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怨》 引子 《九黎怨》 ——谨献给32535部队的战友们 引子 故事开始之前,不得不提一下我爷爷,愿他老人家安息。 我不光有一个不靠谱的爹,还有一个赌鬼爷爷,在我刚记事儿时就挂掉了。 三年前的一天夜里,我给一阵哗啦哗啦的洗牌声吵醒,揉着睡眼看见一个老头坐在桌边一个人玩麻将。 爷爷? 我说,你不是屎了吗? 爷爷嘿嘿一笑,说赌徒不会死,他们只是换一张桌子碰碰运气。 我说你的运气好像一直都不怎么样,是不是没钱了? 老头不好意思一笑,说你龟孙儿从来没给我烧过钱,这次上来跟你赌一把,我赢了你给我烧点纸钱吧,要美元啊,那边的汇率更划算。 我说赌什么? 爷爷说,赌你三年内必有一个大灾,这个灾大得没边儿,你孙子要是过不去这道坎,嘿嘿,就乖乖下来陪我吧。 我以为是做梦,谁知道第二天起床,赫然发现桌子上立着一张三条!!! 《九黎怨》引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01 壁虎脸 2015年年底,罗莉提出让我跟她一起回家过年,这是我第一次去她家,心里既兴奋又有点忐忑,兴奋的是谈了半年就带我见她家人,进展超乎我的预期,忐忑的是,罗莉是黔东南苗族人,传说苗人会放蛊,不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其实,我对苗人放蛊是有误解的,并不是所有苗人都会放蛊,只有大山里交通闭塞的特定的生苗,可能还保留着放蛊的传统,罗莉属于熟苗,早汉化了,基本没人会了,可能连苗族都不会说了。 更大的误解是,历史上会放蛊的可不仅仅是苗人,很多少数民族都会,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了解下……现在如果还保留这门传统蛊术的话,真的可以申请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了,但是要尽快,韩国人知道又没我们什么事了。 罗莉也说过,那都是瞎编的,现在很少有人会放蛊了,只要你乖乖听话,不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就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以前两人吵架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再敢惹我生气,就要让虫子把你吃掉!我特么心里是有阴影的,好吗。 罗莉见我确实有点顾虑,就从包包里掏出一棵风干的青果子交给我,有青枣那么大,告诉我,这是红杉树的没长熟的果子,因为红杉树从不招病虫害,具有防虫避害奇效,随身带着它,一般小的虫蛊是可以避免的。 我虽然半信半疑,还是收好了它。 女朋友这么主动热情让我跟她回家过年,我犹豫什么,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半仙儿是我老铁,在护国寺门口开一家茶馆,听说我要跟罗莉回老家过年,比我还兴奋,哭着喊着求我一定带上他。 他刚跟女友分手,郁闷的不行,想出去散散心,听说苗家女孩都很漂亮,像我家罗莉一样,他也想来一个猎艳奇遇。 我警告他,你要抱着猎艳的想法去,趁早死了这份心,你以为苗家女孩是能随便上的吗? 他改口说,听说苗人的巫蛊厉害,想去见识见识。这一点跟我不谋而合,我也想找个伴儿壮壮胆。其实这货很怂的,要是知道这一趟差点回不来,肯定打死他也不会去。 听说半仙儿想组团,罗莉死活不同意,说这是你第一次见我家人,带个外人算什么。 我想想也有道理,就跟半仙儿说恐怕不大行,他大骂我重色轻友。 转眼到了年底放假,给她家人带的礼物也都买好了,大包小包的,一大早赶往北京西站跟罗莉汇合。这里啰嗦一句,罗莉很保守的,认识半年都没让我突破她的最后防线,更别说同居了。 因为东西多,我从常营打了一辆滴滴,刚上车,司机就盯着我的脸看。 司机40多岁,嘴唇下留着很骚情的尿骚胡,花白的头发向后梳着,狗舔的一样纹丝不乱,一张嘴门牙缝隙能塞进去一个守门员。 我被他看毛了:“师傅,我脸上没路吧?” 司机摇头一笑,没有说话。 到了西客站停车后,师傅回头对我说:“你脸上没路,但是有别的东西。” 我心说,这他娘的是滴滴司机还是算卦相面的,就没搭理他,掏出100块钱给他找钱,他摆摆手说,这趟免费,哥还多送你一句忠告,万事小心,好自为之。 我一听急了:“几个意思?” 司机说:“兄弟别见怪,我不收死人的钱。”说完一脚油门跑了。 气得我大骂,什么鸟人都有,真他妈晦气,一大早遇到这样一个神经病。 我拎着大包小包骂骂咧咧走进候车厅,没想到有人叫我名字,“老何,这呢!” 我一看是半仙儿背着旅行包,手摆得跟荷叶一样冲我挤眉弄眼,还晃着手里的火车票。 我去,这货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笑嘻嘻地说,我要跟你去贵州。 这猛人我真是无语了。 这时罗莉来了,看到我跟半仙儿在一起,可能以为我们预谋好了,脸色不好看,但是给我留面子,没再说什么。 我们坐的是北京西站到贵阳的直达车,我中铺罗莉下铺,半仙儿跟我对面的中铺换了座,当天傍晚到了贵阳站,找个宾馆住下,第二天接着坐火车到了黔东南的镇远,然后又换中巴车。 在中巴车上,看到前座一个壁虎脸的汉子,30多岁的年纪,背着一个苗族爆款粗布挎包。 第一眼看到他脸上的壁虎吓我一跳,真的很像一只红色壁虎爬在脸上! 有人在汽车屁股上贴个壁虎,我知道什么意思,这人在脸上弄一个壁虎,我念书少,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壁虎形状红色的疤,像胎记,但是又凸出来,所以又不像胎记。 罗莉掐我,不让我盯着那个人看。没想到半仙儿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附在我耳边说:“嗨,看见了吧,前面这货脸上有只壁虎,他不会以为自己是小汽车吧!”说完嘿嘿地笑。 前座的壁虎脸汉子回头看看我们,目光阴森吓人,半仙儿赶紧闭嘴。 坐了三四个小时到了一个叫杀排的小镇,罗莉家就在这个不大的镇子上,我们下车,那个壁虎脸的汉子也跟着下车了,并且三步两步追上我们。 我心里一紧,这伙计是不是要找麻烦? 他快速从我们身边走过去,扭头阴冷地瞪我们一眼,然后走向镇子。 我问罗莉,刚才这人你认识吗? 罗莉说:“没见过,你们千万不要惹他,他脸色不对。” 我问,哪里不对? 罗莉说:“脸色青灰的人要躲着走。” 我打破砂锅问到底:“脸色发青怎么了?为什么躲着走?” 罗莉要掐我:“让你躲着走就躲着走,我还能害你呀!” 半仙儿问:“他脸上的壁虎怎么回事?” 罗莉说:“可能让人下了壁虎蛊。” 我和半仙儿吓得脸色大变:“啊,还有壁虎蛊?!” 从简易车站到镇子有一条两百多米的石子路,下车的只有我们四个人,壁虎脸在山脚拐弯处就不见了,我和半仙儿一边追赶罗莉,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 突然,一颗石子跳起来,打在半仙儿肚子上,半仙儿没有在意,继续追赶罗莉。 没走多远,一个六七岁小女孩跟着一只大黄狗迎过来,罗莉叫着女孩的名字跑过去。 大黄狗一下扑到罗莉身上,又抱又亲,罗莉叫着板凳,是不是想我了。然后是小女孩跑过来,两人又是一阵亲。 我拿出巧克力给小女孩,小女孩很腼腆,连连后退。 罗莉介绍是哥哥的孩子,叫小闵,罗莉让她叫叔叔,然后告诉我,她不吃陌生人的东西,说着接过巧克力塞到小闵手上。 罗莉家在镇子的西头,一个院子,两层小楼,院子门口停着一辆皮卡。 家里人早就知道她带男友回家,妈妈和大嫂在厨房忙活,听到小闵的欢呼声,擦着手从厨房迎出来,一阵寒暄,让我们进屋。 “我哥呢?”罗莉放下行李问。 罗妈妈说,去买酒了,家里的米酒怕小何他们喝不惯。 正说着,一个胖胖的汉子提着一箱啤酒进来。 罗莉介绍过后,知道他就是罗大哥,然后一一握手,开始张罗着开饭。 罗莉妈妈的手艺不错,特意为我们做了几样特色菜,镇远道菜,酸鱼汤,三穗麻鸭什么的,名字都记不住了,有一道菜叫炒香虫,罗莉怂恿我和半仙儿多吃点,肯定没吃过。 吃了一口以后,心里不踏实,问她用什么虫做的? 罗莉诡秘一笑:“大马蜂的幼虫。” 我差点吐了,我去,这也能吃?想想小时候……我再也不敢吃了。 半仙儿本来就是一吃货,来者不拒,特别是炒香虫,嘴里喊着要报仇,嚷着高蛋白,吧嗒吧嗒让他自己干掉一半。 罗大哥酒量还可以,非让我们尝尝自家酿的米酒,半仙儿吵吵必须尝尝,啤酒换成了米酒,我第一次见准丈母娘,得悠着点,半仙儿不管这些,跟罗大哥喝得七荤八素。 我想留点好印象,就劝半仙儿少喝点,这货喝得来兴致了,不管不顾,完全不给我面子。 罗大哥也喝高兴了,不依不饶的,跟半仙儿杠上了,说什么也要陪好客人,大有山东人的风格,不把客人喝趴下就算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我特么挺尴尬,谁都劝不了。 罗莉说,自己家就让他们放开喝吧,我也就不劝了。 罗莉和罗妈妈陪到9点多就去休息了,我一直陪他们到11点才睡。 后半夜,半仙儿突然杀猪一样嚎叫起来,把全家人都惊醒了。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捂着肚子喊肚子疼。 没出息的,肯定是吃多了!我骂他。 他疼得打滚,满脸是汗,挣扎着说:“绝对不是撑的,是肚子里有东西!” 罗妈妈一听,赶紧问:“你们在路上有没有吃别人的东西?” 罗莉说,在贵阳吃过,是正经饭店,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想起来,在贵阳街头吃过一次酸辣粉,老板娘是个50多岁的大妈,穿着民族服装,在放调料的时候,半仙儿突然问,不会放蛊吧阿姨?老板娘愣一下,说不会,放心吃吧。我当时感觉挺尴尬,就骂半仙儿你有病啊,怎么这样问人家?半仙儿很得意,说从网上看的,如果对方放蛊,你问一声她只要回答没有,这蛊就破了。我去,这猛人,我和罗莉当时就差点给他跪了。 我把这个细节说出来,罗妈妈摇摇头说:“那个没事,没谁平白无故的放蛊害人,你们有没有另外得罪什么人?” 罗莉脸色一变:“应该不会啊,他都没有碰到我们。” 我也同时想到那个壁虎脸的汉子,他曾经恶毒地瞪我们一眼。 难道他那一眼有问题? 罗莉跟我说过,她妈妈以前在县医院当医生,而且跟外婆学过一点蛊术。 罗妈妈让我控制住半仙儿,她撩开半仙儿的衣服,用手在他肚子上摸索,一边摸一边问哪里疼。 摸到肝部的位置,半仙儿疼得鬼叫鬼叫的。 我着急地问:“我哥们儿到底怎么了?” 罗妈妈叹口气:“他肚子里有块石头,还在不停地跳!你们路上到底遇到谁了?” 罗莉:“一个脸上有壁虎的人,他脸色发青,一看就不正常。” 罗妈妈脸色顿时一片死灰。 002 会飞的石头 我一下就傻眼了:什么情况?半仙儿怀上了一块石头?! 罗莉白我一眼:“笨蛋,是落蛊了,石头蛊!” 半仙儿一听,又是一阵鬼叫:“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块石头跳起来,砸到我肚子上,怎么会进到肚子里的?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和罗莉都看着罗妈妈。 罗妈妈说:“石头蛊暂时死不了人,但是必须解蛊,不然会转移到手脚,还会鸣响,不出三年必死。” “谁会解蛊?”我急忙问。 罗妈妈说:“一般的蛊我还可以解,但是你们说的那个脸上有壁虎的人,本来就是让人下壁虎蛊的人,壁虎是五毒之一,他能中蛊却没有死,反而学会了放蛊,他的蛊毒会厉害几倍十几倍,一般人解不了,硬解的话,搞不好会反噬,解蛊人很可能人救不了,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怎么办?”罗莉问。 罗妈妈说:“只好找你外婆帮忙了,正好你带小何回来,去看看你外婆吧,自从你说带男朋友回家过年,她早就念叨上了。” 说完,罗妈妈给半仙儿喂几口腥味很大的草药冲剂,暂时止住了痛。 第二天一早,罗大哥就开车载我们去罗莉外婆家。 外婆家在一个叫大巫的苗寨,距离杀排镇还有七十多里,一路全是颠簸的山路。 从早上一直走到11点多,到了一座大山下,罗大哥把车停下,说前面是一段上山的路,车子过不去了。 我和半仙儿跟着罗莉只好徒步上山。罗大哥先回去,说三天后来接我们。 山路非常难走,有时候不得不手脚并用,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到山中的一片苗寨,错错落落有大概一百多户人家,村口有一个寨门一样的木头结构门柱。 半仙儿擦一把汗说,终于到了! 罗莉的一句话就让他崩溃了。 罗莉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说:“外婆家在苗寨上面的那一个山洞里,我们还要接着爬山。” 我和半仙儿一看,山顶上果然有一个山洞,像一个拱形桥洞一样,穿透山顶,在北方平原长大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特的山洞。 罗莉带我们从山梁上绕过苗寨,说这是一条苗人自己才知道的近道,山道起起伏伏,有的地方需要爬一段悬崖峭壁。 在一处陡峭的山石边上,有一颗枯树扭曲着身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死的很痛苦,而且周围的树都郁郁葱葱,唯独这棵枯树这么扎眼。 我说,这棵树死得好古怪呀! 罗莉看一眼,平淡地说,这是被人放蛊了。 啊?! 我和半仙儿不敢相信,树也能被下蛊,它能得罪谁啊? 罗莉说,它当然不会得罪谁,一般会养蛊的人,如果一段时间不把身上的蛊毒放出去,自己就可能被反噬,所以……明白了吧? 我和半仙儿面面相觑,心里徒然生出一分忌惮。 我们又爬了半个小时的山,气喘吁吁站到一个山洞下面时,已经累成了一条狗。 萝莉说,好好地跟紧我,不要乱走,小心中了蛊。 原来有的苗寨会在周围种下迷蛊,防止外族入侵,外人不知道乱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踏着台阶,走近了看,山洞很大很宽敞,里面住了二三十户人家,房子都很简陋,没想到21世纪了,还有人过着洞穴生活。 萝莉说,这不算什么,贵州有不少这样住山洞的人,冬暖夏凉,又不会淋雨,更不怕洪灾,zf在山下盖好房子让他们搬都不搬。 走进山洞,里面居然有一个水池,罗莉说,这是泉水,从来没干过。 几个男人女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和半仙儿,像是猫观察鱼缸里鱼,看得我们发毛。罗莉说这个山洞从来没进过外人,他们感到好奇,罗莉跟他们一一打招呼,看来挺熟。 这个山洞包括下面的苗寨比较特别,是青苗为主,夹杂着十几家黑苗,大家相处还算融洽。 外婆家里没人,门开着,我们跟罗莉进屋,罗莉喊几声外婆也没人答应。 外婆家是三间茅草房,墙是用竹子编的,中间一间放着简单的桌椅板凳和生活用品,虽说简陋,却收拾的干干净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看到这里,我打个激灵,来之前我做过功课,资料说是独居的苗族老妇人,家里非常的干净,可能就是养蛊的高手,特别是厉害无比的金盏蛊,看来,罗莉姥姥果然会养蛊。 罗莉说,不要乱碰屋里的东西。 我更加紧张,不由自主地寻摸角落里瓶瓶罐罐的东西。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婆从外面回来了,她刚出去向邻居借点醋,说着拉住罗莉的手,说她到大城市瘦了好多,罗莉撒娇说想死外婆了,两个人抱在一起。 罗莉从小是跟着外婆长大的,上初中才被爸妈接到杀排镇,所以和外婆感情特别好。 我发现外婆脸色黑里透亮的,脸颊上有蓝色蝴蝶纹身,有点瘆人,但是还是感觉哪里不对,看到她穿的鞋子居然是一双白色耐克旅游鞋,才注意到哪里不对,衣服居然也是牌子货,阿迪达斯,我心说这老太太够潮的,这里的人都几乎清一色的解放鞋,唯独她穿名牌。 罗莉注意到我盯着外婆的旅游鞋看,赶紧解释:我的鞋,外婆喜欢就送给她了。 我还是有点纳闷,罗莉什么时候穿过这么大的鞋子,这明明是男款鞋子。 罗莉的话打断我:外婆,这就是我男朋友小何,快叫外婆呀,傻愣着干嘛! 我恭恭敬敬叫一声外婆。 外婆围着我转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不住点头,然后伸手捏捏我的肩膀,没想到干瘦的老太太手劲奇大,被她捏得生疼,我不好意思乱动,心想老太太这是相女婿还是征兵? 哎呀,不对,老太太突然走到我背后,使劲捏一把我屁股蛋子。我惊吓得条件反射跳开了,回头看看老太太,又看看罗莉,意思是外婆这是要干什么? 外婆并不介意,点点头,好像是夸罗莉有眼光。 罗莉说:“外婆,你吓着他了。” 外婆嘴角一笑,转头看见半仙儿,她脸色大变:“我的娘老子唉,这个胖子得罪谁了?” 罗莉说,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想请你帮帮忙看看。 外婆让半仙儿把衣服撩起来,这时,半仙儿的肚子有一块青黑色,有棱有角的。外婆像罗妈妈一样摸摸半仙儿的肚子,罗莉跟她大概说一下症状。 外婆说,要看看是什么蛊,让半仙儿进到里屋,这是临时给我们准备的床铺,让半仙儿躺上去,然后外婆从另一间房取出一只黑褐色小药瓶,把瓶口斜倒在半仙儿青黑色的那块肚皮上。 过了一会儿,一条红黑色虫子爬出来,刚在那块肚皮上爬两下,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连滚带爬逃回瓶子里,再也不出来了。 外婆脸色阴沉地说:“我知道是谁了,你们得罪他干嘛?” 我从外婆的表情中感觉到,这个人不好惹,她也有点头疼。 我路上听罗莉说过,外婆是苗寨的神婆,当地人叫草鬼婆,巫蛊术很厉害,当地人有人不小心中蛊都来找她,既然她都摇头,说明那个壁虎脸确实不一般。 外婆的说法跟罗妈妈一样,这个人的蛊毒比一般人狠毒几倍,她都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连她虫子都怕成这样,而且使用了反噬手段,只能他本人才能解,三天之内不解的话,会像个石头一样石化最后死掉。 “我们已经过了一天了!”罗莉说。 我说,他既然下蛊,就想治半仙儿于死地,怎么还会救他,再说,哪里能找到他? 外婆说,我知道他在哪,就看他愿不愿意解他自己的蛊了,要想活命,就得听我安排。 我们三个连连点头。 半仙儿早就吓尿了,扑通一声给外婆跪下,一把鼻子一把泪:“外婆,我这条命就交给您老人家了,让我干什么都行,要杀要剐全凭那个大哥发落!都怪我这张臭嘴!”说着就抽自己嘴巴。 我说,使劲抽,好好的一趟走亲戚,让你搞成了生死时速! 在外婆家简单吃一点东西,半仙儿什么也吃不下,因为前期症状已经显现了,开始便秘,腹胀。 然后,外婆要我们把带给她的礼物都拿上,跟她一起下山。 这时,天已经黑了,我们又没准备手电,只好提着灯笼,跟外婆下山。 别看外婆已经七十多岁,走起山路,一点都不含糊,我们紧赶慢赶才能跟上她。 外婆带我们进了苗寨,夜里的苗寨黑灯瞎火,只有一处人家亮着灯,外婆也不说话,我们也不敢多问,心里很紧张,跟着外婆,深一脚浅一脚上台阶直奔那家有灯光的人家。 那家住在山腰高处,黑暗中外婆在篱笆门口喊一声:“大巫师还没歇着吧?” 只有二层窗户里透着微弱灯光,一个阴郁中气不是很足的声音从房间里飘出来:“进来吧,小妹从北京回来了?” 003 黑奎死了 别说是我和半仙儿,连罗莉都吃一惊,大巫师的声音是从屋里发出的,不可能看到我们,再说这么黑的天。 外婆说,你们懂什么,大巫师想知道的事,谁也瞒不住,他的虫子会让他知道,不管你在哪里,上次还跟我说,你在北京刚认识一个男朋友,说着怪怪地看我一眼,毫不避讳地说,大巫师说你俩成不了。 我一听这话,整个人立马就不好了,刚见面就对我稀罕得不行,怎么转眼就变脸了?老太太不是演川剧的吧? 看着她脸上蓝色的蝴蝶纹身,我突然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外婆没管我的反应,冷冷地说,你们在外面等着,不许乱动。说罢自己走进院子,上了楼。 我们就在篱笆门口等,这时我的心情是很糟的,还在琢磨外婆的话,老太太到底几个意思? 罗莉抓住我的手,小声对我说:“傻瓜,外婆逗你呢,看不出来?!”说这话时,她闪亮的眸子在黑夜里冲我放电。 我心里好受一点,说外婆真逗。心里还是忘不掉她看我的奇怪眼神。 罗莉把身体靠在我怀里说:“寨子里里的人很少跟外界接触,开玩笑都不知道怎么开。” 半仙儿酸酸地说:“注意点影响,中不中?” 罗莉还是腻在我怀里,噗嗤一下笑了,故意逗半仙:“不中,本来二人世界,你非当灯泡,怪谁呀!” 气氛一下缓和很多,我抱着罗莉,抬头看看头顶的星空,繁星点点,月光皎洁,山区的夜空和大都市完全不同,显着那么近,那么纯净,旁边草丛里还不时传来蛐蛐鸣叫声。 纯粹就此情此景来说,多美的夜晚啊! 大巫师家的篱笆门只有门框,没有门。院子里的建筑在月光下也能看出来,是苗寨常见的吊脚楼,应该是上下三层,一般苗人吊脚楼底层储物关牲口,二层住人,三层存放谷物粮食。外婆说大巫师家就他一个人,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让北京来的我们情以何堪。 我不经意抬头看到门梁上悬挂着一块木板,在水银一样月光下,感觉上面有东西在动,我举起灯笼,赫然发现上面爬满了蛇!! 我吓得卧槽一声惊叫,拉着罗莉就向后就跑,半仙儿不明白咋回事,看着我骂,有毛病啊你?一惊一乍的! 他感觉我的眼神不对,我指指门框横梁。 半仙儿抬头看看门梁,吓得“妈呀”一声,一步窜到我身边。 罗莉说,巫师的门不是随便进的,只有他同意了才行,巫师的道行越深,门头的虫子和蛇就越多。 我和半仙儿正感到后怕,突然感觉身边刮过一股阴风,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我和半仙儿面面相觑:什么鬼?这么快,快得都没看清! “罗莉,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看到没有?” 罗莉摇摇头,说山里面的夜风很冷的,说着抱紧我。 但是我明显感觉到是阴冷气流被什么东西带动,还夹杂着腐败的气息,跟山里湿寒的空气明显不同,带着某种死亡气息,不由得叫人毛骨悚然。 这时,外婆站在二楼冲我们招手。 萝莉说现在可以进去了,门上面的虫蛇不会为难我们了。 话虽这么说,走到门框底下,我们还是胆战心惊盯着门梁上的蛇,它们也在盯着我们,嘶嘶嘶吐着蛇信子。 跟着罗莉走上大巫师家的二层阁楼,外婆对我们说,进去后不要乱说话,都听她的。 堂屋进门就看到地板上的火塘,昏暗的火光中,中间竹椅子和两边板凳上分别坐着三个人,中间地板上一个脸色煞白的人躺在草席上。 仔细一看,惊出我一身冷汗!艹,竟然是一个假人,戴着黑色礼帽,身穿黑色长服长裤,呈“大”字形摆放,脸是用白纸糊的,画着五官。 卧槽,这不就是刚才从我们身边一闪而过的那个人么?!! 半仙儿差点叫出来,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这时,坐在正中间椅子上的男人站起来,有50多岁,穿着青黑色长袍,灰白头发,他用余光瞥我们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掏出一块白色手绢搭在自己头上,蒙住半张脸,左右伸开双臂,嘴里念念有词。 他应该就是大巫师,在火塘闪闪烁烁的火光下,他的影子投在身后深绿色的木头隔断上,随着火苗跳来跳去,我们都屏住呼吸,紧张得要死。 这是要闹哪样啊?跳大神儿吗?我附在罗莉耳边小声问道。 罗莉悄悄告诉我,躺在地上的人叫“替身”。 “谁的替身?”我问。 罗莉用下巴示意一下坐在左手边的中年大叔,告诉我,苗族老人忌讳生日尾数是234689这些数字,如果赶上这些数字,过生日的第二天夜里,要做个替身,请巫师做法,让替身代替老人去阴间报道。 我心说,好像没剩下几个吉祥数字了吧。 然后大巫师抓起一只鹅举过头顶,连说带唱,轻声细语的,像跟鬼神讨价还价。 罗莉说,那个大叔家的老人不光是过生日的事,可能还病了,这是巫师用公鹅为老人招魂呢。 招魂?! 我感觉阵阵发冷,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巫师念完咒语,伸出两根手指,闪电一般快速插进白鹅胸腹,徒手取出鹅心,交给右手边的五十多岁的大叔。 罗莉说他是司通,相当于大巫师的助手。 司通拿着鹅心用一根竹筷子串着在火塘上烤,就像烤羊肉串一样,翻转几次,烤得半生不熟的交给中年大叔,大叔用纸包好给大巫师和司通鞠一躬就走了,要赶紧拿回去给生病的老人吃,魂就回来了。 中年大叔走了之后,大巫师净净手,擦手的时候,外婆附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大巫师先看看我,一接触到他的眼神,说不清楚为什么,我心里一哆嗦。 然后大巫师又看看半仙儿,半仙儿点头哈腰,冲他谄媚一笑。 大巫师走到半仙儿面前,看看他的脸色,然后撩起他的衣服,用手摸摸他肚子。 外婆说:“是不是黑奎干的?” 大巫师点点头:“是他,只怕有点不好办了。” 半仙儿一听,脸都绿了,扑通跪在大巫师面前:“大师,求求你,只要救我一命,多少钱都行!” 大巫师摇摇头说:“不是我不救你,能救你的那个人,只有放蛊的黑奎才行。” 外婆说:“黑奎不是你徒弟吗?” 大巫师说:“是我徒弟不假,他用的什么蛊我们不知道,随便解蛊会出事的。” 外婆说,那黑奎在哪里? “唉!” 大巫师叹口气说:“他三天前就死掉了。” 004 过阴 不会吧?死人也会放蛊?!! 屋里的人都震惊了,我感觉浑身发麻,汗毛噌一下竖起来。 半仙儿直接瘫坐在地上,比死人脸都难看。 大巫师接着说,三天前黑奎上山采药摔下来了,送到县医院,没能救活。 罗莉惊恐地说:“这么说我们从镇远回来的中巴车上,见到的是鬼?!” 大巫师点点头:“可能是他的魂魄回家来了。” 我终于忍不住发问:“我朋友是被鬼魂下的蛊?” 大巫师摇摇头:“所以我说不好办。” “黑奎怎么说也是你徒弟,除了你,别人真的救不了这娃子了。”外婆开始恳求大巫师。 大巫师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让我跟黑奎谈谈。” 我又是一阵发毛,左右看看,好像壁虎脸汉子就在屋里。 罗莉一拉我,小声说:“大巫师要过阴跟黑奎商量,我们躲开点。” 外婆过来把我们带出堂屋,外面有走廊和吊脚楼特有的“美人靠”,外婆让我们安静,万一看到什么东西,也不要出声。 我和半仙儿懵懵懂懂,心里很害怕,也很好奇,连忙点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三个站在门口忍不住偷看。 罗莉说,会过阴的人如果到了一定层级,就可以养鬼了,这个养鬼不是港片或者泰国那种养小鬼,而是大鬼,就是那些横死的孤魂野鬼,他们不能认祖归宗,家人的祭祀也享受不到,到处飘零,无家可归,巫师为他们建一个坛场,等于搞了一个收容所,豢养他们,他们就成了巫师的阴兵,只听巫师一个人的号令。 我和半仙儿听得一愣一愣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罗莉接着说,巫师很牛掰吧,可是他也有怕的东西,你根本想象不到。 “怕什么?”我和半仙儿完全被这丫头吊足了胃口。 罗莉凑近我神秘地说:“不告诉你,先看看大巫师过阴吧。” 我气得咽口唾沫,把目光投向屋里。 外婆进屋后,把火塘上吊着的一壶开水放到桌子上,在一只碗里倒了碗水,然后又接着烧水。 这时,司通已经准备好两只碗,一斗米,点上香和蜡烛,然后用朱砂写了几道符,分别贴在门后和窗户两边。 罗莉说,这是锁宅符,防止孤魂野鬼进去捣乱。 半仙儿浑身一哆嗦:“老何,咱躲一躲吧?” 我说,这就是为了你,能躲哪去,一会儿找不到你。 大巫师在他们忙这些时,一直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一切准备妥当,司通跟大巫师耳语一句,然后退到一边。 大巫师把白手绢搭在头上,遮住了半张脸,站起来向四个方向拜一拜,又坐回到椅子上,嘴里开始唱起来,貌似苗疆音调,完全听不懂,中间还念些咒语,唱唱念念好几分钟,最后说了一段话,我能听懂。 他说的是:天杀归天,地杀归地,年杀月杀日杀时杀,倘有凶机恶杀,一起退去,五雷号令,除邪归正。 然后,大巫师不说话了,进入休眠状态。 罗莉小声说,他现在是半人半鬼,已经进入阴间了。 这时,我感觉一阵阴冷的风从背后刮过来,房门“砰”一声自己打开,紧接着火塘的火苗忽闪两下,蜡烛的火苗也呼地倒下,又慢慢直起来。 司通问:“黑奎,你来了?我问你个事情。” 大巫师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说,司通,你问吧。 司通说:“两天前你是不是给一个外乡人放过石头蛊?” 黑奎借大巫师的口说(为了叙述方便,后面直接用黑奎称巫师):“是我放的,那个死胖子侮辱我,必须受到惩罚!” 黑奎说这句话时感觉还是余怒未消,手绢下面半张脸的表情很吓人。 司通用商量的口气说:“那个外乡人不是别人,是寨子里的客人,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放他一马吧?” “不行!”黑奎发狠地说:“我要让他死!” 司通说:“我还没告诉你,他是七婆婆家外孙女的朋友,从没来过寨子,不知不怪嘛,看在当年七婆婆救过你的份上,饶过他吧?” 黑奎不说话了。 司通接着说:“让他去你坟上祭拜一下,给你赔礼道歉,这也是你师父的意思,你看怎么样?” 黑奎犹豫一下,点点头。 外婆冲我们招手,让半仙儿进屋。 我看看身边的半仙儿,早就吓得浑身筛糠,我一把将他推进去。 这时我感觉身后发凉,冷嗖嗖的,像有一群人挤来挤去。 罗莉冲我摇摇头,用眼神告诉我别向后看,我就明白了,我们身边围着一群孤魂野鬼,挤在门口看热闹,因为门口贴着锁宅符,不敢进去。 我吓得都不敢喘气了,紧紧抓住罗莉的手,她的手也是冰凉冰凉的,不知道是她抖还是我在发抖。 半仙儿像个木偶走到司通面前,司通示意他躺在刚才“替身”躺过的草席上,半仙儿完全懵逼了,根本没领会,外婆过去,把他拉到草席上,让他躺下来,然后把他的上衣撩起来,露处肚皮。 司通对黑奎说:“可以开始了。” 黑奎:“我需要一盆井水,要现打出来的。” 司通向外婆递一个眼色,外婆出来,到院子里水井上打水。 在外婆打水的时候,黑奎一伸手,手里多出一个小瓶子,我真的没看清楚从哪出来的。他在一只碗里倒出一点鲜红粘稠的液体,道家一般用朱砂和公鸡血,不知道蛊苗用的是什么独特秘方,有知道朋友可以留言。黑奎用手指蘸着红色液体,在准备好的黄纸上画了两道不一样的符。 然后黑奎站起来,脸上还蒙着白手绢,居然一丝不差走到半仙儿身边,蹲下来,伸右手放在半仙儿肚子上,似挨着似不挨着,我离得有点远,看不清。 只见黑奎嘴里念念有词,手同时在半仙儿肚皮上游走,只见那只右手渐渐变成了紫红色,两三分钟后,半仙儿的肚子鼓胀得越来越厉害,并且像有东西在里面窜动,还在吱吱哇哇鸣叫。 黑奎一伸手,司通把一张咒符递给他,他“啪”一下贴到半仙儿的天灵盖上,同时嘴里一直在不停地念。司通又递给他另一张不同的咒符,这时,外婆正好打水回来,放在半仙儿身边,黑奎让司通点燃第二道咒符,开始在那盆水上面画符,嘴巴动得更快。 水盆里突然翻起一个水花,突然多出来一只盘蛇的影像,并且越来越清晰,好像还在动。远离的原因,我看不太真切。 紧接着,黑奎扯下半仙儿头顶的符,在水盆边上烧了,好像故意让水里的蛇影看到,这时脸盆里的水变成了红色,符越烧越短,水越来越红,等符烧完,水已经变成了红黑色。 黑奎指指火塘上的烧水壶,外婆帮他提过去,按照黑奎的示意,把滚烫的开水倒进血水里,立马就看到有东西在拼命翻腾,还发出吱吱的惨叫声。几秒钟后,血水平静下来,没想到最恐怖恶心的一幕发生了,黑奎居然端起半盆血水仰脖子喝下去,也不怕烫,看得我嗓子发痒,想咳嗽,咽口唾沫压下去。 再看半仙儿肚子上的那块青黑色,渐渐地消退,转眼不见了。 这时外婆赶紧把一只尿盆放在半仙儿脑袋边上,对,有点像做胃镜架势,我痛恨做胃镜,所以能体会半仙儿此时的痛苦。 半仙儿突然抬起上半身,“呕”一声,对着尿盆一阵狂吐,都是黑色的粘稠物,恶心死了。 黑奎疲惫地站起来坐回到椅子上去。 司通说:“黑奎,你可以回去了,明天子时这个外乡人会去祭拜你,以后不要走得太远,等着大巫师召唤。” 接着看到蜡烛火苗一忽闪,我和罗莉下意识赶紧躲开门口,果然一阵阴风扑面而过。 这时外婆冲罗莉和我招手,让我们进去。 半仙儿已经虚脱,一脸大汗躺在草席上,我帮他擦掉嘴角的黑淤泥一样的残渣,和半尿盆奇臭无比的污秽一起,外婆让我去底层厕所倒掉,冲洗干净。 我侧着脸端着尿盆经过桌子时,看到碗里的水还剩下一个碗底,刚才没看到任何人去碰这只碗,心里又是一惊,我的天哪,鬼也要喝水?! 好容易找到厕所,处理完回到二层,大巫师已经恢复了自己,真像鬼门关刚刚穿越回来,一脸疲惫,还在闭眼养神。 半仙儿已经坐起来。 司通对外婆说,大巫师累了,就不留你们了,别忘了,和黑奎说好的,明天祭拜他,多带点纸钱。 外婆点点头,对大巫师颔首示意,然后带着我们离开大巫师家。 回去的路上,半仙儿渐渐有点精神了,对外婆千恩万谢。 外婆说,先别谢我,明天祭拜完,你这蛊才算彻底解了,答应鬼神的事办不到,他们会加倍报复的。 半仙儿说:“外婆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 外婆说:“不是白天,是午夜子时12点,千万别误了时间,误了时辰谁也帮不了你。” 005 我的墓碑歪了 “啊!” 半仙儿一听让他半夜去给死人烧纸,一下就毛了:“我亲娘,半夜去祭鬼,有没有搞错?!” 外婆说,这是黑奎的条件,你可以不去。 半仙儿快哭了,看着我:“老何,你知道我很胆小的……” “我陪你去,死不了。” …… 第二天夜里,我陪着半仙儿去祭拜黑奎。 按理说,苗寨的祖坟在后山,但是黑奎因为是横死的,按照族规不能埋在祖坟,只能被人随便埋在寨子东边的山坳里。他又没家人,光棍一条,死后就成了孤魂野鬼,这点想想就发毛。 白天司通领我们去黑奎的坟地踩过点,但是走夜路和白天完全两回事,我们人生地不熟,感觉参照物全变了样,我和半仙儿一人提着灯笼,一人拎着香烛纸钱和水果,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东山走。 开始还有一条上山的鸡肠小道,在树林子绕来绕去,好像永远走不到头,踩点儿时司通曾告诉我们,这条小道走到头,就能看见黑奎的坟头了。 可现在都走了一个钟头了,怎么这条小道还没完没了啊?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半仙儿嘟囔,记得白天走的时候,这条小道没有这么绕啊,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也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听说过鬼打墙,难道真让我们碰到了? 正要停下来看看怎么回事,小道突然消失了,可是,看看四周根本不是我们白天来的地方啊! 我咽口唾沫,举起灯笼试着寻找黑奎的坟,连个屁也没看到! 看来我们被绕晕了,不知道到了哪里。 半仙儿战战兢兢地小声说,不会是黑奎这狗日的耍我们玩的吧,不甘心给我解蛊,大半夜的存心整我们?! 我一听这话,唰一下,起一身鸡皮疙瘩。 半仙儿说的有道理,第一眼看见黑奎就感觉到他是个很阴毒的人,报复心极强,也可能很在意别人看他脸上的壁虎,半仙儿又嘲笑他,所以才放鬼蛊治他于死地,碍于师父的面子,不得不解蛊,让半仙儿祭拜向他道歉,但是内心的恨意并没有完全消解,趁此机会戏弄我们,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半仙儿抱着纸钱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抽抽搭搭的跟我说:“老何,找不到黑奎的坟,我就祭不了他,祭不了我还是一个死,我跟你来这一趟干嘛?!” 我心说,是你小子哭着喊着要来寻刺激的,躲都没躲开,说的好像我非带你来似的。不过我不能再刺激他了,正要上前安慰他,不料被脚下树根绊倒,把灯笼扔了,灯笼熄灭一片黑灯瞎火,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灯笼,半仙儿也跟我一起摸,还是没找到。 半仙儿抱怨我,说老何你太毛糙了,不光是灯笼没了,你肩头的两盏灯也摔没了。 我让他这么一说,心里有点虚,怼他一句,什么灯不灯的,快点完事早点回去,罗莉还在家等着呢! 半仙儿说,灯笼都没了,还怎么找黑奎的坟啊?! 这时,我突然看到不远处有黑影晃动,一把捂住半仙儿的嘴,指着黑影示意他别出声。 黑影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拉着半仙儿连滚带爬躲到树后面的灌木丛。 黑影越来越近,是女人身影,我稍稍松一口气,不是黑奎那狗日的死鬼。 女人从我们面前匆匆走过去,看不清面目,长发被山风吹起,飘在身后。 半仙儿哆哆嗦嗦,说是人是鬼啊? 我说,看着是人,是鬼应该飘过去的。 半仙儿说,谁告诉你鬼就该飘着走,大半夜一个女人跑到山上干什么? 到底是人是鬼,我也二乎了,但是不管是什么,我们得赶紧找到黑奎的坟,这地方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了。 刚要站起身,突然看到远处又有一个黑影走过来,看身形,像个男的。 我们急忙蹲下,心说这什么节奏啊,刚走一个女鬼,又来一个男鬼,这男鬼不是黑奎吧?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女鬼? 黑影在20多米的地方停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们,我们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 黑影停了十几秒,开始往回走,一会儿就消失了。 半仙儿擦一把脸上的冷汗,对我说,快撤,这地方他娘的太诡异了,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了。 我说,不祭拜黑奎了? 半仙儿说,还祭个屁啊,要死要活屌朝上,明天我就回北京!老子死也不能死在这破山沟子里! 我还想再劝几句,突然无意中看到山顶的一棵树,孤零零的很显眼。 我说,看到那棵树了吧?像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白天我们还说这棵树就是个树坚强呢?! 半仙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确实看到对面山头的那颗树。 “怎么可能,我们饶了那么久……” 我说,不管怎么样,这棵树是没错的吧。 半仙儿点点头:“苍天保佑,合着该我半仙儿命不该绝。”说着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我说:“别磨叽了,误了时辰可不是闹着玩的!” 半仙儿一听赶紧看表(这里补充一下,大山里没信号,也没有电,进山以后手就彻底告别手机了),已经12点,半仙儿喊一声来不及了,可是坟在哪啊? 我指指前面不远处的山坡下,一座不大的坟头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光。 半仙儿连滚带爬跑向坟地。 12:01分,我们终于狼狈不堪赶到了黑奎的坟头。 半仙儿一股脑地把塑料袋的香烛纸钱倒在坟前,跪在地上一边哆哆嗦嗦点燃纸钱(因为紧张刚才两人都没想到打火机),一边求饶。 我把两支蜡烛点上,插在坟前,对着坟头说:“黑奎大哥,兄弟年轻无知,无意冒犯了你,内心很是愧疚,知道自己错了,您大人大量放他一条生路,你的大德他定能永记不忘,这些元宝纸钱别嫌少,在那边好好享受,有女朋友了,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诚心诚意念叨一通,站起来,感觉一阵尿急,趁半仙儿烧纸钱的时候,想找地方方便一下,为了表达对黑奎的敬意,也怕节外生枝,我向远处的大树走过去。 方便回来,看到一个黑影还坐在黑奎坟前,在嘟嘟囔囔扶正墓碑,坟前烧的纸钱已经熄灭了。 我心想,这死半仙儿心真够诚的,还帮黑奎整理墓碑,现在事情完毕,最要紧的是赶快离开这鬼地方,没想到他还有心情弄这些,给死鬼拍上了马屁。 我骂一句“尼玛有病啊!”,上前猛拍半仙儿的肩膀说:“还不走?!” 黑影慢慢回过头来,恼怒地盯着我:我的墓碑怎么歪了? 006 蛊刑 天哪,是黑奎的脸! 有没有搞错,死人在扶正自己墓碑?! 我本能地转身就想跑,但是浑身僵硬,拔不动腿。 这时从我脚下传来一个女人怨恨的声音:“你踩到我衣服了!” 我像弹簧一样噌一下跳起来。 什么情况?我彻底懵了,这里不是就埋了黑奎一个人吗! 一个黑影从地上坐起来,披头散发,月光下脸色煞白,女人盯着我,幽幽地问:“你是这胖子的什么人?” 我这时才看到半仙儿就横躺在女人前面,我两腿发软,壮着胆子问:“你是谁?我哥们儿怎么了?” 那个女人两下爬到我脚下,一把抓住我的手,冷冰冰的双手死死抓着我,哭着说:“快救救我,有人要害我!” 我条件反射甩掉她的手:“你他娘的是人是鬼呀?”说着回头看看,黑奎早没影了,冷汗这时已经湿透了我衣服。 女人说,我是…… 没等她说完,我一拳打在她脸上,一下就干趴下了。 女人爬起来:“大哥,你怎么打人啊,疼死我了。” 我凑近看看她的脸。 “我是人啊!”女人委屈地捂着脸说。 我说:“我知道你是人,鬼不怕疼,对不住了,我从来不打女人的。我问你,你三更半夜在这里干嘛?” 女人嘤嘤地说:“我就是这个苗寨的,隔壁青苗寨子的一个男人约我来的,我有了他的孩子,他不想要,约我在这里商量事,没想到这个胖子看见了我就吓晕了,我刚要弄醒他,就被人打晕了。” 女人说自己叫熊焰,28岁,是个寡fu。看她可怜,我也很后悔打她一拳,把半仙儿弄醒后,送她回家。 路上我问他俩有没有看到黑奎,两个人都摇头。 半仙儿快哭了,问我是不是玩他,黑奎不是死了吗?! 我也说不清楚,刚才看到的是人还是鬼。 半仙儿不再纠结黑奎的事了,他更关心小寡fu的事,对我说刚才我们看到的一前一后两个黑影,应该就是小寡fu和她情夫。没想到那个青苗男人这么狠,劝小寡fu报警,抓起来这个渣渣。 小寡fu还是闭塞山村女人的思想,家丑不可外扬,不想惊动官府,我们也无奈,只好送她回家。 一路上,半仙儿对小寡fu各种撩,下坡路找个机会就拉人家的手,分别时也恋恋不舍,那个眼神真的好贱。 送完小寡fu往回走时,我骂他:三更半夜在坟地出现的女人,你也敢撩,你他娘的是不是嫌命长啊你? 半仙儿猥琐一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他娘的少叨叨。” 回到罗莉外婆家,已经午夜1点多了,罗莉还在等我们。因为很累,没有多说,就各自休息了。 睡得正香,突然被一串号角惊醒,我抓过手机一看,已经早上8点半,再一看身边,半仙儿不见了。 我想这厮可能去厕所了,接着倒头就睡。 罗莉推门进来大声问:“听到号角声了吗?” 我说,怎么了,我还要睡觉呢。 罗莉说,睡个屁,出大事儿了,咦,半仙儿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可能上厕所了吧。”我揉着眼说。 看罗莉着急的样子,我去厕所找半仙儿。因为是穴居在山洞,公共厕所搭建在洞外面,我从外婆家一出来,就感觉气氛不对,洞里的大人小孩都往洞口跑,踮起脚尖向山下寨子张望,更多人已经跑下山。 我没有看到半仙儿,厕所也没有。这时罗莉已经跑出来,问我找到半仙儿没有。我摇摇头。 罗莉说,千万不要是他,走,快跟我去寨子看看。 跑到苗寨,寨子前面的空坪上已经黑压压的全是人,罗莉拉着我钻到坪地中间,中间的地上是一座祭坛,旁边立着两根粗大的木头柱子,第一根柱子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丝不挂,身材很好,皮肤也很白,男人看了都控制不住起反应,我暗骂自己是不是有点邪-淫,场合时间都不对,萝莉使劲掐我一下,我一个激灵。 怎么感觉像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寡fu,因为不穿衣服,又是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我也不确定。 萝莉又掐我,凶巴巴看着我:“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我说,怎么像我们昨天晚上见过的一个人? “你们见过她?”罗莉很吃惊:“她是这个寨子的寡fu。” 我心里咯噔一下:肯定是她,她犯了什么事? 这时,人群左右分开空出一个通道,一个六十岁的白胡子老头健步走进来,穿着青黑色民族服装,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后面跟着大巫师和他的助手司通,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看到大巫师,他的脸青绿色,可能天天养蛊很少见阳光的缘故,他头上戴着黑礼帽遮住眼睛,帽子上居然盘着一条手指头粗的金蛇,比昨天晚上还恐怖。 外婆也跟在后面,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下山的。他们分别站在白胡子老头两边。 罗莉小声告诉我,这就是寨子里的峒长,穿得这么整齐,一定有重大的事发生。 本来乱哄哄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就安静了,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 小寡fu抬起头,盯着峒长问,我听你们的把那个胖子睡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峒长说,你坏了寨子的规矩,你觉得还能容你吗? 小寡fu质问,峒长你都能说话不算数,让寨子里人怎么服你?! 峒长说,不是我不容你,是寨子不容你。 小寡fu的口气放软:“峒长,求你不要杀我,我肚子里有孩子,把我逐出寨子都行!” 峒长说:“你还有脸说那个野种,让你出去,寨子的名声还要不要!” 小寡fu一听,知道活不成了,破口大骂,都是方言,我听不懂。 峒长一摆头,外婆和司通走过去,司通捏来小寡fu的嘴,外婆从兜里掏出一只蜈蚣,放进她嘴里。小寡fu还在呜呜的咒骂。 十几秒后,蜈蚣爬出来,外婆收回去,司通放开小寡fu。 小寡fu吐了外婆一脸口水,接着骂:“老巫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炼人油养蛊,那个胖子就是第九十九个……”这时,蛊毒开始发作,寡fu咕咕咕吐出几口黑水,头一耷拉不吭声了。 但是小寡fu的骂声我听得一清二楚,她说的胖子是不是半仙儿?我感觉不对劲,有一阵子没看到半仙儿了。 罗莉脸色很难看,对我说,这女人疯了! 峒长对大巫师点点头。 大巫师喊:“把那个野男人带上来!” 两个青苗汉子把隔壁寨子的小子押上来,他一上来还满脸不服,被绑在第二根柱子上,还梗着脖子翻白眼。 大巫师说,这个人大家有可能见过,他就住在隔壁的寨子,他放情.蛊勾yin了熊寡fu,让她怀上野种又不敢承认,还想灭口,我们今天一早到那寨子把人要回来了,今天要按照族规治他的罪! 峒长问:“是你给熊寡fu下的情.蛊?” 那汉子说,老子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 峒长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但是强忍住怒火,接着问:“你知道给我族人放蛊的下场吗?” 那汉子一笑:“不就是一死嘛!” 峒长点点头:“好,我倒要看看你多有种!你好好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然后对大巫师说:“开始吧。” 大巫师和司通走到小寡fu面前,司通把一只绿色罐子举过小寡fu头顶,倒出红色的粘稠液体,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血液,液体从脸上流下来,流到身上。 小寡fu这时醒了,扭动身体挣扎,嘴里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司通不管她,又把粘液涂满小寡fu全身。 我当时居然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念头,这孙子岛国片没少看吧? 但是接下来就不好玩了,大巫师开始念咒语。 司通又取出一个小瓶,抬起小寡fu的头,向后一仰,嘴巴自然打开,往嘴里倒了几滴绿色液体。 十几秒后,小寡fu不动了,眼神呆滞的看着大巫师,嘴角流出口水,小便顺着两腿流下来。 突然,小寡fu大叫着扭曲这身体,只见她全身的皮肤裂开一道道口子,甚至都能听到咔咔爆裂的声音,同时,她的肚子像有东西在踢腾,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然后两腿-间哗哗地流出血水,估计孩子没了。 小寡fu疼得张着嘴,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这时从她嘴里爬出一条虫子,大巫师用手背接住,那条虫子就老老实实停在手背上不动了。 大巫师说,野种已经处理了,现在帮你解情.蛊。 说完走到小寡fu的情.人面前,那么彪悍的苗家汉子,这时已经小便失jin,裤子湿了一大片。 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大巫师说,让我死的痛快点,我会报答巫师的! 大巫师不搭理他,一把捏住他的嘴,让手背上的虫子爬进他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功夫,苗家汉子身上起来很多水泡,密密麻麻,恐惧密集症的人看了会疯掉。 罗莉皱着眉头说,这个男的对青苗女人滥用情.蛊,大巫师要让他尝尝反噬的滋味了。 这时,苗家汉子已经七窍流血,身上脸上的水泡越来越大,最后啪啪啪的爆裂,从皮肤下面钻出一条条的虫子,摇头晃脑,吸噬他身上的血液和烂肉,恶心至极,很多女人都捂上眼睛不敢再看。 只见金光一闪,大巫师帽子上的黄金蛇飞到苗家汉子身上,绕脖子一周,一口咬住他的人中,汉子已经没有反应,只是眼睁睁看着。 然后黄金蛇又飞回到大巫师手上,大巫师托着小蛇,走到小寡fu面前,小寡fu已经昏迷,司通把她的头抬起来,嘴巴打开,大巫师把小金蛇放到女人嘴上,从蛇嘴里挤出两滴汁液滴到女人嘴巴里。 再看那个苗家汉子,在小寡fu咽下金蛇汁液的同时,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激烈挣扎扭曲,五官全都挪位,嘴巴大大的张开,从嘴里爬出很多虫子。 小金蛇飞到汉子身上,开始吞噬那些虫子。 折腾几分钟后,苗家汉子没动静了,脑袋耷拉下来,死掉了。 峒长这时发话了:“把这东西烧了,骨灰还给他的族人。” 上来几个苗人汉子把死掉的汉子从柱子上放下来,拉走去处理了。 峒长扫视一眼围观的众人,没有一个人说话,连一声咳嗽都没有。峒长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秒,然后对大巫师说,带那个外族人上来。 大巫师一招手,两个苗族汉子架着一个胖子走到祭坛前,身上只剩下一条裤衩,被紧紧绑在第二根血迹斑斑的柱子上,一个汉子抓着胖子的头发,把头抬起来,我艹,不是半仙儿是谁!!! 007 第九十九个 围观的苗人好像很兴奋,议论纷纷。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是半仙儿?! 我转头问罗莉:“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抓半仙儿?” 罗莉还没开口,大巫师说:“这个人就是坏了我们寨子规矩的外族人,他跟这个贱人做了苟且之事,玷污了我族的名声,你们说,该怎么办?” 大巫师声音洪亮,我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 围观的苗人高喊:“杀了他!杀了他!”就数男人喊得最响亮,不知他们什么心态。 大巫师说,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峒长已经同意,用外族人的身体做点有用的事! 我不相信大巫师说的,因为昨天晚上半仙儿一直跟我在一起,哪有作案时间?我一步跨出去,想跟大巫师解释,就被身后的罗莉一把拽住,冲我摇摇头。 我急了:“你知道的,半仙儿昨天晚上和我在一起,他们肯定误会了!” 罗莉说:“你保证他没离开过你吗?早上怎么找不到他?” 我一下无话可说,支支吾吾地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让人弄死! 罗莉说:“你上去有用吗?峒长要把你当成同伙,恐怕我都救不了你。” 我一想确实是这样,现在靠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搞不好两个人都死在这,家里人根本不知道我们怎么死的,公安机关最多算我们一个失踪人口。 “容我找外婆想想办法。”罗莉把我拉回去:“千万别冲动!在这等着我,听到没?” 我点点头。 我现在比谁都清楚,这些人都疯了,包括外婆,罗莉根本阻止不了,趁罗莉一走我就钻出人群,然后像惊枪的兔子一样跑回外婆家。 平时做事我有个万事留一线的习惯,尽量留一分回旋余地,比如一瓶水我不会喝到一口不剩,手机用电也是,会留一成电就关机,以备不时之需。我要拿到手机到山顶找信号,打电话报警,只有这样半仙儿才能有一线生机。 我的背包明明放在外婆临时收拾的卧室,但是却找不到,半仙儿包也不见了,我急得像热锅蚂蚁,知道时间一长罗莉发现我不在了,会让人找我。 我跑到外婆和罗莉的卧室,终于从床下找到我的背包,不光有我和半仙儿的,还有十几个旅行包,我大吃一惊:一个老太太哪来的这么多旅行包?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首先找出我的手机,然后随便打开一个旅行包,翻出一张身份证,是一个北京的男孩,还有两张火车票,北京到贵阳北的高铁,时间是一年前四月,上面分别是男孩和罗莉的名字。 我脑海里跳出小寡fu说的话,大巫师要找99个人炼油养蛊,我一阵天旋地转,难道这些人都是罗莉骗回来的?包括我在内?!!! 这个念头一出,“咔嚓”一声,有一种被雷劈的震撼,我特么被套路了?!! 同时,脑海里放电影一样快速闪回罗莉对我的恩爱,罗莉是典型的苗族妹子,敢恨敢爱,有时虽说有些野蛮,但是爱得又很热烈,这么漂亮的妹子,给我一个穷屌丝洗袜子内裤,烧我喜欢的拿手菜,周末的片刻欢愉虽然不能突破她的最后防线,但也泼辣大胆,柔情似火。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摇摇头,这简直是鬼扯,怎么可能?我的罗莉不会骗我!! 但是,眼前的两张车票怎么解释? 我没有胆量打开剩下的背包,也没时间考虑下去,唯一知道的是,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这整个寨子特么就是一个魔窟!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逃!赶紧逃!! 我背上包,抓着手机逃出山洞,沿着一条上山小道,拼命爬向山顶。 一到山顶就急忙打开手机,谢天谢地,居然有一格信号! 我赶紧拨通110,电子语音提示后,等待接线员的时间是那么漫长,我急得团团转,向山下一看,十几个黑影已经快速爬上来。 “镇远110,请讲……”手机里传来接警员亲切的声音。 我刚要张口,突然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干扰声,我“喂喂喂”大声喊,再也没听到接警员的声音。 一看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连忙转圈寻找信号,但是信号时断时续。 这时,十几个苗族汉子已经爬到山顶,把我围起来,一个领头的伸手要我交出手机。 我最后对着手机喊一嗓子:“要杀人啦!” 两三个苗人汉子上来把我摁倒,抢走手机。 我被重新带回寨子,祭坛前多了一根木桩,就在半仙儿旁边,半仙儿耷拉着头已经昏迷。 我被绑上去的时候,在人群中寻找罗莉,还幻想她能跑出来对峒长说,他是我男朋友,是无辜的,请你们放开他! 但是,人群中没有罗莉的影子,外婆还站在峒长身后,面无表情看着我,像从来没见过我一样。 我终于明白,这从头到尾就是特么一个圈套,从征婚网站上第一次见到罗莉开始,我就被人设计了,他们的目标是我,半仙儿不知死活的给自己加戏,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的思绪被大巫师打断。 大巫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小子,本来要留你一命,没想到你敢惊动官府,我不得不杀你了。” 我大喊:“让罗莉出来,我有话说!” 大巫师说:“不必了,她已经替你求过情了。”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求饶吗?老子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由爱生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大巫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接受命运会好过一点。我会看在她的面子,尽量让你痛苦少一点,你朋友我们需要他身上的东西,只有对不住了。” “小寡fu说的是真的,你们在炼油养蛊!” “不怕告诉你,我们需要99个人,你是最后一个,既然这胖子硬挤进来,所以你是幸运的。” 我哭笑不得,都特么要死球了还幸运个屁。 大巫师不再跟我废话,走到半仙儿面前,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条虫子放在半仙儿的肚皮上,那只虫子我从来没见过,是一只多足爬行虫子,通体黑色,背上带有三条红色圆点组成的线。 虫子一下就钻进半仙的肚脐眼,然后半仙儿就醒了。 半仙儿皱着眉头,龇牙咧嘴,感觉肚子很痛,然后扭头看到了我,吸着凉气问我:“老何,我们中计了!小寡fu有猫腻!” 009 小寡.妇有猫腻 我沉浸在对罗莉的恨意之中,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半仙儿挣扎着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她一直在召唤我,就是睡不着想去见她,她肯定有问题!” 我说,说什么都晚了,今天我们是走不出这个寨子了。 半仙儿一听,知道活不成了,哇一下就哭了,对着大巫师喊:“巫师大爷,我承认是我错了,可是小寡.妇有问题,我是被诱惑的!” 大巫师说:“外族人,我救你性命,你却玷污我族人,毁我寨子声誉,作为一个男人,敢做不敢当,岂不怕人耻笑!” 半仙儿还在挣扎解释,大巫师不再看他。 我大喝一声:“够了,求也没用,这从头到尾都他妈是一个圈套,我们让罗莉给害了!” 这时,司通已经点着祭坛前的篝火,外婆捧着一只银盏站到大巫师身边。 我看看外婆,摇摇头狠狠地说:“外婆,你有一个好孙女!” 外婆面无表情,不搭理我。 半仙儿喊:“老何,不怪罗莉,我是被小寡.妇骗了,她身上真的有猫腻!” 我扭头对半仙儿怒怼:“你他娘的还看不出来吗,你睁眼看看,罗莉在哪里?醒醒吧兄弟,小寡.妇只是一个道具,是他们杀人的借口,从头到尾就他妈是一个圈套!大骗局!” 大巫师低沉的说一句:“这个时候了,说什么都没用了,老实一点,就少让你们吃点苦头。”说着蘸着血水在半仙儿身上画符,一边画一边念咒语。 半仙儿疼得扭成了麻花,大汗淋漓。 这时,司通从袖筒里取出一把银色的小苗刀,用手绢包着把手在篝火上烤得通红,走到半仙儿面前。 大巫师说一声苗语。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苗人汉子已经站在半仙儿背后,一左一右控制住他的头。 司通捏住半仙儿嘴巴,把刚才的手绢塞到他嘴里,然后用小苗刀在半仙儿脑门上深深划一刀,血一下子就嗞出来,然后顺着脸流下来。 半仙儿疼得拼命挣扎,却一点儿也动弹不了。 外婆用银盏放在半仙儿下巴底下接住血液,接了小半盏,然后启开一个黑色小坛子,立马散发出一股奇臭,从坛子里倒出一些黑红色液体到银盏里,接着放进一段灯芯,在篝火上点着,我才知道那种奇臭的黑红色液体可能就是尸油。 外婆端着灯盏,递给司通,这时候司通已经在半仙儿下巴上用刷子涂了一层黄油,司通接过灯盏开始来回移动着烤半仙儿的下巴,半仙儿疼得杀猪一样,一会儿就昏过去。 眼看着下巴就烤黄了,就像烤羊肉串一样,滋滋地冒出油来,一滴一滴滴到外婆的另一只黑罐子里。 烤肉的臭味和尸油的臭味掺和在一起,我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控制不住吐得稀里哗啦,身上都是污秽。 大巫师、外婆这些人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在烤羊肉串,可见早就习惯这种气味了。 烤完下巴,司通又涂了一层黄油,把半仙儿嘴里的手绢拔出来,半仙儿像死猪一样没有反应,一只虫子从他嘴里爬出来,很像刚才从肚脐眼钻进去的那只,只是变得通体透红了,司通抓起来放在黑罐子里。 大巫师用小苗刀在自己手心里画一个“x”,攥紧拳头让血流进黑罐子里,然后把小苗刀递给司通,司通割开半仙儿的中指,让血也流进黑色罐子里。刚滴进去几滴,就听到罐子里吱吱几声怪叫,刚才的虫子就慌慌张张爬出来。 