等他知道这事的时候,舒大家都已经开始接客了。 他一气之下丢下行止只身一人去了扬州,结果两人大吵了一架,他又一人回来了。 方汝听着他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圣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方汝大声地问道。 这么多年她只当他不曾喜欢他,如今来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叶圣心被她吼得一愣,这还是方汝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平素都是喊师父,生气的时候就是叶神医了。 “我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行止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把归心堂也关了。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叶圣心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方汝,说道。 他知道汝儿最喜欢看各地的山水,他会陪着她走遍大江南北、看尽人世繁华。 若不是因着方家庄这会儿出事了,方汝几乎要动容丢下一切随他走了。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告诉她,不是她一个痴心妄想。 早一个月,半个月也好。 “来不及了。师父,你走吧。你说的话汝儿会记在心里的。”方汝摇摇头,扯回自己的手说道。 叶圣心以为只要自己道歉,两人说开就没事了。 “汝儿,你当真不喜欢师父?” 方汝笑着推着他往外面走,反问道:“师父都说自己是师父了,徒儿怎么能喜欢师父?” “你竟然介意这个?” 叶圣心不信,方汝根本不是在意世俗的人。 “是啊,好了吧,走吧。以后我也不在扬州了,你别来了。“ 第九十二章 太行山霹雳堂 方汝此刻也不想再与他多纠缠。 痴痴缠缠二十多年,又如何。 等来了她想要的,却终究太迟了。 如今的她又如何能放下方家庄,管自己玩乐呢? “当真不同我走?”叶圣心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个回答。 方汝摇了摇头,将他推出门外,指着大门的方向道:“走吧。” “汝儿。” 叶圣心紧了紧手,还想上前说什么,方汝却是狠下心关了门。 玉琳过来时见叶圣心一人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便知自家娘子没有心软,松了一口气。 “叶神医,好走,不送。” 太行山。 六月中旬,天气已经酷热,只是山林中还有徐徐清风,倒是带来一丝凉意。 方茂和十几名弟子带着一辆押送着棺木的镖车走到了山脚下。 “茂哥,可算到了。”年级略大些的孔维宇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方茂看了看不远处站岗的霹雳堂兄弟,道:“是啊,再晚些,这尸体臭了不可。” “可得让霹雳堂出钱。路上不知废了多少冰块儿。而且这次本来就是我们庄子好心帮忙,反倒被江湖人误会了。”另一边的四季说道。 不待他们上前,守山的四名弟子中的两名迎了上来。 “来者何人?” 方茂取出方家庄的令牌,道:“我们乃是方家庄的人,将贵堂左长使的尸身送了回来。” “原来是方家庄的兄弟。请。”两人一见令牌,忙示意他么上去。 霹雳堂和方家庄交好已久,不然这次在泉州也不会救霹雳堂的人了。 虽说江湖传言已经散播了很久了,但是太行山的弟子平素足不出户,都是在山里活动,自是还不知道此事。 方盛点点头算是回礼,便带着众弟子们上去了。 而此时霹雳堂内,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英俊少年正坐在下首品茶。 游一枪高举台上,看着自己不受重视的小儿子竟然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心中多了几分计较。 “你不好好在南阳待着,回来做什么!”游一枪喜怒难辨地问道,只是身为上位者习惯了,总是带了几分气势在。 原本就算是平淡的对话也像是质问一般。 游于端坐在坐垫上,也不打算起身。 “你说我回来做什么。江湖上早就传遍了。” “那也不需要你回来。你带着人回来了,南阳那边怎么办!” 游于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游一枪早就习惯了。 也不会借此发作他,只是南阳那边也需要人镇守。 “自有人代我处理。父亲总不会想让我一辈子留在那吧,好歹问问母亲的意思。”游于阴翳的双眼看向游一枪,嘴角不屑地扯出一个弧度。 游一枪也不生气,道:“你还知道你母亲,当初若不是你自己惹了大事,我能让你去南阳?回来了,就去看看你母亲。” 游于哪里会信他的话,自己的父亲最偏爱的就是大哥游猛,哪怕二哥三哥都比他强。 他自幼身子骨弱些,母亲也偏疼他一些,七八岁才正式开始学武,所幸天赋尚可,却也是远不及前面三个兄长。 前几年,他不过也只是十二岁罢了,打架惹祸也是正常,他父亲倒好,直接遣人送他去南阳了。 “那我便去了。有事父亲记得通知我。” 说着游于就起身离开了。 游一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合上了眼。 到了午时,方茂等人才到了霹雳堂。 太行山形势险峻,历来被视为兵要之地。其山势奇特,峰峰插天,杆被繁茂,满山葱郁。 霹雳堂位于此处也是百年前的老堂主经过深思熟虑选择的好地方。 “方茂兄弟,好久不见了。”文竹在堂门口巡察,正好碰上了方茂等人。 方茂拱拱手道:“文竹兄弟,游堂主可在?” “师父正在大堂呢,方茂兄弟,里面请。”文竹点点头,领着他进去。 方茂带着孔维宇进去,让其他弟子在外守着棺木。 早在方茂上山时,游一枪就已经接到了山脚下传来的讯息,不然他也不会等在这了。 “师父,方茂来了。”文竹行礼道。 方茂也跟着在一旁弯腰行礼,道:“游堂主。” “辛苦方茂兄弟了。”游一枪懒懒地睁开眼说道。 方茂抬眼看去,游一枪正盘腿坐在高台上的躺椅上,甚是悠闲。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他方家庄无缘无故担了骂名,游一枪倒好什么事没有。 若不是担心两派伤了和气,中了敌人的诡计,他指不定也要同方盛一般骂上几句。 “左长使的棺木已经在门外了,游堂主可是要现在推进来?”方茂问道。 “推进来吧。”游一枪也想见见到底是如何奇特的伤势。 闻言,方茂拍了拍手,四季就同其他三名弟子将镖车推了进来,其余弟子还是留在外面。 这镖车比平日里运镖的车子大了一倍不止,刚好能载一口棺木。 倒是方家庄特有的专门运送尸体的镖车了。 游一枪看到那口楠木做的棺材心中甚是满意,见镖车停下,这才缓缓走下高台。 “开棺。” 四季高喝一声,几人齐力打开了棺木。 铺面而来的不是一阵尸臭,反倒是一层冰雾还夹杂着花草香气。 “替我多谢方庄主了,竟然如此费心。等下,去账房取些赏钱吧。”看到这,游一枪有些动容,对方茂说道。 方茂回之微笑,不卑不亢地答道:“赏钱倒是不必了,只希望游堂主能在各路豪杰面前还我方家庄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方家庄好心救了我霹雳堂的人,我还不曾感谢,倒是出了这样的差错。”游一枪颔首道。 “游堂主如此深明大义,未曾中了敌人的诡计,真是万幸。”方茂笑着回道。 只要霹雳堂是站在方家庄这边的就成。 天下人再说什么也不成,毕竟这是两家自己的事。 聊完这些,两人这才看向棺内。 说来,盖棺后,方茂也不曾再见过尸身,是以也不确定里面的情况。 那棺木内有着冰块保鲜,左空叶的尸身自然还不曾腐烂,但他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第九十三章 欢愉 不算黑的人倒是更透出几分诡异的白,沾了冰雾自然衣服也是湿漉漉的。 那原本发黑的嘴唇早已是苍白。 “听说死于银针?”游一枪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看了。 方茂点点头,道:“正是。不过若是没有银针能熬到回霹雳堂。” “可是就算回来,本堂主对于救人也根本不在行。回来也是等死罢了。”游一枪一眼指出了问题所在。 方茂一愣,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 黑噱洞的人没有一刀致命,却是由着方家庄救了他们。 在船上时,左长使更是早已将所知道的都透露出来,这时候杀他根本没必要。 就仅仅为了嫁祸方家庄? 却暴露了自己埋在方家庄的两个钉子? 之前左副使的事拿来做文章明明已经足够,再加之左长使的死,反倒会引起别人的猜测方家庄是被污蔑的。 虽然暂时的状况确实是那帮无脑的人对方家庄开始蠢蠢欲动。 大概是不服方家庄多年占据在几大世家之上吧,借机奋起群涌。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目的所在,借机嫁祸我们庄子。” 虽然他想了很多,却还是把话题回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上。 这世上聪明人不少,但是乌合之众更多,聪明人借机装傻的也绝不在少数。 游一枪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嘴上却说了另一番话。 “的确。但也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知道的事导致他们非灭口不成!” 方茂心下一惊。、 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 但是因为王小弟说出了黑噱洞的事,所有人就把目光聚焦在黑噱洞以及那几个内奸上了。 左副使的事后,王小弟才说出了曾经见过那个所有人都没见过的门派。 是王小弟有问题,还是当时有人听说了这件事趁机借此转移注意力。 可惜方茂此刻还不知道王小弟武功尽失的事情,若是知道大概也不至于去怀疑他了。 “游堂主是不是想太多了?”方茂勉强地笑着。 游一枪只是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提此事。 “左长使的葬礼我已经安排在十天后,还广发了请柬邀请了众多江湖好友前来。方庄主定然也会前来,方茂小兄弟不介意在这多留几日吧。太行山的景色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方茂不知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索性在他赶来太行山之前庄主已经交代他留在霹雳堂了。 “那便多谢游堂主了。”方茂拱手道。 之后游一枪便遣人带方茂等人去了别院。 霹雳堂后院凝玉轩。 游于站在抄手游廊的一角,看着不远处正在荡秋千的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姣好,容颜如玉,身上隐隐带着一层光辉。 她的怀里坐着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小女童,眉眼和女子有些相似,只是年龄还小显不出来。 欢声笑语回荡在院子里,那女子不经意间回头看了抄手游廊一眼,呆愣了一瞬。 见游于朝她走来,立马停下秋千,抱着小女童走了下来。 “游于,你回来了。”女子脸上原本的的笑意一僵。 “不希望我回来吗?十七......姨娘。”游于阴翳地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他走了四年,她便连孩子都生了。 可真是对得起他。 女子沉着脸也不想多说什么,抱着孩子就要走。 “名字叫什么?”游于问道。 “欢愉。”女子淡淡地回道,便抱着孩子走进了屋内。 “欢愉,欢愉,好一个欢愉。”游于重复着,哈哈大笑起来。 关门的瞬间,女子终是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刻在心底。 游于见门合上,便去了母亲那。 他的母亲也不过才三十多的年纪,容貌却也是同二八少女无异。 只是他的父亲虽不是好色之徒,却对女人来者不拒。 好在他的母亲也不在意这些。渐渐地竟然有了十七房妾侍。 游于进去的时候,万乐正坐在案几前绣花,旁边还是之前的两名侍女如花和似玉陪侍。 “母亲。” 万乐抬头见是小儿子回来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他今日会回来一般。 “回来了,过来坐吧。” 语气平常到让游于以为自己只不过是早上出了趟门,下午又回来了。 不过他自是知道母亲一直都是这样,说话总是淡淡的,对他确实极好。 “母亲,怎么学绣花了?”游于难得乖乖听话地坐在万乐对面。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可是个喜爱舞刀弄枪的女子,何况她出身万玉门,每日不使剑就浑身不得劲儿。 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母亲做女红,现下见到了还真是个小惊吓。 “剑我都使得,这小小的绣花针可难不倒母亲。”万乐笑着说道,只是语气依旧是不惊不喜的。 游于怀疑地看着她,便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好好的线团成一团呈现在锦布上。 “这是什么?” 万乐放下绣花针,瞥了他一眼,道:“牡丹花。” “绿牡丹?” 那是绿色丝线构成的团状图案,若不是案几一旁的架子上摆着一盆绿牡丹,游于都要怀疑母亲在开玩笑。 万乐点点头,她用的绿色丝线,可不就是绿牡丹嘛。 “那南阳可还好?看你身子骨比之前可是好了不少。” “儿子日日习枪,自然好多了。”却也不提南阳之事。 万乐这才抬眼看了下游于,道:“小小年纪到后期之境也是不易。你大哥也是到了二十岁时才踏入后期的。” 游于自然知道此事,只是在母亲这他的阴翳少了不少,但是多了些少年气。 “母亲不打算奖励儿子吗?” “那母亲给你秀个荷包吧。”万乐头也不抬,手中绣花针翻的飞快。 游于一怔,猜测道:“母亲不会打算把手中这个送给儿子吧?” 那一团团绿油油的东西,母亲不会这么狠心吧? “你不会不想要吧?”万乐本来苦恼还要在秀一个,当下觉得游于的提议不错。 “呃,这个,母亲不如送给父亲。”游于倒是觉得送他那表里不一的父亲一团绿油油的东西不错。 第九十四章 雁荡山 “作何要送他?那些个女人养着又不是白养的。”万乐不满地说道。 呵,他母亲是把那些子妾侍当做绣娘了。 话音刚落,王小弟就拔开横刀,运起穿云迷踪身法,如同一道闪电一般朝方义川而去。 方义川立在原地不动,就静静地看着王小弟。 只不过一瞬,王小弟就持刀到了方义川面前。 面对大宗师,他不敢托大,上来便直接使出了“浮光掠影”。 不过方义川不仅仅是武学境界远胜出他许多,更重要的是方家刀法他可比王小弟熟多了。 哪怕王小弟天资当真天下第一,也远不及他。 对于方家刀法每一招式的破绽,方义川都是了如指掌,自然若是由他使出来自然有应对之法。 方义川看着这一招到了他眼前,左踏了一步,就错了过去。 王小弟便到了方义川的身后,他抬脚一跺,止住攻击,顺势一扭身,身下便就留出个碗深的土坑。 面对的是方义川,他知道自然是不易的。 而且他只要坚持住一炷香,而不是打败方义川,自然需要保留体力的打法。 不待方义川动作,王小弟又是一招“乘风破浪”向着他而去。 方义川感到身后的劲风,偏过身眼睛一眯,左手一伸竟然夹住了王小弟的刀。 “小子,不过尔尔。现在该我来了。” 说着,方义川将刀弹飞,王小弟心中大骇,连连退了几步才止住身形。 观战的颜玦玦心下紧张,不由拽紧了姬白的衣摆。 姬白此刻正紧紧盯着台下,师叔要出手了,这是多么难得的一刻。 只见方义川拔出了多年未出鞘的方家刀,那刀风呼啸着朝着王小弟而去! 王小弟大惊,他此时只来得及将刀放在胸前,就见方义川的刀朝着自己的脑袋砍来。 这一刀若是落下,自己的性命估计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到方义川不过是简单的一招“空穴来风”,这刀风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了了。 王小弟只好退步,举起横刀去硬接方义川这一刀! “铮铮”一声,王小弟手中的刀竟然从中间裂开。 再是“哐啷”一下,前半截竟然就掉落在地。 莫说远处的姬白和颜玦玦目瞪口呆,连王小弟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方义川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时间,方家刀一个转势,直取王小弟咽喉。 好在王小弟也算战斗经验丰富,立刻醒过神来一个闪身,躲过一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地速度退出十几丈。 既然方义川要试探他的功夫,那他就瞧好了。 王小弟的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这几年来,他韬光养晦、锋芒不露,直到黄鑫的事才算是暴露了几分。 方义川没有再奋起直追,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就等着王小弟出招了。 不过让他失望了,再看向王小弟时,他使出的不过是那日的“破碎虚空”。 只见王小弟冲天而起,杀气四溢,伴随着七道流光以石破天惊之势卷土而来。 那流光后的刺眼刀芒直指方义川。 方义川目光微闪,竟然还融合了“裂云斩空”。 果然还是小看了他! 方义川也不打算只做防守,举起方家刀迎着气浪,一道乌黑的寒光直逼七道流光。 刀还未到,森寒的刀气已刺碎了西风! 竟是一招“遮天蔽日”! 王小弟见方义川迎了上来,也没打算退,全身气势大开。 两刀相击,招招互打互拆。 台上的姬白看的简直惊奇。 出招之后两人之后的招式竟然一模一样。 就算是同样的招式,大宗师的反应速度可比后期巅峰强了不止一倍。 而这次,王小弟竟然能抵挡住方义川的攻势。 那得是怎样的反应能力啊! 方义川自然也是发现了此事,眼中闪过一抹满意,手中的招式却是更加迅猛如风。 王小弟自觉这样不是办法,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 方义川何尝不知他是以退为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方家刀紧逼而去。 而王小弟也算争取了一息的喘息时间,手势翻转。 竟然使出一招“金光叠浪”! 方义川一眼看透,揪住破绽就刺去。 谁道王小弟这招竟然内蕴玄机,一个变招就到了“金戈铁马”。 气浪翻叠而至,方义川只刀锋一砍,竟从中破出一条缝隙。 台上的姬白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妆妆,那是黄金刀法吧?我不是看糊涂了吧?”姬白扯着颜玦玦问道。 颜玦玦心中也是惊骇,更多的却是崇拜和欣喜。 “没看错,就是黄鑫的刀法。” 没想到小弟之前只是一个对战,竟然就将刀法偷了过来。 王小弟长啸一声,冲天飞起,半卷残刀也化做了一道飞虹。 他的人与刀已合而为一,那逼人的气浪破空而来。 方义川双臂一振,已掠过了刀气飞虹。 王小弟长啸不绝,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修罗,向方义川当头落了下来。 正是黄金第六式“刀降修罗”。 这一刀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方义川眼神一寒,没想到小弟上午一战竟然如此快的勘破了黄金七式。 这样的天纵奇才,不留在方家庄也不该被其他势力所用。 方义川方圆三丈之内,却已在刀气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闪避,都似已闪避不开了。 可是他可是大宗师啊!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方义川手里的方家刀,竟不偏不倚迎上了王小弟断裂的刀锋。 就在这一瞬间,那无数修罗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时间似乎凝固,王小弟半跪在灰土中,他的断刀深陷在前方的平地上。 而方义川的刀仍在手中,脚下竟是一步都未曾挪动。 只不过脚下的土地却是深深陷了下去。 他静静地望着王小弟,王小弟也静静地望着他。 两个人都面无表情。 香已经燃了过半了。 方义川终是开口道:“小弟,你的天资之高是我生平所未见过的。若不是因为庄子的规矩,我绝不会放你离开。” “只是我终要离开。”王小弟淡淡地回道。 “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成,那我再出最后一招,你接住了便算你赢。”方义川提议道。 第九十五章 悠然居 顾然醒踩了踩地面,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倒是碰到少许小石子。 他也想试着走出去,只是此前从未接触过这些,现下有些无奈。 小七惴惴不安地跟在顾然醒身后,看着周围的白雾,却只能隐约看见自己抬起的手的轮廓。 鸢尾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进去将两人带出来。 “多谢鸢尾护法。”顾然醒笑着作揖道。 而鸢尾倒是觉得惊奇,这小阁主虽说没有武学基础,但是这气魄还是不错的,不骄不躁,沉得住气。 “不必。” 说着鸢尾便领两人走至院前的一处屋子,上书“悠然居“。 鸢尾推开门,道:“此处是阁主之前就为小阁主准备好的。日后小阁主就住这,阁主的侍从可以住在另一侧的耳房。侍女我等下会遣几个过来,小阁主可以选几个伺候。” 顾然醒点点头,道:“多谢。不过侍女就不必了。” 他身边惯来只有一个小七,也足够了。 “山上不比外边方便,总是需要人手的,小阁主就别推辞了。午膳还请小阁主休整好了,早些去膳厅。“ 说着,鸢尾便要离开。 “鸢尾护法,我还不知该如何出去。” 鸢尾停住脚步,指了指案几一旁的小册子。 “那有地图。” “多谢。“顾然醒颔首。 鸢尾回之一笑便消失在白雾中。 而顾然醒自然也能够仔细打量这房间。 他现在站的地方正是会客厅,右侧是书房,左侧方是卧房。 很显然,房间每日都有人打扫,角角落落都是一尘不染。 可见姨母确实是每日都盼着他回来,哪怕她出门找自己也不忘了让人每日打扫屋子。 小七就没他那么多想法了,兴奋地窜到卧房,放下包袱,又窜了出来。 “顾郎,顾郎,小七去看自己的房间了。” 说着,小七又要窜出房门。 顾然醒一把把他揪到面前,玉笛毫不留情地一砸小七的小脑袋瓜。 “小七你是不是太兴奋了,像只松鼠。” 小七揉着小脑袋,可怜巴巴地喊道:“顾郎。” 顾然醒不管他,走到案几处坐下,仔细翻看地图。 “这儿可真怪,都是娘子呢,还有阵法。” 小七见顾然醒去翻看地图,倒是明白了什么,他家顾郎是担心他迷路呢。 不过说起来,弦音阁也真是奇怪。 顾然醒正记忆着路线,听小七这么一说,大脑中闪过什么。 确实,他们上山以后,所遇见的弟子也好,守卫也好,连护法都是娘子。 莫不是同女儿国一般么? 想到这,顾然醒觉得这弦音阁比他原想的还神秘。 他之前都不曾亲自接触过这些,至多也就在茶馆听过说书先生讲过几句罢了。 何况这些年他致力于学医,也很少去听书了。 “走吧。” 顾然醒笑着起身拍了拍小七,将已经熟记的地图塞进他怀里。 “顾郎记熟了?”小七抱着地图,问道。 “自然,你家顾郎可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呢。”顾然醒挑挑眉,领着小七走出屋子。 小七摊开地图,看着上面曲折蜿蜒的路线和各种标记,感到各种头疼。 “这地图看着小七脑仁疼,小七还是和顾郎寸步不离比较好。不过顾郎记熟了就真的不会迷路吗?” 小七可是知道自家顾郎这一奇特属性的。 顾然醒回过头,瞥了眼小七,执玉笛的手都抬起来了,却还是放下。 不生气,他不能和小七计较。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 小七撅起嘴不满地看向顾然醒。 他自然知道顾郎要做什么。 “小七这么笨,一定都是顾郎打的。小七好可怜啊。”小七抱着小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顾然醒。 顾然醒好笑地看着他一个人在那扮可怜,道:“我可没打你,快些走吧。” 小七眼珠骨溜溜一转,嘿嘿一笑凑了上去。 顾然醒无奈,转过身打开了耳房的门。 耳房不大,只有顾然醒卧房不到一半的大小,不过显然也是日日打扫的,倒是干净整齐。 小七倒是完全不介意,兴奋地扑到了榻上。 这比他在归心堂的屋子虽小了些,却是一个人住,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起。 “小七也有一个人的屋子了呢,真好。” 顾然醒也觉得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该有的物件是一样也不缺的。 顾然醒见小七趴在榻上蹬着腿,便上前将小七背上的包袱取下放到一旁。 “小七,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顾然醒也躺到榻上说道。 “以后不回余杭了吗?”小七睁着大眼睛看向顾然醒。 顾然醒看着头顶的帷幔,双目放空。 “应该......不怎么会回去了吧。等下陪我去看看母亲吧。” “好。”小七点头应道。 “哎呦。” 门口突然传出一阵惊呼。 小七率先爬了起来,却见门口一名红衣女子正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俩。 顾然醒听到动静,也坐了起来。 自然也看到了门口红衣如火、张扬娇艳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也就十三,脸蛋却已经长开了,虽然还有些稚气,却无法掩盖她自身极出色的容貌。 “你们......” 见两人坐起来看向自己,华子苓指着两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顾然醒看她的模样明白她恐怕是误会了,不过对于陌生人他也不必解释。 “小娘子是何人,怎么一个人跑来在下的屋子?”顾然醒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走过去问道。 华子苓看着眼前眉目精致的少年,眼睛一亮。 刚才没看到脸,倒不知道他生的这般好模样。 虽说着一身青衫,简单的木冠,这气度倒是绝不差的。 想来他便是表姨今日带回来的表哥吧。 “你从何看出我是一个人来的?你就是未来的小阁主?”华子苓笑着凑上前反问道。 顾然醒摸不准她是何人,只是笑着点点头。 华子苓看了看顾然醒,又看了看另一边小萝卜头般大小青涩的小七,想也不想便拽住顾然醒的手臂。 “我是华子苓,看你模样不错,不若做我夫君吧。” 第九十六章 赐名 这下不说外面正等候的几名侍女愣住了,小七木木地看向两人。 顾然醒更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次。” 华子苓笑嘻嘻地一把抱住他,道:“做我夫君如何?” 顾然醒见自己怀里突然多出一个人,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忙将她推开。 “娘子如此颜色,还怕找不到比行止更好的夫君吗?” 顾然醒只当华子苓单纯不知世事,随口说说罢了。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华子苓倒是不在意,又凑了上去拽住他的袖子问道。 “顾然醒。” 顾然醒不留痕迹地将华子苓的手挪开,绕开她走向门外。 看到门外站着的一排六个容貌不一的白衣女子,他才明白了华子苓的来意。 原来是鸢尾护法之前说的挑选侍女一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小七好奇地看着面前同他一般大的华子苓,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说出如此不知羞的话。” 华子苓看着小七,嫌弃他矮矮的个子,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脸道:“小萝卜头。” 小七鼓起自己的包子脸,不满地别开脸,追了出去。 顾然醒正细细打量着面前十六七岁的少女们,见小七出来,道:”小七喜欢哪个?“ “哪个都好,里面那个不要啊啊啊!”小七埋在顾然醒的袖子上说道。 “你们发生什么了?”顾然醒不解地看着后面跟着出来笑嘻嘻地华子苓。 华子苓跳着过来,抱住顾然醒另一只手臂,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小萝卜头怎么回事啊,阿醒哥哥。” 闻言,小七立马跳脚。 “不准叫我小萝卜头!” “那豆芽菜?”华子苓从一侧伸出脑袋来。 顾然醒将两人扯开,不打算参与他们如此幼稚的话题。 “说一说你们会做什么吧。” “婢子善女工。” “婢子善膳食。” “婢子善清扫。” “婢子善医术。” “婢子善服侍,做什么都可以的。”那侍女看着眼前如玉般的少年,忍不住说道。 顾然醒听下来倒是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说道:“我不习惯小七以外的人服侍,所以你们中谁武功最高强谁就留下来。” 五名侍女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作为弦音阁的一员,她们自然都有武力加身,只是资质不够,只是三流高手罢了。 原以为是给小阁主挑选贴身侍女,只要会伺候人就成,没成想小阁主倒是要挑个武艺高强的。 顾然醒见五人面色为难,才猜测鸢尾大概没考虑武艺高的人来服侍他。 “你们中可有人熟通阵法?” “哎呀,阿醒哥哥还不如子苓陪你呢。子苓可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破得了阵法,打得过坏人。医术也是不在话下,就是女工稍稍不如意。要不要考虑做我夫君?”华子苓趁顾然醒不留意又贴了上去。 “小娘子身份不比寻常,行止不敢冒犯。” 顾然醒冲小七打了个眼色,小七不得已上前拖开华子苓。 五名侍女相互偷看了几眼,最右的婢女踌躇了下,上前说道:“婢子略通一二。” “那你便留下吧。”顾然醒温和地对她说道。 其余四人见顾然醒挑选好了,悻悻地行礼离开。 “请小阁主赐名。”那婢子行礼恭敬地说道。 “蕨言如何?”顾然醒随口道,指着小七,“日后你就同小七一起。” 蕨言也不知自己的新名有何含义,只是庆幸自己搏对了。 华子苓瞅着那个分明比自己大几岁,却偏偏长得娇娇小小的婢女,轻蔑地一笑,又缠上了顾然醒。 “阿醒哥哥,你还没用午膳吧?子苓带你去膳厅吧。” 这时,一个白衣婢女从阵法中穿过,奔向华子苓。 “苓娘子也跑得太快了些,附子都追不上了。” 华子苓皱着眉丢开附子拽住她的手,不理睬她。 “苓娘子,华家来人了。”附子见状,也习以为常,直接禀明来意。 “知道了。”华子苓不情不愿地放开顾然醒,笑着凑上前亲了一下顾然醒的侧脸,道,“子苓等下再来找阿醒哥哥。” 顾然醒错愕地看着眼前笑颜灿烂的华子苓,下意识推开她。 华子苓也不在意,冲他挑挑眉,施展轻功上了屋顶就离开了。 “顾郎。”小七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华子苓离开才惊呼出声。 附子见华子苓又丢下她离开,看了看面前的顾然醒,蹙了蹙眉,没说什么又从阵法中跑出去了。 顾然醒郁闷地看着不远处的白雾。 这阵法人人都能破,就他进不来。到底是防谁啊! “小阁主,婢子领您去膳厅吧?”蕨言试探地问道。 顾然醒突然觉得有个侍女也不错,能带路啊! 他点点头,示意蕨言在前面带路。 小七跟上去,偷偷拽了拽顾然醒的袖子,递上汗巾,指了指脸。 顾然醒了然,只怕华子苓的口脂粘在他的脸上了。 他接过汗巾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重重地擦拭了一下恰才被偷袭之处。 他好歹是个男子,总不能因为这个便同华子苓理论。何况他都已经选好小媳妇了。 顾然醒想起那日夜色下的颜玦玦,面容不禁柔和了几分,嘴角也微微翘起。 小七自然不知道他想得是谁,还以为自家顾郎魔怔了。 “顾郎,你该不会真要娶那个不知羞的女人吧?” 顾然醒嘴角抽搐,谁要娶那个奇怪的女人了。 “小七,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该不会你自己想讨媳妇了就推给顾郎吧?” 小七委委屈屈地申辩道:“那顾郎突然笑得这么荡漾……” 顾然醒扶额,不想理他。 好在蕨言已经领着他们到了膳厅。 弦玉在上首处垂着头打盹,听到动静,便睁开眼端坐着等待他们。 “让姨母久等了。”顾然醒走到弦玉身旁作揖道。 弦玉忙拉着他坐下,吩咐人上菜。 “不碍事,住所可喜欢?这是你新挑选的侍女?” 顾然醒笑着点点头,看向身后看似恭敬安顺的蕨言,道:“喜欢。蕨言通阵法我便留下了。” 弦玉瞥了眼蕨言,面色一淡:“阵法,过些日子,我自会教你。” 第九十七章 弦音传承 顾然醒察觉到弦玉有些冷淡的态度,但总觉得姨母不至于因一个侍女就如此。只怕是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 很快膳食就送上来了,弦玉也不再开口,顾然醒显然也饿极了,一时膳厅了只余下轻微地用膳声。 弦玉因着有孕胃口不大好,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顾然醒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提议出去走走,弦玉觉得散步后再去午睡也不错便同意了。 “阿醒,你觉得弦音阁如何?”弦玉望着满园盛开的桃花似笑非笑地问道。 “自然是极好的,行止还不曾见过比这更好的去处。” 这话自然是真话。叶圣心虽被称为神医,收取的诊金也不少,可那也只是针对官宦或者商贾人家的,邻里街坊的只不过收个十几文罢了。 而归心堂不过就是个旧宅子,虽然叶圣心无事的时候也会打理,可是那又如何比得上有着百年传承的弦音阁。 弦玉笑了笑,抚着自己的肚子:“我自幼就生活在山上,直到八岁那年才偷偷溜下山,那时候觉得山下真是仙境。” “想来现在姨母不这么觉得了吧?” 顾然醒折了一支桃花递给弦玉,却不想弦玉摇摇头。 “还以为这儿种了这么多桃花,姨母和师姐一样喜欢桃花呢。” “不过是前人栽树罢了。你师姐叫什么?爱桃花莫不是叫桃夭?”弦玉听顾然醒谈起师姐,想起他之前确实提起过这么个人,便随口问道。 顾然醒也不在意,将桃花递给了身后的蕨言。 蕨言双眸一亮,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地接过。 “方汝。姨母该不会是认识师姐吧?”顾然醒好笑地打趣道。 却没想弦玉听了后真的点了点头,道:“说不定真认识。方汝,确实耳熟。” “娘子,是方家庄那位舒娘子啊!”襄儿倒是先一步想起来了。 弦玉这才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是舒舒啊。” 顾然醒愕然地看着两人,还真认识啊,这世界可真小。 “小时候我还捉弄过她呢,后来也就在洛阳见过一回。还是襄儿记性好。”弦玉似是想起幼时的趣事会心一笑。 襄儿上前搀扶道:“娘子该回去午睡了,孩子也累了。” 弦玉不置可否,任由襄儿扶着她走,却又想起一事停住脚步回头道:“申时中,阿醒来璞玉斋找我一趟吧。” “行止知道了,姨母快些回去歇息吧。”顾然醒点头送她离开。 之后顾然醒在蕨言的带领下随意逛了逛便回悠然居了,直到申时三刻才悠悠然动身前往璞玉斋。 华子苓瞅着那个分明比自己大几岁,却偏偏长得娇娇小小的婢女,轻蔑地一笑,又缠上了顾然醒。 “阿醒哥哥,你还没用午膳吧?子苓带你去膳厅吧。” 这时,一个白衣婢女从阵法中穿过,奔向华子苓。 “苓娘子也跑得太快了些,附子都追不上了。” 华子苓皱着眉丢开附子拽住她的手,不理睬她。 “苓娘子,华家来人了。”附子见状,也习以为常,直接禀明来意。 “知道了。”华子苓不情不愿地放开顾然醒,笑着凑上前亲了一下顾然醒的侧脸,道,“子苓等下再来找阿醒哥哥。” 顾然醒错愕地看着眼前笑颜灿烂的华子苓,下意识推开她。 华子苓也不在意,冲他挑挑眉,施展轻功上了屋顶就离开了。 “顾郎。”小七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华子苓离开才惊呼出声。 附子见华子苓又丢下她离开,看了看面前的顾然醒,蹙了蹙眉,没说什么又从阵法中跑出去了。 顾然醒郁闷地看着不远处的白雾。 这阵法人人都能破,就他进不来。到底是防谁啊! “小阁主,婢子领您去膳厅吧?”蕨言试探地问道。 顾然醒突然觉得有个侍女也不错,能带路啊! 他点点头,示意蕨言在前面带路。 小七跟上去,偷偷拽了拽顾然醒的袖子,递上汗巾,指了指脸。 顾然醒了然,只怕华子苓的口脂粘在他的脸上了。 他接过汗巾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重重地擦拭了一下恰才被偷袭之处。 他好歹是个男子,总不能因为这个便同华子苓理论。何况他都已经选好小媳妇了。 顾然醒想起那日夜色下的颜玦玦,面容不禁柔和了几分,嘴角也微微翘起。 小七自然不知道他想得是谁,还以为自家顾郎魔怔了。 “顾郎,你该不会真要娶那个不知羞的女人吧?” 顾然醒嘴角抽搐,谁要娶那个奇怪的女人了。 “小七,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该不会你自己想讨媳妇了就推给顾郎吧?” 小七委委屈屈地申辩道:“那顾郎突然笑得这么荡漾……” 顾然醒扶额,不想理他。 好在蕨言已经领着他们到了膳厅。 弦玉在上首处垂着头打盹,听到动静,便睁开眼端坐着等待他们。 “让姨母久等了。”顾然醒走到弦玉身旁作揖道。 弦玉忙拉着他坐下,吩咐人上菜。 “不碍事,住所可喜欢?这是你新挑选的侍女?” 顾然醒笑着点点头,看向身后看似恭敬安顺的蕨言,道:“喜欢。蕨言通阵法我便留下了。” 弦玉瞥了眼蕨言,面色一淡:“阵法,过些日子,我自会教你。” 这下不说外面正等候的几名侍女愣住了,小七木木地看向两人。 顾然醒更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次。” 华子苓笑嘻嘻地一把抱住他,道:“做我夫君如何?” 顾然醒见自己怀里突然多出一个人,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忙将她推开。 “娘子如此颜色,还怕找不到比行止更好的夫君吗?” 顾然醒只当华子苓单纯不知世事,随口说说罢了。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华子苓倒是不在意,又凑了上去拽住他的袖子问道。 “顾然醒。” 顾然醒不留痕迹地将华子苓的手挪开,绕开她走向门外。 看到门外站着的一排六个容貌不一的白衣女子,他才明白了华子苓的来意。 第九十八章 天生经脉闭塞 顾然醒意识到姨母这是打算同他讲述弦音阁的起源了,便洗耳恭听。 “乔家?” 姨母和母亲分明是姓弦,老祖如何会是乔家人。 “是。老祖在暗室里不知躲了几日,出来时遇见了一名白衣男子。他便是日后老祖的师父。老祖的师父带着老祖游历天下,传授琴技。老祖同你一般大的时候已经是一流高手了。” “老祖的师父是大宗师么?可他怎么会收老祖为徒?” 顾然醒听弦玉说过,武学最高境界便是大宗师。老祖的师父能让老祖在十五岁便达到一流高手,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吧。 弦玉摇摇头。 “怎么会是大宗师呢。老祖是修仙之人,功法深不可测。” “这世上还真有修仙之人啊?”顾然醒愕然。 “我本也不信,可是见了弦音琴却不得不信了。”弦玉再次看向弦音琴,似有些怅惘。 “一年后老祖就进入了后期之境,便化名弦乔回去报仇。不到一个月,老祖便查出了真凶。就一把仿制的弦音琴杀上当年的流月门,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流月门也就此消失。” “老祖才后期之境,那流月门难道没有大宗师不成?” 这几日,顾然醒在弦玉每日的教导下对武学境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后期境界距离大宗师可不是一步之遥,多少高手一辈子止步于后期之境,达到大宗师的寥寥无几。 弦玉眼中充满了敬佩和自豪,道:“怎会没有,后期巅峰都有十余人,更不用提同老祖同一境界的后期高手了。可几个时辰之内,就全部化为乌有。那流月门也被一把大火烧尽。” 顾然醒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弦音琴,莫不是这把琴就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弦玉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确实就是这把琴,可以想见它的真身该会有何等惊天骇地的力量。流月门之后,老祖重伤,被带去静修。五年后的老祖以大宗师的境界创立了弦音阁。” “那老祖的师父?”顾然醒好奇地问道。 虽然姨母没有多提老祖的师父,他却觉得此人很不简单。 弦玉想到老祖的师父也感到一丝遗憾。 “老祖的师父后来就失踪了,听说一开始老祖就是在寻找妻子的路上恰好收养了老祖。最后有没有找到也不得而知了。老祖后来嫁给了一个江湖家族的当家,才有了弦氏一脉。生来女儿随弦姓,儿子则随生父。” 竟然是如此。 “姨母说老祖的师父是修仙之人,会不会他还活着?” 弦玉一愣,这她倒是从未想过。 毕竟是五百年前的人了。 弦音阁的历史和口诀都是代代相传。 没有人会质疑它的真实性,却也从未有人想去找老祖的师父。 “或许吧。弦音阁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说传女不传男,但历代阁主中确实还不曾有男子。而且你也该发现了,阁中几乎无男子。” “这又是为何?”顾然醒早就注意到了,却没有合适的时机问,见弦玉主动提及,便开口求解。 弦玉叹了口气,抚着自己的肚子道:“老祖最初创立弦音阁不只是为了传承这种特殊的功法,更是为了给那些她解救出来的青楼女子们一个容身之所。传授她们音律之道,给她们自保的能力。” 顾然醒由衷地对老祖产生了一种敬意。 一个女子,在经受了家人被害这样的痛处,变得睚眦必报、爱恨分明,却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竟然有这等胸怀和想法,他身为一个男子真是自叹弗如。 “我当初也想成为老祖那样的人,奈何天资不足、天下也安定,倒是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守着弦音阁度日。今日,我如约带你回到弦音阁,就是要将弦音功法传于你。”弦玉说完,示意顾然醒走到弦音琴前一丈之内。 顾然醒这次靠近弦音琴却发现之前阻挡自己触碰的那层阻碍不见了。 他也不在意,径自就盘腿坐下。 “你可得记熟了这弦音诀。” 弦玉走到弦音琴旁,轻轻弹了一个宫音。顾然醒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宁和安详之气铺面而来。 竟然有这样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 听姨母说的再多,都及不上亲身感受到。 “音之道,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 乐气回荡,不攻自惧。袖手玄,罗绮轻。 空山游,闲愁分。音识神通,变化由始。” 弦玉缓缓开口,每一段都以一音附和。 顾然醒闭上眼,默记于心,慢慢品味。 “现在调整呼吸,集中精神于丹田处,默念心法,一股热流将流往经脉,运行一周天。”弦玉指引着顾然醒。 顾然醒自然全身心听从弦玉,只是气流从丹田出发后就受到了阻碍。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强行想冲过阻碍,却被激得吐出一口血来。 “阿醒,怎么了?” 弦玉也没想到这顺理成章的步骤到了顾然醒这儿竟然吐血了。 顾然醒吐出血后倒是并没有任何不适。 “不知道,我想冲过阻碍,但是被反击了。” “阻碍?怎么会有阻碍?”弦玉诧异地问道。 顾然醒摇摇头道:“姨母,行止再试一次好了。” 弦玉还没回答,顾然醒便再一次引导气流冲击阻碍。 果不其然,又喷出一口血来。 “伸手我看看。” 弦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顾不上还揣着大肚子,半蹲着朝顾然醒伸出手。 顾然醒见弦玉神色严肃,只怕事情有些严重,赶紧先扶着弦玉站起身,才把左手递给她。 弦玉探着他的脉,整整一刻钟没有动静。 “姨母,我身体没问题吧?我每日都为自己诊脉的。”顾然醒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是有问题他自己怎么没发现,若是没问题姨母怎么这么久都没反应。 弦玉悠悠叹了口气,放开顾然醒的手:“竟然有这种事,难怪……” “姨母怎么了?”顾然醒摸不准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见弦玉这幅模样,似乎是不治之症。 可是自己自幼身强体健,没生过什么病啊。 “天生经脉闭塞。如此罕见,堪比天生经脉全部打通的习武天才啊!” 第九十九章 墓园 弦玉看着一旁的顾然醒,不知该如何处理。 天生经脉闭塞,她也只是听闻还从未见过。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习武的废人。 却偏偏是她姐姐的儿子。 她姐姐如此惊才艳艳的大宗师。 那顾流年虽及不上她姐姐,却也是达到了后期境界啊! 阿醒竟然天生不适合习武。 真是物极必反么? “阿醒,你恐怕修不了弦音诀了,不过袖手轻罗身法应该是不成问题。其他的,我再想想吧,你先……回去吧。” 顾然醒没想到自己竟然天生习不了武,只怕姨母很难过吧。 自己拥有一个大宗师的母亲却是个习武的废柴,还真是讽刺呢。 “姨母,行止扶你回去吧。” 顾然醒感受到弦玉心中万千的感慨和遗憾,故作镇定地扶着她走出璞玉斋。 “阿醒,你别难过。就算你习不了武,姨母也会把弦音阁交给你。更何况,姨母总会想到办法的。”弦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道。 “没事的,姨母。行止……想去看看母亲。”顾然醒开口道。 “也好,你去见见她吧。本来想明日再带你去的。不过明日……只怕得去太行山了。等下让鸢尾领你过去吧。” 弦玉看向鸢尾,鸢尾颔首领命。 不远处襄儿正急急忙忙赶来从顾然醒手中接过弦玉。 “姨母……不若让行止代您前去吧。”顾然醒犹豫再三,终是开口说了自己的打算。 弦玉一怔,若是行止有武功她自然第一时间便答应了,可是…… 顾然醒自然明白弦玉在担忧什么,抱拳道:“行止知道自己没有武功,只怕会成为负担。只是这样的场合,想必在他们没有探清我的底细前也绝不敢轻举妄动。由行止为姨母走一趟,也算行止少数能为姨母做的事了。” 弦玉知道刚才一事只怕是伤到顾然醒了,自己的失落想来阿醒全看在眼里了。 身为大宗师的儿子却无法习内功,定是极难过的。 让他走一趟也没什么不可,多叫些人保护他便是了。 这样想着,弦玉便点头答应了。 “我会吩咐让含笑带一队人马随你前去的。小心行事,有事同含笑商量。且去吧,明日一早我会在阁里公开你的身份。本来想再等等的,现在不必了。” 顾然醒欣然答应,行礼道:“多谢姨母。” 弦玉欣慰地笑笑,由着襄儿搀扶她离开。 见弦玉离开,小七和蕨言这才凑近一脸笑意的顾然醒。 “顾郎,顾郎,可有什么喜事?” 顾然醒看到小七,笑着道:“能有什么喜事,明日顾郎带你去安阳。” “不是才到雁荡山么,怎么又去安阳?”小七不解地问道。 “有事。”顾然醒走向门口站立的鸢尾,行礼道,“鸢尾护法,能劳烦您带个路么?” 鸢尾点点头,道:“小阁主,请。” 小七摸不着头脑也只能和蕨言跟着顾然醒走去。 一路无话,鸢尾领着几人翻过了几座山头,夜色漆黑之时才停在了墓园外。 那墓园是建在瀑布外,门外守着两队巡逻人员,皆是男子。 这还是顾然醒进入弦音阁以来第一次见到男子。 “我还以为弦音阁没有男子呢。” 鸢尾看了看领队的男子算是打了招呼,直接带着三人走入墓园。 “并不是。只是女子多些。不过巡逻人并非是弦音阁的弟子。”鸢尾解释道。 “那是何处的人?”顾然醒讶异道。 不是弦音阁的人却守卫着弦音阁的墓园? 墓园可是埋葬着历代阁主、护法和分阁主的地方,怎么会让外人来守护。 “是历代守护弦音阁的孟家人。” 走到瀑布附近,鸢尾停下看了一眼顾然醒,便提起他穿过瀑布进入其中的洞穴。 不待顾然醒发问,鸢尾又拎着小七和蕨言进来了。 “孟家皆是男子么?”顾然醒似是明白了什么。 “确实。阁内的女子基本都会在孟家挑选良婿。”鸢尾领着几人继续往内走。 洞穴干燥甚至有些温暖,与一般冰冷狭小的洞穴截然不同。 直到走出幽深的洞穴,看见眼前的场景,顾然醒才明白是为什么。 外面的天分明已经黑了,而此处竟然恍若白昼,温温暖暖的光洒在众人身上。 四周种满了各种植物,浓郁的药草香充斥在顾然醒鼻间。 “这……”真的是墓园,不是药园么? “音律都有器物所承载,几乎都为木所制。更多的还是为了同植物一般生生不息。”鸢尾解释道。 墓园并不在此处,鸢尾说完就绕道走向石壁。 顾然醒听了鸢尾的话细细思索着,生生不息。 鸢尾取出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嵌入石壁的凹槽内,又运用内力转动一侧的人像。 “轰隆隆”一声,石壁缓缓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通道来。 顾然醒意识到姨母这是打算同他讲述弦音阁的起源了,便洗耳恭听。 “乔家?” 姨母和母亲分明是姓弦,老祖如何会是乔家人。 “是。老祖在暗室里不知躲了几日,出来时遇见了一名白衣男子。他便是日后老祖的师父。老祖的师父带着老祖游历天下,传授琴技。老祖同你一般大的时候已经是一流高手了。” “老祖的师父是大宗师么?可他怎么会收老祖为徒?” 顾然醒听弦玉说过,武学最高境界便是大宗师。 顾然醒见弦玉神色严肃,只怕事情有些严重,赶紧先扶着弦玉站起身,才把左手递给她。 弦玉探着他的脉,整整一刻钟没有动静。 “姨母,我身体没问题吧?我每日都为自己诊脉的。”顾然醒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是有问题他自己怎么没发现,若是没问题姨母怎么这么久都没反应。 弦玉悠悠叹了口气,放开顾然醒的手:“竟然有这种事,难怪……” “姨母怎么了?”顾然醒摸不准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见弦玉这幅模样,似乎是不治之症。 可是自己自幼身强体健,没生过什么病啊。 “天生经脉闭塞。如此罕见,堪比天生经脉全部打通的习武天才啊!” 第一百章 前往太行山 弦音的墓并不大,只是小小的木牌刻着“第十五代阁主弦音之墓”。 顾然醒接过鸢尾递来的三支清香,抚开长袍,跪倒在地。 “娘亲,行止......来迟了。” 他举着清香,朝着幕拜了三拜,起身插在面前的香炉中,又折回原处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当顾然醒抬起头时,站在一旁的鸢尾吓了一跳。 原来顾然醒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 只是他自己毫不在意,走近墓碑,将头倚在墓碑上。 小七看着自家顾郎这番模样,也觉得有些难受,眼眶也止不住红了。 厥言咬着嘴唇,看着面前的顾然醒。 顾然醒本来以为自己有很多话想对母亲说,可是真的到了墓碑前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突然想起了顾流年,那个曾经他最敬爱的父亲,心中止不住生出一股恨意来。 “娘亲,你放心。行止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给娘亲谢罪的。”顾然醒磨搓着光滑可鉴的墓碑轻轻地说道。 鸢尾皱着眉看着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顾然醒。 只不过顾然醒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向鸢尾等人时已经只有哀伤之情。 “小阁主,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鸢尾提醒道。 顾然醒点点头,不舍地再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便跟随鸢尾原路返回。 玉人来。 弦玉躺在榻上,想着顾然醒身体的状况,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襄儿端着刚煮好的燕窝进来,道:“娘子这是怎么了,一下午都在叹气。可对胎儿不好。” “有些事比较棘手。” 弦玉看着襄儿托盘内的碗,自发地坐了起来。 “娘子好好养胎,别的事明日再说。” 襄儿也不再过问,只拿过碗递给弦玉。 “帮我把锦葵唤来吧。”弦玉舀了一勺又放回了碗内说道。 “是。” 襄儿行了礼便去寻锦葵。 不多一会儿襄儿便领着一名身着蓝色襦裙、盘一堕马髻的女子匆匆赶来。 “阁主。”锦葵半跪在地行礼道。 弦玉将手中用了一半的燕窝放到一侧,问道:“明早的大会可都通知到了?” 襄儿收过碗,退出去将门关上。 “已经都通知到了。”锦葵清冷地回道。 弦玉掀开被子,拖着绣鞋,走到锦葵身侧将她扶起。 “锦葵,我问你......若是天生经脉堵塞者习内功,该如何?” 锦葵一怔,根本没料到弦玉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基本是不可行的。”她斟酌了一番答道。 弦玉早知她会这样回道,她本也不曾抱有什么希望。 “你去查一查吧,看看有什么办法。” 然而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是。”锦葵应道,见弦玉也没有别的吩咐就起身离开了。 “希望,能有办法。”弦玉看着锦葵地背影默默地说了一句。 第二日天蒙蒙亮,方义川一行人都聚集在门外了,二十名后期初阶弟子也都已经在等候着。 “你们两小子也要跟着爷爷一起去吗?”黄鑫看着千刃凛揽着余果,水齐身后跟着五月和五仁,问道。 “晚辈身为千仞山庄的少庄主,自是要亲自前往的。”千刃凛忽略黄鑫不满地模样,解释道。 “晚辈亦是。”水齐见话被千刃凛抢先了,瞪了他一眼。 方义川见人员都已经到齐了,便挥手让众人上马。 “水少主,好兴致啊,还带了这么多箱子。”千刃凛瞥了一眼最后的几辆镖车说道。 “不劳您费心了。”水齐冷冷地回了一句,便上了方家庄准备的马。 余果无奈地看着千刃凛,提醒道:“少主,我们也该出发了。” “知道了。”千刃凛黑着一张脸,抱着余果上了自己的马。 “诶,我的马。”余果挣扎道。 “不要了。”千刃凛狠狠挥了一鞭子,竟是带着余果越过了众人先一步离开了。 “庄主,这千刃凛也太过分了。”方德正摇摇头道。 方义川倒是浑不在意,上了马道:“庄子里就麻烦您了。” “庄主哪里的话,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方德正走过去道。 方义川点点头,大喝一声道:“出发!” 此时弦音阁正殿内,弦玉一袭白衣高居主位,襄儿随侍身后。鸢尾锦葵手抱琵琶立在两侧。 顾然醒端立在弦玉身旁。 而他面前则是弦音阁三千内门弟子。 为首的是十二阁的分阁主,依次是红梅、月季、杜鹃、桃夭、山茶、含笑、牡丹、芙蓉、海棠、水仙、木棉、木槿。 每人身前都别有象征自己分阁名称的标志物。 没错,这并不是她们真实的名字。这只是历代分阁主共有的一个称号而已。 不过当她们拥有这个称号开始,她们从前的名字就会弃之不用。 在她们身后的三千弟子几乎皆为女子,都着清一色的白衣。 “今日,我要宣布两件事。”弦玉站起身,高傲地立在台上,凸显的肚子都掩不住她风姿酌华。 “这位是音阁主的儿子,顾然醒。等他成婚之后,他便是下一任阁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弟子包括分阁主在内都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台上。 “阁主,此事是不是不妥?弦音阁还从未有男子成为阁主的先例。”牡丹第一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弦玉冷哼一声,所有人立马低下头,一股寒意从脚底而生,往上不断蔓延。 “我今天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的。我只是来告知你们。” “弦音阁是不曾有过男子掌管,但是老祖也从未说过不准。” 这话一落,牡丹也无言以对。 的确如此,只是众人早就默认了这条,如今要被打破如何能忍。 只是这是音阁主的儿子。 论武功,她们都最服音阁主,也最崇拜音阁主。作为音阁主的儿子,只怕也继承了音阁主的天资。 说不定能带领弦音阁重回巅峰。 顾然醒没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姨母站在高处就同以往完全不同。 虽然之前她发火时也有些剽悍,但是同此刻凌然不可犯的弦玉阁主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才是姨母么? 他自己做得到吗? 第一百零一章 颜玦玦失踪 顾然醒扪心自问,自己行医治病可以,插科打诨可以,吹笛享乐可以,可真要他掌管一个门派确确实实还不够格。 阁里的人没有拿武功、资质来反对他已经很出乎他意外了。 只是拿男子只这一点,根本没法阻止姨母的决心。 想到昨日姨母说自己天生不适合习武,顾然醒不禁有些黯然。 可是看着一旁风华绝代、气压旁人的姨母,还有座下三千弟子,顾然醒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了弦玉身侧。 “众位,在下便是顾然醒。大家可能对于我日后要接任姨母的位子定然有诸多不服,我自认也确实还做不到同姨母一般。” 说到这,顾然醒看向弦玉。 弦玉一脸错愕,没想到顾然醒会主动开口。 其实只要她宣布了,阁里的人自然会遵从她的意思。 台下的三千弟子都忍不住抬眼偷瞄那名着青衫的少年,分明之前还带着一些局促,此刻却是淡然镇定。 “不过,作为我母亲的儿子,我相信。而你们,也必须相信。我会有这个能力来接任。” “第二件事。”顾然醒看向一侧的弦玉,见她点头,这才接下去说道,“便是今日我会代替姨母前往霹雳堂参加左长使的葬礼。”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不过这次,牡丹没有再出来。 作为上位者,他的武功不见得要最强,但是他要能有足够的胆识、能力和气场镇压全场甚至掌控全场。 而刚才,顾然醒虽然生涩,却比她之前想象的要好太多。 他没有过分谦让,只是实事求是,却也要求所有人相信。 不是卑微地乞求所有人认同,而是自信自己能做到。 或许最开始他并不能很好地做到,但总归是有潜力的。 弦音阁不需要唯唯诺诺、固步自封的阁主,需要的是如弦玉这般有魄力的阁主。 希望日后顾然醒不会让他们失望吧。 “含笑分阁主。”顾然醒看向站在十二位分阁主中却显得幽雅柔美的娇俏女子。 “在。”含笑出列,行礼道。 “立刻带一队人马在殿外等候,我们即刻出发。轻装简行。”顾然醒笑着道。 “是,小阁主。” 含笑行礼,一挥手,昨日通知好的二十名含笑阁的弟子就跟着她先一步离开大殿。 弦玉看着身侧的顾然醒,欣慰地一笑,只是想到顾然醒的经脉又是黯然。 “月末的比试你们也别忘记了。夺第一者,会被鸢尾护法收为徒弟,第二第三则会由所属的分阁阁主收为弟子。前五者都可自由进出藏书阁二楼。其余的乐器奖励等到决赛当天公布。”弦玉看着众人提醒道。 众弟子眼中均是一亮。 弦音阁每半年会有一次比试。前三者都会给予一定的奖励。 而每五年才会有一次收徒的机会。 大部分的弟子年纪同顾然醒差不多,最大的也只不过才二十几。 武学境界徘徊在炼气化神阶段,迟迟无法突破,更需要有强者的指点。 不过已经达到后期初阶的弟子想来并不在意收徒一事,毕竟分阁主也都只有后期中阶而已。 但若是能进入藏书阁二楼获得更高的内功心法或者前辈经验,这对于她们日后修习内功有极大的好处。 毕竟谁不想成为下一个大宗师呢。 “红梅,外门弟子的比试你也一并准备起来。有天资的都可收进来。”弦玉继续说道。 “是。”红梅拱手领命。 与其他门派的外门弟子不同,弦音阁的外门弟子是完全不懂武的。 她们会经由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传授乐器课程,经过一两年,甚至四五年的考察。 有耐心韧性者,有天资者才会被领进内门正式学习弦音诀和袖手轻罗身法。 而今年刚好又是一年挑选外门弟子进入内门的时节。 弦音的墓并不大,只是小小的木牌刻着“第十五代阁主弦音之墓”。 顾然醒接过鸢尾递来的三支清香,抚开长袍,跪倒在地。 “娘亲,行止......来迟了。” 他举着清香,朝着幕拜了三拜,起身插在面前的香炉中,又折回原处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当顾然醒抬起头时,站在一旁的鸢尾吓了一跳。 原来顾然醒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 只是他自己毫不在意,走近墓碑,将头倚在墓碑上。 小七看着自家顾郎这番模样,也觉得有些难受,眼眶也止不住红了。 厥言咬着嘴唇,看着面前的顾然醒。 顾然醒本来以为自己有很多话想对母亲说,可是真的到了墓碑前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突然想起了顾流年,那个曾经他最敬爱的父亲,心中止不住生出一股恨意来。 “娘亲,你放心。行止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给娘亲谢罪的。”顾然醒磨搓着光滑可鉴的墓碑轻轻地说道。 鸢尾皱着眉看着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顾然醒。 只不过顾然醒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向鸢尾等人时已经只有哀伤之情。 “小阁主,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鸢尾提醒道。 顾然醒点点头,不舍地再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便跟随鸢尾原路返回。 玉人来。 弦玉躺在榻上,想着顾然醒身体的状况,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襄儿端着刚煮好的燕窝进来,道:“娘子这是怎么了,一下午都在叹气。可对胎儿不好。” “有些事比较棘手。” 弦玉看着襄儿托盘内的碗,自发地坐了起来。 “娘子好好养胎,别的事明日再说。” 襄儿也不再过问,只拿过碗递给弦玉。 “帮我把锦葵唤来吧。”弦玉舀了一勺又放回了碗内说道。 “是。” 襄儿行了礼便去寻锦葵。 不多一会儿襄儿便领着一名身着蓝色襦裙、盘一堕马髻的女子匆匆赶来。 “阁主。”锦葵半跪在地行礼道。 弦玉将手中用了一半的燕窝放到一侧,问道:“明早的大会可都通知到了?” 襄儿收过碗,退出去将门关上。 “已经都通知到了。”锦葵清冷地回道。 弦玉掀开被子,拖着绣鞋,走到锦葵身侧将她扶起。 “锦葵,我问你......若是天生经脉堵塞者习内功,该如何?” 锦葵一怔,根本没料到弦玉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基本是不可行的。”她斟酌了一番答道。 番外·弦乔(一) 那天,天气很好,阿爹答应会带我去游湖。 一大早我就让乳嬷嬷给我穿上了新做的桃红色裙子,用了早膳就乖乖坐在花园里等阿爹。 只是我终究没有等到阿爹。 我远远听到了前厅传来的厮杀声,甚至看到了在门口抵挡的乳嬷嬷被人一刀刺死。 而阿娘急匆匆地赶来抱着我就往后院中荒废多年的破旧屋子跑去。 我本想开口问,看着阿娘慌张的神色终究没有问出口。 阿娘冲到那屋子里,不知怎么动作,地下竟然就露出了一截石梯。 “乔乔,乖,等到外面没有声音再出来。” 这是我听到阿娘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我就一直待在黑暗里。 外面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 厮杀声、惨叫声。 暗室里只有一缸水,也不知是何时的,我饿了就喝两口,撑了便睡。 后来,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面似乎再也没有声音。 我头昏脑涨地打开暗室的开关。 天是那么亮,那么刺眼。 我撑着身体爬出石梯。 却看到了我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 四周都是早已干涸的血渍,但是我看不到,只看到了面前白蒙蒙的光亮。 而那光亮中走出一个谪仙般的男子。 他犹如神明一般高大,他的面容柔和却淡漠。 一身白衣,身上如同有光晕在流转。 我想大抵是死了吧。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子。 说他二十几也可,说他十几只怕也没有人会怀疑。 可是嬷嬷说过阴间有的是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 这个人难不成是阎王爷么?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抬腿就要离开。 那么冰冷而淡漠,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我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勇气,拼尽最后的力气冲过去拽住他的衣摆。 “哥哥......带我走。” 多日不进食,我终是耗尽力气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竹榻上。 周围没有人声,只有虫鸣鸟叫,还隐隐有些花香。 虽然没有见到大哥哥,但是我知道他必定是救了我。 “你醒了。”淡漠地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坐起身就看到大哥哥端着吃食进来。 “大哥哥。” “你饿了几日,吃完就离开吧。” 他放下碗筷,便离开了。 我不知所措,却还是抵不上肚子咕噜噜的叫唤。 那是极简单的两碗蔬菜,却是我此生吃过最美味的佳肴。 或许是后来再也没有受饿过,或许是因为生的希望。 悠扬地古琴声从竹林里传来。 我虽然不懂音律,却也听出了其中的哀伤。 放下碗筷,我推开门,走向竹林深处。 果不其然,大哥哥正端坐在地上,闭着双眼,全心抚琴。 我还不曾靠近,他便已经睁开双眼,如实质般的目光扫向我。 “你还不离开。” 我手足无措却还是走到他面前,跪下。 “大哥哥,我......全家被贼人所灭,求您帮我。” 他似是不为所动,只是将琴收起。 是一下子消失,而不是说收进哪里。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莫非......大哥哥是神仙。 我年纪小,平日里最爱听神仙传说的故事。 他来这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只是面前的小女孩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的那个人。 “你可以留下,不过你要报仇我不会插手。而且我不会一直在这里,指不定某一天我就离开了。” 他如是说,我却感到了一阵庆幸。 原以为会被拒绝的。 “师父在上,受乔乔一拜。” 我照着戏文里说得那般朝大哥哥拜了三拜。 他似是没想到。 “我没说要收你为徒。” 可是最终我还是成为了师父的徒弟。 我一直以为是我日以继夜、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师父,可是后来我想应该不是这样的。 师父是修仙之人,果然是神仙。 但是师父却没有教导我如何修仙。 他选择教导我武功,其实他压根就不会。 说是教我武功,其实不过是每日教我弹琴。 好吧,只是他演示一遍然后就消失几个月,再回来检验成果而已。 偶尔师父也会带着我一起出去,我们去过很多地方。 大漠孤烟,江南烟雨还是北方的大雪,我都看过。 我知道师父是在找人,只是他总是没什么表情。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也不知道是我天赋极高还是师父太厉害,及笄第二年我就到了后期初阶境界。 不过我惯来对这个没有概念,师父更是不懂。 师父从未再提起让我走,我也假装不记得。 只是那天,师父终是开口了。 “乔乔,你也该回去报仇了。” 我知道自我及笄以来,师父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另一个人。 只是我不在乎,我想报了仇就回来陪着师父。 一个月后我就查探到了当年灭乔家满门的是流月门。 号称江湖第一大派的流月门。 那又如何。 我是师父的徒弟,我又岂能给师父丢人。 又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 我带着小弦音琴就杀上了流月门。 大概他们从未见过用琴作为武器吧,一时竟然没有人能靠近我半分。 不过流月门是以刀法著称,我也不敢小瞧他们,运起轻功,手中丝毫不敢懈怠。 然而他们比我想象的更不堪一击。 能近我身的人寥寥无几。 多数人在远处就被音浪波及。 很快我就杀上了山顶。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学境界是大宗师。 而后期境界根本不算什么。 可那也阻止不了我血洗流月门的决心。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灭我满门,我亦屠他满门。 乔家并非我一个稚儿,可是阿娘只来得及将我一人藏起。 师父后来告诉我,他查探过乔家只留我一人而已。 我弦乔算不上心狠手辣之人,却是睚眦必报。 更何况这不共戴天之仇。 我如何会心慈手软。 面对大宗师,我终究还是不敌,不过我还是杀了他。 只是我自己也重伤,小弦音琴更是破败不堪。 好在师父并没有真的不管我。 他如初见那般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番外·弦乔(二) 之后我被带回去休养,只是这次伤得过重。 师父为了给我一个教训,没有动用力量帮我疗伤,任我自己恢复。 我怀疑师父是不是刻意加重了我的伤,直到两年后我才彻底恢复如初。 小弦音琴也被师父修复好了。 之后一年里我开始刻苦修炼琴技,终于在二十岁那年达到了大宗师境界。 若是在俗世长大,我或许会明白自己确实天纵奇才,只是在师父眼里这好像真的不算什么。 虽然师父从来没有展露过他的功夫,我却连他一个音都抵挡不住。 每当这时候我就庆幸当年自己死皮赖脸留下来。 师父真的很奇怪,大概是因为他修仙的原因,我从五岁长到快二十岁,师父依然是当年的模样。 而我觉得自己心中流淌的情感或许就要喷薄而出。 师父要找的人一直没有找到。 我本来以为我大概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说不定我就是师父要找的人。 可是当我鼓起勇气去找师父表白的时候,师父却是一脸诧异。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表情,也是最后一次。 我以为师父心里是有我的,可是师父却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那是他的妻子和他的故事。 他的妻子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小妹妹。 清清冷冷,忧忧郁郁,从来不曾笑过。 他也一直以为她是那样的人。 对她也只有冷冷淡淡地关怀。 而他们忘掉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可以笑得那么灿烂。 之后他们回去并肩作战,夺回一切。 我问最后呢。 师父却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为我付出了所有,却不告而别。” “所有师父是来找......师娘的?” 师父点点头:“或许我是找不到她了。” “乔乔是不是有点像师娘?”我终是忍不住问出口。 “像,也不像。”容貌却有五分像当年的她。 只是他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 第一眼就知道。 所以在后来发现她越长越像她,才感到心惊。 可是不是,就是不是。 我本以为一切说开了师父也不会放在心上,我们依然还是会以前一样。 可是,这次我错了。 我高估了自己。 第二天师父就不见了。 连一字一句都不曾留下。 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原样,只有那弹琴的人不见了。 我在竹林小屋等了一年,最后决定去外面找师父。 路上我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这次不同于上次报仇的心态。 多年来我第一次体会到师父的心情。 只是我知道他心中的难过是我远远无法体会到的。 时隔五年我才知道当年流月门除去被我灭门外,还被师父一把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以前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出于好奇,我去了赌坊。 好吧,险些被打出去。 谁叫我没有钱呢。 好在我还会弹琴,便去青楼找了份弹琴的活。 我当时也不知道到底那里有什么不同,直到有一日我在柴房发现了一些被拐来的女童男童。 这才去请教了平日里喜爱听我弹琴的头牌娘子。 之后我才明白了。 出于气愤,我便将那些人放了。 只不过没几日他们又被抓了回来。 我想再去放他们,却被头牌娘子拦住了。 她告诉我这些孩子是逃不出这青楼的,楼里也有很多非本意却依然还要依此活下去的娘子。 这时候我真是痛恨自己空有武力,却帮不了他们。 后来我一想我何不创立一个帮派,一则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还能教他们自保的能力;二则以“弦音”命名,师父听说了定然会找来的。 我和青楼里相熟的几人一合计,大家都同意了。 找了个日子我便将楼里的娘子放了出去,那些看管的人自然拦不住我。 弦音阁创立在雁荡山,就是我和师父居住的那个山头。 只是我又等了两年,师父还是不见踪影。 那时候弦音阁已经成为了江湖一大派。 人数也是之前的十几倍了。 后来,孟家来人提亲。 孟家是江湖老牌世家了,流月门在时一直被其压制。流月门灭门后,他们快速崛起。 我本想拒绝。 只是我想若是传出我要成亲的消息,师父都不回来,或许我就真的该放弃了。 所有我便答应了。 其实那孟家当家我也见过,在青楼时他就曾来听过我弹琴。 我想这样也好。 大婚那日,下起了雨。 师父终究是没有来。 成亲后,孟宇待我非常好,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孩子。 那时候我就有了想法。 若是女子就姓弦,继承弦音阁。男子便随孟宇姓。 孟宇并不知道我的私心,自然是同意。 孟宇从来不知道我是乔家人,一直以为我真的姓弦。 我自然也不会同他解释。 虽然他或许真的是一片真心。 但不是所有付出都会有回报的。 我能给的都给了。 只是孟宇终究比我想的更爱我。 他竟然让孟家永远守护弦音阁。 孟家彻底退出江湖。 孟家人自然不服,他却生生为我受了一剑。 我如何能不动容,我亦不是没有心。 孟家之后由我们的儿子继承,弦音阁由大女儿继承。 我们便离开了雁荡山。 直到很多年以后才回来。 那时候弦音阁已经如日中天,而孟家也真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我是真的感谢孟宇为我做的一切。 我以为一切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 只是流月门当年竟然也有人被藏了起来。 我当时太过虚弱被师父救走,没有彻查。 而师父也没想,以为一把火就解决了。 却没想到留下了余孽。 一个与我当年一样大的孩子。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给了她一刀的机会,然而我竟然受伤了。 或许我真的老了,她虽然也不小了,终究是比我年轻。 可是我没料到,孟宇中了毒。 没想到流月门的人什么时候也会用毒了,是我低估了。 我大开杀戒,取了小弦音琴杀了她以及她带来的同伙,甚至还误伤了阁里的人。 然而孟宇终究是去了。 我一个人守在雁荡山下,也不知道到底还在等待什么。 后来那些同伙的家人自然也来寻仇,却一一死在我的琴下。 我想我大概成了众人眼里的那种魔头吧。 杀人不眨眼。 我也不愿再见自己的孩子。 直到死,我也没有再见过师父。 他真是这世上最绝情的人。 第一百零二章 寻找 “没有,她昨夜该同你一起吧。”王小弟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方萌慌慌张张地几次握紧拳,不知该如何开口。 “到底怎么了!”王小弟见她不回答,厉声道。 “妆妆,妆妆她不见了。”方萌急得原地打转,却还是说出了口。 “什么!”王小弟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 昨晚她还和道了别,说是今早会来看他的。 他虽然嘴上赶她走,却也是期待她来的。 怎么会不见呢。 “萌萌,你先别急。庄子里都找过了吗?还有和夫人说过了没?”王小弟立刻镇定下来,问道。 这时候着急根本没有用,现在自己只能躺在床上,有心无力,只能先让方萌冷静下来。 “对。我不能急。”方萌闻言,止不住地点头,“庄子里我还没去找,就只在后院找过。想着她应该会来看你,便过来了。” 听到这,王小弟松了一口气。 “说不定妆妆是去前厅送庄主他们了,也或许她去别院找胡丹了。你先叫几个人一起找找,如果还是没有就通知夫人。” 方萌点点头,心总算定下来了。 自己或许是关心则乱。 妆妆一定还好好的在某个地方呢。 “小弟,你也别急。好好养伤。”说着,方萌就冲了出去。 王小弟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件事不能说不奇怪。 妆妆最是喜爱赖床,从不早起,更不可能比方萌起得还早了。 现在才辰时,往常妆妆都还不曾起来。 今日却不见了踪影。 自己现在这样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 方萌出了王小弟的院子就去找方盛。 而不巧的是方盛今日确确实实还不曾见过颜玦玦。 “什么!她没有去送父亲吗?”方萌抑制不住地高声质问道。 “萌娘子,您自个儿可都没去呢。”方盛好心提醒道。 方萌冷哼一声,她才不会去呢。 这么说来,妆妆其实根本没理由会去送他们。 那她会去哪里呢? “阿盛,你快些叫几个人在庄子里找找妆妆。我先去别院看看。” 方盛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忙点头就离开了。 到了胡丹的院子里,方萌见胡丹正在练功,忙上前夺过他的刀。 “胡丹,可见过妆妆?” 胡丹正郁闷着呢,好端端练个刀法都能被人打扰。 “不曾。” 方萌也不欲与他多说,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胡丹一脸摸不着头脑,拿着刀继续练习刀法。 颜陵容一大清早送了方义川出门,便回玲珑苑又睡了片刻,此刻才刚用完早膳抱着方世极在花园里溜达。 身后自然跟着阿绫和几个乳母。 方萌在远处就看到了母亲,施展轻功就落到了颜陵容面前。 “一大清早,做什么急急忙忙的。妆妆呢?又去看小弟了?”颜陵容皱着眉问道,手中不停地安抚方世极。 方世极倒是没有哭闹,反而看着自己容貌极度艳丽的大姐咯咯咯笑了起来。 “阿娘,正要说这事。妆妆不见了。”方萌见方世极没心没肺的笑,心里更是着急。 颜陵容将方世极递给阿绫,道:“庄子都找过了?说不定是在哪个角落里你们没发现呢。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而这时一直找不到方萌的方盛带着一小队人赶了过来。 “夫人,萌娘子。” “如何?”方萌急切地问道。 方盛摇了摇头,道:“找遍了整个庄子,都不曾找到。问了些人都说今日不曾见过妆小娘子。” “她不曾出门么?”颜陵容这下也开始担忧起来。 本以为是萌萌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简单。 “问过守门的弟子了,都说不曾见过她出门。”方盛继续回答道。 方萌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说一声就先一步离开,不等方盛找人跟上去,方萌又回来了。 “了了还在。“ 颜陵容意识到恐怕不是颜玦玦自己离开的了。 ”那就是她自己不曾离开过。若是出门她不会选择正门不走,何况了了还在。“ 听到这,众人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测。 只怕是有人进了方家庄拐走了颜玦玦。 只是是什么人,又是如何进的方家庄,更是如何在方萌眼皮子底下带走颜玦玦的,他们都不得而知。 更奇怪的是,那人为什么要拐走颜玦玦。 颜玦玦的父亲不过是个胭脂商,拐走颜玦玦还不如拐走颜少嘉或者颜皎皎来得更有用些。 若是为了方家庄就更没有必要拐颜玦玦了,方世雄甚至刚出生不久的方世极才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对了,世雄呢?“ 颜陵容突然想到今早还不曾见过方世雄呢。 该不会世雄也不见了吧。 ”我之前去他院里,小八说还不曾起。我急着找妆妆也就没多问。“方萌与颜陵容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心中所想。 方萌正要离开去方世雄院里,却见小八急匆匆地跑来,满头是汗。 ”小八,怎么了?“ 见小八的模样。颜陵容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小八行了礼,喘着气道:”夫人,小郎君他.......他......“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方萌催促道。 ”小郎君他,突然发了高热,昏睡不醒。”小八大喘了一口气终是把话说完了。 颜陵容听了反倒松了口气,这要是再不见一个她真是受不住了。 她吩咐阿绫先带着方世极离开,又叫了几个后期初阶的弟子去守着,再吩咐方盛去请庄里的医师,这才跟着小八带着方萌去看方世雄。 方世雄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 ”阿娘的世雄。“ 陵容坐在榻上,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擦拭着方世雄的额头。 “怎么会这样,昨日不是还好好的?” 小八和几个伺候的侍女忙跪倒在地。 ”昨日小郎君说困了便早早睡了,今儿早上萌娘子来时小郎君还睡着,小八只当是小郎君昨日玩累了也没在意。直到辰时一刻,小八进去唤小郎君起身,才发现不对。这才去找夫人。请夫人责罚。“ 第一百零三章 求助 ”罢了。等世雄醒了,你们自己去方管家处领罚吧。“ 此刻颜陵容心中牵挂着莫名失踪的颜玦玦又担忧着自己的儿子,也不想理会这些。 好在,方医师很快就被方盛请来了。 “夫人,不必担心,只是受了寒。老夫开一剂药,调养几日就好。只是小郎君年幼,期间还是得多多注意,若是有其他异样,要尽早来告知。”方医师诊了脉宽慰颜陵容道。 “那就好。多谢医师了。” 颜陵容坚持将方医师送出了门,小八便跟随医师直接去取药。 “阿娘,我想我们要不要报官?” 方萌见方世雄并没有什么大碍,便打算继续去找颜玦玦。 颜陵容思索了一番,道:“不必,你去独孤将军府上请他帮忙。” “对哦。我倒是把他给忘了。”方萌猛地一拍大腿,就急着冲了出去。 颜陵容无奈地看着她离去,摇摇头。 “去郊外走一趟,让连城带一队人在洛阳城附近的村庄细细搜寻一番。” 方盛颔首,领命去了。 颜陵容放心不下方世雄,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将军府。 独孤彦云正抱着独孤权,一旁六岁的独孤谋正握着一把木剑在练习。而独孤芳华坐在一旁绣着小衣裳,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独孤权。 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他们俩是恩爱的夫妻,妻子缝衣,丈夫带孩子。 这样美好的画面只怕是没有人愿意打扰。 “将军,方家庄有人求见。”一名青衣小厮匆匆来报。 “请进来。”独孤彦云瞥了一眼小厮,歉意地看向独孤芳华,“我去去就来。” 独孤芳华摇摇头,温柔地回道:“哥哥尽管去。阿谋我会看着的。” 等到独孤彦云抱着独孤权走到正厅时,方萌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 “你是......萌萌吧?” 独孤彦云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确认了面前艳光四射的少女是几年前还是稚儿的方萌。 “独孤......大人还是将军?”方萌忙站起身,不确定地问道。 “还是唤我彦云哥哥吧。几年不见,反倒生分了不成?”独孤彦云笑着坐下道。 独孤权转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羞涩地一笑。 方萌见过孤独谋,倒是第一次见独孤权。 方世雄自幼是极顽皮的,与她也不对路。而方世极不过出生几日,方萌根本没怎么注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害羞的小男孩。 “这是彦云哥哥的小儿子?挺害羞啊。”方萌见他坐下也只好先坐下。 独孤彦云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阿权就是这个性子。” “倒像个女孩子。”方萌笑笑,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开口。 独孤彦云也不绕圈子,直奔主题:“萌萌今日来该不会是来看孩子的吧?” “确实不是。我表妹丢了,想麻烦彦云哥哥帮忙。”方萌郑重地说道。 独孤彦云倒是没想到是这事,疑惑道:“你表妹?在方家庄丢的?” “......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我家庄子里还会丢人。不过事实就是这样。”方萌无奈地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独孤彦云。 “你说,方庄主和几位少主都一起去了安阳?”独孤彦云蹙了蹙眉,右手食指不停地敲着岸几。 “今天卯时初应该就出发了。”大概是知道独孤彦云在猜测什么,方萌解释道,“守门的弟子都说不曾见过妆妆出去的。” 独孤彦云大致了解了,便起身走到方萌处:“萌萌,我即刻下令让人在城门处排查,并会让副将带一队人帮你们在城内寻找。” “好,多谢了。”方萌拱手道。 “还有,”独孤彦云顿了一顿道,“我建议你即刻去追方庄主,我觉得你表妹极有可能和他们在一起。” 方萌一愣,若是真是这样,那背后的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此时,顾然醒等人已经离开太平县,直奔余杭而去。 由于顾然醒不会骑马乘坐马车,即使轻车简行,他们的速度也不会太快。 好在到了余杭他们就坐船走运河。到了汴州,再坐马车不过三日就能到安阳了。 “顾郎,小七想学马诶。”小七撩开帘子羡慕地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弦音阁弟子们。 “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就要学,等回来再说嘛。” 他才不会说他也想学嘞。 “小七不若下车来,我教你。”含笑放慢马步说道。 小七眼冒星星,拍手道:“好啊,好啊。” 顾然醒有一点羡慕,若是他会骑马,速度应该会快上许多。 只是含笑既然答应教小七了,那里没法教他了。 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他也不好请弟子教他。 至于鸢尾护法……他总觉得怪怪的。 “阿醒哥哥,阿醒哥哥。” 亲切的呼唤越来越近,顾然醒倒是觉得汗毛倒立。 这一听就是华子苓啊! “你这不知羞的女人怎么追来了!” 小七刚跳下马车奔向含笑却见华子苓和附子骑着马疾驰而来。 “阿醒哥哥,你怎么不等等子苓就走了。” 华子苓运起轻功跃上马车,掀开帘子就进去了。 顾然醒见华子苓一身火红的骑装倒是有些讶异。 “你怎么来了?” “阿醒哥哥不欢迎子苓嘛?我听表姑说了你去霹雳堂的事,我就追来啦。”华子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然而第一个动作的不是顾然醒,而是之前一直不曾说话的鸢尾。 她上了马车,揪起华子苓就把她丢回马上。 “你还是快些回去吧。阁主找不到娘子可是会着急的。” 顾然醒向她投以感激的一眼。 再和华子苓待下去总觉得自己还没见到小媳妇就要清白不保了。 “护法不必担忧。子苓自有主张。”华子苓对鸢尾的粗鲁行动毫不在意。 “那华小娘子修书一封给阁主吧。”鸢尾冷哼一声也就不再管她。 顾然醒还以为鸢尾真的会坚定地赶走华子苓,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小阁主,想学骑马吗?”蕨言见顾然醒一直看着窗外问道。 顾然醒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赶紧摇摇头。 “我可什么也没说。” 说完赶紧自己简直欲盖弥彰,真是蠢啊! 蕨言扑哧一笑,道:“不若婢子教您把吧。” 第一百零四章 颜皎皎的心思 顾然醒发愣。 仔细想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那成。” 反正是自己的侍女。学不好也不敢嘲笑他。 “那小阁主下马车?”蕨言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说道。 “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马啊。”顾然醒疑惑道。 “阿醒哥哥,下来骑马呀,别总坐在马车上。”华子苓爽朗的声音从外传来。 “你让附子把马让给我,我就下来。” 顾然醒突然觉得华子苓来了还是有点作用的。 好吧,其实华子苓武功高强比他这个武学废柴有用多了。 华子苓觉得可行,便让附子和她同乘一骑。 “好呀。” 顾然醒看了一眼厥言。 厥言偷偷一笑先一步掀开车帘让驾车的弟子停车,再跳下车。 顾然醒被厥言扶着下了马车,见众弟子都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鸢尾回头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众弟子先行。 小七正坐在马上由含笑牵着,与顾然醒等人一起落在了最后。 “顾郎也下来了?” 顾然醒故意不搭理他,由厥言带着走到了华子苓身侧的马旁。 华子苓见顾然醒下了马车本来挺兴奋的,但是见身边还跟了上次那个娇俏的侍女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阿醒哥哥,你是不是不会骑马呀?子苓教你好不好?” 见到顾然醒似乎不熟练地爬上了马,华子苓又兴奋地凑了过去。 “华娘子,婢子会教小阁主的。”厥言牵着马毕恭毕敬地回了一句。 华子苓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手中的马鞭就挥了过去。 “主子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嘛!侍女还当自己是弦音阁的弟子不成?” “华子苓,你打人做什么!” 顾然醒不是没见过那些恶霸仗势欺人,没想到华子苓竟然也当面抽打自己的侍女。 虽说厥言不过才跟了他一日,但是只要还是他顾然醒的人,他就会护着。 厥言忍痛挨了一鞭,咬着嘴唇倔强地看向华子苓。 “你还敢看我!” 华子苓又想抽过去,却被含笑止住。 “华娘子若是想打人,也不必跟我们去了。路途艰险,含笑还不想没到安阳就折损了阁里的人。” 含笑本来正要带着小七追随众人而去,却亲眼见到了这样一幕,自是怒不可遏。 厥言虽然只是侍女,却也是弦音阁的一份子。 华子苓虽然是阁主的表侄女,却也没有权力这样处置小阁主身边的人。 “哼。” 华子苓哪想到两人都会责怪自己,狠狠一抽马鞭,疾驰而去。 而身后的附子吓得赶忙拽紧了她。 “厥言,你不要紧吧?” 顾然醒想要下来查看厥言的伤势,厥言却是摇摇头。 “小阁主,婢子无事。我们快些追上去吧。” 原来华子苓一骑绝尘后,含笑也带着小七离开了。 他们两人倒是真的成了拖后腿的了。 “好,那你快上来吧。”顾然醒下意识把手伸过去想拉厥言上来。 厥言笑了笑,走到顾然醒身后翻身上马,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快速往前追去。 姑苏城,颜宅。 颜少嘉用了午膳后就拜别母亲和颜老夫人,带着小五正要准备离开,却见颜皎皎追了出来。 “脂清怎么了?”颜少嘉好奇地问道。 他这妹妹最是端庄贤淑,如何会这般急匆匆地赶来,连阿兰都撇下了。 “哥哥,我......”颜皎皎也不知该如何说。 哥哥这次是为自己去长安宇文家跑一趟,可是自己...... 她又想起了那个木讷而俊美非凡的小僧侣。 这可如何是好。 “哥哥会给你礼物的。”颜少嘉不知该如何问,只好拿出哄颜玦玦的法子。 颜皎皎好笑地说道:“我又不是玦玦,哥哥可别把脂清当小孩子看。” “在哥哥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对了,你有何事?” 颜少嘉本想揉揉她的发髻,却想到这是他端庄的妹妹颜皎皎,而不是活泼可爱的妆妆。 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很是尴尬,却又只能收回。 “妆妆应该已经到洛阳了。哥哥回来的时候可以顺道去洛阳看看妆妆。”颜皎皎似是没有注意到一般,说道。 “好。脂清该不会是想给妆妆捎东西去吧?哥哥可是去给你去相看未来夫婿的。” 颜少嘉听她这么说,只当她是想念颜玦玦。 颜皎皎一愣,凑近颜少嘉道:“哥哥,可不可以回来的晚一些。或者回来帮脂清推掉那门亲事。” 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玦玦回来时她还是一副任凭阿婆阿公做主的模样,如今却要求哥哥推了这事。 换做之前她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颜少嘉更是吓了一跳,一向乖巧懂事遵从儒家思想的妹妹怎么有了这样的想法。 “脂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门亲事基本上是不会有变数的,除非宇文二郎突然去世或者他们放弃结亲。” 那便让他们放弃结亲。 颜皎皎也只敢想想,和颜少嘉说出让他帮忙推了亲事已经是她的极限。 “你不要再想些别的了。宇文家既然之前请人上门提亲,就不会中途放弃。他们看中的是我们家背后的琅琊颜家,而不是你,颜皎皎。”颜少嘉似乎猜到了她是怎么想的,提醒道。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颜皎皎突然想退亲,但只不过就是有了爱慕之人罢了。 只是此事几乎势在必行。 无论宇文家还是独孤家他们姑苏颜家都得罪不起,只能择一保全其身。 不可能由着颜皎皎任性的。 但是妹妹第一个想到他,而不是直接去和母亲或者阿婆说,只怕也是明白事理的。 只是年少冲动,他可以理解。 但也仅限于理解,而不能支持。 “我知道了,哥哥。那你早去早回吧。”颜皎皎低着头喃喃道。 颜少嘉见阿兰正寻来,厉声道:“看好你家娘子,别让她再随意出去!” 阿兰吓得浑身发抖,跪在了地上。 “婢子知道了。” 颜皎皎没想到自己哥哥竟然会这样做,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她几乎要以为最近她偷偷出去与汝温私会一事被哥哥察觉了。 颜少嘉不再看他,带着小五骑上马离开了。 第一百零五章 离开还是留下 方萌追出城后就往郑州赶,奈何一路上都不见方义川等人的踪影。到达偃师时,天都已快黑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回洛阳城内,免得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快到洛阳城郊时,却见如冰骑着马追来。 “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回家了么? “萌娘子,如冰心中担忧庄子就提前回来了,听说妆小娘子失踪的事就来寻娘子了。”如冰解释道。 顾然醒扪心自问,自己行医治病可以,插科打诨可以,吹笛享乐可以,可真要他掌管一个门派确确实实还不够格。 阁里的人没有拿武功、资质来反对他已经很出乎他意外了。 只是拿男子只这一点,根本没法阻止姨母的决心。 想到昨日姨母说自己天生不适合习武,顾然醒不禁有些黯然。 可是看着一旁风华绝代、气压旁人的姨母,还有座下三千弟子,顾然醒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了弦玉身侧。 “众位,在下便是顾然醒。大家可能对于我日后要接任姨母的位子定然有诸多不服,我自认也确实还做不到同姨母一般。” 说到这,顾然醒看向弦玉。 弦玉一脸错愕,没想到顾然醒会主动开口。 其实只要她宣布了,阁里的人自然会遵从她的意思。 台下的三千弟子都忍不住抬眼偷瞄那名着青衫的少年,分明之前还带着一些局促,此刻却是淡然镇定。 “不过,作为我母亲的儿子,我相信。而你们,也必须相信。我会有这个能力来接任。” “第二件事。”顾然醒看向一侧的弦玉,见她点头,这才接下去说道,“便是今日我会代替姨母前往霹雳堂参加左长使的葬礼。”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不过这次,牡丹没有再出来。 作为上位者,他的武功不见得要最强,但是他要能有足够的胆识、能力和气场镇压全场甚至掌控全场。 而刚才,顾然醒虽然生涩,却比她之前想象的要好太多。 他没有过分谦让,只是实事求是,却也要求所有人相信。 不是卑微地乞求所有人认同,而是自信自己能做到。 或许最开始他并不能很好地做到,但总归是有潜力的。 弦音阁不需要唯唯诺诺、固步自封的阁主,需要的是如弦玉这般有魄力的阁主。 希望日后顾然醒不会让他们失望吧。 “含笑分阁主。”顾然醒看向站在十二位分阁主中却显得幽雅柔美的娇俏女子。 “在。”含笑出列,行礼道。 “立刻带一队人马在殿外等候,我们即刻出发。轻装简行。”顾然醒笑着道。 “是,小阁主。” 含笑行礼,一挥手,昨日通知好的二十名含笑阁的弟子就跟着她先一步离开大殿。 弦玉看着身侧的顾然醒,欣慰地一笑,只是想到顾然醒的经脉又是黯然。 “下个月的比试你们也别忘记了。夺第一者,会被鸢尾护法收为徒弟,第二第三则会由所属的分阁阁主收为弟子。前五者都可自由进出藏书阁二楼。其余的乐器奖励等到决赛当天公布。”弦玉看着众人提醒道。 众弟子眼中均是一亮。 弦音阁每半年会有一次比试。前三者都会给予一定的奖励。 而每五年才会有一次收徒的机会。 大部分的弟子年纪同顾然醒差不多,最大的也只不过才二十几。 武学境界徘徊在炼气化神阶段,迟迟无法突破,更需要有强者的指点。 不过已经达到后期初阶的弟子想来并不在意收徒一事,毕竟分阁主也都只有后期中阶而已。 但若是能进入藏书阁二楼获得更高的内功心法或者前辈经验,这对于她们日后修习内功有极大的好处。 毕竟谁不想成为下一个大宗师呢。 “红梅,外门弟子的比试你也一并准备起来。有天资的都可收进来。”弦玉继续说道。 “是。”红梅拱手领命。 与其他门派的外门弟子不同,弦音阁的外门弟子是完全不懂武的。 她们会经由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传授乐器课程,经过一两年,甚至四五年的考察。 有耐心韧性者,有天资者才会被领进内门正式学习弦音诀和袖手轻罗身法。 而今年刚好又是一年挑选外门弟子进入内门的时节。 “姨母,行止这便出发了。”顾然醒冲弦玉行礼道。 弦玉取下挂在腰间的刻有“弦音阁”三字的腰牌以及脖子上挂的玉佩。 “姨母,这是?”顾然醒不解地问道,却仍然任弦玉帮他佩戴。 “玉佩是弦音阁的象征。你去霹雳堂,只怕会有人质疑你的身份。虽说游一枪认识含笑,但姨母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顾然醒心中一阵感动,姨母是真心关心他的。 “多谢姨母。行止必定不会丢了弦音阁的脸面。”顾然醒摸着腰牌的凹处说道。 “那便去吧。”弦玉也不再说什么,看着他道。 才回来一日就又要离开,弦玉觉得有些感伤。 这来来回回少说也得一个月。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可就说不准了。 此次前去只怕,会有颇多磨难。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不该一时心软同意的。 阿醒还不曾经历过江湖险恶,哪里知道人心难测。 霹雳堂虽是邀请众人参加一场葬礼,实则却是要共商大计。 “鸢尾,你随同小阁主一起前往霹雳堂。一旦有变,务必保证小阁主的安全。” “是。”鸢尾下意识应道。 等到反应过来,顾然醒已经走到她身边了。 “麻烦鸢尾护法了。” “不麻烦。”鸢尾讷讷地说道。 顾然醒和鸢尾同弦玉行了一礼,便一前一后离开了正殿。 而门外含笑带着轻装简行的弟子们正等候着。 见顾然醒出来,等候在殿外的小七和蕨言忙凑上前。 “顾郎,你刚才好帅啊!”小七崇拜地说道。 刚才他和蕨言两人站在殿外偷偷往里看,顾然醒镇定自若地模样就此印在他们心中。 “难道你家顾郎平时就不帅么?”顾然醒不满地又想抽玉笛出来。 小七看着面前嬉皮笑脸、嫉妒他优秀大脑而又想敲他脑袋瓜的顾然醒,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产生错觉了。 第一百零六章 这样的夜 他回洛阳之前是有打算要回去动手了。 本来借自学方家刀法的罪名也能够离开了。 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竟然在与方义川比试中筋脉俱裂,失了武功。 现在离开回去之前的谋划也就没法顺利进行了,说不定还让小姝占了先机。 更何况妆妆突然失踪,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离开。 “告诉暗月,计划推迟。” 四百五十一号就待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听到没有!” 王小弟不知道暗月到底培养出一批怎样的暗卫,怎么都不说话。 “属下知道了。不过主子还是得跟属下离开。”四百五十一号坚持道。 “我走不了,你回去吧。计划延后半年。”王小弟冷声道。 “属下......”