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冥奇缘》 第一章 游荡的孤魂 有常是相对的,无常是绝对的,世间万物无时无刻不是瞬息万变。 “嘚嘚嘚嘚……” 南宫名穿着睡衣面对窗户站着,敲击声似乎来自窗外。 “嘚嘚嘚嘚……”那声音再次响起。 南宫名走到窗前,双手握住窗扇的把手。 【希望,不会又是那个东西。】 南宫名深吸一口气,猛地一用力,拉开了窗扇,刹那间,奇异的蓝色光芒倾泻进卧室里。 眼珠,大的塞满整个窗口的眼珠,宛如绿莹莹的深渊,囚禁着虚无缥缈的鬼魂,正趴在窗户外面往屋里看。那飘荡的白色魂魄,熟悉的面孔,空洞的眼神,正好奇地盯着南宫名的脸。 小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刻开始,就能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别的人都看不见,偏偏只有自己看得见。 【真是头疼啊。】 南宫名捂住半边脸,估计又是哪户人家有人去世了。 “嘚嘚嘚嘚……”敲击声越来越剧烈。南宫名东张西望,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还不快起来!” 一声尖锐如夜猫子挠门的叫声从空中炸响,南宫名立刻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美艳姑妈在卧室外面恼怒的快要砸门了。 “来了。”南宫名迅速地翻了个身。 “给你十分钟,否则别想吃饭,真以为自己是大老爷啊!”美艳姑妈叫嚷着大步离开走下楼去了,南宫名听到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远去。 南宫名眼睛朝窗户看过去,窗户开着,外面的世界还沉浸在浓浓的夜色和雾霾里,依稀可以看到城市中心夹在高楼之间银河科技那擎天柱一般的大厦顶楼闪闪的红灯。 现在还不到凌晨五点。 【原来是梦!】 南宫名的头撞到了硬东西,头顶上立刻发出亮光。原来是笔记本电脑一直处在休眠状态,被南宫名一撞便开机了。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南宫名还没有打完的小说稿子,估计又是键盘敲着敲着就给睡着了,电脑也丢在了床头没有搭理。屏幕右下角显示有新信息。 【编辑回复!】 南宫名等了好久了,关于签约的申请,难道真的是签约的回复。南宫名难以控制激动的手,老半天才把鼠标移到信息上面,鼓起勇气点击。 “《中东局势再次达到白热化,石油:能源是永远的焦点》,又是新闻!” 南宫名失望地关掉了弹窗,仰面躺在床上,心里空落落的。房间里没有一件东西是自己的,任何的动作都要小心翼翼。 “喜欢写作的话就要学会用电脑,现在早就是电子时代了。这台东西旧是旧了点,但办公的话没问题,送给你了。” 大表哥在南宫名搬来后的一个月从大学放假回来时对他这么说,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大表哥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帮南宫名把房间从仓库里搬上来,也是那一天开始,老是把自己关在书房的姑丈才知道南宫名原来住在自己家里。 “有梦想是好事,你可不能走我那不争气的弟弟的路。”大表哥温和地说。美艳姑妈本来对大表哥擅自做主把房间让出来是很不高兴的,一听儿子当着自己的面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又羞又怒,一直到大表哥回学校她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二表哥的事情是姑妈家里的禁忌。 南宫名匆匆从床上爬起来,把文档保存,关上电脑,套上衣裤,来不及叠被子就开门跑出去了。南宫名的房间在姑妈家的三楼,也就是之前大表哥的房间。 三楼一共三室一厅,还有一个阳台,大表哥房间的正对面就是二表哥曾经的卧室,中间隔着大厅。现在那个房间也被用来堆放货物。 二表哥的事情其实早就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即使是再愚蠢的邻居,看着警察接二连三地出入也能猜到一些东西。二表哥宣判入狱的前一个星期正好过完十八岁生日。南宫名寄宿在姑妈家的这一段时间里是见不到他了。 “搞什么,怎么还没好?”美艳姑妈的声音从一楼沿着楼梯一直冲到三楼听起来还是那么令人惊心动魄。 “马上就好,稍等一下。”南宫名在楼梯上一边走一边把折磨着脚趾的异物从鞋子里抠出来。楼道里乌漆摸黑的一片,他摸索了老半天才找到了开灯的绳子。 姑妈家里的线路从上个世纪以来就没有换过,天花板墙角能看到纵横交错新的或旧的电线,有的地方的钉子和这栋房子的年龄是相同的。南宫名每次经过的时候都要看看那电路,这可比到博物馆里方便多了,而且能让他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姑丈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地从二楼的书房里走出来,看样子他又熬夜画工程图了。 “已经凌晨快五点了。”南宫名善意地提醒道。 “哦,是吗?”姑丈如梦初醒,大喊一声:“糟了!”又一头钻进书房。 姑丈是个老资格的技术宅,永远记不住自己的袜子放在那个抽屉里,却能准确背出任意型号的螺丝设计标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六十天是浸泡在工作中,剩下的几天是吃饭睡觉以及解决所有生理问题所用的时间总和。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天”这个概念,时间是按照小时计算的,自然白天夜晚对他而言也就不重要了,书房的灯永远是亮着的。给他纸、笔和一台联网的电脑,整个公司都得围绕着他转。你能看得出来他是一家国企的技术总监兼顾问吗?谢天谢地他们不用让他当形象代言人。这也难怪南宫来了一个月他都毫不知情。 美艳姑妈已经在院子外面的面包车旁等得不耐烦了,橘黄的路灯光下,她披一头红艳艳的波浪卷看上去格外像动物园逃跑出来的火烈鸟。 “知不知道多久了?做人要懂得感恩!”她狠狠戳着手表,一开口就露出了门牙边的金牙,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真是晦气!”美艳姑妈斜了一眼斜对面的房子,这时南宫名才注意到隐隐约约空气里飘荡着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南宫名愣在原地,刚才的梦境又重现在脑海里。 【梦……果然又是真的。】 第二章 看不见的影子 “哎呀!都这个点了,看你磨磨蹭蹭的。”美艳姑妈重重拉上车门以此在警告南宫名她现在很生气。 面包车轰鸣着开动了,南宫名回过头看那三层的老式建筑,外墙上一大片区域都发了霉。也只有lc区能够看到这样的景象了,坐落在繁华都市中不着格调的老古董,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可惜,不少老房子的外墙都画上了大大的“拆”。 美艳姑妈生的瘦小,却是远近闻名的铁齿金牙,她高高凸出的脸颊更是提升了几分泼狠。她现在是学校门口一家超市的老板娘,手底下只有一名年近半百的妇女员工,该女员工的工作量可想而知。传闻当初女员工刚来上班的时候还是大腹便便,经过了姑妈半年的剥削,她已经瘦得可以去拍减肥广告。现在,姑妈又把剥削之爪伸向了南宫。 几个月前,南宫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著名的绍蜀中学,就读高中部,尽管已经得到了学校的资助,免去了相当一部分的学杂费,但是城市里高额的生活费还是苦了南宫。 南宫家在乡下,有记忆以来就跟着爷爷奶奶,每年清明和重阳的时候才会见到父母一面。考上绍蜀中学的那一天,爷爷奶奶高兴的老泪横流,南宫名却很担心,结果爷爷笑着说一点问题也没有,他早就想到对策了。后来南宫名才知道,爷爷所谓的对策是他想起有个亲戚正在绍蜀中学大门前的商业街上开店,本着血缘之情,他毅然决然地来请求姑妈让南宫名住到这边来。 本来姑妈是不答应的,但是南宫名的爷爷提着大包小包乡下特产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惊动了左邻右舍,消息不胫而走。姑妈担心自己背上骂名,脸上不好看,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请求。 “不是做亲戚不帮你,实在是一家人有一家人的苦处,但既然都是一家人,家里人不帮家里人那还是人吗?你看我平时对你们也很是照顾的,要是传出去我美艳连自家人都不帮,那我还怎么有脸面见人?今天,我跟你说,就是有天塌下来我也得给孩子腾出一间屋子来。”美艳姑妈拍着胸膛跟南宫爷爷做了担保。 于是,南宫名自己一个人坐火车来到城里,本来说好了姑妈要开车来接他,但由于当时实在是麻将三缺一,救场如救火,姑妈看着战友深陷火海岂能袖手旁观。南宫名只得看着路站牌一步一步地拖着行李费劲千辛万苦最终在警察的帮助下找到了姑妈家。 刚开始的时候南宫是住在姑妈清空的储物间里,每一天的早餐由姑妈提供,基本上咸菜和粥还是有的。剩下的两顿南宫在学校食堂里自行解决,这时候省下来的住宿费可派上大用处了。 姑妈大义凛然地不收南宫的房租,条件是要帮忙装货。从此,南宫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凌晨起床和姑妈一起穿过整座城市到另一边的批发区把货物装上,然后运到超市的仓库里,货物上架也全都转移到南宫名身上。一般来说忙完这些,南宫名就可以回去简单洗漱一下,抓着早餐跑去上课,运气好的话还不会迟到。 以上就是南宫名寄宿到姑妈家的经过,南宫名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没考上绍蜀中学情况会不会好一些,选一个靠近老家的公立学校,或许还有几个一起考上的同伴,日子也能过得轻松自在一点。 【是啊,为什么还是选择了现在这所学校?】尽管明知道答案,南宫名有时候还是会失落地想这个问题。 白色的面包车穿梭在城市的夜色里,凌晨的风凉飕飕的,割着早起奔波的人的脸颊。姑妈一边开车一边对生活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大部分离不开鸡毛蒜皮。南宫名假装听着,睡眼惺忪地望着窗外。 绍蜀城,缠绕在高架桥之间的大厦,盘踞在大厦之间的雾霾,雾气浓的看不到天外的繁星,空气中飘洒着细细的雨丝,润湿了触碰到的一切。 路边的书店还未开门,门口发光的广告牌公布着近期的畅销书。精致的封面牢牢地吸引着南宫名的目光。 【什么时候我的小说也能登上那个位置呢?】 一队警车呼啸而过,朝银河科技大厦过去了。 南宫名朝警车飞驰而去的方向探头看去,心想【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美艳姑妈的面包车已经到了城市的另一边,汇入到早已人声鼎沸的批发市场。美艳姨妈不停地按响鸣笛为自己开出了一条路,和窗外的妇女大声地吵架。终于,面包车停在了商家门口。 美艳姑妈轻车熟路,找到了老板,核对了订单,没有问题之后,就轮到南宫出场了。他穿好了工作服,戴好了白手套在一旁待命。知道了货物的位置和数量之后,南宫就开始搬运,美艳姑妈站在一旁和老板说话。 在乡下的时候,南宫冬天经常天不亮就起来和爷爷一起到菇棚里采冬菇,采摘装筐的冬菇之后还要用小刀切去沾泥的根,然后才可以抬到菜市场上卖给收购的人。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做好早餐等他们了。 尽管是很久时间前的事情了,最近南宫常常会想起那段时光,冬天的清晨大人小孩都被冻的手脚冰凉,两颊红红,呼出的气一大团一大团的洁白,但还是热得想要把厚棉衣脱掉,如果真的脱掉了,爷爷会狠狠打南宫的屁股,警告他要是感冒了会打得更重。 城里的早市有点不一样,至少南宫是这么觉得,现在还没到寒秋,但每个人都缩头缩脑,不愿意多动弹一根手指。 店里的活计帮南宫名又堆了一箱在他手上,这下,南宫名的视线被挡住了一大半。 “没问题吧?”店伙计担心地问。 “没问题的啦!”美艳姑妈在一旁接话,大手挥了挥。 南宫名朝店伙计点了点头,店伙计松开手,南宫名顿时感觉手一沉,好在他及时稳住了。 南宫名小心翼翼地朝外面的面包车挪过去,这时候,驾驶座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旋律,是当下很出名的一首情歌。 “姑妈,手机响了!” 南宫名话还没有说完,手臂上撞上了什么东西,手中的货物立刻不稳起来。南宫心里咯噔一声,【糟了!】 南宫手中的箱子倾倒下来,由于视线被挡住了,看不到被撞上的人的情况,但是南宫不用猜也能知道那个人这会儿肯定要让货物砸个半死。 驾驶室里的手机铃声叫嚣似的响的更大声了。 这时候只见红影一闪,眨眼间那个人已经退到一边,箱子稀里哗啦全掉到地上。 南宫名正想向那个人道歉,看到对方的一时间竟然呆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女孩披着大红色的外衣,背上背着一把黑色的大吉他,由于南宫名的冲撞,女孩头上的兜帽滑落下来,里面乌黑的马尾舒卷而出,甩落在背上,女孩侧着脸,漂亮的额头下面是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南宫名的脸,眼睛里透出……咦?看错了吗?……淡淡的绿光。 “……在人群中与你匆忙的一瞥,冥冥中,却是前生今世的承诺……” 优美舒缓的歌声流淌在空气中。 南宫名觉得眼前的女孩似乎有点眼熟。 女孩也正在用同样的目光瞪着南宫名。 有那么一瞬间,南宫名以为时间停止了,直到—— “怎么搞得?全掉到地上了,不是叫你少拿一点嘛!”美艳姑妈进入驾驶室按下了手机的接通键,歌声戛然而止。 “哎呦!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发生呆嘛!还不快点捡起来……老公呀,是我,什么袜子?袜子在右边第三个柜子里,怎么跟你说都记不住呢……喂!我说你呢,快捡起来!哎,不是说你啦,袜子找到了没有……” 南宫呆然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 【一个人?……】 南宫视线落在少女的脚上。 果然,少女没有影子。 光要照射到物体上产生发光进入到人的眼睛里,人才会看得见物体,完全透明的东西光会直接穿过它的身体,自然不会在地上形成影子。这是南宫名初中时在物理课本上找到的解释。 【又是那种东西啊!】 南宫名苦笑着,这就是“奇特”的自己,能看得到常人看不到的,能碰得到常人碰不到的东西,为了不让别人把自己当怪物,还要假装看不见,就像明明受到姑妈不友好的待遇还要装作没有,笑脸相迎。 “连你也要来笑话我?”南宫名说,他从少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惊讶,又稍瞬即逝,她的表情变得冷漠而耐人寻味。 南宫没有再去搭理少女,弯腰将地上的箱子抬起来,地面湿漉漉的,映照出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却反映不出少女的身影。 南宫名将箱子搬到车上,等他回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忙碌的人群里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南宫名在美艳姑妈叽叽喳喳的责备声中完成了剩下的货物的搬运,回到店里后又搬货上架,那天早上,南宫名迟到了。 那天一则新闻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城市,昨晚银河科技大厦遭受入侵事件,入侵者的目标是银河科技天价购进的“恶魔之泪”。但银河科技发言人否定了这一说法,声称那不过是竞争对手的阴谋,银河科技的安保措施是世界一流水平,盗贼进来只会插翅难飞。而根据记者从警方那里了解到,接到报警,也就是入侵的时间,正好就在南宫名遇见红衣少女之前两个小时…… 第三章 珠宝鉴定师 在南宫名撞见少女的两个小时前…… 鉴定师克拉科先生将小心翼翼地捧提着装锦钻的保险盒走进密室。 密室里空荡荡的,除了正中央有一个从地上伸出来的置物台。 克拉科先生所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将锦钻放到置物台上,然后从密室里退出来。仅仅如此,克拉科先生已经紧张的头上直冒汗。 锦钻实在是太美了。 克拉科先生刚刚完成对它的鉴定,绝对是目今世界上发现的最纯正的,色泽度最高的锦钻原石。虽然还没有经过打磨,但是他可以断言,银河科技公司这次花天价从瑞士拍卖回来绝对不会亏。 也只有银河科技这样的巨头公司才有如此的财力。 克拉科先生已经从这颗外形坑坑洼洼的原石里看到了奇世瑰宝的模样了,这颗透明纯净如同钻石的石头里,那红如火焰的光芒游动的轨迹是那么的优雅,让看上它一眼的人都深深陶醉了。 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锦钻和婚戒上的钻石有天壤之别。 锦钻可以说是上帝的产物。 随着科技的发展,采矿原来越接近地心,那些曾经隐藏在地底所不为人知的秘密开始慢慢向世人掀开它的神秘面纱。 作为一位国际知名的珠宝鉴定师,克拉科先生对锦钻这种年轻而未来市场不可限量的宝石投入了超乎常人的精力,可以说耗费了半辈子。 谁也不知道锦钻确切被发现的时间,广为接受的推测是二十年前银河科技的第一台深海钻机创造钻探最深度的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时候,尽管银河科技发言人不是如此对媒体说的。 银河科技对锦钻的开发和研究一直是机密。 七年前,一家购买了银河科技钻机的跨国企业意外在南非地下深处挖到了高纯度的结晶体,其硬度超过了钻石,并且透明的实体内部还存在会游动的有色物质。 国际知名珠宝行派出专家团队对这种神秘晶体进行研究。刚开始认为晶体内部所为的有色物质是光线经过复杂的反射和折射造成的视觉效果,但很快他们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因为,不管这种晶体从哪个角度看,里面物质的游动轨迹是连续的,不会像原理相同的万花筒那样,换一个地方里面的景物就发生一次变化。 最终,专家们给这种新发现的晶体命名了,翻译成中文,就是“锦钻”,内部有色的游动的物质命名为“火焰”。 后继世界各地都有锦钻现世,火焰的颜色从一开始的红色,后来又出现了两个品种:绿色和蓝色。 克拉科先生鉴定的锦钻其中的火焰是最早发现的红色。这颗锦钻有一个和它外貌很匹配的名字:“恶魔之泪” 珠宝市场上鱼龙混杂,有技术高超的犯罪团伙用钻石为原料生产出来的伪造锦钻,一度给国际市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后来该团伙在美国被联邦调查局追踪到,并一举抓获,经过审讯,联邦调查局得到了一个惊人的信息: 该团伙的伪造技术是黑客黑了银河科技的主机后意外截获的一小部分资料,他们通过地下渠道花了不少钱才买到了这份资料。 在那份资料里,银河科技称锦钻为“超晶体”! 如果说他们交代的内容属实,那么也就是说,银河科技很早之前便开始研究锦钻,至于发现的时间,可能更早。 联邦调查局发现这一信息时距离锦钻发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世界上更多的人是投身于对锦钻这一超越了钻石的新物质进行疯狂的抢购和崇拜,根本还没有人,至少联邦调查局所掌握到的信息是,还没有机构对锦钻投入大量的精力财力进行研究,即使有,也还没有达到如此高度的仿制,但如果是本部坐落在中国的银河科技公司,那绝对有这样的可能性! 中国制造厂商对产品的复制仿造能力达到了本国人都恐惧的地步在国际上广为流传。 银河科技本部前身是美国的一家军工企业,后来被收购,创建了后来的银河科技公司。公司的发展速度快得像得到外星人协助,一举成为世界领先的科技研发企业,之后,公司公布了一项惊动全世界的决定:本部迁都中国绍蜀。 联邦调查局对犯罪团伙的审讯结果一经公布,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世界震惊了,愤怒了,对银河科技的隐瞒行为进行了强烈的谴责! 尽管这种类似的事情在世界上,特别是商业领域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为了诸多考虑,银河科技还是派出发言人进行解释,也公布一些锦钻的研究成果,后续又采取了不少的公关策略,才把风波平息下去。 但是部分仔细听取了银河科技发言人发言内容的专家注意到一个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 之前黑客盗取的所谓关于“超晶体”的资料,并不是锦钻的研究成果,而是锦钻复制品的研究成果! 换一句话说,被黑客盗走的制造假锦钻的那份资料不过是银河科技最初代的锦钻复制品制造方法,正是因为这类文件的机密等级没有那么高了才会被黑客侥幸盗走。 至于目前银河科技对锦钻的研究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开发出来的“超晶体”到了第几代,依然是个谜! 克拉科先生虽然是银河科技的首席鉴定顾问,但银河科技从来没有对他透露过多的信息,银河科技给他提供对于一名鉴定师来说是相当丰厚的报酬,而实际上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个: 1.鉴定锦钻真伪; 2.把锦钻放入密室。 克拉科先生已经完成了对锦钻的鉴定,确认为超高纯度锦钻无误,鉴定过程中,他甚至能感觉到锦钻内部那红的浓烈的“火焰”对自己的灼烧,现在,他要把锦钻放进密室中央的置物台上。 密室只有一个门,门的制造材料和全金属走廊的材料相同,都是由银河科技自主研发,传闻可以接受核武器之外任何杀伤性武器的攻击而毫发无损,不过,目前还没有哪伙盗贼试过,毕竟,克拉科先生是觉得核弹比锦钻贵。 在置物台的后方,正对门的位置有面长年黑漆漆的玻璃幕墙。 克拉科先生每次进门都很好奇幕墙后面到底是什么,可能是密室的防盗机制,但他从来没见到那黑玻璃幕墙打开过。 这间密室的造价昂贵的令人匪夷所思,据说它的严密程度强的能用来防鬼。 有一次克拉科先生好奇问一个工作人员,密室的防盗原理是什么时,那个工作人员笑着反问克拉科先生:鬼最害怕什么? 第四章 雷暴和吉他 克拉科先生回答:大蒜。 那是吸血鬼。工作人员笑了,说,中国的鬼可不怕大蒜,您再猜猜。 克拉科先生想了半天回答,难道是……桃木剑? 算了算了,您老还是先把《聊斋》看完再来猜吧!工作人员都快笑晕了,心里暗想【逗逗老外原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克拉科先生到现在都还没有把《聊斋》看完,他对“科举”这项运动还没有弄明白,他很好奇,“科举”到底要举多少千克才算是冠军,这个问题迟迟没有得到解决,所以他还没猜出密室的机关是什么。 他小心地把玻璃盒放在置物台的中央,转身往外走,他刚离开密室,身后厚重的防盗门立刻关上,墙壁里传来了机器齿轮运作的声音。 远程监控室的工作人员确认所有防盗机制完全开启,监控画面上,克拉科先生正离开走廊,巨大墙壁上的每一个监控画面的另一端都连接着密室或走廊里的监控探头,对密室进行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 监控室里主管正对每一个防盗环节进行审查,胸前的工作牌上面写着他的大名:冷契。冷主管的目光穿梭在星罗棋布的指示灯里,确认系统完全无误,他的视线停留在监控密室内部的画面屏幕上,电容器指示表显示为满负荷状态。 冷主管没被请到银河科技工作的时候,道上人送外号“冷面罗汉”,主要是因为他做事极度认真,而且不苟言笑。 今天晚上,他比较正常,一句话都还没说过。 冷主管清楚公司天价购买这颗锦钻的消息在道上传的沸沸扬扬,不知道有多少伙人对这颗锦钻虎视眈眈,把它从瑞士押运回来就费了不少心血,现在终于送进密室了,只要所有的防盗措施运行正常,那么密室就能把盗贼挡在走廊里。 况且,锦钻只在密室里待一天,明天天一亮,锦钻就要被押送到银河科技大厦最神秘也是最核心的地方:主实验室。 熬过今晚,冷主管的任务就完成了。 之前工作人员跟克拉科聊天的时候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还记得,之后那个工作人员被他封口开除了,理由是企图泄露公司高层机密。 但毫无疑问,主管并不担心会有什么东西能够潜入密室,真的即使是妖魔鬼怪都会被挡在密室之外,因为密室使用的防盗机制是…… 一道白列列的闪光划破走廊里的空气,监控画面上出现了剧烈的雪花,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银河科技大厦里所有的警报装置响起。 主管大惊失色,他迅速地检查了仪表,所有的仪器都在显示有异物闯入,金属走廊全线通电,瞬间放电开始! 一时间,走廊里电闪雷鸣,闪电盘旋在金属板之间,犹如鬼魂白厉厉的魔爪,如果在走廊里放个话筒接到外面,城里的居民一定会以为下大雨了。 雷!这就是密室的防盗机制! 但是主管从监控画面上看到的除了一点一点被触发的纵横交错的雷电闪光之外,什么人影也没见到。只有有异物穿行其间金属走廊后面的雷阵系统才会被触发! 要屏蔽雷电只能靠金属外衣——高压电线的工作者必定要穿的防护服,然而金属又是最容易被检测到的,只有有人靠近密室还没有进入走廊警报器就该响了,但现在,走廊里已经炸成一片,金属警报器什么动静也没有。 冷主管汗如雨下,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现象,也是第一次见到雷阵系统被触发的壮观场景,一套防御系统被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被触发,在此之前,雷阵系统完美地诠释了这一切。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控制室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百里挑一的好手,这时候他们正有条不紊地检查所有的设备,确认没有出现错误,但越是确定没有问题,心里的不安越是凝重! “找到克拉科先生的位置。”主管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所有的视线立刻全部投入到监控画面上。 从金属走廊里雷电被触发的顺序来看,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正慢吞吞地朝密室的门靠近。 主管紧盯着屏幕,他很确定肯定有什么东西用一种他不知道的办法在走廊大门没有开启的情况下以他不知道的方式保护自己不受雷击的同时潜入进去,但他并不急着启动应急机制,他在观察,他想知道到底是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即使对方闯入了密室的第一道防线,面对密室特殊构造的防盗门,肯定也束手无策,更别说,在密室里,等待对方是更高负荷的雷击和银河科技最新研发的死亡机器。 监控画面上,走廊里所有的放电装置都被触发,雷电把空气撕的支离破碎,而密室里依旧风平浪静。主管确定对方不是在声东击西,现在,那看不见的东西在密室门口停住了,因为所有的雷电都在距离门口一定的位置纠结成一团球状闪电。 主管暗笑。 【这下你进不去了吧!】 仿佛是在回答主管的心思,画面上横出一道把监控室照的亮如白昼的闪电,主管顿时间无力地坐在了靠背椅上。 那道闪电来自监控密室的画面屏幕,密室里的雷电被触发了! “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找到克拉科先生的位置了。”一个工作人员将监控画面切换到主管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只见在楼道的地砖上倒影出了倒在地上的克拉科先生的身影。 主管看着屏幕,心里掠过了一丝阴影。 “马上派人过去。”主管强作冷静地说,手却在暗中不受控制地颤抖。 听到命令的人刚要走出门又停住了脚步,盯着主管身后的某个位置看。 主管转过身一看,刚要为自己争辩,看到来人的脸色只好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低声说:“董事长。”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坐在轮椅里由女秘书推着缓缓朝主控制台过来,鞍前马后跟着银河科技最强悍也是人数最少的保镖团队。 这老太太正是银河科技的创始人、实际掌权人,马氏,美籍华人,拥有银河科技高达3%的股份(银河科技资产庞大,一般股东拥有的股份至多以小数计算!)。 老太太默不作声,使了个眼色,秘书会意将一支笔状物递到冷主管面前。秘书的胸牌上写着:李宓。 冷主管一看钢笔,顿时明白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看来老太太是早有计划。 冷主管将笔插进主控制台的电脑上,电脑立刻提示赋予操纵者最高权限,允许开启银河科技绝密系统,请示是否开启。 冷主管回头望向老太,老太靠过去,一道光从钢笔里射出来扫描了老太的眼睛。冷主管转身按下笔上按钮,系统立马提示绝密系统开启,一个金属质感的女人的脸浮现出来。 “第五阶段影子猎捕计划启动,进入暗物质显像模式。” 马老太挥挥手,冷主管退到一边,和其它人一起站到老太身后,盯着墙上的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上密室里的雷电还在继续,空气中多出了萤火虫般密密麻麻的黑点,这些黑点聚集在雷电交汇的区域,逐渐的,所有盯着画面看得人都放大了瞳孔。 那些黑点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人的形状,那个背后肿了一个大包的人影包裹在雷电之中,仿佛对闪电绝缘。人影伸出一只似乎是手,会穿墙术一般,穿过了保护锦钻的合金玻璃盒,把锦钻握在了手掌里。 老太太一直盯着画面默不出声。 金属质感的女性声音再次响起:“已通过暗物质收集装置全方位构建出影子三维形体。” 监控画面上浮现出了一个立体影像,尽管细节并不清晰,但所有人在看到影像的一瞬间,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吉他?!” 第五章 冥族 “视之无形,听之无声,谓之幽冥。幽冥者,所以喻道而非道也。”(淮南子,说山训) 【愚蠢的世人啊!我乃冥族,岂为妖魔?尘世之雷,于我无锋!】 虞爱一身大红色外套,背着一把黑色的吉它盒,兜帽低低的,遮盖住了她大部分的脸,密室墙壁上涌出来的闪电在她身体周围环绕爆炸,迸发出刺耳的爆鸣,但是这些,对她毫无影响。 此刻锦钻握在了她的手里,她没有丝毫的高兴,和之前的一样,又是一枚以假乱真的高级仿制品。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连克拉科都骗过去了,看来老太婆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 银河科技的锦钻仿制技术可以骗到人类最尖锐的眼睛,却瞒不过冥族敏感的指尖。 冥族能够在触摸到锦钻的一瞬间判断出真假。真的锦钻,当冥族抚摸它的时候,会感觉到一丝悲伤通过指尖流进心里;假的锦钻,只不过是一颗冷冰冰的石头。 虞爱鄙夷地将锦钻放回原位,那一瞬间,所有的雷电停了,她警觉地慢步后退到密室边缘。 对于人类来说,她是形同空气般虚无的存在,随意流淌在人间的任意位置,金属墙壁于她而言不过是挡水的筛子。更何况,除非她愿意,否则人类根本看不见她,就像人类看不见空气。 但是后背碰到密室墙壁的那一刹那,虞爱还是露出了不小的惊讶。 她切切实实地碰到了墙壁。之前她散步似地穿过走廊,闯进密室,如果她之前进的来,现在没有理由出不去。 虞爱指尖刮过墙壁,不知什么时候,墙壁上多出来了一层透明的晶体,那晶体的内部游走着“火焰”。 【锦钻?】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耗费了十一颗高纯度的锦钻打造的薄膜,也只有这个才能挡得住你吧?”马老太满是皱纹的嘴唇微微波动,对着话筒朝密室里说话,声音里透着慈祥和关爱,眼睛却始终密切注意着监控屏幕里人影的一举一动,“刚刚看到你像是看到我的大孙女,不过那个疯丫头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估计又打猎去了。你喜欢打猎吗?” 虞爱用力敲击了几下墙体,上面的晶体只有薄薄的一层,硬度却是出奇的大。 【是真的锦钻,可惜没法带走。】 虞爱放弃靠一己之力冲破牢笼,她背靠着墙壁,视线锁定正对面巨大的黑玻璃幕墙,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喜欢看戏吗?”马老太苍老的声音再次从密室的某个角落传来,“老婆子我特别喜欢‘请君入瓮’那一场,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看看,人老了,走不动了,只能劳烦你来一趟了。” 虞爱不紧不慢地沿着墙壁走动,手指敲击着墙壁,目光始终不离玻璃幕墙。 马老太看着那人影沿着墙角走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不敢靠近玻璃幕墙,心里暗自得意了一下,果然,即使是影子对于陌生的东西也会害怕。 “我想请教你三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回答完之后,我自然会放你走。”马老太暗中把手掌按在控制台的启动开关上,说,“第一个问题,你背上背的是不是吉他?” 虞爱怀疑话筒另一头真的是马老太吗? 【还以为你会问什么刁钻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老实回答你。】 马老太看到人影点了几下头,随即又摇了几下头。 “很好,我明白了。”马老太说。 站她身后的人却都一头雾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什么意思? “第二个问题,你们是不是人?” 站在一旁的冷主管一惊。 【你们?难道之前出现过这类状况,为什么我不知道?】 冷主管作为银河科技的安保系统的最高指挥官,对银河科技的所有防护措施了如指掌,即使如此,还是有绝密的信息不为人所知,就算是刚刚电脑屏幕上浮现出来的女人人脸,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套系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老太太到底瞒了多少东西?】 冷主管发呆期间,密室里的人影没有动弹。 马老太面无表情。 “第三个问题,没有锦钻你们是不是活不下去?” 这一次,等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密室里的人影一动不动。 “倔脾气!”马老太嘀咕了一句,缓缓靠近话筒,说:“谢谢。”用力按下了启动开关。 屏幕上女人脸再次说话:“天狗系统启动,进行影子猎杀。” 马老太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这么做,起到的效果很微妙。 冷主管看到下面的员工脸色都变得很耐人寻味,心里不禁暗骂了句【老狐狸!】 密室里像通了强大的电流,“嗡!”的一声,虞爱看见黑玻璃的后面绽开了一双血红的大眼睛! 玻璃幕墙朝两边敞开,后面的黑暗里传来了机器运转的声响,似乎有一尊巨大的机器怪物正在苏醒,挣扎着想要从黑暗的墙洞里出来。 “嗯?”马老太看到屏幕上的人影不但没有后退,还往墙洞靠近了几步,她注意到,密室里的人影始终没有把背上的大吉他放下过。 虞爱站在密室的正中央,她已经猜到出来的会是神马。头顶上就是密室高高的天花板,再过几秒,这间密室就要成为斗兽场了,而她,要上演一场精彩的斗兽大戏。 “呼!”一阵疾风从虞爱身边吹过,她的两缕被切断的头发悠然地从空中徐徐飘落。 控制室里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看的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站在地面上的人影站到了置物台上,而密室里凭空出现了一只非洲象大小的狗形机械巨兽,它的两颗血红的眼睛仿佛要吐出火。 冷主管看得惊心动魄,即使是他,也只看到了机械狗的第二次出手,第一次的攻击他只是猜出了大概。 机械狗从墙洞里突然窜出,锋利的爪子朝那个人影挥了过去,犬齿紧随其后,能够躲过第一波攻击已经是奇迹了,然而,那个人影速度快的惊人,不但连第二次攻击也躲了过去,还有时间跳到了密室中央的置物台上。 【那人影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机械狗也是了得,在这么狭窄的密室里,不仅以超高的速度进行了突袭又在短时间内稳当地停了下来,懂物理的人都知道,这比让全速行驶的火车在十米之内停下来还难!机械狗必须承受巨大的加速度并且在保持灵敏的前提下平衡稳定性还要高。要知道,密室的横宽还不到十米。 冷主管满头大汗,今晚他的预感格外强烈,银河科技马上要发生某种变革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听闻了许多他在公司十年来闻所未闻的东西,更深层次的是信任危机,当以铁腕统治著称的马老太不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她不会对那个人透露任何信息,而今晚,马老太可是突然降临监控室! 天狗围绕着密室墙角缓缓走动,眼睛始终盯着置物台的上方,随时准备出击。 虞爱看着在空中逐渐灰飞烟灭的自己的断发,心中流淌过了一丝的悲凉。 【尘一般漂泊的命运啊!一旦死亡,毫无留下,回到雨的彼方,遥远的故乡!古老的歌谣,唱着离殇……】 天狗咆哮着,爪子刨着金属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它全身的每一个部件都在发热,都在沸腾,它需要释放,它需要爆炸,它看得到影子,它伤的到影子,伤的到可以穿墙而过的影子,在它爪子的表面,一层薄薄的锦钻,闪烁着火焰的光芒! 控制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到天狗俯下了身子,前身往下压,往后倾,腿绷得如同四条弓,在下一个瞬间,它就要发动攻击了。 第六章 异界偷渡民 忽然,画面上天狗不见了,暗物质显像器也失去了对人影的捕捉,只有墙壁上偶尔出现的凹坑和爪印才反映出来天狗和人影正在以监控摄像头捕捉不到的速度运动着,追逐着,甚至厮杀着。 就在这时,马老太示意李秘书推着轮椅离开控制室,她依然面无表情,但冷主管看得出来,马老太很愤怒,很失望。 【的确,如果天狗真的能够抓住影子早就该抓住了,不,应该说从天狗第一次突袭就已经定下了它失败的结局!】 “小冷啊,”马老太经过冷主管的时候停了下来,“结束后把录像交给达芬奇教授。” 冷主管欣喜若狂,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银河科技的主心骨,达芬奇老教授的联系方式,达芬奇教授是隐士般的存在,不到特别的场合从不露面。如果马老太这么说,就意味着自己还受到信任。 “不,”马老太突然改口,冷主管心一沉。马老太说:“把录像交给我。有克拉科的消息吗?” “他被人打晕了,我已经派人过去。”冷主管慌忙回答。 “是被拷问了,否则影子也进不去,算了……”马老太说完,一行人离开了控制室。 冷主管望着马老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是应对入侵还是捕捉“人影”,都显得,尽管冷主管不愿意朝着方面想,有点草率,给人感觉就像,就像……一场测试?对,一场突如其来无关轻重的测试,就像在检测某款产品。 冷主管把目光投回屏幕,眼前一亮,只见人影重新又站到了置物台上,而天狗换了位置,伏着身子站在墙洞前,朝置物台龇牙咧嘴,无声地咆哮。 冷主管还是想不明白,即使天狗一时间抓不住影子,但天狗是机器,可以和人影展开消耗战,影子再怎么说也是某种未知的生物,就算是外星人也会有疲劳的时候,到时候天狗就能够抓住…… 画面里天狗再次消失了,随即,它又出现在画面里,它头冲着置物台上的人影,仿佛要撕咬下去,整个身体也尽全力扑过去,但是无形的,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它的行动,它硬生生地被挡了下来,身体如同被几十把看不见的刀割开,火花四溅,在半空中肢解成碎片,散落在影子的四周。 控制室里所有人因为极度的惊讶而瞳孔缩小。 冷主管愣在原地。 【发,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天狗会碎掉?】 从天狗的体内,一颗晶亮的东西掉了出来,红的如同心脏。 【锦钻!】屏幕前的冷主管瞪大眼睛,【为什么天狗体内会有锦钻?】 虞爱捡起地上的锦钻,走到密室的墙壁面前,墙壁表面的锦钻薄膜闪闪发光。 冷主管听到下面有人在大喊不好! 是的,影子要逃了,但是谁能挡得住她呢? 【那么大机器都给切片了……】冷主管一身冷汗,震惊得说不出话。 虞爱狠狠地挥下手,手中的锦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体上,墙面上的锦钻应声而碎,锦钻薄膜顿时间碎成白晶晶的细沙,仿佛墙表面下了一场雪。 监控画面上,影子融入墙体,消失了。 银河科技大厦楼顶寒风呼啸,虞爱如期出现在大厦的楼角,她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计划立刻离开,在她的去路上,挡着一个人。 一个白领摸样的女人,胸牌在风中呼呼地晃荡。 【李宓。】虞爱看到胸牌上的字,猜测这是女人的名字。她现在处于“浮世”状态,一般人类看不到自己。 女人穿着修身的正装,二十来岁的模样,看上去很干练,戴着薄边眼镜,一捺刘海遮住了左半边脸,露出来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虞爱所在的位置。 “我劝你打消盗锦钻的念头,你应该明白这都是陷阱。”李宓说。 “为什么?”虞爱淡淡地问,“为什么你要为马氏工作?” 李宓像被说到痛处,右手紧紧握住了左手手肘,过了一会儿,才说:“不要再来了,你来得越多,他们对我们一族掌握的也越多。你一旦被抓住会被立马送进实验室,达芬奇教授是个可怕的人,到那时候我们会全都暴露在人类的视线里。你应该知道他们如何对待妖种,我们也会接受相同的命运,来到人世间的意义就都没有了。” “这就是你的生命?”虞爱冷冷地问。 “什么?” “在这个世界苟且偷生,假装忘记故乡还在饱受苦难的同胞,这就是你的生命?”虞爱昂起头,露出兜帽下的眼睛,眼睛在阴影里闪烁着绿光,口中的寒气嘶嘶作响,她说:“我和你不同,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回去。我不杀你,你走吧。” 李宓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紧咬嘴唇,眼睛变得血红,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猩红色的钢笔,发抖着打开盖子。 虞爱看着泛着寒光的笔尖,说:“咦,你用它结束了多少生命?” 李宓握着钢笔举到面前,笔尖指着虞爱,说:“我不能让你毁了我们的生活。”话音未落,李宓冲向虞爱,她的速度快得雨滴都仿佛静止在空气中。她在控制室看到了虞爱的身手,人类看不到的动作同位冥族的她看得清清楚楚,她自信自己可以战胜虞爱。 她看到虞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右手伸向空中。 李宓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心想【糟了!】,左腿猛地一蹬,朝旁边避开,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左肩传来钻心的疼。 一支蓝光凝聚而成的长箭刺穿了整栋大厦! 巨箭从李宓身后飞来,宛如流星天降,又毫无声息,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李宓所在的位置,如果不是李宓反应及时,现在已经被巨箭贯穿。 巨箭强光一闪,消散得无影无踪,没在人间的建筑物上留下任何痕迹,再看虞爱,已经寻不到踪迹了。 李宓望着周围,银河科技大厦周围百米之内没有任何建筑物,虞爱就在她面前不见了。 李宓看着肩上的伤,寒风呼呼地吹拂着脸颊,吹乱了她的头发。 刚刚真的是自己侥幸躲过的吗?还是说,故意射偏了…… 李宓捂住肩上的伤口,打开楼顶的门,慢慢走进了漆黑一片的大厦。 第七章 初锋 董事长办公室是整个公司里最宽阔的,天花板高的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面向城市的墙是一整面的玻璃幕墙。 马老太坐在幕墙前看着前方迷蒙的城市,只有身处高层才能看得到迷雾上空的景观。 李秘书走进门,在马老太耳边轻轻说:“达芬奇教授到。” “请他进来。” 李秘书走出去,过了一会儿,一位白大褂,满脸白色的大胡子,秃顶,戴着月牙形眼镜,的老人推门进来,他淡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耀着深邃如星的光芒,和历史上的达芬奇果真有几分神似。 “董事长。”老教授用标准的汉语打招呼。 “没其他人的时候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马老太说,她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悲凉,“我感觉不到安全,里欧。” “天狗第十代也失败了吗?”达芬奇平静地问。 “第一击就失败了。”马老太看着窗地下的雾霾,说:“十年了,影子目中无人地从本部偷取锦钻已经十年了!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他们想要猎取我的性命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达芬奇没有说话,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笔直地站在原地。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我该怎么做?”达芬奇教授问。 “她为什么总是背着那把吉他?”马老太答非所问。 “也许是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之物才总是留在身边,我现在只能靠你了,达芬奇,也只有我们两把老骨头能好好说会话了。” 达芬奇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来。 “今天晚上的录像我待会让小李拿给你。” “超晶体还要研发下去?” “要的。”马老太坚定地说,“高纯度的锦钻要找到并不容易,今晚那么高纯度的锦钻安装到天狗体内都没有拿下,我怕……” “我知道。” “里欧。”马老太轻声地说:“我是不是老了?我感觉好多事情已经做不到年轻时的那样了。” 达芬奇看着马老太老态龙钟的背影,没有说话。 这时候,李秘书敲门进来,站在门边。 “董事长,警察到了。” “他们来干什么?” “公司的警报网络和警局相连通,他们接到警报就过来了。” “说我不在。”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喧闹声,有人正在大声的说话。李秘书急忙要退出去拦住他们。 “让他们进来吧。”马老太说。 李秘书出去了,外面的声音停了。 “我先回研究室了。”达芬奇朝门外走,出门看到一中年一青年两个警察站在走廊里,正要往里面走,和达芬奇教授面对面碰上。达芬奇教授不紧不慢地看了两人一眼,朝反方向走去。 马老太看到一个中年人推门进来,他形象憔悴,眼圈发红,貌似很长的时间没有好好合过眼,脸上满是胡渣,顶个大肚子,外套邹巴巴的,整体看上去甚是猥琐。跟在他后面的年轻人衣着整洁得体,不苟言笑,似乎才入行不久,手里拿着笔记本。 中年人进来就嬉皮笑脸地问:“老太太似乎喜欢拿警察开玩笑呢。” 马老太阅人无数,敢进门第一句就对自己这么说话的人还没有几个,她不动声色地问道:“敢问警官贵姓?” 中年人牛气哄哄,回答道:“鄙人姓牛,牛头不对马嘴的牛。”中年人自我介绍叫牛法刹,年轻警官叫白若般。 马老太的表情很微妙,眼睛望向牛警官。牛警官双眼无神,充满血丝,毫不避讳地对视过来。 马老太开口了,问:“牛警官这句话怎么说?” 牛法刹吸着凉气,扭动着身躯,回答:“是这样的,几分钟前我们收到一位银河科技公司内部人员的报警,声称银河科技遭到入侵,希望我们赶快赶过来。刚放下电话,贵公司的警报就响了,我们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结果贵公司的工作人员说那是误报……”牛警官说到这里停顿了很长时间,眼睛偷偷观察马老太的反应,接着又说:“如果真只是误报,那危险解除了,自然没事,我们也开心,可是既然接到报警,那我们就不得不管了。我担心入侵者和我们正在调查的几起失窃案有关,谎称贵公司人员报警是第一步,可能还会有其他的行动,我也是为了贵公司的利益着想,希望老太太配合我们的调查。” “所以牛警官硬闯上来?”马老太说。 “这实在是不好意思,也是为了抓住入侵者嘛,礼数没顾上。”牛法刹尴尬地说,“有打搅的地方在这里深表歉意。” 马老太点点头,说:“早就听闻警局有个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牛警官,默默为人民服务,不畏权贵,破了很多大案子,搞得自己家庭支离破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必牛警官树立了不少仇家吧?” 牛法刹咧嘴一笑,问:“老太太是在恐吓警务人员吗?” “那是犯法的事,老婆子可不敢。”马老太慢悠悠地说,“我是想问问牛警官,一位连自己都处在不安全环境中的人,能给别人带来安全吗?恕我直言,如果我们公司的安保措施都无法阻止入侵者的话,警方可以吗?” 牛法刹皱了下眉头,又立马松开,笑而不语。 马老太说,“如果牛警官觉得有调查的必要,老太婆可以派专人协助警方,当老太婆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 马老太缓缓地闭上眼睛,不看他们。李宓会意,走过来准备送客。 牛法刹深知马老太是故弄玄虚,但又因为对方句句在理,自己尽管明知此事另有隐情,纠缠下去只会把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打搅老太太了。” 牛法刹做了个手势,年轻警员会意,两人大步离开。 “暂时按兵不动,另外再找机会。”牛警官对身边的年轻警员白若般说。此时两人正站在电梯里,整个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白若般眉头紧锁。 不料牛法刹哈哈大笑,使劲拍着白若般的肩膀说:“难缠的还多的去了,这才哪跟哪。不过不用害怕,你牛警官别的不会,就会对付胡搅蛮缠的人。” 白若般脖子一红,躲开牛法刹的大手,说道:“谁害怕了?长官你不变得正经一些我会很困扰的。” “别生气别生气,这是我的做事风格,接下来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不学会习惯不行啊。”牛法刹忽然严肃起来,说:“说到底,咱们的职务跟普通的刑警还有点不一样,想想我为什么会换新搭档。如果不懂得合作,很容易殉职的。”牛法刹望着电梯外挤挤挨挨的高楼大厦,“在这水泥森林里要活得长久必须学会变成狡猾的野兽。” 白若般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就在这时,后背被人重重拍了一掌,把他吓了一跳。 牛法刹一边拍着白若般一边又大笑起来,“别怕别怕,你是属于那种死了会很麻烦的精英人才,老猎手是不会让小猎手死在前头的。” “长官……”白若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八章 遭遇 绍蜀中学的操场上人声鼎沸,秋季运动会火热进行中,男子1500米的比赛项目刚刚落下帷幕,播音员激动地重复着冠军的名字。 “高一10班,高一10班!南宫名!我们班的南宫名!他再次创造了新的校运会记录!南宫名!” 南宫名精疲力尽,在同学的簇拥搀扶下向班级的大本营过去。 “好样的!”年轻貌美的班主任大老远老过来拍了拍南宫名的肩膀,差点没把他拍趴下,“看你每天跑步来上课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我待会跟生活委员说说,下次你迟到就免一次惩罚了。破纪录啊!太棒了!这下班级该加几分呢?” “让班长当播音员就是个错误。”体育委员无可奈何地说,广播里还在大声吼叫着南宫名的名字,“不过看不出来你瘦得跟猴似得竟然接连破了掷铅球和长跑的记录,你也是蛮拼的。” 南宫名只能在心里笑呵呵了。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姑妈,没有她一直以来对我的栽培和磨练,就不会有我今天的好成绩。】 南宫名在大本营里休息安顿好后,体委率领着班级的救护团队再次开赴前线,为正在赛场上拼搏的同学们送医送药送温暖,呐喊助威鼓鼓劲!转眼间,大本营只剩下南宫名一个。 南宫名手脚酸痛,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的差不多了,忽然想起一早上没有看到姜超和沈杰练。 姜超是大名鼎鼎的银河科技的最大股东的孙子,大少爷级别的人物。有传闻说以他的成绩原来是进不了绍蜀中学的,主要原因还是姜超的奶奶,那位从未路面的马氏,给学校捐了一栋豪华的科技楼,学校为了更广大师生的教育考虑,才同意接受了姜超。姜超成绩平平,唯一拿得出手的是语文。他的作文写作在区里很有名气,无独有偶,他也在网络上写小说,和南宫名不同的是,他只写几万字的单行本,而且每次一经发表,在半个小时内点击率必定破万,这让即使是连载了几十万字点击率也只是停留在以千为单位的南宫名十分羡慕。 奇怪的是,如此安静的姜超却和南宫名一拍即合,开学到现在有人统计过他只和南宫名说过话,甚至在他之后写的古装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都是姓南宫的。这让南宫一夜之间成了众多暗恋姜超的女生的情敌,南宫是有苦说不出。其实连南宫都不知道姜超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他认为是因为两人都喜好文学的缘故吧。 不过这事情一到了沈杰练嘴里,完全就变味了。 “你看,只要姜超上课一咳嗽,下课转眼桌位上堆满药。这样的男生还不愁找不到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但是,万花丛中他只翻了你的牌,这其中的缘由不用我多说,你也是明白的吧?” “我不明白!”南宫名反驳,“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万花丛中’?我不包括其内,行不?” 沈杰练,原高一10班班长,现学生会主席兼班级副班长。成功竞选当上学生会主席后毅然退位让贤,只保留班级副班长的职位。他嘴上一直强调,学生会主席什么的只是副科,班级才是重中之重。刚说完这句话没几天扭头就和学生会的校花副主席走到一块去了。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沈杰练是个相当有能力的干部,在学生会和教师之间混得如鱼得水,这一方面似乎是完美地遗传了他的官员老爹。 他和南宫名的相识很值得斟酌。一天放学后,沈杰练拿着一本书来找南宫名签字。南宫名有点糊涂,一看那书,竟然是自己小说的打印版,看样子是沈杰练自己打印的,还制作了封面。沈杰练一脸激动,声称是南宫名的粉丝,南宫名受宠若惊,在扉页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此后,有人背地里告诉他,那是沈杰练在为自己的班长竞选拉选票,虚情假意。后来,沈杰练如期当选。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南宫名并没有做过多的猜测,也没有当面质问过沈杰练。 南宫名有自己的理由。 一个能够亲自贴合选民并且敏锐地找到了选民最在意的东西的竞选者,即使他用了手段,但与那些背后重伤他人的人比起来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同样是手段,但是至少他知道别人需要什么,他够光明正大。 告密的人南宫再也没有交往过,意外的是,沈杰练真的是他的粉丝,后来他才知道,迄今为止自己小说的大部分月票都是沈杰练贡献的。 今天一早上,南宫名都没有见到他们,先不说姜超,沈杰练是最喜欢凑热闹的。 【两个人跑哪去了?】 南宫名暂时抛开问题,朝厕所走去。 厕所位于操场看台的下方,十分冷清,光线昏暗,坑位在最里面,平常都没有什么人会来,到了晚上这里更是阴森恐怖,弥漫着一股冷气。校园里的传说很多,其中大部分是关于厕所闹鬼的。 这两天是运动会,外面的喧闹声到了厕所里也削减得很是飘渺,不过此刻厕所里并不是空荡荡的,南宫名意外地看到三个男生正并排坐在洗手台上玩手机,认出来坐在中间染黄头发的男生和他左边戴着亮晶晶耳环的男生是自己班的,还有一个脖子上挂着一圈金色项链的男生不认识。 南宫名平常在班级里比较安静,到现在同班的同学都没认识一半,只混了个脸熟。 脖子上挂着金色项链的男生听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看了南宫名一眼,从洗手池上跳下来,刚要走过来,黄头发的男生在身后叫住了他,说:“我们班的。” 金色项链的男生有点不服气,但似乎不敢违抗黄头发男生的意思,头歪了一下,示意南宫名可以进去了。 南宫名走进隔间里,关上门后老半天心里依然在剧烈不安地跳动。情况很清楚,刚刚那个男生是要收费的,他们堵在厕所门口为的就是趁运动会期间,老师们抽不开身时从学生身上捞一笔。 南宫名问自己这时候能怎么办?劝他们?别开玩笑了,他们会跟你讲道理吗?惩凶除恶?对方有三个人,动起手来挨打的是自己,还有两个是同学,平日里班级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肯定要闹僵。告诉老师,那接下来的生活只会暗无天日,天天要忍受他们的纠缠。 隔壁隔间传来低沉的呼吸声,会是什么人?自己班的吗?如果不是,刚才进来的时候肯定被敲诈了一笔。反正这个校园里都是比自己有钱得多的人,一点钱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关系的…… 为了平平安安地度过校园生活,有些时候必须学会忍耐……这时候,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南宫名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坐在马桶上的他这时候并不想上厕所,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阴冷的地方。 