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 一 小贼 公元一零五二年,大宋仁宗皇佑四年,京畿路,开封府。 此时大宋朝已然立国百余年,天下承平已久,经济繁荣,大宋都城汴梁城人口过百万,市井间店铺林立,游人如织,随处可见肤色相貌于宋人不同的异族人,各色人等穿行在这汴梁城的街道上,展示出了一副无比繁华的景象。 过大相国寺,穿太庙街,沿东二条甜水巷直走,就来到了汴梁城大名鼎鼎的乞讨市和青宣市,这里会聚了东西南北,四方来客,有贩卖马匹的契丹人,有卖香料的西域人,更有金毛碧眼,卖稀奇玩意的海外来客。金水河蜿蜒而过,河两岸是大片的居民区,其内街巷纵横,网罗如织,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在附近讨生活的贫苦人家。 柳树巷,因巷口那棵活了不知几载的柳树而得名。树下一个小小的字摊格外的惹眼,一张简陋的木桌,桌前立一招牌,上书四字:代写书信。一个未及弱冠的男子,一脸的苦相坐在桌后,看着眼前的金水河不知再想些什么。住在这儿附近的人们都认识他,陈家阿郎名启承,这柳树巷唯一一个读书人。 “启承,想什么呢?”一个壮棒汉子走了过来,问道。 陈启承,不,他应该叫陈言,准确点来说,他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他怎么可能相信穿越这种事情呢?但是偏偏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前世他是一个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毕业生,毕业大半年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借酒消愁,那知道一觉醒来却是来到了千年前的北宋。前世他是个屌丝,今生依旧如此,家中父母早亡,仅留下一间瓦房,说是家徒四壁绝不为过,好在早年间读过一些书,考过州试,只是省试屡试不第,加上父母早亡,没了生计,这才撂下书本,在巷子口支起这么个字摊,勉强糊口。 眼前这汉子叫李铁牛,是陈言的邻居,俩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极好,前一阵子生病,要不是他的照顾,陈言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陈启承怕是很难挺得过来,也正是因为那场大病,陈言才来到了这个时代,占据了陈启承的身体,拥有了人家的记忆以及技能,简而言之,他的身体里有别人的记忆,但是偏偏还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思维,这种感觉很奇妙。 陈言闻言,回过神来,呵呵的笑着说道:“铁牛大哥,今儿收工挺早的啊?”他的这位发小身材健壮,相貌憨厚,身高按照陈言的估算最少得有一米九以上,这个头在大宋朝这已经算是巨人了,和铁牛一比,他这不足一米七五的个头,很是悲催。汴梁漕运发达,城内的大小码头无数,铁牛就在青宣市附近的那个小码头上给人装货,卸货,活儿虽然苦累了一些,但是养家糊口完全没有问题,不像他,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铁牛点点头,坐在了桌前,说道:“今天码头上的活少,就早些收工了。这休息半日也好,这半月可是忙坏俺了。兄弟,今天的生意如何?” “还好!”陈言下意识的摸着口袋里的二十几枚铜板,很是心满意足。他在这里摆字摊,一天下来,生意好的时候能有个五十几文的收入,不好的时候,一文都没有。好在此时的大宋朝通货膨胀还没有那么严重,铜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一石米也才不足八百文,而那边面摊上一大碗面也不过十文钱而已,加上铁牛时不时的还能周济他一二,所以这些日子他挨饿的时候倒是不多。 铁牛憨厚的笑笑,说道:“启承,咱们哥俩都有些日子没在一起吃酒了,一会儿俺去青宣市买些鱼来,晚上咱哥俩好好的吃酒。” 陈言想了想,笑着回道:“不了,晚上还要温习功课,这省试快到了,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不是?”铁牛的家境不比陈言好到哪儿去,家里还有个老娘以及年幼的妹妹要赡养,前些日子因为他生病,铁牛已经花了不少的钱,自己心里已然过意不去,此时自己又不差吃食,自然不必让铁牛破费了。 铁牛性情憨厚,自然不会想那么多的弯弯绕的,于是又和陈言聊了几句,这才起身回家去了。 陈言见天色还早,今日的钱也赚的差不多了,不如自己去弄些吃食来,伟大的毛爷爷告诉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对了,刚才铁牛说鱼,那自己不如去下河摸鱼好了。想到这儿,陈言收了摊子,回家换了身破旧一些的衣服,出了门。 汴梁城内的河网密集,但是却都不适合下河摸鱼,而陈言要去的地方则是大相国寺东北角的一条小河。 大相国寺作为大宋朝的皇家寺院,鼎盛程度自然不用明言,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来此朝拜,香火鼎盛。有些富贵人家时不时的就会买些鲤鱼到大相国寺东北角的这条不知名的小河旁放生,以积攒功德。旁人自然是不敢到这里来摸鱼的,毕竟这是佛门重地,不可亵渎神灵。陈言虽然是无神论者,但是对于宗教还是有一颗敬畏之心的。不过佛乃是普渡众生之佛,来此摸几尾鱼来果腹,想来佛祖应该不会怪罪的。 走了大半个时辰,陈言终于来到了小河边上,说其是小河,倒不如说是一条小溪,水不过膝盖深浅,清澈照人,可见河底顽石水草,几尾鲤鱼悠闲自得的游来游去,殊不知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陈言嘿嘿的一笑,伸手撩起长衫的下摆别在腰间,又脱下鞋子,卷起裤脚,小心翼翼的下水。此时虽然是初秋,温度却是尚可,水温也还好,他前世小的时候是在江南的乡下渡过的,所以对于抓鱼什么的十分的在行,加上这小河中的鱼儿悠闲惯了,根本就没有野生鱼儿的那种警惕性,所以陈言没用上一刻钟,就抓了五条又肥又大的鲤鱼。 陈言将鱼儿用随身带来的粗布包裹好了,穿好鞋,正打算回去呢,就听到不远处一声娇喝:“呔,那里来的小贼,胆敢在佛门清静之地偷鱼!” 小贼?!陈言闻言一愣,下一秒钟反应了过来,难不成说的是自己?于是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三个女子走了过来。为首那女子一身白裙,淡绿色的荷花边,身条婀娜,发髻高挽,翠玉头钗,只是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那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让人一眼难忘。身后的两个女子,身穿一模一样的浅蓝色长裙,显然是这女子的侍女。 “我可不是贼!”陈言很淡定的站在哪儿为自己辩解了一下,然后转身发足狂奔,转眼间就跑出了几十米,看的那主仆三人目瞪口呆。 一个侍女指着陈言快要消失的背影,低声道:“小姐,这人好生无赖,偏看上去又似读书人。要不要让钱八他们去追?” 那小姐虽然满眼的怒意,但是却摇摇头:“罢了,随他去吧。或许此人也是被逼无奈。” 另外一个侍女一跺脚,狠声道:“怕是个冒充读书人的小贼。” 二 豆腐对 陈言前世可是体育特长生,那体力值虽然不是满格的,但是跑个十公里还是不成问题,奈何今生这具身体的主人很是不给力,这不,刚跑出大相国寺的范围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了。伸手扶着街边的墙壁,陈言喘着粗气,心说自己以后得锻炼锻炼了,不过转念一想,就他现如今的伙食,怕是营养跟不上啊,所以还是等日后再说好了。 回柳树巷的路上,陈言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做道水煮鱼来吃吃。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辣椒,但是可以用生姜或者茱萸来替代,再不济青宣市那边还有卖辣脚子的。他的天性豁达,万事都本着随遇而安的态度,所以即便是眼下处境艰难,依旧想着苦中作乐。陈言先去青宣市买了些辣脚子,然后又买了些青菜,这才返回柳树巷。 来到铁牛家门口,陈言伸手敲了敲门,没多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小女孩儿站在门口,见到他,俏生生的说道:“陈家哥哥可是来找我哥哥的?”这小女孩儿自然就是铁牛的妹妹了,唤做李单珠,小名珠儿,今年十一岁,但是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看起来至多八九岁的样子。 陈言摇摇头,将包袱打开,拿出一条鲤鱼,然后将包袱递给珠儿,小声道:“今天多赚了几文,于是买了些鱼,特意来孝敬李大娘的。” “这?”珠儿虽然年幼,但是却十分的懂事,她自然知道陈言一天也赚不了多少文钱,在汴梁城这鱼虽然便宜,但这四尾鱼却也得上百文钱。 陈言见珠儿面露难色,于是将包裹塞进她的手里,眨眨眼睛,拎着一尾鱼和买来的东西回到了自家门前。珠儿想了想,这才将门关好,回了屋内。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陈言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大的,所以做饭对于他而言,不成问题。回到了家,收拾了鱼儿,洗净了青菜,开始生火做饭。大半个时辰后,陈言很满意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尤其是那水煮鱼,虽然没有辣椒和其他的调料,但是做法和后世的基本一样,他尝了一口,这辣脚子的味道也是不错的。 第二天一早,陈言起床后,洗簌完毕,就开始在院子里做俯卧撑,身体是本钱啊,甭管日后如何,这本钱必须攒足。勉勉强强的做了五十个俯卧撑,陈言已经累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去厨房将昨日的剩饭剩菜吃了个干净,然后背着书箱出门,开始今日的营生。 来到柳树下,把摊子支好,刚坐下,生意就来了。 “小哥儿,你可来了,让奴家好等!”一个身条婀娜的女子走过来,嗔道。 陈言闻言,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这女子是对面街上豆腐店的老板娘秦杨氏,年过三十,仗着有几分姿色到处卖弄风骚,还自称豆腐西施。换做别人还罢了,陈言什么样儿的女人没见过,他向来不喜欢这种重口味的。 “嫂嫂可有事需要在下帮忙?” 秦杨氏坐在桌前,看着眼前这个很是耐看的男子,抛了个媚眼,说道:“想求小哥儿给奴家的店里写副对联,好招揽生意。”这秦杨氏的豆腐店位于金水河的街面上,位置极好,奈何生意不尽如人意,这两口子思想来去,于是想到了在自己门脸上挂上一副对子,可以显得文雅一些,没看那些大酒楼上都挂着一副对子嘛?!这附近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倒是不少,但是考过州试的,又是他们能出的起润笔费的怕也就只有柳树下摆摊的陈言了。 陈言一阵的恶寒,心说你一个卖豆腐的还要附庸风雅,有那个必要嘛!?再说了,他也不是做对子的那块料啊!正要拒绝呢,却是看到那秦杨氏拿出一串铜钱放在桌上,笑颜如花的说道:“这些权当是小哥儿的润笔之资,不知小哥儿可有好对子。” 陈言见那串铜钱足有百文之多,顿时怦然心动,想了想,说道:“请嫂嫂稍等,容在下思索片刻。” 秦杨氏点头答应,直勾勾的看着他。 陈言决定为了自己的生计,就剽窃一回吧,于是拿出了纸笔,磨了墨,提笔写道:“味超玉液琼浆外,巧在燃箕煮豆中。”这对子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千古名对,但是挂在这街边小小的豆腐店里是绰绰有余了。陈言给秦杨氏念了一遍,又解释了一番,秦杨氏顿时大喜,丢下铜钱捧着那两张纸就走,不过走了几步却又是回头给陈言飞了个媚眼。 这真不是我的菜!陈言低头,忍不住的再一次感慨。他虽然生的不是很英俊,却胜在周正,瓜子脸,剑眉星目,很是耐看。和那些壮汉相比,自然比较受熟妇这类的女性喜爱。对此陈言表示很无奈,这年头的甭管男人还是女人的审美还真不好把握哈! 一刻钟就赚了两天的钱,陈言很是满意,虽然自己有些小小的愧疚。 算起来他来到大宋朝的时日也是不短了,再有几天就满两个月了。现如今口袋里有了钱,打算出去逛逛,要知道此时的汴梁城可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都市,身在其中,不去见识一下多可惜啊!正打算收摊呢,一个老者却是走了过来,坐在了桌前。 “老朽柳仲彦,乃是望春楼的掌柜,刚路过此地,见小友文采横溢,字体飘逸,特来讨一副对联。不知意下如何?” 陈言闻言一怔,他刚才就看见这柳掌柜在旁边探头探脑的,本以为是瞧热闹的,没想到竟然也是来和他讨对联的。这情况不对啊,以往自己苦等半日都没个生意,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两单生意,难不成自己转运了?那柳掌柜见陈言不出声,于是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串铜钱,这可比刚才秦杨氏那串要多的多,怕没五百文,也得有四百文了。 要是在昨日,那怕是在一刻钟前,陈言肯定满口答应下来,毕竟这是好几百钱啊,够买半石米的了,但是今天这状况有些诡异,想了想,于是笑着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今日小子没了灵感,怕是做不出来了。还望老先生海涵一二。” 柳掌柜有些惊讶的看着陈言,倒不是因为他拒绝了自己,而是这年青后生竟然能出口成章,于是下意识的念叨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妙,甚妙。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告辞了,明日再来。”说完,起身离去,嘴里不断的在念叨着什么。 陈言挠挠头,虽然有些惋惜那好几百钱,但是却不怎么后悔,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不远处的街边,那柳掌柜却未曾离去,看着柳树下的陈言收拾东西,准备收摊儿。他身后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垂首而立,低声问道:“老爷子,可要......” 柳掌柜摇摇头,淡淡的说道:“再瞧些日子吧。” 三 小小街司 本就是临时起意,所以陈言也没打算去太远的地方,将书箱背回了家,再次出门,出柳树巷,过金水河,这里就是这汴梁城著名的勾阑瓦舍区,酒肆,茶楼,清楼,勾阑,应有尽有,说白了这一大片区域就是娱乐场所聚集地,在这里能喝酒品茶听曲,更能,嘿嘿找快活。陈言走在其中,这儿看看,那儿瞧瞧,觉得颇为新鲜。在这个没有电,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时代,北宋人民的业余生活大抵也就是如此了。自己口袋里是没多少铜板,不然也想去那瓦肆里听出戏,感受一下这个时代的业余生活。 陈言的口袋里满打满算的也不足二百文钱,自然不敢去消费了,于是逛了一大圈后,打算去对面的青宣市买些青菜,而后回家睡大觉。至于读书,呵呵,他可没打算去参加省试,就他这点学问,还是老老实实的摆字摊儿吧。虽然他的历史不怎么好,但是他可是记得这几年大宋朝的风云人物都要陆续的登场了,苏轼三父子,曾巩,曾布,吕惠卿等等等,随便一个都秒杀他不知道多少条街。自己还是别去找不自在了。 出了偏街,来到正街,陈言正斜眼打量一旁的窑姐儿呢,一声声的惊叫声,夹杂着马蹄声传来。在这种行人密集的街道上竟然有人敢策马狂奔?疑问归疑问,陈言还是急忙向路旁闪去。而此时道上的行人也如陈言一般,好多人更是丢了手里的东西躲闪到街边。顿时街面上乱成了一片。 躲到了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陈言这才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狂奔而来,那马背上的骑手在上下颠簸中高喊道:“速速闪开,马匹惊了!” 陈言叹了口气,心说你就自求多福吧,前方不远处就是金水河,瞧这架势,这惊马怕是得直接冲进金水河里去。就在这危及关头,一个人影突然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硕大的拳头击中那惊马,随即轻飘飘的一退,躲开了马匹的冲力,说来也是奇怪,那骏马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在街口终于是停下了,不过却是噗通一声,侧倒在街上。 “我靠!高手啊!”陈言看得是目瞪口呆的,这人的功夫高低暂且不论,就这把握时机的能力和这过人的胆识绝非一般人可比。 路上的行人也都回过神来,议论纷纷:“这次多亏了王街司。” “这个自然!” “应该让王街司严办这骑马之人。” “就是,就是......” 陈言自然知道这街司不是人名,而是职位的名称,类似于后世的城管。出于好奇,他下意识的问道:“敢问这王街司的名讳?” “单字一个朝!”有熟悉的人告知。 “王朝!王朝!”陈言顿时来了精神,心说难不成此人是包大人的四大护卫之一的王朝!?对不上啊,此时包大人虽然还未坐镇开封府,但好像已经是龙图阁大学士了,这王朝怎么还在这儿当个小小的街司呢?!转念一想又不对,他虽然是体育特长生,但是也读过书的好不,根据各方面的考证,包大人的四大侍卫其实是不存在的!看来自己真是深受电视剧的毒害啊! 至于怎么处理这当街跑马这件事情,陈言是不关心的,于是摇晃着脑袋打算闪人了,那知道刚走了几步,一个身穿衙役服饰的壮汉拦住了他,闷声说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何事?” 那衙役说道:“在下马汉,乃是这附近的街司,敢请公子去巡铺做个证人。” “啊!”陈言张大了嘴巴,这,这,这,搞什么啊,王朝马汉的,我了个x的,原来历史上真有这两个人啊! 王朝和马汉是负责这一带秩序的街司,当街跑马这件事情自然不能不管,但是衙门做事自然是要有流程的,所以请几个人去作证也是常例,马汉见陈言虽然穿着有些破旧,但却是一副读书人打扮,请他去自然更有说服力。那知道听了自己的名字,这书生却是如此惊讶的表情。想到此处,马汉忍不住的沉声说道:“公子可是不愿意?” 陈言急忙表示自己十分愿意,俩人正说话间,王朝带着那骑马之人走了过来,想必是要带其回巡铺做笔录。见马汉和陈言在说话,不禁的一愣,问道:“兄弟,你也认识陈家小哥儿?” 马汉没明白怎么回事情,下意识的说道:“哥哥,我是想请这位公子跟咱们回巡铺做个证人。” 王朝明白了,哈哈一笑的说道:“这可使不得,陈家小哥儿可是读书人,身份贵着呢,岂能进出咱们那巡铺。” 陈言有些糊涂了,听王朝这话里的意思,似乎认识自己,而且还很熟悉。于是低下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突然间心思一动,尼玛,这王朝不就是住在柳树巷口第三户人家的嘛!原来他们还是街坊呢?! 没想到啊,自己来这个时代遇到的第一个名人竟然是王朝,自己还是人家的街坊。其实这也不怪他,无论是陈启承也好,陈言也罢,都不善于于人交往,所以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马汉此时也明白了,笑着对陈言说道:“敢情是我王朝哥哥经常提起的陈小哥儿啊,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大宋朝可是官家与士大夫治天下的时代,读书人的身份很高,况且陈言又是考过州试的,即便是再怎么落魄,只要没犯法,他们这些小小的街司也没权对人家吆五喝六的。 陈言哪敢托大,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又诚心的夸赞了一下二人的武艺,这才转身离去。鬼才想去那巡铺呢! 马汉看着陈言离去的背影,说道:“此子可交。”宋代兵士的地位很低,低到被人称为贼配军,他们这些街司说白了就是兵士,那些出入勾阑瓦肆的读书人哪有一个正眼看过他们? 王朝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带着那骑马之人回巡铺做笔录去了,而马汉接着找证人。 陈言去青宣市那边买了些日常用品和青菜,拎着回了家。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吃午饭的,所以陈言也就没破例,躺在睡塌上,拉过被子,打算睡个午觉。奈何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禁的感慨自己真是贱骨头,难得清闲一日却不想清闲。字摊儿今日绝对是不摆了,街也逛了,那做什么去,难不成在家看书?不行,那不是他的风格啊,那就,去金水河边坐坐,看看风景,看看画舫,看看美女。 汴梁城水运发达,城内的河道里自然少不了各种画舫花船的。这些船只有一小部分是那些富贵人家买来游玩的,其余那大部分则是清楼楚馆所有。 在文化经济科技皆是鼎盛的大宋朝,虽然不可能流行造星这项运动,但是流行捧花魁啊!陈言可是记得在《水浒传》里,连那皇帝老儿都去李师师那里偷偷摸摸的那啥,更别提下面这些自诩为风流才子的读书人了。他穷的响叮当,别说捧花魁了,就是上花船怕是都不可能,但是,还不让我远远的看上几眼啊!? 四 八戒来也 金水河边,柳树下,大石旁,陈言美美的靠在大石上,席地而坐,看着这初秋的风景,往来的行人,河中的画舫,真是享受,只是缺了点东西,要是来口小酒这么一喝,再来根儿烟,那感觉定然非凡! 远处顺水缓缓而来一艘三层高的画舫,雕梁画栋,端的是华丽异常,上面一巨大的条幅垂下来,上书五个大字,春风雨露楼。 陈言撇着嘴,这真是够招摇的了。不过瞧这阵势,这春风雨露楼的规模不会太小,毕竟这三层的画舫可不是随处可见的。此时河边也站了不少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陈言坐在哪儿听了一小会儿就明白了,敢情这春风雨露楼是要搞什么花魁大赛,这是来做宣传了啊!有点意思,看来这个时代的人也很先进的,这营销手段很是不错。 那三层高的画舫驶过后,后面又紧跟着几艘小一些的两层画舫,同样挂着一个巨大的条幅,上书四个字:“百金求词。” 大宋朝文风繁华似锦,最知名的自然是咱们“奉旨填词”的柳三变了。此人风流不羁,写的多是些缠绵悱恻之词,很受清楼女子的欢迎。陈言记得柳三变晚年穷困潦倒,故去的时候还是那些清楼女子筹钱安葬的呢。一首好词绝对可以捧红一个花魁,所以这些清楼楚馆才会千方百计的去找那些所谓的风流才子来给自家姑娘写词。 自柳三变故去后,大宋朝顶级词人的行列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真空期,要知道苏轼秦观等后世为人熟知的大文豪还未走上历史的舞台呢! 陈言低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了,百金啊,也就是一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一千贯铜钱,我了个去的,这些清楼为了捧红自家姑娘,真是下了血本了!要知道这一千贯铜钱换算成后世的软妹币最少也得二十万吧,在汴梁城这物价比较高的地方,一千贯铜钱足以买座不错的院子了。 想到这儿,陈言忍不住的嘟囔道:“要么我去试试?”随即又是摇摇头,自嘲的笑笑,就他这两把刷子,除了剽窃外,哪有什么文采啊!再者说了,他对剽窃这种事情是打心底里拒绝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坐到天色将黑时分,陈言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打算回家弄些饭菜,然后早早的睡觉,明日继续出摊儿。 河对岸阳泉酒楼三楼的雅间内,一个身穿火红色劲装的女子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陈言起身,而后慢慢的走远。她的身后立着一个侍女的服饰的女孩儿,轻声说道:“小姐,你这都看了许久了。” 劲装女子站在哪儿没有动,缓缓说道:“翠儿,你觉得此人如何?” 翠儿笑呵呵的走过来,站在她的身侧,说道:“这是老太爷定下的事,婢子可不敢妄加议论。” 劲装女子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道:“就你机灵。明儿让人再去试试,他不是喜欢那种地方吗,那本小姐就成全他。” 翠儿闻言苦笑了一下,心说陈启承啊陈启承,你这家伙就自求多福好了,也不看看我家小姐是谁?!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陈言照例起床洗簌做俯卧撑,然后背着书箱出门,来到柳树下开始摆摊儿。那知等了一个上午也没一桩生意,眼瞧着都快午时了,陈言打算收摊回家休息休息,反正他口袋里还有百多钱呢,饿不死的。 “那豆腐店上的对子是你写的?”一个人影站在了桌前,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陈言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衣的男子站在哪儿,圆脸,圆鼻头,圆身子,手拿一把折扇,却怎么都看不出斯文人的样子。用后世的说法,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土肥圆,富二代,而且一看就是那种暴发富的感觉,人傻钱多。 “正是在下所做。”陈言知道生意来了。 “哦,你叫,叫,陈启承,那好!就你了,晚上与本公子去那春风雨露楼走一趟,只要你能给本公子长脸,银钱什么的都好说,这是定钱。”土肥圆说完丢下一串铜钱,满脸的傲娇之色,本公子就是有钱,怎么着了?! 陈言一看,顿时双眼放光,大买卖啊,这一串铜钱足有一贯之多,虽然不喜这土肥圆的作风,但是能遇到这么个冤大头也是不错的,最主要的是还能去春风雨露楼长长见识。 他可不是柳下惠,更没有打算苦行一生,他的性取向什么的正常着呢。前世是条单身狗,这辈子总不能还如此吧?!即便不能娶个如花美眷,那开开荤也是未尝不可的。试问这世间那一个正常点的男人,心中不期盼着什么三妻四妾的,以前不现实,但是现在可以啊,这是大宋朝啊!别说你三妻四妾了,就是再多一些,只要你能摆得平,那都不是事儿! “敢问在下该如何称呼公子?” 土肥圆哼了哼,道:“本公子姓朱名平川,行八,你就叫我八公子好了。本公子还有事情先走了,你今晚酉时就在此等候本公子吧。” 朱八,我了个去的,还是个名人啊!不过此时《西游记》好像还没面世呢! 看着朱平川的那浑厚的背影,陈言忍不住的感慨,这家伙真不应该叫什么八公子,叫八戒多好,通俗易懂,而且十分的形象。不管怎么样,这一贯钱自己是赚定了,哎,这小日子过的是越来越滋润了啊! 这春风雨露楼位于果子街上,乃是汴梁城内排得上名号的清楼楚馆,附近有这汴梁城的八大美景之一,州桥明月。要是沿着果子街直走,过仪桥街,就能看到大名鼎鼎的开封府府衙,御史台。 “八戒,哦,不,八公子,还有多远啊?”陈言气喘吁吁的问道。 牛车内传来了朱平川那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快了!陈大啊,这才多大的工夫,你这都问了三遍了。你不嫌烦,本公子还嫌烦呢!” 这陈大的名号是八戒给他起的,原本陈言是拒绝的,这是啥名啊,跟个街边的阿猫阿狗似得,但是八戒说了,既然你小子今晚充作本公子的书童,这名儿自然得俗不可耐一些了,不然怎么凸显出本公子的英俊非凡! 看在钱儿的面子上,他忍了! 陈言跟在牛车旁,心中暗骂,你丫的个死胖子,死八戒,敢情你是坐在车里了,老子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又走了一刻钟,陈言跟着牛车过了天汉桥,终于远远的能看到春风雨露楼的招牌了。 五 梳弄之日 一座三层高,占地面积极广的楼阁竖立在街面上,红灯笼高挂,装饰考究,正门上一块足足有一米半长,四米宽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五个大字:春风雨露楼。门口站着几个龟公,恶奴迎来送往,楼里隐隐的可听到男欢女笑之声,端的是奢华霏糜。 这朱八公子看来是这儿的常客,俩人刚走到门口,一个龟公就迎了过来,满脸谄媚的微笑,道:“朱八公子可是许久未来了!” “前些日子俗事缠身,故而没了工夫。”朱八公子随手丢出一串铜钱,也不再多言语,带着陈言就向楼内走去。 那龟公接过钱串,大喜过望,笑的更加的谄媚,尖声冲楼内喊道:“姑娘们,朱八公子来了,给好好的伺候着!” 陈言一阵的恶寒,这要是个老鸨喊的嘛,他还觉得可以,这龟公喊出这声来,实在是有些倒胃口,就好像,好像宫里的太监一般。此时已然过了酉时,正是一天内最美好的寻欢作乐时光,楼内的姑娘们更是毫无忌惮的和男客在喝酒调笑,那雪白的肌肤,饱满的胸脯差点闪瞎陈言的氪金狗眼。不愧是大宋啊,不愧是清楼啊,就是开放,这阵势一点也不比后世那个天上什么间的差。 前后两世,陈言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自然是十分的好奇,左看看右瞧瞧的,甚是新鲜。当然,以他这种衣衫,自然不会有人理会的,这种地方,有钱才是大爷。 俩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一楼的大厅内,一个老鸨笑着迎了过来,主动的投怀送抱,在其怀里扭动着,摸着朱八的胸口说道:“八公子可是来了,想煞奴家了。” 朱八哈哈一笑,伸手在其胸口一阵的揉搓,又向那深处塞了锭银子,淫笑道:“几日不见,姐姐的又大了不少嘛!还是老规矩,对了,给我这兄,书童也找两个姑娘。” 那老鸨风情万种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陈言,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人家朱公子可是不差钱儿的,照吩咐来就是了。 陈言闻言急忙对朱八说道:“八,八公子,我可是来服侍你的,待会儿不是还有正经事情嘛!”他可不敢在这种地方放开他那博大的胸怀,要知道这可是大宋朝,染上这病,可不是小事儿。 朱八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头。 俩人在老鸨的引领下来到了桌前,坐好,没多一会儿小厮就上了酒菜,两个打扮妖艳的姑娘坐在朱八的身边,一边劝酒,一边被朱八占着便宜。陈言前世可是阅尽东洋的爱情动作片的,什么样儿的场面没见过,所以倒是很淡定,一边浅浅的喝着酒,一边打量着厅内的情况。 “今晚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本公子压那厮一头。”朱八突然说道。 陈言一怔,顺着朱八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桌,一个年青的男子正搂着身边的姑娘在说笑。这男子不过二十岁上下,玉面朱唇,很是俊美。和朱八一比,真是八戒和唐僧的区别啊! 朱八的目光恶狠狠的看着那李公子,沉声道:“那厮竟敢窥视媚儿姑娘,仗着读了几天的书,会对几个对子就目中无人。今日定要让此人吃瘪。” 来春风雨露楼的路上朱八已经和陈言说过了,今晚可是个大日子,因为是这楼里的媚儿姑娘的梳弄之日,说白了就是这媚儿姑娘要告别清倌人的身份,开始侍寝了。朱八的目标当然是要得到这媚儿姑娘的初夜了。陈言觉得很可悲,自己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当别人的枪手了,不过嘛,还挺刺激的。 坐在朱八身边的一个身材丰满的姑娘,媚笑着说道:“那李公子来了,想必柴公子也会到的。朱八公子,奴家可不管那许多,今晚都要陪你的。” 这李公子自然指的是那俊美男子,而这柴公子是谁,陈言自然不知道,不过这姓氏倒是有些特别。宋太祖陈桥兵变,篡了后周柴氏的江山,却并没对后周的皇室赶尽杀绝,反而还优待有加,御赐丹书铁卷,这些历史陈言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觉得这柴姓特别。 朱八揉着那姑娘的丰满,哼了哼,道:“不过是个破落公侯,本公子岂会在意他。” 陈言一听,明白了,敢情这柴公子还真是后周柴氏后人啊,今儿有意思了。虽然这柴家有爵位在身,更是有太祖的丹书铁卷,但是现如今满朝文武,哪个还把柴家放在眼里。而柴家的人自然明白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所以很是低调。以至于连朱八这样的商贾都不把柴家放在眼里了。 那知道今晚有意思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没用上多大一会儿,不仅那柴公子来了,连曹公子也到了。和柴公子这种落魄公侯不同,这曹公子的来历可是非凡,此人名曹景商,其哥哥是曹景休。但凡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曹景休就是曹佾,北宋开国王曹彬之孙、吴王曹玘之子,其姐姐是曹皇后,他被封为济阳郡王,也就是为后人所熟知八仙之一的曹国舅。 哇塞,今儿真是没白来,不但看到了柴氏后人,连曹国舅的亲弟弟都来了,只是这曹景商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竟然也来狎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了不得! 要知道这春风雨露楼的媚儿姑娘可是声名远播,想得到其初夜的岂能是这几个人而已,大戏将要开场的时候,几个年青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为首那男子的身份更是了得,汝南郡王赵允让第十子,赵宗博。 陈言觉得他可以开溜了,今儿这场面太大了,自己实在是不应该搀和啊!前面那几位也就算了,这赵宗博是何许人也,宋英宗赵曙的亲哥哥啊! 那李公子名曰李万奇,乃是当朝户部侍郎之子,柴公子名柴垚,当今郑国公柴齐之子,加上曹国舅的亲弟曹景商,赵宗实的亲哥哥赵宗博,这么多的官二代聚在一起,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风云聚会了! 朱八的神色一直很淡定,即便是面对着赵宗博也是满脸的不屑,扭头一见自己临时找来的枪手满脸的菜色,于是安慰道:“不用怕,咱家不比他们差。” “呵呵!”陈言有些无语,心说你丫的哪里来的自信啊!自古商不和官斗,饶是你再怎么有钱,能比得过官家的两个口?! 如此一来,今晚的重量级人物似乎都到齐了,不过这几人却是泾渭分明,柴垚和李万奇坐在一桌,曹景商,赵宗博,朱八各自一桌,其他人自然都是不够分量的。 酉时刚过,铛的一声,铜锣响起,今晚的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六 天仙子 二楼的一个雅间内,一个模样俊俏,锦衣华服的年青男子坐在窗边,品着美酒,看着楼下的情景,笑意然然。 一个书童打扮的男子站在他的身侧,低声说道:“公子,大小姐如此这般怕是有些不妥啊?” 那公子缓缓说道:“有何不妥?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这能把几位如此人物聚到一起,怕也是场盛事。没想到妹妹真是有些手段,能将咱们的小公爷和曹景商都请来。哼,想娶我妹妹,自然得有些本事。” 就在这主仆二人闲聊的当口,春风雨露楼的老鸨已然上台,说了些场面话,然后就是今晚的重头戏了。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楼里容貌但凡出众一些的姑娘,这梳弄之日都是要竞价的,价高者得。不过今日却是不同,那老鸨在台上明言,只要那位能做出一首让顾大家满意的诗词,那媚儿姑娘今晚就侍奉此人,并赠银百两。 听闻此言,厅里的人们都是一阵的哗然,顾大家是何许人也,这春风雨露楼的头牌,顾巧兮,此女号称色艺双绝,精通琴棋书画,早年间,连那柳三变都称赞过此女,说其艳盖京华不为夸张。顾巧兮虽然声名远播,但是见其真容者寥寥无几,更别说做那入幕之宾了。瞧今天这架势,那顾大家怕是要露面的,所以众人觉得即便得不到那媚儿姑娘的初夜,能见识到顾巧兮的风姿,也是不虚此行的。 陈言坐在哪儿摇晃着脑袋,很是不以为意,这种饥饿营销的手段在后世都被玩腻了,他可是阅尽那什么片无数的人,以有码为无码,那顾巧兮再美,还能美得过苍老师,波多老师?!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叮”的一声传来,有些嘈杂的大厅内竟然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而后一阵轻柔的琴音传来,如高山流水,如细雨微风,如耳语呢喃,让人心情舒畅,一种莫名的喜悦之感由心底而生,端的是让人心旷神怡。连陈言这种不懂音律之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琴音中,更别提那些自诩为风流才子的家伙们了。 一曲终了,听得众人是如痴如醉。陈言终于体会到了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境界了,就在众人还在回味的时候,一个美妙而轻柔的声音响起:“奴家献丑了,此曲乃是奴家新作,却苦于无与之匹配之词,如若今日那位公子能做出与之匹配之词,奴家愿厚颜相见。” 大厅内的众人一下就炸锅了,众人都是摩拳擦掌,打算一睹佳人风采。连那心性怕是都没发育完全的曹景商都是一副色授予魂之色,更别提那些深谙此道之人了。 陈言回过神来,依旧摇摇头,心说要是对对子,他还好意思剽窃一番,但是说到作词,他不擅长,更不愿意。顾巧兮的这首曲子,清丽明快,却是隐有一丝忧愁的滋味在其中,想要做出与之相配的词,即便是柳三变复生,怕是也要斟酌些许时日,更不用说在场这些人等了。不过说起来这顾巧兮也真非等闲女子,只是一首曲子,几句话而已,就将大厅内上百的情绪撩的高涨,虽然不知道是何等容貌,但是就听这声音,那顾大家本人怕是也错不了。 “如何?”朱八推开身边的姑娘,用急切的目光看着他。 陈言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这一贯钱还没捂热乎呢,怕是就得吐出去了,于是苦笑着说道:“八公子,小的不精于此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说完拿出那一贯钱,放在桌上,起身欲走。 朱八一怔,急忙伸手拉住陈言,低声说道:“可是启承贤弟嫌这银钱少了?一百两如何?” 陈言虽然爱财,但是却没有到那种不择手段的地步,不然的话,就他脑袋里的那些诗词,随便拿出一首来去和那老鸨换个百金怕是没什么问题的。 “三百两!”朱八见陈言皱着眉头,于是直接加到了三百两银子。要知道这三百两银子别说陈言这个摆字摊儿的穷书生了,就是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怕是也没有这么多。而今日这春风雨露楼的主角儿媚儿姑娘的初夜费怕也就值这个价儿了。 此时大厅里的人都在冥思苦想,自然没人理会陈言和朱八的这些言语动作。不过这一幕幕的倒是都落在了二楼那锦衣公子的眼里,于是他一笑,低声说道:“竹剑,去给朱八拿五百两现银。” 那竹剑一惊,有些为难的说道:“三少爷,这可不是小数目。” “怕什么!回去找我那妹妹讨要回来就是了。” 竹剑一想也是,在府上,银钱最为充足的可不是几位公子,而是大小姐,于是蹬蹬蹬的跑下了楼。 陈言犹自的在哪儿犹豫着,突然间一个书童走了过来,对朱八说道:“八公子,这是你要的五百两现银,小的给你拿来了。”说完就把一个包袱打开,露出一角,里面满是白花花的银子。 朱八此时自然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于是直接推到陈言的面前,道:“五百两。” 这五百两的现银彻底的击垮了陈言的心理防线,于是伸手拿过桌上早就准备好的宣纸毫州狼毫,低头思索了一下,写道:“冰雪少女入凡尘,西子湖畔初见晴。是非难解虚如影,一腔爱一身恨,一缕清风一丝魂。仗剑挟酒江湖行,多少恩怨醉梦中,蓦然回首万事空。几重幕几棵松,几层远峦几声钟。”这是后世的一首流行歌曲,名为《天仙子》。虽然同为剽窃,但是起码不算太张扬,也很符合顾巧兮那首曲子的意境。 朱八轻声的念了一遍,低低叫了声好,急忙吩咐楼里的小厮,将这首《天仙子》传给顾大家。旁人一看顿时都有些惊讶,这朱八公子今天是有备而来啊,不然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写出一首好词。 陈言长长的出了口气,拱手说道:“事已至此,小子就此告辞。”说完竟是拎起那包袱起身就走,朱八再想说什么也晚了。 竹剑看着陈言的背景,晃着脑袋,说道:“此人不凡,当得咱家大小姐夫婿。” 朱八苦笑了一下,说道:“端的是好词。只是这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待我去问问公子的意思。” 大厅内的众人大部分都没有注意到陈言的离开,倒是坐在角落里的柴垚看着陈言的身影急匆匆的走了,又看了看朱八,心中有所领悟。 这才短短的一刻钟,竟然有人就做出了一首应景之词,别说旁人不信,连顾巧兮也是不信的。不过当她接过婢女递来的宣纸后,读过那首《天仙子》后,心神大震。不论辞藻对仗平仄,单论这首词的意境,于自己所作之曲,乃是绝配。 震惊之下,顾巧兮颤声问道:“这是何人所作?” 那婢女低头答道:“是朱八公子所作。” “啊!” 七 肉炒青笋 朱平川,朱八公子乃是这春风雨露楼的常客,顾巧兮自然知道此人,但是要说这首词是朱八那个商贾之子所作,她是绝不相信的。不过既然自己已然放言,自然要履行的。于是顾巧兮命婢女去寻那朱八公子上楼一叙,那知道婢女回来说,那朱八公子刚刚神色匆匆的离开了。这让顾巧兮不禁的满头雾水,虽然心中有些揣测,但那朱平川离开了,自然没人来解答了。 原本很轰动的一场盛事,却是被这朱八公子搅了局,这怕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本来赵宗博等人还不服来着,你一个商贾之子那里能写的出好词来!吵吵闹闹中,老鸨拿出了那首《天仙子》,顿时所有人都不再多言。在场众人都是读过书的,虽然不一定精通诗词,但是这诗词的好坏还是分辨的出来的。就这样,媚儿的梳弄之日推后,自然,众人也就没有看到艳盖京华的顾大家。可谓是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陈言自然不会理会自己走后发生的事情,反正银两到手,自己日后不能说是衣食无忧,短时间内怕是不愁吃喝了。只是坐吃山空不是办法,还是要做些营生才是。 回到家,陈言还未等躺下,铁牛就来了,手里拎着一些大米和蔬果,他是实诚人,自然不会白占别人的便宜,那怕这人是自己的发小也是不行,不然心中过意不去。陈言知道铁牛其人,于是也没客套,收下了东西,却是从床下拿出了百两现银放在铁牛的手里。 铁牛看了看手里的银子,顿时大惊失色,道:“不可,不可!这如何使得?”这时代白银还不是流通货币,一般大额交易才用得到,像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平日里那见过如此多的现银?! 陈言微微笑道:“今日遇到一豪客,得了不少的银两。前些日子承蒙哥哥照顾,这些银两只是小弟略表心意罢了。” “万万不可!”铁牛把银子放在桌上,神色坚决。 “你我兄弟要还是如此客套,怕是寒了弟弟的心。哥哥不比小弟,上有老母要赡养,下有小妹。铁牛哥哥不想日后小妹出嫁之日全无嫁妆,被夫家瞧不起的吧?” 铁牛神色犹豫了一下,的确如陈言所说,自家小妹今年已经十三岁了,用不了两三年就要婚嫁了,此时却全无嫁妆可言,要是如此这般,到了夫家怕是要受气的。只是这百两银子就是一百贯钱,他五年怕是都赚不到如此多。 陈言继续说道:“哥哥放心,这些银子小弟是凭本事赚来的,并无不妥。你且拿了银子回去,最好明日存在庄上,不然让人惦记上了,就不好了。” “那就多谢启承了!”铁牛自然知道陈言的为人,断然不会是取不义之财的。这些银子自己先拿回去存着给小妹置办着嫁妆,等日后自己赚了钱再还给启承就是了。 看着铁牛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银子出门而去,陈言的心情好了不少,要不是他还想用这些银子做个营生,这五百两银子都给了铁牛也是无妨的。至于做什么营生,陈言现在还没有想好,这字摊风吹雨淋的,他是不想在摆了,看来明日还得再去街面上转转。 第二天,日上三竿陈言才起床,这不用为生计奔波的日子就是好啊! 先是做了几十个俯卧撑,累的自己满头大汗,这才洗簌,简单了吃过了早饭,陈言这才出门。 想要做生意,自然是要在这附近了,青宣市,乞讨市,以及对面的清楼瓦肆区,人流攒动,绝对是开店的绝佳地点。 青宣市和乞讨市这边,陈言是不去想的,那边多是贸易区,自己手里没什么奇珍异货怕是不成。那就对面的清楼瓦肆区好了,再者说了,这里也有熟人在,王朝马汉嘛,虽然他们二人都只是个小小的街司,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啊! 陈言进了清楼瓦肆区,在里面逛了逛,虽然看到很多的店铺在转让,但是却都不是他所擅长的,不是什么成衣铺就是胭脂水粉铺的,他完全不懂啊!至于银钱方面嘛,陈言询问了一下价格,都还可以,大点的店面也不过百十两银子而已,前面可以当店面,后面有个小院子,自己住完全没问题,算下来自己这四百两银子应该是足以支撑起一个店面了。至于做什么,不能着急,还是得慢慢想。 逛了一上午,陈言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打算买些青菜什么的,回家吃饭。他现在需要好好的补一下,这身子骨太弱了! 买了些肉食,陈言拎着向自家方向走去,那知道路过柳树下的时候,却是看到了那柳掌柜。 柳掌柜面带着微笑,看着陈言,说道:“你这书生让老朽好等。” “呃!”陈言无语了,他都忘记了这码子事情,那知道这柳掌柜还真不死心啊! 陈言挠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请老先生恕罪,小子倒是忘记了。这都到饭点了,不如去我家吃个饭?” “好啊!”柳掌柜很直接的就应下了。 陈言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那成想这老头儿竟然答应了,这脸皮也是不薄啊!他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是言出必行的道理自然是要遵守的,于是领着那柳掌柜回了自家。 “随便坐,小子这里也没什么好款待的,稍等片刻。”陈言放下了手里的肉食,笑呵呵的说道。 那柳掌柜倒是坦然,打量了一番,好奇的问道:“陈公子精通厨艺?” “略懂!略懂!” “哦!”柳掌柜倒是有些惊讶,这个时代可是个君子远包厨的年代,陈言这个书生竟然精通厨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一想到这陈言的家境,柳掌柜倒是也释然了。 陈言也不再多言,去厨房开始做饭,既然今日家里来了客人,自然不能简单的对付了,于是陈言做了个肉炒青笋,又弄了个凉菜就算齐活儿,至于酒什么的,他家里没有,也没打算去买。这柳掌柜最多算是个主顾,请他吃顿饭已经够意思了。 将饭菜端上桌,陈言和柳掌柜相对而坐,那柳掌柜看了一眼,问道:“陈公子,这是?” “肉炒青笋!”陈言拿起饭碗,扒拉了一口饭,说道。 柳掌柜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顿时感觉满口生香,不禁的赞叹了一声,问道:“这种做法可是陈公子发明的?” 陈言闻言一愣,眨眨眼,有些明白了,敢情这老头儿说的是这炒菜啊!这个时代好像还真没有炒菜一说,不管是民间还是酒楼都是以蒸煮和烧烤为主。炒菜正儿八经的出现,怕是在明清时代。 即便是再怎么脸皮厚,陈言也不好意思说这炒菜是自己发明的,于是说道:“老先生勿要公子公子的称呼在下了,我叫陈言,字启承,你叫我启承就好了。至于这炒菜嘛,是我从古书上看来的。” 柳掌柜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陈,不,启承,可愿将这技法传授于我酒楼里的厨子?一成干股如何?” “啊!?”陈言傻眼了,这也行?! 八 王朝落难 不得不说,柳掌柜的提议很有诱惑性,一成干股,要知道那望春楼可是这附近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这一成干股一个月怕是也要有个几十两银子的收益。而他只需要将炒菜的方法交给望春楼的厨子,哎,这大宋朝啊,果然处处是商机。 柳掌柜见陈言端着饭碗也不言语,想必这陈言是怕自己说话不作数,于是说道:“若启承不信,老朽愿当场立下字据。” 陈言摇摇脑袋,说道:“非也!这炒菜之法乃是吾在古书上看来的,其实并没什么难的。老先生可以让楼里的厨子来此,在下愿意传授。只是这干股的事情,休得提起。” “为何?”柳掌柜有些不解,就陈言这个境况,一个月几十两银子的收益绝对不是小数目,就算读书人有些清高,但是总不能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吧? 陈言低头吃饭,不再说话。一方面他并不缺钱,另一方面有些便宜还是不要占的好。他也没什么太远大的理想,更不想达到那个什么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境界,只是想好好的过生活。用一句很通俗的话来讲,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顿饭吃的有些闷,不过俩人吃的都是很尽兴。 饭后,柳掌柜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缓缓的说道:“还请启承为我望春楼写副对子,至于那炒菜的技法,日后再作打算。” 陈言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不会写对子,上次给那豆腐店写的对子其实是早年间我同窗所写,我这是借用一下。” 柳掌柜这回愣了,因为要是按照陈言刚才的说辞,那就是剽窃了,只不过能把剽窃说的这么坦然的,眼前这位绝对是他生平遇到的第一人。转念一想,柳掌柜也就明白了,自己给这陈启承一成的干股他都没要,这区区一锭纹银,对方自然不会看在眼里了。这恐怕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别有隐情。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告辞了!”柳掌柜起身,却并未收回那锭银子。 陈言本就没打算留他,只是这银子算是怎么回事情啊?正要开口询问呢,外面冲进来一人,神色焦急,也不顾外人在场,气喘吁吁的对陈言说道:“启承今日怎么没出摊,可让我好找。” 来人正是马汉,陈言见其神色急促,于是问道:“马汉哥哥,可是有事?” 马汉急忙将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是王朝出事儿了。事情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王朝和一个开店的寡妇林氏相好,那成想这林氏被附近的一个叫宋成祥的泼皮看上了,多次调戏,王朝今日上午正巧赶上了那宋成祥调戏林氏,于是怒而出手,将宋成祥和其走狗三人打的落荒而逃。那知午时时分,那宋成祥抬着一具尸体去开封府衙告了妆,说王朝当街斗殴打死了人。本来这种街面斗殴之事都归巡铺管理,但是这死了人,开封府衙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当今的开封府府尹吕公绰命差人将王朝拘走,定于明日升堂审理此案。