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得春风月下逢》 真好看啊 b市的9月,莫名的有些低气压。因地处东北,背靠大海,秋季的凉意早就蔓延开来,却偏偏还夹裹着最后一丝不甘退让的暑气,闷闷的,让人感觉像泡了一整夜的室内温泉,无力、阻塞、潮湿。 有秦一手拖着奶奶红的行李箱,一手拎着拉链几乎爆开的旅行包,安静的站在站台等着下一辆开往目的地的班车。 手机响起。 “喂,妈,嗯,到了,嗯,嗯嗯”,有秦有些心不在焉,耳朵里传来老妈反复的叮嘱声,又累又闷的情绪似乎被叨唠的更加放大,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捏紧、放松、捏紧、放松。 “哥,帮我拿一下包好吗?” “嗯。” 低沉又磁性的声音闯入耳畔,有秦下意识的抬眼看去,有些愣住。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白皙的皮肤,微眯的眼眸,淡淡的笑着,扯开两个生动的米窝。 “喂?喂!秦秦,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手机里的音量突然拔高几度,扯回了有秦的意识。 “嗯,都记住了,妈。” 正在这时,班车来了,“那我先上车了,妈,嗯,再见。”有秦飞快的挂掉电话,拖着行李箱和旅行包,往班车底部塞,有些费力。 旁边插进来一只白皙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的手臂。有秦一愣,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拎着两个旅行包,放进去,用力的往里推去,然后回头冲着正在啃玉米的女孩招了招手, “放好了。”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看着那样生动的笑容,突兀的,有秦想到这句诗词。抬头看着他走上车,跟那个正在专心啃着玉米的姑娘说了些什么,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了笑,转身便下车离开。 有秦感觉阳光突然变得有些刺眼,空气似乎变得灼热起来,再也不是闷闷的,而是变得火辣、矫情。不知怎么的,那双手、那个笑容,有秦觉得不可思议的好看。 . . . 班车晃晃悠悠的往目的地驶去,有秦从口袋里慢慢的拿出叠成正方形的录取通知书,仔细摩擦着上面鲜红的几个大字“q大建筑系”,心底瞬间冒出许多色彩斑斓的气泡,比刚收到录取通知的时候还要兴奋几分,人生的新篇章就此展开,有秦默默的想着,不自觉嘴角上扬。 约莫一个小时后,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有秦左拖右拎的站在了学校门口。不知为何,心里穆的紧张起来,看着眼前古老肃穆的校门,透着青苔绿影的石砖,有秦慌了神。 楞楞地站在原地想了半晌,有秦放下手中的行李,双脚“啪”的一声并拢,昂首、挺胸,右手举起,坚定而用力的敬礼。 “噗,哈哈哈哈···”却不见身旁一辆开过的x6里,后座里的一个人因为有秦的这一举动,被吸引了注意力,瞬间笑的不能自已。 “岑南,这是大一新来的吧,也太搞笑了。”郎浩一手搭上旁边坐着的人肩,一手捂着肚子,笑的牙龈都暴露在空气中。 而另一位,郎浩口中的岑南不以为意,扯起嘴角敷衍的笑了笑。 郎浩有些呆住,半晌叹了口气,“岑南啊,你这猫娘养的,我一个大老爷们都觉得你太tm帅了!” “我知道。” …… 而校门口,有秦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踏进了q大的大门。 他 q大校内。 有秦拖着笨重的行李箱,闷头跟在熊岚身后, “我先带你去宿舍,你把行李啥的收拾下先。” “好。”有秦低声应道,抬头偷偷打量着熊岚:不算出挑的五官,个子很高,小麦色的皮肤,配着一身正装,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髻,莫名生出一股子正气。偏偏耳垂长软,用老人的话说,那是“佛相”,有福气。 似乎没过多久,“到了。”熊岚打开宿舍门,回头看向有秦,只见后者眉头皱着,一脸苦思, “小学妹,想啥呢?” 一口浓重的京腔把有秦的思绪拉回,慌张的摇摇手,“没想什么,没想什么,就、就是在记路而已。” 熊岚忍不住笑了,无奈的顺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记啥呀,大门进来左拐,一直走,走到岔路口右拐,再一直走,不就到了吗。” 有秦汗颜,“对不起”,软软糯糯的道歉。 “有啥好道歉的呀~”熊岚笑,“收拾完休息休息,我还要去接别的新生,就不帮你收拾了哈!” “嗯,好的,我很快就好。”有秦点头。 熊岚看着有秦,刚才在迎新点一眼就注意到有秦了。白皙、瘦高,眉眼单看开来毫无亮点,组合在一起却温柔的像一汪水,说不上多漂亮,偏偏异常的抓人眼球。熊岚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就像b市的一种茶食—驴打滚,软糯q弹,叫人看了就喜欢,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有秦的肩,才转身离去。 直到熊岚走远,有秦才将大包小包的拖进房间,抓紧整理起来。 这是一个20平米左右的四人宿舍,洗漱都在公共的卫生间。进门便是床铺,有秦的床铺靠窗,窗外没有小说中常有的梧桐树,视线所及,只有一条单行的沥青路。阳台上放置着一张大大的老式四方桌,桌上四只热水壶排排站,桌子旁边靠着一台上了年纪的小天鹅洗衣机。 约莫半个小时后,等到有秦将床单抹平,掖进床缝,这场“浩大”的整理工程才终于算完成。 坐在新铺好的床上,有秦拿出手机,除了老妈的一条“安顿好了回个电话”的信息之外,没有任何未读消息,意料之中。 有秦出神,自嘲的笑了笑,便起身出去,计划着购置点生活用品。 . . . 时间几近傍晚,秋风瑟瑟,寒意侵袭。 刚出宿舍门,一阵冷风吹来,有秦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低头环抱住自己,加快了步伐。 刚出宿舍楼,“没什么好多说的,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 好熟悉的声音,有秦下意识的放慢脚步,虽然听别人墙角不是很光明磊落。 “为什么?”女孩子满是哭腔。 “没有为什么,你当自己眼瞎吧,走了。” 这是传说中的渣男吗?有秦忍不住皱眉,看过去,是刚刚在车站见到的那个人! 此时的他站在落日逆光的晕影里,周身似乎镀着一层光圈。仿佛有一声叹息,卷起风低速搅动着逆光的颜色,让有秦看不见眼前,看不见身后,看不见周边的风景,看不见远方的灯火,看不见毫秒之后的光是否与这一瞬有什么不同。 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傻傻站立着的有秦,只是挂了电话,随手放进裤兜,便经过有秦身边,离去。 东君落,浅拨浪弦美人倚。 星微升,三两微风似九歌。 有秦在心底来回摩挲着这两句诗,摇摇头,怎么换了个水土,好像变的花痴起来,有秦笑了笑,继续埋头前行…… 班会 等到有秦大包小包的拎回宿舍,已经快7点了。 宿舍里,两位新室友也早就收拾安置好,坐在床边聊着各自的家乡和风土人情。 “你好,我是工商管理的,郑云,因为报道的晚,系里没床铺了,所以只能来你们建筑系凑一凑啦~。”紧挨着有秦床铺的有些微胖的女生站起来,一边伸手要接过有秦手里的东西,一边熟稔的介绍着。 “我叫有秦,建筑系的,我自己来拿就好。”有秦冲郑云和坐在对面床铺的女生笑了笑,把东西拎了进去。 “米怜,建筑系。” 有秦看向米怜,一个漂亮、且娇小玲珑的女生。肤色白腻,五官明艳,真正担得起那句: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幸好你回来了,刚才宿管来通知,七点半要去教学楼开新生大会。”郑云一屁股坐下,“可怜我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火车的小身板儿,都不能好好休息会。” “走吧,差不多了,早点去占个好位置。”米怜推了两下郑云,冲有秦招手,“一起走吧!” “嗯”有秦点头。 “好吧,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移驾了~”郑云双手一摊,颇为无奈,脸上表情极其生动,有秦一边憋着笑,一边默默想着:真好,新的开始。 . . . 尽管已经提前出发,到了教室后才发现只剩前排几个稀稀朗朗的座位了。最终,有秦硬着头皮坐在了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郑云和米怜一起坐到了后排。 “大家安静下,现在开始开会哈。” 一个皮肤黝黑,国字脸的男生走上讲台,“首先,自我介绍下……” 有秦默默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一点点的开始记录:周正则,工商管理系导员,联系电话189…… “同学,同学!” 有秦侧头,过道旁,一张青涩帅气的面庞。戴着银色镶金丝花纹的眼镜,笑着露出粉色的牙龈,浅浅的双眼皮微微跳动着, “你居然还做笔记啊?这么别致吗?” “嗯,防止以后要用到。”有秦压低声音开口,软软糯糯的声调。回头,继续飞快的按着手机做记录。 “我叫邓冬亦,大连人,你呢?” 有秦决定不理他。 “喂,同学,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都自报家门了。”邓冬亦隔着狭窄的过道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有秦的桌面。 “有秦。”担心被台上正在慷慨激昂的导员发现,有秦只能低声回答,顺带转过头,回报给邓冬亦一个白眼。 “那个,第二排第四列的,穿白t恤戴眼镜的小子,我刚才说什么了?” 班导突然发难,被点到的邓冬亦一脸懵的站起来,无奈的挠挠头,推了下眼镜,老实回答道:“忘了……” “那我找个人来告诉你,旁边隔着过道那个女同学,你来告诉他我刚才讲了什么。” “明天早上7点教学楼门口广场集合,开始军训。”有秦回答到,依旧是吴侬软语,和顺温柔。这所坐落在北方的学校里,大部分是来东北的学生,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绵言细语,不禁都看向了有秦。在这么多目光的打量下,有秦慢慢的从脖子开始,渐渐往上,红透了脸…… 进门左手处站着的一排学生干部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也静静的看着几乎要红成虾子的有秦。 坐在后排的米怜,看着那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眼中一片混乱…… 骚动 冗长的新生大会终于接近尾声…… “好了,因为我还有教务要处理,今天就不多说了,”教学主任挥了挥手,“军训期间统一由大二的学生干部负责班务管理,接下来小班导们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就散会!” 台下一阵骚动,凭良心,这个不多说其实说的已经很多了,完全就是老妈的进阶版,有秦汗颜。紧接着,一直站在进门左手边的学生干部们开始一个个的上台做自我介绍。 “岑南,建筑系小导儿”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走上台,帽檐压的很低。 有秦按了按眉心,又是他!第三次了吧,从车站到宿舍楼门口,到现在。岑南?不多见的姓氏。 “很嚣张啊!”邓冬亦双手往椅背上一搭,长腿舒展的伸出过道,“好像还挺帅,快赶上我了都!” 有秦忍不住撇嘴:谁都没你嚣张!抬头看向岑南,因为坐在第二排的关系,看讲台看的分外清楚。此时的他,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挑起下巴看向台下的大一新生,有礼却疏离的笑着。浅浅的米窝不可一世,伴着下颚一片浅青胡渣,引得台下一阵切切私语。 “好帅啊!”“我好像恋爱了!”“我要是建筑系的该多好啊!”……有秦默默听着,只想起四个字:祸国殃民,却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此刻站在讲台上的这个人,就是自己未来7天军训期间的班导。 岑南走下台,回到原地站着,穆的抬头向后排某个地方看去,尽管离得很近,此刻的有秦却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不屑,又像是无可奈何的疲惫…… 9点整,在一片哀嚎声中,终于散会。一瞬间,狭窄的过道里挤满了迫不及待回宿舍的同学。有秦安静的坐着,计划着等一波人流过去了再走。 “走啦!傻坐着干啥!”有人拍了拍有秦的肩膀,是郑云和米怜,“下课都不积极的孩子没前途!快走!” “好。”有秦笑着准备起身, “有秦,我先走了,记得我是工商管理的邓冬亦哈!”一张龇牙咧嘴的笑着的脸突然凑过来,邓冬亦就这么隔着镜片直勾勾的看着有秦,心里感慨着古人常说的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大概就是有秦这个样子吧!挥挥手,便转身随同学一起离开。 “哇塞~小鲜肉耶!”郑云不怀好意的捏了捏有秦的肩。 有秦只觉得莫名其妙,瞪着邓冬亦的背影:大哥,我和你很熟吗? . . . 回宿舍的路上,郑云叽叽喳喳的讲着自己高中时的糗事,有秦依旧是笑着应声,倾听附和。 只是米怜,似乎情绪不高。 “米怜,你怎么啦?我怎么感觉开了个会跟吸了你精气儿似的,没精打采的!”郑云忍不住问道。 有秦赞同的点点头,看着走在最内侧的米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米怜停下脚步,目光深沉,“我有一个初恋,我很爱他,可是他背叛了我。” 郑云和有秦面面相觑,怎么突然说这些? “他也在这所学校,我一定要重新找回他,不惜一切代价!” 月光应声撒下,冷风带起米怜的长发,明艳的面庞越发清晰动人…… 代表 第二天,有秦起了个大早,细心地将头发盘起,藏在帽子里。 一边的郑云唉声叹气的看着米怜,啧啧的挑嘴:“果然啊,长得好看的人穿快抹布都像走时装秀似的!” 确实,即便是土掉渣的绿色迷彩服,穿在米怜身上都显得分外合身,配上细心收拾的妆容,有秦觉得下一刻去巴黎走个秀也未尝不可。反观自己,173的个子,不到110的体重,使得这套军训服松松垮垮的耷在有秦身上,即便腰带收紧到最后一个扣子也系不住。偏偏裤子又太短,吊着跑到脚踝上方,仔细看看,就像是准备下水摸鱼一般。 “人比人,气死人。”有秦自暴自弃。 米怜展颜一笑,“你也很好看啊,很···”米怜想了一下,“很特别!” “特别的丑。”有秦使劲往下拽了拽裤腰。 “哪有特别丑!小秦秦!在我心中你最美啦!”郑云凑过来,一把揽过有秦的肩。顺带冲着米怜抛了个媚眼,“米爱妃,不要吃醋哦~” 饿……哈哈哈哈……有秦和米怜笑的不能自已,只见米怜微微弯腰屈膝,模仿着电视剧里的古代女子,低眉顺眼道:“那陛下,现在可以启程前去军训了吗?” “准奏!” . . . 直到军训开始,有秦和米怜才意识到,整个建筑系一百多个新生里,只有她们两个女生,可谓是独苗了。于是,顺理成章的,有秦和米怜成为了军训代表,站到了队伍的最前列。 米怜生的漂亮,天生就是焦点,似乎很适应这样的安排。 有秦却浑身不自在,性格内敛的她,在过去的18年里都是缩手缩脚的过着,独来独往。这在老妈看来是因为专心于学业的缘故,从来都是引以为傲,每每学校开表彰大会,成绩名列前茅的有秦总会被拎出来大肆表扬一番。 局促的压了压帽檐,拽拽裤腿,有秦低头,企图遮住自己的脸。就当缩头乌龟吧,看不见其他人,就当其他人也注意不到自己好了,有秦暗自盘算。 “最前面左边这位女同学,向右转,看看你身边的人是怎么站军姿的。” ……要命!又是他,岑南。 讲实话,直到自己被拎出站到最前列的时候,有秦才意识到这个岑南竟然是自己军训期间的小班导。 认命的深吸了一口气,有秦以标准的军姿向右转身,直视着米怜。此刻的米怜,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精致的妆容完全没有因为一上午的训练而晕开,反而因为长时间阳光的照射,微微泛起粉色,更加动人。 只是,米怜的情绪似乎不太对,隐约有些激动? “看完了就转过来,把头抬起来,重新站好军姿!” …… 有秦只得挺胸收腹,抬起了头···不远处,岑南就站在自己的正对面,细长勾人的内双眼略带嘲讽的看着有秦,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不见好看的米窝。贴身的黑色印金色美杜莎图案的t恤,搭配一条浅色牛仔裤。腰间挂着红黄两根带子,黄色带子直垂到裤脚,一双绣着小蜜蜂的脏鞋不可一世的斜伸出来。 忽略他不太友善的眼神,很帅,很潮。想想自己土里土气的样子,有秦下意识的放空目光,越过岑南向后方看去,不敢和他对视。 这么凶残,还是敬而远之好了。 时间过去良久,终于熬到教官一声原地休息,有秦瞬间瘫成一堆烂泥,不觉间,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是渣男了 短暂的休息时间,有秦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只觉得嗓子快要冒烟。 岑南不在,有秦跟教官打了报告后,飞一般的跑向了教学楼。记得没错的话,教学楼大厅右手边的过道里是有一个自动贩卖机的。 哐啷,伴随着此时此刻世界上最动听的脆响,有秦迫不及待的拿出水牛饮了起来。 “学长,我想找一封信。” 得,牛饮完的有秦刚准备归队,硬生生的缩回探出过道的半颗脑袋,这么走出去似乎太打扰别人了。而且潜意识里,有秦总觉得自己有点害怕岑南。 大厅里,一个身形丰满,小麦肤色,长相十分艳丽的女生,站在岑南面前,自信的开口。 岑南一手拿着饮料,一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有些吊儿郎当的开口:“是我的微信吗?” ···有秦满头黑线,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土味情话? “是啊,方便加一下吗?”女生明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掏出手机,志在必得。 “好啊!”岑南不可一世的笑。 回想起那日在宿舍楼门口的场景,应该是刚分手不久吧?有秦偷偷看向岑南,果然就是一只开屏的孔雀,渣男。 眼看着女生加上了微信,心满意足的摇曳着离去,有秦舒了口气,准备归队。 “你好,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什么情况?又来一个!排好队的吗都? 这还让不让人走了!我一个年年三好生、次次考第一的优秀女青年,就这么被逼的躲在这偷听这些风花雪月? 捏紧手中的矿泉水,有秦决定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去,顺便打个招呼以证明自己是偶然经过。 完美! “有秦,你站在这里干嘛?”一双手突然拍上了有秦的肩,带着高分贝的询问。 有秦瞬间石化,大厅里站着的俩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向这边看过来。岑南带着一脸的不耐烦,女生则是一下子羞红了脸,窘迫的扭头跑开,边跑边回头剜了有秦一眼。 有秦自认淡定的扭过头,冲着一脸莫名兴奋的邓冬亦笑道:“我来买水喝呀!好巧啊,邓冬亦。” 邓冬亦兴奋的眨眨眼,“你果然还记得我!我就说嘛,像我这种自带发光的帅哥,肯定让人过目不忘!茶饭不思!” 呵呵···有秦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只希望这一刻赶紧过去。 “军训代表是吧?”身后传来岑南凉嗖嗖的一句话,随后便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有秦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太好了,这是记仇了吗? 邓冬亦好奇的越过她向后望去,“怎么了?你好像很怕他?” “没有,我先走了。”有秦挥了挥手,打断了还欲说什么的邓冬亦,转身飞奔回去。 . . . 直到有秦重新回到军训场地,气喘吁吁的坐到米怜身边,还没缓过劲儿来。 “怎么了?”米怜关心道。 “没怎么,就是跑得着急了。” “对了,刚才他过来,说以后休息时间要离队必须跟他报备。” “哦,知道了。”有秦闷闷的应声,满心凄凉,只能祈祷他大人有大量了……却忽略了一旁的米怜那探究的眼神。 观音 整整一个上午,有秦都在不安中度过。一面是站在最前列的窘迫,一面是对于岑南那件事的忐忑。不过幸好,之后他没有再出现在军训场地上。 更值得普天同庆的是,天公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下午的军训取消,有秦终于舒了口气。 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郑云和米怜去别的宿舍窜门。打开手机,有秦看着通讯录里孤单单的一个老妈的电话,犹豫再三,按下了通话键。 “妈。” “秦秦啊,这会怎么有时间给妈打电话?不是应该在军训吗?” “下雨了,就临时取消了,这会躺在宿舍没什么事干,就想着打个电话给你。” “没事干?”老妈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度,“怎么能没事干呢?预习课本啊!这么宝贵的时间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你要知道q大建筑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该怎么学习怎么进步难道还要妈妈教你吗?” 有秦听见电话那边传来重重的杯底碰撞在桌面的声音。 “嗯,知道了,我这就起来看看书,提前预习知识点。”有秦转头往窗外看去,刚才还卯足劲倾盆而下的雨,已经变成软绵绵的烟雨飘摇,这一幕仿若回到江南。 “这就对了吗!这才是妈妈的骄傲!妈妈的好孩子!”老妈心满意足的夸奖道。 “那我去学习了,先挂了,妈。” “嗯嗯,赶紧去,一会妈妈也正好有会议。” 连再见也没有说,有秦烫手似的把手机甩到了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那里有一处明显凹陷下去的疤痕,用力掐了掐,毫无知觉。 有秦笑了,伸手从床底拖出行李箱,打开最内层的小隔袋,掏出一个铁盒,便转身走出了宿舍。 . . . q大正对大门处有一个人工湖,名字很好听—夜明湖,报道的那一天有秦便注意到了。 此时的有秦,穿着傻傻的军训服,帽子也没有戴,淋着绵绵细雨,信步走到了夜明湖东北的角落里,湖边的芦苇早已枯黄,为数不多的一些绿意也在暴雨后显得颓唐萎靡。 有秦靠着一颗景观石蹲下,掏出铁盒,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排细长的女士烟,和一个十分老旧的都彭打火机。 “啪”蓝色的火苗跳跃,一缕青烟燃起,有秦慢条斯理的享受着尼古丁带来的兴奋感,整个人都被烟雾缠绕起来,遮住了所有伤痕、懦弱··· 有秦眯着眼,仿佛看见了老妈端坐在台上,一脸骄傲得意的宣扬自己的女儿有多优秀多出色。坐在台下的有秦,永远是被班主任特殊照顾的坐在第一排,一个人掺坐在一堆老师中间。从记事起,老妈终年不变的盘着她的发髻,很高很高,几乎盘道头顶,一丝不苟的样子让许多学生在背后嘲笑她是“观音”,这种嘲笑延伸到身为她女儿的有秦身上。身边的同学总是有意无意的排挤有秦,在她们看来,“校长的女儿”就是一个会打小报告的定时炸弹。不过最初的有秦并不在意,她觉得作为学生,好好学习就够了,别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直到那个午后,那场“恶作剧”之后,有秦主动彻底的,将自己与周边隔绝开来。 一只烟燃尽,雨势似乎又开始变大,有秦起身往回走去。 湖边小道狭窄,迎面走来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打着伞,应该是一对情侣吧!有秦让了让,准备让来人先行,却在渐渐走近发现···是岑南和那个要微信的女生! 此时的岑南依旧穿着上午那一套,右手撑着伞,左手臂上紧紧缠着一只小麦色的纤细的胳膊。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有秦,就这么漫不在意的笑着,听着女生咯吱咯吱的娇笑声,从有秦旁边擦身而过。 这进展也太快了吧?有秦混乱的想着,埋头快步离去。却不见身后,岑南停下脚步,转身,不顾耳边女生娇滴滴的催促声,看着地面上还未来得及被雨水冲刷掉的烟灰,眼中晦暗不明··· 竞赛部 为期一周的军训终于接近尾声,刚入校时还踌躇满志的天之骄子们,在经过一个星期的“扒皮搓筋”之后,也是耷拉下了骄傲的小脑门,用郑云的话形容-现世版“慎刑司”。 慎行不慎行的,有秦并不关注,她只注意到,湖边偶遇后的第二天,小麦肤色的美女便更新换代成一个喜欢扎着双马尾的萝莉。每天早上坚持来给岑南送早餐,似乎还是不重样儿的? 管她呢!反正过了两天,军训完解散的时候,岑南又跟一个初恋脸一起离开了。 这期间,有秦听到了不少背后关于岑南的传言,从外貌到智商到能力。当然了,具体内容有秦并不关注,结合那次不太愉快的接触,她觉得,还是离岑南越远越好。 尽管,就观赏性来说,无可挑剔。 那又如何?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军训的篇章落下帷幕,脱下闷气粗糙的迷彩服,学校也正式开学了。 . . . 第一节晚自习,有秦和米怜又是众星捧月的坐在了教室的第一排正中间。相比起军训时期的特殊待遇,此时的有秦适应多了。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男老师走了进来。矮胖,小眼睛,些许秃顶,看上去很是慈眉善目。 “同学们好!” “老师好!”稀稀朗朗的回应。 “先自我介绍下,鄙人姓冒,单名一个杨字。”冒老师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有秦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接着上次新生大会后面继续记录起来。 冒老师搓搓手,“是这样的,我是你们的导员,同时负责你们cad绘图的教学工作。” “今天呢,有个事情要宣布一下。”冒老师继续说道:“学生会我相信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们建筑系也有自己的系会。但是跟其他系不一样,因为建筑系基本都是男生,所以我们系会没有什么宣传部、文艺部这一类的,只有一个部!” 冒老师有些激动的竖起了一根短胖的手指,“竞赛部!” 有秦应声打出“竞赛部”这三个字。 “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参加国内外各种大学生建筑比赛的一个部门!从成立到现在,斩获无数大奖!这也是我们q大建筑系闻名全国的底气所在!” 越说越激动,有秦看着冒老师嘴边渐渐泛出的白沫,再想想自己这正在讲台下的座位,偷偷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以防无妄之灾。一旁的米怜瞥见有秦的举动,也偷偷挪到了并排。 “现在!系里竞赛部的部长是你们大二的学长,叫岑南,大家应该都见过了。才大二啊!去年就获得了uia霍普杯国际大学生建筑设计竞赛的一等奖!”感觉有些跑题,冒老师连忙拉回来,“今天呢,我们要做的就是竞选三名学生干部,输送到竞赛部去!其中,高考成绩排名第一的同学直接保送!” 话音刚落,底下一阵唏嘘,“什么鬼?”“坐火箭了这是。”“第一名是谁呀?”猜测和不甘此起彼伏。 “安静!”冒老师拍拍讲台,拿出花名册,短胖的手指点了点、再点了点。 “你们的学号是按照高考成绩来排的,第一名就是……有秦?”冒老师环视一圈。 “到。”有秦软软糯糯的开口,慢慢站了起来,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刺眼的日光灯下,薄薄的单眼皮,细长卷翘的睫毛,这幅温柔寡淡的长相很难让人将她和第一名这三个字联合起来。 冒老师暗暗嘀咕了一句什么,有秦没有听清,“明天下午五点,图书楼五楼集合,坐下吧。” “收到。”有秦应声坐下,有些发呆,这个难道不应该是双向选择吗? 紧接着,另外两个名额的角逐激烈展开,可是有秦并不关心。脑袋里,小天使手持宝剑,与恶魔展开殊死拼搏。 “霍普一等奖啊!什么概念!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不抓紧你就是猪!猪!”小天使一剑挥向恶魔。 “他就是只发情的花孔雀啊!难道你忘了吗,你还偷听过他两次墙角呀!难道你不怕他吗?你真的要去送死吗?”小恶魔举起护盾,抵挡住攻击。 ……崩溃。 而讲台上,米怜慷慨陈词,志在必得。 忍 最终,有秦、米怜、朱丁鹏三人被选送到竞赛部。 尘埃落定,有秦耷拉着脑袋,心里缠绕着各样的情绪,期待、抗拒、兴奋,只觉得仿佛天人交战、神仙打架。 . . . 图书楼五楼,有秦进行了长久的心理建设后,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米怜和朱丁鹏下课后早早的就来,此刻坐在西南角落,一个学长正在跟她们介绍着部里的一些情况。 正对有秦的,是岑南的后脑勺。 “那个···”岑南听见声音,头都没回,伸手拖过旁边的椅子,示意有秦坐下。 什么情况?这是认错人了还是后脑勺长眼睛了?不过很快,有秦就知道了。坐下后,有秦看见岑南右手边的一台电脑上,摄像头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整个图书楼五楼。 敢情刚才自己在门外徘徊那么久都被看到了?什么鬼! 错了··· 错了错了全错了,有秦就应该直接去找冒老师,拒绝掉这个“香饽饽”,然后回宿舍享受人生。 “cad是必修课,今天应该就开课了吧!”岑南问。 有秦一阵恍惚,“嗯,今天有一节cad绘图课。”挣扎着要不要做个自我介绍先。 “那行,把这个图纸电子化,用cad绘出来,再打成蓝图。” “那个——” “怎么了?” “···”有秦低声道:“没怎么,就是我叫有秦,自我介绍下就。” 岑南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花名册,“米怜、朱丁鹏都已经准时到了,新进部的一共就三个人,你叫什么还需要浪费时间介绍吗?” 忍!一定要忍!要知道,你最擅长的就是忍了!有秦深呼吸,依旧缓言细语的说:“是这样的,部长,因为我才上了一节绘图课,我也很清楚这个图纸对部里的重要性,所以未免出什么差错,我还是···” “不重要,就是涮掉一些能力不够、不思进取、滥竽充数的人的。”岑南舒展的往椅背上一靠,侧头,冲着有秦抬抬下巴, “你看,这不就快试出来了吗?” 试nmgb! 有秦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岑南,皮肤真好啊···但是,现在不是讨论皮肤的时候,有秦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得罪过这尊大佛,除了那次不是故意的听墙角之外。于是,有秦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那这个最晚什么时候完成?” 似乎没有料到有秦这么耐磨,岑南磨了磨鼠标,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部里每周二下午三点有集体会议,下周二开会的时候带过来吧!” 有秦点点头,注意到岑南的指甲修正的整整齐齐,就像初见时那样骨节分明、好看。好吧,有秦有些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注意到这些,也是够了。 “部长,那我现在需要做点什么吗?”有秦谨慎开口。 “没有,打扫打扫卫生吧,把摄像头都擦擦干净。” 话有所指!绝对话有所指!饶是有秦这样温吞的性格也忍不下去了,“部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斟酌了一下,有秦把意见两个字换成了误会,委婉的问道。 岑南笑,不可一世,生动的米窝浮现开来,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有秦: “没有误会,就是单纯的看你不太顺眼。” 神经病 十分钟之前,郞浩刚给米怜和朱丁鹏介绍完部里的一些情况,就被岑南招呼着离开。米怜眼神闪了闪,仔细留意他们的去向。 经过有秦时,郞浩不怀好意的调侃道:“一定要擦干净哦~这可关系到我们整个竞赛部的人身安全,任重而道远啊!” 有秦龇牙,回报一个自认为很有善的笑容。目送两人走远后,深吸一口气,然后吸进一大口抹布上浓厚的尘土味。 好吧,还是老实擦吧··· 篮球场上,岑南和郞浩挥汗如雨。 岑南新任的女朋友胡蓉拿着两瓶水,一脸幸福的坐在看台。 不一会,米怜坐到了胡蓉身边。 “岑南,我看那个有秦挺好一女孩子,你怎么感觉跟人过不去似的。”郞浩一个□□运球。 岑南转身截住,抢过球:“表里不一。” “哟!怎么个表里法?你才见过人家几次就瞅着人家的里啦?”郞浩一脸坏笑。 “你猜几次?”岑南一个带球过人,跳起,篮球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进了球框。 不出意外,场外一阵尖叫,胡蓉连蹦带跳的跑过来,一把挂在了岑南身上。 岑南揉了两下胡蓉的背,随意的拎起衣领,擦了一把汗,“走了,晚上把apollo的结构再查一遍,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郞浩点头,转身收拾东西,却看见了米怜。 “米怜?”郞浩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 “要谈谈吗?”米怜径直走到岑南面前,忽略一旁满脸警惕的胡蓉,幽幽的开口。 岑南个子很高,却总是站的笔直,站在他面前的米怜堪堪及他的肩膀。听见米怜的询问后,岑南甚至都没有看米怜一眼,便转身环着胡蓉离开。 身后,郞浩尴尬的挠挠头,边追着岑南离开边回头安慰道:“那个,米怜啊,你不要介意,岑南最近绘图压力大,所以脾气不太好,别忘心里去哈!” 只留下米怜站在原地,咬着嘴唇,死死的盯着岑南离去的背影。 . . . “我说你个小子,跟那个米怜什么情况?肯定有事儿!” “能有什么事?”岑南一脸不耐烦。 “一个大美女,一个只比我差一点的帅哥,你说能有什么情况?”郞浩锲而不舍的追问,“这么漂亮的你不要,分给我好了,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呵呵··· 岑南冷笑了两声:“神经病你也要?” 什么?郞浩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这个神经病是指的米怜之后,咋咋呼呼的开口骂道:“人一小姑娘不过就是看上你了,你居然骂人家神经病?哥哥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了!”说完便撸起袖子,作势要往岑南肩膀怼去。 “别闹!”岑南认真的看着郞浩,“你觉得我是在骂人,还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离她远点,她是真的有毛病。” 反复确认岑南眼中认真的神色,郞浩认命的垂下手,好吧,好吧,你帅你有理!可惜了,那么漂亮一姑娘怎么就毛病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妒红颜? 岑南嗤笑,不理郞浩。 迎面,却看见有秦又是低着头,将自己瑟缩在宽松的衣服里,匆匆往宿舍方向赶去。 Neonatal 接下来的日子,有秦一下课便往图书楼赶去,急急的翻课本,学绘图,一点点勾画岑南交给她的图纸。经过第一次在有秦看来不太愉快的接触之后,岑南倒是没有再跟有秦搭过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埋头绘图,窝在座位里涂涂改改。几个新来的基本都是郞浩在带着做一些基础的课本之外的实践,当然,除了有秦这个被特别照顾、并且被另行安排的。 距离deadline还有最后一天,有秦一手不断的按着ctrl反复放大、缩小,成图的尺寸始终和岑南给出的手稿有差异。有秦一手调动鼠标仔细看着自己绘出来的图纸,有些烦躁的在桌上甩动着鼠标,碰出的声响格外引人注意。 饶是在专注计算力学的岑南也不由侧目,看了一会有秦,忽然一声浅笑。 有秦转头,笑什么? 岑南站起来,走到有秦身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漫不经心的说:“说啊!” 说什么?有秦一脸懵逼,这是怪我没打招呼吗? 岑南鄙夷的看了有秦一眼,懒散开口:“我时间有限,不懂得你就问。” 额···有秦有点胃抽筋,委婉拒绝:“不用不用,你挺忙的,我自己再检查检查,看看是哪里不对。”毕竟,老妈从小教育,人情这东西不能随意欠,欠一次还一世。 “呵!” 呵什么呵!有秦翻了翻白眼,却不见屏幕上清晰的倒印出她这副欠揍的表情,岑南瞬间黑脸。 什么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有秦想了想,岑南毕竟也是好心,于是脱口而出:“对不起啊,不过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像你好好请教。” 岑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懒得再多说,俯下身,夺过鼠标,“仔细看好。”一阵雨后的松木清香瞬间把有秦包围起来,有秦屏住呼吸,甚至不敢吸一口气,生怕这香味窜入五脏六腑,安营扎寨。 有秦的双手不自觉的捏紧,局促的放在大腿上,微微颤抖。 岑南却恍若未闻,移动着鼠标在图纸上一顿勾画修改,确认、保存。 “画不出来就别勉强。” “小心憋坏了。” 神经痛,一种在外界刺激的条件下而感到的疼痛,有秦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让人龇牙咧嘴的疼痛。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岑南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有秦仔细的打开图纸,回忆了又回忆,反复折腾了许久,才将刚才岑南操作的几处改动全部标注出来。翻开课本,一一比对之后,有秦只能深深的感慨:我之蚍蜉,彼之大树。 略有些沮丧的拎起包,有秦准备离开。经过岑南座位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他的桌面上摊着一张设计手稿,龙飞凤舞的几个英文大字:neonatal。 初生。 不知怎的,有秦忽然就笑了。 . . . 夜明湖。 讲实话,晚上的湖边有点冷。 有秦喝完最后一口奶茶,舒展的揉了揉肚子,准备起身回宿舍,“有秦!” 要命···有秦调整好表情,转头: “好巧啊,邓冬亦。” 大赛 邓冬亦一脸兴奋的朝着有秦飞奔过来,“好巧啊!又遇到了,你说咱俩是不是特有缘分?” 还好吧···学校也就这么大,有秦尴尬的笑笑,不说话。 邓冬亦倒是不在乎,继续唠叨:“国庆你有没有时间?我打算跟宿舍同学一起去爬明山来着。” “不用了把,我想在宿舍预习预习课本。”有秦婉拒,不是她不想出去看看,实在是跟邓冬亦总共才见过几面,关系着实没有达到可以一起出行的地步,虽然搞不懂邓冬亦到底是自来熟还是怎么想的··· “去吧去吧!明山的枫叶都红了,好看的很!”邓冬亦语气中竟有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年轻帅气的面庞带着充满阳□□味的微笑。有秦看着渐晚的天色,不想再纠结下去,勉强点头道:“到时候再说,好吗?” 邓冬亦一时间眼睛里仿佛落下星星,“那到时候见!” 额···好吧,到时候再找个理由推脱掉好了,有秦在心里盘算着。 . . . 例会。 有秦四下环顾,只剩岑南未到,据说被系主任拉去讨论什么课题,会议延后一刻钟。 郞浩打开投影仪,倒腾了一会,幕布上开始动态演示一个已经完成3d建模的设计图。一个正方体建筑,墙面规划者大小不一的水滴形镂空花纹,花灰色的建筑立面,搭配咖色石材。 “好漂亮!”有秦由衷感慨道。 郞浩看过来。 “我生活的小县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与众不同的建筑。”有秦柔柔的赞叹道。 “除了漂亮呢?”郞浩询问道。 “像一个巢,巢穴。”是的,有秦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继续说:“人有家、兽有巢,万物都要一个归属,有一个遮风挡雨的、有温度的地方。” “雨落不进来,风穿透不了。”有秦听见自己的声音,娓娓道来。 会议室里一时无声。 “开会吧。”突然一声闯进来,惊到了有秦,回头,不知什么时候,岑南已经推门进来。 也不知道刚才说的他有没有听见,应该没有吧。有秦吐了吐舌头,暗自侥幸。 一起进来的还有系主任,什么情况? 只见系主任隔着厚厚的眼镜片扫视一圈, “同学们,今天的会议除了每周的学习进度汇报,还有一件事。” 有秦不由得挺直脊背,坐直,双手交叠放上桌面,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浮现出来。 一声哼笑,有秦闻声看向正在低头看着手机的岑南。又在笑什么,不是笑我吧?应该手机上有什么好笑的吧。 系主任:“十月中旬有一场全国性的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作为uia霍普大赛一等奖的获得者,我们的团队可以免初赛,直接参加总决赛!”系主任说的激动,伸手挽起了袖口。 “刚才我和岑南同学讨论了一下,这个比赛我们决定组建一个5人的团队参加!参赛名单已经定了,我来宣读一下。” 大家不由得都竖起耳朵,有秦反倒放松下来,反正也没自己什么事。 “组长,岑南。副组长,郞浩。组员,匡宁、刘毅、有秦。” wtf?什么情况这是?有秦在心里斜眼岑南。 不等有秦提出异议,其他部里的成员已经有按捺不住的了。作为竞赛部的一员,能参加这种全国性的比赛是他们一路奋斗的动力,现在被一个新入部的大一新生顶替,着实不甘。 “安静。岑南刚才拿了一张cad稿给我,正是我们这次参加比赛的作品-apollo。这个稿件就是有秦同学一手绘制的,很不错,细致、精确。”似乎知道大家的疑问,系主任继续解释道:“这次比赛其实原本定的是四人组,但是考虑到对于新生力量的培养,所以综合新进部的同学们在这一个星期的表现,额外增加一个名额给到新人进行锻炼。” 此时,有秦已经听不见系主任的慷慨陈词,满脑子盘旋的是第一天,岑南扔给她的那张手稿。 是临时决定启用它参加比赛?还是早就决定了? 阶段性胜利 有秦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一堆的cad快捷键从天上掉下来,砰砰砰的往有秦身上直砸。 第二天继续。 第三天变成了无数的3d视图。 ······ 反复折磨了几天之后,有秦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敲响了系主任办公室的门。 她实在无法认为那张图纸是个临时的决定。 有秦没有直接描述第一天进部里发生的事,只说自己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够,其他同期的新生里还有更优秀的存在,比如朱丁鹏,比如米怜。 系主任略显严肃的看着有秦,这表情让有秦不自觉得紧张起来。 “有秦,有些事情本身其实并不复杂,复杂的只是我们自己的想法,你说对吧?” 有秦点头。 “你们新进部的三个孩子,其实岑南都跟我汇报过了。” “······” “其实你们每个人刚进部的时候,岑南都安排了任务,只是你最后一个到,不知道而已。”系主任顿了几秒:“米怜和朱丁鹏的任务是就apoll的手稿写出它的画法几何和阴影透视。结果显而易见,你们都是刚开课个把星期,专业知识有限,但是你每天都在自学、在努力,超纲完成手稿的电子化。虽然说有一些偏差,但是就你目前的课程进度来说,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看得出来,你是喜欢建筑这一门专业的。” 喜欢吗? 其实当初志愿是在老妈的怂恿下填的,因为只有名列前茅的才有可能被录取,这是骄傲。 不喜欢吗? 好像也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努力? “如果想好好学建筑设计,我建议你这次比赛期间多跟在岑南后面学一学。” 为什么。 “不要拘泥于课本,很多东西只有在实践中才能学到。” 是吗? 有秦垂头离开,刚到楼梯口,一双熊猫配色的aj出现在视线里。 抬头,岑南双手插兜的站在有秦面前,单肩挎着一个深灰色的电脑包。七分袖落肩虎头t,被随意的撸到手肘上面,头发微乱。 因为逆着光,有秦看不清他的神色。 “想退出?” 有秦觉得自己已经透支,没有气力再应付岑南,侧身让开路。 岑南顿了一下,离开。 有秦神情恹恹的下楼,走到拐角处,身后传来清澈又磁性的嗓音, “不想看看吗?全国大赛,输了算我的。” . . . 有秦脚步轻浮的回到了宿舍。 对于岑南的话,有秦依旧保守且嗫嚅的回答:“谢谢,我再仔细想想。” 回答有秦的是岑南一声嗤之以鼻。 不过对于有秦来说,这些都是小事了。重点在于岑南最后那一句“输了算我的”。仔细对比前几天的那句“看你不太顺眼”,这绝对是革命取得了阶段的胜利! 要不就去看看吧! 反正,输了算他的 扪心自问 听说,为了这次的全国大赛,系里单独开了一间实验室,只等设备调试好就可以搬进去。 图书楼五楼。 有秦心不在焉的拿着笔在纸稿上画着线条结构,对于从小就缺乏艺术细胞的有秦来说,即便是入门的素描也着实是个挑战。 岑南和郎浩站在足足有18.5寸大小的手绘屏前,低声商量着什么。上次之后,岑南再也没有跟有秦提过大赛小组的事。 有秦觉得理所当然。 作为岑南,能屈尊降贵的伸出橄榄枝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还期望着他再来磨一磨,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个···” 有秦一步步挪到岑南身后。 岑南正在修改图纸的手停了下来,转身。 “我仔细想了想,作为一个q大建筑系的大一新生,能够参加这样的全国性的大赛,是我的荣幸。我应该好好珍惜、好好学习,力争为学校做出一点贡献!发光发热,为校争光!”有秦一连串的吐完,浑身舒爽。完美!面面俱到、理由充分的说辞,有秦暗暗为自己鼓掌。 岑南一脸意味不明,郎浩已经憋不住笑的退到一边。 有秦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只能试探的问:“组长?” 岑南转回身,切换出apollo的初稿,淡淡的说:“明天正式搬到实验室,有时间就去,我基本都在。” 有秦长舒一口气,“好。” 回到宿舍,米怜在床上睡觉,郑云有课不在。 有秦刻意的放轻脚步,以防吵到米怜。 “比赛的事怎么说。”看着熟睡的米怜突然开口。 额···有秦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 有秦把整件事跟米怜讲述了一遍,下意识的跳过楼梯间和岑南的那段对话,至于为什么,有秦自己也不知道。 “你不是不太想去吗?”米怜语调有点怪。 “主任说这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米怜没有再吱声,翻身面向墙,继续睡去。 有秦便不再出声,坐到书桌前,拿出《建筑力学》仔细预习起来。 . . . 隔天,有秦站在实验室门口,又是一番长久的心理建设,不过这次,有秦提前观察了四周—没有监控··· 有秦扶了扶胸口,平复了紧张的情绪。 推门进去。 实验室足有两个教室大小,一共六台电脑,三台一组横着排开。又是除了有秦,所有人都在。 郎浩、匡宁、刘毅坐在电脑前专注的敲敲打打。岑南跟他的女朋友胡蓉也坐在电脑前专注的你侬我侬。 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可是好像打扰谁都不太合适。 有秦有点尴尬,幸好郎浩起身拿水,看见了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有秦。 “小学妹,来啦!”挥了挥手,算打了个招呼。 岑南闻声转过头来,“来了?” 有秦点头。 岑南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坐那儿吧就。” 要命,这位置太虐狗了。 有秦拎着包过去坐下,大概收拾了一下。 过了一会,实验室里依旧跟刚进来的时候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岑南和胡蓉开始相互喂食,从没见过这种恩爱场面的有秦开始莫名的脸红,只感觉多看一眼都会长针眼。 “我现在要做些什么吗?” “什么?”郎浩看过来。 “就是,比赛···”有秦问,“有什么我做的吗现在?” 郎浩看向岑南:“岑南,说话!”