坐在马桶上,南宫名听见外面的三个男生在说话,话题是其中一个男生提出来的,他说:“嘿,快看,在网站上找到的,据说被烧的是妖种。”南宫名估计他是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视频。 “真的假的,给我。”后来说话的男生似乎把手机夺过去了,“火烧的是什么呀?隐形人?阿武你看。” “啊。”男生百无聊赖地应了一声,听声音正是刚刚那个黄头发的男生,“特效,妖魔鬼怪的东西傻子才信。”南宫名听到有人从洗手台上跳下来了,“我出去透透气。”是那个黄头发的男生,“你们继续守着。” “哈?”另外两个男生发出不满的声音,但脚步声在逐渐远去。 南宫名从他们的言语中大概猜出他们看得是什么视频,他也在网络上看到过,最近在网络上比较火。视频似乎是路人在火灾现场拍到的,视频是用手机拍的,光线和人影都比较模糊。画面里人群尖叫地从火海里跑出来,而在人群的最后面,是一个被大火包裹的“人”。说它是人是因为火焰包裹出来的形状是个人形,而实际上,现场谁也没有看到被烧到的是什么,从始至终,人们只看到一团漂浮在空中的火焰,包裹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在燃烧。消防员都惊呆了,一直看着那个“人”在挣扎,不一会儿就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火焰继续在燃烧。视频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有网友说似乎是从某个大型医药公司的内部黑出来的。 第九章 东方武 妖种,都市传说中的神秘人种,据说是因为人脸识别技术的发展而暴露出来,在不同时期的壁画、油画、照片或视频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面貌相同的人,网友还整理了重合度在85%以上的人脸照片,其中时间跨越最长的竟然长达1000多年,如同传说里的妖怪般长生不老,不知什么时候起,“妖种”被用来称呼这些人。 但,传说终究归传说,图片是不是处理过,是不是巧合,谁也说不清楚。 南宫名按下了马桶的冲水键,开门准备离开。坐在洗手台上的两个人看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南宫名暗中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又想要不露痕迹地加快步伐,早点走出大门。一个没注意,南宫名在厕所门口撞上了一个人。 “小子,冤家路窄,巧在这里碰上了。”陈锋满脸横肉都快笑开花了。 陈锋是高三的学生,凭着身强体壮纠结了一帮游手好闲的学生成天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专门挑低年级的学生下手,背着老师四处收保护费,是学校出了名的恶棍级人物。学生中没什么背景的同学有的怕挨打,有的不想和那种人浪费时间纠缠,宁愿花钱消灾。 这可苦了南宫名。南宫名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每次远远看到他出现便急忙躲起来,次数多了,也就被陈锋的小弟们盯上了,认为是南宫名故意和他作对,之前好几次是沈杰练在附近,他们还有所顾忌,让南宫名侥幸逃过。 “今天沈大公子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啊?”陈锋贼眉鼠眼的四下观望,他的小弟们有的在厕所外面望风,有的已经靠上来,以防南宫名溜走。 “喂,前辈。” 南宫名看到耳环男生从洗手台上跳下来,朝陈锋走过来,项链男生也收起手机跟上来。 “之前说好的吧,这边归我们管,即使是前辈也要守规矩吧?”耳环男生歪着脑袋,双手插在兜里,眼睛不卑不亢地盯着陈锋。 陈锋走到耳环男生面前,他比耳环男生高了一个头,身板也宽了将近一倍。旁边的项链男生被陈锋的气势震慑住了,有点打退堂鼓,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陈锋低沉地说,转过身背对耳环男生朝南宫名走去,耳环男生很不服气,朝陈锋走了过去,陈锋的手下立刻挡在了前面,也不知道双方中谁先出手,耳环男生和他们扭打在了一起,陈锋的手下有人数上的优势,很快把耳环男生和项链男生打倒在地。 “很吵啊!”陈锋吼道,“有没有长脑子,拖到里面去。”手下推推拉拉,正在挣扎的两个男生硬是被堵到了厕所后面。 陈锋再次站到南宫名面前,他猛地抓住了南宫名的衣领,把南宫名顶到墙上,一嘴的烟臭直喷到南宫名脸上。“我听说你很叼啊,到处说你不怕我?怎么,占着有学生会撑腰胳膊粗了?我跟你说,就算是我们班主任在这今天我照样打你信不信?” 陈锋把南宫名逼得紧紧的,太阳穴的血管直跳。他的手下在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怎么吓得不敢说话了?”陈锋鼻孔对着南宫名。在正式动手前恐吓对方,看对方害怕的模样对陈锋来说是一种享受,所以每次不管是什么人他都要先虚张声势一番。今天也不例外,他早就看南宫名不顺眼,他不知道在心里计划了多少遍,要把南宫名吓得服服帖帖的,杀鸡儆猴。 南宫名只是回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陈锋本来有很强的兴致当着手下的面玩弄得南宫名痛哭流涕,但一看到南宫名的脸,他就莫名的预知到了那是不可能的,这不免点燃了他心中的无名之火,让本来就不愉快的心情更加不愉快。他一瞬间下了决定,不再恐吓这小子了,他现在只想撕裂他,咬死他,把他打得整间厕所都是血! “我不想打架……”南宫名呼吸困难。 “什么?”陈锋装腔作势把耳朵靠近南宫名,忽然改了脸色,说:“你在暗示你随时都能打赢我喽?” 就在这时,有人再次打扰了陈锋想要暴打南宫名一顿的兴致。 只见守在门口的高年级拖拖拉拉着一个人进来,说:“大哥,抓到了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人。” 陈锋扭头一看,顿时两只眼睛都发起光来了,大呼一声:“财神爷!” 南宫名一看被拖进来的人,感叹命运弄人啊,一早上都没见到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呢? 银河科技的大少爷姜超的衣服被扯的歪斜,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陈锋点头哈腰地过去把他扶起来,嘘寒问暖:“财神爷今天奶奶给你多少钱呐?花钱这种重活以后还是交给弟兄们几个好了,钱包带在身上多重啊,小心伤了你的身子,交给我们这些粗人保管就可以了。” 姜超站起来,把眼镜扶正,拍了拍裤子,又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衣服和头发,仿佛刚才不是被人推倒,而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众人站在一旁看着姜超做完一连串的动作,把南宫名晾在了一边。 终于,姜超对着镜子把衣衫整理整齐了,陈锋也相当不耐烦了,嘴里挤出一个字:“搜!” 手下蜂拥而上,把姜超按在墙上,开始翻口袋。 “喂……”南宫名怒火中烧,尽管心里害怕的不行,还是阻止不住自己,说:“你们……” 话还没说出口,南宫名脸上狠狠受了一拳,嘴巴里立刻弥漫了一股血腥味。陈锋甩甩手,一脸厌烦地看着南宫名,嘀咕了一句:“很吵啊。” 陈锋的手下从姜超身上搜出一个真皮钱包,交给了陈锋,陈锋兴致勃勃地打开钱包。 “没钱。”姜超的语气像在跟老师汇报作业的小学生,“早上钱包被人偷了,找了一早上了,钱包找到了,钱丢了。” 南宫名憋笑憋得脸都酸了,尽管陈锋背对着他,但是从陈锋颤抖的肩膀可以猜的出,陈锋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陈锋气的面红耳赤,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姜超不紧不慢地朝南宫名走过去,拉着南宫名就要往外面走,南宫名一头雾水,一时间搞不清情况。陈锋的手下也没反应过来。 “你们这是要去哪?”陈锋低沉地问。 “不应该把钱包给你你就放我们走吗?”姜超回答。 南宫名算是彻底被姜超的天真无邪打败了,他的逻辑思维果真强大。 【难怪他写出来的言情小说那么火……恋爱中的女性智商难道真的为零?】 “什么世道,连学生的钱包都偷!”陈锋忿忿不平。 “砰!”南宫名和姜超两个人被重重推到墙角里,一群人围了上来,陈锋站在最前面,把钱包甩到姜超脸上。 “没钱,没钱说个屁啦!” 众人朝两人一阵拳打脚踢,南宫名挡在姜超前面,朝眼前的人群顶了上去,立马又给打回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厕所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第一声陈锋还没有在意,紧接着又有人惨叫了起来,陈锋这才停了手,转过头去看,立马看到一团东西扑面而来,陈锋急忙闪身躲过,那东西撞到了身后的手下身上,和南宫名扭打在一起的两个手下一下子被撞到洗手台上,墙上的镜子一下子就碎了,碎片稀里哗啦散落了一地,这下所有人都停了手。 陈锋定眼一看那飞过来的东西,竟然是自己的一个手下,胸口还有个脚印,不省人事地倒在洗手台上。众人所在的位置看不到厕所靠里的地方,不知道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又是一声惨叫,从厕所里面传出来重物在地上拖曳的摩擦声,紧接着一个人出现在隔间拐角处,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提着一个晕厥的男生的腰带,摩擦声是男生的双腿垂在地板上拖动时产生的。 南宫名认出来来人就是之前离开的黄头发男生,陈锋看到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手下也一阵躁动。 “东方武!” 南宫名听到众人这么低声说道。 第十章 金黄色运动服 东方武手轻轻一甩,手上的那副躯体沿着地面一直滑到了陈锋脚下。陈锋看着脚下疼得扭成一团正在呻吟的手下,脸气的扭曲,喉咙里翻滚着,“你这家伙……”朝东方武扑过去,他的手下也跟着蜂拥而上。这些人都比东方武高大,东方武在他们的拳脚中灵活的躲闪,看准了时机就出手,每一次出手都正中要害,接受了他一拳的人立刻卷成一团缩在地上。陈锋是他们之中块头最大的,受了东方武两拳之后也扶着墙角慢慢地滑了下去。 东方武冷漠地扫着地上的人,视线在墙边的南宫名和姜超身上停了两秒,扭头朝厕所里面走去,过了一会儿,两肩扛着耳环男生和项链男生走出厕所,南宫名听见外面传来了几声女生的尖叫。 这时,隔间里面有马桶冲水的声音,有人打开隔间的门走出来,南宫名听脚步声是朝自己走过来,抬头一看,是沈杰练,原来他一直在厕所的隔间里。 沈杰练朝昏迷的陈锋踢了一脚,蹲到南宫名和姜超面前,轻声问:“还能不能起来?” 南宫名点点头。姜超一直被南宫名护在身后基本没有受伤,泪眼汪汪地看着南宫名。 沈杰练扶着南宫名说:“我们得快点,纪律部的那些无脑肌肉块马上要过来的。” “东方武是你叫回来的?”南宫名问。 “对不起,叫的有点晚。” “是我太弱了。”南宫名低声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 医务室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实习教师在,其他人都到运动场上待命了。 女教师一看到南宫名的脸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结结巴巴的,拿着笔在纸上边写边说:“打架斗殴的话要上报给学校的。”这时,一只手轻轻抽去了女教师手中的笔,女教师一惊,抬头看,沈杰练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女教师脸一红,眼睛看着自己的手,问:“杰练同学,肚子又不舒服吗?” “多亏小琳的药,已经有点好转了哦。”沈杰练说,他指着南宫名说:“我朋友他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小琳知道的,从五楼滚到了一楼,所以才伤成这个样子,不是打架哦。” “天哪!”小琳捂着嘴低声尖叫了一声,“可是……” “真的哦。”沈杰练双手合十做拜托状。 “好,好吧,既然是杰练同学说的。”小琳把刚刚写的纸撕了。 沈杰练回头朝两人露出得意的笑脸,南宫名和姜超看看小琳,又看看沈杰练,报以狐疑的眼神。 沈杰练无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小琳从桌子后面走向南宫名,检查了南宫名的伤势,不是很严重的伤。在小琳为南宫名处理伤口的时候,姜超扯了扯沈杰练的衣角,沈杰练回过头,姜超指了指门外,两人打开医务室的门出去了。 过了不久,大概南宫名的伤口也处理完了,沈杰练和姜超从外面走进来,姜超小心翼翼地背靠着墙,看着自己的脚尖,沈杰练大大咧咧地走到南宫名面前,直截了当拿出一张烫金帖子,递给南宫名,说:“姜超让我把这个给你。”声音大得让身后的姜超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南宫名愣了一下,接过帖子打开一看,帖子最上方用漂亮的字体写着: “生日舞会邀请函。” ------------------------------------------------------------ 当南宫名被姑妈派遣去菜市场打油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姜超的邀请。美艳姑妈昨晚看到南宫名脸上的伤问的第一句话是“需不需要家长去学校?”当南宫名回答不需要的时候,美艳姑妈松了一口气,只要不会耽误她约好的牌局,南宫名就是把天捅了她也没意见。 【生日舞会……豪门级别的生日舞会,连像样的礼服都没有……】 南宫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无力地叹了口气。请帖现在还平平整整地躺在南宫名书包的英语课本里。 【去了也是寒酸,到时候丢人现眼,要不直接推辞了?】 南宫名一想到姜超那大姑娘似的神情,估计他也是第一次邀请人,看样子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为什么有钱人这么多?】 南宫名仔细一想,自己所在的学校里有几个不是有钱人,没钱的倒是少的可怜,而且都是学习狂人领着奖学金考进来的。南宫名虽然考进了这所好学校,领到的奖学金全交了学费,才会像现在这样,高不成低不就,既不是有钱人,成绩又不够好,生活在夹缝之间,每天还要和姑妈做思想上的斗争。 【哀……】 南宫名感觉今天特别哀伤,老是不停叹气,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回过神来,已经到了菜市场入口。 菜市场一如既往的热闹拥挤,鱼龙混杂,地上污水横流,现在又是中午,阳光正烈,臭气升腾起来,人和苍蝇挤在一起,令人只想逃,所以美艳姑妈每次一到中午要买东西必定是让南宫名去。 一阵凉意溅到了南宫名脖子上,南宫回过头,看到于甜夏正在两大盆待洗的碗碟后面朝自己笑。 于甜夏是餐馆老板的养女,小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折了右腿,此后一直没有医好,到现在走起路来救一瘸一拐的。南宫名小时候和于甜夏见过几面,那时候她的腿已经瘸了,那时候她也和现在一样,成天坐在餐馆后门的水龙头旁洗没完没了的碗筷。 南宫名记不住当初是怎么认识她的,但是当他搬到姑妈家第一次被叫到去菜市场买东西的时候,两人很有默契地对上了视线,并且于人群之中认出了彼此。难以置信的是,时隔多年,两人都还记得彼此的名字。 “又被派来买东西啦?”于甜夏甩了甩湿漉漉的手,把额前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她的笑容,和直射到她汗津津脸上的阳光一样灿烂。 南宫名一直觉得,如果甜夏她的脚不瘸,如果她的眼角没有那块淡红色的胎记,如果她生在一个普通人的家里,那么她现在一定是个受到千万男孩子追求的女生,她是那么的开朗,美丽,爱笑,一笑就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可是生活过来打断他的思绪,现实哪来那么多如果! 对啊,哪管那么多,甜夏就是甜夏,一个偷偷读《诗经》识字的没上过学的女孩,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南宫名认识的那个甜夏。 “是呀!”南宫名拍了拍手中的油桶。 “我跟你说,”甜夏神神秘秘地拍了拍外衣口袋,南宫名知道里面装着旧书店买来的小册子。她说:“我今天又背了一首国风。” “加油,我也在努力!”南宫名手指做出敲击键盘的动作,甜夏心领神会,灿烂的笑了,又怕嘴巴张的太大,羞涩地用手挡住了。 忽然,南宫名的后脖子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猛地一缩头,转过身,四处寻找疼痛来源。 “怎么了?”甜夏担心地问。 南宫名在人群里四处寻找,在远处的墙角的黑暗里,一个人影。 男性,金黄色的运动服,宽松的兜帽把脸挡住了,双手叉胸靠在墙上,随着南宫名的视线投过去隐藏了起来。 第十一章 卖艺小丐 “快走快走!”于甜夏突然焦急地说,眼睛不时地往餐馆里看,“我妈要出来了,被她看到和你聊天又要说了。”于甜夏说着开始抓起碗筷往泡沫水里放。 “那我买东西去了,下次再来看你。”南宫名边走边说,于甜夏朝他皱了皱鼻子,就在这时,她妈妈就从门里出来了,手里抱着一大筐的脏碗碟,不由分说全倒进泡沫盆里,脏水溅了甜夏一身,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又回到了门里面去。 甜夏简单地抹掉脸上的脏水,注意到南宫名还看着这边,便笑着朝他招招手,南宫名回礼。甜夏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干劲,开始全力和盆子里的碗碟作斗争了。 南宫名要穿过半个市场到后街的油铺子里去打油,姑妈对油的要求很苛刻,每次都点名要到那家打古法压榨的上等花生油。 南宫名从油腻腻的老板手里接过油腻腻的油桶和油腻腻的钱,离开了油腻腻的铺子时,身上已经黏了一层油腻腻的味。 “……说吧,打算怎么赔?”一个蛮横尖锐的声音传进南宫名耳朵里。 只见旁边的小巷子里三个小青年正堵着一个衣服破烂的小女孩,小女孩手里的面条撒了一地,有几根面条挂在了为首的小青年鞋子上。女孩看上去也才十三四岁,个子还没到他们的胸口高,吓得双手缩在胸前,一个劲小声地道歉。 “道歉就完了,知不知道老子这条裤子两百块钱买的,你这一弄就不值钱了。”为首的年轻人摆明了就是故意刁难,还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刺青,他的两个朋友不怀好意地笑着在一旁助阵。 附近也有不少看到这一场景的大人,可不是自己的闲事谁都不想管,装作没看见就走过去了。南宫名站在巷子口,看着里面,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那个小女孩也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泪水在打转。 “喂,”巷子口卖菜的大叔装作没看见,小声地对南宫名说:“小伙子不是你的事别管。这星期已经是第四个了,肯定是故意的。你管不了。” “有人报警了没?”南宫名小声地问。 大叔觉得好笑,又忍住了,反问:“你觉得呢?” 这时候小巷子里的人开始对小女孩动手动脚,一个青年发现南宫名站在远处,大声嚷嚷让他走开。 “快走吧,不清楚谁对谁错的,别逞能。”大叔小声地喝道。 南宫名低下了头,脚显得很重很重。里面的小青年已经不耐烦了,正打算出来。南宫名的脚步朝旁边移动了,很有节奏,木讷的像个机器人。 小青年看南宫名走开了也不想追上来,还有正事等着他们。 他们刚一转身,便听见有人从身后跑过来,便转身看个究竟。只见沙土铺面,一个蒙面人径直撞了过来,巷子里空间狭窄,为头的被那么一撞,三个人顿时间挤成一团,一个挨一个互相拉扯,本想支撑住身体反而把彼此都拉倒了,然后身体上又被踩了几脚。 “快走!” 蒙面人拉着女孩就往巷子另一头跑,后面三个小青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急忙追了上去。菜市场里人多吵杂,三个小青年明明远远看着有个身影闪进不远处的小巷子,追过去一看却已经没影了。 南宫名摘了蒙脸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带着女孩从菜市场的另一个出口里闪出来。 “你还好吧?”南宫名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女孩摇摇头,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脸上皮肤反而更加白了许多。南宫名注意到女孩背上还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包,鼓鼓的似乎装满东西。 “你真行,比我厉害。”南宫名竖起了大拇指,喘着粗气,看了下四周人来人往没看到小青年,说:“送你到这,我先走了。” 刚要离开,小女孩拉住了南宫名的衣角。 “怎么了?”南宫名问。 女孩低着头,过了老半天才小声地说了句:“面撒了。” 南宫名第一次没听清楚,第二次才反应过来。看这女孩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是没破的,和街边的流浪汉没什么差别。 “你家人呢?”南宫名问。 “哥哥还没回来。” 南宫名想她可能是和哥哥一起进城找工作的,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工作,所以才成这样,刚刚那面条应该就是兄妹两人中午的口粮,可惜已经被那三个人撞翻了。南宫名触景生情,想到老家,想到自己住的小村子,自己何尝不是在大城市里拼搏的一份子呢? 他摸了摸口袋,只有买油剩下的一点零钱,他全塞进小女孩的手里,没想到小女孩手一缩,并不接下。南宫名一愣,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带着小女孩走了几步路到街角的包子铺买了几个馒头。 “钱不够,不能买面条,中午就吃馒头吧。”南宫名把馒头塞进女孩手里,这次她接下了。 南宫名匆匆和女孩子道别,刚才忙着逞英雄油桶还放在小巷子旁边的店门口,可千万别被人提了去啊!南宫名一路上都在心里祈祷。 好在那几个小青年这时已经走开了,可是店门口空荡荡的,那桶油也不见了。 南宫名惊慌失措,一时间愣在原地。 “小伙子,找这个吧?”买菜的大叔笑呵呵地从身后提出油桶,“看你人挺机灵的,我也难得发发善心,给你管着,看看少了一斤没有?” 南宫名千恩万谢了大叔,提着油桶便往菜市场口走,心里美滋滋的。 还没到菜市场口,远远的就看见前面围着一圈人,身边还有人往那边赶,仔细一看,甜夏也正伸长了脖子往人群里观望。 “发生什么事了?”南宫名站到甜夏旁问。 “江湖卖艺呢。”甜夏说,她一直在这里洗碗,所以前因后果都看得清楚。 原来在南宫名刚离开不久,就有个衣衫褴褛的十五六岁的乞丐背着一个木箱子趁着菜市场口人多,巡逻的城管还没到,公然摆起了地摊子,卖起了手艺。 这小乞丐的手艺也与往常看到的胸口碎大石,顶缸杂耍大不相同。 小乞丐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摞薄薄的白纸,接着是一个木碗,他把这两样东西在木箱子上面摆好,随后席地而坐,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布包裹,也放在白纸旁边,摊开,却是一对银光闪闪的小弯刀。 有懂行的路过,一眼就瞧出来这两把绝非等闲,当场就出高价要买这两把刀。 乞丐直接回绝了。之后陆续有人要来买这刀,价钱也越出越高,这乞丐也是奇怪,就是不卖。出价的人见乞丐是倔强的很,也不多说,灰溜溜的走了,旁人实在看不出这刀有什么好的。 第十二章 大出风头 这两把刀看上去朴素的很,和市面上卖的匕首没有什么差别,刀把还是新做的木头把,刀身更是光亮的像不锈钢做的。实际上真正有讲究的正是这两把刀的刀身。 之前离开的行家又被人强行拉了回来,原来菜市场附近常来往的人大家都认识,都知道这行家家里藏了不少宝贝。路人好说歹说又是请喝茶,终于,这行家见乞丐也不愿意卖,就破例把里面的缘由告诉了众人。 行家问旁边卖猪肉的摊子老板要剁骨头的刀,刚开始是想要用钱买,卖猪肉的也想知道这两把小刀到底哪里好了,干脆把刀给行家了。卖猪肉心里盘算自家的刀剁了多少硬骨头连缺口都没有,又五六斤重,想也不会出事,到头来还是得还自己,也显得自己大方。 行家接过剁骨刀,一掂量,够沉的,刀身足足有一大拇指厚,心里也有点犯需。原来这位行家说是收藏家,或多或少也干点倒卖文物的勾当,到现在为止还没被揪出来,近来上头抓的紧,那行当不景气,他闲着没事也会逛逛古玩市场,凭着多年来练就的一双眼珠子在古玩市场那是出尽了风头。 今天他没想到会在菜市场口一乞丐身上看到宝贝,本以为乞丐不识货想要糊弄两下就把这两口好刀买了,不想那乞丐也不傻,知道是宝贝,怎么都不卖。错就错在自己当时走得太急,让旁边的同行看出门道,漏了风声,反而把乞丐摊子给炒火热了。 现在是下不了台了,凭着眼里和对小乞丐的观察,他料想自己的眼睛不会判断错,但现在假货横行,达到了真假莫辨的境界也是有的,万一真是个赝品,当着这么多人自己的名声可就败了。后悔也没用,只能硬上了。 他朝小乞丐行了个礼,说明想要借用一下一把刀,乞丐略微有点为难,看旁边这么多人,本来卖艺的图的就是人多一点,这时候正是好时候,便点头答应了。 行家左手拿小刀,右手拿剁骨刀,对众人说:“当初有水浒里有杨志菜市场卖刀,刀锋利得可以吹毛断发,今天,这把刀更是惊人,相同的我也只见过一面,别看它其貌不扬,如果是真的,虽然算不上是文物,却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因为锻造的方法在民国时因为战乱早已经失传了!我当年也是在一江湖人士手里见着的,对这刀来说,削铁如泥根本不算什么!” 只见他两手指捏着小刀刀柄,任其刀尖朝下,提到剁骨刀上方约一个拳头的高度,两只手伸出身体远远的。此时围过来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都纳闷这人在搞什么名堂。 这时,行家松开了捏小刀的手指,小刀凭着重力自由下落,刀尖碰到剁骨刀刀面顿时间火花四溅,像插进豆腐一般没有任何阻力,从一指厚沉甸甸的剁骨刀里穿了过去。事情还没有完,行家之前特意把剁骨刀拿斜了,那小刀刺穿剁骨刀后一直到木头刀柄被挡住了才不继续下落,接着,由于剁骨刀是倾斜的,那小刀顺着刀锋的方向在剁骨刀刀面上往下滑,沿途又是一阵火花,愣是把剁骨刀切出一道大口子,最后小刀一起掉到地上,陷进地面里去。 行家从地上捡起小刀,将小刀还给小丐,自己带着残破的剁骨刀默默走出了人群,众人一直到他走远后才反应过来刚才眼前发生的都是真的,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只有卖猪肉的老板在暗暗心疼。 接下来有个问题摆在众人面前,小丐既然不是卖刀,那拿着这么锋利的刀是做什么,还有之前小丐是用布包裹的小刀,想来这包刀的破布也是稀有之物,不然早让小刀刺穿了不可。 小丐从怀里拿出一张邹巴巴的灰布,把灰布展开挂在箱子前面,众人看那灰布上的字这才明白小丐原来是这手艺,暗地里笑小丐傻。 小丐的手艺很简单,任意一个人只要出一块硬币,就能用小刀在纸上划一刀,随后小丐也拿同一把刀在同一叠纸上划一刀,要求是,小丐要比来人划破的纸少一层,不多不少,要刚好一层。如果小丐做到了,这一块硬币就是小丐的,如果没做到,那么来人就能拿走碰过的那把刀。 小丐当着众人的面把厚厚的一叠纸用小刀割成小份,马上就有人上来,往小碗里丢了几枚硬币,伸手拿刀就要走,立马被小丐拦下了。 来人说:“小子,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这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今天就不该碰上老子,不忍心为难你,钱呢,我多给了你点,给足你面子了,反正这刀迟早是老子的,就先拿了。” 说了老半天,这人是来耍无赖的。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小丐笑着回答。 那无赖当即反手一划,小丐的手急忙躲开,那刀只差一点就割到了小丐的手腕,照小刀的锋利程度,真要碰着,小丐的手保证没了。那一刀没有砍到小丐,从一摞纸上划了过去。 小丐眼疾手快,从那人动作的间隙里穿手过去,只是朝其手腕关节一捏,那人立刻疼的大叫,手中的刀松落掉下,朝那人的脚刺过去。 围观的人一惊,心想这下要出事了。 小丐虽然坐在箱子的另一边,这时候另一只手已经到了跟前,正好接住了刀,也不等身子稳当下来,顺势一转身,刀锋划过刚才那摞纸。等来人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时,小丐已经安然地坐好在地上,正请旁边一个老头过来帮忙数纸片上的刀缝。 老头对着阳光一张一张地看,有光亮透过的就算破一张,数了两遍,又跟旁边的人一起又数了一遍,最后激动地公布,的确只有一张纸上没有两条刀缝。 小丐恭恭敬敬地把碗里的硬币收进囊中,无赖见小丐个头还不到一米六却武艺了得,知道自己是鸡蛋碰上石头了,对方没伤着自己已经是留足了情面,再闹下去只会自寻麻烦,当下灰头土脸的在众人的唏嘘声中走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上来试了,小丐都请旁边的人作证,果然,不多不少都只少割破了一张。南宫名到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人上前试了。 南宫名听甜夏说完,笑道:“小丐不仅技术高明,也很聪明啊。” 甜夏一愣,问为什么。南宫名说出了自己的理由,甜夏恍然大悟。 第十三章 暗藏玄机 南宫名告诉甜夏,小丐是利用了人们的侥幸心理。 南宫名分析,首先,众人即使知道小丐武艺了得,但还是想要等小丐出手失误的那一刻,这种心理就像买彩票,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中奖的几率很低,但是由于买彩票花不了很多钱,又有相当诱人的回报,即使没有中奖也可以当做是捐助了福利事业,心里找个安慰,这和小丐的做法如出一辙,即使输了那一块钱能够欣赏到华丽的刀工表演也是值得的。因为不多不少只少割破一层纸所需要的条件是相当苛刻的。 其次,观众能不能只割破一张纸呢? 答案是不能,至少对于这些没练过功夫的平常百姓来说不能。 第一,人的手是不会真正的稳定的,即使是做手术的高级医师他拿刀的手也会抖动,只是抖动的非常小罢了; 第二,小刀是非常锋利的,即使很轻微的动弹也会刺破厚厚的一层,这给小丐提出的所谓“少割破一层”创造了条件,否则来人要是只割破了最上头的一层纸,小丐的那把刀就得拱手让人,根本不用小丐再出手了。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小丐的本身有过人的武艺的前提上,而且小丐在下刀之前并没有去数观众割破了多少层,说明他能够一眼从刀刺进纸张的深度中准确地判断出刺破的纸张数目,这要求他对纸张的厚度和对刀的控制力度达到超乎常人的精确。 “对于这些人来说,要超越小丐是不可能的,他们顶多是给小丐送钱的。”南宫名看着眼前的人群说。 甜夏一脸好奇地看着南宫名。 南宫名注意到甜夏的眼神,顿时脸上泛起了红晕,摸了摸脸,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甜夏摇摇头,说:“没。我只是很好奇,能够这么快看穿小丐手法的人得有多聪明。” “没有那么夸张……”南宫名再次感受到后脖子上尖锐的刺痛,他回头一看,离自己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一个金黄色运动服的的青年人正从兜帽下面朝自己投来刺人的目光。 【他……听见了吗?】 “不过说真的,那小刀应该很珍贵吧!”甜夏自顾自地说,伸着脖子望向人圈子里。 南宫名听见那个青年人哼了一声,挤进人群里。南宫名想起之前也有过这种感觉,那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 南宫名的思绪被人群里突然爆发出来的惊天动地的赞叹声打断了,里面有人在喊好样的,怎么做到的,这下有好戏看了之类的话。 接着,人群又安静了下来,南宫名面前的人群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只见那个金色运动服的青年人手里正拿着小刀朝南宫名走过来,他身后,一个衣衫破烂的矮矮的乞丐模样的男孩正站在一个大木箱后面默然地看着这边。 “只割破了一张纸,这怎么可能?”大木箱旁边帮忙评定的老头手里拿着两张纸对着阳光看了又看,嘴巴长得大大的。 南宫名心里一惊。 【真的存在只割破一层纸,用那样的刀……他的手得多稳……】 南宫名看着金色运动服的青年男子朝自己走来,手里还拿着赢来的小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仔细一看,那青年男子不仅是兜帽压得低低的,还戴着口罩,几乎挡住了整张脸,南宫名不禁心里防备了起来,但又担心自己误会人家,看周围还有这么多人,想来对方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青年男子走到南宫名面前停了下来,南宫名看不清他的视线。这时候,青年男子一转身,伸出手,把手中的小刀递到甜夏面前,眼睛却看着其它的地方,低声说了句:“送你。” “诶?”不仅仅是甜夏,包括南宫名和所有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一时间猜不透青年男子搞什么名堂。 【明明把宝刀拿到手里了却转手就送人了……】 南宫名愣愣地看着青年男子,人群里已经有人在起哄了。 甜夏的举动却把所有人都惊呆了。甜夏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我不要。” 青年男子一惊,愣在原地。 甜夏继续说:“对于小丐来说,这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吧,他还靠着这把小刀赚钱填饱肚子。一个人无依无靠在外闯荡是很不容易的,把小刀拿走了,他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所以我不能要。” “还,还有……一把。”青年男子结结巴巴地回答。 甜夏坚定地摇摇头,说:“比武点到为止就可以了……要不这样吧,我们交个朋友,然后把刀还给他,可以吗?” “朋,朋友……”青年男子像听错了,然后使劲点头,猛地转身朝小丐跑过去,丢下刀就跑回来,对甜夏说:“我们是朋友了……吗?” 甜夏被青年男子的行为举止逗乐了,看他也不像坏人,便点了点头。 甜夏伸出手,自我介绍叫于甜夏。 青年男子欣喜过望,老半天结结巴巴却说不出话来,“我,我叫……”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人群里响起。 “喂!那一位,你把刀扔回来是什么意思啊?”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小丐站在人圈子中央,手里提着两把小刀。 小丐说:“就这么把刀扔回来也太看不起人了,我要就堂堂正正地赢回来。敢不敢比一场?” 众人看小丐完全不像刚才规规矩矩的了,都知道刚才小丐是藏着本事,现在小丐似乎是被青年男子的行为惹怒了,心里马上意识到,会有一场更精彩的好戏看了。众人纷纷自觉地让开。 青年男子回过身,正看到小丐露着邪邪的的笑容站在那里,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甜夏,应了声:“好!” 小丐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了。 第十四章 再比一次 “我们还是比割纸吧。” 小丐说着从箱子里又拿出一卷纸,摊开,那纸展开原来是长条形,宽约一尺,足足铺了五六米长的一条纸道。 众人都纳闷了,这小丐是要干什么。 小丐铺完纸,走到人群中央,说:“诸位乡亲父老,今天我很高兴,走了这么久的路,终于遇见了高手,还有幸能够与他切磋一下。一来呢是为了混口饭吃,另外呢,也是想要把小刀赢回来。说来,这小刀跟了我也有一段日子的,生活所迫才拿出来卖手艺,实在是舍不得啊,还望大家不要见笑。”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小丐走到青年男子面前,说:“游戏规则很简单,这里有一条六米长纸道,我和你分别在上面割一刀,要从头割刀尾,中间刀不能离开纸面,只要任意一方割破两层以上的纸就算输,只要割的那层纸有没破的地方,也算输。” “如果你输了呢?”青年男子问。 “另外一把刀也送给你。但如果你输了,要把刀还给我。” “那不公平,你太亏了。”青年男子不同意。 “不会啊,你不要搞错了,现在这把刀是你的,我们都是在拿自己的刀做赌注,很公平。” 南宫名打心底敬佩小丐的诚信和隐忍。刚才无赖来抢刀,小丐对他的回击没有任何手软,而青年男子按小丐定的规矩赢了刀,小丐一定很心疼,毕竟行家出了那么高的价钱他都是坚决不卖的,却没有任何怨言,看着青年男子把刀拿走,如果不是青年男子擅自把刀还回去,把小丐的心爱之物视如草芥,他应该也不会下战书。 青年男子虽然没有摘下口罩,看不清脸色,眼睛里却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漂亮!今天我真输了也不后悔。”他说。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用同一把刀,在同一张纸上切割,抛硬币决定谁先。”小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硬币,青年男子选了花。 小丐走到南宫名面前,将硬币放在手心,伸到南宫名面前,说:“能请你当个裁判吗?” 南宫名心里忐忑了一下,答应了下来,接过硬币,请甜夏代为照看油桶,走到纸道旁边,举着硬币向众人示意没有掺假,然后把硬币放到右手大拇指上,大拇指一弹,硬币发出清脆的声响笔直地抛向空中。 “啪!”南宫名接住了硬币,移开上面的手掌,手心的硬币展现在众人面前,数字朝上,小丐先。 小丐从青年男子手里接过小刀,走到纸道一端,由于纸道是铺在地上的,小丐必须弯着腰才能够到。这个姿势,即使是手中拿着根短木棍在沙地上后退着走路也很费劲,画出来的线都深浅不均匀,更别说现在是拿一把短刀在纸上划,还只能划破薄薄的一层。 南宫名看到刀的时候有种感觉,一把刀锋利到这种程度,似乎已经靠的不是刀锋在割,而是刀身外表面上一层人眼不能见到的刀气。 小丐这时已经做好准备,令南宫名感到奇怪的是,小丐并没有弯腰或者蹲下来,刀也没有靠到纸面上去。众人都在纳闷,这个小丐到底要干什么。 “裁判,可以开始了没有?”小丐突然回过头问,南宫名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还要喊开始,赶紧匆忙地说:“额,好,我数一二三你就可以开始了。一,二,三!” 话音刚落,小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跃而起,双脚竖直倒立朝天,双手稳稳地撑在纸道两边,那把小刀被他咬住了刀柄,刀尖朝下,直刺纸面。 【开什么玩笑!】南宫名不敢相信。 只见小丐两只手仿佛紧贴地面,飞快地前进,快的旁边人都看不清他的手影,转眼间,小丐已经到了纸道的另一端,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容得半点喘息的机会,众人看在眼里,心直往嗓子眼提,等小丐慢悠悠地倒回身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把刀把用衣服擦干净,递给了青年男子,众人这才缓过来,掌声雷动。这种江湖表演可不是随时能够看到的! 南宫名本以为小丐会用手,没想到小丐的方法更匪夷所思,因为用嘴咬住刀柄,还要倒立着在地上飞快地运动,要稳,此刻已经不仅仅是手要稳,从脊椎,到嘴部肌肉的咬合,以及整个倒立在空中的身子,都要配合的天衣无缝,只要有一点点的晃动,整摞纸不是被刺穿就是蹭破,也就用不着比下去了。 也不知道这小丐身上还隐藏了多少骇人的本事,南宫名真心替青年男子捏了一把汗,小丐明显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露这么一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给青年男子震慑力,请他知难而退。 令南宫名意外的是,青年男子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小刀,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了一袋餐巾纸。 【他要干什么?】南宫名不解。 青年男子抽出了一张餐巾纸,包住小刀的刀柄,不紧不慢地走到纸路一端,站好,回过头朝南宫名说:“裁判,可以开始了没有?” 【你怎么也来这招?】南宫名万分无奈,任由他人支唤的感觉真不好受。 “准备,一,二,三!”南宫名一声令下,青年男子作出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青年男子将刀柄咬在口中,一跃而起,模仿着小丐的动作倒立在地面上,接下来也完全是模仿着小丐的动作,连收手式也和小丐如出一辙。全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尖叫,这里已经不是菜市场了,而是临时杂技团的表演现场。 两人比赛完了,剩下来的就是裁判要做的事了。左边的刀痕是青年男子的,右边是小丐的。南宫名请两个围观的大叔把地上最上层的两张纸牵起来,拿最上层的纸的时候,毫无疑问,纸被分成了三大条,断口处整整齐齐,笔直的像用机器割出来的。 关键的是第二张纸,为防止搞错,南宫名纸的一角做了记号,结果显示,这个记号是多余的。南宫名请两位热心的大叔把纸举着,他躲在纸的阴影里,对着耀眼的太阳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愣是没有看出任何的漏洞,连稍微的划痕都没有。 尽管结果公布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打心里相信世界上会有人做得到,但那张纸的的确确是光洁如新地摆在那里。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那现在到底是谁胜谁负?南宫名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完美的模仿者强一点还是完美的被模仿者强一点? “我们再比一场吧?”小丐提议,“这次你来出题。” 青年男子从见到小丐倒立着割纸的时候对小丐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从心底对小丐的武艺叹为观止,他也被燃起了斗志,既然小丐这么说,自己要是拒绝不是太窝囊了? 青年男子爽快地答应了。他略微思索了一阵,说:“还比割纸,不过得请人帮忙。” 小丐问:“怎么比?” 青年男子神秘地一笑,朝刚才帮忙举纸的两位大叔走过去。 第十五章 失手了 青年男子向超市里买了瓶矿泉水和浇花用的喷雾器,谁也猜不透男子想要做什么。 青年男子请了甜夏拿着喷雾器,将水装进喷雾器里,往空中喷去,霎时间,空中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青年男子双手各牵起一长条纸,只见那两条又薄又轻的长纸就跟有了灵魂一般,随着男子的双手腾空飞舞而起,翻腾在喷起的水雾之中,随即,待两条纸带润湿得差不多的时候,男子双手一合,两条纸带叠作一条,又舞动了一阵,只见两条纸带已经完全合在一起分不开来,便请甜夏停止喷水,手轻轻一甩,接住了纸带的另一头,请来路人各牵住一头,将长纸带拉直。 “游戏规则也很简单。”青年男子走到小丐面前,说:“拿刀从一头划到另一头,谁割破了第二层谁就输。” 小丐看着两路人拉起的横幅似的白纸条,眉头皱了起来。 相对刚才而言,这个的难度要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不仅仅是由于纸悬在空中,另一面没有受力,还因为纸会由于风的吹动而时刻在摇摆,拼的已经不只是稳度,还要有非常强的预判能力,否则随时一阵风吹过来,躲闪不及,那纸也是轻而易举的就刺破了。这次靠的技术要过硬,策略的要求也不低啊! 南宫名为小丐捏了一把汗。 小丐手握着小刀朝白纸走过去。 南宫名一惊,【他想出办法了?】 青年男子伸手挡住了小丐,小丐疑惑地看着他。 “不能每次都让你打头阵,这次轮到我先。”青年男子接过小刀,走到白纸之前,手顶开兜帽看了看天上,摆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动作。 青年男子左手两指夹着刀片,只指头露出微微的刀尖,手臂伸直,背对着白纸,双腿弓起,身子看上去也变得软绵绵的,双目微闭,之后老半天没有动静。 甜夏一边心不在焉地洗碗碟一边问南宫名:“他是不是睡着了?” “应该不是。”南宫名回答,“看样子他好像是在感受周围空气的流动,等着最适合出手的那一刻。” 周围人听到南宫名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不然大太阳底下等了老半天,大家心里都有点不耐烦了。小丐朝南宫名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南宫名赶紧解释:“猜的,纯属瞎猜的。” 忽然,青年男子收起了一只脚,看上去他是要行动了。小丐双手抱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青年男子脚一边游走,身子一边倾斜,眼看就要倒下来了,青年男子抓住时机,突然行动,捏刀的手迅速地往纸上靠过去,也看不出来是碰到了没有,只听见纸“沙——”地作响,那白纸平静如初,就像没感受到任何的外力。 意外出现在青年男子移动到纸一半的时候。男子的速度极快,游刃有余,前面看上去没有半点失误,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忽然一阵微风吹来,白纸飘动了起来。众人一惊,心想这下他要失手了。 但男子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脚法突变,软绵绵的身体随着白纸游动,期间,刀尖不紧不松,竟然没有离开纸面分毫,依然是一气呵成,一次成功。完成之后,男子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小刀移交到了小丐手里。 青年男子出色地完成了,由于两张白纸之间撒了水,现在难舍难分,青年男子很明显只割破了第一层纸,正由于第二层纸完好无损,所以断了的纸条没有掉落下来,依然黏在第二层纸上面。 南宫名心想,这下又要是平局了,也可能是以男子胜出为收场,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要看小丐是怎么应付的了。 小丐此时已经站在了白纸面前。 之前的一局,青年男子靠完美地模仿了小丐的招式而打了平局,现在小丐会不会也模仿青年男子的招式,如果小丐真的完美地模仿了,那么比赛就得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了,但如果不是,小丐又会有什么对策,毕竟刚才青年男子的手法是最完美的。 【真的是最完美的吗?】南宫名看向不远处的青年男子,他露出来的眼神里并没有喜悦,恰恰相反,他很镇定,看上去就跟铸造在脸上的,一动不动。 【难道出了纰漏!】 南宫名目光立即投回到纸上,但两张纸实在是贴合的太完美了,即使出了问题也看不出来。 【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么小丐只要不出错,胜负就定下来了,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南宫名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扭头一看,甜夏正在朝南宫名招手。 “怎么啦?”甜夏问。 “什么怎么啦?”南宫名不解。 “你表情变来变去的,肯定是出事了。” 南宫名没想到甜夏心细如针,能从自己细微的表情中看出端倪来,于是,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她。甜夏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很平静地说:“胜败兵家常事,没关系的。” 南宫名现在最关心的是小丐如何应对的问题。 【他真的会复制对手的方法吗?】 南宫名尽管这么想,但他有种直觉,小丐绝对不会这么做。 就在这时,小丐行动了! 小丐拿刀的方式就和青年男子的大不相同。他也是左手拿刀,但是是倒握着刀柄,刀刃朝外刺向纸面,小丐选择了在纸上刀痕的上方下刀。 “呼!”小丐右手衣袖猛然使力扇风,竟然把白纸吹动起来了,白纸被他吹得朝后鼓了起来,如同饱满的船帆,就在这期间,小丐操刀,脚下徐徐生风,刀刃紧贴纸内面,眨眼的功夫小丐已经收刀站直。 完成了! 人群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热烈的掌声。 【好快!】 南宫名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相比于用自己去适应外界环境相比,小丐自己主宰了环境,为自己创造条件!南宫名钦佩于小丐策略的同时,也对小丐的武艺再次刮目相看,整个过程中,小丐的反手握刀,以刀刃割纸相比于青年男子的只露出刀尖的保守式捏刀法可谓是大刀阔斧,却完成了如此细致的工程,从气势上完全盖过了青年男子。 但是,最终的胜负,还要看第二层纸的损坏情况。 南宫名身为裁判,需要上前进行最终的评定。 “不用看了,我输了。”青年男子说,“在最后两尺一寸的位置,我割破了第二层纸。” 南宫名近前一看,果然,那个位置有个长约五毫米的细缝。南宫名很奇怪,为什么他会在快完成的时候失手呢? 这时候,地上的一个小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南宫名弯下腰,捡起了地上断成两截还踢着脚的苍蝇。苍蝇被拦腰砍断,翅膀断口处非常平整,显然是在飞行过程中撞上了刀刃,灾难来的太突然,苍蝇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一来,青年男子为什么会失手便迎刃而解了。 青年男子走到小丐面前,将小刀双手奉上,小丐正要去接,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声“城管来了!”聚在一起的小商贩们立刻慌乱起来,围观的群众被冲的七零八落,等南宫名能够看清楚状况的时候,城管已经到了菜市口,再看四周,青年男子和小丐在混乱中也消失不见了。 南宫名回到家挨了美艳姑妈的一顿狠骂,她菜都炒好了,南宫名还不得不偷偷用自己的零花钱顶替了买油剩下的零钱(零钱用来给小女孩买馒头了)。 第十六章 婴儿巨人 “嘚嘚嘚嘚……” 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南宫名早早地爬出温暖的被窝,枕头上笔记本电脑的指示灯还在闪烁,旁边放着图书馆借的《悲惨世界》。 南宫名匆匆忙忙套上了衣服,便赶下去和门口的姑妈汇合,外面一片漆黑,天冷的能冻掉耳朵,这时候除了巡逻的警察和赶路的,街上不会再有其它身影了。 绍蜀城的上空永远是笼罩着不明朗的雾霾,仿佛把整个天空压到了头顶。 一如既往的,南宫名一身臭汗来往于批发店与面包车之间,身边都是和自己相同忙碌的工人。美艳姑妈和几个穿金戴银的老板站在一起聊天。 很快货物上完了,美艳姑妈意犹未尽地和他们告别。 “怎么这么久?”美艳姑妈不满地嘀咕了句,打开了车门,南宫名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上的行人依旧稀少,美艳姑妈一如既往的选择了捷径,路的一边是荒芜的旧墟,另一边是正在开发建设的楼房。道路由于楼房的施工建设被重型机械碾压和破坏的崎岖不平,美艳姑妈对此很有意见,一路上都在发表自己的见解。 “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红绿灯?”美艳姑妈远远望着前方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变成了绿色,猛踩下油门,打算冲过去。南宫名估计,即使灯是红色的,依照美艳姑妈火辣辣的性格,看周围没有车辆也会冲过去的。 南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手抓住了窗上方的扶把。 十字路口周围视野开阔,除了右边的道路隐没在楼房的阴影之中,整片路段尽收眼底。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不是知道危险而贸然去做,而是不知道危险还要贸然去做。 面包车在不断的加速,达到了在一般路段美艳姑妈绝对不会尝试的速度,令南宫名不安的是,副驾驶座的安全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只有美艳姑妈系了安全带,她现在飙车飙的很兴奋。 南宫名胸口莫名地紧张起伏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右边楼房之间巨大的阴影里投过去,在短短的几秒钟里,他感觉时间停止了。 在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高楼之间的阴影里,卷缩着一尊巨大的婴儿,和两边的楼房一样高,双膝贴在胸前,头上没有毛,脸上带着呆滞的笑容,眼睛笑眯眯的。它胖胖肥肥的双手正推着一辆水泥搅拌车,南宫名能清晰看到了水泥搅拌车驾驶座里司机惊恐的眼神。 美艳姑妈被从阴影里以惊人速度冲出来水泥搅拌车吓得魂飞天外,狂打方向盘,但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面包车和数吨的水泥搅拌车以两条笔直的路线,在十字路口正好交汇。撞上的一瞬间,交通灯变红了,南宫名的世界颠倒了,玻璃碎片子弹般打在他的脸上。 面包车刹那间翻了过去,水泥搅拌车顶着小面包车在路上拖出了数十米,一路上火花四溅,最后,面包车被顶到了田里,和水泥搅拌车一起陷进土里,才停止了继续前进。 整个撞击过程用了不到十五秒,面包车从中间部位被撞弯了,水泥搅拌车挡风玻璃全碎,幸运的是,水泥搅拌车的司机被安全气囊救了一命,还能摇摇晃晃地爬出车厢打了报警电话。 几分钟后,警车赶到,消防车随后也到了现场。 牛法刹正在附近办案,接到通知后赶了过来。现场一片狼藉,从十字路口到田里的整条道路像被一辆推土机硬生生地顶过去,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划痕,四周散落满玻璃碎片。 “面包车上的人死定了。”牛法刹跟着消防队员朝正在漏油的面包车走过去,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样的事故他见得太多了。 南宫名感觉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的地面上,头顶上的路灯投下刺眼的光,头疼的要炸开,眼前一片模糊,面包车似乎正在不远处,车底朝天地转着车轮。他听见有人正朝自己走过来。 一个戴着绅士帽的脑袋出现在灯光下面,逆着光,南宫名看不清对方的脸。 绅士不紧不慢地把右手中的拐杖移到左手,然后摘下头上的帽子,南宫名看到了一头梳理得整齐的白头发。 “你害怕死吗,南宫先生?”一个苍老和蔼的声音问道。 南宫名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人不来救自己,而是站在一边问奇怪的问题,自己的全身明明已经毫无知觉了。 “不管你还不害怕,但是你的家人,你忍气吞声把你养大的爷爷,每年给你织新衣服的奶奶,他们一定会很害怕你就这么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可不好受。”苍老的声音伴着回音,南宫名听着嗡嗡直响。 【爷爷……奶奶……】 南宫名脑海里出现了美好的一幕,周围都是白光,自己,爷爷,奶奶,还有奶奶怀里里那只老掉牙的黄猫,一家人坐在家的门口,好像是过年,远处的山脚下升起了绚烂的礼花。 【他们还等我寒假回去过年……我不能死……】 “是的,南宫名先生,你不能死,生命如此的宝贵,不能就这么轻易撒手丢下珍视的人不管。”老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而具有诱惑力,他说:“但现在的问题是,你出了车祸,马上就要死了。”说着,老人好像要离开了。 南宫名心里一紧张,张开嘴巴,又记起来自己不能说话,急忙想要伸手去拉他,但只是手指稍微地动了动。 【救我,救救我,请你救救我……】 老人的脑袋有出现在了路灯下面,老人似乎微笑了,说:“我很愿意救你,你的生命似乎很特别,但是救你是需要代价的,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愿意付出一点你的东西作为交换吗?” “我,我……”南宫名想说【我有什么?】 “你有一样很宝贵的东西,这样东西每个人都有,而我的请求很简单,只要你微微地点点头。” 【什么?】 “那么说你是愿意的咯?”老人似乎对南宫名的反应很满意,“我马上就来救你了,南宫先生。请把你的手给我。” 南宫名想要动自己的手,但全身毫无知觉,这时,老人已经朝自己伸出了右手,但是他的右手停在不高不低的地方,看上去那么近,却又遥不可及。 南宫名尝试了几下,但是右手一点力气也没有,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我做不到……为什么你不帮我呢?】 “你可以的,南宫先生,一个人要想别人救,首先要自己救自己,规则要求我不能强迫你。” 【规则?】 “这不是重点,先生,请把你的手给我,晚了我也无能为力。” 有那么几秒,南宫名感觉自己的视野清晰了许多,但还是看不清眼前老人的面容。他盯着自己的右手,动了动手指,那手掌仿佛不是自己的,也可能是某一处骨头断了,但是他不想死,老人的手掌就在上方,静静地等待自己。 他尝试着抬升自己的手腕,没想到起作用了,手腕离地面高了一点,他又尝试了一下,手腕再次高了一点,随后,他一点一点地抬升着自己的手腕,尽管全身一动也不能动,但是他的手正朝着老人的手掌靠过去,老人的脸庞仿佛正洋溢着激励的笑容。 他的手指够到了老人的手指,老人中指根部的金戒指闪闪发亮。南宫名的手又抬升了一点,终于,他握住了老人邹巴巴的手掌,握得紧紧的! “很好先生,我就知道你能办到的,真是太好了,先生!”老人兴奋极了,连声音也变了调。 “那么,”老人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说:“我们正式签署合约了。”