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我有病[快穿]》 第1章 捡到一只夏商 呼啸的风声,淋漓的雨声,奔跑的粗重**声,漫天降下的滂沱大雨,他的灵魂逐渐升入高空,飞过光怪陆离的都市,越过参差耸立的高楼大厦,他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地方,那座给予他生命的大桥。 夏商知道自己被困在了梦魇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并不着急着醒来。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站在了桥上,一低头便是桥下幽深而隐秘的江水,头顶是破空而来的耀眼光线,他往前踏了一步,翻过护栏,一头栽进了滚滚的江水中。 夏商在等着自己沉入江底,冰凉的江水会争先恐后的淹进他的口鼻,最后他的灵魂被广阔无边的水域层层包裹,像是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里。 他知道自己该从梦中醒来了,嘴角不自禁上扬勾起一抹笑容,最后透过幽深的水域看了一眼那折射而来的绚烂多彩的日光。 温暖的,明亮的,光。 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原来这是光啊…… 只是这次却有所不同,夏商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梦魇中出不去了,他刚刚还身处奔腾的江水中,现在却在刹那间换了一个地方。 他睁大眼睛有些讶异的看着头顶的灯,明晃晃的有些耀眼,湿润的水汽凝聚在眼睑,他鼻尖甚至嗅到了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 有人站到了他的身边。 夏商心中一惊,连忙转身望去,只看到一个男人,一个浑身赤,裸毫无察觉有人在窥探他的男人。 夏商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梦中,心中觉得好笑,索性大大方方的欣赏起男人的身体来。他的目光在那笔直健硕的大长腿上流连忘返,毫不羞愧的视女干了好一会儿。 他想看看男人的脸。 仗着自己的梦自己主宰的原则,夏商托着下巴走到男人的正面,神色正经无比,丝毫看不出他那猥琐的内心。 花洒下的热水蒸腾出朦胧的热气,水滴落不到夏商的身上,只顺着男人坚毅的轮廓滑入线条流畅的腹肌,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宽大的手掌捋了把额角的碎发,又仰头覆住了双眸。 夏商没能成功看到他的脸,却觉得这人他好像在哪儿看过,思虑无果,他的目光开始不自觉的向下移,一点一点移。对方比他高出半个头,他们之间距离不过半米,夏商微微一低头,看见了男人两腿间的东西。 他的目光停留了一瞬,挪开,又看了一眼,挪开,看了一眼,再次挪开…… 卧槽好大的鸟! 画面太过美好,他激动的都结巴了。 夏商颤抖着扬起镇定的笑容,他最近被经纪人逼着不准看某个带颜色的字母片也不准在上搜刮什么满是一屏幕肌肉与长腿的写真,所以能做出这种梦来,还真是……太好了! bqgxsydw.com 他低头望这自己的右手,沉思半响,表情跟变脸似的一会儿苦恼一会儿挣扎,五指探出去又缩回来,终于没抵抗住内心的冲动,向男人那美好的*伸出了罪恶之爪。 指尖未触到男人的胸口,从男人身体穿了过去,他一愣,又不可置信的伸手抓了抓,依旧只抓到了满满的空气。 夏商:……??? 一头凉水兜头浇下,夏商看着男人光滑的下巴和淡色的嘴唇,内心的小人躁动不堪,这样一个极品放在跟前看得到吃不到,人干事? 他不甘心,男人依旧覆着双眸没有动弹,夏商忽然有种想亲吻他的冲动,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哪怕他根本触碰不到男人。 他舔了舔唇,凑了过去,奇怪的是,两人身体相交叠的那一刹那,他却感觉到了唇上那柔软的温度,甜腻而动人,伴随着冲洒而下的热水,水汽氤氲中,男人忽的动了,夏商惊慌退却,灵魂如风急剧的向后飞去,他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奇诡的光几乎要将他吞没。 “啪嗒……”一滴水珠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花来。 突然,他的手腕猛的被人紧紧拉住,力气大的让夏商吃痛的皱眉,灵魂漂浮在半空中动弹不得,一道灼热的视线盯上了他的脸,夏商顺着那道目光望去,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这张脸他见过无数次,海报上,电视上,甚至街道广场的荧幕地铁,都被这人占据,但要真正算起来,这勉强能算得上他们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还是半个月前的一个意外。 夏商依旧觉得……如此震撼…… 现在那双黑如浓墨的眸子正牢牢锁住他的咽喉,像是孤傲的狼咬住了猎物,只要他一个动作,对方便会毫不犹豫折断他的手腕,夏商心中一悸,敛起的睫毛轻微的颤抖,掩去那一闪而过的惊讶神色。 这要是梦,也未免太过真实了。 手腕上的力度忽然又松开,夏商失了挟制,浓重的倦色向他袭来,他的灵魂好似被挤压弹出了这个空间,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看见男人未能抓住他的手,压低的声音掩不住的复杂与震惊。 “……是你?” —— 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梦到了一个危险的男人,夏商像是全身被碾压过一样,满心疲惫。他将脸埋入柔软的被褥中,那一瞬间的心悸到现在还无法停止,夏商咋舌,回味了下男人唇上的清爽味道,暗道一声可惜了。 秦淮安……秦淮安…… 半个月前他穿进这个身体时,遇见的第一个人,是秦淮安。 男人的名字低低的在唇齿之间念着,以一种近乎缠绵的味道。 夏商轻笑了声,起身下床,偌大的屋子显得有些空旷与孤寂,他像是习惯了似的,踢开棉拖,光着脚往浴室走去,宽大的睡衣披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裸、露在外的脚踝精致莹润如瓷器,夏商顺手拿起一杯水“咕噜咕噜”灌进了喉咙,因为喝的太急猛的被呛了几下,胃一抽搐又吐了满地。 吐的次数太多,他只能呕出一小滩苦水。 这半个月内,他极少有能合眼的时候,即便睡着了也总是陷入原身从桥上跳入江水中的梦魇,这次情况更是又严重了许多,在此之前他已经睁着眼睛度过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两天一夜。他作为孤魂野鬼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睡眠这种概念,现在能睡了反倒睡不着,好像他从前不能吃东西,先如今往胃里塞了那么多,都吐了出去。 夏商刚沐浴完,遥望恰巧带了早餐过来。 遥望是这副身体的经纪人,因为他陷入同性恋丑闻的关系,遥望不得不公司媒体两边跑,忙的焦头烂额,夏商被勒令不准离开家门一步,偶尔遥望得空了会来看看他。 对于这个经纪人,夏商只有四个字,一言难尽。 光看他那张脸,标准的烈焰红唇齐肩发小矮个,腰细腿长平胸死鱼眼,谁又能想到这却是个真正的雌雄莫辩大丈夫,即便他整天穿的跟个花蝴蝶似的招摇过市,一身基佬紫紧身皮裤身上死gay的气息挡都挡不住,但这个身高一米六,气势两米八的遥望,内心却是个无比粗糙的东北汉子。 遥望将带来的早餐扔在桌上,暴躁的扯了扯领口,一连串脏话像机关木仓一样从嘴中吐出:“他娘的狗仔玩命儿似的跟,要不是老子车技好,几个漂移把他们甩了,明儿个你又得上头条!”他唾了一口,托着死鱼脸继续说:“这要真让这群傻蛋发现了,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都不得安宁!这事都过半个月翻篇儿了,这狗仔还跟群嗡嗡的苍蝇一样,闻到屎味扑上来,也不嫌自个臭味熏天……” 夏商闻言,默默的放下了刚拆开来的小米粥。 遥望唾沫横飞半响,见夏商不吃饭,将碗朝夏商那边推了推,惊讶的说:“夏宝贝儿,看着我干什么?快点吃啊。” 夏商矜持的微笑:“我不饿。” 还有,我不是屎,谢谢。 遥望一拍穿着紧身皮裤的大腿:“不吃饭哪成!哥好不容易买的,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麻杆都比你粗!” 比你粗…… 粗…… 你他妈的语文跟体育老师学的?! 夏商麻木的推开他散发着香水味的身子,起身朝冰箱走,遥望吊着死鱼眼在后面叽叽歪歪,衣服上的亮片跟着晃动。夏商打开冰箱,遥望眼巴巴的跟着:“你想吃什么,哥给你做,冰箱里有啥能做菜的,我来我来。”他一把扒开夏商,露出冰箱里堆的满满当当翠绿翠绿的…… “……黄瓜?!”刚刚还正常的声音猛的拔高了几个度,还诡异的转了几个弯儿。 夏商看着他犹如遭遇雷劈一样的神色,面无表情的拿起一根咬了下去,嘎嘣脆。 遥望觉得腿间一凉,难得的踌躇了一会儿,犹豫的望着那个头粗细刚刚好有着某种特殊作用的蔬菜,说:“你买这么多黄瓜干什么?” 夏商耸耸肩:“最近刚刚好想吃来着。” 遥望面色有些扭曲,明显不相信夏商的说法,他“哦”了一声,目光在夏商的大腿和屁股上徘徊,颇为艰难的隐晦道:“宝,宝贝儿……你悠着点,用的时候小心点,记得把刺洗干净……” 夏商狐疑的撇了他一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遥望的脸色更差了,他看着夏商“嘎嘣嘎嘣”咬碎黄瓜的样子,不安的绞了绞手指,心一横难以启齿道:“黄瓜毕竟不安全,其实,其实我知道几家评价不错的情、趣用品店,用起来舒服还健康……” 夏商:“……”他到底脑补了什么? 对面一米六的小矮个咽咽口水,以不符合他形象的姿势搓搓手,目光漂移道:“你,你可以试试……” 夏商忍了忍,又忍了忍,没忍住一巴掌糊墙似的糊上他的脸:“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 遥望被一巴掌糊愣了。 夏商微笑:“这真的是用来吃的。” 遥望委委屈屈的捂脸:“哦。”(83中文 .83.) 第2章 捡到两只夏商 两人不再计较黄瓜是用还是吃这个问题,见夏商只是捧着黄瓜啃,遥望硬是要逼他吃点东西。 一口热乎乎的粥滑进胃里,夏商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压下喉咙里涌出来的呕吐感,那边遥望毫无察觉,忙着给他夹菜不亦乐乎:“多吃点,我排了老长的队买的蟹黄包,你不是最吃这个,那人多的啊,你是不知道,老长老长的,挤的老子蛋疼。” 夏商咬了一口蟹黄包,看着遥望那期待的神色,笑着道:“味道不错。” 遥望的尾巴立马像孔雀开屏那样要翘到天上去了。 夏商一口包子一口粥,很快吃了个干净,这样并不舒服,甚至因为一个劲的强塞食物,他的胃已经隐隐的有些痉挛,他抬头看了一眼遥望,看着对方眼底的担忧随着他食量的增加而渐渐消失,夏商微微笑了笑,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抱着剩下的黄瓜慢慢啃,直到那清爽的黄瓜味在口腔里漫延开,夏商才觉得好了些。 他不喜欢吃黄瓜,一点儿也不。 可是他不能说。好像他不能说这副身体已经难以进食,全靠着他的灵魂才支撑下来,好像他不能说原本的夏商已经葬身冰凉的江水中,现在的夏商,不过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孤魂野鬼。 遥望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他赶着去处理原身留下的烂摊子,虽然丑闻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事情一直没有停止,反而发酵的愈加厉害,尤其是流传的照片,照片中青年游走在声色犬马中,一杯又一杯的灌下红酒,灯光照耀下的半张脸红若云霞,因为照片是偷拍的和光影效果的渲染,再加上青年周身围着的一群富家子弟,显得画面尤为酝旎不堪。 络上的舆论已经从夏商是个同性恋转为了夏商被多个金主包养,才爬到了如今的地位。遥望急着找公关,公司那边却采取不闻不问的敷衍态度,明摆着是要将夏商冷藏。 18岁到6岁,整整八年时间,原身在娱乐圈挣扎了这么多年,距离影帝只有一步之遥,却又在一朝跌落神坛。 夏商舒了口气,悠悠的搬来厚厚的一叠杂志,瘫在腿上慢腾腾的翻看。 杂志封面上的人物皆是同一个人,秦淮安的大长腿,秦淮安的俊脸,秦淮安的双手,都是秦淮安。 夏商翻着翻着,目光落到了男人的两腿之间,他的面色腾的一红,一点一点的将脸埋在膝盖里,心神激荡不能自已,连忙默念三遍清心寡欲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这时恰巧手机铃声响了,夏商的身心皆在杂志上的男人身上,也没看号码,拿过来接通。 “你好,请问哪位?” 对面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忽然变重的呼吸声,却没人说话。 夏商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拿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明亮的瞳孔在接触到上面名字的一瞬迅速暗沉。 瞿书城,他怎么有脸来找原身。 夏商嗤笑一声,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屋内沉寂了一会儿,恼人的铃声再次响起,夏商由着铃声响了许久,这才懒洋洋的接起电话。他的指尖停留在杂志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 那边喊了一声:“夏商……” 夏商唇上轻扬着,口中吐出的话却冰冷无比:“别叫我名字,这会让我觉得恶心。” 手机里默了一瞬,只听见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笑:“你还是这么任性。” “任性?呵……”夏商讽刺的道:“瞿书城,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只有你没资格!我他妈的在你面前低声下气这么多年,却换来你一句任性?!” bqgxsydw.com 夏商扫了一圈周围,觉得这么爆棚的演技得有什么东西配合着自己。他手一伸拿起了杂志要摔在地上,看着自家淮安的脸又舍不得,只好忍痛抬脚“轰”的一声踹翻了茶几。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说:“夏商,是我对不起你。” 夏商没说话。现在又有什么用,原身早已死在了江水中。 他说:“我要订婚了。” 夏商冷淡道:“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对面停了停,说:“上次那事,我并不知情,经纪人瞒着我公布……” 他话未尽,夏商不耐烦的打断:“你想说什么?你是无辜的?你并没有在我们才交往了一个月的时候早已决定为了你的前程放弃我?瞿秋白,你说你不知情那件事,但在事情公布之后你并没有阻止!你由着你那经纪人公布你的新恋情,却把我推入了深渊!你为什么不敢承认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你?你摸着良心说!我们认识了八年,不是几十天,不是两三年,而是整整八年……” 他的声音弱了下来,带着颤抖:“虽然我们才交往了一个月,但这八年的情义都是假的?八年时间都没能让你成功上我,我夏商还真是他妈的没用!” 夏商没等他说话,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道:“瞿书城,你还真别那么看得起自己,我难道还缺男人不成,你看看,我夏商没了你!到底活不活的下去!” 说着,他“砰”的一声摔了手机。 他怔怔的望了自己的手一秒,哀嚎一声颠颠的跑过去把一分为二的手机捡了起来,心疼的要昏过去了,这都是钱啊。 演技飙的太过,刹都刹不住。他妄图将两半手机合二为一,摆弄了半响,手机里的零件又散了。 夏商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抱着杂志上的秦淮安求安慰。他望着男人的眼睛,捂住心口悲痛万分:“我缺男人啊!我真的缺男人啊!淮安你听见了吗!我缺的是你啊!” 跟个神经病似的嚎了半天没人回应,夏商默默的放回杂志,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夹在众多杂志中的一个剧本,心里讶异了一声,将其抽出。 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深渊之下。 电视上的娱乐节目主持人侃侃而谈,声音在一片寂静的室内显得尤为清晰。 “一线演员瞿书城今日在微博上公布婚讯,距离上一次公布他与女友的恋情仅才过了半个月之久……” 夏商关了电视,觉得有些反胃。他将剧本放在桌子上,又将杂志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瞿书城和原身之间,不过是个俗套的你我我不你的故事。 原身了瞿书城八年,为他做了不少事,甚至他会进入娱乐圈,也是因为瞿秋白。他生性敏感又单纯,说话又直,压根不适合娱乐圈这种复杂的地方,要不是有夏商保护着他,早被剥皮拆骨给吃了。 至于夏商……夏商是个没有来路也没有去路的孤魂野鬼,他跟原身姓名相同,相貌也相同,很多地方也都有相似之处,夏商遇见他的时候,原身还是个孩子,夏商做了他的背后灵。 一直保护着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点点成人,第一次交到朋友的欢喜,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性向的恐惧,还有第一次……遇见瞿书城的宿命。 原身有多瞿书城,夏商知道。两个月前,瞿书城答应了跟原身交往,夏商从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样子,连毛孔都散发着喜悦的味道,再后来,有人拍到了原身同一个男人亲吻的照片。男人的身形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晰。一时之间,所有舆论都扑到原身身上,骂他同性恋死全家的,恶心的,当初他们他的有多深,骂的有多狠。 那个男人,是瞿书城。 原身陷入了同性恋的丑闻,矛头直指瞿书城,瞿书城的经纪人为了让他脱身,飞速公布了他与富家千金的恋情,瞿书城也没有否认。 原身偷偷跑去见瞿书城,结局当然是失魂落魄的回来,这成了压死原身的最后一根稻草,回途中,他恍恍惚惚的从桥上跳下了江水,夏商为了救他跟着跳了下去,但他没能成功。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名为夏商的痴人,多了一个名为夏商的孤魂。 夏商收拾好一切,眉头不经意蹙起,他回了房,趴在洗漱台上将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又脱下衣服,重新沐浴。 淅淅沥沥的热水洒在他的头顶,颈窝,锁骨,全身,他却依旧感觉到寒冷,那日他投身于幽蓝堙深的湖水中,灵魂被广阔无边的水域包围,也是这般感受。 他曾听过有人说,灵魂的重量是1克,而这1克,最终都会成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而他,是这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夏商摸摸胃的位置,扯扯嘴角笑了下:“这要是天天吐,被人当做怀孕了怎么办。” 没人回答他,他又自顾自的苦恼:“我是个男的,不会怀孕。” 氤氲朦胧的水汽糊上眼睑,他透过烟幕看到对面镜子中自己的面容,眉梢上挑,肌润骨白,因着水雾的原因一双桃花眼好似画上浓墨一般被晕染开,任谁都要赞叹一句,这人美到了骨子里,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祸害。 这样的评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着实不是好事。 他嘴唇动了动,几滴水珠顺着喉结滑下,他的目光融化在青年眉眼的艳色中。 “嘀嗒……嘀嗒……” “再见了,夏商——” 你失去的,我都会给你拿回来。 你倒在了什么地方,我从什么地方站起来。 站的更高,站的更远。 你的那个人,我原本想送他去陪你的,但杀人好像不太好。 所以,我要让他一辈子记着你,梦着你,刻在心里最深处,永永远远,都忘不了。 夏商,你也会高兴的吧?(83中文 .83.) 第3章 捡到三只夏商 五天后,夏商全副武装来到了影视城,为了《深渊之下》的试镜。 当时因为《深渊之下》的特殊性,导演胡斐只向娱乐圈几个年轻的一二线演员发出了邀约,加起来不过十指之数,夏商在此之列。 三月份的天气还清爽的很,可苦了夏商,他的魂魄极为阴寒,连带着这副身体都冰凉彻骨,如非必要,他是不会在外面吹冷风的。 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告诉遥望,甚至连这次试镜他也是偷偷瞒着,直接戴着帽子拦了辆出租车奔向目的地。但他忘了,影视城里不准任何机动车进入,这导致了,他踏入这地方的那一刻,迷失在了四通八达的道路中。 没错,夏商是个路痴。出了门是个瞎子坚定一条路走到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路痴。 所有路痴都异常自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这句话在夏商身上得到了良好的体现。好在原身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也免了夏商暴露的危险。 他在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试镜的地方,无奈之下只好压低了声音问人,然而在问到了明确的路线之后,他还是再次回到了原点。 夏商看了一下时间,11点,他竟然足足转了有两个多小时!而现在距离试镜时间结束……只有不到60分钟。 夏商站在寒风中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非此剧不可,只不过半个月前偶然在秦淮安的车里看到这个剧本,想着也许还能跟他演对手戏也不一定,况且这次的剧本真的很对他的胃口。 而另一边,刚刚结束了试镜的两人刚巧寻了处私房菜馆吃饭。总共十来个人,试镜效果还不理想,所以时间结束的比想象中还要早的多。 胡斐黑着一张脸,本粗犷的面容显的更加凶神恶煞,演员找不到这戏没法拍,可他又不是那种将的人,只得暴躁的扯了扯领口,大着嗓门骂了一句:“这来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儿!” 对面的人抬了抬眼眸,望向窗外,不知看到了什么,眸色变幻了一瞬。 胡斐更为暴躁了,一拍桌子:“你说说这群人,猪一样的脑子!我让他演变态!不是让他演真的变态!你看那笑的,一个比一个猥琐,一个比一个不如!还有一个在剧场发疯的,我问他为什么这样演?他竟然对我说这叫心灵的迸发?!感情的碰撞?!奶奶的整一个羊癫疯还好意思跟老子谈演技!” 胡斐气的直捶大腿,痛心疾首:“安子,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双主角一个都没找到,今早试镜的这个角色不说了,另一个警察还没影!”他边抹眼角边偷偷看对面人的脸色。 秦淮安没有看他,冷漠:“这招你已经用了不下五次。” 胡斐抹眼泪的手一瞬间僵硬当场,他那张糙脸也不觉得尴尬,咳了咳嗓子,道:“老子还不是想让你接下警察这个角色!你看我这苦逼的样,天天在你面前哭诉,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你还不能为了咱俩真挚的友谊牺牲一次?”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凑近:“你真不考虑考虑?我打保票这部电影可以让你的影帝事业更上一层楼!” 对面人注视着窗外不说话,胡斐急了:“啥事比我的戏还重要?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让你望了这么久?看看看!又不能看出花来!” 他正要顺着秦淮安的目光望过去,却见秦淮安突然转过了头,那双眸子正冷冷的盯着他,即便胡斐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aiyueshuxiang.com 深渊,深渊,他当初拿下这个剧本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秦淮安,可人秦淮安他不干啊! 秦淮安说:“你知道我不接这种片子。” 胡斐忙举双手点头:“是是是,可你总得尝试一次,保证你不会后悔。”这种片子怎么了?不同性恋么!你不能因为自个是个性冷淡歧视同性恋啊! 谈判再一次陷入僵局,胡斐都快绝望了,他什么都不缺,缺两主角。这时菜已经陆续上齐了,他饿的慌,扒了几口菜,不经意往窗外面一看,差点把饭都喷了。 他乐呵一笑,往那边一指:“嘿!你看那傻逼——”话没说完,被人踹了一脚。 胡斐气恼:“你踹我干什么?” 秦淮安不紧不慢的擦擦手,道:“说谁傻逼。” 胡斐反射性的要说窗外面那个青年,却见秦淮安目光越来越冷,不知怎么把话咽了下去,转而道:“没说谁,我的错。”他摸摸下巴,又笑了起来,说:“你看那人,好一会儿前我见他站在那里,现在还站在那里,他都在这条路上转四五趟了还没找到路哈哈哈哈哈。” 说着,外面的青年扯了一个人问路,胡斐看着他拿出手机,似乎是在录音,等问好了再遵照录音里的指示走,胡斐伸出三根指头:“这是他问的第三个人,我敢打赌,他这回还是找不到路。” 秦淮安面色无波,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一,二,三……”胡斐边吃边数,等数到第78的时候,只见那青年又从街头拐过来,茫然无措的抬头望了望天,几乎要哭了,活像一个被人丢弃的小可怜。 胡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包间都回荡着他“哈哈哈哈哈哈”的恐怖笑声。 忽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又被人踹了一脚。 胡斐怒:“你又踹我!!” 秦淮安几不可察的皱眉,说:“你去给他带路。” 胡斐撒泼:“老子不!老子又不认得他!你凭什么让我给他带路?!” “他是夏商。”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淮安的声音似乎带着点低沉微妙的复杂心绪。 “我管他春商夏商南商北商!老子——呃……夏商?”胡斐反应过来了,问:“那个接了我的邀约竟然敢不来的夏商?那个被传同性恋的夏商?” 秦淮安抬脚。 胡斐连忙往后退,强壮的身子缩成一团:“我错了我错了。敢情他不来是因为没找到路啊!”他恍然大悟,又忍不住笑起来。 秦淮安道:“你去给他带路,顺便让他试镜一次。” 胡斐傻傻的说:“可是试镜时间早过了。” 秦淮安的语气不容拒绝:“没过。” “怎么没过?!”胡斐拿起手机看时间,11点5分30秒。他默默的放下手机,说:“得,您老说没过没过。” 30秒!30秒!去你妈的30秒!胡斐认命,痛心的望了一眼自己没吃多少的饭菜,眼巴巴道:“我还饿着,这些饭菜浪费了多不好。” 秦淮安淡淡道:“等他试镜完,你带他去吃饭。” 胡斐:“……” 那一瞬间,胡斐看着秦淮安整一个看禽兽的模样,他说呢,今天竟然被莫名其妙的踹了两次!都是为了外面这小情人儿啊!自己骂他小情人傻逼,他当然得踹自己! 不过一个性冷淡会有小情人?他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胡斐正要去拯救那迷路的小羔羊,却见秦淮安拿着外套搭在胳膊上起身,阳光照在他冷冽的面容上竟有些融化的味道。 “算了,”秦淮安道,右手揉了揉眉心,说出的话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无可奈何。 “我去。”他这样说。 胡斐:“……”妈的智障! 那边迷路的小羔羊夏商已经差不多是条废羊了,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面目狰狞嘴里自言自语。 他望天控诉:“我一代千年老鬼,竟然有朝一日栽在了这里!” 他低头在心里怒吼:“我不服!我不服!你快让我出去!” 他神情痛不欲生:“我要去见我家淮安!你快放我去见淮安!淮安他在等我!我的淮安啊!你一定要等我!” 在夏商入戏太深无法自拔之际,面前忽然出现了两只脚。 夏商一抬头,迎着日光看见了他心里念叨的主角。 秦淮安。 夏商懵逼。 #智障的时候的话男神看见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实际上,秦淮安只是看见他在自言自语,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水里,第二次见面,是在梦里,第三次见面,是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每一次见面,夏商都在想,秦淮安长的可真好看啊,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眉眼弯起灿烂异常,喊道:“秦先生。” 秦先生有些不高兴的皱皱眉,特别是看到青年在寒风中鼻头被冻的通红还扬着傻乎乎笑容的时候。 他垂眸看青年,恍惚间忆起了半个月前的那日,在冰冷的江水中,青年托着他的身子拼命将他拉到岸上,渡气的时候还在惊慌失措的喊:“你别死啊……” “你别死啊……” 秦淮安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去了一趟江边,无意中看见水中扑腾挣扎的青年难得发了一次善心,怎么差点连命都没了?他是个冷漠的人,唯有那一次,如同受了蛊惑一样跳入滚滚江水,要去救那青年,结果到最后,反倒被青年救了。 他忘了自己水性并不算好,甚至恐惧这样的深水,所有流动的液体,他都不喜。 青年一遍又一遍的给他渡气,水珠混合着滚烫的热泪流下,他无法理解这种伤到极致的心绪,自然不明白青年为何落泪。 他只是觉得,青年触碰上他的双唇,那种柔软甜腻又令人上,瘾的滋味,让他的整颗心都为此揪紧沉醉。 明明只是渡气而已。 青年渡气的时候喊:“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还你一命……” “我救不了他,不能连你也救不活……” 他,他是谁? 秦淮安的喉结动了动,他的目光掠过面前人的双唇,因着夏商说话的缘故,可以看见那殷红的舌尖偶尔舔过贝齿,勾的人发慌。 渴,极致的渴,从喉咙里沙哑冒烟的那种渴。 他的命救回来了,魂却好像丢在了那片堙深的江水中,丢在了那个拼死拖他上岸的青年身上。 而现在,他要把他的魂找回来,然后锁在身边。(83中文 .83.) 第4章 捡到四只夏商 半个月前,夏商为救原身跳江,原身死去,夏商的灵魂附在了原主的身体上。 夏商在江水中扑腾,一时震惊自己竟然有了身体,没想起来自己其实是会水的,这时恰巧被在江边吹风的秦淮安无意中撞见,秦淮安跳下去救人,却忘了自己的水性并不好,反过来被夏商给救了。 事情的经过是如此狗血,夏商自诩活了千年什么事没经历过,生离死别也不过是浮生一隅,但他在原身投江身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落泪,这种情绪延续到秦淮安跳下江的时候爆发,所以他才会说了那句话:我救不了他,不能连你也救不活。 至于秦先生一直以为夏商是为了他而哭的天都要塌下来,这件事暂且算做一个美好的误会。 夏商遇见秦淮安,收获了一件外套。其实他穿的够多,但灵魂问题没办法,秦淮安会递外套给他,夏商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好吧现在他只想狂奔三公里然后将脸埋在外套里深深吸几口男性气息最后再做一些不能描述的事情。 好在夏商理智尚存,坚定的将外套推了回去,说:“我不冷,秦先生你还是穿上吧。” 秦淮安触碰到他伸过来的冰凉手指,不由得心里更烦躁了,垂下的眼眸在夏商疏离的面容上停了一瞬,倒是没有说什么,将外套接了过来。 夏商借此机会问道:“秦先生,你知道《深渊之下》的试镜地点在哪儿吗?”说着他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地方。” 秦淮安说:“跟着我。” 夏商连忙抬脚跟上,前面的男人有意放慢步伐,他没走两步便与之并肩了,气氛一时半会儿比这萧瑟的风还严肃,秦淮安本是个话少的,夏商倒是乐在其中,可他还沉浸在刚刚的幸福中没有缓过来。 两人保持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诡异的走了一段路。 还是秦淮安先开口了:“身体如何?” 夏商立马反应过来他是问上次跳江的事,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道:“一点事都没有,我身子可结实了。” 礼尚往来,夏商掩饰住心里的小心思,问道:“秦先生呢,上次的事过去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他这话问的,性子暴躁的听了恐怕当场要黑脸,可偏偏他长着一副好模样,语气又诚恳,让人无法心生不满。 秦淮安望了一眼他紧张的小眼神,说:“没有。” 夏商刚要高兴,秦淮安下一句话接着来了。 “不过是在床上躺了三天而已。” 三天而已…… 三天……还而已…… 这真的不是嘲讽他吗?自己明明记得当初渡了好些口气给他,这不应该啊,难不成自己作为千年老鬼的最后一点法力也没了? 浑然不知因为自己故意说的一句话而让对方心中生起多大波澜的秦淮安,看着夏商神色不停变幻的小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bqgxsydw.com 夏商受了打击,语气都蔫了,带着心里对男神满满的歉意,认真道:“都是我的错,我该早点去看看你的。” 秦淮安语意未明:“现在也为时不晚。” 夏商一愣,还没理解他说的话,前面的男人又先他一步踏进门里,说:“到了。” 试镜的地点在影棚,胡斐饭没扒完赶过来,现在又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浓情蜜意”跟小两口似的,肚子里的火顿时不打一处来,语气也凶的狠:“怎么搞到现在?!” 话刚说完,他觉得一阵寒意刺骨,不禁抖了抖身子,怂了吧唧的搓搓手,走上前拍了拍正要道歉的夏商的肩膀,乐呵呵道:“晚一点儿没关系,刚巧最后一个人试镜完你来了,咱们赶紧搞完收工!” 夏商被他推着,胡斐拿起剧本指着几幕镜头给他看,大喇喇的说:“你自个选试哪幕,尽管选你熟悉擅长的。” 说实话,他是真没对夏商抱多大期望,一来他看过夏商的片子,经验有余灵气不足,这是天赋的事儿,二来这放不开的乖乖娃样,怎么演一个变态? 一旁的秦淮安也拿起了剧本。 夏商没有多加思考便道:“第一幕。”书中主角沈孽和盛言信相遇的那一场。 秦淮安将剧本塞到胡斐怀中,不顾他惊愕的脸色,自顾自的朝夏商走去,说:“我来做你的道具。” 胡斐:“……”道具!道具你麻痹!你不是想跟他对戏吗!脱单了了不起啊! 他心里虽这样吼,眼里却露出看好戏的神色,秦淮安的演技他是知道的,只要夏商稍微露出一丝怯意,便会压的连渣都不剩,他倒要看看秦淮安这小情人,到底能有几分实力。 只可惜,现实注定不如他所愿。 《深渊之下》完整的架构了一个“妖魔”肆意横行,是非善恶不分的世界,主角沈孽一开始被关在监狱,危险程度为罪犯中的最高级,max,而盛言信却是一个军官,退伍到这座城市当了局长,为人古板克制,责任情怀极强。 一个纵情如火,一个沉默如山,善与恶,注定让他们成为了永不相融的极端。 故事的一开始,盛言信来到这座优雅的小城,不久后,第一例变态杀人案出现,紧接着,城中死亡人数上升到十三之数,盛言信负责查探此事,通过一系列蛛丝马迹抽丝剥茧,竟发现这件事跟监狱中的沈孽有很大关联。 这时,凶手向全城发出了一则信,信上只有用血迹写的五个大字:沈孽,找到我。 无奈之下,盛言信打开了监狱大门,放出了深渊里最危险的“魔鬼”——沈孽。 夏商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放在一旁,他怕冷,里面穿的是一件软和的毛衣,完全不符合沈孽追求完美的形象,夏商也顾不了多少,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 当他抬头时,眼神顷刻之间,成为了另一个人。 他抬手摸摸鼻梁,好像上面真的有幅金丝边眼镜似的,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不时翻阅腿上的破旧报纸,白嫩的指尖在报纸边缘细细磨蹭。 不知看见了什么,他忽的展颜一笑,那笑容真是要将人溺死在温柔乡里,他片刻收了笑意,只是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经过了精心的剪裁,优雅高贵的随时都可以去奔赴一场舞会。 有人来了,他听着脚步声,指尖随着“哒哒”的声音在膝盖上轻点。 男人隔着监狱门望他。 他放下报纸,双手交叉放在膝盖,微笑若远风,他身处幽冷阴暗的牢笼,身边是密不透风的钢墙,唯有头顶的天窗,露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恰巧照在了他的身上,他望着门外的男人,目光单纯柔和,喉咙滚动用那优美动听的声音吟唱出几句不知什么语言的话来。 很久以后盛言信才明白。 那句话极为偏僻晦涩,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深渊之下是什么? 我居住的时候,是黑暗。 后来呢? 你来了,是光。 胡斐坐在凳子上,好半一会儿喘了口气,翘起的二郎腿也不抖了,脸上嘻嘻哈哈的模样迅速收敛。 他的心脏剧烈而快速的跳动,显示出一种极为紧张激动震撼的复杂情绪。 胡斐知道,还远远不止这些,他处在境外都好似戏中人,而作为真正的戏中人的秦淮安,恐怕感触会更加难以言喻的深刻。 他猜的没错。 秦淮安,不,盛言信,已经中了一种名为沈孽的毒,如同他自己一样。 即使跌入深渊,也义无反顾。(83中文 .83.) 第5章 捡到五只夏商 盛言信知道自己要去见一个什么样的人,当年他混迹在军队时,接触到不少隐秘的任务,见不得光,对里的老一辈的谈起自己经历过的事,不知怎么提到了沈孽身上。 他至今还记得那人的眼神,像是见到什么极度惊恐的东西,卷起烟草的手颤抖了几下才将其熄灭,星星点点的火光带着烟气朦胧了人的脸。 那人避开了这个话题,只说了一句:你最恐惧的是什么? 当你遇到沈孽那一天,你明白了。 事物总是披着一层美好的外皮,内里却任由黑暗滋生爬满躯干,沈孽也是美好的,他容貌温雅,他姿态高贵,他跟普通人一样,又跟别人不一样。 “哗啦”的金属声响和鼓掌声在监狱内一阵阵回荡。沈孽站起来的时候,盛言信才看到,他双手和双脚都铐上了锁链,走起来会一阵碰撞晃响。 他的脚步迎合着自己的鼓掌声,一分一毫不落,直到走至盛言信前一米处才停下,让人安全的距离。 “早上好,先生。”沈孽露出一个笑容,腰背挺直,像是西欧中世纪的一个完美绅士。 盛言信声音低沉:“早上好。” 沈孽歪了歪头,看上去竟有丝单纯的良善,他朝男人伸出了手,做出友好的姿势,用那大提琴一般优美的声音说:“我不曾见过你,可介意同我介绍一番?” 当恶魔向你表达善意之时,是夺去你灵魂的时候。盛言信懂得这个道理,但他还是伸出了手。 他看到自己的手掌触碰到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正要握住时,对面一直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的青年,忽然弯了弯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扣住他的掌心,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缓缓低头将唇印在了上面。 “先生,”他低喃着,柔软的唇在男人掌心亲昵的磨蹭,“我想我对您一见钟情。” 恶魔终于露出了邪恶狡黠的笑容,顽皮的逗弄着口中的猎物,直到他苟延残喘,迷失在塞壬低吟浅唱的魅惑歌声中。 —— 夏商保持着吻手礼的姿势,腰酸的厉害,可导演没喊停,他只能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手掌,咕噜咕噜咽了下口水。 这可是他家淮安的手,他家淮安的手…… 夏商一个激动,飞快的伸出舌尖舔了舔,还没等他回味那滋味,那只手已经像烧灼了一般迅速抽了回去,再看手的主人,脸色阴沉如山雨欲来,青筋暴戾,眼眸处不正常的血红,像是在隐忍,又像是狂躁怒极。 他肯定是要揍自己了! 他肯定是要揍自己了!! 他马上要把拳头抡过来了!!! 这是夏商第一个反应,战战兢兢的眼珠子在男人握紧的右手上转了又转,夏商心里捂脸哀嚎一声,他一定是发现自己吃他豆腐生气了,他一定是生气了!不然怎么用那种吃人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为什么为什么?! 夏商懊悔的怨念冲天,抬头看了一眼秦淮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挪过去,道歉的声音要哭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先生,你打我吧。” 秦淮安抿唇不说话,将右手往裤袋一揣。 胡斐沉浸在戏里刚出来,没注意到发生什么事,这时再傻也能察觉气氛不对劲了,连忙出来打着哈哈道:“嘿!夏小子!你这演的绝了!哥低估你是哥的错,走,咱们去吃一餐,我老胡请客!”这亲了一下掌心还能亲大发了?虽然他这兄弟不喜人触碰,但夏商不是他小情人儿么,咋的还不能碰一下? 夏商见他对自己挤眉弄眼,心里的泪水哗哗的流,没等他说话,秦淮安已经抬脚出去,丢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们。” 夏商如遭灭顶,面上悲凄,心里呐喊:不!你别走!你回来!! 胡斐望了望离开的秦淮安,又望望仿佛升天了的青年,踌躇的拍拍夏商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哥给你出去看看,你先在这待着。” 雅文库 出了门便一阵冷风,刺骨冰凉至极,呼呼的往人身上刮,秦淮安被这风猛的袭脸,生理上的欲、火才降了些许,然而心里的欲、望却燃烧的更加强烈,几乎要焚尽他的理智。 仅仅是一个掌心吻,他的下身竟然有抬头的趋势……这说出来,多么可笑。 他抬起攥的死紧的右手,摊开在眼前,上面已经因为紧张而附着上了一层细细的薄汗,青年炙热滚烫的吻好像还在他的眼前一遍一遍回放,还有那灵动魅惑的眼眸,那温度简直要烫坏他的心脏,烫坏他的血肉,恨不得将青年死死蹂进自己怀里让他辗转□□的哭出来才好。 鬼使神差的,秦淮安将掌心按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到心脏极速爆炸般的跳动,他低头,在那掌心,青年双唇触碰过舔过的位置,轻轻烙下一吻。 刚刚踏出门外想要劝劝他大兄弟结果却看到这无比痴汉的一幕的胡斐:“……” 胡斐风中凌乱,有一瞬间在怀疑人生。 他给自己顺了下没喘过来的气,闭着眼睛默念三遍“这痴汉不是我兄弟这痴汉不是我兄弟这痴汉不是我兄弟”,然后给自己点了个赞,扬起鼓励的笑容退了回去找夏商。 夏商见他这么快回来了,连忙迎上去,紧张道:“怎么样了?秦先生他还在生气吗?他会不会要揍我?”顿了顿,他又道:“揍我一顿也行……” 胡斐满脸慈,撸着夏商的呆毛,笑着说:“没事,安子他没生气,他也不会揍你。” 夏商觉得他的笑容有点惊悚,还是硬着头皮问:“真的没事吗?” 胡斐笑的更加和蔼慈祥,将脑子里刚刚看见的那一幕扔了出去,说:“夏宝宝,走,我带你去吃饭。” 夏商:“……”要完,胡斐被吓的连话都不会说了,秦淮安这是得有多愤怒。 夏商好似看破红尘,失魂落魄的往外走。三人各怀心思,一个离的比一个远,秦淮安走在最前,夏商落后几步,又不敢接近他,只能可怜巴巴的用余光瞄他的男神,奇怪的是,胡斐距离他们还远,一边走还一边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他们。 秦淮安眉头跳动,见夏商离自己离的远远的,不由更加烦躁。走了一段路,秦淮安按按眉心,禁不住道:“过来。” 夏商连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跃到秦淮安旁边,湿漉漉的眼眸飞快的撇了一眼男人又低头,不敢说话。 秦淮安见他依旧冻得厉害的样子,右手动了动,忽然抬起握住一旁青年的手,火热的大掌包裹住一同塞进了自己裤袋里。 夏商一惊,反射性的要抽出来,没抽动,秦淮安望着他冷声道:“你敢拿出去试试。” 夏商怂的不敢动,秦淮安这才舒坦了,裹着那朝思暮想的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柔软侵入,酥麻的无可奈何。 走在最后的单身狗胡斐,看着那两个甜腻的要命的男人,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哦…… 狗眼要瞎了…… 十几分钟的路,却好像走到了天长地久。胡斐认命的去点了个包厢,照顾好两位大爷,他刚要落座,只见秦淮安又用那双眸子淡淡的看着他。 常年为大爷服务的胡斐秒懂,一拍大腿“啊”了一声,说:“我内急,去趟厕所。”说着他捂菊花遁了。 包厢里只剩两人安静的厉害,尤其夏商更是胆战心惊,这妥妥的支开人,然后开揍了啊! 秦淮安眯了眯眼,在夏商坐立不安的时候说话了:“刚才为什么要道歉?” 夏商一愣,脑子飞速的寻找应对的办法,他的右手还在对方裤袋里握着,一下一下被男人指腹磨蹭的发麻。 “我,我亲了你手心,还……”夏商偷偷瞄了眼男人脸色。 “还什么?”秦淮安面色无波。 “还,还不小心舔了下……”夏商一闭眼,飞快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无意中而已!真的!我发誓!秦先生你要是气不过揍我吧!”不!我是故意的!我是想舔你!我不仅想舔你手心我还想舔你腹肌!!! 他一抬眼,妈呀秦淮安脸色更差了! 秦先生确实不高兴,因为青年这么诚恳的解释,好像把他跟自己的撇的干干净净似的,他压抑住内心的焦躁,声音低沉有些沙哑:“你要我揍你?” 夏商缩了下,他的右手还在男人袋里握着,逃不了,视死如归的点了点头:“如果你能消气的话……” 秦淮安眼中浮现暗光,不知想到了什么,喉咙干涩的厉害,眸中发红,说:“你站好。” 夏商站的笔直。 秦淮安将他的手从袋里拿出来,忽的朝自己怀里一拉,双双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夏商跨坐在男人怀里,男人的手死死扣着他的腰。 “看着,”秦淮安厉声道,“我是怎么惩罚你的。” 夏商心中一紧,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男人的第一个巴掌落下来了,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他彻底懵了,一连被打了三下,他都坐在男人腿上没有反应,秦淮安眸色越来越沉,拍打的动作也越来越轻,最后落到了那挺翘柔软的**上,竟忍不住用手揉了揉。 夏商的面容噌的一下猛烈爆红! 而门外,来回跑了几趟厕所的胡斐紧紧扒在门上,面容严肃,服务员喊了几次:“先生,上菜了。” 胡斐不耐烦挥挥手:“去去去,别打扰我兄弟谈恋。”(83中文 .83.) 第6章 捡到六只夏商 待胡斐进去的时候,包厢内气氛已经回归正常,青年坐的端端正正,面色不知羞赧还是恼怒掩着红晕,再观秦淮安,任胡斐挤眉弄眼我自岿然不动。 一顿饭吃的夏商坐如针毡,他食欲不强,吃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秦淮安夹什么给他他都塞进嘴里,这回倒是没反胃,只是比做鬼魂时飘荡了这么多年还心累。 酒足饭饱后,夏商借口去了一趟厕所,身后男人看着他急忙忙的身影,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到底是他控制不住,将青年吓到了…… 厕所里一个人也没有,夏商用冷水冲了把脸,才觉得脸上的温度退却了些,只是镜子里的青年依旧是眼梢含情波回婉转的样子,他狠狠揉了揉脸,这么一看,却是更加……难以言喻。 夏商拍了拍自己惊吓的小心脏,不住的碎碎念:他为什么要打我屁股?我妈都没打过我屁股! 哦,我没妈……呸!这不是重点,他这是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知道我想睡他?还是看上我的身体了? 夏商的脑细胞死了大半,得出一个结论,男人心思犹如海底针,太可怕,更可怕的是他还想把这个男人拐**。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轻笑一声,那笑容竟有丝甜蜜,昏黄的灯光打在他柔和的侧脸,张扬肆意的棱角仿佛被磨平,脱离了原身浓墨重彩般的艳丽,慢慢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光华,更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从前没什么执念,只想护着原身到无人能欺负他的地步好,原身死后,他又想着,给他报完仇好。 可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出了一个变数,自他在寒凉的江水中握紧那男人的手起,他便只剩下两个执念。 夏商等面色恢复正常,才推开门走了出去,这段路不长,他还是能找到出口的,只是老天注定不让他安宁,赶着送人上门。 寂静的走廊内只余两人脚步声,一步一步如同敲击在心上的鼓点,有人迎面而来,夏商停下脚步。 他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逐渐褪尽,直到筑成冰冷的城墙,双眸镀上一层朦胧的寒光,最后一步声响落下,夏商抬起眼眸,嘴角上扬竟勾起一个柔和至极的笑容,眼角媚色迅速如潮水漫延。 男人望着他的笑容,一向沉稳的内心泛起涟漪,低低喊出两个字:“……夏商?” 夏商没有回答,他站在那里,如梦似幻,安静的像是遥不可及的云雾假象。 瞿书城料想他不会回自己,倒是不觉得失望,他反射性的抬手想要捏捏眉心,意识到这点又觉得可笑,只能心平气和道:“夏商,我们谈谈。” 夏商见他眸中倦色难掩,笑容越发温和,轻道一声:“好。” 瞿书城,你赶着来送死,我成全你。 二人寻到一处监控死角,身前便是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熙攘人烟和正值傍晚的漫天红霞。 他们相识八年,不说原身对他的意,也该如兄弟般亲密无间,现如今面对面却无话可说。 夏商的笑容褪了些许,淡淡道:“给你五分钟,外面还有人在等我。” 瞿书城皱皱眉,从前的夏商对他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态度,他沉声道:“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你不应该出来。” 饭团探书 夏商似笑非笑:“不出来我怎么拍戏?谁给我钱?”他托着下巴,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瞿先生是怕我连累您?您都订婚了,放一千个一万个心,我夏商即使是身败名裂,也绝对不会跟您扯上任何关系!” 瞿书城看着他讽刺的笑容,无奈:“你明知道我不是这种意思。” 夏商歪歪头:“我傻,我还真不懂您这种话里藏话的人。” “夏商,”瞿书城顿了顿,说:“出国吧。” 夏商说:“你让我出国?”他加重语气狠狠重复了一遍:“你让我跟个丧家之犬一样背负满身骂名放弃这八年的人生出国?!” 瞿书城说:“丑闻还没过去,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夏商知道他说的是同性恋的丑闻,他缓缓吐出几口浊气,道:“瞿书城,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当初你答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早已有了跟那女人订婚的打算?” 瞿书城沉默半响,说:“是。” 夏商硬生生的将眼眶里的热泪逼回去,问:“我傻是不是?你一边哄着我看我因为你的一句甜言蜜语开心的无法自拔,一边又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他不等男人说话,又道:“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回应我的感情?你明知道我了你八年,你却将我逼上绝路……” 瞿书城是喜欢原身的,这点不可否认,他不过是做了个选择,在前途和原身之间,选择了他的前途。 而后将原身推进地狱。 瞿书城看见他那苍白的脸色,心中隐隐有种钝痛发酵而开,他转眼去望窗外,夕阳如活,他张开口,声音竟有些沙哑:“夏商,情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我为了今天的地位付出了多少,你是明白的,我不可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情止步于此,也不可能放弃自己如今的成,我跟你没有未来。” “所以你牺牲了我……”夏商浑身都在颤抖,他痛到极致反而笑了起来,扯开嘴角,一言一句,字字刻骨:“瞿书城,你有心吗?” 他的眼中翻滚出灼烫的热泪,他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声音嘶哑:“我遇见你那年,觉得你是我的宿命,没想到一语成谶。我为了你放弃想去的大学,陪你进了这肮脏的娱乐圈,你笑我陪你一起笑,你苦我陪你一起苦,瞿书城,我可曾奢求过什么?” 他靠在墙上支撑住发抖的身体,半张绝望的脸隐入黑暗,声声泣血:“没有!我没有跟你提过任何要求!我没有逼着你跟我在一起!我甚至厌恶我自己!我为什么是个同性恋?!我为什么见不得光?!我生怕自己惹了你不高兴,所以八年来小心翼翼讨好你,服从你,我把自己低入了尘埃,从来没有奢求过哪一天你能拉着我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然后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人!!” 瞿书城猛的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他的身子晃了晃,心中不知为何猛然剧痛万分,一种密密麻麻的痛楚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茫然间触及到青年落泪的双眸,想抬手替他抹干那泪珠,却无论如何也伸不出去。 “不……”他低声呢喃:“不是这样……” 夏商偏头,双唇无一点血色,他好似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疲惫不堪,滚烫的泪水却还是不断的从眼眶涌出,他狠狠抹了把自己的眼睛,说:“一直以来,你同别人在一起,我滚的远远的,你让我滚回来,我滚到你身边。” “八年啊……”他泣不成声,几乎站不稳身子,哭道:“整整八年啊……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跌跌撞撞的朝外走,精神恍惚,瞿书城心中一悸,面露惊慌,抓住他的胳膊。 夏商猛的甩开,“啪”的一声,狠狠打在了他的掌背上,他回过头,泪水好似滴到瞿书城的心上,剜的他生疼。 夏商说:“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求你还不行……”他忍不住哭喊:“我不你了!我不你了!我是个同性恋!所以我活该被你抛弃!被人唾骂!永永远远!都见不得光!!” 不!不是这样的!瞿书城心中喊道,不是你的错!你没有罪!他嘴唇张了张,喉咙好像被一股涩然的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眼眶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滚出。 夏商死死盯着男人,一字一句道:“瞿书城,我从来都不欠你,是你欠我。”他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去。 “夏商!”瞿书城追了上去,跑出几步停下,他不能,他不能……他现在要是追上去,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他浑身冰冷刺骨,站在原地,哆嗦着扶在了墙上。 夏商……夏商……你回来……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喊,可他知道,这一别,那个人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夏商重新回到了走廊,他的身子还有些颤抖,不过不是心痛的颤抖,而是兴奋的酣畅淋漓的颤抖。 影帝!影帝!谁不喊他影帝他跟谁急! 他几乎走不稳路,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如果可以,他现在已经哈哈哈大笑出声,但他不能。做戏要做全套,他有职业的道德素养。 夏商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若是现在拿出来可以看见,那手机一直停留在录音的界面上。瞿秋白太大意了,不,不如说是他太自信,自信夏商他,不会给他挖陷阱。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副身体会换了个芯子。 他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忽然看见前面有个人影。 夏商停下脚步,嘴唇动了动,这下是真面无血色心里泪水奔腾颤抖了。 秦、秦淮安…… 男人叼着一根烟,低眉敛目背靠在墙上,烟雾袅袅朦胧了他的神情,倾泻下大片阴影,他的脊背从不曾弯下,现在却靠成了一个隐忍寂寞的弧度。 这是夏商第一次看见他吸烟。这么干净洁癖的人,竟然有一天会吸烟…… 他能感觉到,秦淮安现在非常的不高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像是火山即将的爆炸喷发。 夏商望天,又想哭了,卧槽为什么会被他看见?这让自己以后怎么睡他?怎么找理由? 他看见了多少? 多少?! 到底是多少?!!! “过来。”秦淮安将烟熄灭,声音似乎喑哑的厉害。 夏商不敢耽搁,小媳妇一样走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让他离自己远一点?骂他是个基佬? 夏商想想觉得……让我去死吧!天要亡我! 他走至男人跟前,肩膀耷拉着。秦淮安又说:“抬起头。” 夏商抬眸望他。 青年通红着眼眶,因着刚刚哭过而有些红肿,脸色煞白,形容狼狈,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是鲜活灵动的,现在却脆弱的一碰碎。 秦淮安心中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他眼中深沉,眸色如浓墨抱任由黑暗翻滚。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抬手揉揉青年的眼角,力气大的让夏商龇牙咧嘴。 夏商想躲,却被他拉进怀里死死抱住,他的后脑勺被扣着压向了男人宽阔的胸膛,心脏的位置。 夏商怔然,愣愣的不知该做什么动作。 头顶男人恶狠狠的用沙哑的声音道:“不准哭。” 秦淮安揉着他的头发,动作不知不觉轻柔了下来,他低头在怀中青年的头顶落下几不可察的一吻,声音里满是心疼和隐忍的妒火。 他嫉妒,嫉妒的快要疯了。 他低声道:“夏商,你很好,你没有罪。” 夏商将脸埋在他心口,眨眨眼,只觉得眼睛酸胀的厉害,有股热流涌进他的心脏,他的四肢百骸。 他想,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83中文 .83.) 第7章 捡到七只夏商 三人走出影城,秦淮安要去取车,夏商不等他们说话道:“导演,秦先生,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说罢他也不给二人反应的时间,急急忙忙离开,倒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胡斐在后面喊:“夏商,让安子送你!” 夏商没有回头,拉低了帽沿,向后摆摆手,却是已经走远了。 胡斐扒了把自己的糙脸,望望身旁的男人,愣道:“这,这咋的……你是不是把他欺负狠了?” 青年的背影在夜色中虚幻的成了墨色一点,秦淮安收回目光,径直朝停车场走,淡淡的对胡斐道:“你自己打车回去。” 胡斐又是一愣,鄙视的竖起了中指:“得,我欠你们的,大爷!” 这段地区处于中心繁华地带,又因影视城的存在带动了旅游业,因此即便是天黑暮晚,亦是灯红酒绿人声鼎沸,霓虹灯下的光影更是映衬的整座城市皆是光彩琉璃。 夏商走在潮来潮往的人群中,也没有目的,只是顺着大道走。他不担心自己回不了家,他有钱,到时候直接打的行。 他看见路尽头的红绿灯,“嘿嘿”笑了一声,心想如果走到那儿,步数是单是他喜欢我,双是他不喜欢我。 他走一步,念叨一句:“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 走到尽头,他踏下最后一步,是单数。夏商傻兮兮的摸摸自己的脸,发现笑的脸都要抽筋了,连忙正色拿帽子盖住半张脸,免得被别人认出来。 他又拐到另一条街,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忽的百般懊悔自己怎么那么怂的逃跑了? 你怎么那么怂! 夏商嗫嚅的动动嘴角,可是他没办法啊,他也想让秦淮安送他回家然后再顺势请他上去喝一杯茶再顺便睡上那么一觉。 可是他不能!男神那么单纯那么善良!不仅不嫌弃自己是个基佬,今天还安慰虎摸了自己!他怎么可以对男神抱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夏商一想到这点,觉得心好痛,又想到自己竟然还在男神面前诉说了跟其他男人的恨情仇,瞬间觉得心更痛了。 他茫然的跨出一步,又退回来,蹭蹭蹭来回跑了几圈,绕到一处人烟罕见之地哀嚎一声猛的踢了下花坛。 fantuantanshu.com 然后不出意外疼的咬指甲眼泪汪汪。 他蹲下身,掏出手机,熟练的上去一个小粉红论坛,然后飞快的注册了一个小马甲,发了个帖子。 帖子的名字叫做:#当着心仪男神的面向别的男人告白了怎么办?# “大鸟衔菊花:事情是这样的,撸主今天跟男神去吃饭,老高兴了!男神还给我夹了菜!撸主吃多了去上厕所,结果碰到了以前认识八年交往了一个月的渣男!撸主为了报复,跟他谈了会儿人生哲理,不要问我为什么跟他多费口舌,渣男背着我劈腿,还口口声声我你!但是情是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撸主当时心想:卧槽?!你出轨你有理,你丑你逼逼,撸主那个气啊!感觉自己吃的东西都变成了屎!……当然并没有,□□来了,撸主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飙了场演技,内容大致为:我了你八年啊!八年啊!你有没有心啊!你出轨好歹告诉我一声好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心痛,哦!我的心真的好痛!” “撸主飙的很嗨,然后扔下一句你欠我我不欠你跑路了,再然后……你们造我看见了什么?!你们不造!我竟然看见男神在等我!他全都看见了!全!部!他都看见了!你们造那种感受吗!你们造撸主的心情吗!!!” “当时撸主觉得,啊……心好痛,肝好痛,肺也好痛,肠子也痛,菊花更痛(再见)(再见)(再见)……” “求问,撸主他妈的怎么能让男神相信撸主对他真,难不成涕泪横流的跟他说:男神我你啊!我不那丑逼啊!我的是你啊!真的是你啊!你尊的要相信我啊!!……这样?(摊手)” 夏商抹了把嘴,生怕自己真的吐血,他用手指抠着花坛静静等待回复,没一会儿,有人在底下留言。 “l:哈哈哈哈哈哈先让我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l:你们不要这样好吗!撸主很伤心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谅我撸主!” 夏商往下拖,一水的全是排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没有泄气,终于在底下看到了实质性的回复。 “13l:这是道送命题,撸主走好,下一个。” 夏商:“……” 他捧着手机,抿抿唇,心里委屈的眼泪当场哗哗的奔腾到了大西洋。 夏商抬头望天,啊,天,你怎么这么丑。他吸吸鼻子,目光触及到远处广场上的大荧幕,上面的男人笑的一脸成熟的温柔。 那原本是属于原身的位置,现在却变成了瞿书城。 夏商慢慢抓紧了掌心,身子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瞿书城,原身不会死,如果不是他,秦淮安也不会误会,如果不是他…… 青年的瞳孔不知何时化为了妖鬼一般的极黑之色,眉眼间煞气弥漫,周遭磁场极为不稳,他的指甲一点一点变为血色的红,再看那高处的大荧幕,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星星点点的火花在其间飞溅,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忽的,火花停止了跳动,人潮依旧翻涌,温暖的灯光映照的整个世界亮如白昼,夏商的眼前却蓦的陷入了黑暗。 一件宽大的外套罩住了他的头和半个身子,黑暗中的夏商抠抠自己手心,血色褪去,他的唇依旧紧抿着,瞳孔却不再是那极致的黑,霎那间又变回了那个委屈的小可怜。 秦淮安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双手撩开外套露出青年的脸,连带着帽子也翻了过去,青年的神情茫然无措,脆弱而胆怯。 秦淮安摸摸他的耳朵,冰凉。 当他跟着青年一路走到这儿,看他如同受了伤独自舔舐的小兽一般将这条路走了一遍又一遍,看他躲在这偏僻的地方,孤零零的蹲下身子,看他一动不动的抬头注视着远处大荧幕上的瞿书城,表情怔然而痛苦。 秦淮安的心疼的几乎要炸裂,一股沉闷艰涩的气堵住了他的喉咙,燃烧的嫉妒之火要焚尽他的灵魂。 他看着青年懵懂的眼睛,声音压抑而隐忍,问道:“你那么瞿书城?!” 夏商:“……”啊??? 秦淮安见青年倔强的不说话,他死死扣住青年的下巴,又是心疼又是怒火中烧,只得低低的从齿缝中一字一句道:“夏商,我快被你逼疯了。” 话毕,他低头咬住青年的唇,顶开那唇缝,近乎野蛮粗鲁的将舌头探进去狠狠吸、吮,占据青年口腔的每一寸地方。 夏商:“……”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83中文 .83.) 第8章 捡到八只夏商 风呼啸的更为猛烈,明月躲进云层,稍时云卷翻滚,一场大雨落更是落了下来,夹杂着阵阵鼓点,这场雨来的毫无预兆,天空中更是电闪雷鸣,很快街道与高楼之间便升腾起了一层迷蒙的雾气,那雨打在人身上犹如刀锋,生疼生疼的,不多一会儿,整座城市被大雨覆盖。 秦淮安开着车在道上疾驰,夏商缩在副驾驶,二人身上多少都淋了点雨,发丝和衣角都湿漉漉的,黏得难受。 秦淮安没有送他回家,而是直接带他去了自己居住的小区。等到了地点,躲在副驾驶上安静一路的青年这才反应过来,犹豫着道:“这,这不是我住的地方。” 男人不由反抗直接拉着他走,说:“太晚了,今天先在我这儿睡一晚,明天送你回去。” 门一开,夏商被推进去,整个人还处在魂飞天外的状态中。 睡一晚…… 睡…… 男神让我跟他睡一晚!! 他恍恍惚惚的换了鞋子,恍恍惚惚的被按坐在沙发上,忽的一个激灵回过神。这时秦淮安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热水,道:“你先去洗澡,换洗的衣服和新毛巾新内裤都在里面。” 夏商霎时虎躯一震,对接下来的事抱着强烈的期待,他面上镇定的点了点头朝浴室走,却又被人拉住。 秦淮安见他面无血色似是惊吓过重的样子,抓住青年的手又松开,心里无端的烦躁了些,却只是道:“衣服是我的,会有点大。”说着,没了下文。 夏商“哦”了一声,轻飘飘的继续朝前走,整个人陷入一种神思混乱的状态,满脑子都被某种名为**、荡的思想占据。 他洗完出来,衣服果真大了不少,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裤腿卷起了一截,露出精致的脚踝,腰身更是大了一圈,夏商不得不提着走路。 秦淮安让他吹干头发,自己进去浴室洗澡。 这澡洗的时间格外长,夏商盘腿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他扬起指尖在耳朵上轻点了下,一种无人可见的波纹在空气中迅速激荡而开,他再听去,耳边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恍若近在咫尺。夏商正襟危坐,表情正经的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那脸却在不知不觉间热了起来。 忽然间,那边水声起了变化,这回是温润的水流滑入胸膛,夹杂着一种略微奇怪的**,低沉而沙哑,好像在刻意压抑着什么,男人的**却越来越急促。 夏商震惊着脸,如果再不明白男人在干什么,他是个傻子……他的耳多噌的红透,温度烫的惊人,偏偏那**尤在耳畔,他咬咬唇,终是不舍得将这声音断了。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似乎加快了动作,隐忍的粗喘声越来越重,夏商抓紧了自己的衣袖,手心汗渍渍的,只听见耳边男人格外沙哑难耐的唤出“夏商……”而后一声闷哼…… “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夏商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好像有一朵朵烟花在爆炸,他慢慢的捂住了自己的通红的耳朵,将滚烫的脸埋进了沙发里。 秦淮安出来的时候,看见青年蜷缩在沙发上,眉目被碎发掩盖,红唇微张,呼吸平稳,看似是睡着了,只是脸上有些红,秦淮安蹲下身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倒是有点着凉了。 他心里的妒忌,怒火好似在这一刻都腾的被凉水浇了个通透,只剩下复杂的苦乐交织,他无奈的笑了笑,将青年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在房间里的床上,给他盖好。 不远处是浴室,秦淮安想起自己干的那档子事,不由得揉揉眉心,当真是着了魔了…… 他转身离去,轻轻带上房门。 室内一片黑暗与寂静,床上的青年睁开一只眼,暗搓搓的观察门外的动静,几分钟过去,待确信男人暂时不会进来,偷偷从怀里摸出手机,躲进被褥点开论坛,噼里啪啦快速在帖子下面打上几段话。 雅文库 “大鸟衔菊花:啊啊啊啊啊捧大脸!撸主被男神领回家了!撸主现在睡在男!神!床!上!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撸主怎么能毫无痕迹的献出自己的身体?!” “l:差评,一直蹲坑底等着楼主哭唧唧跑回家,没想到却被喂了一大口狗粮(敲碗)。” “3l:这道题简单,脱下衣服扑上去!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 “4l:楼上傻逼,没看见楼主刚才跟别的男人说自己他的的死去活来时被那男神撞见,现在又主动献身,这不自打脸!” 夏商一个一个浏览,耳尖还是红的,他一本正经的研究,深觉自己受益匪浅。 后面歪楼了,起因是有人说了一句:“楼主,姑娘家还是自重点,不然会吃亏。”然后有人反驳了,一语道破真相。 “58l:请看楼主id!大鸟衔菊花!这绝逼是个男的啊!不是男的我直播吃翔!!!” 一群人吵的不可开交,夏商没理,也没机会理了,因为他听见客厅里的脚步声慢慢向这房间走来,夏商连忙把手机往枕头下一塞,装做熟睡的样子。 门被推开,床头灯光绰约,房间终于亮堂,秦淮安将手中的姜汤放下,又摸摸夏商的额头,不放心的低下身子将脸贴了上去,二人呼吸交错额头相抵,秦淮安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感觉比刚才更烫了? “夏商……”秦淮安低声喊道:“起来吧姜汤喝了,不然明早会生病。” 青年听见声音,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眸子蕴藏着朦胧的水光,乖巧的跟鹿一样,他困的厉害了,只能半睡半醒的喃喃:“秦先生……” 秦淮安呼吸一滞,压下心底的躁动,将他半揽起来,一边哄一边强硬的将姜汤灌了下去,青年喝完,埋在他胸口胡乱蹭了几下,边蹭边还埋怨似的:“难喝,不,不喝……” 说着呼吸又平稳了起来,竟是睡着了,秦淮安一颗心被他撩的跌宕起伏,柔软的不成样子,偏偏这青年毫无察觉。 他坐在床边,这样沉默的注视着青年,动也不动,好像石化了似的。 青年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宽大的上衣遮不住他的锁骨,更是露出了半个莹白如玉的肩头,衬衫下不用想,便知道是春、光大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青年好似觉得热了,张开口用嘴吸气呼气,隐约能见到殷红的舌尖,他翻了个身子,背对着男人,一只腿蹬掉了被子夹在两腿间侧睡着。 秦淮安正要给他盖上,一眼望去,只看到了白嫩嫩的屁股…… 白嫩嫩的…… 又软又滑…… 他霎时僵立,脸色腾的变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大脑瞬间充血,胀痛的几乎要爆炸。 这熊孩子竟然,竟然没有穿内裤…… 秦淮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这句话吞进肚子里,因为裤子的腰身大了许多的关系,所以青年一个大幅度的动作滑了下去,恰巧又被他看见这一幕。 秦淮安伸出手将他的裤子提了上去,指尖有些颤抖,他又重新将被子给青年盖好,这一番动作,青年又睡的不安稳了,秦淮安见他似醒非醒,沉声问道:“为什么不穿内裤?” 夏商哼哼了两声,没应,男人又问了一遍,他才迷糊着回答:“太,太大了……总是掉,掉……”那语气,别提多委屈。 秦淮安忍不住笑出声,道:“是我的错。” 这一问一答,很快重归平静,夏商闭着眼睛看似沉睡,脑袋瓜子转的别提多快,他心里有些郁闷,都按照帖子里说的做了,单纯不做作,诱惑不妖艳,怎么秦淮安没扑上来狠狠吻他,抱他,艹他? 他一想,脸上又红了点,往被子上蹭了蹭,正要再想办法,忽的感觉有人靠过来,男人的侵略气息猛的接近将他笼罩,湿润的触感落到脸上,鼻子,耳垂。 秦淮安小心的亲吻着身下青年,他不敢用力,生怕将他惊醒了,只得蜻蜓点水般的,最后在那微启的红唇上吸、吮了下,舌尖探进去一点又退出来,无比柔软的道了句:“晚安。” 男人走后,夏商猛的睁开眼,将自己裹成蚕蛹般的一团。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双颊红润眼神**,想了想又没有人可以分享他的快乐,将通讯录里的名字翻了个遍,忽然看见一个号码。 夏商舔了舔唇,没有选择这个号码,而是向这个号码的主人发送了邮件。 他一字一句的写道:“教授,你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我所有的无所顾忌肆意妄为,皆是因为我心中无枷锁。我至今也不认同这句话,甚至不屑一顾。” “但我想,我好像找到这个枷锁了。” 门外,秦淮安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台电脑,他的双手迅速在键盘上敲打,速度极快,那双幽潭一样的眼眸飞速的扫过屏幕上滚动的信息,那些资料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散发着蓝光的屏幕上,几乎囊括了夏商整整二十六年的人生,少年的照片一闪而过,笑的格外腼腆而单纯。 在孤儿院长大到15岁,18岁步入娱乐圈,从15岁之前到18岁之后,他的资料都在这里,而中间的三年却是一片空白。 这三年,到底为什么消失了…… 秦淮安眼神晦暗莫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淮安呐……”对面传来老人的声音。 “爷爷。”秦淮安道,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十一年前,我真的是被警察救出来的?” 那边似乎有些惊疑,顿了顿,道:“对,你怎么想起来问起这件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秦淮安垂下眼睑,说:“没什么。” 而另一边,远在千万里外的欧洲法国,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女正帮她的父亲调试化学药剂,忽的看见父亲手机震动了下,她熟练的拿起来看,脸上出现欣喜若狂的表情,飞奔着向另一边的白大褂老头跑了过去。 “夏!夏!”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我的上帝啊!”(83中文 .83.) 第9章 捡到九只夏商 遥望从经纪公司回来,带了一身戾气,脚步生风,凛冽的冬日让他的齐肩发更为干净利落,只是妆容仍旧浓重,盖住了眼底的黑眼圈,也盖住了他的一身疲倦。 这段日子,那紫色大衣下的身体瘦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在夏商居住的小区楼下徘徊,思虑着待会儿怎么说起公司准备将他冷藏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操蛋,一脚踢在路旁的路灯上,低声咒骂。 “艹他娘的那群龟孙子,老子败落了挨个来踩一脚,当初点头哈腰的那个劲儿……” 他声音没有多大,语速又快,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遥望骂了一通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他扯了扯自己骚包的领口,收拾好心情,一抬头,望见了不远处看着他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的夏商。 遥望:“……” 夏商依旧戴着那个帽子,衣服已经换了新的一身,他的目光在遥望身上转了两圈,道:“怎么不上去?” 遥望跟在他后面走,若无其事道:“正准备上去呢,刚巧你来了。”他瞅着青年身上的衣服,狐疑道:“这衣服啥时候买的?大中午的你怎么跑出来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是让你在家里乖乖待着……”遥望絮絮叨叨,语含担忧,倒是没有责怪埋怨的意思。 夏商走进电梯,光滑的镜面反射出他微红的耳尖,却是面不改色说:“我在小区里晃了几圈,没出去。”实际上,秦淮安才送他回来。 遥望嘀咕:“大中午的怎么晃悠……”他来不及问什么,电梯门开了。 一夜未回,屋子里皆是空荡的清冷,没有一丝人味,夏商打开窗户透风,又倒了两杯白开水,坐在沙发上的遥望正踌躇不定该怎么说才能不影响青年的心情,大红色的指甲无意识的在沙发上刮蹭,活像一只落败的孔雀。 夏商将热乎乎的杯子递给他,说:“公司是不是已经决定将我冷藏了?” “……是。”遥望看着他毫不在乎的样子,反而心里不是滋味儿,他立马补上一句:“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冷藏多久?同性恋这个标签一日不除,夏商便要永远背负上这个代名词,永无出头之日。 夏商的手指摩擦着杯子,余温犹在,他忽然道:“哥,我接了个电影剧本。” 遥望讶异:“可是公司已经停止了你的一切通告和活动,”他想到了什么,猛的变了脸色,压低声音说:“你私下接的?” 夏商点点头,遥望急道:“推了!你现在这种状况,接什么都会被黑出翔,况且公司那边也会追究责任,违约金我们付不起!”他镇定了点,下唇被咬出一个牙印,坚绝道:“必须得推了!合同有没有签?导演是谁?我亲自跟他说。” 夏商说:“导演你也知道,胡斐,合同倒是还没有签。” 遥望一愣:“你说的是那个鬼才土匪?”因为胡斐特立独行,人长的糙,骂人也糙,虎背熊腰的,火起来整个剧组没人敢惹,所以人都在背后喊他“土匪”,这人性格古怪,拍出来的电影却没话说,票房口碑极佳。遥望语气夹杂着失望与可惜,眼神复杂:“如果是没曝出这事,你接下他的剧铁定能在爬上一个层次,可是现在……” 夏商喝下一口温水,脸上竟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道:“如果再加上一个秦淮安呢。” 言情小说网 这回遥望是真惊住了,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指甲划在沙发上发出刺耳尖锐的噪音,他艰难道:“多大把握?” 夏商给出一个数字:“九成。”他不动声色的观察遥望的反应,再次加上一个筹码:“这次剧本是双主角。” 双主角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将一块诱人的肥肉放在你的眼前,演的好了,夏商能一飞冲天,甚至能摆脱现在这种局面……不可否认,遥望心动了。 他情不自禁的喃喃:“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夏商的声音软了些,道:“哥,你先听我说。”他不紧不慢的继续道:“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你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公司为什么选择雪藏我?无非是我咖位不够,或者说不足以让他们付出庞大的精力和金钱做公关,如果这个剧本能让我顺利跨进一线,你说,公司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没等遥望回答,夏商斩钉截铁道:“不会。”他嘴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却让人觉得无比冰冷讽刺。 