实验室里,每个人的任务都是由岑南分配的,所以说有秦负责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被打断的胡蓉不高兴的撅了噘嘴,岑南懒洋洋的开口:“晚上小组成立聚个餐吧,你负责定地方。” ······ 有秦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当秘书? 聚餐 晚上七点。校外的一排饭店、路边摊都活跃起来。 有秦定的是一家私房菜,地方不大,但是口碑很好。老板和板娘是q大上几届的学生,毕业后就在学校周围开起了店,因为价格公道、口味也不错,所以人气很旺。其实定地方的时候,有秦犹豫过。不远处的有一家高档海鲜酒楼,但是消费档次颇高,因此门可罗雀,有秦心想着聚餐吗,还是接地气儿点比较好。 包厢不大,连着胡蓉在内一共坐了6个人,大家都很客气的表示“女士优先”,于是胡蓉理所当然的拿过菜单点起菜来。 有秦闷着头喝水。 胡蓉点了几个菜之后,将菜单递给了有秦,有秦摇手拒绝道:“我不太会点菜,没怎么在外面吃过,你们点吧,我都可以。” 胡蓉便不再推拒,直接递给了其他人。 “喝什么都?”匡宁开口。 “果断小酒搞起来啊!”郎浩一听,激动地嚷嚷,坐在对面的刘毅也随声附和。 有秦刚准备开口,便听见胡蓉撒娇道:“岑南~人家喝不了酒啦~要喝你帮我喝啦~” 岑南舒展的伸手垫到脑勺后面,撇了一眼胡蓉,“那你喝水呗!我也不喝酒。” 额···有秦感觉胡蓉噎了一下,面子有点挂不住。 郎浩善于活动气氛,连忙接上:“有秦你整点小酒不?” “好啊!”有秦开口应到,不是她吹,老妈混到校长的位置,白的红的可没少喝,要是没点先天的优良基因,还真混不下去。作为她最得意的女儿,这种优良基因自然是要代代相传的。 似乎没料到平时看着唯唯诺诺的有秦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郎浩愣住,岑南也不由得侧目,打量了有秦两眼。 匡宁一把抢过菜单,“我来点,给你墨迹的,这么长时间啥都没点,净说话了。” 被抢白的郎浩一手捂着胸口,夸张的指着匡宁,“你,你居然敢指责我堂堂副组长,回去就给你小鞋穿!”逗得大家一阵捧腹。 有秦边笑余光边扫向岑南,自从坐下,就没怎么开口,下颚凌厉的线条在吊灯的照射下变得柔和起来,细看左边靠近脖颈处还有一个小小的痣。胡蓉一直不停的讲着一些琐事,谁谁买了新的化妆品,谁谁好像又失恋了···诸如此类。岑南微微侧头听着,手指摩挲着杯身,略显敷衍的笑笑。只是笑容浮于表面,连好看的米窝都吝啬扯出。 有秦感觉心跳有些乱,慢慢挺直脊背,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没过多久,上菜了。 郎浩满杯,举起:“今天,这杯酒喝过,我们这个小组就算正式成立了!岑南、我、匡宁、刘毅,还有我们的新生力量—有秦!让我们一起举杯,干!”话落,众人纷纷站起身,碰杯,一饮而尽。 胡蓉缠着岑南的手臂,满脸幸福。 “直到大赛前,我基本都会在实验室。你们按照我分配的任务,每天汇报进度,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来找我,不要拖,没有意义,作为一个团队,要朝着一个目标共同迈进。”岑南缓缓开口,罕见的严肃,戴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大家纷纷点头,有秦也不例外。 “有秦跟在我后面,负责校对图纸,多学习。” 岑南点向有秦,有秦“嗯”了一声,点头。 ······ 席间,岑南吃的很少,有一搭没一搭的夹菜,胡蓉到是积极的一筷又一筷的往岑南碗里堆。有秦默默的吃着,心里想着,岑南作为一个男朋友还真的是不合格,完全就是一副地主像。 一走神,一盅鸽子汤撒了出来,有秦的衣袖瞬间遭殃,不得不起身去卫生间收拾。 正用洗手液搓着污渍,门外传来岑南的声音,懒散:“神神叨叨的干嘛?” 哎,也不知道耳朵会不会长针眼,老有这种墙角听。有秦抬头,无奈的看向镜子里—寡淡的长相,薄薄的单眼皮,因为酒精微微泛粉的皮肤,想起胡蓉精致漂亮的面容,有秦微微叹了口气。 从未承认 郎浩刻意的压低声音:“陈辰前两天找我了,她想跟你和好,小姑娘边说边掉眼泪……你看咋整?” 陈辰?是那次在宿舍楼前那个女生吗? “不咋整。” “你这个铁石心肠的人,小心后悔,人家对你掏心掏肺的。”郎浩恨恨的说。 有秦听见岑南一声轻笑,“哪个不是对我掏心掏肺?”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不可一世的、欠揍的话,却像一颗陨石般重重的坠落到有秦的心里,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四周的心房瞬间被点燃,燎原一片。 . . . 接下来的日子,没课的时候,有秦就会去实验室跟在岑南后面打打下手、预习预习功课。 时间久了,有秦发现,岑南操作的很多东西已经完全超纲。操作熟练,想法标新立异,对于细节的处理也很有自己的一套,这些绝对不是一个大二的学生就可以做到的。很多次,有秦想开口询问,可是仔细想想,其实跟自己并无关系,便生生的咽下疑问。 一如往常,有秦正拿出课本翻看。 “拿去给胡蓉。”岑南突然把一个精致小巧的纸拎袋放到了有秦面前。 我吗?有秦指了指自己。 “快去。”岑南不耐烦的向后拖了一把有秦的椅子,一脸的理所当然。 得!之前还好,好歹是个秘书岗,这下直接成跑腿的了。有秦无语的看着岑南包裹在破洞牛仔裤下的大长腿,无声吐槽:这两条大长腿还真是中看不中用,几步路都不能自己走。 尽管如此,有秦还是一脸淡定的拎起袋子,出门,左拐,跑腿。 宿舍楼前,胡蓉接了有秦的电话便下来了。 有秦把纸袋递给胡蓉,“岑南让我拿给你的。” 胡蓉接过,打开,是一个蛇头形状、镶满碎钻的手镯。 “真好看!”有秦感叹。 胡蓉却面无表情的重新放回袋子,“你回去告诉岑南,没必要这样,他不欠我的。” 这是闹别扭了?有秦在心里自说自话,平日里娇滴滴、爱撒娇的胡蓉今天却一反常态的高冷起来。其实这样的胡蓉更好看,更衬她这种漂亮的很直白的女生。 “我不是那个陈辰,分手了还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不放。我跟岑南在一起也从来不是图他什么,就是开心而已。”胡蓉笑,“我跟他,从头到尾,其实都算不上恋人。” 有秦不吭声。 知道有秦不信,胡蓉继续解释:“只有我对他表白过,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拒绝也没同意,在我看来这就是默认了。然后我一有时间就往他那里跑,久而久之,大家就把我当成他女朋友了。” 有秦想了想,胡蓉对岑南应该是很喜欢的吧,这个时候有必要安慰她一下, “没事的,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更好的?那得有多好才比得上他?” 多好? 要多好? 有秦也不知道,想起初见岑南的一幕…有秦也说不下去了。 “他是真的好啊,大方、又帅,分手了还送个宝格丽手镯安慰我,听说送陈辰的是蒂凡尼项链。”胡蓉苦笑,“可是哪里好呢?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拒绝,不喜欢,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女生才拿的住他。” 有秦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关你P事 有秦回去交差。 实验室只有岑南一个人。手镯原封不动的放到了桌上,正在电脑前做3d视图的岑南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有秦摇头:“组长,我尽力了,胡蓉不要。” “她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依旧无动于衷的岑南。 其实在临走前,胡蓉已经红了眼眶,有秦可以感觉到她心里很难过,却一直在死撑。对比岑南,有秦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她说你不欠她什么,不需要这样。”有秦拉高嗓门,大吼一声:“她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好吧,这句是有秦自己加的。 正在专注绘图的岑南被有秦吵到,抬头,大骂:“这么大声干嘛?吃错药了吧你!” 有秦不准备道歉,继续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做不对吗?” “哟?”岑南突然来了兴致,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到胸前,“怎么个不对法?” 有秦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你既然和人家谈恋爱,就应该好好对待她!这是你的责任!” 岑南笑了,拿出一根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屁股在桌上敲了敲,低声说了句什么。 有秦没有听清,不过这是她第一次见岑南抽烟,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烟雾缭绕,岑南斜眼睨着有秦:“你知道什么叫责任吗?” 有秦不说话。 岑南突然凑到有秦跟前,近到有秦可以看清他眉毛里藏着的那颗痣。 这是要闹哪样? 只听岑南极度嚣张的开口:“听我说的每句话,做我说的每件事,就是责任。” …… 疯了。 一定是疯了。 有秦只听见战鼓齐鸣,杀声震天…所谓的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吧。 . . . 有秦觉得是时候重新考虑下要不要继续留在实验室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挣扎再三,有秦起身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 “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其他与你无关的不要多想。” 才没多想,事实如此,有秦偷偷撇嘴。 “你这个破性格,活洒脱点对谁都好,别老跟两面派似的。” 呵呵,有秦笑。 “你笑什么?”一支烟抽完,岑南眯眼。 有秦忍,不吭声。 “说话。”岑南抬高了音量。 “关你p事!” …… 说完,有秦和岑南都愣了。 岑南瞠目结舌:“你再说一遍?” 有秦只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灵魂 岑南点了点有秦,“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有秦缩了缩脖子,彻底的怂下来。 “你听错了。” “是吗?” 是的,有秦无声的挺直脊背,回报给岑南一个确定的眼神。 半晌,岑南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声:“不知好歹。” 有秦小声嘀咕:“什么好歹,不是看我不太顺眼吗!”本想着吐槽一番,谁知岑南嘴角一扯,笑道:“我的话记这么清楚?” …… 好吧,你赢了。 “从这一点来看,你还是很优秀的。”岑南满意的啧啧两声,重新坐回椅子里。 有秦觉得面对岑南,自己的战斗力已经跌成负数了··· . . . 岑南将apollo的图纸复印了几份,有秦拿到后仔细看了一个通宵。 说实话,有点失望。当初在绘图的时候,有秦其实只做了一个简单的剖面,这是第一次看到整体的视图,对比曾经看到的初生的图纸,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apollo以三幢高矮不一的风扇叶片造型主建筑为支撑,衔接飞碟造型的低层建筑,并且延伸出一段银河造型的走廊。配以银灰色现代感十足的建筑立面,整体看起来很是华丽。 但是这样的建筑风格,在一线城市并不少见。有秦不能理解。 次日。 郎浩请大家下午茶。 一家很温馨的甜品店,视线所及,全是粉白配色。 大家坐在二楼角落,服务生拿来餐单,有秦想着上次聚餐最终是岑南请的客,作为一个新来的,是不是也该主动点? “要不今天我请客吧,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有秦开口。 “哟?真的假的?小学妹,我们这群大老爷们的胃口可不小啊!”郎浩调侃。 “真的,我有钱。”有秦一脸真诚的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大家便都不再客气,不一会,桌上摆满了各式甜品小吃。 匡宁挖了一大勺慕斯,问:“你喜欢吃甜食吗?有秦?” 有秦耸耸肩,“还好,就是最近压力比较大,听说吃甜食可以缓解压力。” 匡宁点点头,表示认同。 岑南打开手机,调出一张图片,放到桌上。 “大家有什么看法?” apollo。 有秦不开口,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郎浩犹豫了一会,“岑南,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看的出来,郎浩在斟酌用词,匡宁和刘毅也不吱声。 岑南目光深沉。 许久,没有人接话。 “浮于表面。”一声吴侬软语打破了沉默,有秦不确定自己的用词是不是太激烈,可是又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形容。 岑南不露山水,等着有秦解释。 “建筑对我而言,也是一个生命体,有自己的灵魂和温度。”有秦娓娓道来:“在我看来,建筑可以分成两种,一是你能看见的,二是你能感受到的,好的建筑我觉得应该是后者。也许单从外表看上去貌不惊人,但你身在其中,会感受到很多层次,材质、空间、光线、阴影···就像好的电影会触动你心灵,即便你离开影院,这种震颤依然久久存在。” 岑南看着有秦,表情异常的冷。 “好的建筑也会存留在心中。”有秦淡定的总结发言,她知道岑南一定是在思索着什么,脑子里想的肯定不是怎么掐死她这个“大放厥词”的新人,一定是在快速的抽取有秦话语中的中心,跳出设计图从宏观的角度审视。 过了一会,岑南整个人渐松,“你应该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吧?” “说。”简单有力的一个字。 有秦拉了拉椅子,靠近手机,“这里。”有秦伸手在除却主建筑外的衔接建筑周边指了指,“将底部更换成玻璃幕墙结构,将立面虚化,与上方的实墙形成虚实对比,使建筑的立面更为丰富。同时骨架辅以亮化,墙面采取自由划分规则。” 有秦说的仔细,不见岑南眼眸渐深,隐隐闪烁的是一丝惊艳。 在这个连空气都是奶油甜香的午后,有秦用她软糯舒缓的语调,和岑南一起讨论关于建筑、关于灵魂、关于一些细枝末节。岑南咬着一支烟,静静的坐着,听她的思路、她的想法、她的慢言细语。 有秦不确定,最终,岑南会不会采纳她的建议。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短短的个把小时会被她刻录成一卷记忆胶片,存放到脑海深处··· 奥利奥 大家开始一起修改apollo。 岑南工作起来很投入,对于这次的比赛,他势在必得。 自从上次的沟通之后,其实有秦可以做的事还是不多。毕竟想法归想法,实际操作对于有秦来说还是有点吃力。 岑南把自己大二的课本全部拿给有秦,上面有详细的笔记、标注,简而言之,岑南在催促有秦成长。也是到这个时候,有秦才发现,岑南连大三的课程也已经掌握的十之八九。 “你这么跟小学生似的预习课本,不懂得就自己百度,准备学到毕业吗?”岑南一脸鄙夷。 “不然呢?” ······ 岑南俯身,一点点靠近有秦。 这着实让有秦很慌张,抓紧椅子扶手,努力的向后退。 “不懂就问,有事情就沟通,这么简单的道理要我告诉你多少次?” “这么扭曲的性格到底是怎么来的?” 天生的,行不行?有秦默默打腹稿,面上不动神色的继续后撤。实在退无可退,只能放弃,侧头避开岑南的视线。 “奥利奥。”岑南轻轻说。 “奥利奥?”什么鬼?有秦有点走神的想着岑南是不是喷香水,每次靠近都会带着一股雨后松木的清香,好闻、清爽。 岑南走回位置,准备继续给工作,“两种色儿的饼干,没见过?” 有秦知道,岑南一定又是在讽刺自己,想了想,抬高声音喊住岑南:“那个···” 岑南停下来,没回头。 “我不是两面派,我想还是深入的了解一个人之后再下定论,会比较合适。”掷地有声。 其实在有秦看来,一定是那次抽烟的时候被岑南看见了,所以才会对自己下这种定义吧!毕竟,在这座全国前数的高校里,抽烟的女生可能真不多见。 岑南突然笑的肩膀都抖动起来,有秦懵。 只见他就着旁边的椅子斜斜的靠住,掏出一根烟,咬进嘴里,一脸风流倜傥的开口:“那你说,我该怎么深入了解你?” 噌的一下,有秦整张脸红透。 面对岑南,她好像从来说不赢,每次都是几个来回之后便溃不成军。 不过,好像也没关系。 有秦静静的坐着,静静的想着。 岑南对于有秦的反应很是满意,大手一挥,给了有秦放了半天假—跟着他去采购。 其实不过是周末系主任60大寿,几个人商量着买点东西给老教授补补身体,毕竟竞赛部从成立到现在,都离不开他的支持和帮助。 . . . 直到岑南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有秦还没缓过神来。 凭良心讲,有秦的家境在当地来说,还是不错的。老妈是高中校长,老爸作为水利局的一把手,虽然有了梅姨,但对有秦从不吝啬。 其实之前隐约有感觉到岑南应该属于含着金汤匙那一类的,但当有秦见到那辆停在校外一个私人车库的大牛时,还是被震惊了许久。 走在前面的岑南穿着满印lv字母的红色t恤,一条黑色长裤,只有右边裤脚被随意的挽到脚踝上方,搭配一条蛇头腰带,有些凌乱的头发丝毫不减帅气,更像刚下片场的偶像小生。 时尚、帅气。 有秦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的耐克跑步鞋,七分牛仔裤,普通的圆领白t。 “发什么呆?”岑南转头催促。 有秦慌了一下,飞快的理了一下衣服,跟上。 少年如斯 来到超市,有秦推了个购物车,岑南双手插兜走在旁边。 经过生活用品区,有秦挑了一些简单的补给,其实有秦很想买个护手霜,入秋了,天气越来越干燥,每次洗完手都干的厉害。家里一直用的那款不错,但是是进口的,价格偏高。生活费有限,有秦犹豫起来。 “你这么墨迹下去,等人关门你估计也买不好。”岑南伸手直接拿了一管扔进车里,好吧,就是那款。有秦咬咬牙,买吧,大不了这个月省着点。 到了保健区,岑南简单粗暴的把每个品种价格最高的扫进了车里,车里装不下,有秦左拎右拿的挂了一身。 “会不会太多了?”有秦挣扎道。 岑南一脸看白痴的神情:“实验室一共5个人,怎么的,平均分,多吗?” 额···不是说一起送吗?更何况,为什么都是你买···有点重,有秦嘟了嘟嘴。 仿佛能看穿有秦的想法一般,岑南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意,这跟一起送是不一样的,明白吗?” 哦。 “就你这个思想觉悟,太低!” 行,反正花的是你的钱,你开心就好。 结账,有秦默默地承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岑南倒是很淡定。 “一起算。” 有秦正把自己的补给用隔断隔开,往外掏钱夹,岑南却不耐烦的冲收银员抬了抬下巴,示意有秦的那些一起结账。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有秦连忙拒绝。 “烦不烦?”岑南冷漠道。 好吧!这堆成小山的东西已经够吸引注目的了,还是不要再争执了,公共场合、公共场合,有秦默念。 两万多,有秦眉毛跳了跳,岑南满脸无所谓的刷卡,淡淡道:“好像少了点。” “……” . . . 回校的途中,岑南去买个新鼠标。 有秦坐在车里等着,有些无聊的头靠在车窗上,往外看去。 今天是工作日,街上的行人很少。耸立的购物商场外,稀稀朗朗的几个人,都在低头玩着手机。有秦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放空了一会。 商场外的电子大屏却突然点亮,一副巨型海报跃然于上。有秦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细看过去,一个撑着伞走在雨里的少年渐渐铺开。白色衬衫,长身玉立。安安静静的看向前方,眉目清秀,俊俏非凡。 远行而来,少年如斯—青年演员木一凡。 海报的右上角,一行隶书,蚕头燕尾,中正平和。 自体发光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岑南只能把车开进了学校。 往实验室去的一路上,拉风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郎浩接到电话,匆匆下楼帮忙拎东西的时候,忍不住调侃道:“哎,不知道又有多少个女孩子要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 “你很闲吗?”岑南手机响了,一边接起一边看了郎浩一眼。 电话里隐约传来的是女生的撒娇。 有秦目不斜视,慢慢的拎起东西,上楼。身后,岑南开着车呼啸而去。 . . . 等岑南再回实验室的时候,身后多了一个女生。脊背笔直,白皙窈窕,属于气质美那一挂的。 应该是新女友吧!有秦抚了抚页脚有点卷起的书本,不露神色。 “坐这儿吧。”岑南拉过一个椅子。 “嗯。” “等我忙完再带你出去。”岑南打开电脑,换上新买的鼠标。 “嗯,你忙你的。”宛转悠扬,似水如歌的声音。 岑南满意的捏了捏女生的手,便投入到工作里。有秦用力的扣着页脚,企图把卷起的部分压平,但始终无济于事,不经有点烦躁。 时间过去许久,岑南突然击掌:“都过来一下。” 大家围坐过去,那个女生也识相的让到一边,岑南电脑桌面上展开的是apollo的最新3d视图。 好美!有秦感叹。 此时的apollo调整为夜间视图,所有衔接建筑的周边全部闪烁着金色的碎芒,顶层以自由切割的方式增加了圆形封顶,整体看过去,正如太阳神本体一般闪耀。 “这是怎么做到的?”郎浩问。 岑南窝在椅子里,淡淡的说:“莫雷利亚大学umsnh的josécarlosrubiovalos教授,新研发的一种具有吸收和辐照光能的水泥,简单来说就是白天能量储存,晚上自体发光。” 岑南看了有秦一眼:“结合上次你说的,自由切割的钢化玻璃封顶,搭配自体发光的建筑主体,apollo,由此而生。” 岑南说完,点了一支烟,抽得很凶。 没有人说话,但是有秦感觉到,大家心里满是惊艳和叹服。 半晌,岑南回头吩咐有秦:“你负责把建筑文本里的概念阐述、意向图片做出来。” “郎浩继续负责技术图纸,总平面、平面、立面、剖面,刘毅和匡宁协助。” 大家纷纷点头,岑南突然站了起来,“我先走了,没其他事的话就抓紧做吧。”话落,揽过那个女生,离开。 有秦看向岑南搭在人家肩膀上的那只手,幽幽道:“又一个。” 其他人倒是很淡定,对于岑南这几乎没有空窗期的感情生活。郎浩走回座位,唉声叹气:“长得帅,又多金,又大方,智商还高,真的是不给我等屌丝活路了。” 是啊,不给活路··· 预感 系主任60大寿。 晚上6点,地点就定在那家档次颇高的海鲜酒楼。 有秦三点后就没课了,却没有一如往常去实验室,而是回了宿舍。 有秦坐在床边,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那天地下车库里岑南的背影,和他那个精致好看,气质卓然的新女朋友。 许久,有秦起身去洗了把脸,敷了个面膜,化了一点淡妆。从放在床底的行李箱里挑出一件暗红色粗线棒织,胸口交叉穿过三条同色丝绒带子的毛衣,搭配一条金属银的丝绒长裙,有秦觉得似乎还不错? 应该还不错吧! 换好衣服,刚刚五点,郑云也刚下课回到宿舍。看见靠在窗边低头看书的有秦,瞬间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极尽夸张的赞美道:“哇塞!小秦秦,你这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这打扮起来完全小仙女一枚啊~” 有秦不好意思的推了推她,“别笑我了。” “哪有笑你,我一向实事求是的!你说对不对?米怜?” 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米怜闻声坐起来,“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不过,第一次见你这么打扮自己,晚上有约?” 闻声,郑云也一脸坏笑的凑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约黄昏后?” “没有,就是系主任60大寿,小组约着去给他老人家祝寿。” “原来如此~”郑云拖长尾音,“不过,小秦秦,你总不会是为了他老人家对镜贴黄花吧?一定有情况!” 郑云嬉笑着将有秦扑倒在床上,上下其手的挠起痒痒,直逗得有秦连连求饶。 对面床铺上,米怜在听见郑云的话后,神情瞬间冷下来,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合着手机盖。 啪嗒、 啪嗒、 交织在郑云和有秦的嬉笑声中,分外刺耳。 . . . 酒楼门口,有秦拿出手机照了照,整理了一下头发,上楼。 训练有色的服务员在询问清楚后,便领着有秦上楼。这是一个螺旋式的楼梯,古铜做旧扶手一尘不染,黑白大理石花纹地面砖擦拭的脚底几乎打滑。 包间就在二楼,锦绣厅。 服务员推开门,弯腰请进,有秦微点头,道了声谢谢,便走了进去。 系主任坐在圆桌正中间,冲着有秦招手:“有秦来啦,快,坐我旁边来!”有秦笑着应声,坐了过去。包间内一共8个人,除却小组的几个人,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估摸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 “有秦啊,就等你来了,郎浩那小子还正准备打电话催你。”系主任和蔼的开口,指了指岑南,“去,让服务员起菜!” 岑南懒洋洋的起身,有秦不自觉的坐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刻意的打扮。 菜齐。 一直坐着没有开口的中年男子率先起身,举杯,“张教授,今天是您60大寿,小辈有幸能来给您贺寿。这杯酒,我先干为敬,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言毕,一饮而尽。 “德章啊,坐下说坐下说!今天就是简单的吃个饭,顺便说一下你的事。”系主任挥手,看向大家:“孩子们,来认识下,这是你们新的系主任-杨德章副教授。” 有秦懵,这么突然吗?一点儿消息没收到啊……有秦看向对面坐着的其余四人,皆是一脸意外。 杨德章沉稳开口:“大家不用太紧张,国庆后我才会正式上任,现在就是先熟悉一下。张教授以后会调任到国家科研院继续从事科研事业。” 系主任点点头,看向大家,说:“孩子们,你们都是我的骄傲,竞赛部的每一次辉煌和成绩都离不开你们自身的努力和拼搏。尤其这次全国大赛,”系主任微微停顿,看向杨德章:“德章啊,这次的比赛很重要。岑南的作品我已经看过了,不出意外一定会再创佳绩,你任职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全力支持他们打赢这场仗!” “一定一定!”杨德章连连点头,拍了拍旁边坐着的女生的肩,介绍道:“这是吴自清,小吴,是我的得力助手,也是你们研三的学长。关于这次比赛,小吴有很多想法,已经跟我提过了。例如建立进度跟进检查会、每日报表制度啊,我觉得都是很好的想法。” 杨德章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有秦其实并没有听多少。从她的直觉看来:来者不善,一股不明缘由的担忧拢上心头。 坐在对面的岑南慢慢摩嗦着烟盒,吊儿郎当的笑着:“杨主任,你好像很厉害啊…” 戊戌变法 “是吗?”杨德章不露声色,隔着厚重的镜片看向岑南:“老师做什么都是为了教学生、育栋梁,你年纪轻轻就能有所成就,你的父母和老师都会以你为傲。” “但是,”杨德章话锋一转:“当代社会,各行各业的竞争都异常激烈,要想将来走向社会能够有长远的发展,还需要再好好打磨打磨。” 有秦注意到,桌上有一道不太合群的菜。好好的海鲜酒楼,居然上了一盘冷切猪头肉? 对,是猪头肉。 杨德章拍拍吴自清的肩膀,继续说:“明天开始你就牺牲一下个人的学习时间,就去实验室全力协助学弟学妹,保证各项工作能够保时、保质、保量的完成!” 吴自清点点头,喜悦一闪而过。 “希望这次比赛在老师和你们吴学长的带领下,能够再创佳绩!” 一时无声。 除了岑南不露山水,其他的小组成员都是一脸wtf? 片刻,系主任点点头:“岑南啊,你小子从入校就一直是我带的,以后杨副教授带你,你一定要虚心学习,明白吗?” 岑南不合时宜的伸了个懒腰,散漫的开口:“知道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小子,”系主任无奈的笑笑,冲杨德章摆手:“看他这幅德行,以后你有的头疼了!” 杨德章呵呵陪笑。 有秦一直在喝水,喝完就倒,倒完就喝。 “主任,参赛小组要调整吗?”有秦将茶壶里最后一点水倒进杯中,拿起,一口一口继续喝着。 杨德章刚想回答,话到嘴边却突然收住,主任?哪个主任? “调整?什么调整?”系主任疑惑的看向有秦,“这孩子,我看是喝水喝傻了。” 有秦不好意思的呵呵,放下杯子。 杨德章面露不快,一旁的吴自清探究的看着有秦。 看吧,看吧,我知道我今天特别美。有秦注意到吴自清的目光,自我心理建设了一番,便无所谓的起身喊服务员加水。 岑南抱着手臂,看着有秦座位上留着淡淡口红痕迹的杯子,笑了。 . . . 回宿舍的路上。 岑南要去女生宿舍楼下接新女友,因此和有秦同行。 讲实话,有秦有一点紧张。 岑南双手插兜,淡淡的说:“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秦不说话。 “呵,又这样。” “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才这一会又现原形了?”岑南讽刺道。 “你不觉得新来的那个主任,好像……意有所图?”有秦希望不是自己太敏感。 岑南挑了挑眉,停下脚步。 “什么进度跟进监察委员会,还有什么在他们的带领下,这其实无形中已经把名头划到了他们名下啊!” 岑南笑:“所以呢?” 有秦感觉整个人要烧起来了,岑南作为组长,为了这次比赛、为了apollo付出多少努力,甚至可以免于初赛直接参加决赛,也是因为他uia霍普一等奖的头衔。 他怎么好像完全不在乎? “你不生气吗?不想做点什么争取回主动权吗?”有秦激动的质问。 岑南表情渐渐收敛,变的严肃起来,却还是一言不发。 有秦莫名觉的委屈,低头看着自己临出门前特意换上的漆面高跟鞋,眼眶发酸。 让一只骄傲的孔雀低头是比杀了他更不能让有秦接受的。 静了几秒,岑南弯腰凑到有秦面前:“奥利奥,”有秦侧过头,不准备看他。 “听过戊戌变法吗?” 泡了你 有秦不明所以。 “戊戌变法为什么失败?” 这是要干嘛?有秦转头瞪着岑南,脑中飞快搜索着高中课本:“资产阶级维新派力量过于弱小,即资产阶级的软弱性······” 不等有秦背完,岑南抬手打断:“因为他们把变革想得太简单了。” “不是谁都是赵匡胤,可以杯酒释兵权。” 是吗? “不是吗?” 有秦怀疑岑南在自己脑子里装了窃听器。不过即便如此,有秦依旧有些沮丧,这段时间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实验室,努力的学习成长,希望自己能够赶上大家的进度,也只有高考那段时间这么拼命和在意过。 可是今天闹得这么一出,只让有秦觉得一盆水从头浇到脚,脑袋像进水一般混沌不清。 宿舍楼下,有秦蔫蔫的挥手再见。 岑南突然开口喊住她,“你很适合这样的打扮。” 嗯?有秦收回踏上台阶的脚,诧异的转头瞪着岑南,原来他注意到了。 “这个颜色才是你。”岑南掏出一支烟,点燃,用力的抽了一口,指了指有秦暗红色的毛衣。 气氛有点怪。 有秦折回到岑南面前,“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关于这次比赛。”其实有秦想问的是···好看吗?话到嘴边却转了弯。有秦不由得更加自暴自弃,面对岑南,自己也就这么大出息了。 “奥利奥,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成功。” 哦,知道了。 “但是努力过后的失败,也许大家都在经历。但是每个人的环境都不尽相同,个人的水平状态也不同。” 所以呢? “失败确实是会让人非常郁闷甚至一蹶不振,就像搭100层积木,搭到99层失败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重头再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岁月给你的锻炼总会在日后有所体现。” 有秦看着岑南深沉的目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重头再来吗?谈何容易?从哪里重启,头又在哪里······ 岑南拍了拍有秦的肩,“回去吧,明天该干嘛继续干,要是再这么萎靡不振的,小心我泡了你!” 路灯闪烁,月光柔和。随着岑南一张一合的口型,有秦彻底怔住,她渐渐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慌乱和窘迫让她腿肚打颤,喉咙发紧。 静了几秒,岑南不急不慢的接上:“奥利奥吗,不就是扭一扭泡一泡,不然怎么办?” . . . 实验室里一反常态的安静。 虽然口头宣称国庆后正式上任,但寿宴过后第二天杨德章已经迫不及待的让吴自清加入到小组工作里,美其名曰:监察委员!而且为了“更好的了解工作进度,及时修正前进方向”,杨德章基本每天都会来实验室露一面,听听吴自清的汇报,上上思想政治指导。 一切风平浪静的往前推进,直到月底的最后一天。 杨德章提前一周就通知下来,国庆假前要对参赛作品进行一次深度汇报,是以吴自清很早便收集了所有资料进行整合。参加会议的还有q大朱副校长、张教授、导员。虽然杨德章还未正式走马上任,但系主任已经不再插手建筑系的日常管理,全身心投入到科研工作,是以大家现在都改称系主任为张教授。 主汇报人是岑南,虽然有秦看得出来,吴自清跃跃欲试。但是,作为apollo的设计者,不管从理念、构造还是用材,岑南才是最了解且最适合汇报的一个。于是,在杨德章的“钦点”下,吴自清也是闷声点头。 如果未来可以预见,有秦想,杨德章一定会后悔这个决定。 岑南右臂夹着笔记本走上台,甚至连投影仪都没有接入,挠挠头,开口, “抱歉,apollo的整体结构需要重头大改。” 虽然,有秦仔细盯了岑南半晌,也没能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抱歉。 退出 “一套完整的设计图,如果启用市面上尚未流通的新型材料,是要附带样本的。” 有秦似乎猜到岑南接下来要说什么。 “关于josécarlosrubiovalos教授新研发的自体发光水泥,既没有产出,实际可行性也未定论。”岑南指了指吴自清会前纷发的已经装订成册的apollo设计稿,耸肩遗憾道:“很抱歉,这是我的过失。” 张教授听完,忍不住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作品,即便只是不能实现的设计理念,也足够惊艳了!” “但是,我们要的不仅是天马行空的创意,更重要的是脚能够踩到地上。”拿腔拿调,杨德章十指交叉,大拇指不断的互相摩擦。 朱副校长认同的点头,“那现在这个事要怎么处理?据我了解,比赛时间只有一个月不到了。” 岑南十分懊恼的挠了挠头,似乎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半晌,开口道:“对不起,我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处理办法。但我会为自己的失误承担责任,我决定退出这次的比赛,卸任组长和竞赛部部长的职位。” 一时间,会议室里每个人的面孔五颜六色。杨德章运筹帷幄的凝视,吴自清志得意满的笑容,还有张教授欲语还休的遗憾……这些有秦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她只静静的看着站在最前面仍旧一脸愧疚的岑南,手心发烫。 会议结束的当天晚上,小组群里,两条信息提示: 岑南退出apollo群聊 郎浩退出apollo群聊 有秦看着这两条信息,慌了神。从进组到现在,有秦有什么事都是在群里与大家沟通,她也曾想过单独添加岑南好友,或者要一个联系方式,可是每次点开岑南的头像,最终都是无疾而终。 现在,一切归零。 直到这一刻,有秦才清晰地感觉到:她好像……喜欢上了那只孔雀。 . . . 国庆假期如约而至。 老妈打来电话,询问有秦国庆的安排,心不在焉的有秦格式化的回答道:“在宿舍复习复习课本吧!” 这声回答换来老妈心满意足的表扬,有秦无奈地撇了撇嘴,挂断。 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请问是哪位?” “有秦!是我!邓冬亦!”好吧,是他,不过他从哪儿来的电话号? 不等有秦开口询问,电话那头的邓冬亦便倒豆子一般说开了:“没想到我们班郑云是你室友,不过幸好,不然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你!” 好吧,郑云这个内部叛徒。 “今天下午两点我来接你啊,我连门票都帮你买好了!” “门票?”什么门票? “你居然都忘了?你不是答应我国庆一起去明山的吗?”电话那头的邓冬亦激动起来。 我好像说的是再说吧……有秦默默吐槽,看向窗外,国庆的学校有些冷清,很多学生都三五成群的相约出行。连宿舍楼前的沥青路上,也只剩几对情侣稀稀朗朗的走着。 也不知道岑南在干嘛。 “那下午两点,宿舍楼前见。” 有秦轻声回答,反正他一定不会来这里,说不定也去明山了呢? 那就去明山看看吧…… 孔孔 眼下正是枫叶季,又赶上国庆节,明山很是热闹。 有秦、邓冬亦还有其他工商管理系的同学结伴出行,朝气蓬勃的面庞在一众游客中分外抢眼,随着人流往山顶而去。 邓冬亦一路开启话痨模式,“这人多的,就跟我老家赶海似的,感情咱们今天出来就是看人玩了!” 同行的室友宽慰:“这也算见个世面不是?” 有秦心不在焉。 满脑子想的是那条“岑南退出apollo群聊”,抬头远眺,视线所及都是红如焰火的枫叶和一个个乌黑的后脑勺。 经过半山腰的连环弯道,有秦注意到一个路边小摊。 年轻的小商贩在跟别人聊天,面前排开四个透明盒子,分别是绘着不同颜色的乌龟。其中一只乌龟壳儿上黄绿蓝三色交叉出一个孔雀尾羽的图案,有秦不由得蹲下注目。 小孔雀。 像他。 有秦想着,开口问:“怎么卖的,老板?” 摊主上下打量了有秦一眼,应该是个学生,好宰!便伸出五根手指,“50一只,不讲价儿!” “好。”有秦爽快的应道。 “老板,你这是金龟吧?50一只,也真敢要。”一旁的邓冬亦也蹲下,看了两眼,一脸嫌弃的说。 “有秦,回头我放假回家让我爸给你抓一只得了!保管比这大比这好看!”邓冬亦想拉有秦走。 “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这还真就一金龟,什么地儿什么价儿你不知道啊!”摊主操着一口浓厚的方言吐槽。 “我买了。” 有秦冲邓冬亦笑笑,“谢谢你啊,可是我就喜欢这一只。” 有秦递给摊主50,拎起盒子,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小乌龟,看着小乌龟瞬间缩回去的小脑袋,笑开:“以后你就叫孔孔了。” “搞不懂你们女孩子,比这乌龟好看的多了去了,哎,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针!”邓冬亦无言以对的看着有秦的笑颜,想不明白,看着这么通透水灵的一姑娘,怎么就傻成个冤大头了。 可是在有秦看来,哪里还有更好看的。 最好看的早就在她的眼里了。 . . . 回校后,天色已晚。 邓冬亦喊有秦一起吃饭,有秦拒绝了。 拎着孔孔,有秦一个人走到了夜明湖。 因为国庆节的关系,夜明湖的周边临时增加了许多亮化。白黄交织的led灯带缠绕在湖边的围栏上,一众树木绿化也挂上了彩色的泪灯,搭配绿色的落地灯,煞是好看,引的许多在校的小情侣晚上都来夜明湖周边散步。 有秦蹲在湖边,脚旁边放着孔孔。 一支烟抽完,有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依旧放空。 这个时候,他在干嘛? 回家了吗?他好像是本地人。又或者跟新女友约会去了吗? 有秦烦躁的将手里的烟屁股直接扔进湖里,狠狠的拍了两下双颊:“清醒点!”低头,看见湖面上倒映着的自己—清瘦白皙,细眉圆鼻。自耳后垂下的碎发,在路灯投下的阴影里,随着湖面的微波慢慢荡漾…… 暗恋,真是世界上最美好也最痛苦的事。 盗用 国庆节后。 有秦觉得自己再在实验室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下课后,有秦便跟杨德章提了退出的想法,没有挽留,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有秦回到实验室,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走人。 推开门,吴自清在开会。只有匡宁象征性的打了声招呼,其余新进的陌生面孔和刘毅都视若无睹。有秦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落魄,强作镇定的走到座位上打开书包,开始收拾。 可是转头预离开的时候,却看见投影仪上展示着修改后的apollo,岑南设计的自体发光的部分被更换成自由划分的玻璃幕墙结构,骨架辅以亮化,并且取消了原有的圆形封顶。 有秦立刻走上去,盯着吴自清:“这个不是我的创意吗?” 吴自清哼哼两声:“你的创意?你的什么创意?” 有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说道:“自由划分的玻璃幕墙结构,包括亮化骨架,这些都是我提出的。可是我从未跟你说过这些。” “是吗?”吴自清皮笑肉不笑,“是不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单纯地在你脑海里的东西都不是商业秘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创意?更何况······” 吴自清轻蔑的继续说:“就算是你的创意,我做出来了,我实现它了,那它就是我的。” 有秦觉得自己活了18年,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怒不可遏,即便是高中时的那件事,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狠狠的转过头,瞪着刘毅和匡宁:“除了你们两个,坐在这里的没有其他人知道。” 刘毅和匡宁心虚的不做声,有秦眼眶通红,双手死死的抓住书包肩带:“我到今天算是明白了一句话。相鼠有皮,人而无仪。相鼠有齿,人而无止。无仪无止,不死何俟!” . . . 一出实验室,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外涌。有秦咬紧嘴唇,直奔杨德章办公室去。 办公室在教学楼三楼,整条走廊都静悄悄的,有秦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一下仪表,抬手准备敲门。 门没有关严,隐约的说话声传来。 似乎是岑南。 有秦缩回手,侧身退到门缝边,贴耳。 “你确定不再参加这次比赛吗?”杨德章问。 “确定啊!”岑南轻飘飘的回应。 “岑南啊,你一直都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这次比赛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老师希望你能严格要求自己,不要因为一点挫折就临阵退缩,打退堂鼓,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要不得的。” 有秦觉得论官腔,杨德章绝对是q大的一枝独秀。可是怎么突然又要拉岑南回来?当初岑南提出退出的时候,也没见他反对啊! “所以呢?” 有点嚣张啊!有秦擦了擦鼻涕,在心里默默评价。 杨德章似乎噎了一下,有些生气的开口:“老师知道你年纪轻轻有现在的成就难免会迷失自我,但是年轻人还是多多虚心学习,把头低下来,脚踩到地上比较好。你觉得呢?” 有秦断定杨德章的这声反问是要自取其辱了,果不其然,岑南吐出一个极为简单的字节:“哦。” 噗······有秦几乎要破涕为笑。 这场谈话似乎脱离了杨德章的掌控,一时安静下来。 有秦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缓解一下这个尴尬的气氛,却听见岑南开口:“杨主任,大家都坦诚点吧!不管我是否参加,比赛接近后半段,决赛名单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当初也是以学校的名义参加,所以我的退出不会影响到小组是否继续免初赛进决赛。” 好直接…… 杨德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便不再纠缠,叹了口气:“那你先回去再考虑考虑吧,有什么想法可以主动来找老师。” “好。”惜字如金的岑南微微点头,转身就走。 有秦慌了,这么突然吗?我这偷听墙角又要被抓现行了吗?! 勇气 有秦着急的跺了跺脚,飞快的向楼梯间闪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岑南刚出门,便看见一脸惊慌失措的有秦。明显哭过的眼眶还赤红,鼻子下缀着一行清清的鼻涕,配上她努力吸进去的动作······有点搞笑。 “怎么了?”岑南走到一边,招手示意有秦跟过来。 有秦早就止住了哭泣,却在岑南一声简单的询问后,压抑下去的情绪瞬间爆发奔溃,眼泪像开闸放水般滚落下来。 “说话。”岑南口气不善。 “最新的……apollo……用的我的……设计……理念,不是……我……说的,我没有……办法……要……要不回来。”有秦花了好久,才把一句话说完。 岑南看着有秦,大概抓取了一下便知道有秦在说什么。 “换成玻璃幕墙了?”岑南低声问。 有秦胡乱擦了擦眼泪,点头。岑南不再说话,开始抽烟。靠在暖气片上,慢慢的抽,看着有秦。 过了一会,有秦渐渐稳定下来,收住了眼泪,哑着嗓子问:“怎么办?那是我的,我的……” 岑南掐灭烟头,抬手打断有秦:“你的理念只是理念,没有现实化之前不具有任何意义。” 有秦怔住,岑南他、也是这么看的吗?那自己这会在他面前和小丑有什么区别?一股羞耻感慢慢从脚底爬上心头。 “没有意义那也是我的。”有秦梗着脖子说。 “是吗?既然是你的,那你在这哭什么?” 岑南递给有秦一张面纸,有秦不接,心里一个劲儿的咒骂:这个人怎么好像比吴自清还讨厌! “擦干净了就跟我来,如果还是这副鬼样子就不要跟着我。”岑南没有耐心的把面纸扔在暖气片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有秦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看了看杨德章办公室的门,又想起那条“岑南退出apollo群聊”的消息,最终扯过面纸仔细的擦干净脸,跟了上去。 追到教学楼外,岑南已经坐在一辆棕色x6里,发动了车。 很明显,一点等有秦的意思都没有。 有秦只能硬着头皮,又拿衣袖擦了把脸,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这是要去哪里吗?”有秦小心开口。 “去了就知道了。”岑南不再多说,专心开车。 有秦偷偷的用余光扫视着岑南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内双的眼眸,无可挑剔的轮廓像是有秦此刻的心跳一般。 缺氧…… 一定是缺氧了…… 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困难。 . . . 又是上次那个私人地下车库。 有秦跟着岑南一路上到了13楼的一间复式大平层。冷色系的装修基调,整个屋内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摆设。 岑南推开最里面的一间房门,有秦跟过去,入眼的是三台正在高速运转的imac,和一个估摸着有20寸大小的手绘屏。桌子上一堆涂涂改改的手稿、画笔、隔夜的外卖、饮料。 “嗯……这些是?” 岑南点亮手绘屏,看向有秦:“你觉得呢?” 极品 熟悉的图纸在手绘板上铺开。 “apollo!”有秦低呼。 岑南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嚣张的大长腿剪刀似的往桌上一搭,车钥匙随手丢进一旁的置物筐。 能不能收敛点?有秦直翻白眼。 “小心别把眼珠子翻出来!”岑南懒洋洋的看了有秦一眼,厌烦的开口:“搞不懂你成天哪来那么多心里动作。” “哦,那你给我看这个图纸干嘛?不是退出了吗?” “退出了就不能参加比赛了?”岑南哼笑:“当初是以学校名义报名参赛的,因为我是组长,才可以直接决赛。” ······知道知道!这个事大家都知道! “这个比赛是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竞赛,不是全国高校建筑设计竞赛。”岑南看着有秦,企图从有秦脸上看见豁然开朗的表情,不过有秦依旧一脸状况外。 “我也真的是服了!”