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南宫名中指的指根瞬间蔓延到南宫名全身,仿佛有尖牙利齿的嘴巴在南宫名指根最薄弱最敏感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令他痛不欲生! 第十七章 离奇的车祸 灯光不见了,路灯不见了,面包车不见了,冰冷地地面不见了,一道强光从南宫名身后照过来,照亮了南宫名一直看不清的老人的脸,但是,老人的脸上一片空白,南宫名什么也没有看到。 惊悚,痛苦,寒冷……从四面八方汇集,令南宫名作呕,他声嘶力竭地把嘴巴张到最大,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在下沉,在翻转,南宫名感觉自己像掉进了粘稠的液体里。 “呼!”南宫名的眼前一亮,感觉有只大手把他从水里拉了出来,身体不再是毫无知觉,而是疼痛的快要散架。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头朝下躺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外面吵吵嚷嚷的,似乎有很多人正在靠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汽油味。 由于面包车车门被挤压得严重变形,车头又半陷进田泥里,消防队员不得不用机器把车门整个切割下来,救护车在一旁严阵以待。 水泥搅拌车从侧面撞过来,如果副驾驶座上有人的话将直接接受撞击产生的力,医生觉得即使驾驶座上的司机在遇到这样的车祸存活下来的几率也不大。 牛法刹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周围一辆车都没有,他的同事们正在收集地上的残片做证据。 他踱着步,观察地面上的刹车印。一般来说,在交通事故的现场都有刹车时轮胎在地面摩擦留下的黑色痕迹。 从地上的刹车痕迹来分析,面包车很显然是到了十字路口处才突然发现旁边有一辆水泥搅拌车正行驶过来,虽然踩下了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地上面包车的刹车痕迹很短。 但问题是,水泥搅拌车是怎么回事?当时的交通灯不可能两边都亮着绿色吧? 这时候,牛法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他用自己的双脚丈量着水泥搅拌车的刹车痕迹,从相撞地点到水泥搅拌车开始刹车一共走了四十步多,他的步长大约一米,也就是说水泥搅拌车刹车滑行了四十多米!而且撞车后速度还很快,足以把那么大一辆面包车顶了十几米推到田里去,司机当它是跑车啊! 牛法刹当即去找司机。 一般来说,像水泥搅拌车这种重型机械都是受到严格控制的,速度都很小,要求在是十米以内就得停稳当了,而且,车子本身也达不到那样的速度。今天天气干燥,没有下雨,地面又不足以令轮胎打滑……牛警官怎么想也想不通,太蹊跷了! 司机三十岁左右,看上去又黑又瘦,头发脏乱,坐在路边,六神无主,显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他已经被吓呆了,正在接受警员录制口供。 牛法刹看在眼里,从口袋里掏出烟递到司机面前,司机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接过烟,牛法刹伸手用打火机给他点上。两人不声不响地吸了几口,牛法刹看司机缓和的差不多了,便说:“你这车开的古怪哈?” 司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起来,嘴唇顿时开始哆嗦起来,说的话也语无伦次,听了老半天,牛警官才听出了个大概来,但听得越多,案子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甚至是诡异。 司机王大全,水泥搅拌车司机,按照计划开车从城市的另一边把车开到这片工地里,似乎是明天开始要加大工程量。他一路过来都好好的,也很快到了工地外面,由于工地大门是关闭的,他需要先和包工头接洽一下。但就在他打算和包工头联系的时候,发现车子不对劲。 王大全本来水泥搅拌车就开的不快,到了工地外面他已经减速准备刹车,可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他不管怎么使劲踩刹车,水泥搅拌车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开始加速。他刚开始以为是刹车坏了,但是他感觉的出来轮胎在地面摩擦,也就是说当时整辆车的轮胎实际上已经停止了转动,可车子还在飞速的往前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辆车就相撞了。 牛法刹听得愁眉紧锁。按照司机的说法,地面上长的出奇的轮胎印的确说的清楚,可为什么轮胎都已经锁死了,车还能移动?即使是车轮抱死漂移也没有漂移四五十米的情况!牛法刹想到了什么,走到倾倒的水泥搅拌车旁,出乎他的意料,轮胎安有防抱死装置。 牛法刹回头望着两栋还未完工的高楼,中间弥漫着雾霾和无尽的黑暗,路面上空荡荡的,如果不是田里的两辆破损的大车,这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司机的脑子看上去是撞出问题了,只能先回局里调出监控录像才能弄明白了……】牛法刹叹了口气。 “救护车!”切门的消防队员突然大声喊,他们把车门卸下来。早已心急如焚的医生听到呼唤立刻冲上去。 “怎么会这样?”一个护士倒吸了口冷气,眼泪夺眶而出。她的声音像颗石头掉进了池塘里,激起了一阵共鸣。 只见驾驶座里,男孩紧紧地护住了身子下面的人,用身体当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整个后背暴露给了水泥搅拌车,后背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玻璃碎片。 “小心,小心,护住颈椎!”两名消防员正小心翼翼地在护士的指挥下把里面的男孩从车门里抱出来。 “太不容易了。”消防队员对站在身边的牛法刹说。消防队员脸上沾满油污,他刚才负责切割车门。 “是不容易。”牛法刹点头应道,他看到男孩正被放到担架车上,从医生护士的神情来看,他们显然为男孩能够大难不死而感到惊讶,一滴滴的鲜血正从男孩的手上流下来。 “我是说那孩子。”消防员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说:“那孩子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驾驶座上的母亲!这个年龄还有这么孝顺的孩子太不容易,太难的了,你要知道我家那孩子……算了,不提了。” 牛法刹看着那孩子被推上救护车,【还活着……怎么可能?他的命得有多大?】 牛法刹在警局工作了十几年,大大小小车祸他见过不知道有多少起,各种各样血淋淋的尸体也看到麻木,但是那些车祸跟今晚的比起来都不值得一提,这起车祸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的目光又被那几十米长的刹车痕迹吸引了过去。 这时候,男孩的“母亲”也被从救护车里解救出来,看样子她受的伤远远没有她“儿子”的重。 救护车闪着警示灯飞速离开了,留下来凌乱的现场和扑朔迷离的案情给消防员和警方收拾。 牛法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尽管他事后把监控录像看了一遍又一遍,也一遍又一遍的向司机和南宫美艳询问案发经过,在南宫名苏醒后他也造访了病房,但是他还是没有理出一点头绪,因为南宫名不会告诉他在车祸现场曾经出现过婴儿巨人和神秘的老头。不过,如果南宫名真这么说了,牛法刹大概会…… “可怜的孩子,脑子都撞坏了。” 第十八章 致命伤口 南宫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紧接着,一张人脸出现在南宫名的视野里。 “你醒了?”姜超又惊又喜,说话依然小声的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不过现在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南宫名勉强还听得清楚。 “我在哪?”南宫名一问出口就后悔了。 “医院。”果然,这个回答很符合姜超天然呆的气质。 南宫名猛然想起车祸,感觉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但回想起来水泥搅拌车朝自己冲过来的情景还仿佛只是前几分钟的事情。 “姑妈!”南宫名想起当时已经完全吓得失常的美艳姑妈。 “她,她一个礼拜前出院了。” “一个礼拜!”南宫名一下子清醒了,“我躺多久了?” “大概半个月。” 南宫名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想不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一想到学校的课程,南宫名便觉得压力大的要窒息过去了。 南宫名深深地把头埋进枕头里,他现在只希望枕头把自己淹死得了。 姜超惊恐地看到心电仪显示的心跳频率明显上升,一下子急了,如果不是南宫名及时阻止,他已经跑出去叫医生了。 “你真的不要紧吗?”姜超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在发颤,“你流了很多的血!” “别,别大惊小怪,没事的……你说我流了很多血!?” 姜超点点头,他告诉南宫名,听护士讲南宫名运到医院的时候全身都被血浸透了,特别是他手指上的伤口,医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例,全身比那个伤口大得多的伤都已经愈合了,唯独那个伤口无论如何也无法止血。医生说那里并没有血管经过,实在很奇怪。 “它差点要了南宫的命。”姜超说。 南宫名看着自己重重包扎的右手中指。 突如其来的疼痛钻进了南宫名的大脑,南宫名用左手狠狠地按住了太阳穴,过了一会儿,南宫名才感觉好一点。 【那个老头……】南宫名一想到老头的影子,脑袋便疼的像要裂开。由于手指包扎得很厚,南宫名看不到伤口的情况,当时南宫名感觉就像被蝙蝠狠狠咬了一口。 姜超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快步跑出去叫医生了。 姜超前脚刚走,病房的独立厕所里便传来了抽水马桶的声音。 【这是什么病房,还有独立卫生间?】南宫名这时才注意到这是单独病房,房间干净整洁,比大表哥的卧室还好。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沈杰练弯腰驼背捂着肚子从厕所里出来 【为什么每次都从厕所里出现……】南宫名汗颜。 “我竟然是第二个见证你苏醒的人。”沈杰练强支起笑容,他脸色苍白,看来遭了不少食物的罪。 “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不用,看不起……”沈杰练话吐一半急忙止住,他看到南宫名的神情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沈杰练抬着屁股慢慢坐到床边,说:“你猜猜这医院是谁家的?” 沈杰练很少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但既然他问出口了,那就说明答案浅显易懂。南宫名脑海里立马蹦出一个人,那个人刚刚冲出去叫医生了,也只有姜超家拥有包罗三百六十行的财力。 沈杰练看出南宫名猜到答案了,笑道:“你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错过了姜超的生日舞会,你打算怎么补偿?” 南宫名偷偷松了一口气,暗自想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杰练看南宫名过了老半天还不吭声,便自己说了:“过几天银河科技有个展览,姜超给了我两张邀请函,他猜测你的车祸是因为他用生日舞会威胁到了你……” “什么!?” “这不是重点,他把你的邀请函也放在我这了,尽管他一句话都没有交代,不过意思我想很明白了。如果你愿意去,礼服的话,我可以借你……”沈杰练一语正中红心,南宫名眉角一跳。原本他正有以没有礼服为借口的打算的。 “我听说不少的社会名流会出席本次展览,最重要的是会有多款超科幻的跑车首次亮相,银河科技最新研发成功的机器人啊,创下世界纪录的大型立体显像系统啊,还有炫丽的灯光烟花啊等等等等,都要在车展上作为节目的一部分!想想我都快流口水了。”沈杰练知道这些是最能诱惑到南宫名的关键因素,“不得不说,姜超挑的票位置可真是不错……” “礼服要黑色的。”南宫名眼睛依然望着窗外,面无表情,不过沈杰练已经从心电仪的检测图像上看出来南宫名难以抑制的激动的心情。 “哎呀!”沈杰练捂住肚子,“我好像听到大批人马正在靠近,我的肚子也快不行了,我上个洗手间。” 这时候,一阵宛如万马奔腾的声音从走廊外面传进来,南宫名惊恐地看着病房的门被人狠狠地推开,姜超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姜超看上去把整个医院的权威都叫过来了。 南宫名躺在病床上目瞪口呆。姜超站在一边还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医生,又担心地看着南宫名,就像他随时可能驾鹤西归。 沈杰练幸灾乐祸地看着这群老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病房把南宫名当成标本来研究,坏笑着朝南宫名偷偷做了个鬼脸,转身进了厕所。 【还好你醒了,那家伙可是天天来看你啊!】沈杰练看着姜超,关上了最后一丝门缝。 第十九章 晚礼服 “快点,你好了没有?姜超都打了三个电话来问你是不是不来的,听声音他都要哭了。”沈杰练隔着门朝卫生间的南宫名大声说。 南宫名正面对着镜子纠结着衣服是否穿戴有不妥当的地方,自从出院以来他碰见了最头疼的问题:穿礼服。 为了弄清领结的打法他还特意上网搜索了攻略,但面对沈杰练送来的礼服的时候,他还是吓了一跳,他不得不说无论是材质还是款式都让人眼前一亮,不过他还是对整洁的套装一筹莫展,更隐隐担心街道附近的居民特别是美艳姑妈的锥子般的目光。从美艳姑妈对沈杰练殷勤的态度来看,她恨不得收沈杰练当干儿子,或者是成为沈杰练的干女儿,她生平第一次没有对堵在院子门口的车发表任何意见。 南宫名听见美艳姑妈上楼的脚步声。 “快别站着,请喝茶。” 一时间南宫名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温柔的声音竟然出自美艳姑妈那尖锐如刀的嗓子。 沈杰练似乎也被那声音的肉麻吓的不清,但还是不是礼貌地应答了,南宫名听到他朝沙发走去,之后是端起茶杯的声音。 “是小名的朋友吧?”美艳姑妈细声细气地说。 【小名?】南宫名一惊,【是在指我吗?】 在一般条件下这种称谓是不可能出现的。 自从车祸自后,美艳姑妈对南宫名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可能南宫名在车祸发生时为她挺身挡了撞击的事迹通过护士们的口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表面上坚持认为南宫名是被车撞过去的,不过她毫无怨言地承担了医药费,以及为出院后的南宫名准备了难得一见的鸡汤等事实中可以看出,她还是承认了南宫名的英勇事迹。不过,鸡汤到底是鸡汤,南宫名也就只喝了那么一次。 南宫名的后背上伤疤的数目触目惊心,他暗自发誓这辈子不会去游泳。在身上所有的伤口中,没有比手指指根的伤口更让人医生疑惑,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伤口,而且伤口的形状看上去就像被水蛭咬过。不管怎么说,除了这一身伤疤,南宫名想不出来车祸还给自己留了什么。 这时候,南宫名听见沈杰练回答是的,还把车展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对车展的规模和华丽简而言之了一遍,但对一辈子没有参加过正式舞会的美艳姑妈来说已经是不小的刺激了。南宫名听见美艳姑妈简单而礼貌的天南地北地回答了几句,便小碎步下楼去了。 南宫名听到声音远去后,开门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一眼瞅见了沈杰练手中的茶杯,他对这套茶具印象深刻,他曾经了为了洗干净茶杯上的油渍被压迫到深夜擦到手软,原因是他第一遍洗的时候用的是洗碗用的水槽,美艳姑妈坚持要他把整套茶具用干净的水、干净的刷子、干净的水盆洗。这套茶具只有当家里来了非常尊贵的客人时才会从箱底拿出来,据说是明代流传下来的,上次是姑丈做寿他的顶头上司亲自上门道贺,姑妈也才破例拿出来了一次。 沈杰练显然没有意识到他手里拿的茶具有多贵重,见到南宫名出来,随手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了,清脆的声响让南宫名的小心脏也紧急跳动了一下。 “ok!我们的新郎官终于肯见人了,我还以为你打算穿着礼服在卫生间里度过良宵。哎~没什么可紧张的,一切按照我教你做的就行了。” 【说的轻巧!】 沈杰练一身洁白西装,头发经过精心处理,胸口的红宝石别针闪闪发光,俊俏的像个花花公子。 先前南宫名跟美艳姑妈说过会有个朋友要来接自己去参加一个展览,美艳姑妈本来对南宫名的事情的兴趣就远远小于对麻将的兴趣,所以她根本没在意,冷冷回了句:“你能有什么朋友?” 结果,一个小时前,一辆红色的豪车就在院子门口停下了,美艳姑妈刚要发飙,只见车上下来了个西装打扮的中年人,文质彬彬地向穿着睡衣冲到门口的美艳姑妈询问这里是不是南宫名先生的府邸。 南宫名敢发誓,美艳姑妈自己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这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老房子还能称得上“府邸”,顶多算是“寒舍”吧。美艳姑妈还没搞清楚对方是不是在讽刺,无意间点了一下头。 中年人欣喜若狂,松了口气,为自己能够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找到目的地而庆幸。他马上走到车前,向车子里的人说了两句,紧接着,他训练有素地打开了后车门。这时候,左邻右舍已经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了。 只见一个衣着光鲜亮丽又不失品味的年轻人从后车厢里出来,全身散发着甜美的香味,手中捧着焉紫色的礼盒,在夕阳金黄的光照下宛如仙人下凡,美艳姑妈差点就以为是电视剧里的白马王子屈驾前来迎接自己。 “您好,我是南宫名的朋友,请叫我沈杰练,我想他已经跟您说过今天晚上要去参加展览,请问他现在在哪?” “展览……什么?”美艳姑妈已经完全陶醉在这美丽的画面里,还以为是要参加时装秀。 “我想是汽车或者最新款机器人,如果没错的话。” “哦!是的,他说过……”美艳姑妈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着很不雅观,羞愧难当,幸好这时候南宫名从三楼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把沈杰练叫上去了,美艳姑妈得以脱离苦海。 “衣服很合身。”沈杰练手枕着下巴欣赏着南宫名的着装,“你第一次穿这种衣服?” “你能找到第二个场合吗?”南宫名毫不客气地回敬了沈杰练的明知故问。 “嗯,不得不说准备工作做的很好,如果能够再配上一条手帕的话……”沈杰练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色的手帕折叠好塞进南宫名的上衣口袋,“嗯!男人都要被迷死了。” “提个问题。” “请。” “为什么我的礼服是黑色的,而你的是白色的?” “因为白色的只有一套。” “我们这样子进去会不会像黑白无常?” “经你这么一提醒……还真的耶!我们的出场一定引人注目。”沈杰练满脸期待。 【的确会吸引不少眼球……】南宫名无力地想。 从三楼的阳台可以望到银河科技的大厦,夜色早已四合,大厦灯火通明,这次车展举办地就在大厦前方的中心广场,聚光灯投出的明亮光柱正朝着夜空扫射,电视台还出动了直升机,即使只是远远看去,已经能够感受到现场热烈的气氛。 南宫名不由的更加紧张,手心沁出汗水。 “是时候出发了,我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不用看,肯定是姜超那家伙,喂?我跟他马上就到……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电……”沈杰练突然想起来南宫名没有手机,顺势接通手机转移了话题,“来了来了,马上就到……你说什么?哦!啊?呵呵……哇偶!” 【你脑子没事吧?】南宫名看着沈杰练对着手机发出各种语气词。 “刚刚收到可靠消息……”沈杰练挂断电话,看到南宫名正紧张地盯着自己,“你说我要不要说呢?” “你说呢?” “那我还是不说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知道今晚会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吗?”沈杰练推着南宫名就往楼下走。 “武霸赛的事我早知道了。别转移话题,到底什么事?”南宫名心里直打鼓,有种不祥的预感。 “反正不是坏事,再磨磨蹭蹭我们要迟到了。”沈杰练不再说下去,硬把南宫名塞进了豪车,司机启动了引擎,响亮而力量十足的轰鸣声吓到了正在给车子拍照上传网络的几个中学生。 车子倒退着从狭窄的水泥路里出发,朝银河科技大楼驶去。 南宫名肯定还没有意识到,今晚开始,他的世界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银河科技高层董事长办公室里,马老太坐在窗前,无视楼下广场人声鼎沸的场面,目光越过高楼的阴影,望向远方昏沉的天际。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从背后靠近马老太。 “周先生,别来无恙。”马老太头也没抬,打招呼道。 “老太太气色也不错。” 周先生一身长衫,鹤发童颜,嘴上一圈方方正正的花白胡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的皱纹便显得格外突出。 “每一次看你笑都像在看面具。”马老太说。 “谁何尝不是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马老太开门见山。 “还是让您看出来了。”周先生脸上的笑容像刻出来的,一动不动,他说:“我接到消息,老太太今天晚上有大动作。” “是有几款新的机器要展……” “你我心里都清楚我指的是什么。”周先生轻快地打断了马老太。 马老太眼角的余光射向周先生,似乎要把周先生看透,过了一会儿,说:“你的消息依旧那么灵通,是想要分一杯羹吗?” “老太太多虑了,我只是想要找个好位置,免得错过了好戏。老太太不会介意到时候加一把椅子的吧?” 马老太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了句:“但愿如此。”望向窗外,等待夜色完全黑暗。 第二十章 上当了 沈杰练载着南宫名已经到了中心广场的外围,所见之处都是相机的闪光和光亮车壳的反光。 “要知道,今晚到场的可都是社会名流,不少人还是不请自来的。”沈杰练背靠座椅,悠闲地看着窗外夸夸而谈。南宫名坐在他身边,手心里全是汗水。 “对了,刚刚姜超提醒了我一件事。”沈杰练说得就像他刚刚想起来,他说:“待会儿要走红毯。” “我……们?你才是大官的儿子,我悄悄地从后门走进去就可以了。” “我能理解,问题是……那里没有后门,更麻烦的是,”沈杰练靠近说:“车门待会儿会在你那一侧打开,直接面向红毯,你不下车,我怎么出去?” 南宫名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上车的时候沈杰练执意要换位置,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和姜超合谋好了整自己。 “别紧张,照着我跟你说的做,保持微笑,装作看不见眼花缭乱的闪光灯,保持平稳的呼吸,想象自己是个机器人,ok?” “为什么不早说……”南宫名哀叹一声把脸埋在膝盖间,前所未有的虚脱感正从四面八方袭来,如果上天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对沈杰练和所有参与这次策划的人下咒。 中心广场灯火辉煌,流光溢彩,人群聚集在道路广场两边,大型步行机甲和保安拼尽全力维持秩序才没有让疯狂的人冲破警戒线。不计其数的明星大腕衣着华丽在闪光和沸腾的欢呼声中——即使是大冬天,南宫名依然看到不少艺人坦胸露背——缓缓走过鲜艳的红毯,偶尔又不失时机的停留摆出姿势,相机的闪光灯随即铺天盖地而来,闪得车里的南宫名心惊肉跳。直升机在人们头上投下光束。 “历练到了。”沈杰练一笑,说,“来,跟着我学,微……笑……” 豪车缓缓停下,早已等候在车边身着燕尾服的侍者一只手臂开门,一只手臂挡在车门上沿,以免车里的人走出来碰到头。 随着车门打开,冷空气涌进,南宫名为之一哆嗦,闪光灯已经闪的他头晕目眩。这种盛事,记者们比逮到有丑闻的明星大腕的狗仔队兴奋得多,胶卷这时候已经不值钱了。 时间似乎放慢了,短短十米的红毯,放在平时,南宫名就是爬也到尽头了。脚踏在红毯上软绵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很明显,记者们对这张陌生的面孔疑惑不解,他们心里很奇怪为什么他会从市长公子的车子里下来,他们猜测可能是一位新兴的艺人,所以手中的相机丝毫没闲着。 当沈杰练下来的时候,闪光灯的频率明显增加,相对于南宫名,媒体更熟悉沈杰练。 沈杰练面带微笑,在车门旁边停留了一会儿,媒体抓紧机会拍照,然后他朝南宫名走来。此时南宫名早已是手足无措地站在红毯上等人来救命了,沈杰练不失时机地救了场,剩下的路程依旧显得是那么长,终于两人跨进了银河科技大楼巍峨的大门,大楼里温暖入春,南宫名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你刚刚笑得真是……我都白教你了。”沈杰练失望地说。 南宫名现在心脏还砰砰直狂跳。 一位侍者走上前,问道:“请问是沈先生和南宫先生吗?” 南宫名估计侍者是接到消息沈杰练和自己要来,又通过沈杰练的推断出站在他身旁的一定就是那位“南宫先生”了。 侍者确认了身份,便让到一边在前方引路。 “怎么?不去大礼堂吗?”沈杰练问。 “二少爷交代,为二位留了雅座,由我直接带二位过去,但如果两位要去大礼堂的话……” “不用了,你们少爷的演讲什么时候想听请他说就可以了。”沈杰练打断他的话,侍者继续在前面带路。 【姜超家里到底有几个少爷啊?】南宫名想。 “你一定想不到姜超会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演讲。”沈杰练突然说。 “诶?” “别看那家伙平常弱弱的说话似乎都会脸红,要真是让他站到演讲台上就是另一副模样了。到底是将来要继承偌大家业的人,口才是必不可少的,从小在国外接受训练,人送外号‘玉面巧金舌’!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练多了平常才变得不敢说话。” 南宫名听着沈杰练的话,完全感觉不到实感。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浑厚的钟声,在走廊里回响,三个人侧耳聆听。 “看来是演出要开始了,这时候,那家伙应该正在作开场致辞。” 侍者带着两人走进金光闪闪的电梯,上到六楼,电梯门开后是一条铺着红地毯的长廊,墙壁上挂着名人油画。 【这真的是家公司吗?】南宫名望着豪华的长廊情不自禁地想。 侍者带着两人往走廊深处走去,走廊上空无一人。当他们走到走廊岔口的时候,突然从走廊的另一边传来震耳欲聋的掌声。 沈杰练朝走廊岔口走去,尽头是一处看台,可以看到大礼堂的圆顶。南宫名走到沈杰练旁边,往下一看,立马庆幸自己没有恐高症。 从他们所处的位置往下看去都是礼堂的范围,礼堂的圆顶还在他们头顶大约两层楼的位置。礼堂金碧辉煌,八根十几米高罗马式柱子顶天立地,上面有白色大理石雕琢出的神像,安详端庄,圆顶上绘着大幅的壁画。礼堂最引人注目的是游龙浮雕的讲台,大量的祥云、奇珍异兽浮雕在墙上,整体向外倾斜,栩栩如生,宛如讲台的顶棚,倾斜却不倒。整体的风格中西结合,在这里竟然创造出了一种奇特的庄重感,大气磅礴! 下面的聚集在讲台的名流人士看起来只是小小的点点,他们的视线都聚焦在讲台上的一个独特的人身上。南宫名即使是离得这么远也一眼认出来了那人是姜超,他正面带着微笑向众人行礼。 “唉~可惜看不到马老太。”沈杰练摇着头说,“可怜的家伙,父母不在身边,连奶奶也从来不出席。” 侍者带着两人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客厅里,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装修风格,有一整面墙壁是玻璃,窗帘是大红色的,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外面炫丽的灯光,声音却一点也透不进来。客厅中间摆着一张古香古色的长桌,上面摆放着南宫名从来没见过的丰盛的食物。 “二位请在此稍等,少爷很快就过来。”侍者说完后便离开了。 沈杰练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红酒,自己开了软木塞在高脚杯里倒了一些,要给南宫名倒的时候被南宫名谢绝了。 “你就是太规矩了,也是可以喝点滴,红酒能帮助软化血管哦!” 南宫名坚持拒绝了,沈杰练有点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自斟自饮起来。南宫名看着闪闪发亮的刀叉,而不是筷子,全身感觉都不舒服。 【自己现在一点看起来很土吧?】南宫名悲哀地想,叹了口气,站到床边望向下面。 这里果然是个好位置,视线之内没有任何阻挡物,整个中心广场尽收眼底。 表演正要开始,南宫名看到姜超在万众瞩目之中登上广场中心的台子,灯光汇聚在他身上,几位美丽的礼仪小姐手持红带排成一排,姜超跟着一排西装革履的看上去是大人物从大楼里走出来,走上舞台,他们都是公司的高层,簇拥在他们身后的大群记者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他们迈着矫健的步子走到红绸带之后,拿起端到他们面前的金剪刀,把剪刀伸向红绸带,随着主持人的一声令下,剪刀集体剪断红绸带,正式宣告演出的开始。人群开始欢呼狂叫。 毫无征兆的,舞台的两边从地上钻出了两根巨大的红色柱子,那柱子不断长高,仿佛是两根金箍棒,扶摇直上,随着它们的生长,人群也变得越来越狂欢起来。 南宫名看着那柱子从窗前长过去,一直往上,他不得不抬头才能继续看着上升的柱子,他眼角余光看到沈杰练也在一旁张着嘴巴抬头看升高的柱子,显然,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奇妙的景象。 当柱子长得快要超出南宫名的视线时,它们突然不再长高,片刻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二十一章 梦幻豪车 两根冲天的大红巨柱从中心广场两边拔地而起,仿佛是从地里面长出来的国外童话里接到云端的豌豆藤蔓,当它们长到几百米的时候突然不再生长了。现场上出现了一致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毕竟这是银河科技的展览,他们的每一次大动作都预示着新的科技革命。 很显然,原本的广场上不会有这样两个巨大的柱子的,何况要把这么高的柱子藏进广场底下,地下的地铁网络肯定会受到影响,政府官员也不会允许为了一场晚会儿让市民的日常生活受到影响。但是现在这两个通天巨柱就这么从中心广场底下凭空冒出来了,不得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南宫名虽然居高临下,但刚刚光顾着注意舞台之上的剪裁仪式,也没有注意到这两根“定海神针”是怎么冒出来的。 “是记忆合金!”南宫名突然一拍脑袋惊呼道,“之前姜超跟我透露过一点,说会有用新研发出来的记忆合金制成的东西出现在展会上,没想到是真的!” 所谓的记忆合金是一种特殊的金属,可以记录下来预定的形状,当外界条件发生改变时,金属会变软,可以像布一样折叠起来,当外界条件恢复的时候,金属便会恢复预定的形状。太空上卫星的折叠太阳能板的支架便是记忆合金的产品,在地上先把太阳能板折叠起来,以减少空间占用,当卫星送到太空之后,温度升高,记忆合金恢复记忆的形状,太阳能板展开。在美国漫画蝙蝠侠里,蝙蝠侠的斗篷便是用这种材料的变种制造出来的,一般情况下柔软如丝绸,一旦通电,坚硬的能够挡子弹。 “你说对了!”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忽然出现把两人吓了一跳。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南宫名还以为达芬奇从油画里走出来了。 “在柱子的内部有电流控制网络,通过控制电流的大小来控制柱子的粗细和大小,以后每个人都能够成为齐天大圣。”达芬奇教授赞许地看着南宫名。 “你你你,你不会……天哪!真的是达芬奇教授!”在一旁的沈杰练欣喜若狂,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达芬奇!?】南宫名愣了下。 “早闻您的大名,没想到今天能碰到您。”沈杰练受宠若惊,双手在身上摸索,南宫名估计他是在找纸笔,打算向教授要签名。 “徒有虚名罢了。”达芬奇教授咯咯笑起来,月牙形的小眼镜闪闪发亮,他笑起来的时候,白色的大胡子也一抖一抖的。 沈杰练正打算开始做自我介绍,达芬奇教授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朝俩人调皮地眨眨眼,示意俩人看外面。 南宫名刚把头转过去,正看到大团大团的光之藤蔓从两根巨柱上生长出来,南宫名感觉伸手就能够碰到那伸出来的五彩的藤蔓。一时间,两根巨柱上铁树银花,飞速生长的藤蔓在两根巨柱之间纠结编织,搭出一栋栋镂空的亭台楼阁,其间烟雾缠绕,屋檐层层叠叠,宛若仙境宫阙,又仿佛是清明上河图的精华版。在场所有的人抬着头,看得如痴如迷,都忘记了脖子的酸痛。 “这是真的吗?”南宫名情不自禁地赞叹,他想除非是诗人,否则没有人能够形容此刻眼前的美。 “大型的全息影像系统而已。”达芬奇教授回答。 南宫名惊讶地回过头,看到达芬奇教授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再次望向那令人震撼的画面,他几乎是趴在玻璃窗上,移动着自己的视线,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那画面都逼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忽然,从楼台的底部升起滚滚白雾,顷刻间遮盖住了所有的阁楼,那浓雾聚集浓郁,膨胀起来,爆炸,刹那间,烟消云散,幻化作千万朵玫瑰花瓣飘落下来,每一片花瓣在纷飞到一半的时候,在人群头上化作了闪亮的流星雨,在掉落到人群之前,绚烂地消失了。 直到流星雨消失后好一段时间,南宫名还沉浸在那如真似幻的场景中,分不清哪一部分是真是存在,哪一部分是光像的投影,所有的一切都太梦幻了。会场慢慢地暗下来,为下一幕做准备,广场之上光亮星星点点,宛如璀璨星空。 南宫名听见身后的门开了,姜超推门进来。姜超的目光立刻聚焦在了达芬奇教授身上,脸上喜悦的神情顿时间烟消云散。 “奶奶叫我?”姜超问,脸上掠过一丝的忧虑。 “不是。”达芬奇温和地回答,“她不知道我下来了。我来看看你,顺便,认识一下你的新朋友。”达芬奇教授让开身子,露出身后的两人。 姜超的目光掠过南宫名和沈杰练,最后又聚焦在了达芬奇教授身上。 “奶奶知道的话……” “你有两位不错的朋友,我很喜欢。对了,我刚好想起一件事,抱歉得失陪一下。”达芬奇教授说着大步离开了房间,经过姜超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达芬奇一走,姜超又变回了平常那个腼腆害羞的文艺小青年,脸上泛起红晕。他低着头,朝两人走过去,轻声问道:“演出好看吗?” 南宫名和沈杰练对视了一眼,沈杰练也没有摸透达芬奇教授和姜超的关系。 “很好看。”南宫名回答。 “还有更棒的!”姜超兴冲冲地说,像个小孩子,望着窗外的眼睛一亮:“看!开始了。” 这时候,全场暗了下来,所有的聚光灯都集中到了巨柱的上方,连消失已久的直升机也不知道从那栋大楼后面钻出来,把灯束投向巨柱上方。在云山雾海之间,一辆超现实设计的轿车正悬浮在两根巨柱之间,一位美丽的模特横卧在车前,胸口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在灯光中闪烁着奇幻的光芒。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宝石的光芒吸引住,完全看呆了。 沈杰练眼睛都看直了,过了老半天才叹出两个字:“锦钻!” 第二十二章 墨菲 达芬奇教授推门走进客厅,看到马老太和一个老头正站在窗前望着下面的巨柱之间的豪车。周先生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便转过身,正看到达芬奇教授一脸愠怒。 “我不是说过闲杂人等不得进来吗?”达芬奇教授冲门外的保卫大声说。 周先生四下张望,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看来自己就是所谓的“闲杂人等”,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说:“在下周易,是马老太的朋友。” 达芬奇教授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周易尴尬地收回了手。 达芬奇目光和马老太对接了一下,马老太说了句:“没事。” 周易正站到玻璃窗前,望着下面。 达芬奇教授不再理会周易,冲着玻璃窗叫了句:“墨菲!” 一张女人的脸浮现在玻璃窗前,把周易吓了一大跳。 “达芬奇教授。”墨菲回应道。 “影子猎捕计划第二十套方案。”达芬奇教授命令。 “收到。” 刹那间,整面落地玻璃窗发出辉光变成了屏幕,上面分格显示着大楼前方的所有监控摄像头的画面。 银河科技大楼整体呈现对中心广场半包围的结构,这些监控摄像头安装在大楼外围各个隐蔽的角落,全方位无死角监控整个广场,再将整个广场的画面收集整合,最终以三维立体形象模型显示在屏幕正中央,操作者可以根据需要调出任意一处的细节画面进行放大查看,清楚的可以看到头发丝。 我们知道,只要有空间的三个坐标就可以描述任意一点的位置,而眼前这套现象系统同一个点收集到的坐标远远不止三个! 周易是公认的八面玲珑的“信息贩子”,爪牙遍地,他稳居于网络的中心,对银河科技的人工智能他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有见过。现在马老太毫不忌讳地将“墨菲”的面目示人,周易意识到,不久之后“墨菲”即将普及。 达芬奇教授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标出几个红叉,周易还不清楚那代表什么意思。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周易平心静气地说,小眼镜眯起来,在马老太和达芬奇教授之间游离。两人都没有说话。 “影子……是什么?妖种?”周易语气调侃地问。 达芬奇教授停当了一会儿,反问道:“物质是有什么组成的?” 周易盯着达芬奇教授,心里琢磨对方问这个问题是什么含义。 达芬奇说:“即使是初中的学生都知道物质是由分子构成的,分子是由更小的原子组成,原子又是由原子核和核外电子构成,原子核又由夸克组成……随着科技的发展,总会发现更小的粒子,粒子与粒子之间存在大量的空隙,也就是说,物质的本质只有一点点。” 周易明白达芬奇教授所指的意思,就像往瓶子里放沙子,看上去瓶子装满了,但还是可以往瓶子里倒水,原因就是从微观的角度来看,沙子之间的空隙还是很充足的。但是,达芬奇教授这么说想要表达什么。 “所谓的影子……”达芬奇教授说,周易下意识地仔细聆听。他说:“所谓的影子,我称之为量子化的人。” 【量子化?】 周易对物理领域还是有所了解。 达芬奇教授说:“‘量子’的意思就是不连续,往常所认为的连续的东西都可以看做是由最小的单位叠加而成的,就像看连续的水流,又可以看做是由非常小非常小的水滴组成的,这些最小的不能再分解的水滴,就是水的‘量子’。“量子化的人”,是指人变成了比粉尘雾气还要细小的“量子”组成的一团东西,这种奇异的人,便是所说的影子。” “他们可以随时打散自己,又从新聚合,简而言之,他们可以化作肉眼看不见的颗粒从墙壁上看不见的缝隙里穿过去,“穿墙术”就成了可行的!同样的,光线也能够直接穿透,也就是所谓的隐身。” 周易有那么一瞬间迟疑,如果是别人跟他这么说,他只会认为是异想天开,但如果是达芬奇教授,就要另外斟酌。他有点被这种想法震撼住了。 他开始对那可以量子化的“影子”感到好奇。他马上又反应过来: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人类,那么要怎么抓住他们?要知道那是可以穿越一切的存在!他们又在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地生活了多久?达芬奇和马老太又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存在的? 越来越多的问题涌进周易的脑海,令他热血沸腾,感觉自己又找到了当年攀登珠峰的激情。 周易的细微变化都被马老太看在眼里,她很满意,这就是她所要达到的效果。周易控制有最先进最周密的信息网络,而她只要牢牢地抓住周易就可以了。她和达芬奇教授默契的配合把周易套进了预期的陷阱里,但他们还不能掉以轻心,马老太深知周易老谋深算,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 达芬奇教授和马老太合作了几十年,深知马老太的为人处世。周易是他们十分头疼的对手,用尽办法从银河科技公司内部窃取机密,马老太明知内部有鬼,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同时,周易也是不可多得的一颗棋子,只要用法得当,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周易是只老狐狸,要想降住老狐狸,只能靠马老太这只更狡猾的老狐狸。 周易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他像只狐狸嗅到危险的气息潜伏到自己的洞里,但是他一时半会还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正打算静观其变,马老太对达芬奇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密室的战斗资料分析得怎么样了?” 达芬奇教授像收到暗语一般,回答道:“已经好了。”说着,达芬奇教授对着墨菲说了两句指令,墨菲在大屏幕上调出了密室里的录像,画面上,正好是“天狗”朝影子扑过去时无缘无故在半空中肢解成碎片的情景。周易在一边看得兴致勃勃。 “前面影子进入走廊引发防盗系统和以前碰到的情况大致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的‘天狗’的解体,看上去似乎离奇古怪,实际上我们仔细研究一下影子的路线,这个问题就不难解决了。这是天狗扑过去的时候影子在墙上的落脚点,之后天狗对影子进行追逐,这是高速摄像机画面放慢的效果,依次记录影子在密室各处的落脚点,如果我们在影子的身上系上一条线……” 达芬奇教授在立体录像上点击了影子的后背,为她添加了一条红线,随着影子的移动,那条红线跟着移动,没到一个落脚点,红线也跟着拐弯,画面上很快便是密密麻麻的红线,看上去像红外线防盗系统。 周易看着眼前红线连接出来的图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二十三章 武霸赛 “车身是陶瓷的哦!”姜超自豪地说,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南宫名望着窗外悬浮在巨柱之间的豪车。豪车的车身是完美的流线型,看上去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车外壳是纯洁的白色,上面有天青色的纹路,透露出一股中国传统的古典之美。车上的模特也是一身华丽的唐装,轻点朱唇,宛如一朵艳丽的牡丹,胸口那颗红如鲜血、发出火焰般光彩的锦钻便是花蕊上晶亮的露珠,或者说是从银河里掉落在花蕊的一颗星。 广场之内名流汇聚,广场之外人山人海,人群里爆发出翻天覆地的惊叫声,五架高大魁梧的机器人正从广场底下缓缓升起,这就是银河科技公司即将面世的救援系列机甲——“刑天”! 三尊机甲“刑天”分别为“空御”、“帝尊”和“海神”,空陆海全方位掌控。在机器人内部控制室里驾驶员便是“刑天”的大脑。有小道传闻称,军方正和银河科技合作开发用于战争的机器人。 三尊机器人形态各不相同,大小都在人的两倍以上,机器人内部驾驶室里的操纵人员顿时间也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他们一身黑白系制服,带着闪闪发光的头盔,头盔的大小一直护住到眼睛。他们打开驾驶室的防护罩,齐刷刷地敬礼,一瞬间勾起了少女们的尖叫。 随后,三尊机器人和随后出场的同款式机器人配合炫酷的灯光效果表演了一段劲爆的街舞,其中穿插的几个完美完成的高难度体操动作即使是专业运动员也叹为观止。 舞台上主持人正在声嘶力竭地进行着解说,对机器人的灵活性和稳定性大肆宣传,场面盛况空前,南宫名等三人在房间内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沈杰练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明明和外界只有一层玻璃的间隔。 “上次大楼整修了,有一部分的玻璃换了。”姜超解释。沈杰练敲了敲玻璃,声音沉闷,沈杰练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南宫名对于听不到主持人的解说有点遗憾。 广场之上灯火璀璨,照亮了整个夜空。 周易额头冒着冷汗,不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影子”的移动轨迹在密室里纵横交错,仿佛一张蜘蛛网。 画面上天狗机器人正朝“影子”扑过去,随即,天狗受到不知名的攻击而支离破碎,而从慢放的录像来看,天狗正是被那些看不见的丝线割得粉碎。 达芬奇解说:“影子受到天狗的追逐,现在看来,更像是它在引诱天狗,影子一边移动,一边布置下肉眼不可见的锋利的丝线,有趣的是,天狗如此庞大的身躯在整个过程中竟然都没有触及丝线,否则天狗一定会察觉。直到最后一刻,天狗又被引诱回玻璃幕墙的位置,影子也完成了丝网的部署,接着,天狗奋力朝貌似被逼进死角的影子扑过去,结果正好撞在网上,被网割成碎片。整个过程只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完成,影子的智力不可小觑。” “问题是……”周易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一个问题会很棘手,在心里做好了不收到回答的准备,他问:“你们之前是怎么把影子困在密室里的。” 果然,达芬奇教授和马老太都没有吭声(其实马老太一直没怎么说话)。 达芬奇教授对困住影子的方法心知肚明,靠的正是影子苦苦想要盗走的锦钻。锦钻和钻石不同,它很特殊,是晶体。晶体达到了一定外界条件就会发生融化,比如说冰也是晶体,当温度达到零摄氏度的时候便会融化,融化期间温度保持不变。 锦钻也有类似的兴致,当外界的气压和温度达到一定值(具体数值是银河科技的内部机密)的时候,它便会融化,融化之后的锦钻可以涂抹到墙壁上,温度降低后,锦钻便在墙上形成薄膜,密室的墙壁便是如此制造出来的。即使是很薄很薄的一层,也足够约束住影子,这是银河科技公司长期和影子斗争积累下来的经验。 周易明知两人不会回答还是提问,由此更加可以确定了这个情报的价值不菲。 “二老怎么知道影子今晚会前来。”周易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动。 马老太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了,说:“猜的。” 周易无趣地努努嘴,目光投到屏幕上,直升机的聚光灯正把光束投映到陶瓷车上的模特身上,她脖子上挂的红色锦钻格外引人注目。 不过,达芬奇教授心里也没有底,无论怎么看,这次的陷阱痕迹都太过于明显,即使真的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实施对影子的抓捕,影子如果不到场,那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影子似乎具有一瞬间辨别出真假锦钻的能力,上次密室里的超高仿制级别的锦钻影子只是碰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去动过,而天狗体内的真锦钻尽管纯度不高,影子连碰都没碰便区别出了真假。 锦钻纯度越高,内部的“火焰”颜色越深,价格约昂贵,模特脖子上的这颗“恶魔之泪”红的如血,纯度是目前为止发现最高的,从它一出土,便受到了银河科技的极大关注,并且第一时间纳入了银河科技的秘密仓库。 果不其然,有了这颗诱饵,影子很快便登门拜访了。 这次行动马老太志在必得,所以才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将恶魔之泪挂在模特的脖子上,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达芬奇教授密切注视着屏幕上模特的一举一动,所有的暗物质显像器有条不紊地运作,只要恶魔之泪有些许的异常,便能够在第一时间内确定影子的位置,展开猎捕行动。 马老太向达芬奇教授示意,达芬奇教授打开了屏幕上的录像功能,这时候,马老太的影像被投映到了巨柱之间刚刚形成的大屏幕,由于立体显像系统的协助,观众可以从各个方向看到马老太的脸。 南宫名在房间里看到外面把广场围的水泄不通的观众们渐渐安静了下来。姜超也是一脸的神秘笑容。 “各位长期以来对银河科技投以巨大支持的同胞们,接下来老婆子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由于大楼内部的播音器打开着,南宫名他们也能听到马老太的说话声。 马老太进行了简练的开场白,与此同时,舞台中央中央缓缓升起一个用红布遮盖住的东西,有三米左右高。这时候,巨柱之间的画面切换到一个巨型的蛋壳式体育馆,也是一个超大型的立体影像。 这是银河科技斥巨资在城郊建造的,一直以来,人们只能看到它圆润的外壳,内部情况从未对外人公布过。 第二十四章 狩猎开始 此时,画面一转,体育馆内部情况第一次公开在世人眼前。体育馆中央的比赛场地有四五个足球场大小,下陷到地下十多米,仿佛一个超大型的游泳池。 “想必大家日前已经收到消息,银河科技将在三月后举行机器人武林争霸赛,以下简称武霸赛,具体比赛流程已经公布到银河科技官网。从今日零时开始,银河科技将会发布电子版游戏,全世界只有前五千名的玩家会得到参赛资格,届时银河科技将会提供免费的基础机器零件。” 这时候,舞台上的主持人一把拉开红布,一副五米高的金属构架赫然出现,驾驶室在机器人胸腔内,所有的线路都隐藏在金属骨骼之内。 “机器人的操作方式和电子版游戏相同,参赛选手可以按照自己的要求对机器人进行改装,所有费用由银河科技全部支付。” 马老太话音未落,广场上已经被人群的叫喊声所掩盖。 马老太的语音语调依然毫无起伏,继续说:“在比赛中胜出的选手,除了获得巨额奖金之外,还将会获得价值无算的锦钻:恶魔之泪!” 即使是残疾人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无疑也会全身为之一振,不计其数的人开始后悔自己不会玩游戏,然而马老太接下来的话,让参赛的门槛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让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够公平的参与。 “本赛事引用最新研发成功的脑电波操纵系统,只要你拥有一颗健全的大脑都能够参与。” 南宫名听到马老太的话为之一惊。 【脑电波控制?抛弃了传统的手控式操作模式……全新的操纵方式,这样一来,所有的玩家都到了相同的起点。直接用大脑去控制角色的行为动作,除了研究室的志愿者,应该还没有多少人尝试过才对。】 马老太对比赛又进行了进一步的解说。 “……因此,为了保证恶魔之泪的安全,演出结束后,恶魔之泪将被送到机密地方封存,直到比赛结束的那一天再次取出……” 这时候,一直在陶瓷车之内的车模突然发觉挂胸口的恶魔之泪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微乎其微的移动,如果不是锦钻直接贴在她的皮肤上,用肉眼她是绝对不会发觉到的。 姜超忽然发现南宫名的眼神不对劲,南宫名正目瞪口呆地盯着外面的夜空中的某一处,姜超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悬浮在半空中的陶瓷车和巨柱之间马老太巨大的头像。 “怎么了?”沈杰练也注意到南宫名不对劲。 “那里吊着一个人。”南宫名指着空中某个地方说。 “哪里?”沈杰练顺着南宫名的手指方向望过去。 “在两根柱子中间的位置,车模的头顶正上方,大概马婆婆影像眉心的地方……”南宫名指着那个方向,一个倒吊的红色人影十分显眼。 “你看花了吧?姜超,有这类节目吗?” 姜超摇摇头。 南宫名忽然注意到一点问题。 【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 “哦,是我看花了,好像是光线之类的。”南宫名尴尬地笑了。这样的谎话从小到大不知道撒了多少个,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当做怪物生存下去,因为,在人类的世界里,即使是真话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畅所欲言的。 沈杰练将信将疑地把目光转到窗外,他在意的不是那些炫酷的机械人,而是欢呼雀跃的人山人hn宫名望着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红色影子,它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下面的车模,宛如蜘蛛盯着网上的苍蝇。 南宫名注意到一个奇怪的视线,转过身,正好和姜超的视线对上。姜超正用一种南宫名从未见过的眼光看着自己,让南宫名感到很不舒服。姜超注意到南宫名的目光,脸一红,急忙把视线转到窗外。 南宫名再把视线投向窗外的时候,差点没有抑制住喉咙里的尖叫。 那个红色的影子如同一发从天而降的炮弹砸在悬浮在半空的豪车车前盖上,奇怪的是,豪车没有发生任何的震动,仿佛掉到上面的是一团虚无的空气,那红色的身影就站在车模的面前,车模什么也看不见依然进行着自己的表演。 站在大屏幕前的达芬奇教授把食指放在屏幕上的按钮图案上方,他深邃的眼睛静静盯着屏幕上暗物质显像器收集到的影像,在车模面前,他能看到一团黑色的人影,但影像的极限仅仅到此,对于影子的细节特征,以银河科技目前的技术水平还无能为力,能够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前无古人了,即使是周易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旁边的屏幕上,同一个镜头,没有暗物质显象系统,车模面前什么也没有。 【那,那就是影子!】周易难以抑制心中激动的心情,为了不在马老太面前露出破绽,只能极力扼住放在背后的双手的颤抖。 达芬奇教授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等待着猎物进入最后的埋伏圈。 【影子已经完成了鉴定,确认恶魔之泪的真实性,它很快就会动手,但问题是……】 车模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明显感觉到胸口的恶魔之泪正在自己动起来,锦钻可不是能被风轻易吹动的东西,刚开始只是仿佛有某种丝线在牵动锦钻,突然猛地一下,恶魔之泪明显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扯了一下,那力量之大令挂住恶魔之泪的丝线在车模脖子上勒出了一条血痕。 【……但问题是,你该怎么把锦钻拿下来呢?恶魔之泪可是用固定死在人造金属丝上,想取下它,你想把可怜的模特脖子割断吗?】 达芬奇教授看到影子已经进入了既定陷阱,手指不慌不忙地按下按钮。 周易一惊,【下面有那么多人看着!】 “砰!”两个半圆形的透明玻璃罩从车里弹出如同一个巨口猛然咬合,将车模和影子关在一起。 “咦?车子还有这个功能?”沈杰练欣喜若狂,拍着姜超的肩膀,“这个设计我喜欢!” 姜超老半天摸不着头脑,其实他不知道车子还有这个功能模块。 南宫名看出了端倪,他看到那个红色的人影正挣扎着想要从玻璃罩里面出来,但玻璃罩似乎很坚固,那影子尝试了半天都没有突破玻璃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距离上的关系,南宫名看得不是很清楚,他远远看到人影停止了挣扎。 第二十五章 提线木偶 忽然,南宫名眼前金光笼罩,他定睛一看,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丝线,那金色的丝线纵横交错,布满了广场上空,不仅如此,那些丝线都在运动。同样的,这些丝线,也只有南宫名看得见,沈杰练兴致勃勃地和姜超讨论车子的设计思路,姜超看上去一脸懵懂。 丝线纵横交错,把车子包裹得如同一个茧,看得出,那些金丝正竭尽全力要把车子大卸八块,然而那陶瓷的外壳却异常坚硬,丝线只能干涩地划过其表面。 “……我听达芬奇说过,”姜超对沈杰练说,“为了提高车子表面的硬度,车子表面镀了一层融化的锦钻,不过我看过设计图纸,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真不知道达芬奇是怎么想的。” “也许他有其它的用途。”沈杰练猜测。 姜超摇摇头,表示不认同也不反对。 这时候,车子在空中摇摇晃晃起来。车子的引擎动力全开,但是由于丝线的包裹,无法按照预定的计划飞行。姜超,沈杰练以及广场下面的大多数人一样以为这是银河科技公司的故意之举,只有南宫名,以及位居高阁的马老太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南宫名看着那车子在空中歪歪斜斜,忽然一掉头,车子如同一个大铁锤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砸过来,即使是这个节骨眼上,姜超和沈杰练还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窗户的玻璃上出现了几道裂缝,那裂缝以惊人的速度把厚厚的玻璃分割开。 