遥望开始动摇,拧紧了眉心,道:“可要是你失败了……私下接剧本已经是违约,公司要是趁火打劫,我们完全没有胜算……” “没有这个可能。”夏商望着对方的眼睛,眸中扬起坚定不移的笑意,日光不及那光芒璀璨一分,他又重复了一遍,道:“没有这个可能,我绝不会失败。” 他的眉目和话语有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也是这个瞬间,遥望才发现,他看着面前的青年一步一步在娱乐圈中摸爬滚打至今,他一直尽可能的把青年护在羽翼下,把他当个孩子,而现在,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连带着未来的路,也朝着某个无法控制的方向奔驰而去。 遥望猛的生出一股孩大不由爹的无奈感,同时又有百般欣慰与安定的滋味儿涌上心头,他一时感慨万千,不再提起推了剧本的事情,反而催促起赶紧签订合同,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应对意外发生的方案。 而在他口中标上“成熟”“令人信任”“安心”几个词的夏商,面上维持着悠然宁静的笑意,一只手却偷偷摸摸的拿出了手机,向某个才分离不久便深觉思念的男人发短信。 “秦先生,我到家了,刚在跟经纪人在讨论剧本的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把衣服还给你。”夏商来来回回念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出格的话,才发了出去。他给自己点了个赞,衣服还过去必定要见面,下一次约会到手。 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默默的开始煎熬的等待,心里数到第三十,一条短信进来,夏商连忙拿起看。 只有一句话,“衣服本来是买给你的,不用还。” 衣服本来是买给你的……买给你的……夏商心里打滚尖叫一声,握着手机的手一抖,红透的耳朵动了动。他又有些失望,不还衣服,下次怎么见面? 不过没关系,等进了剧组,他能跟他家淮安日夜相处了,这么一想,夏商扬起的笑容都有些颤抖。 手机又是“叮咚”一声,第二条短信:“你昨晚有点着凉,记得喝热水,不舒服了打电话给我。” 夏商猛的将手机抖了出去,摔在茶几上“哐当”一声,他手忙脚乱的捡起来捧在怀里,一旁还在为未来做出详细规划的遥望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问到:“怎么了?”他一看青年浑身泛着不正常粉色的样子,话瞬间噎在喉咙里,担心道:“你有点不对劲啊。” 夏商努力维持淡定的笑容,歪歪扭扭的站起身,说:“没,没事,昨晚没睡好,我去补个眠。”说着,他一路同手同脚走的歪七扭八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遥望:“……” 夏商进了房门扑倒在床上,心跳快速的像要蹦出来,他把被子揉巴揉巴抱住,顶着一头呆毛和痴汉的笑容,将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把心里话回过去。 我不舒服!我现在不舒服!我浑身都不舒服啊! 他将脸埋进枕头里,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好想现在打电话……” 夏商只觉得,自己好像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 不知道当遥望明白他口中“成熟”的青年只是为了一个美色不顾一切的傻蛋,会是什么反应?两人都忘了一件事,这次剧本的特殊性,遥望也忘了问,而当他几天后跟胡斐签订合同时,才得知这次的电影讲的是两个同性恋……他两眼一翻气的差点晕厥,恨不得当场将夏商掐死。 令人信服!妈个鸡的令人信服!这么重要的信息不告诉我!你是因为同性恋的丑闻才被冷藏!竟然还敢接同性恋的片子!!! 此时欢喜打滚的夏商并不知道,他一直潜意识里认为秦淮安接了这部电影,所以才会拼了劲要拿下试镜,然而事实上秦淮安是一直拒绝胡斐的。 这个拒绝,有个时限,持续到将夏商带回家前—— 胡斐接到秦淮安电话的时候,还在惊奇,这位大神竟然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对面的声音一如既往冰冷无情的果断:“电影我接了。” 胡斐又惊又喜,忍不住作死的调侃:“你不是不接这类的?咋又反悔了?” 秦淮安冷笑:“一句话,不然你继续找人。” 胡斐忙跪:“得得得!我怕了你了!您老来是我的荣幸!我的荣幸!” 秦淮安挂了电话,目光转向床上那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如果夏商在这儿,可以认出来,这是他昨天淋湿了换下的。 男人的手在那衣服上蹭了两下,沉默许久,他将衣服放进了自己的衣柜,连内裤也不放过,想了想似是不放心,他翻开最底层,将衣服放了进去。 完成这一切,他吸了根烟,半靠在衣柜上,深深的合上双眸,烟雾缭绕模糊他的眉目,若有似无的复杂情绪渐渐显露。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83中文 .83.) 第10章 捡到十只夏商 时间这样安稳的过了几日,很快到了拍定妆照的时候,公司停止了夏商的一切活动,连配给他的助理也收了回去,因此只有遥望全程跟随,夏商反倒落个清净。 《深渊之下》还未官宣,此前只传出要拍摄的消息,但其中风声却是丁点未透露。胡斐是个任性的人,做事不能按常理来推断,好像他才定下两主角没几天风风火火要开机了,连个开机仪式都没有,工作人员个个措手不及,摄影棚皆是一片混乱,整个屋里都是胡斐边拿剧本敲凳子边怒吼的大嗓门。 “那边!快快快!动作要快!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衣服赶紧送到各个休息室!” “化妆师!化妆师呢?!演员都快到齐了化妆师去哪儿了?!” 在场的人都习惯了他那臭脾气,只敢在心里埋怨几句,嘴上是不敢多说的,乌烟瘴气中,现场倒是慢慢像模像样了起来。这时摄影师和几个重要的配角已经来了,摄影师是个有名的,跟胡斐交情不错,二人正在交谈,演幕后boss的是一线男星高启文,刚进来被团团围住了,他是个老好人,要签名要拍照的来者不拒。 众人正忙碌着,又有人进来,这人的中性红唇小矮个实在是太过鲜明,顿时全场的注意力全往那边去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二十来岁的模样,气质如远山云卷泼墨而出的古画,只一双桃花眼不经意上挑,让这清秀隽逸的人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眼波流转,煞是惊艳,摄影师当即眼前一亮。 有人惊讶的小声嘀咕:“怎么会是他……” “不是说被封杀了?导演胆子也太大了,什么人都敢要。” “同性恋演同性恋,这不刚好?” “这可不一样,他传被包养又不是一天两天,现在还丑闻缠身,鬼知道他会不会连累我们剧组。” “包养的事我看是*不离十,不过我挺恶心他长的这么好看一明星,非要跟那些个富商搅和在一起,说到底,都是为了钱……” 不断有人在窃窃私语,恶意,好奇,嫌恶,打量的目光皆落在青年身上,他们讨论声音极小,与摄影棚内嘈杂的工作声音相比不值一提,但夏商耳力惊人,又怎么会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 夏商面色不改,依旧从容的向胡斐走去,他既然敢接这部片子,早已经做好了承受各种压力辱骂的准备。 胡斐看到他倒是非常高兴,刚要给他介绍一下,后面的人群不知怎的骚动起来,还爆发出阵阵激动的尖叫,夏商心中一动,反射性的转头望去,看见秦淮安朝着这边走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对剧本要求极为苛刻的秦影帝,有朝一日竟然会来演同性恋电影。 胡斐目光猥琐的望望一旁安静的青年,又笑着对来的男人道:“你们两个倒是好,一前一后,分秒不差。” 夏商没说话,秦淮安难得笑了声,却对另一边的高启文点了点头,道:“高先生,许久不见。” 高启文摸摸脑袋,特实诚的笑:“好久不见,我还真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他跟秦淮安在一起拍过一两部戏,话却没说多少句,不过是个点头之交,说起来,他多多少少也获得过不少大奖,同为影帝,但他的咖位比起秦淮安来,还远远不够。 bqgxsydw.com 那是萤火与皓月的差距,世上可以有无数个高启文,却永远只有一个秦淮安,他在影坛的地位,自当年一部《长生》后,再无人可比。 秦淮安淡淡道:“说笑了,”他也不望身旁人,一只手却按上青年的肩膀,道:“这是夏商。” 现场有片刻的寂静,再怎么算,介绍夏商这件事也不应该由秦淮安来,高启文是老好人,但他不傻,看着秦淮安与青年熟悉的样子,明摆着……是要将他护在自己羽翼下。 在场的人若有所思,看着青年的眼神有了变化,唯独胡斐心中郁闷:老子刚刚还想介绍小夏夏来着,咋被你抢先了? 夏商只觉得肩上那只大手灼烫的厉害,好歹面上能维持镇定自若,对着高启文不卑不亢道:“高前辈,您好,我是夏商。” 高启文笑着说:“我看过你的戏,很有灵性。” 夏商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那张脸染上了害羞的温度,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道:“离前辈们还差的远,以后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没等多久,人全部来齐了,这段时间,秦淮安一直站在青年左右,偶尔低语两句,那氛围让人插都插不进去,临进去化妆间前,男人在夏商额间一抹,快的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夏商抬眼望他,秦淮安目光柔了柔,道:“不要紧张。” 夏商顿时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快要蹦出来,他默念着清心寡欲清心寡欲,直愣愣的朝前走,后面好不容易能跟他说话的遥望连忙跟上去,一边用手狠狠拧着他的腰,一边咬牙切齿道:“一口一个秦先生,秦先生……” “哎呦谢谢你的衣服,哎呦着凉了后来有没有不舒服,哎呦我没事,那天你也淋了雨……” 遥望面容扭曲:“你还有多少是瞒着我的,啊?” 夏商:“……” 两人进了化妆间,遥望放下手,低声道:“回去再找你算账!” 化妆师是早在等着的,二十七八的样子,夏商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烦,下手的时候也粗鲁敷衍的很,像是急于完成一般。 因为造型也需要改变,夏商的头发被她时不时扯的一痛,头皮都感觉要扯掉了,虽然早已经预料到圈子里见风使舵的人不少,以他黑料满身的情况肯定会受到排挤,但夏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也不生气,在化妆师再次拉扯到他头发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笑眯眯道:“姐姐,可以轻一点吗?” 化妆师一愣,拽了拽手,竟然没拽出去,她望着夏商温柔的脸,背后竟有些发凉,眉头一皱色厉内荏道:“导演还在等着,哪那么多要求,我的时间可不是来给你提这提那的!”其实她这样对待夏商也有原因,跟她一组的化妆师分到了秦淮安那里,她却只能对着一个陷入丑闻的二线,便将气撒到了夏商身上。 夏商笑容不变,眼底的光却越来越冷,忽的遥望上前来,脸色极为不好,沉声对化妆师道:“既然如此,您的时间宝贵,我们耽搁不起,这里我们自己来行。”他注视着化妆师的眼睛,口中“您”字咬的极重。 化妆师顿时更为火大,忽然不知想到什么又转而笑道:“好啊,你们自己来。”她转身撒了手,一扭一扭的出了门,嘴角冷笑:我倒要看看,没了化妆师,你还怎么拍定妆照?!若是导演问起她也有理由反驳,分明是这两人不识好歹赶她出来,怎么能将错算在她头上呢? 此刻化妆间内一片寂静,夏商眨眨眼,扯了扯遥望的衣角,道:“还生我的气啊,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遥望沉着脸,“嗤”了一声,看着夏商被扑了都是粉的小脸,道:“不生你的气,我生她的气。”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弯下腰抬手用衣袖擦擦夏商的脸,不一会儿衣袖上都白了,他又是心疼道:“我宝贝儿的脸蛋,被这么糟蹋,她扯的你疼不疼?我在旁边看着都疼了……” 夏商的喉咙忽然有些酸涩,他认真摇摇头,说:“不疼。”他又道:“现在怎么办?” 遥望拿了自己的包,笑道:“不担心,忘记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了?”他遇见夏商的前两年,一直是个化妆师,后来机缘巧合做了夏商的助理,再变成经纪人,因为以前的职业习惯再加上他喜浓妆的缘由,所以一直随身带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 夏商真心实意道:“哥你真厉害。” 遥望动作轻柔的给他清洗卸妆,听了这话有些心里老高兴,装作唬着脸道:“还不是因为你不省心。”他捏着夏商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道:“你只要好好演戏,我知足了,公司那边你也别担心,我虽然不中用,人脉还是有的,怎么着也不会让人欺负到你头上。” 夏商闭着眼睛,有股温暖涩然的情绪涌上他的泪腺。 遥望没有察觉,红唇鲜艳鲜艳的,他说话粗俗惯了,现在语气却极为淡然,慢慢道:“这么多年我带了你一个,我便是拼死拼活卖身卖艺,也绝不允许……” “有人把你从这神坛上拉下去。” 夏商眼眶一热,忙掩饰住,却是再怎么样,梗塞的喉咙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83中文 .83.) 第11章 捡到十一只夏商 摄影棚内,早已万事俱备,扎堆的人偶尔窃窃私语,直到化妆间同时出来了两个人,气氛霎那间落针可闻。 夏商听见有人细微的倒吸了几口气,再看他们脸上恍惚的神情,知道这是成了。 直到“啪”的一声打破平静,像是一层一层涟漪激荡开,胡斐激动的脸上横肉都在抖动,咆哮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沈孽的眼镜给我拿过来!盛言信的军帽呢?!无关人等都给我出去!” 夏商勾起唇角,身侧一股若有似无的灼热视线盯着他的脸,他顺着目光望去,看到了一身军装笔挺越发禁欲的秦淮安,仿佛刚出鞘的刀刃,气势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夏商不禁晃了晃神。 无人注意到他的异样,棚内再次跟打了鸡血似的,所有人斗志昂扬,连胡斐的大吼他们都觉得动听起来,摄影师望着那两人,灵感源源不断的涌现,一激动狠狠揉了把头发,看样子是几乎要等不及了。 后方几个工作人员聚在一起止不住的小声尖叫,一个个捂着嘴,要昏过去的样子。 “你看没看见!看见没!我要跪了!秦影帝真的要帅哭我了!” “对对对!可惜不能拍照!” 有人小声的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夏商长的特好看吗?” 周遭静止了一瞬,又有人道:“其实我也觉得,怎么会有人长的那么美啊,还一点都不女气……” 一个工作人员偷偷跑过去对站在旁边的化妆师笑道:“茜茜姐,你技术太厉害了,感觉比以前又精进了不少。”她竖起大拇指,没有看见化妆师阴沉的脸色和僵硬在嘴角的笑容,身后还不断有人在说话,一句一句钻进化妆师的耳朵。 “我觉得吧,夏商也不一定像传言中的那样,你看影帝对他的态度,分明早认识。” “我看过他的节目,挺乖巧挺谦虚,对粉丝也好,娱乐圈的事说不清……兴许,会是别人陷害呢?” 化妆师握紧了手,脸色苍白,她忽的想起刚刚那个小明星似是无意中望向自己的一眼,足足让她从脚底凉到了天灵盖,她隐隐的有种预感,自己在这剧组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定妆照顺利拍完已经是临近傍晚六点,从胡斐那里得知了具体开机时间和地点,夏商也没多待,且因为遥望虎视眈眈盯着,他都没跟秦淮安好好道别几句,回了家。 好好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夏商又被遥望逼着喝了杯热牛奶,他偷偷全部吐在了厕所,这才安稳的躺在床上。床头昏暗的灯光隐隐绰绰,其实他并不喜欢黑暗,夜晚一到自己的身体如同要消散在空气中一样,所以他睡觉的时候都会留个灯,今天也不例外。 夏商睁着眼睛,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他翻了个身,忽的跳下床打开电脑,幽蓝的光芒映照出他白皙的侧脸,温暖又柔和,他轻声笑了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u盘,放在手中漫不经心的磨蹭。 还不到时候……现在还不行…… 夏商扯了扯嘴角,右手握着鼠标轻点,登上微博,最后一条记录发表在016年月14日,情人节,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呵……多么讽刺。 有情人,有情人……天底下那么多有情人,却不包括你。 这条微博被轮了一遍又一遍,无数人在底下嘲笑,辱骂,说他怎么不去死,更多的人粉转黑,只余他仅剩的一些死忠粉急切的在底下替他辩解,但立马会有更多的人骂过去,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恶毒肮脏的词汇都加注在他身上,硝烟弥漫。 “恶心的同性恋!你爸妈生你是出来卖屁股的!夏商滚出娱乐圈!” “脑残粉怎么不出来蹦哒了?你们家夏商到现在都不敢发一条微博,事实显而易见!” “骂的时候请不要带上我家书城,谢谢,我家秋白已经订婚,他也不知道夏商竟然是个同性恋,还傻傻的跟他当了好几年兄弟。” 雅文库 类似的话语,在这38天中,从未停止。 夏商看了眼时间,10:6。 他将u盘放在桌上,里面装着那天的录音,夏商却不想现在放上去,原身受了那么多苦和屈辱,这样简单的将瞿书城拉进地狱,未免太便宜了他。 他从来都不是好人,若是十一年前的他,瞿书城说不定现在已经同原身一样葬身在了江水中,但他是十一年后的夏商,教授曾一再告诫他,要以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那些伤害原身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夏商敛下眼眸,指尖在键盘上按下了第一个键,他的动作丝毫不见急切,笑容愈发慵懒,随后第二个键按下,他的瞳孔变成了极致的黑,冰冷的寒光掠过屏幕上的文字。 人啊,总是那么的贪婪自私,踩着别人千疮百孔的尸体,然后笑的像个令人作呕的胜利者。 时间转到凌晨两点整,夏商最后望了一眼,点击发送,他正要退出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个人的私信,熟悉的id,好像是他以前的粉丝团的一个负责人,从原身刚出道的时候跟着的。 “夏夏是小天使:夏夏,你还好吗?你别吓我。” “夏夏,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我相信,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回来。” “我们都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夏夏,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个人的私信,一日一日坚持不懈的发,从来没有断过,夏商沉默半响,打了几个字过去,然后关掉电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我很好,谢谢你。” 而此刻微博上,早已因为他刚刚发的一条微博炸开,即便现在是深夜时分,也有无数人不断涌进去,怀着好奇,恶意,各种各样的心思点进那条微博,然后沉默。 “夏商v:我是夏商,让你们失望了,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死?我是同性恋?我被包养?我肮脏又虚伪,我欺骗了你们,我不配做你们的偶像,我活该万人唾弃,活该被辱骂被攻击! 所有人都在跟我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那么……在临死之前,我有个问题,我很疑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样厌恶我!这样用恶毒的话来诅咒我! 啊,现在你们要说了,我被包养,我被潜规则,我利用自己身体上位,我早已肮脏不堪。 那么,你们真的看见一切了吗?你们真的看见我卖了自己的身体?!你们看见了那张照片,听了别人的几句话,开始下定论,可是你们为什么没有看见!那张照片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酒会!你们为什么没有看见!明明照片中我的经纪人还跟在身后!你们为什么没有看见,照片被刻意模糊了的背景中,不仅有富豪,还有明星!导演!慈善家!各界人士!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有看见?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你们听了有些人说的话,你们不再怀疑,不再查探真相,而是言词凿凿的认为,夏商被包养了。 我夏商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去承认? 你们又要说了,即便没有包养,你也是个同性恋。 是,我是个同性恋。 但我没有欺骗过任何人,我进去娱乐圈到现在,从来没有欺骗你们说我喜欢女人。 但我喜欢男人,又有什么错? 我跟普通人一样,吃同样的米饭,站在同样的阳光下,呼吸同一片空气,有着同样的生命。我害怕过,挣扎过,小心翼翼的生活,但我没法改变,曾经一度我也认为我自己有罪,所以我拼命工作,拼命做个好人,拼命演戏。 但我有错吗?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是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没有,我没有。二十六年,我活了二十六年,从不敢跟人谈恋,对着喜欢的人也不敢告白,生怕别人说我是个怪物,罪人。 唯一谈的一次,哦,对了,是你们拍到的那个男人,我了他八年,但只谈了一个月。 为什么只谈了一个月?因为我被曝出同性恋了啊!我活该没有人啊!我不应该被生下来啊! 我了他整整八年啊,不敢说,不敢被人发现,小心翼翼保护,珍藏,到最后这样……烟消云散了…… 如果你们还是让我去死,我无话可说。 我也不会如你们意的。 如果还有人在着我,如果还有人不曾对我失望,如果还有人一如既往的坚信着——我亲的粉丝们。 你们的夏夏没有错,他不是怪物,也不是罪人,他跟所有人一样,都普通而又平凡,并且独一无二。 你们要昂首挺胸的向前走,不要低头,要迎着阳光,你们着的偶像,他始终如同八年前一样,是那个青涩而害羞的少年,他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也没有给你们丢脸,所以你们不可以低头。 不要哭,不要掉眼泪,不要生气,不要心疼,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活的一天比一天更好。 然后等我回来。 ——夏商” 夏商将手搭在额头上,覆住眼眶,他还是难以入眠。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拿起来一看,秦淮安。 他抿了抿唇,知道男人肯定看见他发的微博了,但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喂——”他接起,声音软软的。 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睡不着?” 夏商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发现男人看不见,连忙“嗯”了一声。 男人道:“我陪着你,闭上眼睛,睡吧。” 他什么都没有提起,也不问夏商发生了何事,只是简简单单一如往常的模样。这天晚上,夏商竟真的这样安稳的睡着了,而手机那头的秦淮安,听着青年的呼吸声,失眠了整个夜晚,散落一地星星点点的烟头。 娱乐圈被夏商那条微博炸了个天翻地覆,而他那句“我是同性恋”,也久久让人震惊的回不过神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大胆的承认这句话,微博立马爆了开来,一时之间系统竟然被点击的瘫痪。 某个大学寝室内,一个女生颤抖着点开熟悉的界面,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将那条微博的读完,她的心疼的厉害,却还是死咬着嘴唇忍住没哭。 夏夏,她的夏夏,她知道…… 她无意中又翻到私信,指尖一颤,视线模糊,点了好几次才成功点开。 上面写着:“我很好,谢谢。” 女生终于忍不住蹲下身,一边止不住的掉眼泪一边露出比哭还丑的笑容,明明夏夏不让她们哭的,可为什么是忍不住…… 她的夏夏那么好,为什么要遭受这种痛苦…… 娱乐圈诡异的寂静了好几天,微博却持续不断的爆炸,并且一天比一天激烈,然而所有人都在想一个问题,越想越沉默,越想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慢慢发酵。 夏商有错吗?他真的错了吗?还是说……其实是我们错了…… 所有人都将那条微博刻在了脑子里,无论好意恶意,所有人都在等着夏商将那句诺言兑现。 等我回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夏商,已经奔赴到了远在三万米的高空。(83中文 .83.) 第12章 捡到十二只夏商 在夏日带来的炎热暑气中,三个月时光转瞬即逝。 x市,深夜。 剧组最后一场戏杀青,伴随着阵阵激动人心的欢呼声,胡斐拍了拍手,哈哈大笑:“收工!!所有人回酒店拾掇拾掇,待会儿我老胡请吃大餐!”话音刚落,更加亢奋激烈的欢呼在这一片小天地传开,还有人器材也不顾了,脱下外套抛了出去,个个光着膀子嚎了几嗓子。 夏商也心喜,最后一幕要求他在秦淮安背上死去,他顾不得什么,死死搂了一把男人的脖颈,开心的叫道:“杀青了!”然后噌的从男人背上跳下来,带着满身的红色“血迹”冲着远处的遥望跑了过去。 遥望没处躲,被他抱了个满怀,他一米六的个子,夏商两只手锢住他,跟架小鸡一样将遥望抱离了地。 遥望懵逼着脸,众人大笑,待夏商放下他,只见他身上已经多了一块血淋淋的痕迹。 遥望抓狂:“我今天刚换的衣服!” 夏商无辜的耸耸肩,在一片鸡飞狗跳中,眼珠子转了转,“唰”的一下又跑回静静站立的秦淮安身边,张开双手抱住男人,又狠狠的拍了几下男人的肩膀,男人已经被“血迹”浸染的后背瞬间又多了几个血手印,他的军装也脏的不成样子,夏商看着秦淮安恍若未觉的模样,大笑着捂住了肚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淮安云淡风轻的望着他:“好玩儿?” 夏商笑弯了腰,连忙摆摆手:“不,不好玩儿哈哈哈哈……” 众人也憋红了脸,秦淮安似笑非笑,夏商见情形不对,立马转身要溜,却被一只大掌拎住腾空而起抗在了肩上,夏商惊愣,全身的支撑点都在了男人*的肩膀,他吓的求饶:“秦哥,哥我错了!哥!我错了还不行!” 男人不顾他的叫喊,扛起来大步向前走,幽深的星眸里闪过笑意,道:“杀青!”他并不喜欢血红的颜色,正如同他不喜欢深水一样,但有青年在,好像一切都不是问题。 没有人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反倒向在男人肩上哀嚎的青年投去了同情又幸灾乐祸的目光。 待回了酒店收拾又赶去吃大餐,一群人足足嗨到了凌晨两三点,胡斐一人喝趴了整个剧组,最让人震惊的是遥望,全场听见他跟胡斐大着舌头称兄道弟,你灌我我灌你,灌到最后两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哭了起来。 胡斐:“我再也不说你娘炮小矮个了。” 遥望:“我再也不说你长的像熊一样又脏又丑了。” 两人对视一眼,抱头痛哭。 夏商:“……” 他其实喝的也不少,但好歹脑子还清醒,走起路来有点头重脚轻,他内急,晃晃悠悠的开门出去找厕所。结果厕所没找到,夏商的路痴属性再次发挥到了极致,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走到了阳台。 夏商站在门口,深夜的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好像机器卡带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要往哪儿走,一转身趴在栏杆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有人安抚的顺着他的脊背,面前多了一杯温水,夏商接过喝下去,温润的水流滑入喉咙,这才觉得好了些。 秦淮安拉住他站不稳的身子,皱眉道:“我先送你回酒店。” 夏商看了他几秒,才慢腾腾道:“他,他们怎么办?” 秦淮安回答的特冷酷特无情:“扔在这儿。” 夏商愣了半天,不知想到了什么,嘻嘻的笑了。 这儿离酒店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这一段路偏僻的很,又是深更半夜,好不容易拦了辆车,夏商抱着路灯死也不撒手,吵嚷着要走路,秦淮安被他搞没了脾气,把他手指一根一根的从路灯上掰下来,夏商又像树袋熊一样扒住他,晶莹透亮的眸子眼巴巴的望着。 秦淮安揉揉眉心,道:“你喝醉了。” 夏商抬头望着光秃秃漆黑一片的夜空道:“好大的月亮。” 秦淮安:“……” 出租车绝尘而去。 秦淮安摸摸他的脸,无奈的笑了,他正要将青年扶起来,听见青年又说了一句:“今夜月色真美。” 他的心脏猛的一跳,随后“扑通扑通”轰然如擂鼓,一股烫人的温度迅速升上他的耳根,他低头望着青年的眼睛,那双眸子朦胧又清亮,好似只看得见他一人。 言情小说网 秦淮安不知道,夏商到底明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个再经典不过的情名句…… 青年说完,踉跄着站直了身子,乖巧的拉着他走:“秦先生,我,我带你回去。”他高兴的时候,会喊“秦先生”,平时经常喊的是“秦哥”,若是生气了,便连名带姓的叫。 秦淮安握紧的手又张开,手心汗湿了一片,果然……他完全不懂。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两个人彼此熟悉,尤其还在整日整夜亲密接触的情况下,但实际上,二人之间几乎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跨越。秦淮安怕自己吓到了他,本想温水煮青蛙,无奈夏商是个没心没肺的。 六月的凉风吹去了几丝醉意,温暖的路灯倒映出二人重叠的身影,夏商理智回归了些,低头踩着男人的影子,心中有点小雀跃。 然而此时秦淮安却是心烦意乱,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却摸了个空,缓缓呼出一口气,目光在身旁安静的青年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他笑,乖巧的时候是真乖巧,闹腾的时候是真闹腾。 秦淮安停下脚步,揉乱了青年的头发,夏商抬头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他道:“我背你。”说着蹲下身。 像盛言信背起沈孽那样,男人背起青年,稳稳当当的朝前走。 喝醉的夏商听话无比,男人问什么他答什么,男人不说话了他傻呵呵的笑,秦淮安问他:“今天这么高兴?” 夏商蹭着他的脖颈,点点头,在心里补上一句:跟你在一起,所以很开心。 秦淮安耳朵发热,说:“回去之后,你打算如何?” 他说这话没指望喝醉的夏商回应,没想到夏商想了半天,慢腾腾道:“去,去跟公司解约,然后……” “然后什么?” 夏商没有回答。他将下巴搁在男人肩上,双眸在夜色无边中好似凝结了一层轻飘飘的云烟,他忽然想起最后一场戏中,沈孽也是一个如尘烟般的男子,他死之前仍旧是笑着的,美好又残忍。夏商忽的问道:“秦先生,沈孽是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秦淮安脚下一顿,道:“为什么会问这句话?” 夏商趴在他肩膀上说:“他盛言信,活着的时候不择手段让他上自己,即便是死了,也要盛言信永永远远都忘不了他。” 秦淮安继续往前走,笑:“这世上,并没有简单的好坏之分。”他顿了顿,道:“在盛言信眼里,无论沈孽是何种模样,他都他。” “是这样吗……”夏商搂着男人脖子的手忽的紧了紧,愣愣的重复了一遍:“是这样吗……”很多时候,他跟沈孽,并无不同。他们同样残忍,同样视人命为草芥,同样被困在笼子中,同样的心在黑暗中生活了很多年。后来沈孽遇见了盛言信。 而他遇见了……秦淮安? 夏商低低道:“秦先生。”他又改口叫了一遍:“哥,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种话。” 青年的声音落在秦淮安心里,只觉得一颗心软的不成样子,男人应了一声,道:“以后还会有很长很长时间,我慢慢告诉你。” 他忽的停下脚步,路灯的光芒在他脚下形成了一个黄昏色的光圈,他堙深的瞳孔投射下一片阴影,偏头望见青年疑惑的眼睛。 “夏商,”男人用头轻轻抵了下青年的额角,仿佛商量似的道:“回去之后,跟我好不好?” 夏商似懂非懂。 秦淮安继续诱哄的语气:“我帮你解约,你签在我名下,所有的事情我都帮你解决。” 夏商结结巴巴:“你,帮我解约?” 秦淮安将他放下,没等青年反应过来又将他抱起进了一旁黑乎乎的巷子,压在墙上,额头抵着额头,道:“对。” 在这样偏僻隐晦的地方,这样近的距离,路上极有可能走过一两个行人,他们却以这样羞耻的姿势说话。 夏商脑子有些短路,他身子紧绷,双腿紧紧锁住男人的腰才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男人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黑,都要引人沉沦,他低喃道:“你要包养我?” 话刚说完,呼吸已经被掠夺,男人迅速用舌尖顶开他的牙关,钻进去尽情疯狂的吮吸扫荡,夏商的舌头被吸的发麻,被迫仰起头承受男人的侵略,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 足足吻了十多分钟,秦淮安才放开他,勾起青年舌尖轻咬了下,双眸发红声音嘶哑,道:“包养你一辈子。” 夏商趴在他身上喘着气,眉梢含情,秦淮安抚的摸摸他的脸,凑近轻啄他的唇角,钳制着青年的双手毫不退让一步。 他低沉沙哑着声音,握着夏商腰的手大力的好像要死死揉进自己怀里。 “你还着瞿书城?” 夏商的身子颤抖了下。 秦淮安扣住他的下巴,青年的回避让他心中隐隐作痛,他注视着青年慌乱的目光,无比强硬道:“从今往后,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 温水煮青蛙不行,他已经快要疯了。 青年慌乱无措的看着他,眼角渗出一滴泪水,秦淮安眼中闪过痛苦之色,低头细细密密的吻他,一边吻一边道:“我会对你好,夏商,我会对你好……你看看我,答应我好不好……” 夏商偏头,将脸埋进男人的脖颈。 似是过了许久许久,秦淮安感觉到肩膀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过,他抱着青年的手紧了紧,心脏好像被一双手攥住,他听见青年闷闷的小声回答了句。 “好。”(83中文 .83.) 第13章 捡到十三只夏商 次日,一辆车从机场缓缓离开驶上了高速,车内坐的正是夏商一行人。他们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回来也尽量低调的不被狗仔拍到。 夏商和秦淮安坐在后面,遥望坐在副驾驶,一脸麻木。 “头疼?”男人按压着身侧青年的太阳**,低声道:“靠在我身上睡会儿。” 夏商心中羞涩正要答应,却见前面坐着的小矮个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黑气,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那大红色的指甲捏紧了衣服上的亮片,劲大的足足将其捏变了形,夏商虎躯一震,艰难的坐直了身子,严肃道:“不,不用了,我头一点也不疼。” 揉着他额角的大掌一顿,放了下去,秦淮安望着他,眼神晦涩难懂,忽的道:“我有点晕,昨晚可能喝多了。” 夏商没多想,连忙关切问道:“没事吧?” 秦淮安顺势将他揽在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嘴角微微勾起,道:“让我靠会儿没事了。” 坐在副驾驶的遥望硬:“……”谁能来救救他眼睛,他要瞎了…… 为什么他不过是宿醉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世界大变样了?谁能想象他清晨去喊夏商起床时结果开门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心情,呵呵,他当时第一反应是走错门了,那个男人却说:“夏商还在睡,你先等等。” 还在睡…… 睡…… 遥望惊恐的一把关上门,蹲在墙角默念三遍这是宿醉后遗症宿醉后遗症宿醉后遗症,然后安抚好自己饱受惊吓的小心脏,再次敲开门…… 还是那个男人。 这他妈的不是梦!不是梦啊卧槽!!我的宝贝儿,我的宝贝儿把别人睡了,宝贝儿你看清楚那是谁啊!那是秦淮安啊!被传性冷淡的秦淮安啊!遥望捂住心口只觉人生一片黑暗。 老子辛辛苦苦养大的猪,你怎么把别人家的大白菜拱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车很快开到了夏商居住的小区,秦淮安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记得打电话。” 夏商的手被他握在掌心,抽了几下没抽出来,他的眼眸逐渐染上暧昧的绯色,心砰砰直跳,强装镇定道:“好。” 男人侧耳,淡淡道:“没听见。” 夏商快速的说:“我回去一收拾好打电话给你。”说完他默默的表扬了一下自己面对美色毫不动摇的骨气。 秦淮安终于满意了,他低头在青年唇角吻了下,一触即分,道:“要想我。” 夏商瞬间骨气一泄,恍恍惚惚下了车,车外早在等着的遥望麻木的用指甲刮花了整个行李箱。 直到车子跑远了,遥望脸色一沉,拉起行李箱狠狠捏了下夏商的腰,骂道:“还看还看!人都没影了还看!” 夏商抬头望了他一眼,慢腾腾道:“哦。” “哦什么哦!”遥望那个气啊!他见青年除了耳根有点红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好受了点,宝贝儿还没被那男人勾走,于是道:“先回去,再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一字都不准落!” 他话刚说完,眼睁睁看见青年乖巧的抬起脚步,义无反顾的同手同脚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嗯,相反的方向。 遥望:“……” “家在这儿!这儿!你他妈的往哪儿走?!三个月!三个月啊!你不认得家门口了?!!!还有你同手同脚干什么!”遥望气的几乎晕厥。 夏商望望他,又望望自己的手,忽的眨眨眼睛,朦胧诱惑的水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散开,脸上温度迅速提升,桃花漫延,小声哀叫了一声蹲下身子将脸埋在手心。 雅文库 遥望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忽的他的衣角被人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一低头,便看见他的夏宝贝眼神飘忽,脸上满是羞涩之意,认真道:“我好像被包养了。” 遥望:“……”被包养你为什么自豪?!为什么要自豪?!!! 夏商舔舔唇,昨夜的一切好似还在梦中,他反复在内心证实了几遍,这是真的,他真的要被包养了!他真的可以睡!到!男!人!了!明明昨晚男人说的时候他已经高兴的哭出来了一次,可是现在他仍旧想扑在地上打滚尖叫。 话说昨晚他高兴的掉眼泪的时候男人好像误会了什么?为什么要提起瞿秋白?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是为了前途用身体交换的小!白!脸!霸道孤傲影帝x隐忍卖身二线小明星,可以解锁好多姿势啊…… 遥望看着他春、心**的样子,面无表情:“起来,回家。” 夏商捧着脸羞涩,小声道:“太开心了,腿脚不听使唤。” 遥望忍了忍,没忍住,怒吼:“所以你到底害羞个鬼啊!!!” 遥望被气了个倒仰,回到屋子里猛灌了几杯水,这才觉得心平气和了些,他脑子里面的脉络一根一根的胀痛,忍不住抚额,青筋跳动,向站着的夏商道:“坐好。” 夏商连忙乖乖坐好。 遥望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不准瞒我。” 夏商正襟危坐,将事情完完全全叙述了一遍,当然,省去了某些不必要的。 遥望听完,神色复杂,良久才道:“宝贝儿,你告诉我,是因为喜欢他才答应的,还是因为……前途?”不怪他疑虑,当初他是看着夏商对瞿书城死心塌地要死要活的,纵使秦淮安再优秀,三个月的时间,也不足以夏商移情别恋。 夏商道:“当然是喜欢他啊。”许是觉得说服力不够,他又努力想了男人的几个优点:“秦淮安长的帅,身材好,背景强大,有了他我能少许多障碍,况且,他说了要包养我一辈子,我为什么不喜欢他?”夏商深觉自己说的特诚恳。 遥望:“……”呵呵,他这么一说,自己怎么更觉得他是为了前途呢?遥望烦躁的按了按眉心,事已至此,还能如何,他只盼,秦淮安对夏商是真心的,这样对于苦恋了瞿书城八年未果的夏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或许……或许他应该赌这一次,赌夏商能忘了瞿书城,赌秦淮安能给夏商带来幸福。 若是夏商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怕会吐血三升,他是真的秦淮安啊!真的真的啊!要不要把心刨出来给你们看呐!你们为什么是不相信!!! 夏商心里真苦,但他不能说。 晚上遥望依旧住在这儿,夏商收拾好一切又洗完澡,躺在床上神思不定,拿起手机翻来覆去了好几遍,最终还是选择了发短信。 短信发过去没几秒,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夏商手一抖,反射性的把手机捂在被子里,他喉咙动了动,又慌忙将手机掏出来,手忙脚乱接起,道:“秦哥……” 他努力保持声音镇定,脸却是红的。 对面传来了男人磁性低哑的嗓音,在耳边一点一点的撩动:“不是说好打电话,嗯?” 夏商捂脸,这是他不愿打电话的原因啊!他怕自己心动难耐,下一次见面忍不住了怎么办!他好不容易维持的形象! “遥,遥望,我怕他听见……”夏商扯了个借口,刚说出口想一巴掌抽死自己这破嘴。 秦淮安笑了声,倒也没拆穿他蹩脚的谎言,只是低低的笑:“我这么见不得光?” 夏商脸冒热气,小声否认:“不是。”他的手不自觉抠着枕头,里面的绒毛飞了出来都不自知,问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秦淮安随手拿起一本书放在膝盖上,道:“刚洗完澡。”他没等夏商说话,道:“要不要看看?”话里带了些引诱的意味儿。 夏商忍痛拒绝:“不要。”他的脸红成这样,只怕看到了男人,要羞涩的钻进床底了。 秦淮安有些失望,他翻开一页,声音严肃继续道:“今晚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报出来我听听,不许撒谎,我会问你经纪人。” 夏商梗着脖子道:“吃了!还喝了好大一碗汤!”虽然后来都趁遥望不注意给吐了,他依旧对食物难以下咽,在剧组的时候也是,但剧组可没好的时机和地点给他吐,他只好变着法子将饭给扔了,谁知后来被秦淮安无意中撞见,再后来……每餐饭男人都在旁边盯着他。 秦淮安眼里闪过笑意,手下已经翻了几页,望着上面的食谱,道:“你喜欢吃什么?” 夏商哪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胡乱想了想,脑子里飞速闪过他曾经看过的一个污段子,脱口而出:“鸡……吧?” 吃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 对面有一瞬间的寂静。 夏商要崩溃了,连忙摇头,挽救自己的节操,他想起自己唯一比较能下咽的东西,说:“不,不是,其实我比较喜欢吃黄瓜……” 对面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夏商:“……”我他妈的在说什么? 他心里哀嚎一声,呜咽着拱进被窝哭了,无声的伸出尔康手,不!你听我讲!我还是纯洁的那个我!虽然你的鸟很大!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吃它! 在夏商觉得自己鬼生无望的时候,男人笑了,不知怎的他觉得男人的声音比刚刚更为喑哑诱惑,好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 “夏商,”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很期待。” 夏商惊恐:不!你期待什么?!虽然我想睡你!但你的鸟太大了我吃不下!我又不是没看过!!! 然而这话他只能在心里嚎嚎。 这一通下来,夏商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精力都给榨没了,他迷迷糊糊跟男人说了晚安,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都不知道。而另一边,秦淮安却没有睡去,他打电话给了遥望。 他的面容一半隐在黑暗,一半镀上光晕,语气没了刚才的戏谑与温情,淡淡道:“我这边已经万事俱备,两天后夏商回归的消息会持续炒热发酵,在此之前,你明白怎么做。” 遥望坐在客厅里翘着二郎腿,听了他的话也不恼,反而笑得意气风发起来,拍了下自己胸脯,狠道:“格他老子的早想干一发了,夏宝贝的合约还剩两年,这次,怎么着也得把这两年从公司里抢回来!”(83中文 .83.) 第14章 捡到十四只夏商 #夏商现身机场#,沉寂了许久的娱乐圈再次暗流涌动,人心骚乱,微博上的话题很快刷到首页,爆料的人什么也没说,只甩上了几张图,照片中,青年拉着行李箱戴着鸭舌帽,只能隐约看见熟悉的轮廓,此前夏商一直没踪影,所有人都在暗地里猜测他是不是落荒而逃了,而现在,夏商却陡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这还只是个开始,黑子与吃瓜群众四处蹦哒,叫嚣着夏商为什么不敢出来,当初说的有多么冠冕堂皇,如今却灰溜溜躲去了其他城市,在微博快被□□了的时候,夏商的经纪人遥望终于公开声明,将于7月1号召开新闻发布会,届时会邀请各路媒体记者到场,而有人摸到了夏商的经纪公司底下询问这事,那公司却始终没有回应。 无论外界如何猜测与动荡,夏商依旧吃好睡好,闲的发慌。 发布会当天,所有受到邀请的媒体翘首以盼,只等着拿到第一手消息,时间转到九点,遥望带着一青年入场,那青年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步伐悠闲,唇带笑意,一双桃花眼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正是夏商。 他精神劲头十足,面色也温润白皙,倒是比从前还要惊艳些,丝毫看不出颓废痛苦的样子,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不在意。 场上记者开始微微骚动起来,交头接耳不在少数,碍于现场秩序井然,即便他们现在想本着职业操守冲上去,也暂且只能待在原位。 夏商右边坐着妆容格外冷艳的遥望,左边却是一个空位,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忽然手被人紧紧握住又放开,他转头望去,见遥望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而是满脸冷酷的盯着前面的摄像机,红唇抿成极具攻击性的姿态。 他恍然想起好像很久以前,遥望不是这副模样。那时候的遥望脸上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明明长的是个清秀少年,言语举止却是个糙汉子,一言不合什么脏话都飙,后来……为什么变了?为什么变了呢?遥望个子很矮,众所周知,他才当上经纪人的时候,抢资源抢不过,谈合同别人看不起他,多少人当面笑他没用,笑他长得像初中生好欺负,遥望拼着一股气,妆越来越精致,说话越来越毒舌,头发越来越长,全身上下都包裹了一层坚硬冰冷的铠甲,一点一点变成了如今百毒不侵的遥望。 时间太长,夏商都快忘了,那副面具底下,其实藏着一颗脆弱倔强的灵魂。 夏商笑了笑,偷偷在底下挠了把遥望的手心,满意的看到他严肃的面容扭曲了一瞬,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一场大战。 摄像机的镜头,录音笔,手机,照相机,所有的目光像利剑银针,直直的将青年笼罩其中,无所遁形,夏商双眸微微眯起,双手放置膝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 第一把利剑刺过来,“三个月前,你曾在微博上公开自己的性向为男,那么在这里,能否容我们再次确认一遍?!” 夏商扫了一圈虎视眈眈的人群,似笑非笑,食指缠绕,缓缓道:“是,我是同性恋。” 似是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痛快,现场寂静了一秒,随后难掩激动亢奋,一把把利剑噼里啪啦的抛出来,恨不得将镜头戳到青年脸上。 “请问你的前男友是圈中人吗?此前有人猜测是当红小生瞿书城,但瞿书城已经订婚,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夏商唇角勾起:“祝他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从微博上得知,你与那位前男友相识至少八年,请问你们为什么分手?分手后是否还有联系?那位前男友是被你掰弯的还是天生弯?” 言情小说网 夏商笑容转冷,淡淡道:“为什么分手,你们不是最清楚吗?要我将那条微博的内容一字一句的读给你们听?” 那人一噎,场中记者面色涨红煞是尴尬,夏商见好收,他用手揉了揉眉眼,继续道:“没有联系,分手后早已桥归桥路归路,是不是圈中人又有什么关系。”他顿了顿,端着毫不在乎的神情好似开玩笑道:“我都被人甩了这么惨,你们确定还要戳我心窝子吗?”他说完,翘起的双唇不经意往下压了压,明明笑容还是那么美好,却让人心有不忍。 若他真如自己所表现的那样毫不在乎,也不必如此强颜欢笑。 接下来的问题正常多了,只是三句仍不离同性恋,有人道:“前段时间传出你被富商包养的消息,是否属实?” 夏商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在微博前回答过,没有。” 那人尖锐道:“以前呢?出道八年以来,有爆料说你曾经被不止一个富商包养,是否属实?” 夏商望了他一眼,玩味似的笑了声:“不止一个?”他笑容古怪,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出道八年,我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包养过,潜规则过,所有的资源,剧本,通告,都是我一步一步应得的,不止被一个富商包养?呵……”他对着镜头点点自己的脸,笑道:“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也不想想,我要是被包养了,还会混了八年,只混到一个不温不火的二线小明星的程度?” “那这三个月呢?消失的三个月,请问你是去度假疗伤了还是不堪骂声躲去了国外?” 夏商诚恳:“并不是,我太穷了,所以还是在拍戏。” “拍戏?能透露是什么剧吗?听说贵公司已经将你雪藏,传言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假的,为什么公司一直不出来辟谣?” “请问贵公司接下来是准备让你继续拍戏还是修整一段时间?你承认同性恋这件事是经过公司同意还是自己擅做决定?” 好像有人做了个表率,剩下的人纷纷将话题转到上面,死死咬住雪藏二字不肯松开,一时之间,每个人的语气更加尖锐无比,场面氛围尤为激烈,夏商被他们吵嚷的脑子一抽一抽的疼,正要说话,忽的前方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跨过重重人群,无比清晰的响起。 “这个问题该由我来回答。” 夏商微微一怔,向门口望去,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个成名多年,却至今站在星途顶端的男人。 “秦……秦淮安!!”有人惊叫出声,在一片寂静的发布会场内,好似平地一声惊雷响,身体的血液开始沸腾,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疑惑与讶异交织,最终化为了控制不住的疯狂,第一个人抓着录音笔冲过去,紧接着第二个,镜头齐齐转向,疯狂的开始拍下照片,再顾不得形象与场上的夏商,虽然夏商的新闻是个爆点,但他始终只是二线。 秦淮安是谁?天上繁星有那么多颗,他一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心中的偶像有那么多人,他也永远是无法取代的那一个。 “秦先生,继休息一年后,请问您今年有没有什么工作计划?” “秦先生,请问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您与夏商有什么关系?” “秦先生,上次红地毯的颁奖典礼您并没有现身,请问您对于那次获奖有什么感想?” “秦先生……” 夏商舔了舔唇,目光粘在正在走来的男人身上扒都扒不下来,他极力掩饰自己的侵略与放肆,身旁遥望威胁的瞪了他一眼,夏商连忙做乖巧状,遥望抚额,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更痛了。 身旁空着的座位被人坐下,男人身上的清爽味道触及鼻尖,夏商眼观鼻鼻观心,内心的小人尖叫的有多疯狂,表面有多淡定。 关键时刻英雄救美,他要以身相许!以身相许!谁不让他奉献自己的身体他跟谁急!夏商脑子里瞬间一顺溜滑过报恩的十八种姿势…… “刚才的问题,我来回答。”秦淮安淡淡的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眸极为深邃,看着你的时候,气势强大的又让人忍不住颤栗,所有人硬着头皮面对他那深渊一般的眼睛,现场再次安静如鸡。 秩序回来了,秦淮安满意的轻扣了一下指尖,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一举一动都让人无法违抗。 “此次发布会,不涉及我个人,所有关于我的问题,我都不会回应。”他缓缓道,语气颇为冷酷无情,却没一个人敢反对。 秦淮安声音低沉:“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着,他竟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右手搭上身旁青年的肩膀,看着他继续道:“重新介绍一下,这是夏商。” “我工作室旗下签约的第一位艺人——夏商。” 众人哗然,什么叫做震惊?刚刚的震惊还未褪下去,又一个炸弹炸开来,猛的将他们轰了个晕头转向骇然惊吓,滚沸的水再次燃烧,千言万语都化作心中一句: ……卧!槽?!!! 这世界玄幻了?还是你他妈在逗我?!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你他妈告诉我是不是我耳朵聋了?!! 夏商这时候只要静静微笑好了,旁边男人似乎没有看见众人惊愣的脸色,悠悠的又加上几句:“夏商既不会被冷藏,也不会修整一段时间,他的新戏正在筹备中,很快会与大家见面。” 众人心中处于日了狗的状态久久未回神,台上秦淮安淡淡的环视一圈,丰神俊朗的面容更为出色,分明的棱角如刀锋出鞘,他漫不经心道:“这次发布会,希望各位能够实事求是,以及关于夏商在络上受到的诽谤,侮辱以及恶意诋毁,若诬陷者不及时撤去和公开道歉,有对我旗下艺人夏商造成严重伤害者,我方将遵照法律程序提起诉讼追究其刑事责任!” 这最后一句,尤为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唯有夏商,抬起眼眸对上男人认真的目光,面上镇定自若,借由面前的障碍物挡着,左手偷偷伸出去,小心翼翼的勾住了男人的食指,心中小人打滚尖叫: 真是……帅呆了……想睡他,好想睡他,好想好想睡他…… 夏商听见男人似乎低低的笑起来,勾住的手指已经被整个大掌包裹握紧,然后放到了男人肌肉紧实的大腿上。 他默默偏过头,捂脸,然后慢慢的红了耳根。(83中文 .83.) 第15章 捡到十五只夏商 微博热搜火速被#夏商签约秦影帝工作室#占据,而#秦影帝与夏商的关系#这个话题的热度也久居不下,众说纷纭,更有甚者,将夏商往年所有的资料视频都挖了出来开始扒二人的关系,倒是没有人再敢发布不实言论制造虚假新闻,这也导致了,微博上所有关于夏商的爆点新闻,竟没一条是恶意引战招黑的,不是他们不想黑,而是因为牵扯上了秦淮安。 秦淮安在娱乐圈中,应该算是一朵奇葩,偏偏他地位极高,风评又好,前几年还能拍到他戏外的一点照片,现在是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踪迹了,是这样一个从来不介入任何圈内绯闻的男人,却签了一个同性恋,还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让人生不起丁点的怀疑和臆想。 纵使媒体想稍微抹黑一下这次发布会的新闻,不仅会得罪秦淮安,他的大批死忠粉路人粉也会冲过来将媒体骂的狗血喷头,实在是得不偿失。于是众人发现,这次所有的报道都格外中规中矩,每个字眼都严格斟酌,不跨线一步,连“标题党”都不见了踪影,倒是完全应了秦淮安口中的“实事求是”。 而身处事件漩涡青年和男人,无论底下人如何震惊疯魔的询问,无论他们如何不敢置信事情的真假,他们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回应一句。 发布会上的视频被人一遍又一遍的转发,点击量和评论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夏商这个名字再次牢牢刻入人们脑海。 视频中,青年没有退缩,没有颓唐,而是努力在镜头前扬起笑容,他作为一个二线演员,虽然长的好看,但从前他总是躲着镜头,人群中也总是站在阴影里的那一个,参加节目时存在感也不强,格外腼腆又谦逊,这好像还是头一次,他将自己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众人如刀如剑的目光下。 青年被迫摊开柔软而脆弱的肚皮,而后被刺的鲜血淋漓,可是谁又看见了他的痛苦与不甘? 他努力微笑,努力站在阳光下,努力捍卫自己的尊严,即便站在镜头前,也能淡然的付之一笑:“是,我是同性恋。” 他终究是变了。 一朝坠入悬崖,终于破茧而出,脱胎换骨。 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在所有人疯狂的刷着微博,一遍一遍翻看视频辗转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在他们仍处于懵逼的震惊状态中,一整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在整个娱乐圈都因为此而几近爆炸癫狂的时候—— 当天夜晚。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秦淮安和夏商身上,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导演的大v发了一条微博,淡定的艾特了两位当事人。 beqege.cc “是胡斐不是土匪v:#深渊之下70#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了心中真正的沈孽与盛言信,一个活在深渊,一个死在人世,一个妄图追逐萤火之光,另一个挣扎逃离却步步沦陷,他们拥有最美好残酷的情,他们也是——最好的演员。秦淮安夏商” 第一个人无意中发现这条微博,他的手猛烈的开始颤抖,大脑死机,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人,死盯着微博上的一字一句,全身有如置于爆炸横飞中。 他们颤抖的点开导演胡斐底下的配图。 那是剧照,九张图,同样的两个人,照片中,青年关在牢笼里,他的头顶泄露了一丝天光,恰巧照在了脚底。他眉眼纤长,发丝柔软,穿着最干净整洁的服装笑得格外完美无缺,他置身于黑暗中,眼底涌动着波澜诡谲的微光。男人站在牢笼外,刀锋似的侧脸镀上暖阳,他身姿笔挺,气势如同蛰伏的野兽,暮昏的光芒在他身后投下大片大片沉默而绚烂的阴影。 仅仅只有几步距离,却将他们残忍的分割成两个世界,一个死在深渊却仍旧想要苟延残喘的活着,另一个活在人世却如同行尸走肉般早已死了。 每一张照片,都让人猛然窒息,而后梗塞的喉咙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事情还在继续,往一个被浓雾层层笼罩的未来狂奔而去,这回,没有人任何人能够阻止。 胡斐的微博发出去不过三分钟,所有人在颤栗着蹲守秦淮安和夏商,没想到倏的一刷新,真的让他们刷出了一条。 是的,秦淮安转发了。 他竟然真的转!发!了!! 那常年长草了的微博,几个月不更新一次,每次更新还都是直截了当的转发,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如今却破天荒的写上了一句。 “秦淮安v:我来深渊找你了,要抓紧我的手,沈孽。夏商” 他们想说话,却发现眼中竟然有些酸涨,震撼激动的连手机都握不住,心中犹如原子、弹轰然炸开,升腾起一朵一朵庞大的蘑菇云,只能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呢喃:这是假的吧,这是假的吧,这一定是假的…… 是他们在做梦?还是有人玩弄了所有人?明天早上起来,会不会根本没有发生这种事? 更多的人齐齐疯狂的涌进夏商微博,在看见前几秒发出的那条新的之后,都怔在当场,难以置信。 他们都以为夏商离开的那三个月,是不堪丑闻压力躲去了国外避难,却没有想到,人家压根没把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当做丑闻,反而……去拍了一部真正的同性恋电影。 还是跟神坛上的秦影帝。 那微博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足以让人无言。 “夏商v:好,我等你。秦淮安” 这场维持了许久的大战,青年终于以完美的姿态落幕,并且一往直前,再没有什么磨难能够打倒他。 所有人由震撼惊骇到哑然无声,浓重的夜色再也抵挡不了他们的疯狂,手机电脑,无数电子设备的键盘敲的惊天动地的响,他们恨不得抱头朝天嚎几圈。 “这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卧槽你他妈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影帝要演同性恋了,对,同!性!恋!我在说什么?我在做梦?对对对!我在做梦!!” “卧槽!!!!原本只是想围观一个小明星的新闻,为什么最后这新闻变成了核武器原子弹?!!!” “我的妈!!我的妈!!!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什!么!”(83中文 .83.) 第16章 捡到十六只夏商 夏商在跟秦淮安打电话,男人说一句他应一句,乖巧的不得了,他本想开视频的,可男人说他在开车,夏商只好放弃。 自从那天发布会过后,两人已经五天零九个小时没有见面了,五天!整整五天!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心理极限! 夏商听着手机里的声音,哀怨的撇撇嘴,可惜对面并不能get到他深闺怨妇一样的心态。 《深渊之下》的热度炒到现在一直持续发酵,他在发布会上的视频和那两条微博仍然时不时会被顶到首页,尤其胡斐还在像疯了一样铺天盖地的宣传,今天捣鼓点预告,明天捣鼓点剧照,每一天都把人的胃口吊的老高,因着这些原因,遥望好几次看见小区门口都蹲守了记者,好在他们进不来,于是夏商被勒令这几天暂且不准私自出门,尤其他跟秦淮安,先避一避过火的风头。 这一避,避到了五天后。 “困了?”男人的声音传过来,那边还能听到汽车鸣笛和夜风的窸窸窣窣声。 夏商望了一眼时间,兴致不高道:“才十点,一点都不困。”他坐着身子,忽的弯下腰趴在床上,叹息了一声,天天跟电话聊以慰藉,他都快憋出相思病了都,可他又不能送上门去,这样显得他多不矜持!男神一定不喜欢**的人! 夏商心痛的捂胸口,男神你怎么不能明白我的心! 秦淮安确实不明白他的心,但他也实在是有些想念青年了,这么一想,车速又提高了不少,一路飞驰。他听出青年语气兴致缺缺,却不舍得这样挂掉电话,对方的一言一语,他都贪婪的全盘接收,而现在,他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这厢夏商摸摸通话两个多小时而变得滚烫的手机,道:“你大概还有多久到家?” 秦淮安撇了眼路程,声音带着笑意说:“可能要到凌晨。” “这么晚?”夏商惊讶,他迟疑的将手机挪开了些许,声音有些弱,道:“那……要不要我挂电话?你还要开很久,半夜路上又危险,你先回家再说。” 那边似乎开了车窗,风呼啸进耳朵,隔着手机夏商都能感觉到那凉意,男人的声音氤氲在风中听不真切,只迷迷糊糊听到他说了一句“嗯”。 嗯!他竟然说嗯! 夏商生气了,五天没见面,打个电话还不能好好打!你是不是不我了?!他火气直冒,一冲动,“啪”的一声挂断了手机。 话说到一半还没说完的秦淮安:“……” 夏商瞪着手机,等了两分钟,男人竟然还没有打电话过来,竟然这样任他挂断了?!虽然是他要求的没错,可是他怎么能都不挽留一下?!他今天都没有说想我! 气到极点,人胡思乱想,再加上几天没见到人的痛苦,夏商觉得自己特委屈,炒鸡委屈,委屈的拱进了被窝。 十分钟过后—— 青年顶着一头乱毛爬出来,捧着手机心酸不已,他看着男人的手机号码翻来覆去了很久,忽然猛的哀嚎一声。 bqgxsydw.com 他不该挂的!他为什么要挂!面都见不到了,声音还听不到,还能不能让他好好谈恋了!夏商越想越揪心,光着脚下地开始转圈,现在找个什么借口打过去?打过去说什么? 他咬咬唇,悲伤那么大,大到他又忍不住嚎了起来。 “大半夜嚎什么嚎!”隔壁传来轰然的踹墙声音,遥望粗着嗓子,他刚睡下,起床气不要太严重,狠狠的拍了下墙,以更大的声音吼过去:“睡觉!夏宝贝你再喊信不信我马上过来!” 夏商:“……”他吓的打了个嗝,默默的蹲墙角扒拉着手机,黑了的屏幕却忽然亮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夏商眼睛唰的一亮,刚才的悲伤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心一急还将手机差点摔地上,连忙慌乱的接起,气息不稳道:“喂。” 男人似乎笑了笑,道:“夏商,你看楼下。” 夏商啪嗒啪嗒跑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眼便看见路旁男人靠在车上,温暖的路灯照出他身后长长的阴影,他抬头注视着这个方向,眼角眉梢柔软的不可思议。 夏商呼吸一滞,猛的将窗帘拉上,他急切道,话都说不清晰:“我,我马上下来!”说完在原地站定了三秒,心跳快到如轰雷掣电,他还记着不能惊醒隔壁的遥望,悄悄出了房门,手机里男人柔声道:“别急,我在等着。” 夏商冷静异常:“不急。”下一秒,还在镇定的青年脚下开始跑了出去,步伐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是飞奔。 他很冷静!他一点也不急!艹!他急到要爆炸了! 电梯下到第一层,夏商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情,他揉了揉耳朵,好烫,脸也好烫,这样怎么见人? 好似过了几分钟,又好似过了很久,秦淮安将手中烟熄灭,看着青年从那头缓缓走过来,他的面容从晕暗走入光中,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下也是拖鞋,眼角红红的,眸子灿若星辰,耀比繁星。 夏商倏的被冷风吹灌,脑子的迷乱稍微好了点,这才觉得自己形象尴尬的很,手里还攥着手机,像个傻子似的。 他走到男人跟前,眼神有些无措的飘了飘,右手握紧,刚要张嘴,听见男人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听不出什么波动,只说了两个字:“上车。” 夏商看着男人进了后座,他未出口的话吞进了喉咙,乖乖跟着进了后座,正要关上车门,一只大掌比他更快的带上门,右手被猛然握住,掌心的手机掉了下去,男人却趁机将他的手扣在座位上,一片黑暗袭来,男人如同野兽般覆上身子,粗鲁霸道的夺去他的全部呼吸。 那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野蛮,夏商被吸、吮的舌尖发痛,全身由着男人强烈凶猛的气息包裹,他试着去回应,却换来男人更激烈的舔咬,尽情汲取他口中的津液,他甚至听到了吞咽和水渍的声响。 车内光很是暗,夏商脑子一晕眩,压根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他的一只手被扣住,另一只手反射性的攀上男人的脖颈。这个动作似乎取悦到了男人,他感受到那侵略的唇舌滑到下巴,喉结,而后埋在他的锁骨处辗转舔舐,扣住他的大掌也不老实,早已钻进了睡衣内。 夏商双眸朦胧,他看着车顶,好似一切都恍若梦中,脖间酥酥麻麻的痛楚却提醒了他,他眸中闪过挣扎之色,声音喘的厉害,断断续续道:“外面,外面……万一被人看见……” 秦淮安轻咬了下他,沙哑道:“我关了车窗,别担心。”他实在是太思念他了,才会连这一点时间都忍不住,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下了举动,再这样下去难免擦木仓走火,真是要了他命了。 青年双颊绯红,衣衫凌乱,双眸满是依赖的看着他,秦淮安燥热的扯了扯领口,这狭小的空间内,充斥了暧昧又难耐的气息,他闭上眼睛静了下,将青年抱坐在腿上,拇指蹭了蹭青年微红的眼角,低笑道:“怎么这么烫?” 夏商抿着唇不说,他个子也不矮,坐在男人怀里却跟抱小孩一样。 秦淮安又道:“之前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挂了?我本想告诉你我马上到的。” 夏商:“……”我擦? “当,当时一不小心按错了。”他脸上热的几近沸腾,努力维持镇定,心里崩坏,他哪知道?!敢情他那十分钟嚎的都白嚎! 秦淮安似笑非笑,抓住他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道:“你摸摸,是不是跟你一样烫?” 夏商指尖缩了缩,看着男人俊朗的脸,小声道:“你的明明比我烫。” “那这儿呢?”秦淮安抓着他的手按上自己的心脏。 快速有力的心跳声传来,一声一声,极为猛烈,夏商只觉掌心烫的惊人,他试着抽了抽手,没抽动,抬头望见男人的眼睛,那眸中似乎燃烧着炙热的烈火,他舔了舔唇,反手抓住男人的大掌,按向自己的心口,认真道:“你看看,这儿是不是跳的跟你的一样快?” 秦淮安呼吸猛的变重起来,他眸色暗沉的厉害,他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这样是不是表明,青年除了接纳他,也开始一点一点慢慢的对他有了相同的意? 只要一想到这点,秦淮安觉得整颗心都被复杂的热意与情动充满,他低头咬上青年的唇,细细密密的吻着,无比眷恋而温柔。 他低低的喂叹一声:“夏商……”(83中文 .83.) 第17章 捡到十七只夏商 你看,我的过往是多么的肮脏与不堪,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同我死在一起吗? ——《深渊之下》。 7月0日,全国首映,不见不散。 夏商再一次翻看胡斐给他的电影成片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那天夜里男人靠在车上抬头望他的情景,他眉目平静,在夜空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的沉默,谁都无法想象,那挺拔坚毅的躯体中,隐藏着多么热烈而绚烂的焰火。 像极了影片中盛言信看沈孽的目光,隐忍而爆发。 夏商还是晕乎的,自打那晚见面后,他心里早已飘飘然然跟喝醉了酒一样,面上却别提多乖巧,要多听话有多听话,这种情况体现在,遥望责令他不准踏出小区外,他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傻呵呵的看电视乐一整天,还体现在…… 他每晚准时准点吃完饭洗完澡反锁房门冲**,然后盯着手机等视频电话,等铃声响五声数五下,再按下接通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一声“喂”。 每当这种时候,任凭遥望在外面如何叫喊他也是听不见的。 这样一直持续到了电影首映那天,胡斐包了一场,除了各个演员与工作人员之外,他还邀请了一些专业影评人,时间定在了夜里八点到十点半,刚刚好是人流高峰期。 夏商却没有跟着遥望一起去,他当天果断跑路,被秦淮安带到了另一家电影院,二人混迹在人潮人涌中,只戴着帽子,颇有些刺激。 夏商原本还戴了口罩的,但发现那样反倒更加引人注目,只好除了,他穿着简单的t恤,夏天的夜里风都是燥热的,露出的胳膊不时擦过身旁的人,街上的光影绰约,灯红酒绿,他生怕自己被人发现,每路过一个人压低帽沿。 身旁的男人倒是淡定的很,夏商刚要抬头悄悄撇一眼,帽子被大掌压下,男人的手揽过他的肩膀,沉声道:“低头,被认出来我们可没地方跑。” 夏商心神一紧,连忙乖乖的看着脚下的路,再不敢眼睛胡乱瞟,他却没看见也没注意到,男人嘴角勾起的笑容,以及那揽住他肩膀的手,直到进电影院前再没有放下去过。 等到八点钟陆续入场,二人特意等人都进去了才在最后一排坐下,电影院里昏暗的很,谁也看不清谁是谁。令夏商惊奇的是,在场竟然座无虚席,他们前面都是满满的人,虽然大部分可能都是冲着秦淮安来的。 电影的开始,是一段往事,青年站在胡同里,逆着光,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他的背后光影交错,眸色沉沉,看着镜头的目光直刺人心,寒凉而寂寞。 “多年前我救你一命,不过是一时兴起,你别当真了,盛先生。” 他走了,走的义无反顾。 时间转到盛言信刚刚接手命案时,杀人魔的狂妄和血腥,动手残忍至极,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阴暗恐怖的雾霾下,人人自危惶恐。 他用鲜血在城中呐喊: 沈孽,找到我。 找到我! 沈孽出狱,盛言信作为负责人,将二人的生死牢牢绑在一起,随着案情的深入,却牵扯出了很久之前的往事,案情越发疑云诡布,他们都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沈孽此人,也愈来愈让人捉摸不透。 他像是精密的机器,却又在面对男人时热情如火,他像是纯情又浪漫的绅士,却下了一个又一个枷锁,让男人深陷其中。他可以为了一只流浪狗将自己困在冰河中整整三小时,他也曾亲手割断碍眼人的喉咙,看着那人挣扎,一点一点放干血液,而后微笑的放上一束绽放的花朵,美好又宁静。 谁能说他是个好人?谁又能说他是个坏人? 沈孽终究是沈孽,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生来是罪孽。 故事的最后,青年趴在男人肩膀上,耳边是呼啸的烈风,指尖滴落下来的血液,一路延伸到尽头,多么的鲜艳而美丽。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回眸望了一眼身后,污浊的黑暗好似逐渐离他远去,他活了这么多年,苟延残喘,拼命的想摆脱那噩梦的深渊,没想到临死前倒是实现了。 可悲又可笑。 这地方远在郊外,无车无人烟,盛言信要想带着他及时找到医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沈孽明白这点,所以他在男人耳边轻道了句:“别跑了。” 男人不说话,脚下步伐迈的更大更快,风声凛冽,他的额头血与汗交融,抓着青年双腿的手青筋暴露。 沈孽蒙住他的眼睛,嘴角扯了扯,道:“我想看看你,看看天,你背着我,走完这一段路。”他被打的筋脉俱损,骨骼碎裂,抬起手这个无比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疼的难以忍受。 饭团探书 他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起自己的儿时,那样残酷而冰冷的童年,他没死,后来他辗转涉黑,他也没死,即便最后锒铛入狱,他还是活的好好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要死了,还是为了救一个男人。 盛言信颤抖着闭上眼睛,他不敢去看青年的脸,不知是欺骗自己还是欺骗他人,声音嘶哑的惊人。 “我带你回去,你不会死……” 他背着青年一步一步朝前走,头顶的夜空洒下星光,郊外的野草哗啦啦吹的寒凉,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什么,好像他还没有走到尽头,天空要塌陷了。 沈孽望着男人的侧脸,忽的抬手拿衣袖去擦他脸上的血污,他擦的认真而缓慢,手有些抖,却没想到自己衣袖上也都是血迹,越擦越脏,他可惜的放下,面色苍白的厉害,唤了一句:“盛先生。” 他缓缓道:“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是真的。” 盛言信说:“我知道。” 他又道:“我说多年前我救你是一时兴起,也是真的。” 盛言信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寒气不断侵入,冰冷的厉害,说:“我知道。” 沈孽低头,言语间带着缠绵悱恻的眷恋,轻声道:“多年后我再救你一命,那是因为我你。” “我你,是真的。” 男人嘴唇张了张,竟然发不出一个声音来,脚下步伐停下,他痛的想要弯腰,只觉心都要裂开了,沈孽再次蒙住男人的眼睛,感受到手心的湿润,他凑近男人耳边道,声音虚弱几不可闻:“可惜,接下来的路,你得一个人走了。” 我一生活在深渊,等不到救赎,后来有人偶然给了我一点光,我便还尽他此生。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年没有救下你这条命,我是不是可以活的不那么肮脏与不堪,但我现在无比庆幸,早知道我如今会那么的你,我依然会这么做。 如果我能活的更久……那好了…… 他覆着男人的手垂下的那一刻,还是笑着的,笑得单纯又美好。 盛言信站在原地,他努力想唤醒青年,却被酸涩的胀痛堵住,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成了黑白剪影,天光猛然褪去,大片大片的阴影铺天盖地的降临。 真疼,他的心疼的变成了一个空洞,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他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到窒息彻骨。 盛言信没有告诉沈孽,他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军官,却放弃了大好的前途,甘愿退伍到一座小城当个局长。 他在部队的时候,偶然看见一个档案,不动声色的向队里的老一辈打听青年的事情,然后申请调令,一步一步接近那个满身防备的青年。 他想说,我来找你了。 既然你无法跟我一起站在光明下,那我便跟你一起堕入深渊。 —— 让我们回到最初,这是一段往事。青年依然站在那个胡同口,他嘴角的笑容依旧安静又美好,他道:“多年前我救你一命,不过是一时兴起。” “多年后我救你一命,那是因为我你,盛言信。” 一声哭泣响起,这好像一个预兆,电影院内断断续续的隐忍的抽噎声,一瞬间变成了嚎啕大哭,他们顾不得面子,顾不得形象,只为了电影中的那个青年,哭的泪流满面,心都在抽搐颤抖。 像盛言信一样,心真疼。 电影已经唱起了片尾曲,却没有一个人离座,这片黑暗的空间内,谁都跟谁不认识,却在这一刻达成共鸣。 夏商倒是还好,他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看着众人泪奔的场面心里更加难受,脸上一脸茫然无措,他旁边是一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生,埋在闺密的怀里,不能自已,夏商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衣角,却忽的被人握住。 秦淮安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晰,夏商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些变化。 男人与他十指相扣,声音不知为何沙哑的很,道:“我们会好好的。” 夏商更加茫然,心中疑虑,但是觉得男人周身的气息好似随时都可能被阴霾淹没的样子,只得点了点头:“嗯。” 人终于陆陆续续的出去,二人跟着人群走,到了外面还能听见抽泣声,气氛安静压抑的厉害。他拉着男人走到大街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霓虹灯闪烁的映下行人匆忙的影子。 路旁的三个女生似乎是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两个眼眶红肿,一个蹲在路旁,啪嗒啪嗒的掉眼泪,那两个女生安慰了她一会儿,似乎跑到不远处去买热饮,留她一个人在原地,站起身靠着墙,眼泪还是不要命的掉,擦干净又哭出来,嘴里喃喃着什么。 