司通捏起来放进去又接着爬出来,我似乎能看到它的表情,如果它有一张脸的话,应该是满脸惊恐,如果它会说话,它要说的肯定是:“你妈逼的,放开我!” 司通很吃惊,看着大巫师,一脸懵逼。 大巫师肯定收到了虫子的信息,脸色一变,凑近罐子观看,震惊得一屁股坐地上,还没见过他这么失态过。 司通和外婆想上前扶他,他摆手制止,自己爬起来,快步走到峒长身边,跟峒长耳语两句,峒长也吃惊地张大嘴巴。 我有一种预感,半仙儿的血有问题,对他们炼油养蛊是个重大打击,从他们脸上的惶恐能感觉到。 围观的人群能感觉到出事了,但是不知道什么事,有人开始低声议论。 峒长跟大巫师低声交谈几句,大巫师点点头,走回来和司通、外婆脑袋凑一起嘀咕两句,然后走到我面前。 大巫师说,我没有这个胖子的信息,也许你能告诉我他姓什么叫什么?老家是哪里人? 我说,光知道他叫半仙儿,原名叫什么不知道,老家哪里的,不知道! 半仙儿叫姬光,老家山西,我心说知道偏偏就不告诉你丫的。 大巫师点点头:“既然你不配合,我只好这么办了。”说完大巫师往后退一步。 不好,大巫师可能要放虫子读取我的思想,我开始害怕了。 大巫师说:“命中注定,你还得当那第九十九个。”说着冲司通一挥手。 司通上来就要用刀割我的额头,就像划开半仙儿额头一样,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想到刚才苗族汉子的惨死,内心恐惧,求生的本能让我怒吼:“野蛮人,你们不怕法律制裁吗?” 司通毫无反应,一摆头,后面两个汉子控制住我的头。 我无谓地挣扎着,目视司通。 司通说,越抗拒越疼,死得更惨,放松一点对你有好处。 我大骂:“去你妈的!” 司通不再废话,将通红的刀尖扎进我额头的肌肤。 我疼得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一道血淋淋的被切开的刀口。 然而,我似乎听到“啊”一声大叫,是从司通嘴里发出来的。 睁眼一看,司通捂着脑门,鲜血流的满脸都是。 司通用刀指着我喊:“你是谁?怎么会巫术?!” 我懵逼了,怎么回事? “孙子才会巫术!” 大巫师一步跨到司通面前,拿开他的血手,看看他额头的刀口,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围观人群一阵骚动。 大巫师黑着脸,转身阴冷地盯着我说:“你究竟是谁?!” 009 逃出绝命寨 我感觉到对方的慌乱,甚至被压制的恐惧。 我舔一口流到嘴角的血,嘿嘿冷笑一声。 “你丫不是能搜集到我的信息么?” 大巫师一步跨到我面前,一把扯开我的冲锋衣,看着我胸前一愣,然后抓起我胸前的挂坠反复端详,然后又对着我胸口的朱砂痣研究半天,抬头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古玩收藏杂志社的一个小编辑,靠笔杆子吃饭,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这胖子是报国寺门口开茶社的,也算不上奸商……” “这些我都知道,我问你是谁?”大巫师瞪着的眼睛,提高了声音。 “我是何仙芳啊,老家山东。” 大巫师抓起我的挂坠:“这东西哪来的?” 我摇摇头:“不知道,从小就戴着。” 大巫师又指指我胸口的朱砂痣:“这个怎么回事?” “也是从小就有的。” “什么时候?” “据说是戴上挂坠以后,你要对挂坠感兴趣就送你,只要把我俩放了。” 大巫师站直了叹口气说,看来虫子传给我的信息有误。然后走到峒长身边又耳语几句,峒长吃惊看着我,听完大巫师的话,几步走到我面前,像大巫师一样抓起挂坠看看,接着凑近我胸前,皱着眉头研究一番我的朱砂痣,然后退回两步,跟大巫师低声用苗语嘀嘀咕咕半天,大巫师点点头。 然后峒长就走出人群,撤了。 大巫师对围观人群说说了一通苗语,人群议论纷纷,带着遗憾情绪离开。 大巫师走到祭坛前,对几个青衣汉子说,把熊寡fu抬回家,这两个外族人关起来,给他们点吃的,别让他们死了。 我和半仙儿被青衣汉子架到一个小黑屋,扔在地上,地上铺着干草,连个窗户都没有,屋里臭烘烘的,一股猪圈的味道。 半仙儿像一滩屎瘫在地上,昏迷不醒,脑门上的血口子已经结痂,我爬过去把他弄醒,他一下爬起来看看我,又看看光线黑暗的小屋,撇嘴哭了,拉着我的手说:“老何,我们真的死了?” 死个屁,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死,我说。 半仙儿不哭了,说你别骗我了,有你陪我死也无所谓了。 这时屋门打开一条缝,两碗米饭送进来有把门关上。 半仙儿看着米饭,抓一把就往嘴里塞,刚张嘴就疼得龇牙咧嘴:“老何,我下巴怎么这么紧,像糊层胶水一样。” 我叹口气,哭笑不得:“被人熬油了,你自己不知道?” 半仙儿一脸茫然:“我们下地狱了?”说着小口吃一口米饭:“真是米饭,我们真的没死?” 我说你他娘的神经大条胃口也够好,今天看见那么多虫子,我一点吃不下,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半仙儿一边吃一边点头:“嗯嗯嗯,吃饱了才好有力气跑,他们也太抠了吧,别说荤腥,连点菜叶也不给。” 我端起米饭,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看到从米饭里钻出一只白色虫子,一下就把碗扔了。 半仙儿骂我败家子,不吃别扔啊,我不好影响他的食欲,就没说虫子的事儿。 一直等到天黑,从门缝看看外面没人,看守估计回家吃饭了,我揣醒呼呼大睡的半仙儿,他发癔症似的看看我和小黑屋:“谁踹我?” 我说,你是接着睡还是跟我一起跑? 不等他说话,我使劲一推木门,没想到哗啦一下开了,居然没有上锁。我来不及多想,拉起半仙儿就冲出去,略微辨别一下方位,冲着寨子大门口跑去。 刚跑到寨门,半仙儿一下甩开我的手,停下来:“老何,我们的东西不要了?” 我说,逃命要紧,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娘的舍命不舍财! 半仙儿说还有身份证呢,怎么买火车票回去? 我气得踹他一脚:命都没了要身份证有屁用!快跑! 我俩连滚带爬,深一脚浅一脚逃出苗寨,看看身后那个小房子前,灯笼晃动人声吵杂,他们已经发现我们逃跑了。 我更不敢耽搁,拉着半仙儿向山下猛跑,没头没脑跑一气,加上天黑,很快就在山里迷路了。 在山里绕来绕去,累了也不敢睡觉,一直转到天亮,饿的实在受不了,好歹找了野果子吃点,灌了一肚子山泉水。 屋漏偏逢连阴雨,半仙儿趴在河边喝水时,屁股被一条蛇咬了一口,我用石头把蛇砸死了,蛇头是白色的三角形,身体黑色,带着一圈一圈鲜艳橙色的花纹,不知道是什么蛇,知道的朋友可以告诉我,但是我听说过蛇头呈三角形的蛇一般都是剧毒的,还听说,花纹颜色越鲜艳越有毒。 半仙儿吓得要死,大呼小叫。 我把他扶到石头上,他疼得不敢坐,杀猪一样喊疼。 我让他小声点,别把追赶我们的苗人引过来。 他非让我给他吸毒疗伤,不然毒性发作,肯定挂在这深山老林。 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扒开裤子给他吸毒。 忘了说了,我把秋衣秋裤脱给他了,不然他光着身子在树林里逃命,早完蛋了。 只在影视剧里看过给毒蛇咬后怎么吸毒,从来没试过,再说半仙儿这伤口的位置,特么是在屁股上,恶心死我算了。 我闭上眼睛,帮他吸了两口,在吐出毒液时,突然发现半仙儿后脑勺爬出一只虫子,就是类似在祭坛前爬进他肚脐眼的虫子,我没敢告诉他,怕他接受不了,会疯掉。我一把打掉那只虫子,用脚踩死。 半仙儿问,你打我头干嘛? 我说没事,毒都吸出来了,应该没事了。 半仙儿感动坏了,动情地说:“老何,就冲你这两口,这吸腚之情,兄弟以后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啪”我一掌拍他屁股上,留下五根手印。 “一巴掌呼死你我,什么叫吸腚之情,好了,老子再吸下去,恐怕比你先走一步了!” 半仙儿提上秋裤:“好吧好吧,要死要活屌朝上,就这么地吧,哎,老何,这蛇正好可以吃一顿啊!不然浪费了。” 我说怎么吃,连个火都没有。 半仙儿说看我的,用树枝在蛇身上划一个口子,把蛇皮剥掉,又划开肚子,掏出内脏,把蛇头扔掉,在水里洗洗,然后用石头把蛇砸成两段,给我一段,说吃吧,绝对美味! 说完自己吃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我看得只想吐,但是还是强忍住胃部的翻腾,闭着眼睛咬一小口,蛇肉很硬,有一股腥味。 我勉强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剩下的全给半仙儿了,肚子里有了东西恢复了一些体力,半仙儿吃的直打饱嗝,我们接着上路。 又钻了十几分钟山林,终于看到山下的一条路。 半仙儿大叫:“就是我们来时的路!” 两人一口气跑到山脚下,刚拐一个弯,猛然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背着包的背影。 我拉住半仙儿停下,再仔细一看,是罗莉! 半仙儿骂了一声贱人就要跑过去,让我一把拉住。 这时听到汽车马达声,我和半仙儿躲到灌木层后面。 半仙儿还在咬牙切齿:“你怎么不让我去问问她,为什么害我们?” 我说,别急,我会搞清楚的,看看她在等谁! 不一会儿功夫,一辆皮卡开过来,在罗莉前面停下来,然后掉头停车,从驾驶室探出一个脑袋,是罗莉大哥,挥手让罗莉上车。 罗莉跑过去,钻进副驾驶室,皮卡启动起来。 我想起来,今天是罗莉大哥约好接我们的日子,看来,当时这老兄已经知道我们不会再下山了,所以,接上罗莉,问都没问,直接走了,这更加证实我的判断,罗莉全家都参与了这场阴谋。 眼看皮卡离开,我一拉半仙儿,几步跑到车后,爬进后车厢。 皮卡刚开出两百多米远,苗人拉着狗冲下山,眼看着皮卡离开,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们。 对于又累又困又乏,突然放松下来的人来说,颠簸的山路,简直就是再舒服不过的摇篮,让我们不知不觉沉入梦乡,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 当我被拍醒时,看到眼前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俏脸。 罗莉! 010 有感情也得杀 罗莉正嗔怒地看着我,我惊得一激灵,转动眼珠发现,这里是罗莉家的院子:我去,睡过头了,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见我醒来,罗莉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回事?到处找不到你,你要急死我呀?! 我心头瞬间跑过一万头草泥马,贱人,装得真像啊! 我狠狠说道:“又落到你手上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不用再打感情牌了吧?”说着我坐起来,发现被捆得跟粽子似的。 罗莉急得掐我大腿:“说什么呢你,我去找外婆替你求情,回来就找不到你了!” 我气笑了:“他们把我绑在祭坛柱子上要杀我你在哪?” 罗莉一脸无辜:“我去找外婆求情,她不让我管,我就一直求她,她拍我一下就什么不知道了。” “你丫别跟我演戏了!你外婆床底下那一堆旅行包怎么回事?火车票上的名字你又怎么解释?” “什么旅行包火车票啊?你是不是让他们放蛊了?”罗莉捧着我的脑袋抱在胸口,眼泪掉下来了,落在我后脖颈,暖暖的一片。 “对不起,老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没保护好你,这可能是个误会,我先让妈妈帮你解蛊,然后让妈妈找我外婆问清楚。” 我的心软了,心想我可能真的产生幻觉了,不然很多事也同样解释不通,比如他们如果要杀我和胖子,为什么又放了我们?关进小黑屋又无人看守?难道我真的被放蛊了,脑袋里产生的都是幻象? 我说,很多事情想不通,我也不知道哪个罗莉是真实的。 罗莉气得俏脸通红,捧着我的脸说:“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说,你把我捆成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 罗莉说:“是我哥绑的,他怕你们醒了伤害我们,我把你放了,你不会乱来吧?” 我点点头。 罗莉帮我解开绳子,我活动活动手脚,早就麻木了。 半仙儿还在呼呼大睡,我和罗莉给他松了绑,也没弄醒他。 这时,罗莉妈和罗大嫂从客厅出来,罗妈妈用毛巾擦着手,就像我第一次进罗家一样,冲我们说:“莉莉,快让小何他们洗洗吃饭。” 半仙儿听到“吃饭”两个字,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笑嘻嘻地说,我梦见一桌子好吃的,原来是真的?! 客厅里果然是一桌子饭菜,米酒也倒上了,我看看,不见罗家老大,就问罗莉:“罗大哥呢?” 罗莉若无其事地说,回寨子给你们取行李去了。 我一听,一把拉住正准备入座的半仙儿,冷笑着对罗莉说:“不会是回去叫人抓我们吧?” 罗莉急了:“你想哪去了?要抓你们我还给你们解开绳子干什么,直接让我哥拉回寨子不就好了?!” 这句话无懈可击,真的要抓我们回寨子,完全没必要这么费事,又是给我解释又是松绑又是吃饭的,看来我真的错怪罗莉了,一切都是幻象。 半仙儿不管这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罗莉,这小子不正常,写文章的人都这样,整天胡思乱想,别管他。” 罗莉说一句“爱吃不吃”,也坐下。 这时罗妈妈端上一盆酸鱼汤,看着我说:“小何愣着干什么,坐下吃饭。” 我也借坡下驴,坐在罗莉身边。罗莉给我夹一块鱼,本来还犹豫吃不吃这顿饭,担心落蛊,现在已经不在乎了:该死该活屌朝上,三天没好好吃饭了,放开吃吧! 再说了,罗大嫂也在给小闵夹菜,放蛊也不至于把全家人都搭上吧。 半仙儿早就甩开腮帮子,吃得山摇地动,还举杯跟我碰一个。 这吃相把罗莉妈妈看得喜不自胜,用勺子不停搅着小碗里的烫,笑眯眯地看着半仙儿,就说一句话:“多吃点,多吃点。” 我看看罗莉,她伸手抚摸我的脸回应我,心疼地说小声说,这几天都瘦了,你也多吃点。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真想抱住她哭一场。 罗莉轻轻拍拍我的肩,给我夹了一块鸡大腿。 这几天确实困乏,酒足饭饱之后,又是一通狂睡,怎么离开的饭桌都不记得了。 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到脸上有人吹气,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罗莉的小侄女小闵趴在床前在看着我。 看我睁开眼睛,小闵吓一跳,往后退两步,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怯生生看着我。 我冲她招手:“小闵,过来。” 小闵不动地方,小声说:“叔叔,你为什么叫蛹人?” 我没听明白,什么庸人? “你说什么小闵?叔叔不明白。” 小闵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姑姑说你是蛹人,什么是蛹人呀?” 我搞不懂,庸人?佣人?蛹人? 这时,听到窗台外面罗莉的声音:“妈,两个都要杀吗?我都有感情了。” 罗妈妈说,杀了再养一个呗。 我一骨碌坐起来,压到半仙儿的皮,他疼得哎呦一声,窗外的声音立马消失了。 小闵拍着小手哈哈笑起来,她手里拿着的一件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感觉很眼熟,仔细一看,是我的挂坠,我摸摸脖子,空的。 窗外的对话更让我毛骨悚然。 我心想,她们真的要动手了,这里不能久留,趁罗老大还没回来,我们硬闯出去,三个女人怎么可能拦得住,说走就走,我拽起半仙儿说,别睡了,再睡命就没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半仙儿迷迷瞪瞪,说老何你睡迷糊了吧?不等罗大哥拿回行李,没钱没身份证能去哪? 我说等他回来恐怕就走不成了,别问为什么,等出去我再跟你解释! 半仙儿嘟囔一句,你他娘的别整天疑神疑鬼的,好不好。说完翻身接着睡。 我急了,说你猪脑子啊,差点死在苗寨,难道你忘了,脑门上的伤口不疼了是不是? 半仙儿不耐烦地说:“罗莉不是说了吗,那是个误会,你怎么死活不信呢?” “你信我还是信罗莉?!” “还用说,当然罗莉啦,那么漂亮的女孩不会说瞎话,你小子老是坑我,当我不知道。” 我无语了。 “行,你不走我走!” 走之前必须要回我的挂坠。 我对小闵说:“小闵乖,叔叔给你一件更好玩的好不好。”说着浑身上下摸一遍,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我讨好地凑近小闵说:“叔叔下次给你带个光头强玩具好不好?” 小闵一撇嘴:“幼稚!” 我没时间跟小丫头纠缠下去,准备一把抢过来。 小闵似乎察觉到我的想法,喊一声妈妈,转身向门口跑去。 011 破功 我一愣,随即追出去。 刚出门口,罗莉和罗妈妈迎上来,挡在前面,罗大嫂抱起小闵,瞪我一眼躲进屋。 罗莉说,闵闵把你们吵醒了? 我说:“跟她闹着玩呢,睡得头疼,想出去走走。” 罗莉说:“我陪你们,小镇很容易迷路的。” 我说没事,我们两个就行。然后对躺在床上的半仙儿强压怒火喊:“你不是说出去转转吗,怎么又躺下了!” 半仙儿不情愿地下床,刚要开口,我说,放心吧,不会把你卖了!说着就向大门口闯去,大铁门留着一条缝,只要闯过这道门,就有一线生机。 我刚要拉开铁门,板凳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声不响冲我的手就是一口,我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收手,退后两步。 板凳蹲在门口,呲牙立目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示威声。 罗妈妈从身后拍拍我肩膀,说小何你再睡一会儿吧,我的眼睛一下就困得睁不开了,倒在半仙儿怀里。 我再次醒来,已是天近黄昏,头痛得要炸开一样,半仙儿守在我身边在和小闵玩跳棋。 我看看门口,问半仙儿罗老大回来没有? 半仙儿摇摇头,对小闵说,该我跳了,这次要跳到到头了,哈哈。 小闵说,你耍赖! 我强忍着头痛,告诉半仙儿,罗老大随时可能回来,他一回来我们必死无疑,没有多少时间了,罗母的催眠蛊术很厉害,两个人同时出去不可能,所以你一个人先出去,我吸引他们注意力。 半仙儿问你怎么还想跑,她们正在做饭呢,快开饭了。 我装出一脸真诚:“半仙儿,我以前对你说过半句瞎话吗?” 半仙儿郑重点点头。 我有点泄气了,摇摇头,接着真诚地说:“好,我道歉,从现在起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她们真的真的要杀我们,你睡觉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所以我们必须逃出去!” 半仙儿懵逼地问:“那我出去干什么?” 我压低声音:“想办法弄一块狗肉,要熟的。” 半仙儿问,你馋狗肉了? 我说,听人说过,懂巫术的人吃狗肉就会破功,只有让她破功我们才能出这个门。 半仙儿咂着牙花子说:“我他娘的一分钱没有,上哪弄狗肉去?” 我说,别的我不敢保证,要说弄吃的你肯定没问题,记住,一定把狗肉弄得没有狗肉味,偷偷放在厨房。 半仙儿还要磨叽,我一瞪眼:“要死要活全靠你了,快去!” 说完就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鬼哭狼嚎。 罗莉、罗妈妈和罗大嫂跑进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挣扎地喊:“肚子突然很痛很痛。”同时偷偷向半仙儿使眼色。 半仙儿悄悄退出去。 罗莉看看妈妈,好像在说你没给他吃什么吧。 罗妈妈说怎么个痛法?说着把手放在我肚子上。我不停地折腾,抓住罗莉不松手。 罗妈妈在我肚子上摸了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小闵在旁边问:“姑姑,蛹人是要变蝴蝶吗?” 罗大嫂说声小孩子出去玩,把小闵抱出卧室,我注意到挂坠正挂在小闵脖子上。 就这样折腾了半个小时,我精疲力尽,渐渐停下来,已经一身大汗。 罗妈妈和罗莉也被我折腾得够呛,终于坐下来喘口气。 突然意识到,半仙儿不见了,罗莉看着我问:“半仙儿去哪里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找医生了吧。 正说着,半仙儿进屋了,满头大汗:“小镇太小了,就一个诊所还找不到人。” 罗莉说,你一个人瞎跑什么,迷路了怎么办! 半仙儿嘿嘿一笑:“老何,为救你我可是尽力了啊!”说着偷偷冲我眨一眨眼睛。 我清楚,大功告成了。 罗妈妈说,没事就好,饭快做好了,准备吃饭吧。 这时天渐渐黑了,罗老大还没回来,我们分秒必争,帮忙摆好桌椅板凳,上菜。 半仙儿偷偷示意一盆酸汤牛腩,意思是这里面有文章,他已经做过手脚。 我点点头。 就坐后,我大献殷勤,给罗妈妈倒一杯酒:“阿姨,明天我们就要走了,这几天给您添了太多麻烦,我必须敬酒表示感谢!” 罗妈妈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有点惊讶,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 半仙儿也毕恭毕敬站起来,端起一杯酒:“罗姨,您做的菜不要太好吃了,我都不想走了,老何和罗莉结婚我还来,我先干为敬。”说完一口干。 接着夹一块牛腩放到罗妈妈碗里:“罗姨,您每次都给我们做一桌子菜,这两天您都累瘦了,好好补补。” 罗妈妈很高兴:“这孩子嘴真能说,好,酒我不能喝,这块肉我吃了。” 这时,罗大嫂突然脸色一怔:“板凳去哪了?” 罗家四个女人都吃惊地看着门口,往日吃饭的时候,板凳都是蹲在门口的。 罗莉叫着板凳走出去。 我发现半仙儿的脸色不自然,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板凳的一部分已经在桌子上了。 罗莉在院子里呼唤一遍没找到板凳,回来很纳闷:“能跑哪去?” 罗妈妈说,它很少自己跑出去玩的。 半仙儿急忙说:“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跟我跑出去的,看见别的狗就跟着跑去玩了。” 罗妈妈说:“嗯,可能要闹狗了。” 半仙儿说,玩够就回来了,我们继续。 这顿饭我们速战速决,半仙儿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楞让罗妈妈吃了三块狗肉,灌得三个女人东倒西歪。 我一看机不可失,拉上半仙儿就向外冲,半仙儿停下来说,别急啊,没钱寸步难行。 说着跑进罗莉卧室。 我突然想起挂坠,小闵一个人正在院子里玩,她抱着一个布娃娃,正在自言自语,把我的挂坠给布娃娃戴上,我走过去一把夺下布娃娃,取下挂坠,然后把布娃娃还给她。 “妈妈没告诉你,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小闵一瘪嘴哭了。 “妈妈……” 这时,半仙儿出来,举着罗莉的钱包冲我一晃,两个人几步穿过院子,院子里堆着一堆鸡毛还没处理,我心里一凛,难道刚才窗外罗莉母女说的是杀鸡?! 我来不及考虑太多,从一堆鸡毛上跳过去,跑到大铁门后,“咣当”一声拉开铁门。 大铁门打开,门口堵着一辆皮卡,罗老大满脸杀气站在我们面前。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对半仙儿低喝一声:“上!” 刚要移步冲上去,背后被人轻轻一拍,我就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012 消失的恋人 有节奏的“咣当咣当”声音一直响在耳边,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铺上,旁边的卧铺上躺着半仙儿。 我看看下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秃顶老头,我心里纳闷:罗莉呢? 这时,半仙儿也醒了,揉着眼睛看看窗外,嘟囔一句:“还没到贵阳啊?” 下铺的老头说:“老弟,快到北京了好不好,你们睡迷糊了吧?” 半仙儿惊叫:“我靠,咱们坐反了,老何!” 又特么不是地铁,坐反个屁! 更严重问题是我跟罗莉一起回家过年,罗莉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秃顶老头。 我从中铺跳下来,揪住老头问:“睡这下铺的女孩呢?” 第一眼看到秃顶老头就感觉在哪里见过,拉到面前却又没印象了。 秃顶老头被我给整蒙了:“兄弟,什么女孩,从贵阳上车就是我的卧铺!”说着掏出火车票给我看,确实是z162贵阳到北京西站的。 明明是我和罗莉北京去贵阳,怎么成了贵阳到北京?我彻底搞糊涂了。 秃顶老头说,我上车你俩就躺在中铺睡觉,睡了二十几个小时,睡傻了吧? 今天几号?我问老头。 老头说,大年初三啊! 我和半仙儿捋一遍事情经过:2016年腊月二十八一大早我跟罗莉在北京西站汇合,意外发现半仙儿在等着我们,然后一起上了北京西到贵阳的火车,我和半仙儿中铺,对了,他的中铺还是跟别人换的,罗莉在我下铺,就是老头的位置,火车上,半仙儿为了讨好罗莉,因为不高兴他跟我们一起回家,于是买了啤酒和火腿鸡翅凤爪一大堆吃的,然后三人喝酒,罗莉基本不喝,我俩喝着喝着就多了,一觉醒来,发现火车是开往北京的,罗莉不见了,下铺换成了秃顶老头。 靠,这什么节奏啊?!我彻底晕菜了。 所有车厢找遍了,罗莉连个影子也没有,请乘务员广播寻人也没用,就这样,在跟女友回家过年的路上,我把女友弄丢了。不光如此,春节前后的五天时间丢了,记忆也丢了,只有旅行包钱包手机和人还在。 但是……这事搁谁谁信啊! 秃顶老头说,你们遇到事了,我认识一个大师,你们回到北京可以去找他,说着给我一张黑色名片。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见到几个红色宋体字:李天一,有求必应,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眼看到站了,我随手放兜里,也没当回事。 回到北京几天都感觉做梦一样,没有真实感,打罗莉的手机是空号,去她租房的地方去找,房东说春节前就退房了,某婚恋网站上,她的信息也不见踪影,除了“罗莉”这个名字,她抹去了所有关于她的一切,只给我留下回忆,回忆也显得极不真实。 只有跟半仙儿在一起才是真实的,感觉这个世界都特么是虚拟的,走在马路上,感觉柏油路面都是起伏不定,摇摇晃晃的。 浑浑噩噩过了三天,去杂志社上班,适应了一周左右,才渐渐回归真实正常生活,不,我是说回到原来的生活,鬼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 我们认为我们活在真实生活中,是因为不了解真实生活。如果哪天生活向你揭开它真实的一角,你可能会被吓死,恐惧让你毫不犹豫的选择怀疑,不是怀疑人生而是怀疑真实,趋利避害是我们的本能。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和半仙儿喝酒喝到很晚,不敢开车,赶到地铁7号线广安-门内站,已经快11点了,广播里提示,最后一班车马上就要到站了。 我看看站台,只有我一个人,连个工作人员也没有,空荡荡站台感觉冷嗖嗖的,有点恐怖,我仗着酒劲,心里给自己壮胆,怕他娘的甚! 半分钟左右,地铁带着一股冷风靠站了,车门打开,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我不由得打个冷战,稳稳神,一咬牙跨进车厢。 车厢内只有的几个乘客都直直坐着,表情漠然。 车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我找一个靠角落里三人座位坐下。 然后闭上眼睛休息,菜市口站之后我放松下来,有点昏昏欲睡。 这时,感觉有人碰我一下,睁眼一看,吓我一哆嗦。 我擦,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老头,戴着大口罩,正盯着我看。 我不满地瞪他一眼,那么多空位子,干嘛跟我挤在一起。 老头眯起眼,在口罩下冲我一笑。 我睡意全无,菜市口大家都知道,是清代的刑场,杀人无数,戊戌六君子就是在这里被砍头的,多少凶神恶煞也在这里枭首示众,头颅插在旗杆上。 这里后来成为宣武门外最繁华的商业街和交通枢纽,渐渐形成规模很大的菜市场,四九城的居民都到这里买菜,所以被称为菜市口。 毕竟这是一个怨气冲天的地方,百年的恶鬼冤魂有的不愿散去,偶尔会有灵异事件发生。 空荡荡的车厢这诡异老头偏偏坐在身边,我怎能不膈应,三人座位,你哪怕靠边坐也行,我又不是美女,靠这么近想干嘛? 好在后面的几站什么也没发生,老头眯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几个坐姿笔直的乘客也安静如初。 但是,我突然发觉好像有什么不对,他们怎么就没变过姿势,两腿并拢,规规矩矩像木偶一样坐着。 醉意上来,我不知不觉闭上眼睛,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拽我衣服,头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我的座位。” 我就奇了怪了,地铁上的座位什么时候有私人座位了?那么多空位子干嘛非要跟我抢? 我困得睁不开眼,没搭理他。 “我的头不见了,你看到了吗?”女人又说:“让我看看座位底下”。 神经病吧这女人?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站在我面前,白领职业装,奇怪的是手里提着一只白纸灯笼。 什么鬼啊? 我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我的天,无头女白领!脖子上齐刷刷的断截面! 旁边的老头也被吵醒了,眯眼看一眼,继续睡觉。 我吓得屎都出来了,傻乎乎地看着无头白领,像被人死死摁在座位上,一点儿动弹不得。 这时,那几个木偶一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我身边。 其中一个胖女人鄙视地指着我说,你连女人都欺负,是不是个男人! 另一个中年大叔愤怒指着我的鼻子骂:“有种你下车!我弄死你!” 我成了千夫所指了,看着这几个家伙,像要扑上来把我吃掉。 这是个无头女尸,难道他们都瞎了吗? 这时,车厢内的灯闪个不停,我感觉这才是最恐怖的。 难道是故障? 偏偏这个时候! 这时广播里传来滋滋啦啦的报站语音,九龙山站到了…… 然后车门在闪烁灯光中打开。 中年大叔和胖女人揪住我的衣领使劲往外拽。 中年大叔喊:“有种你跟我下去,看我不弄死你!” 我血气上涌,跨步拧身就要向外冲。 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左手腕,黑暗中一声低喝:“不想死就坐下!” 是身边的老头! 我一惊,条件反射要甩开他,但是他的力量出奇的大,甩两下没有挣脱,反而被他拽回到座位上。 老头低声说道:“满满一车厢鬼!下去就是一个死!” 我又是一惊!我看到的只有几个人啊? 这时,地铁重新启动,车内的灯也啪啪啪逐个亮起来。 车厢内只剩下我和老头,那几个坐得笔直的乘客也不见了,无头白领也不见了。 老头儿说,两天前7号线一个女白领跳轨自杀,你没听说? 我瞪大眼睛:“……” 这时,广播里传来提示音:“前方到站九龙山站,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013 多出来的地铁站 九龙山站?! 我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刚才的站不是九龙山站吗?!! 老头说:“刚才是鬼站,你现在可以下车了。” 我看看老头,一肚子疑问,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滴滴滴的关门提示声响起来。 我两步冲到站台,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看着地铁驶离站台。 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已经没有车了,让我换乘其他交通工具。 我心说就是有车,老子也不敢坐了,这末班车太诡异了。 我惊魂未定走出地铁站,站在路边,呼吸一口湿冷的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一辆停到我面前,司机搖下车窗。 “朋友,要车吗?” 我看看周围,除了我没别人,显然是跟我说话。 “这么晚不好打车了,去哪?” 我想想也对,公交车肯定是没了,出租车也不好打,黑车就黑车吧。 我上车坐在副驾位置,对师傅说:“到常营。” 师傅看着我,惊诧地“咦”一声:“是你!” 我看看他,靠,大背头,尿骚胡,门牙缝隙能站一个守门员,这不那个去贵州前咒我的滴滴司机吗? “你没……?” 司机吃惊看着我,感觉不可思议。 “我没死,活得好好的!” 我虽然口气不好,但是贵州之行确实诡异,丢了女朋友,还弄得一身伤,剩下半条命,关键是记忆不知道被谁抹去,几乎被这家伙言中了。 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这家伙能帮我找到罗莉。 司机尴尬笑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也不是没事,我女朋友失踪了。” “哦,这个我可帮不了你,算卦寻人我不在行。” 司机看看我没有说话,咳嗽一声,接着说:“刚才看见你,阴气很重,是不是又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点点头。 司机从储物盒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开滴滴是个人爱好,我喜欢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我接过名片,在微弱灯光下看看,不由得一惊! 黑色底,红色宋体字,简单一个名字:李天一,下面是住址和电话。 我从口袋里掏出火车上地中海老头给我的名片,一模一样! 真的是巧合,还是这这司机确实有点道行。 “那天你也是看到我身上有脏东西?” “不是脏东西,是一只虫子,在你头顶上。” 我一惊:“虫子?什么虫子?” “一只黑色的虫子,老弟,你是不是被人放蛊了?” 我下意识摸摸头,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我的失忆恐怕真的是被人下蛊了,不清楚的是罗莉的失踪是否于此有关? “放蛊能让人失忆吗?” “我说不好,据说有种虫子可以吃掉人的记忆,只是听过没见过。” 我感觉脑子里一阵悉悉索索蚕吃桑叶的声音,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头要炸了,双手抱着头,让司机别再说了。 司机打开音响,里面流淌出不知道什么经文一样的音乐,我脑袋里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司机说,我对湘西和西南一带的蛊术研究不多,但是也略知一二,蛊术其实在巫术的一部分,早在春秋时期,在中国的江南地区就已经非常流行了,《周礼》中就有记载,说春秋时有个官职叫“庶氏”,手下有“士一人及徒四人”,主要职能是“掌除毒蛊”,但是,那时候的“蛊”主要还是天生的毒虫,人工豢养的还很罕见,后来才有养蛊的说法,九蛭出一蛊听说过吧? 我摇摇头,一脸懵逼。 司机接着说,古人养蛊一般是在农历五月初五那天,把固定个数的毒虫,你像毒蛇毒蝎、蜈蚣、蜥蜴、蟾蜍或者壁虎,这些五毒放在一个器皿里,让他们相互啮噬、残杀,最后剩下的一只就是“蛊”,使用的时候放在别人饮食或者弹在衣领上。 我摸摸后脑勺,起一身鸡皮疙瘩。 司机一笑,说这只是最低级的蛊虫,有的高手在养蛊时,还念咒语,念什么咒就会养出什么蛊,蛊的种类五花八门,常见的有蛇蛊、金蚕蛊、犬蛊、猫鬼蛊、蝎蛊、蛤蟆蛊、虫蛊、情.蛊、飞蛊等。虽然蛊表面上看是有形之物,但自古以来,蛊就被认为是能飞游、变幻、发光,像鬼怪一样来去无踪的神秘之物。 “原来蛊术这么厉害!”我越发相信去罗莉老家,十有八九被放蛊了。 司机点点头说,其实一开始养蛊并不是害人的,西南山区树多,虫蛇自然也多,那边的少数民族养蛊开始是祛毒治病的,后来才成了整人害人的手段,据说,厉害的蛊术可以把中蛊人家里的财产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给放蛊的人,有的在中蛊人死后,放蛊人可以随意驱使这个死去的鬼魂。 我越听越觉得恐怖,心说这也忒玄了吧,是不是故意吓唬我,江湖术士的常见手段不就是这个套路嘛,上来先说这位先生,看你印堂发暗,脸色发青,近日将有血光之灾…… 司机没有看我,继续侃,北京司机是全国出名的能侃,我也不觉得奇怪。 所以,历史上一直把蛊术列为严打对象,《汉律》中就有"敢蛊人及教令者弃市"的条文,唐宋以及明清的法律都把使用毒蛊列为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一,处以极刑,是要杀头的! 司机画风一转,嘿嘿一笑,说,兄弟,这就要说到你的问题了,据说有一种金蚕蛊很厉害,非常难解,对蛊术有点了解人的都知道,但是还有一种银蚕蛊,知道的人却不多。 “银蚕蛊?没听过,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听过很正常,因为这是一种极其隐蔽的蛊术,专门啮噬人的记忆,但是并不伤害人,也不会留在人体内。” “你是说我中了银蚕蛊?” 司机点点头:“看你的情况八九不离十,不过放蛊的人手下留情,没有想伤害你。” 说话之间,司机停车了,原来已经到了我租住的小区门口。 我若有所思,付了车钱。 司机意味深长一笑:“有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找我。” 回到租住屋,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我轻手轻脚打开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想捋一捋思路,这时隔壁传来嗯嗯的声音,隔壁住着小两口,以为我00不在家,另一个小卧室住着一个小四眼it女生,经常加班,小两口可能觉得机会难道,终于豪爽地啪啪一回了。 我心烦意乱,又不敢弄出声音惊动他们,想掏出手机充电,随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片,我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要想找到罗莉,联系我。下面是一个qq号:32535。 我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隔壁的嗯嗯啊啊声戛然而止。 这串数字怎么这么熟悉?! 这人是谁? 他怎么知道罗莉在哪?!! 一连串问题,我迫不及待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的过程中,我想到,纸条是地铁上戴口罩的老头偷偷塞给我的,只有他坐在我身边。 还有他眯起眼睛的怪异眼神。 打开qq,加好友找人,然后输入qq号,弹出一个名字:当我不存在。 好有尿性的名字! 我略一犹豫加他好友,没想到很快通过了,好像他在等着我找他一样。 我开门见山:“你是谁?” 对方说:“当我不存在。” 等于没问。 我:“你认识罗莉?” 他:“算是吧。” 我:“你知道她在哪里?” 他:“不知道。” 我:“?” 他:“我知道,她的失踪跟一件事有关系。” 我:“什么事?” 他:“血棺事件。” 我血往上涌:“一号线地铁的血棺事件?难道是真的?” 他沉默几秒:“我就是亲历者。” 电光火石间,我脑海里跳出童年那个恐怖故事,老爸红着眼睛讲给我听的血棺事件! 我靠,32525这串数字果然跟血棺事件有关联! 我问我们可以见面聊聊吗? “当我不存在”没有回复,几分钟后留下一个语音留言,意思是说,如果想找罗莉,你必须调查清楚血棺事件,可以明天下午收摊前去潘家园找一个大老李的古董店老板。 我问大老李是谁,对方再也没有回复。 014 凶杀现场 第二天半下午,我从杂志社出来坐地铁赶到潘家园古玩市场,本身我们就是做古玩收藏的杂志,潘家园每个月都跑几趟的。 今天因为不是周六日,逛市场的人不多。 我向大门东侧的几家古董店走过去,看到一个60多岁的马三立老先生一样瘦的老头店主,正在一个人品茶,我走进去。 老头儿手里盘着两只核桃,看着我:“爷们儿,看点啥?” 我有点不好意思:“掌柜的,跟您打听一个人儿,也是咱潘家园古玩行的老板。” 瘦老头看我不是买东西的,倒没有甩脸子,和颜悦色地说。 “我在潘家园二十几年了,这圈子本来就不大点儿,都混个脸儿熟,您打听谁?” “谢谢您,有没有一个叫大老李的?” 瘦老头嘬着牙花子,盯着天花板想半天,摇摇头。 “大老李,有点生,刚来的吧,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只是知道叫大老李。 瘦老头歉意一笑:“对不住了,爷们儿,真帮不了您。” 我道完谢出来,又换了两三家,都没听说过这个人,最后一个女老板说,很多外地摊主都在百环家园地下室租房,你可以去那里扫听扫听。 眼瞅着摊位门店收摊的收摊,打烊的打烊,我也不好继续问了,就找到百环家园小区。 百环家园就在潘家园古玩市场南边紧挨着,进了小区大门也不知道哪座楼,这样找人不说是大海捞针,也差不多。 我站在门口,看着几栋旧楼,犹豫一下想回去,可是不找到大老李,罗莉的失踪之谜就解不开,我的失忆之谜更是没有答案,想到这里,把心一横,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说什么也要碰碰运气! 我走进最近的2号楼单元门,有人在进进出出,两部电梯门的斜对面有一扇半掩的白色的铁门,我推门进去,里面果然是楼道,向下通往地下室。 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一步一步有下楼梯。 楼梯的墙角挂着蜘蛛侠,扶手布满灰尘,能看到虫子爬行的痕迹,楼梯拐角堆放着旧家具破沙发,拐弯之后,已经没有任何光线,漆黑一团,手机手电光线微弱,只能照亮面前一两米的范围,我小心翼翼看着脚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慢慢走下去。 地下室终日不见阳光,是阴气最重的地方,我越走越觉得阴森恐怖,阴风阵阵,据说鬼喜欢贴墙站着,我尽量走在楼梯中间,别不小心伸手摸到他们。 终于下到地下9一层,楼梯口是一扇沉重的铁门,我用力推开,是里面一条长长的地下室过道,顶上一闪一闪亮着灯泡,满眼都是粗粗细细的管道。 我吸一口气,向过道深处走去,我吃惊发现过道的左手边居然有一个一个的门,再往里走,头顶扯着晾衣绳,挂着男式女式衣服,还有小孩的。 这里果然住着人家! 当时还没发生2017年大红门公寓火灾,那次火灾导致19人丧生,都是群租房的租户,他们被称为蚁族,之后就开始清理群租房地下室的行动。 这些住在地下室的更像或者老鼠的生活,刚来北京的前几年,我也住过地下室,当过“鼠族”,所以看到这些人家,我心情也不好。 一边走一边出神儿,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吓我一跳。 一个络腮胡子大叔,穿着红裤衩在收衣服,看到我面无表情。 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问他,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大老李的人? 络腮胡子摇摇头。 我说声谢谢,从他身边挤过去,刚走出几步,络腮胡子叫住我。 “你说的是一个秃顶的老头吧?” 我也不知道大老李长什么样,有点茫然。 络腮胡子撇着嘴,神秘地指指地面:“在下面呢。” 我汗毛竖起来,死了? 络腮胡子看我的眼神有点不耐烦,用脚踩着地面说:“下面地下二层,车库旁边。” 我知道误会了,道完谢,在络腮胡子鄙视的目光中走开。 走不多远,前面的过道有一扇厚重的水泥门,留着一人宽的缝隙,走近看,水泥门槛有膝盖那么高,顿时明白它的作用,是用来防火防水的。 我跨过门槛儿,里面依然是长长的过道,情景几乎一模一样,左手边的房门都紧紧关闭,如果不是门口的煤气罐灶具和头顶的衣服,很难跟大量的鼠族联系起来。 过道里除了我自己因为压力引发的耳鸣之外,一片死寂。 走过三四家后,右手边突然出现一个向下的楼梯,我判断这里可能是通向地下二层的入口。 我跨过一道门槛儿,走下楼梯,同时打开了手机手电,在黑暗中不知转来几个转折,终于看到停车场,我走出楼梯,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因为灯光很弱,没办法判断面积有多大。 停车场空无一人,管理人员也不见踪影。 我顺着墙边的空隙向里面寻找,心里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只是跟着感觉走。 滴答滴答…… 水底滴在车顶的声音,听起来很恐怖。 走出去很远,即将放弃的时候,看到前方一个窗户,被里面的灯光照亮。 我快步走过去。 果然在停车场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小房子,分为上下两层,上面的窗户亮着灯。 我来到门口,房门敞开一条缝隙,里面微弱的灯光洒到门外的地面上。 我正要敲门,突然看到门口旁边的黑影里,站着一个人影,吓我一跳。 我去,怎么一声不吭,怪吓人的。 走过去一看,是一个年轻女人,拄着一只拖把,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我感觉奇怪,手机怎么没有亮光,像是没电的手机,那么这女人在给谁打电话? “美女。”我试着叫一声。 女人像是没有听到,根本没鸟我。 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照,我的天哪,这女人额头上有一个凹陷的窟窿,脑子流出来,半张脸上全是血!! 我吓得后退一步,差点叫出来! 过了几秒,这女人还是一动不动,我觉得不对劲,装着胆子再凑近一看,居然是一个雕塑,这种雕塑在世界的宋庄看过几次,不知道大老李从哪搬来的。 这时我才发现,旁边还有两个雕塑,一个坐轮椅的老头戴着耳机,眯着眼,很入神的表情,在他旁边,一个扎围巾的老妈妈守着一个蜂窝煤炉子,上面的铝锅里满满一锅老玉米。 我擦一把额头的冷汗,娘的,不知道大老李还有这个趣味。 现在我已经失去耐心,直接推开半掩着的房门,一步跨进屋,屋里的血腥恐怖的一幕直接把我钉在原地。 一个白发老头仰面躺在玻璃茶几的旁边瓷砖地面上,怒目圆睁,嘴巴洞开,身体扭曲,脸色和手臂发黑,地上和身上全是鲜血! 几秒钟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不是又一个雕塑作品,于是走上前,用手捏捏老头的手臂,还有一些弹性和体温。 是真人,好像刚死去不久。 这里就是一个凶杀现场! 我后退一步,想要快速离开,这时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015 陷阱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门口坐在轮椅上的雕塑干巴老头。 雕塑居然活了?!! 我吓得一把甩开老头的冰凉的手。 “你是人是鬼?!” 老头看着我身后的血腥场面,很震惊的夸张表情。 “小伙子,你摊上大事了!” 我急忙打断他:“不是我干的!我一进屋就这样了。” 老头儿咂咂嘴:“好厉害的手法!后生可畏呀!” “老爷子,话可不能乱说,真的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是谁,难道是我?”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呀!” 这tm是一个陷阱!!! 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我居然没有一点防范,心里暗骂自己粗心大意。 不能再跟他纠缠了,必须马上离开,我想到这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老头儿的声音:“喂,110嘛,我要报案,我目击了……” 我回去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愤怒地看着他,一时无语。 老头儿一脸无赖:“干嘛,你要杀人灭口?” 我真有一股上去掐死他的冲动,但是我不想把事情搞得更糟,难以收场。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这样害我!”我咬牙切齿冲他吼叫。 老头儿嘿嘿一笑:“别激动,小伙子,这事儿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说吧,你要多少钱?” “哈哈”老头儿笑起来,然后收住笑声,看着我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要饭的?碰瓷儿的?告诉你吧,小子,老子不缺钱。” 我一愣:“那你要什么?” 老头抿起嘴角:“嗯,我是一个孤寡老人,在敬老院从没有人看过我,没别的要求,只要你每周去敬老院看看我,送送温暖就行。” “就这么简单?” “不然嘞?” 我被彻底打败了,这老家伙拿命案要挟我,居然仅仅让我去当一个志愿者?! 老头儿点点头:“没错,就是志愿者,听说过吧?” 这件事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我盯着他:“你杀人的目的,就是找一个志愿者?” 老头一摊手:“你看着我样能杀人吗?” 老头瘦骨如柴,又坐在轮椅上,死者是一个两百斤左右的胖子,确实不大可能死在他的手上。 “那人是谁杀的?”我问。 老头摇摇头,然后说:“如果警方问的话,你想我怎么说?在场的只有你和我,你猜警方会相信谁是凶手?” 我点点头,心说这老小子是吃定我了。 老头儿伸出手说:“怎么样,成交吗?” 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跟他击掌。 老头儿说,不想找麻烦就赶紧离开这里。 我转身要走,他说,你就这么走了?现场还有你的脚印指纹。 我恍然大悟,脱下衣服,把脚印儿指纹擦掉,然后一分钟都不想多待,转身就走。 老头儿说,你真的就这么一个人走了? 我看看他,回去推上他的轮椅。 “不傻嘛,介绍一下,叫我老阚就行,你怎么称呼?”他把手伸过来。 我敷衍握一下:“姓何。” “嗯,何老弟,别忘了,明天黑桥敬老院,我要看不到你,警察叔叔就会看到你帅气的照片喽。” 我说你们设圈套害我,不可能是为了让我当志愿者这么简单,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老阚一笑,说不相信就算了。 按照老阚的要求,把他送上地铁,然后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百思不得其解,这残疾老头抓我把柄到底要干什么?“当我不存在”为什么要设圈套害我?在7号线地铁为什么又要救我?可能仅仅是为了赢得我的信任,然后让我毫不怀疑的进入他们的圈套。 他们究竟让我去做什么?或者我身上有什么他们想得到的东西? 我登录qq,要找“当我不存在”问个清楚。 对方显示离线状态。 我留言说,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后面一个怒火的表情。 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当我不存在”的身份,他说自己是“血棺事件”的亲历者,但是事实证明他的话不可信,必须调查清楚他是谁,才能知道他们要挟我的目的。 既然他用qq跟人联系,如果能黑进他的qq,查看聊天记录,也许能知道点什么。 但是找谁呢? 病急乱投医,我决定试试网上找黑客。 百度一下,“破解qq密码”关键词,弹出很多相关信息。 我加入一个黑客的qq,他保证一个小时内破解密码,然后告诉我价格500元,最后300成交。 我把“当我不存在”的qq号告诉他。 黑客发给我一个吃惊的表情。 我问他怎么了? 黑客说,五位数的号,牛逼!然后说把钱转给他就可以开始了。 我转给他200,说等你破解密码后验证有效,再付尾款。 他说一句老板真狡猾,没有再坚持,让我稍等。 一个小时后,我再找他,发现被拉黑了。 妈嘞巴子,骗子!气得我差点把鼠标摔了。 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报案,妈蛋,不能便宜这该死的王八蛋,但是走到门口我停住了。 据说这么点金额派出所根本不立案,再说了,我找黑客破解密码也不是多正大光明的事儿,想想还是算了。 我冷静下来,“当我不存在”还是要查,密码还是要破解!要找一个可靠的高手才行。 这时我突然想起以前公司的同事蒋国文,电脑高手,才22岁,个子不高,挺内向的一个男孩子,少年老成,我平时开玩笑叫他老蒋。 我从qq好友里面扒拉出老蒋,问他最近忙不忙,两人一阵寒暄,然后我进入正题。 老蒋是个爽快人儿,说小菜一碟,把qq号给我吧。 我问他要多久,他说不用多久,分分钟的事儿。 几分钟后,他的qq闪烁起来。 老蒋劈头就问我:“老何,你从哪弄个qq号吓唬老弟!” 我说,一个不熟的人给的,怎么了? 老蒋说,我黑进去后,弹出一个黑色的画面,里面黑气缠绕,看不清什么鬼影晃来晃去,吓死人了! 我说,怎么回事? 老蒋说:“老哥,这是tm一个鬼号!” 016 黑桥敬老院 从空中俯视,朝阳区东北角有一个奇怪的环形铁路,这里是国家铁路试验中心环形试验场,随着高铁的发展,环形试验场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逐渐废弃。 环形铁路里面有两个半村落,其中一个名叫黑桥。 黑桥村口有一所敬老院。 最初这里住的是铁路系统的退休职工,后来附近的村民渐渐入驻进来。 …… 调查“当我不存在”没有结果,和老阚的约定不得不履行,这老家伙让人捉摸不透,不去敬老院看他的话,他真敢把我卖给警方。 没想到第一天去敬老院,居然碰到神神道道的白晶晶。 我当时在大望路等973路公交车,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短裙女靠在站牌柱子抽烟的背影,我向来讨厌女人抽烟,更不想抽二手烟,就远远躲开,没想到刚一转身,肩膀上就重重被人拍一巴掌。 冷不丁地我吓一激灵,回头一看,发现是刚才抽烟的女子,居然是杂志社的同事白晶晶。 这妞在公司一般都是长裙披肩发,没想到都是装淑女,生活中简直一个女痞子的做派。 她进杂志社比我早,据说进公司面试的时候,跟二老板说她之所以跳槽,是因为上家公司老板是个变态,偷偷站在她背后看她qq聊天,然后开会时把她的聊天内容公布于众,她当时就想下楼买一把刀,抓住老板的脖领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说这些话时,还气哼哼的,比划着动作,把二老板吓得够呛。我们杂志社大老板二老板都是女人,二老板奉承她几句就把她应付走了,没想到大老板拍板让她第二天上班,杂志社当时实在缺人。 大望路到黑桥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百无聊赖,重口味的白晶晶给我讲了一个330公交车的鬼故事。 1995年我上小学一年级,11月中旬,北京已经很冷了,出事儿那天夜里,大北风像刀子一样刮了半宿,街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那时候330路公交是跑圆明园到香山那条线,现在改别的线路了。最后一班330从圆明园开出来,在圆明园南门上来五个人,一对年轻小夫妻,一个老太太带一个小女孩,一个青年小伙子。他们上车后,年轻夫妻坐在司机后面的双排座位上,小伙子和老太太以及孙女一前一后坐在靠门的位置。 公交车继续奔香山方向开,中途四五站都放了空车,您想啊,那么冷的天,又是大半夜,路又那么偏僻,有人才怪呢。 出城以后没多久,司机突然大骂:“嘿,真是见了鬼了嗨,跟哪儿突然冒出了两个人,还丫的不在车站等车!” 这时大家才看到前方二三十米的灯光里,有两个人站在马路中间挥手拦车。 售票员说:“让他们上来吧,肯定是村民回家的,这么晚也没车了。” 司机把门打开,嘴里骂骂咧咧:“丫操性!” 两个拦车人上车时,大家才发现他们是三个人,中间还架着一个小孩,小孩耷拉着脑袋,两个大人都脸色苍白。三个人都穿着貂皮袄,戴皮帽,白腰带白皮靴,好像古代的蒙古人玩穿越。他们一言不发,直接坐到后排座位上。 车上的人既好奇,又害怕。这时车子已经开起来。 又过了几站,再也没有人上车,那对年轻小夫妻也在上一站下车了。 眼看就要到出城第一站,老太太突然站起来,抓住前面的小伙子就打,嘴里大呼小叫小伙子偷了他的钱包。 小伙子站起来说,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血口喷人哪!谁偷你钱包啦! 老太太一把揪住小伙子的衣领说,就你,还不承认,你敢不敢跟我去派出所? 小伙子也急眼了,说去就去,谁怕谁呀!甭派出所,直接国务院得了! 这时正好到站,老太太一手拉着小女孩,一手揪着小伙子就下车了。 看到公交车开走了,老太太放开小伙子,神神秘秘的说,我刚刚救了你一条小命,知道吗? 小伙子快哭了:“开什么玩笑,您差点要了我的命好不好!” 老太太也不生气,小声说:“刚才上车的三个人不是人!” 小伙子根本不信:“不是人,是鬼呀?” 老太太点点头:“嗯。” 小伙子不信。 老太太说,“我这么大年纪骗你干嘛?他们刚上车时,你不觉得奇怪吗?哪有半夜拍戏的,官衣儿那么破,还一股土腥味。我就多看几眼,正好后窗刮进一阵风,他们根本就没腿。” 小伙子说:“您老花眼了吧您。” 老太太急了,撇开小孙女,拉着小伙子低声说:“我眼睛好着哪,中间那小孩我可看见了,小脸儿像焦炭一样黑,没有眼珠就两个黑窟窿。” 小伙子也害怕了,和老太太去派出所报案,被派出所给轰出去了。 第二天,公交公司就来报案,说我们最后一趟330失踪了,车上的司机和售票员也不见了。 这事儿就传开了,北京晚报和北京新闻都报道这件事。第三天,警方在距离香山一百多公里的密云水库找到了失踪的公交车,车上有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当时坊间就有三个疑点,第一,公交车怎么可能在跑了一天快没油的情况下,又开了一百多公里,后来警方在油箱里发现的不是汽油,而是鲜血。 第二,就是在夏天,尸体也不可能在两天时间内会高度腐烂,当时可是寒冬腊月。 第三,警方检查各个通向密云的路口监控,都没有发现这辆车经过。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不敢夜间坐车了,330路后来又改了别的线路。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想起来还是细思恐极。 白晶晶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正坐在973路公交车上,车窗外就是毒辣辣的太阳,可我却感到阵阵发冷。 京油子卫嘴子,这话一点儿没错,白晶晶地地道道的北京妞儿,讲起鬼故事简直声色并茂。 我说:“好像听过这个传说,经你一说,跟真事儿似的。” 白晶晶一撇嘴:“当然真事儿,我就是那个小女孩,跟我奶奶去太奶奶家。”看到我将信将疑的表情,“切”一声:“爱信不信!” …… 到了敬老院后门,一个怪怪的大爷,一句话不说,放我们从小门进去。 门口两只大狼狗关在铁笼子里,冲我身后的白晶晶狂叫,像要冲出笼子,将她撕碎一样。 我开玩笑说:“瞧瞧,我第一次来,狗不咬我,你都老熟客了,还跟你认生,人品哪!” 白晶晶吓得紧紧跟在我身后,听我这么说,竟然一下子翻脸了:“你们是同类,当然不咬你了!” 没想到开个玩笑,她反应竟然这么大,翻脸比翻书还快。 刚走过狗笼子,就听看门老头惊呼:“畜生,回来!” 我心说,这老头骂谁呢?这时感觉身后一阵冷风,我一个激灵。 急忙回头一看,那只纯黑色的狼狗竟然挣脱狗笼,已经扑到了白晶晶身后。 白晶晶吓得没有人形,本来苍白的脸色白纸一样,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来不及多想,转身一个侧踹,正中黑狗腹部,黑狗惨叫一声,在地上打个滚儿,接着又要扑上来,被看门老头一把抓住项圈,黑狗使劲的试图摆脱控制,看着白晶晶狂叫不止。 老头先是恼怒地瞪我一眼,然后看着白晶晶,有点忌惮地嘟囔一句:“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吧?” 017 没溜的老阚 那天是北京最热的一天,我提着水果汗流浃背寻找106房间,刚到门口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寒气,让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我看到房门半开着,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有人爆粗口:“滚出去,说一万遍了,不准碰我的东西!” 