四百五十一号为难地看着地砖。 “我不在,就认不清谁才是主子了吗!”王小弟喜怒难辨地说道。 话阴沉沉的,渗进四百五十一号的心底。 “属下即刻回去禀告。” 话音一落,就离开了。 王小弟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帷幔,出神地想着。 而房间里静的好像未曾有人出现过一般。 不过这样的宁静并没有保持多久。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打断了王小弟纷飞的思绪。 之后就是女子快步走进来的脚步声,气息不稳,很是急躁。 只怕是方萌吧。 他正这样猜想着,方萌已经坐到他身边开口道:“小弟,是我不好。” 这样的话他基本已经明白妆妆还未找到了。 看来刚才不应该让四百五十一号这么急着走的。 不过他如实回禀的话,暗月明日应该会亲自来一趟,到时候再吩咐他谴人去找妆妆。 “萌萌,没事。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王小弟见她如此难过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不过我想你总会等着我的消息的。” 方萌突然意识到此时已经不早了,或许自己是吵醒了王小弟。 “自然,我等了你一日。现在我也知道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妆妆的事,明日我们再想办法。”王小弟劝道。 方萌待颜玦玦的情谊,他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方萌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给他掖了掖被角,道:“那我走了,你......好生休息。” 她本想将阿娘的猜测说与他听,只是终归只是猜测,何必再让他担心。 无论妆妆是被拐走还是自己偷偷溜走去祁连山为王小弟寻找元气续骨草,让小弟知道都会于心不安。 “知道了。”王小弟也尽量笑着回复她,心却陷入了低谷。 自己再这样下去,不仅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连妆妆都保护不了。 他又再次集中精力于丹田,默念心法。 就这样许久,丹田处终于出现了一小缕气流,只是不到一息又散尽了。 他挫败地睁开眼。 独孤彦云回到府上时,见独孤芳华的院子里还灯火通明,便走了进去。 “芳华,还不睡吗?” 独孤芳华床榻上正睡着六岁的独孤谋,平日里严肃的小老头此刻才有了几分孩子的稚气。 而粉雕玉琢的独孤权正被独孤芳华抱在怀里轻轻哄着。 “才睡着。你轻些。怎么才回来?”独孤芳华将怀里的独孤权放进被窝里,迎上去随他走到侧间问道。 独孤彦云将她揽到怀里,磨蹭着她的发丝道:“找了一日,也不见人。多半是不在城内了。” “我记得那个孩子,还挺可爱的呢。”独孤芳华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间道。 “若是找到了,日后请她来府里多陪陪你吧。”独孤彦云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侧脸道,“今天睡我那吧。” 独孤芳华害羞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闭口不谈别苑里的那人,只这样她也满足了。 方义川等人赶了一日,最终停在了河洛镇上。 因为人数不少,他们就包了一间客栈。 “小心,别摔了我的箱子。” 水齐用完晚膳见方家庄的弟子在卸货,忙叮嘱道。 “水少主可是藏了什么宝贝,这箱子好些沉呢。”两名弟子合力抬下一只箱子,其中一人打趣道。 “确实是宝贝,你们小心些。”水齐也不解释。 千刃凛带着余果刚好出来,见到这一幕,忍不住说道:“水小弟,北上还准备的如此丰厚,倒是让千某惭愧啊惭愧。不如打开来让千某人也见识见识。” 水齐白了他一眼,道:“谁不知道千仞山庄宝藏无数,合欢谷只有几根破草就不劳烦您惦记了。” 千刃凛笑着看弟子抬箱子,也不再反驳他。 水齐觉得奇怪,总觉得他憋着坏要干什么事。 然而他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异常,只好作罢。 确实,他千仞山庄家大业大,还不曾有什么稀罕物没见过的。 不过他可不像水齐去趟安阳还让属下去准备什么礼物。 “没有,她昨夜该同你一起吧。”王小弟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方萌慌慌张张地几次握紧拳,不知该如何开口。 “到底怎么了!”王小弟见她不回答,厉声道。 “妆妆,妆妆她不见了。”方萌急得原地打转,却还是说出了口。 “什么!”王小弟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 昨晚她还和道了别,说是今早会来看他的。 他虽然嘴上赶她走,却也是期待她来的。 怎么会不见呢。 “萌萌,你先别急。庄子里都找过了吗?还有和夫人说过了没?”王小弟立刻镇定下来,问道。 这时候着急根本没有用,现在自己只能躺在床上,有心无力,只能先让方萌冷静下来。 “对。我不能急。”方萌闻言,止不住地点头,“庄子里我还没去找,就只在后院找过。想着她应该会来看你,便过来了。” 听到这,王小弟松了一口气。 “说不定妆妆是去前厅送庄主他们了,也或许她去别院找胡丹了。你先叫几个人一起找找,如果还是没有就通知夫人。” 方萌点点头,心总算定下来了。 自己或许是关心则乱。 第一百零七章 林默北上 水齐尴尬地看向方萌身后侧娇小的颜玦玦,道:“妆妆,可别先说出去了。” 颜玦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方萌旁挽住她道:“水齐,你莫不是瞎了。我们家萌萌可是美得不可方物,天上地下只此一家。你可别到时候后悔。” 方萌和水齐的亲事,颜玦玦自然知道,她同水齐也是见过几次的。 本觉得他虽然和萌萌吵吵闹闹也算一对欢喜冤家,而且水齐对她也很好。 谁知道此番前来竟然是有着这个打算! 真当她颜玦玦看错人了。 她家萌萌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他水齐竟然还看不上,莫不是想娶天仙不成! 在颜玦玦眼里只怕天仙也未必比不得方萌。 当然若是同颜皎皎比,颜玦玦定然会犯难。 一如烈火红若芍药妩媚多情,一如清泉纯如玉簪清丽素雅。 哪选得出来呀。 方萌听颜玦玦此言,笑得花枝乱颤。 妆妆真是可爱极了。 此事还是得和她解释清楚,不然水齐只怕得招妆妆不待见。 “妆妆,不关水齐的事。年前我和他提过这事儿。” 颜玦玦惊讶地看着方萌,只一瞬她就又回过头继续编排水齐。 “若是江湖上评个第一美人,那肯定是我家萌萌。也是,萌萌眼光高,自然是看不上你这般寻常的长相的。” 水齐摸了摸自己的脸,失笑。 自己确实长得有点普通了,不过气质还是很出众的,怎么到妆妆嘴里就那么不堪呢? “我自觉配不上萌萌,所以决定给她寻找真爱的机会。”水齐意有所指地看向方萌。 方萌脸一红,却又想到心中挂念的人如今正瘫痪在床,不免又有些难过。 “好吧,既然是萌萌看不上你,那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姑夫才不会轻易放过你呢。”颜玦玦摆摆手道。 “妆……妆。” 很微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水齐和方萌还不曾反应过来,颜玦玦已经先一步坐到榻上,握住王小弟的手 “小弟我在这。” 王小弟看着眼前如同小花猫一般的颜玦玦,温柔地道:“去……擦擦脸吧。” “你嫌弃我,哼。” 颜玦玦见他伤得这么重还有空管她,心里一松,不免就开始使小性子了。 “像……小猫。”王小弟本想坐起来,努力了一番才想起自己已经瘫痪了。 心中不难过是假的,只怕如今他这样子是做不了妆妆的师父了。 “知道了。”颜玦玦见他这般,眼眶不禁又红了,低喃了一声,便出去打水。 方萌犹犹豫豫地走到榻前,唤道:“小弟……” 可是她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 说来,他们接触也不多,至多他指点过她几句,平素里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现在,说什么也不合适。 水齐倒是没她想得这么多,上前恳切地说道:“小弟,你别担心。恢复筋脉的事都包在我身上,我定不会让你一辈子躺在榻上的。” “谢谢。”王小弟有些诧异地看着水齐,却也实在感谢他为他做的努力。 水齐来方家庄的次数比一般人是要多,不过在王小弟心里却也比不过鱼泉等人。 更何况王小弟之前冷心冷情,何人都不入他眼。 朋友更是没有的。 到了方家庄后,才算有了些能说说话、比比武的人。 比如最爱和他聊天的方盛,爱和他比试的胡丹。 这,水齐,虽然两人面上交好,却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去做那么多。 不过由此看来,他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不必客气。”水齐笑着道。 颜玦玦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刚好小厮把小弟的晚膳送来了。 “你们先去前院用膳吧,小弟我会陪着的。”净完面,颜玦玦走过去对两人说道。 两人点点头,同王小弟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考虑到王小弟受了伤,晚膳送来的只是些粥食。 颜玦玦捧着碗,舀了一勺送到王小弟的嘴边。 王小弟此刻也只能任由颜玦玦喂孩子般喂他。 “妆妆……我更想喝面汤。”吃完了一碗,王小弟愣是没吃出什么滋味来。 颜玦玦将碗放好,道:“好,明日我给你做。” 王小弟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脑袋,表示同意。 想起拜师一事,他迟疑了一下道:“妆妆,我这个样子怕是教不了你了。你……去找别人吧。” 颜玦玦一怔,立马趴在王小弟身上道:“我不管,你就是我师父。再说,你为了我才瘫痪的。” “妆妆,你若是因为此事愧疚,那大可不必……” 颜玦玦忍不住锤了他几下,打断他的话:“在小弟眼里,妆妆竟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的。”王小弟闷哼一声,答道。 颜玦玦也知道自己下手有点重,又赶紧揉了揉。 “小弟对妆妆好,妆妆可不是瞎子装不知道。小弟就和妆妆的亲人是一样的。 一直以来,都是小弟处处照顾我,我从来不曾为你做过什么。 这次,是我的错,也让我做些弥补。 但是拜师的事,妆妆从来不是说着玩儿的。 妆妆认定的事,那便是一辈子不变的。”颜玦玦望着王小弟不知深浅的眸子认真地说道。 王小弟心中暗探一声,想将她搂过来却也是做不到了。 “我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再这样说了。” 颜玦玦点点头,道:“就该这样的。总不能你为我受伤,我便同你生分了。” “虽说我日后不能亲自教导你,但把功法传于你还是成的。”王小弟笑着说道。 虽然九转炼神法他才修习到第八转,但若是倾囊相授说不定妆妆能突破进入到第九转。 那他也算聊以慰藉。 颜玦玦听着话却有些不高兴了,道:“小弟可别这样说,水齐哥哥已经知道怎么恢复筋脉了。等我们从祁连山脉回来,小弟就能恢复如初了。” 只是武功终究是不行了。 这话颜玦玦无论如何是不敢说的,就算小弟心知肚明,她也不会在他伤口上撒盐。 “祁连山脉?”王小弟眼睛一眯。 竟然是要去歃血盟找么? “可不是,那元气续骨草就在那呢。小弟可别自暴自弃。”颜玦玦担忧地望着他道。 第一百零八章 颜少嘉遇险 同当日一样的话语一出,顾然醒脑中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原来是何兄,行止记性不大好,你别放在心上。” 听了何潜的话,连小七都记起来这个文绉绉的男子了。 顾然醒也不好这样同他们说话,便带着小七下了船。 华子苓见状也好奇地跟了上去,顾然醒自然也不拦着她。 “行止这么客气做什么,唤我霂风就好。不嫌弃的话不若去我家吃个便饭吧。”何潜见他记起自己,有些高兴。 “霂风才是客气了。我此行只是途经姑苏采买,还赶着去汴州,回来有时间一定前去叨扰。”顾然醒笑着拒绝了,见他身旁还立着一高大英俊的男子问道,“这位是?” “这是子玉,我的好友。刚好今日要回琅琊,我来送送他。恰才惊闻行止的笛音,我们都忍不住过来一探究竟。”何潜介绍道。 “幸会,余杭顾然醒。”顾然醒作了一揖道。 说完自己却是一愣,分明离开余杭还没多久,说出来的感觉却已经变了味道。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余杭顾然醒了,应该是弦音阁顾然醒了。 林默见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小少年,见他一副沉稳地模样倒是有些不敢小瞧。 “林默,琅琊人氏。”林默也回之一礼,“行止年纪虽小,这笛音真是堪称大家。” “谬赞了,说来也就只有这还能拿得出手,真是惭愧了。”顾然醒笑笑。 小七看着自家顾郎在那里谦虚,一脸无语。 顾郎最爱在这些士子面前装模作样了,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小七看着面前的何潜和林默,心想这两人还真是可怜,被顾郎一脸沉稳地模样骗了。 华子苓更是觉得惊奇,顾然醒还可以这样啊。 “阿醒哥哥,含笑都回来了,我们也该走了。”华子苓见含笑一行人已经采购了足以支撑到汴州的食物,上前挽住顾然醒提醒道。 “这位是?” 何潜之前也注意到了面前红衣如火的女子,只是顾然醒不主动开口介绍他也不好问。 如今华子苓主动上前开口,他反倒有了理由询问。 “这是行止的表妹。” 顾然醒在生人面前也不会抚了华子苓的面前,任由她挽着。 “原来如此。既然采买好了,行止就快些上船吧。我也就不耽误你了。”何潜作了一揖道。 顾然醒点点头也回了一礼,看向林默时,突然道:“刚才霂风说林兄要回琅琊,不若坐行止的船到了汴州再换船?” 林默本是打算随意租一条小船回去,没想到顾然醒倒是愿意让他搭船。 不过还没等他答复,何潜倒是先一步拍手道:“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路上有行止为伴,子玉就不会寂寞了。” “我是那么不甘寂寞的人吗?”林默哭笑不得。 “哈哈哈。走吧,林兄。”顾然醒觉得好笑,也不遮掩就笑出了声。 “那便多谢了。”林默也不再客气,拱了拱手道谢。 顾然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何潜道:“霂风,那行止便走了。日后也可来雁荡山找我。” “好,子玉你也快些去吧。”何潜见他如此客气,面上更是笑意不断。 而林默听到雁荡山时,明显神情一顿,不过只是一瞬,一下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那霂风你好好准备春闱。” “原来霂风要参加科举,那行止先一步在这里恭祝霂风考上状元了。”顾然醒一听,立马说道。 “多谢。” 船很快就要开了,顾然醒和林默等人同何潜告别后就快速上了船,而何潜见他们上了船也就径自离开了。 给林默和六儿安排了房间后,华子苓追问道:“阿醒哥哥,我们可是要去安阳的,你怎么就带了一个陌生人上船呢?” “相识一场,能帮就帮。子苓,我先回去了,你自己逛逛吧。”顾然醒随口答道,撇下华子苓就离开。 华子苓气急,怒道:“这破船有什么可逛的,我都逛遍了!” 叶圣心站在大门紧闭的舒大家门外,犹豫着是否要推开门。 “吱呀”一声,大门从内打开了。 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一些打扮简朴背着几个包裹的女子。 为首身材异常丰满的陈阿娇见门口站了个俊俏的郎君,上去搭着他的肩部娇笑道:“这是哪家的郎君?真是遗憾呐,我们家关门了。早一日来,奴家还能伺候您一番呢。” “关门?”叶圣心皱着眉扯开陈阿娇的手,问道。 陈阿娇也不恼,哀哀怨怨地解释道:“也不知舒娘子怎么了,这过完生辰没几日竟然就将我们遣散,说是要卖了这呢。可怜奴家和妹妹们就要离开喽。” 生气了吗?就算生气也不至于要卖了这吧? “快些,快些,可别磨磨蹭蹭的了。”玉琳走出来催促道。 叶圣心抬眼看去,见是玉琳,也不顾陈阿娇还在说什么,忙走进去。 “玉琳,这是怎么回事?” 玉琳见是叶圣心,没好气地答道:“叶神医来做什么?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可不是归心堂。莫不是叶神医也想来玩玩?” 她虽不是打小服侍方汝的,却也相伴七年,哪能不知道自家娘子心心念念的人呢。 生辰都过了好几日了,他现在又来作何! 叶圣心也明白玉琳这是在为方汝打抱不平,便随她说。 “你家娘子在哪?” 玉琳斜睨了一眼,道:“叶神医还是快些走吧,我们这可要关门了。出门左拐林花魁娘子家也可去的。” 叶圣心见她这般胡说,绕开她,径自去了方汝院里。 玉琳心下担忧却还是不再阻挠。 方汝理好了东西,坐在榻上看着自己这不知不觉住了七年的屋子,觉得有些怅惘。 她想起及笄礼后,哥哥便派人接她回了洛阳,说是希望她能够回去帮着庄子做事。 而她立马折回了余杭,和师父说此事。 “师父,我可能要回庄子,不回来了。”她不过是想试探他的态度。 毕竟她那时候已经及笄了,他若是真心想娶她就该挽留她。 可谁知道他沉默了良久就给了一句“好”。 第一百零九章 你怎么在这? 颜少嘉很诧异,沈玉饶怎么会在这。 方汝此刻也不想再与他多纠缠。 痴痴缠缠二十多年,又如何。 等来了她想要的,却终究太迟了。 如今的她又如何能放下方家庄,管自己玩乐呢? “当真不同我走?”叶圣心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个回答。 方汝摇了摇头,将他推出门外,指着大门的方向道:“走吧。” “汝儿。” 叶圣心紧了紧手,还想上前说什么,方汝却是狠下心关了门。 玉琳过来时见叶圣心一人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便知自家娘子没有心软,松了一口气。 “叶神医,好走,不送。” 太行山。 六月中旬,天气已经酷热,只是山林中还有徐徐清风,倒是带来一丝凉意。 方茂和十几名弟子带着一辆押送着棺木的镖车走到了山脚下。 “茂哥,可算到了。”年级略大些的孔维宇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方茂看了看不远处站岗的霹雳堂兄弟,道:“是啊,再晚些,这尸体臭了不可。” “可得让霹雳堂出钱。路上不知废了多少冰块儿。而且这次本来就是我们庄子好心帮忙,反倒被江湖人误会了。”另一边的四季说道。 不待他们上前,守山的四名弟子中的两名迎了上来。 “来者何人?” 方茂取出方家庄的令牌,道:“我们乃是方家庄的人,将贵堂左长使的尸身送了回来。” “原来是方家庄的兄弟。请。”两人一见令牌,忙示意他么上去。 霹雳堂和方家庄交好已久,不然这次在泉州也不会救霹雳堂的人了。 虽说江湖传言已经散播了很久了,但是太行山的弟子平素足不出户,都是在山里活动,自是还不知道此事。 方盛点点头算是回礼,便带着众弟子们上去了。 而此时霹雳堂内,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英俊少年正坐在下首品茶。 游一枪高举台上,看着自己不受重视的小儿子竟然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心中多了几分计较。 “你不好好在南阳待着,回来做什么!”游一枪喜怒难辨地问道,只是身为上位者习惯了,总是带了几分气势在。 原本就算是平淡的对话也像是质问一般。 游于端坐在坐垫上,也不打算起身。 “你说我回来做什么。江湖上早就传遍了。” “那也不需要你回来。你带着人回来了,南阳那边怎么办!” 游于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游一枪早就习惯了。 也不会借此发作他,只是南阳那边也需要人镇守。 “自有人代我处理。父亲总不会想让我一辈子留在那吧,好歹问问母亲的意思。”游于阴翳的双眼看向游一枪,嘴角不屑地扯出一个弧度。 游一枪也不生气,道:“你还知道你母亲,当初若不是你自己惹了大事,我能让你去南阳?回来了,就去看看你母亲。” 游于哪里会信他的话,自己的父亲最偏爱的就是大哥游猛,哪怕二哥三哥都比他强。 他自幼身子骨弱些,母亲也偏疼他一些,七八岁才正式开始学武,所幸天赋尚可,却也是远不及前面三个兄长。 前几年,他不过也只是十二岁罢了,打架惹祸也是正常,他父亲倒好,直接遣人送他去南阳了。 “那我便去了。有事父亲记得通知我。” 说着游于就起身离开了。 游一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合上了眼。 到了午时,方茂等人才到了霹雳堂。 太行山形势险峻,历来被视为兵要之地。其山势奇特,峰峰插天,杆被繁茂,满山葱郁。 霹雳堂位于此处也是百年前的老堂主经过深思熟虑选择的好地方。 “方茂兄弟,好久不见了。”文竹在堂门口巡察,正好碰上了方茂等人。 方茂拱拱手道:“文竹兄弟,游堂主可在?” “师父正在大堂呢,方茂兄弟,里面请。”文竹点点头,领着他进去。 方茂带着孔维宇进去,让其他弟子在外守着棺木。 早在方茂上山时,游一枪就已经接到了山脚下传来的讯息,不然他也不会等在这了。 “师父,方茂来了。”文竹行礼道。 方茂也跟着在一旁弯腰行礼,道:“游堂主。” “辛苦方茂兄弟了。”游一枪懒懒地睁开眼说道。 方茂抬眼看去,游一枪正盘腿坐在高台上的躺椅上,甚是悠闲。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他方家庄无缘无故担了骂名,游一枪倒好什么事没有。 若不是担心两派伤了和气,中了敌人的诡计,他指不定也要同方盛一般骂上几句。 “左长使的棺木已经在门外了,游堂主可是要现在推进来?”方茂问道。 “推进来吧。”游一枪也想见见到底是如何奇特的伤势。 闻言,方茂拍了拍手,四季就同其他三名弟子将镖车推了进来,其余弟子还是留在外面。 这镖车比平日里运镖的车子大了一倍不止,刚好能载一口棺木。 倒是方家庄特有的专门运送尸体的镖车了。 游一枪看到那口楠木做的棺材心中甚是满意,见镖车停下,这才缓缓走下高台。 “开棺。” 四季高喝一声,几人齐力打开了棺木。 铺面而来的不是一阵尸臭,反倒是一层冰雾还夹杂着花草香气。 “替我多谢方庄主了,竟然如此费心。等下,去账房取些赏钱吧。”看到这,游一枪有些动容,对方茂说道。 方茂回之微笑,不卑不亢地答道:“赏钱倒是不必了,只希望游堂主能在各路豪杰面前还我方家庄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方家庄好心救了我霹雳堂的人,我还不曾感谢,倒是出了这样的差错。”游一枪颔首道。 “游堂主如此深明大义,未曾中了敌人的诡计,真是万幸。”方茂笑着回道。 只要霹雳堂是站在方家庄这边的就成。 天下人再说什么也不成,毕竟这是两家自己的事。 聊完这些,两人这才看向棺内。 说来,盖棺后,方茂也不曾再见过尸身,是以也不确定里面的情况。 那棺木内有着冰块保鲜,左空叶的尸身自然还不曾腐烂,但他身上的血迹早已混合在冰水里。 第一百一十章 箱子里有人!!! 颜少嘉无奈地看着她离开,索性今日就在店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前往长安。 而方义川一行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前赶到了鹤壁。 水齐照例又去监督方家庄的弟子抬箱子。 大概是这几日连夜赶路弟子们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一名弟子抬着箱子时竟然脱力,让箱子砸在了地上。 箱子时被锁着的,倒是没有被砸开。 只是水齐担心里面的东西可能会被砸坏,就让五月取了钥匙打开箱子。 正好千刃凛又带着余果凑了过来。 听到这声巨响,黄鑫也没顾上先去找酒喝,就凑过来看看。 “水少主究竟是带了何物,这可累坏了方家庄的兄弟们了吧。”黄鑫说道。 “千某上次就询问过水小弟了,奈何人家不肯说啊。”千刃凛忙开口道。 搅局、凑热闹的事总是要有他才行。 水齐懒得管他们,打开箱子。 里面竟然是暗器! 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暗器。 千刃凛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连称呼都改了:“水少主,这是打算北上干了霹雳堂吗?” 原以为水齐不动方家庄是个没什么胆量的人,没想到竟然胆子比他还大。 直接上武器啊! 黄鑫也是皱着眉,不知水齐是何打算。 “千少主莫把所有人都想得你这般龌龊。这不过是我合欢谷在安阳的驻点必备的武器而已。” 水齐合上箱子又让五月将它锁了起来。 “其他三个箱子也是吗?不若打开来让我们看看吧。”千刃凛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水齐自是不惧。 其他三个箱子已经搬下了车,放在一旁的屋子里了。 那里倒不是暗器,而是一部分的药草和一些已经配置好的药物罢了。当然最后一个箱子里是送给游一枪的礼物。 水齐领着几人走进屋子,让五月、五仁一一将箱子的锁打开。 前两个箱子众人见了都是一阵了然,只是千刃凛看着那箱子里的瓶瓶罐罐不知在想什么。 而最后一个箱子才真的吓了众人一跳。 里面竟然有人! 而且那个人他们都认识! 正是失踪多日的颜玦玦! 水齐距离箱子最近,看到颜玦玦时大惊失色。 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颜玦玦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的箱子中的。 “妆妆。” 水齐只呆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将颜玦玦身上的绸缎扯开,抱她出来,往客栈内走去。 而箱子里原本装了什么这下也没有人再去注意。 五月立马锁上箱子和五仁跟了上去。 黄鑫也察觉到了不对,转身就走。 余果觉得奇怪,只是其中的蹊跷她暂时也想不明白了,便任由千刃凛带着她追上去。 另一边方义川正好收到了颜陵容来的密信得知了颜玦玦失踪的事,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想着这信是几日前送出的,现在人应该已经找到了。 而客栈外突然又有一队人马到,正是连城派来找方义川由蓝牙领头的外门弟子。 此行目的只是为了追上方义川寻找颜玦玦的下落,庄子如今需要高手镇守,自然是选择派了外门弟子。 蓝牙一进客栈就寻了店家询问方义川一行人,却正好看到方义川从楼梯处下来,忙迎了上去。 此时客栈里人并不少,蓝牙只是低低唤了一声:“庄主。” 因着蓝牙等人为了掩护踪迹并没有穿着方家庄弟子的服饰,方义川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不过对外门弟子第一人的蓝牙,方义川还是认识的。 在蓝牙靠近他唤了几声后,方义川诧异地看向他:“蓝牙?你来做什么?” “连城师兄派我带了几名弟子来找庄主。”蓝牙行了一礼解释道。 “有何事?”方义川听是连城派他来,觉得有些奇怪。 之前的安排里并没有此事,难道庄子出了什么事? 他才走了几日他们就敢动手吗? 不过想到有连城和几位长老坐镇,方义川觉得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连城师兄说妆小娘子可能跟随庄主一同来了安阳,便让弟子快马加鞭赶来。”蓝牙恭敬地回道。 方义川却是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却见水齐抱着一个小女孩从后院急匆匆地冲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心中泛起一阵烦闷甚至有些怒不可遏。 颜玦玦还真在这! “那不就是......”蓝牙眼尖,自是注意到了。 “跟我一起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方义川沉下声说道。 蓝牙点点头就跟了上去,然后就见后院里黄鑫走了出来。 这不就是之前在河岸折辱方家庄的黄金大侠吗? 他怎么也在这? 只是蓝牙人微言轻,也不知该问谁。 至于之后的余果和千刃凛他自然不认识。 水齐将颜玦玦抱进自己的房间后,就直接给她诊脉。 显然她只是中了迷药一直昏睡着。 只是这昏睡的时间也太久了,一路上他都不曾听闻箱子里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已经四日没有进食和进水的颜玦玦,整个人明显瘦了,嘴唇也干涩的紧。 水齐让五仁端了热水来,他先喂她喝了水,这才取出银针扎向颜玦玦的穴道。 而门外的几人都被五月拦住了。 “齐郎正在救治。” 五月才不管面前的几人是谁呢,反正齐郎医治的时候就不能被打扰。 方义川平复了一下怒气,平静地等待。 扎了几针后,颜玦玦悠悠转醒。 所幸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若是白日,颜玦玦一定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 “水......齐?”颜玦玦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是我。你好一点没?”水齐问道。 “我没事。就是好饿啊!”颜玦玦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道。 水齐失笑,想想也是,一个孩子好几日没进食了,总是想先吃东西的。 “那我让店家送些粥上来。” 颜玦玦点点头,见水齐离开,突然才知道是哪里怪异了。 “我怎么在这啊?你没去太行山吗?” 水齐回过头,见颜玦玦醒过神,道:“明日我们就到安阳了。” 说罢,便打开门出去了。 安阳?!!! 颜玦玦惊讶地张开了嘴。 自己怎么会跟着他们去安阳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到底是谁在搞鬼? 五月见水齐出来了,便让开道。 “妆妆如何?”方义川问道,面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担心。 水齐恭敬地回道:“方伯父,她已经醒了,只是中了迷药昏睡了几日,有些饿了。小侄先下去要些吃食来。” “去吧。”方义川点点头,便抬腿踏入房间。 姬白和胡虎见晚膳已经安排好了,便上楼叫众人下去用膳,刚好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 妆妆什么时候来的? 等到颜少嘉再次醒来,其实才过了两个时辰而已。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张素净的榻上,双手并没有被束缚。 想来对方很自信。 而房间内整洁干净,布置地很有书香气息,一旁窗台上还摆着两盆兰花。 看来对方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劫匪,至少也是有一定财力的人吧。 自己前往长安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少,但途经金陵却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该不是之前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颜少嘉恢复了几分力气,便下了榻走到门口。 他试着打开门。 “咯吱”一声,门竟然开了。 颜少嘉一愣,对方没有锁门,那掳了他来是做什么。 刚打开门却见小五端了点心进来。 “小五?你没事?”颜少嘉越发弄不懂了。 难道对方只是邀他来做客吗? 那又何必特意找人弄晕他。 小五将点心放到案几上,道:“自然没事。得亏了沈家娘子。” 颜少嘉随着小五走进去便坐下来用膳。 “沈家娘子?你不会说是沈玉娆吧。”颜少嘉好笑地说道,心里却不以为意。 “正是呢。”小五回道。 颜少嘉沉默,刚送到嘴里的点心咬了一口便停了下来。 小五见状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本来正在驾车,却突然被人用暗器点了哑穴,之后假装昏过去,就被那些人一起带走。 颜少嘉一直昏迷不醒,他心里着急却没办法。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们被丢在了柴房。 外面一片寂静,小五环顾周围猜测应该是个大户人家。 不多一会儿就有人进来,小五便装作昏迷未醒却时刻关注那人的动静。 那人走近颜少嘉,阴仄仄地笑道:“颜之卿,总算落到我手里了吧。” 小五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颜氏胭脂在江南一带开了十几家分店,也算是胭脂这一行的老大了。 若要这样说,那针对颜少嘉的人可多了去了。 只是颜少嘉为人亲和,又奉行儒学,处事也是圆润周到,并没有明面上的仇家。 那人见颜少嘉还未醒,便着人泼了他一盆水。 但迷药似乎用量过多,颜少嘉并没有醒来的趋势。 那人还想再泼时,沈玉娆却不知从何带着阿狸踹开了柴房的门。 “沈玉娆!你私闯民宅!”那人显然认识她。 沈家家大业大,却是由一女子掌家,在江南一带可也算是一段传奇。 “我还没说你强行掳人一事呢。你可想清楚了,姑苏颜家背后站的可是琅琊颜家、王家和博陵崔家!”沈玉娆自然毫不惧他。 “世家大族出来经商,让人笑掉大牙了。他们还会管?沈玉娆你可别天真了,劝你快些离开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那人冷冷一笑,道,“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沈玉娆圆润润的脸上显露出不相符的冷峻,也不再与他废话,冲阿狸眨眨眼。 阿狸了然出手制伏了男子身旁的三名小厮。 沈玉娆则拔出佩刀直接佳在了男子脖子上。 “你要对谁不客气?” “沈玉娆,你敢!杀人可是要进官府的。”男子色厉内荏地大喊道,想要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奈何柴房位置偏僻,这个时间正是最易犯困的时辰,只怕那些守卫都在昏昏欲睡。 沈玉娆并未学过点穴,只会些简单的招式。 所以之前在她发现颜少嘉被掳时才没有冒然上前营救,而是默默跟随等待时机。 本想等到男子离开,再偷偷带颜少嘉离开。 只是见颜少嘉一直未醒,又被泼冷水,有些于心不忍,才提前进来了。 不过她虽不会点穴,难道还堵不上他的嘴不成。 沈玉娆扯了他的腰带直接塞进嘴里。 男子对她怒目而视,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沈玉娆见阿狸已经将那三人打倒在地,便让她将他们都捆起来。 “小五,没事了。睁开眼吧。” 沈玉娆其实早就发现小五根本没昏,只是到把事情都处理好了这才开口戳穿他。 “嘿嘿。沈家娘子帮小五解开吧。” 小五笑嘻嘻地睁开眼,见那男子和随从都已经和柴木绑在一起放下心来。 仔细看了那男子的容貌,才惊讶地发现竟然是罗氏胭脂的少东家罗康。 没想到以前看着唯唯诺诺的人却是如此胆大包天。 沈玉娆闻言,便举刀将两人的绳索一一砍断。 “沈家娘子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小七快速脱下自己的绳索又去帮颜少嘉扯下绳索。 “不说这些,先带你们离开。” 沈玉娆直接背起颜少嘉,带着两人偷偷出去。 颜少嘉听完了小五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地将点心用完。 罗康此人他以前也见过几次,不过印象确实不太好,但是要说得罪也是没有的。 现在倒是不知道罗康掳走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至于沈玉娆...... “我去谢谢她。”颜少嘉放下筷子,走出厢房。 小五见状也跟了上去。 然而颜少嘉找到这处宅院的管家,却被告知沈玉娆还未回来。 颜少嘉思索了一番,回屋写了一封信交给管家让他代为交给沈玉娆,之后便带着小五回了颜氏胭脂。 只不过刚走进后门,他却见到了沈玉娆。 “你怎么在这?” 颜少嘉纳闷,自己刚离开,她却在这里。 “来不得嘛?”沈玉娆没好气地反问道。 颜少嘉此时也不想同她吵,作揖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客气,客气。小事而已,颜家哥哥可别放在心上。”沈玉娆拱拱手便要带着阿狸离开。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调查 颜玦玦撅起嘴,最后还是点头应道:“那好吧。记得我第一次从博陵去洛阳的时候还经过安阳了呢。只是没机会去太行山,这次我就好好看看,顺便看看余果想做什么。” 水齐接过她已经用完的碗放到一旁,却没再说话。 而方义川写完信后,唤了姬白过来。 “师叔。”姬白行礼道。 “你这几日查探一下谁有异样。”方义川放走鸽子说道。 姬白顿时明白是为了颜玦玦的事,只是她莫名出现在箱子里,也不知该从何查起。 “就从看守箱子的那几个弟子查起。顺便问问水齐,之后有没有再开过箱子。”方义川见他面有难色,提醒道。 “弟子知道了。”姬白行了一礼,又道,“师叔,可以用晚膳了。” 方义川这才想起自己还未用晚膳,点点头便起身跟着他一起下楼了。 因着颜玦玦突然出现占据了水齐的房间,晚膳后水齐便又叫了一间房,就在颜玦玦隔壁,也好时刻照应着,免得她再出差错。 姬白则凑到水齐旁,和他一起去看颜玦玦。 “你跟着我做什么?”水齐皱着眉看向莫名粘着自己的姬白。 “我去看妆妆,顺便问你点事。”姬白先一步打开颜玦玦的房门,厚颜无耻地说道。 水齐见他诡异的行径,猜测他应该是奉了方义川的命令,也就随他去了。 颜玦玦喝过粥之后也恢复了几分力气,乘着众人下楼吃饭的时间悄悄离开房间在二楼逛了一圈。 此时见自己房门打开,显然是水齐已经回来了,这才急匆匆地赶回去。 姬白进入房间内却没有见到人,还以为颜玦玦又失踪了,转过身正要斥责水齐没看好她,却见颜玦玦穿着寝衣就冲进来了。 “妆妆,你怎么跑出去了?”水齐一把将她揽过,无奈地问道。 颜玦玦扮了个鬼脸,道:“我闲不住嘛。” “水少主,是不是该吩咐人给妆妆准备身衣裳,总不能明日让她这样上路吧?”姬白皱着眉说道。 水齐这才注意到颜玦玦身上是一件孩童的寝衣,便朝五月使了个眼色,五月了然立刻下楼了。 五仁见三人似乎有话要说,便退出去将房门关上,守在门外。 水齐也不管姬白,将颜玦玦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姬白哥哥这么晚了有事吗?”颜玦玦这才看向一旁站立的姬白。 水齐坐在榻边也等着他开口。 “想来问你们些事。妆妆你记不记得那一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姬白见两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咳嗽了一声便开口询问。 颜玦玦睡了几日,脑袋都有些昏,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那天发生了什么。 姬白也不着急,就让她慢慢想。 “那天就是水齐要和萌萌他们出发去太行山的日子。后来霹雳堂来信说请姑夫去安阳,萌萌就回来找我一起去看小弟,路上却被姑夫叫走了。然后我就碰到了黄金大侠,我们就一起去看了小弟。之后一天我都待在小弟院子里。”颜玦玦回想着,顿了顿继续道,“晚上嘛,大概过了戍时中萌萌来找我,我们就一起回了房。” “然后呢?” 水齐之前没在场,以至于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颜玦玦时如何跑到自己箱子里去的。 “我和萌萌聊了几句就睡了,约莫子时的时候我起夜去小解,回房路上就晕过去了。”颜玦玦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 姬白听下来也确实觉得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黄鑫去看王小弟? 他也是知道黄鑫被王小弟打伤的事。 “黄鑫为什么要去小弟?” 颜玦玦觉得这没什么难理解的,毕竟黄鑫被打伤的当天就没有责怪王小弟的意思。 不过姬白哥哥显然不知道此事。 “黄大侠当日就不怪小弟,本来就是黄大侠自己辱骂庄子,小弟又没错。” 闻言,姬白和水齐都失笑。 妆妆对小弟还真是维护的紧。 “对了,他好像很希望小弟去霹雳堂呢。” 颜玦玦突然想起黄鑫看到王小弟重伤在床无法前往霹雳堂的遗憾神情,却是有几分奇怪。 “还有这事!”姬白眼睛一亮,似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水齐却觉得此事不可能是黄鑫所为。 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去对一个女童下手。 只是若是他有所图就不好说了。 “你若是直接去问他,他才不会回答你呢。” 姬白白了他一眼,道:“我没那么傻。” 谁知道呢,水齐看他貌似严肃实则呆呆傻傻地模样,倒是和五仁有的一拼。 “水少主说说自己那天做了什么吧。” 水齐一愣,立马怒了:“你怀疑我!” 颜玦玦也不悦地看向姬白。 她可能和姬白更熟一点,但是水齐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 虽然萌萌那件事让她觉得很失望,但整体而言水齐对她一向不错。 几乎是当亲妹妹,和颜少嘉也有一拼。 姬白没想到两人反应这么大:“这不是正常询问嘛,你们两人怎么回事?” 水齐本不想搭理他,但也想尽快找到那个背后的人,也不再同他计较。 “早上接到吊唁邀请后,我就回房放了包裹。之后在院子里碰见了早起打拳的千刃凛,聊了几句我就去找小弟了。”说到这水齐看了一眼颜玦玦,道,“那时候妆妆睡着了,我也就没有多待出了方家庄,去了据点让他们准备了四箱东西。到了申时初才送来,之后就摆到了耳房,由五月看着。”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让五月看着?” 姬白无语了,他是该说他自信呢还是自信呢。 “我那不是相信方家庄戒卫森严嘛。确实也没丢东西。”水齐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是多了个我。”颜玦玦无奈地说道。 “接着说吧。” 姬白无奈,人家这么相信自己庄子,他还能说什么。 “第二天就由方家庄的弟子装到镖车上了。之后一路上我都看着他们抬上抬下,也没再打开过。”水齐一副不关我事,你怀疑错人的表情盯着姬白。 “好好好,不怀疑你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弦玉的发现 姬白拿两人没办法,只好这样说。 “你们说那个人掳走我有什么好处呢?”颜玦玦愁眉苦脸地捧着脑袋道。 “可能本来是打算带走的,但是仔细一看太丑了就丢我箱子里了。”水齐开玩笑道。 姬白对这个问题也一直想不通,他根本想不出掳走颜玦玦能对谁产生好处。 “妆妆,你不会是自己偷偷想来,然后跟我们大家撒谎说是被人掳了吧?”姬白突然将关注点对准了颜玦玦。 颜玦玦双目瞪大,指着姬白,愤愤地说道:“姬白,你今天得罪两个人了。” 水齐倒是毫不怀疑颜玦玦,她哪来的迷药啊。 就算有,她要怎么做到昏倒之后还能锁上箱子。 除非有人帮她,但这么以来,这个帮她的人也就成了一个疑点。 首先方萌不可能。方萌再宠着颜玦玦也绝不会帮她做这样的事。 颜玦玦若是真想来,找方萌一说。依照方萌的性子,肯定直接带着她快马加鞭追上来的,绝不可能用如此麻烦且自伤的方法。 其他人......就更没可能了。 若是王小弟没瘫痪,好吧,王小弟和方萌的行为一定是一样的。 而胡丹和妆妆不熟,连城不在庄子里,方盛不会违背方义川的决定。 若是方世雄...... 这么一想,水齐突然觉得有点悬。 不过想到瘫痪在床的小弟,水齐相信妆妆还是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那你说说为什么别人要掳走你丢在水齐的箱子里。”姬白问道。 他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怀疑颜玦玦,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我怎么知道!奇怪!”颜玦玦气呼呼地喊道,脑中突然闪过什么,看向水齐道,“箱子的钥匙是在谁那?” “五月那有一副,还有一副在据点。”水齐答道。 三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原来是五月借了衣裳送了上来。 “是店家小女儿的,不过比妆小娘子大上两岁。”五月奉上衣裳说道。 水齐接过递给颜玦玦,却没让五月下去。 不等姬白开口,他自己率先问道:“五月,我们离开洛阳前一晚有什么异常吗?” 那夜是他一个人守着四个箱子睡的,但是别院本来就有方家庄的弟子守夜,他也是半梦半醒的。 “并没有。”五月摇摇头。 姬白见状有些失望,想来对方应该是个高手,至少要不输水齐,不然怎么也会被发现的。 水齐摆摆手便让五月离开了。 “真是一筹莫展。掳走你真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啊!”姬白无奈地看了看窗外的月色。 过了十五也没几日,月亮倒是已经变得残缺了。 颜少嘉无奈地看着她离开,索性今日就在店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前往长安。 而方义川一行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前赶到了鹤壁。 水齐照例又去监督方家庄的弟子抬箱子。 大概是这几日连夜赶路弟子们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一名弟子抬着箱子时竟然脱力,让箱子砸在了地上。 箱子时被锁着的,倒是没有被砸开。 只是水齐担心里面的东西可能会被砸坏,就让五月取了钥匙打开箱子。 正好千刃凛又带着余果凑了过来。 听到这声巨响,黄鑫也没顾上先去找酒喝,就凑过来看看。 “水少主究竟是带了何物,这可累坏了方家庄的兄弟们了吧。”黄鑫说道。 “千某上次就询问过水小弟了,奈何人家不肯说啊。”千刃凛忙开口道。 搅局、凑热闹的事总是要有他才行。 水齐懒得管他们,打开箱子。 里面竟然是暗器! 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暗器。 千刃凛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连称呼都改了:“水少主,这是打算北上干了霹雳堂吗?” 原以为水齐不动方家庄是个没什么胆量的人,没想到竟然胆子比他还大。 直接上武器啊! 黄鑫也是皱着眉,不知水齐是何打算。 “千少主莫把所有人都想得你这般龌龊。这不过是我合欢谷在安阳的驻点必备的武器而已。” 水齐合上箱子又让五月将它锁了起来。 “其他三个箱子也是吗?不若打开来让我们看看吧。”千刃凛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水齐自是不惧。 其他三个箱子已经搬下了车,放在一旁的屋子里了。 那里倒不是暗器,而是一部分的药草和一些已经配置好的药物罢了。当然最后一个箱子里是送给游一枪的礼物。 水齐领着几人走进屋子,让五月、五仁一一将箱子的锁打开。 前两个箱子众人见了都是一阵了然,只是千刃凛看着那箱子里的瓶瓶罐罐不知在想什么。 而最后一个箱子才真的吓了众人一跳。 里面竟然有人! 而且那个人他们都认识! 正是失踪多日的颜玦玦! 水齐距离箱子最近,看到颜玦玦时大惊失色。 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颜玦玦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的箱子中的。 “妆妆。” 水齐只呆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将颜玦玦身上的绸缎扯开,抱她出来,往客栈内走去。 而箱子里原本装了什么这下也没有人再去注意。 五月立马锁上箱子和五仁跟了上去。 黄鑫也察觉到了不对,转身就走。 余果觉得奇怪,只是其中的蹊跷她暂时也想不明白了,便任由千刃凛带着她追上去。 另一边方义川正好收到了颜陵容来的密信得知了颜玦玦失踪的事,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想着这信是几日前送出的,现在人应该已经找到了。 而客栈外突然又有一队人马到,正是连城派来找方义川由蓝牙领头的外门弟子。 此行目的只是为了追上方义川寻找颜玦玦的下落,庄子如今需要高手镇守,自然是选择派了外门弟子。 蓝牙一进客栈就寻了店家询问方义川一行人,却正好看到方义川从楼梯处下来,忙迎了上去。 此时客栈里人并不少,蓝牙只是低低唤了一声:“庄主。” 因着蓝牙等人为了掩护踪迹并没有穿着方家庄弟子的服饰,方义川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不过对外门弟子第一人的蓝牙,方义川还是认识的。 在蓝牙靠近他唤了几声后,方义川诧异地看向他:“蓝牙?你来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看我如何? 襄儿觉得诧异,倒是还未曾想到。 而锦葵立刻明白,只怕阁主是有所发现了。 自小阁主前往安阳以后的第二日开始,阁主就将自己关在了藏书阁,只为了能找出根治小阁主经脉闭塞的方法,到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阁主,有发现?” 弦玉激动地点点头,将书册转过来指给两人看。 “你们看,这位郭前辈,正是天生经脉闭塞,却在弱冠之龄带领自己的家族崛起,成为江湖一大世家。” 两人一看那几行字,果然如此。 只是并没有提及那人是如何以这样的状态达到武学巅峰的。 弦玉看着两人的表情也明白了什么,道:“我也注意到了,不过没事。既然有先例在,那阿醒也可以的。” “既然有了进展,阁主便回院子吧。总不能日日睡在藏书阁。”锦葵借机劝道。 襄儿乘热打铁,又喂了一块儿糕点。 “娘子,走呗?” 弦玉笑笑了,道:“好吧。” 等到弦玉洗漱好躺在榻上,天都已经微微发亮了。 想到已经离开的顾然醒,不知在太行山有怎样的事情在等待着他,她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襄儿似乎料到了弦玉可能会失眠,悄悄燃起安神的熏香,拉上屏风。 弦玉闻着熟悉地味道,嘴角微微翘起,却是缓缓合上了眼。 而此时金陵各个坊门才刚刚打开,武侯铺的人打着哈欠三三两两的各自回家。 颜少嘉和小五早早就起来了,走出屋子时见到店铺里的小厮已经在清理货物了。 “怎么那么早?”颜少嘉诧异地问道。 颜氏胭脂一般是规定辰时初到就可以了,现在才卯时初,整整早了一个时辰。 小厮见是少东家,放下货物羞涩地笑道:“睡不着,就早些起来了。” “那掌柜的应该还没到吧?” 颜少嘉本还想找掌柜的帮忙找几个武艺高强的镖师护送自己前往长安,现在想来怕是不能了。 “掌柜一般要辰时中才会到。少东家可要小人前去请他?”小厮偷偷搓了搓手问道。 “不必了。我就离开了。”颜少嘉摇头道。 小厮遗憾地看了一眼颜少嘉,继续清理货物。 “金陵可有什么镖局吗?”颜少嘉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问道。 小厮走到门口,指着不远处的屋子,道:“少东家,那里便是方家镖局,绝对靠谱。” 这小厮显然还不知道近日方家庄的事情,更不曾听说方家镖局之前运镖出事货物全被烧毁的消息。 若是知道,他是绝对不敢让颜少嘉上方家镖局找镖师的。 “方家镖局?”颜少嘉咀嚼着四个字。 可不就是姑夫家的镖局嘛。早知道在姑苏的时候就请位镖师护送他了。 只是他一开始没想到罗康竟然有这么大胆子直接将他在路上迷晕。 小五显然兴奋起来,冲着颜少嘉说道:“郎君,是方家镖局诶。” 颜少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冲小厮道了谢便离开前往方家镖局。 说来也奇怪,方家庄出了事后并没有告知颜家,或许是存着不想连累颜家的意思。 毕竟外人并不知道颜家和方家庄的联系,都只知道颜家和琅琊颜家之间的关系。 而颜少嘉一直忙着生意的事情,也没去想颜玦玦是否安全到达洛阳。 虽说颜玦玦每次回到洛阳都会来信,只是这来来回回怎么也要一个多月,还未曾收到信的颜皎皎更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颜少嘉自然就更不得而知了。 方义川虽然已经下令这个月不再接单,只是这命令传到金陵怎么也得要七八日。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此事,却也已经有些为了传言惴惴不安了。 近日除却正好在附近的一些江湖侠士,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竟然也敢打着为霹雳堂讨公道的旗号公然上门辱骂方家庄,甚至想要动手。 不过方家镖局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比不上方家庄本庄的弟子,但也都是内门弟子,最低也达到了三流高手水准,如何会任由地痞无赖肆意妄为。 之后通通被扭送进了官府大牢。 只是出了之前的传闻,方家镖局的生意也确实不如上一个月了。 这一大清早,见有人踏进方家镖局金陵分局的门,展楼就兴奋了。 “这位郎君,是要押送货物呢还是找人护送您?您看我如何,是不是身强体健?” 颜少嘉皱着眉挥开展楼在他面前乱挥舞的手,沉声说道:“我要请几个镖师护送我去长安。总镖头可在?” “在下就是。”展楼拱手说道,对之前颜少嘉的举动倒是完全不在意。 颜少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实在不愿意相信面前衔着一根杂草、头戴草帽、脚踩草鞋吊儿郎当的俊秀少年竟然是金陵分局的总镖头。 展楼吐掉杂草,端正了一下仪态道:“郎君可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我们分局武功最厉害的呢。您要是要找人护送呢,找我准没错。一个顶他们十个!” 颜少嘉怀疑地看着他道:“是吗?” “可以比划比划。”展楼提议道。 颜少嘉有经商之才,对武学却是一窍不通。 “不必了,我需要你即刻出镖,不行便算了。” 展楼笑嘻嘻从怀里取出镖单,递给他道:“长安可不近。两千文。” “小兄弟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一千五百文。”颜少嘉看着面前的单子挑眉道。 提到钱,展楼立马拉下脸来收回单子道:“我展楼可是总镖师。一千五百文护送你一个人,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颜少嘉没想到他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若不是见分局里就他一个人,他也不会考虑好嘛? “那一千六百文,包你食宿如何?再多我可以换一家。”颜少嘉一副无所谓地模样。 展楼如何能让进了方家镖局的雇主出了分局的门,衡量了一番道:“一千七百文,不能再少了。” 颜少嘉伸出收道:“拿来。” “什么?”展楼一愣,不明白他要什么。 “镖单啊!”颜少嘉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送你去! 展楼睁大了双眼,手忙脚乱地取出镖单递给颜少嘉。 心里却觉得真是心酸,想当初方家镖局哪里会有人敢坐地起价。 “少主,这方家庄的匾额怎么没了?”余果从蓝袍男子怀中钻出,指着空空荡荡地门眉好奇地问道。 蓝袍男子道:“只怕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了。” 方德正才送走独孤彦云一家,正要离开,听到马蹄声便回过身。 “两位是?” 他见那男子衣着不凡且气宇轩昂,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便迎了上去。 “千仞山庄千刃凛。” 蓝袍男子将余果先放下,自己也随之纵身下马。 方德正眼睛闪过一道精光,忙笑眯眯地拱手道:“原来是千仞山庄少庄主大驾光临,里边请。” “方庄主可在?”千刃凛牵着余果点点头算是回礼。 方德正领着两人进门,自有守门弟子将千刃凛的马匹牵进去。 “千少主可是来的不巧,庄主刚刚离开。” 方德正不卑不亢地回着,一边又向另一个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心领神会,便快步前往后院请庄主夫人。 方义川和几位长老都离开了,方家庄能做主的岂不是只剩下颜陵容一人了嘛。 “这倒是真不巧了。今日贵庄办喜事?”千刃凛看着周围挂满了大红灯笼,记得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遂有这一问。 “今儿是小郎君的洗三。庄主请了些大人过来热闹热闹,才刚刚散席。” 说着,方德正将人领进会客的大厅。 千刃凛嘴角一勾,这管家还真是有意思,明里暗里的说他来的不巧。 就不知方义川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了。 不过之前来的那人怕也是一方人物了。 “千某来的太急,倒是不知此事。看来这礼物得先欠着了。”千刃凛笑着答道。 余果一直被千刃凛牵着,觉得很是别扭。 听闻方义川幼子洗三,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还没等她动作,就被千刃凛瞪了一眼,只能讪讪地收回去。 千仞凛牵着余果坐在下首,方德正忙吩咐小厮上茶和糕点。 好在先前客人才散,厨房一直预备着新鲜的点心和热水,这才不多会儿就由侍女捧着上来了。 余果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却猝不及防地被千仞凛塞了一嘴。 她吐也不是,只能咽了下去,用眼神控诉着千刃凛。 千刃凛倒是心情不错,品着茶与方德正攀谈着。 不多一会儿,颜陵容便领着阿绫盛装而来。 “不知千少主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千刃凛起身作揖,温和地说道:“方夫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余果也忙起身行礼。 “千少主,坐吧。”颜陵容伸手看座,自己也坐在了上首。 阿绫随侍一旁。 “谢夫人。千某路过洛阳,便想着来贵庄叨扰一番。可惜,方庄主不在,不然晚辈定要讨教一二。”千刃凛坐下后便寒暄道。 这场面上的话,双方心知肚明。 “本该请千少主多留几日的,不过江湖上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要处理,怕是有些不方便了。千少主,应该也有所耳闻吧?”颜陵容笑着说道。 义川正打算闭门,却让这小子赶上点了。可别跟她装听不懂呢。 千刃凛怎会不知这是逐客令,不过他本就是奔着搅混这趟水来的,怎么能轻易离开。 “自然是听说了一二,不过内中详情只怕还得夫人为晚辈解惑了。” 千刃凛故意摆出晚辈的姿态,叫颜陵容也不好直接就把人赶出去。 “既然如此,我便同你说一说吧……”颜陵容边说边朝方德正打眼色。 方德正自然明白,便悄悄退下。 而此时门口,又有几人到了。 守门弟子正要将大门关上,小巷处便传来一声娇喝。 “别关!” 阿方手一顿,探出头,却是一惊,忙把大门重新打开。 “萌娘子。” “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关门?” 来者正是方萌和如冰。 后边跟着的自然是水齐和他的侍从五仁五月。 “萌娘子,水少主,先进来再说。” 阿方忙招呼几人进来。 水齐几乎年年都来方家庄,阿方自然认得。 不像千刃山庄的人很少来洛阳,他自然是一个也不认得。 “方管家。” 见到方德正又折回来,阿方忙行礼。 “你们先快些将大门关上。” 方德正也不先理会方萌和水齐,只催促阿方几人。 “方爷爷,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把大门关上了?”方萌觉得奇怪,遂问道。 “近日出了些大事,萌萌就不要往外跑了,等下让夫人说与你听。”方德正回答,见到一旁的水齐行了一礼道,“多谢水少主送萌萌回来了。” 水齐是方家庄未来的姑爷,方德正对他自然同之前的千刃凛不同。 “方管家,客气了。”水齐也还了一礼。 方德正看似只不过是方家庄的管家,可是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叱咤江湖的一方人物,只不过后来湮没在方家庄的光辉下了。 水齐自然对他很是尊敬。 等大门彻底合上了,方德正才领着两人往大厅行去。 而此刻大厅里,千刃凛听完了颜陵容的叙述,正皱紧了眉。 他早就收到了消息,此时不过是要做个姿态,让颜陵容不能拒绝他的好意罢了。 “夫人将这般实情告知晚辈,想来也是信任晚辈的。晚辈身为千刃山庄的少庄主,如何能看方家庄陷于危难而不施与援手?还请夫人让晚辈留下来,也好同方家庄共患难。” 水齐思索良久,就在颜陵容以为他被自己说的萌生退意时,却生生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颜陵容坐镇方家庄这么多年,又如何看不出他的这点小把戏。只是他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她若是拒绝就好似方家庄真的有做何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想来水齐早就算到这一点了,此刻才能如此泰然自若地坐在下首同她说话了。 “若是千少主有此意,我也不好再推辞了。那就请千少主在庄子里住几日了。寒舍有些简陋,千少主可别嫌弃。”颜陵容笑着捧着茶盏说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不会是看上我姐姐了吧 不仅是因为颜玦玦破天荒地没有赖床,而且此时他面前的颜玦玦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颜皎皎啊! 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 前两年只当妆妆是孩子。 今年再见时她在王小弟榻前哭得不成样子,之后他也没仔细注意。 昨日震惊和疑虑更多,也不曾细细瞧过。 今日这一瞥真是惊为天人啊。 颜玦玦虽然长得娇小,但是身材却是极为纤长的。店家女儿比颜玦玦大上两岁,按理这袖子总是要长上几分,如今倒是刚刚好了。 只是颜玦玦偏瘦,衣裳宽宽松松的架在身上,倒是显得她更加娇小了。 “你......怎么这么早?”水齐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颜玦玦纳闷地看着水齐道:“可不是你昨日叫我不要赖床的嘛,现在反倒来问我来了?” “你等等啊。” 说完水齐便关上了门。 颜玦玦无奈开始数门柱上刻着的祥云,从上数到下的时间,水齐已经洗漱完重新打开门了。 这次倒是换上了一件锦云白袍,比之前的青衫倒是多了几分飘逸和潇洒之感。 “水齐你不是最爱青衫了,怎么换白袍。”颜玦玦不解地问道。 水齐揽住她道:“笨!到霹雳堂的地盘了,换身好衣服才能显出我的气质来。” “你好幼稚啊!”颜玦玦由着他带着走下楼。 店家已经开门招呼客人用早膳了,水齐和颜玦玦找了个位置坐下,五月五仁就端着两份早膳过来了。 一碗羊奶、两份白粥、一叠咸菜和一盘包子。 羊奶显然是给颜玦玦的,水齐吃不惯羊奶,总觉得太膻。 颜玦玦自然不同他客气,夹了个包子就送到嘴里,不顾形象地大口咬起来。 “你慢点,我昨晚好像给你饭吃了吧。” 水齐喝着白粥见她这番狼吞虎咽地模样,觉得好笑。 简直是饿死鬼投胎啊! 若是颜皎皎那般的女子定然不会这样不顾仪态的用膳。 “我真是活生生被饿了四天诶,昨晚上那碗粥你还好意思说。”颜玦玦嚼完最后一口,喝了口羊奶才开口道。 水齐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被饿醒的,我还在想你怎么今日起这么早呢。” 颜玦玦正上手另一个包子,没空理他,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他。 “对了妆妆,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姐?” 水齐见她似乎被噎着了,忙将羊奶递到她嘴边。 颜玦玦确实被这个问题惊吓到了,水齐莫名其妙关心起她姐姐…… “你不会是看上我姐姐了吧?” 水齐给她擦了擦嘴道:“如果你姐姐是叫颜皎皎的话,恭喜你……答对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颜玦玦也没听皎皎说过认识水齐啊。 “你怎么会认识皎皎?”颜玦玦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指着水齐,声音止不住地提高了几分“你该不会是因为皎皎才要退亲的吧!” “你轻一点。你想被别人知道嘛。”水齐忙捂住她的嘴斥责道。 颜玦玦挣脱开道:“我又不怕。要退亲的又不是我!” 只不过声音到底比之前轻了些。 “好妆妆。” “就你理多。不看戏么?”颜皎皎偏过头问道。 “不看了,总是这些个花样儿。”沈玉娆摇头说道,“我们去求签吧。” “好啊,刚才也只是拜了佛祖。” 颜皎皎其实也想去求签,只是恰才奈于阿婆和母亲,不好意思去。 现在,沈玉娆特地来了,刚好遂了她的愿。 沈玉娆见她答应的爽快,总觉得有猫腻。 想要探查她的神情,只是奈于幂篱却看不清。 沈玉娆和颜皎皎正说笑着,往前殿走去,正好碰上了颜少嘉搀扶着颜老夫人,同王雁知一起往戏场走。 “不看了么?”颜少嘉看着颜皎皎问道。 “我们去前面走走。”颜皎皎答道。 颜老夫人眼尖,一眼认出了颜皎皎身边的沈玉娆,上前拉住她的手。 “玉娘也来了,模样越发好了。” 沈玉娆见脸色红润的颜老夫人,安抚地说道:“老太太,身体越发康健了呢。” 其实,若是不考虑王雁知的感受,颜老夫人觉得沈玉娆倒是颜家孙媳的好人选可真好看。 分明只是一袭普通的僧袍,然而他宛如一块无瑕而晶莹的黄玉,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眸子,清澈至极,不含任何杂质,宛如初生婴儿一般。 沈玉娆摇摇头,说道:“最近生意也不错,也没什么可求的。” 颜皎皎戏谑地看她一眼,道:“生意不求,姻缘总要求。不会因为有人打扰,就不求了吧。” 沈玉娆也不小了,十六了,却一直不曾定亲。 穷酸书生,她看不上。 商贾人家,又觉得她过于剽悍、娇纵。 何况,沈玉娆心里本就有人。 沈玉娆听她这么说,无奈地说道:“求有什么用,反正天命已定。我就只管等着。” 水齐正看着颜皎皎离开,五月就走回了大殿。 “齐郎,是颜氏胭脂的二娘颜皎皎,已经过了及笄礼,快要定亲了。”五月附到水齐耳边说道。 “定的哪家?”水齐皱着眉问道。 竟然定亲了? 刚才女扮男装陪着的该不会是她未来小姑子吧? 五月见状小心翼翼地回道:“是长安宇文家。” “竟然是宇文家?这就不好明抢了。”水齐这边正苦恼着,另一边五仁已经取来了签纸递给他。 “齐郎,今日怎么求起签来了?”五仁不解地问道。 “齐郎做事,要你多嘴。”五月伸手敲了一下五仁的脑袋道。 五仁捂着脑袋说道:“我们不是说去洛阳方家庄,怎么赶路一半来了寒山寺?” “说了不要多嘴,还要多话。”五月又敲了一下。 水齐也不管他们,打开签纸念道:“锥草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难;无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携手上青天。” “这是何意?”五仁摸不着头脑。 “请大师解签就知道了。”说着,水齐拿着签纸走向另一边端坐着的老僧侣。 老僧侣接过签纸,随意扫了一眼,将签纸还给水齐。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突如其来的一阵风 叶圣心站在大门紧闭的舒大家门外,犹豫着是否要推开门。 “吱呀”一声,大门从内打开了。 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一些打扮简朴背着几个包裹的女子。 为首身材异常丰满的陈阿娇见门口站了个俊俏的郎君,上去搭着他的肩部娇笑道:“这是哪家的郎君?真是遗憾呐,我们家关门了。早一日来,奴家还能伺候您一番呢。” “关门?”叶圣心皱着眉扯开陈阿娇的手,问道。 陈阿娇也不恼,哀哀怨怨地解释道:“也不知舒娘子怎么了,这过完生辰没几日竟然就将我们遣散,说是要卖了这呢。可怜奴家和妹妹们就要离开喽。” 生气了吗?就算生气也不至于要卖了这吧? “快些,快些,可别磨磨蹭蹭的了。”玉琳走出来催促道。 叶圣心抬眼看去,见是玉琳,也不顾陈阿娇还在说什么,忙走进去。 “玉琳,这是怎么回事?” 玉琳见是叶圣心,没好气地答道:“叶神医来做什么?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可不是归心堂。莫不是叶神医也想来玩玩?” 她虽不是打小服侍方汝的,却也相伴七年,哪能不知道自家娘子心心念念的人呢。 生辰都过了好几日了,他现在又来作何! 叶圣心也明白玉琳这是在为方汝打抱不平,便随她说。 “你家娘子在哪?” 玉琳斜睨了一眼,道:“叶神医还是快些走吧,我们这可要关门了。出门左拐林花魁娘子家也可去的。” 叶圣心见她这般胡说,绕开她,径自去了方汝院里。 玉琳心下担忧却还是不再阻挠。 方汝理好了东西,坐在榻上看着自己这不知不觉住了七年的屋子,觉得有些怅惘。 她想起及笄礼后,哥哥便派人接她回了洛阳,说是希望她能够回去帮着庄子做事。 而她立马折回了余杭,和师父说此事。 “师父,我可能要回庄子,不回来了。”她不过是想试探他的态度。 毕竟她那时候已经及笄了,他若是真心想娶她就该挽留她。 可谁知道他沉默了良久就给了一句“好”。 她方汝也不是没有傲气的,便一气之下来了扬州。 一晃这么多年了。 方汝正沉浸在过往之中,却突然看到面前一阵阴影。 抬头一看,正是叶圣心。 “师父。” 一定是梦。 她忍不住站起来抚上他的脸,不禁落下泪来。 “汝儿,师父来迟了。” 叶圣心抓住她的手,替她擦去脸庞上划过的泪珠,一把带进怀里。 方汝只当是梦境,顺从地贴了上去。 这个怀抱她想了七年。 之前每每梦见师父,刚一靠近师父就不见了。 这次终于得偿所愿。 只是不过一瞬,方汝便回过神来了。 若是梦境,怎么能有这么真实的触感。 她忍不住又戳了戳叶圣心的胸膛。 硬硬的。 真的是师父! 方汝忙退后一步,脸上的欣喜立马收了起来,变成了冷漠。 “抱歉,失态了。叶神医有何贵干?” 叶圣心想伸手拦她,右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汝儿,你生气了。” “叶神医好像弄错了,绝没有这样的事。若是没事,请回吧。我这舒大家也该关门了。” 方汝如何不知他大概是为了生辰而来,只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又何必来弥补。 叶圣心向前走了一步,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我来迟了,你生气也是应该。不过你为什么要走?” 方汝挣扎了一番,叶圣心反倒拽得更用力了。 她就算有功夫在身,也比不得他一个大男人力气大。 何况她怎么舍得用内力对付自己的师父。 “与你无关。” 方汝不想他牵涉到江湖中的事情中来,便也不同他说方家庄的事了。 “若是为了生辰,我同你道歉。” 叶圣心只道她还在生气,也不计较她越发冷淡的态度。 “不必了。师父快回余杭去吧,我也要回洛阳了。” 方汝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叶圣心笑笑,将手中的柔荑放到胸口,深情地望着方汝。 “汝儿,这次我给你的生辰礼,我考虑了很久。我决定——” “把我自己送给你。” 他等这一天也等了七年,本想她及笄礼过几日再同她说的,却不料方家庄来人接她回去了。 那时候他就想是不是该亲自去洛阳提亲,只是他想先等她回来再说。 可是回来后她却说她要回洛阳不再回来。 他想着或许是家里有什么事,大不了他关了归心堂送走行止,再去洛阳提亲就是了,便说好。 而汝儿平静地回房实则气冲冲地跑来了扬州。 等他知道这事的时候,舒大家都已经开始接客了。 他一气之下丢下行止只身一人去了扬州,结果两人大吵了一架,他又一人回来了。 方汝听着他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圣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方汝大声地问道。 这么多年她只当他不曾喜欢他,如今来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叶圣心被她吼得一愣,这还是方汝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平素都是喊师父,生气的时候就是叶神医了。 “我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行止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把归心堂也关了。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叶圣心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方汝,说道。 他知道汝儿最喜欢看各地的山水,他会陪着她走遍大江南北、看尽人世繁华。 若不是因着方家庄这会儿出事了,方汝几乎要动容丢下一切随他走了。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告诉她,不是她一个痴心妄想。 早一个月,半个月也好。 “来不及了。师父,你走吧。你说的话汝儿会记在心里的。”方汝摇摇头,扯回自己的手说道。 叶圣心以为只要自己道歉,两人说开就没事了。 “汝儿,你当真不喜欢师父?” 方汝笑着推着他往外面走,反问道:“师父都说自己是师父了,徒儿怎么能喜欢师父?” “你竟然介意这个?” 叶圣心不信,方汝根本不是在意世俗的人。 “是啊,好了吧,走吧。以后我也不在扬州了,你别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来者何人 顾然醒意识到姨母这是打算同他讲述弦音阁的起源了,便洗耳恭听。 “乔家?” 姨母和母亲分明是姓弦,老祖如何会是乔家人。 “是。老祖在暗室里不知躲了几日,出来时遇见了一名白衣男子。他便是日后老祖的师父。老祖的师父带着老祖游历天下,传授琴技。老祖同你一般大的时候已经是一流高手了。” “老祖的师父是大宗师么?可他怎么会收老祖为徒?” 顾然醒听弦玉说过,武学最高境界便是大宗师。老祖的师父能让老祖在十五岁便达到一流高手,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吧。 弦玉摇摇头。 “怎么会是大宗师呢。老祖是修仙之人,功法深不可测。” “这世上还真有修仙之人啊?”顾然醒愕然。 “我本也不信,可是见了弦音琴却不得不信了。”弦玉再次看向弦音琴,似有些怅惘。 “一年后老祖就进入了后期之境,便化名弦乔回去报仇。不到一个月,老祖便查出了真凶。就一把仿制的弦音琴杀上当年的流月门,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流月门也就此消失。” “老祖才后期之境,那流月门难道没有大宗师不成?” 这几日,顾然醒在弦玉每日的教导下对武学境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后期境界距离大宗师可不是一步之遥,多少高手一辈子止步于后期之境,达到大宗师的寥寥无几。 弦玉眼中充满了敬佩和自豪,道:“怎会没有,后期巅峰都有十余人,更不用提同老祖同一境界的后期高手了。可几个时辰之内,就全部化为乌有。那流月门也被一把大火烧尽。” 顾然醒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弦音琴,莫不是这把琴就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弦玉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确实就是这把琴,可以想见它的真身该会有何等惊天骇地的力量。流月门之后,老祖重伤,被带去静修。五年后的老祖以大宗师的境界创立了弦音阁。” “那老祖的师父?”顾然醒好奇地问道。 虽然姨母没有多提老祖的师父,他却觉得此人很不简单。 弦玉想到老祖的师父也感到一丝遗憾。 “老祖的师父后来就失踪了,听说一开始老祖就是在寻找妻子的路上恰好收养了老祖。最后有没有找到也不得而知了。老祖后来嫁给了一个江湖家族的当家,才有了弦氏一脉。生来女儿随弦姓,儿子则随生父。” 竟然是如此。 “姨母说老祖的师父是修仙之人,会不会他还活着?” 弦玉一愣,这她倒是从未想过。 毕竟是五百年前的人了。 弦音阁的历史和口诀都是代代相传。 没有人会质疑它的真实性,却也从未有人想去找老祖的师父。 “或许吧。弦音阁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说传女不传男,但历代阁主中确实还不曾有男子。而且你也该发现了,阁中几乎无男子。” “这又是为何?”顾然醒早就注意到了,却没有合适的时机问,见弦玉主动提及,便开口求解。 弦玉叹了口气,抚着自己的肚子道:“老祖最初创立弦音阁不只是为了传承这种特殊的功法,更是为了给那些她解救出来的青楼女子们一个容身之所。传授她们音律之道,给她们自保的能力。” 顾然醒由衷地对老祖产生了一种敬意。 一个女子,在经受了家人被害这样的痛处,变得睚眦必报、爱恨分明,却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竟然有这等胸怀和想法,他身为一个男子真是自叹弗如。 “我当初也想成为老祖那样的人,奈何天资不足、天下也安定,倒是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守着弦音阁度日。今日,我如约带你回到弦音阁,就是要将弦音功法传于你。”弦玉说完,示意顾然醒走到弦音琴前一丈之内。 顾然醒这次靠近弦音琴却发现之前阻挡自己触碰的那层阻碍不见了。 他也不在意,径自就盘腿坐下。 “你可得记熟了这弦音诀。” 弦玉走到弦音琴旁,轻轻弹了一个宫音。顾然醒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宁和安详之气铺面而来。 竟然有这样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 听姨母说的再多,都及不上亲身感受到。 “音之道,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 乐气回荡,不攻自惧。袖手玄,罗绮轻。 空山游,闲愁分。音识神通,变化由始。” 弦玉缓缓开口,每一段都以一音附和。 顾然醒闭上眼,默记于心,慢慢品味。 “现在调整呼吸,集中精神于丹田处,默念心法,一股热流将流往经脉,运行一周天。”弦玉指引着顾然醒。 顾然醒自然全身心听从弦玉,只是气流从丹田出发后就受到了阻碍。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强行想冲过阻碍,却被激得吐出一口血来。 “阿醒,怎么了?” 弦玉也没想到这顺理成章的步骤到了顾然醒这儿竟然吐血了。 顾然醒吐出血后倒是并没有任何不适。 “不知道,我想冲过阻碍,但是被反击了。” “阻碍?怎么会有阻碍?”弦玉诧异地问道。 顾然醒摇摇头道:“姨母,行止再试一次好了。” 弦玉还没回答,顾然醒便再一次引导气流冲击阻碍。 果不其然,又喷出一口血来。 “伸手我看看。” 弦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顾不上还揣着大肚子,半蹲着朝顾然醒伸出手。 顾然醒见弦玉神色严肃,只怕事情有些严重,赶紧先扶着弦玉站起身,才把左手递给她。 弦玉探着他的脉,整整一刻钟没有动静。 “姨母,我身体没问题吧?我每日都为自己诊脉的。”顾然醒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是有问题他自己怎么没发现,若是没问题姨母怎么这么久都没反应。 弦玉悠悠叹了口气,放开顾然醒的手:“竟然有这种事,难怪……” “姨母怎么了?”顾然醒摸不准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见弦玉这幅模样,似乎是不治之症。 可是自己自幼身强体健,没生过什么病啊。 “天生经脉闭塞。如此罕见,堪比天生经脉全部打通的习武天才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胆子不小 黄鑫没想到他自己受了重伤,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内伤。 “早就无碍了。王小兄弟是怎么受伤的,莫非之后还有人上门来挑衅?不过实力要在你之上的,这大宗师以下还有谁黄某可是想不出来。” 黄鑫没见过王小弟之前,虽不以为自己是大宗师下第一人,但也觉得能打得过自己的手一双手还是可以数出来的。 但领略过王小弟的刀法后,他真的无法想象还有哪个年轻一代能打伤他。 莫非各派还有潜藏的绝世高手不成? 不过其他五派除却霹雳堂绝不会明目张胆地打上方家庄。 至于霹雳堂真要打上来,也不会只有王小弟一人受伤吧,方义川那些个弟子也不是吃白饭的! 王小弟倒不知怎么黄鑫如此关心他的伤势,但是庄子里的事又如何好对外人讲。 就连水齐等人,方义川也不过是随便扯了理由罢了。 “确实,这几日上门的人可是源源不断。我这老伤加新伤的,终究是得躺着了。”王小弟真真假假地说着,也不管黄鑫根本不信的眼神。 “那便好好歇着吧。看来霹雳堂你是去不成了,可惜了。” 黄鑫知道他是在说谎,只是当事人都不肯说,他再多问也无用。 王小弟听他这话,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他本就不打算去霹雳堂。 江湖乱则乱,更何况他本就要趁乱而起。 眼下倒是麻烦了。 “那黄某先回去了,王小兄弟好好休息吧。”黄鑫见他也没有回答的意思,便主动提出离开。 王小弟乐得如此,等黄鑫走了,这才看向远处还在生气的小人儿。 “妆妆可是生气了?” 颜玦玦想着他重伤在身心中一软,但是心里的气还是不消,嘟着嘴走到榻前坐下,却也不看他。 王小弟自是明白她确实还在生气,不满放柔了声音,道:“可别生气了,我也不是不想你来。只是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总归是要好好歇息的。” 听这话,颜玦玦才转过头,看着王小弟道:“妆妆只是想陪着小弟,小弟莫要再嫌弃妆妆了。” “自然没有。那你便靠在榻上睡一会儿可好?”王小弟只能折中地说道。 颜玦玦这才点点头,便依他所言。 她如今每日不过睡三个时辰,每隔一时辰还要惊醒一次,自然是睡不好的。 明亮狡黠的眼睛下已经有了一层青黛。 这下依着王小弟,反倒觉得心中安宁,倒是很快便睡着了。 王小弟看着不远处趴在他腹部上的小脑袋,想要同往常一般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发顶,却如何也抬不起手来。 心中一阵疼痛,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闭上了眼。 另一边玲珑苑里,方义川正同颜陵容和方萌说着话。 “此去太行山,路上危险我都能应付。庄子里的事我已经都让方盛先去安排了。只是这几日来的人已经不少了,之后怕是会有更多的能人异士前来,只能靠你们镇守。” “这是自然。我们定会守好庄子。义川,你尽管放心。” 颜陵容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担忧,毕竟方义川早已经是大宗师了,能伤的人碍于自己的身份也是不会出手的,其他人别被反噬就好了。 “阿爹,打算带谁去?让我留下吗?”方萌问道。 虽然因为王小弟的事她不待见自己的父亲,可是在大局上她也不会乱来。 “萌萌留下,照顾你母亲和两个弟弟,还有妆妆。我带着姬白和胡虎,再一队后期初阶底子去就成。方盛留下来照顾你们。 连城、墨清、胡丹都会在训练所,我会安排他们带一队后期境界的弟子来庄子里,每三日一交换。 这样若是有人真的不顾情谊攻打方家庄,或是黑噱洞来人,也不至于没有人手。”方义川将自己的大致安排缓缓道来。 颜陵容觉得这样的安排还是可行的,毕竟庄子到郊外还是需要一两个时辰的。 可一两个时辰对于后期巅峰高手来说,足以毁灭很多东西了。 “镖局那里怎么说?” 彻底关门是不可能的,别说大部分商户靠着方家庄来运送货物,连朝廷偶尔也会借助方家庄的力量。 “先停一个月吧。接了的走完就是。” 方义川早就考虑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镖局也刚好休整休整。 方萌觉得留下的人手也足够支撑方家庄了。 “姑姑那里……” 方义川算算方汝也应该收到信了,便回道:“我已经去信让她回来了。” “她肯回来吗?”颜陵容担忧地问道。 方汝若是肯回来,当初也不会回了一趟方家庄后便去了扬州。 方义川知道方汝看起来狠绝,其实心软地没边。 更何况为了庄子,她也一定会回来的。 “会的。我回来的时候她应该就在家了。”方义川笑着拍拍她的手。 颜陵容想起自己这小姑子年纪也不小了,都成老姑娘了却还不曾成婚,偏生在扬州做着那种营生。 “过了这事,也该给小汝找一户人家了。” 方义川倒是有些知道自己妹妹同那余杭神医的事,摇摇头道:“随她吧。” 颜陵容见状,便也不敢再提。 扬州码头。 叶圣心终于到了扬州,只是已经晚了好几日了。 希望汝儿收到他的生辰礼物,便不再生气。 而此时在弦歌坊舒大家,舒大终于收到了来自庄子的迷信。 竟是叫她关了舒达家,赶紧回方家庄。 之前霹雳堂长使之死以及方家庄镖船火烧沉船的事,她早就听到大街小巷里都在传? 没找到事情会变得这样严重。 “玉琳,遣散所有娘子、侍女和小厮。整理东西,我们用完午膳便离开回洛阳。”舒大立马做出了决定。 毕竟是自己的家,多年未回也改变不了这件事。 接手了方家庄的生意,她一直尽心尽力、兢兢业业。 现在要离开竟然也没什么不舍。 “舒娘子?”玉琳疑惑地问道。 怎么就突然遣散了呢? “快去做吧,别多问了。”舒大不耐烦地催促道。 第一百二十章 大宗师你都敢埋伏 “靠!”领头大哥爆了一句粗口,扛着大刀迎了上去。 “没有,她昨夜该同你一起吧。”王小弟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方萌慌慌张张地几次握紧拳,不知该如何开口。 “到底怎么了!”王小弟见她不回答,厉声道。 “妆妆,妆妆她不见了。”方萌急得原地打转,却还是说出了口。 “什么!”王小弟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 昨晚她还和道了别,说是今早会来看他的。 他虽然嘴上赶她走,却也是期待她来的。 怎么会不见呢。 “萌萌,你先别急。庄子里都找过了吗?还有和夫人说过了没?”王小弟立刻镇定下来,问道。 这时候着急根本没有用,现在自己只能躺在床上,有心无力,只能先让方萌冷静下来。 “对。我不能急。”方萌闻言,止不住地点头,“庄子里我还没去找,就只在后院找过。想着她应该会来看你,便过来了。” 听到这,王小弟松了一口气。 “说不定妆妆是去前厅送庄主他们了,也或许她去别院找胡丹了。你先叫几个人一起找找,如果还是没有就通知夫人。” 方萌点点头,心总算定下来了。 自己或许是关心则乱。 妆妆一定还好好的在某个地方呢。 “小弟,你也别急。好好养伤。”说着,方萌就冲了出去。 王小弟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件事不能说不奇怪。 妆妆最是喜爱赖床,从不早起,更不可能比方萌起得还早了。 现在才辰时,往常妆妆都还不曾起来。 今日却不见了踪影。 自己现在这样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 方萌出了王小弟的院子就去找方盛。 而不巧的是方盛今日确确实实还不曾见过颜玦玦。 “什么!她没有去送父亲吗?”方萌抑制不住地高声质问道。 “萌娘子,您自个儿可都没去呢。”方盛好心提醒道。 方萌冷哼一声,她才不会去呢。 这么说来,妆妆其实根本没理由会去送他们。 那她会去哪里呢? “阿盛,你快些叫几个人在庄子里找找妆妆。我先去别院看看。” 方盛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忙点头就离开了。 到了胡丹的院子里,方萌见胡丹正在练功,忙上前夺过他的刀。 “胡丹,可见过妆妆?” 胡丹正郁闷着呢,好端端练个刀法都能被人打扰。 “不曾。” 方萌也不欲与他多说,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胡丹一脸摸不着头脑,拿着刀继续练习刀法。 颜陵容一大清早送了方义川出门,便回玲珑苑又睡了片刻,此刻才刚用完早膳抱着方世极在花园里溜达。 身后自然跟着阿绫和几个乳母。 方萌在远处就看到了母亲,施展轻功就落到了颜陵容面前。 “一大清早,做什么急急忙忙的。妆妆呢?又去看小弟了?”颜陵容皱着眉问道,手中不停地安抚方世极。 方世极倒是没有哭闹,反而看着自己容貌极度艳丽的大姐咯咯咯笑了起来。 “阿娘,正要说这事。妆妆不见了。”方萌见方世极没心没肺的笑,心里更是着急。 颜陵容将方世极递给阿绫,道:“庄子都找过了?说不定是在哪个角落里你们没发现呢。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而这时一直找不到方萌的方盛带着一小队人赶了过来。 “夫人,萌娘子。” “如何?”方萌急切地问道。 方盛摇了摇头,道:“找遍了整个庄子,都不曾找到。问了些人都说今日不曾见过妆小娘子。” “她不曾出门么?”颜陵容这下也开始担忧起来。 本以为是萌萌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简单。 “问过守门的弟子了,都说不曾见过她出门。”方盛继续回答道。 方萌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说一声就先一步离开,不等方盛找人跟上去,方萌又回来了。 “了了还在。“ 颜陵容意识到恐怕不是颜玦玦自己离开的了。 ”那就是她自己不曾离开过。若是出门她不会选择正门不走,何况了了还在。“ 听到这,众人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测。 只怕是有人进了方家庄拐走了颜玦玦。 只是是什么人,又是如何进的方家庄,更是如何在方萌眼皮子底下带走颜玦玦的,他们都不得而知。 更奇怪的是,那人为什么要拐走颜玦玦。 颜玦玦的父亲不过是个胭脂商,拐走颜玦玦还不如拐走颜少嘉或者颜皎皎来得更有用些。 若是为了方家庄就更没有必要拐颜玦玦了,方世雄甚至刚出生不久的方世极才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对了,世雄呢?“ 颜陵容突然想到今早还不曾见过方世雄呢。 该不会世雄也不见了吧。 ”我之前去他院里,小八说还不曾起。我急着找妆妆也就没多问。“方萌与颜陵容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心中所想。 方萌正要离开去方世雄院里,却见小八急匆匆地跑来,满头是汗。 ”小八,怎么了?“ 见小八的模样。颜陵容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小八行了礼,喘着气道:”夫人,小郎君他.......他......“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方萌催促道。 ”小郎君他,突然发了高热,昏睡不醒。”小八大喘了一口气终是把话说完了。 颜陵容听了反倒松了口气,这要是再不见一个她真是受不住了。 她吩咐阿绫先带着方世极离开,又叫了几个后期初阶的弟子去守着,再吩咐方盛去请庄里的医师,这才跟着小八带着方萌去看方世雄。 方世雄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 ”阿娘的世雄。“ 陵容坐在榻上,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擦拭着方世雄的额头。 “怎么会这样,昨日不是还好好的?” 小八和几个伺候的侍女忙跪倒在地。 ”昨日小郎君说困了便早早睡了,今儿早上萌娘子来时小郎君还睡着,小八只当是小郎君昨日玩累了也没在意。直到辰时一刻,小八进去唤小郎君起身,才发现不对。这才去找夫人。请夫人责罚。”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谁才是幕后之人 “若是方庄主有百年灵芝或是千年老参,可以恢复一些,但是只能阻止筋脉萎缩。只有找到元气续骨草,才能让小弟恢复。 只不过他的丹田已经破损,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法子……”水齐离开榻,斟酌了一番开口说道。 “元气续骨草……”颜玦玦坐在榻上喃喃道。 方义川闻言,招呼方盛过来道:“去我的私库拿一支百年灵芝和千年老参来。” 方盛拱了拱手便退下去取药材。 “先不管他的武功,先让他醒过来,能站起来便好了。”方萌走向水齐,一脸恳求。 “那便需要快些找到元气续骨草。” 水齐看着眼前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如此难过神情的方萌,暗叹一声,却忍不住将她带入怀里。 他的萌萌,从来是和他对着干的,妩媚多姿而又神气洋洋的。 竟然也有看到她落泪的一日。 方萌也没有挣扎,安静得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虽然同水齐打打闹闹或有争执,却也是把他当做哥哥看的。 千刃凛皱着眉看着面前莫名抱到一起的人,不合时宜地开口道:“千某可从未听说过这元气续骨草,水少主若是要怜香惜玉,是不是也应该告知方庄主它的下落?” 还说是来退亲的。 之前还装模作样地要把这方萌推开他。 现在便当着人家父亲的面搂搂抱抱。 真是...... 余果好笑地看了一眼千刃凛。 少主奚落人的功夫倒是不见退啊! 不过榻上的小女孩倒是有几分眼熟。 见千刃凛这般说,水齐不得不将方萌拉到一边,眼带不善地说道:“千少主可真是孤陋寡闻,不过这也只有我合欢谷才知道。不过,听说是在祁连山脉,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那祁连山脉可不是......”方萌震惊地望着水齐道。 “没错,正是歃血盟所属。”水齐接下去说道。 众人一阵沉默。 歃血盟作为第一邪教,一直为江湖中人所恶,可是他地理位置极其优渥,坐居祁连山脉。 那么一大片祁连山脉,又有谁知道歃血盟到底是在哪座山上呢? 之前前去的人不是消失了,就是无功而返。 “姑夫,妆妆求求你,派人去找好不好?” 颜玦玦听到水齐的话,走到方义川面前,毅然决然地跪了下去。 “妆妆,此事......”方义川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并没有想废小弟的武功,更不想他一辈子就这样瘫痪在床。 可是歃血盟不比黑噱洞。 歃血盟经营多年,有去无回的人比比皆是。 黑噱洞他不过也只打算叫上几个不得力的内门弟子,最多带上一个后期的高手也就是了。 可是这个时候,要再派人前往祁连山脉,方家庄不知会如何。 他一时想不到好的方法,却也不想小弟就这样。 千刃凛身旁的余果却是震惊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可不就是前几日出现在她家的小妹吗? 原来他俩人竟是方家庄的人。 这事还是不能让少主知道。 “妆妆,别去求他。我带你去!” 方萌走过来,拉起颜玦玦,看也不看方义川一眼就走回榻边。 “方萌!”方义川板着脸低唤道。 方萌恍若未闻,轻轻安抚颜玦玦。 水齐知道方家庄的处境,只怕让方义川派大队人马去给王小弟找药是根本不可能的。 “其实,那元气续骨草应该是长在僻阴的山腰处,不至于碰上歃血盟的。方庄主,若是不便,不若就由晚辈亲自带着萌萌他们去?”水齐斟酌了一番,说道。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弟就这样一辈子瘫痪在床,他也是不忍心的。 亲自去一趟祁连山脉也没有多大损失。 歃血盟,他水齐可还真想会会呢。 千刃凛见事态发生到这个地步,怕自己也脱不了身,便先一步带着余果走了。 不过千刃凛真是想多了,他与方家庄非亲非故,若不是他非要留下来看热闹的,谁会留着他。 方义川巴不得他赶紧走呢。 庄子里的事,外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至于水齐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一直把他当小辈来看。 要是让他知道水齐是为了退亲而来,大概他也能立马把他踹出去。 不过出了王小弟的事,水齐一时之间也不敢再提。 “既然你们执意如此,不若就让连城带几个内门弟子陪你们一起去。” 方义川权衡了一番,终是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和未来女婿涉险。 好在连城也刚回来了。 庄子里的人手突然缺了不少,看来等此事过去,得提一些弟子上来,年末还得招一批新弟子了。 “连城哥哥回来了?” 颜玦玦从方萌怀里探出小脑袋,泪眼朦胧的,好不可怜。 水齐自然知道这连城虽是方义川的二弟子,但是却是所有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为人也和善有礼,也自有一套社交手腕。不同于胡丹只一心沉迷于武道。 “那便多谢伯父了。”水齐见方义川终是答应,也恢复了平素里的称呼。 方义川摇摇头道:“不,小弟的事本是方家庄的事,反倒让你来求我。该伯父谢你。” “伯父真是客气了,这算是把小侄当外人了吗?”水齐见他如此诚心,不免笑道。 方义川哈哈大笑,道:“是伯父错了,你也是半个方家庄人了。等你和萌萌完婚,自是一家人。” 闻言,水齐只能尴尬地笑笑。 而方萌却是在他身后怒瞪着他,环着颜玦玦的左手顺便偷偷拧了一把水齐的腰侧。 水齐腰侧一阵剧痛,他咬着牙回头瞪了一眼方萌。 方萌倒是没事人一般的,冲他笑笑。 颜玦玦看着两人,倒是忍不住破涕为笑。 方义川也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碍事,便道:“我先回去了,你们记得回来用晚膳,水齐也来吧。” 水齐一瞬僵住,却只能笑着点头恭送方义川离开。 “你不是说来退亲吗?怎么不说?”方萌怒瞪着他道。 “我的小祖宗诶,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总归是小弟的伤比较重要。”水齐无奈地看着她说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抵达安阳 两人用完早膳后,闲来无事就去了后院,却正好碰上早起练武的千仞凛。 水齐也不是第一次在早上碰见他练武了,揽着颜玦玦走过去,假装没看见他。 千刃凛倒确实不是第一次见颜玦玦,但确实还未在白日里仔细瞧过。 只见她穿着有些宽松的花布裙子,反倒显出清丽娇俏的容貌。不同于娇养的那些大家闺秀,她虽被水齐揽着却挺直背脊不紧不慢地走着,小小年纪已经显露出别样的风姿。 只是总归是太小了。 “水小弟,原来是好这口儿啊,难怪放着方萌那样的大美人不要。” “千刃凛,嘴巴放干净一点!”水齐知道千刃凛免不得又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这次祸及颜玦玦。 “呦,生气啦。”千刃凛不以为意,继续挑衅道。 颜玦玦看到千刃凛倒是想起余果是和他一块儿的。 原来此人竟然就是千仞山庄的少庄主。 虽然不久之前余果曾经帮过他们,只是那时候彼此都不知对方的身份。 现在彼此的关系还算不上对立,但是昨日余果的一番话倒是让她有些怀疑,甚至有些警惕。 不过,现在。 颜玦玦肩膀一扭,从水齐怀里脱离,滑向千刃凛,趁着他愣神之际,在他脚上连踩了十几下。 打不过,她踩几下还不成嘛。 竟然如此诋毁她和水齐哥哥。 这下水齐也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就放声大笑起来。 “妆妆倒是将萌萌的彪悍学到了八分。” “其余两分呢?”颜玦玦赶快回到他身边问道。 “还差把大刀。” 颜玦玦了然。 如果是方萌的话定然提着大刀就砍过去了,绝不会像她这样踩几脚就罢休的。 只是她终究没有什么武功在身上,连子玉哥哥送的剑都还在洛阳呢。 千刃凛虽然嘴巴毒、脸黑又小闷骚,但是还不至于会跟一个小女娃计较。 他也确实没想到颜玦玦气性这么大,而且还真能踩到自己。 不过他这个人还就是不长记性啊。 “水少主是不是得好好调教调教,性子是不是太烈了?” 水齐本来都不打算同计较了,听了这话又停了下来,之前脸上的满满笑意就恍若错觉一般,此时紧绷着脸。 只见他身影一闪到了千刃凛面前,轻挥袖子,带起一阵清风,又一闪就回到了颜玦玦身侧。 别人不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千刃凛还清楚嘛。 合欢谷以暗器、毒药闻名江湖。 而水齐没有别的招式,只这一招“袖手乾坤”小小年纪就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声,人称“袖手乾坤”水少主。 那袖子里时而有各种毒药,又或者是暗器。种类繁多且防不胜防。 千刃凛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还是免不了吸入了一些粉末。 “千少主,玩的开心呐。” 说完,水齐便揽着颜玦玦扬长而去。 那粉末倒不是什么剧毒之物,只不过会奇痒剧痛,一日甚是一日,只不过最多九日就会减退。只是他幼时制作出来玩闹的东西罢了。 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 千刃凛自是不知,不过他也知道水齐还不敢为了一个颜玦玦就要他的命。 只能暗暗用内力逼迫,却不知从何处开始痒了起来,直至全身。 千刃凛无法,只得运起轻功直接破窗回了屋子。 “水齐,你给他下了什么?”颜玦玦好奇地问道。 “痒痒粉,你要不要?”水齐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小包粉末递给颜玦玦。 颜玦玦欢呼雀跃地接过布包,打开来闻了闻倒是没什么味道。 “还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分享的?” “你倒是不嫌多。” 话虽然这样说,水齐还是取了两个布包给她。 “这是什么?”颜玦玦好奇地打开了布包,倒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惊讶地张大了嘴,“胡椒粉!” 水齐坦然地道:“凭你的轻功,要是被人抓了甩一包胡椒粉,立马就可以逃走。多实用。” 颜玦玦无言以对,打开了另一包,倒是看不出是什么。 “这个就厉害了,你自己小心点。化尸粉哦。” 颜玦玦忙收起来,但是注意到水齐奇怪的表情,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骗了。 “你骗我对不对?” “只是不想你轻易用,和化尸粉也差不多了。沾到皮肤就会立即进入体内,那一块儿都会被腐蚀,如果不能当机立断剜去,会蔓延到全身的。”水齐解释道。 颜玦玦听得毛骨悚然,她惯来见得都是真刀真枪的对打,死伤也是正大光明的,哪里听过这些阴毒的法子。 “那你还给我。你不如给我把剑防身来得合适。” 水齐笑道:“妆妆,你要暗器、毒药我还拿得出来,刀剑这些我可是没有。不过说起来,你怎么用剑?” “觉得剑比较帅气。仗剑走天涯,多好啊。”颜玦玦向往地说道。 “你一定是游侠儿话本看多了。”水齐无奈地说道。 两人逛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了,却在柴房附近发现了喝醉醉倒在地的黄鑫。 “黄大侠,你怎么一大清早就喝醉了?”颜玦玦惊奇地看着他,却没有打算去扶他。 水齐和黄鑫更不熟,自然无动于衷。 黄鑫醉归醉,倒没有糊涂。 “这酒还成,就多打了点。要出发了吗?能扶我一把么?” 颜玦玦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去。 黄鑫看着面前白嫩嫩的一双小手,想起自己满是脏污的手倒是有点舍不得弄脏它了。 最后他还是撑着颜玦玦瘦弱的肩头站了起来,用内力将酒从体内逼出来后,神色倒是清明了。 颜玦玦看着那一大滩水渍,觉得费解:“既然最后要逼出来,当时何必要喝呢?” “小女娃,你不懂。走吧,方庄主应该在等着了。” 黄鑫扛起雄阔黄金宝刀先一步走了进去。 “你们怎么都说我不懂?”颜玦玦苦闷地看向水齐道。 水齐牵起她的手道:“妆妆,你还太小,经历的太少,日后都会明白的。” 等两人走到客栈门口时,五月五仁早就将包袱收拾好了,而其他人也早就等候着了。 “既然人齐了,就出发吧。”方义川看了一眼被水齐牵着的颜玦玦,就发号施令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合欢药铺 闻音,方义川回头,蹙眉,竟然是萌萌回来了。 颜玦玦此刻根本不想管别人如何,只抱着王小弟,用袖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小弟,你别怕,妆妆在这里呢。” “妆妆......没事。”王小弟勉勉强强一字一句地安抚道。 “知道了,别说话了。”颜玦玦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哽咽道。 就几息之间,方萌带着如冰已经到了近前。 方萌看着躺在颜玦玦怀里似乎奄奄一息的王小弟,不免怒火中烧,拔出刀直指方义川。 “阿娘说最多赶出去而已!你对他做了什么!” 方义川虽然痛心天纵之才毁于自己手中,内心却偷偷松了一口气。 见方萌竟敢拿着刀指着自己,他如何不气。 自己的女儿竟然为了外人敢指责自己的父亲! “方萌,你搞清楚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我的父亲又如何?方家庄庄主又如何?仗着自己武力高强就可以无所顾忌吗?当真欺人太甚!” 方萌闻言丝毫不惧,更是举着刀一步步走近方义川,双眼中闪耀着怒火,飞扬的衣角,更为她平添一份动人心魄的美。 “萌萌,你冷静。这是我和小弟约定好的。愿赌服输。如今这样我已经同意他留在方家庄了。”方义川皱着眉看着眼前半年不见的女儿。 “是吗?”方萌瞥了一眼王小弟,又看向方义川,“你以为人人都稀罕你的破庄子吗!” 颜玦玦轻轻安抚了一下王小弟,便将他放回地上,起身走向方萌。 “萌萌,不怪姑夫。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颜玦玦摇着头说道。 只听“扑通”一声,颜玦玦竟然跪在了两人面前。 “如果不是我,小弟不会和黄鑫打架,也就不会被逼着使出破碎虚空。也就不会被姑夫发现。 如果不是我任性地一定要跟着小弟离开,小弟不会答应姑夫的比试,也就不会这样了。 都是我的错。萌萌,要怪就怪我吧。不关姑夫的事。” 方萌震惊地看着眼前哭泣的颜玦玦,忙放下刀,过去将她扶起。 “妆妆,这不是你的错。” 方义川更是没想到颜玦玦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比试不过是他借着妆妆的借口,来试探王小弟。 最后那一招,他确实没有留有余地。 不然王小弟不至于武功被废的。 他只是想看看小弟真正的实力如何,却一招错致他筋脉断裂。 颜玦玦由着方萌扶起来,泪眼朦胧地说道:“萌萌,追究这些已经来不及了。重要的是小弟......” 方萌这才不再管方义川,带着颜玦玦就到了王小弟跟前。 那样一个拥有冷峻面容却和煦的高大男子,那样潇洒飘逸的轻功。 如今却只能这样躺在地上。 “妆妆,小弟的伤势......”方萌不忍心地别开了眼。 “筋脉俱断,武功尽失。”颜玦玦蹲下来,轻轻抚开王小弟被风吹乱的发丝。 方萌双眼通红,双手紧了又紧,道:“我一定不会让他一辈子都这样的。” 方义川不知该不该过去,过去又该说什么,一时竟然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好在姬白已经架着马车而来,两名弟子从车上取下担架就跑了过来。 “轻一些。”颜玦玦见两名弟子动作有些迅速怕颠到王小弟忙说道。 “放心吧,特意找的手脚稳当的弟子。”姬白拍了拍颜玦玦的肩膀说道。 颜玦玦点点头,便追着担架而去。 方萌回头冷眼看了一下方义川,也带着如冰跟了过去。 “师叔?”姬白尴尬地咳嗽一声,唤道。 方义川想想待在训练所也没什么事了,道:“那我先回庄子了。黄涛的事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姬白拱手道。 方义川看了一眼马车,便上了自己的马匹,在前头领着马车。 马车内颜玦玦正坐在担架旁守着王小弟,而方萌却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自己不该责怪父亲,但是看着躺在担架上已经陷入昏迷的王小弟,心中的怒火一分也没有减少。 若是自己再来早一些就好了。 只是姬白和妆妆都在,小弟还是伤成这样。 她来不来,怕是都阻止不了这场比试。 会稽。 天色渐晚,晚霞映着水面,顾然醒乘坐的商船终是抵达了会稽的码头。 顾然醒扶着弦玉从船上缓缓走下来,而小七和襄儿互不搭理的跟在后面。 “姨母,其实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您怀着孩子,不易走动。”顾然醒望着弦玉劝道。 “一个人去做什么,万一你丢下姨母一个人走了,姨母上哪哭去。”弦玉不耐地说道。 “那行止就让小七先去雇辆马车。” 顾然醒见弦玉点头,便回过身朝小七指了指远处的马棚。 小七自然领命,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他可是恨不得离那个女人远一些呢。 凶巴巴地。 没事还动手动脚。 大概是知道了自家顾郎的身份后,便只能转而欺负他了。 他小七可是能屈能伸的人,不过能逃开襄儿的魔爪还是小兴奋。 顾然醒看着小七的模样不禁失笑。 “姨母,小七可真是被襄儿欺负惨了。” 弦玉看了看身后气鼓鼓偏过头不知在看什么的襄儿,也觉得好笑。 “襄儿都是被我宠坏了。” 不多一会儿,几人就上了小七雇好的马车。 仁义坊离码头不近,却也不远,只消半个时辰就到。 而且顾家旧宅就在街口,到了仁义坊门口离顾家不过是几步之遥。 顾然醒扶着弦玉走到家门口时,松开了她,径自一人推开了那扇尘封多年的大门。 屋内只有一些简单而不值钱的摆设,不然门都不锁早叫那些盗贼偷去了。 襄儿在顾然醒松开弦玉的那一瞬间就接手了,搀扶着弦玉走进屋子。 弦玉这还是第一次来顾家旧宅。 因为之前对顾流年的不喜,她是连姐姐成亲都没有来。 之后除了让阁里的弟子关注会稽的情况外,阿醒出生她也只是遣人递了礼物。 没想到她娇生惯养的姐姐,竟然住在如此一贫如洗的屋子里,过着这般清苦的生活。 可顾流年终是过不惯吧,不过五年就逃回他的顾家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岩凌穹苍北太行 “小兄弟们,辛苦了,将货卸下来好好歇一歇吧。” 齐老不再管水齐,吩咐药童去倒水,自己则上去慰问方家庄的弟子们。 等到八名弟子将三个箱子都卸下来送到库房的时候,药童也端着茶上来了。 “少谷主这次前来打算待几日?距离霹雳堂举行的葬礼大典可还有五日呢。”齐老端了茶给水齐问道。 “已经同方伯父说好了,明日一早就上太行山。”水齐接过却是递给了颜玦玦。 颜玦玦也不拒绝,之前在官道上因为伏击的事情水都洒了,她也的确渴了。 齐老见到两人毫不顾忌的亲昵,心中大感担忧,不过少谷主做事还轮不到他来置喙。 虽说少谷主与方家庄的大娘子幼时便定亲了,可是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少谷主趁机解除婚约,避免一些没必要的事端。 不过面上他自然不会表露,又取了一杯茶递给水齐。 “少谷主不在铺子里留几日吗?” 这么上赶着去霹雳堂,会不会不安全? 水齐尝了一口茶,道:“路上出了点事,早些上山也好。留着还不是授予人把柄?” 齐老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至于水齐说的出了点事,看他如今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这个老头子面前,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颜玦玦尝了一口,险些喷出来,奈何对方也是水齐的属下,总得给些面子的。 其实这茶么,本身倒没什么问题,只是颜玦玦惯来是喝偏甜的奶茶,或是乳酪。 对于咸咸地茶水,她素来是敬谢不敏的。 显然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除却最亲近的人,好像就只有王小弟知道了。 淮南茶的味道不同于普茶,不过水齐也不是第一次尝到,自然见怪不怪。 等到喝完一盏茶时,他才发现颜玦玦的那盏茶里竟然还是满的。 “妆妆不好喝吗?” 颜玦玦如何能当着齐老的面说这样的话,摇摇头道:“我不渴。” 水齐倒是明白了什么,想着小孩子应该是喜欢甜食,自然更爱乳酪一类的饮品。 见方家庄的八名弟子歇息的差不多了,水齐便提出告辞了,也没说他们还不曾用午膳,不然只怕依齐老的性子定是要将他留下来的。 虽说货物已经送到了,但是镖车还是在的。 这样一来众人前去西市的酒楼也不太方便,水齐就转而带着众人去了附近德义坊的一家酒肆。 显然这是一家以经营双头黄为主的酒家,店内从地面到架子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 那八名弟子虽不是嗜酒如命,但是也是好酒之人,见到面前如此之多的酒眼睛都变得发亮了。 颜玦玦倒是不关心这些,她等下最多尝几口就好了。 她更想吃烧鸡呀! 难得起个大清早,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又等到未时,此刻真的只想吃肉啊! 水齐笑着揉了揉颜玦玦的脑袋,就让店家上了三盆牛肉、六只烧鸡,十坛好酒。 听到这个数字,五月五仁知道两人也有份了。 不过他们也不会喝太多的,虽然在霹雳堂的范围内,应该不会有江湖人士敢来闹事,但是也说不好啊。 没见连方家庄都有人敢上门挑衅了么? 两人还是要将齐郎护好的。 酒和肉很快就上来了,颜玦玦尝了几口,就开始等烧鸡。 她可是和水齐说好了,她一个人承包一只烧鸡的呢。 不过烧鸡烤制需要一点时间,颜玦玦闲地无聊就开始环顾四周,却在角落里看到了黄鑫。 这么巧? 颜玦玦拍了拍水齐,指了指那个角落。 “黄大侠?” 水齐也没想到这么巧。 看来黄鑫也是安阳的常客啊,不然怎么能知道这家酒肆呢。 这家酒肆并不大,寻常官家子弟或者贵族根本不会来。 他也是偶然经过,才发现这儿的酒味道够劲,牛肉也是极入味的。 “我去瞧瞧他去。” 颜玦玦同他说了一声,就一溜烟儿的跑到了黄鑫那桌。 显然黄鑫来了不是一会儿了,桌上翻倒了四个酒坛子,还有两个空盘子,依稀可以看出之前是盛满了牛肉的。 “黄大侠。”颜玦玦推了推他的肩部叫道。 黄鑫喝得虽多,却没有真醉。 只是想醉却醉不了。 听到稚嫩的女童声音,他抬起头见是颜玦玦就邀她同坐。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你不是和水齐那小子一起走了吗?”黄鑫奇怪地问道,又招来侍者,“再来一盘牛肉,等等,再加一份烧鸡。” “我和水齐哥哥一起过来的。”颜玦玦回头张望了一下,见自己的烧鸡还没上来又回过头来,“黄大侠怎么一个人跑来喝酒了?” 黄鑫倒了倒酒坛子却见已经空了,直接走到架子上取了一小坛子酒,给颜玦玦倒了一碗。 “你尝尝看。” 颜玦玦端起酒碗送到嘴里。 倒是尝出一点甘醇,不过还是觉得有些苦涩。 “多喝喝就习惯了。”黄鑫笑着拿着酒坛将酒往嘴里送。 然而颜玦玦才不会勉强自己,见烧鸡已经上桌了,水齐也正看着她,便蹭蹭蹭跑回去了。 方家庄的弟子都是烈性汉子,在洛阳喝惯了白酒,倒是难得尝一次黄酒。 不过短短一刻钟,众人竟然已将十坛酒喝了个底朝天。 他们谨记着此处不是洛阳,以防有什么危险,一个个也不贪杯,干了一坛酒就决定回去了。 颜玦玦才吃了小半只鸡见众人竟然已将要打道回府,自是惊奇不已。 好在水齐让店家将她那剩下的半只鸡打包了,她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纸包回去了。 不过黄鑫却没有这样的打算,依然留在了酒肆。 回到镖局的时候,蓝牙早就带着外门弟子回来了,而方义川也对那些镖师做出了训诫。 不过由着之前的命令,方家镖局暂时不再接镖单。 这些镖师则是被罚了几个月的钱,又被姬白等人亲自“训导”了一番,一个个灰头土脸地回去了,只是目光中却充满了对绝对力量的向往。 今夜几人都无法安眠,不过颜玦玦倒是睡得很好。 大概是拜黄鑫那一碗酒所赐。 第二日倒是直到辰时,方义川一行人这才匆匆上路。 太行山横亘而绵延不绝的山脉雄浑而巍峨,绝非其它绵延的丘陵可比,犹如神龙见首而不见尾。远远就可以看到千峰竞秀,万壑争奇;,巍巍太行,苍凝深邃。 尤为特别的是这里纵横叠嶂的青石或黄石的山峦上山石裸露,没有土壤覆盖,但却被苍翠层染。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真带我逛啊 颜玦玦没想到余果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五月见水齐出来了,便让开道。 “妆妆如何?”方义川问道,面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担心。 水齐恭敬地回道:“方伯父,她已经醒了,只是中了迷药昏睡了几日,有些饿了。小侄先下去要些吃食来。” “去吧。” 方义川点点头,便抬腿踏入房间。 姬白和胡虎见晚膳已经安排好了,便上楼叫众人下去用膳,刚好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 妆妆什么时候来的? 颜玦玦本想起来,奈何没有力气,只好乖乖地躺在榻上等水齐回来,却见方义川、黄鑫等人先后进来。 “姑夫,黄大侠。”颜玦玦撑着榻坐起身喊道。 “妆妆,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方义川点点头算作回应,接着问道。 他本没将颜玦玦失踪的事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妆妆出去玩忘了告知颜陵容。而刚才听水齐这样说,只怕并不是颜玦玦自己偷偷跟来的。 颜玦玦揉揉脑袋,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记得那天夜里小解后准备回房,然后就晕过去了。” 方义川皱眉,果然是有人有意针对她了。 只是为什么要掳颜玦玦,而之后却送进了水齐的箱子让她跟随前往安阳却不得而知了。 “你……最近有得罪过谁吗?”黄鑫听完她的话问道。 颜玦玦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 她认识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但要说得罪,还真没有。 再说谁会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黄鑫见她的模样就知道是没有了。 “会不会是王小兄弟的仇家?” 想到瘫痪在床的王小弟,黄鑫倒觉得很有可能。 方义川虽说不知道王小弟的真实身份,却也知道他当初确实是被追杀逃亡到方家庄的,之后几年得罪的人只怕也不在少数。 但若是真为王小弟而来,掳走颜玦玦后却丢到水齐的箱子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提到仇家时,千刃凛明显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说他也确实和王小弟有点小小的过节。 不过他们应该也不会知道自己这么丢脸的事。 颜玦玦倒是一愣,王小弟行走江湖多年若说没有仇家她也不信,何况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杀了那么多人,只是具体有哪些人她也不知道。 “应该不是。只怕是冲方家庄来的。”方义川打断众人的瞎想道。 只是这样做图谋的是什么,他一时间还想不出。 水齐端着粥上来的时候见自己房里站满了人,微微蹙了蹙眉。 “妆妆还饿着呢,你们就不能明天再问?” “那妆妆便先歇息吧。”方义川说着就先走出去了。 蓝牙看了看颜玦玦也追了出去。 “庄主,那弟子是否要带妆小娘子离开?”蓝牙恭敬地问道。 方义川摇了摇头道:“明日就到安阳了,没必要再特意送回去了。你也一同去吧。” 顺便他也想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蓝牙领命便去安顿其他外门弟子。 而方义川决定回屋给颜陵容写信报平安,免得她担心。 黄鑫觉得问不出什么待下去也没意思,也就下楼去寻酒了。 千仞凛本是好奇跟着上来的,此时也觉得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踏出房门的时候才发现余果没跟上来,却也不愿意再回去。 颜玦玦见方义川离开了,暗自松了口气。 自王小弟一事之后,她面对姑夫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感到一些紧张和恐惧。 或许还有些她不愿意承认的恨意。 “姬白哥哥,胡虎哥哥。” 颜玦玦这时才注意到刚才站在最后的两人。 这两人她也是许久未见了。 “妆妆,小弟他……” 姬白那日之后也确实没再见过王小弟,一则近来事物繁多,二则他不知小弟是否还留在庄子内。 颜玦玦摇了摇头,道:“不太好。” 果然。 姬白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便只好让她好好休息就和胡虎离开了。 颜玦玦接过水齐递来的粥,深深吸了一口香气,笑道:“看来还是你比较好了。” 水齐失笑,他身为合欢谷的少谷主,也算是个妙手神医,见到病人岂能不管。 再说她也是萌萌的表妹,更何况两人关系一直也不错。 “咦,你也在这?”颜玦玦瞥到还站在门口的余果惊奇地说道。 “还记得我呀,小妹?”余果见她终于看到自己了,笑了笑走到榻边。 当日在村落的时候,颜玦玦正病得厉害,最初以为她是哪户人家放出来的丫鬟。后来怀疑她是某个小派的,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出现在这。 仔细一想,好像那日小弟受伤那一日,她也在场。 “余娘子,别来无恙。”颜玦玦扯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是落到水齐眼里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妆妆从哪里学来这些假模假式的笑容。 “她是跟着千仞少主来的。”水齐低声说道。 竟然是千刃山庄的人,千刃山庄在华阴,距离洛阳倒确实不远。 “小妹要是当时直接跟着我们来,姐姐也不会一个无聊这么久了。”余果笑着说道。 颜玦玦继续喝了口粥,道:“我现在可不是在这儿嘛?” 水齐不知余果想要做什么,也不让她继续靠近颜玦玦。 “到了太行山,我领你到处逛逛吧。”余果也不理会颜玦玦话语里的讽刺,继续说道。 而这话说得委实有些不妥当。 她把霹雳堂当何处,说逛就逛嘛? 若是去华阴,她领着也就罢了。 难不成她其实是霹雳堂的人? 颜玦玦狐疑地看着余果,见她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好敷衍着点点头。 余果怎么说也长颜玦玦十几岁,如何能让她看出破绽来,见她点头便告辞离开,走到门口果然见到黑着一张脸的千仞凛。 她好笑地过去挽住他的手。 “会不会是她呀?”颜玦玦望着已经紧闭上的房门,低下头说道。 水齐揉了揉她已经杂乱的头发,宠溺地说道:“放心吧,这事我们会处理的。你既然来了,便安心。就当是出来玩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若这几日同我做个伴 包袱内自然是舒大亲手制作的衣裳。 叶圣心抚摸着这用上好的料子制成的白袍。 果然是汝儿。 “师父可喜欢?”顾然醒见叶圣心脸色如常,倒有些猜不透了。 叶圣心点点头,便将衣服放回包袱内。 顾然醒有些摸不着头脑,见叶圣心似乎不打算再开口,犹豫了一下道:“师父,行止和小七还没用午膳,就先走了。” 叶圣心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然醒,道:“行止,你也有十五了吧。” 听到这,顾然醒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师父要给他娶媳妇了? 可他小媳妇还在洛阳呢! “师父?”顾然醒试探地开口道。 “你跟着我也有十年了,我把能教的都已经全部传授给你了。你现在能够一个人出诊了,差不多也该出师了。”叶圣心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顾然醒一怔,怎么会这样? 不是好好的吗? 师父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师父,你是不要行止了吗?”顾然醒走到叶圣心面前说道。 “并不是,只是师父打算关了归心堂。” 叶圣心倒没想到顾然醒会这样认为。 这几年他逐渐把归心堂的出诊都交给顾然醒,如今见他确实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再加之他之后要去做的事,才打算让顾然醒出师。 顾然醒没想到叶圣心竟然打算关了归心堂。 师父这几年出游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多了,本来他也没大在意。 现在想来师父是早有预谋了。 早早锻炼他,可以快些打发他出去了。 “那归心堂的小厮和药童怎么办?”顾然醒问道。 叶圣心既然和顾然醒说了这事,自然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已经每人发了一千文铜钱,让他们再寻别家了。” “那......我呢?”顾然醒问道。 叶圣心定定地看着他道:“行止,你也该回去找你的父母了。” 顾然醒没想到叶圣心连这一步都特打算好了。 只怕收他为徒的时候就这样决定了吧。 “师父,是要去扬州吗?”顾然醒想了想,只有这个可能了。 当年,师姐及笄礼不久,方家庄就来人了。 没几天,师姐就跟着回去了,再回余杭却是来辞行的。 师父,也等了太久了。 叶圣心笑着点了点头,道:“为师等下就离开了。你和小七收拾收拾东西走吧,记得锁门,钥匙丢在老地方。” 看来其他小厮和药童都已经离开了,难怪刚才觉得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师父,日后......” 顾然醒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是长期同叶圣心生活在一起,总归是有依赖的。 叶圣心拿着包袱,抬脚正要离开,见顾然醒脸上止不住的落寞,道:“总会再见的。” 等叶圣心离开了,小七这才走上前问道:“顾郎,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小七,你不离开吗?那一千文我现在给你。”顾然醒看着小七,有些诧异地问道。 小七的父母虽然早逝,但是他们家的宅院就在余杭城内。 现在归心堂被叶圣心解散了,小七也可以不必再跟着他了。 小七一脸莫名地摸摸脑袋道:“为什么要离开?小七就跟着顾郎呀,顾郎在哪,小七在哪。” “你家顾郎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了。可养不起你这个贪嘴的家伙。”顾然醒心中一阵暖意。 叶圣心只怕要去扬州找方汝,两人可能也不会回余杭了。 如今他身边还有小七陪伴,也不是那么孤单。 小七却是不以为意,说道:“顾郎的医术要养活小七那还不容易。顾郎,咱们还是快些去整理东西吧。我看叶神医不出半个时辰肯定就要离开了。” 顾然醒也觉得有理,便同小七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便是师姐生辰了,赶着去只怕都是来不及了。 若不是为了自己,师父只怕之前就直接去扬州了吧。 而叶圣心回屋将方汝做的衣裳放入自己理好的包袱内,再出来时顾然醒和小七两人已经不在了。 他有些怅惘,却更想快些赶到方汝身边。 终究是晚了,只怕会怪他吧。 叶圣心从桃花林走到岸边,撑起恰才顾然醒回来时乘的乌篷船往对岸驶去。 他回过头看了看这片桃林,有些留恋地笑了笑,便不再看了。 这时候的扬州弦歌坊舒大家已经是热热闹闹的了。 为了今日的生辰,舒大特意停了三天的生意,娘子们也算能好好歇几日了。 这会儿用完午膳的几位娘子们或凑在一起喝茶聊天,或有玩蹴鞠、毽子的。 而此时,玉琳服侍着舒大正用着午膳。 “庄子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舒大喝了一口汤,问道。 玉琳低着头道:“最早的消息已经是几日前,夫人生了小郎君。现在想来应该已经办了洗三礼了。” “之前霹雳堂的事没有再传消息来吗?”舒大皱了皱眉道。 玉琳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想来是还在路上,毕竟洛阳过来怎么也需要七八日的。” 舒大想了想觉得也是。 只不过这几日谣言已经甚嚣尘上,越来越多人已经瞄准了方家庄。 这时候万不可能再出事了。 玉琳见舒大有些愁闷,便上前剔了鱼刺将鱼片夹到她碗中。 “舒娘子,今儿可是您的生辰,可别想着这些个儿事了。左右有庄主在呢。” 是啊,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她的好哥哥总会安排好的。 生辰。 上次传消息的时候,方义川便把生辰礼送来了。 不过她也不稀地要他的东西。 那个人,今年是继续让人捎东西来,还是会亲自来一趟呢? 舒大甩甩头,她想这些做什么。 “等下子让娘子们一起去西市购置些首饰吧。快夏日了,也给她们也做些新衣吧。这样也算给大家添添喜气,高兴高兴。”舒大放下筷子,起身说道。 玉琳忙吩咐二等侍女将膳食撤下去。 “那可真是好极了,想必娘子们都会感激舒娘子的。”玉琳也高兴地说道。 舒大笑了笑,本想去院子里散散步,却耐不住困意,便回榻上歇午觉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给个交代 弦玉。 归心堂背靠西子湖畔,正门前却是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也是不少。 顾然醒回过身,见是一老人家,颔首道:“不开了。我们有事得离开了。老丈,以后可以去东市找何医师,他的医术也是不错的。” 老翁觉得有些可惜,却没再多说什么,挑着担子走了。 顾然醒也不再犹豫,带着小七离开了归心堂。 洛阳方家庄。 已经是未时中了,王小弟和颜玦玦等在门口,而颜陵容则摆了小凳子坐在了走廊背阴处。 自刚才的事以后,颜玦玦就不再同颜陵容说话了。 王小弟劝了半天她也不听。 颜玦玦惯来懂事,但是真的要耍起脾气来众人也拿她没辙。 颜陵容看着那边正在数蚂蚁的颜玦玦,觉得有些纳闷。 说来,妆妆和小弟也没有特别熟识,只不过这一两年都是由小弟护送她回姑苏而已。 可颜玦玦一年里回姑苏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基本也就三四次而已。 今年也只是第二次回去。 这趟回来,却感觉两人的关系更好了。 颜玦玦对王小弟的依赖和信任,只怕快能和她这个小姑姑相比了。 现在还因为王小弟的事和她怄气,真是不知说她说什么好。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王小弟和颜玦玦最先围了上去,颜陵容倒是不紧不慢地带着阿绫、方盛走过去。 “庄主。” “姑夫。” 方义川见到几人都等在门外,扫了一眼王小弟便走了出去。 “方盛,你去叫几个小厮、侍女过来服侍黄金大侠。”方义川对方盛说道。 方盛点点头,便领命去了。 方义川又上前握住颜陵容的手道:“陵容,你先回去吧,照顾好世极。这边,我会处理的。” “也好。小弟的事,你......” 不等颜陵容说完,方义川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我自会处理的。你还没出月子,回去吧。” 颜陵容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王小弟和还撅着嘴生闷气的颜玦玦,点了点头,带着阿绫回了后院。 方义川这才转过去看两人。 “小弟,你随我进去,先和黄鑫把之前船上发生的事说清楚。”方义川说着,便转身要进去。 颜玦玦一把拽住方义川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道:“姑夫,我也去。” 方义川看着那酷似颜陵容的眸子,心中一番思量,道:“一起进来吧。” “谢谢姑夫。”颜玦玦这才笑着放开方义川的袖子,跟着走了进去。 在几人说话间,方盛早已带着小厮侍女进去服侍黄鑫换了新的衣裳。 此时,黄鑫正坐在榻上,盯着走进来的几人。 他的身体看似前胸后背都中了一刀,但是却没有内伤来得严重。 但是方义川这一个时辰的疗伤,已经助他恢复了几分。 相比于立即休息,他更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这样,他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黄兄弟,这位是我们庄子上的王小弟。当时他就在回洛阳的船上。”方义川绕开道,让王小弟走过去说道。 方义川没找方术或者胡虎来解释这件事,第一是因为他们都在郊外,其次霹雳堂长使和副使的伤是黑噱洞所为乃是王小弟发现的。 王小弟自然明白方义川的用意,见黄鑫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开口道:“刚才是晚辈鲁莽动手重了些,黄大侠不会在意吧?” 黄鑫冷哼一声,却也没反驳。 毕竟打落匾额的事是他先做的,人家要打他也是正常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被一个小辈打成这般凄惨的模样。 王小弟见他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也不觉得尴尬,笑了笑继续说道:“晚辈知道黄大侠来庄子不过就是想知道前几日江湖传言的真相罢了。” “那你便快说!少废话。”黄鑫见他磨磨唧唧的,不免有些急躁地说道。 他刚才希望方义川亲自解释,方义川却带了这个小辈来。 本来心里就不太畅快,见他还打算卖半天关子,更是不满。 “是这样的,那日.......”王小弟见他如此,便直奔主题。 颜玦玦站在王小弟身后,安静地聆听。 而方义川却没在注意王小弟,看着颜玦玦专注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妆妆和小弟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王小弟和颜玦玦自然没有注意到。 “黄大侠,这一切都是黑噱洞的阴谋。他们激起你上方家庄挑衅,而同时江湖人士只怕也会群起奋勇上方家庄讨说法。 这时候,若是霹雳堂再来人,只怕方家庄腹背受敌。江湖开始纠纷不断,他们便能否从中获益。所以,黄大侠,此时我方家庄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王小弟说完静静地盯着黄鑫,目光如炬。 黄鑫反复咀嚼了一下王小弟那番话,才突然惊觉自己竟然掉入敌人铺好的陷阱中。 “方庄主,抱歉,今日是我思虑不周了。不过您可知道那黑噱洞在何处?”黄鑫站起来对方义川拱手道歉道。 方义川上前说道:“无事,只是庄子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平静了。黑噱洞的奸细已经被我关押了,它所在的地方我也才拷问出来。” “是何处?我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竟然使出这样的伎俩企图搅混江湖!”黄鑫愤愤地说道。 方义川本来是打算等霹雳堂发出葬礼邀请时,再对五个世家以及其他江湖人士说出黑噱洞的存在,不过此时既然黄鑫问了,他也不会隐瞒。 毕竟有人先冲当先锋去探一探也是好的,也省得他再派人去。 “是在大漠。” “大漠?那怎么找得到?”颜玦玦惊呼道。 黄鑫这才注意到王小弟身侧的颜玦玦,走过去道:“小女娃,刚才是我不对,你别放心上。” 颜玦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也不害怕,还往前踏了一步,听到他道歉时更是一脸错愕。 这人折辱方家庄,还打的小弟吐血,若不是小弟无事还讨了回来,她才不会给他好脸色呢。 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大发现! 余果虽然在这村落里待了许久,但是却也还是保持每日习武的习惯的。 武功说不上多么精进,但距离突破到一流高手也只差一线了。 蓝袍男子这随手一击,她自然能第一时间感应到,更何况两人相识多年,她对他的了解比男子本人更甚。 余果偏过身子只随手一挥打落了那支筷子,就快步离开。 蓝袍男子周围气压急速降低,脸色更是深沉如墨,不消一会儿他竟又哈哈大笑起来。 洛阳方家庄玲珑苑。 颜陵容正躺在榻上哄着方世极,颜玦玦坐在一旁,腿上放着针线篓,手中拿着裁剪好的布料正细细地缝着。而帘子外方世雄正坐在案几前认真地诵读兵书。 颜玦玦缝好了一块儿,便拿去同方世极的小身子比对,复又拿回来继续缝。 “妆妆,可别急。缝衣服哪里这么快的。”颜陵容将睡熟的方世极放在榻的内侧,倚在枕头上说道。 颜玦玦哪里会不急,她本想在楚州给小世极买礼物的,可是小弟说回来可以买的。 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这么着急地就出来了,真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我若是这几天再不做完,可是不行。世极都要长大了。小姑姑,世极的洗三礼办了吗?”颜玦玦着急归着急,手中的活计却依然稳当。 在博陵那八年,她也是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女红也被逼着学,做件小衣裳自然不在话下。 “他才出生没几日,不会那么快的。洗三,你姑夫本来说是今日,但是庄子上出的事你也知道,推到明日了。” 颜陵容也是不在意,江湖上传出方家庄的谣言,方义川要处理的事情自然很多,方世极的洗三礼推一推也不要紧。 颜玦玦点点头。 也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简直和梦一样。 她不过回了趟姑苏,回来就成了这样。 只是她现在武力微弱,连剑招都只会书上看来的一招,也就轻功还能凑合了。 “小姑姑,我回姑苏的时候,子玉哥哥送了我一把他自己打的剑。我想......拜小弟为师。”想到这,颜玦玦放下针线开口说道。 颜陵容一愣,子玉,剑。 “子玉哥哥?是林默吗?小姑婆家的外孙?”颜陵容显然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前半句。 “嗯嗯,小姑姑应该见过吧。”颜玦玦见她没有追究拜师的事,也就顺着她的话答道。 颜陵容自是见过他的。 幼时每年林默也会去姑苏住段日子,她嫁到洛阳之后,林默也来过几次。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注意他。 听说他的父亲在琅琊那边做了个小官。 以前没听说过他会打铁呀。 何况颜玦玦待在方家庄自然是要学刀的,怎么会送剑呢。 “他也有二十了吧,不成家还总跑到姑苏去?”颜陵容皱着眉说道。 颜陵容不说,颜玦玦也没注意这事。 林默每年去姑苏住已经成了惯例,她倒是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这样说来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他是林家人,林家人都不管他,颜家人也不好插手。 只是他如今还代管着颜家的一些事物,真是匪夷所思。 “不知道,姑姑不说妆妆都没注意。”颜玦玦又抓起布料继续缝制。 颜陵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道:“他该不会想娶脂清吧?” 颜皎皎出生时,颜陵容也正怀着身孕,头胎总是诸多顾忌,直到方萌一周岁了才带着她回姑苏。 洛阳到姑苏虽然能走运河,但总归不近,之后她再回姑苏一年里最多一趟,见过颜皎皎的次数真算是屈指可数。 而妆妆她是亲眼看着出生的,虽然自幼被送去博陵养着,但两年前亲自去领了回来。 情分自然是不同的。 何况妆妆的性子正是她所喜欢的。 她自幼喜欢广阔的天地,不喜欢被拘束在闺阁,自然不喜欢像脂清那样端庄温顺的模样。 但是男子却最爱这样的女子了。 指不定林默就是看上了脂清这样的呢。 颜玦玦一脸诧异地回道:“怎么会呢?皎皎都快定亲了。” “定亲?之卿都十九了还没娶,母亲就给脂清定亲了!定的是何人家?”颜陵容眼睛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颜玦玦不知道为何姑姑如此激动,只好实情相告。 “少嘉哥哥……阿婆倒是看好了人家,不知道最后如何。皎皎被定给了宇文家。 “京兆宇文家?”颜陵容问道。 “是啊,还不如独孤家呢,在洛阳城里以后见面也方便。”颜玦玦点点头,自顾自腹诽道。 颜陵容一怔,竟然还真是。 谁能想到堂堂京兆宇文家会去姑苏求娶胭脂商的女儿呢? 可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真就发生了。 还不是为了琅琊颜家! “妆妆以后总要嫁人的,莫非已经在洛阳城内相看好了?”颜陵容撇开脑中的想法,笑着打趣颜玦玦道。 “小姑姑!”颜玦玦撒娇地喊了一声,抱起针线篮就走。 嫁人这么遥远的事她才没想过呢。 她想像那些个大侠一样,仗剑走江湖,潇洒过一生。 不过大脑里突然浮现一个青衫少年,容颜如玉,手中执笛,笑意晏晏。 “你拜师的事我会同你姑夫商量一下的。” 颜陵容也不留她,已经戍时了,妆妆也该回去歇息,而义川也快回来了。 颜玦玦本以为颜陵容没注意这件事,听她说起,便回过头应了一声,这才离开。 “小姐姐,我同你一起回去。”方世雄见颜玦玦离开,忙喊住她,之后走到榻边作揖道,“阿娘,世雄先回去了。” “去吧,早些歇息。”颜陵容摸了摸他的脑袋道。 方世雄拉着颜玦玦蹦蹦跳跳地走在后院时,碰到了刚和方盛分开的王小弟。 王小弟见她满面羞红,觉得煞是奇怪,遂开口问道:“妆妆生病了么?怎么脸这么红?” 颜玦玦见到王小弟自然是很开心的,上前拉住他道:“师父好眼力,不过就是有些热罢了。师父怎么又和方盛在一块儿?”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得知消息 颜玦玦点点头,见他没有再反驳她称谓的问题,笑着说道:“我把拜师的事和小姑姑说了,你猜她怎么说?” “自然还要和庄主商量一番的,不过你好像还没达到我的要求?”王小弟说道。 她如此迫切地想成为他的弟子,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哼,姑姑同意了就没你拒绝的份了。”颜玦玦扬起头,故作镇定地说道。 其实她也知道姑姑和姑夫如何能决定王小弟的决定呢,不过是仗着知道他会宠着自己。 方世雄听到拜师一事眼睛一亮,忙问道:“小弟哥哥,我也能拜你为师吗?” 王小弟倒是早就忘记这茬了,见方世雄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头疼。 “世雄,你日后是要学方家刀法,继承方家庄的,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而且,我此生只收一个徒弟。” 方世雄眼神立刻暗淡下去,他没想到王小弟竟然会如此直接地拒绝自己。 “小弟哥哥是已经打算收小姐姐为徒了吗?”方世雄问道。 王小弟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但却一直没有对颜玦玦松口过,此时要是不说,怕是方世雄会一直纠缠他。 “确实。世雄,方家刀法博采众长、兼收并容,你父亲自然是最杰出的。你若是需要打基础,不若去找连城。他的武功整个方家庄弟子中当属第一。” 方世雄看了看旁边欲言又止的颜玦玦,冲王小弟作揖道:“世雄明白了,那我先回去了。” 方世雄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同方义川的性子相似,早熟而稳重。 面对不开心地事情虽然还会显露出来,但已经不会靠哭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世雄……”颜玦玦不知说什么,却还是开口叫道。 方世雄倒是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道:“小姐姐可得好好习武呢,日后可别打不过世雄了。” “自然,世雄别被我打趴下就是了。”颜玦玦见他如此,也放下心来,挥挥拳头道。 “那小姐姐等着。”说着,方世雄就离开了。 颜玦玦见方世雄离开,愉快地扑进王小弟怀里。 “师~父~” 王小弟无奈地抱了她一下,便将她扯到一边。 “早点回去休息吧。” 颜玦玦点点头,挥了挥手,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王小弟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第二日便是要为方世雄办洗三礼了。 颜玦玦在侍女和苑的侍奉下,特地换上了粉色的襦裙和大罩衫,梳了一个童髻、簪了几朵绢花,便欢欢喜喜地去玲珑苑了。 颜陵容已经在阿绫的服侍下,换好了一身洋红色的织锦罩衫和素色襦裙。 只见她玉白色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当真明艳逼人,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已经生养了三个孩子的妇人。 见颜玦玦来了,颜陵容走过去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妆妆打扮起来真好看。” 颜玦玦还未长开,虽然也是清丽无双,却带着孩童的稚气和俏皮。 颜玦玦笑着摸了摸颜陵容的罩衫,说道:“小姑姑才是天生丽质、容色绝姝。” “妆妆这嘴真是越发甜了。走吧,去用早膳,等下客人也该来了。” 颜陵容说着,领着颜玦玦走到偏厅。 洗三礼在一般人家都算是大喜事,到了方家庄自然也是极为重视的。 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洗涤污秽、消灾免难、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一般这日请的都是自家人,不过方义川父母早逝,颜陵容父母又远在姑苏,自然是不会特地去请。 之前因为鱼泉和司空兄弟的葬礼和庄子里的事物一再拖延,方义川也觉得愧对刚出生的儿子,便着人请了在白云山闭关的几位长老,以及洛阳城内的大户一起来热闹热闹。 颜陵容昨儿就已经安排好了洗三礼的相关事宜,将写好的批条和对牌交给方德正下去准备。 而此时内外院在方德正的安排下,早已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庄子里随处可见地挂着画有五福临门或五蝠捧桃等好兆头的大红灯笼,庄子里的小厮或丫头虽然忙碌着,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气。 颜陵容、方世雄和颜玦玦用早膳之际,阿绫又再次仔细检查已经备好了的洗三用品,诸如挑脐簪子、围盆布、金锞子、锁头、秤坨、胭脂粉、香烛、生熟鸡蛋等物。 等到辰时三刻,方家庄的大门才缓缓打开,方德正带着几名得力的小厮等候在门口。 不多时,就有几辆马车接连驶进了小巷。 前头两辆马车质地明显不同于一般官宦人家,车身是黑楠木制作而成,雕梁画栋,巧夺天工。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窗牖被一帘朱色的绉纱遮挡。 方德正自是知道这是独孤家的马车,忙带着小厮迎了上去。 “独孤大人。”方德正拱手道。 独孤彦云点点头,见方义川不在门外迎接也不恼怒,转过身抱下一个三岁的小男孩。 那男孩长得极好看,如同瓷娃娃一般,却羞涩的咬着手指。 后边那辆马车上,由侍女扶着走下来一个梳着元宝髻的绿衫女子,约莫十五六。 那女子手中还牵着一个六岁大的男孩子,是独孤彦云的嫡长子。 而女子正是独孤彦云的小妹独孤芳华。 “哥哥。”独孤芳华牵着独孤谋走到独孤彦云身旁,轻轻地唤道。 “咱们进去吧。”独孤彦云说着,先行一步。 独孤芳华冲方德正点点头算作行礼,也跟着进了方家庄。 到了巳时二刻,方家庄的几位长老、长使副使都已经到齐,其他官宦人家如太守、刺史、司马、录事参军也纷纷入席。 整个洗三礼自然还是由方盛和方德正负责。 崔老嬷嬷把早就准备好的铜盆端了出来,往其中注入槐条蒲艾水,然后添些桂圆、荔枝、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庆果。 来参加洗三礼的各家娘子自然也会扔几个金锞子作为添盆。 阿绫从乳母那把方世极接过来递给崔老嬷嬷。 她一边用盆中的水给方世极擦洗,一边高唱着吉祥的话。 第一百三十章 或许有救 雷扬颔首,叫上自己的亲信小厮,一起去后院安置。 颜玦玦见没人回答她,很是郁闷。 “到底怎么回事啊?” 水齐拍拍她肩膀道:“妆妆,镖局的事儿方伯父会处理好的。若是没事,你跟我出去吧。” “去哪里?”颜玦玦眼睛一亮,问道。 “合欢谷的据点。” 水齐揉了揉她的脑袋,同胡虎说了一声,带着五月五仁和几名押镖的弟子出去了。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颜玦玦疑惑地问道。 怎么说那也是合欢谷的据点呀,她现在怎么说也还是方家庄的人,就这么去不太合适吧?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不过是个药材铺子,霹雳堂也都是知道的。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处的,你想我带你去,我都不会带的。”水齐解释道。 这么一说,颜玦玦就放心了。 “去西市的合欢药铺,等回来我请兄弟们吃烧鸡和牛肉。”水齐说道。 一人大着胆子问道:“水少主,这有肉总得有酒吧?” 水齐笑道:“放心,让你们尝尝安阳的双头黄酒。” “好,酒管饱就成,”那人接道。 大家一阵哄笑。 “水齐,你对安阳很了解么?是不是经常来?”颜玦玦见他一副东道主的模样很是奇怪。 “来过几回,你多来几次也就熟悉了。” 水齐将颜玦玦抱上马,就挥动鞭子,离开东市。 五月五仁随后,镖车则在最后。 黄鑫见水齐离开后,也决定出门买些酒来喝。 安阳他也来过,自然知道哪家的酒最好喝,便熟门熟路的往德义坊而去。 千刃凛带着余果进入后院才发现水齐、黄鑫等人竟然不见了。 千刃山庄不比方家庄有方家镖局、合欢谷有合欢药铺这样明目张胆的据点,他们只能在暗处借小门派的后堂设立情报点。 他还不至于大白天的就跑到自己暗处的据点去。 想来父亲早就收到了霹雳堂的请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千刃山庄地处华阴,距离安阳不过比从洛阳出发多几日的光景。 应该不日就会到了。 赶了一上午的路,众人还不曾用午膳。显然镖局内并没有备好的饭菜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姬白忙着处理几名镖师,这件事就只能落到胡虎身上。 所以胡虎只能带着还不曾歇息的内门弟子们前往不远处的酒楼。 千仞凛同余果也跟着一块儿去了,不过千仞凛口味挑剔,自是另行包了间上好的厢房。 胡虎乐得如此,他们师兄弟吃饭,中间坐着个千刃山庄的少庄主,这饭他们还吃不吃了? 其实自从上次押镖回来后,胡虎对于这些不请自来的世家子弟产生了极大的抵触情绪。 毕竟一开始就是他们几人好心救了霹雳堂的左长使和左副使,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若是再来一次,他肯定见死不救了。 好心送他们回安阳,谁知道竟然中了敌人的阴谋。 不说鱼泉和空竹,就连自己一向尊敬的师兄也成了黑噱洞的奸细。 着实可恨! 如今看方家庄笑话的大有人在。 水齐虽然是护送方萌回来的,有着姻亲关系,可是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落井下石? 更别提这个千仞凛了,摆明了是来凑热闹的。 也不知道庄主为何会同意让他们一同北上。 只是他身为弟子也无可奈何,私心里却还是想远着这些人的。 东西两市距离不远,走了约一个时辰,颜玦玦等人才到了西市。 过了正午,西市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若是之前颜玦玦可能想要去逛一逛、买些吃食或者小玩意儿。 不过短短一个月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她的心境也不同以往了。 水齐为了不干扰百姓们,选择让镖车直接从后门进了合欢药铺。 药铺的老板显然没想到水齐会亲自来,丢下手中活忙过来接见。 “少谷主,您怎么亲自来了?”齐老拱手行礼道。 水齐回礼,指着身后的镖车道:“之前在洛阳,刚好送些东西过来。” “霹雳堂下请帖的事我也听说了,谷主会屈尊降贵亲自前来吗?”齐老点头,又说起霹雳堂的事。 水齐摇头道:“我出门来洛阳的事他是知道的,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葬礼特意跑一趟,毕竟又不是游一枪娶妻。” 齐老这才放心下来,道:“那就好,谷里还是不要搀和这些事为好。不过少谷主该不会是同方庄主一同来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齐老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自然,这些兄弟都是方家庄的好儿郎。” 水齐也不在意齐老的话,他明白齐老是为他好,希望合欢谷能置身事外。 他原本就没打算做什么。虽不像千仞凛那样看好戏,却也不想将谷里折进去。 只是小弟的事他必定是要出手相助的,除此之外就不好说了。 “这位是?” 齐老看向一旁的镖车时,这才注意到水齐还牵着个小女孩。 没听说少谷主还有个妹妹啊! 颜玦玦见面前头发已经花白、精神矍铄,眼神更是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色彩的老人家,松开水齐的手,上去行礼道:“齐老好,叫我妆妆就好了。” 说来颜玦玦还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 实际上她不过是个小小胭脂商的女儿。 虽说在方家庄待了两年了,说到底她也算不上方家庄的弟子。 至于王小弟,也只能算方家庄的门客而已。 他到底师从何处,颜玦玦还没有来得及过问,王小弟就出事了。 之后她就更加开不了口,哪能再去戳他的伤疤呢。 就算找到了元气续骨草,也只是恢复王小弟的筋脉而已。 武功是无论如何回不来了,再从头修习,要多少年才能回到当初呢。 听黄大侠的意思,他之前距离大宗师就只差临门一脚了。 却因为自己前途尽毁。 “妆妆是方庄主的内侄女。因为一些原因来了安阳。”水齐解释道,眼神却示意齐老别吓着颜玦玦。 “原来是如此。” 齐老接到了水齐的示意,也没打算为难一个孩子。 不过对于自家少谷主把方义川的内侄女拐来的行径还是感到不满。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就此告辞 “小兄弟们,辛苦了,将货卸下来好好歇一歇吧。” 齐老不再管水齐,吩咐药童去倒水,自己则上去慰问方家庄的弟子们。 等到八名弟子将三个箱子都卸下来送到库房的时候,药童也端着茶上来了。 “少谷主这次前来打算待几日?距离霹雳堂举行的葬礼大典可还有五日呢。”齐老端了茶给水齐问道。 “已经同方伯父说好了,明日一早就上太行山。”水齐接过却是递给了颜玦玦。 颜玦玦也不拒绝,之前在官道上因为伏击的事情水都洒了,她也的确渴了。 齐老见到两人毫不顾忌的亲昵,心中大感担忧,不过少谷主做事还轮不到他来置喙。 虽说少谷主与方家庄的大娘子幼时便定亲了,可是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少谷主趁机解除婚约,避免一些没必要的事端。 不过面上他自然不会表露,又取了一杯茶递给水齐。 “少谷主不在铺子里留几日吗?” 这么上赶着去霹雳堂,会不会不安全? 水齐尝了一口茶,道:“路上出了点事,早些上山也好。留着还不是授予人把柄?” 齐老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至于水齐说的出了点事,看他如今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这个老头子面前,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颜玦玦尝了一口,险些喷出来,奈何对方也是水齐的属下,总得给些面子的。 其实这茶么,本身倒没什么问题,只是颜玦玦惯来是喝偏甜的奶茶,或是乳酪。 对于咸咸地茶水,她素来是敬谢不敏的。 显然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除却最亲近的人,好像就只有王小弟知道了。 淮南茶的味道不同于普茶,不过水齐也不是第一次尝到,自然见怪不怪。 等到喝完一盏茶时,他才发现颜玦玦的那盏茶里竟然还是满的。 “妆妆不好喝吗?” 颜玦玦如何能当着齐老的面说这样的话,摇摇头道:“我不渴。” 水齐倒是明白了什么,想着小孩子应该是喜欢甜食,自然更爱乳酪一类的饮品。 见方家庄的八名弟子歇息的差不多了,水齐便提出告辞了,也没说他们还不曾用午膳,不然只怕依齐老的性子定是要将他留下来的。 虽说货物已经送到了,但是镖车还是在的。 这样一来众人前去西市的酒楼也不太方便,水齐就转而带着众人去了附近德义坊的一家酒肆。 显然这是一家以经营双头黄为主的酒家,店内从地面到架子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 那八名弟子虽不是嗜酒如命,但是也是好酒之人,见到面前如此之多的酒眼睛都变得发亮了。 颜玦玦倒是不关心这些,她等下最多尝几口就好了。 她更想吃烧鸡呀! 难得起个大清早,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又等到未时,此刻真的只想吃肉啊! 水齐笑着揉了揉颜玦玦的脑袋,就让店家上了三盆牛肉、六只烧鸡,十坛好酒。 听到这个数字,五月五仁知道两人也有份了。 不过他们也不会喝太多的,虽然在霹雳堂的范围内,应该不会有江湖人士敢来闹事,但是也说不好啊。 没见连方家庄都有人敢上门挑衅了么? 两人还是要将齐郎护好的。 酒和肉很快就上来了,颜玦玦尝了几口,就开始等烧鸡。 她可是和水齐说好了,她一个人承包一只烧鸡的呢。 不过烧鸡烤制需要一点时间,颜玦玦闲地无聊就开始环顾四周,却在角落里看到了黄鑫。 这么巧? 颜玦玦拍了拍水齐,指了指那个角落。 “黄大侠?” 水齐也没想到这么巧。 看来黄鑫也是安阳的常客啊,不然怎么能知道这家酒肆呢。 这家酒肆并不大,寻常官家子弟或者贵族根本不会来。 他也是偶然经过,才发现这儿的酒味道够劲,牛肉也是极入味的。 “我去瞧瞧他去。” 颜玦玦同他说了一声,就一溜烟儿的跑到了黄鑫那桌。 显然黄鑫来了不是一会儿了,桌上翻倒了四个酒坛子,还有两个空盘子,依稀可以看出之前是盛满了牛肉的。 “黄大侠。”颜玦玦推了推他的肩部叫道。 黄鑫喝得虽多,却没有真醉。 只是想醉却醉不了。 听到稚嫩的女童声音,他抬起头见是颜玦玦就邀她同坐。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你不是和水齐那小子一起走了吗?”黄鑫奇怪地问道,又招来侍者,“再来一盘牛肉,等等,再加一份烧鸡。” “我和水齐哥哥一起过来的。”颜玦玦回头张望了一下,见自己的烧鸡还没上来又回过头来,“黄大侠怎么一个人跑来喝酒了?” 黄鑫倒了倒酒坛子却见已经空了,直接走到架子上取了一小坛子酒,给颜玦玦倒了一碗。 “你尝尝看。” 颜玦玦端起酒碗送到嘴里。 倒是尝出一点甘醇,不过还是觉得有些苦涩。 “多喝喝就习惯了。”黄鑫笑着拿着酒坛将酒往嘴里送。 然而颜玦玦才不会勉强自己,见烧鸡已经上桌了,水齐也正看着她,便蹭蹭蹭跑回去了。 方家庄的弟子都是烈性汉子,在洛阳喝惯了白酒,倒是难得尝一次黄酒。 不过短短一刻钟,众人竟然已将十坛酒喝了个底朝天。 他们谨记着此处不是洛阳,以防有什么危险,一个个也不贪杯,干了一坛酒就决定回去了。 颜玦玦才吃了小半只鸡见众人竟然已将要打道回府,自是惊奇不已。 好在水齐让店家将她那剩下的半只鸡打包了,她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纸包回去了。 不过黄鑫却没有这样的打算,依然留在了酒肆。 回到镖局的时候,蓝牙早就带着外门弟子回来了,而方义川也对那些镖师做出了训诫。 不过由着之前的命令,方家镖局暂时不再接镖单。 这些镖师则是被罚了几个月的钱,又被姬白等人亲自“训导”了一番,一个个灰头土脸地回去了,只是目光中却充满了对绝对力量的向往。 今夜几人都无法安眠,不过颜玦玦倒是睡得很好。 大概是拜黄鑫那一碗酒所赐。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巧,又见面了 等到颜少嘉再次醒来,其实才过了两个时辰而已。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张素净的榻上,双手并没有被束缚。 想来对方很自信。 而房间内整洁干净,布置地很有书香气息,一旁窗台上还摆着两盆兰花。 看来对方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劫匪,至少也是有一定财力的人吧。 自己前往长安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少,但途经金陵却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该不是之前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颜少嘉恢复了几分力气,便下了榻走到门口。 他试着打开门。 “咯吱”一声,门竟然开了。 颜少嘉一愣,对方没有锁门,那掳了他来是做什么。 刚打开门却见小五端了点心进来。 “小五?你没事?”颜少嘉越发弄不懂了。 难道对方只是邀他来做客吗? 那又何必特意找人弄晕他。 小五将点心放到案几上,道:“自然没事。得亏了沈家娘子。” 颜少嘉随着小五走进去便坐下来用膳。 “沈家娘子?你不会说是沈玉娆吧。”颜少嘉好笑地说道,心里却不以为意。 “正是呢。”小五回道。 颜少嘉沉默,刚送到嘴里的点心咬了一口便停了下来。 小五见状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本来正在驾车,却突然被人用暗器点了哑穴,之后假装昏过去,就被那些人一起带走。 颜少嘉一直昏迷不醒,他心里着急却没办法。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们被丢在了柴房。 外面一片寂静,小五环顾周围猜测应该是个大户人家。 不多一会儿就有人进来,小五便装作昏迷未醒却时刻关注那人的动静。 那人走近颜少嘉,阴仄仄地笑道:“颜之卿,总算落到我手里了吧。” 小五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颜氏胭脂在江南一带开了十几家分店,也算是胭脂这一行的老大了。 若要这样说,那针对颜少嘉的人可多了去了。 只是颜少嘉为人亲和,又奉行儒学,处事也是圆润周到,并没有明面上的仇家。 那人见颜少嘉还未醒,便着人泼了他一盆水。 但迷药似乎用量过多,颜少嘉并没有醒来的趋势。 那人还想再泼时,沈玉娆却不知从何带着阿狸踹开了柴房的门。 “沈玉娆!你私闯民宅!”那人显然认识她。 沈家家大业大,却是由一女子掌家,在江南一带可也算是一段传奇。 “我还没说你强行掳人一事呢。你可想清楚了,姑苏颜家背后站的可是琅琊颜家、王家和博陵崔家!”沈玉娆自然毫不惧他。 “世家大族出来经商,让人笑掉大牙了。他们还会管?沈玉娆你可别天真了,劝你快些离开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那人冷冷一笑,道,“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沈玉娆圆润润的脸上显露出不相符的冷峻,也不再与他废话,冲阿狸眨眨眼。 阿狸了然出手制伏了男子身旁的三名小厮。 沈玉娆则拔出佩刀直接佳在了男子脖子上。 “你要对谁不客气?” “沈玉娆,你敢!杀人可是要进官府的。”男子色厉内荏地大喊道,想要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奈何柴房位置偏僻,这个时间正是最易犯困的时辰,只怕那些守卫都在昏昏欲睡。 沈玉娆并未学过点穴,只会些简单的招式。 所以之前在她发现颜少嘉被掳时才没有冒然上前营救,而是默默跟随等待时机。 本想等到男子离开,再偷偷带颜少嘉离开。 只是见颜少嘉一直未醒,又被泼冷水,有些于心不忍,才提前进来了。 不过她虽不会点穴,难道还堵不上他的嘴不成。 沈玉娆扯了他的腰带直接塞进嘴里。 男子对她怒目而视,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沈玉娆见阿狸已经将那三人打倒在地,便让她将他们都捆起来。 “小五,没事了。睁开眼吧。” 沈玉娆其实早就发现小五根本没昏,只是到把事情都处理好了这才开口戳穿他。 “嘿嘿。沈家娘子帮小五解开吧。” 小五笑嘻嘻地睁开眼,见那男子和随从都已经和柴木绑在一起放下心来。 仔细看了那男子的容貌,才惊讶地发现竟然是罗氏胭脂的少东家罗康。 没想到以前看着唯唯诺诺的人却是如此胆大包天。 沈玉娆闻言,便举刀将两人的绳索一一砍断。 “沈家娘子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小七快速脱下自己的绳索又去帮颜少嘉扯下绳索。 “不说这些,先带你们离开。” 沈玉娆直接背起颜少嘉,带着两人偷偷出去。 颜少嘉听完了小五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地将点心用完。 罗康此人他以前也见过几次,不过印象确实不太好,但是要说得罪也是没有的。 现在倒是不知道罗康掳走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至于沈玉娆...... “我去谢谢她。”颜少嘉放下筷子,走出厢房。 小五见状也跟了上去。 然而颜少嘉找到这处宅院的管家,却被告知沈玉娆还未回来。 颜少嘉思索了一番,回屋写了一封信交给管家让他代为交给沈玉娆,之后便带着小五回了颜氏胭脂。 只不过刚走进后门,他却见到了沈玉娆。 “你怎么在这?” 颜少嘉纳闷,自己刚离开,她却在这里。 “来不得嘛?”沈玉娆没好气地反问道。 颜少嘉此时也不想同她吵,作揖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客气,客气。小事而已,颜家哥哥可别放在心上。”沈玉娆拱拱手便要带着阿狸离开。 颜少嘉皱眉道:“你怎么会来金陵?” “来不得嘛?”沈玉娆回过身又回了他同样的一句。 若不是看在脂清的份上,她才懒得管颜少嘉呢。 “今日你为我将那罗康得罪了,只怕他日后要针对于你。你若是有困难......” 颜少嘉也不在意,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被沈玉娆打断了:“颜家哥哥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可别还没出金陵要被掳了去。” 说罢,就离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答谢 颜少嘉无奈地看着她离开,索性今日就在店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前往长安。 而方义川一行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前赶到了鹤壁。 水齐照例又去监督方家庄的弟子抬箱子。 大概是这几日连夜赶路弟子们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一名弟子抬着箱子时竟然脱力,让箱子砸在了地上。 箱子时被锁着的,倒是没有被砸开。 只是水齐担心里面的东西可能会被砸坏,就让五月取了钥匙打开箱子。 正好千刃凛又带着余果凑了过来。 听到这声巨响,黄鑫也没顾上先去找酒喝,就凑过来看看。 “水少主究竟是带了何物,这可累坏了方家庄的兄弟们了吧。”黄鑫说道。 “千某上次就询问过水小弟了,奈何人家不肯说啊。”千刃凛忙开口道。 搅局、凑热闹的事总是要有他才行。 水齐懒得管他们,打开箱子。 里面竟然是暗器! 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暗器。 千刃凛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连称呼都改了:“水少主,这是打算北上干了霹雳堂吗?” 原以为水齐不动方家庄是个没什么胆量的人,没想到竟然胆子比他还大。 直接上武器啊! 黄鑫也是皱着眉,不知水齐是何打算。 “千少主莫把所有人都想得你这般龌龊。这不过是我合欢谷在安阳的驻点必备的武器而已。” 水齐合上箱子又让五月将它锁了起来。 “其他三个箱子也是吗?不若打开来让我们看看吧。”千刃凛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水齐自是不惧。 其他三个箱子已经搬下了车,放在一旁的屋子里了。 那里倒不是暗器,而是一部分的药草和一些已经配置好的药物罢了。当然最后一个箱子里是送给游一枪的礼物。 水齐领着几人走进屋子,让五月、五仁一一将箱子的锁打开。 前两个箱子众人见了都是一阵了然,只是千刃凛看着那箱子里的瓶瓶罐罐不知在想什么。 而最后一个箱子才真的吓了众人一跳。 里面竟然有人! 而且那个人他们都认识! 正是失踪多日的颜玦玦! 水齐距离箱子最近,看到颜玦玦时大惊失色。 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颜玦玦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的箱子中的。 “妆妆。” 水齐只呆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将颜玦玦身上的绸缎扯开,抱她出来,往客栈内走去。 而箱子里原本装了什么这下也没有人再去注意。 五月立马锁上箱子和五仁跟了上去。 黄鑫也察觉到了不对,转身就走。 余果觉得奇怪,只是其中的蹊跷她暂时也想不明白了,便任由千刃凛带着她追上去。 另一边方义川正好收到了颜陵容来的密信得知了颜玦玦失踪的事,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想着这信是几日前送出的,现在人应该已经找到了。 而客栈外突然又有一队人马到,正是连城派来找方义川由蓝牙领头的外门弟子。 此行目的只是为了追上方义川寻找颜玦玦的下落,庄子如今需要高手镇守,自然是选择派了外门弟子。 蓝牙一进客栈就寻了店家询问方义川一行人,却正好看到方义川从楼梯处下来,忙迎了上去。 此时客栈里人并不少,蓝牙只是低低唤了一声:“庄主。” 因着蓝牙等人为了掩护踪迹并没有穿着方家庄弟子的服饰,方义川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不过对外门弟子第一人的蓝牙,方义川还是认识的。 在蓝牙靠近他唤了几声后,方义川诧异地看向他:“蓝牙?你来做什么?” “连城师兄派我带了几名弟子来找庄主。”蓝牙行了一礼解释道。 “有何事?”方义川听是连城派他来,觉得有些奇怪。 之前的安排里并没有此事,难道庄子出了什么事? 他才走了几日他们就敢动手吗? 不过想到有连城和几位长老坐镇,方义川觉得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连城师兄说妆小娘子可能跟随庄主一同来了安阳,便让弟子快马加鞭赶来。”蓝牙恭敬地回道。 方义川却是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却见水齐抱着一个小女孩从后院急匆匆地冲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心中泛起一阵烦闷甚至有些怒不可遏。 颜玦玦还真在这! “那不就是......”蓝牙眼尖,自是注意到了。 “跟我一起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方义川沉下声说道。 蓝牙点点头就跟了上去,然后就见后院里黄鑫走了出来。 这不就是之前在河岸折辱方家庄的黄金大侠吗? 他怎么也在这? 只是蓝牙人微言轻,也不知该问谁。 至于之后的余果和千刃凛他自然不认识。 水齐将颜玦玦抱进自己的房间后,就直接给她诊脉。 显然她只是中了迷药一直昏睡着。 只是这昏睡的时间也太久了,一路上他都不曾听闻箱子里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已经四日没有进食和进水的颜玦玦,整个人明显瘦了,嘴唇也干涩的紧。 水齐让五仁端了热水来,他先喂她喝了水,这才取出银针扎向颜玦玦的穴道。 而门外的几人都被五月拦住了。 “齐郎正在救治。” 五月才不管面前的几人是谁呢,反正齐郎医治的时候就不能被打扰。 方义川平复了一下怒气,平静地等待。 扎了几针后,颜玦玦悠悠转醒。 所幸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若是白日,颜玦玦一定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 “水......齐?”颜玦玦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是我。你好一点没?”水齐问道。 “我没事。就是好饿啊!”颜玦玦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道。 水齐失笑,想想也是,一个孩子好几日没进食了,总是想先吃东西的。 “那我让店家送些粥上来。” 颜玦玦点点头,见水齐离开,突然才知道是哪里怪异了。 “我怎么在这啊?你没去太行山吗?” 水齐回过头,见颜玦玦醒过神,道:“明日我们就到安阳了。” 说罢,便打开门出去了。 安阳?!!! 颜玦玦惊讶地张开了嘴。 自己怎么会跟着他们去安阳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谁死了? 颜玦玦以为她说着玩的,哪想到她来真的。 之前也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或者她其实是霹雳堂的人。 可见她一路同千刃凛关系匪浅,而那千刃凛也不是省油的灯,绝无可能被余果牵着鼻子走。 这样一来,真等到余果站在她面前同她再次说起此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妹不乐意吗?” 余果倒是真的不带有恶意,之前相处中觉得颜玦玦应该是个挺可爱的孩子,这才想着说同她一起逛逛太行山。 “那……我们去哪?”颜玦玦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反正都要出去,谅余果也不敢在霹雳堂对她做什么的。 何况还有水齐给她的痒痒粉和腐蚀性超强的粉末,她才不怕呢。 对了,还有蒙汗药! 说来颜玦玦根本就没再想起过顾然醒这个人,摸到怀里的小竹管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厚道。 不过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哪有心思去想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少年。 显然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在方家庄被人掳来的了。 “跟我来。” 余果牵起颜玦玦的手,神秘地一笑。 可见她确实不是第一次来了。 仔细说来,颜玦玦确实还不曾见过山上的风光。 之前路上也是暗自兴奋,此刻没有顾忌,她放下戒备,任由余果带着她领略山峰的魅力。 余果见她笑靥如花,也跟着放松下来,牵着她走着,也不开口打破此刻的静谧。 “余娘子,经常来吗?”回来的路上,颜玦玦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来过几回。” 余果正说着却见到不远处树林里一男一女在纠缠。 男子身着一身华贵的紫袍,依稀可以看出气度不凡,只是周身的气压一直很低。 而女子却是一袭鹅黄色罩衫,看不清模样。 两个人并不是打打闹闹、推推嚷嚷,只是单方面女子被男子制伏在树上。 大概是跟了千刃凛几日,同他一样八卦的毛病又染回来了,余果悄悄凑到一旁的树后。 颜玦玦看着之前还貌似端庄的女人突然猫着腰躲到了一棵树后,很是诧异。 “余娘子,你做什么呢?” “嘘。” 余果这才想起颜玦玦还在,冲她比了一个手势。 颜玦玦不明所以,也跟过去蹲在树后。 只是那两个人好像都没有说话,也或许是声音太轻了,又或者他们距离太远,总之颜玦玦时什么都没听到。 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男子就将女子抱了起来,而一直没有动作的女子却突然开始拍打起来,似是想让他放下来。 余果看得饶有兴致,一心期待发生更劲爆的画面。 然而让她失望了,男子竟然妥协了,放下女子甩了甩衣袖顾自己走了。 颜玦玦更是目瞪口呆,这两人是什么人呀? 待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后,余果才拉着颜玦玦往回走。 “余娘子还有这样的爱好,妆妆以前都没看出来呢。” 面对颜玦玦探究的目光,余果却是一脸坦然。 “人之常情么。” 回到霹雳堂大堂外面时,正好碰上水齐和千刃凛一道回来。 “水齐哥哥去哪里了?”颜玦玦撒开余果的手奔向水齐。 水齐着实惊异,颜玦玦竟然同余果一同从另一边的山峰过来,还手牵着手。 妆妆虽然看起来好说话,实则是不愿同陌生人有任何肢体接触的。 何况不久前还因为余果骤然的邀请而怀疑她目的不单纯。 但是想到妆妆还年幼,性子不定,也就没有深究了。 不过对于余果究竟想做什么,他还是会暗中调查的。 “同已经到达的各个门派的掌门见了个面。妆妆怎么不多睡会?”水齐牵起颜玦玦的手解释道。 他本以为妆妆年纪小,爬山吃力,下午会睡到吃晚膳呢。 “小弟说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的。刚好我也没来过太行山,碰见了余娘子,她就邀我同行。” 千刃凛见余果在,也不打算跟水齐继续寒暄,就要带着余果离开。 “小妹,明日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余果回过头说道。 颜玦玦想自己也没什么事,也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也跟着回了后院,路过抄手游廊的时候见到了之前的女子在荡秋千,怀中还抱着三四岁的小女童。 “水齐哥哥可知道那女子是何人吗?”颜玦玦指着女子问道。 她倒是哥哥叫顺口改不过来了。 水齐望过去,那女子清清淡淡,却又如玉般温润,身上更是隐隐散发着一层光辉。 怀中的女童,眉眼同女子有些相似,却又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他虽不认识,却也大概能猜测到了。 “游堂主只有一个女儿,那女子估计就是她的生母十七姨娘了。” 水齐也是知道这十七姨娘之前可是游于的侍女,至于如何同游一枪勾搭上还生了个女儿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种龌龊的事情,妆妆还是不适合知道的。 颜玦玦瞪大了双眼,是游堂主的妾室啊,可是刚才的男子看起来和女子差不多,绝不可能是游堂主的。 她好像无意间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水少主。” 这时,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了颜玦玦的胡思乱想。 她抬眼一看,是个绿衣侍女,不过很显然是个大丫鬟,气质同官宦人家的娘子也差不远了。 “有何事?” 水齐挑挑眉,应该不会是那个十七姨娘的侍女吧? 他看向院子里,薛凝玉还是维持着刚才的模样,不过小欢愉却是闲不住,开始捏起她的脸蛋了。 “婢子是服侍夫人的如花,听闻水少主的妹妹也来了堂里,特让婢子请小娘子前去坐坐。” 颜玦玦没想到因为文竹的误会以及水齐的不解释,自己成了合欢谷水谷主的女儿了。 等到了万乐的院子里,她才醒过神来。 “夫人。” 颜玦玦见万乐正在抚琴,唤了一声便立在一旁不敢动作。 只见万乐身着玄色胡服,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不施粉黛,却白里透红,纯肌如花。满头青丝用发带束起垂于脑后,干净利落。水葱似的玉指在乌黑的古琴上挑摘、剔劈、勾托、抹挑。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方汝抵达方家庄 颜玦玦呆滞。 作伴?作什么伴? 又过了一会儿,万乐大概发现了自己的琴音实在是不堪入耳,终于肯罢手了。 “叫什么名字?” 诶? “颜玦玦。” “你怎么不姓水?随母姓?”万乐站起身,拉着她一同坐下。 颜玦玦正好借此推辞:“夫人是弄错了,小女并非水齐的亲妹妹。” “哦,那是表妹。”万乐倒是不在意。 若是水齐还愿意娶方萌,那倒是。 可是他分明看上了皎皎,她应该算是小姨子才对。 “小女是方庄主的内侄女。夫人之前的话就收回吧。” 万乐倒是真的有些意外,竟然是方义川的内侄女,却和水齐搅在一起。 看来合欢谷和方家庄的联姻势在必行了。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 “无碍,我膝下只有个混蛋儿子,你来陪我说说话也好。” 万乐不惊不喜的语气让颜玦玦总是内心惶恐不安。 “那好,小女就每日来陪夫人说说话。”颜玦玦见她如此只好应承下来。 “玦玦学过女工么?”万乐吩咐完似玉进去拿针线篓,问道。 “学过一些,就是不太精湛。” 在博陵的时候,姨婆还是特意请了女工师傅教导她的。 “我呀是最不耐这些的。只不过这些日子无事就绣了副绿牡丹。” 万乐正说着,见似玉取来了针线篓,便递给颜玦玦。 “夫人好生厉害。” 颜玦玦倒是真心称赞,只不过等到她抽出针线篓里那半块绣了一半的绿牡丹,就觉得有些尴尬了。 这一团团的是绿牡丹? 夫人还真是不拘小节呀。 万乐倒是浑不在意,就好似自己绣技真的不错的样子。 “不若你也试试吧。” 颜玦玦只好拿起针线,却发现针线篓里是一篮子的绿色丝线,浅绿的、碧绿的、蓝绿的、深绿的…… “夫人……喜欢绿色呀?” “尚可。”万乐言简意赅地说道。 颜玦玦嘴角一阵抽搐,还是拿起针挑了一个角落绣了起来。 而此刻在游一枪的书房内,方义川正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喝着。 “方老弟,之前你在信中提及的黑噱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游一枪问道。 方义川放下茶盏,拍了拍手。 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姬白和胡虎拖着一具尸体进来,冲游一枪行了一礼,又退了出去。 “这是?”游一枪眯起眼睛问道。 方义川站起身来,将绿衣人的面巾扯了下来,道:“游兄可否解释一下这个?昨日我们入安阳前在官道上被伏击。” “竟有此事!” 游一枪猛拍了一下案几,走到尸体前,看到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不禁皱紧了眉头。 虽然霹雳堂不管安阳百姓的日常琐事,却无论如何得为方义川此次遇险负责任。 毕竟是在霹雳堂的地盘上出现这样的事情,自己竟然到了事发第二日都不得而知。 不说背后之人伏击方义川一行有没有把方家庄放在眼里,单就他在安阳境内做出此等行径就已经是不把霹雳堂放在眼中了。 “游兄,此次一行可不只是我方家庄的人在,合欢谷和千刃山庄的少主可是都在场。你总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方义川提醒道。 游一枪肃穆地点头答道:“这是自然,请方老弟放心。不过那黄鑫如何会同老弟一同来方家庄?哥可没邀请他。” “小儿洗三礼的时候,黄鑫因为最初传闻一事就打上了庄子,被庄里的弟子打伤就一直在别院养伤。收到游兄的请帖时,他也在场,便一同来了。”方义川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只不过就王小弟出事,水齐等人出发去祁连山脉以及自己同意让弟子跟着黄鑫去黑噱洞一探究竟的事却没说。 “黄鑫去了方家庄这事倒是不曾听说。老弟消息封锁的不错啊。” 游一枪目光明澈严峻,却如同冬日里的太阳一般,看似明亮,实则毫无温度。 而他身上也爆发出凛然的气势。 方义川丝毫不惧,笑道:“莫非老兄还真信了谣言不成?” 最初的谣言是直指黄鑫,可是不到一日风向就变了。 变成了方家庄故意设计陷害霹雳堂,而黄鑫正是替罪羊。 当然也有猜测是黄鑫和方家庄合谋,被人识破了奸计。 而恰恰黄鑫同方义川还确实有那么几分交情。 “那倒不曾。只是方老弟也该仔细和我说说那黑噱洞的情况才是。” 游一枪又将话题拉回到了最初,身上的气势也突然消散,变得柔和起来。 他是更关心黑噱洞一事,毕竟自己堂里可是折进了一名长使和一名副使。 方义川提及了昨日伏击一事也不打算兜圈子就同游一枪说起了他所了解到的情况。 而还在万乐院子里的颜玦玦却是倍感头疼。 她绣的绿牡丹虽然还不错,但奈何万乐坚持一定要绿丝线,整副绣图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夫人,我们就不能换个颜色吗?您这应该不会是只有绿色的丝线吧?” “我觉得挺好的呀。看来我确实不适合绣花呀。天色也不早了,你就留下来陪我用晚膳吧。” 万乐看了看颜玦玦绣的,认真比对了一下自己的那一团看不出来模样的东西,终究是放弃了。 如花、似玉倒是很高兴,自家夫人终于不再折磨自己的手和她们的心脏了。 不过夫人最近突然又迷上了音律,这该怎么办? 颜玦玦点点头,却觉得如芒在背,转过头来就看到如花和似玉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你们......有话想说吗?”颜玦玦纳闷道。 她之前也没见过两人啊,怎么她们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如花瞟了一眼似玉,便离开去传膳。 似玉上前道:“颜小娘子可会抚琴?” 颜玦玦一怔,她可是音盲。 姨母最初也是请了人教她,只不过她好动,不耐这些。 连女工都是做做样子,又怎么会肯特意去学这些。 也就念书的时候还有个样子。 五岁后小姑姑就请人来教她轻功了,她更是成日的偷跑出去玩。 第一百三十六章 提前赶到 “这话可别说了。不来哪有这么大的惊喜。”千刃凛冷然道。 “少主若是只想获利,躲在背后就是了。何必待在方义川身边呢?”余果不解地问道。 “确实。只是在身边才能亲自下绊子啊。”千刃凛笑道,“不过做出今天这种傻事的人,我还真想会一会。指不准还能有不错的合作。” “少主说他傻,却还想合作?”余果已经越发弄不懂他了。 “当枪使呀,果果。”千刃凛停顿了一下道,“不过今日之事倒是帮了方家庄了。” 不过一面倒也确实不好玩,只有方家庄适当的回击才能使事情越来越有趣,这样他也就能安心待在幕后了。 余果回头看他,却见千刃凛不再解释,遂也不再问。 只是她一直没弄懂千刃凛这次带她北上的目的。 至今他还没给她下过任何的指令。 总不可能真的是带她来看热闹吧。 大概午时初的时候,方义川一行人就到了安阳城城门口。 姬白下马走到守卫面前取出文书和霹雳堂的请帖,安阳城守卫这才放行。 因为第二日就直接上太行山,方义川同千刃凛、水齐、黄鑫商议后决定今晚就住在方家镖局安阳分局的院子。 方家庄安阳分局正好在霹雳堂管辖范围之内,自事情发生以来,不仅饱受附近居民的各种白眼和议论,更是几度被霹雳堂下属的几个小门派的弟子上门砸镖货。 为此赔了不少钱,直到方义川的亲笔信送到游一枪手中后,游一枪这才接见了在山下等候多日的分局总镖头,之后赔偿了分局所有的损失,更是告诫了霹雳堂弟子和下属门派。 虽说如此,但方家庄的信誉一落千丈,自此后镖师门每日空坐在镖局内,再也没有接过一个镖单。 正午时分,大家用了午膳都在大堂昏昏欲睡,更有甚者直接回家睡午觉去了。 大概是最近生意确实不好,总镖头雷扬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他们去。 毕竟已经有一部分镖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离开方家庄,另寻高就了。 方义川走进镖局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幅场面,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裂痕,转为显而易见的怒火。 “雷扬!” 雷扬正趴在柜台上神游,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想也不想地回道:“别吵我,睡你的觉!” 分局中有几个同他关系比较好的镖师,因为经常一起去喝酒,平日里也直接称呼他的名讳。 他还以为是这几个人的酒瘾又犯了,想喊他一起去,这才这般回道。 方义川哪想到雷扬竟然会这样,由怒转笑道:“好样的,可真是好样的。” 姬白见方义川这样知道师叔定然是怒到极致了,想要上前去叫醒他。 雷扬再次听到声音,这才发觉出来不对。 这声音虽然许久没听到,到底还是很耳熟的。 他惊慌之下抬头,却见姬白已经到了他的近旁。 “你小子可真是好样的。快些去请罪吧。”姬白拍了拍的肩头,严肃地说道。 “不过就是个流言,你们倒是好,都成了这样!”方义川怒斥道。 这下,那些睡着的镖师们也一个个被惊醒了。 只是他们其中见过方义川的人寥寥无几。 一时都不明白这人是谁。 不过总算有一个角落里的镖师见到方义川满脸惊恐,立刻跪倒在地,倒是比雷扬还快了一些。 “庄主。” 这一声说响不响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炸在了分局众镖师心中。 此人竟然就是他们方家镖局的真正掌控人方家庄庄主方义川! 雷扬从柜台后面出来,半跪着请罪道:“庄主,都是雷扬没有打理好镖局。只是近来局里实在是没有生意,所以大家才......” “所以就可以这样毫无纪律,在镖局里就睡觉吗!” 显然雷扬的这番解释使得方义川更加恼火。 与霹雳堂这次的事情方家庄本身名誉受损,但是真正受到打击的却是方家镖局。 这事方义川也有所耳闻,但是根源还是在方家庄与霹雳堂上。 一时间并没有快速的方法能恢复方家镖局的生意,所以之前他才吩咐停一个月的生意。 不知道是雷扬没接到消息还是如何,镖局还在营业,但是镖师却毫无纪律。 “庄主,雷扬愿承担全部责任。您撤换我总镖头的职务,雷扬也毫无怨言。”雷扬低着头说道。 其余镖师见到这样的场景,只能一个个都跪倒在方义川面前。 “庄主,是我们自己纪律散漫,不能全部算在雷镖头身上。我们愿意接受处置。” 听到这样的话,方义川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虽说他们都愿意承担责任,看起来好像很团结一心的模样。 可是回头指不定他们又忘了,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他们。 颜玦玦等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方义川站在前侧,而门口跪满了一排镖师,足有十人之多。 “这是怎么了?”颜玦玦轻声问道。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轻,直到说出口才发现在一片空荡荡的安静地几乎连呼吸都听不到的大堂内,自己的声音极是响亮。 果然,方义川立马就看向了她,只是见她一脸无辜懵懂地模样,看起来似乎是刚睡醒,也不好当众去斥责她。 不过颜玦玦这一声也让他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黄鑫、千刃凛、水齐等人。 皆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他也不好再当着几人的面处置自己镖局的人。 “姬白把镖师带到后院去,等下我再来处置。雷扬留下。” 姬白颔首,就带着十名镖师去了后院。 而镖师们也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多出来的人,都纳闷方义川怎么因为一个小女童的声音就轻易放过了他们。 “多谢庄主。” 雷扬磕了个头才起身,然后就注意到了身后一连串的脚步声,回过头却看到了一群人。 突然想起之前霹雳堂已经广发请帖邀各门派前来参加左长使的葬礼,想来庄主正是为了此事前来的。 “帮庄里的兄弟们安排几间房间吧。不够的话先挤一挤,傍晚还有二十名弟子会到。” 说完方义川先行走进了院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众议 雷扬颔首,叫上自己的亲信小厮,一起去后院安置。 颜玦玦见没人回答她,很是郁闷。 “到底怎么回事啊?” 水齐拍拍她肩膀道:“妆妆,镖局的事儿方伯父会处理好的。若是没事,你跟我出去吧。” “去哪里?”颜玦玦眼睛一亮,问道。 “合欢谷的据点。” 水齐揉了揉她的脑袋,同胡虎说了一声,带着五月五仁和几名押镖的弟子出去了。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颜玦玦疑惑地问道。 怎么说那也是合欢谷的据点呀,她现在怎么说也还是方家庄的人,就这么去不太合适吧?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不过是个药材铺子,霹雳堂也都是知道的。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处的,你想我带你去,我都不会带的。”水齐解释道。 这么一说,颜玦玦就放心了。 “去西市的合欢药铺,等回来我请兄弟们吃烧鸡和牛肉。”水齐说道。 一人大着胆子问道:“水少主,这有肉总得有酒吧?” 水齐笑道:“放心,让你们尝尝安阳的双头黄酒。” “好,酒管饱就成,”那人接道。 大家一阵哄笑。 “水齐,你对安阳很了解么?是不是经常来?”颜玦玦见他一副东道主的模样很是奇怪。 “来过几回,你多来几次也就熟悉了。” 水齐将颜玦玦抱上马,就挥动鞭子,离开东市。 五月五仁随后,镖车则在最后。 黄鑫见水齐离开后,也决定出门买些酒来喝。 安阳他也来过,自然知道哪家的酒最好喝,便熟门熟路的往德义坊而去。 千刃凛带着余果进入后院才发现水齐、黄鑫等人竟然不见了。 千刃山庄不比方家庄有方家镖局、合欢谷有合欢药铺这样明目张胆的据点,他们只能在暗处借小门派的后堂设立情报点。 他还不至于大白天的就跑到自己暗处的据点去。 想来父亲早就收到了霹雳堂的请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千刃山庄地处华阴,距离安阳不过比从洛阳出发多几日的光景。 应该不日就会到了。 赶了一上午的路,众人还不曾用午膳。显然镖局内并没有备好的饭菜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姬白忙着处理几名镖师,这件事就只能落到胡虎身上。 所以胡虎只能带着还不曾歇息的内门弟子们前往不远处的酒楼。 千仞凛同余果也跟着一块儿去了,不过千仞凛口味挑剔,自是另行包了间上好的厢房。 胡虎乐得如此,他们师兄弟吃饭,中间坐着个千刃山庄的少庄主,这饭他们还吃不吃了? 其实自从上次押镖回来后,胡虎对于这些不请自来的世家子弟产生了极大的抵触情绪。 毕竟一开始就是他们几人好心救了霹雳堂的左长使和左副使,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若是再来一次,他肯定见死不救了。 好心送他们回安阳,谁知道竟然中了敌人的阴谋。 不说鱼泉和空竹,就连自己一向尊敬的师兄也成了黑噱洞的奸细。 着实可恨! 如今看方家庄笑话的大有人在。 水齐虽然是护送方萌回来的,有着姻亲关系,可是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落井下石? 更别提这个千仞凛了,摆明了是来凑热闹的。 也不知道庄主为何会同意让他们一同北上。 只是他身为弟子也无可奈何,私心里却还是想远着这些人的。 东西两市距离不远,走了约一个时辰,颜玦玦等人才到了西市。 过了正午,西市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若是之前颜玦玦可能想要去逛一逛、买些吃食或者小玩意儿。 不过短短一个月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她的心境也不同以往了。 水齐为了不干扰百姓们,选择让镖车直接从后门进了合欢药铺。 药铺的老板显然没想到水齐会亲自来,丢下手中活忙过来接见。 “少谷主,您怎么亲自来了?”齐老拱手行礼道。 水齐回礼,指着身后的镖车道:“之前在洛阳,刚好送些东西过来。” “霹雳堂下请帖的事我也听说了,谷主会屈尊降贵亲自前来吗?”齐老点头,又说起霹雳堂的事。 水齐摇头道:“我出门来洛阳的事他是知道的,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葬礼特意跑一趟,毕竟又不是游一枪娶妻。” 齐老这才放心下来,道:“那就好,谷里还是不要搀和这些事为好。不过少谷主该不会是同方庄主一同来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齐老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自然,这些兄弟都是方家庄的好儿郎。” 水齐也不在意齐老的话,他明白齐老是为他好,希望合欢谷能置身事外。 他原本就没打算做什么。虽不像千仞凛那样看好戏,却也不想将谷里折进去。 只是小弟的事他必定是要出手相助的,除此之外就不好说了。 “这位是?” 齐老看向一旁的镖车时,这才注意到水齐还牵着个小女孩。 没听说少谷主还有个妹妹啊! 颜玦玦见面前头发已经花白、精神矍铄,眼神更是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色彩的老人家,松开水齐的手,上去行礼道:“齐老好,叫我妆妆就好了。” 说来颜玦玦还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 实际上她不过是个小小胭脂商的女儿。 虽说在方家庄待了两年了,说到底她也算不上方家庄的弟子。 至于王小弟,也只能算方家庄的门客而已。 他到底师从何处,颜玦玦还没有来得及过问,王小弟就出事了。 之后她就更加开不了口,哪能再去戳他的伤疤呢。 就算找到了元气续骨草,也只是恢复王小弟的筋脉而已。 武功是无论如何回不来了,再从头修习,要多少年才能回到当初呢。 听黄大侠的意思,他之前距离大宗师就只差临门一脚了。 却因为自己前途尽毁。 “妆妆是方庄主的内侄女。因为一些原因来了安阳。”水齐解释道,眼神却示意齐老别吓着颜玦玦。 “原来是如此。” 齐老接到了水齐的示意,也没打算为难一个孩子。 不过对于自家少谷主把方义川的内侄女拐来的行径还是感到不满。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解释 王小弟黑眸一亮,扫了一眼方萌身后,却只见到了站在门外的如冰,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怕是不在洛阳了。 “是阿爹来信说和他们在一块儿。倒不是一开始就在,而是水齐检查箱子的时候发现妆妆就在里面。那时候已经到了鹤壁了,便一同去霹雳堂了。”方萌解释道。 果然如此。 “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王小弟道谢却没有追问。 “小弟同我客气什么。只是你们人人都好像猜到了一般,倒是显得我蠢笨了。”方萌故作不悦道。 胡丹因着方萌的话没有离开,此时觉得真是不该留下,现在实在觉得有些尴尬。 正要告辞,方萌却也说要离开,不打扰王小弟休息了。 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王小弟见门被关上,盯着帷幔思绪渐渐飘远。 昨日暗月来报已经传令,却还没有消息。 今日妆妆就找到了,真是好事。 背后的人想做什么如果他没猜错,也只不过是想搅混这潭水罢了。 妆妆的失踪不管是他有意为之还是凑巧撞上,他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人。 只是自己,如今还不成。 九转炼神法这几日修习第九转,丹田似乎有了一点起色,只是经脉却依然破损不堪。 是不是他哪里弄错了? 就算暗月派遣的人找到元气续骨草第一时间送来,只怕也要一个月后了吧。 会不会第九转根本不需要经脉? 王小弟只是这么一想,却又笑自己真是痴人说梦。 没有经脉如何运转内力? 无法运转内力,他就算能重新站起来了又如何? 只是就算等到了元气续骨草,自己的经脉全部修复完成,重头再来,没有十年光景如何能恢复到之前的程度。 难得计划要推迟十年吗? 再过一段时日,哪怕老家伙不动手,小姝赢了后也不会放过自己吧。 “暗月。” 注意到窗外的动静,王小弟觉得奇怪。 “不是昨日刚来过,出什么事了吗?” 暗月合上窗户,行礼道:“主子,已经查到了您要找的那位女童了。确实是在安阳。” “此事我已经知晓了。没什么事的话,以后白天你不要过来。”王小弟冷声道。 方家庄最近定是要加强戒备,虽然暗月身手不错,却也是要小心为上。 他可从没想过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主子,属下回去找到了一本秘籍,不知对主子可有用。” 暗月从怀中掏出已经泛黄的秘籍,呈给王小弟。 “是何秘籍?”王小弟瞥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看清。 暗月这才想起王小弟无法亲自翻页,翻开秘籍,递到他眼前。 王小弟细细看了一眼,神情变幻莫测。 只见那一页正是提及到了九转炼神法为何会难以修炼至大成境界。 原来是因为那第九转,非一般人无法完成。 它的首要条件就是经脉需要极其宽阔,能够海纳百川。 而这样的人万中无一。 或者是天生就没有经脉之人,方可修习。 可是没有经脉之人根本就无法修习九转炼神法的第一转。 也就是说,到达第八转后需要修习之人有莫大的毅力和勇气自断经脉、散去武功。 但是就算修习了第九转,也不见得一定能够成功,达到大宗师境界。 更大的可能是自断经脉后一辈子成为废人。 而王小弟因为与方义川一战意外成为经脉俱裂的废人,这时候修习第九转可以说是顺理成章、水到成渠之事。 成了他便能恢复武功,甚至到达大宗师的境界。 若是失败,大不了等来元气续骨草,重头再来。 “这秘籍你从何处寻来的?” 王小弟看着眼前的几行字,心中确实激动,但是这个时候刚好出现这么一本秘籍,让他实在不得不怀疑是有心人所为。 “是在密室的暗格里。之前主子说不让动,属下斗胆翻了一下,望主子责罚。”暗月撤回秘籍,跪倒在地。 暗格? 王小弟这才想起来了,暗室的地上确实有一块砖是可以取出的。 只是下面都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当年被追杀,拼死才护住。 他当时也随意翻看过那几本书册,分明只是家谱和一些传记而已。 没想到里面竟然会藏有第九转的秘密。 “责罚倒是不必。这几日看紧了他们,做事小心些。这江湖怕是要彻底乱起来了。”王小弟道,“还有这半个月不要来打扰我。” “是。” 暗月领命,见王小弟没有吩咐,就要离开。 “等等,秘籍放我枕头下吧。” 王小弟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秘籍留在自己身边。 暗月自是遵从,将秘籍放到王小弟枕下,就翻窗离开。 王小弟却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早已记不清她的模样,似乎并不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有些鲁莽,看起来就不像一个宜家宜室的女子。 像很多江湖世家女子一样不同音律,喜爱习武,只是她会很多的武器。 不单单是刀剑、枪、暗器。 似乎能找到的、能想到的武器,她都会。 她每日都花很大的精力在这上面。 看到他时,总是笑得很拘谨,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抱他。 终于抱起他时,笑意璀璨而明亮。 之后她会带着他去逛集市、听书,甚至拿酒给他尝。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个很美的女子吧,却是红颜薄命。 每日练习那么多武器都没有用。 母亲死前几日,他被逼着生生背下了整本九转炼神法。 那时,他应该还很小。 之后就被接回了老家伙家里。 只是老家伙那么多孩子,根本不缺他这一个。 他,也不喜欢。 母亲只留给他了一个包袱,包袱里只有四本册子。 等到他终于修习到第八转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母亲当年和他修习的竟是一种武功。 