岑南无语的转头,顺道点了一支烟,“我以个人名义报名了,郎浩作为我的助理一起参赛。” 有秦终于明白过来,仔细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的说:“可是,决赛定在18号,今天已经10号了,apollo的自体发光方案不是不能实行吗?”言下之意,设计一个新作品参加比赛还来得及吗? “看来我可以考虑做个明星了,没事演演戏啥的。”岑南笑。 确实可以,你长得这么帅……有秦表示认同。 “josécarlosrubiovalos教授的自体发光水泥早就生产出样本了,现在在反复实验阶段,预计两年后就可以投放市场。” “一群人急功近利,仔细查查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们好像也不在乎,最终目的达到就好了。”岑南一口气说完。 气氛有些凝滞,岑南掐灭烟头,屋子里只有他和有秦两人,这份安静让他也不禁有点不自在。 “有什么你就说。”岑南打破沉默。 其实有秦只是在挣扎着要不要开口,岑南带她来这里,告诉她这些,她可以隐约抽取到一些岑南的想法,却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到时候真的就尴尬了。 “所以,你带我来告诉我这些是需要我做什么吗?”岑南的主动开口正好给了有秦一个询问的由头。 “嗯哼。”岑南意味不明的回答。 好吧,还真的傲娇,非要别人主动提出来,绝了! “跟以前一样吗?需要我负责文本里的概念阐述和设计理念?“有秦顺着台阶下。 “时间确实不是特别充裕,我们17号就要出发去大连参加比赛,你之前已经做了一部分,所以由你继续会比较合适。” “好。”有秦小声说。 就此,终于尘埃落定。 . . . 一直到晚上8点多,有秦一直在屋子里埋头苦干。 中途的时候岑南出去接了一趟郞浩。 “我先回去了,再晚宿舍估计不让进了。” 岑南和郞浩埋头在电脑前讨论着什么,听见有秦的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时间已晚。 “走吧,九点半宵禁,出去吃个晚饭吧一起!”岑南随手捡起一件扔在置物筐里的风衣,胡乱的套上。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只孔雀还真的是穿什么都好看。有秦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婉拒道:“不用了吧,太让你破费了。” 嗯,有礼仪又有教养的回答。有秦默默为自己点赞。 岑南刚拿起车钥匙,听见有秦的回答,转头上下打量了有秦一圈,“我说,你杨德章附体了吗?” 呵呵!有秦不再吭声,目不斜视的越过岑南,走人。 身后,郞浩的嬉笑声传来:“这个有秦,我看行!绝对是个极品了!” 极nmlgb··· 裁纸刀 距离岑南的私人住所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深夜食堂。 b市传统的四合院建筑,零零散散几桌客人坐在院子里。 十月的夜晚,凉意很浓。院外的梧桐依旧枝繁叶茂,长长的枝丫肆意斜伸进院子里,就着月光撒下一片风景。 岑南挑了一个角落的桌子坐下。 菜是岑南点的,并没有征询有秦的意见,不过有秦也无所谓。抬头看看梧桐叶,透着月光,脉络清晰。 “看什么?”岑南又开始抽烟。 “没什么。”有秦低头,和岑南对视。 距离岑南退出过去了10天。 一成不变的是岑南360度无死角的嘲讽脸。 有秦捏了捏衣角,盯着桌上的梧桐树影,说:“嗯,上次你不是退群了吗······我想着,是不是再建一个比较方便。”有秦迂回了一下,没有直接关岑南要联系方式。 岑南抽了一口烟,直接掏出手机扔到桌上:“密码789456,自己弄吧!我去打个电话给郞浩,就三个人没必要建群,你有事直接找我。” 原来有两个手机啊······不用想,打给郞浩那个肯定才是私人号。 有秦吸了吸鼻子,有点冷。 岑南打完电话回来,有秦早就已经弄好了,服务员也端来一砂锅海鲜粥和几叠小菜。 有秦其实不饿,象征性的勺了一点,喝了起来。 “不合胃口吗?”岑南吹凉之后,一口气灌了下去。 “没有···就是不太饿。”有秦有点愣住,人参果估计也没这么个吃法吧。 “怎么了?被吓到了?”岑南继续给自己勺了一碗,等着放凉,“别老用你的想法来定义其他人。” 岑南揉了揉脖子:“包括你自己,坦率点,才招人喜欢。” 是吗?那会招你喜欢吗?有秦默默喝了一口粥。 “今天做的感觉如何?”岑南夹了一块腐乳。 “还好,其实之前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现在再完善一下就好。” ······冷场。 有秦搓了两下臂膀,试探的开口:“其实之前在实验室看你给我的教材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其实已经超前学了很多。你是特别喜欢建筑设计吗?” 岑南正准备灌下第二碗粥,闻言放下碗,颇有兴致的开口:“10岁的时候,我爸我妈因为工作特别忙,没有时间管我,所以请了一个保姆。保姆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家务,或者跟她的小姐妹打电话唠嗑儿,我基本都是自己玩。我记得有一次,我拎着水泥桶和乐高玩具,在自家的庭院里,花了三天时间浇筑了一座城堡。城中房屋、车道、河流一应俱全。我玩了整整一年。” 岑南伸手比划着,“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心心念念的就是将来当一名城市规划师。到了初中的时候,每个学生都被要求做一份“职业倾向测试”,我的测试结果是“医生”和“建筑师”。我这个人见不得血,当不了医生,那就建筑师吧!” 有秦听着,些许失神。她想到自己当初选择建筑系的理由,觉得有点可笑。 岑南看着有秦失神的表情,弯了一下嘴角,难得的没有冷嘲热讽。好看的米窝浮现开来:“是不是有点随意?” “没有。”有秦摇摇头,“相对于我,你的选择才是真正的选择。我一直都在被规划好的条条框框里行进,从小到大,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让我妈引以为傲。” “其实挺没意思的。”不知道是不是夜深露重,让人疲惫,不想再伪装,有秦“啪”的一声扔下勺子,随意的靠到椅背上。 岑南直视着有秦,不言语。 此刻的有秦,脸上不再是小心翼翼、努力压抑的软弱表情。白皙单薄的眼皮变得犀利起来,浓密的睫毛伴着月光在眼睑上投下长长的倒影,像一把把锋利的裁纸刀…… 没有意外 时间不慌不忙的像18号逼近。 有秦一下课就往岑南那里赶,开始的两天有秦全部自己坐公交过去,直到第三天,岑南下课,途径公交站台的时候看见了有秦。 从那之后,有秦坐上了“专车”。 讲实话,在众多女生艳羡、嫉妒的目光里坐上岑南招摇过市的车,感觉还不错。 15号,周末。 有秦闷在电脑前完善文本。午间的阳光照的人眼皮直打架,有秦扛不住的趴在桌上睡着。醒来的时候,嗓子有些肿痛。 有秦不舒服的清了两下嗓,抬头,看见坐在对面的岑南,郞浩正在跟他探讨决赛流程。 “作品展示之前,要先进行理念阐述和框架介绍,只有5分钟,要把apollo的理念、创意、主材这些全部向评委展示出来。怎么办?有秦负责的这块,就让她上吗?” 郞浩没有注意到有秦已经睡醒。 “就她吧!她可以。” “你确定?我怕有秦会怯场。”郞浩有点担心。 “怯场?她胆子可比你想的要大。”岑南伸了个懒腰,扭扭酸痛的脖子,无意中撞到有秦刚睡醒没有焦距的眼神。 “我可能不行···没经过大场面···”有秦觉得郞浩的担心是对的。 岑南看向有秦:“不存在可能,在我这里只有能和不能。”顿了顿,继续说:“更何况,这算什么大场面!” 有秦点亮屏幕,不吱声。 郞浩看看岑南,看看有秦,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定,已经15号了,我已经订好了17号的机票,这事儿今天得定下来!” 岑南吊儿郎当的抽烟:“就有秦吧,谁做的谁负责,这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可以,那我也没有意见。”有秦直视岑南:“但是,出了意外我不负责。” 岑南透过烟雾看有秦,“没有意外。” “那就这么定了。”郞浩拍桌子定版,走到有秦旁边,碎碎念的开始跟有秦灌一遍具体要求和流程。 岑南掐灭只抽了一半的烟,一手鼠标一手键盘的投入了工作。 . . . 屋里有点冷,没有开空调。十月的北方温度已经很低,偏偏供暖要等到十一月底才开始,这对于来自江南的有秦来说实在是折磨。 眨眼的功夫,天又暗了。 郞浩一直抓着有秦反复演练汇报,有秦感觉得到郞浩的担心和不安。不过岑南好像是把心吃到肚子里了,全程没有任何意见和关注。 “whenibeolder,iwillbestronger···” 电话响起,打断了郞浩和有秦。 岑南接起电话,有秦注意到是私人手机。 岑南“喂”了一声之后,脸色瞬间拉下来,右手中指开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能不自作多情了吗?我换不换手机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妈呀还是谁?”岑南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你这个自我高c的本事我还真的是比不上!” 嗯……第一次见识到岑南荤话的有秦有些震惊。虽然自打有秦进了竞赛部,就一直生活在岑南的冷嘲热讽之下,但凭良心讲,岑南的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当然,这得除去他有些混乱的感情生活。 “神经病!”岑南骂了一句,直接挂断电话扔到了身后的置物筐里。 郎浩见状,刚想开口,注意到旁边的有秦,愣是刹住车,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岑南冷冷的盯着有秦:“米怜跟你一个宿舍对吧?” 饿……怎么了?有秦很慌张,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架势是要从我身边下手了吗? 岑南无语:“你tm成天乱想什么?能不能想点有用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有秦挣扎道。 “呵!你这些自以为是的内心戏就差没写脸上了!”岑南嗤之以鼻,突然又严肃起来:“没事离她远点,我们这里的所有事一个字都不要跟她提,省的自找麻烦。” 什么情况?有秦想想还是点了点头:“好。” 似乎有秦听话顺从的样子取悦了岑南,他满意的笑了笑,重新窝进椅子里,干活。 郎浩小声在有秦旁边吩咐道:“千万记住啊!” …… 反常 回宿舍的路上,岑南明显心情不佳,有秦也识相的保持沉默。 宿舍里,郑云一脸愁容,看见有秦回来仿佛看到救星一样:“小秦秦,你可回来了!” 郑云一把拉过有秦,指了指米怜,压低声音道:“米怜不知道怎么了,下午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就变这样了,一直在打扫卫生,都几个小时了!” 米怜穿着一身睡衣,袖子撸到手肘上面,拿着一块抹布反复的擦拭自己衣柜的把手。 郑云继续说:“刚开始还好,我以为就是打扫一下卫生。结果越来越不对,反复打扫了几遍,这会盯着这个把手擦了快个把小时了!” 有秦突然想起岑南的话,小声问郑云:“什么电话啊?你有听到什么吗?” “哎哟,哪注意这些!就只听见她说什么电话号之类的,具体我也不知道啊。” 电话号……一个想法慢慢浮现,刚才跟岑南打电话的难道是米怜?有秦被这个想法惊到了,拍了拍郑云的手,走到米怜身边,斟酌着开口:“米怜,你……” 还没等有秦说话,米怜突然停下手,转身冷冷的瞪着有秦:“舍得回来了?” “在他那里很开心吧?” what?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有秦一时不知道该说啥。 “米怜,你在说什么?”郑云上前拉了一把米怜。 “你给我松开!”米怜一把甩开郑云,指着有秦质问道:“我问你,你天天坐岑南的车干嘛去了?” 有秦忍了忍,好脾气的说:“是关于一些比赛的东西而已,你怎么了米怜?” 米怜冷笑了两声,把抹布扔到地上,皮笑肉不笑的说:“比赛?谁不知道岑南退出比赛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自己没长脚吗?天天蹭别人的车,给你惯的是不是?” 有秦刚准备开口,郑云已经听不下去了:“米怜你怎么说话呢你?有秦坐人家车关你什么事?一个宿舍的发什么神经!” 有秦拉了拉郑云的袖子,冲着米怜耐心的解释:“有些东西我不方便说,但是我觉得我跟岑南之间有什么交集,是我的私事。如果你喜欢岑南,那也和我没有关系。” “是吗?没有关系吗?”米怜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岑南就是我要找回的那个人,他就是我的初恋男友!”说到最后,米怜激动的喊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所以呢?那也只是过去,和现在、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有秦依旧不温不火的开口,却让米怜瞬间没了声音。 似乎没想到一向看着软弱的有秦会这么说,连郑云都不由得怔住。 片刻,米怜捡起抹布继续打扫,嘲讽的冲着郑云说:“听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小秦秦,表面看着多老实!结果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秦满头黑线…… 请问,老实人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喝你家水了?老实人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八仙过海 有秦不想再跟米怜争执,干脆转身准备出去。 郑云见状一把拉住有秦,“你去哪儿呀,小秦秦?都这么晚了。” “我去个厕所,马上就回来。宿管阿姨早就锁门了,我就算想去哪儿也去不了啊!”有秦笑着安抚郑云。 “那你快点回来啊!” “好。”有秦看了一眼继续盯着一处地方使劲擦拭的米怜,叹了口气,离开。 宿舍楼梯间里,有秦一个人坐着。 摩挲了一会右手食指的伤痕,有秦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岑南,大致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出乎意料,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岑南便回拨过来:“你跟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你不是说不让说吗?”有秦小声嘀咕,略有些失望,他居然不相信自己。 “你只要记得离她远点就行了。”岑南的声音有些疲惫,有秦点点头,虽然他看不见。 “那我先挂了。” 岑南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有秦不再多说,挂断电话,小心翼翼的捧着手机窝到心口,晚安…… . . . 第二天,岑南去了张教授那里一趟。 有秦和郎浩在整理所有的参赛资料。 郎浩边整理边跟有秦唠嗑儿:“有秦啊,你去过大连没有?”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听说大连的海特别美,比赛完一定要去看一下!”郎浩兴奋的规划着。 有秦笑:“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海,要是可以,我也想一起去。” “当然可以,等岑南回来问问他去不去!” 有秦点头,看到郎浩正在小心翼翼的把自体发光水泥样本封装起来,不禁问:“比赛中应该会遇到吴自清他们吧,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比赛这东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了。”郎浩无所谓的开口,停下手,想了想继续说:“更何况apollo本来就是岑南的作品,不管是玻璃幕墙结构的还是我们这个,要不是顾着张教授的面子……” 郎浩顿了顿,挠挠头:“反正他们都好意思拿着apollo继续参赛,我们有什么不好意思?” 也是。 “不过,反正都是以学校名义参加的比赛,杨德章为什么要挂到他和吴自清的名下?” 郎浩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有秦,无语道:“杨德章是全校唯一一个以副教授身份走马上任的,其他系主任哪个不是头发熬花了才坐上去的?” 郎浩把移动硬盘插上电脑,开始拷贝资料,“新官上任,不得做点成绩出来,怎么服众?这种势在必得的全国大赛,完全就是送上门的肥肉。” 蓝色的灯光闪烁,移动硬盘发出“嗡嗡”的运转声,显示出它的强劲动力。 有秦认出来ciethunderbolt2代,足足有20tb的内存,5位数的价格。 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完了 大连很冷。 有秦尤为不适应,一下飞机便翻出了棉袄套上身。 郎浩目瞪口呆:“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有秦,你居然连棉袄都带上了?” 呵呵,有秦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查了下天气,昼夜温差挺大的,我怕冻着了影响比赛。” “也是,你打江南来的,可能没经历过这种天气。”郎浩表示赞同。 一旁的岑南受不了的开口:“请你装作不认识我,离我远点,整个机场就你一个穿棉袄的。” 偏不!有秦在心里唱反调,并且付诸行动,加快脚步和岑南并行。 侧头看去,岑南一脸便秘的表情。 . . . 比赛地点定在大连市内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金碧辉煌,档次颇高。有秦站在大厅里,抬头,巨大的水晶灯上印着自己被海风吹的泛红的双颊。 大厅右侧,一副巨大的落地桁架,上面“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几个字龙飞凤舞,夺人眼球。铺着红色桌布的接待台后,两个穿着正装,带着胸牌的工作人员正在为到场的参赛人员做登记。 岑南登记完后拿来两张房卡,递过一张给有秦:“时间还早,你休息会,六点我们在这里等你一起吃饭。” “好。” 坐电梯,回房。 有秦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岑南和郎浩住在对门。 房间很是豪华,宽敞整洁的商务大床,半圆形的超大露台,搭配明亮的落地窗户。白色纱帘飘动,掀开入眼便是一个空中花园。因为用的都是仿真花草,所以即便气温已经低至个位数,整个空中花园依旧姹紫嫣红,绿意盎然。 远眺,还能看见远处的海景。 真好。 有秦站在露台欣赏了一会,觉的有些冷了便赶紧回屋打开了空调。舟车劳顿让有秦很不舒服,直到从头到尾泡了个热水澡,有秦才觉得浑身舒爽。 爬上床,空调风暖暖的吹着,有秦睡了过去。 直到天黑,有秦才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看时间:6点30。 ……完了。 桃花 有秦看了一下手机,没有未读。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约好的6点一起吃晚饭,自己睡过头了,岑南也没有找她。 匆匆的收拾了一下,有秦往一楼赶去。 到了大厅,没有看见岑南和郞浩,有秦只能打了个电话。 “喂。”岑南接起。 “那个······我睡了一会,不小心睡过了,你们现在在哪里呀?”有秦嗫嚅着开口。 “你直接拿着房卡来一楼餐厅吧,我和郞浩就在里面。” 不等有秦回答,岑南便挂断,有秦认命的叹了口气。 . . . 等有秦找到岑南的时候,发现好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岑南和郞浩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郞浩旁边坐着一个额头很大,脸型方正,戴着黑色框架眼镜的男生,岑南旁边则是一个长相甜美的短发女生。 有秦不吱声,默默的去旁边搬了一个椅子坐到了桌子旁边。 “你来啦,有秦,居然迟到!”郞浩打招呼。 “不小心睡过了。”细言慢语。 “一猜就知道,本来想打电话喊你的,岑南没让,说让你休息会,反正这里晚餐到8点才结束,等你睡醒自然就会找过来!”郞浩冲着有秦一龇牙。 有秦听完看向岑南,一脸的不予置信:真的假的?他会有这么体贴? 岑南抽着烟,眼神不善的看向有秦:“又在心里编排我什么?” 没有······有秦收回目光,不动神色的坐正。 呵呵,岑南笑了两声。 “你好,我叫方正,是z大的,也是来参赛的!”坐在郞浩旁边的男生伸出手,向有秦自我介绍:“没想到能遇到uia霍普大赛一等奖得主,这趟绝对值了!” “呵呵,你好,我叫有秦。” “你好,我叫王茜。”短发女生也是一脸兴奋莫名的说:“我之前也只在网站上看到过报道,没想到今天能见到真人!而且、而且真人好帅······”王茜有些害羞的斜眼偷看了岑南一眼,说到最后声音低的跟蚊子叫似的。 好吧!又一朵桃花。有秦忍不住翻白眼,姑娘,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岑南除了脸长得好看点、智商高点、成绩好点、多金点,其他还有哪里好? 额······好像这么多已经够多了。 有秦垂头丧气,这么多桃花围绕在他周围,自己估计要凉! “心里建设完了没?”岑南意味不明的看着有秦,“完了的话我们过一下明天你要讲的内容,可以吗?奥利奥。” “哦,那我想先解释下,我心里什么都没想。”有秦为自己正名。 “是吗?”岑南又露出他不可一世的笑,也不再跟有秦争辩,拿出随身带着的纸质版资料,一页一页的看了过去。一旁的王茜颇有兴趣的探过头去,有秦注意到在王茜有意无意的挪动下,她和岑南之间的距离正在无限接近于零。 有秦脑子一热,起身过去,伸手扶住王茜的腰,轻轻往旁边一拖:“来,姑娘,我有事要跟我们组长讨论,你先坐椅子上去。” “怎么了嘛!”王茜撒娇的挣扎了一下。 有秦一屁股坐到岑南旁边,也不管岑南怎么想的,正襟危坐的看向王茜:“我们要讨论一下明天比赛的东西。” “我又不看啦!” “王茜,我们先回去吧!”方正开口,拉住王茜手臂,抱歉的冲岑南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得回去商讨一下明天的比赛,先走了就。” 岑南点头,郞浩客气的起身道别。 有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岑南手里的资料,假装看不见王茜气鼓鼓的神情。 岑南侧头看了一会有秦,突的一声轻笑。有秦听的胆战心惊,会不会表现的太明显,被他察觉到了? “挺厉害啊。”岑南慢悠悠的开口。 有秦只觉得心跳如雷。 不厉害不行啊······ 自作自受 “我去买点吃的。”有秦不敢面对岑南,赶紧转移话题。 郞浩点点头:“去吧去吧!”顺手掏出一张1000的代金券递给有秦,“想吃啥自己拿。” “不用不用,我带了钱的。”有秦连忙摆手拒绝。 “别客气啊,岑南买了5000的券,不吃掉也浪费啊!这里东西还挺贵的,你一个学生消费起来吃力的。”郞浩不容推拒的往有秦手里塞。 额······大家都是学生啊!有秦默默的咽下到嘴的话,想起上次岑南那句“杨德章附体”,接过了代金券。 酒店的餐厅非常大,自助、小炒、西餐、饮品呈半圆形铺开。有秦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吃过海鲜,是以直奔自助区,不一会端了两大盘回来。 郞浩见状调侃道:“怎么的,有秦原来是大胃王?” 有秦点点头,严肃的说:“被你发现了。” “哈哈哈哈,人才!”郞浩竖起大拇指,有秦也跟着笑开。 没了其他人在,有秦老实的继续坐会自己的椅子上。 岑南抬头看了看有秦,又摆出他招牌的嘲讽脸。 “有秦,你先吃着,我给你讲一下比赛的一些事项,还行?”郎浩征询有秦的意见。 有秦掰开一个帝王蟹腿,点头。 “是这样的,你的汇报时间只有五分钟,这五分钟里评委可能会向你提问,也可能不。” 最好不,有秦想着,拿起一个青口贝。 “如果向你提问,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一定要自信!但是也不能过,不能让评委觉得你在夜郎自大,记住了吗?包括岑南,你在演示环节也一样要记住这些!岑南,岑南?喂!你个猫娘养的!” 郎浩说了半天,岑南一句也没回,不由得有些恼火。 岑南淡淡的说:“这么不放心你去好了。” 这个态度,有点欠揍。有秦在心底评论,夹了一片贝柱放进嘴里。 “我总有一天被你气死,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郎浩咬牙切齿道。 “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有秦安慰郎浩,她觉得自己这个和事佬做的不错。 岑南懒得搭理有秦,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插进口袋,放松的靠到沙发上,问郎浩:“你觉得,明天会有两个apollo吗?” 郎浩和有秦都愣住。 岑南表情有点冷,郎浩想了一会,一反常态的严肃:“你那天找张教授是不是告诉他你重新参赛了,甚至还说了依旧是用apollo参赛?” 岑南不说话。 “如果你什么都没说,那一定会有两个apollo。既然你说了,又怎么会有会有这两个字?” 郎浩说的跟绕口令一样,有秦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 “除非真的是不要脸了。”郎浩讽刺道。 岑南勾起嘴角:“万一真不打算要了呢?” 那就撕*呗,谁怕谁?有秦无所谓的撇撇嘴,在心里默默搭话。 “你过来。”岑南伸手指了指有秦。 有秦正在想办法把海螺肉扣出来,听见岑南的招呼有些不明所以。 干吗?有秦看着岑南,无声的询问。 “你不是有关于比赛的东西要跟我讨论吗?” 有秦看着打火机的火苗在岑南指尖跳跃,默默无语: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还砸出血了…… 绕地球一圈 “我只是想问一下明天我上台要注意的一些事而已。”有秦几乎要为自己的冷静和机智鼓掌,“这些刚才郞浩已经说过了,所以现在没啥要问的了。” “出息!”岑南捻了捻烟嘴,不咸不淡的吐出两个字。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反正一直都这样。有秦不在乎的继续跟海螺奋斗。 郞浩人精的看看有秦和岑南,坏笑两声。 “明天早上8点,5楼会议厅。”岑南起身,俯视有秦:“别再迟到了。” “绝对不会!”有秦举手发誓。 “那我先回去,你一不一起走?”岑南问郞浩。 “走啊,我早吃完了,还待着干嘛?” 饿······就剩我一个人了?有秦赶紧把最后一片贝柱塞进嘴里,忙不迭的说:“我也一起走吧!吃完了!” “别啊,我看你挺饿的,再多吃点,别给岑南省钱!”郞浩好心的说。 有秦摇头:“不用了,我晚上吃这么多就够了,再多胃难受。” 岑南不耐烦的看着两人,转身往回走,夹烟的手在空中随意一招呼:“要走就赶紧。” ······· 电梯门开,站在最前面的岑南伸手隔着电梯门,郞浩和有秦先走了进去,他最后。 电梯四周都是镜子,暖黄色的灯光照在脸上,有秦斜眼偷偷看岑南的侧脸,用小说里常见的形容,真的是斧砍刀削一般。虽然晚上的大连气温很低,岑南却只穿了一件天蓝色长袖针织毛衣,领子一圈金黑交织的蛇形花纹,胸口一只硕大的蜜蜂图案。 “我想,明天一定会取得好名次的。”有秦看着整个人斜斜的靠在右侧扶手上,明显有些疲惫的岑南,坚定的开口。 “这么有信心?”岑南双手环胸,右边的眉毛挑起。 “我觉得你设计的apollo是接近完美的,不管是从外观、结构、用材还是其他任何方面来说。” 岑南忽然来了兴致,一脸痞气的调侃:“哟?这是在变法儿的夸我吗?” 要不要这么自恋……有秦强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人还真的是正经不过两秒。 一旁站着的郞浩看着两人默默无语。 电梯门开,两个酒店保洁阿姨扶着一个巨大的落地花瓶进来,造型夸张的超大球形花束硬生生的把电梯空间划割的只剩四个犄角。 有秦被迫挤到岑南旁边,左手臂无处可放的贴到了岑南的身上。 虽然隔着各自的衣物,但有秦觉得烫手的让她想立刻逃离。 岑南的浅浅的呼吸声就在有秦头顶,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有秦觉得自己的发丝似乎也在跟着起伏。 往旁边让一点吧!有秦慢慢的向右侧挪动。 “毁容了就别跟着我,晚上自己买机票回学校。”岑南开口。 what?有秦一愣,下意识的转头,一只手却突然插到脸旁边,擦过有秦的皮肤,隔开。斜伸出来的花束枝丫戳在那只手背上。 刹时,有秦整张脸通红。 “能不能消停点?”岑南语气不善。 有秦看见手背上被枝丫戳出来的红印,好像还有点破皮,连忙道歉:“对、对、对不起!” 有秦尴尬的往岑南靠了两步,说话都变得有点不利索。 “男孩子要温柔点,不然将来讨不到老婆的。”一个保洁阿姨笑着说。 “哪能啊?阿姨你是不知道,想当他老婆的小姑娘排起来能绕地球一圈!”郞浩说。 岑南不吱声,收回手,扫了一眼连耳朵都通红的有秦,转过头看着跳跃的楼层数字。 有秦尴尬的冲郞浩陪笑了两声,低头。 “叮!” 终于到了······ 开始 有秦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到床上。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从头发丝到脚指甲,每一处器官都像被一双手紧紧抓住一样紧绷。 抚了抚胸口,有秦自我安慰道:睡吧睡吧,到明天就好了。 一夜怪梦,梦里有秦踩在地球上,随着地球的自转不知疲倦的走,走来走去却始终在同一个地点踏步。 . . . 有秦准时到了5楼的会议厅。 大红的横幅标语四面环绕的挂在厅内,第一排的座位上鲜花、茶水、纸笔早就布置好。十多家电视媒体早就站好点位,机位360度无死角的覆盖。 会议厅里比赛氛围很浓,参赛人员已经基本就位,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讨论,为比赛做最后的准备。 有秦环视一圈,找到了靠近侧门坐着的郞浩,只是不见岑南。 是有什么事吗? 比赛即将开始,岑南还没出现,有秦不由得有些着急:“岑南呢?你们不是一个房间吗?怎么只有你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临出门前让我先走,说打个电话,这倒好,一个电话把人给打丢了!”郞浩比有秦更急。 有秦焦急的攥了攥拳头,向周围看去。隔着两排座位,一身正装的吴自清、匡宁、刘毅,杨德章!有秦差点没喊出来,杨德章居然也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杨德章也来了?”有秦问。 “我也是来了才知道。” 想到岑南到这会还没出现,有秦开始不安起来,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有秦默默在心里祈祷。 “嘿!”有人拍了拍有秦的肩膀,回头,是王茜。 “是你啊。”有秦打招呼。 “嗯嗯,岑南呢?怎么没看见?”王茜兴奋的眨着眼睛问。 “他有点事耽搁了,过会到。” “好吧···”王茜有些失落,“那我先回座位了。” “嗯。”有秦礼貌的笑笑。 郞浩翻了翻资料,盯着杨德章的后脑勺严肃的说:“如果岑南真的出岔子没能及时到,就只能我上了。” 有秦点头,郞浩对apollo也是了如指掌,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比赛正式开始。 惯例,领导上台发言致开幕词:“……在此我谨代表本次大赛组委会正式宣布第五届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开始!” 掌声一片,有秦心不在焉的跟着拍了两下。 “我相信来参加本次比赛的学生,在各自的学校里一定都是出类拔萃的……我们希望通过这次比赛能够选拔出……为祖国的建设作出应该有的贡献……” 冗长的开幕词有秦没听进去几句,马上就要开始展示作品了,偏偏apollo还排的靠前。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岑南?”有秦问。 “我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了!这个猫娘养的,第一次叫他掉链子。”郎浩咬牙切齿。 有秦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漂泊在海上等待救援般,随着海水起伏不定,无力抗拒。 手心渐渐濡湿,要怎么办? …… “往旁边去一个位置。” 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疲惫。 偏偏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有秦才觉得自己的心,落了下来。 岑南从侧门进来,穿着银灰色七分袖衬衫,黑色西裤,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只红蓝双色表盘的白金腕表。 “看什么?”岑南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冰泉,灌了一大口。 “你去哪儿了!真尼玛的要把人急死!”郎浩一拳捶到岑南臂膀上。 “没急死就等着看戏吧。”岑南无所谓的揉了揉被郎浩捶痛的地方,扯起嘴角,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杨德章。 台上,第一组作品开始展示。 烫死 参赛小组一个接一个的上台演示,坐在第一排的评委们一边听着一边提出各种问题。有的选手很紧张回答的磕磕巴巴,有的准备充分对答如流,但总体来说,作品的质量都很高。 吴自清上台,打开ppt。 一行红色加粗打斜的英文-apollo。随着吴自清按住激光笔翻页,熟悉的建筑体跃然出现在大屏幕上。 有秦怔住,心口猛的一揪,手心发凉。 “怎么会是apollo?还有,为什么变成他们先展示?明明是按小组组长姓氏排的顺序啊?是不是有什么意外?”有秦慌乱的抓住岑南的衣袖,努力稳住自己发颤的声音。 “慌什么?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在我这里,没有意外。”岑南撇了一眼自己被有秦抓皱的衣袖,懒懒的说。 “吓尿了?” “没有。”有秦摇头,根本没有心思反击岑南的调侃。 岑南收敛表情,不慌不忙的开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不小心就会被烫死,你明白吗?” “嗯。”有秦反射性的点头,之后,又后知后觉的摇了摇头。 岑南张口还想说点什么,一旁的郎浩起身,冲着两人说:“我去拷贝资料候场,死马当活马医吧,再有两组就是我们!” “嗯。” 台上,吴自清豪言阔语的开始阐述apollo的设计结构。 台下,杨德章满意的连连点头,微露笑意。 岑南右手中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子,侧身靠近有秦,嘲讽的说:“准备看戏了,奥利奥!” 话音刚落,有秦还未反应过来,岑南便忽的站起身,刻意的带起一阵不小的动静。 “请问,这个apollo是谁的作品?” 有秦不可思议的看向岑南,此刻的他眉峰上挑,眼神轻蔑的盯着台上的吴自清,一字一句,清晰动听。 有秦察觉到不对。 apollo从始至终都是岑南的作品,尽管吴自清冠上自己的名字,但除了套用有秦的玻璃幕墙结构,其余部分几乎一丝未动。岑南这么个明知故问法……有情况。 台上的吴自清正讲到兴头上,冷不丁被岑南打断,脸上的神情瞬间千变万化,“是我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岑南。” “问题很多啊,你想让我从哪里问起?”岑南直白露骨的挑衅,有秦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股势如破竹的兴奋和力量。 这是要搞事情了。 “这位同学……”主持人开口想要打断岑南。 岑南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那就先问个最简单的吧!一个把钢筋混凝土结构浇筑在玻璃幕墙上的作品也能进入决赛?” 话落,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场下一片哗然,第一排的评委们在慢慢反应过来之后,开始相互讨论,向着站在台上的吴自清指指点点。 有秦慢慢伸手捂住嘴巴,忽视掉周围嘈杂的议论声。脑海中飞快闪过那天下午在甜品店的场景、在杨德章办公室门口的哭诉、甚至还有昨天晚上岑南的询问…… 原来一切都在这里。 嚣张 “这种神奇的构造绝对领先世界几百年了。”岑南跨出座位,径直走上台,忽视掉神态狰狞的吴自清,冷笑着冲郎浩打了个眼神。 紧接着大屏幕上画面一转,3d动态演示的apollo渐入铺开。 “这才是我设计的apollo,自体发光,如日初临······” 岑南眼神微转,嘲讽的看向坐在台下的杨德章,“让我来给大家介绍下······” 其实根本没有人在意岑南在说什么,事情的精彩程度远比作品要有吸引力的多。来参赛的这么多队伍里,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岑南,毕竟岑南斩获uia霍普一等奖的时候,全国大小媒体网站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他的报道。 此时此刻,随着岑南一句意味不明的“这才是我设计的apollo”,现场瞬间炸开,各种讨论和猜疑甚嚣尘上。十几家电视媒体也立马扛起摄像机凑到台前,疯狂的对着岑南和吴自清拍照。 俗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八卦枉少年。 主持人眼看场面渐渐失控,便悄悄的拿着话筒退到幕后,招手喊来工作人员准备上前制止岑南。有秦注意到,坐在评委席正中央的一位戴着眼镜,花白的头发盘在脑后的老教授抬手,示意工作人员不要上前打扰。 一时间,台上的人只能面面相觑,尴尬的站着听岑南讲下去。 随着岑南一点点的深入讲解,大家的注意力重又回到作品本身。在座的都是各高校的建筑专业尖子生,很快就能发现,岑南所演示的apollo整体结构井然有序、建筑线条干净利落,空间光影的营造、建筑与环境的融合都无可挑剔。尤其是自体发光水泥的利用,让整个作品正如岑南所说:如日初临。 “啪啪啪······”岑南稍微停顿切换画面的间隙,竟然还有人带头鼓掌。 岑南毫无反应,继续快速的讲着。评委们在起初的震惊过去之后,慢慢显得平静宽容,没有多余的指责和表情,甚至听到兴起的时候还就岑南的讲解相互交流讨论起来。 有秦紧紧抓住座位扶手,最初的心悸和紧张过去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整个人激动地微微颤抖。 我的天! 太嚣张了! 有秦斜眼看向吴自清,其实不止有秦一个人在看,很多人都不时的把目光投向他。看得出来,吴自清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整张脸涨的通红,甚至因为过分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而杨德章,即便纵横沙场多年,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法保持住淡定,双手握拳放在桌上,一脸羞辱愤怒的瞪着岑南。 直到岑南讲完,有秦听到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岑南你太帅了!”顺着声音看过去,王茜双手捂嘴,目录爱意,激动地恨不得冲上台把岑南生吞活剥了一般······ 好吧······ 需要这么明显吗?姑娘······ 啪、啪、啪、啪······有秦紧跟着用力鼓起掌来,一下比一下用力,直拍的手心火辣辣的疼。 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拜岑南所赐,有秦此刻热血沸腾。 “现在,大家有什么要问的吗?”岑南扬扬下巴。 无人开口。 刚才那位老教授笑着说:“很漂亮的作品,我也确实还有几点不清楚,为了不耽误后面的比赛进度,赛后你留下来再跟我讲讲,好吗?” 岑南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轻声回答:“好。” 吃相 比赛结束。 有秦和郎浩到一楼大厅等着,岑南直接被评委组叫走。 “太刺激了!”郎浩直到这会还意犹未尽,“你是没看见吴自清和杨德章的脸,跟川剧变脸似的。” 我怎么没看见了······有秦无语。 “这么酷炫狂拽,我是女的都要爱上他!”郎浩又是一顿花式夸。 有秦倒了杯咖啡,递过去:“口渴吗?” 郎浩接过去一口闷:“搞半天这小子没告诉张教授啊,就等着今天了看来是!也太不够意思了,连我这个好兄弟都不提前招呼一声!” 有秦想了想,说:“也许他告诉张教授了。” 郎浩不置可否的看着有秦:“不太可能吧,要是他告诉张教授我们也来参赛了,还用的apollo,杨德章他们会蠢到······”郎浩似乎想起什么,噤声。 “本来排在后面出场的吴自清改在了我们前面出场,两个apollo,出场顺序意味着什么?”有秦静静的看着郎浩。 . . . 会议厅旁一个小包间。 “出现这种情况是我的过失,作为一个老师对自己的学生没有起到约束、教育的作用,我深感有愧。”杨德章坐在一旁,满脸懊恼的说道,伸手冲岑南招了招:“岑南啊,你过来,赶紧跟评委会的专家教授们认个错。” 岑南很随意的靠着墙,一只脚斜撑着,听见杨德章的话头都不抬的回了一句:“认什么错?” 吴自清一听炸开了毛,情绪激动的站起来冲着岑南嚷嚷:“你说什么错!你这种人就该严肃处理!取消参赛资格!” 岑南好笑的掀起眼皮,看着吴自清:“我是错在抄袭了?还是错在揭穿了?” 吴自清怒不可遏,岑南的话无疑是在嘲讽他。 “apollo是学校的!你自己退出比赛小组,我拿来用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apollo从头到尾都是我设计的,就算我退出比赛,没有我的允许,谁可以随便拿去用?”岑南慢慢走到吴自清面前,一字一顿的说。 吴自清作为女生,身材本就娇小,再加上岑南身形挺拔,气质高傲,两下一对比,高下立见。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杨德章一拍桌子,冲着两人喝道。吴自清不甘的咬了咬牙,转身坐下。 先前那个老教授问岑南:“同学,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纠其原因也没有意义。老师大概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能告诉我你这么做考虑清楚后果了吗?” “没考虑。” ······老教授笑了:“那按照比赛规则,你的同学还有你都会被取消参赛资格的。” “那我只能下次再来了。”岑南低声道。 “因为我热爱建筑,每个作品我都视若己命,所以盗用我作品就等于要我的命。”岑南看着脸色铁青的杨德章和吴自清,皮笑肉不笑:“这都要我的命了,哪还有时间想后果。” “你放屁!”吴自清顾不上形象,恶狠狠地骂岑南。 老教授咳嗽了两声,不快的看了看吴自清,转头对岑南说:“老师我也年轻过,总有满腔热血凭感觉、凭喜好做事的时候,但是后果也是必须要承担的。先回去吧都,apollo确实很优秀,但是结合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到底具不具备评比资格还要和其他评委一起商定。” 岑南听完,对着老教授鞠了一躬:“抱歉,我的冲动确实给比赛带来负面的影响,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话落,岑南转身离开。 经过杨德章时,岑南停下,弯腰,贴在杨德章耳边低声说:“对不住了,杨主任。捡漏没有错,但是明着抢这吃相就太难看了。” 随后,岑南扬长而去。 劈叉 一楼大厅,有秦看着茶几上的仿玉制烟灰缸出神。 记得以前,老爸也有一个玉石做的烟灰缸,和田碧玉,触手生温。他从来舍不得拿出来用,一直都是用红木架子端着放在书柜上。后来两人离婚时,老爸走的很坚决、很迅速,什么都没有带走。老妈也十分利索的把家里的一应摆设全部更新,所有跟老爸有关的东西包括那个烟灰缸都被封装进纸箱,丢到了垃圾桶里。 那个夜晚,有秦趁老妈睡着,偷跑到楼下翻了好久的垃圾桶,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烟灰缸,只找回了一个半旧的都彭打火机。 就在有秦神游之际,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嗓音:“又在心里演什么大戏呢?” 有秦抬头,岑南一边伸手揉着额头一边疲惫的看着自己。 有秦起身,很想问问岑南结果如何、有没有挨骂,可是看着他的神情,又有些心疼的不想多烦他。 岑南重重的敲了两下额头正中:“操!头疼的跟要炸一样!” “我去给你买药吧!”有秦立马开口。 “嗯。”岑南也不推拒,继续说:“没有想问的?” 有!当然有! 可是想问的有好多,此时此刻先问哪个? “我一向没什么耐心,尤其这会。”岑南掏出一支烟点燃,隔着烟雾看有秦。 有秦刚准备开口,岑南电话响了。 是工作手机,有秦注意到。 “喂?嗯,没什么,不了,没兴趣。” 好像是女生,有秦竖起耳朵,可是除了隐约分辨的清性别,其他什么都听不清。 会是谁? 不会是王茜吧! 登时,有秦脑中警铃大作!目不转睛的盯死岑南的手机,脑海中一遍遍回放今天比赛时王茜的举动。 岑南刚挂断电话,便看见有秦这幅吃人的表情,不禁皱眉。 “你不会是准备劈叉劈到王茜那儿去吧?”有秦最终问出了这么一句…… 《照得春风月下逢》劈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结怨 “你说什么?”岑南不敢置信的瞪着有秦:“你再说一遍?” 有秦缩了缩脖子,心里骂出一堆wc。她偷偷抬眼,看着岑南夹烟的手,感觉下一刻这双骨节分明、缠绕着淡淡烟草味的手就会掐上自己的脖子。 “没、我什么都没说。”装傻充愣一向是有秦的强项。 “赖得倒是挺快!”岑南指着有秦,一脸阴鸷的说。 有秦不吱声,胃里一阵抽筋。 正好岑南边抽烟边打了个哈欠,有秦连忙抓住机会,“郎浩先回房了,要不你也赶紧回去休息会睡一觉?” 岑南点点头,带着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撇了有秦一眼,往回走。 谢天谢地! “那我去给你买药啦!”有秦没有跟上,冲着岑南背影喊道。 岑南摆摆手,当做回应。 怎么连摆个手都这么帅!有秦捂了捂双颊,最近是越来越花痴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有秦拎着药轻轻叩响岑南的房门。 郎浩的脸探出来。 “我给岑南买的药,他说得头疼来着。”有秦举起手中的拎袋晃了晃。 郎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出来、关上门。 “岑南回来就睡了。” “哦哦,我不知道,那你把药拿进去,我先走了啊!”有秦不由得捏着嗓子,小声说话。 “好!那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学校!就没有时间看海啦!”郎浩也跟着小心翼翼的嘘声。 ······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扑哧”笑开,彼此眼中都是拨开云雾的明朗。 虽然比赛结果未知,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不都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吗!有秦想着,或许从岑南以个人名义参赛的那一刻起,所追求的就不再是胜负排名。 . . . 另一间昏暗房间里,一盏床头灯孤单的亮着。 吴自清盘腿坐在床上,边哭边发狠:“我总有一天要让岑南付出代价!欺人太甚!” 茶几角落里,红色烟头闪烁,一个老成的男性嗓音传来:“好了,技不如人就认输。怪我太大意,忽略了最基础的建筑结构。” “可是,当初你竞争系主任的时候是在院长面前打了包票的啊!只要你上任,以后无论大小竞赛一定都拿到前三的名次!”吴自清情绪激动地冲着角落说。 “我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了,就算没做到又怎么样?而且,岑南拿到名次的话,不也是我建筑系的?” 吴自清愣住,眼泪鼻涕挂了一脸。 角落里一直坐着的人掐灭烟头,起身,走到床头扯了几张纸巾,搂过吴自清慢慢的替她擦干净脸。 床头昏黄的灯光下,杨德章脸色骇人。 “你马上就要考博了,我当初把这个项目归到你名下还不是为了你。” 吴自清伸手回抱住杨德章,顺从的把脸贴到他身上,“我知道。” “岑南这个性格的我见多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以后再跟他慢慢算。”