紧接着,寒光一闪,从里面飞出一件东西,只听一阵“叮当”乱响,一只不锈钢碗从我身后的走廊墙壁上弹到地板上,旋转几下,落在我脚边。 然后,女管理员黑着脸从屋里出来,擦着我身体风一样走过去。 老头脾气够火爆的。 这时我抬头看到对面房间开着门,一眼瞥见满屋子书,一个消瘦老头走到门口,冲我怪诞一笑,随即把门关上。 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感觉这家敬老院好像有点诡异。 我在门口略微停顿一下,敲响106房间门。 老阚从一本破书上抬起头来,脸上怒气未消,看见是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我知道,你会来的。” “老阚,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给我挖这么大一个坑?”说着我把水果放在桌子上。 老阚嘿嘿一笑:“何家兄弟,什么坑不坑的,只能说咱兄弟有缘,啥也别说了,你来了就好,推我出去透透气。” 我只好推着他的轮椅出门,刚出房间门,他让我帮他把门锁好,我才发现他的门锁是为他调整过的,位置比一般门锁低。 我还发现,别的房间都是敞开门的,即使没人也不会锁门,唯独老阚随手锁门,难不成屋里有什么贵重东西?要不本身就是个防范心很强的人。 前面走廊上,一个年轻女管理员掺着老太太扶着靠墙扶手慢慢走着,我推着老阚经过她们身边时,老阚出其不意地伸手摸一把女管理员的屁股。 女管理员惊吓地侧头一看,是老阚,嗔怒骂道:“死老阚,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要打过来。 老阚大喊一声:“快跑!何老弟。” 我看到女管理员的凶悍表情,条件反射地跑起来。 女管理员不敢扔下老太太,只气得跺脚大骂:“老流氓,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我推着老阚经过大厅,冲出宿舍楼,找一块树荫喘息。 老阚很兴奋,我也莫名的兴奋,好像自己摸了一把女人的屁股,不过,心里越发琢磨不透,一个六七十岁的半瘫痪老头,还如此放荡不羁,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不好玩,兄弟?”老阚回头看看我。 我说,你平时没少这么干吧? 老阚嘿嘿一笑:“所以没有自愿者愿意陪我玩,你能来我今天很高兴,中午喝一杯。” 我似乎有点明白老阚给我挖坑的用意了,但是也不至于害一条人命啊! 好像没这么简单吧? “你是不是感觉我老不正经?兄弟,敬老院很枯燥的,没有一点点乐趣,我早早晚晚会疯的。” 好吧,每个人都有放纵自己的理由,这是我几十年后才会考虑的问题,我眼前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女友莫名其妙的失踪,记忆被莫名其妙删除,接着又被人莫名其妙的下套…… 后来由黑桥的环形铁路扯到地铁的话题,我说您是老北京了吧?一号地铁线最西头的总站是苹果园站,这个您该知道,但是,苹果园站前面还有两个地铁站,它们编号分别是52#福寿岭站和53#高井站,从69年建成后,从来没有对外开放,网上有很多关于这两座消失地铁站的传说,您知道吗? 老阚无声的冷笑,满脸鄙夷地说:“切,这算个球!还有更邪乎的,那些傻叉就更不会知道了!” 老阚给我的初步印象,是个忒没溜的人,他这副夸张的表情,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会相信他。 老阚看到我不信,一脸正经地说:“小子,不信?告诉你吧,最离奇的要数修建福寿岭站时发生的井喷事故,当时就有三个铁道工程兵失踪,至今没有找到尸体,更邪乎的是,多出了一副滴血的棺材。” 我还是一脸不信:“真的假的?” 老阚的脸色一变:“骗你干球,我当年就在现场!” 我吃惊地看着老阚,心说这老头儿不会晃点我吧? 老阚看到我吃惊的表情,得意地说:“上烟!” 我意识到这老头儿要开吹了,立马上烟,点上火儿。 老阚深深吸一口烟,眯缝着眼睛,进入了他的故事。 1965年7月,北京西郊。 挖掘机在二十多米深的地下轰鸣着,声音撞到两边的坑道再度反弹回来,简直就是天然的音箱,声音被无限放大,震耳欲聋。 “停”王排长大吼一声。 挖掘机的铲头停在半空,驾驶员直勾勾的看着王排长。 其他二十几个士兵也围上来,看到王排长的表情,谁也不敢说话。 “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声?”王排长压低声音问。 大家摇摇头,空气顿时紧张起来,都竖起耳朵,捕捉王排长所说的什么声音。 王排长轻手轻脚走向坑道井壁。 那个年代挖地铁隧道,不像今天这么高效,巨型盾构机从地下轰隆隆钻过去,直接一体成型。而当年采用的是最传统的敞口明挖法,顾名思义,就是从地面直接向下开挖,像开膛一样简单粗暴,做好隧道浇注然后再回填。 敞口明挖法的特点是,挖到一定深度后,为了防止土石塌方,坑道必须像矿井一样,挖开一段,由木板木桩加固一段。而正在挖掘的坑道壁这一段还没有固定,所以是相当危险的。 王排长小心翼翼走到坑道壁下,把手放在耳边,附耳聆听。 难道坑道壁里的泥土里有什么怪声吗? 这一刻坑道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噗——” 不知道谁没有忍住,偏偏在这个时候放了一个罗圈屁。 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空气凝固了一般。 标段开工前就听老兵说,京西这片荒凉之地,在古时候就有很多墓地,官家的,民间的,更多的是一些无主野坟,他们可能殁于瘟疫,饥饿,凶杀甚至极刑,反正都不是好死的,所以处处透着凶险和戾气。 偏偏在开工前,发生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故。 六七十年代,我们跟美苏关系都搞得很僵,两个核武国家随时都可能秒杀我们,所以修建这条地铁主要是战备为主,民用为辅。 既然是战备工程,保密是必须的,所以尽量选在夜间开工。 其中一件事故就发生在夜里。 当时,车辆、人员和设备刚开始进场,打头的就是三连二排。这里交代一下,这个三连就是32535部队76分队,这是部队番号是对外的,也是出于保密的考虑。 行军途中,最前面的几辆车突然熄火了,修了半天也没找到毛病。 一个俘虏过来的南方老兵老丁,问王排长几点了。王排长看看表说正好12点。老丁跟排长说,这车坏得邪门,有句老话说,阴走三,阳走四,一声鸡哭分生死,现在正是三更天,我们占了死人的道,让部队往路边靠靠吧。 王排长是党员干部,哪能听这套,邹副排长也是南方兵,就劝排长:车一时半会儿修不好,让部队靠路边休息一下也好。 王排长勉强答应。 邹副排长告诉部队靠边休息,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018 血棺事件 过了没多久,就感到冷嗖嗖的阴气袭人,当时可是大夏天啊,就是夜里也不能冷得这么邪门,然后看到一队马车从西山方向走过来,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声音,也没人说话,只低头赶路,马车上装的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年轻战士看到这些,大大地惊骇,如果不是邹副排长有交代,早就惊叫起来了。 陆陆续续一直过了半个时辰,这些人才过完,然后汽车一打火就着,部队重新上路。 老丁说,刚才就是老家说的阴兵借道,我们去西山挖隧道,惊扰了那些阴魂,他们在搬家。 王排长让老丁闭嘴,不要再胡说八道动摇军心,更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刚走不多远,一辆拉装备器械的老解放突然快速冲向前车,前车上拉的是一台大吊车,长长的吊臂直插老解放的驾驶室,幸亏驾驶员是个老兵,急打方向盘,吊臂插进副驾驶室。 就在两分钟前,副驾驶上的王排长刚刚下车指挥交通。一声巨响后,王排长跑过来看到吊臂从副驾驶室穿窗而过,直接顶到后车厢的装备上,脸就绿了。 再看驾驶员,眼睛盯着擦肩而过的吊臂,直接吓尿了。 王排长毕竟是经过战场的人,很快缓过神来,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怎么开的车?眼睛长屁股上了!” 驾驶员扑棱扑棱脑袋,帽子上的玻璃碴子哗哗直掉,满脸惶恐:“刹车突然失灵了……” 王排长大喊:“十几年的老司机了,刹车失灵你踩油门干逑啥?” 驾驶员脸上一片死灰:“哪里有踩油门,刚才根本不是我在开。” 这两件事很快在部队传开,添油加醋之后,更是传的神乎其神。那个年代的士兵绝大部分来自农村,没有什么文化,一时间全营上下笼罩着一股不详之气。 营长教导员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什么场面没见过,在誓师动员大会上,教导员对着喇叭喊:“这两天,部队存在一股歪风邪气,有人嚼舌头,传怪话,什么鬼啊神儿的,这种封建迷信思想我们是要坚决批判的,同志们,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革命队伍!是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队伍!是伟大的无神论者!党和毛主席把这段铁路交给我们,是我们无上的光荣,大家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主席台下,一片排山倒海:“有!” 誓师大会后,部队士气高涨,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工程进展比较顺利。现在随着王排长神秘古怪的动作和表情,消失多时的恐怖气氛又重新回来了。 挖掘机驾驶员黄阿满是个新兵蛋子,外号腊肠,长着阔大的香肠嘴,不懂眉眼高低,嬉皮笑脸的说:“排长,挖掘机刚才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是不是这个声音?该不会挖到金元宝了吧?” 老丁感觉事情不妙,随口骂一句:“挖你个死人脑壳儿。” “满脑子资产阶级腐朽思想!”邹副排长经过阴兵借道事件后,连指导员找他狠狠谈过一次,思想觉悟提高很快。 王排长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战士们注视着排长,不敢弄出半点声音。 王排长贴着坑道壁,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正疑惑间,他头顶的一块卡车大小的松土垮塌下来,战士们一片惊呼,身边的老丁想冲过去拉他已经来不及了。 王排长的反应也让大家始料未及,他似乎本能意识到了危险,一个纵身向前扑倒,然后连续几个翻滚,一套漂亮的战术动作,滚到了挖掘机下。在他身后,一大块松土轰然倒塌下来。 大家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躺在地上的王排长看到,挖掘机的铲臂挂着刺耳的声音向他猛砸下来,这次速度比土块塌方更快,王排长眼看着巨大的铲头凭空砸下,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好闭眼等死。 大家的心又一次提到嗓子眼儿。 就在铲头落到王排长面门的一瞬间,“嘎吱”一声,停在空中。 黄阿满手忙脚乱,死死地扳住了操作杆,脸上大汗淋漓。 邹副排长大骂:“你他妈的不要乱碰乱动!” 黄阿满委屈的喊:“刚才不是我!” 王排长睁开眼睛,心有余悸看着鼻尖上的巨铲,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突然发现铲头粘着一块暗红色的湿泥。 哪来的湿泥? 为什么这个颜色? 正迟疑,一滴泥水滴在他鼻尖上,一股呛人的腥臭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他脱掉手套,伸手摸了一把,感觉黏糊糊的,打开矿灯一照,瞬间头皮发麻,卧槽,是血! 战士看到王排长的惊骇表情,纷纷围上来。 “退后”,王排长大声命令。 这时,在他身下的土层下方传来“咕咕,咕咕咕”的怪叫声。 王排长一骨碌爬起来,还没等他站稳,就感觉脚下一阵晃动,一个趔趄,倒退几步,踉踉跄跄站稳脚跟,拔出五四手枪,顺手打开保险,屏气凝神盯着地面。 他妈的,地下到底是什么鬼? 不管是什么,只要冒头就给它来一枪。 战士们紧紧抓住手里的铁锹榔头,瞪大眼睛,如临大敌。 奇怪的是,地下的东西似乎安静下来,再没有了任何声息。王排长试探着上前两步,这时,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这次更像困兽在疯狂挣脱什么。 王排长腾空向后一跃,身体失去重心,晃了两晃。 “排长!”身边的老丁想过去扶他。 王排长大喊:“快跑!” 话刚出口,地下一股泥浆喷薄而出,仿佛一条巨龙从水底腾空而起。王排长暗叫一声“不好”,拧身就跑,但是为时已晚,巨龙卷起王排长瞬间拖入深渊。 王排长身边的老丁和挖掘机连同驾驶员黄阿满,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那次井喷事件中失踪了三名铁道工程兵,多出了一口棺材,棺材几乎被摔散架,从缝隙里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这一诡异事件在部队内部列为绝密档案,社会上没有泄露半点消息…… 老阚看我将信将疑表情,一瞪眼睛:“咋,不信?嘿,我说,你可以去看看呀,福寿岭站西北口进去,月台第二十三根水泥柱上面,看看是不是刻着‘梁燕’两个字。” 我问:“你刻的?” 老阚:“屁话,别人刻的我怎么知道!” 老阚说到这儿,突然不吭声了。 我说:“接着说啊。” 老阚嘟噜着嘴说:“你小子是不是以为我吹牛呢,没劲,不说了。” 任凭我怎么激将,老头就是上了牛脾气,说什么也不理这话茬儿了。 019 黎叔 我回到租住房,将信将疑地查网上资料,资料上确实显示,1965年参与地铁一号线施工的就是铁道兵12师,对外番号就是32535部队,但并不能就此确定老阚说的就是真的。 我决定去福寿岭地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梁燕”两个字,我隐隐约约感觉这起50年前的“血棺事件”跟罗莉的失踪以及我被陷害一连串的事儿有关联。 第二天,突然接到我妈的电话,说老爸要来北京看看我。 我以为听错了,在北京几年了,他从没说过来看看我。 我爸是个混蛋。 一个足斤足两,如假包换的血混蛋。 这是爷爷蹬腿前,对奶奶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对他这个不肖子的盖棺定论。 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混蛋儿子正熟练的撬开一口老棺材。 他和他的草台班子没有寻龙点穴的本事,只能小打小闹搞一搞民间小墓,打打牙祭。 我爸不是天生的混蛋,年轻时也曾是有为青年,16岁当兵,后来从野战部队就地转成了铁道兵,曾修过北京地铁一号线,后来出了点事,不久就复原了。 回到家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爱说话不爱见人,后来酗酒,交了几个不三不四的朋友。 爷爷说这些的时候,总是惋惜的摇头:“不知道在部队出了什么事,好好的一个人废逑了!” 奶奶说:“十有八九是碰上啥邪乎的事儿了,刚回来那些日子天天做噩梦,鬼叫鬼叫的,得给他请人驱驱邪。” 爷爷一瞪眼:“胡说八道,当兵的能碰见啥邪乎事儿,出去别乱说!” 老爸从来不说他经历了什么,连我奶奶都不说。 有次喝多了,曾跟我说,棺材里是个血人,连人带棺材都被上面来人拉走了,后来听说,里面的东西不是人,拉走几天就失踪了。 当时我还小,被他吓得不敢睡觉,老妈因为这个跟他干了一仗,从此以后,他不再喝酒了。 我爸当兵前就喜欢追着戏班子跑,复原后安排进了县剧团,后来勾搭上了我妈,再后来县剧团解散了,他们自己组团单干。 在他们流动演出的时候也没闲着,捎带脚的踩踩点儿,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接不到主业的时候,也好昼伏夜出搞它一个小墓。 …… 说到北京来看我,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老头儿是不是有病,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儿子。 不过,关于“血棺事件”我正好想问问他,他算是来的正好。 我电话里问我妈,他是不是有事? 这里交代一下,我爸从来不跟我直接打电话的,有什么事儿都是让我妈打电话。 我就听老头在电话旁边骂:“没事儿就不能去北京了?北京你家的?王八羔子!”。 老爸还是雷厉风行的老军人作风,第二天就到了北京。 我住的房子是在常营合租的,六七平米,老爸进到房间的第一句话就是,还没家里的猪圈大,怎么混的! “哼,这是北京,一平米能买你一百个猪圈,还有里边所有的猪!”我出奇的愤怒。 “别说,你这地儿名字不错,常营,常赢,熊玩意儿还挺会选地方。” “您是不是开始赌牌了?” “闲着也是闲着,随便玩两把。”老爸说:“赶紧走,带你见一个人。” “谁呀?” “到那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嘛。” 今天是周日,开市的日子,还没到潘家园,人行道两边都快被古董小贩站满了。 老爸直接领我上二楼,走到一家名叫“文强古玩”的门头。 店老板六十岁左右,矮胖,秃顶,亚麻的唐装短袖,正在低头看书。 “老黎,来客了。” 看来老爸跟店主很熟,还没进门就咋呼起来。 老黎抬头看见我爸,忙站起来,伸出双手走出柜台,和我爸握手。 “老何,这么快呀!”老板有点云贵口音,越看越觉得面熟,对了,就是一年前在贵阳到北京西站的火车上,睡在我下铺的秃顶老头! “趁热打铁,怕夜长梦多啊。”我老爸转身对我说:“叫黎叔。” 我叫声黎叔,眼睛盯着他看,他好像不认识我了,跟我握一下手。 我说,黎叔,咱好像在哪里见过吧? 黎叔看看我,摇摇头:“不可能,贤侄记错了吧。” 好吧,也可能认错认了,也可能他故意装着不认识。 他们两个聊了两句,我爸向门口扫了一眼,从包里掏出一件东西。 东西用一块破布包着,严严实实。 黎叔小心接过去,在柜台上打开。 是一块破瓦片儿。 黎叔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给断个年份,哪朝哪代的?值几个钱?” 黎叔没有说话,拿起那块破布,仔细端详。 看起来破布并不完整,也很破旧,感觉一扯就碎,上面像是画着模糊不清的字。 我感觉这块布有点不寻常,因为有点厚,肌理更细,有点皮子的感觉。 黎叔眼睛里放出贼光,但很快掩饰下去,随手压在胳膊肘下,又重新拿起瓦片,问我爸。 “东西哪挖的?” “我们隔壁县,墓里边水头儿不小。” 我老家地处鲁豫交接地带,黄河古道,这里是华夏文明发源地之一,做过十几朝古都,地下不知道埋着多少古墓,被老爸他们这些二把刀,瞎猫碰到死耗子挖到一两个,也不稀奇。 黎叔咂咂嘴:“最远能断到宋代,东西还不错,一看就是钧窑的,你看这釉,葱翠青,色彩还是那么鲜艳,还有这胎质,灰白色,硬度也够,从这半片器形看,应该是斗笠碗。” 老爸眼睛都直了:“发了呀!俗话说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啊!” 黎叔一笑:“先别激动,钧窑是钧窑,钧窑的瓷器有一个重要特征,就是蚯蚓走泥纹,这片不明显,可能是后代的窑仿的。” 老爸的脸色沉下来。 “但不是现代人仿的,宋瓷的艺术水平很高,后世仿制很正常,宋代钧窑出土的尊、洗和花盆比较多,碗比较少,这个最早能看到元,再不济也得明清。”黎叔看看表:“到饭点儿了,走,我做东,吃个便饭。这片东西先放我这,价格亏不了你。” 老黎说着把瓦片儿重新用那块皮子一样的破布包起来,放在身后上锁的柜子里。 老黎说带我们去了一家便宜坊,那的烤鸭不错。 开车去的路上,我不经意发现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跟着我们,老黎后来也发现了,拐了两个街道,那辆车不见了,可能是想多了。 到了便宜房,找了一间包间儿。 菜刚上来,老爸就让我给黎叔敬两个酒,指着我说。 “我家大小子,在北京上班,当作家,有没有认识的好姑娘,介绍一个。” 原来老爸带我来是为了给我把妹子,一个多月前,和罗莉分手,搞得老头在左邻右舍很没面子。 黎叔再次打量打量我:“阿哥眉清目秀,五官清奇,什么样的阿妹找不到。” 我羞涩一笑。 “对了,老何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一个人选,不过……” “不过什么?什么条件只管说!” “条件倒没有什么,阿妹家里要求八字必须要合。” “这个好说,老大,你生辰八字多少,告诉你黎叔。” 这就是我老爸,连我的生日都不知道,想起爷爷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心里一阵悲凉。 “说啊。”老爸笑嘻嘻的催促。 我报出我的八字。 黎叔闭着眼睛,像是在推算什么,然后突然瞪大眼睛盯着我,像是发现什么奇世宝藏,震惊得合不拢嘴。 “咋了?”老爸好奇的问。 黎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平静下来,眯眼继续审视我,还不住的摇头。 我被看得浑身发毛,这老头什么毛病? 老爸在傍边也紧张起来。 黎叔点点头;“嗯,八字应该没问题,剩下的就看缘分了。” 黎叔说着,打开手机,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这女孩怎么样?” 女孩长发,一袭长裙,身材婀娜,鹅蛋脸,皮肤白中透红,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不加雕琢的自然美。 我的头一下就炸了,这不是罗莉嘛?!! 我眼睛盯着照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爸一把抢过手机,只看了一眼就咋呼起来。 “咦,这妮儿不赖,就她了呗!” 黎叔一笑:“这是我老家朋友的幺妹儿,刚来北京半年,我说说看。” “中,中,中,大鲤鱼给你准备着!” 说着冲我一挥手:“快给你黎叔端两个酒!” 我端起酒杯问:“黎叔,这女孩叫什么?” 黎叔一笑:“怎么样,不错吧,她姓叶,联系方式等见面自己要吧。” 我蒙圈了,姓叶?难道不是萝莉?太像了呀! 老爸怕我一下:“愣着干啥,给你黎叔端酒!” 我机械举杯敬黎叔一杯。 黎叔一杯酒下肚,抹下嘴巴。 “老何,那个墓,我想跟你回去看一看,顺便铲铲地皮。” “没问题,你说咋弄就咋弄!” 不知道为什么,黎叔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他看那块破布的眼神,和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几乎一样。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猫腻?再加上他假装不认识我,更觉得可疑。 这时,黎叔起身出去接一个电话。 我趁机问老爸:“你们怎么认识的?” 老爸一愣,随即像掩饰什么一样,轻描淡写地说:“还能怎么认识,当然是前些年我拿着东西到潘家园找买主,碰巧认识了呗。” “真的?”我隐约觉得他俩关系不一般,可能不止单纯的买卖关系。 老爸一瞪眼:“连老子的话都不信,你还信谁!” “那块包瓷片的破布从哪搞的?” “也是墓里的。” “刚才那个女孩我可能认识。” “作梦吧?”老爸讥笑我。 这时,黎叔回到座位,我不好再问了,但是总感觉这个黎叔有点问题。 这时,黎叔说:“老何,你哪天走?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轻轻拉一下老爸的衣服,小声说:“黎叔不对劲。” 老爸一把打掉我的手,大大咧咧的说:“瞎扯淡,给你黎叔端酒!吃完饭就走。” 我端起酒杯,抬头一看,黎叔正笑眯眯看着我,心头一惊。 黎叔的一个眼珠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血红色,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将我吸进那红色的深渊。 我端着酒杯,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瞬间感觉四肢无力,栽倒在桌子上。 020 迷妹 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感觉头还有点儿疼,昨天怎么回来的完全断片儿了。我摸起手机给老爸打电话,想提醒他姓黎的心眼太多,要提防着点。 刚一开口,老爸就骂,熊玩意儿你太给老子丢脸了,才喝几杯酒就趴下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姓黎的眼珠子是红的,你没看见吗? “他那天也没少喝,光看人家的红眼珠子了,你没看看你自已,浑身都红了,跟他娘的剥皮兔子似的。” “这还不是遗传你吗,我怎么就是感觉姓黎的有些古怪哪?” “古怪你个蛋,他今天从我这收了不少瓦片,价钱也很到位,晚上带他去墓里去看看,先不说他了,知道昨天送你回家的是谁吗?” “我哪知道啊,醒来就在床上了。” “照片上那个小妮儿开车送你回去的,你还吐了你媳妇儿一身,嘎嘎嘎。”老爸在电话那头笑得像只鸭子。 这他娘的是我亲爹吗?儿子出丑居然笑成这样。 等会,谁? 那个迷妹送我回的家? “不会吧,怎么回事?” “你他娘的不省人事,我们赶火车,你黎叔就打电话把你媳妇叫来了,长得真不赖,你小子艳福不浅呀,老子再年轻20岁,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嘎嘎嘎……” 这他娘的就是我爹,换二人我就直接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怎么,你没看着?”老东西笑着问。 “我刚刚醒来,看个毛啊!” 这可是我的第一次有媒妁之言的相亲!居然是在我不省人事的时候。两个老家伙居心何在,这不是要害死我吗! 嗯?我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儿,急忙撩开毛巾被,赤条条一丝不挂! 卧槽,失身了?!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脑海里同时浮现出照片上姣好的脸庞,心里有点小确幸。好像梦里确实有个妹子跟我亲近来着。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还没心理准备。 但转念一想,不大可能啊,她应该不是这么随便的妹子,这样想的时候,顿感失落。 我果然在床头柜上看到一张纸条:不好意思,你吐的全身都是,我帮你把衣服洗了,我的衣服也脏了,穿你的走了。 今天我生日,想来的话,下午3点,这是地址。 后面是一长串地址,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地方。 我抬头看看窗外凉台,我的衣服和她的裙子挂在衣架上,八九点的阳光,明亮尚好,微风拂过,两人的衣服随风摇弋,仿佛手牵手轻歌曼舞。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虚幻感。 我呆呆看了好久,目光又回到她俊美有力的字上,佳人有约,不管在哪,就是龙潭虎穴,都是要闯一闯的。 主意已定,赶紧起床洗澡,撩开毛巾被才知道夜里跑马了,清洗干净去楼下吃个早点,理了发。 然后去天街商场选生日礼物,斟酌再三,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好。 第一次给女孩子买礼物,又是生日礼物,确实很头大。女孩子应该就是香水口红之类的吧,但不了解她的喜好,马屁拍不好容易拍到马腿上,反而不美。 大街上经常看到小公举追着男票撩蹄子,估计就是没拍好。 看到前面两个妹子的背影,一个薄漏透,一个婉约长裙,跟她挂在凉台上的裙子风格差不多,身材也相仿,不如买套裙子吧,正好我把她的裙子弄脏了。 在导购小妹的推荐下,我选了一条波西米亚沙滩裙,她知道是送女朋友的,建议我找礼品店包装一下。 回到租房处,已经一身臭汗,冲完澡已经1点多。 我向来是个偏执于守时的人,不管什么约会,都会提前一刻钟半小时到场。迷妹留的地址毕竟是个生僻地方,找起来恐怕费些时间,所以要提前出发。 我把自己捯饬好,礼物放到车上,临时决定先去洗洗车。 去年,因为工作需要,我花了8000块钱买了一辆n手的切诺基。 在等洗车的时候,溜达到附近花店顺便买了一束玫瑰。 迷妹给的地址在西山脚下,上山的窄油路左转右转,开着手机导航还是找了好久,进山又走了一段,来到一山谷下,终于看到几栋建筑,原来是一个会馆。不过,环境确实漂亮,山水相依,绿树成荫。 迷妹是什么来头? 这里绝不是一般人来的地方,一个刚来北京半年的山乡妹子居然在这么高档的会馆搞生日party! 突然感觉,我五百多买的裙子现在拿不出手了,心有点虚。 这样的妹子能看上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这不是做梦吧? 难道昨晚喝多了,还没醒酒? 我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真真切切的疼。 停好车后,脑子里的想入非非也没停下来。 穿过一座小桥,来到现代敞开式大门口,门口的花坛里立着一块大石,刻着“溪石谷”三个字。 门口的保安没有阻拦,也没问我,我径直走进院子。 院子很大,入口一个大大的花坛,绕过花坛,沿着木栈道,在苍翠树丛中,是一组造型简单,非常有设计感的红房子,房子的一半悬浮在山坡上。 我拾级而上,里面有很多房间,按照迷妹的留言,找到房间号。 敲门后,进入房间。 房间很大,几个大大的玻璃窗。窗外正好看到大门和对面的山。 窗前大大的茶几和围成u的沙发,沙发上坐了两男两女。 给我开门的正是迷妹,天哪,不是罗莉是谁? 她冲我浅浅一笑,多么熟悉的笑容! 我的腿居然一软,她比以前更漂亮了,显着有点高大上,还要白一些,眼睛大一些,涂了淡淡的口红。 “真的是你,罗莉?”我瞪大眼睛,抓住她的肩膀。 迷妹礼貌地拿开我的双手,高冷一笑:“罗莉是谁?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室内几个人发出“欧”一声,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你真不是罗莉?” 迷妹摇摇头。 “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我是叶子啊!你昨天喝多了,还没醒酒吧?”说着咯咯笑起来:“我叫人送碗醒酒汤来。” 我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心里一团乱麻,难道天底下还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 迷妹往里面请。 “昨天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边进入房间边说。 “没什么,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 我把礼物和玫瑰花递给她:“生日快乐!” 迷妹接过去:“谢谢,让你破费了,来,我的朋友,认识一下。” 迷妹说着,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 “网络大作家,何大哥。” 她的小伙伴都站起来,跟我打招呼。几双眼睛上下打量,我尽量端着点,一帮小鬼头,不能让他们看扁了。 唯独一个男生望着窗外,雕塑一样,从我进门就没有动一下。 迷妹介绍到他的时候,也只是转身面无表情看我一眼,又转过身去。 这傲慢小子的名字我倒记住了:李东彬。 我听成了吕洞宾。 迷妹说,不用管他,现在人都到了,我们开始吧。 一个粉嘟嘟的小女生嚷嚷:“何大哥,你再不来,我们都要饿死了,我中午饭都没吃,就等这一顿呢。” 迷妹说:“好,等一下你要多敬何大哥一杯啊,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一头红发戴耳钉的男生做一个拇指向下的手势,咧着嘴角,半玩笑半挑衅地看着我。 我心说,昨天看到姓黎的红眼珠,莫名其妙的晕倒,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这帮小屁孩有什么能耐,把老子干趴下,平时喝酒老子也没怕过谁。 这时,一箱洋酒和几箱青岛啤酒由两个红马甲小伙子用小车推上来,果盘暂且撤下,换上冷热各色菜品。 服务生从哪来的我都没主意到。 耳钉男轻点遥控器,墙上一块壁橱门滑到一边,露出巨屏显示屏,两边是一人高的音响。 随后遥控器一转,窗帘徐徐落下。 吕洞宾走到忙碌的迷妹面前,将一个首饰盒捧在她面前。 “生日快乐!” 迷妹打开首饰盒,捻出一只精美项链。 “谢谢,真漂亮!” 铁拐李接过项链,走到迷妹背后,帮她戴上。 迷妹细长白皙的脖颈衬托着精巧的项链,广告海报也不过如此。 且慢,这什么状况?! 我算干嘛滴?打酱油? 眼前一片黑雾上升,酒还没喝,我已经摇摇欲坠。 后来他们开始飙歌。 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在粉嘟嘟妹子他们起哄下,我疯了一样,拿着酒瓶当麦克风,吼了一首《爱情没有那么美》。 后来又吼了一首什么就不记得了。 我他娘的又喝多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日落三杆。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铁架子床上,冷冰冰的,房间又小又脏,光线黑暗。 低头一看,我身上还盖着白床单。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腾一下坐起来,顿时感到浑身酸疼,掀开白床单一看,擦,又是挂空挡,谁又把老子扒光了! 突然,我想起传说中,被人暗算麻醉后偷摘器官的传闻,莫非…… 021 就是一片坟地 我不敢再想了,浑身上下摸个遍,检查有没有刀口。 这时,一个四五十岁穿白大褂的女人推门进来。 “呦,终于醒了。” “阿姨,这是哪里?” “叫谁阿姨哪,我有那么老嘛!”白大褂女人满脸嫌弃。 我反应过来,连忙说:“对不住大姐,我睡迷糊了,这是哪呀?” “村卫生所呀!还没醒酒哪?” “我怎么在这儿?” “你朋友送来的呗,说还有要紧事就走了,走得很急。” 突然,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说不好,裹着床单就冲出去,在门口吐得稀里哗啦,胆汁都吐出来了。 几只鸡围上来。 白大褂女人轰散鸡群,厌恶地用铁锹铲一锹土掩埋了呕吐物。 我回屋找我的衣服没找到,又坐回床上。 白大褂女人进屋递给我一杯水,我漱漱口。 白大褂女人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我:“一个漂亮姑娘让我把这张纸条交给你。” 我展开纸条,只有4个字:“等我电话”,后面是一个挤眼的表情包。 是迷妹的字没错。 我盯着纸条,回忆昨天发生的事,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有一个叫“溪石谷”的公馆,我吼了几首歌,嗓子现在还痛。 “谁给我——脱的衣服?”我有点难以启齿。 白大褂女人意味深长的笑了:“呦,还不好意思了,我们医生什么没见过。” 说着把一只包装袋递给我。 这么说,是这个大妈给我脱得精光,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我打开包装袋,是迷妹从我那穿走的衣服。 换好衣服,医生大妈把我的脏衣服扔给我:“自己回去洗吧。” 我肠胃难受,头还隐隐作痛,摇摇晃晃走出村诊所,我的切诺基还停在门口的树下。 原来,村子就在山脚下。 我刚走到车前,还没打开门,就被两个人从后面摁倒,双手被拧到后背,脸紧紧贴在沙石地面上。 尼玛,大白天碰到打劫了!我大喊,轻点轻点! 上面的人用膝盖顶着我后背,凶巴巴地问:“叫什么名字?” 打劫还用问名字吗? 我不敢废话,报出我的大名:“何仙芳。” 另一个人说,没错了,就你! 我感觉手腕一凉,给上了铐子,然后被抓着后脖领给提起来。 我看清楚刚才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板寸,很干练的感觉。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板寸目光凌厉地盯着我问。 “你们肯定抓错人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身后的家伙手上一用劲:“还他妈装哪!” 我疼得我龇牙咧嘴。 板寸一甩头:“回局子丫就老实了!” 两个人押着我走向房子拐角的一辆警车,刚才没注意到。 看到是警察,我松了一口气,我心想肯定是一场误会。 到了山下的派出所,两个民警把我铐在暖气片铝管子上,然后就没人理我了。 我特么站不能站坐不能坐,只能抬着双手蹲在暖气片下面,甭提多狼狈了。 为什么把我拘起来,总得有人给我一个说法吧?!办公室里来来往往就是没人鸟我,拿我当透明的。 半个小时后,板寸出现了,拎一把椅子骑坐着,盯着我的眼睛:“考虑怎么样了,说不说?” “说什么?你们好像欠我一个抓人的理由吧。” 板寸气笑了,摇摇头:“好,给你个理由,有人举报你们聚众吸毒,吸毒!这个理由充分吗?!” 我蒙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吸毒?不可能!我烟都不吸,吸什么毒,肯定搞错了。” 板寸指指墙上的标语:“看见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同伙都去哪了!” “我真没吸毒!不信你抽我血化验!” 板寸说:“我们会化验的,在你们的房间搜到针管,你怎么解释?” 我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迷妹和铁拐李他们可能是瘾君子,我不会不知不觉沾了毒吧?喜的是聚会地点“石溪谷”可能真的存在! 板寸见我不说话,说一句不见棺材不落泪,然后离开。 几分钟后,一个短发女警妹子走过来,把一个塑料杯交给我,面无表情说一句:“验尿!” “在这儿?”我晃晃手铐。 短发女警听出来我戏谑的意思,瞪我一眼:“到这儿还不老实!” 说着打开铐子,叫来一个小民警带我去卫生间。 取完尿样,我对短发女警说,我是清白的,肯定不会跑,别上铐子吧。 短发女警二话不说,又给我铐起来,指指一把椅子说,老实等着。 我总算不用拉屎的姿势蹲在暖气片旁边了,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短发女警过来给我打开手铐,说你可以走了。 我活动活动手腕,看着短发女警说:“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人欠我一个解释。” 短发女警口气软化很多,说不能怪我同事,确实收到举报,现场搜到证物,涉毒的案子我们必须调查清楚,谢谢你的配合。 我说,我像杀人犯一样被摁在地上,然后又毫无尊严地铐在暖气片上,一句谢谢配合就完了?连一点安抚都没有。 短发女警说,你想怎样?请你吃饭安抚一下? 我一笑,嗯,这个可以有。 短发女警白我一眼:“不想走就在这待着吧!”说完拧腰走了。 我无趣地走出派出所,已经是半下午了,想看看时间,一摸裤兜,手机不见了。 靠,是不是落在村卫生所了? 这地方太偏僻,等了好久也打不到车,正发愁怎么回到山村取车,一辆警车停在我身后。 我回头一看,短发女警摇开车窗问我,怎么还没走? 我说怎么走啊,打不到车。 短发女警说,上车吧,捎你一段。 我钻进副驾,一脸谄媚:“你真好,警察都像你这样亲民,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短发女警忍住笑说,去哪儿? 我说,还得回我被抓的小山村,我的车还在那呢。 我这人平时看见漂亮妹子,最多多看几眼,特别是女神级别的,简直不敢直视,躲着走,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最严肃对待的短发女警,我却控制不住想调戏调戏,懂心理学的朋友分析分析,我这是不是有点变态,挑战权威的意思? 假如旁边坐着的是男警,我肯定一言不发,所以说,也不仅仅是挑战权威,恐怕还有别的阴暗心理。 我说加个微信好友呗,方便加强警民联系。 短发女警说,有事想找我就打110。 调戏一路短发女警,很快就回到了山村的卫生所,看到我的车,短发女警就掉头回去了。 我找到卫生所大姐,问手机是不是落下了,大姐帮我找一遍,没找到,说从来没看到我手机。 难道落在聚会的房间了? 我坐到自己车上,从后视镜看着离开的短发女警,感觉这两天过得找不到一点真实感,好好去赴个约参加“罗莉”的生日聚会,成了聚众吸毒,然后莫名其妙被扔在村卫生所,又被抓到派出所,调戏一路短发女警,心理得到畸形满足。 可能警察搜查,“罗莉”他们跑的仓促,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我扔在卫生所,然后跑路了,可是我的手机去哪了? 我决定去一趟那家“石溪谷”会所,找回我的手机。 开着车,凭着模糊的记忆,寻找昨天去“溪石谷”的路,转来转去,找了一个多小时,根本就找不到。 正纳闷,一个村民下山。我停下车,上去打招呼。 “老乡,这山里有没有一个叫溪石谷的会馆?” 村民一愣:“哪里有什么会馆,你说的地方倒是有一个。” 我吃惊:“在哪里?” “你找它干嘛?就是一片坟地。” 022 李大师 溪石谷会馆我明明进去过,一片超现代建筑,仅仅一天时间,怎么成了坟地? 你不是跟我说聊斋吧!? 我请老乡带我去看看,老乡不情愿,说是太阳快下山了,去那种地方容易出事儿。 我掏出一百块钱塞进老乡口袋,说太阳下山前赶回来。 老乡上了我的车。 上山的路很难走,都是石子路,后来的羊肠小道干脆过不去了,只好弃车步行。 路上我观察,这里我根本没来过,绝不是我去溪石谷公馆的路。 路上聊起来,老乡姓杨,住在山下,经常上山采药。 杨大哥告诉我,听老辈儿人讲,当年蒙古大军攻陷燕京后,疯狂掠夺财物,杀了很多人,都埋在这边的山谷里。 说着说着,就到了一山谷下。 杨大哥指指山谷里面:“这里就是积尸谷。” 这时太阳开始下沉,一半山谷处在阴影里,我看到的只有荒草和乱石,没有一个坟头,更不见我昨天看到的超现代的红色建筑。 我明白了,杨大哥听错了,把“溪石谷”当成了积尸谷。 我问,这山里真的没有叫溪石谷的一座建筑,是溪水的溪,石头的石。 杨大哥摇摇头:“没听说过。” 我开始怀疑昨天自己身在何处了,该不是真是活见鬼了吧? “怎么什么都没有?”我指指山谷问。 杨大哥心有戚戚:“好几百年了,早沉到地下了。” 我以为即使是乱葬岗,也会有些坟头,没想到就是一座空寂的山谷,甚至稀松平常的山谷。 “回吧,太阳要下山了。”杨大哥催促道。 从西山回来,我病了一场,浑身无力,却也不发烧不咳嗽,也没食欲,心情郁闷了好几天。 我登录qq,“当我不存在”还是没有任何回复,好像从未出现过,但是聊天记录还在,证明这个神秘的家伙跟我聊过,搞不清他到底是人是鬼。 一周后会回杂志社上班,几乎所有人都吃一惊:“这几天你去哪了?气色怎么这么差?” 我不好说迷妹的事,胡乱的应付。 张老师悄悄把我拉到室外走廊。 “小何,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张老师是个挺神的人,经常讲一些轮回转世,神鬼狐仙的事儿。 我大概说了一下前几天发生的事,隐瞒了迷妹是给我介绍的女朋友这一细节。 张老师皱眉看了我几秒钟。 “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法师,很灵的,他正好云游回来。” 下班后,按照张老师给的地址,我找到朝阳区一偏僻新小区,这时已经天黑了,小区亮起惨白的灯光,这里的住户不多,偌大的院子没看见几个人,一栋栋楼房没有几户亮灯的,这就是他妈的鬼城吧? 李法师住在顶楼18层。 我刚要摁电梯,一只手抢在我之前摁下上升键。 这是一只满是伤疤的手,丑陋不堪,我转头一看,是一个送餐员,脸上的伤疤更恐怖,无法判断年龄。 我如果是个女的,在光线不明的电梯间碰见这样的人,非吓尿不可。即便是我,也是心里一凛,这什么怪胎! 刚进电梯,送餐大叔对着空气说:“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 电梯里明明就我们两个,他在跟谁说话? 靠,精神还有问题,我瞥他一眼,没有吭声。 送餐大叔继续说:“有一部装满人的电梯刚要关门,一个人跑过来按开电梯,里面的人往里挤一挤,说就差你一个了,走不走?那人数一数,里面的人正好十三个,就挤上去了,后来那部电梯就坠楼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四这个数字太邪了,见四躲着走。” 说到这里,我到了18层,开门出去,他没有跟出来,这神经病又坐回去了,不过刚才的故事确实他娘的瘆人,我想着这个奇葩送餐大叔古怪举动,找到了李大师家。 给我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大背头,尿骚胡,戴眼镜,晃着一把折扇。 嗯,正是前几天晚上的滴滴司机。 滴滴司机点点头:“进来说。” 客厅挺大,和一般家庭没有太大区别,李大师直接把我引到一间他的工作室。 我心说你的工作室不是驾驶室? 桌上摆着佛龛,点着清香,屋里弥漫着一股檀香味。 落座后,李大师第一句话就是:“你能活着找我真是一个奇迹!” 如果大街上有摆摊的拉住我,这么跟我说,我肯定骂他有病,可是经历过这些之后,我不得不信,这世上也许真有灵魂鬼神这些神秘莫测的存在。 但是他滴滴司机的身份和大师的身份,我很难重合在一起。 我忧心忡忡,试探着问:“大师,我是不是遇到什么脏,脏东西了?” “不只是脏东西的问题那么简单,一年前我就看到你脑袋上悬着一只虫子,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一团黑气,这团气更复杂,更强大。”李大师扇着折扇,半闭着眼打量着我。 我心里一哆嗦。 李大师突然瞪大眼睛,盯着我说:“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了。” 这句话反而让我觉得马上就要死了。 李大师一步跨到我面前:“你能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东西吗?”大师目光如炬,盯着我的胸口。 我又是一惊,我胸口确实有一只挂坠,是一只不知道什么材料,也叫不上名字的怪兽,从我记事起就戴着,从不离身,洗澡都不摘下来。 我从领口掏出来,一个黑色的造型怪异的小兽,已经被磨得温润如玉,挂了一层薄薄的包浆。 大师靠近我,拿在手上,仔细掂量察看,还一个劲儿的摇头。 “有什么不对吗?大师。” 大师坐回禅椅,没有马上回答我,闭眼沉吟片刻。 然后点上一支烟:“说说它的来历,可以吗?” 大师抽烟让我感觉很奇怪,有点无厘头的感觉,但是,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说起来有点话长,得从我出生前说起了,”我长吐一口气:“能给来我一支烟吗?” 李大师把茶几上的烟连同打火机推给我。 我也点上一支烟,整理一下思路,讲述了怪兽吊坠的来历。 023 神兽挂坠 我们何家在老太爷那会儿,也是名门望族,文官出过盐运使,武官出过指挥使,到我爷爷一辈儿,还有中医和教授。 二爷爷的医术很有名,百八十里的官员百姓都是慕名而来,大门外每天都停满小汽车和轿子马车。 三爷爷和六爷爷年轻时候参加过义和拳,据说三爷爷的绳镖玩的最好,十米外能将苍蝇钉在墙上。六爷爷的绝活在屁股上,一人多高的墙头,只要他屁股一摆,就应声倒塌,老哥俩老了开始收徒教拳,我们何家男丁几乎都练拳,女眷也有练的。后来方圆几里的年轻人也来拜师,家里院子容不下,就挪到村头打麦场,村里人傍晚撂下碗筷就去看把式。 我叔叔大爷包括我不靠谱的爹,年轻时四五个小伙子都近不了身。我们这些孙子辈的从会走路就跟着凑热闹,什么大洪拳、小洪拳,刀剑棍棒都练得烂熟。 那个年代,在我们家乡尚武成风,一是自古就有的风气,兵荒马乱的年份抵御一些流寇,二是没什么娱乐,强身健体。 七爷爷我没见过,据我大伯讲,他参加了八路,侦察兵,双把盒子枪,枪打得好,和排长在一次侦查返回营地途中,被国民党发现,被围困在一个小屋里,两人子弹打光,最后被国民党乱枪打死。 只是我的亲爷爷,排行老四的何四爷,整天游手好闲,喜欢和一些不三不四的鸡鸣狗盗之辈鬼混,没几年就败了家。没想到因祸得福,刚解放那会儿,其他爷爷不是地主,就是资本家,临死都没摘帽,偏偏只有我家被划成了富农,我奶奶常说,这都是爷爷作业积德的好处。 我爸叫何进财,我爷爷那会儿估计想发财都想疯了,给我爸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没想到我爸比我爷爷还能作,喜欢唱戏,攒了一个草台班子,一边唱戏一边盗墓。 我爸是家中长子,我出生前,我爷爷就立下规矩,孙子辈的小孩一律不看,理由是耽误玩牌。所以我出生后,就跟着爹妈的戏班子到处演出,有时候我爸盗墓都带着我。 我一岁多的时候,得了一种说不上名字的怪病,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差点死掉。 正巧那几天我爸不在家,老妈六神无主,听我奶奶的请了一个当地有名的神婆子来家里看病。 神婆儿说,娃儿太小,天灵盖还没合上,容易看到脏东西,被阴邪的东西进入身体,落下病根儿。 一说这话,我妈就明白了,赶紧求神婆子救我。 神婆儿开始施法驱鬼,让我妈端来一碗水,放在我床头,用三根筷子,合在一起,立在碗里,开始念村里过世人的名字。 当念叨村里刚死去一个月的李老太太时,筷子在水里立住了。 一家人都大眼瞪小眼,不敢出声。 神婆儿跟李老太太谈判:“李老太,知道你喜欢娃儿,娃儿跟你无冤无仇,别跟着他了,你该去哪去哪吧,啊。” 三根筷子还是立着不动。 神婆儿的口气就变了,厉声呵斥:“李老太,别给脸不要脸,逼我来硬的,你是不是真想看看我的手段?!” 大家都盯着筷子,筷子仍旧一动不动。 神婆儿喊,拿我的法器! 这时候,筷子晃一下,慢悠悠倒了。 神婆儿松了一口气,对我妈说,把水泼到大门外,筷子和碗都在火上燎一燎。 神婆儿留下来吃中午饭,我爷爷专门去镇上买来酒肉。 但是,我并没有好转,依旧高烧不退,甚至还更厉害了,牙关紧咬,脸色发紫,呼吸也越来越弱了。 神婆儿摇摇头:“看来,不光是李老太的事儿。” “那怎么办?”我妈快急哭了。 神婆儿皱着眉头说:“我再试试叫叫魂吧,剩下的就看娃儿自己的造化了。” 我爸这时候从外面赶回来,带着一股土腥味,听我妈说完我的病情,倒是满不在乎:“没事儿,我们何家的种命都硬着呢。” 说着,从怀里摸出这件挂坠。 “我听一个崂山老道说过,这东西辟邪,关键时候拿出来,今天这架势,不拿出来是不行了。” 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物件,后来奶奶说,是我爸从部队复原偷偷带回来的,从来不说什么来历。 于是,我爸给我带上了这个怪兽挂坠。 我爸叮嘱:“道爷说了,只要戴上,就不能摘下来,要戴一辈子,摘下来有可能会发生更危险的事儿。” 李大师听我讲完,再次捧起我胸前的挂坠,审视良久,嘴里喃喃地说:“我好像听说过这个神兽。” 然后拧紧眉头,在记忆里努力搜索着:“好像记得五十年前,出现过一次。” 我一惊,那不是我爸部队复原前后的时间吗? “五十年前北京修建地铁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我脱口而出。 李大师更是吃惊:“你怎么知道?” 我还不了解情况,更不想家丑外扬,连忙掩饰:“听说的。” 李大师摇摇头:“那件事情很隐秘,一般人不会知道的,既然你不想说,就罢了。” 我心想,等我向老爸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就对李大师说:“不是我不想说,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大师站起来:“当时修建一号线地铁时,据说发生了井喷事故,有人员失踪,还出现了一系列诡异的事儿。” “跟这个挂坠有关系?” “据说有一个神兽挂件在那次事故中出现过,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我们同道高人夜观天象推算出来的,具体的我不方便多说,至于是不是你身上这个,我也不确定,还要查一下是什么神兽。另外,不管跟你这个有没有关系,你都不要轻易示人,会引来杀身之祸,因为它绝不是一般的神兽挂坠!” 李大师神色凝重:“不管什么情况,千万不要离身,神兽在人在,懂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明白大师没说不出来的后半句就是神兽就是我的命,离身我就完蛋了,顿时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我还想看看你身上的另一样东西。”李大师盯着我。 “我身上没有别的东西了呀。” 李大师站到我面前,指指我胸口。 “把第二个扣子解开。”简直是命令的口气。 我心想,这大师没毛病吧,看我一个大男人的胸干什么? 但是,看他的架势,我不解开,他要自己动手了。 我乖乖解开衬衣第二个纽扣。 李大师扒开我的衣服,盯着我胸口朱砂痣一样的东西目不转睛。 “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家里说,从那次大病之后就有了。” “疼不疼?” “不疼,有时候阴天会痒。” “是不是还在长?” “很慢,几年都变化不大。” “你觉得它是不是像什么东西?” 我一惊,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 “像什么?” “说不好,好像什么东西的一张脸。” 我吓一跳,赶紧低头查看,没看出来。 “也许过几年就明显了。”李大师站起来,在屋里踱步。 我心里惴惴不安:“大师,您说的太吓人了吧。” 李大师:“也许我想多了。” “也和那个挂坠有关?” “这个我还要再查查,以前在一本书里看过类似的图案,没见过实物。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是一只神兽,是用千年龟壳做的,如果真的是我说的那种神兽,可辟邪崇,御百毒。” 我接着把遇到老黎和迷妹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李大师。 “大师,我这几天遇到的事也和这只挂坠有关系吗?”我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不然,我干嘛来了。 “应该有关系。”李大师点点头:“最好让我会一会他们两个。” “嗯,我想想办法,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遇到你说的两个人,小心点就好,有神兽挂坠在,他们还动不了你。” 我点点头:“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戴着挂坠?” 李大师指指佛龛前的三柱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燃到一半自己熄灭了。 024 福寿岭 迷妹事件已经过了半个月,她再没联系我。仿佛一颗流星划过我的天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开始的几天,我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她,后来渐渐怀疑,她是否真的出现过。 还挂在窗外的裙子,又提醒着我,迷妹确实存在,而且还来过我的房间,把我脱个精光。 有时候我会怀疑,我的肾是否少了一个,每次洗澡,都会对着镜子查看半天。有一次,对着人体结构挂图,我在自己身上用记号笔标出脾胃肾的具体位置,一一对照查找,确认他们的存在。 我有想过去医院,但是怎么跟医生说呢?说看看我的器官是不是都在?非把我拉进精神病院不可。 “当我不存在”再也没有出现过,真的字如其名,我被一个不存在的什么东西坑了,犹豫一下,把他拉入黑名单。 我从见过李大师后,跟老爸打电话,想问问神兽挂坠和50年前的井喷事故的事,打了几次电话都不在服务区,老妈说,你最好别问,问了他也不会说,还要犯神经病。 我想哪天专门回老家一趟,当面向老爸问比较好,同时也问清楚黎叔怎么回事。 我的人生被他搅得一团糟,以为独立生活了,会摆脱一些什么,没想到他来一趟北京,差一点要了我的小命儿不说,还给我带了一个更大困惑,甚至是潜在杀身之祸。 现在,我努力要做的就是恢复以前的生活。 老阚提到的福寿岭地铁刻字这几天一直萦绕在脑海里,也许“梁静”两个字就是打开所有谜底的密钥,我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真假,先去福寿岭地铁站看看,是不是真有刻字。 听白晶晶说过,网上也有不少探险者的帖子,福寿岭站和其他两站被称为一号线消失的地铁站,自从50年前建好后,从未对外开放过,充满着神秘,透着邪气,成为城市探险者乐园。 福寿岭,我来了! 我觉得最好找一个同伴,这个人选非半仙儿莫属。 贵州之行后,半仙儿就草鸡了,萎了两个月,开始还天天问我下巴的伤疤怎么来的,我特么怎么知道怎么来的,我女朋友都丢了,你多个伤疤算球啊,后来他去做了修复手术,基本看不出什么了。 半仙儿真名叫姬光,从贵州回来后自称佛系青年。前文说过在报国寺门口有一家自己的小茶馆,生意寡淡,但不耽误他每天品茶吹牛侃大山。半仙儿的雅号是我送他的,这鸟人对风水颇有研究,不知从哪里弄了本破破烂烂的旧书,几乎手不释卷。我翻过那本书,残缺的封皮儿上依稀可见《玉尺经》三个字,以为是本黄书,被他嘲笑,竟是本讲墓葬风水的书。 半仙儿正在看他那本破风水书,一看我进屋就忙不迭地烧水沏茶。 我看他擦茶海的抹布有点眼熟。就问哪来的抹布,瞅着眼熟啊。 半仙儿无耻一笑:“这不送胡婷婷的裙子嘛,我给她要回来了,不舍得扔,撕了几块当抹布正合适,亚麻的。” 胡婷婷是半仙儿前女友,跟我前前女友李晓静也是姐妹,以前四个人经常一起玩。分手时,这厮居然把两年来送女友的礼物全要回来,连条裙子都没放过。胸罩要给我,让我送我女朋友,我差点当场吐了。 …… 听到我要去福寿岭探险,半仙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我太了解他了,他心里是有点痒痒的,但是胖人怕热,他只是不愿意动弹罢了。 我说:“趁夏天去去油膘,给冬天腾点地儿,不比窝在家里长肉好?再说,地铁里的空调多凉快,你这破空调除了制造热风,都没个电扇凉快。” 说到空调,半仙坐不住了,折扇一扔:“仙爷就陪你走一趟,回来请一顿大餐你不会心疼吧?” “地儿随你挑,”我说,“今天准备准备,明天趁凉快走起。” 第二天天刚亮,我把8000块钱买的六手jeep停在青年路半仙楼下,拽上睡眼惺忪的半仙儿,在街边匆匆吃碗豆腐脑,然后倒地铁到了苹果园,特意看看前面的隧道,在靠近站台的灯光掩映下,远处的隧道幽暗深邃,本身就透着神秘气息,加上我们这次探险的计划,深不见底的隧道更让人觉得诡异,甚至恐怖。 我和半仙儿上到地面,找到传说中的331车站。 这时,时间差不多10点了,太阳已经开启了炙烤模式,半仙儿嘟嘟囔囔被我骗了,喊着要找个阴凉树荫,没走两步,331路来了。 我俩挤上车,车上没有空调,比外面还热,半仙儿鬓角都湿了,汗水顺着脖子流淌。我递给他两张麦当劳的纸巾,他一边擦汗一边骂:“老何,这次要被你害死了!下次再跟你出来我是你孙子!” 不知道坐了几站,终于到站了。 下车以后,映入眼帘的是个相当荒凉的地方。 偶尔有一股阴凉的风吹过,半仙儿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看看站牌上“福寿岭”三个大字,幽幽地说:“福寿岭,听着特么就像是阴曹地府里的地名。” 马路东边是一大片撂荒的田地,杂草丛生,或隐或现可以看见几座坟头,再往前不远,是一座新坟,坟前插着一根旗幡,路边上的纸钱被一阵平地而起的小旋风卷起,在空中舞蹈,半仙儿环顾四周,摇摇头:“真够丧的。” 我没理他,四处张望寻找传说中的福寿岭地铁站,连个影子都没有。 穿过马路,在路西的几棵槐树中间,是一间不起眼的水泥房,周围堆着垃圾,以为是厕所,走近一看,居然就是传说中的福寿岭地铁站。 写有“本站非运营区,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牌子悬挂在门顶,字体是几十年前的老宋体。 浅绿色大门虚掩着,我们推门进去,入口和苹果园地铁没有多少区别,红色正方形地砖、大理石台阶、颗粒表面的石材外墙、涂着浅绿色油漆的木头门、棕色油漆的木质楼梯扶手……所有这些都布满灰尘,让人感觉打开一段尘封已久的秘密。 …… 走下楼梯,车站的内部结构也和其他车站几乎一致,只是没有了售票处。平台连接着4个通向地面的出入口,西侧的两个出入口都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从平台再往下走两段台阶就到达站台,轨道依然在站台中央。 车站里的灯都开着,却看不见半个人影。脑袋顶上是剥蚀的墙皮,能听到的只是日光灯镇流器的“嗡嗡”声。空气弥漫着潮湿特有的味道。