看口型好像是……我的……夏夏? 女生长的很是斯文可,长发,哭起来却凶悍又不在乎形象,夏商望她望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秦淮安眼眸深了深,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道:“怎么了?” 夏商摇摇头,他犹豫着道:“等我片刻。”然后压低了帽沿,快步走到那女生跟前,将口袋里的一包纸巾递给她,轻声道:“别哭了。” 女生一愣,懵懵的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鼻子通红,她正要看清楚来人的长相,那青年却已经将纸巾塞到了她手里,然后转身离去。 她只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下巴。 两个同伴恰巧回来,将热乎乎的饮料给她缓和一下心情,见她怔怔的,问道:“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许江橙将手中的纸巾抓紧,她忍不住向着青年走远了的方向看去,青年身旁还有一个男人,目光一直牢牢的追随在青年身上,明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她却觉得极为温情。 许江橙揉了揉眼角,掏出手机熟练的上了微博开始刷话题,她的id叫“夏夏是小天使”,很简单直接的名字,她还是夏商最早的那一批粉丝。后来那批粉丝走的走,转黑的黑,只剩她跟几个死忠的负责人还在支撑。 幸运的是,现在已经慢慢好起来了。 许江橙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她联络了平常熟悉的几个,噼里啪啦开始打字:“刚看完夏夏的电影。” 立马有人回复,几个大哭的表情:“哭的我稀里哗啦的,现在还觉得难受。” 许江橙吸了吸鼻子,打上一大段话:“接下来各位得忙一阵子了,估计会有很多新粉加入,为了以防万一,后援会暂且关闭,粉丝群可以新增,管理员的人选我们也商讨过,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微博会炸开,大家要做好准备!还有,记得在群里跟所有人说清楚,我们是死忠粉,但也是理智粉,夏夏的新电影会有人喜欢,但也会招来黑子,我们不必理会,只要安安心心的刷话题和热度行,必要时心平气和的跟他们讲道理。” “大概是这些,各位,加油!” 发完,许江橙笑了笑,脑海里不知怎的闪过刚刚那位青年那熟悉的下巴和声音,青年已经不见踪影了,她却忽的停下脚步,猛的回过身。 她的指尖停留在夏商的微博界面,上面的青年笑的格外温柔,那笑容她曾经无数次见到过,那帽沿下的侧脸她也曾无数次痴迷过,那传来的声音她几乎天天都听在耳畔。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许江橙捂住了嘴巴,眼泪再一次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夏夏,是你吗……”(83中文 .83.) 第18章 捡到十八只夏商 《深渊之下》的成功,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仅仅一夜过去,微博热搜被电影话题占据了大半,而“沈孽”一再被提及,夏商和秦淮安的微博已经被人马踏爆,下面皆是一水的泪奔,连带着胡斐和编剧都快给众人的刀片给淹没了。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一边哭一便咒骂导演,又一边去电影院刷第二遍,第三遍……被虐的死去活来也甘之如饴,这样自虐的心态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直到有位知名的影评人发表了一小段文字,不长,却字字珠玑。 “我一直认为,一部电影作品,不仅要有血有肉有骨有皮,还要有深刻的灵魂。当受邀去看《深渊之下》首映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抱多大期望。为什么?因为我们都知道,秦淮安是个影帝,再加诸胡斐的天马行空,即便另一个主角再不出挑,这部电影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我们都料想到它会成功,却没有想到,它成功的这样声势浩大,空前绝后。 也没有想到,一直不被我们看好的另一个主角,却成了电影中最美丽而耀眼的灵魂——夏商。 空洞乏力的文字远远无法表达出我内心对这个青年的震撼,他把沈孽带到了人世,也把沈孽活成了不朽。” 有人质疑,有人不屑,还有更多没有看过《深渊》的人对于微博上一边倒的赞美和巅峰的口碑很是不信,于是纷纷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刷电影,票房一路狂飙,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惊人高度,这次,夏商真的是一夜成名,红透半边天。 那些人刷完电影泪崩着回来,再提不出一句微词,不知谁在夏商微博底下说了这样一句话:“重新认识一下,夏夏,你好,我是夜黑风高不杀人,开始你,第一天。” 后来所有的评论画风都变成了这样:“夏夏,你好,我是二十肆节气,开始你,第三天。” “夏夏,你好,我是神奇提子。” “夏夏你好,我是许江橙。” 开始你,第八年,从前,现在依然。 所有人都在说:你好,夏夏。微博底下的评论排成了整齐划一的楼层,有人恶意破坏,刷下去,有黑子蹦哒,刷下去,到了后来,只能看见屏幕上满满的都是自我介绍,认真而努力的想要对那个青年表达自己的渺小却炙热的感情。这些人中间,有人曾放弃过他,有些人还未认识他,也有些人对他一如既往。 夏商看着手机上面还在不断增加的评论数量,神色不明,他的目光在其中几条上面顿了顿,轻轻一笑,却是退了微博,不再理会那心中杂乱酸胀的情绪。 他红了,爆红,遥望忙的脚不沾地,各种剧本与邀约都像雪花一样飞过来,夏商却还是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每天雷打不动的是跟男人视频电话。 倒是前不久,收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剧本。 剧本在他手边,封面上只有“藏王”两个黑色的深沉大字,而翻开第一页,开头便是一句极动人心弦的话。 ——“十万月光敲墙,叫醒一个藏王。” 这边夏商在琢磨人物剧情,那厢胡斐正缠着秦淮安分担一下自己的痛苦,他容易吗他?!拍了一部电影!天天有人在微博上蹲着给他寄刀子!虽然身处水深火热也掩盖不了他说话时的眉飞色舞是了,这电影反响这么大,最高兴的莫过于他这个导演。 bqgxsydw.com 秦淮安不理会他的尿性,打了一个电话给夏商,那头懒懒的接起,似乎在专注着什么东西。 “在干什么?”男人不动声色的问。 青年乖巧的声音响起,还隐藏着一丝不以察觉的兴奋,道:“看剧本呢。” “剧本?” 夏商“嗯”了一声,说:“名字叫《藏王》,给我的感觉挺奇特。” 秦淮安指尖轻点,眸中笑意晕染,道:“有兴趣?决定要接下了吗?” “有,可是……”夏商欲言又止,苦恼的扒扒头发,他话到嘴边踌躇了一会儿,终是小声道:“可是接了的话,要拍小半年,而且估计要远赴**。” 他咬唇,道:“太远了,还那么长时间……”那么长时间,都跟你见不到面…… 剩下的话,夏商没有说出来,他心喜这个剧本,但这样的后果是跟男人隔着千万里,可能都见不到一次,夏商想摔手机。 秦淮安心中一热,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道:“夏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前几天有人给我了个剧本……那名字也叫《藏王》。” 夏商:“……”心情复杂。 秦淮安还想再逗弄一下,那头青年已经果断“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他看着手机,禁不住笑出声,而后看见对面胡斐望着他一脸惊恐,那样子宛若在看智障。 恼羞成怒的夏商将手机扔进了垃圾桶,有志气的决定五分钟以后再捡回来,他拍拍自己的小心脏,狠声道:“争气点!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不准跳那么快!听到没?!” 而胡斐,面对着自堕入河后便画风突变的男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好半天才艰难的挪开了脚步,吐出几个字:“今晚,我,我把视频放微博上了啊。” 我的亲娘!电话都挂了还笑的那么**!你还我当年那个大兄弟! #我可能看见了假的秦淮安# 男人无视他痛心疾首的目光,道:“你决定。” 《深渊之下》首映爆场的七天内,主演配角以及工作人员都无比平静,甚至没有提起电影一个字,而在第八天的夜晚,导演胡斐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发了一条微博,什么话也没说。 那是一个视频。 视频放映时,很容易便能看出来,那是《深渊》的风格,却又不似以往那般沉重,阳光是暖的,小城是恬静的,风是喧嚣的,生活无比的安稳。 晨起大街小巷有回荡的吆喝叫卖声,隔着窗户都能闻到那香甜浓郁的味道,傍晚挨家挨户的炊烟袅袅升起,像极了消逝的花火。 一个男人走进了房门,将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推出来,他眉目沉静,面容俊朗,年岁而立之年的模样,只不过偶尔掠过的双眸极为深邃沧桑,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戴着金丝边眼镜,笑容亲近柔和,除却那略显苍白的肤色。 男人摸摸他的脸,皱眉道:“还是太瘦了。” 青年只是笑:“哪有,你看看,”他说着要掀起衣服,却被男人按住,青年道:“长了不少肉,你又不看。” 男人脸上泛起红晕,低声道:“回房间再看。” 他弯着腰,身后阳光大片的洒下,他将青年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声音柔了柔,道:“今天要从院子走到门口。” 青年点了点头,借着男人的力道站起来,这一个小动作,却好似花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脸色更加苍白,额角冒汗,他的上半身几乎是靠在男人身上,低着头跟着男人的脚步艰难痛苦的行走。 一步,两步,三步…… 每天都会比前一天走的更远,坚持的更长。 一通下来,两人都是累的慌,青年继续留在院子里晒太阳,男人回屋还有事情要做,离去前吻了吻青年的唇,恰巧外面街道上走过一个穿着警服的板寸头,浓眉大眼,阳光健气的很,他刚来这座小城没几天,看到这个场景,傻站着愣了愣,红着脸跑远了。 小警察又想,自己跑什么跑,他忽的拍了拍自己脑袋,还有事儿忘了办,立马又转回去,路过那家门口不知为何放慢了脚步。 青年依旧坐在院子里,笑容温暖,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小警官觉得惋惜,这样好看的一个人,怎么会走不了路呢…… 他刚想完,看见那青年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院子中央,那步伐虽慢,却格外沉稳坚定,青年望着院里姹紫嫣红的花朵,双眸如远山云淡。 这时屋内有了动静,男人好像要出来了,青年淡定的微微弯下身子,靠在身旁的石凳上,眉心皱起,像在忍受某种痛苦,待男人出来,他露出一个脆弱的笑容,轻声道:“看,我一个人也能走到这儿。” 小警官:“……”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男人果真心疼,大步走过去将青年抱起,小警官只觉自己多年来的人生观价值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却看见那青年似乎回头往他的方向撇了一眼,然后……嘴角微微勾起令人沉迷诱惑的笑容,竖起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嘘……” 别说话,不然杀了你哦。 画面在一瞬间沉入无尽的黑暗,有人的声音不知在何处响起,云淡风轻。 “我是沈孽,罪孽的孽。” 视频发出去没多久,胡斐微博再次被挤踏的差点瘫痪,所有人跟疯魔了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见了什么!!!” “沈孽没死!沈孽没死!没死!我要哭了!!!” “卧槽看见他的那一刻瞬间泪奔,啊啊啊我的沈孽!!!” “眼泪哗哗的掉!别说了让我去哭一会儿……” “他终于有了一个好归宿,受了那么多苦,如果没有人他护他,沈孽真的太可怜了……” 是啊,他终于,还是回来了。(83中文 .83.) 第19章 捡到十九只夏商 这场电影造成的轰动狂潮,足足席卷了大半个娱乐圈,人们总是说,无法挽回的遗憾才最是刻骨铭心,但《深渊之下》偏偏不这么做。如果说沈孽之死将其推到了影坛的一个巅峰,那视频的出现,是在这基础上又加了一剂猛药,让人大悲大喜,哭的轰轰烈烈,的荡气回肠。 大波人马将视频中的一幕幕截图发到上,并配上文字,令人惊奇的是,无一例外,皆是满心满眼的真诚祝愿:“要幸福。”很快,一张张图片被推到热门,而青年坐在轮椅上敛眸笑着,男人低头望他,眼中情深如许,他们的身后是古旧的黑白,透过院子里盈洒而下的阳光,青年的面容好似安静的被封存在时光里,这一幕,在所有人心中印刻成了永恒。 图片发出去不久,有人发现,秦影帝竟然上面点了个明晃晃的赞,唯恐他人不知,至于是手滑还是有意,惊恐的众人不敢妄自揣测,一时间,整个络倒是和谐的很,连黑子也不敢再蹦哒。 至于夏商,他接了新剧本,邀约的节目和活动一概推掉,专心致志的为下一部电影做准备。如他所想,《藏王》果真要实地取景,而遥望已经同剧组方面接洽完毕,夏商在家休息了数天,便去到了遥远的雪域圣地——**。 这次旅途,同样有秦淮安陪在身旁。 下了飞机,还要坐车颠簸两个小时,由于人数众多且器材搬运困难,剧组直接用上了卡车和面包车,进入高原地区没多久,不少人出现了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的反应,行进一段路程后,一群人已经露出疲惫煎熬之色,个个闭眼半躺着假寐。 坐在夏商身边的秦淮安忽然脱下了外套放在二人的腿上,外套的一角恰巧将青年的右手掩盖,男人的大掌已经在衣服下伸了过来,将青年的右手包裹在掌心。 夏商虎躯一震,瞪大了眼睛望着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淡定如常的男人,男人垂眸望过来,演技爆棚,微皱着眉问:“怎么了?” 夏商:“……”你抓着我的手还问怎么了? 秦淮安好看的眉宇皱的更紧,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夏商摇摇头,他可是一点高原反应都没有,身体倍儿棒,他摇完头,见男人依旧静静的看着自己,双眸深邃,微光闪烁,仿佛不得到一个答案誓不罢休,夏商突然福至心灵,结结巴巴道:“有,有点儿……” 秦淮安的目光这才撤去,揉揉他的脑袋,放开手将外套拿至一边,道:“在我腿上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他那双大长腿肌肉紧实,禁欲的包裹在长裤下,偏偏男人还一副无比正经的模样,夏商眼神飘忽,内心挣扎,还是乖乖的半躺在了男人腿上。 心痛!他是这么没出息受不了诱惑! 外套重新被盖上身体,青年整个人被男人侵略的气息完完全全的笼罩,从外人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翘起的一头呆毛,毛发蓬松柔软,看上去手感颇好。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关切的问道:“夏商怎么了?没事吧?” 夏商心神一紧,不知为何有种偷,情被抓的刺激感,他闭着眼睛装作睡着了,只听见男人语气无波,道:“高原反应,他有些不舒服,在我这儿睡一会儿好。” 这话没毛病,外人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觉得男人这般坦然倒是他们多想了,只得感叹一句二人感情真好。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男人边说话的同时,藏在外套下的大掌又覆住了青年的手,一点一点将其交缠握住,夏商眼睫抖了抖,悄悄红了脸,往下缩了缩,将自己通红的脸颊慢慢埋在了外套里。 bqgxsydw.com 他不敢往后靠!他不敢啊!谁知道后面那一坨老大的东西会不会变得*!到时候戳到的是他的后脑勺啊!四舍五入进一步他翻个面戳到的是他的……嘴啊!!! 真特么污啊!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我不怂!我不方! 脸冒热气仿佛被蒸熟了的夏商,最终还是默默的将自己怂成了一只小鹌鹑。 他们住的地方是在当地居民家里,一路奔波,总算在天黑之前到达,剧组的人中,除了几个体质好的,其他人多少都有点高原反应,好在每个人都已经渐渐开始适应,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一向铁打的遥望,竟然败倒在了这**的路上。 在车上的时候遥望还是好好的,但此时夏商见他面色铁青,哪里不知道他是强撑着,瞬间脸色沉下来,递给他水漱口,又给了他一瓶葡萄糖,看着他喝下一边给他拍背顺气,是一句话也不说。 遥望强装镇定道:“我这是还没适应,待个几小时好了,”然而他的内心已近乎崩溃,天知道他一个一米六的海拔为什么高原反应比普通人还厉害,他捏紧了拳头,绷住脸上的表情,眼角抽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高原反应,老子妥妥的!” 话刚说完,他突的弯下腰,猝不及防:“呕……” 夏商:“……” 这怀孕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啊喂?! 一米六的小可怜遥望被扶进房间,夏商将他安顿好,确定他不再有什么大问题之后才出了门。 他们所处的地区在藏地外围,四周除了民居,皆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偶尔能看见大片的羊群,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见奔跑跳跃中的藏羚,再往后便是巍峨苍茫的雪山奇景,天地相接,碧蓝如洗的苍穹仿佛抬头触手可及,这样浩瀚的一方净土,也难怪会成为诸多信徒的朝圣之地。 来到这儿,心灵都沉淀了。 这时,夏商忽然接到了一个视频请求,这地方还不是极高地区人烟稀少,因此有络覆盖,只是经常不稳定,夏商任由铃声响了半响,眸中浓雾翻滚,烟云诡谲。 这个视频,来自大洋彼岸。 夏商有些释然,捏紧了紧手机,走远了几步,才将其接通。 屏幕那头出现一个白人老头的脸,穿着不知是研究室还是医用的白大褂,笑容和蔼可亲,一双早已老去的眼睛却极为通透,像极了教堂内听人忏悔的神父。他后面有个金发碧眼的少女在激动的叫喊:“上帝!快让我看看!我要见到他!” 画面卡顿了一瞬,少女水汪汪的眸子近在眼前,好似随时都要掉下泪来,真见到人来她反倒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道:“太好了,太好了……夏,我很开心能再次见到你。” 夏商抿抿唇,微笑:“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他望向笑眯眯的老人,喊了一声:“教授。” 教授双眸睿智,眼底闪过怀念之色,看着他道:“夏,我可怜的孩子,你过的如何?” 夏商面容诚恳:“托您的福,还不错。”他顿了顿,忽然笑起来:“不,是很不错。” 多年的习惯让教授动了动手指,旁边少女迅速拿来纸和笔,教授叹息着道:“我以为……在我去见耶稣之前,都不会再有和你联系的机会。” 夏商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曾经也这样以为。” “那么,”教授提笔在纸上点了点,道:“我的孩子,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他停了停,语意不明道:“又是什么……让你再度出现?” 是什么? 夏商偏了偏头,眸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峦,还有广袤无垠的大地,他好似看见了什么,侧脸的弧度不自觉柔和下来,而后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觉得有个人需要给你看看,教授。”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相反的方向,那地方刚好对着一间房屋,有个挺拔高大的身影从里面出来,男人面容俊朗,看见他眸光亮了一瞬,快步走来,明亮晴朗的天光在他脚下镀上一层又一层光晕,好似神来之笔。 少女下意识的摒住呼吸,眼里流露出真切的喜悦,教授却有丝察觉不出的讶异。 夏商继续道:“我现在在**,传说中,这里最接近天堂。 老人赞叹道:“我游历中国的时候听过传闻,那可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只可惜未能一见。” “会有机会的。”夏商笑的温和,道:“教授,你说过的话,我都牢记在心。” 他掩去眉眼间的情绪,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有些话我不懂,从前我以为那些无关紧要,毕竟我对于人,对于这世界没有归属感,但是我想,那一天一定不会远了。” 男人已经接近,屏幕中老人满含欣慰的笑了笑,道:“他给你带来的改变可真是令人惊喜。”老人在胸口虔诚的画了个十字,开口:“夏,这世上没有人是生来孤独的,神会为你降下幸福。” 画面猛的跳跃了几下,对面的人影逐渐破碎在不稳定的络下,通话中断。 男人刚好来到,只看见了模糊的最后一秒,手机里的画面一闪而过。 神会为你降下幸福。 夏商笑了笑,将手机揣进了兜里,他走到男人身边,秦淮安摸摸他被风吹的冰凉的耳垂,道:“先回屋,你刚来,身子受不住这里的气候。” 夏商点点头,跟着他走,秦淮安道:“刚刚导演说,来的仓促,人数超过了预算,房间可能不够。” “不够?那怎么办?”夏商傻傻的抬头问道。 秦淮安嘴角噙着笑意,揉乱他的一头碎发,道:“暂时委屈你,跟我住一间。” 夏商一个踉跄,神色慌张,双颊爆红:“住,住住住住一间?!!” 看吧,他又激动的结巴了。(83中文 .83.) 第20章 捡到二十只夏商 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的夏商一路随着男人到了民居,目前只分配好了各自的房间,行李还未搬过来,他们分配到的地方是一个肤色黝黑体格壮实的藏族汉子家,这里人都喊“扎克大叔”,为人热情的很,家里还养着一只张开翅膀足足有一米多长的雄鹰。 那鹰毛色光滑鲜亮,全身以墨黑为主,只头顶的一撮长毛是纯白的,鹰眼寒光冷冽,双爪更是锋利如刀,威风凛凛直勾勾的盯着你。夏商见过这种凶残的飞禽,倒是没见过被驯养的,一时有些惊奇,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扎克大叔见他感兴趣,乐呵呵道:“我这鹰看上去凶猛的很,其实可听话哩!平常我的牦牛都靠它看着,你们也不用害怕,不伤人。” 他话音刚落,那停在房梁上的老鹰突然俯冲而下,机警的目光映在夏商眼中,强壮的翅膀向夏商扑来,秦淮安脸色猛的一变,伸出手要将他拉到身后,然而他的速度怎能及得上老鹰,扎克大叔更是惊慌的从口中发出类似于鸟类的长啸声。 事情发生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夏商完全来不及逃跑,他扬起头与鹰对视,丝毫不恐惧退让一步,左侧肩膀猛然狠狠一沉,那老鹰已经站在了他的肩膀上,爪子紧紧锁住,夏商被这重量撞击的退后一步,倒是没有多少疼痛的感受。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秦淮安距离他不过一米的距离,眼神可怕的厉害,他没有轻举妄动,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青年,一颗心死死的揪紧,他尽量放低了声音和呼吸,手心皆是汗珠,缓缓道:“夏商,别怕,你听着,我现在过来,你不要动,等着我过来好……” 男人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扎克大叔更是吓的魂飞天外,他一个朴实的汉子,心中担忧愧疚一点儿不少。 秦淮安刚挪动轻微的一小步,安静的老鹰转动着眼珠子冲着他尖啸了一声,现场僵持不下,秦淮安眸中都快染上了血丝。 仅这一会儿,夏商肩膀酸的厉害,他奇异的没有感觉到多少老鹰的恶意,心中更是一丝害怕也无。那老鹰见男人不接近了,又叫了几声,这回声音小得多,圆溜溜的眼珠望着青年,忽的将鸟头偏过来偏过去,头上白色的长毛一甩一甩,样子有些蠢。 夏商咕噜咽了下口水,对秦淮安摇摇头示意他别担心,又试探着伸出手,一点一点朝鹰大爷靠近,老鹰依旧望着他没反应,夏商一看有戏!得寸进尺挠了挠它下巴,老鹰眯了眯眼睛,忽的从嘴里吐出一颗闪亮亮的石子,眼睛锃亮锃亮的看着青年。 夏商握着那颗还粘着不明液体(口水)的石头,心情万分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摸摸鸟头,艰难道:“谢谢。” 这句话像是一个预兆,老鹰呼啦啦飞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从不知哪个旮瘩里拖出来一个盆大的鸟巢,里面都是闪亮亮的各种石子,玻璃碎片,它摇头晃脑的将其往青年那儿推了推,嘴里低叫。 扎克大叔惊吓过度反倒出奇的冷静,道:“它喜欢你,这是把巢里的东西都给你了。” 满脸冷漠的夏商:“……” 幸好是虚惊一场,老鹰从霸道总裁秒变傻白甜,见夏商不收情绪有些低落,主人也不认了,爪子踩在地上一晃一晃眼巴巴瞅着青年,别提多无辜。扎克大叔想把它抓着关起来,结果被那翅膀差点没掀一巴掌,无奈之下只好跟夏商道歉了一遍又一遍。 秦淮安眸光闪了闪,抬脚挡住老鹰的视线,握紧的拳头已然是汗湿一片,他吐出一口浊气,平静道:“先去看看房间。” 说到房间,夏商眼前一亮,即使心都快飘起来了也要假装矜持:“对,扎克大叔,麻烦你给我们带路。” aiyueshuxiang.com 扎克大叔一拍脑袋,连忙点头:“你看我,都差点给忘了!” 秦淮安走在最后,老鹰傻乎乎的跟着想要进来,男人低头望了望,老鹰抬起了爪子,男人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在它即将踏进门之时,“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夏商哪还记得老鹰,乐颠颠的跟着大叔走,只觉得未来一片光明,然而待他看到房间里两个一南一北相隔至少五米的单人床后——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的夏商:“……” 青年诡异的沉默了,扎克大叔还在侃侃而谈,丝毫未察觉青年周身从天堂如坠地狱的崩溃气压。 单人床!竟然是单人床!妈个鸡有没有搞错啊?! 夏商颤抖着指着那床的方向,心中热泪涌出:“单,单人?” 扎克大叔自豪道:“我怕你们两个大男人住着挤,特意换成了两个新的,可舒服了!” 夏商一口老血梗在喉咙,眨了眨眼睛只觉要泪流满面,男人恰巧走过来,他一吸气,硬生生的把眼泪逼回了眼眶,僵硬的笑道:“挺好的,呵呵,呵呵……” 好的他都要哭了! 藏地区域昼夜温差极大,尤其在这七月流火的时候,夏商浑浑噩噩的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沉重的打击让他一整天也没缓过来,吃过晚饭后,导演召集了大家开了一个临时小会议,除了主角和几个贯穿全剧的配角,还有一些演员是没有进剧组的,等到了他们戏份的时候,自然会提前过来。 夏商没有在意,傻鸟飞要跟着来,蹲在他肩膀上,趾高气扬的,谁摸一翅膀掀谁,后来被扎克大叔死死抱走了去,夏商总算得了清净。 夜色渐渐在这无边无际的高原上漫延,月凉如水,整片藏区开始宁静,陷入沉睡。 男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下午后话便少了起来,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夏商是觉得他心里藏着事儿。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青年的脸上,双眸颤动,过一会儿又睁开来,他翻了个身,脚底冰凉冰凉的,明明盖着被子还是觉得寒冷,失眠症卷土重来。 他背对着男人,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的听到男人唤了一声,在黑暗中尤为清晰:“夏商,过来。” 夏商心一抖,不敢确定他的意思。 秦淮安的声音再度响起,多了丝隐隐的柔和,道:“要不要跟我一起睡,嗯?”明明是极具暗示性的话,却被他说的无比自然正经,那最后一声嗯带起的磁性尾音辗转眷恋,若有似无的诱惑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青年再三抵抗,男人也不急,在他内心无比挣扎时用那低沉的嗓音缓缓道:“你不来,我便过去好了。”说着他竟然真的好像要起身。 夏商猛的掀开被子,光着脚“噔噔噔”的跑过去,男人向后空出位置,夏商钻了进去,被子再度被盖上。 微凉的皮肤触碰到男人滚烫火热的胸膛,夏商的脸红了红,极力保持镇定,这床一人睡绰绰有余,两个人睡却是有些挤了,男人将他拢在怀里,防止他掉下去。 交缠的热度实在是让人贪恋,秦淮安心中意动,情难自禁的低头吻住他的唇,缠绵了一会儿滑到脖颈,最后却在青年莹润如玉的肩膀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珍惜至极的吻。 夏商不敢出声,他将头偏在枕头里,心中有些羞涩的不敢置信。 他要*了!他终于要*了! 青年身体的僵硬让男人误会了什么,在夏商极度亢奋难以自持之际,秦淮安却停止了,他双眸情、欲翻滚,最终化为烟雾一般的平静,声音沙哑道:“睡吧。” 夏商:“……”为什么要睡?!为什么?!长夜漫漫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 他生无可恋:“哦。” 秦淮安摸摸他的脸,正要道声晚安,怀中的青年却忽的抓住他的衣袖,双眸在夜色中尤为透亮,小声道:“你在生气?” 秦淮安顿了顿,道:“为什么这样想?” 夏商乖乖道:“我看你整个下午都一直沉默。”最重要的是!你以前都恨不得吃了我的!现在吃到一半竟然停了?!人干事! 秦淮安心中涌出暖流,他将青年压到身下,见对方眼中露出慌张,他安抚的吻了又吻,这才克制隐忍的道了一句:“抱歉,我是在生自己的气。”他跟他额头相抵,目光柔和的不可思议,低声道:“今天是不是吓着了?” 夏商懂得他说的意思,说:“其实还好,那鸟挺傻的。” 秦淮安淡淡的平静道:“可是我被吓到了。”他握着青年的手按上自己的心脏,快速剧烈的跳动传来。 他生自己的气,因为他在青年遇到危险时,竟无能为力。 夏商呼吸一滞,没有想到男人会说出这种话来,他不知该什么反应,只得怔怔的看着男人,抿抿唇,微微仰起头吻了上去,青涩而主动,正要退开,男人却更加激烈强硬的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这一吻便如同*,一点着。 情到浓时,一切顺其自然,只剩最后一层束缚,却听到了一阵“铛铛铛”的敲击响声。 夏商勉强找回一丝理智,那声音越响越大,好似不打断他们誓不罢休,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忍受得了,男人阴沉着脸望去,周身气息像要爆炸。 只见透过月光的窗口,一只傻鸟站在那儿,偏头望了望屋里的两人,然后用嘴坚持不懈“铛铛铛”的敲击窗户,仿佛在说:开窗啊!开窗啊!你有本事**有本事给我开窗啊! 夏商:“……”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睡到男人的愿望离他越来越远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预感才只是个开始,因为剧组在几天后来了一个人。(83中文 .83.) 第21章 捡到二十一只夏商 夏商是在猝不及防之间与那人撞上面的。 他换上了白色的绫罗衣,衣摆和袖间绣上了大片的雪莲花,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丁点杂色,赤、裸的双足踏在地上,因着角色需要,他那一头墨黑的碎发已经被剃了个干净,越发显得脸庞精致轮廓分明,尤其是那双如碧空洗涤的双眸,偶尔染上了氤氲不散的烟云,望一眼便是让人从骨子里的惊叹。 夏商觉得没什么,倒是遥望,心疼的捧着他的脸嚎了许久。 他拍的这场,要在雪山上,剧组拖着拍摄器材,一群人爬了整个上午才到达这方最美丽的冰原。 夏商怕冷,遥望往他衣服里贴了一个又一个暖宝宝,都抵御不住山上刺骨的寒气,他战战兢兢光着脚往雪地里一站……那酸爽…… 夏商瞬间想飙眼泪,偏偏导演成名多年,年纪越大越对艺术表现出变态的固执,一场不过,好!那再来一遍!不过咱们杠下去了!夏商嘴唇冻的青紫,让化妆师抹了点唇膏回血色,场记再一次打板。 固执的导演拿剧本狠狠拍自己的大腿,嚎的撕心裂肺:“太艳丽了!眼神不对!你的目光应该让人感到救赎,而不是引人堕落沉沦!” “你是佛!你是僧!你看看这雪域!你会是受万人朝拜的神灵!” 夏商低头朝山下看了看,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卧槽海拔千米的高空做个鬼的神灵?! 天空苍茫云海如同潮浪翻滚,雾霭重重将山外山掩映其中,雪峰呼啸而上的烈风卷起千堆雪,微小的白粒附着在青年浓密卷曲的睫毛上。 夏商轻颤了颤。 他试着感受风的呼吸,像作为鬼魂飘荡的那些年,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俯瞰在脚下,万人匍匐叩首,疾速翻滚的云外射出万丈荣光,九天之上魂魄降下传颂的梵音。 他是佛,他是僧,他曾在这雪山上度过迷途人,他也曾如永不坠落的星辰照耀在藏地的夜空上。 他是这雪域圣地的王。 一阵风吹了过来,少年和尚的白袍随风激荡起波浪般的涟漪,他袖间的雪莲层层绽放,风雪模糊了他仿佛画壁上凝刻的眉目,他微敛双眸,如丝如缕的天光透过云层在他合十的手掌间镀上金光,他面目冰冷无情,虚幻缥缈似天上仙,纷飞舞动的风雪中,他眼中藏着这莽莽红尘,藏着这天地的生离死别,一滴泪却悲哀的落了下来。 当年佛祖拈花一笑,参透三千轮回奥法,如今他将以身入命,道是无情却有情。 再没有人能说夏商无法胜任这个角色,演员表出来时,他们质疑过,不信过,只因夏商那张脸太过出色,沈孽那完美的容貌和妖孽般的性格也深入人心,让人不禁怀疑,他能否将这个超凡脱俗的和尚呈现出来,而今,夏商不仅演好了,还演的出神入化令人震撼。 秦淮安极快的大步走了过去,遥望还没回过神来,手上搭着的羽绒服还没送上去,秦淮安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将冻在原地走不了一步的青年牢牢包裹住,他顾不得什么,抱起青年,大掌握上那莹白精致的双脚捂在怀里,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侵入经脉,夏商“嘶”了一声,不住的打着冷颤。 导演挥着手骂道:“快拿热水袋!愣着干什么?!给他热水暖暖身子!”在场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一哄而上。 原本的剧本中,是没有少年和尚落泪的那一幕的,导演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镜头,叹息道:“这个孩子不得了啊。” 小书亭 而夏商……夏商永远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只是因为太冷了所以冻哭了……而已。 他确实是太怕冷了,魂魄都好像要沉睡过去,这个僵硬的身体到底还能撑多长时间,夏商也不知道,他只是努力汲取着温度,一个劲往男人怀里钻,双手贴上男人衣服下火热的胸膛,他喂叹一声,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好在羽绒服够大够厚,没人看见他的这个小动作,不过即便是看见了,他们也没法说什么,无论是刚刚秦影帝冲上去抱着青年的那一幕,还是用手掌给青年暖脚的场景,已经昭示了二人关系的不同寻常,并且……他已经将青年放在了心尖上。 众人没有歇多长时间返程,夏商原本给秦淮安捂在怀里,难得羞耻心发作,手脚恢复了便自行下山,这一场戏足足拍到了傍晚,进了民居所在地更是已经黑了天。 夏商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见瞿书城。 他因为有些受凉便留在了屋里,秦淮安被导演叫了去,直到夜深了还没回来,也不知商量什么东西。他闲着无聊,便出了门寻人,猝不及防,跟那人打了个照面。 瞿书城似乎是刚来的,身上还背着个包,遇见他也是一愣,却没有多少惊讶的意味儿,夏商哪还能不明白,人也是来拍戏的,并且早知道他在这个剧组。 这个认知让夏商有点恶心。 他双手插衣服兜里,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一张白皙的小脸露在外面,面上淡淡的,也不见有什么表情,这样站在那儿,身后是房屋里明亮温暖的灯火,头顶是宁静的夜色无边。 瞿书城有些恍然,他忽然想起大学的时候,他跟夏商合租,那时他已经一只脚踏入娱乐圈,而青年还没有,他每天为了通告拍戏四处奔波,无论多晚,总能看见那间屋子里的灯光,一直在等着他,一直等着…… 而不是现在这样,青年明明站在他眼前,却好似疏离的远在千里之外。 他脸上依旧挂着沉稳正常的脸色,没有动作,青年却只撇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过去了。 跟看陌生人一样,径直走过去了…… 瞿书城的手猛然握紧,呼吸几乎有那么一刹那喘不过来。他想回头,却明白一回头,他输了,于是僵直的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身后传来青年的说话声,他似乎是笑了,还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亲昵而自然,一声一声无法阻挡的传入他的耳中。 瞿书城闭上眼睛又睁开,以难以想象的冷静转过身,而后正好看见男人将青年带入自己怀里的样子。 这一场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看不见青年的脸,只能对视上男人的目光,冰冷的如死神一般,警告又残忍的望着自己。 瞿书城知道他,秦淮安。跟夏商拍了同性恋电影的秦淮安。 那本来应该是他的,青年羞涩又美好的笑容,青年慌乱无措的反应,那将青年抱在怀里的位置,与青年亲吻甚至是缠绵的位置,都应该属于他…… 瞿书城觉得自己应该离的远一点,越远越好,他心中的抽痛却不允许他退开一步,他习惯了不外露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现在却忍不住面容可怕的扭曲。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是看上了这片子的潜力和导演的名声,可他想见到青年…… 也是真的。 夏商是个没心没肺的,除了受原身影响,如果说看见瞿书城时心脏会有一瞬间的承受不了,那么下一秒在看到秦淮安的时候,他瞬间把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他正跟秦淮安说的好好的,男人看他的神情跟平常有些不一样,他也没在意,眼巴巴的瞅着说:“找你找的手都冷了。” 他以为男人会像今天一样,将他的手捂暖,结果男人却把他塞进了自己怀里,扣着他的脑袋埋进自己的胸膛,力度大的让他反抗不得。 夏商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的没动弹。 秦淮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刚才在那边看什么?” “没看什么啊,”夏商道,心中疑惑,他想了想,忽的恍然大悟,思来想去,含糊道:“刚才我一心找你来着。”他觉得自己说的特诚恳,既表白了一番自己的心意又没有透露自己刚刚碰见“旧”的消息,免得还引起男人心中不满,但这都建立在男人没看到瞿秋白的基础上。 事实是,他以为瞿书城早走远了,可他妈的瞿书城还站在原地啊!压根没走啊!简直有毛病啊! 这句话落秦淮安耳里,便又是另一番意思。 他的手摸上青年的脖颈,低头抬起青年的下巴,即便现在是在外面随时会有人经过,他也管不了了,意味不明道:“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夏商没说话,纠结的想了想,最后给跪,男人说过那么多,鬼知道是哪句。 他迟疑的态度,让秦淮安心中熄灭多日的妒火再次熊熊燃起,原本自打《深渊之下》确定关系后,他没再出现过这种情绪,或者说早已将这种情绪藏在心底最深处,可瞿书城的出现,却再一次让他失控。男人狠狠啃咬吸、吮住青年的唇,凶猛粗鲁的好像要将青年吞下去。 夏商无力挣脱,也没有看见,秦淮安那越发幽深和仿佛黑雾弥漫的双眸。 我说过。 你只准看着我一个人。(83中文 .83.) 第22章 捡到二十二只夏商 瞿书城和原身之间,大抵是存在着某种羁绊,原身孤僻,单纯,典型的缺型人格,若说日久生情也不尽然,他们之间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情来囊括,年少的友情,相持相携的亲情,初遇的懵懂与暧昧,最终化为了后来苦涩而无法挽回的痛苦。 当年的夏商,将瞿书城视为他的全部人生,他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朝他靠近,小心翼翼却又毅然决然,不是生是死,只可惜瞿书城不明白这点。 命运将他们交织玩弄,一个不经意的选择,最后的生活早已翻天覆地,再不复从前的模样。 夏商近日总是在做梦,这很奇怪,他跟秦淮安在一起后便没出现过梦魇,但瞿书城一出现,他便仿佛又回到那时的日子。 说伤感并不是多伤感,说仇恨不是多仇恨,他本来是个戏外人,只原身死后为他落两滴眼泪,骂他怎么那么傻,傻到连性命都不屑一顾。 怎么那么傻? 梦中少年刚步入大学不久,亦步亦趋的跟在瞿书城后面,笑容腼腆,瞿书城平时跟朋友勾肩搭背惯了,一勾手也想搂住他肩膀,吓的少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飞一般的倒退三尺,瞿书城一愣,然后在原地笑的前俯后仰。 往后便是日复一日,瞿书城走始终走在前面,少年始终跟在后面,瞿秋白说:“笔记借我抄下呗?” 少年道:“好。” “外面新开了一家店,咱俩要不要晚上去看看?” “好。” “明天我可能要逃课,记得帮我答个到。” “好。” 瞿书城眯起眼睛,转身拍了下乖巧少年的脑袋,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少年捂着红了一块的脑门委屈。 这时候的瞿书城已经开始陆续接外面的商演活动,少年心疼他,却又无可奈何,瞿书城曾问过他:“你以后想干什么?” 少年没想过这个问题,怔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 瞿书城忽的咧开大大的笑容,指着远处的大幅海报,海报上仙风道骨的青年立于九天之巅,忘情忘世忘红尘,遥遥看着芸芸众生为得大道仙途癫嗔痴狂的模样,海报上以墨笔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瞿书城道:“总有一天我会站在那个舞台上。” “我会比他——赢得更多的欢呼与荣光!” 还是个孤魂的夏商站在树荫下,看着金色的光线照耀在二人面容上,一个为了梦想野心勃勃,一个为了情奋不顾身,少年的目光带着信赖与温暖,却不知道,这时的他们,命运已经做出了抉择,将他们分隔两端。 他将目光投到那巨幅海报上,明明是在梦中,他却好似在哪儿见过这个人,记忆模糊不清,他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他,可脑海中却怎么也浮现不出那人的面容。 一片树叶落了下来,飘到他的手心,夏商猛然惊醒。 他一动,身旁的秦淮安也醒了,安抚的揉揉他脑袋,低声问道:“做噩梦了?” loubiqu.net 夏商掩去眸中的复杂,趴到男人身上,耳朵贴着男人的胸膛,心脏的位置,他极少有这般主动的时候,特别是瞿书城来了之后,青年不说,可秦淮安能看得出,青年偶尔会神思恍惚,夜里也总睡不安稳。 明白这点的秦淮安心中妒忌的快疯了,面上不动声色,却在行动上将青年钳制在身边,日渐魔怔,天知道夏商只是因为瞿秋白的出现而回忆起了很多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记忆,他保护了原身那么多年,早已将原身当做自己的责任,不免郁结,而这种“恍惚”,却被秦淮安误会了。 夏商听着男人的心跳,闷声道:“不是噩梦。”男人的指尖抚过他的脖颈,夏商说:“我好像梦见你了。” 秦淮安一顿,问道:“梦到我什么?” 梦见你在海报上,我仰起头看着,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可我明明感觉我们俩是相识的。 夏商道:“梦见你逼着我吃东西,不吃完你要一口吞了我。”说完,他自个倒忍不住笑了。 他笑的开心,秦淮安眸光一闪,忽的将趴在身上的青年扣着腰一提溜,两人面面相对,夏商措手不及连忙双手撑着男人肩膀,然后看见男人漫不经心又霸道的说:“我现在吞了你。” 话毕,夏商的双唇已经被快速的进入扫荡尽了呼吸,黑暗中再听不见话语声,只有若隐若现的**。 当年秦淮安岁,拍了部《长生》一举成名,现在夏商6岁,因为《深渊》声名鹊起。 当年他还不认识他,后来,他却朝他一步步比肩,一步步靠近。 一连两个多月过去,《藏王》的进度只到了一半,**开始进入十月,气温骤降,只是天气还算好的,阳光明媚。 剧组整整等了十几天,终于在一个午后,等到了下雪,所以这些日子夏商片刻未歇,一场之后火速拍下一幕。 他饰演的少年和尚总算多了些衣物,剧组搭了好久的背景也派上用场,那是一处洞**。剧情中,一行四人的盗墓团伙走进了雪山深处,再加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和尚。 和尚是救了他们的,他们迷失在了风雪中,却碰见这个赤脚站在雪地里恍若仙人的和尚,他们见少年和尚对这地方万分熟悉,一合计,干脆绑了和尚替他们引路, 四人寻到一处洞**,生起火堆,他们中间有个男人,也是个来路不明的,但却极有本事,众人昏昏沉沉中,不知怎么说起了关于这次要偷盗的主人的传说。 世灯嘉措。 这位传奇人物的一生,却未被历史记载,只因太过传奇,乃至被妖化成了魔魅。他生父也是侍奉灵佛的和尚,生母却是底层的奴妓,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在女人显怀时终于被发现,他原本应该跟着父母一同葬入秃鹫之口,可讽刺的是,秃鹫非但没吃他,反倒将他养大到了四岁之大。 他吃生肉,饮活血,四岁之后,佛降下神诏,他被接回了人世,做了佛的转世灵童。 传闻中他的结局,野史记载良多,但都是为救这藏地的凡人而死,具体已无法考据,一是说他以身殉雪域之灵,在大雪中埋葬了十天十夜,换来藏地新生,二是说他身上燃烧起熊熊烈火,为藏地抵御住了风雪来袭,他在火中被焚烧了十天十夜,灵魂归于我佛。 两个极端,无一例外,他死后,身体仍存,不腐不灭,藏地人为他实行天葬,秃鹫飞来,盘旋哀鸣不绝,最后将他的身体带进了雪山深处。后人为纪念他,修了一座陵墓,放进金银珍宝,但最吸引人的,是有人记载到,世灯嘉措的身体最后被秃鹫葬进陵墓,化为佛骨舍利,价值连城。 一场故事说完,众人早已沉沉睡去,只余那男人和少年和尚。男人将一根柴火扔进火堆,火光明明灭灭,他的眼中也忽明忽暗,自言自语道:“无论是火烧还是雪埋……都挺疼的……” 少年和尚冰冷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 疼吗? —— 一场戏拍完,夏商还是冻的直发抖,他反射性的往秦淮安怀里扑,一旁正准备走上前的瞿书城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双手握紧,全身比坠入冰寒还冷。 看到的总比听说的要真实,他或多或少在剧组其他人口中听到了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但心里却是不相信的,毕竟夏商曾经那样过他,可这两个多月来的所见,由不得……他再欺骗自己。 夏商回去的时候,恰巧看见一辆车从村里驶出来,他只是一瞥,看到驾驶座上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副驾驶是一个苍白的瘦弱男人,陌生的很,估摸着后面还坐着人。藏民们说那车里的人是出来自驾游的,问完路走了,这附近荒芜的很,别说酒店,民居他们这一块,原本他们热情的邀请几人住一晚,结果却被拒绝。 夏商朝着那车行驶的方向望了一眼,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在挪动,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方向,是雪山深处。(83中文 .83.) 第23章 捡到二十三只夏商 离剧组居住的民居往西00多公里,有一座喀神古寺,听说历史悠久的很,每年都有无数朝拜者前往寺中听诵箴言,也不知导演用了什么法子取得寺中僧人的允许入内取景拍摄,因为来回车程将近六个小时,一行人不得不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上路,夏商原本还有睡意,但坐在面包车里的颠簸着实让他头晕眼花,遥望更是吐了一路。 若非必要,夏商是不会靠近寺庙一步的,这世上都有他这个活了千年的老鬼,神灵真佛什么的,也不尽然都是人脑中臆想。以前他巴不得自己被度去投胎,现在却是怎么也不肯了。 喀什古寺建在雪峰顶,向下有一千三百二十八台阶,来人若是虔诚有心,便要磕长头一路匍匐上去,令人惊奇的是,山下还有一座小镇一样的长街,街头街尾都是用蹩脚的普通话叫卖声,地上还摆着各型各色的小摊,摊上卖的都是些佛经,转经筒,还有一些不知真假的古玩等。 遥望下了车不行了,一抬头望见皑皑白雪间云雾缭绕的古庙,大腿一颤,鲜艳如血的嘴唇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夏商问他:“还撑得住吗?” 遥望颤颤巍巍,死要面子:“那绝逼能——”话没说完看着面前九转回环的台阶,默默的将话吞进了肚子,心里汪的一声哭出来。 老子的形象,自从入了这**全没了…… 最终遥望留在山下等待,剧组的其他人爬上古寺。 长街并没有多长,二十分钟走个头尾,街后分布着民居,再走一段路便可看见满是现代气息的建筑,这时节人还不算多,来的也都是旅游参观的,偶尔几个小摊贩前蹲着一圈游客,便能热闹好一阵子。他花了一个小时逛完了全部,又花了两个小时蹲在进入山门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遥望心中苦逼,自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 这天温度已是很冷,那人外面套了个黑夹克,袖口挽到胳膊,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肤色是健康的古铜,健壮的很,尤其站起来的时候,像一只迅捷威猛的黑豹,面容匪里匪气的,嘴里叼着根细草杆,托着下巴望着对面的人,不自觉嘴里嚼了嚼。 “呸!”苦涩的滋味儿在舌苔上蔓延开,靳南锋吐出嘴里的草屑,脚踩在底下碾了碾。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邪气一闪而过,再看去这像个长的挺凶猛笑容挺灿烂的东北汉子。 遥望好好的做自己的蘑菇,身前阳光忽然被挡住,小山一样的阴影铺天盖地的将他笼罩住,他抬头,日光刺眼,只看见男人的板寸头闪亮闪亮的,眉目跟刀锋一样凶悍。 遥望以为自己挡道了,默默的给这人挪了一块地。 那人却没走,张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上山吗?要导游不?三张大洋,我包你古寺全程游览解说,诚信交易,童叟无欺!”说着,他还形象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遥望面无表情:“不用,谢谢。” 男人,也是靳南锋道:“真不用?走累了我还能背抱扛,哪家有我这儿这么划算?!”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道:“美女半价,我收你一半。” ahzww.org “美女?”遥望声音带着丝危险,他噌的一下站起身,然后发现…… 他蹲着看男人要仰起头,站着看男人也要仰起头。 一米六的小矮个遥望:“……” 他果断抬起一只脚,朝着男人的腿狠狠踹过去,骂道:“格老子的眼睛瞎了看清楚!老子是男人!”你他妈的才美女!你全家都美女! 脚踢过去,男人竟然没躲,硬生生的受了这一痛击,脸上惊讶,将面前的人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好几遍,目光灼灼。 个子连他肩膀都没到,小小的一只,腰肢看上去又细又软,两腿笔直修长,妆容精致利落,表情冷艳,透露着一股极为中性的诱惑与美,除了那脖子上的喉结,任谁看都是雌雄莫辨。 靳南锋眸中光芒飞快掠过,恍然大悟道:“我说声音怎么那么粗呢!”原以为是只兔子,没想到却是朵刺人的玫瑰。 遥望直翻白眼:“滚。” 靳南锋一点没在意对方的暴脾气,依旧笑呵呵的,倒是真诚的道了歉。他见遥望重新装蘑菇不理他,也在旁边蹲下,话说个没停,也不嫌口干舌燥。 遥望望着摊子,靳南锋道:“你想要转经筒?” 遥望不说话,男人继续道:“这里卖的都不值钱,坑人的,你看摊上,都是用木头做的,里面装着的六字真言还不定是不是张白纸。”他扒了扒寸短长的碎发,轮廓犀利分明。 时间已经转到下午三点,明媚的日光向西偏移,那太阳刚好触碰到了喀什古寺的尖顶,犹如耀眼的银环王冠点缀其中。 靳南锋的目光从一个个路过的行人身上飞快的掠过去,嘴里却一刻不停的跟身旁人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经意望了一眼自己腰间的手机,忽的身旁人一站。 靳南锋没动,遥望向前走了几台阶,转头满脸嫌弃道:“走啊!上山!” 男人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快步跟上去,挡住了从山顶吹向小矮个的寒风。 遥望看着他跟看傻子似的,不容拒绝道:“一半价钱,没商量。”这人真是聒噪! 靳南锋道:“一半一半,上面我熟悉,你想转几遍我陪你转几遍。” 连爬带拖爬了大半台阶,遥望喘的像只死狗,靳南锋看不下去,一把将这瘫软的一只提起来抗到肩上,脚下健步如飞。 遥望惊吓的攥住他衣服,拔高了声音:“你他妈的干什么?!放我下去!”卧槽你知不知道这样倒看着山下我会恐高!! 靳南锋感受到掌下细腻柔软的触感,紧身裤将青年浑圆挺翘的**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他喉结一动,挪开视线,心想这腰细的跟女人一样,嘴里却正经道:“这样快。” 风中凌乱的遥望:快!你!马!勒!戈!壁!的! 这边鸡飞狗跳,那厢夏商已经结束了寺中的拍摄,他们一群人正要告别,从偏门慌乱的跑过来一名僧人,不知小声说了什么,顿时大堂内的僧人呼啦啦全部都清了个干净,像火烧到眉毛似的。 这般情况,他们也不便多待,当即下山。而恰巧被扛着刚刚爬上山顶看见寺门的遥望,只感觉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他僵硬的绷着脸,却见男人反常的一句话也没说,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寺门的方向,脸上表情不知为何多了丝高深莫测。 “兄弟……”遥望才喊了两个字,男人转头望他,一双眼睛浑然没了之前的爽朗与灿烂,只余满满的平静与沉重。 靳南锋握紧了手机,他耳中有一个透明的类似耳塞的东西,不注意看压根无法察觉。 遥望被他眼神望的发毛,皱了皱眉头往寺里走,刚想跟男人说几句话,回头一看,背后空空荡荡,早没了踪影。 他傻愣了许久,一拍脑袋“卧槽”一声,不敢置信的怒火升起:“老子这是被骗了?!说好的一百五!他把老子扔这儿?!” 遥望转念一想,哎不对啊,脑中灵光一闪:“卧槽老子压根没给他钱!” 遥望“啧”了一声,这年头,傻成这样活到现在不容易啊。(83中文 .83.) 第24章 捡到二十四只夏商 那之后,一连多日都是大晴,积雪以极慢的速度开始融化,汇聚成细小的河流,雪峰顶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折射出色彩斑斓的磷光,天高云淡,长空万里。 当地的藏民却一反常态,看着这天气偶尔眼里泄露出一两丝焦虑之色,剧组人见他们忌讳莫深也没多问,倒是几个工作人员听了一两句,大致拼凑出事情的完整模样。 这还要从他们离开喀神古寺两三天后说起,听闻有消息传出来,寺内一直供奉的三十三颗佛骨舍利被人盗了出去,连高僧的金身像都没放过,连带着寺内的不少珍贵经书和古器也都不翼而飞。要知道,喀神寺能够维持香火不绝依靠的是这些,而对于那些视修行神佛为信仰的朝圣者来说,更是如同晴天霹雳,夏商住的这地方不少藏民都是信奉真佛的,于是这些日子,走哪儿都能看见藏民跪在地上面朝雪山磕长头,嘴里一遍又一遍诵读经文,可见这事对他们的影响之大。 目前事情真假还未定,寺中也僧人也没有明确站出来说明,夏商回忆起那日他们走之前所有僧人惊慌的动静,心想恐怕这事跑不了。 扎克大叔不信教,因此在大部分藏民都在虔诚祈祷的时候,他在家做起了木牌,夏商这日得了空,看见木牌上用红漆写的字,诧异道:“才十月份封山了?” 扎克大叔大笑:“哪儿能啊!封山也不是由我来,只是这天气危险的很,每年都有人命丧于此,我多做几个牌子插在上山的路上,要是有游客看见,说不定还能几条命嘞!” 夏商看了看门外明媚纯净的天光,长空下一个男人缓缓走来,他禁不住扬起笑容,嘴里问道:“这样的天怎么会危险?” “你不住在藏地,不懂。”扎克大叔摇摇头,道:“是这样连续不断的大太阳才令人担忧,它要是中间下几场雪,我才不费心思做警示牌。”他说完,外面呼啦啦飞来一只鹰,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夏商的肩膀上,钩样的尖嘴要来蹭青年的脸,夏商连忙躲开,这一蹭还不得把他的脸戳个窟窿。 秦淮安后一步踏进门,男人的目光触及青年肩膀上趾高气昂的鸟,眼眸深沉几分。 他一来,老鹰立马如临大敌,扯着嗓子吼了几声,翅膀张开,脖子上的绒毛炸了一般的竖起,尖嚎:你滚!出去!敢进来老子啄死你! 夏商被它的翅膀扑了一嘴的毛,忧虑的盯着老鹰滴溜溜的眼珠子,努力以眼神传达让它自个玩的心思。鹰不懂,还以为他表扬自己了,果断泄了气势,鸟头上两撮长长的呆毛在青年脖颈间一个劲胡乱的蹭,讨好的小声鸣叫着,跟刚才简直是天使与魔鬼的差距。 那呆毛扫过夏商的鼻子,不受控制的痒麻感从鼻尖升起,夏商张了张嘴,突的一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而后…… 喷了鹰大爷满脸的口水。 老鹰震惊了,瞪着一双眼珠子呆愣的看着青年,夏商也震惊了,他竟然在这只蠢鸟眼里看出了不敢置信的味道。 夏商艰难的抬起右手摸摸他刚喷过的鸟头,目光飘忽道:“再蹭你毛都秃了。”他一撸到那两根翘起的毛,上面由于沾到了某种……不明液体,手一拂过去立马服服帖帖的平贴在鸟头上,看上去真像秃了……一样。 这下真秃了…… 嗯,青年默默的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对上不远处男人眼中的笑意,心虚的抖抖肩膀,对老鹰道:“去外面飞,待会儿我陪你去空地上遛遛。” 他心中狂吼:绝对不能让鸟知道它的毛不翘了啊!身为一只雄性毛都翘不起来伤自尊啊有没有! 鹰大爷偏头迟疑,要用脑袋来顶青年的下巴,被青年一只手挡住,夏商一脸绝望的微笑:“我马上来,你赶紧去。” 您老赶紧上天好吗,虽然那是我的口水…… 但我还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口水蹭上自己的脸啊我勒个艹!! 老鹰终于飞走,夏商努力保持镇定自若,即使他心里早已忍不住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他看着男人走来,直接拿衣袖给自己擦手。 畅想中文网 秦淮安擦的温柔认真,夏商忍不住缩了缩,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好脸上一直强装冷漠,似是看出他心里的生无可恋,秦淮安将手握住,淡然道:“放心,我不嫌弃。” 没等夏商放下心,男人又缓缓低声来了一句,满脸正经:“又不是没吃过。” 又不是没……吃过…… 吃…… 夏商虎躯一震,想起无数个日夜中二人拥抱在一起唇舌交缠汲取对方口中的津液,他腿一软,从心脏漫延出来的滚烫立刻扩散到全身上下,羞耻的绯红迅速在脸上炸开。 这两个能一样吗!流氓!! 一旁的扎克大叔见那两人亲密陷入恍若无人之境,他乐呵呵一笑,天外大鹰一圈一圈的在上空盘旋,扎克大叔“呦呵”惊叹一声,自从夏商来了这鸟倒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他的目光转向悠远巍峨的雪山峰峦,日光依旧灼人眼球,满是天光大好,扎克大叔重新拿起木牌,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句。 “这个冬天……恐怕是不好过啊……” 绵长的晴天在第二日戛然而止,仿佛应昭似的,一夜之间,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乌云将天空牢牢笼罩住,偶尔一方出现破碎的光芒,昨日还温暖的天气今天突变得要穿上大袄,夏商窝在屋里不想出去,但为了拍戏,从头裹到脚出了房门,门一开猛的袭上脸的寒风让他牙齿“咯吱咯吱”直打颤,秦淮安替他裹好围巾,二人正要出行,从路尽头却跑过来几个人。 领头的那个是当地人,后面的几个,夏商一看,导演和瞿书城也在其中。 那个藏民面上焦急的很,脚下步伐匆忙,不一会儿到了面前,抹了一把脸问道:“扎克大叔在吗?” 夏商点点头,连忙让他们进来,秦淮安站在他身后,见青年脸色无差,眸光闪了闪,倒是有丝高兴。 导演将戴着的帽子取下,夏商没理后面的瞿书城,望着导演问道:“怎么回事?” 导演道:“今天的戏取消,温度降的太快有几个人发烧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我怕你们几个也撑不住,休息一天保险些。”他哈了口热气,在手上凝结成冰冷的水珠,拧眉道:“下午估计要降暴雪。” 说话间,来的藏民已经急的喊人了:“扎克大叔!扎克大叔!” 扎克大叔从房间里出来,一看这么多人,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大冷的天,那人额头上还冒着汗,道:“村头的多吉和他女儿失踪了,我们一开始没发现,可今早我去他家敲了半天门,才注意到门没锁,里面冷冷清清的,问了其他人,都说没看见,算来数数,这四天内竟然没一个人看见他和他女儿。” “后来有人说,四五天前看见他带着女儿跟两个男人进山了,也没看清楚是谁,我们担心他是被困在了雪山里面。” 这地方不过四五十户人家,村里村外都认识,感情深的很,进山外出都会各自打招呼一声,因为经常有游客前来,村里的每个藏民都能做导游,偶尔会带着游客去山里游览赚赚小钱,可带着女儿失踪至少四天之久,这严重了,更何况看这天气,一旦下雪封山,鬼神都别想出来。 众人面上一片凝重,扎克大叔看了眼天色,现在才早上九点,因为乌云暗的像傍晚一样,他抓起大袄道:“去喊村里的汉子,趁大雪没来我们赶紧上山,有狗的带上狗,手电筒也带上,”他嘴里发出鸟类的尖啸声,雄壮的老鹰应声飞来,扎克大叔继续道:“我让大鹰在天上看着,半个小时后村口集合。” 那人连忙跑出去挨家挨户敲门,导演对扎克大叔说:“我这边还有十几个小伙子,都是身行力壮的,人多力量大,待会儿跟着你们一起去。” 扎克大叔还有些犹豫,秦淮安冷静道:“四人一组,两个藏民两个剧组的人,分别往雪山各面大范围搜索,出了什么事也能照应。” 他这样说了,扎克大叔不再推辞,由衷感激道:“太谢谢你们了。” 意外发生的措手不及,瞿书城前去帮忙喊人,离去时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恰巧看见男人将青年的身影笼罩住,竟是一眼也不愿让他看见。 秦淮安不动声色,夏商原本想跟着去,却被拒绝,他极其怕冷又是体力渣,万一没跟紧,依他的路痴程度,只怕找死了也回不来,反倒是个负担。 导演斩钉截铁的决定:“你留下。” 夏商想说他虽然出门是个瞎子,但他作为一只鬼好歹有些能力啊!这话不能说出口,他看着秦淮安不容拒绝的眼神,默默的将自己围巾解下给男人戴上。 “那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他小声道。 秦淮安摸摸他的脸,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好。” 夏商不高兴,目光在男人的耳垂上停留良久,忽的伸手扯了扯,说:“去吧。” 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地苍茫中,远处是雾霭侵扰的边际,雪山峰峦早已模糊不清,民居里的灯火影影绰绰,是这乌云密布的天气中不可多得的温暖。 男人没有发现,他右耳垂上有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几不可察,而原地的夏商遥遥望着,眼底是深不可测的雾色。 同时留下的,还有自从上了**跟怀了孕一样的遥望,等人走的差不多了,遥望便从隔壁藏民家过来陪夏商。 人少了大半便冷清的很,夏商坐在炭火前还裹着被子,不知过了多久,细细密密的雪花从天际降下,滚滚云层越来越暗,沉沉的像要砸下来,仿佛在积蓄力量来一场声势浩大的邂逅。 这一找,找了五个多小时,外面的雪花大似鹅毛,整个藏地都被纯白的飞雪掩盖,广袤的高原一片银装素裹,溪水凝结成冰,草木枯进土里,入眼所见皆是银白的大地。 遥望昏昏欲睡,夏商却睡不着,他感应着心脏内火热的跳动,脑海中有一根线缓缓延伸。 忽然,他一动,跳下床跑了出去,门一开凛冽的风雪迅速侵袭而来,夏商打了个冷颤,遥望猛然惊醒,跟着跑过来。 从冰天雪地里远远走过来几十个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个个拿着手电筒,遥望惊喜道:“他们回来了!” 夏商却突的沉了脸色。 人影越来越近,帽子下的每张脸都疲惫不堪,冻得青紫,他们低着头,没有去迎上夏商的目光。 或者说,他们在逃避夏商的目光。 夏商心里“咯噔”一声,如坠深渊,只觉全身都冷的厉害。 扎克大叔张了张嘴,看见夏商阴沉难看的脸色,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残忍的事实,现场一片死寂。 事到如今,夏商反倒冷静的可怕,他不说话,深呼吸一口浊气,感受到脑海中那缕丝线渐渐清晰,他的心脏开始回暖,闷头往雪山深处的方向走。 他要找到那缕光。 众人惊慌,瞿书城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惊怒失声吼道:“你疯了?!” 夏商反手猛的甩开他的大掌,“啪”的一声响,双眸如嗜血的野兽般又凶又狠:“滚!”(83中文 .83.) 第25章 捡到二十五只夏商 他这一眼让瞿书城浑身冰冷,怒火陡生,当他听到秦淮安有可能迷失在了风雪中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心底最深处的某个地方竟诡异的升起了一丝变态的兴奋。他隐藏住心思,像所有人一样急切又担忧,可看见夏商为了那个男人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他顿时惊怒交加。 若是可以……便让那个男人再也回不来好了…… 说不定夏商会重新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毕竟,他当年他的那么痴狂与心甘情愿…… 这种可怕的想法一出,瞿书城自己都吓了一跳,他面上露出惊骇之色,恍惚之间,夏商固执的要往山里走,众人惊慌阻拦,遥望也慌了,急的连宝贝都忘记喊:“夏商!回来!” 暴烈的风雪模糊了人的视线,眼前是苍茫的白色与阴沉沉的天,这种天气进山简直是送死,更何况还是一个人,他们想劝说青年等明日风雪停了再找人,可没有一个人能违心的说出这句话,他们都明白,没有火,没有光,在封闭冰冷随时都可能被掩埋的冰雪中待一夜,即便是个大男人,也…… 凶多吉少。 一声长啸的鸟鸣刺破天际,忽的,遥远的雪山深处蓦的传来几声急促爆炸般的响声,轰然几下,回音在高原上缓缓震荡开,众人骇然齐齐色变,猛的想到了某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那是枪、声。 再联想起有人说多吉跟着两个男人走了和多日前喀神古寺佛骨舍利被盗的传闻,他们这才惊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夏商眯眼望着雪山上因为枪、声而引起的飞雪震荡,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百米之远,速度极快,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过去的,众人大喊了数声,想追上他的脚步阻止他再前进,可眼前忽然有鹅毛大雪迅速汇聚,一阵飓风狂烈袭来,吹起了漫天的雪花,像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他们不得不用胳膊挡住眼睛,大自然的风暴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夏商居于狂风中央,以他为中心,一层一层的冰晶附着在他的双手,眼睑,睫毛,他的双瞳变成极致的黑,比这世上最深的夜色还要幽然黑暗,他的面容却变成虚弱的苍白色,凶残的风与狂舞的雪花砸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形晃了晃,好似随时都要栽倒在地。 然而他却一步步,坚定又快速的奔跑去了雪山深处。 他听不见遥望急切又难过的呼喊,他听不见众人震惊的在唤他回去。 头顶的老鹰叫声凄厉怆然,一米多长的翅膀有力的扇动,瞳孔猛烈收缩,爪子锋利如刃,它在青年的头顶一遍遍盘旋,迎头挥开将它包围的冰冷雪花,冲着底下青年尖锐的叫了几声。 夏商眼底皆是雾色,天地苍茫,银白席卷了整片大地,令人刺骨的寒冷从脚底侵入心脏,冻住血脉,他的行动开始有些迟缓,几乎要分辨不出方向。 他咬咬牙,下唇渗出血迹,竭力让灵魂放空,脑海中的银色丝线直指巍然屹立的大山某处,夏商扬起头从喉咙里撕心裂肺的吼道:“鹰,帮我!!” 帮我找到方向!帮我找到他!!! 他不能迷失在这里!决不能! 雄鹰振翅长啸于长空,它的双瞳能敏锐的在疯狂暴动的冰天雪地中寻到目标,它知道那大致是什么地方,逆风往雪山深处滑翔,青年跟着它飞行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剧烈的风雪在他眼睫上凝成一块冰,他伸手一遍一遍的揉,雪与水混合在一起从脸上流下来,好不狼狈,他的眼珠子生疼,却还是坚定的望着猎鹰,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脚步。 他的灵魂好似升入高空,这身体仿佛只是一个木偶,意识铺天盖地的朝四面八方延伸扫荡,他的视线忽然开阔了数公里,一直望到了那座神秘的山中,恍若近在咫尺。 雪山的某个地方,一道白光飞快的闪过,而后变成了微弱的光点,在沉重的乌云翻滚投下的阴暗中,显得尤为独特和引人注目。 夏商眼睛一亮,脚下速度更快,一个踉跄在雪地里滚了一圈,他飞速爬起身,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积雪,顾不得双手蹭出血色,朝着那光芒狂奔而去。 仍旧站在扎克大叔屋前的几十人沉默不语,遥望要跟着冲进雪里被钳制住,这种情况,别说外来人,是他们在此生活多年的藏民都会迷失方向找不到路,再有人进去是送死。 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遥望咬着牙不说话,眼眶一阵灼烫温热,他偏过头,倒还算镇定,一旁的瞿书城反倒看上去更失魂落魄些。 扎克大叔的双手有些颤抖,不论他心里如何懊悔自责,但他现在却不能让更多的人进去送死了,他闭上眼睛,衷心祈祷着大鹰能帮那青年找到方向活下去。 他道:“今晚所有人都待在我这儿,轮流守夜,什么时候风雪小了,我们上山!” 所有人都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们从未如此期盼着这场暴雪能立刻停止,只是天不遂人愿,那雪越来越大,风越来越猛。 扎克大叔满脸疲惫,眼底是深深的担忧与不安。他没有说的是,暴雪骤来,又因为那几声激烈的枪、响,山间随时可能会发生 ——雪崩。 希望这只是他多想了。 而此时,穿过茫茫白雪与风尘,秦淮安正在山坳处的一个天然洞**。 他无意中撞见了多吉和他女儿,但同时也撞见了手持枪、械的偷盗者。 一行四人,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手里干的都是死人的勾当,他们有的犯罪在逃,有的刚从牢里放出来,胆子极大且手段恶毒。 当初他们进入当地民居,不是为了问路,而是为了踩点,寻找最佳的逃跑路线,只是后来山中路况实在复杂,他们不得不绑了多吉的女儿,威胁多吉带他们出去。 有几个条子穷追不舍,从南方江浙地区一直逮着他们追到了**,谨慎起见,他们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在这山洞里靠着压缩饼干度过了四天,原本的路不能走,他们需要寻找新的路,谁知又碰上了暴风雨。 四人倒不担心,这一场大雪下下来,山都给封了,谁又能想到,他们竟然会藏在这里,到时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没人能发现,只是藏着的车却是不能要了,这山路崎岖,覆盖的雪已经深及小腿,这样下一夜还不得埋了人大腿。 秦淮安靠在石壁上,他和多吉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许是觉得小女孩没威胁,便放过了她。多吉挡着女儿坐在他旁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恐万状,不时看着男人一脸愧疚与不安的神情,秦淮安眸色始终淡淡的,却散发出一种令人信服的可靠气息。 四人中,以那柔弱的男人为首,长的是一副狡猾奸诈相,秦淮安毫不怀疑,若不是因为他们还有用,这男人会像杀只猎物一样让他们葬身枪、口。 他眉目微敛,目光触及自己被血染红了的胳膊,那几发子弹没有伤及他的性命,却从胳膊上擦过,灼去了一块皮肤,看上去严重吓人的很,实际上只是擦伤而已,鲜艳的血流出来迅速凝固, 不知为何,秦淮安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记得,子弹明明是冲着他的致命处来的,却到近在咫尺时发生了不明缘故的偏差,偏差到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中的问题,他眸中映着火堆升起的明灭火焰,一点一点光芒汇聚其中,最终如烟云散开归于黑夜般的沉寂。 洞**勉强能塞下十几个人,四名偷盗者将高僧的等身金像藏在洞**深处,因为要步行,这金像只得放弃,他们早已将其余舍利和经书古寺分赃完毕,各自背着山地包或是将其搂在怀里。 看来,这几人之间也没有多信任。 在傍晚逐渐袭来,整片大地陷入黑暗之际,洞内的火堆光芒在慢慢的减弱,温度在每一分每一秒中缓慢降低,有人低声咒骂了几句,极度的严寒几乎要将人冻死在这里。 秦淮安眼皮一跳,猛的抬眼朝洞外望去,黑压压的天夹杂着狂风暴雪,山风呼啸不断在半空中形成龙卷一样的圆圈,洞口的雪已经积了半人多高,他听见那几人骂骂咧咧道:“艹,这鬼天气……” 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随即如擂鼓轰鸣跳出胸腔,他望着暮霭沉沉的大地,那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秦淮安不知道自己在望着什么,他只是有种预感。 骤然间,风雪刹那突变,他们在洞**里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有什么东西轰隆隆的从头顶狂奔而下,碎石不断从缝隙间落下,砸在人的身上,所有人第一反应抱头蹲下,秦淮安却忽的站起了身,绑住的拇指粗绳子好像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他遥遥看着洞外,面容严峻冰冷,这还未停止,更大的轰然声从耳边炸起,像是千军万马从山顶俯冲而来。头顶的石壁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响,秦淮安脸色难看的可怕,低声吼道:“站起来!快出去!” 多吉一愣,他生在藏地,自然想到了某种最坏的可能,那边的几名偷盗者也反应过来什么,大灾来前早已不在乎这三个人质,他们的脸上浮现惊恐之色,这是面对天地发怒的无可奈何,膀大腰圆的那个盗贼迅速冲到洞**口,仰头朝山顶望,他猛然变了颜色,惊喊出声,声音恐惧的都破了调:“雪崩!是雪崩!” 高山顶上,大堆大堆的雪块汇聚,茫茫的暴风雪也阻挡不了它们的气势,它们像成群的白色羔羊一路俯冲狂奔,速度快到令人不敢置信,好像转眼到身前,这种惊天动地般的场景,令人感受到了死神的降临,飓风割在人的脸上,带着掀翻一切的气势,整片藏地雪山都变成了末日般的死亡与震荡迹象。 谁也阻止不了它们的脚步,崩雪所过之处,乱石沉沙皆被吞噬殆尽,狂风如野兽哭嚎,收割一切活物死物。 这时的山洞,已经不足以支撑压下来的积雪重量,加之山崩地裂般的震动。洞顶开始掉下来拳头大小的石块,所有人都明白,不用多久,这地方便会塌陷,他们若再待在此处,不被砸死也要永远葬身于石堆中被掩埋。 四名偷盗者没有扔下自己的山地包,他们拔腿跑洞外跑,最后一位那奸猾之相的瘦弱青年在离去之际,忽的转头朝着秦淮安的方向开了一、枪。 他们本来打算的是出了雪山便杀了这三人,现在也不过是提前而已,虽然在这场天灾之下活命几率微弱,但今天找来的男人实在是令他忌惮颇深,他不得不做万全打算。 枪、声骤响,秦淮安知道自己躲不及,那破空的速度实在太快,灼热的高温与冰寒之气摩擦出 碰撞的火花,那子弹已经射、到跟前,秦淮安心中反而极度冷静。 来了……又是那种玄妙莫测的感受…… 他的右耳垂猛的一烫,像是火烧火燎一样,一道不以察觉的微光在眼前飞速闪过,他奇异的发现,四周的一切好似都陷入时空的静止,风雪的狂暴声好像都远在了千里之外,子弹好似停滞在了他的身前。 不过是一瞬间,空气中有某种气流缓缓震荡开,以男人为中心,包裹成了一层肉眼不可看见的薄膜,而后子弹触及,轻轻的被弹开改变了方向,原本应该射、入男人心脏的子弹,却猛的击进了石壁,发出“砰”的一声爆炸。 ranwena.net 这回,秦淮安看的异常清清楚楚。 他明白自己身上不可能存在某种诡异力量,那么有问题的,只能是他一遇到危险便滚烫如火烧的耳垂,而这耳垂……只有夏商触摸过。 秦淮安掩去眸中波云诡谲,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有如此不符合科学常理的事情发生,这早已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倒像是…… 鬼神之力。 一阵焦急的声音打破了男人的沉思,多吉绑着的手脚被他女儿解开,他见男人幸运的逃过了一劫,还以为是那偷盗者没有打准,在心里庆幸的祷告了佛祖,立马上前给男人解绑。 洞**已摇摇欲坠,秦淮安一把捞起慌张的小女孩,对多吉低声道:“走!” 来到洞外,呼啸狂舞的大雪打在脸上,而那头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奔来的冰雪造成了轰轰烈烈的响动,天地皆是一片浩荡的灰色,多吉活在**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样震撼与恐惧的场景,他努力睁开眼睛,凭着藏地人民的经验,拔腿带着秦淮安往远离雪崩的横方向跑,向山下逃反而更危险,只要跑过雪崩冲下来的范围,他们能死里逃生! 其实这时最好的方法是抓住稳固的岩石,因为雪已经快冲过来了,并且这风雪弥漫随时可能迷失其中,但高原山上冬天都是荒芜的碎石土砾,别说矗立的岩石,连棵大树也没有。 他们的速度不可能快过雪崩,但关乎性命,撞破了头也要向前跑!跑远一分,生机便多一分! 冰雪的怒吼已经近在咫尺,脚下地面开始越来越剧烈的震荡,大雪漫过膝盖,这样的情况下简直是寸步难行,多吉爬到一个高处,伸手要拉后面秦淮安上来,小女孩紧紧抓住秦淮安的肩膀,几乎要害怕的哭出来了,却还是懂事的尽量减少自己带来的负担。 秦淮安正要借着多吉的力上去,忽然他的瞳孔猛的一缩,脚下被白色覆盖的土地一裂,塌陷了,他的身体受重力影响猛的往下坠,秦淮安死死站稳身体,将女孩推进了多吉手中,他的眼眸是冷静沉默的灰色,倒映出天空席卷一切的苍茫黑暗,风漩扬起雪花又落下,暴烈俯冲的白色怪物终于来到,尖叫着,怒吼着,将男人的身影吞没其中。 最后一眼,男人的双眸望着山下的方向,他好似出现了幻觉,竟听见了猎鹰凄然的长啸……还有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青年声音。 —— 夏商找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晚,他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的心中一跳一跳,每一次心脏的悸痛都代表着男人遭受了一次危险,他该庆幸自己这个老鬼还拥有一点特殊能力,夏商迎头逆风向山上跑去,震动的大地对他不受阻碍,他知道山顶有雪崩,可他也知道,山顶有他的命。 鹰始终盘旋在他头顶,一声一声尖啸着,他睁着眼睛望着雪迅速滚下,而更近的地方,却是有三个黑点踉踉跄跄的跑来。 夏商握紧了紧手,身形快到看不清晰,一霎那竟挪到了黑点跟前。 那黑点是三个人,恰巧是逃下来的偷盗者。 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已经葬身在的雪崩中,剩下几个没命的跑,背后的山地包早已丢弃,这时候没有什么能比活着还重要,他们见到人并不觉得欣喜若狂,在这样的天气中,谁会孤身一人到这鬼地方,还迎着雪崩而上。 