南宫名拉着两个人朝房间角落里扑去,就在他们刚刚落地的一瞬间,整辆汽车撞碎了玻璃窗,冲进房间里,玻璃碎片如冰块般四处飞溅。巨大冲击产生的空气震动让南宫名两耳轰鸣。 于此同时,更强烈的爆炸声把南宫名震得两耳轰鸣,在南宫名所在位置的上一层楼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上一层楼所有的玻璃窗户无一幸免碎成粉末,碎片有如雪崩朝楼下的人群泼洒而去。 周易看着达芬奇教授对墨菲发出了起爆命令,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狡捷的光,锥子般地朝马老太投过去。 “没有长远的情谊只有长远的利益。”周易眯着眼睛说,望着屏幕里广场上四下奔逃的人群,语气变幻莫测,小声地说:“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随着玻璃的破碎掉落,广场上的人乱成一团,步行机甲驾驶员临危不乱,长期的训练令他们条件反射般的立刻行动起来,对现场群众进行疏导和保护,空难机器人张开巨大的翅膀,将砸向行人的玻璃碎片抵挡住。没有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们身不由己地随着人流撤离现场。 南宫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头发里掉落出了大量的玻璃碎屑。那玻璃不知道有多硬,越是硬的玻璃一旦被撞碎就会碎的越彻底。 姜超和沈杰练似乎由于冲击都昏迷了过去。本来南宫名是想要把他们两个扑到一边,意外之下,他们反而成了自己的缓冲垫子。 南宫名目瞪口呆地望着陷进房间墙壁里的“瓷车”,这瓷车的陶瓷外壳也不知道是经过了什么工艺的处理,经过如此强烈的撞击竟然安然无恙,连一些微小的划擦都没有。由于房间的玻璃碎了,外面的声音直接灌入了房间里,外面乱成一团了。 车模和那个红色的人影还囚禁在车子上方的半圆形玻璃罩里面。 南宫名小心地朝汽车靠近了几步,从车子受损的情况来看,没有漏油也没有爆炸的危险。 玻璃罩里,红色的人影正尝试着把车模脖子上的挂坠扯下来,但是项链的链子十分锋利,车模的白皙的脖子被割的流出血来,那影子还是不甘心,不顾车模痛苦的哀求继续尝试把挂坠弄下来。 车模看不见影子,只能惊恐地看着胸前的恶魔之泪不停地往外飞,想要挣脱她的脖子,鲜血沿着项链的链子流到了恶魔之泪上。 南宫名看不下去了,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朝红色的人影吼道:“喂!该住手了吧?你没看到她在流血吗!” 恶魔之泪的拉扯停止了,车模惊讶地瞪着玻璃罩外面的南宫名。 红色的人影侧过脸,露出了兜帽下面的眼睛,一双绿幽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南宫名,盯着南宫名毛骨悚然。 那人影又开始扯恶魔之泪,看得出,她很不甘心! 南宫名一见到她又开始扯锦钻,恼羞成怒,用力拍打着玻璃罩,想要让红衣女孩停下来。就在此时,一阵疾风从窗外窜进来,一束灯光直打在屋内,直升机悬停在窗外,紧接着,门被一脚踹开,一群武装的人员冲进房间,手中的枪支无一例外地指向南宫名。南宫名吓得立马举起双手,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这时,一个人上来把南宫名拉到了墙角。 他们的目标是车子。 带头的队长用手势指示两名队员带着装备靠近汽车。两名队员手中各拿着网一样的东西,似乎是想要把整个玻璃罩从汽车里起出来。他们小心地靠近玻璃罩。 “砰!”队伍里有人开枪了。这一枪来得十分突然,子弹打在玻璃罩上又反弹了回来,射中队长的肩膀,好在队长穿着防弹衣,被子弹冲击得后退了几步,并没有大碍,但是对于这个冒失的队员,他很愤怒,因为他没有下令开枪。 队长刚转过身,发现所有的队员的枪口都指着自己,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在原地。尽管队员们脸上都带着面具,但他们的眼神都透露着痛苦和挣扎,仿佛自己并不想这么做,而是由于某种原因身体不受控制了。 南宫名虽然被一名此时也不知所措的队员挡在墙角,但他看得一清二楚,在武装人员冲进房间的那一刻起,一张武装人员看不见的金丝大网已经悄然张开,它伸展出来的丝线捆在了武装人员的手脚上,捆得他们像提线木偶。 那些金色的丝线如同树根一般从汽车地下生长出来,玻璃罩里,红衣女孩包裹在金丝线的茧里,她十只纤细的手指控制着丝线的一举一动。 队长一动也不敢动,小声地通过耳麦向控制室的达芬奇教授汇报情况,却不知道,他喉咙微弱的震动都传给了缠在他脖子上的丝线,又通过丝线全部清晰地传进了玻璃罩里红衣女孩的耳朵里。 这时候卡在墙里的车子朝外面动了一下,于此同时走廊里传来了大批人马的脚步声,武装人员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在车子和大门之间排成一排,举起枪对着门外,刚有人探头查看,武装人员枪声就响了,密集的子弹把门射成筛子。 叮叮当当的几个东西从门外甩了进来,南宫名还没看清楚,数股浓烟从那东西里喷涌而出。 【烟雾弹!】 第二十六章 蜘蛛飞车 南宫名急忙捂住口鼻,但还是被熏的直流眼泪,四下里烟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南宫名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听声音像是姜超。南宫名答应了一声。 就在此时,南宫名觉得有人猛地拽了自己一下,南宫名打了个趔狙,后背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南宫名用手一摸,是车子!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太快,枪声,喊叫声,马达的轰鸣声等等,混成一团涌进南宫名的耳朵里。等南宫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仰面躺在车盖上,后背靠着挡风玻璃,和车子一起荡悠在十几米的半空中,如同一只大猩猩,从一栋建筑物晃荡到另外一栋建筑物。 “哇啊啊啊啊啊啊__!” 南宫名丧心病狂地叫起来,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俯冲向地面又一次一次冲向夜空,那种感觉真是心惊肉跳。他双手紧紧抓住缠绕在车上的金丝,耳边狂风呼啸,稍微一松手就会从车上被甩出去。 南宫名只记得自己撞到了车上,就在那时,外面的武装人员冲了进来,打算包围车子。车子马达忽然咆哮起来,南宫名被车子一铲坐到了引擎盖上,没想到车子竟然从玻璃窗上的缺口冲了出去,一出去车子立马朝广场栽下去。那一瞬间,南宫名连叫都来不及,以为自己要和世界说再见了。就在车子快撞向地面的时候,包裹在车上的金丝线用力一钓,车子像荡秋千一般擦着地面又荡了起来,在最高点的时候飞了出去,当车子要下落时立刻又另外的细丝接住。 南宫名感觉自己是搭上了蜘蛛侠的车子。 车子在高楼大厦之间穿梭,从地上的人群头上飞过,引发人群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和争相拍照。 实际上,人们尖叫的原因南宫名只理解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是为紧跟在车子后面机器人发出的。三架“空御刑天”一直飞在车子后面,将最新的视野传送到远在银河科技大厦总部的决策控制室里。在控制室里,各种颜色的灯在闪烁,冷主管率领着团队正在紧锣密鼓地忙碌着,控制室正中央的大屏幕上同步着不同机器人的视野以及所在位置的地图,空气中充斥着仪器的运作声和下达命令的人语。 马老太、达芬奇教授以及周易在董事长办公室里也看着和控制室显示相同内容的屏幕。 “墨菲,”达芬奇教授命令道,“分析影子的逃离路线,预测下一个目标位置。” “好的,教授。”墨菲应道,一份立体地图在屏幕上显示出来,图中影子经过的位置被连接成一条红线,在红线的一端,出现了几个分叉,那是影子下一个可能选择的路线,紧接着墨菲分析了车子的移动速度、大楼布局和风向等信息,分叉的线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减少,最终只有一条线被保留了下来。 “下一步影子会在路口拐弯,朝左侧街道新进。”墨菲回答。 “如果沿现有路线一直往前会到达哪里?”马老太忽然开口。 “会在穿过小区建筑到达公园。” 马老太瞑眼了一下,又立马睁开,眼神变得坚定而毒辣,说:“就是那里!查一下公园在谁的名下。” “该公园隶属于星云制药。”墨菲回答。 “买下它。正好当家的就在这里。”马老太目光投向身边的周易,周易露出无奈的苦笑。 冷主管接收到上层指令,命令三架刑天抹去车子向两边移动的路线可能,把车子逼到公园里。冷主管仔细观察了公园周围的地势,如果车子是靠某种不可见丝线实现运动的话,公园四面空旷,到了这里,车子将再难以逃脱。 南宫名听到耳边有声音轰隆作响,扭头看去,两架“空御刑天”正飞行在车子两边,把车子夹在中央。它们距离车子不近也不远,看气势,如果车子晃荡过去,它们一定会把车子撞飞的。 南宫名胆战心惊地回头朝车子的挡风镜里看,红色人影的身上爬满金色的丝线,或许是由于晃动,红色人影头上的兜帽掉落了下来,南宫名可以看清楚她的脸。 正是上次在批发市场遇到的那个女孩。她左眼紧闭,右眼发着绿光,瞪着车子前方,金色的丝线似乎游走在她的皮肤底下,闪闪发亮。她眉头紧锁,紧咬着嘴唇,嘴唇苍白,豆大的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流淌在脸上。 她看上去很痛苦。 车子猛烈颠簸了一下,向要从空中坠落下去。南宫名急忙回过头,看到前方是两栋笔直的居民楼,可以清楚地看到亮着的窗户里的住户。 【糟了!会撞上去的。】 南宫名回头看向车内,红衣女孩眼睛死死地盯着居民楼,看样子她是打算从两栋居民楼的间隙里冲过去。 一缕血丝从红衣女孩的嘴角流出来,南宫名看到鲜血滴落在女孩布满金丝的手上,那双手一直抓着座垫,座垫上也缠满了丝线。红衣女孩正是控制着这些丝线,让它们带着车子逃离。 血滴得越来越多,女孩依然紧咬着倔强的嘴唇。 南宫名看着车子的前方,从居民楼之间的空隙间传来隐隐亮光。车子两边,空难机器人依然紧闭不舍。 “听我说。”南宫名怕打着挡风玻璃,“前面是公园,公园里面有一个人工湖,把车子降落到那里面。” 红衣女孩似乎听到了南宫名的话,恍然大悟,眉头皱的更深,她的手微微一动,车身一下子向左倾斜,车子在空中开始向左拐弯,把南宫名吓得哇哇大叫。 左侧的“空御刑天”出现在车子左方挡住了去路,车子丝毫没有转向的打算,笔直地撞上去。“空御刑天”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南宫名以为它要放行,机器人忽然跟着冲了过来,撞上了车子的左侧。 在那一瞬间,一口鲜血从红衣女孩的嘴里喷出来,喷在南宫名面前的挡风玻璃上。南宫名跟着车子在空中翻滚起来,南宫名本能地抓住缠绕在车子上的金丝,但是,金丝也在松弛,似乎也跟着主人崩溃。 南宫名在半空中被甩了出去,天地在他眼前旋转,他看到车子就在自己身后,穿过居民楼的时候和一户阳台发生了擦碰,红衣女孩再也控制不住车子,整辆车在空中旋转着,加速下落,轰然一声,撞进人工湖里,溅起数米高的水花,在水里沉了一段距离后,又浮了上来。 南宫名以为自己也能落到水里的,然而,他没想到,人工湖的中央有个湖心亭,南宫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湖心亭的屋顶上,屋顶往下凹陷了十几公分,那一瞬间,南宫名感觉眼前的月亮变成了血红色。 第二十七章 大断月 南宫名平躺在屋顶上,从四肢到心脏逐渐冰冷,他脑子里轰隆隆的一片,他微微侧着头,看到一股红色的血液从脑后流出,沿着屋顶的排水槽流下去,距离是那么近,南宫名能清楚地看着它往远处流去。 在鲜血流去的方向,是车子落下的位置。车子里似乎没有动静,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或许是死亡前的迷茫,或许是南宫名的善良牵挂,或许也没有什么理由,南宫名朝漂浮在水面上的车子伸去了自己的一只手,很慢很慢的,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里,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因痛苦而嘶叫,如果刚才一下子摔死或许就不会这么难熬。 实际上南宫名的手只移动了几厘米的距离,就再也动不了了,南宫名意识早已变得模糊,眼皮因过于沉重身体无法负担而逐渐下垂,慢慢地盖住了眼珠。 在这迷离之际,南宫名似乎听到了玻璃的脆响,有个黑影从车子里刺破了玻璃罩高速旋转着飞出来,沿着水面飞行,激起了滚滚浪花,最后一头扎在南宫名的眼前。此时南宫名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全身松懈,身体如同一个骨肉做得大布偶,沿着亭子屋顶的斜面往下滚,南宫名的额头正好贴在了立在跟前的那东西上。 如果南宫名还看得见的话,他会发现,那是一把细长的刀。 虞爱依然没有明白为什么断月会忽然挣脱,刺破头上的玻璃罩朝那个男生飞过去,好像那个男生在召唤断月一般。 断月是那把断刀的名字。从刀的上一任主人战死后,虞爱一直背着刀四处寻找下一任主人的名字,为了掩人耳目,断刀一直装在吉他盒里。 连城,断月上一任主人,至少虞爱和组织的其他几个人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虞爱包括连城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断月并没有接受连城成为它的新主人。不然,连城也不会那么容易死。 断月,不知道是因为它是断刀才起的这个名字,还是为了这个名字而将刀铸成这个样子。虞爱从母亲的遗物里找到这把刀的时候,它就是这副模样,虞爱用它手刃了自己的继母时,听到父亲叫它断月,当时父亲的表情像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吓得全身发抖,可惜虞爱没有下得去手结束他的惊恐。 之后不久,虞爱就把它送给了一直默默在身边保护自己的连城,连城的年纪比自己大两岁,虞爱一直把他当哥哥。记得连城第一次握着断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好像能够和断月说话,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断月看了好久,仿佛着了魔似的,然后说自己永远只能成为守护者,而不是拥有者。 一年前,连城战死。完成了他的守护使命,当时手里握着的,就是断月。即使最后一刻,连城也护住了断月,没有让他被敌人夺去。但是,那样不是很可笑吗? 到底谁是武器? 一年来虞爱脱离组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在人间游荡。尽管给组织和自己的理由是寻找下一任断月的主人。 【连城?】 看到断月突破融入有锦钻的玻璃罩时,虞爱的心一阵狂跳,只有连城能够做到这一点。一定是他,他的生命还存在着。 虞爱看到断月插在了湖心亭的屋顶,有个人影正在那里。 忽然,缭乱的狂风从天而降,三架“空御刑天”缓缓靠近水面,逼近车子。 “别动。”一个阴柔的声音贴着虞爱的脖颈轻轻说道。 虞爱低下头,看到两只白皙的手正从背后掐住自己的脖子。手指上套着透明晶莹的指套,在月光下仿佛灰姑娘脚上的水晶鞋。指尖锋利如刀的指甲浅浅地刺进虞爱的脖子,朱红的血液流到指甲上。 模特粉黛尽乱,却依然掩饰不住脸上得意的笑容。她演了一场好戏,只有少数人知道,她的左眼珠是假的。这种感觉很神奇,你的一颗眼珠看到自己双手举在空中,抓着空气,而你的另一颗眼珠却告诉你,你的手里正抓着一个人影的脖子。 虞爱精疲力尽,但她还不打算被他们抓住。总会有办法逃脱的,她这么对自己说。 一道红色的光在水面下如涟漪一般散开,紧接着又是一道,一道接着一道,不仅仅虞爱,模特和三架“空御刑天”的驾驶员都同时看到了。他们的目光一致朝着涟漪的中心寻去。 “这是……”虞爱瞪着眼睛看着湖心亭。 四面八方的湖水如同有了生命,朝圣一般涌向湖心亭,将湖心亭重重包裹起来,如同一座水晶金字塔。在“水金字塔”的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影漂浮在接近塔尖的位置,在人影上方,有一个墨黑色的发光体,红光的涟漪就是从墨黑色的发光体里发出来的,顺着水金字塔向湖面扩散。 虞爱一眼认出来那个墨黑色的发光体是断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那个人影看上去就是被自己拉到车上当挡箭牌的男生。 虞爱企图夺取锦钻被关进玻璃罩的时候,看到那个男生在敲打着玻璃罩,似乎在朝自己说话,当时只想着夺取锦钻没有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男生竟然能看得见自己! 只有冥族才看得见冥族,难不成!? 虞爱听到背后的模特倒吸了口冷气。趁现在!虞爱的丝线一把缠绕住握在脖子上的双手,猛地向两边拉去,模特一惊,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看到人影从玻璃罩的缺口跳了出去,急忙通知“空御刑天”。 虞爱跳到车引擎盖上,车子随之往下一沉,虞爱双腿发软,倒在了引擎盖上。 有点麻烦啊。虞爱捂着胸口,一股血腥味再次涌了上来,刚才逃离的时候太拼命了。 离得最近的“空御刑天”听到动静,伸手过来将虞爱一把握住,虞爱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空御刑天”驾驶员向上汇报了目标已经捕获,正打算离开,却发现自己无法起飞,低下头,看到机器人的一只脚被一条黑乎乎的东西缠住了。 这条黑乎乎的东西即使肉眼也看得见。 漂浮在水面上的车子被黑乎乎的触手团团裹住,里面的模特声嘶力竭地拼命呼救,一只手从触手的间隙中伸出来,露在外面,无助的朝空中抓着什么。 那黑色的触手一下子连人带车拉入水底,模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团团气泡从水底浮到水面上。 模特的信号消失了。 第二十八章 速战速决 “那是什么东西?”包括冷主管在内控制室的所有人此刻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屏幕,和机器人的连接信号受到严重干扰,但还是能看到模特和车子被触手拉到湖底的全过程。 这时候,冷主管接到信息,另外五架“空御刑天”到达公园。 悬浮在公园上空的“空御刑天”望着下面的人工湖,眼前的情景他们只在电影院里看到过。湖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乎乎海带一般的触手,把整个湖面搅动的一片浑浊。水面上的三架“空御刑天”被触手团团包住,它们引擎火力全开,不让自己被拉近水里,一边疯狂地撕扯着身上的触手,绿色的液体溅得全身都是。 虞爱没有刑天驾驶员幸运,身体暴露在外面,更奇怪的是,那些触手也能够触碰到自己。难不成它们也是和自己同一个世界的东西?虞爱不停地撕扯缠绕在身上的触手,这些触手又细又黏,撕掉一大片立刻有另外一大片补上,没完没了。 “轰!”不远处的一架“空御刑天”的推动引擎冒烟了,动作慢了下来,触手从水里蜂拥而上,刹那间便把整架机器人淹没在触手里面,一点一点地往湖水里拉去。悬浮在公寓上空的“空御刑天”见状赶紧过来救自己的伙伴。 “笨蛋,你们会全被拉进去的!”虞爱大吼,可惜已经晚了,机械手刚接触触手,触手便发狂地往“空御刑天”身上爬去,被抓住的“空御刑天”急忙开枪企图把触手打断。 几声枪响,点伤害的子弹打过去如同石沉大海,一部分的触手被打烂立刻有更多的触手填补上去。触手如同怪异的潮水涌上了前来救助的“空御刑天”的身体,就在这时,“空御刑天”再次开火,子弹悉数打进了触手丛里。 “轰隆!”先前被包裹在触手丛里的“空御刑天”受到子弹打击爆炸了,火焰沿着触手丛迅速蔓延,那触手的体液似乎极易燃烧,开枪的“空御刑天”由于也被触手缠住,很快也包裹在火球之中。 一股蒸汽从“空御刑天”的背部喷出,一个逃生舱弹了出来。 “他有病吗?这时候弹出来……”虞爱看着逃生舱掉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驾驶员正坐在逃生椅上,显然弹射的距离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远,湖也比他想象的大。只用了几秒,驾驶员便被触手团团包裹住,拉近了水底。 虞爱之所以没有被拉进水底,是因为火力全开的机器人把她抓得紧紧的,但是不计其数的触手疯狂地涌上来,有的堵住了引擎的喷射口,引擎也开始冒烟了。 从触手出现到刚刚的爆炸,只过了几分钟,虞爱却觉得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夜。不远处被熊熊烈火包裹的机器人一点一点的沉入水里。 这些触手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虞爱的脑海里蹦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但紧握着自己的“空御刑天”剧烈的晃动把她拉回来现实。机器人的喷射引擎正在逐个熄火。 不行,来不及了!要从这里逃出去! 可是该怎么逃? 终于,不远处的另一架“空御刑天”也快失去了动力,在被完全拉进水里之前进行最后的挣扎。 一声尖锐的怪叫———— ————耳鸣 一道黑色的光闪过,水面被一股力量劈开,缠住刑天的触手被尽数斩断,在最后的时机,“空御刑天”火力全开,在触手追上来之前逃也似的飞上了高空。 虞爱回过头,看到湖心亭前的水面上站着一个人,真真切切的一个站在水面上的人! 那个人右手握着一把细长笔直的刀,朝虞爱方向一挥,一道黑光带着劲风袭来,水面被劈开,缠绕着机器人的触手被劈开,机器人赶紧抓着虞爱飞离水面。 那触手似乎还不放弃,从水里窜出追了上去,几道黑光闪过,水面上露出来的触手被砍成碎片。触手的体液溅落在水面上,扩散开来,那人影挑起了先前起火的“空御刑天”身上的碎片扔到体液上,体液立刻燃起熊熊大火,整个湖面转眼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那人影行走在水面上,火舌在他经过的地方自动分开。 虞爱从空中看下去,火光之中,湖下面有个模糊的大东西,近乎占据了一大半的湖底,密密麻麻的触手在湖面底下搅动。由于湖面上的烈火,触手不能伸出水面。 那人在湖面上走动着,一会儿看看脚下,一会儿看看天上,一会儿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像只是漫无目的地乱逛。 虞爱想要看清楚他的面目,但火焰挡住了视线。 “hello!”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在虞爱的耳边响起。 虞爱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机械臂上,双脚肆无忌惮地在空中晃荡。 “蓉儿!” “虞姐姐,好久不见~”小女孩嘴里含着棒棒糖朝虞爱愉快的打招呼,她低头看着下面的火光冲天的湖面,惊恐地问:“那是姐姐干的吗?” “啊。”虞爱含糊其辞地应道,拍了拍抓住自己的机械手,说:“先把我弄出去。” 这时,“空御刑天”的驾驶员也发现了机械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模糊的人影,刚要做出反应,系统突然响起警报,提示机械臂受到严重损坏,急忙查看机械臂损伤情况,结果吓了驾驶员一跳,岂止是损坏,抓着“影子”的整个机械臂都不见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驾驶员都失去了和控制台的联系,不远处传来了消防车和警车的鸣笛。失去了“影子”的驾驶员气急败坏,于是采用近距离通话联系了另外五架“空御刑天”。 “和控制台失去联系了,接下来怎么办?” “影子被救走了。” “什么!这是你的责任吧?”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吵了,你们觉得会有人脱得掉干系吗?” “那怎么办?没有命令擅自行动……不大好吧?” “你们想回去挨处罚吗?” “下面不是还有个怪物吗?把他带回去的话,我的意思是……” “他刚刚可救了我们。” “是你们太差劲了。” “你说什么!” “够了!既然没有命令,我们就随机应变。只要打胜仗,什么过失都好解释。” “……” “……” “我同意。” “可是……” “怕死的躲到后面去。” “谁,谁怕死了?我的燃料快不够了。” “所以,速战速决。接下来我分配一下任务……” 第二十九章 为什么…… 南宫名茫然地站在烈火之中,他看到天空中的六架机器人忽然散开,如同几只苍蝇,从四面八方朝这边靠拢过来。 南宫名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或许自己本来就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然后就醒了。对,应该是这样,也只有这样解释得通。 可是…… 南宫名看着手中的长刀,刀身看上去是用某种宝石雕琢的,跟蓝宝石红宝石相似的某种石头,刀身通体发黑,只是经过了简单的雕琢,大概雕刻成了一把刀的形状,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断了一截,能清晰看到刀身上雕琢的痕迹。制作这把刀的人可能是随意啊。 ……这把刀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手里的? 南宫名对此没有任何的记忆,醒来之后自己就握着刀站在水面上,当时可把他吓了一跳,发现自己不会沉下去后才安心了一点。他只是轻轻一挥,便把远处的触手全都斩成两半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南宫名看着手中的刀。刀身是黑色的,却在月光下散发着一种朦胧的白光。 “咻咻咻咻咻!”密集的子弹从天而降,打在南宫名周围的水面上。南宫名惊慌失措的躲避,手中的刀朝四面八方挥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南宫名吼叫着。 数十道黑光从刀锋飞出去,有的打在远处的林子里,有的打中了“空御刑天”,它在半空中分成两半,掉落在湖里,更多的是打在湖里,湖面四分五裂,溅起了数米高的水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湖底下的怪物不见了。 “空御刑天”飞得更高,远远地朝湖心攻击,子弹如同雨点一般朝南宫名射来,南宫名抱头鼠窜,躲到了湖心亭里。 南宫名缩在亭子的角落里,子弹把湖心亭的屋顶打成粉渣,碎片雨点一般地往下掉,南宫名只能紧紧抱着脑袋,碎片砸在他身上。一轮扫射后,攻击停止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我死?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南宫名紧紧握着手中的刀,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 他瞪着手中的刀,刚刚已经见识到了刀的威力,如果那些机器人再进行攻击,他发誓会把它们全毁灭的,他会这样做的,里面的控制员杀死也没关系,然后他就拼尽全力逃跑,只要有这把刀在,即使四处流浪也没关系。 只要自己逃离,就不会连累到爷爷奶奶。他这样想,或者说这样希望。 “想不想活命?”一个女孩的声音忽然在南宫名对面响起,南宫名吓了一大跳,大叫着差点挥刀,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红衣女孩。 “你想干什么?”南宫名哆嗦着把刀横在身前。 这时,连接湖心亭和岸边的桥上传来一声巨响,一架“空御刑天”落到了桥上,朝湖心亭走来,地面的石子在震动。 “我有办法救你出去,而且你还不用杀人。”红衣女孩说。她看到南宫名的脸上布满黑色的符文,而南宫名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 南宫名看着她,想起她对模特的所作所为,警惕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必须相信我,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虞爱看了一眼外面的“空御刑天”,它的每个脚步声都让南宫名心中随之一震。 “顺便说一句,你手上的那把刀也是我带来的。”虞爱打开背后的吉他盒,里面软垫凹陷下去的形状和刀果然一模一样,虞爱看到南宫名的眼神动摇了,慢慢地说:“现在你相信了吗?” 南宫名吞了吞口水,使劲点点头,问:“你有什么计划?” 虞爱拿出块石头,说:“握住它。” “啊?”南宫名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难以置信这种时候她还在耍弄自己,“你、你有病啊!” “快点!” 这时“空御刑天”已经到了亭子外面,正蹲下身子看进来。南宫名望着虞爱的眼睛,一双乌黑的眼睛,没有丝毫闪烁,眼睛里映照着自己的脸。南宫名握住了石头,只觉得眼前一黑…… “空御刑天”看到亭子里空空如也,除了角落里散落的两块巨大石头。 当四周重新亮起来的时候,南宫名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树林子里,月光正从林子上空的间隙里洒落进来。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回过头一看,树林外面,一架“空御刑天”正气急败坏地把湖心亭砸个粉碎,另外几架“空御刑天”正在附近巡视。 红衣女孩出现在南宫名身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南宫名看到她立刻走过去,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拿着刀太引人注目了,把刀放回吉他盒里去。”虞爱说着解下吉他盒,南宫名把刀放了进去,虞爱看到南宫名脸上的符文随着他松开断月而消失,她把吉他盒关上,放到后背上。 “现在我们要怎么出去?”南宫名四处张望。 “你留在这里。”虞爱冷冷地说。 “什么意……”南宫名刚要回过头,却感觉腹部冰凉,低头看见一根树枝从腹部刺出来,血液沿着树枝滴落到地上。 “为什么……” 鲜血涌出了南宫名的嘴唇,泪水涌出了南宫名的眼眶,南宫名双腿瘫软,重重地倒在地上。 第三十章 金胡子 马老太静静地坐在巨大的窗前,望着窗外。 银河科技大楼前的广场被隔离带封锁起来,警察和消防员在做搜救工作,步行机甲在一旁协助。由于一个多小时前的爆炸事件,有数十人受轻伤,随后正在展示的“空御刑天”突然出动,追击展示中意外撞向大楼的展车。展车和机器人飞跃了半个城市,在公园落下,附近的居民听到了爆炸和枪响,而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银河科技还失去了与“空御刑天”的联系,等恢复联系后,即得到影子逃离,只剩下三架“空御刑天”没有损坏的消息…… 糟糕,这很糟糕…… 董事会的那些蠢货此刻应该就在楼下会议厅为了认定谁来负责而吵的不可开交。他们就像生怕香蕉被抢走的猴子,看不到远处的森林。马老太最鄙视这种人。 马老太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浮动,周易临走之前脸上毫不掩饰的讥笑,里奥的担忧,马老太都看在眼里。 李秘书接到墨菲的信息后立刻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马老太正在等着她。 “安排前往昆仑研究所。”马老太命令道。 “可是楼下……”李秘书欲言又止。楼下的董事会和记者都在吵着要见马老太,公司最近的一些命令都由董事长直接下达,他们都被蒙在鼓里,这让他们感觉到极大的不满,今晚的事件更是古怪,为什么展车会突然撞向大楼,为什么“空御刑天”会进行追击行动,严重威胁到市民的安危,违反了一连串的法律……这些问题该由谁来解释,必须有人站出来挽回局面,必须有人承担后果。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非常棘手,稍微处理不当,马老太就会面临下台的危险。董事会的那些元老都把矛头对准了马老太。 李秘书最终还是决定把目前的情况如实向马老太汇报,马老太闭着眼睛听着,没有发表意见,终于,李秘书汇报完了。 “都听到了吗?”马老太慢悠悠地说。 “非常清楚。”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从房间的阴影里响起。这时李秘书才注意到墙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上半张脸完全笼罩在黑暗中,十指相抵,翘着二郎腿优雅地靠在沙发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露在黑暗外面的嘴巴,围绕着嘴巴的胡子修理得方方正正,在月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金胡子”史密斯!李宓暗暗吃了一惊。 在李宓刚来公司还没有成为马老太的秘书之前便对马老太的“智囊团”早有耳闻。里奥?达芬奇教授是公司技术领域的灵魂人物,精英的领军者,公司每一项重大产品开发无不出自其手。而如果说管理公关的军师级存在,非“金胡子”史密斯莫属。传闻如果没有史密斯,公司早就面临关闭的命运。 这个名声如雷贯耳的传奇帝王行踪却相当神秘,即使是李宓也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容。传闻他最显眼的标志就是嘴上的一圈金子般色泽的胡子;传闻他一直在国外,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但国内外大大小小的金融事件似乎暗地里都和他有关联;传闻他不止为马老太工作,传闻国家首脑也要对他礼让三分,传闻……谁也不能确定这些传闻的真假,但谁也不敢不信,特别是那些公开挑战他的对手。 “那就交给你了。”马老太习以为常似地说。“金胡子”史密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朝马老太微微行礼,身体完全走进阴影里,从房间的侧门出去了。 “穆英现在在哪?”马老太问。 李宓还没有从史密斯的背影里回过神来,听到马老太的问话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在移动终端上查询了一会儿,回答说:“大小姐在澳洲猎场。” 姜穆英,姜超的亲姐姐,马老太的大孙女,曾经在马老太病重期间一个人挑起整个公司的大梁,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她才上高中,竟然把公司管理的有条不紊,仿佛马老太依然在公司,因此在业内被称为“年轻版的马老太”。不过和马老太不同,大小姐并不喜欢经商,更喜欢游戏竞技,参与了国际上大大小小赛事,无不满载而归。鲜为人知的是,“刑天”的测试标准便是由她制订,“武霸赛”原本也只是她初中时的参赛作品,后来被马老太看重,将其付诸实施。 “让她动身回来。”马老太说。 “……”李宓感觉到有点为难,要把大小姐叫回来比让全速前进的火车掉头还难,她不听包括马老太在内的所有人的命令,只服从自己的判断。 马老太看出了李宓的忧虑,说:“让海明威告诉她,家里有更好玩的游戏正等着她。” 李宓眼前一亮,她怎么把如此关键的人物给忘了,如果是海明威的话,大小姐说不准会听。 就在这时,马老太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皱巴巴的手紧紧捂着嘴巴。李宓急忙过去,在马老太的轮椅下的抽屉里找到药,马老太用止不住颤抖的手接过,李宓注意到掌心里有血,量比以往的都多。马老太一把将药送进嘴里,等不及喝水便咽了下去,李宓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马老太不再颤抖,挥挥手示意李宓可以不用抚背了。李宓递过手帕,马老太一点一点地把手心里的血擦拭干净。 “我立刻安排去昆仑山。” 马老太点了点头。 李宓退了下去。 马老太将沾血的帕子用力地握在掌心里。 半个小时后,一架直升机停在了银河科技大厦的屋顶,李秘书推着马老太上了直升机,直升机即刻起飞,朝西北方向飞去。 “啊~就如此远去。”望远镜的镜片上映照出来直升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红艳饱满的浓唇妩媚一笑,嘴唇左下边的一点黑痣跟着微微动了动,“可笑如爱情,不着思念,流淌无影。” 银河科技大厦的明亮的夜灯映射出对面高楼顶上一个女人丰满的身体轮廓,如果褪去紧身衣的束缚,自然展现的身材应该更好。望远镜被随手抛弃。她站在夜风与明灯的肆虐中,长发在身后柔美地摆动,风情万种。 第三十一章 烽火连星 浓密的乌云在天空中集结,皎洁的明月转眼便被遮蔽,雷电在云层中滚动。 “哼哼~”女人轻声笑了,“说怎么大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 在女人身后楼房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一个怪人。凛冽的闪电在他身后的远方从天上打下来,闪光照亮了他的身影。 他身上裹着暗色的雨衣,脑袋罩在雨衣的兜帽里,兜帽下面的黑暗里反射着金属的光芒,那是一张铁制的邪神面具,面目狰狞,面具上有一道从额头右侧到左眼下方的刻痕,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砍过,能依稀看到面具后面人脸的一部分。那人手里拿着一部手机,手机的壳体看上去也是厚重的金属铸造而成,长久的使用让手握的部分光滑发亮,其余的地方则布满了划痕,犹如战士的躯体。手机的显示屏发出危险的红光。 几滴雨点砸湿了地面,密集的雨水紧随其后。 那人把手机靠近耳旁,不知道他的声带是否破损,只听见他瓮声瓮气地说:“发现‘白狐’,申请戒仞使用。” 男人握着“手机”放在身体右侧,紧接着,“手机”屏幕变成了绿色,男人一甩“手机”,从“手机”的屏幕顶端刺出一道薄如蝉翼的透明刀片,刀片通体散发着绿色的辉光。 “我怀疑你与两起人类谋杀案有关,现以法律之名对你实施逮捕。” 雨水打在刀片上,顺着刀片滴落在地上。 “求饶吧,孽畜!”铁面鬼手持戒仞快步朝女人逼近。 “求饶?”女人食指轻轻拨动嘴唇,露出里面咬着柔软舌头的洁白牙齿,轻蔑地笑了,“从来只有男人对我求饶。” 刀片向女人脖颈砍去,女人身体微微往后一仰,刀尖擦着女人脖颈的皮肤划过,刀片没有砍中女人,撩断了几丝秀发。接触刀片的秀发转眼化作缕缕蒸汽。 男人的刀法粗鲁刚猛,招招只打要害,女人在飞舞的刀片间灵活闪躲,跳得远远的水塔上。男人紧紧追上来。 “不解风情。”女人歪着脑袋,手搭在脸颊下,百无聊赖地看着男人冲过来,从雨幕的彼方传来依稀的犬吠。女人给了男人一个飞吻,眼神像在挑逗一个即将被自己甩掉的热切追求者,柔声说道:“下次再陪你玩。” 刀片从女人所在的位置斜劈下来,坚固的水塔被硬生生劈掉了一大块,水流从缺口里奔腾而出。男人跳到水塔上,看到女人的身影跳下了高楼,往楼下看去时,却找不到女人的所在。 “嘭!”另外一个披着雨衣的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落在了男人的身后。 这个黑影的体型和男人差不多,不同的是,黑影一直佝偻着身体蹲在水塔上,像一只消瘦的大猴子。从雨衣的兜帽里露出又长又尖的毛绒绒的嘴巴,嘴巴喘着白气,耷拉着舌头,伸出衣袖里的手——准确地说是长满长毛的爪子——舔了舔。 “追。”男人阴沉地命令道。 黑影朝四下里嗅了嗅,朝女人离开的地方跳了下去,男人紧随其后也跳下楼去。 那一夜,绍蜀风雨满城,远在千里之外的昆仑山顶此时亦是风雪大作,峰巅千百年来白雪皑皑,天文台闪烁的红色指示灯在如此背景下如沧海一粟,显得不值一提。 直升机在千山万壑的围追堵截中灵巧穿梭,浑身上下冒着滚滚热气,鹅毛大雪一碰到机身转眼便升华为水蒸气。直升机转入一处山坳里忽然不见了踪影,天地间只有大雪纷飞,万物仿佛未曾来过。 山体内,在指引员的指示下,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停机平台上,周围整整齐齐地停着数十架不同样式的飞行器,不同工种的刑天机器人行进其中有条不紊地忙碌作业。 早有一行人在机场等候,一见到李秘书推着马老太的轮椅从机上下来立马迎接上去。队伍里没人说一句话,好像早就接到通知该做什么。马老太闭着眼睛,任由队伍带领前行,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另外三面墙壁由厚厚的玻璃打造,山体内部完全被掏空了,可以望见竖立在山体中央的那段昆仑神柱。 每一次见到神柱,李宓身体都会热血沸腾,一再被神柱的雄伟所震撼,如同见到了定海神针。不,定海神针只存在神话里,而昆仑神柱切切实实地在自己的眼前,它几乎是整座山的主体,从地底下一直贯到山顶,即使把山掏空,站在一个位置的人放眼望去也只能看到柱子的一段圆弧,往上更是不见其顶,往下不见其源。柱子上刻满怪异的图案符号,看似杂乱,却又浮现出某种规律。 目前世界各国纷纷派出使团前来解读研究。柱子的顶端已经探测完毕,科学家推测柱子曾经高度在六千米以上,在一次灾难性的撞击中断裂,现今能想到可以毁掉它的只有小行星撞击或者核武器爆破,奇怪的是,断去的上一半并没有倒在附近,附近的山脉里也没有找到类似的碎片遗骸。柱子的底至今还在往下挖掘,从现有结果来看,极有可能是和地下岩层连接在一块。柱子在断裂后,发生了无法理解的地壳变动,其它地方的岩石倾倒过来,将神柱埋没在下面,就像有一只巨大的手抓起了一把沙子从柱子顶端倒下来。是什么人建造了如此雄伟的柱子,建造它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建造在这种渺无人迹的地方,上面刻满的符文又是什么意思,诸多的未解之谜困扰着研究学者。 银河科技始终密切关注着研究的进展,动用了足以买下两个发达小国的资金赞助了整个研究项目的大部分开发经费。 电梯沿着山体和神柱之间的微小间隙缓缓上行,说是间隙,也足有上百米宽,只是在神柱面前确是微小的可怜。不计其数的高桥从山体延伸向神柱,神柱被密密麻麻的脚手架为包围,仿佛穿上了一层钢铁外衣,身穿白大褂的各国研究者们穿行其上,远远望去,犹如一群蛀木为生的白蚂蚁。 电梯转了一层又一层,每到一层都会有几个人留下,越往上,需要的权限越大。 最后一层电梯缓缓停了下来,朝电梯外面望去可以看到昆仑神柱的顶端,断口好似绵延起伏的小山脉。 电梯门朝两侧逐渐打开,新的一批人等候在外面,一共有三个,站在最前面的女人至少五十岁,脸上的皮肤皱得形同收成一束的窗帘。即使如此,她看上去依然神采奕奕,头发染得乌黑盘成发髻竖在头顶,瞳仁在金边眼镜后闪闪发光,进抿的嘴唇上可以看到淡淡口红的痕迹,显然她对自己始终有很好的保养,让人怀疑她的实际年龄更高。 李秘书推着马老太从电梯里出来,到这时,马老太才睁开眼睛。 “唐教授。”马老太欠欠身子和女人互相打招呼。 唐教授走到马老太身后换下李秘书,推着马老太往右侧走廊走去。走廊的尽头有一扇拱形的金属门,只能逐个凭借权限进去,即使马老太也不例外。 门的另一边是个宽阔的半圆形房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白色的,要仰头才能看到房间的顶部。房间的正中间悬浮着一个淡蓝色的数字地球,上面有不计其数的亮点泯灭,工作人员正在下面统计数据。这里就是昆仑山顶的天文台,整个昆仑研究所的核心地带之一。 众人在数字地球仪前停下,一个金属台从底板下缓缓升起,金属台上嵌着一块圆形的石板,石板通体乌黑发亮,上刻满同心圆,同心圆之间雕画有点和线,依照某种规律排布。圆心处有一个六角形的孔。 随着金属台的升起,头顶的球形屋顶也向两边打开,露出外面夜空。这里是昆仑山之顶,云海之上,万里无暇,灿烂星辰尽收眼底。 “系统已经运行,随时可以开始。”唐教授说。 马老太用微微颤抖的手指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金链子,链子上系有一段黑色的六棱柱。马老太低头细细看着这段晶石,手掌轻轻抚摸,往常她都贴身佩戴,绝不轻易示人,她喃喃说道:“这段玄铁晶我祖祖辈辈世代流传至今,上面关系的传说奇闻浩如天书,据说与它同时出世的还有另外四件,分别由儒、释、道、野四大真派长老掌管,只是千年来散落在各地未曾再出现过,不知真假,我遍寻各地,始终未有所获。现如今魔影再现人间,浩劫当前,也唯有一试了。” 马老太将玄铁晶插入石板中央的孔洞里,两者配合俨然无缝,石条才插入一半,石板忽然有了磁性,石条挣脱马老太的手被石板吸了进去。石板上的同心圆转动了起来,马老太和唐教授都惊讶地看着眼前奇异的变化。 “快,展开星云图!”马老太声音都着急得变了调,唐教授一声令下,眼前的数字地球仪立刻在空中展开为世界地图,地图上繁星点点,对应着天空中的每一个星的位置。 天文台里寂静无声,石板上的同心圆已停止了转动。 突然,一道光带着狂风从石板里席卷而出,直贯星汉。与此同时,星云图上昆仑山的位置处也模拟出一道光,笔直地点向图上的一个星点。那颗星一被光点中,立刻陨落,化作流星划向东北方。马老太抬起头,看到夜空中果然又一颗流星以极快的速度拖着长尾朝东北方向飞去,转瞬寂灭,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它陨灭的位置出现了两颗流星,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飞去,在它们陨灭的位置又有两颗或三颗流星出现,飞出去的方向也各不相同。 李秘书正望着窗外的昆仑神柱发呆,此时只见神柱上的文字符号金光游走,警报声此起彼伏,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星云图上,只见星辰如核裂变一般,以昆仑山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同一时间,世界各地不同地区分别有光束射向星空,仿佛接应而起的烽火台,那些光束转瞬即逝,也和星辰一般扩散开来。 “烽火连星,”马老太一直瞪大眼睛,“烽火连星出现了!” 工作人员中有宗教信仰的,此时见到如此奇特的景象都不约而同的直呼“神啊”。 眨眼间,烽火连星已在星云图上席卷一遍过去,不再有新的流星出现,也不再有新的光束直冲天穹。星云图上,只剩下五道光束依然停留,一道是石板发出的光,剩下的四道中,有三道在境内,还有一道远跨重洋,出现在美国纽约的位置。 “通知空间站,锁定它们的位置。”马老太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冷冷地说。 第三十二章 镜面之外 深邃的夜空中星光点点,璀璨的银河横贯而过直达天际。 近了,近了…… 原本寂静的空气出现微风般的浮动,空气中融化有歌声。南宫名在纪录片里曾经听到过这种声音,是蓝鲸还是海豚?如婴儿低吟,天籁浅唱,围绕在身旁,不绝于耳。 那歌声越来越响亮,各式各样,此起彼伏,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的嘈杂,宛如一支庞大的交响乐团,即使是不同的乐器,不同的音色,当同时响起时,旋律交缠,只会让人如痴如醉。 那乐团近了,近了…… 南宫名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浮在透明无色的液体或者是气体中,逐渐在朝那银河飘去。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亮光,近了看,原来是蓝色的,也不仅仅是光点,而是不计其数浮游生物一般的生命。 看不清楚,近点,更近点…… 南宫名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眼前梦幻的生物群,然而距离还是那么遥远,只是由于在这混沌一色的空间里,分不清远近,以为已经快到眼前了。 南宫名看到一粒一粒的光点,白色的光点,正从手掌边缘飘散到空间里。 南宫名把手伸到眼前,靠的很近,想要看清楚那白色的光点是从哪里来的。 身体里,光点是从身体里来的。 四通八达的血管里流淌着白色的浓稠的光,即使透过皮肤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光从一根血管流入另一根血管,在身体里循环,但是总有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从血管里跑出来,渗透穿过皮肤,飘散到外面。 一缕光点从指缝之间如炊烟袅袅升起。 那是中指的指根,上面有个难看的伤口,大量的光点从伤口里漏出来。 南宫名想起,那是上次车祸时留下来的伤口,全身有那么多的伤口,只有这个小伤口会流淌出大量的光点,好像河堤上的老鼠洞。 说到伤口,南宫名忽然想起什么,手朝肚子摸去。衣服上有一大块已经干燥发硬的血块。掀起衣服,肚子上有一个洞,洞口出凝结了一大团的白光。 南宫名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空间,看着自己手脚和身体。 死了吗?被杀死了吗?这里……是地狱……吗? 泪水在南宫名的眼睛里打转,像是回应他似的,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那是另一个南宫名。 另一个南宫名安详地闭着眼睛,悬浮在南宫名对面。 南宫名还是第一次这个视角看着自己,好像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但如果是镜子里的自己,应该也是睁着眼睛,用同样的表情看着自己才对,而不是闭着眼睛。 南宫名试探着伸手想要去触碰另一个南宫名,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南宫名转过头,看到自己的指尖抵到了另一只手的指尖,另一个南宫名的手的指尖。另一个南宫名也伸出手,以同样的动作似乎想要触碰南宫名,结果两个人的手指相互触碰到了,在“镜子的表面”触碰到了。 南宫名心里一惊,眼睛在他来得及阻止前已经看向另一个南宫名了,另一个南宫名正睁着眼睛看着他,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太诡异了!南宫名吓得赶紧缩手,就在这时,另一个南宫名的手掌突破“镜子的表面”伸了出来,五指从南宫名的手指之间扣下去,抓住了南宫名的手。南宫名尖叫起来,可是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只有一连串的气泡从嘴巴里涌出来。 “镜面”躁动,数百尾蓝色大鱼从“镜子”的另一边跳进来,带入一连串的巨大气泡。 南宫名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拽了出去,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在旁边的医师注意到了,小声地向另外的医师说着什么。这时,强烈的困意从四面八方朝南宫名袭来,眼皮沉重得无法抬起,视线变得模糊,南宫名再次闭上了眼睛。 相隔如此相近的时间进院的病人医院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但是两次都遭遇意外徘徊在生死边缘进院的,还是第一次。主刀医生事后想起来都觉得奇怪,觉得南宫名脸熟,这才想起不久前自己刚给他做过手术,还以为南宫名有自杀倾向,这么快又来了。 手术很成功,取出来贯穿南宫名身体的树枝,一块一块清理干净伤口里的碎屑,缝合了伤口,好在树枝经过的地方没有重要的器官,也没有大出血,只要好好休息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南宫名醒来后,看到爷爷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打盹。南宫名没有叫醒他。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堆了一小堆的礼物,南宫名看到上面五颜六色、各种笔迹的留言。 南宫名翻看着卡纸,看着看着差点笑出声来。这些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写的都是悼词,还有人写了“南无阿弥陀佛”“早登极乐世界”之类的。 南宫名翻到了沈杰练的卡片,他的卡片有两张,一张希望南宫名早日康复,另外一张更像是一封信。 信上沈杰练以为南宫名代替姜超被恐怖分子稀里糊涂地绑架走了,结果恐怖分子中途发现抓错人了,就把南宫名扔了下去,掉到树林子里,没想到树也没有保佑他,把南宫名刺成肉串。在卡片的末尾,沈杰练写道:“以上为警方得出结果”。 【糟了!】 南宫名细细翻了一遍卡片,果然,里面没有姜超的。 【那家伙现在在干嘛呢?】 南宫名回想起在离开银河科技大厦发生的事情,真是复杂的不是用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下次见面后一定要好好的跟姜超他们解释清楚。 “不能说出去。”一个女生说。 南宫名看到红衣女孩正背着硕大的吉他盒坐在敞开的窗户上,南宫名刚要大叫,红衣女孩的金丝线便缠绕在南宫名的脖子上。 “敢出声,我就杀了……”红衣女孩指着病床边打呼噜的爷爷,“他。” “可恶……!”南宫名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他用力拉扯着缠绕在脖子上的丝线,丝线很坚固,怎么也拉不断,南宫名脸涨得通红。 虞爱从窗户上跳下来,大大咧咧地坐到病床边上,轻轻动了下手指,缠绕着南宫名的丝线便缩进她的袖口里,南宫名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从今往后,只要你敢透露有关于我的半个字,”虞爱轻声细气地威胁道,“我就杀光你眼睛能够看到的所有人,和你有关联的朋友、亲人,最后再杀掉你。” 南宫名眼睛愤怒地瞪着她。 “当然,如果你以为你所说的话有人信的话……”虞爱冷不丁地拍了一下南宫名腹部的伤口。 “啊!”南宫名捂着肚子惨叫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正在睡觉的爷爷一下子惊醒了,看到南宫名醒了激动万分,对虞爱的存在熟视无睹,兴奋的跑出去叫医生。 南宫名意识到爷爷看不见虞爱,虞爱在地上也没有影子。 “我要杀了你!”南宫名恶狠狠地说。 就在这时,虞爱感觉吉他盒里的断月震动了起来。虞爱心里一震,愣住了。断月感受到了召唤才会震动,眼前的这个男孩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吉他盒推着虞爱朝南宫名飞了过去,等两人反应过来,虞爱已经扑倒在南宫名身上。 两人面对面,眼睛与眼睛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十公分。 爷爷带着医生护士贯门而入。 虞爱一把推开南宫名,从窗户跳了出去,留下南宫名面红耳赤地接受医生的检查。 “心率有点高。”医生看着仪器说,抬了抬老花镜,观察着南宫名的脸,“脸也很红,可是伤口在腹部,没道理呀。”想了一下,对旁边的护士说:“检查一下是不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 第三十三章 新人 住院期间,沈杰练时不时的会过来看看,期间警察也来过几次,主要是关于被挟持经过。南宫名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在看不见虞爱的前提下任意发挥,添油加醋地向警方诉说,那个叫白若般的年轻刑警一字不落地全记录在笔记本上了。 一直到出院,姜超都没来过。 南宫名依然要住在美艳姑妈家,大表哥开车来接南宫名出院,美艳姑妈也在车上。不知道爷爷是不是和姑妈吵过架,两人途中一句话也没说。由于爷爷当天要回乡下,奶奶已经提前回去收拾房间。 车子绕到了车站,南宫名和爷爷依依不舍,但最终还是在月台上分开了,美艳姑妈一直留在车上没有下来,只有大表哥过来送行。 离开了车站,在回家的途中,美艳姑妈一直想要说什么,可能由于大表哥坐在旁边,几次想说都没有说出口。 车子穿过曲曲折折的小街道,认得这辆车的人远远的就朝这边打招呼,美艳姑妈笑逐颜开,大声地应过去。 “阿龙回来啦?” 阿龙是大表哥的小名,大表哥全名是什么南宫名也是最近才知道,叫胡应龙。二表哥叫胡应虎。 “是啊,回来啦!” “听说要回来准备结婚了?” “没呢,八字还没一撇呢。”美艳姑妈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来还是很高兴。 打完招呼脸转回车内,美艳姑妈脸又板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南宫名一头雾水。 回到姑妈家,一个陌生女人正在准备午饭,姑父迟钝地在帮忙摆放碗筷。 女人听到车子的声音从厨房里出来,手不停地在围裙上擦拭。大表哥从车上下来,毫不顾及地在女人脸上亲了一下,女人含羞地躲开了。 “啧!”美艳姑妈横了两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上楼。姑父弓着背站在客厅里,不知所措地看着姑妈走上楼梯。 “来,吃饭。”大表哥推着南宫名坐到桌边,自己在南宫名身边坐下,又把姑父安排在正座。 “吃饭吧。”大表哥对女人柔声说。 “阿姨她……” “没关系,过段时间就好了。” 女人解下围裙,塞在大表哥手里,扫了扫身上,走上楼梯。 大表哥担忧的提醒道:“不行就下来。” 女人做了个鬼脸,说:“你以为我是你。”女人麻利地走上去。大表哥在楼梯口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吵架声便回到餐桌边坐下,姑父正打算偷吃,注意到大表哥和南宫名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把拿在手上的鸡肉块放回盘子里。 大表哥心急如焚地等着,手放在大腿上不停抖动,过了一会儿,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大表哥故作镇定地坐在原地,一直等到女人扶着双眼发红的美艳姑妈走到身后,他才像刚刚听到脚步声似的回过头,但并没有起身。 女人在美艳姑妈背后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站起身来,给姑妈让路,他伸手要过去扶她,姑妈装作没看见,正好把手缩回来去拉凳子。大表哥没趣地把手在身上擦了擦。 大表哥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上果汁,举杯道:“庆祝小名康复出院。”说罢一饮而尽,美艳姑妈小小地抿了口。 进餐的气氛是南宫名进到这个家之后遇见过最怪异的。美艳姑妈沉默不语,姑父只顾着朝自己碗里夹菜,大表哥是最忙碌的,一会儿给女人夹菜,一会儿给南宫名夹菜,一会儿给姑父夹菜,唯独没有给姑妈夹菜,倒是女人不时小心翼翼地夹菜给姑妈,姑妈看上去并不领情,基本上没怎么吃。