他们巡铺里都是些莽汉,出不了什么主意的,马汉来此,一则是为了让陈言给王朝写状纸,二则则是让陈言给出出主意,搭救王朝。 “此事怕是不只如此。”一旁的柳掌柜并未离去,听完了马汉的讲述,缓缓说道:“那宋成祥只是个泼皮而已,岂敢做出如此事情?” 陈言一愣,想了想,倒是也明白了几许。王朝的功夫陈言是了解一些的,而又身为街司,他断然不可能对那些泼皮下重手,而那宋成祥则是个泼皮,按照常理,那宋成祥断不敢做出这种得罪整个巡铺之事。整件事情摆明了就是诬告,但是偏偏还无法辩解,毕竟王朝和这些泼皮打架之事被街上的许多人见到了。 马汉被柳掌柜这么一提醒,顿时领悟,他和王朝都是在街面上混的,消息极为灵通,又想了想前些日子的事情,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于是咬牙说道:“坏了!这定是那林吾设下的圈套,这下可如何是好?” “此言何解?”陈言问道。 马汉苦笑了一下,说道:“王朝哥哥有一妹妹闺名王双,生的是花容月貌,今年不过十五,不成想被林吾那厮看中,想要纳其为妾。王朝哥哥那里肯,于是断然回绝。想必那林吾不死心,才设下此局让王朝哥哥就范。” 柳掌柜见多识广,一听顿时感叹:“这林吾乃是赵府管事,想那幕后之人怕是这林吾的主子吧!” 陈言两眼一抹黑的,哪里知道什么赵府,于是问道:“那一个赵府啊?” “十里桥赵府。” 马汉见陈言依旧是迷惑的神色,于是解释道:“就是汝南郡王第十子,赵宗博的府上。” 汝南郡王赵允让,也就是后来宋英宗赵曙的老爹,此人如今是同平章事,大宗正司,称得上是皇亲国戚里比较知名的一个了,此人前前后后一共生了二十二个儿子,除去第十三子赵宗实外,其余成年子嗣在外皆有府邸。这林吾就是赵宗博府上的大管事,他的主子不正是赵宗博吗? 赵宗博此人看似是个谦谦君子,实则毒辣无比。他和他老爹赵允让一样极为好色,但是为了赵宗实的名声,即便是看上了那个女子也从来不用强,通常都是用尽手段搞的你家破人亡,最后心甘情愿的将女子双手奉上,遂了他的心愿。以赵宗博的身份和地位,想找几个泼皮去寻衅滋事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马汉和柳掌柜都是在街面上混迹了许久的人,哪里不知道这些内情。 陈言明白了,这桩官司怕是难办了,当今开封府府尹乃是吕夷简之子吕公绰,此人通敏有才,府治肃然,算是个好官。陈言可是很清楚的记得此人连庞籍的属下都敢杖杀,更别提一个小小的街司了。问题的关键是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想要救出王朝绝非易事。 马汉瘫坐在凳上,嘟囔道:“这可如何是好?王朝哥哥家中上有老父母,下有弟妹。难不成真遂了那厮的愿?!” 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得救王朝,但是如何救是个大问题,明日就要升堂审理此案了,时间很紧啊! 陈言坐在哪儿,低头陷入了沉思,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一时间没有任何的头绪。早知道能遇到这么多的麻烦,自己就把柯南都看了就好了,那里面可是有几百种的杀人方法,更有几百种脱罪的方法。突然间灵光一闪,他想起来后世看过的一部电影,星爷的《审死官》。于是抬头一笑,神情诡异的说道:“马汉哥哥,你现在就去找个好一些的讼师,待明日升堂之时如此这般的说就可以了。王朝哥哥毕竟是官身,而那死者不过是个泼皮,权衡之下,想必吕府尹会做出正确的判决。” “这样就可以了?”马汉很是不理解。 柳掌柜倒是听出了这里面的门道,笑着说道:“你这小子,那里来的如此多的心思。” 九 顾大家 陈言转头看着马汉说道:“我这儿有些银两,马汉哥哥你马上就去请讼师,不要怕花银子,不够的话我这儿还有,记住了,一定要按我刚才说的那么做。”说完进屋,在床下取了一百两的纹银塞给马汉。他们这些街司一个月的俸禄才半吊钱,养家糊口都勉强,那里有富余的银子去请讼师?!马汉知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于是接过银两,说道:“某代王朝哥哥谢过陈公子了。” 陈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都这个时候就别客气了,快去吧。” 待马汉走后,陈言才对柳掌柜说道:“刚才还要多谢老先生提点。” 柳掌柜满眼都是赞许之色,微笑着点点头,却并未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陈言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星爷的《审死官》里有场戏,里面是一个恶少打死了人,对簿公堂之时,星爷上去对那原告一顿拳打脚踢,然后说道:“我现如今打了他,若是过了个十年八年后他死了,是不是可以告我谋杀呢?”这本是无赖之举,但是细想一下还是有些道理的。陈言告诉马汉让那讼师就如此做,其实并不能让王朝脱罪,只是点醒府尹大人罢了。 其实陈言此时心里也没有底,他只是在赌,他得赌那吕公绰此人内心其实是偏向王朝的,他得赌自己的那番话有点醒吕公绰的作用。一个是巡铺的街司,一个是这街面上的泼皮,所以陈言觉得,胜算还是很大的。其实对方的谋划的确不错,只是真不应该找个泼皮来办此事。那吕公绰可是开封府府尹,主要负责汴梁城的治安,自然痛恨这些泼皮无赖了,所以点醒他后,吕公绰心中的那杆天平肯定会倾斜。要是死的那个是个读书人,此刻王朝怕早就被下了死牢了。 深秋的日子总是短了些,陈言收拾了一下屋子,又休息了一会儿,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心里惦念着王朝这档子事情,陈言自然没什么心思去外面逛逛了,于是拿出纸笔来打算练会儿字,以求个心静。刚提笔写了几个字,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能来他家的,只有铁牛了。 陈言放下毛笔,来到了门口,伸手拉开门,却是一怔,因为此刻门外站着的不是铁牛,而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敢问可是陈公子的府上?”女子微微一福,低声问道。 陈言点点头,有些纳闷,这女子天黑来访,还带着面纱,瞧这身看似普通,实则不菲的衣裙怕不是柳树巷中人,自己也不认识外面的女子啊? 女子说道:“奴家顾巧兮,特来拜会陈公子。” 陈言继续纳闷,这顾巧兮是何许人也? “姑娘,你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我姓陈没错,但是好像与小姐并不相识。” 那顾巧兮微微一笑,说道:“朱八公子,想必陈公子是认得的?” 陈言一愣,随即明白了,敢情自己这是被朱八给卖了啊!等等,顾巧兮,难不成眼前这位就是汴梁城里盛名卓然的顾大家? “请进!” 不管这顾巧兮来意如何,俩人总不能站在门口聊天吧,这大黑天的,让人看到了着实不好,虽然此时男女之防没有明清那么严重,但是这孤男寡女的说出去也不好不是?所以陈言还是很客气的将这位顾大家请进了自己家。 陈言以前是一穷二白的,昨天才得了一笔小财,所以此时家里自然不会备着什么茶叶之类的物品来招待客人。俩人落座后,只能是大眼瞪小眼了。顾巧兮倒是没想到这陈启承的家中竟然如此的清寒,好在她也不是势利之人,也就坦然处之。 其实陈言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自己没什么招待的,的确有些失礼。 既然是顾巧兮来访,自然是她先开口了:“奴家在朱公子那里听闻这《天仙子》乃是公子所作,所以才厚颜来访,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果然是那朱八卖了自己,这丫的真是不讲究啊!虽然顾巧兮没有很明确的说明来意,但是陈言却已经猜测到了一点儿。那首《天仙子》是后世的流行歌曲,这顾巧兮所作的曲子虽然不错,但是怕不能与之相配,所以才会找到那朱八打探一二,结果就找到这儿来了。 陈言决定实话实说:“顾姑娘,其实那《天仙子》非本人所作,只是早年间偶然听到而已。本人才疏学浅,其实并无什么本事。” “哦?”顾巧兮自然不信,这《天仙子》虽不是传世名作,但是意境颇为深远,道尽了女子的痴缠爱恨,可比得上柳三变之作!要是他人早年间所作,怕是早就流传开来,她岂能不知? 见顾巧兮的神色,陈言尴尬了,尼玛的,这年头说点实话都没人相信啊! 顾巧兮伸手在腰间拿下荷包,放在桌上,说道:“小小心意,还望公子收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言当真是哭笑不得了,他虽然缺钱,但是也不至于如此这般下作。 “那是?”顾巧兮想了想,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伸手摘下了面纱。 此时室内就点着一根蜡烛,自然有些昏暗,但是当顾巧兮摘下面纱那一刻,陈言感觉房内突然的明亮了起来。 肌肤白皙,眉眼如画,顾盼流离间媚态横生,偏偏有种让人仰望的圣洁之感,绝担得起国色天香这四个字。陈言前世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和眼前此女相比之人。 “这......” 陈言惊艳了一下,却是很快的回神,知道今天不给这顾大家一个交待怕是不成了,要是自己再不答应,这顾巧兮怕是要说出侍寝之类的话了。从古至今,漂亮女人总是占了不少的优势,那怕是陈言这个穿越者也不可能抵挡的住。 琢磨了一下,陈言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并不精通音律,既然顾姑娘相请,在下就献丑了。咳咳,冰雪少女入凡尘......” 这个时代和后世的唱法自然是不同的,陈言用流行歌曲的调调唱出来,给人的感觉自然非常的新鲜和怪异,好在他的五音还算很健全,所以唱出来倒是没怎么走调。 顾巧兮听完后,瞪着美目,喃喃道:“世间竟还有如此唱法,当真是绝妙。奴家敢问公子,这种唱法可是公子发明?” “呵呵!”陈言觉得他的罪孽又深重了。 不得不说,顾巧兮这顾大家的名头绝对不是虚的,陈言就教她唱了两遍而已,顾巧兮就已经唱的十分纯熟了,几乎可以和后世这首歌曲的原唱相比了。不得不说天赋这玩意真是强大。 见天色已晚,顾巧兮虽然不愿意离去,但是却也不好再留下,于是起身福了一福,说道:“多谢公子授业之恩!” “言重了!” 顾巧兮却是双手捧着那荷包,微微躬身说道:“还望公子收下。” “都说了,我不要!”陈言实在是搞不懂这些人心中所想,自己是穷,但是也不能做什么事情都为钱吧?!他教顾巧兮唱歌,其实纯粹是为了心安,不然的话以顾巧兮对此道的执着,保不齐会日思夜想的,难免心力憔悴。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授业之恩是多么的受人尊崇。 见陈言不要她这谢师之资,顾巧兮低下头,咬着下唇,轻声说道:“如若公子不嫌弃奴家这蒲柳之姿,奴家愿侍奉公子。” “啥?” 陈言彻底懵逼了。 十 脱身 陈言目前的状况呢,就是房有一间,银有三百余,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但是玩些格调之类的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而顾巧兮是什么人,陈言也算是知道一些的,就他这点银子还想做人家的入幕之宾?!再者说了,他可没想和一个清楼女子有什么瓜葛。简而言之,这是一种心理洁癖! “顾姑娘,其实你真的误会我了。在下虽然称不上谦谦君子,但却也不是下作小人。无论这《天仙子》,还是这唱曲之法,都是在下心甘情愿,毫无动机传于姑娘的。至于其他,陈某并未多想。” 顾巧兮见过的男子数以千计,英俊风流的才子,出手阔绰的商贾,身居高位的官员,那个不是想得到她的身子,偏偏今天自己下定决心主动奉上,那知对方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不仅让顾巧兮有些惊讶,更是让她对陈言刮目相看。 好不容易送走了顾巧兮,陈言真的是长长的出了口气。要知道能说出那番拒绝的话,他可是用了多大的毅力,下了多大的决心的!至于顾巧兮的安全,陈言不担心,毕竟像她这样的清楼头牌,出门在外自然是要有丫鬟随从跟着了。 躺在睡塌上,陈言怎么想怎么的不对味,这几天自己遇到的事情似乎太多了一些,虽然银子没少拿,但是总觉得不是个味儿。首先是那朱八,按照常理判断,即便是顾巧兮亲自去询问,那朱八为了赢得顾巧兮的好感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呢,就是那柳掌柜,此人虽然真的是望春楼的掌柜,但是谈吐不凡,绝非商贾那么简单。最后嘛,就是这王朝之事,他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蹊跷。赵宗博此人他也是见过的,即便是再怎么的见色起意,怕也是不可能用如此手段,毕竟想要顺藤摸瓜的查到他的头上不难。 旁人不知,陈言岂能不知,早年间仁宗皇帝曾接赵宗实入宫作为养子,后来诞下皇子这才送赵宗实出宫,那知道那皇子夭折,近些年来后宫又无所出,所以赵宗实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又开始加大了。这赵宗实在历史上并无太大作为,因为此人为了得到皇位,刻意的模仿仁宗,生活朴素,待人宽和,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大宋的官员阶层都颇有声望。而赵宗博作为赵宗实的亲哥哥,自然得维护其名望,应该不会做出这等自损羽翼的事情来。 想了许久,也没什么头绪,于是陈言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言背着书箱出门摆摊儿了。他也是想明白了,这坐吃山空不是个事儿,自己又没什么营生可以做,所以还是出摊儿吧,能多赚一文是一文。 和往日里差不多,一个上午只有十几文的收入,中午收摊回家休息了一会儿后,陈言打算去青宣市那边买些茶叶糕点什么的,不然下次家里再来了客人,什么都没有,真的有些尴尬。再去雇几个工匠,将自己那房子修缮修缮,最主要的是陈言想搭个火炕。这眼看就入冬了,就他那破屋,取暖真是个问题,既然手里有了余钱,改造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就这样忙碌了一个下午,东西也买了,工匠也雇好了,在汴梁城自然不缺手艺精湛的工匠了,陈言把自己的想法一说,那些工匠就明白了,答应了从明天开始就来修缮房屋,同时搭炕,搭火墙,搭烟囱。 天色将黑的时候,陈言正在厨房烧水做饭呢,王朝马汉联袂而至。 王朝见面就跪,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陈言急忙上前将王朝扶起,说道:“哥哥,这如何使得?哥哥出来就好!”他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看来那吕府尹还不糊涂。 三人在外厅坐好,马汉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和陈言预料的差不多,只不过王朝这街司的差事怕是干不得了,还赔了那泼皮几十两银子。不过这都是小事,只要人出来就好,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谋划。 “哥哥可有打算?”陈言问道。 王朝如今差事丢了,又和那宋成祥结下了梁子,想必这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俺想去投军!” 陈言和马汉闻言都是一怔,现如今王朝想要在汴梁城投军那是不能的,那就只能去西北或者北方投军了,只是这路途遥远不说,他家里那老父母,幼弟幼妹该如何是好?陈言知道王朝除了有一身武艺,再无其他的长处,不去投军,难不成和铁牛一样去码头做苦力不成?简单的琢磨了一下,陈言觉得他不能让王朝去投军,因为王朝去投军,马汉必定相随,万一过几年老包坐镇开封府了,缺了这两大得力护卫,岂不遗憾?再者说了,王朝和马汉这一身武艺,要是投了军,未免有些可惜。 “王朝哥哥不必心急!”陈言说道:“过一阵子小弟想找个营生做做,眼下正缺人手呢,哥哥且留下,权当是帮小弟的忙了。” “可是!”王朝有些不安,自己得陈言搭救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再劳烦人家心中实在是有些惶恐。再者说了,他心中不是很相信陈言会做生意,毕竟陈言是个读书人,而商贾的地位可是低下的很。 陈言微微一笑,说道:“你我兄弟,想那么多作甚?我这儿还有些银两,哥哥且拿去,若是不够,再来言语便是。哥哥莫要推辞,这些银两就先做哥哥日后的工钱好了。” “大恩不言谢!日后俺王朝定当以启承马首是瞻。” “某亦是如此。” 送走了王朝马汉,陈言觉得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他这算是收服了这二位了吧?!要是日后见了老包,他也有底气了啊! 看来自己开店的事宜,还是得提上日程了啊!那知道饭还没做呢,外面却又是响起了敲门声,陈言只得来到门口,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女子,此女不过及笄之年,圆脸大眼,容貌秀丽,肌肤白皙,粗布麻衣却掩盖不住那种由内而发的艳光,看的人是眼前一亮。 “你是?”陈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虽然从小生活在这柳树巷,但是平日里除了和铁牛一家有些走动外,于巷子里的其他人家几乎没有走动,识得的人自然不多。 女子微微一福,低声说道:“小女子王双,今家兄蒙难,幸得公子出手相助,特来道谢。” 陈言哦了一声,明白了,敢情这就是王朝的妹妹啊,不得不说,这王双的姿色的确不凡,年纪虽然不大,却已如此艳光照人,待些时日,必定是艳丽非凡。只是刚才王朝和马汉都来过了啊,这王双又来作甚? 十一 纳妾?! 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陈言当然不能把王双请进自家了,只是看王双这小丫头欲言又止的样子,陈言着实有些纳闷,于是问道:“王双妹妹,可还有其他事情?” 王双的小手拧着自己的衣角,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哥哥说日后就让我做陈家哥哥的丫鬟,侍奉左右。” 陈言闻言一愣,略微的一琢磨却是明白了,这王朝的心思还真是不少,不过却也是正道。话说王朝得罪了宋成祥,也就是等于得罪了赵宗博这皇亲贵族,他一个没了营生的武夫,自然是怕这赵宗博日后再出什么些别的阴招,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把自己的妹妹送到陈言的身边来。陈言算是有功名在身之人,那赵宗博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对陈言动什么歪脑筋。再者来说,王朝已经打定主意日后跟着陈言了,把自己的妹妹送到陈言的身边来做婢女合情合理,而且这也算是给自家妹妹找了个好的归宿。比起那些莽汉,陈言不知道要好过他们多少。当然这些都是陈言自己的推测,没准人家王朝就是单纯的想报恩呢。 “呃!”陈言虽然想明白了这些,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双见陈言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愿意,于是急忙说道:“陈家哥哥,你就收下我吧。我吃的很少,什么都能做的。” 陈言揉着太阳穴,简单的想了想,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多出双筷子的事情,等过些时日,和王朝商议一下,给王双找个好人家嫁了便是。想到这儿,于是说道:“那便进来吧,只是我这地方简陋,暂时委屈一下。” 王双微微一笑,侧身而进,陈言这才看到这小丫头背着个小包,显然都已经收拾利索了。 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陈言有些犯难了,这晚上可怎么睡啊?他是不是萝莉控暂时不说,就说这丫头不过十五六岁,放在后世正上高中呢,他也下不去手啊。 王双进了屋后,放下了小包,就开始收拾起来,陈言自己一个人住,难免有些脏乱,有个人帮自己收拾也好。 趁着王双收拾屋子的时候,陈言翻出了一套被褥,搬到了外厅,放在那张大木桌上。他刚才就想好了,这几天他就睡在外厅,等明日那些泥瓦匠来了,让他们再隔出一间屋子便是,反正里间很大,隔出一个屋来富富有余。 过了一会儿,王双走了出来,说道:“公子,收拾妥当了,可以安寝了。” “那个!双儿,这几天我住在外厅,你住里屋。” 王双咬着下唇道:“公子,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你是姑娘家自然要娇贵一些的,等过几日房子收拾妥当了,就好了。对了,我那床下有些银两你一会儿拿出来收好了。” 王双眼泪汪汪的看着陈言,弄的他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说错话了?他在此安身立命的本钱就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千年的知识,奈何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个屌丝的命,对于猜测别人心思这门学问是一窍不通的。王双自然是感动的,要知道这可是大宋朝啊,没有什么人权还有男女平等这个说法。让她睡床榻,更是让她掌握银钱,这是多大的信任和情意。 王双没有说话,低着小脑袋进了里屋。陈言挠挠头,大为不解。 躺在大木桌上,陈言琢磨了许久,明日待那些泥瓦匠来了后,自己还是得去勾栏瓦舍那边转转,不管什么买卖先支起摊儿来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十几个泥瓦匠拉着几个大车的泥沙青砖来到了陈言家,双方简单的研究了一番,那些泥瓦匠就开始干起活来。没用上多大一会儿呢,王朝就闻讯赶来了,陈言倒是乐得清闲,让这兄妹二人充当监工,自己在王双那里要了几两银子出门去了。 在勾栏瓦舍那边逛了大半天,天色将黑的时候陈言才回到柳树巷。路过柳树下的时候,李大娘叫住了他。李大娘自然就是铁牛的老母,平日里对陈言是极好的,有些好的吃食都惦记着他。 “李大娘,有什么事情啊?”陈言笑呵呵的坐在石头上。 李大娘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说道:“启承啊,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大娘呢?咱们这巷里可是许久没有喜事了!虽说这未娶先纳妾有些不妥,但是俺家铁牛说,启承你可是要做相公的,如此倒是没什么。” 陈言懵了,李大娘这番话的信息量可是有些大啊,什么叫喜事?!什么叫未娶先纳妾?!什么叫做相公?! 李大娘可是不管陈言是个什么心理状态,继续道:“本想着等过几年让我家珠儿去侍奉启承呢,那知道王家倒是抢了先。” 要是陈言还不明白,那他就是真傻了,于是急忙说道:“不是的。” “什么不是?那双儿不是都住进你家了吗?!启承是读书人,这喜事自然是要操办一番的,这事启承你就不用管了,我让铁牛和王朝那汉子操办就好了。” 这柳树巷不过百十来户人家,今早陈言请匠人来修缮房屋这么大的动静,街坊们岂能不知,稍微的一打听事情的真相就出来了,原来是这陈家小郎君要纳王家双儿为妾,这才要修缮房屋的。而王朝本就是此意,那里还会说什么,于是就有了刚才李大娘和陈言的那番对话。 “呵呵!”陈言看着李大娘那热情的样子,只能是说道:“这个不急的,等我回去和铁牛商量商量再说。” “那好!那好!” 回到了家,陈言一看,不仅王朝在,铁牛兄妹竟然也在,连马汉都来了,他进屋一看,地炕和火墙都搭建好了,房间也隔出来了,连厨房的灶台和烟囱都重新弄好了,就差地面和屋顶没有完工了,估计明天一天都能完成,然后再刷一遍石灰,那就大功告成了!这人多就是力量大啊,别人修缮房屋都是请一个两个泥瓦匠,他这一下子请了十几个,进度自然很快。当然,这银子也没少花。 “不错!”陈言站在自己焕然一新的家里,很是满意。 王双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说道:“公子,可是走累了,你且去休息一会儿。今儿这炉灶怕是用不得了,双儿就做主在外面叫了些酒菜,怕是要送到了。” “做得好!”陈言道。 铁牛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启承,这么大的事情怎地不和哥哥言语一声。” 陈言看了看那边忙乎的王朝,道:“并非哥哥你想的那般。” “啊!”铁牛惊讶的说道:“难不成你要让双儿做正妻,这万万不可。” 这件事情几句话自然是解释不清楚的,于是陈言并未接话,而是让铁牛招呼大家歇歇,再洗洗手,一会儿就开饭了。 没多一会儿,附近酒楼的伙计就将饭菜送来了。众人吃过了饭,又闲聊了一会儿,自然都告辞而去。 陈言坐在小院子里,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今儿自己琢磨的那个买卖到底靠不靠谱。 十二 安息茴香 那本是一家小酒馆,不知是何原因,老板正在转让,位置稍微偏僻了一些,不过价格适中,陈言觉得他应该能够承受。这店铺有了,接下来自然是做什么买卖了,他这大半天可不是白转悠的。俗话说的好,衣食住行,这衣嘛他是做不了的,那就是食了,开酒楼什么的他自然是不擅长的,所以陈言决定开家麻辣烫小店。 后世这麻辣烫可是风靡一时的,味道什么的自然不用说了,原料也是很好弄,关键的是这底料。陈言倒是没学过这手艺,但是可以钻研啊,只要多实验几次,保准能成功。想到这儿,他决定明天去青宣市买些调味料回来自己尝试着熬一下麻辣烫的底料,再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卖孜然的。他印象里唐朝的时候这孜然就传入中原了,估计现在大宋朝也没什么人知道这孜然的妙用,嘿嘿! 第二天一大早,王朝就来了,陈言吃了过饭,又嘱咐了他几句,这才出了门直奔青宣市。 大宋朝此时的调味料还是很齐全的,茴香,大蒜,花椒,桂皮,胡椒,葱,胡麻都是有的,唯独缺少的是辣椒,没办法,现在大航海时代还没有来临,那辣椒还在美洲生长着呢。不过没问题,用茱萸和辣脚子完全可以代替,只是这颜色应该差了一些。在青宣市里转悠了一个时辰,陈言买了十几种的调味料,又买了些猪油和清酱,唯独没找到孜然的踪迹。要知道这孜然可是调味品之王啊,缺了这味调料,自己那麻辣烫的味道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又转悠了一会儿,也询问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波斯人,西域人,都不知道这孜然为何物。这不禁让陈言有些气馁,难不成是因为大宋和西夏的关系紧张,导致那些西域人没办法将孜然贩卖到大宋来?!不过这似乎说不通啊! 出了青宣市,陈言直接回家,打算下午再去乞讨市那边找找,那知道路过那大柳树的时候,却是看到了朱八。 “启承贤弟,你可是让为兄好等。”朱八异常热情的走了过来,套着近乎。 陈言眨眨眼,看了看这肥头大耳的朱八公子,实在是不知道这家伙又唱的是哪一出,这前两天还对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转眼间就和自己称兄道弟了?!不过怎么说自己也是在他哪儿得了几百两银子,也算是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所以没必要拒人千里之外。 “不知朱八公子来此等候在下,所为何事?” 朱八笑着说道:“贤弟真是爽快人!实不相瞒,在下是受人所托前来请贤弟赴宴。” 陈言一想,怕又是那首《天仙子》惹的麻烦,这前脚刚走了个顾巧兮,不知道这后脚来的是那位呢?陈言这两天忙东忙西的,当然不知道那首《天仙子》已经在这汴梁城的清楼瓦肆流传开来,风头之劲大有当年柳三变的风采。其实这其中还多是那顾巧兮的名人效应在,加上那独特的唱法,想不火都难。 “是柳家大少爷想宴请贤弟。” “我不认识他啊!” 朱八伸手由袖中拿出个帖子塞进陈言的手里,说道:“贤弟去了自然就识得了,今晚春风雨露楼。” “我很忙的!” 朱八那里管的那些,反正他把帖子送到就是了,至于陈启承去不去,和他就全无干系了。而陈言是把帖子收了,去不去自然也是他的事情。 回到了家,将买的调料什么的放好,又简单的吃了口饭,陈言又出了门直奔乞讨市。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要找到这孜然,其他的缓缓再说。 这乞讨市比青宣市大一些,货物也更加的丰富,西夏的皮革,吐蕃的药材,西域的香料,琼州的水果,应有尽有,只是陈言在这儿找了一大圈依旧没有发现孜然的踪迹。他琢磨了一下,作为一个标准的吃货,自己似乎没记错的,早在几百年前的唐代这孜然就随着西域的商人传到了中原,而后应该在西域有大规模的种植。这都过去几百年了,在经济空前发达的大宋朝怎么可能找不到呢?怪了去了! 陈言闷闷不乐的出了乞讨市,见天色不早了,于是沿着正街缓缓的向家里走去。这赵十万街两旁店铺林立,林林总总,品类繁多,街上自然也是人流涌动,车马川流不息,处处都彰显着这座世界第一城的繁盛。 一个药铺前,几个伙计正从牛车上卸货,陈言本打算绕过去的,但是一个伙计可能是抱的东西多了些,一个踉跄的摔在了他的面前,他下意识的弯腰想要去扶那伙计,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 “这,这袋里是何物?”陈言瞪着眼睛,指着那布袋问道。 那伙计爬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这书生好无礼,于是没好气的说道:“安息茴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陈言终于明白自己在青宣市和乞讨市那边为什么没找到孜然了,因为这东西此时叫安息茴香,而且还是药材。这孜然早年间是被当作香料来引进的,后来被药铺充作药材,因为用量稀少,所以一般的地方真没有的卖。 经过和药铺掌柜的一番讨价还价,陈言用三两银子买下了那一小袋的安息茴香。看着手里的小袋,他的心情大好,有了这玩意,自己那麻辣烫的底料十有八九能够熬制成功。 哼着小曲儿回到家,陈言一看,我去,这还是自己家嘛?!房顶新换的青瓦,院里房内都是上好的青砖铺地,墙壁上也都粉刷了石灰,房间也隔好了,连窗纸都换了新的。最主要的是他的地炕火墙终于全部完工了,这下冬天可好过的多了。看着自己这崭新的两室一厅一厨的家,陈言那是相当的满意了。 陈言走进屋内就看到双儿一个人,于是忍不住的问道:“其他人呢?” 双儿微微一笑,走过来,伸手接过陈言手里的小布袋,说道:“公子回来了啊!我家哥哥和那李家哥哥收拾妥当后,便都回去了。那些匠人的工钱和这料钱也都结算过了,总共是二十两银子。还有这两日的花销......” 陈言挥挥手,打断了双儿的话:“不用告诉我了,对了,可有饭菜,我这走了一下午都没怎么吃东西,饿坏了!” 双儿一怔,不解的问道:“公子待会不是要去赴宴的吗?” “呃!”陈言看了看双儿的小脸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双儿从怀里拿出一张拜帖,说道:“这是下午公子走后,一个小厮送来的。说是,哦,对了,春风雨露楼的顾大家请公子去赴宴。” “什么状况?” 陈言傻眼了。 十三 柳大少 这个时代逛清楼勉强称得上是件文雅之事,大宋朝的诸多文人骚客都是清楼里的常客。所以双儿倒是不觉得自家公子去清楼有什么不妥,倒是陈言有些芥蒂。 这前有朱八送请帖,后有顾巧兮差人送拜帖,这说明啊,那柳大少爷怕他不肯来,才会让顾巧兮派人送上拜帖。只是陈言不理解,这柳大少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差使的动顾巧兮?!难不成他和柳掌柜有关系,怕是如此。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今儿还真是得去一趟,见见那柳大少,再则说来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个毛啊! 双儿去屋内拿出了一件青衫,说道:“公子还是换身衣衫吧。” 陈言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我这衣衫都差不多,换了等于没换。我这就去赴宴,你将门锁好,我快去快回。” “不碍事的!公子切莫焦急,免得错过了什么。” 女人总是比男人早熟一些,双儿今年十五岁,又生在贫苦人家,很多事情早就知晓。她说的隐晦,陈言可是听的明白。这丫头可别真是起了什么别的心思,自己真是没吃窝边草的习惯。 出了门,陈言在正街上找了辆牛车,这儿距离春风雨露楼可是不近,他现在不差钱,自然得享受享受这古代的出租车了,于是在车夫的嘚儿驾声中,载着他慢悠悠的驶向春风雨露楼。 华灯初上,这个时候正是清楼瓦肆热闹的时候,陈言下了牛车,付了车钱,看着楼前的大牌匾,总觉得有些不安。那朱八是何许人也,一出手就是五百两的大土豪啊,竟然被那柳大少驱使,还有那顾巧兮,那可是连赵宗博,曹景商这种皇亲国戚都没办法见一面的人,那柳大少竟然能让她给自己送拜帖,这里面的能量之大实在是有些诡异。琢磨了一下,他也没想起来大宋朝有这么一位能量如此大的柳姓高人。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这柳大少再怎么牛x也不可能对他这么个穷书生做什么,吧? 来到了门口,接引的龟公一见陈言拿出的请帖,顿时满脸堆笑的说道:“陈公子可是来了,柳公子可是等候多时了,请随小的来。” 那龟公引着陈言进了楼内,却是穿过大厅,奔了后院而去。陈言也不多问,只管跟着就是。 穿过一个小花园,又过了两道拱门,那龟公在一个小院前站下,低头说道:“陈公子,到了。”陈言伸手掏出一小锭银子丢给他,伸手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那龟公喜笑颜开的连声道谢,还很贴心的将院门关好,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过陈言已经走进了小院,自然是没听到的。 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比陈言家还要小上一些,青砖瓦房,葡萄树下,倒真是个幽静的所在。正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呢,房门开了,一个婀娜的身影走了出来,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发髻高挽,朴素而不失华贵,正是名满京城的顾巧兮,顾大家。 “奴家见过公子。”顾巧兮微微的一福,轻声说道。 陈言面对着这绝世美人儿,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是直奔主题了:“安好,安好。对了,柳大少可在?” “启承大名在下可是早有耳闻,奈何今日才得相见。在下柳其先,字子柏,虚长启承些岁月,若是启承不嫌弃,唤在下一声兄长即可。” 陈言看着走出来的男子,顿时有些疑惑,此人生的是丰神俊朗,身形挺拔,一看就是出身名门,偏偏话语间豪气十足,倒好像是个江湖大佬一般。 伸手抱拳见礼,陈言道:“在下陈启承见过柳大少,小子不过是一介白衣,断然不敢和柳大少兄弟相称。” 柳其先哈哈一笑,上前拉着他的手就向屋内走去,边走边说道:“莫要如此见外,启承贤弟怕是不知在下的来意才会如此拘束,咱们进去详谈。” 陈言被柳其先拉进屋内才发现,除了他们三人外,这小厅里还立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年纪和双儿相仿,容貌却是极好,艳光内敛,还未完全发育开,想必过个三两年定能和顾巧兮一较高下,也不知此女是柳其先的侍女,还是顾巧兮的侍女。 三人落座,那侍女给三人满上酒,柳其先举起酒杯说道:“客气的话子柏就不多说,今日邀启承前来,是有事情要与你商议。” 陈言不解,于是问道:“恕启承无礼,我于柳少爷是初次相见,实在是不知柳少爷有何事须与在下商议。” 柳其先浅浅的喝了口气,眼神瞄了瞄那侍女,缓缓说道:“在下乃是望春楼的东家,听柳掌柜所言,启承似乎精通一种特殊的做菜技法,特邀启承前来商谈合作之事。” “哦!是这档子事情啊!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我是从古书上看到的,柳少也是知道的,我自幼家贫,平日里自然得亲自下厨,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既然柳少感兴趣,那改日叫楼里的厨子来学便是了,至于合作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哦?”柳其先有些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何?难不成启承看不上我们这些商贾人家不成?” 陈言喝了口酒,笑着摇头:“没有的事情!我自己还打算开个小店呢。其实吧,这炒菜的技法很简单,一学就会,有心人钻研钻研就能明白,称不上什么独门秘技。要是我拿此技法于柳少合作,怕是有失公道。在下虽然家贫,却也还是懂些道理的。” 柳其先闻言倒是觉得有些好奇,于是问道:“启承要做的是何买卖?” “麻辣烫,小本生意而已。正在筹划中,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顾巧兮坐在俩人中间,虽然是个陪衬,但是却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来,这柳其先可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什么商贾人家。河东柳氏,那可是千年世家,虽然现如今世家势微,但其实力却也是不可小觑的,在这汴梁城中,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敢轻易招惹河东柳氏,更别提那些所谓的高官大员了。这柳大少先是用朱八试探这陈启承,然后又邀其来此商谈什么合作之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难不成和身后这小丫头有关系? “未听过,这又是从古书上看来的?” 陈言笑笑,点点头,其实他对这柳其先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虽然他自称是商贾之家,但是言语间豪气十足,颇有大家风范,很容易就能赢得别人的好感。俩人边喝酒边聊天,而柳其先也闭口不提合作之事,说些异域风情,本地八卦什么的,关系自然近了不少。 见时候不早了,陈言打算走人了,而柳其先也并未挽留,而是说道:“启承贤弟,你要租门店的话,为兄倒是有一处,就在望春楼附近,地段还算不错,价格嘛,启承看着给些就是了。” 那望春楼比邻金水河,地段何止是不错,用后世的说法就是黄金地段,一个小门店的租金怕是就要一百两,再者说了,陈言也没打算租门店,他打算买下来,这样也能一劳永逸,于是婉言谢绝了。 待陈言走后,柳其先坐在哪儿,看着酒杯,低声道:“如何?” 那侍女却是坐在了他的身侧,嘟着小嘴说道:“尚可。只是这柳启承也是读书人,怎地会想起开店之事来?那五百两银子足够他几年的花销了。” 柳其先扭头看着自己的妹妹,缓缓说道:“人不可貌相。” “为何?” “你忘记哥哥我师从何人了?听其言观其行相其面,此人天生福浅,却又造化十足,若有机缘,必定一飞冲天。” 十四 辣妹子 接下来的几日,陈言都窝在厨房里熬制麻辣烫底料,虽然用料十足,但是味道都和他想象的还是相差不少。他窝在厨房里,双儿就陪着他窝在厨房里,帮着烧火,弄些调料什么的,见陈言眉头不展,劝道:“公子,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总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陈言摇摇头,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锅里的底料琢磨着是不是还缺少些调料呢?看来发明创造什么的,真是不容易啊!正琢磨着呢,王朝却是来了,陈言前几日就决定买下自己看中的那家门店了,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交给王朝马汉去办的,他们在街面混迹已久,门路都熟的很。这都过去三四天了,想必已经办妥了。 王朝拿起水瓢喝了一口水,用衣袖一抹嘴角,道:“兄弟,事情办好了,这是地契。对了,兄弟要作何营生?” 陈言接过地契递给双儿,想了想,说道:“一种吃食,名曰麻辣烫,不过现在遇到点麻烦,倒是不碍事。这几日就劳烦哥哥去采购一些用具,我会写个单子,你拿着去照着买就是了,另外还要雇些人来,最好是手脚麻利之人。” “包在俺身上了。兄弟,要雇几个伙计?” 陈言琢磨了一下,说道:“五个吧,对了,多些也无妨,哥哥看着办就好。还有就是哥哥你得当这小店的掌柜。” 王朝明白,于是点点头,自己这未来的妹夫可是读书人,自然不可能抛头露面去那小店里当掌柜。 安排好了一切,陈言钻进厨房继续研究这麻辣烫的底料。两日后,这底料可算是成功了,味道和陈言吃过的相差不多,只是这颜色差了些,没办法,谁让这个时代没辣椒呢。 陈言将配料比例什么的都记了下来,给双儿保管,自己则是出了门,出去转转。这些日子他一直窝在厨房里,可是憋坏了,现如今万事俱备,自然的放松放松了。至于筹备开业的时候,也不用他操心,王朝马汉加上双儿足够了,自己当个甩手掌柜还是挺好的。 走在金水河边,陈言觉得他得规划规划自己的未来了,要是以前,他也就随遇而安了,但是现如今不同啊,他已经和赵宗博结下了梁子,就算赵宗博一时间没工夫搭理他,那以后呢?这毕竟是个很大的隐患!他可不想日后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还得提心吊胆。还是得给自己找个依仗啊!要说这个时代,他能够得到的最大的依仗怕就是士大夫的身份了,可是自己这德行怕是中不了进士的,更别提成为士大夫了!那就剩下一个路子了,投靠。只是这赵宗博是未来皇帝的哥哥,尼玛的,自己还能投靠谁啊? 陈言前世虽然是个体育特长生,但是还是很喜欢研究历史的,对于赵宗实,也就是后来的宋英宗也是有些了解的,这家伙绝对是个心机男,为了登上皇位,从小就开始模仿仁宗皇帝,什么生活简朴啊,待人宽和啊。要不是其他的皇室子弟实在是不争气,还真轮不到他来当这个皇帝。此时的大宋朝虽然经济繁荣,但是对外却是软弱的可以,在北方被契丹人压的透不过来气,在西北,几十万大军竟然被几万西夏军打的落花流水,不断的送着岁币,陪着笑脸。仁宗虽然宽和,但是却也和自己的祖宗一样,对内极力的打压武将,以至于狄青这等当世名将都落了个郁郁而终的下场。由此可见,当今的官家虽然是仁君,却绝非明君。 赵宗实此人在位没几年,并无太大功绩过错,但是却给后世留下了宋徽宗和宋高宗这两个败家皇帝。宋徽宗就不用说了,重用奸臣,玩物丧志,最后惨死五国城。这宋高宗赵构更是个心机男,贪生怕死不说,更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岳飞。按照后世史学家的分析,要是当时南宋举全国之力,未必没有收复国土的可能。 一想到几十年后金兵南下,烧杀抢掠,而后蒙古铁骑横扫亚欧大陆,屠了过亿的汉人,陈言心里就极为的不爽。都说崖山之后无中国,明朝之后无华夏,陈言是认同这个观点的。蒙古人和女真人先后两次打断了华夏民族前进的脚步,尤其是那些拖着辫子的女真人,差点让五千年华夏沉沦。陈言不是愤青,但是既然来了,总得改变点什么吧? 思来想去,陈言觉得自己还是得走科举这条独木桥啊,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为了民族也罢,只有做了官才有可能做事。打定了主意,陈言打算去街面上买些书籍回来看,此时的科举可不考八股文什么的,只要死记硬背加上些文采,中进士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想来现在距离省试还有几个月呢,应该来得及。他前世虽然学习不好,但是今生这陈启承还是不错的,能考过州试那就足以说明这人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运气不足。 陈言去了正街那边,找了个书店,买了不少的应试书籍,好高的一摞,出了书店的门,捧着书,向自家走去。这摞书有些高,以至于陈言的视线受阻,街边拐角的时候没注意,一下撞了个人。 “你这厮,走路不长眼睛的嘛!”那人被撞的摔了个四仰八叉,边爬起来边骂道。 陈言连声道歉,想要伸手去拉那人起来,抬头一看顿时停手,眼前一片火红之色。竟然是个身穿火红色劲装的美妞,看起来不过碧玉年华,瓜子脸丹凤眼琼鼻小嘴,竟然和后世的那个被人称为神仙姐姐的刘亦菲有七八分相似。整个人站在哪儿,就是个典型的小辣椒。 女子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见陈言一副猪哥神色,双手叉腰的说道:“没见过美女啊!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陈言回神,苦笑了一下,心说这话甭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通用的啊!还未等他说话呢,远处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跑着喊道:“小姐,小姐,你要去哪儿啊,等等小的......” 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些人距离自己不远了,于是转头狠狠的瞪了陈言一眼说道:“日后别让我遇到你,不然定让你好看!”说完一溜烟的跑开了。 陈言看着女子那火红色的背影,若有所思。 捧着一摞书刚走进家门,陈言就喊道:“双儿,双儿!” 双儿正在厨房学着熬制底料呢,听到陈言的喊声急忙走了出来,接过了陈言手里的书本,问道:“公子,怎么了?” “你现在马上去买些红糖和红色的花瓣来,我来生火。” 双儿一愣,不解的问道:“公子,这红糖为何物啊?” 陈言想了想,说道:“紫砂糖!” 双儿这才明白是何物,虽然她不知道自家公子要这紫砂糖作甚,但还是把书放进屋内,拿了些铜钱出门去了。 陈言受到刚才那红色劲装女子的启发,想要用红糖外加红色的花瓣给自己的麻辣烫底料上色,这样才会更有卖相。说起来,自己还真的感谢那个辣妹子呢! 十五 物是人非 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陈言看着一锅的红色麻辣烫底料,满满的成就感啊! 双儿也陪他了一整夜,虽然困的不行,但是见自家公子终于成功了,也是很开心,道:“公子,这闻起来好香的。你真是太有才华了。” 陈言嘿嘿一笑,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还用你说。得了,赶紧把火灭了,回房休息去吧。” “公子,那你呢?” 陈言虽然也是困的不行,但是今儿还是有点事情需要做的,那就是去再买些书回来,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走科举这条路了,自然得用心了,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就闭门苦读吧! 简单的洗簌了一下,又去街口吃了早饭,陈言信步来到了书店,看看自己还能买些什么考试能用得上的书籍。昨日他就买了九经,今日得把其他的也买全了,左右还有几个月呢,就背吧,至于成不成的全看天意了。 此时的书店里可不只是卖些经史子集笔墨纸砚这类的书籍物件,还有大量的话本出售。随着大宋经济的繁荣,人口锐增,民间的通俗文学自然也就慢慢的繁盛了起来,这话本就是后世的小说。题材自然是爱情和公案类的居多,此时的闺中女子没什么娱乐项目,所以来书店买话本的倒多是些未出阁的女子。 此时尚早,店里没什么顾客,陈言在门口这边挑着自己用得上的书籍,而里面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裙的女子在挑着话本。 挑了一会儿,陈言看也差不多了,于是又选了些笔墨纸砚,正打算结账呢,里面那原本挑着话本的女子想必是结过账了,手拿几本话本走了出来,俩人一照面,陈言觉得怪怪的,此时男女之防并不严重,汴梁城的大街上随处可见容貌秀丽的大家闺秀,但凡戴着面纱的女子,要么是容貌出众,要么是面有瑕疵。陈言感觉怪怪的原因并不是这女子戴着面纱,而是那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他觉得很熟悉。 那女子走到门口时,正巧一阵风吹了进来,直接将那面纱吹落,陈言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顿时嗡的一下,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前世是个标准的屌丝,人生二十二年,仅有一次暗恋,那就是他大学时代的校花赵唯。此时他眼前这女子容貌艳丽,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鹅蛋脸,双眼如秋水,双唇如朱红,竟然和自己暗恋的女神有着一样的容貌! 陈言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也穿越来了?!” 女子好奇的看了看眼前这书生,确定他是和自己说话后,不解的回道:“公子所言,小女子不明?” “我是陈言啊!陈言!体育系的那个,你忘了,咱们学校篮球队的主力后卫!” 女子轻轻的摇头,低声说道:“这位公子好生奇怪,小女子似乎并不认识公子。” 陈言苦笑了一下,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是认错人了,穿越这种事情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这可比中彩票的几率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也真是太巧了,自己来到千年前竟然还能遇到和自己暗恋的女神一模一样的女子,真的是一模一样啊!陈言有些惋惜的弯腰捡起了女子的面纱,递到其面前,不由的想起了他和赵唯的第一次见面。那是他大三的时候,闲来无事的他去学校附近的书店买篮球杂志,不小心撞到了赵唯,还把人家手里的书本撞掉了。那一幕和今天这一幕是何其的相似啊,只是物是人非,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了。 回想起这些,陈言不由的喃喃自语道:“人生若只如初见!” 女子接过面纱戴好,听到陈言读了后世纳兰性德那句足以风骚千古的名句,顿时也呆了。要知道这一句虽然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但是却勾勒出这样一副画面:“初见时的美好,结局意外,总有那么几许淡淡的遗憾和哀伤。”这对于闺中少女而言,具有足够的震撼力。 “可是公子所作?” 陈言一怔,极为尴尬,摇摇头,急忙进里面去和书店的掌柜结账了。待他捧着东西走出来的时候,那女子竟然没走,依旧站在门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了。这个时代的才子可是格外受闺中少女青睐的,尤其是陈言这种长相周正的穷书生,毕竟柳三变的例子在哪儿摆着呢。要是他中了进士,没准还能遇上一回榜下捉婿呢!这可是大宋朝的特色项目! 那女子站在哪儿也不走,也不言语,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弄的陈言走也不是,留也不对。 