走近铁轨,发现铁轨中间的凹槽中有水流动,方向是往苹果园,证明北京西高东低的地势。 “干什么的?”一个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冷不丁吓一跳。 入口处的小房子门口居然站着一个保安,四五十岁,拿手电照着我和半仙儿。 刚才从小房子经过,不像有人值班的样子,这家伙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 我对半仙儿低声说:“拖住他。” 半仙儿心领神会,看到保安的大黄牙,就知道对方是个老烟鬼,掏出一包烟,走过去递给保安一支。 保安也不推辞,伸出两根熏黄的手指接过去,半仙儿顺势给点上火。 半仙儿:“随便玩玩,我们大大的良民,嘿嘿。” 保安喷出一口烟:“就知道你们探险的,我见的多了,现在有规定,不能随便进去了。” 半仙儿:“对了,师傅这有插座吗,手机没电了。” 保安放下戒备:“有,屋里坐会吧。” 没想到守卫这么热情,估计一个人常年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值班,能有人光顾,简直就像见到了亲人。 我说:“你们聊着,我方便一下。” 保安不再管我,由半仙搂着肩膀进了守卫室。 我趁机紧走几步,走向站台深处。 “仙姑慢走!”半仙儿叫着我外号,哼哧哼哧跑过来。这厮从不吃亏,我给他贺了个“半仙儿”的雅号,他还给我一个“何仙姑”的绰号。 我停下来:“你也去?” 半仙儿摆摆手:“我就免了,提醒你一句,这下面阴气重,不要猛回头。” 我说:“知道了,肩头两盏灯。” 要说胆子,我还是有些的,小时候夜里和堂兄弟一起偷甜瓜,被人家狂追了几里地,藏在坟墓后面才躲过一劫。 我继续向站台深处走去,同时心里数着水泥立柱。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头顶的日光灯都接近报废状态,只发出一团白色的光晕,像是被黑暗禁锢了一般。有几只干脆瘪了,也没人更换。 只顾着数立柱,没有注意地面,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软软塌塌的。 我惊出一身冷汗,回身定睛一看,模模糊糊看到像是一团衣服,我试探踢一脚,是一件破棉袄。我心里暗自好笑,只会自己吓唬自己。 小心翼翼接着往隧道深处走,21,22,23。 我停下来,昏暗的灯光下,第二十三根水泥就矗立在我面前,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和别的立柱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看到什么字。 难道真被老阚当傻叉涮了? 我走近立柱,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仔细寻找。 粗糙的水泥表面,落满灰尘,挂着蜘蛛网,四个立面察看一遍,没有一个字的影子。 我还不死心,手电筒向上搜寻,在头顶上方,赫然发现一双圆圆的眼睛射出绿光,正咄咄逼人盯着我。 025 一块布片 没有人喜欢黑暗,因为黑暗充满未知。 当猛然发现黑暗中一双幽灵般的眼睛,正侵略性注视着你,那种恐惧无法形容。 我心里大惊,条件反射后退一步。 那东西显然也被我吓到了,“吱”一声消失不见。 我去,看背影居然是一只家猫一般大小的白毛老鼠。看来,是我闯入了它的领地,刚才在向我发出警告。不知道这东西在这黑暗世界生活了多少年。 盯着头顶上方的立柱,我突然想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老阚当年刻字应该不希望被人发现,很可能刻在隐蔽处。 我打着手电四处寻找可以登高的工具,终于在站台下找到一副作台阶用的木头梯子。 我把梯子搬到立柱下,然后踏上木台阶,将手机电筒举过头顶,上部的灰尘更大,一寸一寸仔细辨认。 终于发现灰尘下有字体的痕迹。我踮起脚尖,“噗”一口吹开浮尘。被尘土呛得睁不开眼睛,一阵咳嗽。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梁静”两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我一惊,老阚果然没有骗我,他真的就是当年的铁道兵! 这“梁静”是谁? 和老阚什么关系? 突然,我汗毛倒竖,一个更为恐怖的问题是,当年发生的“血棺事件”难道是真的! 它,它不仅仅是个传说。 想到这里,我顿时感觉这阴暗空洞的站台越发的恐怖,黑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我。 我快速退回到入口,透过玻璃窗,看到半仙儿跟守卫正聊的火热,俨然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我敲敲窗,半仙儿抬头看见我,明白事已搞定,跟守卫告别。 回到地面,半仙儿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没有找到那两个字?” 我心有余悸:“找是找到了。” “找到了怎么还这副臭脸?” “血棺事件可能是真的。”我不知道该恐惧还是该兴奋。 半仙儿蒙逼了:“什么血棺事件?你刚才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吓傻了?” 我看看身后的福寿岭站,压低声音说:“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跟你说。” 半仙儿嘟囔一句:“切,神秘兮兮的”,随后跟着我走向公交车站。 刚走两步,半仙儿从后面叫我:“嘿,哥们儿,你身上有东西!” 我停下来,浑身鸡皮疙瘩,难道有什么脏东西跟上我了? 半仙儿走到我身后,拍打着我的后背:“在哪蹭的蜘蛛网这是?还那么多灰!” “你妹!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我又好气又好笑。 半仙儿说,我是有身份证的人,你这样想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怎么能跟我上车。 …… 再次见到老阚,他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我,像在等着我说话。 我说:“我推您出去走走?刚才来的时候,发现村口新开了一家饭馆,挺干净的好像。” 老阚意味深长地笑笑:“出去要请假,很麻烦的。” 我说,都老江湖了,这事不叫事儿。 说着把他床头的被子打开,卷成一团,再盖上毛巾被。这招叫金蝉脱壳,上大学时经常这么干。 然后我推着老阚偷偷溜出大门,在关大门的一瞬间,我无意间看到,玻璃窗后面老邹的一张脸,一闪消失了。 自从第一次看到他,就感觉这老邹有点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我来不及多想,怕碰到敬老院的人,推着老阚一路小跑,赶紧离开。 老阚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嗷嗷叫,像放学后冲出校园的孩子。 我说:“老阚,原来你这么顽皮呀!” 老阚喊:“原来你这么不老实,上学也不是个好学生。” 我俩像做了恶作剧一样,边跑边笑。 “停,停!”老阚突然拍着轮椅喊。 我以为出什么事了,连忙停下来问,怎么了? 老阚口齿不清的说:“我,我假牙掉了!” 我回去找了十几米,把假牙给他捡回来。 饭馆新开业,我们去的也早了点,没有别的食客。 我问老板:“有包间吗?” 老板长得像水浒传里的时迁,尖嘴猴腮,两撇小胡子。听我要包间,有点小意外,又马上堆出笑脸:“有有有,有一间。” 说着把我们领到后院,原来后面的院子别有洞天,有六七间房子,养着花鸟鱼虫。 老板把我们安排在最边上的一间,点好菜,告诉老板,我们谈点事儿,不叫不要人进来。 老板一笑:“得嘞。”拿着菜单出去。 我从包里掏出一瓶小糊涂仙,放桌上,看看老阚的表情。 老阚的目光再也没离开过那瓶酒。 我说:“老阚,梁静是谁?” 老阚翻眼珠看看我:“找到了?” 我点点头。 老阚收回目光,沉吟一下。“我说,能不能让我先把假牙安上?这样说话不兜风啊。” 我笑了,倒一杯水,把牙取出来,放进水杯清洗一下。 老阚安上假牙,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这事忒复杂,没有三天两天说不完哪。 我明白,这一顿酒解决不了问题。但是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血棺事件”。 我给两人倒茶:“梁静的事,以后慢慢说,今天就向您老求证一件事。” “说。” “血棺事件是不是真的?”我压低声音。 老阚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谈起这件事还让他面带恐惧之色,他长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我有一个条件,你是不是打算写成书,书怎么写我不管,就是不能牵涉到我。” 我点点头:“我保证。” 这时有人敲门,菜上来了。 我把酒满上,老阚不吃菜,“吱”先干了一杯。我又赶紧给满上。 就这样,三大杯酒下肚,老阚咂咂嘴,讲起当年的“血棺事件”。 当时,王排长第一个被泥浆吸进黑洞,老丁没跑几步也没卷走,挖掘机驾驶员黄阿满吓傻了,坐在驾驶室一动不动,当时大家都争先恐后向外跑,没谁顾得上他。 我想跑过去救他,当时的泥浆巨浪滔天的,我根本就过不去,眼睁睁看着他被卷走了。 后来用七八台水泵抽了三天三夜,里边的水一点不见少,你说怪不怪?第四天又加了两台水泵,夜里水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大大的黑黑的洞口,深不见底。 在洞口边上,还有一口黑漆棺材,从棺材缝里还不断的往外渗着血。 师部派人,带着两个穿白大褂的专家把棺材给拉走了,拉到哪去了?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至今没有人知道。后来听说里面的东西第二天就失踪了,不知道真假。 师部专门为了这个事情下了死命令,所有人不准议论这件事情,更不准向社会透露丁点消息,全师上下搞了一个月的保密条例学习。 连队派了一个搜索小组下到黑洞,寻找王排长和失踪的战友。 “你参加了吗?”我问。 老阚的脸色苍白,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吓的。 他吃一口菜,稳稳情绪,接着说,我当时是预备党员,当然不会放过这样表现进步的机会。谁都不知道地下是什么,当时的搜索队说白了就是敢死队,在那个年代,当敢死队员是件很光荣的事,一般都是党员干部带头。 “找到失踪的战友了吗?”我问。 “没有。”老阚说完这句话就不吭声了。 老阚的回答让我失望,我对这个故事是抱有很大期待的,下面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存在着任何可能,即使没有找到战友,也应该有所发现,不是吗? “怎么会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就这样消失了?” “发现了一个东西,但不敢确定是不是他们。”老阚脸上的肌肉有点扭曲,像在挣脱一个什么东西的纠缠。 “是什么?”我像打了鸡血,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怎么可能?” “仔细分辨,应该是人的,因为他手上死死攥着一块布片。” “布片?什么样的布片?” 关键时候,响起敲门声,老板推门进来,面带笑容,把一盘带血的烤肉放在我们桌子上。 我满脸不悦:“搞错了吧,我们的菜已经上齐了!” 老板分别递给我和老阚一支烟:“小店开业,这菜是我们的招牌菜,特意送两位的。” 我心里那个气呀,尼玛早不来晚不来,这个节骨眼儿送的什么菜呀!但是,举手不打笑脸人,我也不好发火,皮笑肉不笑的说,谢谢老板。 老板杵在那,尴尬一会儿,说了一句你们慢用就退出去。 老阚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抽了一口烟:“老板人不错,以后还到这儿来。” 我还惦记着刚才的布片。 “我说老阚,刚才的布片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布片?”老阚把刚才的话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刚才不是说,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手上攥着一块布片嘛。” “奥”老阚好像想起来了:“喝多了,喝多了,刚才说的我瞎编的,你还真信啊?” 刚才从老阚的表情来看,完全沉浸在当时的场景之中,不可能是胡编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认账了,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这时,我手机响两声滴滴提示音,我打开一看,qq有新消息了,黑色方块的头像闪烁不停。 我一惊,是被我拉黑的“当我不存在”! 急忙打开他qq,一句话跳出来:小心老阚! 026 请君入瓮 明明把他拉黑了,居然还能跳出来,来不及多想,我急忙问:你究竟是谁? 他又弹出一句话:我会告诉你的。 我问你在哪?你跟老阚什么关系?为什么害我? 一边打字一边走出房间,扫一眼后院。 “当我不存在”再也没有回复,直接下线了。 我去,又特么玩失踪! 他提醒我小心老阚,小心什么没有说,但至少说明,他俩不是一伙儿的,难道,大老李的凶杀现场不是他们两个联手给我挖的坑? 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神出鬼没的幽灵! 我想套套老阚,认不认识这个神秘的家伙,回到房间,发现老头儿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因为一篇专访,我被杂志社派到上海采访一位收藏界大佬。 我们是一家做古玩收藏的杂志社,要说名气确实说不上,但是办公地点说出来会吓死你。就是人人皆知的劳动人民-文化宫大院里,不知道大老板什么来头,把杂志社开在这圈红-墙之内。 古玩收藏界素有“南陈北马”的说法,北马就是北京的马爷,南陈想必圈里的人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去上海采访的就是这位“南陈”。 陈先生太忙,约好的时间一推再推,我在浦东的一家锦江之星困了一周。 这段时间里百无聊赖,因为2010年左右,在上海古城路呆过半年,再说一个人,也没有玩的兴致,除了会了会两个大学同学,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间,把最近发生的事整理一下,记录下来。 只是故事发生的关键节点,就噶然而止,心里不爽。 其实,更让我不爽的是那天中午,当时外面下着小雨,我睡得迷迷糊糊接到老妈的电话,问起迷妹的事,问两人处的怎么样。我不知从何说起,也说不清楚,就说一句还行敷衍过去,然后又说起我那不靠谱的爹,说了几句我就挂了,心情差到极点。 最近我最怕的就是家里的电话,老妈除了逼问女朋友的事,就是抱怨老爸借高利贷干工程的事。 心情不好,晚上喝多了,早上醒来头疼得要炸开一样,到上午好一点。 这时,接到陈先生秘书的电话,通知我陈老师正在北京开会,下周一有一点小空隙,可以接受我的采访。 我当天匆匆返回北京,跟领导汇报了情况。 周六一大早,我就开着我的破jeep赶到黑桥敬老院,这次从上海给老阚带回两瓶老黄酒,好好巴结巴结他,把剩下的故事讲完,血棺事件一直是我的心结。而且为了写作需要,我打算寻找到那个黑洞,一探究竟。 因为心切,这次忘了敲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坐在桌子前的老阚吓得一哆嗦,急忙把一团破布样东西揣进口袋,恼怒的看着我。 我连忙道歉:“怨我怨我,有好东西给您,一高兴,忘了敲门了。”说着我赶紧把黄酒掏出来“瞧,专门从上海给您带回来的,您的手脚凉,喝这个绝对有好处。” 在糖衣炮弹面前,老阚这次表现的倒像个我党党员,脸上仍然没有一丝笑模样。 很显然,我刚才的莽撞闯入,让他万分恼火,只是不好发作罢了。这让我更加确信,他藏起来的东西不一般。 我也知道,老阚这样的酒虫子,在酒的面前,是不会矜持太久的。 两瓶黄酒只是开胃菜,为了撬开他的嘴,这次我下了血本:一瓶15年陈茅台酒。这是去年老板让我采访一个行业的老大时,托我送两瓶茅台,我给昧下了。本来今天放在包里做杀手锏用的,如果两瓶黄酒能让老头乖乖合作,这瓶15年陈我还带回去,继续收藏。看来这个时候不得不拿出来了。 我从包里拿出来的一瞬间,枣红色的包装盒仿佛闪出一道金光,老阚被晃瞎了眼,用手使劲揉揉眼睛,声音颤抖的问:“什么东西?” 我笑而不语,轻轻把包装盒放在他面前。 “15年”几个字在他眼里无限放大,他吸一下口水,咕咚一声吞下去,老阚就是这么没出息。 “真的假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假的,等一下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还等个逑啊?” 说着,老阚推动轮椅,开始用被子做伪装。 我说:“老阚,老阚,不着急,我们先聊聊。” 老阚头也不回:“饭桌上聊。” 我把老阚转过来,看着他:“这酒我今天拿过来,就是给您喝的,这个您放心。我现在就问一件事儿。” 老阚有点不耐烦:“有屁快放。” “那块布片到底是什么?”我盯着老阚的眼睛。 老阚眼睛里的火苗一下熄灭了,换上一幅冰冷的面孔:“告诉过你了,没有什么布片!要是你今天问的是这个,这酒你拿走吧!” 我的目光转到老阚的裤子口袋上,鼓鼓的一团,他刚才为什么如此慌张? 老阚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今天会客结束了,拿着你的酒回去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换另外一种方式。 “别介,酒就是拿给你喝的。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告诉我那个黑洞的位置,我去探一探。” “你?吃饱了撑的,不要命了?” “不下去看看,我的小说写不成啊,我就是干这个的,再说,多么诡异的地方我都去过,什么朝内81号,福绥境8号,扬州的螺丝结顶巷,封门村,小汤山非典医院,没觉得有什么。”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到你后悔莫及的时候,可千万别说我没拦你。” “您的好心我领了,您告诉我位置就行了。” “那个黑洞当时就封上了,你不可能找到的。再说了,那下面连个地标也没有,我怎么告诉你位置?” 我想想,也对。我看看老阚:“要不,你跟我走一趟?” 老阚一瞪眼:“你疯了吧,我路都走不了,怎么跟你去啊?” “这个你不用管,在下自有妙计,只要你愿意去。” 老阚连连摆手:“不去不去,你还是让我多活几年吧。” “可惜呀!”我拿起那瓶15年陈:“本来呢,我那有两瓶,包里实在放不下,这么贵的酒我都没喝过,回去也尝一尝。” 老阚弱弱的问一句:“你真打算去了?” 我点点头:“壮士一去不回头!” “好吧,先说下,我答应你去,不完全是为了你,我想趁这个机会,查一查我兄弟是怎么死的。” “你兄弟?是谁?” “就是那个开挖掘机的黄阿满,我们一个村的,一起当的兵。” 这时,响起敲门声。 白晶晶站在门口:“可以进来吗?” 老阚看看我,我说我同事,也是志愿者。 白晶晶走进来,得意的说:“你们要去哪儿?飞跃敬老院吗?” 我和老阚对视一眼,心说坏了,被这小丫头听到什么了。 我急忙掩饰:“没什么,带老爷子出去透透风。” 白晶晶一撇嘴:“得了吧,别装了,你们要去找什么黑洞,算我一个!” “那不是女孩子能去的地方,会吓死你的。” “切,我就是听鬼故事长大的,好玩的地方不带我,哼!”白晶晶说着就向外走。 我感觉气氛不对:“你干嘛去啊?” “替你们向院长请假呀!” 我急忙拽住她:“姑奶奶,你凑什么热闹啊!” 白晶晶挣脱我,继续往门口走。 “好好好,我答应,真服你了!” 白晶晶笑嘻嘻的回来。 “我不答应!”老阚喊了一嗓子。 我回头一看,老阚的驴脾气又上来了。 “老阚,阚爷,您这是又怎么啦?” “那下边是极阴之地,女人又属阴的,会出事的!” 027 老何部队 我觉得老阚说的有道理,转身对白晶晶说,“阚爷的话在理儿,要不,等下次?” 白晶晶扭身就走。 老阚从后面喊道:“好,你去,我不去啦!” 我急忙把白晶晶拽回来,看着两个相互斗气的人,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 灵光一闪,我突然想到一个让白晶晶自己退出的办法。我问白晶晶,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白晶晶一愣,有所警惕。 我说:“我们明天进洞,为了你的安全,看看你的八字合不合。 白晶晶说,89年7月17日早上7点27分左右。 我装模作样,掐指算算:“哎呀,你的八字不合呀。” 老阚眯着眼说:“何老师算的不对吧。” 我心说,老头有毛病吧,你到底哪头的? 老阚慢悠悠的接着说:“按照这位美女的生辰,你的八字是己巳、壬申、庚戌、庚辰,八字过旺,属蛇,可逢凶化吉。” 我惊到了,美女?老头够骚包的! 白晶晶大喜:“还有呢?” 老阚接着白话,什么属大林木命,建禄格,魁罡格。庚日干生申月,处临官之地,得令而旺…… 基本就听不懂了。 白晶晶更不懂,但是听老阚这么说,很兴奋地感:“这么说,我可以去了!” 老阚眯着眼睛,点点头。 虽然多了一个外挂,好歹老阚已经搞定,时间不多,我要赶回去忽悠半仙儿,行动不便的老阚就靠他了,他那两百多斤的块头儿,怎么说也该有把子力气。 临离开敬老院前,我吩咐白晶晶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早九点八王坟集合。 上次福寿岭探险,半仙儿感觉受骗了,我请了两次大餐才堵住他的嘴,这次该用什么办法能让他心甘情愿推轮椅呢?万分危机的时候还能背着老阚逃命,这个任务非他莫属。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这个问题,这个时候白晶晶打电话来,问明天带什么东西。我应付她,吃的喝的随便带点行了,就一天时间。 挂掉电话我突然有了灵感,白晶晶不就是现成的一张好牌嘛,半仙儿怎么可能会放弃跟她亲近的机会。 话说几天前,半仙儿跟我去黑桥敬老院,碰巧遇到白晶晶,这货立刻有了化学反应,跟我说就喜欢肤白娇小可爱的女孩,缠着我让我介绍他认识一下。我觉得他俩不合适,告诉他,不要看表面,白晶晶口味很重的,一个人夜里看恐怖血腥电影居然能睡着,盯着满是死人虫子的画面吃饭居然津津有味,还特么动不动就讲鬼故事。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没想到半仙儿喜欢得一裤裆水,非让我介绍认识认识。 这次只要告诉半仙儿,白晶晶一起组团去探险,就是有心不让半仙儿去,恐怕都会跟我拼命的。 回到茶社,我把再次探秘福寿岭的事儿一说,半仙儿一下就炸毛了。 “老何,你他娘的嫌命长是吧!要去你去,别想拉着我垫背!” “死胖子,你还是不是人,哥好心好意送你福利,你就这态度。” “少唬我,你在我这已经信誉破产了,说啥都不好使。” “哎”我重重叹口气:“白瞎了晶晶一片苦心了。” 一听“晶晶”两个字,半仙儿的眼睛果然立马亮了。 他瞪着眼睛问我:“白晶晶怎么了?” “没什么,她非要跟我们组队一起去探险,可能知道你也去吧,我拦都拦不住。” 半仙儿捅了我一把:“早说啊你,老何,你这点忒没劲,有话藏着掖着,有屁就不能痛痛快快放。” “我要试试,看看你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真白交你这个朋友了。” 半仙儿无耻的笑了。 下午,半仙儿陪我置办装备,老阚给我拉了一张清单,让我照方抓药。 我们驱车到北海北一家军品店采购了408b工兵铲,指北针,雨靴。雨靴不知道干什么用,难道地下下雨吗? 我想弄两把军用匕首防身,半仙儿拽拽我衣服:“哥,这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有匕首,我带你去找一个朋友。” 于是,半仙儿带我来到报国寺,一个卖军品的门脸。 店主穿着迷彩裤,军用背心,手腕上一块硕大的军用潜水手表,前胸后背描龙画凤,半仙儿跟他好像很熟,称兄道弟的。 半仙儿跟他耳语两句,店主从柜台后面取出一只纸箱,打开给我们看。里面是几把匕首。 店主神秘兮兮的:“绝对正宗外国货,整个报国寺,加上潘家园,独一份儿!” 我挑了一把可以折叠的短刀。 店主撇着嘴:“哥们识货,这把刀叫疯狗,别看它刀刃短,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而且手感非常好,携带方便,刀刃您可得小心点。” 半仙儿趁机挑了一把美军m9匕首,这厮抓住机会,不狠狠宰我一刀那绝对不是他的风格。按照老阚清单,我又要了两只高强光手电,美国的神火,另外要了两只头灯。 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户外用品店,买了登山绳,防水灯之类的东西,老阚的清单终于打完勾,居然花了一万多,心疼,霍霍的。 第二天我和半仙儿偷偷的把老阚弄出敬老院,到达八王坟集合地点,接上白晶晶,沿着长安大街直奔福寿岭。 一路上,半仙儿别提多亢奋了,先是为我们四人组取名“老何部队”,为了显示学问套近乎,又把历史上有名的白姓名人一个个拎出来,什么“华夏第一商白圭”,秦国战神白起,唐代诗人白居易,元曲作家白朴,甚至民国名将白崇禧都被他请出来了。可见这厮是做足了功课的,一些白家名人连我这个所谓作家都没听说过。 白晶晶只是低头玩手机。 半仙儿腆着脸说,加个微信呗。 白晶晶说,芳哥有啊,跟他要。 半仙儿脸上有点挂不住,开始骂我不够意思,平时如何如何坑他,如何小气,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 到达福寿岭站口,我还在停车,提前下车的半仙惊呼:“老何,别熄火啊,咱他娘的要撤了!” 028 不祥的预言 半仙儿这厮就喜欢一惊一乍的,我停好车,摇开车窗问:“什么情况?” 半仙儿喊:“你自己看啊!” 我跳下车,跑到进站口一看,傻眼了。 几天不来,入口居然换了成了铁皮防盗门,大门紧闭,铜墙铁壁一般。 站在铁门前,几个人呆若木鸡。 “还有没有别的入口?”白晶晶问。 “这是唯一的入口,其他的入口几十年前就封上了。”我一边思索,一边回答,“看来只好去高井站试试运气”。 老阚眉头紧锁:“今天这个日子确实有点儿……”他没有说下去,话锋一转:“高井恐怕也够呛。” “那就别磨叽了,打道回府吧!”半仙说完转身就走。 我说:“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走回去,要么跟我们跑一趟高井。” 半仙骂着上了贼船了,爬上车,于是驱车直奔高井站。 因为没有去过高井站,只好凭网上地图上记忆见路就上。 高井站比我们想象的还让人失望,两条铁轨消失在一所大院子里。两扇巨大铁门拦住去路。 我和老阚商量,出来一次不容易,如果这次半途而废,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有机会了。 老阚说:“既然来了,就要想办法进去。” 白晶晶举手赞成。 半仙气呼呼地说:“难道你们要撬门进去吧?” 我说:“当然不能,这是军事禁区,说不定哪里驾着大狙呢。” 半仙吓得一吐舌头,看看四周。 我说:“要想进去,只剩下一个办法了,这个办法相当危险,而且耗时。” 三个人同时看着我:“什么办法?” “我再次强调一下,这个办法非常非常危险,如果有退出的,等一下举手示意我。” 白晶晶和半仙催促道:“快说呀!” “晚上地铁停运后,从苹果园隧道进去。”说完,我看他们的反应。 半仙喊道:“你小子疯了!” 白晶晶显然很兴奋:“我嘞个去,太刺激了!从来没在地铁隧道里走过!” “三比一,”我对半仙说:“还不如一个小女生有胆量,以后别说是我朋友,你可以走了。” 半仙大囧,偷眼看看白晶晶,一挺胸脯:“埋汰我,我只是觉得无聊罢了,既然都同意,我得当好保护神的角色,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女生,那不是仙爷的风格!” 我对老阚说,晚上回不去了,给老邹打个电话吧,让他替你打个掩护。 “老邹是谁?”老阚拧着眉头。 我心说,这老头老糊涂了吧,天天见面的老伙计都忘了。 “昨天还一起下象棋的!” 老阚瞪大眼睛:“是我自己在下棋,哪有别人?” “昨天明明看到你跟老邹下棋呀!我一去他就走了,住斜对门的。” “斜对门是间仓库,你小子撞鬼了吧你?”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我见鬼了,还是老阚有问题? 先不管那么多,等回去拉着老邹跟他当面对质。 眼下的问题是如何打发剩下的时间,正好距离八大处很近了,我们决定来个一日游。 到了山上的灵光寺,老阚要进入烧香,说腿脚不方便,在庙里等我们。 于是给老阚留下吃的,我们三人登山,爬上翠微山山顶,远眺北京城,笼罩在灰黄色的气团之下,想想那里就是自己天天生活的地方,不由得呼吸急促,胸口发闷,真不想再回去了。 半仙儿指着山下西南方向说:“看到了吧,那里就是福寿岭。” 我和白晶晶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到我们刚才呆过的地方。 “福寿岭再往前,有一个村子,叫什么名?”他指给白晶晶看。 白晶晶说:“模式口吧,听老人说过,以前出磨刀石,所以叫磨石口,后来改成现在的名字了。” “嘿,不愧为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儿,门儿清!”半仙儿北京话都出来了,这马屁拍得不能再无耻了。 但是,这不是关键,他接着说:“这个模式口绝对风水宝地呀!你们好好看看,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我和白晶晶瞪大眼睛,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半仙儿有点小得意:“在这个村子的后面,也就是北边有一座山,山势较高,左右也各有一座山,稍微矮一些,村子的南面呢,远远的也有小山包,知道这叫什么吗?” 我说:“有屁就放,别卖关子了。” 半仙儿摇头晃脑:“这叫‘四神砂’,风水学讲究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这‘四神砂’呢,应是座北朝南,后玄武在北,又叫背山、靠山。靠山要高大,前山要矮小。左青龙和右白虎要大小适中,山形相似,东西对称。这就像天造地设的四合院,最能聚水生气。这个模式口就在这块典型的‘四神砂’之中。你们说这风水牛逼不牛逼?” “半仙儿,这名头真不是浪得虚名啊,你这一说,看这地形地貌,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我真有点刮目相看了。 白晶晶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也跟着我叫半仙儿:“大师啊,会算命不?” 半仙儿飘飘然:“周易略有研究,不敢说精通,起码给你看个手相啥的,还成,男左女右。”说着就要抓白晶晶的手。 我打掉他的手,这小子太性急了。我说,手相等会看,你再说说这风水。 半仙儿回过神,咳嗽一声,故作镇静:“你们看,这模式口靠山就是福寿岭,福寿岭的父母是翠微山,少祖是北京西山,祖山是太行,始祖都是昆仑山。所以模式口的龙脉雄伟,靠山福寿岭既坐地牢稳,也长得茁壮,更有生气。它附近有龙泉寺,法海寺,在风水上说,这青龙、白虎、玄武和外护砂的生动形象组合,就好比仰卧老母,寺、墓的穴位就在母腹,自然就有生命,有生气。你看那法海寺正处在u形山坡中间,位于青龙白虎之间,像这样的山势不得了,俗话说:“两山夹一岗,辈辈出皇上。” 半仙儿吹得忘乎所以,他突然话锋一转,说出让我惊出翔的一句话:“这风水宝地,最好不要太岁头上动土,会招灾祸的。” 奶奶的,这小子怎么蹦出这样扫兴的话? 我说:“我们去探的是福寿岭,又不是模式口,怕个鸟!” 半仙儿意犹未尽:“虽说福寿岭的风水不比模式口,那也不可小瞧……” “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我真恨不得一脚给丫踹下山去:“动我军心者斩!” …… 从翠微山下来已经下午四点多,驱车来到苹果园,找了一家饭店补充能量,恢复体力。 吃饭的时候,白晶晶问大家,知道苹果园站的末班车为什么11点前必须结束吗? 这个我是有所耳闻的,传说是为了不惊扰鬼魂的休息。 白晶晶一笑说:“这只是其一。” 029 隧道灵车 当年挖到苹果园站时,钻头怎么都打不下去,换了几拨人,废了十几个钻头。上面领导急了,命令必须限时完工。 有人建议找高人看看,没办法,去西山的一个庙里请一个得道高僧,请了三次都不来。 最后大领导出面,以民生为念请高僧下山。老方丈带弟子到工地看了看,清退众人,在现场摆祭坛,做法事。然后对大领导说,可以下钻了。 不过他跟下面有一个协议,夜里子时前必须停工。 大领导答应了。 老方丈在脚下画了一个圈,钻头一下就打下去,后来在那个地方挖出了很多尸骨。 老方丈回到山上,没几天就圆寂了。 这是不是前天老阚所说的,从地下挖出的一些东西? 我看看老阚,他一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半仙儿撇着嘴,偷偷的看我一眼,意思说这个女人不简单。 …… 夜里10点半,开始行动。 我和半仙背着装备,白晶晶推着老阚进入苹果园地铁站。 其实选在接近末班车时进站,是基于我对地铁安检的观察。这些安检小哥小妹应该挺辛苦吧,早班时常看到他们靠着安检机打瞌睡,临近末班,安检小哥的心早就飞了,所以选在这个时间。 敏感的危险品我随身带,有惊无险通过了安检,然后按照计划,避开摄像头寻找藏匿地点。 我发现保洁的仓库门是虚掩的,轻轻推开,没人。便招呼大家躲进去,然后把门关好,等待着封站。 狭小的空间黑漆漆的,白晶晶打开手机照亮,蓝色的荧光打在她脸上,更显得苍白恐怖。 半仙儿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她。 白晶晶翻白眼,伸出舌头。 半仙使劲儿往我身后躲。 白晶晶不屑一顾:“就你,还保护神?等下本姑娘保护你还差不多。” 这时,有脚步声走近,我急忙做一个噤声的手势。 来人停在门口,推了一下门。 几个人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脑海里闪出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被抓到会是什么后果? 感谢上帝,脚步声离开了,我们成功躲过了清场。 一刻钟后,透过门缝,看到空驶的列车开过去,我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 这时,老阚要求大家快速换上冲锋衣,戴上帽子,穿上雨靴。 半仙和白晶晶也不理解,为什么穿雨靴。 老阚并不解释,催促动作快点,等一下线路检修就要开始了,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进入隧道。 我看老阚胸前的包鼓鼓囊囊,背后背着一只包袱皮,包裹着剑匣的感觉,看他有些吃力。 我说,带什么东西,这么多,我帮你分担一些吧。 老阚条件反射地捂紧自己的包,稍后从包里取出一只折叠的飞虎爪递给我。 我接到手上,差点脱手,有点分量,我掂一掂:“这就是传说中的飞虎爪?” 老阚说:“有备无患,关键的时候有用。” 这老头让我刮目相看,哪里像个敬老院里消磨时光的无聊老人?现在时间紧急,来不及考虑这些。 因为仓库紧挨着福寿岭方向的隧道口。我们以最快的速度通过站台。 站台上一层已经有人在我们头顶上唱歌,夜间检修人员马上要来了。 我第一个跳下站台,没想到溅起一片水花,两轨之间的凹槽有不少积水,这才明白,老阚让穿雨靴的用意。 然后靠近站台,要接住半仙放下来的固定在轮椅上的老阚。 老阚低声喊:“不要碰到站台下那根铁轨!” 我吓一跳,紧贴站台下方的阴影里果然有一根铁轨。 我小心翼翼把老阚接下来,将他的轮椅放在两轨之间的凹槽上,宽度竟然正好。 “怎么多了一根铁轨?”我问老阚。 “这是电轨,750伏电压,会死人的。” 我一阵后怕。 半仙这时已经跳下来,听老阚这么一说,赶紧远离电轨。 白晶晶面带惧色。 半仙儿冲白晶晶摆手:“跳下来,我接住你。” 白晶晶一闭眼跳下来,被半仙儿抱住,轻轻放在地上。 刚才还满不在乎的白晶晶,现在脸色紧绷。 其实我和半仙儿也好不到哪去,第一次下到轨道,紧张兴奋中又透着一点恐惧。 我们两边看看深不见底的隧道,深吸一口气,向福寿岭方向进发。 隧道里留下一部分顶灯和广告灯箱还亮着,步行几分钟后,灯光越来越稀少,进入半黑暗状态,只能勉强看到脚下的轨道。 越往里走,凹槽水流越大,将近到了脚面。里面的潮气越来越重,还有一股腥味,应该是被轧死动物的尸臭。老鼠或者什么看不清的动物不时的从黑暗里蹿出来。 不时有水滴滴下来,打在我们的冲锋衣上。 除此之外,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都感到阵阵发冷,白晶晶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我的手,湿漉漉的全是汗。 不知走了多远,前面出现一大片宽阔之地,比站台还要大。 “这里可能就是所谓的车辆段吧”我问老阚。 老阚没有吭声,我低头看看他,他面色凝重,好像有一种仪式感。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拐了一个大弯儿,从时间看,我们应该接近福寿岭地铁站了,这时再也不担心会被发现了,大家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突然,一道亮光从背后射过来,我们吃惊回头,强大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灯光正在快速的向我们移动,这时,我们听到一串刺耳的鸣笛声。 “快跑!”我大叫一声。 半仙儿和白晶晶才反应过来,拼命向前狂奔。 我推着老阚,紧随其后。 地铁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到。 看来,今晚老子要归位了。 “前面有一条岔道!”冲在前面的半仙儿突然大喊。 这一声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我的人生。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推着老阚向岔道口飞奔。 半仙儿拉着白晶晶纵身一跳,跃入岔道口,没想到这孙子二百多斤的身躯在那一刻轻盈无比。 我紧跟着就到,准备连同轮椅一起抱起来,偏偏这时候,轮椅左轮卡住了。 半仙儿冲我喊:“快点儿!轮椅不要了!” 不要轮椅等于放弃老阚,下隧道之前,为了不至于让老阚滑出去,我用背包带将他固定在轮椅上了,现在解开根本来不及。 这时,一声长笛。 我回头一看,列车转眼到了跟前,阴冷的气浪卷起我的头发,吹得我睁不开眼睛。 千钧一发的一秒,我使出洪荒之力,抱起轮椅和老阚,一个侧翻,滚进岔道口。 几乎同时,车头呼啸而过,车皮擦到我的脚尖,雨靴一下就飞出去。 我倒在地上,老阚和轮椅压在我身上,看着列车哐哐哐从身边疾驰。 突然,老阚直勾勾看着车厢惊恐地喊一嗓子:“排长!” 038 人形树棺 我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轮椅已经脱手,只听“哐”一声,老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道死活。 这时,我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恍惚进入古代美女的闺房,但是吸吸鼻子去追寻这种香味儿,又不见了。 正迷糊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转头看到旁边的白晶晶正扯着嗓子,发出凄厉的恐怖叫声。 我以为她摔报废了:“你怎么了?” 白晶晶捂着嘴巴,手指着另一边给我看。 原来手电滚落一旁,还亮着光,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正要发火,她颤抖着说:“一张脸!”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赫然发现,手电光正巧打在一个人的脸上。 那张脸黢黑黢黑,大张着嘴巴,表情恐怖,好像在看着我们。 我汗毛倒竖:我靠,这底下怎么会有人?好像还是个死人。 这是什么地方? 半仙儿去哪了? 这时,突然有人在轻轻拍我肩膀,我一个激灵。 感觉到一阵阵冷冷的气体呼在我后脖颈子上。 我慢慢回头。 一张黑黢黢的大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 刹那间我魂飞天外,大叫一声,同时条件反射的一个勾拳打过去,正中那张脸上。 大黑脸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记重拳,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恁娘!”黑影捂着腮帮子爬起来。 像是半仙儿声音。 我借着地上手电筒的光线,判断这货果然就是半仙儿。 “你他娘的在我身后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哎呦,后槽牙快掉了,恁娘的,跟你有仇啊,你那么大劲儿干什么?我是想告诉你,这下面有鬼。” 我示意他禁声,这家伙一直逼逼,停不下来。 “我知道,你后面就有一个。”我指指他身后。 半仙儿一下子闭嘴了,惊恐地慢慢转过头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地俯视着他。 半仙儿吓得连滚带爬滚到我身边。 白晶晶也爬到我身边,小声说:“是人是鬼呀?” 我们三个盯着黑影,他依旧一动不动,就那么无声的看着我们。 半仙儿说:“是僵尸吧,怎么不动弹?” 白晶晶认真的说:“懂什么,会叫的狗不咬,会咬的狗不叫。” “也许跟我们玩心理战。”半仙儿这时候不忘抖机灵。 “晶晶,去把手电拿过来。”我命令。 “你怎么不去,那边地上还有一个僵尸哪。” 我低姿态爬过去,绷着神经察看。 确认“僵尸”已经妥妥的死亡,脸部和手臂呈现黑色,像是中毒而死,死亡时间也在几个小时之间。 这哥们儿一身户外装束,背着双肩包,看来和我们一样,也是一位户外探险者。 我心里默念一声兄弟一路走好,捡起手电。刚一转身,就吓一跳,身后一黑一白两个家伙正紧贴着我。 “你们两个跟我这么紧干嘛?” 半仙儿问:“这人是谁?怎么死的?” 白晶晶的目光在死尸脸上和半仙儿脸上来回切换,满眼恐怖。 我这才意识到,半仙儿这张脸和死尸的脸一样黢黑。 我问半仙儿,你刚才是不是吃了半只尸鳖? 半仙儿:“嗯。”紧接着又摇摇头:“没吃,我吐了。” “但是,尸鳖的血液你咽了。” 半仙儿猛然醒悟过来,指着死尸的脸,惊恐的喊:“他是中尸鳖毒死的?” 我和白晶晶点点头:“可能吧。” 半仙儿一下就颓了,低着头半天不吭声。 我和白晶晶相互看看,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这时感觉传来一声汽笛声,我和白晶晶惊恐查看四周,这地下哪来的火车? 只见半仙儿胸脯起伏,怪声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呜咽声。 半仙儿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 “我才26岁,还没碰过女人,就这么死了!呜呜呜……” “你不是说和刘静滚过床单嘛?” “我骗你的。” 我安慰他:“不是每个死掉的人都滚过床单的。” “没滚过的听说不能投胎,我就要死了,怎么办啊,呜呜呜……” 我看看白晶晶。 白晶晶向后躲:“看我干嘛!要滚你跟他滚。” “我不跟他滚,我是正常男人。”半仙儿抹一把眼泪,去抓白晶晶的手。 白晶晶甩手一巴掌,正抽在半仙儿脸上。 “你打吧,你也中毒咱一块走吧。” 白晶晶急忙收手,看看手心。 “死胖子,谁跟你一块走!” 我拉住半仙儿:“先别着急滚床单,你还不见得死得了。” “为什么?” “你看看自己的脸色,好像不那么黑了,有点黑里透红。” “是我兴奋了?” “你怎么就那么想死啊!”白晶晶怼他。 “他是想滚床单,我太了解他了。”我嘴上嘲笑半仙儿,心里却很难过,我又一次骗了他,说他脸色黑里透红只是安慰他,稳定他情绪,其实好像更黑了。 “变态,看见僵尸就想滚床单!”白晶晶仍然怒气未消。 半仙儿摸着自己的脸:“真的?老何,你没骗我吧?” “我发誓这次没骗你!” 半仙儿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我说,后面这位一直没动静,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完,我将手电光打向他。 是一棵人形树桩! 我没看错,是一棵去掉树冠树皮,削成人形,一人无法合抱的紫黑色树桩子。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一两百米的地下,何来的树桩啊? 我移动手电,又在不远处发现两个人形树桩,中间位置的一棵比较大一些,粗一些。 正当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时,地上传来呻吟声。 是老阚的声音。 我去,刚才因为过于紧张,三个人居然把老阚忘的干干净净。 我们打手电找到老阚,他仍然固定在轮椅上,轮椅侧翻在地上,也幸亏把他固定在轮椅上,不然这老骨头肯定散架了。 我过去把轮椅扶起来,老阚耷拉着脑袋,抱着他自己的包,手里还紧紧握着桃木剑,没有任何反应。 半仙儿弯腰看看他的脸:“不会死球了吧?” 我试试他的鼻息,还有微弱呼吸,拍着他肩膀呼叫几声。 老阚慢慢睁开眼睛,抬头看看我们仨。 “死胖子在哪?” 半仙儿一招手:“我还没死呢。” 老阚看看他:“尸鳖呢,你赶哪去了?” 半仙儿回头看看我,意思是这老头摔傻了吧。 我说:“阚爷,我们现在一个洞里面,尸鳖没有,有几个奇怪的人形树桩,您不想看看?” 老阚听到人形树桩四个字,两眼放光。 “人形树桩?在哪?” 039 原来是个倒斗的 我们闪开,用火神手电一一照亮那三颗树桩。 老阚眼睛直了,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什么。 他一秒满血复活,想站起来靠近人形树桩,竟忘了自己是坐轮椅的人,而且被固定在轮椅上。 老阚差点摔倒,急切地命令:“快,快推我过去!” 我把老阚推到第一颗人形树桩前。 他上下打量着树桩,难掩兴奋。 人形树桩足有两米多高,一部分埋在地下。 “再靠近点!”老阚用桃木剑杵着地面命令。 我推他靠近人形树桩,还没到跟前,刚才的那种香味再次萦绕而来,是一种淡淡的楠木香味儿。 老阚凑近人形树桩闻闻,触摸着,喃喃自语:“终于找到了。” 半仙儿看着我小声说:“这老头摔傻了吧,费那么大劲,找个树桩子干嘛?” 我摇摇头,特么我问谁去啊!但是有一件事我非常确定,我他妈被老阚给设计了。 “推我看看那两个。”老阚又发出命令。 我火了,一把把老阚转过来。 “推你妹啊,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 我指指人形树桩。 老阚看看树桩回头一脸无赖的看着我。 “我干嘛向你解释,你找你的罗莉,写你的故事,我找我需要的东西。” 我靠,这老不要脸的,翻脸比翻书都快,一句话噎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咳嗽一声,站起身。 “行,老阚,我他娘的认了,咱后会有期!拜拜了您呐。” 我说完就走。 半仙儿和白晶晶看傻了。 我对他俩说:“你们走还是留?” 两个人对视一眼,跟上来。 “真的不管老阚了?”半仙儿小声问。 “他会死在这儿的。”白晶晶气喘吁吁的追上我。 我一句话不说,边走边寻找出口。 “没有我,你们谁也别想出去。” 老阚得意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我憋的一肚子火瞬间被点燃,转身跑到老阚身边,对着他大吼:“老阚,你他妈还别威胁我,小爷我怎么进来的,还能怎么出去,你,就等着烂在这里吧!还有,在你死之前,告诉你一句话,不要把别人当傻逼!” 半仙儿拉开我。 “老何老何,冷静下冷静下。” 老阚冷眼看着完全失控的我,突然哈哈笑出声来。 “完了,完了,爷们儿,你还文人哩,怎么这么点心胸,不识逗。” 半仙儿也随声附和:“老阚逗你玩呢,有话好好说。” 我哪里仅仅是他威胁我的一句话发火,是他妈我被他当傻逼耍了,一直都是我求着他老阚探险,人家还不愿意,这他妈完全是个圈套! 意识到这是个圈套,我最近两个月遭遇的怪事就解释得通了,神出鬼没的“当我不存在”不管是人是鬼,他跟老阚就是一伙的,两人演双簧给我设局,让我去找什么大老李,然后让我陷入一个凶杀案陷阱,被老阚控制,然后又有意无意提到福寿岭地铁,让我主动提出一起探险,唱了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他们对我寻找罗莉,寻找探险素材了如指掌,了解程度让我吃惊,而我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这才是最可怕的,也是我最恼怒的! 我推开半仙儿:“你不懂,这老混蛋是个骗子!”然后指着老阚说:“咱俩的帐以后慢慢算,你现在就告诉我,你他妈究竟是铁道兵还是盗墓贼?!” 半仙儿和白晶晶愣掉了,看看我,又看看老阚。 老阚扑哧又笑了。 “铁道兵和倒斗的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到处挖吗?” “他妈区别大啦!” 老阚双手一摊,无所谓地说:“好好好,我承认当兵之前跟我爹倒过几次斗,你满意了吧?” 半仙儿一听老阚倒过斗,立马一脸媚笑走到老阚面前,一抱拳。 “阚爷,您是北派还是南派?我研究墓葬风水,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以后多多指教。” 白晶晶也凑上去,满眼崇拜。 “阚爷,倒斗好不好玩?跟我讲讲。” 这两个叛徒,转变立场连个过程都没有,一秒钟就跑到了敌方阵营。 我忍不住骂道:“真替你们悲哀,三观不正的家伙,盗墓看多了吧!” 半仙儿说:“老何,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tm,你不要搞独立啊,那样只能自绝于人民。” 卧槽,这孙子够卓绝的,我要不妥协就完全被孤立了,仅凭我一个人恐怕根本出不去,老阚说的对,没有他谁也别想出去。 老阚说:“倒斗有啥好玩的,我几十年没下过洞了,何作家才是专业讲故事的。” 老阚确实老江湖,不计较我骂他,还主动给我台阶下,同时又堵住我的嘴,不好再深究下去。 同时我也确认一件事,这只老狐狸深不可测,需小心提防。 我意味深长看一眼老阚:“要讲的故事很多,以后慢慢讲,阚爷现在关心的是它。” 我指指眼前的人形树桩。 老阚一笑:“还是何大作家了解我,你们谁替我看看,这树桩两头和中间是不是用铜片箍着,有没有条缝?” 半仙儿和白晶晶跑过去,打手电仔细寻找。 “二哈,都看仔细点!”我冲两个叛徒喊。 然后走到老阚身后。 “你费尽心机,究竟要找的是什么?” 老阚摇晃着脑袋:“天机不可泄露。” 我一笑:“你要不提铜箍,我还差点忘了,这是蒙古人的人形树棺,其实,铜箍也不是真的铜箍,应该是金箍才对,你一个盗墓贼不能为一个普通树棺费这么大心机,冒这么大风险,对不对?” 老阚有些吃惊的回头看着我。 “你不是调查过我吗?”我微笑着说:“我不光写探险,还对历史特别感兴趣,尤其是野史。” 老阚看着人形树棺。 “你说的没错,这不是普通的蒙古人树棺。至于是谁的,我没把握,希望是我想找的那个。” “恐怕有比这个树棺更让你感兴趣的东西吧?” 老阚又是一惊。 这时,半仙儿大喊:“找到了找到了,上面真有三个个铜箍。” 白晶晶也兴奋的喊:“我也找到了,树两边都有一道缝。” “推我过去。”老阚说。 “自己推吧!”我撇下老阚,走到人形树棺下,接过半仙儿的手电,果然看到上面有三圈长满绿锈的铜箍。 老阚自己双手转动轮椅,也来到树棺下,看看铜箍,又看看树棺两边的缝隙,摇摇头。 “胖子,去看看另外两个树桩,有没有带金箍的。”老阚命令。 半仙儿从我手中抢过手电走过去,刚走几步,就听见他惊叫:“我操,有一棵树桩不见啦!” 040 消失的树棺 半仙儿这一嗓子让大家毛骨悚然,我们沿着电射光看去。 几乎平行矗立在最远处的那根人形树桩居然真的不见了! 十几分钟前,我们三个明明看见三棵树桩,怎么一会儿功夫,少了一棵。 “难道长腿自己跑了不成?”老阚大喊。 这时,白晶晶又是一声尖叫,指着地上,声音颤抖。 “刚才那具僵尸去哪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是尸变?! 急忙察看,刚才躺在地上的尸体确实不见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抢上前几步,从半仙儿手里抢过火神手电,打开强光档搜索消失的尸体。 这地下竟然不是我想象的墓洞,我们身处位置只是一个巨大岩洞的一隅,远处依稀可见一根根钟乳石,在强光手电照射下,钟乳石散发出炫目的多彩光芒,钟乳石之间,数不清的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飞舞,似乎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奇香,一阵阵飘荡过来。 甚至能听到清脆的滴水声。 简直一个梦境般地下奇异宫殿。 几个人都看傻了,忘记了失踪的树棺和尸体。 白晶晶被吸引,沿着光线走过去。 我大叫一声:“白晶晶,别过去,这只是幻境!” 半仙儿一听,乐了。 “幻你个猪头,你老何想象力太丰富了吧!”说着,半仙儿跑过去:“晶晶,等等我!” 我关掉手电,地下一下子陷入黑暗。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吧!” 白晶晶发疯一样,大喊:“何仙姑,你他妈的给我打开!” 半仙儿朝我的方向跑过来,我感觉到一股气流扑面而来,急忙侧身躲开。 只听见老阚大骂:“胖子,你抱着我干什么?” 我打开手电,调到抵挡。看到半仙儿正抱着老阚。 我说:“半仙半仙,别闹了,现在树棺和尸体失踪了,你不觉得蹊跷吗?这地下不是久留之地。” 半仙儿听我这么一说,清醒过来。 “对,这下面太邪性了,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我们困在这黑漆漆的地下太久了,又发生这么多事,幻视幻听很正常,去把白晶晶叫过来。” 半仙儿将信将疑,走过去。 我低声对老阚说:“老阚,这地下怎么回事?” 老阚也是满脸疑惑。 “我也说不准,听祖师爷说过,他们在墓洞里也遇到过这类情况,进入那种地方的人就再没出来。你有学问,可能真是幻视幻听了。” 远处,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 “你干嘛又打我?”半仙儿捂着脸很委屈。 “谁让你碰我,我就是要过去,要死要活跟你有毛关系!” 这孩子看来真的走火入魔了。 我冲她喊道:“你去吧,我们不拦你,明天周一上班,要不要我替你请个长假?” 白晶晶一愣,缓过神来。 我转身对老阚说:“这地下再呆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老阚很坚决的说,不行,我必须要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要走你们走。 半仙儿跟着白晶晶走过来。 “阚爷,不管您找什么,不能不要命啊!赶紧撤,小命要紧。”半仙儿说着上前要推老阚的轮椅。 老阚桃木剑往半仙儿脖子上一杵,剑尖直抵咽喉,几乎扎进肉里。 “敢推我走,我现在就弄死你!” 大家都没想到老阚来这一手,吃惊看着他手中的桃木剑。 半仙儿一动不敢动,向我求救。 “老何,救救我!” 我怒喝:“老阚,你他娘的疯了!把剑给我放下!” “放下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 “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半仙儿颤着声音问。 “你没必要知道。” 半仙儿求救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我答应你。” “你是文人君子,我相信你。” “你他妈就是个小人,爱信不信!” “信不信无所谓,是你把我带出敬老院的,不找到我要的东西,我是不会活着离开这的,你看着办。” 说着,老阚收回桃木剑。 看来这老小子志在必得,离开敬老院时就计算周全,不,应该说我进敬老院那天他就开始计划了,甚至,我去敬老院都是某人计划的一部分。 谁是幕后黑手? 如此精心为我设计套路,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联想到最近一两个月发生的怪事,简直细思恐极,却没有任何头绪。 半仙儿离老阚远远的,摸着脖子,恼怒的看着他。 老阚指着第二棵树棺说:“去,看看是铜箍还是金箍。” 半仙儿拧着脖子:“去你大爷!” 现在故事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我也满怀好奇。 把手电交给半仙儿:“去看看吧,完事儿我们早点出去。” 半仙儿不情愿的接过手电,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想早点离开这里。 老阚接着对白晶晶说:“白同学,你去看着刚才那棵树棺,别再丢了。” 刚才发生的戏剧性变化,白晶晶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哦一声,走向第一棵树棺。 我和半仙儿来到第二棵人形树棺,这棵树棺比第一棵稍微高一些,中间的一道树箍居然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圈痕迹,仔细看,是刚刚被取走的。 应该是和刚才地上的尸体有关,配电室的脚印很可能就是他们留下的。之所以说他们,是因为只有一个人,但是他的同伙在哪?也许正在某个角落注视着我们。 半仙儿喊:“这棵树太高,我看不到,老何,你来,我踩着你。” “你的报复也来得太快了吧,我怎么禁得起你这二百多斤啊。” 半仙儿一撇嘴。 “瞧你小心眼儿的,仙爷我宰相肚子能撑船,啥时候报复过你。” “好吧,你蹲下,我踩着你上去看看。” 半仙儿把手电给我,蹲下去。 我踩着半仙儿,他慢慢站起来,我很快找到那圈铜箍。 不,应该是金箍,当我擦掉表面的尘土,下面的金黄色光彩熠熠。 “是金箍吗?”老阚在底下问。 我真想搞一下这老家伙,告诉他不是,但是我更想看到结局。 “没错。”我说,然后从半仙儿身上跳下来。 老阚释然一笑。 “这就对了,何大作家,劳您驾去那个位置点上一根蜡烛,一定不能叫蜡烛倒了。” 我早已明白老阚的身份,从包里取出一支蜡烛,在东南方向点上,用石块固定。 然后,老阚又对半仙儿说:“这位仙爷,借您这把子力气把它挖出来。” 半仙儿犹豫一下,嘴里嘟囔:“我他妈出去就减肥,这两百多斤儿不是为了当苦力才吃成这样的。”一边唠叨一边从包里取出矿灯戴在头上,打开灯,从背后取出工兵铲,走到树棺下,撅着大肥屁股吭哧吭哧掘土。 我站在旁边,思考老阚拿到东西后,下一步还会有什么阴谋,玩什么套路,我不得不防。 半仙儿看看我站在旁边,很不满。 “老何,动手啊,累傻小子呢?” 老阚靠近我,低声说:“你想知道什么,出去以后我都告诉你。” “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你信不信我没关系,最后事实会证明,再说,我还想找人把这所有的事都写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 “你的黑历史?”我讥讽道。 “这才哪到哪啊,好戏在后头,把我做的事都写出来,何作家,你想不成名都难喽。” “不感兴趣。” 老阚诡异一笑。 “成为改变历史的人,也不感兴趣?” “切!” “历史上有一个人,他被皇帝骟了关进监狱,后来写了一本书,叫《史记》,天下人有多少人在研究,你完全有机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我哭笑不得。 “第一,我不想被骟,第二,没人会研究一个盗墓贼,即使你是一个天下第一盗墓贼,顺便说一下,你说的那个人叫司马迁。” “我知道,砸缸的那一个。” 我无语一笑。 “随你便吧,机会我给你了,你我认识一场,我也仁至义尽了?” 卧槽,这老家伙当自己是谁了! 这时,传来半仙儿微弱的声音。 “老何,救我。” 我扭头一看,半仙儿被压在那棵巨大的树棺下,口吐鲜血,万分危机。 我飞身跑过去,试图抬起树棺,没想到那么重,根本就纹丝不动。 我大叫一声,白晶晶,快来帮忙! 白晶晶跑过来,看到半仙儿吐血不止,吓得叫一声妈,就晕倒在地。 我靠,不会吧,又倒了一个。 我顾不上白晶晶,再次扎稳马步,抱住树棺的顶头,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树棺依然纹丝不动,仿佛长在地上一样。 