南宫名这时候提心吊胆,自求多福,尽量避免点燃不必要的火种。 终于,并不耗时的漫长的午餐在美艳姑妈上楼的脚步声中结束了。女人负责洗碗,姑父不紧不慢地在洗碗槽旁边帮忙递碗盘,大表哥和南宫名负责擦桌和扫地。 即使大表哥后来不解释南宫名也猜出来了几分,美艳姑妈并不赞同大表哥和女人在一起。具体原因大表哥没有说,但是大表哥的目光很坚定,南宫名叹了口气,估计这次即使美艳姑妈再怎么坚持也不会动摇大表哥的决心。 整理结束后,女人陪姑父说话,大表哥和南宫名上楼,去南宫名的房间里收拾以前大表哥留下来的东西。 南宫名看到三楼的客厅里堆放了不少纸箱子,二表哥的卧室门开着,那些纸箱子就是从那里面搬出来的。南宫名怀疑女人是不是要住下来。 “听老妈说有新房客要来。”大表哥看着二表哥的卧室说,“早就该清理了一下了。” “不是你们……要回来住吗?”南宫名问。 “不是,”大表哥直爽地说,“我们下午就要回公寓了,虽然上午才到,既然已经得到回答了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好复杂的关系。]南宫名想。 推开南宫名卧室的门,大表哥站在房间中央,怀念地看着墙壁上的海报、架子上的书籍、被烧了一角的衣柜……房间里的每一处都留有大表哥在这里面生活的印记,话说原本就是南宫名寄居进来。 最终大表哥只选择带走几本书和一套相册。 之后南宫名和大表哥帮忙清空了二表哥的房间,其实也没什么好清理的,二表哥的东西早已用纸箱子装好,只要搬到一楼的杂物间就可以了。 “不好意思,明明刚出院就让你帮忙。” 大表哥满头大汗,接过南宫名手中最后一个箱子。 “没关系,在医院一直躺在床上没锻炼都懒散下来了。”南宫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臂直发酸。 大表哥从杂物间里走出来,半躺在南宫名对面的椅子上,他也累得够呛,仰头望着天花板,说:“老妈叫你搬东西的话如果太累要学会拒绝,不然她会变本加厉的。”说完朝南宫名挤眉弄眼,笑道:“这是过来人血淋淋的教训。” 南宫名干巴巴地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休息了一会儿,大表哥看了下时间,双手一撑大腿,站了起来,说:“该走了。” 南宫名急忙跟着站起来,问:“不再坐一会儿吗?” 大表哥重重拍了拍南宫名的肩膀,说:“以后还要麻烦你照顾我那两老头,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电话号码在号码簿里。” 大表哥走进厨房,对姑父和女人说了几句,两人站了起来,女人挽着大表哥的手,微笑着和姑父说话,姑父指了指楼上,大表哥富有深意地看了眼楼梯口,微笑地看着地面说了什么,姑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南宫名和姑父把大表哥和女人送到院门口,出租车正在那里等候。大表哥和女人朝两人道别,忽然,大表哥眼睛盯着南宫名的身后。南宫名回过头,看到美艳姑妈正从楼梯上下来,一如既往地穿着她平常的那件蓬松的带粉色圆点的白睡袍。 美艳姑妈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忽然转身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又不紧不慢地走回二楼,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老妈真的是……”大表哥头疼地捏着眉间,女人也是哭笑不得。 两人上了出租车,姑父和南宫名一直看着出租车消失在镀染着夕阳余辉的街角,南宫名回过头时正看到美艳姑妈站在二楼窗前,注意到南宫名看着这边便把窗帘拉上了。 姑父偷偷噗嗤一笑,摇摇头,双手背在身后走进大门里。 第三十四章 夜荼 “起来!” 南宫名抖了一个冷机灵,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确定自己还在卧室里,一抹脸上全是水。 “醒了没?” 南宫名转过头,看到一个人正坐在书桌上,月光从她背后的窗户外面斜射进来,她身体轮廓闪闪发光,硕大的吉他盒格外显眼。她的手中正玩弄着一个空杯子。 梦魇! 南宫名大叫一声抓起被子倒着往后爬,一直到后背抵到墙壁上,南宫名从床上跳下来朝门口奔去,用力拉了好几下门都纹丝不动。南宫名绝望地回过头,红衣女生正兴趣盎然地看着他挣扎。 “你、你想怎么样?”南宫名故作镇定地问。 虞爱从桌子上跳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来到南宫名面前,说:“跟我出来一下。” 南宫名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三点快过半。南宫名说:“能不能晚一点?” “少罗嗦!” 虞爱一把揪起南宫名的衣领往窗户拉,南宫名拼死抵抗,说:“不行,过了晚上十二点我不能出去的。” 虞爱的力量占上风,南宫名被她轻而易举地拉到窗户前,虞爱打开窗户_这时南宫名才注意到房间门窗紧闭,抓着南宫名从窗户跳了出去,眨眼就跳到了很高的地方,姑妈家的房子看上去只有本来的四分之一大。 南宫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哇哇大叫,双眼紧闭,“我有恐高症!” 这时,虞爱松开了手,南宫名开始下落,南宫名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四处乱抓却什么也抓不到,风呼呼的在耳旁吹,在快落地的时候,早等在屋顶上的虞爱接住了他。 “哇!”南宫名双腿发软扑倒在地上,狂吐不止。 “身体素质这么差。”虞爱嫌弃地说。 南宫名大骂:“哪有人突然半夜被从床上拉起来扔到半空的……”话还没说完,又一股恶心涌上来,南宫名已经吐不出东西了,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一阵。 终于,南宫名缓过劲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高楼楼顶,屋顶四个角上的红灯正有规律的闪动。 高处的夜风呼呼地吹。红衣女生坐在楼顶的护栏上,双脚危险地悬在护栏外面。 “看得见吗?”女生问。 “什……” 南宫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浑浊的夜空下,五道银河纵横交错铺满天空。 南宫名目瞪口呆地走到护栏边上。空气中漂浮着不计其数的蓝色光点,光点有大有小,小的比豆子还小,大的有足球那么大,游荡在街道上,聚集在居民楼之间,仿佛一场梦幻的大雪极其缓慢的在人间飘洒。 那五道南宫名以为的银河也并不是银河,而是流动的光点河流,地上的光点在以很慢的速度升上夜空,汇聚到光河里,光河在向远方流动。 这时,一个网球大小的光球从南宫名面前游过,南宫名想伸手过去,那光球里忽然浮现出一颗眼珠子盯着南宫名。南宫名吓了一跳,应激性地把手缩回来。 那光球不依不饶地朝南宫名靠近,南宫名正犹豫不知道要怎么办,光球表面凹陷了一个坑,把旁边游动的小光球一口吞下,然后不紧不慢地游开了。 “它们叫夜荼,”女生说,“是生命在大自然的另一种存在形式,只有少数人类能看得到。”女生伸出手逗弄从眼前游过的小光球,“大的夜荼吃小夜荼,更大的夜荼吃大夜荼,在那上面,”女生指着天上的光河,“有更大的夜荼,比这栋楼还大,一般情况下它们不会下来,小的夜荼长大到一定程度后自然会升上去,成为它们的食物。当它们长得不能再大了,会衰弱,分解成最细小的夜荼,小的人眼都看不见,又降落到人间。周而复始,它们的生命简单,一生只有两个目的,吃和不要被吃。” 南宫名的脑海里依然清晰地记得那蓝色的圆圆的眼珠,数量如此众多他还是第一次见。为什么以前没见到呢? “白天的时候它们躲起来,躲在云里,高楼大厦的阴影里,桥的下面,躲在任何不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阳光是那么的强烈,转眼间它们就会被灼伤最后烧得干干净净,所以他们只能躲起来,如同幽冥的鬼魅,只能躲起来。”女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夹带着伤感,仿佛在讲述一段伤心的往事。 这么说来,南宫名的记忆中还没有一次这么晚依然待在户外,记得小时候有人叮嘱过自己,一定要早睡,过了十二点一定要待在床上睡觉。南宫名想不起是谁说的,他觉得这句话并没有错,入夜之后,即使周末,他也是待在房间里…… 【不对。】南宫名自从搬来美艳姑妈家住之后经常要在凌晨四五点出去置办货物,那时候也是待在外面,但并没有看到城市里有这么多的光球。 或许以前也看得到,只是从没有看得如此清晰过。 从小到大,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南宫名早已习以为常,渐渐学会视若不见,不小心露馅了也会立马用谎言掩盖过去。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这样才能安全地活下去。 南宫名的脑壳被狠狠敲了一下。 “有没有在听?”女生一脸不爽地瞪着南宫名,南宫名摸着脑袋赶紧点点头。 “你知道最小的夜荼吃什么吗?” 南宫名摇摇头。 “亦子。” “亦子?”南宫名重复了一遍,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在我们的身体里就流动着亦子。”女生看着自己的手掌说,“或者说,生命本身便是亦子的集合体。” 南宫名想起在梦中见到的流淌在血管里的白色光点。 “亦子无时无刻不在合成,也无时无刻不在分解。”女生把手掌向着薄云后面的月亮,“成长的时候,合成速度大于分解速度,衰老的时候,分解速度大于合成速度。亦子从身体里飘散到空气中,就像身体分泌汗液,分解后的亦子成为了夜荼的食物,夜荼通过摄取生命碎片合成自己的生命。微小的生命弱肉强食,生存,毁灭,成就大的生命体。” 【跟我说这些干嘛?考试又不会考。】 南宫名打心底觉得眼前的画面美得让人惊叹,但是听完女生的这些话后便觉得没有原来那么美丽了。可是仔细想想,在迄今为止所见的每一幅美丽的照片背后,不都是一个生物系统?人类看得到的是摄影师展现出来的线条和色彩的美,看不到的地方,自然法则依然在运行。 【不不不,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现在不是该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吧?】 南宫名一想到要补上落后许多的课程便觉得脑仁隐隐作痛。 “尽管我并不愿意,但是从今天开始,这把神锋将由你继承。”女生说着,将背上的吉他盒解下,递给南宫名。 南宫名身体本能地往后一缩,他还对女生刺了自己一树枝心有余悸。 “这么贵重,我想我还是不能收下。” 女生脸一下子黑了。 “等等等,”南宫名生怕女生又把自己扔来扔去,急忙解释道:“比如说我对你们还不熟悉,我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虞爱,我的名字叫虞爱。”女生说。 “虞爱……吗?虞爱小姐,我想知道我‘继承’了这把刀之后……” “它有名字,断月。” 第三十五章 御灵柩 “断月,好、好名字。我相问,我继承断月后需要用它做什么?额……或者说有什么是需要我来……帮忙的?”南宫名小心翼翼地说。 “切!原来是个胆小鬼。”虞爱大为恼火。 “不,有些事情问清楚比较好。”南宫名说。[特别还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虞爱怒火中烧,打开吉他盒子,捧在手中。断月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通体流淌着白光。 “拿起它。”虞爱阴沉地说。 南宫名站在原地没有动。 “如果你不是断月选择的人,我现在会杀了你,因为你亵渎了凝聚在断月上的牺牲。可惜你是,你要是死了我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但是,如果你辜负了它,我还是会杀了你。” 南宫名注意到了那射出绿光的眼睛中隐隐约约的一抹水影,他不知道虞爱现在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和自己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在这把刀上发生过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断月。 断月很沉重。 南宫名把沉甸甸的断月握在手里,他不记得上次断月有这么重。 南宫名两只手同时握着断月,费力地挥舞了几下,动作很迟钝,在一旁的虞爱莫名其妙地看着南宫名,问道:“你在干什么?” “你是不是把刀换过了,好重啊!”南宫名喘着粗气说。 “怎么可能?”虞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说……”虞爱无力地靠在护栏上,苦笑道:“只是巧合吗?” 南宫名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把刀支在地上。 “呼!”一个黑影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立在南宫名右前方,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块残破的弧形石碑,有将近两米高,从左右朝中间凹。石碑上密密麻麻刻满怪异的文字符号,在石碑的凹面,从上到下伸出两列石刻的手掌,长相各异,有长爪子的,有只有三根手指的,有长毛的,批鳞甲的……似乎是不同生物的手,有的已经缺失,留在原位一个手腕断面。 虞爱看到怪异的石碑倒吸了一口冷气。 “御灵柩!” 南宫名听到虞爱这样说。 “把断月放到石手中间。”虞爱突然说,“快!” 南宫名将信将疑地按照虞爱说的做,断月一放进两列手掌中间,石刻的手掌忽然动了起来,自下而上从左右两边把断月握在手里,只留下一个刀把露在外面。 南宫名目瞪口呆地送开刀把,往后退,碰到虞爱也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从两列手掌排列的长度来看,断月刀身原本的长度至少有一米五,是一把巨刃,断去的部分占有全长的三分之一,所以现在最下面的几只石手只是握着空荡荡的空气。 就在这时,石碑一下子带着断月缩进了地下,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等南宫名反应过来想要过去把断月拿回来时,地面上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地砖还是那几块地砖,御灵柩就像从异世界窜出来似的。 南宫名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害怕地回过头,看到虞爱的眼角滑落一丝泪水。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都哭了!】 南宫名像亲眼看到了死讯。虞爱大步走过来,南宫名赶紧往后躲,虞爱步步紧逼,南宫名一直退到护栏边上,不能再退了,后面就什么也没有,再退就得从楼上跳下去。 虞爱已经来到南宫名面前,南宫名眼睛紧闭,横竖都是一死,与其窝囊的自杀,不如在反抗中战死。 南宫名感觉身体被一把用力勒住,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南宫名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虞爱正抱着自己。 【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行刑前的道别吗?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甘心死去。】 “终于找到了。”南宫名听到虞爱说,声音沙哑,她好像在哭,“连城。” 【连城?】 “不好意思,自我介绍下,我姓南宫,单名一个‘名’字。” “我就知道的,连城。” 【完全没听进去,就算祭拜也得先把名字搞对吧?】 南宫名刚要吐槽,后脖颈受了狠狠一击,视线顿时昏暗了过去,远处的天空正显现出鱼肚白…… 【果然,女人都是骗人的……】 “铃铃铃铃铃铃……” 南宫名伸手摸到闹钟,轻轻一击,闹钟停了。 片刻寂静。 南宫名猛地坐起来。 手!脚!都还在……脑袋,完整的,看来没有跳楼。肚子!肚子上有个洞!等一下那是肚脐眼,这边还有道伤疤,这是上次的…… 南宫名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又仔细照了镜子,最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坐回床上。谢天谢地,该有的器官都没有缺。 清晨金黄的阳光正从外面射进来。 南宫名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能活着看到阳光是多么幸福的事。南宫名站到窗前,任由阳光洒在身上,用皮肤感受阳光的暖暖的温度。 门受到一阵撞击,美艳姑妈在外面大喊让南宫名下去厨房做早餐。 还有熟悉的呼唤……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南宫名心旷神怡地用平日里一直在用的廉价牙膏刷牙,用快掉完毛的毛巾洗脸,穿戴整齐,下楼一进到厨房就接受美艳姑妈令人怀念的臭骂,被吆喝去削土豆皮。 美艳姑妈今早心情很不好,一方面是昨天的气还没消,另一方面是不管她怎么骂南宫名都没有往日应该有的那种爽快感。她听到南宫名一边削土豆皮一边哼歌,于是喝令他不许哼,他立刻不哼了,但美艳姑妈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南宫名正面带微笑地削土豆皮,好像这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美艳姑妈始终没搞明白哪里出问题,心情越来越烦躁,切菜时把垫板敲得“噔噔”响。 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美艳姑妈回过头,看到新房客正拖着行李箱走进院子里,脸上立刻挤出笑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迎了出去。 “哎呀,这么早就来了,吃早饭了没有?没吃的话一起过来吃吧。”大嗓门的美艳姑妈热情地说。 “吃过了,谢谢阿姨。”新房客甜甜地说。 南宫名背对着门口,听新房客的声音像是个年轻女性,而且还有点耳熟。 南宫名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外衣的女生正站在院子里,脑袋罩在外衣的兜帽下,脸上戴着太阳镜,旁边拖一个粉红色的行李箱。 即使她整个人笼罩在房子的阴影里,南宫名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她,美好的一切破碎了,拿土豆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 虞爱摘下太阳眼镜,意味深长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南宫名,然后亲热地对美艳姑妈说: “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第三十六章 鬼蛮子 “唉……” 于甜夏一边洗碗,一边好奇地看着旁边的南宫名。从南宫名从一个小时前到现在一直坐在这边一会儿望着夕阳一会儿看着脚下长吁短叹。 “怎么了?”于甜夏问。 南宫名哭着脸,摇摇头,用行为告诉于甜夏:一言难尽。 “你来这里干什么?”南宫名压低声音问道,手里提着虞爱的行李上楼梯。 “监视你呗。”虞爱轻描淡写地回答。 “监视我?”南宫名抢到虞爱前头,堵住虞爱的路,“为什么监视我?” “你是断月新一任的主人啊。” “断月!……” “你们吵什么?”姑父从书房里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探出头不满地说。 “叔叔好!”虞爱大声地打招呼,姑父盯着虞爱的脸看了一会儿,大概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只好挤出友好的笑容点点头,又缩回书房里。 南宫名嘴上虞爱的步伐,接着说:“断月不是被那个什么御灵柩拿走了吗?” “那就对啊。” “啊?” 虞爱忽然回过头弯下腰,脸和南宫名只有几厘米之隔,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脸。南宫名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只有断月的主人才能召唤出刀鞘御灵柩,你现在虽然还不能灵活运用断月,但是你能把断月归鞘就证明你确确实实是断月的主人。也只有你能够再次拔出断月,如果你死了,断月就永远留在了绝境。”虞爱笑眯眯地看着台阶下的南宫名,“那我不是亏了?” “可是……” 虞爱走进了三楼的客厅,南宫名提着行李箱急忙追了上去。 南宫名这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姑妈他们能看得到你?”南宫名上下打量着虞爱,地面上有虞爱的影子。 虞爱原地华丽地转了个身,说:“因为……我很特殊!” 虞爱夺过南宫名手中的行李箱,走进原本是二表哥的房间,显然她之前已经来过了。 “我要休息了,天黑之前不要吵我。”虞爱说完把门重重关上。 “天黑后我也不想见你!”南宫名冲着空气吼道,把路边的行人吓了一跳,一想到早上发生的事南宫名便控制不住自己,无名火在胸口熊熊燃烧。 于甜夏担忧地盯着他看。 南宫名猛地站起来,夕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于甜夏看着他的背影,视死如归的悲壮感喷薄而出。 【来就来吧,谁怕谁!】 南宫名大步朝姑妈家走去,留下于甜夏满脸郁闷地待在原地。 黄昏,明暗不分、泾渭不明,即使有魔物擦肩而过,你也无法区分它是否为人,古人故称此天色将暗未暗之时为“逢魔时刻”。 南宫名站在空无一人的小街道中央,身体完全笼罩在房屋诡异拉长的阴影里,最后的一抹余晖在数十米外的黑暗尽头。 身体因为恐惧而不能动弹,后背被冷汗湿了一大片,从身后吹来轻柔的风,全身上下顿时像掉进了冰窟窿,冰冷无比。 过了好半天,南宫名才回过神来,发现双脚僵硬,手在不住的颤抖。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南宫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右手中指指根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神使鬼差地回到姑妈家,姑妈刚打完麻将回来正在厨房里忙碌。美艳姑妈听到身后有声音,回过头却没看到人影,叫了几声南宫名的名字,没人答应,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南宫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房间的床铺上,钥匙拿在手中,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锁进来的。 房间里黑乎乎的,静悄悄的,南宫名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内部的心跳。 房间里似乎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某种模糊的东西正在黑暗中凝聚,窸窸窣窣,那东西发出声音,有东西在底板上拖动。 一开始以为是幻觉,慢慢的,南宫名感觉到不对劲,对于幻觉来说那动静未免过于真实了点。 某种沉甸甸的东西迅速压迫着南宫名的胸口,让南宫名呼吸变得急促,甚至有些呼不出气来。 房间里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膨胀。 这是不可能的,房间里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尽管这么想着,那声音,那空气的波动感就在黑暗的另一边,在门口附近徘徊。 尽管不想承认自己的胆小,但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应该就是打开灯,验证一下总比瞎猜好。 南宫名急忙站起来,这个房间他已经比刚来的时候熟悉多了,在黑暗中他也能找到灯的开关。 灯亮了。 可是,南宫名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开关啊! 虞爱手按在开关上,身上穿着一件粉白色的睡衣,睡衣下摆一直拖到地上,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的南宫名。 “嘘……” 虞爱在南宫名大喊大叫起来之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死死地按在墙上。 “不许叫!”虞爱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南宫名怔怔地点点头,虞爱这才松开手。 “你怎么进来的?”南宫名眼光斜瞟了一眼房间的门,门完好无损地关闭着。 “你怎么回事?”虞爱皱着鼻子朝南宫名身上嗅了嗅,“一股怪味。” 南宫名挣开虞爱,坐回床上,捂着右手,不高兴地说:“不关你的事。” 虞爱看到南宫名脸色苍白,额头不停地冒汗,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忽然把南宫名的手拉了过来,看到南宫名右手中指指根的红肿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血洗之吻!”,虞爱顿时严肃起来,问:“你遇见鬼蛮子了?” 南宫名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虞爱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是个老头。” “怪不得这么臭。”虞爱像没听到南宫名的话,横着食指捂住鼻子,问:“你是怎么遇见它的?” 南宫名将那段非真非幻的记忆尽量用语言表达给虞爱,虞爱整个过程一直站着听,眉头紧锁。 “刚刚回来的路上,我好像,好像又碰到他了。”南宫名的皮肤表面依然残留在小街上转角时和那模糊的身影擦肩而过时的冰冷感,仿佛一只散发着死鱼气息的鲨鱼从身旁游过。 “我会怎么样?”南宫名问,“这个伤口……” “它会不断吸收你的亦子,只要你活着。”虞爱说,“身体内的亦子如同包裹在气球内的空气,生命终结之时,气球破灭,亦子会在短时间内扩散到空气中。血洗之吻的作用就是缝补起这些碎片,让亦子暂时不会一下子扩散,只在气球上放出一个非常微小的孔,让亦子缓慢流出,由血洗蛊虫的主人摄取,亦子就是生命,吸食了亦子,血洗蛊虫的主人生命会违反自然规律的增长,成为鬼蛮子,在有的地方又叫死神。” 南宫名看着自己的双手,“意思是,我、我已经死了吗?”话还没说完,南宫名后脑勺受了狠狠一击,南宫名摸着脑袋朝虞爱怒吼,“你干嘛?” 虞爱摸着自己的拳头,慢条斯理地说:“死人会觉得疼吗?” 南宫名犹豫了一下,“我还活着,可你不是说……” “笨蛋,即使你还活着,只要被血洗蛊虫咬了,泄漏出来的亦子一样会被鬼蛮子摄取。” “那现在怎么办?你能医好吗?总不能一直让伤口存在着吧?” “你好烦啊!”虞爱怒气冲冲地朝南宫名一指,“念奴娇。”一根金丝从虞爱的衣袖里钻出来,缠绕在南宫名的中指指根上,把伤口包起来。“这样虽然没办法治好血洗之吻,但会让亦子泄漏减缓。” 南宫名看着中指上的金丝线圈,像一圈金戒指,手指完全感受不到束缚和重量。 “晚上早点睡。”虞爱说着穿过门走了出去,不是打开门,是直接像电影里的幽灵一样身体走进门里,穿了过去! 南宫名惊讶得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三十七章 红皇后假说 晚饭后,南宫名开始整理书包,课程已经落下了一大堆,尽管住院期间沈杰练会送来上课笔记,但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在家里多呆一天心里的烦躁就多一分。况且回家已经两天,这两天学校的课程不受影响的在继续,落后的东西更多了。 南宫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机后电脑自动连接那些无名氏的wifi。为了破解wifi密码,南宫名特地上网吧搜索了详细的教程,并下载了破解软件。附近小区都有网络,美艳姑妈家也有,只是美艳姑妈把wifi密码看的跟存折密码一样重,过几天就改一次,过几天就改一次,南宫名连接隔壁的网络都相对方便一些。 点开了自己平常发文的网站,在搜索栏输入自己小说的名字,按下回车,过了一会儿,自己小说拙劣的封面跳了出来,南宫名第一眼看到了小说的点击量,虽然上升了一点,依然很惨淡。更何况自己已经断更了将近一个月了。 南宫名叹了口气,点开电脑里的文档,面对这许久未见的断章,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思路也没有。百无聊赖地拖动文档往上翻阅,希望能找回一点线索。可越是想要静下心来,越是有东西钻进脑海里打乱思绪。 这些日子来的事件一一在脑海里登场,杂乱无章,毫无头绪,就是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南宫名索性干脆盖上电脑,靠在椅子里,抬头望着窗外,任由这些思绪泛滥。 窗外的夜空没有昨天晚上的那么绚烂,也许是那些名为夜荼的生命还没到出门觅食的时候。 脑子里乱的像团浆糊…… ————好困 这么继续下去有什么用,反正也没人在意,放弃吧…… ————脑袋好沉重 一定是困了,睡觉吧,受了这么多的伤,疲劳也是正常的,应该好好休息。 自己就不是这块料———— 不过是浪费时间,埋头读书不就行了?最擅长的就是读书了,你的成绩多好,排名多靠前,多少人羡慕你,反正你的语文也不是强项,写不好没关系…… ————好困 ——眼皮好沉重 睡觉吧—— “起床了!” 南宫名感觉身后被人踹了一脚,一下子从椅子上惊醒了,感觉身边似乎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穴,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体一侧被人推了一把,重心不稳,朝那个黑洞倒了进去。 南宫名大梦初醒,慌乱地伸手想要抓住可以支撑身体的东西,但手中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南宫名赶紧自己掉进了一个非常寒冷黑暗的深谷里,整个人完全清醒了。 南宫名在高速的坠落,后背狂风呼啸,四周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一个人影在这昏暗的天地里慢慢朝南宫名靠近。 是虞爱。 虞爱头朝着南宫名,身体和南宫名排成一个倒着的“t”。 “你想干什么?”南宫名大声说,只有这样声音才能穿透大风被虞爱听到。 “拔刀。”虞爱说,“要么拔刀,要么摔死。” “啊?” 忽然眼前的大雾快速变淡且迅速后退,南宫名将信将疑地朝身后看去。 下面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小的像个微模型。 像是给南宫名一个更确定的回答,一架客机从眼前的云层中缓缓穿过,南宫名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一架飞机,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南宫名甚至感觉自己和窗口里的某个视线对上眼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南宫名忍不住大叫起来。做梦,一定是做梦!南宫名狠狠捏了自己一下,真实的疼痛感沁入皮肤。 是真的,自己真的在几千米的高空,不是做梦…… 南宫名觉得自己快哭了。 “你闹哪样啊!”南宫名朝眼前的虞爱大吼。 “我说过了,拔刀。”虞爱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依靠断月的力量,你就能活下去,否则,我也救不了你。”说完,虞爱的速度开始减缓,逐渐远离南宫名而去。 “等,等一下,你最后一句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也救不了我?”转眼间,虞爱在视野里只剩下一个小点,根本听不见南宫名的话。 南宫名的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的随气流翻转,心脏砰砰的撞击胸腔。 深呼吸,深呼吸…… 南宫名眼睁睁地看着城市离自己越来越近,遥远的地平线闪光频频,似乎在下雨。在这样身体无依无靠的空间中,人会慢慢产生一种幻觉,觉得不是自己在下落,而是整个城市,整个世界铺天盖地朝自己压过来。 南宫名在脑子里使劲回想有关断月的信息,他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人告诉他怎么把断月叫出来,没错,压根就没人!他敢打赌,即使虞爱也不知道,不然就不会一直被这个大箱子到处乱跑! 南宫名手朝空中作各种在电影里看到召唤武器或者怪兽的动作,但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看着城市越来越近,南宫名透过城市上空的雾霾都能依稀看到公路上跑动的车。 【该死的虞爱!】 南宫名愤恨地想。每次虞爱出现都不会有好事,擅自闯进自己房间,把自己丢到这种地方,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世界上怎么会允许有这样的存在! 【该死该死该死!】 南宫名看着城市逐渐逼近眼前,高楼大厦朝自己刺过来。 “该死的断月,你倒是出来啊!” 南宫名朝自己也不清楚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咆哮。 毫无征兆的,南宫名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黑影。 御灵柩! 断月在御灵柩里,和南宫名保持相同的速度下落。 【怎么出来的?】南宫名一头雾水。 管不了那么多了。 南宫名一把握住断月的刀把,御灵柩上抓住断月的手逐一伸开,然后御灵柩缩进空气里了,只剩下断月还握在南宫名手中。 此时,南宫名已经快要触碰大楼的屋顶。 “断月!” 南宫名一把将断月插进大厦的玻璃幕墙里,断月顺势劈开途经的所有厚玻璃。南宫名死死地握着刀把,手震得麻木,但只要一松开自己就死定了。 南宫名吊在断月上,将大厦四分之三的外墙割了一道大口子才最终停了下来,破碎的玻璃稀里哗啦的从头顶上落下来。 “你就是这么让自己停下来的?” 虞爱出现在南宫名头顶,身体被丝线吊在半空中,一脸嫌弃地看着墙上的裂缝。 “虞爱,你个……” 南宫名刚要破口大骂,虞爱失意南宫名不要说话,指了指楼下,南宫名往下看去,只见数量警车闪烁着警灯停在了大厦底下。 “遭,遭了,警察来了。”南宫名惊慌失措。 第三十八章 衙役兽 “快走。”虞爱说完朝旁边的大厦跳去,南宫名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跳出了十几米远,然后站在屋顶上朝南宫名招招手。 南宫名摇头回应她,不行的,那么远肯定不行,自己会摔死的。 眨眼睛,虞爱又跳了过来,这次她跳到了断月上。 “跳过去。”虞爱说。 “不行不行,太远了,绝对不行。”南宫名望着地面,刚刚还没平复的心跳得更加剧烈了。 “眼睛一闭就跳过去了,现在的你已经不一样了。”虞爱指着大厦墙上数十米长的刀痕,“以你平常的臂力,那样的速度开始减速,你觉得还能抓得住刀吗?” 经虞爱这么一提醒,南宫名感觉手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酸痛,或者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一般人应该连刀把都握不住吧?南宫名这时才注意到映照在玻璃上自己的身影,脸上布满黑色的符文! 虞爱说:“你的身体从继承断月的那一刻起,已经与众不同。”虞爱轻轻一跳,跳到了对面楼的屋顶,这次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南宫名看到下面的警察正蜂蛹而入,远处传来直升机机翼的煽动声。南宫名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脚蹬在玻璃上,双手紧紧握着刀把,看了一眼对面楼的楼顶,双脚用力一蹬,双手顺势拔出墙上的断月。南宫名听到身后一阵脆响,被自己踏了一脚的厚玻璃碎成了一粒粒碎渣朝楼下掉去。 南宫名的身体越过了屋顶,他看到虞爱正站在屋顶中央,惊讶地看着南宫名从头顶上飞过。本来南宫名还欣喜自己竟然能跳得这么高这么远,简直像超人一样,但是身体逐渐飞过屋顶朝大楼另一边掉落下去时,喜悦逐渐消失被恐惧代替,南宫名又从屋顶上掉下去了。 南宫名以为又要再破坏一次幕墙了,但是身体很快停了下来。一股力量抓住了南宫名。南宫名抬头看到金色的丝线正团团缠绕着刀把,虞爱的脑袋探出屋顶朝南宫名看过来,南宫名难以置信地看到一丝笑容掠过虞爱的脸。 几分钟后,南宫名坐在屋顶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虞爱坐在围栏上,双手抱胸,眼睛望着远方的夜空。 南宫名握着断月支撑自己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虞爱面前,刀尖指着虞爱,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虞爱微微转过头,眼睛从半遮的眼皮底下看着南宫名,像在看陌生人。 南宫名见虞爱没有动静,把刀更靠近了一些,贴近虞爱的脖子,他的手微微发抖,很快又稳定了下来。他说:“无缘无故给人一把刀,不分时间,不分地点进行危险的训练,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还搬到家里明目张胆地监视,你们这些非人类,对人类是威胁吧?” 虞爱双手伸出来,南宫名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警惕地准备做出攻击。不料虞爱双手一拍,鼓掌了。 “勇气可嘉。”虞爱嘴角一咧,“要是这点出息没有,我倒是会看不起你的。” “你说什么?”南宫名真想一刀劈下去。 虞爱站起来,朝南宫名跨了一步,南宫名急忙跟着后退了一步,虞爱笑道:“以现在的你还不敢下手。” 虞爱说得没错,南宫名的确没有下手的勇气,他本来也只是打算恐吓一下她,既然虞爱说破了,也没有接下去的必要,但是南宫名手中的刀仍然举着。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南宫名说,“你们千方百计寻找断月的新主人,现在找到了,如果断月的新主人不愿意协助的话,你们也无可奈何吧?” 南宫名心想既然虞爱把寻找断月的新主人看得这么重,那么说明断月身上必定隐藏着巨大的威力,现在自己手里握着断月,自己就有筹码和虞爱谈判。 “蝶恋花。”虞爱低吟。 南宫名感觉腹部一紧,低头看到肚子上多了几道绷紧的金丝,抬起头,发现连断月身上也缠满了金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腹部的金丝猛地往后弹去,手上的断月又纹丝不动,南宫名手没抓稳,松开了刀把,整个人被弹到身后的围栏上,还没等南宫名落下,千丝万缕把南宫名绑在了围栏上。 虞爱捡起地上的断月,走到南宫名面前,尖锐的刀尖抵到南宫名的喉咙。虞爱歪着脑袋,眼睛里闪着绿色的光芒,问:“你刚刚说什么?” 南宫名垂头丧气地被绑在围栏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拉来。 “我对自然人的生命不感兴趣。”虞爱说,南宫名浑身一个激灵。虞爱接着说:“我们只需要锦钻。” “你们?” “在这个世界,即使是这座城市里,还生活着除你们人类以外的其它生命,有的为你们人类所熟知,还有的披着人类的外皮,混迹在人群里,学着人类的样子,过着半人非人的生活。我们算是这些外人当中比较无害的一员了,还好遇见的不是那些吃人的家伙。” 【吃人?】 “眼睛别瞪得那么大,躲在安乐乡里的你根本想象不到夜幕降临后的水泥森林里的恐怖。百兽出没,像野狗一样互相撕咬,一不小心连骨头都找不回来。”虞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真正可怕的是你们人类。只要不是人类,就会遭到猎杀。即使真的有斗争,那也是你们先挑起的!” “说得真是委屈啊。”南宫名低沉地说,“如果你家里进来一条蛇,不会赶出去吗?” “你又怎么知道你的家是不是端掉原来的蛇窝建起来的?” 南宫名一时间无言以对。 “嘭!””一个黑影掉落在虞爱身后的屋顶上。南宫名越过虞爱的肩膀,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趴在地上,慢慢地支起身来。那东西穿着黑色的雨衣,从黑暗的兜帽里露出长长的嘴巴,露出尖利的獠牙。 “那是什么鬼?”南宫名全身不舒服,无奈手脚被绑住无法动弹。 “衙役兽。”虞爱回过身看着那怪物。 第三十九章 大罗神门 “它看得到你?” “闻得到。”虞爱做出戒备的动作。 衙役兽半蹲在地上,像一条巨型的狼狗,眼睛在帽子下面闪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南宫名。 虞爱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朝一边移动,衙役兽伸长鼻子朝空气里嗅探。 南宫名看到衙役兽四脚张开,后腿绷得紧紧的,鼻头一直对着虞爱的位置。忽然,衙役兽撒腿猛冲了过去,速度快得南宫名只看到一道黑影略过,紧接着,虞爱翻过围栏从大厦楼顶跳了下去,南宫名吓到差点尖叫起来,更让南宫名惊讶的是,衙役兽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是加速跟着跳了下去。 虞爱离开后不久,缠绕在南宫名身上的金丝散开了,南宫名从围栏上掉了下来。 南宫名看着在空气中飘落的金丝,心不安地跳动了起来,难不成虞爱她…… 南宫名强忍着不去胡思乱想,不知道虞爱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衙役兽只追着虞爱?难不成衙役兽把虞爱当成要伤害南宫名这个人类的异物了?不不不,虞爱本来就是异物,衙役兽并没有错,可是衙役兽又是什么东西? 南宫名还是第一次如此担心虞爱的安危,明明她之前差点杀了自己。但不都没有伤害过,不是吗?不对,她还刺了自己。可是并没有伤害到重要器官,还省了向警察解释的麻烦。 虞爱,虞爱,虞爱…… “断月!”南宫名朝夜空中大吼,四下里宽阔,连回音都听不到。 一个东西在远处的天边闪了一下,以惊人的速度朝南宫名飞了过来,眨眼就到了眼前,南宫名认出是断月,在断月的后面还拉着一团黑影。虞爱手还紧紧握着刀把,她看到了南宫名,急忙把手松开。 南宫名伸手一抓,刚好握住了刀把,断月刀身散发着淡淡白光。还没有站稳,被断月拉过来的虞爱便朝南宫名砸了过来,南宫名急忙伸手去接。 【好轻。】 南宫名稳稳地将虞爱接在怀里,虞爱瞪大眼睛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南宫名抱着虞爱,却感觉不到多大的重量,仿佛抱着一团棉花。 “抱够了没有?”虞爱别过脸,冷冷地问。 南宫名脸瞬间滚烫起来,慌忙把虞爱放下来。虞爱背对着南宫名整理了一下衣服,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 虞爱望着远方,夜色下,南宫名看到有液体从虞爱的手臂上滴落下来,这才发现虞爱受伤了。虞爱说在衙役兽回来之前离开,她撕下衣服简单包扎了伤口,避免让血液溅落下来暴露踪迹。 虞爱从红色外衣里拿出一个画轴,在地上铺展开,低声道“大罗神门!”。只见从画轴里升起了一个残破的石门,石门里黑洞洞的一片,门内有一股吸引力。 虞爱带头走了进去,南宫名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门里并不是完全黑,自己似乎是站在一个吊桥上,虞爱就在前面。回过头看洞口,洞口正在快速收缩,一个穿着和衙役兽相同黑色雨衣的男人正朝洞口奔跑,似乎想要冲进来,夜色下,他的兜帽下露出一张闪烁金属光泽的鬼怪面具。洞口在那男人靠近之前缩成豆粒大小,最后完全消失了。 紧接着南宫名周围的黑暗开始朝脚底下汇聚,显露出迷雾背后的房子面貌,南宫名很快发现自己站在卧室的地板上,黑雾涌进了身后的石门,石门缩回画卷里,画卷自动卷成一束,虞爱把画卷收回,穿过卧室的墙壁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南宫名手里握着断月呆呆地站在原地,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刚过两点。 南宫名捧着小药盒开门走出卧室,夜深人静,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逐渐适应客厅里的黑暗。 南宫名小心不碰到任何家具,以免惊醒楼底下的姑妈。实际上他多此一举,美艳姑妈的呼噜声在楼梯口都能听得见。 靠近对面卧室的门,南宫名犹豫了一阵子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轻轻敲了一下,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了,眼前的情景把南宫名吓得不知所措。 虞爱一身大红色睡袍,半裸着后背,背对着门口,正就这窗外射进来的月光处理左后肩上的伤口,伤口有两道,像是爪子从上往下拉出来的,血液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空气中迷茫着血腥味。不知为什么南宫名感觉这画面有一种妖冶的美。 虞爱听见有人进门立刻警觉地拉起衣服,低声喝道:“谁?”一看是南宫名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站在门口,又问:“你是怎么开门的?” “门没关。”南宫名侧过脸,他知道自己现在脸一定全红了。 “没关吗?”虞爱自己似乎也不大确定,南宫名猜测虞爱每次都是直接从墙壁穿过去。 “你来干什么?”虞爱问。 “我这边有处理伤口的药,每次在学校受伤……身上有伤口我都自己处理,这些药都很管用……” “没用的!”虞爱粗鲁地打断,“你们世界的东西没办法对我们的体质产生作用,只会直接穿透过去。药我自己有。” 南宫名看到虞爱的床边放着一个箱子,里面似乎装满瓶瓶罐罐。 “不好意思。”南宫名面红耳赤地拉上门准备退出去。 “等一下。”虞爱叫道,“过来帮个忙。” 南宫名坐在虞爱身后,虞爱褪下肩上的衣服,白皙的皮肤上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要是敢动手动脚我废了你。”虞爱说。 南宫名吞了吞口水,按照虞爱的指示取出箱子的紫色瓶子,瓶子里装满了亮晶晶的小颗粒。南宫名用镊子取出了几小粒,填在伤口上,伤口冒出一阵青烟,虞爱疼得浑身发抖,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紧接着,南宫名又取出了绿色的药品,按照相同的步骤操作,绿色颗粒接触伤口后立刻化开,在伤口表面形成一层薄膜,南宫名立刻又取出了红色的颗粒填上,奇迹发生了,伤口两边的皮肉相互靠近,长出新的组织,相互交缠融合。这个过程貌似是最痛苦的,虞爱疼得翻滚起来,南宫名急忙紧紧压住她的手,虞爱忽然坐起来一下子咬住了南宫名的手臂,南宫名感觉虞爱的牙齿都嵌进去了,南宫名用力咬紧牙根才没让自己狂叫出来。 第四十章 驻人界办事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是非常漫长的时间,南宫名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手臂的疼痛了,等他回过神来,虞爱已经松开口,正在整理衣服,背上的伤口看上去完全愈合了,连伤疤都没有。 “没事了。”虞爱说。 “哦,是吗?”南宫名迷糊地坐起来,看到手臂上被虞爱咬的地方渗出血来,“我回去睡觉了。” 南宫名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恐怖之地。 “回来,我给你处理伤口。”虞爱抹掉嘴角的血迹,从箱子里拿出南宫名刚刚用的那三个玻璃瓶,不怀好意地笑了。 南宫名气喘吁吁,不知道过了多久,撕心裂肺的火辣疼痛才从手臂上消退,他宁愿被虞爱再咬一口。 虞爱在一边把药瓶放回箱子里。 “你刚刚说我们世界的东西无法对你产生作用?”南宫名经历过疼痛脑袋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那伤到你的衙役兽是你们世界的东西了?”南宫名心想怎么什么东西都往这个世界塞。 “衙役兽是你们世界的东西,我们来之前就有了。无时无刻不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游荡,似乎只要不是人类,他们基本上都抓,我们管他们叫清道夫。”虞爱回答。 “如果是我们世界本来存在,那为什么会伤害得到你?”南宫名对虞爱的话表示怀疑。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我们那个世界的传说,在远古时代,我们曾经到访过这个世界,这里面可能有什么关联。” “你不是我们世界的人?”南宫名看着虞爱,尽管他觉得虞爱的确非同寻常,也曾怀疑过虞爱不是这个世界的生命,但通过虞爱自己口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来自另外一个和这个世界很相似的世界,如果音译成人类的语言,应该叫‘幽罗’,我生活的大陆名为幽冥。” “喂喂喂,等一下,你在开玩笑吧?那是佛教神话里的地方吧?你们不就是恶鬼了?” “我们是冥族中的尤夏人,不是恶鬼。” “拜托能不能不要回答的那么一本正经。”南宫名苦笑,虞爱看上去对他的笑容很不爽,南宫名赶紧收敛,认真道:“你没有开玩笑?” “你认为我说的话是开玩笑?” “无意冒犯。”南宫名也觉得虞爱没必要开玩笑的,但如果虞爱说的是真的,那不就奇怪了吗?为什么他们世界的名字会和佛教传说沾上边?起什么名字不好,一定要以地狱命名。 “你看过关于地狱的故事吗?比如鬼门关,生死簿,奈何桥,黄泉路,还有你们是怎么从你们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南宫名一口气提了一连串的问题,好在虞爱看上去没有立刻发怒的样子。 虞爱略皱眉头,说:“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这部分的传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开始研究,我很纳闷你们世界的传说为什么提到我们世界的地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的世界在很久以前便和你们的世界通过细微的通道联系在一起了。只是这些通道的关卡受王朝掌控,我们要过来只能偷渡。” 南宫名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虞爱不仅是个长得特别像人类或者说和人类一摸一样的外来生物,而且还是偷渡过来的非法移民。等一下,有非法移民,也意味着有合法移民,难不成她们的世界一直在暗中朝这个世界输送殖民者? “应该没有,虽说王朝的确有暗中在人界设立办事处,不过数量也是屈指可数。” “办事处?经过我们的同意吗?你还说没有?” “我们要过来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穿越的科技在很久以前已经断层,被恢复使用的穿越门只有少数几个,而且不是都稳定,有空间扭曲的危险。即使安全到达这边,并不是所有的尤夏人都能适应这个世界的环境,有八成的人会因为适应不了这个世界的气候环境死去,剩下的即使侥幸活下来,如何生存下去又是很大的难题,要学习你们的语言,你们的文字,如果没有人接应基本上死路一条。” “也就是说还是有你们世界的人混在我们的世界里?” “据我所知道的,数量不超过五十个,有的还是非常久以前便过来的。我们一般形成组织活动,也有少数单独行动。不过,穿越过来的方式和目的并不相同,要是真还存在其他人,我可能也不知道。” 一听到只来了不到五十个,南宫名稍微松了口气,但是虞爱接下来又说不知道就让南宫名担心起来。像虞爱这样的怪物,少一个,这世界就多一点和平。 “说了这么多等于没说。你们这样随随便便来到我们的世界,搞了破坏谁负责啊?” “我们并不希望和人类产生争端,也会尽量阻止我们世界的人同人类产生争端,要想生存,默默无闻的和平共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南宫名不置可否,心想虞爱明明还入侵了姜超家的公司,问:“你又是因为什么来到我们的世界?” 虞爱眯起眼睛,“你在审问我吗?” “没有,我只是想你们拿着武器到处跑,又说对人类无害,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怪怪的。” “怪?我们只是想要你们世界的锦钻。你们拿来装饰脖子,是我们世界稀缺能源矿物。” “你说的锦钻是指姜超家……银河科技公司高价购进的锦钻?” “就是那个,你们的世界里盛产这些矿石,我们需要它来武……你只要知道我们需要它就行了,之所以给断月寻找新主人,也是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力量,从其他势力手里夺取锦钻。” “等一下,你们要我成为杀手?”南宫名脑海里浮现出黑帮电影的情节。 “不需要杀人,只需要夺得锦钻就可以了。” “那也是抢劫。” “偷也可以。” “根本就是一回事!” 南宫名发现和虞爱存在世界观上的不同。 “你刚刚说我们世界的物体无法对你产生作用,可是你们却能对我们产生作用。”南宫名刚刚还被虞爱踹了一脚,而且第一次和虞爱在街头相遇的时候,虞爱还和南宫名撞了一下,当时虞爱是处于别人看不见的状态。 虞爱把手伸到南宫名面前,竖起了一只手指,南宫名盯着那根手指。 “怎么了?” “不是让你看手指,看手指的影子。” 南宫名把视线转向手指在被子上投下的影子,影子时而不见,时而出现,南宫名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们世界的东西。”虞爱拿起床头的笔,月光投射下虞爱的手和笔的影子,同时,手和笔都不见了,虞爱拉着笔插向墙壁,笔竟然进入了墙壁。虞爱把笔取出伸到月光下,紧接着手和笔的影子又同时出现,但接下来手的影子消失了,笔的影子没有消失,笔穿过虞爱的手掌掉落下来。 南宫名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能够把我们世界的东西转变为和你们世界相同的性质,这时候我们世界的事物无法对你产生作用,同样的你们也不能。” 虞爱打了个响指。 “有点疑问。”南宫名说,“上次我和你相遇的时候,你并没有影子,可是我还是撞上你了。” 虞爱摇摇头,“不得不说我当时也很惊讶,能看到我的人不止你一个,但能碰到‘浮世’状态下的我,除了锦钻,只有你一个。” 南宫名听虞爱这么说心里有点沾沾自喜,这时又想到的什么,问:“锦钻能触碰到你?” “嗯。”虞爱简单的回答,南宫名看出虞爱有所保留,便不再多问,转移话题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要锦钻做什么?”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但绝对不会对自然人产生伤害。” 南宫名叹了口气,“我怎么相信你。” “我没办法提供证据,由你自己选择。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带着断月离开。”虞爱低着头说,南宫名有点被吓到,感觉这不是之前那个凶神恶煞的虞爱会说的话。 “一时间接收这么多的信息有点消化不良,给我点时间。”南宫名说完起身离开了,回到卧室里,坐在床铺上。 断月在房间的角落里静静散发出白色朦胧的光。 南宫名走过去,握住刀把,试探性地呼唤:“御灵柩。” 话音未落,石碑从地板上钻了出来,立在南宫名面前。 南宫名把断月放到石碑的凹谷里,两侧的石手立刻靠拢抓住了刀身,南宫名松开刀把,御灵柩又缩回了地面。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也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压根就没发生过。 南宫名劳累了一晚上,又听了一堆杂乱鬼扯的言论,脑子里混沌一片。他往后躺倒在床铺上,床板警告地吱嘎了一声。迷糊之间,南宫名进入了梦乡,梦见自己恶鬼缠身,鬼魂附体,做了许多恐怖的事。 第四十一章 梦游的异界人 第二天南宫名睁开眼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潮湿的空气随风吹进忘记关窗的卧室,冷得南宫名打了个喷嚏。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酸痛得快要散架。 看了眼时钟,都早上九点过了,这时候去上课已经来不及了。 南宫名从新躺回了床上,脑袋里残留的梦的遗物还在暗中作祟,南宫名又一下子坐起来,朝空气低声叫道:“断月!” 时钟里的齿轮啮合嗒嗒地响。 什么反应也没有,御灵柩没出来。 南宫名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明明昨天晚上一下子就叫出来了。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御灵柩。”南宫名试着叫了几声,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昨天晚上虞爱是把自己扔到了半空中,当时怕的要死,以为死定了,那时候的心境是一定要召唤出断月,尽管不知道拿到断月有什么用,但断月在虞爱看来是非常强大的东西,南宫名也是背水一战,紧接着断月就出来了。 断月要在紧急情况下才会出现? 不对,御灵柩昨晚一下子就叫出来了……当时断月是拿在南宫名手里的……糟糕,条件没有卡死,存在不止一个变量。既然这样,也没继续浪费时间的必要了,南宫名相信其中必然有条主线贯穿。 南宫名接下来用了各种语音语调呼唤断月和御灵柩,还尝试了京剧唱腔和秦腔,不过一点用也没有,反而把美艳姑妈呼唤了上来。 美艳姑妈近乎是踹开卧室的门,劈头盖脸对南宫名既不上学又不劳动的可耻行为数落了一通,又列举了邻居双胞胎姐妹是如何刻苦用功,如何成绩优异,如何引以为傲…… 南宫名不用猜也知道,邻居的廖大妈又在美艳姑妈面前夸耀自家的两小孩了,这是美艳姑妈的痛处,她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完全是另一回事。每次只有在廖大妈面前受气,美艳姑妈才会对南宫名的成绩指手画脚,南宫名早习以为常了。 