俩人尴尬的站了一会儿,陈言实在是绷不住了,这才说道:“此句并非在下所作,只是偶尔听人所说而已。” 那女子又看了他一眼,却是转移了话题,低声说道:“公子可是前些日子去过大相国寺后院。” 陈言闻言却是一怔,自己是去过啊,还偷了鱼呢,我了x的,他随即反应过来了,这女子莫不是那日他去大相国寺偷鱼的时候遇到的那主仆三人之中一人?! 见陈言的反应,女子知道她没认错人,于是微微一笑道:“果然是那小,是公子。” 这就不只是尴尬了,而是太尼玛的尴尬了,自己买个书都能遇到“故人”,看来这汴梁城还是太小了一些啊! “那个,姑娘要是没什么事情,在下就告辞了。” “这,小女子想求公子吟出这完整词句。” 陈言就知道是这么回事情,他可是剽窃一回了,这次可不打算故伎重演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名词,自己提前个几百年说出来真是不好,他也是有节操的好不?那女子伸手拿出荷包,递到陈言的面前,意思自然明确了,本美女用钱买你这首词总是可以的吧? 陈言急忙摇头,也不管这女子是个什么反应,捧着自己买来的物品就出了门,快步离去。 那女子看着陈言一溜小跑的不见了踪迹,不禁的苦笑着想到,自己生的很丑嘛,这书生为何跑的如此之快?难不成自己的举动有所不妥?!都说读书人清高,怕是如此。只是那真是好句呢...... 陈言回到家,双儿还没睡,见他又捧回一摞书,急忙接过去,说道:“公子为何气喘吁吁的,难不成被巷子口那条野狗追了?要是如此,今日便让我家哥哥去屠了那条野狗。” 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碗,猛灌了几口,陈言才说道:“没那回事情。就是走的急了一些罢了。对了,赶紧去睡吧,年纪轻轻的要睡足觉,这样才能长的快。” 双儿点点头,道:“全听公子的。可是公子,双儿已经长的很好了。” “咳咳!” 待双儿进了自己的屋后,陈言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于是一拍大腿,无限的懊悔,自己刚才怎么没问那个女子的名字啊?!要是对方没有婚约,自己是不是也努力一下啊!前世暗恋,今生得想办法娶到手啊,不然岂不是遗憾了?!尼玛的,自己还真是个穷屌丝的命啊! 十六 小灶初起 接下来的日子,陈言开始了闭门苦读,他的智商或许不怎么高,但是毅力还是有的,不就是背书嘛,多大点事情啊!日常生活呢,有双儿照料,开店那边呢,有王朝马汉忙着,他现在就是一心向学了! 这一日,陈言照例早起,做了几十个俯卧撑后,简单的洗簌了一下,正和双儿吃饭呢,王朝来了。 “双儿,添副碗筷。” 王朝坐在小板凳上,摇手说道:“不必了,俺吃过了。今儿来是想和兄弟你商议一下开业的日子,还有其他事宜。” 陈言吃了几口,放下了碗筷,琢磨了一下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都准备妥当了,就明天开业好了。还有啊,让铁牛和珠儿都去店里帮忙,铁牛体格好,搬搬抬抬的不是问题,珠儿虽然年纪还小,让她负责熬制底料还是可以的,毕竟这底料的配方需要保密。工钱嘛,多一倍吧。这件事情不能我说,得哥哥你去说。” 王朝点点头,显然没什么异议,都是街坊邻里的,能照顾自然都要照顾的,再者说来,陈言和铁牛可是发小,自然得多加照料了。 “这一碗麻辣烫咱们的成本是在十文钱左右,加肉的不过二十文。王朝哥哥,这样啊,普通的五十文一碗,加肉的七十文,记住了啊,量一定要足。还有就是明天要免费让客人试吃,就,就免费二百碗好了,不加肉的。”这都是后世普遍的营销手段,陈言虽然没做过什么买卖,但是这些方法还是知道的。至于效果如何,陈言并不担心。那小店附近多是些清楼瓦肆,根本不愁买卖不好做。那些清楼女子和豪客岂是差这几十文钱儿的主儿? “兄弟,这五十文一碗是不是有些贵了?” 陈言呵呵一笑道:“那巷口的素面都要十文,咱们这五十文绝对物超所值,毕竟这口味咱们是独一家的。前几日可能生意差了些,不过口碑传开了就好了。再有就是这底料,料一定要足,这几日让双儿去店里帮忙,等她教会了珠儿后再回来。” 王朝点点头,的确如此,那麻辣烫前几日他们都试吃过,口味很独特,越吃越想吃,端的是风味一绝。眼前马上就要入冬了,吃上这么一碗麻辣烫绝对驱寒。 俩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事宜,王朝这才和双儿一起离开去忙活开店的事情了。 家里就剩下了他自己,陈言也没立刻去背书,而是泡了壶茶,坐在藤椅上,悠闲的享受一下人生。现在除了赵宗博那个隐患没有办法应对外,一切皆顺,日子过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十分不错了,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娇妻美眷啊!一想到这儿,陈言就心疼,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啊,没问那美女的名字,这汴梁城如此大,想要再遇见怕是难上加难了。 一阵冷风吹过,陈言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这马上就要入冬,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准备呢。家里的被褥要全换成新的,他和双儿的棉衣什么的也该准备了,冬天的柴火也得备足,这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看了一上午的书,陈言有些头昏脑胀的,于是出了门走走,放松一下,劳逸结合嘛!这附近陈言都走遍了,也没新意,想了想,于是他向大相国寺那边走去。 这大相国寺可是有汴梁八景之一的相国霜钟,他现在好歹也是个汴梁城人了,自然得去瞻仰一下。他没打算去求神拜佛,走的自然是上次偷鱼的那条路线了。想起半月前自己还得偷鱼度日,真是恍如一梦啊。 沿着小河直走,绕过大殿,就来到了钟楼。前世他也是来到这大相国寺,见过这钟楼的,不过那时的钟楼却是清代的时候重建的。站在钟楼前,陈言不禁的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一时间思绪万千,他忍不住的跪在地上此刻在心中默默的祷告,希望自己前世的父母一切安好,希望自己今生真的能改变点什么。 一小沙弥路过见陈言跪在钟楼前,忍不住的上前低声问道:“施主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小僧帮忙的?” 陈言缓缓起身,抹了下眼角的泪水,拿出一些散碎银子,说道:“劳烦小师傅了,权当是香油钱。”说完,转身缓缓离去。 那小沙弥神色古怪的看着他离去的背景,嘟囔道:“好奇怪的书生。” 第二日,汴梁城这清楼瓦肆区一个有些偏僻的街面上,一家小店悄无声息的开业了,和其他店铺开业弄的锣鼓喧天的不同,这家名为王记麻辣烫的小店门口只是站了几个伙计,拼命的招呼街面上的客人来进店免费试吃。这年头有便宜不占是王霸蛋啊,虽然众人没听说过这种叫麻辣烫的吃食,但是这香味的确与众不同,于是一个上午都没用完,这两百碗麻辣烫就送完了。 不得不说大宋人民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还是很强大的,中午的饭口刚到,就慕名而来了不少尝试这种新鲜吃食的客人。 陈言也是晚上才听说这些的,因为他铁了心当这甩手掌柜了。他自认不是经商的料,出出主意倒是还凑合,至于经营方面,还是让王朝他们应对好了。 第一天的收入自然不会太好,毕竟白送了二百碗,王朝和双儿一核算下来,成本人工什么的都合计在内,竟然只是赔了百十文钱而已,如此的计算下来,这一下午竟然卖出了六十多碗,应该说很不错了。 陈言放下手里的书本,说道:“会越来越好的,以后每日的收入都存在柜上好了,不必拿回来给我过目。” “这怕是不妥。”王朝说道。他虽然是掌柜,但是这店可不是他的,这每日的银钱不给这东家过目,他这心里总是觉得不安。陈言让他当这掌柜,但是他也不能做糊涂人,办糊涂事儿不是? 陈言当然知道这汉子心中所想,道:“都是小钱儿而已,等日后咱们把这王记开遍大宋的时候,才值得本公子过过目。” 王朝憨厚的一笑,倒是被陈言这番话激起了雄心壮志。不过他那里知道陈言可没有让他一直经商的打算,这开店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要是王朝真的从此以后从了商,那岂不是可惜了他那一身的武艺了?等日后包老大坐镇开封府的时候,自己还是得想办法把王朝马汉引荐给咱们的包大人,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才是正途。 和陈言预计的差不多,没用上三天,这麻辣烫就开始渐渐的风靡了整个清楼瓦肆区,无论是贩夫走卒也好,清楼女子也罢,都喜欢上了这种口味独特的吃食,虽然价格并不便宜,但是管饱啊!这店里的收益自然也是一日日的见长,对此陈言倒是不怎么关心,这银钱够用就成,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大富大贵。 天气也渐渐的凉了下来,陈言自然是不怕的,自己可是有独家的地炕和火墙,柴火也备足了,这个冬天断然是不会受罪的。正琢磨着是不是去买些玻璃,自个儿也弄个玻璃门窗什么的,柳掌柜却是带了个人来了。 十七 煮茶论天下 陈言和柳掌柜寒暄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望春楼里的厨子,是来和他学习那炒菜的技法的。陈言当然不会有所保留的,于是就当场的演示了一番,其实也其中也没什么诀窍,无非就是用清酱爆锅,大火爆炒而已。那厨子也是一看就明白,不断的赞叹,这技法虽然简单,但是却透着智慧。 柳掌柜让那厨子先回去,自己则是留下来和陈言品茶聊天。 陈言本身倒是没什么学识,但是陈启承有啊,再者说了,他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近一千年的知识了,和柳掌柜这老头儿聊天毫无压力。 聊了一会儿,陈言就觉得这柳掌柜见识不凡,于是越发的来了兴致,随口说道:“这南方的战事怕是要平定了。” “哦,启承如何得知?” “有狄元帅,和杨将军坐镇,那侬智高不堪一击。” 柳掌柜点点头:“狄元帅和杨文广将军都是当世名将,剿灭侬智高自然不下话下。” 陈言给柳掌柜倒了杯茶说道:“其实咱们大宋朝真正的敌人不是西夏人,更不是侬智高之流。” “是契丹人?” “非也!这契丹的国力已然江河日下,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西夏也是苟延残喘而已。咱们真正的敌人在漠北和东北的酷寒之地。” 柳掌柜早年间也是去过北方的,想了想说道:“启承说的可是那蒙古人和女真人不成?想来不会,那蒙古人和女真人都在契丹人的控制下,一直无法壮大,如何能成为大宋的劲敌?” “当年汉人也没想过那北方的胡人能够占据中原大地不是?老爷子,凡事无绝对啊。” “老朽倒是觉得有狄元帅坐镇中枢,那北方蛮夷成不了气候!想必此次狄元帅班师回朝之日,就是封侯拜相之时。” 陈言苦笑着摇摇头,缓缓说道:“封侯拜相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是却也隐患实多。我要是狄元帅的话,那班师回朝之日,便是卸甲归田之时。纵古观今,功高震主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柳掌柜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知道陈言所言不假,放眼当朝,自范相公故去后,除了狄青和那杨文广外,大宋朝竟然再无名将。西北的种家军虽然声名显赫,但是种家的那些将领对阵西夏军的时候也是胜少败多,前些年更是大败于定军寨,丢了七八个军镇几百里的国土。现如今大宋朝看似歌舞升平,但是北有契丹,西北有西夏,西有吐蕃,西南有大理,南有侬智高和交趾,都是些豺狼虎豹,虎视眈眈的盯着大宋朝这锦绣山河。如此强敌环顾,朝廷却依旧在打压着武将,要是照陈言所言,那狄汉臣怕是也不得善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陈言当然不敢说狄青也就是风光了个几年而已,平定了侬智高后,狄青被拜为枢密使,这已经是一个武将能达到的最高地位了,声望也在大宋军中达到了顶点,而狄青虽然统兵打仗了得,但是在政治上还是很幼稚的。而后朝内的文臣们开始一贯的策略,打压武将,最后在仁宗的默许下竟然用一些谣言逼走了狄青,以至于这一代名将最后郁郁而终。 柳掌柜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那启承以为当下该如何刷新朝政?” “范相公都没办法,我一介白衣能有什么办法。” 大宋朝从范仲淹开始,朝中的大臣就开始研究改革变法,甚至到了南宋后期朝中的大臣依旧在思索变法,只不过大宋的国本注定了这变法无法成功。那些所谓的变法在大宋朝重文抑武的国本下都是浮云,连标都治不了更别说本了。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陈言休息之余,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缓缓说道:“为什么前唐能够开创万邦来贺的盛世,为何前唐要在西域和漠北设置都护府?小子觉得,只有不断的对外扩张才是一个帝国生存的根本,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得大宋民风转变。” “启承所言有理,只是这前唐虽然开创盛世,最后却也不因为这藩镇而灭亡吗?” 陈言叹了口气的说道:“老爷子,这世间没有千古江山,更没有万岁帝王。” 柳掌柜一愣,虽然陈言的话说的很是大逆不道,但是仔细一琢磨却大有深意。他本以为陈言不过是个心中有些小才的读书人,没想到今日这一番对话倒是让他对陈言的才华大为赞叹。此人目光长远,怕是连朝中的那些相公们都比不上的。 这一老一少又聊了一阵子,见时候也不早了,柳掌柜才告辞离去。 陈言去厨房打算自个儿做点饭吃,双儿这些日子天不亮就去铺子里帮忙,于是陈言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正打算做个水煮肉片呢,外面却又是响起了敲门声,陈言心说今儿的客人还真是不少,只不过不知道这又是那位来访。 伸手打开门,还没等陈言看清楚门外是什么人呢,一记飞脚而来正中其胸口,踹的他飞出了几米后,重重的摔在地上。陈言感觉满眼冒金星,正打算爬起来呢,一只脚直接踩在了他的胸口,然后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说道:“你这厮,枉读了圣贤书,竟然敢勾引我家小妹!” 陈言伸手揉揉眼睛,说道:“不是你谁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前几天还撞了本姑娘呢!” 陈言看了看,哎呀妈啊,这不就是自己前几天在街角撞倒的那个辣妹子嘛!不过他什么时候勾引过这辣妹子的妹子了啊? “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姑娘你这一上来又打又骂的,在下真是不明白啊?就算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辣妹子哼了哼,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放开了陈言,拧着好看的柳叶弯眉说道:“说,你前几天是不是在书店遇到我家小妹了。” 陈言怕了起来,揉着胸口,苦着个大脸说道:“是遇到一个女子,但是我也没勾搭,不对,是勾引她啊?” “还说没有!”辣妹子怒道:“我家小妹现如今整日里就念叨着那句什么人生只如初见。整个人都憔悴了好多,在本姑娘再三追问之下,她才说出了那天在书店遇到你这厮。本姑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儿,今儿你不给本姑娘一个交待,本姑娘就送你去开封府衙!” 陈言还真是无语了,其实他也是低估了那句词的魅力,不过这也算是好事啊,辣妹子这么一找上门来,自己岂不是知道自己女神的名字和住址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看来他和女神还是很有缘分的。想到这儿,陈言忍不住的说道:“敢问姑娘芳名?” “为何要告诉你这登徒子?告诉你,我们曹家的女儿家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呃!”陈言再一次的无语了,这辣妹子看起来很是凶悍,但是这智商低的真是感人啊! 十八 偶遇 曹家?!在这汴梁城里最知名的曹家也就只能是曹皇后的娘家了,也就是曹国舅家。而敢于这么说的,绝对是曹家人没错了!难不成这辣妹子和自己那女神都是曹家的女儿,那女神岂不是郡主了,最差也得是个县主啊?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想娶女神可就有难度了!等等,那都是后面的事情,眼前的事情是自己没勾引女神啊,顶多就是她自己想着那句话想的痴了,这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啊! “咳咳!”陈言忍着疼,陪着笑脸说道:“那个,曹小姐,咱得讲道理不是?我就说了那一句话,你这就说我勾引你家小妹,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就是把我拉到开封府府衙,府尹大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曹小姐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她平日里虽然蛮横惯了,但是道理还是知道一些的,刚才不过是一时气急了才说出那番话的,只是自己今天不给这贼眉鼠眼的书生点颜色看看,自家小妹这几日岂不是白受煎熬了?! 陈言的心思自然是比这曹小姐转的快了许多,还没等她相出什么招儿呢,陈言却是说道:“在下这就把那首词完整的写出来,赠予小姐,这样令妹就不会再烦忧了。” “也好!就这么办吧!算你识相。” 为了自己日后的性福,陈言也顾不得什么剽窃不剽窃的了,于是他进了里屋,拿出笔墨纸砚,铺开就写,其实他脑袋里能记得的诗词不算太多,但是这首《木兰词》可绝对是记得的,毕竟这首词可是风骚的很,用来把妹什么的极佳。他写一句,曹小姐就念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好了!”陈言吹了吹墨汁,扭头看着曹小姐说道:“不知道令妹芳名如何,在下也好落款。” 曹小姐此时还没从这首词的意境中挣脱出来,听到陈言如此问,下意识的回道:“赵锦溪。” “呃!”陈言不解的看着她,说道:“敢问小姐芳名?” “曹娉婷。咦,为什么要问我的名字?” 陈言嘿嘿笑着说道:“为何令妹姓赵,而小姐姓曹呢?” 曹娉婷横了他一眼说道:“快些落款罢了,那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陈言于是在下面用行楷写道:“皇佑四年十月十三,寒舍遇娉婷,遂赠于锦溪。” 曹娉婷抢过那张纸,嘟着小嘴说道:“这字还算不错。得了,今儿就放过你了,我得回去给我小妹看看。”说完一溜烟的不见了踪迹。 陈言揉着胸口,心说这小妞真是够火辣的,谁娶了她真是倒霉了啊!不过这一脚可是真没白挨,起码知道了自己女神的姓名,而且没准还住在曹府,既然这曹娉婷叫她为小妹,想必是表亲什么的吧?可是,这曹府在哪儿啊? 入冬的汴梁城,依旧繁华,只是街上少了些天南地北的商旅。麻辣烫的生意越发的好了起来,每日的收入也是不菲,陈言也是去过几次,见店里的众人已经轻车熟路了,也就放下心来。出了小店,陈言信步来到了青宣市,他打算去找些石炭来烧烧,这石炭就是煤炭。此时平民百姓多是用木炭来取暖,而石炭多是用于炼铁,价格也比木炭高出不少。陈言嫌木炭燃烧产生的热量低,所以才会去找石炭来取暖。 还没走到青宣市呢,陈言就见旁边的一家杂货铺里有出售石炭的,于是走了过去,询问了一下,价格倒是不便宜,一袋就要五十文钱,比木炭贵出了近五倍。他现在也不差银子,所以拎了一袋就出了杂货铺,打算回家烧烧看看。 “陈公子。” 陈言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过来,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却依旧掩饰不住那婀娜的身段,在陈言认识的女子中,也就只有顾巧兮有如此妙曼的身姿了。只是今儿这顾巧兮怎么独自一人呢,来个婢女都没有带。 “顾姑娘啊!好巧啊!你也是来买石炭的吗? 顾巧兮却是摇摇头,来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奴家只是心中烦闷,出来走走而已,没想到却是在此遇到了公子。只是,公子买这石炭做何用处?” “取暖啊!既然遇到了不如到寒舍喝杯茶,暖暖身子可好?” 顾巧兮看了看他,慢慢的点点头。陈言顿时傻眼了,他也就是客套客套,那成想人家当真了。 修缮过后的陈言家,和以前自然是大不一样,室内温暖如春,顾巧兮打量了一圈,觉得颇为好奇,指着那火墙问道:“公子,这是何物?” “土暖气。哦,就是,你摸摸看就知道了。”陈言也真解释不来,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多是用火盆取暖,再好些的人家也就是用个地龙而已,这地炕和火墙估计在大宋朝除了自己,还真是没人用了。 顾巧兮伸手摸了摸那宛如墙壁的青砖,顿时惊讶的转头看着陈言说道:“暖的?这可是公子所想?” “书上看来的。你且坐会儿,我去煮茶。” 陈言烧了些水,泡了壶上好的龙井,这是前些日子柳掌柜让伙计送来的,陈言也没客气的就收下了,今儿正好用来招待客人。 喝了口茶,陈言觉得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茶的口感太好了。顾巧兮在进屋的时候就拿下了面纱,以示对陈言的尊重,浅浅的喝了一口后,道:“上等龙井,只是公子这煮茶的手艺怕是还有些欠缺。” “这个自然,能在我这儿有茶喝就不错了,顾大家就别挑挑捡捡的了。这生活品质得慢慢提高,要是能弄个玻璃门窗什么的,估计会更暖和。” “玻璃?” “嗯,就是琉璃!那种整块的,透明的。绝对要比这窗纸好用的多。” “可是这琉璃的价格很是昂贵,而且易破碎,怕是不妥。” 陈言挠挠头,觉得也对,现如今距离工业革命还有个几百年呢,现如今这琉璃的价格不比水晶低多少,哎! 顾巧兮看了看他,似乎欲言又止,陈言随口问道:“顾大家有话便说,我这人没什么禁忌的。” “那首《木兰词》可是公子所作?” 陈言一听,差点喷茶,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是说你怎么知道那首《木兰词》的?” 这回轮到顾巧兮惊讶了,她只是一问,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猜中了。 “前几日偶然间听人吟过,却不知作者,奴家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是公子所作。” 要坏事!连顾巧兮都知道了,那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流传开来,这首词的威力可比那首《天仙子》大的多啊,真是罪过啊!纳兰兄弟,哥们对不住了啊!不对啊,按道理说不管是曹娉婷,还是赵锦溪怕是都不能将这词传出去的。 顾巧兮显然知道陈言的疑惑,于是低声说道:“前几日,奴家受郡主相邀参加了一个闺中女子聚会,郡主无意中吟诵出来的。” “郡主?可是那曹娉婷?” 顾巧兮点点头,惊讶的问道:“公子也识得曹郡主?” 十九 落魄王孙 难度太大了!陈言叹着气,这曹娉婷是郡主,那赵锦溪的地位怕也是不低,在这个等级分明的社会,自己这么个穷书生想娶赵锦溪,怕是不大可能了,就是自己考中了状元都白扯,别说状元了,自己怕是连进士都未必能中。忧郁了! 顾巧兮见陈言哭丧着个大脸,心中疑惑,却也是不好发问。 陈言叹了口气说道:“难啊!哦对了,顾大家,这首《木兰词》并非在下所作,所以就不要外传了,多谢!” “哦!”顾巧兮别有风韵的看了他一眼,惹得陈言的小心脏跳快了好多下。他可不是什么柳下惠,这绝色美女当前能够坐怀不乱。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些日子以来他遇到的美女还真是不少,顾巧兮美艳,曹娉婷蛮横,赵锦溪明媚,双儿可人,各有风采,倒是真的都很赏心悦目,别有风情。 陈言急忙正襟危坐,道:“其实我什么都不会的,那些要么是我从别人处听来的,要么是在古书上看到的。” “哦!”顾巧兮又哦了一声,看的陈言是头皮发麻。 “我说的是实话。”陈言知道顾巧兮不会相信的,但是那有什么办法,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相信,真是可悲啊! 顾巧兮知道不适合继续聊这个话题了,于是问道:“公子也是要参加明年省试的吧?” “本不想参加,但是硬着头皮也得参加啊!就我这半吊子水平,希望别太丢人就好了。” “为何?” 陈言看了看她,说道:“你不懂的!得了,你这想必也是走了许久了,饿不饿,我去厨房弄些吃食来。” 顾巧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好奇的问道:“公子也会厨艺?” “放心,我不是君子,所以不用远庖厨的,稍等片刻啊!” 陈言去厨房将自己中午吃剩下的水煮肉片热了热,又炒了盘鸡蛋,米饭是现成的,这就算是齐活了。 顾巧兮看了看桌上的两菜一饭,拿起筷子尝了尝这水煮肉片,顿时感觉食欲大开,这做法太独特了,吃进去口感好的不得了,尤其是那麻辣之感,简直让人浑身舒畅。 陈言给顾巧兮盛了碗米饭,然后说道:“你且吃着,我去添把火。” 来到厨房,坐在炉灶前,烤着火,陈言拿过一本书看了起来,他向来习惯边烤火边看书,所以厨房内总是会备着一本。他在厨房里看着书,怡然自得,隔壁的顾巧兮吃着水煮肉片却是思绪万千,于礼制而言,她在此吃饭有些不妥,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不想拒绝。无论是那两首诗词,还是这房内的新鲜事物以及眼前的这饭菜,都让顾巧兮忍不住的想靠近他,想了解他。 顾巧兮三岁就被人贩子卖到了清楼,算起来今年已经是第十七个年头了,这期间她生出过许多次想要离开的念头,时至今日,即便是无人替她赎身,她自己的银钱也足够离开春风雨露楼的了,只是该将终身托付何人呢? 吃过了饭,顾巧兮将碗筷刷好,用抹布擦擦手,对坐在哪儿看书看的入迷的陈言说道:“多谢公子款待,奴家这就要回去了。” “哦,好!”陈言起身说道。 顾巧兮却是继续说道:“方才出门的时候未带银两,奴家想租辆牛车回去,公子可否借些给奴家,来日定当奉还。” “如此小事,就不用惦念了。”陈言在怀里掏出一把铜钱递到顾巧兮的面前。 顾巧兮低头一看,那一把铜钱里还参杂着些许的散碎银子,神色复杂的双手接过,道了谢,迈步向门外走去。 送走了顾巧兮,陈言回到屋内,继续看书。抛开身份而言,其实他还是很喜欢和顾巧兮相处的,这女子秀外慧中,见多识广,典型的才女。只不过俩人注定了不是一路人,所以他可没什么非分之想。 冬日里的白昼总是短了不少的,看了一会儿书的工夫,外面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陈言也未点灯,起身伸了个懒腰,想了想于是出了门,他打算去店铺那边看看,顺便接双儿回家。这附近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一个小姑娘走夜路怕是不好,况且没准那赵宗博还憋着什么心思呢,所以还是小心点的好。 进了店铺,已经过了饭时,客人自然不多,王朝见陈言来了,急忙出来招呼。陈言笑着说道:“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的。双儿呢?” 王朝憨笑着说道:“我去叫她,再过几日就不用她过来帮忙了,珠儿别看年纪小,学东西倒是快的很。” 过了一会儿,双儿走了出来,于是俩人出了店铺,信步向家里走去。 “你这厮,没钱装什么大爷!” 一阵喝骂声传来,陈言扭头看去,只见一家清楼门口,几个恶汉正推让着一个年青男子。这种画面在这清楼瓦肆区倒是常见的很,别说陈言了,就是双儿都习惯了。 那男子被推倒在街边,衣衫上沾了不少的泥土,看起来很是狼狈,却是嘴里冲着那些恶汉喊道:“我可是郡王世子,你们竟然敢如此无礼!” 一个恶汉冷哼了一声说道:“就你还郡王世子呢!那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呢,赶紧滚蛋,休在此胡言乱语。” 那男子犹自喋喋不休,陈言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他说道:“面子这东西呢,不是身份给的,是自己挣来的。世子爷,别在这儿丢人了,赶快回家去吧。” 那男子一愣,看着他说道:“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陈言摇摇头,说道:“非也!只是看着阁下怕也是读过几天书的,辱了身份怕是无所谓,但是别丢了自个儿的尊严。男子汉大丈夫,虽不必个个都顶天立地,但是岂能如此作态?前面的路还长着呢,别盯着眼前,得学会看前面。去那王记吃点东西吧,提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叫陈启承。” 那男子爬了起来,神色也稍微清明了些许,抱拳说道:“在下赵宗玄,字正德。多谢兄台点醒在下,后会有期。” “呃!”陈言一怔,赵宗玄,难不成此人真的是郡王世子不成?!要知道这皇室起名也不是随便乱起的,不过说起来此人这字也是真够霸气的啊! 看着赵宗玄的身影远去,双儿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公子,为何要帮此人?” “此人虽然看似落魄,但是眉宇间英气勃发,想必日后也定当为人杰。” 赵宗玄走出了勾栏瓦舍区,沿着正街走了许久,拐进了小甜水巷,来到一个院落前停下,神色越发的落寞,这小院子就是他这个小王爷住的地方。他的祖父赵元亿乃是太宗皇帝幼子,其父赵允先被封为南阳郡王,迁襄阳,而他则是前几年被当今官家招进汴梁城,说是要监督他一心向学,其实是作为人质留在京城而已。当今官家无子嗣,但是却也轮不到他来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那赵宗实的名望在哪儿摆着呢,又有自家兄弟和朝中大臣的帮衬。他一个落魄王孙还不够资格! 这几年他整日里醉生梦死,越发的颓废不堪,但是今日却得那陈启承一言,顿时醍醐灌顶。是啊,自己的路还长着呢,一时不得志又能如何? 二十 七子进宫 十里桥,赵府。这是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府邸,亭台水榭,花园小楼,应有尽有。此地原本是一富商所有,后被赵宗博以高价买下。在汴梁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儿,这么大一座宅院,价格绝对是天文数字。 赵宗博此人和外面传闻的其实并不完全相符,此人生的是仪表堂堂,英武不凡,才学在在大宋的这些宗室里也是排得上名次的,只是此人和他老爹一样,有些贪花,家中十几房妻妾不说,在外面更是养了几个外室。王双的事情起先赵宗博并不知晓,后来才从坊间传闻中得知,他一怒之下,直接命人杖毙了林吾,杀了那泼皮宋成祥。即便是如此,怕也是会有些不好的影响,毕竟那林吾是他府上的管家,有心人自然会联想到他的身上。 当今官家虽然康健,但是无子嗣却是事实,怕是用不了多久,朝中大臣们就会开始新一轮的立储劝谏。而官家身为太宗一系,自然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太祖一系,所以最有可能登上大宝的,自然就是赵允让这二十几个儿子当中的一个,而其他的宗亲要么关系疏远,要么实力不够,勉强称得上威胁的也就是南阳郡王之子赵宗玄,东平郡王之子赵宗岐,以及辅国公之子赵宗山。而赵允让的儿子们中除了赵宗实外,最出众的莫过于赵宗博了,又换言之赵宗实未必有赵宗博出色,只不过赵宗实曾经被官家接进宫内抚养过几年,又处处仿着官家的作风,所以众人才会觉得在汝南郡王的二十几个儿子中,赵宗实是最适合去争一下那个位置的人。不过不一定所有人都这么想,赵宗博自然是这些人中的一个,既然有如此想法,他自然得爱惜羽毛啊! 虽然杖毙了恶奴,但是赵宗博可没消气,一码归一码,要不是看在那个陈言是个读书人,他早就动手了。既然你是读书人,那肯定要参加明年开春的省试的,嘿嘿,那就别怪老子了。 赵宗博坐在椅子上阴冷的笑着,对面一个男子拿着茶杯,没看见似得,道:“十弟可是想到有趣的事情了?” 此人乃是赵宗博的亲哥哥,赵允让第四子赵宗辅。赵允让二十多个儿子中,除去大部分在赵宗实身边打转外,赵宗博和赵宗辅也算是另外一个势力。只不过俩人表面上和其他人一样,支持赵宗实。 赵宗博回过神来,笑道:“没有,只是在想,十三弟在岳州过的如何。”此时赵宗实并不在京城,而是远在岳州,俩年前官家封其为右卫大将军、岳州团练使,虽然这团练使只是虚衔,可不去赴职,但是赵宗实为了给官家一个自己要去历练的印象,于是带着随从去了岳州,算起来也快三年了,怕是在明年省试前就要回京述职了。 “好着呢!”赵宗辅淡淡的说道:“怕是殿试后又要开始了。” 明年开春,赵宗实回京,国家抡才大典完毕,那接下来自然是该讨论立储之事了。 赵宗博神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赵宗博一见,说道:“且沉住气,不争未必没有机会。” “哦?”赵宗博知道自己这四哥在宫内有眼线,想必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了。 “官家有意在宗室子弟选取几人进宫读书。” 赵宗博一愣,这皇宫内也没皇子,自然用不到陪读,那选宗室子弟进宫作甚?难道说...... 赵宗辅拿过茶杯,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官家虽然春秋正盛,但是即便是再有子嗣怕是也难继承大统,所以选宗室子弟进宫,自然是要加以培养。为兄得到消息,现如今大抵选中了五人,你和十三弟,外加赵从古,赵丛戎以及赵宗岐。” “那,那十三弟岂不是要提前回京了?” 赵宗辅点点头:“此时圣谕怕已经在去往岳州的路上了。如此一来,十三弟又多了小半年的时间来筹谋。文相公虽然离京,但是刘相公可是大力支持十三弟的。” 这文相公就是去年被弹劾离京的文彦博,而刘相公则是当今的参知政事刘沆。俩人和赵宗实的关系都还算亲近,既然官家有意在宗室子弟中选出太子,那他们二人自然是支持赵宗实的。而当今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乃是庞籍。此人是典型的保皇派,不会倾向于任何人。所以说现如今在大宋,朝堂也好,还是民间也罢,无论是声望还是人脉,赵宗实都是处于绝对的领先。 “哪又如何?难道十三弟敢结党私营不成!”赵宗博自然有他自己的算计。 “十三弟自然不会,但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怕是会有什么别的心思。总之,十弟你进宫后一切小心,万勿意气用事。” 赵宗博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于是点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发展一下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大宋皇佑四年,十月十五,官家下旨,命赵宗实,赵宗博,赵宗岐,赵宗玄,赵宗山,赵从古,赵丛戎七位宗室子弟进宫读书,一时间朝堂议论纷纷。 赵宗玄听闻此消息,顿时大喜,于是来到了王记麻辣烫想找陈言,那知其并不在店里,在王朝哪儿得到陈言的住址后,又急匆匆的赶来。 外厅里,陈言和赵宗玄相对而坐,听了赵宗玄的来意后,陈言是哭笑不得,一方面他没想到这赵宗玄真是宗室子弟,另一方面,显然赵宗玄把他当成了主心骨了,竟然找他来问对策。既然大家都有机会上位,那何不争取一下,毕竟那可是九五至尊之位。 陈言倒了杯茶推到赵宗玄的面前,低声说道:“正德兄,可是有些高估了小弟了。这朝堂之事不是我这穷书生该搀和的。” “启承莫要谦虚,能看透人生,岂看不透这朝堂之事?” 陈言拧着眉毛,心说你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感觉,转念一想,这也是个机会啊,要是自己能让赵宗玄登上皇位,那是不是就没赵宗实什么事儿了,也就是说宋徽宗和宋高宗这两个窝囊皇帝就不会出现在华夏的历史舞台上,最多也就是做个本分王爷罢了。只是以眼下的形势来说,让赵宗玄去夺嫡,这难度不亚于让他再一次的穿越回去。甭管如何,自己还是得给赵宗玄这家伙支招啊,不然那么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言想了好一会儿,综合了后世那著名的九子夺嫡的故事,缓缓说道:“不争!” 赵宗玄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难道启承认为我不配吗?” “非也!”陈言看了看有些急躁的赵宗玄,说道:“我在想啊,当今官家是不是真的要立储。” 赵宗玄也不是蠢人,被陈言这么一点,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是说道:“贤弟的意思是官家在试探?” “官家再怎么宽仁,也是帝王。再者说来,官家春秋正盛,后宫未必不会再有皇子诞出,要知道那赵宗实小时候不也曾经被皇后接进宫内抚养吗?结果如何?” “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孺子可教也!” 看着赵宗玄离开的背影,陈言又开始忧愁了,自己这好日子没过上几天,怕是又要不太平了,其实他并没有打算和赵宗玄绑在一起,毕竟俩人才相识而已,此人的人品他并不了解,今天之所以和赵宗玄说那番话,纯粹是为了给赵宗实添堵。既然自己打定主意要改变点什么了,那还不如玩把大的。 二十一 人样子 晚饭过后,王朝马汉铁牛三人竟然联袂而至,这让陈言多少有些惊讶。现如今王朝是掌柜,马汉虽然依旧是街司,而铁牛负责采买。三个人一起来这儿肯定是有事情和自己商量的。 让双儿去泡了壶茶,这兄弟四人坐在了外厅里,王朝给了马汉一个眼神,这壮汉才咳嗽了一声说道:“启承,是这样的,咱们这王记的生意眼下是越来越好......” 陈言一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就不用做什么铺垫了,直接说吧。” “青宣市那边有处店面出兑,价格也低,我和王朝哥哥还有铁牛哥哥商量了一下,咱们是不是可以盘下来,开个分店。” 陈言想了想,这麻辣烫小店现如今的生意的确是不错,仅仅开张半个月每日就已经能赚一吊钱了,虽然开分店是必须的,但是此时开分店怕是有些早,毕竟他手里的银两不多了。当他看了看马汉那有些急切的眼神,突然间明白了,想必马汉是想辞了这街司的营生,来王记做活。他和王朝都是在街面混迹已久了,当个掌柜的自然不在话下。于其做个街司,还不如当个掌柜的自在呢。前些日子王朝也和他说过这件事情,但是陈言觉得自己开店总得有衙门的人来照应着,这才没让马汉来店里,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三个似乎都商量好了。自己也真是拿他们当兄弟来对待,要是再有什么别的心思,真的是对不住这份情谊。 “那好,明日马汉哥哥带我去看看那店面,如果真的不错,就盘下来。” 王朝三人顿时大喜,本来他们还怕陈言反对呢。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店里的事情,王朝三人这才离去。 陈言把双儿叫了出来,问道:“咱家还有多少银两?” 双儿算计了一下,说道:“不足二百两了,这还得算上柜上的银钱。” 陈言揉着太阳穴,心说自己刚过上几天衣食无忧的日子,这下好了,又得勒紧裤腰带了。双儿走过来,伸出小手给陈言按摩着头部,缓缓说道:“公子可是为这开店的银钱忧心?” 陈言的脑袋靠在双儿那柔软的胸脯上,嗯了一声,继续享受,哎,感觉不错啊! “那不如与人合伙吧?”双儿说道。 陈言琢磨了一下,倒是想到了柳掌柜,只是自己这小本买卖,人家未必看得上,再者说了,他还没穷到开不起分店的地步,大不了以后省着点花就是了,等挺过了这些日子,两个店铺的收益上来了,自己自然不用再愁这些事情了。 第二日一早,马汉便上门了。陈言心说你这真是心急啊,不过却也不说破,洗簌了一下,就和马汉出了门。 此时要是换算成后世的时间,也就是早上八点左右,但是汴梁城的大街上已然是人流不息了,贩夫走卒,公子姑娘,一派热闹的景象。 马汉在前面引路,陈言在后面不缓不急的跟着,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倒是觉得颇有些身在清明上河图中的感觉。俩人过了金水桥,绕过了汴河,便来到了青宣市的西北偏门处。 陈言站在街边看了看,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位置,对面是大乾明寺,斜对面是清楼区,西南角是几个小型码头,人来人往的,商贾有之,香客有之,可以说各色人等都有,真是做买卖的绝佳之地。 “如何?”马汉低声问道。 陈言点点头,马汉继续说道:“一年租金不过二十贯,加上用具,用人,百十来贯足以。” “可以,这件事情就交给哥哥你了。” 马汉大喜,没想到自己新认识这兄弟倒是真够豪气的。俩人正说着一些具体的开店事宜呢,那边不知道何时却是围了一堆人,闹哄哄的,还有人在哭闹。 这看热闹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陈言自然也不例外,于是带着马汉走了过去,挤进人群了一看,只见一个壮汉正拉扯着一个女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那女子披头散发的,不断的喊着什么不跟你走啊,你是人贩子之类的话。 那壮汉见人围的是越来越多,于是拿出了一张纸喊道:“都看什么看啊!我这儿有卖身契的,这小娘子就是我的!” 马汉拉了拉陈言,低声说道:“这家伙是这附近的泼皮,叫端六,是五河会的人。” “五河会是个什么玩意?” 马汉于是给陈言解释了一番。这五河会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黑道帮派,会里的人多是些泼皮无赖,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平日里勒索那些商户些银钱,拐卖妇女儿童,连汴梁城内的半数码头都是这五河会在控制着,势力很大。官府倒是也清剿过几次,但是成效不大。 “那宋成祥也是五河会的人。想必这女子要被卖到清楼去了。逼良为娼这种事情,五河会可是没少做。” 陈言一琢磨,心说本来今天这事情他没打算管,但是既然是这样,那自己得搀和搀和,不然王朝这委屈可不白受了?!他本就不是个怕事的人,又极为护短,典型的帮亲不帮理,王朝丢了面子,自己得给他找回来不是,左右马汉在呢,他还能吃亏?!想到这儿,陈言走出了人群,来到那端六的身前,一伸手直接躲过那卖身契,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卖身契是假的啊!” 端六在这附近横行惯了,被陈言这么一出弄的有些发懵,下意识的说道:“怎会有假?!那上面可是有这女子的画押。” 陈言微微一笑,伸手直接将卖身契撕了个粉碎,淡淡的说道:“假东西就不要留着了,你说呢?” 那端六顿时大怒,放开那女子,直接一拳打了过来,旁边的马汉还未等伸手呢,一只大手从陈言的身侧伸出直接抓住端六的手腕,然后那人一脚直接将其踹飞,重重的摔在地上。 “都说了是假的,还要逞凶!” 陈言一愣,扭头看去,眨眨眼,说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敢问阁下大名?” “在下狄咏,狄冠杰。” 这回不仅是陈言惊讶了,围观众人都发出一声惊呼。这狄咏是何人,狄青第二子,东头供奉官、阁门只候,当今大宋第一美男。这狄咏的官职名虽然长了些,简单来说就是宫中的高等侍卫,所以即便是他父亲狄青领军在南方平叛,他也不可能随军前往。算起来自己的父亲在南方平叛已经快一年了,战事依旧不明,狄咏心中很是烦闷,于是出来走走,那成想遇到了这么档子事情。 狄咏看的出来,这年青书生必有所依仗才敢出来管这档子事情,他本不必出手,但是还是出手了,并且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保这书生的安全,毕竟这五河会在汴梁城的势力不小,但是五河会再怎么嚣张,还敢找他的麻烦不成?! 陈言傻傻的一笑,看了看躺在哪儿抽搐的端六,冲狄咏抱了抱拳,却是转身就走,既然今天这件事情有人担着了,他自然也就不必在此搀和了。不得不说一句,这狄咏长的是真帅,即便是用后世的眼光来看,也是帅的惨绝人寰,剑眉星目,身形挺拔,满脸的英气,浑身上下充满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和人家站在一起,陈言顿时感觉差距太大。难怪被宋英宗称为“人样子”,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狄咏看着陈言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顿时有些不解,不过既然完事了,那就走吧!那知道,他刚挤出人群,衣角就被人拉住了,扭头一看,只见那女子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愿侍奉恩公左右。” “呃!”狄咏傻眼了,终于明白刚才那书生为何急匆匆的走了。 二十二 事出偶然 “哈哈!”走出去了好远,陈言终于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马汉站在哪儿有些不解的问道:“启承这是为何?” 陈言也不管路人用什么眼光看他,又笑了够才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儿这锅有人背了,开心极了!”对于陈言而言,节操是可以有的,但是没节操也无所谓,今儿这么一出,自己算不算是坑了狄咏一把?虽然人家帮了自己,但是他还是想大笑一番。 马汉一脸懵逼的站在哪儿,完全不知道陈言再说些什么。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陈言都把自己定位在穷屌丝这个大众位置上,偶尔坑了一把高富帅,他自然得开心开心了。虽然他自己也觉得真是不够厚道。至于狄咏怎么处理,那似乎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笑够了,也开心的差不多了,陈言这才和马汉回了柳树巷。 陈言让双儿给马汉拿了百两银子,又商量了一会儿,马汉这才离去。 双儿见陈言一个劲儿的在哪儿傻笑,顿时有些摸不到头脑,于是问道:“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陈言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坑了人家一把就忍不住的开心,许是当屌丝当惯了,还不适应这种坑别人的快感吧?他没吃早饭,于是让双儿弄点饭菜来,自己则是继续看书,无论如何,他得发奋了。那知刚坐下,还未捧起书本呢,外面却是响起了敲门声,双儿在厨房做饭呢,于是陈言来到了门口,伸手拉开门,顿时傻眼了。 狄咏悠哉悠哉的站在门口,看着一脸痴呆神色的陈言,淡淡的说道:“敢问这可是陈公子的府邸?” 陈言傻傻的点头,心说你丫的怎么能找到这儿来啊!来就来呗,还带个人来! 狄咏憋着笑,看着陈言说道:“陈公子可是不大厚道,无妨,在下把人专程给你送来了。怎么,不请在下进去喝杯茶吗?” “咳咳!”陈言被人当面戳穿自然是有些尴尬的,于是看了看刚才在端六手底下救下来的那女子,又看了看狄咏,小声的问道:“阁下是怎么找到此处的?”他可没觉得他在这一片有什么知名度,那些围观的人应该没有认识他的吧? 狄咏很得意的一仰头,道:“在这附近的街面上怕是没人不认得马街司吧?” “我x类!”陈言傻眼了,敢情是这样啊,不过也是么办法,这附近的人还真是没有不认识马汉的,不管怎么样,狄咏来了,自己得请进去聊聊吧,他现在可是真没地方收容这女子了。 双儿听见外面的声音,于是走出厨房,一看到狄咏顿时站在哪儿不能动了。陈言咳咳了几声,说道:“双儿,泡壶茶来。” “哦!”双儿傻傻的看着狄咏,下意识的点头。 陈言觉得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尼玛的,还是要看脸的啊! 刚把狄咏请进外厅,外面却是又响起了敲门声,陈言也是无语了,于是告了声罪,转身出门来到大门口,拉开门,就听见赵宗玄兴奋的说道:“启承,你知道吗?我终于见到官家了!” “呃!”陈言无语,今儿是怎么了,这人还一起来了,狄咏那边还没摆平呢,这赵宗玄又来了! 陈言和赵宗玄走进外厅,狄咏见有人来了,起身一看,顿时愣了,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宗玄会出现在这儿。狄咏身为宫中侍卫自然是认得赵宗玄这位极为不受待见的皇室宗亲的,要是换做以往倒还罢了,毕竟赵宗玄已经快被人遗忘了。但是现如今却是不同了,今天一大早,这七位宗室子弟就进宫见了圣驾,可以说他们七人现如今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因为他们都有可能被官家封为储君,成为未来大宋朝的主宰者。 “狄咏见过世子。”狄咏急忙施礼。 赵宗玄见到狄咏也是一愣,他虽然不怎么关心朝事,但是狄咏还是认得的,只是此人为何会在这里?看了看陈言,又看了看狄咏,赵宗玄顿时觉得这陈启承不一般啊,连狄咏都识得! “免礼,免礼。” 三人落座,顿时气氛有些尴尬,陈言也不想解释,赵宗玄不方便问,而有赵宗玄在,狄咏自然也不好再调侃陈言,这气氛...... 好在双儿将茶端了上来,稍稍的缓解了一下气氛。陈言看了看狄咏带来的女子,低声对双儿说道:“先带她下去洗簌一番。” 双儿点点头,带着那女子出去了。 陈言身为主人,觉得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于是说道:“二位兄长今日来此,让寒舍蓬荜生辉,不如,不如我们结拜吧!” “啊!”狄咏一惊。 “好!”赵宗玄大喜。 陈言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的脑袋瞬间短路了,竟然说出这么句话来,话出口他才知道自己真是秀逗了! 狄咏惊讶是因为这陈启承是不是发了失心疯了,俩人才认识就结拜?!其实和这小子结拜倒是没什么,毕竟这小子的脾气他还是很喜欢的。但是这夹着赵宗玄就是不妥了,毕竟赵宗玄是宗室子弟,如今这地位又是不一样了。 赵宗玄大喜是因为他以为陈言这是给他找助力呢!这狄咏是何人?大宋战神狄青之子啊,现如今又在宫中做侍卫,对他的帮助绝对不小。他现在要什么没什么的,急需有人辅助,要是三人结拜了,这文有陈启承,武有狄咏,自己这班底不就有了嘛! 陈言苦笑着,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能把这场给圆过去,这是大宋朝,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转念一想,陈言倒是觉得自己这个提议不错啊,先不说赵宗玄这家伙的心性如何,但是狄咏这人可是绝对的靠谱,又有个战神老爹,即便是日后自己没有高中,有这么个兄弟,那还怕别人招惹自己不成!?一想到有这么多的好处,陈言立马说道:“我和二位哥哥甚是投缘,欲效仿古人结拜为生死兄弟,日后为我大宋出力,恢复汉唐荣耀,不知二位哥哥意下如何?” 赵宗玄一见陈言说的如此的热血,顿时大声说道:“如此甚好!” 狄咏正是血气方刚之时,陈言的话又极对其胃口,于是也没了什么顾虑,点头同意。