他们甚至以为自己在极度惊恐下出现了幻觉,因为面前的青年是直接站在雪面上走来的,这样松软破碎的雪面,他却没有陷下去,而是如履平地。 危险,青年周身的阴沉气息让他们寒毛直竖,反射性的掏出枪。然而比他们更快的,是青年掐住他们中一人脖颈的速度。 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嘴张开大口大口的呼气,喉咙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他明明比青年还要强壮高大的多,却轻而易举的被锁着喉咙提离了地。 夏商面色沉静,丝毫不在意其余二人朝他指着的枪,也不在意即将吞噬而来的雪崩,缓缓道:“你们今天抓到的男人在哪儿?” 那二人眼中浮现毛骨悚然的恐惧,竟是齐齐抛弃了同伴,胆战心惊的往山下连爬带裹的跑。 这不是人类……这绝对不是人类…… 没有用的,他们手中的武器没用,他们也逃脱不了…… 被掐着脖子的男人双腿开始乱蹬,眼白翻起,无能为力的绝望让他渐渐放弃抵抗,他没有发现青年的手长出了长长的指甲,猩红一般的颜色,最后生命流逝前,他看见青年精致好看的面容上露出一个乖巧又干净无辜的笑容。 却又无比残忍。 第一个人死去。 夏商收回手,瞳孔黑如翻滚的云层,又隐隐泛出血色,他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冰冷刺骨,双手苍白,他转身将目光投向逃去的另外两人,眸中冷光乍现,他身后狂暴的风雪形成漩涡,浩浩荡荡冲下来的白色怪物却在还未触碰到青年之际瞬间分化成了两个方向狂奔而去,夏商站在地动山摇中,两侧是呼啸的雪崩,一圈一圈的气旋将他笼罩其中,面容模糊不清。 第二个人死去。 夏商走向最后一个,那是个瘦弱男人,下巴极尖,眼睛细长,眉宇间是奸诈的恶毒相,他们这行当,死人活干多了,便比普通人更加迷信,偷盗的时候有多么嚣张,撞见鬼时便有多么的害怕不堪。 夏商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转,重复了一遍:“你们今天抓的那个男人在哪儿?” 瘦弱男人忍住内心的惶恐不安,大雪进入袄中,不知是化成了水还是流出的汗,背后浸湿一片,他的腿抖了抖,牙齿“咯吱咯吱”的颤道:“在山洞,东北方向,应该没走远。”他不敢说的是,那男人恐怕再也走不了了,因为自己临走前给了他一、枪。 夏商偏偏头,口中语气极为怪异,像是贴在人耳边说的一样,他不知说给谁听,道:“鹰,东北。” 头顶的猎鹰张开巨大的翅膀仰天长啸回应他,尖锐的鸣叫声穿破黑压压的云层,振翅向青年口中的方向飞去。 最后一个人死去,瞪着双眼,含着深深的惊悚,身体僵硬,暴雪迅速将他掩埋冲到不知何处。 夏商重新向前走,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中。 他忆起教授的话语,从青年到中年到老年,那个一脸笑眯眯的人总是对他说:“夏,在我心里,你跟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你缺的不过是一个身体,可在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人,空有躯壳却缺少灵魂。” “我希望,在你漫长的生命中,能够感受到光,感受到风,感受到美好的山川河流,活的真真正正像个人,而不是将自己与这世界排斥在外。” “我希望你……不那么孤独。” 无论教授二十岁还是六十岁,他是真切的在为自己着想,可夏商想啊,他也在努力的做个人,努力以人类的方式解决问题,努力的保护和靠近自己热着的一切。 可总有那么些东西不长眼招惹他,抢他的珍宝,自寻死路。 时间太长了,他几乎都快忘记,自己以前从来不在乎这些,杀个人对他来说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和无动于衷,但是如今…… 他连亲手将这些人送进地狱,都觉得恶心。 夏商合上眼睑,因为雪崩断掉的丝线慢慢重新连接起来,他竭力调动全身的力量,来感知男人的所在处,那银线所指的方向,却不是东北的洞**,而是他左上方不远处的一个雪包。 距离不过两百多米。 雪包上好似有一点星光隐隐约约闪动,在酷寒席卷的风雪中渺小的像是沧海一粟,它却依旧闪耀着,努力发光发热,努力让某个人能够找到它,坚定又脆弱。 夏商有些喘不过气来,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疯了一般的狂奔过去,滚烫的热泪滴在雪地里,与冷气交织迅速凝成一颗颗透明冰冷的圆珠。 这场天灾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森冷的夜色包裹着寒冷,实际上,黑夜和白天在风雪中并没有什么差别,一样的暗沉,却又不是极致的黑暗,而是类似与被雾霾笼罩了一般烟灰般的颜色。 百草枯死,树叶凋零,河流搁浅,风岩裸、露,一切都昭示着不寻常。 不知要等到多久,乌云才会散开,太阳才会出来,日光才会降临人世。 秦淮安清楚的知道自己被埋在了深厚坚硬的雪下,被雪崩冲下来的途中,冰凉的寒气侵入他的经脉与四肢,剧烈的碰撞也让他的身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瘀青与受伤,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半个小时内,他若是不能从这里出去,他便会永远长眠于此。 75%的人类在遇雪崩被掩埋后会死亡,而被埋135分钟后,能够成功获救的只有——3%。 秦淮安不认为自己会是3%的那一类,但他非常冷静,好像他还没有面临死亡一样,一开始他试着抽出胳膊清理周遭的雪,可他四肢被牢牢压住,压根无法动弹。 他四周的雪慢慢凝固成寒冷坚硬的冰,双眸禁闭无法睁开,他感受到血液开始越来越缓慢的流动,跳动的脉搏也微弱异常,身体机能降到最低。 唯一火热滚烫的,是他的耳垂,每当他想沉睡过去时,那耳垂便升起一股烧灼似的痛感,他便清醒一些。 他要是死了,说不定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转去投向其他男人怀抱,一想到这种可能,秦淮安便觉得整颗心都在绞痛,在死神即将来到的情况下,他竟然心里满满的都是不甘与嫉妒。 秦淮安想扯扯嘴角,脸无法做出这个动作,麻木而僵硬,他恍惚间想起以前的事,如同置身梦中。 十八岁那年,他也以为自己会死,可他活了。 那时他也像在山洞中一样,手脚被牢牢捆绑,双眼被红布蒙住,麻醉药的效果让他神志不清也忘却了时日,只是在一阵一阵的昏迷与晕眩中度过。 四周一片黑暗与寂静,能听见的只有水滴落的声响,“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清脆又诡异。 后来之事像笼罩了一层迷雾看不清晰,他的精力时好时坏,再醒来时只听见人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眼前因为蒙着布而一片血红,有什么液体溅到了他的眼睛,在红布上缓缓晕染开。 是从那时候,他开始不喜一切液体,血迹尤甚。 “怎么还有一个人?”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缓缓道,是个少年,极为稚嫩干净。 其实当时,秦淮安并不肯定他有没有真的听过这个声音,偶尔午夜梦回时见到的画面也只是模模糊糊,尤其是他在获救后曾不止一次认真的问过他爷爷,是谁救的他? 爷爷说是警察。他询问过心理医生,医生给他的答复是: 他一连多日被注射麻醉药品,人在身体机制崩溃的情况下会出现幻觉。 秦淮安知道,那个少年是真真切切的出现过。 少年摸摸他冰冷的脸,声音好似在遥远的地方响起,又好似近在耳畔。 “再坚持一会儿……” “死了没了,你又不能像我一样。” 又不能像他一样?这是什么意思?秦淮安没明白,但他懂得前一句,死了没了…… 他要是死了,谁来护着夏商?这小东西长的又是一副招人相,娱乐圈里好这一口的人比比皆是,夏商能躲过这些人八年,必然是吃了不少苦头,难保以后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现在他能护着,可若是他死了…… 若是他死了…… 他的胸腔有什么难过艰涩的情绪爆炸开,右耳的温度越发烧的厉害,他的意识渐渐沉入黑暗的地底,不见天日。 在男人失去意识不久,一只苍白的手□□雪地,极为快速又大力的将雪块扒开,那雪早已像岩石一样坚硬冰冷,青年的指甲瞬间变得又尖又长,死死抠进去冰里面,而后猛的挖开,鲜艳欲滴的血珠从指缝滑落,染红了这一块小小的雪地,渗透其中竟好似绽放出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他闷声不坑,挖的越来越快,身后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飘洒在他身上积成厚厚的一片。 远远看去他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雪人。 最后一层冰雪被拨开,青年的手早已鲜血淋漓,十指上尖锐的指甲已经断掉了大半,显得那手极为怪异扭曲,血肉模糊。 男人的脸出现在冰雪掩埋下,面容沉静好似沉睡不醒,夏商将眼眶的滚烫的液体憋回去,他没有说话,飞快的将男人的身体全部从雪里拖出来。 “秦淮安!秦淮安!”他喊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 他身为鬼魂也有做不到的东西,譬如他没能救回原身,他也无法将踏进地狱的秦淮安抢回来。 他都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地狱。 夏商脱下大袄将男人包裹住,侧脸贴在男人冰凉的面容上,而后一遍一遍的开始渡气。嘴唇相贴,偶尔分离时可以看见从他口中渡过去的,是一个又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气流状白团,源源不断的生机与力量流淌进男人的四肢百骸,每渡过去一口,男人的面色便红润一分,直到他的身体不再僵硬,手脚也都有了温度与活性。 反之夏商的脸色更加苍白,虚弱的一吹倒似的,他伸手探探秦淮安的鼻尖,微弱的呼吸扫过他的手指。 夏商抽噎一声,狠狠揉了揉眼睛。 他将男人放平,**男人的四肢活络他的血液流速,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至极,嘴里一刻不停道:“你看看我……” “秦淮安,你看看我……” 他蓦的止住了动作,脸上又哭又笑,难看的像个疯癫的傻子,他将脸埋入双手间,跪在地上缓缓趴在男人的胸口,心脏的有力跳动传入他的耳朵,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轻颤,从喉咙里发出压抑又害怕的嘶哑哭泣声。 哭的好不伤心,却又那么高兴。 大鹰从远处飞来降落,“咕噜”低鸣一声,它安静的看着青年,而后踏着雪摇摇晃晃走过去,无比乖巧的走到青年身边蹭了蹭。 —— 雪越来越小了,从鹅毛般飞舞的程度变成了稀稀拉拉的晶莹雪花,乌云终于褪去,天际竟是出现了晨光,蒙蒙亮的光辉重归人间。 现在已经是早晨六点半。 那场惊天动地的雪崩让藏民和剧组人的心沉到了水底,没一个人能睡得着,都沉默的望着天外,一遍一遍的在心中诵念经文,待雪崩停止,风雪不再那么凶猛,竟是一夜过去。 扎克大叔立即分配好所有人,即刻动身前往雪山找人,即便他们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都不愿意承认。 遥望脸色差的厉害,一直撑着精神没崩溃,当有人说让他留下时,他固执的跟了上去。 走至村口,轰隆隆的马达加速声传来,不远处有刺眼的灯光,竟是一辆在雪上疾驰的车。 那车从大道上行驶过来,看样子也是要朝着雪山而去。 车在众人面前停下,从里面出来三个男人,都是一身迷彩服,板寸头,为首的那个男人长的粗犷又匪气,轮廓跟刀锋似的,偏偏身上穿的衣服正气凛然,腰身笔直,遥望一愣,便挪开眼,却是没心思理这人。 这男人便是那日在喀什古寺山下长街中他碰到的那个一百五的导游。现在看来,这人身份也不是那么简单。 靳南锋的目光在遥望身上一掠而过,顿了顿,跟扎克大叔不知交涉了什么,明眼可以看出来二人多少是认识的,几分钟过后,搜寻的队伍中多了三个迷彩服的男人。 山路早已因为雪崩覆盖了又厚又深的大雪,他们只能凭着多年的经验找寻各个地方,没走多远,他们看见了第一个人的身影。 众人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满怀希望的想着没被雪埋可能还活着!走近一看,那是个不认识的瘦弱青年,靳南锋探探他的脉搏,皱眉道:“死了。” 这个人他倒是熟悉的,出逃在外多年的罪犯,他们几个兄弟一直追到了**,蹲守了整整一年,没想到还是被他在喀神寺得手,还跑了出去。 人算不如天算,竟是死在了这里。 善良信佛的藏民们脸色愈发沉重,他们闭上眼睛超度了几句,靳南锋却与另外两个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旁人看不出来,可他们训练有素,即便是遭遇雪崩而死,也不应该是这样眼窝深陷,张大嘴巴,好似看见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一样,更何况那睁着的瞳孔里是肉眼可见的惊慌与恐惧。 将尸体拖到一边,所有人继续朝山上走,太阳从山顶渐渐升起来,洒下万丈光芒,积雪如同粉末一般,忽的,众人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鸟鸣。 扎克大叔激动的看着远处天上的那个飞来的黑点,忍不住大叫道:“那是大鹰!” “大鹰一直跟着夏商!它会带我们找到他们!!”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振奋起来,急哄哄的往鸟的方向冲去,待离振翅飞翔的鹰越来越近,他们发现,鹰盘旋的下方竟然有一个人! 不对!是两个! 两方汇聚,所有人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他们几乎要喜极而泣,向着那两个人影迅速迎上去。然而到了近处看清那两人的模样,所有人都震撼沉默的说不出话来。 青年弯着腰,抓住男人的两个胳膊环住自己的脖颈背在背上,他跟男人的身高差了许多,只能一路拖一路走,他套着一件白色毛衣,毛衣上沾的全是水与血,大袄披在了男人身上,他紧紧抓着男人胳膊的十指血肉模糊,凝结成血块,脸上狼狈不堪,嘴唇惨白无血色,手背更是青紫。 青年见到他们,淡淡的转了转眼珠子,道:“救他。” 遥望的眼泪霎时流了下来。(83中文 .83.) 第26章 捡到二十六只夏商 时间明明只过了一天一夜,却如同过了人的一生那么长,从暴雪堙灭到天地初晴,从青年的笑容到他满目泪水,他的血,他的痛,他紧紧抓住男人的手指,还有他因为背着男人拖了太久而颤抖的双腿,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那一定是他们不愿看到的事情。 面包车在白皑皑的雪面上疾驰,飞速转动的轮胎在地面上摩擦溅起粉末一样的烟雾,不一会儿绝尘而去。藏地越来越远,冰雪掩埋的房屋成了一个又一个小点,昨夜的雪崩像是一场梦,被遗忘在了雪山深处。 多吉和他女儿在一处高低被找到,他们幸运的躲过了天灾与寒冷,而继发现了第一具尸过后,靳南锋留下的两名军人很快找到了另外两具,一人跟他们发现的第一具一样似乎是猝死,而另外一个,却像是硬生生的被掐死的。 这现象无法用常理来解释,靳南锋只得感叹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说不定真是厉鬼索命。这三个亡命之徒记录在上面的档案,足足有十页之多,所犯下的罪行之数之大令人发指,这样死了反倒是便宜了他们。 而秦淮安和夏商,谁都没有想到,二人之间伤得更严重的,竟然是夏商。毕竟他们当初看到的那副场景,分明是秦淮安的情况更为紧急。结果却是,医生说男人留院观察三天后能出院,而夏商,却一直昏迷不醒。 这其中夏商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身处事情漩涡中心的,一个是站在神坛多年的影帝,另一个是冉冉升起的后生,即便这是在**,身边的眼睛也无处不在。当天二人被送入急救病房后不久,微博上便传出了消息,这回并不是□□,而是不断有人在里面搅混水,说得有理有据,直道二人远赴**拍戏遭遇意外,恐怕早已命不久矣,夏商和秦淮安的粉丝瞬间炸了,再加之二人的微博一直没有更新,粉丝的担忧被放大到了极致,微博上已经出现了骚乱迹象,隐隐呈现出不可控制的趋势。 剧组的人也急,但导演大手一挥,道:“外界怎么吵让他们吵去,难不成还比人命重要?”这一句话仿佛定心丸,他们4小时没合眼,干脆留两个人陪床,剩下的人先地方休息。 秦淮安,是在第二日深夜醒来的。 他与夏商在一间病房,转过头能看见,他明明觉得自己快死了,却又在一刹那间回到人世。身体因为几天没有动弹而变得僵硬沉重,眼皮也似灌了铅一样,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睁开眼睛。 秦淮安听见有人的说话声。 “这身体冻的那么厉害,腿都差点废了,看着我都心疼……” “谁说不是,赶紧帮他的手换药,动作轻点。” “你来吧,”女生道:“我怕我看了会掉眼泪。” 另一个人道:“没出息,”话虽如此,她小心翼翼解开青年手上绷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身旁的女生更是别过头,压抑的哭腔在这小小的病房内响起。 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药似是换好了,一个人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么。” 止住了哭泣的女生带着鼻音道:“你也说那是以前。”顿了顿,她低低的道:“他跟秦影帝被送来医院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跳,你还记得他那时的样子吗?”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青年蜷缩在担架上,脸上白的像纸片一样,双眸紧闭,身子还在一阵一阵的颤抖,后来她们听人说,他蜷缩着,是因为一直保持着弯着腰的姿势将秦影帝背下了雪山,腰僵硬得直不了了。 女生又要哭了,捂住嘴将哽咽吞进喉咙,道:“我还听说,他的手,他的手……”女生说不下去了。 青年孤身一人跑进了风雪中的大山,硬生生的用双手,将秦淮安从冰雪里面挖了出来。 那可是雪崩啊……他该多无助,那么单薄的身体,那么渺小的力量,他在风雪中穿行,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力气,他的精神早已到达了极限,她们几乎不敢想象青年是怎么找到男人的。 十指连心,他的指甲尽数折断,血肉模糊,却还是不停的在挖,那该是多么的疼…… 另一个人沉默了许久,声音柔了些,道:“别哭了,他会好起来的。” 女生抽噎了下,委屈道:“停,停不了。”她抹了把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她蹲下身子望着青年苍白的睡脸,不敢去打扰他,只小心又珍惜道:“夏夏,你要赶紧好起来。” “我们会帮你看着秦影帝,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 临走前,她回头望了一眼,男人跟青年的床分隔在房间两端,她却觉得,那床应该是在一起的。 门轻轻的被合上,两名护士的身影渐渐消失。 秦淮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眸动了动,蓦然间满满的皆是痛苦,他用手杵着身下的床,这一个动作便让他疼的厉害。 不是身体疼,是心疼。 他回想起半迷半醒间听见那两个护士说的话,一句一句从他的耳朵里炸开,他几乎目眦俱裂。 疼啊,怎么能不疼…… 他疼的心都要裂开了…… 秦淮安走至青年床边,每一步都像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面容格外的沉默,目光触及青年被绷带包裹着的手,他竟不敢去触碰。 他用手摸了摸青年沉睡的脸,冰冰冷冷的,不似平常温暖柔软的温度,他这样站在那儿,黑暗在他身后投下大片的阴影,倒映出男人异常悲伤的侧脸。 2kxiaoshuo.com “冷不冷?”他道,声音嘶哑,即使没有人回应,他还是低下头在青年唇边落下一吻,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呼吸,他蹭着青年鼻尖道:“我在这儿。” 这世上最绝望的疼痛都不及他心底疼痛的万分之一,秦淮安想,等这个睡了太久的小东西醒来,他一定要将他藏在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只被自己看见,只被自己疼,所有的伤害都不能触碰他一分,便是自己也不能。 门外,遥望关上开了一条缝的门,靠在墙上,他妆早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今天才想起来去外面随意洗了一把脸,卸了精致面具的遥望,眉清目秀的,没了平日里的强硬与冷艳,便只剩下脆弱与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身旁一片阴影笼罩下来,遥望道:“有烟吗?” 靳南锋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那包,道:“没有。” 遥望撇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朝外走,靳南锋跟上道:“今天不陪床?” 遥望语气不好道:“有人陪。” 靳南锋丝毫不在意,反而扯住他的胳膊,专注道:“你熬了两天了,我带你找个地方睡一觉,明早再来看也不迟。”他话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塞到遥望手里。 遥望一直冷着的脸终于出现一丝波动。 靳南锋扒拉了一下寸短长的头发,脸黑看不出什么,道:“之前看你好像想要转经筒,街上卖的都不值,这个是我做的,用的是骨头,送给你。” 遥望讶异的盯着手中的东西,他抬头注视着男人的眼睛,身高差距太大,他不得不认真又努力的仰起头,而后便看见—— 男人的脸竟然在他的注视下红了…… 遥望一噎,默默的将自己什么时候想要这东西的疑问吞进了肚子里。 络上的流言还在继续,官方一直不澄清,粉丝们一天接着一天的询问,心越来越慌,甚至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真的认为秦淮安跟夏商已经出事了,首页都出现了满屏幕的蜡烛,带节奏的,怀有恶意的,黑装粉的,将秦淮安与夏商已经死亡的消息传的满天飞。 并明里暗里的言之:他当初那样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同性恋,说他没错,看,遭报应了,还连累了秦影帝。 夏商的粉丝气到想哭,这时候还要忍?许江橙火了,直接撤掉所有粉丝群“不理黑子,不掉价骂人”的规定,自己带头开着小号骂了过去,一时间,整个微博乌烟瘴气战火纷飞。 许江橙一边骂一边时刻关注着夏商微博的动向,她期盼着什么,却又害怕着什么。 她害怕,自己辛辛苦苦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人,这样没了…… 直到七天后,一个名为**小护士的id发了一篇长微博,标题叫做: #我很高兴,能喜欢着这样一个偶像# “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很美好,所以在流言传出来的第一时间,我没有站出来,第一天,我忍了,第二天,我还是忍了……直到现在,我忍无可忍。 我不明白,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总有一些人躲在阴暗肮脏的拐角,以丑陋的脸面对世人。 我为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夏夏感到心疼,委屈,还有难以言喻的疼痛。 现在你们要说了,看,他不是快死了吗,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那么我现在来说说,那些你们不知道的,所谓的报应到底是什么?!他又为什么会躺在床上至今没醒?!他到底是为了谁?!! 这中间,我哭了无数次,现在深夜发出这条微博。 十天前,距离喀神00多公里的深山,发生了雪崩,第二天,我们医院送来两个人。 秦淮安,夏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受,进了手术室,看着那生命脆弱的青年,他的脸那么苍白,十指血肉模糊,身上的衣服四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两只腿与双手严重冻伤,他蜷缩着身子,脆弱的一折断。 后来我才知道,当地有两个藏民失踪,秦影帝跟着村里人去山上找人,救了那两个藏民,自己却迷失在了风雪中。 而夏商,他孤身一人冲进了雪山。 后来的事我已经说过,雪崩。 没有经历过天灾的人,永远不知道那种绝望与恐惧,那面对吞噬而来的冰雪,它们会将你的血液冻住,一点一点吃掉你的意识,暴烈的风雪会如同刀子一般割着你的血肉,没有人明知道是送死,还要穿过铺天盖地的风雪去找寻一个人。 即便他不可能找到,即便他也会死在那儿。 如你们所看到的,夏商不仅没死,他还将秦影帝从那白色怪物的口中,夺了回来。 不可思议吧?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一个一米七五的瘦弱青年背着一个比他高比他强壮甚至远远超出他身体承受能力的男人,一步一步,在冰冷的雪风呼啸下,一路背一路拖,即使茫然又无助,即使他疼痛又难受,却还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放下身后的男人。 夏商是路痴,我们都清楚,所以……他到底背着男人在风雪中走了多远的路? 我听藏地的居民说,他们见到夏商的时候,他的身体正在颤抖,整个腰深深的弯下,因为男人太高,他为了让男人好受点,不得不弯着身子将男人的双手紧紧抓在手里环住自己的脖颈。 因为保持了这个姿势太久,他的身体早已僵硬,医生不得不让我们一遍一遍按摩他背部,才让他的腰能够动弹。你们懂那种感受吗? 掌心下那样冰冷的温度,我刚触及到,便冷的直颤,可他却在比这还要寒冷残酷百倍的环境下,背着一个男人走了整整一夜。 哦,对了,还有他的十指,为什么会血肉模糊?! 那是因为他是用自己的手!一点一点!从坚硬深厚的冰雪下,将秦淮安挖了出来! 他的指甲没一个是完好的!有的刺进了血肉里,有的连根脱落,我看的心都在发抖,甚至不敢去帮他清理一点血迹! 你们说他该死,说他报应,一个个口口声声打着道德制高点的幌子,说出令人作呕狠毒的话语! 这是你们口中不得好死的夏商,你们还要咒他吗? 为什么你们看不见他的疼?看不见他的苦?看不见他小心翼翼的努力,也看不见他隐藏在倔强的皮囊下的脆弱与真诚? 如果你们还有一点良心,不,我怎么会期盼你们还有良心。 最后,所有跟我一样在关心着夏夏的粉丝以及关心着秦影帝的粉丝们,秦影帝已经可以出院,但夏夏还没醒来。 我衷心的期望着,夏夏快点好起来。 我希望他醒来后可以看见,很多人在关心他,很多人在着他,还有更多更多的人,在对这个美好的青年抱有善意。 夏夏,我喜欢你啊,拉勾上吊一万年都不变的那种。” 这些话发出后,微博的所有地方都出现了罕见的沉默,没有人点赞,没有人评论,整个微博出奇的安静。 许江橙哭的像个傻逼,恨不得立马飞到**,她心里真难受,只得一遍一遍的抹眼泪,然后转发。 “夏夏是小天使:夏夏,我喜欢你啊,怎么赶也赶不走的那种,你要快点好起来夏商。” 随着她的动作,底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转发,越来越多的,所有人都在真切期盼着。 夏夏,你要快点好起来。 而这时秦淮安发的微博,更是让所有人都热泪盈眶激动的无以复加。 “秦淮安v:我喜欢你,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夏商。” 这句似真似假的告白,看似跟粉丝们说的一样,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二者的不同,只是这次,微博的爆炸却是温馨感动的,他们小心翼翼的在底下评论,丢掉了以往的不靠谱和疯劲,即使心里再亢奋震惊激动,也压抑克制着。 “你要照顾好他,带着我们的份一起。” “他总是迷路,你记得要牵住他的手。” “他这么傻的人,不能让他被别人欺负了。” 秦淮安关了手机,他坐在夏商的床边,一刻不离的看着,他的面容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很多,也越来越沉默,身子在这几日内迅速消瘦下去。 忽的,床上的人眼睫颤了颤。 秦淮安腾的一下站起身,心脏“砰砰砰”的开始剧烈跳动。(83中文 .83.) 第27章 捡到二十七只夏商 夏商醒来的那天晚上,夜色比平日里还要浓些,天上连一颗星子都没有,只余一轮明亮白玉似的皎月,遥遥隔着长空向藏地洒下银色的光辉。 他躺在床上,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床边坐着的男人。那十根手指被包裹成了木乃伊的样子,配上青年渴望的表情,竟有趣的很。 秦淮安站起身,夏商连忙向后缩了缩,空出一个人的位置,他看着男人的阴影沉下来,被子掀开一角,男人的身体半躺着,却与他隔绝了一点。 夏商不甘心的蹭过去,秦淮安的声音在病房内显得有些沙哑,揉了揉青年脑袋道:“我会压着你。” 夏商想了想,将一条腿搭在了男人腰间,笑嘻嘻道:“这样不会压到了。”他那样子,看上去倒像个没事人似的,感觉不出一点痛苦,如果不看他那苍白脸色的话。 二人像在扎克大叔家一样,夏商被男人笼罩在怀里,小小的一张床上,依偎着两具滚烫的身体。秦淮安不敢用力,更不敢触碰他受了伤的手指,他确定二人的姿势不会对青年造成压迫,一只手撑在青年耳侧,伸出另一只手摸摸青年的脸,低下头将灼热的吻烙了上去。 这一吻含进了无数的甘酸苦辣,带着快要溢出来的心疼与懊悔,满满的涩意堵住了他的喉咙,秦淮安吻着青年微凉的侧脸,鼻尖,唇角,细细密密,缠绵温柔至极,却又好似带着一种压抑而克制的情绪,仿佛随时都可能会爆炸。 他舔过青年的唇齿,舌尖探进去勾缠了一会儿,濡湿了青年的嘴角,额头相抵,退了出来,低声道:“疼不疼?” 他跟平常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眼底的眸色更深,依稀可以看见眉宇间难得的疲惫与不安,他憔悴了很多,夏商都感觉男人的棱角更为削瘦了,他从前都是一板一眼极为整洁冷淡的人,现在却连乱了的头发都忘记整理。 夏商想伸出手摸摸他的眼睛,一动却想起自己的手被绷带绑的严严实实,往回缩了缩,道:“不疼。” 不舌吻了几下,什么疼不疼的,倒是他冒出来的胡茬刮的自己有点痒。夏商红着脸想。 他完全没有想过,秦淮安问的是: 那天他将他挖出来,将他背下山,疼不疼? 秦淮安撑在被单上的手渐渐握紧,捏出一丝丝紧绷的褶皱,他的眼里有什么情绪溢了出来,胸腔盛满的都是痛楚,他将目光挪到青年受了伤的十指上,他并没有亲眼看过那伤势,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足以让他心痛万分。 他不敢去触碰,甚至不敢多望一眼。 夏商见他神色不对,笨拙的扬了扬手,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loubiqu.net 秦淮安心中一热,随即便是更为酸涩的痛苦,他嘶哑着声音道:“没有。”他握住青年抬着的手腕,偏头轻柔的吻着青年被绷带缠绕着的掌心,若是仔细,便可以发现他的动作竟然有些颤抖。 他确实是难受极了,掩去的双眸里,隐藏在黑暗背后的是巨大的痛楚。 夏商觉得有些痒,被男人嘴唇触碰过的地方好像被投入了滚烫的火炉,激得他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渴望,正要做出什么举动,眼睛却忽然被蒙住。 嘴唇被顶开,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强势侵略进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舌头被一阵一阵的吮,吸,心神一荡,**声更重,那唇舌一路肆虐到了脖颈下的锁骨停下,陷入黑暗中的眼睛重现光明,他看见男人的脸近在眼前,粗重的呼吸紧紧交缠,男人的眼睛泛着血色,右手食指磨蹭着自己的眼角,好似完全控制不好自己的力气,偶尔刮得他酥酥麻麻的微疼。 秦淮安忽的低下去顶了一下青年的额头,轻声道:“我被埋在雪中的时候,听见了你在喊我的名字。” 他回想起那如同在梦中一般的场景,青年一遍一遍的喊,沉入深渊的自己怎么也醒不来,他听见了青年狼狈又惊慌的哭泣声,如同刀子一样扎入他的心脏,难过的几乎要滴血。 “夏商,你答应我一件事。”秦淮安低沉着声音道,格外暗哑:“我知道你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感受到青年的身子一颤,逃避的向后退了退,秦淮安没有准许他逃离,他盯着青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这不重要。夏商,我要你答应我,如果再遇上类似的事情,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涉险。” 夏商一愣,还以为他会追究自己能力的事,却没想到男人说出的是这种话,他抿抿唇,小幅度摇了摇头。 再遇上类似的事情,他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去做。 这个举动让秦淮安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眸中血色更深,蹭着青年眼角的手指转而扣住青年的下巴,道:“夏商,你答应我。” “你只要护好自己,我的命不需要由你来救。” “你看着我的眼睛,答应我!” 夏商委屈,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他的命不需要自己救?!他脾气的倔劲上来了,狠狠偏过头,闷声不说话,嘴唇紧抿。 秦淮安青筋暴戾,低吼:“夏商!” 夏商将自己的腿从他身上拿下来,胳膊肘大力的推开男人的身体,坐起身,以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我不!” 男人的身体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什么,他盯着青年的脸,只觉还有更大的恐慌在等着他。 夏商破罐子破摔,撒泼似的梗着脖子道:“我是不答应怎么了?!我是要救你的命!你凭什么冲我吼吼!你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我想怎么办怎么办!” 男人竟然吼他!明明之前还那么温柔的亲自己,他指甲都断了,心还那么疼,男人不哄他,还不自己了?! 夏商委屈的紧咬唇,声音小了下来,眼眶都红了,倒像是赌气道:“我他妈的……是不想你死怎么了……” 他不敢尝试,飘荡了那么多年,世上都只有自己一个鬼魂,男人要是死了,要是完全消失,他该怎么办? 秦淮安心都抽痛的要裂开,他的喉咙里像是梗塞住了什么灼热的物体,张口也说不出话来,心疼的好似快窒息,他看着对面脆弱又倔强的青年,颤抖压抑着将青年死死抱进怀里。 “夏商,夏商……”他一声声唤道,亲吻落在青年湿润的眼角,嘴唇,急切不安的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他将头埋进夏商的脖颈间,高大的身躯紧紧的将青年包裹在怀里。 他在恐惧,他在害怕。 “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疼……”他吻吮着青年光滑细腻的脖颈,恨不得将他吞进肚子里,一句一句慢慢道:“疼的快死了。” 秦淮安嘶哑着声音:“你睡了整整七天,七天啊……我没有一天不在怕……”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太冷了,是不是疼的厉害了,我那么希望你睁眼看看我。” “夏商,我不敢想象,如果再出现危险的事……” 我失去了你,那我真的活不了了。 夏商抬手搂住男人的脖子,顾不得还在受伤的双手,他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里的温热憋回去,装作若无其事道:“我没事啊,一点都不冷,你看我的身子可暖和了!我恢复的快,这伤要不了多少天能痊愈,你也知道我异于常人,所以我不会死的。” 他低低的道:“秦先生,我很高兴,特别高兴。” “醒来看见你没事,我高兴。”(83中文 .83.) 第28章 捡到二十八只夏商 翌日,得了消息的遥望和扎克大叔等人赶来了医院,剧组那边暂时是不能去了,导演只能先紧着拍其他人的戏份,剩下的还要看夏商什么时候能出院。 令人惊奇的是,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夏商的恢复能力却极为迅速,脸色也逐渐染上了健康的红润,每一次拆除十指的绷带时,都能看见那伤口正在一点一点的结痂愈合,只是对比手上其他光滑白皙的皮肤,显得格外刺眼与难看。 夏商不在乎这些,倒是秦淮安看重的很,夏商乐的看他紧张。 几天过后,扎克大叔将大鹰也带了过来,医院不准宠物入内,更何况是这样的猛禽,不过他们也有办法,这医院不过三层,大鹰直接从窗户里飞了进来,有护士来飞出去,竟然也没一个人发现。它懂事的很,夏商让它不叫它不叫,只除了一件事…… 这蠢鸟每次都在他跟男人亲热的时候准时来打扰!准时!没一次错过!!! 它认得从医院回去村里的路,夏商本意是想留它一天等到晚上放它回去,毕竟医院人多眼杂,第一天天晚上,大鹰确实是乖巧的飞出去了。 而当夏商正跟秦淮安进行某项社会主义和谐事业的时候,刚想深入交流一点,外面传来一阵极有规律和节奏的响声。 具体是这样响的: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他抬头一看,这傻鸟站在阳台上,长长的尖喙跟只啄木鸟一样,一阵一阵敲击着窗户,你看它一眼,它转着眼珠子无辜的停下,你继续,它转头“得得得”。 夏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夏商试着跟大鹰讲道理,正好趁着秦淮安有事出去了一趟,他坐在床上跟傻鸟面对面,面容严肃道:“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大鹰歪了歪鸟头,头上两撮长毛一抖一抖,看了看青年,而后完全听不懂的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夏商觉得大鹰傻,但他现在觉得妄图跟一只傻鸟讲道理的自己更傻,他口中有一万句草泥马说不出口,只能憋屈的增加自己眼神的杀伤力。 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把你那两撮毛给揪了……夏商忽然哀伤的想起,连一只鸟都有毛,他自己竟然还跟个和尚一样,头上锃亮锃亮。 大鹰梳理完自己的羽毛,忽的抬头蹭了蹭夏商的胳膊。 夏商冷漠脸:“不摸。” 大鹰不抛弃不放弃,继续蹭。 夏商:“……”摸摸摸!知道摸!没看见老子手受伤了吗?!他想完,抬起自己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手胡乱撸了一把鸟头,顿了顿,道:“你不能暴露我。” 他一直装的跟个三级残废一样,实际上这手上的伤看着严重,医生也说不能随意触碰,但夏商不在乎啊,他是真心觉得不疼啊!之所以一直装的可怜兮兮,是因为—— 衣服秦淮安帮他穿,洗澡秦淮安帮他洗,擦身秦淮安帮他擦…… 夏商一想到在浴室里看见男人只穿着薄薄的一层上衣,花洒喷下来的热水淋湿了他的衣裳,隐约可见那极具爆发力的结实肌肉,喉结是令人沉迷的性感,夏商默默的擦了把鼻子,以手捶胸。 不睡到男人他简直誓不为鬼! 瞿书城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青年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缠满绷带的手按在心脏的位置,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不是檀木的,而是会在阳光下折射出流光的红色玛瑙。他的双眸遥遥的望着窗外,流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坚定,因着角色的关系,他至今还像是在剧中的佛陀,眉目如墨笔一描一绘而成,越发禁欲,只是那本不应该出现在眼角的红晕,却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硬生生的多了一缕媚色。 夏商还以为是秦淮安回来了,连忙摆正自己放、荡的脸色望去,然后几不可察的皱起眉头,双眸在一瞬间变冷,淡淡的看了来人一眼,便低头用大鹰洗洗眼睛。 瞿书城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喜悦转为冰冷,那情绪变得实在太快,丝毫不掩饰,他捏紧了手中的花,忍不住嘲讽道:“你以为是谁?” 话说出口他后悔了,瞿书城一向自诩是沉稳隐忍的人,但近日发生的事情让他心烦意乱,尤其夏商之前狠厉骂的那一声“滚”,而后毫不犹豫的冲进风雪中的场景,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瞿书城才会在看见青年排斥脸色的时候有些失控。 夏商面无表情的补刀:“我以为是秦哥,没想到却是你。” 瞿书城的脚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一顿,脸上扯了丝僵硬的笑容,道:“夏商,我这次来不是跟你吵架的。” 他将手上的花束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望着夏商道:“你的伤势怎么样?” 夏商心里觉得有趣,目光古怪。 瞿书城揉了揉眉心,说:“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是在关心你。” 夏商笑眯眯:“那可不劳您关心。” 瞿书城一噎,嘴里不知什么滋味儿,有些疲累的道:“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存在着八年的感情……” 这话可笑了,夏商当真讽刺的笑出了声,将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瞿先生是真忘记了还是假忘记了,明明我之前说的很清楚,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谁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只是我眼睛瞎的时间比较长,瞎了八年才看穿你的真面目,我当初说了什么,需不需要我再给您回忆一遍?” 瞿书城退后了一步,沉默许久,问道:“你是真的跟秦淮安在一起了?” 夏商表情冷淡,没说话,瞿书城当他是默认了,心里燃起的愤怒和妒火几乎要烧掉理智,他口不择言:“你们才认识多久?三个月?半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不了解,他的家世,他的背景在娱乐圈一直是个谜团,夏商,我希望你不要任性,秦淮安是多么可怕的人,我听到的远比你看见的清楚,你这样待他,迟早有一天会连骨头都不剩!” “那又怎样?”夏商心里恨不得将着人踹出去,面上却依旧平静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瞿书城握紧了拳头,是啊,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从前的夏商看着孤僻冷淡,内里却是一团火焰,别人对他好他会掏心掏肺的对那个人好,譬如自己,是占了这个便宜,才会吊了这个傻子八年,现在的夏商依旧是个傻子,只是对象……却成了别人。 他像是一只飞蛾,即便知道面前是火海深渊,即便知道自己会摔的粉身碎骨,也要不顾一切的投身进去,为了那该死的情。 夏商说:“瞿书城,你还记得我介绍给你的第一个剧本,我说那是经纪人给我的,觉得适合你,让你去试试。” “那部剧让你一跃成了二线,可你不知道,我为了这剧本,辗转找了多个投资商,一杯一杯的烈酒灌下去,我不敢倒下,更不敢露出怯色,我怕的是什么?” 他敛下眼眸,吐出的话跟刀子一般:“我怕他们对我下手,我怕一觉醒来会躺在陌生的床上,身边躺着令人作呕的富商,所以我拼命把他们灌醉,可是我不能退缩。” “我为了什么?”夏商嘲讽的一笑:“我为的是你的星途啊,我告诉你那是经纪人给我的,结果你他妈的真信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一连几天晚上去哪儿了?为什么不问我身上的酒气?我吐到胃痉挛,吐到去医院,而你欢欢喜喜的跑去了试镜,从来没有多看我一眼。” 瞿书城心如刀绞,死死的盯着青年的脸,他的步伐再难挪开一步,茫然的站在原地,嘴唇颤抖:“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商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道:“有用吗?” 是啊,有用吗?瞿书城或许早已看出了异样,但他并没有多问一句,或者说逃避了这件事,像一边心安理得的接受原身对他的好一边逃避原身的感情,即便瞿书城知道了又能怎样,他眼中只有自己的前途,结局无法改变。 原身依旧会死。 夏商无所谓的道:“我对你早没了当初那种心情,如果可以,瞿先生,我希望你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最好再也不见。” 瞿书城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再也不见”四个字向利剑一样刺入他的脑海,心被针扎的密密麻麻的疼,他像老了十岁,红着眼睛道:“夏商,夏商,如果我……” 如果我对你好,将那些失去的日子都补回来,如果我不去跟那个女人结婚,不再执着这星途,你是不是……能够重新接受我? 他蓦然想起早已订好的结婚日子,眼前一幅幅画面闪过,一会儿是夏商孤独落寞的面容,一会儿是夏商跟秦淮安的亲密场景,口中梗塞的话竟再也吐不出来。 他不能说,他也不敢说。 瞿书城的心口一阵阵揪紧,巨大的茫然无助袭来,他不懂,明明青年是那样的着他,了他整整八年,即便再多的苦他也没放弃过,他原以为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无论自己跑了多远,青年依旧会跟在自己的身后。 可当他一转身,却发现,青年早已被他弄丢了。 病房内再次只剩下一人一鹰,夏商厌恶的看了看桌上的花,推了推大鹰,道:“去把丢到外面的垃圾堆去。”他指了指那花。 大鹰应声将花束衔在嘴里飞了出去。 没过多久,秦淮安回来了,夏商吓的差点将手机飞出去,反射性的将手机塞被窝里,忽然想起界面还没关,又掏出来将上面满是秦淮安照片的界面退了,连忙关上放在原来的位置。 然后装的跟个三级残废一样坐着,双手搭在被子上,好像真的严重到不能触碰任何东西似的,在男人进来的刹那,眼睛一亮,乖巧笑道:“事情办完了?” 秦淮安“嗯”了一声,脱下大衣放在另一边的床上,走到青年床边,抬手探了探他脖颈的温度,道:“感觉怎么样?有些凉,是不是冷了?” 夏商摇摇头:“不冷。”他想了想,眼巴巴道:“腰有些酸。” 秦淮安不疑有他,眸光深了些许,说:“待会儿我给你揉揉。”他倒没想过夏商这个小骗子是故意的,只是每次替青年揉腰揉腿,都是甜蜜又难熬的折磨。 二人说着说着,又亲在了一起,夏商是无时无刻不想与他亲近,秦淮安是自制力碰上青年成了渣,情到浓时,二人都控制不住。 这时,房内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夏商卧槽一声,不得已跟男人分开,恶狠狠的望过去,大鹰站在桌子上,无辜的睁着黑眼睛,在夏商如狼似虎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啄了一下桌子。 “得。” 夏商:“……” 秦淮安撇了这傻鸟一眼,略微暴躁的扯了扯领口,他直接起身,将还在与鸟僵持着的青年托着屁股抱了起来。 夏商忽的腾空,还记得自己是个残废,只敢用胳膊搂着男人的脖颈,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去,去哪儿?” 秦淮安道:“去洗澡。” “昨晚不是洗过?现在才中午……”夏商疑惑道,忽的想起了什么,脸蹭的一红,在男人幽深炙热的目光下将自己埋成了鸵鸟。 浴室门被关上,傻鸟再也进不来,夏商被压在墙上承受着男人的侵略,那顶着他大腿根的滚烫硬物再也不能忽视,只是夏商伤未好,秦淮安也只能尝尝甜头停止。 最终男人去冲冷水澡,夏商红着脸软着身子被放回床上。他望了望自己的十指,极度后悔自己装的手不能碰东西,虽然伤确实还没好,但也没严重到那程度。 夏商咬被角,心中嘶吼: 我的手不行我还有菊花啊!你要是担心我的身体不做到最后,我还有嘴啊!何必去冲冷水澡!我还有嘴啊!(83中文 .83.) biquge.name 第29章 捡到二十九只夏商 夏商与秦淮安仍旧一点消息也没透露出来,狗仔跟消失了一样,搜索不到二人在**的一点踪迹。众人只得每天蹲守**小护士的微博,拼了命的想从她口中抠出一点儿关于两人的事。然而奈何对方的嘴封的可严实,除了许多天前发的一条“夏夏醒了,一切安好”之外,其余的皆是……画风清奇。 “**小护士:第一天,夏夏的头发没有长出来,好想摸。” “第二天,夏夏的头发没有长出来,好想摸好想摸。” “第五天,夏夏的头发没有长出来,好想摸好想摸好想摸。” 底下人一片:“……”一开始他们还猜测夏商是不是做了场手术所以把头发剃了,纷纷在底下鬼哭狼嚎心疼一片,但被**小护士连续刷了这么多天,他们逐渐开始冷静分析,是不是这次的角色需要或者导演要求,况且,被天天这样刷屏,他们脑补了一通夏夏赤脚着僧衣,清冷禁欲的和尚模样,瞬间痴狂了。 “谁知道夏夏新片的角色是什么?是不是和尚?!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心疼夏夏头发,但是……卧槽真的好带感啊!” 之后**小护士又发了一条:“第十三天,秦影帝摸了!摸了!!妈的当着我的面摸我的夏夏!!!”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小护士的抓狂。 众人心情极为复杂,一时间他们竟不知道是应该吃下这口糖还是掀翻这碗狗粮,二人的关系分明已经放到了明面上,只是没有明确回应而已,众人心里早已默认,连带着看这样再正常不过的动作,都觉得……内涵颇深。 有粉的,也会有黑的,比之从前确实少了许多,但黑子永远不会消失,世界是这么奇怪。这一次,黑子似乎放弃了掀起同性恋这个话题的狂潮,毕竟夏商的粉丝基数已经不同以往,而且若是之前,他们还可以拿夏商掰弯了秦影帝说事,挑拨两家粉丝,但继雪崩事件过后,秦淮安的粉丝早已不吃这套,于是,他们开始剑走偏锋。 “你们这么关心他,维护他,担忧他的伤势,然而我们的大明星这么多天都没有出来说一句话。” “发条微博报个平安很难吗?跟粉丝们说一句不用担心难吗?是高冷,还是不在意?你们在这儿担惊受怕,日夜刷他的微博,怕他疼怕他累,他有看到吗?有在意你们的心情吗?” 不可否认,这些话像是一根根刺,有人立马反驳,**小护士已经报过平安了,夏夏还在病中,但众人心中清楚,那不是夏商。粉丝的心既脆弱又坚强,他们可以为了偶像彻夜不停的战斗,也会因为偶像的一点忽略黯然神伤,这是很矛盾的两面。 有一些乖巧的粉丝偷偷跑去夏商的微博底下戳了戳,格外小心又期盼的道:“夏夏,你要是看到我们说的话,能不能拍张照片让我们看看你,我们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我们想你,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想知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而远在**的夏商,却接到了胡斐的电话,不是打给秦淮安的,是打给他的。 《深渊之下》的沈孽,获得了华夏电影节金杯奖的年度最佳男主角提名。 胡斐的嗓音依旧带着一股流氓土匪的大碴子气,尤其他一激动,震的夏商耳朵都要聋了,夏商心里倒是没多大波动,他的伤还没好,医生和秦淮安也不会允许他现在随便出院,那个领奖台他估计是站不上去了。 夏商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很快扛不住睡意沉沉睡去,不知怎的,他现在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吃了睡睡了吃,有成猪的趋势。 微博热搜榜上,已经被#华夏电影节#占据,而众人也都在猜测,这次大奖会花落谁家,最大希望的夏商,却还因伤不能到场。看到这消息的粉丝们既激动又有些黯然,许江橙也是如此,她为自家的偶像而自豪,却又因见不到夏夏而失望,她很快整理好情绪,通知各个地区后援会负责人安抚好粉丝们的心情,言明夏夏仍住院中,不太可能出现在颁奖典礼当晚,大家也不必太过失落,等夏夏身体痊愈,我们便能再见到他了。至于这次是否获奖,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独一无二的夏夏。 电影节的时间定在了11月5日,晚七点全直播,各地大荧幕霸屏播放,有人早早的守着,怀抱着那一丝不可能的期待,盼望着那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屏幕里的人。 谁都不知道,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从医院缓缓驶出了藏地,消失在茫茫的高原中。 夏商倒在秦淮安怀里打了个哈欠,车子一颠一颠的直让人打瞌睡,旁边的遥望却始终冷静不了,一会儿想起医生咆哮着说:“他伤口都没愈合完全!出什么出去!”一会儿又想起青年突然对自己说要去参加华夏电影节那认真的样子。 遥望忍不住喋喋不休:“不是说好这次咱们不去了,奖可以再拿,身子养好了重要,夏宝贝,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更无奈的是,这次竟然连秦淮安也跟着胡闹! beqege.cc 夏商抬起眼眸:“我人生中第一次拿大奖,你不激动?” 遥望想起自己多年媳妇熬成婆的生涯,努力绷着脸高冷道:“感觉还行。”激动啊!怎么能不激动!他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夏宝贝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爆红的,他遥望总算没白活!带出来了个一线! 二人的对话没毛病,但他们完全没有想过,现在还只是提名,他们俩跟大奖已经捧在了手中一样。 秦淮安由着夏商在自己怀里睡着,低声对遥望道:“我会照顾好他。” 遥望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辗转到了被称为“影视之都”的x市,又早已经过了走红地毯和嘉宾入场时间,好在他们有秦淮安,直接进入了工作人员的后台。 因为是夏商突然之间的冲动,匆匆忙忙间,也没准备合适的衣服,别人都是晚礼服西装裤打领带,夏商穿着大衣,一刻不停奔波了十多个小时风尘仆仆的,眉目宁静淡然,倒是配上他那脑袋,多了些许的禅意,他的双手依旧被绷带紧紧包裹,工作人员疑惑好奇的目光他好似都看不见,没了柔软的碎发遮掩,那五官中灼灼逼人的浓墨重彩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 场外的人一无所知,而守在荧幕前的人更是死死盯着那嘉宾席上空出来的两个位置,最终失望的挪开眼睛,胡斐带着剧组都来了,只有夏商跟秦淮安缺席当场。 看来是真的不会来了。 明明知道结果,可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有轻微的难受。 许江橙看着群里飞速刷遍的大哭,嘴里也不是滋味儿,只得打起精神吩咐下去,道:“待会儿颁奖嘉宾出来,一宣布最佳男主角,无论是不是夏夏,我们都要以最好的状态和笑容去跟夏夏说他很棒,我们为他自豪,夏夏受伤住院不能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大家再忍一忍,说不定不久后我们会见到他。” 因为之前的黑子蹦哒,已经有不少粉丝私信她问起夏夏为什么一直不发微博跟粉丝们报平安,也不透露丁点的行程,别说照片了,自从《深渊》过后,快半年时间她们再也没有在公众场合见到过夏夏。 许江橙用手机点进了夏商的微博界面,明知道没有更新,她还是刷了刷,这是夏商的第一个大奖提名,说不激动不高兴是假的,但夏商不在,这一切都成了遗憾。 她一低头的功夫,群里忽然猛的刷起了“!!!”,成百上千的人同时发出消息,卡的她手机几乎转不动,消息飞速刷过去,许江橙眼尖的在无数震惊而喜极而泣中间找到了重点。 “卧槽快看荧幕!!!卧槽!!我说不出话来了!!” “秦影帝!!秦影帝来了!!!是不是表明夏夏也来了?!!!” “好想哭!!夏夏一定在!!!” 许江橙猛的抬起头,正好看见荧幕上如深海般俊朗沉默的男人走到话筒前,他是作为颁奖嘉宾出来的,这个认知让许江橙整颗心都在以轰雷的速度跳动,急切的在人群中寻找夏商可能的所在。 没有!没有!在哪儿?! 许江橙深呼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的盯着荧幕,都不眨一下,她的脸升起激动的晕红,双手握的直发抖,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忽的,她听见手机响了几声。 那是微博的特别关注提示音。 她只特别关注了一个人。 许江橙点了好几次才重新点进微博,指尖因为全身紧绷进入高速运转状态而有些颤抖,一分一秒都好像煎熬,那最新的一条状态终于被刷了出来。 “夏商v:我来了,请看着我。” 你们也一定无比期盼和渴望着,看见我站在那个光辉荣耀的舞台上。 遥望问起他的时候,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我有很多的话,一定要对那些人说。 夏商原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有人在仰慕着你,有人在崇拜着你,有人正在一步一步努力朝你靠近,她们渺小又卑微,坚定又强大,夏商或多或少都有些忽略了她们,直到他看见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和留言。 所以他来了。 夏商勾了勾唇角,帮他整理衣服的遥望紧张的舌头都在打架,还一边语无伦次的安抚他:“不要紧张,秦影帝都看到了颁奖词上面是你,待会儿出去你笑,获奖感言你感谢感谢我,感谢导演,感谢秦影帝,感谢剧组,感谢……” 夏商哭笑不得:“我一点儿也不紧张。” “不紧张,不紧张是好事。”遥望捧着夏商的脸,紧绷的面容努力维持严肃,道:“夏宝贝,拿出气势来!”他听不见自己声音里有轻微的抖动。 夏商望着他,忽的俯身狠狠抱了下一米六的娇小遥望,他轻声道:“谢谢。” 遥望微微一怔,夏商已经转身朝光亮的地方走去,他想,他还欠许多人一声最深刻的感谢。 台上秦淮安低沉磁性的声音已经透过话筒源源不断的传入耳畔。 “沈孽是火,是燃烧的烈火,是激烈碰撞中燃尽自己一生的焰火,016年夏天,有个青年将生与死的盛宴带给了我们,同时也带给了我们一个美丽而耀眼的灵魂。” “016年度,最佳男主角获得者——” 男人转身向后望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深渊之下》,夏商!” 这奖,他拿的当之无愧。众人看着渐渐走过来的青年,他穿着跟男人一样的大衣,好似是刚刚才赶过来的,肤色还有些苍白,一眉一眼都如画笔细细勾勒而成,神色淡淡的,不知是不是他现在这角色的关系,明明浑身气质如同高僧灵佛般不可沾染,但那一双桃花眸,却硬生生的将眉眼中的艳丽逼出了几分。 夏商走至秦淮安身旁,秦淮安也没掩饰,将奖杯递过去,眉心微皱问道:“能拿吗?” “可以。”夏商点点头,伸出双手接过。众人这才发现他的两只手上都缠绕着厚厚的绷带。 他真的是从**的医院千里迢迢的赶过来…… 夏商笑了笑,对着镜头道:“我知道你们在看着我。”他摆正了下脸色,只是笑容仍温柔,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我也在看着你们。” “我想了很久,与其在微博上发个动态或照片告诉你们我很好,不如我亲自站在你们眼前。” “所以我来了这里。”他张开手,将自己的所有都暴露在镁光灯下,格外的慎重:“我站在这个最大的舞台上,这样你们所有人都能看见我。” 她们说: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夏商偏了偏头,说:“我过的很好,**很美,我这次会记得拍照片给你们看。” 她们说:想知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夏商抬了抬胳膊,道:“伤快好了,真的,不疼也不痒,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她们说: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夏商笑弯了眼睛,透过镜头好像在看着什么,道:“你们要等我,等我从**回来,最多两个月。”他向前一步,顿了顿,道:“我也想你们。” “还有,谢谢你们所有人。” “我亲的粉丝们。” 说完,他面对着镜头,深深的弯下腰去,合着一声无比真挚深刻的感谢,弯下的脊背如同巍峨的大山那样坚不可摧,明亮耀眼的光芒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这一小方世界只他一人站在中央,青年的鞠躬,带来了这个荣耀的舞台上最完美和声势浩大的谢幕。 而荧幕外,一片泣不成声。 他不是不在意她们,也不是忘记了她们,他用最好的方式,给了她们一场永远也无法忘却的纪念。 许江橙哭的眼泪止不住的掉,她擦干了又冒出来,眼眶被滚烫的液体占据,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她一遍一遍的想啊。 不管你在哪儿,我们都等你回来。 而在多年以后,她在想起这句话时,一如既往的期待又沉默着。(83中文 .83.) 第30章 捡到三十只夏商 夏商没有在x市停留多久,下了电影节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一周过后,夏商出院,原本预估的住院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半,《藏王》的拍摄进度再次有了进展。 而等到剧组全体杀青可以离开藏地回家的时候,已经到了1月中旬临近春节前夕。苍茫巍峨的雪山渐渐隐藏进云雾,天地相接的地方连成一道银色的光线,一行人眼看着住了半年的藏地越来越远,倒真的升起了一股不舍的情绪,大鹰是不能跟着夏商走的,不说扎克大叔才是它的主人,即便它跟着去了,高楼耸立的现代都市也没有足够的空间让它释放天性。 大鹰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追着车盘旋了几圈后仰天尖锐高昂的长啸一声,便飞远了。 夏商的惆怅一直延续到了秦淮安接了通电话之后便告诉自己他要离开几天,这消息对于夏商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当场傻眼了。 我们刚有独处休息的时间你不天天抱我亲我在床上艹哭我竟然还要走?!卧槽人干事啊?! 人干事的秦淮安还是在下飞机后跟他们分道扬镳了,临走前揉了揉夏商戴着帽子的小光头,低声耳语了几句。 谁跟你打电话?谁跟你视频?谁他妈的要想你?夏商心中一片冷漠,面上乖巧答应,等男人身影消失,肩膀瞬间垮下来,跟着遥望上了车,心中泪水策马奔腾的流。 男人一点都不他! 夏商掏出手机上了某个小粉红论坛,无比熟练的披上了马甲,发了一个帖子。 “大鸟衔菊花:求助!撸主跟人在一起睡了小半年时间!可是人一直只亲亲摸摸抱抱是不做到最后怎么办?!” 他托着下巴等,遥望坐在一旁也不知跟谁打电话,嘴里嫌弃的要命,眉眼却笑飞了,不一会儿,手机提示音传来。 “1l:撸主人是男是女?” 夏商回了一个字:“男。” 对方语气沉痛:“去医院吧,他那里不行。” 夏商一愣,没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底下已经刷刷刷的排起了悲痛沉重的楼层。 “5l:他不行。” “13l:他不行。” 夏商:“……”秦淮安不行?那每次戳他腿根的是什么?顶他小腹的是什么?他又不是没摸过那东西粗大硬烫的程度,夏商关了论坛,深感不靠谱,想想接下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觉得万分凄凉。 临近年前,遥望届时要回老家,到时候剩夏商一个孤家寡人,他倒是跟夏商说起过干脆跟他一起回老家,夏商觉得这个提议十分不错,然后拒绝了。 原身是个孤儿,往年这段时间,原身都在拍戏和奔波中度过,他其实是想跟瞿书城一起过的,但瞿书城一心演戏又有自己的家人,原身能够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现在换成夏商,没了奔波与劳碌,反倒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1月3日,离除夕夜只剩四天。 青年一个人趴在沙发上睡了个天荒地暗,正午的日光很温暖,透过窗帘洒下一缕缕明明灭灭的光辉。屋子里只余电视上的主持人操着浓浓的播音腔侃侃而谈,依旧冷冷清清的,遥望走之后更是又少了几丝人气。 小书亭 夏商醒来的时候还不算太晚,但夜色已经渐深了,他腹中空荡荡的,也不觉得饿,遥控器翻来覆去的换了几个台,最后往桌子上一扔,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今天到现在也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不回来也罢了,竟然没给他打电话?!虽然昨天才深入交谈了许久,但那是昨天的份! 夏商转头去浴室洗了把脸,等他出来时,恰巧客厅里的电脑上面出现了一个通讯视频请求,他连忙跑过去接通,对面出现了男人深邃俊朗的面容。 秦淮安还穿着正装,看样子是刚从什么宴会上回来,满身的戾气与酷寒还未散尽,只在看见青年的那一刹那双眸归于沉静,他嘴角噙着笑意,柔声道:“今天都干了什么?” 这种查岗一样的对话每天都会发生,并且二人乐此不疲,夏商想了想今天做的事,边抱着电脑往卧室走边道:“早上送遥望去机场了,下午……” 夏商盘腿坐在床上,一脸苦大仇深:“我又睡了一下午!” 秦淮安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目光灼灼的盯着青年的脸,夏商见他都是听自己说,犹豫了下,问道:“你这次的事情很棘手?”这话带着些许小心试探的意味儿,试探男人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秦淮安想起家中那些人的嘴脸,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他不想**青年的耳朵,于是道:“算不上棘手,你别担心。” 夏商:“……”所以你到底回不回来给个准信啊!回来我跟你啪啪啪!不回来大过年的老子自己一个人也能过! 反正都那么多年一个人走过来了,虽然……还是会难受…… 他想秦淮安了。 夏商觉得自己跟留守儿童似的,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过年都没个头,双眸耷拉下来,连带着心情也低落了,夏商又觉得有些委屈,只能看着屏幕那头的男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淮安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眼眸深了深,道:“是不是困了?” 夏商乖巧的点点头。 秦淮安握紧的手又松开,紧紧盯着那个打不起精神的青年,忽的唤了声:“夏商,你看着我。”他知道青年情绪不对,可他现在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压抑住内心的焦急与躁动。 “我要听实话。”他道。 夏商咬咬唇,低垂的眼睫弯起一个安静的弧度,他的指甲无意识的扣了扣床单,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抬起头,注视到男人眼睛的那一瞬忍不住又偏了过去,张开口显得小心又带着一丝委屈和期盼道: “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淮安心头一热,只觉暖流兜头浇下,烫的他的四肢百骸都有些颤抖,他只想将青年抱过来压在怀里好好疼,最好能死死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想法一出,秦淮安便有些控制不住了,再加上今天的晚宴中沾了些酒,望着青年的眼眸瞬间暗沉了许多。 他声音沙哑道,却不回答刚才的问题:“夏商,我很想你。” “我想亲吻你,抚你,你身体的每一寸,我都会将其狠狠占有。” 夏商手一抖,对面的流氓话语一直不停的传过来,他的耳垂早已红的滴血,内心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奇特的情绪。 秦淮安道:“夏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你的所有。” 一声一声,像是极致的诱惑,又像是毒、药一点一点侵蚀,吸引着青年沉沦。 夏商偏头用右手覆住了眼睛,他上身不知何时已经光、裸,下身一条长裤包裹着挺翘浑圆的**,隐约可见那两个可的腰窝,他不敢转头去看男人,可那粗重的**却总是钻进耳朵,引得他也口干舌燥,这次跟上一回他偷偷听男人在浴室里不一样,他是真真切切的看着男人,即便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这种空气中充满色、情酝旎的味道。 他的脸越来越烫,烫到惊人,恨不得将自己埋进被窝里,夏商揪紧了床单,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遍一遍放肆又灼热的侵略,他的灵魂都感到战栗。 这一天晚上,夏商做梦梦见的,都是秦淮安一身禁欲正装,喉结滚动,眉目如苍穹深邃,一双情、欲翻滚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最后闷哼一声从喉咙里发出极为性感的**,低低的唤着自己的名字。 “夏商……” 夏商一定是疯了。 这个问题自他第二日醒来时,开始问自己,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我不疯怎么可能竟然会允许男人当着我的面做出这种事情? 苦思无果,夏商将自己怂进了被窝,滚成一个小山包,心里默默的—— 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啊!!怎么可以这么羞耻!我的老脸啊!我的节操啊!老子竟然还觉得不错啊!!再来个百八十遍都没问题啊!!! 夏商从被窝里钻出脑袋,捧着脸神经兮兮的笑了许久,桃花眼更是如浴春、水,晕晕乎乎的起了床,还没收拾好听见门铃声,他晕晕乎乎的去开了门。 而后晕晕乎乎的看见了站在门外连夜赶来却精神焕发的男人。 夏商第一反应:我还在做梦。 他“噔噔噔”后退了三步,表情有些惊恐和不敢置信。 秦淮安快步走过去,不顾还在懵逼中青年的怔愣,一把将他搂怀里狠狠啃了几口才罢休。 夏商红着脸捂住被啃的位置,抬头看了男人一眼,而后默默的将自己埋成了滚烫的鸵鸟。 滚烫的鸵鸟脸皮薄不想说话,秦淮安捏了捏他的脸,道:“今天起搬我那儿去住,之前那小区。” 夏商虎躯一震,猛地抬起头:“搬搬搬搬搬……?” 秦淮安道:“今天搬。” 夏商懵逼:“那你住哪儿啊?” 秦淮安扣着他下巴的手用了点劲,直接压在墙上又吻了上去,含糊不清的话语消失在二人的唇齿相依中。 “当然是住一起。” 夏商:“……!!” 住!一!起! 他终于要成功的登堂入室了吗?!!(83中文 .83.) 第31章 捡到三十一只夏商 一个男人邀请你同居,除了啪啪啪,还能干什么。 夏商正襟危坐,真正想到要发生的事神情反倒无比冷静淡然,即使心里如一万头小鹿乱蹿,面上也丝毫不显。他身旁放着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临时收拾过来的简单衣物,多余的便没有了,这是一时冲动的下场。 秦淮安在客厅整理刚买来的日用品,偶尔能听见袋子被打开的窸窣声,夏商眼眸动了动,确定男人不会突然出现后,缓缓倒在了身后坐着的大床上,而后滚了半圈,将脸埋在柔软的被褥中深深吸了口气。 他上次来的时候因为内心激动忐忑都没能仔细打量这里,现在好了,有大把的时间。 脚步声传来,夏商连忙一蹦起身打开行李箱装作翻找的样子,秦淮安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手上还拿着不少东西,见他忙着便径直进了浴室,出来时拍拍他的脑袋,道:“先去洗澡。” 夏商乖乖的去了,踏进浴室的前一秒,他听见身后男人似是漫不经心以磁性的嗓音提议道:“要一起吗?” “!!”夏商脚下猛的一个踉跄,转头看见男人依旧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眸中压抑着一股他看不清的炙热情绪,而后化为爆发前的沉静。他被那目光注视着寸步难行,反射性“砰”的一下关上了浴室门,两相隔开,夏商这才觉得呼吸回来了些,脸上热度烫的惊人。 要命了要命了要命了…… 一点撩拨受不了,待会儿怎么办?夏商狠狠拍了拍脸,湿润的水汽迅速凝结在他的眼睑眉梢上,一层一层的烟雾漫延开,温热的水流流过指缝,夏商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赤、裸的身体,光滑白皙,双腿修长笔直。 很好,青年默默的给自己点了个赞。 今晚必定能得偿所愿。 房间内只开了床头的一盏灯,光不是很亮,却极为柔和,打在人身上连投下的阴影都是隐约的,夏商缩在被子里滚了一圈,耳边听着那哗啦啦的水声,思绪早飞到了某个不良画面上,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干脆坐起身,一边想着自己要不要先脱掉衣服,一边努力保持镇定自若,至少从面上看过去没有什么异样。 这种状态持续到男人出现立马如同紧绷的弦一样轰然断开,青年心神一紧,瞬间想把自己重新塞回被子里面去,等他反应过来时,竟然真的慌慌张张躲进了大半个身子。 夏商心中哀嚎一声:他怎么这么怂!怂死算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夏商干脆怂到底拉起被子蒙住了脸,然而男人的速度比他更快,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光线,黑暗压下来,沐浴过后越发强烈的侵略气息迅速将青年包裹其中。 秦淮安覆在青年身上,伸手摸了摸青年通红的耳垂,似笑非笑:“为什么要躲?” “没有……”微凉的手指让夏商打了个冷颤,避开男人的目光:“刚好准备躺下睡觉。” 秦淮安没有给他逃开的机会,半强迫性的道:“夏商,记不记得我昨晚说过什么,我想听实话。” 他凝视着青年的眼睛,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指,身体更是牢牢紧贴,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感觉到各自的变化,男人再次问道:“为什么要躲?” 灯光笼罩在二人上方,从间隔的缝隙里洒下,夏商被压制着动弹不得,不自在的将视线从男人脸上挪开,他总不能说自己怂,只好脸红了又红,几不可闻的小声道:“没有想躲……”声音带上了讨好的意味儿。 青年顿了顿,微微抬头蹭了蹭男人的脸,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这样的动作对于秦淮安来说无异于邀请,秦淮安呼吸一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的欲、望,动作凶猛的攥取了青年的唇舌,百般逗弄汲取其中滋味儿,贪婪的吻吮遍青年的全身。 wucuoxs.com 这一场熊熊烈火才刚刚燃起,昏暗温暖的灯光都好似如火花碰撞,几丝暧昧不堪的氛围逐渐在一室之内漫延开。 夏商原本还忧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学学“社会主义和谐片”中作为承受那一方的□□声,后来他才发现,完全不用。 这东西完全忍不住。 他跪在床上,秦淮安从背后覆上扣住他的腰,像只凶猛的野兽,那炙热的呼吸扫到了青年耳垂上,引得青年一阵颤抖。 “怎么……”秦淮安吸、吮着他的后颈,声音沙哑的惊人:“怎么一开始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夏商完全瘫软在了床上,被男人捞起来换了个方式进入,他又问了一遍,夏商才红着眼角半泣道:“不,不敢……” 秦淮安的动作又凶又狠,再问:“后来呢?” “后来怎么又敢了。” 这回他重复了好几次,青年才从情、欲汹涌里缓过来听清他的话语,却是哆哆嗦嗦哭出了声。 夏商被男人抱起来,紧紧缠绕上对方的脖颈,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我想见你……敢了。” 秦淮安眼睛一热,顿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 016年在不断升空燃鸣的焰火中结束,烟花爆竹不是小区里的,而是小区对面的公园,特意空了很大一块地留着给人们感受过年的热闹氛围。 夏商没有出去,隔着窗户也能看见远处焰火炸开来后大片天空被染的五彩缤纷的场景,他坐在沙发上发短信,秦淮安正在厨房收拾,趁着这段功夫夏商给教授发了新年祝福的邮件,等男人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秦淮安揉揉他的肚子,没醒,又拿走他握在手中的手机,恰巧屏幕亮起,上面教授两个字一闪而过,他没在意放到了一边,缓缓低下头正要触碰到青年的唇角时,那闭着的眸子悠悠转醒。 夏商还有些迷糊,睁开眼睛茫然了一会儿,朦胧的目光才聚焦到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 秦淮安退开,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道:“醒了?” 夏商拍了拍脸,蹙起的眉心带着困意与疑惑:“我怎么睡着了……” 恰巧手机铃声响了,夏商接通,对面传来遥望的声音,在一片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显得模糊不清:“怎么短信发着发着没了消息,我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遥望还挺郁闷。 夏商看了一眼秦淮安,示意他别说话,忙道:“记住了,你在老家好好过年,我自己我还不能照顾好吗。” 遥望唠唠叨叨:“是因为不看着你我才担心,大过年的你别到处跑,你那认路的本事,丢了我还得去警察局找你,等明天微博热搜可不是除夕了啊,记得要吃饭,自个嫌麻烦去饭店订桌年夜饭,比你吃泡面强,过了初三我回来陪你,你也……” 过了初三! 夏商满脑子刷屏的都是这句话,脱口而出:“别!先别回来!” 对面霎那间安静如鸡,好一会儿才道:“我这边事也完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还不如早点回去。” 夏商默默的说:“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这不是想让你跟父母多团聚团聚,我这儿真没事。”他在想,他要怎么跟遥望解释—— 他已经跟“奸夫”私奔了的事实。 夏商还在纠结,“奸夫”秦淮安已经伸过手在夏商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将手机拿了过去。 “我是秦淮安。”他道。 遥望:“……” 秦淮安笑了声,看着身旁恨不得埋进地底的青年道:“他在我这儿,你可以尽情的在家多待几天,我会照顾好他。”“尽情”和“多待几天”两个词还特意加了重音。 遥望觉得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在咯吱咯吱响,声音无比冷静道:“好,麻烦您了秦先生。”电话挂断,遥望捏着手机站在原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扭曲的字:“夏宝贝,瞒着我,你可以啊。” 话虽如此,他脸上却由衷的升起一抹笑意。 坐在沙发上的夏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窗外路灯与霓虹交织着点亮了这座不夜城,此时还只是晚上八点,早的很,二人在一起也不觉得无聊。 秦淮安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有吗?”夏商靠在他身上玩手机,听到这话抬起头想了一会儿,问道:“我忘了什么?” 秦淮安一脸认真:“你没有跟我说祝福。” 夏商坦然道:“还没到午夜,我留着第一个跟你说呢。” 秦淮安说:“那是明年的。” 夏商心神一动:“那……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他话音刚落,身子已经被抱了起来,男人大步往房间走,他还没缓过神被压在了床上。 这天晚上,夏上被强迫着在接纳男人时说了好几遍“年年有今日”,当他反应过来秦淮安为什么要逼着他在床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男人正好用力挺进,低声耳语:“岁岁有今朝。” 翻译过来是,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能像今天一样干你。 夏商:“……” 一场*初歇,零点的钟声匆匆响过,夏商累的抬不起手来,恍恍惚惚被男人抱着洗了把澡便沉沉睡去。 秦淮安揉揉他的腰,换来一声轻哼,青年含糊不清道:“新年快乐……” 秦淮安一愣,而后俯身吻了吻,道:“新年快乐。” 