忍受了一会儿美艳姑妈的口水攻击,美艳姑妈大约也发泄怒气了,嚷嚷着让南宫名去准备午饭需要的食材,她自己踏着响亮的脚步下楼去了。 南宫名长长舒了一口气,进洗手间洗漱去了。三楼只有一个洗手间,虞爱搬来后南宫名便把自己的东西清理出来。 南宫名一边刷牙一边想着虞爱的作息习惯,他很好奇虞爱平常都吃些什么,又是怎么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的。按照她的说法,这个世界的东西无法对她产生作用,那基本的生活需求该如何满足,总不能什么都从原来世界获取吧,不是说通道很不稳定吗? 南宫名想不出答案来,这些信息估计只能靠虞爱本人解释了。 南宫名竖起喉咙漱口,正打算把嘴里的水吐掉,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镜子,镜子反射身后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受到惊吓的南宫名把嘴里的水全喷在镜子上,转过身,虞爱正一身红衣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 “你有病啊!大早上出来吓人!”南宫名大叫,洗手间门关着,地上没有虞爱的影子,这家伙又是穿墙进来的。 虞爱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好像没有听到南宫名的话。南宫名好奇地走到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没有反应。 虞爱脑袋微微歪着,鼻子里哼着轻微的呼吸声,她在睡觉。 【梦游?】 虞爱身体摇摇晃晃,看了老半天,南宫名才看出来虞爱像是在跳舞,怪异的舞蹈。 虞爱飘飘忽忽地横着身体穿墙跳了出去,南宫名开门跟了出去,只见虞爱红色的裙子在客厅里发神经似得跳来跳去,手舞足蹈。南宫名忍着笑容忍得脸都抽筋了。 南宫名不去理会虞爱,任她在房间四处游荡,南宫名洗漱完毕下楼去,厨房里留了剩菜剩饭,南宫名胡乱吃了些。美艳姑妈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东西,南宫名手忙脚乱地用笔记住,确认无误后接过钱出门去了。 一辆出租车和南宫名在院门外擦肩而过,南宫名眼角余光扫到了车内的人,将信将疑地在原地站住了。 出租车在美艳姑妈的院子门口停住了,车上的人捣鼓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车门打不开还是车上的人不会开,最后是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从外面开了门,那少年下车的时候脑袋还在门上撞了一下,声音大得连南宫名远远都觉得疼。 那少年捂着脑袋使劲揉,目光扫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南宫名,一下子站直了。 南宫名怎么也没想到往日里都是豪车接送的姜超会以这种貌不惊人的方式出现在家门口,走过去迎接他时,他反倒显得有些害羞。南宫名把他请进家里,美艳姑妈一脸不愉快地盯着南宫名,南宫名作无声哀求状。 上楼梯的时候,姜超差点撞翻了装中药的瓦罐,里面的药草味没把姜超熏吐了。姜超九死一生来到了三楼,刚坐下,却发现南宫名后悔莫及地站在客厅中央。 南宫名看着梦游的虞爱从房间的一头,踮着脚尖以芭蕾舞的姿势飘到了房间的另一头,然后又回来,重复同一个动作。谢天谢地姜超看不见那家伙,不然这诡异的画面非把他吓死。南宫名责备自己怎么就把这么个不安定因素给忘了呢。 南宫名手忙脚乱地倒茶,心里暗暗祈祷只要虞爱一直保持浮世状态别让姜超瞧见,她就是上演飞天他都不介意。 姜超不停地揉捏着双手,他只要一紧张就会这样,加上他小鲜肉的外表,南宫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女生。 “好久不见。”南宫名强行打破难堪的气氛,这时候虞爱踩着脚跳上姜超背后的沙发靠垫上,在上边走横梁,南宫名惊得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第四十二章 隧道、隧道 “好久不见。”姜超没有注意到南宫名的表情变化,眼睛只盯着面前冒热气的茶杯,看上去十分沮丧。 两人之间再次出现了沉默。南宫名猜不出姜超此行来的目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姜超突然站了起来,朝南宫名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南宫名没反应过来,还坐在原地,等他明白过来时,姜超说了句:“对不起!” “啊?” “上次那个,让你受伤了,实在是很对不起!非常的,对不起!”姜超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本来是很高兴的,你能来参加,准备了好久,也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可是,都被破坏了!杰练受伤了,名还……还被恐怖分子挟持走了……受了重伤……” 那名“恐怖分子”正肆无忌惮的从两人中间翩翩而过。 “滴答!滴答!”茶几上溅落下了几滴水花。 姜超流泪了。 南宫名惊恐万分,急忙把姜超扶起来坐下。姜超双眼发红,紧紧咬着上唇,泪流满面,看上去随时可能因情绪过于激动晕厥过去。 “没事的,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南宫名安慰他,“更何况医药费不是你们出了吗?也做了相应的赔偿。”说到赔偿,美艳姑妈似乎都没说赔偿了多少,但能够让她安安静静不多说话的,应该数额不小吧。 “原本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姜超哭哭啼啼,南宫名不是第一次见他流眼泪,但哭的这么壮观的还是第一。他哭起来的时候和女生一模一样,据说是受家里人基本都是女性的影响,而且是楚楚动人的那种。南宫名都有点不知所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姜超不停地重复着。 南宫名鼻头也有点酸酸的。 “一直不敢来见你,害怕,害怕,害怕,对不起你,没脸,没脸,没脸见你……可是,”姜超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可是,医院说你前天就出院了,昨天以为能见到你的。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应该多休息,但是害怕,害怕……就过来……” “吱嘎!”虞爱顶着一头乱发从卧室里探出头来。南宫名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跑回去了。姜超看到房间里还有别的人紧张地擦眼泪。 “你们好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虞爱睡眼惺忪,怨恨地瞪了眼南宫名。 南宫名刚要反驳,姜超一下子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起身快步走下楼去,南宫名追下去时,姜超已经上了出租车走了。车一直在等他。 “你女朋友怎么回事?”看到南宫名一副郁闷的上楼,虞爱靠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关切问道。 “姜超是男的。”南宫名唉声叹气地坐在她对面。 虞爱迟疑地抬起头,以为南宫名在开玩笑,南宫名给了她坚定的眼神。 “我以为,她只是喜欢男装。”虞爱强忍住笑,但还是憋不住,趴在沙发上笑的一塌糊涂,“男的?长得蛮……秀气的嘛!哈哈哈……” “呵呵……”南宫名发出几声干笑。 虞爱终于笑够了,狐疑地盯着南宫名,“原来你好这一口?” 南宫名不想和虞爱胡搅蛮缠下去,朝虞爱挥了挥手,起身准备下楼去给美艳姑妈买东西。 “他看着有点眼熟啊。”虞爱在身后自言自语道,南宫名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回过头,虞爱的脸赫然出现在南宫名面前。 虞爱食指轻挑南宫名的下巴,眯着眼睛,说:“我想起来了,他是银河科技的小少爷,马老太婆的孙子。” “你想怎么样?” “没什么,认识一下。”虞爱退后几步,捋了捋自己的秀发,“早知道就稍微打扮一下。” “你要是敢对他做什么,我一定会阻止的。”南宫名严肃地说。 虞爱看了南宫名一眼,神秘地笑了下,飘近了卧室,关上门。 “这个家伙……”南宫名看着禁闭的门,心里不安起来。 --------------------------- 隧道中段似乎发生了车祸,车子已经十几分钟没移动过了,全都满满当当的塞在路上。姜超看到外面的人都下车朝前方观望想了解最新的情况,交警刚刚赶到了现场。 姜超情绪低落的靠在车门上,脑子里还在回想刚刚在南宫名家里发生的一切。一想到自己后面竟然落荒而逃,姜超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和姐姐肯定是在妈妈的肚子里交换了性别。姜超从小就这么认定。倒也不是说姐姐长得像男生——姐姐是公认的美女,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收到了大量的情书,多的她都没时间看。姐姐是个明明是女生,却是个强悍的人,每次姜超受欺负都是姐姐出手摆平。 而姜超,从小就是个温柔的人,或者说胆小,外貌上的偏女性化更让他性格变得内向,这也是奶奶对他不满意的原因之一。 奶奶的眼里永远只有姐姐,自己只是公共场合不得不出来发言的公关符号,连说的话都为他准备好了,他学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把这些文字说得好像发自肺腑,只需要这样就够了。 这就是姜超的功能,在奶奶眼中的功能。 本以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自己的微弱的生命便是如此。 是南宫名,出现在这个茫茫世界的一点亮光,记得…… 姜超听到车外人群在骚动,思绪被打断,他抬头往外看去,人们都在尖叫着往后跑,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交警骑着摩托车从前方飞快驶过来,他神色慌张,身上沾了红色的东西,靠近了姜超才发现,那是血。 “快走!离开这里,快!”交警拍打着出租车的窗子,司机刚要问发生什么事,旁边便传来一声巨响,不知哪里飞来一辆车子,把旁边的小车压扁了。 交警瞪大眼睛,加快速度驱使人群撤离隧道往出口跑。 人群从狭窄的车辆缝隙间推挤着往外跑,司机废了好大劲才打开车门。往远处看去,隧道深处的灯一个一个暗了,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追赶着人群,跑在最后面的人接二连三的摔倒在地,他们的身影被汽车挡住了看不见,之后再也没看到他们起来,跑在他们前面一点的人似乎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一个女人捂着脸使劲尖叫晕倒过去,一个青年扶着旁边的车子剧烈呕吐,紧接着也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司机只看到他的手在车上无意义的拉扯了几下,便消失在视野里。 第四十三章 朔 姜超掰了好几下门把手,车门依然纹丝不动,他用力拍打着车窗想要引起司机的注意,然而司机像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看了一眼车里的姜超,跑过来从外面拉扯了几下车门,也没有拉开,他大声让姜超把保险栓拉起来,但姜超不知道他说得是什么东西。 这时,周围的人都快跑光了,司机朝隧道深处看了一眼,愣住了,身体开始往后退,姜超大喊着让他不要走,司机看上去被吓呆了,看了眼姜超,不停的摇头,像是道歉,身体不停地往后退,最后头也不回地奔跑起来。 姜超绝望地看着他越跑越远,周围的人也跑光了,只有姜超被困在车内,就在这时,车子晃动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从车旁爬过去。姜超吓得一动不动,手捂着嘴巴,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车子又摇晃了,附近的车子也全都在摇晃,车的警笛声到处在响。很快姜超发现不是车子本身在动,而是承载车辆的路面上,有什么东西正从车底爬过,是那些东西把车辆顶了起来。 姜超心惊胆战地把目光朝车外看了一眼,手应急性地捂得更紧,生怕自己叫出来。 车辆之间游动着一股黑色的东西,那东西像是成群结队挤在一起的黏糊糊的虫子,或者说是触手。它们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漫过了车轮。它们在朝隧道出口涌去。 姜超躺在后座前的缝隙里,背紧贴着车门,不敢闹出一点动静。 忽然,手机响了,姜超慌乱的在下载的缝隙里摸索着口袋,把手机掏出来按下了通话键。 “猜猜我是谁~” 是姐姐!姐姐回来了。姜超欣喜若狂。 “姐、姐,救命,快来救、救我。”姜超带着哭腔。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 “你现在在哪?”女人的语气变了。 “隧道,回家的那条隧道,我也不知道是哪?”姜超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忽然,他感觉车子有许久没有动弹过了,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对面车窗上爬满了触手,一颗颗白色黑点眼珠似的东西正朝车里盯着。 虞爱挂掉手机,径直穿过两道墙壁,闯进南宫名的房间。南宫名给姑妈采购回到房间,后背刚沾到床,就看到虞爱鬼魅一般穿墙而入。 “进来敲门。”南宫名有气无力地提醒,虞爱在地上张开大罗神门,南宫名以为又要像上次那样被丢到半空中,吓得坐起来躲得远远的。 虞爱一边准备开启神门,一边说:“好记不记得之前在公园突然出现的触手怪物。上次那怪物把模特拉进了湖底,模特脖子上的锦钻也不知所踪,之后我去公园再找的时候,那里已经被银河科技以施工为由封锁起来,他们也在找锦钻。但是把湖水抽干了都没有看到锦钻的踪迹,湖底有一块淤泥区域,那怪物极有可能是挖洞逃跑了。”虞爱转过头,兴奋地说:“现在它又出现了。” 虞爱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很好,坐标已经发过来了。” “哦,是嘛!”南宫名笑嘻嘻地说,“路上小心。” “你也要去。” 南宫名像受到了很大打击,问:“为什么?” “因为那怪物是跟着断月出现的,两者之间必然有联系。” “可是我去又能干什么?”南宫名问,此时,外面的楼梯口传来了美艳姑妈踢踏踢踏拖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美艳姑妈上楼只有一件事,让南宫名去跑腿。 这时,虞爱的影子出现在了地板上,南宫名惊讶地看着她。虞爱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如果你姑妈发现她的女房客被自己的亲戚强行拉到卧室里意图不轨,你说,她会怎么做?” “你不会那么做的。”南宫名额头冒汗。 虞爱往卧室门跨了一步,让出了身后大罗神门的门口,此时她刚好站在大罗神门和卧室门的正中间,张开两只手,好像天平的支架。 美艳姑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外传来了美艳姑妈呼喊南宫名的声音,然后在门口停下,南宫名看到卧室的门把手开始转动。南宫名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虞爱,虞爱也用幸灾乐祸的眼神回敬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准备呼救。 “嘿!叫你没听见啊?”美艳姑妈怒气冲冲地甩门而入,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记得南宫名是回来了的,难不成自己已经让他出去了?美艳姑妈使唤南宫名太顺口经常都会忘记自己是让南宫名去干嘛。她歪着脑袋站在原地纳闷了一会儿,下楼去了。 南宫名一脚踩进了水里,等周围的黑雾散去,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里,洞壁上搭建有脚手架,部分已经受到毁坏,短路的电线迸溅着火花,照明用的大灯忽明忽暗,暗示这里刚刚受到攻击。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南宫名说,声音在山洞里放大了好几次。 虞爱站在一段塌方的洞壁前,塌方的另一边似乎还有个山洞。 “朔。”虞爱呼唤某个人的名字,这时南宫名才注意到乱石堆里还有一个人,先前他一直蹲着,南宫名都没注意到他。 “那怪物应该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被称之为朔的男人说,“这里看样子是某个隧道的施工现场,工人们无意中挖到了怪物藏身的地方。它应该还在附近。” 朔穿着打扮就像酒吧里的调酒师,白衬衫黑背心,笔直的西裤。他满头金发,有看上去很受女人欢迎的英俊脸庞,修长的手指,姣好的身材。唯一让南宫名不解的是,即使是如此昏暗的地方他鼻梁上也依然跨着一副墨镜。 【他不怕摔吗?】 南宫名看到虞爱和他小声地说了两句什么,朔朝南宫名走了过来,友好地伸出手,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南宫名迟钝地和他握了握手,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墨镜。 “不要误会,我不是盲人。”朔说。 “哦!不好意思。”南宫名尴尬地避开眼睛急忙道歉。 朔微微一笑,走到前面,指着地上的乱糟糟的泥巴,说:“那怪物从山洞里跑出来后,便朝着出口方向过去,把遇到的人全都……抓走了。你看这里。” 借着微弱的灯光,地面上都是淤泥,南宫名看到朔所指的地方有几条像是手指抠在地上拖出来的凹坑,凹坑上有血迹,更可怕的是,这些痕迹不止一个,环顾四周,地面上几乎布满了拖拽的痕迹,当时的惨状可见一斑,南宫名仿佛听到了施工工人的惨叫。 “它现在在哪?”虞爱急切地问。 朔指向山洞的远方,说:“尽头是高速公路隧道,看样子怪物是跑到隧道里去了。” “那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万一跑到城里……” 一连串的地震和巨响打断了虞爱的话,不一会儿,震动停止了,从远方传来某种生物的怪叫。 朔拍拍身上的尘土,说:“看来柏章已经把隧道封住了。” “什么!”虞爱看上去有点意外。 “是啊,柏章那家伙听说要帮忙连菜都没炒完就跟着过来了,待会儿王姐一定要骂了。”朔捏着眉间头痛地说,“现在店里的客人估计要生气了,我得赶回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不留下帮忙吗?”虞爱难以相信。 “不是还有他吗?”朔看了一眼南宫名,转身朝山洞深处走去,背对着两人挥挥手,身体很快融入了黑暗里。 第四十四章 涴溪沙 “走吧!”虞爱说,朝山洞另一边跳跃过去,南宫名也尝试着跳了起来,才跳了普通人的水平,没有断月他果然只是个普通人。 “别磨磨蹭蹭的。”虞爱转眼已经看不到踪影了,山洞里只剩下南宫名一个人。 “断月!”南宫名大喊一声,除了回音,什么动静也没有。 “一点也靠谱!”南宫名只好在泥巴路里飞奔着追上去。 南宫名气喘吁吁地跑到山洞尽头,正如朔所说的,那里是高速公路的隧道,山洞旁的施工图告诉说明这里似乎要修另一个岔口。 山洞的出口原本用警示牌围起来,现在警示牌飞到了隧道的另一边,隧道里散落着几辆严重变形的骑车,地上溅落有大泊大泊无名者的血。南宫名看了一眼便急忙躲开视线。 “轰隆隆!”一股烟尘从隧道的一头朝这里涌来,南宫名还没反应是什么情况,只见烟尘里飞出来了一辆车,朝南宫名砸了过来。 南宫名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撞向自己,甚至可以清晰看到车底盘下面布置的零件。 一个庞大的身影挡到了南宫名面前。 “咚!”伴随着金属扭曲声的巨响,南宫名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巨人,或者说是一只站立的大狗熊,不,是一个巨人,不管怎么说,巨人硬生生地接住了飞来的骑车,随手一甩,扔到旁边,车窗玻璃全碎了。 巨人转过身,低头看着南宫名,他的身高是南宫名的两倍,宽度是南宫名的三倍,脑袋却和南宫名差不多大小,脸色通红,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在脑后结了一个小辫子。比较奇怪的是他的穿着,看上去和厨师没什么两样,水缸那么粗的腰上还系着床单大小的围裙。 南宫名心想今天遇到的怪人都是给餐馆打工的吗?后来事实证明他的以为是正确的,这都是后话。 “喂,你不是来帮倒忙的吧?”虞爱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她皱着眉头不满地看了眼南宫名,问:“断月呢?” 南宫名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待在后面。柏章。”虞爱没多说什么,呼唤巨人,巨人徒手拆下了一辆车的车轴拿在手里。两人像在等待着什么。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地上有什么东西在爬,远处的车辆潮水般地震动起来,并且潮头正朝这边袭来,南宫名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时,一辆车像被什么东西从地上抛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曲线飞向这边,紧接着,十几辆不同位置的车全都飞了过来。柏章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全都把车接住了。 只见柏章把车轴插在了地上,弯腰双手撑住地面,脸憋的血红,大地震动了起来,并且震动的越来越厉害,环绕着三个人的地面出现了一道裂缝。 这时,南宫名感觉脚踝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是一条黑色的触手。 “轰!”三人所在的地面凹陷了进去,汽车接二连三地从头顶飞过去,在身后撞成废铁。唯独南宫名一个人没有跟着躲进壕沟里,硬生生地被触手拖拽着拿到了地面上,等虞爱发现不对劲,想要把南宫名拉回来,下沉的地面让两人的指尖只相碰了一下便分开了。 南宫名消失在虞爱的视野里。 一团火光堵住了洞口,不知道那辆车油箱爆炸了,火舌从头上的洞口窜进来,柏章一把用身体将虞爱盖住。 空气中迷漫着刺鼻的焦味,地面缓缓抬升,虞爱的眼前出现的只有熊熊烈火和燃烧的汽车残骸。洞顶不时簌簌地往下掉落石土,警示有塌陷的危险。 虞爱视线寻找着前方,忽然,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在热焰灼人的背景下,一个怪异的石碑赫然树立在其中。 虞爱瞪大了眼睛。 御灵柩底下倾卧的骑车被一股蛮力推开,一个人影探头探脑地从车子和御灵柩的缝隙里爬出来,那人手里握着断月! “连城……”虞爱小声地呼唤。 御灵柩缩回了地下,南宫名握着断月朝虞爱跑来。 “你没事吧?”南宫名问柏章,柏章的整块后背被火烧的皮开肉绽。 “唔!”柏章摇摇头,看着毫发无损的南宫名,眼神很微妙。 虞爱的目光有点迷离。 “我明白那种感觉。”南宫名对虞爱说。 虞爱回过神,不可思议的盯着南宫名。 “你说什么?” “我明白那种感觉了。”南宫名重复道,看上去很兴奋,“看着。” 南宫名退后几步,虞爱和柏章都奇怪地看着他。 “呼!”旁边的火堆里钻出了一块石碑,是御灵柩!南宫名把断月放到御灵柩上,御灵柩又缩回了地下。 南宫名现在两手空空,像个跃跃欲试的魔术师。他右手随便往身旁一伸,“起!”,呼的一声,御灵柩拔地而出,然后他又往地上一挥手,御灵柩又缩回去了。 “很神奇吧,都不用喊名字,那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兴高采烈地又演示了几遍。 “笨蛋!”虞爱怒吼,冲上前一拳招呼在南宫名脸上,把南宫名打懵在地上,虞爱又狠狠地补了几脚,顺便盛情邀请柏章过来加两脚,令南宫名庆幸的是柏章摇头拒绝了。 “你有病啊,疯女人!干嘛打我?”南宫名趁虞爱喘息的功夫跳起来躲得远远的。 “闭嘴!”虞爱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说。她凶狠地望向火焰另一边的隧道深处,“小瞧我们!” 整个隧道震动起来,微弱的灯光下隆起黏糊糊的阴影,如同一座小山包,大大小小的骑车深陷其中。 黑色的山包朝三人方向挪动,沿途的汽车都被它吸引进去,融为一体。虞爱发现银河科技的那辆瓷车也在其中,位于靠近山顶的位置。 车辆如炮弹般从黑山的身体里射出来,朝这边飞过来。南宫名大喊快跑,召唤出了御灵柩当盾牌。虞爱和柏章却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 虞爱双手朝黑山伸出,“涴溪沙!”,金丝从她的袖口里蜂拥而出。突然,虞爱在南宫名面前消失了,南宫名揉了揉眼睛,虞爱又出现在原地,他以为自己只是眼花了,当他看到在虞爱面前多出一道封锁了整个隧道的大网。 “我真的眼花啦?”南宫名又揉了揉眼睛,确定金丝大网是真实存在的。 第四十五章 赤红帝尊 汽车迎头撞在了金丝大网上,一时间火光四溅,金丝切入汽车体内,车子全都卡在了金丝大网上。 “有这招刚刚为什么不用啊!”南宫名朝虞爱大吼。 “吵死啦!” 金丝大网解开,车辆砰砰掉落在地上,相互撞击得畸形。 虞爱目露凶光,“轮到我了。”话音未落,她又在南宫名面前消失了,这次她消失的时间比较长,南宫名只觉得隧道里金光闪烁,过了一会儿,虞爱的身影闪了闪,以半蹲的姿势夹带着劲风再次出现在南宫名面前。 南宫名明白了,虞爱并没有消失,而是快得眼睛跟不上她。 “破阵子!”虞爱手一只手张开伸向怪物。南宫名朝怪物方向望过去,眼前的画面把他惊呆了。 笼子!怪物四周被密密麻麻金丝编织的笼子包裹在里面。 “收!”虞爱手掌握成拳头,笼子瞬间收拢,切入怪物体内,空气中充斥着怪物的惨叫,黑糊糊的块状物混杂着车辆碎块从怪物身体上脱落下来。 只要继续下去,怪物就会被切成碎片,战斗也就结束了,到时候只要到怪物的残骸里寻找被夺取的锦钻就可以了。 一块黏糊糊的残块从怪物身上滑落,一同被切掉的还有一辆车的后座,切面处出现了车的断面,断面处出现了一个人,蜷缩在座位的缝隙间,刚刚那道金丝在他的身边掠过,切掉了他的一块斜边。 “姜超!”南宫名怎么也没想到姜超会出现在怪物体内。 “停下。”南宫名请求道。虞爱也没料到怪物体内还会有人。 “停不下,不把怪物切成碎片是没办法停下……你要去哪?” 南宫名提起断月朝怪物冲过去,挥舞断月把沿途的金丝砍断,赶在下一道金丝切到姜超之前砍断了怪物周围所有的金丝线。断月提高了他的速度和力量,仅仅几秒钟,金丝全部断开。 南宫名跳到车里,伸手去拉姜超,姜超看到他却害怕地往后缩。南宫名愣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上布满怪异的符文,难怪姜超没认出他。 南宫名二话不说,抓住姜超的肩膀,身体往远处一跳。南宫名把姜超放在了怪物触及不到的汽车后面。 “我是……” 南宫名刚要解释,身后一声巨响,巨大的石块朝四面八方飞过来。柏章为了截住怪物用来堵住隧道的土墙被炸出了一个洞,一个巨大的人影出现在洞口的浓烟里。 烟尘逐渐散去,那“巨人”展现出它的真面目,是银河科技的“地尊刑天”机器人。 “姐。”姜超低声呼唤。 姐?南宫名目光看向那架机器人,发现这架地尊刑天果然和普通的地尊刑天有些不同,一般的地尊刑天是墨绿迷彩,而这架却是鲜艳的火红色,体积也明显大的多。 那怪物一看到洞口立刻扑了过去。南宫名想要提醒地尊刑天小心,那怪物有黏着在金属上的能力。 只见那架地尊刑天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一边,在怪物靠近的短短时间里发起了猛烈的炮火攻击,硬是把怪物在半空中打成碎渣,像雨水一般掉落在地上。 好可怕。南宫名目瞪口呆,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猛烈的炮火,这尊刑天果然很特别。 地尊刑天忽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南宫名,南宫名心提到了嗓子眼。 【等等等一下,我不是袭击姜超……】 地尊刑天已经冲到了南宫名面前,一道白色的光芒直刺南宫名,南宫名急忙跳开。轰然巨响,巨大的匕首砍在了南宫名和姜超之间。 【原来她的目的是分开我们。】 匕首一落地,立刻又朝南宫名横扫过来,南宫名前脚还没站稳,马上又得跳开,刑天紧追不舍。 南宫名不想攻击姜超的姐姐,只好左躲右闪。刑天恰好相反,南宫名越是躲避攻击越激烈,转眼间把南宫名逼入了死角。 南宫名左右躲避不过,刑天的攻击却到了眼前。 【好快!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南宫名吃力地挥舞断月抵挡,刑天惊人的力量把南宫名拍到了墙上,南宫名眼前一黑,血腥味涌出喉咙,与此同时,刑天的大刀横向劈了过来。 【完了!】 刑天脚下的土地突然抬升起来,刑天挥舞过来的刀刃从南宫名的头顶上掠过,在墙壁上切开了一道将近十厘米深,一米长的大口子。 “把刀砍断!”虞爱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南宫名一经提醒,看到刑天又挥刀砍来,鼓足气。 “啊啊啊啊啊——!” 断月与大刀针锋相对,火光四射,断月强行从大刀身上切过去。 大刀断块飞了出去,落下时把一辆车钉在了地面上。 【成功了!】 南宫名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刑天丢掉断了的大刀,换上手枪。 【有没有搞错!】 南宫名扭头就跑,子弹跟着他的步伐立马追了上来。南宫名躲进了汽车堆里,子弹马上把汽车轰击成马蜂窝。 【姜超的姐姐怎么这么凶?】南宫名无奈地想。他扭头朝虞爱所在位置望去,那两人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早不知道躲哪去了。 【可恶,那俩家伙就这么把我撂下了?】 机器人的声音越来越靠近,挡她道的汽车似乎都被踹到了墙角。 这时,南宫名注意到那两人先前所在位置上有一条血迹引向了旁边的山洞。南宫名记得柏章受伤了。 南宫名的心剧烈跳动,他的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枪打中。 南宫名身后的车震动了起来,刑天如果把车子移开,南宫名将暴露无疑。 【就是现在!】 御灵柩从汽车左边的位置冒出来,刑天立刻朝新出现的目标开枪,当它发现子弹打中的是一块奇形怪状的石碑时,立刻以惊人的速度调转枪口不暇思索地朝汽车的顶部和右边开枪。 然而,子弹什么也没有打到。 “你上当了!”南宫名趁枪口调开的瞬间从御灵柩后面跳出来,一刀将刑天的拿枪的机械手砍断在地,为了防止刑天再次攻击或者追上来,南宫名同时将刑天的另一只机械臂和一条机械腿均剁成碎片。 “不好意思。”南宫名大叫一声,冲进了山洞。回头望的时侯,刑天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垂死的战士。 南宫名在昏暗的山洞里奔跑,终于,他看到了柏章那北极熊般的背影。 “你们竟然丢下……” 南宫名本来怒气冲冲地想要大骂一顿,看到柏章面前的虞爱时,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虞爱躺在柏章面前的石头上,全身上下有数十道刀伤,鲜血直流,柏章正在给她做简单包扎。 “为什么会这样?”南宫名失魂落魄。 柏章咆哮一声,就要朝南宫名扑过来,被虞爱死死拉住了衣角。 南宫名踉跄地退后了一步。 朔从南宫名身后的黑暗中匆匆走出来,直接走到虞爱身边查看伤口。 “伤口太多,用药石恐怕她不能熬过去。先带她回去吧。” 柏章泪眼汪汪,将虞爱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走进南宫名身后的大罗神门里。 朔走到南宫名面前,拍了下南宫名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知道神锋和主人异体同灵,不必自责,先回去吧,虞爱还没到需要别人为她担心的地步。” 朔轻轻推了一下,南宫名跌进了大罗神门里,四周的黑暗转眼散去,他发现自己坐在了卧室的床铺上。 南宫名精神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虞爱那天没有回来。 第四十六章 海鸣威 赤红帝尊刑天的机甲后盖在一阵气流中打开,一位青年从控制室里跳下来,稳稳地落到地上。他腰杆笔直,昂首挺胸,看上去像个威武的高级军官。方脸,秀直的鼻梁上跨着方框薄边眼镜,浓缩的瞳仁在镜片后面射出稳定的光。他朝呆若木鸡的姜超走过去,步伐中规中矩,如同受过专业训练的忠实仆人。 姜超抬头看向来人,好像很诧异看到来人,他低声叫道:“海鸣威?” 海鸣威点点头,双手抓住姜超的肩膀让他站起来,姜超的脚踝扭到了,只能一瘸一拐在海鸣威的搀扶下行走。 “姐姐呢?”姜超问。 “老毛病,大小姐此刻还在某个地方迷路吧。”海鸣威温和地说。 姜超抿嘴一笑,他自己都很惊讶受到刚才那样的袭击自己还能笑出来,这大概和海鸣威的出现有关系。海鸣威只比姜超稍微高一点,但是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很能给姜超安全感。 “你把姐姐的机甲偷出来了?”姜超想不出除了海鸣威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海鸣威腼腆地笑了,脸上泛起红晕,“大小姐忽然打电话过来让我去接她,她好像去学校找你了,但卫星定位她在郊区附近。”听到这里,姜超哑然失笑,“我担心时间来不及,擅作主张开着刑天过来了,给她发了定位……我听到引擎轰鸣,我想她大概到了。” 话音未落,一辆鲜红的跑车从海鸣威炸开的洞口里冲了出来,一个炫酷高效的漂移,稳当地停在了两人面前。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堪比世界名模的女子,每一件衣服都是皮革制成,闪闪发光。身材凹凸有致,金色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皮肤经受了阳光的考验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她把大得夸张的太阳眼镜从脸上用小指挑到头顶,露出下面被长眉毛夹在中间的眼睛,闪烁着沉甸甸的子弹般的光芒。浓红的嘴唇上下波动,牙齿间正在咀嚼口香糖。 看到姐姐,姜超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海鸣威看上去没有任何反应。 姜穆英的目光瞄准了姜超,踩着脚后跟细得像筷子的高跟鞋在乱糟糟的现场敏捷走动,一把将姜超揽在怀里,超乎寻常女人的力气让姜超感觉肋骨快要被挤断了。姜超似乎听到了姐姐抽泣的声音。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姜穆英脸颊紧紧蹭着姜超,好像在抱一只多年未见的宠物。 终于,姜穆英松开了他,姜超暗暗摸着隐隐作痛的肋骨。姜穆英转过身面对海鸣威,指着不远处瘫痪的帝尊刑天问:“能不能解释下是怎么回事?” 海鸣威有条不紊地事情发展经过向姜穆英说明,姜穆英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耐烦地听着。 “幸亏超儿没事,否则,即使是你,我也不会留情。” 姜穆英四下里查看那些被海鸣威打成肉酱的怪物,碎片散落在各地,有的还在地上蠕动。姜穆英命令海鸣威将怪物遗体给达芬奇教授带回去一份。姜穆英带着惊魂未定的姜超往车上走去。 忽然,海鸣威快步冲向姜穆英,以守门员扑点球的动作在姜穆英背后接住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海鸣威痛苦地叫了一声。从他右手拳头的指缝里挤出一丝丝黑色的触角,触角扎进了海鸣威手腕的血管朝海鸣威手臂往上快速游动,姜超能清晰看到皮肤下面黑色的虫子般的东西在游窜。姜超一声不吭就晕了过去,倒进车里。 姜穆英一步上前扶住海鸣威,让他坐下。 姜穆英查看手臂,皱了下眉头,快步走回车前,从车里拿出了一把武士刀,左手拿刀,右手握住刀柄。 “准备好了吗?”姜穆英问,似乎在让自己下定决心。 海鸣威左手紧紧箍住手臂,但那黑丝正拼命地从缝隙中游窜过去。海鸣满头大汗,朝姜穆英微微点头。 “很快。”姜穆英话刚说完,已经把刀重新插回刀鞘。海鸣威稍微一出神,回过神时,地上已经躺着自己的右臂,正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鱼在地上乱蹦。 海鸣威汗如雨下,一声不吭,咬着牙把衣服撕烂,缠在断臂处,勉强止血。 姜穆英戴上太阳镜,按下无线耳机,输出指令:“安娜,火焰喷射。” 待机在原地的帝尊刑天在没有人在控制室的情况下动了起来,它转过头,它的视觉全传到姜穆英的太阳镜上,姜穆英扫描并识别了所有在蠕动的黑色残片,下令全部烧光。帝尊刑天剩余的机械臂里露出火焰喷枪,火焰喷涌而出,将所有的黑色残片烧干净。 在残骸中,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引起了姜穆英的注意,她朝那个东西走过去。海鸣威在身后提醒她小心,姜穆英假装没听见。 那东西半露在灰烬里,像是一块大玻璃。残骸的火已经灭了,玻璃里面依然烈火熊熊,闪烁着恢弘的红色。 姜穆英将那东西捡起来,那东西很冰凉,丝毫没有受到烈火的影响。 姜穆英仔细端详了一下,装进上衣口袋里。然后转身朝跑车走去。 姜穆英从车里拿出一个公文箱,用刀刺起还在跳动的手臂,放进公文箱,锁上,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试图挣脱她的手的公文箱,将它交给海鸣威,让他送到达芬奇教授那里。 “上车。” 海鸣威目光瞟了一眼跑车,说:“我把安娜驾驶回去。” 姜穆英按下耳机,说:“安娜,启动自动驾驶,目的地银河山庄。” 帝尊刑天身后喷射出火焰,缓缓朝出口过去,在出口外一声爆响,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云霄。 “我不想再多说一遍。”姜穆英跳上跑车,海鸣威犹豫了一下,坐到后座姜超旁边。 姜穆英启动跑车,在引擎的轰鸣中原地掉头,加速冲出了洞口。到了洞外海鸣威才发现外面全是警车和救护车还有围观的记者,人群中间有一道间隙,像被刀整齐划分开。一看到跑车出来,人群急忙向两边躲开,那道间隙自动出现,跑车飞驰而过。 海鸣威看着人群恐惧的眼神,还有车辆还被撞得凹陷一大块侧翻在路边,难怪跑车车头凹陷了一块。后面响起警笛,追了过来。 海鸣威现在知道姜穆英是怎么冲进去的了。看样子她在迷路的位置和海鸣威发给她的坐标之间划了条直线,一路直冲过来。 【真是胡来,大小姐果然还是适合待在天上。】 第四十七章 兼职 第二天南宫名出现在学校,受到了整条走廊人的瞪视和围观,让人误以为有什么奇珍异兽跑了进来。 沈杰练在教室门口迎接了他,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坐到座位上,那种围观依然在继续,窗户玻璃上趴满人,有的特意跑过来就为了看登上报纸的那个人。教室里的同学窃窃私语,目光和南宫名相遇时又立马躲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南宫名问。 沈杰练抿嘴一笑,抹了抹鼻子,看上去要编造一个宏大的故事。他说:“你现在是名人了。舍身为爱,穷苦小受的逆袭……” “什么!” “姜超去找你没有?” 南宫名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在教室里寻找,没有发现姜超的身影。 “他昨天和今天都没来。”沈杰练敏锐地察觉到了南宫名的心思。“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南宫名心怦怦直跳。 沈杰练注视了他一会儿,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回来了就好,赶紧把功课补上,要不要我把那些人赶走?” 南宫名愕然。 沈杰练被惹笑了,“开玩笑。” 南宫名看到沈杰练离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沈杰练是个直觉很准的人,南宫名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南宫名落下的功课很多,之前有沈杰练的笔记让他多少跟上了些进度,南宫名又花了大把时间把错过的考试试卷完成。 回到姑妈家的时候,房子里很安静,美艳姑妈估计出去打麻将没有回来,书房的日夜不灭的灯难得的关了,南宫名小心地走到门口,书房门紧锁。 南宫名回到楼上,把书包扔到书桌上,一头倒在床铺上。 忽然,他感觉到一股异样,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盯着房间阴暗角落,一个人影正坐在黑暗中。 “什么人?”南宫名警惕地问,随时打算召唤御灵柩。 “反应迟钝,要是奇袭你早就死了。” 虞爱从黑暗中站起来,走进从窗户照进来的光芒中。她的身上似乎散发出某种红色。 南宫名欣喜地看着虞爱,她看上去和受伤前没什么不同。 一股内疚涌出胸口。南宫名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跟虞爱说话。 “你需不需要兼职?” “我很抱歉。”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结果是两人都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什么。 “什么?” “啊?”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我先说!”(虞爱) “你先说。”(南宫名) 片刻寂静,两人还是没听明白刚刚对方说了句什么话。虞爱勃然大怒,一把掐住南宫名的脖子,“我说,你需要一个兼职。” 南宫名脸涨成猪肝红,虞爱松开手,南宫名捂着脖子使劲喘气。 “不要,”南宫名说,“我不需要兼职。” 虞爱皱起眉头,瞪着南宫名,“你不想自己积攒点零花钱吗?还是说打算一直依赖那个尖酸刻薄的大妈?” 南宫名不满地看着她,他打心底承认虞爱说得每句话都在敲动他的心,但就是对虞爱指手画脚的态度表示抗拒。 虞爱比划着手指,这让南宫名心脏不安地加速跳动。 “我好心好意给介绍工作,想让某些人活得自在一点,可偏偏有些人不领情,不要忘了,他可是把我害得够呛,还让锦钻落回银河科技公司手里,就没有半点赎罪的意思?” “把断月拿回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南宫名看着虞爱,虞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南宫名接着说:“想了很久,打算再见到你的时候就这样跟你说。但是,真正看到你的瞬间,我改变主意了。” “我要打败你,打败你们,把你们从我们的世界赶出去!” “你说什么——”虞爱目露凶光。 “但我现在还无法战胜你们,连那只怪物都战胜不了。所以,”南宫名深深吸一口气,抬头注视着虞爱的眼睛,目光坚定不移,“所以,我要到你们身边去,学习如何运用断月,一直到能够战胜你们,把你们这些掠夺我们世界的入侵者驱赶出去!” 虞爱轻蔑地一笑,“做梦。” “我会战胜你们。” “明天去上班。” “你有没有听我说……” “听到了,明天晚上去上班。要不然,打败我。” “哈?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弱小就要挨打,除非你能在我做出极端的事情之前阻止我,否则,听我的!”虞爱站在卧室中央,全身上下似乎散发出一股寒气,南宫名在床上缩成一团。 “你这是剥削,威胁,勒索!”南宫名大声抗议。 “是啊。” 说完,虞爱头也不回地穿过门出去了。 南宫名不敢想象美艳姑妈听到这个消息会做何反应。从南宫名入住以来,已经给这个家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其中最让南宫名一想起就提心吊胆的是那高得惊人的住院率,而且每次进去都是大伤,还做手术。南宫名现在采取减少出行量以降低受伤出院的概率的方法。都说来到新地方会水土不服,南宫名感觉现在整座城市都不服自己。 如果南宫名大晚上的还出去兼职,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到时候如果又住院,肯定会对家里造成麻烦。 等一下,受伤自己治不就行了吗?南宫名想起虞爱手中的那种亮晶晶的药粒,尽管治疗过程痛不欲生,但是虞爱能够忍耐过去,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工作是虞爱提出的,自己受了伤她不会坐视不管,尽管她为暴不仁…… 她真的会帮忙吗?南宫名心里犯嘀咕了。 啊…… 南宫名烦躁地挠着头发,怎么总会有破事摊上自己,一天换一个花样。南宫名忿恨地等着天花板,好像举头三尺有神明似的。过了一会儿,南宫名意识到这么做有点傻,便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床铺上,一眼瞥到还在角落里放着的椅子。 南宫名已经习惯虞爱毫无预兆地出现又自顾自地消失。他不明白为什么虞爱总是来去匆匆,闯进卧室,简短的命令,然后离开。她到底忙些什么?是不是真的白天就在屋里睡大觉,晚上才出动?南宫没有大白天敲过她卧室门,也无法证实。按照虞爱搬来时的说法,她是来保护他的,然而至今为止,南宫名遭受更多的是惊吓和伤害。 直觉告诉他,虞爱不是坏人,至少不是很坏。几乎每次她都威胁要杀死他,但每次在危险关头救了他的也是她。 第四十八章 家庭晚餐 南宫名暗地里叫她小魔女,她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最要命的是她似乎认为人类肉体和精神的承受能力是没有底线的,南宫名无疑是最直接的牺牲品。 南宫名有点后悔刚才对虞爱说的那番话了,当时几乎是脱口而出,算是对目前为止虞爱行为的反抗。不过话说到那份上,自己看来也是被气昏头了。 南宫名不记得自己以前生过这么大的气。带大他的爷爷是村里祭祀的祝持,主张温良恭俭让的儒家思想。南宫名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即使在外面被欺负了打架,回到家里最先受罚的也是自己,明明自己并没有做错。 打架本身就是不对的!爷爷这么斥责道。 奶奶这时候是护着南宫名的。 男孩子打打闹闹才像男孩子。 不过受罚还是要受罚。南宫名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难道放任自己被欺负也要笑呵呵的吗? 既然不能打架,南宫名就躲,躲开吵架,躲开矛盾,躲开任何可能引导向暴力的东西。 南宫名发现这样一来的确不会发生打架事件,爷爷奶奶也不用担心他,南宫名曾经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可是姜超也好,虞爱也好,如果自己能力足够,他们便不会身处险境。在隧道里发生的事依旧历历在目,如果不是那个帝尊刑天赶到将怪物打成碎片——那时虞爱和柏章都已经受伤,前者还是南宫名砍伤的——要南宫名独自面对那怪物,想想南宫名都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当看到虞爱完好无损地出现时,南宫名有那么一瞬间眼眶里火辣辣的,虞爱一开口就把所有感觉打碎了。 她那盛势凌人的态度南宫名想想就来气。 【打败她!】南宫名摩拳擦掌。 “喂!”门受了狠狠一掌,灰尘噗噗地震落下来。南宫名吓得从床上一下子跳起来。 美艳姑妈每次麻将输了回家后叫南宫名差不多就是这种状态。 南宫名战战兢兢地把门打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镇定。门缝里赫然出现美艳姑妈横肉紧绷的脸。 “耳朵聋了,下面叫那么大声没有听见啊!” 南宫名心里喊冤,他可以负责任地说美艳姑妈一次都没有叫他。眼前的形势警告他最好还是什么也不要说。 “有什么事吗?”南宫名小心地问,眼睛尽量看向美艳姑妈,又不能抱有情绪。 “不用吃饭啊?一天到晚在房间里坐着就有饭吃啊?每天忙里忙外后了还要给你们当牛做马,下厨做饭。哎,你是公子哥还是大少爷呀?要不要我把饭做好了端到你房间里去哈?” 美艳姑妈劈头盖脸不由分说就是一顿骂,南宫名云里雾里地忍受了一阵。终于漫长的一段时间,至少南宫名是这么认为的,她看样子是骂累了,不再大声扯嗓子,但依然骂骂咧咧地下楼梯去了,南宫名赶紧毕恭毕敬地紧跟在她身后。 南宫名一边在厨房里打下手,一边忍受美艳姑妈火力全开状态下的碎碎念。自从她把店交给某个娘家的亲戚搭理后——这是在南宫名住院期间的事——她就有更多的时间陪着邻里的几个大妈搓麻将。看样子她今天是输的很惨烈,短短做饭的一个小时内,几乎把每个打麻将的大妈身世都扒出来数落了一通。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今晚的晚餐丰盛过头了。都是大鱼大肉,那一锅鸡汤看上去已经炖了一整天。 难不成有什么喜事?南宫名不记得又听美艳姑妈提起有什么尊贵的人物要来,那时她会把家里都收拾一遍。不过她至少一个下午都在打麻将。 在晚饭快要准备好的时候,姑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发,腋下夹着几桶图纸,弓腰驼背地进门来了。 美艳姑妈立马笑逐颜开,殷勤地迎接上去帮姑丈把东西放下,嘘寒问暖。翻脸的速度把南宫名都看呆了。 姑丈的回来让原本充满火药味的厨房一下子充满了过期的巧克力味,简直跟变戏法一样。 三个人围在餐桌前吃饭时,气氛相当融洽。从美艳姑妈的言语中,南宫名猜测姑丈估计完成了什么大的项目,并且顺利交差,她要好好犒劳他。 南宫名心里始终纠结着要怎么把兼职的事说出口。他暗中一直观察着美艳姑妈,打算等到她心情好转的时候把话说出。 “你打算盯到什么时候?”美艳姑妈眼睛看着姑丈,往他碗里夹菜。姑丈只顾把目光停留在碗口大小的范围之内即可,他的碗里现在看不到米饭,全是菜,都堆成小山了。 “说你呀,”美艳姑妈指名道姓南宫名,“有事说啊。” 南宫名注意到连姑丈都扑哧笑了。自己的行为有那么明显吗? 南宫名轻轻地放下碗筷,倒吸着冷气说道:“我想利用晚上的时间做份兼职。” “给我的麻烦还嫌不多啊?”美艳姑妈的回答直截了当,“超市里人够了。” “不是超市,我想自己找一个。”南宫名一边观察美艳姑妈的表情变化一边说。 美艳姑妈眼角的笑容在逐渐褪去,南宫名看得到的那部分脸皮轻微抽动了。厨房里的气氛冰冷了下来。 “不行。”美艳姑妈瞪着南宫名,“你要是出事了,你家那两位活宝到时候会找谁麻烦,我啊。” 南宫名早有预感结果会是这样,他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回绝虞爱。 “我觉得挺好的。”一直埋头吃饭的姑丈忽然说,美艳姑妈和南宫名都看向他。 “出去历练历练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缺乏历练才容易出事。”姑丈头一直低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两盘炒菜,好像正在对它们进行思想教育。 南宫名还没有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美艳姑妈伸手去试探了下姑丈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没问题啊。你说什么胡话哪?他大晚上跑出去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谁负得起责任?” “你就是管的太严了,我又太放任。”姑丈苦口婆心地对美艳姑妈说,美艳姑妈的表情很微妙,看姑丈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 “小名呀。”姑丈又开始盯着眼前的那两盘菜,“出去走走没事,安全也不能忽视,你姑妈其实很关心你,别让她担心受怕。” “不,我……”南宫名想要解释就算他们不答应也没关系,但他目瞪口呆地发现美艳姑妈眼圈红了,不停地擤鼻子,像小姑娘一样拍打姑丈的肩膀。姑丈则无视还有第三人的存在,抽了张纸巾,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把美艳姑妈的眼泪擦拭干净。南宫名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因过度揪心把饭喷出来。 “我想吃点米饭。”姑丈说,美艳姑妈也注意到了那凸出碗口的菜,被惹笑了,露出灿灿的金牙,起身去给姑丈打饭。 “听我的,去吧。”姑丈眼珠朝上,看着南宫名点点头。 南宫名努力想要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结果看上去像牙疼。 晚饭结束后,美艳姑妈留下南宫名洗碗筷,自己送姑丈回楼上。过了一会儿,美艳姑妈却出现在门口,南宫名差点把手中的盘子滑掉。 “你要是想耍花招,小子。”美艳姑妈步步紧逼,“要是想把我家拆的四分五裂,我会宰了你。” 南宫名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别把你的小心眼建立在别人的伤疤上,如果你还有一点恻隐之心,就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做。尽管我不想这么说,不许提额外的要求!”美艳姑妈看上去很严肃,南宫名隐约觉得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了这个家庭的底线。 “你可以去,安全说是你自己负责最后还是要怪到我头上。”美艳姑妈双手抱胸讥笑,“悠着点。”说完她大摇大摆地回楼上去了。 南宫名无比郁闷地把厨房收拾干净,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气。 他最后气势汹汹地上楼,故意把楼梯踩得很重。他看到虞爱趴在三楼阳台的栏杆上。 月光温柔均匀地镀在她红色的外套上,衣服下摆在风中微微摆动。兜帽遮住了她的脸,听到声响,她回过头,绿色的眼睛看了眼南宫名,又转了回去,纵身一跃,跳了出去。等南宫名回过神来追上去,虞爱早已消失在茫茫的月色里。 第四十九章 老爷车 第二天姜超还是没来上课,南宫名想不起来当时在隧道里他是不是受了伤。想要去看望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姜超的地址。打算问沈杰练,偏偏这时候学生会有事把他叫走了,之后再没见过他。好像这个世界预谋好了不让南宫名见到姜超。 南宫名一整天把自己泡在学业里,让自己努力忘掉在隧道里发生的事。这几天晚上他总是做噩梦,梦见那个黑糊糊的怪物出现在窗户外面,触角伸进窗口来想要抓他。半夜惊醒床上全都是汗水,之后到天亮也没有再睡着。 虞爱昨晚出去了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有?是不是在房间里睡大觉?她晚上出去干什么?为什么要从阳台跳出去,不是走正门或者是大罗神门?疑问一个接一个跳进南宫名的脑海里,他始终觉得虞爱对他持警惕态度。 从虞爱出现到现在,虞爱很少跟南宫名详细地说过她自己或者她所在的组织。她总是下达命令,南宫名对此非常反感。因为虞爱不是因为信任才与他合作,恰恰是因为不信任,她除了命令什么也不和南宫名交流。 两人相对于彼此都是异己。南宫名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这也是南宫名下定决心要把他们赶出去的原因。南宫名曾一度以为虞爱是故意要激起他的反抗和愤怒才这么做的,但是他转念一想,更觉得她只是在对他发泄怒气,如同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军官对下属肆意妄为。 【天哪!】南宫名发现自己脑海里又在回忆和虞爱的点点滴滴。他绝不认为自己是个受虐狂,他更认为这是整理线索,发现问题的思考。 虞爱第一次和南宫名相遇的时候,刚好不到一个小时前传出银河科技公司遭入侵的消息。之后在展览会上虞爱明目张胆的(至少对南宫名来说是这样的)“抢夺”锦钻。银河科技在这点上的反应也有点奇怪,当时展览用的汽车自动合起了玻璃罩,看上去就像一个陷阱,把虞爱网了进去。尽管银河科技公司对外宣称那是为了保护车模安全的装置。但车子撞入银河科技大厦时,最先进来的不是救护人员,而是武装部队。这一点上就让南宫名先前躺在病床上时百思不得其解。好像银河科技早就知道会有之后的袭击一样。整层的玻璃破碎,关键是玻璃破碎的时间比车子撞入大厦的时间晚了好一会儿,如果真是车子撞碎的会这样吗?要是恐怖袭击,恐怖分子也不会笨到在自己的人员闯进去后引爆吧?再说车子突出重围后遭受到了刑天的追击,南宫名还差点因此丧命。御空刑天如果看不到虞爱,那么它们当时又是为了什么紧追不舍?如果看不见虞爱,真的是以救援为目的,对车辆发起攻击也就说不通了。在那之后,这一连翻的事件就那么蜻蜓点水似得开始时激起一点波澜,后来自然而然的归于平静,几乎完全退出了公众的视野,这太不正常了! 南宫名由此曾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银河科技不仅和自己一样看得见虞爱,而且千方百计想要消灭或者抓住她。其中缘由也不仅仅只是虞爱打算偷盗锦钻那么简单。 在隧道的那一战,南宫名开始时还担心自己露了馅,后来转念一想,只要自己握着断月,自己的脸便不像自己的,连姜超都没认出来,更别说素未谋面的刑天机器人或者说是驾驶室里的姜超姐姐。 暂时不用担心自己和虞爱一样变成银河科技公司的目标。 南宫名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银河科技公司能连虞爱都发现,更何况自己一个自然人,如果不小心行事,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被泡在福尔马林里做成标本,旁边挂个铭牌,上面写道:能够和另一个世界生命无障碍交流的人类。 银河科技公司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最为一个自然人企业来说,这已经超乎寻常了。他们绝对另有目的,而且和虞爱所在的另一个世界紧密相关。 南宫名不知不觉间已经在纸上画出了自己的整理思路,箭头无一例外全都指向银河科技公司。而银河科技公司引出的箭头又指向虞爱。 南宫名把纸撕下来撕成碎片,趁周围没人注意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下午的课结束了,南宫名收拾东西走出校门准备回家。刚走出校门口,南宫名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斜靠在电线杆底下,周围来来往往的男生都好奇地看着她。 