想来她当初也是犹豫了很久,却最终没有狠下心抛下他,自断经脉去尝试最后的大成。 他决定去试试。 现在就试。 王小弟闭上双眼,凝神聚气,集中精力于丹田,默念第九转的口诀,不再犹豫,任由聚集起的气流撞下本就破损不堪的经脉。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顾流年! 王小弟闭上双眼,凝神聚气,集中精力于丹田,默念第九转的口诀,不再犹豫,任由聚集起的气流撞下本就破损不堪的经脉。 经过了几日船上的漂泊,顾然醒一行人终于在未时初到达了汴州。 这些日子他们日夜兼程,这才能够如此之快就赶到。 距离葬礼之日只剩三日了,只怕他们还是得彻夜不眠的赶路才能在葬礼之日到霹雳堂。 随行的二十名弟子已经都牵着马先一步下船,在码头上等待了。 这二十名未曾蒙面、同样娇艳如花的白衣女子,左手牵马,右手中都抱着一架琴。 一时间倒是让码头上的人看直了眼。 “是弦音阁的弟子!”人群中不知何人认出了众弟子的身份。 弦音阁皆是女子,弟子着白衣,再加之怀中都会抱有自己的乐器,反倒是六大江湖世家中最好辨认的了。 “是弦音阁啊,难怪这些小娘子都这般好看。” “领头那个最好看了!”有人指着含笑说道 “那个年纪最大吧。”另一人明显不赞同。 “看着也就二十多,这样的女人啊,最有韵味了。” 含笑自然听到了这些对话,虽然人群里熙熙攘攘,人声嘈杂,但是她听力极佳,自然可以分辨。 不过对于一般人,她是不屑出手的。 不过是被说几句罢了,何况又是夸她。 若是诋毁弦音阁,她可就不客气了。 顾然醒正领着小七和蕨言下来,身后跟着华子苓和附子。 “阿醒哥哥,你怎么不等等子苓?” “就几步路,你自己快些吧。” 这几日,华子苓日日缠着他,若不是时常有林默过来,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子苓闻言倒是高高兴兴地追了上去。 林默走下船时,看到面前整齐而立的二十名白衣女子,眼睛不禁眯起来。 那日上了顾然醒的船后,他一开始以为他是哪家宦官人家的郎君。 直到他偶然在走廊上碰见鸢尾护法,他才惊讶自己竟然是上了弦音阁的船。 只是他一直没有猜到顾然醒的身份。 毕竟弦音阁上层是没有男子的,但鸢尾又对顾然醒毕恭毕敬,他私下猜测应该是弦阁主的亲人。 “林兄,那边有前往琅琊的船只,我之前已经派人打点好了,你尽管放心。”顾然醒见林默下了船,上前说道。 林默作揖道谢:“那,多谢行止了。” “不必客气。今日一别也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会相见。林兄,多保重吧。”顾然醒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默笑道:“会有机会的。行止还急着赶路吧,那我们就此别过。” “好。” 顾然醒笑着点头,转身回到队伍中。 “鸢尾护法,找一名弟子留下来跟紧林默。若是他上了船便不必再跟,若是他并未上船……绑了来。” 鸢尾微微颔首,看向还在原地目送顾然醒的林默。 她早就怀疑那人不一般,只是小阁主一直让她按兵不动,她也不好有所行动。 现在就不必了。 原以为小阁主只不过是身份特殊才能赢得阁主的首肯日后将阁主之位传授给他,如今看来倒不是这么简单了。 虽然还稍显稚嫩,但是警惕性和观察力都不错。 之前分明从未接触过江湖之事,如今倒是能察觉到林默的异样,而且懂得隐忍不冲动。 只是可惜还不曾学武,若是能最快到大成之境,小阁主也该过了而立之年了。 不过阁主还年轻,指不定武功还能精进,到达大宗师之境。 现如今其余五大世家外加歃血盟的当家人都是大宗师之境,只有弦音阁自几年前音阁主去世后,就一直势弱。 至于那杀手组织第一楼的楼主血染到底是个什么境界,也从未有人探知到。 所幸江湖之中没有再出现什么大事,几大世家的当家人都没有比武的打算。 如此弦音阁没有大宗师的事情才得以瞒了下来。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阁主生产后能继续修炼,早日突破了。 林默目送顾然醒等人离开后,走向了顾然醒帮他打点好的船只。 “船家,这钱您拿着。那琅琊我暂且不去了,若是之有人来打听,您也不必瞒他。”林默取出一个钱袋交给船家。 “郎君,这……这钱我不能收。我已经收了那位小郎君给的船钱了,您不去了,这船钱我还得退您,您这钱我更不不能收。”船家推脱道。 “无事。这钱您就拿着吧。” 说罢,林默就带着六儿离开了,只余船家手拿钱袋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颜玦玦陪着万乐绣了一上午的小衣裳,觉得有些腰酸背痛,决定出去走走。 “乐姨,那衣裳是给谁的呀?”颜玦玦挽着万乐的手问道。 她知道万乐只有两个儿子,嫡长子游猛已经二十有余,一向掌管安阳一带的情况。 而嫡幼子游于也有十六了,不久前刚从南阳回来。 而这小衣裳怎么也不可能是给这两人穿的。 游猛好像成亲了,乐姨是不是给未来小孙子的? 不过粉粉的小衣裳,乐姨难道希望是个小孙女么? 也对,乐姨之前还感叹自己没有女儿呢。 “你见过欢愉没有,可招人喜欢了。若不是怕凝玉和欢愉日后母女隔阂,我倒是想抱到自己膝下来养。” 万乐虽然没有直说,颜玦玦也明白了这衣裳竟然是要给游堂主的小女儿的。 她不知道万乐对于游一枪的十七房姨娘是如何看待的,但是一般的主母都忍受不了吧。 在博陵的时候,表舅因着舅妈的缘故,只纳了三房妾室。平日里表舅去妾室那里都是偷偷摸摸的,就像做贼一般。 更何况那些妾室生的孩子了,舅妈一贯是不待见的。 就算自己有姨婆护着,她还不是照样冷眼相待。 “乐姨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万乐一时倒没想到颜玦玦会想那么多。 “那是……十七姨娘的孩子。” 颜玦玦看着万乐一脸不解地模样,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太多了。 “你说这个呀。小妆妆,我连他纳妾都不在乎,何况是孩子了。只是凝玉她……就是太固执了。”万乐无奈地摇头笑笑。 当年的事情,又有谁说的清楚呢。 只是凝玉就这样选择做游一枪的妾室还是她不曾料到的。 第一百四十章 证据 林默倒不是说讶异会被发现什么的,而是他以为顾然醒他们应该早就出城了。 “是啊,行止真巧。我就说我们会再见的。” “没想到会这么快,分别还没一个时辰就又碰面了。这种缘分,怕是难得的很呢。” 顾然醒夹紧马腹,追了上去。 只是开口闭口的讽刺,林默如何会听不出来。 “行止,我们这次怕是要将缘分一直延续下去了。”林默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什么意思?”顾然醒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带着逼视的意味。 奈何他之前不是这个性子,一时间这样做出来也没有多大的效果。 至少在林默看来,只觉得顾然醒很有意思而已。 “现在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万玉门的弟子。” 顾然醒一愣,说起来自己的身份还真有点不尴不尬的。 “幸会。想来你早就知道我是弦音阁的人了吧?” “那日见到鸢尾护法猜到的。只是没想到你早就在防着我了。” 林默指了指后面推着独轮车慢慢悠悠走着,却始终紧紧跟在林默身后的妇女。 “不用跟了,回去吧。” 顾然醒见他直接指出,也不避着,直接让那弟子回去。 那弟子卸下身上的装扮露出里边的白衣,又从独轮车中抽出自己的琴,将车子放到一边,就回了身后的队伍。 “行止不再介绍一下自己?”林默还是好奇他的身份。 “这么说吧,前阁主是我母亲,现阁主是我姨母,你觉得我是谁?”顾然醒反将问题抛了回去。 林默之前猜到他的身份只怕非同一般,倒是没想到他的母亲就是弦音。 他虽然没见过弦音,却也听过她的名号。 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两大美人,其一是弦音阁的弦音,还有一人却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女子管彤,两人一南一北,被称为“南北双姝”。 两人不仅以美色著称,更为重要的是两人的武功都神乎绝技。 一开始不分伯仲,直到弦音突破到了大宗师境界,另一人才渐渐销声匿迹。 不过,他四岁那年,弦音也突然离开了弦音阁。 过了五年她又突然重现江湖,没有人知道那几年她在哪里,做了什么。 “历代少阁主好像还不曾有过男子,行止当是第一人。”林默笑着说道。 顾然醒说的如此明显他如何会猜不到。 弦音阁也是家族传承制度,弦玉又没有孩子,这少阁主的名头只能落到眼前俊美异常的少年身上。 顾然醒不置可否,问道:“林兄该不会也是万玉门的少主吧,不过我听说万玉门的掌门姓万呀?” 林默不得不说顾然醒刚出江湖,行事坦率,问起话来也是直接。 与这样的人为友,他还是庆幸的。 “行止都唤我林兄了就该知道我不是了。不过万磊是我舅舅。” 林默也不瞒他,直言相告。 若不是突然接到舅舅的来信,他可能一时还不会离开姑苏。 毕竟颜皎皎的亲事迫在眉睫,他却还未曾下定决心同颜皎皎挑明心意。 待霹雳堂一事结束,短时间他也不会再回姑苏,而颜皎皎的亲事怕也是彻底定下来了。 天意弄人,他也无可奈何。 顾然醒本就是试探之言。 光看林默的气度倒并不像江湖中人,虽然不至于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儒生,却也像有钱人家的郎君。 “既然大家目的地相同,那林兄便同我们一道赶路吧。”顾然醒道。 他不确定林默搭乘自己的船是不是偶然,但警惕些总没错的。 “行止相邀,子玉自然不会拒绝。” 之后林默、六儿便同顾然醒一行人一起日夜兼程地赶往安阳。 夜幕时分,颜陵容早就吩咐人在院子里摆好了酒菜,静待独孤彦云一家来访。 不多时,独孤彦云抱着独孤权,独孤芳华牵着独孤谋就来了。 “芳华,快坐吧。”颜陵容起身相迎道。 “多谢夫人。” 独孤芳华行了礼,这才领着独孤谋坐下。 “彦云哥哥来了啊,反倒是我最后了呢。”一声媚笑从远及近。 原来是方萌牵着方世雄来了。 只是两人变变扭扭的,方萌不习惯牵着人,而方世雄也不习惯同自家阿姐如此亲密。 “刚好,我们也才到。” 独孤彦云将独孤权放下,牵着他的手走到方世雄旁边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世雄,能帮哥哥领一下阿权嘛?” 方世雄上次洗三的时候见过独孤权和独孤谋两兄弟。独孤谋不爱说话,独孤权则粉雕玉琢的像个粉团子,让方世雄爱不释手。 当独孤彦云主动提出让他带着独孤权,他自然是极开心的点头答应了。 “都别站着了,菜都要凉了。”颜陵容催促众人道。 虽说是答谢宴,但是颜陵容刻意准备了家宴,拉近彼此的关系。 所以也没有别的外人,连胡丹等人都没有特意叫上。 “这次,还是多亏了彦云。我敬你一杯。”颜陵容举起酒盏说道。 “夫人不必这么说,最后寻到颜小娘子的也并非是彦云。” 话虽这么说,独孤彦云还是回敬了颜陵容。 “怎么说也麻烦你了,何况是你想到妆妆可能会被带走的。”颜陵容顿了一顿,道,“再者,最近江湖不太平,我方家庄虽然不惧,却也要做好万全准备,到时只怕还需要独孤将军的帮忙。” 独孤彦云自然是明白颜陵容的意思的,停下筷子,道:“夫人这是哪里话。方家庄对彦云有救命和再造之恩,庄子有难,彦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彦云,我知道你对庄子有感情,所以我才会对说这些。我最近只觉得越来越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似的。可是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算了,今天大家高高兴兴的,就不说这些了。”颜陵容说了一些才惊觉场合不对,忙止住了口。 “芳华敬夫人一杯吧。” 独孤芳华看了一眼独孤彦云,举起酒盏敬向颜陵容。 “好。”颜陵容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欣喜回敬。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质问万玉门 今日一早,薛凝玉倒是不请自来,抱着欢愉和颜玦玦一道去了万乐院子里。 万乐刚舞剑结束,见二人携手而来,有些诧异。 “今儿欢愉也来了呀。你们坐,我先去沐浴。” 说着留下似玉招待两人。 如花恨恨瞪了一眼薛凝玉,却只得去净室服侍万乐。 “上次我就发现如花好像对姐姐有些敌意。” 两人熟识后,颜玦玦说话也就不再多注意,想到什么就直说了。 薛凝玉笑道:“岂止是敌意呢,她怕是恨不得饮我的血、吃我的肉呢。” “肉肉。” 小欢愉拍拍手,咧开嘴笑,口水就哗留了下来。 “中午就让夫人给我们小欢愉吃肉肉好不好?” 薛凝玉取下帕子,擦拭了一下欢愉的嘴。 “好。”欢愉笑得更开心了。 “小欢愉最乖了。” 薛凝玉止不住捏了捏她的嫩脸。 欢愉皱了皱眉,拍掉了自己不着调母亲的手。 颜玦玦羡慕地看着,道:“让我抱抱好不好?” 欢愉转着骨溜溜的大眼睛,朝颜玦玦张开了双臂。 颜玦玦小心翼翼地从薛凝玉手中接过欢愉。 这还是她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呢。 “玦玦很喜欢小孩子?放松些,没事的。”薛凝玉见她有些拘谨地抱着欢愉,脸上却是止不住地灿烂笑意,宽慰道。 “小欢愉。” 颜玦玦取了一勺子的蜜水喂给欢愉,欢愉“呲溜”一声吸完了,喜滋滋地舔了舔嘴唇。 “让你们久等了。” 万乐换了一身常服,而如花抬着一个棋盘跟在身后。 颜玦玦见到那个棋盘,哭笑不得:“乐姨,您今儿该不会是要下棋吧?” “有什么问题吗?绣花不成,弹琴不成,下棋我也得试试。”万乐走到颜玦玦身边抱起欢愉,“小欢愉多久没来看阿婆了?” “阿婆?”颜玦玦震惊了。 颜玦玦看向薛凝玉,只见薛凝玉只是冲她笑笑。 “嘘,妆妆可不要说出去了。这是个小秘密。”万乐也笑笑。 颜玦玦真是觉得自己又无端得知了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她们就不能避着自己一点嘛,怎么说她也是个外人啊,就这样把这么大的秘密就随口说出来了。 “玦玦,别怕。夫人,这是把你当自己人呢。”薛凝玉丝毫不在意,反倒安慰起颜玦玦来。 颜玦玦欲哭无泪,这个自己人她可以不要嘛? 万一哪天想起来杀人灭口怎么办? “凝玉,还是多带欢愉出来走走吧。我怕她以后都不认识我了。” 万乐不管颜玦玦在想什么,顾自己逗弄欢愉。 “等他走了吧。”薛凝玉突然沉默下来。 万乐知道她有心结,也不强求她,道:“怕是走不了了。” 薛凝玉瞪大了眼睛,似乎是猜测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恢复原样。 颜玦玦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正觉得尴尬,一名锦衣打扮的少年就冲进了院里。 “师娘不好了,少堂主他......”少年匆匆行了一礼,就急急忙忙说道。 万乐抬眼一看是游一枪的小弟子耳斯,问道:“游猛怎么了?” “少堂主......被人杀了!”耳斯大喘两口气说道。 万乐与薛凝玉匆匆对视一眼,眼中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什么时候的事,人呢?堂主知道了嘛?” 万乐将欢愉递给薛凝玉,让她带着颜玦玦先回去。 薛凝玉知道这些事不是她该知道的,行了礼就带着颜玦玦离开了。 “少堂主刚被抬到大堂了,师父让弟子来找师娘立即去看看。”耳斯说道。 “走,去看看。” 万乐也来不及换身衣裳,带着如花似玉就往大堂而去。 耳斯也匆匆跟上。 而颜玦玦和薛凝玉分开回到院子里时正好见到正要出门的水齐和五月五仁。 “妆妆你怎么回来了?” 水齐也刚刚接到消息,正要去大堂。 “水齐哥哥也打听到消息了吧,带我一起去吧。妆妆不会惹事的。”颜玦玦也不解释,转着水齐的衣袖恳求道。 “那一起去吧。”水齐牵起她的手道。 等到几人赶到大堂时,大堂里已经挤满了人。 本来这事算是家事,奈何明日就要葬礼了,各大门派也基本到齐了,一听说此事都第一时间赶到了。 死的可不是一般人啊,那可是霹雳堂的少堂主。 游一枪此人有四子一女。 大儿子游猛,万乐所出,嫡长子,已然成家,待生下嫡长孙就要接掌霹雳堂堂主之位。 二儿子游帆乃是二姨娘所出,三儿子游宏则是三姨娘所出。 平日里游一枪对游猛严厉而信任,其余两个庶子则是宠爱有加。 对唯一的幼女更是疼宠到极致。 唯独对万乐所出的嫡幼子,不温不火,甚至在十二岁那年就外放到了南阳,没有一点实权。 如今游猛突然死了,这少堂主之位不知会落到谁家? 在场来看热闹的比比皆是,自然千刃凛和余果也在内。 千刃凛见水齐和颜玦玦过来,招手让两人过去。 “水小弟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啊,竟然这么晚才赶来。” 水齐笑道:“自然比不过千少主。” 颜玦玦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就知道千刃凛这个人不长记性。 痒痒粉的效果分明还没过去,竟然还又来挑衅水齐。 “你说日后这少堂主会落到谁头上?游帆还是游宏?”千刃凛继续说道。 水齐疑惑道:“为什么不会是游于?听说他已经回来了。” “水小弟怕是不知道吧。游堂主对游于可是一直不喜的很呢。”说到这,千刃凛凑过去小声地说道,“千某可还是知道一个绝对隐秘。那游堂主可是抢了游于的小侍女做了妾室。” 颜玦玦没想到这事千刃凛竟然也知道。 莫名觉得安全有保障了,自己还是有“同盟”的。 这时候,她看向千刃凛的表情莫名柔和了不少,但是却搞得千刃凛一阵毛骨悚然。 觉得浑身上下更加痒了。 “这事我还是不知道为好。” 水齐对这种阴私不感兴趣,也不想因此染上什么麻烦。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是谁? “这话可别说了。不来哪有这么大的惊喜。”千刃凛冷然道。 “少主若是只想获利,躲在背后就是了。何必待在方义川身边呢?”余果不解地问道。 “确实。只是在身边才能亲自下绊子啊。”千刃凛笑道,“不过做出今天这种傻事的人,我还真想会一会。指不准还能有不错的合作。” “少主说他傻,却还想合作?”余果已经越发弄不懂他了。 “当枪使呀,果果。”千刃凛停顿了一下道,“不过今日之事倒是帮了方家庄了。” 不过一面倒也确实不好玩,只有方家庄适当的回击才能使事情越来越有趣,这样他也就能安心待在幕后了。 余果回头看他,却见千刃凛不再解释,遂也不再问。 只是她一直没弄懂千刃凛这次带她北上的目的。 至今他还没给她下过任何的指令。 总不可能真的是带她来看热闹吧。 大概午时初的时候,方义川一行人就到了安阳城城门口。 姬白下马走到守卫面前取出文书和霹雳堂的请帖,安阳城守卫这才放行。 因为第二日就直接上太行山,方义川同千刃凛、水齐、黄鑫商议后决定今晚就住在方家镖局安阳分局的院子。 方家庄安阳分局正好在霹雳堂管辖范围之内,自事情发生以来,不仅饱受附近居民的各种白眼和议论,更是几度被霹雳堂下属的几个小门派的弟子上门砸镖货。 为此赔了不少钱,直到方义川的亲笔信送到游一枪手中后,游一枪这才接见了在山下等候多日的分局总镖头,之后赔偿了分局所有的损失,更是告诫了霹雳堂弟子和下属门派。 虽说如此,但方家庄的信誉一落千丈,自此后镖师门每日空坐在镖局内,再也没有接过一个镖单。 正午时分,大家用了午膳都在大堂昏昏欲睡,更有甚者直接回家睡午觉去了。 大概是最近生意确实不好,总镖头雷扬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他们去。 毕竟已经有一部分镖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离开方家庄,另寻高就了。 方义川走进镖局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幅场面,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裂痕,转为显而易见的怒火。 “雷扬!” 雷扬正趴在柜台上神游,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想也不想地回道:“别吵我,睡你的觉!” 分局中有几个同他关系比较好的镖师,因为经常一起去喝酒,平日里也直接称呼他的名讳。 他还以为是这几个人的酒瘾又犯了,想喊他一起去,这才这般回道。 方义川哪想到雷扬竟然会这样,由怒转笑道:“好样的,可真是好样的。” 姬白见方义川这样知道师叔定然是怒到极致了,想要上前去叫醒他。 雷扬再次听到声音,这才发觉出来不对。 这声音虽然许久没听到,到底还是很耳熟的。 他惊慌之下抬头,却见姬白已经到了他的近旁。 “你小子可真是好样的。快些去请罪吧。”姬白拍了拍的肩头,严肃地说道。 “不过就是个流言,你们倒是好,都成了这样!”方义川怒斥道。 这下,那些睡着的镖师们也一个个被惊醒了。 只是他们其中见过方义川的人寥寥无几。 一时都不明白这人是谁。 不过总算有一个角落里的镖师见到方义川满脸惊恐,立刻跪倒在地,倒是比雷扬还快了一些。 “庄主。” 这一声说响不响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炸在了分局众镖师心中。 此人竟然就是他们方家镖局的真正掌控人方家庄庄主方义川! 雷扬从柜台后面出来,半跪着请罪道:“庄主,都是雷扬没有打理好镖局。只是近来局里实在是没有生意,所以大家才......” “所以就可以这样毫无纪律,在镖局里就睡觉吗!” 显然雷扬的这番解释使得方义川更加恼火。 与霹雳堂这次的事情方家庄本身名誉受损,但是真正受到打击的却是方家镖局。 这事方义川也有所耳闻,但是根源还是在方家庄与霹雳堂上。 一时间并没有快速的方法能恢复方家镖局的生意,所以之前他才吩咐停一个月的生意。 不知道是雷扬没接到消息还是如何,镖局还在营业,但是镖师却毫无纪律。 “庄主,雷扬愿承担全部责任。您撤换我总镖头的职务,雷扬也毫无怨言。”雷扬低着头说道。 其余镖师见到这样的场景,只能一个个都跪倒在方义川面前。 “庄主,是我们自己纪律散漫,不能全部算在雷镖头身上。我们愿意接受处置。” 听到这样的话,方义川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虽说他们都愿意承担责任,看起来好像很团结一心的模样。 可是回头指不定他们又忘了,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他们。 颜玦玦等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方义川站在前侧,而门口跪满了一排镖师,足有十人之多。 “这是怎么了?”颜玦玦轻声问道。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轻,直到说出口才发现在一片空荡荡的安静地几乎连呼吸都听不到的大堂内,自己的声音极是响亮。 果然,方义川立马就看向了她,只是见她一脸无辜懵懂地模样,看起来似乎是刚睡醒,也不好当众去斥责她。 不过颜玦玦这一声也让他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黄鑫、千刃凛、水齐等人。 皆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他也不好再当着几人的面处置自己镖局的人。 “姬白把镖师带到后院去,等下我再来处置。雷扬留下。” 姬白颔首,就带着十名镖师去了后院。 而镖师们也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多出来的人,都纳闷方义川怎么因为一个小女童的声音就轻易放过了他们。 “多谢庄主。” 雷扬磕了个头才起身,然后就注意到了身后一连串的脚步声,回过头却看到了一群人。 突然想起之前霹雳堂已经广发请帖邀各门派前来参加左长使的葬礼,想来庄主正是为了此事前来的。 “帮庄里的兄弟们安排几间房间吧。不够的话先挤一挤,傍晚还有二十名弟子会到。” 说完方义川先行走进了院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变故再生 雷扬颔首,叫上自己的亲信小厮,一起去后院安置。 颜玦玦见没人回答她,很是郁闷。 “到底怎么回事啊?” 水齐拍拍她肩膀道:“妆妆,镖局的事儿方伯父会处理好的。若是没事,你跟我出去吧。” “去哪里?”颜玦玦眼睛一亮,问道。 “合欢谷的据点。” 水齐揉了揉她的脑袋,同胡虎说了一声,带着五月五仁和几名押镖的弟子出去了。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颜玦玦疑惑地问道。 怎么说那也是合欢谷的据点呀,她现在怎么说也还是方家庄的人,就这么去不太合适吧?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不过是个药材铺子,霹雳堂也都是知道的。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处的,你想我带你去,我都不会带的。”水齐解释道。 这么一说,颜玦玦就放心了。 “去西市的合欢药铺,等回来我请兄弟们吃烧鸡和牛肉。”水齐说道。 一人大着胆子问道:“水少主,这有肉总得有酒吧?” 水齐笑道:“放心,让你们尝尝安阳的双头黄酒。” “好,酒管饱就成,”那人接道。 大家一阵哄笑。 “水齐,你对安阳很了解么?是不是经常来?”颜玦玦见他一副东道主的模样很是奇怪。 “来过几回,你多来几次也就熟悉了。” 水齐将颜玦玦抱上马,就挥动鞭子,离开东市。 五月五仁随后,镖车则在最后。 黄鑫见水齐离开后,也决定出门买些酒来喝。 安阳他也来过,自然知道哪家的酒最好喝,便熟门熟路的往德义坊而去。 千刃凛带着余果进入后院才发现水齐、黄鑫等人竟然不见了。 千刃山庄不比方家庄有方家镖局、合欢谷有合欢药铺这样明目张胆的据点,他们只能在暗处借小门派的后堂设立情报点。 他还不至于大白天的就跑到自己暗处的据点去。 想来父亲早就收到了霹雳堂的请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千刃山庄地处华阴,距离安阳不过比从洛阳出发多几日的光景。 应该不日就会到了。 赶了一上午的路,众人还不曾用午膳。显然镖局内并没有备好的饭菜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姬白忙着处理几名镖师,这件事就只能落到胡虎身上。 所以胡虎只能带着还不曾歇息的内门弟子们前往不远处的酒楼。 千仞凛同余果也跟着一块儿去了,不过千仞凛口味挑剔,自是另行包了间上好的厢房。 胡虎乐得如此,他们师兄弟吃饭,中间坐着个千刃山庄的少庄主,这饭他们还吃不吃了? 其实自从上次押镖回来后,胡虎对于这些不请自来的世家子弟产生了极大的抵触情绪。 毕竟一开始就是他们几人好心救了霹雳堂的左长使和左副使,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若是再来一次,他肯定见死不救了。 好心送他们回安阳,谁知道竟然中了敌人的阴谋。 不说鱼泉和空竹,就连自己一向尊敬的师兄也成了黑噱洞的奸细。 着实可恨! 如今看方家庄笑话的大有人在。 水齐虽然是护送方萌回来的,有着姻亲关系,可是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落井下石? 更别提这个千仞凛了,摆明了是来凑热闹的。 也不知道庄主为何会同意让他们一同北上。 只是他身为弟子也无可奈何,私心里却还是想远着这些人的。 东西两市距离不远,走了约一个时辰,颜玦玦等人才到了西市。 过了正午,西市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若是之前颜玦玦可能想要去逛一逛、买些吃食或者小玩意儿。 不过短短一个月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她的心境也不同以往了。 水齐为了不干扰百姓们,选择让镖车直接从后门进了合欢药铺。 药铺的老板显然没想到水齐会亲自来,丢下手中活忙过来接见。 “少谷主,您怎么亲自来了?”齐老拱手行礼道。 水齐回礼,指着身后的镖车道:“之前在洛阳,刚好送些东西过来。” “霹雳堂下请帖的事我也听说了,谷主会屈尊降贵亲自前来吗?”齐老点头,又说起霹雳堂的事。 水齐摇头道:“我出门来洛阳的事他是知道的,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葬礼特意跑一趟,毕竟又不是游一枪娶妻。” 齐老这才放心下来,道:“那就好,谷里还是不要搀和这些事为好。不过少谷主该不会是同方庄主一同来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齐老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自然,这些兄弟都是方家庄的好儿郎。” 水齐也不在意齐老的话,他明白齐老是为他好,希望合欢谷能置身事外。 他原本就没打算做什么。虽不像千仞凛那样看好戏,却也不想将谷里折进去。 只是小弟的事他必定是要出手相助的,除此之外就不好说了。 “这位是?” 齐老看向一旁的镖车时,这才注意到水齐还牵着个小女孩。 没听说少谷主还有个妹妹啊! 颜玦玦见面前头发已经花白、精神矍铄,眼神更是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色彩的老人家,松开水齐的手,上去行礼道:“齐老好,叫我妆妆就好了。” 说来颜玦玦还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 实际上她不过是个小小胭脂商的女儿。 虽说在方家庄待了两年了,说到底她也算不上方家庄的弟子。 至于王小弟,也只能算方家庄的门客而已。 他到底师从何处,颜玦玦还没有来得及过问,王小弟就出事了。 之后她就更加开不了口,哪能再去戳他的伤疤呢。 就算找到了元气续骨草,也只是恢复王小弟的筋脉而已。 武功是无论如何回不来了,再从头修习,要多少年才能回到当初呢。 听黄大侠的意思,他之前距离大宗师就只差临门一脚了。 却因为自己前途尽毁。 “妆妆是方庄主的内侄女。因为一些原因来了安阳。”水齐解释道,眼神却示意齐老别吓着颜玦玦。 “原来是如此。” 齐老接到了水齐的示意,也没打算为难一个孩子。 不过对于自家少谷主把方义川的内侄女拐来的行径还是感到不满。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全都不能走 华子苓一眼就看出众人的不对。 “或许又出事了吧。”林默道。 万磊倒是不曾开口,神色同万乐惯常的一样万事不入心。 这次若不是霹雳堂出事,万磊来不来还说不准呢。 顾然醒头一次来霹雳堂,又对江湖事物还没有深入的了解,就让鸢尾去打探了一下消息。 不一会儿,鸢尾就回来了,只是神情有些沉重。 “如何?”顾然醒问道。 “小阁主,是霹雳堂的少堂主死了。” 万磊对于自己的大外甥没有什么感情,但总归是亲外甥出事了,心中多少有点触动。 “我们也早些过去吧。”万磊道。 “这游一枪怎么都不出来相迎呢?” 华子苓抱怨着,见顾然醒看向自己,才不甘心的住嘴。 “万世伯请。”顾然醒回过头面对万磊示意道。 万磊点点头,先行一步。 这顾然醒他还是头回见,不过有着故人七分相似的容貌,他一眼就能辨认出他是弦音的儿子。 只是很奇怪,他能感觉到顾然醒身上一点内力都没有。 作为弦音的孩子,应该是拥有绝佳的习武和音律天赋才是。 看他腰间别有玉笛,应该是以笛入武才是,只是如何会没有内力的存在。 等到一行人到了霹雳堂的大堂外,游一枪才匆匆赶来迎接。 看到顾然醒的第一眼他也愣住了,果真是像。 “游堂主,在下顾然醒,替姨母前来。望堂主见谅小侄来迟。”顾然醒一眼就认出面前充满气势的男子就是游一枪,主动行礼说道。 “你同音……阁主还真是像。”游一枪点头,又向万磊拱手道,“万兄,快请。” 万磊瞥了他一眼,也不回礼,带着林默进了大堂。 顾然醒让小七、厥言的弟子在门口等候,带着鸢尾、含笑和华子苓跟了进去。 而万玉门的弟子和弦音阁的弟子则有文竹和耳丝带领去了各自的院落。 顾然醒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门派世家的掌门人,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忐忑。 “别怕。”含笑轻轻说道。 顾然醒回头笑笑。 “游堂主,到。” “万玉门掌门,到。” “弦音阁少阁主,到。” 一声声传报声打断了原本热闹非凡的大堂。 各掌门和随同的弟子都站立在两旁。 游一枪走到最前方,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坐到自己的虎皮座椅上去。 毕竟六大世家平起平坐,今日其余五大世家的人都在,他不好上座。 “游某在这里多谢各位今日准时来赴约了。不过昨日意外发生的事诸位也听说了。”游一枪顿了一顿,继续道,“游某的大儿子,霹雳堂的少堂主,昨日被贼子所害。” 除去刚到的顾然醒和万磊等人,其余人昨日就知道了,此时只安静地听游一枪讲述。 “所以……今日这一场葬礼还包括了游某的儿子。近日因左长使和左副使的死,江湖上已经传出来种种谣言。稍后游某想借众位掌门同聚的这个机会,同方庄主一起解释此事。”游一枪看向一侧的方义川。 因为之前的传闻,方义川、姬白和方茂等人是单独站在一侧,其余门派不自觉地同他们保持了距离。 方义川向前一步,看向众人道:“方某知道大家因为此事对方家庄以及黄兄弟多有误解,待葬礼结束,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黄鑫本站在角落里,此时突然被方义川点名,只得从后方出来。 “各位可别不认识黄某了。” 黄鑫只说了这一句,看了两人一眼,喝着酒又回了后方。 众人这才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个衣着整齐、扛着大刀、喝着酒的人竟然就是黄建大侠黄鑫。 说好的黄金面具呢? 华子苓也听过黄金大侠的威名,此时见人竟然没有传说中的打扮,甚是奇怪。 “你如何证明?江湖谁人不知道黄鑫身穿羊毛大袄,脸带黄金面具?” 顾然醒哪想到华子苓这个时候还能出状况,毕竟这是葬礼,死者为大。 再者这时候跳出来质疑黄鑫的身份,不是没事找事么。 顾然醒一把拉住华子苓,示意她安分一点。 众人心里怀疑,却也没人敢在此时质问,没想到弦音阁的弟子竟然主动出来了。 游一枪更是不满地看向了顾然醒。 这女子着红衣,显然不是普通的弦音阁弟子。 至于说是哪一阁的分阁主也不好说。 看着年纪不大,但弦音阁的分阁主之位都是能者居之。何况十二分阁之多,他也没有见过每一位分阁主。 黄鑫没想到还有人敢质疑自己,走到中央,雄阔黄金宝刀直接拔出掷在地上。 只听“噌”一声,宝刀直接插在了地面上。 这可是大理石地面,那宝刀竟然深入三寸有余。 “小女娃,看清楚了。这是雄阔黄金宝刀!” 在场见过此刀的人确实不多,但听过的却绝不买少数。 华子苓看了一眼,与记忆里的传闻比较已经确认是真的了,但她如何肯罢休。 “谁知道是真是假!” 连顾然醒这个完全没接触过刀剑之人都看出了此刀定然是把好刀,如今见华子苓如此不依不饶,心中对她的印象难免又差了几分。 只是如今她代表着弦音阁,他身为少阁主如何能置之不理。 “子苓,别闹了。”顾然醒轻轻提醒道,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小女娃可不要不识好歹!怎么敢和你爷爷比一场么?” 黄鑫如何能任人践踏尊严,何况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有何不敢!” 华子苓最是激不得,闻言立马答应下来。 顾然醒觉得头疼,上前赔罪道:“请黄大侠不要同顾某表妹一般见识,顾某在这里赔罪了。” “弦音阁什么时候变男人当家了啊?弦玉呢!从哪里找了个野男人来?” 黄鑫显然不给顾然醒面子,竟然当面奚落起弦玉来。 众人之前也觉得奇怪,怎么弦音阁的少阁主竟然是个男子,只是游一枪在前他们都不好质问。 此时听到黄鑫的质问,有几个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那弦玉说来也二十好几了,竟然一直云英未嫁。 若说私底下养了几个面首,也不可说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盘问 千刃凛站在父亲千刃铁身侧,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出好戏。 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水齐竟然不在,一时没了说话的对象,不禁有些苦恼。 顾然醒哪想到对方身为鼎鼎有名的独行侠竟然举止粗鲁不说,还无端端侮辱自己的姨母。 “请黄大侠慎言。姨母抱病在身,顾某主动前来。黄大侠如此当众羞辱姨母,还请黄大侠致歉!” 一旁的鸢尾手中的琴更是蓄势待发,两眼直盯着黄鑫。 含笑却是面色一冷,拉住了顾然醒。 “小子,不若比一场。输了你爷爷就道歉。磨磨唧唧的,你还不如你表妹!” 黄鑫懒得废话,抽起雄阔黄金宝刀就要向着顾然醒而去。 “黄兄弟,莫冲动。此事容后再议。今日还是死者为大,先行葬礼吧。” 眼见一触即发,方义川忙上前规劝。 黄鑫点了点头,不情愿地扛起宝刀,冲游一枪致歉,退回到后方。 “游堂主,真是抱歉。”顾然醒也道歉道,不过转身面向黄鑫道,“黄大侠,此事您还欠我弦音阁一个道歉。” 黄鑫只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各门派的掌门倒是没想到今日还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游一枪也不再等待,直接开始进行葬礼仪式。 另一边,颜玦玦却还依然在睡梦中。 薛凝玉坐在榻前,看向一旁安然摆放着棋子的万乐。 “夫人,不去参加少堂主的葬礼吗?” 万乐正苦恼着怎么破局,随口道:“等阿于我再去。” 薛凝玉被噎了一下。 夫人还真是心宽,这种话怎么能张嘴就来。 水齐寻过来的时候,颜玦玦才刚刚起。 “水齐,你怎么没去参加葬礼?” 颜玦玦由着如花帮她梳妆。 “你不是也没去。”水齐站在一侧,又看向了正在下棋的万乐和薛凝玉,道,“夫人倒是好兴致。” “堂堂合欢谷少谷主竟然没去诶。六大世家可不缺人了?”颜玦玦笑道。 “今日这么多门派,热闹着呢。不缺我一个。等葬礼结束了,游堂主才会开始商议正事。再去不迟。” 水齐上前挑了一串珠花簪在颜玦玦头上。 颜玦玦没有拒绝,待整理好才蹦蹦跳跳地凑到了万乐身侧。 “乐姨,今早都没有叫醒我,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我才起来。” “这倒还怪起我来了。左右是个葬礼,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少沾点晦气为好。”万乐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相比绣花和音律,万乐觉得下棋自己还是学的很不错的。 当然薛凝玉就很为难,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让万乐赢还真是件头疼的事。 颜玦玦起来的太晚,再过半个时辰就用午膳了,索性就让似玉去端了几块糕点来给她充饥。 到了未时初,水齐就领着颜玦玦离开后院,去了大堂。 大堂里各门派的人已经差不多聚齐了,游一枪和方义川却还没有出现。 千仞凛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两人,走过去道:“水小弟可真是悠闲啊,现在才来。” “千少主不陪着自己父亲,跑来找我做什么?”水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千刃铁说道。 此次的事与他合欢谷没有关系,方义川和游一枪早有打算,他也不打算插一脚,离得远一些过过堂就是了。 “水小弟这是哪里话,在这还不是咱们俩最熟了嘛。你一个上午都不曾露面,为兄自然是要关心你的。”千仞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竟睁眼说瞎话。 “游堂主和方伯父就要来了,千少主还是快些回到千庄主身边去吧。”水齐降低了声音道,“不知道千少主是不是觉得身上还不够痒?” 闻言,千仞凛脸一黑掉头就走。 颜玦玦捂着嘴笑了起来。 水齐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妆妆,好歹注意点形象。” 颜玦玦这才停下来,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然醒同万磊、林默站在之前的位置。 因着上午华子苓的事,顾然醒就干脆没再让华子苓参与下午的商讨。 他之前已经提醒过一次华子苓了,不过鸢尾和含笑都告知他等下商议的事情重大,不能再出乱子,这样的安排也就无可厚非。 “此次的事情,行止之前可有听说?”林默问道。 之前的相处他已经得知顾然醒是刚刚在出发之前才接手少主之位,只怕对江湖的形势还不太清楚,故此有这一问。 “略知一二。” 弦玉离开弦音阁足有大半年,霹雳堂和方家庄一事大部分还是含笑和鸢尾告知顾然醒的。 “行止只要小心不要牵涉其中便是。”林默好心提醒道。 顾然醒点点头,他第一次参加江湖的聚众集会自然是需要处处小心的。 上午那般的事是决计不能再发生了,不能让其他门派再平白看了弦音阁的笑话。 至于黄鑫……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他一定得让他道歉。 又过了一刻钟,游一枪和方义川才缓缓而来,黄鑫也跟随其后。 若不是因为此事莫名牵扯到他,以黄鑫的性格才不会跑来参加这种聚会,又岂会甘于人后走在两人身后。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现在就最近江湖传闻一事,由方庄主先为我们做个解释。”游一枪让了一步道。 方义川拱了拱手道:“相信诸位也听到了江湖上的传闻。此事源于方家镖局运镖回洛阳途经楚州,在下的几名师侄好心救了霹雳堂的左长使左空叶和左副使左孔飞。到了船上后,左副使重伤不治身亡,直接送到了楚州的方家镖局分局,由分局的弟子代为安葬。” “那左长使呢?”不知何人开口问道。 “至于左长使,那时候还好好的。他说出了打伤他们两人的模样。正是头戴山羊面具,身穿羊毛大袄的男子。” 青城郑家的当家人郑云峰疑惑地说道:“难道不是黄金面具?” 该不会是方义川故意为了给黄鑫脱罪,篡改了左长使的话吧。毕竟当时在船上的可都是方家庄的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夜袭 “的确不是,当时左长使也只是怀疑了一下黄大侠。只是之后江湖却直接传成了是黄大侠杀害了左副使。至于散发传言那人,应该是我方家庄内的奸细。此事,容后再议。”方义川解释,说着看了一眼万磊。 奸细一事,他等下还要好好问问万磊呢。 万磊漠然,对方义川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 “方家庄竟然还出了奸细,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吧?”聊城范家的当家范伟嘲讽地说道。 方义川懒得理会范伟,继续道:“本来方家镖局的船驶到洛阳后就会连夜护送左长使回霹雳堂,没想到船上的奸细竟然先下手用银针毒死了左长使。之后送回霹雳堂的就是左长使的尸首了。是我方家庄没有护好左长使,游兄,这我向你道歉。” 说到这,方义川向游一枪深深鞠了一躬。 游一枪眯了眯眼,方义川突然致歉,是想借此挽回方家庄的受损的声誉么? “方老弟,这本就不关方家庄的事,你无需如此。”游一枪扶起方义川道。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冷哼。 “方庄主口口声声说有奸细害死了左长使,可是口说无凭,是不是该拿出点证据来?” 方义川抬眼看去,是一名容貌俊秀的男子,年纪与自己不相上下。 “顾家主,是要证据?这个,等下我会让人呈上来的。” 顾然醒也好奇地看向那个男人。 浑身一僵。 多少年了,这张脸竟然还是当初的模样。 一点都没有变化。 顾流年! 顾然醒眼中忍不住迸射出一股杀意。 顾流年察觉到这股奇怪的视线,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前侧方。 一怔。 只这一眼他就确认了那名站在弦音阁鸢尾护法旁的就是自己当年丢弃的儿子顾然醒。 没想到他竟然没死,还出现在太行山,竟然还成了弦音阁的弟子。 鸢尾自然也注意到了此人,恨恨地说道:“没想到顾流年这个人渣也来了!今日阁主不在,我定不会再放过他!” 而含笑却是拍了拍顾然醒的肩膀,摇了摇头。 顾然醒收敛自己的情绪,冲含笑点点头。 不过鸢尾的话倒是提醒他了。 如今想来确实奇怪。 姨母分明十分憎恶顾流年,也知道顾流年身在白城,为何没有亲自上门杀了他? 别说是杀,姨母甚至都没有前去白城找顾流年要说法,或者让他给母亲去赔罪。 姨母离开弦音阁这大半年到底去了哪里? 若是找自己为何一开始没从会稽和余杭找起? 这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此时还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顾然醒莫名的杀意不止顾流年察觉到了。 还有站在他身侧的林默以及对面闲到无聊开始研究顾然醒的千刃凛。 林默不知道顾然醒身上为何会突然有这样一种气势,分明是一个没有任何内力的少年而已。 万磊也觉得好奇,看了一眼顾流年之后对顾然醒倒是多了几分打量。 千刃凛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弦音阁的少阁主同那白城顾家的当家人有几分神似。 容貌倒是不像,但是却又偏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像。 “父亲,怎么了?”顾亦之察觉到顾流年的不对劲,询问道。 顾流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游一枪和方义川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因为之前的传闻,方家镖局的生意一落千丈。甚至连方家庄都有贼子敢上门挑衅。这背后之人借此事搅动江湖,妄想从中谋利。众位,万不可被此蒙蔽!”方义川言辞恳切地说道。 “方庄主此言,想来已经查明了背后之人吧?”郑云峰询问道。 “的确已经查明了。是黑噱洞。” 一石惊起千陶浪。 各门派掌门均是惊疑不定。 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门派。 “黑噱洞是何处?听说那左长使是死于银针,难道不是第一楼的高手棋泽嘛?”丰城吕家的当家人吕不凡问道。 “方庄主,这黑噱洞我们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该不会是你编出来蒙在场诸位的吧?”范伟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 方义川皱了皱眉,不予理会。 “听说一开始两位的全身并无伤口,但皮肤不断渗血,最后将导致失血过多而亡。难道方庄主就没怀疑过是歃血盟嘛?”顾流年问道,只是却不敢同顾然醒对视。 此时他们只好抛开看方家庄的好戏,却还是不断搅局。 不过说出来的却也是在场未曾开口人的内心想法。 “黑噱洞确实存在,在下的一位门客曾经前往大漠时就曾见过同样的伤势致死的人。”方义川顿了顿,不再顾忌面子,道,“其实,之前抓到的内奸中除去两名是方家镖局的外围人员。其中一名黑噱洞奸细正是我方家庄二长老的大弟子黄涛。本来已经抓到他拷问,奈何最后竟然被他逃了去。” 这事,游一枪还并不知晓。 此时看向方义川的眼神又是一变。 “竟然还有此事?方家庄收徒什么时候这么不严谨了?竟然长老大弟子中都能出奸细,啧啧啧。”范伟继续嘲讽道。 这种没脑子的货色也能当上家主,范家是没人了嘛? 千刃凛不禁觉得奇怪。 只是方义川等人自然对范伟这个模样太过熟悉,竟然没有一人理会他。 游一枪见方义川说到此处,接口道:“此次邀众位前来,最重要的事就是消灭黑噱洞。这等邪教如何能留存于江湖之中!若是任由他们搅浑了江湖,趁机在各派捣鬼,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灭了各派都未可知!” 各门派的掌门本是不信,没想到游一枪竟然早已经站到了方义川一边,此时竟然是要他们表决心了。 若说一开始他们自然不以为意,觉得因为霹雳堂受损一事,游一枪就想借众人之力为自己扫除异己。 可是左副使和左长使的惨死他们早就听说了,方家庄在江湖的地位也因为此事产生了动摇。 若是真的有这个门派,随便派几个人来就能灭了他们满门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掳 方家庄的弟子统一的木牌都是刻有“方家庄”三个字的。 方家镖局的镖师的手牌则是“方家镖局”了。 至于这刻有“方家”字样的木牌,本就是只有两块。 一块在方义川手里,一块在方汝手里。 方义川手里的是用来调动方家庄百年来积攒的一支私兵,而方汝的则是控制所有财政的。 小方接过这木牌,不知如何是好,决定进去请示一下。 颜陵容用过午膳正打算歇息,见方盛领着小方过来,忙在阿绫的服侍下换上衣裳。 “出什么事了吗?”颜陵容问道。 “夫人,门外来了一名女子,她的侍女说是庄主的妹妹。这是信物。” 小方将木牌递上。 颜陵容接过看了一眼,就领着几人一同出去了。 这木牌她虽然不知道是何用处,但是方义川确实也有同样的一块儿。 若是路上没有耽搁的话,方汝也的确是这几日到。 “舒娘子,好生慢呀。还以为到了庄里就能歇歇了呢。”玉琳站在一旁抱怨道。 方汝笑道:“我们可是坐马车到的,你可是没走几步路,还喊累。” 两人正说着,“吱呀”一声方家庄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一只素白色的绣鞋先踏出,随后是素白襦裙,上身罩一件碧玉色的大罩衫。 那女子约莫三十出头,容貌同颜玦玦有三分像,更加成熟端庄些。 方汝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自己的嫂嫂颜陵容。 颜陵容虽只见过方汝一回,但是方汝同方萌的长像却有七分像,一样的妩媚柔情,她也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小汝,你回来了。” 颜陵容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左看右看。 方汝还真不适应被颜陵容当做孩子看,在外她可是独当一面的舒娘子。 “嫂嫂,我们进去吧。”方汝反手拦住颜陵容道。 “好。你回来了,你哥哥一定最高兴了。你也该听说了霹雳堂的事吧?”颜陵容颔首,引着她走进庄子。 “路上听说了一些。哥哥已经出发了吗?”方汝故作不知道。 她是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生意和情报网,这位嫂嫂是不知道的。 “已经到了好几日了。最近可能不太平,你也小心些。”颜陵容领着她走到之前就准备好的院子,道,“你哥哥同我说去信给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安排好了院子。每日都有人打扫的,你安心住着。” 方汝点点头,踏进了屋子。 “小汝。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颜陵容问道。 她还是希望这位小姑子能留下来帮庄子里。 这件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了呢。 “莫非嫂嫂还希望我走不成?” 方汝笑着反问,之后反手就将门关上了。 “夫人,这……” 阿绫还不曾见过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家夫人呢。 “没事,我们回去。”颜陵容摇摇头道。 方汝自幼不在方家庄长大,对方家庄和方义川都有很多偏见,不然当年被接回来后也不会一气之下去了扬州。 短时间内要改善关系也不太可能,只要她还愿意留下这里就好了。 而此时太行山已经因为游猛的死禁止所有人下山,只为暂时封锁消息。 其实第二日就要举行葬礼了,这时候封锁消息也没什么用。 游一枪命令自己的大弟子文竹照看好各个门派的掌门,而由二弟子狂少全权负责调查游猛的死因。 方义川在大堂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姬白却是特地跟着回去汇报之前调查的情况。 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实际上一点线索也没有。 毕竟事发地点是在方家庄的别院里。 他能做的不过是盘问一下弟子们有什么异常。 实际上弟子们都是一大早从郊外训练所赶到方家庄的,并不是当晚就住在方家庄内。 自然一个个是一问三不知。 姬白查地脑袋都快大了,却还是只能把情况告知方义川。 去没想到方义川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还让他暂时不用查了。 姬白正好可以轻松一下,但是想到霹雳堂无缘无故又死人了,真怕自己庄子又被牵扯进来,决定自己一定要低调低调,不能惹火上身。 至于颜玦玦回到院子里后就醒来了,只是她睁开眼就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院子。 “妆妆,吓到了吧?” 颜玦玦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万乐的声音,之后就是如花端了水来喂她。 “乐姨,我是不是很没用。作为江湖儿女,却恐惧……”颜玦玦抱着被子难过地说道。 万乐坐在榻上,抱住颜玦玦道:“妆妆,你在怕什么?” 颜玦玦并不是害怕游猛的死状,她只是害怕这种无处不在的杀戮。 从姑苏回来这才多久,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 她原以为江湖就是行侠仗义,仗剑走天涯。 可是现在的她不仅太弱小了,竟然还恐惧。 “妆妆。” 万乐从未安慰过人,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面对这样一个娇俏灵动的孩子,她是心疼的。 只是这江湖从来都不是只有表面的平静祥和的。 等水齐寻来的时候,颜玦玦已经睡过去了。 万乐也不打算让他把颜玦玦带走,如花和似玉将事情禀明就将院门关了。 水齐无奈,也只得带着五月五仁离开。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顾然醒一行人就已经踏上了太行山。 林默昨日进了安阳就与万玉门的人接上了头。 此时弦音阁的弟子是与万玉门弟子一同上山的。 霹雳堂封锁消息迅速,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山上已经出了事。 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此事,还会不会选择义无反顾地上太行山。 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领头的霹雳堂弟子也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等到了山顶,已经辰时初了。 各门派的掌门都已经前往了大堂。 本来他们并不重视这场葬礼,毕竟最初只是死了一个左长使而已。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 昨日被人杀害的可是霹雳堂的少堂主。 那身份比他们这些小门小派的掌门可是高贵多了。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是既兴奋又故作悲伤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起火 方义川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之前两人没到的时候,他还担心妆妆的安危,后来出了那么多事他也没时间去过问。 现在这么说来,反倒是颜玦玦有理了。 方义川不断地敲着案几,颜玦玦和王小弟也不再开口,整个屋子内只有清脆的敲击声。 “这样吧,小弟若是能在我手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你便同他走。”方义川思量许久这样说道。 颜玦玦也十岁了。 方萌这么大的时候也跟着他去出镖了。 反正总要出去的,他方家庄也不可能养颜家的女儿一辈子。 只不过陵容那边得好好劝劝了。 其实,对小弟他还是比较放心的,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愿意将他赶出去。 这两年他护送颜玦玦也一直没出过问题,而且他也看出了王小弟对颜玦玦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总归是不会伤了她的。 “姑夫,小弟如何能打得过您?”颜玦玦着急地说道。 但王小弟却琢磨出了几分意思,只怕方义川已经同意了,不然也不会说是一炷香了。 只不过还想借着这个事探探他的底罢了。 何况一炷香的时间,他未必做不到。 王小弟对自己还是有这个信心的,他十五岁就到了后期巅峰之境,已经维持五年之久了。 距离大宗师不过是最后一道屏障的事了。 “庄主,小弟答应了。您也放心,刀法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妆妆我也会好好照料的。”王小弟抬头看着方义川,一脸自信地说道。 “可别太过自信。容你准备一刻钟,我们就去院子里。”方义川冷冷地说道。 方义川其实心中对王小弟很满意,尤其见他越发有大家之风,本来世雄若是能跟着小弟学几年,再由他亲自教导,只怕日后会大有作为,现在真是可惜了。 不过这种事都在意料之外,也没办法。 “是,定不会让庄主失望。” 王小弟说着,便先扶颜玦玦站起来,才起身。 颜玦玦倒是不担心,一脸雀跃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方盛在门口敲了门,便领着苏五十和蓝牙进来了。 “打捞可还顺利?”方义川皱眉道。 苏五十见王小弟和颜玦玦站在一侧,犹豫了一瞬,见方义川并没有让他们离开,便上前行礼道:“庄主,打捞已经全部完成。损失比较惨重,布料、香油全部被烧毁。只剩下一些铁器,也不太能用了。” 这一切早就在方义川的预料之内。 “知道了,你等下去找方术,让他亲自带着银钱给那些商户赔礼。再另派几支镖队速速去扬州再走一趟镖。你亲自带队。” 苏五十应下。 他刚从方盛那打听了纵火沉船的事。 好吧,不用打听,照方盛八卦碎嘴的性子也会告诉他的。 苏五十知道庄子里正是缺人的时候,镖局那边顾不上,他身为四长老的大弟子自是要为庄子分忧的。 方义川见他还不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昨日打捞沉船的时候,遇到了那黄金大侠黄鑫,他说要上庄子来讨个说法 ...... ”苏五十说着,偷偷打量方义川的脸色。 “还有这事?他也挑衅你们了吧。”方义川挑挑眉道。 他倒是忘了走水路,必然是要经过沉船的地方的。 黄鑫定能认出方家庄弟子的衣服,想来也是去打了一架的。 不过五十也才出关,看境界虽有提升,却不过是后期中阶,距离巅峰还远远不够。 后期分三阶,而后期巅峰可是单独属于一个境界的,这差距可想而知。 苏五十自然注意到了方义川用了“也”这个字,看来门口的匾额就是黄鑫的杰作了。 大门到偏院的路程并不长,也只够方盛说说沉船的事。 何况黄鑫之事,方义川还想瞒着呢。 只是那么大动静想来很多人都看到了,不过不见得能认出是黄鑫。 “恩,打伤了蓝牙师弟。师叔,还有一事。师侄昨儿收了个外门弟子为徒。”这时候关于师门的事,喊师叔总会好办事。 既然人已经到了方家庄,想必师叔已经安排了,也不用他多过问。 但是他收阿明为徒的事还是报备一下的为好。 “哦,最近是收徒的好日子吗?”方义川瞥了一眼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两人,说道。 苏五十倒是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紧张地说道:“师侄是见阿明天资不错,这才 ...... ” “不要紧的,拜师礼的事你自己处理吧,和你师父也说一声。去吧。”方义川摆摆手,不打算再听。 苏五十点点头,又行了一礼带着蓝牙离开了。 方盛也跟着离开。 方义川看看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还是方盛,不过还带了胡虎来。 胡虎可是在禁闭室看着空竹的,莫非是空竹出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方义川心中一沉。 “可是空竹出了什么事?”方义川问道。 “庄主,是黄涛不见了!”胡虎立马半跪下请罪道。 本来这事也不该他来,以前郊外训练所一贯是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打理的,就算三长老闭关,可还有两位长老坐镇呢。 但今儿都被请来参加洗三了。 方叔一大早又回了镖局,整个训练所竟然只有他、姬白和墨清了。秦宸还没出关呢。 而庄主的弟子也很少管训练所的事,何况胡丹也参加了洗三礼,而连城还没回来。 作为二长老的弟子,也只能他跑一趟了。 “什么!” 方义川“唰”地一声站了起来。 今儿洗三礼,黄鑫上门挑衅,黄涛竟然还不见了! “师侄听看守的弟子说,他们用膳睡觉都是在审讯室内,都不曾出去过。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在他们眼前不见了。”胡虎知道这事严重地很,赶忙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一眨眼?审讯室可算得上铜墙铁壁了,可是还加固了好几层呢!他就算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方义川这下可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一个茶盏就朝胡虎丢了过去。 好在他也不会伤人,只是发泄,那茶盏根本不会砸到胡虎,落到他脚边碎成几瓣罢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袖箭 “众位考虑一下,我与方庄主已经约定半个月后各自派出五十名弟子前往黑噱洞。不知诸位掌门,愿不愿意为江湖做出一点贡献?”游一枪继续说道,“鄙人希望六大世家能齐心,都派遣弟子前去。五大城的家主也不会轻易拒绝本堂主吧?” 顾然醒没想还有这么一件重要的事在等着自己。 这事他可是做不了主。 他到弦音阁不过一日就赶来了霹雳堂,如何能做这个主? 毕竟那可是弦音阁的弟子,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那黑噱洞能轻易就杀死了左长使和左副使,只怕他的老巢里指不定有更厉害的人。 他怎么能让弦音阁的弟子就这样白白去送死。 鸢尾和含笑都觉得此事还需要同弦玉商议。 她们都将事情想简单了,以为只是简单的葬礼,没想到方义川和游一枪竟然还来这一手。 弦音阁的弟子不同于其他门派的弟子,每一名弟子都是精心培养的,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弦音阁以音律入武,擅长群攻和远攻而不擅长近战。 显然游一枪很快也想到了此事,对顾然醒道:“弦音阁,只出二十名弟子就可以了。若是少主做不了主,不若去信给玉阁主。” 这话摆明是说顾然醒没有实权。 不过顾然醒如何会在意这些,拱手道:“正有此意,多谢游堂主体谅。” 见他如此落落大方,各门各派本来想要嘲笑他的人反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堂主,请容许我们考虑一下。毕竟我们还不曾见到方庄主说的证据呢?还有请问方庄主,已经查到黑噱洞在何处了嘛?”顾流年见此事涉及到了顾家,不免就这之前的话继续问。 方义川同游一枪对视一眼,颔首道:“已经查到了。就在大漠。” 方茂上前,取出一个黑木盒子,里面是几根银针。 而姬白从怀里掏出一卷封好的书卷,缓缓展开。 众人只模糊地看到上面写满了字,在最下方有一个签字和画押。 “其中一个奸细的尸体因为腐烂而未带来,这是杀害左长使的凶器以及黄涛的认罪书。”方义川解释道。 若是王小弟武功未废,让他亲自来霹雳堂解释一番也好,可惜自己当初出手太重。 最可恨的还是黄涛,背叛师门还逃走了。 姬白和方茂两人则举着两物绕着大堂走了一圈,向各门派的掌门展示了一遍。 水齐之前还不曾见过这些,便细细瞧了瞧那毒针,同合欢谷的暗器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那毒药,确实是西域所产。 颜玦玦安安分分地站在水齐身后,也不凑上前去看。 顾然醒并不懂这些,对毒药他的研究不深,也无法辨别,只是看了看那认罪书。 “不知道万世伯作何打算?”顾然醒问道。 万磊随口答道:“自然会派遣弟子同去。顾贤侄可能有所不知,六大世家彼此牵制,对外却也是齐心协力。” 顾然醒点点头道:“略有所闻。只是弦音阁的弟子多为女子,体弱者较多。小侄也是为阁里考虑。” “诸位也看到了。此事给诸位三日时间考虑。这三日,各派可以继续留在太行山,鄙人会吩咐弟子招待各位。三日后希望诸位能给一个准确的答复。毕竟这是江湖的大事。” 游一枪说罢就要离开。 “等等。”方义川命姬白和方茂收回两物,喊住游一枪道,“方某人还有一事。” 游一枪停下脚步,问道:“方老弟,还有何事?” “之前方某人提到方家庄内出了奸细。” “不是说是黑噱洞的奸细么?”游一枪不满地说道。 这方义川借他这洗刷嫌疑、恢复威名,现如今还想反客为主不成? “确实。但是船上还有另一名奸细。带上来!”方义川重喝一声道。 游一枪疑惑,却还是站在原地等待。 此刻最兴奋地当属千刃凛了。 他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看了这么大一出戏,自己还不沾染分毫。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总喜欢给他送惊喜,真是太贴心了。 千刃铁注意到千刃凛微微有些不稳的气息,瞥了他一眼。 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看热闹这个怪毛病不知道随了谁的。 千刃凛立马调整气息,只是至始至终他都冷着张脸,其余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胡虎接到方义川的命令后,就带着空竹走进了大堂。 方义川并没有让弟子对空竹进行严刑拷打,每日都是好吃好喝供着,还给了热水洗澡。 空竹身着一身布衣,只是他心中两头有愧,近一个月下来整个人瘦了不少,衣袍竟然空空荡荡的。 颜玦玦自船上那日分别以后,再未见过空竹。 此时见到,免不了情绪激动,竟然喊出了声:“空竹哥哥。” 声音不大,但在整个大堂都只能听到脚步声的情况下,在座众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方义川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想到水齐竟然把妆妆带来了,明明上午两人都不曾出现。 顾然醒突然听到一个娇俏稚气的声音只觉得耳熟,从空竹身上移向对面时,发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引的小人儿。 林默也震惊地看向颜玦玦。 他知道妆妆在方家庄,却没想到方义川竟然会带颜玦玦来参加此次的葬礼。 只是妆妆怎么会和水齐站在一块儿? 空竹看向颜玦玦,虚弱地笑笑,轻声唤了一声:“妆妆。” 颜玦玦几欲落泪,这样被带到堂上还不知道是何结果呢。 水齐将她揽到身侧,安慰道:“妆妆别担心。” 颜玦玦只能点点头,目送胡虎将空竹送到方义川身侧。 “跪下!”方义川见空竹已经快走到自己身边,怒斥道。 随着沉闷地一声下跪声,空竹已然跪倒。 而胡虎则站到了一侧。 方义川看向万磊道:“万掌门是否该给方某人和方家庄一个交代呢?” 这……竟然是万玉门的弟子…… 各门各派的掌门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放奸细没关系,哪个门派还没别的门派的探子呢。 可是这样被揪出来,还扔到面前的还真没有。 第一百五十章 二者择其一 何况面前这个人虽然有点瘦得不成样,可还是有人认出来了。 “这不是方家庄大长老的弟子空竹吗?” “方家庄得多倒霉啊。收的徒弟有两个都是别的门派的奸细。” “方庄主这是什么意思。谁不知道空竹是方家庄的得意弟子。”万磊依然不动容地说道。 “万掌门是打算矢口否认么?空竹可是已经承认了。”方义川冷哼一声道。 林默并不认识空竹,若真是万玉门的弟子,其实也并不奇怪。 “若是方庄主想说此人是万玉门的弟子,万某还真不知道。”万磊冷声道。 “方庄主,其实这种探子各门各派免不了有几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如此?”宣城袁家的当家人袁弘声插嘴道。 “若是平日里,打出去也就是了。只是这子与黑噱洞的奸细同在船上,谁知万玉门私底下与黑噱洞之人是否有所勾结。”方义川意有所指道。 这话说的,简直是太直白了。 众人忍不住开始嘀咕起来。 林默气度再好,也无法忍受让人欺到这种程度, “方庄主,晚辈敬您是长辈,是大宗师,是方家庄的庄主。可您也别太过分了!我万玉门百年传承、名门正派,如何会与那奸逆小人同流合污!” “空竹,之前并未做出损害方家庄利益之事,所以我不加以处治,今日就完璧归赵。但我希望万掌门私下可以给我一个交代。”方义川不理会林默的大呼小叫,紧紧盯着万磊道。 “方庄主愿意如何就如何吧。林默,把空竹带下去。”万磊终于开口。 此事也就算暂时告一段落。 本想继续看热闹的千刃凛觉得有点失望,还以为万磊能和方义川直接打起来呢。 没想到万磊倒是油盐不进。 顾然醒还头疼之前的事,对于方家庄同万玉门的事他并不关心。 虽然他和林默有些熟识,但还没到掏心掏肺的地步,此事也只是旁观。 “今日就到这吧。想来诸位也累了。晚上游某会在后院设宴,望诸位赏脸。”游一枪见方义川没有再打算扯出什么事,就宣布了散会。 见游一枪和方义川各自带着弟子离开,林默这才拎起空竹和万磊一同离开。 颜玦玦只关心空竹的状况,水齐一时没看住她,就让她跑了出去。 只好快速追了出去。 顾然醒见议会结束,冲含笑和鸢尾说了几句,就追着颜玦玦出去了。 “空竹哥哥!” 空竹回过头,见是颜玦玦追出来了,无奈笑笑:“妆妆。” “妆妆,你怎么在这?”林默也停了下来。 颜玦玦这才注意到拽着空竹的人竟然是林默。 “子玉哥哥,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该在姑苏嘛?” “说来话长,万玉门的掌门是我舅舅。”林默简单的一句话带过。 “还从未听你说过。”颜玦玦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难怪你要送我剑呢!” 林默笑笑,道:“无事的话,我就先带他离开了。” “子玉哥哥要如何处置空竹哥哥?” 作为探子,被发现后却没有立即自我了断,反倒是给方家庄抓住万玉门的把柄。 想来万玉门是不会轻易放过空竹哥哥的。 “此事还得由掌门处置。最少也是圈禁在山里了。”林默看出颜玦玦同空竹关系不错,安慰道,“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会替你帮他保住这条命的。” 颜玦玦感激地拱手:“那就多谢子玉哥哥了。” 空竹没有再说什么,冲颜玦玦笑笑,就由着林默带走他。 水齐出来时,见颜玦玦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角落里,问道:“怎么了?” “水齐哥哥,没事。我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回去吧。”颜玦玦摇摇头道。 “那......你别乱跑。早些回去。” 水齐本想陪着她,见她坚持,只好作罢。 说完就先离开了。 “妆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透着温润和熟悉。 颜玦玦一时想不起来是何人,抬头一看可不就是顾然醒嘛。 今日真是奇了,本该在姑苏和余杭的人竟然都出现在了这太行山上。 “蒙汗药,你不是该回余杭了嘛?怎么来了霹雳堂?”想到林默刚才的话,她沉默了一下继续道,“该不会你也是哪个门派的亲戚吧?” 顾然醒看着面前朝思夜想的颜玦玦,轻笑道:“确实。弦音阁阁主是我姨母。你认识的那个小医师成了少阁主。” 竟然是弦音阁? 颜玦玦有些惊讶,道:“我看你分明还不会武功呢。” 顾然醒看着面前稚气又减少了几分,黑眸明亮的惊人的颜玦玦,不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道:“我不会武功也能捉住你。” “哼。那是你趁人之危。”话虽这么说着,颜玦玦却没有挣扎。 不过大堂里很快就有人出来了,两人这么着也不像样子。 颜玦玦反手带起顾然醒,几个纵身进了后院。 “许久不见,妆妆轻功不减呀。”顾然醒由着颜玦玦松开自己,夸赞道。 颜玦玦可不懂谦虚,道:“那是自然。说起来,你成了弦音阁的少主都没有学武嘛?” 顾然醒匆匆将自己的经历解释了一番,道:“......就这般赶来了太行山,哪里来得及学武。” 他并没有将自己无法习武的事情告诉颜玦玦,此事连鸢尾护法和含笑分阁主都还不知晓。 自己必须相信姨母能想出办法,不然他如何能帮助姨母掌管弦音阁、如何服众、如何振兴弦音阁......如何才能替自己母亲报仇! “这世间的事呀还真是巧,都像是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一般了。”颜玦玦笑道。 “对了,妆妆,你是与何人一同来的?是之前那个大叔吗?” 顾然醒知道颜玦玦之前说是在洛阳,而洛阳只有一个门派是方家庄。 可是她之前并没有站在方庄主一边,而是一人站在一名陌生男子身侧。 那男子容貌平常,气度倒是绝佳。 并不是之前在姑苏城外见过的那人。 “我是同姑夫和水齐哥哥他们来的。你说的大叔是何人?”颜玦玦奇怪地问道。 哪里有什么大叔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悲痛 顾然醒发愣。 仔细想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那成。” 反正是自己的侍女。学不好也不敢嘲笑他。 “那小阁主下马车?”蕨言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说道。 “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马啊。”顾然醒疑惑道。 “阿醒哥哥,下来骑马呀,别总坐在马车上。”华子苓爽朗的声音从外传来。 “你让附子把马让给我,我就下来。” 顾然醒突然觉得华子苓来了还是有点作用的。 好吧,其实华子苓武功高强比他这个武学废柴有用多了。 华子苓觉得可行,便让附子和她同乘一骑。 “好呀。” 顾然醒看了一眼厥言。 厥言偷偷一笑先一步掀开车帘让驾车的弟子停车,再跳下车。 顾然醒被厥言扶着下了马车,见众弟子都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鸢尾回头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众弟子先行。 小七正坐在马上由含笑牵着,与顾然醒等人一起落在了最后。 “顾郎也下来了?” 顾然醒故意不搭理他,由厥言带着走到了华子苓身侧的马旁。 华子苓见顾然醒下了马车本来挺兴奋的,但是见身边还跟了上次那个娇俏的侍女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阿醒哥哥,你是不是不会骑马呀?子苓教你好不好?” 见到顾然醒似乎不熟练地爬上了马,华子苓又兴奋地凑了过去。 “华娘子,婢子会教小阁主的。”厥言牵着马毕恭毕敬地回了一句。 华子苓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手中的马鞭就挥了过去。 “主子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嘛!侍女还当自己是弦音阁的弟子不成?” “华子苓,你打人做什么!” 顾然醒不是没见过那些恶霸仗势欺人,没想到华子苓竟然也当面抽打自己的侍女。 虽说厥言不过才跟了他一日,但是只要还是他顾然醒的人,他就会护着。 厥言忍痛挨了一鞭,咬着嘴唇倔强地看向华子苓。 “你还敢看我!” 华子苓又想抽过去,却被含笑止住。 “华娘子若是想打人,也不必跟我们去了。路途艰险,含笑还不想没到安阳就折损了阁里的人。” 含笑本来正要带着小七追随众人而去,却亲眼见到了这样一幕,自是怒不可遏。 厥言虽然只是侍女,却也是弦音阁的一份子。 华子苓虽然是阁主的表侄女,却也没有权力这样处置小阁主身边的人。 “哼。” 华子苓哪想到两人都会责怪自己,狠狠一抽马鞭,疾驰而去。 而身后的附子吓得赶忙拽紧了她。 “厥言,你不要紧吧?” 顾然醒想要下来查看厥言的伤势,厥言却是摇摇头。 “小阁主,婢子无事。我们快些追上去吧。” 原来华子苓一骑绝尘后,含笑也带着小七离开了。 他们两人倒是真的成了拖后腿的了。 “好,那你快上来吧。”顾然醒下意识把手伸过去想拉厥言上来。 厥言笑了笑,走到顾然醒身后翻身上马,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快速往前追去。 姑苏城,颜宅。 颜少嘉用了午膳后就拜别母亲和颜老夫人,带着小五正要准备离开,却见颜皎皎追了出来。 “脂清怎么了?”颜少嘉好奇地问道。 他这妹妹最是端庄贤淑,如何会这般急匆匆地赶来,连阿兰都撇下了。 “哥哥,我......”颜皎皎也不知该如何说。 哥哥这次是为自己去长安宇文家跑一趟,可是自己...... 她又想起了那个木讷而俊美非凡的小僧侣。 这可如何是好。 “哥哥会给你礼物的。”颜少嘉不知该如何问,只好拿出哄颜玦玦的法子。 颜皎皎好笑地说道:“我又不是玦玦,哥哥可别把脂清当小孩子看。” “在哥哥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对了,你有何事?” 颜少嘉本想揉揉她的发髻,却想到这是他端庄的妹妹颜皎皎,而不是活泼可爱的妆妆。 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很是尴尬,却又只能收回。 “妆妆应该已经到洛阳了。哥哥回来的时候可以顺道去洛阳看看妆妆。”颜皎皎似是没有注意到一般,说道。 “好。脂清该不会是想给妆妆捎东西去吧?哥哥可是去给你去相看未来夫婿的。” 颜少嘉听她这么说,只当她是想念颜玦玦。 颜皎皎一愣,凑近颜少嘉道:“哥哥,可不可以回来的晚一些。或者回来帮脂清推掉那门亲事。” 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玦玦回来时她还是一副任凭阿婆阿公做主的模样,如今却要求哥哥推了这事。 换做之前她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颜少嘉更是吓了一跳,一向乖巧懂事遵从儒家思想的妹妹怎么有了这样的想法。 “脂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门亲事基本上是不会有变数的,除非宇文二郎突然去世或者他们放弃结亲。” 那便让他们放弃结亲。 颜皎皎也只敢想想,和颜少嘉说出让他帮忙推了亲事已经是她的极限。 “你不要再想些别的了。宇文家既然之前请人上门提亲,就不会中途放弃。他们看中的是我们家背后的琅琊颜家,而不是你,颜皎皎。”颜少嘉似乎猜到了她是怎么想的,提醒道。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颜皎皎突然想退亲,但只不过就是有了爱慕之人罢了。 只是此事几乎势在必行。 无论宇文家还是独孤家他们姑苏颜家都得罪不起,只能择一保全其身。 不可能由着颜皎皎任性的。 但是妹妹第一个想到他,而不是直接去和母亲或者阿婆说,只怕也是明白事理的。 只是年少冲动,他可以理解。 但也仅限于理解,而不能支持。 “我知道了,哥哥。那你早去早回吧。”颜皎皎低着头喃喃道。 颜少嘉见阿兰正寻来,厉声道:“看好你家娘子,别让她再随意出去!” 阿兰吓得浑身发抖,跪在了地上。 “婢子知道了。” 颜皎皎没想到自己哥哥竟然会这样做,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她几乎要以为最近她偷偷出去与汝温私会一事被哥哥察觉了。 颜少嘉不再看他,带着小五骑上马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等待消息 “就是在姑苏城外,你同那个大叔一起救了我和小七。”顾然醒解释道。 “你说的是小弟啊,什么大叔呀,他可是我师父。”颜玦玦不满地坐到长廊的椅子上,纠正道。 听到这话,顾然醒才有些放心。 原来是师父,难怪看着年纪挺大的。 “妆妆,我有东西要送你。”顾然醒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什么呀?”颜玦玦好奇地问道。 这人送礼物怎么还贴身带着的? 顾然醒没有回答,也没有打开纸包,而是伸手揉乱了颜玦玦的发髻。 “诶,顾然醒你怎么这样呀!” 颜玦玦恼怒地抱住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一团糟了。 不等她动作,顾然醒取下她的珠花,将她的头发打散。 “顾然醒,你欺负我!我不和你玩了!” 眼见颜玦玦起身要走,顾然醒忙将她拉进怀里。 “你莫急。” 说着,顾然醒将纸包打开,取出在扬州时买的绿檀木梳子。 他还是第一次给女孩子梳头,轻轻柔柔地撩起颜玦玦的一部分长发,缓缓梳下。 颜玦玦只能耐心等待,过了一会儿,她只感受到头皮上传来一种舒服的感觉。 说不出来,却是一种被细心呵护的感觉,那一种奇怪的被宠溺的感觉。 她基本已经猜到了顾然醒是在给她梳头发。 “诶,就算要送梳子,也用不着把我头发弄乱吧。”颜玦玦也不敢转过去,头发万一缠住,可是很疼的。 顾然醒轻笑道:“就算你回去不用,我也算没什么遗憾了。” “我每日都会用的,你放心就是。”颜玦玦好奇地问道,“你会梳发髻嘛?” 顾然醒不答,却快速而熟练地梳好了一个双丫髻。 颜玦玦摸了摸头发,感觉到确实是个齐整地发髻,诧异地问道:“你平时还练这个吗?” 顾然醒将珠花给她簪好,却留了一个问道:“妆妆,我送你礼物,你是不是该回个礼。拿这个如何?” 他才不会告诉她,没事的时候他就拿小七做试验呢。 颜玦玦回过头,看着顾然醒指尖夹着的珠花,倒正好是水齐之前给她簪的那个。 “这个不成。我送你别的吧?” “怎么不成?别人送的么?”顾然醒倒也没有说一定要这个,将珠花重新簪了回去。 “乐姨给的。对了,你要荷包么?我前几日陪乐姨绣花的时候倒是有做一个。” 颜玦玦想了想自己在霹雳堂也就只有这个算是自己的,特意下山去给顾然醒买回礼也不太方便。还不如用现成的,反正那个荷包也是她绣着玩的。 顾然醒哪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你知道送男子荷包的含义嘛?”顾然醒笑着问道。 颜玦玦摇摇头,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嘛?要不要我再放枚铜钱,提前给你压岁钱?” 说着,颜玦玦自己先笑了起来。 荷包可不就是来装钱的嘛? 颜玦玦不过十岁,哪里知道这些,何况也没人教过她。 在方家庄连方萌人影都难看到,更不要说她会绣荷包送人了。再者,方萌的女红也是出奇的差。 顾然醒略带深意地想要揉她的脑袋,这次颜玦玦早有警觉躲了过去。 “刚梳好的,不准揉乱了。梳子,给我。”颜玦玦坐远了一些,伸出手向他讨要。 顾然醒用纸包将梳子装好,轻轻放到颜玦玦手上。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我可不会在太行山久留哦。” “晚上戍时一刻就在这里,你记得来,过时不候。”颜玦玦娇俏一笑,将纸包塞到袖子里藏好。 顾然醒被这一笑晃了眼,阳光刺眼却抵不过眼前人的灿烂。 “好。”顾然醒点点头,却又想起一事来,道,“妆妆还记得我们的十月之约吗?” 颜玦玦一愣。 什么十月之约?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然醒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就知道你没良心。” “我哪记得呀,这么久的事了。”颜玦玦下巴一抬,摆明是不打算认账了。 顾然醒好笑地看着她,道:“扬州,月夜,瘦西湖,荷叶,小船。这个你不会也忘了吧?” 颜玦玦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朵朵的红云爬上她那白玉般素净的小脸上,衔上她的秀眉,掠过她的杏眼,嘴角更是忍不住微微弯起。 顾然醒见她这般模样,宠溺地笑道:“想不想再来一次?” 颜玦玦气恼地瞪大了眼睛,戳了戳顾然醒的酒窝道:“顾然醒,你再说一次!” “我说啊......” 话还没说完,顾然醒就突然凑上前亲了一下她,又迅速将她揽回怀里。 颜玦玦一下子懵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发生了什么,顾然醒就自顾自地开始说道:“妆妆,之前说好十月去洛阳找你,然后你请我吃王母桃。” 颜玦玦一想,好像依稀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后来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得此事。 “不过姨母十月应该就生产了,我应该是去不了了。”顾然醒话语里有些遗憾,但很快又高兴起来,“还好这次我求了姨母来了太行山,不然也见不到你。” 颜玦玦觉得脑子有点乱,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见我做什么?” 顾然醒无奈,谁叫他找了一个小媳妇呢。 “你不想见我?”顾然醒问道 “那......好像也没有。”颜玦玦想了想道。 “你讨厌我?” “不会呀,我挺喜欢你的。”颜玦玦大大咧咧地说道。 顾然醒眼中似有烟花绽放,嘴角弯弯,忍不住凑到颜玦玦脸颊上咬了一口。 虽然他知道颜玦玦这话并不是他想要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很高兴。 “这样,就不喜欢了!”颜玦玦一把推开他,拿出帕子擦了擦脸,又将帕子甩给他,做了个鬼脸道,“像小狗。” 顾然醒失笑,将帕子叠好放到一旁。 “你还没说呢,你见我做什么呢!”颜玦玦突然想起自己竟然被他绕过去了。 “妆妆,我喜欢你,当然想见你了。” 妆妆都敢说喜欢,他堂堂男子汉难道还开不了口嘛? 第一百五十三章 魇 “靠!”领头大哥爆了一句粗口,扛着大刀迎了上去。 姬白正等着呢,大刀迎了上去。 “铛”的一声,两刀相交,相持不下。 姬白手腕反转,大刀越过领头大哥的手臂,直奔脖子而去。 领头大哥感觉到一阵凉意渐渐逼近自己的脖子,往后退了几步,用大刀隔开,跳出五米远。 姬白面对同样后期初阶的对手,绝不敢小看,决定速战速决,一招“逆转乾坤”就使了出来。 刀呼啸着朝领头大哥而去,简直势如破竹。 领头大哥虽然也是后期初阶,可如何能和江湖第一世家方家庄的方家刀法抗衡,一时竟然被刀光震慑住,手中大刀竟然毫无动作。 等他反应过来时,姬白的大刀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直直捅进他的肚子。 “哐当”一声,领头大哥手里的刀落在地上。 他震惊地看着姬白,伸出手捂住自己腹部。 姬白拔出自己的大刀,上去掀开他的面巾,脸色一变。 原来那人脸上竟然早已被划花了,根本看不出本身的容貌。 “是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大哥嗤笑一声,咬紧牙关,黑血立即从嘴里流了出来,倒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姬白本想留着他追问幕后黑手的,谁料到他一早就准备了毒药以防被抓时可以自尽。 想来是死士了。 而胡虎那边倒是没这么顺利了。 他虽说也到了后期初阶,却比不得姬白天资高,为人更有些傻气。 小个子男子本就是个惜命的主儿,一路只顾着逃命,哪会像领头大哥那般主动迎上去。 他带着胡虎往山林里钻。 林里的树虽不高却茂茂密密的,彼此相接。 小个子男子对这一带显然很是熟悉,带着胡虎东奔西窜的,胡虎轻功本就是极弱,不一会儿就喘着气停了下来。 “小子,大宗师你都敢埋伏。你特么跑个毛啊!” “你是不是傻,你要是我,你不跑啊!” 小个子男子并不停下脚步,却始终在一定范围内绕着胡虎跑。 只是他忽远忽近,胡虎竟然一时也奈何不得他。 胡虎看着他行走的身法,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出是什么地方。 不过他向来不拘小节,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扛着大刀又向小个子男子冲了过去。 姬白解决完领头男子,环顾四周时却是没见到胡虎身影,还以为他已经先回到队伍中。 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便赶了过去。 这边外门弟子已经下马开始打扫。 虽然绿衣人只有两人达到后期境界,但是也有一小部分是一流高手,对付外门弟子自然不在话下。 外门弟子只能习得三招方家刀法,但是他们人多势众,早已融合成了一种对敌的阵法。 此番伏击,绿衣人也讨不得好,多数人重伤,少数一刀毙命。 自然,外门弟子几乎人人挂了彩。 蓝牙算是外门弟子中伤口最少的了,只胳膊上被划伤了。 他带领弟子们将尸体挪到边上,后方的内门弟子留了几人看守镖车,其余人也开始打扫战场。 毕竟绿衣人可是有近百人。 方义川见大局已定,这才下马,徐徐走到蓝牙他们附近。 此时,蓝牙他们已经一一掀开了绿衣人的面巾。 众人纷纷看向蓝牙,蓝牙更是惊恐万分。 原来这些人竟然也同那领头大哥一般脸上满是伤疤,分明之前被人用刀将脸毁了。 “如何?”方义川问道。 蓝牙立马回声,行礼道:“这些贼子全部死了。庄主请看,他们所有人的脸都已经面目全非,根本无从辨别。” “搜身。”方义川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都快到安阳了,还出现这样的事。 虽然他根本不惧,却也不容许有人这样挑衅方家庄的威严。 颜玦玦本就只是脱力,趴了一阵也恢复了一些,便让水齐将他放下,跟着千刃凛、黄鑫等人去看绿衣人。 一看,颜玦玦也吓了一跳。 水齐过去想伸手帮她遮挡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 该看的都看了。 她还不曾看到过这样的人脸呢。 一时觉得有些不忍。 一个这样倒还好些,几排排在那里,都是一模一样被划花的脸。 真是要做噩梦了。 幕后之人真是好狠毒的心。 颜玦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怕就别看了。”水齐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水齐行走江湖多年,见过比这更血腥的场面,看到这样的场景时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寒。 另一边姬白赶到半山腰时才看到依然在你追我赶、不依不饶的两人。 “胡虎,你是来捉人的还是来捉迷藏的?”姬白忍不住扶额道。 “你也知道我轻功差呀,如何追得上那坏小子。”胡虎气急败坏地喊道。 姬白也懒得再同他多废话,超了上去,轻轻一掠,就到了小个子男子近旁。 小个子男子惊恐地看着眼前面容肃穆的男子,头也不回地加速往山顶而去。 姬白如何会放任人从自己眼前逃走,使出一招“浮光掠影”,身法速度再次提升。 大刀轻飘飘地就向着小个子男子身后而去,也不知男子身后是长了眼睛还如何,十万火急之时竟然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要害。 那刀竟然只在他背后划出一道又长又深地伤口。 姬白瞳孔一阵伸缩,小个子男子回过头诡异地一笑,拿着刀径直朝着胡虎的方向而去。 胡虎见男子跑来,以为他要转而攻击自己,忙举起大刀迎了上去。 可是,小个子男子在即将到达胡虎身前时,大刀一个假动作,身体却诡异地一扭往右边而去。 胡虎奋力一砍,却只斩下他的一片衣角,等到他抬眼去看时,小个子男子早就消失在山林中。 “我靠!人呢!” 胡虎怒跺了一下地面,震起一圈灰尘。 姬白眼前人就这样消失在自己面前,顾不得胡虎,赶忙在周围搜寻了一圈,却再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你还说人呢。好歹是二长老的弟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丢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奇怪的墙 颜玦玦本以为六月酷暑难挡,没想进了太行山之后倒是觉得凉快了不少。 当真是避暑的好地方。 不过太行山安阳区域的大部分山脉都是霹雳堂的,唯有几座是留给了百姓或者说是达官贵人夏日避暑用。 知道是方家庄来人,其中一名守山的弟子亲自领着一行人抄近道上路山顶,不过还是费了不少时间。 到霹雳堂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此时到达霹雳堂的大世家只有方家庄一家,其余的小门派倒是不少。 只不过方义川绝然不会亲自同他们去打招呼的,而那些小门派一心置身事外,如何会主动同方家庄搭上关系。 “哼,一群趋利避害的小人!几个月前还想和我攀亲道故,如今倒是唯恐避之不及。” 一行人中反是胡虎第一个骂出了声。 也难得方义川没有理会,随他说。 游一枪的大弟子文竹刚好接到了山下送来的信件,匆匆赶来接见方义川等人。 一见倒是吓了一跳,千仞山庄的少庄主和合欢谷的少谷主竟然也在。 还有旁边那人…… “两位少主怎么和方庄主同行?” 文竹领着几人走进大堂,弟子们则留在外面。 “之前我和水小弟都在洛阳做客,刚好碰上贵堂主发来的请帖,便一同过来了。”千刃凛解释道。 只是他这番温润如玉的模样,令余果、水齐两人都十分不适应。 不过文竹自是不知,他认识的千少主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大侠是?”文竹逮住机会问道。 看此人衣着倒是普通,但身上凛然的气度不可小觑。 还有他背后那把刀…… “黄鑫。”黄鑫撇了他一眼,道,“游一枪人呢?” 原来高位上的虎皮座椅上竟然空无一人。 “竟是黄金大侠。黄大侠莫急,师父他马上就来了。” 文竹恭敬地请方义川坐下,也同样给水齐、千刃凛和黄鑫看座。 至于颜玦玦、余果、五月和五仁,他不认识,也不会给没有一定江湖地位的人位置。 颜玦玦自然无所谓,这种大世家都是这样的。 水齐却不好意思自己坐着,却让妆妆站着,便将她抱到腿上。 文竹一阵惊讶,赶忙道歉道:“这位是少主的妹妹,是我照顾不周了。” 说着就要给颜玦玦搬个凳子来,却被水齐止住了:“不必了,我自己抱着就成。” 文竹讷讷,只好退到一旁。 至于余果倒是安安静静立在千刃凛身后,一言不发。 众人等了一刻钟,没将游一枪等来,倒是方茂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急匆匆赶来了。 “庄主。” “起来吧,一切都可还好?”方义川虚扶了一把。 方茂素来稳重,今日见到方义川还是免不了露出一丝兴奋。 “都好,兄弟们都好。就等着庄主来了。” 方义川点点头道:“你先将外面的四十名弟子带到你们的住处去。” 方茂拱手称是便离开了。 又过了小半柱香的光景,游一枪才徐徐然出现。 他本来正在十七姨娘薛凝玉处逗弄自己的小女儿欢愉,却听说方义川一行人来了,只得丢下温香软玉赶过来。 说起他那位十七姨娘倒是甚得他心,虽说年纪小,照顾孩子却是一把好手。 幼时被游于带回来做侍女时,听说原本她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 只是后来好像被贼子迫害,就独留她一个。 当年事发后她请他帮忙复仇,过后她就成了他第十七位姨娘。 算不得夜夜笙歌却也是一直宠爱有加,尤其对欢愉简直是宠上了天。 除去正房夫人万乐为他诞下嫡长子和嫡幼子外,二姨娘、三姨娘分别诞下了他的次子和三子。 其余姨娘竟都无所出。 直到薛凝玉,他才有了第一个女儿,自然是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 “打扰游堂主午睡了。”方义川见他一脸精神不济的样子,说道。 “不曾。黄大侠、千少主和水少主都来了呀,真是蓬荜生辉。”游一枪喝了盏茶,双目恢复了清明之色。 “这几日怕是要打扰游堂主了,家父不日就到,想来应该很期待与游堂主的会面。”千刃凛起身行礼说道。 “游堂主费心了。家父远在点苍山,想来应该是不来了。”水齐也不甘落后。 “好说,好说。诸位还不曾用午膳吧,不若先去用膳。舟车劳顿,等到明日我们再详谈。”游一枪吩咐小厮下去安排。 因着这几日来的门派越发多,加之距离葬礼的日子也越来越接近,霹雳堂的厨房倒是时刻备着膳食。 游一枪显然没有陪他们用膳的打算,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方义川也不以为意,打算下午再同游一枪谈谈昨日被伏击一事。 颜玦玦只觉得这个堂主看起来丝毫不像一个大宗师的样子,当她偷偷和水齐说此事的时候,水齐还笑话她。 用完膳,文竹亲自安排众人的院子。 有了之前一事,这次文竹直接将颜玦玦和水齐安排在了一个院子。 而余果他本想让她住在耳房的位置,想来应该是千刃凛的下属。 等千刃凛将余果抱进房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又看走眼了。 原来这位是少主夫人啊。 不过没听说千刃凛娶妻啊! 一定是未来的少主夫人! 至于方义川自然是一个人一个院子,方茂则从之前的院子搬到了方义川院子里的厢房,方便照顾方义川的饮食起居。 黄鑫虽名号响亮,但背后无人,只能和姬白和胡虎二人挤一个院子。 颜玦玦午睡醒来已经是未时末了,虽然头脑昏昏沉沉的,却还是强迫自己起来了。 天气炎热,太行山虽然凉爽,这一觉睡下来还是出了汗。 她唤来了院子里的侍女打来了水,洗完澡后倒是神清气爽了。 颜玦玦本想去找水齐,屋内却没有人,她只好一个人逛出了院子。 太行山广阔,自然霹雳堂所占据的范围也远比方家庄大得多。 颜玦玦正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时候,却碰上了同样换了干净衣衫的余果。 只不过颜玦玦是一身藕色的襦裙,清清静静的,如含苞的夏日藕荷。 而余果不同于之前的破布木钗,身披水红色的大罩衫,底下是素白襦裙,脸上如同摸了上好的胭脂,透出别样的风情。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未解的秘密 颜玦玦以为她说着玩的,哪想到她来真的。 之前也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或者她其实是霹雳堂的人。 可见她一路同千刃凛关系匪浅,而那千刃凛也不是省油的灯,绝无可能被余果牵着鼻子走。 这样一来,真等到余果站在她面前同她再次说起此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妹不乐意吗?” 余果倒是真的不带有恶意,之前相处中觉得颜玦玦应该是个挺可爱的孩子,这才想着说同她一起逛逛太行山。 “那……我们去哪?”颜玦玦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反正都要出去,谅余果也不敢在霹雳堂对她做什么的。 何况还有水齐给她的痒痒粉和腐蚀性超强的粉末,她才不怕呢。 对了,还有蒙汗药! 说来颜玦玦根本就没再想起过顾然醒这个人,摸到怀里的小竹管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厚道。 不过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哪有心思去想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少年。 显然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在方家庄被人掳来的了。 “跟我来。” 余果牵起颜玦玦的手,神秘地一笑。 可见她确实不是第一次来了。 仔细说来,颜玦玦确实还不曾见过山上的风光。 之前路上也是暗自兴奋,此刻没有顾忌,她放下戒备,任由余果带着她领略山峰的魅力。 余果见她笑靥如花,也跟着放松下来,牵着她走着,也不开口打破此刻的静谧。 “余娘子,经常来吗?”回来的路上,颜玦玦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来过几回。” 余果正说着却见到不远处树林里一男一女在纠缠。 男子身着一身华贵的紫袍,依稀可以看出气度不凡,只是周身的气压一直很低。 而女子却是一袭鹅黄色罩衫,看不清模样。 两个人并不是打打闹闹、推推嚷嚷,只是单方面女子被男子制伏在树上。 大概是跟了千刃凛几日,同他一样八卦的毛病又染回来了,余果悄悄凑到一旁的树后。 颜玦玦看着之前还貌似端庄的女人突然猫着腰躲到了一棵树后,很是诧异。 “余娘子,你做什么呢?” “嘘。” 余果这才想起颜玦玦还在,冲她比了一个手势。 颜玦玦不明所以,也跟过去蹲在树后。 只是那两个人好像都没有说话,也或许是声音太轻了,又或者他们距离太远,总之颜玦玦时什么都没听到。 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男子就将女子抱了起来,而一直没有动作的女子却突然开始拍打起来,似是想让他放下来。 余果看得饶有兴致,一心期待发生更劲爆的画面。 然而让她失望了,男子竟然妥协了,放下女子甩了甩衣袖顾自己走了。 颜玦玦更是目瞪口呆,这两人是什么人呀? 待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后,余果才拉着颜玦玦往回走。 “余娘子还有这样的爱好,妆妆以前都没看出来呢。” 面对颜玦玦探究的目光,余果却是一脸坦然。 “人之常情么。” 回到霹雳堂大堂外面时,正好碰上水齐和千刃凛一道回来。 “水齐哥哥去哪里了?”颜玦玦撒开余果的手奔向水齐。 水齐着实惊异,颜玦玦竟然同余果一同从另一边的山峰过来,还手牵着手。 妆妆虽然看起来好说话,实则是不愿同陌生人有任何肢体接触的。 何况不久前还因为余果骤然的邀请而怀疑她目的不单纯。 但是想到妆妆还年幼,性子不定,也就没有深究了。 不过对于余果究竟想做什么,他还是会暗中调查的。 “同已经到达的各个门派的掌门见了个面。妆妆怎么不多睡会?”水齐牵起颜玦玦的手解释道。 他本以为妆妆年纪小,爬山吃力,下午会睡到吃晚膳呢。 “小弟说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的。刚好我也没来过太行山,碰见了余娘子,她就邀我同行。” 千刃凛见余果在,也不打算跟水齐继续寒暄,就要带着余果离开。 “小妹,明日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余果回过头说道。 颜玦玦想自己也没什么事,也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也跟着回了后院,路过抄手游廊的时候见到了之前的女子在荡秋千,怀中还抱着三四岁的小女童。 “水齐哥哥可知道那女子是何人吗?”颜玦玦指着女子问道。 她倒是哥哥叫顺口改不过来了。 水齐望过去,那女子清清淡淡,却又如玉般温润,身上更是隐隐散发着一层光辉。 怀中的女童,眉眼同女子有些相似,却又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他虽不认识,却也大概能猜测到了。 “游堂主只有一个女儿,那女子估计就是她的生母十七姨娘了。” 水齐也是知道这十七姨娘之前可是游于的侍女,至于如何同游一枪勾搭上还生了个女儿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种龌龊的事情,妆妆还是不适合知道的。 颜玦玦瞪大了双眼,是游堂主的妾室啊,可是刚才的男子看起来和女子差不多,绝不可能是游堂主的。 她好像无意间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水少主。” 这时,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了颜玦玦的胡思乱想。 她抬眼一看,是个绿衣侍女,不过很显然是个大丫鬟,气质同官宦人家的娘子也差不远了。 “有何事?” 水齐挑挑眉,应该不会是那个十七姨娘的侍女吧? 他看向院子里,薛凝玉还是维持着刚才的模样,不过小欢愉却是闲不住,开始捏起她的脸蛋了。 “婢子是服侍夫人的如花,听闻水少主的妹妹也来了堂里,特让婢子请小娘子前去坐坐。” 颜玦玦没想到因为文竹的误会以及水齐的不解释,自己成了合欢谷水谷主的女儿了。 等到了万乐的院子里,她才醒过神来。 “夫人。” 颜玦玦见万乐正在抚琴,唤了一声便立在一旁不敢动作。 只见万乐身着玄色胡服,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不施粉黛,却白里透红,纯肌如花。满头青丝用发带束起垂于脑后,干净利落。水葱似的玉指在乌黑的古琴上挑摘、剔劈、勾托、抹挑。 只是听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呜呀呜呀的如同破了嗓子般的琴音,偶尔还传来几道尖锐的声音,不会是什么新的曲子吧? 她虽然不通音律,也不至于连欣赏能力都没有。 这游夫人唤她来究竟是做什么呀? 难不成拿琴音折磨她? 万乐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抬头道:“不若,这几日同我做个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意外 只不过他们疲惫不堪,反应速度不及平日里,索性大刀他们是随身带的,面对暗箭都迅速拔出大刀抵挡。 除了个别几个不幸中了暗箭,其余都毫发无损。 那二十人本就是来拖住门口的巡逻队,见他们冲过来,也丝毫不惧,不知从何处取来了铁棍。 巡逻队的队长知道来偷袭的只怕不止这些人,立即吹响了哨子。 这是方家庄为了防备敌袭特意准备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只凭人喊,可庄子里的人不见得能听到。 而哨子声音清脆而嘹亮,可持续吹奏的时间长,急促地声音更是容易引起注意,甚至叫醒睡梦中的弟子们。 那二十人见情况不妙,立马缠斗了上去。 巡逻队不知道庄子里如今是何状况,但也要先将面前的贼子解决,纷纷举着大刀就砍了过去。 而其余的黑衣人早已经抹黑进了后院。 打头的小个子男子嘿嘿一笑,摸进了方世雄的院子。 此时已经是深夜,院子外并没有守夜的奴仆。 夏夜酷热,方世雄屋子的窗户竟然大开着,小个子男子带着身后约莫六人的小队伍偷偷从窗户上跳进了屋内。 他们偷偷摸摸张望了一下屋内,里面昏暗一片,只能借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才能依稀辨认出床榻的方位。 小个子男子比了个手势,几人就在小小的屋子内分散了开来。 其中三人纵起跳上了房梁,两人守在了窗口,小个子男人带着两人摸向床榻,。 床榻下方趴着一个守夜的少年,正是小八。 小个子男子正要跨过去,谁知道小八却突然抱住了他的腿。 “鸡腿,大鸡腿......” “嗷。” 小个子男子的小腿突然被咬住,疼地他叫出了声,反手就给了小八一掌。 小八在睡梦里吐出一口血,人都没醒就晕了过去。 “废物!”小个子男子冲身后两人低低咒骂了一句。 两人扯开费事的帷帐,越过小个子男人走到了床榻旁。 今夜没什么事,方世雄也没有去颜陵容那里看方世极,早早就回来睡了,此时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一脸香甜的模样。 其中一名黑衣人取出一块沾了蒙汗药的汗巾,捂住方世雄的口鼻。另一人则将他抱起。 方世雄怎么也是个八岁大的男孩子了,虽说前些日子生了场病消瘦了些,但块头不小,分量也不轻。 “还不帮忙。”抱着的黑衣人不满地看向另一人。 那人不敢松开汗巾,只好揽过上半身,将方世雄抬出床榻。 “没用的东西!” 小个子男人一把将方世雄抢过,轻轻松松夹在腋下,就往窗外跑去。 另一边的领头男子竟然趁夜带着数十人摸进了玲珑苑。 也不知他们从何得来的消息,却是往方世极所住的厢房而去。 颜陵容躺在床上早已熟睡,只是再轻微的动静如何能瞒得过她。 她倏地睁开双眼,从床上跃起,一个翻身到了床榻的后方。 那里放着她许久不曾用的斩月刀,外表倒是同一般的横刀没有什么差别,只在刀柄处系有一根红丝带。 这几日她见阿绫守夜辛苦,过了上半夜就让她回房休息了。 现下反倒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伤到她了就是。 只是外面的人似乎对方家庄的格局很是了解,竟然无一人闯进她的房间。 颜陵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随手套了一件外衫,拿着刀就冲出了门。 这时候刚好听到了庄子外传来的哨声。 看来来人不少。 内院巡逻队的人听到哨声警示,纷纷打起精神,开始到处寻找半夜偷袭的贼子。 连城带着同院的四五名弟子第一时间就往玲珑苑赶来,正好碰上了方萌和胡丹正在假山处和十几名黑衣人缠斗。 他也顾不上多说什么,举着大刀就加入了战斗。 黑衣人虽然是有备而来,但是方萌、胡丹、连城三人都是到了后期境界的,应付起来也并不是很棘手。 尤其是连城本身已经是后期巅峰境界,更是以一当三。 这样的群斗时,并不适合施展第七式以后的招式,不然极易误伤。 不过对于连城而言,也是极其适应这种打斗模式的。 只是不过一刻钟,连城就发现了不对。 这些人的目的只怕是调虎离山之计罢了。 “萌萌,先进玲珑苑!”连城高呼道。 方萌耍着大刀正打得兴起,听到连城的话,迟疑了一秒,险些被黑衣人的铁棍伤到。 连城见状,施展轻功,连翻几个跟斗,来到方萌附近,帮她解决了那个黑衣人。 方萌冲连城一颔首就往玲珑苑而去。 这时候,玲珑苑里颜陵容正以一挡十。 只见她手腕翻转,手中的招式源源不断地使出。 先是一招“浮光掠影”,紧接着是十招中群攻最强的“踏雪无痕”,层层气浪直扑向黑衣人而去。 这几名黑衣人的功力都不弱,都不在后期境界之下,不过却并没有后期巅峰的高手。 面对颜陵容的这几招,黑衣人显然有了一些应对之法,摆出阵势攻向颜陵容,只是这后期巅峰的气浪岂是这么好抵挡的。 连方萌都连连后退了几步,这几人更是被气浪击倒在地。 其中一人正想爬起来,颜陵容的刀尖已经搁在他的脖子上方不足一寸之处。 “说,是派你们来的!” 那人冷哼一声,手却暗中动作起来。 夜色虽黑,到了颜陵容现在的境界又如何会发现不了。 “别耍花样!”颜陵容直接将刀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过颜陵容只有一人,背后的几名黑衣人还没爬起就开始蠢蠢欲动。 正好方盛一行人和内院巡逻队的弟子已经齐齐赶来了。 方萌略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走到颜陵容的身旁。 “阿娘,没事吧?” 颜陵容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世极!” 她刚才一出来就与他们缠斗在一起,倒是忘了去世极那里看看了。 然而还没等她动作,其余几名黑衣人他们手中的袖箭早已准备着了。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束手就擒。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处理 万乐也不愿意让她们母女两经历等下的局面,就早早安排了。 薛凝玉明白万乐的意思,也不想给他们添乱,就自行回去了。 只是欢愉一路上反常的哭闹不休,让她很是费解。 对于游一枪她感激,也只有感激,没别的。不是感激他之前帮忙,而是感激他这些年给予欢愉的爱,让她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拥有父爱,能够开心地活着。 颜陵容站在屋檐上自然发现那群人出了围墙后就直往花园而去,她本来就要追上去,但是想到世极不知道如何了,就先跳下屋檐赶到方世极房内。 厢房内守夜的两名乳母都昏倒在地上,而床榻上除了掀开的被褥,方世极早已不知所踪。 方萌掀开帷幕进来的时候,只看到颜陵容满眼通红地走出来。 “阿娘。”方萌不知所措地唤着。 这样的阿娘还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过她也能猜到世极一定是被掳走了。 “没事,走。” 颜陵容深吸了一口气,率先出了厢房,运起轻功就往花园走。 方萌只得赶紧跟上。 花园假山处,连城等人刚刚解决了那几名黑衣人,却见从半空中又突然出现了数十人,自然又缠斗在一块。 所幸方盛立马带人赶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这才没让几人逃脱了出去。 连城同方盛对视一眼,知道颜陵容等人无事,正安心解决面前的人。 却见阿方急急忙忙地赶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连城师兄,胡丹师兄,不得了了,库房走水了!” “库房?那里不都是兵器么,有什么可烧的?”胡丹擒住一人,不解地问道。 方盛却是大惊失色,胡丹不知道可他知道那库房里可不只是兵器,方家庄百年传承的书册、账本还有些不为人知道的东西可都在那库房里。 这平白无故的黑衣人怎么就盯上了那里。 “已经着人去救火了吗?方管家过去了吗?”连城冷静地问道。 “已经过去了,庄子里的仆人都已经赶去救火了。”阿方点点头道。 此时,其实远远望去已经能看到火光正冲天而起。 库房的位置距离后院不远,却也有一小段距离,阿方能及时赶来也是不易。 而这时候王小弟却已经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息。 王小弟所在的院子是前院和后院相接之处的一个凹形角。 而距离他的房间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库房! 王小弟自听到庄子外的哨声就知道有人闯入庄子了,没曾想他们竟然还跑来烧库房。 他这几日一直苦修第九转已经有了一丝成效,上半身已经可以动了。只是这几天正是关键时刻,不能轻易被挪动,稍稍不慎可能就前功尽弃。 不过看情况也并没有人想起他来。 而外面也渐渐有了些人声的响动,想来是庄子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吧。 王小弟看着头顶的帷幔,静静地发呆。 外面的火越烧越烈,一股股浓烟透过窗子进了王小弟的屋里。 王小弟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只是这个院子经过的人本就少,而库房那头都忙着救火如何会注意到如此微弱的声音。 花园里,巡逻队已经制服了几名黑衣人,却还是有几名趁着混乱逃了出去。 颜陵容带着方萌出来的时候,花园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连城,世极不见了!”此时,她也只能指望义川的大弟子了。 虽说两人同是后期巅峰,但是论搜查找人之类的事情,绝对是连城更擅长。 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颜陵容自然还要主持大局,不能因为自己儿子被人掳走了,就丢下一切不管不顾。 连城以为那些黑衣人空手而出,而玲珑苑也没有异样,就不曾出事。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偷偷掳走了方世极。 他明白颜陵容的担心。方世极还不曾满月,被掳走极易夭折。 “师娘放心,弟子一定会找到他的。不过,世雄他没事吗?” 连城顺嘴问了一句,见颜陵容和方萌皆是大惊失色立刻明白了。 “都怪我,早知道就让世雄来我院里睡了。”颜陵容自责道。 胡丹见自己一直没有帮上忙,上去说道:“师娘,弟子去找世雄吧。” 颜陵容看了看他,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方盛正要将库房着火的事情禀报,倒是方萌先一步看到了不远处翻腾的浓烟。 “阿娘,那里走水了!” 大晚上的,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来那是什么地方。 “夫人,是库房。庄子里的奴仆和一些弟子已经去救火了,您要去看看吗?”方盛解释道。 “库房!”颜陵容惊愕道。 怎么会这么巧正好烧了那里! “糟糕!小弟!” 方萌的思路显然和众人不在一道上。 听到库房第一时间反应的却是离库房仅有一墙之隔的王小弟的屋子。 方萌的话一出,颜陵容等人才想起王小弟,一时不禁觉得有些汗颜。 “这可怎么是好?阿盛快带弟子去救小弟出来!” “阿娘,我去就成了。” 话音刚落,方萌施展轻功就往王小弟的院子而去。 而连城和胡丹两人则带着弟子去追寻方世极和方世雄两兄弟。 颜陵容看着几名黑衣人,正要让方盛带着去大堂拷问,谁知他们竟然一个个都咬牙自尽了。 “夫人!” “带去大堂!我就不信没有线索!” “是!” 库房的火愈演愈烈,方萌赶到王小弟屋外的时候已经很清晰地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浪了。 王小弟在屋内却发现了一些异常。 照理说他的屋背后就是库房,烧起来应该蔓延到他的屋内。 而现在他只是能感受到灼热的高温和吸进了不少呛人的烟尘,除此之外竟然是一点火星都不曾看见。 可见这道墙背后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奈何他还不能轻易动弹,不然必要将此搞清楚。 他在漆黑的屋内正想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却突然闯入了他的屋内。 “小弟,你没事吧!咳咳,咳咳。”方萌抹黑冲到他的榻前。 “萌萌?我没事,你快出去救火吧。” 原以为没人会想起自己,没想到方萌竟然出现了。 若说感动总归是有一点的,只是这背后的情谊他要不起。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救火也得先救你啊!” 方萌说着掀开帷幕,竟然是要将他抱起。 “萌萌,别动!”王小弟惊慌地叫道。 这个时候自己还不能轻易移动,反正看样子这火也透不过这道墙来。 “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和我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种鬼话吧。我方萌可不在意这些。”方萌蹙着眉,双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王小弟不便同她讲自己修习功法的问题。 在还没有最后成功之前,他也不想说自己很快就能站起来,还将恢复之前的功力甚至更上一层。 在那天与方义川比试的时候,有一瞬间他已经感觉到了方义川已经无法容忍他的存在。虽然只是那一瞬间,他也觉得心惊。 因为九转炼神法的特殊,他的武学境界可以用特殊的手法进行遮掩。 所以他在人前才一直是保持在后期初期的境界。 不过显然大家都已经猜测到他实际功力要远高于此,却也没有人多问。 包括颜陵容和方义川两人在内,似乎对他都很放心。 直到那天他为了保命而使出了方家刀法隐藏的第十二式,这才引起了方义川的警惕。 到了比试之时,他明知方义川那招他用黄金刀法是接不下来的,但为了继续掩藏自己的实力却不敢用自己真正修习的掌法。 可就是这样的自己已经让方义川感到了警惕。 他若是知道自己背后真正的势力,只怕早就容不了自己待在方家庄了吧。 如今不过也只是看在自己武功全失、彻底瘫痪的份上。 而对于方萌,虽然她同方义川之间有隔阂,他也不敢轻易将此事告知她。 “萌萌,你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王小弟只能转移话题。 方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甩手道:“管他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呢,现在你就乖乖跟我走。” 不等王小弟再说什么,方萌就将他扶起,揽进自己怀里。 她刚刚抱起,却听到王小弟“哎呦”一声。 “怎么了?”方萌赶忙停下来问道。 “萌萌,我觉得你还是把我放下吧。我觉得什么东西移动了一下。”王小弟故作疼痛地说道。 大堂里灯火通明,颜陵容站在高位,方盛随侍一侧。 面前则是摊着那几具黑衣人的尸体。 至于训练所那边,方盛已经遣了弟子前去通报几位长老。 而余弟子都去搜寻逃出去的黑衣人了。 “如何?”颜陵容强作镇定地问道。 今夜黑衣人来得突然,但是方家庄分明早做准备,竟然还是堂而皇之被人闯进了庄子。不仅世极被掳走,库房竟然还被烧了。 那几名黑衣人的样貌普通,哪怕丢在大街上也是立马就能寻不到的。身上没有什么标记,想来背后指使之人也不会让他们露出马脚的。 “夫人,请看。” 方盛接过弟子递上来的袖箭,呈到颜陵容面前。 “这袖箭有何不同?”颜陵容看着面前与一般袖箭无二的物体说道。 只见这把袖箭,长约八寸,筒径约莫一寸。全身由黄铜铸成,金光灿灿,工艺精美。 “夫人,这是梅花袖箭,每次可射出六支箭。但是实际射几支箭却是可以控制的。” 方盛边说,边拨动蝴蝶片。 “嗖嗖”两声,两支箭就射在了大堂的柱子上。 “而且穿透力极强。鱼泉,就是死在它手上的!”说到后面,方盛的声音中充满了恨意。 颜陵容并没有见到那次王小弟呈给方义川的袖箭,故而并不认得黑噱洞的武器。 “也就是说,又是黑噱洞?” “一定是黄涛那个叛徒!”胡丹气愤地走进来。 颜陵容闻言看向他,并没有看到方世雄的人,心中沉了几分。 “世雄,他?”颜陵容顾不得其他,只想追问这个。 胡丹跪在地上请罪道:“师娘,世雄不在屋子里。带其他兄弟们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就先回来告知您。其他弟子们都还在继续搜寻。” “夫人,要不要去请独孤将军帮忙?”方盛提议道。 颜陵容摇了摇头,道:“这是江湖上的事,就不要麻烦他了。” “那弟子继续去找。”说罢,胡丹转身离开。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嫂嫂也不通知我一声吗?可是不把我当方家人了。” 未语先笑,银铃般的声音清清脆脆地回荡在这偌大的大堂里。 正是方汝带着玉琳来了。 单论容貌,方汝是绝比不过颜陵容的,只是她的声音和姿态为她添色不少,自有一番妩媚动人之态。再加之她保养得宜,看着比方萌也大不了几岁。 她一进来,大堂倒是真的有一种熠熠生辉的感觉了。 “事发突然也来不及去通知你了。你既然来了,便坐吧。” 这个当口,颜陵容也没功夫去搭理她。 方汝自然不会客气,就在一侧坐着。 “听说库房失火了,嫂嫂可知道那里放的是何等重要的东西吗?”方汝懒懒地坐在垫子上,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面不改色地问道,“萌萌呢?” “自然知道。你看看这个。”颜陵容见她问起,反让方盛将袖箭呈给她看,“若你来说,你道我们之后该如何?” 方汝不懂这些,却还是接过了袖箭,仔细瞧了瞧。 “倒是挺别致的。给庄子上的弟子们每个人都配一副呗。”她随手就将袖箭扔还给了方盛。 方盛急忙接过,紧张地说道:“汝娘子也小心些。可别砸坏了。” “哪那么容易坏,又不是纸做的。” 颜陵容没想到她说出这番话来,脸色有些难看:“这是黑噱洞此次前来夜袭的黑衣人的武器。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不会还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吧。” “嫂嫂,可真是没耐心。我说,只不过就是等哥哥回来,同其他世家去灭了那黑噱洞就是了。”方汝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些呀,我做不得主。只能说,与其让他们一次次陷害攻上门来,还不如我们先动手。” 这话倒是并非没有道理,只是这谁不知道。颜陵容想要的只是一个对现状的处理罢了。 “你可猜测过他们屡次陷害庄子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方汝如何会没有想过,只是原因只不过那几种。 “也不知道哥哥以前是不是惹了什么人。有道是:莫欺少年穷。” “我们方家庄号称江湖第一世家,还怕什么人不成!” 话虽是这么说,颜陵容却不敢肯定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人物存在在江湖的某个角落里。 “嫂嫂将弟子们都已经派出去了,现在咱们就安心等结果吧。我看库房的火啊,一时半会儿是灭不了了。” 而此时洛阳郊外,小树林里,“嗒嗒嗒”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后二几匹马疾驰而过。 正是连城带着方家庄的弟子在搜寻黑衣人的踪迹。 而不远处的前方正是十几名黑衣人,为首的小个子男子夹着方世雄,而身后落后两步的黑衣人则怀揣着方世极。 眼见连城等人已经越来越接近黑衣人,那小个子男子突然停了下来。 “喂,我说。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连城勒令弟子们都停下,却不下马,就高高端坐在马匹上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什么交易。你先把孩子交回来。”连城冷冷地说道。 这种时候他还哪来的好脾气,要不是看对方身手都不弱,他也不愿折损自家兄弟的份上,他怎么会停下听这个男人说话。 小个子男子使了个眼色,后面的黑衣人就将方世极抱上来递给了他。 男子看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右臂夹着方世雄,竟然还能单手抱住方世极。 连城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很简单,给你个机会。要哪一个?”小个子男子笑道。 男子本就蒙面,夜色昏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连城只能从他的声音寻找线索,却听出了一丝轻蔑。 他不禁觉得好笑,自己可是有二十多个兄弟在,这人竟然还如此自信。 “小子,莫要口出狂言。信不信大师兄他一息之间就取你首级!”连城身后的小弟子莫云忍不住说道。 小个子男子显然没将他身后的人放在眼里,饶有兴致地盯着连城。 连城心里一沉,竟然是要二者择其一。 这可不是什么货物,选一个就选一个。 若是他做出选择,谁知道另一个会如何。 “你确定要如此?”说话间,连城从马上跃下,直接落到了黑衣人面前三尺的地方。 这可是一挥刀就能碰到对方的距离了。 “莫非鼎鼎有名的连城少侠也怕了吗?还是真的如后面的小兄弟所言来取我的首级?”小个子男子似乎不知畏惧为何物,反倒又向前了一步。 连城看了看他怀里熟睡地方世极和夹在腋下的方世雄,放下心来。 只是中了迷药而已。 现在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世雄和世极,可是面前的人正用如蛇一般阴毒而又黏腻的目光盯着他。 连城可以想到,只要他一动手,两个孩子就会被立马丢到身后的黑衣人手里。 “你想好了吗?机会,可只有一次?” 连城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要做的是保证方世雄和方世极都安然无恙。 “阁下......” 正当小个子男人耐心等待他回答的时候,连城已经伸出手去夺方世极。 小个子男人冷哼一声,随手将方世雄甩给了后面的黑衣人,抱着方世极与连城缠斗起来。 而方家庄的其余弟子早就准备着,纷纷从马上下来袭向后方的黑衣人。 那名刚才开口的小弟子莫云则一刀砍向刚接住方世雄的男人。 连城和小个子男人距离太近,一时根本来不及拔刀,只能手拿刀鞘攻去。而小个子男人一副没有武器的样子,只是手臂上的袖箭却已经蓄势待发。 刚才在方家庄的时候他的袖箭可是一支都还没发出去呢。 两人就这样比划起来。 小个子男子以爪相对,招招狠毒,次次攻其要害,手法之快令连城简直瞠目结舌。 不过连城习武多年,方义川又是极其注重基本功的,自然是不惧,见招拆招,不待一招出完立马化解。 按理说他手拿兵器应该更有优势,可那男子却十分灵活,几次避开自己的攻击。 他知道这样根本就不是办法,如今是搏命的时候,可不是平日里打斗。 见小个子男子渐渐露出破绽,连城沉住气不穷追猛打,只是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时机如何会放过,只是他的刀鞘刚戳上去,哪知道这只是小个子男子故意示敌以弱。 他攻其不备的时候,小个子男子手中的袖箭也发射出三支箭朝着他的胸膛而来。 这是想一击毙命! 连城想着,使出穿云迷踪身法,躲了过去。 他大刀出鞘,正打算从后给他一击,哪想到小个子男子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整个人扭曲着又发出了三支箭。 这次,连城没再躲,只不过却是避开了要害位置,而手中的刀直挺挺地刺进了男子的胸膛。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朝着对方吐出一口血来。 其实连城比小个子男子好些,只是在靠近左胸的位置中了一箭。 而男子却是被连城直接插穿了心脏! 小个子男子惊愕地看着连城,而怀里的方世极却掉了出去。 连城瞳孔一阵收缩,来不及拔剑,急忙接住方世极抱在怀里。 “看来少侠是已经做好了选择。” 连城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却见小个子男子突然闪到了正在同小弟子缠斗的黑衣人身边。 之后的一幕,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无法释怀。 只见小个子男子竟然将自己胸膛上的刀拔了出来,鲜血“哗”地一声溅了出去。 连城不禁皱了皱眉,想要追上去却见他突然回头冲自己诡异地一笑。 之后那一秒分明快到极致,在连城眼里却好像时间一瞬间慢了下来。 方世雄分明前一秒还被夹在那名黑衣人的腋下,此刻脑袋却已经和身体分离。 “咚”一声,脑袋落到了地上,还往远处滚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砰”一声,小个子男子将连城的刀也扔在了地上。 不说连城呆滞了一瞬间无法动作,连夹着方世雄的黑衣人也都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看向方世雄,才在小个子男子的催促下将方世雄的尸体丢给了莫云。 “啊!”连城满目通红,几欲滴血。 听到这一声痛彻心扉地叫声,所有弟子停了下来看向他。 第一百六十章 方汝如何会没有想过,只是原因只不过那几种。 “也不知道哥哥以前是不是惹了什么人。有道是:莫欺少年穷。” “我们方家庄号称江湖第一世家,还怕什么人不成!” 话虽是这么说,颜陵容却不敢肯定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人物存在在江湖的某个角落里。 “嫂嫂将弟子们都已经派出去了,现在咱们就安心等结果吧。我看库房的火啊,一时半会儿是灭不了了。” 而此时洛阳郊外,小树林里,“嗒嗒嗒”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后二几匹马疾驰而过。 正是连城带着方家庄的弟子在搜寻黑衣人的踪迹。 而不远处的前方正是十几名黑衣人,为首的小个子男子夹着方世雄,而身后落后两步的黑衣人则怀揣着方世极。 眼见连城等人已经越来越接近黑衣人,那小个子男子突然停了下来。 “喂,我说。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连城勒令弟子们都停下,却不下马,就高高端坐在马匹上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什么交易。你先把孩子交回来。”连城冷冷地说道。 这种时候他还哪来的好脾气,要不是看对方身手都不弱,他也不愿折损自家兄弟的份上,他怎么会停下听这个男人说话。 小个子男子使了个眼色,后面的黑衣人就将方世极抱上来递给了他。 男子看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右臂夹着方世雄,竟然还能单手抱住方世极。 连城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很简单,给你个机会。要哪一个?”小个子男子笑道。 男子本就蒙面,夜色昏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连城只能从他的声音寻找线索,却听出了一丝轻蔑。 他不禁觉得好笑,自己可是有二十多个兄弟在,这人竟然还如此自信。 “小子,莫要口出狂言。信不信大师兄他一息之间就取你首级!”连城身后的小弟子莫云忍不住说道。 小个子男子显然没将他身后的人放在眼里,饶有兴致地盯着连城。 连城心里一沉,竟然是要二者择其一。 这可不是什么货物,选一个就选一个。 若是他做出选择,谁知道另一个会如何。 “你确定要如此?”说话间,连城从马上跃下,直接落到了黑衣人面前三尺的地方。 这可是一挥刀就能碰到对方的距离了。 “莫非鼎鼎有名的连城少侠也怕了吗?还是真的如后面的小兄弟所言来取我的首级?”小个子男子似乎不知畏惧为何物,反倒又向前了一步。 连城看了看他怀里熟睡地方世极和夹在腋下的方世雄,放下心来。 只是中了迷药而已。 现在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世雄和世极,可是面前的人正用如蛇一般阴毒而又黏腻的目光盯着他。 连城可以想到,只要他一动手,两个孩子就会被立马丢到身后的黑衣人手里。 “你想好了吗?机会,可只有一次?” 连城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要做的是保证方世雄和方世极都安然无恙。 “阁下......” 正当小个子男人耐心等待他回答的时候,连城已经伸出手去夺方世极。 小个子男人冷哼一声,随手将方世雄甩给了后面的黑衣人,抱着方世极与连城缠斗起来。 而方家庄的其余弟子早就准备着,纷纷从马上下来袭向后方的黑衣人。 那名刚才开口的小弟子莫云则一刀砍向刚接住方世雄的男人。 连城和小个子男人距离太近,一时根本来不及拔刀,只能手拿刀鞘攻去。而小个子男人一副没有武器的样子,只是手臂上的袖箭却已经蓄势待发。 刚才在方家庄的时候他的袖箭可是一支都还没发出去呢。 两人就这样比划起来。 小个子男子以爪相对,招招狠毒,次次攻其要害,手法之快令连城简直瞠目结舌。 不过连城习武多年,方义川又是极其注重基本功的,自然是不惧,见招拆招,不待一招出完立马化解。 按理说他手拿兵器应该更有优势,可那男子却十分灵活,几次避开自己的攻击。 他知道这样根本就不是办法,如今是搏命的时候,可不是平日里打斗。 见小个子男子渐渐露出破绽,连城沉住气不穷追猛打,只是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时机如何会放过,只是他的刀鞘刚戳上去,哪知道这只是小个子男子故意示敌以弱。 他攻其不备的时候,小个子男子手中的袖箭也发射出三支箭朝着他的胸膛而来。 这是想一击毙命! 连城想着,使出穿云迷踪身法,躲了过去。 他大刀出鞘,正打算从后给他一击,哪想到小个子男子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整个人扭曲着又发出了三支箭。 这次,连城没再躲,只不过却是避开了要害位置,而手中的刀直挺挺地刺进了男子的胸膛。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朝着对方吐出一口血来。 其实连城比小个子男子好些,只是在靠近左胸的位置中了一箭。 而男子却是被连城直接插穿了心脏! 小个子男子惊愕地看着连城,而怀里的方世极却掉了出去。 连城瞳孔一阵收缩,来不及拔剑,急忙接住方世极抱在怀里。 “看来少侠是已经做好了选择。” 连城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却见小个子男子突然闪到了正在同小弟子缠斗的黑衣人身边。 之后的一幕,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无法释怀。 只见小个子男子竟然将自己胸膛上的刀拔了出来,鲜血“哗”地一声溅了出去。 连城不禁皱了皱眉,想要追上去却见他突然回头冲自己诡异地一笑。 之后那一秒分明快到极致,在连城眼里却好像时间一瞬间慢了下来。 方世雄分明前一秒还被夹在那名黑衣人的腋下,此刻脑袋却已经和身体分离。 “咚”一声,脑袋落到了地上,还往远处滚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砰”一声,小个子男子将连城的刀也扔在了地上。 不说连城呆滞了一瞬间无法动作,连夹着方世雄的黑衣人也都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看向方世雄,才在小个子男子的催促下将方世雄的尸体丢给了莫云。 第一百六十一章 “啊!”连城满目通红,几欲滴血。 听到这一声痛彻心扉地叫声,所有弟子停了下来看向他。 而黑衣人却趁这个时机,悄悄撤离。 “杀!” 连城被激怒了,没有时间让他继续悲伤。 只见他捡起大刀,脚尖轻点就追了上去。 他不再保留,左手紧紧护住方世极,飞快地使出了“踏雪无痕”和“逆转乾坤”两招。 层层气浪向着黑衣人席卷而去。 而方家庄的弟子们也紧随其上,展开了包围之势。 “七步阵!” 小个子男子高呼一声,那十几名黑衣人则立刻摆出一个阵型。 只是方家刀法闻名天下,自然有它的不凡之处。 站在高处的黑衣人都纷纷被卷到了地上,落得一身泥土,好不难堪。 这还算好的,最前方的几名黑衣人纷纷向后倒去,却还是被气浪激得喷出一口血来。 方家庄的弟子趁势而上,两人对一个,黑衣人很快就支撑不住。 而小个子男子之前分明已经被连城刺中了心脏,此刻却像是未曾受过伤一般,好好地立在连城面前。 连城拖着刀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他的刀刃上还挂着小个子男子和方世雄两人的血,正一滴滴往下落。 小个子男子一动不动,眼见连城的刀向他挥来。 就在一寸之遥时,他消失了! 连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刀止不住地在小个子男子之前站立的地方挥舞了几下。 终于,他确定这人真的是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大师兄。”莫云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 “没事。”连城摇摇头,却看到了莫云怀里的方世雄,抬起手臂轻轻地说道,“把世雄给我吧。” 莫云接过方世极,将方世雄的尸体放到连城怀里。 “嗖”一声,一支袖箭破空而出,向着连城而来。 连城手中大刀一挥,“叮”一声,那箭只就被击落了。 不待两人动作,方家庄的弟子已经将射暗箭的黑衣人围了起来。 很快,那黑衣人就倒在了地上,身上是数不清的刀伤。 连城只是扫了一眼见黑衣人已经被处理地差不多了,就径自走回了之前的地方。 方世雄的脑袋还静静地待在刚才的位置上。 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觉就永远地睡过去了吧。 连城慢慢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方世雄的脑袋捧起,手足无措地看了看怀里方世雄的身体,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云抱着方世极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心中亦是悲痛万分。 “莫云......你可知城里哪家裁缝的手艺好一些?”连城出声询问道。 莫云似是明白了什么。 “城东刘阿婆......” 库房的火燃了半个多时辰终是灭了。 而王小弟也算是暂时拖住了方萌,并将她劝去了大堂。 他正打算睡了,谁知传来细微的开窗声。 “主子,你在吗?” 一听声音,王小弟就知道是暗月来了。 “你来做什么。” 暗月凑近到帷幔前,见王小弟似乎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心中松了一口气。 “属下发现方家庄起火,就赶了过来。奈何主子的住处外方家庄的弟子太多,等到现在寻了空隙来看望主子。” “我没事,你回去吧。计划继续。”王小弟若无其事地说道。 “是。”暗月正应着,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激动地望着床上的人。 主上的话分明是说他的伤已经好了,这可真是激动人心事情呢! 相信这段时间在暗处待着无所事事的暗卫们听说这个消息应该会破拳擦掌、跃跃欲动。 “回去吧。”王小弟道。 暗月道了一声“是”,就悄悄离去。 王小弟嘴角划过一道笑意,却是没有入睡的打算了。 因为他发现他的丹田已经饱和了! 原以为还要等几日,没想到......真是意外之喜。 正当他高兴地时候,身上的骨骼却突然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反倒坦然地躺着,任由自己身上每一处骨骼都逐渐发出这样的声音。 到了四更的时候,几名长老在弟子的带领下进了方家庄。 “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你们来了。” 颜陵容见三位长老前来,起身致意。 方萌、方盛也分别抱拳行礼。 三长老前几日才刚刚出关,今天将自己的大弟子秦宸也带来了。 单论容貌,秦宸算是几位长老弟子中最出色的。 说是男生女相也不为过。 “弟妹,一听说庄子里出事了,我们几兄弟就急忙赶来了。可有弟子受伤?”二长老问道。 不用颜陵容吩咐,方盛已经吩咐小厮给几位长老看茶。 颜陵容示意几位长老坐下,才开口道:“今日巡逻的弟子损失了三名,其余弟子损失七名。基本上都受有轻伤,重伤的有十几名。” “竟然如此严重!”三长老怒地捶了一下案几。 四长老瞥了一眼三长老,道:“来者不善,不知意欲何为。” 二长老看着面前摊着的尸体,又听颜陵容如此说也可以料想今夜偷袭的黑衣人身手如何了得了。 “可知是这些人是何人?” “二伯伯,是黑噱洞之人!”方萌神情凝重地说道。 这样的表情鲜少出现在她的脸上,平日里无论她做何样子都免不了妩媚妖娆之气。 如今倒是显出了几分气势来。 “又是那黑噱洞!竟然屡次三番欺辱我方家庄,今天竟然还敢闯来庄子,真当我方家庄无人嘛!” 三长老闻言,如何能沉得住气,一掌竟然将那案几震碎了,更是想要冲过去将那些尸体碎尸万段,好在秦宸及时拉住他。 “老三!”二长老面色有些难看。 颜陵容却是笑了笑,道:“无事。三长老气愤也是情理之中。” “对了,怎么不见连城和胡丹二人?难道他们也受了伤?” 四长老环视了一下周围,瞥见一旁坐着的方汝,目光一顿,却也没有说什么。 “出城去追击那群黑噱洞之徒了。” 四长老似是信了,但总觉得之前来时大堂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扫视了一圈,又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颜陵容本不想提及方世雄和方世极不见之事,此时见四长老如此,想来也瞒不了多久了,所幸就据实以告。 “嫂子,此事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就走一趟。”三长老急地又要冲出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秦宸知道自己师父的脾气,赶忙点了他的穴道。 “你这个不孝徒,竟然敢点你师父的穴道!”三长老骂骂咧咧地说道。 很快他又被点了哑穴。 “师父,原谅徒儿不敬。不过这时候可不能冲动。”秦宸解释道。 “老三,你就是太冲动了!也不知道怎么教出秦宸和墨清这两个稳重的徒弟。”二长老无奈地说道。 方汝没想到几年不见,几位长老还是这样子。 “三堂哥还是老样子。”方汝轻笑道。 几位长老,连带秦宸都看向她。 而方汝却只是轻轻淡淡地抬了一眼,上挑的眉眼使得整张脸熠熠生辉。 “小汝?” 二长老之前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女人,只当是方萌的朋友。 如今一看,可不就是幼时就走失的方汝嘛。 方汝七年前回来那次,二长老正好出游、倒是没见上面。 “二堂哥好记性。”方汝赞道。 方家庄的四位长老,论年纪几乎都比方义川至少大上一轮。年龄最小的四长老也有四十五了。不过二十几年前天下正是动荡的时候,他们虽不参与朝廷之事,也不免受到了波及。连收徒之事都推到了天下稳定之后,导致几名弟子和方义川的徒弟年纪差不多。 而方汝丢失的时候,几名长老都已过了弱冠之龄。 只是那时候她还是个女娃娃,和如今的样貌可谓是大不相同,也难得二长老过了二十年还能将她认出。 二长老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真是女大十八变呀。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瘦瘦小小的一个。” 方汝妩媚一笑,从玉琳手中拿过扇子扇道:“二堂哥,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呢。” “小汝,七年不见,三堂哥都认不出你了!”三长老揉了揉眼睛,也看了看她旁边的方萌,觉得确实有几分相似,这才开口说道。 这下四长老也走近看了她几眼,原本有些严肃的面容舒缓了下来。 “我说怎么刚刚觉得这么眼熟。嫂子倒是瞒的好。” 颜陵容这会儿哪有心情陪他们认亲,随口敷衍道:“回来不过几日,本想等义川回来再说的。” 谁知道却出了这事。 后半句虽没说,众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时间刚才的欢快的气氛一下子恢复了沉重。 “长老们,都坐吧。我估摸着还要等好些时候呢。”方汝开口说道。 既然颜陵容把话题扯回来了,方汝也改了尊称。 三位长老都默认了方汝的说法,依次坐在了右手边的尊位上。 秦宸看着坐在方萌上首位置神态也与她颇为相像的方汝,大感诧异。他是太久没出关了么,庄主什么时候还有个这样的妹妹了。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够过问的。 打发了脑袋里的疑问后,他也就安静地站在三长老身后。 之后众人便静静地守在大堂里,直到卯时初,才隐隐听到庄子外的道路上传来大量马蹄声。 此时,满脸疲倦的颜陵容也顾不上许多,对方盛说道:“阿盛,你且去看看。” 三位长老也纷纷睁开双眼。 方汝倒是在场唯一一个精神十足的,摇着扇子和方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方萌撑着眼皮,也不知道方汝到底在说些什么。听到颜陵容的话才彻底惊醒,便吩咐了如冰去打了水来净脸。 还不等方盛走出去,连城、胡丹、莫云三人就大步跨进了大堂。 颜陵容一眼便注意到连城怀里的方世极,有些急切地从高位上站起,快步走过去从连城手里接过。 她拍了拍方世极的襁褓,见他还在熟睡,粉嫩的小脸充满了血色,并没有一丝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她抬起头在三人身上来来回回看了个遍,却不见大儿子,忙问道:“胡丹,没找着世雄么?” 胡丹喃喃,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寻出城的时候正好碰上连城和莫云他们回城。自然,他也见到了尸身分离惨死的方世雄。之后就随着连城他们去城东找了刘阿婆。 对于连城想出的将世雄的脑袋和身体缝合,他倒是十分赞同。只是把那刘阿婆吓得不轻。这么大年纪了,怕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吧。 当时他看着刘阿婆手抖的时候担心会缝不好,最后检查的时候才发现刘阿婆的手艺真是神乎绝技。远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连城早知道师母会有此问,也不打算隐瞒。他请人缝合世雄的尸体也只是想给他一个体面,同时不希望师母看到那样的场景过于伤心。 他知道师母外表看着同一般的女子没什么不同,行事却是江湖儿女的豪气,管理庄子也是十分妥帖,只是内心却还是有不容他人碰触的界线。 很明显,她的儿女就是他人不能碰触的禁忌。 “师母,那些黑衣人除却领头之人已经全数被庄子里的兄弟们剿灭了。只是,世雄他,不幸被害。”连城冷静地说道,只是说到方世雄还是忍不住顿了一顿。 颜陵容似乎是没听清楚,疑惑地问道:“连城,你说世雄怎么了?” “师母,世雄被黑噱洞的人害死了!”莫云忍不住插嘴说道。 方萌听到此句的时候,以为是在做梦。虽然她不像宠妆妆那样宠弟弟,甚至每次和弟弟在一起都要斗嘴。可是,那也是她亲弟弟啊,她心里如何会不爱护。只是性子使然。 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如何会不难过。只是她从来不习惯流泪,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同样呆愣地还有问话的颜陵容。她外表柔弱而坚强,少有悲伤之情。骤然听闻儿子的死讯,也不哭也不闹,就是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连城等人早就想好,师母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难过,或是哭闹不休,或是故作坚强。却绝对没想到会是这样。 大堂里一时静默。 只有方汝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大概是她不常在方家庄的缘故,对方世雄并没有多大感觉。当看到颜陵容和方萌两人的模样时,她就察觉到不对。 “四堂哥,麻烦你点了她们的睡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方汝挑挑眉,觉得面前的人好像又有一些不同了。只是她也说不上来时哪里不同了,谁叫她武功低微呢,连一流都没爬上呢。不过她习武晚,根骨早已长成,也没什么法子了。 可是面前的人可是武功尽失呢,似乎也不一样了呢。 若是一般人只怕是看不出来,可是方汝可是在这方面可是异常敏感的。 虽说她不能一眼看出某个人的武功境界,但是谁高谁低却是能够分辨的。 而此时的王小弟并没有给她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反倒像个稚子。 对,稚子! 方汝眼睛一亮。 可是她也不明白就这短短一夜之间王小弟身上发生了什么。 “咱们俩,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吧。” 王小弟苦笑,谁跟她客气了。 好在他如今已经突破了,若是紧要关头可真是功亏一篑。 这次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方汝坐下后想问问王小弟身上的变化,又瞥到身侧站着的玉琳,摆了摆手让她先回院子。 玉琳有些好奇,却也不敢说什么,乖乖地关上门离开了。 “舒大,连玉琳的赶走了,这是要说什么私密事么?”王小弟躺在床上看着坐在面前的女子说道。 方汝自顾自捂着嘴笑了一会儿。 “你要是一大清早跑我这来笑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换个地方。我还需要休养。”王小弟完全不给面子的赶人道。 “哎呀,你看整个庄子都只有我来看你。你还要赶我走。”方汝停下笑声说道。 王小弟自然不愿多说方萌来过的事情,省得方汝到时候去多说什么,让颜陵容等人误会。 他自是不知道颜陵容早就知道此事了。 “到底有什么事?想来你也是一夜未睡吧,赶紧回去睡觉。” 王小弟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日子,早就浑身不舒服了。虽然有小厮帮着来擦洗身子,到底比不得自己沐浴来得舒爽。 如今他已经恢复正常,能够下地行走了,自然不愿意继续待在床上。 奈何方汝不睡觉都要来看他,看在她一片好意的份上,他也不好太过强硬。 方汝见他面上不耐,凑近他问道:“我见你同昨日不太一样了,发生了什么么?” 王小弟心中一惊,没想到方汝连这个都发现了。 他是知道她有些不同的,却不知道连这样的变化都能感知到。 每一位大宗师都是不同的,像其他几位那样身上都是有着很明显的强盛气势。 而王小弟的九转炼神法修习到最后,进入大宗师境界却是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 浑身的气势收敛于身,只有他想要释放的时候才会展现那出强大慑人的气势。 而之前他失去了武功,比之一般人更不如。 照常理,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他的异样,没想到他突破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发现了。 还真是让他觉得一言难尽。 只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 之前同方义川比试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若是他再进一步,只怕方义川是容不下他了。 而方汝是方义川的妹妹,就算有隔阂也是一家人。 方汝见他面露迟疑,想来是不方便与她说,她也不好强求。 “你不愿说就算了。我还以为你能告诉我什么大秘密呢。” 确实是大秘密。 王小弟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这事不方便与你说。但是另外有一事还是想告诉你。” “什么事?” 方汝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王小弟这人素来是事不关己的,当然得除去妆妆。他既然说有事,只怕真的是大秘密。 “之前库房起火的时候,我后边这连着库房的那堵墙似乎有些不对。”王小弟说道。 一般两个院子之间都会有墙阻隔开,但是因为库房比较独特,是单独在一侧,反倒是和王小弟的院子连通了。 不过这个连通也只是看着似乎在一处罢了,其实不绕出去是根本走不到库房那里的。 方汝前天中午才到方家庄,对于庄子里的布局并不清楚。之前来的时候她是没注意那间屋子,就是刚才才匆匆看了一眼。 “怎么不对?我刚才也没仔细看,你这么说来,确实有些怪。但是又说不出了。” “你去敲敲看。”王小弟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若是方汝不来,他怕是要把这事给忘了。 毕竟只是他的猜测,自然没有自己武功境界提升这件事来得更重要。 方汝也不迟疑,起身后就绕到了床榻后面,轻轻敲了敲那面墙。 “咚咚咚”几声,方汝却并没有听出有什么异常。 王小弟听到的声音也才想到这样是发现不了什么的。 “没什么问题。”方汝绕回来说道,等着王小弟给她一个解释。 “这样怕是不行。你有刀么?”王小弟问道。 方汝撇撇嘴,从袖子里露出一抹弯刀。 这还是王小弟第一次见到方汝的武器呢。 “怎么做?该不会是要我一刀把墙劈开吧。我的武功你多少也能估计出来,是做不了这样的事。”方汝问道。 “你就随便凿一个洞,估计能看到。”王小弟也不是很确定,那东西到底有多深。 方汝无奈地说道:“有锤子么?我的刀还不想废掉。” “并没有,要不你去方盛那里问问。” “阿盛去买棺材了......”方汝说完惊觉失言。 她竟然忘了告诉小弟这件事! “棺材?什么棺材?对了,是昨日伤亡的弟子么?”王小弟根本就不知道方世雄和方世极被黑衣人带走的事情,更不要说方世雄的死讯了。 “确实是死了十个弟子。不过,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方汝顿了一顿,道,“世雄死了。” 王小弟一愣,死了? 虽然说他对方世雄等人感情不深,但是想到他时常爱粘着自己,没多久前还缠着自己做他的师父。 那个可爱的男孩子就这么死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却还不至于难过。 只是多少会有些感慨。 才七岁的孩子,若不是生在江湖世家,应该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吧。 也不知道是何人放的火? 不过他多少能猜出来一些。 能从颜陵容等人手里逃脱,除去几个世家的人,和歃血盟。如今看来也只有黑噱洞了。 但是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江湖人,也是不好说了。 “我猜你也不会太难过。其实我也是。到底不是长在身边的孩子,没什么感情。只是大嫂和萌萌都难过的魔魇了。”方汝感慨地说道,“那个黑噱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会针对上了方家庄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事,王小弟也一直不得而知。 看起来,之前霹雳堂的两位长使是意外被黄涛和胡虎死人救回来呢! 不对,黄涛! 是黄涛带回来的。 可是到底是趁势而为,还是早有预谋如今却不得而知了。 但是如今看他们趁着方义川等人不在袭击方家庄,想来是早就有预谋了。 只是不知道方家庄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大概是老头子以前做了什么孽吧,倒是让我们来承担了。”方汝冷哼一声,说起前任庄主自己的亲身父亲却是一脸漠然。 王小弟也觉得有道理,黄涛早就进了方家庄,却是黑噱洞的钉子,看来是从小就被培养,到了年纪放出来的。 “那庄子现在是?” 方汝解释道:“三位长老在呢。胡丹已经出发去太行山了。你就安心休养吧,总不至于要劳烦你的。对了,还要去找锤子么?” “你若还敢兴趣,就去吧。我也只是猜测这墙壁里有东西,不确信到底有没有。”王小弟这时候也不想管这面墙了。 若是只是铜墙铁壁的话,有什么意思呢,指不定是方义川为了防烧毁库房。 不过这么说来,好像有些奇怪。 “我还不是被你引来的兴趣,若是有东西,自然是要看一看的。”方汝说道,要不是他说有事她就回去睡觉了好吧。 “你来的时候,隔壁的库房怎么样?”王小弟突然问道。 方汝见他问起,就细细同他描述了一番。 王小弟下意识想要起身,但是又不能在方汝面前起来,活生生遏制住,真是好不难受! “这就是了,其他墙壁都被烧了些,那边却无事。库房整体靠近我院子里的这侧都没有受到大火的影响,只怕是真的有东西。”王小弟肯定地说道。 “可是咱们可进不去。外头可有弟子守着呢。我还是去找方管家拿锤子来吧。” 这般说着,方汝就径自离开了。 而王小弟心里又了些别的想法,只是碍于天就要亮了,不好实施,得等到晚上。 而很快,方汝就拿着锤子去而复返。 王小弟无奈地看着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还真是同方萌有些相像。 两个姑侄这么相像的还真是不多见。 “你这是轻功过去的?方管家不会以为你要拆屋子吧。” 方汝哪有功夫理会他的嘲讽,拿着锤子就要往墙壁上抡。 “你可轻些,别真把我屋子砸坏了。我一个伤病人员,可不能挪屋的。”王小弟突然有些担心了。 方萌可是天生大力,不知道方汝是不是也有这个能力。 之前没见她干过这种活,自然不清楚,现在却也有些担心了。 “你尽管放心吧。萌萌那种能力我可是没有的。” 方汝这样说着,狠狠砸进了墙壁。 王小弟也不好坐起来看,只能凭借耳力来判断方汝的进度。 好在也没有等多久,方汝就已经凿出了一个小洞。 她看着面前墙洞里露出来的铁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果然没错。 “你猜得没错,背后是铁筑造的。看来确实是有秘密,不过,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吧。”方汝拎着锤子走到床榻边,冷静地说道。 王小弟想的没错,方汝再如何也是方家人,自然是以方家利益为先。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放弃和叶圣心离开的机会回到洛阳来。 方汝多少也能猜测出来这背后的库房里已经就埋藏着她方家百年来的秘密,也许是秘籍,也许是经营的账目。总之是不方便让王小弟知道的。 她忍不住想起腰间藏着的那块刻有“方家”二字的木牌。 而王小弟自然是答应,他也是知道方汝这个性子的,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却把什么都放在心上揽在自己身上。 方汝见王小弟答应,却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得谢谢你告诉我。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回去休息吧。”王小弟平淡地目送她离开。 想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恢复功力的事情就是一阵头疼。方家庄的这些人听了水齐的话都知道需要元气续骨草才能好。 看来得催暗月他们快些让祁连山脉的手下找到元气续骨草了。 至于他的功力这事倒是不担心。 反正连方汝也只是感觉到他有异常,却猜不出来。同等级的更是不会轻易看出了。 九转炼神法不同于别的功法,他需要经过九次蜕变,身体也好,精神气也好,都与一般的大宗师不太一样。 之前他对上方义川落得个武功全废、经脉俱断的下场,如今却是不好说了。 等暗月把元气续骨草取来,他就假装恢复,然后带妆妆回去。 对于妆妆他还是全然信任的,既然她已经拜他为师,也愿意随他走,他自然是不会丢下她。 对于黑噱洞的事情,他暂时还是没有兴趣。既然方家庄有意去探寻,他就不亲自去了。 他也是时候回去找老头子了! 而这时候的太行山也是日出时分。 因为昨夜游堂主一事,许多人都没有睡好。 连一向爱睡懒觉的颜玦玦都早早起来了,只不过她醒来的时候,万乐却早已在梳妆了。 “乐姨,你怎么起这么早呀?”颜玦玦嘟囔着嘴,踩着小绣鞋走下脚踏。 如花见她醒了,用不着万乐吩咐就已经拿着衣衫总过去,帮她穿了起来。 万乐自己插了一朵兰花簪子,站起身走过去帮她理了理前襟道:“你今日可不也这么早?” 这倒是彼此心照不宣了。 颜玦玦还没有没心没肺到这种程度。昨日的事情看起来是不严重,但是下毒之人还是需要查出来,谁知道他之后还要做什么呢? 这太行山上如今可是集结了六大世家和五大城的人呢。 不过这事她还是不能参与进去,等下给姑父和水齐惹祸就不好了。 万乐见如花给给她选了一身深兰小朵菊花青领对襟直领锦衣,身下是素白漩涡纹绫裙,外披着淡蓝色锦缎薄烟纱,腰间系湖碧半月水波丝绦,上面还挂着一个她绣好的藕荷色底素纹荷包,觉着清爽又不失娇美,便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拥着她坐在了梳妆台前,亲自给她绾了一个别致的双平髻,又选了羊脂白玉兰花胜插在鬓上。 “乐姨,您对我真好,就好像娘亲一样。”颜玦玦笑嘻嘻地看着镜子里一日日长大的自己。 第一百六十六章 娘亲,这个词对于颜玦玦而言,还真是陌生的紧。她上有嫡母待她甚好,却是无法亲近。亲身母亲却因难产而死,从未见过面。 家中更是连一副画像也没有。也是,谁会给一个姨娘画像呢,哪怕她是颜老夫人的侄女。 万乐也听她说起过早逝的李氏,对妆妆更加怜惜,揉着她的脑袋道:“那你就把乐姨当娘亲好了。等事情结束了,乐姨就收你为干女儿吧。” “真的么?”颜玦玦眼睛瞪地晶晶亮,有些不可置信。 万乐看向镜子里淡漠地自己,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乐姨向你保证。” 颜玦玦兴奋地狂点头,跳起来转过身凑在万乐洁白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如花似玉都是一惊,有些担心地看向万乐,却见她温柔一笑,宠溺地将颜玦玦揽进怀里。 颜玦玦依赖地靠在万乐怀里。 “夫人,用早膳了。”似玉见门外已有人端着早膳在等候,轻轻地说道。 “妆妆,先吃饭吧。” 万乐牵着她的手走到厅房坐下,门外的侍女就将两份早膳送了进来。 因为妆妆年幼,准备的膳食量并不多。 许是因为昨夜的事,两人都没用多少就让侍女撤下去了。 颜玦玦虽然不知道昨夜后来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也知道一定是有些严重的。 “夫人。”而这时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 她看向门外,却见是薛凝玉抱着小欢愉来了。 “阿婆,姨。”小欢愉笑盈盈地看着两人响亮地叫道。 颜玦玦看着小欢愉的笑脸,觉得心都要化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宝呢。 她忍不住从坐垫上起来,快步走向薛凝玉,向欢愉张开双臂,道:“小欢愉,还记得姨呀?让姨抱抱。” 万乐却是打断了她们道:“叫小姑姑,可不是姨了。” 薛凝玉顿时明白了,一脸讶异地看向万乐:“夫人?” “日后,妆妆就是我的小女儿。等事情结束了,我会摆个宴席的。”万乐解释道。 “堂主那边?”薛凝玉却担心游一枪怕是不会同意的。 “不必理他。”万乐随口道。 说话间,小欢愉已经到了颜玦玦的怀里,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容貌清丽的女子,戳了戳她柔软的脸颊道:“小姑姑?” 又看向薛凝玉,见娘亲一脸笑意,小欢愉戳地更加欢快了。 颜玦玦也不恼,任她玩。 “有什么事么,一大早的?”万乐看着走向自己的薛凝玉问道。 薛凝玉婉约地一笑,坐下。 “昨夜睡不好,过来寻夫人说说话。” 之后两人便随意聊了一会儿。 等颜玦玦见欢愉玩腻了自己的脸,便提议道:“乐姨,咱们出去么?” 万乐看着外面一片晴空,自然是答应,却纠正她的称呼:“妆妆,叫干娘吧。” “干娘?”颜玦玦惊疑不定地望着万乐。 万乐见她的模样,从她手机接过欢愉道:“你若不习惯还是称呼乐姨吧。” 妆妆自然没有不乐意,只是有些不习惯。 “干娘。”也不再犹豫,颜玦玦笑意满满地喊道。 万乐笑笑,抱着欢愉出去了。 而薛凝玉自然是为万乐开心的。 万乐不像她有个帖心的欢愉在,她冷冷清清、淡淡漠漠过了这些年。现在有个活泼娇俏的妆妆在身边,自然是极好的。 “嫂子?”颜玦玦打趣道。 薛凝玉柔顺的眉眼一抬,有些无奈地说道:“玦玦可不能这么叫,还是叫我凝玉姐姐吧。至少我现在还是十七姨娘。哪怕以后……也不会是你嫂子的。” 后来她自己也没想到会一语成谶。而妆妆得知那件事的时候也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发生。 “好吧,姐姐。你的事我暂且就不多问你了。你可知道昨晚上后来如何了么?”颜玦玦也不问她和游于的事,只一心想了解昨夜的事。 薛凝玉并不知道万乐将此事瞒了妆妆,叹息一声道:“堂主出事以后,索性本来就没有大碍,之后夫人离开后我也没有留下。想来再过几个时辰就该醒了。只是下毒之人……”也不知道他查没查出来。 她了解他,这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他怎么会做这种徒劳无益的事呢。 颜玦玦这才明白了。原来昨天她离开没多久后,游堂主就中毒睡着了,但是并没有大碍。 这样想来她放下心来。 “那是什么毒呢?”颜玦玦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三日醉,是合欢谷的圣药……”薛凝玉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颜玦玦和合欢谷的少堂主可是有着匪浅的关系,顿时住了口。 颜玦玦一般的药没听过,这三日醉如何会不知。 一时有些担心,却也相信水齐能有办法解困。 两人正陷入一种诡异地僵持时,耳斯突然急匆匆地跑进了院子。 “什么事?”万乐已经从耳斯身上感觉到一股极度哀伤的气息,心里料定是出了大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而淡漠。 “师娘,不好了。师父被人害死了!”耳斯跪倒在地哭嚎道。 三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 万乐和薛凝玉两人对视一眼,心底有猜测。 而颜玦玦似乎被吓到了,一时没有了动静。 倒不是说游一枪的死对她有多大触动。只是既担心姑夫和水齐被连累,内心对最近连发的死人事件感到一阵强烈的抵触。 “阿婆,谁死了?”小欢愉一脸天真地看向万乐。 “是你阿爷。” 万乐以为这个人的死活与她无关,可是真的听说他死了,她还是有些感慨。 “阿爷是谁?”面对这个陌生的称呼,欢愉一时不太明白。 好在耳斯心中悲痛,并没有注意到几人奇怪的称呼。 薛凝玉从万乐怀里抱过欢愉,轻声解释道:“是爹爹。” “爹爹?爹爹前几天还说给欢愉带冰糖葫芦呢。怎么死了是什么意思?是不给欢愉带了么?” 似乎是感受到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甚至是哀痛,欢愉突然开始哭闹起来。 “凝玉,你带着欢愉回院子吧。等到一切结束了,我会让似玉去接你们的。暂时就不要出凝玉轩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只是她终究置身事外,这些事她都不会插手的。 颜玦玦猜测到内中只怕有不能为外人道的隐情也就没有再追问。 想到昨日在林中看到的一幕,更是不寒而栗。 这种大世家的隐秘还是少知道的为妙。 到了下午,颜玦玦告辞离开,却在抄手游廊又一次撞见了薛凝玉和那个男子。 这次她倒是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她走到的时候男子已经离开,只有薛凝玉一人坐在秋千上。 “小妹妹,过来玩吗?” 薛凝玉注意到长廊上由如花领着过来的小女童,招呼她过来。 天气炎热,抄手游廊里倒是凉快。 而秋千本就立在葡萄架下,阴阴凉凉的。 颜玦玦今日是由霹雳堂的侍女用丝带梳了一个双环髻,还簪了几朵珠花。 身上也是穿了昨日万乐特意命人赶制的华贵襦裙,站在长廊里娇娇悄悄的,只让人觉得清凉舒爽。 薛凝玉打量颜玦玦的同时,颜玦玦也一步步走向她。 之前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如今倒是彻底看清了模样。 确实清清淡淡的,如同她安安静静、柔柔弱弱的性子。 瞧着眉眼柔顺,但是听乐姨之前的评价,只怕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在她所见过的女子中,薛凝玉怕是最不起眼的了。 方萌艳丽逼人,颜皎皎清丽无双,方汝风采照人。连自己的母亲王雁知的容貌都堪称一绝。 这薛凝玉的容貌的确是不够看了。 只是她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光芒,吸引人的注意。 她身上着一件素净的浅绿色锦缎罗裳,上面绣有黄白色的雏菊,淡淡雅雅的。 “十七姨娘?” 颜玦玦终是走到了她身边,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你若不介意唤我凝玉姐姐也可以。” 薛凝玉好久没见到这般大小的孩子了。 若是妹妹还活着,定然也是这般娇俏可爱的。 “颜小娘子,天气毒辣,还是让奴婢送您回去吧。” 如花不同于万乐的不在意,她可是一直看不惯薛凝玉的。 几年前她还处处照顾她、指点她,只是没想到转头她就抛下小主子跟了堂主。 这种背主的奴婢本该逐出去的,奈何人家是攀上了堂主,小主子和主子竟然也都不做处置,她又能如何,只是不待见她。 “你先回去吧,我坐一会儿。”颜玦玦说道。 她如何没有看出如花对薛凝玉的敌意,只是她本就是客人,她们自己堂里的事自己解决去。 如花当她是傻子不成,白白对上游堂主的心头好,她能得的了好? “是。” 如花没想到颜玦玦年纪小,却如此有主见,只好行礼离开。 “你从夫人那来?夫人可让你绣花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薛凝玉突然笑了起来。 颜玦玦这才发现薛凝玉不是不美的,只是平日里不容易看到,只有她笑的时候,就好像是冰川被融化了一样,整个人越发耀眼起来。 她就是像玉一样的温润,但是需要不断的打磨才能看到内里的美好。 而如今似乎是蒙尘了。 颜玦玦很敏感,她直觉薛凝玉只怕也有心结,只是她不是过来开导她的,她就是有一丢丢的好奇。 “凝玉姐姐也知道乐姨绣花的事?” 薛凝玉拉着她坐下,轻轻笑起来说道:“自然,夫人是极好的人。她不擅长这些,本来也是些不要紧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何她那么执着于此。想来也是山上无趣吧。” 这话颜玦玦只能听过就好,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话。 好在薛凝玉也没想让她做什么回应。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以前也有个妹妹,跟你差不多大。你应该也有十岁了吧。” 颜玦玦点点头道:“正好十岁了。凝玉姐姐唤我玦玦吧,颜玦玦。” “颜家人?” 这下薛凝玉倒是有些诧异了。 “姐姐知道?” 颜玦玦原以为江湖中人应当是不晓得朝廷里的世家大族的。 “恩。我母亲曾是琅琊颜家的婢女,满二十岁就放了出来,后来跟随父亲来了安阳。”薛凝玉没想到如此巧。 “不过我阿公早就从本家分出来了。其实也算不得颜家人。” 颜玦玦简直傻眼,怎么颜家的人分布这么广吗? 她自己的身份尴尬,还是不认的为好。 “你别怕。这世上啊,坏人多,但更多的是像我这样无聊的人。”薛凝玉感觉到颜玦玦特意解释的疏离,自嘲道。 颜玦玦只能傻傻笑笑。 “欢愉也该醒了,你要去见见吗?”薛凝玉站起身,问道。 “好。” 这次颜玦玦笑得真诚。 昨日见到那个孩子,确实如乐姨所说的那般可爱。 只是她生母离世,嫡母也似乎没有再怀孩子的打算。 怕是这辈子没有机会有个妹妹了。 两人进了房间后,游于从院子的一角走了出来,神情莫辨地望着紧紧关闭的大门。 顾然醒一行人离开码头后,先去采购了足以支撑一行人三日的干粮,这才出了汴州城,直奔安阳而去。 一开始鸢尾是建议众人直接赶到太行山脚下,顾然醒却觉得连续两天一夜的赶路众人一定会吃不消,不如在安阳歇一晚,第二日一早就上山。 鸢尾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能在葬礼前赶到霹雳堂也就同意了顾然醒的安排。 这次因为急着赶路,华子苓也就没有再吵着闹着要同顾然醒一块儿。 顾然醒在之前几日的练习下,如今已经能够熟练地驾马了。 不得不说,他还是极有天赋的。 当然鸢尾觉得他作为音阁主唯一的儿子,有天赋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才奇怪呢。 顾然醒无奈,要事让鸢尾知道自己无法习武的事情,不知要作何感想。 当然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弦玉为了此事已经愁的每日叹气,连身子都要熬坏了。 他还并不知道其实还有办法习武,他以为能做的只是渐渐适应和更好地掌舵弦音阁。 众人走的是官道,这个时候路上的人还不少。 只是顾然醒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林默和六儿分别骑在两匹马上。 “好巧啊,林兄,又见面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方家庄的弟子统一的木牌都是刻有“方家庄”三个字的。 方家镖局的镖师的手牌则是“方家镖局”了。 至于这刻有“方家”字样的木牌,本就是只有两块。 一块在方义川手里,一块在方汝手里。 方义川手里的是用来调动方家庄百年来积攒的一支私兵,而方汝的则是控制所有财政的。 小方接过这木牌,不知如何是好,决定进去请示一下。 颜陵容用过午膳正打算歇息,见方盛领着小方过来,忙在阿绫的服侍下换上衣裳。 “出什么事了吗?”颜陵容问道。 “夫人,门外来了一名女子,她的侍女说是庄主的妹妹。这是信物。” 小方将木牌递上。 颜陵容接过看了一眼,就领着几人一同出去了。 这木牌她虽然不知道是何用处,但是方义川确实也有同样的一块儿。 若是路上没有耽搁的话,方汝也的确是这几日到。 “舒娘子,好生慢呀。还以为到了庄里就能歇歇了呢。”玉琳站在一旁抱怨道。 方汝笑道:“我们可是坐马车到的,你可是没走几步路,还喊累。” 两人正说着,“吱呀”一声方家庄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一只素白色的绣鞋先踏出,随后是素白襦裙,上身罩一件碧玉色的大罩衫。 那女子约莫三十出头,容貌同颜玦玦有三分像,更加成熟端庄些。 方汝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自己的嫂嫂颜陵容。 颜陵容虽只见过方汝一回,但是方汝同方萌的长像却有七分像,一样的妩媚柔情,她也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小汝,你回来了。” 颜陵容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左看右看。 方汝还真不适应被颜陵容当做孩子看,在外她可是独当一面的舒娘子。 “嫂嫂,我们进去吧。”方汝反手拦住颜陵容道。 “好。你回来了,你哥哥一定最高兴了。你也该听说了霹雳堂的事吧?”颜陵容颔首,引着她走进庄子。 “路上听说了一些。哥哥已经出发了吗?”方汝故作不知道。 她是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生意和情报网,这位嫂嫂是不知道的。 “已经到了好几日了。最近可能不太平,你也小心些。”颜陵容领着她走到之前就准备好的院子,道,“你哥哥同我说去信给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安排好了院子。每日都有人打扫的,你安心住着。” 方汝点点头,踏进了屋子。 “小汝。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颜陵容问道。 她还是希望这位小姑子能留下来帮庄子里。 这件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了呢。 “莫非嫂嫂还希望我走不成?” 方汝笑着反问,之后反手就将门关上了。 “夫人,这……” 阿绫还不曾见过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家夫人呢。 “没事,我们回去。”颜陵容摇摇头道。 方汝自幼不在方家庄长大,对方家庄和方义川都有很多偏见,不然当年被接回来后也不会一气之下去了扬州。 短时间内要改善关系也不太可能,只要她还愿意留下这里就好了。 而此时太行山已经因为游猛的死禁止所有人下山,只为暂时封锁消息。 其实第二日就要举行葬礼了,这时候封锁消息也没什么用。 游一枪命令自己的大弟子文竹照看好各个门派的掌门,而由二弟子狂少全权负责调查游猛的死因。 方义川在大堂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姬白却是特地跟着回去汇报之前调查的情况。 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实际上一点线索也没有。 毕竟事发地点是在方家庄的别院里。 他能做的不过是盘问一下弟子们有什么异常。 实际上弟子们都是一大早从郊外训练所赶到方家庄的,并不是当晚就住在方家庄内。 自然一个个是一问三不知。 姬白查地脑袋都快大了,却还是只能把情况告知方义川。 去没想到方义川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还让他暂时不用查了。 姬白正好可以轻松一下,但是想到霹雳堂无缘无故又死人了,真怕自己庄子又被牵扯进来,决定自己一定要低调低调,不能惹火上身。 至于颜玦玦回到院子里后就醒来了,只是她睁开眼就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院子。 “妆妆,吓到了吧?” 颜玦玦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万乐的声音,之后就是如花端了水来喂她。 “乐姨,我是不是很没用。作为江湖儿女,却恐惧……”颜玦玦抱着被子难过地说道。 万乐坐在榻上,抱住颜玦玦道:“妆妆,你在怕什么?” 颜玦玦并不是害怕游猛的死状,她只是害怕这种无处不在的杀戮。 从姑苏回来这才多久,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 她原以为江湖就是行侠仗义,仗剑走天涯。 可是现在的她不仅太弱小了,竟然还恐惧。 “妆妆。” 万乐从未安慰过人,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面对这样一个娇俏灵动的孩子,她是心疼的。 只是这江湖从来都不是只有表面的平静祥和的。 等水齐寻来的时候,颜玦玦已经睡过去了。 万乐也不打算让他把颜玦玦带走,如花和似玉将事情禀明就将院门关了。 水齐无奈,也只得带着五月五仁离开。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顾然醒一行人就已经踏上了太行山。 林默昨日进了安阳就与万玉门的人接上了头。 此时弦音阁的弟子是与万玉门弟子一同上山的。 霹雳堂封锁消息迅速,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山上已经出了事。 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此事,还会不会选择义无反顾地上太行山。 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领头的霹雳堂弟子也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等到了山顶,已经辰时初了。 各门派的掌门都已经前往了大堂。 本来他们并不重视这场葬礼,毕竟最初只是死了一个左长使而已。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 昨日被人杀害的可是霹雳堂的少堂主。 那身份比他们这些小门小派的掌门可是高贵多了。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是既兴奋又故作悲伤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林默回过头见是顾然醒一行人,倒是有些惊讶。 倒不是说讶异会被发现什么的,而是他以为顾然醒他们应该早就出城了。 “是啊,行止真巧。我就说我们会再见的。” “没想到会这么快,分别还没一个时辰就又碰面了。这种缘分,怕是难得的很呢。” 顾然醒夹紧马腹,追了上去。 只是开口闭口的讽刺,林默如何会听不出来。 “行止,我们这次怕是要将缘分一直延续下去了。”林默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什么意思?”顾然醒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带着逼视的意味。 奈何他之前不是这个性子,一时间这样做出来也没有多大的效果。 至少在林默看来,只觉得顾然醒很有意思而已。 “现在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万玉门的弟子。” 顾然醒一愣,说起来自己的身份还真有点不尴不尬的。 “幸会。想来你早就知道我是弦音阁的人了吧?” “那日见到鸢尾护法猜到的。只是没想到你早就在防着我了。” 林默指了指后面推着独轮车慢慢悠悠走着,却始终紧紧跟在林默身后的妇女。 “不用跟了,回去吧。” 顾然醒见他直接指出,也不避着,直接让那弟子回去。 那弟子卸下身上的装扮露出里边的白衣,又从独轮车中抽出自己的琴,将车子放到一边,就回了身后的队伍。 “行止不再介绍一下自己?”林默还是好奇他的身份。 “这么说吧,前阁主是我母亲,现阁主是我姨母,你觉得我是谁?”顾然醒反将问题抛了回去。 林默之前猜到他的身份只怕非同一般,倒是没想到他的母亲就是弦音。 他虽然没见过弦音,却也听过她的名号。 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两大美人,其一是弦音阁的弦音,还有一人却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女子管彤,两人一南一北,被称为“南北双姝”。 两人不仅以美色著称,更为重要的是两人的武功都神乎绝技。 一开始不分伯仲,直到弦音突破到了大宗师境界,另一人才渐渐销声匿迹。 不过,他四岁那年,弦音也突然离开了弦音阁。 过了五年她又突然重现江湖,没有人知道那几年她在哪里,做了什么。 “历代少阁主好像还不曾有过男子,行止当是第一人。”林默笑着说道。 顾然醒说的如此明显他如何会猜不到。 弦音阁也是家族传承制度,弦玉又没有孩子,这少阁主的名头只能落到眼前俊美异常的少年身上。 顾然醒不置可否,问道:“林兄该不会也是万玉门的少主吧,不过我听说万玉门的掌门姓万呀?” 林默不得不说顾然醒刚出江湖,行事坦率,问起话来也是直接。 与这样的人为友,他还是庆幸的。 “行止都唤我林兄了就该知道我不是了。不过万磊是我舅舅。” 林默也不瞒他,直言相告。 若不是突然接到舅舅的来信,他可能一时还不会离开姑苏。 毕竟颜皎皎的亲事迫在眉睫,他却还未曾下定决心同颜皎皎挑明心意。 待霹雳堂一事结束,短时间他也不会再回姑苏,而颜皎皎的亲事怕也是彻底定下来了。 天意弄人,他也无可奈何。 顾然醒本就是试探之言。 光看林默的气度倒并不像江湖中人,虽然不至于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儒生,却也像有钱人家的郎君。 “既然大家目的地相同,那林兄便同我们一道赶路吧。”顾然醒道。 他不确定林默搭乘自己的船是不是偶然,但警惕些总没错的。 “行止相邀,子玉自然不会拒绝。” 之后林默、六儿便同顾然醒一行人一起日夜兼程地赶往安阳。 夜幕时分,颜陵容早就吩咐人在院子里摆好了酒菜,静待独孤彦云一家来访。 不多时,独孤彦云抱着独孤权,独孤芳华牵着独孤谋就来了。 “芳华,快坐吧。”颜陵容起身相迎道。 “多谢夫人。” 独孤芳华行了礼,这才领着独孤谋坐下。 “彦云哥哥来了啊,反倒是我最后了呢。”一声媚笑从远及近。 原来是方萌牵着方世雄来了。 只是两人变变扭扭的,方萌不习惯牵着人,而方世雄也不习惯同自家阿姐如此亲密。 “刚好,我们也才到。” 独孤彦云将独孤权放下,牵着他的手走到方世雄旁边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世雄,能帮哥哥领一下阿权嘛?” 方世雄上次洗三的时候见过独孤权和独孤谋两兄弟。独孤谋不爱说话,独孤权则粉雕玉琢的像个粉团子,让方世雄爱不释手。 当独孤彦云主动提出让他带着独孤权,他自然是极开心的点头答应了。 “都别站着了,菜都要凉了。”颜陵容催促众人道。 虽说是答谢宴,但是颜陵容刻意准备了家宴,拉近彼此的关系。 所以也没有别的外人,连胡丹等人都没有特意叫上。 “这次,还是多亏了彦云。我敬你一杯。”颜陵容举起酒盏说道。 “夫人不必这么说,最后寻到颜小娘子的也并非是彦云。” 话虽这么说,独孤彦云还是回敬了颜陵容。 “怎么说也麻烦你了,何况是你想到妆妆可能会被带走的。”颜陵容顿了一顿,道,“再者,最近江湖不太平,我方家庄虽然不惧,却也要做好万全准备,到时只怕还需要独孤将军的帮忙。” 独孤彦云自然是明白颜陵容的意思的,停下筷子,道:“夫人这是哪里话。方家庄对彦云有救命和再造之恩,庄子有难,彦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彦云,我知道你对庄子有感情,所以我才会对说这些。我最近只觉得越来越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似的。可是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算了,今天大家高高兴兴的,就不说这些了。”颜陵容说了一些才惊觉场合不对,忙止住了口。 “芳华敬夫人一杯吧。” 独孤芳华看了一眼独孤彦云,举起酒盏敬向颜陵容。 “好。”颜陵容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欣喜回敬。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四长老是三位长老中功力最深的,已在后期巅峰多年,可以说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大宗师境界。比起之前的王小弟也是不多承让的。 方汝能察觉到两人的不对,又能如此快速地判断出三人的功力高低,让四长老忍不住瞅了她一眼。 看来,方汝虽然武功低微,但似乎有别的特殊能力。 “好。”四长老点点头,先出手点了方萌的睡穴。 方萌立刻闭上眼睛往后倒去,如冰急忙扶住她。 在方汝的示意下,如冰一把将方萌抱起,径自带着她回了院子。 而当四长老刚要碰到颜陵容的时候,她却突然双眼煞红,口中低喃着什么,声音低沉而又奇异。 方汝觉得有些奇怪,想要从她手里夺过方世极,谁知竟然被她避开了。 她凑近一听,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杀我儿者,我必还之!” 她能理解颜陵容此时的心情,只是她如今的模样比刚才更让人不安。 “大嫂,你醒醒。”方汝轻轻地说道。 “小师叔,我来吧。”秦宸从三长老身后走上去说道。 方汝不太适应这样的称呼,见众人没有反对,便点点头退了几步。 秦宸在几位长老的弟子中并算不得最出色,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特长。平日里他就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直被三长老训斥。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去闭关了,没想到出关后庄子里已经出了这么多事情。 只见秦宸也不做任何准备,一掌拍向了颜陵容的天灵盖。 这样的动作看着极具危险性,但是在场众人都毫无反应,并不担心颜陵容的安危。 而颜陵容被击中后,身体前倾,喷出一口污血来。 不过很快神色就变得清明,眼中的血色也褪去,口中呢喃的话语也停止了。 “我……刚才怎么了?”颜陵容显然想不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了。 “大嫂是悲伤过度。只是,再如何也先该见见世雄的尸体再晕吧。”见颜陵容恢复清醒,方汝也就不愿做表面功夫,嘴巴越发毒辣。 熟悉方汝的人自然知道,方汝只有面对颜陵容和方义川才会变成这样。虽然她对方家充满怨恨,但对方萌、颜玦玦她还是十分疼爱的。 颜陵容这时候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转向连城三人,道:“世雄的……身体呢?” 再冷静她也说不出尸身这两个冰冷的字眼。 那是她的孩子,怀胎十月生下来,一直护在身边。 连城沉默,看向莫云。 莫云颔首,出去唤了弟子将方世雄的尸身抬进来。 两名黄衣弟子担着担架,一步一步沉稳地将方世雄抬到大堂高位上。 颜陵容看着那白色的担架离自己越来越近,险些又要支撑不住。 她想起没多久之前,世雄还说要拜小弟为师。妆妆回来的时候,还给世雄买了一把障刀,他一直贴身收着,连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下。 只是现在那个活泼而又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儿子却成了面前冰冷的尸体。 这时候的她不记得方家庄,不记得不在身边的丈夫,也不想关心别的,只想静静地看着世雄。 “大嫂,把孩子给我吧。”方汝出言道。 颜陵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也不拒绝。 担架摆在颜陵容面前的时候,她就情不自禁地蹲下,伸出右手缓缓地抚上了方世雄冰冷地开始变僵硬的脸颊。 方世雄还是以往熟睡的模样,安安静静地,只是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想到这,颜陵容止不住地心痛。 “夫人,节哀。” 方盛从阿绫手里接过手帕,递给颜陵容,却惊讶地发现她脸上虽是沉痛之色,却无半滴泪水。 心中不免感慨她的坚韧了。 “无事。阿盛带人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材。胡丹。” 颜陵容接过帕巾站起身来,又恢复了当家庄主夫人沉稳地模样,所有的伤痛都已经被埋在心底。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她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 方盛领了命,自是叫了几名弟子一道离开了庄子。 而胡丹听到师母叫他,连忙道:“师母,何事?” “你且亲自去一趟太行山,务必让你师父早日回来!”颜陵容冷静地说道。 当务之急,自然是让方义川早日回来主持大局。她虽然是庄主夫人,手中的实权却并不多。 虽说有三位长老在,但要商量如何反击黑噱洞,还是需要方义川在场。 本来是希望连城走一趟的,奈何连城的武力最高、心计也不差,庄子这时候却是离不得他的。 “是!弟子一定快马加鞭,争取三日到达。”胡丹点头,拜别了几位长老就离开了大堂。 二长老见她如此也是心中不忍,道:“弟妹,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三个吧。你先回去歇歇。之后还需要你的帮忙。” “那多谢几位长老了。”颜陵容思量了一番,同意了。 她从方汝手中将孩子接过,就带着阿绫离开了。 “小汝也回去吧。”四长老见方汝在,也劝她道。 方汝自然不会同他们客气,略一点头就带着玉琳离开了。只是她突然想到了住在库房隔壁的王小弟,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又急忙赶了过去。 当她看到隔壁已经断壁残垣的库房,而王小弟的屋子还是只烧黑了墙壁的时候,心中顿时安心了。 玉琳上前敲了敲门,见没动静,就想劝自家娘子回去。 “舒娘子,王小郎许是还未醒。娘子不若先回去歇息吧。” 方汝如何肯,就担心王小弟是被烟熏了过去。 回来之后她也见过王小弟,了解了内情,心中叹息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起来,她最初同小弟也不熟,若不是妆妆常来扬州看她,两人怕是素昧平生。 第一次见到这个冷峻的青年时,她还以为他真的如面上那般冷漠,可是却是截然相反的性格。算不上特别热心,却也不是冷血之辈。尤其面对娇俏可爱的妆妆,又是极度的温暖。 “让开。” 说着,方汝提起裙子,一脚踹开了房门。 玉琳惊呼一声,就跟着方汝踏入了屋内。 “我说,舒大,你这样推门而入不太好吧?”王小弟无奈地睁开眼看着面前妖娆多姿的女子。 第一百七十章 王小弟黑眸一亮,扫了一眼方萌身后,却只见到了站在门外的如冰,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怕是不在洛阳了。 “是阿爹来信说和他们在一块儿。倒不是一开始就在,而是水齐检查箱子的时候发现妆妆就在里面。那时候已经到了鹤壁了,便一同去霹雳堂了。”方萌解释道。 果然如此。 “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王小弟道谢却没有追问。 “小弟同我客气什么。只是你们人人都好像猜到了一般,倒是显得我蠢笨了。”方萌故作不悦道。 胡丹因着方萌的话没有离开,此时觉得真是不该留下,现在实在觉得有些尴尬。 正要告辞,方萌却也说要离开,不打扰王小弟休息了。 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王小弟见门被关上,盯着帷幔思绪渐渐飘远。 昨日暗月来报已经传令,却还没有消息。 今日妆妆就找到了,真是好事。 背后的人想做什么如果他没猜错,也只不过是想搅混这潭水罢了。 妆妆的失踪不管是他有意为之还是凑巧撞上,他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人。 只是自己,如今还不成。 九转炼神法这几日修习第九转,丹田似乎有了一点起色,只是经脉却依然破损不堪。 是不是他哪里弄错了? 就算暗月派遣的人找到元气续骨草第一时间送来,只怕也要一个月后了吧。 会不会第九转根本不需要经脉? 王小弟只是这么一想,却又笑自己真是痴人说梦。 没有经脉如何运转内力? 无法运转内力,他就算能重新站起来了又如何? 只是就算等到了元气续骨草,自己的经脉全部修复完成,重头再来,没有十年光景如何能恢复到之前的程度。 难得计划要推迟十年吗? 再过一段时日,哪怕老家伙不动手,小姝赢了后也不会放过自己吧。 “暗月。” 注意到窗外的动静,王小弟觉得奇怪。 “不是昨日刚来过,出什么事了吗?” 暗月合上窗户,行礼道:“主子,已经查到了您要找的那位女童了。确实是在安阳。” “此事我已经知晓了。没什么事的话,以后白天你不要过来。”王小弟冷声道。 方家庄最近定是要加强戒备,虽然暗月身手不错,却也是要小心为上。 他可从没想过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主子,属下回去找到了一本秘籍,不知对主子可有用。” 暗月从怀中掏出已经泛黄的秘籍,呈给王小弟。 “是何秘籍?”王小弟瞥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看清。 暗月这才想起王小弟无法亲自翻页,翻开秘籍,递到他眼前。 王小弟细细看了一眼,神情变幻莫测。 只见那一页正是提及到了九转炼神法为何会难以修炼至大成境界。 原来是因为那第九转,非一般人无法完成。 它的首要条件就是经脉需要极其宽阔,能够海纳百川。 而这样的人万中无一。 或者是天生就没有经脉之人,方可修习。 可是没有经脉之人根本就无法修习九转炼神法的第一转。 也就是说,到达第八转后需要修习之人有莫大的毅力和勇气自断经脉、散去武功。 但是就算修习了第九转,也不见得一定能够成功,达到大宗师境界。 更大的可能是自断经脉后一辈子成为废人。 而王小弟因为与方义川一战意外成为经脉俱裂的废人,这时候修习第九转可以说是顺理成章、水到成渠之事。 成了他便能恢复武功,甚至到达大宗师的境界。 若是失败,大不了等来元气续骨草,重头再来。 “这秘籍你从何处寻来的?” 王小弟看着眼前的几行字,心中确实激动,但是这个时候刚好出现这么一本秘籍,让他实在不得不怀疑是有心人所为。 “是在密室的暗格里。之前主子说不让动,属下斗胆翻了一下,望主子责罚。”暗月撤回秘籍,跪倒在地。 暗格? 王小弟这才想起来了,暗室的地上确实有一块砖是可以取出的。 只是下面都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当年被追杀,拼死才护住。 他当时也随意翻看过那几本书册,分明只是家谱和一些传记而已。 没想到里面竟然会藏有第九转的秘密。 “责罚倒是不必。这几日看紧了他们,做事小心些。这江湖怕是要彻底乱起来了。”王小弟道,“还有这半个月不要来打扰我。” “是。” 暗月领命,见王小弟没有吩咐,就要离开。 “等等,秘籍放我枕头下吧。” 王小弟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秘籍留在自己身边。 暗月自是遵从,将秘籍放到王小弟枕下,就翻窗离开。 王小弟却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早已记不清她的模样,似乎并不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有些鲁莽,看起来就不像一个宜家宜室的女子。 像很多江湖世家女子一样不同音律,喜爱习武,只是她会很多的武器。 不单单是刀剑、枪、暗器。 似乎能找到的、能想到的武器,她都会。 她每日都花很大的精力在这上面。 看到他时,总是笑得很拘谨,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抱他。 终于抱起他时,笑意璀璨而明亮。 之后她会带着他去逛集市、听书,甚至拿酒给他尝。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个很美的女子吧,却是红颜薄命。 每日练习那么多武器都没有用。 母亲死前几日,他被逼着生生背下了整本九转炼神法。 那时,他应该还很小。 之后就被接回了老家伙家里。 只是老家伙那么多孩子,根本不缺他这一个。 他,也不喜欢。 母亲只留给他了一个包袱,包袱里只有四本册子。 等到他终于修习到第八转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母亲当年和他修习的竟是一种武功。 想来她当初也是犹豫了很久,却最终没有狠下心抛下他,自断经脉去尝试最后的大成。 他决定去试试。 现在就试。 王小弟闭上双眼,凝神聚气,集中精力于丹田,默念第九转的口诀,不再犹豫,任由聚集起的气流撞下本就破损不堪的经脉。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是了,他修习的可是九转炼神法。 一直以来他都滞留在第八转,突破不了第九转。 指不定这次就是极佳的机遇。 他可以试试第九转的口诀了。 可暗月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心如死灰真的要放弃了。 “主子,属下带您回据点吧。这方家庄您还是别待下去了。咱们派里有的是好东西,总能恢复您的筋脉。” 王小弟诧异地看了一眼暗月,要不是清楚他才知道自己的伤势,他都要怀疑水齐看诊那日他都在场了。 “恢复筋脉需要元气续骨草……” “属下即刻派人去找。”暗月退回到距离榻一尺远的地方,道。 “就在祁连山脉,你让那儿的人好好找找,但别惊动了……” 王小弟虽然躺着,但是这一眼的威力暗月还是感受到了。 没了爪牙的老虎那也是老虎啊! “属下知道了。那主子属下带您离开?”暗月试探地问道。 之前四百五十一号可告诉他主子不愿离开,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方家庄的弟子了吧。 “不必了。你每五日来一趟,找到元气续骨草立刻送来。等我彻底恢复我再回去。”王小弟命令道,又想起颜玦玦失踪的事,“还有,帮我找一个人,在洛阳到祁连山脉的沿途找,重点在安阳一带。十岁穿布衣的女童,容貌清丽,娇俏可爱,古灵精怪。” “是,属下明白了。不过斗胆问一句,这样的女童有很多啊,都抓来吗?”暗月疑惑道。 自己主子为什么要找小女孩啊,也没听说方家庄有丢人啊。 王小弟一想,确实自己说的太笼统了,然而他会承认么? “那你还说明白了,嗯?” “属下……知罪了。” 暗月欲哭无泪,主子怎么还揪这种错误啊,这不是顺嘴一说么。 “那属下怎么找?” “这也要我教你吗?” “可……”暗月偷偷瞥了一眼王小弟,接收到他冷漠的眼神只好闭上了嘴。 “回去吧。” 暗月闻言就要离开,却听到王小弟又说了一句。 “看背影很普通,而看到她只要一眼就知道是她。那样狡黠的如同装了整个星空的双眸整个大唐也绝无仅有了吧。” 就这样过了三日,颜玦玦却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独孤彦云早已将洛阳城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人影。 而暗月还未到与王小弟约定的日期,再加之他也还没有找到主子说的人,自然是不会回去。 不过方世雄的病已经有了起色,只是念在他年纪小受不得惊吓,众人也约定好一般在他面前绝口不提颜玦玦失踪的事。 “阿娘,为什么还是没有消息!”方萌根本坐不住,在前厅里踱来踱去。 颜陵容心中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面上却还是安慰道:“萌萌,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连城不是派人去追阿爹了嘛,总不会还没追到吧?”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虽然相隔了一日,但是颜陵容也是下了命令要日夜兼程地去追赶方义川。 总该追到了才是,只是回来也没那么快。 “说不定已经追上了,要回来也没那么快。我也已经去信给你阿爹了,无论如何总会有个结果的。”颜陵容上去拉住她的手道。 方萌也只能相信颜陵容的话,只是紧握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担忧。 妆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边急着找人,而此时姑苏颜家却开始变得有些冷清了。 自三天前颜少嘉离开后,已经待了几个月的林默也提出告辞要回琅琊了。 颜老夫人自然是百般挽留,只是林默归心似箭却是今日一早就要离开了。 告别了特意来送行的颜皎皎,林默带着六儿就要去了码头,正碰上何潜和阿四,便一道同去。 顾然醒一行早就上了弦音阁的商船,如今正到了姑苏。 本是要到扬州再购买补给用品,只是顾然醒想起初见颜玦玦便是在姑苏城郊,倒是有几分触景生情,便改在姑苏采买了。 顾然醒站在船头,望着人来人往的码头,抽出玉笛放在唇边,吹响了一曲《姑苏行》。 华子苓正领着附子出来,听到笛声便凑了过来。 不过难得她没有上去拽住顾然醒,而是安安静静地靠在一旁听他吹奏。 她的异常还引起小七的讶异,只是小七是绝不会因为这些事而打断自家顾郎的。 “子玉兄,这一别只怕又要明年才能相见了。”何潜随同林默站在马车旁话别。 林默笑笑道:“可别这么说。若不是你明年要参加春闱,我定请你去琅琊看看。” “那可说定了。春闱结束我便去琅琊找你。”何潜正说着,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清亮笛音,“咦,好些熟悉的笛音。” 