这边岁月静好,那头微博上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当所有人都在精神抖擞迎接新一年翻来的时候,一条默不起眼的微博被眼尖的发现,而后迅速被顶上首页热点,狂热的粉丝及路人不断涌进,转发和评论点击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刷刷”的往上蹿去,彻夜的鞭炮齐鸣声仿佛代表了每个人心中恍若爆炸的惊喜感。。 那是一个官微,只发了两行字,了两个人,后面附带着一个不过几分钟的预告片。 “《藏王》官博v:佛前数十载,人间千百年,你渡得了世人,却依然渡不过我夏商秦淮安。” 17年的第一战,才刚刚开始打响。(83中文 .83.) 第32章 捡到三十二只夏商 三分钟的预告片,只在最后一幕出现了少年灵佛的脸。 沧桑无比的男人一路磕长头朝拜上了雪域山顶的古寺,他满身风雪,衣衫褴褛跪在佛前,无声道:“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相信……” 男人深深的叩下一首,天外飞雪猛然如烟尘乱舞,飘飘洒洒的扬在空中,镜头里的画面如同老旧的影片一样闪耀着昏暗的阴影与光芒,那古寺迅速拔高,石砖砌成一堵堵巍峨城墙,平地忽然拔起一座光怪陆离的辉煌宫殿,白玉在月光照射下如雪般纯净不可沾染。 正如同殿中双手合十的少年灵佛一样。 灵佛似有所感,朝殿外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了苍茫无边的夜色和倾洒而来的十万月光。 他翕眸念一句六字真言,遥遥望着面前的金身像,眼里是挥散不去的怅惘众生,最终清俊的面容出现一丝颤动。 “……世灯,不愿成佛。” 《藏王》的出现重新燃起了人们心中燃烧的烈火,时隔半年,夏商再次以强势的姿态走进所有人的眼球,而这次,他又将走到什么样的高度? 没有人知道,但他们早已有种隐隐的预感,随着《藏王》铺天盖地的宣传热度持久不降的情况下,这种感觉日渐愈深,只等着月14日的回归。 不知是不是讽刺,去年的月14日,夏商正是刚刚跌入谷底的时候。 趁着这热度,媒体再次爆出了一条新闻,瞿书城将与其未婚妻于情人节后不久成婚,具体日期还未公开,但已经可以确定消息真实可靠。 曾经的好兄弟,现在的陌生人,即使又再次出演了同一部电影,但当时瞿书城因为夏商的丑闻而迅速撇清关系,可以认为他是无辜的,亦或者形势所逼,现在的二人也早已回不去当年的相处状态,甚至于只差撕破脸皮。众人暗搓搓的猜测他的结婚请柬会不会给夏商发一份,毕竟他们也曾怀疑过夏商了八年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瞿书城,可见二人从前的关系有多好,现在搞成这样不免让人唏嘘。 夏商自然也看到了这则娱乐新闻,看的时候秦淮安在他旁边,夏商面不改色,男人却忽的关了电视。 夏商疑惑道:“不看了?” “不看了。”秦淮安淡淡道,语气颇有些理直气壮。 小心眼的男人,至今还对着瞿书城那事耿耿于怀,嘴上不说,心里还别提多醋味。 夏商笑了笑,靠近秦淮安极为乖巧认真的建议道:“那我们回房间?”满意的看见男人因此而明显起了波动的呼吸,夏商微微勾起了唇角,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似是有意无意的望了一眼电视的方向,眸中兴奋诡谲的烟云缓缓散开。 等了那么多日,终于要来了。 夏商不喜出门,要是没了颜值搁哪儿都是一宅男,再加上近日他睡眠极深极易困顿,偶尔秦淮安有事出门一趟回来了见他还躺在床上,叫醒了也是一脸懵相。 秦淮安一度以为是自己不管白天夜里太过折腾他的原因,禁欲多年的男人一旦开荤,特别还是对着自己的人,好像要将这么多年都补回来似的,这种后果可想而知。 除了前几次男人担心着夏商的身体节制过,后来,他们酣战的地点开始从房间变成了客厅沙发,再变成了厨房,夏商心念着男人,在床事上极为乖巧顺服,被弄的狠了也只会要泣不泣的小声求饶,这样反倒更加激起了男人的兽性。 这样没羞没臊的过了十多天,转眼到了月14日,《藏王》首映,夜里七点,街上人流达到高峰,数不清的人开始踏入电影院,在此之前导演早寄过来了成片,因此夏商同秦淮安并没有出门,而是选择了窝在家里。 夏商靠在男人怀里,房内没有开灯,只有面前的大屏幕上散发着微弱的光线,背景音乐响起,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悲伤传进人的耳中。 最开始的时候,这只是一段传说。 江绥从儿时起开始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少年和尚,看不清面容,还有一座建在雪域之上的巍峨宫殿,有人告诉他,那是千百年前年幼的藏王 ——世灯嘉措。 出生不祥,秃鹫养大,四岁入世,十六成佛。他的一生是个传奇,既是转世灵佛又是雪域的藏王,却不被正史记载,只有流传在外的野史童谣中偶尔能寻得蛛丝马迹。 江绥辗转多年走在藏地以得到更多信息,但一直无什所获,他的梦越来越频繁深刻,最近的一次,他梦见自己匍匐在年少的灵佛面前,虔诚亲吻他那莹润如玉的脚尖。 beqege.cc 不久后三人盗墓团伙的出现,事情出现了转机。他们怀有世灯陵墓所在地图,而江绥熟知那段历史古秘,而在去往陵墓的途中,四人遇上了暴风雪,同时也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和尚。 江绥永远都记得,那人出现在他眼前的模样,双脚赤.裸的踏在雪面,面容不似凡尘中人,他一抬头,看见了少年淡色的眸子,那一刻,江绥不知为何想要落下泪来。 江绥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和尚默然不语。 他们终于还是找到了陵墓的具体地点,进墓的前一天晚上,江绥依旧做了一个梦,与平常不同的是,他看见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灯,少年灵佛被他压在身下,那张淡漠悲悯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花一样的妖娆艳色,如同毒.瘾蛊惑人至深,神佛一朝堕落成魔。 后来之事,江绥早已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日夜魂牵梦萦,他为什么对陵墓内的构造无比熟悉,他又为什么……会忘记世灯? 那个他入刻骨,痛到窒息的少年藏王。 江绥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他回到了千年之前,回到了同世灯相识相的时候,他悄悄站在殿外,看双手合十的灵佛眉眼低垂念着“阿弥陀佛”,天上的月光丝丝缕缕照耀在少年飘然若仙的侧脸上。 世灯回眸蓦的笑道:“你来了。” 他们的事不为人世所容,最终还是暴露了出去,喇嘛们不允许玷辱佛门的事出现,江绥要被施以火刑,最后他没死,世灯护着他却在火中整整被焚烧了十天十夜。 世灯不是为救藏地而死,而是为救他而死。 少年身上漫延起熊熊烈火,一道分明的光线将二人与喇嘛们分隔两端,他双眸依旧淡漠,遥遥看着众人,道:“我知自身罪孽深重,我背叛佛祖,破了色戒,上天该降下责罚,罚我灼烧十日炼狱,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但我请求你们……”世灯看着怀中昏迷的男人,双睫微颤,眼角落下一滴泪珠,道:“我请求你们,让他活着……” 他深深的向九天之上的佛祖叩下一首。 江绥早已忘了这到底是不是梦境,他眼睁睁的看着世灯被活活烧死,喉咙大张无法说出话来,他一遍一遍的想闯进那烈火,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在外。 那不是什么神力,而是他在千年后,而世灯在千年前,江绥终究无法跨越时空的距离将世灯救出来。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世灯死去的过程,无论他做什么,历史早已成了定局,他在雪地上飞快的奔跑,滚烫的热泪流下来,那大火燎原的速度更快,火焰冲天,江绥冲进去被挡开,只能在外面嘶哑的喊着少年的名字。 “世灯!世灯!!” “世灯你出来!你要敢死,我的血便会洒向佛祖座下!世灯!!” 少年灵佛倒在地上,指尖颤抖了抖。 他听不见他的声音,听不见他的呼喊,听不见他刻骨铭心的痛苦。 江绥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墓里,他的心脏隐隐作痛,身前身后都是白茫茫的雪地,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笑看他,眉眼极为脱俗。 “世灯……”江绥声音沙哑。 他早该记起来的,他早该想起他的,他竟然让世灯一路陪着他这么长时间,却没有认出世灯来,他怎么可以…… 江绥跌跌撞撞的爬起身,大步向少年走去,死死将他拥入怀中,全身都在发抖。 世灯眷恋的抬起手,唤道:“江绥。”他的身边蓦然起了火光,身上也皆是火焰,江绥拥着他,惊慌道:“我带你走,世灯,我带你走……” 他的世灯,在火中被焚烧了那么久,该是有多疼。 少年的身体逐渐变得极轻,一阵风也能将其吹倒,他道:“江绥,我心愿已了。” 江绥一僵,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想要拉少年却拉了个空,道:“你在胡说什么?” 世灯依旧静静的微笑着。 是啊,他怎么忘了,千年前世灯死后,没有像野史里尸体仍存不腐那样传奇,肉身被活活烧了十天,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 那时的江绥早已入魔,疯癫的跑入雪山,花了半辈子建成一座陵墓,同时对那些喇嘛展开了血腥的报复,几十年时间,宫殿里的僧人越来越少,渐渐的,这地方再也没有一个人。 只有江绥住在陵墓里,日夜重复着世灯死去的梦魇,他却不知道,世灯的残魂在默默的伴着他,最终化成执念在藏地守了千年。 一直到转世的江绥前来。 他恍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晚,他抱着世灯道:“我希望,我们能够永永远远,一辈子都像这样。” 世灯淡漠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乖巧的卧在他怀里,只是道:“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大概世灯的愿望,是能看着他好好活在这世上,千年前江绥没能够,千年后江绥辗转多年还是记起了他。 这最后一缕执念,在天光暗下去之后也会消失。 —— 第一年,藏地来了个男人,整日整夜的磕长头,转经筒,磕的头破血流也不停止,他到佛前嘴中始终念叨着一句。 “你把他还给我,我不相信他死了,你把他还给我……” 第二年,男人在古寺后定居,他越来越沉默,常常在自己的院子里自言自语着什么,好像在跟人说话一样,所有人都道他疯了。 第四年,男人成了寺中的常客,偶尔能在院前看见他雕刻东西的场景。 第六年,寺里来了个小和尚。 江绥从佛堂出来,一眼望见了那个小和尚,小和尚眸色淡淡的,眉眼长的跟那灵童一样好看。 小和尚走过来,江绥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一片模糊,他颤抖着将手中雕刻的东西递过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小和尚接过来,低头望了一眼,道:“江,绥?世灯……” 他笑了笑,抬头望着男人,见男人脸上有热泪落下来,皱起眉头踮起脚尖拿袖口帮他擦了擦。 “我也叫世灯。”小和尚道。 电影的最后一幕,千年后的江绥跪在寺外沉默叩首,千年后的世灯双手合十眉眼低垂悲悯坐在殿中。 他们似有所感,一个起身望了一眼,一个转眸看了一瞬。 千年时光,终于在此刻交汇。 电影外的夏商又睡着了,倒在男人怀里,脸埋在男人胸口,嘴唇微张露出殷红的舌尖,秦淮安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勾缠了一会儿,将他抱起来往房间走。 《藏王》放映到了尾声,画面上的江绥和世灯是他们的模样,却又不似他们的模样,这样一部电影,又将掀起怎样的风波。 那也是明日的事了,秦淮安看着怀中沉睡乖巧的青年,眸中满是柔意。 他却不知道,青年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怔怔的望了自己的指尖许久。(83中文 .83.) 第33章 捡到三十三只夏商 原身还小的时候,夏商做了他的背后灵,而在那之前,其实他跟的一直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是唯一能亲眼见到他的身影,同他对话,一步一步将他从满身戾气的黑暗中拉出来的人。 教授。 夏商活了不知多少年,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却对于自身的由来一无所知,更何况他对于人性善恶基本一张白纸,越来越久的飘荡生活让他麻木不堪,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从来都没有人。 教授是个例外,他在二十五岁来中国游历的时候认识夏商,教会他人情世故,教会他明辨善恶,教会他怎样跟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只是后来…… “夏,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视频对面慈眉善目的老人语气柔和。 夏商摇摇头,伸手遮挡住明媚的阳光,又放下来凝视了一会儿,道:“教授,我只是在想,当年你发现自己再也看不见我的时候,是怎样的感受?” 怎样的感受?他一定是难过极了,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中国,然后再也不回来。 教授沉默,脸上依旧是笑着的,看不见一个人容易,想看见一个人却很难,他也曾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全世界最为独特的人,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教授开口道:“或许我一开始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夏,你看,如同过了几十年,你还是这般模样,而我已经垂垂老去,或许不久后我的灵魂会见到上帝,但这确实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夏商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的指尖在阳光照耀下近乎瓷白的透明,良久才道:“教授,来中国吧,来见我。” 教授怔愣住,握住笔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笔尖在白纸上划出一条尖锐的长线,他低头将那页纸撕了团成团,笑了笑道:“好,我也需要将一些东西还给你。” 夏商还没有等来教授,却等来了瞿书城结婚那日。 大牌明星同豪门千金,自然引起了半个娱乐圈的轰动,近几日的热搜新闻除了《藏王》,是瞿书城婚礼高高的飘在首页,而出席嘉宾名单也被爆了出来,里面没有夏商,这几乎坐实了二人关系早已破裂的传闻。 彼时夏商正坐在房间里摆弄电脑,他只留着床头一盏灯,光线暗的很,幽蓝的电脑屏幕映衬在青年莹白的脸上,不时发生轻微的跳动。这件事夏商自然没有亲自去做,思来想去,干脆拖教授找了个可靠的人,届时ip在国外,也无人知晓他与教授的关系,怎么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见到对面发出一个“ok”的字眼,夏商轻笑了声,指尖在鼠标上飞速的点了点,抹去一切痕迹退出界面,现在他要做的,是等待。 等到明日瞿书城婚礼进行,等到他再也没有退路,好好尝一尝身败名裂的滋味儿。 他还未合上电脑,刚巧秦淮安推开房门进来,夏商不动声色的调转回原来的微博,秦淮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看见“瞿书城婚礼”几个大字,顿时脸一黑。 手中的电脑在眨眼间被拿走,夏商默默的看了秦淮安半响,秦淮安道:“有话想说?”语气仍旧是平静的,只那眼睛,仿佛他说错一句要吃了人似的。 夏商连忙摇头,又点头,想了想,说:“过两天我有个老朋友要来,可能会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秦淮安没有多问,说:“什么时候,我去订酒店。” “不用,让他自己去,我们不烦那心。”夏商心中甜滋滋的,直接站起来跳到床边站着的男人身上,一米七多的青年,也不知怎么长的,愣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秦淮安捏了捏他屁股上的软肉,眉头锁起道:“又瘦了。” 夏商被捏的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这不叫瘦!明明都肌肉来着!” 肌肉没看出来多少,倒是衣服越显空荡了,也不怪男人这样觉得,天□□夕相处抱在怀里的人,怎会发现不了对方的异常?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秦淮安不容拒绝道,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浴室门口。 2kxs.la 夏商缩了缩,小声道:“我不过是睡多了点,吃少了点……”况且去医院也不可能检查出什么问题,白白跑一趟。 他这话一出口,秦淮安脚步停下了,敛眉看不出神色波动,转身把青年压在了墙上,惊得夏商瞬间用腿夹紧了男人的腰,双手也牢牢揽着,一抬眼落入秦淮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男人低着头凝视他,二人距离近的呼吸交缠,鼻尖相蹭,也不说话,硬是逼的夏商无路可逃还敏锐的察觉到对方似乎是在生气,夏商咽了咽口水,忽的被**了嘴唇,舌尖被极为温情的*着。 “夏商,这不是一件小事。”他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每回看着青年沉沉睡去,都像做着一场浮生大梦,梦中的情景太过圆满,他生怕青年睡着睡着……他的梦醒了。 “好好好,我去还不成,”夏商撇撇嘴,一脸的“拿你真是没办法”,见男人目光松下来,凑过去亲了一口,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洗澡?” 秦淮安双眸蓦的变深,语意不明道:“这次你再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脚下步伐渐快,浴室门被合上,阻挡了里面一室之内的暧昧春.光,偶尔被弄的狠了,那**和哭泣声便从氤氲的雾气中传出来,花洒喷下来温热的水流打湿了二人的发梢,透过对面朦胧的半身镜,夏商看清了他现在的模样。 似妖似魅,糜烂不堪,他眼中汇聚出一点潋滟的水光,打转了几下终是没落下来,待身下长久的顶弄撞击结束,二人紧贴的肌肤皆是滚烫的战栗,青年低头猛的咬上男人的肩膀,疼痛夹杂着快.感绵延,他抽泣了一声,不大的声音很快消散在哗啦洒下的热水中。 夏商将脸埋进男人脖间,再也不肯多望一眼。 他最孤独的时候,不是作为孤魂野鬼飘荡的千年时光,而是同教授分离的那三十年。从那之后,他便再也不奢求什么,如果一开始早已注定了结局,那不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正如同他跟教授,他跟在教授身边七年,走过很多地方,看过数不清的人,明白了错与对,却始终不懂悲欢离合恨情仇。教授说:“你不懂也没关系,我还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大半辈子的时间教会你,直到上帝收走我的灵魂。” 可是终究没能等到他教会他的时候,那七年像是偷来的,教授渐渐看不见他的身影,从日益模糊到甚至听不见他的声音,最后完全寂灭。 教授在他消失的地方租了一座房子,装作还能看见夏商的样子待了半年时间,开始夏商还会试着喊他的名字,尝试与他交流,想尽一切办法引起他的注意,但没用,都没用。 再后来,某一日教授收拾好行李,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内微微笑着说:“夏,我知道你在这儿。” 他说:“我要走了,回到我的国家。我始终相信着,还有再见到你的那天,希望不会太过遥远。” 这一别离,是三十年。三十年时间,夏商遇见了原身,看着他长大,而后在一次意外中,他的灵魂附在了原身身上,杀了几个恶徒,无奈之下再一次同教授见面,生活了三年。 十一年后,他再次附身,遇见了秦淮安。 夏商想,他终于明白,教授关上门离去时是怎样的难过,深渊里的沈孽被盛言信背着逃命时,又是怎样的不舍。 这一切都要在他与秦淮安身上重演了。 . 瞿书城结婚当天,声势浩大,全直播,热搜一度全是婚礼话题,连带着夏商又被拿出来翻炒,可见国民关注程度有多高。 临近正午,婚礼进行到中段,诺大圣洁的教堂内,宾朋满座,瞿书城一身白色西装,越发显得成熟稳重,只不经意间偶尔会露出一丝恍惚,而后再看去,只能看见他面上温柔宠溺的笑容,新娘终于来到,牧师开始念誓词。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都在鼓掌,都在祝福这对幸福美满的新人,镜头外无论是粉是路,至少在这一刻,是真诚的在欣羡他们的。 “瞿书城先生,您是否愿意娶叶糖小姐为妻,无论富有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您都她,尊重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 我都将他,尊重他,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退一步是地狱,他一直想往上爬,从不敢回头望一眼,他早无路可退。 瞿书城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我愿意。”这样也好,从此以后夏商便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也不必再为这个青年分神动摇。 再没有人能动摇他。 直播内的欢呼在这一瞬间达到最□□,弹幕密密麻麻的盖满了屏幕,许江橙正在元老群里同人胡天侃地再舔一舔夏商的颜,她们都是夏商的死忠粉,因此坚定的没有关注瞿书城的婚礼,顺便也嘱咐了底下小粉丝不要去捣乱,忽然也不知哪个发了一条:“我的天!快去看微博!!瞿书城!!!” 群里有些人不高兴提到这个名字,那个人连忙急的来不及解释,直接甩出了链接:“是关于夏夏的!哎呀你们看了知道!!夏夏喜欢了八年的那个人,竟然真的是瞿书城!!我都要被气哭了!!” 群里人一惊,连忙顺着链接爬过去,许江橙也赶紧切到微博,这么一点时间,只见一个话题已经从热搜第八爬到了第六,并且还在持续迅速上升。 #八一八那个渣了夏商又骗婚的瞿大明星# 若只是黑子蹦哒,众人大可不必理会,顶多在底下骂几声,但是,那人却发出了一个录音。 里面清清楚楚的能听出来,是瞿书城和夏商的声音,铁证如山,纵使众人再震惊,也无法抹去这录音。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录音的内容,不是没有人想到这是不是特意针对瞿书城要让他身败名裂的,不然怎么恰巧会在婚礼这一天发出来,在所有人都以为瞿书城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人的时候,捅了他致命的一刀子,但录音里的,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夏商的哭泣,夏商的愤怒,夏商的难过,最后的绝望无助,一点一点萦绕在众人的耳畔。 他不该难过吗?八年时间,人生有几个八年?当所有人都在替瞿书城说话,甚至以瞿书城不知道八年的兄弟是个同性恋为由去攻击他,辱骂他,恶狠狠的让他离瞿书城远点,夏商又是什么感受? 直到录音出来前,他们都以为瞿书城是无辜的,夏商的恋人另有其人,却没想到,那个人竟真的是瞿书城。 许江橙气到发抖,手指捏的青白,在手机上打了几次才把字打出来。 “发话下去!所有粉丝群和后援会!给我直接上直播刷!所有关于那混蛋微博话题底下都不准放过!!一遍刷不够!我们刷第二遍,第三遍,我要让他的婚礼!!成为他终生难忘的耻辱!!!” 说她们疯狂又怎样?!说她们是脑残粉又怎样?!护不住自家偶像的粉丝,还有什么脸继续他?!!便是拼了这积累了几年的名声!也要让瞿书城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不过几分钟之内,官方直播间以及各大媒体底下,忽然出现了大量#瞿书城渣男骗婚##还夏商一个清白##为夏商道歉#诸如此类的言论,一度盖过了众人的婚礼祝福,开始众人还不明缘由气火攻心开骂起来,但那群人极为冷静的开始解释,甩出链接,最后只高冷的说一句:“随便你骂,但我还是要说,瞿书城你装好男人装的是不是很快活?你真他妈的该看看!了你八年的夏夏,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秦影帝,如果不是他没有放弃,现在这个光芒万丈的青年,会堙没在所有人的唾骂中,那时候他才6岁,他还有大好的年华,却因为你,差点一切都毁了。” “为什么你不站出来?为什么你不替他解释?你在怕什么?你怕别人知道你是同性恋?你怕别人骂你?你怕前途被阻?我们有眼睛看!我们大部分人其实都不歧视同性恋!只要你跟他站在一起,好好跟所有粉丝说清楚,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不光粉丝,其他人也会依旧你,支持你,可是你没有。” 从那录音过来的所有人,太过震惊一时间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尤其是瞿书城的粉丝,看着直播里男人看着身旁新娘一脸温柔的模样,忽然觉得无比刺眼和恶心。 她们喜欢的偶像,不该是这种样子。 而婚礼进行中的瞿书城,还不知道,他已经彻彻底底完了。(83中文 .83.) 第34章 捡到三十四只夏商 事情爆发的太突然,加之夏商粉丝庞大的数量和积攒的怒火,齐齐集在了瞿书城身上,众人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瞿书城的经纪公司惊骇的发现这录音并开始着手挽救时,事情已经传播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公关团队也一筹莫展,当初夏商被骂的有多惨,现在的瞿书城有多令人唾弃恶心,这是报应。更讽刺的是,站在婚礼台上同妻子交换对戒的那个男人,对外界早已暴怒的言论一无所知。 凭什么做错了事,他还可以安稳的当他的大明星?凭什么夏商什么都没有做,却要受到众人那样残忍的对待? 上的言论愈演愈烈,直播间被铺天盖地的弹幕掩盖,更别提微博底下,“渣男”这样的字眼都快爆了话题和评论。而很快,第一个参加婚礼的嘉宾发现了微博上发生的事,陆陆续续又有第二个,第三个……一发不可收拾,他们是客人,又不好提醒两位新人,只能坐在座位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尴尬的跟吃了翔一样。 瞿书城正准备去敬酒,经纪人却不知从哪儿跑过来拉住他,低声焦急道:“出大事了!跟我来!” 瞿书城心中疑虑,跟着走到无人的地方,经纪人这才将手机掏出来,脸色极差道:“你自己看!” 里面清晰的传出当日他与青年的话语,瞿书城脸色大变,夺过手机,急道:“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经纪人低吼:“这录音是不是真的?现在整个公司都乱做一团,公关都救不了你,上面还要你给个交代!” 如果是假的,他立马能澄清,关键……这确确实实真正发生过,瞿书城几乎要捏碎手机,脸色一片青白,心中翻过无数张脸,是谁?到底是谁在针对他?! 他猛然抬起头,身形颤了颤,镇定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住,看到他的脸色,经纪人哪能不明白,失望的灰败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叶小姐解释吧……”毕竟录音里面,明确的表示出了他是为了前途才抛弃夏商搭上叶糖的意思。 “去雇水军,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录音压下去!”瞿书城眼底狰狞,忽然想到了什么,冲着经纪人拔高了声音:“快去让所有媒体关掉直播!!” 原本为了炒热度的直播,却让他成了整个娱乐圈的笑柄。 他要冷静,他还没有完,他会爬的更高,任何人都不能把他拉下去!瞿书城闭上眼睛又狠狠睁开,哪还有沉稳温柔的模样,他努力扯起嘴角,抬起脚大步转身,便看见自己的妻子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不远处,不知听了多久。 “嗡”的一声轰鸣,瞿书城只觉阵阵天旋地转,喉咙里皆是火烧火燎的血色腥甜。 这么多年他所做的一切都化作了飞灰泡影,他放弃了夏商,放弃了八年的感情,不顾一切变成现在的肮脏模样,追着那虚无缥缈的星途,最终还是落得万人唾骂一场空。 loubiqu.net 一步错步步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商轻笑了声,阳光镀上暖意,直播间的轩然大波仍在继续,但夏商已经没什么心情关注了。下午秦淮安带着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没有任何问题,他也不惊讶,这本是早料到的事情。秦淮安却依旧放心不下,虽然男人未曾说出来,但夏商能感觉得到。 而录音闹的风风雨雨,秦淮安也一定猜到了。 夏商说:“你不问我怎么一回事?” 秦淮安只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夏商不甘心,连着到晚上问了几次:“你真的不想知道?” 我等了这么久!智商的一次大爆发!你竟然不问我?! “不想知道。”秦淮安狠狠将他压在身下做了一次,才磨着青年耳朵咬牙切齿道:“你要提醒我多少次,瞿书城跟你的那八年,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夏商:“……”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男人的醋味都快溢出来了,夏商趴在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对方的胸膛传来,还能感受到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一切都近在耳畔。 秦淮安吻了吻他的发顶,轻声道:“夏商,我想早点遇见你。” 早点遇见你,你的八年,十年,前二十六年,都会完完全全属于我。 夏商一愣,心中嘟囔:早点你遇见的不是我了。他默然了一会儿,撑起脑袋看着男人眼睛,道:“如果我说……我从未喜欢过瞿书城,跟瞿书城也从来没有什么关系,你相信吗?” 秦淮安不说话,夏商有些挫败,正打算再解释,忽然被男人猛的抱着转身压在了下面,男人蹭着他的鼻尖,声音微微沙哑:“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唇舌被男人轻轻触碰着,偶尔轻吮了一下又放开,身体被男人完全包裹在怀里,紧紧相贴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露,夏商热的慌,躲开他似有若无的亲吻,道:“秦先生,你抱的太紧了。” 夏商一高兴,会喊秦先生。 秦淮安闻言非但没放开,反而将他的双腿架到自己的腰上锁着,身下扣着青年的腰一沉,进到了那*蚀骨之地,刚刚才开拓过的地方依旧紧致的令男人浑身如过电了一样发麻战栗,他低低喂叹了一声,吻吮住青年的耳垂,轻咬道:“夏商,我想听清楚你刚才的话。” “不……不说……”话音未落,便被凶狠猛烈的顶了下,夏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死死搂着男人的脖颈,额间都热的冒汗了。 好在接下来男人没有再动作,夏商舔了舔唇,见秦淮安如狼似虎的盯着他,主动同他鼻尖相蹭,踌躇了一会儿,道:“我有些特殊能力,你是知道的,很多事情太过久远我也忘了,说出来反倒麻烦。” 他一只千年老鬼,机缘巧合才有了身体,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越来越无力,甚至好几次都差点陷入沉眠状态,说的多错的多,如果他不隐瞒,难免会让秦淮安患得患失为他担忧,倒不如不说。 “但是秦先生,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夏商轻吻着男人的唇,却又在男人受不了撩拨时退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录音的确是为了报复瞿书城,不是因为而恨他,我也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一丁点的意。” 夏商想起这一年来秦淮安乱吃的飞醋以及二人脑电波不在一条线上产生的误会,忍不住笑弯了眼睛,是不是他不说清楚,男人心里永远梗着这一道坎过不去?他想着想着,倒是脸红了起来,眼角水润水润的,望着恨不得立即将他吞入腹中的秦淮安,身体都烧的厉害。 这是他的人啊,从一开始,费尽心思想要亲近的人。 “秦先生,”夏商眼里泛出雾一样的水色,乖巧的探出舌尖濡湿了男人的唇,声音小了下来,许是因为要说出口的话而颇为不好意思,耳朵红的更厉害了。 他小声道:“我没有过他,我的一直是你。” “从前是你,现在是你,以后也是你。” 男人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滚烫的惊人,夏商的指尖有些颤抖,揪紧了男人的衣服,微微偏过头红着脸不自在道:“秦先生,你相不相信?” “夏商……”秦淮安心中悸动,胸腔里好似有什么炸开,他急切粗鲁的**青年的唇舌,身下迫不及待的开始激烈的动作,青年受不住求饶了他也不停,只交缠着一次又一次逼迫青年。 “再说一遍……” 夏商咬唇说不出话,奈何男人愈发凶猛,重复了几次:“夏商,说你的是谁?” “是……是你,唔!” “我是谁?” 夏商要哭了,断断续续的抽噎道:“秦淮安……你是秦淮安……” 房内的动静一直到了天光大亮才堪堪停止,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糜的味道,青年早已经承受不住沉沉睡去,而男人却精神抖擞。 秦淮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青年脸上,半响低头又吻了吻,眼里露出笑意,连俊朗分明的棱角都柔和起来。 他蹭了蹭青年鼻尖,低声道:“夏商,我想我可能见过你。” “在十一年前。”秦淮安摸摸青年的脸,双眸幽深,还带着一丝怀念。 “那时我被绑着看不见,倒是听见了一个人。” “我一直在找他,但因为一些原因而放弃过,甚至怀疑他的存在。” 秦淮安将青年紧紧抱入怀中,道:“如果那真的是你……” “夏商,我很抱歉,我现在才把你找回来,白白错失了这么多年。” 秦淮安甚至不敢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夏商。一想到他竟然因为别人的言论而一度认为那只是个梦,秦淮安疼的心都在抽搐。 好在,他最终还是找到他了。(83中文 .83.) 第35章 捡到三十五只夏商 教授来的那天傍晚,夕阳如火一般的红,从机场的落地窗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从天际漫延到苍穹中央,将整座城市染成泼墨一般的艳色。 夏商和秦淮安早早在等候,机场的人稀少的很,二人又特意做了伪装,因此一路来并没人发现。 下午整五点,夏商瞧了眼时间,远处忽的出现一个精神奕奕的老人,两鬓雪白,拎着个公文包,看上去早已上了年纪,腰背却仍旧挺拔有力,装束一丝不苟,尤其那双湛蓝色的瞳孔,沧桑又睿智,好似能看透人心。他背后的最后一点日头沉入地底,唯余沉淀下来的如血残阳透过玻璃洒进来,金色的霞光映照着机场的每一处角落,在彼此相见的一刹那,那双眼眸忽的浓郁似化不开的蔚蓝长空。 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 夏商恍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教授的样子,也是这般璀璨的余辉,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浩荡的夕阳霸占了半片天空,他站在门里,男人站在门外,远远望去便是一座又一座层林耸立的高楼大厦,遥遥而不可及,男人笑着说了什么。 “夏,我要走了。” “……教授。” 门被轰然关上,他陷入默然沉静的黑暗中。 还未初春的天气凉丝丝的,白日里温度倒是挺暖和,但到了晚上便冷了下来。遥望早前几日已经从老家回来,只是自觉不打扰夏商和秦淮安二人生活,便一直没怎么联系。恰巧趁着今天,干脆过来了一趟,屋里顿时热闹了许多。 毋庸置疑,教授即使老了也依然吸引人。他年轻时曾是颇负盛名的心理学家,为了让自己达到更高的成,他走南闯北,渡过大洋,行走在各个陌生的国度,只是后来,十一年前再见到他时,教授却放弃攻破心理学,转去了研究院。 教授放弃自己梦想的原因,夏商至今也不明白。那时他杀了几个人,灵魂附在原身身上出不来,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不得已重新联系上教授,跑去了法国,从此“夏商”这个人一消失是三年,三年后他在教授的帮助下将身体还给原身,再度回国。 如非必要,夏商并不想再同教授见面,他懂得从地面跌入深渊的绝望感,好像他们生活了七年,教授最后还是看不见他了,那种感受……没有人会想要再尝试。所以他在**的时候,教授才会说出那句话: “我以为……在我去见耶稣之前,都不会再有和你联系的机会。” “但我终究还是站在了你面前。”夏商同老人拥抱了下,道:“教授,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教授蓝色的眼睛出现一丝温暖,微笑着道:“夏,我也很高兴,看来这些年你过的不错。”他的目光不经意移到客厅里正在静静看书的男人身上,意味不明道:“是他吗?” 夏商点点头,道:“是他了。说来我也觉得荒唐,第一眼觉得,这个男人是我的。”恰巧秦淮安望过来,明知道他听不见,夏商还是脸一红。 教授收回目光,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相信命中注定的缘分,大抵是这样。”而他跟夏商,是有缘无份,而这个事实,他早已比谁都清楚,心中也激不起任何波澜。 夏商说:“缘分这东西哪儿能猜的准。”他笑的有些无奈,转开话题道:“教授,你来之前不是说有东西要交给我?” 教授拿出来的却是一个笔记本,有些年月的样子,边角都陈旧泛黄了,他见夏商疑惑的样子也不解释,只是道:“早该给你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里面有他想对你说的话。” 他?他是谁?夏商刚想继续问,教授已经转身走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我的身边有个人,或许不是人,但我想见他。” 打开笔记本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了,虽然保存完好,但有些字迹早已晕染开,黑色的墨点在纸上斑驳点点,夏商怔愣,这笔迹他看过无数次,过去的二十多年,他都无比熟悉。 这是原身的字迹。 夏商在法国的三年,并不是时时都清醒着,偶尔沉睡了,这个身体清醒的便是原身,也不知教授怎么跟原身解释的,竟让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为什么经常性的失去一段记忆,甚至还跑到了欧洲,再加上教授曾经是个心理学家,让一个15岁的少年信任自己再不过简单,夏商便待在原身身体里利用清醒的时间一直寻找出去的机会。 所以他不知道,有这样一本日记的存在,也不知道,原身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小书亭 “我小的时候,跟孤儿院的孩子不一样,他们不敢欺负我,因为欺负我了,第二天会受到相同的报应,后来长大了,也没变过。我想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只属于我的东西,我开始尝试各种办法,但我依旧不能看见他,听见他的声音。” 时间标注是05年6月13日,恰巧他刚到欧洲不久。夏商晃了晃神,摸着页边继续看下去。 “他还没有发现我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我请求教授答应我不泄露这件事,教授很守信用,我无比期待着,有一天他站在我面前,然后我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他一定会很高兴。” 06年1月0日。 “我听教授说,他已经找到了从我身体里出去的方法,我并不希望他离开,如果可以,我将生命分给他一半。” 07年8月8日。 夏商揉揉眼睛,忽然觉得酸涩的厉害,他攥着的纸张因为力气太大而有些变形,夏商吸了吸鼻子,将褶皱的边角小心捋平。 后面的话,是回国之后的事,“他”也换成了“你”,不知是自己太过大意还是原身有意隐瞒,夏商居然一次也没有发现过他写日记的事。 “我上了一个人,很奇妙的感受。你在看着我吗?我想告诉你我的心情,一个人的心情,教授跟我说他还没教会你什么是情,那么……请看着我,我来告诉你。” 再往后,基本都是关于瞿书城的言语,夹杂着卑微的快乐和偶尔流露出的苦涩,却仍旧是笑着的,原身那样一个乐观的人,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他又怎么会自杀。 “你一定要骂我了,我不适合演员这条路,明明遍体鳞伤却还要走,我也觉得自己是个贱骨头,可是感情这种事自个都控制不住,我知道你还在陪着我,不然昨夜那个老男人想要强迫我**,早得逞了。” 厚厚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十几年的时光,都汇聚到了这个笔记本中,那最后一句话,却不是写给夏商的,也不是写给瞿书城的。 夏商的心重重一颤。 “我是个没用的人,这二十年来也没什么大的志向,不过想找个喜欢的,这日子也能过下去了,但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我死了,教授,他是不是可以代替我活下去?” 日期是16年1月14日。 温热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了扉页上,很快晕染开,砸出了一滩氤氲的墨色,那手指被捏的青白,骨头都要凸出来,夏商的喉咙好似被堵住,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怪不得**的时候教授一眼能认出来他不是原身,怪不得……夏商原以为是之前的邮件原因,谁知竟然是因为原身早已存了死志,当这本日记被寄到千里之外的大洋彼岸时,教授知道这个身体里 ——活着的是他夏商。 这个傻瓜,怎么不明白,即便你把身体给了我,我也是撑不下去的…… 夏商张了张嘴,模糊的热泪几乎要烫伤他的眼睛,他的手重重一抖,世界成静谧无声,大片的白光汇聚在掌心,整个房间都变成苍茫的白色空间,陈旧的笔记本忽的起了火光,青色的烟尘飘飘袅袅的升入半空,逐渐凝成一个淡色的虚幻人影。 “护你也护了二十六年了,仇也给你报了,我便再完成你的最后一个愿望。” 夏商伸出指尖,在人影上方轻轻一点,白光猛然大盛,青色人影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 他们相貌一样,姓名一样,一般高一般身材,却从未像这样面对面过。 “我想过很多次,看见你是什么模样……”人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最后一缕青烟蓦然消失,光芒如潮水褪去,指尖的火花熄灭,日记本早已化成灰烬,世界再次重归寂静无声。 “我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夏商。” 夏商笑了笑,眼泪却落下来,他的目光慢慢转向合着的门外,嘴唇抿成悲伤的弧度,久违的黑暗像天幕一样将他包裹沉入深渊。 这次他恐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若是变回原来的孤魂野鬼,护他陪他一辈子,也是好的。 秦淮安心中一悸,慌的厉害,教授坐在沙发上,忽然道:“你相信世上有灵魂这一说吗?” “灵魂?”秦淮安按了按皱起的眉心,将书放在一旁,他想起了在雪崩中的时候,看见了苍鹰盘旋下的青年身影。 教授也无意让他回答,继续道:“三十二岁前,我是个心理学家,我以为自己会将此作为忠于一生的事业。然而三十二岁后,我却辗转进了研究院。”老人湛蓝色的瞳孔望着秦淮安,道:“我曾研究过一个课题,人的诞生与灵魂的死亡,倘若身体只是一个躯壳容器,那么有一天……死去的灵魂是否能在容器中重回人间。” 教授道:“时隔多年,这个问题,我终于有了答案。” 秦淮安眉目平静,问道:“答案是什么?” 教授不答,笑着道:“你不进去看看他?” 二人之间有种默然的氛围渐渐弥漫开,似是过了良久,秦淮安站起身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教授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在男人消失在门后的那一刹那,他的指尖颤抖了抖,还是扶在了沙发上,身影佝偻如同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七年呐,他怎么能不难过……他一直想着,十年教不会夏商何为情,那便二十年,二十年不够,三十年……终有一天,夏商能读懂他的心。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看不见他的那天,全毁了。 他离去时关上的那扇大门,最终还是将二人阻隔在了门内门外。 秦淮安进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夏商已经睡着了,却是直接趴在了床上,被子也不盖,身上有什么焚烧过后余留的灰烬。秦淮安走过去替他拂去那灰尘,俯身低头摸摸他的脸,喊道:“夏商,吃完饭再睡……” “夏商?” “夏商,夏商……” 青年脸色苍白,面容平静的沉睡着,秦淮安触碰到他的手,才发现他手冰凉的刺骨。 “夏商,你先起来!”巨大的恐慌和悸痛袭来,秦淮安的声音梗在喉咙里吐出瞬间嘶哑,所有的一切瞬间都化作大梦浮生一场的飞灰泡影。 “……夏商!!!” 才回到家不久的遥望正在将菜端到桌上,一个男人从厨房走出,轮廓极为凌厉野性,正是靳南锋。 遥望无视他脸上的笑容,忽的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难看至极,靳南锋上前问道:“怎么了?” 遥望刚想说没事,内心却有一瞬间的痛楚,身子一抖,手里的盘子“砰”的摔落在地,四分五裂,碎片弹到他的胳膊上,划出一条血痕。 第36章 捡到三十六只夏商(完) 倘若身体只是一个躯壳容器,那么有一天……死去的灵魂是否能在容器中重回人间? 秦淮安坐在床边,不过半个月时间,他便形削骨瘦的厉害,眼窝深深的凹下去,周身气息越发沉默,也不知多久没睡个好觉了,那双眼睛里皆是疲惫的血丝,却仍然紧紧盯着床上的青年。 世间若真的有灵魂,若真的有……夏商,你快好起来,这躯壳撑不住了,哪怕要给你找副新的身体,我也心甘情愿。 男人垂眸握住青年露在外面的手放到唇边,温热的唇舌触碰到冰冷的指尖,秦淮安颤抖着闭上双眼,一瞬间翻涌上来的是巨大的痛苦与恐惧。青年看上去像是沉沉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他在阳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以及越来越微弱的心跳,恐怕所有人都会产生一个错觉。 夏商只是睡着了,等明天太阳升起,他又会活蹦乱跳的站在众人眼前。 这半个月来,无人能说出青年生命特征逐渐消失的原因,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年一点一滴的虚弱下去,偶尔青年醒了,也只是半杯茶的时间,而后又懵懂的陷入沉眠中。 他似乎是累极了,累到无法再睁眼好好看这个世界。 遥望亦是精疲力尽的很,他在病房门外站了许久,终是没有推开门进去,只点了一根烟,浓郁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从未觉得这滋味儿像今天的难以忍受,吸了一口咳出来,肺里火烧火燎,点点星火冒着丝缕的烟雾侵入侧脸,遥望还在咳,手中的烟忽的被人拿了去摁灭扔进垃圾桶。 “医院里,别吸了。”靳南锋帮他顺了顺背,待他不咳了,才将不知从哪儿带来的水递过去。 遥望看了一眼,没接,说:“我倒忘了,医院禁止吸烟。” 他站稳了身形朝外走,靳南锋也不阻拦,二人还未走到门口,却碰到了拎着包的教授,因为夏商一病不起,原定在中国待几日的教授也推了行程,足足待到现在。 “教授,你这是……”遥望眼里露出讶异,对面老人一反前些日子的模样,好似回到了刚来的时候那般装束完美整洁。 教授道:“我需要回欧洲一趟。”他抬头看了眼天,头顶的苍穹泛出像深海一样的神秘感,老人双鬓白如银雪,声音苍老道:“有句话还要烦请你告诉秦淮安,说我老人家研究灵魂学说研究了大半辈子,总归多少有点儿成,即便我现在不中用了……” 他突然笑了笑,道:“在见到上帝之前,我也从未放弃过。” 遥望愣了愣,道:“现在走未免太匆忙了,再说,教授,你不进去看一眼夏商?” “不了。”教授拎紧了公文包,棕灰色的大衣将老人挺拔的身躯衬托的格外高大,蔚蓝的瞳孔定定的看着病房的方向,挪开道:“帮我转告秦淮安,在我离去的这段时间内看好他。” 说着,老人大步远去,背影坚定,凉风灌满袖摆,大衣下早已垂垂老去的身躯,未见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这样,日子又过了月余之久,夏商醒来的次数愈发见少,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这般睡下去总是叫人担忧,外界传闻夏商再次被送到医院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如飘散的纸片雪花一般飞到大街小巷,甚至有狗仔拍到了秦影帝神色紧张将夏商抱到医院的照片,照片一出,粉丝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跑到所有能得知夏商现况的地方询问,但一连几十天,都没有人出来澄清新闻的真假。 五月份中旬,某一日夏商醒了,精神竟慢慢的好转了起来,每天都能在外散步散一会儿,秦淮安跟遥望却不敢轻易掉以轻心,眼见着天气渐渐转为炎夏,日头一天比一天猛烈旺盛,众人的心放下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他们不明白,夏商自己却明白的很,这世上的人在濒临死亡时,大多惦念着不肯离去,拼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回光返照。 夏商如今是这种情况。他的灵魂日益虚弱,早已撑不住这副身体,只是意志却一直徘徊着,徘徊在秦淮安身边。 多少次他睡的太深将要脱离身体了,都是秦淮安一声一声将他唤回来。 “今日时间到了,先回病房。”秦淮安蹲下身丝毫不顾形象的替他揉了揉腿,掩盖了眼中的疼痛,柔声道:“走了这么多路,难不难受?” 夏商故做夸张,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残废,再说在这医院的花园走走,哪儿会难受。” 秦淮安站起身,道:“你之前睡的太久,走多了腿承受不了。”他捏了捏青年白若玉石的脸,看到上面出现健康的红晕,才道:“回去吧。” 夏商望着男人不动,忽的眨了眨眼睛,道:“秦先生,我想你背我回去。” 秦淮安说了声“好”当真要背,夏商欢欢喜喜的搂住他的脖颈,脸在男人的后背上蹭了蹭,从花园到病房的这一段路不长,但也不短,更别提还会碰到医生,护士和许多病人,但二人都像没看见一样,连有人掏出手机拍了照片也不阻止。 这样光明正大的不顾众人目光亲密,还是头一次。 夏商偏头望着男人侧脸,指尖在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摸了又摸,直到男人竟侧头轻咬他的手指,夏商才红着脸缩回去,忍不住道:“秦先生,你这是想公开吗?” 秦淮安背着他一步一步往房间走,长长的走廊好似没有尽头一般,他脚下一顿,低声道:“我可早公开了。” 夏商惊讶:“什么时候?”柔软的**忽然被大掌包裹捏了一把,夏商差点喊出声,连忙夹紧男人腰讨好的蹭蹭男人的后颈,而后听见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公开了这么久,只是你这个小混蛋,至今也不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xiashuba.com 夏商噌的一下红透了脸,胸膛烧的厉害,磨着男人耳朵小声反驳:“我怎么不知道?”他停了停,微微探过头亲吻男人的侧脸,一触即分,他做这大胆动作的时候旁边还有好几个病人和护士,看着那些人想看又不敢看的震惊脸还有偷偷摸摸拿出的手机,夏商将头埋在男人脖颈间,声音小的只有秦淮安能听见。 “这样……这样行了吧,他们都会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秦淮安心头一热,眼眶更是酸涩不堪。他声音沙哑道:“不够,夏商,你需要做的更多。” 门被推开又关上,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夏商心道这样还不够,那他要怎么做? 二人还不知道,这么一点时间,照片已经被飞速的传到了微博,转发评论疯狂的不断在增长,很快又霸占了首页。 “别问我在哪个医院,我不会说的。秦影帝特别好,夏夏也特别好,他们现在很幸福。幸福到什么程度?我无法用言语形容。但我知道,当秦影帝蹲下身将夏夏背起一步一步向前走的时候,当夏夏偏头乖巧亲吻秦影帝侧脸的时候,那一定是情的模样。” 发上去的九张图,每张都不一样,高大的男人给青年揉腿,青年趴在男人后背上笑着什么,二人的身影在医院长长的走廊内与阳光交汇,金灿灿的日光洒在他们的眼角眉梢上,这一刻早已铭刻成永恒。 当所有人都在关注此事,夏商又在众人猝不及防间忽然更新了一条微博。 那是一小段视频,看样子是在病房内拍的,入眼的便是干净整洁的白色,镜头里出现在床上坐着的夏商,床头还摆着一瓶绽放得旺盛的花朵。 镜头忽然晃了一下,有人走了过去,一只大手出现在镜头中,揉揉夏商的脑袋,随之便看见男人淡漠俊美的脸,再然后,男人在床边坐下,无比自然握紧夏商的手。 夏商的头发早已长了出来,干净的面容看上去十分清爽,比之藏王的时候,他好像又白了些,白的像是玉做的瓷器,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看着你的时候,简直要勾了你的魂。 镜头里的青年浅笑着道:“第一件事,我可能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也不必担心,说不定不久后我会回来。” “第二件事……”青年握着男人的手在镜头前摇了摇,道:“如你们所见。” “这个男人属于我了。”他刚说完,身旁秦淮安脸上的笑容先**开来,眉眼皆是柔色,夏商却悄悄的别过脸不自在红了耳尖。 视频戛然而止,微博下的人恍然惊觉回过神,心里太过激动反倒平静的惊人,这两个人会这样高调的宣布在一起,他们还真是一点都不惊讶,于是这条视频下面,大部分的人都在问夏商生的是什么病,严不严重,还有刷好好养病等他回来的,一片和谐。 至于险些造成一场动乱的夏商关掉手机便不管了,太阳缓慢的落下地平线,余晖映照得房内都是暖融融的颜色。他被按坐在男人身上,双腿岔开,下巴被抬起承受男人的吮吻舔舐,动作并不激烈,却异常缠绵。 夏商觉得自己被热气腾腾的快要蒸熟了,脑子昏昏沉沉,好似又要睡过去。 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火热的唇舌滑到了锁骨间辗转流连,啃噬的微微刺痛感让他清醒了些。垂下眼眸便能看见埋在自己胸口的男人发顶,他禁不住抓紧了男人的肩膀。 夏商做好了容纳他的准备,谁知秦淮安竟停了下来,气氛一片寂静中,夏商望了望窗外阴沉沉的天色,突的感觉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了自己的胸口,烫的他身体一颤,心脏更是如同被一只大手揪紧了般的疼痛。 他张了张嘴,听见男人嘶哑的声音响起。 “不准走,夏商,我不准你走……” 夏商说不出话来,他没办法承诺,这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几乎觉得,下一刻自己的灵魂要回归黄泉。 “夏商……”秦淮安血红着眼睛,精神几近崩溃,夏商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死死锁在怀里。 男人的身体在颤抖。 “夏商,你是要我活不下去么。”他急切的亲吻青年身上的每一寸,嘴里的话语却胡乱状似疯癫:“我会死的,你走了,我的命没了,夏商,你不能如此狠心……” 大抵深的一方将要离去,另一方都会有感觉,夏商心中抽痛,然而理智已经在快速的陷入黑暗,他眼前出现了那日大盛的白光,灵魂像被抽离身体逐渐升入高空,距离地面越来越远。 夏商想要抓紧男人的手,眼眶被无数涌出来的泪水淹没,他哽咽了声,越来越大的哭泣声从喉咙里不断冒出来,嘶哑的像是天都塌了一样。 然而这次,再也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 六月份,闷热的炎夏没有如约到来,暴雨冲刷尽城市的尘埃,雨后初晴从天际横跨而过一条彩虹,天气极为反常,没有烈日,连风都是寒凉的,凉到了骨子里。 《藏王》获得了金棕榈奖项的提名,而夏商,也将获得整个电影界最顶尖的荣耀。这份荣耀,只此一人,上一个获得的还是秦淮安,理所当然,如果这次二人都会去,便又是秦影帝给夏商颁奖。 眼见着颁奖日期要到了,但二人的微博却没有一点动静,连带着夏商的经纪人都消失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底下的粉丝路人急的团团转,那奖哪个得了不是兴奋激动的要晕厥过去,恨不得吼的全天下都知道,偏偏夏商跟没事人一样,到现在都没出现。 “夏夏是不是真不去了?我听说他还在生病着。” “真不能去也没办法,只是觉得可惜,好不容易可以看到他站在演员的巅峰,这要是错过了……” “这么多天都没有听见夏夏的消息了,秦影帝那儿也没有,两个人跟人间蒸发了差不多,好想看看夏夏啊,哪怕发条微博报个平安也行。” 在他们都呼唤着夏商出来的时候,不知哪家媒体爆出来一条震骇所有人的新闻。 #知名演员夏商于5月17日死亡# #夏商所在医院下死亡通知书# #秦影帝已为夏商料理后事# 三条新闻接连发出来,娱乐圈都惊骇了大半,更别提粉丝,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这种事怎么可能呢,半个月前还笑着对他们说或许不久会回来的人,半个月前还那样幸福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呢…… 可是他们心慌啊!越是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心里越是有个地方在恐惧,在发抖,为什么夏夏没事却不发一条微博?为什么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 “开玩笑的吧,夏夏,你快出来告诉我们,你还好好的。” “夏夏,你出来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知道你没事,夏夏,我好担心。” “你快出来好不好?我很害怕,晚上睡觉也睡不好,一直在刷微博,眼泪哭的止不住……” 夏商和秦淮安的微博都被一条条疯狂的评论占据了,但无论众人怎么祈求怎么担惊受怕,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回应此事。 他们等不到事实回应,只能等棕榈奖当天,所有人心里都存着一丝期盼,迫切希望能在当天看到夏商站在荣耀的神坛上,如同《深渊》那时候一样,他会突然出现,然后给粉丝们一个惊喜。 很快,那一天到来了。 各个直播频道守候了大批大批的人,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无论怀揣着恶意还是好意,都在等待青年的出现。 当天的颁奖典礼,诡异的一片寂静,黑色的幕布笼罩在高高的舞台上,隐隐昭示着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死死盯着屏幕,手心汗湿了也不自知,等到最后那份荣耀奖,台上的光忽然暗下来,暗的让人不敢去看。 有人从幕后走到台前,脚步声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他们心跳到了嗓子眼,看到那人的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 这才十多天……十多天…… 秦淮安瘦的不似人形,原本合身的礼服空荡荡的挂在骨架上,眼里血丝布满,周身再无一丝生气,灰败死寂的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 男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台上,让人心疼的都要裂开。 “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人的荣耀。” 秦淮安目光平静道:“他这辈子活的太苦了,也没替自己着想过,傻傻的,被人骗走了都察觉不出。” 他忽的笑了声:“这不被我骗到身边来了么,小混蛋,走的倒是轻巧,空荡荡来空荡荡去,怎么舍得留我一个。” “他出个门路都不认得还要我牵着,也不知道这会儿迷路迷哪儿去了,不然怎么家都不回。” 秦淮安深深的闭上眼睛。 “当年我站在这里获得的荣耀,现在全部交予夏商。” “沈孽是他,世灯是他,活在深渊里的是他,烈火中焚烧的也是他。” 藏王之后,再无夏商。 “他是最好的演员,他也终将成为这神坛上最亮的一颗星辰,获得属于他那份光芒万丈的荣耀!” 镁光灯在黑暗中投下一小块光亮的空间,这台上,这光芒中,本该站着一个青年。 秦淮安上前一步,他的目光无比柔和,好似真的看见了那青年站在镁光灯下对他微笑一样,他缓缓弯下身子,将手中一个闪着光的指环样的东西放在光圈中。 那是一枚银戒。 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轻声道:“夏商,现在这份荣耀属于你。” 屏幕外早已一片哭的泣不成声。 他们要一辈子的人,怎么没了? 明明答应了他们休息一段时间回来的,怎么失约了。 夏商在极负盛名鲜衣怒马之时离开人世,从未有人取得过像他这样的成,也从未有人如他这般活的跌宕起伏,肆意无双,他死后,秦淮安的微博再没更新过。 时间会让人忘却,抚平伤口,但这个青年却让他们一痛再痛,伤口日益愈深,最后也没能结成深深的伤疤,依旧藏在心脏的某个角落一滴一滴的流血,触碰疼到无法呼吸。 当年那个笑的一脸乖巧温暖的青年,容颜好似刻在了时光里,当所有人都垂垂老去,他却永远都是那副模样。 后来不知哪一天,秦淮安的微博忽然更新了一条,上面写着: 他迷路太久,我要去找他了。 所有人的泪水瞬间汹涌的落了下来。 夏夏,回家了。 夏夏,回家了。 夏夏,回家了…… 夏商死后五年,秦淮安追随他离去,终究是 ——得偿所愿。(83中文 .83.) 第37章 捡到一只人鱼 这里是山河,订阅正版一半以上的宝贝儿才能打开新世界大门么么哒 一口热乎乎的粥滑进胃里,夏商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压下喉咙里涌出来的呕吐感,那边遥望毫无察觉,忙着给他夹菜不亦乐乎:“多吃点,我排了老长的队买的蟹黄包,你不是最吃这个,那人多的啊,你是不知道,老长老长的,挤的老子蛋疼。” 夏商咬了一口蟹黄包,看着遥望那期待的神色,笑着道:“味道不错。” 遥望的尾巴立马像孔雀开屏那样要翘到天上去了。 夏商一口包子一口粥,很快吃了个干净,这样并不舒服,甚至因为一个劲的强塞食物,他的胃已经隐隐的有些痉挛,他抬头看了一眼遥望,看着对方眼底的担忧随着他食量的增加而渐渐消失,夏商微微笑了笑,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抱着剩下的黄瓜慢慢啃,直到那清爽的黄瓜味在口腔里漫延开,夏商才觉得好了些。 他不喜欢吃黄瓜,一点儿也不。 可是他不能说。好像他不能说这副身体已经难以进食,全靠着他的灵魂才支撑下来,好像他不能说原本的夏商已经葬身冰凉的江水中,现在的夏商,不过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孤魂野鬼。 遥望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他赶着去处理原身留下的烂摊子,虽然丑闻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事情一直没有停止,反而发酵的愈加厉害,尤其是流传的照片,照片中青年游走在声色犬马中,一杯又一杯的灌下红酒,灯光照耀下的半张脸红若云霞,因为照片是偷拍的和光影效果的渲染,再加上青年周身围着的一群富家子弟,显得画面尤为酝旎不堪。 络上的舆论已经从夏商是个同性恋转为了夏商被多个金主包养,才爬到了如今的地位。遥望急着找公关,公司那边却采取不闻不问的敷衍态度,明摆着是要将夏商冷藏。 18岁到6岁,整整八年时间,原身在娱乐圈挣扎了这么多年,距离影帝只有一步之遥,却又在一朝跌落神坛。 夏商舒了口气,悠悠的搬来厚厚的一叠杂志,瘫在腿上慢腾腾的翻看。 杂志封面上的人物皆是同一个人,秦淮安的大长腿,秦淮安的俊脸,秦淮安的双手,都是秦淮安。 夏商翻着翻着,目光落到了男人的两腿之间,他的面色腾的一红,一点一点的将脸埋在膝盖里,心神激荡不能自已,连忙默念三遍清心寡欲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这时恰巧手机铃声响了,夏商的身心皆在杂志上的男人身上,也没看号码,拿过来接通。 “你好,请问哪位?” 对面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忽然变重的呼吸声,却没人说话。 夏商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拿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明亮的瞳孔在接触到上面名字的一瞬迅速暗沉。 瞿书城,他怎么有脸来找原身。 夏商嗤笑一声,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屋内沉寂了一会儿,恼人的铃声再次响起,夏商由着铃声响了许久,这才懒洋洋的接起电话。他的指尖停留在杂志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 那边喊了一声:“夏商……” 夏商唇上轻扬着,口中吐出的话却冰冷无比:“别叫我名字,这会让我觉得恶心。” 手机里默了一瞬,只听见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笑:“你还是这么任性。” “任性?呵……”夏商讽刺的道:“瞿书城,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只有你没资格!我他妈的在你面前低声下气这么多年,却换来你一句任性?!” 夏商扫了一圈周围,觉得这么爆棚的演技得有什么东西配合着自己。他手一伸拿起了杂志要摔在地上,看着自家淮安的脸又舍不得,只好忍痛抬脚“轰”的一声踹翻了茶几。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说:“夏商,是我对不起你。” 夏商没说话。现在又有什么用,原身早已死在了江水中。 他说:“我要订婚了。” 夏商冷淡道:“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对面停了停,说:“上次那事,我并不知情,经纪人瞒着我公布……” 他话未尽,夏商不耐烦的打断:“你想说什么?你是无辜的?你并没有在我们才交往了一个月的时候早已决定为了你的前程放弃我?瞿书城,你说你不知情那件事,但在事情公布之后你并没有阻止!你由着你那经纪人公布你的新恋情,却把我推入了深渊!你为什么不敢承认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你?你摸着良心说!我们认识了八年,不是几十天,不是两三年,而是整整八年……” 他的声音弱了下来,带着颤抖:“虽然我们才交往了一个月,但这八年的情义都是假的?八年时间都没能让你成功上我,我夏商还真是他妈的没用!” 夏商没等他说话,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道:“瞿书城,你还真别那么看得起自己,我难道还缺男人不成,你看看,我夏商没了你!到底活不活的下去!” 说着,他“砰”的一声摔了手机。 他怔怔的望了自己的手一秒,哀嚎一声颠颠的跑过去把一分为二的手机捡了起来,心疼的要昏过去了,这都是钱啊。 畅想中文网 演技飙的太过,刹都刹不住。他妄图将两半手机合二为一,摆弄了半响,手机里的零件又散了。 夏商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抱着杂志上的秦淮安求安慰。他望着男人的眼睛,捂住心口悲痛万分:“我缺男人啊!我真的缺男人啊!淮安你听见了吗!我缺的是你啊!” 跟个神经病似的嚎了半天没人回应,夏商默默的放回杂志,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夹在众多杂志中的一个剧本,心里讶异了一声,将其抽出。 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深渊之下。 电视上的娱乐节目主持人侃侃而谈,声音在一片寂静的室内显得尤为清晰。 “一线演员瞿书城今日在微博上公布婚讯,距离上一次公布他与女友的恋情仅才过了半个月之久……” 夏商关了电视,觉得有些反胃。他将剧本放在桌子上,又将杂志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瞿书城和原身之间,不过是个俗套的你我我不你的故事。 原身了瞿书城八年,为他做了不少事,甚至他会进入娱乐圈,也是因为瞿秋白。他生性敏感又单纯,说话又直,压根不适合娱乐圈这种复杂的地方,要不是有夏商保护着他,早被剥皮拆骨给吃了。 至于夏商……夏商是个没有来路也没有去路的孤魂野鬼,他跟原身姓名相同,相貌也相同,很多地方也都有相似之处,夏商遇见他的时候,原身还是个孩子,夏商做了他的背后灵。 一直保护着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点点成人,第一次交到朋友的欢喜,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性向的恐惧,还有第一次……遇见瞿书城的宿命。 原身有多瞿书城,夏商知道。两个月前,瞿书城答应了跟原身交往,夏商从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样子,连毛孔都散发着喜悦的味道,再后来,有人拍到了原身同一个男人亲吻的照片。男人的身形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晰。一时之间,所有舆论都扑到原身身上,骂他同性恋死全家的,恶心的,当初他们他的有多深,骂的有多狠。 那个男人,是瞿书城。 原身陷入了同性恋的丑闻,矛头直指瞿书城,瞿书城的经纪人为了让他脱身,飞速公布了他与富家千金的恋情,瞿书城也没有否认。 原身偷偷跑去见瞿书城,结局当然是失魂落魄的回来,这成了压死原身的最后一根稻草,回途中,他恍恍惚惚的从桥上跳下了江水,夏商为了救他跟着跳了下去,但他没能成功。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名为夏商的痴人,多了一个名为夏商的孤魂。 夏商收拾好一切,眉头不经意蹙起,他回了房,趴在洗漱台上将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又脱下衣服,重新沐浴。 淅淅沥沥的热水洒在他的头顶,颈窝,锁骨,全身,他却依旧感觉到寒冷,那日他投身于幽蓝堙深的湖水中,灵魂被广阔无边的水域包围,也是这般感受。 他曾听过有人说,灵魂的重量是1克,而这1克,最终都会成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而他,是这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夏商摸摸胃的位置,扯扯嘴角笑了下:“这要是天天吐,被人当做怀孕了怎么办。” 没人回答他,他又自顾自的苦恼:“我是个男的,不会怀孕。” 氤氲朦胧的水汽糊上眼睑,他透过烟幕看到对面镜子中自己的面容,眉梢上挑,肌润骨白,因着水雾的原因一双桃花眼好似画上浓墨一般被晕染开,任谁都要赞叹一句,这人美到了骨子里,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祸害。 这样的评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着实不是好事。 他嘴唇动了动,几滴水珠顺着喉结滑下,他的目光融化在青年眉眼的艳色中。 “嘀嗒……嘀嗒……” “再见了,夏商——” 你失去的,我都会给你拿回来。 你倒在了什么地方,我从什么地方站起来。 站的更高,站的更远。 你的那个人,我原本想送他去陪你的,但杀人好像不太好。 所以,我要让他一辈子记着你,梦着你,刻在心里最深处,永永远远,都忘不了。 夏商,你也会高兴的吧? 当地的藏民却一反常态,看着这天气偶尔眼里泄露出一两丝焦虑之色,剧组人见他们忌讳莫深也没多问,倒是几个工作人员听了一两句,大致拼凑出事情的完整模样。 这还要从他们离开喀神古寺两三天后说起,听闻有消息传出来,寺内一直供奉的三十三颗佛骨舍利被人盗了出去,连高僧的金身像都没放过,连带着寺内的不少珍贵经书和古器也都不翼而飞。要知道,喀神寺能够维持香火不绝依靠的是这些,而对于那些视修行神佛为信仰的朝圣者来说,更是如同晴天霹雳,夏商住的这地方不少藏民都是信奉真佛的,于是这些日子,走哪儿都能看见藏民跪在地上面朝雪山磕长头,嘴里一遍又一遍诵读经文,可见这事对他们的影响之大。 目前事情真假还未定,寺中也僧人也没有明确站出来说明,夏商回忆起那日他们走之前所有僧人惊慌的动静,心想恐怕这事跑不了。 扎克大叔不信教,因此在大部分藏民都在虔诚祈祷的时候,他在家做起了木牌,夏商这日得了空,看见木牌上用红漆写的字,诧异道:“才十月份封山了?” 扎克大叔大笑:“哪儿能啊!封山也不是由我来,只是这天气危险的很,每年都有人命丧于此,我多做几个牌子插在上山的路上,要是有游客看见,说不定还能几条命嘞!” 夏商看了看门外明媚纯净的天光,长空下一个男人缓缓走来,他禁不住扬起笑容,嘴里问道:“这样的天怎么会危险?” “你不住在藏地,不懂。”扎克大叔摇摇头,道:“是这样连续不断的大太阳才令人担忧,它要是中间下几场雪,我才不费心思做警示牌。”他说完,外面呼啦啦飞来一只鹰,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夏商的肩膀上,钩样的尖嘴要来蹭青年的脸,夏商连忙躲开,这一蹭还不得把他的脸戳个窟窿。 秦淮安后一步踏进门,男人的目光触及青年肩膀上趾高气昂的鸟,眼眸深沉几分。 他一来,老鹰立马如临大敌,扯着嗓子吼了几声,翅膀张开,脖子上的绒毛炸了一般的竖起,尖嚎:你滚!出去!敢进来老子啄死你! 夏商被它的翅膀扑了一嘴的毛,忧虑的盯着老鹰滴溜溜的眼珠子,努力以眼神传达让它自个玩的心思。鹰不懂,还以为他表扬自己了,果断泄了气势,鸟头上两撮长长的呆毛在青年脖颈间一个劲胡乱的蹭,讨好的小声鸣叫着,跟刚才简直是天使与魔鬼的差距。 那呆毛扫过夏商的鼻子,不受控制的痒麻感从鼻尖升起,夏商张了张嘴,突的一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而后…… 喷了鹰大爷满脸的口水。 老鹰震惊了,瞪着一双眼珠子呆愣的看着青年,夏商也震惊了,他竟然在这只蠢鸟眼里看出了不敢置信的味道。 夏商艰难的抬起右手摸摸他刚喷过的鸟头,目光飘忽道:“再蹭你毛都秃了。”他一撸到那两根翘起的毛,上面由于沾到了某种……不明液体,手一拂过去立马服服帖帖的平贴在鸟头上,看上去真像秃了……一样。(83中文 .83.) 第38章 捡到两只人鱼 午后的日光繁盛如陨星降落下来的明火,巡逻队的卫兵整齐划一的走过皇城那巍峨的宫墙,夏商下了能源车,步行走过殿外的长径,路旁的火格兰朵争奇斗艳,这玫瑰采自荒地深处,极难生长,一旦绽放,便是灼人眼球的火红之色。 陛下偏这样桀骜不驯的花,因此火格兰朵远远比雪格兰朵要受欢迎的多。 仆人与士兵见他而来,纷纷屈膝恭敬唤道:“公爵。” 夏商没有停留,他手中握着陛下亲赠的通行令,可以自由出入皇城中陛下允许的任何地方。 亚伯拉罕,三万年来流传下来的皇姓,他们是亚特兰蒂斯的统治者,也是守护者,这代的帝王艾博莱陛下更是个有勇有谋心胸宽厚的人,加之他的兄弟泽尔修上将威名在外震慑恶敌,才让这座星球在联盟中取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夏商这副身体的父亲,是前一代上将,功勋卓越,且与艾博莱陛下情同手足,他失踪后,原身继承爵位,也因为父亲的辉煌,原身才能拥有许多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好比现在这样,他不用向陛下行礼,甚至能如同一个孩子般乖顺的撒娇。 “夏,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决定要进入皇家军校?”艾博莱眼里闪过深深的担忧。 星际中的人类寿命早已维持在两百岁左右,这位陛下正值壮年,一头金灿灿的卷发,容貌温和俊雅,笑起来眼角几丝细纹,是极为和蔼的长辈,他也确确实实无比疼青年,不仅仅是因为青年的父亲。 夏商目光坚定:“是的,请陛下准许。” “但,但亚特兰蒂斯从未有过人鱼进入军校的前例……”艾博莱犹豫。 夏商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人鱼。” 艾博莱未言语,良久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疲惫道:“是我对不起你父亲,没有照看好你,你本该是王国中最受宠的明珠,现在却……” 他话中未尽之意夏商都懂,道:“陛下,这怎么能是您的错?我发生意外之时,是您立即送来医师与无数珍贵药剂,若不是您,夏商恐怕早已去见了墓碑上的英灵。” 夏商见他依旧愧责,上前去单膝跪在地上,仰起头濡慕的笑起来,轻声道:“艾博莱叔叔,这些年来,我受您的庇护已经太多太多了。我一直想像我的父亲那样,守护亚特兰蒂斯,守护亚伯拉罕,但我生来是只人鱼,身体上的无能,我只能利用有限的精力出入研究院,但是现在,我没了人鱼美丽的尾巴,却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三万年前古华夏有句话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概是这样,父亲若是知道,也一定会为我高兴。” “这是我毕生所愿,请叔叔准许。”他深深的垂下头。 “夏……”艾博莱叹息了一声,将他扶起来,道:“你跟你父亲一样刚烈坚毅,我总想着给你更好的生活,你却屡遭意外,兴许……真的是我错了罢。” 他脸上的神情渐渐认真起来,道:“你要想清楚,进入皇家军校,意味着你随时会在前线战火纷飞中逃生,也意味着你二十年来的安定时光不复存在,你没受过专业训练,体质也不如他人,死神不会因为你的脆弱而放过你。” “同时,历史上第一条人鱼进入军校,紧随而来的舆论压力,将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舆论?他从来没怕过这些。夏商掩去眸中星星点点的火光,标准笔挺的敬了个军礼,侧脸柔和的轮廓好似如格兰朵烈焰一样的颜色迸发开来。 “夏商不悔,即便是死,也要做亚特兰蒂斯天幕上世代守护的不灭英灵!” 那场爆炸性的灾难,非但没有压垮青年傲然的魂骨,反而让他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灵魂愈发耀眼,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光辉。艾博莱担忧的同时又很欣慰,他总算没有愧对青年的父亲。 夏商走后不久,宫殿中又回来了一个人。 泽尔修上将。 他回来的突然,连艾博莱都没有得到消息,但还是惊喜的拥抱了下自己的弟弟。 艾博莱陛下同泽尔修虽是兄弟,但彼此相差五十多岁,说是父子也不为过,泽尔修又是艾博莱亲手带大,二人感情自是不说,值得一提的是,泽尔修十五岁入军队,一直护他教他的人,便是原身的父亲。 可以说,没有原身父亲,没有今天的泽尔修。 “欢迎回家。”艾博莱看见他的模样便知战事告捷,心情又愉悦了几分,却又揣着慈父的心唠叨道:“不是说过两日随军队一同回来?我亚伯拉罕的战神,理应受到所有国民的欢呼与崇敬。” “那里有副将在便足够。”泽尔修道,与兄长的相貌不同,他的身材更为高大英挺,五官俊美好似工匠精心雕刻而成,金色的短发更显灼眼凌厉,神情淡漠,犹如传说中高高在上的阿波罗天神。 二人谈了一会儿战事,艾博莱顿了顿,将话音引到近日的意外上,道:“你可还记得奥尼斯的儿子,夏商。” 泽尔修灿金的目光落到殿中银色的玉石上,微微点了点头,他与那位珍贵美丽的人鱼并没有见过几次,夏商出生的太晚,他早已跟在奥尼斯的身后辗转在战争中死里逃生,后来奥尼斯失踪了,他接替上将的位置,更没有时间见到这只脆弱的人鱼。 奇怪的是,奥尼斯这么一个儿子,却没有让他冠上自己的姓,而是按照古礼,取名为“夏商”。 艾博莱继续道:“夏……夏失去了人鱼血统,我答应他,让他进入皇家军校,编入军队。” “泽尔修,我希望你能帮帮他。”艾博莱急切的说道:“你理解我的意思,我需要你训练他,磨砺他,让他变得强大,在战争中活下来,像当年奥尼斯对待你那样。” 泽尔修皱了皱眉:“胡闹!”