陈言和赵宗玄一见,顿时大喜,都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陈言让双儿去买只公鸡外加一坛好酒,还有黄纸什么的,双儿虽然疑惑,却也是出门去了,没多一会儿就采买齐备回来了。 陈言三人来到院内的柳树下,将东西摆好,杀了公鸡,滴了鸡血于碗中,齐齐跪倒,一起说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陈启承(狄咏)(赵宗玄),从今日起结拜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天地为证,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三拜后,饮血酒,三人正式结拜为异姓兄弟。三人报出了自己的生辰,狄咏二十二岁,是为大哥,赵宗玄二十一岁为二哥,而陈言二十岁,悲催的成了小三儿。 陈言三人结拜为兄弟事出偶然,却似乎又冥冥中自有天意...... 二十三 种秦卖刀(上) 无论三人因何结拜,既然已经是兄弟了,今夜自然是要不醉不归的。 陈言叫了一桌上等席面,兄弟三人坐在外厅里开喝。说起来他们三人都是豪爽之人,即便是赵宗玄这种宗室出身之人也是如此,少了些当下的酸腐之气,多的却是豪迈之气,所以三兄弟越喝越开心,话匣子自然也是打开了,天南海北的说了起来。论学问,陈言怕是连出身军旅的狄咏都比不上,但是说到见识,在当世怕是没人能比得上他。当然,陈言也不是不知道轻重之人,只是捡了些不那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说说而已。 兄弟三人这酒一直喝了大半天,天黑的时候终于算是消停了,因为都醉倒了。 双儿和绿藕站在门口,看着趴在桌上的三个醉鬼很是无奈。这绿藕就是陈言在端六哪儿救下的女子,年纪比双儿稍大一些,洗簌完,换上身干净衣衫后,倒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之感,相貌虽然比不上双儿,但却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的灵秀之气,可能是出身相同,她和双儿倒是投缘,一会儿的工夫俩人就熟络得不得了。 “这可如何是好?” 双儿叹了口气说道:“无妨。公子房中是暖炕,被褥也是足够的,只是委屈了姐姐,今日得和双儿挤一挤了。” 于是双儿和绿藕俩人铺好了被褥,把这三个醉鬼拖进了陈言的房内,安顿好后,出了一身的香汗,又收拾了一番,双儿让绿藕先去安歇,自己在外厅守着,不然半夜别再出了什么事端。好在陈言他们三人的酒品不错,除了半夜起来喝了口水外,倒是安生的很。 陈言当先醒来,因为他感觉自己胸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瞧,只见两颗大脑袋压在他的胸口,尼玛的,这俩玩意是想弄死他不成?伸手推开这俩货,陈言起身,晃晃脑袋,感觉还好。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喝的如此酩酊大醉,还好这个时代的酒是纯粮的,喝了并不上头。 出了内室,陈言见双儿趴在桌上睡的正香,顿时有些心疼这小丫头,于是伸手拍醒她,低声说道:“双儿,快回屋睡去吧。” 双儿睁开双眼,迷糊的说道:“公子醒了啊。我这就去厨房弄些早饭来。” 陈言摇摇头:“不必了,你快去安歇吧,一会儿我们出去吃就好了。” 双儿倒是困顿极了,于是点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陈言打了些水,洗簌完毕,整个人也算是清醒了,昨天的事情自然是浮现在脑海里。三人结拜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忘记,只是他们三人在喝酒中聊了些什么,他又说了些什么,倒是有些记不清楚。算起来他来此已经小半年了,暂时还未发现自己带来了什么蝴蝶效应,历史依旧按照原本的轨迹在运行,或许他这只蝴蝶的翅膀还是太小了,没办法扇动这历史的车轮。 正在陈言思索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呢,狄咏却是走了出来,见陈言坐在哪儿发愣,于是低声道:“三弟。” 陈言闻言回过神来,起身道:“大哥,早啊。” 在性格方面,狄咏绝对要比赵宗玄和陈言沉稳的多,赵宗玄是那种豪爽的直性子,陈言是乐天派加上点小腹黑,所以狄咏当这个大哥是没任何问题的。 狄咏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这绝对不是因为喝多了,而是他一早起来就想起了昨晚陈言说的那些话,盛极必衰,功高震主,以及大宋朝的国本。和他老爹比起来,狄咏的政治智商可是要高的多,而昨晚陈言分析的很是精准,不管是南方的战事,还是战事过后自己老爹的处境,都说的头头是道,让人信服。 兄弟二人相对而坐,狄咏低声问道:“三弟,可还有补救之法?” 陈言眨眨眼,很是不解,下意识的回道:“什么补救?” “家父之事。” 坏事了!陈言知道自己可能是说多了,但就个人感情而言,陈言对狄青是很惋惜的,但是以现如今的朝政局势而言,陈言觉得他没办法挽回局面。毕竟以狄青的身份和性格,不可能主动隐退,狄青在平定侬智高叛乱后被官家升为枢密使,成为大宋军人的一个传奇,狄青也想趁此机会来提高大宋朝军人的地位,但是最后事实证明了,他的这些努力都是徒劳的,他的那些军功在文臣的眼里,还不如一两篇文章来的重要。而狄青故去后,虽然种家也出了几员名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从仁宗朝到后来的徽宗朝,再无当世名将,因为大宋朝军人的脊梁已断。直到后来宗泽岳飞韩世忠这些名将崛起,只是他们的结局如何?和狄汉臣也是相差无几,让人唏嘘。 陈言坐在哪儿沉默了好一会儿,艰难的摇摇头。 狄咏神色黯然的坐在哪儿,心中愤懑不已。陈言见状,勉强笑着说道:“大哥不必多虑,眼下南方叛乱还未平定,还需仰仗令尊,那些相公们自然不会多生事端。算起来也有几年的时间,够咱们筹谋一二的了。” “希望如此。”狄咏知道自己这三弟是在安慰自己,他的政治觉悟不低,自然明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个道理。 正当这兄弟二人发愁呢,一阵轻巧的足音声传来,绿藕走出里间,冲着他们微微一福,低声说道:“奴家见过二位公子。” 陈言和狄咏转头看了看,顿时都露出苦笑的神情,这儿还有个小麻烦在呢。说起来绿藕也算是他们俩缘起之处,只是狄咏家教森严,断然是不敢领其回家的,不然他也不会领绿藕来陈言这儿找他了。而陈言家里有了个双儿就足以了,哪里还需要再养这么个婢女?!俩人想了想,对视一眼,都露出意思狡黠的微笑,兄弟嘛,就是用来坑的,哪儿不还有个赵宗玄呢嘛!说起来,这绿藕还真是陈言和狄咏默契建立的第一步啊! “让我带绿藕回府?!”赵宗玄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 陈言和狄咏点点头,赵宗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绿藕,琢磨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他那府邸虽小,但是却还不差一个人,更何况这绿藕看起来很是端庄乖巧,很合他的心意。 兄弟三人在外吃过早饭,狄咏因为还要进宫当值,所以当先离开了,赵宗玄下午也要进宫读书,于是带着绿藕也回府了。 初冬的汴梁城萧瑟不少,河里的船只也是少了大半,街上来来往往的客商多是脚步匆匆,闲人更是几乎看不到了。陈言穿着厚厚的棉衣,走在街上,读了好几日的书,自感都有些反应迟钝了,所以他才出来透透风,好吧,这是官方说法,私下的说法呢,就是他想赵锦溪了,出来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来个偶遇什么的,就算偶遇不到,没准能摸到曹府的门儿呢!要知道他今年都二十岁了,至今还是个雏儿,前世他二十二岁还没破身,这都来大宋朝了,怎么也不能再等两年吧?古书上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虽然现如今是初冬,但是依旧阻挡不了陈言发那什么的心思。 家里虽然有个双儿,但是陈言有心理障碍,对萝莉是下不去手的。对面就是勾栏瓦舍区,陈言更有心理洁癖,不会去哪儿解决生理问题,所以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得自己解决啊!都说饱暖思***这点不差,陈言现在虽然还没到那种大富大贵的地步,但是起码衣食无忧了吧?眼看着自己的第一家分店就要开张了,日后即便是他真的走不上仕途,也不愁饿死。既然这方面有着落了,那接下来自然是考虑得给自己娶个媳妇了,眼下呢,陈言最中意的自然就是赵锦溪了。只是这媳妇娶到手的难度真不小啊! 在街面上逛了一大圈也没和赵锦溪来个偶遇,陈言有些气馁,转身向自家方向走去,一抬头却是看到了不远处街角一个壮汉站在哪儿,手里抱着一把长刀,那长刀上面插着草标,显然是要出售这把长刀。这汉子生的是异常健硕,这冷风中也仅穿一件单衣,毫无寒意,只是这个时节街上的行人很少,那里有人去问津那汉子怀里的长刀啊! 陈言见此画面,却是想起《水浒传》里杨志卖刀的场景来了,心里唏嘘了一下,于是走上前去和那汉子攀谈了起来。 这汉子名曰种秦,算起来也是西北种家后人,只不过是远支罢了。种秦这一支早就没落了,他自感在汴梁城这么苟活下去没什么意思,于是想去西北投军,因无盘缠,这才想起要将祖传陌刀出卖,换取盘缠。 一听是陌刀,陈言顿时双眼放光,要知道陌刀在唐代那可是大杀器啊,到宋代这陌刀的制作工艺基本失传,加上现如今大宋军中多使用长矛,长刀、斧钺,所以即便是市面上也少见到陌刀了。 二十四 种秦卖刀(下) 种秦怀里的这把陌刀并非唐代骑兵所用的那种,而是缩小版本的,也就是东洋刀的祖宗。陈言真的十分喜欢,正要开口问价呢,一个声音传来:“这刀不错啊,小爷要了,开个价吧!” 陈言和种秦闻言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年青男子站在俩人的身边,一脸傲娇之色。陈言眨眨眼,呵呵,自己的运气真不错,先是遇到了狄咏,这回又来了个曹景商,有点意思啊! 在汴梁城里,这曹景商的名声可不是很好,这小子年纪不大,却很是顽劣,仗着自己的姐姐是当今皇后,自己的哥哥是当朝国舅,倒是也做了不少霸道的事情。 “我这刀已经卖于这位公子了。”种秦淡淡的说道。他虽然穷,但是却不希望自己的家传宝刀落到曹景商这种公子哥的手中。都说好刀配英雄,自己眼前这位名曰陈言的公子虽然不习武,但是谈吐不凡,肯和自己这个粗人闲聊,人品自然不错,于其让自己这把宝刀落在纨绔子弟的手里,还不如赠予陈言。 曹景商拧着眉毛看了看陈言,不屑的说道:“喂,你这书生,小爷我给你三倍的钱,把这刀转卖给我可好?” “不卖!”陈言淡淡的回道。 “黝黑!”曹景商顿时怒了:“你这厮真是不知好歹,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我可是......啊!” 陈言一拳直接闷在曹景商的脸上,打的这家伙眼冒金星,退了几步。 “我tmd管你是谁!?”陈言的表情依旧淡然。 曹景商被陈言这一拳打懵了,却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指着他嚷道:“你这厮敢打小爷,来人啊,给我打他,往死里打!”他的话音刚落,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家丁就冲了过来,还没等他们接近陈言呢,突然间寒光一闪,种秦挡在陈言的身前,持刀而立,一脸的杀气。陈言虽然乐天,但是却并不代表好欺负,打了曹景商,他是一点的负担都没有,倒不是他最近修习了多么高深的武功,而是因为种秦在这儿呢。就算种秦不出手,他还不会跑啊,这些日子俯卧撑什么的可不是白练的! 陈言缓缓的走过去,微笑着看着曹景商,一脚踹过去,直接将其踢倒,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呢,直接伸脚踩在其胸口,笑呵呵的说道:“既然没人教你礼貌,那本公子就教教你!” 曹府的几个家丁想要冲过来,奈何被种秦的气势所镇,呆呆的站在哪儿,半步都不敢挪。下一秒钟,就看到陈言伸手直接开抽,啪啪啪的直接抽了曹景商十几个耳光,这才住手。 “呼!爽快!”陈言一脚将曹景商踢开,拍拍手说道:“你这熊孩子就是欠揍!也不知道曹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玩意!赶紧滚蛋!” 曹景商那里吃过这么大的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爬起来,指着陈言说道:“你这厮可敢留下姓名?” “看来还是没挨够啊!”陈言上前。 曹景商吓的急忙转身就跑,那些家丁急忙跟上,落荒而逃。 陈言撇撇嘴,说道:“看来什么时代这暴力美学都是好用的。哦,对了,种大哥,你还是快走吧,免得连累了你。我这儿有些银两,怕是不多,但是应该足够你去西北的盘缠了。”说完,陈言将自己的钱袋子塞进种秦的手里,转身就走。 种秦一愣,急忙将长刀还鞘,追了上去。 陈言小跑着回到了柳树巷,伸手扶着柳树喘着粗气,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以为那曹景商追来了呢,正打算继续跑呢,却是听到种秦喊道:“兄弟,等等我。” “呃!” 话说种秦此刻是佩服陈言的,因为以他习武多年,竟然追不上这书生,真是惭愧啊! “种大哥可还有什么事情?” 种秦将手里的陌刀递到陈言的面前,说道:“这刀是你的了。” 陈言心说你这人真是个死心眼:“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些银两权当是小弟借给种大哥你的了,可好?” 种秦摇摇头:“不妥。再者说来,某带着这刀去西北也是不便,不如赠予兄弟。你拿我当兄弟,某虽是粗人,却不能不知深浅。” “那,好吧。权当是种大哥放在我这儿的,等有朝一日种大哥返京,再来取便是了。”陈言接过陌刀,感觉一沉,好家伙,这刀真是够份量的。 种秦点点头,微微一笑,转身大步就走,口中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陈言大声说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种大哥,一路平安。” 看着种秦的身影渐渐的消失不见,陈言叹了口气,华夏五千年从不缺豪义之辈,只是时势造英雄,不知种秦这一去到底前路如何。 提着陌刀回到了家,将其挂在墙上,陈言突然间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刚才自己似乎狠狠的教训了曹景商吧?话说这熊孩子似乎应该和曹娉婷有亲戚关系,也就说他和赵锦溪也是亲戚,那这,这这这下完蛋了! 安州巷。 这安州巷位于汴梁城的外城区,北有大佛寺,洞元观,西有同文馆,南有法云寺,静谧舒适,优雅宁静,乃是绝佳之处。大名鼎鼎的曹国舅府邸就坐落于此。 曹景商策马来到府前,下了马,哭着跑进了府里,直奔明月轩。 “小侄女,小侄女!” 曹娉婷正在小院里舞刀弄枪呢,听到曹景商那凄惨的哭声,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去,只见自家的小叔叔顶着个猪头脸跑了进来,满脸的眼泪和鼻涕。 “这是如何弄的?”曹娉婷怒道。 曹景商一抹眼泪鼻涕,这才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曹娉婷看着曹景商,自己这小叔叔她是十分清楚的,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今儿吃了这么大一亏,来找自己,显然是让自己出头的。虽然那书生出手打人不对,但是自己这小叔叔却是无礼在先,自己还是不要管的好,让他张些记性。 “小叔叔,这件事情侄女可是不能管的。” “为何?” 曹娉婷缓缓说道:“父亲大人前些日子的教导小叔叔莫非忘记了?” 见曹娉婷提起了自己的亲哥哥,曹景商不由的浑身一颤,对于自己这个大哥,曹景商是怕到了骨子里。他是吴王曹玘幼子,自己的父亲故去后,是自己这个大哥将他带大,可以说是长兄如父。曹景休对自己这个幼弟管教甚是严格,动不动就家法伺候,所以曹景商虽然顽劣却也没做过什么大恶之事。 “那就这么算了?!”曹景商嘟着个小嘴,委屈的说道。 曹娉婷微微一笑,道:“自然不能。你且把那书生的样貌说来,侄女我找画师画幅像,待侄女寻到那人,自当为小叔叔讨个公道。” 曹景商于是将陈言的相貌说了出来,他虽然顽劣,但是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虽然说的有些偏差,却也差不太多,加上这熊孩子经常去瓦舍那边听书,说的倒是极为绘声绘色,让人听了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画面。曹娉婷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要是按照自己小叔叔说的,那书生岂不就是陈启承!?好你个穷酸书生,前一阵惹的我家小妹好些日子茶饭不思,今天竟然打了我小叔叔,真当我曹家的人是好欺负的嘛! 此时的陈言完全不知道那熊孩子告了自己一个恶状不说,他还被曹娉婷给从脑海里扒拉出来了,此刻的他正和双儿以及王朝对账呢。 “怎么样?”陈言问道。 王朝核算了一下数目,微笑着说道:“除开花销,净剩二十八贯钱。” 陈言轻轻一拍桌子:“太好了!这算下来一日就是一贯多钱,虽然不是日进斗金,但是维持咱们的生活怕是不成问题了。哈哈.....” 王朝点点头,却又是说道:“启承,俺可是听说瓦舍那边有几家麻辣烫店筹谋着要开业呢。” “早就料到了。不过这麻辣烫的关键在于底料,这可是咱们独家专有,这些人啊,到最后准得画虎不成反类犬!得了,那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明日哥哥你得个空去马汉哥哥那边看看,指点一二。” “这个自然。俺今日已经去过了,大致完工,就差后厨一些用具还未准备妥当,想必再过三四天就能开业了。” 王朝马汉办事,陈言当然放心了,于是说道:“那就好。咱们也不用选什么日子,准备好了开业就是了,就按咱们总店这边开业的时候规矩来。”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已然不早了,于是王朝起身离去,陈言送了王朝出门,走进屋内却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陈言心说难不成女神想自己了?嘿嘿,要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这就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殊不知并非是赵锦溪想他了,而是辣妹子曹娉婷惦记上他了,正琢磨着该怎么整治他呢。 二十五 华园诗会(一) 一阵很轻,但是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陈言放下手里的书本,无奈的起身出去开门。王记麻辣烫第一家分店已经正式开业了,所以双儿又去帮忙了,家里只剩下他自己。而这几日赵宗玄几乎出了宫就来他这里,说是讨教学问,其实陈言倒是觉得自己这个二哥是来蹭吃蹭喝的,外加时不时就来一趟的狄咏,他是彻底的觉得自己家有要变成食堂的倾向。话说这俩人一个是宗室子弟,一个是名将之后,天天来他这儿蹭吃蹭喝的真的好吗?很可惜的是他的两位哥哥没有这个觉悟,乐此不疲。 打开门,果然是赵宗玄站在门口,和往日里故作深沉不同,赵宗玄是一脸的兴奋,进了门,迫不及待的说道:“三弟,你知道吗,哥哥我被邀请参加华园诗会了。” “呃!一个诗会而已,至于那么兴奋吗?”陈言不解。大宋朝文风鼎盛,这种诗会在汴梁城一年不举办个百八十场的那还叫大宋嘛! 赵宗玄白了他一眼,道:“枉你还是读书人。这华园诗会乃是河东柳家所举办,遍请汴梁城里的青年才俊,更是邀请当朝大儒来点评,当朝学子莫不以参加华园诗会为荣。” 陈言哦了一声,他自然明白这种诗会其实就是给一些世家子弟以及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来刷声望的,不然就赵宗玄这半吊子水准怎么可能受到邀请?! 见陈言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赵宗玄道:“三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今年柳家提前举办华园诗会可不仅仅是为了彰显名声。” 陈言不置可否的随口说道:“难不成还要招婿?” “没错!” “呃......” 河东柳家乃是当朝为数不多的世家之一,虽然族中子弟多数从商,但是在大宋朝依旧有不可小觑的影响力。当今柳家家主柳正有三儿两女,长子柳其文乃是从义郎,殿前亲军副都指挥使。次子柳其武乃是中书主事,知雄州。三子柳其先掌管家族生意。长女柳熏,桃李年华,乃是汴梁城里有名的才女。次女柳微,碧玉年华,乃是出了名的美女。 听完了赵宗玄给自己普及的柳家基本信息,陈言看了看他,说道:“二哥你想和柳家结亲?” “不妥吗?” 陈言倒是觉得赵宗玄开始成熟了,柳家对于赵宗玄而言的确是个很好的助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想了想,陈言说道:“二哥,去华园诗会没问题,但是要端着点,你才进宫读书,行事需低调,言行要谨慎,毕竟二哥你现在的身份特殊。有些事情不要太过张扬,能让柳家小姐瞧上最好,但是却也不要强求,顺其自然就好。”夺嫡讲求的是实力,可不仅仅是读书读的好就行。现如今这大幕才刚刚拉开,陈言记得仁宗皇帝应该还有十来年的寿命呢,所以不着急,一切慢慢来,毕竟赵宗实的实力和名望在哪儿摆着呢,想要一下子就超过他,怕是不可能的。 赵宗玄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于是点点头:“还是三弟考虑的周全。那不如三弟你陪哥哥去吧?这样可以随时提点一下哥哥我。舞刀弄枪的哥哥在行,但是这读书嘛,哥哥实在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去!”陈言急忙摇头。一来他不是很喜欢去诗会那种场合,毕竟他本身的才学也没多少,到时候出丑就不好了。二来呢,他是见过柳其先的,此人虽然给他的观感不错,但是总让人觉得心机太深,这等人物他还是少见为好。他虽然是两世为人,但是论心机还真是不太够用。 赵宗玄挤眉弄眼的说道:“三弟就不想见见柳家娇娘?” “不想!” “那曹郡主呢?” “不想!等等,哪个曹郡主?” 赵宗玄道:“自然是济阳郡王之女了。咱们大宋朝还能有那个曹郡主?!此外还有好多才女会去,到时候没准还能看到这汴梁城里的几大花魁呢!” 曹娉婷会去,那赵锦溪是不是也应该能去?!一想到这儿,陈言顿时双目放光,点头:“我没请帖也能去吗?” “这个自然!”赵宗玄见陈言松口了,拍着胸脯保证。 陈言琢磨了一下,于是凑过去低声说道:“把大哥也叫上。” “好!” 话说他们兄弟三人最靠谱的还得说是狄咏,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就陈言和赵宗玄这半吊子水准倒是万一遇到个突发状况,狄咏完全可以救场啊!于是心怀鬼胎的兄弟二人坐下来商量着怎么能让他们亲爱的大哥陪他们一起去明日的华园诗会。 明年乃是大考之年,此时汴梁城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赶考学子。虽然南方侬智高叛乱未平,但是这汴梁城里依旧是纸醉金迷,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盛世,酒肆茶楼随处可见年青的学子们高声谈论诗词文章。各种文会,诗会相继举办,但是最受瞩目的自然是这柳家的华园诗会。在这汴梁城里,每个年青学子都以能参加华园诗会为荣,因为这华园诗会一般人是不会受到邀请的。能受到柳家邀请的,无外乎那几类人,要么是才华出众之辈,要么是名声显赫之人,要么是皇亲贵戚。赵宗玄要不是前些日子被官家点名进宫读书,估计这次华园诗会他也没份儿参加。而这次华园诗会和以往不同,柳家要招婿了。 柳家长女柳熏年芳二十,这在大宋已经是大龄剩女了,奈何柳大小姐本身才气非凡,又生的是花容月貌,所以对那些凡夫俗子自然是看不上的。而柳家幺女柳微更是这汴梁城中数一数二的顶级美女,虽然今年才过及笄之年,但是说亲之人都快把柳府的门槛儿踏平了。这柳家两女要在华园诗会上择婿的消息一经传来,整个汴梁城有些自信的年青男子都蠢蠢欲动了起来。毕竟这柳家小姐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更主要的是一旦和柳家结亲,那就等于是靠上了一棵大树!只是这柳家的请帖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陈言和赵宗玄正坐在外厅里,喝着茶,商量着怎么让狄咏进套儿呢,狄咏却是连门都不敲的,直接冲了进来,见自己的两个兄弟都看向他,狄咏呵呵笑道:“都在啊,那正好了。” “什么正好?”陈言觉得自己大哥这是话中有话啊。 狄咏走过来坐好,伸手拿过陈言的茶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从怀里拿出个信封拍在桌上,道:“哥哥我是来给三弟送请帖的。自己看吧,这可是我们副都指挥使亲自交给我,让我亲手交给三弟你的。” 柳家请帖?!陈言和赵宗玄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解,要说柳家请赵宗玄倒是也说的过去,但是请他干嘛?虽然陈言是打算去的,但是以他现在的名声怕是入不了柳家的法眼吧? 狄咏继续说道:“哥哥我也收到了请帖的,想必二弟也是收到了,正好咱们三兄弟一起去。” 这柳家行事真是出乎意料,陈言看着自家大哥,问道:“哥哥,你们这副都指挥使莫非是柳其文?” “正是!” “那他怎么知道你我相熟的?” 狄咏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前些日子和柳兄说的,毕竟结拜这种大事不能不告诉身边的兄弟们。” 陈言揉着太阳穴,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不然不可能这么巧啊!只是他想不明白,柳家到底是看在赵宗玄的面子上邀请了他和狄咏呢,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柳家肯定是别有用心的。 “当然有事情了!” 此时曹娉婷正坐在柳家幺女柳微的闺房里,很不淑女的翘着二郎腿,喝着香茶一脸的奸笑。曹家和柳家交好,曹娉婷和柳微年纪相仿,二女从小一起玩到大,自然是亲密到不能再亲密的闺中密友了。 柳微眨眨眼,看了看曹娉婷,低声道:“是你家小叔叔的事情吗?” 曹景商这个熊孩子被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件事情已经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传开了,虽然大家都有些幸灾乐祸,但是却也为那书生捏了把汗。曹景商没什么本事,就知道仗着家里的势力,但是他那小侄女可是不同啊,要知道曹娉婷自幼习武,师从九华山浅闻师太,加上曹娉婷身边围着一群贵族女子,在京城中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谁敢欺负她啊?!用后世的话来形容曹娉婷,那就是京城十三妹! “有一点儿,主要是得替锦溪妹妹出口气。那陈启承仗着有些才学前些日子让锦溪妹妹好生难受了几日,正好借着这次诗会,新账老账一起算。” 柳微听到这个名字,微微皱眉,心说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听祖父和三哥提起过。不过曹娉婷玩闹归玩闹,倒是极有分寸,想来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来,想到这儿,柳微也就没有出言提醒。 二十六 华园诗会(二) 柳家要举办华园诗会的事情只是一上午的工夫就已经在汴梁城里传开,不仅仅是那些年青学子蠢蠢欲动,还有这京中众多清楼的花魁们也在打着各式各样的心思。毫无疑问,这华园诗会是今年规模最大的诗会了,所以花魁们都翘首以盼的能接到柳家的请帖,前去献艺,哪怕是没有酬劳也可以。想法少的花魁只是想让自己的影响力再大一些,自己的身价肯定会水涨船高,而想法多的则是想在这群英荟萃的诗会中觅得有缘人,以便离开清楼,做那平凡一女子。 春风雨露楼作为汴梁城中首屈一指的清楼,可不止顾巧兮这么一位名妓,这日午时刚过,春风雨露楼的老板就接到了来自柳家的请帖,不过却不是邀请顾巧兮这个大名鼎鼎的花魁去献艺,而是邀请楼里的另外一位姑娘楚倩儿。这春风雨露楼的老板名曰秦唤,平日里外人并不知晓其姓名和相貌,只有楼里的老鸨以及几个重要人物才见过她。 “这柳家是何意?”秦唤坐在房内,看着桌上的请帖很是不解。 老鸨躬身说道:“莫不是三少爷看上了巧兮姑娘,想替他赎身?” 秦唤摇摇头,她很清楚这柳三少的为人品性,此人虽然喜欢逛清楼,却从来不见他和那个女子欢好过。再者说来,现如今谁还会给顾巧兮赎身啊!不过既然这柳三少和她耍了小心思,那她明日还真得要去看看,这柳三少到底玩的是什么心思。 顾巧兮的小院里,一如往常。顾巧兮坐在房中,而楚倩儿正坐在她的对面,脸色有些诚惶诚恐。说起来,楚倩儿是顾巧兮一手调教出来的,琴棋书画莫不如此,今日听闻柳家并未邀请顾巧兮去诗会献艺,楚倩儿急忙赶来,生怕顾巧兮起了什么别的心思。 “倩儿,你不必内疚,即便是柳家邀请我,我也不会去的。” 楚倩儿一愣,问道:“为何?难道师傅不想......” 顾巧兮摇摇头,打断了楚倩儿的话:“想与不想,皆在一念之间而已。”她这话说的隐晦,但是楚倩儿却是听明白了,不由的一声叹息:“从古至今,又有几个清楼女子能够圆满呢?********负心皆是读书人!在那些所谓的风流才子眼中,咱们这些清楼出身的女子怕也只是玩物而已。” 不知道为何,顾巧兮却是突然想起了借自己银钱的那个穷书生。 送走了楚倩儿,她走到房内,在床下翻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张,看起来似乎有些年月了。伸手拿出,顾巧兮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那张纸放进怀里,在衣架上取了件斗篷,转身出门而去。 冬日里的夜总是来的很早,陈言坐在厨房里,烤着火,看着书,感慨着此时要是有地瓜玉米土豆什么的就好了,这拿来一烤,太惬意了啊!又看了会儿书,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接双儿了,于是陈言起身,出了门,沿着金水河向北走去。 将要走到金水桥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人,低着头,和他擦肩而过,陈言下意识的心神一动,扭头轻声喊道:“顾姑娘?” 那人顿了一下,转过身来,一见陈言,顿时面露喜色,说道:“奴家见过公子。” 陈言有些纳闷的看着顾巧兮,心说你一个女子这大黑天来这儿作甚,这儿附近可是不怎么太平的,呃,她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还没等他发问呢,顾巧兮却是继续说道:“奴家有些事情想与公子商议,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大冷天的,借什么步啊,去我家吧。” 顾巧兮没有犹豫,就点头了。要知道这是不合礼数的,毕竟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陈言本不应该说这话,但是他自觉和顾巧兮也算是熟人了,没什么可避讳的吧? 俩人进了屋,陈言拿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好奇的问道:“姑娘可是遇到难处了?” “是!”顾巧兮生性果决,既然决定了,就不拖泥带水,直接说道:“前些日子欠公子的银钱怕是还不上了?” “纳尼?!”陈言一愣,随即明白了,于是笑笑:“姑娘什么时候欠了我的银钱啊?” 顾巧兮却是不接他的话,从怀中拿出那种泛黄的纸张放在桌上,轻声说道:“用此物抵债可好?” 陈言伸手拿过,打开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因为这张纸是顾巧兮的卖身契,他就是再傻也知道顾巧兮的来意了。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总共也没和顾巧兮见过几次,这怎么就玩这么一出啊?!是不是古代都流行这以身相许的戏码啊,这前有双儿,后又绿藕,如今又来了个顾巧兮,难不成自己转运了? 俩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陈言读懂了一些,于是叹着气说道:“姑娘这是何必?” “总比前路茫茫的要好些。公子怕是误会了,现如今巧兮真的身无分文了。” 陈言咳嗽了几声,真是没办法理解顾巧兮这种心思通透的女子,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还是得收留顾巧兮,不然的话,这小妞没准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顾巧兮的心思陈言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这顾大家无非就是想证明一件事情而已,那就是,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人真心待她。当然,这和容貌金钱无关。 陈言将顾巧兮的卖身契收进自己的怀里,说道:“得了,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本公子的暖床丫环了,可有意见?” “是,公子。”顾巧兮微微一福,面带笑意,不过在陈言看来更多的是戏谑之意。他顶多就算是个房主而已,而顾巧兮呢,就是个租客,只不过不用付房租。不过话说回来了,能让名满京城的顾大家做他的婢女,想想还挺有成就感的。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顾巧兮就这样的离开了春风雨露楼,只带走了一纸卖身契而已。就这样,名满汴梁城的顾大家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洗尽铅华的婢女顾巧兮。 是夜,当陈言带着双儿回来见到顾巧兮后,双儿惊讶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陈言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是,是,唉,怎么说呢,巧兮,要不你来说?” 顾巧兮走到双儿的身前,伸手拉起她的小手,微笑着说道:“双儿妹妹你好,我是公子失散多年的姐姐!日后你就唤我做巧兮姐姐可好?” “噗!”陈言一口老血喷出...... 甭管是姐姐也好,妹妹也罢,左右双儿是不能让顾巧兮睡到陈言的房里,于是她那原本有些小的房间又住进了一个人。陈言自然不敢让顾巧兮暖床的,因为他还没看透这绝色美人儿。 华园,乃是柳家华园,位于戴楼门外,蔡河旁。 此处占地面积极广,有假山流水,亭台楼榭,更有曲径通幽处。 小楼里,柳其先坐在火盆前,手里拿着本《春秋》,朱八恭敬的站在他面前,低声道:“顾大家已经离开了春风雨露楼。” “哦。”柳其先抬眼看了看朱八,问道:“可是去了陈启承处?” “正是。” 柳其先合上了手里的书,道:“去忙你的吧。这件事情不要让老太爷知道。” 朱八点点头,转身出门而去。明日就是诗会了,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 柳其先虽然饱读诗书,却是对诗会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他来这里纯粹是为了图个清静。起身来到窗前,他伸手推开窗子,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喃喃自语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启承贤弟,不知道我这礼物送的可对你的胃口。” 正想的入神呢,推门声响起,自家姐姐的声音传来:“小弟,你在哪儿嘀咕什么呢?” 柳其先转身,微微一笑,看着端着夜宵而来的柳熏,道:“多谢大姐。” 柳熏放下夜宵,挑着眉毛说道:“咱们柳家就你的鬼心思多,和大姐说说吧。” 姐弟俩相对而坐,柳其先淡淡的说道:“有什么说的?难不成大姐改了主意?这择婿是一生大事,岂能一日便做决定!” “这是父亲的意思。” 柳其先耸耸肩膀,很是不满的说道:“如若明日没有相中之人,大姐可不必勉强。” 柳熏轻轻摇头:“小弟,大姐已然二十岁了。换做别家,都已经生了两个娃娃了。父亲由着我的性子多年,只是我不出嫁,小妹的婚事便无法提及。” “又来了!不过是多年前的一个承诺罢了,何必当真?” “言出必行,乃是我柳家的风范。即便对方是个乞丐,祖父也不会食言。” 柳其先叹了口气,嘟囔着说道:“当我没说。和我相比,大姐你才是真正的柳家人,我呢,没准是抱养的。” 柳熏伸手一拍他的脑袋,嗔道:“又说些胡话。今日早些安睡了,明日有得你忙。” 柳其先却是露出了微笑,心说陈启承啊陈启承,明日可别叫本少爷失望,不然本少爷的这些心思岂不是全白费了? 二十七 华园诗会(三) 这一夜陈言竟然失眠了,双儿更是如此,倒是初来乍到的顾巧兮睡的很是香甜。陈言睡不着是因为他觉得似乎真的有命运之手这一说,不然他怎么会认识狄咏,赵宗玄,明天的场面更是风云聚会,想必这大宋朝半数的精英都会登场亮相。而双儿睡不着是因为顾巧兮,女人之间的那点事儿,就不必多言了。至于顾巧兮为什么会睡的这么香甜,那是因为陈言这儿实在是太暖和了,不仅有地炕火墙,连被褥都是全新的。 躺了许久,陈言也没什么睡意,于是随手拿了本书,来到了厨房,丢了一堆的石炭进炉内,陈言就坐在哪儿看着炉火,琢磨着明日该用什么姿态面对这大宋朝的精英们!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帮赵宗玄夺嫡,自然得谋划谋划了,他可没什么君子不党的思想。讨好,不是他的个性。拉拢,他和赵宗玄都没什么本钱。那就只有先混个脸熟再说了,至于其他的,只能是慢慢谋划了。 胡思乱想间,他竟然坐在哪儿睡着了。 “公子,公子!” 一阵轻柔的声音将陈言唤醒,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顾巧兮那张洗尽铅华的小脸,精致而美丽,笑语晏晏,让人的目光一时间无法挪开。 顾巧兮昨夜睡的很好,今日一早便醒来,于是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从今天开始进入婢女的身份,于是打算做些早饭,那知道一进厨房,却是看到陈言坐在哪儿,靠着墙壁睡的正美。 陈言眨眨眼,双手一伸,直接搂住了顾巧兮那柔软的腰肢,大脑袋靠在其胸前,还无耻的蹭了蹭,喃喃道:“再睡会。真柔软!” 顾巧兮小脸宛如桃花般嫣红,伸手想推开这家伙,却是犹豫了一下,伸手抚摸着陈言的脑袋,低声说道:“那,我们回房去睡可好?” “靠一会儿就好。”陈言靠在顾巧兮那高耸的胸前,一股淡淡的处子香气萦绕鼻间,让人迷恋不已。 顾巧兮是何等女子,在清楼又待了十几年,什么样的事情和人没有见过,不过此时倒真是有些手足无措,让她从了陈言,其实她是不怎么甘心的,但是不从吧,自己已经下了这么大的赌注,无非是想得到一个结果而已,最后没准还是得从了这家伙。说起来,倒是怎么都便宜了他! 陈言蹭够了,于是抬起头来,再靠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来。伸手挠挠头,他抬头看着顾巧兮,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和双儿分工,你主内,她主外,我呢,就什么也不管了,只要有口吃的就成了。至于住处嘛,是小了些,等明年开春的,我在这院子里再盖上两间,应该就可以了。” “没了?”顾巧兮问道。 陈言点点头:“那你还想要什么?” 顾巧兮微微一笑:“奴家还以为公子会说,等明年开春房子盖好了,就纳奴家和双儿为妾呢!” “呃!”论撩拨人,顾巧兮能把陈言从地球甩到火星上去。再者说来,这美人一笑可倾城的画面,陈言终于是见识到了,除了这么个字,还真是发不出别的声音来了。 三人吃早饭的时候,陈言很郑重的宣布了家里的分工,顾巧兮管家里的银钱和其他事情,双儿管店铺那边的银钱和其他事情,而他呢,舒舒服服的当个闲人,对此顾巧兮自然没什么意见,但是双儿的意见可是不小,但是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她的身份在哪儿摆着呢。说多要是惹陈言不快就不好了。 吃过早饭,双儿绷着个小脸去店铺那边帮忙了,陈言叹了口气,打算找个时机和这丫头好好谈谈,自家的气氛要总是这样可不好! 陈言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看书,顾巧兮煮了壶茶,陪在他的身边,也拿起本书在看。陈言喝着茶,美人相陪,第一次感觉这红袖添香读书的境界真的很好! 未到午时呢,狄咏就和赵宗玄联袂而来,俩人兴匆匆的闯进里屋,一见陈言正和一个绝色美女在读书,顿时都呆住了,这什么情况? “顾巧兮,现在是我的贴身婢女。这是狄咏,我结拜大哥,这是赵宗玄,我二哥。”陈言这回倒是很淡定。 顾巧兮微微一福,低声说道:“奴家见过狄公子,赵公子。” 赵宗玄一把将陈言扯到了外厅,低声问道:“这是什么个情况?老三,你可别告诉我是那个春风雨露楼的顾大家啊!” 陈言对自己兄弟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点点头。 狄咏缓步走出,拍了拍陈言的肩膀,微笑着说道:“眼光不错。” 赵宗玄长长的感叹了一声,道:“老三,难怪你不屑于柳家娇娘,原来是金屋藏娇啊!不错,给我们兄弟长脸了。” “说正事!”陈言翻了个白眼。 狄咏道:“我和二弟来接你去诗会啊。” 由于华园在城外,所以得提前出发,对此陈言倒是没什么意见,对顾巧兮吩咐了几句,上了牛车,于是兄弟三人向华园进发。 顾巧兮将大门插好,回到屋内,双颊没来由的一阵发烫,她这就算是安顿下来了?!原本她还心存些疑虑,但是今日见到狄咏和赵宗玄后,顾巧兮是真的打算在这儿长久的住下去了。此时想来那柳三少真的没骗她...... 三人午时出发,申时才到华园。 陈言当先跳下车,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好了一些,抬眼看去,只见一扇大门矗立在不远处,上书两个龙飞凤舞的草书:“华园”。而此时门口已然停了不少的马车牛车,许多人正站在门口,排队进入华园。 “够气派!” 狄咏点点头:“三弟,这可是柳家华园,据说可以和苏州的园林相媲美。” 这华园兴建于大宋太祖年间,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类似苏州园林的格局,有小桥流水,有亭台楼阁,还有一大片梅林,而后面则是由几栋小楼组成的跨院,供柳家人起居。 沿正门而进,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宽阔的庭院,青砖铺地,绿树环绕,院子左右两侧各有一栋三层高的木楼,正厅是砖瓦结构,院子正中已经搭起一座高台,按照柳府家丁的解释,这左面的木楼乃是男宾区,而右面的则是女客区。当然如果不想枯坐,自然是可以去园子里游玩一番的,只是此时已经是初冬时节,天气已然凉了下来,园子里自然没什么景致可以观赏的。于是兄弟三人打算去木楼里坐着,烤烤火,喝喝茶,顺便看看今日来的到底都是何方神圣。 三人一路走来,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当然,这和陈言以及赵宗玄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因为大家都在看狄咏。那些思春的少女们,频频看向这边,更有胆大的姑娘,甚至还抛着媚眼。 陈言不由的叹道:“二哥,我怎么感觉咱俩像是陪衬呢?” 赵宗玄生的也很是俊朗,但是和狄咏相比,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他可比陈言有自知之明的多,一脸的无所谓:“咱们来这儿又不是看大哥的,陪衬不陪衬的有什么关系!” 陈言一想也对,他是来看赵锦溪的,而赵宗玄是来看传说中柳家两位小姐的,所以真的和狄咏没什么太大关系。 兄弟三人直接上了三楼,拣了靠窗的座位坐好,自有柳府的家丁奉上香茶点心水果。 赵宗玄坐在哪儿吃着点心,看着楼外来来往往的人,突然间伸手一指,道:“老三,你的麻烦来了。” “我的麻烦?”陈言不解,顺着赵宗玄的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年青女子正走进院子,为首那个一身火红色的长裙,除了曹娉婷还能是谁?陈言教训了曹景商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今日这诗会虽然是柳家举办,但是谁人不知这曹家和柳家的关系密切,以曹娉婷的性格,今儿自然得给她小叔叔找回场子来,所以赵宗玄才会说陈言的麻烦来了。 狄咏笑笑:“曹郡主虽然有些顽劣,但做事还是颇有分寸的,三弟不必担忧。” 陈言哼了哼,说道:“我担忧个毛线啊!反正今儿我就老实的在这儿一坐,我看谁人敢惹老子!” 赵宗玄正幸灾乐祸呢,突然间神色一变,低声道:“赵十三还是来了。” 这赵十三自然就是赵宗实了,此人一身简单的黑布棉袍,外罩一件斗篷,相貌普通,面带微笑,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皇室子弟的架子,倒像是街面上随处可见的商贩,若不是赵宗玄指出,陈言真的很难认出这就是历史书里的宋英宗。 赵宗玄挨个给陈言指认:“赵宗博,赵宗山,那个身材高大的是赵从古。没想到啊,赵十三的面子倒是不小,连从不出席任何宴会的赵从古都带了过来。” 陈言没有理会赵宗玄,而是一直注视着赵宗实,而站在院内被众星拱月的赵宗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于是抬头看来,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 二十八 华园诗会(四) 不得不说,赵宗实的确要比赵宗玄看起来更容易让人感觉亲近,人格魅力更是比赵宗玄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要是他先遇到赵宗实,没准也得被其臣服。 陈言看着赵宗实,觉得此人心性坚韧,应该属于刘备那一类的人,只不过他的命太短。 赵宗实自然也看到了陈言,却不识得,俩人的眼神交汇了霎那便分开。 “此人如何?”赵宗玄低声问道。 陈言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家二哥,道:“颇有魅力。” 赵宗玄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沮丧,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三弟并非是故意打击他,而是在说事实。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狄咏要是还不知道赵宗玄和陈言在谋划什么,那他这大哥也不用当了,虽然他没表明立场,但若是在赵宗实和赵宗玄之间选择,他肯定会选择自己的二弟,这和私人感情没有任何关系。单就个人魅力而言,赵宗实在大宋宗室子弟中无人能及,但是在狄咏看来赵宗实并非储君最佳人选。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年青男子已然显得暮气十足,如何能在这强敌环顾中统御天下?当今的大宋朝不需要第二个如当今官家一般的皇帝,缺少的是如太祖般锐意进取之人来继承大统。陈言是不知道狄咏此刻心中所想,不然的话肯定会拉着自己大哥的手,崇拜的说上一句:大哥,您也是穿越来的吧?! “还有机会。”狄咏淡淡的说道。 陈言和赵宗玄对视了一眼,随即明白了,敢情自己的大哥不糊涂啊! 赵宗实等人寒暄完毕,也走进了左侧的木楼,坐在了一楼的大厅里,没多久附近就坐满了人,套用后世的一句话,此人的人气实在是太高了。 陈言听着狄咏和赵宗玄给他做着现场解说,如他所料,今儿能来到这儿的几乎都是大宋朝文人阶层的精英人士,武将方面除了狄咏,也就只有一个呼延家的呼延末而已。由此可见大宋重文轻武已然到了何种程度!而柳家请来的评判更是大名鼎鼎,蔡襄,晏殊,外加当世大儒文起萧。 赵宗玄指着跟在晏殊身后的一个少年,低声说道:“那便是晏几道。” 晏几道年少聪颖,才华横溢,早已名动京城。陈言自然是知道此人,那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不正是出自这位晏几道吗?只是此人性情孤傲,加上他老爹晏殊过世后家境衰败,性情转变,虽有才华,却不及苏轼对后世的影响力大。 “真该拿个本本来,让他们签个名,这传到后世可是无价之宝。”陈言看着眼前这些活生生的历史名人,觉得自己失策了啊! 蔡襄,晏殊,晏几道,赵宗实,吕公弼,文彦博,司马光,吕惠卿......这那个不是历史上响当当的大人物?!更别提还有不少赵宗玄和狄咏不认识的人。今儿这场面堪称精英荟萃,文人的盛会啊! 华灯初上的时候,原本有些空旷的院落已然坐满了各色人等,高台之上已然有京中名妓开始献艺,众人谈笑风生,一副盛世华篇。 陈言认人已经认的有些麻木了,脑袋晕乎乎的,于是和自己的两个兄弟说道:“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快些回来啊,这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陈言点点头,起身下了楼,刚走到大厅的时候就感觉两道目光直射而来,陈言用余光看去,竟然是赵宗实和赵宗博在打量着他。陈言不以为意,神色自然的出楼而去。 赵宗实看着陈言离开的背影,低声问道:“就是此人?” 赵宗博点点头:“正是。” 赵宗实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在他看来,一个穷书生还不值得他费什么心思,曹郡主既然想要让其难堪,就让她去好了,自己最多秉公而言就好了。倒是赵宗博的目光一直盯着陈言的身影,露出些许狠毒之色。 华园诗会虽然称得上是盛况空前,但是邀请的人数却并不多,算上来宾的家眷,怕也不会超过五百人,所以除了前院外,园子里的其他地方倒是冷清的很。 陈言没头没脑的走了许久,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穿过一条长廊,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梅林,大到一眼看不到边际,看来此间主人对梅树很是喜爱,不过很可惜的是,此时还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见不到那缤纷多彩的画面。沿着梅林间的小路而走了一会儿,迎面而来几人,为首的正是曹娉婷。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还很是这么个道理。陈言看了看,没发现赵锦溪的身影顿时有些失望。 “这不是咱们这汴梁城里大名鼎鼎的陈大才子嘛?”曹娉婷心说可逮到你小子了。 陈言微微的抱拳行礼:“见过郡主。”他可不傻,自己打了曹景商,不用想也知道这曹娉婷是来找场子的。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礼数周全,这曹娉婷未必会拉下脸面,太过于难为他,吧? 