虞爱依然穿着她那件红色的外套,双手塞在口袋里,兜帽把脑袋裹得紧紧的,头发从脸两侧露出来,披在胸前。即使天都要黑了,她脸上还是戴着一个大号太阳眼镜,让她看上去像只神经错乱的猫头鹰。在她身旁,停着一辆上个世纪的解放牌自行车,真不知道这样的古董她是从哪个博物馆偷出来的。 虞爱准确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到了南宫名,把手伸过头顶,晃着长于手臂的衣袖和他打招呼,好像他看不到她似得。 南宫名本来想装作不认识悄悄溜掉,不想虞爱发现了他,这时候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南宫名刚要跟众人解释自己和那个女的不熟,虞爱牵着自行车横冲直撞过人群来到了南宫名面前。 这下南宫名躲不过去了。南宫名一把拉住虞爱的衣袖,生拉硬拽到路边,路过的学生都小声窃窃私语,南宫名能明显感受到来自男生的火辣辣目光。 “你干嘛?”虞爱一下子甩开南宫名的手,不满地整理衣服。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来干什么?”南宫名小声地说。 “今天晚上上班,你忘了?” “我还没答应你吧?” 虞爱诡异地笑了笑,竖起手臂,特意让南宫名看到衣袖里露出来的金丝,然后她眼睛坏笑着看了眼身后的人群。 “别闹。”南宫名叹了口气,赶紧把她的手按下去,免得她又搞什么恶作剧。“就算要去,我总要跟我姑妈说一下,或者吃了晚饭再去吧?” “你亲爱的姑妈今天不在,估计是和你姑丈出去了吧,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好像把你给忘了。”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虞爱还特意露出同情的表情,泪眼汪汪。 “即使这样晚饭还是有留的吧?” “你觉得我会让它幸存到等你去吃?” “怎么这样……”南宫名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啊!”虞爱将自行车推到他手里,“跟我去上班,说不准还能赶上那里的工作餐。” “你也要去?”南宫名惊讶。 虞爱神秘一笑,重新戴上特大号的太阳眼镜,“是的。” 几分钟后,南宫名气喘吁吁地载着坐在后座晃荡双脚的虞爱奔向那个还不知名的工作地点。 第五十章 ONE CITY 一路上南宫名不知问了几次虞爱“到了没有?”,而虞爱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快了。”而且越到后面越含糊,眼睛不是看着路,而是看着天上。 尽管虞爱的存在几乎没有让自行车胎陷下,南宫名依然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把这座城市的一角完全逛了个遍。 “我知道了!”虞爱忽然狂拍南宫名的后背,南宫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虞爱指着远处一个屋顶的广告牌,“我认识那个广告牌,在那下面左拐就到了。” “你知道了?意思是你之前是不知道啦?”南宫名难以接受自己之前都是在瞎逛。 “你快点。”虞爱重重拍了南宫名后背一掌,响亮得让周围路人不约而同投来注意的目光,从羡慕嫉妒到坏笑看热闹,什么眼神都有。 南宫名无声地哀嚎一句,朝那个广告牌骑去。他现在只希望那是真的绿洲,而不是到了那里虞爱又告诉他那是海市蜃楼。 没想到那个广告牌下面是一段陡峭的上坡路,虞爱看上去没有丝毫要下车的意思,装聋作哑地坐在后座上。南宫名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蹬。 他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身体往前倾,双手用力握住车把,牙根咬得紧紧的,用上全身的力量把脚踏板压下去。 虞爱悠闲自得地坐在后座上,一边鼓掌,一边嘴里喊加油,偶尔跟悠然路过的野猫打招呼。她双脚晃荡的更加起劲,差点把南宫名和自行车一起晃倒。 【万恶的虞爱,小魔女,丧尽天良……】南宫名眼睛牢牢盯着坡顶,一点一点的朝它靠近。 “呀啊啊啊啊啊啊——!” 南宫名大叫起来,把虞爱吓了一大跳。自行车奋力地往前挪了最后一米,终于登上了坡顶。 “上来了!”南宫名看到一条笔直平坦的道路,路尽头似乎一直通到夕阳底下。阳光洒在他汗津津的脸上,微风吹来,甚是舒服。 “就是这里。”虞爱突然从自行车上跳下,南宫名猝不及防没有扶稳车把,双腿已经完全没力气了,一下子跟着自行车栽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你在干什么?”虞爱不满地问。 “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南宫名拍着身上的树叶扶着自行车重新站起来。草丛上有一块欧式风格的木排,上面镏金写有五个大字: 咖啡一条街。 下面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斜体英文翻译。 西式风格的店铺挤挤挨挨地建立在道路的左侧,右侧是一片茂密旺盛的树林。店铺的招牌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亮。举目望去,每家店前和马路之间都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里排列有几张对应店面风格的餐桌椅。 现在似乎时间尚早,小街上看不到一辆车,店里进进出出的只有正在做准备的制服打扮的服务生。 南宫名想不到山坡上还有这种地方,顿时有种千寻误闯入神隐世界的感觉。 【看上去蛮正常的。】南宫名松了一口气。先前他还在担心虞爱介绍的工作地点会是冥族的聚集地,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这个世界的。 小街上静悄悄的,虞爱蹦蹦跳跳地漫步在夕阳底下,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 “小红帽,你好!” 在院里准备餐具的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服务生用一口生硬的普通话朝这边打招呼,南宫名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跟虞爱打招呼。话说这个称呼还蛮适合虞爱的,事实上就没有看到虞爱穿过除红色以外其它颜色的外套。 虞爱也伸长手臂,大摇大摆地朝那个外国侍者打招呼,然后哈哈大笑,好像两人经常这么做似得。 南宫名牵着自行车跟在虞爱后面,看着她肆无忌惮地跟每家店里的服务生或者客人打招呼,心里想到底哪一家才是虞爱工作的地方。 眼看着要走到街道尽头,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十字路口,在十字路口的另一边是逐渐又高耸起来的写字楼。虞爱还是没有要转弯进店的意思。 难道虞爱是在写字楼上班?南宫名心里打鼓,自己除了在写字楼清理垃圾打扫厕所似乎没有其他能用的技能了。难道虞爱其实就是写字楼的保洁员?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为什么虞爱总是上夜班了。 正当南宫名为自己接下来的前程感到担忧时,抬头一看,虞爱在自己前面消失了。 南宫名惊恐地四下打望,就是不见虞爱的身影。 “你呆在那里做什么?”虞爱的声音忽然从上方出现,南宫名仰起头,虞爱的脑袋露在藤蔓篱笆外面向下看着南宫名。“上来。” 南宫名绕过篱笆,一栋由黑色光滑的墙面和玻璃幕墙构筑的建筑物出现在十字路口的交界处。 大门上是白色黑边的店名:onecity。店名旁边是一个圆形的白色标志,是一个黑色圆圈包一个“c”,“c”里面再包一个“t”。店铺四周被绿油油的藤蔓篱笆包围起来,院子面向咖啡街道路的方向上种了几棵高大的椰树,遮挡住了视线,难怪南宫名刚刚过来时没看见。但是,从十字路口位置看过来,建筑物几乎是凸显在人群眼前,旁边的其它建筑反而黯然失色。 除了银河科技大厦,南宫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现代气息扑面的建筑。建筑有三层,顶层露天,能看到外围的玻璃围栏。大门旁的电子屏幕显示店里有精品匹萨出售。 南宫名对于要进入这样一家店,心里莫名的很紧张。 虞爱走到玻璃大门前,门自动向两边打开,她走了进去。南宫名刚要跟上去,却发现自己手里正牵着自行车。这时虞爱从门里探出头来,往身后一指,“你从后门进去,车停在树下。” 南宫名刚要抱怨,虞爱脑袋又缩了回去,大门关上,南宫名看到大门关上后她在门后面做了个鬼脸。 长叹了一口气,南宫名牵着自行车继续绕着围墙往前走,南宫名这时候才发觉,解放牌的老自行车和周围的环境如此格格不入。他感觉自己着了虞爱的恶作剧,脸上火辣辣的,立马加快了脚步。 后门在篱笆上藏的很隐秘,南宫名差点错过。南宫名试着推了一下,门从里面锁上了。透过篱笆缝隙,南宫名看到后院树下有人正靠在那里背对着门口吸烟。 “你好,能开一下门吗?是虞爱介绍我来的。”担心对方不相信,南宫名特意补充了最后一句。 对方没动弹,似乎没听见,南宫名深吸了一口气,加大音量又说了一遍。这会对方听见了,南宫名看到对方把手上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慢悠悠地朝门口走来。 一声门栓拉动的声音,门打开了。南宫名本来盘算好的见面语在看到对方之后忘却的一干二净,只听得见胸膛里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 她穿着厨师的衣服,刘海遮住了将近一半的脸,即使如此,露出来的那一部分也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白皙的皮肤近乎是透明的,即使是在阴影里似乎都散发着银光。 “有什么事?”她问,眼睛并没有看南宫名,而是看着其它什么地方。她看上去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我……是虞爱介绍来的,在这里……兼职。”南宫名努力让自己摆脱她的吸引回到现实。 她并没有对此做出多打反应,只是站在那里。南宫名不知如何是好,她看上去又心不在焉。两人之间的气氛凝重到极点。 一个人影从里面匆匆出来,打破了沉默。 第五十一章 克丽丝 “小颜,你在这里。”那个女生叫道。出来的是一个很清秀的女生,尖尖的下巴,明亮的眼睛。她穿着黑色的上衣,衣袖捥到手肘上,露出纤细若藕的手臂,腰间围条紫色围裙。上衣胸口有圆形的店铺标志。她把头发全都梳到脑后绑成马尾,随着她的小步跑动,马尾活泼的上下跳动。 马尾女生来到刘海女生旁边,小声地说:“王姐找你。” 刘海女生喂喂点了下头表示听到了,看也没看南宫名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你就是新来的小南吧?”马尾女生快乐地说,“进来吧。” 南宫名把车停到后院内唯一的树下,和大包大包的黑塑料袋放在一起。 马尾女生自我介绍叫克丽丝,她一直称呼南宫名为小南,南宫名努力了几次,旁敲侧击提醒她说自己姓南宫。克丽丝指着嘴唇想了下,觉得叫小南宫不好听。 “小南挺好的,你不喜欢吗?” 南宫名耸耸肩,决定放弃抵抗。 克丽丝打开后面,带着南宫名进去。门的另一侧是楼梯,正对楼梯口的门虚掩着,门里传来碗盘碰撞的声音,应该是厨房。穿过走廊就是正门大厅,一个身着白底青花旗袍的女人正站在柜台前和刚刚那位名叫小颜的女生说话。在女生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南宫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虞爱。她已经换上了和克丽丝相同的制服。 “王姐。”克丽丝带着南宫名走过去。 “……你先去吧。”王姐说完,小颜便头也不回闷闷地走进柜台后面去,虞爱急忙追了上去。在柜台尽头砌有一个单独的玻璃房,从大门进来后可以第一眼看到,玻璃房里有个炉子,南宫名看到两人走进了玻璃房,虞爱小声地和小颜说什么。 南宫名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扭头一看是克丽丝。 “你有没有英文名?”王姐不满地看着南宫名。 “没,没有。”南宫名急忙回答。 “那你的名字呢?” “我叫南宫名,东西南北的南,宫廷的宫,著名的名。” “叫你小南好了。”王姐轻快地决定了,克丽丝偷偷笑了声,被王姐一眼止住了。 “跟我过来。”王姐说,在前面领路进了电梯,南宫名跟了进去。“去二楼。”王姐说。 南宫名迟疑了一下,按下了按钮。 电梯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关上了,至少南宫名是这么觉得。电梯里只有他和王姐两个人。南宫名站在王姐前面背对着她,大概觉得有点不妥,便侧过身子,发现王姐正大量着他。 电梯不紧不慢地上升了。 “以后记住。”王姐忽然说,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南宫名一下子提起精神来。“员工除非急着上菜,一律走楼梯。电梯是给客人用的。” 南宫名瞬间愣在那里,眼睛观察着王姐是不是在开玩笑,感觉不是后,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员工培训这就开始了吗?】 “叮!”电梯到达二楼。门打开了,展现在南宫名眼前的是一个发廊。他真困惑这到底是家什么店,王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咱们店一楼和三楼是咖啡厅,同时也提供甜点西餐。二楼美发美甲,一般只在晚上七点半营业到凌晨一点,现在人还没来。一楼三楼也是这样,你做一段时间就知道了。我现在带你去拿衣服。”王姐拐进楼道,推开里侧的一扇门,门很隐蔽,几乎和墙体融为一体,不认真看还找不到门把手。王姐径直走进去,一股酒精味扑面而来,她皱了皱鼻头,继续向南宫名介绍:“这里是库房,有专门的人负责,你应该是用不到这个地方。” 房间里排满了架子,架子上的东西分门别类一直堆到天花板上,中间只留出很狭小的过道。王姐爬上架子旁的梯子,拿下了两个塑料袋包装的衣物给他。在这期间,南宫名似乎听到架子后面某处有瓶子倒地的声响,还有隐隐约约的呼噜声,然而王姐全然不觉。 “衣服每人两套,丢失要赔偿,自己保管,自己清洗。每天上班前领班都会检查卫生,如果不符合要求会扣工资。”王姐面无表情地说,锁上了库房的门,南宫名接过衣服偷偷吐了吐舌头。 “对了,工资小爱跟你说了没有?” 南宫名摇摇头。 “咱们个人工资是保密的,你是钟点工,工资按小时记,会比正式员工多一点。”王姐说了一个数,惊得南宫名吐了吐舌头。 “衣服拿到洗手间去换,洗手间在二楼和三楼的楼道里。”王姐说着推开了过道的门,门的另一边是楼梯口,洗手间的标志在正对楼梯口的门上。“位置你要记住,常常会有客人问起。特别是一楼的客人,一楼没有洗手间,所以你要耐心跟他指引,明白了吗?” 南宫名发现自己能做的只有点头。王姐让南宫名先去换衣服,南宫名打开塑料袋,里面有件黑色上衣和一条紫色围裙,和克丽丝的服装一样。南宫名穿上刚好合身。 “下去我们就不坐电梯了。”王姐说,南宫名从刚刚在电梯里被王姐冷不丁的“培训”了一通后,就对电梯产生了畏惧心理。听到王姐说要走楼梯,便暗自松了口气。 下楼梯的时候陆续有服务生拿着空盘子经过,他们穿着和克丽丝一样的服装,南宫名大概知道自己的工作了。 “你用过点餐机没有?”王姐问,南宫名如实回答没有。王姐没有说话,南宫名心想一阵惶恐。 王姐来到一楼正对二楼洗手间的下方,打开房间,房间的三面墙排满了柜子。指了个柜子给南宫名,让他把换下的衣服放进去,给了他一把柜子钥匙,让他好好保管。 南宫名跟着王姐来到大厅时,正有两个外国人从门外走进店里。王姐轻轻撞了一下南宫名,“打招呼。” 南宫名一下子紧张起来,被王姐推到前面,两位外国夫妇微笑地停下来看着他。 “g,goodnight!”南宫名搜肠刮肚才吐出来一句话。 “哦~”外国夫妇相视笑了,用跑调的中国话说:“你好~” 【原来你们会说中文啊。】南宫名想让自己的微笑自然点,不过从周围人的表情来看,他的笑容应该很吓人。 为了不让南宫名继续毁坏店的脸面,王姐亲自出马,用流利的英语和两位外国人交流,并愉快地把他们送上去三楼的电梯。 这时,克丽丝靠上来,小声地对南宫名说:“goodnight是晚安的意思,晚上打招呼的话是goodevening。” 南宫名像看奇珍异兽似地看着她,克丽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南宫名瞬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脑子里仔细查找有关这两句英文的差别,结果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区分过,即使考试也是混用。 王姐从电梯旁走过来,看到南宫名杵在那里,安慰道:“不用紧张,你今天就先负责门外接待吧。”看到南宫名投过来哀求的目光,王姐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把他推到门口,指着外院门口店的圆形标志下,说:“就站在那里,今晚你其它什么都不用做,就负责招揽客人。很简单,都多大的男生了,你可以的。” 南宫名被推到了玻璃门外的红色软垫上。 “还站着干什么?感应门都关不上了。”王姐在里面大声说。 南宫名又往前走了几步,玻璃门在他身后无情地合上了。 第五十二章 白灵白画 从店大门口走到外院门口,南宫名感觉花了好长时间。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远处山的后面,天空中弥漫着绚烂的晚霞,街灯还没有亮起,前方的大楼投下灰色的阴影。 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偶尔路过的也只是附近的居民,行色匆匆,路边的店瞥都不瞥一眼。 南宫名趁这个时间,赶紧在脑海中寻找电视电影里出现招呼客人的场景。貌似除了不需要像店小二那样甩一条毛巾点头哈腰外,基本千篇一律都只说一句话: “欢迎光临!” 这么一总结,南宫名觉得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当有人经过时南宫名鼓起勇气尝试了一次,不过对方似乎给吓了一大跳,逃也似的快步走开了。南宫名有点气馁,反思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大了点。 “新来的?”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某处响起,南宫名低下头,看到台阶下面站着两个小女孩,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仿佛两人之间有一面看不见的镜子。 “新来的。”右边的女孩说。 “他在干什么?”左边的小女孩问。 “吓唬人。”右边的小女孩回答。 南宫名觉得自己脸上肌肉笑得一抽一抽的。 “白灵,白画,不许调皮。”一位端庄稳重的老妇人从双胞胎身后款款而来。她双手轻叠在身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别成一个发髻。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眉宇间却丝毫不减其威严。南宫名肃然起敬,不由自主地朝她微微鞠躬行礼。 双胞胎姐妹听到呼唤声,蹦蹦跳跳地跑到婆婆身边,各拉一边婆婆的手。 “好可爱的双胞胎。”南宫名打心底赞美。双胞胎姐妹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连衣裙,头发都梳成了双马尾,似乎是为了区分,左边的女孩橡皮筋是黑色的,右边女孩是白色的。 “谢谢。”婆婆友好地答谢道,身体笔直地站在台阶下。南宫名忽然意识到自己站在门正中,于是赶紧闪到旁边,请她们进去。婆婆和蔼可亲地朝南宫名笑了笑,带着两双胞胎缓缓走进店里。双胞胎趁婆婆不注意在背后朝南宫名做鬼脸,南宫名毫不客气地回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头开的不错,成功欢迎了第一批客人,客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如狼似虎,南宫名信心倍增。他从新调整了心态,但凡有客人经过,不管对方是不是要进门就餐,南宫名都要问候一声欢迎光临。一旦张开了口,话也就容易脱口而出。 再过几天就要入冬,南方即使冬天也不会觉得很寒冷,傍晚的时候,像现在这样闷热的空气在马路和树林间悠哉悠哉地游荡也是常有的事。 南宫名正趁着每人经过的时候使劲抖擞衣服散热,忽然头上照来一片光亮,抬头一看,原来是圆形的招牌亮起来了。 仿佛是受到感染,路上的街灯也成双结对的亮起,店铺前的霓虹灯跟着亮了起来,刹那间,刚才还昏暗一片的夜景,此时被璀璨的五颜六色的灯光所点缀,完全是另外一派迷人的繁华景象。 南宫名感觉像夜神恶作剧地松开捂住双眼的手,露出后面的惊喜。南宫名仿佛一下子置身于奇幻空间,来到了通话的世界。他第一次意识到在美艳姑妈那阴森陈旧的世界不远处会有另外一番全然不同的景象。 一阵高频率的脚步声从篱笆后面的路上接近,南宫名扭头看到一个身影正朝这边靠近,于是准备好等她过来就打招呼。 高跟鞋频繁踩踏地面的声音转眼就到了台阶下面,南宫名刚要打招呼,那个女人便快步从南宫名身边经过,南宫名回过头,看到一个女人正走进店里,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没过一会儿,女人走出店来,孩子似乎留在了店里。女人低头看着手上的表,快步离开了。从制服打扮上来看,似乎是个白领,南宫名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这个时间点出去除了加夜班南宫名想不出其它理由。 南宫名听到身后店内又有脚步声传来,转过身来看到克丽丝正朝自己走来。 “还习惯吗?”克丽丝问。 “还好,没想象的可怕。”南宫名说。 克丽丝点点头,看了看周围,对南宫名说:“我带你熟悉一下工作吧,现在还没什么客人,待会儿忙起来了说不定需要人手帮忙。” 南宫名欣然同意了。 “先认识一下座位号吧。”克丽丝介绍一楼的餐桌陈列排序由厅内到外院呈“之”字形,从大门旁的第一个餐桌开始,没有4号、13号、38号和44号,一楼都是小位数,大位数在三楼。 南宫名看到先前进门的老妇人正和双胞胎姐妹坐在大厅角落的位置,满脸慈祥地看着孙女们吃冰淇淋。在更靠角落,一丛盆栽后面,有个小男孩正趴在桌子上用铅笔安安静静地写字,南宫名猜是那个白领女人的孩子。 克丽丝走到备餐台拿了一份菜谱递给南宫名,让南宫名先记住几样特色的甜点、西餐和匹萨,以及价格。 “有些客人会让你推荐,开始记不住也没关系,可以照着菜谱念,说过几遍之后自然就记住了。”克丽丝得意地微微昂起头,南宫名被他逗笑了。 接下来克丽丝又教他认识了交单程序。每个服务员都会发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客人点单时菜名就记在本子上,菜名太长可以简单记,之后到点餐机上面进行点单。 点餐机是立在柜台入口处的一台类似于车站购票机的机器,菜品都显示在面板上,只需要点击触摸屏就能够进行下单。每一个店里员工都有个人账号,下单时需要用自己的账号。甜品和匹萨要区分于西餐咖啡单独开单,甜品和匹萨可以把单开在一起。酒水要独立开单,不需要点餐机下单,酒水的单据不能丢,要交给柜台,直接领取饮料无需等待。但是果汁要在点餐机下单,然后也是直接到柜台领取。 介于南宫名的信息还没有录入,克丽丝建议可以将点菜单交给柜台后面的人,以他们的账号进行下单。不过月末考勤的时候他们要占点便宜了,因为下的单据是记在他们名下,如果出了差错,也要扣他们的奖金。 第五十三章 35号座 克丽丝正将南宫名介绍给柜台后胖胖的女收银员,身后电梯门开了,克丽丝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南宫名也急忙跟着转过来,看到王姐正陪着几个大肚便便的客人走下来。客人经过的时候,克丽丝彬彬有礼地恭送了客人,王姐一直把客人送到院外。 克丽丝小声地对南宫名说:“如果店里有客人的话,千万不要背对着客人,那样是不礼貌的。我刚来的时候不知道,被王姐看到还挨了顿训。”克丽丝看上去像回忆起了很寒冷的记忆,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南宫名想到在电梯里毫无防备的被说了一通,依然心有余悸,完全能够想象到克丽丝当时的心情,不禁心生同情。 王姐从门外走进来,一眼看到一本正经现在那里看菜谱的南宫名,又扫了眼旁边的克丽丝,大概猜出来怎么回事,说:“我还在想你跑哪去了。克丽丝,35号座收拾一下,带上小南。” 克丽丝走到备餐柜旁递给南宫名一个空的端盘,然后自己也拿一个,按下了电梯的上楼键。南宫名惊讶地看着她。电梯门立马就开了,虞爱走了进去,南宫名回头看王姐没注意这边,急忙躲了进去。电梯门在他面前慢吞吞地关上了。 “不是说不能用电梯吗?”南宫名生怕王姐待会儿找他算账。 “客人没使用的时候我们用没事啦。”克丽丝活泼地说。 三楼到了。和一楼相似的,三楼也没什么客人。三楼一进大厅就能遇见右侧的吧台,吧台后面的架子上摆满五颜六色装酒的酒瓶和晶莹透亮的各式酒杯,这个时间点工作人员还没来。 三楼一半是室内一半在室外。室外的布局和一楼室外的布局大体相似,按照某种规律摆放有金属支架玻璃桌面的桌子,中间掺杂着几把白色帆布的太阳伞。室外还有一个单独的总统雅间,玻璃墙内部都用粉色的窗帘遮挡,看不清里面的摆设。克丽丝说一般订雅间的客人都是王姐亲自招待,服务生也是老资历的前辈,克丽丝至今只负责在外面给他们端盘子过,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南宫名这样的菜鸟想要进到这样的圣地端盘子还是趁早打消念头。事实上,南宫名连对跨进那个门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更感兴趣给那些人端盘子时能偷吃掉多少菜。 室内的装潢更像个酒吧,桌椅都是木质的,风格和吧台配套,最大的可以同时容纳八九个人。 35号座在三楼顶上,需要经过一段狭窄的楼梯才能上去。这家店看样子是把能够利用来赚钱的空间全都派上了用场。克丽丝说每次上楼梯之前都要看看有没有人下来,免得到时候造成拥堵。 还没走上楼顶,便能感受到上面的风从楼梯口直灌进来,这风吹拂过皮肤的感觉和楼下空调吹出来的风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西方的天空呈现出黑白照片的风格,云霞都有分明的形状轮廓,由最底部的全白如银翼到最高处的深蓝近乎全黑,过渡均匀,一轮半月若隐若现。配合远处高楼渺小的剪影,衬得天界无比宽广。这一幕,让南宫名心潮澎湃,只恨自己不是诗人。 楼顶的桌椅风格有意配合意境,桌椅都细长偏高,而且一反楼下桌椅大气稳重的黑色调,全部都是白色偏粉的小清新风格,桌椅上的装饰也带有英伦古典的特色。每个桌面上都有一个西式小亭形状的玻璃灯罩,灯里有蜡烛,这时候还没点上,南宫名能想象蜡烛全点燃时,情侣满座的温馨画面。 35号座在楼梯口正对的凸出位置,和其它座位相对独立,而且刚好在楼下总统雅间的上方,这里摆放的不是桌椅而是皮沙发和茶几,注定暗示它的特殊。果然,克丽丝告诉他,这是老总座。起价消费价格都让南宫名吓得吐了吐舌头。 老总座的茶几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盘子,有些胖子里的东西只碰了一点。南宫名还没吃晚饭,极力克制自己想要去吃剩食的冲动。这些老总看来也是会享受的人,刚刚估计是一边进餐一边欣赏日落西山的景观。 “可以吃一点,不要让客人看到就行。”克丽丝看着满桌的残羹剩菜说。 克丽丝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用刀子切下了一小块还没怎么动过的牛排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赞许地朝南宫名点点头。 南宫名犹豫地吞了吞口水,看着克丽丝又吃掉几片水果。 “反正拿到厨房也是倒掉……”克丽丝忽然不说话,然后快速地抽了张纸抹掉嘴巴上的油渍。她刚把纸扔到桌面上和其它餐巾纸待在一起时,南宫名就听到身后的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服务生领着一队情侣登上来,女性显然对这里的情调很满意,特别是桌面中心的小烛灯点亮,橘黄色柔和的光染上她和情人脸庞时,她爆棚的少女心把站在一旁的克丽丝和南宫名肉麻得浑身鸡皮疙瘩。这种肉麻感直到两人快速地收拾完盘子刀叉,南宫名跟在克丽丝身后从狭窄的楼梯下来时都还折磨着皮肤。 由于电梯口排着几个下楼的客人,克丽丝决定走楼梯。楼梯口的门在吧台旁边,克丽丝刚走过去,门便从另一侧打开了,克丽丝一下子停了下来,南宫名差点撞上。 “晚安,不,我是说晚上好。”克丽丝打招呼道,即使是聋子也听的出来克丽丝的语气有多紧张。 “晚上好。”一个男性的声音在门的另一侧响起,这声音即使是南宫名这样的男性听到也觉得相当温柔且富有磁性,南宫名甚至感觉自己曾经遇到过类似的声音,似乎就在不久前。 “你在搬酒吗?很重吧?你先请。”克丽丝花痴的味道已经不仅仅是明显不明显的问题了。南宫名感觉端着一大叠盘子手臂在剧烈地发酸。 “我想女士优先比较好。”门那一头居然也客气上了。 “不,你先请!”克丽丝坚持,身体却没有丝毫往旁边挪动的意思,南宫名纳闷地看着她的后脑勺。 “好吧,不服从女士的邀请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南宫名听到酒瓶相互轻微碰撞的声音,庆幸门那一头的男子做了个明智的选择,他就奇怪了克丽丝端的盘子不比自己轻,难道她没感觉吗? 克丽丝还是站在原地挡在门口,南宫名在背后小声提醒,她才大叫了一声从某种幻觉中回过神来,跳到了一边。 从门后昏暗的阴影中出来一张英俊的脸,他依然戴着那副深色眼镜,怀里抱着一小箱子酒。 第五十四章 犯错的服务生 南宫名瞠目结舌地看着朔从门后走出来,朔也从深色镜片后发现了南宫名,他的表现比南宫名镇定从容多了。 “你来了?”朔像在和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说话,也似乎早就知道南宫名要来。微笑着抱着酒瓶走进吧台后面,开始把箱子里的酒瓶拿出来摆放到架子上。 “你和朔先生认识?”一走到楼梯口,克丽丝就迫不及待地问。 “算是一面之缘吧。”南宫名说的是实话,他现在想起在山洞里的时间,朔似乎就是这副打扮,也提到关于店的事。 “不像啊,朔先生那么亲切的和你打招呼。如果他也对我这么说话,我晚上会睡不着的。”克丽丝又陷入幻想里了。 山洞里的事还萦绕在南宫名脑海里,当时出现的两个人都是正常人的打扮。朔如果在这家店里担任酒保的话,那么另一个,那个巨人一般的存在…… 克丽丝一路都在说朔先生是多么帅气,多么绅士,多么受女生的欢迎,多么……终于,克丽丝来到了一个小门外面。 门上写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门虚掩着,克丽丝轻轻一推就开了,她走进去,出来后手上的盘子已经空了。 南宫名迟疑地看着小门,如果那个北极熊似的大汉在这边工作,门应该会大一两倍。 他推门进去,白色的光芒笼罩着门后的空间。门后是一条宽阔的走廊,走廊的对侧是一条长长的金属水槽,离门最近的水槽里横七竖八堆满小山似的脏盘子。不同水槽里的水颜色不一样,越往走廊尽头方向越清澈,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矮个子男生正不紧不慢地在水槽旁来回走动清洗盘子。也不见得他的动作有多快,可脏盘子的数量在南宫名发呆的这会儿已经消减了一大半。 大概听到背后有声音,男生回过身来,看到南宫名手中的盘子,他指了指水槽。南宫名这才发现少年嘴唇禁闭,不会说话。 南宫名把脏盘子放下,正要离开,听到身后走廊里一直轰隆隆地响,便转身朝走廊的另一个方向看去,也就是之前被厨房门遮挡住的方向。南宫名顿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在原地。 不大的厨房里被一个巨大的身体占据了一小半,为了配合他的体型,地面往下凹陷了一米,这样个头不俗的厨师才能正好稍稍抬手就把菜肴从厨房另一头的窗口送到柜台里。 炉灶喷涌的火焰映照在柏章的脸上,他一只手能同时抓起四个大锅,颠锅的力道惊人。即使如此可观的体积和力道,小巧的牛排和煎蛋在他手里依然服服帖帖。 在柏章怪兽一般的身躯旁边,活跃着一个玲珑可爱的身影哼着小调忙上忙下为他准备食材。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小萝莉,身上的厨师服显然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她头上戴的厨师帽有她身材的一般高,南宫名看着她小兔子般蹦蹦跳跳的身影都怕厨师帽会突然掉下来。 这对相差悬殊的古怪组合撑起了整个厨房的事务,南宫名坚持认为在别的地方找不到第二对。 “小南,快出来帮忙,王姐过来了。”克丽丝从门外探进来头小声地喊,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厨房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南宫名懵懂地被克丽丝拉进大厅,才一会儿功夫,大厅里现在坐满了客人,服务生在桌椅中穿梭,柜台铃铛的当当声不绝于耳。 【我还没吃饭呢……】南宫名悲哀地想,但还没来得及让他继续悲哀下去,柜台的铃铛又响了。 “小南,还站着干什么?快去端菜。”王姐经过柜台,顺手把柜台上的端盘递给南宫名,端盘里还有一张机打纸条,上面有桌号和菜名。 “六号客人的,在门外,嗯——记得跟客人报菜名,然后才端给他。快去吧!” 南宫名小心谨慎地端着盘子,谨防里面的咖啡漏出来,或者上面的花纹乱掉。很快他发现自己的速度太慢了,咖啡也没有满到那种程度,于是他加快了脚步。 六号客人是个白领男士,眼睛一直注意着平板上的股市,南宫名跟他报菜名时他只是简单地“嗯”了声,头抬也没抬。 南宫名快步离开现场,心情无比轻快,好像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你给客人拿奶包和勺子没有。”克丽丝像是凭空出现在南宫名身边,手里也端着咖啡。 南宫名看到克丽丝的咖啡杯旁多了些东西,一下子如同从九重天落到炼狱,后背一阵冷汗。南宫名从来没有喝过咖啡,对咖啡的了解限于文字记载、口口相传,他似乎记得咖啡如果什么都不加是很苦的。 他的脑海里不安地浮现出客人大发雷霆吵着要见经理,然后逼迫王姐免单,导致王姐对南宫名大发雷霆,最终南宫名狼狈地被扫地出门的情景。 “没关系,现在拿过去。在备餐柜里。”克丽丝叮嘱了一声,送餐去了。 南宫名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备餐柜,打开柜门,果然里面放着几个扁竹筐,竹筐里放着满满的果冻似的奶包,旁边的几个竹筐里分别放着刀叉和勺子。南宫名拿了个奶包,挑了把和克丽丝盘子里相同的长柄勺子。刚转身打算给客人送去,看到一个满脸雀斑的男服务生正怯怯地看着南宫名。 “你知道勺子和奶包放哪吗?”男孩问。 南宫名不由分说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了男孩,自己转身又拿了一份,对男孩说:“我也是刚来的,一样的毛病。” 男孩欠欠地笑了,小跑着去给客人送去,南宫名也赶紧给客人送去。好在那个客人似乎非常在意平板上的信息,咖啡还一动未动。南宫名把东西放下以及道歉他完全都没注意到。 还没容南宫名松口气,柜台的铃铛又响了,这次要送的是水果沙拉,要送到三楼。南宫名敏锐地注意到盘子里没有准备刀叉。于是南宫名从备餐柜里拿了刀叉,从楼梯上去。 刚推开三楼的门,南宫名差点以为来错地方。 大厅里的光线昏暗许多,每个座位顶上都开着各自的聚光灯,空气中飘荡着萨克斯管的旋律。 吧台前坐着四个性感的美女,端着酒杯,眼神迷离地看着正在调酒的朔。如果不是吧台挡着,南宫名真担心她们会当场扑上去把朔生吞活剥了。 室外的风气比里面好多了,至少光线明亮。南宫名刚走出门就被人拦了下来。是一个西装制服的女人,脸边的头发全都梳到脑袋后面打成一个结,化浓妆,嘴唇涂成大红色。胸牌上赫然写有两个字:领班。 “错了。”领班说,她消瘦的脸型散发着天然的威严。而王姐和她想对比,差别很明显,王姐的脸偏圆,气质端庄,更多的是严厉。 “错了?”南宫名小声地嘀咕,慌乱地看着端盘上的东西,不知道自己是端错了,还是其它什么地方错了。 “沙拉应该用长叉子吃,刀叉是吃西餐用的。”领班手一指三楼的备餐柜,“下次不用从一楼带餐具上来。” 南宫名万分内疚地走到备餐柜,在第二层的位置找到了一箩筐的细长叉子,他赶紧换上。经过领班时他心里还在打鼓会不会又哪里有问题,好在这次他成功了。 第五十五章 华丽游艇 “你等一下。”南宫名刚要下楼的时候领班把他叫住了。南宫名如临大敌地转过身。 “把盘子端下去,”领班指着备餐柜上小山一般的盘子,“盘子比较多,小心一点。”南宫名过去端起盘子,盘子有点重,但还算承受的住。他转身朝楼道走去,结果又被领班叫住了,“端这么多走楼道不方便。”说着,领班帮南宫名按了电梯。 等了一会儿,电梯升上来,一名服务生领着客人进来,等客人都走完了,南宫名端着盘子走了进去,这时正好有一波客人走进来,他们瞪大眼睛看着南宫名手中数量可观的盘子,南宫名不好意思地报以微笑。 电梯门开了,南宫名跟着客人走出电梯,王姐正好站在电梯门口送客人,眼睛也瞄了一眼南宫名手中的盘子,没说什么,送客人出门了。 在盘子的掩护下,南宫名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厨房,把它们交给洗碗工。洗碗工当时正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喝咖啡吃甜点,水槽是空的,要知道,盘子是源源不断地往里面送啊! 南宫名满头大汗,洗碗的小哥指了指盘子上的甜点,甜点五花八门,南宫名怀疑是小哥从残羹剩菜中搜集的。南宫名犹豫了一下,千恩万谢捡了两块塞进嘴里,老实说,他饿坏了。 厨房里的那对古怪组合看上去火力全开,在火与蒸汽中烹饪,看得南宫名热火沸腾。 南宫名不敢在厨房里久留,甜点刚吞下他就出门去了。柜台的铃铛就没有停止过,南宫名一到,已经有菜在等着他端。 德国烤香肠,40号座。 南宫名知道这下自己要跑最顶上了。他一边爬楼梯一边在思考该不该把它划分到西餐行列。在到达三楼时,排除了甜点,咖啡,果盘等分类后,南宫名确定这道菜就是西餐。 他从柜子里拿了刀叉,上楼梯前看没人下来,于是端着菜走了上去。 楼梯的风还是那么和人。南宫名刚出楼梯口,就有服务生从旁边过来接盘,来人是虞爱。 南宫名还在纳闷怎么一直没看到她,原来她负责楼顶。 楼顶烛光点点,光影里坐着几对小声说话的情侣。楼顶的座位并没有向下面那么满,氛围也很舒适。 虞爱意味深长地打量南宫名的打扮,接过盘子,看了下盘子里,从旁边又抓了一对刀叉摆放进去,然后端上给客人。 楼顶只有虞爱一个人服务生,趁着虞爱送餐的空档,南宫名接机欣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他发现路对面的树林后面原来是一个湖!湖面上两艘灯火通明的游艇正沿着湖畔龟速移动。 “我们去年中秋节的时候去过一次。”虞爱站到南宫名身边说,南宫名现在对虞爱有条件反射,只要她靠近,南宫名必然提高警惕。 “哪里?游艇?”南宫名假装镇定地问。 “嗯。”虞爱的眼神陷入了克丽丝进入幻想时相似的状态,不同的是,虞爱只进入短短的时间便退了出来。 “继续努力吧。”虞爱像是安慰南宫名似的说。“把这两个盘子带下去。”她的语气和王姐一模一样,让南宫名大为恼火。 “说好的晚饭呢?”南宫名问,自己什么也没吃就劳累了这么久全是虞爱的错。 虞爱回过头,眼神里好像惊讶于南宫名竟然还没吃晚饭。 “别这种眼神,我问谁要饭吃?”南宫名一来到店里就被各种使唤,本来就对虞爱介绍的工作不抱希望会有多好,后又连晚饭这个词都没提到过,如果不是洗碗小哥分了点糕点,南宫名现在估计已经饿趴下了。 “那你只能熬到吃宵夜了。”虞爱露出同情的神情,连南宫名都看得出来她是装的。他有种被耍的感觉,气不得现在就甩头走人。怎么说他也是班里的佼佼者,有理由高傲地把时间花费在更有价值的地方去,而不是在这里过家家。 虞爱敏锐地捕捉到南宫名的愤怒,不过她对南宫名的脾性早琢磨的了如指掌,她故意关心地问:“你身上有带钱吗?要不先到附近买点东西吃?” 南宫名愣住了,虞爱说到重点了,他口袋里零星的几块硬币连小面包都买不起。况且他对这片人生地不熟的,来的时候虞爱胡乱指路早就不记得回去的路了,真出去乱逛他还真怕回不来。 南宫名意识到自己在虞爱设计的陷阱里越陷越深了。 “你也是傻,没吃饭不会说啊?”虞爱责备道。 南宫名有一千个脸薄的理由解释自己说不出口。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和虞爱说话,只想着早点去厨房,说不准洗完小哥那里又堆积了不错的剩菜。 饥饿如鬼影随行。 南宫名闷闷不乐地端着盘子下楼,无视三楼的热闹,挤进忙碌的楼梯,游魂般有气无力地下到厨房间,厨房门口服务生繁忙地进出,南宫名只好打消留下来吃东西的念头。匆匆把盘子递给门口的服务生后进大厅干活了。 忙碌掩盖了饥饿,不知不觉客流最高峰过去了。那阵子真是忙的什么也顾不上,南宫名满耳朵都是铃铛声,也不知道拿错了多少次刀叉勺子,就像有人打开了客流的闸门,客人络绎不绝地走进来,大门就没有关上过,总算可以趁店里客人没那多的时候在椅子上坐一会儿。等南宫名注意到,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接走了,那对双胞胎大概也在那期间离开的。 领班通知服务生分批在二楼员工休息室吃宵夜。 员工休息室在库房的斜对面。二楼有一个女孩正在给唯一的客人做头发。 休息室里已经有几个服务生在吃饭。房间里有两个大圆桌,圆桌中间各放了一个大锅,锅大的可以拿来当浴缸。锅里是满满的炒面。 南宫名本来没在意的饥饿感如猛兽般袭击而来。南宫名拿了碗筷也不管面还在冒着滚烫的烟,夹了满满一大碗,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把旁边吃饭的员工看得一愣一愣的。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面,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好吃,反正南宫名吃得心旷神怡,极大的满足感缓缓流遍全身每一个细胞。 终于,南宫名放下了碗筷,抬起头时才发现其它员工复杂的眼神。南宫名洪水猛兽地解决掉了半大锅的炒面,那画面想必给他们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王姐这时候走进来,看到了南宫名面前被消灭的可观的炒面,张了张嘴,话题转到南宫名的工作时间上。南宫名的工作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到十点半,之后就是宵夜时间,南宫名可以选择吃或直接离开,都行。 现在南宫名的工作时间结束了,可以离开了。王姐说完就要往外走,南宫名想叫住她问一下虞爱的工作时间,因为单车在她那里。王姐突然转过头,说:“你快点,虞爱在后院等你。” 第五十六章 驿道 南宫名换完衣服来到楼下,看到虞爱正倚在单车上,头顶的路灯把她和单车笼罩在同一个光环里。虞爱正抬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在灯下缠绵的飞蛾。 “上车!”虞爱大气地拍了拍单车车垫,那语气和豪车的车主不相上下。 “为什么又是我载?” “你好意思让女生载你吗?” “你也算?”南宫名清楚记得自己被虞爱在半空中抛来丢去的场景,种种迹象表明虞爱绝对不比男大力士差。 “少废话……”虞爱的眼神中仿佛闪过一道绿光,南宫名一哆嗦,就范了。 道路两旁停满昂贵豪华的小汽车,一辆解放牌自行车从中穿过显得格外另类,路上行人都投来或好奇或敬佩的目光。南宫名聚焦在这些目光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虞爱却依然一副不正经的态度,荡悠着双脚,抬着头,双手在空气中抓着什么,有一句没一句地给南宫名指路。 “你在干什么?”南宫名无意中往后瞥了一眼。 “整理光线。”虞爱煞有其事地说。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喽!” “……” 南宫名微微侧过头,以为会看到虞爱如同翻弄花绳般翻弄缠绕在手中的光线。然而,看到虞爱双手正直直地伸向天空,五指张开一动不动,双眼全神贯注地盯着它们,与其说是编织,更像是下咒。 夜晚的风轻轻抚弄肌肤,吹响衣裳,搅乱黑发。自行车在大大小小的街道小巷子里乱拐,有好几次南宫名以为自己会撞见死胡同,结果却发现外面是一条大路,连虞爱都很惊讶。南宫名发现路上风景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就猜到虞爱肯定又在胡乱指路。 忽然,在从狭窄的巷子拐进一条双行道时,一种强烈的异样感朝南宫名袭来。过了几秒钟南宫名才知道那种异样感是怎么回事。 安静,绝对的安静。 环顾四周,如此宽阔的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说连最喜欢绕路灯飞的小虫也一只都没看到。不仅如此,商店的霓虹灯停止闪烁,溅起的水花悬在半空中,空气也不再流动。 时间,在这条路上停止了。 虞爱从单车上跳下来。尽管南宫名非常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近几个月来的教训告诉他,越是奇怪的现象往往意味着越危险。 他想要提醒虞爱快点离开,虞爱却站在马路中间,手在空中像是在抚摸无形的东西。 “这是驿道。”虞爱得出结论。 “驿道?” “嗯,我以前见过一次。幽冥驻人界办事处和幽冥之间需要运送什么东西都必须先通过驿道送达渡口,通过渡口送到幽冥。驿道一般设置得非常隐蔽,即使运送人员也只有在当天才能得到路线,可以说保密程度非常高。” 南宫名看着四周,以为会看到幽冥的蛛丝马迹,但看到的和人界景物没什么不同。于是他提出了疑问。 “驿道实际上是一种结界。”虞爱说,“隔离开不想受到影响的因素,在原本世界的基础上叠加一个空间切片,两个空间虽然相同却互不影响。”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站在这里怎么回事解释?” “可能设立结界的人以为不会在人界碰到恰好经过的冥族人,没有设定对于冥族的防御。” “可我不是冥族吧?” “你能拔出断月,肯定和冥族脱不了干系。” 南宫名还想说话被虞爱伸手挡住了,她侧着耳朵聆听着,眼睛望着眼前的街道远方。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点,嘚嘚嘚嘚的……有人会在公路上骑马吗?” “笨蛋!你的注意力都在哪?” 那奔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街道一直延伸到远方却什么动静也没有。突然,南宫名和虞爱同时意识到两人的视线都在同一侧的街道,于是迟疑地转过身去。 一个骑兵方队正气势凶猛地迎面冲过来,幼象大小的黑色马匹鼻孔里喷着灼热的蒸汽,眨眼睛就冲到两人眼前。 “御灵柩!” 御灵柩如同一颗路钉,把整个队伍从中间劈开。南宫名和虞爱躲在御灵柩后面,看着不计其数力道惊人个头巨大的马蹄从身边疾驰而过。 紧接着,像同时接受命令,整个骑兵方队在眼前齐刷刷停了下来,转身面向着南宫名和虞爱。骑兵无一例外穿着锈迹斑斑的盔甲,背后的披风也破破烂烂的。头盔遮住了脸,看不到士兵的模样,但是有蒸汽源源不断的从盔甲的缝隙间冒出来。 虞爱小声说:“是死军,准备应战。” 南宫名暗暗吃惊,手握住了断月的刀柄,御灵柩的石手松开刀身,“呼”的一声,御灵柩缩回了地下。 御灵柩一消失,南宫名就可以看到身后的情景,这一看让他倒吸了一大口冷气。他和虞爱被两队骑兵围在中间(准确地说是他们两个闯入到了骑兵团中间),身后的骑兵中间夹着一辆马车,马车前方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一看就是这队骑兵的长官。 他的个头是其他骑兵的两倍,身材魁梧,盔甲除了同样长满锈迹这点相同外比他们的都要坚固精致。他的左手握着一把飞机螺旋桨大小的砍刀,全身冒着淡红色的蒸汽。 那将军提马上前几步,低头从偷窥面具后面看着眼前小狗似的两人。 “尔等何人,胆敢挡我去路。”他的声音听着像用了几十年的老拖拉机引擎的轰鸣。 虞爱走上前去,仰头盯着将军面具上眼睛的空洞,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在人界做什么?” 将军没想到眼前如此渺小的人见到自己不但不怕,还用这么大的口气跟自己说话,觉得好笑。说道:“我乃幽冥御封五品解灵官,奉马首领之命押解要物回阴曹。” “原来只是个小小五品。”虞爱嗤之以鼻。 将军勃然大怒,“放肆!既然你们能进的了这驿道,说明也是冥人。不过看你们这身打扮不像是特派使,顶多只是偷渡的,捉拿偷渡者那都是有赏钱的。今天碰到将军我,算你们安生日子到头了……” 将军一声令下,左右骑兵立马上前,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虞爱双眼在瞬间变成绿色。 将军看到了哈哈大笑,道:“才绿眼就敢来挡驿道,怎么着也得半蓝以上吧?” 南宫名没听懂什么绿眼、蓝眼,一脸懵逼地看看将军又看看虞爱。那将军远远看到南宫名的表情,笑的更大声了。 虞爱说:“冥族能力的高低是通过体内力量通过眼睛溢出的光芒颜色来分辨的。绿、蓝、金、红,力量逐级增强。普通的眼睛称之为本眼,也就是最低级的形态,体内的力量还不能在眼睛上产生反应。比普通眼高一级的是半绿眼,也就是力量能够在一颗眼睛上发生反应,有一颗眼睛变成绿色。再往上是双绿,眼睛全部变成绿色,然后是半蓝,双蓝……以此类推。每提升一级,需要的力量翻倍,能够达到真金双瞳的都非常稀少,整个冥界不超过百人。达到赤金觉视,也就是一红一金的,除了拥有高贵血统、身经百战的几个亲王,只有冥帝天生即是赤金觉视。双红眼的话……” 虞爱顿了顿,似乎即将说一个很恐怖的故事。 第五十七章 死军 “双红眼又叫魔眼,没人见过。传说远古战胜鬼王的第一代无常幽冥白衣用拇指挖下了鬼王的双眼替代战斗中被灼伤的眼睛,那是关于魔眼的唯一记录。” 南宫名听到这里发现喉咙干燥,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双红眼不是什么好东西啊,难怪叫魔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将军懒洋洋地指着虞爱和南宫名,说:“把这两偷渡的提回去领赏。” 左右里各冲出一骑兵,手握长矛来刺。 “哼!”虞爱一声冷笑,就在这时,虞爱的一只眼睛忽然闪烁出红色的光芒。 “破阵子。”虞爱淡淡的说,身影消失了一瞬间,又出现在南宫名身边。眨眼间,在两人周围支起了一围疏而不密的金丝网。 左右骑兵冲过来,好像没有看到金丝大网,结结实实的冲上来,金丝大网同时往外迅速膨胀,刹那间将两骑兵连同切割成小块。 将军看到虞爱的一只眼睛突然变成了红色,着实吓了一大跳,紧接着看到金丝大网冲自己席卷过来了,急忙拍马往后退,一直退到身后的马车旁边。 金丝大网像气球一样膨胀,转眼间把挡在面前的死军全分割成碎片。 骑兵的盔甲碎块掉落到地上后里面除了热腾腾的蒸汽外什么也没有,它们的坐骑也空有一副皮囊。地上的碎块在空气中自动燃烧起来,化成数不清的火星飘散到空气中去。 但是就在金丝大网席卷到将军面前时却像撞上了无形的墙壁停了下来,再也不能往前。虞爱大惊失色。 “冲!”虞爱叫了一声,南宫名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虞爱已经在朝将军所在位置冲了,金丝大网也跟着以虞爱为中心移动。南宫名怕没有金丝大网的保护死军打过来,也跟在虞爱身后跑。 将军见状,命令骑兵团全部发起进攻。但是这样的进攻是毫无意义的,虞爱的金丝大网并没有消失,和冲上来的骑兵团迎面相撞。骑兵团在虞爱锋利的金丝大网面前就像一群豆腐捏的小人,一下子全都切成碎块,下雨似得稀里哗啦在地上铺了一大片残骸。残骸着起火来,一时间火光四起,好不壮观。 南宫名看虞爱一瞬间就把这么大的军团解决了,正要惊叹,却看到虞爱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将军。 将军看虞爱朝自己方向跑,也命令马车往后撤退。 这时,又一队骑兵从队伍身后奔腾而出,在其身后还带领着一队手持长矛的步兵,它们依然是全身被盔甲包的密不透风,里面空荡荡的除了蒸汽什么也没有。 这么一来,两人和敌军的对峙又恢复了开始的状态,且还多了一队步兵。由于两方都在移动,并且敌方还是骑着马,虞爱和将军之间的距离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拉的更开了。 南宫名纳闷这支队伍到底有多少人。 “现在怎么办?”南宫名小声问虞爱,只要断月在手中,南宫名尽管腿肚子还在发软,但或多或少有些底气。 “死军不死,只要军主还存在,死军永远打不完。” “只要消灭将军就可以了是吧?” 虞爱回过头问南宫名,“你有想法?” “目前还没有。” “……” 虞爱的目光回到了将军旁边的那辆马车上。那是有四匹马牵拉的车,车上有一个棺材大小的青铜箱子,被重重铁链捆起来,铁链上挂有好几部沉重的大锁。 一方面由于将军和马车距离虞爱非常远,另一方面马车上有某种力量会吸收金丝大网的力量,虞爱的金丝大网无法继续伸展,伤不到死军军主。军主不灭,死军就会没玩没了的冲过来,再强大的人也会力量消耗殆尽。 这时,金丝大网急速收缩,虞爱骤然停了下来。 南宫名刚刚还为虞爱原来隐藏实力,竟然拥有一颗红眼儿高兴,现在虞爱却捂着那颗红眼,身体晃了晃,差点倒下,当虞爱松开手时,红眼整个暗了下来。虞爱只剩下一只绿眼。 南宫名大失所望,原来红眼只是半吊子,在很短时间内发力,没过一会儿力量就消耗完了。虞爱的金丝大网消失了。 南宫名握着断月,心想这下无论如何都得打上一战了,虽然非常不“情愿”,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哆哆嗦嗦地握着断月和虞爱背对背站着。 思索间死军已经围攻了上来,两人被矛头包围在中间。南宫名胡乱挥舞着断月,依赖断月削铁如泥的威力,没有哪个死军能靠近。虞爱的动作干脆利索,丝线形成一个大茧把她包裹其中,死军只要一靠近就会被丝线缠住,然后拉进去绞成碎片。即使如此,死军还是没头没脑的攻上来。 南宫名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没完没了的体力消耗战。那个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在马上搭弓,箭头指着虞爱,虞爱正皱着眉头侧对着他,全神贯注于把丝线中死军的盔甲吐出去。 箭射了过来,南宫名看到虞爱没有注意到那边,急忙跳了过来,想要帮虞爱把箭挡下。 箭在半空中被丝线切断成两截,而南宫名还在离虞爱一米远的地方。 【好尴尬……】南宫名装做什么都没发生,把冲到面前的死军士兵打得盔甲乱飞。 转眼之间,南宫名和虞爱的周围就形成了一道盔甲堆起的小山。但是外围的死军士兵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减少,依然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两人困在中间。 南宫名一边不停手一边气喘吁吁地朝虞爱大声抱怨:“喂!这么打下去迟早要累死。” “用得着你废话!”虞爱周围死军消亡的速度最快所以也聚集了最多的死军在周围,大茧还没来得及把上一个死军的盔甲吐出来,下一波的死军又上来了,虞爱只能步步后退。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南宫名目光落到了远处正在搭弓准备放暗箭的将军身上,想起虞爱才说过,只要消灭了死军的军主,死军自然土崩瓦解。 南宫名想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第五十八章 黄泉卫 虞爱突然看到十几个死军的碎片雨点一般朝这边落下来,好在她反应迅速,强行躲了过去。她刚要发飙,责问南宫名在搞什么鬼,扭头一看,南宫名挥舞着断月在身旁清理出了一块空地。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南宫名拖着断月飞奔起来,用力一跳,朝死军将军跳了过去。 虞爱见状着急地大喊:“笨蛋,距离太远了……” 然而南宫名此时已经跳了起来,果然他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后朝将军前方的死军军团掉落下去,下面的死军兴奋的高举手中的武器长矛,纷纷对准了南宫名,就等着南宫名掉下来刺成筛子。 看着南宫名掉进刀山剑林里,虞爱不敢去想象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在虞爱对南宫名绝望之际,之间南宫名从死军里面又跳了出来,笔直地飞向将军。那将军也被南宫名掉下去竟然没死吓了一跳,将箭对准南宫名打算射出去。 南宫名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挥舞断月把将军的盔甲劈成两半,由于用力过重,连将军胯下的大马也被劈开,从盔甲里涌出大量滚烫的蒸汽,伴随着诡异的哀嚎,消失在空气中。 紧接着,死军军团整个朝着天空放声嚎叫,盔甲里的蒸汽排干净后,地上只剩下成堆的腐盔烂甲。 南宫名站在滚滚的蒸汽中,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头发和衣服在热浪中摆动。他能够想象得到自己现在有多么潇洒,他的眼角瞥到虞爱正朝自己跑过来,他在想她会以怎样惊讶的语气夸奖自己,称赞自己立了大功,疑问自己是怎么做到飞越的…… 他装作没看到虞爱跑到近前,假装大口喘着粗气,很劳累的样子,尽量表现的如同九死一生凯旋而归的壮士。 南宫名后背狠狠挨了一下飞了出去,脸撞在了运载棺材的马车上。 南宫名捂着鼻子一下子跳起来,指着虞爱破口大骂:“疯婆子,你有病啊!” 虞爱脸色大变,眼睛盯着南宫名身后的某样东西。南宫名也听到身后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他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巨人慢慢从地上站立起来。 南宫名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车的四个轮子拉伸变形成巨人的四肢,车头成为了巨人脑袋,棺材像个背包依附在巨人的后背上。 虞爱倒吸一口气,道:“黄泉卫!” 黄泉卫足有十米来高,身体细长,脑袋小,看上去像个小孩子捏出来的劣质黄泥人。 南宫名趁着泥人形变的期间退到了和虞爱同一阵线上,两人张大嘴巴看着突然出现的怪物。 “我们先撤退吧?”南宫名友好地提出自己的见解,单单这样抬头看着巨人都觉得腿肚子发抖。 虞爱往前站了一步,“我要那口棺材。” “拿到了也暂时用不上,听我的,暂时先撤退吧。”南宫名心砰砰直跳,恨不得立刻扭头就跑,可是虞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让他好歹一个大男生不好意思先离开。 犹豫间,巨人已经抬起一只脚踢向这边。 “破阵子!”虞爱的身影闪了闪,紧接着在她面前出现了不计其数的金丝线,构成了一张大网。 