倒不是曲子熟,只是这样的妙音真是似曾相识。 “不若过去看看?”林默提议道。 他也有些好奇能吹奏如此曲子的是何人。 何潜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就走到了顾然醒的船前。 “这人不是.......多日前在酒家见的那人。”何潜走近一看那人的面容倒是有些熟悉。 一般容貌他倒是记不住,奈何顾然醒风姿绝然、容颜精致,但凡见过的人都忘不了,更何况那日他还亲自上楼请教了他的姓名。 “你认识?”林默好奇地问道。 “谈不上,只能说有一面之缘。”何潜回道。 顾然醒沉浸在曲子中,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船附近多了四人聆听自己的吹奏。 “行止,行止。”一曲毕,见顾然醒要转身离开,何潜才开口喊他。 顾然醒本也没注意,见到华子苓在身侧时就想离开,奈何何潜执着,他只好回过身。 看到何潜时一时也想不起自己是否见过此人,出于礼貌问道:“兄台,是唤在下?” 何潜一愣,感情人家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行止不记得半个多月前,我们在姑苏见过。在下姑苏秀才何潜,路过酒家,惊闻阁下笛音,上来想与阁下交个朋友。” “阁下笛音清亮悠远,闻之如沐春风,令人心静神凝。不知阁下姓名?” 第一百七十二章 雷扬颔首,叫上自己的亲信小厮,一起去后院安置。 颜玦玦见没人回答她,很是郁闷。 “到底怎么回事啊?” 水齐拍拍她肩膀道:“妆妆,镖局的事儿方伯父会处理好的。若是没事,你跟我出去吧。” “去哪里?”颜玦玦眼睛一亮,问道。 “合欢谷的据点。” 水齐揉了揉她的脑袋,同胡虎说了一声,带着五月五仁和几名押镖的弟子出去了。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颜玦玦疑惑地问道。 怎么说那也是合欢谷的据点呀,她现在怎么说也还是方家庄的人,就这么去不太合适吧?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不过是个药材铺子,霹雳堂也都是知道的。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处的,你想我带你去,我都不会带的。”水齐解释道。 这么一说,颜玦玦就放心了。 “去西市的合欢药铺,等回来我请兄弟们吃烧鸡和牛肉。”水齐说道。 一人大着胆子问道:“水少主,这有肉总得有酒吧?” 水齐笑道:“放心,让你们尝尝安阳的双头黄酒。” “好,酒管饱就成,”那人接道。 大家一阵哄笑。 “水齐,你对安阳很了解么?是不是经常来?”颜玦玦见他一副东道主的模样很是奇怪。 “来过几回,你多来几次也就熟悉了。” 水齐将颜玦玦抱上马,就挥动鞭子,离开东市。 五月五仁随后,镖车则在最后。 黄鑫见水齐离开后,也决定出门买些酒来喝。 安阳他也来过,自然知道哪家的酒最好喝,便熟门熟路的往德义坊而去。 千刃凛带着余果进入后院才发现水齐、黄鑫等人竟然不见了。 千刃山庄不比方家庄有方家镖局、合欢谷有合欢药铺这样明目张胆的据点,他们只能在暗处借小门派的后堂设立情报点。 他还不至于大白天的就跑到自己暗处的据点去。 想来父亲早就收到了霹雳堂的请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千刃山庄地处华阴,距离安阳不过比从洛阳出发多几日的光景。 应该不日就会到了。 赶了一上午的路,众人还不曾用午膳。显然镖局内并没有备好的饭菜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姬白忙着处理几名镖师,这件事就只能落到胡虎身上。 所以胡虎只能带着还不曾歇息的内门弟子们前往不远处的酒楼。 千仞凛同余果也跟着一块儿去了,不过千仞凛口味挑剔,自是另行包了间上好的厢房。 胡虎乐得如此,他们师兄弟吃饭,中间坐着个千刃山庄的少庄主,这饭他们还吃不吃了? 其实自从上次押镖回来后,胡虎对于这些不请自来的世家子弟产生了极大的抵触情绪。 毕竟一开始就是他们几人好心救了霹雳堂的左长使和左副使,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若是再来一次,他肯定见死不救了。 好心送他们回安阳,谁知道竟然中了敌人的阴谋。 不说鱼泉和空竹,就连自己一向尊敬的师兄也成了黑噱洞的奸细。 着实可恨! 如今看方家庄笑话的大有人在。 水齐虽然是护送方萌回来的,有着姻亲关系,可是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落井下石? 更别提这个千仞凛了,摆明了是来凑热闹的。 也不知道庄主为何会同意让他们一同北上。 只是他身为弟子也无可奈何,私心里却还是想远着这些人的。 东西两市距离不远,走了约一个时辰,颜玦玦等人才到了西市。 过了正午,西市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若是之前颜玦玦可能想要去逛一逛、买些吃食或者小玩意儿。 不过短短一个月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她的心境也不同以往了。 水齐为了不干扰百姓们,选择让镖车直接从后门进了合欢药铺。 药铺的老板显然没想到水齐会亲自来,丢下手中活忙过来接见。 “少谷主,您怎么亲自来了?”齐老拱手行礼道。 水齐回礼,指着身后的镖车道:“之前在洛阳,刚好送些东西过来。” “霹雳堂下请帖的事我也听说了,谷主会屈尊降贵亲自前来吗?”齐老点头,又说起霹雳堂的事。 水齐摇头道:“我出门来洛阳的事他是知道的,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葬礼特意跑一趟,毕竟又不是游一枪娶妻。” 齐老这才放心下来,道:“那就好,谷里还是不要搀和这些事为好。不过少谷主该不会是同方庄主一同来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齐老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自然,这些兄弟都是方家庄的好儿郎。” 水齐也不在意齐老的话,他明白齐老是为他好,希望合欢谷能置身事外。 他原本就没打算做什么。虽不像千仞凛那样看好戏,却也不想将谷里折进去。 只是小弟的事他必定是要出手相助的,除此之外就不好说了。 “这位是?” 齐老看向一旁的镖车时,这才注意到水齐还牵着个小女孩。 没听说少谷主还有个妹妹啊! 颜玦玦见面前头发已经花白、精神矍铄,眼神更是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色彩的老人家,松开水齐的手,上去行礼道:“齐老好,叫我妆妆就好了。” 说来颜玦玦还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 实际上她不过是个小小胭脂商的女儿。 虽说在方家庄待了两年了,说到底她也算不上方家庄的弟子。 至于王小弟,也只能算方家庄的门客而已。 他到底师从何处,颜玦玦还没有来得及过问,王小弟就出事了。 之后她就更加开不了口,哪能再去戳他的伤疤呢。 就算找到了元气续骨草,也只是恢复王小弟的筋脉而已。 武功是无论如何回不来了,再从头修习,要多少年才能回到当初呢。 听黄大侠的意思,他之前距离大宗师就只差临门一脚了。 却因为自己前途尽毁。 “妆妆是方庄主的内侄女。因为一些原因来了安阳。”水齐解释道,眼神却示意齐老别吓着颜玦玦。 “原来是如此。” 齐老接到了水齐的示意,也没打算为难一个孩子。 不过对于自家少谷主把方义川的内侄女拐来的行径还是感到不满。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小兄弟们,辛苦了,将货卸下来好好歇一歇吧。” 齐老不再管水齐,吩咐药童去倒水,自己则上去慰问方家庄的弟子们。 等到八名弟子将三个箱子都卸下来送到库房的时候,药童也端着茶上来了。 “少谷主这次前来打算待几日?距离霹雳堂举行的葬礼大典可还有五日呢。”齐老端了茶给水齐问道。 “已经同方伯父说好了,明日一早就上太行山。”水齐接过却是递给了颜玦玦。 颜玦玦也不拒绝,之前在官道上因为伏击的事情水都洒了,她也的确渴了。 齐老见到两人毫不顾忌的亲昵,心中大感担忧,不过少谷主做事还轮不到他来置喙。 虽说少谷主与方家庄的大娘子幼时便定亲了,可是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少谷主趁机解除婚约,避免一些没必要的事端。 不过面上他自然不会表露,又取了一杯茶递给水齐。 “少谷主不在铺子里留几日吗?” 这么上赶着去霹雳堂,会不会不安全? 水齐尝了一口茶,道:“路上出了点事,早些上山也好。留着还不是授予人把柄?” 齐老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至于水齐说的出了点事,看他如今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这个老头子面前,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颜玦玦尝了一口,险些喷出来,奈何对方也是水齐的属下,总得给些面子的。 其实这茶么,本身倒没什么问题,只是颜玦玦惯来是喝偏甜的奶茶,或是乳酪。 对于咸咸地茶水,她素来是敬谢不敏的。 显然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除却最亲近的人,好像就只有王小弟知道了。 淮南茶的味道不同于普茶,不过水齐也不是第一次尝到,自然见怪不怪。 等到喝完一盏茶时,他才发现颜玦玦的那盏茶里竟然还是满的。 “妆妆不好喝吗?” 颜玦玦如何能当着齐老的面说这样的话,摇摇头道:“我不渴。” 水齐倒是明白了什么,想着小孩子应该是喜欢甜食,自然更爱乳酪一类的饮品。 见方家庄的八名弟子歇息的差不多了,水齐便提出告辞了,也没说他们还不曾用午膳,不然只怕依齐老的性子定是要将他留下来的。 虽说货物已经送到了,但是镖车还是在的。 这样一来众人前去西市的酒楼也不太方便,水齐就转而带着众人去了附近德义坊的一家酒肆。 显然这是一家以经营双头黄为主的酒家,店内从地面到架子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 那八名弟子虽不是嗜酒如命,但是也是好酒之人,见到面前如此之多的酒眼睛都变得发亮了。 颜玦玦倒是不关心这些,她等下最多尝几口就好了。 她更想吃烧鸡呀! 难得起个大清早,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又等到未时,此刻真的只想吃肉啊! 水齐笑着揉了揉颜玦玦的脑袋,就让店家上了三盆牛肉、六只烧鸡,十坛好酒。 听到这个数字,五月五仁知道两人也有份了。 不过他们也不会喝太多的,虽然在霹雳堂的范围内,应该不会有江湖人士敢来闹事,但是也说不好啊。 没见连方家庄都有人敢上门挑衅了么? 两人还是要将齐郎护好的。 酒和肉很快就上来了,颜玦玦尝了几口,就开始等烧鸡。 她可是和水齐说好了,她一个人承包一只烧鸡的呢。 不过烧鸡烤制需要一点时间,颜玦玦闲地无聊就开始环顾四周,却在角落里看到了黄鑫。 这么巧? 颜玦玦拍了拍水齐,指了指那个角落。 “黄大侠?” 水齐也没想到这么巧。 看来黄鑫也是安阳的常客啊,不然怎么能知道这家酒肆呢。 这家酒肆并不大,寻常官家子弟或者贵族根本不会来。 他也是偶然经过,才发现这儿的酒味道够劲,牛肉也是极入味的。 “我去瞧瞧他去。” 颜玦玦同他说了一声,就一溜烟儿的跑到了黄鑫那桌。 显然黄鑫来了不是一会儿了,桌上翻倒了四个酒坛子,还有两个空盘子,依稀可以看出之前是盛满了牛肉的。 “黄大侠。”颜玦玦推了推他的肩部叫道。 黄鑫喝得虽多,却没有真醉。 只是想醉却醉不了。 听到稚嫩的女童声音,他抬起头见是颜玦玦就邀她同坐。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你不是和水齐那小子一起走了吗?”黄鑫奇怪地问道,又招来侍者,“再来一盘牛肉,等等,再加一份烧鸡。” “我和水齐哥哥一起过来的。”颜玦玦回头张望了一下,见自己的烧鸡还没上来又回过头来,“黄大侠怎么一个人跑来喝酒了?” 黄鑫倒了倒酒坛子却见已经空了,直接走到架子上取了一小坛子酒,给颜玦玦倒了一碗。 “你尝尝看。” 颜玦玦端起酒碗送到嘴里。 倒是尝出一点甘醇,不过还是觉得有些苦涩。 “多喝喝就习惯了。”黄鑫笑着拿着酒坛将酒往嘴里送。 然而颜玦玦才不会勉强自己,见烧鸡已经上桌了,水齐也正看着她,便蹭蹭蹭跑回去了。 方家庄的弟子都是烈性汉子,在洛阳喝惯了白酒,倒是难得尝一次黄酒。 不过短短一刻钟,众人竟然已将十坛酒喝了个底朝天。 他们谨记着此处不是洛阳,以防有什么危险,一个个也不贪杯,干了一坛酒就决定回去了。 颜玦玦才吃了小半只鸡见众人竟然已将要打道回府,自是惊奇不已。 好在水齐让店家将她那剩下的半只鸡打包了,她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纸包回去了。 不过黄鑫却没有这样的打算,依然留在了酒肆。 回到镖局的时候,蓝牙早就带着外门弟子回来了,而方义川也对那些镖师做出了训诫。 不过由着之前的命令,方家镖局暂时不再接镖单。 这些镖师则是被罚了几个月的钱,又被姬白等人亲自“训导”了一番,一个个灰头土脸地回去了,只是目光中却充满了对绝对力量的向往。 今夜几人都无法安眠,不过颜玦玦倒是睡得很好。 大概是拜黄鑫那一碗酒所赐。 第二日倒是直到辰时,方 第一百七十四章 “黄兄弟,此事只怕还得过一段时间了。”方义川道。 黄鑫不满地看向他,道:“方庄主,莫不是要反悔?” “绝无此事。只是霹雳堂来了请柬,你看看。”方义川讲请柬递给黄鑫道。 黄鑫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冷笑一声道:”如今是葬礼都邀众派出席了,只不过是个长使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毕竟此事牵涉甚广。那黑噱洞的事我已经同游堂主说过了。大概他也是要借此机会来共商此事。”方义川取过请柬解释道。 黄鑫一想也是,他自己都因为流言跑来方家庄,只怕别人更是要怀疑了。 那霹雳堂此举也算为方家庄提供一个正名的机会。 “那我便随方庄主一同走一趟。” 那流言一开始可是对准了他的,此行他也是非去不可。 “那最好不过了。明日卯时初我们就出发,黄兄弟记得准时到大堂。“方义川说着就打算离开。 ”好。“黄鑫满口答应,突然想起那日将他打败的小兄弟,问道,”方庄主,那日的王小兄弟可一同去?“ 说来黑噱洞是王小弟提出的,他若不去,只怕这事还真不一定说得清。 毕竟别人也不曾听过。 方义川倒是没想到这点,听闻黄鑫问起王小弟讪笑道:”他重伤在身无法前去。“ ”重伤?我记得那日他不是好好的?“黄鑫诧异地问道。 ”之后有别的事。若是黄兄弟无事,我就先回去了。庄子里还有别的事宜要安排。“ 方义川也不想多谈此事,何况黄鑫也只是外人。 “方庄主且去吧,黄某就在这逛逛。”黄鑫道。 方义川刚走到院外碰上了前去探望王小弟的颜玦玦和方萌二人。 “萌萌,和我去玲珑苑一趟。” 方义川说完,也不待她回答就先一步离开了。 方萌撇撇嘴嘱咐了颜玦玦几句便跟了上去。 “小女娃。” 后面传来一声喊声,颜玦玦回头一看竟是黄鑫。 “黄大侠?” “几日不见,小女娃可还好?”黄鑫笑着走上前问道。 颜玦玦心中纠结良久,毕竟小弟瘫痪的间接导火索可是眼前这人呢。 “这话该我问黄大侠吧,恢复得如何?”终是觉得与他无关,便开口说道。 黄鑫见她如此模样,只当她是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毕竟孩子嘛,当时说不计较,事后反悔也不是没有的。 “还不错。听说你师父受重伤了?”黄鑫突然想起方义川刚才推脱的话,问道。 颜玦玦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早已远去消失无影的方义川,说道:”哪有重伤这么简单,黄大侠随妆妆走一趟呗。“ ”也好。我黄鑫生平少有佩服之人,你师父算一个。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夫。“黄鑫点点头就跟了上去。 颜玦玦的双手不禁握紧。 别院里的千仞凛刚刚起身,余果在榻上躺着看着走出去的某人。 反正她是不打算起来服侍某个欺负她的人了。 ”你再睡会儿吧。“千仞凛笑着帮她掖了掖被角,披好外套出去了。 余果不满地哼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千仞凛出门在院子里练了一下基本招式,正要回去却见水齐从屋子里出来。 ”水小弟,可不是早该出发了吗?“千仞凛接过一旁等候的小厮递来的汗巾,擦了擦问道。 水齐回来放了包裹后闲来无事出来逛逛,却碰到晨练结束的千仞凛,本想转身就走,想想也没必要又折了回去。 ”霹雳堂的事你还不知道吗?看来千少主的消息也不是一直那么灵通嘛。“水齐一展折扇说道。 ”又有什么新事件嘛?“千仞凛好奇地问道。 他还真不知道。 他一路上也不曾联络过千刃山庄所属。 霹雳堂寄请柬也是直接送到华山的,不会过他的手。 水齐扇着扇子,一步一摇地走过去说道:”可不是,霹雳堂广邀各路江湖人士参与葬礼呢。千少主这么喜欢凑热闹,不去吗?“ 千仞凛其实早就等着这事了。 前几日方义川毫不客气地打算赶他走,他可是百般千番地做了保证不会捣乱的。 这下去太行山,只怕多的是机会让他搅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千刃山庄自是要做那渔翁的。 ”自是要去的。看来水小弟是要方庄主同行了,不介意带千某一个吧?“千仞凛笑得一脸和煦。 奸诈! 谁要和他一起去。 ”这事只怕得问过方伯父吧。毕竟前几日方伯父好像就不是很满有些人呆在方家庄吧?“水齐扯了扯嘴角,眉毛一动道。 千仞凛脸一黑,扯住水齐的扇子,道:”水小弟可莫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需不需要千某人告知一下方庄主?“ 他自是知道水齐还不曾提及退亲的事,不然方义川定是第一个将他打出去,哪还会留他到今天。 不过这事他暂时还不打算插手,只是拿来吓唬吓唬水齐还是不错的。 水齐心中暗骂自己傻,当时竟然和这人提议娶萌萌,这下是要把自己赔进去了。 “那可不必了。” 水齐扯回扇子,不再理会千刃凛,带着五月五仁前去看望王小弟。 颜玦玦领着黄鑫到了王小弟的房内,王小弟本来闭着的双眼第一时间睁开了。 虽然武功废了,他的警觉性还是在的。 “妆妆,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颜玦玦不开心地撇撇嘴,小弟还真嫌弃她了啊,便也不回答默默走到一边。 王小弟不过是觉得颜玦玦这几日过于辛苦,本来就娇小的人儿小脸越发瘦的只有巴掌大小,看着就心疼得紧。 因为自己让妆妆这般,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才想着赶她回去,哪想到便同他生起气来。 “王小兄弟,可还好?” 黄鑫纳闷地看着两人,却更是奇怪床榻上都不曾挪动的身影。 什么样的伤能导致他连起来都困难? 方义川不愿意说的到底是什么? 王小弟早听出有男人的脚步声,倒是没想到是黄鑫。 “黄大侠?见谅,没法起来接待您了。您的伤已经好了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见颜玦玦嘟着嘴,方义川摇摇头道:“妆妆说得未必没有道理。” “这么看来还是合谋。” 水齐对霹雳堂并不熟悉,或许是因为地域,或许是因为其它不得而知的原因。 能在他身边偷走“三日醉”的人绝不可能是霹雳堂的人。 “那三日醉为什么不会是那人从合欢药铺窃取的呢?”姬白问道。 怎么他们就那么认定还有外人呢? 水齐解释道:“像三日醉这种药物并不贩卖,只有谷里的人才能用。在我送来之前,合欢药铺已经足有半年没有三日醉了。” “小子,你送来的时候就没有核对过账目么?”黄鑫听到现在,提出疑问道。 颜玦玦其实对于这一点也一直想不通,虽然她直觉是怀疑千刃凛偷了水齐带来箱子中的药物。 可是水齐怎么可能会没有统计过数目。 既然之前水齐一直没有发现少了药物,合欢药铺的齐老当时也没有说什么。 “呃,这个么......是这样的。晚辈一直觉得自己记性还不错,当时拿来的货物并没有登记在册。当然两个铺子都是有出入进账的,晚辈可以立马派人去把账册拿来。”水齐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过他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众人一想也是,不然颜玦玦被人扔在箱子里能快到安阳才被发现么? 方义川却是道:“不用去查了,一定是能核对地上的。他们敢做这件事还会给你留下这么明显地把柄么?” “这个人应该很熟悉水齐哥哥吧,不然怎么知道水齐哥哥一定是不会数的呢。”颜玦玦这下越发确定是千刃凛了。 六大世家中,合欢谷唯一交好的就是方家庄,同霹雳堂往来不多,万玉门和千刃山庄因为一些过往也比较平淡。 但是因为万磊一生未娶并没有子嗣,所以水齐也更少去拜访了。 千刃凛这个人纵横江湖、肆意得很,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这么说来,确实如此。”水齐只得点头。 其实这样的说法,是直接把方家庄排除了。 但是水齐相信方义川为人正派,更何况之前方家庄站在风尖浪口上,再出手害游一枪,那简直是找死。 “可是为何不能是有人在我们上山后偷走三日醉?”姬白疑惑道。 这群人怎么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 这下连颜玦玦都一脸无奈地看向姬白。 莫不是姬白哥哥每天和胡虎哥哥待在一起,也变笨了么? “这么重要的药物齐老自然是好生收着的,少一瓶他那都有账目核对的。” 更何况合欢谷的药物送到合欢药铺都是直接放到密室内的,而密室内布满了机关和暗器。想要进去不易,出来就更难了。 这些话他当然不能说,不过像方义川这样的一庄之主自然可以猜到。 “水少主,要是你当初能把箱子里的东西都登记造册,想来也不会有今天这出了吧。”胡虎吐槽道。 方义川皱了皱眉:“胡虎,不得无礼。” 胡虎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一时间整个大堂内都安静下来。 而颜玦玦却在想那个杀害游堂主的人究竟是谁呢? 有谁能从这件事情上得到好处? 应该是......游一枪的儿子吧。 不,也有可能是他的那四个弟子。 不过弟子...... 如果是为了继承权,那就只可能是游帆、游宏、游于三人中的一人了。 想到这,她突然忆起之前薛凝玉说起下毒之事表情有些怪异,却也是不得而知了。 估计就算她去问,凝玉姐姐也是不会告诉她的。 而这个时候,游于到了门外。 他一进门见水齐、黄鑫等人都在,心中一凛,却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礼。 “方庄主、水少主、黄大侠,我母亲请你们到大堂一叙。” “好,我们这就过去。多谢游小郎了。”方义川起身应道。 颜玦玦一直注意着这个相貌堂堂但眼神有些阴翳的少年,不得不说也是长得极好看的,整体来说更像万乐些。 或许这就是游一枪不喜欢他的原因? 她瞎想的时候,游于已经离开了。 “走啦,妆妆。”水齐拉起她的手说道。 颜玦玦嘟嘟嘴道:“知道啦。” 一路无言,整个太行山的主峰顶上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哀伤和悲壮。 正堂门口已经布置上了白色的绸带,每名霹雳堂的弟子也都已经换上了孝服。 短短不到一个月内,霹雳堂死了一个左长使和一个左幅长使、少堂主,今天竟然连堂主都死了。 相比于悲痛,每个人身上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悲愤! 颜玦玦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那些弟子对自己一行人的敌视。 此刻在他们眼里,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 等到了大堂,万乐、两名长老、长使、三名副使以及之前赶来参加葬礼的各地分堂主都已经在内等候着。 当万乐发觉颜玦玦也跟着来时,眉头轻轻皱了皱,到底没说什么。 “方庄主,水少主,黄大侠。”万乐上前拱手道。 “游夫人。”方义川三人皆回礼。 这时候连一贯不羁的黄鑫也十分给面子,并没有应付了事。 因为等下有要事宣布,故而万乐也就没有赐座。 颜玦玦见气氛凝固地几乎冻结,那两名长老、长使和三名长使不断打量地目光让她紧张地忍不住拽紧了水齐的手。 水齐知道颜玦玦虽然机灵活泼,有时候更是聪慧镇静地令人惊叹,但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次的事情同之前又不同。 他安抚地冲她笑笑,让她放松。 颜玦玦也只得调整心态,而这时候各个世家的人也都一一到场了。游一枪的几名儿子和弟子却是最后才感到。 “诶呦,都来齐了呀。你们霹雳堂也真是的,老子来了都没睡过安稳觉,怎么天天有事情的。”范伟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所有人这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他是没眼色还是心大。 别人家都死了堂主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睡好,不是找抽是什么! 果不其然,大长老游承朗斥责道:“请范家主慎言!若是胆敢让本长老听到一句侮辱堂主或者霹雳堂的话,那么就请范家主以后莫再来太行山!”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再说一句不好听的,霹雳堂就和聊城范家断交,以后也不会再有生意上的往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水齐不得不说,颜玦玦说对了。 “确实有三日醉。” “那就是了。千刃凛随姑夫和水齐哥哥一齐来太行山,路上总能做手脚的。” “这……”水齐也无法确保了。 方义川眼神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而黄鑫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把妆妆放到箱子里的人会不会就是千刃凛!” 众人心里一凛,这么一说有些事好像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颜玦玦还是个孩子,对付方家庄的人没有必要朝她下手。 而如果这件事情是千刃凛做的。 那么他不仅搅浑了这趟水,还借机偷走了三日醉! 或许偷走三日醉才是真正的目的,颜玦玦只是附带或者根本就是意外! “可是千刃凛武功有那么高么?”颜玦玦不解地问道,“不过我觉得千刃凛应该有帮手。” “千刃凛是后期中阶,想来应该没有亲自动手,不然瞒不过黄鑫大侠的。”水齐解释道。 “帮手是一定的,虽然千刃山庄同霹雳堂交好,但想在游一枪的杯里下毒绝对只能是亲近之人。”方义川见颜玦玦分析出来,也就讲解给她听。 而另一边顾然醒等人也得知了消息。 顾然醒向来睡得早起得也早,昨日虽然有些心事迟迟未睡,但是今早还是照常起来了。 等鸢尾和含笑过来告知他此事的时候,他一时间怔住了。 “怎么会这样?” 江湖还真是......险恶啊!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 他虽然是医师,从来只是救治生病或者跌伤之类的小病痛以及疑难杂症。 却还从未见过死人。 更别提昨日还在眼前的人今日就死了。 含笑知道顾然醒身上有着弦音阁主的气派和能力,只是缺乏历练和相应的眼界。 这些都是不要紧的。 他总会习惯的。 “小阁主可有什么打算?”鸢尾却是反问了一句。 顾然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前因后果,确实没理出什么头绪。 谁叫加上他自幼生活的环境单一而淳朴,根本想象不到所谓的尔虞我诈或者是什么阴谋。 不过,他也有了决断。 “此事我预计应该不会牵扯到咱们阁里,大家静观其变就好,千万不要参与进去。鸢尾,麻烦你给姨母去信禀告一下这里的情况。含笑,警告弟子们切莫轻易出门。” 听着他虽然带着轻微的颤音却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事宜,含笑轻轻笑着应下了。 鸢尾也点头:“属下立即去信。” 这时,刚得到消息的华子苓也匆匆赶来,三人立刻仰天不说话。 含笑和鸢尾两人一得知消息就来找顾然醒,本就不打算让华子苓知道此事。 自从昨日她惹怒黄鑫后,两人对她越发失望。 这件事就更不希望她参与了,本就不是她们弦音阁的人,自己偷跑着跟来就算了,若是坏了大事可如何是好。 顾然醒一见华子苓面色不愉:“你怎么来了?” “阿醒哥哥,你不欢迎子苓么?我可是有重要消息告诉你呢。”华子苓兴冲冲地站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臂说道。 顾然醒皱着眉扯开她的手说道:“你要说的消息我都已经知道了。” “这样啊。”华子苓也不失落,继续道,“那阿醒哥哥打算怎么做呢?” “我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子苓你就乖乖待在院子里,直到事情结束。”顾然醒温和却疏离地说道。 华子苓自是不依,贴了过去道:“子苓才不要呢,就要跟着阿醒哥哥。” “听话,不准惹事。”顾然醒头疼地看向鸢尾和含笑。 另一边方义川院子里,胡虎和姬白也匆匆赶来。 他们二人和其他弟子们住在另一座山峰上,距离虽不远,得知消息到底是比颜玦玦和水齐晚一些。 “师叔。”两人行了礼坐到了黄鑫后面的位置上。 “你们来得正好,说说你们对此事的看法。”方义川见弟子来了也不避讳水齐,只是不再让颜玦玦开口。 颜玦玦满心疑问,却也知道刚才能让她说这么多已经是不易了,自然是乖乖听他们的谈话。 “弟子觉得当务之急是应该先去看看尸体,再作论断。”姬白觉得此事并不会太牵扯到方家庄,谨慎地提议道。 胡虎显然不这么觉得,着急地说道:“姬白师弟,那游堂主可是死于刀下。这谁人不知我们庄子是使刀的。” “这使刀的门派多了去了,你这么说黄大侠可也是使刀的。”姬白反驳道。 方义川揉揉眉头,觉得这两人说的话还没颜玦玦说的有用。 “说起来,这人先是下毒后是用刀杀害游堂主,也不知道所图为何?”水齐也听不下去了,出口打断了两人。 “这......如何得知?”胡虎反问道。 姬白看着他,一脸嫌弃道:“说你笨你还不信,用脑子想啊!” 方义川见两人又要开始完全没有意义的对话,端起的茶盏重重放下。 两人皆是一惊,瞬间不说话了。 “其实可以想见。游一枪一死,霹雳堂虽然少了一个大宗师,但暂时影响不大。除非其他门派或是五大城立刻出现一个大宗师,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方义川缓缓地说道。 这后半句颜玦玦并不能理解。 毕竟她以为六大世家除去拥有一名大宗师以外,最重要的还是依靠百年的传承和众多的弟子。 除了五大城还有些势力外,其他门派就算成立时间久却依然没有相应的武功传承,更不用提广大的人脉、强大的武力。 只是她并不知道一名强大的大宗师拥有怎样的号召力。 如果一个弱小的门派突然出现一名大宗师,他绝对可以吸引众多江湖游侠和慕名而来的武者,重组格局力挽狂澜,在江湖上奠定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水齐似笑非笑地摇了摇扇子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方义川点头:“的确。只要立刻选出新的堂主,霹雳堂很快就会有一位新的大宗师了。” 江湖世家百年传承毕竟不是说说的,尤其是挑选未来的门派掌门人上更是慎重。 最低的门槛也是要后期中阶,但并不是要最强者。只要被选上成为继承人,自然会修习门派最精髓的武功。 就像方家庄的庄主会比方家庄的弟子们多学三招。而这三招便是毁天灭地、舍我其谁。 当然,在突破最后的屏障时也会轻而易举,不会像常人一样终生不得而入。 “这么说来,不太可能是外人做的了。”水齐低低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罢了。等世雄醒了,你们自己去方管家处领罚吧。” 此刻颜陵容心中牵挂着莫名失踪的颜玦玦又担忧着自己的儿子,也不想理会这些。 好在,方医师很快就被方盛请来了。 “夫人,不必担心,只是受了寒。老夫开一剂药,调养几日就好。只是小郎君年幼,期间还是得多多注意,若是有其他异样,要尽早来告知。”方医师诊了脉宽慰颜陵容道。 “那就好。多谢医师了。” 颜陵容坚持将方医师送出了门,小八便跟随医师直接去取药。 “阿娘,我想我们要不要报官?” 方萌见方世雄并没有什么大碍,便打算继续去找颜玦玦。 颜陵容思索了一番,道:“不必,你去独孤将军府上请他帮忙。” “对哦。我倒是把他给忘了。”方萌猛地一拍大腿,就急着冲了出去。 颜陵容无奈地看着她离去,摇摇头。 “去郊外走一趟,让连城带一队人在洛阳城附近的村庄细细搜寻一番。” 方盛颔首,领命去了。 颜陵容放心不下方世雄,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将军府。 独孤彦云正抱着独孤权,一旁六岁的独孤谋正握着一把木剑在练习。而独孤芳华坐在一旁绣着小衣裳,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独孤权。 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他们俩是恩爱的夫妻,妻子缝衣,丈夫带孩子。 这样美好的画面只怕是没有人愿意打扰。 “将军,方家庄有人求见。”一名青衣小厮匆匆来报。 “请进来。”独孤彦云瞥了一眼小厮,歉意地看向独孤芳华,“我去去就来。” 独孤芳华摇摇头,温柔地回道:“哥哥尽管去。阿谋我会看着的。” 等到独孤彦云抱着独孤权走到正厅时,方萌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 “你是......萌萌吧?” 独孤彦云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确认了面前艳光四射的少女是几年前还是稚儿的方萌。 “独孤......大人还是将军?”方萌忙站起身,不确定地问道。 “还是唤我彦云哥哥吧。几年不见,反倒生分了不成?”独孤彦云笑着坐下道。 独孤权转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羞涩地一笑。 方萌见过孤独谋,倒是第一次见独孤权。 方世雄自幼是极顽皮的,与她也不对路。而方世极不过出生几日,方萌根本没怎么注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害羞的小男孩。 “这是彦云哥哥的小儿子?挺害羞啊。”方萌见他坐下也只好先坐下。 独孤彦云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阿权就是这个性子。” “倒像个女孩子。”方萌笑笑,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开口。 独孤彦云也不绕圈子,直奔主题:“萌萌今日来该不会是来看孩子的吧?” “确实不是。我表妹丢了,想麻烦彦云哥哥帮忙。”方萌郑重地说道。 独孤彦云倒是没想到是这事,疑惑道:“你表妹?在方家庄丢的?” “......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我家庄子里还会丢人。不过事实就是这样。”方萌无奈地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独孤彦云。 “你说,方庄主和几位少主都一起去了安阳?”独孤彦云蹙了蹙眉,右手食指不停地敲着岸几。 “今天卯时初应该就出发了。”大概是知道独孤彦云在猜测什么,方萌解释道,“守门的弟子都说不曾见过妆妆出去的。” 独孤彦云大致了解了,便起身走到方萌处:“萌萌,我即刻下令让人在城门处排查,并会让副将带一队人帮你们在城内寻找。” “好,多谢了。”方萌拱手道。 “还有,”独孤彦云顿了一顿道,“我建议你即刻去追方庄主,我觉得你表妹极有可能和他们在一起。” 方萌一愣,若是真是这样,那背后的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此时,顾然醒等人已经离开太平县,直奔余杭而去。 由于顾然醒不会骑马乘坐马车,即使轻车简行,他们的速度也不会太快。 好在到了余杭他们就坐船走运河。到了汴州,再坐马车不过三日就能到安阳了。 “顾郎,小七想学马诶。”小七撩开帘子羡慕地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弦音阁弟子们。 “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就要学,等回来再说嘛。” 他才不会说他也想学嘞。 “小七不若下车来,我教你。”含笑放慢马步说道。 小七眼冒星星,拍手道:“好啊,好啊。” 顾然醒有一点羡慕,若是他会骑马,速度应该会快上许多。 只是含笑既然答应教小七了,那里没法教他了。 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他也不好请弟子教他。 至于鸢尾护法……他总觉得怪怪的。 “阿醒哥哥,阿醒哥哥。” 亲切的呼唤越来越近,顾然醒倒是觉得汗毛倒立。 这一听就是华子苓啊! “你这不知羞的女人怎么追来了!” 小七刚跳下马车奔向含笑却见华子苓和附子骑着马疾驰而来。 “阿醒哥哥,你怎么不等等子苓就走了。” 华子苓运起轻功跃上马车,掀开帘子就进去了。 顾然醒见华子苓一身火红的骑装倒是有些讶异。 “你怎么来了?” “阿醒哥哥不欢迎子苓嘛?我听表姑说了你去霹雳堂的事,我就追来啦。”华子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然而第一个动作的不是顾然醒,而是之前一直不曾说话的鸢尾。 她上了马车,揪起华子苓就把她丢回马上。 “你还是快些回去吧。阁主找不到娘子可是会着急的。” 顾然醒向她投以感激的一眼。 再和华子苓待下去总觉得自己还没见到小媳妇就要清白不保了。 “护法不必担忧。子苓自有主张。”华子苓对鸢尾的粗鲁行动毫不在意。 “那华小娘子修书一封给阁主吧。”鸢尾冷哼一声也就不再管她。 顾然醒还以为鸢尾真的会坚定地赶走华子苓,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小阁主,想学骑马吗?”蕨言见顾然醒一直看着窗外问道。 顾然醒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赶紧摇摇头。 “我可什么也没说。” 说完觉得自己简直欲盖弥彰,真是蠢啊! 蕨言扑哧一笑,道:“不若婢子教您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余果虽然在这村落里待了许久,但是却也还是保持每日习武的习惯的。 武功说不上多么精进,但距离突破到一流高手也只差一线了。 蓝袍男子这随手一击,她自然能第一时间感应到,更何况两人相识多年,她对他的了解比男子本人更甚。 余果偏过身子只随手一挥打落了那支筷子,就快步离开。 蓝袍男子周围气压急速降低,脸色更是深沉如墨,不消一会儿他竟又哈哈大笑起来。 洛阳方家庄玲珑苑。 颜陵容正躺在榻上哄着方世极,颜玦玦坐在一旁,腿上放着针线篓,手中拿着裁剪好的布料正细细地缝着。而帘子外方世雄正坐在案几前认真地诵读兵书。 颜玦玦缝好了一块儿,便拿去同方世极的小身子比对,复又拿回来继续缝。 “妆妆,可别急。缝衣服哪里这么快的。”颜陵容将睡熟的方世极放在榻的内侧,倚在枕头上说道。 颜玦玦哪里会不急,她本想在楚州给小世极买礼物的,可是小弟说回来可以买的。 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这么着急地就出来了,真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我若是这几天再不做完,可是不行。世极都要长大了。小姑姑,世极的洗三礼办了吗?”颜玦玦着急归着急,手中的活计却依然稳当。 在博陵那八年,她也是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女红也被逼着学,做件小衣裳自然不在话下。 “他才出生没几日,不会那么快的。洗三,你姑夫本来说是今日,但是庄子上出的事你也知道,推到明日了。” 颜陵容也是不在意,江湖上传出方家庄的谣言,方义川要处理的事情自然很多,方世极的洗三礼推一推也不要紧。 颜玦玦点点头。 也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简直和梦一样。 她不过回了趟姑苏,回来就成了这样。 只是她现在武力微弱,连剑招都只会书上看来的一招,也就轻功还能凑合了。 “小姑姑,我回姑苏的时候,子玉哥哥送了我一把他自己打的剑。我想......拜小弟为师。”想到这,颜玦玦放下针线开口说道。 颜陵容一愣,子玉,剑。 “子玉哥哥?是林默吗?小姑婆家的外孙?”颜陵容显然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前半句。 “嗯嗯,小姑姑应该见过吧。”颜玦玦见她没有追究拜师的事,也就顺着她的话答道。 颜陵容自是见过他的。 幼时每年林默也会去姑苏住段日子,她嫁到洛阳之后,林默也来过几次。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注意他。 听说他的父亲在琅琊那边做了个小官。 以前没听说过他会打铁呀。 何况颜玦玦待在方家庄自然是要学刀的,怎么会送剑呢。 “他也有二十了吧,不成家还总跑到姑苏去?”颜陵容皱着眉说道。 颜陵容不说,颜玦玦也没注意这事。 林默每年去姑苏住已经成了惯例,她倒是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这样说来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他是林家人,林家人都不管他,颜家人也不好插手。 只是他如今还代管着颜家的一些事物,真是匪夷所思。 “不知道,姑姑不说妆妆都没注意。”颜玦玦又抓起布料继续缝制。 颜陵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道:“他该不会想娶脂清吧?” 颜皎皎出生时,颜陵容也正怀着身孕,头胎总是诸多顾忌,直到方萌一周岁了才带着她回姑苏。 洛阳到姑苏虽然能走运河,但总归不近,之后她再回姑苏一年里最多一趟,见过颜皎皎的次数真算是屈指可数。 而妆妆她是亲眼看着出生的,虽然自幼被送去博陵养着,但两年前亲自去领了回来。 情分自然是不同的。 何况妆妆的性子正是她所喜欢的。 她自幼喜欢广阔的天地,不喜欢被拘束在闺阁,自然不喜欢像脂清那样端庄温顺的模样。 但是男子却最爱这样的女子了。 指不定林默就是看上了脂清这样的呢。 颜玦玦一脸诧异地回道:“怎么会呢?皎皎都快定亲了。” “定亲?之卿都十九了还没娶,母亲就给脂清定亲了!定的是何人家?”颜陵容眼睛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颜玦玦不知道为何姑姑如此激动,只好实情相告。 “少嘉哥哥……阿婆倒是看好了人家,不知道最后如何。皎皎被定给了宇文家。 “京兆宇文家?”颜陵容问道。 “是啊,还不如独孤家呢,在洛阳城里以后见面也方便。”颜玦玦点点头,自顾自腹诽道。 颜陵容一怔,竟然还真是。 谁能想到堂堂京兆宇文家会去姑苏求娶胭脂商的女儿呢? 可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真就发生了。 还不是为了琅琊颜家! “妆妆以后总要嫁人的,莫非已经在洛阳城内相看好了?”颜陵容撇开脑中的想法,笑着打趣颜玦玦道。 “小姑姑!”颜玦玦撒娇地喊了一声,抱起针线篮就走。 嫁人这么遥远的事她才没想过呢。 她想像那些个大侠一样,仗剑走江湖,潇洒过一生。 不过大脑里突然浮现一个青衫少年,容颜如玉,手中执笛,笑意晏晏。 “你拜师的事我会同你姑夫商量一下的。” 颜陵容也不留她,已经戍时了,妆妆也该回去歇息,而义川也快回来了。 颜玦玦本以为颜陵容没注意这件事,听她说起,便回过头应了一声,这才离开。 “小姐姐,我同你一起回去。”方世雄见颜玦玦离开,忙喊住她,之后走到榻边作揖道,“阿娘,世雄先回去了。” “去吧,早些歇息。”颜陵容摸了摸他的脑袋道。 方世雄拉着颜玦玦蹦蹦跳跳地走在后院时,碰到了刚和方盛分开的王小弟。 王小弟见她满面羞红,觉得煞是奇怪,遂开口问道:“妆妆生病了么?怎么脸这么红?” 颜玦玦见到王小弟自然是很开心的,上前拉住他道:“师父好眼力,不过就是有些热罢了。师父怎么又和方盛在一块儿?” 王小弟境界超然,早就到了后期巅峰,更是习得了多种功法触类旁通,夜视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是听他说些话罢了。没事就早些回去吧。”王小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对于颜玦玦还未正式拜师就张口闭口的师父,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爷爷便是你想剁的黄鑫,想要爷爷的刀你尽管来拿。”黄鑫随手一撩长发,雄阔黄金刀却依然抗在肩膀上。 高大男子闻言一愣,刀已经到了不足黄鑫十公分的地方。 而鹰钩鼻往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望着黄鑫。 矮小男子一时呆滞,手中的刀刃却先一步滑进了刀鞘。 而本在打盹的半瞎子听到这句话,睁开了眼,目光如炬地望向黄鑫。 “你若是黄鑫,那老子就是替天行道!” 高大男子很快反应过来,刀继续砍向黄鑫。 黄鑫轻蔑一笑,也不躲,右手一伸,两指夹住了男子的横刀。 “你……” 高大男子见状,惊疑不定,想要将横刀拔出,却拔不出。 他一直听闻黄金大侠刀法了得,却从未真正领教。 现在黄鑫连刀都未出,他的刀却已被控制。 鹰钩鼻见男子的刀被黄鑫夹住,壮着胆子靠近。 他手中也有刀。 鹰钩鼻很紧张,却依然用刀刃逼近黄鑫的咽喉。 “还不松开你的手!”高大男子见鹰钩鼻上前帮忙,欣喜地冲黄鑫喊道。 黄鑫勾了勾嘴角,双指往前一弹,男子的刀就往回轮去。 鹰钩鼻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刀尖也随之震颤。 也不知黄鑫如何动作,他人已经到了另一侧,手中已然抓住了半瞎子举在半空中。 半瞎子倒是不惊。 剩下三人发现半瞎子被抓,惊恐万分,却还是上前将黄鑫围住。 “快把二弟放下。”高大男子手中横刀直指黄鑫道。 “你们倒还重情重义。”黄鑫笑道,“告诉我,是谁传我杀的左长使?” “哪用的着传,谁不知道穿羊毛大袄、脸带面具的就是黄金大侠。”矮小男子回道。 “那你现在可见我穿了?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天下人竟都信了!”黄鑫哈哈大笑,控制不住地掐紧了半瞎子。 半瞎子倒是沉得住气,只是吸着气,不打也不挣扎。 “快松手。大侠也不想伤害无辜吧。”鹰钩鼻见半瞎子呼吸困难,忙喊道。 “我连左长使都残忍杀害了,还差一个半瞎子么?” 话虽是这么说着,黄鑫手上却是松了力道。 “大侠日行一善,放了二哥吧。” 鹰钩鼻与半瞎子情感非比寻常,见状根本不再想出手,只求黄鑫放了半瞎子。 “那告诉我,是何人传的。”黄鑫说道,缓缓将半瞎子放到了地面。 “三弟何必同他废话,上。”高大男子挥舞着横刀就砍向黄鑫。 矮小男子眼睛一转,找了一个位置准备寻找机会伺机攻击黄鑫。 “是方家庄。你快放了二哥。” 鹰钩鼻此刻才不管大哥和四弟,一心想救出半瞎子。 他相信黄鑫还是言而有信之人。 果然,他一说完,黄鑫就将半瞎子扔了过来。 鹰钩鼻忙上前接住。 “二哥,还好吧?” “没事。看来左长使的事尚有隐情。”半瞎子站稳说道。 另一边,高大男子已经攻到了黄鑫面前,矮小男子也在一侧偷偷靠近他。 而黄鑫甩出半瞎子后,雄阔黄金刀也不出鞘,随意一耍,激起一层气浪,两人就被送出十米开外。 “下次见到爷爷,还是客气点。” 话音刚落,黄鑫已经不见了。 扬州弦歌坊舒大家。 舒大家内还是一片寂静,各屋的小娘子还没醒来。 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门房披上外衣,睡眼惺忪地跑去开门。 门外是一容貌精致的青衫少年和一背着背篓的小童。 “小郎君,申时一刻才开门呢。”门房在门缝里透出半张脸说道。 “麻烦通传一声。”顾然醒作揖道。 “好吧,找哪位娘子?”门房见他容貌出色、举止有礼,便通融道。 “舒大。”顾然醒道。 “可是顾然醒顾郎?”门房一听,突然想起舒大的交代,试探地问道。 “正是。”顾然醒颔首道。 想来是师姐已经交代过了。 “快快请进。”门房立马打开大门,将二人迎了进来。 舒大昨夜虽没在大堂陪客,但是绣了一夜的衣裳。 如今,才算是刚刚完成。 她看着手中的白袍,想象着某个人穿上玉树临风的样子,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不同于往日的迎来送往的客套虚礼,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向往。 玉琳轻手轻脚地走近榻,询问道:“舒娘子,顾郎来访,可让他进来?” 舒大闻音,放下衣服装进一早准备好的包裹,道:“待我梳洗一番,你再请他进来。” 玉琳点点头,上前服侍舒大换衣服。 顾然醒和小七在门口等候了约莫一刻钟,玉琳才从内打开了房门。 玉琳见到小七,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小七见状羞红了脸低下头。 顾然醒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七,再回过头来看面前引路的玉琳,顿时一阵了然。 舒大见顾然醒来了,也迎了上来。 “就算准今日你要来。” 顾然醒伸手,小七放下背篓,从中取出纸包递给他。 “你还准备了礼物?咱俩这么熟了,分别就不需要礼物了吧。”舒大见状,不由打趣他。 顾然醒摇头,接过纸包,递给舒大。 “你不是还有几日就生辰了吗?” 小七背上背篓冲玉琳眨眨眼,先一步离开了舒大的房间。 玉琳疑惑地对舒大行了礼,也跟着出去了。 舒大打开纸包,发现是个精致的匣子。 “你倒是还记得。都学会买些梳妆盒来哄我开心了。” 顾然醒笑道:“可不是我。是师父。” 舒大正打开匣子,看到匣子内的桃花钗,一怔。 那是一支比叶圣心当年送她更精美的发钗。 听到顾然醒说是叶圣心的时候,舒大才醒过神来,笑道:“然然,你可别蒙我了。这一看就是你买的。” 顾然醒无奈地一笑,摊手道:“果然瞒不过你。” “他呀,从来不会送重复的东西。替我插上吧。”舒大取出发钗,递给顾然醒道。 “也是,师父心思可比我精巧的多。” 顾然醒接过桃花钗,插在舒大的发髻上。 果然人比桃花艳。 只是最该欣赏的人却不在。 第一百八十章 “砰”的一声,那匾额就断成两截落在了地上。 而黄鑫跃然而起,在宝刀落下不到一尺之际就将它揽回手中。 “你......竟敢!” 小厮眼睁睁地看着匾额砸在地上,心中愤恨不已。 这人竟敢上门挑衅,还把方家庄的匾额都一刀砍成两半。 “有何不敢!把方义川给爷爷叫出来!”黄鑫轻轻落在台阶前,吹了吹宝刀,将它放回刀鞘内,挑眉道。 “你......让我先会会你!我家庄主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那名小厮拔出随身佩戴的刀就冲了出来。 而另一名小厮便匆匆跑进庄内去汇报。 方家庄的小厮自然不同于一般人家的,都是内门弟子轮班的。 自然这名叫阿方的小厮也是一位二流中阶的高手。 放到一般小门小派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不过在方家庄这样的人还是不少的。 今日是小郎君的洗三礼,这人竟然前来捣乱。真是可恶。 这般想着,阿方运起方家刀法第一式“怀中抱月”就向黄鑫攻去。 方家刀法虽然海纳百川、汲取众家刀法于一身,却是以灵巧为主。 自然相匹配的还有一套“穿云迷踪”身法,那日苏五十与黄鑫对战时,自然是将此套身法发挥到极致。 但阿方对于这套身法的熟悉度显然不如苏五十,速度上就不止慢了一息。 黄鑫早就看穿了他的实力,手中的雄阔黄金宝刀只往前一推就生生止住了阿方的攻势。 阿方愤恨不已,又运起第二式“空穴来风”,速度更是快了一倍不止。 这边黄鑫逗趣一般的陪阿方斗,那厢去汇报的小厮已经跑到了大堂外。 大堂内正热热闹闹地在看孩子,王小弟眼尖地发现了门外正在踌躇地小厮,便偷偷从一旁走了出去。 颜玦玦本来想去逗方世极,不过那些个官宦家的夫人、小娘子都纷纷抢着抱他,她便只好退到一旁和方世雄玩。 见王小弟突然出去,她朝方世雄打了个颜色,两人便也偷偷跟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吗?”王小弟见他脸色不太好,遂问道。 那小厮显然认得王小弟,道:“王小郎,门外来了一男子,一刀就把咱们庄的匾额劈成了两半,还叫嚣着让庄主出去见他。” 王小弟皱了皱眉,能把庄子的匾额劈成两半,想来至少也是二流高手了。 方义川担心的事情还真的发生了。 江湖人来的倒是快。 “我先去会会他。今日是小郎君的洗三礼,可不能被不相干的人破坏了庄主和夫人的兴致。”王小弟思量了一下,这样答道。 那小厮觉得也有理,庄主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便点点头。 “我也要去。”颜玦玦和方世雄两人从大堂内跑出来异口同声地喊道。 “走吧。” 王小弟也不打算拦着,想去便去吧。 “这事你先进去和方盛说一声,让他也不必担心。时候到了,让他再同庄主说。” 王小弟觉得还是有必要先说一声,不过直接和方义川说和与方盛说自然是不同的。 小厮领命便进去了。 那边黄鑫逗阿方也差不多了。 他不过是在等方义川出来,并没有打算真的和阿方打一架。 阿方这点功夫他还是不看在眼里的。 至始至终他也只用了最简单的劈、砍的招式和阿方玩,连自己的黄金七刀一式都不曾使出。 见远处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黄鑫知道是有人出来了,便不再耍弄阿方,一脚将他踢了出去,重重摔在了方家庄的门槛上。 王小弟听到“砰”的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就知道定是守门的弟子被打那人所伤,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 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看似潦倒的男人。 黄金大侠黄鑫! 他虽不曾见过黄鑫,但那把刀他还是认得的。 想来黄鑫也是为了之前的谣言而来。 倒不是他所想的那些无所事事专喜欢搬弄是为的江湖人了。 王小弟上前将阿方扶起。 好在黄鑫也没打算将火发在无辜的弟子身上,那一脚并没有多大的力。 所以阿方不过是摔的屁股有些疼罢了。 其他几名弟子忙凑过来,问道:“阿方,你还好吧?” 阿方摇摇头,揉了揉屁股,见王小弟等人出来觉得有了依靠,指着黄鑫道:“你真是欺人太甚!当我方家庄没人了吗?” 王小弟止住阿方,指了两人道:“你们且去大堂,告知庄主,黄鑫来了。” 本来他以为不过是寻常的江湖人士,但是黄鑫,还是需要方义川出面的。 “这......”那二人犹豫地看了看王小弟。 方世雄见他俩竟然如此迟疑,不听从王小弟的话,斥道:“还不快去。” “是,小庄主。”两人见方世雄开了口,便急匆匆地进去了。 王小弟也不理会剩下的弟子,看了看台阶下被劈成两半的匾额,冲黄鑫拱手道:“黄金大侠,久仰大名。” 黄鑫一见是个黑袍青年,模样冷峻,神情却意外的温和,至多不过二十岁。 他觉得方家庄实在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便大声说道:“方义川呢?让他出来见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颜玦玦站在王小弟一侧,听到这话,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整个人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张口就道:“我倒是不曾知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如此侮辱我师父!” 王小弟本是不在意的,见颜玦玦如此激动,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道:“妆妆,别激动,交给我来处理。” 黄鑫之前也没注意到王小弟身侧的两个孩童,没曾想这小女娃倒是泼辣。 “小女娃,莫非你是方义川的女儿不成?若是的话,快去叫你爹爹出来!不是,就别管爷爷的闲事。否则别怪爷爷不客气!” “黄金大侠威名赫赫,难道还要欺负一个小女童不成?” 王小弟见黄鑫如此,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找方义川不过是为了霹雳堂左副使之死的事,又何必故意要激怒妆妆呢。 “爷爷就算是欺负了,你又道如何!”黄鑫最不耐有人这样猜测他,挑衅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胆敢伤她试试!” 王小弟眼睛一眯,整个人就滑向了黄鑫。 “你看爷爷敢是不敢!” 说罢,黄鑫也迎了上去。 掌、刀相碰,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黄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是他小瞧了此人。 颜玦玦见黄鑫拿着把大刀就砍向王小弟,虽然没脱刀鞘,但王小弟手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偏偏今天方世极洗三礼,子玉哥哥送她的剑她根本没带在身上。 瞥到方世雄腰间别着之前她送的障刀,颜玦玦也不待解释便取下来往王小弟那丢。 好在方世雄也不在意。 “师父,接着。” 王小弟闻音,施展“穿云迷踪”身法,不待黄鑫看清,他已经接过障刀再次回到黄鑫身边。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掌风,而是刀法。 黄鑫看到王小弟施展身法的时候就知道王小弟同他一样是后期巅峰了。 那速度比苏五十又快了不少。 直到此时,他才把王小弟真正当做对手来看待。 “方家刀法还能用障刀?” 虽是如此,黄鑫见他手中短小的障刀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那便让你见识见识方家刀法的威力。” 王小弟向左侧进一步,手中的障刀顺势滑下,急削黄鑫的面门。 一式“空穴来风”,只攻不守,极其灵巧的招数被王小弟使出来却显出几分凌厉。 但黄鑫只是身子一侧,用手中的雄阔黄金宝刀将其隔开。 王小弟不退反进,似灵蛇一般击向黄鑫,正是一招“无中生有”,手中的障刀直指他的咽喉。 再加之“穿云迷踪”的身法加持,让黄鑫几乎难以寻到他的踪迹。 不过黄鑫毕竟年长王小弟十多岁,对战经验丰富,毫不犹豫就运起轻功纵上方家庄的屋顶。 王小弟一转身也跟着上了屋顶。 见状,黄鑫拔出宝刀,施展出一招“金光叠浪”,那形成的层层气浪就划向刚跃上来的王小弟。 王小弟自是不惧,方家刀法第五式“顺水推舟”信手拈来,不过障刀短小能发挥出原有效果的七成已是极致。 好在他面对的也不过是黄金刀法第一式而已。 本在门口观战的颜玦玦和方世雄见两人打到屋顶上去了,不免心急地跑到小巷上。 除却阿方,其余几名弟子也忍不住跟了出来。 毕竟他们之中最高的也不过二流高阶而已,普遍是在二流初阶水准。 能见到江湖传闻的黄金大侠战斗,对他们来说也是受益匪浅。 这边正打的热火朝天,那边两名守门弟子已经到了大堂内。 洗三的流程已经走完了,方义川自然给参加的众位宾客安排了午膳。 颜陵容抱着方世极去了隔壁屋子招待来参加的夫人们和小娘子。 方盛见方义川终于空下来,不用再和那些官员虚与委蛇,便上前将之前小厮同他说的话禀告给他。 方义川正欲开口,两名守门弟子已经走到了近前。 “庄主,门外来了那黄金大侠,正叫嚣让您出去见他。”其中一位行礼开口道。 “竟然是黄鑫,也难怪……” 方义川一听是黄鑫,倒是明白了他意欲何为,但他这样冲动劈了方家庄的牌匾,他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 那传言又不是方家庄传的,还真不亏欠他什么! “庄主,现在怎么办?”那弟子请示道。 方义川没有回答,对方盛道:“方盛,你让方管家照顾着几位长老,再请二长老代我向几位大人告罪,就说我去去就来。记得别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方盛点点头,就离开大堂,去了前厅。 “我去看看。”方义川说着,就出去了。 两名守门弟子乖乖地跟了出去。 外面胡虎正领着独孤彦云和独孤芳华从花园过来。 独孤彦云依然怀抱着独孤权,独孤芳华则牵着独孤谋。 两人身后只随侍着一名小厮和侍女。 “方庄主,可是出了什么事?”独孤彦云抱着孩子,见他带着两名弟子急匆匆地往大门赶去,不禁出言问道。 方义川同独孤彦云也算好友,也不瞒他,停下来道:“是黄鑫在门口挑衅,我去同他解释一番。” 闻言,独孤彦云感到诧异,堂堂方家庄庄主什么时候也要向别人解释了。 “我同你一起去吧。”独孤彦云提议道。 “也好。”方义川也不在意,就与独孤彦云几人一同前往。 而王小弟和黄鑫已经跑到了另一边的屋顶上,打的是难分难解。 只见王小弟手中障刀微微一抖,一式“浮光掠影”,就向着黄鑫而去。 而黄鑫早有准备,身体向上笔直纵起丈余,躲了过去。 同时他左手一举宝刀,电光火石之间刀就到了王小弟面前。 正是黄金七刀第三式“电光火石”。 然而王小弟有着玄妙而又灵巧的身法,这刀自然近不了他的身。 黄鑫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王小弟已经站在两丈开外,而他的招式全部打在空处。 不待他动作,障刀轻颤有声,呜咽作响,一招“空穴来风”,王小弟瞬间就到了黄鑫眼前。 虽然之前王小弟已经使过这一招,但障刀的短小更适合灵巧的招法。 何况就算是同样的招式,王小弟再次使出也早已不是最初的方家刀法,其中融合了王小弟毕生所学得来的感悟。 王小弟平生所学同方家刀法有极大的相似之处,都是博采众长、触类旁通。 虽然修习到最后,功法会比较强大,但是初期所要学的东西却比一般武功多出百倍。常人是根本不可能练成的。 方家刀法不过是集众家刀法的精华,尤其前三式外门弟子也可练习,算不上最难。 而王小弟自幼修习的“九转炼神法”却是要融合刀法、剑法、枪法、掌法、暗器等等所有器物的修习手法。 这也是为什么王小弟在方家庄一待就这么多年。 “嗤嗤嗤”三声轻响,王小弟朝黄鑫胸、腹、手臂连刺三下,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血立即飙溅出来。 黄鑫却毫不在意,眉头都不皱一下,趁机使出一招“金戈铁马”。 王小弟一击而中就凭借着身法退开去。 这时黄鑫招式从面前而来,他险而又陷地避开,却还是免不了被气浪波及。 王小弟闷哼一声,嘴巴一咸,立马喷出一口鲜血来。 那血如雨雾般从半空散落,染红了颜玦玦的眼。 “小弟!”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王小弟此刻并没法分心去理会颜玦玦,稳住身形后凭借着身法,骤然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内。 黄鑫也是一惊,他的黄金七刀都是极其霸道的招式,一招更比一招强劲。 同等境界下,几乎没有人能挡住他的第三式全身而退的。 何况王小弟此刻的身法似乎已经超出了“穿云迷踪”的极限,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刚刚赶到庄门口目睹这一幕的方义川瞳孔一阵收缩。 没想到王小弟的领悟力远在他之上。 突然。 由障刀幻化成的七道流光,从四面八方而来,骤然向黄鑫刺去。 而王小弟则手执障刀出现在了黄鑫身后。 正是融合了第九式“逆转乾坤”和最后一式的“裂云斩空”。 这两招也是方家刀法十式中最强的力敌强攻招式,如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那流光快如闪电般划向黄鑫,黄鑫手中雄阔黄金宝刀挥舞,越来越快。 然而这两招也岂是如此好躲避。 “噗噗噗”三声,那流光七中有三都没入了黄鑫的体内。 与此同时,王小弟手中的障刀也刺入了黄鑫的后背。 黄鑫后背一收缩,上下扭动,那障刀竟然就被他滑了出去。 他的黄金七刀以强攻为主,自然他也不会忽略对身体的锻造。 之前被伤,看似出血,不过都是些皮外伤。 那流光没入体内却是几乎打乱了他的奇经八脉,形成一股奇特的气流在体内不断冲击。 而王小弟刚才几乎下了死手,那障刀刺入的竟是心脏位置。 好在黄鑫及时摆脱,不然真有可能就命丧他手。 到了此刻,黄鑫也不再打算有所保留了,退开五丈远。 手中雄阔黄金宝刀使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顿时金光大盛,一时间仿佛天空几乎被金光所笼罩。 “糟了,是第七式黄金斩!”方义川见到那金光几欲破天之势,不免出言喊道。 “这可怎么办?” 颜玦玦心中很是焦急,就要运起轻功冲上去,被方义川一把拽了回来。 “妆妆,别冲动。” 一旁观战的独孤彦云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之前也是极看好王小弟的,若是他愿意加入朝廷,那战场上定会又多一位杀神的。 只是王小弟已经多番拒绝他,他心中一直觉得可惜。 那黄金大侠的黄金七刀,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第七式,名叫黄金斩。比之前六式的总和更盛。 只怕刚才小弟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黄鑫。 黄鑫出刀了。 金光冲天,破开云层,那铺天盖地的气浪和光芒向王小弟扑面而去,隐藏在后的刀尖更是直指王小弟的咽喉。 王小弟自然听闻过这一式的威力,在那一刀还未到之前腾空而起,想避过黄鑫这全力一击。 可是黄金斩最大的威力不在于群攻,而是单打独斗时能够锁定、追踪了。 不过王小弟这一跃还是给了自己一定的缓冲时间。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再掩藏实力了,一直收敛的气势完全爆发出来,杀气翻滚,直冲云天。 旋转着,挥出一片绚烂的银色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坠落而下。 那光幕斩灭了尾随而来的气浪。 而后王小弟手执障刀,带着风起云涌的气势,刺眼的刀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刺破了那一圈金光。、 黄鑫被这一击的气浪冲到了屋顶之上。 “破碎虚空!他竟然......” 他竟然自己勘破了第十二式! 方义川此刻再也站不住了,忍不住走下了台阶,指着半空中的王小弟。 其实方家刀法,并不是江湖所知道的十式,而是十三式。 方家嫡系弟子可以学习第十一式,而继承长老之位才能学习后两式。 至于这最后一式,自然是只有继承方家庄庄主之位的人才能接触到。 而王小弟竟然在没有任何人教习的情况下,学会了前面十招,还有这招“破碎虚空”。 前面的只怕是平日里胡丹与他打斗比试时学得。 而这“破碎虚空”他自己勘破,那是得多么高的天资。 他突然想起了王小弟的母亲,曾经也是一个多么惊才艳艳的女子。 在众人惊讶之际,王小弟凭借着自己灵巧而诡异的身法已经到了黄鑫面前。 黄鑫之前已经中了王小弟三招,又发动了黄金斩,内力虚耗巨大,已经是强弓之弩。 此刻他撑着宝刀站起来,却再也无法阻挡住王小弟。 “小弟,不要!” 所有人都以为王小弟只会打伤黄鑫,可是颜玦玦看到了王小弟眼中的狠厉。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才见过的模样。 那天她偷跑出去玩,却看到了那样一幕。 他手上沾满了鲜血。 随着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他从尸体堆里走出来,看向她。 这样的眼神,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在那之前她还不曾见过这样狠绝、弑杀如魔的人。 那也是颜玦玦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面前。 而且是十几个,却连一招都没出完,就被王小弟右手穿心。 颜玦玦的喊声,王小弟自然听到了,只是这时候停止攻击只会自伤其身。 不过...... 王小弟手腕一转,身上的杀气顿时消散。 “嗤”的一声,那障刀刺进了黄鑫肋骨之下。 又是“噗”的一声,王小弟将障刀拔出,黄鑫的血溅了他一脸。 而这个时候,黄鑫体内的几股气流相撞,逼得他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如断了线的纸鸢般落了下去。 方义川见状,运起轻功,将黄鑫接了下来。 一探脉,果然如他所料,内力紊乱,且伤势严重。 王小弟落了下来,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是一片废墟。 颜玦玦提着裙子立马扑了过去,道:“小弟,你没事吧?” 王小弟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不叫师父了吗?刚才怕吗?” 他只不过是气力耗尽,并没有受什么伤。 不过这一战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竟然连同等武学境界的人都要使出全力才能打败,那么什么时候他才能杀了那人? 颜玦玦自然知道王小弟问的怕是什么意思,摇摇头,取出帕子踮起脚。 王小弟也顺势蹲下来,方便她给他擦擦。 “我不怕,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第一眼都不怕,以后也都不会怕。”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谢谢。”王小弟不由地说道。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其实很早。 五年前,他来洛阳的路上,路过博陵郊外。 那个人的儿子派来的杀手早已潜伏在路上。 那时候的他,性子和面容一样冷峻。 年仅十五岁就到了后期高阶,他自负而无情,杀人更是不眨眼。 面对那些杀手,他连武器都不需要。 只一只右手,便个个击杀。 走出尸体堆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五岁粉嫩可爱的女童睁着圆鼓鼓而又清澈的眼睛盯着他,那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有着那样清澈而不染尘埃的眸子,开口第一句却是问他饿不饿。 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却不知道怎么一个人出现在郊外。 他便吓唬她要卖了她。 她却咯咯咯笑着跑走了。 本以为她就这样走了,不多一会儿竟然揣着两块糕点回来塞给他。 那时候他就觉得她真是一个特别的孩子。 而缘分总是这样奇妙,过了三年,他又见到了她,至此就到了今日。 “和我还客气什么。不过你刚才是真想杀了他吧?” 颜玦玦擦完想将帕子塞回袖子,却被王小弟拿了去。 “洗完再还你。”王小弟也不想回答那个问题,将沾着血迹的帕子塞进怀里说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是是。 他不容许任何人侮辱、伤害他所在意的人。 他孑然一身,杀了人便杀了人,他不在乎。 可是颜玦玦并不喜欢这样,就算明白颜玦玦其实知道答案,也不想回答。 也正是因为颜玦玦的心善、不忍心,几度让他断绝收她为徒的想法。 颜玦玦爱憎分明,却又不嗜杀,在方家庄这样的名门正派、江湖世家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跟着他,杀人总是避免不了的。 颜玦玦点点头。 那边方世雄也围了过来,眼神中满是崇拜之色。 “小弟哥哥,你好厉害啊!” 王小弟看到这眼神一阵头疼。 好在方义川那边黄鑫的情况比较危险,众人就先跟着方义川送黄鑫去了偏院。 “小弟。”独孤彦云抱着孩子,叫道。 王小弟转过身见是独孤彦云,俯身行礼道:“独孤将军。” 颜玦玦也跟着行礼。 虽然她挺喜欢小孩的,可是独孤家的孩子她还是不敢乱碰的。 何况颜皎皎险些嫁到独孤家。 此次独孤彦云的妻子竟然没有一同出门,而是带了自己的小妹独孤芳华,煞是奇怪。 不过这都同她没有关系。 “不必客气。今日一战,可让我开了眼见。”独孤彦云扶起他道。 “不敢。若将军无事的话,小弟先进去了。” 王小弟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可说的,但碍于独孤彦云同方义川的关系才恭敬对待。 独孤彦云淡淡一笑,君子如玉莫过如此。而偏偏这个人竟然还是个武将。 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点点头道:“小弟若是改变主意,可随时来找我。” 王小弟敷衍地笑笑,便进去了。 独孤彦云毕竟是客人,也不好再跟进去,便和独孤芳华离开。 “爹爹,那人好厉害。”怀里的小儿子独孤权这时才开口。 “嗯,权儿饿了吧,爹爹带你去用膳。” 之前独孤彦云还以为小儿子被吓坏了才不吭声,没想到竟然对王小弟产生了崇拜之情。 而独孤芳华则领着独孤谋安静地跟在后面。 颜玦玦虽然不在意那黄鑫到底如何,毕竟一开始他如此挑衅方家庄,怪不得小弟出手重,却也得赶过去去看看。 王小弟牵着颜玦玦走进房内时,方义川已经坐在榻上为他运功疗伤。 这时,无论如何是不可出声打扰的,两人只好退到外面等着。 另一边颜陵容陪了一会儿众位官宦夫人,便带着方世极先回了玲珑苑。 而方盛已在外厅等待了一阵儿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吗?”颜陵容将方世极交给乳母,让她们带下去。 方盛行了个礼,答道:“黄金大侠恰才在门口将匾额劈成了两半,小弟他......和黄鑫打了一架。” “结果如何?”颜陵容有些急切地问道。 那黄金大侠黄鑫的黄金七刀她也是知道的,哪里是王小弟能对付得了的。 方盛摇摇头,道:“情况不太好。” “小弟受伤了?可请了方医师?”颜陵容惊道。 方盛无奈地回道:“夫人,小弟没事,是黄鑫受了严重的内伤,几乎有性命之忧。” 颜陵容一怔,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她知道王小弟的实力只怕在黄涛等人之上,也猜测他有在藏绌,却又如何能想象到他真正的实力强悍如斯。 那黄鑫十年前就是后期巅峰境界了,他竟然被小弟伤成重伤,而小弟竟然毫发无损? 总不会他已经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吧? 颜陵容大抵也没猜错,王小弟的真实实力距离大宗师只有一线之差。 只要突破最后的屏障,他就将成为江湖上第八位大宗师。 也会是最年轻的大宗师。 方家庄、霹雳堂、万玉门、千仞山庄、合欢谷、弦音阁之所以成为江湖上六大世家,不过是凭借着拥有一位大宗师罢了。 而第七位宗师自然就是歃血盟的盟主了。否则作为江湖名门正派公敌的歃血盟又岂能存在到今日。 “你没看错?把当时的情况和我详细说一说。”颜陵容道。 颜陵容虽然在颜家的时候只小打小闹地学过一些末流功夫,但是嫁给方义川后就开始重新修习方家刀法。 如今她也有一流中阶的水准了,听方盛描述当时的状况也能够核实一些自己的猜测。 方盛之前去安排方义川交代的事情,到大门的时候,也只看到王小弟和黄鑫最后两招的打斗。 不过他自然不会违背颜陵容的话,就只将自己所见的场面一丝不落地叙述了一遍。 “破碎虚空?你确定是破碎虚空!”颜陵容听完,震惊地问道。 “是的,阿盛曾见过庄主使过这招,绝不会看错的。而且庄主当时也喊出来了。”方盛点点头道。 其实看到那一幕,他也是错愕的。 上一次看到破碎虚空还是多年年前庄主同合欢谷谷主比试的时候。 只不过庄主使的是方家祖传的方家刀,而王小弟用的是短小精悍的障刀罢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闻言,颜陵容止不住地开始在大堂内踱步。 王小弟竟然学会了方家刀法第十二式,不知是他偷学还是自我领悟。 但是出现这种事,方家庄百年来还是头一回。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按理,根本不能让外人偷学去的。 可是若是他自我领悟的,那又该怎么办。 祖训可是只有庄主才能学最后三式的。 他领悟了,若是传出去该怎么办。 不过此刻倒是黄鑫的事情更棘手了。 他来方家庄不过是为了传言罢了,却挑衅地劈了匾额,最后被小弟打成内伤。 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对方家庄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走,去偏院看看。” 颜陵容想着干等在玲珑苑也不是办法,便带着阿绫走了出去。 “是。”方盛自然跟上。 几人到了别院那,才发现王小弟和颜玦玦两人待在门外。 王小弟倚着柱子晒太阳,颜玦玦在蹲在地上扒拉着爬来跑去的小蚂蚁。 “如何了?”颜陵容神色不变地问道。 “庄主正在为黄鑫疗伤,想来怎么也要一个时辰吧。”王小弟看向颜陵容,行了个礼说道。 颜陵容细细看了看他,分明还是平时的模样,但平时被遮掩的凌冽却流露出了几分,加之打斗后王小弟还未回去换衣裳,身上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你且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吧,刚才你与黄鑫打斗的事庄主想必会亲自询问,我便不过问了,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颜陵容皱了皱眉,说道。 王小弟点点头,正抬起的脚却是滞留在半空中,随后了然一笑,道:“小弟知道了。” 他自然知道使出了这破碎虚空肯定会招致方义川的猜疑。 可是那时候他也别无他法,暴露他所自行领悟的方家刀法总比暴露他别的能力要好的多。 颜玦玦听得一愣一愣的。 “准备什么呀?小弟又没有错,是那个黄鑫先挑衅的嘛!”颜玦玦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说道。 说到底,小弟还不是为了庄子,为了姑父。 最后还是因为她,小弟忍无可忍才出手的。 小姑姑竟然这样说。 “妆妆,你也先回去,别在这里添乱了。”颜陵容皱着眉说道。 颜玦玦不再看她也没说话,追着王小弟去了。 颜陵容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此事终究还得义川来拿主意。 当初,小弟是义川同意留下来的,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只是这么多年,小弟对庄子也算尽心尽力,更不曾有过什么失误。 今日的事,说来也不能全怪他。 只是那“破碎虚空”太惹眼了! 余杭码头。 午时中,运河边上早已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客船、商船,而码头上的草棚内也都坐的满满当当的。 顾然醒背着包袱领着小七从商船上走下来。 “顾郎,我们终于回来了。小七要赶紧回去吃王婆做的红烧肉。”小七背着背篓、提着小箱子,兴奋地说道。 顾然醒抽出玉笛敲了一下小七的脑瓜,道:“你呀,就知道吃!” 小七摸摸脑袋,嘀咕道:“都这么多天没吃肉了,能不想吗?” “顾医师。” 后面传来一女子的喊声,顾然醒和小七双双回过头,见是上船那日诊治过的怀孕妇人被侍女襄儿扶着走出来。 妇人的气色比那日已经好了许多,想来也是快痊愈了。 “娘子,也到余杭?”顾然醒行了一礼,问道。 那妇人摇摇头,道:“不,我去会稽。就是出来透透气。” “也好,多走走对胎儿也好。行止就先告辞了。”顾然醒笑着说道。 “之前多谢顾医师了。有缘再见。” 那妇人也回之一笑。 而一旁的侍女襄儿却是恶狠狠地看着顾然醒和小七二人。 看来还是对那日的事耿耿于怀。 不过顾然醒对不相干的人也不在意。 “有缘再见。” 说着,顾然醒就带着小七赶回了归心堂。 归心堂处在西子湖畔一侧,湖畔的小道上种满了桃花。 一白衣胜雪的英俊男子,手中执笛,站在桃花林中,望着远处渐行渐近的乌篷船,吹响了归乡曲。 “师父,行止回来了!” 顾然醒自然老远就看到了自己如谪仙一般的师父,兴奋地在船上挥舞着双手。 那桃花林里的男子就是神医叶圣心,分明已经而立的年纪,远远看去却比顾然醒大不了多少,皮肤光滑可鉴,柔嫩似婴儿。 小七见到叶圣心在岸边等候,就加快了划船的速度。 不到小半柱香的时间,就行驶到了岸边。 顾然醒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叶圣心了,到了岸边也不管小七了,跳上岸就跑到叶圣心旁边。 “师父,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出游么?怎么那么快回来?”顾然醒也不管叶圣心还在吹笛,絮絮叨叨地问着。 其实他还想问师父这么着急回来是不是还记得师姐的生辰,只是这话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够开口问的。 叶圣心见到他,无奈地将笛子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止出去一趟,倒是长个子了。” “师父,我们进去吧。行止还给您带了好东西呢。” 顾然醒不接这话茬,他自然是长高了,同师父也差不多了。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总要的是他背上的包袱。 “哦?你还能记得给为师带礼物吗?”叶圣心感到诧异。 行止出门好像从来没给他带过东西。 不过,他此番去的是扬州。 汝儿,也在扬州。 行止定是去见了汝儿。 想到这,叶圣心不免有些激动,不过为人师表,他总不会表现出内心的急切来。 顾然醒哪里想到叶圣心这么快就猜到了,还领着叶圣心往堂屋走,时不时回过头神神秘秘地笑笑。 叶圣心只觉得好笑,但小七可不知道,还以为他家顾郎又抽风了呢。 总算到了堂屋,顾然醒就把包袱递给了叶圣心。 “师父,快看看吧。可是好东西,天下再没有更好的了。”顾然醒故作神秘地说道。 “嗯,为师好好看看。” 叶圣心淡定地说着,而接过包袱时微微颤抖的手,以及眼中掩饰不住的期待,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渴望。 第一百八十五章 包袱内自然是舒大亲手制作的衣裳。 叶圣心抚摸着这用上好的料子制成的白袍。 果然是汝儿。 “师父可喜欢?”顾然醒见叶圣心脸色如常,倒有些猜不透了。 叶圣心点点头,便将衣服放回包袱内。 顾然醒有些摸不着头脑,见叶圣心似乎不打算再开口,犹豫了一下道:“师父,行止和小七还没用午膳,就先走了。” 叶圣心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然醒,道:“行止,你也有十五了吧。” 听到这,顾然醒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师父要给他娶媳妇了? 可他小媳妇还在洛阳呢! “师父?”顾然醒试探地开口道。 “你跟着我也有十年了,我把能教的都已经全部传授给你了。你现在能够一个人出诊了,差不多也该出师了。”叶圣心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顾然醒一怔,怎么会这样? 不是好好的吗? 师父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师父,你是不要行止了吗?”顾然醒走到叶圣心面前说道。 “并不是,只是师父打算关了归心堂。” 叶圣心倒没想到顾然醒会这样认为。 这几年他逐渐把归心堂的出诊都交给顾然醒,如今见他确实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再加之他之后要去做的事,才打算让顾然醒出师。 顾然醒没想到叶圣心竟然打算关了归心堂。 师父这几年出游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多了,本来他也没大在意。 现在想来师父是早有预谋了。 早早锻炼他,可以快些打发他出去了。 “那归心堂的小厮和药童怎么办?”顾然醒问道。 叶圣心既然和顾然醒说了这事,自然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已经每人发了一千文铜钱,让他们再寻别家了。” “那......我呢?”顾然醒问道。 叶圣心定定地看着他道:“行止,你也该回去找你的父母了。” 顾然醒没想到叶圣心连这一步都特打算好了。 只怕收他为徒的时候就这样决定了吧。 “师父,是要去扬州吗?”顾然醒想了想,只有这个可能了。 当年,师姐及笄礼不久,方家庄就来人了。 没几天,师姐就跟着回去了,再回余杭却是来辞行的。 师父,也等了太久了。 叶圣心笑着点了点头,道:“为师等下就离开了。你和小七收拾收拾东西走吧,记得锁门,钥匙丢在老地方。” 看来其他小厮和药童都已经离开了,难怪刚才觉得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师父,日后......” 顾然醒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是长期同叶圣心生活在一起,总归是有依赖的。 叶圣心拿着包袱,抬脚正要离开,见顾然醒脸上止不住的落寞,道:“总会再见的。” 等叶圣心离开了,小七这才走上前问道:“顾郎,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小七,你不离开吗?那一千文我现在给你。”顾然醒看着小七,有些诧异地问道。 小七的父母虽然早逝,但是他们家的宅院就在余杭城内。 现在归心堂被叶圣心解散了,小七也可以不必再跟着他了。 小七一脸莫名地摸摸脑袋道:“为什么要离开?小七就跟着顾郎呀,顾郎在哪,小七在哪。” “你家顾郎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了。可养不起你这个贪嘴的家伙。”顾然醒心中一阵暖意。 叶圣心只怕要去扬州找方汝,两人可能也不会回余杭了。 如今他身边还有小七陪伴,也不是那么孤单。 小七却是不以为意,说道:“顾郎的医术要养活小七那还不容易。顾郎,咱们还是快些去整理东西吧。我看叶神医不出半个时辰肯定就要离开了。” 顾然醒也觉得有理,便同小七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便是师姐生辰了,赶着去只怕都是来不及了。 若不是为了自己,师父只怕之前就直接去扬州了吧。 而叶圣心回屋将方汝做的衣裳放入自己理好的包袱内,再出来时顾然醒和小七两人已经不在了。 他有些怅惘,却更想快些赶到方汝身边。 终究是晚了,只怕会怪他吧。 叶圣心从桃花林走到岸边,撑起恰才顾然醒回来时乘的乌篷船往对岸驶去。 他回过头看了看这片桃林,有些留恋地笑了笑,便不再看了。 这时候的扬州弦歌坊舒大家已经是热热闹闹的了。 为了今日的生辰,舒大特意停了三天的生意,娘子们也算能好好歇几日了。 这会儿用完午膳的几位娘子们或凑在一起喝茶聊天,或有玩蹴鞠、毽子的。 而此时,玉琳服侍着舒大正用着午膳。 “庄子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舒大喝了一口汤,问道。 玉琳低着头道:“最早的消息已经是几日前,夫人生了小郎君。现在想来应该已经办了洗三礼了。” “之前霹雳堂的事没有再传消息来吗?”舒大皱了皱眉道。 玉琳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想来是还在路上,毕竟洛阳过来怎么也需要七八日的。” 舒大想了想觉得也是。 只不过这几日谣言已经甚嚣尘上,越来越多人已经瞄准了方家庄。 这时候万不可能再出事了。 玉琳见舒大有些愁闷,便上前剔了鱼刺将鱼片夹到她碗中。 “舒娘子,今儿可是您的生辰,可别想着这些个儿事了。左右有庄主在呢。” 是啊,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她的好哥哥总会安排好的。 生辰。 上次传消息的时候,方义川便把生辰礼送来了。 不过她也不稀地要他的东西。 那个人,今年是继续让人捎东西来,还是会亲自来一趟呢? 舒大甩甩头,她想这些做什么。 “等下子让娘子们一起去西市购置些首饰吧。快夏日了,也给她们也做些新衣吧。这样也算给大家添添喜气,高兴高兴。”舒大放下筷子,起身说道。 玉琳忙吩咐二等侍女将膳食撤下去。 “那可真是好极了,想必娘子们都会感激舒娘子的。”玉琳也高兴地说道。 舒大笑了笑,本想去院子里散散步,却耐不住困意,便回榻上歇午觉了。 玉琳服侍完,便出去将这一好消息告知各位娘子。 而顾然醒和小七正踏出归心堂的大门。 “顾郎,别难过。叶神医总会回来的。”小七见顾然醒不如之前开心,便开解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归心堂背靠西子湖畔,正门前却是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也是不少。 顾然醒回过身,见是一老人家,颔首道:“不开了。我们有事得离开了。老丈,以后可以去东市找何医师,他的医术也是不错的。” 老翁觉得有些可惜,却没再多说什么,挑着担子走了。 顾然醒也不再犹豫,带着小七离开了归心堂。 洛阳方家庄。 已经是未时中了,王小弟和颜玦玦等在门口,而颜陵容则摆了小凳子坐在了走廊背阴处。 自刚才的事以后,颜玦玦就不再同颜陵容说话了。 王小弟劝了半天她也不听。 颜玦玦惯来懂事,但是真的要耍起脾气来众人也拿她没辙。 颜陵容看着那边正在数蚂蚁的颜玦玦,觉得有些纳闷。 说来,妆妆和小弟也没有特别熟识,只不过这一两年都是由小弟护送她回姑苏而已。 可颜玦玦一年里回姑苏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基本也就三四次而已。 今年也只是第二次回去。 这趟回来,却感觉两人的关系更好了。 颜玦玦对王小弟的依赖和信任,只怕快能和她这个小姑姑相比了。 现在还因为王小弟的事和她怄气,真是不知说她说什么好。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王小弟和颜玦玦最先围了上去,颜陵容倒是不紧不慢地带着阿绫、方盛走过去。 “庄主。” “姑夫。” 方义川见到几人都等在门外,扫了一眼王小弟便走了出去。 “方盛,你去叫几个小厮、侍女过来服侍黄金大侠。”方义川对方盛说道。 方盛点点头,便领命去了。 方义川又上前握住颜陵容的手道:“陵容,你先回去吧,照顾好世极。这边,我会处理的。” “也好。小弟的事,你......” 不等颜陵容说完,方义川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我自会处理的。你还没出月子,回去吧。” 颜陵容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王小弟和还撅着嘴生闷气的颜玦玦,点了点头,带着阿绫回了后院。 方义川这才转过去看两人。 “小弟,你随我进去,先和黄鑫把之前船上发生的事说清楚。”方义川说着,便转身要进去。 颜玦玦一把拽住方义川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道:“姑夫,我也去。” 方义川看着那酷似颜陵容的眸子,心中一番思量,道:“一起进来吧。” “谢谢姑夫。”颜玦玦这才笑着放开方义川的袖子,跟着走了进去。 在几人说话间,方盛早已带着小厮侍女进去服侍黄鑫换了新的衣裳。 此时,黄鑫正坐在榻上,盯着走进来的几人。 他的身体看似前胸后背都中了一刀,但是却没有内伤来得严重。 但是方义川这一个时辰的疗伤,已经助他恢复了几分。 相比于立即休息,他更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这样,他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黄兄弟,这位是我们庄子上的王小弟。当时他就在回洛阳的船上。”方义川绕开道,让王小弟走过去说道。 方义川没找方术或者胡虎来解释这件事,第一是因为他们都在郊外,其次霹雳堂长使和副使的伤是黑噱洞所为乃是王小弟发现的。 王小弟自然明白方义川的用意,见黄鑫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开口道:“刚才是晚辈鲁莽动手重了些,黄大侠不会在意吧?” 黄鑫冷哼一声,却也没反驳。 毕竟打落匾额的事是他先做的,人家要打他也是正常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被一个小辈打成这般凄惨的模样。 王小弟见他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也不觉得尴尬,笑了笑继续说道:“晚辈知道黄大侠来庄子不过就是想知道前几日江湖传言的真相罢了。” “那你便快说!少废话。”黄鑫见他磨磨唧唧的,不免有些急躁地说道。 他刚才希望方义川亲自解释,方义川却带了这个小辈来。 本来心里就不太畅快,见他还打算卖半天关子,更是不满。 “是这样的,那日.......”王小弟见他如此,便直奔主题。 颜玦玦站在王小弟身后,安静地聆听。 而方义川却没在注意王小弟,看着颜玦玦专注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妆妆和小弟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王小弟和颜玦玦自然没有注意到。 “黄大侠,这一切都是黑噱洞的阴谋。他们激起你上方家庄挑衅,而同时江湖人士只怕也会群起奋勇上方家庄讨说法。 这时候,若是霹雳堂再来人,只怕方家庄腹背受敌。江湖开始纠纷不断,他们便能否从中获益。所以,黄大侠,此时我方家庄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王小弟说完静静地盯着黄鑫,目光如炬。 黄鑫反复咀嚼了一下王小弟那番话,才突然惊觉自己竟然掉入敌人铺好的陷阱中。 “方庄主,抱歉,今日是我思虑不周了。不过您可知道那黑噱洞在何处?”黄鑫站起来对方义川拱手道歉道。 方义川上前说道:“无事,只是庄子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平静了。黑噱洞的奸细已经被我关押了,它所在的地方我也才拷问出来。” “是何处?我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竟然使出这样的伎俩企图搅混江湖!”黄鑫愤愤地说道。 方义川本来是打算等霹雳堂发出葬礼邀请时,再对五个世家以及其他江湖人士说出黑噱洞的存在,不过此时既然黄鑫问了,他也不会隐瞒。 毕竟有人先冲当先锋去探一探也是好的,也省得他再派人去。 “是在大漠。” “大漠?那怎么找得到?”颜玦玦惊呼道。 黄鑫这才注意到王小弟身侧的颜玦玦,走过去道:“小女娃,刚才是我不对,你别放心上。” 颜玦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也不害怕,还往前踏了一步,听到他道歉时更是一脸错愕。 这人折辱方家庄,还打的小弟吐血,若不是小弟无事还讨了回来,她才不会给他好脸色呢。 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止颜玦玦一人错愕,王小弟更是眯了眯双眼,黄鑫走过来时护在颜玦玦身前的手一顿。 方义川并不知道除了匾额的事还发生了什么,见黄鑫去向颜玦玦道歉更是惊奇。 他在王小弟和颜玦玦身上不断地扫视着,终于觉得不对了。 看来,小弟和黄鑫打斗的事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只怕不单单是为了庄子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颜玦玦眼睛滴溜溜一转,轻轻将王小弟的手扯下,道:“小女子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不过,你得同我师父道歉。” “他竟是你师父?”黄鑫诧异道。 方义川更是仔细咀嚼这两个字。 妆妆竟然拜了小弟为师? “是啊,黄大侠也算一代侠士了,不会因为之前输给我师父而不愿意道歉吧?”颜玦玦点头,笑着问道。 王小弟嘴角不自觉地划过细微的弧度,伸手揽住颜玦玦。 黄鑫没想到一个小女童口齿竟如此伶俐,不过他也是能屈能伸之人。 之前是他误信了谣言,行事冲动了些,也没想到这青年武功竟然在他之上,才口出恶语。 此时,道歉也无不可。 “小兄弟,之前是老哥话说的不对了,你别放心上。”黄鑫拱拱手冲王小弟说道。 王小弟根本没想到黄鑫会道歉,毕竟大侠有大侠的骄傲,何况他还打伤了他。 若是换了他,不见得会道歉的。 “晚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黄大侠还是静养一段时日为好。晚辈最后,也是逼不得已。”王小弟这样说着,也算给了个说法。 方义川看着颜玦玦和王小弟的眼神愈发复杂。 黄鑫觉得既然道歉了,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则需要方义川的帮助,让他派一些人同他一起去天山一探究竟。 这样想着,黄鑫又拖着身体走到方义川面前,拱手道:“方庄主,在下想是不是即日去大漠?” 方义川示意方盛上前扶了黄鑫回榻上,自己走过去道:“不急,黄大侠还是先将伤养好。到时我再派一些弟子随你一同去。” 他不是不想黄鑫立刻出发,只是王小弟的内力着实霸道,与黄鑫体内同样霸道的内力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虽然他已经为黄鑫疗伤了,但也还至少需要五日光景。 黄鑫得了保证,自然点头同意。 方义川又嘱咐了方盛着人好好照顾黄鑫,便带着王小弟和颜玦玦去了书房。 “说说吧,破碎虚空是怎么回事?”方义川坐在案几前看着两人问道。 本来他是不打算让颜玦玦进书房的,但是想到刚才她说王小弟已经是她师父了,便让她跟着来了。 颜玦玦略带紧张地看了一眼王小弟。 王小弟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跪在方义川面前道:“庄主,之前我同胡丹打斗时擅自偷学了内门弟子才能学的几式......” 方家刀法外门弟子只能学三招,只有进了内门可以学习第四式,成为二流高手可学第五式,只有到了一流高手才能学全所有的招式。 王小弟只算方家庄养着的门客,学三式是应该,后面的就自然成了偷学了。 虽然他早到了后期巅峰,却算不得方家庄的弟子。 方义川摆摆手打断他道:“这些是我默许的,我问的是第十二式,还有第十一式也会了吗?” “会了,是这些年里不断练习前面十式,才领悟出来的。”王小弟抱拳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方义川沉默了一阵,问道:“那你还领悟了什么?” “穿云迷踪身法。”王小弟小心翼翼地答道。 他可不敢说他连第十三式都领悟了。 不然方义川可能真的容不了他。 他虽然已经打算动手了,却还想在方家庄再待一段日子。 方义川又抬眼看颜玦玦,道:“妆妆,小弟自行领悟刀法的事你可知道?” 颜玦玦摇摇头,她可是连方家刀法一招一式都还没学呢,只听鱼泉他们提过而已。 方义川本就是随口一问,但是拜师的事情...... “你何时拜小弟做师父的?” 颜玦玦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和黄鑫的对话果然每一个字都入了姑夫的耳朵啊! 不过事已至此,如果她说还未曾,只怕姑夫以后绝不会再给她机会拜小弟为师了。 还不如直接做成事实,反正小弟也不会反对的。 这样想着,颜玦玦走至前方,半跪在地上拱手道:“在姑苏的时候,子玉哥哥送了妆妆一把剑。妆妆见小弟剑法了得,便拜他为师了。” 王小弟瞳孔一阵收缩,他知道妆妆是要站在他这边了。 “可行了拜师礼?授予信物?”方义川皱紧眉,问道。 拜师是大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一般是没颜玦玦这么随意任性的。 颜玦玦这就不知道该怎么答了,她手中可没小弟送的东西。 毕竟小弟直到昨日才当着世雄的面对她松口的。 拜师礼的事更不要说了,他们一路赶路就算说行了,只怕方义川也不会信的。 还不如坦白。 方义川见颜玦玦不吭声,就知道还没有。 “既然还未,那么这事就算了。”方义川敲着案几说道。 “这怎么行?反正我只认小弟为师父!”颜玦玦立刻站了起来说道。 “妆妆。”王小弟拉了她一下,无奈地轻声唤道。 方义川知道这事不会这么容易解决,就道:“小弟的事,方家庄百年来还没有先例。我是顾念着同他母亲的情分,允他不拜师就学了方家刀法。可是后面几式,从来都是庄主才能学的。他若是传出去了......” “小弟才不会呢!” 颜玦玦不明白为什么姑夫一定要把这件事想得这么坏。 “妆妆,我不废了他的武功已经是念及他这些年对庄子的贡献上了。但是他无论如何得离开方家庄,且得立下重誓。同时还得服下毒药,每过三年,若是无事,我便将一部分解药给他。”方义川解释道。 方义川的决定,其实比王小弟想象中要轻多了。 何况方义川的毒药,他未必破不了。 就算废武功他也不怕,九转炼神功法,最后一炼便是破而后立。 可是颜玦玦如何能知道,她只觉得方义川不近人情,明明王小弟出面打了折辱方家庄的黄鑫。 甚至黑噱洞的事还是小弟发现的,那涂乙也是小弟杀死的。 更别提这些年小弟其他做的事了。 竟然要给他下毒,还要把他赶出庄子。 “若是姑夫执意如此的话,妆妆便跟着师父一起走了。师父对妆妆恩重如山,妆妆无以为报,只能随侍左右。”颜玦玦也不惧,再次跪下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方义川没想到颜玦玦执意拜王小弟为师就罢了,竟然还打算跟他一起走了。 这王小弟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方义川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之前两人没到的时候,他还担心妆妆的安危,后来出了那么多事他也没时间去过问。 现在这么说来,反倒是颜玦玦有理了。 方义川不断地敲着案几,颜玦玦和王小弟也不再开口,整个屋子内只有清脆的敲击声。 “这样吧,小弟若是能在我手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你便同他走。”方义川思量许久这样说道。 颜玦玦也十岁了。 方萌这么大的时候也跟着他去出镖了。 反正总要出去的,他方家庄也不可能养颜家的女儿一辈子。 只不过陵容那边得好好劝劝了。 其实,对小弟他还是比较放心的,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愿意将他赶出去。 