曹娉婷身后一个年青男子走了出来,抱拳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陈大才子,久仰久仰,在下江州莫弋阳可否讨教一二。” 陈言心说你丫的是从哪儿知道老子大名鼎鼎的,不就是个枪手嘛,何必弄的跟真事儿似得,真尼玛的虚伪。不过这曹娉婷也真是够可以的了,自己来找碴也就算了,还带了这么多人来,这男男女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打群架呢! “没心情。”陈言淡淡的说道,完全不理会曹娉婷这群人是个什么表情和反应。 曹娉婷冷笑了一声:“看来咱们的陈大才子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俗人。” 莫弋阳更是拉下了脸,道:“莫非陈公子别有隐情?!”这话中贬低的意味很是明显,众人更是纷纷附和。 陈言撇撇嘴,依旧是淡然的神色和语气:“激将法?哦,对不起,没兴致,这总可以了吧?借过,借过。” 众人看着陈言慢慢的走远,然后看向曹娉婷。 “无妨。”曹娉婷不以为意,她这么可能就这么点手段! 走在梅林里,陈言倒是没怎么在意,毕竟他想娶的是赵锦溪,又不是曹娉婷这辣妹子,得罪不得罪有什么区别?从古至今,实力才是衡量一个人的绝对准则,其他的,都是扯淡。又走了一会儿,见前面有个小亭子,于是陈言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休息休息,正闭目养神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陈言睁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碧玉色长袍的年青男子走了过来,只是,这应该不是个男人吧? 面若凝脂,唇如朱玉,丹凤眼,柳叶眉,这相貌要是个男人的话,那陈言只能弱弱的问一句:兄台,可是从泰国回来的?电视小说里那些所谓的男扮女装的桥段真的都是扯淡,这都认不出来的话,那除非是眼睛瞎了。 “秦唤。” 陈言起身,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觉得这女子怕是不简单,按照陈言的目测这秦唤怕是得有一米八的身高,比他还要高出一些,加上如此容貌,非富即贵。 “陈启承。”陈言抱拳回礼。 秦唤闻言,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他,也并不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微笑着说道:“原来是人生若自如初见的陈公子啊,奴家倒是失礼了。” “呃......”尼玛的,这还能不能有秘密可言了,好像现如今似乎没几个人不知道这首词是出自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其实吧,那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不是我做的。”陈言很一本正经的解释,对于剽窃这种事情虽然不错,但是他怕有副作用。 秦唤看了看他,一挑眉毛,坐了下来,裹紧了身上的裘皮斗篷,道:“公子不想知道奴家是从何得知吗?” “很重要吗?” 秦唤点点头:“当然。其实奴家早就听说过公子的大名,因为,奴家就是春风雨露楼的东家。” “哦!”陈言倒是没怎么惊讶,虽然说这春风雨露楼是汴梁城内数一数二的顶级清楼,眼前这个女子又是春风雨露楼的幕后老板,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吗?即便是有关系,那也只是因为顾巧兮出身于此,但是人家现在从良了啊! “公子就不好奇?” 陈言露出六颗大白牙,道:“好奇害死猫啊!秦东家放心,巧兮在那我哪儿很好,我会好好的待她。” 秦唤有些无奈了,真是不知道这陈启承到底是真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呢,还是在装作听不懂。难道他真的以为顾巧兮离开春风雨露楼真的那么简单吗?自己想给他提个醒,奈何这家伙不领情,那她还多说什么? “其实吧,我没那么多的想法。多谢秦东家关心。”陈言看着眼前这位堪比后世超模的美女,一脸天真无邪的微笑。 秦唤若有所悟的看了看他,轻轻摇着玉首,却是转身就走,她是来看戏的,既然偶遇了正主儿,顺带着给其提个醒,至于其他的,她没打算管。 陈言看着秦唤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梅林深处,不由的感慨今天这水挺深啊! 二十九 华园诗会(五) 陈言回到前院的时候,诗会早已经开始小半个时辰了。 “怎去了那许久?”赵宗玄好奇的问道。 “遇到了麻烦。” 赵宗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狄咏却是明白了,笑道:“曹郡主想必是手下留情了。” 陈言不置可否,问道:“咱们还要待多久?” “怕了?” “不是怕,而是觉得无聊。我又不会作诗作词的!”他是来看赵锦溪的,既然自己的女神没来,那他还留在这儿做什么?等着曹娉婷来暗算他?更何况他刚才上楼的时候,赵宗博看他的眼神可是不善。 今日这诗会分为三场,每场选出一首诗作为最佳,最后这三位才子上台,当场再作诗一首,最佳者为今日诗会魁首。可不要小看这诗会魁首,要知道明年就是大考之年,一旦能夺得这魁首,对于明年的大考可是益处多多,更何况蔡襄,晏殊等文豪在场,若是出众,没准能拜入其门下。 这第一场以梅为题,半个时辰为限,诗词皆可。陈言可没打算继续剽窃,坐在哪儿和自家的兄弟看看歌舞,吃着点心,喝着茶水,怡然自得的耗着时间。 高台上的燃香烧尽,宣告第一场结束,而主厅那边正热火朝天的进行讨论评判,这个当口自然是不能冷场的,于是众人闻云板声响起,紧接着一阵琴音传来,十几名身穿宫装纱裙的少女款款登台而来,而后一白纱裙女子怀抱古琴而来,众人一见,不由的窃窃私语,竟然是春风雨露楼的楚倩儿。 随着那悠扬的琴声响起,陈言觉得不妙啊,因为此时楚倩儿弹奏的正是那首《天仙子》。 “冰雪少女入凡尘......” 而让陈言觉得惊讶的是楚倩儿的唱法竟然是他教给顾巧兮的那种后世唱法和唱腔,虽然有别于此时的唱法,但是给众人的感觉却是无比的新奇独特,加上楚倩儿那婉转而清丽的歌喉,柔绵而清晰的嗓音,当真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境界,竟然比顾巧兮唱的还要胜出几分。那些身段婀娜的少女,随着歌声起舞,轻云漫步间,顾盼生辉间已然将曲中的境界演绎的淋漓尽致,让人目眩神迷,叹为观止。 “高手啊!”陈言不禁的感慨了道。 赵宗玄叹着气道:“这《天仙子》在京中流传已有月余,那知道今日一见才知果然是天外有天。” “有那么夸张吗?”陈言嘴上如此说,心中却真是佩服不已,这楚倩儿的唱功绝对堪称顶级,加上伴舞的风姿绰约,这首《天仙子》绝对比后世的原唱境界还要高。 一曲终了,欢声雷动。 很快的就有柳府的家丁上台喊道:“周公子打赏,钱二十贯。” “陈公子打赏,钱二十贯。” “周员外打赏,银二十两。” ....................... 陈言看了看台上躬身答谢的楚倩儿,心说这银钱也赚的太容易了啊,看来还是自己太笨啊,辛辛苦苦的开个小店,一天才一贯的收入,人家上台唱个曲儿就百十来贯的,这就是差距啊! 赵宗玄摇着脑袋说道:“我是不成的,不然三弟去试试?” “试什么?” 狄咏虽然为人正派,但是却也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儿,于是低声说道:“自然是写首好词送与那楚倩儿,没准能得其青睐。” 仿佛印证了他的话,狄咏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台上那家丁喊道:“钱公子做新词一首,赠予倩儿姑娘。” 陈言呵呵一笑,心说贵圈真复杂,哥们还是别介入的好,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麻辣烫小老板挺好的。 赵宗玄看了看狄咏,道:“家中有顾大家在,三弟那里还能看得上其他女子?对否?” “否!” 在吵吵闹闹的打赏声中,第一场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兴化黄中庸的一首《卜算子》成为了最佳。而第二场的题目随之也写在白布上,挂于高台正中。 忆。 以忆为题,范围宽泛,且要唱和当前,却是有些难以把握,这显然比第一场的梅要难上一些。陈言当然不打算出手了,倒是赵宗玄按捺不住了,凝神提笔,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他虽为宗室子弟,但是却自幼习武,对于诗词歌赋什么的只是略懂而已,让他做诗词真是有些为难。 陈言和狄咏笑笑,继续喝茶,赵宗玄终于是绷不住,丢了毛笔,颇为怨愤:“三弟,你就不能写一首给咱们兄弟争口气?” 陈言摇摇头,他记忆里的诗词本就不多,加上他也不想剽窃,别说赵宗玄了,就是当今官家来了,他不想写依旧不想写。今天他来是来见赵锦溪的,更是来涨见识的,可不是出风头的。 过了片刻,就有人写出着人送往主厅,而后的佳作自然会被人授意送到高台上朗读一番,供在场众人品鉴。 对面的木楼上,曹娉婷端着酒杯看着对面,扭头对身边的婢女吩咐了几句,那婢女点点头,转身下楼,直奔主厅而去。 曹娉婷脸上浮着一抹微笑,看起来美艳不可方物,只是正如那句名言所说,越美丽的事物,看起来越是危险。 能坐在主厅者,除了蔡襄,晏殊以及文起萧外,其余几人也都是这京城中大名鼎鼎之人。文彦博,司马光,吕公弼,梅尧臣,那位不是饱学之士?此时在座几人一见那婢女奉上的《木兰辞》精神为之一震,顿时失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所有往事都化为红尘一笑。只留下初见时的惊艳、倾情。忘却也许有过的背叛、伤怀、无奈和悲痛。这是何等美妙的人生境界。初见,惊艳。蓦然回首,曾经沧海。只怕已换了人间。蓦然回首,却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只是七个字,却已道尽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这首《木兰辞》初读下来并不觉得如何,但是仔细一品,却是韵味绵长。宛如一坛老酒入吼,让人回味无穷,勾人心思。 过了许久,梅尧臣才低声道:“当为魁首。” 其他几人也是微微点头,望向晏殊,今日诗会也涌现出了不少的佳作,但是那些所谓的佳作在这首《木兰辞》前,全部都黯然失色。 晏殊乃是当今北宋文坛大家,更是开创了婉约派风,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在场自然无人能比,所以众人都想听听他的意见。 “好!老夫亦写不出如此意境。”晏殊一句话,顿时将在场众人镇住了。晏殊是何人?那是能写出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晏相公啊,在大宋文坛的地位犹在欧阳修之上。能得其一个好字已然是天大的荣誉,更何况晏殊还亲承自己写不出如此意境。众人在惊呆之余,不禁的想见见那陈启承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末首陪坐的正是柳其先,见晏相公发话了,于是命府里下人将此诗抄录下来,送去高台朗诵一番。 陈言此时已然有些坐不住了,正要用尿遁这招呢,就听到高台之上,柳府家丁高声道:“汴梁陈启承,《木兰辞》。人生若自如初见......” “什么鬼?!”陈言瞪着眼睛看向高台。 狄咏和赵宗玄也愣了,心说自己这三弟到底何时做了首诗送到主厅那里去的?! 站在台上朗诵诗词之人,自然不会是简单的家丁,也是有着极深文学功底之人,所以朗诵起来,自然是声情并茂,阴阳顿挫,极具美感。 短短的四句片刻间便朗诵完毕,原本还有些嘈杂的院子,竟然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闻众人气息声。 三十 华园诗会(六) 简单的七个字,就能勾出人们心中无限的遐想和万种心思,这就是文字的魅力所在。连赵宗玄这等性情豪爽之人都被勾起了对初恋的回忆,更别提其他人了。 片刻的宁静后,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的议论声,这陈启承是何人?以前倒是没听说过,横空这么一出现,竟然带来了这么一首能勾人心魄的诗篇?! 陈言很尴尬的坐在哪儿,耳边听的都是对自己的议论。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剽窃的两首诗词今日全出现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妙啊!在场识得陈言的人,怕用一双手都数得过来,所以即便是他的名字响彻整个诗会,也没人来找他要个签名什么的。 “三弟,你出了大风头了!”狄咏满含笑意的说道。 赵宗玄犹自没有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漆黑的天空,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和男宾区相比,女宾区那边的反响却是更加的激烈,当场就有不知道那家的小姐立誓要嫁了这陈启承。 曹娉婷笑呵呵的看着对面木楼,心说好戏快要登场了啊,我看你到时候能不能做出比《木兰辞》还要好的诗词来。她曹娉婷可不只会舞刀弄枪,玩点小计谋的也是可以的。殊不知有种打击人的方式叫捧杀吗?这前有《天仙子》,后又《木兰辞》,到三人同台作诗的时候,你陈启承要是做不出好诗词来,那他这脸可是丢大发了,日后怕是也不用在京城文学圈里混了,没准还得顶着个剽窃的名头过下半辈子。她出手前可是好好的调查过这陈启承的,一个省试都没办法的通过的穷书生,那里来的才气?!所以曹娉婷觉得他肯定是做不出好诗句的! 毫无疑问的,这第二场较量中,《木兰辞》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最佳。而第三场的题目则是简单的多,雪。 陈言此时就是想开溜都没机会了,只能是坐在哪儿干坐着,思索着一会儿上了高台该如何应对。至于那首《木兰辞》是怎么送到主厅的,陈言不用想也是知道的,肯定是曹娉婷那辣妹子搞的鬼呗。至于这辣妹子的用心,他一猜便中,虽然他没什么才智,但是哥们是穿越来的,就这么点捧杀的小手段还看不出来的话,那可真是白活了。 赵宗玄神色落寞的拿起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狄咏和陈言自然知道这家伙起了心事,所以也没有劝,等他愿意说了,自然会说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宗玄终于开口了:“怕是今生错过了。三弟,你这首诗真是诛心的很。” 陈言哑然失笑,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却也并不说破,一个人一辈子,那里还能那么的完美,总有些错过才会让人懂得珍惜。 “大哥没有吗?”陈言看向狄咏。 狄咏摇摇头,陈言倒是想起自己这大哥日后的妻子好像叫赵云萝,还是个郡主,不过那都是演义中的人物,有没有还另说呢。 “出去走走吧。”狄咏提议。 陈言和赵宗玄都点头答应,于是兄弟三人起身下楼而去。 女宾区,三楼,坐在曹娉婷身边的一个女子见对面楼里走出三人,其中一人相貌英武不凡,顿时双眼冒桃花的问道:“那便是狄咏?” 曹娉婷嗯了一声,看着走出木楼的三人,淡淡的说道:“中间那人是赵宗玄,左侧那人便是这《天仙子》和《木兰辞》的作者陈启承。”她的话音刚落,窗边顿时挤满了各家女子,想要一睹狄咏和这陈启承的风采。 曹娉婷有些嫌弃的让开了位置,一转身却是看到了角落里柳家大小姐正坐在哪儿自琢,于是走了过去,道:“熏姐姐,可有心事?” “无。只是有些无趣罢了。”柳熏和曹娉婷自幼相识,有些话说起来自然是毫无顾忌。 曹娉婷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要不是一会儿想看陈启承出丑,她早就走了,于是道:“怎没见你家小妹?” “在后院生闷气呢。”柳熏一想起这件事情来,就不仅的莞尔,自己这小妹真是小孩子心性。 曹娉婷、柳微,赵锦溪三女自幼一起长大,关系很是亲密,其中数曹娉婷和柳微的关系最好,俩人连喜好都是一般无二,喜欢舞刀弄枪,喜欢红色衣服,连志向都是一样的,想要做个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江湖女侠客。算起来从小到大能让柳微生闷气的事情还真的不多啊!所以曹娉婷决定去后院一探究竟。柳熏想了想,于是也随着曹娉婷下楼而去。 陈言兄弟三人并未走远,毕竟一会儿陈言还得上台和其他两位才子一起夺那魁首之名,所以三人也就是在附近转悠转悠而已。 “前面有个小院子,要不进去坐坐?万一遇到个美女什么的......” “万勿莽撞,此处万一是柳府内眷居所,岂不是坏了我们兄弟名声?!” 陈言点点头,觉得还是狄咏这个大哥靠谱,赵宗玄这厮放到后世就是个逗比,还是那种加强版的。 赵宗玄撇撇嘴,道:“那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儿又没什么景色可看。” 三兄弟正站在哪儿谈论到底是在逛逛呢,还是回去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三人扭头看去,只见两个女子顺着小路慢慢而来,稍微高些的女子一身火红色长裙,连斗篷都是火红色的,而稍微矮一些的女子,容貌清丽动人,肌肤白皙,白衣白裙,好似月中仙女。 旁人不认得,狄咏岂能不认得曹娉婷和柳熏,于是急忙转身,施礼:“见过郡主。” 曹娉婷还礼:“不必多礼。这两位公子是?” 陈言是知道曹娉婷身份的,不过此时他可不打算施礼,这辣妹子是针对他的,难道他还卑躬屈膝不成?而赵宗玄更是不必施礼,他一个宗室子弟,岂有向一个外姓郡主施礼的道理?! “陈启承!”陈言没好气的说道,这曹娉婷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和赵宗玄呢,显然这辣妹子是在挑衅! 赵宗玄淡淡的说道:“襄阳,赵宗玄。” 一时间有些冷场,说起来赵宗玄的身份没有曹娉婷高,应该他向曹娉婷施礼,但赵宗玄怎么说也是郡王世子,现如今又被官家选中进宫读书,地位却是极其的微妙。倒是柳熏反应过来了,走上前来,微微一福道:“小女子见过世子。” 赵宗玄微微点头,哼了哼,却是看向曹娉婷,显然对曹娉婷这种骄横的态度不满,他现在的地位是不高,但是也轮不到一个外姓人来欺负。说起来,他的这种怨恨的根源还得在当今的曹皇后哪儿找,世人皆知,赵宗实早年间被当今官家接入宫中抚养,曹皇后对赵宗实更是视如己出,只是后来宫中诞下皇子,赵宗实这才被送出宫。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仁宗皇帝的皇子全部夭折而亡,近些年来后宫无所出,所以赵宗实被立为储君的呼声又开始高涨了起来,虽然当今官家选了七位宗室子弟进宫读书,而曹皇后自然是支持赵宗实的。所以在宫中对其他六位宗室子弟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而曹娉婷正是曹皇后的亲侄女,不然郡主的封号那里轮得到她! 曹娉婷也不理会赵宗玄的目光,伸手拉着柳熏就走,连句场面话都懒得说。 陈言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赵宗玄,道:“二哥,你这是何必?” 赵宗玄转头,沉声道:“即使我再怎么不济,那也是太宗皇帝的子孙。” 陈言觉得面子这东西有的时候得要,但是有的时候得自己挣,于是有些感慨的说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二哥,加油吧!” 三十一 华园诗会(七) 狄咏和赵宗玄听了陈言这两句诗,顿时脸色大变,狄咏低声道:“三弟,慎言!” 陈言一下明白过来了,这是大宋,可不是后世,龙啊什么的谁人哪敢轻易用,那可是皇家专用。 待三人走后,树林里走出一个人影,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有些意思,不过这诗句倒是还好。” 陈言三人回到了前院,此时第三场的比试刚刚结束,竟然晏几道这个毛头小子夺得了最佳。一阵歌舞后,柳其先终于现身了,宣布了这次诗会的三场最佳诗句,然后又郑重其事的邀请了黄中庸,陈启承以及晏几道上台。 此时的高台上已经摆好了木桌以及笔墨纸砚,陈言三人上台后,各自的看了对方一眼,晏几道孤傲,陈言平和,黄中庸热切,显示出了每个人的风格。 这种场合虽然称不上是万众瞩目,却也差的不多,此时院内大部分人都来到了高台前,仰视着他们三人,等待着这最后的题目出来。 陈言这心里直打鼓,心说一会儿自己交白卷到底好不好?他本无意争夺这个魁首,虽然上了台,但是自己不做诗词总可以的吧? 女宾区,柳熏,柳微,曹娉婷坐在一桌看着台上的三位才子,曹娉婷低声道:“我赌这陈启承一会儿做不出。” “为何?”柳熏好奇的问道。 “草包一个!”曹娉婷一扬下巴,嘟着小嘴说道。 柳熏白了她一眼,看向柳微,自己这妹妹倒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竟然没有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 过了片刻,在众人的关注中,这最后的题目终于出来了,依旧是一个字,空。 此字虽然在诗词中经常运用到,但是想要运用的完美却并非易事,一来得符合情景,二来你得能营造出这么个情景来,所以纵古观今,但凡空字运用的恰到好处的都是名句。陈言想起了后世《三国演义》电视剧的那首歌曲来,于是下意识的嘟囔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嘟囔了一半,他回过神来,觉得不能再剽窃了,于是急忙住嘴,看了看身边的黄中庸,还好这家伙没反应,应该是没听到。 三人中,晏几道的名气最大,才气自然也是最好的,所以他思索了片刻,边提笔写道:“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他每写一句,旁边的柳府家丁便会读一句,好让众人第一时间得知才子大作。 陈言好歹也是有些才学的,一听这首《临江仙》自然能品出其中的韵味,于是有些愣住了,心说你个晏几道还蛮早熟的嘛,这么大点儿就知道撩妹了啊!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人家老爸是晏殊,家中的歌姬什么的必然不少,这晏几道早熟一些也是正常的。 站在中间的黄中庸也是才思敏捷之人,在晏几道写完后,也提笔写道:“玉树连山一色同.............酒酣不识我为空。请君试看烟波上,不老江湖垂钓翁。” 这二人的一诗一词都带有空字,虽然意境情景完全不同,却已经是紧扣了主题,尤其是晏几道的这首《临江仙》,堪称佳作。 既然那二位的大作已然出炉,众人自然把目光转向了能写出《木兰辞》这等境界诗词的陈启承了。 “我做不出!”陈言将手里的毛笔放好,双手一摊,很坦然的说道。 这回轮到所有人震惊了,今日这种盛会,这能写出《木兰辞》之人,竟然当众说他做不出!?接着下面一片哗然,议论声顿时大了起来,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剽窃啊,江郎才尽啊,浪得虚名啊...... 曹娉婷很得意的看着柳熏,道:“熏姐姐,我没说错吧?!” “怎么可能?”柳熏皱着眉头。 柳微终于是转过头来,看着她们俩,缓缓说道:“怕是不愿做。二位姐姐曾几何时见过一个做不出诗句的学子,神色如此坦然?即便是这陈启承没有才华,但毕竟也是寒窗苦读十数载的,随便做一首也还是没问题的,不至于交了白卷。” 柳熏的才女名头可不是白来的,瞬间就明白了,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他不愿做我柳家女婿?” 今日这华园诗会一开始,众人皆是沉醉在诗词的海洋中而无法自拔,完全忘记了柳家举办这次诗会的另外一个目的,择婿。 这陈启承做不出诗词的消息传到了主厅里,蔡襄等人坐不住了,于是都赶了过来,想一探究竟,正巧看到陈言站在台上抱拳,朗声说道:“小子才疏学浅,有负众望,着实汗颜。就此告辞。”说完就起身向台下走去,那知道刚走了一半儿,黄中庸却是突然间说道:“陈公子,请留步。” 陈言转身看着这其貌不扬的黄中庸满脸的不解,台下众人也是如此神色,不知道黄中庸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黄中庸却是再一次的提笔,在纸上写道:“滚滚长江东逝水......”而一旁的家丁则下意识的朗诵而出,顿时间鸦雀无声,连上了台的蔡襄等人也惊讶的停下了脚步。这兴化黄中庸竟然有如此才学,在短短的时间内,连做一诗一词?! 陈言一听顿时傻眼了,心说刚才自己一时嘴欠叨咕的那几句,没想到被身边的黄中庸听去了,你丫的到底是个什么耳力啊! 黄中庸在写下了几度夕阳红后停下了笔,不顾众人的目光,看向陈言,缓缓说道:“这是陈公子刚才吟出的上阙,在下才疏学浅补不出这下阙来。” 这同样是一首《临江仙》,但是仅仅半阙却已经超过了晏几道的那首《临江仙》了,无论是意境还是折射出的哲理远在晏几道那儿女情长的情思之上。 晏殊慢慢的走到了陈言的身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可还有下阙?” 陈言虽然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老者是何许人也,但是他下意识的觉得此人的身份不低,而且对诗词有着无限的热爱,既然黄中庸这厮已经把上阙给曝光了,那自己在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想了想:“刚才未想好,此刻倒是想起来了。”于是转身来到桌前,伸手接过黄中庸递来的毛笔,落笔写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首明代杨慎的《临江仙》可谓是千古名词,意境深远,豪放而含蓄,令人读起来荡气回肠,不由的在心头平添万千感慨。 此时即便是晏殊,蔡襄,司马光这等文学大家都被镇住了,脑海里满是这《临江仙》营造出来的意境,白发的渔夫、悠然的樵汉,意趣盎然于秋月春风,古往今来,世事变迁,即使是那些名垂千古的丰功伟绩也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且谈且笑,痛快淋漓。多少无奈,尽在言外。 鸦雀无声,众人皆在品味这无穷的意境,连曹娉婷这种不懂诗词歌赋之人都在低头沉思,由此可知这首词的威力到底如何。 最后还是陈言打破了这寂静的局面:“这首词并非小子所作,是在古书上看来的,所以做不得数!” 站在台下的狄咏和赵宗玄摇着脑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你这厮又在胡扯了!这是那本古书上看来的,老子怎么不知道?! 三十二 华园诗会(八) 一首《木兰辞》道尽了爱恨情愁,一首《临江仙》映出了苍凉悲壮而又淡泊宁静之感。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都是翘楚之作,而这两首诗词竟然出自于同一个人,单凭这点,就足以折服在场大部分人了。 一向不喜出声的司马光,此时都忍不住道:“当为翘楚。” 其余众人皆是点头。至于这陈启承说是从古书上看来的,在场众人如何能信?在场众人大部分都是饱学之士,都未曾见过此词,所以众人都当他是在自谦而已。 晏殊当场宣布,陈启承为本次华园诗会的魁首,一时间掌声雷动。倒是陈言站在哪儿,显得有些发懵! 一场盛大的华园诗会慢慢的落幕,让众人见识到了陈启承的文采,黄中庸的宽厚,以及晏几道的才学,更见识到了这汴梁城中几大花魁的风采,给人们留下了无数的谈资。 当然,作为诗会魁首,那可是有奖励的,河东柳家可并非浪得虚名,黄金百两,珍珠一盘,其他的就不必细说了,由此可见其出手阔绰,不亏为千年世家。 陈言作为本次诗会魁首,自然是不能早早离去的,于是和黄中庸,晏几道三人坐在主厅里,聆听眼前这些文学大家的谆谆教导,他现在脑袋还有些发懵呢,因为坐在这厅里的,除了他之外,随便一个都是历史上的大人物,这是他以前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蔡襄看了看坐在哪儿一直默不出声的陈言,眼中的赞赏之意溢于言表,于是问道:“启承可及冠?” 陈言点点头:“回蔡相公,在下今年刚刚及冠。” “哦,那可曾取字?” 陈言摇摇头,道:“未曾拜师,所以并未取字。” 蔡襄看了看晏殊,意味甚浓,他虽然有心收陈言为徒,但是从公允的角度而言,让其拜入晏殊门下最佳。 晏殊自然明白蔡襄的意思,加上他本有此意,于是抚着长须,微睁双眼,沉思了一会儿道:“表字悟空,可好?” 陈言顿时哭笑不得,陈悟空?!尼玛的,不要啊! 晏殊一见陈言的神色就知道这个表字他不喜欢,于是继续道:“这悟空倒是有些不妥,像是法号,如此这般,那就季常好了,取四季常青之意。” 陈言此时那里还敢再挑,自然也知道这表字只有自己的恩师才能够取,所以起身来到晏殊前跪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抱拳道:“多谢恩师赐字。” 这前院主厅里上演着拜师的戏码,后院小楼里,曹娉婷却是坐在哪儿,一脸恼怒的神色,想发泄,却不知道从何发泄,于是看着柳熏道:“熏姐姐,你家这次为何如此大方?黄金百两,还有那一盘珍珠。” 柳熏看向自己的小妹,低声道:“郡主,你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那里去了,这些那里是给那陈启承的啊,这是小妹的嫁妆,不过只是一部分而已。” 曹娉婷瞪着眼睛,道:“什么?姐姐,你是说小妹和那陈启承有婚约?” 柳熏点点头:“不错!当年陈启承的父亲陈焕之在阳曲县做知县时曾救过祖父,于是祖父于其定下婚约,只是后来祖父与陈家断了联系,前几年下人们才打探到陈焕之的消息,还未等祖父登门,陈焕之就病逝了,只留下陈启承这么个孤儿在世。如此一来,祖父自然不好现身,于是让柳树巷的街坊邻里对陈启承暗加照料,待小妹及笄时就让他们完婚。” 经过柳熏这么一解释,曹娉婷倒是全明白了,难怪上月柳微总是跑到金水河边的望春楼一坐就是一小天的,原来是看自己这未来夫婿去了。 柳微叹了口气,缓缓道:“二位姐姐,可是这陈启承似乎不愿做我柳家女婿。再者说来,他也并非我的意中人。” 柳熏和曹娉婷对视一眼,自然知道自己这小妹喜欢的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可是柳老爷子岂会同意? “我于他有未有过婚书,为何非得嫁与他?” “除非那陈启承悔婚,不然祖父是不会答应的。”柳熏叹着气说道。 曹娉婷转了转眼珠,拍了一下高耸的胸脯,道:“这个好办,小妹放心,交给我好了!” 柳微大喜,柳熏却是大惊,这陈启承现如今已然是声名在外,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声名鹊起,要是过了省试,参加了会试,前途无量。此人品性温良,又才华横溢,待人宽和,实属良配。正要出言劝阻呢,柳微却道:“好啊!郡主姐姐要是能让他悔婚,小妹就将那把宝剑赠予姐姐。” 那是一把唐代宝剑,曹娉婷已经惦记许久了,听闻柳微这么说,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就算是没有好处,她也得管管这事,不能让那厮这么轻易的讨了便宜去。 这师也拜了,教导也完事了,好不容易将这几位大神送走,陈言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心说自己一会儿该怎么回去啊?倒不是狄咏和赵宗玄不够意思,而是天色已晚,明日俩人各有要事,自然不能陪陈言在华园干耗了,于是诗会结束后俩人便离开了。 柳其先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季常贤弟,请随哥哥我走一遭吧!” “又去哪儿啊?”陈言抬头看着柳其先。 “我祖父有请。” 跟着柳其先走在华园里,陈言越琢磨越不对劲儿:“陈季常?陈季常?怎么感觉这么的耳熟呢?” 俩人在这偌大的院子里走了好一会儿,柳其先为出声,陈言想着心事,自然也未出声,于是俩人默默的走着。 来到一个有些破旧的小院子前,柳其先停下了脚步,转身道:“祖父在屋内,我在此等候。” 陈言回过神来,点点头,伸手推开木门,缓缓的走进了院子。柳其先长长的吐了口气,心说自己的安排总算没有白费,不过这陈启承倒是也真的有气运,先是曹娉婷帮了一个大忙,而后黄中庸更是来个绝妙的助推。看来自己这次还真是没看错人。 院子很小,比他现在住的院子还小上一些,沿着青石铺成的小路来到门口,轻轻扣了两下,屋内传来了一声请进,于是陈言推门而入,却是看到柳掌柜坐在藤椅上烤着火,手里拿着一枚棋子将落未落,而棋盘对面没人,显然这是在自己和自己对弈。 陈言也就是稍稍的惊讶了一下而已,随即放松了许多,伸手拉了把藤椅坐在了柳掌柜,不,应该说是柳老太爷的对面。 “下一局?”老太爷抬头问道。 陈言摇摇头,道:“老爷子,你们这都是在和小子玩什么套路啊,弄的我晕头转向的。” 柳老爷子将手里的棋子落下,缓缓说道:“事情还要从景佑五年说起,那年老头子去京东东路办些事情,路过阳谷县时......”老爷子断断续续的说了小半个时辰,陈言也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哪儿听了小半个时辰,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缘由终于全明白了。敢情自己未见面的老爹竟然在他七岁那年就给他定了门亲事,而且还是这河东柳家。自己老爹去世后,要不是有柳老爷子的暗中照料,自己未穿越而来之前的陈启承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老爷子,您不会骗我吧?”陈言有些不敢相信。 柳老爷子顿时吹胡子瞪眼道:“你这小子连老头子的话都不相信吗?!再者说来,你一个穷书生还值得我柳家费这么多心思不成?” 陈言一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柳老爷子却是继续说道:“我家月娥虽然有些顽劣,但本性不坏,待你们成亲后,好好管束便是。这些日子你切潜心读书即可,等明年会试过后,老头子自然会为你们张罗婚事。” “啥?”陈言瞪着眼睛,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陈季常这个名字熟悉了,因为和他有婚约的正是柳家幺女柳微,小名月娥!他可算是想起来了,尼玛的,这位可是历史上最著名的河东狮啊!而他则是那个悲催的陈季常! 三十三 名满汴梁 看着失魂落魄的走出小院子的陈言,柳其先好奇的问道:“小妹夫,难不成欢喜的失了神?” “欢喜个毛线!”陈言横了他一眼,道:“我要回家。还有啊,你们家给的那些什么黄金珍珠的哥们统统不要!” “那些黄金珍珠什么的都送到你府上了啊!”柳其先其实心里很明白陈言为何如此的失魂落魄,不然他干嘛费尽心思的把顾巧兮送到陈言身边,当他是吃饱了撑的啊!自己这三大舅哥当的也是可以的了,买一送一啊! 陈言长长的吐了口气,拍了拍自己未来三大舅哥的肩膀说道:“都是套路啊!” 虽然柳其先不是很理解陈言说的这个套路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抵的意思也是明白的,见这家伙的情绪实在是有些低落,于是带着他来到了正门,派了辆马车送他回了柳树巷。 站在自家院门口,陈言伸手一推,竟然没有推开,这不正常啊,自己平日里要是没回家的话,这大门不应该插上的啊!于是他只好敲敲门。 片刻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那位?” 陈言一愣,这貌似是王朝的声音,于是回道:“王朝哥哥,是我。” 等了一小会儿,大门被打开,里面站着的正是王朝。 “兄弟,你可回来了。快进屋说。” 陈言有些摸不到头脑,边走边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俩人走进外厅,陈言终于明白了为何王朝会在此,满屋子的珠光宝气,百两金锭,一盘珍珠,还有七八盘的各种宝石,竟然还有一柄玉如意。这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怕是得有千金之多,而双儿和顾巧兮怕有闪失,这才请了王朝来坐镇。 陈言坐在桌前,有些感慨,自己这就成了亿万富豪了?! 顾巧兮是见过场面的,显得很是镇定,低声道:“公子,这些都是柳家派人送来的,说是公子夺了诗会魁首的奖赏。” 陈言也被这一桌子的金银珠宝晃了有些头昏眼花,心说这柳家出手就是大方啊,不愧为千年世家!想了想,他说道:“你们一人挑一样喜欢的,其余的东西,明天就劳烦王朝哥哥跑一趟,找个妥当的地方存好,最好呢,是都换成现银。” “多谢公子!”双儿和顾巧兮欢喜的说道,毕竟这是自家公子的赏赐,第一遭呢!双儿很是欢喜的挑了个珍珠的头钗,顾巧兮虽然见过世面,但是如今可是穷的很,所以也就没客气,挑了个白玉手镯。 陈言本着不要白不要的精神,很宽心的收下了这些金银珠宝,见王朝没有动作,于是抓了几个金锭放在他面前,道:“这些就当是给你和马汉哥哥的辛苦费了。” 王朝立刻推开,正色道:“俺是粗人不假,但是俺可拿你当兄弟的!如此这般岂不是在羞辱哥哥我?!” 陈言知道王朝是真心把他当兄弟,所以也就没坚持,于是几个人将这些金银珠宝什么的收好,等明日马汉来,一起带走。 家里有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王朝当然不能走了,于是和陈言住在一起,好在现在他的屋里已经搭了地炕,多睡几个人能都没什么问题。 这一夜王朝睡的倒是很香,陈言躺在哪儿翻来覆去的琢磨了许久,觉得他不能答应这柳家的婚事,一来他不想成为历史中那个陈季常,二来呢,他是真心喜欢赵锦溪,想娶她为妻。虽然这年头不讲求什么恋爱自由的,但是自己努力一回总是没什么错的吧?现如今他已经不是什么穷书生了,好歹房有一大间,婢女都有两个了,小店也有两个,这又添了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要是他再能考过省试,参加会试,那就有了娶赵锦溪的资本了啊! 第二日一早,王朝便出了门,还没等陈言起床呢,王朝就把马汉和铁牛叫了来,毕竟这在穷人家眼里,这是多大一笔财富啊,他们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 陈言睡眼朦胧的起床,打着哈欠,道:“别太张扬了,最好分开,去几家换成现银。” 王朝点点头,于是和马汉,铁牛一人背着一个包袱出了门。 陈言三人吃过了早饭,双儿照旧去店里帮忙,顾巧兮打理家务,陈言回房看书。经过了这华园诗会,陈言才知道自己的学识和别人比,真是匮乏的很,所以打算继续用功苦读,下午他得买些礼物去晏府正式拜师,这一天天过的很是充实嘛! 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华园诗会上的十几首佳作就在汴梁城传开了,尤其是那两首《临江仙》和《木兰辞》,而随着这些佳作的传播开来,陈启承,晏几道,黄中庸等人的名字也开始变得家喻户晓起来。而身为华园诗会的魁首,陈启承的名字自然是被人提及的次数最多的,可惜这勾栏瓦舍中,茶馆酒肆里没人知道这陈启承是何方神圣,所以汴梁城的学子们一窝蜂的涌去了晏府,去了黄中庸下榻的客栈,有人是求诗,有人是讨教学问,当然更多的人是上门挑战,想要和这华园诗会的大才子一较高下。可惜的是晏几道闭门不出,而黄中庸更是换了客栈,于是众多学子失望而归,当然这都是后话。 过了午时,天气晴好,陈言于是在顾巧兮哪儿拿了一百多两的银子,打算去青宣市那边逛逛,毕竟这拜师礼不能太寒酸了。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时代拜师应该准备什么,但是准备点礼物去总是没错的吧? 路过一家清楼的时候,一阵琴音飘出,听着很是耳熟,陈言站在哪儿听了听,竟然是走调版本的《天仙子》,看来这家清楼不怎么上档次啊!陈言苦笑着走开,那知道路过一家茶馆的时候,里面的说书人竟然口吐白沫,不对,是吐沫横飞的说着昨晚华园诗会的情景:“那陈启承面如白玉,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生得是风流韵致......” “呃!”陈言低头看了看自己,长长的叹了口气,心说你就是瞎编也得靠点谱儿不是,难不成这世上的才子都是得长得像狄咏才可以?! 过了茶馆,前面的酒肆里客人们也多是在谈论这华园诗会,更有不少赴京赶考的学子围坐一桌,高声唱和。陈言第一次的体会到了咱们大宋人民的娱乐兴致一点也不比后世的差啊! 自从前些年柳三变致仕,定居润州后,这汴梁城中可是好久都没有出现如此能让人为之追捧的诗词了,现如今一下子冒出了三首顶尖之作,在文风盛行的大宋岂能不被人追捧?!更有甚者,万花楼的花魁玉儿姑娘放话出来,只要那陈启承肯为其作诗,她便以身相陪。毕竟这是有先例的,当年的柳三变不就是如此吗?!才子,才子,不风流岂不是辜负了这才子二字! 陈言走了一路,耳中除了他的名字,就是晏几道,黄中庸,而在诗会上露面的赵宗实,狄咏等人竟然没被人提起。话说太出名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好在他现在叫陈季常了,所以,嘿嘿,你们就去找陈启承吧!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晏几道,还有黄中庸算是名满京城了,日后不管三人前途如何,最起码名声在外。在这个时代,名声这种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却是最有用处的。 去青宣市走了一圈,陈言并不知道买些什么作为拜师礼,于是只好买了笔墨纸砚这四样作为拜师礼,不过可不要小看这四样,笔是上等的宣州狼毫,墨是徽州出品,纸是上好的宣纸,而这方砚台则是端砚,中国四大名砚之首。只是这四样就花去了整整一百两银子,不过他现在不差钱儿,一百两而已,小意思。 拎着这四样东西出了青宣市,陈言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那就是晏府在哪儿啊? 三十四 举荐 汴梁城分为大内皇城,内城,外城,常住人口早就超过了百万,乃是当今世界第一大城市。所以即便是这汴梁城里的老车夫怕是也认不全路,更别提陈言这个刚来了几个月的新人了。 拎着文房四宝,陈言又返回了自己家,打算等赵宗玄和狄咏来的时候再仔细的询问一下。 进了外厅,将东西放在桌上,拿起茶壶灌了几口凉茶,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顾巧兮从里间走了出来,见陈言那豪放的样子,忍不住的笑道:“公子怎地不端庄些,不然怎么像咱们这汴梁城里的大才子!?” “呃!”陈言放下茶壶,用袖子擦擦嘴,道:“连你也来调笑我?” 顾巧兮微微摇头,却是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身进了里间,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放在桌上,道:“王朝哥哥刚来过,说是那些物件已经都兑换成了现银,分别存在了五家不同的银号中,这些都是凭据。” “哦!”陈言也没看,问道:“没说兑换了多少银子吗?” “一万五千两。王朝哥哥说,那百两黄金并没有兑换,而是直接存在了银号中。” 陈言顿时大喜,一万五千两白银啊,加上一百两黄金,自己这是一夜暴富了啊,这要放在后世,估计接近亿万富翁的行列了。不过不得不说王朝马汉的办事能力还是很强大的,要是换做旁人,那些物件能换一万多两白银就不错了。毕竟他们二人在街面上混迹已久了,谁人不卖他们些面子! “哦,对了,这还有三百多两的银子,王朝哥哥说拿来给公子做日常花销。” 这冷不丁的有了银子,陈言可是坐不住了,迫切的想要体验一回当土豪的感觉,于是拉着顾巧兮的手说道:“咱们去逛街吧,想买啥买啥。” 顾巧兮并未挣脱,任由陈言握着自己的小手,嘟着小嘴说道:“公子不去晏府了吗?” “呃!”陈言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不知道在何处啊?” 顾巧兮身为女子当然对逛街有着无比的热爱,见陈言如此说,于是微微一笑,挣开他的手,进了里间,拿了间斗篷,又戴上了面纱,兴致勃勃的和陈言出门逛街去也。 说起来陈言家里需要买的东西真的是不少,毕竟现在住了三个人了,顾巧兮又是净身而来,所以俩人在成衣店买了十几套的冬衣,又去水粉店买了不少的胭脂水粉,而后又去...... 一个半时辰后,陈言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前世是个屌丝了,不仅没钱,而且不懂女人的心思啊!而他更明白的是,女人一逛街,那战斗力飙升,别说他了,估计就是狄咏来了也得甘拜下风。 “今日就买这些好了!”顾巧兮站在路边,很开心的说道。 陈言看着神采奕奕的顾巧兮,心说估计你是看我再拿不了东西了才如此说的吧?不过这花钱的感觉的确不错啊,俩人一个半时辰的工夫就花了快二百两了,而他竟然没有心疼,尼玛的,这做土豪的感觉就是好啊! 俩人回到的家中,陈言将那大包小包的直接丢在了地上,整个人往睡塌上一趴,彻底的不想起身了。顾巧兮则是蹲在哪儿,分拣着俩人买的物品,完全不理会自家公子的感受啊! 陈言见状,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顾巧兮,道:“过来给本公子捶捶背。” 顾巧兮闻言抬头,眨眨眼,却是明白了自家公子的小心思,于是起身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伸出两个小拳头,轻轻的捶了起来。陈言逼着眼睛,哼哼着,舒坦啊!能让这名满汴梁的顾大家给自己捶背,这感觉太爽了,虽然只能看,占占小便宜什么的,但就是不能就地正法! 还没捶几下呢,赵宗玄这厮就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吼道:“三弟,三弟!呃......你们继续,我出去坐会儿!” “你大爷的!”陈言起身,看着坐在外间,贼眉鼠眼的看向自己房间的赵宗玄,怒道:“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蛋,耽误老子好事!” 赵宗玄这厮绝对是个受,像是个憋屈的小媳妇似得道:“当然有要事找你了啊!” 顾巧兮微微一笑,柔声道:“公子去吧,奴家为二位公子沏茶。” 陈言很不情愿的来到了外厅,坐在了赵宗玄的对面,没好气儿的说道:“什么事情,赶紧说,我这刚享受一会儿。” “你出名了!” “废话,还用你来说。” “呃,那就说个你不知道的,赵宗实向官家举荐了你!” 陈言一惊,就听赵宗玄继续说道:“官家也应了下来,至于官家如何处置,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陈言快速的在脑中分析,这赵宗实举荐他估计不是出于什么爱才的心理,因为赵宗实要是不知道他和赵宗玄的关系那才奇怪呢!而赵宗玄现在等于是赵宗实登上储君之位的潜在对手之一,所以从这点上来分析,赵宗实绝对不会这么好心的。难道是因为柳家?!陈言思来想去的,怕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柳家现在虽然没几个人在朝中做官,但是影响力绝对是有的。这赵宗实如果知道自己和柳家的小姐有婚约,那倒是极有可能举荐他,进而博得柳家的好感,因为这是一连串的,柳家和曹家的关系向来甚好,要知道那可是曹皇后的娘家。而曹家不仅仅只有一个曹皇后,还有一个曹国舅,一个曹郡主呢! 赵宗玄见陈言的脸色阴晴不定的,于是道:“这不是好事吗?如果真的能得到官家垂青,直接赐你同进士出身,你就不用参加省试和会试了,直接就可以做官了。”这举荐制可是有许多先例的,加上赵宗实特殊的身份,所以赵宗玄说的这种可能性十分大。 “总是觉得不踏实。你要是赵宗实,会平白无故的为自己的对手铺路吗?” “当然不会了!” 陈言别有深意道:“那不就得了,连你都不会,更可况隐忍了这么多年的赵宗实。”在他看来,赵宗实从小就被戴上了面具生活,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他了。这点从赵宗实继位后和曹皇后的纷争中就能够瞧出一些端倪来。 赵宗玄可算是听出来陈言话中的意思了,指着自己道:“三弟的意思是为兄我很平庸?”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呃!”赵宗玄很无语,心说好歹我也是你结拜兄弟,你这么直接的打击自家兄长,真的好吗? 在他们兄弟三人中,狄咏的政治智商最高,但是受时代的局限性太大,而赵宗玄根本就没什么政治智商,陈言呢,其实他也不是那种智商高超之人,不过是比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多了千年的知识而已,所以注定了他选择的这条路不好走! 开封府,左承天门,此处乃是大宋皇城司衙门所在。 这皇城司类似于明代的锦衣卫,执掌宫禁、宿卫内廷、刺探情报,权力自然不小,当今这皇城司有三位勾当皇城司公事,各有分管,黄炳添为内侍,执掌宫禁,刘山乃是西北边军出身,负责宿卫内廷,而这负责刺探情报之人,除了当今官家,外人无从知晓。连黄炳添和刘山都未曾见过此人真面目,只知道此人名曰夜锦。 这一日,难得夜锦回衙,黄炳添和刘山自然得前来一会,因为只要夜锦回衙,必然是带来了重要消息。三人中以黄炳添为首,所以他的签押房自然是在正厅,所以他和刘山自然在正厅等着这夜锦。 夜锦一身黑色长袍,外罩黑色斗篷,将整个人都拢在其中,慢慢的走进正厅,黄炳添乃是内侍,也就是太监,所以有些公鸭嗓:“夜锦公事,这次又带回了什么消息?” 一个牛皮纸袋飞了出来,稳稳的落在黄炳添的桌上,夜锦那沙哑的让人难以分辨性别的声音响起:“陛下上月所要的讯息皆在其中。” 黄炳添看了看那牛皮纸袋,有些不解的问道:“夜锦公事为何不直接呈给陛下?”三人都是皇城司公事,自然都有权直接面见官家。 “本公事正带人搜捕白虎堂奸细,无暇进宫,所以此事就劳烦黄公事了。” 这个牛皮纸袋没用上半个时辰就被人呈到了当今官家赵祯的案头。 赵祯今年不过四十二岁,正值壮年,性情温和,对下属更是宽厚,被后世称为千古仁君!奈何天意弄人,赵祯的三个儿子全部夭折,后宫至今无所出,在各方的压力下,赵祯才会让七子进宫读书,而这并不代表什么,因为赵祯再怎么宽厚,也是一位帝王。 皇城司公事送来的东西,旁人自然是不敢拆开的,而夜锦送来的东西,更是只有当今官家才可以拆阅,所以赵祯亲手撕开了纸袋,里面是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 赵祯翻了翻,挑出了一份,看了起来。 陈启承,年二十,天圣十年四月十九生人,父陈焕之,庆历二年进士..................................... 三十五 夜未央 柳树巷,此刻坐在自己家中的陈言自然不知道,他已经被皇城司的人查了个底儿朝天,和赵宗玄又聊了一会儿,陈言直接将其赶走,因为他现在想静静! 陈言本就不是什么搅弄风云的高手,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有些应接不暇,此时自然得好好的捋顺为妙。首先是他和柳微的婚约,按照柳老爷子的说法,他和自己的父亲只是口头之约,所以暂时可以先放在一边。然后是赵宗实举荐他这件事情,不管从那个方面考虑,赵宗实绝对没安好心,但是以他现在的能力还真是抗拒不了,所以只能是被动的等着官家的表态。这两件事情无论如何他都只能处于被动的状态,所以陈言感觉十分的无奈,没办法,根基尚浅啊! 天色刚黑的时候,王记麻辣烫店里的伙计就来告知,说双儿的母亲突然抱恙,今晚不回来睡了。陈言询问了几句,得知王母并无大碍,于是放下心来,而对双儿不回来睡这件事情,他是没任何意见的,毕竟双儿在他眼里只是个妹妹而已,但是顾巧兮却是感觉有些别扭了。因为今晚,这房内就剩她和陈言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况且这些日子她可是被自家公子占了不少的小便宜! 