我接着又试了几次,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老何,你他娘的……又……又欠我一条人命。”半仙儿吐着血沫子说。 我的眼泪下来了。 “我不想欠你!你他娘的给我挺住!” 我跑到半仙儿身边蹲下来。 “你忍一下,我试试能不能推开。” 半仙儿费力点点头。 我单膝跪地,将全身力量运于双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几乎要脱肛了,也仅仅推动一点点。 半仙儿已经疼痛难忍,咬着牙,翻着白眼。 再坚持推下去,树棺没有挪开,半仙儿恐怕已经碾碎了。 我慢慢松手。 半仙儿一阵剧烈咳嗽,又喷出一口鲜血。 “老何,别……费劲了,让我安静的归位吧。” “归个屁,我再想想办法。”我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真的还没…没上过一个女孩,没想到,今天,今天让一棵树上了,多滑稽。” “你要想上树,不对,你要想上女孩,就得他娘的活下去!” “何大作家,那么多废话,你真想让小胖子死吗?” 老阚冲我喊。 听到老阚的声音,我怒火中烧,忍着泪冲老阚吼叫。 “他妈都怪你,非要什么狗屁东西,让他刨树棺,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啧啧啧,本想救他一条小命,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让他慢慢死好了。” 我一听老阚有办法,擦一把眼泪。 “你有什么办法?” “刚才还有,让你一吼,没了。”老阚摊开双手。 卧槽,关键时候给我卖关子,多耽误一秒钟,死神就多走近半仙儿一步,但是,我不能用强,这老混蛋可能就真的撒手不管了。 我换一种柔和口气。 “如果你有办法救半仙儿,我答应跟你合作。” “合作什么呢?” “为你写书。” “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能反悔。” “小爷说话算数,快说吧,怎样救人?” 老阚突然满脸惊骇,大张着嘴巴,看着半仙儿方向。 “你又玩什么花招?”我不耐烦起来。 老阚说不出一句话,用下巴示意我。 我回头一看,立马面如死灰。 041 偷袭 只见一条碗口粗的白鳞巨蛇缠绕在树棺的顶端,我说的碗口是山西面馆那种油泼面的碗口,整条蛇少说也有两百多斤。 这两百多斤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半仙儿已经翻起白眼,没有了生命体征。 我完全失控,从背后抽出工兵铲挥舞着冲向巨蛇。 巨蛇抬起头,吐着血红的信子,咝咝地向我发出警告。 这是什么时候,老铁已经走到了鬼门关,我最后能拉他一把,可能就把他拽回来,晚一步真的就是阴阳两隔了。 你别说冲我吐信子,就是冲上来给我一口,我也不会丝毫退缩,一句话,老子跟你玩命了。 真应了那句话,横的就怕不要命的,巨蛇看到我面目狰狞发疯似的冲上来,它为了作为蛇的尊严,不好退却,咔哧一口,快如闪电发起攻击。 我虽说急火攻心,但并没有愚蠢到跟它硬碰硬。我魔鬼步伐,一侧身,甩手一铲子,直切它七寸。 如此体量的蛇也绝非一般之物,它的反应也够机敏灵活,急忙缩头。 但是,还是慢了一点,被兵工铲在蛇头下方划出一个口子。 只听它吱一声惨叫,哧溜一下逃之夭夭,一闪不见了。 这一连串动作,也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把老阚看呆了。 我冲他大喊:“告诉我,怎么做!” 老阚反应过来:“你手里拿的烧火棍啊,快挖胖子身下的土啊!” 我猛然醒悟,太他妈笨了,只想到搬开树棺,没想到还可以釜底抽薪。 我大叫一声:“半仙儿,我救你出来,你给老子挺住!” 说完挥动工兵铲刨土,但是,岩洞的土层硬得钢钢的,纵使是号称“神铲”的我军工兵铲,挖起来也十分吃力。几铲子下来,土没挖多少,手上倒多出几个水泡。 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半仙儿命悬一线,即使双手磨烂也要救他出来。我忍着钻心剧痛,一边疯狂挖掘半仙儿身下的土,一边呼喊半仙儿的名字。 半仙儿根本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我不能停下来,先将他胸部下边的土掏空,让他有呼吸的空间。 然后挖掘腹部下方,正满头大汗挖着,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老何,你他娘的又给我挖坑哪。” 我抬头一看,半仙儿已经苏醒,眯着眼看着我。 我一阵狂喜,抱着他那张猪头脸,照着脑门亲一口。 “这个坑是我为你挖的最他妈难挖的坑,你不喜欢,我也懒得挖了。” “挖,接着挖,挖坑技术谁最强,中国第一何仙芳!” “就不该救你,你个碎嘴子。” 我说着拿起工兵铲,继续挖坑。 几分钟后,终于把半仙儿给挖出来。 半仙儿虽然嘴硬,不忘跟我斗嘴,但是他的伤势不轻,我扶他靠着树棺坐起来。 这时,白晶晶从另一边爬起来,晃晃悠悠走过来,蹲下来问:“救活了。” 半仙儿一笑。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条美女蛇,钻我怀里,把我冰醒了,现在想想,美女蛇长得跟晶晶一样漂亮。” 白晶晶嗔怒。 “死胖子,你再胡说八道,看我撕你的嘴!” 白晶晶作势要恐吓半仙儿那一瞬间,我看到白晶晶雪白的脖颈上,有一道伤口,血迹未干。 我心头一震,浑身发毛。 “白晶晶,你脖子上的伤口怎么回事?” 白晶晶一愣,用手摸摸血口子,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然后不好意思一笑。 “没事儿,我自己不小心抓的。” 她居然能抓出这么整齐的伤口,当我傻子吗? 我说:“既然你这么恨半仙儿,干脆趁他不死不活要他命。” 说着把工兵铲递到她面前,看她反应。 白晶晶条件反射躲开,满眼惊恐。 “我只是跟半仙儿开玩笑,你这是干嘛?” 半仙儿看我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有点懵圈了。 “老何,你他娘的不是开玩笑吧?” 我不理会半仙儿,把工兵铲往白晶晶手里塞。 “杀了他,地下的事地下了,出去我保证不向任何人提起。” 白晶晶把手死命抽回去,躲得远远的,又气又怒。 “你丫有病吧!” “老何,你疯了吧?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我收回工兵铲,扑哧一笑,点着半仙儿说:“你这货是不是给砸傻了,我是试探晶晶喜不喜欢你,舍不舍得伤害你。” 半仙儿恍然大悟,傻呵呵笑了。 “无聊,神经病!”白晶晶暗暗吐出一口气,嗔怒瞪着我。 半仙儿看到白晶晶的表情,似乎明白她的心意,不顾虚弱无力的身体,骚情的看着白晶晶。 “晶晶,出去以后,我能请你吃个饭不?” 白晶晶一撇嘴:“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这句话仿佛一针鸡血,半仙儿立马满血复活,我猛然发现,他脸上的黑色不知什么时候褪去,转换成了酱红色。 “都不要演戏了,时间不多,赶紧打开这个树棺!”老阚早就不耐烦了,指了指还剩下一半的蜡烛:“蜡烛烧完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也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拎起工兵铲,找到树棺顶端的金箍,刚要动手。 半仙儿喊一嗓子:“老何,等会儿!” 我回头看看他。 他已经爬起来,走到我身边。 “掘坟开棺大不敬,我们得表示一下。” 我看看老阚,他正坐在轮椅上,双手合十,念念自语,像是在祷告。 我和半仙儿深鞠躬,白晶晶也跟着照做。 “里面的前辈,请宽恕在下的不恭,打扰您清静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要怪就怪轮椅上的老头吧,实在对不住了。” 说完,深深一揖。 我再次提着工兵铲,来到树棺顶端的金箍旁,本想蜕出金箍,试了几次,金箍非常紧,深深吃进树皮里,我只好用工兵铲绞断。 半仙儿已经有了精神,捡起绞断的金箍。 “可惜了,可惜了,再怎么说,这也是文物。”说着随手放进自己的背包。 我很快又绞断树棺根部的金箍。 金箍也被半仙儿收去。 即使两道金箍去除,树棺还是浑然一体,没有哗啦一下打开,多少有点出乎意料。 半仙儿说,年头儿太久,长在一起了。 我说:“我们一人一头,用工兵铲撬开。” 半仙儿躲得远远的。 “这种损阴德的事,我可不干。” “既然这样,那两道金箍你装起来干嘛?” “那是你丢到地上不要的,我当垃圾捡了,跟里边的人没关系。” “我靠,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被气笑了:“那你是想在这下面继续呆下去喽,蜡烛一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儿。” 042 空空的童棺 半仙儿扭头看一下,还剩下1/3的蜡烛,摇摇头,然后走到树棺前,双手合十。 “前辈,您可听见了,是他们逼我动手的,账可别算到我半仙儿头上。” 说完抽出背后的工兵铲,瞪着我说:“老何,出去老子就跟你割袍断义!” 白晶晶一撇嘴:“整得跟基友似的,还不赶紧动手,早点出去,明天还上班呢!” 被白晶晶怼了一顿,半仙儿没有一点脾气。 “都怪老何,磨磨唧唧,动手,赶紧的!”半仙儿嘟囔着。 两人分别把工兵铲插进树棺缝隙,一起用力。 “开!” 树棺静静躺着,涛声依旧。 我和半仙儿对视一眼,真是怪了,难道两瓣树桩这么多年又长在一起了不成? 白晶晶说:“我上去给你们压着,你们再试一次。” 我说:“得了吧您呐,就您那二两肉,省省吧。” 白晶晶“切”一声。 我没理她,对半仙儿说:“真缺心眼,我们应该从不同方向,下铲子再深一点。” 半仙儿一听有道理,走到树棺另一个边,把工兵铲深深插进缝隙。 “我报数啊,一起使劲儿,准备好了吗?”半仙儿喊。 我点点头。 “10,9,8,7……” 我急忙喊停:“停停停,你他娘的发射火箭哪,咱这是盗墓,知道不,123就行啦!” 白晶晶说我来喊。 “准备好啊,1,2,3!” 我和半仙儿同时用力,树棺“咔嚓”一声分为两瓣。 两段被掏空树瓤,像被锯开的瓢一样的左右分开,可是树棺里居然连根毛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阚自己摇轮椅到了我身后。看到空空的树棺,脸部扭曲,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能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幸灾乐祸。 老阚魔怔一样:“树棺从来没打开过,咸鱼怎么会自己跑了?” “哪有咸鱼?”半仙儿听到吃的,瞪大眼睛看着老阚。 翻咸鱼是北方盗墓者行内的黑话,咸鱼就是指棺内的不腐尸身,南方叫粽子,盗墓又叫翻肉粽,但是大家熟悉的倒斗儿并不是南方的叫法,而是北京周边和东北盗墓者的行话,北京也有又叫溜槽的,但并不是真正的盗墓的意思,是指去建筑工地找寻挖土机翻出来的墓葬。 我看着失魂落魄的老阚说:“没心事了吧,趁蜡烛还没点完,赶紧撤吧。” “不能撤!”老阚突然怒吼:“老子翻咸鱼几十年,从来就没走空过!” 我们三人被他的歇斯底里吓一跳。 老阚指着另一个树棺命令:“把那个也打开!今天就是滤坑也得给我滤干净喽!” 我看看半仙儿,他一脸无辜,再回头看看蜡烛,即将燃尽。 “要滤你滤吧,小爷不伺候了!我们走。”我扭头对半仙儿和白晶晶喊道。 老阚转动轮椅,挡在我面前。 “我信你是君子,你答应要帮我打开的!” “我说的是帮你打开这个,不是那个!”我比划着,看着耍小孩子脾气的老阚,哭笑不得。 老阚一伸手把桃木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小子,记住,我这条命要记在你头上!”说着就要抹脖子。 我倒要看看这老家伙的表演,这一路下来,他绝对算是一个实力派的老戏骨,如果改行影视圈,不知道走了几回红地毯了。 老阚见我冷眼看着他,眼睛一闭,一咬牙,用力拉下去。 没想到桃木剑的剑锋挺快,一下子就是一个口子,血立马流出来。 老阚睁开眼,咬牙切齿抬头看着我,继续锯第二下。 我赶紧夺下桃木剑,半仙儿和白晶晶也跑上来,白晶晶把两张纸巾递给老阚让他擦血,老阚抓住扔掉。 我说:“表演一下得了,你就是把自己的头锯下来,也拿不到影帝的称号,因为早就另有其人了。” 老阚怒瞪双眼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对峙了两分钟,还是被他打败了。 我回头对半仙儿说:“干活吧,哥再给你弄两个铜项圈。”说完把桃木剑扔到老阚怀里,提着工兵铲,来到另一棵树棺旁边。 白晶晶又抽出两张纸巾,帮老阚擦血,把伤口包上。 这一次有经验了,我和半仙儿没费太大周折,也把另一只树棺打开。 里面依然是空空如也。 一直盯着的老阚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晶晶打手电看看躺在地上的一半树棺,光线突然集中在内壁,惊叫一声,脸色煞白。 我走过去,看到光滑如镜面的内壁上,恍惚有一个穿古装的人影,五官俱全。 我很吃惊:“嗯?难道是树棺里的死人长期以来映在另一半内壁上的映像,仿佛照片的底片一样。” 半仙儿皱着眉头说道:“但是,照相要有光才行,树洞子箍得这么紧,里面哪来的光?” 白晶晶没有理我们,拿着手电跑到打开的第一个树棺面前,这一看,把她吓得脸色如同鬼魅,甩手扔掉手电。 我跑过去,捡起手电,查看金箍树棺的内壁。 内壁呈金黄色,光滑无比,让人想起金碧辉煌的宫殿那种奢侈豪华感,一个小小的身影投在内壁上,面如珠玑,服饰豪华,可以说栩栩如生,是一个六七岁小男孩的映像。 除此之外,我没看出和那具成人树棺有多大不同。 白晶晶盯着内壁上的男孩映像,浑身发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你没事儿吧?”我问白晶晶。 白晶晶居然没听到我说话。 “白晶晶,你还好吧?”我提高声音。 白晶晶冲我做一个禁声的手势,颤抖着低声说:“这里面的小孩像一个人!” “谁?”我心头一凛。 白晶晶艰难开口:“330公交车还记得吧?” 043 再见迷妹 我点点头。 “就是两个鬼架着的那个小孩!” 白晶晶这一句话,让我汗毛倒数,两腿发软:看来330公交车遇鬼事件是确有其事,我们无意中打开了那三个无名鬼的棺材,更可怕的是,树棺里的尸体去哪了? 说不定现在就站在我身后! 我感觉后脖颈一阵阵发冷,赶紧回头,是半仙儿现在我后面,也在盯着童棺,气得我想踹他一脚。 半仙儿咽口吐沫:“老何,这棵树不是金子做的吧?假如真是,我们给他扛出去,就他娘的发啦!” 我没理他,看着白晶晶问:“你确定吗?” 白晶晶蹙眉:“看到第一个树棺的人像时,我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看到这个小孩映像时,我一下子就想起来330公交车了,绝对是他,我的童年就让他给毁了。” “原来,330公交车传说是真的。”老阚抬头看着白晶晶,然后自言自语说:“看来树棺里的尸体早就不见了。” 这时,什么东西杵一下我腰眼,我一激灵,回头看,又是半仙儿,我张口就骂。 还没等我出声,半仙儿一把捂住我的嘴,靠近我耳边小声说:“那边有个人影。” 我看他的表情,满脸恐惧,不像开玩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蜡烛后面,一个恍惚人影在地上被拉长,因为和一根钟乳石柱子连在一起,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出来,石柱后面站着一个人。 不,也许不是人。 老阚和白晶晶也注意到了那个影子,大家搞不清,是人是鬼,都不敢出声,只听见呼呼的喘粗气。 就这样,四个人紧紧的盯着那个影子,不敢走也不敢上前一步。 “是不是树棺里的人?”半仙儿小声嘀咕。 没人知道,如果是,应该不止这一个,我巡视四周,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楚,又不敢贸然打开手电。 影子也一动不动,像是印在地上的一个图案。 而蜡烛的烛捻已经倒在蜡油里,一两分钟内就要熄灭。 我口干舌燥,咽口干唾沫,提着工兵铲,向前走两步。 黑影依旧不动。 我犹豫一下,攥紧工兵铲,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近黑影。 越是接近黑影,我越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究竟在哪里闻到过,却想不起来。 距离黑影还有四五步的距离,我举起手中的工兵铲,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三步,两步…… 突然,黑影从石柱后跳出来。 我挥手就是一铲子。 黑影“啊”一声惊叫,敏捷向后闪开。 “何大哥,是我!”黑影嗔怒的喊。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罗莉,不,是迷妹,一身探险行头,背着登山包。 这是一个多月后,我再次见到她,不管她是罗莉还是迷妹,每次见到她都会有意想不到的灾祸发生,我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想起李大师的话,让我离她远一点。 “怎么了,何大哥,是我呀。”迷妹也有些吃惊:“你这么害怕,不认识我了?” 一声“何大哥”让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这么漂亮的妹子怎么可能害我?李大师难道就不可能是虚张声势吗? “你怎么在这儿?”我一脸疑惑。 迷妹在这里见到我似乎并不吃惊,只是平淡的说:“跟你一样啊。” 跟我一样?我进洞是为了探险,现在改为盗墓了,迷妹的回答更让我雾里看花。 “你一个人?”我接着问。 迷妹摇摇头,指指钟乳石后面。 钟乳石背后坐靠着一个男人,耷拉着脑袋,和迷妹同一品牌的户外探险装备。 “他怎么了?死了吗?”遇见迷妹,我的智商直接清零。 迷妹说:“他受伤了,请你帮帮我。” 我蹲下身,抬起受伤男人的头,竟然是李东彬,脸色暗黑,双目紧闭,即便如此,这家伙还是那么帅气。 等会儿,刚才迷妹说,请我帮帮她,而不是他,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那次生日聚会,我就感觉到他们两个关系不寻常,在这里,孤男寡女深入险境,这关系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我心里隐隐的痛,放下吕洞宾,站起来冷淡地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这时,半仙儿推着老阚,和白晶晶走过来。 迷妹小声说:“我给你打过电话的,你没接。” “什么时候?” “几个小时前,是想提醒你不要下来。” 我一惊,在福寿岭地铁隧道遇到灵车借道前,那个未来的及接的陌生电话是她的打的? 看来,我可能错怪迷妹了。 这时,半仙儿他们已经过来,看到迷妹,半仙儿又犯贱了。 “呦,老何,这么漂亮的女鬼,你媳妇吧!” “你妹,介绍一下,这是……对了,怎么称呼?” “叶聆风。” “哇,大侠啊!”半仙儿看见美女就搂不住,我向他使眼色,白晶晶在旁边呢。 半仙儿赶紧闭嘴。 我说:“抱夜聆风别有味,卧楼听雨最怡人,好名字。” 半仙儿忍不住插嘴:“初次见面就又搂又抱,还别有味,骚不骚啊你?” 迷妹并不介意,羞涩一笑。 我说:“这位话唠姓姬名光,叫他半仙儿就行。” “怪不得你说话这么快,原来叫激光啊!”没想到迷妹也会开玩笑。 “哥这个姬是天下第一姓好吧,不是你说的激光,更不是一种职业。”半仙儿嬉皮笑脸。 我把半仙儿拉到一边,低声问:“你不觉得她面熟吗?” 半仙儿一脸懵逼:“当我什么人了,我一般是不对朋友的女人想三想四的。” 这家伙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你不觉得她就是罗莉吗? 半仙儿更懵逼了,回头看一眼迷妹,对我低声说,罗莉长什么样我一点儿不记得了,我知道你失去罗莉都快变态了,到了也不能逮谁都是罗莉呀! 我知道,去年的贵州之行,半仙儿没有一点儿记忆了,没想到居然连罗莉的长相也没印象了,看来他是记忆被抹去的更彻底。 迷妹疑惑地看着我俩说嘀咕,我也意识到,半仙儿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指着轮椅上的老阚说:“这位我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是铁道老兵还是盗墓老手,让他自己说吧。” 老阚咳嗽一声:“姑娘,你朋友伤得不轻啊!” 迷妹脸上重现焦灼之色:“老前辈,请您看看他怎么了?” 老阚靠近看一眼:“应该是中尸毒了。” “他是不是被尸鳖咬过?”我问道。 迷妹点点头。 “跟半仙儿的症状一样。” 我看看半仙儿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红扑扑的,跟小孩屁股一样光洁。 我吃了一惊。 老阚和白晶晶也很惊愕,特别是老阚,摇轮椅靠近半仙儿,仔细察看,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半仙儿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摸着脸问白晶晶。 “晶晶,你摸摸,我真的没事儿了?” 白晶晶举手要打,半仙儿躲开。 “姬大哥,你吃的什么药?”迷妹问。 “叫我半仙儿就行,没吃药啊。” “我感觉很奇怪!”我说。 迷妹似乎会错意,急忙解释。 “东彬哥只是我好朋友,觉得好玩才一起下来探险。” 迷妹一句东彬哥叫得那么亲切,我禁不住醋意上涌,但是她急于解释和那小子的关系,很明显是怕我误会,这一点又有很大想象空间。 我说:“姬光大哥,何大哥的叫法感觉怪怪的,像大街上被陌生小妹拦下,要求> 迷妹一下脸红了。 “大妹子,叫我仙哥,叫老何芳哥就行。” 知我莫如半仙儿啊,这货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迷妹眼巴巴看着我。 “芳,芳哥,仙哥,请你们救救我朋友。” 我看看老阚。 “阚爷,你说,是不是半仙儿对尸鳖尸毒的有种免疫力?” 老阚点点头:“我也这样想,不然没办法解释,能救这位小兄弟的只有这位仙爷了!” 我抬头看看半仙儿,半仙儿立马明白了我意思,连连后退,双手摆得跟荷叶似的。 “老何,想都别想!” 我逼近半仙儿。 “你不是天天抄写金刚经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就是没事儿练练书法,你想多了。” “你这就没劲了,亏人家仙哥仙哥的叫你!” “你他娘的又给我撂坑里了!” 迷妹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仙哥,求你了!” 老阚也说:“仙爷,您生死关头,别人也一样救您不是,这时候我不信您会见死不救。” “半仙儿,这铁拐李中毒不太深,几滴就够了。” 听到铁拐李三个字,半仙儿和迷妹一愣。 “怎么又多出一个铁拐李?”半仙儿恐惧的问。 我示意一下坐在地上的那小子。 “你们都是一个仙班的,几滴血算什么?” 胖仙儿无奈拍着我的肩膀说:“为了你俩的革命友谊,我仙爷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记住啊,这血是为你流的。” 我感动的抓过来半仙儿又厚又肥的手,轻轻拍拍。 “谢谢兄弟,我会补偿你的!”说着顺手抽出腰间的疯狗军刀。 军刀寒光一闪,半仙儿吓得一哆嗦,要把手抽回去。 此时此刻,哪由得了他,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铁拐李身边,蹲下身,向迷妹递一个眼色。 迷妹马上会意,抬起铁拐李的头后仰,嘴巴打开。 这时,突然陷入黑暗。 蜡烛灭了。 老阚在黑暗里喊:“快点,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没理他,冲着白晶晶方向喊:“晶晶,手电!” 几乎同时,白晶晶把手电打开。我快速在半仙儿手指肚上轻轻拉了一刀。 鲜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流进铁拐李的嘴巴。 老阚自己推着轮椅走过来:“背上他马上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白晶晶冷冷的说:“我日,已经来不及了!” 我回头看看白晶晶,只见她面如死灰,目光呆滞看着树棺方向。 044 不死虫王 沿着白晶晶的手电光,我看到了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的东西。 数不清的巨大多足虫子,通体黑里透红,嘴角两只水牛角一样的螯,头顶一对手电筒粗细的触角。 既恶心又恐怖! 老阚脸颊上的肉跳动着,毫不掩饰自己的绝望和痛苦。 “终于还是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巨型蜈蚣?”我小声说。 老阚点点头。 半仙儿吸吮着指头,凑近老阚。 “阚爷,你肯定有办法对付这些怪物吧?” “有倒是……” “赶紧拿出来啊!” “就是那只大公鸡啊,不是让你撵没影儿了嘛!” 半仙儿一时无语。 “东彬哥醒了!”迷妹一阵惊喜,好像几十米外的巨型蜈蚣跟她没关系。 我回头看看,铁拐李半睁着眼,还是迷迷糊糊。刚才迷妹的欣喜让我很不爽,我用力拍拍铁拐李俊俏的脸,要不是迷妹喊停,我几乎是用力抽这小子了。 “芳哥,他已经醒了!” “醒的不彻底,大敌当前,这样无精打采,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什么大敌当前?” 我指给她看看不远处的巨型蜈蚣军团。 迷妹只看了一眼,就晕倒在我怀里,我的小心脏啊,扑通扑通,万马奔腾。 迷妹不施粉黛,身上特有的少女体香立马扑鼻而来,让我禁不住心猿意马,什么东西勃然而起。 铁拐李眼睛瞪得炮打的一样看着我,张着嘴巴。 我双手一摊,一个有什么办法的表情。 “老何……”半仙儿回头看见我也是一惊:“我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风花雪月?!” “没想到迷妹这么怕虫子。”我装得很无辜。 这时,空气中突然响起“咝咝咝”的声音。 是巨型怪虫们发出来的,让人毛骨悚然。 怪虫阵营的中心位置,有一只巨大蜈蚣,体型是其他蜈蚣的两倍多,像一辆小轿车一样趴在地上,一只眼睛长着一块石头,另一只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们,虽然距离比较远,但能感觉到它传递过来的居然是悲悯的目光。 老阚惊讶的低吼一声:“它还没死!” “谁?” “中间那只最大个的虫王,就是五十年前被排长打瞎一只眼的那只!” “我们怎么办?!”白晶晶绝望的喊。 “晶晶……”半仙儿一把将白晶晶拉到自己身后:“我说过要保护你!” 这怂货看到我抱着迷妹的一幕受到刺激,也意识到大限将近,逃无可逃,一副英雄救美大义凛然的表情。 妹子有几个不怕虫子的,白晶晶虽说没有被吓得手足无措,但也没想到这家伙为她挺身而出,此时此刻站在胖子这堵墙后面,立马有了小女人的感觉,脸上除了惊愕,也许还有一点点少有的感动。 半仙儿回头对她说:“临死之前我有一句话必须要说,iloveyou!” 白晶晶面目狰狞的说:“去死吧!” 半仙儿眼神里飘过满屏弹幕,全是“绝望”两个字。他看我一眼,也可能仅仅是扫过,慢慢转回头去。 下一秒,谁也没想到,半仙儿像是收到指令,挥舞着工兵铲,嚎叫着冲向巨型蜈蚣阵营。 “快回来!”我们冲着他大喊。 几乎同时,怪虫阵营里,虫王立起上半身,两只触角快速颤动着,发出“哗啷哗啷”破铃铛的怪声。 老阚低吼一声:“它们要进攻了!” 半仙儿跑出去十几步,也看到立起半身的虫王,被它恐怖的破铃铛声震撼了,直挺挺举着铲子停在原地。 突然,“砰砰”两声枪响,虫王的两只触角应声而落。 众人大吃一惊,回头看,铁拐李单手持枪,站在我背后,子弹是擦着我耳朵飞出去的,耳边还在日日的鸣响。 “我擦,连个招呼也不打!” 铁拐李没有理我,收枪插在后腰,伸手拉开登山包。 老阚喊一声:“不好!” 虫王失去触角,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感觉不对劲儿,抬起独眼一看,瞬间暴怒,像失控的压路机一样,从怪虫从身上快速碾压过来。 半仙儿喊了一声“我的亲娘”,扭头就往回跑。 铁拐李从登山包里掏出一只套着塑料袋的玻璃瓶,瓶口塞着布条,看了一眼我怀中的迷妹,递给我。 “打火机有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一只汽油炸弹,让我点火,我一手抱着迷妹,另一只手找打火机。 铁拐李说:“你扔吧,我还没有力气。” 虫王率领黑压压的虫子已经掩杀过来,没有时间犹豫,我把迷妹放在地上,快速接过汽油炸弹。 这时,虫阵越来越近了,已经能看清虫王充血的独眼里的腾腾杀气。 半仙儿他们早已撤到我身后,他双手握着工兵铲,白晶晶闭目念念有词,老阚在旅行包里扒拉着找什么东西。 我点燃玻璃瓶口的布条,举过头顶刚要扔出去,突然想到老阚故事里的大个子吴全兵扔手榴弹的乌龙事件,连忙放低身段,像保龄球一样,贴着地面扔出去。 玻璃瓶挂着火苗,快速滚向虫阵。 冲在最前面的虫王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急忙踩刹车,因为失去了触角,没有办法发号指令,被虫子挟裹着奔流而来。 它们和汽油炸弹之间的距离眼看归零。 “趴下!”铁拐李大喊一声。 众人趴在地上的同一秒,“砰”的一声巨响,汽油炸弹在虫阵前沿爆炸了。 一团火光腾地而起,随着汽油飞溅,一片火海蔓延开去,虫子们瞬间变成一个个火球,向后滚动,接着引燃后面的虫子。 虫阵方向只剩下滋滋的,恐怖的惨叫声。 众人都被火光映红了脸,火辣辣的疼。 铁拐李这招实在是太狠了! 我回头看看,只见铁拐李单膝跪地,抱着迷妹,面无表情看着火光,看到我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去,这小子太阴了,就这样从我怀里骗走了迷妹。 老子的挖坑技术不说独步天下,也能把半仙儿骗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入了小贼的坑,不对,还有老阚这老贼,给我挖了这么大的坑,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好说。 “我们快撤!”老阚大声喊。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寻找出口。 我看着铁拐李抱着迷妹不撒手,对他说:“你兄弟的尸体哪,不一起带走?” 铁拐李一愣神。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着我们俩。 我一笑:“我认识他,耳钉男。”我比划一下耳朵。 掉进洞后去捡尸体旁边手电的时候,我认出死人就是迷妹生日聚会上挑衅我的那小子,看到他的耳钉我就更加确定了,只是当时,没想到迷妹也下洞了,而且就在暗处观察着我们。 后来,那具尸体就消失了。 铁拐李显然没料到我有此一问,怔怔看着我。 白晶晶也好奇凑上来。 “你把他藏哪了?”我逼问。 铁拐李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冷冷的说道:“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也没见到过什么尸体。” 我被气的四处张望,却又无可奈何。 老阚催促:“快走吧,怪虫很快就要反攻了!” 铁拐李看了老阚一眼,公主抱抱起迷妹就走。 半仙儿看看身边的白晶晶:“你还能走不?” 白晶晶白他一眼:“废话!”说完拧身离开。 半仙儿和我相互同情地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突然听到身后老阚一声惨叫。 045 命悬一线 我和半仙儿回头一看,瞬间吓得魂飞天外! 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虫王正立起上身站在老阚轮椅后,两只利爪深深嵌入老阚的肩胛骨,仰起头,张开一对水牛角一样的巨螯,下一秒就要刺入老阚的太阳穴。 我和半仙儿来不及半点犹豫,飞身抓住老阚的双腿,硬生生从虫王的利爪下拽出老阚。 虫王一嘴下来扑空,看到站在面前的是两个挥舞工兵铲的家伙,恼羞成怒,怪叫一声,居高临下第一个扑向半仙儿。 半仙儿大叫:“为什么是我!”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连特么大虫子都欺负我,真的是见了怂人搂不住火吗?我白胖我就怂包吗?!所以,他气迷心窍,居然挥舞着工兵铲要跟虫王比划比划。 虫王哪里把他放在眼里,飞扑而下的同时,用身体一侧的几只爪子一把将半仙儿撂倒,然后顺势扑到他身上,张开大嘴,流着哈喇子,一口将半仙儿的大脑袋吞进嘴里,然后呜呜地左右摇扯,甩得口水到处都是,看来这货要给他把脑袋给扯下来。 看到半仙儿要歇菜,我不敢怠慢,这时,虫王正巧把后背留给我,我二话不说抡起工兵铲就砍向虫王脊背,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我军工兵铲被称为“神铲”一点都不夸张,具备铲、镐、撬棍、锯、刀等多种功能,在制造工艺上,采用上好的淬火高碳钢锻造而成,绝对锋利无比的神器。 只要我这一铲子砍下去,虫王不死也得残废,要知道,后背下面就是这畜生的中枢神经系统,斩断神经系统,最轻的也要下半辈子跟老阚一样和轮椅为伴。 虫王对我的偷袭简直洞若观火,还没等我的铲子落下,大尾巴一甩,一招神龙摆尾,就把我甩出几米开外。 我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没爬起来,虫王已经赶到我面前,伸出四只前爪像抓小鸡一样把我抓住,抛向空中。 我在下落过程中,看到虫王仰起头来,准备好用两只尖锐的大螯迎接我,我将像团羊肉一样被串起来。 我心里大骂这畜生的阴招,但是无能为力,曾想过1000种死法,从没想过像现在这样,变成羊肉串。 一切都是宿命,谁让我那么爱吃羊肉串呢! 我闭上眼睛,等待我的宿命。 在虫王的钳螯即将刺入我身体的瞬间,只听一声枪响。 虫王仅剩的一只眼睛被洞穿,这畜生惨叫一声,向后倒地。 我正砸在它的腹部,被它挣扎扭曲的身体甩到一旁,我一个懒驴打滚爬起来,看到迷妹单手持枪,注视着挣扎的虫王,余光看我一眼。 “你没事吧?” 那一刻,一股暖流一泄成海,内心所有的委屈埋怨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的女神,你举枪的飒爽英姿太美了,我愿为你肝脑涂地,精尽而亡! 我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没事。” 这时,迷妹冲我挤眼招手,看意思让我快到她身边。我简直不敢相信的眼睛,这也发展得太快了吧,难不成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是虚幻? 迷妹看我望着她出神,更加拼命地挥手,并启动朱唇,传递给我一个大大的飞吻,白晶晶也在焦急地招手,口型好像吐出两个字。 一旁的铁拐李表情紧张,拉着迷妹试图拽她走。 我彻底懵了,什么状况? 不远处的老阚,正在焦急万分地试图解开固定他的军用背包带。 半仙儿从我前面的地上爬起来,一边甩着脸上黏糊糊虫王的唾液,一边看看大家的表情,回头再看看我。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满脸恐怖。 我意识到哪里不对,回头一看。 我的娘啊,虫王已经从我身后站起来,满脸血乎拉的,扭曲着上身,在我头顶摸索。 而在他身后,站满了黑压压的虫子。 我去,现实版的打怪吗?这都没死!来不及多想,我撒丫子就跑。 再看半仙儿,比两百多斤的猪跑得都快,呼哧呼哧地浑身乱颤。比他更快的是老阚,这老狐狸什么时候不瘫了?甩开两条腿,像踩着风火轮,一溜烟就追上了跑在前面的迷妹他们。 妈的,害我推他一路,还差点被阴兵借道的专列碾成肉馅,原来都是他妈装的!他还有什么是真的? “老阚,你他娘的轮椅不要了?”我边跑边喊。 老阚舞动双臂,头也不回:“送你啦!” 虫王听到狂乱的脚步声,找到了攻击的方向,甩开两排爪子,吼吼叫着,像开往地狱的火车一样全速冲过来。 在它身后,是不计其数呲牙咧嘴的怪虫子。 大家拼了命的跑,只是求生本能罢了,并没有人知道出口在哪,心里只有一个共同想法:不跑就得死! 其实,这时候并不是要跑赢虫王,跑赢最后一名就是胜利。 我跑在最后,只恨平时运动少,跑出两三百米就气喘吁吁了,回头看看,虫王眼看就要追上我。 “铁拐李,你的汽油弹哪?”我大喊。 李东彬拽着迷妹冲在最前面,并不理我。 也许他不知道自己外号,也可能诚心置我于死地。 我大声喊:“李东彬,你他娘的聋了!你的汽油炸弹还有没有?” 铁拐李依然不理我,撩开两条细长腿闷头跑路。 半仙儿回头看我一眼:“老何,先看清楚喽,自己媳妇儿让人领跑了,还指望人家救你,猪啊你!” 这句话比汽油炸弹的威力大多了,瞬间我小宇宙爆发,只想追上去,把迷妹抢回来,再痛扁铁拐李一顿。 “晶晶,等等我,让我拽着你的小手手,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半仙儿又犯贱了。 “去死吧!” 白晶晶别看瘦小,一脸病态,跑起来嗤嗤的,狗都追不上。 我很快超越了半仙儿,然后是老阚和白晶晶,距离迷妹只有一步之遥。 我纵身一跃去抓迷妹的手,铁拐李拉着迷妹猛然闪身躲避,在铁拐李头顶灯光影里,前面赫然出现一条横向断崖。 我收身不及,一下跌下断崖。 046 湖底的长发 迷妹一声惊呼,试图拉住我的手,只碰到我的指尖。 在失重的一瞬间,我闭上眼睛,心说这下完了,跌入地心,恐怕连灰儿都不剩。 没想到,只听扑通一声,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刺骨的冰水让我打一个激灵。 我半睁开眼,河水清澈刺骨,不知道有多深,我从小就和小伙伴光屁股在河水里嬉戏,不说深谙水性,保命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我一个猛子扎出水面,踩着水花,刚要大骂铁拐李,这时铁拐李拉着迷妹,也纵身一跳,紧接着是老阚,白晶晶和半仙儿,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跳下来。 我正纳闷,只听见一阵吵杂声戛然而止,头顶上的河岸边,虫王和它的虫子军团急刹车,停在岸边,腾起一片黑雾。 虫子怕水! 我猛然意识到,我们有救了。 大家都冒出水面,看着断崖上边黑压压的虫子军团,又相互交换一下眼神,长长松了一口气。 断崖有六七米高,河水非常安静的流淌,站在断崖上根本就听不到流水的声音,如果不是我失足落水,都可能发现不了这里还有条地下河。 理论上说,有水流,就应该有出口。 北京地下有很多条地下河,特别是京西地区,纵横交错,穿过千奇百怪的岩洞。虽然不知道这条地下河最终流向哪里,不管怎么样,总比被虫子分尸要好多了。 迷妹游到我身边。 “你没事吧?” 我点点头:“你哪?” 迷妹也点点头,小脸儿冻得发紫,我有心脱下衣服给她,但是在水里,除了增加她的负担,应该不会起到什么保暖作用。 我说:“我们顺着这条地下河,应该就能找到出口了,我在前面,你跟着我。” 迷妹乖巧点点头,从身后防水登山包里掏出一只矿灯,打开灯递给我:“这个给你用,防水的。” 这次失足落水,肯定是迷妹看我没有照明设备,送我一套。禁不住心里小激动,手一抖,矿灯掉进水里。 在她面前,我总是显得笨手笨脚,不好意思看她一眼,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 矿灯在缓缓下滑,将一片水域照得通亮,我半睁着眼快速下潜,眼看就要抓住矿灯,这时,水底的一件人类工业化的东西,在矿灯照明下,展现在我面前。 是一台老式挖掘机! 渐渐靠近,我更加确认,绝对没错,一台老式的挖掘机。 老阚的故事里,不就是有一台这样的挖掘机,黄阿满连同他的挖掘机一起消失,难道就是这一台? 这时,矿灯轻轻挂在车头一侧的烟筒上。我抓起矿灯,戴在头上,游到驾驶室向里张望,里面没人,一条大鱼受到惊吓,从另一边打开着的车门仓皇而逃。 正要上浮回到水面,不经意看到水底一具尸骨,黄阿满? 我游近一看,天哪,水底密密麻麻沉积着大量人类尸骨,惊吓之下,呛了一口水。 我赶紧返回水面,大口大口喘气,心有余悸想着刚才的画面,积尸谷传说看来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是那个山民指给我的山谷,而是深入地下。也许我们现在头顶的位置就是积尸谷。 迷妹还在原来位置等我,看到我游上来,莞尔一笑:“你游泳的样子怪怪的,挺好玩。” 我搞不清这是不是夸我,咧嘴一笑,扭头瞥一眼老阚,然后对迷妹一摆头:“跟着我。” 我没有告诉老阚在水底看到了挖掘机,更不敢告诉他们堆积如山的尸骨,怕吓死他们。 我接着招呼半仙儿:“胖仙儿,你浮力大,跟我前面探路。” 半仙儿看看白晶晶,腆着脸说:“没想到,能跟你一起洗澡,嘿嘿。” 白晶晶一瞪眼:“洗你妹!” 半仙儿就这么贱,屎壳郎掉进尿盆——找着挨泚。被白晶晶泚一顿,他舒服了,乖乖跟着我向前游去。 经过铁拐李身边时,他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无视他的存在,还以狗刨的方式,双腿打起水花,溅丫一脸水。 其实,我并不是完全成心溅他,在农村河沟里,自学成才的游泳哪一个不是狗刨式,在我老家,俗话说叫“打嘭嘭”,就是前面划动双臂,后面双腿交替拍打水面获取反作用力,四肢配合向前游,这个农村长大的孩子都懂的。 一行六人,顺着水流方向游下去。因为是顺流而下,速度很快,也不用太费力气。 不知游了多久,地下河拐进一个深不可测的溶洞,洞内非常宽阔,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河水在这里突然变浅,不足两米深,形成一个绿莹莹的湖泊,河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水底的鹅卵石,石缝里居然有叫不上名字的小鱼游动。河岸两边,各种形态的石笋石柱林立,洞顶的水珠不时滴进水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响,仿佛有人在演奏一支美妙的曲子。 几个人都听傻了,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天籁之音。 这时,一声嘤嘤的哭泣声,从岩洞层层叠叠的石柱后面传过来,仿佛年轻女人的声音。 众人一惊,这种地方还有人?而且哭得如此伤心。 半仙儿和我交换一下眼神:“去看看?” 我也动了恻隐之心,是不是别的背包客困在这里?这么想着,和半仙儿要游过去看看究竟。 “不要过去!”老阚低声喝止。 我和半仙儿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丝毫信任。老头已经信誉破产,我们不打算鸟他,继续向前游。 老阚幽幽地说:“你们想死不要连累大家,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们。” 我和半仙儿停下:这老家伙虚张声势,吓唬谁? 这时,迷妹轻轻开口:“你们听,声音不见了。” 我们这才意识到,哭声真的消失了。 “这里古怪得很,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白晶晶说。 我和半仙儿对视一眼,半仙儿点点头:“听晶晶的肯定没错。” “已经晚了。” 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平静的像这潭湖水。 大家循声看过去,是铁拐李,此时他正低头注视着水底。 我心说,又一个虚张声势的。 转回头看见半仙儿也低头盯着水下,脸色惊恐。 我心里一紧,低头注目,水底的小鱼成群结队,诚惶诚恐地向前快速游去。 正纳闷间,水底渐渐变黑,并且向前蔓延,仔细一看,竟然是女人的长发。 047 葬身鱼腹 水下哪来的头发?来不及细想,长发已经开始在腿上缠绕,缠绕的速度非常快,一瞬间已经爬到腰部。 我心说不好,如果双手被缚住,最终会被包成一只粽子,只有被吃掉的命运。 刚要发力逃脱,但是已经没有机会,头发缠绕的非常紧,像绳索一样,根本挣不脱,在挣扎的瞬间,已经被包成了粽子,只剩下头露在外边。 我余光一看,其他人跟我一个下场,迷妹正看着我,我似乎读出了诀别之意。 我刚要向她表达“天堂见”临终诀别,“天”字刚出口,一个长发美女从水底浮出,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对她说:“你闪开点!” 长发美女冲我一声叹息。 好一声千年幽怨万载怜惜的叹气!而且吐气如兰,直达心扉。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聚焦到眼前美女脸上,顿时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绝对一个美人:头发呈深蓝色,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耳朵尖尖,眼眸碧蓝得深如海底。正款款深情看着我,仿佛要把我吸进那深不见底的海底。 我真的有点神不守舍了,这是迷妹冲我大喊一声:“小心,她是鲛人!” 我猛然一惊,收住了魂魄。 鲛人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们还一个别名叫“泉客”,一般被认为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真实的鲛人很少有人见过,他们一般生活在南海海域,少数鲛人出没于通向大海的大河大湖中,地下湖也有少量鲛人族群,但是水质必须清洁,否则难以呼吸。 鲛人雌性较多,他们的性别很有意思,生下来的时候,没有性别,成年后身体才发生变异,分裂为男女,当然也有一辈子中性化的,至于性别的转折,取决于他们自身的意志,鲛人一生只能选择一次性别 鲛人有两宝,其一是珠泪,鲛人的眼泪变成的珍珠。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说,珠泪不仅可以解百毒,还能软玉香铜。不知道是不是老头瞎忽悠。 第二件宝就是鲛绡。鲛人善织绩,《述异记》记载:“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沙,其价百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鲛人有时会拿鲛绡到南方沿海跟当地人交换,《山海经》称“雕题国”人为鲛人,和海南岛的黎人什么关系,不得而知,但是黎人的纺织技术古代就很发达,黄道婆因为从黎人那里学到纺织技术而成为织神。可见鲛人的纺织技术十分了得。 不同鲛人部落编织手法不同,绡也有品级之分,只有贵族才穿奢侈品,宽大飘逸,美轮美奂,正如眼前的美女鲛人。 但是摄魂大法被迷妹一语道破,美女鲛人脸色大变,恼怒的转过头去怪迷妹多事。 其实现在的迷妹也自身不保,只是没有美女鲛人的指令,其余鲛人不敢随意发难罢了。 美女鲛人再次转回头面对我时,已经完全变成一张干尸脸,两只窟窿瞪着我,也许刚才对帅帅的猎物有点怜香惜玉,想玩玩,这时已经没有了兴致。 她食指如勾伸到我面前,我清楚看见她指间半透明的蹼,此时已经干巴巴,好像一层豆油皮。 她的食指慢慢靠近我眉心,坚硬锋利的指甲宛如一把小刀,我眉心发痒,彷徨失措地等待被划开的一刻,食指越来越近,渐渐模糊,我两只眼珠翻成斗眼儿,直到一声尖锐的呼哨猛然响起。 美女鲛人也是一惊。 呼哨是她的同伴发出的,好像示意她危险近在眼前,因为发出呼哨的鲛人神色紧张,声音急促。 美女鲛人扫了一眼湖面,这时她已经没有了杀机,恢复了少女般的锥子脸,只是表情紧绷,冲同伴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哨,然后意味深长看我一眼,潜入水中,快速游走,缠绕在我身上的头发也自动解开。 我重获自由,看看迷妹和其他人,都安然无恙,正在纳闷,鲛人为什么惊恐逃走,这时,一大群小鱼从水底仿佛一阵风一样向鲛人方向逃窜。 众人都突然意识到,比鲛人更牛逼的角色到了!但是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感觉到一股巨大吸力突然而至,湖水好像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我们几个人站立不稳,伸手想抓住身边的东西抱住。 “啊,救命!”白晶晶惊声尖叫。 她体重最轻,第一个被强大的水流吸走。 半仙儿伸手想抓住她,没能来得及,白晶晶瞬间被冲走两米多。半仙儿急了,不顾一切的游过去。 这时大家看到,十几米外,一张巨大的嘴张开着,仿佛一口无底洞,吸噬着湖水中的一切。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七八米长的巨大鲶鱼! 转眼间,白晶晶被水流挟裹着到了巨型鲶鱼面前,她看着半仙儿尖叫着,试图抓住半仙儿的手,但是仅差一点点。 白晶晶瞬间下半个甚至进入嘴巴,双手死死抱着巨鲶的牙齿,只要鲶鱼这时一合嘴,白晶晶就得身首异处。 半仙儿也到了大嘴前,他凭借自身重量和意志力,平衡着自己不进入巨鲶嘴巴,顺手抓住白晶晶的双肩,硬生生把她拖出来,然后双臂用力,把白晶晶抛出巨鲶的吸虹力道之外。 但是,半仙儿为了对抗吸力,使用的力道更大,同样,反作用力也更大,在把白晶晶抛出去的同时,反作用力变成助推力,他一下子被吸进巨鲶的肚子里。 巨鲶合上了嘴巴。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200多斤一个大活人瞬间葬身鱼腹! 速度之快,简直迅雷不及掩耳,我他娘的连声“再见”还没来得及说,兄弟就没了。 白晶晶更是惊魂未定看着巨鲶,这个她视为仇人的胖子,最后一刻挺身而出,为她而死,不知她内心感受如何。 “我要杀了你!” 我的悲愤战胜了恐惧,大骂着,不管不顾地向巨鲶游过去。 “芳哥,危险!” 是迷妹的焦心的警告声。 我没理她,现在谁也拦不住我跟这个庞然大物拼命!一边游我一边从背后扽出工兵铲,我发誓要剖开它的肚子,救出半仙儿。 白晶晶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巨鲶美餐一顿,很享受地半闭着眼睛,居高临下斜眯着我,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儿。 这是一条六须鲶鱼,头部的六根胡须宛如茶碗粗细,在水里会像雷达一样能探测到任何水中信息,它的捕食方式很粗暴,先是划动胸鳍,制造出漩涡,让猎物失去方向,然后张开那巨大无比的阔嘴,像吸尘器一样,把猎物吸进嘴里,囫囵吞下。 想起它腹中的胖仙儿,我眼睛都红了:“让你尝尝爷爷工兵铲的味道!” 游到巨鲶两三米处,我不由地愣住了。 在巨鲶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浮出来十几条同样个头儿的同类,它们正虎视眈眈看着我,就像盯着一顿美餐,明显是一副“快到碗里来”的表情。 我举着工兵铲停下来,仰视着面前的巨大物种,陷入尴尬的两难境地:情感告诉我,为了兄弟,杀过去!本能生理反应却将我钉在原地。但此时此刻我如果后退,我刚才的悲愤就成为一种激情表演,在迷妹眼里我成了什么人?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铁拐李的蔑视! 大不了就是一死,为了兄弟,也为了尊严,我一咬牙,挥舞着工兵铲冲向巨鲶。 突然,我的后脖颈被什么人一把薅住,动弹不得。 我回头怒目而视。 是老阚。 老阚并没有看我,而是仰视着巨鲶,一声怒喝: “黄阿满,是你吗?!” 048 再见黄阿满 黄阿满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不就是血棺事件中失踪的铲车司机吗?但是,和眼前的巨鲶有什么关系?老阚疯了吗?这个时候攀亲戚。 巨鲶猛地瞪圆眼睛,看着老阚,眼中闪过一丝温情,瞬间变得暴怒,六根胡须乍起,随时要把我和老阚吞进去。 老阚面不改色,语气缓和下来。 “你是腊肠,对不对?” 腊肠是黄阿满在部队的外号。 巨鲶盯着老阚,渐渐收起胡须和怒火,冲老阚眨一下眼睛。 我就彻底蒙圈了,六须巨鲶就是黄阿满? 老阚:你知道我是谁了? 六须巨鲶再次眨眨眼。 老阚的眼泪就下来了:我们当年找得你们好苦,大个子也牺牲了。 六须巨鲶竟然流下眼泪。 老阚上前游到巨鲶身边,抚摸着巨鲶:没想到在这遇到你,刚才被你吃掉的大胖子是我朋友,你放了他吧。 六须巨鲶居然张开大嘴,喷泉一样喷出一股大水,半仙儿被吐出来。 众人被刚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看到半仙儿囫囵个的被喷出来,落进水里,我醒过神儿来,赶紧游过去,捞出半仙儿。 半仙儿身上裹着一层粘液,滑不溜秋,我好不容易把他拉出水面,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骷髅头,吓我一大跳,然后放声大哭。 “半仙儿,你就这么死了吗!我的兄弟,疼死我了!你慢点走,我要替你报仇!” 老阚游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兄弟,先别哭啊,看清楚了在再哭。” “还看什么?皮都没了!” 老阚看看骷髅头,皱起眉头。 “这好像是黄阿满的头啊。” 我彻底被老阚绕懵了,擦擦眼泪。 “你不是说大鲶鱼是你那战友黄阿满吗?怎么这骷髅头又是黄阿满?” 老阚咂着牙花子:“阿满受过伤,脑袋顶被挖掘机的铲子砸一个洞,你看这里,头骨上还有疤哪。” “我靠,就算你说得对,这骷髅头是黄阿满的,那半仙儿的头哪?” 老阚使劲把半仙儿的上半身挺直了,脑袋完全露出水面,我终于看到,骷髅头里面才是半仙儿的头。 骷髅头长期泡在鱼腹中,已经发涨变形,鬼使神差的,不知道怎么就套在半仙儿头上。 我和老阚费了很大周折才把骷髅头取下来,露出半仙儿本尊。 他依旧昏迷不醒,皮肤已经被胃酸灼伤,裸露的手臂上一片片红斑,如果再晚半个小时,半仙儿估计就被消化掉了,头真的变成一个骷髅,然后整个人变成一坨鱼屎。 掐人中扇耳光都用上了,还是不醒。 老阚说,可能是呛水了,得控水。 我看看宽阔的湖面,游到岸上估计半仙儿都凉透了。 老阚转身对六须巨鲶说:“阿满,帮帮忙,潜低一点,借你的背用用。” 六须巨鲶果然潜入水中,只把脊背露在水面上。 我和老阚把半仙儿拖到巨鲶背上,大头朝下,但是半仙儿还是老样子,不见吐水。 老阚经验果然老道,伸手从半仙儿嘴里掏出巨鲶的粘液,然后对我说:“你也上去,抓紧胖子,让阿满跑起来。” 我立马明白老阚的意思,在我老家,夏天常常有呛水的孩子,家长就把剩下半条命的孩子搭在牛背上,让牛奔跑,孩子吐出肺腔里的积水就没事了。 老阚扶着我,我吃力地爬上巨鲶脊背,着这怪物没有鱼鳞,滑不溜秋,没有抓手,差点又滑下去。 老阚取出背包带,把一头扔给我,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从鲶鱼肚子下绕上来,递给我另一头。 “系结实点儿,掉下去,小命不保。” 我系好背包带,像多了一副缰绳在手,另一只手抱着半仙儿,对老阚说,可以了。 老阚对巨鲶喊:“阿满,出发!” 六须巨鲶像一匹卧着的马,突然起立,吓我一跳,差点头朝下翻下去,还没等我调整好,巨鲶快速的游起来,从迷妹几个人身边经过时,我因为紧张,无暇收割他们惊诧的目光,然后,巨鲶加速,在湖里游一大圈。 我渐渐掌握了平衡,不时的用力拍打半仙儿的后背,半仙儿终于吐出一口一口的黏液。 六须巨鲶似乎很喜欢这个游戏,疯狂提速,并且甩动尾巴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脱离水面飞起来。 我吓得闭上眼睛,抱紧半仙儿,只听到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这样下去,我和半仙儿就得被被它玩死。 “老阚,快让你伙计停下!”我冲着老阚大喊。 老阚这时突然变了脸色,阴损一笑:“让停就停,你凭什么命令我!” 刚才他扶我爬上鲶鱼脊背时,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很自责,也许在树棺岩洞对老头太苛刻了,他确实很自私,并不算一个很坏的人,找个机会还是和解算了。 我居然没有一点防备心,就入了他的坑,这次还带着半死不活坑霸姬光同学,我真是蠢死了。 “你想怎么样?”我喊道。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他开条件了。 老阚一笑:“我不想怎么样,我们中间可能有些误会,希望这个误会不要带到地面上,你看怎么样?” “就这些?” “你还想怎么样啊?” “好,我答应!” “好啦,阿满,不要调皮了。” 六须巨鲶像是收到命令,放慢了速度,我还在想,老阚究竟在搞什么?怎么会轻易放弃要挟我的机会,以他的风格,他完全可以提出让我帮他去做我不想做的事。 突然我感觉到不妙,六须巨鲶游进了两根钟乳石之间,它勉强挤过去,半仙儿和我被挤下来,落入水中。 这家伙分明是在报复我。 半仙儿被冰冷的湖水一激,彻底苏醒,我一只手挎着他腋下,让他的头迎面露出水面,带他游向迷妹他们的位置。 迷妹和白晶晶游过来帮忙,我已经精疲力尽。 老阚在跟六须巨鲶低语什么,这时也游过来:“怎么样,胖子没事儿吧?” 我说:“死不了,不管怎么样,他这条命是你救的,我替他谢谢你。” 老阚神秘一笑:“要谢他自己谢,这可是天大的人情儿。” 这才是老阚的风格,做事必求回报,不知道这天大的人情,半仙儿拿什么来还。 在他对六须巨鲶说胖子是他朋友时,我就在他身边,那时我情愿相信他的感情是真实的,认识仅仅一天,他能说出“朋友”这个称谓,我瞬间被他感动了,如果没有后面记账式索要回报,我和他之间的恩怨,真想一笔勾销了。 想到这里,我一笑,那就不是他老阚了! 老阚盯着我问:“笑什么?” 我说:“我们该走了。” 这时我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场,唯独铁拐李冷眼旁观,果真一个冷血动物,亏半仙儿的血救他一命。 老阚冲他的六须战友打一个响指,巨鲶一摆头,一只大鲶鱼推着一根黑黝黝的东西游过来,游到一半,然后转身一个摆尾,那根东西划着水波漂浮过来,停在众人面前。 是剖开的一半树棺! 老阚也很意外,其他人更是吃惊。 我和白晶晶对视一眼:这难道就是消失的那只树棺?怎么会这里? 迷妹也跟铁拐李偷偷交换一下眼神,然后接触到老阚质疑的目光,表情有点儿尴尬。 老阚似乎在掩饰什么,催促我说:“快,把胖子放上来!”说着一把将树棺推到我面前。 我和众人一起把半仙儿弄上树棺,他胖大的身躯躺在树棺里,有点局促,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半仙儿虚弱地说:“老何,我还是喜欢你挖的坑,都是给我量身定做的,这个破棺材真他娘的憋屈的慌。” 我说:“有个破棺材给你躺已经不错了,别挑肥拣瘦了啊。”说完推着半仙儿,顺流而下。 老阚也和六须巨鲶洒泪而别。 铁拐李一个人在前面游,他不和任何人交流,除了偶尔提醒迷妹避开暗礁和不明生物。 迷妹跟我一起推着半仙儿的树棺,老阚和白晶晶也一左一右帮忙。 其实我们是顺流而下,半仙儿根本不用推,大家只是找一个漂浮物罢了。 老阚似乎还沉浸在和黄阿满的分别之痛中,失魂落魄。 “大鲶鱼真是你战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安慰这老头。 坏人也有感情,且不管他人品怎么样,感情确是真实的,真实的感情很容易感染人。 而我又是一个很容易被感染的人。 老阚抬头看看我,审视一番。 “你脑子被水泡坏了吧?”老阚一脸讥笑的表情:“大鲶鱼怎么可能是我战友!” 我被老阚呛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这老头太没人情味了吧,听不出好赖话。 其实,多年以后我回想起这一幕,才明白此时的老阚并不是伤感于丧友之痛或者依依惜别上,至少不全是,真正让他失落的是这次冒险之旅让他一无所获,就是说,他要找的东西,那块兽皮没有找到。 老阚看着我受伤的表情,口气缓和下来。 “大鲶鱼是大鲶鱼,黄阿满是黄阿满。” 大家被他这句话搞得更懵圈了。 “你不是一直在跟大鲶鱼说话?” 老阚一笑:“你们可能不好理解,事实是我战友黄阿满被大鲶鱼吃了,后来阿满的灵魂控制了大鲶鱼,所以,大鲶鱼会听我的,这样说明白吧。” 迷妹和白晶晶一脸惊诧。 “那你为什么一眼就认出大鲶鱼就是黄阿满,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多年战友的感情吧,一般人没办法体会的。” 迷妹若有所思:“心有灵犀?” 老阚点点头:“有那个意思。” “都有一个香肠嘴。”半仙儿还是不能原谅大鲶鱼。 “我在湖底看到阿满的挖掘机,但是没想到他会变成大鲶鱼。” “别说大鲶鱼了好不好,你们不饿吗?” 大家忍不住笑了。 我说,吃货在任何时候都是吃货! 这时,游在最前面的铁拐李停下来,回头示意我们别出声,指指我们身后。 我们一惊,急忙回头,后面什么也没有。 这小子又故作神秘,搞什么鬼! 突然,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由远及近,席卷而来。 