说到最后,杨德章的手已经从吴自清的衣服下摆探入,两人情不自禁的拥吻着,双双倒向床上······ 老地方 班师回朝。 不过两手空空……评委组最终决定同时取消吴自清和岑南的参赛资格。 但无论是有秦,还是岑南和郎浩,似乎都不在意这个结果。就当去旅游吧,好像也不错~有秦自我安慰,怎么的也算出了一趟远门不是! 一回学校,岑南便被张教授喊走。 有秦有些担心,郎浩拍拍有秦的肩,安慰道:“没事的,岑南从进校就一直是张教授带的,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学校对这次比赛寄予厚望,现在因为岑南扑了一场空,有秦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心悸。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有秦试探地问。 “想什么呢!我们去了干嘛,没准还添乱,赶紧去吃午饭,晚上再找你!”郎浩不再多说,挥手再见。 可是此时此刻的有秦压根没有胃口吃东西,原地站了一会,有秦最终拖着行李箱先回了宿舍。 . . . 宿舍里,郑云和米怜各自坐在书桌前看书。 看到有秦推门进来,郑云高兴的从座位上蹦起来,一把接过有秦的行李,撒娇道:“你可算回来了,小秦秦!人家都快想死你了~” 有秦哭笑不得:“我也才走了几天而已。” “嘿嘿!”郑云憨笑一声,突然想起什么,满脸八卦的问:“听说这次岑南在比赛的时候出尽了风头?快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我们班那个邓冬亦,你记得吧?他爸是大连晚报的主编,就在比赛现场,我们昨天就知道了!” 有秦想了想,邓冬亦好像是说过自己是大连人来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秦叹了口气,把昨天比赛的场景重新描述了一遍。 等到有秦讲完,郑云目瞪口呆的感叹道:“这也太tm帅了!这样的男人简直是极品!” 确实极品,有秦点头赞同,转而看向一直背对自己的米怜,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口打声招呼。自从上次的争执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说过话。 郑云看出有秦的想法,拉了拉有秦的衣袖,摇摇头,阻止有秦。 有秦不说话,用眼神无声的询问。 “那次之后,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理的,你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郑云趴到有秦耳边,私语。 那好吧,有秦不再坚持,转身开始收拾行李、换洗衣物。 一直没有说话的米怜,在听完有秦的描述之后,就陷入了沉思,黑色的签字笔用力的在本子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 . . 等到有秦把最后一件打底衫拧干挂起来,时间已接近傍晚。 摸了摸自己饿的有些难受的胃,有秦拆开一袋饼干,就着从酒店带回来的矿泉水吃了起来。 冰凉的矿泉水一路滑进胃里,有秦觉得自己紧张的情绪也随之冷静下来。 “叮!”新消息提醒。 有秦打开手机,是岑南! “一个小时之后老地方见”,简短的一句话,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情况似乎不太好。 可是,这个老地方是指哪个老地方啊…… 分了 幸好,有秦猜对了岑南口中的老地方-是那家深夜食堂。 有秦到的时候,岑南已经点完菜,跟郎浩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郎浩给有秦倒了杯菊茶,有秦根本顾不上喝,一坐下便焦急的问岑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张教授怎么说?学校不会要处罚你吧?” 岑南靠进椅子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赠送的瓜子,“没有。” 有秦不相信,就冲他这一脸不爽的表情,肯定有事! 有秦不由自主的挪了挪屁股,身子斜探向岑南,继续问:“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不然呢?”岑南轻笑,“你以为我昨天早上为什么迟到?” “为什么?”服务员端上来一道话梅芸豆,色泽晶亮,很是诱人。有秦咽了一口口水,揉了揉胃。 “有秦,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郎浩不怀好意的指着有秦调侃道。 有秦尴尬的缩缩肩,讪笑,收回身子。 “临出发那天我找张教授的就跟他摊牌了,本来我也没准备瞒到比赛,毕竟还是在校生。”岑南中指又开始习惯性的敲击桌面。 “我以为杨德章他们会换个作品或者直接退赛,没想到昨天早上接到张教授的电话,他告诉我杨德章找人调换了出场顺序……” “张教授怎么知道?”有秦插话。 “估计是有哪个认识的评委吧!”岑南讽刺的笑道:“毕竟这世上不走正道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不屑为伍的。” 有秦赞同的点点头。 “关键是!你知道张教授怎么跟岑南说的吗?”郎浩按耐不住兴奋的打断岑南,冲着有秦拼命眨眼,有模有样的模仿道:“只要你想好最坏的结果并且愿意接受,那么,想怎么做就去做吧,谁还没点脾气和性格。” 我去,这师生俩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帅啊!有秦一边揉着胃一边眼神钦佩的咂嘴。 说话的间隙,服务员端上来一大盆水煮鱼。油汪汪的盆面飘着厚厚的一层干辣椒,其间还隐约可见深褐色的散发着阵阵麻香的花椒,一片又一片雪白弹滑的鱼肉勾动着人的味蕾。 “这家的水煮鱼可是一绝!我和岑南经常来,快吃!”郎浩眼神发亮,催促有秦。 要命!有秦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出来了。不久前喝下的一瓶矿泉水太凉,本身就有糜烂性胃溃疡的有秦此刻只觉得胃里一阵又一阵的钝痛,仿佛有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正在用力搓揉着自己娇嫩的胃壁。 岑南拿起筷子,看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有秦和她一直揉着胃的双手,问:“怎么?胃不舒服?” “没、没有,就是饿的有点难受而已。”有秦笑笑。 “那先喝点热水再吃吧!”岑南给有秦杯里加满热水。 “哈哈哈哈,我前段时间看见个段子,对于女朋友来说,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多喝热水!整的跟热水包治百……”郎浩一边往嘴里塞着豆芽鱼片一边开了个玩笑,可还没等说完,自己就感觉到这个玩笑似乎不太合适。 对面坐着的岑南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神态自若。 有秦听了郎浩的话,慌张的端起杯子闷头喝水,耳尖不受控制的泛起粉红。 过了一会,有秦突然鬼使神差的低声问:“你女朋友怎么没来。”声音闷在杯子里,带着一丝嗡嗡的沉闷感。 “分了。” 矫枉过正 冷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因为王茜吗?此刻,所有的片段和经过慢慢在脑海里串成一串,有秦只觉得头重脚轻,是自己大意了,就出去比个赛还招来个竞争对手。 “瞎想什么?”岑南又摆出招牌嘲讽脸。 “跟其他人没关系,是我不想继续了而已。”岑南冷冷的补充。 “没瞎想……”有秦梗着脖子分辩,心里一个跪地捶胸的小人咆哮呐喊:又!被!看!穿!这脸真是tm丢到地上了! “傻子。” 岑南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却如西行取经的唐僧对着悟空念响了金箍咒般,紧紧的缠绕住了有秦的心。还叫嚣着,伸出尖锐密集的倒刺扎进了有秦的心房,仿佛再也挣脱不开。 慌乱的夹了几片水煮鱼下肚,有秦毫无感觉。 一旁的郎浩看着有秦紧张木讷的动作,和微微泛红的耳尖,无奈的冲着岑南翻了个白眼:你丫个祸害! . . . 张教授疲惫的回到家,老伴儿早就包好了饺子,只等他回家下锅。 “回来啦!”老伴儿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搭到衣架上。 “嗯。” “怎么好像心情不好?”老伴儿关心的问,“我去给你下饺子,韭菜鲅鱼馅儿的。” 张教授点点头,疲惫的坐到沙发上,拿下眼镜揉揉了太阳穴……临下班前,他跟梅老通了个电话,絮叨了好多比赛的事。梅老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岑南那个孩子,很聪明、也很有天赋,他设计的apollo在我这几年看过的新秀作品里可以说是最出色的了。” 张教授骄傲的附和,毕竟,岑南从进校就是他一手带的。 “看的出来,这个孩子很有个性,也有担当。比赛结束后我在后场问过他有没有想过后果,他跟我说他热爱建筑,视作品如生命,另外那个孩子套用他的作品就是谋财害命。虽然听着有些混,但是我相信他说的是他真正的想法。” “因为热爱,才有灵魂。好的建筑作品一定是可以给人心灵共颤的。” 临挂断,梅老还是语重心长嘱咐了一番:“但是,很多事情的结果不是愿意承受就一定能承受的了的。岑南的性格骄傲、放肆,将来入社会很容易吃亏,你要多提点提点,这么好的苗子不能给折了。” 张教授听着,陷入了沉思。 最初的时候,他刚卸下学校的校务职称,就一门心思扑到科研上。对于杨德章后续的这些所作所为并不清楚,甚至那天岑南宣布退出比赛,也都没有多想。 直到那天岑南过来找他,把所有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他才明白事情的发展早就偏离了轨道,一个学术性的比赛已经慢慢变了意味。 老伴儿端着一盘饺子走过来,递过筷子,“趁热吃吧!要不要就点蒜?” 张教授摇头,拿起筷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问老伴儿:“你说,作为一个老师,在事情即将发生的时候不是去阻止,而是鼓励自己的学生想做就做,是不是错了?” 老伴儿温和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膝盖,安慰道:“如果事情本身是错的,那矫枉过正又有什么错?” 是啊,又有什么错呢?张教授覆着老伴儿的手,眉头舒展,不再纠结…… 电影节 比赛的事终于告一段落。 学校也没有做出什么处罚或者决定,有秦想应该是张教授的功劳吧! 不过即便比赛没有任何结果,岑南依旧因为这次比赛而名声大燥。从食堂到小卖部,到操场,甚至到开水房,都能听到关于岑南的各种讨论。 有个成语怎么形容来着?无孔不入!有秦一边接开水一边揉着胃,默默的想。 回到宿舍,有秦就着热水吃了药,给自己灌了个热水袋,便爬上床躺着。那天因为喝了太多凉水,胃本就不舒服,又吃了那么多水煮鱼,一冷一辣双重刺激下,每年到冬天才会犯病的糜烂性胃溃疡今年提前驾到。 这几天,有秦一下课就回宿舍躺尸,整个人蔫巴巴的,用郑云的话说“跟被榨干了似的”。 有秦看着天花板,眼前闪过入学这么久以来见过的各种场景下的岑南,慢慢的困意袭来…… “小秦秦!”郑云大大咧咧的喊道。 “嗯?”有秦被喊醒,睁开眼,声音有点嗡。 “我们去放评委好不好?”郑云兴奋的爬上有秦的床。 “什么评委?” “大学生电影节呀!你不会不知道吧?学校里海报都贴满了!” “哦,我可能没注意。”有秦拿过放在枕头边的外套披上。 郑云贴心的帮有秦拢了拢领子,说:“你最近身体不好,可能没注意。一起去吧,好不好?有好多明星呢!” 有秦想了想,“可是我对这些其实没什么兴趣。” “哎哟~去嘛去嘛去嘛!就当陪陪我好不好?”郑云撒娇。 “我胃疼……” “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去!就要就要就要!”郑云立马一副小马哥附体的状态,抓住有秦肩膀疯狂的摇晃起来。 有秦觉得再这么摇下去自己要吐了,只能无奈的点头:“好、好,我去我去,你先控制一下你自己,不能再摇了,我要吐了。” “真的吗?太好了!小秦秦你是天使!我爱死你了!”话落,便爬下床拎起书包。 “你要出去吗?” “对啊!我得赶紧去给我偶像木一凡买应援灯啊!哈哈哈哈哈……”郑云留下一阵狂笑,飞奔出去。 这名字好耳熟。 木一凡? 有秦搜索记忆。 是……那幅海报! . . . 吴自清敲响了杨德章办公室的门。 “进。” 踢踏、踢踏,吴自清慢悠悠的踩着黑色粗跟皮鞋走了进来,颇有些闲庭信步的意味。 “怎么了?心情不错的样子。”杨德章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到椅背上。 “你看看这是什么。”吴自清打开手机调出一段视频,点击、播放。 杨德章侧眼看去,视频里,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个男生背对着镜头骑压在另一个男生身上,握紧拳头狠狠的挥向对方脸上。很快,跑过来几个老师模样的人硬拉着把两人分开,高个男生吐了口口水,伸手指着对方说了一句什么,便甩开老师的手,转身离开。 似乎意识到有人在拍自己,男生抬眼看向镜头。 那张青涩的面孔跟现在一样,棱角分明、帅气逼人。 刻意而为 大学生电影节在三天后举行。 这三天里,郑云一门心思的为她偶像投票应援,甚至在网上和其他明星的粉丝撕*,日子过的八卦而充实。 而有秦则被病痛折磨的没了脾气,这次的犯病气势汹汹。疼到虚脱时有秦甚至把每顿的药量翻倍,可都不见一点效果。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会特别脆弱,有秦也不例外。这几天里,除了郑云日常的关心,其他再无。以前,有秦觉得一个人安安静静、孤孤单单的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省去了很多麻烦。可是现在,有秦总是时不时的打开手机翻看,期待着某只孔雀的消息。 然而…… 0条信息。 0条微信。 0个未接。 这破手机一定是坏了,一定是! 有秦泄愤似的把捂在胃部的热水袋扔到一边,对着床单上的印花发呆。 以前总觉得那些情歌的歌词就是在无病呻吟,现在有秦却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艺术来源于生活”! 此时此刻有秦的状态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思念是一种病。 在热水袋彻底凉透之前,有秦做了一个决定。翻身下床,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米色收袖掐腰的长款大衣,一条咖灰色格子阔腿裤,一双尖头绿色丝绒高跟鞋。 有秦肤白高瘦,很能撑衣服。 一米五的落地镜前,有秦扎着马步,细心的把头发盘上头顶,微微拉松,露出纤细的脖颈。 应该还不错吧?其实有秦寡淡的长相也是属于初恋脸那一挂的,只不过平时软弱独处惯了,一不小心便淹没在人群中。此刻换上这一身装扮,窈窕聘婷、清冷出挑…… 有秦拿出手机翻通话记录。10月1号国庆节当天只有两条通话记录。有秦调出没有存号码的那一条,回拨过去。 “嘟——”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有秦?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啦?太意外了!” “嗯,我想谢谢你上次国庆节邀请我出去玩,我妈给我寄了点特产,我一个人也吃不掉,就想送给你一些。”很少撒谎的有秦心虚的厉害。 “不用这么客气啦!你这样我要不好意思了,又不是什么事儿。”邓冬亦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明亮、阳光。 “我都拿好了,这就给你送过去,你到宿舍楼下等我吧,马上到。”有秦坚持。 邓冬亦也不再推拒,爽快的答应:“那我这就下楼等你!” 有秦挂掉电话,看了一下时间,岑南应该刚下课吧?这会出发应该就能遇到了。有秦拎着开学时就带过来的盐水鹅,揣着一腔热血出门,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太大胆了,也太了不起了! 古有飞蛾为了一丝微光扑火! 今有她自己为了相逢一面而容! …… 男生二号楼宿舍是建筑系和工商管理系的宿舍楼。有秦把东西递给邓冬亦,客气的说:“谢谢你。” “你真的太客气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啥。”邓冬亦挠挠头,今天的他没有戴眼镜,眼神有点散,但因为长相帅气反而变得有些萌。 “没什么的,我应该的。” 有秦一边跟邓冬亦说着话,一边不动神色的挺直脊背,双手插兜,摆出一个完美的仪态等待着和岑南的“偶遇”。 人呢人呢!有秦的眼神像扫描仪般一个一个的扫过每个下课回到宿舍的人。人群从稀稀朗朗到密集再到稀稀朗朗,却始终不见岑南,甚至郎浩也没看见。 满腔的热血渐渐凉了下去,有秦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 就在有秦低头的瞬间,一辆黑色卡宴疾驰而过。 车内,郎浩咋咋唬唬的说:“喂,岑南,那好像有秦?今天打扮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岑南不说话,专注开车。 “对面那个小子是谁?有秦不会是……”郎浩夸张的捂住嘴,“我还以为她喜欢你呢,原来你也有不好使的时候啊!哈哈哈哈哈哈!” 岑南的脸越来越臭、越来越黑,出了校门,一个急转弯,坐在副驾驶没有系安全带笑的忘形的郎浩重重磕到了车窗上面。 . . . 电影节当天,郑云翘了一节课,早早的回宿舍洗澡打扮。 有秦下课回来看见她,也不由得眼前一亮。此时的郑云穿着新置办的粉色呢料大衣,配黑色百褶短裙,落肩的短发整齐的别到耳后,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天使应援发箍。 细细打量,很是可爱。 “好看吗?”郑云眨着星星眼。 “好看,很适合你。”有秦由衷的夸赞。 “那你赶紧也换套衣服啊!快去快去,可千万别被我比下去!”郑云推着有秦。 “我就不用了,我加件棉袄就行了,我怕晚上冷。” “什么鬼?你居然要穿棉袄?这么别致吗!赶紧的,跟着我云姐出去可不能给我丢人!”郑云大惊小怪的挠了挠有秦的腰。 有秦忍不住笑着求饶:“云姐云姐,放过我吧,我胃疼的厉害,只要温度不要风度!” 郑云不放弃的撒娇:“就一会啦!” “好啦!就这样了,我们赶紧走吧,别迟到了!”有秦拿过搭在椅背上的棉袄,推着郑云出了宿舍门。 打起来了 在整整倒了两趟公交车、一趟地铁之后,有秦和郑云终于抵达了主办场地-b市电影学院。不过还是有点晚了,活动已经开始。 跟q大古朴肃穆的建筑风格不同,电影学院以现代风格建筑为主,花青系主色调搭配破碎光影风的切割面,整体看上去时尚锐利。 天色已暗,有秦裹紧棉袄,和郑云手挽手的往舞台跑去。沿路,零零散散的几个戴着跟郑云一样的应援灯的女生也在撒丫狂奔。 “小秦秦,我告诉你啊,我、我偶像现在票数第、第一,奖项肯、肯定没跑了。”郑云跑的气喘吁吁,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 “嗯,你这么拼命投票,肯定的。”有秦脸色惨白,出来的急,没吃药没吃饭,再加上这一路跑着抽了好多冷气,有秦觉得自己的胃要炸了。 一旁的郑云没有注意到有秦的异样,不远处人头攒动,五色交织的射灯闪烁,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 “到了到了!快!快!小秦秦!”郑云拽着有秦,挤过后排的站票,窜到最前面。做为大学生电影节的主题-大学生,有秦和郑云的座位安排在靠近舞台的a区。 舞台上,一个穿着绛红镶钻礼服的主持人正在报幕,有秦留意了一下,已经开始颁奖了。 郑云不安分的坐着,伸长脖子努力向前看去,突然激动的抓紧有秦的手腕,指着舞台下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说:“啊啊啊啊啊!快看快看!木一凡!是木一凡!” 有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个坐的笔直的穿着黑色西服的背影。 “是不是很帅?是不是?” 不想扫郑云的兴,有秦应和的点头。 室外的舞台,一阵阵冷风扫过,周围很嘈杂,有秦感觉丝丝从袖口、领口不停的倒灌进身体里,寒意慢慢向全身扩散,胃里研磨般的钝痛越来越强烈。默默的把手伸进棉袄里,有秦用力压住胃部,祈祷着能缓解一些疼痛。 活动一点点往前推进。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说:“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中国电影协会副会长谢存芳先生来为我们颁发最受欢迎男演员奖!” 掌声雷动,一名年过半百,眉眼正气的老者走上台,接过颁奖信封,打开看了一眼,调动氛围的问:“大家希望这个奖花落谁手啊?” “木一凡!廖记坤!木一凡!木一凡!张赫!”现场几波不同的应援声夹杂,振聋发聩,郑云激动的站起来跟着节奏一起为自己的偶像助势。 疯了……有秦看着第一排坐着的光鲜亮丽的明星,他们对现场这些呐喊根本无动于衷,连回头看一眼都吝啬,有秦实在无法理解粉丝这些行为有什么意义。 几番撕破嗓子的较量之后,颁奖嘉宾笑着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获得第十五届大学生电影节最受欢迎男演员奖的是-” “张赫!” 镜头推进,大屏幕上显示出一张留着一撮小胡子,古铜皮肤,长相有些油腻的脸。 “让我们恭喜张赫!”主持人立马接上,开始介绍张赫的影视生涯。 “什么玩意!木一凡明明投票第一!黑幕!黑幕!一定是黑幕!”郑云猛的扯下应援灯,摔到地上,“狗屎张赫!肯定是找金主爸爸了!操!” 有秦还没来得及提醒郑云注意说话,前面坐着的一个身材壮硕的女生猛地转身站起来,一脚踢开椅子:“你放什么屁?有种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怎么了?自己主子几斤几两配不配这个奖自己不知道啊?”郑云不甘示弱,伸手指着对方。 舞台上,各个环节有条不紊的进行。 “接下来请把灯光给到观众席,让我们来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上台和我们张赫进行一轮游戏互动。”主持人话落,一束白色射光打向观众席,四处闪动。 “好了好了,别说了,不好意思啊。”有秦揽过郑云,看向大屏幕上不停切换的观众画面,息事宁人的连连点头道歉。 “什么不好意思?”郑云挣开,冲上前,“怕你怎么的!我tm还没怕过谁!” “你个小瘪三,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对方用力推了一把郑云,郑云一个没站稳,摔到地上,有秦连忙弯腰去扶。 还没等有秦扶起郑云,桃红色的应援棒自后方飞来砸到有秦后脑勺。 …… “啪!” 蓝色塑料座椅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砸到了那个女生脸上。 郑云呆住。 一下没反应过来。 “3!2!1!停!” 灯光停止闪烁,有秦整个人暴露在白色的光影里。 大屏幕上,有秦惨白的皮肤,急红的眼眶,还有刚刚扔出座椅的动作,尽入所有人眼中。 害怕 郑云连忙爬起身,挡到有秦面前。 对面那个女生捂住脸,慢慢蹲下,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到这里。 主持人在最初几秒的怔愣之后,立马反应过来,冲着暗处打了个手势,本来站在四周维持秩序的安保立马穿过人群往有秦这里围过来。 木一凡没有回头,只看着大屏幕上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大大的眼睛偏生着一副薄薄的单眼皮,长翘的睫毛因为气愤而微微颤动。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是个清扬婉兮的女生。 . . . 警察局。 郑云是b市人,已经被父母接了回家。 而有秦,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审讯室的板凳上等着张教授。 一个小时以前,那个女生报了警,声称自己被人殴打致伤,情况很危急,虽然警察到场后发现,只是擦破一点油皮而已。但对方不依不饶,加上事情发生在电影节这种大型活动现场,考虑到影响,还是把有秦她们带上了警车。 有秦长这么大从未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因为打架斗殴被带进警察局。当警察询问她学校老师的联系方式时,有秦犹豫了很久,脑海里过了好多人,才最终报出了张教授的电话号。 千万不能让老妈知道,其他怎么都好。 有秦屈膝,双臂环绕住自己,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还有害怕、紧张、慌乱……各种感觉交织撕扯,她的额头慢慢沁出了冷汗,整个人有些头重脚轻,不时袭来一阵眩晕。 岑南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光景:裹着棉袄的有秦脸色惨白,冷汗淋漓,湿漉漉的整张脸无力的搭在膝盖上。 “后怕了?” 有秦回过神:“嗯?嗯,怕了。” 岑南不说话。 “想笑我吗”有秦歪过头,看着岑南,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了的原因,她的语气变得轻飘飘的,就像在跟一个老朋友叙旧。 “如果让我妈知道,她估计会带着搓衣板和戒尺,打个飞的过来收拾我。我很怕她,从小什么都听她的,就连当初她和我爸离婚时,我在法庭上说的一切也都是照着她写的稿子念的。” “其实我多想跟我爸一起走,可是我没有勇气,我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跟我妈说。”有秦说着说着把脸埋进膝盖。 岑南注意到,有秦的鬓角已经湿透,豆大的汗珠还在一滴滴往下滚落。岑南神色沉静,抬起手,想擦擦那些汗珠,却在指尖只差毫厘的时候,顿住,收回了手。 “没什么好笑的,她动手砸了你,你就该那么做。受到伤害就反击,有了委屈就申辩,没必要做个以德报怨的圣母。” 岑南慢悠悠的说:“你记住,如果怨也可以得德,那德凭什么德?” 有秦僵住。 一阵耳鸣袭来,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 有秦努力的咽了咽口水,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了一句颠头到尾的话:“你怎么来了?” 岑南换上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我有个图纸有点问题,警察局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跟教授讨论。” “哦。” “走吧,手续应该办的差不多了。”岑南起身向外走去。 “我想……”有秦跟着起身,眼前发黑。 “你可能要先送我去一趟医……” 话还没说完,有秦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火了 岑南回头,看见已经陷入昏迷的有秦,连忙跑过去扶起她,靠在自己身上,冲着一旁明显吓到的警察大喊:“赶紧叫救护车!” “哦,哦。” 等打完电话,张教授正好办完手续过来了。一见眼前的场景,着急的问:“怎么了这是?有秦怎么晕倒了?” 岑南掐了掐有秦的人中,不见转醒,脸色奇差的说:“我也不清楚,已经叫救护车了。” 其实刚才岑南就注意到有秦脸色惨白,一直在出冷汗。可岑南只当她是因为害怕,过度紧张才会这样,没有多想。直到听见身后“砰”的一声,才意识到有秦应该是身体不舒服。 “时间不早了,老师,我先让我爸派个司机过来送你回家。”岑南抱起有秦放到椅子上,保持平躺的姿势,回头跟张教授商量。 “不用管我,我一起跟着去看看,让我这会回去我也不放心。” 张教授脱下外套搭到有秦身上,一边担心有秦的身体一边又忍不住斥责:“这孩子,身体不舒服还出来瞎闹,简直太不像话!” “有我照顾,你放心吧!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我随时联系你。”岑南坚持,这么大年纪,大晚上的奔波身体也吃不消。 “我……”张教授还想说什么,岑南打断:“就这样吧,老师,咱也不是医生,去那么多人干耗着也没意思。” 窗外救护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岑南打了个电话安排好司机后,救护人员已经抬着担架进来了。 在某个间隙,岑南看到有秦右手食指深深凹陷下去的、缺了一块肉的伤口。 眉头微拧,想起有秦刚才说的话,低声请求:“老师,今天的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校里,行吗?” 张教授叹了口气,看着爱徒点点头,眼下救人要紧。挥了挥手,示意岑南赶紧跟上。 有秦在救护车里恢复了一点意识,她微微转头,岑南立马凑过来。 有秦想笑一笑,可是胃部一阵剧痛袭来,瞬间疼的她嘶喊出声。 岑南看着整个人被汗水洗了一遍的有秦,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马上就到了,再忍一会、就一会。” 有秦的手很瘦,纤长冰凉,整个掌心都是黏腻的汗水。岑南感觉到,她在努力回握住自己,动作很慢,但坚定不移。 直到进急救室,两人的手都没有松开。 医生拉起隔帘,严肃的下命令:“我们现在要对病人进行抢救,家属到外面等候。” “有秦,松手。”岑南附身贴近有秦耳边说。 可是不管岑南怎么说,有秦都不肯松手。 岑南知道,她在依靠他。 “麻烦快一点,不要耽误抢救时间。” 眼看着有秦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岑南用力抽出了手,转身出去。 失去依靠的一刹那,有秦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度的哭喊,凄惨尖锐,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艰难的、一丝丝抽离出来的痛苦,散布在急救室里,织出一幅莫大的悲哀,铺天盖地的笼住了岑南的心。 . .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位医生拿着一张单子问:“就你一个家属?” “嗯。”岑南不否认。 “简单说一下,我还有其他病人。”医生指着单子上一小坨阴影说:“病人胃部有几处陈旧性疤痕和一大块活动性溃疡区,应该是拖了很久了,要住院观察几天,你过会去办一下手续。” 岑南点头,看样子好像不是很严重。转而追问道:“那为什么晕倒?” “你女朋友也是个人才,这才什么天,保暖内衣、羊毛衫、大棉袄的就上身了,出那么多汗也不知道及时补充电解质,不晕她晕谁?” 岑南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感情这么大阵势就是捂晕的? “但是。”医生突然严肃的看着岑南,嘱咐道:“她的糜烂性胃溃疡很严重,看着年纪轻轻,但应该有很久的病龄了,胃镜探下去整个胃壁全是伤,以后一定要好好调养,不然很容易就会恶化。” 岑南想起那天吃饭时,有秦一直捂着胃,还吃了不少水煮鱼,一时有点怔住。 “这会知道担心了?早干嘛去了?自己媳妇自己不知道疼。” …… 岑南忍了又忍,没有怼回去,说:“那怎么调养?” 在医生的各种推荐下,岑南最终买了靠近两万的药和补品。 病房里,有秦侧头睡的很安稳,急救时她闹的厉害,胃镜一直插不进去,医生只能给她打了一针安定。 岑南拿出刚买的铁皮石斛,用热水泡开,装进刚从医院小超市买的保温杯里,留着有秦睡醒喝。 屋里很安静,床头的灯光也是犯着灰蓝的惨白色。忙了一夜,岑南不禁也有些头疼,搬过一张椅子,趴在床尾浅寐。 等到睡醒的时候,有秦已经睁开眼,静静的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对上。 “好点了吗?”岑南转了转脖子,敲了两下。 “谢谢。”有秦说。 “不用,也不是我救的你。”岑南起身,拿过放在床头的保温杯,倒了一杯盖,递到有秦嘴边:“可能有些烫,你试一下,医生说这玩意对胃好。” 有秦顿了一下,没有喝,接着说:“我听见了,谢谢你帮我向张教授求情。” 岑南看着有秦,意识到她的所指,无所谓的开口:“没什么,事情没有严重到需要通知家长,这里是大学,不是高中。” “嗯。” 一时无声。 岑南坐回椅子上,拿出手机玩起来。 有秦还是觉的四肢无力,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会。穆的想到岑南还在,又翻回来,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一声轻笑。 有什么好笑的吗?我这话没毛病啊!有秦在心里嘀咕。 “你火了,奥利奥。” 岑南起身,一手插袋,一手拿着手机递到有秦眼前。 有秦隐约觉得大事不妙,抬眼看去,今日微博热搜榜第一条:电影节粉丝打架 …… 一辆白色保姆车内,经纪人心急如焚的打电话给编辑部:“赶紧把这个热搜撤掉!赶紧!我不管多少钱!让你们李总马上给我回复!” 暴躁的挂掉电话,经纪人冲着靠着窗户闭目养神的木一凡吐嘈:“你说那都什么脑残粉丝,净tm给你惹事招黑!” 木一凡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脑海里闪过那张清扬婉转的面容,温柔的笑笑,低声说:“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声音纯澈,沁人心脾。 又一波 有秦挣扎着接过岑南的手机,不敢置信的刷新了n遍,占据热搜排行榜第一位的始终是那几个显眼的大字。 绝望······ “我这么一个芸芸众生里的小蚂蚁,居然也有上头条的一天。”有秦一脸生无可恋的捂住眼睛。 “小心点留置针管。”岑南提醒道。 “这下想瞒也瞒不住了。”有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人碎碎念。 岑南挑眉,“手放下来。” “完了——” “放下来。” “怎么办——” 再次被无视,岑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一把拉开有秦遮在眼睛上的手,脸色不善的看着她说:“几天不见这么厉害了都?” 饿······有秦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脸懵的看着岑南,顺着话茬小心翼翼道:“还好还好,也就一般般厉害。” 话落,岑南整张脸立马黑透,俯身捏紧有秦的手腕。 灰蓝色的灯光冷冷的投射在岑南的脸上,耸起的眉骨、高挺的鼻梁、隐约冒出浅浅胡渣的下巴,甚至还有因为附身微微露出的锁骨······ 有秦觉得这世上真的没有公平二字可言,岑南的造物天平一定是极度倾斜的,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接近完美。就像小时候老爸买给自己的王中王火腿肠,有秦总是小心翼翼的切开一个口子,沿着虚线,一气呵成的撕下包装。 那种完美、流畅的感觉和有秦看着岑南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看够了吗?” ······ 得!也许还是有一点公平可言的,比如他这张嘴,如果能一直不说话就好了。 “知不知对你献上万缕爱意,每晚也痛心空费尽心思······”电话响起,铃声是老掉牙的情歌,有秦尴尬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要命!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有秦打了个哆嗦。 “喂,妈。”声音嗫嚅、小心翼翼。 岑南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看戏。 “秦秦啊,最近学习怎么样?还跟得上吗?”老妈万年不变的开场白。 有秦不确定老妈有没有看到网上的消息,斟酌着说:“还可以,老师讲的都很仔细,还有学长好心借给我笔记。” 偷偷撇了一眼自己口中的学长-岑南,他本人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嗯,我就知道我的宝贝女儿不会让我失望。”老妈心满意足的表扬,“一个人出去这么久,有没有想妈妈啊?” “每次功课做完之后会有点想家。” 一声嗤笑。 有秦脸红的盯着岑南,笑屁! “宝贝啊,妈妈也想你。”老妈接着说:“最近学校和b市外国语学院达成合作,要开设一个火箭班,直接输送优秀的学生到外国语学院就读。” 不对劲!有秦脑中警铃大作,老妈平时从来不告诉有秦这些工作上的事。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啊,妈妈明后天要到b市出差。” . . . 有秦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 岑南看着有秦,像在品味着什么一般,开口:“这一波刚过去,又来一波?” 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有秦整个人从头皮一直麻到脚趾。 夭寿啊! 有秦哭丧着脸说:“我妈明早的飞机到b市。” ······ Dead line 岑南觉得,有必要买个黄历放家里,以后出门前一定仔细看一看。 病房里良久的沉默。 有秦端过岑南放在床头的石斛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来,试探着问:“我能不能先出院?应付完我妈再回来?” “你说能不能?”岑南看她一眼,拿出检查单扔到床上:“感情这医院姓有?” 有秦觉得就岑南这张损人乐己的嘴,能平安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拿过那张单子,有秦看见一行熟悉的字:建议留院观察。 好吧……该来的躲不过,只能认栽了。回头一定得跟郑云好好算账!有秦紧闭双眼,壮士扼腕般的想着。 “我说,能别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吗?”岑南走到窗边,打开窗,回头吩咐:“把被子盖好。” “哦。”反正说不过他,干脆乖乖听话。 “不过你妈应该不知道今天这事。”火苗跳跃,岑南趴在窗沿上抽着烟:“我刚才看热搜的时候,头条已经撤掉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有秦兴奋的尖叫出声,连着脸颊都浮上两抹红晕。不知道的人绝对不会相信几个小时前,她刚从急救室横着出来。 岑南回头,无语的轻笑一声,说:“我看你也就这么大出息了。” “对啊,就这么大了,有什么不好吗?” 这简直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秦开心的想: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呀! 一支烟燃尽,岑南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有秦看着明显露出倦态的岑南,想了想,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挺晚的了,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嗯。”岑南没有回头。 听到他爽快的答应,有秦心里反而生出一丝情绪。 “医药费等我出院拿给你,行吗?” 岑南转身走过来,把椅子搬回原位,神色淡淡的说:“加药费一共两万四千八百六十七块五毛,准备怎么给?” 有秦呛了一口冷风,剧烈咳嗽起来。 岑南瞥她一眼,双手插兜,继续说:“你妈明天几点到?” “咳咳,十一点四十,咳咳。”妈呀!怎么这么多?有秦抚了抚胸口,安慰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小心脏,答道。 岑南懒得再多说,留下一句“明天早上十点我来接你出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有秦风中凌乱,大哥,不是说不让出院的吗? . . . 医院的早晨注定不平静。 七点不到,护士便开始一个个查房,有秦床头的支架也被挂上了两大一小三瓶药液。 为了不耽误出院,有秦偷偷把滴液速度调快了一倍。却不想其中一瓶药液掺了钾,速度一快,手背便开始一阵一阵的跳痛。直到全部输完,她的右手已经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顾不了那么多了,有秦飞快的换好衣服,泡好石斛水,抱着保温杯坐在床边等着岑南。 得不偿失 十点,岑南电话来了。 “下来。” “我直接走就可以吗?”有秦去卫生间照了一下镜子,满意的拍拍脸颊:状态不错! “嗯,招呼打好了,晚上八点前回来。” “把药带上。”岑南不忘嘱咐。 有秦点头应道,匆匆往楼下赶去。 刚到一楼,有秦便看到了台阶下停着的那辆骚包的大牛,她放缓步伐,慢慢走过去。 阳光下,岑南站在车边,孑然一身。 有秦注意到,他整个人都很累,似乎一夜未眠。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套衣服,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就像新生大会那天一样。 无论怎样都很好看。 颓废美。 就像电视剧里的病美男一般。 “从这里到机场要开四十五分钟,”岑南抬头,看着有秦:“你这个速度是准备让我去弄个飞机来接驾吗?” ······ 错了,他应该是个大反派才对。 到了机场,有秦看了一下时间,不由得感慨:supercar就是supercar,平常四五十分钟的路程,岑南半个小时就到了。 “叮!”新消息提示。 有秦打开,是老妈的发来的:秦秦,飞机刚起飞,家里这边下暴雨,延误了两个多小时。功课要紧,要是学校有事就不用过来接妈妈。 有秦没有回,犹豫着跟岑南说:“飞机延误了,可能要到下午一两点才到。” “嗯,过来。”岑南领着有秦走到机场贵宾室门口,拿出一张通体黑色的卡片递给服务员,验证身份,入内。 啧啧。 跟着有钱人就是爽,什么都是vip。 水吧台,几个穿着制服,妆容精致的服务员一边准备茶歇一边窃窃私语。说着说着还互相推搡着偷笑起来。 有秦莫名其妙。 笑什么?我可是岑大金主带进来的,有什么好笑的! 几秒之后,有秦意识到,她们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自己······ 一旁,葛优躺的某人闭目养神,浅蓝色牛仔衬衫外搭黑色连帽皮夹克,腰上系着明黄色off-white工业风皮带。 气质独特。 有秦环顾四周,几乎所有异性都时不时的瞄向他,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木秀于林吧! 很好。 有秦想。 很好,如果我有心想事成的那天,我一定金屋藏你。 “您好,先生,请慢用。”服务员端来一盘茶歇,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 岑南睁开眼,眼底布满红血丝,声音疲惫的说:“谢谢。” 有秦看着他,有些心疼,“你昨晚没有睡觉吗?” “嗯。”岑南盯着面前的咖啡出神,大脑似乎处于宕机状态。 “让人给你换杯热水吧!”岑南坐直,端过咖啡。 “你为什么······”有秦忽然问。 岑南喝了一口咖啡,喉结上下滑动,抬眼:“什么?” “为什么不睡?”有秦其实想问:你为什么不先走?为什么陪着我等?为什么要帮我? 可是对上岑南乌黑清亮的眼睛,又生生的转弯咽下了疑问。 不问了吧,别得不偿失。 岑南靠回椅背,盯着有秦,半晌,又换上招牌的嘲讽脸,笑道:“昨天晚上是谁告诉我自己一般般厉害来着?” 有秦被他笑得胆战心惊,慌乱地打开保温杯,埋头牛饮。 是谁? 反正不是我······ . . . 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还有半个小时,老妈就到了。 有秦忙不迭的起身,往接机厅赶去。 岑南迈着大长腿,悠闲的两手插兜跟在后面。 “腿不长,跑的倒挺快。”岑南打量着有秦两条腿,慢悠悠的说。 比你那些前女友长多了,我173的个子好吧?眼瞎。 有秦不说话,探头看着旅客通道,默默在心里反击。 “再高的个子也禁不住55分。”好像知道有秦在想什么,岑南背靠扶手,左脚随意的搭在右脚脚背上,大有一副孙悟空逃不出如来手掌心的架势。 “呵呵。” “你笑什么,奥利奥?” “你管我。”有秦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嘶——”岑南吃瘪,伸手捏住有秦脖子后面,像拎小狗一样用力一揪。 我去!这是要闹哪样?岑南微凉的手指刚碰到有秦的皮肤,她便紧张的一哆嗦,两腿发软。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异性对自己做过这么暧昧的动作,何况这人还是岑南。 有秦试图挣扎出来。 “干嘛呀?”一开口,有秦自己都懵了。这扭捏造作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岑南坏笑的哼了一声。 有秦整张脸慢慢涨红,分辩道:“是你先挑事的······我腿还是挺长的······” 岑南手下用力,掐了掐有秦那块皮肤,就想他平时揉捏烟嘴时那样。 “光看怎么知道有多长。” 心房颤动。 天崩地裂。 “秦秦。” ······熟悉的声音传来,有秦僵硬的回头,“妈。” 岑南看过去,淡淡收回手,一个盘着道姑髻的,穿着黑色正装的女人。旁边一个同样衣着的年轻男子大包小包的挎在手上。 “这是李建老师。” 有秦强压下心头的慌乱,镇定的打招呼:“你好,李老师。” 转而小声说:“这么早就到了呀,我以为还要等一会的。” “嗯。”老妈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岑南问:“这位是你的同学吗,秦秦?” 岑南挑眉,有秦挽过老妈的手,说:“嗯,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借给我笔记的学长,他家就住附近,怕我不认路就送我过来。” “哦,那得好好谢谢人家。”老妈不动神色的说:“先走吧,刚才学校的人给我来电话了,接机的人到了。” 岑南一言不发的转头往停车场走去,有秦注意到老妈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火星撞地球······本想喊住岑南的她也没敢再多说一句,跟着老妈离开。 车开出去很远,有秦乖乖的坐在老妈旁边,不吭声。 “我上次来还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候这周边全都是b市的原住民。” 老妈回头看了有秦一眼,继续说:“没想到现在全部建成绕城高速,也看不见什么住户了。” 有秦被老妈淡淡的两句话惊得差点跳起来,她抬头,看见老妈盯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致,拿不准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是啊,校长,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建在市区内的高速。” 谢天谢地,坐在副驾驶的李建兴致勃勃的接过话茬,有秦松了一口气。 偷偷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岑南:你到学校了吗? “没。”岑南回的很快。 有秦不知道继续说点什么好,只能没话找话:那晚上我回医院了再联系你。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石沉大海······ 我都听 老妈没有先去酒店,而是径直送有秦回了q大。 校园里,老妈和有秦并排走着,李建留在车上。 “功课怎么样?”老妈问,“还跟的上吗?” “嗯……”这得看跟谁比了。 “那就好,秦秦,很多人进了大学就开始松懈,思想开小差、不思进取,但是你要把握好自己,学海无涯苦作舟,妈妈希望你知道在这个阶段,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老妈的训诫一如往常,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其他的事只会分散你的精力,对于一个学生,是绝对要不得的。” 有秦心虚,总觉得老妈话有所值,也不知道刚才在机场她到底有没有看见岑南的举动。 “要分得清主次。” 有秦点头。 “有的放矢,才能真正有所收获。” 