陈言看着顾巧兮那别扭的神色,心下明了,于是道:“呃,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难说!”顾巧兮哼了哼,低头继续收拾碗筷,这家伙刚才还趁机摸了她的小手呢,这月黑风高的,难保没什么非分之想。 陈言第一次觉得他做人很失败,要是他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好不啦,还用等双儿不在的时候?!但是平心而论,有这么个大美女睡在隔壁,他又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想法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顾巧兮收拾完了,直接钻进了房间,陈言则是拿了本书去了厨房烧火,虽然家中有两个名义上的婢女,但是这等粗活他还是舍不得让她们做。丢了几块石炭进炉子,陈言起身,打算回房睡觉了,下午的时候已经在赵宗玄哪儿打探到了晏府的所在,明日一早便去吧,这种事情要是拖的久了,怕是会让人诟病的。 走到门口,门突然开了,顾巧兮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陈言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顾巧兮抿着小嘴,低声道:“奴家,奴家今晚想,想......” “想沐浴?!没问题,等我去把那木桶搬来,再烧些水便可。” “好,好吧。” 陈言去外厅将那大木桶搬了过来,见顾巧兮在烧水也就没多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睡榻上迷糊着呢,却是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该偷看一下美女洗澡呢,不过下一秒他就否定了自己这个龌龊的想法,毕竟他前世可是阅尽了岛国的那什么片儿的,他早已经可以化有马为无马了。不过话说回来,顾巧兮放在自己前世的那个时代,绝对是绝色巨什么的,最少得有d罩杯吧...... 梦里陈言正在和苍老师谈情说爱的当口,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睡塌怎么变的有些拥挤了呢,于是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却是感觉一具滚烫的身体挤进了他的怀里,呵呵,这梦也太真实了。伸手一搂,一扣,嗯,还挺柔软的,也挺大,是苍老师的尺码。 又揉捏了几下,陈言终于感觉不对了,因为一声声的娇吟声在他耳边清晰的响起,猛的睁开眼睛,低头一看,房内一片漆黑的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却是真实的感觉到了一个娇软的身躯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自己的双手抓着的地方,咳咳,自然他一直梦想的地方了! 许是感觉到陈言醒来了,顾巧兮那绵软的声音传来:“公子,轻些!” 陈言懵逼了好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嗅觉也回来了,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又下意识的捏了捏,傻傻的问道:“我梦游了?!” 顾巧兮慢慢的转身,俩人四目相对,她那柔软的唇瓣却是慢慢的贴了过来,陈言感觉脑中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俩人都是生手,吻的很是生涩,好一会儿,陈言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来气儿了,这才放开了顾巧兮,俩人就这么搂着躺在哪儿喘着粗气,寂静的房内只有俩人的呼吸声和窗外传来的风声。 “想通了?”陈言的手伸进了顾巧兮的衣内,很准确的握住了那个部位,慢慢的揉搓着,感受着那美好柔软,以及顶在他手心的凸起。 顾巧兮的呼吸声慢慢的急促了起来,一翻身,竟然直接压在了陈言的身上,俩人再一次的四目相对,她缓缓道:“奴家左右是逃不掉的,不如早给了公子,倒是省了日日被公子轻薄。” 陈言伸手搂着她那纤细而柔软的腰肢,笑道:“我不信。” 顾巧兮风情万种的看了他一眼,俯身趴下,小脑袋靠在他的耳边,道:“那奴家承认被公子吸引了呢?” “呃!”陈言真是理解不了女人,自己似乎没什么地方能吸引这位绝色美女吧?不过既然人家主动了,他得拿出男人的风范来了,于是伸手摸去。 “呀,别拽啊,会弄断的,公子,轻点,这可是奴家唯一一件亵衣了......” “再去买啊!你家公子现在还差钱儿吗?” “呜.................” 一件件贴身衣物从被窝里飞出落在了地上,没多一会儿,伴随着一声轻轻的痛呼声,这张有些年月的睡塌开始了很有节奏的吱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春风几度,总之陈言浑身上下没了一丝的力气,而顾巧兮也是如此,俩人紧紧的搂在一起许久,陈言伸手摸着她后背那娇嫩的肌肤,道:“和我说说你吧。” 顾巧兮嗯了一声,将小脑袋靠在了陈言的肩膀上,缓缓说道:“奴家五岁那边便被拐子卖到了春风雨露楼,自此便被迫学习琴棋书画,即便是成为花魁后依旧不敢懈怠。但是来了公子府上这些时日,就是从未有过的放松,整日里看看话本,打理一下家务,倒是比往日里轻松惬意了许多。人生许就该如此吧。” “那就留下来吧,有我一口吃的,断然短不了你的。”陈言自然是舍不得顾巧兮离开了,算起来,他两世为人,顾巧兮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顾巧兮道:“奴家的卖身契都在公子那里,还能去哪儿?” “看来明日得换张结实些的木床了!啊,你这奴婢竟敢掐本公子,吃俺老孙一棒!” “老孙是何许人也?” “呃,日后再说。” 吱嘎声再次响起...... 安州巷,曹国舅府邸。 明月轩的小楼中,曹娉婷坐在桌前打着哈欠,而坐在她对面的赵锦溪却是看着桌上的那两张宣纸在发呆。 “小妹,你这都看了一个多时辰了,还让不让姐姐我安歇了。” “哎.....”一声悠长的叹息声,显得落寞而无奈。 曹娉婷提了提精神,道:“小妹,那陈启承不过是个穷酸书生,值得你如此唉声叹气?” “人生若自如初见。” “又来了!”曹娉婷真是无语了,自从自家小妹得了那首《木兰辞》后,就魔症了似得,然后又听闻了那首《临江仙》,这下好了,整日里茶饭不思,不知道是害是相思,还是在感慨什么别的。 曹娉婷咳嗽了一声,道:“他和月娥妹妹已然有了婚约,即便是没有这婚约,他也配不上小妹你!” 赵锦溪抬头看了看她,缓缓道:“无关风月。” “那你唉声叹气的作甚?”曹娉婷从小就舞刀弄枪,自然没办法理解赵锦溪这等心思细腻有饱读诗书的女子的心思。 “一个刚及冠的男子,能将世事看的如此透彻,能写出如此诛心的诗词,怕是经历了常人无法理解的过程。” 曹娉婷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道:“不和你说这些了,都是些我听不懂的。对了,本郡主说的那事,小妹可有对策了?” 赵锦溪眼神明亮的看着她,道:“宁毁一栋庙,不拆一桩婚。” “真是中毒颇深。”曹娉婷觉得这事还得她自己来想办法啊,旁人这都不靠谱啊!这回得想个稳妥些的办法,不能像华园诗会似得,没惩治得了那家伙,却是让他出了大风头! 三十六 重甲骑兵的构想(上) 大宋河北东路,信安军。 信安军,治所信安镇,管辖地域面积并不大,西和南都是霸州地界,东面则是沧州府,北有淤口关,在大宋和契丹界河之上,乃是北方重镇,相传当年杨六郎曾率军驻守于此。此时屯驻在此的乃是禁军武卫第二军,共二千余人,以及几百老弱厢军。原本此处屯驻五千禁军,一千余厢军,南方侬智高叛乱后,枢密院便从这还算是精锐的武卫军中抽调走了万余人由狄青和杨文广统领,南下平叛。大宋和契丹在北方边界处已然多年没有大型的征战,多是些小摩擦,加上此处有淤口关天险,所以信安军此时的兵力足以防范北方契丹人。 这信安军的统帅乃是刘重和,此人年约三十余岁,出身西北边军,参加过多次与党项人的战斗,作战勇猛,所以在短短的五年内便升为这武卫军右厢第二军副都指挥使。 信安镇作为大宋典型的军镇,面积并不大,除了驻扎于此的几百禁军外,也就只有几百户人家。这一日刘重和正在营帐中处理军务,军中斥候队长禀告了一声,疾步而入,抱拳施礼道:“启禀将军,约三百契丹骑兵越过界河,正赶往田家寨。” “什么!”刘重和一惊,起身略微一思索,立刻便明白了契丹人的来意,想必是冲着前些日子刚刚运到田家寨的几万石粮草而来。田家寨距离信安镇不过三十几里的路程,只有一百余禁军和几百厢军驻守,一旦要是被契丹人偷袭得手,那几万石粮草怕是不保。这可是他们信安军过冬的粮草啊! 刘重和急忙道:“传令下去,命军中马军随本将火速支援田家寨,步军留守信安寨。” 帐内的侍卫急忙领命,转身而去。 大宋,东京,汴梁城。 枢密院,此时坐镇枢密院的乃是当今宰相庞籍,自南方侬智高叛乱后,副枢密使狄青领军南下平叛,庞籍在官家的授意下接掌了枢密院,一方面需处理朝政,一方面还要处理大宋军中事宜。 这一日,庞籍正在签押房内处理公文,却是接到了武卫军的八百里加急文书,打开一看,顿时气的他大怒,拍着桌子低吼:“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那文书上是这样写的:“十一月初三,契丹八百皮室军马军越河南下,于信安军镇外设伏,第二军副都指挥使刘重和阵亡,敌遂攻破田家寨,屠。十一月初五,于霸州破新城镇,屠。十一月初八,于雄州,破白沟驿,屠。敌遂越拒马河,北返。”短短六日,契丹八百骑兵,过三地,屠三镇,宋军伤亡三千余人,百姓死伤更有五千余,这不是奇耻大辱是什么?!最让人恼怒的是,这武卫军的万余人竟然没能困住契丹这八百骑兵,让他们破了白沟驿,扬长而去。 庞相公是何人?!早年间镇守过西北边陲,连狄青都是他的部将,此人通晓军事,冷静过后便知此事怕是不简单,恐和九月初契丹提出在信安军设立榷场,官家未准有关系。 契丹八百骑兵肆虐北地之事,平头百姓自然不知,但是狄咏和赵宗玄岂能不知道,所以俩人齐聚陈言家,一脸悲愤之色。 陈言这些日子过的很是舒坦,自从拜了晏殊为师后,可以说是受益匪浅,不仅在学问上得到其指点,更是对这朝堂之事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当然,晏几道那小家伙对他很是瞧不上眼。 “有用吗?”陈言喝着茶,淡淡的说道:“契丹皮室军乃是其精锐的精锐,这次南下而来的又是重甲骑兵,一人三马,别说武卫军了,就是种家军来了,怕是也困不住。” 狄咏和赵宗玄闻言都是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他们在此悲愤又有何用,眼下产马之地全部落于外族手中,以至于大宋举国缺少马匹,所以大宋军中的马军少的可怜,放眼整个大宋,也只有种家军中有几百重甲骑兵而已。在冷兵器时代,这重甲骑兵几乎等同于后世的坦克,一千重甲骑兵能吊打上万的步军,而武卫军那些轻骑兵,估计连对方一个冲锋都抵挡不住。 “那就这么算了?!”狄咏看着陈言问道。 陈言放下茶杯,缓缓说道:“政治嘛我是不懂,但是军事,我也不懂啊!我懂得是,这榷场得开,以便于增加税收。” “就如此?” “有了钱,才能够建马军,练咱们自己的重甲骑兵。” “那上等的战马从何而来,契丹人是不会卖给咱们上等战马的。” 陈言呲牙一笑道:“二位哥哥,你们还真是君子啊!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契丹人是不会让咱们大宋置购上等的战马,所以就没招儿了?明的不行,咱们可以玩暗的啊!” 狄咏早年间是去过信安,雄州,沧州一带的,对那边的情况很是了解,所以陈言一说他就明白了,道:“走私马匹?虽然可行,但是风险太大。” “傻呀!”陈言没好气儿的说道:“走陆路干毛?不会走海路,从,呃,山东到辽东,这条线路短,而且安全,一次走私个几百匹马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再不济,咱们可以从山东到高丽,毕竟它还是咱们大宋的属国嘛!” 不得不说,陈言这个提议很是天马行空,但是却很诱人,狄咏和赵宗玄都陷入的深深的思索中。 陈言悠闲的喝着茶,心里其实和他们一样的悲愤,但是却也真是无可奈何,近些年来北方的契丹人虽然国力日下,但是在军事方面,吊打大宋和党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别看大宋有八十万的禁军,但是这战斗力,陈言只能是呵呵了。现如今大宋朝真正有战斗力的,除了西北的几万边军外,也就只有京城附近的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上四军了,北方的边军和其他地方屯驻的禁军战斗力真的很一般。不然就侬智高这么个少数民族的首领,还敢叛乱? 赵宗玄抬眼看了看他,道:“那我的策论就这么写?” 北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考校,官家下了旨意让七位进宫读书的宗室子弟一人写一篇策论来剖析眼下的局势。 “那是你的事情。”陈言不以为意,他又不是书里电视剧里那些顶级智囊,有逆天的思维,能想到这些,他已经觉得自己棒棒哒了,还想怎么样?! 赵宗玄和狄咏对视了一眼,此刻倒是觉得自己这三弟还真是有大才,这走海陆偷买战马的事情,乍听有些荒唐,但是认真的一琢磨,倒是有些可行性的,一来大宋在文登有水军,二来呢,走辽东怕是不行,但是走高丽是绝对可以行得通的。 陈言看了看自家的兄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咱们在这儿说这些都是纸上谈兵,一来呢,南方战事未平,二来呢,没银钱,三呢,咱们三个一个是殿前侍卫,一个是宗室子弟,还有一个是连个功名都没有的书生,在这儿操这个心有什么用啊?都回,都回,难不成还想在我这儿蹭饭吃?” “三弟你忒不厚道。” 对此陈言嗤之以鼻:“厚道当饭吃啊!?赶紧走人,不然我怎么让巧兮准备晚饭。” 顾巧兮现在做饭的手艺已经快比得上陈言了,炒菜什么的都是小意思,要不是陈言总是借着教她做菜的时候揩油,甚至还在厨房嘿咻了一次,估计顾巧兮现在的手艺早就超越他了。也正因为如此,狄咏和赵宗玄来蹭饭的次数大大增加,这让陈言相当的不满了。 三十七 重甲骑兵的构想(下) 顾巧兮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从了陈言,所以万事自然是十分上心的,对于自家相公的两个结拜兄弟,她当然不会如陈言那般吝啬,所以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甚至还拿出了家中的存酒来招待他们。 狄咏看了一眼顾巧兮的背影,对陈言说道:“该给人家姑娘一个名分了。” “有些事情你们是不知道的。” 陈言倒是想,他连顾巧兮的卖身契都烧掉了,又让王朝托人给其重新上了户籍,但是顾巧兮自从知道了陈言和柳家小姐有婚约后就一直在推辞,未娶妻,先纳妾对于自家相公而言不大好,毕竟陈言是要走仕途的。虽然俩人已经滚了小半个月的床单儿了,但是顾巧兮却依旧没有盘头,还是姑娘的打扮,当然了,有些事情是瞒不过狄咏和赵宗玄的。顾巧兮眉间的那妩媚之色,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到。 赵宗玄啃着鸡腿,口齿不清的说道:“你和柳家的事情想的如何了?” 陈言摇头:“没想好,即便是我想退婚,也没办法退,毕竟这是柳老爷子和先父的口头之约。” “哼!”赵宗玄可算是放下了鸡腿,道:“本想着娶柳家大娘子呢,这回看来是没戏了,据说赵宗博那厮已经向柳家提亲了。” 对于赵宗玄的事情,陈言和狄咏其实都不怎么上心,毕竟这家伙是宗室子弟,有些事情不可能由他自己做主。 吃过了饭,陈言自然是将自家的兄弟赶走了,两个高瓦数的电灯泡在这儿,他怎么和顾巧兮过二人世界啊!这些日子,双儿一直没回来住,毕竟王母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转,陈言也去看过几次,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不大利索,王朝和双儿都是孝子,自然得尽量的侍奉榻前了。 顾巧兮在收拾碗筷,陈言趁机伸手将其搂了过来,道:“不如我们今晚试试别的花样吧?”这个时代又没有电,他又不可能去勾栏瓦舍,所以这娱乐活动自然是那什么了。 “不成!相公你今日还未温书呢,眼看这就要大考了,可马虎不得。”她都从了陈言,这称呼自然也得改变了。 这些日子来,在陈言的指导下,顾巧兮自然是解锁了不少的姿势,什么老树盘根,老汉推车的早就纯熟的不得了,即便如此,她也并非事事都如了陈言所愿。 “呃!好吧!”陈言伸手进衣内,摸着顾巧兮那堪比后世超模的大长腿,心说反正你也跑不掉,怕什么! 顾巧兮被他摸的全身发软,靠坐在他的腿上,娇声道:“相公莫要如此,晚些便遂了相公的愿便是。” 陈言得意的笑笑,在其双腿间和胸前狠狠的摸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的去自己房间温书了。 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感觉真是好,嘿嘿...... 赵宗玄回府后,就进了书房,开始写策论,毕竟明天就要交由官家审阅的。他虽然自幼习武,但兵书什么的也还是读过不少的,总结了陈言的想法,又综合了他自己的见解,于是一篇还算能够入眼的策论终于是在三个时辰后新鲜出炉了,而策论的题目则是《论重甲骑兵》。相对于夺嫡,赵宗玄其实对军事更加的感兴趣,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从太祖立国至今,宗室几乎没有统兵的将领了。 早在七子进宫前,官家就定下了他们七人的老师,分别是翰林学士,史馆修撰欧阳修,翰林学士曾公亮,以及龙图阁学士文起萧。而观文殿大学士知永兴军节度使晏殊,本不在七子老师的行列,但是恰巧其回京述职,眼看着就要离京去河南任职,所以这几日官家就让晏殊给七子上上课,顺带着考校一下这些日子以来七子的学业是否有所长进。 晏殊此人在朝堂的声望地位绝对可以和当今的宰相庞籍相提并论,范仲淹、孔道辅、王安石都出自他的门下,韩琦、富弼、欧阳修等皆经他栽培、荐引,由此可见其地位之高。更重要的是晏殊此人和庞籍,范仲淹一样都曾经在西北军中任职,懂军事,且是文官,所以很得当今官家信任。 这日散学后,晏殊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看着七子所交上来的策论,赵宗实等人的前六份策论总体来说,中规中矩,并无太大出彩之处。当他看到赵宗玄的策论时,初看有些觉得此子太过异想天开,但是仔细的一品,却是认为的确有可行性。 长长的出了口气,晏殊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起身出了南苑书房,径直的向御书房走去。 陈言此时坐在桌前也在思索着昨日他随口说的那些话,单就想法层面而言,的确可行,但是就实际而言,运作起来难度太大。就算能够走私到足够的马匹,但是其他的呢,重甲骑兵重甲骑兵,这重甲如何而来,兵士如何而来,更重要的是这重甲骑兵的开销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即便是官家同意在北地开设新的榷场,税收怕也不足以支撑起一支重甲骑兵,所以,都是空想啊!要是狄咏能在军中就好了,起码有些实现的可能性啊!单就目前大宋的局面而言,虽然南方正在叛乱,但侬智高怕是蹦达不了多久了,平定叛乱后,如何加强军力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了,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估计当今官家怕是不会这么想的。 和陈言预想的差不多,赵祯看了晏殊带来的那几份策论后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虽然赵宗玄的策论让他有些意动,但是操作起来的难度的确有些大,所以赵祯并没有什么反应。 “晏卿家是何想法?”赵祯还是开口了。 晏殊缓缓道:“老臣认为可行,亦不可行。可行之处在于只要运作妥当,可解我大宋军中缺马现状,不可行之处在于,这重甲骑兵的开销甚大,怕是短期内无法实现。” 经过了信安军这件事情,赵祯虽然不是很懂军事,但是却也认识到了马军的重要性,现如今大宋不仅军中缺马,连民间亦是如此,如果从海路走私马匹可行的话,那即便是短时间内无法组建起一只重甲骑兵,但是却也能够组建一只规模中等规模的轻骑兵,以大宋现在的国力循序渐进,日后自然能够组建起一支能与契丹人相抗衡的重甲骑兵。赵祯虽然宽厚,但却也是一位帝王,纵古观今没有那位帝王不希望开疆扩土,一统四海。前些年虽然庆历新政失败,但是赵祯如今正值壮年,雄心未灭。 思索了一会儿,赵祯道:“今日便如此吧。晏卿家不日就要离京,这几日在府安心修养便可。” 晏殊起身,道:“多谢陛下体恤,老臣告退。” 待晏殊出了御书房,赵祯似自言自语道:“可行否?” 一个人影从御书房的屏风后走出,瞧那打扮似乎是个内侍,躬身道:“老道倒是和晏相公的想法一致,可行亦不可行。” 在这皇宫内廷中,除了赵祯外,也就只有太监总管李有才知道此人的真正身份,龙虎山天师道张天师后人,张破衣。此道人学贯古今,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一身功夫已入化境,若非当年欠了宋真宗赵恒个人情,怕也不会留在这大内之中。 “哦?!”赵祯有些意外,这张破衣在他的身边数十年护卫着他的安全,从不参与朝中之事,今日倒是破了例。 张破衣直起身子,别有深意道:“气运转变非天意不可为。” 赵祯一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破衣。 三十八 亲上加亲 “啊啊啊啊啊啊!”陈言神清气爽的起床,来到院子中一阵乱叫。这些日子是他来到大宋过的最舒服的一段时间了,不过陈言觉得该节制节制了,怎么说他也是有大志向的人,怎么能整日里没事儿就压着顾巧兮嘿咻呢?!咳咳,一想起顾巧兮那雪白的身子,呃,趁她还未起床,是不是该进去再来一发呢?!太腐败了...... 顾巧兮自然不会让他如愿的,于是陈言乖巧的生火,看着顾巧兮做早饭,当然了,便宜也是没少占的。 俩人吃过了早饭,顾巧兮回房看书,陈言则是顶着寒风在院子里锻炼身体,经过了这几个月的锻炼,陈言的身体壮实了许多,正做俯卧撑的当口,敲门声却是响起。 “谁啊?”陈言起身,伸手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走向门口。 打开门,让陈言有些意外的是,来者竟然是自己的便宜三大舅哥柳其先。 “不请哥哥我进去坐坐?” 陈言回过神来道:“那便进来吧。” 俩人进了外厅,顾巧兮闻声走了出来,见是柳其先,于是微微一福,道:“见过柳公子。” 柳其先点点头,陈言道:“巧兮去沏壶茶来。” 顾巧兮点点头,出了门,俩人落座,陈言看着柳其先道:“三少今日倒是有兴致来我这寒舍,可有事情?” 柳其先撇着大嘴,道:“的确是寒舍。我说小妹夫,你现在也算是有些身家的人了,买个宅子吧。” “太麻烦了。说事情,别告诉我,你是路过的。” “你很无趣啊!”柳其先倒是很喜欢和陈言相处的模式,继续说道:“今日官家下了旨意,为我柳家赐婚。” 陈言一怔,没反应过来,他和柳微的婚事值得官家赐婚?! “是我家大姐,许给了你那结拜二哥,赵宗玄。” “什么?!”陈言一惊,官家这是何用意,竟然将柳熏许配给了赵宗玄。按道理说,这是遂了赵宗玄的愿,是好事,但是陈言怎么觉得不对味呢?!昨日赵宗玄还说赵宗博那厮已经向柳家求亲了,这转天官家就将柳熏许给了赵宗玄,要说不是巧合,那还能是什么?! 柳其先是个商人不假,但是心思却也是玲珑八面的,见陈言惊讶的神色,便知道不用自己再提醒了,淡淡道:“官家在大录事巷赐了座府邸给赵宗玄,恰好我柳家在那边有栋四进的宅子空着,祖父便让我将地契送来。” 看着桌上的地契,陈言的思绪飞转,赐婚,还赐了府邸,而柳其先又拿来了地契,这,这一切联系在一起,他苦笑了一下,心说赵祯再怎么仁厚终究还是位帝王啊,这帝王之术真是不可小觑。官家这是摆明了车马要扶植赵宗玄了,并非官家喜爱他,而是要他和赵宗实分庭抗礼,赵宗玄和柳家结亲,加上狄咏,这一下实力大涨,日后在慢慢发展,足以和赵宗实的汝阳郡王府抗衡了,这平衡之术在什么时候都是适用的。要不是他看过足够多的电视剧,熟悉里面那些夺嫡的桥段,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想不明白官家的用意。 柳其先看了一眼他,要说什么的时候,顾巧兮却是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俩人品着茶,一时间都是无言,顾巧兮很知趣的进了里屋,于是外厅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起来。 又过了片刻,陈言道:“看来我是不能拒绝了!” “你说呢?”柳其先倒是显得很高兴,他的抱负岂是成为一个大商贾?“大录事巷那边的宅子我已经让人打扫过了,管家婆子婢女都已经雇好,小妹夫你随时可以搬家了。” “早有预谋。”陈言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柳家啊! 柳其先无所谓道:“我柳家最不差的就是银钱!言尽于此,小妹夫,我柳家能为你做的已然做的足够多了,日后怎么走,那就是你和那赵宗玄的事情了。” 此时在藏着掖着就没什么意思了,想必柳老爷子早就知晓他那点小心思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举动来?!想了想,陈言道:“老爷子就不怕?” “有何可怕?”柳其先明知故问。 陈言顿时感觉气馁,尼玛的,这柳其先怎么这么的妖孽,在智商完全碾压他啊! 送走了柳其先,回到外厅,陈言看着那地契,于是将顾巧兮唤了出来,道:“收拾一下,咱们去看新家。” “新家?公子可是买了宅子?”顾巧兮有些迷糊的问道。这些日子陈言和她天天腻在一起,也未见出去看宅子啊? 陈言一扬手里的地契,道:“柳家送的。” 俩人这一去就是一个上午,过了午时才回到柳树巷。不得不说柳家的确是财大气粗啊,那大录事巷的四进宅子一切齐备,家具什么的皆是全新的,有管家一人,婆子三人,侍女三人,陈言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带,直接住过去都可以。顾巧兮显得很是开心,一路上不停的说着等他们住进去后该如何安排。 俩人在巷口下了牛车,刚走进巷子就见两个人站在自家的大门口,一脸焦急的神色。 “大哥,二哥,你们来的倒是挺快。” “见过二位公子。” 狄咏有些不耐烦道:“你这厮作甚去了?害的我和二弟等了你快一个时辰了。” “进去说吧。”陈言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二位哥哥所谓何来。 兄弟三人落座,顾巧兮照例去沏茶,陈言当先开口:“柳家送了我座宅子,在大录事巷。” 狄咏和赵宗玄对视了一眼,赵宗玄道:“三弟,你知道了?” “当然,二哥,这回咱们算是亲上加亲了。” 狄咏见陈言的神色正常,倒是安下心来,道:“既然三弟都知道了,那就与哥哥们说说可好?” 陈言道:“汝阳郡王府。” 狄咏和赵宗玄都还没蠢到连这点都想不到的地步,听陈言如此一说于是都明白了,原来官家是此等用意啊!虽然对于赵宗玄而言是好事,但是却也隐患实多,要知道汝阳郡王赵允让可是有二十二个儿子的,除了赵宗实外,不仅有做官的,还有经商的,实力之雄厚,旁人无法想象。 “短时间内无事,关键是二哥你得争气,千万别出什么纰漏,不然咱们的下场可是不会太好。” 赵宗玄苦笑了一下:“这个自然,为兄尽力便是。”现在他们兄弟三人算是彻底的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柳家那是千年世家,汝阳郡王府自然不敢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所以即便是赵宗玄夺嫡失败,柳家依旧是柳家。 十里桥,赵宗博府邸。 赵宗博脸色阴沉的坐在书房里,房内一片狼藉,能砸的物件都被他砸了个稀巴烂。他前几日才差人去柳府提亲,这今日官家便将柳家娘子许给了赵宗玄,这让他如何不恼怒!难不成他真的没有希望了?! 吱嘎一声,赵宗辅推门而入,见满屋的狼藉,却是笑笑道:“十弟何必如此?” 赵宗博喘着粗气道:“那我还能如何?想来官家这是要扶植赵宗玄那厮了。” 赵宗博伸手将椅子上的碎物拂去,坐下后,看着赵宗博,低声道:“那有何妨?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十弟,这是你的机会。” 赵宗博一愣,随即却是大喜,是啊,官家要扶植赵宗玄和自己那十三弟分庭抗礼,自己正好可以培养势力,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到时便是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了。他太清楚自己的十三弟了,自古以来,见那个君子夺得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五河会那边你得抓点紧,有了银钱一切都好办。”赵宗辅眼神里闪着精光,低声道。 赵宗博一扫颓废之色,道:“四哥放心,董大成那人早就在我的拿捏中,由不得他不从。” 三十九 剪不断 大宋皇佑四年,十一月二十二,宜动土搬迁。 大录事巷,陈府,陈言悠哉的坐在书房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喝着香茶,看着院子里的各色人等忙来忙去。没错,今天就是他的乔迁之喜,不过其实他也没什么可以搬得,柳树巷的家中几乎没什么值得拿的东西,所以,陈言,顾巧兮和双儿,三人拿了些衣物和紧要的东西过来,这就算是搬家了。外面那些人之所以忙来忙去的,是因为狄咏和赵宗玄为了恭贺他乔迁之喜,送来了足足三大车的物件,从摆件,到屏风,甚至还有张黄花梨的木床,真是想的太周到了。 陈言的新家是这个时代标准的四进宅子,正房,东西厢房,倒座房,后罩房一应俱全。值得一提的是,这正房是一栋二层小楼,并不是汴梁城里寻常人家的木楼,而是砖瓦结构的,一楼是客厅,书房,还有个小卧室,二楼则是一个小厅,一个主卧,两个侧卧,这让陈言顿时有了土豪的感觉,没想到啊,自己来到大宋还能住上别墅,舒爽啊! 狄咏因为在宫中当值所以没有来,赵宗玄指挥着下人将满满三大车的物件卸完,安置好后,满头大汗的走进来,一看陈言这厮竟然坐在哪儿烤着火喝着茶,一脸猥琐而淫荡的神情,这让他气儿不打一处来,怒道:“好你个陈三儿,哥哥我在这儿忙前忙后的,你可倒好,躲清闲来了啊!” 陈言放下了茶杯,看了看自家的二哥,道:“随我上楼。” 俩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二楼,陈言站在小厅的窗前,伸手推开窗子,扭头看着赵宗玄,道:“赵二,你可看出什么了?” 赵宗玄有些纳闷的嘟囔着走了过去:“有什么可看的?咱们俩的宅子距离可是不近啊!一个在头,一个尾.......” 陈言打断了他的话,伸手一指道:“那是什么地方?” “三弟,你傻了啊,那不就是大相国寺嘛!” “二哥,我看是你傻!那个方向就只有大相国寺?” 赵宗玄想了想,颇为不解:“然后,那就是大内皇城了!” “大庆殿!”陈言颇有深意的说道。他和狄咏现在可以说是彻底的和赵宗玄绑在一起了,所以陈言得时刻提醒着赵宗玄。 大庆殿是皇城正殿,官家上朝的地方,赵宗玄一怔,明白了,却是叹了口气道:“三弟,难度颇大。” 陈言微微一笑:“要是没难度,我还操心个什么劲儿?二哥,要是我所料不差,官家怕是很快就有旨意了。” “什么旨意?” “封你做官!” 这些日子,陈言思前想后的,也终于是把事情理顺了,不管官家是出自什么心思,既然要扶植赵宗玄,那肯定会给其封官,虽然品阶不可能太高,但是却也不可能比赵宗实那右卫大将军小太多。这也就意味着,大宋储位之争的大幕要正式的拉开了。其实陈言很清楚,当今官家赵祯根本就没有立储的打算,只是想通过制造这么个看似七子夺嫡的局面来堵住朝中大臣们的进谏。这招儿看似很高明,朝中的相公们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也瞧不出来什么不对,但是陈言可是看过多少部宫斗剧的,所以简单的想想自然就明白了。当然了,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想法,没准当今官家还有别的心思呢? 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狄咏王朝马汉铁牛都来了,于是众人聚在一起,热闹的吃了顿饭,众人喝了个大醉才算作罢,好在现在陈言家中空房颇多,倒是住得下。 第二日,陈言起了床,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些人中最闲的那个,因为除了他,兄弟们早就走了。洗簌完毕,陈言正在院子里锻炼呢,辣妹子曹娉婷就直接闯了院子,嚷嚷道:“陈季常呢,让那家伙出来见本郡主!” “怎么说你也是郡主不是?下次有些礼貌!说吧,找本公子何事?”陈言起身说道。 曹娉婷哼了哼,道:“要你管!陈季常,本郡主要和你谈谈。” 陈言眨眨眼,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俩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书房,自有婢女送上香茶点心。 曹娉婷喝了口茶,颇为嫌弃的说道:“什么破茶!陈季常,你得了那许多银钱,不会买些上等的茶叶来吗?” “我喜欢。”陈言觉得这曹娉婷还真是来找碴的,道:“有事情就说,本公子忙着呢!”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月娥妹妹,开个价儿来!” 其实曹娉婷已经想好了很多方法来给柳微退婚,但是一来陈言现在是晏相公的弟子,二来赵宗玄的地位升的飞快,那些近似于恶作剧的主意曹娉婷那里还用的出来,所以只能是面对面的谈判了。 陈言一怔,仔细一品,心下明白了,敢情柳微也是不愿意嫁给自己的,他心里虽然有些不太痛快,但是开心的成份居多,既然俩人都不愿意在一起,那没准老爷子能答应解除婚约呢! “呃!不知郡主许了人家没?”陈言笑呵呵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可恶。 曹娉婷闻言顿时怒了,低吼道:“你这登徒子,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打本郡主的主意!” 陈言看着发怒的曹娉婷,心说这小母老虎发怒还真是别有风味,男人啊,果然都是自带贱骨的! “你还笑!信不信老娘我撕了你的嘴!”曹娉婷看着陈言的一脸贱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呃!”陈言摇摇头:“太粗鲁了!郡主,听本公子的,回去好好的读读书,绣绣花,回头没准还能找个好人家呢!不然的话,这汴梁城里那个敢娶你!” 曹娉婷终于是没忍住,一拍桌子,怒道:“陈季常,你给本郡主等着!” 陈言不知死活的加了一句:“等着也不娶你啊!” 看着曹娉婷暴怒而去,陈言叹着气,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茶水,这女人啊,的确不好惹,还是自家的巧兮好!至于他和柳微的婚事,其实已经和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所有的决定权都在柳老爷子的手上,所以别说曹娉婷来了,就是柳微亲自来,那也没用啊,他总不能像个泼皮无赖似得去柳府闹吧?再者来说,他之所以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和柳府的关系大了去了,怎么也不可能主动去退婚的! 按照规矩陈言是要住在二楼的主卧的,但是他却是坚持住在了一楼的小卧室里,因为他打算把火炕技术发扬广大,二楼怕是弄不了火炕的,所以还是住在一楼的好。陈言站在窗前琢磨着是不是得再盖上一件间炉房啊,不然没办法生火的,就挨着他在一楼的这个小卧室盖上一大间,一来可以烧火,二来呢,弄个大浴池也是不错的啊! 顾巧兮端着点心走了进来,就看到自家相公站在窗前,顶着风,一脸思索的神色,于是道:“相公,又在琢磨什么呢?” “等明年开春的,把那个游廊扒掉一些,盖一大间房子。” 顾巧兮放下手里的点心,来到他的身边,看了看,道:“相公可是又要弄那火炕了?不过说来还是那火炕住着舒服些,只是那游廊好好的,扒掉了岂不是可惜?” 陈言一脸的无所谓:“我自个儿的家还不能做主了?” 顾巧兮皱了皱小鼻子,道:“能!当然能了。相公,你是不是得和双儿妹妹谈谈了?” 陈言想了想,点点头,的确该和双儿谈谈了,这些日子双儿的小脸儿可是一直绷着呢。顾巧兮虽然没有正式的过门,也没有盘头,还做姑娘打扮,但是府里的下人早就称之为夫人了。双儿本就先进的陈家,却是让顾巧兮转了空子,那心情自然不好。虽然她现在住在东厢房,但是没名没分的总是不好。 信安军惨败,朝堂夺嫡大幕拉开,这些事情对于大宋的百姓而言都无关大碍,市井间依旧是歌舞升平,赶考的学子们谈论的依旧是那风花雪月,有心时政之人最多也就是聊聊南方的战事。而随着天气的日渐寒冷,麻辣烫这种吃食已经又向全汴梁城蔓延开来的架势,虽然说如今汴梁城里已经开了不下二十家的麻辣烫店铺了,但是王记麻辣烫依旧是生意最为红火的店铺。虽然称不上日进斗金,但是一日的盈利也是有个两三贯的。 作为基业,王朝马汉都是尽心尽力,只是忙碌了一天后,整理好账目后,不知道为何,俩人都有种淡淡的失落之感。 街角,林氏小酒馆里,他们哥俩坐在一起,喝着酒,聊着天。 “哥哥有心事?” “你不也是吗?” 俩人相交十几年了,有些事情一眼便能看出。 王朝拿起酒碗,一饮而尽,缓缓道:“如今的日子虽然好,但是却辜负了咱们兄弟这一身武艺。” “哥哥不会是想......” “难道你不想吗?” 说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习武自然是要报效国家,征战沙场,哪怕是马革裹尸。 四十 理还乱 一楼陈言的小卧室里,一灯如豆,陈言和双儿对面而坐,却是一时间无语。 双儿经过了这些时日的调养,脸色红润了不少,身体也开始渐渐的发育了,原本平坦的胸前也慢慢的有了些隆起,肌肤更是有了光泽。一想起两个月前,这小丫头背着个小包袱站在自家门口时的情景,陈言觉得恍如隔年。 “公子莫要烦心,待过些时日双儿离开便是。”双儿看着陈言,声音低沉的说道。 陈言倒是真存了这等心思,现在王朝是王记麻辣烫的大掌柜,而双儿则负责两家店面的账目,说起来俩人一个月的俸禄也有二十贯钱了,顶得上一个小康之家近一年的收入了,所以双儿似乎没必要在他这儿,没名没分的不说,还得受那些婢女婆子们的猜忌。 张口又止,陈言最终还是没说出那个好字,他本就是重情义之人,和双儿在一起生活了快两个月,那又是他最艰难的时候,即便是最后他过了不自己那关,没让双儿入了自己的房中,那也不能将双儿赶走! “去做个小菜吧,咱们俩喝一杯。至于走不走的,就不要再提了。” 双儿看了看陈言,点点头,起身而去。 这一夜,双儿留在了陈言的房中,当然了,俩人并没有做什么,这只是陈言给下人们的一个态度。而双儿自然也明白了陈言的心思,自然是开心了,小脸也不再绷着了,倒是皆大欢喜。 眼看着离晏殊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陈言于是便整日里泡在晏府,一方面讨教学问,另一方面,也能在自己的恩师那里学到一些政治方面的常识。晏相公今年已经六十一岁了,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所以陈言应该是他的关门子弟了,即便陈言的悟性没那么高,晏殊却也每日里用心教导。说起学问来,作为晏殊的第七子,晏几道可比他高的多。 “季常兄,本公子很想知道你那些绝妙诗词都是从哪儿想出来的,连这么简单的文章都不会做?!”晏几道得意的坐在椅子上,摇着折扇,又开启了嘲讽模式。 陈言看了看这小屁孩儿,没搭理他,这小子年纪不大,学那些风流才子学的倒是一点不差,这大冬天的还拿把折扇,一副公子哥的做派。不过话说回来了,晏几道这小子的确是有才华,只不过太孤傲了一些。 吱嘎一声,书房的门开了,晏几道的大姐晏荷慢慢的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些吃食,见俩人又是如此状态,于是笑道:“季常哥哥莫要与几道认真,他顽皮着呢!” 晏殊现如今有八子二女,这晏荷今年十五岁,只比晏几道大一岁,却是比那小子成熟的多。 晏几道哼了哼,很是不满自己的姐姐向着陈言这个外人。晏殊的前六个儿子都已经出仕,在外地为官,家中只有晏几道,晏几问,晏荷,晏柳这四个未成年的子女,眼看着晏相公马上要去河南任职了,所以私下也吩咐过陈言,要对自己的四个子女多加照料。陈言当然应承了下来,毕竟晏殊对他可是很用心的,这也算是知遇之恩了。 晏荷放下了托盘便出了书房,晏几道立刻便道:“不准打我姐姐的主意!” “呃!”陈言多少有些无语,晏荷年纪尚小,容貌虽然很是端庄,但是充其量和双儿也差不多,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吧?再者说来,他像是那种看见美女就双眼闪绿光的人嘛! 晏几道撇着小嘴道:“很像!” 吃了些点心,又看了会儿书,见时辰也不早了,陈言于是出了书房,又去晏殊的书房见过礼后,这才从晏府的后门离开。没办法,他可不敢走正门,现在华园诗会的风潮还未过去,这晏府正门依旧人满为患。 晏府距离大录事巷很远,但是陈言依旧选择走着回去,此时华灯初上,正好放松心情的好时候。此时虽已是深冬,街上的行人却依旧络绎不绝,两旁的店铺灯笼高挂,街边的小摊上买着南北西东的各色玩意。陈言东看看,西瞧瞧的,虽然他两世为人,但是却也觉得这些东西颇为新奇。 走了大半个时辰,陈言有些累了,见街角有家茶楼,于是走了进去,要了壶茶和几样小点心,坐在二楼的窗口处,看着街上的风景,悠然自得。 休息了一会儿,陈言打算继续逛逛呢,视野中却是出现了一抹红色,能将火红色的长裙穿的如此艳丽的,怕也就只有曹娉婷了。此刻她和一个少女有说有笑的在街上闲逛,陈言看了看那身穿浅色长裙,外罩皮毛斗篷的少女,下意识的觉得,那应该便是柳微了。由于隔的稍微有些远,陈言并没有看清那少女的容貌,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曹娉婷和那少女便已经走远,淹没在人丛中了。 陈言叹了口气,起身付了茶钱,出了茶楼,正站在门口辨别方向呢,却是听得旁边一声冷哼:“陈公子,巧得很啊!” 陈言闻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曹娉婷那辣妹子,于是也不转头,也不说话,继续的辨别方向,想找个回家最近的路程。 “喂,和你说话呢!” 陈言却是抬步就走,不理会身后气急败坏的曹娉婷,至于她身边的那个少女是谁,陈言也没打算研究,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他陈言可没那么贱非得往上贴! 曹娉婷看着陈言的身影走进了人群,咬着银牙,从牙缝里逼出了几个字:“月娥,瞧见没,那就是你未来的相公!” 柳微淡淡的一笑,却并未说什么,对她而言,陈言不搭理她们倒是好事,于是伸手拉着曹娉婷进了茶楼。她和曹娉婷可不是来闲逛的,而是来找人的。前些日子,她们的一个小姐妹在这附近被泼皮轻薄了,身为大姐头的曹娉婷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姐妹出头了,于是今日便拉了柳微出来,看看能不能寻到那泼皮。俩人都是自幼习武,功夫虽然不算顶级,但是对付些泼皮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 俩人坐在一楼的窗口处,喝着茶,观察了许久也未发现那些泼皮的踪迹,正要换个地方呢,曹娉婷突然低声道:“是那伙人!” 柳微抬眼看去,只见几个黑衣汉子走了过来,慢慢的分散在人群中,四处的张望。曹娉婷在街面上混迹已久,自然一眼就能认出,这些人便是这附近的泼皮,这些人中有的是拐子,有的是鼠辈,专挑女子下手。 曹娉婷哼了哼,丢下了一把的铜钱,起身和柳微出了茶楼,尾随着一个黑衣汉子。 那黑衣汉子在人群中游走了许久,已然得手,于是将到手的钱袋子放进怀里,拐进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小巷,那知道走着走着却是觉得不对,于是一转身,只见两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跟在他的后面。 “嘿嘿!”黑衣汉子一阵浪笑:“小娘子可是看上了某?” 曹娉婷正待要说话呢,却是发觉不对,扭头一看,只见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然跟了十几个黑衣汉子,显然她和柳微是着了道儿。这些黑衣汉子身材高大,肌肉扎实,显然不是简单的泼皮那么简单。 “你们这些泼皮敢对我无礼!”曹娉婷厉声道。 那黑衣汉子桀桀的笑道:“我们兄弟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小娘皮,想必在床上别有风味!至于你是谁,和我等何干?” 曹娉婷和柳微伸手拔出了短剑,那些黑衣汉子渐渐的围了过来,将俩人堵在了这小巷子中。 “哟,很热闹啊!”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响起,让巷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四十一 是离愁 墙头上,一个年青的书生坐在哪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热闹。 那黑衣汉子认识这个书生,曹娉婷和柳微也认识,除了陈言还能有谁? “是你!”黑衣汉子恶狠狠的看着陈言。 陈言耸耸肩膀,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道:“端六,就知道遇到你没什么好事!还想说你是什么五河会的?” “就凭你?!”端六脸上露出了狞笑,上次这个穷酸书生在他手里劫走了个小娘子,这回又来坏他的好事! 曹娉婷虽然不喜陈言,但是此时却急忙道:“你快走,去报官!” 端六哈哈一笑:“你们谁也走不了!” 陈言觉得这个世道坏人真是不少,只是像端六这样不要命的坏人倒是也少见啊!于是一扭头,冲着墙下说道:“大哥,这些人是不是死有余辜?” 一个人影一跃而起,翻过了墙头,直接落在了曹娉婷的身前,一拍怀中的宝剑,笑呵呵的说道:“三弟,要死要活?” “废了就好!”陈言风轻云淡的说道。也是活该这端六这伙人倒霉,刚才陈言回家的路上发现了这家伙,生怕这端六又做出什么坏事来,于是去马汉的店里找人帮忙,那知道在店里遇到了刚刚从宫内出来去王记吃白食的狄咏,于是俩人一路追了过来,得亏狄咏的轻功够好,不然曹娉婷和柳微就危险了。 端六当然认识狄咏了,心叫不好,转身就跑,狄咏也不追,转身看了看堵在巷子口的那些黑衣人,也不发话,拔出宝剑就冲了过去。他是宫中侍卫,功夫自然不是寻常人可以相比,那些黑衣人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狄咏一剑一个全部放倒。而那边狂奔的端六,见马上就要跑到巷子口了,心中大喜,那知道一个斗大的拳头不知道从何处打了过来,直接打在他的大脸上,这端六顿时鼻口喷血的仰面摔在地上。一个壮汉从暗处走了出来,甩了甩拳头,嘟囔道:“不堪一击!” 正是马汉! 陈言见曹娉婷和柳微傻傻的站在哪儿,于是道:“赶紧走吧,我来善后。” 曹娉婷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陈言,低声道:“这次多谢你了!不过咱们没完!” “那又如何!?”陈言没好气儿的说道。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陈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巷子里很是昏暗,陈言只能看清发话之人的轮廓,并瞧不真切,想必这就是柳家小姐了,道:“废了这些人而已,大哥,挑了他们一人一根脚筋,一根手筋。” “啊!”柳微显然没有想到陈言竟然如此狠辣,道:“那他们日后如何生活?” 陈言哼了哼:“妇人之仁!这些人不知道拐了多少女子,要不是怕为我兄弟生出事端,我直接将他们都丢进汴河里喂鱼去!” 狄咏倒是觉得如此惩罚这些人没什么不妥,于是一挽手中的长剑,哀号声响起,顷刻间这十几人便成了废人。 那边马汉拖着端六走了过来,道:“兄弟,这家伙如何处置?” 陈言冷哼了一声:“绑了石头丢进汴河里去吧。” 马汉对陈言那是言听计从的,于是扛起端六就走。 曹娉婷和柳微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陈言这么个书生做起事来,如此的果决狠辣,那端六认识他们这些人,自然是不能留下活口的。 陈言道:“还不走,等本公子请你们喝茶?大哥,劳烦你送她们回府,我回店里等你。”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理会曹娉婷和柳微。 狄咏还剑入鞘道:“郡主,柳小姐,咱们走吧!” 曹娉婷和柳微看了看这满地狼藉,发了声感慨,和狄咏离开了巷子。 昏暗的巷子里只有这些大汉的呻吟声,一个人影却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巷子中,看着狄咏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自言自语道:“做事都不利落,还是本公子替你们收拾残局吧!”说完在背后一抽,一把长刀出现在其手中,寒光四射。 半个时辰后,开封府衙役接到街司的报案,说是石灵公庙对面的小巷子里发现十几具黑衣男子的尸首。要说这街面上的街司们不认识这些黑衣汉子那倒是奇怪了,于是时任开封府府尹吕公绰以帮派殴斗为名草草的了结了此案,当然了,这是后话。 大宋皇佑四年,十一月二十六,当今官家下旨,封赵宗玄为宣正郎,沧州团练副使。封赵宗博为左千牛卫中郎将,秘书郎。封赵从古为右卫大将军、蕲州防御使。 陈言看着赵宗玄,一脸的不解,官家这是什么用意?不仅封了赵宗玄,连赵宗博和赵从古也一起封了,而赵宗实则是官职未变。 “我用去上任吗?”赵宗玄看着陈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 陈言摇摇头,道:“不必。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官家这是撒大网吗?” “何解?” 陈言起身,长长的出了口气,道:“二哥你不必明白。这件事情容后再说,此刻我得去万胜门了,晏相公今日便要离京了。” 赵宗玄也起身,道:“我也随你同去。” 晏相公已经被官家封为兵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知河南府,今日便要离京赴任。 这河南府就是大宋的西京洛阳,虽然距离京城并不远,但是这寒冬腊月中顶着风雪上路,晏殊毕竟已过六十,已然是垂暮老人了。 长亭外,陈言和赵宗玄并肩而立,看着远处萧索的旷野,一时间百感交集,陈言可并不是伤春悲秋的,而是想到自己的恩师此番离京,再见怕是要几年后了。都说相见时难别亦难,怕就是如此了。 俩人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晏府的马车缓缓而来。 马车缓缓的停下,晏殊在家丁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慢慢的走进了亭子,看着满桌的酒菜,不禁的笑道:“季常倒是有心。” 陈言和赵宗玄一起见礼后,陈言端起酒杯递到晏殊的面前,道:“季常在此祝恩师一路平安,身体康健。” 晏殊微微点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看了看陈言和赵宗玄,低声道:“前路艰难,你兄弟二人要谨慎。” 