049 归来 紧接着,我们感觉到河水在震动,皱起粼粼水纹,鱼儿跳出水面,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征兆,恐惧瞬间袭击了我们。 我们循着声音向后张望,岩洞却显得异常的宁静,黑暗不可测,正疑惑间,排山倒海的巨浪呼啸而来,充满整个河道,整个溶洞,好似无数头怪兽咆哮着,你追我赶地冲过来。 “叶子,快跟我走!” 铁拐李不知什么时候游到我们身边,大叫一声,一把抓住迷妹,同时抬起左臂,“啪”的一声,弹出飞虎爪,飞虎爪拖着尾巴射向洞顶。 原来几十米高的洞顶,居然有一个天然洞口,隐约看到一片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铁拐李的这一动作快速准确,迅雷不及掩耳,抱着迷妹飞向洞口,几乎同时巨浪吞噬了我们。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我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挂着吊瓶。 室内非常简陋,白墙发黄,浅绿色的墙裙斑斑驳驳,水泥地潮湿得能挤出水来,墙角长着厚厚的白碱,一切都似曾相识,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了,摸一摸身下的病床,果然,坚硬的铁床! 我去,村卫生所! 不会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我吧,我一把掀开白床单,果然,赤条条一条好汉。 门帘一挑,记忆中的那位胖护士(还是医生?好像就她一个人)阿姨进来了。 我急忙盖好身体。 胖阿姨手里拿着一个空药瓶,撇我一眼。 “好好欣赏一下自己个的身体吧,出那么大事儿,一个零件不少,我真是奇了怪啦!”说完把空药瓶放在床头柜上,弹一弹输液管。 “我的衣服哪?” “我哪知道,他们从河里捞出来,你就是光着的,有人看见你是从山上冲下来的。” 我的记忆停留在巨浪拍下来那一瞬间,试图把断片连起来。 “你是做什么的?”白大褂阿姨把针头取下来,给我摁上药棉。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老在这边转悠,是搞地质勘查的吧?我们这是不是要搞旅游开发啊?。” “嗯,快了吧。”我在想,迷妹应该没事吧,半仙儿和其他人怎么样了? “那我得赶紧买两套房,一开发肯定涨钱!” “我朋友没事儿吧?” “你说那个胖子,比你强多了,早上还没起床就要了一只酱肘子,我儿子去街上给他买的。” “比我强多了?我怎么了?” 白大褂阿姨指指自己的额头示意给我。 我一摸,头上缠着纱布。 “不严重,就是一个大口子。” “不会毁容吧?” “应该没问题,你说的开发,具体在哪个位置?” “我其他朋友呢?” “没了,就胖子一个,我都救了你两次了,给点内幕消息呗。” 老阚和白晶晶呢?不会没出来淹死洞里边吧?!我冒出一身冷汗。 “说说呗,小伙子,我肯定保密。” “说什么说,人命关天的事儿!” 我坐起来,裹着床单下床:“胖子在哪?” “隔壁。” 我裹着床单来到隔壁,一间同样的房间,同样的设施。 半仙儿正坐在床头柜边上,吃着酱肘子,喝着二锅头,看见我进屋,连忙扔下筷子,迎上来。 “老何,你可算醒了,快过来,酒菜都给你准备好了。”说着拉我入座。 我哭笑不得:“你他娘的胃口真好,白晶晶是死是活你不打听了。” “她肯定没事儿,吉人自有天相,那个老阚老江湖了,就是咱俩挂了他都不会有事儿,敞开吃吧。”说着抽出一副卫生筷递给我。 回京城的路上,我一直都在犹豫是不是报案,或者直接自首,白晶晶和老阚如果真的没出来,两条人命绝对够我喝一壶的,还是争取主动的好。 半仙儿劝我先给白晶晶打个电话。 我手机都没有了,打个屁。 第二天我硬着头皮去了出版社,先探探情况再说。 白晶晶的位置空着,我心里一沉:这丫头难道真没出来? 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她的影子,正要问一下,一个同事告诉我,老板找我。 我走到老板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闻见一股檀香味,意识到现在是老板诵经时间。 大老板二老板都是佛家居士,每天午餐后都有半个小时的诵经时间,这个时间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打扰。 我一回身,白晶晶站在我身后,吓我一跳。 “是人是鬼啊你?” 白晶晶一撇嘴:“你才鬼呢,今天再看不到你我就打算报警了。” 我把白晶晶拉到走廊,上下打量打量:“你没事吧?” 白晶晶说:“你看我像有事的吗?” “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我去,你还盼着我出不来怎么着?”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怎么出来的?” “我也不清楚,醒来就在一个小河边躺着了,后来一个村民把我救了。” “老阚没和你一起?” “没有啊,他和半仙儿怎么了?” “半仙儿没事儿,现在就差老阚的消息了。” “那老头,甭惦记,我们都死了他也死不了,就没见过那么贼的。” 我想起半仙儿说老阚的话,忍不住笑了。 “你乐什么?我哪说错了?” “我是笑你跟半仙儿,评价老阚的话跟商量好似的。” 白晶晶一撇嘴:“甭跟我提那呆子。” “别介啊,人家都救你几次了。” 下午,老板跟我谈话,问我这几天在忙什么,见不到人影儿。 我谎称在采访一个收藏家,跟他跑市场。 老板问什么时候出稿子,我说这两天吧,老板暗示我精力不够集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说没大事儿,我能处理。 老板盯着我看了半天,欲言又止,然后咬一下嘴唇点点头,让我出来了。 下午我去公司附近买了新手机,补了张新的cm卡,想跟迷妹联系,才想起来没有保存她手机号,在福寿岭地下她打给我的未接电话我根本没来得及记录。 于是,和迷妹的联系就此中断。 刚回到公司,张老师看见我,把我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告诉我,李大师要见我,让我下班后去找他。 下班后就直奔李大师家,一进门,李大师就拉我坐到禅椅上,然后沏茶上烟,脸上憋着一股兴奋劲儿,完全没有了上次的矜持。 点上烟,他终于忍不住的凑近我,低声的说:“我查到了!” 050 四不相 我有点懵圈,今天这大叔怎么有点反常呢,说话不着四六的。 “查到什么了?”我问。 李大师一把抓住我胸前的挂坠儿,激动的说:“贵人多忘事吧,就是这个神兽啊!”说着,翻来覆去查看。 我想起来,上次分别之前他说过,要查一查我挂坠儿上的神兽是什么来路。 “是什么东西?” “嘘”李大师扭头看了一眼观音像,回过头来说:“话不能这么说,还记得你走的时候,观音神像前的三炷香都灭了吗?” 我点点头,是啊,当时我也很纳闷。 “连观音都要惧他三分的神兽,肯定不一般,查了很多资料,终于给我找到了,你猜是什么?” 我心说这个时候还给我卖关子,你贫不贫呢!我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没想到李大师抛开这个话题,跟我讲起了神话传说。 “在仙界,但凡有身份的神仙都有自己的坐骑,就像早些年,有钱的人才买车,像太白金星骑青牛观世音骑金毛吼,玉皇大帝更不用说,骑的那是龙,九龙御辇嘛!只有不入流的神仙才驾云哪。” “我觉得孙悟空的筋斗云挺牛逼的呀,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说到哪就到了。” “切,驾云那在天界就是相当于骑共享单车,只有屌丝才骑呢。” 我靠,我今天就是骑共享单车来的,我8000块钱的大切两天不开就罢工了,本来我就一屌丝,还是大师看得透彻。 “这跟我的挂坠有毛关系?” “听我慢慢跟你说嘛,我问你,元始天尊的坐骑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不是坐九龙沉香辇吗?” “那是他后来的出行工具,你见过几个高级领导自己开车的?但是不代表他以前没有自己的车,不是自己开车。” “那他老人家以前开什么车?不是,什么坐骑?” “似龙非龙,似凤非凤,似麒非麒,似龟非龟。” “四不相?” “你看,你这个挂坠儿上的神兽像不像这其中神物?” 我拿起挂坠一看,果然有点相似,可能因为神兽是黑色的,看不太明显。 “这是岁月的包浆,如果洗干净就看出来了。”李大师说着给我拿出一本书,翻开一页,拿着上面的四不相图片跟我的挂坠儿比较,造型果然相似。 李大师叮嘱我好好看护好这只挂坠儿,日后必有庇佑。 我的经验告诉我,大师的话也不能全信,他曾经告诉过我,这神兽还可以让我百毒不侵呢,可事实上,我从村卫生所回来我手上就起了一片湿疹一样的泡泡,但是又不像湿疹一样发痒,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传说中的尸毒? 李大师看看,说道:“你有没有接触到僵尸或者人和动物的尸体?” 我将地下河水底看到的积尸谷告诉了他,河水刺骨的阴冷,而且我喝了一口水。 “其他几个人也有这毛病吗?”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至少我见过的两个人没有。” “你可能中了尸毒了。” “您不是说这神兽能保我百毒不侵吗?” “没错,我也纳闷,可能跟你喝了浸泡尸毒的水有关系,毕竟经过了你的五脏六肺。” 其他人虽然没喝尸毒水,但是他们没有神兽庇护,却也毫发无损,这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半仙儿的血液能解尸毒,这一点虽然很不理解,但是对于他没有中毒,完全可以解释的通。 白晶晶为什么没中毒呢?也许她真的是个至阴之人。 老阚看上去是属于那种迎风流眼泪,撒尿泚脚背的糟老头,假设他没死,也没有中尸毒,那就更解释不通了。 其实不然,当我知道真相后,当时的感觉就是,如果只有一个人不会中尸毒,那就是他,而且永远不会。但是真相本身更让我不寒而栗。 至于迷妹和铁拐李,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中尸毒,因为神秘,所以无限可能。 结论是,有神兽傍身的,最不可能中尸毒的我,偏偏中了尸毒。 李大师似乎看出我对他的轻蔑,一下变得矜持起来。 “尸毒并没有传说的那么邪乎,我开个单子,去药店抓几服药先吃吃看吧”李大师说完,刷刷刷把药名字写在纸上,递给我。 我收好纸条告辞,临走前放下1000块钱。 …… 这几天过去,没有公安来铐我,心里踏实了点。要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周末我还是去了黑桥敬老院。 没想到,一进敬老院南面的大门,就看见老阚坐着轮椅,在树荫下看书呢。 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我站在门口的太阳下,怔怔看着老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老阚意识到了我的到来,举目看着我。 “我以为你死了呢。” “你不死我怎么会死,我还得写你的黑历史呢。” “你答应写写我了?” “一个盗墓贼有啥好写的,太能嘚瑟了,你怎么不给自己立块碑呢。” 老阚做一个禁声的手势,看看周围其他老人,然后低声说:“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了,我会考虑的,不过,后人会给我立碑的。” 我想说你这种损阴德的人会有后吗,但是过于刻薄伤人,生生咽回肚子。 “老阚,你怎么没死?我真是奇怪了。” 老阚神秘一笑:“我不会死的,我看你倒是快了,你是不是中尸毒了?” 我一愣。 老阚说,你手上的水泡我早看见了,这是轻的,后期你的皮肤会一块块溃烂,然后变成一副骨头架子,最后变成干粽子。 我惊恐地看着他。 老阚一笑,别不信,你也知道了,我是干嘛的,我身边就有活生生的例子,不过他看着自己变成僵尸,跳楼了。 我觉得这些家伙说的有几分是真的,就问他有办法治吗? 老阚摇摇头说,有办法就不跳楼了。 我心里有点悲凉,我才27岁,虽说活得不易,但是也没活够啊! 老阚拍拍我的肩:“办法也不是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靠,跟李大师的说法一样,不由得不信。 “系铃人是谁?” 老阚卑鄙一笑:“等我想说的时候再告诉你。” 我艹! 现在我和老阚的关系很微妙,跟进洞探险前相比,好像都看到了对方的底牌,彼此没有了原来的敬意,或者说莫名其妙拉近了距离,但又厌恶对方,更多了一层防范,至少从我这来说,就是这种心态。 我明白他的意思,等于手上多了一张要挟我的王牌,他不会轻易打出来。 我问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他也没告诉我。我找个上厕所的借口,去调查老邹,那个陪他下棋,却又被他否认存在的瘦老头。 我先去他对门看看,房间锁着门,我问一个护工大叔,这间屋住的是谁? 护工大叔摇摇头:“没人住,这屋就是一个仓库。” “能打开看看吗?老阚的东西在里面。” 护工大叔一脸不耐烦:“你看它干嘛,钥匙不在我这儿。”说完离开。 我看到走廊尽头一个护工大妈在抽烟,以前打过招呼,我走过去,递上一根软中华,然后一起走到北面院子抽烟。 大妈给烟接上火,吐口痰:“志愿者?” 我嘿嘿一笑说:“问个事呗,一楼老阚对过的房间一直就是仓库?” 大妈看看手里的烟:“中华烟啊,不错,你说那个屋啊,没事儿千万别进去。” “怎么了?” “不干净。” “前几天是不是住过一个叫老邹的人?” 大妈一愣:“早了,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我更加纳闷,分明就是几天前看到的呀。 “他现在人在哪?” 大妈一脸惧色:“问他干嘛,死了好几年了!” 051 老邹是谁 护工大妈深深几口烟吸完准备要走的架势,我把整包烟递给她:“随便聊聊,别紧张,敬老院好像很避讳这件事?” 大妈接上一支烟:“知道为什么吗?他死得很惨,不是正常人死法,大家伙儿都觉得晦气,不愿说。” “哦,他怎么死的?” “得了一种怪病,身上长鳞片,不停出血,血都是黑色的。”几年过去了,大妈说起来还是满脸恐惧:“没见过那么惨的,我装殓的他,都不敢看。” 我也很奇怪,这究竟是什么病。 大妈吐口痰:“他死了以后,没人再愿意住那间屋子,空了两年,后来改成仓库了。” “这个老邹原来是干什么的?” “铁道兵啊,这院子里住的一多半是退休的铁道兵,他当时好像是从哪个部队医院转过来的,那年我刚到这上班,1967年夏天,我记得特清楚,第一个护理的就是他。” “他是不是跟老阚关系不错?” “嗯,老阚是个怪人,只有他俩聊得来,天天一起下棋。” 我心里一震,出了一身白毛汗。 那天分明看到他跟老阚下棋,我第一次带了两瓶二锅头贿赂老阚,他起身告辞,难道大白天见鬼了? “敬老院没有第二个姓邹的了吗?” 大妈摇摇头。 看来老邹是人是鬼,一时半会儿很难搞清楚。 “老阚也是铁道兵?” “他哪是铁道兵,他是10年后才从积水潭医院转院过来的,说是搞建筑的,伤了腿了,当时是两个年轻人送过来,人扔下就走了,再没来过。” “是什么样的人?” “一看就是搞建筑的,一身土,接轮椅的时候闻到一股土腥味,手冰凉,我还纳闷,大夏天手怎么那么凉。” 我刚要问老邹生前是不是喜欢看书,喜欢哪类书,一个领导把大妈叫走了。 和我预想一样,老阚确实是个盗墓的,但是他为什么冒充铁道兵?而且对1965年的血棺事件那么清楚? 只有一种可能,老邹就是当年血棺事件的亲历者,把事件经过讲给了老阚,但是,问题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因为老阚对地下的熟悉程度,不可能靠听几次讲述能够达到的,即使亲历者,几十年后重返地下也未必记得那么清楚。 那么,老阚究竟是什么人?老邹又是谁? 看似接近谜底,却又更加朴树迷离。 我知道从老阚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随便聊了几句就离开了敬老院。 周一上班,白晶晶悄悄的告诉我,周日去敬老院时,老阚找过她,向她了解330公交车灵异事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这个。 我说:“可能和失踪的树棺里的僵尸有关,你不是说过330公交车上的三个鬼就是树棺里的僵尸吗。” 白晶晶一撇嘴:“老阚这是要闹哪样!” “他要找的东西没得到,肯定不甘心。” “他到底在找什么?” “我也不清楚,很可能是一块布。” “一块儿布?!” “确切的说,是一块黄娟。” 白晶晶更晕菜了,我也无法过多解释,老阚确实提到过那块兽皮,又被他很快掩饰过去,目前还只是我的感觉。 但是说到兽皮,我心里一紧,我家老爷子送给老黎的也同样是块兽皮,这两块兽皮有什么关联吗? 还有,老阚手上不是有一块兽皮吗,那次被我撞见,匆忙藏到裤子口袋里。 我预感到,老阚在策划一个什么事情,他还会找我。 没想到先找我的是老板。 下午我正在赶稿子,前几天采访一个古家具收藏家,跟他去高碑店和刘家营跑了两天。 刚整理好思路,老板叫我去她办公室。 老板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报进度,我说明天应该最终完稿。 老板说不行,那小谁跟你同一天开始的一篇稿子,她今天就交稿了。 “不可能!”我说:“我们报的进度是一样的。” 我们同一天接到的写稿任务,当时就对了进度,约定5个工作日交稿,进来见老板之前我刚跟她对过进度。 其实,工作上我是很认真的,很少偷奸耍滑,老板这么说,意思是我磨洋工呗。 听我这么一说,老板也拉下脸子:“要不要把她叫进来问问,她还是新来的,你老同志了,怎么做的表率?”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娘们儿是想激怒我,让我自己提出辞职。 这里要说一下,我在出版社这3年的情况,进出版社之前,我是作为出版社的外挂存在的,就是她们把一部分有难度的稿子外包给我,双方是合作关系。 合作一年后,双方感觉合作愉快,老板就问我愿不愿意去坐班。我考虑一下,兼职虽然自由,但是收入不稳定,于是谈好工资就进了出版社。 当时出版社只有六七个员工,写稿子的只有三个人,都是新手,所以才找我兼职,我到了出版社,继续写高质量的稿子,也顺便给她带新人。这几年培养得差不多了,这娘们儿要过河拆桥了,因为新人都是刚毕业一两年的学生,薪水要求低。 但是这娘们儿不傻,我的合同是两年一签,还有一年到期,如果辞掉我要赔偿我几个月的工资,她很了解我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所以给我使了个激将法,让我自己走人。 我非常明白她的套路,但是摆脱不了我的个性,第二天老子就提出辞职,老娘们儿连假意挽留的戏码都懒得演了,直接签字。 后面有两个同事也是这么离职的,这女人从我身上找到了灵感,屡试不爽。整天念佛烧香的人不见得都能成佛,佛面蛇心的大有人在。 就这样,老子失业了。 正在琢磨找工作的事儿,突然接到银行的电话,警告我再不还款,就要起诉我。 这事儿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前文说过,我老爹好好的盗墓不干,非要学别人承包工程,地下作业改成了地上作业,在县城承包了几个小的建筑工程,但是工程款成了烂账,几年要不回来。干工程的都知道,绝大部分建筑工程都需要垫资的,垫资的钱都是东拼西凑,后来借了高利贷,十几万的高利贷,两年后变成了二十几万,这些都是他自作主张,瞒着我妈干的好事。我妈得知后哭着跟我说,日子没法过了。我也非常震惊,也被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利贷吓到了,为了不让他们两个分道扬镳,我说我想想办法。老爹知道后,骂老妈一顿,说高利贷的事不用我管,很像个爷们儿。可是,他继续放任高利贷水涨船高,连每月利息都还不上,后来还染上赌瘾,草台班子也不怎么管了,盗墓也不上心了,直接破罐子破摔,我如果不管,雪球越滚越大,最后还得压在我身上,老妈大演苦肉计,我被逼无奈,办了几张信用卡,套现还上二十几万的高利贷,条件是他们必须每月还银行利息。银行每天万分之五的利息,已经比高利贷仁慈多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后来,混蛋老爸又让老妈给我打电话,想重返舞台,但是作为剧团团长副团长,不能俩人骑一辆破摩托去演出吧。 意思是很明显,他们需要一辆车。 我问老妈,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老妈愕然。 半年过去,银行电话通知我,我已经超过三个月没有还款了,还有一个银行超过四个月。 拜老爹老妈所赐,我要官司缠身了。 这时,白晶晶打电话给我,说老阚要见我。 见到老阚,他第一句话就问我,愿不愿意陪他到蒙古国走一趟。 “没兴趣。”我正一脑门儿官司,哪有这个心情。 “你不问我要干什么?” “不就是为一块布嘛。” 老阚一惊,没想到被我一语道破天机,其实,我只是诈他一下罢了。 “兄弟,我没看错人!”老阚很快恢复表情:“不让你白跑一趟,咱俩合作,比你上那个破班强多了!” 显然,白晶晶已经告诉他我辞职的事儿,但是,我就这样答应了他,岂不让他看扁了。 “对不住,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实在没时间。” 老阚一笑:“知道你忙,我也不是非叫你不可,只是机会难得,你写东西应该多见识见识。” 老阚越是这么说,就越说明他非常需要我。 “见识你盗墓?” “老弟,嘴巴不用这么毒吧,我们合作也是各求所需。” 最终,我答应了老阚,因为他开了一个我不能拒绝的价码:30万。 我当时有一种出卖灵魂的感觉,内心也很挣扎,厌恶自己,但是,完成的冲动,债务的压力,我选择了交换。 不过,我提出了我的条件,那块兽皮有什么来头,必须如实告诉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老阚答应,事成之后告诉我,还补充一句:“白晶晶也会一起去。” 这丫头真是探险上瘾了,还是另有所图,不知为什么,我脑海里突然闪回到溶洞恶战巨蛇和她脖子上一道伤口的画面,恐怕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比老阚隐藏的更深也说不定。 我问老阚,是不是找过白晶晶? 老阚一笑:“我调查了,330公交灵异事件的目击者都不在世了,她是唯一还活着的。” “她的死活恐怕不是你关心的吧?” “哈哈哈”老阚大笑,指指我:“什么也瞒不了你,实话实说吧,树棺里咸鱼不见了,我想破大天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你想想,树棺从来没打开过,还有三圈金箍,咸鱼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前几天我突然想到白晶晶说的一句话,她说树棺里的映像很像330公交上的那个小孩,我猛地一下想通了!” “他根本没有被放进树棺?那也不对呀,里面的映像怎么解释?” 老阚得意一笑:“我们犯了一个错误,一直把他当人看了。”看到我不解的表情,他一拍大腿:“他是鬼啊!” “就算是鬼,也得把自己的身体弄出来吧。”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在330公交车上,他们一主两仆正巧回蒙古老家。” 我摇摇头:“有点牵强,据我所知,元朝倒数第二个皇帝元宁宗是个短命小皇帝,在位43天,死的时候不到7岁,和树棺里的小孩年龄相仿。” 老阚来了精神:“后来呢?” “小皇帝死后,他的哥哥继位,也就是元朝最后一位皇帝元顺帝,哥哥当时忙于平叛内乱,还要应付朱元璋等农民起义,我分析他可能匆匆葬了弟弟,几年后徐达攻打京师,元顺帝看到大元朝气数已尽,逃回蒙古草原,相传从成吉思汗开始,历代元朝皇帝死在哪儿,都要回老家安葬,据说就是神秘的起辇谷。元顺帝不想把年幼弟弟一个人的尸骨留落他乡,所以提前让人把弟弟的尸骨运回起辇谷安葬。” “嗯,有道理,所以说我必须叫你一起去嘛。” “为什么你认定那块兽皮就在小皇帝墓里?” 老阚没想到我会有此一问,愣一下。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时候到了我肯定会说的。” 他不说,我也不好勉强。因为要出国,办护照,忙签证等很多事儿要处理,我们分头各自准备。 离开敬老院时,我在南大门口不经意回头,再次看到老阚房间的玻璃窗后,映着一张模糊的脸,正在注视着我,居然是老邹的脸。 052 王排长 晚上回到常营住处(我很不愿意把租住房称之为家),发现手机上qq不停闪烁,居然是“当我不存在”,我大吃一惊! 这货消失快半个月了,又突然出现,就像7号线地铁他第一次出现在我身边一样。 我急忙打开qq,弹出一句话:在吗? 我说: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他:我去贵州调查一些事情。 我:你为什么害我陷入一个命案圈套?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他:小兄弟,我已经知道你去潘家园找人的遭遇,不是我设计的圈套,这中间有误会。 我:什么误会? 他:我让你找的是大老黎,不是什么大老李,兄弟你找错人了。 我:大老黎是谁???? 他:你认识。 我懵了,我认识,潘家园我认识的也只有黎叔了。 我问:文强古玩店的老黎? 他:就是他。 我:我去,你就说老黎不就没事了,说什么大老黎呀!差点把我害死! 他:我们在部队都叫他大老黎,没想到你误会了。再说一遍,我没设计害你,是老阚和大老黎设计的圈套。 我:两个问题:1,他们为什么害我?2,是你让我去找大老黎的,他们怎么会知道?提前给我布置陷阱。 他:自从知道你中了他们的陷阱,我就开始调查,大老黎你知道是谁吗? 我:文强古玩店老板,叶聆风的叔叔,我知道他的身份不会这么简单,他究竟是谁? 他:他不是叶聆风的叔叔,他们是父女关系,都是贵州镇远人。 我惊了,怪不得见到老黎有点眼熟,他就是贵州到北京火车上的地中海老头,记忆碎片中,罗莉家堂屋的相框里一张黑白军人半身照,电光火石闪现在我脑海里。看来叶聆风真的就是罗莉! 我:他就是罗莉的爸爸?!! 他:没错,所以我让你去找大老黎,就找到你失踪的女友了。 我:你还没回答我的两个问题。 他:别着急,你和你朋友春节前去了一趟贵州镇远,对吧? 我:是啊,罗莉让我跟她回家过年,然后发生了什么,我就记不起来了,好像那段记忆被抹掉一样。 他:我调查姓黎的很久了,你能活着回来算你命大,他们确实在养蛊,罗莉本来是把你带回去用来养血蛊的,苗寨的大巫师为什么没杀你和你朋友,我还在调查,但是有一点是真的,大巫师的蛊虫确实厉害,他养的虫子遍布全国各个角落,把所有有用的信息传递给大巫师。 我听得浑身发毛,罗莉怎么会害我,带我去喂虫子? 还有啊,大巫师这么牛逼!以前读《射雕英雄传》,裘千尺冒充铁掌帮帮主裘千仞,广布眼线,出售信息,就觉得很厉害了,大巫师居然用虫子搜集传递情报!这就是活的大数据啊,比马爸爸还高科技哩!!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当我不存在”接着说:我让你去潘家园找大老黎这件事儿就是被虫子传递给了大巫师,大老黎和老阚才把你引到地下停车场,提前杀了住在车库的大老李,嫁祸给你。 我:他们原来是一伙儿的,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当然是为了控制你,你既然能活着从苗寨出来,肯定不是他们大发慈悲,你身上有他们需要利用的东西,他们养蛊是为一件惊天动地的阴谋,我还没查出来他们要干什么。 我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什么虫子传递信息,罗莉要拿我喂虫子养蛊,我觉得有点扯。 不会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忽悠我,另有所图吧? 我说:“即使你说的是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当我不存在”呵呵一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我:此话怎讲? 他:我帮你找回罗莉,你也要替我做一件事情。 我:什么事? 他:明天你去北京西山的斜河涧村,帮我取一样东西。 我:什么东西? 他:你答应去我才能告诉你,因为要冒点风险。 我:上次让我去找大老李,入了别人的坑,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他:在地铁七号线上救你,帮你找回罗莉,本意都是取得你的信任,不成想这次走漏了消息,出了点意外,但是你必须信任我。 我:为什么? 他:一,只有我可以帮忙找回罗莉,二,也只有我可以帮你祛除身上的病毒,你的手臂是不是开始发痒? 我很是吃惊,四周巡视一遍,感觉这家伙此刻就在我身边。 “当我不存在”接着说:你中的不是一般尸毒,福寿岭地下溶洞的巨型蜈蚣身体里,地下河的河水里都有一种亿年病毒,这种病毒混合了尸毒,毒性不是你能想象的,除了我无人能解。 我暗想,这就是说,不管我信与不信都必须帮他,走一趟斜河涧村,万一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我说:好吧,我再信你一次。 他:这就对了,我要你明天晚上去斜河涧村广化寺的后山上,找到一个小坟包,挖开它,把棺材打开,转身就跑,千万不要回头看。 要我半夜去挖坟掘墓?!这太特么吓人了! 我说,你找别人吧,我干不了。 他:你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不然后果很严重! 我在屋里来回踱步,为了罗莉,也为了我自己,豁出去干它一票?福寿岭那么恐怖的事情都经过了,还在乎挖一座坟包! 我说:坟包里埋的是谁?不告诉我死也不去! “当我不存在”犹豫半分钟,打出一个字:我。 053 斜河涧村 我吓得一下跳起来,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上。 我勒个去,搞了半天我在跟一个鬼聊天?!虽说早就感觉这家伙不是凡人,神出鬼没的,没想到居然是鬼! 他问:怕了吗? 我对着电脑屏直点头,不怕才怪! 他说:既然说到这了,我也不用再隐瞒了,血棺事件你应该听说了吧? 我点点头。 他:还记得血棺事件中的王排长吗? 我连忙说:记得。 他:我就是失踪的王排长,告诉你身份,是让你相信我,放心前去斜河涧村,不用害怕,我和你爸都是战友,关系不一般,不会伤害你的。 我豁然开朗,心底的很多疑问似乎一下子有了答案,但是更多的疑问又接踵而至。 我急忙问:你怎么死的?我爸和老阚老黎和你都是战友吗? 王排长说:先不急,明天晚上帮我把事情办了,我会详细告诉你。 我:为什么上面还有一口新棺材? 王排长:当年村民是把我当成流浪汉埋的,小小的坟包时间一长就平了,村民忘记了位置,在我上面又新建了一座坟,我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我听得汗毛倒竖,只好暂时收起无数疑问。 王排长最后叮嘱一遍:必须明天夜里鸡鸣之前打开我的棺材盖,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切记切记! 然后对话结束,聊天记录灰飞烟灭。 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我呆呆坐了半天,才想起来为什么他一再强调必须明天夜里鸡鸣之前? 我一看手机,顿时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明天居然就是农历7月15日! 我擦,鬼节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不去,看来这王排长也不是好惹的,再说为了我自己身上的病毒和找回罗莉,即使鬼门关也要闯一闯了! 我在百度地图上查一下,斜河涧村属于门头沟区,在福寿岭、高井两座消失的地铁站以西方向,同样属于西山区域。 想起福寿岭我还心有余悸,况且这次是我只身一人,心里徒生出一丝悲怆,又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悲壮豪情。 因为行囊里带着撬棍和疯狗军刀,不方便坐地铁,搭乘公交车,换了三次车,下午三点左右来到了丑儿岭村村口,出丑儿岭村,沿着山路走了约2公里便到了斜河涧火车站,确切地说是斜河涧隧道口,斜河涧站是建于1952年的丰沙铁路的一个小站。 斜河涧村口边上有一条窄窄的小河沟,向村里望去,村头的民房建筑倒是有些年头,灰色的砖瓦,标准的老北京建筑,这里属于京西古道,会有零星驴友来这里骑车探险。 据说因为山涧斜南边不远就是永定河,所以叫“斜河涧”。也有一种说法是村子里蝎里虎子(就是壁虎)太多了,所以叫“蝎虎涧”。还有说是站在山上看村子,其状如沟内的一条蜥蜴,所以叫“蝎虎涧”。 我刚要走进村子,村口突然响起一片喧闹之声,有唢呐声和哭声,不一会儿就看见一支出殡队伍慢慢走出村口。 真是晦气,我急忙躲在路边,等他们过去。 二三十号人从我前面的破水泥路走过来,响器班的几个老头坐在最前面的机动三轮车上,以前农村出殡常见的唢呐,铜锣,笙和钹等乐器,吹吹打打,哀乐声中混合着女人的哭声。在三轮车和亲属团队中间是一辆牛车,车上拖着一口黑棺材。 等出殡队伍通过后,我躲着地上零星的纸钱走进村里。 村里很安静,没什么人气,几乎家家关门闭户,偶尔看到的不是老人就是妇女孩子,像大多数山村一样,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 可能因为经常有探险京西古道的城里人进村,村民看见我很淡定,基本无视。 向他们打听广化寺时,村民脸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好像是说城里人是不是吃饱撑的,跑这么远找一个破寺庙干啥? 打听了两个人,终于找到了广化寺,距离村子有一段距离,走到大门前,透过铁栅栏大门,我终于明白村民的眼神,原来广化寺只剩下一个名字而已,寺内庙宇殿堂连个毛也不剩了,只有两排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唯一保留下来的只有门口三棵千年银杏树了,古树参天茂盛,最粗的一棵有点独木成林的意思,怕是五六个人也不能合抱,树身上缠着红布条,可能有村民把它当成了神树。 据说广化寺建于辽代,和西山的大觉寺应该是同一个时期的建筑。 寺庙里只有一个老头,隔着铁栅栏大门问我是干什么的? 我谎称是驴友想借宿一晚,老头看我半天,冷冷地说回去吧,这里不是旅馆。 我急忙掏出一张老人头儿塞给他,说回北京已经不赶趟了,就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走。 老头又看看我,可能感觉我不像坏人,终于打开铁链子大锁,对我说住是可以,就是晚上不要乱转,听到什么声音更不要出门。 这个破败的院子到处枯枝败叶,本来就有点瘆人,经老头儿这么一说,更感觉阴森森的,充满着诡异。 我看到院子后面就是一座山,应该就是王排长说的丑儿山。 “大爷,后面的山可是丑儿山?”我递过去一支烟。 老头儿接烟,我给他点火,然后也给自己点上。 老头点点头,看着我身后的旅行包说:“从北京来的?” 我说,是的,来旅旅游散散心,您在这院子住多少年了? 老头儿说,四五十年总该有了,院子不干净,不要乱走,你跟我来吧。 老头儿把我领到一排房子中间的一扇蓝绿色房门前,砖瓦房,玻璃窗,玻璃还算完好。 我看看其他房子,几乎没有完整的窗户。 老头儿推开门说,你住这屋吧,没事早点睡,别瞎转。 我点点,扫一眼屋里,两间房,外间应该是客厅,但是空荡荡的,只有墙上挂着三四十年前的剧照,里屋一张床,有简单被褥,好在我带了睡袋。 老头儿交代完就走了,我进屋把旅行包放下,收拾一下,简单吃点东西,补充一下水分。然后隔着玻璃窗,看不到老头儿的身影,就悄悄溜出去,观察一下院子,发现后面围墙有个豁口,正巧可以通到后山。 天渐渐黑下来,我回到屋里,给手机定好闹钟,上网查看广化寺周围的环境,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着了。 没想到做了一个梦奇怪的梦,梦见院子里有一口井,井里水面上飘着一张人脸,一下吓醒了。 然后听到屋后有小孩嘤嘤的哭声,奇怪,半夜哪来的小孩哭声,难道这院子里还住着别人?听了好久,哭声也没停下的意思,我正要开门出去,想起老头儿的话,又退回去,刚坐到床上,一个软软的东西滚到脚下。 我吓得一身冷汗,跳到床上,打开手电一看,是一只沙包。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黑暗里传过来:“叔叔,陪我玩丢沙包好吗?” 我心里发毛,搞什么鬼呀?我屋里怎么多出来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一双白球鞋踏进我手电光的光圈边沿,只要我手电筒向上一抬,就能看到她。 但是,我紧紧攥着手电筒,手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手上全是汗。 小女孩又往前一步,白色的长筒袜子,一尘不染,白得刺眼。 “叔叔,求您了,把沙包丢过来好不好嘛?”小女孩撒娇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人心疼,我弯腰去捡沙包,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不要捡! 但是我身不由己,还是弯下腰捡起沙包,然后向门口丢去。 这时,吱扭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老头儿打着手电站在门口,斜侧着身体,从小门看着我。 “怎么还没睡?”老头儿说。 我说:“你是不是也听到小孩哭了?还有一个小女孩要跟我玩丢沙包。” 老头儿走进里屋,看看我说:“跟你说过,这院子不干净,你没跟她玩吧?” 我越想越后怕,如果不是老头儿突然开门挡在门口,我真的把沙包扔出去了。 “幸好你及时来了,小孩是怎么回事?”我擦一把脑门儿上的冷汗说。 老头儿咳嗽一声,小声说:“村里夭折的孩子就扔到后山了,几十年来都这样。” 我擦,冷汗接着又下来了。 老头儿拍拍我肩膀:“我寻思你年轻阳气盛,它们不敢来找你,没想到你也没镇住。” “每天晚上都有小孩哭吗?还有玩沙包的那个女孩子?”我仍然心有余悸。 老头儿却笑笑,掏出半包烟,我连忙把我的烟递上去,帮他点着烟,他眯缝着眼,吸一口。 “玩沙包的小女孩有阵子没出来了,哭声但是我隔三差五来捣乱一回,我早就习惯了。” 我又想起刚才的梦,问老头儿,这院子里是不是有口井? 老头儿一愣,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水井里飘着一张脸,是个20多岁的男孩,下巴有颗痣,眉毛是断开的,你们村有没有这个人?” 老头儿吃惊地合不拢嘴巴,老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我们村没、没有,几十年前一个红、红卫兵跟你说的长相一样,淹死在院子里的井里了。” 老头儿的话还没说完,我一下就瘫坐在床上。 054 纸人张 白胡子老头儿警惕看着我,攥着剪刀走过来。 我将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到疯狗军刀,一边勉强挤出笑容。 “大爷,这么巧,这是纸人张家吗?” 白胡子老头儿接着问:“你找他有事儿?”走向我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我暗暗握紧了疯狗军刀。 “我想买一个纸人。”我继续笑着说。 白胡子老头儿停下来,停在我面前两米左右的地方,盯着我。 “我从不卖纸人!”语气很冷淡。 我意识到可能说错话了,手艺人是很看重自己的职业的,用“买”这个字有点不合适,急忙改口。 “对不起,大爷,我要剪一个纸人。” 白胡子老头儿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放下剪刀问:“谁让你来的?” 我心说,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我能告诉你是鬼让我来的吗?别看你支儿舞岔的,说出来还不吓死你。 我只好说,一个朋友,你可能不认识。 白胡子老头儿让我跟他走进西厢房,边走边问:“剪什么样的纸人?” 我说:“六十年代当兵的。” 老头儿突然停下来,我差点儿撞到他身上。 “我还真认识这个人,他终于还是来了!”白胡子老头儿像是在说一个老朋友,一个不欢迎也不好得罪的人。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他怎么会认识王排长? 我说,您真的认识他? 白胡子老头儿没再理我,打开灯,原来这屋就是他的工作室,地上墙上堆满了纸活儿。 我看着花花绿绿的纸人纸马,感觉挺瘆得慌的。 白胡子老头儿转动手中的剪刀,转眼之间就剪出一个纸人来,然后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活脱脱一个潇洒英武的六十年代军人,忍不住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白胡子老头儿收下钱,小声对我说:“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点点头,说心里话,这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啊,没得选择。 老头儿盯着我的眼睛又问:“年轻人,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说,帮王排长一个忙啊,你真的认识他? 白胡子老头儿摇摇头:“原来还是个排长,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怎么认识?” 我装作很无知的问:“什么意思?” 老头儿坐在床上,喝口水,陷入回忆:那天下大雨,他从山上冲下来的,当时就不行了,赤条条的不知哪里人,村里人当成逃荒要饭的了,我看过他的手,虎口有层老茧,肩膀上也有,后背有枪伤,肯定是扛过枪的,我没言语,说了也没用,又不知道老家哪里的,就当流浪汉埋在后山了。 “您老怎么知道他会回来找您?”我问。 白胡子老头儿叹口气说:“没有向上面汇报他的身份,多少年来想起这事儿就觉得对不住他,最近我们村儿淹死一个小孩,埋到后山了,昨天我去看,知道出事了,不知道怎么搞得,把孩子埋到当兵的上面了,你想,当兵的能受得了嘛!” 原来如此,怪不得王排长找我帮忙,还有两个问题,为什么非让我今天来,又为什么烧一个纸人丢在他棺材里? 我说出我的疑问。 白胡子老头儿说,这个王排长不简单,他知道我的手艺,也懂得一些阴阳术。 我被老头儿说懵了,摇摇头说不懂。 白胡子老头儿抓起剪刀,蹭蹭噌三两下剪出一个吹唢呐的纸人来,然后往地上一扔,纸人居然活了,不就是白天在村头看见的吹响器的嘛! 我突然醒悟,难道出殡队伍那帮人都是纸人?! 白胡子老头儿点点头:都是我剪着玩解闷儿的。 我恍然大悟,大声说:“原来王排长想要复活自己!” 白胡子老头儿摇摇头说:“纸人是活不了几个时辰的,以我的功力最多半天,王排长是想要复活他的阴灵,今天是百鬼放风的日子,所以让你来我们村儿。” 这也太诡异了,我听得浑身发毛,阵阵发冷,王排长不告诉我这些,是拍我不来吧。 白胡子老头儿看看我,说时间不早了,你请回吧。 我出门时,老头儿叹口气,自己嘟囔: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偷偷原路潜回广化寺,回到屋里,给手机定好闹钟,上网查看广化寺周围的环境,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没想到做了一个梦奇怪的梦,梦见院子里有一口井,井里水面上飘着一张人脸,一下吓醒了。 然后听到屋后有小孩嘤嘤的哭声,奇怪,半夜哪来的小孩哭声,难道这院子里还住着别人?听了好久,哭声也没停下的意思,我正要开门出去,想起寺庙老头儿的话,又退回去,刚坐到床上,一个软软的东西滚到脚下。 我吓得一身冷汗,跳到床上,打开手电一看,是一只沙包。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黑暗里传过来:“叔叔,陪我玩丢沙包好吗?” 我心里发毛,搞什么鬼呀?我屋里怎么多出来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一双白球鞋踏进我手电光的光圈边沿,只要我手电筒向上一抬,就能看到她。 但是,我紧紧攥着手电筒,手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手上全是汗。 小女孩又往前一步,白色的长筒袜子,一尘不染,白得刺眼。 “叔叔,求您了,把沙包丢过来好不好嘛?”小女孩撒娇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人心疼,我弯腰去捡沙包,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不要捡! 但是我身不由己,还是弯下腰捡起沙包,然后向门口丢去。 这时,吱扭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老头儿打着手电站在门口,斜侧着身体,从小门看着我。 “怎么还没睡?”老头儿说。 我说:“你是不是也听到小孩哭了?还有一个小女孩要跟我玩丢沙包。” 老头儿走进里屋,看看我说:“跟你说过,这院子不干净,你没跟她玩吧?” 我越想越后怕,如果不是老头儿突然开门挡在门口,我真的把沙包扔出去了。 “幸好你及时来了,小孩是怎么回事?”我擦一把脑门儿上的冷汗说。 老头儿咳嗽一声,小声说:“村里夭折的孩子都扔到后山了,都几十年了。” 我擦,冷汗又下来了。 老头儿拍拍我肩膀:“我寻思你年轻阳气盛,它们不敢来烦你呢。” 我又想起刚才的梦,问老头儿,这院子里是不是有口井? 老头儿一愣,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你们村有没有一个20多岁的男孩,下巴有颗痣,眉毛是断开的?” 老头儿吃惊地合不拢嘴巴,老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我们村没、没有,几十年前一个红、红卫兵跟你说的长相一样,就淹死在院子的井里了。” 听完老头儿的话,我一下瘫坐在床上。 055 水井里的脸 原来广化寺保存的还是比较完整的,大殿、偏殿和里面的神像一应俱全,还有一师两徒三个和尚。 有一天冲进来一帮红卫兵,男男女女二十几个,高喊口号:横扫一切牛鬼蛇!向旧世界开战!吵吵嚷嚷说要破四旧,老和尚带着徒弟跪地求饶,被打了一顿,赶出寺院。 然后众人喊着口号,打砸了殿里的所有东西,最后只剩下大雄宝殿和偏殿的佛像,特别是偏殿的几尊护法神面目狰狞,让女同学们不敢上前,以陈其迈同学为首的革命小将们,发誓把这些牛鬼蛇神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抡起铁锹斧头,放倒了这些护法,将泥胎砸得粉碎,让女同学看,看看这些护法神有什么可怕的,都是泥巴做的,女将们接着又是一通打砸,然后冲进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的神像高大肃穆,同学们仰望着不知道如何下手。 刚才见识过护法神被灭的一个女生灵光一现,提议用绳子栓住大佛的脖子,给它撂倒。 小队长陈同学连称妙计,自告奋勇爬到大佛身上,将绳子绑在它脖子上。 然后众人喊着号子像拔河一样,几下之后,大佛终于轰然倒下,整个大殿随之颤动,掀起万丈尘土,飞溅的土块碎片击倒了几个小将。 尘土散尽,众人傻眼了,地上竟然散落着一地白骨! 女生们吓得吱哇乱叫,男生也是瑟瑟发抖,不是说好的泥胎嘛,哪来的这么多白骨? 陈其迈从角落里揪出一个没跑的小和尚,问他怎么回事? 小和尚结结巴巴交待,白骨是寺庙里历代得道高僧的尸骨,他们圆寂后被安放在佛像内,接受后人的膜拜。 陈其迈和众小将一听,怒发冲冠,将神像和白骨砸个稀巴烂。 这时,院子里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大喊:出事儿了,大家快出来看看,水井里有东西! 陈其迈率人跑到井口趴下一看,水面居然在咕噜咕噜翻着水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细心的女生说,是不是我们的人掉进去了? 立马清点人数,包括几个受伤的,人员一个不少。 那井水下面是什么东西?!再找小和尚,早就跑得没影了。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人小声喊:“快看,井里冒出来一张人脸!” 大家趴在井边向下张望,果然是一张男人的脸,30岁左右,还瞪着眼睛。 同时大家还闻到一股说不出的香味,但是,仔细闻闻,不对,是一种怪怪的臭味。 有人说,井里是不是鬼呀?! 几个女生吓得退到一边。 陈其迈站在井口边上怒斥:“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我们都是唯物论者,去找根绳子,我要下去证明给大家看!” 话音刚落,只见他右脚一滑,失去平衡,大叫一声跌进井里。 他条件反射伸开双臂,抓到石头井台,其他男生快速抓住他的胳膊,要把他拉上来,但是他们突然感觉到陈其迈千斤重,根本拽不上来,反而在一点点下坠。 陈其迈感觉到像是有一群人在使劲儿向下拉他,这股力量很邪乎,他害怕了,哭着大声喊:“不要拉我,快,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抓住他的男生们有点糊涂了,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让他坠下去。 井底突然腾起一串水花,然后一道奇大无比的力量,男生们感觉猛的向下一沉,大惊失色,急忙脱手,不松手就得一起坠下去。 陈其迈大叫着跌落下去,然后扑通一声,他的叫声被井水淹没了。 后来村民帮忙把陈其迈打捞上来,早就淹死了。 老头儿说,死的那个姓陈的,就是下巴有颗痣,断眉,出事儿后,这口井就封上了,没想到让你给梦见了,真是奇了怪了! 我说,他死得不甘心,到梦里吓我。 老头儿指指后山方向,说他就埋在后山上,既然给你托梦了,明天回北京前给他烧点纸钱吧。 我点点头。 老头儿还没走的意思,我看看手机,已经快11点了,再不去后山就错过时间了。 老头儿叹口气,说姓陈的红卫兵也是命里该着,村民说是神灵的惩罚,有人说是十年前的水鬼把他勾走了,然后又唠起这寺庙的事儿,说广化寺先后做过养老院、养鸡场、干部培训班、党校啥的,都是老黄历。 可能平日里就他一个人,没谁陪他唠嗑,这下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我假装困得直打哈欠,老头儿发现才意识到话多了,起身回去了。 老头儿一走,我就换好登山的户外服,背起旅行包,带上纸人,偷偷溜出去,从后院墙的豁口翻出去,然后打开手电,向后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穿过一大片个柿子园,半小时后,我爬上了丑儿岭,然后寻找王排长说的一块大石头,找了半天,终于找到。 果然在大石头侧面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座新坟。 一转身,手电光里又出现一座坟头,上面长满了荒草,想起老头儿的话,既然托梦给我,应该祭拜一下,烧点纸钱的,但是来不及准备,只好对着姓陈的坟默念几句。 然后再次来到新坟面前,虽然据说死者是个孩子,但死者为大,毕竟要动人家的坟,又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 我毕恭毕敬跪在坟头前,默默祷告:“小兄弟,对不起了,今天怕是要打扰您的清净了,请多多恕罪,放心,我还原封不动的给您请回去,改天我回来给您多多地送些纸钱,得罪了。” 念叨完,我一看时间,还有一刻多钟时间就12点了,不能再耽搁了,从背包里取出工兵铲,开始刨坟。 很快就触碰到棺材,我放慢了速度,慢慢把土清理出来,还好,小孩的棺材不是很大,用料也薄,所以不算特别重,我先将小棺材一头挪出坑,然后使劲用肩膀推另一头,终于把上面的棺材弄出来,打开了下面王排长墓坑的通道。 上面这层土很薄,两三铲子就碰到棺木了,把这层土清理出去,露出了棺材盖。 几十年的时间,棺木已经腐烂的很严重了,幸好是埋在阳坡一面,比较干燥,不然早就腐烂成一堆碎木渣了。 我顾不上太多,气喘吁吁地取来撬棍,没怎么太费力就撬开了王排长的棺木盖,然后取出纸人,用打火机点着,扔进了棺材,然后把棺材盖恢复原位。 王排长交代的事儿算是妥了,我松一口气,看看时间,差一分钟12点。 剩下的工作就简单了,只要把小孩的小棺材另外挖坑埋了,就圆满结束了。 当我爬出来,扫一眼小孩的棺材时,倒吸一口凉气,天哪,他的棺材盖怎么是打开的?! 我咬着牙,壮胆走到小孩的棺材前,手电向里面一照,浑身冰冰凉。 老天爷,小棺材里的尸身去哪儿了?! 056 丑儿岭 我向四周寻找,突然发现旁边红卫兵陈其迈的坟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我脑袋嗡地一下,一股凉气从尾椎骨一直贯穿到头顶,管不了那么多了,逃命要紧,我撒腿就往山下跑。 跑出去十几步,感觉不对劲,一阵唰唰的脚步声紧紧跟在身后,我更加恐慌,头皮发炸,四肢僵硬,难道有东西在跟着我?还是我高度紧张产生的幻听? 我不敢回头,记得王排长一再叮嘱,把纸人儿扔进棺材后就跑,千万不要回头,但是身后的脚步声是那么清晰真切,甚至还有喘息声。 妈蛋,难道还有会气喘吁吁的鬼吗? 我心一横,要看看到底跟着我的是什么东西!想到这里,我猛然回头,同时抽出腰间的疯狗军刀。 这一回头不要紧,差点没把我气死,居然是纸人张!! 纸人张跑得正欢,收不住脚步,差点撞到我的疯狗军刀上,吓得叫了一声我的娘啊! 我大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纸人张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说:“我想看看你搞什么名堂,没想到……” 我余怒未消,说你想吓死我啊?那小孩和红卫兵是不是你搞的鬼? 纸人张惊恐地瞪大眼睛,喊道不是你搞得吗? 不是看他年纪大了,我真想一脚踹过去,什么时候还跟我开这种玩笑!但是看他的表情,好像比我还吃惊,不像是开玩笑,他也不像会开玩笑的人。 这时,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王排长的棺材盖一点点立起来,然后突然飞出去,随即一个黑影从坟墓里爬出来。 这一幕彻底把我吓尿了,我的妈呀,几十年的死尸真的复活了!!! 纸人张看到我石化的表情,回过头去,只看一眼,就大喊一声:“快跑!” 我猛然醒过神儿来,和纸人张一前一后向山下狂奔,连滚带爬的一路逃命,手电筒早就不知道摔到哪去了。 跑到山下,回头看看,并没有什么东西跟过来,我和纸人张扶着树大口喘气,我忍不住一阵狂吐,几乎要把心脏吐出来了。 稍微平息下来,才感觉到浑身几乎都被汗水湿透了。 “刚才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是人还是鬼?”我抹一把汗问纸人张。 纸人张这老头儿不简单,六十多岁了居然这么好的体能,他皱着眉头说,那个当兵的让你找我剪纸人儿,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我知道光靠烧一个纸人儿是不能让他复活的,就是复活也出不了棺材,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他的话我似懂非懂。 纸人儿张说,当年从永定河捞上来这个当兵的后,河里每年都会淹死个把人,河里淹死人很正常,以前也死过人,但是这些人死得很蹊跷,光死年轻小伙子,不死女人,请了广化寺的得道高僧,说是这个当兵的在找替死鬼,就在他的棺材四角打了四根桃木钉,贴了神符,把他永远镇在里面。这个桃木钉一般人是打不开的,没想到啊,你办到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法力,当兵的怎么找到的你。 我摇摇头说,我也搞不清楚。 纸人儿张两眼空空地说,都是命吧。 我问:“小孩和红卫兵又是怎么回事?” 他摆摆手说,这个真跟我没关系,我刚到那个地方就看见你向山下跑,知道出事了,才跟在你后面跑,他们两个怎么了,我还想问你哩? 我摇摇头,想起刚才的画面还是胆战心惊,我说你没看到,小孩的棺材被打开了,里面的尸体不见了,红卫兵的坟也被扒开了,不知道是他自己搞的还是什么人干的。 纸人儿张点点头,指指不远处的广化寺说,这个恐怕要问问老秦头啦。我问,这个跟他有什么关系? 纸人儿张神秘一笑,说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就带我走向广化寺。 我们从后院墙的豁口翻进院子,悄悄接近老秦头所在的那排房子,远远地看过去,他屋里居然亮着灯。 我和纸人儿张对视一眼,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走到窗下。老式的玻璃窗,里面拉着窗帘,但是留下一条缝隙,我和纸人儿张悄悄靠近玻璃窗,透过窗帘缝隙向里窥视。灯光下,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男人,看样子50岁左右,半白的短寸,手里夹着烟,在对旁边的什么人说话。 隐约听见短寸男人说:“男方家肯定满意,这么新鲜的哪找去,价格你一定咬紧了,低了两万免谈。” 看来他们是在谈生意,我扭头看看纸人儿张,纸人儿张用下巴示意,往床上看。 我伸脖子往右看,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花裙子,白色长筒袜,脚上一只红鞋子,另一只脚没有穿鞋子。 天哪,竟然就是我梦里找鞋子的小女孩!!! 我惊得几乎要叫出声来,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动静,扭过头来,我和纸人儿张急忙蹲在窗户下。几秒钟后,里面的人继续交谈起来,我和纸人儿张松一口气。 这时,我发现,月光下,一个人影正投射在我身边的地面上,浑身一个激灵,我擦,背后站着什么东西?!! 纸人儿张也察觉到了危险,我俩几乎同时跳起来转过身去,我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疯狗军刀,纸人儿张也亮出一把剪刀。 站在我们对面的居然是老秦头!! 老秦头手里攥着一根捅炉子用的铁钩子,满脸敌意地看着我们。 “都看见什么了?”他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截了当的问:“你们在干什么?” 纸人儿张脸上掠过一丝惊慌之后,很快平静下来,尬尴一笑,说:“老秦头,不要误会,我们也是不小心撞见的,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聊,不耽误你们谈生意。” 老秦头脸上放松了警惕,也笑笑说:“我当是谁,搞了半天是你纸人儿张啊,没事儿,进屋喝两杯。” 纸人儿张一抱拳:“谢谢啦,改天吧,不影响你们了。” 说着一拉我的袖子,我马上会意,收起疯狗军刀,跟他走了。 “小伙子,没事别瞎溜达,大半夜的外面什么都有。”老秦头在后面高声对我说。 我头也没回,小声对纸人儿张说,没想到这老头这么诡秘,原来找鞋子的小女孩真的存在,他们在谈什么生意? 纸人儿张用余光看看身后,我这才发现,他鬓角已经挂着汗珠,看来他还是很忌惮老秦头的。 纸人儿张发现老秦头还站在原地,放松下来,小声对我说:“那个小女孩是个死人,知道吗?” 我心里一惊,虽然隐约感觉到这个女孩有问题,但是听说她是个死人,还是感觉毛骨悚然。 纸人儿张接着说:“听说过阴婚吗?” 我点点头,在网上曾经了解过,我说:“他们在谈阴婚的生意?” 纸人儿张说:“屋里的两个人就是阴媒,老秦头是给他们提供信息的,拿点好处费,我跟他平时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今天撞脸儿了。” “山上挖开的墓就是他们干的?” “除了他们还有谁,那个小女孩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棺材里的,前天刚埋进去的,能卖个好价钱,红卫兵几十年了,给钱就卖。” “小女孩怎么死的?为什么老是找鞋子?” 纸人儿张叹口气说:“这孩子可怜,是隔壁村的,和几个小孩在河边玩,淹死的,一只鞋子冲走了,可能很喜欢她的红鞋子吧。” 我狠狠地说:“这帮人丧尽天良,这么小的孩子,我们要不要报警?” 纸人儿张说:“不要找麻烦,再说了,女孩的家人也愿意找阴婚,民间有这种说法,夭折的小孩没有成婚,对孩子转世不好,说不定屋里就有女孩的家人哩。” 我一时无语了。这时已经走到大门口,纸人儿张停下来,对我说,你也别在这住了,去我家吧。 我想想也对,即使不会出什么事儿,明天跟老秦头见面也会很尴尬。对纸人儿张说声那就谢谢了,没想到您老是这么好的人。 纸人儿张笑笑,让我回去拿行李,他在门口等着。 