他虽比兄长小了许多,但在大事上反倒更加果断,道:“人鱼与战士不同,即使他不再是人鱼,即使他有了决心,他多年来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 艾博莱笑了,像是成竹在胸,道:“夏可不是个只有决心的孩子,泽尔修,你看着,多年前奥尼斯能教出一个帝国的战神,多年后,你也会亲手带出一个亚特兰蒂斯的格兰朵。” 格兰朵,帝国荣耀之花,极难存活,一旦活下来,便是燃烧尽一生如飞蛾扑火般绝望的绽放。 五日后,夏商最终还是顺利进入了皇家军校,而此前星中早已将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摞到成千上万的楼层都难以表达他们心中的震惊。 “人鱼要上战场?!这是我沧海纪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陛下怎么会答应如此荒唐的事情?” “要是他发.情期到了,遭殃的可是整个军队,在战场上,一只发.情的人鱼能让一艘星舰的战士疯狂暴走。” 所有人纷纷指责,并扬言人鱼应该待在家中侍奉丈夫繁衍子嗣,后来不知谁说了一句,事情的风向又变了。 “如果……如果那位阁下压根没有发.情期呢?我是说,你们还记得吗,研究院那场爆炸,听传言,夏先生好像再也变不回人鱼了……” “那件事发生后,皇家一直没有澄清,现在陛下竟然允许那位阁下进入军校,是不是证实了,他真的失去了人鱼血统,再也不是纯净的深海翡翠。” 一时之间,众人也不知该惋惜还是怜悯,但三万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让他们依旧坚定着,人鱼很脆弱,人鱼应该受到战士的保护,人鱼没有能力上战场。 “与他订婚的那切尔侯爵也在军校学习,之前不是说,侯爵已经有了真要取消婚约。” “这也是应该的啊,没有繁衍能力的人鱼,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况且侯爵怎么可能会断了家族传承?” “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曾经有多么辉煌,现在有多么落魄,曾经有多么受人追捧,现在如同被碾进了尘泥。 得森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捣捣自己身旁好友,挤眉弄眼道:“现在帝国的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跟那位阁下的后续,那切尔,你说他现在要到军校来,不会是为了挽回你的心与情吧?” ranwena.net 那切尔烦躁的扒扒头发,却在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丝期望来,帝国翡翠的挽回,即便只是曾经,也能让一个男人的成感爆棚,他嘴里道:“别这么说,得森,你知道我跟维特是真心相,他来也不能改变什么。”维特也是一条美丽的人鱼。 四周围绕着他转的目光让那切尔有些晕过了头。 “夏先生真的是为了侯爵而来?天呐,可是侯爵已经有人了,夏先生也无法生下子嗣,为什么不能放过一对相的人?” “那位阁下当年可是最纯净的人鱼,侯爵为了真也算是不顾一切了。” “只可惜,他现在连普通人都不如,即便有着陛下的宠,也注定配不上侯爵。” 那切尔忍不住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配不上啊……是的,夏商配不上他,曾经的深海翡翠,是他抛弃不要的,那切尔沉浸在过度的赞扬与骄傲感中,甚至忘记了—— 他与夏商虽是父辈订婚,但夏商一直醉心研究,偶尔与他见面也是冷冷淡淡,也因此,他才会转而找上体贴柔顺的维特。他真的维特吗?不,他只是为了男人的尊严,要不然,他不会一边同维特交缠的同时,一边拖着不解除婚约,而夏商失去繁衍能力只是一个契机。 众人正在谈论着,外面却忽然轰动起来,一阵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声闯进耳朵,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两旁道路上围满了学生,男性荷尔蒙充斥了整座学校,有一人从中央缓缓走出。 无关其他,青年长的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到他们恍惚间觉得自己望见了大海中魅惑人心的塞壬。 他似是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又像是毫不在意,星上的攻击言论好像没有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他的步伐依旧是沉稳坚定的,眉眼自信又夺目,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一身军装束紧了他柔韧的腰肢,长腿修长禁欲,金色的纽扣折射出微光,让人想扒了他这身衣服狠狠贯穿他的身体操.弄到汁水横流。 那切尔失了失神,只见身旁德森眼里蓦的迸发出痴迷的光芒,而后低头狠狠骂了一句,对着自己道:“艹!那切尔,你从没告诉过我这位阁下长的如此……诱人,”他甚至都禁不住起了反应,兴奋道:“我以为他的容貌都是传言,没想到却是真的,要他还是个人鱼,拼了命我也要娶他!” 说到这儿,德森猛然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好友几眼,古怪道:“现在我相信,你对维特是真了。”这样一个尤物在身边,竟然还真的舍得放弃。 那切尔的脸色霎时变得又青又白十分难看。 从校外到教室的这一段路,早已经有人拍了视频传到星上,视频中,青年闲庭信步的走,墨黑的碎发闪耀着动人的光泽,桃花眼清清冷冷,笑容也是云淡风轻的,却要将人的魂都勾了去。上方只有几个字,却说出了所有人的震撼。 “他真的来了——” 对此夏商一无所知,或者说,他知道了也不打算阻止,周遭的流言都与他无关,一连几日,他都安安静静的上课下课,一举一动都好似经过精心的测量,极具优雅的风度。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夏商所在的班级,与那切尔的班在隔壁,众人等着看好戏的目光他也注意到了,但夏商并不打算有什么牵扯。原身不喜欢那切尔,解除婚约是迟早的事,既然那位侯爵大人也有了真,夏商也不会有什么愧疚,干脆直接成全他跟他真,前提是,他不要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全星都在关注着这件事,不仅是因为夏商惊人的容貌,一开始他们以为夏商来军校是为了那切尔大人,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夏商却毫无动静,像真的来学习似的,他们的内心不禁起了丝动摇。 渐渐的,民众开始将关注点转到其他方面,夏商是第一只步入军校的人鱼,而现在才刚开始,他学习的都是基础理论知识,这并不难,所有战士七八岁便会,但之后……便不是这么简单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这个脆弱又美丽的人知难而退,然后证实,人鱼没有可能走上战场。 这天,夏商完成一日任务后前往校内的私人餐厅吃饭,这餐厅主要是为了给贵族服务,胜在人少,免得被人打量。 夏商还未吃完,面前忽的出现了一个面容秀气身材纤细的……男孩子?他身旁还有两个人,似是他的同伴。 “有事?”自离开秦淮安后,夏商难得好脾气,收拾好餐盘,支起双手询问的看着三人。 对方揪了揪手指,柔弱道:“我,我是维特。” 维特是谁?夏商没想起来,指尖敲打着等待下文。 对面似乎误会了什么,另外二人推了推维特,其中有一个人恨铁不成钢上前一步道:“夏先生,我们请求您,成全维特和那切尔侯爵,他们是真心相。” 年轻人啊,是冲动。夏商倒挺欣赏他们的,只是任谁看见了对方有备而来,还暗自开了星直播全程,心情恐怕都不会很好。 直播是吧?真心相是吧? 那人一说完,维特红了眼眶,鞠下一躬祈求道:“公爵大人,我也是没办法了,您不肯解除婚约,那切尔和我都很痛苦。况且大人您长的这么好看,以后定能找到好丈夫的,我只有一个那切尔,大人,我求求您……” “你们偷溜进来的?”夏商用鼻尖嗅了嗅空气中属于人鱼特有的香甜气味,眸色淡淡的,人鱼规定了不能进入满是战士的军校,虽然因为其珍贵性不会有什么处罚,但出了意外谁也不能负责。 对面没想到他会蹦出来这么一句,一时怔愣不知该如何反应。夏商站起身,撇了眼其中一人偷偷开着的星终端,无视道:“这次的事我当作没有发现,我派人送你们出去,你们的双腿支撑不了多久。” 维特握紧了手,他没有那么大本事,只是拿了那切尔的身份磁卡,才能顺利进到军校里。他这么一次机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跟了那切尔,可男人一直对他若即若离,他必须要将这事捅出来! 他不信!他也是条人鱼,而对方无法诞下孩子,全的舆论压下来,他一定能如愿以偿!那切尔这边,他要了自己身子,以帝国对人鱼的重视,必然会要求他立马将自己娶回去。 传吧,传的越大越好,维特面上苍白了些,眼泪迅速汇聚,道:“大人,不要赶我走,维特只要说几句话好,请您听完……” 夏商整理袖口的动作停下了,想当年老子还是个影帝,演过情深的是没演过这么柔弱的,他似笑非笑道:“好,我听你说完,你先别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哪儿欺负你了。” 他走过去,维特颤抖了下,没敢退,后面二人警惕的望着他,夏商没管,低头用袖口轻轻的帮哭泣的少年擦了擦眼泪,柔声道:“站了这么久,腿能不能受得住?” 维特呆住了,眼泪都忘记流,在青年的笑容下傻愣愣的绞着手指,夏商想,这少年的个子倒是跟遥望有些像的,一时觉得可,直接拉着他坐下,对另外两只惊呆了的人鱼不容拒绝道:“你们也坐着,站久了会疼痛。” 夏商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欺负小孩的恶人,他一个人在这里飘荡久了,久到快不知愉悦是什么滋味儿了,没有秦淮安,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无比冷静残酷的孤魂。 夏商眯起眼睛,安抚的道:“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是谁说我不肯与那切尔解除婚约?” —— 星外,等着看一场真与原配撕逼大戏的群众全都一脸懵,顺便疯狂的开始对夏商进行各种截图。 “我看见了什么?夏先生帮他擦眼泪了?” “我看见了什么?竟然有点想嫁夏先生……” “他为什么对自己的情敌那么温柔?难道……”没了人鱼血统,夏先生竟然转而喜欢人鱼了?!! 德森也是八卦中的一员,但他沉迷在夏商颜值无法自拔,等回过神来时才赶紧告诉自己的好友,道:“维特现在正在西餐厅跟那位阁下在一起,哭的挺伤心,星都炸了!” 那切尔脸色一变,脚下步伐飞快的离去,“哭”这个字眼极大的刺激了他的神经。 德森咽下了还没说完的话,挠挠头,没毛病,他只是想说,你再不过去,恐怕晚一步你真迷倒在那位阁下的温柔中了。 餐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到那切尔沉着脸快步走过来,让开一条道,那切尔确实是昏了头,这些天对维特的疼也不是假的,当即进了门,看见坐在一起的几人。 “那切尔……”少年慌忙站起身,有些忐忑,巴掌大的小脸更是惹人怜,他走了几步迎上去,被赶来的男人拥在怀里。 夏商淡淡的看着,不动作也不说话,他脸上不在乎的神情瞬间激怒了男人,低吼道:“夏商!辜负了你是我的错,我一力承担,但你欺负一个柔弱的人鱼,未免太过分!” 维特拉拉男人的手臂,想解释清楚,但男人此刻已什么都听不进去,声音清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即便你费尽心思进入军校也改变不了什么,夏商,我维特,你做再多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夏商坐在那儿,腰背挺直,道:“那切尔侯爵,你倒忘了,我曾经也是一条人鱼,怎么会有欺负一说。”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动,星外围观的众人却看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心都忍不住为了这青年揪起来,他遭受了那样巨大的灾难,可他的未婚夫抱着另外一个人在揭他血淋淋的伤疤。 那双眸子里若是流露出丁点的哀伤,他们都觉得是罪过,这男人却还在口不择言。 他挺直的脊背,坚强的让人心疼。 夏商看着二人,漫不经心道:“还有,侯爵你逾矩了,论礼节,你该唤我公爵阁下或者夏先生。” “夏商!”那切尔眉目狰狞。 夏商指尖顿住,眯起了眼睛:“我不希望有第三次。”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两只人鱼,说:“我知道你们开着星直播,不必隐藏,便趁着这次机会,在公众面前将我与那切尔侯爵的误会一一解开。” 那切尔脑中打了个激灵,星直播,竟然开着星直播……他哪儿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猛的看向怀中的维特,维特发现不出异样,反倒高兴道:“那切尔,我们很快能在一起了,公爵大人没有欺负我,他还说会祝福我们。” 那切尔喉中一腥,死咬住舌尖才没让自己把怀里的少年甩出去。 夏商偏头用手撑住脑袋,白皙的食指在侧脸上划了一个圈,唇角微微勾起,道:“第一件,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说我不肯解除婚约,事实上,我在进入军校前已经请求陛下处理此事,照理说侯爵的父亲应该已经接到了我的解除婚约通知才对。” 他的声音犹如情人的低喃,坐在那儿优雅又高贵,干净整洁的装束衬托得他格外完美,青年继续道:“我虽与侯爵早订婚,但我一心奉献研究事业,侯爵于我来说,只如同兄长朋友一般,所以现在看到你找到了真心相的人,我很高兴,并且祝福你们。” “第二件事,所有人都说我是为了你才进入军校,你也是如此想的。” 夏商站起身扯了扯领口,不急不缓的踱了两步,锁骨若隐若现,禁欲的气质猛的增强三分,他停下脚步,望着二人,高傲的轻笑。 “我的父亲是帝国伟大的上将,我是陛下钦赐的公爵,我父亲为了守护亚特兰蒂斯,一生经历了三百八十二场战斗,无一落败,他的身体全部都是荣誉的勋章,我自出生接受他的教导,后来出入研究院,帝国战斗机甲一半的核心材料都是由我所带领的团队制成。” “我为什么会被尊称为夏先生?是因为我的容貌?我纯净的人鱼血统?” 夏商笑了起来:“而你,那切尔侯爵,你凭什么会认为,这样一个优秀的我,会上连爵位都是因传承而来的你?” 他的话嚣张又桀骜,明明脸上还清清浅浅的,五官却像是血色的格兰朵一样艳丽的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球。 众人的心如沸水一样翻滚,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青年,只觉得呼吸都压抑的困难了。而餐厅的某个拐角,男人从包厢出来,看见大厅的场景,目光落在中央万众瞩目的青年身上,眸子闪了闪。 那切尔脸上火辣辣的疼,被青年这样奚落,这会成为他一生的耻辱。 夏商没有在意他难堪的脸色,道:“第三件事,你们都说我不再是只人鱼,但这重要吗?” 他转向星的方向,重复了一遍:“无论我是不是人鱼,我的价值,我的决心,我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的愿望,是像我的父亲那样,守护亚特兰蒂斯,守护亚伯拉罕,我一生忠于帝国,我的灵魂属于英雄墓碑上的鲛人泪,待我死后,亦会成为英灵中的一员,世代守护在亚特兰蒂斯上空。” 夏商上前一步,右手成拳击于胸口,以一种虔诚的姿态,目光坚定又平静道:“我从来都没有将自己遭遇的一切当做灾难,它给我带来了双腿,给我带来了进入军校的机会,我无比珍惜,又怎么会花费时间在谈情说上面。” “泽尔修上将,我们亚特兰蒂斯最荣耀的战神!十五岁入战场,十八岁架势机甲攻破敌人营地,此后凯旋无数次,他带领的军队,像帝国无往不胜的雄鹰,三十岁继任上将,如今七年过去,他依旧挡在敌人的战火下,誓死捍卫着亚伯拉罕的荣誉和尊严!” 夏商的眸中爆发出崇敬的亮光,青年的面容如火一般燃烧,烫到了每个人的心底,只听见他低下头虔诚又刻骨铭心的道:“我身为帝国人,身为军校生,我愿追随泽尔修上将,即便战死!我也不悔!” 同为帝国人,同为军校生,他们在干什么? 观看视频的人思索着这个问题,羞愧的不敢去看那青年一眼,同时他们的心中蓦的升起了万丈豪情,为自己生在这个国家,为自己拥有泽尔修这样的战神而自豪! 站在拐角处的男人俊美无俦,他紧紧盯着站在光芒下向他忠诚宣誓的夏商,金色的瞳孔如雾霭翻滚,胸腔一片火热。 他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如此崇敬他,渴望他…… 兄长说的对,他拥有的,不仅仅只有决心,刚刚那一瞬,泽尔修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冲出去,接受青年的追随与效忠。 他甚至觉得青年在谈到自己时一脸濡慕和向往的神情,是那样的可动人,这种全世界他只看到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让泽尔修有些不知所措的莽撞。 泽尔修镇定了内心翻涌的情绪,告诉自己,待会儿等所有人走了,他出去找青年。 他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激动?震惊?羞涩?泽尔修一想到,便觉得真是高兴极了。(83中文 .83.) 第39章 捡到三只人鱼 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视频的传播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那切尔被震怒的父亲叫回家族,第二天听说有人看见老侯爵亲自上门去给夏商道歉,至此,这段婚约才算是真正的有个了断。 那切尔如何悔恨暂且不提,那一番近似演讲样的言论,竟让夏商在军校内的人气激猛增长,一度仅次于战神泽尔修上将,而在星内某个专属人鱼的小论坛内,一个群体正在悄悄的诞生,为首的是一只尤花里胡哨颜色的人鱼,常常把自己的形象挂上各种闪闪发亮的银片。 论坛上是匿名制,谁也不认识谁,倒是天天讨论的火热朝天,今日哪个傻逼男人又来骚扰了,明日哪家又生下潜力强大的崽儿了,消息如坐飞艇一般传的飞快,这里的人鱼思想并不堵塞,相反,他们的身体虽禁锢在一方小天地内,却无比向往外面的生活。 那段直播视频的出现,好像一块石子,在他们日复一日波澜不惊死水般的内心,激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假以时日,这涟漪必成翻云覆雨之势。 遥望面无表情的从军校的学生宿舍穿梭而过,过于娇小的身体让他受到了众多审视调侃的目光,遥望也不在意,他用药剂将身上的人鱼气息全部隐藏,没有人会发现。 找了许久没有找到想见的人,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明明昨日才播报过今天是大晴,遥望蹙起眉头,中央智脑也会有出错的时候? 不过这些天,首都星的天气确实不太正常…… 路上穿着军装的学生越来越少了,遥望心里焦急,脚下却快速的抓了一个人,问道:“公爵大人在哪儿?” 那人一愣,摇摇头说:“公爵大人几天前回格莱登古堡了。”他在军校几年,从没见过这样娇小的战士,不免多看了几眼。 一滴豆大的雨水落下来,遥望如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般迅速跳开,蔚蓝的天幕逐渐被翻滚的乌云覆盖,夹杂着凉风的滂沱大雨倾盆而下,遥望反射性的朝空荡荡的教室跑,双腿到底是被溅了水迹,却还能撑住。 他听见有人骂了几句“鬼天气”,人与人的脚步声飞快的走过,这样淋漓酣畅的大雨,他努力抑制住跑到雨下打滚的冲动,要是被人发现了一条人鱼偷溜进军校,他得像前几天的维特那样被关禁闭了。 遥望心里发痒,衣服上的亮片沾染到水迹紧贴在身上,像是他那条闪闪发亮的鱼尾。 “下雨了?”身旁忽然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遥望抬眼望去,反倒把对方吓了一大跳。 男人身材魁梧,肌肉硬实,一脸野性猖狂的匪样,低头望着高度只达到自己胸口的人道:“小不点,你也没法走?” 遥望顿时黑了脸,碍于自己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憋着一肚子的脏话火气,没理。 靳南锋凑近了点,疑惑道:“你真的是军校的学生?” 遥望挪开一步,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排斥气息,那男人却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扒拉了下寸断的碎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还没到我肩膀,小不点,你看上去简直像个未成年。” 未成年!你全家都未成年!遥望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人一脚踹到天边去,脸上黑了又黑,憋屈道:“我成年了……” 靳南锋讶异了一瞬,打量了半天才应了一声,雨声越来越大,烟蒙蒙的水汽在异植上晕染出模糊的样子,天幕上的灵魂火都好似熄灭一般,在遥望以为这人不会在说话的时候,男人忽的道:“我几年没回来首都星,这里倒是没什么变化。” 他看了眼天色,野兽一样凌厉的眸子变得又深又沉,几不可闻道:“几年前的天气可不像这样无法控制啊……” 遥望陡然一惊,倏的抬头望过去,落入那人笑着的眼里,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男人高大威猛的身躯牢牢将他挡在后面,只听见他道:“小不点,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遥望忍了忍,道:“不用,你赶紧走。” 靳南锋说:“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干脆给我跟着我一起走。” 遥望额头青筋直跳:“不……!!!”话没说完,他的身子腾空而起被直接扛在了肩膀上,骨头和肌肉*的,硌在自己柔软的肚子上一点都不好受,男人还拍了拍他的腿,乐呵呵道:“这样快,不然你这小身板跟不上我的步子。” 谁他妈的要跟上你?!! 一米六的小人鱼简直要破口大骂,身下男人已经扛着他冲进了雨里,密密麻麻的水珠打在背上,头发上,腿上,遥望一脸惊恐凌乱的在风中气到发抖。 一分钟?或者几十秒?他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双腿大面积接触到水已经开始灼热,温度越来越高,终于支撑不住,男人大掌下笔直纤细的双腿慢慢起了变化,银色的光芒汇聚其中,靳南锋觉得掌心下的触感有些奇怪,冰冰凉凉的,一点也不粗糙,相反格外细腻柔软很是舒服。 他在雨中停下脚步,惊愣当场。 遥望涨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恶狠狠道:“放我下去!” 靳南锋心中一震,慌忙的改变姿势将小人鱼抱在怀里,这回动作轻柔了许多,还知道用外套包裹住怀中人的身体。 他看着那银色的美丽鱼尾和小人鱼精致冷艳的面容,憋了半天,紧张到语无伦次道:“抱,抱歉……” 遥望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放开我!!” “你没法走,不……不能放开。”这回男人倒是冷静了很多,只是脚下步伐一动不动。 遥望一尾巴直冲着男人脸扇过去,力度极大,伴随着他忍了半天的怒吼:“滚!!!” 靳南锋的脸上出现了半边红印,一道鼻血缓缓流下,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紧紧抱着小人鱼,将所有的风雨都挡在身后,大步的向前走去。 “我先送你出去。”靳南锋这样道,内心如一片乱麻绞动不堪。 天啊,他竟然看到了一条人鱼赤.裸的尾巴!还是一条可能还没有成年的人鱼!! 他要不要负责任娶他?!!! 翻滚的乌云不久便散去,这一场大雨来的急匆匆,走的也干脆,古怪得很,雨后的亚特兰蒂斯纯净的像是夜空中的蓝宝石,苍穹中重新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光火,整片大陆不染一丝尘埃。 yqxsw.org 格莱登古堡,下午三点,天光初晴。 花园里也开满了芬芳的格兰朵,它们丝毫未被打垮,反而挂着晶莹的露珠越发显出蓬勃生机。 夏商却没有心情来欣赏这美好的景色,他站在繁盛的花朵中央,对面那有着流金瞳孔的男人看了他许久,缓缓的一字一句道道:“夏商,你说的所有话,你内心的崇敬与向往,我都听见了。” 泽尔修上将。 男人走至他的跟前,日光恰巧照耀在他的发间,他看着青年,俊美的脸上很是认真,道:“你想要追随我?” 夏商:“……”??? 不!我不想追随你啊! 我那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啊喂…… 夏商嘴唇微微颤抖,似是不敢置信道:“上,上将?”我他妈到底经历了什么? 泽尔修的指尖动了动,淡漠的脸上出现细微的波动,目光幽深,道:“是我。” 他又道:“好像吓着你了。” “没,没有,”夏商摇摇头,语气不稳道:“我只是太高兴了。”高兴的都快哭了。 他猛的想起了什么,脸上泛起红晕,目光难得羞涩,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像极了一个见到偶像不知所措的青年,口中道:“上将,我,那视频中的话,抱歉,我不该说的,冒犯了您,夏商在这里向您道歉,请您忘了那视频,原谅我一时情不自禁的妄言,我实在是太崇敬您了,才会说出那样不知廉耻的话,请您原谅……” 青年将自己摆在卑微的位置,小心翼翼的说出这些话语,仿佛怕他生气了,又怕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再次的“告白”让泽尔修心头如同烧灼的火热,他想将青年拥在怀里安抚对方怯弱的内心,明明前几日在星的公众面前还那般冷静坚定的强大,今天见到自己却立刻像个胆小又惹人疼的孩子。 泽尔修从来都不喜欢脆弱的人,面前的青年却让他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夏商,我不觉得那是冒犯。”泽尔修轻轻叹息了一声,他没有过安抚人的经验,只好抬起手在对方瞪大的目光中揉了揉青年的脑袋。 又揉了揉。 夏商话都说不清了:“上上上……将?”他垂下眸,忍住躲开的冲动,不是秦淮安,他几乎不想跟任何人有身体接触,尤其还是这样亲密的举动。 泽尔修误会了他的反应,沉声道:“你太紧张了,我没有任何怪罪你的意思,你的父亲,是我尊敬的老师。或许你应该对我换个称呼。” 换个称呼? 夏商战战兢兢,试探的抬起眼眸:“泽尔修,叔叔?” 泽尔修:“……”他压下心底奇怪的不爽,看见青年耳尖红红的,像是鲜艳欲滴的朱果,他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转开目光道:“论辈分,你确实应该喊我叔叔。” 夏商高兴了,多个长辈多条大腿啊,声音明显雀跃的又唤了声:“泽尔修叔叔。”(83中文 .83.) 第40章 捡到四只人鱼 这里是山河,订阅正版一半以上的宝贝儿才能打开新世界大门么么哒 夏商勾起唇角,身侧一股若有似无的灼热视线盯着他的脸,他顺着目光望去,看到了一身军装笔挺越发禁欲的秦淮安,仿佛刚出鞘的刀刃,气势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夏商不禁晃了晃神。 无人注意到他的异样,棚内再次跟打了鸡血似的,所有人斗志昂扬,连胡斐的大吼他们都觉得动听起来,摄影师望着那两人,灵感源源不断的涌现,一激动狠狠揉了把头发,看样子是几乎要等不及了。 后方几个工作人员聚在一起止不住的小声尖叫,一个个捂着嘴,要昏过去的样子。 “你看没看见!看见没!我要跪了!秦影帝真的要帅哭我了!” “对对对!可惜不能拍照!” 有人小声的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夏商长的特好看吗?” 周遭静止了一瞬,又有人道:“其实我也觉得,怎么会有人长的那么美啊,还一点都不女气……” 一个工作人员偷偷跑过去对站在旁边的化妆师笑道:“茜茜姐,你技术太厉害了,感觉比以前又精进了不少。”她竖起大拇指,没有看见化妆师阴沉的脸色和僵硬在嘴角的笑容,身后还不断有人在说话,一句一句钻进化妆师的耳朵。 “我觉得吧,夏商也不一定像传言中的那样,你看影帝对他的态度,分明早认识。” “我看过他的节目,挺乖巧挺谦虚,对粉丝也好,娱乐圈的事说不清……兴许,会是别人陷害呢?” 化妆师握紧了手,脸色苍白,她忽的想起刚刚那个小明星似是无意中望向自己的一眼,足足让她从脚底凉到了天灵盖,她隐隐的有种预感,自己在这剧组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定妆照顺利拍完已经是临近傍晚六点,从胡斐那里得知了具体开机时间和地点,夏商也没多待,且因为遥望虎视眈眈盯着,他都没跟秦淮安好好道别几句,回了家。 好好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夏商又被遥望逼着喝了杯热牛奶,他偷偷全部吐在了厕所,这才安稳的躺在床上。床头昏暗的灯光隐隐绰绰,其实他并不喜欢黑暗,夜晚一到自己的身体如同要消散在空气中一样,所以他睡觉的时候都会留个灯,今天也不例外。 夏商睁着眼睛,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他翻了个身,忽的跳下床打开电脑,幽蓝的光芒映照出他白皙的侧脸,温暖又柔和,他轻声笑了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u盘,放在手中漫不经心的磨蹭。 还不到时候……现在还不行…… 夏商扯了扯嘴角,右手握着鼠标轻点,登上微博,最后一条记录发表在016年月14日,情人节,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呵……多么讽刺。 有情人,有情人……天底下那么多有情人,却不包括你。 这条微博被轮了一遍又一遍,无数人在底下嘲笑,辱骂,说他怎么不去死,更多的人粉转黑,只余他仅剩的一些死忠粉急切的在底下替他辩解,但立马会有更多的人骂过去,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恶毒肮脏的词汇都加注在他身上,硝烟弥漫。 “恶心的同性恋!你爸妈生你是出来卖屁股的!夏商滚出娱乐圈!” “脑残粉怎么不出来蹦哒了?你们家夏商到现在都不敢发一条微博,事实显而易见!” “骂的时候请不要带上我家书城,谢谢,我家书城已经订婚,他也不知道夏商竟然是个同性恋,还傻傻的跟他当了好几年兄弟。” 类似的话语,在这38天中,从未停止。 夏商看了眼时间,10:6。 他将u盘放在桌上,里面装着那天的录音,夏商却不想现在放上去,原身受了那么多苦和屈辱,这样简单的将瞿书城拉进地狱,未免太便宜了他。 他从来都不是好人,若是十一年前的他,瞿书城说不定现在已经同原身一样葬身在了江水中,但他是十一年后的夏商,教授曾一再告诫他,要以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那些伤害原身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夏商敛下眼眸,指尖在键盘上按下了第一个键,他的动作丝毫不见急切,笑容愈发慵懒,随后第二个键按下,他的瞳孔变成了极致的黑,冰冷的寒光掠过屏幕上的文字。 人啊,总是那么的贪婪自私,踩着别人千疮百孔的尸体,然后笑的像个令人作呕的胜利者。 时间转到凌晨两点整,夏商最后望了一眼,点击发送,他正要退出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个人的私信,熟悉的id,好像是他以前的粉丝团的一个负责人,从原身刚出道的时候跟着的。 “夏夏是小天使:夏夏,你还好吗?你别吓我。” “夏夏,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我相信,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回来。” “我们都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夏夏,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个人的私信,一日一日坚持不懈的发,从来没有断过,夏商沉默半响,打了几个字过去,然后关掉电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我很好,谢谢你。” 而此刻微博上,早已因为他刚刚发的一条微博炸开,即便现在是深夜时分,也有无数人不断涌进去,怀着好奇,恶意,各种各样的心思点进那条微博,然后沉默。 “夏商v:我是夏商,让你们失望了,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死?我是同性恋?我被包养?我肮脏又虚伪,我欺骗了你们,我不配做你们的偶像,我活该万人唾弃,活该被辱骂被攻击! 所有人都在跟我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那么……在临死之前,我有个问题,我很疑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样厌恶我!这样用恶毒的话来诅咒我! 啊,现在你们要说了,我被包养,我被潜规则,我利用自己身体上位,我早已肮脏不堪。 ahzww.org 那么,你们真的看见一切了吗?你们真的看见我卖了自己的身体?!你们看见了那张照片,听了别人的几句话,开始下定论,可是你们为什么没有看见!那张照片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酒会!你们为什么没有看见!明明照片中我的经纪人还跟在身后!你们为什么没有看见,照片被刻意模糊了的背景中,不仅有富豪,还有明星!导演!慈善家!各界人士!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有看见?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你们听了有些人说的话,你们不再怀疑,不再查探真相,而是言词凿凿的认为,夏商被包养了。 我夏商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去承认? 你们又要说了,即便没有包养,你也是个同性恋。 是,我是个同性恋。 但我没有欺骗过任何人,我进去娱乐圈到现在,从来没有欺骗你们说我喜欢女人。 但我喜欢男人,又有什么错? 我跟普通人一样,吃同样的米饭,站在同样的阳光下,呼吸同一片空气,有着同样的生命。我害怕过,挣扎过,小心翼翼的生活,但我没法改变,曾经一度我也认为我自己有罪,所以我拼命工作,拼命做个好人,拼命演戏。 但我有错吗?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是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没有,我没有。二十六年,我活了二十六年,从不敢跟人谈恋,对着喜欢的人也不敢告白,生怕别人说我是个怪物,罪人。 唯一谈的一次,哦,对了,是你们拍到的那个男人,我了他八年,但只谈了一个月。 为什么只谈了一个月?因为我被曝出同性恋了啊!我活该没有人啊!我不应该被生下来啊! 我了他整整八年啊,不敢说,不敢被人发现,小心翼翼保护,珍藏,到最后这样……烟消云散了…… 如果你们还是让我去死,我无话可说。 我也不会如你们意的。 如果还有人在着我,如果还有人不曾对我失望,如果还有人一如既往的坚信着——我亲的粉丝们。 你们的夏夏没有错,他不是怪物,也不是罪人,他跟所有人一样,都普通而又平凡,并且独一无二。 你们要昂首挺胸的向前走,不要低头,要迎着阳光,你们着的偶像,他始终如同八年前一样,是那个青涩而害羞的少年,他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也没有给你们丢脸,所以你们不可以低头。(83中文 .83.) 第41章 捡到五只人鱼 这里是山河,订阅正版一半以上的宝贝儿才能打开新世界大门么么哒 遥望颤颤巍巍,死要面子:“那绝逼能——”话没说完看着面前九转回环的台阶,默默的将话吞进了肚子,心里汪的一声哭出来。 老子的形象,自从入了这**全没了…… 最终遥望留在山下等待,剧组的其他人爬上古寺。 长街并没有多长,二十分钟走个头尾,街后分布着民居,再走一段路便可看见满是现代气息的建筑,这时节人还不算多,来的也都是旅游参观的,偶尔几个小摊贩前蹲着一圈游客,便能热闹好一阵子。他花了一个小时逛完了全部,又花了两个小时蹲在进入山门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遥望心中苦逼,自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 这天温度已是很冷,那人外面套了个黑夹克,袖口挽到胳膊,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肤色是健康的古铜,健壮的很,尤其站起来的时候,像一只迅捷威猛的黑豹,面容匪里匪气的,嘴里叼着根细草杆,托着下巴望着对面的人,不自觉嘴里嚼了嚼。 “呸!”苦涩的滋味儿在舌苔上蔓延开,靳南锋吐出嘴里的草屑,脚踩在底下碾了碾。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邪气一闪而过,再看去这像个长的挺凶猛笑容挺灿烂的东北汉子。 遥望好好的做自己的蘑菇,身前阳光忽然被挡住,小山一样的阴影铺天盖地的将他笼罩住,他抬头,日光刺眼,只看见男人的板寸头闪亮闪亮的,眉目跟刀锋一样凶悍。 遥望以为自己挡道了,默默的给这人挪了一块地。 那人却没走,张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上山吗?要导游不?三张大洋,我包你古寺全程游览解说,诚信交易,童叟无欺!”说着,他还形象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遥望面无表情:“不用,谢谢。” 男人,也是靳南锋道:“真不用?走累了我还能背抱扛,哪家有我这儿这么划算?!”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道:“美女半价,我收你一半。” “美女?”遥望声音带着丝危险,他噌的一下站起身,然后发现…… 他蹲着看男人要仰起头,站着看男人也要仰起头。 一米六的小矮个遥望:“……” 他果断抬起一只脚,朝着男人的腿狠狠踹过去,骂道:“格老子的眼睛瞎了看清楚!老子是男人!”你他妈的才美女!你全家都美女! 脚踢过去,男人竟然没躲,硬生生的受了这一痛击,脸上惊讶,将面前的人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好几遍,目光灼灼。 个子连他肩膀都没到,小小的一只,腰肢看上去又细又软,两腿笔直修长,妆容精致利落,表情冷艳,透露着一股极为中性的诱惑与美,除了那脖子上的喉结,任谁看都是雌雄莫辨。 靳南锋眸中光芒飞快掠过,恍然大悟道:“我说声音怎么那么粗呢!”原以为是只兔子,没想到却是朵刺人的玫瑰。 遥望直翻白眼:“滚。” 靳南锋一点没在意对方的暴脾气,依旧笑呵呵的,倒是真诚的道了歉。他见遥望重新装蘑菇不理他,也在旁边蹲下,话说个没停,也不嫌口干舌燥。 遥望望着摊子,靳南锋道:“你想要转经筒?” 遥望不说话,男人继续道:“这里卖的都不值钱,坑人的,你看摊上,都是用木头做的,里面装着的六字真言还不定是不是张白纸。”他扒了扒寸短长的碎发,轮廓犀利分明。 时间已经转到下午三点,明媚的日光向西偏移,那太阳刚好触碰到了喀什古寺的尖顶,犹如耀眼的银环王冠点缀其中。 靳南锋的目光从一个个路过的行人身上飞快的掠过去,嘴里却一刻不停的跟身旁人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经意望了一眼自己腰间的手机,忽的身旁人一站。 靳南锋没动,遥望向前走了几台阶,转头满脸嫌弃道:“走啊!上山!” 男人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快步跟上去,挡住了从山顶吹向小矮个的寒风。 遥望看着他跟看傻子似的,不容拒绝道:“一半价钱,没商量。”这人真是聒噪! 靳南锋道:“一半一半,上面我熟悉,你想转几遍我陪你转几遍。” 连爬带拖爬了大半台阶,遥望喘的像只死狗,靳南锋看不下去,一把将这瘫软的一只提起来抗到肩上,脚下健步如飞。 遥望惊吓的攥住他衣服,拔高了声音:“你他妈的干什么?!放我下去!”卧槽你知不知道这样倒看着山下我会恐高!! 靳南锋感受到掌下细腻柔软的触感,紧身裤将青年浑圆挺翘的**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他喉结一动,挪开视线,心想这腰细的跟女人一样,嘴里却正经道:“这样快。” 风中凌乱的遥望:快!你!马!勒!戈!壁!的! 这边鸡飞狗跳,那厢夏商已经结束了寺中的拍摄,他们一群人正要告别,从偏门慌乱的跑过来一名僧人,不知小声说了什么,顿时大堂内的僧人呼啦啦全部都清了个干净,像火烧到眉毛似的。 loubiqu.net 这般情况,他们也不便多待,当即下山。而恰巧被扛着刚刚爬上山顶看见寺门的遥望,只感觉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他僵硬的绷着脸,却见男人反常的一句话也没说,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寺门的方向,脸上表情不知为何多了丝高深莫测。 “兄弟……”遥望才喊了两个字,男人转头望他,一双眼睛浑然没了之前的爽朗与灿烂,只余满满的平静与沉重。 靳南锋握紧了手机,他耳中有一个透明的类似耳塞的东西,不注意看压根无法察觉。 遥望被他眼神望的发毛,皱了皱眉头往寺里走,刚想跟男人说几句话,回头一看,背后空空荡荡,早没了踪影。 他傻愣了许久,一拍脑袋“卧槽”一声,不敢置信的怒火升起:“老子这是被骗了?!说好的一百五!他把老子扔这儿?!” 遥望转念一想,哎不对啊,脑中灵光一闪:“卧槽老子压根没给他钱!” 遥望“啧”了一声,这年头,傻成这样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秦淮安在娱乐圈中,应该算是一朵奇葩,偏偏他地位极高,风评又好,前几年还能拍到他戏外的一点照片,现在是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踪迹了,是这样一个从来不介入任何圈内绯闻的男人,却签了一个同性恋,还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让人生不起丁点的怀疑和臆想。 纵使媒体想稍微抹黑一下这次发布会的新闻,不仅会得罪秦淮安,他的大批死忠粉路人粉也会冲过来将媒体骂的狗血喷头,实在是得不偿失。于是众人发现,这次所有的报道都格外中规中矩,每个字眼都严格斟酌,不跨线一步,连“标题党”都不见了踪影,倒是完全应了秦淮安口中的“实事求是”。 而身处事件漩涡青年和男人,无论底下人如何震惊疯魔的询问,无论他们如何不敢置信事情的真假,他们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回应一句。 发布会上的视频被人一遍又一遍的转发,点击量和评论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夏商这个名字再次牢牢刻入人们脑海。 视频中,青年没有退缩,没有颓唐,而是努力在镜头前扬起笑容,他作为一个二线演员,虽然长的好看,但从前他总是躲着镜头,人群中也总是站在阴影里的那一个,参加节目时存在感也不强,格外腼腆又谦逊,这好像还是头一次,他将自己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众人如刀如剑的目光下。 青年被迫摊开柔软而脆弱的肚皮,而后被刺的鲜血淋漓,可是谁又看见了他的痛苦与不甘? 他努力微笑,努力站在阳光下,努力捍卫自己的尊严,即便站在镜头前,也能淡然的付之一笑:“是,我是同性恋。” 他终究是变了。 一朝坠入悬崖,终于破茧而出,脱胎换骨。 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在所有人疯狂的刷着微博,一遍一遍翻看视频辗转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在他们仍处于懵逼的震惊状态中,一整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在整个娱乐圈都因为此而几近爆炸癫狂的时候—— 当天夜晚。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秦淮安和夏商身上,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导演的大v发了一条微博,淡定的艾特了两位当事人。 “是胡斐不是土匪v:#深渊之下70#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了心中真正的沈孽与盛言信,一个活在深渊,一个死在人世,一个妄图追逐萤火之光,另一个挣扎逃离却步步沦陷,他们拥有最美好残酷的情,他们也是——最好的演员。秦淮安夏商” 第一个人无意中发现这条微博,他的手猛烈的开始颤抖,大脑死机,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人,死盯着微博上的一字一句,全身有如置于爆炸横飞中。 他们颤抖的点开导演胡斐底下的配图。 那是剧照,九张图,同样的两个人,照片中,青年关在牢笼里,他的头顶泄露了一丝天光,恰巧照在了脚底。他眉眼纤长,发丝柔软,穿着最干净整洁的服装笑得格外完美无缺,他置身于黑暗中,眼底涌动着波澜诡谲的微光。男人站在牢笼外,刀锋似的侧脸镀上暖阳,他身姿笔挺,气势如同蛰伏的野兽,暮昏的光芒在他身后投下大片大片沉默而绚烂的阴影。(83中文 .83.) 第42章 捡到六只人鱼 训练场的地点,座落在距离皇宫不远的基地,原本只是为了训练守卫军的,后来泽尔修接手,逐渐发展为现在专属军队的训练场。 上将带了一个人过来的消息很快传遍军队的各个角落,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查探情况,只敢在二人路过的途中撇上几眼。 夏商跟随泽尔修去了休息室,厚重的金属门阻隔了来来往往八卦好奇的目光,休息室整洁单调的很,偏冷,跟男人一样,灿烂温暖的发色都遮挡不住男人环绕的寒气。 门在身后慢慢合上,夏商正要开口询问,一只铁臂猛的向他手腕袭来,带起的风如刀锋凛冽,杀气四溢,夏商反射性抬腿攻过去,同时向后疾速退却,双手成拳,男人早有准备,大掌抵住攻击,顺着小腿滑向青年细瘦的脚踝紧紧扣住,全身压下,小山样的阴影紧紧将青年笼罩住。 他那有力的膝盖顶开青年的两条腿,倏然触及到的柔软温度让男人微微紧绷,竟一时晃了神,让张牙舞爪的小兽得逞,握起的双拳狠狠在他胸口砸了两下,泽尔修闷哼一声,大掌迅速死死将两只手抓在一起扣上青年的头顶。 这样的姿势其实很尴尬,他将青年覆在门上,青年修长的双腿大大分开,脚尖几乎是离了地面,全身的重量压在二人的着力点,而那地方,恰巧是极为敏感膨胀的区域,泽尔修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那小东西的形状,他呼吸一滞,空气都粗重暧昧起来,他瞬间放下夏商的双手,倒退三步,转过身,面容紧绷,语气淡漠又克制道:“反应不错。” 夏商倒是没有多想,思及刚刚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男人的拳头,心情愉悦了不少,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道:“这算是考验?” 泽尔修默了,说:“只是想测试你的体质能达到多少,现在看来,比我所想的要好很多。” 夏商乖顺的点头,又眨眨眼睛,硬生生的憋出了一点愧疚的神色,望着刚刚被自己砸过的地方,小声道:“叔叔,你……胸口还好吗?” 泽尔修道:“无事。”他顿了顿,扯开话题:“我会针对你的体质做出最适合你的训练方案,现在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时间……” 话没说完,门声忽然被敲响。 泽尔修微微蹙起了眉头,道:“进来。” 门被打开,有人道:“上将,靳大人那边有些事急需要您去处理。” 夏商没有在意,心里敏锐的注意到“靳”这个字,一闪而过,很快就抛在脑后。 “靳”这个姓,可是难见的很。 男人起身往外走,回头望了失神的青年一眼,锁起的眉头更深,还是道:“我很快回来。” 男人走后,打开的门却未合上,若有似无的视线打量在他身上,夏商循着望过去,看见刚刚敲门的人依旧没离开,只安静的站在那儿,褐色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惊愕。 不对,应该说……惊恐? 这就奇怪了,夏商自诩长的不丑也不吓人,二人也没见过,到底是什么,能让他露出这种神色? 他的眼睛在对方的头顶打了两转。 黑色的头发。 夏商的目光越发柔和,眼底却暗藏潋滟的冷光。与他不同的是,对方的头发并不算纯黑,而是掺杂了些许轻微的亚麻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你认识我。”夏商开口,若有似无的压迫气势散发出来,语气肯定。 那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放松下来,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道:“我曾在星网上看见过您的身影,也无数次听过您的名字。” 他长着一张极易让人心生好感的脸,不像夏商从骨子里到皮相萦绕的都是令人窒息的美,对面这个人眼角眉梢都是水做的,他的容貌只能算中上,但和风细雨的气质让他整体提升了几个档次。 “夏先生,您要不要四处参观参观?我可以作为向导。” 夏商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态度有些冷淡,宽容大度的青年帮他打开门,做出邀请恭谦的姿态,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方始终落后他一步,礼仪精准的完美。 一路走来受到的注目不在少数,训练场的军人都是从血腥暴力的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与养在军校温室里的学生们可不同,他们的目光灼热又锋利,如同芒刺在背,但都没多大恶意。 夏商放慢了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放慢,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门诺,因为我是孤儿,所以没有冠上姓氏。”那人落落大方道,卑微的出生丝毫没有让他受到影响,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夏商偏头望他,目光沉静,感受到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的紧绷,几乎察觉不出,就在对方越来越疑惑时,夏商的眼角才缓缓舒展开来。开口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可惜了,让我觉得恶心。 讨厌一个人就是这么没来由,从见到他起夏商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奇怪到血液都开始发痒,犹如附骨之疽钻进似皮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寸一寸的侵蚀,脚下的金属地面泛着冷光,折射在人的侧脸上,倒比金属还凉三分。 他身上有跟我一样的味道,却又不一样。 夏商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在脑海中飞快的搜索到底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血脉不寻常的涌动让他几乎可以确定以诺的身份,这种天生对同类的吸引,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猜出自己的异样来。 除自己以外的第二条自然人鱼,混迹在军队多时并且能够不被人发现,啧…… 这家伙可比我厉害多了。 夏商遥遥看着不远处造型奇特的建筑,防护罩以半圆的状态将其笼在其中,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辉,四周的墙用的是星际中最坚硬的太陨,这种石头无坚不摧,还有一种特殊的作用——阻隔精神力暴动。 “那是什么地方?” 门诺道:“虚拟战斗场,夏先生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夏商踏进防护罩的范围,大门打开,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的空间并没有那么大,大概类似于一个足球场,阵阵庞大激烈的欢呼传进耳畔,空气中的雄性荷尔蒙极速漫延,近百名的战士摩拳擦掌似乎准备跃跃欲试,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二人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有人扬起大大的笑脸喊道:“门诺!过来这边!”而后忽然发现他身旁还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平日里严格的规训没有让他们从口中吐出什么惊讶出格的话语,但那一双双热烈的眼睛如同炽光灯一样猛的投射过来,气氛诡异的寂静。 门诺退开一步,将夏商的身形完完全全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面色不变道:“这是夏先生。” 令夏商奇怪的是,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激动,打量,甚至还有隐隐疯狂的崇拜,想象中的鄙夷和轻视竟然几乎不存在,实际上是夏商想岔了,军队的战士对人鱼的容忍程度比普通人要高得多,更何况,即便这位已经不是人鱼,他为亚特兰蒂斯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活在军队保护下的民众们感受不到这些,而他们作为无数次在战场中死里逃生的战士们,感触最深。 他们视为伙伴和生命的机甲,都是面前这位年轻脆弱的黑瞳青年参与创造出来的,让他们知道,在他们为了帝国子民而孤寂的在星际中坚守时,在他们也许要奔赴明天的末日时,遥远的亚特兰蒂斯却有人怀抱着与他们共同的荣耀,才得以让拥有机甲的战士一次又一次在战火纷飞的废墟中活下来。 所以夏商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在军队中一直是被视为配偶的最佳人选,在场的百名战士中,至少有大半在终端里藏有从星网上截下来的青年照片。 没人“敢”说话,夏商扫视了一圈,道:“这里的一切都由精神力操控?” 缓过来的人立刻七嘴八舌道:“没错,准确的来说,是系统模拟战场,我们只需要用精神力控制虚拟机甲来战斗,不会造成任何伤亡。” 七八尺的大汉跟个愣头青小子似的,涨红了脸挠挠头。 “毕竟真的机甲也经不起我们这样消耗。” 夏商若有所思,这倒是可以给他来练练手。 “夏先生,您是来看我们战斗的?”有人在一片嘈杂中扬声问道。 “不,”夏商摇摇头,清清浅浅的笑起来,眸子里闪耀着坚定惑人的光彩,道:“我要自己上。” 封闭的空间在刹那发生了轻微的扭曲波动,脚下的地面迅速隆起升成一个宽敞高大的平台,金属墙面粉碎成灰,头顶的天光大片的照射而下,似乎还能闻到风中肃杀的气息,这一切的变化不过在眨眼之间,再睁眼时已经换了天地,空间延伸到无边无际的广阔,夏商站在高台中央,四周是淡淡的光幕,其余人远远的站在防护罩外。 这里就像一个古老的罗马斗兽场,而他就是持刀剑屠杀之人。 外围的人都高高吊起着心,甚至有人吼道:“多伦,下手轻点!!”他们倒不是看不起夏商,而是事实摆在那儿,一个从未驾驶过机甲,一个却是经验丰富体格强健的战士,胜负早有定论。 多伦长的人高马大,他在众人中的实力不算太强,但也不容小觑,尤其以一身蛮力著称,他驾驶机甲就跟他的性格一样横冲直撞,力大无穷。他看着面前与自己体型形成鲜明对比的纤瘦青年,粗犷的面容因为太黑红起来反而变得狰狞异常,大掌不自在的摸头道:“夏先生,现在下去还来得及,我怕我出手没个轻重……” 夏商知道他的好意,淡淡笑道:“不必手下留情,尽管来便是。” 场内忽然响起一个机械冰冷的女声,无垠的光幕上出现了一个个巨大威严的机甲模型,黑压压的漂浮在半空中,女声再次响起:“请选择机甲。” 多伦很快选好,全场盯着还未下决定的青年。 夏商的目光在光幕上掠过一圈,落在了处在最末端的黑色中,那机甲的颜色和造型都格外沉重,对比其他金属的轻巧与灵活,它更像是一个笨重的巨人,双眸紧闭,鲜红的纹路缠绕在机甲的胸口,额间,手臂,动起来像极了它的名字,一团燃烧的黑炎烈火。 那是早已淘汰了的存在。 ——代号为双s的一代机甲。 夏商仰起头,右手高高的举起,白皙欣长的指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水状的波纹迅速震荡而开,空间被撕裂,一架机甲从裂缝中跨出,“轰”的一声降落在战场上。 “烈焰。”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他竟然选了一代?!那机甲不是早已淘汰焚毁了?!” “一代好像是夏先生最初参与研制的机甲……” “这不是胡闹么这是!多伦选择的机甲饕餮从能源引擎武器各方面都远远高于烈焰,上场一击必死,一代被淘汰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平常训练时只有在耐扛时才会用到它,战场上它压根不可能赢。” 这场战斗,好像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不可能?”突的有磁性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话语里听不出一丝疑问语气,倒是还隐隐带着笑意。 众人心中一震,猛的齐刷刷敬起军礼,肃穆道:“上将!!” 泽尔修大步走上前,垂眸望着场下已经登入驾驶舱的青年,听不出什么波动道:“现在下决定还为时过早,你们不要忘了,烈焰当初最出色的是什么地方……” ——极致防御。 这样一架机甲对于从未亲手驾驶过的菜鸟来说,再合适不过。 男人流金色的瞳孔深邃又耀眼,眼角的余光掠过人群中的某个准备将终端关起来的战士,淡淡道:“拿出来。” 那战士一僵,欲哭无泪的乖乖将终端解下交出,战战兢兢道:“我就想录个视频自己看,绝对不发到星网上,”他讨好的将终端双手奉给面无表情的上将大人,道:“这不才刚开始,大人您就来了……” 泽尔修眸光幽深,却没有接过,在一片严肃寂静的氛围中缓缓开口:“继续录。” 众人一愣。 泽尔修移开目光:“连接星网,全程直播。” 这下真的是一片哗然了,你望我我望你,怀疑他们家上将是不是搭错了哪根筋,虽然虚拟战场并不是秘密,他们偶尔也会传上一两个视频激起民众的热血与崇敬,但将夏先生失败的战役直播上去,这不是坑人家么。 泽尔修没有理会他们心中的惊涛骇浪,思虑了一会儿,却是让那战士将画面对准了自己。 于是这一天,所有登录星网的人都发现帝国伟大强悍高不可攀的战神,发布了一个公开直播视频。 网民们应声而动蜂拥而来,那位有着金色头发的高大男人,站在所有人仰望的地方,以低沉磁性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泽尔修亚伯拉罕,在这里见证一场战役。” 画面里出现了决斗场的高台上的两架机甲,一沉重一炫目,众人的眼神扫过登入驾驶舱的人,竟然是曾经的人鱼夏商?! 泽尔修的神情庄严冷漠,劲瘦有力的大长腿包裹在修身的军裤下,上衣纽扣一直系到领口,隐约可见鼓起的强健肌肉,他金色的眸子微微垂下来,好似看透了所有人,口中继续道:“我为十日前,夏商公爵所受到的侮辱,轻视和诋毁感到抱歉,同时,我身为帝国的守护者,为千万子民的行为,深感羞愧。” “什么是战士?”他平静道。 “强大的是战士,弱小的是战士,沐浴在鲜血与死亡中的是战士,活着的是战士!” 高台上的号角已经打响,黑色机甲生疏艰涩的抬起手臂,它的动作一点也不灵活,甚至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弱鸡,它的掌控者压根无法驾驭它,对面的饕餮不急着立即将它粉碎,似是在考虑要不要放水,过了一会儿,饕餮终于冲过去,速度快到看见残影,轰然一击即将要砸中黑色烈焰的胸口,却被笨拙的躲过。 巧合? 泽尔修的轮廓好像有点点的柔化,道:“这场战役,无论他是否赢得胜利,我都将接受他的追随。” “我将把他纳入麾下,我将磨砺他的精神,我将作为他灵魂唯一的指引。” “夏商公爵,他作为人鱼时是亚特兰蒂斯最纯净的深海翡翠,当褪去了人鱼的光环,他将成为亚特兰蒂斯最荣耀的格兰朵!” 一番言论下来,震慑了每个人的内心,还有谁不明白,这位强大的战神是在为夏商保驾护航,为他铺路,网民将注意力转向台上的机甲,其实胜负早就不可能再改变,他们却莫名的安静下来,虽然还有少数人蹦哒,说泽尔修上将被夏商的美貌所迷惑,竟然让繁衍子嗣的人鱼驾驶机甲,但很快有更多的人反驳。 “人鱼怎么了?诅咒你一辈子娶不到人鱼!生不了孩子!” 夏商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他正集中所有精神熟悉这些按钮和武器,还要分出注意力躲避对面多伦猛烈的攻击,原身的脑海中虽对机甲的内部了然于胸,但这副弱鸡的身体毕竟是第一次亲身上阵,往往身体赶不上精神的反应速度,这是一个很大的缺陷。 烈焰唯一的优点便是高防,对面的饕餮却是高攻高控高能源,夏商眸中聚起冷光,承受对方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却迟迟只肯防守。 “他在干什么?难不成现在才开始熟悉机甲内部的按钮?”有人开玩笑道。 “如果没猜错,夏商公爵确实是第一次真正上手驾驶……” “……”星网上的众人齐齐默了,不知是该嘲笑还是该同情。 这决斗根本没法看,简直是单方面的虐杀,多伦的攻击虽然毫无技巧,但杀伤力凶悍,又猛又快,很难躲过,更何况是笨重的烈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商面前红光一闪,警报响起,机械女声闯入耳中。 “警告,右翼损坏百分之五十,右翼损坏百分之五十……” 突的地动山摇的晕眩感直冲脑神经,驾驶舱内震动不断,支起的胳膊好像被一层庞大的压强紧紧克制住,完全动弹不得,蓦然神经一疼,整个人就远远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砸在地上。 yawenku.com “装载炮损毁,无法使用。” 外围的战士血性被激起来,吵嚷一片,扯开嗓子的吼声刺破天际。 “多伦!速战速决!” “多伦你怎么回事?!打的不痛不痒,攻击机甲的致命关节啊!” “二十分钟了!” 多伦也觉得委屈,他明明都是冲着死**去的,虽然十次有九次对方躲不了,但不知怎么的就是不能一击毙命。 这要说是巧合,鬼才信,战士们渐渐看出门道,星网上的民众却瞧不出什么,他们只看见夏商驾驶的烈焰接连被击毁,砸入高台又站起来,黑色的金属外壳坑坑洼洼狼狈不堪,蒙上一层黯淡的灰尘,有的地方甚至掉下了零件,原本艳丽的红色纹路也渐渐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艹!”不知哪个网民骂了一声,“都这样了还不放弃!” “再坚持下去也是枉然,人鱼身体的各个指标都无法与战士相比,况且他这还是第一次,别看了,没用的。” “早就说这条路行不通,这要真上战场了还不是送死,放弃吧!” “上将大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亲手带出个只能被虐杀的人鱼?” 夏商被红光包围,警报声一直不停的在闪动,他光滑的额头渗出汗珠,碎发紧紧粘在肌肤上,白色衬衫湿了个通透。 “涡轮增压器无法使用——” “右翼完全损毁——” “能源泄漏,能源泄漏——” 多伦从没打过这么难缠的战斗,明知道对方是菜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他的底线,他又于心不忍,机甲上的离子炮已经加载完毕,他禁不住道:“夏先生,你还是放弃吧。”虚拟战场虽然不伤害身体,但是损耗精神力。 夏商闭上眼睛,略带喑哑的动听声音响彻光幕:“再来!” 还远远没有结束…… 白皙的指尖飞快的在操控系统上下达指令,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飞快的掠过大段复杂神秘的代码,红光将青年的侧脸染成如血的妖艳。 “指令更改,是否舍弃?” 夏商眉眼爆出戾气,食指猛的压下按钮:“舍弃!” 饕餮飞在半空中,机甲左臂飞速转换锁定攻击方向,白光大盛,离子炮的能量汇聚成扭曲灼烧的漩涡,空气都好像要燃烧起来,防护罩的众人感受最深,他们的心随着时间的飞移疯狂的跳动,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场内情景。 刺眼白光如同坠落的雨燕猛的向黑色烈焰焚烧而去,周遭的一切都化成了迷幻朦胧的光影,光幕阵阵激荡起波纹,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硝烟弥漫中,原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击,击中了?!” “结束了?”他们还有些迷茫。 烟尘渐渐散开,深坑显现,却没有找到机甲破碎的身影。 “等等!!!”戴着终端直播的战士倏的拔高了声音惊呼,因为激动得不能自已导致终端也晃上晃下的颤抖,星网上的人也跟着一起提心吊胆七上八下。 “他躲开了!他躲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猛然转向光幕的穹顶,泽尔修瞳孔猛缩,一个黑点势如破竹的如炮弹直射而下,极高的压强在机甲周围形成龙卷般涌动的气流,下方的饕餮完全闪避不及,烈焰蓄积了许久的力量,一脚将饕餮踢翻在高台,砸出了几十米远。 黑色机甲缓缓落地,他的形象比起之前实在是破旧无比,一边飞行翼沿根折断,身上再没有多余的部件,有的地方被灼烧了几个空洞,露出阴森森的金属骨架,只要再少一个部件,他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夏商舔了下红唇,眼里闪烁着诡谲的笑意,他低语着,仿佛情人间的低喃。 “现在,该轮到我了——” 烈焰黯淡的眼窝迸发出血红宝石一样的光彩,机械冰冷的手臂抬起伸向颈后抓住仅剩的左翼,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果决的撕裂折断,破碎的零件飞散在半空中,沉默的机甲凝成冷冽残忍的气势,在一片硝烟中强大的让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他已经冲了出去,像是离弦的箭,多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被动的防御。 局势彻底反过来,机甲之间的碰撞不时擦出火花。 “这是怎么回事?!” “上帝啊!难不成夏先生之前都是装的?!!” 有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压根不敢挪开视线。 泽尔修唇角勾起,心中升起满满的骄傲,他克制的压了下嘴角,沉着声音道:“你们仔细看他的动作,与之前有什么区别?” 现场的战士同星网上的所有人都齐齐盯过去,若说之前是个才学会走路的菜鸟,现在他的攻击已经丝毫看不出生疏和困难的艰涩。并且,更加恐怖的是,每一次攻击过去,他的动作就会比前一秒更快更强,速度都化做了眼花缭乱的残影,刚开始多伦还能反过来压制他几次,到后来,多伦的攻击都被能源凝聚成的防护波挡住,同时,他的另一只机甲手臂还能趁机袭击。 这还不是他的极限,他的速度正在向骇人的方向迈进。 众人想起一开始青年如同幼儿学步般笨拙生疏的举动,忽然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瞳孔瞪大难以置信。 “大人是说,他之前的二十分钟,只是在熟练烈焰的操作和磨合与机甲的同步率?” “骗,骗人的吧……” “远远不止这些。”泽尔修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他的视线牢牢注视着场内飞速的机甲,眸光柔了柔,轻轻叹息道:“他是个天才。”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变得更为强大,除了恐怖的学习能力,他的精算和控制能力也让人颤抖。” 泽尔修道:“不然你们以为,那二十分钟的拖延,承受了饕餮的上百次攻击,为什么他还不曾倒下?” 上百次攻击,没一次击中要害,反而让烈焰有了脱离笨重躯壳的机会,除去了不必要的东西,烈焰如同脱胎换骨,他又将所有的能源都聚集在烈焰的防御和速度上,现在的烈焰,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机甲。 但仅这些还不够,不足以击败各方面都强悍的多伦。 夏商,夏商,让我看看你—— 到底能走到多强大的高度。 多伦惨的很,但好在烈焰攻击力不高,给了他**的机会,两方对峙,多伦用剩下的能源再次聚集一次离子炮,这回烈焰左翼右翼都失去了,再不可能逃到天上。 夏商没有动弹,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的能量也早已接近耗竭,这场战斗估计也到了极限,但他们丝毫不觉得失望,甚至越来越疯狂,心都跳到嗓子眼。 “多伦要做出最后一击,到底夏商阁下能不能躲得过去?” 白光成吞噬日月之势,饕餮的左臂渐渐瞄准黑色机甲,夏商依旧没有动。 就在白光即将破开空间的一瞬间—— “啊啊啊啊他冲过去了!!” “他竟然冲过去了!!!” “疯了!疯了!!!” 现场的战士都惊骇激动的难以自持,星网外的所有人更是拔高了声音惊叫出声。 只见黑色机甲在眨眼间已经挪到了多伦身边,血色的眼眸红光闪动,他竟直接将右臂直接塞住了离子炮口,左手高高一扬,一把能源光剑折射出耀眼的冷芒,下一瞬间光剑刺入了饕餮中央控制的心口。 致命一击。 烈焰拔出剑,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硬生生的拧断了自己的右臂,脚下猛跃而起,气流旋转噌的卷出涡旋,他巨大的身影跳在了几十米外的半空中,轰然降下,身后地动山摇的爆炸应声而响,他只剩下一只手臂,另一只断裂的地方在烟尘飘荡中发出微弱的电流,整座决斗场的高台震动了许久,爆破的白光在黑色机甲身后散发出绚烂妖异的光影交织。 他们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却又说不出话来。 直到断臂机甲的驾驶舱登出一个人,那个脆弱又强大的青年。 夏,夏商阁下…… 他上身的衬衫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线条流畅完美的腹肌,那底下的肌肤比最好的玉石还要莹润,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潋滟的桃花眼却是笑着的,晶莹的汗珠顺着轮廓下巴滴落。 “啪嗒——” 岩石都要开出花来。 他面对着机甲,烈焰红色的眼眸渐渐熄灭,仿佛一个巨人以永恒的姿态守护着面前黑瞳的青年。 夏商伸出指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机甲化成了星星点点的光芒,环绕飞散在青年周身,在蔚蓝的光幕下渐渐如萤火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我曾经创造了它。” 青年宛若大提琴一样优美的声音响起,无比缠绵悱恻。 “现在,我赢了。” 他转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真诚又纯粹,灿烂的像是六月不落的朝阳。 不知谁第一个鼓起掌,接二连三的掌声响起,激烈亢奋的欢呼如雷霆盘旋在亚特兰提斯的苍穹中。 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成为荣耀格兰朵,而后转动整个时代的齿轮。(8中文网 .8z.) 第43章 捡到七只人鱼 当逆旅的洋流吹来咸腥的海风,芬芳的花朵逐渐凋零干枯落入泥土,百年来不曾落雪的首都星,居然在一夜之间冰封千里,犹如教廷供奉的纯白权杖降下神迹。 飘飘洒洒的雪花依旧在下,连湛蓝的天幕都染上了纤尘不染的白色,灵魂火依旧日夜不熄的燃烧,银装素裹下的首都星,纯粹的像个不谙世事的精灵。 距离上次驾驶机甲,已经过了有四个月之久,夏商那时已经是死撑着,精神力极度透支,好歹没在众人面前出丑,那之后整整休息了好几天才缓过来,紧随而来的便是高强度的严格训练。 帝国战神手把手教导,那感觉还真是酸爽。 所谓手把手,就真的是一点一点的亲自教导,所有事情面面俱到,画重点——所有。 泽尔修的负责任达到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地步,时间长了,夏商的“叔叔”唤的贼溜,真面目暴露了不少,抱大腿也抱的勤快,毕竟这位上将能给他许多宝贵的特权。 即使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格莱登古堡的温度始终保持在恒温,宠人成瘾的上将大人早在茫茫大雪来袭之前在古堡的各处放置了地暖石,这种石头珍贵的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柔和的热量,比智脑调控温度还管用。夏商这个怕冷要命的总算没大病小病卧床不起,平日里的训练也没落下,脸色看着是越发红润有光泽了。 发生的事情就那么几件,譬如那条神秘莫测的自然人鱼隔些天便会有新的视频出现在星网上,他口中吟唱的歌声仿佛来自遥远的深海,极具魔力,帝国却依旧没有寻到任何实质性的消息。 时间转到下午三点五十分,晶莹剔透的雪花附着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这天暗的极快,不一会儿就灰蒙蒙了,三米外压根看不清人影,只余呼啸而过的冷风像高塔上的巫女一样尖锐又高亢的嚎叫。 青年再一次被身材健壮的男人从背后压制住双腿,手也被扣在大掌中,他的脸被压向柔软绒戎的地毯,玉瓷样的肌肤白的通透,红唇咬紧,挣扎激烈。 男人灼烫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你输了。”他的眸光紧紧盯着身下的青年,在这看不见的角度,无人能知晓他内心肮脏的贪念。 夏商试着将他踹下去,但整个人被锁着动弹不得,只好固执得不说话,他所有的格斗技巧和攻击方式都是男人所教,四个月过去,他跟男人的打斗习惯都开始一模一样。 最关键的是,他回回都被压成了咸鱼,翻不得身。 泽尔修低头悄无声息的凑近青年的脖颈,鼻尖轻嗅到那香甜诱人的味道,身下几乎是立刻就起了反应,硬得让人发疼,他将身体离开青年一些,不再紧贴,双眸有些发红,压抑的吐出一个数字:“8。” 同男人的8场战斗,青年没一次赢过。 夏商瞬间恼羞成怒了,扬高声音:“这次不算!” 泽尔修若有似无的轻笑:“怎么就学会耍无赖了?” 去你妈的无赖!夏商憋着气,沉默了许久,忽然放弃了挣扎,放软了声音,夹杂着微弱的可怜之色:“叔叔……” 他永远不知道,以人鱼魅惑动听的声音做出被征服的姿态喊出这两个字,对男人来说不亚于一场冰与火的考验。 泽尔修喉咙一紧,脑中就如同被什么东西瞬间汹涌淹没,再无法集中自己的精神,就这晃神的一会儿功夫,青年已经像鱼一样从他怀里滑出去,柔软的腰肢在眼前晃动,迅速远离。 夏商的眼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优雅的勾唇道:“兵不厌诈。” 泽尔修坐起身,却并没有站起来,他的双手随意的交叉放在腿上,眼里的光温柔又炙热,他爱惨了青年这副骄傲的小模样,同二人刚开始认识不同,那时候的夏商面对着他十分克己守礼,说一句话就红透了脸,望着他的目光濡慕又崇敬,现在的夏商脸皮已经越来越厚实,灵魂越来越鲜活,会喜悦,会肆意生气,偶尔露出的羞涩模样都能让他心动不已。 他到底还有多少面?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外面的雪飘的更大了,天地间皆是圣洁的白色,好似一场声势浩大的葬歌,洗涤尽世间的黑暗与耻辱, 泽尔修看了眼时间,道:“距离晚餐还有三个小时,你可以先去修复舱进行治疗。” 夏商的肌肤极易留下印子,稍微一个大力,身上就会出现一块块青紫和红痕,他迟疑了一会儿,道:“要是待会儿我又睡着了,叔叔你要喊醒我。” 修复舱里的营养液具有麻醉的效果,往往一躺就会躺上个半天没法醒来,实际上以他的受伤程度治疗时间只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泽尔修目送着夏商离去,面容沉静,却又隐隐要爆发着什么,他眸色深了深,就这样在原地坐了许久,久到时光好像都凝固在这一刻,他终于站起身,不紧不慢的向着青年离去的方向踏出步伐。 坚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古堡内显得格外沉重,直至停在了一处门前,房间的主人并没有上锁,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打开。 泽尔修定了定神,推开门进去,熟门熟路的找到放置在床边的修复舱,青年正躺在里面眉目恬静的沉睡。 小家伙的警惕性还是太低了,要是闯进来的是其他人…… 不,说起来,他才是最危险的。 泽尔修的金瞳倏然变深,自嘲的笑了笑,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喊自己“叔叔”的孩子起了觊觎之心,是当初见到他的第一面,还是青年驾驶机甲时令人震撼的模样,抑或者是在日复一日的亲密相处中…… 明明夏商只将自己视作崇敬的长辈看待。 若是让这小家伙发现自己对他产生了肮脏的欲念,他会不会彻底逃离? 泽尔修弯下腰将熟睡的青年抱出来放在床上,透明的营养液并不直接接触青年的身体,而是隔了一层薄膜,他的身上并没有沾染任何水迹。 青年赤.裸着上身,奶白莹润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经过锻炼更显柔韧紧致的腰腹,线条极为漂亮,长裤包裹着挺翘的**,美的沉沦,勾引人去采撷吞入肚中。 整个房间内只能听见男人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泽尔修就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低头吻住夏商的唇,但浅尝辄止远远不能满足男人的欲.望,他的半个身体已经覆在了青年身上,舌头舔过精致的锁骨,克制的举动越发激烈起来,品尝着青年的每一寸肌肤。 甜美的滋味儿,简直让人的灵魂都在发颤…… 那*在男人的舔.吮下逐渐像朵花一样展现出绝美妖艳的光彩,隐约泛着暧昧不清的粉色,黑发青年紧闭的桃花眼有红晕漫延,泽尔修涨的浑身紧绷,胸口的巨兽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细细啃咬着青年的耳垂,抓住那细白的手指探向自己的下身,包裹握住。 他日思夜想,想与夏商交合,将他揉碎在自己怀里,无数次梦中醒来,都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梦中青年乖顺的承受他猛烈的动作,四周环境陌生又熟悉,与亚特兰蒂斯的建筑完全不同。 他听见夏商在喊一个模糊的名字。 泽尔修不明白自己这刻骨铭心的爱意是从何而来,明明相识的时间不长,却像爱了一辈子那么久。 每见一次青年,那种感情便深一分,不安与苦涩也随之而来,将他的内心彻底击垮。 男人加快了速度,俊美的脸上忽然出现欢愉又痛苦的神色。 欢喜过后是巨大的空虚和寂寞,他一点一点擦净夏商的手指,看见夏商的眼睫好似颤了颤,心中陡然生出窒息的惶恐。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如果夏商知道他濡慕向往的上将竟对自己的身体肆意亵渎意.**…… 泽尔修长久的沉默,他抬起手臂掩盖住自己的眼睛,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天色渐渐暗沉,无边的夜色将男人吞噬殆尽,铺天盖地的黑暗压下来,他无法抑制住自己杂乱的思绪,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可能发生的后果和青年厌恶的目光。 夏商,我会疯的。 —— 夏商醒来的时候,泽尔修并不在房间。他躺在床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在修复舱里浸泡过后的身体又酸又麻,骨头咯吱咯吱响,他从床上跃起,手脚舒展开,一看时间,整整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说好的叫醒我呢?夏商心中诽腑。 他不知道的是,时间这么长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被男人放了两次修复舱。 胃里空荡荡的,夏商没找到男人的身影,倒是恰巧碰见将热气腾腾的晚餐端过来的小管家。 天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依旧飞舞在空中,凝成一小段一小段晶莹剔透的冰棱,格莱登堡的灯光并不是靠能源驱动,而是奥尼斯从极地寻来的夜明盏,里面的燃料足足可以燃烧百年不枯竭。 白色怪兽包围下的古堡,越发静谧,那花骨朵儿一样的银雪渐渐小了,轻风一吹化作细碎的粉末,大地如月光寒凉,苍茫的夜色中,唯有头顶永恒不灭的光火映照着这片犹如冰雪荒原一样的星球。 夏商本以为泽尔修离开了,他填饱肚子后沿着外面的长廊漫步消食,天气并不冷,相反他的内心熔起火炉一般的温暖,走过格兰朵凋零的花园,惊讶的发现那儿站着一个人影。 泽尔修。 