继续点头,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老妈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四周拿着书本匆匆走过的学生,感慨道:“q大果然不一样,学术氛围浓厚。” “嗯,大家都很努力。”有秦应和。 “不像这一届的高三,这么大的升学压力下还不思进取,经不起诱惑。”老妈连连摇头,拍了拍有秦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妈妈这两天有很多会议,明天下午的飞机就回去了。不能多陪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多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处好关系,明白吗?” “知道了。” “走吧,妈妈不送你进宿舍了。”老妈轻轻的抱了抱有秦,拍拍她的后背,低声道别。 有秦鼻子有点酸,从小到大老妈都很少抱她,记忆里的她永远都是严肃、忙碌。 “妈……”有秦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我送你上车吧。” “瞎说,送来送去的送到什么时候,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看点书了。”老妈看着有秦,继续说:“秦秦,你要记得自己还是个学生,而且那个男孩子,太锐了,妈妈也不喜欢,还记得妈妈怎么教你的?” ……你教我的太多了,指的是哪个? 老妈叹了口气,不容置喙的说:“有脾气没有错,但是把脾气当个性就是大错特错。” 好吧,他不是把脾气当个性,他就是这个个性而已。 有秦不争辩,继续乖乖点头。 老妈摸了摸有秦的头,满意的笑道:“乖,秦秦,你要理解妈妈的一番苦心。妈妈绝对不允许你的人生有一丝污点,你永远都是妈妈的骄傲。” “好。” 有秦看着老妈渐渐远去的背影,静静想着:那不是污点,是比彩虹还绚烂的颜色。 低头看看时间,还早,才三点多。 有秦犹豫着拨通了岑南的电话,没有人接。算了,先回宿舍待会吧! 有秦有点累,走的很慢,刚推开宿舍门,郑云和米怜都在。 “小秦秦,你回来了?我还在想今天怎么没看见你。”郑云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撒娇:“对不起啊,那天的事都是因为我,你打我吧!都怪我!” “是要好好打你。”有秦点头,一本正经的抬起手。 郑云见状闭紧眼镜,脖子一缩,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有秦轻轻打在郑云的手背上,柔声说:“让你冲动!以后出去要先保护好自己,别再吃亏了!” “小秦秦!你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再也不理我了呢!”郑云听见有秦的轻声细语,不敢置信的一把抱住有秦,大声嚷嚷起来。 有秦笑笑,抚了抚郑云的背,不说话。 “你倒是还有心思在这跟别人说笑。”米怜冷不丁的上前,扯了一把有秦。 “你干嘛!”郑云护犊子的拦到有秦面前。 “你给我让开,没你的事。”米怜恶狠狠地指着郑云,不客气的说。 “没事,郑云。”有秦拉过郑云,平复了一下情绪,好声好气的问:“怎么了?米怜,是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天天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岑南屁股后面,怎么?真的有事儿了你倒是装的什么都不知道?”米怜皮笑肉不笑的讽刺。 有秦皱了皱眉:“到底什么事?有事说事。” 米怜上下打量了有秦一番,眼神里的鄙夷一览无余。 “自己上bbs看。” 咯噔—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有秦连忙打开手机登上bbs,置顶的一条讨论:校园霸凌何时休?才华与品德,到底哪个更重要? 点开······ 一个青涩的穿着高中校服的背影正在冲着身下的另一个男生挥舞着拳头,虽然只是背影,有秦还是第一眼认出来:是岑南。 有秦头发一阵发麻,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嗓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米怜耻笑的说:“就在昨天晚上!你跟你的好姐妹去什么狗屁电影节的时候!” . . . “接电话接电话,拜托你接电话。”有秦飞奔着跑出校门,伸手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岑南的私人住所。 一路上,有秦接连不停的给岑南打电话,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一阵阵的忙音。回想着昨天岑南的陪伴,今早他疲惫的神态,还有离去时的背影,有秦的嗓子眼仿佛卡着一口气上不来般难受。 “砰砰砰!” “砰砰砰!” “岑南,岑南你开门!岑南!” 有秦用力拍打着门,直拍的掌心通红,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往下坠,她很害怕,害怕岑南会跟曾经的自己一样,因为这些非议、这些中伤而受到伤害。 大门毫无预兆的打开,岑南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后,看着眼泪鼻涕糊满一脸的有秦,有点状况外。 “你怎么来了?”岑南转身回屋,有秦连忙跟进去。 “你妈走了吗?” 屋子里满是岑南身上的松木清香,暖暖的发潮的气息萦绕在有秦周围。 “你······”有秦不知道怎么开口,看着眼前的岑南,她不确定他本人是否知道bbs上那些事。 岑南打开冰箱拿出一个绿色玻璃瓶的饮料,一口气灌下去半瓶,醒了醒神。 “被训了?哭成这样。”岑南窝进沙发,示意有秦坐到自己旁边。 有秦想了想,即便这会自己不问,以后他也会知道的。 几番挣扎之下,开口:“你知不知道学校bbs上那条讨论?” “哦。”岑南盯着手里的那瓶水出了会神,“你觉得呢?” 嗯?我吗?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吧······”有秦吞吞吐吐。 岑南拿过面纸盒扔给有秦,转头直直的看着她:“我问的不是这个。” 良久的沉默。 有秦抽出面纸,仔细的擦干净脸,擤完鼻涕。 “我觉得,眼见不一定为实。而且,就算是真的,也不重要。” 顿了顿,有秦回看进岑南的目光深处:“你不是说过吗,听你说的每句话,做你说的每件事,才是我的责任。” “所以,你说吧!我都听。” 吃土 岑南一脸平静,慢慢消化着有秦的话。 “走吧,送你回医院。” ? 就这样?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感动涕零的哭诉一下,然后从此奉为知己,顺便交换个私人手机号啥的吗? 简直就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预想中的一幕没有出现,有秦满腔热血被浇的凉透。 “哦。”有秦蔫蔫的点头。 岑南翘起两条大长腿,搭在茶几上,点了一支烟抽起来。 隔着烟雾,他静静看了一会垂头丧气的有秦,淡淡的说:“难得你这么直接,奥利奥。” 所以呢? “米怜有没有告诉你我跟她的事?” “没有。”有秦老实回答。 “我跟她是高中同学。” 早就猜到了,能说点有用的吗?有秦不爽。 “你应该没见过她高中时候什么样子吧!”岑南夹着烟的手比划了几下,“戴个眼镜,又自卑又自私,还不如你。” 嗯,这一定是夸奖,有秦自我安慰。 不对啊! “你和她……不是那什么关系吗?”有秦反应过来,米怜曾经说过岑南是她的初恋。 那按岑南的描述,他现在这个审美着实是有了质的飞跃啊! 岑南笑:“都还不如你怎么行?米怜这里有问题。” 夹着烟的中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继续说:“我是喜欢她的一个朋友,她俩从小一起长大。” 好吧,所以事实真相就是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真tm俗套,有秦撇嘴。 “管管你的表情。” 管不住,面瘫。 “被我揍的男是个艺术生,学摄影的,也喜欢她,疯了一样跟踪偷拍。那天正好被我撞着了,相机里各种角度的照片都有,腿根的、锁骨的,什么都拍,下三滥一个。” 有秦点头,问:“那米怜不是说……” “她脑子有病,说的话你也信?”岑南不耐烦的打断有秦,“还有想问的?” 想问的太多了。 有秦回神,岑南正在看着自己。 “送你回医院吧!” 好,说两遍了都。 “先给我把衣服洗了。” …… 这是条件交换吗? “我是病人。” “有洗衣机。” “你衣服贵,我怕洗坏了。” “洗衣机也贵,洗不坏。” “我……”有秦继续挣扎,岑南终于不耐烦了,“把你刚才说的你的那些责任再说一遍?” 我能反悔吗? 有秦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但是看了看岑南的脸色,算了,洗吧! 为了表示自己被奴役的愤怒,下车时有秦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说。 岑南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哼笑着说:“也就跟我厉害,没心没肺。” 有秦的心突突跳了两下,强作镇定的说:“我高中时候是学校的短跑冠军。” “哦?” “所以我心肺大大的,你个瞎!” …… 有秦飞奔着跑开,偷偷回头,大牛里,岑南笑的米窝都荡漾开。 傻了,一定是被我刺激傻了。 . . . 几天后,有秦出院。 那天之后,老妈没有再查岗,匆匆忙忙的开完会便赶回了学校。临走时,打了一笔钱给有秦,做为没能抽时间陪她的补偿。 有秦没有回学校,一个人坐着公交车来到市中心的恒隆广场。 揣着兜里的一万七千块钱,有秦心里还是没底,从来没有接触过奢侈品的她不清楚这么多钱够不够给岑南买个什么。 其实刚取完钱的时候,她本想着先拿一部分给岑南,没想到电话打过去,说明用意之后,岑南只不耐烦的回了四个字:你烦不烦? 好吧,没了办法的有秦只能计划着买个礼物送给他,好歹抵一抵人情。 有秦一层一层的逛着,大概的走了一遍之后,进到了一家店里-s.t.dupont都彭。 老爸也一直用的一款打火机品牌。 店中央的旋转展示柜里,一个表面烤漆结合菱格涂饰,嵌置毕加索在1965年创作的女性侧脸画像,辅以钯金润饰的打火机吸引了有秦的注意。 “顾客,您眼光真好。这是我们新到的限量款,s.t.dupontligne2毕加索纪念版打火机。” “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让我为您取出来。”服务员戴上白色布制手套,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在黑色丝绒托盘上。 “纯进口的吗?” “是的,终身免费维修,提供售后服务。” 有秦看着熠熠生辉的打火机,想起岑南修长微凉的手指,脖子后面那片皮肤微微灼痛。 “这个多少钱?” “一万六千八,顾客。” 我去!好贵,买完得喝西北风了,老妈刚给的钱怎么也得花到学期末吧…… 不过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有秦点头说:“开票吧,就这个!” 前阵子看见那家深夜食堂在招兼职洗碗的,有秦心里盘算着回头去看看。 “好的,顾客。”服务员训练有素的把打火机放进长方形皮质盒子里,“需要再包装一下吗?” “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 “好的,顾客。这款打火机我们刚到货,一共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拥有者是我们品牌代言人木一凡先生,另一个就是您了,您真的很有眼光呢!”服务员弯腰递上装好的打火机,夸赞道。 有秦接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两颊嫣红。 回到宿舍,郑云和米怜都不在,有秦洗澡收拾了一通之后,坐在椅子上发呆。 拿出手机,bbs上,那条置顶的讨论早就被删除。 这几天在医院,有秦时不时就上去浏览一圈,底下的讨论大致分为两派:一边说视频只有一个片段,前因后果都没交代,不可信;一边说岑南为人嚣张,不管出于什么缘由打人就是不对。 两帮人吵成一片。 要看事情慢慢失控,却在某个时间点,被突然删除,甚至一类相关的关键词都被屏蔽掉。 应该是学校的干预吧! 似乎这是最好的解释。 不过,有秦的眼神飘向打火机,现在的重点是-怎么把礼物给岑南呢? 不能太随便!当然,也不能太刻意!但是一定要有逼格!到底如何才能在四两拨千斤的氛围里体现出礼物的价值和自己的心意呢? 用这个吧 不知道自己暗地里在较什么真,有秦整整一晚上辗转难眠。 第二天又是一副吸干精气的样子。 中午下课后,有秦约了岑南在学校食堂碰面。揣着兜里仅剩的200块钱,有秦一路飞奔着跑到食堂,上气不接下气。 来的早,食堂人还不多,有秦打了两份饭,占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边稳定气息边等着岑南。 岑南很少来食堂吃饭,作为最近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物,一进食堂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习以为常的坐到有秦对面。 “你来啦,我随便打的菜。”有秦拿不准岑南的口味,只能哪个贵点哪个。 “都行,我吃饭不讲究。”岑南懒懒的说,喝了口蛋汤,埋头扒拉起饭。 “嗯,”该怎么开口……有秦戳了两下盘子里无辜的鸡块:“那个,bbs上那个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好吧,开机失败…… 岑南无所谓的说:“没兴趣,看我不顺眼的人太多了,懒得猜是哪个。” 这米饭真的是要噎死人,有秦撇嘴。 岑南吃饭速度惊人,几句话的来回,餐盘就空了。 有秦目瞪口呆,真人不露相吗这是? “吓到了?” “还好、还好。”喝口蛋汤,有秦努力咽下去噎在喉咙口的米饭。 “吃什么对我来说都一个味儿,我不在乎的,你们吃饭是为了吃饭,我吃饭是为了活着。”岑南靠到椅背上,掏出烟。 “那你在乎什么?”有秦夹了一块茼蒿,追问。 “我热爱的东西吧,比如建筑,”岑南歪头点燃烟,抽了一口,看着有秦继续说:“比如爱人。” …… 好热。 这食堂怎么这么闷,有秦感觉四周的空气在慢慢升温,慌乱的她不自然的转头四下看看。 等等! 烟! 我去,这么好的机会我是错过了吗?刚才怎么没想着趁他抽烟拿给他呢! “你脸红什么?”岑南调侃。 “饿……就是有点热。吃完了,我帮你把餐盘一起送过去。”有秦找个理由遁地。 “坐着。”不容分说,岑南叠起两个餐盘,咬着烟端走。 打火机遗留在桌子上。 就在他起身的电光火石之间,有秦脑中灵光一闪,她盯着岑南的背影,飞快的拿过桌子上的打火机塞进自己口袋。 完美! 如此机智! 岑南走回来,完全没在意到这些。 “我们去夜明湖走走吧!”有秦一脸平静的说。 岑南双手插兜,站在旁边,笑着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扑通、扑通。 有秦镇定的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我只问一次。” 继续摇头,没有。 “那走吧,按你说的。” . . . 岑南脊背笔直,走在前面。 沥青路,梧桐树。 在家乡的南边不远处,有一座城市,听说当年因为宋美龄喜欢梧桐,蒋介石便为她满城遍种梧桐。 “你还记得在这里,我遇到过你吗?”有秦追上岑南,问。 岑南听见,低声说了句什么,有秦没有听清。 “什么?” “不记得。” 哦…… 岑南又拿出一支烟,有秦注意到他的指甲刚刚修剪过,整齐光滑。 “用这个吧。” 管它什么仪式感、什么逼格,都不重要了。 为什么 岑南的目光在一瞬间就被吸引住。 一个很漂亮的打火机,黑色嵌钯金线条,通体黄铜锻造,惊艳绝绝。 有秦手指轻轻一转,橙色火苗跃起。 熟练流畅的动作,岑南看了有秦一眼,微微眯眼,侧头,对着火苗吸了一口。 垂下的刘海,上下滑动的喉结,甚至于耳朵上细小的绒毛,像一帧一帧的剧幕,掠过有秦的眼底。 “怎么样?” 有秦轻轻开口,生怕破坏了这一幕。 “很漂亮。” “那你留着用吧!” 唉?这句不错!有意但不刻意,高冷但不傲娇,简直完美! 岑南低头,肩膀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好吧,居然又在笑…… 有秦蹦不住的垮下脸,有那么好笑吗? 中午的夜明湖边有不少情侣结伴而行,利用饭后的闲暇时光培养感情。岑南越笑越大声,憋不住一样笑的前仰后伏,路过的不少人小声议论指点着,有秦觉得自己就应该直接把钱塞给他,要不要随他,省的像现在这样丢人。 眼看有秦即将炸开,岑南终于笑够了似的慢慢收住,微微涨红的脸上米窝生动,懒懒散散的说:“行啊,给我吧!” “那么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该送你个什么?” “不不,不用,这次本来就很麻烦你了,还有住院的钱······” 岑南突然附身凑近,有秦惊得后退两步,话都卡在嘴边再说不出来。 “以后有的是机会还。” 嗯,看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这感情送了个打火机,以后您老人家还得再要钱?剧本里一般不这么演啊······ “哦。”有秦蔫蔫的应了一声,想着兜里仅剩的一点生活费,丧的不行。 “走吧!” “去哪里?”有秦满脑子盘算着打工赚生活费的事,心不在焉的问。 “去了就知道。”似乎看穿了有秦的想法,岑南淡淡笑了一下,随手把打火机插进裤兜,向校外走去。 . . . 又是恒隆。 不同于上次,停好车后,岑南带着有秦从一条建在内部的vip电梯进到了商场内。 什么情况? 这是要退掉吗? 有秦拿不准,斟酌的问:“来这里是要买什么还是退什么吗?” 岑南撇了她一眼,无语的开口:“不都说了给我吗?” 给你?什么给你? 打火机吗? “你以为逛菜市场呢?买了还能再退?成天不能想点有用的。”岑南翻了个白眼。 意识到岑南的意思,有秦缩了缩头,不吱声。 “我妈月底生日,陪我选个礼物。” “好。” 但为什么是我?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有秦鼓起勇气,直视着他:“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这些牌子都不了解,让我陪你来挑不怕弄砸了吗?” 岑南不吱声,转身面无表情的盯着有秦。 说啊!说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时针转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商场的报时响起,动听的女声在商场的各处角落碰撞、回响: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15点整。 “呵!”岑南突然笑了。 “好像不是我风格,”岑南冒出这么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秦懵。 “随便挑,反正我不瞎。” …… 偶遇 既然这么说,那就不客气了。 有秦憋气的想,一家一家开始搜罗。凭良心讲,跟着岑南这么一多金大帅哥逛街,真的是种享受。不管是她人艳羡的目光,还是自己的视觉欣赏和虚荣心,都得到了百分百满足。 真不赖! 经过一家店,岑南无意撇了一眼,“进去看看。” 似乎是熟客,服务员见到岑南之后,立马打了个电话,把店长喊了过来。 “您好,岑少爷,我们店长马上过来,您稍等片刻。”服务员拿来两瓶依云,恭敬的说。 “嗯,不用麻烦了,把那双鞋拿过来。” 有秦顺着岑南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双红色夹灰花编织高跟鞋,周边一圈暗红色皮革包边,陪碎钻装饰。 很漂亮。 “好的,岑少爷,请问为您拿多大码呢?” 岑南打量了一下有秦穿在白色贝壳鞋里的脚,“38码吧!” “好的,请您稍等。” “我试吗?”有秦问。 “不然呢?” 能把天聊死,其实也是一种本事了…… 不一会儿,店长托着鞋盒过来了,微笑鞠躬,礼貌的询问:“岑少爷,您要的鞋为您取过来了,请问试左脚还是右脚?” 岑南看了一眼有秦,她立马心领神会的说:“右脚,右脚。” “好的。”店长拿出鞋,跪在黑色长绒地毯上,准备替有秦换鞋。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有秦慌张的脱下鞋,自己接过鞋试了进去。 有秦的脚很瘦也很白,穿进去刚刚好,微微凸起的青筋透露着别样的性感,真的是很好看。 “比那双绿丝绒的好看。”岑南看着有秦的脚评价道。 等等,绿丝绒。 那天男生宿舍楼下的场景一闪而过,有秦福至心灵的问:“你、那天,在?” 岑南抬眼,意味不明。 “你从哪里走的?我怎么……”怎么没看见你,有秦说不出口,如果让岑南知道自己刻意打扮一番到宿舍门口等着和他偶遇,一定又是一副360度无死角的嘲讽脸,外加一句“你就这么大出息了”…… “凑巧开车经过。”岑南不愿意再多说,糊弄过去。 转头吩咐店长:“给我拿3双,两双38,一双36,都包起来。” 3双?搞批发呢?不是你妈过生日吗? 难道…… 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有秦闹钟警铃大作!这一定是又有新女朋友了!自己怎么就疏忽大意了呢?是哪个见缝插针的又成功上位了? “一双给你,另外两双我拎回家。”岑南继续说。 什么?这么快吗?都同居见家长了? 那自己这段时间真的就是唱独角戏了,还把老本都给搭上了,爱情、面包两头空。 “我说,”岑南一个弹指敲过来,有秦疼的倒抽一口气,眼眶红红的怒瞪回去,要干嘛! “你tm怎么考上q大的?靠你这些脑补,做梦考上的?” “我不过多买一双给我妹,你抽什么疯?”岑南抽起烟,边抽边指着有秦无语道。 那你tm怎么不早说!这么个大喘气法,心脏病要出来了……有秦不吭声,听见店长拼命控制的低笑,慢慢羞红了脸。 “岑少爷,您女朋友真有意思。”店长说。 有秦一听,连忙开口否认,却见岑南悠闲地抽着烟,不否认也不承认。 眼神冷静,神情柔和。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拒绝也不喜欢……” “其实我和他根本算不上恋人……” “只有我跟他表白过,他没拒绝也没同意……” 那天,胡蓉说的话慢慢浮上心头,有秦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和岑南的状态,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暧昧? . . . 买完鞋出去,有秦魂不守舍的跟在岑南后面。 岑南看出她的不对劲,也懒得多管。女人心,海底针。 进了vip电梯,有秦刻意的和岑南保持距离。想起比赛那天在酒店电梯里发生的那一幕,她又挪了挪位置,站到了扶手边。 岑南脸色有点难看。 电梯里的视野很好,可以清楚地看见正对的每个楼层的状况。有秦努力忽略掉来自对面的视线冷冻,百无聊赖的扫着过往人群。 突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声影,仔细凝神分辨……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距离 是杨德章和吴自清! 二楼一家女装店前,吴自清紧紧攀着杨德章的胳膊,站在橱窗前,对着一件粉色掐腰大衣指指点点。 两人看上去十分亲密,超越师生关系的那种亲密,说到兴起时杨德章甚至伸手拍了一下吴自清的屁股。 “看见了?”一直站在对面放射冷冻视线的岑南突然开口。 有秦转头看向岑南,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你······早就知道了?” 除了这个理由,有秦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释。 “知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可他们俩是······” “你多大了?”岑南开口打断她,不痛不痒的问了一句。 “我吗?18,刚参加完高考啊。”现在是讨论我年龄的时候吗?有秦纳闷。 “吴自清马上就要考博了,怎么的也二十五六岁了,像她这么大的,有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有秦安静的等待着下文。 “不管对象是谁,她就是谈了个恋爱而已,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岑南眼眸沉沉,平静的说出这么一段话。 有秦仔细的看进他的眼底,再三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突然觉得有点难以接受,挣扎着说:“杨德章这个年纪了,就没有自己的家庭吗?” 叮——电梯门开,楼下那对身影也走进了店里。 岑南走出去,站在电梯门口,背对着有秦说:“有,那也是他们的私事,跟其他人没关系。” ······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吗? 电梯门关上,有秦还没有走出来。 瘦小哭泣的表弟,鼻青脸肿的小姨,凶恶发狠的姨夫······支零破碎的画面一幕幕掠过眼前,一阵疯狂的耳鸣袭来,耳畔嗡嗡作响。 所以,这也是你对待感情的态度? 有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距离感,这种距离感不来自家庭地位的悬殊,也不来自天赋能力的差距,而是她和岑南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有着太大的差异。这种非正常的男女关系即便不遭千夫所指,也绝对不是一件与人无尤、光明正大的事。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有的话可能不需要再问出口了。 . . . 有秦没有要那双鞋,她托郎浩还给了岑南。 本就没什么关系,更何况是自己欠他人情,受他照顾。 也许,就这么“暧昧”下去,岑南女朋友的头衔很快就会安到自己的头上。可是看似柔软懦弱的有秦,内心却敏感执拗:道不同,不相为谋。 很小的时候,老妈望女成凤,几番打听之下找到了一个据说是袁天罡第十六代嫡传弟子的相士替有秦称骨算命。 腊月二十九的生日,冰天雪地里的小蛇。骨重三两一钱,此命推来双亲有残,无福无禄,六亲不睦,少年勤学有功名。心中无毒,不贵难福。白鹤先生云:此命三限,有子孙旺相局,初限早成家计,碌碌难为,中限渐渐生财重奔江山,夫妻少配无刑,末限荣华富贵,寿元六十三岁,死于冬月之中。 简单点来讲,一生苦短执拗,没什么大出息。 这18年验证下来,有秦觉得尚算灵验,虽然老妈不以为意。在她看来,生活在衣食无忧的小康之家,成绩优异、前途无可限量的女儿怎么的也不会无福无禄、不贵难福,这绝对就是江湖骗子一个。 可是现在,好吧!有秦真的是为生计所迫了,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欲哭无泪。 上午的深夜食堂还没有对外营业,刚刚翻新过的红色朱漆大门上挂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休市。 推门进去,老板和板娘正坐在梧桐树下择菜,阳光透过树隙倾泻下来,投映出两人的身影,岁月静好。 “你好。”有秦尴尬的出声,总感觉破坏了这幅幸福洋溢的美景。 两人齐齐回头,看见扎着高马尾,穿着咖色连帽卫衣的有秦。板娘先反应过来,笑着把手在围兜上擦了两把,起身走过来,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十一点才开始营业,要不你先随便坐一坐?” “不是的不是的,”有秦连忙摆手:“我是来找工作的,前段时间看见在招聘兼职洗碗工,不知道现在还招不招了。” “这样啊,”板娘语气犹豫:“我们已经招到了。” 回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老板放下手中正在择的菜,温和的说:“你是q大的学生吧?” “嗯。”有秦无比郁闷,只能再找其他家问问吧。看来老妈有一句话没的说错:现在这个竞争压力还真是大啊! “可以留个······” “姐姐姐夫!”老板继续说着,却被一声突然闯进的叫喊声打断,门外,一个身影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一把扑向站在有秦面前的板娘。 “我下课啦!” “你看你,疯疯癫癫,哪里有女孩子的样子!”板娘拍了拍来人的背,笑骂。 有秦心里着急找工作,急急的道别:“既然招到人了,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转身离开。 “小学妹?是你?” 嗯?有秦转身,一张熟悉的、眉宇间满是正气的面庞,和那个长软佛相的耳垂。 “还记得我吗?” “熊岚学姐······” 最终,有秦每晚7点—10点在深夜食堂兼职做服务员,80块钱一天,日结。 托熊岚的福,老板和板娘给的工资很高,而且包晚饭,有秦激动地连连鞠躬道谢,熊岚受不住的拦过有秦的肩,无奈的说:“小学妹,不能再拜了,再拜我就要折寿了。” “熊岚学姐,我就是想谢谢你。”有秦又是一鞠躬。 熊岚一头黑线:“再这样我要反悔啦!” 饿······ “还有,以后叫我阿岚。” “嗯。”有秦乖乖点头。 对于有秦,熊岚真的是越看越喜欢,第一次迎新见面时,就觉得这小姑娘性情温和,软糯可爱。满意的捏住有秦的脸,她忍不住手下使力,左拉右扯,果然!连手感都那么像驴打滚! 有秦:“······” 旗袍 日子过得飞快,十二月初,b市迎来第一场冬雪。 晚上十点多,深夜食堂的人流渐渐淡了下来。 有秦脱下围兜,兴奋的冲到院子里,掬起一捧雪,向上抛开。洋洋洒洒,落了一脸。 熊岚看见有秦这幅傻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瞅你那个傻样!跟天上下的是金子似的。” 有秦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进,说:“是啊,下的是金子哦!不信······”有秦突然抽出手,一个团的结结实实的雪球“啪”的一声砸到熊岚身上。 “呀呵!你这是要造反了!”熊岚抓起一团雪就扔向有秦。 两个人在雪地里你来我往的打成一片。 有秦一边缩头躲避着熊岚的攻击,一边团紧一个雪球,转身一扔,熊岚躲开,雪球向后飞去,砸到了推门进来的客人身上。 是郎浩。 “郎浩?饿,对不起啊,没事儿吧!”有秦连忙道歉。 “没事儿,你怎么在这里?”郎浩拍拍落在衣服上的雪,问道。 “我在这做兼职。” 熊岚眨眨眼,说:“我记得你,咱俩一届,我是国贸系宣传部的,你是建筑系竞赛部的对吧?” 郎浩点头:“以前是。” 板娘从厅内出来,热情的招呼:“是你啊,今天怎么这么晚来了。” 看来是常客了,有秦默默退到一边,准备闪到厨房去帮忙。 “我来打包一份海鲜粥带走,岑南感冒了,就想你们家这口儿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郎浩边解释边紧盯着转身想遁走的有秦。 有秦:我什么都没听见。 更何况,他也不缺人关心啊,哪怕是空窗了,不还有你这么个好兄弟吗! “行,我这就吩咐厨房做。”板娘爽快的点头,伸手招呼道:“进来坐,外面怪冷的,马上好。” 郎浩点头,熊岚瞅瞅缩在一边的有秦,有情况! “感冒的话要不还是喝点小米粥吧!” 有秦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因为一直在外面打雪仗的缘故,圆圆的鼻头被冻的通红,配着她温柔的眉眼,看上去可怜可人。 “有秦?”板娘疑惑的问,眼神投向郎浩。 “行,听她的!”郎浩眼神微闪。 有秦舒了一口气,心里默默想着:岑南有一句话没说错,自己也就这么大出息了······ 不一会,郎浩带着一份小米粥和打包的小菜走了。 有秦埋头擦桌子,熊岚不怀好意的凑过来:“嘿嘿,我敏感的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哪有呀!”有秦的声音软的不像话。 “还不承认,人家感冒喝什么粥关你什么事?” 有秦一本正经的说:“顾客就是上帝,我是为了上帝着想。” “切!”熊岚大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说:“你就嘴硬吧,去年元旦晚会上,我也见过那个叫岑南的。” 啧啧!熊岚一脸流氓相的咂嘴:“长得真的是鬼斧神工。” 那叫一表人才,好吗?有秦无语。 “我跟你讲,别说你们大一的了,我们一届的甚至大三大四的喜欢他的多了去了,而且听说还是个富二代!”熊岚说到兴起,一拍桌子:“你要是也喜欢人家,不抓紧点,毛都碰不到!” 我不光碰过他毛,连手都拉过了!有秦在心里默默怼回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有秦的父母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母亲家庭背景好,外公是公办学校的领导。因此,虽然母亲生的普通,但在那个一张户口本、一个户籍地就能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年代,很是吃香。父亲是来自农村的穷小子,长相清秀,能力也强,却因为时代背景在仕途上走的极为艰难。在有心人的撮合下,两个人各取所需的走到了一起,也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起初,两个人恩爱和睦,尤其是生下有秦之后,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骨子里的观念、想法的差异日渐暴露出来。从细枝末节的冲突,到大事小事的碰撞,原有的感情基础被消磨殆尽。离婚前的那一个月,有秦印象中,只有声嘶力竭、不停叫骂的母亲,还有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闷头抽烟一言不发的父亲。 爱情,更多的应该是志同道合的相知相许吧! 比如三观、比如思想、比如兴趣······ 自从想通之后,有秦的大学生活变得更加充实而精彩。她一点点做着改变,有条不紊的前行,好好上课,结交朋友,丰富课外,开拓眼界。宿舍里,郑云依旧小太阳一般的温暖自己,至于米怜,自从她跟岑南疏远后,也不再天天冷脸对着自己,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 有秦慢慢的的接触着更多的事物,一步一步走出独来独往的世界。 就像元旦晚会,在系里一堆大老爷们的起哄下,两棵独苗:有秦、米怜赶鸭子上架,各出一个表演节目。 米怜不负众望,表演芭蕾独舞——茉莉花。 至于有秦,虽然是第一次走到台前,却也拿出了看家本领——诗朗诵。 不过,办公室里,冒老师看着节目单上“诗朗诵”三个大字,头疼:元旦晚会上表演诗朗诵?这不明摆着是凑数的吗!今年又要被那几个系抢光风头了······ 晚会前一个小时,有秦窝在宿舍给自己化了个妆,薄薄的单眼皮打上大地色眼影,长翘的睫毛下藏着细细的一条眼线。橘色腮红,同色唇蜜。 有秦想了想,扎抵马尾,在耳垂的平行处挽了一个髻。 “拿过来了,拿过来了!幸好我让我爸直接送我过来,不然就来不及了。”郑云气喘吁吁的冲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打开,取出一条浅蓝提花镶白色毛边的旗袍。 “快换上,小秦秦!”郑云催促。 有秦点头,吐了吐舌头俏皮道:“谢谢啦!还麻烦你帮我借旗袍。” “赶紧的,谢个屁!”郑云急不可耐的把旗袍塞进有秦手中。 ······ 片刻之后,郑云看着眼前的有秦,看呆了过去。 如果说江南女子是一首温柔动听的歌,那么穿上旗袍的有秦则是一篇令人心动的曲词,一颦一笑仿佛都是诗人笔下的一字一句,幻化出灵气与韵味。 好美的遇见 雪一直在飘,落了一身。 等有秦裹着羽绒服赶到学校会议厅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 一进门,有秦舒畅的呼了一口气。热烘烘的暖气使得屋内像春天一般温暖,那些落在头上的雪花,瞬间烤化成颗颗水滴趴在有秦的发丝上,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晶莹发亮,灿若星辰。 “有秦,你来啦!”穿着红色勾花礼服的熊岚拎着裙角,快步走过来打招呼。作为国贸系宣传部的一员,她也拿出了一个看家节目——美声独唱。 “嗯,幸好赶得及。”有秦跺了跺脚,搓手哈气。 “你怎么穿这么多?这屋里很暖和的,把羽绒服脱了吧!”熊岚说着就要上手。 有秦连忙抬手挡住:“等会吧等会吧,我怕冷,里面穿的又少,等上台之前再脱吧。” “学姐,学姐,下一个就是你的独唱了!”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跑过来,招呼熊岚候场。 “行!那我先过去了!”熊岚冲有秦抬了抬下巴,刚准备转身离开,复又转回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有秦的妆容说:“我说,你是什么节目啊,这打扮好看是好看,可发型会不会太老气了?” 有秦讪讪一笑,不做声。 熊岚神神秘秘的凑到有秦耳边,小声说:“我跟你讲,我刚才可是看见那个郎浩了,没准岑南也来了,这里的小妖精没一个不想往丫身上扑的,你可得上点心,重新收拾一下!” “好啦,我和他真的没什么的,快去候场吧,学姐~”一旁等着的男生又催了两遍,有秦连忙推着熊岚糊弄过去。 内心,却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外面,风雪很大,他不是感冒了吗?也不知道好没好。 时针转动,茉莉花的配乐响起,米怜穿着绿色轻纱布料,绘制粉色烟雨的舞裙缓缓走上台。 有秦站在舞台左侧候场。 随着音乐,米怜双手舒展,以一个舞者标准的鞠躬礼仪开始表演。优美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身形体轻如风,米怜像美丽的蝴蝶般飞舞着,像婀娜多姿的柳条样扭动着,一举一动都充满着迷人的气息。 有秦内心感叹:轻步曼舞如燕子伏巢,疾飞高翔似鹊鸟夜惊。 很快,米怜表演完毕,优雅的致礼谢幕。 掌声雷动,甚至有几个男生吹起了口哨。 主席台坐着的冒老师激动地满面红光,长久以来,建筑系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每到这种演出类的场合总是抬不起头做人!这次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他一边鼓掌一边止不住的跟旁边老师炫耀:这是我们建筑系的!建筑系的!一个就能撑起一片天啊! 主持人继续报幕:“接下来,有请建筑系19届新生有秦,为我们带来诗朗诵——好美的遇见!” 完了,前一秒还志得意满的冒老师瞬间郁闷了。 有秦脱掉羽绒服,抚了抚旗袍,深吸一口气,吊直脊背,绞着一字步走上台。 台下一片沉静:一个身穿浅蓝提花镶白色毛边旗袍的女孩子,站在暖黄的灯光下,肤色白腻,身形窈窕,低低挽起的长发折射出水样光泽。静默成诗的婉约中透着古意,仿佛携着一袖暗香流韵,带着丝丝绵绵的柔意穿过江南烟雨而来。 岑南推门进来,入眼的便是这一幕。 有秦举起话筒,燕语莺声: 好美的遇见 心神不安 砰砰跳动的文字 如鼓声敲打着心魄 微风拂拂 送来你亲切的慰藉 心灵被优美的情愫温暖 充盈内心的美,眷念成纸筏的凄美 此时此刻 雪巷幻化成雨巷缠绵 我听见你踏雨而来的清丽 心灵被文字的丝线牵引,情不自禁、怦然心动 岑南就靠在门边,远远地看着舞台上的有秦,眼中晦暗不明。新生大会上,有秦软软糯糯的声音依稀萦绕耳畔,与眼前的画面重叠。 在深深浅浅的岁月中,总会有些东西承载着彼此的记忆、寄托着缠绵的情感,让人生的道路不会孤单。也许是一首经典的老歌,在无眠的夜晚相伴入眠;也许是一句温暖的话语,在沮丧或难过的时候给以温暖和鼓励;也许是一张老照片,虽然沾上了岁月的风尘、染上了时间的风霜,但依然记录着最美的样子。 好像在更早之前,他们就遇见过。 祸心 有秦声情并茂的朗诵着,把诗歌里蕴含的情感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引起大家的共鸣。 每个人每一天都在遇见不同的人或事,或匆忙或刻意。谁都不知道,下辈子还能否再遇见,所以今生今世,那么努力、把最好的一面给彼此。 落幕,台上台下,情真意动。 有秦深深鞠了一躬,抬头撞进了岑南笔直的目光里。他靠在距离有秦最远的门边上,双手插兜,面无表情。 此时此刻,有秦很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一下他,作为自己心尖儿上珍藏的第一个喜欢的人。 可是他们之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光影穿梭,仿佛山南水北。 那些不愿再向任何人提起的心思,在有秦的心底潜滋暗长。于某个时间刻度遇见他,于某个时间刻度喜欢他,于某个时间刻度决定放弃他,所有的瞬间刻在时间的年轮里无法磨灭。 下台后,熊岚扑过来给了有秦一个大大的熊抱:“我去!有秦,你可真是个宝!我第一次见人把诗朗诵整的这么鹤立鸡群的!” 那叫与众不同,好吗? 有秦头疼:“学姐,你这小学语文怕不是数学老师教的?” 熊岚狐疑的看了有秦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上小学六年级那会,语文老师整大半年都在休产假,全是我们数学老师代课的!” ······ 郎浩拍了拍岑南的肩:“你不是不来的吗?” 岑南冷冷的说:“我来找你。” “干嘛?” “不干嘛就不能找吗?”岑南站直身子,推门离去,大衣口袋里,是不知道何时压在他雨刮器下面的晚会宣传单页。 倒数第三行,清秀挺拔的一行宋体,诗朗诵:《好美的遇见》——有秦。 . . . 元旦晚会上,有秦一举成名。 那个穿着旗袍、颜如舜华的江南女生,成为了大家闲暇时间讨论的热点。 有秦从未体验过这种充满热情、成为焦点的生活,一时也享受其中。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渐渐过去,一切又复归原样。穿上平常的衣物,卸下妆容,继续踏踏实实的走自己的路。 期末考试也伴随着连月不断的大雪,如约而至。 母亲打来电话,仔细的询问:“期末考试复习的怎么样了?秦秦。” “差不多了都。” 有秦边回答边默背:所谓建筑生态学,是指建立在研究自然界生物与其环境共生关系的生态学理论基础上的建筑规划设计理论与方法。是探索地球上生命活动功能均衡发展的生态学延伸于建筑学领域的一个分支,反映出现代建筑思潮的价值取向。 “再巩固巩固,查漏补缺,但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妈妈相信你不会让妈妈失望,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母亲恩威并施的说。 有秦随笔划了划重点,点头:“知道了,妈。” 母亲顿了顿,试探的问:“上次那个跟你一起的男孩子,没有再联系吧?” “没有。” “那就好,妈妈知道你分得清主次,你还年轻,有的道理你不明白。看人不能光看表面,越是光鲜亮丽的外表越有可能藏着一颗祸心,妈妈吃过亏,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明白吗?” “好。” 很快,最后一科绘图实操课考结束,放假了。 家在本地的郑云和米怜早早的就回了家。熊岚约了发小,一考完便结伴去三亚旅游。 有秦买的第二天的火车票,临行前一晚一个人在宿舍收拾行李。楼道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寂寞和沉寂。 “叮!”信息提示音。 有秦拿出手机,是板娘发来的:有秦啊,熊岚告诉我你明天才走,这会是不是一个人在宿舍啊?还有其他同学吗?有的话带着一起来吃饭! 心里有一丝温暖萦绕,有秦飞快的回过去:宿舍就剩我啦~姐,店里忙吗?忙的话我这会就去帮忙呀! 就等着你这句话了,快来! 仿佛接到圣旨一般,有秦立马蹦起来换好衣服,冲出宿舍,往深夜食堂跑去。 忘恩负义 等有秦气喘吁吁的赶到深夜食堂,岑南、郎浩、老板、板娘四个人围坐在一起。 什么情况?猝不及防的和岑南打了个照面,有秦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来啦!有秦,快快,正商量着晚上吃什么呢!”板娘见有秦进来,连忙拉过她,熟稔的说:“明天我们也就歇业了,正好岑南和郎浩也在,索性就一起吃顿饭,权当犒劳犒劳自己!” “那是得大吃一顿了。”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板娘拉着有秦坐到了岑南旁边。 ······有秦只能缩手缩脚的坐了半个椅子,尽量避开有接触。 “有秦,我们老b市过冬都会涮肉吃,你们那边呢?”老板温和的说。 “我们那里呀,家家户户都会做一些狮子头,到了过年的时候拿出来过一下汤,炖着吃。”岑南靠到椅背上,双脚大咧咧的岔开,膝盖碰到了有秦。 有秦不动神色的往旁边让了让,岑南淡淡的撇了她一眼。 “狮子头?”老板颇有兴趣的问。 “嗯,就是是六成肥肉、四成瘦肉加上葱、姜、鸡蛋等配料斩成肉泥,做成拳头大小的肉丸,又叫葵花斩。” 岑南屁股一用力,椅子顺势往后一刺啦,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 有秦把被雪打的微湿的头发捋到耳后,看着一旁脸色沉沉的岑南,有些无语。 上下扫了一眼,这好好的气氛,就他板着个脸,真的是“***”。 岑南察觉到有秦的视线,懒懒的转头,语气不善的说:“看什么?” 看你长得帅呗!有秦目不斜视的在心里吐槽,笑着对老板说:“要不我给大家做一道清炖狮子头吧!” “······”被无视的岑南极度不爽,烦躁的掏出烟抽了起来。 郎浩看着两人的状态,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局者迷,当局者迷啊! “那感情好,有秦,也让我们尝尝你的手艺。”板娘爽快的拍手赞同,“那我就只负责准备涮肉的材料啦,其他可就都交给你了有秦。” “嗯!”有秦应道,暗自舒了口气,再坐在这,估计要掉地上了都。借机会遁走,有秦忙不迭的挽着板娘一起去了后厨。 看着两人的背影,老板似笑非笑的调侃道:“岑南,你带到我这儿来吃饭的姑娘我是见过不少,但是让你动了心思的好像这还是第一个啊!” 岑南皮笑肉不笑:“我前两天感冒刚体检过。”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俩眼都是1.5,没瞎。” 对面坐着的郎浩忍不住开口骂了几句:“你个猫娘养的,就会嘴硬,哪个女的跟了你也是倒霉,一点都不会哄人!” “滚蛋!”岑南一脚踹过去,“老子什么时候堕落到要哄女人了!只有她们追着我跑,我说往东不往西,我说坐下不敢站着!” “怎么有你这么个心理变态!白瞎你一张狗皮!”郎浩不甘示弱的一拳锤过去。 老板看着两人摇摇头,笑了,不再作声。 后厨,有秦挽起袖子,扎上围裙,随意的挽起头发,拿过冲洗干净的五花肉,细切粗斩,不一会便剁成一堆肉糜。 轻轻磕开一个鸡蛋,有秦利落的分离出蛋白,加如虾米、香菇、竹笋,用力搅打上劲。加入黄酒、盐、生抽、耗油、葱姜汁调味,两手左右颠动,团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肉圆。 “我的天,有秦,早知道你这么会做菜,就让你来后厨掌勺了!”板娘一边切着羊肉,一边探头过来看了两眼,不住感叹道。 有秦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也只会做这个,小时候爸爸经常做给我吃,他做的时候我就拿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时间久了,有样学样,就会了。” 提到父亲,有秦的神情变得别样温柔。 “那你明天回家就能再吃到啦,我看你肯定归心似箭了!” “嗯,很想回去。”有秦手下不停,洗了一把青菜,垫在碗底,小心翼翼的把团好的狮子头放在菜叶上,盖上盖子,放入铁锅。 “直接放锅里,这碗估计吃不消,我给你换个蒸笼吧!”板娘担忧的说,洗了把手,准备去拿个蒸笼垫在下面。 “不用,撒点盐就好了。”有秦捻了一撮细盐洒进锅里,以防锅裂。然后,讲灶火调到最小,慢慢干烧,约莫十分钟关火,停五分钟之后继续开火烧。 反复4次之后,大功告成! . . . “开饭啦!来来来,都来尝尝有秦的手艺!”板娘揭开碗盖,一阵香而不腻的肉香扑面而来。 碗中,四个浑圆雪白的狮子头俏生生的立在青菜上面,碗底是一泓飘着淡淡油花的汤汁。 “我去!什么叫真人不露相!有秦,我今天是见识到了!”郎浩凑上前,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大块放入口中,“烫!烫!”还没来得及细嚼,就被烫的直跳脚。 看着郎浩滑稽的样子,大家不由得笑开。 老板夹了一块,仔细品尝,入口有颗粒状感但随之即化,夹着黄酒的醇香,肉糜嫩若豆脂,回味无穷。 “不错,当得起珍馐美馔四个字。”老板毫不吝啬的赞叹,冲着有秦竖起了大拇指。 有秦低头浅笑,一缕发丝垂下来,堪堪到她的下颚。 岑南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看着她。 