于是回去收拾了一下,背上旅行包刚要出门,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抬头一看,老秦头正站在我面前! 057 不速之客 老秦头儿看我背着旅行包,吃惊地问:“三更半夜的你又要去哪?” 经过刚才的一幕,撞破了他们的阴婚生意,对他没有一点好感,本想不辞而别,既然面对面了,也只好打个招呼。 我说,有点急事,要连夜赶回北京,就不多打扰了。说完从他身边夺门而出。走出很远我还能感觉到他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 远远看到纸人儿张站在大门口,我突然改了主意,真的去他家借宿吗?他那一屋子纸人纸马,我能睡着才怪呢,再说这老头儿同样透着一股邪气,不如真的连夜回北京吧。 主意已定,我对纸人儿张说:“大爷,北京有点急事,我得马上回去。” 纸人儿张说,大半夜的也没车呀。 我说没事儿,我慢慢往回溜达吧,到了大路上看看有没有顺风车。 就这样,我执意离开了斜河涧村,回到常营的住处,已是黎明时分。 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房间,靠在门上喘口气的同时,感觉一个黑影坐在电脑桌前,我吓得一个激灵,急忙顺手打开灯。 我去,一个30多岁的平头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间?”我条件反射地把手伸进裤袋摸到疯狗军刀。 平头男子双手示意不要紧张,嘴上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到底是谁?”我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平头男子做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个字让我看。 是“当我不存在”五个大字。 我被气笑了,特么就坐在我面前,还让我当你不存在,有毛病吧?! 他看到我哭笑不得的表情,又写出两个字:“qq”。 我恍然大悟,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我居然把他的qq名字忘记了。 “王……”我喊出来,是惊讶,也是害怕,他这会儿究竟是人是鬼? 我刚一出口,一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没看见他移动身影,瞬间就到了我面前,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叫喊。 他用口型说:“跟我来。”然后抓住我的手臂,我顿时感觉一股电流一样的能量注入身体,身上的疲惫感瞬间消失,好像早上刚起床一样,满血复活。 到了楼下,他走到一辆suv车前,随意一拉,车门就打开了,一甩头让我上车,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汽车就发动了,很快上了朝阳北路,一路向市区行驶。 路上他一句话不说,我也不敢多问,街边的建筑开始我还熟悉,后来就渐渐模糊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拍醒了,发现汽车停在一家医院模样的院子里,不知道是哪家医院。 平头男子一挥手,让我快点下车,然后带着我快速进入主楼,这时,天还没有放亮,楼内的病人不多。 然后乘坐电梯上了6楼,来到一间手术室门口,他推门就进。我心里打鼓,他要干什么?为什么把我带进手术室?难道是要兑现诺言帮我祛除亿年病毒?!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把手术室的门反锁,然后把我带进一间更衣室,换上工作服,紧着进入消毒间,两人都进行全身消毒,之后进了无菌手术间。 他这才开口说话:“可以说话了。” “你真的是王排长吗?”我快憋死了。 平头男子点点头。 我接着问:“你现在到底是人是鬼?” 王排长略一思索,简单吐出三个字:“都有吧。” 这个答案让我更蒙圈了,这算什么回答? 王排长看到我的不满,难得一笑,说五十多年前我就死了,但是你昨天晚上把我的灵魂注入到了纸人儿身上,借着纸人儿我复活了。 王排长经过这一番解释,我终于更凌乱了。我心说好吧,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妖,今天能把我身上的病毒祛除就行。 我说:“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什么手术?”这次轮到他懵逼了。 “祛除我身上的亿年病毒啊!你答应过的。” 王排长蹙眉:“亿年病毒我帮你祛除不了,不过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今天有更重要的事儿要说。” 我真,难道还有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事情吗?难道鬼就可以说话不算数嘛?都说骗鬼骗鬼的,今天老子居然让鬼骗了,折腾一晚上跑到永远也不可能再去第二次的穷乡僻壤挖坟掘墓,差点回不来,我容易嘛我? 越想越气,我抱怨说:“我觉得没有什么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事儿了!” 王排长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相信我,你身上的病毒我会负责到底的,暂时还没有太大危险,我早就想到办法了,只是要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老上级,高连长。”王排长认真的说道。 在老阚讲的血棺事件中,搜索队带队的就是高连长,他是几个幸存者之一,但是巨型虫王伤到了小腿。 “他还活着?”我问道。 王排长点点头:“他也中了亿年病毒,找到他你就有救了。” 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为刚才说话的口气感到愧疚:“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着急了。” “没事,我们言归正传,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来吗?” “我以为是给我做手术呢,不然勒?” 王排长扫视一下四周说:“这里是无菌室,大巫师的虫子在这里不能生存,所以我们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怕没虫子监听。” 原来拉我到医院是这个用意,不由得对王排长的聪明暗暗点赞。 “血棺事件到底怎么回事?搜索队究竟遭遇了什么?”我提出了积压心头太久的疑问。 王排长叹口气说:“表面上看,当年只是一次普通的井喷事故,但是我和老丁、黄阿满被冲到地下一个巨大的洞穴,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接着,王排长讲述了当年的事情经过: 他们被冲到地下后,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他当时已经不省人事,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半米深的水中醒过来,下面漆黑黑暗,他挎包里有一把手电,居然没有被摔坏,然后打开手电寻找老丁和黄阿满。 没想到首先发现的是一口黑棺材,他正在纳闷,这么深的地下哪来的棺材,这时,从棺材里爬出一个黑影,他第一反应是不是真的有鬼,一号线工程开始后,就不断传出闹鬼的谣言。 黑影二话不说踏着水花就扑过来,这时他告诉自己,袭击他的不是鬼还能是什么?来不及半点犹豫,快速把枪就射,鬼影中了一枪,没有倒下,转身就跑,他接着啪啪又是两枪,鬼影倒在水里,伤了一条腿,试图爬起来,他冲过去一个飞扑,将鬼影摁倒在地上。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紧急的水花声,他扭头一看,另一个黑影扑上来。 058 兽皮地图 王排长抬手就要向身后的黑影射击,黑影大喊一声:“排长,是我!” 原来是老丁,他被王排长的枪声惊醒,爬起来看到王排长在跟一个黑影搏斗,跑过来帮忙。两人合力把血肉模糊的鬼影装进棺材,在相互撕扯中,他从鬼影手里抓到一块布片,怕鬼影再爬出来,两人又把棺材盖上。 就着手电光,他打开布片,看到的是一幅模糊的地图,上面还有远古的文字。 两人这才明白,刚才装进棺材的原来居然是个盗墓贼,这块布片肯定不简单,一定要想办法带出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怪叫声,两人回头一看,排江倒海的地下水又席卷过来。 王排长拉着老丁躲到一根石柱后,抱住石柱拍被卷走。但是水浪的力量太大了,他和老丁被击昏过去。 当他们再次醒来,洪水已经退去,那副棺材也不知道冲到哪去了。 王排长带着老丁寻找出口,没想到地下洞穴那么深,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往里越走越远,后来不幸发生了,他们遭遇了洞底的霸主——巨型蜈蚣。 两人哪见过这种生物,王排长知道在劫难逃,把布片交给老丁,对老丁说:“你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我还有几发子弹,留下来掩护!” 老丁哪能独自逃命,坚决不走。 王排长用枪顶着老丁说:“再不走两个人谁也活不了,我命令,向后转!” 老丁还是不走,哭着大声喊:“排长,要死一起死,我老丁从来没有当过狗熊!” 王排长也哭了,对老丁说:“老丁,我们那么多年出生入死,我知道你不是孬种,可是我们必须让上面的战友知道,底下发生了什么,不能让更多的人送死!你明白吗?” 老丁眼泪汪汪看着王排长。 王排长说:“让我再下最后一道命令。”然后大声喊:“向后转,目标出口,跑步——走!” 老丁向排长行最后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含泪转身,执行排长最后一个口令。 巨型蜈蚣也没见过两条腿的生物,观察一阵,果断发起来攻击。 王排长啪啪啪几枪干掉几只大虫。 虫子吓了一跳,暂缓了进攻。 王排长趁机换上弹夹,虫子不再犹豫,上百只一起涌上来。 王排长一边射击一边数着子弹,最后一发他要留给自己。击毙几只虫子后,面对潮涌而至的巨型虫子,他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这时,恐怖的轰隆隆巨响再次响彻洞底,洪水来的太及时了,王排长如释重负的笑了。 他被洪水瞬间吞噬,从山洞被喷射到山下的永定河时,实际上他已经死了。 后来的事情我已经听纸人儿张讲过了,王排长被当成了淹死的流浪汉,那一天是百年一遇的大暴雨。 我告诉王排长,老丁很不幸,他很可能遭遇到了巨型怪虫,被虫子吃得只剩下半截身体,被后来进洞搜索的敢死队发现,但已经认不出是他了。 王排长难过地点点头:“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还需要最后确认一下。” 我能理解,他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另外黄阿满可能是被大鲶鱼吃掉,变成了大鲶鱼这事儿,我不敢告诉他,太残酷了。 我问他:“你真的认识我爸?他叫何进财。” 王排长点点头,我们不是一个排的,但是我们是同一年的兵,新兵连就在一起,所以很熟。” “他是怎样的一个兵?”我不自信的问。 王排长肯定地说:“你爸是个好兵,绝对的好兵!” 我很纳闷,这么好的兵,怎么现在变得那么混球了呢?这个问题我不好向王排长请教。 “你真的跟老阚和老黎也是战友?” 王排长摇摇头:“和黎广昌是一个连的战友,老阚不是,没听说过这个人,我正在调查他,为什么冒充当年的铁道工程兵。” 看来,老阚的真实身份真的成谜啊,一时半会儿还解不开,我告诉王排长,老阚手上好像有一块布片,正在寻找另一块布片,另外,老黎收到一块兽皮,是我老爸无意中给他的,不知道这几块东西有没有联系? 王排长点点头,说老阚手上的那块就是我交给老丁的那块,我已经调查过了,怎么会到了他手上,还不清楚,老黎那块兽皮和老阚手上的是一块大的兽皮割裂出来的两块,还有第三块,就是老阚寻找的那块。 我问道:“这三块东西是一幅完整的兽皮?” 王排长点点头。 “上面记载了什么东西?让他们不惜代价要得到!” 王排长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说:“这就是我今天带你到这里的原因,我经过初步调查,基本可以确定,这三块东西组成一大块完整的兽皮后,将会是一幅完整的图!” “藏宝图?!”这是我曾经预想过的。 王排长摇摇头:“不光有宝藏,还记录了一些文字,可能涉及到一个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 “我还在调查,还没有消息,很可能跟大巫师那些人有关系,黎广昌和老阚都是他的人。”尽管是在无菌室,王排长说到这里,还是压低了声音,可见他把这件事情看得有多重要。 我想到一个一直都很担心的问题:“你说过罗莉是老黎的女儿,那她也参与了这件事情,是吗?” 王排长点点头说:“是的,不管她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她确实参与了。” 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实在不愿意她卷入这件不知道多严重的事件中来,有机会一定劝劝她。 王排长好像一眼看穿我的心思,摇摇头说:“千万不要跟罗莉提这件事,更不能让她知道我在调查这件事,免得打草惊蛇,放心,她应该是被利用的,陷得不深。” 我点点头,说老阚前几天让我跟他去一趟蒙古国,估计跟最后一块兽皮有关。 “你尽管去,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分头行动,我继续调查大巫师,寻找高连长。”王排长拍拍我的肩膀:“今天就的这里,我会找你的,你先出去自己回去。” 这时,手术室外面响起砸门声。 王排长说:“我引开他们,你趁乱出去!”说完,打开窗户,飞身跳下去,随机楼下一片惊呼…… 059 北境 第二天,15万首付款转到我账户,老阚第一次这么言而有信,我留下两万,剩下的全部还了信用卡。 半仙儿听说我要和老阚去蒙古国,将一口啤酒喷到我脸上,笑得快抽抽了,指着我说:“你有没有脑子?那只老狐狸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我用纸巾擦擦脸:“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你快行了吧,什么不得不去,你他娘的就是陷进去了!越来越没底线了!” “是,我他娘的就是想看看那块破布到底有什么秘密,你不觉得奇怪吗,迷妹和铁拐李去地下溶洞干什么?” “我管他们干什么呢,你早晚死在那个迷妹手里。” “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我,你他娘的早死在白晶晶手上了!” “瞎扯,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对了,这次小晶晶去不去?” 我点点头。 半仙儿腾的一下站起来:“不行,太危险了!有一次还不够?”说着在屋里乱转。然后停在我面前:“老何,你电话给我。” “干什么?” “我给她打电话,不能让她去!” “你喝多了吧,她什么时候听过你的?” 半仙儿有点萎了,坐下来,搓着大腿,然后一口干掉半瓶啤酒,摸一把嘴巴:“算我一个!” “算你一个什么?” “我跟你们一起去啊,我要保护小晶晶!” 我差点被他逗笑了:“你这种为爱情牺牲的勇气可嘉,但是,我不建议你去,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所以,小晶晶才需要我啊!” “她到底哪里好?我就纳了闷了,从第一次见她,你魂儿都没了。” “你不觉得她和刘静完全两个人吗,刘静处处管着我,整天像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嗡,被她吵死了。” “我只送你一个字,贱!” “我要用我的真诚打动她,愿意接受她的任何考验。” “有的女人是永远不会被感动的。” “别废话,赶紧订机票!” …… 事后回忆,我还是低估老阚了,我不知道他和白晶晶说了什么,或者白晶晶有什么企图心,这次北境之行,他老阚最需要同行的其实就是半仙儿,但是,他没有自己出面,借力使力,不着痕迹的达到了目的。如果他自己或者让我说服胆小怕死的半仙儿,肯定会引起我的警觉,半仙儿也不会答应,结果将适得而反。 这个老阚,让人细思恐极,似乎是一团迷雾,越接近越是看不透。 …… 用了半个多月时间,护照和签证都搞定了,机票也已经预订好,就剩下等待老阚看好的出行吉日:农历7月9号。 这段时间,我大量查资料,了解北境的民情,起撵谷的历史传说,制定路线图,随身携带的装备,一些敏感,预计北境难以采购的装备提前办理托运。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启程吉日如期而至。 一行四人乘坐航班飞抵乌兰巴托,这次老阚不再需要轮椅当道具,也许是越来越接近他的目标,走路带风,我们年轻人都是追着他跑。 来到行李托运处取行李时,工作人员翻了半天没有找到我们的行李,这对我们是个不小的打击,里面是我们需要的关键设备,老阚和工作人员吵起来,对方解释可能哪里出了差错,他们需要时间查寻。 半仙儿认为这不是好兆头,坚持要打道回府,老阚怎么可能愿意,当场和半仙儿呛呛起来。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半仙儿提议举手表决,老阚同意。 我明白半仙儿的想法,我肯定是站在他这边的,首先保证了不会输给老阚,然后争取白晶晶。 “晶晶,姐姐,这一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在你家门口,这是在人家地盘上,万一出个啥事连个紧急联系人都没有,再说了,好运气也有用完的时候,这次丢行李就是个警告,后面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咱还是回去吧。” “要走自己走,没人拦着你!” 没想到白晶晶不听他的,首先投出了反对票,不再看半仙儿。 半仙儿愣了几秒,把目光投向我。 “老何,你不会出卖我吧?” 我咽口唾沫,陷入两难境地:如果就此回去,等于行动失败,老阚的酬金肯定泡汤,回去后那一堆烂债还在等着我,闹不好真的吃官司,如果选择留下,等于是对老友的背叛。 我心说,半仙儿对不起了,等以后跟你解释吧。 我投出反对票。 “连你也要出卖我?”半仙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伤心的看着我,眼泪打转:“老何,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你听我解释。” “免了,一切解释都是苍白的浮云!” 说完,半仙儿背着自己行李扭头就走。 我没想到半仙儿的反应这么大,对他伤害这么深,看着他宽宽的背影,再看看老阚和白晶晶。 老阚无动于衷。 白晶晶忍着笑看着我:“还说你俩没奸情!” 我转身追上半仙儿。 “半仙儿,我跟你回去就得他妈坐牢,你知道吗?!” 半仙儿头也不抬,继续走,我的话他已经不相信了。 “我欠了50万,被人告了!”我脱口而出,把债务翻了一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瞎话张口就来,我知道,不夸张点根本不足以打动半仙儿。 半仙儿果然停下来,认真看着我:“你什么时候欠这么多钱?” “是我坑爹的老爸欠的,债务转移到我身上了。” 半仙儿没听明白。 “以后慢慢跟你说,我现在要说的是,我不是要背叛你,是我必须要留下来,拿到老阚给我的酬金!” 半仙儿将信将疑,被我连蒙带骗拉回来。 没有了装备,但是计划不可更改,我们打车到了乌兰巴托市区,住进预定的酒店。 放下行李,到餐厅吃饭,这时窗外已经华灯初上,异国的第一个夜晚降临。 到了餐厅,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她身边坐着的人正是铁拐李。 迷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们住在一起了?! 060 金主现身 我一愣神儿的功夫,就被老阚拉到迷妹的大桌子前。 “就不用我介绍了吧,都是老熟人了。”老阚说着坐下。 迷妹看到我吃惊的表情,站起来,浅浅一笑:“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回到现实:“我手机丢了,没你的号。” 迷妹从桌面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我面前:“加微信吧,> 我扫了迷妹的微信,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我知道大家有疑问,不是有意隐瞒,是为了安全保密,没有提前说明,这次行动有我们在座的各位一起完成。” 我靠近老阚,低声问:“这个铁拐李算干嘛滴?” 老阚低声说:“这次行动就是他爹资助的,包括给你的酬金。” “你他妈早说啊!”我站起来就走。 老阚站起来一把拉住我,对我耳语:“小爷,你成熟点好不好,谁的钱不是花!” 我甩开老阚,执意要走。 老阚把我摁在座位上,低声说:“酬金加一倍!” 我无力再站起来,抬眼看到对面铁拐李不屑的目光,我大喊一声:“服务员!” 不知是服务员没有听懂我的话,还是不愿搭理我,转头看我一眼,没有反应。 我刚要发火,老阚拍拍我的肩,冲服务员一笑,招招手:“美女,点餐。” 服务员走过来,用中文说:“先生,需要什么?” 我刚要训她几句“顾客就是上帝”之类的话,看到迷妹惊讶的表情,稍稍放缓了语气:“来两只烤羊腿。” 这时桌面上气氛有些尴尬,半仙儿哈哈一笑:“还是老何了解我,到了这儿不吃羊腿,就像到了北京不爬长城一样,不是合格的吃货!再加两份羊排吧,喝的有什么?蒙古王怎么样?” 白晶晶一撇嘴:“那是国产酒,大哥。” 半仙儿嘿嘿一笑:“我来一瓶小二吧,没有就来两瓶青岛啤酒。” 然后大家分别点餐。 我看着点餐的迷妹和铁拐李,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北京西山溪石谷,迷妹的生日聚会,原来是这小子安排的,我被灌醉扔在村卫生所也是他的杰作,妈蛋,老子被耍了还蒙在鼓里,今天还要接受他老爹的酬金,真他妈窝囊,我何仙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作了! 可是,他老爹是什么人,为什么资助这次行动?肯定不是他娘的慈善家! 我凑近老阚,把我的疑问说了,就是卖命也要知道买主是谁。 老阚瞥一眼铁拐李,低声说:“他爹我确实没见过,据说是个大房地产商,他相信兽皮上画着藏宝图,所以我们都是给他打工的。” “潘家园文强古玩店的黎老板你该认识吧?”我紧盯着老阚的眼睛。 老阚有些吃惊,快速眨眨眼睛,干咳一声,然后咧嘴一笑:“嗯,嗯,他跟你我一样,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姓黎的跟这女孩什么关系?”我示意下迷妹。 “她是黎老板的女儿,你不知道吗?” 我再次看看铁拐李和迷妹,心想怪不得她俩关系不一般,出双入对,那姓黎的为啥又把女儿介绍给我,还谎称朋友家的女儿?仅仅是讨好我那混蛋老爹? 这时,老阚站起来冲一个人招手。那人看到我们,笑嘻嘻走过来。 来人40多岁,身材瘦小,贼眉鼠眼,留着两撇小胡子,总感觉和什么人特别像,就是想不起来。 老阚拉来人坐在身边的座位上,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们的导游,阿木尔。” 阿木尔冲大家一笑:“各位幸会,大家叫我的中文名字蒋九就好,叫外号也行。” 半仙儿笑了:“什么外号?不会叫翻江鼠吧?” 我靠,我一直在想这家伙像谁,被半仙儿一语点破。 阿木尔咧着嘴角,眯着小眼睛,食指点着半仙儿说:“这位老弟好眼力,能掐会算,国内的朋友都叫我翻江鼠鼠爷。” 大家都笑了,都说像,太像了。 老阚说:“鼠爷眼力也不赖啊,您对面的胖子号称半仙儿呀。” 翻江鼠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端起酒杯:“呦,失敬失敬,来敬您一个,大家一起来吧,初次见面,多多关照。”说着站起来。 大家举杯站起来,我还在愣神,半仙儿拍拍我,我也起身举杯。 一杯酒下肚,半仙儿放下杯子:“鼠爷,您跟五鼠闹东京的蒋平蒋四爷有渊源不?” 翻江鼠一拍桌子:“妈呀,果然神仙,那是我祖上啊!”说着对空中的祖上抱拳拱手。然后端起酒杯,一看是空的,自己满上,又举起来:“仙爷,加深一个!” 两人站起来一口干掉。 坐在铁拐李身边的迷妹偷偷的笑。 老阚摆摆手,让两位坐下,清一下嗓子:“嗯,人到齐了,我说一下明天的安排,上午,翻江鼠带我们去租台车,然后去买装备,吃的喝的还有备用药品都买上,下午出发,今天敞开了吃。” 翻江鼠拍着鸡排一样的胸脯:“没问题,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散场后,半仙儿扶着我回房间,几个人一同进了电梯。 “老何,你他娘的喝这么多干嘛,不花钱的酒,逮着了,是不是?” 白晶晶一撇嘴:“他哪喝的是酒啊!” 半仙儿一愣:“不是酒是什么?” “寂寞,笨蛋!”白晶晶狠狠瞪他一眼,然后瞟着迷妹。 迷妹看着我,蹙眉问道:“你没事吧?” “死不了!”白晶晶冷冷一句。 “我没事,不用管我。”我含混不清的说。 这时,电梯开了,众人走出电梯。 迷妹对半仙儿说:“让他多喝白开水。”然后看我一眼,跟着面无表情的铁拐李走了。 半仙儿要扶我进房间,我说声等等。 站在走廊上看着迷妹的背影,进了自己的房间,铁拐李冲她点一下头,进入隔壁房间。 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挣脱半仙儿走进房间,四仰八叉栽倒自己床上。 半仙儿进来关上门。 “老何,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为情所困吗,不过瘾,咱下去再喝点?” “为了迷妹我得爱护我的肾,你去吧。” “我靠,真不要脸,我的肾还要给晶晶留着用呢!哎呦,老何你的包是不是被人打开过?!”半仙儿一惊一乍的。 我快睡着了,被他惊醒,迷迷糊糊看一眼我的登山包,顿时吓得睡意全无。 061 失窃 我的包里放着现金,尼康d3x单反相机,笔记本电脑,最关键的是,电脑里有我收集的写作素材,素材丢了才是我最心疼的。 现在我的登山包敞着口,绝对不是我出门的样子。 半仙儿骂一声我日,扑向自己的包,也有被动过的痕迹。 我们分头清点自己的物品,东西一样没丢,感觉很奇怪,难道不是遭贼了,不是贼又会是谁? 想到这,我和半仙儿面面相觑,后脊背阵阵发凉,是谁在跟踪我?而且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想了好一阵儿,百思不得其解。 半仙儿说报警吧。 我包里还有一些盗墓用的小工具,半仙儿包里更有罗盘指北针之类的,警察来了说不清,如果再带到局子里做笔录什么的,明天的计划就完全被打乱了。 既然没有丢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惊动警察了。 第二天我把情况和老阚一说,老阚也很纳闷,想不出是什么人干的,多加小心就是了。 吃过早餐,翻江鼠开着他的七座大指挥官来接我们,帮我们搬行李时,趴在他肩头上的一只硕大褐红色蜘蛛吓得我跳起来。 翻江鼠急忙制止我:“嘘,别一惊一乍的,我养的宠物,它喜欢安静。” “我靠,太吓人了,它自己知道是你的宠物吗??”我惊魂未定。 “你傻呀,冷血动物,养一辈子也是六亲不认,连自己的亲爹都吃。”半仙儿凑上来。 白晶晶也跑过来,围着大蜘蛛很感兴趣:“亚马逊食鸟蛛吧?” 翻江鼠乐了:行家呀,妹子!” 白晶晶很得意:“我养过巴西黑丝绒。” 半仙儿和我交流一下眼神,他的意思是说,怪不得白晶晶这么冷血! 我搭翻江鼠的车,就特别小心,那只大蜘蛛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真怕座椅底下还藏着一只。 翻江鼠带我们采购了一些探墓的必用装备,然后铁拐李和迷妹租了一辆越野车,回到酒店,翻江鼠约的两个帮手拎着登山包已经等着了。 两个帮手一个像黑塔,壮得像头熊,一个瘦小枯干,像只灵敏的猴子。 我心头略过一丝不安,知觉告诉我,这两位来者不善。 回客房搬行李时,我对半仙说,翻江鼠和他的帮手我们一点儿都不了解,怎么看都不像善类,我们干的是性命攸关的活儿,和陌生人合作等于把脑袋拴在别人裤腰带上,我们要多长个心眼儿。 半仙儿一撇嘴:“我就恶心你们这些文人,想象力太丰富,看谁都不像好人,我看鼠爷挺好的,很投缘。”这货除了吃上心,硕大的脑袋全是肥油,别的根本不打听,最近还长毛病,跟白晶晶学会撇嘴了。 我踢他一脚:“我什么时候害过你,整天傻呵呵的,能不能走点心啊,我的包很可能就是翻江鼠打开的,不知道他要找什么?” 半仙儿躲开我的飞脚:“不可能!吃饭的时候他一直没离开,再说了,他就是有啥企图心,也要等到干完活儿再动手,为啥还警告你让你收手?” 半仙儿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还是没有打消我对翻江鼠的疑虑。 装好行李,一行七人直接出城。 翻江鼠开着他的jeep大指挥官,前面引路,我和半仙儿白晶晶还有老阚坐他的车。铁拐李和迷妹的车紧随其后,两个帮手搭后车,两车一前一后穿过乌市的街道。 不得不说,北境还很落后,跟我们的西部城市也没法比,难得看见几座像样的建筑,街上不用担心堵车,跑的车,出了乌市,整个人都不好了,柏油路像是不久前被集束炸弹轰炸过,大大小小的坑,总有一个让你赶上,然后我们就跳起来,搞得大家都不敢说话,怕咬着舌头。 但是还是忍不住吐槽,再怎么说,这也是国道啊,也没人管,可能没钱修吧,前阵子还到处借钱呢。这一点讲真,基建狂人甩它半个地球也不夸张,我们老家的村级公路都没有这样千疮百孔的惨状。 出城不久,就是连绵不绝的大草原,一眼能看出去几百里。 半仙儿开玩笑说,他能看到界碑。 白晶晶怼他:“是冥界的吧!” 此话一出,大家一下陷入沉默。 老阚呸呸呸连吐几口吐沫。 “晶晶,这是你主动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真荣幸!”半仙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白晶晶话一出口也知道错了。 “我瞎说的,他们都叫我乌鸦嘴,呸呸呸。” 不祥的预感已经落地发芽,不管再怎么掩饰,都不能阻止它的生长。 特别是跟死人打交道的职业最忌讳这个,老阚阴着脸,再也不说一句话,我猜他心里肯定后悔得要死,为什么让这个二愣子北京妞跟着来呢。 车队一直向东行驶两天,终于离开大路,拐上一条由汽车碾压而成的小路,虽然有些颠婆,但是比柏油路强多了。 这里属于北境的东方省,脚下的草原就是赫赫有名的东方大草原。 人困马乏,一路上大家无语,看着窗外茫茫草原,蓝得晶莹剔透的天空叫人心疼,大朵大朵的云层压得很低,感觉站在车顶就可以触手可及。 左手边能看到像铺着绿色地毯的山峦,更远一些是白雪皑皑的山头,那就是肯特山,北境人叫她“金色圣山”,是成吉思汗的出生地,自从出了乌市不久就一路跟随我们东行。 这么美的景色很震撼人,空寂无人的无限延伸着,恐怕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但是,时间一长,也会审美疲劳,渐渐的,困意上来,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翻江鼠为了调动大家的情绪,也怕自己睡着,尖着嗓子喊:diesandgentlemen,欢迎来到成吉思汗路,在我们左手边的就是著名的景点成吉思汗边墙!就是中国人说的长城!” 大家被他吓一跳。 探出车窗,寻找长城,连块砖头都没有。 半仙儿喊:“鼠爷,你再忽悠我们要求退票了啊!” 翻江鼠说:“怎么是忽悠哪,成吉思汗边墙就在你身边呀,请往左侧的车轱辘看,我们正行驶在边墙的边边儿上。” 我来之前是做过一些功课的,对成吉思汗边墙多少有些了解,也很好奇,把半个身子探出车外。 在车辙的左侧的草地,有一些微微的隆起,向前一直隐隐约约延伸着,跟印象中的长城完全两个概念。 翻江鼠说,这就是著名的“成吉思汗边墙”,要说是谁修的,有说法,最早是契丹人修的防御工事,后来金人接管,又建了一些方形建筑加强防御。请往你们的右手边看,是不是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块方形的草地要矮一些。 大家向右边车窗外看过去。 062 银面具 “窝阔台大家都知道吧,《射雕英雄传》里华筝的哥哥,成吉思汗的三儿子,到了窝阔台当大汗时,这些方形建筑被当成放消息的驿站。” “那跟成吉思汗有什么关系?”半仙儿问。 翻江鼠一笑:“叫我说,应该毛关系没有,北境人把成吉思汗当神一样崇拜,什么大的建筑都喜欢在前面加强成吉思汗的名字。” 白晶晶问,这段长城有多长? “一直向东穿过东方大草原,经过满洲里,进入俄罗斯,你说有多长。” 看着前方蜿蜒在草地下的成吉思汗边墙,想起一句通常用来评论文章的词语: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盯着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边墙,眼皮很快又黏在一起。 大家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下坠,整个天空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连大片大片的云彩也被染成橘红色,形状千姿百态,壮观瑰丽,说不出的奇幻感。 “难得一见的火烧云!”我说。 老阚心情大好,看着车窗外:“早烧不出门,晚烧行千里呀,明天一准儿是个好天气!” “这种天气在这边也不多见,大红大紫,好彩头!”翻江鼠一手开车,一手捋着几根山羊胡子。 白晶晶兴奋的喊:“鼠爷,快停车,快停车,我们要拍照!” 车子停下来,大家下车。 迷妹也从后车下来,我们对接一下眼神,微微一笑,大家都很兴奋,各自拿出手机拍照,我返回车里,取出d3x相机,拍这样的奇观美景正是它的拿手好戏。 白晶晶已经爬到车顶,举着自拍杆,咔咔咔一阵猛拍。 看得翻江鼠直皱眉头,心疼爱车。 半仙儿看我拿出相机,让我给他拍照,我先拍几张桌面照片,他已经站在大指挥官车边,摆好姿势,又指指车顶上的白晶晶:“都拍上啊。” 我帮他拍几张后,他又拍着手掌喊:“大家伙儿,让老何给我们拍一张合影好不好?!” 白晶晶第一个在车顶举手:“我要拍!” “好好好,老少爷们,帅哥美女们,来来来,站在一起。” 我也不想错过和迷妹合影的机会,回到车里又取出三脚架,调试相机,这时半仙儿已经安排大家站好了,半仙儿果然挨着白晶晶。 半仙儿扭头一看,少了铁拐李。 这小子正靠在后车抽烟呢,又尼玛玩清高。 半仙儿喊:“帅哥,拍照啊!” 铁拐李看他一眼,没搭理他。 迷妹说:“他不喜欢照相。” 半仙儿骂了一句:“装什么孙子!来,我们照!” 我调好相机,跑到迷妹身边站好,她看我一眼,甜甜一笑,理一下头发。 这时,“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老阚催促大家上车,趁天黑前再赶一段路,然后宿营。 两辆车重新上路。 这时的大草原被染成了金黄色,极其壮观瑰丽。 因为光线和地面的夹角在逐渐变小,成吉思汗边墙在光影作用下,起伏更加明显。 太阳完全落下之前,我们泊车宿营,撑起帐篷,虽然进入六月中旬,北境草原上还是很凉快的,到夜里只能用寒冷形容了。 大家忙完,却看不到半仙儿的影子,这小子又逃避劳动,肯定躲在哪儿抽烟呢。但是茫茫草原,一览无余,他能躲在哪? 在宿营地不远处,有一堆石头,沿着成吉思汗边墙一路行驶过来,偶尔会看到这样的石头堆,翻江鼠说是契丹人的坟墓,不过基本上十墓九空,里面没什么东西。 我走向石头堆,这小子财迷心窍,说不定自己动手挖墓呢。 果然,石头堆后面有一堆新土,这小子已经钻进墓里了。 我说,半仙儿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胆子真么大了,敢一个人挖墓? 半仙儿在里面没有反应。 我想,这么小的墓,他一个人能挖多深啊,可是我转了一圈又一圈,死活没找到盗洞入口,这家伙从哪儿钻进去的? “半仙儿!”我喊了一嗓子。 半仙儿还是没有回应。 这时,我蓦然发现石头堆有塌陷的痕迹,心头一紧:完了,这小子被埋在里面了! “大家快过来帮忙,半仙儿埋里面啦!”我一边喊,一边清理石头。 老阚、翻江鼠几个人跑过来,一起搬石头。 清理完石头,已经扒出一个土坑,也没看到半仙儿一根毛。 翻江鼠瞪大小眼睛:“你看见他进去了?” 我说:“肯定在里面,接着挖!” 白晶晶拎着一把军工铲跑过来,递到我面前:“用这个,快!” “你是想要他命吧!”我抓过来扔到一边。 正要徒手挖,突然一只手攥着一副恐怖面具从土里伸出来。 众人吓一跳。 定睛一看是半仙儿! 我和翻江鼠的两个帮手赶紧刨土,又挖出几块石头,半仙儿的头终于露出来。 半仙儿扑棱扑棱头,睁开眼睛,看看众人,再看看手中的面具。 “别抢啊,我找到的。” 大家哭笑不得。 我说:“鼠爷,我们回填吧,让他跟他的面具永远在一起!” “别别别,快把我挖出来呀。” “自己挖吧” 众人一哄而散。 “我说过,不要随便动草原上的东西,很危险的!”翻江鼠说完也走了。 “老何,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我头也不回。 “老何,这面具是银的,真的是宝贝嗳,很值钱的!我们再挖一个契丹人的墓,东西归你!” 我突然感觉这个面具很蹊跷,回头把银质面具拿在手上,仔细看看,不管是款式还是上面的纹饰,都不像古代中国人的装备,契丹人更不需要这种东西,他们也没有这种工艺。 “怎么看着向欧洲人的东西。”我自言自语:“说不定是蒙古人的战利品。” 半仙儿一把抢回去:“管它呢,能卖钱就行。” 走向越野车的翻江鼠突然停下来,看着不远处的一堆新土,皱起眉头,回头看着半仙儿:“那个也是你挖的?” 半仙儿摇摇头:“我只是打算挖,还没挖,不管我的事啊。” “清点一下人数?”翻江鼠大喊一声。 我说:“除了没看见铁拐李,其他人都在。” “铁拐李去哪儿啦?” 迷妹说:“他一直在车上。” 翻江鼠喊:“确认一下!” 迷妹打开车门,看一眼说:“在里面睡觉呢。” 翻江鼠眉头拧在一起,随即脸色大变,走向新土堆,我跟在他身后。 “会是什么人?”。 翻江鼠表情紧张:“是人就好了!” 我和翻江鼠一起来到新土堆前,这是一个圆圆的洞口,直径足有两米,但是被翻出来的土并不多,仔细一看,洞口没有经过器械挖掘的痕迹。 显然不是人工所为。 翻江鼠脸色大骇,拉我一把:“快撤!”说着往车边跑,边跑边喊:“快离开这里!” 063 虫洞 大家不明就里,但是看到翻江鼠的表情,知道大事不妙,急忙收拾上车,我把半仙儿拉出来。 气氛不对,他也不敢造次,乖乖地钻进车里,在翻江鼠催促下,两辆车快速离开,可以说是仓皇出逃。 开出很远一段距离,从后视镜观察身后的宿营地方向,什么也没发生,大家感觉虚惊一场,渐渐放松下来。 老阚说:“鼠爷,刚才你发现了什么?” 翻江鼠仍然心有余悸,继续盯着后视镜说:“听说过北境草原有一种虫吗?” 半仙儿笑了:“鼠爷,一只虫子把你吓成这样?!” “你懂个屁!”老阚瞪一眼半仙儿:“鼠爷,你说的可是蒙古死亡蠕虫?” “是的,我在北境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虫子,就是北境人,也没几个见过的,传说见过的人都逃不过一死。” 听翻江鼠一说,我心里一紧,蒙古死亡蠕虫我也看过资料。 这种虫子体长一般一米五到两米,长得像一根硕大的牛肠,通体红色,身体两端有犄角,面目不清,让人分不清头尾。这种恶心的软体生物据说有两大致命武器:喷射毒液和释放电流,被它袭击的人几乎没有生存机会。 我问翻江鼠:“这种东西资料记载一般生活在高原戈壁,怎么会出现在草原?” “这哪有准儿,北境人就有人见到过小的蠕虫,刚才的洞口你也看见了,不是这东西是什么?”翻江鼠一口咬定就是那种恐怖的软体怪物。 老阚一脸严肃地说:“如果真的是死亡蠕虫,从洞口的直径看,绝对是只巨大的虫子!” “所以我才让大家赶紧撤啊。” 行驶了十几分钟,天已经完全黑透,辽阔的草原上,四道光柱穿透夜色,快速移动,又行驶了半个小时,才停车宿营,再也不敢下车搭帐篷,在车里简单吃点东西,在车里憋屈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中午时分,根据手持gps定位仪语音提示,东经109度,北纬48度的精确位置,定位在肯特山下,我们离开“成吉思汗边墙”,直插肯特山。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gps的信号变得闪烁不定,后来直接闪屏,看不到任何信息。 这一意想不到的变化让众人大吃一惊,难道北境对这一地区实施的了电子干扰? 翻江鼠说,应该不会,一是北境不见得有这个能力覆盖整个地区,二是他们认为真正的起辇谷不可能被找到,八百多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试过,但没有一个成功的,所以他们不担心起辇谷的安全。 如果不是北境政-府的屏蔽,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吗? 谁也回答不了。 我们只好停车,这么大的草原,虽然知道目标就在肯特山下,但是没有定位,要找到一个点,仍然可以说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拍拍半仙儿肩膀:“哥们儿,你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 老阚也走过来:“仙爷,给我们秀秀你的本事吧。”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罗盘。 半仙儿连忙把罗盘重新放进老阚的包里:“gps都不灵,罗盘更没什么用了。” “对对对,我真老糊涂了。”老阚嘿嘿一笑。 半仙儿看看远处的山脊:“老何,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看风水就是个人爱好,连半路出家的瓢学都不算,开什么玩笑。” “什么飘雪?这么好的天。”我让半仙儿整懵了。 老阚一笑:“仙爷说的是行话,就是没有师承先生,自学成才。” “风水不是随便看的,特别是阴宅,搞不好带来杀身之祸。”半仙儿一本正经的说。 老阚陪着笑脸:“仙爷多虑了,我们只是断风水,消砂纳水,不做风水,没事的。” “阚爷在倒斗这行业老江湖了,这种探龙定穴的本事应该是雕虫小技了,我半仙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哪敢班门弄斧。” 老阚有点尴尬:“老弟,这方面我真不擅长。” “啰嗦,平时你跟我吹的五把粗六把长的,关键时候叫你亮亮本事,哪那么多废话!”我忍不住怼半仙儿。 半仙儿并不生气:“没礼貌,有这么求人的吗,我这不是在看嘛。”说着摇摇头:“老何,我们这么看,别说我这两把刷子,就是阴阳师老先生也不灵!” “为什么?” “风水师都是实地勘察,沟沟坎坎,山上山下都走遍才敢断风水。”说着掏出手机看看信号:“连网都没有,看个屁!” “你上网干什么?” “上谷狗地图啊,看看山水的走势,我才能定穴!” 我把手机打开,找出收藏的几张肯特山google截图:“我这有,你看看行不。” 半仙儿接过去一看笑了:“行啊老何,想到我前面去了!”说着审视我手机上的图片,看了一会儿,连连摇头。 我说怎么了? 白晶晶直撇嘴。 众人都眼巴巴等着他说下文。 半仙儿沉默了半天,说:“真是一个风水宝地!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是成吉思汗的成就了霸业。” 半仙儿说着,在地图上指给我们看:“你们看,这些山山势威武,气度不凡,背靠群山,前庭开阔,白虎青龙环抱,正穴左右有辅,山前有河流,丛林繁茂,这叫前有照后有靠,正中几案隆起,恰到好处,按照《山经》所述的龙脉走势,你们看这里北出华夏的兑龙龙脉和东奔华夏的震龙龙脉的交尾之地,按照堪舆术的说法,此地属于龙穴,必出天子的风水宝地。” “你是说,传说中的起辇谷,历代元朝皇帝的密葬之地就在这里?”我指着半仙儿所说的龙穴问道。 “除了这里,没有第二个地方。”半仙儿信心满满。 白晶晶喊:“那就走呗,信半仙儿一次。” 我说:“gps都失灵了,不信他也没办法。” “可是,”老阚咂着牙花子:“你这么一指,这就起辇谷,就算真的起辇谷,从哪儿下铲啊,我的仙爷!” 半仙儿一耸肩膀:“那就不知道了,我道行浅,说这么多还是连蒙带……我的意思是用了我所有的功力。” 翻江鼠尖着嗓子喊:“既然来了,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万一呢。” 铁拐李扔下烟头,用脚拧灭:“继续走,我有办法!”说完不理会众人,径直上车,迷妹也跟随他上了后车,然后直奔肯特山下。 064 起辇谷 老阚一摆手,我们前车变后车,也追上去。 又行驶了半个小时,终于赶到肯特山南麓。 铁拐李打开后备箱,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纸箱子,取出一堆零件,一眨眼功夫组装成一架无人飞机。然后从行李箱又取出一个探测仪,固定在无人机腹部,迷妹在越野车引擎盖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启动一个显示很多数据的软件,然后示意一下铁拐李,她准备好了。 铁拐李擎着无人机,打开启动模式,电动马达声轻响起来,然后用力一甩,无人机飞向天空。 明白铁拐李的意图,众人很吃惊,没想到铁拐李用这种方法探测墓穴。 翻江鼠凑近车头,看迷妹笔记本上的数据变化,其实,他什么也看不懂。 “这玩意儿高科技啊,就像给这块地做一遍ct扫描。” 老阚满脸恭维的表情看着铁拐李:“还是年轻人脑洞大,我们当年有这玩意儿,秦始皇的墓早被倒了八遍了!” 铁拐李并不理他,操控着遥控器,按照区域一块一块搜索。 十几分钟后,迷妹的笔记本电脑发出“滴滴”提示音,一个点状区域红色闪烁。 “有了!”迷妹兴奋大喊。 大家都凑过去。 铁拐李收了无人机,迷妹报出位置,铁拐李手持探测仪找到准确位置,插上红色三角旗。 老阚一挥手:“抄家伙,开工了!”说完打开后备箱:“何家兄弟、仙爷,帮一下忙。” 我和半仙儿合力把一包东西取出来,非常有分量,一下扔在地上,打开一看,是洛阳铲和几节铲柄。 翻江鼠的两个帮手也拎着工兵铲赶往铁拐李的标注地点。 老阚把红色三角旗拔掉,开始下铲,搞了几下就停下来:“兄弟们,看到我刚才的动作了吧,按照我的动作,轮流来。” 翻江鼠对一个胖点的帮手说:“坦克,你先来。” 叫坦克的帮手30岁左右,又黑又壮,一看就知道是个蒙古跤手,长的五官棱角分明,腱子肉把运动衫撑得鼓鼓的,真的像坦克一样可以碾压一切。 另一个帮手20多岁,又瘦又小,两只眼睛滴溜乱转,途中听见翻江鼠叫他“马三儿”,比沉默寡言的坦克爱聊天。 坦克两只大手抓住洛阳铲,像摔跤一样蹲下马步,几下就下去半截铲柄,马三儿又给他接上一截铲柄,继续下铲。 草原的土质比较松软,很快就下去两节铲柄。蒙古人的墓按说都不会太深,在下到第三节铲柄时,老阚说,差不多了。 这时,坦克停下来:“好像碰到东西了。” 老阚一喜:“起铲!” 坦克把洛阳铲抽出来,放到地上。 老阚急忙上前,抓起铲头,查看土质,大家也围上来。 半仙儿兴奋地嚷嚷:“跟着阚爷开开眼,长长见识!” 突然,凑到铲头的老阚脸色大变。 众人凑近一看,铲头上的一杯土被染成殷红色,滴滴答答滴着鲜红的血。 “哪来的血?!”众人面面相觑,满脸惊惧。 老阚扔下铲头,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死灰,50面前的血棺事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此时,众人身后草丛的一块地皮渐渐隆起,不,不是一个,而是十几个,像是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洛阳铲上,没人注意身后的变化。 这时,一只巨型蚯蚓一样肉乎乎的东西钻出地面,不过头顶稍稍膨大,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四片萼片状的肉齿包裹着柱头,形成略微凸起圆顶状,看不清五官,通体血红色,体形比汽油桶还要粗上一圈。 巨型软体虫子一只接着一只爬出地面,体长两到三米,它们似乎嗅嗅草原上的新鲜空气,然后向着众人悄悄蠕动爬行过来。 “老阚,地下是什么?”我大声质问。 老阚摇头不语。 半仙儿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是不是挖、挖到他娘的血尸了?铁拐李,你那破、破玩意儿不灵啊!” 听到血尸,众人更加恐惧。 翻江鼠嗅嗅鼻子:“好像不对,好大的一股土腥味!” 这时,一只软体虫子已经爬到半仙儿身后,立起身体,向下俯视着他,打开花萼一样的四片肉齿,随着肉齿的展开,整个头顶原来就是一张圆圆的嘴巴,一圈一圈的牙齿也随之一层层打开,呈现一个大大的黑洞,对准了半仙儿的头顶。 我站在半仙儿对面,抬头看到这一恐怖一幕,大叫一声:“快跑!” 半仙儿从我表情就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没有丝毫犹豫,就地一个懒驴打滚。 与此同时,软体怪虫一口扑下来,扑一个空。 半仙儿滚了几圈,正巧滚到另一只更大虫子面前,他怪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站在我身边的坦克毫无惧色,一个健步,挥手就是一工兵铲,直削软体怪虫的脑袋。 怪虫一下扑空,让半仙儿逃掉,本来就心里搓火,眼看有人袭击自己,恼羞成怒,一缩脖子,躲过坦克的工兵铲,顺势抬起身体,张开油桶般的大嘴,露出两圈齿轮一样尖锐的牙齿,扑向坦克。 坦克真是一把摔跤好手,扎稳马步,眼瞅着怪虫扑向自己,看那架势,如果怪虫身上穿着摔跤服,他将等待对方靠近,抓住对方的坎肩来一个过肩摔。 问题是,怪虫一丝不挂,光溜溜,根本没有他下手的地方。 坦克当然明白这一点,等到怪虫恐怖的大嘴即将扑到他的面门,可以看到怪虫嘴里的舌头即将弹射而出时,他一个垫步拧身,转到怪虫一侧,挥手一铲劈下,这一铲下去,怪虫必定断为两截。 软体怪虫俯冲而下的势道用老,来不及回收,眼看这一铲是吃定了,但是令人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软体虫毕竟是软体虫,只见它尾巴一甩,将两百斤的坦克抽翻在地。 坦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躺在地上,而还没等他爬起来,怪虫已经收回身体,再次俯冲下来。 这次,轮到坦克被逼入死境。 他只有就地一滚,一跃而起,这一连串动作已经足见他的摔跤技巧非常了得。 但是,怪虫似乎不准备给他任何机会,一扑落空,紧接着一仰头,一个准备动作,猛然探出前身,张开大嘴,一股绿色液体喷射而出,直扑坦克面门。 坦克似乎知道这些液体的厉害,脸色大变,因为速度极快,他已经躲无可躲,只得随手用工兵铲罩住面门,一滩绿色粘液射在工兵铲上,他的胸口也被喷溅不少粘液。 接下来,令人匪夷所思的恐怖一幕发生了。 065 蒙古死亡蠕虫 喷溅到坦克胸口的粘液迅速腐蚀了他的运动衫,直入肌肤,像火冒着青烟。 坦克疼得挥舞着工兵铲,大声吼叫。 瞬间他胸口的肌肉被腐蚀熔化成一个碗大的洞口,穿过他胸口的血洞,我可以看见对面吓傻的半仙儿的脸。 坦克扑倒在地,面目狰狞,双手抓扯自己的胸口,扯下一块一块的肉来。 他扔在草地上的工兵铲也腾起青烟,精钢锻造的铲头居然瞬间被腐蚀得只剩下铲心。 “鼠爷,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坦克瞪着血红的眼珠看着翻江鼠,拼尽全力喊道。 翻江鼠略一犹豫,一步跨到坦克面前,手起铲落,一铲结果了坦克性命。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完全忘了身边的致命危险。 “何大哥,小心你后面!”迷妹指着我身后。 我来不及回头,反身就是一工兵铲,只见一股腥臭的血液喷洒过来,一只虫子断为两截。 我抹一把脸上的血,以为自己中了腐蚀性的毒液,心说这次死定了。透过血糊糊的视线,我看到一只怪虫爬到迷妹身后,张开大嘴,我挥舞着工兵铲刚要飞身扑上去,只见铁拐李一拧身,一掌插入迷妹身后的虫子身体,回手一带,一把拽出肠子肚子。 迷妹吓得惊声尖叫。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已经被这些虫子包围了。 翻江鼠惊叫:“死亡蠕虫,大家快跑!” 众人不等他说完,早就分头逃命。 老阚抓着洛阳铲,一铲子插进扑向他的蠕虫嘴里,头也不回逃窜。 翻江鼠边跑边喊:“快上车,离开这里!” 众人分别钻进车里,半仙儿为了掩护白晶晶,赶到车旁,马三儿已经发动汽车奔逃。 半仙儿拉着白晶晶拼命追赶:“等等我们!狗日的!” 在他们身后,几只死亡蠕虫紧追不舍。 听到半仙儿的骂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才意识到他没在车上,冲马三儿大喊:“停车!快停车!” 马三儿刚刚折损一个兄弟,加上惊恐,完全屏蔽了我的话,继续跟着铁拐李的车狂奔。 后视镜里,半仙儿拉着白晶晶已经被落得越来越远,白晶晶没有了力气,摔倒在地,半仙儿把她拽起来,几只死亡蠕虫围上去。 我一把夺过方向盘,一个急打轮,大指挥官掉头往回冲。 “你疯了,回去也救不了他们!”老阚大喊。 翻江鼠从后面勒住我的脖子:“你没权力让我们一起送死!” 我被勒得脸红脖子粗,喘不过气,但是紧抓方向盘不放手。 这时,马三儿回过神儿来,一个急刹车,几个人差点没飞出去。 我一头撞在前挡风玻璃上,“砰”一声,又反弹回来,顾不得疼痛,顺手从后腰抽出疯狗军刀,左手搂住马三儿的脖子,右手军刀抵在他的颈动脉上,恶狠狠的喊:“回去!不然老子现在就扎死你!” 三人没料到我来这一手,马三儿撇我一眼,乖乖就范,踩油门向半仙儿冲过去。 此时的半仙儿将白晶晶护在身后,手握工兵铲正在和那只杀死坦克的死亡蠕虫对峙。 我对马三儿说:“加油门,冲过去!”说着摁响喇叭。 “嘀嘀嘀” 半仙儿回头一看,明白了我的意图,急忙拉着白晶晶一下扑倒在一旁。 大指挥官冲过去,“砰”的一声闷响,将巨大的蠕虫撞飞,重重落在十几米外的草地上。 汽车停在半仙儿身边,老阚打开后车门:“快上车!” 半仙儿将吓得无法站立的白晶晶抱上车,然后自己挤上来。 这时,几只死亡蠕虫已经赶到,距离车头十几米的距离。 马三儿急忙掉头,刚转过一半车头,最前面的一只蠕虫立起来,从头顶的触角上“嗤嗤”放出一道强烈电流,击中车头,引擎盖冒出一股蓝烟,车子一下失去动力,横在原地。 “怎么回事?!”老阚喊道。 马三儿说:“可能电瓶被击穿了!” 这时黑烟滚滚,紧接着“砰”一声,前引擎盖炸开,电瓶燃烧起来,随即整个引擎盖燃起大火。 几只死亡蠕虫交头接耳,远远围观,可恶的畜生,想看着我们变成烤猪。 这时,我们意识到,我们只有两种选择:被烧死在车里,或者被杀死在车外。 两者的分别是想要一堆黑骨还是一堆白骨。 不管哪种死法都很难看,让人无法接受。 这时,火势渐渐向整个车身蔓延,车内越来越热,众人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泪流满面,估计用不了一分钟,油箱就会被引爆,我们会带着火苗飞上天。 “冲出去,跟它们拼啦!”我咳嗽着大喊:“我数一二三,一起冲!” 半仙儿也喊道:“跟狗日的拼了!” “一,二……” 突然,一声枪响。 围观的一只蠕虫应声倒下。 铁拐李驾车回来了,迷妹站在打开天窗里,在向死亡蠕虫射击。 我大喊一声:“三!”率先冲出去。 半仙儿手持工兵铲,拉着白晶晶紧随其后。 我刚跳下车,最近的一只蠕虫就向我发起攻击,我手握疯狗军刀,面对高我两倍,洞开满嘴獠牙的蠕虫,心里明白,我和它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这时心里反倒沉稳下来,求生欲望战胜了恐惧。 从刚才解救半仙儿时的情景我隐约感觉到,蠕虫不会轻易喷射腐蚀性毒液,那只和他对峙的蠕虫刚刚用毒液杀死坦克,可能已经用尽了储存,需要时间才能生成足够多的毒液,但是也难说,心情不好喷一下,又拿它怎么办。 爱喷不喷,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小爷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就是死也要死得像个男人样。 我手握疯狗军刀,迎着蠕虫扑上去。 双方距离不到十米,蠕虫突然头部后仰。 坏了,这货要喷毒液! 我就地一个翻滚,几乎同时,一股绿色液体喷射而出,糊在我身后的草地上,那片草地瞬间枯萎。 我吓出一身冷汗,来不及犹豫,就势几个翻滚,滚到蠕虫身下,跪姿用力一挥,只听“嗤”一声,蠕虫的腹部被锋利的疯狗豁开一道口子,花花绿绿的东西翻滚出来。 蠕虫疼得一声嘶叫,张开大嘴,直扑下来。 我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一张巨型血红大嘴,布满两圈锋利的獠牙,从天而降,我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半身被蠕虫吞入口中。 066 大禁地 那一刻,我出奇的冷静,知道我何仙芳大限已至。 黑暗中有一个声音恍如隔世:“老何,你他娘的还活着吗?” 是半仙儿的声音。 “你要活着就赶紧滚出来,我他娘的快撑不住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没死,脸上糊满粘液,急忙从蠕虫嘴里钻出来。 只见半仙儿双手撑着蠕虫的嘴巴,在跟庞然大物较劲,眼看支撑不住。 我随手捡起地上的工兵铲,横着塞进蠕虫的嘴巴。 “可以松手了!”我喊道。 半仙儿一松手,蠕虫被撑着嘴巴,扭曲着身体,在草地上疯狂的翻滚。 半仙儿嘿嘿一笑:“老何,你太缺德了,这孙子非饿死不可。” 这时,一声急刹车,铁拐李的车在我们身后180度急转弯,浓烟里,我看到一只蠕虫被车尾甩出去,血肉模糊。 “快上车!”迷妹冲我大喊。 我和半仙儿钻进车里,里面已经塞罐头一样,挤满六个人。 坐在副驾驶的翻江鼠说:“死亡蠕虫被惊醒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迷妹说:“人都到齐了吗?” 迷妹紧紧挨着我,这是我跟她第一次亲密接触,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呼在我脸上,味道很好闻,女孩特有的体香同时沁入心扉。 这是什么时候,我居然心猿意马,暗暗鄙视一下自己。 翻江鼠说:“都到齐了,我们走!” 老阚大喊:“不能走,任务还没完成,谁也不能走!” 半仙儿第一个急了:“我说老头,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哪!要留你自己留下吧!” “任务没有完成,我们的协议全部无效!大家看着办。”老阚话中有话。 翻江鼠不再催促,我也皱起眉头。 车内没有人站在半仙儿一边,他把目光投向我:“老何,你不会为了几个臭钱卖命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这时,又有几只死亡蠕虫从地下钻出来。 铁拐李缓缓说道:“老阚,我们只能另想办法了。” 老阚无奈地说:“既然老弟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了。” “快看,来了一辆车!”白晶晶指着车窗外。 远远的地平线上,两辆火柴盒大小的汽车冲我们行驶过来,分不清是敌是友。 “我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半仙儿催促道。 这时,翻江鼠渐渐看清快速开过来的车辆,车顶装着警灯。 “是警察,快走!” 铁拐李一脚油门,汽车冲出去。 两辆警车从两个方向包抄上来。 “往山里走!”翻江鼠大喊。 铁拐李一脚油门到底,越野车发疯一样直奔肯特山下。 老阚大喊:“鼠爷,被堵到山下,更无路可逃了!” 翻江鼠嘿嘿一笑:“他们不敢上山的,肯特山是蒙古人的圣山,周围都是大禁地,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上山。” 两辆警车似乎明白了我们的意图,加快了速度,我们的车严重超载,渐渐被缩短了距离。 这时,警车上响起喇叭:“stopatonce,checkitout!” 老阚问:“这孙子说的啥?” 迷妹翻译:“马上停车,接受检查!” “停他奶奶的腿,再快点小兄弟!” “已经是最快了。” 警车喇叭再次响起:“thefrontisrestricted,notrespassing!” “又说啥?” 迷妹:“他说,前面是禁区,禁止闯入。” 翻江鼠:“不是禁区还不闯哩,有种就追吧。” 一左一右两辆警车咬得很紧,眼看就要并驾齐驱了,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逼停我们。 众人心里捏了一把汗。 铁拐李突然改走“z”路线,两警车差点追尾,急忙躲避,车速被迫降下来,落在后面。 