这两年他护送颜玦玦也一直没出过问题,而且他也看出了王小弟对颜玦玦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总归是不会伤了她的。 “姑夫,小弟如何能打得过您?”颜玦玦着急地说道。 但王小弟却琢磨出了几分意思,只怕方义川已经同意了,不然也不会说是一炷香了。 只不过还想借着这个事探探他的底罢了。 何况一炷香的时间,他未必做不到。 王小弟对自己还是有这个信心的,他十五岁就到了后期巅峰之境,已经维持五年之久了。 距离大宗师不过是最后一道屏障的事了。 “庄主,小弟答应了。您也放心,刀法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妆妆我也会好好照料的。”王小弟抬头看着方义川,一脸自信地说道。 “可别太过自信。容你准备一刻钟,我们就去院子里。”方义川冷冷地说道。 方义川其实心中对王小弟很满意,尤其见他越发有大家之风,本来世雄若是能跟着小弟学几年,再由他亲自教导,只怕日后会大有作为,现在真是可惜了。 不过这种事都在意料之外,也没办法。 “是,定不会让庄主失望。” 王小弟说着,便先扶颜玦玦站起来,才起身。 颜玦玦倒是不担心,一脸雀跃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方盛在门口敲了门,便领着苏五十和蓝牙进来了。 “打捞可还顺利?”方义川皱眉道。 苏五十见王小弟和颜玦玦站在一侧,犹豫了一瞬,见方义川并没有让他们离开,便上前行礼道:“庄主,打捞已经全部完成。损失比较惨重,布料、香油全部被烧毁。只剩下一些铁器,也不太能用了。” 这一切早就在方义川的预料之内。 “知道了,你等下去找方术,让他亲自带着银钱给那些商户赔礼。再另派几支镖队速速去扬州再走一趟镖。你亲自带队。” 苏五十应下。 他刚从方盛那打听了纵火沉船的事。 好吧,不用打听,照方盛八卦碎嘴的性子也会告诉他的。 苏五十知道庄子里正是缺人的时候,镖局那边顾不上,他身为四长老的大弟子自是要为庄子分忧的。 方义川见他还不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昨日打捞沉船的时候,遇到了那黄金大侠黄鑫,他说要上庄子来讨个说法......”苏五十说着,偷偷打量方义川的脸色。 “还有这事?他也挑衅你们了吧。”方义川挑挑眉道。 他倒是忘了走水路,必然是要经过沉船的地方的。 黄鑫定能认出方家庄弟子的衣服,想来也是去打了一架的。 不过五十也才出关,看境界虽有提升,却不过是后期中阶,距离巅峰还远远不够。 后期分三阶,而后期巅峰可是单独属于一个境界的,这差距可想而知。 苏五十自然注意到了方义川用了“也”这个字,看来门口的匾额就是黄鑫的杰作了。 大门到偏院的路程并不长,也只够方盛说说沉船的事。 何况黄鑫之事,方义川还想瞒着呢。 只是那么大动静想来很多人都看到了,不过不见得能认出是黄鑫。 “恩,打伤了蓝牙师弟。师叔,还有一事。师侄昨儿收了个外门弟子为徒。”这时候关于师门的事,喊师叔总会好办事。 既然人已经到了方家庄,想必师叔已经安排了,也不用他多过问。 但是他收阿明为徒的事还是报备一下的为好。 “哦,最近是收徒的好日子吗?”方义川瞥了一眼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两人,说道。 苏五十倒是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紧张地说道:“师侄是见阿明天资不错,这才......” “不要紧的,拜师礼的事你自己处理吧,和你师父也说一声。去吧。”方义川摆摆手,不打算再听。 苏五十点点头,又行了一礼带着蓝牙离开了。 方盛也跟着离开。 方义川看看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还是方盛,不过还带了胡虎来。 胡虎可是在禁闭室看着空竹的,莫非是空竹出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方义川心中一沉。 “可是空竹出了什么事?”方义川问道。 “庄主,是黄涛不见了!”胡虎立马半跪下请罪道。 本来这事也不该他来,以前郊外训练所一贯是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打理的,就算三长老闭关,可还有两位长老坐镇呢。 但今儿都被请来参加洗三了。 方叔一大早又回了镖局,整个训练所竟然只有他、姬白和墨清了。秦宸还没出关呢。 而庄主的弟子也很少管训练所的事,何况胡丹也参加了洗三礼,而连城还没回来。 作为二长老的弟子,也只能他跑一趟了。 “什么!” 方义川“唰”地一声站了起来。 今儿洗三礼,黄鑫上门挑衅,黄涛竟然还不见了! “师侄听看守的弟子说,他们用膳睡觉都是在审讯室内,都不曾出去过。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在他们眼前不见了。”胡虎知道这事严重地很,赶忙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一眨眼?审讯室可算得上铜墙铁壁了,可是还加固了好几层呢!他就算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方义川这下可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一个茶盏就朝胡虎丢了过去。 好在他也不会伤人,只是发泄,那茶盏根本不会砸到胡虎,落到他脚边碎成几瓣罢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胡虎早知道方义川定会发怒,默默承受着。 “现在墨清师弟已经带着一队弟子追了出去,姬白师弟正在训练所排查。” 方义川沉凝了一下,对方盛道:“宾客们都走了吗?” 方盛点点头,道:“除了独孤大人和他的家人,其他都已经回去了。各位长老在侧厅陪着呢。” “我先去郊外,你去找二长老和四长老让他们尽快赶过来。庄子里先闭门,等我回来再说。”方义川快速地吩咐道。 黄鑫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怕是很多人要上门了。 这会儿又出了这样的事,不知该要如何解释了。 方叔颔首,便小跑着出去了。 “走吧。”方义川这会儿已经没空管王小弟和颜玦玦两人,冲胡虎说道。 胡虎见状,忙跟了出去。 王小弟和颜玦玦面面相觑。 “咱们也去看看吧。”颜玦玦看着王小弟提议道。 “也好。” 王小弟说着,拉起颜玦玦就一起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就追上了骑上马的方义川和胡虎。 “你们来做什么!”方义川瞥见两人的身影,皱眉道。 “庄主,庄子危难时刻,恕小弟不能立刻离开。”王小弟跪地抱拳低头说道。 “姑夫,妆妆也是庄子的一份子,绝对不会添乱的。”颜玦玦也同样跪倒在地说道。 方义川看着两人如此,也不好再推辞。 他的本意也不希望他们离开,有了这个理由长老那边也会好说一些吧。 “也罢。准你再多留几日。”方义川说着,便策马走了。 胡虎看了两人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也没法多问,便驾马而去。 颜玦玦欣喜地同王小弟对视一眼。 “咻咻....” 王小弟吹了几声口哨。 “咴儿咴儿......”的一阵马鸣声,了了和黑子就双双出现在了方家庄门口。 颜玦玦兴奋地跑过去,摸了摸了了的脑袋。 “了了。” “妆妆,走吧。”王小弟纵身上马,对颜玦玦说道。 颜玦玦点点头也坐了上去。 随着“驾”的娇喝声,了了和黑子绝尘而去。 余杭。 叶圣心包了一艘小船前往扬州。 此刻,他手执玉笛站在船头望着两岸。 他让船家加快行驶,务必能在四日内到达。 只不过无论如何是迟了,除非日行千里,可是那又怎么可能。 希望汝儿别生他的气。 这次的生辰礼他亲自送上。 她不会不要吧。 而余杭的码头上,顾然醒和小七两人轻装简行,两人各背了两个包袱。 当然小七依然背着背篓,手提着箱子。 “顾郎,我们去了会稽,住哪里呀?”小七问道。 “先住客栈吧。若是留下便买处屋子。”顾然醒答道。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 突然被师父告知自己出师了。 他怎么就感觉自己是被赶出了师门呢? 已经这样了,他也只好回会稽看看。 指不定就碰到父母了呢。 其实他从小只见过父母,什么阿婆阿公、外祖,他从不曾见过。 这么说起来,他父母也像是凭空出现在会稽的。 “船家,到会稽。”顾然醒走过去摇醒了船家道。 “十文,上来吧。” 船家见有生意上门,立马精神抖擞地站起来。 “顾医师。” 不远处的船上传来呼唤声。 顾然醒抬眼看去,竟然是之前搭船的妇人。 “娘子,还没走?”顾然醒直起身,冲妇作了一揖道。 襄儿见到两人,眼中厌恶之色不减,却奈何不得自家娘子,只好扶着她走下船。 “顾医师还要出门?”妇人温柔地笑道。 “要去会稽。”顾然醒回道。 妇人眼睛一亮,左手一展。 “相逢便是有缘,顾医师不若还是做我的商船吧。” 顾然醒拱手道:“娘子相邀,求之不得。不过娘子怎么还没出发?” “遣人去买了些药耽搁到现在。”妇人回道。 顾然醒转身对那船夫说了声抱歉,便带着小七跟着妇人上了船。 “说来,行止还不知道娘子的姓氏呢?”顾然醒说道。 “我姓玄,单名一个玉字。顾医师称呼我玄娘子即可。顾医师才到余杭,怎么就要去会稽了?”妇人好奇地问道。 竟然姓玄。 顾然醒一怔,他记得自己的母亲也是姓玄的。 这妇人看着不过二十多,绝不可能是自己的母亲。 “学成了,打算回家孝顺父母。”顾然醒按下心中的震惊,笑着答道。 玄玉了然地笑笑,摸了摸肚子道:“顾医师真是孝顺。若是日后我的孩子也这般便好了。” 顾然醒看着她已经六个多月大的肚子,笑着问道:“自然会的。玄娘子怎么自己出来?” 不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之后在船上的偶遇,他都不曾见过玄玉的丈夫。 玄玉倒是不在意地回道:“他离家出走了。我也不想管他,想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回来的。” “呃,玄娘子倒是心性阔达。娘子也是会稽人?”顾然醒不知如何接话,只好转移话题。 “倒不是,我是太平县人。此次是运了货,顺便去会稽找人。” 玄玉突然想到顾然醒就是会稽人,指不定知道,遂继续问道:“顾医师可知道会稽有一家姓顾的人家?” 顾然醒右手一僵。 竟然要找姓顾的人家。 “会稽也不小,姓顾的人家可不少。不知道玄娘子要找哪一家?”顾然醒维持着面上的平稳,继续问道。 玄玉一想也是,只是不知这顾医师可不可信。 “仁义坊街口的顾流年家。”玄玉边说边看顾然醒的脸色。 听到这,顾然醒整个人都呆滞了。 顾流年...... “顾医师可知道?”玄玉见他没说话,复开口道。 “这......自然知道。下船我带玄娘子去吧。那我还是住之前那间?”顾然醒傻傻地回道。 玄玉点点头,见顾然醒有些奇怪的模样问道:“顾医师,不要紧吧?” 顾然醒摇摇头,道:“那行止先回去放东西。” 玄玉这才注意到顾然醒和小七身上还有不少包袱。 “倒是我光顾着和顾医师说话了,二位且去吧。” 顾然醒再次作揖,便和小七回了之前的房间。 “顾郎,那顾流年不就是......” 第一百九十章 不就是他父亲的名讳嘛。 小七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顾然醒没敢再说下去。 是啊,他的父亲名叫顾流年,母亲叫玄英。住在仁义坊的街口。 母亲会抚琴,父亲就站在树下听。 他在树上捉小鸟,不小心滑下来父亲总是会接住他然后训斥他,而母亲则会放下琴过来护着他。 父亲母亲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也很少出门,他从不知道父亲是做什么的。 五岁那年,是他听说西子湖畔极美,才央求着父母带着来了余杭。 之后父亲带着母亲去逛街,是他偷偷跑了出来。 “小七,她不是我母亲,她会是谁?”顾然醒抬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小七。 小七苦恼地挠挠头,道:“小七也不知道。顾郎的母亲有姐妹吗?” 顾然醒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母亲和父亲从来没有提过各自家里人。” “小七觉得呀,顾郎不如亲自去问问那位玄娘子呢。”小七凑过去看着顾然醒说道。 他也想,可是他也怕。 害怕不是,空欢喜。 若是,他也害怕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何处。 “她去会稽找父亲,怕是不知道父亲不在吧。可能她也很久没见过母亲了。”顾然醒自言自语道。 小七无奈,觉得世事真是无常。 也真有趣。 小七对成为无家可回的人,并没有什么自觉性。 反正他跟着顾郎就是了。 顾郎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家人。 顾然醒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玄玉问清楚。 自然这次就不带小七了。 “咚咚咚”顾然醒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襄儿,一见是顾然醒,没好气地又把门合上了。 “襄儿,是谁来了?”玄玉从榻上起来,问道。 襄儿赶忙过去将她扶起,道:“可不就是那个登徒子嘛,娘子还让他们搭船。” “可别这样说。你家娘子多亏了顾医师呢。”玄玉说道。 “娘子怀着身孕,就该直接回阁里,怎么还能跑去会稽。”襄儿又开始唠叨道。 玄玉坐在软垫上,道:“这事不准再说。快去开门。” 襄儿跺跺脚,只能去给顾然醒开门。 “顾医师有事?” 玄玉以为之前顾然醒脸色不对,会选择休息,没想到这么快又上来找她了。 顾然醒看了看襄儿,欲言又止。 “顾医师,尽管说吧。襄儿自幼就跟随我。”玄玉拿起茶盏说道。 顾然醒犹豫了一瞬,对上玄玉漆黑的眸子,郑重地说道:“行止想问玄娘子可认识玄英?” 闻音,玄玉手中的茶盏落了下去,而手却还维持着原样。 他认识顾流年,但女子的闺名一般外人是很少会知道。 哪怕知道也不会知道全名。 襄儿忙将茶盏拾起,取了抹布将案几擦拭了一遍。 “认识。顾医师如何得知?”玄玉镇定了一下,收回手望着顾然醒问道。 他会不会是...... 可是他不是叫顾行止吗? 顾然醒双手一紧,他知道真相就在眼前了。 襄儿倒了两杯茶过来,顾然醒不自觉地取了一杯握在手中。 “玄英正是家母。” “你是阿醒?”玄玉试探地问道。 真的听到这话,她心中还是紧张的。 竟然在路上就找到了自己的外甥。 “看来行止得自我介绍一番了。在下余杭顾然醒,字行止。本是会稽人氏,五岁那年随父母到余杭,自己偷溜出去后再未见过父母。”顾然醒知道这必然是自己的亲人了,忍住内心的激动,郑重而冷静地解释道。 “真的是你,我之前就觉得有点眼熟。看来是都随了顾流年那渣了!”玄玉眼眶一瞬间就红了,拉着顾然醒的手,道:“阿醒,我是你姨母。” 一旁的襄儿睁大了双眼,一脸地不可置信。 这登徒子竟然是小阁主。 “姨母,可别哭了,对孩子不好。”顾然醒也止不住落泪。 “你之后去了哪里?”玄玉擦了擦泪水,关切地问道。 顾然醒便将这些年的过往大概地讲述了一番。 “……我母亲她可还好?” 玄玉感到庆幸,还好被叶神医收为徒了,不然不知他又受多少苦。 听到顾然醒提起她的母亲,玄玉不知该不该说。 只是他总是要知道的。 “你走失以后,你母亲和你父亲到处寻遍,都找不到你。你母亲每天以泪洗面,最后小产了。之后,你父亲不见了,她便一个人回来。我拿药材给她吊着,拖了几年。去年她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便去了。”玄玉缓缓地说道。 “去了……怎么会这样!” 顾然醒没想到刚见到姨母,却得知自己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该早些去找他们的。 说不定还能见母亲一面。 “阿醒。”玄玉心疼地看着他。 自幼走失,终于找到自己这个姨母,却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换谁都不会好受的。 “姨母,那我父亲……”顾然醒冷静了一下,想起自己的父亲又问道。 “顾流年那个渣。反正我是再也没见过他!当年我劝着姐姐不要嫁给他,姐姐不听。” 说起顾流年,玄玉激动起来。 “姨母,你别激动。”顾然醒顾着玄玉的身子,说道。 明明父母一直恩爱,父亲又如何会丢下母亲? 莫不是父亲也出事了? 不不不,不会的。 “我才不会因为顾流年这个渣激动呢。阿醒,既然姨母找到你了,你便随我回雁荡山吧。”玄玉温和地看着他,眼眶依然还是红红的。 “雁荡山?姨母不是太平县人么?”顾然醒诧异地问道。 玄玉听到他的问题,噗嗤一笑,神秘地说道:“阿醒,怕是不知道你母亲是什么人吧?” 顾然醒摇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 “你母亲也就这个承诺算是做到的。阿姐大我七岁,她认识顾流年的时候我才十岁。 但是那时候我就让她答应绝不能让顾流年知道她的身份。想来那顾流年也不曾同阿姐说他的身份,阿姐便答应了我。” 想到这,玄玉轻笑出声。 “父亲……他也有什么身份吗?”顾然醒好奇地问道。 他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医师。 之前以为自己的父母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听姨母这么说,看来是他想错了。 “自然,不过你母亲是后来回家才知道的。”玄玉说道。 “阿醒,你可知道弦音阁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弦音阁?”顾然醒疑惑地重复着。 玄玉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江湖六大世家你可曾听说过?”玄玉再次问道。 顾然醒茫然地摇摇头。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他每日就是专研医术、出诊。 闲时吹笛,或和小七一起出去玩。 玄玉倒是没想到顾然醒竟然真的完全不知道江湖上的事。 “看来你是都不知道了,姨母好好和你说说吧。 这江湖自百年以来,就有六大世家。分别是刀法——白云山,方家庄枪法——太行山霹雳堂,掌法——华山千仞山庄,剑法——武夷山万玉门,医药——点苍山合欢谷。 最后便是我们:音律——雁荡山弦音阁。其中以方家庄为首,弦音阁为末。倒不是我们弦音阁最弱,而是我们弦音阁几乎以女子为主、防御比较低。”玄玉此刻已经调整好状态,缓缓地讲述道。 “我母亲是弦音阁中人?”顾然醒对此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问道。 玄玉好笑地看着他道:“何止。你母亲是上一任阁主。她选择和顾流年离开去了会稽后,这重任才到了我肩上。现在找到你了,姨母也可以退位让贤了。” 呃...... 顾然醒一愣,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弦音阁的上任阁主。 “可是母亲分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顾然醒记得幼时母亲总是温温柔柔的,每天洗衣做饭,手都提不起几斤重物。 怎么可能是江湖中人? “阿醒,大概不知道弦音阁的武器是什么吧?正是乐器。你母亲的琴便是她最大的利器。这世上能近你母亲身的人,除了其他六位大宗师外,还真没人了呢。顾流年,他也配!”玄玉笑着说道。 只不过说到顾流年照例是要骂几句的。 难怪母亲无事总是在抚琴了。琴竟然也能作为武器? “琴竟然也可以伤人?姨母,说的大宗师是什么?”顾然醒觉得见到了亲人,反倒是多了更多的疑问。 他的亲人都不再是普通人。 他的母亲和姨母都是江湖六大世家之一弦音阁的阁主。 姨母说自己的父亲也不是普通人,想来也是哪个门派的吧。 自己活了十五年了,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襄儿瞥了一眼顾然醒,见他一脸无知的模样,觉得有些得意。 “何止是琴呢,但凡能产生音律的,弦音阁都能将它变成武器。”襄儿洋洋自得地说道。 “阿醒,还没学武吧。回了雁荡山,姨母就将功法传给你。我好像见过阿醒吹笛,没错吧?” 玄玉也不管襄儿,毕竟她说的话也没有夸大的成分。弦音阁也是她引以为傲的。 顾然醒愕然,却还是取出自己腰间的玉笛呈到玄玉面前。 “五岁的时候,行止就同师父学了笛子。姨母,是打算?”顾然醒好奇地问道。 “没错,既然你已经学笛了,那就更好了。阁里也是有以笛入武的先例,不过都是女子。回去姨母亲自指导你。” 玄玉拿过笛子细细观摩了一下,便还给顾然醒。 “至于你刚才问的大宗师,便是武学境界的极致。 武者分为末流、三流高手、二流高手、一流高手、后期高手、后期巅峰、大宗师。 你母亲自然是大宗师,可是我不是。然而外界并不知道你母亲去世的消息,至今以为弦音阁还有一位大宗师。” 说到这,玄玉有些伤感。 顾然醒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一时之间的信息量太大,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玄玉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继续说道:“阿醒,你随我回雁荡山,阁里的事我慢慢说与你听。” 顾然醒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又想到了一事,遂开口道:“姨母,行止还是希望回会稽一趟。” “去找顾流年?” 玄玉没想到顾然醒对顾流年竟然还有如此深厚的情感。 或许是她低估了那些年顾流年伪装出来的好形象了。 顾然醒点点头,道:“或许父亲会回去。” 玄玉摆摆手,冷哼一声道:“你若是去找他就不该去会稽。我去会稽本就是想你可能会回去。他现在应该在顾家当他的家主,娇妻美妾在怀吧。” “顾家?也是个江湖世家吗?”顾然醒闻言,行到一半的礼顿了顿,却还是完整地作了一揖。 玄玉轻蔑地说道:“不过就是个隐世的二流小世家,他白城顾家也配和我弦音阁比吗!” “白城。”顾然醒低喃这两个字,双手不禁握紧。 母亲小产,父亲竟然离开。 母亲回了弦音阁,他竟然还敢停妻再娶! 顾流年! “姨母,先休息吧。情绪过于激动,不利于胎儿。” 顾然醒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给玄玉把了一脉,确定她无事才预备离开。 离开前,玄玉又想到一事,说道:“阿醒,忘了同你说。我本姓弦,你母亲的本名正是弦音阁的弦音二字。” 顾然醒回过身,又是行了礼,道:“行止知道了。姨母快些歇息吧。” 等他离开,襄儿立马扶着弦玉躺回榻上。 “娘子怎么就信了他?若是假的呢?毕竟没有信物。”襄儿给弦玉盖上被子,抱怨道。 弦玉笑着说道:“看他的容貌已有七分像,何况能说出当年的事。不过,你吩咐人再去查一查吧。总是要确保万无一失,我才能放心地把阁主之位交给他。” 襄儿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另一边,小七见顾然醒回来了,忙沏了茶端过去。 “顾郎,怎么样?” 顾然醒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将茶盏还给小七,脱了外衫,便躺在了榻上。 许久才悠悠传来一句。 “小七可真聪明。” 小七本来都已经在自己的榻上打盹了,这话立刻把他惊醒了。 “顾郎,你是要招魂吗?”小七哭丧着脸凑到顾然醒榻边问道。 “你说的没错。” 小七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郎,什么没错啊?” 顾然醒猛然坐了起来,双眼放空道:“她是我姨母。” “那可不是好事嘛?那顾郎的母亲呢?”小七闻言,高兴地一拍手。 “去世了。”顾然醒愣愣地回道。 小七紧锁眉头,这话可实在不好接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方义川等人走了没多久,方家庄又来了两位贵客。 一名蓝袍男子同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共乘一骑,停在了方家庄门外。 “少主,这方家庄的匾额怎么没了?”余果从蓝袍男子怀中钻出,指着空空荡荡地门眉好奇地问道。 蓝袍男子道:“只怕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了。” 方德正才送走独孤彦云一家,正要离开,听到马蹄声便回过身。 “两位是?” 他见那男子衣着不凡且气宇轩昂,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便迎了上去。 “千仞山庄千刃凛。” 蓝袍男子将余果先放下,自己也随之纵身下马。 方德正眼睛闪过一道精光,忙笑眯眯地拱手道:“原来是千仞山庄少庄主大驾光临,里边请。” “方庄主可在?”千刃凛牵着余果点点头算是回礼。 方德正领着两人进门,自有守门弟子将千刃凛的马匹牵进去。 “千少主可是来的不巧,庄主刚刚离开。” 方德正不卑不亢地回着,一边又向另一个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心领神会,便快步前往后院请庄主夫人。 方义川和几位长老都离开了,方家庄能做主的岂不是只剩下颜陵容一人了嘛。 “这倒是真不巧了。今日贵庄办喜事?”千刃凛看着周围挂满了大红灯笼,记得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遂有这一问。 “今儿是小郎君的洗三。庄主请了些大人过来热闹热闹,才刚刚散席。” 说着,方德正将人领进会客的大厅。 千刃凛嘴角一勾,这管家还真是有意思,明里暗里的说他来的不巧。 就不知方义川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了。 不过之前来的那人怕也是一方人物了。 “千某来的太急,倒是不知此事。看来这礼物得先欠着了。”千刃凛笑着答道。 余果一直被千刃凛牵着,觉得很是别扭。 听闻方义川幼子洗三,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还没等她动作,就被千刃凛瞪了一眼,只能讪讪地收回去。 千仞凛牵着余果坐在下首,方德正忙吩咐小厮上茶和糕点。 好在先前客人才散,厨房一直预备着新鲜的点心和热水,这才不多会儿就由侍女捧着上来了。 余果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却猝不及防地被千仞凛塞了一嘴。 她吐也不是,只能咽了下去,用眼神控诉着千刃凛。 千刃凛倒是心情不错,品着茶与方德正攀谈着。 不多一会儿,颜陵容便领着阿绫盛装而来。 “不知千少主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千刃凛起身作揖,温和地说道:“方夫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余果也忙起身行礼。 “千少主,坐吧。”颜陵容伸手看座,自己也坐在了上首。 阿绫随侍一旁。 “谢夫人。千某路过洛阳,便想着来贵庄叨扰一番。可惜,方庄主不在,不然晚辈定要讨教一二。”千刃凛坐下后便寒暄道。 这场面上的话,双方心知肚明。 “本该请千少主多留几日的,不过江湖上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要处理,怕是有些不方便了。千少主,应该也有所耳闻吧?”颜陵容笑着说道。 义川正打算闭门,却让这小子赶上点了。可别跟她装听不懂呢。 千刃凛怎会不知这是逐客令,不过他本就是奔着搅混这趟水来的,怎么能轻易离开。 “自然是听说了一二,不过内中详情只怕还得夫人为晚辈解惑了。” 千刃凛故意摆出晚辈的姿态,叫颜陵容也不好直接就把人赶出去。 “既然如此,我便同你说一说吧……”颜陵容边说边朝方德正打眼色。 方德正自然明白,便悄悄退下。 而此时门口,又有几人到了。 守门弟子正要将大门关上,小巷处便传来一声娇喝。 “别关!” 阿方手一顿,探出头,却是一惊,忙把大门重新打开。 “萌娘子。” “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关门?” 来者正是方萌和如冰。 后边跟着的自然是水齐和他的侍从五仁五月。 “萌娘子,水少主,先进来再说。” 阿方忙招呼几人进来。 水齐几乎年年都来方家庄,阿方自然认得。 不像千刃山庄的人很少来洛阳,他自然是一个也不认得。 “方管家。” 见到方德正又折回来,阿方忙行礼。 “你们先快些将大门关上。” 方德正也不先理会方萌和水齐,只催促阿方几人。 “方爷爷,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把大门关上了?”方萌觉得奇怪,遂问道。 “近日出了些大事,萌萌就不要往外跑了,等下让夫人说与你听。”方德正回答,见到一旁的水齐行了一礼道,“多谢水少主送萌萌回来了。” 水齐是方家庄未来的姑爷,方德正对他自然同之前的千刃凛不同。 “方管家,客气了。”水齐也还了一礼。 方德正看似只不过是方家庄的管家,可是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叱咤江湖的一方人物,只不过后来湮没在方家庄的光辉下了。 水齐自然对他很是尊敬。 等大门彻底合上了,方德正才领着两人往大厅行去。 而此刻大厅里,千刃凛听完了颜陵容的叙述,正皱紧了眉。 他早就收到了消息,此时不过是要做个姿态,让颜陵容不能拒绝他的好意罢了。 “夫人将这般实情告知晚辈,想来也是信任晚辈的。晚辈身为千刃山庄的少庄主,如何能看方家庄陷于危难而不施与援手?还请夫人让晚辈留下来,也好同方家庄共患难。” 水齐思索良久,就在颜陵容以为他被自己说的萌生退意时,却生生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颜陵容坐镇方家庄这么多年,又如何看不出他的这点小把戏。只是他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她若是拒绝就好似方家庄真的有做何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想来水齐早就算到这一点了,此刻才能如此泰然自若地坐在下首同她说话了。 “若是千少主有此意,我也不好再推辞了。那就请千少主在庄子里住几日了。寒舍有些简陋,千少主可别嫌弃。”颜陵容笑着捧着茶盏说道。 “自然不会。晚辈定会尽心竭力地帮助贵庄渡过难关。”千刃凛达到了目的,笑意直达眼底。 一旁的余果嘴角抽搐,却不好当面说些什么。 “阿娘,萌萌回来了!” 一声娇俏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颜陵容心下又是高兴,又是焦虑。 等到看到方萌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水齐时,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都凑在今儿了。 颜陵容简直想扶额了,却还是不得不在阿绫的搀扶下,高兴地迎上去。 “萌萌,回来啦。” 方萌点点头,指着身后的水齐,道:“这人也来了。” “方姨。”水齐上前作揖道。 “小齐来了,坐吧。”颜陵容面带微笑地回道。 千刃凛见水齐也来了,挑挑眉,站起来迎过去。 余果自然也只得跟在身后。 “水少主,好久不见,可还记得为兄?” 水齐拱拱手,道:“千少主,别来无恙。这位是?” 他本是不想多问的,只是那女子显然不像是侍卫,着装打扮倒是像个乡野妇人。 不过容色比不得方萌,却也差不太远。 清清爽爽,如似春风。 也没听说千刃凛娶妻呀。 千刃凛正在看方萌,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她。 方萌绝对算得上极好看的女子,更何况每个动作都自带妩媚风情,不经意就能吸引人的目光。 “她是......”一时之间,千刃凛也说不上来。 毕竟就像他不会去问水齐身边的小厮和方萌身后的侍女名字一样,他根本没想到有人会问起余果的身份。 水齐见他答不上来,就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 方萌笑盈盈地看着两人,也不说话。 余果不得已只得上前,行礼道:“奴家不过是少主的侍妾。水少主,就不必在奴家身上费心了。” 水齐语噎,竟然被倒打一耙。 传出去还以为是他看上千刃凛的侍妾了呢。 何况还当着颜陵容的面。 现在可还没退亲,总不能就让方家庄的人以为他品行不端吧。 千刃凛嘴角微微翘起。 颜陵容洗三都忙了快一日,好不容易休息先是碰上王小弟的事,这下又撞上这几人,早已精疲力竭。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千少主和水少主不若先去偏院休息?” “倒是忘了夫人还未出月子,真是打扰了。晚辈先行一步。” 千刃凛笑着行礼,拉着余果就离开了大厅。 自有小厮领着他们去偏院。 水齐看了一眼方萌,想着方义川不在,不若先征得颜陵容的同意,说不定事半功倍。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行动,方萌就甩了一记眼神过来,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阿娘,今儿累了一天吧。萌萌回去给您捶捶腿。”方萌挽着颜陵容就往后院走。 颜陵容瞥了一眼水齐,没再说话,任由方萌挽着离开。 水齐醒过神来才发现大厅内只剩下他和五月五仁三人了,连方德正都不知所踪。 “齐郎,我们也走吧。”五仁开口道。 水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五仁一哆嗦险些跪在地上。 “齐郎,你没事吧?” 五月一把将他拉起:“齐郎,能有什么事。” 水齐望了望大厅,见真的没人再来给他们领路,只好自己前往偏院了。 好吧,他每年都来,方家庄的偏院自然是有他固定的房间。 不过在进了偏院后,水齐就看到千刃凛和余果两人偷偷摸摸地凑在一间屋子的外面,似乎在偷窥着什么。 “千少主,最近行事越发有意思了,是打算当梁上君子了吗?” 千刃凛骤然听到水齐的声音只是淡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偷窥。 而余果压根就没回头。 水齐脸一黑,竟然被无视了。 “千少主......”水齐还想继续说什么,千刃凛倒是主动走过来了。 “不知道水少主进方家庄时是否有注意到门口的匾额不见了?” 千刃凛此刻还不知道水齐的来意,毕竟他是和方义川的女儿一起回来的。 外界可是知道水齐乃是方义川的未来女婿呢。 他究竟站在哪一边,还不好说。 虽然此次来方家庄,千刃凛只打算看看热闹。可是若遇上好时机,趁机落井下石什么的那可是信手拈来。 水齐自然注意到了,他走在方萌后面,也有充足时间来观察方家庄。 不过最近发生方家庄发生的事,他是好几日后才收到的消息,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匾额不见,也定是有人来挑衅了。 “方家庄的事我也是听说了,难道那屋子里的人?”水齐说着,眼中闪过一道金光。 “的确。我若是没猜错定是黄鑫了。”千刃凛说道。 按理,黄鑫的门口是应该有守卫或者小厮的,只是先前黄鑫自己拒绝了,方义川也就让他们离开了。 这才让千刃凛和余果能这般靠近屋子了。 “竟然这么快?他此刻安然待在屋子里,只怕是被方义川收拾了吧。” 水齐心中一惊,黄鑫竟然已经先一步打上方家庄了。后续只怕来的人会会更多。 他若是这时候退亲...... 想想都觉得自己下场凄惨。 若是...... 水齐突然把目光聚焦在千刃凛身上,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 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了。 “方义川又岂是黄鑫能打败的。说来,水少主同方家庄大娘子是不是也好事将近了?”千刃凛笑着打探道,身上却是对水齐的扫视感到毛骨悚然。 “非也,非也。不知千兄觉得萌萌如何?”见千刃凛主动提起此事,水齐正中下怀。 千刃凛一怔,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水小弟,此话何解?” 这时,余果也看了过来,视线犀利地如同刀锋一般,倒是引得水齐又看了过去。 见状,千刃凛脸一黑,挡住了水齐的视线。 “水少主,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千某的侍妾?” 水齐视线移转回来,歉然道:“自然不会。水某从不夺人所好。” 身后的五仁却是忍不住翻白眼。 齐郎撒谎不眨眼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 也不知道“小霸王”的称号是怎么传出来的。 “那样最好。” 千刃凛脸色并没有和缓,水齐的名声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方萌大概也是瞎了才要嫁给他吧。 水齐讪讪一笑,却依然没有放弃心中的想法,凑到千刃凛的跟前。 “千兄,可愿意娶方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千刃凛以为自己听错了。 “水少主,可不要开玩笑。那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千某也不做夺人妻的事。” 水齐摇摇头,道:“我虽还不知道千少主此行来的目的。但是小弟却是来退亲的。” 千刃凛眼神一滞。 这水齐也还真是敢做。 方家庄现在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出来不太好。 虽然江湖中人会声讨方家庄,可是水齐这时候退亲也讨不得好。 不说方义川怎么处理他,但是江湖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毕竟现在还没有实锤能证明方家庄迫害霹雳堂的副使和长使。 江湖人士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心态。 当然不乏像他这样来浑水摸鱼的人。 “水小弟,就不怕千夫所指吗?”千刃凛低声问道。 水齐看着他神秘一笑:“所以才需要千兄助我一臂之力。” “就是替你娶了那方萌?千某可是消受不起,一个余果就够我受的了。”千刃凛回头指了指正看着他俩的余果,说道。 “侍妾毕竟是侍妾,千兄总是要娶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的。日后这庄主夫人可也是要担起千仞山庄重任的呢。”水齐嘴角一勾,耐心地劝说道。 闻言,千刃凛不着痕迹地与水齐分开距离,道:“水少主,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自己不要,反倒想推给他。 这样的烫手山芋,他千刃凛可不敢接。 传出去可就成了他千刃凛横刀夺爱,水齐挥泪退亲了。 水齐真把自己当傻子不成? 余果这时走了过来,道:“少主,那人好像醒了。” 水齐细细打量了一下余果,觉得确实好颜色,也难怪千刃凛看重了。 没想到这世上不吃方萌这套的除了那人和他以外,又多了一个千刃凛。 “水少主,一起去看看?” 千刃凛虽然不满水齐要将方萌塞给他,但是确定他不站在方家庄一边,倒是可以合作了。 玲珑苑。 方萌扶着颜陵容躺回榻上,方世雄也在小八的跟随下进入了内室。 “阿姐,你回来了。”方世雄亲昵地扑了上去。 方萌嫌弃地扯开他,道:“多大人了,还见人就扑。” “阿娘,你看阿姐。”方世雄捶了方萌几下,就扑到榻上,朝颜陵容控诉方萌的恶行。 颜陵容揉揉他的脑袋,问道:“不是才睡下吗?怎么过来了?” “听说阿姐回来了,我便起来了。”方世雄说道。 “萌萌,你也对世雄好些。”颜陵容无奈地冲方萌说道。 方萌冲方世雄做了几个鬼脸,便也坐在榻边。 “阿娘,听说新生了个弟弟。怎么就不是妹妹呢?像妆妆那样多可爱?要是像这小子,那可真又是个麻烦精。”方萌毫不在意地表露了自己对男孩子的不喜。 方世雄见方萌又在说他,也冲做了几个鬼脸。 “总归是你弟弟,你就多爱护几分。” 说着,颜陵容便让阿绫将方世极去抱来。 “阿娘,庄子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总觉得不太对。还有妆妆回来了吗,我怎么没看到她?”方萌示意如冰出去后,才开口问道。 颜陵容叹了口气,把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现在庄子出了事情,你可别就再出去了。”颜陵容拍着方萌的手嘱咐道。 方萌点点头,道:“我自是知道轻重的。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偏偏拿了我们庄子做筏子。可怜妆妆也在船上。” 她闯到江湖凭的就是一身功夫和豪气,哪里会特意派人打探消息,庄子里的消息也不会传到她这,所以自然不知道这些。 颜陵容听她提起颜玦玦,叹了口气,道:“索性小弟在吧。不过刚还出了一件事,只怕小弟得离开方家庄了。” “什么!”方萌震惊地望着颜陵容。 “今天黄鑫打上门来,是小弟将他打败。” 颜陵容对于自己的女儿自然不会隐瞒此事,而方世雄是见证者自然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这不是好事嘛?为什么得离开?”方萌急切地问道。 “他使出了破碎虚空,按照规矩是得废武功的。不过我想你阿爹是不会这么做的。”颜陵容安抚道。 “破碎虚空?” 方萌自然是不知道的。 颜陵容也不过是见方义川使过才知道。 “本该是庄主才能学的,方家刀法本十三式,你不过只能学十式罢了。日后这三式会由你阿爹传给世雄。”颜陵容解释道,随后揉了揉方世雄的小脑袋。 “竟然有十三式?”方萌又吃了一惊,不过此刻她更关心的是王小弟的去向,“小弟还在庄子里吗?” 颜陵容摇摇头,还没说话,方萌就起身冲了出去。 正好阿绫抱着方世极进来,奇怪地看了一眼冲出去的方萌,进了内室。 “夫人,萌娘子怎么了?” “别管她了。把世极抱给我吧。” 颜陵容又何尝不知方萌的心思。 只是她同水齐的婚事是自幼定下的,若是没有变数,她同王小弟是绝没有可能的。 更何况王小弟还出了这档子事。 至于方世极都抱过来了,就和她一块儿睡午觉吧。 “世雄脱了鞋子和外衣也上来和阿娘一起睡吧。” 闻言,阿绫将方世极给了颜陵容后又帮方世雄脱鞋子和外衫。 而方世雄的小厮小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偏院。 水齐、千刃凛以及余果正站在榻边,看着黄鑫。 “你们进来一言不发是打算和爷爷比定力吗?”黄鑫恼怒地看着眼前三人。 “晚辈久仰黄大侠大名,不免多看了几眼,黄大侠勿怪。”千刃凛倒是客气。 这话谁都知道是假的。看了几眼,都快一刻钟了,哪里还是几眼。 不过黄鑫也不想和他们计较,方义川既然让他们住进来,说明他们就是方家庄的客人。 他也不想再无缘无故被套入圈套。 “那水少主是打算如何?”黄鑫见水齐不说话,继续问道。 水齐觉得自己简直无辜,眨眨了眼表示自己不知道。 他只是跟进来看看而已。 谁知道千刃凛那家伙想干什么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晚辈是跟着千少主来的。” 水齐这话就是打算把责任都丢给千刃凛了。 千刃凛挑挑眉,不搭话。 黄鑫把目光转向了千刃凛:“千少主,既然你已经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明人不说暗话,晚辈想问问黄大侠对霹雳堂副使和长使的死的看法。”千刃凛见他要赶人了,也不再打哑谜。 黄鑫多半也猜到了几人的来意,不过他并不确定他们的用意。 “此事爷爷被人污蔑,你道我有何看法!” “方家庄的匾额想来是黄大侠所为吧。看来黄大侠已经同方庄主达成了协议。”千刃凛见他如此也不在意,换个说法继续套话。 黄鑫懒懒一笑,道:“千庄主何必套我话呢。黄某怎么做还影响不到千仞山庄的决定吧。当然合欢谷亦是。” 说着,他又看向了杵在一边当木头的水齐。 水齐嘴角微微抽搐,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来退个亲,也没打算落井下石。 毕竟合欢谷和方家庄也算多年交好了。 更何况老头子和方义川也算是惺惺相惜。 千刃凛不恼,道:“黄大侠防备之心如此重,倒是叫晚辈不知该怎么说了。” “不知道怎么说,那便回去吧。几位,请吧。黄某重伤在身,恕不远送。” 黄鑫又一次下了逐客令,只不过这次他很干脆的躺回榻上了。 “那黄大侠便好好休息吧。该知道的晚辈总会知道的。” 千刃凛面色如常的牵着余果走了出去。 水齐一懵,怎么又剩他在里面了。 “黄大侠,晚辈也告辞了。还有,晚辈真的只是跟过来看看的。” 水齐解释了一番,没想黄鑫一个瓷枕就砸了出来,他急急忙忙退了出去,飞速将门关上。 “啪”一声,瓷枕砸在了门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呼。”水齐长舒一个口气,还好他跑得快啊。 这黄鑫性情还真是暴戾、阴晴不定,不好惹,不好惹。 “齐郎,没事吧?”五月、五仁忙围了上来。 水齐一人给了一个爆栗,道:“刚才你们倒是躲得快,现在想起我来了。” “嘿嘿嘿。”两人只能尴尬地笑笑。 洛阳郊外训练所。 平时分开训练的弟子们此刻都集中在练武台上,一个个都神色不宁的模样。 最前边站了一名一身白袍的青年男子,正是姬白。 在旁边还围着一圈内门一流高手的弟子正在逐一排查。 “看到黄涛的人,最好现在自己站出来,否则门规处理。”姬白用内力辅助着将话语传出去,保证每个弟子都能听到。 下面的弟子左顾右看,不知道黄涛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然要这样大张旗鼓地搜查。 黄涛平时多在镖局帮忙,但是作为二长老的大弟子,大家都是认识他的。 这时,一小队弟子已经排查回来。 为首的男子,行礼说道:“姬白师兄,不曾发现黄涛身影。” “继续搜查。”姬白摆摆手,说道。 那人便带着其余弟子离开。 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几队弟子,结果都是一样。 姬白百思不得其解。 首先黄涛要离开审讯室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那几个审讯的弟子也是内奸。 可是那几个弟子都是方家本家的人,怎么可能被人收买。 再则他已经审问过了,没有结果。 那黄涛难不成还会打地洞不成!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 正是方义川带着胡虎而来,身后跟着颜玦玦和王小弟两人。 方义川一进训练所,纵身下马,运起轻功掠过众弟子头顶,落在了姬白身侧。 “庄主。”姬白忙行礼道。 下面的弟子见方义川出现,一个个不复之前的惶恐不安了,反倒有些跃跃欲试。 好多人眼中都涌现了同样的情绪——激动和仰慕。 毕竟很多人还不曾见过自家庄主呢。 “庄主。” 齐整和洪亮的声音,之后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行礼。 “都起来吧。”方义川请抬手,竟真的将所有人都扶起了。 众弟子惊恐地看着方义川,只一瞬就变成了狂热。 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另一边王小弟扶着颜玦玦下马,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 心中也是微惊。 大宗师不愧是大宗师! 这可是几万的弟子啊。 “姑夫真厉害。”颜玦玦羡慕地看着台上的方义川说道。 王小弟自然明白她所想的,摸摸她的头,道:“以后你会比他更厉害的。” “真的吗?”颜玦玦回过头看着王小弟,眼睛亮晶晶的。 王小弟点点头,温和地说道:“过几日我就教你功法。” 颜玦玦疑惑地说道:“这么快?” “嗯,江湖要乱起来了,你早点学内功我也能早些放心。”王小弟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向方义川。 “师父该不会是想早点甩掉我吧?”颜玦玦笑嘻嘻地同他玩笑道。 “自然不是的。你的性子我也可拘不住。你可别丢我的脸。”王小弟说道。 颜玦玦扬起小脸,认真地看着他道:“才不会呢。” “那最好了。” 王小弟本想去揉她的脑袋,碍于场合不对,就此作罢。 走到方义川身边时,颜玦玦的表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黄涛不见这事,无疑是让方家庄雪上加霜,令原本可控的局面彻底陷入被动的险境。 若是霹雳堂咬定是方家庄所为,再随便编造出一些理由来,只怕所有人都会站到方家庄的对面去。 方家庄却连一个让江湖人信服的证人都拿不出来。 “......此事事关重大,之前也没有通告所有弟子就是想把事情维持在一个可控的局面......” “现在我们方家庄已经到了危难的时刻,江湖人士不久就会纷纷上门声讨。我方义川,真诚地希望看到黄涛或者将他放出去的那人能够主动站出来。” “只要说出黄涛的去向,我保证留他一命。若是之后让我查出来,方家庄的刑罚想来大家还不曾了解过吧。” 方义川曾想过可能真的有钻地术的存在,但是方家庄训练所背靠白云山,占地少说也有千亩。 想要从白云山内部一次就钻地到训练所外,几乎是做不到的。 而这中间黄涛定然会回到地面,要想不碰到弟子的概率依然很低。 第二百零九章 方汝此刻也不想再与他多纠缠。 痴痴缠缠二十多年,又如何。 等来了她想要的,却终究太迟了。 如今的她又如何能放下方家庄,管自己玩乐呢? “当真不同我走?”叶圣心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个回答。 方汝摇了摇头,将他推出门外,指着大门的方向道:“走吧。” “汝儿。” 叶圣心紧了紧手,还想上前说什么,方汝却是狠下心关了门。 玉琳过来时见叶圣心一人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便知自家娘子没有心软,松了一口气。 “叶神医,好走,不送。” 太行山。 六月中旬,天气已经酷热,只是山林中还有徐徐清风,倒是带来一丝凉意。 方茂和十几名弟子带着一辆押送着棺木的镖车走到了山脚下。 “茂哥,可算到了。”年级略大些的孔维宇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方茂看了看不远处站岗的霹雳堂兄弟,道:“是啊,再晚些,这尸体臭了不可。” “可得让霹雳堂出钱。路上不知废了多少冰块儿。而且这次本来就是我们庄子好心帮忙,反倒被江湖人误会了。”另一边的四季说道。 不待他们上前,守山的四名弟子中的两名迎了上来。 “来者何人?” 方茂取出方家庄的令牌,道:“我们乃是方家庄的人,将贵堂左长使的尸身送了回来。” “原来是方家庄的兄弟。请。”两人一见令牌,忙示意他么上去。 霹雳堂和方家庄交好已久,不然这次在泉州也不会救霹雳堂的人了。 虽说江湖传言已经散播了很久了,但是太行山的弟子平素足不出户,都是在山里活动,自是还不知道此事。 方盛点点头算是回礼,便带着众弟子们上去了。 而此时霹雳堂内,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英俊少年正坐在下首品茶。 游一枪高举台上,看着自己不受重视的小儿子竟然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心中多了几分计较。 “你不好好在南阳待着,回来做什么!”游一枪喜怒难辨地问道,只是身为上位者习惯了,总是带了几分气势在。 原本就算是平淡的对话也像是质问一般。 游于端坐在坐垫上,也不打算起身。 “你说我回来做什么。江湖上早就传遍了。” “那也不需要你回来。你带着人回来了,南阳那边怎么办!” 游于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游一枪早就习惯了。 也不会借此发作他,只是南阳那边也需要人镇守。 “自有人代我处理。父亲总不会想让我一辈子留在那吧,好歹问问母亲的意思。”游于阴翳的双眼看向游一枪,嘴角不屑地扯出一个弧度。 游一枪也不生气,道:“你还知道你母亲,当初若不是你自己惹了大事,我能让你去南阳?回来了,就去看看你母亲。” 游于哪里会信他的话,自己的父亲最偏爱的就是大哥游猛,哪怕二哥三哥都比他强。 他自幼身子骨弱些,母亲也偏疼他一些,七八岁才正式开始学武,所幸天赋尚可,却也是远不及前面三个兄长。 前几年,他不过也只是十二岁罢了,打架惹祸也是正常,他父亲倒好,直接遣人送他去南阳了。 “那我便去了。有事父亲记得通知我。” 说着游于就起身离开了。 游一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合上了眼。 到了午时,方茂等人才到了霹雳堂。 太行山形势险峻,历来被视为兵要之地。其山势奇特,峰峰插天,杆被繁茂,满山葱郁。 霹雳堂位于此处也是百年前的老堂主经过深思熟虑选择的好地方。 “方茂兄弟,好久不见了。”文竹在堂门口巡察,正好碰上了方茂等人。 方茂拱拱手道:“文竹兄弟,游堂主可在?” “师父正在大堂呢,方茂兄弟,里面请。”文竹点点头,领着他进去。 方茂带着孔维宇进去,让其他弟子在外守着棺木。 早在方茂上山时,游一枪就已经接到了山脚下传来的讯息,不然他也不会等在这了。 “师父,方茂来了。”文竹行礼道。 方茂也跟着在一旁弯腰行礼,道:“游堂主。” “辛苦方茂兄弟了。”游一枪懒懒地睁开眼说道。 方茂抬眼看去,游一枪正盘腿坐在高台上的躺椅上,甚是悠闲。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他方家庄无缘无故担了骂名,游一枪倒好什么事没有。 若不是担心两派伤了和气,中了敌人的诡计,他指不定也要同方盛一般骂上几句。 “左长使的棺木已经在门外了,游堂主可是要现在推进来?”方茂问道。 “推进来吧。”游一枪也想见见到底是如何奇特的伤势。 闻言,方茂拍了拍手,四季就同其他三名弟子将镖车推了进来,其余弟子还是留在外面。 这镖车比平日里运镖的车子大了一倍不止,刚好能载一口棺木。 倒是方家庄特有的专门运送尸体的镖车了。 游一枪看到那口楠木做的棺材心中甚是满意,见镖车停下,这才缓缓走下高台。 “开棺。” 四季高喝一声,几人齐力打开了棺木。 铺面而来的不是一阵尸臭,反倒是一层冰雾还夹杂着花草香气。 “替我多谢方庄主了,竟然如此费心。等下,去账房取些赏钱吧。”看到这,游一枪有些动容,对方茂说道。 方茂回之微笑,不卑不亢地答道:“赏钱倒是不必了,只希望游堂主能在各路豪杰面前还我方家庄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方家庄好心救了我霹雳堂的人,我还不曾感谢,倒是出了这样的差错。”游一枪颔首道。 “游堂主如此深明大义,未曾中了敌人的诡计,真是万幸。”方茂笑着回道。 只要霹雳堂是站在方家庄这边的就成。 天下人再说什么也不成,毕竟这是两家自己的事。 聊完这些,两人这才看向棺内。 说来,盖棺后,方茂也不曾再见过尸身,是以也不确定里面的情况。 那棺木内有着冰块保鲜,左空叶的尸身自然还不曾腐烂,但他身上的血迹早已混合在冰水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王小弟其实没想过这么快带颜玦玦走,他还有些事没处理好。 现在告诉她他的身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的了。 带回去怕也有危险。 只不过事已至此,她愿意跟着,他总不可能弃之不顾。 听到颜玦玦说要去大漠,王小弟惊了一下。 “这事,让我考虑考虑。” 黑噱洞他确实想去一探,只是其一妆妆的身手还不行,其二若是去大漠他的事只能推后了。 颜玦玦小嘴一撅,算是不高兴了。 “去大漠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今天这事太突然,我都没考虑过教你什么剑招。”王小弟严肃地说道。 颜玦玦见他难得对自己如此严肃,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忙起来环住他的腰。 “我知道了,你笑一笑嘛?” 说着,自己先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王小弟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正好方义川和姬白出来了,就扯开颜玦玦牵着她走过去。 “庄主,如何?” 方义川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道:“地上泥土有些松动,想来何咎没有看错了。你可知钻地术?” 王小弟摇摇头,道:“小弟觉得黑噱洞只怕是不一般。之前我在大漠见过那人的死状同霹雳堂副使是相同的,不过之后涂甲涂乙两人却又是用暗器。现下又冒出来一个钻地术......” “指不定是个宝窟。”方义川冷淡地说道。 颜玦玦看着几人默然无言。 方义川也不再说话,直至重新回到练武台时,才转过身看着王小弟。 “小弟,准备好了吧?” 王小弟正思考着之后的安排,突然被叫到,一凛,却是立刻反应过来。 “随时可以开始。” “姬白,去取一炷香来。”方义川对姬白说道。 姬白虽然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却点点头便离开了,不过几息的时间便取了香炉来。 “妆妆,离的远些,和你姬白哥哥待在一起。”王小弟嘱咐好颜玦玦就把她领到了姬白身边。 “有劳了。” “无事。”姬白一脸莫名地接过颜玦玦。 “还得借刀一用。”王小弟看着姬白腰间的刀说道。 姬白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来来回回地在方义川和王小弟两人身上打转。 “别墨迹。”方义川见姬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催促道。 姬白立马把佩刀取下递给王小弟,便抱起颜玦玦退到台上。 “开始吧。”方义川退开几丈,看着姬白道。 姬白点点头,便燃起了香。 王小弟亦退开一段距离。 “那,小弟就失礼了。” 话音刚落,王小弟就拔开横刀,运起穿云迷踪身法,如同一道闪电一般朝方义川而去。 方义川立在原地不动,就静静地看着王小弟。 只不过一瞬,王小弟就持刀到了方义川面前。 面对大宗师,他不敢托大,上来便直接使出了“浮光掠影”。 不过方义川不仅仅是武学境界远胜出他许多,更重要的是方家刀法他可比王小弟熟多了。 哪怕王小弟天资当真天下第一,也远不及他。 对于方家刀法每一招式的破绽,方义川都是了如指掌,自然若是由他使出来自然有应对之法。 方义川看着这一招到了他眼前,左踏了一步,就错了过去。 王小弟便到了方义川的身后,他抬脚一跺,止住攻击,顺势一扭身,身下便就留出个碗深的土坑。 面对的是方义川,他知道自然是不易的。 而且他只要坚持住一炷香,而不是打败方义川,自然需要保留体力的打法。 不待方义川动作,王小弟又是一招“乘风破浪”向着他而去。 方义川感到身后的劲风,偏过身眼睛一眯,左手一伸竟然夹住了王小弟的刀。 “小子,不过尔尔。现在该我来了。” 说着,方义川将刀弹飞,王小弟心中大骇,连连退了几步才止住身形。 观战的颜玦玦心下紧张,不由拽紧了姬白的衣摆。 姬白此刻正紧紧盯着台下,师叔要出手了,这是多么难得的一刻。 只见方义川拔出了多年未出鞘的方家刀,那刀风呼啸着朝着王小弟而去! 王小弟大惊,他此时只来得及将刀放在胸前,就见方义川的刀朝着自己的脑袋砍来。 这一刀若是落下,自己的性命估计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到方义川不过是简单的一招“空穴来风”,这刀风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了了。 王小弟只好退步,举起横刀去硬接方义川这一刀! “铮铮”一声,王小弟手中的刀竟然从中间裂开。 再是“哐啷”一下,前半截竟然就掉落在地。 莫说远处的姬白和颜玦玦目瞪口呆,连王小弟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方义川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时间,方家刀一个转势,直取王小弟咽喉。 好在王小弟也算战斗经验丰富,立刻醒过神来一个闪身,躲过一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地速度退出十几丈。 既然方义川要试探他的功夫,那他就瞧好了。 王小弟的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这几年来,他韬光养晦、锋芒不露,直到黄鑫的事才算是暴露了几分。 方义川没有再奋起直追,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就等着王小弟出招了。 不过让他失望了,再看向王小弟时,他使出的不过是那日的“破碎虚空”。 只见王小弟冲天而起,杀气四溢,伴随着七道流光以石破天惊之势卷土而来。 那流光后的刺眼刀芒直指方义川。 方义川目光微闪,竟然还融合了“裂云斩空”。 果然还是小看了他! 方义川也不打算只做防守,举起方家刀迎着气浪,一道乌黑的寒光直逼七道流光。 刀还未到,森寒的刀气已刺碎了西风! 竟是一招“遮天蔽日”! 王小弟见方义川迎了上来,也没打算退,全身气势大开。 两刀相击,招招互打互拆。 台上的姬白看的简直惊奇。 出招之后两人之后的招式竟然一模一样。 就算是同样的招式,大宗师的反应速度可比后期巅峰强了不止一倍。 而这次,王小弟竟然能抵挡住方义川的攻势。 那得是怎样的反应能力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方义川自然也是发现了此事,眼中闪过一抹满意,手中的招式却是更加迅猛如风。 王小弟自觉这样不是办法,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 方义川何尝不知他是以退为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方家刀紧逼而去。 而王小弟也算争取了一息的喘息时间,手势翻转。 竟然使出一招“金光叠浪”! 方义川一眼看透,揪住破绽就刺去。 谁道王小弟这招竟然内蕴玄机,一个变招就到了“金戈铁马”。 气浪翻叠而至,方义川只刀锋一砍,竟从中破出一条缝隙。 台上的姬白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妆妆,那是黄金刀法吧?我不是看糊涂了吧?”姬白扯着颜玦玦问道。 颜玦玦心中也是惊骇,更多的却是崇拜和欣喜。 “没看错,就是黄鑫的刀法。” 没想到小弟之前只是一个对战,竟然就将刀法偷了过来。 王小弟长啸一声,冲天飞起,半卷残刀也化做了一道飞虹。 他的人与刀已合而为一,那逼人的气浪破空而来。 方义川双臂一振,已掠过了刀气飞虹。 王小弟长啸不绝,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修罗,向方义川当头落了下来。 正是黄金第六式“刀降修罗”。 这一刀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方义川眼神一寒,没想到小弟上午一战竟然如此快的勘破了黄金七式。 这样的天纵奇才,不留在方家庄也不该被其他势力所用。 方义川方圆三丈之内,却已在刀气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闪避,都似已闪避不开了。 可是他可是大宗师啊!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方义川手里的方家刀,竟不偏不倚迎上了王小弟断裂的刀锋。 就在这一瞬间,那无数修罗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时间似乎凝固,王小弟半跪在灰土中,他的断刀深陷在前方的平地上。 而方义川的刀仍在手中,脚下竟是一步都未曾挪动。 只不过脚下的土地却是深深陷了下去。 他静静地望着王小弟,王小弟也静静地望着他。 两个人都面无表情。 香已经燃了过半了。 方义川终是开口道:“小弟,你的天资之高是我生平所未见过的。若不是因为庄子的规矩,我绝不会放你离开。” “只是我终要离开。”王小弟淡淡地回道。 “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成,那我再出最后一招,你接住了便算你赢。”方义川提议道。 王小弟只怕是大宗师下第一人了。 若是可以,达成联盟便是最好。 不然,也别怪他不念旧情,铲除祸端了。 王小弟都不曾思考,问道:“庄主,请说。” “永不与我方家庄为敌。” 方义川见王小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心中稍稍有些放心,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小弟点点头,道:“这事庄主尽管放心,小弟从未想过与方家庄为敌。” “记住你说的话。” 方义川说完,看了看高空上已经逐渐西垂的太阳,整个人一下子静了下来。 “咦?”姬白惊讶地看着场上的方义川。 “怎么了?”颜玦玦不解地问道。 “你看师叔他......” 颜玦玦定睛一看,站在平地上的方义川竟似要和那太阳融为一体。 王小弟缓缓地站起来,看着眼前的方义川心中亦是惊骇。 “无我”之境! 竟是天人合一! 与他之前的人刀合一不同,天人合一才是武者追求的最高境界。 利用天时地利来作为自身的武器。 方义川眼中闪过狂暴之气,身体都泛起一阵淡淡的金芒,方家刀带着毁灭苍穹之势一刀斩向王小弟。 那金色的光芒遮住了天空,同远处的耀阳相互映照,浩浩荡荡地冲了过去。 天空忽明忽暗,似乎被这股气势给波及到了,连空气都了一瞬间的凝固。 姬白看着场上的两人,一时根本无法分辨这是什么招式。 颜玦玦紧张地看着台下,手心拽得紧紧的,修剪平整的指甲都掐出深深的印记。 王小弟动了。 手中的断刀金光大盛,刺破苍穹,破开云天。 却完全不同于方义川那边。 天空似乎被分成了两半,一边耀阳无风,一面金光刺目。 正是上午黄鑫使出的“黄金斩”。 虽说之前黄小弟一招“破碎虚空”便破了黄鑫的“黄金斩”。 可是王小弟使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威力。 断刀之上,一条宛若黄金浇铸的真龙形成,金色龙影摧枯拉朽一般撞上了方家刀形成的耀阳光芒。 那铺天盖地的气浪向着方义川扑面而去。 “砰”一声,王小弟被弹飞了几丈远。 而方义川也并不好受,“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小弟!” 颜玦玦惊呼一声,甩开姬白的手,运起轻功就奔向王小弟。 “师叔!” 姬白还没反应过来,见方义川吐血,也赶紧过去。 王小弟脸色如土,脸上竟是血污。 他苦笑地查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筋脉全部被震断! 而丹田处如同漏气一般,一点功力都提不起来。 自己这算是废了吗? 王小弟还妄图能够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法站起来。 颜玦玦一个闪身就到了王小弟面前。 “小弟,你还好吗?” 王小弟想说什么,却是喷出一口血来。 “小弟!”颜玦玦凄厉地扑了上去。 “去看看。” 方义川听到颜玦玦的叫声,皱了皱眉,对姬白说道。 姬白点点头,扶着方义川走过去。 方义川本身没受什么伤,只是心血上涌。 当然,他也不确定王小弟的伤势到底如何。 当他走过去蹲下,给王小弟把了脉,脸色才变得严肃起来。 竟然这么严重。 “武功废了。”方义川艰难地开口道。 “什么!” 颜玦玦震惊地瞥了一眼方义川,就抱起王小弟,让他枕在腿上。 “姬白,叫几个弟子带上担架过来,再驾一匹马车过来。”方义川吩咐道。 姬白颔首,不忍地看了一眼王小弟就离开了。 “既然你武功尽失,那便留在方家庄吧。我会想办法恢复你的筋脉的。”方义川看着王小弟郑重地说道。 王小弟内心百感交集,这时候废了武功真是前功尽弃。 “阿爹,你对他做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闻音,方义川回头,蹙眉,竟然是萌萌回来了。 颜玦玦此刻根本不想管别人如何,只抱着王小弟,用袖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小弟,你别怕,妆妆在这里呢。” “妆妆......没事。”王小弟勉勉强强一字一句地安抚道。 “知道了,别说话了。”颜玦玦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哽咽道。 就几息之间,方萌带着如冰已经到了近前。 方萌看着躺在颜玦玦怀里似乎奄奄一息的王小弟,不免怒火中烧,拔出刀直指方义川。 “阿娘说最多赶出去而已!你对他做了什么!” 方义川虽然痛心天纵之才毁于自己手中,内心却偷偷松了一口气。 见方萌竟敢拿着刀指着自己,他如何不气。 自己的女儿竟然为了外人敢指责自己的父亲! “方萌,你搞清楚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我的父亲又如何?方家庄庄主又如何?仗着自己武力高强就可以无所顾忌吗?当真欺人太甚!” 方萌闻言丝毫不惧,更是举着刀一步步走近方义川,双眼中闪耀着怒火,飞扬的衣角,更为她平添一份动人心魄的美。 “萌萌,你冷静。这是我和小弟约定好的。愿赌服输。如今这样我已经同意他留在方家庄了。”方义川皱着眉看着眼前半年不见的女儿。 “是吗?”方萌瞥了一眼王小弟,又看向方义川,“你以为人人都稀罕你的破庄子吗!” 颜玦玦轻轻安抚了一下王小弟,便将他放回地上,起身走向方萌。 “萌萌,不怪姑夫。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颜玦玦摇着头说道。 只听“扑通”一声,颜玦玦竟然跪在了两人面前。 “如果不是我,小弟不会和黄鑫打架,也就不会被逼着使出破碎虚空。也就不会被姑夫发现。 如果不是我任性地一定要跟着小弟离开,小弟不会答应姑夫的比试,也就不会这样了。 都是我的错。萌萌,要怪就怪我吧。不关姑夫的事。” 方萌震惊地看着眼前哭泣的颜玦玦,忙放下刀,过去将她扶起。 “妆妆,这不是你的错。” 方义川更是没想到颜玦玦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比试不过是他借着妆妆的借口,来试探王小弟。 最后那一招,他确实没有留有余地。 不然王小弟不至于武功被废的。 他只是想看看小弟真正的实力如何,却一招错致他筋脉断裂。 颜玦玦由着方萌扶起来,泪眼朦胧地说道:“萌萌,追究这些已经来不及了。重要的是小弟......” 方萌这才不再管方义川,带着颜玦玦就到了王小弟跟前。 那样一个拥有冷峻面容却和煦的高大男子,那样潇洒飘逸的轻功。 如今却只能这样躺在地上。 “妆妆,小弟的伤势......”方萌不忍心地别开了眼。 “筋脉俱断,武功尽失。”颜玦玦蹲下来,轻轻抚开王小弟被风吹乱的发丝。 方萌双眼通红,双手紧了又紧,道:“我一定不会让他一辈子都这样的。” 方义川不知该不该过去,过去又该说什么,一时竟然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好在姬白已经架着马车而来,两名弟子从车上取下担架就跑了过来。 “轻一些。”颜玦玦见两名弟子动作有些迅速怕颠到王小弟忙说道。 “放心吧,特意找的手脚稳当的弟子。”姬白拍了拍颜玦玦的肩膀说道。 颜玦玦点点头,便追着担架而去。 方萌回头冷眼看了一下方义川,也带着如冰跟了过去。 “师叔?”姬白尴尬地咳嗽一声,唤道。 方义川想想待在训练所也没什么事了,道:“那我先回庄子了。黄涛的事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姬白拱手道。 方义川看了一眼马车,便上了自己的马匹,在前头领着马车。 马车内颜玦玦正坐在担架旁守着王小弟,而方萌却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自己不该责怪父亲,但是看着躺在担架上已经陷入昏迷的王小弟,心中的怒火一分也没有减少。 若是自己再来早一些就好了。 只是姬白和妆妆都在,小弟还是伤成这样。 她来不来,怕是都阻止不了这场比试。 会稽。 天色渐晚,晚霞映着水面,顾然醒乘坐的商船终是抵达了会稽的码头。 顾然醒扶着弦玉从船上缓缓走下来,而小七和襄儿互不搭理的跟在后面。 “姨母,其实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您怀着孩子,不易走动。”顾然醒望着弦玉劝道。 “一个人去做什么,万一你丢下姨母一个人走了,姨母上哪哭去。”弦玉不耐地说道。 “那行止就让小七先去雇辆马车。” 顾然醒见弦玉点头,便回过身朝小七指了指远处的马棚。 小七自然领命,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他可是恨不得离那个女人远一些呢。 凶巴巴地。 没事还动手动脚。 大概是知道了自家顾郎的身份后,便只能转而欺负他了。 他小七可是能屈能伸的人,不过能逃开襄儿的魔爪还是小兴奋。 顾然醒看着小七的模样不禁失笑。 “姨母,小七可真是被襄儿欺负惨了。” 弦玉看了看身后气鼓鼓偏过头不知在看什么的襄儿,也觉得好笑。 “襄儿都是被我宠坏了。” 不多一会儿,几人就上了小七雇好的马车。 仁义坊离码头不近,却也不远,只消半个时辰就到。 而且顾家旧宅就在街口,到了仁义坊门口离顾家不过是几步之遥。 顾然醒扶着弦玉走到家门口时,松开了她,径自一人推开了那扇尘封多年的大门。 屋内只有一些简单而不值钱的摆设,不然门都不锁早叫那些盗贼偷去了。 襄儿在顾然醒松开弦玉的那一瞬间就接手了,搀扶着弦玉走进屋子。 弦玉这还是第一次来顾家旧宅。 因为之前对顾流年的不喜,她是连姐姐成亲都没有来。 之后除了让阁里的弟子关注会稽的情况外,阿醒出生她也只是遣人递了礼物。 没想到她娇生惯养的姐姐,竟然住在如此一贫如洗的屋子里,过着这般清苦的生活。 可顾流年终是过不惯吧,不过五年就逃回他的顾家去了! 第二百章 想到这,弦玉心中愤恨,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嗜血之意。 顾然醒在前,自然没有察觉到。 他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摆设,心中感慨万千。 这就是他幼时的家,如今已经落满灰尘、结满了蜘蛛网。 “顾流年就让你们过这样的生活?”弦玉冷笑道。 顾然醒转过去看到弦玉,这才从旧时的情境中出来。 “姨母,我们去看看后院。” 顾然醒见襄儿搀着她,也就不过去扶着,而是领着三人往后头走。 后院种的是一颗香樟树,除此之外竟然没有种植任何花。柴房外堆积的木材早已被白蚁所蛀。 弦玉感到不可思议,她姐姐是何等嗜花之人。 平素最爱在花丛中抚琴,时常引来蝴蝶飞舞、黄鹂和鸣。 那五年中竟然连多年的习惯都舍弃了。 顾然醒没有留意到弦玉的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颗香樟树,浮现往日的场景。 “我记得母亲最喜欢坐在树下抚琴,父亲便靠在树干上看书,多么惬意。”顾然醒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弦玉也能想象顾然醒心中的怅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醒,以后有姨母在。” 她姐姐不在了,阿醒就是她的孩子。 “姨母,我没事。”顾然醒笑笑,眼中却似有泪珠。 弦玉也不擅长安慰人,只能陪着他静静地站着。 “姨母,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顾然醒扶住弦玉说道。 弦玉见他确实脸色如常,不再难过,拍拍他的手,道:“想开就好。我们这就回雁荡山。” 洛阳方家庄。 当方义川带着重伤的王小弟回来,方家庄的弟子都开始躁动不安。 而偏院里的几人也一同收到了消息。 千刃凛抱着余果,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变得有些粗糙的手指。 余果扭动着身子,觉得千刃凛实在是越来越奇怪了。 “真是可惜啊。” 她的手变这样还不是拜他所赐! 余果愤愤地想道。 “真是可惜啊,太可惜了!” 见千刃凛念叨个没完,余果火了,跳开他的怀里。 “现在在这里可惜,你早干嘛去了!” 千刃凛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止不住地哈哈大笑。 余果恼怒,却找不到东西砸他。 千刃凛把余果扯回怀里,下巴顶着她的脑袋,道:“你误会了,我说的是王小弟。” “少主,认识他?” 余果闻言,才知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却不愿意道歉,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不过这下称呼又回去了。 至于那王小弟,她虽然想到了之前留宿之人,却也以为是同名同姓罢了。 “见过几次。不久前还在扬州交过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如今竟然被震断筋脉,武功尽失。”千刃凛也不在意这些细节,简明扼要的回道。 他才不会告诉余果他被王小弟用暗器钉在柱子上的事呢。 “那倒是真的可惜了。方家庄损失了这么个人,你说方家庄会不会……” 千刃凛摇摇头道:“还不知道到底如何呢。方义川的身手,老头子出手都不见得能讨得了好。我们还是别轻举妄动,千万别正面和他对上。” “浑水摸鱼最佳,是不是?”余果接道,“不若我们去看看他?” 千刃凛思忖一番,觉得可行,便拉着余果出了屋子。 正好,水齐也带着五月五仁出来。 “这么巧?千兄也出来散步?”水齐挑挑眉道。 “难不成水小弟还不曾收到消息吗?”千刃凛对水齐的明知故问很是不满,开门见山地说道。 水齐哪想千刃凛如此直接,他的确是打算去看看王小弟,但并不想和千刃凛一起去。 他一直觉得王小弟这样的人隐没于方家庄当真是太浪费了,所以努力结交于他。 更何况他亲爱的未婚妻子可是一心吊在王小弟身上,他又怎能不多加几分关心。 久而久之,两人虽算不上知己,也称得上能说话的朋友了。 现下王小弟出事了,还不是一般的小事,那可是武功尽失! 他作为朋友怎么能不去探望。 但千刃凛其人明显是来方家庄看热闹的,绝对是不嫌事大还会趁机多加几把火的。 让千刃凛去探望王小弟,谁知道他会不会直接一掌打死他! “自然收到了,不过小弟需要静养,还是过些日子再去探望吧。”水齐也不加掩饰自己对千刃凛想去探望的不满。 “既然水少主不打算去,那就算了。千某可是答应了方夫人,要助方家庄一臂之力的。 这王小弟出事,千某不去看看,真是心不安啊。怕是晚上也要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了。” 说着,千刃凛牵着余果走了过去。 余果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水齐也是难得看到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心下难安,也带着五月五仁追了过去。 既然千刃凛要去,还不如一起去,他也可以防着他,免得他害小弟。 千刃凛听到身后零零散散却急促的脚步声,勾唇一笑。 果然不放心他啊。 真可惜自己不是合欢谷的呢,不然随便下点毒药什么的就好了。 偏偏水齐那人有资源还不懂得合理利用。 千刃凛这般想着就到了王小弟居住的院子。 里头,王小弟的外伤已经由医师包扎好。 丹田的破损,方义川无论怎么做都没有用。 更别提筋脉断裂了。 颜玦玦坐在床头看着王小弟,方萌站在一旁干着急。 分明是千刃凛领着余果先进来,方萌却一眼看到他身后的水齐。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水齐已经被方萌拽到了榻前。 “萌萌?”水齐一瞬间还未反应过来。 方萌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焦急地对水齐说道:“水齐,我知道你医术好,你快给他看看。” 水齐点点头,即使方萌不说,他也是要替小弟看看的。 “如何?”方萌见他把脉问道。 见水齐不回答,方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合欢谷有很多药草,你看看什么能恢复他的筋脉,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萌萌!”方义川见方萌实在不像样,出口呵斥道。 方萌不理会他,只急迫而充满渴望地看着水齐。 她离开郊外后,就再没正眼看过方义川了。 第二百零一章 “若是方庄主有百年灵芝或是千年老参,可以恢复一些,但是只能阻止筋脉萎缩。只有找到元气续骨草,才能让小弟恢复。 只不过他的丹田已经破损,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法子……”水齐离开榻,斟酌了一番开口说道。 “元气续骨草……”颜玦玦坐在榻上喃喃道。 方义川闻言,招呼方盛过来道:“去我的私库拿一支百年灵芝和千年老参来。” 方盛拱了拱手便退下去取药材。 “先不管他的武功,先让他醒过来,能站起来便好了。”方萌走向水齐,一脸恳求。 “那便需要快些找到元气续骨草。” 水齐看着眼前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如此难过神情的方萌,暗叹一声,却忍不住将她带入怀里。 他的萌萌,从来是和他对着干的,妩媚多姿而又神气洋洋的。 竟然也有看到她落泪的一日。 方萌也没有挣扎,安静得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虽然同水齐打打闹闹或有争执,却也是把他当做哥哥看的。 千刃凛皱着眉看着面前莫名抱到一起的人,不合时宜地开口道:“千某可从未听说过这元气续骨草,水少主若是要怜香惜玉,是不是也应该告知方庄主它的下落?” 还说是来退亲的。 之前还装模作样地要把这方萌推开他。 现在便当着人家父亲的面搂搂抱抱。 真是...... 余果好笑地看了一眼千刃凛。 少主奚落人的功夫倒是不见退啊! 不过榻上的小女孩倒是有几分眼熟。 见千刃凛这般说,水齐不得不将方萌拉到一边,眼带不善地说道:“千少主可真是孤陋寡闻,不过这也只有我合欢谷才知道。不过,听说是在祁连山脉,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那祁连山脉可不是......”方萌震惊地望着水齐道。 “没错,正是歃血盟所属。”水齐接下去说道。 众人一阵沉默。 歃血盟作为第一邪教,一直为江湖中人所恶,可是他地理位置极其优渥,坐居祁连山脉。 那么一大片祁连山脉,又有谁知道歃血盟到底是在哪座山上呢? 之前前去的人不是消失了,就是无功而返。 “姑夫,妆妆求求你,派人去找好不好?” 颜玦玦听到水齐的话,走到方义川面前,毅然决然地跪了下去。 “妆妆,此事......”方义川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并没有想废小弟的武功,更不想他一辈子就这样瘫痪在床。 可是歃血盟不比黑噱洞。 歃血盟经营多年,有去无回的人比比皆是。 黑噱洞他不过也只打算叫上几个不得力的内门弟子,最多带上一个后期的高手也就是了。 可是这个时候,要再派人前往祁连山脉,方家庄不知会如何。 他一时想不到好的方法,却也不想小弟就这样。 千刃凛身旁的余果却是震惊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可不就是前几日出现在她家的小妹吗? 原来他俩人竟是方家庄的人。 这事还是不能让少主知道。 “妆妆,别去求他。我带你去!” 方萌走过来,拉起颜玦玦,看也不看方义川一眼就走回榻边。 “方萌!”方义川板着脸低唤道。 方萌恍若未闻,轻轻安抚颜玦玦。 水齐知道方家庄的处境,只怕让方义川派大队人马去给王小弟找药是根本不可能的。 “其实,那元气续骨草应该是长在僻阴的山腰处,不至于碰上歃血盟的。方庄主,若是不便,不若就由晚辈亲自带着萌萌他们去?”水齐斟酌了一番,说道。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弟就这样一辈子瘫痪在床,他也是不忍心的。 亲自去一趟祁连山脉也没有多大损失。 歃血盟,他水齐可还真想会会呢。 千刃凛见事态发生到这个地步,怕自己也脱不了身,便先一步带着余果走了。 不过千刃凛真是想多了,他与方家庄非亲非故,若不是他非要留下来看热闹的,谁会留着他。 方义川巴不得他赶紧走呢。 庄子里的事,外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至于水齐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一直把他当小辈来看。 要是让他知道水齐是为了退亲而来,大概他也能立马把他踹出去。 不过出了王小弟的事,水齐一时之间也不敢再提。 “既然你们执意如此,不若就让连城带几个内门弟子陪你们一起去。” 方义川权衡了一番,终是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和未来女婿涉险。 好在连城也刚回来了。 庄子里的人手突然缺了不少,看来等此事过去,得提一些弟子上来,年末还得招一批新弟子了。 “连城哥哥回来了?” 颜玦玦从方萌怀里探出小脑袋,泪眼朦胧的,好不可怜。 水齐自然知道这连城虽是方义川的二弟子,但是却是所有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为人也和善有礼,也自有一套社交手腕。不同于胡丹只一心沉迷于武道。 “那便多谢伯父了。”水齐见方义川终是答应,也恢复了平素里的称呼。 方义川摇摇头道:“不,小弟的事本是方家庄的事,反倒让你来求我。该伯父谢你。” “伯父真是客气了,这算是把小侄当外人了吗?”水齐见他如此诚心,不免笑道。 方义川哈哈大笑,道:“是伯父错了,你也是半个方家庄人了。等你和萌萌完婚,自是一家人。” 闻言,水齐只能尴尬地笑笑。 而方萌却是在他身后怒瞪着他,环着颜玦玦的左手顺便偷偷拧了一把水齐的腰侧。 水齐腰侧一阵剧痛,他咬着牙回头瞪了一眼方萌。 方萌倒是没事人一般的,冲他笑笑。 颜玦玦看着两人,倒是忍不住破涕为笑。 方义川也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碍事,便道:“我先回去了,你们记得回来用晚膳,水齐也来吧。” 水齐一瞬僵住,却只能笑着点头恭送方义川离开。 “你不是说来退亲吗?怎么不说?”方萌怒瞪着他道。 “我的小祖宗诶,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总归是小弟的伤比较重要。”水齐无奈地看着她说道。 方萌放开颜玦玦,上前拍了拍水齐道:“小弟的事,多谢了。没想到你也是个重情重义的爷们儿!” 水齐扯开她,嫌弃地说道:“爷难不成还是个大老娘们吗?你看看你像个爷们似的。” “我哪爷们了?脸不美吗,还是身材不好?”方萌不满地挺挺胸脯说道。 水齐看着眼前艳光逼人的方萌,视线一偏移,自然看到了她发育良好的胸脯,心中不免一动。 当年的彪悍小丫头终究是长大了啊! 颜玦玦觉得两人甚是有趣,却突然想到方萌说的事,脸色一变。 “你是......来退亲的啊!” 第二百零二章 水齐尴尬地看向方萌身后侧娇小的颜玦玦,道:“妆妆,可别先说出去了。” 颜玦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方萌旁挽住她道:“水齐,你莫不是瞎了。我们家萌萌可是美得不可方物,天上地下只此一家。你可别到时候后悔。” 方萌和水齐的亲事,颜玦玦自然知道,她同水齐也是见过几次的。 本觉得他虽然和萌萌吵吵闹闹也算一对欢喜冤家,而且水齐对她也很好。 谁知道此番前来竟然是有着这个打算! 真当她颜玦玦看错人了。 她家萌萌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他水齐竟然还看不上,莫不是想娶天仙不成! 在颜玦玦眼里只怕天仙也未必比不得方萌。 当然若是同颜皎皎比,颜玦玦定然会犯难。 一如烈火红若芍药妩媚多情,一如清泉纯如玉簪清丽素雅。 哪选得出来呀。 方萌听颜玦玦此言,笑得花枝乱颤。 妆妆真是可爱极了。 此事还是得和她解释清楚,不然水齐只怕得招妆妆不待见。 “妆妆,不关水齐的事。年前我和他提过这事儿。” 颜玦玦惊讶地看着方萌,只一瞬她就又回过头继续编排水齐。 “若是江湖上评个第一美人,那肯定是我家萌萌。也是,萌萌眼光高,自然是看不上你这般寻常的长相的。” 水齐摸了摸自己的脸,失笑。 自己确实长得有点普通了,不过气质还是很出众的,怎么到妆妆嘴里就那么不堪呢? “我自觉配不上萌萌,所以决定给她寻找真爱的机会。”水齐意有所指地看向方萌。 方萌脸一红,却又想到心中挂念的人如今正瘫痪在床,不免又有些难过。 “好吧,既然是萌萌看不上你,那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姑夫才不会轻易放过你呢。”颜玦玦摆摆手道。 “妆……妆。” 很微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水齐和方萌还不曾反应过来,颜玦玦已经先一步坐到榻上,握住王小弟的手 “小弟我在这。” 王小弟看着眼前如同小花猫一般的颜玦玦,温柔地道:“去……擦擦脸吧。” “你嫌弃我,哼。” 颜玦玦见他伤得这么重还有空管她,心里一松,不免就开始使小性子了。 “像……小猫。”王小弟本想坐起来,努力了一番才想起自己已经瘫痪了。 心中不难过是假的,只怕如今他这样子是做不了妆妆的师父了。 “知道了。”颜玦玦见他这般,眼眶不禁又红了,低喃了一声,便出去打水。 方萌犹犹豫豫地走到榻前,唤道:“小弟……” 可是她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 说来,他们接触也不多,至多他指点过她几句,平素里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现在,说什么也不合适。 水齐倒是没她想得这么多,上前恳切地说道:“小弟,你别担心。恢复筋脉的事都包在我身上,我定不会让你一辈子躺在榻上的。” “谢谢。”王小弟有些诧异地看着水齐,却也实在感谢他为他做的努力。 水齐来方家庄的次数比一般人是要多,不过在王小弟心里却也比不过鱼泉等人。 更何况王小弟之前冷心冷情,何人都不入他眼。 朋友更是没有的。 到了方家庄后,才算有了些能说说话、比比武的人。 比如最爱和他聊天的方盛,爱和他比试的胡丹。 这,水齐,虽然两人面上交好,却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去做那么多。 不过由此看来,他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不必客气。”水齐笑着道。 颜玦玦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刚好小厮把小弟的晚膳送来了。 “你们先去前院用膳吧,小弟我会陪着的。”净完面,颜玦玦走过去对两人说道。 两人点点头,同王小弟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考虑到王小弟受了伤,晚膳送来的只是些粥食。 颜玦玦捧着碗,舀了一勺送到王小弟的嘴边。 王小弟此刻也只能任由颜玦玦喂孩子般喂他。 “妆妆……我更想喝面汤。”吃完了一碗,王小弟愣是没吃出什么滋味来。 颜玦玦将碗放好,道:“好,明日我给你做。” 王小弟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脑袋,表示同意。 想起拜师一事,他迟疑了一下道:“妆妆,我这个样子怕是教不了你了。你……去找别人吧。” 颜玦玦一怔,立马趴在王小弟身上道:“我不管,你就是我师父。再说,你为了我才瘫痪的。” “妆妆,你若是因为此事愧疚,那大可不必……” 颜玦玦忍不住锤了他几下,打断他的话:“在小弟眼里,妆妆竟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的。”王小弟闷哼一声,答道。 颜玦玦也知道自己下手有点重,又赶紧揉了揉。 “小弟对妆妆好,妆妆可不是瞎子装不知道。小弟就和妆妆的亲人是一样的。 一直以来,都是小弟处处照顾我,我从来不曾为你做过什么。 这次,是我的错,也让我做些弥补。 但是拜师的事,妆妆从来不是说着玩儿的。 妆妆认定的事,那便是一辈子不变的。”颜玦玦望着王小弟不知深浅的眸子认真地说道。 王小弟心中暗探一声,想将她搂过来却也是做不到了。 “我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再这样说了。” 颜玦玦点点头,道:“就该这样的。总不能你为我受伤,我便同你生分了。” “虽说我日后不能亲自教导你,但把功法传于你还是成的。”王小弟笑着说道。 虽然九转炼神法他才修习到第八转,但若是倾囊相授说不定妆妆能突破进入到第九转。 那他也算聊以慰藉。 颜玦玦听着话却有些不高兴了,道:“小弟可别这样说,水齐哥哥已经知道怎么恢复筋脉了。等我们从祁连山脉回来,小弟就能恢复如初了。” 只是武功终究是不行了。 这话颜玦玦无论如何是不敢说的,就算小弟心知肚明,她也不会在他伤口上撒盐。 “祁连山脉?”王小弟眼睛一眯。 竟然是要去歃血盟找么? “可不是,那元气续骨草就在那呢。小弟可别自暴自弃。”颜玦玦担忧地望着他道。 第二百零三章 所有弟子统一穿着黄袍。 内门弟子比之外门弟子只多了一个玉佩而已。 而几位长老和庄主的爱徒自然是不会拘泥这些,自可选择喜爱的颜色作为服饰。 那么即使黄涛有易容术,他不同于一般弟子的服饰也足以让弟子注意到他。 方义川说的这些话都施加了威压,心理素质差一些的弟子几乎都要受不住。 尤其外门弟子还不曾修习内功,抗压能力更是差,有几个几乎都快站不住了。 颜玦玦离方义川近,受到的压力自不必说。 好在王小弟一直牵着她,之后见她抵御不了就干脆拉进怀里护着。 姬白一直注视着前排弟子,随时注意他们的异动。 围着监管的弟子们也毫不松懈,时刻盯着面前的人,一旦注意到有面色不自然的弟子就揪到一旁。 “砰”地一声跪地声,很是沉闷。 一名少年蓦然跪在了地上,神情有些慌张。 阿明诧异地看着前面的少年,惊呼道:“何咎哥哥。” 外门弟子中为首的蓝牙听到这声音,也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把他带上来。”方义川听到异响的第一时间就看了过去。 话音刚落,自有内门弟子将何咎押了上来。 “是你将黄涛放走了?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有如此胆量。”方义川扫了一眼何咎,目光犀利地问道。 何咎跪倒在地,赶忙请罪。 “庄主,人并不是弟子放走的。”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方义川说话间也不忘施加威压。 对于外门弟子,这是最快令他们屈服的方法。 何咎匍匐在地,低着头道:“今儿上午弟子随五十师兄和蓝牙师兄打捞沉船回来。回自己屋子时就看到了一个人从地上探出脑袋,不一会儿又消失了。” “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不告知你的师兄?”方义川问道,心中却也是惊讶万分。 这世上果真有钻地术的存在。 “弟子本想告知蓝牙师兄,但五十师兄和蓝牙师兄回了庄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当时弟子也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只好当自己眼花了。”何咎解释道。 方义川点点头,时间倒确实是对上了。 他若是刚回来,只怕也没充足的时间去动手救人。 更何况一个外门弟子连进禁闭室的资格都没有。 “那你刚才为什么知情不报?”姬白恼怒道。 刚他可查了半天,问了许久,都不见他有丝毫反应。 “弟子那时心中惶恐,不知自己是否是眼花。” “你现在就确定了是吗?”姬白眯起眼睛,语带威胁。 何咎忙摇头道:“弟子只是觉得庄主说的有理。万一因为弟子知情不报导致庄子陷入险境,弟子难辞其咎。” “你的屋子在什么方位?”方义川问道。 “西北方。”何咎答道。 方义川使了个眼色,胡虎立即吩咐人往西北方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此人发现了黄涛的踪迹,虽然汇报的有些晚,但至少提供了一个方向。 “弟子何咎。”何咎分辨不出方义川是打算如何处理他,依然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方义川惯喜欢打一棍子给颗甜枣。 现下何咎算是立了一功,自然得给相应的奖励。 “何咎,日后你就跟着你姬白师兄吧。”方义川看了一眼姬白随意地说道。 何咎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欢喜。 “多谢庄主。” 而姬白脸色一白,这意思可不就是要收他为徒嘛。 他还没收过弟子呢,师叔就这样丢一个过来真的好吗? 不过等姬白仔细扫了一眼何咎,脸色倒是和缓了一些。 虽然还只是末流的武者,但是资质尚可,若是勤加练习,年末到达三流高手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师叔也不是纯粹为了奖赏何咎了。 “起来吧,你日后就搬到内门弟子的居所。过几日,行了拜师礼我再亲自教导你。”姬白这般说着,算是应承下来。 众弟子哗然。 本以为何咎不被处死都算庄主仁慈,哪想到还会有这样的转折。 尤其是外门弟子们更是羡慕嫉妒,恨为何见到黄涛的那人怎么不是自己。 大抵只有阿明是高兴的。 颜玦玦也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变故,和王小弟两人相顾无言。 “是,师父。”何咎兴奋地站起来,看着姬白傻笑。 虽然姬白师兄为人比较严肃认真,但是严师出高徒嘛,他定会认真教导自己的。 之后,方义川就让众弟子散了,不过却严禁他们这几日出门。 胡虎离开了,姬白这时候自然只能先陪着方义川。 方义川又仔细去看了审讯室。 王小弟和颜玦玦自然是不允许进入的。 “小弟,我们以后去哪里?”颜玦玦站着没事又蹲在了地上数蚂蚁。 “你确定我会赢吗?”王小弟本来是在想黄涛的事,听到颜玦玦的问题诧异地问道。 在见过方义川强大的威压之后,妆妆竟然还相信自己会赢嘛? 就算没有这事,妆妆怎么就肯跟着自己走? 种种疑问徘徊在他心里,却只能捡着好答的问。 颜玦玦抬头看着阳光下一身黑袍却显得高大耀眼的男人,笑着抱住了他的腿。 “这还用问吗?小弟才是最厉害的。” “你呀你呀,一会儿叫师父,一会儿又直呼名字的。”王小弟虽然这样说着,却饱含着无奈的宠溺。 颜玦玦才不管这些,说话全凭喜好。 反正她年纪小,大家也宠着她。 “莫不成师父要罚我?”颜玦玦抬眼轻笑。 “自然不会。方家庄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再走。”王小弟温温暖暖地扯开一个笑容。 颜玦玦点点头,方家庄的事情比较棘手。 不解决了再离开。她也不会安心的。 小弟这些年待在方家庄,怕是比她更舍不得。 她是自幼习惯不在一处生活了,总是四处辗转。 何况她早就想去闯荡江湖了,只是苦于年龄小且没人肯陪着。 这次也算是个契机,让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对了,黄鑫不是说要去大漠么?我们能不能也去?” 第二百零四章 “自然不会。妆妆,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吧。”王小弟若有所思,却想起颜玦玦定未用膳。 颜玦玦点点头刚准备让小厮把她的晚膳取来,就见侍女端着药进来了。 “给我吧。去后院厨房取一下我的晚膳。”颜玦玦接过刚熬好的药,对侍女说道。 侍女行了礼便离开了。 “小弟,不怕苦吧?”颜玦玦捧着药笑嘻嘻地回到榻边。 王小弟转过头看着她道:“若是怕呢?” 颜玦玦瞅了瞅托盘,上面只有药碗和勺子而已。 “那可没办法了。他们可没准备蜜饯。小弟,还是凑合着喝吧。” 说着,颜玦玦舀了一勺吹了吹便送到他嘴边。 王小弟配合着张口,药便送了进去。 真真苦的要命。 谁能想到他一个大男人怕苦呢? “既然你没准备蜜饯,又为何问我怕不怕苦?” “小弟,真怕苦呀?那我等下去厨房给你取把白糖来。”颜玦玦看着王小弟虽然面色平静,但眉头皱紧的模样诧异地问道。 “别,我不用。” 王小弟说着,又就着颜玦玦的手喝了一口。 前院方萌和水齐用完膳后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方萌本想再来看王小弟,却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便回屋沐浴了。 水齐回到偏院后就提笔写了密信,让五月送出去,之后便随手拿起书架上的游记看着。 “齐郎,我们当真要去祁连山脉吗?”五仁在一旁给水齐扇着扇子问道。 “自然,我总不会见死不救。”水齐淡淡地答道。 五仁欲言又止,终是说道:“可是......齐郎不该掺和方家庄的事。少主才平息了谷里的事,现在前往祁连山脉,可不是......” 水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道:“齐郎的事还不用你来揣度。” 五仁讷讷地闭上了嘴。 他还不是为了齐郎。 谷里的事才告一段落,齐郎便赶着来了方家庄。 这下可好,亲还没退,人却要搭进去了。 完全可以想象前往祁连山脉这一路的凶险。 元气续骨草以前他也只是听闻,这下齐郎竟然要亲自去找。 那万一出事,谷里可怎么办。 水齐见他不说话了,觉得自己也有些过了。 “五仁,若是五月出事了,你会不管他吗?” 水齐打了个比方,他相信这么说五仁应该能明白的。 五仁闻言设想了一下,摇摇头。 别看五月每天欺负他,若是五月真的出事,他一定第一时间去找那人拼命。 “可是那王小弟......”五仁想了想,想到了关键点 水齐没在看着五仁,看着窗外的院子说道:“小弟,除去我把他当兄弟外,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那样天纵奇才的人啊,就这样被自己所信任的人废了武功。” 也不知道方义川是否后悔。 说来,还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比试呢。 隔壁屋子里的千刃凛正看着在整理床铺的余果。 “果果,你说那水齐怎么就会主动说要去祁连山脉呢?”千刃凛打量着余果,嘴上却开始讨论水齐。 余果砸了一个枕头过来。 “别叫我果果!” 千刃凛脸一黑却还是一把接住,过去揽住余果坐在榻上,随手将枕头丢掉。 “可不就是果果吗?你还没回答。” 余果挣扎了一下,发现男人箍得更加紧了,便安稳下来。 “人家感情好呗。少主,不会还想去凑这个热闹吧?” 千刃凛抱着余果,却不知是在看何处。 “自然不去。这事风险太大,我们还是留在方家庄看戏的好。我看霹雳堂很快就要有动作了。”趁余果不注意,千刃凛捏着她的左颊拉扯着,“我看水齐也是有所图。” 余果愤愤地打落他作怪的手,道:“属下还不知道少主有这种癖好。” 大概在千刃凛眼里,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她倒是觉得那水少主是真心想救那人。 