本就白皙的有秦,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变的分外莹白,透着吹弹可破的质感。 眉眼温柔,像汪着一捧水,有一种清扬婉兮的美。尤其是面对自己时那股小心又狡黠的样子,像一根羽毛撩过心口,痒痒的,抓人心跳。 “你……”有秦夹了半个狮子头,拿小碗盛着,端到岑南面前:“要不要也尝尝?” 夭寿!这么强大的低气压实在是没办法忽视,有秦觉得自己后脑勺都要被他盯出个洞了。 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家当普通朋友相处,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岑南抬头,勾人的内双眼微微上挑,意味不明的说:“看来你还不算忘恩负义。” ? 有秦懵,这哪儿跟哪儿啊? “用完我就把我一脚踢开,果然是越来越厉害了啊!”岑南接过碗,一口塞下半个狮子头。 有秦:“……” 表白 “不是吗?”岑南斜睨了一眼,把空碗递到有秦面前,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面对岑南,有秦决定选择前者,谁还没点脾气了?接过碗,有秦重重的磕在桌上,“砰”的一声,正在埋头抢食的几个人不由得抬眼看了看两人。 一个眉头紧皱,写满一脸的不爽。 一个面无表情,嘴巴紧抿。 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好好的吃个饭都不消停。郎浩放下筷子,和事佬般的打哈哈:“我刚想起来,我和岑南还有点事,要不我们先走了。” 老板混迹社会多年,也是人精,立马接上:“那真是太可惜了,要不这涮肉就等你们开学来,我再给补上的!” 郎浩连忙顺坡下,拽着岑南就往外拖:“走走走,赶紧走。” 岑南一言不发,伸手指着有秦,点了两下,摔门就走。 这个人真的是太讨厌了,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明明两个人之间就没什么,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怎么现在反而像自己对不起他似的······越想越委屈,有秦觉得自己快哭了,拼命忍住,连连鞠躬谢谢老板和板娘后,飞快的追了出去。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岑南对自己的态度,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明白。 有秦快步冲到路上,刚才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岑南的车,应该是步行过来的吧?可是往前追了两步,没有看见人影。 难道是坐公交?有秦心里猜想着,掉头追到了公交站台。 刚刚关上车门的12路公交车上,郎浩一边打电话一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岑南呢?有秦着急起来,不管不顾的追在公交车后面跑起来,边跑边大声喊道:“岑南!岑南!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公交车慢慢提速,越开越远。 雪地湿滑,有秦一个呲溜差点摔倒,不得不停下脚步,无奈的看着它远去。 一辆黑色卡宴挂着n档,慢慢滑行到有秦身后,停下。 车窗降下,一根只抽了一半的香烟被扔进雪地。 “有什么要说的?”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有秦慢慢转过身。 岑南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直撑在车窗上,眉眼间带着一丝凉意的看着自己。 “说话。”岑南似乎很不耐烦。 “我······”有秦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岑南不吱声,等着。 雪势渐大,鹅毛般的大雪旋转着落到有秦身上,伴着阵阵寒风,她扛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一行清涕留下。 有秦窘迫的用力吸回鼻子里,抬起冻的微微发红的手轻轻擦了擦。 岑南皱眉,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很冷。” 有秦点头:知道,我也很冷。 “上车说,我没耐心陪着你在雪里演什么偶像剧的桥段。” . . .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在有秦上车后,岑南调大的了空调风速。 “谢谢。”有秦低声说。 岑南专心开车,没有回应。 有秦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寻常无二:“我想,我们之间需要谈一谈。” “我总觉得你对我的误解有点深,我不是你说的那样,只是······” 岑南依旧不说话,面对这样的情形,有秦卡了壳。预料中他的冷言冷语并没有出现,一时间话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 “过来。”地下车库里,岑南甩下两个字。 有秦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跟上,看来追出来真的是个错误的决定!要知道,面对岑南,自己一向都是几个回合便溃不成军······ 进屋,岑南脱下外套扔到沙发上,阴沉着脸坐下。 有秦尴尬的揪着衣服下摆,不知道是坐下还是站着比较合适,现在这个情况自己着实应付不了。其实追出来的瞬间,自己的想法很简单:大家都是建筑系的,以后在学校难免会碰面,如果每次都是这么剑拔弩张,实在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毕竟,这是她的心尖儿上第一个喜欢的人啊。 岑南慢慢抽着一根烟,看着有秦,没有表情。 有秦站在两米开外回看着他,心里很慌,嗓子眼里像吊着一口气般难受。 一根烟燃尽,岑南掐灭烟头,站起来,声音沙哑的说:“我从来没有跟任何女人表白过,一直都是她们爱来就来,想走我也不留。” 有秦腿肚打颤,一个从前她想都不敢想的念头划过脑中。 “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是我风格。”岑南哼笑一声:“这是第一次。” “我喜欢你。” 语调和缓,像这泻下来的暖黄的灯光,沉醉,又迷人。 有秦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有种走到世界尽头的感觉。 “我不喜欢你。”有秦飞快的甩下几个字,开门欲逃。 “你说什么?”岑南始料未及,几步跨到有秦面前,“啪”的一声摔上门。 有秦慌张的退后几步,连眼神都不敢直视岑南,瑟缩的说:“我说我不喜欢你。” “你有种再说一遍?” “不喜欢,不喜欢,我说我不喜欢你!” 岑南脸色铁青:“你确定?” “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 有秦咬咬牙,偏过头。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岑南似乎被气到了,轻笑一声,用手抵着有秦的额头说:“好,很好。” 有秦有些害怕,他不确定下一秒岑南会不会动手给自己一耳光,她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带着哭腔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两个的三观差距太多,不适合在一起。” “三观?道不同?你告诉我,你的道是什么?”岑南气急败坏的吼道。 有秦被吼得一愣,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不管不顾的回击:“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的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很了不起吗?你凭什么冲我这样?我是卖身给你了还是欠你钱了?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被你羞辱?” 没有预料到有秦的言辞也可以这么激烈,岑南气极反笑,一步步逼近,附身看着她的眼睛说:“都说先开口的就不值钱了,果然,原来我的表白在你看来是羞辱。” 不是的,有秦想解释,可是岑南的眼神又冷又狠,她只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呵!”岑南不再多说,打开门:“你可以走了。” 有秦却迈不动腿,她知道,此时此刻出了这个门,就真的再无牵连了。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情愫突然爆发,潜滋暗长,她抗拒的站在原地,不动。 对面,岑南微抬下巴,眼神讽刺。 两个人复又陷入僵局。 多么想 有秦倔强的抿了抿嘴,心痛的像被利刃划过:“即使我是喜欢你的,在很早之前就喜欢你,甚至是一见钟情,又怎么样?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父母从小不睦,他们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走到一起,无论是三观还是为人处世都有太多不同。从他们离婚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志趣不投的两个人即使勉强在一起,也不会长久。” 可是,如果我有这样的运气,我是多么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想堂堂正正的坐在你身边,看着你皱眉思索的样子,看着你一点点绘出灿若朝阳的立影;想可以一直跟在你身后,看见你的背影就满心欢喜,跟着你一直到天荒地老;想随时随地都有你的消息,不需要再去猜测、去犹疑;想牵着你的手,细细临摹你的每一处棱角,每一丝温度;想和你携手同行,一起去看每一片落叶归根,每一只大雁迁徙看每一刻云卷云舒。 可是。 似乎有秦的某段话打动了岑南,他眸光微动,神情渐渐平静,看着她,长久的沉默。 有秦眼中含着泪,笑开:“不知道是不是命,我表弟也跟我一样,因为第三者的插足,父母离异。可是他没有我幸运,就在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的当天晚上,跳楼自杀了。” 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的砸落,仿佛掷地有声,“砰”、“砰”的落进岑南的心里。 “所以我的另一半宁愿淡薄无爱,也一定要长长久久,任何关于爱情的、不能苟同的想法和观念,我都不接受。” 在这一刻,岑南觉得自己对有秦的感觉变了。 好像拨开云雾,他之于她,在此之前,更多的是征服。人生顺风顺水的20年里,第一次遇到了求而不得的东西,于是费尽心思,像小孩子抢一件玩具那样势在必得。 可是现在,一种连呼吸都撕扯着心口,疼痛不堪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爱上了有秦。 像春天里的杨柳风。 像夏天里的冰淇淋。 像秋天里的大丰收。 像冬天里的热汤碗。 岑南轻轻关上门,“别哭了,我也没要你怎么样,是我态度不好。”语气温柔的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有秦抹了一下眼睛,完全没有在意到这些细节,泣不成声的说:“那天,杨德章和吴自清,我其实······” “我肯定是瞧不上他们的,但是我总不能跟个娘们儿似的站在那说三道四,评头论足吧!”岑南笑着打断她,其实从刚才他就意识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和有秦之间的转变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有秦抬头,红着眼睛,错愕的看着岑南。 岑南无可奈何的伸手,想替她擦干眼泪,却还是犹豫的顿住,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的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吧!” 坐进车里,岑南系好安全带。 有秦低头跟进来,脑海中一片混乱: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吗?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主观臆断?那现在,她和他最终还是错过了吗?因为自己的懦弱和逃避······ 万千思绪纠结成一团,有秦逐渐分不清,到底她和岑南,谁才是自以为是的那一个。 深夜的宿舍楼门前,只有寥寥几盏灯亮着。 原本一到晚上就十分热闹的沥青路忽然冷清下来,景致变换,人心不复从前。 岑南和有秦面对面站着,月光把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延伸到各自的方向,永不相交。 “有秦,”岑南平静的开口:“年后我在学校的时间可能就很少了,该修的课程都已经修的差不多了。” 有秦不敢抬头直视他,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的心思,内心的惊慌错乱压的她膝盖发软,快要支撑不住。 “我计划着自己做一家设计公司,如果你愿意,可以跟着我做兼职。” “你猜我今天去看见谁了?有秦!她居然跑深夜食堂做兼职去了!这大雪嗷嗷儿的,她不是最怕冷吗?搞不懂。”回忆起那天郎浩说的话,岑南插在裤兜里的手轻轻摩挲着那支都彭打火机。 “跟其他无关,只是因为你很聪明,你配,我也需要。至于今天晚上,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会再提。” 说完,岑南转身上车,径直离去。 有秦头也不回的逃回宿舍,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她的脸上。 一片潮湿。 归 下午三点,在颠簸了整整32个小时后,有秦终于到家。 开门,家里空无一人。 疲惫的有秦随意把行李箱扔在墙角,进屋倒头就睡。 无梦。 直到一阵饭菜香把她唤醒,天已经大黑。 “妈。”有秦睡眼惺忪,靠着厨房门发呆。 “醒啦?”母亲拎着锅铲走过来,摸了摸有秦的头,和蔼的说:“妈妈也刚回来,看见你睡了,就没喊你。是不是很累?” 有秦点头,刚睡醒,脑子反应有点慢。 “待会吃完饭妈妈带你去买几套衣服留着过年,这段时间高三补课,开年就要全市统考,时间紧、任务重,妈妈可能没有时间陪你。” “嗯,我自己预习预习功课。”有秦乖顺的应声,母亲见状十分满意点点头,继续回到灶台边做晚饭。 . . . 年前的商场人山人海,就跟不要钱一样,男女老少拼了命的往购物筐里拾东西。 人潮中,有秦和母亲被挤得一身汗,整个人黏黏腻腻的好不难受,母亲不由得言辞刻薄的批判道:“什么人都有,又烦又挤,素质参差不齐。” 有秦吐舌,不做声。 两人挤在观光电梯里,一路直达四楼的女装层。 “其实我不买也没关系的。” “那怎么行,过年走亲访友的,体面不能丢。”母亲走进一家主打黑灰色系的店里,慢慢挑选起来。 提到亲友,有秦想起自己的表弟,内心有些落寞。 “秦秦,来试试这件。”母亲手里拎着一件深灰花呢,黑色燕子领,配珍珠单排扣的大衣。 “拿个s码。”转头吩咐营业员。 要命!又是这种衣服······讲真的,有秦对于母亲的眼光一直持保留态度,母亲的眼光就如同她的行事作风一样,保守、陈旧,有着浓浓的70年代风。穿在18岁的有秦身上,实在是犹如小女孩偷穿高跟鞋一般违和。 硬着头皮换好衣服,有秦推开试衣间的门。 万幸,她自身条件好,高瘦白皙,虽不惊艳,却也说得过去。 营业员颇有眼色的凑到母亲身边,开口赞美道:“顾客,您女儿穿这件衣服真的特别气质!” 正在挑选其他衣服的母亲闻声回头,上下扫视了一眼:“喜欢吗?秦秦。” 没什么感觉······有秦嘟嘴,却也懒得再逛,点头道:“嗯。” 营业员立马接上:“您的眼光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喜欢呢?这件衣服试过的顾客有很多,可是您女儿还是第一个能穿出这种大牌效果的呢!” 呵呵!有秦白眼快翻到眼皮上了。 母亲被吹捧的笑意连连、浑身舒爽:“就这件了。” ······ 等到裙子、鞋子、甚至打底衫都买全,有秦觉得自己的胳膊快废了。 母亲心满意足的说:“回家吧,这么些应该够了。” 路上,母亲絮絮叨叨的数着过年的行程,有秦心不在焉的听着。路上,因为堵车的原因,母亲抄近路经过一个水坝。 有秦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神色。 到家后,有秦直奔卧室。 “妈,我想起来还有一点功课没预习完。” 母亲没有起疑,点头:“快去吧,预习完就早点睡,妈妈去一趟学校查个寝。” 有秦一头埋到被子里,打开手机,飞快的按出一串号码,拨出去。 “秦秦。” 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同于以往,带着沉沉的疲惫。 “爸。”有秦捂住嘴,小声的叫他。 门外,关门声响起,母亲出去了。 “放假了?” “嗯,爸,我明天想去看看你。”有秦鼻子发酸,自从暑假偷偷见过一次,这之后整整半年,都没有再见过父亲一眼。 “好,我让你梅姨做点你爱吃的,你什么时间过来?”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蒙上一层笑意。 “中午吧。” “好,你妈她知道吗?”父亲试探的问。 有秦点头:“知道的,还是她主动提的让我过来看看你。” 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母亲强烈反对自己再与父亲接触,要求她断绝一切联系,可是,血浓于水,内心的思念不减反增,有秦时不时的偷偷去看望父亲。 每次去,父亲总会询问起母亲的近况和态度,有秦每每都是用谎言一带而过。 “下雪了,明天来的时候,多穿点,别冻着。”父亲耐心的叮嘱。 “又下雪了?”有秦翻身坐起来,刚才回家的时候还没见着,这才一会儿功夫,床沿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 “又?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看来b市的雪没有飘到家乡。 今年的第一场雪,唯有他、和她。 爆发 在家,有秦一向起得很早,从小母亲便教育: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是学习知识的黄金时间。 可是今天,当母亲推开门的时候,有秦还缩在被窝里。 “秦秦,怎么还赖床了?”母亲几不可察的皱眉。 “嗯,妈,我不舒服,好像火车上着凉了。”声音嗡嗡的,似乎是很严重的感冒。 母亲关心的上前,探乐坦有秦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那今天你多睡会。” 帮有秦掖了掖被子,继续说:“妈妈中午不一定有时间回来,你自己可以吗?” “没关系的,妈,我再睡一会就好了,还有好多功课要预习,下学期我想能有时间参与点社会实践。” 母亲宽慰的点点头,不再多说。 等到母亲关上门,有秦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跃起,兴奋地奔到衣柜,换好衣服,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直奔父亲的住所。 有秦从的士上下来的时候,时间接近10点。父亲在靠郊区的地方买了一幢别墅,他和梅姨两个人住,日子过得平淡舒适。 打了电话告诉父亲自己已经到小区门口之后,有秦迫不及待的刷门禁走了进去。 却不见一辆擦肩而过的奥迪a6里,一个人注意到她,眼神诧异。 进门的时候,梅姨和父亲正一起坐在桌边择菜。看见有秦,父亲开心的走过来,抱住自己的女儿,声音颤抖:“秦秦,爸爸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有秦回抱住父亲,哽咽的喊道:“爸,我好想你。” 雪后的阳光很好,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进来,父女两人眼角类反射出晶莹的亮光。 “快别站着了,”梅姨走过来,慈爱的顺了顺有秦的头发:“你爸爸昨晚接到你电话,今天都没去局里,早早的就拉着我去买菜,要给你做狮子头吃。” “嗯,梅姨好。”有秦笑笑,轻声打招呼。 梅姨长相普通,身材也早已走形,但为人纯良,性情真善美,而且体贴周到,是以父亲与她相伴,有秦也很放心。 “来来来,来帮爸爸把干活儿!”父亲抹了抹眼睛,牵着有秦坐到桌边。 有秦开心的应道,抓过一把水灵灵的小葱,细细收拾起来。 办公室里,母亲正在仔细的分析尖子班几个学生的考卷,李建端着一杯热茶敲门进来。 “校长,王局长那边已经去过了,刚才在他家里,他老人家分析了几个统考的重要知识点给我。”李建打开高三数学课本,找出那几个王局长用红色水笔圈出来的知识点,递过去。 “先放着吧,我过会看。”母亲没有抬头,端过茶杯,喝了一口。 “那我先出去了。”李建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想到什么,试探的开口:“校长,您女儿放假回来了?” “嗯,昨天刚回来。” “哦哦,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是您女儿!“李建眼珠子一转,不放过机会的溜须拍马道:“像您女儿那么优秀,之前在我们学校的时候每次统考都名列前茅,真应该请她来给学弟学妹们讲讲经验。” 母亲慢慢的放下茶杯,十指交叉,大拇指来回摩擦,陷入了沉思。 李建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只能尴尬的站着。眼看着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凌厉,像刀子般刮到自己身上,他有点招架不住,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你在哪儿见到的她?” . . . “你现在在哪里?”母亲问。 有秦躲在卫生间,镇定的说:“在家啊,怎么了,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有秦头皮发麻。 “那你在家干嘛?” “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所以······” “有秦,”母亲打断她,直接喊她的名字:“我现在就在家,你在哪里我应该猜到了,我给你半个小时,”母亲简明扼要的下命令,“回来,我们需要好好的谈一谈。” 有秦深吸一口气,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到了这一步,有秦反而不慌了,说:“等等吧,等我吃完午饭再回去,也不差这一会。” 似乎没有预料到,女儿会这么跟自己说话,母亲一时没了下文。 有秦飞快的挂掉电话,整理了一下表情,扯出笑脸,回到了餐桌上。 就这样,等有秦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坐在正对大门的餐桌边看着自己。 气氛压抑。 “去他那里了?你居然也学会跟我撒谎了?” 有秦沉默,母亲继续说:“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我今天才意识到,是我对你太宽容了,秦秦,你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什么样子?”有秦站在玄关,不再往屋内走一步。 “你说什么样子!”母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不可遏的骂道:“顶撞长辈、满口谎话、不思进取!你爸那样的人,跟那个农村来的女的混在一起,你跟他们接触,对你有什么好处!物理类聚,人以群分,你要变得跟他们一样吗!” “那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有秦平静的反问。 母亲静了一会,笑着说:“你很快就会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意思?有秦觉得母亲话里有话,忍不住说:“什么意思?” 母亲问若未闻,冷笑着说:“从明天开始,我会请一个保姆回来,你就给我在家好好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有秦紧抿嘴唇:“你关不住我的,妈,我只是想看一眼自己的父亲,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是我没教好,是我的错!从现在起,我会好好的重新教育你,把你带回正轨,让你明白什么叫是非对错!”母亲声音变得尖锐,指着有秦说:“父亲?我跟你说过,你没有父亲,那样的人不配做你的父亲!” 有秦看着几乎要陷入癫狂的母亲低声道:“那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 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绝望、害怕、担心、委屈······无数强烈而复杂的情感糅杂在一起,有秦心口一阵阵的钝痛。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好难受,快要不能呼吸了。 为什么自己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她都不愿意满足自己? 她刚才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有秦脑子里一片混沌,打开行李箱,她胡乱的把衣服全部扔进去,拉好拉链。 环膝,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凌晨三点,有秦拎着行李箱,换好鞋,悄悄打开门。 她看着母亲的房门,心里一片悲凉。 “妈,这是我第一次不想再你的骄傲。” 屋内一片安静。 有秦继续说:“这么多年,我都走着你给我画好的路,墙外的风景对于我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有秦自言自语:“你好好照顾自己。这一次,原谅女儿不孝。” 说完,转身离开。 她赶到火车站,只剩站票,在框框铛铛的火车声中,她回到了学校。母亲的电话在清晨便追了过来,有秦一声不吭,默默承受。她也觉得这一次,自己太大胆、太任性,可是也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 “你如果不回来,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回来!”母亲狠厉的声音传来,有秦第一次听见她这么对自己说话。 “妈,我就是出去转一转,报了个旅游团,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谈比较合适。”有秦撒谎,她不确定如果母亲知道自己回了学校,会不会直接杀过来把自己捉回去。 电话里,母亲依然声嘶力竭的发号施令,有秦耳膜有些刺痛,先一步挂断电话,扣掉电池。 旁边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生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摆,有秦低头。 小女生扎着两个羊角辫,软软的刘海贴在脑门上。她摊开手心,是一颗彩虹糖:“姐姐,吃个糖,就不苦了。” 淡淡的笑容浮上脸颊,是啊! 不哭。 初生 b市的风很大。 很大很冷。 有秦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冻住了。 开往学校的班车已经停运,有秦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兜里揣着的是父亲提前拿给她的压岁钱——一张银行卡。 无处可去。 她站在一家快捷酒店门口,凄厉的风刮过脸颊,一阵生疼。路灯一闪一闪的跳跃着,眼前浮现的是那日岑南离去的身影,笔直的脊背,黄金分割的棱角。他永远都是那么好看,那么轻易的就抓走自己的心。 等她办完手续,进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有秦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她装上手机电池,开机,一连串的未接提醒跳进来,烫的有秦手心发热。忽略掉这些,她拨通了岑南的电话,天知道,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可是这一刻,她想不管不顾,哪怕只听听他的声音,嘲讽也好、鄙夷也罢,只要是他,都好。 “岑南。”仿若弥撒,有秦虔诚的开口。 “嗯?”电话那头,是他深沉悦耳的声音。 “你那天说的事,我想好了。”深呼吸,“我想加入你,成为一份子。” “好,那你开学返校后到soho十三层找我。” “你都在吗?”她小心翼翼的打探,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浓浓的依赖和暧昧。 “呵!”岑南一声哼笑,握着电话走到院子里,棕色羊皮翻毛拖鞋被积雪打湿,他却毫不在意:“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是好像,是就是。 有秦扣着行李箱上的贴画,不吱声。 “有什么事就说,长途电话也不便宜。”岑南说。 “也没什么,就是想趁着放假多积累点社会实践经验来着。” “你没回家。”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有秦沉默,觉得自己做什么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岑南嘴里夹着烟,拿出那只钯金包边的都彭打火机,手指滑动,黄色火焰跃起:“明天就过来吧,早上九点。” “好。”突然一阵委屈涌上来,眼泪猝不及防的滴落,有秦挤出一个字,飞快的挂断电话。 再说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对着他哭诉,在他的面前失态。可是敏感又脆弱的有秦是绝对不愿意让他见到自己这幅狼狈不堪、丧家之犬的模样。 一股轻微的虚脱的感觉在有秦体内蔓延开来,铺天盖地,可是没多久,另一种踏实安宁的感觉便覆盖上去。仿佛岑南一句轻飘飘的“明天就过来吧”蕴含着无限的能量。她只需要放下心,他会为她铺陈一切。 “阿南,外面冷,快进来。”一个看着只有三十多岁的,容貌姣好、气质卓然的女人打开大门。 “抽完这只的,你先进去吧,我再打个电话,妈。”岑南回头笑了一下,扬了扬手里的烟示意。 “那你快一点,抽完这只就赶紧进来,估计过会又要落雪了。”岑南的母亲闻声也不多加苛责,只是温和的嘱咐了两声,便转身走回屋内。 岑南点头,笑容在门关上的一刻消失。 天边,一轮皎月,印出有秦那张寡淡的面容。鹅黄色的月光很衬她的气质,让她看上去异常的美丽,也异常的脆弱。 飞快的按出一串号码,岑南扔掉烟头,抬脚用力踩灭。 “喂,是我。” “这会就弄两张桌子……” 雪,纷纷扬扬。 . . . 上班高峰期,两架电梯都挤满了人。 有秦穿着母亲刚给她买的那件大衣,挤在人群中,还不算违和。 整个13层尘土飞杨,有秦刚出电梯门便被扑面而来的粉尘呛的连打几个喷嚏。 这是让她来工地搬砖了? 你在哪里?我到了。有秦发了个信息给岑南。 往里走,最里面。 岑南回的又快又简洁。 看样子,他应该是包下了整整一层,作为他创业的起点。整个楼层的隔断被全部打通,只留简单的承重柱,施工人员还在忙忙碌碌的对图纸、规划水电。有秦小心翼翼的避开施工器材,往最里面走去。 一间灰白色的临时板房竖在东北角落。 推开门,屋内只有两张对拼的茶色木桌,岑南窝在一张看着就很贵的黑色皮质座椅里,面前一台imac正在高速运转。伴随着冲击钻震耳欲聋的响声,整个临时板房都在微微颤动。 “我来了,应该没迟到吧。” 岑南从电脑前抬起头,扬扬下巴,示意她坐到对面。 有秦走过去,桌子上很凌乱,四散的纸稿上乱七八糟的画着一堆线条,看不出作者的意图。大概的整理到一边,有秦坐下,对面,岑南专心滑动鼠标,绘图。 不想打扰到他,有秦拿出手机刷起微博。热搜榜第一条:木一凡卢月。 ? 估计又是哪个明星公布恋情了吧!有秦猜测着,手指滑动,完全没有兴趣,却忘了,那次进警察局的源头正是他。 阳光透过板房拼接处的缝隙洒进来,照在岑南俊郎白皙的面庞上。有秦偷眼看去,细细疏疏的粉尘在他的发丝间上下飞舞,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美好。 不知过去了多久。 “过来。”岑南甩了甩鼠标,喊她。 有秦回过神,听话的走过去,电脑桌面上,一个金属拉丝背景,两只3d立体造型的黑色孔雀呈圆形环抱,下方一行加粗打斜钢笔字:neonatal。 初生。 这是第二次,她见到这个不算复杂的英文单词。 “怎么样?作为logo?” “像你。”有秦想起她的那只小乌龟——孔孔,不由笑了笑,如是评价。 岑南斜挑起眉:“我?” “嗯,你。骄傲、美丽。”侧头看着他,有秦的脸慢慢浮起一层粉色。 …… “我说,你现在是在调戏我吗?”她的心尖儿尖儿风流倜傥的笑开,两颗生动的米窝如风眼一般吸住了她的目光。 咽了咽口水,有秦强作镇定的说:“没有啊,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哒、哒、哒。”岑南中指习惯性的敲打着桌面,一下下把有秦的心击穿。 半晌,在有秦丢盔弃甲之前,轻笑着说:“走吧,陪老板吃早饭。” 饿……好的。 岑老板! 恰恰相反 有秦跟着岑南到了地下停车场,一辆红色法拉利静静停在vip车位里。 四周很安静,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岑南走路时裤料的摩擦声。 岑南向上掀开副驾驶的车门,有秦脸红了红,坐进去。 “谢谢。”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有秦有些紧张。 岑南不说话,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突然附身凑到有秦身前,整个人几乎将她拢在怀里,慢条斯理的抽过安全带。 一股雨后松木的清香瞬间把有秦拘禁在狭小的空间里,抬头,岑南泛着浅青胡渣的下颚近在咫尺。她觉得再多一秒,自己的鼻血就要喷出来了,努力的向后靠了靠,拉开距离。 却仿佛摩擦起热般,随着自己的动作,空气的温度都都变得灼热。 岑南察觉到有秦的动作,不露声色。修长的手指摸到座椅下方的按钮,轻轻一拨,座椅突然往前一滑,有秦一个前倾,整张脸直接撞到他的手臂上。 驼色羊绒大衣,细碎的毛料微微刺痛脸庞。 有秦触电似的弹开,埋下头,指尖都紧张的微微颤抖。 而始作俑者,只淡淡的笑了一声,调侃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手都快被你撞折了。” ? 意思是怪我咯?刚刚酝酿起的羞涩与暧昧顷刻消散,有秦咽了口口水,撇过头,露出红如滴血的耳朵,说:“对不起,老板,我请你吃早饭作为赔偿吧!” 岑南起身,高大的身形遮住整个车门,严丝合缝,一点空气都透不进来,有秦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是该好好补偿。” ······ 应该不是自作多情吧?总觉得他话有所指。 岑南关上车门,坐进驾驶室,点火、挂挡,一脚满油门,呼啸而去。 有秦一个俯冲,尖叫:“啊啊啊啊啊!” 一旁,岑南耳膜刺痛,眉梢微抬。 . . . 很久之前,有秦就意识到,跟着岑老板永远是吃香的、喝辣的,他的生活品质远非正常的学生可比,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品。 就连早饭······ 坐在包间里,有秦局促不安的翻着菜单。虽然父亲给的银行卡里足足有一万块钱,可是这家连鲜肉小笼包都要288一笼的茶楼,着实刷新了她的消费上限。 抬眼,偷偷看着对面怡然自得的岑南,有秦咬了咬牙。 “服务员,点单。”有秦抬高音量,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好吧!清了清嗓子,有秦牟足劲儿准备再喊一声。 “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搭理你!”岑南出声,无语的按了两下桌面上一个圆形按钮,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蓝印花布的服务员走了过来。 有秦撇嘴:看你这话说的,就跟你要怎么我似的!再说了,就算你要怎么我,多半我也不会反抗。 大胆的念头一闪而过,她被自己惊到了,不自然的轻咳两声,对着服务员说:“你们这的特色早点是什么?” “我们店的招牌是蟹黄小笼包,基本每个到店的顾客都会点一份。”服务员声音甜甜。 妈呀!490一笼! “一笼够吗?”有秦问。 岑南点头,不作声。 “那要一笼吧!” “还有我们新推出的鱼皮小馄饨,也是非常不错的呢,目前啊,整个b市只我们一家有。” 乖乖!86一碗! “嗯,来两碗吧。”总不能点一碗两人分着吃?不行,太跌份儿。 “其他还需要吗?顾客?”服务员一边下单,一边追问。 有秦合上菜单,看向岑南:“够吗?” 其实两个人吃这么多就够了,更何况他其实很少吃早饭。不过此刻,看着她小心翼翼、隐约带着期待的表情,岑南不由得起了戏弄的心思:“好像不够,不都说早饭要吃好吃饱吗?我再点几个吧!” 这难道还不够好?有秦默。 “虾皇饺。” 不是有蟹黄小笼包了吗? “翡翠蟹肉羹。” 好像是138? “一壶观音王。” 什么鬼? 岑南看着有秦渐渐生无可恋的神情,笑了笑,“先这样吧!不够再说。” 有秦吐血。 酒店一晚648,来回路费40,吃饭省着点的话一天50,算来算去,有秦悲催的发现,父亲给的压岁钱顶多撑半个月。这下好了,一顿早饭吃掉两天的生活费,看来还是得找个兼职做做,不然得睡大马路了。 “怎么没回家?”坐在对面的岑南突然发问。 有秦顿了顿,说:“跟我妈吵架了。” 岑南轻笑着点燃一支烟:“你多大了?还离家出走?” “不是的。”有秦摇头:“我偷偷跑去见我爸,被我妈知道了,她居然要请个保姆回来监视我,不准我再出门。我不明白,我只是想见自己的父亲一面而已,为什么就是不允许?甚至要把我关起来?” 岑南深吸一口,一长段烟灰落到他的黑色牛仔裤上,伸手掸去,抬头静静的看着有秦。 “从他们离婚开始,我妈就禁止我再跟他有任何联系,可其实每个月我都会偷偷跑去看我爸。这一次既然被发现了,也没必要再藏了,如果她还是固执己见,那我也不会回去。”有秦不敢和岑南有眼神的接触,只侧头看着空气,双手握拳,扣着自己掌心的螺纹。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烟雾缭绕,岑南抽得很凶。 “先这样吧!” “我告诉过你,下学期我在学校的时间不多吧!”岑南问。 “嗯,你说过。” 岑南盯着对面那个眼眶有些发红的女生看了很久,自嘲的笑了一声,说:“完了。” 什么?有请不明所以。 “学校附近那套房子我估计也不会去住了,到开学前你就先住在那里吧!至于你来我公司,我也是在创业,没什么钱,一个月5000工资。”岑南中指又开始习惯性的敲击桌面。 有秦怔住:她一个月生活费才3000不到。而且,他这架势······一种被豢养的感觉浮上心头,她看着岑南一开一合的嘴,喉头发紧。 “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一收。”岑南出声讽刺,一眼看穿有秦脑袋里的那团浆糊。 慌乱的跟他对视一秒,有秦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闷闷的说:“这样好像不太······” “想好再说。”岑南打断她,无端的烦躁起来:“如果你希望,你跟我之间永远不会有什么,那你就继续说完。” 服务员端来一套功夫茶具,茶盘正中是一尊慈眉善目的弥陀佛,日光、芬芳、茶香。 我希望的,与你所说,恰恰相反。 腊月二十九 等上菜的间隙,岑南慵懒娴熟的品着他那壶观音王,嘴角斜吊,似乎心情不错。 有秦不敢跟他有眼神的接触,也不敢多说什么,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的喜悦和慌张。那晚岑南表白过后的遗憾和懊悔,似乎在此刻烟消云散,她暗自窃喜,这一次的胆大妄为是押对了。 服务员端上来一笼还在冒着热气的蟹黄小笼包,放下一碟细如牛毛的姜丝,礼貌的鞠躬离开。 有秦探了探脑袋:雪白晶莹的皮面,美味的汤汁在里面蠕动,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破开,让人看着就垂涎三尺。 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个,有秦拿餐碟接着,放到了岑南面前。 岑南笑笑,拿起筷子,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服务。 吐了吐舌头,有秦夹过一个,在皮儿上咬了一个小洞,轻轻一吸,鲜嫩肥油的汁水即刻涌入口中。继续咬一口,满口的蟹肉夹着猪肉的肥香,细腻润滑的口感,让人回味无穷。 “我去下洗手间。”岑南放下筷子,吩咐道:“帮我灌点醋进去。” 哦,老板! 真的是天生的少爷,太会使唤人了!有秦默默吐槽,还是听话的拿过醋碟,用筷子挑开一个口,慢慢把醋灌进小笼包里。 岑南方便完,洗干净手,绕到一楼前台结账,又打包了两笼留着带走。 回来的时候,便看见有秦微微侧着头,一脸认真严肃的往小笼包里挨个灌醋。日光倾城,一缕发丝贴着她白皙寡淡的面庞落在肩头。 随着她一点一滴的动作,发丝荡漾,岑南的脸颊也仿佛被搔弄的微微发痒,伸手挠了两下,无语的走回座位。 “全灌上了?这么听我的话?”一坐下,岑南便开口调侃。 ······ 你是老板你最大,当然要听你的。 岑南顺利的抓取有秦的心理活动,懒懒的说:“我不是老板你也得听我的。” 你咋不上天呢? 眉心跳了跳,岑南哼笑一声,不再多说。 有秦见状,心里莫名的高兴,一口吞下一个小笼包,美滋滋的嚼了起来。 茶楼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一顿饭吃完,两人并肩下楼。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告诉她,岑南已经结过了,还外带了两笼。 “这家离公司远,我也没时间天天带你来。”岑南淡淡的说。 有秦抬头,两人对视一眼,移开目光,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也许,改变就是从此刻开始。 当天下午,岑南便带着有秦把东西搬到了他的私人住所。 充实美好的一天,有秦发了一个朋友圈,配图是那两份打包的小笼包。 郑云点赞。 郎浩评论:“这莫不是岑南最喜欢的那家蟹黄小笼包?” 有秦笑,也给自己点了个赞,舒适的躺到床上。 黑色绒面榻榻米,灰色棉质床品,隐隐的雨后松木清香,有秦的耳朵烧了起来:这是他的体香啊!他曾经睡过的床、盖过的被子、枕过的枕头…… 一把扯过被子裹在身上,有秦兴奋的在床上来回翻滚,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 . . 时间慢慢向前推进。 母亲没有再找过自己,有秦觉得这很正常,长居高位的母亲是绝对没有耐性一而再再二三的喊自己回家。 有秦朝九晚五的上下班,其实根本没什么活儿干,岑南一个人大包大揽的做着筹备期的各项工作。可是能够每天看见那张帅的她两腿发软的脸,已经让她万分满足、如履云端。 腊月二十九。 早上八点。 有秦仔细的洗漱完,画了个淡妆:今天,是她的生日。 手机里,父亲零点准时发来的生日快乐被置顶,有秦挣扎着要不要给母亲打个电话求和,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今天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两只老虎爱跳舞……”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上次在医院被岑南听到后,有秦便换了铃声。 一个陌生号码,尾号是非常土豪的五个8,来电归属地是b市。 “你好,请问哪位?”有秦问。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念头从天灵盖劈下:岑南!是他的私人号码! “是岑南吗?”有秦想再确认一下。 “呵!”一声轻笑:“老板的声音都认不出来?” “白眼狼。”岑南下定论。 “你已经到公司了吗?我这就出门。”有秦不和他争辩,声音中流露出一丝甜意。 “我在楼下。” ? 有秦握着电话,快步走到阳台,拉开白色纱帘,红色法拉利旁,斜靠着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大衣,围着炭黑色双glogo围巾的身影。 似乎感受到有秦的目光,那个身影抬起头。 清晨寒风,流水行云,人面如玉。 “我马上下来。”有秦挂断电话,套好羽绒服,一刻也不想耽误的奔下楼。 岑南双手插兜,看着微微有些喘气的有秦:“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万一呢? 万一你跑了,我上哪儿找你?有秦只浅浅的笑,不吱声。 “走吧!” “好。” “不问去哪里了?”岑南意外的挑眉,坐进车里。 “老板去哪我去哪。”有秦觉得自己的回答天衣无缝。 岑南眸光闪动,一脚油门,载着有秦呼啸而去。 菜刀 嚣张的红色跑车穿过交缠盘绕的市内高架,渐渐行驶到郊区的一片人工湖周围。 岑南放慢速度,降下车窗,单手扶着方向盘绕湖前行。不一会儿,一片仅有着十几幢私家别墅的住宅区映入眼帘。 “这是哪里?”有秦看着路边走马灯式掠过的欧式复古路灯,问。 “我家。”汽车停在一片人工草坪上,并排停着的还有那辆棕色x6。 岑南熄火,下车。 有秦有点懵,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转头透过车窗看着岑南:他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有惊喜? “想什么?来替我搬东西。”替有秦拉开车门,岑南一脸戏虐的看着她。 得!看来是想多了!这下又从跑腿降级成苦力了。 有秦认命的解开安全带,下车,垂头丧气的跟在他后面。 走在前面的岑南意味不明的笑,只淡淡的催促:“跟紧点儿,走丢了我不负责。” “哦。” 脚下,是一座防腐木景观小桥,似乎刚刚清扫过,一点积雪也无,透着微微的潮意。走过桥,是一幢三层高、西班牙建筑风格的别墅。珍珠白干挂石材,搭配红色筒瓦铺设的低坡屋顶,西班牙绞丝花纹立柱支撑着拱门门廊,整体平面紧凑、线条流畅。 “真不愧是大b市,连别墅都比我们小县城的要洋气的多。”有秦忍不住赞叹。 岑南按下指纹,打开门,打趣的说:“小土包子。” 切! 等到有秦进了门,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珠宝盒。 5m挑高中空,巨型水晶吊灯呈花蕊状垂下,即使在白天,也璀璨无比。高贵丝绒窗帘自上而下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大片的落地窗外是种植各种花木盆景的庭院。美式田园沙发对面是巨大的切割玻璃镜面,此时清晰的映出满脸惊羡的有秦和神情温柔的岑南。 等等! 温柔?有秦转头确认:明明还是那副306度无死角的嘲讽脸啊!怎么会有那种温柔的神情。 看来纸醉金迷这话是对的,见到这般梦幻城堡一样的场景,自己也有些痴迷了。 “阿南,怎么这么回来了?”旋转楼梯上,一个穿着紫色羊绒长裙,黑色苏绣披肩的女人慢慢走下来。 老人常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是眼前这个气质高贵的女人,却是兼具骨皮两美。五官精致有艺术感,比例得当的面部曲线流畅优美,惊艳耐看,顶级美人当如是。 “妈,我回来把手绘屏搬到公司,里面文档太多,我懒得一个个拷过去。”岑南脱掉外套,物理暖气很足。 有秦尴尬的站着,不知该如何处理面前的状况,只能先礼貌的笑笑,自我介绍:“阿姨,你好,我是岑南的同学,有秦。” 岑南的母亲点点头,笑容如春风拂面般轻柔温暖:“嗯,你好,我是岑南的母亲,莫情,你和我的名字还有点像呢。” “好像是有点,阿姨。”有秦偷偷看了一眼岑南,只见他斜靠在沙发上,软泥怪一样毫无姿态。 似乎感受到有秦的视线,岑南抬头,笑了一下说:“坐啊,站着干嘛。” 有秦噎,你倒是说得轻松。 “叫我莫姨吧,有秦。”岑南的母亲上前拉过她,坐下。 “嗯,莫姨。”有秦规规矩矩的坐着,双腿并拢。 “外面很冷吧?我让顾妈煮点红茶给你吧!” “不、不不不,不用。”有秦慌张的摆摆手,说:“不冷,坐的车,一点都不冷。” 对面坐着的岑南玩着手机,一副与世隔绝的架势。 “你是b市人吧?” “不是。”有秦老实回答。 “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还不回……” “妈,我带她上去收拾东西了,公司那里装修的差不多了快。”岑南起身打断莫情,斜斜的撇了一眼有秦,示意她跟上。 得救!有秦刚准备起身,心思通透明亮的莫情便淡淡一笑,掠过这个话题,冲着岑南说:“你自己去,能有多少东西要收拾,还要人家女孩子帮你。” 岑南嗤笑一声,“妈,偏心了啊!”话落,吊儿郎当的撇了撇嘴,转身上楼。 …… 莫情看着自己儿子帅气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阿南啊,就是被他爸宠坏了,脾气坏,性子强。” 饿……确实,有秦认同,却又不敢点头。 “他还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莫情拉过有秦的手,握住。 有秦低头,那是一双保养得当,温暖柔软的手。 “挺好的。” 简单的三个字,却似乎在向她传达着什么信息。 有秦错愕的抬头,对上莫情的目光。那双明媚漂亮的眼睛,饱含智慧,像一滩神圣的拥有着神奇力量的湖水。 临出门,虽然说是来帮忙搬东西,却只有岑南一个人单臂夹着他那台巨大的手绘屏,有秦只负责拎着一些手绘稿和记事本,和一堆蔬菜、肉类? “带这些干嘛?”有秦一头雾水。 “贡品。” what? 莫情换上皮草外搭,送两人到车边。 岑南降下车窗,歪头说:“妈,赶紧进去吧,外面冷,我中午不回来吃了啊。” “嗯,好。”点点头,莫情弯腰,冲着有秦招招手。 有秦听话的凑过去。 “你就是奥利奥吧!” …… 红色跑车扬长而去。 . . . “老板。”有秦难得严肃。 岑南挑眉,眼神逼人。 有秦头皮发麻,顶着强大的气压,继续说:“这个韭菜,洗之前应该一根一根择干净。” 厨房里,岑南随意的翻出一件衬衫当围兜系在腰间,动作僵硬的把一把韭菜扔在水池里搓洗。有秦看着衬衫衣领处那两只怪兽眼睛,无语,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贵的围兜。 “虽然说公司装修竣工,是该打个牙祭庆祝下,但是让您亲自下厨,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有秦斟酌用词,尽量不去惹毛一脸不爽的某人。 “说人话。”岑南语气不善,煮个饭比画个图纸还麻烦,他有点后悔自己那个决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们要不出去吃吧!” 时针指向11点,厨房里还是一团糟,有秦无奈的建议。 “我如果非要自己煮呢?”岑南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过菜刀,凶神恶煞的问。 有秦看着明晃晃的菜刀,小心脏微微一颤,算了!算了!再这么下去不光自己的午饭要泡汤,人生安全估计也悬。上次出院时医生的叮嘱还言犹在耳:三餐要按时按点,禁辣、少油、少盐。 “我来吧!”接过菜刀,有秦的手蹭过岑南被水泡的冰凉的手。 顿住。 争吵 有秦的心尖儿莫名颤动,不露声色的移开手,捞起韭菜,切起来。 岑南也不坚持,走开去洗手,却有意无意的轻轻挤了一下她。 …… 要命,这种轻微的肢体接触让有秦感到一阵酥麻,耳朵慢慢变得潮红。在阳光的投射下,耳后青色的主动脉缓慢有力的跳动着,仿佛要冲破那层白的透明的肌肤有一般。 岑南一动不动的看着,半晌,轻轻一笑:“皮薄的跟纸一样。” 轰!一股燥热直冲头顶,气氛越来越暧昧,有秦扛不住的呢喃道:“你、你你出去等着吧,马上好。” 岑南却抱定主意,站在一旁不为所动。叼起一根烟,拿出有秦送的那只打火机,点燃,慢条斯理的抽起来。 有秦无奈,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到面前那堆食材上,剁炒煎炸,不敢抬头。 一个小时后,韭菜炒粉皮、糖醋排骨、爆炒河虾、冬瓜酥肉汤,三菜一汤摆上桌。 “吃饭啦!”有秦端着两碗白米饭,拿着两双筷子,招呼道。 岑南懒懒的拉开椅子,坐下。 “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有秦拿不准他的口味,虽然他一直都是自己对吃的不讲究,但总会有个咸淡忌口的区分吧! 岑南勺了一勺汤泡进饭里,咕噜噜扒了几口,评价道:“挺好的。” “你喜欢吃汤泡饭?” “嗯。”岑南夹了一块酥肉。 “汤泡饭对胃不好,以后少吃。”有秦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怎么?这就开始管我了?” 饿……有秦看着一脸吊儿郎当的岑南,无语,夹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狠狠的嚼了起来。 这个人,真的是太讨厌了! 一顿饭吃完,有秦自动自觉的承包了洗碗收拾的工作,自然是不能指望岑大老板动手的。 等到一切收拾完,有秦累的坐在一棵大白菜上捶肩,心里还盘算着晚上一个人就拿这颗白菜下点面条好了。 “走吧!”岑南进来,看见坐在白菜上的有秦,不由莞尔。 “啊?去哪里啊?”有秦僵硬的转头,神情呆滞,好累啊……她想休息会,也不带这么奴役人的啊! “机场。”言简意赅。 “是要去接谁吗?” “送你。” 什么?有秦猛的站起来,因为站的太急,脑部缺氧,眼前金星四溅。 岑南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激动什么?” “我给你买了三点的机票,回去吧!” 有秦推开他,情绪激动:“我没有要你买,你为什么要替我做这个主?我不回去,回去了我妈就会把我关起来!你要是觉得我在这占了你地方,我立马搬走!” 有秦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一股脑的吐出一堆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只凭着一时的冲动张口就来。 岑南面色铁青,冷不丁被她推的撞到后面的洗菜池边,顿时怒火中烧,指着有秦,青筋暴起。 有秦不甘示弱的回看着他,眼眶通红,脸色煞白。僵持中,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 岑南看着那滴滚圆的泪珠坠落,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按下脾气,冷冷的说:“我已经跟教授那边打好招呼了,最迟大年初五就会有学校的的实践项目招募书寄到你家,上面会写清楚要求你初八返校报道。” 有秦愕然,眼泪像拧不紧的水龙头般一滴接一滴落下,偏偏表情一半惊讶一半悲伤,一时间十分滑稽。 “你真的不想回家过年吗?你怕的不就是被关起来?现在这个问题我替你解决了。”岑南走近,站到她面前:“在你看来,我是哪种人?这么不值得相信?” 有秦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音节,懊恼、后悔、难过,情绪交杂,撕心裂肺。 “走吧,再晚赶不上了。”看着面前的有秦,他不忍心再多苛责,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果然,先开口的人输。 一秒都不能再多待,拿起车钥匙,下楼。 身后,有秦立在原地,望着岑南的背影,心尖儿撕裂的疼起来,恨不得拿起案板上的菜刀,生生剜掉,才能罢休。 又是这样,刚刚靠近,却被自己生生推开。 . . . 机场,有秦过了安检口。 岑南就静静的站在一米线外。有秦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却不敢回头,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挣扎了许久,岑南叹了口气,喊住她:“喂,奥利奥。” 有秦顿住。 “过生日,都是要许愿的。” “我许你一个愿望,晚上12点之前。” 原来他知道。这一天的各个场景飞快的在脑海中闪过,从早上的初见到他家、到他下厨做饭、到刚才的争执……所有的一切串联成一条线。 原来他知道! 是你 机场广播的响起,格式化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催促着旅客登机。 有秦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登机口,再回头,岑南已经不在原地。 笔直的背影,像是冻结了所有的感觉,漠然诉说着他细心编织的故事细节,烘托日光里那抹似曾相识的味道。 在来路,也在去路…… 登机,飞机冲入云霄。 皑皑白雪渐渐抛在身后,一辆红色跑车停在路边,长久不动。 华灯初上。 有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家里一切如旧,她却感觉恍若隔世。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书房的门缝微微透出一丝光亮,有秦走过去,贴耳倾听,一种流畅的、沉缓的,钢笔划过纸张的细疏声传来。 挣扎许久,有秦轻轻推开了门。 “妈。” 书桌前,母亲伏案批改试卷,闻声抬头,面无表情。有秦仔细辨别,也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惊喜或诧异。 “嗯。”母亲面色严厉。 一时间,两人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放下手中的钢笔,母亲打破了沉默:“刚才你们学校的张教授给我打了个电话。” 这么快?有秦有些意外,按岑南的说法,应该是年后才对啊! “你这次期末考试成绩不错,学校特例分给你一个参与科研项目的实践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母亲看着面前的有秦,叹了口气:“最晚初八报道,你自己看时间吧!” 有秦点头,那日的争吵似乎不了了之,但母女之间却总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障碍隔开。 “你回房自己预习功课吧,妈妈还有试卷没批完。”久居高位的母亲,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刻板与严厉,说一不二。 而习惯逃避的有秦,觉得闭口不提那晚的争吵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解决方式,母亲的逐客令无疑是最好的台阶。 “那妈,你早点休息。”轻轻关上门,有秦逃回了房间。 在门关上的刹那,母亲的笔头微顿。眼神飘向放在一边的手机,似乎,一切太凑巧,太顺理成章了。 …… 时针走到十一点五十。 有秦握着手机,调出那个有着浓浓的暴发户气息的手机号,指尖微颤,拨出去。 一声尚未响完,电话便被接起。 有秦的内心有些窃喜,“喂,岑南。” “嗯。”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卡壳,有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得,电话那头的岑南没有催促,只静静地等着。 “对不起。”其实有秦很擅长道歉。从小到大,考试没考好道歉,答不出老师的问题道歉,父亲削的铅笔笔头断了道歉,母亲买的鞋子被踩脏了道歉…… 可是对于岑南,她却是第一次道歉。 “嗯。”还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有秦慌了,她有点拿不准岑南的态度:“你不生我气了吧?” “如果我说气呢?”岑南关掉手绘屏,握着电话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纱,月光倾城。 “那……”临别前岑南的话萦绕耳畔,“我的生日愿望是你不再生我的气,今天的一切到此为止。” 呵!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哼笑,岑南揉揉眉心,说:“这就是你的生日愿望?” “我许你的愿望这么廉价吗?” “你确定你想要的是这个?” 一连串的质问冲着有秦砸来,尽管隔着电话,仍旧气势汹汹,搅的她脑里一片浆糊。 “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墨迹,也从来不回头,这是第一次,我给别人第二次机会。奥利奥,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有秦静了好一会,终于云开月明汲取出他话里的重点:机会!应该就是这个机会了!她的全身都像被火点燃,剧烈跳动的心脏不堪重负,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开。 “我的生日愿望——” 天崩地裂,山河倒灌。 “是你。” 初甜 有秦浑浑噩噩的洗完头洗完澡,头发都没有吹便倒进蓬松柔软的被窝,整个人还沉静在刚才的对话中发懵。 “好啊,我说话算话,如你所愿,我是你的了。” 岑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有秦听来却振聋发聩。仿佛,今天以后,终于有一个人会每天想起自己;有一个人,会像爱自己一样爱她;有一个人,会朝起问好、月出道安······ 有种幸福却慌乱的感觉。 一切在岑南的掌控下,急速推进的顺理成章,明明前不久,自己刚刚拒绝了他的告白。 可是在短短的时间内,翻天覆地,主动权又一次落入他的手中。岑南就像是执棋的人,棋盘上风起云涌,他在四两拨千斤的谈笑间,轻易的攻城略地,却偏偏让人找不出任何的不适与差错,似乎所有的一切本该如此。 我是你的了,这五个字简直是世界上最甜蜜的话语。 有秦一想起,便脸如火烧,亢奋的钻进被子,两只白皙的脚丫胡乱在床上乱蹬。 远在东北的岑南,挂断电话后,面色镇定,眼神却藏不住的溢出一丝喜悦。 果然,自己永远是无往不胜的。 岑南欠嗖嗖的想着,年轻的面庞骄傲俊朗。他拿出手机,对着一轮皎月,“咔嚓”一张照片,推送朋友圈,没有任何文字。 作为一个一年才发一两条朋友圈的潜水党,刚一推送,便炸出一片评论和点赞。 郎浩:有情况。 前女友a:月亮好美。 前女友b:明天要一起出来跨年吗? 前女友c:睹物思人。 前女友d:呵呵。 张教授点赞。 好友点赞。 评论数一直递增到38······还时不时跳出来一条。 有秦躺在床上,刷到这条朋友圈,看到下面郎浩的评论,甜蜜的笑了笑,点赞。 翻身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规章制度般一板一眼的往前推进,守岁、过年、新年、走亲访友。她和母亲之间似乎有了一种默契,两人对于那次的争吵都闭口不提,虽然总觉得这并不是母亲的行事风格,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秦也乐意配合。 至于她和岑南,两人并没有如小说中描写的你侬我侬,只是每日睡醒时多了一条问候,睡觉前多了一句好梦,甚至连电话都没有再互通一个。 有秦给自己定的初五的机票,饭桌前,她小声的告诉母亲。 “妈,我初五上午走,这次买的机票。” 母亲点了点头:“去了跟着老师好好学,书上学习终觉浅,这样的实践机会一定要珍惜。” 有秦扒了一口米饭,不作声。 “至于你爸那边,”母亲犹豫了一会,说:“去道个别吧!” ? 有秦顿住,对于母亲突然松口,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安。结合这几天的风平浪静······不对,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放下碗筷,她试探的问:“道别?和我爸吗?” 母亲斜斜的撇了她一眼,“你可以去也可以不去。”说完,便起身离开饭桌。 “吃完了收拾一下,我去一趟学校。” 母亲边套着羽绒服边回头吩咐,有秦乖巧的点了点头,面上狐疑不减。 临出门前,母亲终是叹了口气,和言细语的说:“你是我女儿,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骄傲,你要知道,妈妈永远不会害你,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莫名的恐慌从脚底窜上心头。 有秦抚了抚胸口,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叮!”新消息提示。 是岑南的短信:今天已经初四了。 机票是明天的,可是察觉到岑南是在催促自己早归,不觉有些甜蜜。恶作剧的回了一句:知道啊,怎么了? 没有回应。 有秦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收拾餐桌。 等她洗完碗擦完桌子,手机也没有任何反应。嘟起嘴巴,有秦编了一条信息:在忙? 屏幕亮,秒回:忙着订机票。 干嘛?有秦飞快的按着键盘。 去接你。 ······ 她急了,赶紧一个电话回拨过去:“你干嘛呀!我明天上午的飞机回去!” “哦。” “就是逗逗你啦~”有秦撒娇。 “几点到。”岑南对于她的撒娇示好毫无反应,淡淡的问。 “中午十一点多吧。”有秦委屈,小说上不是这么写的啊!怎么她的男朋友一点都不暖男呢? “好。挂了。” “哦。” 欲哭无泪。 . . . 第二天,母亲送她到机场,短短的几天之后,她再一次坐上飞机,回到白雪皑皑的b市。 飞机落下之时,她突然想起刚到b市的那一天,那是她初见岑南的一刻。俊郎帅气,不可方物。 现在,那个以前连看他一眼都害怕胆怯的少年,是她的。 刚拿到行李箱,走出去,便看见岑南双手插兜,斜靠在围栏上。 周边经过的人群,无论男女老少,都被他出众的容貌和独特的气质的吸引,不住的回头多看几眼。 莫名的骄傲涌上心头,有秦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 他抬眼,回视。 “过来。”岑南张开手。 有秦脸红,几天不见,两人的关系有了质的改变,不禁有些拘谨和害羞。 她小声的呢喃:“这里这么多人。” 岑南挑眉:“我给你拿个箱子,还要看人多人少?” 又被调戏了······ 有秦无语,娇嗔的瞪了岑南一眼,只见他一脸坏笑,走上前,接过有秦手中的行李箱,打趣道:“我说,表情收一收,太露骨了。” 岑南拖着箱子走在前面,有秦埋头跟在后面,旁边经过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或是揽肩、或是牵手,有秦看着他高挺的背影,快步上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岑南回头,有些疑惑,却也没说什么。低头看了看她,自然而然的拉过她的手,十指交叉,牵住,用力收紧。 这一牵,漂浮着的一切,尘埃落定。 等坐进车里,有秦整个人已经红的像熟透的虾子。 岑南发动车,轻笑一声,奚落道:“出息。” 有秦低眉顺眼,不和他争辩。 似乎是她乖顺的样子取悦了岑南,他突然来了兴致,转身问:“是不是想死我了?” 这个人······真的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有秦无语。 “不说?”岑南不罢休的追问。 有秦觉得自己要疯了,紧张的瞥了一眼车内的中控屏,这也没开空调啊,怎么就这么热? “嗯。”蚊子叫一样的声音,既然横竖躲不过,只能交待了。 岑南盯着她红头的耳朵看了半晌,唇角斜挑,突然抓住有秦的肩,一把拉转过来。 春风战鼓 有秦被惊到,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岑南。 岑南盯着有秦的嘴唇,细细的看着。伸出手,慢慢贴上她的嘴唇,顺着浅粉色唇纹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有秦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开了,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抬眼,看进他的眼神深处,是一片炙热的星芒,光芒璀璨,让人目眩神迷。 慢慢闭上眼,有秦轻抬起下巴,岑南满意的笑,侧头亲吻上她柔软的嘴唇。 从来没想到,岑南的嘴唇是这么的柔软温暖。有秦紧张的微微一缩,岑南却不放过的追了上来,含住她的嘴唇,温柔的吮吸起来。 这是有秦的初吻,茫然的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只笨拙的张嘴,意图抽取一丝空气。却不想,给了岑南可趁之机,一双大手探到她的脑后,用力往前一压,一条粘腻、湿润的舌头挤开唇瓣,滑进有秦的口腔。 要命!有秦觉得自己全身酥软,一点力气也无,撑不住的要往下瘫倒。 岑南察觉到她的绵软和紧张,睁开眼,看着她纤长卷翘的睫毛,手下使力,硬生生的托起有秦推到副驾驶门上,自己也紧跟着凑上来,将有秦罩在身下。 许久过去,两人的呼吸越来越凌乱急促,岑南终于放开了她。末了还忍不住伸手掐了掐有秦红头的脸颊,低声说:“我快要想死了。” 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股青春期特有的雄性荷尔蒙,异常性感。 我也是啊,只会比你想象的更想你。 ······ 距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这段时间还是先住在岑南的私人住所。 有秦简单的把衣服收拾了下,想了片刻,打开衣柜,放了进去。 之前住着的时候,每次换洗完衣物,她都是仔细、规矩的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不过这次再来,有些事情已经不同。 有秦甜蜜的偷笑,回到客厅。岑南葛优躺的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又是农业频道,有秦实在无法理解他这个独特的品味。 坐过去,好奇的看了眼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致富经,问:“你爱看这个?” “还行吧!” “好吧,挺别致的。”有秦评论道。 岑南放下手里的遥控,伸手揽住有秦的腰,使劲揉了两把,抱怨的说:“怎么这么瘦,一点手感都没有。” 有秦被他揉的全身发软,不服输的呢喃道:“彼此彼此。” 岑南挑眉,一把掀开自己的上衣,精装细腻的腹部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别说,还真有6块腹肌! 只是······面前的某人这得意的神态,炫耀的心理,是青春期没过吗?有秦翻了个白眼。 “你再翻个试试?” 好勒!你说的就是圣旨,有秦不负所望的又翻了一个白眼。 “啊!” 下一秒岑南已经一个打横把她抱起,有秦蜷在他温暖宽阔的怀里,又急又羞,使劲拍着他:“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岑南恍若未闻,抱着她往卧室走去。 有秦见他不吃这一套,手下更加用力,拍的“啪啪”直响。岑南被她拍的不爽,一把把她扔到床上,欺身覆上来。 ? 这是要干嘛······有秦用手抵着他,隐约感觉到他的用意。会不会太快了?球还未投出,就直接全垒打了? 岑南双臂撑在她的耳侧,附身看着她:“你选一个吧,是我揍你一顿,还是你安抚我一次。” 有秦全身僵直,连脚指头都开始发麻。 她觉得,在岑南的包围下,无路可去。 僵持了片刻,她喉咙干涩的说:“我跟其他人不一样。” 岑南眼眸深沉。 “我和你说过,对于我来说,一次就是一辈子。” 岑南抬起一只手,揉着她的耳垂,力度不轻不重,有秦感觉一阵一阵的电流过满全身。 “所以,你要想好。” 时间静止,屋里静的落针可闻。有秦开始害怕,害怕岑南想明白自己的意思之后,选择放弃,那对于她来说,才是真正的死刑。 岑南的手慢慢下移到有秦的脖颈,张开,毫不费力的便一掌尽握。 有秦没有瑟缩,尽管他微微收拢的手指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直直的盯着岑南,只见他神情淡漠,懒懒的却带着罕有的认真说:“我这个人,占有欲很强,从来只有我予宇欲求,虽然照你这么喜欢我,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但是,” “如果你先背叛了呢?”岑南眼神很冷,说出的话不容置喙。 有秦毫不犹豫:“断子绝孙、孤独终老。” 一句一字,字字诛心。 岑南似乎震惊到了,许久没有回应。 不过片刻,他起身,一件一件脱去衣服,露出线条流畅、干净光滑的身体:“那你自己记得你说的话。” 有秦点头,主动伸出双臂,搂住岑南。指尖划过他细腻的皮肤,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涌上心头,她努力的抬起上身,贴到他的胸口,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和微凉的体温。 衣带渐宽,她的胸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激出一片鸡皮疙瘩。 岑南的吻自上而下,从额头到鼻尖、到耳侧、到肩胛骨、到胸口…… 有秦倒抽一口凉气,原来爱情是这么美好的东西,是如此神奇的力量。它能让人抛却所有的信念与信仰,放弃曾经的坚持与坚守,为了它所带来的欢愉奋不顾身。 窗外落日余晖透过纱帘撒在岑南的肩头,披上一层金色的战甲,仿佛天降的神抵,美丽而高傲,在有秦的眼里,他是接近完美的存在。 岑南附身,环抱住她,整个人变得火热滚烫,低身说:“我来了。” 有秦应声抬起双腿,紧紧的缠绕住他的腰身,肌肤相贴,情动不已。 下一刻,岑南挺身而入。 饶是做足准备的有秦,也忍不住溢出一丝嘤咛。 好痛! 仰起头,有秦看着雪白的屋顶,仿佛一块电影幕布,放映着她和岑南从初见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以前,这个嘲讽地说看她不太顺眼的男人,此时此刻正趴在她的身上,一前一后的努力耕耘着,这是曾经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东风吹,战鼓擂。 美人醉,盼君归。 撒娇 有秦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身侧,一顿饕殄盛宴之后,岑南沉沉睡去。灰色棉质被单只盖到腰部,露出大片赤裸的肌肤,线条流畅,完美无瑕。像一尊精心雕琢的雕塑,即便是随意的翻身睡去,也饱含高贵与美感。 有秦伸出双臂,努力的够了够,环抱住他。 两人刚才都出了一身汗,此刻肌肤相亲,不免有些粘腻,可她却不想松开手。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像是一种仪式,也是一场救赎。对于她19年的维诺软弱的人生来说,是一个句点。 她默默地想着:从此往后,哪怕割肉剔骨,她都不会离开他。 有秦沉迷的想着,双臂不自觉的收紧。 爱情。 第一个提出这个词的人,是经历了怎样的甜蜜美好的时光,才能创造如此生动完美的词语。 渐渐的,她也贴着岑南的脸,沉沉睡去。 两人呼吸交织,气息纠缠。 睁开眼,整个屋子里一片漆黑,岑南还没有醒,依旧被她揽在怀里,只是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层被单。 有秦小心翼翼的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当热水从头浇下的片刻,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没有做安全措施。 过会去买个避孕药吧!这么神圣的时刻不应该被这些细节破坏,有秦摸着自己的肚皮,看着地上被冲刷下来的些许红色,甜笑。 等她穿着睡衣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内的灯大亮,岑南已经醒了,只是依旧裸着上半身,靠在床头抽着一根烟。 “过来。”声音有些沙哑。 有秦低眉顺目的走过去,坐在他脚边。 “到我怀里。” “嗯。”有秦爬上床,钻进岑南敞开的臂弯里。 烟草味弥漫,透过有秦的每一丝毛孔钻进她的身体里,攻城略地、安营扎寨。 “你冷不冷。”有秦顺手把被单往上拉了拉。 岑南拉过有秦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揉了揉,说:“你说我冷不冷?” ······不正经。 “跟我撒个娇。”岑南语气暧昧。 有秦脸红,意识到这是她作为女朋友的特权,喃喃的说:“你饿吗?” 手指慢慢在岑南掌心画圈,挠的他一阵舒爽,很受用的挑了挑眉。 “饿啊,你要喂我吗?” 要命!这种限制级的挑逗她实在招架不住,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那我们过会出去吃吧,深夜食堂应该恢复营业了吧?” 岑南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懒懒的说:“行啊,看来你精神不错。” 有秦抿嘴:“哪有。” 岑南也不跟她争,只手下用力、收拢。 “痛!”两人十指交叉,被他这么一拢,骨节摩擦,有秦吃痛。 抗议的抬头,却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食指尖。 静默片刻,岑南难得正经的说:“你食指这个伤口,怎么回事?” 有秦没有缩回手,任他看着。 灯光笼罩下,岑南整个人仿佛撒上了一层碎钻般,闪闪发光。如此美好,让有秦觉得可以坦诚相见了。 “是我自己硬搓出来的。”有秦小声说。 岑南目光闪烁,静静等待着下文。 “我妈是校长,严厉古板,在学校推行军事化管理,所以同学们都很讨厌她。因为我是她的女儿,所以这份讨厌也延伸到了我的身上,是不是很好笑?” 有秦现在说起还是觉得好笑,竟真的笑出声来,“尤其几个男生,在背地里给我妈起难听的绰号,散播关于我的各种谣言,费尽心思的耍着小聪明捉弄我。那时候,我的书本经常莫名其妙的被扔到地上,或者水笔写着写着漏一手的油,他们乐此不彼,虽然我连话都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但是讨厌一个人,有时候还真的不需要理由。” 眼眸下垂,她继续平静的阐述:“那天是开学第一天,我吃完午饭回到教室,本来想趁上课做点习题,没想到刚把手伸进书包……” “我就抓到了一把飞蛾的尸体。” 岑南感觉到靠在自己怀里的她,在提到“飞蛾”这两个字时,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怜惜,他收紧了臂弯。 有秦感觉他无声的安慰,苦笑一下,在他怀里蹭了蹭,继续说:“我当时就被吓到了,可是身后传来一阵阵刻意压低的偷笑声,不用去看,就知道是那帮人的恶作剧。” “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得意呢?不就是想看我惊慌失措,甚至嚎啕大哭吗?偏不。” 有秦的声音倔强又带着一丝胆怯,“我一声都没吭,直接就倒进了垃圾桶。好多,真的好多飞蛾尸体,每只都有我大拇指那么长,一股脑的倒出来,堆在我面前,像一座小山。” 窗外,风声乍起,如月圆夜的饿狼,咆哮嘶吼,摔打在紧闭的玻璃窗上,越发凄厉逼人。有秦噤声,凝神听着风声,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它的尖啸中战栗,每一根神经都因为它的怒吼炸响。暴虐、激愤、绝望,尽情地宣泄……终于,待它精疲力尽后,所有的尘埃缓缓落地,世界重新清明。 计划 “后来,放学回家后,我感觉自己满手都是飞蛾身上的鳞粉。”有秦继续诉说着,语调渐渐沉缓:“我一遍又一遍的冲洗,洗了好久,可是一擦干,就好像看见自己手心里又有一堆飞蛾尸体。最后没有办法,我开始用指甲抠,用钢丝球擦,直到食指活生生被擦掉一层肉,血流满了整个水池……可是直到那一刻,我才觉得自己洗干净了。” 有秦眼神空洞,像在仔细的回忆,岑南没有出声打扰,只一下下抚着她的背,揉捏着她的指尖。 回过神,她说:“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回忆不具有任何力量和威胁,现在回想起这些我已经不会再害怕也不会再掉眼泪,只是,” 微微停顿,“还是不能看见飞蛾。” 一直到现在,有秦都很害怕夏天这个季节。甚至于说出飞蛾这两个简单的音节,都会让她的舌尖发麻,心跳加速。 她曾经查阅过相关的心理书籍,在一行行石墨拓印的文字间,心理应激反应似乎完美契合了她的种种——有机体在某种环境刺激作用下,由于客观要求和应付能力不平衡所产生的一种适应环境的紧张反应状态。 “奥利奥,以后有我。”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有秦的思绪已经集中到不从何处飘来的饭菜香味,岑南才缓缓开口。 “疼就哭,痛就喊,生气就吵架,不开心就发脾气,要放弃就休息,你有足够的自由去选择所有的一切。” 有秦结巴,这是什么道理?如此嚣张跋扈、离经叛道。 “自由是什么?”岑南问。 “不知道。”有秦不确定的回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岑南不可一世的笑,“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当然,这必须有足够的资本做后盾。” “而我,就是你的资本。” 滚滚惊雷,响彻心田。 . . . 有秦最终还是穿上了那双高跟鞋。 上次拖郎浩还给岑南后,他没有拿去退掉,一直都放在衣柜的底层抽屉里。本来以为,这段时间,有秦住在这里会发现,没想到她竟然一次都没打开过自己的衣柜…… 岑南看着有秦瘦长的双脚踩进鞋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反而有秦红了脸,小声问:“好看吗?” “怀疑我的眼光?” 好吧!傲娇满分! 还有一点可爱…… 破相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侧过头。 彼此都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或许,这是世间最美好的默契。 . . . 时间如白马过隙,很快,开学了。 有秦搬回宿舍,虽然岑南觉得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但是她坚持,他也就随她了。 两人独处的这段日子,有秦曾经问过岑南关于公司的规划。 但是,她明显挑错了对象,岑南时看起来会好好跟你对月当歌,把酒聊人生的人吗? “开个公司,混混日子吧,至少不用替别人打工。” 有秦眉毛跳了跳,“说正经的。” “我不正经?” ······ 有秦缩缩肩膀,认真严肃的说:“我之前看到过初生的设计稿,应该不只是公司的logo吧?” 提到初生,岑南静了一会,缓缓道:“其实初生是保密的,包括你看见过得所谓的设计稿也只是最初的一些胡勾乱画而已。” “不过,”正经了不过几秒,岑南又是一脸懒散的说:“女朋友,总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享有特殊待遇,告诉你也行。” 岑南拿出随身带着的移动硬盘,是上次比赛时见过ciethunderbolt2代。 调出隐藏文件夹,打开,是一份投标书。 “这是?” “正兴集团的总部要搬迁到三环内,现有的总部大楼准备新建,用作海上水稻种植研究。”岑南耐心的解释。 正兴集团?好耳熟······有秦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着这四个字,突然灵光闪现:致富经! “你最近看的那个农业频道!是不是?是不是?”有秦激动地抓住岑南的臂膀,撒娇的摇晃起来。 岑南捏了捏她的脸颊,点头,笑着说:“记性不错!就是那个正兴集团。” 妈呀!有秦简直不敢置信,初生刚刚成立,连办公室都没装修好,居然能拿到正兴集团的标书?要知道,正兴集团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农副产品供应商,业务涵盖育种、种植、销售、科研多个领域,是当之无愧的行业标杆! “初生的第一个作品,初生,就是我的底牌。” “是不是被我迷得无法自拔了?”岑南的调侃下,是对自己的极度自信,可是有秦觉得,他当得起这份狂妄与自负。 有秦点头,她的乖顺让岑南意外,眉毛上挑,欠揍的说:“看来我魅力还真的是大啊!” 有秦继续点头。 岑南:“……” 他不知道,爱情,让她对他疯狂沉迷。 宿舍楼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楼下来来往往的是送学生的家长、散步的情侣、结伴的舍友,连着树梢都渐渐褪去寒意,展露生机。 郑云经过一个冬天,胖了整整一圈,米怜却是更瘦了,下巴尖尖,大大的眼睛显得有些突兀,过犹不及,失去了原有的美感。 宿舍里,各自收拾好东西之后,郑云拉着有秦叽叽喳喳说的停不下来。 有秦安静的坐着,微笑倾听,不时的应和着讲一些自己的趣闻。 米怜本来背对着二人在收拾东西,此时也忍不住转过身来,插上两句。过了一个寒假,似乎彼此的关系缓和了一些。 “小秦秦,你看我新买的衣服好看吗?我特地找的代购,从国外带回来的,是不是衬的我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郑云站起来,原地转了个圈,美滋滋的炫耀道。 “好看好看,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有秦莞尔。 “那是!我就是行走的衣架子!”郑云大言不惭,却突然看见有秦脚上穿着的高跟鞋,夸张的叫起来:“哇塞!小秦秦,你这双鞋真好看!我勒个去!就跟公主穿的一样!” 有秦不好意思往里收了收脚,“哪有这么夸张。” “这鞋是redvalentino的新款,如果我记得不错,一万多块钱一双。”米怜冷冷的声音插进来。 有秦有些懵:居然这么贵,她一直以为再贵也不过是双鞋,最多几千块钱吧!更何况那天,岑南一下子买了三双······好吧,看来在岑大老板眼里,一万多块钱也许只是普通人的十块钱而已。 “谁给你买的?”米怜咄咄逼人的质问。 头疼,有秦知道一场争吵即将到来,她只能心平气和的说:“是岑南买的,不过那天是陪他去给他妈挑生日礼物······” “你们什么关系你就去给人家妈挑礼物?”不说还好,一提到给岑南的母亲挑生日礼物,米怜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激动地指着有秦质问起来:“你凭什么?成天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在人家后面,你要不要脸?” “你tm说什么呢!”郑云一巴掌打开米怜的手,恶狠狠地把有秦护到身后。 有秦心里一暖,按下胸口翻涌的血气,站在郑云身后,看着米怜缓缓道:“不管我跟岑南是什么关系,你都没有任何立场来指责我,甚至用言语攻击我,更何况,” “他是我男朋友。” “砰!” “啊啊啊啊啊啊!” 在有秦说出男朋友这三个字之后,米怜像发了疯一样的抄起手边的水杯,怪叫着砸向她。郑云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看见一个白色马克杯擦过自己耳边砸到了身后的有秦。 “操!米怜你个疯子!傻x!” 郑云一巴掌扇过去,体形饱满的她卯足了劲儿,直接把米怜扇的摔倒地上。 转身扶住有秦,慌乱的问:“小秦秦,你怎么样?没事吧?” 有秦只觉得额头一片火辣辣得疼痛,抬手捂住,却感觉到一股热烈。 “郑云,应该砸破相了。”有秦苦笑,眼前一抹血色。 “你还笑,笑个屁啊!我带你去医务室,快!”郑云捞起外套披上,忙不迭的扶着有秦往门外走去。 有秦却突然停下,回头看着坐在地上,显得有些癫狂的米怜,叹了口气,说:“我觉得,你也需要去一趟医院。” 米怜整个人一颤,十指收紧:难道她知道了?是他告诉她的吗?不可能! 抬头,她咬牙切齿的说:“你才有病!” “我有说过你有病吗?”有秦好笑的反问。 米怜噤声,神情狰狞。 揭开 有秦感觉到手心越来越湿润,便不再和米怜多说。 “走吧!” 郑云点头,扶着有秦往医务室赶去。 宿舍里,米怜发疯似的揪住自己的头发,硬生生拽下来一把,头皮上瞬间泛起一片血点。 可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满脑子都是有秦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她看来,这是无疑是胜利者的嘲笑与炫耀。 拿过电话,她飞快的按出一连串号码,等待接通。可是才响了一声,便被挂断。 米怜眦目欲裂,眼神凶狠继续回拨。 一遍又一遍。 终于岑南接起电话,开口便是一声骂:“有病吧你!” “岑南,你是不是跟有秦在一起了?” “关你p事!” “你还记得周毓吗?”米怜神情狰狞,语调却渐渐地平静下来,透着一股森冷。 岑南没有回答,也没有挂断电话。 米怜满意的笑,刚准备开口,电话那头传来岑南的低沉的话语:“米怜,周毓放过你不代表我会放过你,如果你不信,欢迎挑战。” “可是我已经挑战了,怎么办呢?” . . . 有秦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校医夹起酒精棉球给她消毒。 “幸好,伤口不深,不然这么长的一道口子肯定要动针缝合,到时候就要留疤了。” 好险1有秦吐了吐舌头。 “我给你包扎一下,你这几天伤口不能碰到水,也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很快就会好。”校医拿起纱布,轻轻按到伤口上,边包扎边嘱咐。 郑云站在一旁,怕有秦疼着,“呼”“呼”的对着伤口直吹气。 “我说同学,你挡着光了。”校医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这会知道疼了,打架之前怎么想的。” 饿······被看出来了,有秦冲郑云使了个眼色,两人噤声。 “有秦?” 熟悉的声音传来,有秦有点神经痛。 “邓冬亦?”倒是郑云熟络的打招呼,毕竟是一个班的,“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哦,刚才收拾行李的时候不小心划了手,来打个破伤风。”邓冬亦解释道,走上前,看见有秦的伤口,皱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就不小心碰了个口子,跟你一样。”有秦笑着解释。 校医不吱声,手下却暗暗使力,疼的有秦一咧嘴。 “那就好。” 郑云站在旁边,来来回回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尤其是邓冬亦那不加掩饰的关心,饶是迟钝如她也渐渐明了:原来如此,这小子一定是喜欢我家小秦秦! “对了,刚开学,我带了点东西给你。”一向大大咧咧的邓冬亦难得扭捏起来。 有秦心里一动,敏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用了不用了,太客气了。” 邓冬亦盯着有秦洁白的面庞,笑着说:“那怎么行,你上次还给我送特产来着,礼尚往来啊,不是你说的吗?” 郑云一脸状况外,什么时候的事这都是? 校医正好包扎完,有秦尴尬的起身,拉过郑云,拒绝道:“真的不用,我和郑云还有事,先走了得。” 邓冬亦连破伤风都顾不上打,大步追上,紧跟在有秦身后,“我都带过来,你跟我过去拿一趟,就一会,或者我给你送过去。” 有秦干笑:“真的不用,这不合适。” 眼看有秦出了医务室的门,邓冬亦三步两步追上去,拉出有秦的胳膊着急的说:“哪里不合适?你不是还给我送过东西吗?” “什么时候的事?” 要命!有秦头皮发麻,额头上的伤口一下一下的跳痛。 医务室门口,岑南靠在红色跑车旁,意味不明的看着有秦,反问道。 阳光透过枝芽,斑驳的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俊颜上,翠嫩的新芽,白净的皮肤,还有那一头柔软的黑发,交织融汇的宛若一副水彩画。 情人眼里出西施。 自己的男人真的是越看越美。 有秦低头,走过去。 身后,邓冬亦似乎明白了什么,愣住,不再上前。郑云反应迅速的拉住邓冬亦,尬笑着说:“小秦秦,那我们就先走啦!你······保重!” 岑南没有反应,但有秦可以感觉到他很不爽。作为他的女朋友,有秦行使特权,靠到他身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 岑南挑眉:“我想的哪样?” 有秦噎,不知道怎么接上。 岑南看着她头上缠绕着的纱布,眼神软了软,低身问:“还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 “真的?” 有秦乖顺的点头,息事宁人比较好。而且,确实已经不是很疼了。 “我之前跟你说的还记得吗?” 哪句?你跟我说的太多了,指哪句?有秦懵逼。 岑南看着她不知所云的神情,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为什么不反击?有我做你的后盾,怕什么?” 哦,这个啊!有秦心里瞬间软成一片汪洋,忍不住伸手环抱住他,撒娇道:“不怕,有你在什么都不怕。” 岑南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有秦贡献的温柔,嘴角轻笑,“奥利奥,是不是还有个问题没回答?” 有吗? “什么时候的事?” ······ “就那次······那次比赛结束后,你不是看见了吗······”有秦挠挠耳朵,有点痒、有点发烫。 掀起眼皮偷偷看他一眼,果不其然,一脸冷笑。 “所以,你为什么给他送东西?” 这还没完没了了!有秦脸红,愤愤的说:“我不是去送东西,是为了去见你的!谁知道你根本不住宿舍,我等了半天都没遇到你!” 得!看见岑南嘴角那丝狡腆的笑,有秦反应过来,这是存心逗自己玩呢! 岑南一把搂住她,伸手探进她的大衣里,用力揉捏了一把她腰间的肉。 这是要干嘛!大哥,你发情不看场合的吗?有秦死命挣扎,挥起手,啪啪啪的抽到岑南身上:“干嘛!你疯了!这是在学校!” 岑南却不管这么多,揽住她,淡淡的问:“还有没有下一次?” 有秦浑身又烫又麻,求饶道:“没有了没有了,我错了!” “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又是一次溃不成兵,真的是孙悟空对上如来佛,不服不行······ 是谁 “走了。” 有秦还没反应过来…… 去哪儿这是?慌张的整理了下大衣,有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还记得前几天给你看的标书吗?”岑南发动车,近身给有秦系好安全带。 “记得啊,怎么了?” “真记得假记得?”岑南踩下油门,起步难得的平缓。 有秦心虚,其实自己并没有过多的留意标书的内容。 无奈的轻笑一声,岑南腾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知道。” 有秦撇嘴,知道你还问。 “明天就投标了,今天我想去看一下实地,确认下设计稿的可行性,毕竟杨德章有一句话没错。” “哪句啊……”有秦问。 “脚要踩到实地上。” 红绿灯路口,岑南踩下刹车,烟瘾难忍的掏出一支烟,点燃。深吸几口之后,递给有秦,“拿着。” ? 有秦懵,这是要她抽的意思? “以后不许抽烟。”岑南侧目看着有秦,淡淡的开口。 “老板。” 岑南挑眉,松开刹车。 “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对的。”有秦小心思起,错开他的眼神,看向窗外,小声反抗。 没反应。 有秦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他,阳光透过车窗缝隙洒入,让他的侧脸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美感,帅的她两腿发软。 岑南笑:“不听我的话才是不对的。” …… 你咋不上天呢? . . . 郑云拖着邓冬亦一路从医务室走到教学楼。 “你赶紧回宿舍吧,我还有事。”郑云心不在焉的推了一把邓冬亦,眼神飘向教学楼三楼。 “郑云,”邓冬亦拂去郑云的手,语气低沉:“有秦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你不都看见了吗,还能有什么关系。”这人脑子怎么这么轴? “我要你告诉我,他俩什么关系!”邓冬亦拉高音量,吼了一声。 正在心里盘算着小九九的郑云被惊到,后退两步,慌张的说:“你干嘛!蛇精病啊你!”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邓冬亦懊恼的垂下头,“郑云,我就是想不明白,前一阵子,有秦还特地给我送家乡的特产……” “我说兄弟,”郑云想了想,除人道主义精神,还是勉强安慰他一下吧!了拍他的肩,无奈的说:“也不是我诚心打击你,岑南实在是太好了,又多金、又聪明,还帅的惨绝人寰,虽然吧!你长得也还不错,但是跟岑南比起来……” 眼看着邓冬亦脸色越来越差,郑云赶紧住嘴:完了,按她这么个安慰法估计要挨揍,还是走位上计! 言行难得高度一致的郑云,立马飞奔出几米远,边跑边挥手道:“我还是有事,就先走了!加油!你是最棒的!” 眼看郑云跑远,邓冬亦站在原地怔了好一阵子,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的黑着脸回了宿舍。 郑云在摆脱邓冬亦之后直奔教学楼三楼,如果没记错,建筑系系主任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好像是姓杨?不管了,先去了再说。 今天的事一定要汇报给学校,赶紧换宿舍!不然的话就太危险了,万一米怜那个疯婆娘再动手怎么办,小秦秦武力值太低,保护她的重任只能交给自己了! 