陈言和赵宗玄点头,三人坐下,简单的聊了几句,见天色也不早了,于是晏殊便回到了车中,启程西去。 看着晏府的车队慢慢的消失在官道的远处,陈言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赵宗玄一拍陈言的肩膀,道:“三弟,日后我们都会别离,但是总会重逢的,不是吗?” 陈言转身看着自己的二哥,微微一笑:“难得二哥有如此见解!” 赵宗玄白了他一眼:“我在你心中就那么的不堪?!” “你说的,我可没说。”陈言转身就走,丢下了这么一句。气的赵宗玄在身后大喊:“陈三儿,你个没良心的!” “要那玩意何用?” 他连节操都不打算要了,还要良心呢,开甚玩笑?!至于分离那是早晚的事情,要是陈言所料不差,赵宗实最近之所以按兵不动怕是在等官家的旨意下来,他能那么好心的举荐自己入仕?怕是想分化他们兄弟罢了,一旦自己得了官家垂青入仕,那必定外放为官,在把狄咏调走,就留赵宗玄一个人在京城,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来?!至于柳家,赵宗实完全不用担心,即便是赵宗玄和柳家结亲,那又如何,柳家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下,是不会倾力支持赵宗玄的。不得不说赵宗实的算盘打的很好,不过陈言倒是觉得当今官家不如遂了他的心愿,既然官家有心扶植赵宗玄,那肯定会给赵宗玄在京城留下一个助力,不然不又成了赵宗实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四十二 别是一番滋味 陈言和赵宗玄回到了自家,俩人躲进书房,开始琢磨起官家的用意了。封赵宗玄那是无可厚非的,也在陈言的预料中,但是为何要封赵宗博和赵从古,陈言一时间还真是想不透彻。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赵从古已经出局了,因为他是太祖之后,官家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然后就是赵宗博,这些日子陈言也了解了一下进宫读书七子的各自背景,除了赵宗实外,其实赵宗博远比赵宗玄还要引人瞩目,所以,难不成官家要来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赵宗玄拧着眉毛道:“不想了!三弟,晚饭吃什么?” “没准备你的份儿。”陈言很不满意,自从他搬了新家,赵宗玄和狄咏几乎天天来蹭饭,要不就去王记那边蹭饭,这俩人真是不拿自个儿当外人啊! 赵宗玄都习以为常了,于是喊道:“小翠,小翠!” “公子可是在唤奴婢?”小翠快步的走了进来。 这小翠是顾巧兮的贴身婢女,因为赵宗玄和狄咏天天来,所以和他们俩是很熟悉的。 “晚饭准备了吗?” 小翠看了看自家老爷,小心翼翼道:“公子还未曾吩咐,所以并未准备。” “那就赶紧准备去啊,这天都要黑了。” 小翠又看了看自家老爷,陈言叹了口气道:“去准备吧,简单些就好。” 赵宗玄哼了哼,道:“抠门!” 陈言不理会他,自己这一大家子的开销可是不少的,柳家虽然送了婢女婆子的,但是工钱得他出啊,俗话说的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况且哥们还不是地主呢! 夜幕低垂,虽然已然是寒冬时节,但是整个汴梁城却依旧热闹非凡,只是大录事巷这边清静许多,没有勾栏瓦舍,多的是寺庙以及城中大户的宅子,所以一入了夜倒是安静的很。 陈言在书房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也有些倦了,于是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打算安歇了。自从搬到了这儿,他和顾巧兮就分房睡了,倒不是热情下降,而是顾巧兮的身子不怎么舒服,女人嘛,一个月总是有那几天的。伸手又丢了些木炭进火盆,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陈言倒是没了睡意,于是拿过一本书来继续看。这些日子他得晏殊的指点,又有晏几道那小家伙在一旁冷嘲热讽的,所以越发的用功读书,虽然长进不大,但是却也绝对是有了进步。这对于陈言这种半路出家的人而言,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了。 正看的入神呢,门外却是传来一声轻响,陈言抬头看去,只见一双纤手慢慢的推开了小卧室的房门,只见顾巧兮裹着个黑色的大斗篷走了进来。陈言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外面很冷吗?裹的那么紧!” 顾巧兮浅浅一笑,慢步走了过来,低声道:“是穿的少了!” 陈言犹自的没反应过来呢,顾巧兮伸手松开斗篷,慢慢滑落在地,一具只着薄纱的妙曼胴体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都说小别胜新婚的,虽然俩人没有小别,但是这些日子也真是很忙,所以根本就没时间亲热,现在好不容易一切安稳了,内心里的火焰自然熊熊燃烧了起来。 陈言起身,低头看着顾巧兮那妙曼的身姿,薄纱内大红色的肚兜,乳白色的小裤隐约可见,比他前世看过的那些*****来的刺激不知道多少倍!不得不说,顾巧兮这小娘这么一出用的的确太妙了,给人一种别样的魅惑之感。 双儿坐在窗下好久,听着房内的喘息声以及碰撞声,不由的叹了口气,她和顾巧兮比那可不是差的一星半点,尤其是这身材,哎,还是去厨房找些吃食,多吃些才能长肉! 柳家华园,后院。 轩文楼里,曹娉婷,柳微,赵锦溪三女难得聚在一起,于是便叫下人备了桌酒菜,今晚三人要不醉不归。 曹娉婷和柳微在这个时代都称得上是女中豪杰了,性情自然也是颇有些男儿之风,平日里喝酒自然不在话下,但是赵锦溪有些不习惯,她可从小养在深宫,自然不会有大口喝酒吃肉的机会。 “想想还很气!”柳微嘟着小嘴道。 赵锦溪自然知道了那陈季常英雄救美的事情了,不由的掩嘴笑道:“月娥姐姐何时对他如此上心了?” “我何时对他上心了?!只不过是有些懊恼罢了。这都怪郡主姐姐,事先没有考虑周全!” 曹娉婷拿着酒杯喝了一口,皱眉道:“这也要怪本郡主?!还不是月娥你说的,咱们二人足以了,不然岂能给那些人有可乘之机?!不过本郡主倒是觉得小妹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以前可是没听你提过那陈季常啊!” 柳微哑然,好像的确如此。 赵锦溪道:“说来那陈季常虽然只是个寻常书生,但文采斐然,又有侠义心肠,和月娥姐姐很般配啊!” “小妹你要看着好就拿去,本侠女可是不稀罕!” 柳微这当然是玩笑话了,赵锦溪的身份特殊,她的婚事旁人是做不了主的,只有当今官家才能做主。说起来和赵锦溪想必,她还算好一些。 曹娉婷和赵锦溪的酒量都很浅,所以没多一会儿就醉倒了。柳微吩咐婢女将她们送进自己的房内安歇,自己则是坐在外厅里,自饮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那陈季常救了她的缘故,这些日子来想起他自己的心头倒是有些别样的滋味。只是那人太过可恶,不但没有理她,柳微甚至可以断定,那家伙怕是连她的相貌都没瞧清楚!我柳微可是这汴梁城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啊,不比那顾巧兮强上许多?! 吱嘎一声,外厅的门被人推开,紧接着一身白色锦袍的柳其先缓步而入,看着自己的妹妹在哪儿喝着闷酒,不由的一笑,坐了过去,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别有深意的说道:“后悔了?” “后悔什么?”柳微醉眼朦胧的看着自家的三哥,清丽绝伦的小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柳其先自然不会说破,喝了口,吃了几口菜,撇撇嘴道:“味道不如那炒菜。月娥,作为过来人呢,哥哥得劝你,那陈季常绝非等闲之人,就凭那句金麟岂是池中物,此人的志向怕是不小。” “与我何干?!”柳微趴在桌上,在醉倒前,说了这么一句。柳其先叹了口气,心说妹妹啊,你还真是不相信你自己三哥的本事啊!柳家三子中,柳其先最为聪颖,早年间也是被人称为神童的,十三岁便中了进士,后游历天下,拜宋不吝为师,而后弃了功名,潜心修道,要不是他大哥二哥都在朝中为官,家中的生意无人打理,估计此时的柳其先依旧在外做那游方学子呢! 和那名满天下的张破衣不同,宋不吝此人几乎无人知晓,放眼当世,知道其来历的怕不超过十个人。 鬼谷道,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学派,起于春秋战国,没落于隋唐,而宋不吝正是鬼谷道嫡系传人,他一生只有两个弟子,关门弟子自然就是柳其先了,而这大弟子柳其先也未见过,只是知道此人姓白名影,早柳其先半年出师,游历四方去了。鬼谷一派,精通天文地理,星象八卦,奇门遁甲,而身为鬼谷道传人的柳其先自然是精通此道,所以才会断定陈言非池中之物。 柳其先起身看了看醉倒的柳微,道:“可惜啊!”然后喊来了婢女,将自己这醉鬼妹妹送进了闺房,他则是缓步而去。 四十三 在心头 大内皇城,紫宸殿。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当今官家赵祯依旧在批阅奏折。内侍总管李有捧着个牛皮纸袋快步而入,殿内的内侍一见,皆是慢慢退出了大殿。 赵祯抬头看了看,道:“可是夜锦所送?” 李有上前将纸袋放在桌上,回道:“回禀官家,正是夜锦所送。” 赵祯撕开了纸袋,里面依旧是厚厚一沓写满了小楷的纸张,简单的翻阅了一下,里面有南方平叛的消息,有西北党项人的动向,还有京中那些官员们日常的行程。看了一会儿,赵祯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这陈季常还真是不消停啊!” 李有立在一旁,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倒是好生奇怪,这些时日经常听官家提及这个名字,难不成又是一位简在帝心的才子?!李有虽是内侍总管,但是却不敢打探朝中之事,所以自然是不知晓这陈季常是何许人也了。而赵祯之所以经常提及陈言,倒不是因为这家伙简在帝心,而是前些日子,当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庞籍向他举荐了此人。这前有赵宗实,后又庞籍,官家赵祯即便是想不想起这家伙都难。 庞籍举荐陈言是因为晏殊给他写了一封信,和赵宗实别有心思自然是不同,不过到了官家这儿,倒是品出别的味道来了。陈言,狄咏和赵宗玄,以及柳家,这些关系官家赵祯自然是知晓的,之所以前阵子赵宗实举荐陈言,他没有回复,是因为赵祯在等在看,大宋朝官员众多,自然是不差这陈季常一个,但是赵祯得看看此人到底能不能担得起这份责任。单就朝中形势而言,赵宗实的确是储君的最佳人选,但是侬智高的叛乱让赵祯起了别的心思,又或者可以说是给他敲响了警钟!这大宋朝或许不需要另一个仁君,而是需要一个能够披荆斩棘,锐意进取的储君,所以他才会给赵宗玄赐婚,更是给他封了个官。 第二天一早,官家的一份旨意便被内侍送到了庞籍的案头。 庞籍看着那份旨意,久久不语,扶着自己那花白的胡须,除了惊讶,更多却是不解。 朝堂之上的风云,自然不是陈言和赵宗玄能够得知的。不过自从赵宗玄被官家赐了婚,封了官,地位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虽然一时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朝中那些大臣们看他的眼神,却是有了些变化的。 陈言依旧过着他自己的小日子,外面的一切暂时和他没有任何的干系,不是吗? 这一日,陈言正趴在地上画着燕云十六州的地图,狄咏一身寒气的闯了进来,嚷嚷道:“三弟,三弟!” “这儿呢!”陈言抬起头来道。 狄咏看了看地上铺满了白纸,道:“你借那些舆图就是为了画这么一副大的舆图?” “还不够啊!”陈言坐在地上,挠挠头道:“这沧州,清州,雄州,霸州,定州的舆图倒是还仔细一些,但是大哥你那副南京道的舆图实在是不成。” 狄咏拉过椅子坐好,看着陈言道:“这已经是哥哥能借来的最仔细的舆图了,总不能让哥哥我去枢密院找相公们去借吧?三弟,你画这么大一副舆图要作甚啊?” 这的确是一副很大的舆图,要是拼起来怕是能占近两个墙的面积。 陈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兵书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 狄咏还是不理解,陈言只好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天天看看这些舆图,让它们告诉自己,燕云还未收复,仅此而已。” 燕云十六州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自从石敬瑭那王霸蛋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后,汉人就失去了长城的庇护。为了这燕云之地,前朝的柴荣,大宋的太祖,太宗皇帝都发动过大战,可惜都以失败告终。直到几百年后,朱元璋将蒙古人赶走,收复了这燕云之地。在陈言看来,大宋现在最急切的不是改革朝政,而是收复燕云十六州,把契丹人赶到燕山以北,长城之外。只不过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那画一副详细的地图总是可以的,起码得早做打算。 狄咏看了看陈言,是真心是被这家伙的想法感动了一下,只可惜,如今这大宋朝没几个人有如此看法。当朝的相公们整日里想的是如何刷新朝政,而非其他。 “其实你可以去找柳其先。” “什么意思?” 狄咏道:“子柏兄掌着柳家的生意,你可知柳家的生意多在北地,所以,子柏兄那里应该有比这些还要详细的舆图。” 陈言却是摇摇头:“不必了。再详细有何用?我这只不过是聊以**罢了。” 狄咏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有心无力!”他自幼随自己的父亲狄青习武,十五岁便征战沙场,那知进了京后竟然是如此光景,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施展。 陈言倒是没狄咏那么悲观,起身拿起茶壶灌了一大口,道:“得看二哥争不争气了,要是他努力些,我想,明年会试过后,咱们兄弟怕是就要分离了。” “你是说官家会把你我外放?” “明摆着的!”陈言淡淡的说道:“即便是官家没有这等心思,赵宗实怕早就动了心思了。只是二哥现在似乎对他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所以这件事情才会被官家压下。不过我想,明年会试过后,陛下自然会决断的。对了,大哥你火急火燎的闯进来,就为了看看我画的舆图?” 狄咏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正事,于是道:“你二哥和柳家小姐的婚期已然定了下来,就在本月十五。” “呃!”陈言有些无语。腊月十五成亲,真不知道是那位高人定的婚期? “没什么可说的了?”狄咏看着他。 陈言眨眨眼,道:“恭喜恭喜恭喜!还想我说什么?” “贺礼啊!” 赵宗玄成亲这么大的喜事,他们身为兄弟,自然是得备上一份儿厚礼了。 “哦!随份子啊!可是我没钱啊!再者说来,二哥还差咱们俩这点东西了?” 这回轮到狄咏无语了。 不管从那个角度说,赵宗玄成亲是好事,一来和柳家结亲,好处大大的。二来,没准能让他稳重一些,不然照这么个情况发展,陈言觉得赵宗玄有发展成逗笔的可能。 掰着指头算了算,还有不足半月的时间,想来赵宗玄可有的忙了。不过既然是官家赐婚,所以这婚礼什么的怕是不用赵宗玄亲自准备,自有宫中的人来主持操办,再者说来,柳家也会派人去赵宗玄那里帮着操办,所以压根儿就没陈言和狄咏什么事情。 陈州门大街,柳家老宅,拾芳园。 柳熏坐在床前,看着床上放着的大红喜服以及凤冠霞帔,神色有些恍惚。她曾幻想过许多次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嫁给赵宗玄。平心而论,赵宗玄的模样称得上英俊,为人也是极为宽和,无论是从相貌还是家世都和她很是般配,但不知道为何,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情总是有些不定,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担忧。 “大姐,大姐!”柳微迈步而入,进了里间,见柳熏坐在哪儿愣神,于是忍不住的喊了几声。 柳熏回过神来,看着自家小妹笑了笑,道:“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没去疯?” 柳微嘿嘿的一阵傻笑道:“这不是听三哥说大姐你的喜服做好了嘛,我特意过来看看,顺带着看看你这个新娘子准备的如何了。” “官家赐婚有什么可准备的。倒是你,可得早些准备了。说起来倒是有些好笑,日后你嫁了那陈季常,咱们姐俩便成了妯娌。” 一听到陈季常这个三个字,柳微立刻炸毛,道:“谁说我日后要嫁给那个家伙了!” 柳熏伸手拉着自己的小妹坐下,道:“小妹,你已经及笄了,要不是明年大考,季常要用心读书,祖父怕是会让你我一起完婚。” 柳微摇摇头:“打死我也不嫁给那陈季常,看着就讨厌。” 柳熏暗自的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家三弟说的话:“那陈季常有王者气象,日后必露峥嵘。” 四十四 百里 耗费了三天,陈言终于是将燕云之地的舆图画了个大概,虽然线条比例什么的画很不专业,但是陈言觉得,这地图应该比兵部和枢密院的那些舆图详细不知道多少倍,毕竟在这个时代还没人想到要画这么一副如此详细的舆图。 看着一地的图纸,陈言很有成就感,不管未来能不能用到,总之他是尽力了。 “公子,二爷来了。”侍女小荷进来轻声道。 陈言嗯了一声:“请我那二哥进来就是了。” 小荷应了一声,去外院将赵宗玄请了进来。现在陈言也算是大户人家了,自然得有规矩,加上内院里有女眷,所以即便是狄咏和赵宗玄来了也不好直接闯进来。 赵宗玄走进书房,一见这散乱了一地的图纸,不禁的问道:“三弟,这是作甚?” “闲得无聊画的。二哥,你这是忙里偷闲来找我解解闷?” 说起来赵宗玄可是有几日没来了,倒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为了婚事忙的脱不开身。 赵宗玄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水果就啃了起来,边啃边道:“我的事情三弟你还不知道。过几日我老爹就要来了,估计能清闲些。” 赵宗玄娶亲这么大的事情,济阳郡王当然不能不来,更何况还是官家赐婚。所以当得知消息后,济阳郡王就起身从襄阳直奔汴梁城而来,好在相隔并不远,十几日的路程而已。 陈言撇撇嘴,道:“这也称了二哥你的心了,干嘛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烦!”赵宗玄当然烦了,宫中派人来教他礼仪,柳府那边更是提前送来了一堆的婆子侍女,这么一大堆的人天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想不烦也难。 “日后对我那二嫂好一些。”陈言忍不住的语重心长的来了一句。 赵宗玄苦笑了一下道:“怎么人人都觉得我高攀了似得。” 陈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谁高攀谁可不一定。左右二哥你也心烦,不如咱们哥俩出去散散心。” “这寒冬腊月的还出去啊?” 陈言都在屋子里闷了好多天了,虽然外面天气冷的不要不要的,但是怎么得也要出去放放风才是。 兄弟二人裹着厚厚的斗篷走在街上,时不时的闲聊上几句,不知不觉的,俩人倒是来到了青宣市。横竖无事,于是陈言拉着赵宗玄进了青宣市,看看这家伙喜欢什么,自己就买下来送给他,当作是新婚贺礼了。 路过一家兵器铺的时候,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大声说道:“这老板真是个怪胎,不就一把破烂长剑嘛,还说什么非有缘人不卖!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回头找人拆了这厮的铺子!” 陈言一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啊,于是扭头看去,只见曹景商满脸的不忿,正在几个家丁的簇拥下走出那兵器铺子。 曹景商刚走下台阶,抬头一看,只见陈言和赵宗玄站在不远处,顿时愣住了,站在哪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看来还是教训的轻啊!”陈言淡淡的一笑,看着这熊孩子说道。 曹景商现在还真是怕了陈言,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狠揍了一顿,心理自然是有些阴影的。 “你要作甚?”曹景商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声音有些发颤。 “小小年纪的不学好,整日里打打杀杀的,是不是还得让我再教育教育你啊?!” 横竖他都打过一次这熊孩子,也算是得罪了一次曹家,虽然上次曹娉婷暗算他没得手,但是并不代表他要这口气压下去。他是谁啊,有仇必报的陈言啊!正巧今日无事呢,就拿曹景商这熊孩子开开心。 曹景商立刻苦着个大脸道:“别啊!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嘛!”他虽然身边跟着七八个家丁,但是真不敢动手。一来他是有心理阴影,二来呢,他认识赵宗玄。这熊孩子很清楚赵宗玄的本事,虽然功夫不是那么高,但是打他们这些人还是很小菜一碟的! 人家都服软了,陈言当然没理由动手了,不过却也不能放过这熊孩子,想了想,于是说道:“回去把《论语》手抄一份,年后送到我府上来。你要是不抄呢,嘿嘿,那就别怪本公子了!这汴梁城虽然大,但是想找你还是很简单的!” “啊!”曹景商顿时愁眉不展,怯生生的看着陈言,嘟囔道:“你又不是我老师,凭什么......” 陈言直接对赵宗玄道:“二哥,去教育教育咱们的曹公子!” 赵宗玄倒是不客气,直接走了过去,吓的曹景商如小鸡啄米似得点头道:“我抄,我抄,我现在就回去抄写!” “那还不赶紧回去!” 看着曹景商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赵宗玄笑道:“我要是他,就整日躲在府里不出门,你还能真的找上门去?” “逗闷子而已。”陈言也是真的无聊。 赵宗玄摇头道:“你可别小看这曹景商,怎么说也是这汴梁城四少之一,适可而止的好。” “什么四少啊?” 赵宗玄对自家三弟的无知真的是很鄙视,连大名鼎鼎的京城四少都不知道,于是给陈言普及了起来:“晏家晏几道,曹家曹景商,赵家赵宗治,柴家柴垚。” “呃!”陈言很是无语,晏几道竟然是这四少之一,不过想想倒是也正常,晏几道那熊孩子的脾气可是比曹景商大过了,性情又孤傲,倒是当得起这名头,柴垚他也是见过的,这赵宗治是何许人也啊? “赵十七。” 陈言顿时恍然大悟,敢情是赵宗实的弟弟啊!不过不得不说这四少的确都是个个出身名门,家底子殷实,在这汴梁城里一般人还真是不敢惹。 “走吧,咱们进去瞧瞧曹景商说的那破烂长剑是个什么样子的。” 赵宗玄当然好奇了,于是俩人进了兵器铺子。 这兵器铺子的面积并不大,但兵器的种类却是极为齐全,有些兵刃陈言甚至都未曾见过。只是看了几眼,陈言就被墙上挂着的一把长剑吸引了过去,这,的确是一把破烂长剑。木质的剑柄和剑鞘都已经烂的千疮百孔了,而透过那些孔洞能看到剑身上已然是锈迹斑斑,黯然无色。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把剑挂在哪儿,却是如此的夺目。 “二位公子可有入眼的兵刃?”店小二很殷勤的招呼着。 赵宗玄伸手一指,道:“把那把长剑拿下来,给本公子过过目。” 店小二顿时为难道:“这,既然这位公子要看,那稍等片刻,小人去请我家掌柜。” 赵宗玄点点头,待那店小二入了里间,低声对陈言道:“应是名剑。” 陈言虽然不懂,但是却也觉得这把破烂长剑不凡,这就和一个人的气质一般,而内而发,和颜值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过了片刻,一个老者缓步而入,一身破烂的棉衣,花白的须发,醉眼朦胧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街边的醉鬼一般。 “就是你们要买小老儿这宝剑?” 赵宗玄抱拳施礼道:“正是。还望掌柜开个价,在下决不还价。” 老掌柜打了个酒嗝,眯着双眼打量了一下赵宗玄和陈言,缓缓的伸出了一根儿手指头。 “一百两?” 老掌柜摇摇头。 “一千两?” 老掌柜还是摇摇头。 赵宗玄心拔凉拔凉的,一千两他倒是出的起,但是这一万两还真是拿不出来,他虽然不缺钱,但是这一万两银子是真的没有! “一两银子!” 赵宗玄和陈言顿时异口同声道:“什么?!” 老掌柜笑道:“卖于有缘人,一两银子足以。” 陈言急忙将钱袋拿了出来,递到老掌柜的面前道:“既然是有缘人,银钱多少怕是不碍事,掌柜莫要嫌弃便是。” 老掌柜倒是没推辞,伸手接过钱袋,扭头对那店小二说道:“去把那剑取下来,交于这位公子。” 赵宗玄拿着长剑出了兵器铺的门,犹自没回过神来,俩人刚在街上走了几步,那店小二却是追了出来,道:“二位公子且留步,我家掌柜有话告知。” “说。” 店小二顿了一下,道:“我家掌柜让小人告知二位公子,此剑名曰百里。” 四十五 男儿不负手中剑 走在路上,赵宗玄一直沉默着,陈言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却也没开口说什么。 回了府,俩人刚进了书房,狄咏就来了。兄弟三人坐在桌前,狄咏看着那把破烂长剑,又看了看赵宗玄,用询问的眼神望着陈言。 “这是我和二哥刚买的一把宝剑,名曰百里。” 狄咏想了想,缓缓道:“我曾经听闻,昔日那孙吴大帝孙权所藏六剑之一名曰百里。莫非就是此剑?” 赵宗玄终于是开口了:“应就是此剑。” 狄咏伸手拿过长剑,轻轻一抽,长剑出窍,剑身上虽然满是锈迹,但是却不知道为何,给人一种肃杀之感。 “二弟怕是动了心思。”狄咏还剑入鞘。 陈言当然知道,虽然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之,但是这把剑可是孙权所用,这其中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赵宗玄叹气道:“非是二位兄弟所想。我是在想什么时候能用此剑上阵杀敌。” 说起来赵宗玄倒不怎么像老赵家的人,喜武不喜文,这家伙绝对是个另类。不过这也倒是合了陈言的心意,要是赵宗玄是宋徽宗那种类型的,他断然不会怂恿自己的二哥去夺嫡,还是本本分分的当个富贵公子算了。 陈言一拍他的肩膀,道:“会有机会的。二哥,你回去找人给这百里宝剑重新做个剑鞘,另外这剑柄怕也要重新打造了。” 狄咏看了看他,道:“不知为何,我就是对三弟有信心。” “呃!”陈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没有什么妖孽的智商,只不过看一步走一步罢了。毕竟现在的局面对他们兄弟还算有利,官家有心,而赵宗实则是会暗中推动,至于最后能走到什么地步,那得看天意了。 赵宗玄长长的出了口气,道:“大哥,三弟,我回了。” “为何?” “为了不负这百里宝剑,我回去习武了。” 狄咏和陈言看着赵宗玄离开的背影,倒是各有心思。 兄弟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狄咏便也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赵宗玄的激励,陈言竟然也有种习武的想法,不过他也知道这不太现实,自己都二十岁了,这身子骨又有些羸弱,所以还是不要空想了。陈言一向想得开,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便是了,只要不辜负了自己,便可! “什么时辰了?”陈言睡的迷迷糊糊的,伸手握住了一个饱满的所在,下意识的揉捏着。 顾巧兮早就醒了,本想起身的,奈何被陈言搂的太紧了,所以只好躺在哪儿任由自家的相公轻薄。 “嗯......已经辰时了。” 陈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收回了大爪子,道:“那就起吧,今日得去二哥府上瞧瞧。” 顾巧兮转身微微一笑:“相公可算想起此事了。” 陈言狠狠的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一口,道:“瞧你说的,好像本公子对自己的兄弟很是不关心似得。” 顾巧兮和陈言相处久了,已经摸清楚了自家相公的性子,所以说起话来自然是没有顾忌的,于是道:“再过十日便是二爷大喜的日子了,相公能想起来去看看自然是不易的。” 瞧着顾巧兮媚态横生的样子,陈言差点就没压制住晨练的想法,好在他还算有些自制力的,自古以来温柔乡都是英雄冢啊,虽然他不是英雄。 洗簌完毕,又吃了过早饭,出门的时候已然的太阳高照了。虽然两个府邸在一条街上,但却是相隔不近,陈言慢悠悠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赵宗玄的府邸前,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来赵宗玄这儿。这兄弟做的,也真是没谁了。 走到正门前,陈言伸手拍了拍门,吱嘎一声,侧门却是开了,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恭敬的说道:“小的见过公子,敢问公子可有拜帖?” 陈言挠挠头,说道:“拜帖?!本公子来找自己的二哥,怕是不用那玩意吧?” 那家丁愣了愣,小心的问道:“敢问可是陈季常,陈公子?” “正是本公子。” “小的见过三爷!”那家丁急忙道:“三爷这边请。” 这府里的所有下人都知道自家老爷有两个结拜兄弟,狄咏是经常来的,所以下人们都认识,陈言今日第一次来,也怪不得这家丁向他要拜帖。 那家丁在前面引路,陈言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顺便参观一下赵宗玄的府邸,不得不说,官家赏赐的宅子就是不一样,到处都透着一种贵气。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外院,来到内院大门前,好家伙,这宅子真够大的,绝对比他的宅子大五倍以上。 “三爷请稍候,小的让侍女进去通传一声。” “陈三儿,你小子可算是想起哥哥我了!”内院的大门开了,赵宗玄大步的走了出来。 陈言咳嗽了一下,很严肃的说道:“二哥,不是说了嘛,你得端得住!” 赵宗玄嘿嘿一个傻笑:“端个毛啊,你我兄弟还用得着如此!”这家伙和陈言待的久了,连陈言的口头语都用上了。 兄弟二人进了内院,过了一个小花园才来到了正房。 “阔气!”陈言不由得小小的感慨了一下。 赵宗玄吩咐侍女上茶,道:“这都是官家的隆恩,不然就哥哥我这么个正七品的小官儿,岂能住上这等宅子?” 说起这官职来,其实赵宗玄这正七品的宣正郎并不算小,要知道在大宋朝还有过从五品的宰相呢,赵宗实经营了这许多年也不过是从五品,而赵宗博是正八品,明年会试过后,大部分的进士都会被授予从九品的官职,所以讨论官职品节的高低真的没什么实际意义。 “二哥,你这是在暗示本公子是个连官职都没有的闲人吗?” 赵宗玄撇撇大嘴道:“就你的心思多!哥哥是那样的人嘛!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陈言:“....................” 这兄弟二人正在调侃着对方呢,侍女进来通传,说是狄咏来了。陈言和赵宗玄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纳闷。 片刻后,狄咏大步流星,满脸兴奋的走了进来,道:“三弟也在啊,那太好了!” 陈言看了看自家大哥,试探着问道:“大哥可是遇到美娇娘了?” 狄咏拉过椅子,坐在俩人的对面,道:“枢密院今日下了文书,哥哥我被任命为果敢校尉,武卫军副都指挥使,信安军副统制。过完年便去上任。” “信安军?!”陈言一惊。虽然他早料到狄咏会被外放,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大哥会被任命为信安军副统制,要知道上个月信安军被契丹皮室军的八百重甲骑兵打的基本残废了啊!而狄咏这个所谓的信安军副统制不过才是个正八品的官职,虽然和他现在的官职基本是对等的,但是一个在殿前司,一个是中四军之一的武卫军,虽然同为禁军,但是这品级怕是差了不少。 赵宗玄和陈言是一样的心思,苦笑道:“大哥,去收拾那么个烂摊子,不至于如此吧?” 狄咏正色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陈言暗自的琢磨着是不是汝阳郡王府的那伙人使了什么手段,不然怎么可能调狄咏去信安军任职?但是想了想,却是觉得不大可能,赵宗实那伙人即便是有再大的本事,还能影响得了当今的庞相公?!那就剩下一个解释了,这是官家的意思。 其实陈言想多了,调狄咏去信安军乃是当朝宰相庞籍的意思。上个月信安军新败,只剩下几百伤残禁军,厢军更是全军覆没,而南方战事未平,一时间枢密院那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思虑再三,庞籍才拟定了狄咏为信安军的副统制,而官家正有此意,自然就准了。 四十六 蓦然回首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去的,这点他们三兄弟自然都明白。狄咏过完新年就要去信安军了,而明年三月会试过后,陈言怕是也要离京的,分别自然是难免的,虽然想起来是有些悲伤。 陈言有些郁郁寡欢,虽然早就料到了,但是心里难免的不舒服。 回到了家中,顾巧兮却是不在,陈言也没追问她去哪儿了,自己躺在床上,满心思的琢磨着日后这一步步该如何走。这狄咏离京是第一步,然后就是自己,估计赵宗玄也不可能在京城久留,没准也得外放为官,三人各自分开,再聚在一起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虽然陈言知道官家还有十几年的命,但这几年才是最关键的。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此时契丹的皇帝耶律宗真怕是没几年活头了,而那耶律洪基要继位了。如果不趁着耶律洪基初登帝位这几年契丹国内局势不稳的情况下收复燕云十六州,那日后怕是更没机会了。 当朝的相公们自然不会主动发兵去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即便是契丹内乱。所以得营造一个大势,一个能收复燕云的大势,一个能让赵宗玄成为储君的大势。在陈言的设想中,一旦能收复燕云,那赵宗玄的太子位指日可待,当然,前提是,赵宗玄得主导这一切。这是他现在能想到让赵宗玄夺嫡成功最好的办法了。 思来想去的,陈言觉得自己得去找柳老爷子谈谈了,他们三兄弟的底子太薄,在朝中又没什么人脉,所以此时只能是借助柳家了,一旦赵宗玄坐上了那个宝座,就是九五之尊,柳熏也就成了皇后,想必柳家会动心的。即便是柳家不能明面上的全力相助,只要暗中的支持支持,就足够了。要知道柳家可是千年世家,这能量不可小觑。至于官家那边,陈言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赵宗玄的婚事是官家所赐,这用意自然很明显。只是如何让柳老爷子明白自己的意图倒是个难题,自己总不能一上来就说赵宗玄要夺嫡,让柳家支持支持。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他太没城府了? 太费脑细胞啊! 陈言躺在哪儿,真心觉得自己不是做谋士的料,前世他看三国里那些谋士,可都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主儿,他呢,两眼一抹黑的,一步都走不出来。闲着无聊,陈言倒是有想起赵锦溪来了,唉,看来他这辈子和女神是彻底的无缘了。 又躺了一会儿,顾巧兮便回来了,走进了小卧室,身后两个侍女手上大包小包的拎着不少东西。 “去逛街了?” 顾巧兮吩咐侍女将物品放下,道:“都是些过年所用之物。怎么说咱们陈府现在也算是大户人家了,不能太寒酸。” 经过顾巧兮这么一说,陈言倒是想起来了,这马上要过年了,自己得备礼了啊!晏府得去吧,狄府得去吧,柳府得去吧,王朝马汉铁牛哪儿都得表示表示,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他还真是得准备不少的礼物。 和顾巧兮说了自己的想法,她当然是很赞同的,于是道:“这天色怕是也有些晚了,不如用过晚饭后去夜市那边,倒是也有不少的好物件。” 汴梁城的夜市有好几处,但是最知名的莫过于大录事巷和仪桥街交口的南城夜市了,这里北临龟儿寺,东临大相国寺,附近亦是酒楼茶肆,勾栏瓦舍应有尽有,而街上卖的多是些东南西北各地的少有物件,女真的东珠,大理的宝石,契丹的上等毛皮,高丽的人参,西域的琉璃,甚至还能见到一两件隋唐时期的瓷器瓦罐什么的。 顾巧兮自然不可能陪着陈言来此闲逛,又怕这月黑风高的自家相公有什么闪失,于是让人将铁牛叫了过来,陪着自家相公一起去逛南城夜市。 “铁牛哥哥,你说这高丽参如何,给李大娘买些?” 铁牛摇摇头:“俺娘身体康健着呢,哪里用得着这些补品。” 陈言哦了一声,看着那小摊儿的老板道:“多少钱一根儿?” 这小摊儿的老板显然是高丽人,操着不是很流利的汉语道:“五贯,五贯。” “两贯,我要十根儿。” 那高丽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倒不是因为陈言要十根儿人参而被震惊了,而是觉得这价砍的也太狠了一些吧? 陈言撇撇嘴,道:“不卖算了,本公子去那边看看。”说完,转身欲走。 高丽人急忙道:“好,好,就两贯。” 陈言一笑,扭头对铁牛道:“哥哥,付钱。” 铁牛很是无奈的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银子丢了过去,拎着十根高丽参跟了上去。 俩人逛了还不到一半呢,陈言就已经买了十几样的物件,人参,鹿茸,熊胆,珍珠,宝石,还给双儿和顾巧兮一人买了一根儿纯银镶着珍珠的发簪。铁牛苦着个大脸向外掏银子,别提多心疼了。其实这就是男人逛街和女人逛街本质上的区别,男人逛街看上了就买,可不似女人非得货比三家。 陈言看到前面不远处是一家茶肆,于是说道:“去前面喝杯茶歇歇。” 铁牛点点头,于是俩人进了茶肆,挑了个靠窗的座儿,要了壶茶以及几样小点心。 喝着清茶,吃着小点心,看着外面,陈言觉得其实他现在的日子也是不差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非得走上那条道儿!说实话在大宋朝做个富家翁真的不错。 此时已然是戌时了,但是街面上依旧是人流涌动,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人们出来逛逛,买些可心的物件是很正常的。 陈言正看着街对面一个卖古玩的小摊子呢,突然间一个人影在人群中闪过,等陈言回过神再去看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淹没在了人流中。 “哥哥,你先回,我去买样小东西。” 说完,也不待铁牛是个什么反应,起身就出了茶肆。 铁牛挠挠头,苦笑了一下,丢下一把铜钱,拎起东西追了上去。他可是来护卫陈言周全的,要是这么回去了,怕是不好交待。 陈言随着人流走了不知道多久,也没见到那个萦绕在心头许久的身影,不免的有些失落,抬头一看,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街口,这里已经是夜市的尽头了,却依旧是灯火通明,原因无他,街口是几个卖灯笼的小摊。 站在街口许久,陈言终于是放弃了,或许俩人真的没缘分,于是打算原路返回,那知道刚回头却是看到了披着雪白色皮毛披风的曹娉婷和曹景商带着几个家丁迎面而来。 曹娉婷当然看到陈言了,于是满脸的不高兴,挺起胸脯道:“真是晦气,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你。” 曹景商则是悄悄的躲在了自己小侄女的身后。那《论语》他可是还没抄完呢! 陈言淡淡一笑:“本公子也是如此想的。” 曹娉婷哼了哼,道:“今日本郡主心情好,不与你计较。只是陈大才子可瞧见我家小妹了?这地方坏人可是多的很。” 陈言神情一暗,正要说什么呢,就听到不远处一个俏生生的声音传来:“曹姐姐,我在这儿呢!你们走的好慢!” 陈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心头一阵激动,扭头看去,只见赵锦溪站在一个灯笼摊儿前,正笑颜如花的看着这边,他顿时大喜,忍不住的说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曹娉婷闻言一怔。 赵锦溪慢慢的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个花灯,冲陈言甜甜一笑,道:“陈公子也在,好巧啊!” 陈言完全呆住了,看着赵锦溪,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四十七 杀夜 “是啊,真巧。”陈言傻呆呆的看着赵锦溪,那心思估计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曹娉婷自然是看不下去的,男人莫非都是这个德行?!于是咳嗽了一声,走过去把赵锦溪拉了过来,对陈言道:“我们要回府了,陈公子就继续在这儿逛吧。” 陈言想挽留也是挽留不住的,跟上去吧,又太跌份儿了,只能是站在哪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女神和那辣妹子渐渐走远。 铁牛可算是挤出了人群,寻到了陈言,见他呆呆的站在哪儿,不解的问道:“启程,你这是怎么了?” “失恋了!”陈言叹了口气,觉得他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起码赵锦溪对他的态度还是蛮好的嘛! 铁牛虽然不是很理解这个所谓的失恋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见陈言的神情,倒是能猜想出一些端倪来。 此时陈言自然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趣,于是和铁牛原路返回,刚走了一会儿,前面不远处的人群就炸了锅似得四散而逃,有人大喊杀人了,那边还隐约的传来了刀剑相交的声音。铁牛怕冲来的人群伤到他们,于是一把将陈言拉到街边,陈言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一转念,想起了赵锦溪,于是直接挣开了铁牛,沿着街边向那边快步跑了过去。 几十个黑衣人,将几个人围在了街中,隔得稍稍有些远,陈言看不清那几人是谁,但是却看到了街面上横七八竖的躺着不少尸首,那其中似乎有曹府家丁的,还有两个街司打扮的人。 陈言推开四散而逃的几个人,又靠近了一些,这才看清,被那些黑衣人围在中间的正是曹娉婷赵锦溪还有曹景商,以及曹府的两个护卫,另外还有一个黑衣人,瞧那身段应该是个女子。他此刻万般的后悔没带王朝马汉出来,铁牛虽然有一身蛮力,毕竟没习过武,上去了就是送死,而他更是白扯。此时那些黑衣人正在围攻,要不是那黑衣女子的功夫高绝,曹娉婷等人怕早就是凶多吉少了。 正急的要跳脚的时候,陈言突然间看到了街对面竟然是一个买烟花爆竹的小摊儿,顿时大喜过望。陈言冲到了小摊前,掏出火折子,拿起一个爆竹点燃就扔了过去,于是爆竹爆炸之声不绝于耳,而这个时代的爆竹产生的烟雾极大,陈言扔了十几个就已经让这附近烟雾缭绕了,几米之外已经看不清人了。 那些黑衣人以及曹娉婷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于是都住了手,站在外围的几个黑衣人急忙转身查看是谁丢的这爆竹,而其他人依旧死死的围着曹娉婷他们。 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几个黑衣人顿时被炸的飞了起来,摔在了一旁,紧接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喊道:“还不跑,等死啊!” 那黑衣女子伸手一抓,想将赵锦溪拉过去,那知道却是落空了,只见冲进来的那个人影扯着赵锦溪发足狂奔,趁着那些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呢,跑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曹娉婷和那黑衣女子也不迟疑,急忙挥剑护着曹景商就向外冲去。 陈言拉着赵锦溪跑进了小巷子,没头没脑的跑了不知道多久,赵锦溪实在是跑不动了,于是停下了脚步,道:“公子且慢,我实在是不成了。” 陈言也是气喘吁吁的,转头看着赵锦溪,道:“这里还不安全,得赶紧走远一些。” 赵锦溪一见拉着自己的人竟然是陈言,顿时有些惊讶道:“陈公子怎会在此?”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废话。趴上来我背你!” 赵锦溪犹豫了一下,随即趴在了陈言的背上。 陈言背着赵锦溪又是跑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是迷路了,这尼玛的是哪儿啊?这黑灯瞎火的,估计住在附近的人也未必能认识路,更何况她和陈言呢。 “这是什么地方,你认识吗?” 赵锦溪看了看,道:“好像是龟儿寺吧。” 这龟儿寺不比大相国寺,荒废了许久,寺内只剩下一些破旧的房屋和庙宇,连庙门都是千疮百孔的。 陈言琢磨了一下,自己背着赵锦溪这么乱跑怕是出不去的,这里的巷子如蜘蛛网一般,不熟悉路的人根本就出不去,还不如去那寺内躲躲,然后再做打算。 龟儿寺当年也是香火鼎盛,奈何临近的大相国寺的香火更加鼎盛,所以渐渐的就破败了下来,寺内只剩下几个年老的僧人。龟儿寺的面积不比大相国寺小,房屋大殿自然是不少的,所以别说躲两个人了,再多一些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陈言和赵锦溪躲进了一个小院子,看样子似乎是以前僧人们所用的膳房,陈言站在门口,扶着墙壁,大口的喘着气,透过门上的破洞看着外面的情况。 “多谢陈公子救命之恩。” 陈言转身看着赵锦溪,心说你这丫头倒是处变不惊的,于是道:“其实我后悔了。” 赵锦溪闻言一怔,不解道:“公子何出此言?” “刚才要是让曹娉婷那丫头护着你冲出去就好了,我又不懂武功,万一遇上那伙人,还真是护不了你的周全。” 赵锦溪轻轻一笑,坐在了灶台上,道:“陈公子你怎知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这不明摆着的嘛!曹娉婷那丫头在京城横行了那么久也没见有人出手打打杀杀的,那就只能是姑娘你了。” 赵锦溪却是没有接陈言的话,而是道:“公子那句灯火阑珊处很美哦!有全词吗?” 陈言看着赵锦溪美丽的小脸,真是败给她了,道:“我说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咦,不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曹姐姐和我说的啊。她想问问这句是不是你从书上抄来的。” “嘘!别出声,来人了!” 陈言悄悄的来看了门口,向外看去,此时乌云被风吹散,月光洒了下来,依稀可见几个黑衣人手拿长刀正走进院子。 “我命休矣!”陈言心中大喊,转身看了看这屋内,似乎没有什么可藏人的地方啊! 陈言走到赵锦溪的身前,俯身过去,在其耳边以极其轻微的声音道:“要不我们躲在这炉灶内?” 赵锦溪还未答话呢,外面就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屋内可是齐国公主?” 陈言满脸惊讶的看着赵锦溪,这丫头冲他微微一笑,跳下了灶台,起身来到门口打开了门,外面那些黑衣人一见是赵锦溪急忙跪地,为首那人道:“皇城司上一指挥使胡茂忠叩见齐国公主,臣护驾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赵锦溪轻声道:“免礼。郡主安好?” 胡茂忠等人起身,躬身答道:“安好。已在夜勾当的护送下回府了。” 陈言彻底懵逼了,他曾经想过赵锦溪的身份,但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神竟然是齐国公主,能担得起这个名号的,也就只有当今官家的女儿了。 赵锦溪扭头冲屋内说道:“陈公子,咱们回吧?” 陈言垂头丧气的从屋内走出,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行人出了小院子,陈言顿时明白了他和赵锦溪为什么会被人这么快的找到,尼玛的,脚印啊!前几天汴梁城刚下过一场小雪,这里自然是没人清扫,所以顺着脚印自然很容易就找到他们了。 此时小院子外站满了人,有的是黑衣,有的是官衣,更有不少身穿盔甲的禁军,这阵仗绝非一般的大啊! 赵锦溪看了看陈言,暗自的叹了口气,扭头对那胡茂忠道:“派些人护送陈公子回府。” “喏!”胡茂忠应了一声,却是问道:“公主可要回宫中?” 赵锦溪摇摇头:“去曹府。” 四十八 身份这玩意 曹国舅府邸。 大厅内,曹国舅正气急败坏的教育着自己的女儿和弟弟:“锦溪是什么身份,你们俩是知道的,怎会带她去那种地方?要不是夜勾当及时出现,不知道要酿成多大的祸端。” 赵锦溪此时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她的身份特殊,虽然是当今皇后所出,被封为齐国公主,但是却养在曹家,朝中的大臣们多半还不知道当今的齐国公主住在曹家。这涉及到宫闱秘史,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曹国舅又数落了一番,这才作罢。 曹娉婷和曹景商急忙过来对赵锦溪一阵的嘘寒问暖,坐在角落里的夜锦起身,对赵锦溪施礼道:“殿下,官家正在等着公主。” 赵锦溪点点头,给了曹娉婷一个眼神,这才起身和夜锦离去。 待赵锦溪和夜锦走后,曹国舅才算是松了口气,冲着自己的女儿道:“罚你禁足两个月,还有你。” 曹景商苦着个大脸,看了看自己的小侄女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曹国舅身为当今皇后的亲弟弟,自然是少数几个知道赵锦溪为何要住在自家的人。而知道赵锦溪真正身份的人也是没有几个的,今日那些黑衣人是西夏白虎堂的死士,他们的目的自然是要掳走赵锦溪。想来一国公主在京城被人掳走,这得多打脸啊!好在皇城司的人早有准备,不然今日那些白虎堂的死士真得要得手了。他虽然是一心向道之人,却并完全相信宫内那人所言。 陈言在一队禁军的护卫下回到了自家宅子,刚进门就看到王朝马汉铁牛以及赵宗玄站在哪儿急的团团转呢! “什么情况?”陈言有些纳闷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们。 赵宗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南城夜市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还到处乱跑!” “呃!好吧,我错了!” 见陈言认错的态度还算良好,大家也就原谅了他,只不过买的那些东西当场就被分了个干净。 陈言倒是无所谓,他现在差钱儿嘛?!好在给顾巧兮和双儿买的东西在他的怀里,不然真的亏大了! 送走了自己的兄弟们,刚进内院,顾巧兮和双儿就围了过来,陈言可是怕她们盘问,于是直接拿出了簪子和珍珠,笑呵呵道:“给你们的,看看如何?” 