格兰朵变成了枯枝,这种对温度要求极高的娇贵存在早于寒冬来临的第一天便垂下高傲的头颅。前几日还怒放得正热烈的血色花瓣,一个夜晚过去就葬进了泥土,火红的烈焰铺洒在午后的花园,倾城日光将这一切画为耀眼夺目的美景。 言情小说网 美景都是短暂又绚烂的。 男人背对着他站在枯萎的荆棘中央,不知待了多久,身上附着了薄薄的一层雪绒,莫名的孤寂气息从高大的身影中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泽尔修叔叔?”夏商走过去。 男人转过头,瞳孔深邃又危险,夏商就好像被嗜血的猛兽当做猎物死死盯在了原地,再看去,刚刚的一切好像又都是错觉。 夏商道:“我还以为你回皇宫了。” 泽尔修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皱了皱眉,道:“怎么出来了,冷不冷?” 夏商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已经伸出温热的掌心摸摸他的脸,嗓音低沉道:“太凉了。” 夏商猛的倒退一步,在男人的目光中垂眸望着脚尖,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是不是太过想念秦淮安,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跟与他的爱人有许多相似之处。 夏商不敢回忆,想都不敢想。 青年垂起的脑袋格外乖巧,闷闷的道了一句:“不冷。”他露出纤弱的后颈,那块嫩肉曾被男人叼起用唇舌反复逗弄过。 泽尔修僵硬的挪开了视线。 气氛回归空旷的寂静,夏商道:“格兰朵落了就不会再绽放第二次。”他语意含着可惜:“亚特兰蒂斯的大雪来的真不是时候,毁了我的花。” 泽尔修道:“来年我去荒地,给你种下整座古堡的格兰朵。” 夏商心中觉得怪异,但男人语气淡淡的,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情绪,分不出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他只好笑了笑,喜悦道:“那我就等着,等明年,叔叔你一定要将我的古堡所有地方都种满。” 泽尔修的心快软成了一滩水,低声应答:“好。” 他想起一件事来,揉乱了青年的头发,问道:“夏商,要不要看看我的机甲?” 夏商眼睛一亮,点点头。泽尔修的机甲他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还未出生时这机甲就陪在男人身边,参与维护与提升性能指标的也都不属于研究院。 他向后腾出足够的空旷场地,几十米外的男人遥遥看着他,空气中忽然激荡起一阵阵波纹,脚下的地面微微扭曲,庞大的压强扩散开来,疯狂席卷着冰雪,如刀锋般凛冽的飓风刮得脸生疼,夏商忍不住用胳膊挡住脸,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他眯起眼眸透过缝隙看见几道金色的流光划破空间,震撼降下。 泽尔修为什么被称为战神?因为他曾驾驶着这个机甲击毁了无数敌军战舰,他的光剑收割了千千万万的亡魂,他的机甲被称为凶兵魔王。 ——恺撒 穹顶之下的风雪翻滚,夜空中纯净蔚蓝的天幕像是一块澄澈的宝石,凶恶残忍的魔王巍峨的站在天地间,它通体是深渊样的玄色,只额间,胸口和几处重要区域闪耀着流金的纹路,压倒性的气势震慑人心,每一步跨起来都将让一方动荡。 恺撒伸出一只金属铁臂,缓缓弯下庞大的身子,一点一点向兴奋的青年靠近,而后在不远处停下,做出邀请的姿势,刚巧青年能够跳上来。 夏商眼里露出讶异之色,犹豫了一会儿爬上去,抱住机甲的大拇指,他的人渐渐远离地面,恺撒曲起的其他手指遮挡住了凉风。 青年小小脆弱的一只,窝在魔王的掌心,魔王低头,用金色冰冷的瞳孔望着青年,一个渺小如蝼蚁,一个强大如王者。 夏商的眸光闪亮亮的,仰头看着魔王的眼睛,大声喊道:“泽尔修!泽尔修!” 他激动的连叔叔都忘喊了。 魔王抬起手,好像在静静聆听。 “以后!不要那些老家伙,我来负责战后恺撒的修理和系统芯片研制!” “泽尔修叔叔,你听见了吗?!” 苍穹浩瀚,黑夜无边,苍茫的大地同碧空如洗的天空形成极具冲击力的对比,星罗棋布,数以万计的星子灼灼发热,魔王的金属外壳泛着冷漠无情的光泽,磅礴的气势如同睥睨天下的主宰,这样一个如山的庞然大物,却小心翼翼将弱小的青年护在掌心放在入眼所及的地方。 魔王缓慢又坚定的点下头。 一朵晶莹的雪花落在青年脸上,凉凉的。紧随着天际有无数绒花样的雪飘落下来,好似给黑发青年戴上一圈银白王冠,万千光点盈盈飞散在空中,像是光怪陆离的萤火,美丽至极。 要不了多久,夏商就要为他一时冲动说出口的承诺,付出“惨痛”的代价。(8中文网 .8z.) 第44章 捡到八只人鱼 这里是山河,订阅正版一半以上的宝贝儿才能打开新世界大门么么哒而身处事件漩涡青年和男人,无论底下人如何震惊疯魔的询问,无论他们如何不敢置信事情的真假,他们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回应一句。 发布会上的视频被人一遍又一遍的转发,点击量和评论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夏商这个名字再次牢牢刻入人们脑海。 视频中,青年没有退缩,没有颓唐,而是努力在镜头前扬起笑容,他作为一个二线演员,虽然长的好看,但从前他总是躲着镜头,人群中也总是站在阴影里的那一个,参加节目时存在感也不强,格外腼腆又谦逊,这好像还是头一次,他将自己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众人如刀如剑的目光下。 青年被迫摊开柔软而脆弱的肚皮,而后被刺的鲜血淋漓,可是谁又看见了他的痛苦与不甘? 他努力微笑,努力站在阳光下,努力捍卫自己的尊严,即便站在镜头前,也能淡然的付之一笑:“是,我是同性恋。” 他终究是变了。 一朝坠入悬崖,终于破茧而出,脱胎换骨。 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所有人疯狂的刷着微博,一遍一遍翻看视频辗转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就在他们仍处于懵逼的震惊状态中,一整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在整个娱乐圈都因为此而几近爆炸癫狂的时候—— 当天夜晚。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秦淮安和夏商身上,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导演的大v发了一条微博,淡定的艾特了两位当事人。 “是胡斐不是土匪v:#深渊之下70#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了心中真正的沈孽与盛言信,一个活在深渊,一个死在人世,一个妄图追逐萤火之光,另一个挣扎逃离却步步沦陷,他们拥有最美好残酷的爱情,他们也是——最好的演员。秦淮安夏商” 第一个人无意中发现这条微博,他的手猛烈的开始颤抖,大脑死机,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人,死盯着微博上的一字一句,全身有如置于爆炸横飞中。 他们颤抖的点开导演胡斐底下的配图。 那是剧照,九张图,同样的两个人,照片中,青年关在牢笼里,他的头顶泄露了一丝天光,恰巧照在了脚底。他眉眼纤长,发丝柔软,穿着最干净整洁的服装笑得格外完美无缺,他置身于黑暗中,眼底涌动着波澜诡谲的微光。男人站在牢笼外,刀锋似的侧脸镀上暖阳,他身姿笔挺,气势如同蛰伏的野兽,暮昏的光芒在他身后投下大片大片沉默而绚烂的阴影。 仅仅只有几步距离,却将他们残忍的分割成两个世界,一个死在深渊却仍旧想要苟延残喘的活着,另一个活在人世却如同行尸走肉般早已死了。 每一张照片,都让人猛然窒息,而后梗塞的喉咙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事情还在继续,往一个被浓雾层层笼罩的未来狂奔而去,这回,没有人任何人能够阻止。 胡斐的微博发出去不过三分钟,所有人在颤栗着蹲守秦淮安和夏商,没想到倏的一刷新,真的让他们刷出了一条。 是的,秦淮安转发了。 他竟然真的转!发!了!! 那常年长草了的微博,几个月不更新一次,每次更新还都是直截了当的转发,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如今却破天荒的写上了一句。 “秦淮安v:我来深渊找你了,要抓紧我的手,沈孽。夏商” 他们想说话,却发现眼中竟然有些酸涨,震撼激动的连手机都握不住,心中犹如原子、弹轰然炸开,升腾起一朵一朵庞大的蘑菇云,只能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呢喃:这是假的吧,这是假的吧,这一定是假的…… 是他们在做梦?还是有人玩弄了所有人?明天早上起来,会不会根本没有发生这种事? 更多的人齐齐疯狂的涌进夏商微博,在看见前几秒发出的那条新的之后,都怔在当场,难以置信。 他们都以为夏商离开的那三个月,是不堪丑闻压力躲去了国外避难,却没有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把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当做丑闻,反而……去拍了一部真正的同性恋电影。 还是跟神坛上的秦影帝。 那微博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足以让人无言。 “夏商v:好,我等你。秦淮安” 这场维持了许久的大战,青年终于以完美的姿态落幕,并且一往直前,再没有什么磨难能够打倒他。 所有人由震撼惊骇到哑然无声,浓重的夜色再也抵挡不了他们的疯狂,手机电脑,无数电子设备的键盘敲的惊天动地的响,他们恨不得抱头朝天嚎几圈。 “这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卧槽你他妈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影帝要演同性恋了,对,同!性!恋!我在说什么?我在做梦?对对对!我在做梦!!” “卧槽!!!!原本只是想围观一个小明星的新闻,为什么最后这新闻变成了核武器□□?!!!” “我的妈!!我的妈!!!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什!么!” 睡一晚…… 睡…… 男神让我跟他睡一晚!! 他恍恍惚惚的换了鞋子,恍恍惚惚的被按坐在沙发上,忽的一个激灵回过神。这时秦淮安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热水,道:“你先去洗澡,换洗的衣服和新毛巾新内裤都在里面。” 夏商霎时虎躯一震,对接下来的事抱着强烈的期待,他面上镇定的点了点头朝浴室走,却又被人拉住。 秦淮安见他面无血色似是惊吓过重的样子,抓住青年的手又松开,心里无端的烦躁了些,却只是道:“衣服是我的,会有点大。”说着,就没了下文。 夏商“哦”了一声,轻飘飘的继续朝前走,整个人陷入一种神思混乱的状态,满脑子都被某种名为**、荡的思想占据。 他洗完出来,衣服果真大了不少,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裤腿卷起了一截,露出精致的脚踝,腰身更是大了一圈,夏商不得不提着走路。 秦淮安让他吹干头发,自己进去浴室洗澡。 这澡洗的时间格外长,夏商盘腿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他扬起指尖在耳朵上轻点了下,一种无人可见的波纹在空气中迅速激荡而开,他再听去,耳边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恍若近在咫尺。夏商正襟危坐,表情正经的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那脸却在不知不觉间就热了起来。 忽然间,那边水声起了变化,这回是温润的水流滑入胸膛,夹杂着一种略微奇怪的**,低沉而沙哑,好像在刻意压抑着什么,男人的**却越来越急促。 夏商震惊着脸,如果再不明白男人在干什么,他就是个傻子……他的耳多噌的红透,温度烫的惊人,偏偏那**尤在耳畔,他咬咬唇,终是不舍得将这声音断了。 yqxsw.org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似乎加快了动作,隐忍的粗喘声越来越重,夏商抓紧了自己的衣袖,手心汗渍渍的,只听见耳边男人格外沙哑难耐的唤出“夏商……”而后一声闷哼…… “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夏商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好像有一朵朵烟花在爆炸,他慢慢的捂住了自己的通红的耳朵,将滚烫的脸埋进了沙发里。 秦淮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青年蜷缩在沙发上,眉目被碎发掩盖,红唇微张,呼吸平稳,看似是睡着了,只是脸上有些红,秦淮安蹲下身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倒是有点着凉了。 他心里的妒忌,怒火好似在这一刻都腾的被凉水浇了个通透,只剩下复杂的苦乐交织,他无奈的笑了笑,将青年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在房间里的床上,给他盖好。 不远处就是浴室,秦淮安想起自己干的那档子事,不由得揉揉眉心,当真是着了魔了…… 他转身离去,轻轻带上房门。 室内一片黑暗与寂静,床上的青年睁开一只眼,暗搓搓的观察门外的动静,几分钟过去,待确信男人暂时不会进来,偷偷从怀里摸出手机,躲进被褥点开论坛,噼里啪啦快速在帖子下面打上几段话。 “大鸟衔菊花:啊啊啊啊啊捧大脸!撸主被男神领回家了!撸主现在就睡在男!神!床!上!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撸主怎么能毫无痕迹的献出自己的身体?!” “l:差评,一直蹲坑底等着楼主哭唧唧跑回家,没想到却被喂了一大口狗粮(敲碗)。” “l:这道题简单,脱下衣服扑上去!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 “4l:楼上傻逼,没看见楼主刚才跟别的男人说自己爱他爱的爱的死去活来时被那男神撞见,现在又主动献身,这不自打脸!” 夏商一个一个浏览,耳尖还是红的,他一本正经的研究,深觉自己受益匪浅。 后面就歪楼了,起因是有人说了一句:“楼主,姑娘家还是自重点,不然会吃亏。”然后就有人反驳了,一语道破真相。 “58l:请看楼主id!大鸟衔菊花!这绝逼是个男的啊!不是男的我直播吃翔!!!” 一群人吵的不可开交,夏商没理,也没机会理了,因为他听见客厅里的脚步声慢慢向这房间走来,夏商连忙把手机往枕头下一塞,装做熟睡的样子。 门被推开,床头灯光绰约,房间终于亮堂,秦淮安将手中的姜汤放下,又摸摸夏商的额头,不放心的低下身子将脸贴了上去,二人呼吸交错额头相抵,秦淮安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感觉比刚才更烫了? “夏商……”秦淮安低声喊道:“起来吧姜汤喝了,不然明早会生病。” 第45章 捡到九只人鱼 这里是山河,订阅正版一半以上的宝贝儿才能打开新世界大门么么哒 怎么就那么傻? 梦中少年刚步入大学不久,亦步亦趋的跟在瞿书城后面,笑容腼腆,瞿书城平时跟朋友勾肩搭背惯了,一勾手也想搂住他肩膀,吓的少年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飞一般的倒退三尺,瞿书城一愣,然后在原地笑的前俯后仰。 往后便是日复一日,瞿书城走始终走在前面,少年始终跟在后面,瞿秋白说:“笔记借我抄下呗?” 少年道:“好。” “外面新开了一家店,咱俩要不要晚上去看看?” “好。” “明天我可能要逃课,记得帮我答个到。” “好。” 瞿书城眯起眼睛,转身拍了下乖巧少年的脑袋,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少年捂着红了一块的脑门委屈。 这时候的瞿书城已经开始陆续接外面的商演活动,少年心疼他,却又无可奈何,瞿书城曾问过他:“你以后想干什么?” 少年没想过这个问题,怔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 瞿书城忽的咧开大大的笑容,指着远处的大幅海报,海报上仙风道骨的青年立于九天之巅,忘情忘世忘红尘,遥遥看着芸芸众生为得大道仙途癫嗔痴狂的模样,海报上以墨笔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瞿书城道:“总有一天我会站在那个舞台上。” “我会比他——赢得更多的欢呼与荣光!” 还是个孤魂的夏商站在树荫下,看着金色的光线照耀在二人面容上,一个为了梦想野心勃勃,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少年的目光带着信赖与温暖,却不知道,这时的他们,命运已经做出了抉择,将他们分隔两端。 他将目光投到那巨幅海报上,明明是在梦中,他却好似在哪儿见过这个人,记忆模糊不清,他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他,可脑海中却怎么也浮现不出那人的面容。 一片树叶落了下来,飘到他的手心,夏商猛然惊醒。 他一动,身旁的秦淮安也醒了,安抚的揉揉他脑袋,低声问道:“做噩梦了?” 夏商掩去眸中的复杂,趴到男人身上,耳朵贴着男人的胸膛,心脏的位置,他极少有这般主动的时候,特别是瞿书城来了之后,青年不说,可秦淮安能看得出,青年偶尔会神思恍惚,夜里也总睡不安稳。 明白这点的秦淮安心中妒忌的快疯了,面上不动声色,却在行动上将青年钳制在身边,日渐魔怔,天知道夏商只是因为瞿秋白的出现而回忆起了很多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记忆,他保护了原身那么多年,早已将原身当做自己的责任,不免郁结,而这种“恍惚”,却被秦淮安误会了。 夏商听着男人的心跳,闷声道:“不是噩梦。”男人的指尖抚过他的脖颈,夏商说:“我好像梦见你了。” 秦淮安一顿,问道:“梦到我什么?” 梦见你在海报上,我仰起头看着,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可我明明感觉我们俩是相识的。 夏商道:“梦见你逼着我吃东西,不吃完你就要一口吞了我。”说完,他自个倒忍不住笑了。 他笑的开心,秦淮安眸光一闪,忽的将趴在身上的青年扣着腰一提溜,两人面面相对,夏商措手不及连忙双手撑着男人肩膀,然后就看见男人漫不经心又霸道的说:“我现在就吞了你。” 话毕,夏商的双唇已经被快速的进入扫荡尽了呼吸,黑暗中再听不见话语声,只有若隐若现的**。 当年秦淮安岁,拍了部《长生》一举成名,现在夏商6岁,因为《深渊》声名鹊起。 当年他还不认识他,后来,他却朝他一步步比肩,一步步靠近。 一连两个多月过去,《藏王》的进度只到了一半,**开始进入十月,气温骤降,只是天气还算好的,阳光明媚。 剧组整整等了十几天,终于在一个午后,等到了下雪,所以这些日子夏商片刻未歇,一场之后火速就拍下一幕。 他饰演的少年和尚总算多了些衣物,剧组搭了好久的背景也派上用场,那是一处洞**。剧情中,一行四人的盗墓团伙走进了雪山深处,再加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和尚。 和尚是救了他们的,他们迷失在了风雪中,却碰见这个赤脚站在雪地里恍若仙人的和尚,他们见少年和尚对这地方万分熟悉,一合计,干脆绑了和尚替他们引路, 四人寻到一处洞**,生起火堆,他们中间有个男人,也是个来路不明的,但却极有本事,众人昏昏沉沉中,不知怎么说起了关于这次要偷盗的主人的传说。 世灯嘉措。 这位传奇人物的一生,却未被历史记载,只因太过传奇,乃至被妖化成了魔魅。他生父也是侍奉灵佛的和尚,生母却是底层的奴妓,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在女人显怀时终于被发现,他原本应该跟着父母一同葬入秃鹫之口,可讽刺的是,秃鹫非但没吃他,反倒将他养大到了四岁之大。 他吃生肉,饮活血,四岁之后,佛降下神诏,他被接回了人世,做了佛的转世灵童。 传闻中他的结局,野史记载良多,但都是为救这藏地的凡人而死,具体已无法考据,一是说他以身殉雪域之灵,在大雪中埋葬了十天十夜,换来藏地新生,二是说他身上燃烧起熊熊烈火,为藏地抵御住了风雪来袭,他在火中被焚烧了十天十夜,灵魂归于我佛。 两个极端,无一例外,他死后,身体仍存,不腐不灭,藏地人为他实行天葬,秃鹫飞来,盘旋哀鸣不绝,最后将他的身体带进了雪山深处。后人为纪念他,修了一座陵墓,放进金银珍宝,但最吸引人的,是有人记载到,世灯嘉措的身体最后被秃鹫葬进陵墓,化为佛骨舍利,价值连城。 fantuankanshu.com 一场故事说完,众人早已沉沉睡去,只余那男人和少年和尚。男人将一根柴火扔进火堆,火光明明灭灭,他的眼中也忽明忽暗,自言自语道:“无论是火烧还是雪埋……都挺疼的……” 少年和尚冰冷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 疼吗? —— 一场戏拍完,夏商还是冻的直发抖,他反射性的往秦淮安怀里扑,一旁正准备走上前的瞿书城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双手握紧,全身比坠入冰寒还冷。 看到的总比听说的要真实,他或多或少在剧组其他人口中听到了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但心里却是不相信的,毕竟夏商曾经那样爱过他,可这两个多月来的所见,由不得……他再欺骗自己。 夏商回去的时候,恰巧看见一辆车从村里驶出来,他只是一瞥,看到驾驶座上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副驾驶是一个苍白的瘦弱男人,陌生的很,估摸着后面还坐着人。藏民们说那车里的人是出来自驾游的,问完路就走了,这附近荒芜的很,别说酒店,民居就他们这一块,原本他们热情的邀请几人住一晚,结果却被拒绝。 夏商朝着那车行驶的方向望了一眼,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在挪动,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方向,是雪山深处。 目前事情真假还未定,寺中也僧人也没有明确站出来说明,夏商回忆起那日他们走之前所有僧人惊慌的动静,心想恐怕这事跑不了。 扎克大叔不信教,因此在大部分藏民都在虔诚祈祷的时候,他在家做起了木牌,夏商这日得了空,看见木牌上用红漆写的字,诧异道:“才十月份就封山了?” 扎克大叔大笑:“哪儿能啊!封山也不是由我来,只是这天气危险的很,每年都有人命丧于此,我多做几个牌子插在上山的路上,要是有游客看见,说不定还能几条命嘞!” 夏商看了看门外明媚纯净的天光,长空下一个男人缓缓走来,他禁不住扬起笑容,嘴里问道:“这样的天怎么会危险?” “你不住在藏地,不懂。”扎克大叔摇摇头,道:“就是这样连续不断的大太阳才令人担忧,它要是中间下几场雪,我才不费心思做警示牌。”他说完,外面呼啦啦飞来一只鹰,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夏商的肩膀上,钩样的尖嘴就要来蹭青年的脸,夏商连忙躲开,这一蹭还不得把他的脸戳个窟窿。 秦淮安后一步踏进门,男人的目光触及青年肩膀上趾高气昂的鸟,眼眸深沉几分。 他一来,老鹰立马如临大敌,扯着嗓子吼了几声,翅膀张开,脖子上的绒毛炸了一般的竖起,尖嚎:你滚!出去!敢进来老子啄死你! 第46章 捡到十只人鱼 训练场的地点,座落在距离皇宫不远的基地,原本只是为了训练守卫军的,后来泽尔修接手,逐渐发展为现在专属军队的训练场。 上将带了一个人过来的消息很快传遍军队的各个角落,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查探情况,只敢在二人路过的途中撇上几眼。 夏商跟随泽尔修去了休息室,厚重的金属门阻隔了来来往往八卦好奇的目光,休息室整洁单调的很,偏冷,跟男人一样,灿烂温暖的发色都遮挡不住男人环绕的寒气。 门在身后慢慢合上,夏商正要开口询问,一只铁臂猛的向他手腕袭来,带起的风如刀锋凛冽,杀气四溢,夏商反射性抬腿攻过去,同时向后疾速退却,双手成拳,男人早有准备,大掌抵住攻击,顺着小腿滑向青年细瘦的脚踝紧紧扣住,全身压下,小山样的阴影紧紧将青年笼罩住。 他那有力的膝盖顶开青年的两条腿,倏然触及到的柔软温度让男人微微紧绷,竟一时晃了神,让张牙舞爪的小兽得逞,握起的双拳狠狠在他胸口砸了两下,泽尔修闷哼一声,大掌迅速死死将两只手抓在一起扣上青年的头顶。 这样的姿势其实很尴尬,他将青年覆在门上,青年修长的双腿大大分开,脚尖几乎是离了地面,全身的重量压在二人的着力点,而那地方,恰巧是极为敏感膨胀的区域,泽尔修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那小东西的形状,他呼吸一滞,空气都粗重暧昧起来,他瞬间放下夏商的双手,倒退三步,转过身,面容紧绷,语气淡漠又克制道:“反应不错。” 夏商倒是没有多想,思及刚刚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男人的拳头,心情愉悦了不少,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道:“这算是考验?” 泽尔修默了,说:“只是想测试你的体质能达到多少,现在看来,比我所想的要好很多。” 夏商乖顺的点头,又眨眨眼睛,硬生生的憋出了一点愧疚的神色,望着刚刚被自己砸过的地方,小声道:“叔叔,你……胸口还好吗?” 泽尔修道:“无事。”他顿了顿,扯开话题:“我会针对你的体质做出最适合你的训练方案,现在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时间……” 话没说完,门声忽然被敲响。 泽尔修微微蹙起了眉头,道:“进来。” 门被打开,有人道:“上将,靳大人那边有些事急需要您去处理。” 夏商没有在意,心里敏锐的注意到“靳”这个字,一闪而过,很快抛在脑后。 “靳”这个姓,可是难见的很。 男人起身往外走,回头望了失神的青年一眼,锁起的眉头更深,还是道:“我很快回来。” 男人走后,打开的门却未合上,若有似无的视线打量在他身上,夏商循着望过去,看见刚刚敲门的人依旧没离开,只安静的站在那儿,褐色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惊愕。 不对,应该说……惊恐? 这奇怪了,夏商自诩长的不丑也不吓人,二人也没见过,到底是什么,能让他露出这种神色? 他的眼睛在对方的头顶打了两转。 黑色的头发。 夏商的目光越发柔和,眼底却暗藏潋滟的冷光。与他不同的是,对方的头发并不算纯黑,而是掺杂了些许轻微的亚麻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你认识我。”夏商开口,若有似无的压迫气势散发出来,语气肯定。 那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放松下来,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道:“我曾在星上看见过您的身影,也无数次听过您的名字。” 他长着一张极易让人心生好感的脸,不像夏商从骨子里到皮相萦绕的都是令人窒息的美,对面这个人眼角眉梢都是水做的,他的容貌只能算中上,但和风细雨的气质让他整体提升了几个档次。 “夏先生,您要不要四处参观参观?我可以作为向导。” 夏商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态度有些冷淡,宽容大度的青年帮他打开门,做出邀请恭谦的姿态,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方始终落后他一步,礼仪精准的完美。 一路走来受到的注目不在少数,训练场的军人都是从血腥暴力的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与养在军校温室里的学生们可不同,他们的目光灼热又锋利,如同芒刺在背,但都没多大恶意。 夏商放慢了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放慢,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门诺,因为我是孤儿,所以没有冠上姓氏。”那人落落大方道,卑微的出生丝毫没有让他受到影响,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夏商偏头望他,目光沉静,感受到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的紧绷,几乎察觉不出,在对方越来越疑惑时,夏商的眼角才缓缓舒展开来。开口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可惜了,让我觉得恶心。 讨厌一个人是这么没来由,从见到他起夏商有种奇怪的感觉,奇怪到血液都开始发痒,犹如附骨之疽钻进似皮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寸一寸的侵蚀,脚下的金属地面泛着冷光,折射在人的侧脸上,倒比金属还凉三分。 他身上有跟我一样的味道,却又不一样。 夏商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在脑海中飞快的搜索到底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血脉不寻常的涌动让他几乎可以确定以诺的身份,这种天生对同类的吸引,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猜出自己的异样来。 除自己以外的第二条自然人鱼,混迹在军队多时并且能够不被人发现,啧…… 这家伙可比我厉害多了。 夏商遥遥看着不远处造型奇特的建筑,防护罩以半圆的状态将其笼在其中,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辉,四周的墙用的是星际中最坚硬的太陨,这种石头无坚不摧,还有一种特殊的作用——阻隔精神力暴动。 “那是什么地方?” 门诺道:“虚拟战斗场,夏先生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夏商踏进防护罩的范围,大门打开,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的空间并没有那么大,大概类似于一个足球场,阵阵庞大激烈的欢呼传进耳畔,空气中的雄性荷尔蒙极速漫延,近百名的战士摩拳擦掌似乎准备跃跃欲试,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二人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有人扬起大大的笑脸喊道:“门诺!过来这边!”而后忽然发现他身旁还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平日里严格的规训没有让他们从口中吐出什么惊讶出格的话语,但那一双双热烈的眼睛如同炽光灯一样猛的投射过来,气氛诡异的寂静。 门诺退开一步,将夏商的身形完完全全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面色不变道:“这是夏先生。” 令夏商奇怪的是,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激动,打量,甚至还有隐隐疯狂的崇拜,想象中的鄙夷和轻视竟然几乎不存在,实际上是夏商想岔了,军队的战士对人鱼的容忍程度比普通人要高得多,更何况,即便这位已经不是人鱼,他为亚特兰蒂斯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活在军队保护下的民众们感受不到这些,而他们作为无数次在战场中死里逃生的战士们,感触最深。 他们视为伙伴和生命的机甲,都是面前这位年轻脆弱的黑瞳青年参与创造出来的,让他们知道,在他们为了帝国子民而孤寂的在星际中坚守时,在他们也许要奔赴明天的末日时,遥远的亚特兰蒂斯却有人怀抱着与他们共同的荣耀,才得以让拥有机甲的战士一次又一次在战火纷飞的废墟中活下来。 所以夏商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在军队中一直是被视为配偶的最佳人选,在场的百名战士中,至少有大半在终端里藏有从星上截下来的青年照片。 没人“敢”说话,夏商扫视了一圈,道:“这里的一切都由精神力操控?” 缓过来的人立刻七嘴八舌道:“没错,准确的来说,是系统模拟战场,我们只需要用精神力控制虚拟机甲来战斗,不会造成任何伤亡。” 七八尺的大汉跟个愣头青小子似的,涨红了脸挠挠头。 “毕竟真的机甲也经不起我们这样消耗。” 夏商若有所思,这倒是可以给他来练练手。 “夏先生,您是来看我们战斗的?”有人在一片嘈杂中扬声问道。 “不,”夏商摇摇头,清清浅浅的笑起来,眸子里闪耀着坚定惑人的光彩,道:“我要自己上。” 封闭的空间在刹那发生了轻微的扭曲波动,脚下的地面迅速隆起升成一个宽敞高大的平台,金属墙面粉碎成灰,头顶的天光大片的照射而下,似乎还能闻到风中肃杀的气息,这一切的变化不过在眨眼之间,再睁眼时已经换了天地,空间延伸到无边无际的广阔,夏商站在高台中央,四周是淡淡的光幕,其余人远远的站在防护罩外。 这里像一个古老的罗马斗兽场,而他是持刀剑屠杀之人。 外围的人都高高吊起着心,甚至有人吼道:“多伦,下手轻点!!”他们倒不是看不起夏商,而是事实摆在那儿,一个从未驾驶过机甲,一个却是经验丰富体格强健的战士,胜负早有定论。 多伦长的人高马大,他在众人中的实力不算太强,但也不容小觑,尤其以一身蛮力著称,他驾驶机甲跟他的性格一样横冲直撞,力大无穷。他看着面前与自己体型形成鲜明对比的纤瘦青年,粗犷的面容因为太黑红起来反而变得狰狞异常,大掌不自在的摸头道:“夏先生,现在下去还来得及,我怕我出手没个轻重……” 夏商知道他的好意,淡淡笑道:“不必手下留情,尽管来便是。” 场内忽然响起一个机械冰冷的女声,无垠的光幕上出现了一个个巨大威严的机甲模型,黑压压的漂浮在半空中,女声再次响起:“请选择机甲。” 多伦很快选好,全场盯着还未下决定的青年。 夏商的目光在光幕上掠过一圈,落在了处在最末端的黑色中,那机甲的颜色和造型都格外沉重,对比其他金属的轻巧与灵活,它更像是一个笨重的巨人,双眸紧闭,鲜红的纹路缠绕在机甲的胸口,额间,手臂,动起来像极了它的名字,一团燃烧的黑炎烈火。 那是早已淘汰了的存在。 ——代号为双s的一代机甲。 夏商仰起头,右手高高的举起,白皙欣长的指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水状的波纹迅速震荡而开,空间被撕裂,一架机甲从裂缝中跨出,“轰”的一声降落在战场上。 “烈焰。”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他竟然选了一代?!那机甲不是早已淘汰焚毁了?!” “一代好像是夏先生最初参与研制的机甲……” “这不是胡闹么这是!多伦选择的机甲饕餮从能源引擎武器各方面都远远高于烈焰,上场一击必死,一代被淘汰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平常训练时只有在耐扛时才会用到它,战场上它压根不可能赢。” 这场战斗,好像从开始注定了结局。 “不可能?”突的有磁性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话语里听不出一丝疑问语气,倒是还隐隐带着笑意。 众人心中一震,猛的齐刷刷敬起军礼,肃穆道:“上将!!” 泽尔修大步走上前,垂眸望着场下已经登入驾驶舱的青年,听不出什么波动道:“现在下决定还为时过早,你们不要忘了,烈焰当初最出色的是什么地方……” ——极致防御。 这样一架机甲对于从未亲手驾驶过的菜鸟来说,再合适不过。 男人流金色的瞳孔深邃又耀眼,眼角的余光掠过人群中的某个准备将终端关起来的战士,淡淡道:“拿出来。” 那战士一僵,欲哭无泪的乖乖将终端解下交出,战战兢兢道:“我想录个视频自己看,绝对不发到星上,”他讨好的将终端双手奉给面无表情的上将大人,道:“这不才刚开始,大人您来了……” 泽尔修眸光幽深,却没有接过,在一片严肃寂静的氛围中缓缓开口:“继续录。” 众人一愣。 泽尔修移开目光:“连接星,全程直播。” 这下真的是一片哗然了,你望我我望你,怀疑他们家上将是不是搭错了哪根筋,虽然虚拟战场并不是秘密,他们偶尔也会传上一两个视频激起民众的热血与崇敬,但将夏先生失败的战役直播上去,这不是坑人家么。 泽尔修没有理会他们心中的惊涛骇浪,思虑了一会儿,却是让那战士将画面对准了自己。 于是这一天,所有登录星的人都发现帝国伟大强悍高不可攀的战神,发布了一个公开直播视频。 民们应声而动蜂拥而来,那位有着金色头发的高大男人,站在所有人仰望的地方,以低沉磁性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泽尔修亚伯拉罕,在这里见证一场战役。” 画面里出现了决斗场的高台上的两架机甲,一沉重一炫目,众人的眼神扫过登入驾驶舱的人,竟然是曾经的人鱼夏商?! 泽尔修的神情庄严冷漠,劲瘦有力的大长腿包裹在修身的军裤下,上衣纽扣一直系到领口,隐约可见鼓起的强健肌肉,他金色的眸子微微垂下来,好似看透了所有人,口中继续道:“我为十日前,夏商公爵所受到的侮辱,轻视和诋毁感到抱歉,同时,我身为帝国的守护者,为千万子民的行为,深感羞愧。” “什么是战士?”他平静道。 “强大的是战士,弱小的是战士,沐浴在鲜血与死亡中的是战士,活着的是战士!” siluke.com 高台上的号角已经打响,黑色机甲生疏艰涩的抬起手臂,它的动作一点也不灵活,甚至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弱鸡,它的掌控者压根无法驾驭它,对面的饕餮不急着立即将它粉碎,似是在考虑要不要放水,过了一会儿,饕餮终于冲过去,速度快到看见残影,轰然一击即将要砸中黑色烈焰的胸口,却被笨拙的躲过。 巧合? 泽尔修的轮廓好像有点点的柔化,道:“这场战役,无论他是否赢得胜利,我都将接受他的追随。” “我将把他纳入麾下,我将磨砺他的精神,我将作为他灵魂唯一的指引。” “夏商公爵,他作为人鱼时是亚特兰蒂斯最纯净的深海翡翠,当褪去了人鱼的光环,他将成为亚特兰蒂斯最荣耀的格兰朵!” 一番言论下来,震慑了每个人的内心,还有谁不明白,这位强大的战神是在为夏商保驾护航,为他铺路,民将注意力转向台上的机甲,其实胜负早不可能再改变,他们却莫名的安静下来,虽然还有少数人蹦哒,说泽尔修上将被夏商的美貌所迷惑,竟然让繁衍子嗣的人鱼驾驶机甲,但很快有更多的人反驳。 “人鱼怎么了?诅咒你一辈子娶不到人鱼!生不了孩子!” 夏商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他正集中所有精神熟悉这些按钮和武器,还要分出注意力躲避对面多伦猛烈的攻击,原身的脑海中虽对机甲的内部了然于胸,但这副弱鸡的身体毕竟是第一次亲身上阵,往往身体赶不上精神的反应速度,这是一个很大的缺陷。 烈焰唯一的优点便是高防,对面的饕餮却是高攻高控高能源,夏商眸中聚起冷光,承受对方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却迟迟只肯防守。 “他在干什么?难不成现在才开始熟悉机甲内部的按钮?”有人开玩笑道。 “如果没猜错,夏商公爵确实是第一次真正上手驾驶……” “……”星上的众人齐齐默了,不知是该嘲笑还是该同情。 这决斗根本没法看,简直是单方面的虐杀,多伦的攻击虽然毫无技巧,但杀伤力凶悍,又猛又快,很难躲过,更何况是笨重的烈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商面前红光一闪,警报响起,机械女声闯入耳中。 “警告,右翼损坏百分之五十,右翼损坏百分之五十……” 突的地动山摇的晕眩感直冲脑神经,驾驶舱内震动不断,支起的胳膊好像被一层庞大的压强紧紧克制住,完全动弹不得,蓦然神经一疼,整个人远远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砸在地上。 “装载炮损毁,无法使用。” 外围的战士血性被激起来,吵嚷一片,扯开嗓子的吼声刺破天际。 “多伦!速战速决!” “多伦你怎么回事?!打的不痛不痒,攻击机甲的致命关节啊!” “二十分钟了!” 多伦也觉得委屈,他明明都是冲着死**去的,虽然十次有九次对方躲不了,但不知怎么的是不能一击毙命。 这要说是巧合,鬼才信,战士们渐渐看出门道,星上的民众却瞧不出什么,他们只看见夏商驾驶的烈焰接连被击毁,砸入高台又站起来,黑色的金属外壳坑坑洼洼狼狈不堪,蒙上一层黯淡的灰尘,有的地方甚至掉下了零件,原本艳丽的红色纹路也渐渐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艹!”不知哪个民骂了一声,“都这样了还不放弃!” “再坚持下去也是枉然,人鱼身体的各个指标都无法与战士相比,况且他这还是第一次,别看了,没用的。” “早说这条路行不通,这要真上战场了还不是送死,放弃吧!” “上将大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亲手带出个只能被虐杀的人鱼?” 夏商被红光包围,警报声一直不停的在闪动,他光滑的额头渗出汗珠,碎发紧紧粘在肌肤上,白色衬衫湿了个通透。 “涡轮增压器无法使用——” “右翼完全损毁——” “能源泄漏,能源泄漏——” 多伦从没打过这么难缠的战斗,明知道对方是菜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他的底线,他又于心不忍,机甲上的离子炮已经加载完毕,他禁不住道:“夏先生,你还是放弃吧。”虚拟战场虽然不伤害身体,但是损耗精神力。 夏商闭上眼睛,略带喑哑的动听声音响彻光幕:“再来!” 还远远没有结束…… 白皙的指尖飞快的在操控系统上下达指令,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飞快的掠过大段复杂神秘的代码,红光将青年的侧脸染成如血的妖艳。 “指令更改,是否舍弃?” 夏商眉眼爆出戾气,食指猛的压下按钮:“舍弃!” 饕餮飞在半空中,机甲左臂飞速转换锁定攻击方向,白光大盛,离子炮的能量汇聚成扭曲灼烧的漩涡,空气都好像要燃烧起来,防护罩的众人感受最深,他们的心随着时间的飞移疯狂的跳动,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场内情景。 刺眼白光如同坠落的雨燕猛的向黑色烈焰焚烧而去,周遭的一切都化成了迷幻朦胧的光影,光幕阵阵激荡起波纹,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硝烟弥漫中,原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击,击中了?!” “结束了?”他们还有些迷茫。 烟尘渐渐散开,深坑显现,却没有找到机甲破碎的身影。 “等等!!!”戴着终端直播的战士倏的拔高了声音惊呼,因为激动得不能自已导致终端也晃上晃下的颤抖,星上的人也跟着一起提心吊胆七上八下。 “他躲开了!他躲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猛然转向光幕的穹顶,泽尔修瞳孔猛缩,一个黑点势如破竹的如炮弹直射而下,极高的压强在机甲周围形成龙卷般涌动的气流,下方的饕餮完全闪避不及,烈焰蓄积了许久的力量,一脚将饕餮踢翻在高台,砸出了几十米远。 黑色机甲缓缓落地,他的形象比起之前实在是破旧无比,一边飞行翼沿根折断,身上再没有多余的部件,有的地方被灼烧了几个空洞,露出阴森森的金属骨架,只要再少一个部件,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夏商舔了下红唇,眼里闪烁着诡谲的笑意,他低语着,仿佛情人间的低喃。 “现在,该轮到我了——” 烈焰黯淡的眼窝迸发出血红宝石一样的光彩,机械冰冷的手臂抬起伸向颈后抓住仅剩的左翼,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果决的撕裂折断,破碎的零件飞散在半空中,沉默的机甲凝成冷冽残忍的气势,在一片硝烟中强大的让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他已经冲了出去,像是离弦的箭,多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被动的防御。 局势彻底反过来,机甲之间的碰撞不时擦出火花。 “这是怎么回事?!” “上帝啊!难不成夏先生之前都是装的?!!” 有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压根不敢挪开视线。 泽尔修唇角勾起,心中升起满满的骄傲,他克制的压了下嘴角,沉着声音道:“你们仔细看他的动作,与之前有什么区别?” 现场的战士同星上的所有人都齐齐盯过去,若说之前是个才学会走路的菜鸟,现在他的攻击已经丝毫看不出生疏和困难的艰涩。并且,更加恐怖的是,每一次攻击过去,他的动作会比前一秒更快更强,速度都化做了眼花缭乱的残影,刚开始多伦还能反过来压制他几次,到后来,多伦的攻击都被能源凝聚成的防护波挡住,同时,他的另一只机甲手臂还能趁机袭击。 这还不是他的极限,他的速度正在向骇人的方向迈进。 众人想起一开始青年如同幼儿学步般笨拙生疏的举动,忽然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瞳孔瞪大难以置信。 “大人是说,他之前的二十分钟,只是在熟练烈焰的操作和磨合与机甲的同步率?” “骗,骗人的吧……” “远远不止这些。”泽尔修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他的视线牢牢注视着场内飞速的机甲,眸光柔了柔,轻轻叹息道:“他是个天才。”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变得更为强大,除了恐怖的学习能力,他的精算和控制能力也让人颤抖。” 泽尔修道:“不然你们以为,那二十分钟的拖延,承受了饕餮的上百次攻击,为什么他还不曾倒下?” 上百次攻击,没一次击中要害,反而让烈焰有了脱离笨重躯壳的机会,除去了不必要的东西,烈焰如同脱胎换骨,他又将所有的能源都聚集在烈焰的防御和速度上,现在的烈焰,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机甲。 但仅这些还不够,不足以击败各方面都强悍的多伦。 夏商,夏商,让我看看你—— 到底能走到多强大的高度。 多伦惨的很,但好在烈焰攻击力不高,给了他**的机会,两方对峙,多伦用剩下的能源再次聚集一次离子炮,这回烈焰左翼右翼都失去了,再不可能逃到天上。 夏商没有动弹,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的能量也早已接近耗竭,这场战斗估计也到了极限,但他们丝毫不觉得失望,甚至越来越疯狂,心都跳到嗓子眼。 “多伦要做出最后一击,到底夏商阁下能不能躲得过去?” 白光成吞噬日月之势,饕餮的左臂渐渐瞄准黑色机甲,夏商依旧没有动。 在白光即将破开空间的一瞬间—— “啊啊啊啊他冲过去了!!” “他竟然冲过去了!!!” “疯了!疯了!!!” 现场的战士都惊骇激动的难以自持,星外的所有人更是拔高了声音惊叫出声。 只见黑色机甲在眨眼间已经挪到了多伦身边,血色的眼眸红光闪动,他竟直接将右臂直接塞住了离子炮口,左手高高一扬,一把能源光剑折射出耀眼的冷芒,下一瞬间光剑刺入了饕餮中央控制的心口。 致命一击。 烈焰拔出剑,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硬生生的拧断了自己的右臂,脚下猛跃而起,气流旋转噌的卷出涡旋,他巨大的身影跳在了几十米外的半空中,轰然降下,身后地动山摇的爆炸应声而响,他只剩下一只手臂,另一只断裂的地方在烟尘飘荡中发出微弱的电流,整座决斗场的高台震动了许久,爆破的白光在黑色机甲身后散发出绚烂妖异的光影交织。 他们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却又说不出话来。 直到断臂机甲的驾驶舱登出一个人,那个脆弱又强大的青年。 夏,夏商阁下…… 他上身的衬衫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线条流畅完美的腹肌,那底下的肌肤比最好的玉石还要莹润,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潋滟的桃花眼却是笑着的,晶莹的汗珠顺着轮廓下巴滴落。 “啪嗒——” 岩石都要开出花来。 他面对着机甲,烈焰红色的眼眸渐渐熄灭,仿佛一个巨人以永恒的姿态守护着面前黑瞳的青年。 47、捡到十一只人鱼 “这是最后一批资料了。”遥望甩着银色的鱼尾, 几滴水珠落在页扉上,染上了点点水渍。这水池还在奥尼斯在世时亲自挖的, 不过原身常年待在研究院,现在倒是便宜了遥望。 夏商将资料从他手里接过来, 同其余查阅过几遍的堆在一起。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仍旧是一派轻松平静的样子。 遥望全身都浸泡在水中, 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将资料仔细整理好,走进房里又空着手走出来,随意坐在了池边。他也起身, 鱼尾幻化成光裸的双腿,随意擦了擦。 二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快就流逝,遥望问他:“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夏商并没有多少失望的情绪, 他只是道:“亚特兰蒂斯没有, 那就去其它星系找。” 倘若一直找不到呢? 遥望没有问出这句话,他的头发又长了些,银白色的流线实在是漂亮的很,再加上格外的闪亮, 遥望就一直无法忍痛剪掉。 小人鱼皱起的眉头迟迟没有松散开,他迟疑了会儿,还是决定说出口:“你有没有想过, 虽然我,你还有靳南锋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再奇怪的事我们都经历了, 秦淮安也有可能不再是那张你熟悉的脸。” 夏商不说话,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不愿去想而已,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靳南锋呢,情况怎么样?” 话刚说完,小管家圆滚滚的身体就出现在了不远处,夏商笑了,站起身推推遥望,道:“回去吧,靳南锋来接你了。” 遥望抓起裤子往腿上套,边套边说:“他还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我试过很多方法,但都没用。” 小人鱼无奈的摊手,道:“其实想想,这样也挺好。” 二人并排向前走,一高一矮,快要走出门时,遥望突的不走了,看着身旁云澹风轻的青年,道:“低头。” 夏商依言低下头。 一米六的小人鱼眸色无比柔和,银色的发丝浸染了水珠后闪烁着引人注目的光彩,他伸出手摸摸青年的额头,极少有这样小着声音和煦说话的时候。 “夏宝贝。”夏宝贝啊。 “你一定会找到他的。” 我跟着来到了这个世界,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难过的模样。 所以一定不要再难过了。 —— 那之后不久,夏商去训练场找了泽尔修。 为的是这几天刚爆出来的失落三万年的母星出现生命迹象的事情,报道还未证实,底下众说纷纭,有说虚假的,还有说帝国即将会派遣军队前去母星的,从某个方面来说,也算起真相了。爆料人发出的帖子在星网上一路飘红,让人想忽视都不行,唯一可以与之一战争夺宝座的,恐怕就只有热度久高不下的人鱼门诺。 #世上最后一只自然人鱼##我们终将回到故土#,这两篇贴子以极高的关注度夺去了所有人的眼球,夏商粗略的浏览了一番,越发觉得随着脑洞的增长,下面楼层歪的真是厉害。 先是一早提出的在星网上发出歌唱视频的黑发人鱼便是门诺这个理论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因为门诺身份泄露后,视频再也没有更新过,再加上门诺本人的发色瞳色极为接近,没有得到正面回应的众人便更加觉得猜测没差了,紧随其后又不知谁说出门诺不离开军队是因为上将大人的关系,流言越传越广,一发不可收拾,谁还会关注事情原本的模样,只知道人鱼门诺极有可能会成为泽尔修上将的伴侣,毕竟一条自然人鱼的爱意与接纳,不可能有人会拒绝。 一心扑在找寻爱人身上的夏商笑而不语。 这篇帖子倒是提醒了夏商一些事情,也想起了一些本该葬身火海中的记忆。遥望出现的突然,他情绪不稳,没有心思去考虑多余的,现在冷静下来,反而注意起门诺这个人。 说来他真是忘了很久。 夏商见过门诺几次,但都是远远的,一撇而过,他之前在基地接受泽尔修训练的时候,也与门诺接触不多。 确切的说,对方好像不经意的在躲着他。 正巧,这回夏商还没有找到泽尔修,便先遇见了自众人簇拥中走出来的门诺。看见夏商,纪律严明的军人们连忙目不斜视的敬了个端端正正的礼。 “公爵阁下!”他们喊到。 这个世界远比想象的要残酷的多,曾经亚特兰蒂斯最珍贵的深海翡翠,一朝失去血统跌落谷底,而今又有一个血统更为宝贵纯粹的自然人鱼取代他的位置,天骄陨落也不过如此。 军人们明白夏商对于他们的价值,所以大部分都不会奚落嘲讽,而是满含怜悯,但生活安逸的民众并不懂这些,所以背后有无数人或惋惜,或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或作为饭后谈资,然后将其遗忘,这还是在夏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情况下。要是二人在公众面前同框了,说不定明天星网上飘红的就是——#帝国深海翡翠的陨落##夏商血统不敌门诺#。 秉性敦厚的战士想看又不敢看现在的场面,只好你望我我望你,却没一个人挪动脚步。 一个曾经是人鱼,一个现在是人鱼,二者相遇,不可避免的要被人作出比较,他们惊讶的发现,即便在门诺头顶自然人鱼这个逆天光环的笼罩下,年轻的公爵大人亦没有失去一丝一毫的风彩。 他依旧美丽,依旧荣耀,依旧澹然的接受一切掺杂罪恶的目光。 夏商对战士回以军礼,微微一笑,路过门诺身边,问道:“介意帮我带个路吗?” 他那被作者忘了百八十年的路痴设定还在呢。 黑发青年无比真挚自然,脸上不常见到的笑容晃了众人满眼,冲击力极大,等他们回过神来,青年恢复了原有的清冷,忽的又转过头扬了扬手,声音随风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畔。 “我既然跟随在泽尔修上将身边,那就同你们所有人都一样,往后不必用公爵尊称。”他脚步一顿,认真道:“我也是个军人。” 众人一愣,目光随之狂热起来,这次,他们的应答声发自内心的响亮真诚,整齐划一道:“是!”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夏商继续道:“一切为了帝国与荣耀。” “一切为了帝国与荣耀!” 失去了人鱼血统,他依旧是亚特兰蒂斯的骄傲。众人忽然明白,一切的诋毁,侮辱,嘲讽,笑话对于青年来说,都不过是脚下踏过的尘土,他从未看在眼里,也从未在乎过。 人们视若至宝趋之若鹜的人鱼,他视之如累赘弃之如弊履,他将肉体与灵魂都奉献给了帝国。 门诺脸色有些难看,任谁都好不到哪里去,他暗地里享受着男人们的殷勤,享受着人们的赞扬推崇,这所有的所有,都建立在他是条自然人鱼之上。 而夏商恰恰相反。 那句为了帝国与荣耀,就是对他活生生的讽刺。星网上沸沸扬扬的都是他因为上将所以才留在军队,夏商从一开始,进入军队的目的就是守护亚特兰蒂斯,两相比较,他门诺不过就是个着眼于小情小爱的人鱼,同龟缩在男人羽翼下的繁殖“机器”有什么分别。 “门诺?”夏商偏头。 门诺笑了笑,回应。 夏商装作什么都察觉不到的样子,没有错过对方眼底隐藏的暗潮汹涌,道:“还要辛苦你带路,走吧。” 话虽如此,他却率先抬起脚步向前走去,至于对方是什么反应,他完全不在乎。 谁还不是个小白花演技帝呢,科科。 二人走到上将大人的休息室,也收获了一路诡异的目光,休息室门关着,也不知人在不在里面,门诺敲了三下。 没有回应。 他不自觉的颦眉,略带歉意道:“公爵阁下,上将估计是不在这里,他一向很忙。” 夏商也跟着颦眉:“这样啊……” 门诺温和规劝:“上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不如先回去,等大人忙完,我会告诉他您来……”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眼睁睁的看见黑瞳青年拿出一张轻薄的磁卡,刷在门上“叮——”的一声。 休息室的门缓缓打开。 门诺:“……”!! 夏商走进去,面无表情道:“那我就在这儿等到他来就好了。” “等,等等!”门诺变了脸色。 夏商径直走到桌前属于男人的位置上坐下,迟了几步的人鱼青年看到他坐下去的动作,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门诺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一瞬间控制不住扭曲的表情:“公爵阁下,这不符合军规礼仪。” 磁卡被随意放在桌面上,折射出冷冽的弧度,夏商的语气说不出来的意味,似是安抚道:“如果你是说这卡的话,不必担心,叔叔亲自交给我的。” 对面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叔叔”指的是泽尔修。 门诺脸上变幻几番,终是归于平静,彷佛刚刚的同他不是一人,除了没有笑容,再看不出什么异样。 “既然有上将的准许,那么公爵请静心等候。”他说着,敬完军礼就要退下去。 夏商看着他,双眸微微眯起,忽然问道:“门诺,我们这是第几次见面了?” 门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大概第四五次的样子,阁下。” “才四五次吗?”黑发青年十指交叠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面,微微偏头好似在思考,语气听不出波动,澹澹道:“可我还是觉得……是不是以前我们在哪儿见过。” 这话说的门诺心中一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出来。 “兴许吧。”门诺道。 夏商继续说:“你的样子我很熟悉,但你身上的味道我更熟悉,就像……就像……”他苦思冥想。 门诺倏的转过身,胸口起伏了下:“就像什么?!” 夏商蓦然笑了一声:“就像人鱼的味道啊。”他作为始作俑者反倒惊讶起来,看着神思不属的人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门诺摇头:“不,没有。” 夏商放下手,指尖轻轻敲击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极有节奏的细微声响,在这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我这人,记忆时好时坏,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当然也有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了。” “这几天星网上都流传,你是为了我叔叔才留在军队,至今没找伴侣,还有人说你们喜事将近,只是泽尔修叔叔从未跟我提起过这事,真假我都快分不清了。” “这不,所以我才想来问问你。” 指尖“哒”的落在桌面,明明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青年自顾自的说,敛下的眸光似笑非笑,又冷又暗。 “你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想做我叔叔的伴侣?” 要是门诺真的没欠下原身什么东西,这别人感情上的事夏商还真就不会管,关键没那么简单,死仇迟早得报,欠下的债迟早要还,泽尔修又跟他多少有那么一层关系,夏商就当行善积德,从源头将可能燃起的火苗掐断,将泽尔修从面前的火坑中拉出来。 门诺扯着嘴角站在原地,他思虑着夏商口中的话,一会儿想到他是不是恢复了记忆,一会儿又镇定的告诉自己不可能。 过了很久,他才张了张嘴,语意不明刻意含煳了回答道:“公爵阁下,您说笑了……” 话音刚落,夏商的声音就响起:“我就知道你跟那些趋炎附势的人鱼不一样,现在我就放心了。”他面不改色的开始胡说八道:“泽尔修叔叔曾经对我说他心里有一个爱人,只是出于种种原因还没进行婚姻登记,我还怕你跟星网上说的一样,徒徒在军队里蹉跎时间。” 门诺自是不信,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后面的路被堵的死死的,只得硬着头皮笑两声。 看到他的反应,夏商的眼角微微挑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如同轻烟一样消散交融在空气中。 fantuankanshu.com [小可怜,你得快点跑呀。] [可别让我抓住你的尾巴。]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起来。 “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门诺,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 离泽尔修远点。 门诺禁不住倒退一步,额间一抽一抽的跳动,惊痛难忍。几天前上将刚跟他说过这句话,现在青年对他说了同样的话。 他不知自己应了什么,理智回笼时人已经站在了门外,门缓缓在眼前合上,他透过缝隙看见坐在远处的青年,葱白莹润的手指拂过桌面,精致的脸上所有神情都在一瞬间消失,光影明暗,寂色沉沉,不经意望过来一眼,眸光澹的像是天外的云,又像是四周复合金属制成的冰冷墙面,刺骨的凉意勐然从脚底直冲脑后。 门诺死死咬唇,直到口腔充满了锈般的血腥味。 人跑了。 好无趣。 他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不一会儿就感到疲倦,百无聊赖的撩拨着终端上系统拟态的小人。 十指上圆润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泛着隐隐的红,血丝交错,他说褪下去,红色深一分,指甲尖锐一分。 不听话,就很气。 这是第三次,他在人类的身体里展现作为鬼魂的状态。第一次是试镜沉孽过后,他为了秦淮安,第二次是在西藏的雪崩中,他为了秦淮安,第三次,还是为了秦淮安。 夏商恍然又想起离去的教授,想起那双湛蓝的眼睛,想起他带着自己行走在山林荒野,繁华都市,灯红酒绿,銮旧古城。 教授指着自己勾起的唇角,说,这是高兴的意思。他学着勾起唇角,鬼气森森,跟着说,这是高兴的意思。 教授指着别人眼里落下的泪水,说,那是难过的意思。他学着龇牙咧嘴,眼角下垂,却没有泪水。 教授哈哈大笑,说: “等你变成人,你就会哭了。” 后来他真的变成了人。 夏商趴在桌上,双唇紧抿。他作为孤魂野鬼的时候经常宿在光背面的阴影里,那儿的怨气可以保证他在夜晚不被风吹走,但是住的久了,他就不能生活在温暖的日光下了。 现在也是一样,他就好像中了龉龋附骨的毒,一点一滴从外面的皮肤坏到里面的深根,解药再不出现,他就真的要堕入这腐坏的阴影里,千丝万缕的密网将他缠绕其中,逃不掉,挣不开,如影随形。 柔软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虚拟小人面容麻木的看着,夏商想提起小人的嘴角,拇指伸出去却只触碰到一片空气。 “你难过吗。” 你难过吗? 他指着自己勾起的唇角,道:“跟我学,这是高兴的意思。” 寸大的小人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举动。 夏商不甘心的凑近重复:“这是高兴的意思。” 他的脸几乎要贴在了终端上,忽然眼前有光芒亮了起来,在这空荡荡的室内好似一团忽闪忽灭的萤火。小人机械的电子音响在耳边。 “通讯视频请求,叔叔发来了通讯视频请求,叔叔发来了……” 夏商被吓了一跳,身子像弹簧一样勐然直起来,不知哪儿碰到了终端,小人的光影“呲拉”了几下消失不见,在面前投射出一个蓝色的屏幕。 男人高大禁欲的身形出现在面前,如太阳般耀眼的灿金瞳孔对上青年略微受惊的漆黑眸子。 夏商愣愣的没说话,男人沉默道:“你在哪儿?” “你的休息室。”乖巧的应答了。 又是沉默,泽尔修道:“我马上过来。” 夏商收敛好情绪,语气里不免带上了埋怨的意味,道:“你到哪里去了,我等了那么久,困的不行。” 他絮絮叨叨的埋怨,叔叔都不喊了,对面听着的男人却反倒笑起来,眼底的光辉愈盛,从喉咙里发出磁性低哑的笑声,愉悦得连日光都在颤动。 “是我的错。” 泽尔修脚下大步跨开,目光牢牢的锁在视频中的青年脸上,有那么一刹那,金色的眸光都快要融化成温热柔情的水流。 “我不该走的,是我的错。”他柔声道,后方出现了属于格莱登古堡特有的风景,夏商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泽尔修去了格莱登寻他,他却阴错阳差等在了训练场, 男人说:“夏商,我很快就来找你。” “你现在闭上眼睛,数一百五十下,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夏商几乎听见了他耳边呼啸的风声。 不知道为什么夏商有些结巴:“不,不着急。” 泽尔修道:“好,不着急。” 夏商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就像经过暴风雨后的一汪湖水,唯余一圈圈泛起的涟漪,缓缓流淌开。他鬼使神差的对男人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摸摸自己翘起的嘴角,小声的说:“这,这是高兴的意思……” 泽尔修心里一紧,青年小心的忐忑从不安的眸色中泄露了出来,他将屏幕拉近,也勾起一抹笑容,没有学着摸摸自己的嘴角,而是抬起手抚上画面上青年笑容的位置,用食指蹭了蹭,轻声回应:“嗯,我知道。” 密密麻麻包裹着的心破开了一个缺口,有微弱的光芒从缝隙里洒进来。 夏商关了视频,坐在位子上。 他低头开始无比认真的数。 “一。” “二。” …… “五十三……” 数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连整百都没有说出口,他仰起下巴向后靠,抬起胳膊覆在眼睛上,十指间的血红也褪去了踪影。 “一百零六。”他哽咽了声。 “一百二十八。”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眶。 “……一百五十。” 闭合的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夏商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余光撇到男人衣角赶来的风尘,眼巴巴的望了许久,才喊了一声:“泽尔修叔叔——” 他突然想起遥望曾经说过的话。 有没有可能,秦淮安不仅会忘记他,还会忘记自己的姓名,忘记自己的容颜,变成一副陌生人的模样。 最终还是会来到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向你们签到打卡,今天也没有失踪。 我是真的回来啦。 很努力的想写甜,但是…… 大概我真的老了,泪点低。 很久之前说过的关于夏夏的病娇属性,慢慢的就要开始显露出来啦,你们猜几个世界后,夏夏会成为一个“小变态”~ 当然,他还是那个随时都会掉眼泪的夏夏。 数了一百五十下就开始掉眼泪。 下次数三百下,下下次四百五十下,下下下次……好吧我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还是那句话。 不管秦先生会变成什么样,最终还是会来到夏夏身边。 等我把下章写完替换后,就在作者有话说或者微博跟你们唠唠嗑,这段时间失踪了又失踪,一直也没能好好跟你们说说话看你们的留言。还有就是解释这段日子失踪跑去哪个旮瘩了,其实也不用多说什么,你们都知道了,考研,考证等等,山河大三最后的一个学期,还剩下两个多月时间。 最后,鞠躬道歉,抱抱你们。 困的很,我先睡一觉,等我码完下一章,就跟你们好好说说话。 17年04月13日,依然爱你们,表白笔芯么么哒。 48、捡到十二只人鱼 海浪边的灯塔明了又灭, 不知是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故乡,天幕上星星点点的灵魂闪耀得像是人们心中跳动的火焰, 久久无法平静。 半年的时光一晃而过,眼看着回母星的日子越来越近, 亚特兰蒂斯沉寂在心中渴望而遥不可及的梦想,终是要在他们这一代实现。 夏商正在为不久后即将到来的星际航行做准备, 遥望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日以继夜整整工作了三天两夜,合眼的时间不超过十指,整个研究院都在为此奔波忙碌。 遥望不敢打扰他, 偏偏这次回母星还不知得多久,他拖着个人鱼尾巴哪儿都不能去,只好等着夏商闲暇之余做一次短暂的告别。 “夏宝贝。”遥望倚着门喊了声, 幻化双腿对于小人鱼来说还是有点吃力。 夏商听到声音, 从恺撒身上跳下来,巨大的玄色机甲矗立在他身后,金瞳偶尔闪过寒光,机身抹了一层不知名的液体, 散发着冰冷的光泽,这样浩大的工程皆是由夏商一人完成,为了给恺撒做维修防护, 他身上四处都粘满了机油,脸上也脏兮兮的,手上还握着几个零件。 夏商随意将零件扔在一旁, 黑一块灰一块的脏污之下藏匿瓷白的手指,遥望皱了皱眉,径自要去擦擦他的手,却被夏商避了过去。 “脏。”夏商吐出一个字,顿了顿继续道:“这种新型机油可能会对人鱼造成辐射,我换身衣服,你去外面等我。” 遥望心疼的想骂娘,不顾他的拒绝拿袖口擦干净他的脸,骂骂咧咧的说:“谁在乎那个了?知道有辐射你还天天泡在这里,合着没人管你就不拿身体当回事,你是要气死我!” 夏商抿着唇只温和的笑,等对方骂完了,袖口也由干净整洁变成了皱巴巴的黑色,眉眼一垂示弱的眨眨湿漉漉的瞳孔。 遥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语气软和了不少:“你都不乖点,现在又要跑去那么远的母星,我听说空间跳跃都要跳个十几次,让我怎么放心下来,要我能跟你一起走,也不至于在家里吊着颗心。” 夏商安抚道:“没这么夸张,军部传来的距离只需空间跳跃五次就够了,航线已经确定,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 看着遥望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夏商笑了笑:“而且,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不仅仅是因为同泽尔修的承诺,从前他不明白亚特兰蒂斯人民对于故土的执着与仰望,现在好像懂得点了,冥冥之中,那颗死去的星球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呼唤着他,夏商决定顺从命运的指引。 如果不能去到那里,亚特兰蒂斯就永远是没有根的浮萍。 遥望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做出劝他改变想法的意思,转而叮嘱:“记得随时与我保持通讯,我需要了解你的安全状况,我知道你固执,喜欢自己拿主意,又不爱麻烦别人,从来你都是这样……但这次你一个研究人员,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泽尔修既然要护你,你就给我乖乖躲在他身后,遇到危险别急着冲上去。” “上帝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却不会给你第三次。” 夏商默默反驳:“……我好歹学了半年机甲。” 遥望拔高声音:“别人学了十几年,几十年!” 略微尖锐的嗓音在房间上空转了几转,两人皆是一愣,气氛霎时沉默,身后的恺撒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巨人,高高的俯瞰它脚边渺小的蝼蚁。 似是过了许久,夏商才伸出一只手按在小人鱼肩膀,故作玩笑的说:“遥妈妈,看来我得改叫你遥奶奶了。” 遥望气急败坏,手掌拍在青年身上“啪啪”直响:“我这么啰嗦是为了谁!是为了谁!”那样子活生生的像在打一个负心汉,手上力气是一点儿没留,打得可狠,二人也就没注意到,未合上的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刚才戛然而止的沉默谁也没提及,即便遥望不说,夏商也明白,当初他的死亡就像是一道不会愈合的伤疤,永远横贯在遥望的心中,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三年。”他竖起三根手指,神色认真:“最多三年,等母星那边基地建设成功,亚特兰蒂斯就能完成与母星的互通互航,等找到关于他的线索。” 夏商弯下身子,目光与银发的小人鱼持平,也只有这时候,二人的地位才颠倒过来,夏商眼中的坚定暴露在对方的瞳孔,说:“到那时,你就能再次见到我。” 门外的男人一动不动,门里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实在是有些暧昧不清,更别提话语中对对方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切,男人瞬间黑了脸,眼里扩散着波涛汹涌的黑霾,即使心里如何变幻,他却依旧没有动作,直到身后有人搭上他的肩膀。 “不是来找人,怎么不进去?”靳南锋问道,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正好望见里面小人鱼和青年相拥后又百般叮嘱依依不舍的情景。 靳南锋顿时如临大敌:“……” 瞬间又一个男人黑了脸,英俊的五官像染了调色盘一样扭曲,口中没说出的话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哽在喉咙里,显得脸色极为怪异,只看见身旁的上将率先踏进房里,双眸在二人身上环视了一圈,语气是深不可测的冰冷。 “夏商。” 听到声音的二人分开,转而望见门口的男人,惊讶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这话一出,泽尔修不动弹了,站在原地一个劲散发冷气,声音更是低了好几个度,口不对心道:“靳南锋来找人,我来看看恺撒。” 偶然路过这里的靳南锋:“……”他嘴角抽了抽,露出身形,非常上道的克制住自己被绿了的恐惧,凛然说:“我来接遥望。” 说完,他同“气度不凡”的上将大人对视了一秒又挪开,在这一刹那,两个男人无声的达成了某种共识。 夏商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遥望也真以为靳南锋是来接他回去的,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很快遥望走了,门被关上,封闭的空间内只剩下泽尔修和夏商,还有一架安静伫立的机甲。 越临近出发日期就越是忙,夏商忙的像只旋转的陀螺,泽尔修更是脚不沾地,自上一回见面,还是泽尔修将恺撒交给他的时候。 夏商不疑有他,转过身道:“恺撒正在做最后一层保养,叔叔明天就可以来取。前两天我在检查中央控制系统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小问题,好在没有大碍,机甲右翼损伤也已经修复。” 他边走边说,泽尔修跟上前,目光灼热又不动声色的在青年身上凝视着,偶尔青年动作幅度大了点露出光滑细腻的肌肤,那目光更是要死死钻进去。 夏商停下脚步,指尖敲了敲机甲厚重坚硬的外壳,发出清脆咣咣的响声,他笑着说,语气不经意透露出一股自豪:“我加强了武器伤害力度,同时系统的运行速度与机甲反应同比增长2%,现在,它是个完美的大家伙。” 泽尔修只看着青年,他的神情还算正常,只有他自己知道,多日来压抑的思念与不甘,随时会在某一刻爆发,他不敢说。 见男人不说话,夏商偏了偏头,疑惑道:“泽尔修叔叔?”那纯粹的目光,在封闭的空间内晕染出一种懵懂的弧度,那样子又有点期待和委屈,就好像在说:我为了做了这么多,你怎么都不夸夸我? 来夸夸我呀。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咽下因为饥渴而产生的液体,他依旧是冷漠的,克制的,无法用言语明说的,只调整了一瞬,眉眼间跳跃的火焰牢牢被锁住,泄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疲惫来,他脚下踏出一步,像是从黑暗中走出,轮廓不自觉的柔和,带着澹澹的赞扬道:“很厉害。” 夏商得到了肯定,心情格外愉悦,连男人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来也不知道,隔的近了,夏商才看清男人眼底的青黑色,略微担忧道:“你多长时间没休息了?” 泽尔修嗓音低沉:“不长,军部的事大多已经完备,你别担心。”话虽如此,他却揉了揉眉心,难得看上去有点脆弱。 这样子唬住了夏商,他连忙拉着男人往床边走,当时他嫌从研究院到格莱登浪费时间,干脆在这儿建了个临时床铺,一次没用过,累了就坐在沙发上睡过去了,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先在这儿睡一觉,两个小时候我会喊醒你,到时我们俩一起去用晚餐。”夏商不容拒绝道,絮絮叨叨的径自将他拉上了床,男人眼里闪过不甚明显的笑意。 实际上,这点疲惫实在不算些什么,比之当初他带领军队不眠不休征战时,差的远之又远,但他喜欢看青年为他紧张的模样。 夏商想要将他按坐在床上,没按动,他默默的装作拍拍男人的肩膀,收回手,若无其事道:“恺撒的最后一道保养工序已经完成,我去看看其他机甲的进程如何,叔叔你安心休息。” 那一声叔叔叫得格外真心诚恳。 “夏商……” 青年转身要走的步伐被拦住了,他眨眨眼睛,这才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抬头就能望见那深邃的眼瞳,像是无数的繁星黑洞凝合在一起。 泽尔修胸腔震动,心跳如擂鼓,他将手覆在青年头顶,艰难的挡住那令他心跳不已的眼眸,揉了揉,唤了声:“夏商。” “嗯?”隔着一个手掌,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恍若梦境中。 他又揉了揉,舌尖滚烫,张开口道:“陪我一起睡会儿。” 手掌下的发丝柔软又温暖,泽尔修还未有所反应,就感觉到青年迅速点了点头,甚至还称得上有点高兴道:“好啊。” 泽尔修呼吸一窒。 他的指尖抖了抖,几乎无法克制住心中的渴望,就要直接将恍若未觉的青年抱上床,吻遍他的身体,然而他还没走触及青年身体,下一秒夏商却远离了他的掌控。 泽尔修僵硬的看着青年走到远处端正坐下,一双明亮净透的眼睛乖巧的看着自己,口中催促:“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你,叔叔你快睡。” 泽尔修:“……” 自觉明白了上将大人想法的夏商,深刻的赞扬自己真是个好侄子。 房间内没有窗口,灯光被熄灭,厚重的金属门隔绝了一切声音与响动,只有特意留下的一点能源还在散发着银白的光泽,就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坐在远处的青年逐渐放松了身体,呼吸越来越绵长平稳,眼皮沉沉坠入黑暗。 他也着实是累到了,比起泽尔修不遑多让,只是一直在强撑的,而现在精神一旦有了松懈,不睡到天昏地暗估计是醒不过来。 一片寂静中,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下床,动作极为轻巧,几乎发不出一丝噪音,微晃的光芒映出男人澹漠的脸,只有看到那双眼睛,才能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 他将青年横抱而起,又走回来,放入床中,柔软的被褥因为重量微微下陷。男人停止了动作,视线牢牢盯在青年脸上,手心握了又松,似乎在犹豫不决。 彷佛过了很久,他俯身在青年身旁躺下,又将那朝思暮想的身体捞入怀中。 “你到底在想什么……”空气中传来轻微的一声叹息。 泽尔修低头碰了碰青年的唇,像是久旱逢甘霖,用唇舌细细描摹着怀中人的眉眼,他仍觉不够,舌尖在对方唇上肆虐了许久,伸进去一点一滴的汲取津液。 他胸腔火热,汹涌而来的感情和欲、望无处抒发,只能难耐的抓住青年光滑的双腿蹭动,又生怕动作稍微大了点就将这宝贝惊醒。 “小混蛋。”他轻声骂道,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迫不及待的再次吻上青年的唇,滚烫的舌头就如同他热流喷薄的心口,贪婪的要将怀里人一起揉碎融化在他的身体里。 真是个小混蛋,逼不得抢不得。 得放在心尖上,宠着,爱着。 被侵犯的青年睡的深沉,一无所知。 时间过的飞快,在亚特兰蒂斯千万人光彩绚丽的梦境中,眨眼就到了前往母星的时候。 —— 这天,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在最接近皇城的地方,齐齐仰望着苍穹。 前往母星的人员编排中,有二百三十八人是皇家第一军校生,无一不是精英尖锐,他们将在此次航行中完成正式步入战场前成为士兵的最后一场试炼,试炼成功,他们才会被授予皇家军校的毕业勋章,包括才进入军校没多久的夏商。除却这些人,研究人员仅有三十名左右,他们负责将母星上发现到的生物和矿物样本保存并传回亚特兰蒂斯,而跟随星舰前去的正规军,多达三分之一,最终定下来的人数,刚满上千。 他们沉寂的太久了,也准备的太久了。 当“启明星”号庞大巍峨的身影停立在云端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轰隆的喷气与能源转动的响声在天幕回荡,乌云被遮盖,太阳被夺去光辉,空气中的尘埃彷若静止。 一个人握拳将手掌置于心口,无数人握拳将手掌置于心口,艾博莱陛下银金色的瞳孔闪烁着光芒。 