郑云心中热血沸腾,一跨便是两步台阶,不一会便爬到了三楼。 可是,是哪间办公室来着?郑云有些拿不准,干脆,一间一间偷偷看过去吧! 打定主意,她自西向东“排查”起来。 不是这间。 这间也不是。 还不是。 …… 整整一排办公室全都空无一人,难不成老师们都还没返校? 面前,是东侧角落里最后一间屋子,上面挂着会议室的门牌。 算了!回头再来吧!郑云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松开,转身欲走,却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疏疏的声响,隐约夹杂着几声呻吟。 不至于吧!一个大胆的念头划过脑海,郑云被自己吓了一跳,谁这么大胆,跑这里打野战来了?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本欲离开的郑云验证了这句话。她慢慢的收紧掌心,小心翼翼的转动门把手,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凑上前,眯着一只眼向内看去。 下一秒,她像是受到惊吓似的松开手,后退两步,死死的捂住嘴,仿佛看见了什么骇人的画面一般,整个人剧烈抖动,如筛糠一般。 “嗡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郑云慌乱的掐断电话,惊慌失措间,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谁?” 会议室内传来一声询问,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快跑! 郑云脑子里一团浆糊,拔腿就跑,一刻都不敢耽搁! “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拉开,同一时间,郑云闪进了楼梯间,脚步不停的飞奔下楼,边跑边喘着粗气:万幸!万幸没有被看到! 福大命大,祖宗保佑! 一直到宿舍楼门口,她才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来自有秦的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郑云,打你电话你没有接,我今天晚上不回宿舍了,安!小秦秦。 吐了吐舌头,郑云对着手机做了个鬼脸:安个屁!差点被你害死! …… 会议室内,杨德章脸色阴沉,吴自清安静的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看见是谁了吗?” 吴自清摇头。 闻言,杨德章青筋爆凸:“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一个寒假没有见你,太想了而已!”吴自清梗着脖子解释,眼眶发红。 “那你也不看看场合!”杨德章的怒气分毫不减,几乎要破口大骂。 吴自清咬紧嘴唇,不再分辨。 屋内一时陷入僵局。 突然,吴自清好像想起什么,缓缓开口:“我虽然只看到一个侧影,但是那个人的衣服,好像是m家春季新款,国内没有专柜,学校里可能只此一件。” “那就简单了。”气氛终于缓和,杨德章上前揽过吴自清的肩头:“现在,你我都在关键时候,不容许有任何差错,明白吗?” “恩。”吴自清委屈的抽了抽鼻子,靠过去,不再多说。 两个人各怀心思,屋内的气氛变得诡异。 展翅 岑南载着有秦一路疾驰。 穿过市中心交错的高架,穿过郊区简陋的水泥路,再经过一片乡间土路,终于来到一片庞大的产业园区。 简单的电子感应上,几个苍劲有力的漆金大字:正兴集团。 有秦下车,心疼的看着红色跑车底盘上一块又一块的污泥,抱怨道:“开慢点呀,你看好好的车,被造成什么样了。” 岑南无所谓的耸耸肩:“回头洗一下好了,车而已,不过就是个代步工具。” 好吧!可能在岑南看来几百万的跑车和几百块的自行车是一样的······ “俗!”尽管如此,有秦还是忍不住的撇了撇嘴,回击道。 “那请问我的女朋友,怎么样才能算脱俗?”岑南走过来,拎住有秦脖子后面的一块肉,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 有秦只觉得全身一阵电流扫过,忍不住直翻白眼,这个人还真的是不分场合!不过“女朋友”三个字听着实在令人浑身舒爽,她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其实俗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你怎样都是对的。 似乎被有秦的话哄得心满意足,岑南松开手,不再蹂躏她,转而看着面前的正兴集团说:“走吧,进去看看。” “就这么进去吗?” “不然呢?” 有秦说:“不需要通行证之类的吗?” 毕竟这么大的企业,总不会随意进访客吧! “来之前我就打好招呼了,走吧!”岑南牵过有秦的手,径直往里走去。 门卫似乎认识岑南,并没有阻拦,反而仪式感十足的敬了个礼,有秦感慨:果然是大企业,连门卫都这么专业! 穿过一片灰白色的仓库,呈现在有秦和岑南面前的是一幢老旧的三层水泥楼房,坐北朝南,外表陈旧发暗,比之前排的那些仓库都明显陈旧了不少,像个退居二线的老人,平静地矗立在岁月之中。 “这就是现在的办公楼。”岑南抬了抬下巴。 有秦有些意料之外,这也太······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作为农副产品行业的龙头老大,即便不是富丽堂皇,至少也不该是如此陈旧吧! “什么感觉?”岑南问。 有秦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实话吗?” 岑南投来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有秦如实又委婉的评价。 岑南闻言松开有秦的手,向前两步:“你也许没有见过十多年前它的样子,那时候的的它孑然一身,满怀理想,苦熬勤作,积土成山,这么多年过去。即使历尽艰辛依旧也不悔,皮囊代表不了它的内在。” 有秦不吱声,等着他继续。 “谁愿意见到英雄末路?所以,”岑南转头:“我想为它做点什么。” 有秦心头一震:“难道不是在市中心选址重建吗?” 岑南看着她,眉眼间是诗书自负的傲气:“时间带来真知和灼见,这幢楼所蕴含的情感和意义是任何寸土寸金的地方都不能比拟的。” “建筑的灵魂,不在于外表,在于置身其内的感觉。” “所以,你早有打算?”有秦看着他,心尖微微颤动。 “为什么一定要随波逐流呢?逆向而为就一定会失败吗?我想试一试。” “初生,有过去才有新生。” 岑南张开双手,少年黑色的眼睛微眯,凌乱的头发在风中仿佛闪着耀眼的光芒,恣意张扬,带着一股煽动人心的狂热。 有秦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我今年20,”岑南仰头,“我也许只剩今天一天的寿命,也许还能活很久,可是它,历久弥新,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了,它依然会矗立在这,代替我、代替你看着时代变迁、潮涨潮落。我要成为它的主宰,它的每一个轮廓、每一个线条,都是诞生在我的手下!” 乍暖还寒的初春,有秦瑟瑟发抖,仿佛置身烈焰炙烤的火炉,火舌肆虐,舔过她的全身,刺痛着每一寸肌肤。胸腔里沸腾着的是前所未有的激情与自信,这一刻,骄傲、狂妄、自负似乎都变成了闪光点,有秦冲上前,抱住他的脖子,用尽力气大声喊道:“我要和你一起!” “无论何时、何地,携手共进!” 岑南伸手覆住有秦的手,眼神温柔。 他们眼前,老旧的水泥楼房沉默不语,睿智不言。 头顶,云卷云舒,暖阳高照,见证着一切。 这一刻,年少轻狂,有何不可? 第三人 回学校的路上,有秦的心情依旧不能平复。 豪言壮志尚在胸,她看着岑南专心开车的侧脸,小心的问:“明天投标你有把握吗?” 岑南沉吟了一声,没有立即作答。 应该是有的吧?有秦也拿不准。 “你相信我吗?”岑南一句反问。 我?有秦点头,这还用问吗? “那我怎么能让你失望?” 岑南打了一把方向,语调平平:“十之八九。” 十之八九,那就还是有一或者二的意外。不过,有秦不再追问,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信他,就是了。 . . . 回到宿舍,只有郑云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似乎有什么心事,以至于有秦推门进来都未发觉。 “怎么了,郑云?”有秦坐过去,关心的问。 郑云眼神呆滞的看了看有秦,再看了看。 又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有秦的手臂,剧烈摇晃着说:“小秦秦,小秦秦,我都要被吓死了你知道吗?” 有秦看着小马哥附体的郑云,哭笑不得的说:“怎么了,你先控制一下你自己,慢慢说,怎么了。” 郑云翻身下床,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又仔细压了压,确认关好之后,才走过来,神秘兮兮的凑到有秦耳边说:“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什么?有秦投去询问的眼神。 “我看见你们系那个系主任,和一个女学生,在·····那什么。”郑云说的极其隐晦,但是有秦还是一下就听出来她的意思。 “在哪里?” “就你们系三楼最东边那个会议室。” 有秦严肃的问:“你无缘无故跑我们系办公层干嘛?” “还不是为了你!我想着找你们系主任给你换宿舍······”郑云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有秦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或者诧异,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知道那个女生是谁。 “你知道?”郑云探头确认。 有秦点头,想了想,嘱咐道:“这件事,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外说,一个字都不能提,明白吗?” “那肯定的啊!我都吓死了,哪还敢对外说,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看到。”郑云拍拍自己的心口,心有余悸的说:“你都不知道,那两人实在是太龌龊了,光天化日,白日宣淫!” 郑云越说越激动,语调不自然的扬高。 “嘘······”有秦无奈的笑了笑,冲着郑云比了个手势。 郑云立马心领神会的缩了缩头,“低调低调。” “那个女生是谁呀?” 有秦犹豫,总觉得这样背后议论不太合适,“就是一个研三的学姐。” “叫什么呀?”郑云不放弃的追问。 有秦噤声,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郑云见状,撒娇的靠在有秦的肩头,蹭了蹭说:“告诉我吗小秦秦,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这种事我怕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跟别人讨论?我就是太好奇了吗~” 有秦轻咬嘴唇,不松口。 “小秦秦,我发誓,我发誓好不好!如果我告诉第三个人,我就天打五雷轰!” “好吧,那你千万不能跟其他人说。不管他们这件事本身是对是错,毕竟跟我们没关系,如果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有秦禁不住她一遍又一遍的哀求,松了口:“那个女生是我们建筑系研三的学姐,叫吴自清。” 吴自清…… “切~还自清,白瞎这名字了!”郑云若有所思的感叹道,转而冲着有秦甜甜一笑:“放心啦,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嗯。”不知为何,有秦心里总有隐隐地不安,望着郑云笃定的笑容,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吧! 多年以后,有秦回想起这一幕,满心懊悔。 迷 微凉的清晨。 有秦睁开眼的瞬间,一个念头便在脑海里不停打转:是今天了,就是今天。 “喂。”早就换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的有秦,手中的手机刚响了一声便忙不迭的接起来,声音有些紧张,又饱含热情。 “准备好了吗?”岑南的声音透着一股了然于胸的笑意。 “好了,你在哪?”有秦轻声问。 “楼下。” 简单的两个字灌入耳中,像催命符一般,有秦立马蹦起来往楼下跑去。 晨曦中,岑南靠着车门抽烟。 有秦一把扑过去,吊住他的手臂,不说话,只抬头仰望着他。 今天的他,依旧又好看又骚包,让她目眩神迷。 岑南笑了笑,拍了一下有秦的屁股,说:“大清早的,表情能不这么露骨吗?” 自从两人确立关系到现在,岑南总是不分场合的调戏她,一开始,有秦根本无法接受,每每都会炸毛。可时间一久,随着两人感情的逐渐升温,有秦却渐渐爱上了这种感觉,大胆、恣意,蜜里调油。 比如此刻,她满心满腔都热血沸腾,丝毫没有在意岑南那双不老实的手,只浅笑着说:“那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走吧!我快冻死了,操!”岑南踩灭烟头,绕到驾驶座。 有秦这才注意到,他今天只穿了一件马术图案羊毛提花开衫,突兀的红蓝搭配穿在他身上非但不土,反而潮的不行。内里一件天蓝色衬衫,黑色条纹休闲裤,即使是上帝的视角,也会懊悔自己一时的手抖,使得造物天平倾斜的过分。 难怪会冷,有秦看了看自己,黑色高领毛衣,奶白色羊绒大衣,撇了撇嘴,坐进车内。 “下次多穿点。”看着他握在方向盘上冻的有些通红的手,有秦心疼道:“这还是早春,早晚都挺凉的。” 岑南目不斜视,专心开车,敷衍的点了点头。 有秦气:“跟你说正经的!” “知道了,多做点运动就不冷了。” ······这个人,绝了!有秦垂头丧气的窝进车座里,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风度没温度! 似乎感应到有秦的情绪,岑南无奈的摇头,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有秦的头发,语气宠溺:“知道了。” 心里仅有的一点郁结瞬间烟消云散,如此简单。 半个多小时之后,岑南载着有秦再次来到了正兴集团。 门卫远远地便看见了岑南拉风的大牛,赶紧按了一下遥控,电动大门缓缓打开。 有秦心下不免有些奇怪:“这个门卫怎么好像认识你?” “嗯,可能我来的次数太多了吧!”岑南说。 有秦不疑有他,也是,为了这个项目,岑南一定来争取过很多次了吧!认识他也不奇怪! 投标的地点就是上次见到的那幢老旧的办公楼,有秦跟着岑南一路进到了二楼正中间的一间会议室。 推开门,简单的长形会议桌两边,已经有两家投标公司各占一边。 岑南干脆的走到会议桌尾部,拉过角落里的一张沙发椅,示意有秦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一张塑料椅子上。 有秦心里不由得一暖。 “一共有几家?”有秦压低声音问。 “就3家。” “才3家?”这么大的项目才3家投标? 岑南侧头,耐心解释:“已经经过一轮复试了,只不过最后这一轮看作品,第一轮是过的设计理念。” 是这样啊!有秦点头,抬眼看向那两家,坐在左侧的一行5人,为首是一个穿着黑色绸缎衬衣的女性,高高的马尾没有一丝碎发,方正脸,很是凌厉,此刻正专心翻阅着一堆资料。 右侧坐着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常规的职场装扮,有秦有点出神的盯着他,好眼熟的感觉? “看什么呢?”岑南推了推她,语气有些不满:“我说,当着你男朋友这么一帅哥的面看别的男人?欠收拾?” “别闹!”有秦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闪过脑海,对了!是她! 有秦凑到岑南耳边,“你看右边坐在第一个那个人。” 岑南抬眼看过去。 “是不是很像吴自清?” 巧 “是有点像。”岑南只是轻轻的撇了一眼。 有秦还想说什么,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两男一女。 “大家好,我是本次招标的负责人段刚,第一轮初试的时候大家已经见过。”站在中间的带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的男子自我介绍。 “我右边的这位是我们正兴集团的律师顾问刘一鸣,左边这位是我们的项目总监张槿予女士。” 等他一一介绍完,有秦和岑南随着大家礼貌性的鼓掌欢迎。 “那,接下来话不多说,我们就此开始吧!”段刚扫视了一眼,不愿再浪费时间,便简单扼要的切入主题。 “从左手边开始吧!星辉创意,方总您请。” 穿着黑色绸缎衬衣的女子起身,夹着厚厚的一叠资料,应该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吧!有秦有些紧张,岑南从桌子下面握住她的手,有秦转头, “别怕。”声音轻柔却似千斤重,有秦心里瞬间踏实。 星辉的设计案正如眼前这位方总给人的感觉一样,很精炼,看得出来是反复精简过的,甚至可以说连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 汇报的间隙,有秦注意观察着段刚的神色,波澜不惊,光从面上看真的难以揣度出他的态度。 很快,星辉的作品展示完,有秦和岑南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对方,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丝失望与侥幸:一个保守中庸的作品,无过错也无闪光点。 “那接下来,德艺设计吧!” 段刚甚至都没有看岑南一眼,有秦不由得有些担忧,初生刚刚成立,几乎是一个小白公司,参与这种大集团的招投标,没背景没经验,看眼下这情况……有秦觉得四面楚歌,大概就是这样了。 “各位领导好,我是德艺设计的执行经理吴浩,很荣幸能够参与这次正兴集团的招标,接下来我为大家展示一下我们的作品。” 吴浩?也姓吴?有秦看着那张相似度颇高的脸,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但是,俗话怎么说来着?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我们的作品其实在外形上没有太多闪光点,因为我们深知,每一个正兴人都秉承务实、踏实的原则在做每一件事。”吴浩面不改色的溜须拍马,岑南看着,鄙夷的扯了扯嘴角。 “但是,创新是社会进步的根本动力,因此,我们在本次的设计作品内引用了一项全新的建设材料!”吴浩眯眼,胸有成竹的展开3d效果图。 有秦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一个念头渐渐浮现:难道是…… “来自莫雷利亚大学umsnh的josécarlosrubiovalos教授研发的新型自体发光水泥!” 草! 我草! 有秦忍不住要脏口,她相信如果郎浩在说不定已经冲上去拼命了!先前的无数猜测此刻全部被证实,眼前这个吴浩一定跟吴自清和杨德章有着某种关系! 冤家路窄! 相比于有秦的激动,岑南倒是显得很淡定,他两只脚踩在塑料椅子的横撑上,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眼神嘲讽的看着吴浩:人生何处不相逢? “岑南……”有秦唤他。 岑南回头,无可奈何地说:“怎么办?我的人生还真的是一帆风顺啊!” ? 什么意思?现在去谈论人生的时候吗? 低声轻笑,岑南说:“本来我还真有点担心,现在看来,我早就赢了。” 有秦不明所以,只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模仿的,即使做的再好,也永远成不了第一,因为从一开始,在他自己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第一。” 触动 岑南的话语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有秦看了看正在高谈阔论的吴浩,又看了看身旁无所畏惧的岑南,莫名的有一种感觉:初生,由此展翅高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吴浩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 有秦看了一眼其他人,无论是正兴集团的三个人,还是星辉的一行人,面上均流露出或多或少的不耐烦,但出于礼貌不得不耐心听着,吴浩说到激动处甚至会微微停顿。 无奈,大家只能配合的鼓掌。 但凭心而论,自体发光这个设计点无论到哪儿都会夺人眼球,作品本身还是可圈可点的。 “以上就是我们德艺设计为正兴集团量身打造的新型办公大楼,集新潮、环保、节能、情怀于一体,献丑了,各位。”吴浩客套满分,嘴上不停的自谦,神情中却是探囊取物般的自信。 段刚礼貌的点头,笑着应和:“确实是很优秀的作品,我们也感到很震撼。” 目光转向坐在尾部的岑南和有秦,“那最后一位,有请。” 什么吗······有秦撇嘴,连个介绍都没有! 岑南却浑不在意,起身,揉了揉有秦的肩膀,笑笑,开口:“先自我介绍下吧!免得将来中标了贵公司都不知道往哪儿寄标书。” ······ 这么帅违规了啊!岑老板。 有秦忍不住的“扑哧”一声,偷瞄了一眼段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期待? 是她眼花了吗? “初生,岑南。” 有秦注意到,在听到“岑南”这两个字时,段刚和张槿予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农副产品业,伴随着商品经济而生的行业,是一个传统,但是永远生机勃勃的行业。历久弥新,又不失当代感。“ 岑南磁性清亮的嗓音响起,有秦觉得这个马屁拍的非常到位了,对比吴浩,就好像两个人面对一盘珍馐美味,一个人说:“好吃!好吃!真tm好吃!”另一个人说:“人间定无可意,怎换得玉脍丝莼。”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高下立见。 “我所做的,不是推翻,而是革新。对现在我们所在的这幢办公楼进行革新,赋予它新的生命。在它现有的空间、基础造型上,遵循传统方式,美化与简化并行。” 一直站着的段刚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旁边的两人看见他的举动,也跟着坐到了一旁。 有秦心底越来越踏实,像被无数双脚踩过的土地那般,坚实沉稳。 “农副产品,无论大小品类,都是大自然的馈赠。我相信每一个置身在此间的正兴人,包括我,都希望尽可能的让建筑更少地打扰自然。”岑南慢慢说着,绕着会议室内开始踱步,举手投足间似乎将客场变成了主场。 “在革新的过程中,我使用的是混凝土这种建筑材料。”岑南向吴浩头去一个眼神,颇有深意:“我们所生活的环境,工业污染其实很严重,如果采用纯色的建筑材料,比如白色或黑色,很快就脏了,而混凝土是灰色的,它可以承受得更多。还有一个原因,它是很有力量的材质,不需要任何装饰,因而显得很真诚。” 岑南故意咬重“真诚”这两个字,有秦控制不住鼓掌,打断了他的发言。 星辉创意的方总点头,附和的鼓掌,而吴浩和正兴集团的那三人不作表态,继续等着他的下文。 “将整幢大楼一分为三,中间采用······” 岑南娓娓道来,越来越深入,在他的描述中,每一个空间,都被赋予了自己的灵魂。呈现在大家脑海中的,是这幢老旧的生命体在自然间焕发生机,光影在地板与墙面上欢快的跳舞,伴随着拂面而来的自然风,宛若初生。 “有些美,横看成岭侧成峰;有些美,冷静克制中有一种生命力量。” 落幕,岑南一句不轻不重的总结,拉回了大家的思绪。 屋内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尽管段刚依旧没有任何表态,但从吴浩和方总颓败的神情便可以感觉到,岑南的作品,所向披靡、独一无二。 有秦觉得:成了! . . . 投标结果将在两天后以邮件的形式告知。 有秦坐在车里,兴奋的说:“我们去深夜食堂吃一顿好的,怎么样?” 岑南笑:“出息!这就算好的了?” “是啊!” “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女朋友,丢不起这人。”岑南一脸嫌弃的说。 ······有秦郁结,不过想想,还是凑过身子,再一次撒娇道:“那你带我去吃顿好的呀!” 岑南打了一把方向盘,眼角的余光扫过有秦:“心情这么好?” “对啊,我们刚刚打响了第一炮啊!” “我亲爱的女朋友,结果还没出来吧?你就这么相信我?” 有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啊,无条件相信!” 岑南伸手按了一个按键,伴随着一阵机械声,头顶的天窗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有秦打了个冷战。 车速很快,呜咽的风声中,有秦听见他的声音:“早知道你这么和我胃口,就不折腾那么久了。” 是啊,都怪你。 有秦内心软的像一片泥沼,刚想迎合,脑中突然一个激灵。 “你说,吴浩认识你、和我吗?” “他认不认识我,很重要吗?难道认识我就能望其项背?”岑南懒懒的开口,下巴微抬,神情倨傲。 眼前视野开阔,平整的路面上没有任何障碍,就像他这20年的人生一样,无往不利。 以后,应该也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吧! 而另一边,吴浩回到公司,一进办公室便将公文包狠狠地摔向地面。 “砰”的一声,门外的员工们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 他暴躁的掏出手机,拨通,眼神阴鸷。 “喂,情况怎么样?” 吴浩语气不善:“不怎么样,被一个黄毛小子给搅了,估计是流标了。” “黄毛小子?你有探一下底吗?” “已经安排人去查了。”吴浩答道。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办公室内气压越来越低,终于一声叹息传来:“结果也未可知,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我们都不能自暴自弃,要打起精神,寻求解决的办法,失败的理由有千百个,但成功的途径只有一个······” 又是一番拿腔拿调,装腔作势的心灵鸡汤,吴浩实在没有心情再去应付这个人模狗皮的老头子,“行了,有消息了我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嗤笑一声:什么玩意儿! 第二个 吴浩眼神转了转,坐到电脑前,打开搜索引擎:正兴集团董事长。 很快,一条百科跳出来,点进去。 岑毅兴,男,汉族,1963年出生,b市人。毕业于中国农业大学,农业系统工程及管理工程专业,工程学硕士。现任zg候补委员,正兴集团董事长、d组书记。 一页洋洋洒洒的介绍,数尽这位神秘的董事长的生平事迹。然而吴浩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些,他看着那个“岑”字,陷入了沉思,这个姓氏不多见啊!如果他没记错,那个什么初生的负责人也姓岑? 本就敏感多疑的他不得不多想,忙不迭的拨出一串号码,“喂,赶紧查,查一下正兴跟这个初生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从这里下手去查。” 电话那头一阵应和。 吴浩挂断电话,心里算计着:如果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那这次招投标的结果还真就未可知了······ . . . 本来计划好去包餐一顿的有秦最终被岑南送回了学校。 路上,岑南接到了他父亲的电话,具体是什么事他并没有告诉有秦,只是说有急事晚上再一起吃饭。 有秦颇有些意兴阑珊。 直到车停在宿舍门口,依旧窝在座位里提不起精神。 “我处理完很快就回来,很快。”岑南难得好脾气的哄她。 有秦嘟着嘴,不说话。 “我说,最近脾气渐长啊!” 有吗?有秦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以前的她一直逆来顺受,很少会将情绪写到脸上给他人看。 “哼哼。”有秦不否认也不承认,只哼唧两声。 “哼什么?” “哼哼。” 岑南笑,侧身凑过来一把搂过有秦的腰:“你再哼一个试试?” 有秦觉得自己一向听他的话,这次也不能让他失望,“哼哼。”又是两声。 岑南看着怀里面容微微有些发红的有秦,皮肤白皙细腻,大大的眼睛被单薄的眼皮包裹着,卷翘的睫毛显得她别样温软。 “怎么长的,这么勾人。” 岑南一片坏笑的打趣,手下用力使劲揉了两下有秦的腰,有秦只觉得一阵电流涌过,所有的小脾气瞬间缴械投降,声音软软的说:“你干嘛呀!” “你说我干嘛?”岑南挑眉,风流倜傥。 “你一天到晚不是揉就是掐,变态!”有秦掐住岑南不老实的手,抱怨道。 “那你还跟我发脾气不?” ······ 有秦翻了个白眼,“好了,不发脾气了行了吧?” 岑南用力亲了有秦一口,力度大的直接把她的脸颊挤变形,“乖。”一声沙哑的哄骗,让有秦的心融化成一汪春水。 “我走了。”有秦逃似的开门下车,再不走她怕自己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了快。 “过来,”岑南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有秦转身,车里面坐着的他帅的无与伦比,这是她的男人。 “晚上去我那里。”岑南语气命令,不是商量。 不过,“好。”有秦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答应。 只见她的心尖尖儿,在听到她的应声后,扯开生动的米窝,灿若朝阳的笑开,倾国倾城。 眼里只有彼此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宿舍楼大厅内,米怜握紧拳头,尖锐的指甲刺破皮肤,扎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两年前的一切浮现在眼前,为什么想牵着他的手和他并肩而行这么难?为什么他的笑容永远都不是为了她?为什么每一次都有人从中作梗? 身边,人来人往,大家看着岑南拉风的跑车,还有一脸羞怯的有秦议论纷纷,或嫉妒、或羡慕、或祝福、或打趣。 米怜置若罔闻,此刻的她已经全然忘记了那天电话里岑南的警告:能有一个周毓就能有第二个······事在人为罢了! 阴冷的一笑,米怜转身上楼,直奔宿舍。 简单 有秦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 她对着镜子,仔细的给自己敷上了一张面膜。 微风拂过,春日的暖阳倾泻在窗台上,折射在有秦半干的发丝上,反射出七彩的光晕。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郑云下午有课,米怜不知去向,宿舍里空无一人,有秦花着大把的时光沉沦在爱情之中。 这让她想起了《圣经》中的一段:亚当和夏娃受到蛇的诱惑,偷吃禁果,上帝发现后震怒,将他们赶出伊甸园,从此失去无忧无虑的生活,永世饱受苦难。 岑南于她,就是那颗鲜红的苹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拥有他,就是值得的。 爱情有魔力,让人沉迷。 有秦呆坐了一会,背起包,坐着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去了超市。 岑南从正兴集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他一边发动车一边拨出电话。 “忙完啦?” 有秦的声音有些空旷,似乎开的免提。 “嗯,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已经到你这里了,你赶紧过来吧!” 岑南有些诧异,但也只是笑了笑:“行,等着。”随即,嚣张的跑车呼啸而去。 等他到家,刚一打开门,一股饭香扑面而来。 他有点愣,厨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叮铃框铛”的声响。 “你在煮饭?”他走进去,冷不丁开口,吓了有秦一跳。 “嗯,想给你做。”有秦手下不停,直来直去的说出自己的初衷,却不知,这样的话在岑南听来仿佛是最甜蜜的情话。 走上前,他伸手环住有秦:“这么早就想做家庭主妇了?” “嗯嗯。”锅里是刚刚下进去的鱼片,有秦小心的翻动,心不在焉的应了两声。 岑南低头埋进她的脖颈,开口间哈出一股热气:“如果这次拿下标书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有秦没有听进去,拿胳膊肘怼了他两下:“让开啦,我把鱼盛出来就可以开饭了,赶紧去洗手。” 岑南也不纠结,微微啄了一下她的脖颈,便一边脱去外套扔给有秦一边去卫生间洗手。 餐桌前,有秦挑出一片鱼肚子上片下来的肉,夹给岑南:“吃吃看。” 岑南端起碗,刚准备一口吞, “慢点吃。”有事连忙出声,“吃太快对胃不好。” “嗯,你最近胃怎么样。”岑南听从,夹起鱼片,晶莹的汤汁嘀嗒下来,慢慢塞进嘴里,鱼肉很薄却不失嚼劲,软嫩鲜香,微微的麻辣一下就打开了他的胃口。 “没什么了,好了已经。”有秦自己也开始动筷。 “刚才跟你说的,想好了吗?” ? 你刚才说什么了吗?有秦一脸懵,没注意啊! 岑南无奈的笑:“我说,如果这次中标了,你有没有想要的。” 这个啊……有秦想了想,问:“什么都可以要吗?” 岑南点头,放下手中的碗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好像真的跟你说的一样,我也就这么大出息了。” “我只想要给你洗衣、做饭、生子、育儿,一生相伴。” 有秦回看着他:“我只想要这么多。” 餐桌上,薄薄的鱼片藏在火红的辣椒下,厚厚一层红油透着特有的椒香味,让人食欲大动。除去这道鲜辣的水煮鱼,岑南依细看了一遍,全部是两人一起时,他曾点过的菜。 “还真是个宝!”岑南低声说,有秦没有听清,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岑南重新拿起碗筷,“你想要的很轻易就能实现了。” 两人相视而笑。 良辰美景,如此逍遥。 . . . 夜幕降临,正兴集团内灯火通明。 段刚仔细的把标书放进文件袋内,抽过白色的长绳,一圈一圈的绕好。 就这样了。 他拿起文件袋,穿过走廊,来到三楼最右侧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扣响。 “进。” 段刚推门进去,岑毅兴此刻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仔细的看着新研发的玉米样种分析报告。 “董事长。” 段刚恭敬的把文件袋递过去,“这我们招标组最终的评定结果,您请过目。” “你们决定吧。”岑毅兴方正饱满的脸上神情严肃:“为保公平,我不方便参与。” “结果已经出来了,董事长您是需要知晓的,这与公平性无关。” 岑毅兴沉思片刻,叹了口气,合上手中的报告,问:“哪家?” 段刚笑了笑,“初生,岑南。” …… 眼前的正兴集团董事长岑毅兴,为人刚正不阿,颇有老一辈的革命精神,他所执掌的正兴集团作为行业龙头,一直都为同行所敬仰。几十年的发展历程中,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污点。 这次的办公楼新建项目,为了避免诟病,也是全权下放,从头到尾连一句过问都没有。 “确定公正、公平?”岑毅兴紧绷着脸,缓缓开口。 “董事长,贵公子比您、比我们想象中要优秀的多,我们选择的唯一标准就是作品本身,由此出发,他当之无愧。”段刚面对着岑毅兴的眼神,毫不怯懦,胸前一片坦荡之气。 听完段刚的话,岑毅兴似乎终于舒了一口气,眉眼间流露出一丝骄傲的神情,“他小子,还有的练呢!” “是,璞玉也需雕琢,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这个项目正好是一个机会。”段刚进退有度,不卑不吭。 岑毅兴点点头:“就这样吧,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下班吧!” 段刚不再多说,轻轻关上门,看着不远处数以千亩的良田,感慨道:后生可畏啊!董事长这个儿子,真正是青年才俊啊! 是你 第二日,有秦在岑南的怀抱中醒来,稍稍一动,腰酸背痛。 “醒了?”几乎是同时,岑南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初醒的他看上去精神不错。 有秦却还没缓过劲,昨晚实在是有些疯狂······从厨房到客厅到卧室,一路征战。 “几点了?”有秦问,伸出光溜溜的手臂伸了个懒腰。 岑南瞧着她光洁细长的手臂,片刻之后看了一眼床头的小钟,说:“十点了。” “什么?”有秦惊,上午还有课,这是迟到了! 腾的一下坐起身,她抱怨道:“都怪你,这下好了,万一点名,我估计是要挂科了。” “我也很少睡到这会。”岑南撑起身,捞过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给有秦披上,淡淡的说:“你以为我天天都能被榨干成这样?” ······有秦噎,这个人还真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哪里就榨干了?看你精神好的很! 踹了他一脚,“快起来,送我,不然等我去估计都下课了!” 岑南不满的看着她,不动。 好吧!有秦认命的凑过去,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行了吧?” “嗯。”岑南轻哼一声,一把掀开被子,下床拿衣服。 大清早的,这是要干嘛?有秦连忙捂住眼,却还是忍不住留个缝隙偷看着他美丽的身体。凭心而论,岑南整个人都像是雕刻大家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一般,线条流畅,肌肉匀称,比例完美。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察觉到有秦的小动作,岑南嗤笑一声,套上裤子,动作性感的拉上拉链,转身拿皮带。 有秦吐了吐舌头,不与他争辩,穿上衣服跑去洗漱。 直到十点半,有秦才从后门溜进教室。 米怜一个人坐在最前排,其余同学都在专心听讲。有秦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坐在最后一排,微微喘气。 “点名了吗?”有秦小声问前排一个同学。 “没有。” 幸好幸好!有秦舒了口气,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给岑南:结果出来了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呀! 就是今天了。 讲台上,年过半百的老教授拿着粉笔,演示着力学计算方法,有秦颇有些心不在焉,心思早就飘向正兴集团的招标项目。 十一点半,准时下课,有秦利落的收拾课本,盘算着是回宿舍还是去岑南那里。 “五一假期之前,我们建筑系会自行安排一场期中测验,主要是了解一下大家这一年以来的学习情况,为大二的实操课提前摸个底。”老教授一边擦黑板一边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讲台下瞬间炸了,有的一脸悲壮莫名,有的则是跃跃欲试······但不管如何,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有秦心里有些慌,不过,不是有岑大老板这条大腿吗?想到这里,她甜甜一笑,放下心来。 “我们聊一聊吧!”刚出教室门,米怜拉住她,面色有些吓人。 有秦想了想,说:“要不改天吧,我这会有事。” 没有想到有秦会拒绝,米怜楞了一下,很快,语带嘲讽的说:“怎么?急着去见他?放心,耽误不了你多久,我只是给你一点善意的提醒而已。” 提醒?有秦不解,静静的等着下文。 “不想知道吗?关于上次那段视频?” 米怜笃定的看着有秦,“去夜明湖吧,省的在宿舍郑云那个疯子碍事。” 有秦不欲与她争辩,只点了点头,确实,她想知道。 不过,她想知道的是,那段视频到底是谁放上去的。 . . . 夜明湖边。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经过一个寒冬的萧条,此刻的夜明湖已经披上绿色的外衣,沿湖的植株全都争先恐后的抽出嫩芽,汲取着久别的暖阳。 微风拂过,摇晃枝丫。 米怜随意的蹲下,抬头:“周毓,你听他提起过吗?” 有秦摇头,不做声。 米怜似乎意料之中一样,“那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刚开学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我的初恋背叛了我,你也知道了,我的初恋就是岑南。”米怜盯着湖面,语调渐渐下沉:“他背叛我,跟我最好的朋友搞在一起,呵!” 有秦皱眉,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搞”字,从米怜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往岑南身上泼脏水一般。 “那个被打的男生,是个变态,跟踪偷拍我,被岑南发现了,如你所见,岑南揍了他一顿。”米怜仔细观察着有秦的神色,在注意到她渐渐蹙起的眉心之后,得意的笑了一声,继续说:“后来,学校里渐渐传开了,周毓撬自己好朋友的墙角,她不堪流言就出国留学了,岑南高我一届也提前毕业了,而我努力了那么久才考进q大,就是想来找回他。” 流水账一般的说完,米怜长舒了一口气,起身,斜睨着有秦:“所以,你这么横插一脚合适吗?我和他本来就是一对。” 米怜一瞬不瞬的盯着有秦的眼睛,企图从中发掘出一丝疯狂、震惊,哪怕是失落?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发现有秦并没有如她期待的那般,反而眼底渐渐浮现出的是明了与怜悯! 怜悯! 她在可怜谁? “你什么表情?”米怜控制不住的厉声质问。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有些狂躁,或者说抑郁而已。”有秦缓缓张口,语调沉静温和:“但原来是我错了,你是妄想性障碍,俗称妄想症,对吧?” 米怜后退两步,瞳孔放大,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 有秦不退让的跟上前,站在她面前,借着身高的优势无形中带给米怜不小的压迫:“岑南的初恋是周毓,不是你,他也不是为了你而打架,是为了你的好朋友,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错。” 看着眼前眦目欲裂的米怜,有秦脑海中回想起初见她的那一眼——艳若朝霞,不可方物。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子,为了一个男人而疯狂,到底值得吗? 可是转身想想自己,有秦自嘲的笑了,怎么会不值得呢?这世界上相似的人有很多,但是,回看从前的岁月,甚至预知未来的时光,都不可能再有一个人,像岑南那样,烨烨生辉,遮天蔽日。 “如果我猜得不错,散步周毓撬墙角谣言的人,就是你。” 成了 站在有秦对面的米怜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上下两排牙齿碰撞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有秦有些害怕,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回想起那天米怜疯狂的举动,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了?”拉开距离之后,有秦问。 “你听谁说的!”米怜爆发出一阵尖叫,声音刺耳,零星的过路人都被吸引了注意朝两人看过来。 “没有谁说,我自己的猜测而已。” 米怜闻声,冷笑道:“猜测?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有秦不退让的反问:“你以为我是谁?” “我是岑南的女朋友,我比你想象中更加相信他,也更加了解他。”有秦缓缓地说着,不急不躁,却掷地有声,米怜看着她,第一次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光是她和她,还有周毓和她。 “在我看来,相知相信相守,才是真正的爱他,你的感情太过偏执,狭隘自私。”有秦一句定论像银色的神钉,把米怜钉在了耻辱柱上,让她愈加疯狂。 “你以为你就很高尚吗?”米怜气极反笑:“要是岑南这会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跟着他?没钱没本事,甚至变成个残疾呢?” 有秦仔细的想了想,认真的答道:“我想只要每天能看着那张脸,我就知足了。 米怜的表情瞬间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有秦淡定的望着她:怼人,谁不会?不服继续啊! 片刻,米怜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开窍了,慢慢收敛住表情,漫步走上前,有秦下意识的往后一缩。 米怜却不放过她,欺身上前,揪住有秦的衣领,轻声的说:“那我们试试看。” 说完,便转身离开。 留下风中凌乱的有秦,试就试呗,没钱她可以赚,没本事她可以养着,女人哪!有时候还真的就是视觉动物,只要能每天沉醉在岑南的盛世美颜中,就足够了。 直到米怜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有秦才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通岑南的电话。 “喂,下课了?”岑南性感慵懒的声音传来。 “早就下课了,你在哪?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一直在校门口。” 有秦怔住:“你是一直在等我吗?” 岑南轻笑一声,绕过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午还有课吗?” “没了,明天课多。”虽然岑南没有正面回答,但有秦心里还是一暖,有的答案不必明说,彼此心知肚明反而最是甜蜜。 “那去我家吧,晚上郎浩也过来,一起庆祝。” ······ 庆祝? 有秦的嗓子有些发干,她发现自己似乎比岑南还要紧张:“结果出来了?成了?” “成了。”岑南简单的两个字蕴含着无限能量,直直砸向有秦的心窝,瞬间燎原。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都担心死了,你知道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有我在,没有意外。”电话那头,岑南不可一世的声音传来。 “我马上到!”有秦火急火燎的挂断电话,直奔校门口,心潮澎湃,胸口满溢的喜悦再也遮掩不住,只想着再快点再快点、再快点。 校门口,岑南远远地站在她面前,看见飞奔而来的有秦,嘴角含笑,张开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有秦抑制不住的怪叫着一把扑上去,吊住岑南的脖子,双脚一跳,盘上他的腰身。 岑南宽大有力的双手拖住她的屁股,微微使力,有秦一个向上,紧紧抱住了他。 “出息!”岑南嫌弃的捏了捏有秦的屁股,笑着嫌弃道。 “是啊,我就这么大出息了!”有秦撒娇的轻哼,双手收的越发紧。 “这会不怕别人看着了?” “谁爱看谁看吧!最好大家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朋友!”有秦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此刻的她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眼前这个太阳神一般耀眼出色的男人是属于她的! 古朴肃穆的校门,来来往往的行人,甚至漂浮着的点滴尘埃,都是她的见证。 岑南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不再出声,只静静的抱着她,感受着暖阳下的温存。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学校门卫走过来,轻咳两声,提醒道:“那个,同学,这个车一直停在校门口,有碍同行······” 两人这才回过神,相视而笑。 “这就走了!太重了,我胳膊都酸了!”岑南冲门卫挥了挥手致歉,不忘打趣有秦。 “哼!我哪里重,明明是你太虚!” 话一出口,有秦脸红了,只见岑南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斜睨着她,坏坏的说:“我虚不虚,晚上试一试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