二女却是都没接,小嘴都嘟的很高,陈言只好赔笑道:“下次不会了,不会了!我认错还不成嘛!家里还有吃食没,给你们相公我弄些呗?” 双儿哼了哼,道:“下次再如此,就不让公子你进门。” 陈言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二女这才放过他,开心的接过了陈言给他们买的物件,然后去吩咐厨房的婆子给陈言准备点夜宵。 坐在书房里,喝着香茶,陈言倒是觉得不对味来了,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吧?怎么感觉很受气啊!说起来无论是顾巧兮,还是双儿,都完全没有身为侍妾的自觉性啊!换做旁人,哪里还容得自己的侍妾对自己横眉冷对的?好在陈言的性子宽和,无论对身边的人,还是府里的下人都是如此,所以顾巧兮和双儿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过了一会儿,顾巧兮和双儿将饭菜端了上来,于是陈言坐在哪儿吃着夜宵,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坐在哪儿直勾勾的看着他。 “不是,你们这么看着我,我吃不下啊!” 双儿嗯了一声:“难不成我和顾姐姐要低头看地?” “呃!”不得不说双儿这丫头噎人的本事日益见长,陈言到时不以为意,道:“难得咱们三人都在家,就商量商量过年的事宜吧。” 顾巧兮微微一笑道:“就不劳相公费心了,这些日子来,妾身和双儿都买的差不多了。” 陈言拿起碗筷继续吃饭,边吃边说道:“这个月府里的侍女婆子的工钱都双倍。双儿,咱们店里的伙计也都是如此。另外,咱们小年就歇业了吧,出了正月再开张。” 双儿点点头,表示记下了,想了想道:“公子,那年前是不是要盘账呢?” “不用,等过了年再说吧。” 陈言这顿夜宵吃了半个时辰,三人也聊了半个时辰,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陈言真正谋划的事情顾巧兮或许能猜到一些,双儿自然不会想那么多的。 吃过了夜宵,又看了会儿书,陈言这才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真是有些思绪万千之感,嘿嘿,赵锦溪是公主,那岂不是意味着他这辈子都没戏了?!你大爷的,身份这玩意真是要命!要是赵锦溪是旁的身份,他努力努力没准能成,但人家是皇帝的女儿啊! 第二日一早,陈言便起床,在院子里开始锻炼身体,穿越而来这几个月,他几乎日日坚持锻炼身体,毕竟这是本钱啊,即便是自己没办法习武,让自个儿的身子骨强健一些,总是没坏处的。 顾巧兮在自己的房中梳洗打扮完,见自家相公正在院子里做些奇怪的动作,她已经习以为常了,知道自家相公在锻炼身体,于是出了房门,来到陈言的身边,递过一条手巾道:“这天气已然如此寒冷了,相公就少运动些,要是得了伤寒可是不得了。” 陈言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不碍事!对了,你哪里还有多少银子?” “一百两。” 陈言想了想,道:“哦,那把钱庄的凭据给我拿些来,我去取些现银,这都快过年了,不能太寒酸不是?” 顾巧兮点点头,这些日子家里的开销可是不小,但是一来两家店铺的收益越来越好,二来存在钱庄哪儿还有一万多两银子,即便是如眼下这般开销,过了几年怕也不是什么问题。 用过早饭,陈言拿着钱庄的凭据出了门,今日他怎么也得买些礼品去晏府看看,因为再过几日便是赵宗玄大婚了,自己怕是得去那边帮衬着,应该没什么时间了。 取了一千两的银子,拎着沉沉的一包,陈言直接去了青宣市,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把礼物买全。给晏几道那熊孩子买了把象牙折扇,给晏几问买了方砚台,给晏荷和晏柳买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给自己的师母买了些宝石,那沉甸甸的一大包银子,就剩下不足二百两了。 进了晏府,依旧是晏几道那熊孩子接待的他,陈言直接把一大堆的礼物放在桌上,拿起茶碗喝了几大口道:“每人都有份儿,小师弟,那把象牙折扇赠予你的。” 晏几道哼了哼,却是看都不看,道:“别想打我姐姐和妹妹的主意。” “你能不能换句别的话说了!?”陈言很无奈,这晏几道莫非有恋姐或者恋妹的情结?!这史书里也没有记载啊! 俩人正斗嘴呢,府里的家丁来报,说是馆阁校勘,同知太常礼院司马光来访。 陈言有些不解,司马光来此作甚? 说起司马光来,此人一生的仕途虽然几经起落,但是却一直稳中有升。按照陈言对司马光的了解,此人心中有大才,奈何见识不足,不然定然可成为第二个范文正公。 晏几道看了看他,对那家丁道:“请司马先生来此。” 那家丁应了一声疾步而去。 晏几道这才说道:“季常兄难道不知司马先生乃我八弟几问的老师吗?” 陈言翻了个白眼:“我怎会知道!” 片刻后,司马光缓步而入,一身青袍,相貌堂堂,眉宇间正气凛然,很有文人风骨。 陈言和晏几道急忙起身,抱拳施礼。 司马光虽为晏几问的老师,却不敢托大,回以平辈之礼。晏殊的身份地位在哪儿摆着呢,他是晏殊的后辈,眼前一个是晏殊的儿子,一个是其学生,所以回平辈之礼才对。这不禁的让陈言再一次的感慨,身份这玩意啊,还真是有用!不然就他这么个默默无闻的书生,司马光岂能用正眼瞧他?! 四十九 江宁白影 司马光自然是来考校晏几问学问的,所以三人简单而客气的说了几句话,晏几道就引着他去了后院。陈言前世虽然也喜欢研究研究历史什么的,但是对司马光此人的印象无外乎是砸缸和阻挠王安石变法。上次在华园诗会上他也是见过司马光的,加上这次,俩人算是才见过两次,但是此人给陈言的感觉却是相当的不错,沉稳大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几年后在西北的惨败给刺激的,以至于后来阻挠王安石的变法。 当然,这种高层次的政治争斗陈言是不怎么关心的,毕竟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他都没打算搀和,就凭他那么点政治智商,要是搀和,怕是被贬的连渣渣都不剩了吧?大宋虽然不杀士大夫,但是会贬你啊,大文豪苏轼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陈言此时想想要是自己是苏轼的话,肯定会被贬的怀疑人生!还好他只是陈季常! 又坐了好一会儿,晏几道那熊孩子也没回来。陈言知道这熊孩子开始和他玩心思了,既然礼物带到了,那就闪人吧,于是和门外的家丁说了一声,径直而去。 陈言前脚刚走,晏几道后脚就出现了,看着还未消失的那个背影,晏几道哼了哼道:“想打我姐姐的主意,也不看看我晏几道是何人!” 出了晏府,陈言在大街上雇了辆牛车,本打算回家的,但是一想,却是吩咐车夫去那金水河畔的望春楼。 望春楼乃是这附近有名的酒家,又是中午的饭点,所以楼内的食客倒是不少。 陈言进了酒楼,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了二楼,拣了个靠窗的位置,要了几个小菜,而后悠闲的看着风景。虽然说他在此处住了几个月,但是如今心境不同,环境不同,看风景的感觉自然是更加不同。 “就这等饭菜,还想让本公子付钱!” 陈言正吃喝着呢,一个爆喝,顿时让他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锦衣公子,陈言心说今儿倒是巧了,遇到志同道合之人了啊! 店小二满脸不解的站在一旁陪着不是,但是那锦衣公子却是一口咬定了这酒楼的饭菜不干净,拒绝结账。陈言看热闹看的都无语了,这饭菜不干净,你丫的还吃了个精光,真当人家是傻子了?! 做酒楼生意的,这等事情自然是经常遇到,只是这锦衣公子一身的打扮,外加这相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吃白食的啊?! 陈言吃的也差不多了,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既然遇到了同道中人,自然得帮衬一把了,于是起身,走了过去,说道:“瞧这位公子器宇轩昂,仪表不凡,岂是吃白食之人?店小二,你们真太狗眼看人低了啊!是不是,这位兄台?” 那锦衣公子纳闷的看着他,道:“阁下是何方高人啊?” “看热闹的!嘿嘿,你们继续!” 说完径直下楼,正所谓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点油星。店小二眨眨眼,突然间道:“那位客官别走,你还没付账呢!” 锦衣公子哑然失笑,心说还有比自己吃白食吃的更心从容的啊! 就店小二发愣了这一小会儿,陈言早就蹬蹬蹬的下楼,出了门不知去向了,店小二站在门口欲哭无泪,这尼玛的吃白食的还组团来的啊?! 酒楼里掌柜的走了出来,见店小二站在哪儿发愣,怒道:“还不进去招呼客人?” 店小二委屈道:“那青衣书生未付账便走了啊!” “啊?!”掌柜的有些迷糊的说道:“刚出门那位客官已经给过了银子,还替楼上那锦衣客官结了账。” 店小二一愣,顿时由悲转喜,甭管怎么样,只要没人赖账就好。 那锦衣公子出了酒楼,抖抖衣袍,想了想,慢慢的走远。 陈言本是打算吃霸王餐的,但是一想又觉得不妥,于是才在走的时候丢下了一锭银子,并且替那锦衣公子付了帐,无论如何,人都有个危难的时候,几两银子而已,都是小事情。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回头看了看,有没什么异常,虽然心下纳闷,却也没多想,慢悠悠的走向自家。 眼瞧着不远处就是自家正门了,一个人影却不知道从何处闪了过来,笑呵呵的看着他。 “是你?” “没错是我!在下江宁白影,多谢公子刚才出手相助。” 陈言拧着眉毛看着眼前这锦衣公子,剑眉凤目,鼻正唇薄,眉目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之感,要不是此人有喉结,他还真以为自己眼前之人是女扮男装。 “兄台无需挂怀,小事而已。” 白影淡淡的一笑,道:“我辈行走江湖,最重的自然是一个义字,今天的恩情本公子记下了,待来日有难处可去江宁寻我,在下定当鼎力相助。” 陈言道:“兄台言重了。” 白影却不再说什么,道了声别,转身就走,慢慢的消失在了陈言的视野中。 陈言心中生出一种奇怪之感,这白影无论是瞧身段还是相貌都是女子之相,偏偏是个男子,难不成这丫的是个弯的,看上自己了?!一想到这儿陈言一阵的恶寒,急忙加快了脚步,向自家走去。古代这断袖之癖其实还真不少见,没准今儿真让他遇到了这么一个也说不准的! 陈府斜对个的一个小巷子里,白影站在哪儿看着陈言进了门,神情有些古怪。 暗处一个男子慢慢的走了出来,道:“师兄,此人如何?” 这男子竟然是柳家三少爷,柳其先。 “师弟,前些日子师傅那一卦怕是应在了此人身上。” “就知道如此。不然师傅岂会让师兄你千里迢迢的赶到京城?只是,我实在是不明白师傅他老人家的用意!” “命星黯淡,妖星闪耀,若非有高人替其续命,那就只有一个说法了。” 柳其先闻言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那岂不是天下将乱的劫数?” 白影看了看他,笑道:“这天下何时真正的太平过?再者说来,这天下大势岂是他能够搅动的。等着,看着,如此而已。” 柳其先倒真是没有想到,这世间真的有能够逆天改命之人,看来自己那未来的妹夫还真是如自己所算,不是一般人啊! 陈言回了府,直接来到了书房,这些日子忙来忙去的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学业都有些落下了,此时能补自然得补一下了。那知道刚看了几页,侍女小翠便进来通传,说是柳家三少爷来访。 陈言放下手里的书,挠挠头,心说自己这便宜大舅哥来此作甚? 片刻后,玉树临风的柳其先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大冬天的,用得着拿把折扇吗?”陈言很是不解。 柳其先撇撇大嘴,坐在了陈言的对面,道:“你管我?!” “那就说正经事情吧!” 柳其先咳嗽了一声,很严肃的说道:“我家小妹逃婚了!” “呃......”陈言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开心呢! “其实吧,事情是这样的,今日一早,我家小妹留书一封,说是出去散心了。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所以呢?” 柳其先看了看脸色正常的陈言,道:“妹夫放心,最多十天,为兄肯定把小妹找回来,要不过些日子你就去我柳府下聘吧,等过完年出了正月你们就完婚。” “呃......” “欢喜的说不出话了?放心,我柳家除了我小妹,其他人对你都很满意。” 陈言苦着个大脸,终于明白了,真正的逗笔在自己面前呢。 “柳兄,这强扭的瓜不甜!” 柳其先眨眨眼,道:“和本公子有什么关系?甜不甜的总得吃过再说吧?” 五十 婚前恐惧症 对于这个似乎急于把自己妹妹推销出去的柳其先,陈言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虽然他见过柳微两次,但是真没看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所以此刻陈言深深的怀疑,柳微莫不是有什么生理或者心理上的缺陷不成? 送走了柳其先,陈言突然间想起尼玛的没说正事啊!算了,下次见到柳其先再说好了,不过看这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怕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总体说来,还是柳老爷子靠谱一些。 本想着下午总是可以清静的了,没想到赵宗玄府里的下人过来,说是要请陈言过府一叙。陈言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赵宗玄老爹的意思,不然的话,赵宗玄想找他,还用得着一个下人过来传话?!来到大宋这些时日,陈言名人是见了不少,但是王爷嘛,这还是第一次见。在大宋朝王爷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其实真的没什么用处。就比如赵宗玄,换做别的朝代,旁人见了总得恭敬的唤句小王爷,但是在大宋不成,这王爷的儿子那得靠官家的封赏,更别提袭承王位了。 既然要去见南阳郡王,自然得体面一些,于是陈言让顾巧兮将自己最好的衣服找了出来,又简单的打扮了一下,显得稍微的庄重一些,这才出了门。 来到了赵宗玄的府邸,自然无须通传,府里的家丁引着陈言来到了正厅。迈步走入,陈言就是一愣,因为狄咏也在。这段时间狄咏都在忙着交接公务,所以基本上没怎么露面,今日想必也是南阳郡王请来的。 陈言又走了几步,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上,蟒袍玉带,相貌和赵宗玄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南阳郡王赵允先了,于是抱拳施礼道:“草民陈季常,见过王爷。” 赵允先微微颔首,道:“季常乃是小儿义弟,无须多礼,请入座。” “多谢王爷。” 陈言坐在了狄咏的下首,低声问道:“大哥,什么情况?” 狄咏轻咳了一声道:“你猜!” 要不是南阳郡王在场,陈言肯定得说猜你大爷啊! 赵允先今年四十三岁,说起关系来,其实他和汝阳郡王赵允让近一些。他早年间和当今官家一起在宫中长大,成年后被封为钱国公,只是他这个皇亲宗室的存在感太低了,以至于十年前才被官家封为南阳郡王。和赵允让多子多女不同,赵允先膝下除了赵宗玄外,也就只有两个女儿,已然出嫁。虽然赵允先身在襄阳,行事又十分的低调,但并不代表他不了解朝中的情况,当今官家先是来了个七子进宫读书的戏码,而后又赐婚封官,这其中的寓意自然不用多述。 “今日本王请冠杰和季常来此,其实是为了小儿。这几日小儿整日习武,即便有闲暇之时也是愁眉不展。听闻二位乃是小儿的义兄义弟,平日里过往甚密,所以本王才请二位来此开导一下小儿。” 狄咏和陈言急忙表示这乃份内之事,自然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赵允先继续道:“小儿成婚后,本王便要离开京城返回襄阳,所以日后小儿还需二位多加照顾才好。” 狄咏和陈言自然是再一次的应承了下来,狄咏倒是没觉察出什么,陈言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看来这位南阳郡王也不糊涂,什么事情心里也都是明明白白的。身为大宋的皇室宗亲其实是件很悲催的事情,要说南阳郡王安于现状,陈言是打死都不相信的,那可是九五之位啊! 吩咐完了,赵允先让府里的侍女带着二人出了正厅,去赵宗玄处。 待狄咏和陈言出了正厅,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赵富,此二人如何?”赵允先问道。 这赵富乃是赵允先在襄阳府邸里的大管家,这次赵允先特意带此人前来,并留在了自己儿子的府里做大管家。 赵富躬身道:“不凡。” 赵允先起先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夺嫡这种事情不可儿戏,但是今日见了自己儿子的两个结拜兄弟后,他倒是放下心来,那狄咏沉稳,陈季常虽然看似普通,却乃谋士之才,有他二人在赵宗玄的身边,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从襄阳来的人都交给你了,还有那些物件都一并交与你保管,此事暂时不要让阿玄知晓。” 赵富点头应下了,心说自家的王爷终于算是下定决心了,这把家里的老底都全部拿了出来。 那边陈言和狄咏已经进了赵宗玄的院子,只见赵宗玄正在院子里舞剑。这大冬天的,他就穿了一件单衣,但是浑身上下却是热气腾腾,显然已经练了多时。 “大哥,三弟,你们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狄咏道:“歇了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赵宗玄嗯了一声,拎着长剑和自己的两个兄弟进了正厅,而后又屏退了侍女。 “这回说吧,到底所为何事?不会是我老爹让你们来开导我的吧?” 陈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猜对了,但是我和大哥并非是来开导你的。” 赵宗玄撇撇嘴,伸手拿过桌上的手巾擦着满脸的汗水,道:“那还能为何?其实我这些日子的确是烦闷,整日里不让出府也就罢了,还得学什么规矩。” “这才那到哪儿?日后你要学的规矩多了去了!和我们兄弟还瞒什么,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赵宗玄看了看自家兄弟,苦着个大脸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十分的焦虑。许是柳家的嫁妆太多了?” 陈言想了想,心说赵宗玄莫非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了?其实这倒是也很有可能的,柳家是一方面,宫中又是一方面。 狄咏倒是没有陈言想的那么多,直接说道:“咱们兄弟也有多日没在一起吃酒了,二弟,让府里的下人们准备一桌酒菜,咱们兄弟三人今日便来个一醉方休。” 赵宗玄叫了声好,起身来到门口将在外候着的侍女喊了过来,吩咐后厨上一桌上等的席面。 多用上多久,酒菜齐备。 赵宗玄拎起一坛酒放在桌上,道:“这可是宫中御酒,寻常人哪里喝的到!” “甭显摆了,赶紧倒上!” 兄弟三人中,狄咏最为豪爽,在军中已久,自然是好酒的,赵宗玄虽然一直落魄着,但是却也好这一口。唯独陈言不喜喝酒,这玩意喝多的头疼啊!奈何自己这二位兄长实在是太喜欢这口了,没办法,陪吧! 陈言他们兄弟三人在赵宗玄的房内喝酒之时,赵允先却是正在和赵富在前厅核对着后日的婚礼流程。这些事情本不用他这个南阳郡王操心的,奈何一来女方是柳家之人,二来这是官家赐婚,容不得出半点的纰漏。要是真出了什么纰漏,丢的可不仅仅是他南阳郡王的面子。 此时京城中的气氛倒是十分的微妙,朝中大部分的官员都在思索着要不要亲自上门祝贺。去了未免有攀龙附凤的嫌疑,不去,那就是不给南阳郡王的面子。虽然南阳郡王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王爷,但是一来这是官家赐婚,二来,再不济,人家那也是王爷。三来呢,赵宗玄娶的是柳家长女。衡量了一下利弊,大部分的官员都选择亲自上门祝贺。 汝阳郡王府中,赵允让和赵宗实父子相对而坐,面前的棋局杀的是难分难解。 “十三,可是想好了?” 赵宗实落子,淡淡的说道:“为何不去?” 五十一 拒婚同盟 对于自己精心培养的这个儿子,赵允让是万般满意,无论那个方面都高出他其他的那些儿子不止一筹。 赵允让落子,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十三,有的时候小节却也是成败的关键。” 赵宗实点点头:“谨遵父王教诲。十三是在想那陈季常所想。” “败了!”赵允让看着眼前的棋盘,投子认负,缓缓说道:“那陈季常是晏殊的弟子,那晏同叔自然会加以照顾,庞相公自然不会驳了晏同叔的面子。既然此子想入军中,那就让他去好了。” 赵宗实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却是明白了。 这一夜陈言兄弟三人喝了个酩酊大醉,京城中的官员各有心思,柳府中待嫁的柳熏担心柳微一夜未睡,十里桥赵府中,赵宗博则是独自一人在书房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直到午时过了,陈言才回了自己家,还没坐稳呢,顾巧兮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相公怎地这般时辰才回来?” “不是让人告诉你了嘛,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吃酒来着。” 顾巧兮道:“哪成想相公你如此晚才回来啊,有人都等了相公你快两个时辰了。” “呃!”陈言倒是觉得有些意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登门呢? “是柳姑娘。” 陈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傻的问道:“那个柳姑娘?” “自然是柳府的小姐柳微了。” “什么?!”陈言跳了起来,心说柳微这丫头不是离家出走了嘛,怎么此刻在他家里啊?! “见是不见?” 陈言苦笑了一下,心说柳微这丫头不按套路出牌啊,既然来了,自然得见见了,也看看这丫头到底玩的什么花样。其实顾巧兮也很好奇柳微这么突兀的登门到底为何?虽然说她和陈言有婚约,但毕竟是口头的,连聘礼都未下,所以称不上正式的婚约。 没多一会儿,侍女就将柳微请到了书房,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见面。 一身看似简单的雪白色长裙,外罩白狐毛斗篷,标准的瓜子脸,乌黑的双眸如黑曜石般璀璨,两道细细的眉毛直入鬓角,肌若凝脂,点绛红唇红而不艳,体态婀娜而健美,娇媚间透着一股女子少有的英气,虽然未完全张开,但是却比顾巧兮还要美上几分。别说他了,怕是那柳下惠重生,也得动了心思。 陈言看的愣了一好一会儿,慢慢的回神,道:“柳姑娘请坐!小翠,奉茶。” 柳微也不客气,坐在了他的对面,俩人一时间倒是无语,过了一小会儿,小翠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放在了桌上,而后缓缓退出了书房。 陈言拿过茶壶给俩人一人倒了一杯,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柳姑娘突然登门所为何事?” “我不会嫁给你的!” 陈言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就如此?” 陈言抿了口茶,神情自若的说道:“难不成还要让本公子哭天抢地的求姑娘下嫁于我?本人虽然一无是处,但是对于男女婚嫁之事却还有点个人的见解。男女之事自然得你情我愿才是,让我娶个我不喜欢的女子,我不愿意。而柳姑娘自然也不想嫁给我这么个百无是处的书生。” 柳微神色复杂的看着陈言,心中万般疑惑,先不说她的相貌如何,就是她的身份,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而这个陈季常既然见了她,却是如此的无动于衷,倒是个别有风格的男子。 “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在我看来都是浮云,这世间其实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幸福更加重要的事情了。柳姑娘,你的意下如何?” 柳微看着陈言,缓缓道:“我有的选择吗?” “没什么复杂的。你我的婚约只是口头约定,既无文书,又无聘礼,所以只要你我都不同意,老爷子怕是不会坚持的。” 柳微可不是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听陈言如此说,顿时豪气冲天的说道:“就如此。希望陈公子到时候不要反悔才好。” “用击掌盟誓吗?” 柳微伸出纤纤玉手,道:“自然!” 三掌之后,俩人算是结成了拒婚同盟,至于结果如何,那得看日后发展了。 外面的天空很是阴暗,天空中已然开始飘落起零散的雪花来。 陈言站在正房的门口,看着柳微离去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些轻松,以男人的角度而言,他不娶柳微是个天大的错误,以目前的形势而言更是如此,但是以内心的角度而言,陈言很庆幸柳微和自己是一个想法。他自然渴望三妻四妾什么的,但是却没有滥情到见到美女就想收入房中,没有感情的婚姻不要也罢,再者来说,他的前途未卜,日后一旦出了什么变故,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顾巧兮亲自将柳微送出了正门,返身回来的时候,见陈言站在门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走过去,低声道:“相公你这是何苦?” “此言何解?” 顾巧兮那也是心思玲珑之人,虽然不知道陈言和柳微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但是见俩人的神色,也就能猜出一二来。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要是还没摸清自家相公的性子,那也就不是那个名满汴梁城的顾巧兮,顾大家了。当初要不是自己主动,怕是现在自己的相公还不会对她做了那夫妻之事。 陈言见顾巧兮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己,又不言语,于是笑道:“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再者来说,她也不是我的菜。” “这是何解?相公又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了。” 陈言耸耸肩膀,道:“你不懂,这是你家相公的风格。” 顾巧兮拧着眉毛看着陈言,实在是不知道自家相公到底是个什么风格。 出了陈府,柳微坐在牛车里,一脸的怅然若失。她的确是想离开京城去南方的舅舅家住些日子散散心,但是不知道为何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回来了,而且去了陈府。虽然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是无法开怀。 华园,绣楼。 柳微坐在桌前一脸的无精打采,对面坐着的是气呼呼的柳其先和柳熏。 教训了好一会儿,柳其先和柳熏才消气,而后他们二人却是发现了不对,按照以往柳微的性子,就算不反驳也得为自己辩解几句,今日怎么如此的安静? “小妹,没发生什么事情把?”柳熏小心翼翼的问道。 柳微勉强的一笑,摇摇头,将她和陈言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的三哥和大姐。 柳其先听完后,反应倒是很正常,他这个妹妹要是不如此做,那还是柳微嘛!倒是柳熏品出了一些滋味来,只不过自己这小妹的性子太拗,旁人说什么怕是都没用的,可惜了这段好姻缘了! 明日柳熏便要成亲了,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所以也并未久留,又坐了一小会儿就和柳其先离开了。 回自己绣楼的路上,柳熏一直在唉声叹气。 柳其先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其实心思缜密着呢,见自己的大姐如此神态,不由的说道:“姐姐无需挂怀,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跑不掉。” 五十二 大婚 大宋皇佑四年,十二月十五,宜婚丧嫁娶。 今儿是赵宗玄成婚的日子,所以陈言和狄咏一大早的就来到了赵宗玄的府邸。此时赵宗玄已经将吉服穿好,正与自己的父亲赵允先在祖宗牌位前进行简单的祭祖仪式。 一切仪式完毕,赵宗玄便出了庭院来到了正门前。迎亲的队伍早就准备完毕,就等赵宗玄这个新郎官上马了。 狄咏亲自将大红的绣球给赵宗玄挂在胸前,陈言牵过一匹骏马,笑道:“二哥,快些上马。莫要让二嫂久候。” 赵宗玄应了一声,满面红光的上了马,在一众人的拥簇下向城外的柳家华园进发。 陈言和狄咏并未去迎亲,而是留在了赵府,负责接待前来祝贺的人等,其实这是南阳郡王的意思,赵宗玄现在根底薄弱,能依靠的无非就是陈言和狄咏,今日借这个机会,自然得让这京中各色人等识得了自己儿子的两个结拜兄弟。简而言之,就是让陈言和狄咏刷刷声望。对于赵允先的安排,俩人虽然有些异议,但是却也不好说什么,于是站在正厅门口,满脸堆笑的迎着四方来客。 因是官家赐婚,又有南阳郡王的面子,所以朝中的大小官员几乎全部出席这次赵宗玄的婚礼,连远在河南府的晏相公都派人送了贺礼过来。说是盛况空前有些过了,但却也是极为盛大了。 那边赵宗玄在一路吹打中到了华园,柳家乃是世家大族,自然不会玩什么恶趣味的东西,所以很顺利的就迎了新娘子上了花轿。未到午时,赵宗玄骑着高头大马,便已经回了自己的府邸。 此时大厅内已然是高朋满座,正厅中坐着的自然都是朝中大员或许名门望族。当朝宰相庞籍,参知政事刘沆,汝阳郡王赵允让,右武卫将军赵宗实,右卫大将军赵从古等等,而代表官家来的则是翰林学士欧阳修。 陈言和狄咏站在门口,看着满厅的达官贵人,都心有所感。 赵宗玄已然进了大门,用同心结引着新娘子向正厅而来。自然是燃烛焚香,奏乐鸣爆竹。 一切按照规矩进行,三拜后,又向厅内宾客行礼,而后便是送入洞房了。 整个赵府随即大摆延宴。 陈言看着这一整套的仪式,顿时觉得头都有些大,这送入洞房后以及挡酒的事情他就没必要搀和了,于是也不管狄咏,在角落里找个座位坐下,拿起筷子开吃。 今日这宴席自然是柳家一手操办的,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酒菜,陈言倒是点了个赞,这柳家厨子炒菜的水准比他还高了不少,最关键的是竟然有各色水果,要知道此时可是寒冬腊月啊,运河都冰封了,柳家竟然能弄到如此多的各色水果,果然是耗费了不少的心思! 陈言正吃的开心呢,一个人却是坐在了他的身边,道:“陈季常,你怎地坐在此处?” 能和他这么不客气说话的,怕也就只有晏几道了,扭头一看,还真是,于是陈言不理会这熊孩子继续吃喝。 晏几道坐在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陈公子,你难道坐下前没看看这桌的宾客吗?” 陈言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呃,顿时有些懵逼,他负责接待虽然不全认识在座的这些人,但是大部分还是认识了,有天波杨府的人,有呼延家的人,似乎还有两个种家的年轻后生,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郑国公之子柴垚。想来这桌是大宋功勋后人的位置,而且大部分都是武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将其安排在这个有些偏僻的角落里。不得不说,经过了这百十年,大宋的士大夫们已经把武将阶层调教的很好了,不然就这一桌,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功勋将门之后,岂能坐在角落里,连朝中的那些从八品的小文官都不如。 “在下陈季常,见过诸位。”陈言很是客气的说道。 大宋文武有别,且界限划分的很是清楚,虽然陈言并无官位在身,但是瞧那打扮也是文人的样子,所以在座的这些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就很尴尬了! 晏几道自然是知道陈言会受到如此待遇,于是道:“还不走?” “走什么?能和这么多的将军一桌,我开心着呢!” 晏几道撇撇嘴,起身走开,自己好心过来提醒,既然这家伙不听,那他就不管了。反正大宋的这些功勋之后们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奈何陈言没有这等觉悟,该吃吃,该喝喝,在他看来,和那些文臣们坐在一起,还不如和武将坐在一起呢,起码不用玩什么弯弯绕。刚才他站在门口迎宾的时候,赵宗实和赵宗博兄弟看他那眼神,现在想想还有些发毛。 还没等陈言吃饱喝足呢,赵宗玄就从洞房中走了出来,开始敬酒。陈言抬头看了看,赵宗玄身边有狄咏,还有几个宗室子弟陪着,想来是不用他了,于是继续低头吃喝。 这一座的宾客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赶人吧? 柴垚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低声道:“这人有些意思。” “何止如此?”柴垚是何人,怎么说也是京城四少之一,和晏殊的关系还不错,所以知道的内幕多一些,淡淡的说道:“陈季常怕是没几人知道,但是陈启承想必无人不知吧?” 那年轻男子瞪大了眼睛道:“他就是那陈启承?” “正是!” 这年轻男子的名曰李用,名字虽然简单却是大有来头,其祖上乃是李淳风。这李淳风可是古代历史了不得的人物之一,因为他乃是《推背图》的作者之一。李用自幼好学,虽然没有其祖上李淳风那般聪慧,在洛阳却也是街知巷闻的神童,此子十五岁就开始仗剑游历四方。李家自百十年钱柴荣在世之时就和柴家一脉关系甚好,一直延续至今,李用上月正巧游学到此,于是去柴府作客,恰逢赵宗玄大婚,于是随着柴垚来此观礼。 李用又打量了一番陈言,不知为何却是摇摇头,没有出声。 俩人聊天的这么会工夫,陈言已经吃喝的差不多了,于是起身道:“各位慢用,在下先走一步。”然后,然后是真的走了。 出了大门,陈言心说自己不走,难不成等着闹洞房啊!他可没有这个恶趣味,还不如回家搂着顾巧兮那软绵的身子滚滚床单呢。那知道刚走了几步,就看到男装打扮的曹娉婷迎面走了过来。不得不说,这小妮子穿男装比穿女装更有味道,别有一番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感觉。 “果然被本郡主猜对了。”曹娉婷很得意的拦住了去路。 陈言拧着眉毛,伸手摸着下巴,问道:“猜对什么了?难不成郡主是刻意在此等在下?” 曹娉婷歪着个小脑袋,道:“难不成本郡主是出来赏雪的?” 陈言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以及那明媚的阳光,然后又看了看曹娉婷指着前面道:“是去我府里坐坐,还是去前面的茶馆。” 曹娉婷哼了哼道:“多此一问。自然是去你哪儿坐坐了。” “呃!”陈言佩服。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正门,顾巧兮听闻自家相公回来了,于是迎了出来,今日赵宗玄大婚,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家相公会如此早的回家,而且,而且还领回来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 五十三 大婚(下) 话说顾巧兮也是闯过一次陈言府邸的,奈何顾巧兮没在家,所以自然是不认识这位京城大名鼎鼎的曹郡主的。要知道在大宋朝,那些外放外地为官之人家眷都是要留在京城中,而士大夫阶层是严禁狎妓的,所以不少官员都会带着个相貌清秀的小书童,这下没人说什么了吧?顾巧兮在清楼待了这许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所以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这个。毕竟自家相公日后也是要做官的! 陈言也不知道怎么介绍曹娉婷,更是不知道顾巧兮此时的心理状态,于是直接说道:“这是曹公子,巧兮上茶。” 顾巧兮有些勉强的一笑,而后微微一福,算是见过礼了,带着满心的疑惑领着小翠进了内院去准备茶点。 曹娉婷好奇的看着顾巧兮的身影,道:“似曾相识。” “走吧,我的女人你看个什么意思?!” 曹娉婷撇撇嘴,对于陈言这种未娶妻,先有小妾的行为很是鄙视了一番,不过在大宋朝这也算不得什么,于是跟着陈言进了内院,来到了书房。 陈言直勾勾的看着她,道:“有话请直说,本公子忙的很。” “本郡主是来给你提个醒的,不要以为会写一些不入流的诗句就打我家小妹的主意。我家小妹的身份尊贵着呢!” “不就是齐国公主嘛!呃,这个话题咱们暂时先放在一旁,我就是好奇,为什么她会住在你们曹府?” 曹娉婷立刻指着他道:“还说没惦记着我家小妹?” 陈言呵呵一笑:“我是惦记了,但是有用吗?放心,本公子不是那种不知趣的人,只是好奇而已。” 俩人斗嘴的当口,小翠端着一壶香茶以及几样小点心走了进来。 “有点大户人家的样子了啊!” 曹娉婷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小点心,边吃边感慨。 陈言真是有些搞不懂这个时代的女子了,先是柳微,而后是曹娉婷,一个口口声声说不要嫁给自己,一个张口闭口的不让他追求自己的女神,这二位绝对可以说这个时代的奇葩女子之魁首了。不过话说回来了,要不是在大宋,其实陈言觉得他可以和曹娉婷做朋友的,这小妞的性子直爽,很有后世女子的思维逻辑,虽然总是找他的麻烦,但是对他的伤害力几乎为零,不足为虑。 “就因为这么点事情,你就在赵府外堵我?” 曹娉婷喝了口茶,笑笑道:“本郡主是那么无聊的人嘛!其实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呃!”这画风转变的太快了,陈言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啊! “我父王因为小妹的事情将我和小叔叔禁足两个月。最近又要考校我的学问,所以,你可是咱们京城鼎鼎大名的才子,能不能写篇好诗词的与我,让本郡主拿去与父王交差。放心,绝对不让你白写。” “我只会写那些不入流的诗词。”陈言没好气的回道。 曹娉婷拧着眉毛看了看他,道:“真是小气的可以。嗯,我这儿也没多少银两了,这块玉佩可否?” 陈言看着摆在桌上的玉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玉佩一看就非凡品,说不定还是皇族之物,他哪里敢要?! 曹娉婷见他还不答应,于是嘟着小嘴道:“那看来我只能离开暂避风头了!” 陈言是彻底的败给她了,这丫头和柳微不愧是闺蜜,都喜欢玩离家出走的戏码。琢磨了一下,陈言叹着气道:“写一篇诗词给你倒是无妨,但是记住了,咱们俩算是两清了,日后不准再来找我的麻烦。” 曹娉婷顿时眉开眼笑,道:“这个自然,我曹娉婷是何许人也?!那是一马既出,驷马难追之人,出去打听打听,人称诚实可靠小郡主。” “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陈言终于知道为什么曹国舅要考校自己女儿的学问了,就这水准,真是拿不上台面啊! 陈言起身,来到书桌前,铺开纸张,曹娉婷很有觉悟在一旁研墨。 琢磨了好一会儿,陈言也没想起能写个什么差不多的诗词符合现在曹娉婷的水准。就这小妮子近乎于小学五年级的水准,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啊! “好了没啊?”曹娉婷眼巴巴的看着他。 无奈之下,陈言只好写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曹娉婷瞪着眼睛读了一遍,道:“这是上次你在南城夜市的那首?” “正是这首《青玉案》。” 曹娉婷点点头:“还不错!不会又是从什么古书上看来的吧?哼,不说也罢!不过嘛,本郡主岂能白要你的东西呢,既然你不要我的玉佩,那我就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你吧?” “啥啥啥?”身为一个老司机,陈言显然想的有些多。 曹娉婷在怀里一掏,拿出本书来放在桌上,道:“这是前几年我从父王哪里偷来的一本武功秘籍,据说很厉害的。可惜里面的字我看不懂,所以就送给你了,算是报酬了。” 陈言低头看了看这本破烂到不能再破烂的书,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曹娉婷可不管那么多,拿了那副字转身就走。 左右也无事,陈言坐下,翻开了那本书,只看了一眼,然后就一脸的懵逼,难怪曹娉婷看不懂了,他也看不懂几个字啊,这尼玛的竟然是用虫鸟篆书所写,而这书的材质绝非纸张,应该是丝绸之类的物品,看来的确是有些年头了。至于是不是武功秘籍,那恐怕只有苍天大地啊知道了。拿着这本破烂的武功秘籍研究了好一会儿,陈言也没认出几个字来,于是丢在一旁,起身去卧室补个午觉去也。 话说这边陈言很是惬意的躺在床上睡着午觉,那边狄咏可是忧郁了,不但得替赵宗玄挡酒,还得想办法拦着这些家伙不让他们闹洞房。好不容易将这些人都赶走,将赵宗玄再一次的送进了洞房,狄咏这才想起来,尼玛的,陈三儿哪里去了?! 赵宗玄喝的酒并不算太多,所以倒是还算很清醒的在侍女的搀扶下进了洞房,看着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柳熏,突然间心神一阵的恍惚。他之前并未见过柳熏,倒是也听过其名字,感觉自然是没有的,今日一见,倒还真是有种怦然心动之感。柳熏的相貌虽然不如柳微那么明目动人,却有着一种大气端庄的气质,非一般女子可比,此时的她,一身大红喜服长发披散开来,明眸皓齿,肌白唇红,在红烛的映照下别有一番风韵。 见自家相公站在哪儿直勾勾的看着他,却也不慌乱,起身,屏退了房内的侍女,走过去扶着赵宗玄,道:“官人可是有些醉了?要不要让厨房去准备些醒酒汤?” 赵宗玄摇摇头,微微的挣开了柳熏的手臂,来到桌前伸手将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道:“娘子,咱们先喝了这交杯酒如何?” 这喝交杯酒什么的,本是闹新房的环节,但是今晚想来闹新房的却是都被狄咏打发走了,但是这毕竟是一道很关键的程序。这交杯酒古时称“合卺”,杯中乃是苦酒,以红丝线连柄,新郎新娘各饮一杯,象征婚姻将两人连为一体,从此同甘共苦。 柳熏微微点头,俩人手臂交错,一饮而尽这杯中苦酒。 “娘子,你看这天色也是不早了,咱们就歇了吧。” 柳熏闻言羞涩的低下了头,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了昨晚看的那些春g图................ 五十四 绸缪 陈言这一觉睡到了天黑才醒来,顾巧兮早就让人备好了饭菜,见自家相公可算是起床了,于是道:“相公今日可是累了?莫不如一会儿奴家让婆子烧水,沐浴一番可好?” “不必了!”陈言站在门口,总觉得自己最近似乎遗漏的什么,虽然说最近的事情不算多,但是也没怎么闲着,即便如此,还是觉得不对味。 顾巧兮虽然满心的疑问,但是却也不好豁然发问,只能是站在陈言的身边,陪着自家相公发呆。 通过今天赵宗玄的婚礼,虽然他充其量也就只是个混子的角色,不过睡了一觉,陈言倒是品出了一些滋味来,那就是,他们兄弟三人实在是弱的可怜,即便是现在官家有意培植赵宗玄,又将柳家这棵大树赐给了他,但是赵宗玄依旧弱的不要不要的。你看今天那些朝臣们对赵宗玄的态度,再和人家赵宗实一比,真是一脚天上,一脚地下! 又琢磨了好一会儿,将自己脑海里看过的那些电视剧回想了个遍,陈言终于觉得明白了,为什么不对味了,那就是他们兄弟三人现在手里没有自己的硬实力啊!何为硬实力?简而言之,就是没有武力值!他现在的身体现在虽然还算不错,但是和人动手怕是不能的,狄咏和赵宗玄的功夫还算可以,却也没有达到高手的水准,也就是说,万一日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们兄弟三人以及家眷没有任何的保障啊! “巧兮,明日你就让府里的人去我二哥的府上传话,让他来此,就说我想他了,请他来吃酒!” 顾巧兮闻言一怔,下意识的回道:“可是相公,明日是二爷新婚第一天啊!” “那就后日。”陈言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拖着,一旦他们兄弟三人都被汝南郡王府的人用了手段出京为官,那他们三人的家眷岂不是都被人拿捏在手心里?!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顾巧兮苦笑了一下,却也只好应下了。其实她最近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慢慢的爱上了眼前的这个男子。自家相公虽然相貌不如狄咏和赵宗玄,文不成武不就,但是性子却是极好,骨子里待人宽和,却不优柔寡断,做事果决,对她也很是尊重,没有丝毫的轻视之心。虽然时不时的就冒出几句奇异的言语,但是却很新鲜,尤其是在床第间,总是能玩出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花样来。 恰巧双儿也回来了,于是他们夫妻三人坐在一起开始吃晚饭。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这小妾是不能够和自家相公同桌吃饭的,但是陈言哪里会讲究这个,于是顾巧兮和双儿也慢慢习惯了。 用过了晚饭,顾巧兮照例开始教双儿识字写字,陈言回书房温书。说来也是奇怪,顾巧兮虽然在床第间对陈言很是痴缠,但是却也很少留宿在陈言处,大部分时候都是等陈言睡着了,便返回自己的房中,以至于天黑后大部分的时辰里,陈言都是一个人在书房温书。 往日里陈言还算能认真的读书,今日却是在白纸上混乱的写着,什么锦衣卫,什么东厂,西厂,内卫,什么羽林卫的,显然他是打定主意要建立起一支忠于他们兄弟三人的秘密机构了。夺嫡这种事情,可不仅仅是玩什么阳谋能够办到的,为了他自己,以及将来,这类似于后世特务机关的组织必须现在就开始筹谋建立起来,不然等明年会试过后,那就晚了。 “夜影卫。”最后陈言决定了,就叫这个名字了,虽然有些俗不可耐的感觉,但是这夜影卫就要像暗夜里的影子一样,让人无法察觉,却又真实的存在着。按照他的构想,这夜影卫初步分为两部,一部打探情报,二部负责护卫。只是这件事情他和赵宗玄都做不来,看来还是得把狄咏和赵宗玄找来一起商议一下才是!这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银钱!看来这麻辣烫的营生还是太小了一些,得再想想别的法子。 第二日一早,陈言便让顾巧兮派人分别去狄咏府上和赵宗玄府上传话,让他们今日天黑后务必来此。他的性子虽然不急,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必须抓紧开始筹划。 顾巧兮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却也没再说什么,她现在对陈言虽然不说千依百顺,却也差的不多,论心思才华她比陈言高了不知多少,但是有些事情却不是她这个小小的侍妾能够掺合的。 赵宗玄虽然刚刚大婚,和柳熏也算是如胶似漆,但是在得到消息后,却也是舍了自家娇妻,趁着夜色来到了陈言的府上,而狄咏更是从宫中偷偷溜了出来,于是兄弟三人开始了闭门磋商。 对于陈言的提议,狄咏和赵宗玄没有一点的反对意见,反而惊叹于自家三弟有先见之明,虽然这件事情有些大不韪,但是在夺嫡的状态下,这算个毛啊! 陈言昨日想了大半夜,今天有琢磨了一白天,已经将夜影卫的大致构架想了出来。这夜影卫分为一部和二部以及暗部,一部刺探情报,二部负责护卫,而暗部则是夜影卫的底牌,暂时还不打算筹建,等日后再说,所以刚才他也就没有说出。他前世虽然是个体育特长生,但是学习还算可以,并且那些历史电视剧可是没少看的,这是他参照锦衣卫的核心架构搭建的。 夜影卫的最高长官自然是指挥使,下配两个副指挥使,下面则是一部,二部,以及暗部。一部和二部各设五个勾当为主事,暗部设三个勾当为主事,一共十三个勾当夜影卫主事。除暗部三个勾当外,其余十个勾当皆听命于指挥使和副指挥使,暗部的三个勾当直接听命于陈言三兄弟,不受指挥使和副指挥使统制。陈言三兄弟各持有一个不同信物,拥有随时接管调遣夜影卫任何人的权力,相当于枢密院的虎符。 狄咏端着茶杯想了许久,道:“三弟,你怕是参照了皇城司的架子吧?不过这样也好!为兄很是赞同!只是这夜影卫二部的人手为兄倒是能够招揽一些,毕竟这军中不乏武艺高强且忠心之辈,而这一部的人手以及这夜影卫两部的首领为兄怕是没有太合适的人选了。” 赵宗玄自然是几位赞同的,看了看陈言,苦笑道:“这是花钱如流水的事情啊!我琢磨着这件事情太大,就算咱们兄弟倾家荡产怕也是凑不出十万贯钱。三弟,要不,待后日回门之时,我去和我那岳丈大人探探口风?” 建立这么一个规模不算太小的秘密组织,银钱自然是很关键的,无论什么时代,有钱才能使唤动人,不是吗?陈言现在的状况也就是个小康的状态,能拿出一万两银子已经是极限了,狄咏更不用说了,那点俸禄真的不够看的,虽然赵宗玄有些家底儿,但是却也凑不出陈言所说的十万贯钱。这还只是前期的花销,后期的花销更大,所以这银钱绝对是个大问题。 “十万贯!柳家肯拿出来给你这么个稍微有些起色的宗室子弟去夺嫡之用?!” 依靠柳家,陈言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考虑到现在柳家这有些摇摆的态度,他真是吃不准一旦柳家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到底会做个什么反应?! 狄咏赞同的点点头,这些世家都是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柳家可是大宋仅存的几个千年世家之一,靠的不是投机,而是绝对的依附皇权,简而言之就是不会卷入任何一方势力,做到绝对的中立,只听命于当朝天子。 倒是赵宗玄想了想,低声道:“要不三弟你把你那麻辣烫的配方拿出来,交予柳家,算是入股,以柳家的财力自然能够将其开遍全国,到时候柳家一年给予咱们兄弟的红利怕是能够支撑起夜影卫了吧?” 陈言闻言心中顿时意动,面露思索之色,他怎么没有想到啊,柳家的财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如果真的能把王记麻辣烫开遍全大宋,那可不仅仅是银钱的问题了,日后这王记麻辣烫不但够掩护夜影卫这个秘密机构的存在,更会让夜影卫有更加便利的条件去进行刺探消息,实施护卫。而他们兄弟也没有亏了柳家,这麻辣烫的秘方的价值可不是万金能够相比的! 赵宗玄此言一出,立刻有些后悔,要知道这麻辣烫的配方可是自己三弟精心研制的独家配方啊,现如今汴梁城已经开了至少三十家麻辣烫小店儿,但是无论哪一家的味道都不如王记的好,生意自然都不如王记,所以对于商户而言,这配方堪比命根子啊! 狄咏的心思自然和赵宗玄差不多,于是看了一眼自家三弟那阴晴不定的脸色,正要打个圆场呢,却是听陈言说道:“如此甚好,就这么办了!” 柳家这颗大树,不靠白不靠!如果真的能借此机会将柳家拉上船,陈言几乎有五成的把握能助赵宗玄登上储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