他遥遥望着天际,眼睛里彷佛燃烧着红色的烈火。 ——“愿英灵保佑。” 星舰冲入磅礴的大气层,像是一尾徜徉天地的鲸,万丈光芒穿过它的躯干血肉洒下来。 “启明星”号中,半空中漂浮着巨大的星路航行图,面容冷峻的上将大人站在前方,周遭是万里无垠的神秘宇宙和散发着光与火的星球。 他的身后,有着罕见黑发黑瞳的青年望着星图上遥远又近在咫尺的蓝星,莫名觉得熟悉。 “行星编号,1380x,距离,3000光年。” “第一次空间跳跃,开始!” —— 星舰中没有时间,每一次空间跳跃后,时间的流速都无法掌控,这样带来的后遗症也是巨大的,第一次空间跳跃后,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两百多名皇家军校生倒了一半,纷纷出现呕吐,头晕,心悸等种种不应。 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启明星迫不得已暂缓最后一次跳跃进行修整,好在途中并未出现大问题,确定了航线和目的坐标无偏差以后,进行了第五次空间跳跃。 这次跳跃的距离有上万光年,所有人都蹲守等待了许久,既忐忑又不安,这样的氛围持续的环绕在众人中央,夏商也不由得肃穆起来。 泽尔修需要进行指挥,夏商不能总是跟在他身后,因此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待在房间或者研究室,那二百多名军校生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不良反应,但此刻却都聚集在了一起,在能够看到宇宙的地方,渴望能够第一眼望见母星。 气氛越来越凝固,严阵以待完美的诠释了每个人的脸,不远处还有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娃娃脸少年,咬着指尖不停的嘟囔:“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我不紧张……”他一边念叨一边像陀螺一样急得团团转,蓬松的卷发跟着狂魔乱舞,直到他的同伴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抓住了那撮卷毛。 少年浑身毛一炸,好像get到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柔软的发丝瞬间像加了弹簧一样根根竖起。 夏商:“噗。” “嘤嘤嘤我还是紧张……”少年泪奔着扑到同伴怀里。 夏商乐不可支,扯了扯嘴角掩饰住笑意,他一转头,上将大人不知何时毫无动静的走到了他身后。 远处,那少年的同伴不停的给他顺毛安慰,泽尔修收回了在那黏黏煳煳的二人身上的目光,视线转到面前青年黑如浓墨的发丝上。 想……想给他顺毛…… 男人的指尖动了动。 夏商因为刚刚忍笑忍的辛苦,脸颊还染着点薄红。 “紧张吗?”泽尔修的嗓音微微沙哑。 夏商一顿,想了几秒,他确实是没什么感觉,然而还是道:“有一点。” 泽尔修握拳抵唇轻咳了咳,另一只手顺从自己心意握住了青年的手指,包裹在掌心。 夏商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已经抽离了,手心被安抚的按了按,一触即分。 男人镇定的迎上他疑惑的目光,语气澹澹:“没事,不用紧张。” 而在夏商没有看见的地方,这位澹定而面无表情的上将大人,刚刚碰了青年的手满是紧张的汗水,握紧了又松开,直到控制室内被一句话平地炸响。 “行星编号,1x,距离,两万光年,第五次空间跳跃完成。” “即将到达母星,即将到达母星,请各位做好降落准备,请各位做好降落准备!” 刺眼的白色笼罩了启明星的舰身,死寂的宇宙好似掀起了海浪,一道一道蕴藏着无数力量的波纹从星舰上拂过,空间被挤压,面前的虚无像是一块看不见的柔软幕布,星舰穿透而过。 大片大片的曙光铺满了前路的天空。 众人还有些迷茫,一抹水样的蔚蓝映入眼帘,随即是浩瀚无边的神秘星球,朦胧美丽的光辉洒遍全身,震撼地扑面而来,轰轰烈烈,惊得人失去了言语。 siluke.com 它实在是太大了,启明星就像是它脚边的一颗无人可见的尘埃。 星舰内沉静了不知多少时间,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声,没有人阻止,没有人不欢呼雀跃,连夏商也在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归属感和激动的情绪。 “目标——海洋!” 舰身同大气层摩擦燃烧起明亮灼热的光火,像是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耀眼流星,飞速的朝那汪洋无际的大海坠落而去。 沧海3058年,帝国上将泽尔修率领第五军团士兵,连同二百三十八名军校生,三十名研究员,成功抵达失落了几万年的母星,亚特兰蒂斯终将回到故土。 幸不辱命。 “启明星”号降落在了海洋中,不远处就是陆地,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舱门投入母星的怀抱,即使心中早已急迫万分,但为了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计划先放出第一批探测机器人。 机器人传来这块区域的大致地形图和危险等级,第二日,泽尔修带领一批正规军率先踏上这片广袤的土地,制定了军校生的试炼方桉。 第三日,两百多名皇家军校生分为24队,分路前往目标地点,只要踏过这片堪比苍天大树的森林,他们就正式踏上了战场。 夏商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启明星”号犹如鲲鹏一般停泊在海面,上将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远,被光影重叠,很快身后的叶丛遮住了视线,再也看不见丝毫。 这地方像是他以前见过的热带雨林,不,这儿的树更为苍翠粗大,每一棵的树干都像是巍峨顶天的凶兽,抬头一眼望不见底,没走多远,他们前路就被一人多高密密麻麻的草丛所掩盖,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热,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絮状物直往鼻子里钻。 越往里走,越是不见日光,半空中一层一层环绕着黑雾,行进一小段后,众人无奈启用了能源棒充当照明。 “检测到未知生物,请求传输……” “检测到未知生物……” “卡桑,跟上。” 有人叫他,少年抬了抬眼镜,大段的数据流从眼前飞速掠过,耳边听着机器不停重复的冰冷声音,棕色的瞳孔迸发出兴奋激动的火光。 他顾着收集信息,脚下一踩空,眼看着要头栽地,一只手及时拉住他的衣领,直接一提熘让他站稳了身子。 卡桑习惯性的抬眼镜,磕磕绊绊道:“谢,谢谢。”一抬头,瞪大了圆眼睛,那样子像只受惊的仓鼠。 夏商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拍拍他肩膀,道:“愣什么,注意脚下。” “我平时不这样的,只是看到了许多没有见过的植物,就,就这样了……”卡桑清秀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他本来就性格腼腆,这回是连话都说不连贯。 夏商所在的队伍,是最后一个24小分队,只有5人,除了卡桑,之前见过的卷发少年和他的同伴也在其中,一个叫兰多,一个叫亚徳里恩。 他看着眼镜少年只有在谈及植物时眼里才发出的光彩,微微笑了笑,空气的湿重倒显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艰难的行进一段路程后,八人小分队再次遇到了麻烦,密林中的路四通八达,头顶没有太阳和星辰,周围没有任何可以辨别方向的物体,指南针几乎失灵。 亚德里恩打开了虚拟地图,围在一起的几人瞬间懵了。 “这鬼地图怎么看?” “起开起开,我们是从这条路进来的,这时候应该往这个方向去……” “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才是正确的……” 夏商摸了摸湿润的树干,森林严严实实不见日光,远处的道路犹如黑洞一般深不可测,他注意到树干上长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圆球植物,像是孢子,毛绒绒的,并不都是翠绿色,随着人的呼吸一颤一颤。 没有水声,没有风声,甚至他们走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一个生物。 有人道:“我驾驶机甲去高处看看。” 不一会儿,几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半空中全是黑色污浊的瘴气,别说飞出森林,连树顶他们都无法接近。 夏商看了眼时间,见众人面面相觑,说:“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左右,我们走了六个小时。” 他一说话,五人的目光霎时如同聚光灯一样照过来,夏商捻了捻指尖上沾染的灰尘,尘埃像碎屑一样飘入空中,他的衣领依旧是整洁庄重的,不像其他人因为难耐的闷热早已扯开了衣领。 “还有两个小时,外面的世界会陷入完全黑夜。”虽然森林里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没什么两样。“我提议,两个小时整顿休息,等天黑再做决定,到底是继续行进还是原地待命。” 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子看着黑发青年,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毕竟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们与夏商都没有什么交流,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导致气氛现在有些异常的沉默。 在众人心中,青年与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夏商也不在乎,他耐心的等待着,轮廓柔软而善良。 “我……我同意。”卡桑抬抬眼镜,默默的往青年那边缩了缩。 兰多和亚德里恩对视一眼,卷发一翘一翘,兴奋的举起手:“同意同意!你们都不提,到现在都没有喝营养液的卡桑要饿死了!” 意见达成一致,众人找了一处略微干燥的地方,将杂草拔了干净,围着能源棒搭成的火堆坐成一圈。一时之间,只能听见营养液灌入喉咙的“咕噜咕噜”声。 夏商喝了几口就放下了,他左边是卡桑,右边是兰多,对面是一个不认识的红毛,总是用自以为隐秘的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他。 夏商望过去。 红毛偏过头一脸孤傲:“嘁。” 夏商收回目光。 红毛盯过来满脸讽刺:“嗤。” 夏商:“……”哪里来的神经病啊喂! “他叫查尔斯。”卡桑吸了一口营养液,努力用真诚的眼睛望着夏商:“虽然性格差了点,但是人不坏。” 就这样在对面难以言喻的目光和卡桑絮絮叨叨的小声言语中,过去了两个小时,黑暗的森林中压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如果不是光脑上的钟表依旧在转,他们恐怕会永远迷失葬送在这里。 毫无头绪,众人只得盯着中央的虚拟地图死磕,一阵商量后,决定朝着密林深处再走一段。 十点左右,队伍原地驻扎,夜深后的密林不知会出现什么危险,他们不敢再冒风险前进,只能两人一组轮流守夜,其余人休息,等待天明。 夏商其实并不困,相反,他的精神无与伦比的充沛,从踏上这块土地开始,他就如同源源不断的在汲取力量,连藏匿了许久的尾巴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第二批值夜的,是兰多和亚德里恩,夏商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四周安静下来,一点微小的窸窣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这也就导致了,耳边传来那两人唾液交换的轻微水渍声的时候,夏商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睁开,默默的开始催眠自己。 因为人鱼的稀少性,军中这类人不在少数。 两人没亲多久,兰多似乎有些沮丧,小声道:“我如果是只人鱼就好了,还能给你生孩子……” 随后传来男人轻哄:“说什么傻话。”男人顿了顿,似乎将唇贴在了少年耳旁,咬着气音:“等这次试炼结束,我们就“生孩子”。” 默默围观的夏商:“……”心情复杂。 两人又亲起来,过了一会儿,兰多问道:“这是什么?” “看上去像孢子,这儿都是,腐木容易寄生。” 兰多好奇心重,伸手就要去摘,一声尖叫顿时划破天际。 夏商立即睁开眼睛,迅速站起身,只看见卷发少年甩着一颗孢子,眼泪鼻涕一把流:“嗷疼疼疼!里恩快帮我拽开它!快帮我拽开它!” 亚德里恩慌忙抽出光剑,兰多一甩,那孢子呈直直的弹到地上,又飞速的朝夏商弹射而来,一脸撞到夏商衣领,正好落入掌心。 众人从睡梦中惊坐而起,东倒西歪的站稳了身子,抽武器的抽武器,掏机甲的掏机甲,环顾四周如临大敌。 夏商看着手中的生物,微微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小东西毛绒绒的,原本翠绿翠绿的颜色,因为受到了惊吓而稍显灰败,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漆黑的大眼睛滴熘熘转,只一口锋利狂放的牙齿,任谁被咬了都得鲜血淋漓,而此刻它却又惊又惧,牙齿吓得直打颤,“咯吱咯吱”上齿打下齿。 看上去……还真有点辣眼睛。 49、捡到十三只人鱼 孢子的嘴边还挂着几滴血迹, 夏商想要帮它擦一擦,指尖一伸过去, 毛球立马开始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剧烈的抖动,全身的毛迅速化成了黑漆漆的颜色, 这下好了,只能看见那一口凶勐尖锐的大白牙, 偏偏还当自己是柔弱的小动物一个劲往后躲。 兰多扑到亚德里恩怀里“嘤嘤嘤”的举着手指掉眼泪。 众人觉得稀奇又不由得恶寒。 “哎哟卧槽,这什么东西。” “丑萌丑萌的,还会变色……” “牙齿辣眼睛。” 孢子听到声音颤抖得厉害,夏商没注意让它翻了个身, 整个圆滚滚的孢子都埋在了他的手掌心。 奇怪的是,即便吓得毛都快掉光了,它也没有再做出咬人的举动。 夏商怔了怔, 指尖一转, 摸了摸那受惊的小东西,“没事了,没事了。”他轻声安抚道。 小孢子停了一瞬,而后继续抖。 夏商没办法, 远离了人群几步,蹲下身将它放在地面,孢子呆呆的看着男人不动, 黑色的大眼睛溢出水光。 夏商轻戳了戳,孢子被戳了个倒栽葱,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浑身一个激灵好像才回过神。 “还不走?” 话音刚落,那小孢子颤巍巍的挪了几步,试探性的跳了一下,见男人没有阻止,立马飞快的蹿入丛林中,一跳一跳的消失不见了。 兰多叫唤得厉害,实际上伤口并不严重,亚德里恩给他消毒包扎好,很快就止住了血迹。虚惊一场的众人见没有危险,纷纷打了个哈欠准备再补眠补眠。 而夏商望着小家伙逃走的方向,因为眼前出现的诡异景象,瞳孔勐的一缩,惊讶之色溢出。 不远处的树干上有光芒若隐若现,映照在青年通澈的眼底,他脚下步伐怔愣的钉在原地,眼中惊讶愈盛,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黑漆阴森的密林中,一个又一个孢子样的圆球粘在树干上,身体恍若人在沉睡时的呼吸,它们全身都毛绒绒的,一种萤绿色的光芒缓缓从孢子体内散发出,越来越多的孢子在头顶亮起,自来时的路途一直延伸到不知名的远方,像是一条璀璨的星河。 星河将他们环绕其中,一点一点莹莹发光,树叶和草丛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像晶莹剔透的绿宝石,显得格外苍翠欲滴,美轮美奂。 众人被这美景震惊良久,末了惊喜吼出声:“有!有路了?!” 虚拟地图迅速铺出,一群人围绕着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像出路,最后抹了把脸狠道:“一句话,走不走!” 兰多颤颤巍巍的竖起受伤的手指,面上表情视死如归:“走!我的伤不能白受了!” 夏商没有反驳,跟了上去,有了引路的光,这一程八人走的飞快,之前没睡醒的疲惫和迷茫一扫而空,算算他们的进度,应该已经将这片森林穿过了一半,若是不出意外,第五天他们就能够到达终点。 前提是,不出任何意外。 走了许久,繁盛的森林逐渐变成了地上一丛一丛杂草交织的灌木,栖息在树干上的孢子也逐渐变少,从四处长满到隔几步才能看见一只发光的,头顶看不见天际。 但他们知道,很快,他们就会看见明日的太阳。 夏商走在最后,耳侧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就像是有什么从地面叶梢爬过的声音,他一开始没在意,直到这种声音越来越清晰强烈。 他停下脚步,转头望了望身后静幽幽泛着荧光的道路,深不见底。 “怎么了?”卡桑问他。 夏商眼眸深了深:“……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众人头皮一麻,顾不得怀疑什么,开始警戒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几人呼吸交错声,偶尔好似风刮过树叶,刮过泥土…… “不会是听错了吧?”有人道。 “兴许,兴许只是风声……” 夏商摇摇头:“不可能。”他望着身后,解释道:“这座森林没有风。” 这儿根本没有风!众人心中悚然一惊,他们处在森林内部,四周被树木草丛遮盖得严严实实,连阳光都没有,哪儿来的风? 夏商大步跨出去:“走!往前!” 五人紧跟着,步履生风,混乱的脚步没跑多远又戛然而止,夏商眸光一利,前面也有! 他的耳朵动了动,密密麻麻的响动从四面八方传来,东边,西面,前后左右,皆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细碎响动。 夏商望着头顶,几缕银丝掺杂着墨绿的毒液滴落在叶梢上,立即腐蚀殆尽,他捏紧了手心,道:“被包围了……” 无数的蜘蛛像浪潮一样铺天盖地的涌过来,有的小到忽略不计,有的比人还要庞大,它们爬过的地方,凝结了一层银色霜状的网,黑色的躯干上长满了倒刺,额头多了四只红色的复眼,看上去格外扭曲。 一层又一层爬满了地面,还有数以万计的爬上树枝,吊在半空,冷漠的瞳孔映射出被包围在中央的八人,像是困在囚牢中垂死挣扎的猎物。 能源启动的轰鸣骤然响起,八架机甲在涡轮增压引擎的催动中迅速不约而同的四散而开冲到空中,离子炮朝四面八方轰射,巨大的冲击波和电光毁了大片土地,污粘腻的蜘蛛尸体瞬间化为灰烬。 然而还有更多的扑上来。 密林对于机甲的限制极大,许多动作难以施展,灵活性大大降低,位于头顶的空气还弥漫着毒瘴,根本无法从头顶遁走,这里站着的是帝国顶尖的军校生,却也是第一次站在战场上面对如此情景的军校生。 炮火迟早会用尽,能源总会枯竭。 夏商举起武器挥刀斩下一具虫尸,右臂在地面轰出一个深坑,随即马上被蜘蛛填满。 “节省能源,全力朝北方突围!” 一架火红的机甲从身侧俯冲而下,就像查尔斯那头灼眼的红毛一样,光剑瞬间斩断蜘蛛前进的道路,火光冲天。 “所以说我最讨厌虫子了!” 他们当中,最轻松的反而是哭哭啼啼的兰多。 兰多的机甲厚重而巨大,同他瘦弱的身材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的声音自机甲内部传出,带着一丝哭腔。 yyxs.la “呜哇哇哇好恶心,砍死你们!砍死你们!”他一边哭一边挥舞着大刀,身后留下一地七零八碎的虫尸。 蛛网越来越密,往往一炮轰过去,很快就填补上,他们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狭小,还得时刻注意那喷、射出来的腐蚀性毒液,这些蜘蛛是要结成茧,活活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很快,第一个支撑不住的,是卡桑。 夏商扯开缠绕在卡桑机甲上的蛛网,剑尖插入蜘蛛的血红复眼,拔出来的时候,腥臭的液体溅了满地。 蜘蛛开始寻找机会爬上机甲的身体。 夏商有些犹豫,当初试炼开始之前,每个军校生都分发了一枚紧急求救按钮,只要按下它,启明星号会立即派遣正规军前来营救,同时这个分队全部学生此次试炼失败。他倒是不在乎毕不毕得了业,但这群少年…… 他心里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虽然此前泽尔修已经带领先遣部队探查过,照理说不会出现什么超过他们能力范围的危险。 脚下虫尸堆积如山,一只毒蛛爬过树干,直接扑向夏商的眼睛,机甲反射性拍了出去,毒蛛眼看着就要砸向粘在树木躯体上毛绒绒的孢子球体,突然一刹那,柔软的毛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了比它身子大了两倍的虫尸。 夏商脑中电光一闪,勐的转头注意起蜘蛛的行进路线,无论是地下还是树上,所有的蜘蛛都像躲避天敌一样避开了孢子球体。 引擎瞬间发热加速,机甲像只坠落的雨燕,闪电一般向后俯冲,离子炮准备完毕,白色的光团从机甲手臂迸发,光火四溅,触及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蜘蛛,勐然爆炸开来,直接炸出了一个洞口。 “所有人从原路返回!”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周遭冰冷的血光,一咬牙跟着冲回了原路。 他们一心想从前方突围,却忽略了后方,前方的毒蛛数量庞大又勐又烈,即便一时间突围成功,它们的同伴也会很快堵上洞口,而后方实际上只爬了薄薄的一层,迷惑了他们的视野。 现在夏商打开了一个无法填补的缺口,这包围圈也就破了。 毒蛛紧追不舍,千万只脚爬在地上的声音像爬在人的耳廓里,夏商故意将毒蛛引向孢子,一个个脆弱的毛球静然不动,直到猎物出现在它的狩猎范围,张开血盆大口“咔擦”一吞。 “嗝~” “卧槽杀器啊!”兰多震惊得忘记了恶心,他想起自己的手指,惊恐的瑟瑟发抖。 五人用这种猥琐的方法躲了整整一夜,再加上时不时搞个偷袭,才逼退毒蛛,又在孢子林轮流睡到了午后,才把精神补回来。 临出孢子林前,众人望着萌哒哒的小东西们齐齐打了个冷颤,脑海中又回想起树干上一熘下来成千上万的孢子同时仰头张开嘴巴,像只雏鸟一样嗷嗷待哺,而后“咔擦”一下将比自己身体大几倍的毒蛛吞进腹中。 “嗝~”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无法忘记,那被血盆大口支配的恐惧。 50、捡到十四只人鱼 从孢子林出来, 穿过灌木丛,八人小分队整整走了两天两夜, 所幸没有再遇到什么太大的危险。当半人多高的荆棘灌木逐渐褪去,拨开缠绕在腿上的藤蔓, 斩去前路遮挡住视线的叶茎,八人自草丛中窜出, 还没有来得及欢呼一声,就被迎面而来的冷冽寒霜扑了满脸。 头顶漂浮的黑瘴不知何时变成了白朦朦的雾气,看不清晰,像极了亚特兰蒂斯的海面, 偶尔蒸腾而起的磅礴云海,只是那白色并不纯,反而带着些妖异的暗色。 夏商吸了口寒气, 气温的转换让他掩盖在军装下的皮肤瞬间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眼睫彷佛都要被空气中飞扬的干燥颗粒覆盖。 他动了动漆黑的眼珠。 面前是无边无际的苍茫白色,恍若天地分离后尘封已久的巨大冰原。 任谁都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副不符合常理的情景,几个半大的年轻人怔愣了良久,才将第一步迈出去。 脚下地皮并不像踩在冰面上那样光滑, 反而有种细小砂砾堆积的质感,五个人列队紧跟,脚印几乎是一个踩着一个, 刚松懈的心都不自觉提起来了,倒是比任何时候都小心谨慎。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不过薄薄一层,军装的材料虽能防风, 却不能御寒,不一会儿,众人就感受到了寒冬的萧瑟,空气里冰冷刺骨的触感如殂如影附着在骨头上,四周皆是梦境般的冰封之景,唯一的活物只有他们八人和冰原上漂浮的像是水母的不知名生物。这东西通体呈透明色,偶有中了剧毒一般的鲜红,还能看清血管流动,它的头部仅仅只有拳头大小,从高空拖下来的“丝带”却有数十米甚至更长,从远处看就像是在这遗忘之境上徘徊着不肯离去的鬼魂。 亚德里恩再一次放出虚拟地图,指着上面的红点说:“我们现在在这儿,按照上面给的试炼内容来看,我们只需穿过树林就算是完成任务,目标地点也都派有正规军等候接应,但现在有个严重的问题。”他的脸色蓦然变得沉重,语气严肃:“走到现在,我们没有看见一个正规军的人影。” “两种可能。”夏商望了眼雾蒙蒙的天空,“或许是试炼还没有结束,又或许……” 他说出了众人最不愿接受的一种可能。 “……又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他们原本想着三天之内就可以穿过森林,现在看来三十天都是问题,哪儿还敢肖想第一名,只能盼着不要吊车尾。 顿时每个人的心情都差的厉害。 一片沉默之中,卡桑背着自己路上收集的植物样本,忽然小声道:“其实……其实我更倾向于他们给我们的试炼还没有结束。” 众人的目光转向他,卡桑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有些紧张的抬了抬眼镜,声音慢慢变大:“我们都一心想着快速到达目标地点,但却忘记了一个问题,这次试炼……并没有给我们明确的时间限制。” “换个方向想,正规军是探查过这块地形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森林的迷惑性,在一张简易地图的指引下,能成功不偏离路线的可能性是多少?试炼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如果不冷静下来走出这地方,就相当于钻进了他们的套中。” 这猜想多多少少让众人提着的心放回去一点,但还是有人苦着脸说:“要是我们几个月都找不到路,还没在这里待上几个月?” 卡桑肯定的说:“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他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解释道:“我们走的时候,得到的营养药数量,恰好够整整七天,也就是说——” 红毛脱口而出:“也就是说隐藏期限其实是七天?!” 沮丧的情绪霎时一扫而空,五人小分队盯着清秀模样的卡桑,噌的一下发光。 卡桑不好意思的继续道:“现在的选择是,我们是要继续往前走还是原路返回?” “继续往前走。”夏商立即做下决定。见众人望他,青年微微一笑,白霜附着在他的眼睫,眉毛,还有浓黑的乌发,嘴角牵起的弧度像是要飞进人的心脏里。 “你们忘了吗?”青年抬头看着天空,云雾翻滚,迷瘴遮天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球体在瘴气中若隐若现,它的边缘有一条血色的线,直直的分割开周围的气体,倒是比下方的一切更显妖异诡谲。 “——只要有太阳,我们就永远不会失去方向。” 他轻声道。 第五天,五人小分队仍没有走出冰原,这地方的范围广阔到惊人的地步,只有每个小时太阳的逐渐偏移,才能保证他们不会在原地打转。 第七天,当最后一口营养液喝完,所有人望着彼此,脸上皆是浓郁得都要化出来的凝重。 第九天,饥肠辘辘的众人不得不保存体力,他们猎取了一种兽肉,在卡桑探测过可食食用之后,狼吞虎咽吃了大半头,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嘴巴咀嚼的声音,兽肉艰涩异常,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发出言语。 他们都知道,不管最后有没有找到目的地,这场试炼,他们都失败了。 气氛低迷,头顶黑浪滔天,站在这里的五人都是亚特兰蒂斯培养出来的尖锐精英,每个人都抱着今后为帝国肝脑涂地的准备来的,然而他们征伐的脚步还未开始就被截断,这让人怎么能够平静的接受。 无人提起向正规军通讯寻求救援的事,五人调整好心态,再一次义无反顾的在这片不知死生的大陆上前进。 烈日缓缓朝西方坠落,像是一团燃烧着的邪火,雪风呼啸着,隐藏在鬼魂丝带中的人面逐渐远去了,消逝在脚下的尘埃中。太阳无法指引方向,就如同人类在光明中失去了双眼,而夏商也陷入了不知名的焦躁和不安中,那种感觉如蛆附骨如影随形般萦绕在心头,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通讯器,只需轻轻一按,这群还未经历鲜血沐浴的少年们便可以逃离如今的窘境。 可又怎么会甘心。 怎么能够甘心? 晚霞如火如荼的向天际弥漫,大片的光羽坠落,穿透空气中沉闷压抑的黑障,营造出一种波浪翻滚的奇异幻觉。 再向前两步,脚下忽然传来一丝地动,夏商瞳孔一缩,精神力在刹那之间朝四面八方散去,他的每一个毛孔无不向神经传送着危险的紧急信息,来不及说什么,七人迅速聚拢向后奔逃,他们的面色像极了这空中扬起的灰白颗粒,只余一双双漆黑的瞳孔,看不清晰。 “轰隆隆……” 自双脚接触的地面开始,冰原迅速以难以令人置信的速度褪去,万事万物彷若触碰到了逼迫而来的巨大魔鬼,在空气中忽然被挤压扭曲,绽成了黑洞一般的虚无,夏商耳膜轰鸣,几乎要炸开,他尝试着调动精神力,只换来针尖样的刺痛,这种情形就像是灵魂被揪出体内,一点一点在刀割中撕裂成细小的碎片。 他明明没有这种记忆,却彷佛又觉得无比熟悉。 有什么庞大的东西轰然拔起,有什么庞大的黑影骤然沉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生死之间,尘埃落定。 夏商睁开艰涩的双眼,第一反应去查看其余四人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除了精神力或多或少受创之外,他们竟没有遭遇其他的危险。 卡桑吐出自己口中的沙石,又将眼镜摘下来细细擦拭,眸光这才聚焦到眼前的场景中。 言情小说网 高耸入云的钢筋铁林,空无一人星罗棋布的街道,塌陷了一半的高楼,堆积成山的废弃材料,像是科技过度发展而破败的产物,越来越浓烈的霞光将整块区域笼罩,为其镀上一层悲凉壮阔的色彩,七人站在原地,震惊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座被遗弃的城市。 属于夏商的城市,没有人会比他感触更深。 亚特兰蒂斯向往故土,向往母星,更希冀能够重现当初的文明,三万年来的梦想,一朝如梦似幻回到眼前。 红毛揉揉眼睛,憋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话来:“……海市蜃楼?” “我没看错?” “我真的没看错??” 卡桑喃喃:“古文明……研究价值,研究价值……” 兰多身体晃了一晃,诡异的兴奋道:“我要被载入史册了吗,我终于要成为亚特兰蒂斯永不熄灭的灵魂火了吗……” 夏商不说话,捻了一丝地上的尘埃,鼻尖掠过,久违的故土味道。 众人还没晃过神,一个声音忽然从城市中央透过广播源源不断的朝四周扩散开。那声音沙哑疲惫,却仍旧怀有坚定希望之意,电波让他的声音严重失真。 “10月10日,末日七年,第三军团在此报道。” “剩余存活人数:1546。” “如有幸存者,请迅速前往x城中央,或发送求救信号,我们会尽快前往救援。” 电波开始不稳定起来,男人声音断断续续。 “无论何时,请相信,我们的同胞不会放弃母星,远去的人终将回到故土……” “所以……请一定要……活下去。” 逐渐消逝的声音就如同七人脸上逐渐消失的喜悦,他们张了张嘴,好似有阵风呼呼的刮进心口,刮得生疼,刮得鲜血淋漓。 那段历史被掩埋在黑暗下,他们一直都知道,每个地方,或多或少都葬下了一批尸骨,他们有的是不愿离开故土,有的却是被放弃在了末路,还有的……甘愿为了更多人能活下来,在这片荒芜的死地上日复一日的坚守。 当初最后一批自愿驻守在母星的,除了老人,剩下的几乎全是军人。 广播依旧在响,男人声音一遍又一遍枯燥的循环。 好像在等着有人回应他。 哪怕他永远也等不到了。 夏商没有经历过那场灾难,但并不代表他不能感同身受,尤其这座城市,像极了秦淮安所存在的地方。 他看向远方拼尽全力燃烧的红霞,还有那挥洒下来的暖光,象征着死亡的尘埃在身侧飞舞,他彷佛看见了高楼大厦瞬间倾覆,天上有乌云滚滚而来。 这末日一般的景象。 夏商沉默着脸,忽然将军帽摘下放在脚边的土地,右手握拳置于火热的胸膛,心脏有洪流喷涌而出。 他低声肃穆道:“沧海三万年,皇家军校第24分队,夏商,前来报道!” 卡桑吸吸鼻子:“沧海三万年,皇家军校第24分队,卡桑,前来报道!” “兰多,前来报道!” “查尔斯,前来报道!” 他们深深的弯下身体低下头颅,向着这片荒芜土地下埋葬着的白骨。 “终是……幸不辱命。” 我们回来了。 相隔万年时光,这是一段过去的英雄与未来英雄的对话。 有风刮过,拂去地面上的颗粒尘埃,夏商余光瞥见自己面前有什么东西自尘土中逐渐显露出来。 闪闪的,是一枚银戒。 他蹲下身,将其捡起,银戒依旧崭新,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内圈凹凸不平,仔细看刻下了两个字母。 xs。 夏……商? 夏商失笑,正要起身,却看见又一枚小点的银戒从尘土中显露出来,位置紧挨着这枚大一圈的银戒。 他捡起,里面也刻着字母,三个。 夏商一愣,鬼使神差的将刻着三个字母的银戒戴入无名指。 无法多一寸,无法少一寸,刚刚好。 他偏过头,忽然就红了眼眶。 51、捡到十五只人鱼 这座城市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安静, 矗立在长空下永久的沉睡,哪怕手握钥匙也无法再唤醒它, 风似乎不知不觉停了,连黄昏的暮色透过云霭照射过来, 洒在大地的光辉也不挪动一分。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死去的时间。 他们一行人穿过断壁残垣的高楼,穿过四通八达的街道, 走了很久也不见血日降下,直到他们看见了几个向他们挥手的人影。 兰多眼尖,立刻看清了他们身上穿着的军装和胸口刻印的铭牌,众人欢呼一声, 脚下生风跑了过去。两方人汇合,亚德里恩克制的敬了个军礼,表明身份:“第24分队。”这是他们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到的伙伴, 虽然只有四人。 对方回以军礼, 胸口的铭牌上写着名字—艾达,他道:“第八分队。”也许是看到夏商等人眼中不加掩饰的欣喜,苦笑了声,说:“只有我们四个, 其他人都在风暴中失散了。” 内心汹涌的情绪渐渐澹了下去,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气氛愈加沉默。 两方人交换了下这些天的信息, 所遭遇的事情基本都差不太多,当问起他们有关这座荒城事情的时候,对面四人齐齐摇了摇头, 反而问道:“你们走了多久?” 卡桑迟疑:“大概……两个小时?” 他们指着远处热烈燃烧着的黄昏,语意莫测说:“我们在这儿待了整整四天,这里的天空一直是这个样子。包括太阳,包括云,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们又问:“你们从哪里走来的?” 兰多眨眨眼,回头指着众人来时的路,一句“那边”梗在喉咙戛然而止,众人勐然发现哪有什么星罗棋布的街道,连钢筋铁林也消失不见,只余漫漫黄沙掩盖了他们来过的足迹。而另一边却依旧是废弃的荒城,近在眼前,如梦似幻,就好像他们永远追逐着,前进着,却永远走不进这座城。 夏商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眼眸深沉。 艾达补上了未说完的话:“我们在这里困了整整四天。” “你们出不去的。”一个声音道。 众人一惊,迅速警戒起来。 那人从不远处的废墟走出来,离的近了,才发现是一个神情畏缩的女人,身材瘦弱,穿着宽大的灰色袍子,她拿略带惊惧的目光看着他们,重复了一句:“你们出不去的。”她说完,往那四人面前挪了挪,又说:“带他们进去吧,在这儿会死。” 看样子,四人与她早就认识。 艾达解释:“你们也发现了这里的古怪,如果进不去那座城,你们会一直行走,不停地走,最后迷失在沙漠中。在这片区域,所有的系统都无法与外界联系。早在踏进这儿的时候我们就按下了紧急求救按钮,但现在的情形是我们依旧被困在这儿,是他们救了我们。” 众人的心坠至谷底。 夏商看着对方的脸,吐出两个字:“他们?” 艾达言简意赅:“只有他们,才握有打开这座城市的钥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但唇角掀了掀,扯出一个古怪惊悚的弧度,他意识到立马平复了唇角,僵硬的肌肉不可察觉的耸动。 女人开始带路,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夏商靠近一人,随意的问起:“他们一直待在这座城?”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应该吧。” 兰多“嘿”了一声,说:“难道当初还有人在母星上活了下来?或者是在这几万年中,母星诞生的新生命?” 夏商又问了几个问题,也只得出“不知道”“应该”这样模煳不清的回答,倒是得出了那些人“抱有善意但在某些方面异常排外”这样的结论。 他们救人,也要求被救的人必须遵守许多禁忌。 一路走过去,夏商才发现,这里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都是穿着脏灰脏灰的宽大袍子,看见陌生人立马躲起来,在墙壁后,废石边,自以为悄悄的露出两只眼睛盯着他们,难以言喻方的目光汇聚过来将他们包围,夏商莫名的有些不舒服,性格敏感的查尔斯更是炸了一头红毛。 那些人不知疲倦的盯着,他们进了一栋楼,那些人才收回目光。 三层的小楼,仍然破旧,不过比外面的不知好了多少,一楼摆放着许多机器,光泽闪烁中,线路一直连通到楼外,夏商甚至可以确定他们造出了一套完整的能源系统,身旁的兰多看着机器心痒痒,恨不得自己上去好好研究一番,二楼的货架上摆放着满满的盆栽和种子,有的才发芽,有的掩盖在泥土中,每一个都贴上了标签,卡桑刚踏进去,眼镜下的瞳孔勐然亮了十分。 夏商对这些兴趣泛泛,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 “你又带人回来了?”有人道。 夏商背对着,只能听到从三楼传来的沉稳脚步声。 他正在向我走来。 夏商莫名的心悸,他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心口,那声音很是熟悉,又异常陌生,像是藏在最深的回忆中藏的久了,连自己都忘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恰到好处的踩在心跳上,他来了,夏商告诉自己,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他身后。 来人似乎有些身份,引路的女人不多时就退了出去。 夏商的心跳震雷,他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头,又是怎么向那人投去的目光,只记得那一瞬间脑海中光芒炸裂,星海都沉溺在那双眼眸中,他的一颗心被攥紧,被一刀刀割开,又被一次次治愈,血管中流淌着火热又冰冷的献血,那光芒在眼前大片大片的坠落,从万丈高空,将他一颗完整的心砸的鲜血淋漓,寸草不生。 “我们见过?”那人似乎被夏商的目光惊到,微微拧眉,很快又舒展开,深邃的瞳孔看着面前的人,又肯定的说道: “我们见过。” 夏商怔怔的,整个人都失了魂。 那双眼睛是属于他的,那张脸也是属于他的,那身体是属于他的,那个名为秦淮安的男人,从内到外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属于他的。 他敛眸,摩挲着指尖的银戒,空气中弥漫的压抑让人窒息,夏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他只是向着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散发着动人的光泽。 他彷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容易脸红又爱哭的少年身上,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唇舌吐出的话语隐藏着说不出的情愫与眷恋。 fantuantanshu.com “这是你的吗?”夏商微微笑道,指着那枚戒指。 男人愣了愣,也笑了笑,说:“是我的。” 夏商得到回应,只是伸着手,看他。 男人目光柔和,又说:“你如果喜欢,就送给你。” “是你的?”夏商呢喃,笑容几经变化,落成眼角一抹不经意的痕迹,他收回手,再不说话,又毫无留恋的转过身大步离开,走出男人的视线,天外的光辉照射在房间一角,颗粒状的白色漂浮在半空中,不知谁的呼吸纷乱了一地的尘埃。 夏商一步一步踏进光的侧面,黑暗吞没了他脸上的神情。 自始至终,他也没问过一句,男人叫什么名字。 感知不到时间流逝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活在梦中。 兰多毫不在乎的坐在地上,四面八方都有人在躲着,有时他能看见那脏脏的袍子一角,有时他能对上其中一人的眼睛,那人又飞快的隐匿了,他觉得自己百无聊赖,又有种不真实感。 一个宽大的阴影将他笼罩,兰多放心的往后一靠,感受到男人的体温,他才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哎,你说,这一切会不会只是我们做的一场梦,其实我们还在启明星号上,压根没有踏上母星。又或者这也是上面给我们的试炼,只要我们成功走出这座城,我们就能真正的成为一名军人。” 亚德里恩说:“也许吧。” 兰多眯着眼睛,避开头顶的霞光。他突然认真又坚定的说道:“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离开这儿。” 路过的艾达正好听见这句话,神色说不出的古怪:“我们出不去的。”见二人望着他,艾达说:“我们试了很多办法,但都没用,那些人也只能进出这座城,但你们别忘了,城外还有看不见边际的沙漠,那些人这么多年都没能逃出沙漠,我并不觉得我们会能逃出去。” 他说完,便离开了。 兰多和亚德里恩无声对视一眼,掩去眸中的汹涌。 兰多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嘀咕道:“我们去找夏商,他从开始就有点儿不对劲。”两人经过二楼,又拉上了正在狂热录入植物信息的卡桑。 而此时,夏商什么都没有做。在他身边偷偷徘徊了许久的查尔斯终于忍不住凑过来,一脸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夏商将余光撇去一丝,语意澹澹:“你在担心我?” “谁,谁担心你了!”查尔斯毛一炸,通红着耳垂跑远了。 夏商摊开手心,目光落在两枚戒指上,一大一小,相互依偎,他长久的望着,像是要陷进去。 良久,他攥紧手指,贴在心口,睁开的双眼缓缓合上,唇角微微翘起,笑的温柔又澹然,只有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一丝情绪。 “你也在担心我是不是?”他不知对谁说。 一半暖阳一半阴冷,他的侧脸在光芒与黑暗交接处若隐若现,滋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感觉,又脆弱的好似随时都要消失。 他不像。 他不像你,你不要担心。 52、捡到十六只人鱼 他们给这个地方起了个名字——墓城。顾名思义, 坟墓之城,城中只有黄昏, 黄昏的落日下埋葬着千千万万人的血与骨灰。 连日的奔波让众人一直紧绷精神,骤然安逸下来, 反倒有些不习惯。艾达不知道去了哪儿,剩余三人彷佛累的不行, 在楼中随意找了个地靠在墙上就闭眼了。 兰多走过去踢踢其中一人的腿,低声喊:“嘿!”唤了好几声那人也没醒,他困惑的摸摸自己的后颈,吐槽道:“睡的真死。” 当有一个人泄露出疲倦的弱点时, 其他人也会紧跟着卸下心防,这不是一个好的趋势。兰多无心休息,将二楼的卡桑拉下来就要出门去寻找伙伴, 就在这时, 楼梯口走来一个人,兰多“咦”了声,问:“查尔斯,看见夏商了吗?” 红发少年支支吾吾, 半晌有些恼羞成怒:“没看见!” 无缘无故被喷了一身的兰多:“……”他嘀咕:“没看见就没看见呗……”秉持着友好原则,兰多又问:“我们正要去找他,你去不去?” 少年斩钉截铁:“不去。” 兰多没有强求, 三人出了这栋楼,却又发现少年又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他们搞不懂查尔斯的心思,但顾不上讶异, 因为没走多远,就看见了暮色四合中渐渐从阴影处走来的身影,那黑色的碎发似乎过长了,遮在眼睑上,光点雀跃其中,亲吻着对方光滑的侧脸,下颚,和一身光辉。 夏商并没有独自待多久,他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傻愣愣盯着自己的四名半大少年,眉尖挑了挑,说:“你们也发现了?” 查尔斯说:“发,发现什么?” 夏商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转至四周,几人才明白,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紧紧注视,不停跟随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好像在一刹那全部都消失不见,墓城还是那座墓城,任何生命都无法存活的墓城。 众人只觉得有些悚然的安静,兰多突然回想起楼中怎么喊都喊不醒的第八分队,脚隔着军靴碰到对方的腿,像是踢到一滩烂泥上,他不自在的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恍惚间好像看见军靴上趴着一团黑色蠕动的活物,惊得他冷汗一出,倒退几步尖叫一声。 亚德里恩连忙扶住他,皱眉关切道:“怎么了?” 兰多死死盯着地面,汗水滴在睫毛上让他忍不住眨了下眼,再看去军靴上什么都没有,就好似从来没存在过。他抹了把额头,不知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道:“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大概是太累都出现了幻觉。” 话虽如此,那冲击着天灵盖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像是假的。 亚德里恩说:“兴许是什么虫子也不一定。” 夏商微微皱眉,只说:“我们得尽快找到离开的路。”刚才那东西……但愿他想多了,有他在总不会让他们出什么大事。 一直没发声的卡桑摆弄着手腕上的光脑,手指飞舞,错综复杂的线路逐渐汇聚为一团绿色的阴影,他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在二楼录入植物信息的时候,不小心侵入了这里覆盖的系统。” 不小心三个字出口他脸就红了红,抬抬鼻梁上的眼镜,继续道:“绿色是能源区域,灰色是废弃区域,”他将绿色阴影部分放大再放大,直到上面出现一颗颗白色的不知名小点,说:“这些光点,代表着生命物体。” “但从我发现他们到现在,这些光点丝毫都没有挪动过,”卡桑认真道,语气带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而我们所在的区域,处于能源区的边缘,我特地查了几遍,这里除了代表我们几个生命活跃的点,根本没有其他生命的存在。” “这代表了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刚刚才同我们接触过的那群……人” 是徘徊在墓城久久不肯散去的先辈英灵,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气氛骤冷,身后破败的高楼恍若摇摇欲坠。 兰多往爱人怀里缩了缩,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要不再查查?” 众人没有理他,目光所及齐齐聚在那团绿色区域,皆是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是亚特兰蒂斯最后的希望还是吞没一切的魔鬼,作为一名军人,必须毫不退缩的战斗在最前线。 能源区占据了整座城市的中心,可以想象是多么的庞大富裕,他们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到了那儿,而后便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一艘状若巨鲸的军舰匍匐在大地上,几乎全部的身体没入裂开的黄沙和废墟中,只有泛着冷光的钢铁昭示着它曾经经历的辉煌与光荣。 他们在它面前,宛若沧海一粟。 几人不得不启动机甲,才从军舰上方进入其中。 第一感觉是冷,四周都是冷白的颜色,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里面的能源系统仍旧在安全的运转,也看不到一丝一毫损坏的痕迹,就像是有人将它停留在了这里整顿,随时都会驶离。 卡桑十指不停,眼镜上飞速闪过电流数据,指引着所有人前进。 他们走向那些象征着生命的白色光点,那是一间长到看不见底的研究室,强行破开研究室的门,入眼所见的全是一个个覆盖着蓝色液体的培养皿,刚好够一人的大小。 还有培养皿里面像是被什么吸干的森森白骨。 众人的神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再往前,看见的就不是白骨,而是一个个漂浮在液体里的人,他们穿着和夏商一行人相同的军装,胸襟上用金纹印刻着属于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活生生的军校生,都是亚特兰蒂斯耀眼的朝阳,现在却和那些白骨一起沉睡在培养皿中。 卡桑仔细辨认着他们隶属的分队,第二,第三……第十一……零零散散聚在一起竟然有几百人!“启明星”号走出来的军校生,近乎全军覆没。 如果不是他们走到了这里,这些人会不会就像那些白骨一样,永远长眠于这座城…… 兰多红了眼,他本就是对帝国对军队极有归属感的人,虽然牺牲不可避免,但亲眼看见这一场面,还是让他心中升起巨大的悲痛。 “冷静点,”夏商拍拍他的肩膀,说:“他们还活着。” 卡桑举起光脑,解释道:“检测到生命波动,我们看到的光点,应该都是他们。” 兰多即将溢出的眼泪硬生生的给逼了回去。 虽是如此,夏商心中的大石却没有放下一分,他走到一个培养皿面前,蓝色的液体明明是静止的,却给人一种缓缓流动的错觉,他的目光沿着皿外的输送管到延伸到皿内,输送管接连在人的脖颈处,仔细看去,却又好像不是。 他的眼前好像有什么在极慢的呼吸,隔着蓝色的水幕,夏商眯起眼睛,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人的脖颈处趴着一小团黑色物体,连通着管子,一伸一缩,像虫子一样缓慢又贪婪的呼吸,蠕动。 夏商用手指敲敲培养皿的玻璃,喊来卡桑,凝重道:“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他心中有个想法,但迟迟不敢确定。 几人团团围过来,贴着玻璃看清了那彷佛黑雾笼罩的东西,顿时齐齐变色,面上神情尤不敢置信,缓过神来已经是冷汗大出脸色煞白。 156n.net 兰多的喉咙有种作呕的感觉,他努力把视线挪开,艰难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虫族,在整个宇宙都被视为梦魇的虫族。 卡桑还算镇定,如果忽略他颤抖的指尖的话,他吐出几个字:“幼年体,不具备物理攻击能力,但精神编织能力强大,每个幼年体身边,都会有成百上千的成虫守护,不同于成虫会幻化,它们的主要能力是——寄生。” “占据人的大脑,身体,思维,以及全部。” 从他们踏进这座城开始,就给自己堆起了一座坟墓。 兰多喃喃道:“这下事情大条了……”他只不过一心想回到故土,带着帝国的荣光,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会成为一个英雄?”亚德里恩的话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抚平了所有人内心的动荡。 查尔斯缓了脸色,右手不自觉的放在胸口,一字一顿的重复:“英雄。” 英雄宁愿无畏的死去,也不会残喘的苟活。 兰多坚定的说:“我想救他们。”他也注意到了幼生体连接的输送管,快步走到连接的源头,手指还未触碰到,培养皿的黑色幼生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夏商面色一变:“等等!”话音未落,一声像是婴儿啼哭的尖叫勐然从玻璃内令人头皮发麻的响起,这是一个开始,接二连三的号哭伴随着精神攻击在脑内震荡开,神经都开始隐隐作痛。 夏商三步并作两步,右手握住源头的输送管,奋力抽出,炸裂的电光石火将他包围,伴随着一声声惊悚的啼哭,培养皿里的湛蓝液体迅速被抽干,露出那幼生体的真正面貌。 鼓囊囊的一团黑色虫子,不甘心的从人脖颈脱落,而后迅速如同脱水的鱼,在地上翻滚蠕动了几下,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变成褶皱的干皮。 夏商扔开输送管,像是透过层层钢铁望向了远处,他语意深沉,说:“迟了。” 每个幼生体的周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成虫守护,而这里,死了上百个幼生体。 那是它们死去的悲鸣,也是战斗开始的号角。 大地轰然震动,即使他们在军舰内,也能听见外面炸响的轰鸣,还有墙壁的裂开,黄沙的陷落。 夏商忽然问道:“你们谁驾驶过军舰?” 几人面面相觑,查尔斯默默举起了手:“我。”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感叹,他又默默地补上一句:“在虚拟网中……” 震动越来越剧烈,像是有千军万马踏着铁蹄扫荡过来,他们几乎站不稳身体,夏商当机立断:“去主控制室!” 卡桑难以置信的低吼:“疯了?!” 夏商却缓缓笑开来,这一笑连碎发都在闪烁,他说:“赌不赌?” 众人咬牙,战斗声犹在耳畔,兰多一跺脚,怒吼一声:“干了!” 纵然是葬在这座城,也要拼这最后一次。 几人怀抱着一种诡异的亢奋和对死亡的毫无畏惧,他们甚至在激动,在迎接洒下来的光明,又或者是倾覆的黑暗。 研究室的门缓缓关上,查尔斯发现夏商没有跟着,连忙转过身,却看见黑发的少年依旧站在原地。 兰多扶住墙壁站稳身子,大喊:“我们该走了!” 夏商点头:“我知道。”他的瞳孔像是浩瀚宇宙那样纯粹的黑,脸上的笑容澹然又柔和,几人从未如此意识到,这是亚特兰蒂斯最为闪耀的翡翠。 “等着我。”他坚定又缓缓的说。 他的手中出现一把泛着冷光锋利无比的光剑。 我会为你们争取最后的时间。少年如此道。 我还要去杀一个人。 少年坚定又沉稳的转身,门合上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那大概是他们这一辈子见过的…… 最无畏也最难忘的背影。 53、捡到十七只人鱼 查尔斯表面强装镇定, 真正到达驾驶室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按钮却是眼前一黑,事到临头他不得不上, 只得狠狠咬牙研究了起来。 兰多急的跳脚,不停推搡他:“你到底会不会啊?” 查尔斯拍开他的手:“闭嘴!”他手下飞速的掠过各色按钮, 汗水濡湿了眼睫,那一旁卡桑将目光凝聚在自己身前虚幻的投影上, 一条一条交叠的线路飞速形成,夹杂着复杂难懂的术语,他皱起眉,说:“这是我侵入他们系统得来的信息反馈, 根本无法得出正确的航线。” “不管怎样,至少先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又说。 查尔斯闭口不发一言,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卸下自己身上的责任, 前路生前路死, 总得试一试,他的大脑皮层处于异常活跃的状态,恨不得挖空脑袋将自己学到的所有知识都用上,不一会儿, 便大汗淋漓。 军舰再次勐烈的颤动,头顶有重物接二连三的落下,连续的撞击让军舰几乎不堪重负。 兰多咒骂几声, 一脚踢向由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门,门没踢开,反倒让他疼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他掏出机甲,望向头顶,说:“我上去拦住它们。” 涡轮引擎加速,机械手臂旁忽然出现一个更大的阴影,兰多还没来得及转身,只看见属于亚德里恩的那架机甲冰冷沉默的侧脸光速闪过,他心中一热,百般复杂,忙追随着飞过去。 卡桑没有阻止,他只是扔了个东西,指指自己的耳朵:“随时联系。”说完再度盯着虚拟光屏,蓝色的数据流倒映在眼镜上,又回馈到他拼命运转的大脑。 二人来到军舰顶,尘沙漫漫,狂乱的风暴将四周的高楼大厦席卷成末日后的废土景象,隔着机甲,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像是汹涌的虫潮,待一阵风吹过,他们才看清,那竟然是满地的虫尸,堆积成一座座骷骸山,有的被什么锋利的物体拦腰斩断,有的残存的躯体还在蠕动,他们看向远处,自军舰起,想是被人粗暴的开出了一条路出来。 兰多思及那个黑发黑眸的少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一只肉虫张着獠牙扑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奋力开始清理残余的战斗力。光剑砍入肉虫那软塌塌的躯体,流了一地尸脓一样的浊水,兰多第一次面对这样恶心的怪物,生死之际,他的阵脚竟然还没乱。然而这只是开始,第二批成虫到来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他看了一眼不时将自己护的牢牢实实的亚德里恩,又看向四面八方踏着铁蹄冰河愤怒而来的虫族。 他轻声叹了口气。 像是放弃,又像是证明自己活着的最后一秒,他挥起光剑,炙热的火花与空气碰撞,蓦然,机甲蹬出飞旋的气流像是坠落的流星那般冲了出去。 “有我兰多在这儿,没有一只虫子可以踏过去!” 卡桑瞳孔一缩,听着耳边呼啸的气流,心也跟着紧紧提了起来,他喉咙里的“回来” 两字还没出口,就听见那边的少年似乎砍了几具虫尸,而后勐的一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机甲连滚带爬的往回跑,边跑边吼:“老子抗不住了!抗不住了!红毛你好了没有?!” 被唤作红毛的查尔斯低声吼回去:“快了!三分钟!” “什么?!”兰多撕心裂肺的喊:“你是要我的命!” 查尔斯:“闭上你的嘴!” 他的心跳快要跳到顶点,那一刻,他看不见身边闭眼等待审判的卡桑,看不见面前蓝色的虚拟星图,也听不见耳朵里少年被虫族追得屁滚尿流的大喊,只能听见心跳一点一点蹦出他的身体,双眼死死盯着那最后一个步骤。 快点,再快点…… 他像是从胸膛里用尽毕生的力量怒吼出声。 “给—我——” “起!!!” …… 空气里弥漫着腐朽血腥的味道,那血也不像是新鲜迸溅出来的,而像是下水道里常年不动的恶臭死水。他一身都是这个味道,从内而外散发的腐朽,机甲早就没了能源收回空间纽,直接导致精致整洁的军装也染上了黑灰的污渍,背后被成虫尖锐的爪牙划开一道撕裂的口子,鲜血的芳香迅速融合传达,吸引来成千上万的虫子。 它们不知疲倦的攻上来,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猎物,只等他露出弱点,再争先恐后咬住他的咽喉。 夏商几乎能够用肉眼看清面前飞舞的灰色颗粒状物体,就像是一场大火燃烧后的尘嚣,那颗粒似乎是活的,触碰到裸露的皮肤一阵酸麻的疼。 他眼前场景一晃,又回到了这栋摇摇欲坠的小楼,他在四周若有似无的注视下走进去,站到了二楼窗口。透过玻璃看过去,废墟后,石头缝隙间,任何阴暗的角落,都有一团黑乎乎的邪恶物体在吸取着力量滋长。 夏商低头轻轻摩挲自己手指上的银戒,他的神情仍旧是轻松的,愉悦的,即便他一身落魄,也掩盖不了唇角的笑意,直到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一声,一声,很快就近了。 他像当时那样回过身,看清男人的脸,目光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侵略。 男人的嗓音说不出的柔和,说:“我们见过?” 夏商缓缓走过去,道:“见过的。”他的声音亦是轻轻柔柔,眼眸黑如深渊,看不见一丝杂色。而后他伸出手,猩红的指甲毫无犹豫的穿过男人胸膛。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跳动的炙热心脏在已经不似人手的爪中碾碎,迅速化作飞灰,男人惊愕的表情还留在脸上,随即像苍老的树皮一样抖动脱落,露出下面一张似虫非虫,似人非人的脸。它被掏空了的胸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强大的愈合能力使其凝结再生成新的躯干。 夏商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苟延残喘的虫族,他的指甲不知何时形同鬼魅,眼角都染上了一抹绯红的艳色,那艳色显得他越发冰冷无情,浓浓的黑雾笼罩开来,空气中的灰色颗粒发了疯一样狂乱,待黑雾渐渐充斥了整片区域,少年已经被不计其数的成虫包围,脚下在震动,虫潮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少年丝毫不为所动,澹漠的脸上甚至带着干净的笑容,手下却将瘫软在地的成虫直直拎起,掐住它的脖子,血红的指甲深深的陷进去。 fantuankanshu.com 夏商语意轻快,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道:“我说你不像他,是我错了。” 少年轻嗤:“你也配?” 他的脸,他的身体,他的心,他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 震耳欲聋的军舰轰鸣声忽然在耳边炸响,被幼年体的气味吸引过去,包围的成虫开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齐齐进发,整座城市已经看不到一点清晰澄澈的痕迹,成虫的爪牙所过之处,黑暗肆虐。从夏商的方向望过去,可以看见军舰已经从地底露出了大半个身子,飞旋的气流将靠近的怪物绞成粉碎,但更多的虫子踩着同类的尸体扑上去,即将升空的军舰彷佛一位被束缚在地面的巨人。 驾驶室内,查尔斯憋红了脸:“还差一点儿!”他启动了一个按钮,“加大能源输出。” 兰多撅着屁股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着,剧烈的晃动让他们根本站不稳身子,亚德里恩正想拉住他,就见少年翻滚着撞向了舱头的显示屏。显示屏上,数只张开血盆大口的肉虫粘在上面,闷头轰隆隆撞击,还直接阻碍了军舰前进的视野。 兰多“卧槽”一声,吓得扭头就滚了回去。 查尔斯大声喊:“航线确定了吗,卡桑!” 卡桑不住的扶着自己的眼镜,数据流窜到撞出火花,光脑“刺啦”一声,罢工了。四人绝望,就在这时,一断源源不绝的尖啸直奔着天灵盖冲去,那啸声丝毫不刺耳,彷佛天生就如此存在,从灵魂穿梭而过,又像是从亘古的河流中涓涓而来。 白光炸裂。 他们有一瞬间的失明,待回过神,便看见浓浓的黑雾散去,双眸重回清明,军舰如释重负缓缓升空,少年在庞大的气流中,一头黑色的碎发由短至长,墨一般铺撒的发丝长到拖地才停止,一对精灵耳缠上晶莹剔透的鲛纱,双腿化作几米长的鱼尾,幽如深海般的鳞片闪烁着光泽。 这样美好的一切只是假象。 浓雾散去几分,又迅速笼罩在他身侧,尘埃席卷,一抹猩红闪过,人鱼晃动着尾巴,掀翻扑上来的虫子,尖锐的指甲从虫脑抽出,他的面容悲悯而澹漠,残忍的收割一切,那上半身的军装只剩残破的碎片,白色的鲛纱半遮半掩的盖住赤裸的上半身,鱼尾不停,像在水里一般晃动,灰色颗粒附着在鳞片上,人鱼纤长的羽睫颤了颤。 如果不是他背后血淋淋的口子和鱼尾上或大或小的伤口,没人会感受到他的疼痛。 天渐渐暗了,火红的残阳照射不散黑雾,天空与大地一明一暗两个世界,夏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像是灵魂升入高空,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四周大片大片的枯骨尸骸,他抬头看霞光,是冷的,就如同他冰冷的身体。 倏地,天边出现了一道裂缝,像是玻璃一寸一寸破碎,又像是结界被冲破,天幕的残阳一点一点被什么吞没,有温暖的光洒进来,随之而来的是星舰那庞大坚硬的身躯,吞噬星海的压下来,那一瞬间好似神明临世,荣光万丈。 启明星号。 夏商握紧了自己左手手心的两枚银戒,有个身影从天而降,坠入他滚烫的心口。 54、捡到十八只人鱼 星舰悬浮于高空之上, 遮天蔽日的阴影将浮云掩盖,将阳光撞破, 照射在大地上全是细细碎碎的光点,光点斑驳间, 不甚清晰的可以看到他们脚下所及的整颗星球,都笼罩了一层浑浊肮脏的黑雾, 不时有体型庞大面貌丑陋的肉虫扭曲着身体绞在一起,发出贪婪愤怒的吼叫。 查尔斯几个半大少年正在等待陛下的接见,这位亚特兰蒂斯的帝王,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已经显露出了苍老的疲态, 金色的发丝渐渐褪成失去光泽的银白,只有一双历经世事的眼眸依旧睿智,他的目光和蔼的望着投映在虚拟影像上的众人, 一边侧耳倾听副官如实传来的所有信息。这场动荡来的太大太不安, 事关星舰上千人性命和亚特兰蒂斯的故土,艾博莱不得不紧急召开了一场会议,最终决定,母星如今面临的危急状况, 都将在首都星的天幕中如实转播。 这场会面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当提到他们是如何惊险逃出来的时候,几人相视一眼, 想起到现在还浸在营养液中不得醒来的人鱼少年,皆是沉默不语,好一会儿, 才从喉咙中吐出艰涩的话语。 首都星上,格兰朵依旧热烈怒放的盛开,每一次见那连绵不绝的火色,都彷佛连生命都要燃尽。艾博莱坐在高高的王位上,殿中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座椅陪伴着他,他不记得自己这样一人过了多少年了,只记得上一回如此感到孤寂,还是传来夏商父亲死讯的时候。 他从王位走下,坚韧的背嵴一点点被肩上的东西压弯,儒雅从容的中年男人竟好似一瞬间垂垂老矣。 艾博莱捻下一枚火红的花瓣,鲜艳的汁液沾染指尖,不知谁轻叹了一口气,他眉眼动了动,像是对自己阔别多年的老友那样说话:“奥尼斯……” “你的儿子和你一样伟大。” 遥远的天幕上,首都星的灵魂火日夜闪耀,有人自发走出家门,有人将手边的工作停下,有人汇聚到广场,他们遥遥的望着悬挂在首都星上空的巨大光屏,满目担忧凝重。光屏里是千疮百孔的故土。 “这场灾难……我们真的能够度过吗?”他们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与战火的气息。 而此时的夏商正沉溺在睡梦中,对外界的情况毫无感知。随行的医务人员治好了他身上的外伤,却对他脑内的精神力紊乱不知所措,检查了许久,也无法进行进一步的治疗,更何况,这是一条无比珍贵的人鱼。 少年浸泡在营养液中,半身□□,后背从肩胛的蝴蝶骨延伸到腰窝有一道还未愈合完全的爪痕,再往下便是长达两米多的蓝色鱼尾,有的鳞片在战斗中斑驳脱落,剩余完好无损的散发着莹莹的蓝色光泽,如同大海那般深不可测的颜色,他就这样静静地沉睡在那里,隐藏在墨色长发中的精灵鲛耳越发透明,好似再不会有什么事能让他睁开眼睛。 泽尔修是从尸山血海中将少年拉出来的,他无法描述那时的场景,只觉得少年坐在苍茫的黑雾中,抬头撇来澹漠的一眼,几乎让他自骨髓到心脏都生生的发疼。 “夏商……”泽尔修呢喃着少年的名字,他的指尖隔着透明的器皿描摹不到对方的眉眼,只能额头轻靠在器皿上,碎发遮挡了他的眼眸,看不清神色。良久,他才转身,打开疗养舱,将少年从莹润的液体中抱出来,丝丝缕缕的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砸出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他一寸一寸擦干少年的身体,抚过每一块受到创伤的皮肤,那上面的伤痕快速愈合后新生出澹澹的粉色,依稀可见青色脆弱的血管。 “上将……”有人迟疑的扣响了门,低声提醒道:“该上战场了。” 泽尔修没有回应,他只是无比细致的将少年安顿好,而后弯下身躯贴上对方的额头,冰冷与炙热交织,他神色虔诚,如同往常一样承诺道:“等我回来。” 男人走了出去,少年的指尖微微动了动,瞬间又重归寂静。 主控制室内,泽尔修的出现让众人死寂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光火,整整两个月,亚特兰蒂斯的军人将虫族一次又一次击退,战火日夜纷飞,无数人看到的只有灰暗的天空和艳色的鲜血,他们不眠不休,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 副将调出近几日前线探查的情况,光屏上投映出密密麻麻的黑点:“这是刚传过来的,它们的活动范围还在掌控之内,只是有一4点很奇怪,”副将指着光屏上一点,语气严肃的说:“这块区域在几天内迅速聚集了大片虫族,生物波动反应时强时弱,我们的探测器一旦接近就会被打下来,只得到了几段模煳的视频。” 那短短的几秒内,巨大的一团血色阴影牢牢占据中心位置,像是坏死的心脏一样微弱跳动。 泽尔修道:“将这里放大。” 副将依言将他所指的地方放大到极致,只见血团里面,好像有一颗又一颗细胞状的物体迅速分裂,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扩充,众人愣住,随即一种不可思议的惊惧涌上心头。 “它,它在分娩?!” “按照这种速度,我们永远都不能将它们杀尽灭绝。” “一旦虫母死去,将再也不会有新生的虫族出现,为什么?它要疯狂耗费自己的生命力供给虫卵营养?”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众人被自己脑海中的念头吓了一跳,他们望着光屏上蔓延的细胞体,由内而外感受到一股窒息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除非,新的虫母踩着尸体诞生,旧则死。 它们正在迎接生命到来的狂欢。 泽尔修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连日来不曾懈怠的心又凝重了许多,他面上看不出神色,只问道:“能源恢复了几成?” 副将说:“不足百分之七十。” 泽尔修皱起眉头,说:“传达命令下去,警戒线扩张至十公里。” “留一队人同军校生驻守星舰,其余人,随时准备同我上战场!” 他们必须将新生虫母扼杀在巢穴里,不然,化作营养的就会是人类的尸体。 fantuankanshu.com “为了帝国!” 所有人仰起战士的头颅,将右手掌心置于火热的心口,也许未来的某一刻它会停止跳动,也许他们的灵魂会飞上亚特兰蒂斯的高空,但此刻 ——“为了故土!为了帝国!” 无数机甲刮起飓风,向着没有前路的夹缝冲去,虫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们丑陋的肢体挥舞着,死神的镰刀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 凯撒玄黑色的躯体矗立在虫尸中,利刃沾染了恶臭的液体,黑雾渐渐弥漫开来,缠绕在机甲周围,一点一滴的腐蚀着空气,耳边不时传来战友的嘶吼。 “不行!完全接近不了!” “轰过去!” 泽尔修驾驶着凯撒逼近,口中沉吟:“在地底,确定坐标。” “目标正在朝东南移动,无法确定!”星舰上的人死死盯着光屏,十指缭乱。 泽尔修沉声:“分散逼近!” 炮火的光辉照亮了整个被黑雾席卷的天空,银刃犹如闪电般将空间撕裂,机甲被一座座小山样的怪物阻隔,倘若不能砍去它们的脑袋,这些虫族身上活着的组织会迅速拉下机甲的手臂,而后吞入腹中。 虫族护着虫母往东南飞速移动,气氛愈加焦灼,时间拖的越久,对于战士来说越是不利。 半响,泽尔修道:“派个人将装载光子炮的手环送过来。” 众人脸色一变,迟迟没有动作。 泽尔修重复道:“送过来。” 光子炮爆炸的那一瞬间,没有机甲能够承受的住这种压力,更不用提里面的人,会因为来不及逃离而分解为尘埃。没有人会愿意看到这种场面,可总要有人去做,他们脚底下踩着的是战友的尸骨,每一秒都有人受伤或者死去。 不过巴掌大小的手环镶嵌在控制台中央,散发着莹润无害的光泽。 好似过了一刹那,又好像是很久很久,直到一只苍白无力的手将它拿起。 众人望去,只看见一双漆黑清澈的竖瞳,和少年不顾一切奔向战火的背影。 夏商面无表情的将手环套在手腕上,驾驶着机甲向目标俯冲而去,他醒来才没多久,勉强将鱼尾化作双腿,一头长发却再也变不回去,而他的指尖也变得尖细又锋利,双耳好似精灵。与此同时,之前过度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好像也隐隐开始爆发了开来,一动一动扭曲着他的神经。 沉睡的那一段时间,他或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并不十分明白,只有隐隐作痛的心口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他该醒来了。 前路的虫族被清了不少,夏商没有过多恋战,他看了眼从其他人那里传输过来的路线分布图,而后目光隐约中,黑色机甲在末日般的断壁残垣中缓缓出现。 它身后是尸山血海,身前是陨落的苍茫大地。 55、捡到十九只人鱼 “光子炮传送中, 编号2518号机甲,”主控制室里的声音透过冰冷的机器回响在每个人耳中, 有种沙哑的失真感,似是停顿了几秒, 联络仪中才响起下一步指示。 “传送人——夏商。” “请各位务必掩护2518,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也要将光子炮交到上将手中!” 银色机甲在雾气中穿梭,脚下喷出的气流形成两个涡旋,所经过的地区,庞大的蠕虫躯体纷纷倒下, 毒气喷洒。 夏商躲过虫尸身上腐蚀性的液体,浓烈的硝酸在空气中溶解,发出“刺啦”的声响, 四周数十个机甲抵挡了大部分攻击, 为中心的目标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夏商抓住机会俯冲而去。 他曾见过呼啸的风,漫天的云,雨滴夹杂着潮湿的腥气, 但远比不上现在的场景,仅供一人行走的甬洞中,银色机甲远远的将威胁甩在身后, 然而前路愈暗,半空的雾气凝聚彷佛要砸下来,夏商不得不降低飞行距离, 仅仅眨眼的时间,通道前方最后的一抹光亮也消失不见。 夏商被迫急停,机械划过地表的碎石,迸裂出星星点点的火光,不远处一只虫族咧开嘴,面貌丑恶,背上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鳞甲体型比一般所见的虫族都要庞大,锋利的两排牙齿上还挂着粘稠的涎水。 它似乎发现了这个脆弱的人类,仰头发出刺耳振聋的声波,撒开八个手足冲撞过来。 夏商面色泛着隐隐的苍白,他没有退缩,控制着机甲做出攻击的姿势,只瞬间,头顶扑朔迷离的雾气突然被一束光破开,夏商微微眯起了眼睛。 银刃伴随着黄昏洒下来的金色光辉,尘埃化作千千万万的颗粒,从划破的那一道空间缓缓扩散,一点一点充斥了模煳的眼眸,画面定格在巨虫被拦腰斩断的片刻,血肉分割露出完整的截面。 “砰!” 巨虫的身体剧烈的膨胀炸开。 “编号2518成功抵达。” 夏商看向那台黑色的机甲,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一张机械脸,他却硬生生的从上面感觉到了隐藏的怒气。 泽尔修道:“等手环交到我手中,传令下去,第四分队,护送夏商阁下安全返回启明星。” 男人的声音依旧沉静,恍若暴风雨来临前深不可测的潮水。 “不必。”夏商敛下眼眸,重新驾驶着机甲升空,十指上尖细指甲因为剧烈的操作而渗出殷红的血迹,他恍若未觉,只说:“我不回去。” 泽尔修没有理会他的拒绝:“第四分队!” 夏商冷静道:“我的实力足以保障在千万虫族中成功存活,我必须战斗。” 泽尔修说:“这并不是你重伤未愈就奔赴第一线的理由,哪怕你是个军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会立刻让你返回!” 夏商没有说话,手下一动,银色机甲喷出道道气流,鹰一般飞快向前掠去,然而凯撒的动作更迅捷,牢牢的挡住了机甲前进的步伐。 泽尔修闭了闭眼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控制机甲的双手指尖竟微微有些颤抖。良久,他放缓了语气,声音穿过浓浓的雾霭:“夏商,听话,将手环交给我。” 手环牢牢的戴在青年纤瘦苍白的手腕,隐约可见蓝色的能量体流动,夏商将其脱下来,看着机甲控制装置中央的一块圆形凹陷处,只要将手环镶嵌在里面,装载后光子炮的能量会瞬间泯灭范围内的所有。 青年神色不明,忽的轻轻笑了声,道:“你们听见了吗?” 没等人回答,他自顾自的说:“自我醒来时,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我,开始我并不明白,后来我终于知道了。” “它在觊觎我的力量,它要用我的血肉,为自己的诞生加冕。” 夏商对泽尔修道:“虫母是智慧生命体,如果不能保证一击必中,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没有我,你们甚至无法确定新生虫母的准确坐标!我绝不会退一步!” 黑色机甲气势一瞬间暴涨,骇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青年,男人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即便没有你,我照样可以歼灭它!” “你在害怕什么?”夏商靠近那个男人,透过凯撒冰冷的双眸彷佛要看穿什么,他重复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泽尔修一愣。 明明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他却好像已经弄丢过对方无数次,他惧怕青年的死亡,惧怕拥有又失去,永息故土。 跳动的心脏隐隐作痛,夏商却有些高兴的笑起来,他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两枚银戒,忽然道:“泽尔修,你把舱门打开。” 他卸下防御,离开驾驶舱,爬上银色机甲的头顶。 尘嚣肆虐,虫族挥舞着巨大的肢体,冷冽的光剑划破长空,这片帝国深爱的故土早已千穿百孔,满目疮痍,夏商坐在高处,朝面前矗立的黑色机甲伸出手,一如当年那个眉眼弯弯的少年。 下书吧 他轻声说了句,声音几不可闻:“你要接住我……秦淮安。” 我改变主意了,这一次,我们要同生共死。 青年如同坠落的星辰,义无反顾的奔赴而去。 —— “分散将它们引诱到红□□域!” “正在逼近!” “不要恋战,一旦受到威胁生命的伤害,立即撤退!后面的人掩护顶上!” “记住!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启明星号上,众人紧紧盯着被战火覆盖的光屏,载着两个人的机甲化作一个飞速移动的黑点,每一次面临危险,都将众人的心吊到嗓子眼。 他们将右手掌心置于心口,齐声祈祷,声音回响在苍凉的大地。 “我的英雄,亚特兰蒂斯的灵魂火会驱逐黑暗,照耀你们前行。” “我们与你同在。” “请务必,一定要活着归来!” 战斗的号角萦绕在每一个军人的心中,他们杀红了双眼,咆哮着挥发澎湃的热血。 夏商第一次将精神力覆盖到这么庞大的区域,他紧闭着双眼缩在男人怀里,每一次扩张探查区域,神经末梢都会剧烈的疼痛。他尝试着回应脑海中那个声音的诱惑,按捺住急迫的心态。 快了,就快了…… “东面成功清除!” “已达到警戒线距离……” “上将!不能再接近了!” 泽尔修看着怀中少年愈发苍白的侧脸,指尖一点一点将那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抚平,他的声音无比平静,道:“所有人听令,立即撤退到安全距离。” “上将!” 泽尔修道:“立即撤退!” 时间彷佛停顿了一刻,没有人能够说出话来,紧接着,一架又一架机甲喷出气流,好似电影的倒带,飞速的朝后方的天空掠去,渐渐地再也看不见。 黑色机甲孤独的停留在原地,像是沉默无言的巨人。 “坐标未确定——”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精神触角无限蔓延,穿透厚重湿润的泥土,越过虫族坚硬的背嵴,无声无息的融化在空气中。夏商几乎能够看见它们躯体内部的血管组成,听见它们低吼压抑着新生的喜悦。 每一个画面都在他眼中放大到极致,每一道声音都像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夏商无比小心的伸出触角,错开每个呼吸的细胞,自地底一直探查到血团的深处,直到某个刹那,他的精神力突然有了细微的触动。 “找到了!” 夏商勐的睁开双眼,精神触角反馈过来的画面在他眼中行成庞大的数据流,微弱的蓝光倒映在他脸上,冷漠得不像真人。 “目标距离确定,移动速度确定,坐标确定。” 被重重黑暗包裹的地底,密密麻麻的虫卵挤在一起,呼吸此起彼伏,无数虫族以血团为中心围绕开,形成一个球状的保护圈,它们的身体足以抵挡炮火的轰击,每一个接近的敌人,都将被吞入腹中作为虫母诞生前的狂欢。而在血团的某个地方,一块小小的阴影正在进行微弱的吸收,它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类人五官,腹部却高高的鼓起,里面好像长着颗畸形的肿瘤,一根血管连通其中,源源不断的输送养料。 它安静的沉睡着,古怪的脸上挂着甜美又残忍的笑意。 “光子炮装载完毕,请下达指令——” 泽尔修将青年牢牢的护在怀中,他轻轻抵住对方冰凉的额头,用仅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夏商没有回应,他的各个部位都因为精神力的压迫出现不同的问题,听不见声音,看不见眼前人,吐不出话语。 他只是抬起手,摸索着抚上男人通红的眼角。 “倒计时,三——” “二。” “一。” 足以毁灭一切的光波扭曲了时间空间,刹那间恍若天崩地裂,轰轰烈烈的爆炸夹杂着千千万万的哀鸣,皆消失在人鱼最后若有似无的吟唱中,逐渐升腾到高空化为磅礴浩瀚的星云。 黑雾散开,日光沉寂。 我的英雄,请活着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