南宫名看到这张网比之前见到的更加巨大,但是要稀疏得多,以街道两边的高楼为柱子,如同一个羽毛球网。 【虞爱看来是累了。】 南宫名偷偷看着虞爱,她满头大汗,腰半弯着,不停喘着粗气,眼睛却不依不饶地死盯着巨人。 巨人的大脚和网产生了正面撞击,奇怪的是,并没有出现南宫名臆想中的巨响或者巨人的大腿被分割成细小碎块。巨人的脚直接穿过了大网,朝两人踢了过来。 “咚——!”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从远处的街道旁的超市里传出来。 虞爱浑身疼痛,躺在超市倒塌的货柜中间,在惊讶于金丝大网对巨人不起作用之时,更加惊讶于自己并没有受到想象中那么严重的伤。她用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不是货物而是南宫名。 南宫名刚才看到虞爱愣在原地,临危之际扑到虞爱身前,挡住了巨人大脚的直接撞击。即使召唤出了御灵柩挡在自己背后,或多或少抵消了一点冲击,但是这一下确实够重,南宫名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松动了。 南宫名勉强从虞爱身上爬起来,痛苦地说:“你个家伙,老是关键时候掉链子。总有一天会被你害死。” 南宫名用断月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嘴里不停嘀咕:“上次是这样,这次又犯同样错误,不知道筛子挡不住水吗?怎么不长记性?” 虞爱争辩道:“我怎么知道黄泉卫是液体……” 南宫名摆摆手,不想听她说下去。黄泉卫走路带来的震动已经到了超市外面,正弯下身躯,把畸形的脑袋靠近超市上方的破洞朝里面看。 虞爱想站起来,脚踝传来钻心的疼,可能是刚才撞击时扭到了。黄泉卫似乎看到了两人的位置,伸手从破洞里探进来,南宫名急忙背起虞爱拔腿就往超市的角落里跑。 “还记得你第一次把我从窗户里带出去,跳到半空中吗?”南宫名边跑便问,身后的大手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把超市里的货架全部扫倒。 “然后呢?” “我本来以为你是直接跳那么高,现在想想我应该是理解错了。” 虞爱皱起眉头,心想南宫名是怎么发现的。 轰隆的一阵巨响,前方的天花板被砸出了一个大洞,一只大手从破洞里伸进来,手掌张开,掌心露出一颗圆溜溜的眼珠子,四处扫视了一下,盯住了南宫名,大手立刻朝南宫名抓了过来。 南宫名背着虞爱转身就跑,不想身后的大手也追了上来,两只手前后夹击,南宫名哪也逃不了。 “这下糟糕了。”南宫名满头大汗,手臂把虞爱的腿夹得紧紧的,生怕她掉下去。 “如果你能跳到黄泉卫的脑袋那么高就好了。”虞爱趴在南宫名背上失落地说。 南宫名一个激灵,问道:“只要攻击黄泉卫的脑袋就可以胜利了吗?” 虞爱警告他:“如果半空中被黄泉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你不要乱来,你现在连它腰部的高度都跳不上,想要踩着它的身体上去更加不可能,既然黄泉卫是液体,你的双腿会陷在它的身体里,到时候逃都逃不掉。” “那就好办了。”南宫名手握断月,面对迎面抓来的大手摆好架势。 “你想要干什么?”虞爱紧张地问,南宫名连断月都挥舞不灵活,如果他想要从黄泉卫的手掌中开出一条路简直是痴心妄想,“你会被活活挤死的!” “那就不让它抓到,兔子急了还跳墙呢!” 南宫名趁着大手合拢的瞬间,刀锋一转,劈开了头顶的天花板,顶着掉落下来的尘土跳了出去,与此同时,身后的手掌合拢产生的劲风在南宫名身后推了一把。 虞爱暗暗吃惊于南宫名对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竟然能够如此灵活地利用现有条件创造机会,但即使有了一些推动力,要跳那么高也是痴心妄想。更何况南宫名还背着自己。 虞爱明显感觉才跳出超市南宫名的速度便快速下降,眼看着就要在半空中停住了,黄泉卫的脑袋还在远远的地方死气沉沉地面对着这边。 “御灵柩!”南宫名大喊。 虞爱吃惊地看着凭空横插出来的御灵柩,【难道说……】 南宫名一脚踩在御灵柩上,身体顿时又加速上升。虞爱忽然明白过来刚才南宫名为什么掉进死军兵团里还能毫发无损,因为南宫名根本就没掉进去,而是踩在了御灵柩上了。 虞爱惊骇,【御灵柩还可以这么用……】 第五十九章 圆桌会议 每当南宫名速度减缓时,便会召唤御灵柩,御灵柩会在空间的任意位置出现,这是早已确定的事实,南宫名拿御灵柩给自己当台阶,虞爱却始料未及。眨眼间,南宫名连登三级,冲到了黄泉卫的头顶上方。 黄泉卫抬起滚圆的脑袋,脸上伸出一只大手来抓南宫名。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南宫名大叫着一只手护着虞爱,一只手握着断月,从高处拼尽全力斩下去。这一刀的力量远远超乎南宫名的意料,等南宫名落到旁边的楼顶上,才发现连同黄泉卫身后的大厦也被劈成了两半,正逐渐化作成无数亮晶晶的碎片飘散到空气中。 南宫名看着违反常规物理学定律的现象,竟然不觉得奇怪,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在古怪一点的事情他现在都能接受。他比较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人在楼里面,需不需要赔偿,负刑事责任,会不会被抓进去坐牢。 虞爱安慰他说那是驿道的崩塌,驿道在空间内外虽然展现出来的形式相同,但是属于不同的空间层面,在这个世界产生的破坏在没有达到一定的能量等级前是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也就是说,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只是现实世界的镜花水月。 从黄泉卫的伤口裂缝里出现了一片深邃的星空。是的,没有看错,南宫名眯着眼睛又确认了一下,那片黑暗的空间里闪烁着不计其数的荧光,仿佛银河的片段。 “星空”从伤口里流出来,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圆球,横截面有足球场地那么大。星光在其中旋转游动,紧紧围绕着那口棺材。 “又是什么鬼?”南宫名哭丧着脸说,先是打死军,然后是黄泉卫,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一团鬼东西,连南宫名也开始好奇棺材里到底有什么宝贵的东西需要这么多层防护。 “果然是好东西。”虞爱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兴奋。 都到了这一步了,南宫名也不想打退堂鼓,好奇心被勾起了,不弄个明白心里会非常难受。 “现在怎么办?”南宫名问虞爱。 “把我放下来。” 南宫名小心地松开手,虞爱从他背上滑下来,单脚着地,一跳一跳地靠近那个大球。大球体型巨大,最近的位置就在屋顶边缘。 虞爱在大球底下站定,大球里的光芒照射在她身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大球,手一下子伸进了那个球,球的形成物的确是液体。虞爱把手收回来,手掌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沾到半点液体。 “原来是这样。”虞爱嘀咕,后退一步,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圆球,嘴里低声快速念着什么。一注红色的液体从指尖流入球体里,在球体中游动,形态类似一只巨大的孔雀。液体开始沸腾起来,孔雀围绕着棺材飞行,在孔雀将棺材团团包住的瞬间,球体爆炸四散开来,在空中化作星光,消失在空气中。 棺材降落立在屋顶上,棺材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响。 虞爱让南宫名把锁劈开,南宫名挥动断月轻轻一砍,大锁应声而落,锁链散开,棺材盖轰然倒下。 千万道光彩从棺材里流出。 看到棺材里的东西,虞爱和南宫名同时瞪大眼睛,惊讶得合不拢嘴。 南宫名跟着虞爱回到了咖啡屋。尽管店里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了,虞爱还是选择从后门进去。 虞爱掏门禁卡的时候,背上的包裹晃了晃。只有南宫名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袋子里装的是多么出人意料的东西。 虞爱在后门走廊里遇见了王姐,王姐只是看了一眼虞爱和身后的南宫名便像明白了什么,当做没看见走进大厅去了。南宫名跟着虞爱走楼梯上了二楼,走进休息室,这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虞爱待南宫名进来后便把门反锁,拉上窗帘,站在休息室的浮雕墙壁前。 南宫名吃宵夜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堵装饰华丽的墙壁,墙壁上浮雕着一朵绽放的牡丹花,花片饱满,尽显华贵。 这时虞爱站在墙壁前,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墙上的牡丹居然动了起来,花瓣收缩,仿佛时光倒流,形成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牡丹后面露出一个圆形的洞口。 洞口里有条蜿蜒向下的楼梯。虞爱带头钻进去,沿着楼梯往下走,南宫名急忙跟了上去。 沿着回转的楼梯往下两圈,来到了一个明亮宽敞的会议室里。会议室正中有个直径约五米的大圆桌,圆桌周围摆着样式各异的座位,有椅子,沙发,还有一把秋千。其中一把铁打的沙发看上去被怪兽蹂躏过,往中间凹陷,严重变形。显然,每一个座位都有一个对应的主人。 虞爱在红色的细脚靠背椅上坐下。南宫名站在楼梯口不知道该干什么。这时,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有不少人下来了。南宫名站到一边去。 朔第一个出现在楼梯口,他脸上永远戴着那副墨镜。他朝南宫名方向看了一眼,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走过去在一张木椅上坐下。 跟着朔走下来的是厨房的小萝莉厨娘,她像是没看到南宫名,蹦蹦跳跳地奔向秋千,吱嘎吱嘎地晃荡起来。 随后下来的是哑巴洗碗工,他面带微笑地朝南宫名招招手,在轮椅上坐下。 罗颜悄无声息地紧随洗碗工,面无表情,宛如幽灵般飘向了一把黑色的办公椅,百无聊赖地出神盯着桌面,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下一位即使还没见到人,听着响亮有力的脚步声,楼梯上的灰尘不停地往下掉,南宫名已经猜到是谁了。柏章狗熊一般的身躯出现在楼梯口,身上还穿着厨师服,飘散着一股葱花味。下楼梯对他来说显然有点费劲,他走到那把铁打的沙发前往后一躺,整个会议室似乎都震动了,沙发发出了一声变形的哀嚎。 过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更多的人下来了。会议室的座位还空着好几个,出乎南宫名的意料,开会的人当中居然没有王姐和克丽丝,那也就说明了她们并不是冥族尤夏人。 虞爱环顾四周,眉头一皱,显然并不满意现在的人数。 “古满耿呢?”虞爱问,眼睛盯着朔,似乎是他把那个叫古满耿的藏起来了。 朔一脸无辜地摊摊肩,“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毒死他。” 南宫名听得毛骨悚然,这是由多大仇多大元哪! 虞爱无奈地叹了口气,“立马把他叫回来。”她还想要再说什么,但只是伸手把包裹放到了圆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包裹上,除了罗颜,她还是漠不关心地注视着桌面。 虞爱打开包裹,漏出来的光芒把整个会议室照的如同舞池。 第六十章 幽冥白衣之脑 包裹里露出来了半个大脑,只是大脑是由锦钻雕刻而成,大小和人类大脑无异,没有半丝瑕疵,奇幻的光芒在褶皱之间跳动。银河科技的锦钻还不到乒乓球大小已经价值连城,现在这棵锦钻已经不是大一倍两倍的问题了,即使像南宫名这样的锦钻鉴赏门外汉也能看出它的的纯度和品质绝对不比银河科技的锦钻差。 南宫名暗暗高兴,既然虞爱已经得到了这么大的锦钻,应该就不会去找姜超家的麻烦了。 “你在哪找到的?”朔惊叹道。 于是,虞爱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 “太鲁莽了!”一个幽幽的声音说,过了一秒钟南宫名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罗颜。 罗颜对虞爱怒目而视,“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会出事的。”虞爱平静地说。 “……大家都会因为你而暴露!”罗颜一下子站了起来。 “要是害怕就什么都不做和老鼠有什么区别?”虞爱看上去无动于衷。 小萝莉紧张地一会儿看看虞爱一会儿看看罗颜,想阻止却又不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两人要爆发一场战争,从楼梯上传开一声钝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个玻璃瓶子叮叮当当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台阶上滚落下来,紧跟在瓶子后面滚下来的是一个满头凌乱油腻的长发,衣服脏兮兮的男人。 男人在地板上趴了好一会儿,南宫名正犹豫要不要上去扶他,只见他自己撑起身体摸着楼梯栏杆爬了起来。他虾米般消瘦的身躯在楼梯口晃了晃,眼看着要摔倒,他的手往旁边一勾,还没等南宫名反应过来,肩膀已经被男人鹰爪般的手指死死抓住。 “到那边去。”男人喷着酒气,伸出食指指了下大圆桌。 男人的力气很大,南宫名完全是被他当拐杖推着走。南宫名一边忍受男人身上令人窒息的酒气,一边承受依靠在身上的重量,一步一摇地靠近大圆桌。 “泼妇。”男人一指虞爱。 “泼妇。”男人一指罗颜,“街上都能听见你们在叫。” 令南宫名感到惊讶的是,暴脾气的虞爱没有生气,相反的——是南宫名看错了吗?——有点害怕。 男人在一堆破衣服堆成的鸟巢里躺下了,整个“鸟巢”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你来干什么?”罗颜冷漠地问。 “醒酒……”男人懒洋洋地说。 罗颜还想说些什么,楼梯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姐的惊慌失措的声音先一步传到会议室里。 “不见了,解不见了!” 然后王姐神情紧张地出现在楼梯口,茫然地扫视开会的众人,最后聚焦在男人身上,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尴尬地站立在楼梯口。男人完全没有理会现在的气氛,傻乎乎地朝王姐招手。 令南宫名佩服的是,王姐很快又恢复了她镇定自若的模样,朝众人微微一笑,转身上楼去了。 虞爱和罗颜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像是在等待什么人。过了一会儿,那个名为解的男人在破布鸟巢里打起了呼噜。 时间流逝的非常缓慢,如果不是忽高忽低的呼噜声,南宫名一定会以为时间在这个房间里停止了流动。在这期间,南宫名无聊地观察会议室的四周。会议室墙上有四个门,长得一模一样,南宫名很好奇门后面分别是什么。可能是和大罗神门一样通到不同的地方,也可能就是四条走廊,也许是他们住宿的地方…… 正在南宫名胡思乱想的期间,又有人从楼梯下来了,昏昏欲睡的会议室一下子被惊醒了。 南宫名看到一个穿金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的男孩匆匆进来,还没到楼梯口就把鸭舌帽摘下。 南宫名和男孩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认出对方。 还没等南宫名蹦出“是你”,男孩一个横踢把南宫名扫到墙壁上,南宫名一口惨叫硬生生憋在喉咙里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贴在墙壁上又滑到墙脚。 “哪来的!”男孩大吼一声,冲过来一把提起南宫名,贴在耳边小声地说:“你要敢把菜市场发生的事说出去我就把你切成碎片。” 南宫名无缘无故受了攻击,又受到恐吓,怒火中烧,脸涨得通红,刚要发火。男孩怕南宫名把同小丐拼刀的事捅出来,一把用力搂住南宫名的脖子不让他发出声,小声哀求道:“行行好高抬贵手,哥的终身大事全托付在你手里了。”一个劲还对南宫名挤眉弄眼。 “古满耿!”虞爱撑着桌子不满地瞪着这边,“用脑子想想也知道是外人会待在这里吗?” 男孩极度延迟的神经才缓慢反应过来什么,看看虞爱又看看南宫名,惊讶地看着南宫名说:“你,你就是那个……” 虞爱在桌子后面不耐烦地大声说:“闹够了没有!” 古满耿垂头丧气地走到桌边在一张木凳子上坐下。 “开始吧。”虞爱伸出右手按在桌子上,其他人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唯独剩下解一动不动的躺在破沙发里。虞爱凶恶地盯着他,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寒气。他一点一点地把手伸出来,按在桌面上。虞爱小声嘀咕了几句,桌面上从每人的指尖流出一道金色的光流,在圆桌中心汇聚,形成一个漩涡。 漩涡中心伸出一只黑色的拳头,拳头伸出桌面张开,露出手心里握着的一个小盒子。 虞爱取下小盒子打开,一股似曾相识的流光溢彩从盒子的缝隙里溢出。虞爱把手伸进盒子里,捧出了另外一半锦钻大脑。 虞爱把两块锦钻大脑拼凑在一起,连接缝处游走过一道白光,缝隙消失不见,两块大脑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痕连接在一块。 然而站在近处,南宫名看得清清楚楚,在大脑中间还缺了一块,看上去像被人有意切割出来,缺口呈现规律复杂的几何形状。 “还差一点。”古满耿失望地说,上半身几乎完全趴到桌上。 “我知道剩下的在哪里。”虞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报纸拍在桌面上。众人,除了解,都聚拢脑袋靠过来。 第六十一章 最后一块碎片 南宫名只看到报纸标题的前几个字“银河科技公司”就大概猜到了虞爱所指,顿时后背一阵冷汗。 “哦~原来是新闻上播报的那颗大锦钻。”古满耿故作深沉地说。 “你能确定吗?”朔看着虞爱,虞爱郑重其事地点下头,说“我先前接触过那颗锦钻,不管是纯度和忧伤值都和大脑相同。” “难怪你那么在意那块锦钻,先前还以为你只是觉得它比较贵重能卖更多钱。果然小爱的眼光不一样啊!”古满耿一跃而起伸出手掌想要和虞爱击掌,然而虞爱理都没理他,他尴尬地呵呵笑着把动作转化为驱逐看不见的蚊子。南宫名在一旁拼命忍住笑。 虞爱说:“这是银河科技手中的恶魔之泪。高纯度的锦钻非常稀有,恶魔之泪从发现到现在都是未经打磨的原石。” “现在恶魔之泪回到了银河科技的手里,想要拿到它恐怕要花不少的时间。”说话的是朔。 虞爱狠狠地挖了南宫名一眼,南宫名装作没看到望着别处。 虞爱最烦心的就是这事。本来她将恶魔之泪盗出来是可早可晚的事情,只是为了要集齐缺了一大半的大脑,这颗不行可以先去找另外一颗。现在看着这颗一夜之间补齐了大半的大脑,只剩下银河科技手中的恶魔之泪,那就只能朝这个方向使力了。 【怎么偏偏最后一块在马老太婆手里。】 虞爱感觉很郁闷。她有好几块锦钻都是从银河科技手中明枪暗夺过来的。马老太对她恨之入骨,依靠银河科技强大的科技实力,已经逐渐摸清了虞爱的活动规律,防盗机制越来越完善,这次还差点抓住虞爱。本来可以早点夺得锦钻的,可是横空发生了很多事,最关键的事情是断月找到新主人和伴随而来的触爪怪物,然后,自己平白无故被南宫名砍了十几刀后,结果锦钻又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银河科技手里。 会议室里的人沉默不语,南宫名内心却十分焦急。 现在都已经午夜了,这个会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再不回去别说明天能不能上课不迟到,就是美艳姑妈也不会放过他的。对于美艳姑妈会等他回来这一点南宫名是绝对不奢求的,担心的是南宫名回去如果不小心把她吵醒了,以她的脾气南宫名在接下来的几天耳根都不会清净。 “话说回来,”朔说,“王朝为什么要收集幽冥白衣的大脑,况且还没有集齐就匆匆忙忙送回幽冥界去?”朔指头扣着下巴,“想想看,如果只是一般的押运,怎么会派遣死军和黄泉卫同时押运,押运棺外围还裹了临水,如果是我们当中的其它人触碰到,即使是我,短时间内不及时处理的话也活不了。” “这么足的安全措施,通过保密并不完善的驿道押送……”古满耿数着手指头,坏笑道,“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朝丢失了锦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罗颜交叉着双臂没好气地说,“我们不能再擅自冒险了。” “我会在幽冥来人之前拿到最后一块锦钻。”虞爱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会议室。 在回去的路上,虞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言不发。 南宫名一心只想着快点回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虞爱的异常。一路上他左顾右盼,生怕不小心又闯进驿道里面去。他现在浑身酸痛,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当南宫名看到美艳姑妈那栋上个世纪的房子时,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房子里只剩下书房的灯还亮着。美艳姑妈这时候可能已经睡了。 南宫名把车停在院子里,示意虞爱不要出声,轻轻推了一下大门,出乎意料,门没锁,吱嘎一声开了。 借着院子外面的路灯灯光,南宫名把自行车轻轻地牵进储物间。储物间在院子的边角,从墙壁到屋顶都快完全被花藤盖住。南宫名只停留了一会儿,头上脖子上便被好几只虫子光顾了。 储物间很狭窄,中间只留了一个很小的过道,两边随意丢弃着几双开裂的胶鞋和沾满泥巴的破水桶,还有的埋在黑暗中,估计也是些用不着的破烂。南宫名以前从没来过这里。他把自行车推进过道里费了不少力气,因为车子居然比过道还宽,脚踏板老是被杂物拌住。 储物间里又闷又热,还迷漫着某种植物腐败的臭味,等南宫名从储物间出来,已经是满头大汗。他本以为虞爱应该先上楼去了,出乎意料的是,她还站在院子里。 虞爱站在院子中央,身体一半隐在楼房的阴影里,一半暴露在路灯惨白的光里。她伸着右手,五指张开,探到光照范围里,想不认识一般的看着它。 南宫名还是第一次看到虞爱这种样子,他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 正在这时,一阵欢快的哼歌声由远及近从院墙外面传过来,等南宫名辨认出那声音来自于美艳姑妈打算快步跑上楼时已经晚了,美艳姑妈穿着白色睡袍夜叉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在院子里的停留错过了最佳潜回卧室的时机。南宫名万分扼腕! “站着干嘛?进屋啊。”美艳姑妈难得的没有发出不满的情绪,一般情况下,这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有南宫名在场的场合的。 南宫名受宠若惊。美艳姑妈看上去心情很好,应该说是南宫名认识她以来最好的一次。对了,虞爱说今晚姑丈和姑妈出去了,看来他们可能度过了非常美好的夜晚。可是姑丈书房的灯亮着。有可能他们已经提前回来了,然后美艳姑妈又去打麻将,可能麻将也大获全胜。双喜临门!不管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南宫名相信今天晚上不会受责骂了。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很高兴或者庆幸之类的,那样说不准会让当前的乐观形势瞬间恶化。 于是,他装作很平常的回家,趁着姑妈在厨房里哼着小歌找东西吃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走上楼去。直到一只脚跨上台阶他才想起虞爱还在院子里,他回过头,院子里空荡荡的。虞爱不见了。 如果虞爱要去哪,南宫名是阻止不了的。南宫名回到卧室里,以最快的速度干净利索地洗澡,把衣服泡在桶里,关灯,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他却没有马上睡着。 南宫名从床上起来,开门走到客厅对面的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深吸气,敲了一下门。门只是虚掩着,一下子开了,虞爱的卧室里黑洞洞的。 她果然是出去了。 南宫名回到自己卧室重新躺在床上,他听到美艳姑妈拖着鞋哼着歌上到二楼,紧接着“砰!”的一声,她卧室门关闭了。 虞爱去哪了?南宫名的视线投向窗外,远处沉闷的城市雾霾里,银河科技如同三根警告指示手指的大厦。 第六十二章 神秘邮件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一如往常。 南宫名凌晨早起帮姑妈备货,白天上学赶功课,晚上放学后去咖啡屋打工。虞爱第二天跟前一天一样出现在南宫名的校门口,旁边停着那辆老爷自行车,嘴里咬着棒棒糖。同样吸引了大批男生的目光和口哨声。 即使经过了那次不愉快的会议,咖啡屋里的大家状态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礼貌的微笑,楼上楼下穿梭忙碌着。那天南宫名才知道古满耿原来是二楼的美发师(这几天他一看到南宫名经过或者靠近就不自然地躲开,故意不和南宫名离得太近),也是那天南宫名才知道哑巴洗碗工名叫相星。 那一天很简单的过去了,没有意外,也正常时间下班。 转眼到了周五。那天晚上下班时,王姐忽然对南宫名说下周开始一三五来上班就可以了,周六周日可以提前来,有事可以请假。她担心每天都上班下去南宫名身体会吃不消,也影响学业。其实南宫名也有这个打算。 也是那天晚上,虞爱提前下班了,南宫名这时已经轻车熟路,一个人骑车回到家里。可是,虞爱也没回家。 南宫名有种隐隐的担忧,目光不自然地投向远处银河科技大厦笼罩在雾霾中的剪影。南宫名可以肯定,这几天虞爱都去了银河科技大厦了。 说到银河科技,姜超昨天又正常来上课了,他看上去有些脸色苍白,南宫名和他打招呼也只浅浅笑了一下。南宫名估计在隧道发生的事造成的影响还没从他身上褪去,便没去打扰他。 星期六早上,南宫名天还没亮就醒了。 姑妈做的是学生生意,节假日时相对比较清闲,如果美艳姑妈一大早就被人约出去打麻将,南宫名这时候可以享受和正常学生相等的待遇:一觉睡到自然醒。 然而今天,南宫名有一个重要的人要见,他不得不早起。昨天半夜,从咖啡屋回来后他心绪不宁,便打开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动的笔记本电脑。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文档上的故事还停留在几个月前,那时候南宫名还没有和奇奇怪怪的东西扯上关系,比如说虞爱。 南宫名把文档拉到最开始,同时在脑海里搜寻故事曾经的设定。就在这时,邮箱提醒他有一份新邮件。 除了广告商,很少会有人给南宫名发邮件。刚开始他以为是广告邮件,于是顺手点了一下提醒。他有清理邮箱的强迫症,如果看到邮箱里有邮件一定要打开清理掉。 网页缓冲了一会儿,跳出来了新邮件的窗口。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个未知帐号发来的邮件,邮件内容也只有一句话:小南,关于小爱的事情需要你知道。然后下面是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南宫名看着邮件分析了老半天,会对自己和虞爱用这种称呼的只有可能是咖啡屋的人。会是谁? 南宫名在脑海里把咖啡屋里的所有人都过滤了一遍。南宫名从来没有跟咖啡屋里的人说过自己的邮箱号码。那么这个人一定懂电脑,并且对虞爱很了解。满足这两项的只有会议室里的那些冥族尤夏人。 但仅仅依靠这两项还是无法确定是谁。对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姓名信息? 南宫名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从那天开会的情景来看,在会议室里的那些人中,如果说谁还对会议上心的话,只有朔了。朔分析起来条理清晰,做事严密,隐去姓名也像是他的风格。 那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秘密的约南宫名见面,有什么关于虞爱的事情不能在咖啡屋的时候说吗? 南宫名尽量轻手轻脚地洗漱整理完毕,接着外面昏暗的光从楼梯上下来。美艳姑妈的呼噜声还在响。南宫名在餐桌上留了纸条,说今天要和朋友出去玩,晚上回来。 本来南宫名打算骑储物间的那辆自行车去的,站在储物间门口看到老自行车的瞬间立马改变主意了,他不想一大早就收获行人好奇的目光。 坐在公交车上,整辆车里只有伶仃的几个人。买菜的大妈,早起带孩子上补习班的家长还有看上去刚刚结束夜生活正靠在车上打盹的上班族。 窗外的道路上没有几辆车,路灯还亮着,洒下昏黄的光。公交车上了立交桥,从高处望下去,整座城市都还笼罩在白雾中,一副半睡半醒的状态。东边天地交接处横着一抹红霞,太阳就在群山上那层高高的终年不散的霾墙后面。 冥族的生物钟和人类的相反,昼伏夜出,所以他们的皮肤比人类要白的多,非常容易被太阳晒伤。日出的这个时候相当于人类刚刚进入夜晚。 转了两趟公交车,南宫名来到了约定的公园里。这时候天才蒙蒙亮,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结起了一层乌云,看样子今天会是个阴天。 这是一个城市边缘的小公园,旁边不远处有一条河,河边的烧烤摊还在营业,隐隐约约传来醉酒人含糊的叫嚷声。烧烤摊的另一边是一个简陋的游乐场,矮矮的摩天轮上面的灯还亮着,有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青年在嘻嘻哈哈的玩投篮游戏。 这个公园看上去早就废弃,草坪上杂草丛生,道旁的树木也很久没人打理肆意生长,寒风扰乱着树枝,不时地从荒芜的地方传来野物的怪叫声。 南宫名站在早已不喷水的喷泉旁边,池底堆积着一层腐烂的树叶。南宫名左顾右盼寻找高挑的身影,但除了沙地上一个似乎正在玩沙的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孩外,整个公园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南宫名开始怀疑那封邮件是个恶作剧。 忽然,南宫名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这个时候公园里还会有小孩?南宫名回过头,却发现沙地上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塑料袋正被风吹着从上面飞过。 【难道刚刚自己眼花了?】 南宫名歪着脑袋想了想,反而不是很确信自己刚刚的确看到了一个小孩。 【可能真是自己眼花了。】 他转过身,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站在面前冲他笑。 第六十三章 尘(出院啦啦啦啦~求推荐,求收藏) “啊——!” “啊——!” 两人同时叫起来。 “蓉儿?”南宫名认出来小女孩居然是咖啡屋的小厨娘,有一次他听到虞爱叫她蓉儿。 “吓死蓉儿了。”蓉儿抚着胸口。 “我才差点被你吓死!” 南宫名环顾四周,问:“朔呢?” 蓉儿“啊!”了一声,惊慌失措地朝四周张望,“朔也来了吗?” “不是……”南宫名低头看着蓉儿,脑子里飞快旋转,“等一下,是你发的邮件,不是朔?” “呼~”蓉儿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发生什么事了吗?”南宫名问。他还是没想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约自己出来的居然会是蓉儿。 蓉儿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指着河边的摩天轮说:“我们去坐那个吧。” 摩天轮的管理员是个三十几岁光着膀子的胖子,叼着一根牙签,把票递过来的时候眼睛笑眯眯地瞅着蓉儿,让南宫名心生一股厌恶。蓉儿这时眼睛里只有花花绿绿的摩天轮,一拿到票就使劲拽着南宫名上去。 摩天轮里的空间很局促,沙发裂了好几道缝,里面的海绵都挤了出来。地面上锈迹斑斑,四周的窗户脏兮兮的,即使如此,依然挡不住蓉儿趴在窗户前兴高采烈的兴致。 这个时间点坐摩天轮的只有南宫名和蓉儿,在剧烈地晃动了几下之后,摩天轮吱吱嘎嘎地运转起来了。 “哇——”蓉儿兴奋的大叫,好奇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以前没坐过吗?” “嗯!” 事实上南宫名也才第二次坐摩天轮,初中毕业的时候和同学去过一次城里的游乐场,比这里正规,景色也高出几个等级。那时候摩天轮升到最高,同学就在里面起哄乱摇,把南宫名吓得哇哇大叫,现在想想都觉得好丢脸。 “小爱……”蓉儿望着窗外,背对着南宫名,南宫名静静地听着。“……最近有好好休息吗?” 南宫名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实话实说。 “没有。” 蓉儿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短短的摩天轮之旅结束了,南宫名和蓉儿走在萧条的河边,浑浊的河面笼罩着白色的冷雾。天空阴云低垂,透不过阳光,路灯依然亮着。 南宫名在路边的小卖铺买了几个包子,冥族不吃这个世界的食物,南宫名买了之后才想起来。蓉儿戴着一顶稻白色的大草帽,双手捂着热包子暖手,走在前面。蓉儿的行为举止就像某个选秀节目出来的童星,在这萧条脏乱的地方成为闪亮的焦点,不少行人都好奇地看着这边。 “选择这里是因为远离咖啡屋吗?”南宫名看蓉儿迟迟不说话,便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嗯。”蓉儿点了点头。 【完啦?一个字就回答完啦?】南宫名发现气氛再次陷入静寂。【话说是你把我叫出来的,为什么会存在我找话题的局面?】 “其实呢……”蓉儿停住了脚步,好像还在犹豫什么。突然,她猛地转过身,和南宫名握手。 【?】南宫名一脸懵逼,右手被蓉儿的右手紧紧握住了。 蓉儿目光坚定地说:“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小爱的照顾。” 【????????????……】 “啊?原来握手不是表示感谢时候用的。”蓉儿捂着脸,在长凳上缩成一团,南宫名看到她耳朵都红了。 南宫名坐在她旁边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毕竟蓉儿是冥族的,不懂这个世界的礼仪还是可以理解的。 蓉儿把脸探出一半在臂弯外面,嘟囔道:“要是能像小爱那样熟悉礼仪,就不会闹笑话了。” 仔细想想,南宫名还真没怎么在意过两个世界间的区别,仿佛约定俗成就是要遵守这个世界的礼仪规则语言等等。这么一说,虞爱还从来没有过异于常人的举动,当然那可怕的弹跳力除外(有时候南宫名都在怀疑冥界的重力是不是比地球大很多)。 “小爱总是很坚强,不管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努力,不让别人担心。可是这样,反而让蓉儿很担心。”蓉儿转头盯着南宫名的眼睛,泪眼汪汪,说:“你知道吗?小连城离开的时候,小爱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连城……】南宫名记得虞爱曾经在自己面前提到过这个名字,具体是什么时候南宫名有点想不起来了。 蓉儿忽然开始抹起眼泪,南宫名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对不起……”蓉儿用指背擦去眼角的泪珠,“每次一提到小连城大家都会难过,他是为了救我们大家才……” 说着蓉儿又哽咽了起来,南宫名这才确定“离开”是指“死亡”。一个名为连城的冥族为救虞爱和蓉儿他们牺牲了。 蓉儿断断续续地将关于那位名为“连城”的人的事讲给南宫名听。 连城是跟随着虞爱加入“尘”。 “尘”是组织的名字。 那时候组织的领导者竟然是那天开会时穿着邋遢满身酒气的男人“解”!而那时南宫名手中的断月还属于连城。 “尘”的使命是从人界收集锦钻,将其运送回冥界支援反抗王朝的起义军。锦钻在冥界拥有极高的价值。为了镇压起义军,王朝拦截了联通人界和冥界的所有的通道。尽管如此,起义军还是恢复了几条被遗忘的古代通道,并一直暗中输送锦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通道陆续被王朝发现并铲除。 有人怀疑组织里混入了内鬼。 很快,尘用于押送锦钻的隐秘通道也被王朝发现了。当时负责押送锦钻的队员遭遇了埋伏(蓉儿讲到这里义愤填膺)。连城在最后时刻启动了断月的力量,帮助解、虞爱和罗颜逃了出来,其余的人全部牺牲。终于,剩下的几个通道也相继沦陷,冥界和人界的途径完全掌握在了王朝手里。 尘,被彻底断隔在人界,和冥界断绝一切联系。 从那时开始,组织里剩下的人开始发生变化。有的人变得暴躁,比如古满耿,他几乎不再遵守规则待在基地,一直待在外面,经常回来的时候伤痕累累,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有的人变得颓废,就像解,他认为是自己领导上的过失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总是用酒把自己灌得迷迷糊糊;可能是因为解的情绪影响到了组织里其他人,更多的人安静了下来,有的人悄悄离开了,留下来都还心存希望,等待两界重新连接的那一天。 第六十四章 沉睡的妖兽(成绩好凄凉,求收藏,推荐~) 连城的离开对队伍的影响是最大的。按照蓉儿的说法,连城是唯一能够驱动断月的人,是组织里最强的存在。连最强的人都牺牲了,是很多人丧失希望的重要原因。 但是只有一个人依然选择战斗,那个人便是虞爱(南宫名承认听到这时发自肺腑地对疯婆子表示敬意)。 虞爱背着断月离开了咖啡屋,过了将近半年她又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大口袋的锦钻。这才知道她一刻不停地寻找能够再次驱动断月的人,坚持地收集着锦钻。回到咖啡屋的那一刻起,她便擅自肩负起了队长的责任,大呼小叫地发号施令。 “虽然看到大家都没有去理会小爱,但是蓉儿能够感受到,大家心里都发生了变化,那种感觉就像一束金色的火光照进冰冷的玻璃窗里面,暖暖的。”蓉儿双手捂着心窝,闭着眼睛,仿佛正沐浴在温柔的光芒下。 “后来小爱说,她找到了断月的新主人,要把他带回来。那个时候……”蓉儿低头看着地面,“其实蓉儿心里是很难过的。” 南宫名心头难过地颤动了一下。 “如果断月有了新主人,大家就会慢慢忘记小连城,忘记小连城曾经为大家做过的一切。大家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是不好的,但是呢……”蓉儿大声争辩着。 “不会的!”南宫名说,坚定地看着蓉儿,他感觉自己的心因激动地剧烈跳动,“不会忘记的,怎么会那么容易忘记。即使所有人都忘记了我也不会忘记,我的手中握着的可是他用来守护你们的断月。不要再悲伤了,我想连城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因为他一蹶不振下去,别忘了,他可是你们之中最强的,才不会希望因为最后输了一战却被你们一直记住。” 蓉儿呆呆地看着南宫名,眼泪从眼眶中顺着脸颊滑落下去,立马又破涕为笑,“听起来是小连城会说的话……” “现在最让人担心应该是虞爱。”南宫名说,从得到了幽冥白衣的大脑之后就经常消失不见,尽管她之前也这样,但频率远没有这么高。南宫名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问蓉儿:“幽冥白衣的大脑究竟有什么作用?” 蓉儿刚用手帕擦干眼泪,眼圈还红红的,她说:“小南还不知道,幽冥白衣的大脑传说记载了远古人界妖兽沉睡位置的地图,根据地图可以找到锦钻的分布位置。” “等一下。”南宫名有点混乱,“地图记载妖兽沉睡的位置,根据地图能找到锦钻的分布位置,什么意思?” “原来小南连这都不知道。”蓉儿瞪大眼睛看着南宫名,“锦钻是亦子的沉淀结晶,亦子就是生命,妖兽常年沉睡在地下亦子无法扩散便会在周围形成锦钻。要是妖兽永远沉睡过去了,也就是死亡的意思,将会在死亡的地方形成锦钻矿脉。” “地底下真沉睡着那种东西吗?”南宫名指了指地面。 “小南不是见过吗?”蓉儿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动作。 南宫名立马想起了在隧道里的触爪怪物,“触爪怪物是妖兽?”蓉儿点了点头。 “我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信息。”南宫名说。 “沉睡的妖兽不危险,醒来后的妖兽才是致命的。” “谁知道它们什么醒?”南宫名说话太大声一下子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它们之所以沉睡那么长的时间是被封印了的缘故,只要封印不解除,它们便会永远的沉睡下去。” “触爪怪物不就醒了吗?”南宫名有点歇斯底里,那天隧道里发生的一切至今历历在目,南宫名绝对不想再经历一回。 “那是因为……”蓉儿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触爪怪物也许不是那批‘沉睡的妖兽’。”她争辩道。 南宫名叹了口气,也许真是自己杞人忧天,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好吧好吧,接下来怎么办?以虞爱的性格肯定会紧追那颗锦钻不放,你们打算任其自由吗?” “其实只要小爱有困难,大家都愿意马上去帮忙,蓉儿也不希望小爱总是一个人战斗。” 这点南宫名相信,毕竟上次在隧道朔和柏章就赶来帮忙了,只不过后来……南宫名想想就觉得还是对不起虞爱。 “实际上,蓉儿知道小爱的一个秘密。”蓉儿脸上一红,马上又摆手道:“蓉儿不是故意听见的。小爱……和解有一个约定。” 南宫名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认真听。 “只要小爱收集齐幽冥白衣的大脑,解就重新出来带领大家想办法回到幽冥。因为只有解拥有聚齐所有散落在人界的冥族的能力。” 南宫名心头一紧,如果当时他和虞爱没有误闯进驿道,不知道王朝也在秘密收集幽冥白衣的大脑,也没有得到那半块大脑…… 想想后果南宫名都一身冷汗。 “现在幽冥白衣的大脑只差最后一块了。”南宫名说,“你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到幽冥了。”南宫名刚说完,心里就翻腾起一阵深深的罪恶感,这不是在怂恿他们潜入姜超的家实施偷盗吗? 蓉儿看上去并不高兴。南宫名似乎能够猜到她在忧虑什么。组织的人心已经涣散,要想夺取最后一块锦钻又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仅靠虞爱一个人是非常难以实现的,之前几次虞爱都跟锦钻擦肩而过,还差点被抓住。 绝对这次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冒险了。 “放心吧。”南宫名站起身,回头看着坐在凳子上望向他的蓉儿,“我会看好她的,断胳膊断腿也把她完整的给你们带回去。” “请无论如何都要联系我们,其他伙伴不知道,但蓉儿、小柏和朔永远都是站在小爱这一边的。”蓉儿鼓嘟嘟的表情很有说服力。 “好、好的,”南宫名有点被蓉儿的气场吓到,“我会尽量联系你们的。” “说是联系,可我该怎么联系了,明明是个连手机都没有的人。”直到南宫名和蓉儿在河边分开后,南宫名才想起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但是一想起蓉儿离开时欢欣雀跃的笑容,他实在不忍心打破她的期望。 “只能见机行事了。”南宫名自言自语。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没到早上九点。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出来了岂能轻易就回去。南宫名决定去一个他早就想去的地方。 第六十五章 四瑞指环 站在“绍蜀市博物馆”门前,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排队等候丝毫没有消减南宫名的兴奋。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遇上镇馆之宝对外开放参观,更何况是首次展出,而南宫名难以置信自己居然碰上了! 此前南宫名早就在宣传手册上了解到,镇馆之宝是一枚唐朝时期的四瑞指环。小小的指环由纯金打造,其上镂刻有四大瑞兽,分别是白龙、碧凤、金龟和火麒麟。神态威严,栩栩如生,相互纠缠又自成一格。指环发现于帝王陵中,却并非陪葬品,而是被供奉于神格之上,实属罕见。 馆外零零细细地下起小雨,依然无法阻挡排队者的脚步。今天绝大多数人都是奔着镇馆之宝来的。南宫名也是到了博物馆看到门口队伍长龙一条,经过打听才得知这个消息。 等南宫名跟随着人流来到展架前,才发现指环很小,人很多。展架外罩着厚厚的玻璃,博物馆在展架四周安装了放大镜,参观者如同朝圣一般跟着前面的人围着展架缓缓走一圈,把眼睛尽量靠近放大镜,匆匆而过,就算是欣赏结束了。 只有看到实物才会发现文字的描述是多么的局促,即使只是慌慌张张地看上几眼,南宫名也觉得不虚此行。放大镜的光学成像让人感觉缠绕在一起的瑞兽似乎就在眼前,随时要从玻璃里面朝你冲出来。瑞兽的眼睛都嵌入了不同颜色和形状的宝石,宝石经过精雕细琢,称之为画龙点睛毫不过分。 盯着瑞兽的眼睛,南宫名忽然间感觉全身凉了一下。 宝石里有光线在流动! 后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推着南宫名往前移动,南宫名知道自己不能在原地待太久,但还是抓住每一刻机会盯着瑞兽的眼睛仔细看。 【没有错!】 南宫名确信宝石里的光线不是灯光造成的幻象,而是宝石由内而外产生的,光线在宝石内部缓缓游动,仿佛色彩斑斓的鱼。 这不是普通的宝石,而是锦钻! 人群依然在使劲地往前挤,南宫名听到后面的人都发出怨言了,前面的人也走出了一段距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站着了。 南宫名快步跟上前面的队伍,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因为激动。 社会上普遍认为锦钻是银河科技在十几年前发现的,但实际上早在唐朝甚至可能更早,就已经有人使用锦钻,虽然古人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中用来装饰指环的石头相比于翡翠钻石等宝石是多么的特殊。 南宫名这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早在遥远的古代便有使用锦钻的先例,为什么就不可能有从古至今一直生存在人界上的冥族,他们也许和人类通婚,久而久之冥族的特征被淡化,唯有身体里还流淌着冥族的血。 不管怎么说,都有必要让虞爱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也许是因为四瑞指环才被发现不久一直被珍藏起来,社会还未有对其有太大关注,加之锦钻在国内也未占据像其它闻名遐迩的玉石那般的市场和名誉地位。否则,在博物馆对四瑞指环的介绍里应该就会有“四瑞的眼睛由锦钻精雕而成”此类的描述。 南宫名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对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毫无防备。紧接着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南宫名被人推了一下差点摔倒,人群正朝四周散开。他转过身来,看到展架周围乱作一团,展架的厚玻璃碎裂成细小的玻璃渣散落一地,一名穿着黑衣紧身衣的女人正站在站台上,手中拿着那枚四瑞指环。 “好久不见。”女人对手中的指环说道,她嘴角的一点细痣微微动了动。 紧身衣挤出了女人成熟丰满的身材,一头波浪卷的秀发披淌在肩上。她就那么站在展台上,仿佛那个展台就是为她而设的舞台,恰好所有的灯都是聚焦在她身上,周围所有的人都只是抬头仰望她的观众,充耳的警报声是她登场的乐章。 肯定有人已经忘记了这是为谁而举办的展会,即使博物馆的保安奋力从人群里挤进来,将展台团团围住,把人群从展厅里清出去。 南宫名再次身不由己的随着人群移动,但视线依然未离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根本是无视了保安队长的警告,不紧不慢地将左手的黑手套取下来,伸展她久经束缚的纤细的手指,然后将指环戴在无名指上。指环和她手指配合得刚刚好,仿佛是专门为她打造。 在指环戴上的那瞬间,南宫名看到一道四彩的光芒伴随着四个模糊的身影从指环里流淌出来,在女人周围缠绕几圈后消失不见了。 南宫名远远看得目瞪口呆,而与她近在咫尺的保安们一点也没察觉到异样。南宫名意识到,那是属于幽冥的景象。 南宫名在人群的推推攘攘中进到了走廊里,完全看不到展厅里的情况。 “砰砰砰……”几声枪响,周围的人有的立刻尖叫着蹲在地上,有的不顾一切地拔腿往外跑,还有的人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几秒钟过后,几个警察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四处张望,仿佛丢失了蜂后的蜜蜂,朝不同方向追去。 南宫名好不容易逆流而上,挤到展厅门口,只有几个保安围着展台查看。 女人估计在枪声响起的时候便已成功逃脱,否则保安也不会那样跑出来。至于女人是如何逃走的,南宫名在走廊上除了枪声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几分钟过后,经常赶来了现场,封锁了现场。一个馆长模样的人坐在展台下面的台阶上捂着脑袋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当时在现场的人都要到警方那录口供,没有几个人是心甘情愿的,哀怨连连。 等南宫名录完口供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外面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地面上有几洼积水,看上去下了一场大雨,好在这时候已经停了。 南宫名饥肠辘辘,因为录口供也要排队,连中午饭也没有吃。在公交站牌附近找到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狼吞虎咽吃起来。 吃着吃着,南宫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人得有多么没心没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至少南宫名感觉被警察问询和录口供之前排队的紧张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第六十六章 时候未到 从饭馆里出来到对面高架桥上坐公交需要横穿一条马路,这个时候,泛红的红绿灯拦住了一群人在路边上。南宫名立马加入了等绿灯的队伍。 红灯的持续时间有点长,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依然大红灯笼高挂,有几个行人耐不住性子了,看周围车稀了一点,趁机就往对面跑。南宫名本来也打算跟上去,刚到路边,却被突然出现的东西拦住了去路,南宫名低头一看,原来是根拐杖。 “时候未到。”老人双目禁闭,居然是个盲人。南宫名偷偷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确定他是盲人无疑,心里有些诧异。他是怎么知道红绿灯的? 南宫名疑惑未解,便听到一阵凄厉的刹车声从前方传来,紧跟着又是一连串的刹车和撞击声。行人们捂嘴尖叫,眨眼之间,有四五辆小车在眼前追尾,那几个闯红灯的路人被吓得瘫软坐在地上。第一辆小车为了避免撞到行人急忙减速,后面的车变化不及便追尾上去,酿成大祸。 南宫名暗想刚才要是自己也跟上去了结果会怎样?再回头看那老人,他不紧不慢地用拐杖敲打着路面,慢悠悠地走过人行道。经过南宫名身边时,老人低声说:“你的地方不在这里。” 南宫名想要问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正在这时行人涌了过来,有的匆忙过马路,有的去现场救人,等南宫名再回过神来老人已经不见了。 细雨飘飘而下,冷风带着凉意扑打在南宫名脸和脖子等裸露的皮肤上,他不得不在公交站台上缩起身子御寒。 公交车姗姗来迟,车上一个乘客也没有。车门吱嘎一声打开,司机正歪着身子在手机上点点画画,南宫名上车刷卡时他看都没看一眼。 南宫名选了个车尾靠窗的位置坐下,在高架桥上视线可以延伸向很远的地方。放眼望去,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 车子行驶过了几站,站台上都没有新的乘客上来,南宫名干脆坐到后座的中间位置。如果这个时候目光朝向车前,不特意聚焦于某处,整个车厢的景物就会尽收眼底。自己仿佛和车厢是静止的,车窗外的高楼大厦不停的后退拐弯沉浮,整个天地都在动!如果这时候司机从后视镜往后面看一眼,会以为南宫名猫头鹰上身。 南宫名玩得不亦乐乎,直到车子靠站,上来了一个穿白色毛绒外衣的女孩。不知道是否由于白色衣服反光的关系,随着她的走动,她所在的那段车厢位置要格外的亮。她头上罩着兜帽,脸上戴口罩,口罩也是白色的,只有一双眼睛和几缕黑发露在外面。她抬眼偷偷盯着南宫名的脸看了一眼,又急促躲开视线,在靠门的一个位置背对他安静地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名觉得在哪里见过相似的目光,可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在这时,车子开动了。 绍蜀城的高架桥四通八达,宛如千万巨蟒相互缠绕在高楼之间,平地之上。 公交车向右转弯,朝更高的路驶去。南宫名百无聊赖地侧头望着窗外。天际暗云纠结,隐约雷鸣,没过一会儿,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玻璃上,划下条条水痕,眨眼睛,水痕混为一片,整座高架桥笼罩在黑云密雨之中。 车里的灯忽然亮了,广播播报安全提示,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 司机大骂一声,抱怨运气不好,他的手机就在刚刚失去了信号。 外面越来越暗,蓝色的闪光不时从周围的黑雾里探出头来,低沉的轰鸣声震动着玻璃。南宫名隐隐感觉空气变得非比寻常,皮肤表面麻麻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司机猛踩油门,想要快点冲出这段雨云。四下里路灯变得昏暗,看不见一辆车来往。 浓云在翻滚,公交快得吓人。南宫名手忙脚乱地绑好安全带,他看到前面的女生双手紧紧握住前座栏杆,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上去非常害怕。 司机一路上骂骂咧咧,什么粗话俚语全都蹦了出来,车灯大亮,油门踩底,紧握方向盘。他从开这趟公交至今只听前辈说过曾遇到过一次雷暴,没想到今天自己也碰上了,前辈肩膀上那块狰狞的伤疤每到雨季都疼痛难忍,自己可不想也留下个纪念。 这段高架桥似乎失去了尽头,任由飞驰也冲不出去。狂风鬼魅般缠绕着公交车,空洞尖锐的呼啸声此起彼伏,似乎随时准备破窗而入。公交车晃动的非常厉害,南宫名心惊胆战地握紧两侧的座椅,那个女生吓得脸色惨白,双眼禁闭,在座位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突然,司机“啊!”的大叫一声,声音里充满惊愕与绝望,南宫名在后座看的清清楚楚,公交车灯的光束里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辆小车。车子斜横在路中,车身右侧撞凹了一个大坑,在它前方的雾里还有一辆车,亮着鲜红的尾灯。 “你的地方不在这里……”老人的声音再次在南宫名耳边低语。 司机急踩刹车,狂打方向盘,整辆公交车横打过来,轮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打滑,摩擦声随着车子的漂移刺激耳膜。女生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一声巨响,公交车头部侧面和小车撞到一起,可怕的力量让整辆车严重倾斜,碾过小车,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紧接着又是一下剧烈震动,车撞破栏杆,从高架桥上滚了下去。 “断月!” 飞溅的雨滴悬浮在空中,飘甩的安全带凝固不动,所有的声音最后一音节被无限拉长……宛若有人关闭了时钟的开关,时间的流动变得黏稠,眼前的世界慢了下来,不过南宫名很快就明白过来,而是自己变快了。 公交车顶朝下悬浮在半空中,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往高架桥下坠落。只要再滚两圈,整辆公交便会重重的砸在地上。 南宫名解开安全带,紧握断月拨开挡在面前的从车上脱离的垃圾桶。世界只是相对慢了下来,原本物理状态并没有发生改变,南宫名费了点力气才从座位上小心不踩碎车灯,走到那个女生面前,在这段时间里,车子又转了半圈。 女生现在的位置是横在半空中,安全带把她和座位拉扯在一起,才使她避免了和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同样的不幸。她的头发挡住了脸,口罩依然完好地遮住脸。 南宫名解开了她的安全带,挥舞断月刺碎玻璃,玻璃碎片像身处太空般缓慢地飞出去。南宫名看到最近的高架桥距离公交车也有五六米的距离。 南宫名手揽女生的腰,纵身朝高架桥跳去。 脸撞在雨滴上,凉飕飕的。 在身体下落时唤出了御灵柩垫了一脚。他一把女生放在路边安全的位置便立马回身朝公交车跳下去。 此时公交车是侧面朝上的,南宫名落在了公交车的玻璃窗上,看到受到撞击的车皮变形严重。 南宫名快步跑到车前,刚要刺破车门的玻璃,却发现司机居然没有在驾驶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