不过怎么都和她无关。 那两人留宿她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之后如何也同她无关。 千刃凌不满地将她压倒在榻上,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惯的你。” 余果趁他不注意,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 千刃凛眸色一沉,扯开自己的手指,就吻了上去。 玲珑苑。 方义川从书房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颜陵容正抱着方世极。 “让乳母抱出去吧。” 颜陵容点点头,一旁的阿绫便抱着孩子出去了。 “今天小弟……”颜陵容看了看方义川问道。 方义川脱鞋子的动作顿了顿,道:“是我出手重了些。水齐那孩子已经想到治好他的办法了。” 颜陵容叹了口气道:“也真是可怜了。之前世雄还想拜他为师呢。” “还有这事?总归是不能了,到时候让胡丹先教着吧。至于,妆妆......”方义川倒是诧异自己的儿子竟然也对王小弟如此仰慕。 颜陵容已经听说了之前妆妆想同王小弟离开的事,说道:“便随她吧,她想陪着小弟就让她陪着。总归是在庄子里。刀法,连城胡丹哪一个不成?大不了我亲自教就是了。”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水齐和萌萌打算去找那元气续骨草,妆妆也要跟着去。”方义川上床盖上被子说道。 自己的孩子总归是想护着,但萌萌也不是孩子了,出去闯荡也有些时日了,总是知道分寸的。 可是颜玦玦毕竟不是他方家庄的人,若是出了事,姑苏颜家来要人,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颜陵容细细思量了一下,道:“妆妆年纪小,还是不宜去的。我劝劝她留下来便是。” 方义川揽住颜陵容道:“对了,那千刃凛是怎么回事?” 颜陵容也觉得千刃凛留在方家庄必定没有好事,便将事情与方义川一说。 “呵,千刃山庄倒是打得好主意。明日我就将他赶出去。你也别操心了,睡吧。”方义川亲亲她的发顶道。 颜陵容闭上眼睛,却还是不安心。 “义川,你要小心。最近的事只怕没完呢。” 颜玦玦用完晚膳后陪着王小弟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开始犯困了。 “妆妆,你回去吧。”王小弟觉得天色也不早了,便说道。 颜玦玦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我今天就陪着你。以后也陪着你。” 第二百零五章 “好,但总要睡觉不是?快些回去吧。”王小弟面上流露出一抹温柔道。 颜玦玦说着说着,又泛起困,一头撞在了榻的柱子上。 “砰”一声。 “哎呦。”颜玦玦揉着脑袋皱紧了小脸。 王小弟着急地想去安抚她,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 他真是痛恨死这样无力的自己了。 只是面上却只能温和地劝她。 “你看,你都这么困了,快些回去吧。” 颜玦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说道:“那我回去了,明儿一早来看你。” “好。”王小弟点点头。 现在他联络不上自己的人,不知等到十五他们会不会过来一趟,到时候得做一番新的布置了。 至于他的武功。 暂时还是没办法。 他只能每天按照九转炼神的功法运行着,只是筋脉全部震裂了,根本没法运行。 何况他的丹田也破损了。 想来得等筋脉修复了才成。 扬州,弦歌坊舒大家。 热闹了一整天,到了夜里也终是安静了下来。 而舒大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等了一整天,叶圣心自己没来,竟然也不曾托人送来。 今年,他终是等不下去了吗? 至少也该说一声不是? 就这样断了? 也好,总归她是不会离开庄子的。 “舒娘子,睡吧,可不早了。”玉琳见着舒大忧伤地望着窗外,上前劝道。 舒大点点头,便由着她服侍入寝。 太行山霹雳堂。 霹雳堂距离方家庄有着五六日的路程,但传言之事总是同风一般吹得飞快。 游一枪接到方义川的密信只不过三日,就已经知道了方家镖船沉船以及左长使之死。 若是之前方义川没有派方小刀亲自送来密信,此刻游一枪定会认为是方家庄所为。 毕竟谣言这东西只要轻轻那么一传,在心里播撒颗种子,时间久了总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可以说黑噱洞这一招是运用地炉火纯青。 只是现在游一枪反倒是觉得方家庄应该是无辜的了。 杀了副使和长使,虽然对霹雳堂有一定的影响,可是对方家庄真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们若是真的想攻打霹雳堂,就该第一时间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两人,再派遣弟子趁霹雳堂不备杀个措手不及。 如今流言甚嚣尘上,方家庄却是一点动作都没有。 想来长使的尸体他们也应该在送来的路上了。 “文竹,向江湖各门派送一封葬礼请柬,顺便邀他们共商大计。”游一枪冲座下大弟子说道。 方义川说是黑噱洞所为,他不若就趁此机会让江湖中人都来做个见证,顺便合商议下如何铲除这个比歃血盟还阴险狡诈的门派。 “是。”文竹领命便出去了。 三日后,方家庄门外。 “啊!” “砰”一声,一个人落到了小巷内。 阿方看着那人道:“不自量力。” 这已经是这三天内第五十六个打上方家庄的江湖人士了。 都不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听着几句谣言就巴巴地赶到了方家庄来挑衅,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方师兄,快些进来吧。”内里的守门弟子打开大门催促道。 阿方点点头便进去了,随之方家庄的大门再次关上。 “闭庄了,这些人还不安分。”那弟子端了碗水给阿方道。 阿方喝了一口道:“走前门的还算客气了,那些个翻墙的、挖地道的真是了不得了。我都不知道江湖里还有这等奇人了哩。” “怎么了?”方义川领着水齐一等人从大堂过来。 “庄主,不过是又有人上门挑衅罢了。”阿方解释道。 水齐和方萌两人已打算今日出发祁连山脉,方义川也让连城带了五六名后期初阶弟子赶到庄内。 颜玦玦终究在颜陵容的劝说以及王小弟的绝食威逼之下放弃了前往祁连山脉的决定。 不过就在几人要出门的时候,方义川接到了霹雳堂来的请柬。 “水齐,只怕你们不能去祁连山脉了。” “伯父,又出什么事了吗?”水齐问道。 方义川将请柬递了过去,道:“霹雳堂准备办葬礼,邀请了各门各派的人。” “看来,我也得去一趟。”水齐将请柬递回,又转过身对方萌道,“萌萌,等我们从太行山回来再去吧。” 方萌虽然心中着急,担心王小弟的身体撑不了太久,却也知道这种事她说什么也没用。 “行,那你们打算何时出发?”方萌问道。 “我安排一下,明日水齐和我一块儿去吧。” 方义川见水齐点头,便招呼方盛去安排事宜。 颜玦玦见方萌闷闷地回来很是奇怪,道:“萌萌,怎么回来了?” “霹雳堂来信要各派前去吊唁。”方萌坐下喝了口茶道。 “霹雳堂不过是死了个长使和副使,好大的架子。”颜玦玦皱紧了小脸说道。 方萌摇头道:“本来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事,谁叫偏偏和我们庄子搭上了关系,又搞得江湖人尽皆知的。也算有个机会当面澄清吧。” “可那黄涛不是跑了吗?都好几日了,还没找到。墨清哥哥和胡虎哥哥不是都回来了。” 颜玦玦觉得当初方叔真不该好心救那两人,现在倒好处处说不清。 “不知道,阿爹会想办法处理的。小弟好些了吗,你怎么不去看看他?” 方萌也懒得想这么费脑的事,见颜玦玦出奇地没在王小弟屋里感到很诧异。 “总是那样子,又不能起来。他说每天看到我都烦了,让我回来。你们走了,我只好来你屋子里睹物思人。”颜玦玦闷闷地回道,却还是不忘调戏一把方萌。 “咦,你少来了。走,陪我去看看他去。” 方萌不管颜玦玦如何回答,拉着她就走。 偏院里黄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正打算去找方义川说前往大漠寻找黑噱洞一事,方义川倒是刚好也来找他了。 “方庄主,黄某如今也恢复地差不多了。我们何时出发前往大漠?” 黄鑫这几日一直在屋子里,加之他本来就不关心琐事,自然是不知道王小弟已经瘫痪一事。 第二百零六章 “黄兄弟,此事只怕还得过一段时间了。”方义川道。 黄鑫不满地看向他,道:“方庄主,莫不是要反悔?” “绝无此事。只是霹雳堂来了请柬,你看看。”方义川讲请柬递给黄鑫道。 黄鑫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冷笑一声道:”如今是葬礼都邀众派出席了,只不过是个长使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毕竟此事牵涉甚广。那黑噱洞的事我已经同游堂主说过了。大概他也是要借此机会来共商此事。”方义川取过请柬解释道。 黄鑫一想也是,他自己都因为流言跑来方家庄,只怕别人更是要怀疑了。 那霹雳堂此举也算为方家庄提供一个正名的机会。 “那我便随方庄主一同走一趟。” 那流言一开始可是对准了他的,此行他也是非去不可。 “那最好不过了。明日卯时初我们就出发,黄兄弟记得准时到大堂。“方义川说着就打算离开。 ”好。“黄鑫满口答应,突然想起那日将他打败的小兄弟,问道,”方庄主,那日的王小兄弟可一同去?“ 说来黑噱洞是王小弟提出的,他若不去,只怕这事还真不一定说得清。 毕竟别人也不曾听过。 方义川倒是没想到这点,听闻黄鑫问起王小弟讪笑道:”他重伤在身无法前去。“ ”重伤?我记得那日他不是好好的?“黄鑫诧异地问道。 ”之后有别的事。若是黄兄弟无事,我就先回去了。庄子里还有别的事宜要安排。“ 方义川也不想多谈此事,何况黄鑫也只是外人。 “方庄主且去吧,黄某就在这逛逛。”黄鑫道。 方义川刚走到院外碰上了前去探望王小弟的颜玦玦和方萌二人。 “萌萌,和我去玲珑苑一趟。” 方义川说完,也不待她回答就先一步离开了。 方萌撇撇嘴嘱咐了颜玦玦几句便跟了上去。 “小女娃。” 后面传来一声喊声,颜玦玦回头一看竟是黄鑫。 “黄大侠?” “几日不见,小女娃可还好?”黄鑫笑着走上前问道。 颜玦玦心中纠结良久,毕竟小弟瘫痪的间接导火索可是眼前这人呢。 “这话该我问黄大侠吧,恢复得如何?”终是觉得与他无关,便开口说道。 黄鑫见她如此模样,只当她是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毕竟孩子嘛,当时说不计较,事后反悔也不是没有的。 “还不错。听说你师父受重伤了?”黄鑫突然想起方义川刚才推脱的话,问道。 颜玦玦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早已远去消失无影的方义川,说道:”哪有重伤这么简单,黄大侠随妆妆走一趟呗。“ ”也好。我黄鑫生平少有佩服之人,你师父算一个。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夫。“黄鑫点点头就跟了上去。 颜玦玦的双手不禁握紧。 别院里的千仞凛刚刚起身,余果在榻上躺着看着走出去的某人。 反正她是不打算起来服侍某个欺负她的人了。 ”你再睡会儿吧。“千仞凛笑着帮她掖了掖被角,披好外套出去了。 余果不满地哼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千仞凛出门在院子里练了一下基本招式,正要回去却见水齐从屋子里出来。 ”水小弟,可不是早该出发了吗?“千仞凛接过一旁等候的小厮递来的汗巾,擦了擦问道。 水齐回来放了包裹后闲来无事出来逛逛,却碰到晨练结束的千仞凛,本想转身就走,想想也没必要又折了回去。 ”霹雳堂的事你还不知道吗?看来千少主的消息也不是一直那么灵通嘛。“水齐一展折扇说道。 ”又有什么新事件嘛?“千仞凛好奇地问道。 他还真不知道。 他一路上也不曾联络过千刃山庄所属。 霹雳堂寄请柬也是直接送到华山的,不会过他的手。 水齐扇着扇子,一步一摇地走过去说道:”可不是,霹雳堂广邀各路江湖人士参与葬礼呢。千少主这么喜欢凑热闹,不去吗?“ 千仞凛其实早就等着这事了。 前几日方义川毫不客气地打算赶他走,他可是百般千番地做了保证不会捣乱的。 这下去太行山,只怕多的是机会让他搅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千刃山庄自是要做那渔翁的。 ”自是要去的。看来水小弟是要方庄主同行了,不介意带千某一个吧?“千仞凛笑得一脸和煦。 奸诈! 谁要和他一起去。 ”这事只怕得问过方伯父吧。毕竟前几日方伯父好像就不是很满有些人呆在方家庄吧?“水齐扯了扯嘴角,眉毛一动道。 千仞凛脸一黑,扯住水齐的扇子,道:”水小弟可莫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需不需要千某人告知一下方庄主?“ 他自是知道水齐还不曾提及退亲的事,不然方义川定是第一个将他打出去,哪还会留他到今天。 不过这事他暂时还不打算插手,只是拿来吓唬吓唬水齐还是不错的。 水齐心中暗骂自己傻,当时竟然和这人提议娶萌萌,这下是要把自己赔进去了。 “那可不必了。” 水齐扯回扇子,不再理会千刃凛,带着五月五仁前去看望王小弟。 颜玦玦领着黄鑫到了王小弟的房内,王小弟本来闭着的双眼第一时间睁开了。 虽然武功废了,他的警觉性还是在的。 “妆妆,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颜玦玦不开心地撇撇嘴,小弟还真嫌弃她了啊,便也不回答默默走到一边。 王小弟不过是觉得颜玦玦这几日过于辛苦,本来就娇小的人儿小脸越发瘦的只有巴掌大小,看着就心疼得紧。 因为自己让妆妆这般,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才想着赶她回去,哪想到便同他生起气来。 “王小兄弟,可还好?” 黄鑫纳闷地看着两人,却更是奇怪床榻上都不曾挪动的身影。 什么样的伤能导致他连起来都困难? 方义川不愿意说的到底是什么? 王小弟早听出有男人的脚步声,倒是没想到是黄鑫。 “黄大侠?见谅,没法起来接待您了。您的伤已经好了吧?” 第二百零七章 黄鑫没想到他自己受了重伤,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内伤。 “早就无碍了。王小兄弟是怎么受伤的,莫非之后还有人上门来挑衅?不过实力要在你之上的,这大宗师以下还有谁黄某可是想不出来。” 黄鑫没见过王小弟之前,虽不以为自己是大宗师下第一人,但也觉得能打得过自己的手一双手还是可以数出来的。 但领略过王小弟的刀法后,他真的无法想象还有哪个年轻一代能打伤他。 莫非各派还有潜藏的绝世高手不成? 不过其他五派除却霹雳堂绝不会明目张胆地打上方家庄。 至于霹雳堂真要打上来,也不会只有王小弟一人受伤吧,方义川那些个弟子也不是吃白饭的! 王小弟倒不知怎么黄鑫如此关心他的伤势,但是庄子里的事又如何好对外人讲。 就连水齐等人,方义川也不过是随便扯了理由罢了。 “确实,这几日上门的人可是源源不断。我这老伤加新伤的,终究是得躺着了。”王小弟真真假假地说着,也不管黄鑫根本不信的眼神。 “那便好好歇着吧。看来霹雳堂你是去不成了,可惜了。” 黄鑫知道他是在说谎,只是当事人都不肯说,他再多问也无用。 王小弟听他这话,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他本就不打算去霹雳堂。 江湖乱则乱,更何况他本就要趁乱而起。 眼下倒是麻烦了。 “那黄某先回去了,王小兄弟好好休息吧。”黄鑫见他也没有回答的意思,便主动提出离开。 王小弟乐得如此,等黄鑫走了,这才看向远处还在生气的小人儿。 “妆妆可是生气了?” 颜玦玦想着他重伤在身心中一软,但是心里的气还是不消,嘟着嘴走到榻前坐下,却也不看他。 王小弟自是明白她确实还在生气,不满放柔了声音,道:“可别生气了,我也不是不想你来。只是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总归是要好好歇息的。” 听这话,颜玦玦才转过头,看着王小弟道:“妆妆只是想陪着小弟,小弟莫要再嫌弃妆妆了。” “自然没有。那你便靠在榻上睡一会儿可好?”王小弟只能折中地说道。 颜玦玦这才点点头,便依他所言。 她如今每日不过睡三个时辰,每隔一时辰还要惊醒一次,自然是睡不好的。 明亮狡黠的眼睛下已经有了一层青黛。 这下依着王小弟,反倒觉得心中安宁,倒是很快便睡着了。 王小弟看着不远处趴在他腹部上的小脑袋,想要同往常一般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发顶,却如何也抬不起手来。 心中一阵疼痛,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闭上了眼。 另一边玲珑苑里,方义川正同颜陵容和方萌说着话。 “此去太行山,路上危险我都能应付。庄子里的事我已经都让方盛先去安排了。只是这几日来的人已经不少了,之后怕是会有更多的能人异士前来,只能靠你们镇守。” “这是自然。我们定会守好庄子。义川,你尽管放心。” 颜陵容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担忧,毕竟方义川早已经是大宗师了,能伤的人碍于自己的身份也是不会出手的,其他人别被反噬就好了。 “阿爹,打算带谁去?让我留下吗?”方萌问道。 虽然因为王小弟的事她不待见自己的父亲,可是在大局上她也不会乱来。 “萌萌留下,照顾你母亲和两个弟弟,还有妆妆。我带着姬白和胡虎,再一队后期初阶底子去就成。方盛留下来照顾你们。 连城、墨清、胡丹都会在训练所,我会安排他们带一队后期境界的弟子来庄子里,每三日一交换。 这样若是有人真的不顾情谊攻打方家庄,或是黑噱洞来人,也不至于没有人手。”方义川将自己的大致安排缓缓道来。 颜陵容觉得这样的安排还是可行的,毕竟庄子到郊外还是需要一两个时辰的。 可一两个时辰对于后期巅峰高手来说,足以毁灭很多东西了。 “镖局那里怎么说?” 彻底关门是不可能的,别说大部分商户靠着方家庄来运送货物,连朝廷偶尔也会借助方家庄的力量。 “先停一个月吧。接了的走完就是。” 方义川早就考虑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镖局也刚好休整休整。 方萌觉得留下的人手也足够支撑方家庄了。 “姑姑那里……” 方义川算算方汝也应该收到信了,便回道:“我已经去信让她回来了。” “她肯回来吗?”颜陵容担忧地问道。 方汝若是肯回来,当初也不会回了一趟方家庄后便去了扬州。 方义川知道方汝看起来狠绝,其实心软地没边。 更何况为了庄子,她也一定会回来的。 “会的。我回来的时候她应该就在家了。”方义川笑着拍拍她的手。 颜陵容想起自己这小姑子年纪也不小了,都成老姑娘了却还不曾成婚,偏生在扬州做着那种营生。 “过了这事,也该给小汝找一户人家了。” 方义川倒是有些知道自己妹妹同那余杭神医的事,摇摇头道:“随她吧。” 颜陵容见状,便也不敢再提。 扬州码头。 叶圣心终于到了扬州,只是已经晚了好几日了。 希望汝儿收到他的生辰礼物,便不再生气。 而此时在弦歌坊舒大家,舒大终于收到了来自庄子的迷信。 竟是叫她关了舒达家,赶紧回方家庄。 之前霹雳堂长使之死以及方家庄镖船火烧沉船的事,她早就听到大街小巷里都在传? 没找到事情会变得这样严重。 “玉琳,遣散所有娘子、侍女和小厮。整理东西,我们用完午膳便离开回洛阳。”舒大立马做出了决定。 毕竟是自己的家,多年未回也改变不了这件事。 接手了方家庄的生意,她一直尽心尽力、兢兢业业。 现在要离开竟然也没什么不舍。 “舒娘子?”玉琳疑惑地问道。 怎么就突然遣散了呢? “快去做吧,别多问了。”舒大不耐烦地催促道。 第二百零八章 叶圣心站在大门紧闭的舒大家门外,犹豫着是否要推开门。 “吱呀”一声,大门从内打开了。 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一些打扮简朴背着几个包裹的女子。 为首身材异常丰满的陈阿娇见门口站了个俊俏的郎君,上去搭着他的肩部娇笑道:“这是哪家的郎君?真是遗憾呐,我们家关门了。早一日来,奴家还能伺候您一番呢。” “关门?”叶圣心皱着眉扯开陈阿娇的手,问道。 陈阿娇也不恼,哀哀怨怨地解释道:“也不知舒娘子怎么了,这过完生辰没几日竟然就将我们遣散,说是要卖了这呢。可怜奴家和妹妹们就要离开喽。” 生气了吗?就算生气也不至于要卖了这吧? “快些,快些,可别磨磨蹭蹭的了。”玉琳走出来催促道。 叶圣心抬眼看去,见是玉琳,也不顾陈阿娇还在说什么,忙走进去。 “玉琳,这是怎么回事?” 玉琳见是叶圣心,没好气地答道:“叶神医来做什么?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可不是归心堂。莫不是叶神医也想来玩玩?” 她虽不是打小服侍方汝的,却也相伴七年,哪能不知道自家娘子心心念念的人呢。 生辰都过了好几日了,他现在又来作何! 叶圣心也明白玉琳这是在为方汝打抱不平,便随她说。 “你家娘子在哪?” 玉琳斜睨了一眼,道:“叶神医还是快些走吧,我们这可要关门了。出门左拐林花魁娘子家也可去的。” 叶圣心见她这般胡说,绕开她,径自去了方汝院里。 玉琳心下担忧却还是不再阻挠。 方汝理好了东西,坐在榻上看着自己这不知不觉住了七年的屋子,觉得有些怅惘。 她想起及笄礼后,哥哥便派人接她回了洛阳,说是希望她能够回去帮着庄子做事。 而她立马折回了余杭,和师父说此事。 “师父,我可能要回庄子,不回来了。”她不过是想试探他的态度。 毕竟她那时候已经及笄了,他若是真心想娶她就该挽留她。 可谁知道他沉默了良久就给了一句“好”。 她方汝也不是没有傲气的,便一气之下来了扬州。 一晃这么多年了。 方汝正沉浸在过往之中,却突然看到面前一阵阴影。 抬头一看,正是叶圣心。 “师父。” 一定是梦。 她忍不住站起来抚上他的脸,不禁落下泪来。 “汝儿,师父来迟了。” 叶圣心抓住她的手,替她擦去脸庞上划过的泪珠,一把带进怀里。 方汝只当是梦境,顺从地贴了上去。 这个怀抱她想了七年。 之前每每梦见师父,刚一靠近师父就不见了。 这次终于得偿所愿。 只是不过一瞬,方汝便回过神来了。 若是梦境,怎么能有这么真实的触感。 她忍不住又戳了戳叶圣心的胸膛。 硬硬的。 真的是师父! 方汝忙退后一步,脸上的欣喜立马收了起来,变成了冷漠。 “抱歉,失态了。叶神医有何贵干?” 叶圣心想伸手拦她,右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汝儿,你生气了。” “叶神医好像弄错了,绝没有这样的事。若是没事,请回吧。我这舒大家也该关门了。” 方汝如何不知他大概是为了生辰而来,只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又何必来弥补。 叶圣心向前走了一步,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我来迟了,你生气也是应该。不过你为什么要走?” 方汝挣扎了一番,叶圣心反倒拽得更用力了。 她就算有功夫在身,也比不得他一个大男人力气大。 何况她怎么舍得用内力对付自己的师父。 “与你无关。” 方汝不想他牵涉到江湖中的事情中来,便也不同他说方家庄的事了。 “若是为了生辰,我同你道歉。” 叶圣心只道她还在生气,也不计较她越发冷淡的态度。 “不必了。师父快回余杭去吧,我也要回洛阳了。” 方汝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叶圣心笑笑,将手中的柔荑放到胸口,深情地望着方汝。 “汝儿,这次我给你的生辰礼,我考虑了很久。我决定——” “把我自己送给你。” 他等这一天也等了七年,本想她及笄礼过几日再同她说的,却不料方家庄来人接她回去了。 那时候他就想是不是该亲自去洛阳提亲,只是他想先等她回来再说。 可是回来后她却说她要回洛阳不再回来。 他想着或许是家里有什么事,大不了他关了归心堂送走行止,再去洛阳提亲就是了,便说好。 而汝儿平静地回房实则气冲冲地跑来了扬州。 等他知道这事的时候,舒大家都已经开始接客了。 他一气之下丢下行止只身一人去了扬州,结果两人大吵了一架,他又一人回来了。 方汝听着他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圣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方汝大声地问道。 这么多年她只当他不曾喜欢他,如今来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叶圣心被她吼得一愣,这还是方汝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平素都是喊师父,生气的时候就是叶神医了。 “我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行止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把归心堂也关了。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叶圣心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方汝,说道。 他知道汝儿最喜欢看各地的山水,他会陪着她走遍大江南北、看尽人世繁华。 若不是因着方家庄这会儿出事了,方汝几乎要动容丢下一切随他走了。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告诉她,不是她一个痴心妄想。 早一个月,半个月也好。 “来不及了。师父,你走吧。你说的话汝儿会记在心里的。”方汝摇摇头,扯回自己的手说道。 叶圣心以为只要自己道歉,两人说开就没事了。 “汝儿,你当真不喜欢师父?” 方汝笑着推着他往外面走,反问道:“师父都说自己是师父了,徒儿怎么能喜欢师父?” “你竟然介意这个?” 叶圣心不信,方汝根本不是在意世俗的人。 “是啊,好了吧,走吧。以后我也不在扬州了,你别来了。“ 第二百一十章 不算黑的人倒是更透出几分诡异的白,沾了冰雾自然衣服也是湿漉漉的。 那原本发黑的嘴唇早已是苍白。 “听说死于银针?”游一枪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看了。 方茂点点头,道:“正是。不过若是没有银针能熬到回霹雳堂。” “可是就算回来,本堂主对于救人也根本不在行。回来也是等死罢了。”游一枪一眼指出了问题所在。 方茂一愣,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 黑噱洞的人没有一刀致命,却是由着方家庄救了他们。 在船上时,左长使更是早已将所知道的都透露出来,这时候杀他根本没必要。 就仅仅为了嫁祸方家庄? 却暴露了自己埋在方家庄的两个钉子? 之前左副使的事拿来做文章明明已经足够,再加之左长使的死,反倒会引起别人的猜测方家庄是被污蔑的。 虽然暂时的状况确实是那帮无脑的人对方家庄开始蠢蠢欲动。 大概是不服方家庄多年占据在几大世家之上吧,借机奋起群涌。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目的所在,借机嫁祸我们庄子。” 虽然他想了很多,却还是把话题回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上。 这世上聪明人不少,但是乌合之众更多,聪明人借机装傻的也绝不在少数。 游一枪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嘴上却说了另一番话。 “的确。但也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知道的事导致他们非灭口不成!” 方茂心下一惊。 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 但是因为王小弟说出了黑噱洞的事,所有人就把目光聚焦在黑噱洞以及那几个内奸上了。 左副使的事后,王小弟才说出了曾经见过那个所有人都没见过的门派。 是王小弟有问题,还是当时有人听说了这件事趁机借此转移注意力。 可惜方茂此刻还不知道王小弟武功尽失的事情,若是知道大概也不至于去怀疑他了。 “游堂主是不是想太多了?”方茂勉强地笑着。 游一枪只是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提此事。 “左长使的葬礼我已经安排在十天后,还广发了请柬邀请了众多江湖好友前来。方庄主定然也会前来,方茂小兄弟不介意在这多留几日吧。太行山的景色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方茂不知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索性在他赶来太行山之前庄主已经交代他留在霹雳堂了。 “那便多谢游堂主了。”方茂拱手道。 之后游一枪便遣人带方茂等人去了别院。 霹雳堂后院凝玉轩。 游于站在抄手游廊的一角,看着不远处正在荡秋千的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姣好,容颜如玉,身上隐隐带着一层光辉。 她的怀里坐着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小女童,眉眼和女子有些相似,只是年龄还小显不出来。 欢声笑语回荡在院子里,那女子不经意间回头看了抄手游廊一眼,呆愣了一瞬。 见游于朝她走来,立马停下秋千,抱着小女童走了下来。 “游于,你回来了。”女子脸上原本的的笑意一僵。 “不希望我回来吗?十七......姨娘。”游于阴翳地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他走了四年,她便连孩子都生了。 可真是对得起他。 女子沉着脸也不想多说什么,抱着孩子就要走。 “名字叫什么?”游于问道。 “欢愉。”女子淡淡地回道,便抱着孩子走进了屋内。 “欢愉,欢愉,好一个欢愉。”游于重复着,哈哈大笑起来。 关门的瞬间,女子终是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刻在心底。 游于见门合上,便去了母亲那。 他的母亲也不过才三十多的年纪,容貌却也是同二八少女无异。 只是他的父亲虽不是好色之徒,却对女人来者不拒。 好在他的母亲也不在意这些。渐渐地竟然有了十七房妾侍。 游于进去的时候,万乐正坐在案几前绣花,旁边还是之前的两名侍女如花和似玉陪侍。 “母亲。” 万乐抬头见是小儿子回来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他今日会回来一般。 “回来了,过来坐吧。” 语气平常到让游于以为自己只不过是早上出了趟门,下午又回来了。 不过他自是知道母亲一直都是这样,说话总是淡淡的,对他确实极好。 “母亲,怎么学绣花了?”游于难得乖乖听话地坐在万乐对面。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可是个喜爱舞刀弄枪的女子,何况她出身万玉门,每日不使剑就浑身不得劲儿。 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母亲做女红,现下见到了还真是个小惊吓。 “剑我都使得,这小小的绣花针可难不倒母亲。”万乐笑着说道,只是语气依旧是不惊不喜的。 游于怀疑地看着她,便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好好的线团成一团呈现在锦布上。 “这是什么?” 万乐放下绣花针,瞥了他一眼,道:“牡丹花。” “绿牡丹?” 那是绿色丝线构成的团状图案,若不是案几一旁的架子上摆着一盆绿牡丹,游于都要怀疑母亲在开玩笑。 万乐点点头,她用的绿色丝线,可不就是绿牡丹嘛。 “那南阳可还好?看你身子骨比之前可是好了不少。” “儿子日日习枪,自然好多了。”却也不提南阳之事。 万乐这才抬眼看了下游于,道:“小小年纪到后期之境也是不易。你大哥也是到了二十岁时才踏入后期的。” 游于自然知道此事,只是在母亲这他的阴翳少了不少,但是多了些少年气。 “母亲不打算奖励儿子吗?” “那母亲给你秀个荷包吧。”万乐头也不抬,手中绣花针翻的飞快。 游于一怔,猜测道:“母亲不会打算把手中这个送给儿子吧?” 那一团团绿油油的东西,母亲不会这么狠心吧? “你不会不想要吧?”万乐本来苦恼还要在秀一个,当下觉得游于的提议不错。 “呃,这个,母亲不如送给父亲。”游于倒是觉得送他那表里不一的父亲一团绿油油的东西不错。 “作何要送他?那些个女人养着又不是白养的。”万乐不满地说道。 呵,他母亲是把那些妾侍当做绣娘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雁荡山,弦音阁。 弦音阁位于北雁荡山,其间万山重叠,群峰争雄,悬嶂蔽日,飞瀑凌空,古木参天。 顾然醒搀扶着弦玉,身后跟着襄儿。 四周密密的树林,簇围着高耸的岩石,从其后冒出一个提着篮子的娇俏女子。 那是一个含蓄幽雅、不张扬,柔美中透出一股香甜的女子。 “玉娘子可回来了。”娇俏女子笑嘻嘻地打招呼。 弦玉招招手道:“含笑,出来采花?” 含笑好奇地看着一旁的顾然醒:“这位是?” “过些日子再同你们介绍。”弦玉对顾然醒自有一番安排。 “那玉娘子快些回去歇息吧,宝宝可乖?”含笑闻言,不再关注顾然醒,看着弦玉越发大的肚子问道。 弦玉揉了揉肚子,露出温和的笑意。 “挺乖的,也没怎么折腾了。还是多亏了阿醒。” 顾然醒不好意思的笑笑。 几人正要踏进弦音阁后院时,一名粉衫女子急匆匆地赶来。 “阁主。” 弦玉闻言转身,见是鸢尾如此慌张,倒是觉得发生了什么要事。 “怎么了?” 鸢尾跪倒在地,低头拱手送上请柬。 弦玉奇怪地接过请柬,道:“谁要娶亲了不成?” 打开一看竟是霹雳堂的葬礼邀请,弦玉脸色一沉,就将请柬甩在了地上。 “霹雳堂是否欺人太甚,不过个小小长使之死,也敢发请柬来!” 鸢尾自知怀孕之人脾气阴晴不定,想来阁主心情也是反反复复,自然不惧怕。 “阁主大概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发生的事……” 弦玉因着找到顾然醒本是开心的,霹雳堂在此时发来葬礼请柬,还不是什么大人物,她自然不高兴了。 而这几日弦玉虽然已经大致将江湖形势告知顾然醒,但是他一时之间还无法彻底接受。致使此刻他还云里雾里,不知弦玉为何生气。 鸢尾则把近日发生的事都详细讲述了一番,弦玉虽然明白了游一枪此次的目的,但她的脸色依然不好看。 “谁知是真是假,若是方家庄和霹雳堂联手演了这出戏呢。一群伪君子!” “那阁主怎么打算?”鸢尾抬头看了眼弦玉已经越发大的肚子,问道。 阁主若真要去,其他门派随意使个绊子就容易一尸两命啊! 弦玉也有些为难,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到生产期间都最好留在弦音阁,但是黑噱洞这事她不亲自去似乎也不太好。 “姨母还是留在这安胎吧。”顾然醒说道。 鸢尾这才注意到弦玉身旁竟站着一名精致的少年。 “你是何人!”鸢尾起身以箫指向顾然醒。 “放下!”弦玉喝道。 鸢尾不明所以,还是收回箫,却定定地望向顾然醒。 “阁主!” “这是阿醒,你们未来的阁主。”弦玉将顾然醒往前推了一步。 顾然醒虽早已知道弦玉的打算,但是骤然被当众告知还是有些惊慌。 “姨母!” 其余几人唯有襄儿是知情的,含笑和鸢尾都震惊地看向弦玉。 “阁主!” “玉娘子!” 弦玉倒是不管几人,拉着顾然醒道:“此事我过几日同你们解释,前往霹雳堂一事我再考虑一下。” “是。”两人也明白弦玉说一不二的性格,自然不会反对。 弦玉虽然武功境界比不过其姐弦音,但打理门派以及服众的能力决计是弦音比不上的。明明只不过才二十七八的年纪,掌管着弦音阁已有十五年之久。 之后弦玉就遣鸢尾带顾然醒和小七去了他们的院子。 顾然醒一路上都在打量着弦音阁的一花一木,确实是处处有玄机。 “小阁主,可要跟紧鸢尾了。”鸢尾神秘地一笑,就闪身进了院子。 虽说她还是不能认同这个一眼看过去就是没有任何武学基础的人成为他们未来的阁主,但是她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违背阁主的命令。 想来阁主自有打算,不会致她们入险境的。 顾然醒闻言自然明白内有阵法,忙拽住小七跟了上去。 只是鸢尾不用轻功行动也是极为灵巧的,再加之熟门熟路,不过几息时间便进入了院内。 而顾然醒虽然第一时间跟了上去,但毕竟反应和速度及不上鸢尾。只堪堪跟了几步,就看不到鸢尾了。 而踏入院内,周边就是一层迷雾,看不清景象。 “鸢尾护法!”顾然醒立刻喊道。 不知是隔音太好还是如何,顾然醒并没有听到鸢尾的回音。 “顾郎,怎么办呀?”小七反拽着顾然醒的胳膊问道。 顾然醒拍了拍的手,稍作安抚:“放心,鸢尾会进来带我们出去的。” 小七点点头,慌乱地看着周围的白雾。 鸢尾在院内等了一下,见两人还未出来就知他们没有跟上自己。 只是对于顾然醒,她本就心里不服气,虽说为了阁主她不会故意为难两人,但让他们稍稍惶恐一番也能让她解气。 所以她打算在等小半刻钟再进去带两人出来,左右这也只是个迷幻阵,并没有危险,不过是将人困在其中罢了。 顾然醒等了十几息也有些明白了,鸢尾对于自己突然到来成为下任阁主感到不服气。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只会看病吹笛,根本没有任何武学基础。 弦音阁的弟子虽不用像其他门派一样苦修外功,却也是刻苦修习轻功的。 她们使用乐器作为自己的武器,首先就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有自己安全,她们才有机会使用武器攻击别人。 如此一来,轻功就变得尤为重要。 而顾然醒除却音律学医天资超绝,却也是没有别的长处。 如此,他反倒安心下来,却也不敢随意乱走,只站在原地细细观察这迷幻阵。 顾然醒渐渐也发现了一些奇特之处。 那白雾流动是没有固定方向的,会从同一处来到往周围去,也会从同一处来回同一处去。 他脚底下也并非是平整的地,而是泥土。 顾然醒踩了踩地面,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倒是碰到少许小石子。 他也想试着走出去,只是此前从未接触过这些,现下有些无奈。 小七惴惴不安地跟在顾然醒身后,看着周围的白雾,却只能隐约看见自己抬起的手的轮廓。 鸢尾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进去将两人带出来。 “多谢鸢尾护法。”顾然醒笑着作揖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而鸢尾倒是觉得惊奇,这小阁主虽说没有武学基础,但是这气魄还是不错的,不骄不躁,沉得住气。 “不必。” 说着鸢尾便领两人走至院前的一处屋子,上书“悠然居“。 鸢尾推开门,道:“此处是阁主之前就为小阁主准备好的。日后小阁主就住这,阁主的侍从可以住在另一侧的耳房。侍女我等下会遣几个过来,小阁主可以选几个伺候。” 顾然醒点点头,道:“多谢。不过侍女就不必了。” 他身边惯来只有一个小七,也足够了。 “山上不比外边方便,总是需要人手的,小阁主就别推辞了。午膳还请小阁主休整好了,早些去膳厅。“ 说着,鸢尾便要离开。 “鸢尾护法,我还不知该如何出去。” 鸢尾停住脚步,指了指案几一旁的小册子。 “那有地图。” “多谢。“顾然醒颔首。 鸢尾回之一笑便消失在白雾中。 而顾然醒自然也能够仔细打量这房间。 他现在站的地方正是会客厅,右侧是书房,左侧方是卧房。 很显然,房间每日都有人打扫,角角落落都是一尘不染。 可见姨母确实是每日都盼着他回来,哪怕她出门找自己也不忘了让人每日打扫屋子。 小七就没他那么多想法了,兴奋地窜到卧房,放下包袱,又窜了出来。 “顾郎,顾郎,小七去看自己的房间了。” 说着,小七又要窜出房门。 顾然醒一把把他揪到面前,玉笛毫不留情地一砸小七的小脑袋瓜。 “小七你是不是太兴奋了,像只松鼠。” 小七揉着小脑袋,可怜巴巴地喊道:“顾郎。” 顾然醒不管他,走到案几处坐下,仔细翻看地图。 “这儿可真怪,都是娘子呢,还有阵法。” 小七见顾然醒去翻看地图,倒是明白了什么,他家顾郎是担心他迷路呢。 不过说起来,弦音阁也真是奇怪。 顾然醒正记忆着路线,听小七这么一说,大脑中闪过什么。 确实,他们上山以后,所遇见的弟子也好,守卫也好,连护法都是娘子。 莫不是同女儿国一般么? 想到这,顾然醒觉得这弦音阁比他原想的还神秘。 他之前都不曾亲自接触过这些,至多也就在茶馆听过说书先生讲过几句罢了。 何况这些年他致力于学医,也很少去听书了。 “走吧。” 顾然醒笑着起身拍了拍小七,将已经熟记的地图塞进他怀里。 “顾郎记熟了?”小七抱着地图,问道。 “自然,你家顾郎可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呢。”顾然醒挑挑眉,领着小七走出屋子。 小七摊开地图,看着上面曲折蜿蜒的路线和各种标记,感到各种头疼。 “这地图看着小七脑仁疼,小七还是和顾郎寸步不离比较好。不过顾郎记熟了就真的不会迷路吗?” 小七可是知道自家顾郎这一奇特属性的。 顾然醒回过头,瞥了眼小七,执玉笛的手都抬起来了,却还是放下。 不生气,他不能和小七计较。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 小七撅起嘴不满地看向顾然醒。 他自然知道顾郎要做什么。 “小七这么笨,一定都是顾郎打的。小七好可怜啊。”小七抱着小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顾然醒。 顾然醒好笑地看着他一个人在那扮可怜,道:“我可没打你,快些走吧。” 小七眼珠骨溜溜一转,嘿嘿一笑凑了上去。 顾然醒无奈,转过身打开了耳房的门。 耳房不大,只有顾然醒卧房不到一半的大小,不过显然也是日日打扫的,倒是干净整齐。 小七倒是完全不介意,兴奋地扑到了榻上。 这比他在归心堂的屋子虽小了些,却是一个人住,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起。 “小七也有一个人的屋子了呢,真好。” 顾然醒也觉得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该有的物件是一样也不缺的。 顾然醒见小七趴在榻上蹬着腿,便上前将小七背上的包袱取下放到一旁。 “小七,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顾然醒也躺到榻上说道。 “以后不回余杭了吗?”小七睁着大眼睛看向顾然醒。 顾然醒看着头顶的帷幔,双目放空。 “应该......不怎么会回去了吧。等下陪我去看看母亲吧。” “好。”小七点头应道。 “哎呦。” 门口突然传出一阵惊呼。 小七率先爬了起来,却见门口一名红衣女子正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俩。 顾然醒听到动静,也坐了起来。 自然也看到了门口红衣如火、张扬娇艳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也就十三,脸蛋却已经长开了,虽然还有些稚气,却无法掩盖她自身极出色的容貌。 “你们......” 见两人坐起来看向自己,华子苓指着两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顾然醒看她的模样明白她恐怕是误会了,不过对于陌生人他也不必解释。 “小娘子是何人,怎么一个人跑来在下的屋子?”顾然醒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走过去问道。 华子苓看着眼前眉目精致的少年,眼睛一亮。 刚才没看到脸,倒不知道他生的这般好模样。 虽说着一身青衫,简单的木冠,这气度倒是绝不差的。 想来他便是表姨今日带回来的表哥吧。 “你从何看出我是一个人来的?你就是未来的小阁主?”华子苓笑着凑上前反问道。 顾然醒摸不准她是何人,只是笑着点点头。 华子苓看了看顾然醒,又看了看另一边小萝卜头般大小青涩的小七,想也不想便拽住顾然醒的手臂。 “我是华子苓,看你模样不错,不若做我夫君吧。” 这下不说外面正等候的几名侍女愣住了,小七木木地看向两人。 顾然醒更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次。” 华子苓笑嘻嘻地一把抱住他,道:“做我夫君如何?” 顾然醒见自己怀里突然多出一个人,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忙将她推开。 “娘子如此颜色,还怕找不到比行止更好的夫君吗?” 顾然醒只当华子苓单纯不知世事,随口说说罢了。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华子苓倒是不在意,又凑了上去拽住他的袖子问道。 “顾然醒。” 顾然醒不留痕迹地将华子苓的手挪开,绕开她走向门外。 看到门外站着的一排六个容貌不一的白衣女子,他才明白了华子苓的来意。 原来是鸢尾护法之前说的挑选侍女一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小七好奇地看着面前同他一般大的华子苓,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说出如此不知羞的话。”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华子苓看着小七,嫌弃他矮矮的个子,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脸道:“小萝卜头。” 小七鼓起自己的包子脸,不满地别开脸,追了出去。 顾然醒正细细打量着面前十六七岁的少女们,见小七出来,道:”小七喜欢哪个?“ “哪个都好,里面那个不要啊啊啊!”小七埋在顾然醒的袖子上说道。 “你们发生什么了?”顾然醒不解地看着后面跟着出来笑嘻嘻地华子苓。 华子苓跳着过来,抱住顾然醒另一只手臂,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小萝卜头怎么回事啊,阿醒哥哥。” 闻言,小七立马跳脚。 “不准叫我小萝卜头!” “那豆芽菜?”华子苓从一侧伸出脑袋来。 顾然醒将两人扯开,不打算参与他们如此幼稚的话题。 “说一说你们会做什么吧。” “婢子善女工。” “婢子善膳食。” “婢子善清扫。” “婢子善医术。” “婢子善服侍,做什么都可以的。”那侍女看着眼前如玉般的少年,忍不住说道。 顾然醒听下来倒是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说道:“我不习惯小七以外的人服侍,所以你们中谁武功最高强谁就留下来。” 五名侍女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作为弦音阁的一员,她们自然都有武力加身,只是资质不够,只是三流高手罢了。 原以为是给小阁主挑选贴身侍女,只要会伺候人就成,没成想小阁主倒是要挑个武艺高强的。 顾然醒见五人面色为难,才猜测鸢尾大概没考虑武艺高的人来服侍他。 “你们中可有人熟通阵法?” “哎呀,阿醒哥哥还不如子苓陪你呢。子苓可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破得了阵法,打得过坏人。医术也是不在话下,就是女工稍稍不如意。要不要考虑做我夫君?”华子苓趁顾然醒不留意又贴了上去。 “小娘子身份不比寻常,行止不敢冒犯。” 顾然醒冲小七打了个眼色,小七不得已上前拖开华子苓。 五名侍女相互偷看了几眼,最右的婢女踌躇了下,上前说道:“婢子略通一二。” “那你便留下吧。”顾然醒温和地对她说道。 其余四人见顾然醒挑选好了,悻悻地行礼离开。 “请小阁主赐名。”那婢子行礼恭敬地说道。 “蕨言如何?”顾然醒随口道,指着小七,“日后你就同小七一起。” 蕨言也不知自己的新名有何含义,只是庆幸自己搏对了。 华子苓瞅着那个分明比自己大几岁,却偏偏长得娇娇小小的婢女,轻蔑地一笑,又缠上了顾然醒。 “阿醒哥哥,你还没用午膳吧?子苓带你去膳厅吧。” 这时,一个白衣婢女从阵法中穿过,奔向华子苓。 “苓娘子也跑得太快了些,附子都追不上了。” 华子苓皱着眉丢开附子拽住她的手,不理睬她。 “苓娘子,华家来人了。”附子见状,也习以为常,直接禀明来意。 “知道了。”华子苓不情不愿地放开顾然醒,笑着凑上前亲了一下顾然醒的侧脸,道,“子苓等下再来找阿醒哥哥。” 顾然醒错愕地看着眼前笑颜灿烂的华子苓,下意识推开她。 华子苓也不在意,冲他挑挑眉,施展轻功上了屋顶就离开了。 “顾郎。”小七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华子苓离开才惊呼出声。 附子见华子苓又丢下她离开,看了看面前的顾然醒,蹙了蹙眉,没说什么又从阵法中跑出去了。 顾然醒郁闷地看着不远处的白雾。 这阵法人人都能破,就他进不来。到底是防谁啊! “小阁主,婢子领您去膳厅吧?”蕨言试探地问道。 顾然醒突然觉得有个侍女也不错,能带路啊! 他点点头,示意蕨言在前面带路。 小七跟上去,偷偷拽了拽顾然醒的袖子,递上汗巾,指了指脸。 顾然醒了然,只怕华子苓的口脂粘在他的脸上了。 他接过汗巾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重重地擦拭了一下恰才被偷袭之处。 他好歹是个男子,总不能因为这个便同华子苓理论。何况他都已经选好小媳妇了。 顾然醒想起那日夜色下的颜玦玦,面容不禁柔和了几分,嘴角也微微翘起。 小七自然不知道他想得是谁,还以为自家顾郎魔怔了。 “顾郎,你该不会真要娶那个不知羞的女人吧?” 顾然醒嘴角抽搐,谁要娶那个奇怪的女人了。 “小七,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该不会你自己想讨媳妇了就推给顾郎吧?” 小七委委屈屈地申辩道:“那顾郎突然笑得这么荡漾……” 顾然醒扶额,不想理他。 好在蕨言已经领着他们到了膳厅。 弦玉在上首处垂着头打盹,听到动静,便睁开眼端坐着等待他们。 “让姨母久等了。”顾然醒走到弦玉身旁作揖道。 弦玉忙拉着他坐下,吩咐人上菜。 “不碍事,住所可喜欢?这是你新挑选的侍女?” 顾然醒笑着点点头,看向身后看似恭敬安顺的蕨言,道:“喜欢。蕨言通阵法我便留下了。” 弦玉瞥了眼蕨言,面色一淡:“阵法,过些日子,我自会教你。” 顾然醒察觉到弦玉有些冷淡的态度,但总觉得姨母不至于因一个侍女就如此。只怕是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 很快膳食就送上来了,弦玉也不再开口,顾然醒显然也饿极了,一时膳厅了只余下轻微地用膳声。 弦玉因着有孕胃口不大好,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顾然醒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提议出去走走,弦玉觉得散步后再去午睡也不错便同意了。 “阿醒,你觉得弦音阁如何?”弦玉望着满园盛开的桃花似笑非笑地问道。 “自然是极好的,行止还不曾见过比这更好的去处。” 这话自然是真话。叶圣心虽被称为神医,收取的诊金也不少,可那也只是针对官宦或者商贾人家的,邻里街坊的只不过收个十几文罢了。 而归心堂不过就是个旧宅子,虽然叶圣心无事的时候也会打理,可是那又如何比得上有着百年传承的弦音阁。 弦玉笑了笑,抚着自己的肚子:“我自幼就生活在山上,直到八岁那年才偷偷溜下山,那时候觉得山下真是仙境。” “想来现在姨母不这么觉得了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顾然醒折了一支桃花递给弦玉,却不想弦玉摇摇头。 “还以为这儿种了这么多桃花,姨母和师姐一样喜欢桃花呢。” “不过是前人栽树罢了。你师姐叫什么?爱桃花莫不是叫桃夭?”弦玉听顾然醒谈起师姐,想起他之前确实提起过这么个人,便随口问道。 顾然醒也不在意,将桃花递给了身后的蕨言。 蕨言双眸一亮,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地接过。 “方汝。姨母该不会是认识师姐吧?”顾然醒好笑地打趣道。 却没想弦玉听了后真的点了点头,道:“说不定真认识。方汝,确实耳熟。” “娘子,是方家庄那位舒娘子啊!”襄儿倒是先一步想起来了。 弦玉这才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是舒舒啊。” 顾然醒愕然地看着两人,还真认识啊,这世界可真小。 “小时候我还捉弄过她呢,后来也就在洛阳见过一回。还是襄儿记性好。”弦玉似是想起幼时的趣事会心一笑。 襄儿上前搀扶道:“娘子该回去午睡了,孩子也累了。” 弦玉不置可否,任由襄儿扶着她走,却又想起一事停住脚步回头道:“申时中,阿醒来璞玉斋找我一趟吧。” “行止知道了,姨母快些回去歇息吧。”顾然醒点头送她离开。 之后顾然醒在蕨言的带领下随意逛了逛便回悠然居了,直到申时三刻才悠悠然动身前往璞玉斋。 然而在路上好巧不巧又碰见了华子苓。 “子苓去悠然居都没见到阿醒哥哥,用完膳怎么不来找子苓玩?” 华子苓提着篮子,身后跟着附子。 顾然醒这才想起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觉得有些尴尬,但立刻被她篮子里的药草吸引了。 “行止还有有事,华小娘子是去采药了?” 华子苓点点头道:“家里来了人,没什么好招待他们的,就采些药材了。 “还不知华小娘子在弦音阁是做什么的?”顾然醒见她采药倒是怀疑她也是医师。 华子苓显然对顾然醒关心她感到很惊喜,把篮子丢给附子,揽住他的左臂:“阿醒哥哥别那么见外,唤我子苓就好了。表姑可没给我分配任务呢,子苓就在灵草堂帮忙。” “表姑?”顾然醒立马抓到了关键词。 华子苓见顾然醒又想推开她,这次倒是主动放开他,道:“弦玉表姑呀。” “所以你才叫我哥哥?” 顾然醒皱了皱眉,他本来猜测华子苓大概是哪位分阁主或护法的妹妹,没曾想竟是他自己的表妹。 “是啊,阿醒哥哥不知道么?” 华子苓以为用膳的时候顾然醒总会向弦玉问起自己,不料他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 “小阁主,快到时辰了。”蕨言看着时间快到申时中了,悄悄提醒道。 顾然醒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小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华子苓手下逃开。 “顾郎,这女人还真可怕。”小七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冲顾然醒招手的华子苓。 “确实。”顾然醒一回头见华子苓还在原地,拽着小七就飞快跑走了。 蕨言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只好快步跟上。 顾然醒本以为璞玉斋应该是书房之类的居所,直到它映入视线才发现竟是一个极其大的宫殿。 通体是黑色的,与周围浅色房屋完全不同。 距离百丈时,顾然醒就已经感觉到了周围存在奇怪的音律。 顾然醒还不曾修习弦音阁的功法,若是他已经修习了,便会有更加强烈的感受。 前方领路的蕨言进入璞玉斋百丈范围内后自发地运起内功感受音律。 璞玉斋除去四名守卫外,一名粉衫女子正急切地在门外徘徊。 顾然醒一眼就认出那是鸢尾。 “鸢尾护法。” “你可来了,快些进去吧。”鸢尾迎了上去。 守卫见来人便将大门开启,顾然醒冲鸢尾点点头就走进去,而小七和蕨言则被拦在门外。 殿内弦玉已经站立一旁,襄儿却不知所踪。 不过一进门,顾然醒就被面前悬挂在半空中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古琴给吸引住了。 那古琴看起来与一般古琴无二。通体是棕黑色的,长约三尺六寸,厚约二寸。琴体下部扁平,上部呈弧形凸起,整体形状依凤身形而制成,是常见的连珠式。 如果忽略它通体流转的暗芒的话,这真的不过是最寻常的古琴。 只是以龙池和凤沼为始,暗芒经由琴尾流转汇聚至临岳。 顾然醒走近那古琴,忍不住伸出手想触碰,却才发现古琴一丈范围内竟然似有实体。 “这并非是真正的弦音琴,只是仿制的。阿醒,过来。”弦玉看着眼前的弦音琴,面色柔和。 顾然醒似有不解,却还是听话地走到了弦玉身边,想要搀扶她,弦玉却是轻轻摇头拒绝了。 “五百年前,乔家满门被害,才五岁的老祖藏在暗室中方躲过一劫。” 顾然醒意识到姨母这是打算同他讲述弦音阁的起源了,便洗耳恭听。 “乔家?” 姨母和母亲分明是姓弦,老祖如何会是乔家人。 “是。老祖在暗室里不知躲了几日,出来时遇见了一名白衣男子。他便是日后老祖的师父。老祖的师父带着老祖游历天下,传授琴技。老祖同你一般大的时候已经是一流高手了。” “老祖的师父是大宗师么?可他怎么会收老祖为徒?” 顾然醒听弦玉说过,武学最高境界便是大宗师。老祖的师父能让老祖在十五岁便达到一流高手,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吧。 弦玉摇摇头。 “怎么会是大宗师呢。老祖是修仙之人,功法深不可测。” “这世上还真有修仙之人啊?”顾然醒愕然。 “我本也不信,可是见了弦音琴却不得不信了。”弦玉再次看向弦音琴,似有些怅惘。 “一年后老祖就进入了后期之境,便化名弦乔回去报仇。不到一个月,老祖便查出了真凶。就一把仿制的弦音琴杀上当年的流月门,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流月门也就此消失。” “老祖才后期之境,那流月门难道没有大宗师不成?”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几日,顾然醒在弦玉每日的教导下对武学境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后期境界距离大宗师可不是一步之遥,多少高手一辈子止步于后期之境,达到大宗师的寥寥无几。 弦玉眼中充满了敬佩和自豪,道:“怎会没有,后期巅峰都有十余人,更不用提同老祖同一境界的后期高手了。可几个时辰之内,就全部化为乌有。那流月门也被一把大火烧尽。” 顾然醒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弦音琴,莫不是这把琴就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弦玉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确实就是这把琴,可以想见它的真身该会有何等惊天骇地的力量。流月门之后,老祖重伤,被带去静修。五年后的老祖以大宗师的境界创立了弦音阁。” “那老祖的师父?”顾然醒好奇地问道。 虽然姨母没有多提老祖的师父,他却觉得此人很不简单。 弦玉想到老祖的师父也感到一丝遗憾。 “老祖的师父后来就失踪了,听说一开始老祖就是在寻找妻子的路上恰好收养了老祖。最后有没有找到也不得而知了。老祖后来嫁给了一个江湖家族的当家,才有了弦氏一脉。生来女儿随弦姓,儿子则随生父。” 竟然是如此。 “姨母说老祖的师父是修仙之人,会不会他还活着?” 弦玉一愣,这她倒是从未想过。 毕竟是五百年前的人了。 弦音阁的历史和口诀都是代代相传。 没有人会质疑它的真实性,却也从未有人想去找老祖的师父。 “或许吧。弦音阁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说传女不传男,但历代阁主中确实还不曾有男子。而且你也该发现了,阁中几乎无男子。” “这又是为何?”顾然醒早就注意到了,却没有合适的时机问,见弦玉主动提及,便开口求解。 弦玉叹了口气,抚着自己的肚子道:“老祖最初创立弦音阁不只是为了传承这种特殊的功法,更是为了给那些她解救出来的青楼女子们一个容身之所。传授她们音律之道,给她们自保的能力。” 顾然醒由衷地对老祖产生了一种敬意。 一个女子,在经受了家人被害这样的痛处,变得睚眦必报、爱恨分明,却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竟然有这等胸怀和想法,他身为一个男子真是自叹弗如。 “我当初也想成为老祖那样的人,奈何天资不足、天下也安定,倒是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守着弦音阁度日。今日,我如约带你回到弦音阁,就是要将弦音功法传于你。”弦玉说完,示意顾然醒走到弦音琴前一丈之内。 顾然醒这次靠近弦音琴却发现之前阻挡自己触碰的那层阻碍不见了。 他也不在意,径自就盘腿坐下。 “你可得记熟了这弦音诀。” 弦玉走到弦音琴旁,轻轻弹了一个宫音。顾然醒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宁和安详之气铺面而来。 竟然有这样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 听姨母说的再多,都及不上亲身感受到。 “音之道,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 乐气回荡,不攻自惧。袖手玄,罗绮轻。 空山游,闲愁分。音识神通,变化由始。” 弦玉缓缓开口,每一段都以一音附和。 顾然醒闭上眼,默记于心,慢慢品味。 “现在调整呼吸,集中精神于丹田处,默念心法,一股热流将流往经脉,运行一周天。”弦玉指引着顾然醒。 顾然醒自然全身心听从弦玉,只是气流从丹田出发后就受到了阻碍。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强行想冲过阻碍,却被激得吐出一口血来。 “阿醒,怎么了?” 弦玉也没想到这顺理成章的步骤到了顾然醒这儿竟然吐血了。 顾然醒吐出血后倒是并没有任何不适。 “不知道,我想冲过阻碍,但是被反击了。” “阻碍?怎么会有阻碍?”弦玉诧异地问道。 顾然醒摇摇头道:“姨母,行止再试一次好了。” 弦玉还没回答,顾然醒便再一次引导气流冲击阻碍。 果不其然,又喷出一口血来。 “伸手我看看。” 弦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顾不上还揣着大肚子,半蹲着朝顾然醒伸出手。 顾然醒见弦玉神色严肃,只怕事情有些严重,赶紧先扶着弦玉站起身,才把左手递给她。 弦玉探着他的脉,整整一刻钟没有动静。 “姨母,我身体没问题吧?我每日都为自己诊脉的。”顾然醒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是有问题他自己怎么没发现,若是没问题姨母怎么这么久都没反应。 弦玉悠悠叹了口气,放开顾然醒的手:“竟然有这种事,难怪……” “姨母怎么了?”顾然醒摸不准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见弦玉这幅模样,似乎是不治之症。 可是自己自幼身强体健,没生过什么病啊。 “天生经脉闭塞。如此罕见,堪比天生经脉全部打通的习武天才啊!” 弦玉看着一旁的顾然醒,不知该如何处理。 天生经脉闭塞,她也只是听闻还从未见过。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习武的废人。 却偏偏是她姐姐的儿子。 她姐姐如此惊才艳艳的大宗师。 那顾流年虽及不上她姐姐,却也是达到了后期境界啊! 阿醒竟然天生不适合习武。 真是物极必反么? “阿醒,你恐怕修不了弦音诀了,不过袖手轻罗身法应该是不成问题。其他的,我再想想吧,你先……回去吧。” 顾然醒没想到自己竟然天生习不了武,只怕姨母很难过吧。 自己拥有一个大宗师的母亲却是个习武的废柴,还真是讽刺呢。 “姨母,行止扶你回去吧。” 顾然醒感受到弦玉心中万千的感慨和遗憾,故作镇定地扶着她走出璞玉斋。 “阿醒,你别难过。就算你习不了武,姨母也会把弦音阁交给你。更何况,姨母总会想到办法的。”弦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道。 “没事的,姨母。行止……想去看看母亲。”顾然醒开口道。 “也好,你去见见她吧。本来想明日再带你去的。不过明日……只怕得去太行山了。等下让鸢尾领你过去吧。” 弦玉看向鸢尾,鸢尾颔首领命。 不远处襄儿正急急忙忙赶来从顾然醒手中接过弦玉。 “姨母……不若让行止代您前去吧。”顾然醒犹豫再三,终是开口说了自己的打算。 第二百一十六章 弦玉一怔,若是行止有武功她自然第一时间便答应了,可是…… 顾然醒自然明白弦玉在担忧什么,抱拳道:“行止知道自己没有武功,只怕会成为负担。只是这样的场合,想必在他们没有探清我的底细前也绝不敢轻举妄动。由行止为姨母走一趟,也算行止少数能为姨母做的事了。” 弦玉知道刚才一事只怕是伤到顾然醒了,自己的失落想来阿醒全看在眼里了。 身为大宗师的儿子却无法习内功,定是极难过的。 让他走一趟也没什么不可,多叫些人保护他便是了。 这样想着,弦玉便点头答应了。 “我会吩咐让含笑带一队人马随你前去的。小心行事,有事同含笑商量。且去吧,明日一早我会在阁里公开你的身份。本来想再等等的,现在不必了。” 顾然醒欣然答应,行礼道:“多谢姨母。” 弦玉欣慰地笑笑,由着襄儿搀扶她离开。 见弦玉离开,小七和蕨言这才凑近一脸笑意的顾然醒。 “顾郎,顾郎,可有什么喜事?” 顾然醒看到小七,笑着道:“能有什么喜事,明日顾郎带你去安阳。” “不是才到雁荡山么,怎么又去安阳?”小七不解地问道。 “有事。”顾然醒走向门口站立的鸢尾,行礼道,“鸢尾护法,能劳烦您带个路么?” 鸢尾点点头,道:“小阁主,请。” 小七摸不着头脑也只能和蕨言跟着顾然醒走去。 一路无话,鸢尾领着几人翻过了几座山头,夜色漆黑之时才停在了墓园外。 那墓园是建在瀑布外,门外守着两队巡逻人员,皆是男子。 这还是顾然醒进入弦音阁以来第一次见到男子。 “我还以为弦音阁没有男子呢。” 鸢尾看了看领队的男子算是打了招呼,直接带着三人走入墓园。 “并不是。只是女子多些。不过巡逻人并非是弦音阁的弟子。”鸢尾解释道。 “那是何处的人?”顾然醒讶异道。 不是弦音阁的人却守卫着弦音阁的墓园? 墓园可是埋葬着历代阁主、护法和分阁主的地方,怎么会让外人来守护。 “是历代守护弦音阁的孟家人。” 走到瀑布附近,鸢尾停下看了一眼顾然醒,便提起他穿过瀑布进入其中的洞穴。 不待顾然醒发问,鸢尾又拎着小七和蕨言进来了。 “孟家皆是男子么?”顾然醒似是明白了什么。 “确实。阁内的女子基本都会在孟家挑选良婿。”鸢尾领着几人继续往内走。 洞穴干燥甚至有些温暖,与一般冰冷狭小的洞穴截然不同。 直到走出幽深的洞穴,看见眼前的场景,顾然醒才明白是为什么。 外面的天分明已经黑了,而此处竟然恍若白昼,温温暖暖的光洒在众人身上。 四周种满了各种植物,浓郁的药草香充斥在顾然醒鼻间。 “这……”真的是墓园,不是药园么? “音律都有器物所承载,几乎都为木所制。更多的还是为了同植物一般生生不息。”鸢尾解释道。 墓园并不在此处,鸢尾说完就绕道走向石壁。 顾然醒听了鸢尾的话细细思索着,生生不息。 鸢尾取出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嵌入石壁的凹槽内,又运用内力转动一侧的人像。 “轰隆隆”一声,石壁缓缓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通道来。 顾然醒这才赶紧带着小七和蕨言过去。 那石壁高耸入云,隐没在夜色中倒是不容易发现。 只是药园那边的光太过明亮,才显出石壁的几分模样。 鸢尾见三人过来,便先一步踏入通道。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远处有一点不明显的亮光。 顾然醒想着先前鸢尾的话,也不开口,一时四人就沉默着,通道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人才走出了通道。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死寂,甚至透出几分阴森的墓地。 与药园勃勃生机完全不同,这里没有鲜活的生命,唯一的植物也是枯木。 “鸢尾护法,这里……”顾然醒看着眼前与鸢尾口中所说生生不息完全不同,却与外界墓园一般无二的地方,一时愣住了。 鸢尾领着他们走向最深处的阁主墓所在。越往前,枯木就越是随处可见,更别提散落的石子。 “小阁主,看事物还需用心。”到了弦音墓前,鸢尾才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然醒,“这便是音阁主的墓了。这里不允许出现火之类的燃物,小阁主将就些吧。” 顾然醒一时不解鸢尾怎么提起火,直到她不知从何处取来三支清香递给他,才明白。 原来她早已备好了。 弦音的墓并不大,只是小小的木牌刻着“第十五代阁主弦音之墓”。 顾然醒接过鸢尾递来的三支清香,抚开长袍,跪倒在地。 “娘亲,行止......来迟了。” 他举着清香,朝着幕拜了三拜,起身插在面前的香炉中,又折回原处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当顾然醒抬起头时,站在一旁的鸢尾吓了一跳。 原来顾然醒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 只是他自己毫不在意,走近墓碑,将头倚在墓碑上。 小七看着自家顾郎这番模样,也觉得有些难受,眼眶也止不住红了。 厥言咬着嘴唇,看着面前的顾然醒。 顾然醒本来以为自己有很多话想对母亲说,可是真的到了墓碑前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突然想起了顾流年,那个曾经他最敬爱的父亲,心中止不住生出一股恨意来。 “娘亲,你放心。行止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给娘亲谢罪的。”顾然醒磨搓着光滑可鉴的墓碑轻轻地说道。 鸢尾皱着眉看着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顾然醒。 只不过顾然醒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向鸢尾等人时已经只有哀伤之情。 “小阁主,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鸢尾提醒道。 顾然醒点点头,不舍地再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便跟随鸢尾原路返回。 玉人来。 弦玉躺在榻上,想着顾然醒身体的状况,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襄儿端着刚煮好的燕窝进来,道:“娘子这是怎么了,一下午都在叹气。可对胎儿不好。” “有些事比较棘手。” 弦玉看着襄儿托盘内的碗,自发地坐了起来。 “娘子好好养胎,别的事明日再说。” 襄儿也不再过问,只拿过碗递给弦玉。 “帮我把锦葵唤来吧。”弦玉舀了一勺又放回了碗内说道。 “是。” 第二百一十七章 襄儿行了礼便去寻锦葵。 不多一会儿襄儿便领着一名身着蓝色襦裙、盘一堕马髻的女子匆匆赶来。 “阁主。”锦葵半跪在地行礼道。 弦玉将手中用了一半的燕窝放到一侧,问道:“明早的大会可都通知到了?” 襄儿收过碗,退出去将门关上。 “已经都通知到了。”锦葵清冷地回道。 弦玉掀开被子,拖着绣鞋,走到锦葵身侧将她扶起。 “锦葵,我问你......若是天生经脉堵塞者习内功,该如何?” 锦葵一怔,根本没料到弦玉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基本是不可行的。”她斟酌了一番答道。 弦玉早知她会这样回道,她本也不曾抱有什么希望。 “你去查一查吧,看看有什么办法。” 然而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是。”锦葵应道,见弦玉也没有别的吩咐就起身离开了。 “希望,能有办法。”弦玉看着锦葵地背影默默地说了一句。 第二日天蒙蒙亮,方义川一行人都聚集在门外了,二十名后期初阶弟子也都已经在等候着。 “你们两小子也要跟着爷爷一起去吗?”黄鑫看着千刃凛揽着余果,水齐身后跟着五月和五仁,问道。 “晚辈身为千仞山庄的少庄主,自是要亲自前往的。”千刃凛忽略黄鑫不满地模样,解释道。 “晚辈亦是。”水齐见话被千刃凛抢先了,瞪了他一眼。 方义川见人员都已经到齐了,便挥手让众人上马。 “水少主,好兴致啊,还带了这么多箱子。”千刃凛瞥了一眼最后的几辆镖车说道。 “不劳您费心了。”水齐冷冷地回了一句,便上了方家庄准备的马。 余果无奈地看着千刃凛,提醒道:“少主,我们也该出发了。” “知道了。”千刃凛黑着一张脸,抱着余果上了自己的马。 “诶,我的马。”余果挣扎道。 “不要了。”千刃凛狠狠挥了一鞭子,竟是带着余果越过了众人先一步离开了。 “庄主,这千刃凛也太过分了。”方德正摇摇头道。 方义川倒是浑不在意,上了马道:“庄子里就麻烦您了。” “庄主哪里的话,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方德正走过去道。 方义川点点头,大喝一声道:“出发!” 此时弦音阁正殿内,弦玉一袭白衣高居主位,襄儿随侍身后。鸢尾锦葵手抱琵琶立在两侧。 顾然醒端立在弦玉身旁。 而他面前则是弦音阁三千内门弟子。 为首的是十二阁的分阁主,依次是红梅、月季、杜鹃、桃夭、山茶、含笑、牡丹、芙蓉、海棠、水仙、木棉、木槿。 每人身前都别有象征自己分阁名称的标志物。 没错,这并不是她们真实的名字。这只是历代分阁主共有的一个称号而已。 不过当她们拥有这个称号开始,她们从前的名字就会弃之不用。 在她们身后的三千弟子几乎皆为女子,都着清一色的白衣。 “今日,我要宣布两件事。”弦玉站起身,高傲地立在台上,凸显的肚子都掩不住她风姿酌华。 “这位是音阁主的儿子,顾然醒。等他成婚之后,他便是下一任阁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弟子包括分阁主在内都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台上的顾然醒。 那是一个唇红齿白、容貌精致的少年,带着一些局促和不安,却依然挺拔地站立在那。 “阁主,此事是不是不妥?弦音阁还从未有男子成为阁主的先例。”牡丹第一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弦玉冷哼一声,所有人立马低下头,一股寒意从脚底而生,往上不断蔓延。 “我今天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的。我只是来告知你们。” “弦音阁是不曾有过男子掌管,但是老祖也从未说过不准。” 这话一落,牡丹也无言以对。 的确如此,只是众人早就默认了这条,如今要被打破如何能忍。 只是这是音阁主的儿子。 论武功,她们都最服音阁主,也最崇拜音阁主。作为音阁主的儿子,只怕也继承了音阁主的天资。 说不定能带领弦音阁重回巅峰。 顾然醒没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姨母站在高处就同以往完全不同。 虽然之前她发火时也有些剽悍,但是同此刻凌然不可犯的弦玉阁主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才是姨母么? 他自己做得到吗? 顾然醒扪心自问,自己行医治病可以,插科打诨可以,吹笛享乐可以,可真要他掌管一个门派确确实实还不够格。 阁里的人没有拿武功、资质来反对他已经很出乎他意外了。 只是拿男子只这一点,根本没法阻止姨母的决心。 想到昨日姨母说自己天生不适合习武,顾然醒不禁有些黯然。 可是看着一旁风华绝代、气压旁人的姨母,还有座下三千弟子,顾然醒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了弦玉身侧。 “众位,在下便是顾然醒。大家可能对于我日后要接任姨母的位子定然有诸多不服,我自认也确实还做不到同姨母一般。” 说到这,顾然醒看向弦玉。 弦玉一脸错愕,没想到顾然醒会主动开口。 其实只要她宣布了,阁里的人自然会遵从她的意思。 台下的三千弟子都忍不住抬眼偷瞄那名着青衫的少年,分明之前还带着一些局促,此刻却是淡然镇定。 “不过,作为我母亲的儿子,我相信。而你们,也必须相信。我会有这个能力来接任。” “第二件事。”顾然醒看向一侧的弦玉,见她点头,这才接下去说道,“便是今日我会代替姨母前往霹雳堂参加左长使的葬礼。”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不过这次,牡丹没有再出来。 作为上位者,他的武功不见得要最强,但是他要能有足够的胆识、能力和气场镇压全场甚至掌控全场。 而刚才,顾然醒虽然生涩,却比她之前想象的要好太多。 他没有过分谦让,只是实事求是,却也要求所有人相信。 不是卑微地乞求所有人认同,而是自信自己能做到。 或许最开始他并不能很好地做到,但总归是有潜力的。 弦音阁不需要唯唯诺诺、固步自封的阁主,需要的是如弦玉这般有魄力的阁主。 希望日后顾然醒不会让他们失望吧。 “含笑分阁主。”顾然醒看向站在十二位分阁主中却显得幽雅柔美的娇俏女子。 “在。”含笑出列,行礼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立刻带一队人马在殿外等候,我们即刻出发。轻装简行。”顾然醒笑着道。 “是,小阁主。” 含笑行礼,一挥手,昨日通知好的二十名含笑阁的弟子就跟着她先一步离开大殿。 弦玉看着身侧的顾然醒,欣慰地一笑,只是想到顾然醒的经脉又是黯然。 “下个月的比试你们也别忘记了。夺第一者,会被鸢尾护法收为徒弟,第二第三则会由所属的分阁阁主收为弟子。前五者都可自由进出藏书阁二楼。其余的乐器奖励等到决赛当天公布。”弦玉看着众人提醒道。 众弟子眼中均是一亮。 弦音阁每半年会有一次比试。前三者都会给予一定的奖励。 而每五年才会有一次收徒的机会。 大部分的弟子年纪同顾然醒差不多,最大的也只不过才二十几。 武学境界徘徊在炼气化神阶段,迟迟无法突破,更需要有强者的指点。 不过已经达到后期初阶的弟子想来并不在意收徒一事,毕竟分阁主也都只有后期中阶而已。 但若是能进入藏书阁二楼获得更高的内功心法或者前辈经验,这对于她们日后修习内功有极大的好处。 毕竟谁不想成为下一个大宗师呢。 “红梅,外门弟子的比试你也一并准备起来。有天资的都可收进来。”弦玉继续说道。 “是。”红梅拱手领命。 与其他门派的外门弟子不同,弦音阁的外门弟子是完全不懂武的。 她们会经由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传授乐器课程,经过一两年,甚至四五年的考察。 有耐心韧性者,有天资者才会被领进内门正式学习弦音诀和袖手轻罗身法。 而今年刚好又是一年挑选外门弟子进入内门的时节。 “姨母,行止这便出发了。”顾然醒冲弦玉行礼道。 弦玉取下挂在腰间的刻有“弦音阁”三字的腰牌以及脖子上挂的玉佩。 “姨母,这是?”顾然醒不解地问道,却仍然任弦玉帮他佩戴。 “玉佩是弦音阁的象征。你去霹雳堂,只怕会有人质疑你的身份。虽说游一枪认识含笑,但姨母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顾然醒心中一阵感动,姨母是真心关心他的。 “多谢姨母。行止必定不会丢了弦音阁的脸面。”顾然醒摸着腰牌的凹处说道。 “那便去吧。”弦玉也不再说什么,看着他道。 才回来一日就又要离开,弦玉觉得有些感伤。 这来来回回少说也得一个月。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可就说不准了。 此次前去只怕,会有颇多磨难。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不该一时心软同意的。 阿醒还不曾经历过江湖险恶,哪里知道人心难测。 霹雳堂虽是邀请众人参加一场葬礼,实则却是要共商大计。 “鸢尾,你随同小阁主一起前往霹雳堂。一旦有变,务必保证小阁主的安全。” “是。”鸢尾下意识应道。 等到反应过来,顾然醒已经走到她身边了。 “麻烦鸢尾护法了。” “不麻烦。”鸢尾讷讷地说道。 顾然醒和鸢尾同弦玉行了一礼,便一前一后离开了正殿。 而门外含笑带着轻装简行的弟子们正等候着。 见顾然醒出来,等候在殿外的小七和蕨言忙凑上前。 “顾郎,你刚才好帅啊!”小七崇拜地说道。 刚才他和蕨言两人站在殿外偷偷往里看,顾然醒镇定自若地模样就此印在他们心中。 “难道你家顾郎平时就不帅么?”顾然醒不满地又想抽玉笛出来。 小七看着面前嬉皮笑脸、嫉妒他优秀大脑而又想敲他脑袋瓜的顾然醒,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产生错觉了。 台上的一定不是顾郎,一定是人假扮的。呜呜呜。 “小阁主平时也超帅的,刚才帅得惨绝人寰。”蕨言不假辞色地说道。 “还是蕨言最有眼光了。”顾然醒笑着说完,走向含笑,“含笑阁主,我们出发吧。” 含笑点点头,又冲顾然醒身后的鸢尾打了个招呼。 “你们先下山,我去取些东西。” 说完,鸢尾就运起轻功消失在众人面前。 “出发!” 洛阳,方家庄。 “小弟,你有看到妆妆么?” 方萌急急忙忙冲进王小弟的房间问道。 “没有,她昨夜该同你一起吧。”王小弟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方萌慌慌张张地几次握紧拳,不知该如何开口。 “到底怎么了!”王小弟见她不回答,厉声道。 “妆妆,妆妆她不见了。”方萌急得原地打转,却还是说出了口。 “什么!”王小弟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 昨晚她还和道了别,说是今早会来看他的。 他虽然嘴上赶她走,却也是期待她来的。 怎么会不见呢。 “萌萌,你先别急。庄子里都找过了吗?还有和夫人说过了没?”王小弟立刻镇定下来,问道。 这时候着急根本没有用,现在自己只能躺在床上,有心无力,只能先让方萌冷静下来。 “对。我不能急。”方萌闻言,止不住地点头,“庄子里我还没去找,就只在后院找过。想着她应该会来看你,便过来了。” 听到这,王小弟松了一口气。 “说不定妆妆是去前厅送庄主他们了,也或许她去别院找胡丹了。你先叫几个人一起找找,如果还是没有就通知夫人。” 方萌点点头,心总算定下来了。 自己或许是关心则乱。 妆妆一定还好好的在某个地方呢。 “小弟,你也别急。好好养伤。”说着,方萌就冲了出去。 王小弟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件事不能说不奇怪。 妆妆最是喜爱赖床,从不早起,更不可能比方萌起得还早了。 现在才辰时,往常妆妆都还不曾起来。 今日却不见了踪影。 自己现在这样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 方萌出了王小弟的院子就去找方盛。 而不巧的是方盛今日确确实实还不曾见过颜玦玦。 “什么!她没有去送父亲吗?”方萌抑制不住地高声质问道。 “萌娘子,您自个儿可都没去呢。”方盛好心提醒道。 方萌冷哼一声,她才不会去呢。 这么说来,妆妆其实根本没理由会去送他们。 那她会去哪里呢? “阿盛,你快些叫几个人在庄子里找找妆妆。我先去别院看看。” 方盛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忙点头就离开了。 到了胡丹的院子里,方萌见胡丹正在练功,忙上前夺过他的刀。 “胡丹,可见过妆妆?” 胡丹正郁闷着呢,好端端练个刀法都能被人打扰。 “不曾。”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方萌也不欲与他多说,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胡丹一脸摸不着头脑,拿着刀继续练习刀法。 颜陵容一大清早送了方义川出门,便回玲珑苑又睡了片刻,此刻才刚用完早膳抱着方世极在花园里溜达。 身后自然跟着阿绫和几个乳母。 方萌在远处就看到了母亲,施展轻功就落到了颜陵容面前。 “一大清早,做什么急急忙忙的。妆妆呢?又去看小弟了?”颜陵容皱着眉问道,手中不停地安抚方世极。 方世极倒是没有哭闹,反而看着自己容貌极度艳丽的大姐咯咯咯笑了起来。 “阿娘,正要说这事。妆妆不见了。”方萌见方世极没心没肺的笑,心里更是着急。 颜陵容将方世极递给阿绫,道:“庄子都找过了?说不定是在哪个角落里你们没发现呢。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而这时一直找不到方萌的方盛带着一小队人赶了过来。 “夫人,萌娘子。” “如何?”方萌急切地问道。 方盛摇了摇头,道:“找遍了整个庄子,都不曾找到。问了些人都说今日不曾见过妆小娘子。” “她不曾出门么?”颜陵容这下也开始担忧起来。 本以为是萌萌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简单。 “问过守门的弟子了,都说不曾见过她出门。”方盛继续回答道。 方萌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说一声就先一步离开,不等方盛找人跟上去,方萌又回来了。 “了了还在。“ 颜陵容意识到恐怕不是颜玦玦自己离开的了。 ”那就是她自己不曾离开过。若是出门她不会选择正门不走,何况了了还在。“ 听到这,众人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测。 只怕是有人进了方家庄拐走了颜玦玦。 只是是什么人,又是如何进的方家庄,更是如何在方萌眼皮子底下带走颜玦玦的,他们都不得而知。 更奇怪的是,那人为什么要拐走颜玦玦。 颜玦玦的父亲不过是个胭脂商,拐走颜玦玦还不如拐走颜少嘉或者颜皎皎来得更有用些。 若是为了方家庄就更没有必要拐颜玦玦了,方世雄甚至刚出生不久的方世极才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对了,世雄呢?“ 颜陵容突然想到今早还不曾见过方世雄呢。 该不会世雄也不见了吧。 ”我之前去他院里,小八说还不曾起。我急着找妆妆也就没多问。“方萌与颜陵容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心中所想。 方萌正要离开去方世雄院里,却见小八急匆匆地跑来,满头是汗。 ”小八,怎么了?“ 见小八的模样。颜陵容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小八行了礼,喘着气道:”夫人,小郎君他.......他......“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方萌催促道。 ”小郎君他,突然发了高热,昏睡不醒。”小八大喘了一口气终是把话说完了。 颜陵容听了反倒松了口气,这要是再不见一个她真是受不住了。 她吩咐阿绫先带着方世极离开,又叫了几个后期初阶的弟子去守着,再吩咐方盛去请庄里的医师,这才跟着小八带着方萌去看方世雄。 方世雄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 ”阿娘的世雄。“ 陵容坐在榻上,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擦拭着方世雄的额头。 “怎么会这样,昨日不是还好好的?” 小八和几个伺候的侍女忙跪倒在地。 ”昨日小郎君说困了便早早睡了,今儿早上萌娘子来时小郎君还睡着,小八只当是小郎君昨日玩累了也没在意。直到辰时一刻,小八进去唤小郎君起身,才发现不对。这才去找夫人。请夫人责罚。“ “罢了。等世雄醒了,你们自己去方管家处领罚吧。” 此刻颜陵容心中牵挂着莫名失踪的颜玦玦又担忧着自己的儿子,也不想理会这些。 好在,方医师很快就被方盛请来了。 “夫人,不必担心,只是受了寒。老夫开一剂药,调养几日就好。只是小郎君年幼,期间还是得多多注意,若是有其他异样,要尽早来告知。”方医师诊了脉宽慰颜陵容道。 “那就好。多谢医师了。” 颜陵容坚持将方医师送出了门,小八便跟随医师直接去取药。 “阿娘,我想我们要不要报官?” 方萌见方世雄并没有什么大碍,便打算继续去找颜玦玦。 颜陵容思索了一番,道:“不必,你去独孤将军府上请他帮忙。” “对哦。我倒是把他给忘了。”方萌猛地一拍大腿,就急着冲了出去。 颜陵容无奈地看着她离去,摇摇头。 “去郊外走一趟,让连城带一队人在洛阳城附近的村庄细细搜寻一番。” 方盛颔首,领命去了。 颜陵容放心不下方世雄,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将军府。 独孤彦云正抱着独孤权,一旁六岁的独孤谋正握着一把木剑在练习。而独孤芳华坐在一旁绣着小衣裳,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独孤权。 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他们俩是恩爱的夫妻,妻子缝衣,丈夫带孩子。 这样美好的画面只怕是没有人愿意打扰。 “将军,方家庄有人求见。”一名青衣小厮匆匆来报。 “请进来。”独孤彦云瞥了一眼小厮,歉意地看向独孤芳华,“我去去就来。” 独孤芳华摇摇头,温柔地回道:“哥哥尽管去。阿谋我会看着的。” 等到独孤彦云抱着独孤权走到正厅时,方萌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 “你是......萌萌吧?” 独孤彦云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确认了面前艳光四射的少女是几年前还是稚儿的方萌。 “独孤......大人还是将军?”方萌忙站起身,不确定地问道。 “还是唤我彦云哥哥吧。几年不见,反倒生分了不成?”独孤彦云笑着坐下道。 独孤权转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羞涩地一笑。 方萌见过孤独谋,倒是第一次见独孤权。 方世雄自幼是极顽皮的,与她也不对路。而方世极不过出生几日,方萌根本没怎么注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害羞的小男孩。 “这是彦云哥哥的小儿子?挺害羞啊。”方萌见他坐下也只好先坐下。 独孤彦云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阿权就是这个性子。” 第二百二十章 方萌追出城后就往郑州赶,奈何一路上都不见方义川等人的踪影。到达偃师时,已经未时中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回洛阳城内,免得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快到洛阳城郊时,却见如冰骑着马追来。 “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回家了么? “萌娘子,如冰心中担忧庄子就提前回来了,听说妆小娘子失踪的事就来寻娘子了。”如冰解释道。 “你也知道了。没追上,回去吧。”方萌道。 如冰点点头,两人便快马加鞭赶回洛阳城内。 此时已经戌时初了,不过既然如冰还能赶来,只怕城门还未关。 赶到洛阳城门外时,城门果然还未关闭,只不过也没有来往的路人。 有的只是排成几队的士兵守在门外,为首的男子一身玄衣,挺拔而修长,面容温和却又深沉。 正是独孤彦云带着士兵在门外等候。 “彦云哥哥。”方萌从马上跃下。 “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是特意开了城门等你。” 独孤彦云见只有两人,便知道方萌没有寻到颜玦玦。 而方萌听了他的话却是误会了。 “找到妆妆了啊?她是不是已经回庄子里了。回去我可得好好说说她,一个人到处瞎跑,害大家到处找她。” 独孤彦云一愣,道:“萌萌,你弄错了。我让人搜遍了城内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也不曾有人见过。” “这么说......” 方萌讷讷地说着,一个翻身上了马就要往回赶。 “萌萌,你做什么去!” 独孤彦云运起轻功追了上去拦住她的马。 “一定被哪个小人带走了,我就不该回来,就该追上他们的。”方萌正懊悔,见独孤彦云拦住她,厉声道,“让开!” “你别冲动,现在天已经黑了,你再回去追只怕也追不上了。不如先回去,明日再说。”独孤彦云规劝道。 方萌本来就是个冲动随性的主,何况不见得又是她一直宠着的妆妆,哪能冷静下来。 此时她根本听不进听得进独孤彦云的话,只想快些驾马而去。 “你若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方萌狠狠抽了一鞭,马吃痛就往前奔去。 独孤彦云气恼极了,越过马,直接坐到了马背上,不待方萌反应过来就将她打晕,又快速控制住马儿。 “你!” 惊变就在一刹那,如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娘子被独孤彦云打晕。 “别担心,我带她回方家庄。”独孤彦云瞥了她一眼,道。 如冰见他这般说,心上放心不少,却依然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回城!”独孤彦云怀抱着方萌掉头,经过护城河时大喝一声。 众士兵等独孤彦云和如冰的马快速离去后,这才依次跑进城内。 而城门也终于关上了。 而此时方家庄内颜陵容哄着方世雄睡着后,就坐在前厅等消息。 “连城你今日就去别院休息吧,明日再回训练所吧。”颜陵容看着座下的连城一脸倦容说道。 连城这一日找遍了洛阳城郊所有的村落,早已是风尘仆仆。 闻言,他却是摇摇头道:“再等等吧,总要等到萌萌回来。” “萌萌也是,都这么晚了。”颜陵容只能这样回道。 心中对妆妆的担忧却是到了极点。 妆妆虽说不是她亲生的,却胜似亲生。 这几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真的比萌萌小时候还多。 想到此时她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否吃饭了,不知会不会受人欺负,颜陵容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娘。”方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前厅。 早在半路上,她就已经醒来,只是敌不过独孤彦云只好回了方家庄。 “妆妆可......” 颜陵容擦拭了一下眼眶,急切地迎了上去,见方萌后面只跟着如冰和独孤彦云她就明白了。 “夫人,别难过。彦云猜测,颜小娘子只怕是在庄主身边。”独孤彦云行了一礼说道。 颜陵容一时没反应过来颜小娘子是谁,回想了一下倒是明白了。 对于独孤彦云说的话,其实她不曾想过。 毕竟方义川是一定不会带颜玦玦去冒险的,而同去的几人中只有水齐与妆妆熟识。 若是妆妆想偷偷去只怕会求他帮忙。 只是此时王小弟瘫痪在床,颜玦玦每日照料,怎么可能会想要跟着众人去安阳呢? 若是其中有谁想拐走颜玦玦也是没有这种可能的,千刃凛和他带的女人根本就不认识妆妆。 而黄鑫虽被王小弟重伤,但是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更何况他行事磊落,若要出气也绝不会伤及无辜,怎么可能拐带颜玦玦。 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该不会打算自己去祁连山脉吧?” 众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这种可能。 毕竟一开始准备去祁连山脉时,颜玦玦就没打算要去。 此时去,不会是因为霹雳堂的意外阻断了此次出行吧。 “阿娘,妆妆只会轻功,还没学过内功和招式。她不会这么冲动的。”方萌讪讪笑道,似是为了说服自己。 可是听了她这话,颜陵容更担心了。 若颜玦玦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被人拐走...... 清醒下她不被束缚,逃跑一定是没问题的。 可是她没有内功,身上也不曾带武器,如何打得过对方。 对方能在方萌眼皮子底下带走颜玦玦还不惊动方家庄守夜的弟子,这功夫怕是不在她之下。 动手最方便的怕就是待在方家庄的人吧。 “你们都先回去吧,此事明日再说。”颜陵容揉了揉脑袋,看向独孤彦云抱拳谢道,“今日多谢独孤将军了。” “无事。那彦云先告辞了。”独孤彦云点点头,回之一礼。 王小弟躺在榻上等了一日的消息,却没有任何人想起他来。 除却送吃食和帮他净身的小厮,他后来一人都没见过。 好吧,大概是知道他的想法,很快窗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就是窗户被打开的声音,然后轻微的落地声。 虽然来人刻意控制了自己的气息和动作,可对于王小弟来说还是很容易察觉的。 毕竟他失去的是武功,不是感知能力。 “谁!” 来人听到他发出声音,立刻跪倒在地。 “主子,属下编号四百五十一。奉命来带主子离开。” 离开? 第二百二十一章 顾然醒发愣。 仔细想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那成。” 反正是自己的侍女。学不好也不敢嘲笑他。 “那小阁主下马车?”蕨言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说道。 “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马啊。”顾然醒疑惑道。 “阿醒哥哥,下来骑马呀,别总坐在马车上。”华子苓爽朗的声音从外传来。 “你让附子把马让给我,我就下来。” 顾然醒突然觉得华子苓来了还是有点作用的。 好吧,其实华子苓武功高强比他这个武学废柴有用多了。 华子苓觉得可行,便让附子和她同乘一骑。 “好呀。” 顾然醒看了一眼厥言。 厥言偷偷一笑先一步掀开车帘让驾车的弟子停车,再跳下车。 顾然醒被厥言扶着下了马车,见众弟子都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鸢尾回头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众弟子先行。 小七正坐在马上由含笑牵着,与顾然醒等人一起落在了最后。 “顾郎也下来了?” 顾然醒故意不搭理他,由厥言带着走到了华子苓身侧的马旁。 华子苓见顾然醒下了马车本来挺兴奋的,但是见身边还跟了上次那个娇俏的侍女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阿醒哥哥,你是不是不会骑马呀?子苓教你好不好?” 见到顾然醒似乎不熟练地爬上了马,华子苓又兴奋地凑了过去。 “华娘子,婢子会教小阁主的。”厥言牵着马毕恭毕敬地回了一句。 华子苓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手中的马鞭就挥了过去。 “主子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嘛!侍女还当自己是弦音阁的弟子不成?” “华子苓,你打人做什么!” 顾然醒不是没见过那些恶霸仗势欺人,没想到华子苓竟然也当面抽打自己的侍女。 虽说厥言不过才跟了他一日,但是只要还是他顾然醒的人,他就会护着。 厥言忍痛挨了一鞭,咬着嘴唇倔强地看向华子苓。 “你还敢看我!” 华子苓又想抽过去,却被含笑止住。 “华娘子若是想打人,也不必跟我们去了。路途艰险,含笑还不想没到安阳就折损了阁里的人。” 含笑本来正要带着小七追随众人而去,却亲眼见到了这样一幕,自是怒不可遏。 厥言虽然只是侍女,却也是弦音阁的一份子。 华子苓虽然是阁主的表侄女,却也没有权力这样处置小阁主身边的人。 “哼。” 华子苓哪想到两人都会责怪自己,狠狠一抽马鞭,疾驰而去。 而身后的附子吓得赶忙拽紧了她。 “厥言,你不要紧吧?” 顾然醒想要下来查看厥言的伤势,厥言却是摇摇头。 “小阁主,婢子无事。我们快些追上去吧。” 原来华子苓一骑绝尘后,含笑也带着小七离开了。 他们两人倒是真的成了拖后腿的了。 “好,那你快上来吧。”顾然醒下意识把手伸过去想拉厥言上来。 厥言笑了笑,走到顾然醒身后翻身上马,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快速往前追去。 姑苏城,颜宅。 颜少嘉用了午膳后就拜别母亲和颜老夫人,带着小五正要准备离开,却见颜皎皎追了出来。 “脂清怎么了?”颜少嘉好奇地问道。 他这妹妹最是端庄贤淑,如何会这般急匆匆地赶来,连阿兰都撇下了。 “哥哥,我......”颜皎皎也不知该如何说。 哥哥这次是为自己去长安宇文家跑一趟,可是自己...... 她又想起了那个木讷而俊美非凡的小僧侣。 这可如何是好。 “哥哥会给你礼物的。”颜少嘉不知该如何问,只好拿出哄颜玦玦的法子。 颜皎皎好笑地说道:“我又不是玦玦,哥哥可别把脂清当小孩子看。” “在哥哥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对了,你有何事?” 颜少嘉本想揉揉她的发髻,却想到这是他端庄的妹妹颜皎皎,而不是活泼可爱的妆妆。 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很是尴尬,却又只能收回。 “妆妆应该已经到洛阳了。哥哥回来的时候可以顺道去洛阳看看妆妆。”颜皎皎似是没有注意到一般,说道。 “好。脂清该不会是想给妆妆捎东西去吧?哥哥可是去给你去相看未来夫婿的。” 颜少嘉听她这么说,只当她是想念颜玦玦。 颜皎皎一愣,凑近颜少嘉道:“哥哥,可不可以回来的晚一些。或者回来帮脂清推掉那门亲事。” 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玦玦回来时她还是一副任凭阿婆阿公做主的模样,如今却要求哥哥推了这事。 换做之前她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颜少嘉更是吓了一跳,一向乖巧懂事遵从儒家思想的妹妹怎么有了这样的想法。 “脂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门亲事基本上是不会有变数的,除非宇文二郎突然去世或者他们放弃结亲。” 那便让他们放弃结亲。 颜皎皎也只敢想想,和颜少嘉说出让他帮忙推了亲事已经是她的极限。 “你不要再想些别的了。宇文家既然之前请人上门提亲,就不会中途放弃。他们看中的是我们家背后的琅琊颜家,而不是你,颜皎皎。”颜少嘉似乎猜到了她是怎么想的,提醒道。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颜皎皎突然想退亲,但只不过就是有了爱慕之人罢了。 只是此事几乎势在必行。 无论宇文家还是独孤家他们姑苏颜家都得罪不起,只能择一保全其身。 不可能由着颜皎皎任性的。 但是妹妹第一个想到他,而不是直接去和母亲或者阿婆说,只怕也是明白事理的。 只是年少冲动,他可以理解。 但也仅限于理解,而不能支持。 “我知道了,哥哥。那你早去早回吧。”颜皎皎低着头喃喃道。 颜少嘉见阿兰正寻来,厉声道:“看好你家娘子,别让她再随意出去!” 阿兰吓得浑身发抖,跪在了地上。 “婢子知道了。” 颜皎皎没想到自己哥哥竟然会这样做,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她几乎要以为最近她偷偷出去与汝温私会一事被哥哥察觉了。 颜少嘉不再看他,带着小五骑上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