众人挤在一起本来就不舒服,左右急转弯更是被甩得七荤八素,叫苦连天。 铁拐李反而哈哈大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他把逗耍警车当成了游戏,完全没有顾及后座的感受。 迷妹惊慌之下紧紧和我抱在一起,我一只手死死抓住车顶的抓手。 两辆警车又很快追上来,铁拐李故伎重演。 这次警车有了准备,铁拐李别右边的警车时,左边的警车迅速超越我们,挡在我们前面。 铁拐李急打方向盘,避开前方警车,另一辆警车又围堵上来,铁拐李又巧妙避开,他同时也进入癫狂的游戏状态,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大声挑衅着警察,一边炫耀着他魔鬼般的车技。 一场老鼠戏猫的追逐大战在即将落日的草原上上演。 迷妹抱我抱得更紧了,开始是出于惊恐的条件反射,现在有点不好意思,满脸绯红,但也不敢松手,反而死死抱着我,双手几乎抠进我肉里。 我胸腹部感受着她双峰的挤压,热血沸腾,又神不守舍了。 半仙儿惊叫中看到这一幕,满眼羡慕嫉妒恨,伸手试图把白晶晶抱在怀里,白晶晶百忙中抽了他一耳光,他大叫着将老阚抱在怀里。 突然,车子恢复了直线行驶,我通过后窗发现,两辆警车停了下来。 铁拐李举着拳头,兴奋地大叫一声:“去死吧,臭警察!” 迷妹松开手,低头整理头发和衣服,不敢看我。 我故作轻松的喊:“鼠爷,他们怎么不追了?” 翻江鼠哈哈大笑:“我们到了大禁地了,他们只能干瞪眼!” 果然,警车上的喇叭声又传过来,警告我们不要闯入禁地。 铁拐李像没听见,继续行驶了几分钟,将车停在山下。 众人连滚带爬从车里钻出来。 老阚背靠车后轮坐在草地上,老脸蜡黄:“要了亲命了,幸亏仙爷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非散架不可。” 白晶晶余怒未消:“死半仙儿,你想吃老娘豆腐啊你!” 我和迷妹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赶紧避开对方目光,似乎我们之间有了某种默契,共同守护着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这种感觉有种难以言说的美妙。 “这位姑娘,死亡蠕虫那阵儿,我可看见仙爷不要命地护着你,刚才车上翻江倒海的,碰一下在所难免,您还没完没了了,仙爷是老实人,我鼠爷得替他说句公道话,再说,您豆腐在哪呢?”翻江鼠阴阳怪气的说。 白晶晶看一眼自己的平胸,又气又羞:“你懂个屁,跟我说得着吗你!” 半仙儿赶紧打圆场:“千错万错我的错,大家别伤和气。” 铁拐李冷眼看着警车方向,点上一支烟:“这帮孙子打算耗上了。” 四个警察站在车前,其中一个像是在呼叫总部。 翻江鼠说:“在呼叫支援呢,看来我们得进山躲一躲了,阚爷,还能走不?” 老阚扶着车轮站起来:“趁着天还没黑下来,进山吧。” 翻江鼠喊:“能带的都带上,特别是棉衣,要不然夜里能冻死你,准备进山!” 一行七人,在夕阳余晖里,背着行李装备弃车上山。 067 七星瓢虫 肯特山,北境人又叫不儿罕山,是成吉思汗家族的福地,多次庇佑过他本人及其家族,也是蒙古帝国的起源地,成吉思汗第一次称汗,建立属于自己的牙帐,就是在不儿罕合勒敦山之南,就是传说中的“起辇谷”。《蒙古秘史》记载,他的家族和历代元朝皇帝都密葬在不儿罕山,所以被后人成为“圣山”。 我们钻进山下稀疏的树林,彻底地消失在警方的视线之外。 山坡非常平缓,覆盖着草皮,越往上走,草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月光不错,连手电都不用。回头看山下,又多了两辆警车,开着大灯,远远听见警犬的狂吠声。 “丫不会搜山吧?”半仙儿说。 翻江鼠瞥一眼山下:“不会,他们不敢。” 众人接着爬山,身上的行李装备越来越重,终于气喘吁吁爬上山顶,刚坐下要喘口气,突然山脊背面一阵轰鸣声,一架直升机来着大灯嗡嗡嗡的跃升上来,我们连滚带爬躲到一个巨石后面。 半仙儿的登山包慌乱中落在原地,想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直升机在我们头顶悬停着,众人屏住呼吸。 半仙儿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的包,看不见我的包……”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两分钟后,直升机大灯搜索一边山下,然后盘旋一圈,飞走了。 众人瘫坐在地,太tm悬了! 半仙儿看着翻江鼠:“鼠爷,瞧见了吧,差点撞在枪口上。” 翻江鼠有点尴尬:“这次玩儿真的了,看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撤,咱还得山里走。” “他们不会真搜山吧?”老阚也担心起来。 翻江鼠咂咂嘴:“按理说不会,他们的祖训没人敢违背,人是不敢踏进大禁区一步,但是你也看到了,他们叫来了直升机,所以……” 老阚点点头:“撤!” 半仙儿喊道:“等等,能不能先垫吧垫吧再走,折腾了大半天了,都快饿扁了!” 这时,众人的肚子好像被唤醒一般,咕噜咕噜叫成一片。 “好吧,先吃点东西!10分钟以后集合!”老阚命令。 众人各自打开背包,找水找食物。 迷妹和白晶晶相约去一块石头后面方便。 翻江鼠和马三儿走到另一边,在山梁上指手画脚,好像在争吵,更加印证了我的疑虑。 10分钟后,众人背起行李装备翻过山头,往山区深处行进。 因为担心手电光被直升机发现,途中完全靠月光照亮,既要时刻注意脚下,又要对空中保持警惕。 不知不觉中,翻江鼠带我们进入一段幽深的山谷,光线一下子暗了很多,大家不敢再轻易继续前行。 这时,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砰”一下燃起了一堆篝火,众人大吃一惊:不好,我们中了警方的埋伏! 慌乱之中,又有几堆篝火燃起,几乎将前方照得灯火通明。 乖乖,还是大阵仗! 老阚毕竟老江湖,前景不明就自乱阵脚,在这种陌生的山谷里,谁也跑不掉。他低声喊了一嗓子:“稳住,看清楚再说!” 我们仔细观察,只见几堆篝火,却没有半个人影。 “怎么没人?”半仙儿说。 “藏起来了吧。”我说。 众人瞪大眼睛,试图寻找埋伏的北境警察,然而,因为篝火的亮光,周边反而变得更加黑暗莫测。 众人看了一会儿,对方完全没有动静。 老阚自言自语:“不像是有人埋伏,如果是埋伏的话,我们的后路应该早被截断了。” 翻江鼠小声说:“我说过,他们不敢进入大禁地的。” “那是什么鬼?!”白晶晶问。 “不会是露天宝藏吧!”半仙儿一阵惊喜:“我们要发了呀!”说着就向前走。 “你要干嘛?”我喊他。 半仙儿头也不回:“你们等着,我看看是不是宝藏!” 翻江鼠喊:“危险,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众人跟着半仙儿走向篝火。 刚刚接近最前面的一堆篝火,突然,篝火分解成无数光点,像萤火虫一样飞向黑暗的空中,随之在众人面前飞舞起来,舞动的荧光越聚越多,竟然形成一大片绿莹莹的光幕,映照在众人的脸上,也泛起一层奇妙的光晕。 “哇,萤火虫,太美了!”迷妹仰着脸,满脸憧憬,伸出手。 白晶晶拿出手机,背对着荧光,咔咔咔一通自拍。 “不好!”老阚脸色煞白:“这不是萤火虫!” “不是萤火虫是什么?”我心头一紧。 “磷火!”老阚低声说,好像怕惊动什么。说着转向翻江鼠:“鼠爷,这里什么地方?” 翻江鼠听到“磷火”两个字,也恐惧起来,脸上紫一阵白一阵,嗫嚅着说:“大禁地,我也没来过呀!” 半仙儿感觉到气氛不对,急忙从腰间掏出强光手电。 “不要开……”老阚刚要制止,话没说完,半仙儿啪一声打开了手电。 随着手电打开,呈现在大家面前的竟然是一堆一堆白骨,原来刚才的荧光是聚集在白骨上面,远远看就像一堆篝火。 白晶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堆白骨前,吓得连忙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从地上抓到一个东西,举到眼前一看,居然是一个人头骷髅,尖叫一声,扔出去。 半仙儿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 “快离开这里!”老阚低声喊道。 众人转身,赫然发现身后也是一堆堆白骨。 068 尸瓢 铁拐李上前几步,蹲在地上,捡起一根白骨,打开手电翻来覆去观察,然后从白骨堆里取出一个三角形状的头骨,看一眼,转头对大家说:“是动物骨头。” 铁拐李的一句话提醒了我,肯特山还有一个名字,在汉代被称为狼居胥山。 2000多年前,汉武帝派遣卫青、霍去病爷俩北上,寻找匈奴主力决战,年仅22岁的骠骑将军霍去病率5万骁勇骑兵,在漠北和倒霉的左贤王打了决胜一仗,史称“漠北之战”,大败匈奴,一路追杀到狼居胥山,端了人家老窝不说,还在人家地盘最高的山上封山祭天。要知道,匈奴人也是有信仰的人,好不好,甚至比汉人还虔诚,每年五月都在山上祭天地,拜日月的,现在倒好,主力被人秒了,还在自家地头上搞一个封礼大典。 年轻的骠骑将军就是要震慑匈奴和北方的游牧部族,从精神上阉割他们,我让你丫太岁头上动土,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别以为躲进山旮旯就没事了,这次对匈奴毁灭性打击,成为匈奴多年后分裂的导火索。 秦汉时期的汉人还是很有血性的,每每读起那段历史,总给人一种荡气回肠的豪迈之感。霍去病生在那个时代,是他的幸运。正是因为在这样一个时代,他才可以做到“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用他23年的短暂生命,璀璨了5000年的历史星空,没有几个人可比。 这些都是史实,另外还有传说,狼居胥山是狼族的巢穴,当时看到这个资料,觉得有点扯了,现在,听到铁拐李这么一说,如果他判断没错的话,果真是动物骨头,说不定狼族还真的可以有。至少山区里有几匹野狼,总归是很正常的吧。 我不敢告诉大家,这里有可能是狼族的巢穴,肯定会被当傻叉的,只是对老阚说:“不管是什么,这里都不是个友好的地方,还是赶紧撤吧。” 老阚点点头,低声喊道:“别磨蹭,快撤!” 于是,后队变前队,向原路返回,磷火成群结队居然飞到我们前方,挡住了去路。 走在第一个的马三儿挥手驱赶,我脑海里闪出《鬼吹灯》里的蓝色“火蝠”,紧忙喊了一嗓子:“别碰它!” 但是已经晚了。 马三儿用手一挥,就像划开一道水纹,磷光在他手边荡开,随着他的手势流动。 一只磷火转了两圈落在他的袖子上。 我刚才的一嗓子,提醒了看过《鬼吹灯》的现场粉丝们。 白晶晶看到磷火落在马三儿袖子上,第一个尖叫出来:“啊,要死了要死了!” 半仙儿也大声喊:“离他远点!” 众人一阵骚乱,老阚和翻江鼠不明所以,看看惊恐万状的我们几个,然后走到马三儿身边。 马三儿傻乎乎地看着袖子上的磷火,似乎被晶莹剔透的小东西迷惑了,没有注意几步之外的慌乱。 老阚和翻江鼠也被那只磷火吸引住了。 它居然是一只昆虫,圆形凸起的后背成冷艳的蓝紫色,上面七个黑色原点。它的光源来自腹部和鞘翅下方,光滑的后背和鞘翅透着光,更显得晶莹剔透,鲜艳夺目。 翻江鼠喃喃的说:“这不是磷火。” 老阚点点头:“嗯,七星瓢虫,我们叫它花大姐。” “花大姐”是民间对甲虫的叫法,也有叫“胖小”“臭龟子”的。对人没有攻击性。 “可是,瓢虫是不发光的呀!”翻江鼠看着眼前闪烁着蓝光的冰焰甲虫。 “它们常年集聚在尸骨上,把磷火蹭在身上很正常。”老阚思索着,突然脸色一变:“尸瓢?!” 翻江鼠吓一跳:“什么尸瓢?” 老阚惊慌地说:“我只听师父说过,看见这东西躲远点!” 马三儿一听是尸瓢,吓得瞠目结舌,条件反射用右手去扑打。 “别碰它!”老阚大喊。 几乎同时,那只七星瓢虫已经感觉到了气流的变化,飞起来落在马三儿的右手上,轻轻一点水然后飞走。 马三儿一皱眉头,轻哼一声,似乎被叮咬了一下。 再看自己的右手,从指尖开始,被一层蓝色火焰吞噬,转眼间蔓延到手臂。 马三儿大叫一声:“啊,我的手!”一边叫喊一边甩手。 众人都惊呆了。 再看马三儿的手瞬间冰变,成为晶莹剔透的冰雕。并且随着冰焰的蔓延,整个手臂只听“咔咔咔”地冻结。 “鼠爷救我!”马三儿撕心裂肺的喊道。 翻江鼠顾不上多想,抽出腰里的短刀,一个健步上去,一刀斩断马三儿的右臂。 冰焰说着刀刃一下窜到刀柄,翻江鼠手疾眼快,扔掉短刀,吓出一身冷汗。 马三儿的断臂落在地上,立马摔成冰渣,他顾不上这些,用左手捂着断截面的伤口,血依然从手指缝里喷射出来。 迷妹早已从救生包里取出止血药和绑带:“谁来帮帮忙我,脱掉他的上衣?” 老阚和翻江鼠上去脱掉马三儿上衣,然后一个抱着马三儿,一个摁着他的断臂。 我接过迷妹手里的止血药,喷撒在伤口上,迷妹快速包扎好,打好绷带。 “好了,穿上吧。” 马三儿已经虚脱,一脸冷汗,倒在老阚怀里,两个人帮他穿上衣服。 迷妹又取出两片消炎药,让翻江鼠给马三儿服下。 老阚喊:“来两个年轻的,轮流背着他。” “往哪走?警察可能还在外面等着。”翻江鼠问。 老阚略一思索:“可以从别的方向下山,这地方太邪性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说完,我背起马三儿,老阚脱下外套,走在前面小心翼翼驱赶着尸瓢,翻江鼠打开手电,紧随其后向原路撤退。 半仙儿保护着白晶晶跟随,铁拐李和迷妹殿后,每人手里拿着工兵铲,时刻防范尸瓢的攻击。 几分钟后,尸瓢停止骚扰,退回山谷深处。 众人这才松一口气。 马三儿开始痛苦呻吟,他的手臂被斩断时,可能被冰焰冻结失去了知觉,现在知觉恢复,加上止血药的作用,让他疼痛难忍。 “快放我下来!”马三儿唏嘘不已。 队伍停下来。 翻江鼠用手电照照周围,发现一块巨石,对我说:“让他靠在上面,休息一下。” 我把马三儿放在巨石下,迷妹取出两片止痛药,喂他服下。 大家分头找地方坐下休息。 迷妹刚刚坐下,月光下一只毛茸茸小狗从石头后面的草丛中钻出来,看上去才一个月大小,蹒蹒跚跚走到她脚下,嗅嗅她放在石头上的手。 迷妹吓得“妈呀”一声惊叫,低头看清楚,是只毛绒玩具般的小狗,转惊为喜,伸手抱起小狗。 “哪来的小狗啊,可爱死了!” 小狗居然舔她手指,痒得迷妹咯咯笑。 白晶晶也凑上去。 我心说不好,这种地方哪来的狗,是小狼崽子才对,狼族的巢穴未必只是传说。 我刚要说,铁拐李先开口了:“叶子,快放下,它根本不是狗!” “不是狗是什么?”迷妹和白晶晶一惊,老阚和翻江鼠也警觉起来。 “狼。”铁拐李吐出一个字。 迷妹杏眼一瞪:“骗人!”然后转头问我:“何大哥,真的是狼吗?” 我为难了,看她这么喜欢,真不想扫她的兴,特别是看到铁拐李总是自以为是的耍酷表情我就不爽。 我一笑:“这么小的东西,谁也不好说是狗还是狼,就算是狼,也不能把他掐死吧。” 迷妹点点头:“就是,我就知道何大哥心善。” 话虽这么说,我意识到这里绝不是久留之地,转头对老阚说:“阚爷,该出发了。” 老阚似乎明白我的意思,站起来:“接着赶路吧。”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山顶“呜——呜——”一声嗷叫。 一匹狼站在山顶的巨石上,引颈长啸。 069 野狼谷 没想到,这么快被打脸。 铁拐李自然不会放过怼我的机会,冷冷一笑:“这应该不是狗叫吧?” “啊,你真的是狼的孩子?”迷妹捧起小狼崽子问,然后,恋恋不舍放下:“去找妈妈吧,叫你了。” “叫它还好,恐怕呼叫的是狼群。”铁拐李面无表情的说。 “灭掉手电,赶紧撤!”老阚催促大家。 众人背起行李装备,马三儿精神已经好一些,我架着他,快速撤离。 刚走出十几步,迷妹停下来喊:“小狼还在跟着我们。” 老阚喊,不要管它。 迷妹蹲下对小狼崽子说:“乖,回去找妈妈吧!拜拜。” 小狼崽子并不走,迷妹推它回去又折回来。 这时,如果迷妹抬头看,肯定会当场吓死,在她面前不远处,几只狼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都可能扑过来。 “快跟上。”铁拐李在前面喊。 迷妹冲小狼崽子挥挥手,跟上队伍。 走在最前面的老阚突然停下来,向队伍握拳做一个停的手势。 这时,大家才发现,前面的山谷里闪烁着几只蓝幽幽的光点,不用说,是狼的眼睛,它们已经设好埋伏。 向后看,已经被十几匹狼断了后路。 看来今晚要想离开这个山谷,有点难了。 “抄家伙,何作家保护好伤员,我们杀出去!”老阚大声喊道。 翻江鼠从背包里取出一把ak-47,原来他早有准备,可能并不是对付狼群的。他上好弹夹,打开保险,尖着嗓子喊:“趁现在,快走!” 众人取出工兵铲握在手上,铁拐李左手多了一支美国警用雷明顿改进m870霰弹枪,迷妹手上是一把m9手枪。 翻江鼠手持ak-47前面开路,铁拐李和迷妹断后,半仙儿和白晶晶分别负责前后的照明,我扶着马三走在队伍中间,老阚打手电前后左右瞭望观察。 一行六人成战斗队形向前突围。 前方的几匹狼没有退缩,从巨石后面站到石头上,摆开了攻击阵型。 这时,大家心里明白,这将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恶战,不再感到恐惧,只是紧张和兴奋,紧握武器的手心不知不觉浸出汗来。 我们一步步向前逼近,前方的狼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眼睛变成了黄色,瞳仁血红,露出獠牙。 后面的狼群亦步亦趋,紧紧尾随。 它们并不急于发起进攻,这让我们很纳闷,也让我们更加紧张,临战前的宁静是对双方意志的考验,也是信心的比拼,谁都希望用眼神杀死对手,缴械投降。 “继续前进!”老阚仿佛重回50年前的杀戮战场,他的沉着冷静向我们传递出必胜的信念,现在任何一丁点儿动摇都会让六个人顷刻间变成一堆白骨。 我们又向前迈出三步,突然,山顶传来一声短促的嗷叫,是狼王发出了攻击的口令。 果然,前方的几匹狼像离弦的弓箭一样射向我们。 “开火!”老阚同时大喊一声。 翻江鼠的ak-47“哒哒哒”喷出火舌,一个扇面扫射,因为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点射,两匹狼被凌空射穿,另一匹被爆头,穿过火力面的一只狼三窜两窜已经到了翻江鼠跟前,扑咬他握枪的手臂,翻江鼠根本来不及调转枪口。 老阚飞步上前,一工兵铲削掉那家伙的半个脑袋。 其余的狼停下来,显然被ak-47的威力震撼了,它们意识到低估了人类的反击能力,但也不甘示弱,长嚎几声,向我们展示它们锋利的獠牙。 这时出现短暂的对峙。 老阚抬头看看山梁上的狼王,月光下的狼王披着一层光晕,静静注视着我们,似乎在思索对策。老阚盯着它看了几秒钟,对铁拐李说:“干掉狼王!” 铁拐李说:“太远了,射程达不到。” 老阚说:“和鼠爷换一下枪。”说完把翻江鼠的ak-47换给铁拐李。 铁拐李把枪调到点射位置,然后调整标尺,将枪托抵在左边锁骨处,右手稳住弹夹底部,举枪瞄准狼王。 这小子居然是左撇子。 从铁拐李的持枪动作看,这家伙没少练,作为一个在部队摸爬滚打了三年的老兵来说,我太熟悉各种持枪动作了。 但是以我对枪械的了解,著名的ak-47,枪界永远的大神,胜在它的稳定性和可靠性,精确度并不是它的长项,目测到山顶的距离在200米左右,即使神枪手,也很难做到一枪毙命。 铁拐李眯着眼睛,屏气凝神,在接近目标的过程中轻轻搂下两道火,终于锁定目标,果断搂下最后一道火。 “砰”一声枪响,一条火舌,子弹出膛。 山梁上的狼王似乎预见到危险,但是无法预料危险来得这么快,来不及反应,被击中了左耳,又惊又怒,发出一声长啸,奔下山来。 虽然没有击毙狼王,但是铁拐李的射击能力绝对不在我之下,令我刮目相看。 这时,前方和后面的狼群接到的是同时攻击的死命令,不再畏首畏尾,加上狼王的亲自参战,二十几只狼疯狂地扑上来。 铁拐李大喊一声:“换枪!”和翻江鼠同时把枪扔给对方,从空中接到枪后,三支枪同时吐出火舌。 铁拐李的霰弹枪杀伤力实在太猛了,本身就是近战武器,杀伤面大,一枪出去,就有两三匹狼遭殃。 前面的狼只剩下五六匹,这次它们不再一味的强攻,而是有组织的配合,由一只狼辗转腾挪曲线进攻,吸引注意力,其它的狼左右两翼同时攻击。翻江鼠有点手忙脚乱,一个点射全部落空。 右翼的一匹狼趁他射击中路的伙伴时,几个跳跃就扑上来,咬住翻江鼠持枪的右手。翻江鼠疼得大叫一声。 老阚挥舞工兵铲上去解围,左翼的一匹狼已经扑过来,我把马三儿一把推给半仙儿,顺手抢过工兵铲,反手一铲扫到左翼的狼脸上,因为力道太大,这只狼飞出去,再也没爬起来。 右翼偷袭的狼也被老阚解决掉。 翻江鼠不顾伤口疼痛,一个点射杀死对面佯攻的狼。 这时,狼王从天而降,从背后扑向老阚。 狼王肯定认为这老头是这群人的王,又是年纪最大的,它也懂得擒则先擒王。 老阚刚刚解决了右翼的狼,还没稳住身形,狼王就凌空扑下,来势凶猛。这狼王体型硕大,足有七八十公斤,体型展开比一个成年人身长多了,即使它不用锋利的牙齿,光是这个体重加速度,就够老阚喝一壶的了。 但是,狼王是要老阚的命的,双爪要抓他的后背,撩开大嘴,目标就是老阚的脖子上的大动脉。 老阚已经来不及用右手的工兵铲回防,为了保住颈部动脉,只能前倾上身,顺势把右手手肘塞到狼王洞开的嘴里,同时被扑倒在地。 白晶晶吓得鬼叫摔倒一旁,半仙儿扶着马三儿急忙躲避,翻江鼠和铁拐李迷妹对付各自面前的狼已经应接不暇,根本救不了老阚,回头看的瞬间,已是惊恐万状。 只有我有机会,容不得半点犹豫,我挥手一工兵铲劈下去,直取狼王的腰部。 狼王一看没有秒杀老头,自己可能性命不保,不再恋战,松开老阚的手肘,从我的铲子底下蹭的一下窜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前后的狼群也像接到指令,瞬间退却的无影无踪,徒然留下七八具尸体。 我把老阚扶起来,他看看手肘,肉被撕去一大块,留下深深的牙齿印。后背也有三道血爪印。 迷妹要给他包扎,他摆摆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晚了就走不了啦。” 老阚话音未落,只听黑暗中,传来狼王悠长的呼叫。 “阚爷说的对,狼王在呼叫增援了。”铁拐李一边压子弹一边注视着黑暗处。 我用强光手电照一照前面的山谷,几双狼眼瞳仁在强光下更加恐怖,它们仍在扼守我们的前路。看来,摆明了要死磕到底了。 翻江鼠说:“我们要硬冲出去吗?子弹可不多了。” “我的也不多了,狼群再来一次冲锋肯定顶不住!”铁拐李看着老阚。 现在我们的处境很不妙,弹药有限,加上两个伤员,战斗力严重打折,冲出去没把握,不冲的话,留在原地会死的更惨。 老阚咬咬牙:“怎么都是个死,冲出去几个是几个,比在这里全部喂狼好!” 这时,半仙儿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听到喂狼,更是恐惧,闭目喃喃有词。 “这个时候,念经有屁用,不想喂狼就得跟它们拼了。”我给他鼓劲儿。 “老何,我送给刘静的裙子是不是不该跟她要啊?”半仙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靠,这种时候了,你才良心发现。”我说着,打手电查看左手边的山崖,看看有没有爬上去的可能。 山崖非常陡峭,攀爬的难度很大,但是,对于狼来说,这种山崖也恐怕同样有难度。 不经意间,手电光划过一处黑色阴影,我心头一喜,急忙寻找那块阴影。我擦,果然是个洞口。 “快看,有个洞口!”我激动的喊。 众人把目光集中到山崖上的洞口,距离地面大约有五层楼的高度,爬上去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众人的表情一下子亮了,看到的仿佛不是黑黑的山洞,而是光芒四射的生命通道。 老阚说:“爬上去,等待天亮!” 070 狼居穴 众人收缩队形,翻江鼠和铁拐李持枪掩护,众人走到山崖下,半仙儿把马三儿绑在后背上,用绳子固定好。 我看看老阚的血糊糊的伤口,问用不用我帮他。老阚摆摆手,说一句能行,那一刻,这老伙计还真有几分老兵的风范。 于是我第一个攀爬,前面探路,半仙儿背着马三儿随后,迷妹和白晶晶跟着,老阚殿后。 山崖虽然陡峭,有的地方完全没有坡度,好在凹凸不平,对我来说,尚能应付,对两个女孩,特别是半仙儿来说,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我停下来帮他们,纵然如此,刚爬了十几米,大家已经叫苦不迭。 半仙儿气喘吁吁的喊:“老何,还他娘的不如喂狼呢,那还能躺在地上找个舒服的姿势让狼吃,爬这么老高就是不累死,也得摔死,最后还得喂狼。” “那你现在下去吧,你这二百多斤儿也别糟践了,狼吃饱就不为难我们了。” “要知道有这么一劫,我平时多练练攀岩啊我,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这时,我们听到山崖下一阵枪响,大家一哆嗦,半仙儿差点摔下去。 翻江鼠一边射击一边大声喊:“狼群开始进攻了,你们别他妈唠嗑了,快点爬呀!” 我低头一看,狼王带领着十几匹狼,开始疯狂地扑向翻江鼠和铁拐李。在对面的山梁上,增援的几十匹狼也快速冲下来。 半仙儿只看一眼,吓得直吐舌头,不敢再喊累了,背着马三儿蹭蹭往上拼命爬。 老阚看看山下,狼群这次冲锋好像明显不一样,根本不计较战术了,简直就是自杀式冲锋。 翻江鼠和铁拐李眼看顶不住了。 “快上来!”老阚大喊。 翻江鼠和铁拐李打死冲在最前面的两匹狼,把枪往身后一背,快速向上攀爬。 狼王和剩余的几匹狼冲到山崖下,一只狼跳起来咬住铁拐李的裤腿,差点没把铁拐李拽下去,幸好翻江鼠拉他一把。但是那只狼吊在铁拐李的裤腿上不松口,两人都没有手去拿枪,把铁拐李气得只能甩开腿试图把狼甩掉,但是那只狼咬得死死的不送口,越是用力甩咬得越紧,再这样耗下去,下面的狼也会跳起来扑咬,两个人非喂狼不可。 后面的增援狼群也即将赶到,情况万分危急。 我对旁边的迷妹说:“把你的枪给我。” 迷妹把背后转向我,枪插在她的后腰,我取出枪,看一眼,真是一把好枪,然后指向铁拐李寻找角度,因为我在上,他在下,只有一点点夹角,搞不好会干掉铁拐李,我寻找机会,等他甩开那只狼时,果断开枪。 那只狼应声飞出去。 铁拐李吓一跳,抬头看看我,还拿枪指着他,又惊又怒。 翻江鼠冲我竖起大拇指。 老阚大喊一声:“愣着干嘛,快爬呀!” 两人才意识到,危险依然在屁股后面,手脚并用,快速攀爬上来。 狼王并不打算放过我们,对着群狼一阵呜呜呜狂叫。 狼群攀岩而上,这帮畜生居然像人一样,会叠罗汉,架起人梯,不,是狼梯,而且速度很快,把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其它狼群“哗”一下向两边散开,不知道它们又有什么流氓战术。 我们不敢半点怠慢,使出吃奶的力气加快速度,越来越临近洞口,眼看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这时,四五个狼梯已经接近铁拐李和翻江鼠,一只凶悍的狼跳起来去抓铁拐李,铁拐李那个气,tm又来这一招,被他一脚踹飞,然后腾出一只手向着狼梯就是一枪,如此近距离射杀,整个狼梯瞬间中弹溃散。 几乎同时,从山崖两侧,十几匹狼竟然攀岩着包抄过来,试图阻击我们。 剩下的狼梯也已经逼到铁拐李和翻江鼠身边,翻江鼠和铁拐李居高临下击毙几只,跌落山崖,地上下的狼接着爬上狼梯,大有前仆后继的架势,这种拼命三郎的阵势,实在吓人。 两边的狼群看到无法靠近,几匹狼直接飞扑过来,把自己当成了小日本儿的神龙特工队。 谁也没料到它们采用这种自杀方式,大家措手不及,因为距离太近,不能开枪。一匹狼跳到迷妹后背上,张口就要下嘴。我正好在迷妹身边,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把抓住狼的后脖颈子,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量,直接将一百多斤的狼拎起来顺手扔出去。 迷妹受到惊吓,加上狼的拉扯,双手滑脱,坠下山崖。 我来不及抓住她,急中生智,伸出右腿阻挡她的下滑。 迷妹顺手抱住我的右腿,荡在半空。 这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铁拐李还在下面,来不及施以援手。其他人疲于应付飞来飞去的自杀袭击。 我只好左手死死扣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右腿连同迷妹一点一点抬起,我弯腰下去,终于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上来。 迷妹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对我点点头。 狼群最终没有阻击成功,众人一个不少地爬进山洞,但是,狼群并没有停止进攻,它们还在攀岩而上。 洞口不是很大,我们完全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用再怕狼群的攻击。 这时,白晶晶吓得一声尖叫,指着洞内深处喊:“有狼!这里是狼窝!” 我打开手电照过去,强光下,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注视着我们。 大家一阵慌乱,刚刚放松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 “这里可能真是个狼窝!”老阚喃喃的说,“怪不得狼群拼了命不让我们靠近这个山洞。” 这时,大家才闻见一股强烈的臭味。 手电光内,那双眼睛在向前移动,慢慢向我们走过来。 众人抓起武器准备应战。这时大家明白,如果里面有一支狼群,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今晚就是我们的大显之时。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一点点靠近,我们的心也一点点提到嗓子眼。 除了这双眼睛,还没看到别的狼眼,难道只有一匹狼?真正的狼王? 打怪兽游戏里最后一关出现的,一般都是魔王级别的大-boss,体型巨大,超级难缠。 这样一个就足够我们应付了。 随着那双眼睛走近,我们发现有点不对劲儿,这根本不像体型巨大的终极大-boss该有的出场方式啊,走到跟前,居然是只小狼崽子,就是先前跟着我们的小太狼。 大家松了一口气。 小太郎直接走到迷妹面前,居然还认识她。 迷妹很感动,蹲下来,抱起小太郎:“你还记得我呀?” 小太郎舔舔迷妹的手。 迷妹已经忘记刚才的命悬一线,摇着小太郎说:“你去告诉你家大人,我们没有恶意,不要再追杀我们了。” “它可能是狼王的孩子!”铁拐李冷冷地说,然后不由分说,从迷妹手上抢过小狼崽子,走到洞口,拎着脖子把小狼举起来,对着还在攀岩而上的狼群大喊。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我现在把它还给你们,接好了!” 迷妹大喊:“不要……” 铁拐李不等迷妹说完,松手丢下小狼崽子。 狼群看到小狼崽子坠下,有几只攀岩的狼试图抓住它,都没碰到它。 在小狼崽子快要落地时,狼王跃起,接住了小狼。 迷妹气呼呼地喊:“小狼是无辜的,你拿他出什么气!” 铁拐李嘴角露出恶作剧后的任性微笑,甚至不屑申辩,低头往枪膛压子弹。 狼王接到小狼,又是一阵长啸。 狼群又开始了一波疯狂攻击。 老阚说道:“这些狼要疯了,进去看看有没有出口。”然后转头对铁拐李说:“老弟,你先守着洞口。” 铁拐李一摆头,意思是去吧,这里交给我。 翻江鼠持枪开路,我把m9手枪交给迷妹。 “你拿着吧,比我拿着更有用。”迷妹说。 “你拿着,洞里不知道什么情况,还需要防身。” 迷妹乖乖点点头,接过去。 于是我们六个人,护着伤员,打着手电,向洞内搜索前行。 越往里走,山洞越宽敞,臭烘烘的骚味越是浓郁,更加确定这里就是狼窝,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留守的狼,大家格外小心。 这时,洞口方向传来两声枪响,估计有狼攻到了洞口。 我们加快了速度,搜索了整个狼窝,没有发现留守的狼,只看到地上一堆一堆动物的骨头。 经过刚才的杀戮,两个女孩没有再大惊小怪。 “好像是个死洞,没有别的出口。”半仙儿用手电扫了一圈,失望地说。 这时,老阚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啪一声,火苗攒动。 老阚示意大家都别动。 大家屏住呼吸观察火苗,只见火苗微微的倒向另一个方向。 老阚用手一指:“那边应该有洞口。” 半仙儿用手电再次搜索,众人也把目光投向那个方向,感觉似乎应该有个洞口。 老阚对我说:“何作家,辛苦你跑一趟,把小兄弟儿叫回来。” 我打心眼里不乐意,但是看到迷妹看我的眼神,只好点点头。 迷妹好像担心我和铁拐李干起来,把我叫住:“等一下,何大哥,他还是个小孩子,别跟他计较。” “放心。”我一笑,转头去找铁拐李。 铁拐李还在“砰砰”向山下放枪,我走过去。 突然,他调转枪口对着我。 071 冤家路窄 我停下来,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 我们四目相对,充满敌意。 铁拐李冷笑一下,挑衅地盯着我:“以为是狼呢,我要真的把你当狼干掉,会怎么样?” 我把手电强光打在他脸上,随时注意他手上的动作,同时把手放到疯狗刀柄上。想起迷妹刚才的话,原来是想保护我,她非常了解这孙子。 我冷冷地说:“你可以试一试,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 铁拐李死死盯着我,我握紧刀柄。 “你喜欢叶子?” “没错。” “我现在解决你,岂不是省得以后麻烦。” “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我侧身扎好丁字步,霰弹枪的杀伤面很大,我又在他的有效射程内,完全躲过弹珠不大可能,即使被射中,也要同时把疯狗军刀插在这孙子胸口上。 突然,铁拐李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收回枪:“我想来一次公平的决斗,你的枪法值得接受我的约战!” 我一撇嘴:“小屁孩!”然后转身就走。 “你说什么?”铁拐李跟在后面追问:“你接受了,对吧?” 我头也不回,摆摆手:“随你的大小便!” “这不像一个作家说的话。” “你做的也不是一个成年人做的事。” 我和铁拐李一前一后找到老阚他们,他们正往新洞口搜索前进。 迷妹首先看到我,然后是后面的铁拐李,我看到她脸上表情放松下来,冲我一笑。 山洞越来越窄,狼的气味越来越重,大家更加谨慎。 半仙儿喘着粗气说:“里面才是真正的狼窝,我们退回去还来得及。” “就是地雷阵也得闯一闯,没有退路了。”老阚说。 刚说完,就听身后的山洞有狼呼啸声。 它们已经进洞了,退路完全被堵死。 “大家加快速度!”老阚催促。 众人明白,如果陷入前后被堵的绝境,将更加凶险,只有在后狼组织攻击前,快速找到出口,才有一线生机,想到这些,加快了脚步。 铁拐李断后,边撤边注意后面的动静。 又走了几分钟,走在最前面的翻江鼠手电光一下打在一只体型巨大的狼身上,这只狼站立在山洞尽头的石头上,虎视眈眈盯着我们。 是一只老狼王! 半仙儿吓得一哆嗦,手电掉在地上:“我亲娘,真的有埋伏!” 这时,“砰”一声,铁拐李的枪响了,他大喊:“后面的狼群追上来了!” 老阚喊道:“就一只狼,干掉它!” 翻江鼠举枪要射,突然发现,老狼王的眼珠一动不动。低声喊道:“阚爷,是个标本。” 半仙儿喊:“这是洞的尽头,怎么办!” 老阚喊:“分头找。” 翻江鼠和白晶晶在两侧分别找到一个很小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 迷妹站在中间,看看逼近的狼群,又看着我:“选哪边?” “抛硬币决定吧!”半仙儿喊。 我突然想起一部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如果有两条路让你选择,通常能到达圣城的那条是最难走的。 我喊道:“选难走的一条。” 白晶晶喊:“这边的应该不好走,我进去都勉强。” 老阚看我一眼:“听何作家的!” 众人侧着身子,弯着腰,进入右边的山洞。 老阚最后一个,大喊一声:“小兄弟,快撤!” 铁拐李射出一枪,赶紧跑过来,又折回,爬到石头上,把老狼王标本推下去,拽着标本,钻进山洞后堵在洞口上,没想到这小子心还挺细。 窄窄的山洞确实难走,脚下冷不丁会踢到一块凸起的石头,头顶还有滴滴答答的水滴。有的地方窄得只能爬过去,搞得半仙儿喊着要扒光衣服,吓得迷妹和白晶晶呲哇乱叫。 半仙儿气喘吁吁的说:“不是我要耍流氓,是老何耍我,选最难走的一条,脑子有病!” 迷妹替我辩护:“另一条说不定比这条还难走,只是不知道罢了,人不能同时走两条路。” “这句经典,哲理啊,半仙儿,好好学学。”我不忘调侃半仙儿。 半仙儿不服气:“你两口子一唱一和的,欺负我没文化是吧,晶晶,他们欺负我!” 走在前面的白晶晶哼一声:“去死!” 半仙儿尴尬了。 其实,我和迷妹更尴尬,手电光里,我看到迷妹的脸红得苹果一样。 我说:“有一部电影,叫〈喜马拉雅〉,里面的经典台词就这么说的。” “怎么说?” “如果有两条路让你选择,通往圣城的往往是最难的那一条。” 没想到铁拐李在后面冷不丁说一句:“文人多渣男!” 我知道刚才半仙儿那句调侃我和迷妹的玩笑话让他不舒服了,但是这不代表我能原谅他骂我。 “根据渣能守恒定律,每个阶层,每个年龄段的渣能都是恒定的。”我立马反击。 半仙儿看热闹不嫌事大:“老何,这就是你不对了,咱不能比谁更渣吧。” 白晶晶说一句:“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斗嘴,真服了你们。”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翻江鼠尖着嗓子喊:“卧槽,没路了!” 大家一下傻眼,都不吭声了。 这个位置太尴尬了,老鼠钻竹筒,前后受堵,会死得很憋屈。 “我来看看。” 我不信自己真的会把大家害死,挤到最前面。 前面确实无路可走了,我用手电照遍每个角落。 不安的情绪已经蔓延。 半仙儿第一个喊道:“老何,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你手上,现在终于他娘的歇菜了。” 白晶晶抢白他:“原来你还有一个梦想。” 我突然发现齐眉的高度有一块石头是松动的,用手一推,居然动了一下。我让翻江鼠搭把手一起把石头扒下来,里面竟然是个洞,勉强可以爬过去,用手电照过去,洞不算很长,连接另一个山洞。 翻江鼠喊道:“阚爷,我们有救了,这里通另一个山洞,我先过去探探路。” “小心点。”老阚说。 翻江鼠踩着我的膝盖爬进洞口,几分钟后,从洞口传来翻江鼠的声音:“都过来吧,这边安全。” 于是,我帮着大家一个一个送进洞口。 铁拐李最后一个来到我面前,两人四目相对。 “接受我的挑战了吗?” “幼稚!” “你怕了吗?” “是怕,怕我杀了你。” “懦夫才给自己找理由。” “你走不走?” “你赢了,叶子就是你的,女人我有的是。” 我盯着铁拐李,这句话简直就是对我女神的侮辱,我被激怒了。 “好,时间地点你定!” 铁拐李笑了:“没问题,这才是男人说的话!” 我握紧拳头,真想一拳干花他那张粉白的小脸儿上,转念一想,跟他一般见识,简直拉低了我的情商,遂转头爬进洞口。 铁拐李也跟在后面爬进来。 快爬到头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后面骂骂咧咧,刚才压制的火苗腾地窜起来,这孙子太欠抽了吧! 我回头,看到铁拐李正使劲的挣脱什么,似乎被什么拖住了后腿。 “怎么了?”我问他。 “我没事儿,走你的。”这孙子依然很傲气。 我意识到,他身上的零碎或者户外服的什么带子被身下的石头挂住了,摸出军刀扔给他。 铁拐李看到落在眼前的军刀,很意外,迟疑一下,抓住军刀回身去割身下挂住石头的零碎。 “刀子很快的,别自宫了。”我看着他说。 铁拐李吃力地笑了:“文人的嘴都这么损吗?” “要看对什么人。” 铁拐李终于割断了零碎,把刀子扔给我:“当你的敌人真倒霉。”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山摇地动,洞穴里的石头纷纷落下。 072 夺命天坑 我和铁拐李拼命地爬,刚爬出来,洞穴就被乱石堵死了,差一秒就把铁拐李埋在里面。 这小子吓得脸色苍白,从没见他这么害怕过。 这时地震已经停止,众人满脸恐慌的表情还没褪去。 半仙儿满脸懵逼,看到铁拐李的狼狈样忍不住笑了:“铁拐李,怎么这次吓成这样?不是很屌吗?” 铁拐李要摸枪,被迷妹拦住。 迷妹说:“他有幽闭恐惧症,只是不想让大家知道。” 翻江鼠一伸大拇指:“是条汉子!” “哈哈,佩服佩服,幽闭恐惧症居然干起了倒斗的勾当。”半仙儿就是嘴贱。 老阚不想矛盾激化,看看洞内四周,这个山洞宽敞一些:“鼠爷,往哪边走!” 翻江鼠指指前方:“我看过了,只有这一个出口。” 老阚一挥手:“撤。” 众人收拾疲惫的身躯,接着奔命。 这个山洞好走多了,为了节约用电,关闭所有手电,只打开两只矿灯,但是山洞通向哪里,什么时候是个尽头,谁也不知道。 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走在最前面的翻江鼠尖叫一声,突然消失,手电光也随之消失。 紧跟在他身后的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急忙打开手电,寻找翻江鼠。 众人惊魂未定跑过来。 我赫然发现脚下的断崖,再走一步就得粉身碎骨,吓我一身冷汗,急忙大喊一声:“都别过来!” 众人钉在原地。 “怎么回事?”老阚大喊。 我喊道:“我脚下就是悬崖,翻江鼠掉下去了!” 话音刚落,脚下传来翻江鼠吃力的声音:“快救我!” 我低头一看,翻江鼠并没有死,而是拼命抓住崖壁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眼看撑不住。 “半仙儿,过来从后面抱着我!”我寻求帮助的同时取出绳子。 半仙儿走过来抱住我。 “抱紧了,我和鼠爷的命全在你手上。”说着,我把绳子甩下去,正好落到翻江鼠身边:“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 翻江鼠抓紧绳子:“拉!” 我开始收绳子,没想到瘦得像木乃伊一样的翻江鼠居然这么重,因为措手不及,缒得我向前移动半步,差点掉下断崖。 下面的翻江鼠和身后的半仙儿同时大叫一声。后面的众人也是一片惊呼。 “半仙儿,你他娘的抱紧了。”我吃力喊道。 半仙儿拼命抱住我后腰:“怎么这么重?!过来帮忙!” 老阚和迷妹白晶晶上来拉住半仙儿的背包。 我稳了稳情绪,开始收绳子,一把,两把,三把,一口气拉了十几把,终于将翻江鼠拽上地面。 翻江鼠累瘫了,趴在断崖边上,大口喘气。 我们也是气喘吁吁,半仙儿手电光打在翻江鼠身上,大叫一声:“卧槽,什么鬼东西?!” 众人这才看清,翻江鼠后背上趴着一个东西。 翻江鼠也被众人的表情吓一跳,看着我们:“我的背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半仙儿一手夸张地捂着嘴巴,一手用手电照着鼠爷后背:“什么背包,这明明就是一只大虫子!” 翻江鼠一骨碌爬起来,用手去摸背后,摸到那只软塌塌黏糊糊的东西,吓得一下跳起来。 “什么东西,快帮我打掉!”说着奔向我们。 大家纷纷后退,唯恐避之不及。 老阚走上去,用工兵铲拍向怪虫,没成想一下没有拍掉,虫子看起来没有爪子,怎么抓得这么紧? 老阚凑近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巨大个的蚂蝗,半个头已经钻进翻江鼠的后脖颈子,吓得老阚脸色大变:这东西不会在吸翻江鼠的骨髓吧? 想到这,老阚不再迟疑,急忙用工兵铲要斩断蚂蝗的头,但是他的铲子停在半空,却砍不下去了,一是力道掌握不好可能连翻江鼠的头一起砍下来,二是即使把蚂蝗斩头了,但是头还会留在翻江鼠身体里,会更麻烦。 老阚灵机一动,平静地说:“鼠爷,不过是一只蚂蝗,你趴在地上,我们帮你弄出来。” 翻江鼠老老实实趴在地上。 老阚对众人说:“女人回避,男人过来!” 众人不知道老阚要干什么。 迷妹和白晶晶还是乖乖把身子转过去。 我和半仙儿还有马三儿走到老阚身边。 老阚看看一动不动的铁拐李:“小兄弟,你也来。” 铁拐李冷冷地问:“干嘛?” 老阚说:“蚂蝗最怕尿,我们把它浇下来。” 铁拐李一脸厌恶:“恶心死了,不去!” 老阚只好作罢。 翻江鼠双手抱头:“阚爷,必须这样吗?” 老阚说:“要想活命,没有别的好办法,你忍一忍。”说完对我和半仙儿说:“我们四个一起!” 半仙儿看看两个女生:“你俩不许偷看啊。” 白晶晶回呛:“德性,谁稀罕!” 我们四个解开裤子,四个大男人这样面对面暴露还是很别扭。 我说:“这样不行,尿不出来,一个一个来吧。” 老阚说,好吧,我先来。 我和半仙儿避开一点。 老阚对着蚂蝗的头部泚了一泡,边泚边说:“要对准蚂蝗的头部。” 第二个轮到我,守着女生,我还是有点心理障碍,但是为了救翻江鼠一命,我还是运用强大的意念力,逼出一泡尿,泚在翻江鼠的后脖颈上。 半仙儿紧接着跟上,说声“对不住了,鼠爷”,一阵翻江倒海,泚得翻江鼠闭着嘴乱喊乱叫。 最后一个落到马三儿。 经过四轮洗礼,我们再次凑上去查看,蚂蝗果然松开嘴,把头钻出来,在翻江鼠后脖颈上留下一个血糊糊的圆洞。 老阚一脚把蚂蝗踢下去,差点踢到半仙儿身上,他接着一脚踢飞,落入断崖。 马三儿把翻江鼠拉起来,两个女生捏着鼻子,不敢靠近。 翻江鼠“呸呸呸”吐着唾沫,皱着眉头说:“倒了血霉了,从来没洗过这样的淋浴,我得找找水冲一冲。” “我们带的水还不够喝的,得节约点,这半壶水给你先漱漱嘴。”老阚把军用水壶递给他。 翻江鼠漱漱嘴,又往脸上和后脖颈浇了几口,洗洗脸和伤口。 半仙儿笑嘻嘻的打趣:“鼠爷,尿是最好的消炎药,冲掉浪费了。” 翻江鼠被气笑了:“仙爷,你需要多少,以后我的都给你留着。” “我勒个去!”半仙儿被恶心到了。 在他们调侃的时候,我已经小心翼翼来到断崖边上,打手电向下观看,居然深不见底。 我心情沮丧到极点,好容易走到这里,居然是条断头路,如果选择另一条山洞,说不定还能逃出生天,没想到我一冲动害了大家。 正想着,一回头发现铁拐李正站在我身边,也在向下张望。 我暗吃一惊。 俗话说,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我和他的关系比情敌还要复杂,居然不声不响站在我身边,我居然还没有任何察觉,他但凡有半点歹心,我早就没命了,简直细思极恐。 铁拐李意识到我在看着他,转头看看我,嘴角挂着一丝调笑:“别怕,我不会下黑手的,我要正大光明的赢你。” 我一撇嘴,不置可否。 铁拐李随即神秘地指指断崖下,小声说:“你看到什么了?” “深不见底,什么也没有。”我仍然没有放下提防之心。 这次铁拐李稍微靠近我一点,我下意识想躲开,但是没有,大不了两个人一起下去。 铁拐李也许感觉到我的心思,诡秘一笑,低声说:“这底下有情况!” 073 断头路 看到我将信将疑的表情,他从背包一侧顺手掏出一只燃烧棒,帅气地在大腿外侧的铁质零碎上一蹭,嗤的一下燃烧起来,看我一眼,扔下断崖。 燃烧棒旋转着下落,将整个崖壁照得通红明亮。 这时我突然发现,崖壁上爬满了巨大个儿的蚂蝗,像一块块石头附着在崖壁上。 铁拐李看我一眼:“看到了吧?这东西还在往上爬。” 说着,燃烧棒停止了转动,估计到了崖底,从下落的时间推算,断崖至少有五六十层楼那么深。 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用不了太长时间,大批的蚂蝗就会涌上来。这帮吸血鬼一点都不比狼群的危险性小。 这时,我闻到一股强烈的尿骚味,扭头一看,果然翻江鼠和老阚站在我身边,探头看着即将变暗的洞底。 我说:“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 “原路返回?”老阚问。 刚才铁拐李扔出燃烧棒的瞬间,我注意到断崖对面的崖壁上有一个洞口。于是对老阚说:“对面有一个洞口,只是有点远。” 老阚打开手电,发现对面果真有一个黑黑的洞口,目测距离有三十多米。 老阚摇摇头:“距离太远了,过不去。” 铁拐李冷冷地说:“我试试。” 说着又掏出一支燃烧棒点燃,准确地扔到对面洞口。火光映照下,能看到洞口一侧有一块刀削斧砍般的大石头,石头顶端有一个凹槽。 铁拐李点点头,从背包后面取出飞虎爪,把飞虎爪的绳子拎在左手,旋转着,寻找角度和力度。 老阚有点担心:“小兄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铁拐李沉着脸:“我什么时候跟你闹着玩过。” 说完,一甩手臂,飞虎爪飞向对面山洞,丝毫不差抓住那块石头的凹槽,然后用力一拉绳子,飞虎爪锁死凹槽。 铁拐李回头看看,发现这边断崖边上也有几块石头,走过去,把绳子在石头上绕了几圈,固定好。 然后整理一下身上的装备,对老阚说:“我第一个过去,在场的人可以作证,我的生死和你无关,我爹不会找你麻烦。” 说完不管尴尬的老阚,转头对迷妹说:“叶子,你第二个来!我在那边等你。” 迷妹点点头。 翻江鼠“呸呸呸”连吐几口唾沫:“年轻人说话不讲究,要说在对面山洞等你!” 铁拐李一笑,戴好手套,冲翻江鼠一竖大拇指,将手里的铝合金滑动扣套在绳子上,走到断崖边,看一眼对面的山洞,双腿一蹬,滑向对面。 从他熟练的动作看,这小子绝不是一般的户外爱好者。 铁拐李顺利地滑到对面洞口,然后将滑动扣甩回来。 这时,迷妹也准备好了,我接住滑动扣,递给她:“没问题吧?” 迷妹点点头。 然后按照铁拐李的动作,轻盈的滑到对面洞口,可以看出来,她和铁拐李没少一起玩户外运动。 我心里泛起一阵醋意。 这时,迷妹已经把滑动扣甩过来,我接在手里,看看老阚:“谁下一个?” “鼠爷,你朋友一个人能行吗?”老阚问。 翻江鼠看看马三儿:“怎么样?我和你一起?” 马三儿摇摇头:“我自己来。”说完走到我身边, 我把滑动扣递给他:“真的没问题?” 马三儿笑笑,左手抓住滑扣,学着铁拐李的样子,现在崖边,一个闪失,差点掉下去,众人惊呼一片。 好在有惊无险,马三儿稳住了身体平衡,滑了过去,到了对面,铁拐李和迷妹帮他拉上去。 然后的顺序是翻江鼠,白晶晶和老阚。 白晶晶开始还是蛮害怕的,看到迷妹那么潇洒的完成了动作,信心大增,又兴奋得摩拳擦掌,后来看到独臂的马三儿都能过去,更加信心爆棚,所以也没什么困难。 老阚谁说年龄大了,但是身体素质依然不错,算是比较顺利过关。 剩下半仙儿和我时,半仙儿有点发怵。 “老何,你带我一起吧。” 我笑了:“咱俩加一起三四百斤,绳子吃不消啊,白晶晶和马三儿都能过去,你怕个毛呀?” “这,这玩意不是我的长项啊,万一中间撑不住掉下去,还不碎尸万段。” 我没敢告诉他,岂止是碎尸万段,还得被蚂蝗吸成干尸。 我说:“千万别松手,眼睛一闭就过去了,别被晶晶看不起。” 说到白晶晶,半仙儿精神一振,往手上吐口唾沫:“为了晶晶,我他娘的豁出去了!” 半仙儿说完,眼睛一闭,滑下去。因为太重了,刚离开断崖,身体呼地往下一沉,吓得他扯着嗓子大叫:“救命啊——” 滑到一多半时,绳子被他缒得下沉厉害,几乎成了“v”型,停在最低点,悬在半空,荡来荡去。 我和对面的人全傻眼了。 半仙儿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悬在空中,顿时崩溃:“老何,救我,撑不住了,要死了!” 我急得团团转,够又够不着,怎么帮他呀! 其实,我的厄运这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断崖边上的绳子被石头边沿来回磨蹭,已经埋下祸根,但是我忽略了。 我唯一想的是怎样救半仙儿,实在想不到好办法,只好抓住绳子用力拉,尽量让绳子直一点。 但是,半仙儿的体重加上向下的重力,我一个人的力量几乎改变不了什么。 对面的老阚也行动起来,六个人合力拉那边的绳子,开始六对一的拔河,我差点被拽进断崖。 好歹绳子直了很多,半仙儿哭喊着滑向对岸,到了断崖边上,被人拉上去,然后几个人瘫倒。 我也瘫坐在地,感觉虎口火辣辣的疼,摊开手一看,手掌血糊糊的,皮都磨烂了。 我从背包里翻出救生包,找出云南白药喷在伤口上,顿时疼得眼冒金星,然后缠好纱布。 这时滑动扣已经甩回来,我忍着钻心的疼重新把绳子紧一紧。 收拾停当,我双手忍着巨疼抓着滑动扣,站在断崖边,这时还是没有发现已经磨断一半的绳子。 我深吸一口气,双脚用力一蹬断崖,滑向对面洞口。 看似一切顺利,当我滑到一多半时,只听“砰”的一声,绳子断了,我抓着空滑动扣坠落下去。 我听到洞口上一片惊呼。 “老何——” “何大哥——” 然后我能听到的只有呼啦啦的风声,沉入无尽的黑暗。 074 岩画 想到下面还有无数的蚂蝗还在等着我,那一刻,我只想一头撞在洞底,干净痛快的挂掉,千万不要摔得半死不活,眼看着自己被吸干。 呈自由落体下坠十几秒,感觉度过了十几年,这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直到“砰”的一声,一切结束,从黑暗到黑暗,戛然而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疼痛唤醒,感觉漂浮在空中。 我真的死了? 进入了天堂? 但是天堂据说没有痛苦,我怎么还能感觉到疼痛?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潜伏在水中。 我没死,居然没事死! 下一秒我就发现,没死才是真正的不幸。 正如我担心的,我身上爬满了蚂蝗,还有更多了正在游过来,争先恐后地赶来准备享受一顿饕餮大餐。 我快速拔掉几只胸口的蚂蝗,它们还没深入我的身体。 突然,很多奔我而来蚂蝗落荒而逃,我很纳闷,感到情况不妙。 这时,我头上的矿灯居然“兹兹”两声,自己亮了。 借着亮光,我赫然发现,在我周围潜伏着几条水蛇,矿灯突然亮起,打断了它们偷袭的节奏。 它们停在水面上,距离我几米远的位置,贼模鼠眼地盯着我,在犹豫是不是继续进攻。 这时,我也注意到断崖顶上有强光手电照下来,因为水汽的原因,光线已经变得微弱,他们的呼喊声也像隔了几层玻璃,只能隐隐约约听到。 他们显然看到我矿灯微弱的亮光,放下了绳子。 我抽出疯狗军刀,逼退水蛇,游到绳子边上,将军刀衔在嘴上,把绳子绑在腰里。 不经意间发现,头顶有一个洞口。 这么深的断崖居然有一个山洞,神秘指数绝对五个星,我怎么会放过一探究竟的机会。 我解开绳子,收回军刀,吃力地爬上山洞。 山洞不大,非常潮湿,滴答滴答的滴着水。我往里走了十几步,感觉很深,不知道通到哪里,担心和团队走散,不敢再往前走了,正准备回身,脚下踢到一个东西,骨碌碌滚出去。 感觉不对,用矿灯一照,竟然是一个人类的骷髅头。 我一惊,这种地方哪来的人类啊? 一照脚下,还有一副人体骷髅,坐在洞壁边上,身上的衣服全烂了,从鞋子和长发还能大体看出是古人。 在他身旁的洞壁上,居然有模糊的岩画,不注意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凑近仔细查看,应该是用凿子之类的尖锐铁器刻画的,画的很粗糙,经过长年累月的氧化和水的侵蚀,已经非常模糊。 辨别了几分钟,大概画的是一座山,山谷里有很多狼,然后山上有一条山洞,后来变两个洞,一上一下,上面的洞是死路,有一堆看不清,感觉很恐怖的东西在洞的尽头,下面的洞很长,从他的骷髅后面一直画过去,可以穿过这座山,然后是一个群山环绕的湖,湖里有座山,山体像太阳一样发出光芒。 我大概明白了这幅画的意思,说的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我必须阻止老阚他们走另一条山洞。 想到这里,我快速的跑到洞口,想要联系他们,冲他们大喊:“上面的山洞危险!” 喊了几嗓子,他们根本听不见,只有嗡嗡的回声。 这里没有一丝信号,手机这时就是累赘。 我急中生智,打开强光手电,向半仙儿发出信号。 我和半仙儿曾玩过摩斯密码,用点和横表达简短的信息。 半仙儿果然看到我发出的微弱信号,明白这是在跟他玩摩斯密码,但是,很长时间没有玩了,密码有点记不清楚。 没想到白晶晶居然懂得摩斯密码,和半仙儿一起破译了我的信号。 “老何让我们下去,说上面的山洞危险。”半仙儿把我的意思告诉了老阚。 老阚犹豫了:“问他下面什么情况?” 半仙儿向我发出信号。 我告诉他,我在下面山洞发现一副岩画,看出图画的秘密。 “我们下去吧,老何不会骗我们。”半仙儿说。 老阚毕竟老江湖了,不敢轻易相信什么,皱着眉头:“我相信何作家不会骗我们,问题是……” “是什么?” 铁拐李冷冷地接过去:“是不是被盗号了,他已经over了。” “你什么意思?”半仙儿盯着铁拐李问。 “我的意思是,下面的不一定就是姓何的,doyouunderstand?” “扯淡,你脑洞太大了吧?”半仙儿火了。 老阚说:“这种地方什么怪事都有可能,你问问他姓什么?” 半仙儿哭笑不得,发信号问我姓什么?然后说傻逼不信我。 我反倒乐了,这帮人快被整出神经病了。 确认是我后,老阚先让半仙儿缒着绳子下来,确认安全后,剩下的人逐个下来。 我把他们带到岩画面前,分析了岩画要表达的意思。 老阚问:“这个死掉的人是谁?为什么画这些画?”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古代的探险者,感觉出不去了,告诉后人他发现了什么。”我说。 “你刚才说,他是用铁器之类的尖锐工具刻的这些画?”老阚盯着岩画。 “我是说有可能,因为笔画很细,而且看起来当时刻得很深。” 老阚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他是谁了。” “谁?” 几个人异口同声。 翻江鼠嘿嘿一笑:“阚爷,我先说,看看咱们是不是想一块儿去了。” “你说。” 翻江鼠捋捋山羊胡子:“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个匠人。” 老阚点点头:“我们要找的墓估计不远了。” 众人大感意外,难道传说中的起辇谷是在这大山之中?还偏偏让我们这帮逃命的人找到?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这老头想找墓指定是想疯了。 既然如此,我们按着岩画指示继续钻山洞吧。 翻江鼠前面探路,队伍刚刚离开,坐着的无头骷髅竟然自己散架了,“哗啦”一声倒在地上,成为一堆白骨。 而他身后的洞壁上,被原先遮挡的岩画部分居然还有内容,在山洞的深处,画了一群骷髅人。 075 护灵人 此时的老阚像打了鸡血一样,不顾众人的疲惫,不停催促加快速度。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山洞不知不觉中变得宽阔起来,而且还有一条时断时续的小溪,哗啦哗啦流着清澈的水。 翻江鼠迫不及待地洗了把脸,把伤口也清洗干净,迷妹帮他重新上了消炎药。 老阚开始催着赶路。 迷妹走到上游洗手,刚把手伸进溪水洗两下,感觉水里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手,她吓得惊叫一声,把手收回来。 居然有一只白色森的断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她试图甩掉,可是越甩越紧。 铁拐李掏出霰弹枪如临大敌,观察着四周,同时大喊:“叶子,你没事儿吧?” 我几步跨到迷妹身边,对她说:“别怕,让我看看。” 迷妹冷静下来,把她的右手递到我面前。 迷妹有一双十指尖尖粉嫩修长的手,这时,一只更白的皮包骨头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这只手很粗糙,半截小臂上纹着奇怪的不完整的纹饰,看着像狼头的感觉,跟刚才的骷髅一样,应该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我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开断手,把它扔进溪水里,然后察看迷妹的手腕,除了留下几个白手印,没有什么大碍。 “好像没什么事。”我说着从背包侧兜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替迷妹包上手腕。看到漂亮的手绢我会一次买上一打,平时随身带一块,就是以防不时之需的,没想到这次给迷妹用上了。 老阚看看没事,又催促大家上路。 几分钟后,走在最前面的翻江鼠停下来,做一个停止的手势。 老阚和我走上去:“怎么回事儿?” 翻江鼠低声说:“前面好像有人。” 众人才注意到,矿灯的灯光里,远处的山洞似乎站着很多人影。 这一看不要紧,大家顿时被吓得毛骨悚然,一片骚动。 老阚示意大家不要出声。 然后问我和翻江鼠:“会是什么人?” 翻江鼠脸色苍白:“这里怎么会有人,除非是鬼!” 我说:“鬼什么样谁也没见过,还记得刚才的断手吗,可能就是他们的。” “何作家,你的意思是……”老阚盯着我问。 “他们可能是死了几百年的人。” 翻江鼠不屑地说:“那还是鬼呀!” “不,是僵尸!”老阚说。 翻江鼠一听僵尸,脸色更难看了:“僵尸?我的天,更可怕!我们赶紧撤吧!” 老阚斩钉截铁地说:“不能撤,这说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什么判断?” “我们距离要找的墓穴越来越近了,可能近在眼前!” “这些人就是古代的护灵人?”我问。 老阚点点头:“没错,突破他们,我们就找到墓穴了!” “可是,怎么突破?”翻江鼠咽口唾沫:“他们可是僵尸啊!我已经损失一个半人了,不能再有闪失了。” 老阚拍拍翻江鼠:“鼠爷,咱哥俩不是第一次合作吧,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找到墓穴,我只拿我想要的东西,剩下的都是你的。” “不瞒您说,阚爷,这趟出来我还真没打算捞什么油水,元朝皇帝都是薄葬您也知道,我答应您就是因为多年的老朋友了,权当是帮帮忙,可是,从遇到蒙古死亡蠕虫,折了我一个兄弟那时候起,我就后悔了,所以,我们的合作就到这儿吧,兄弟对不住了。” 老阚笑了:“鼠爷,我知道您是个精明人儿,这时候咋糊涂了呢,你想想我们经历的这些,不都是为了守护皇陵的吗?这说明什么?墓里肯定有好东西啊,甭相信那些写成历史的东西,历史就是个屁,古人想叫我们看到什么,就写什么,有几句真的。” 说着看看我:“是不是,何作家?” 这老头的话猛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我居然陷入了他的逻辑,但是我知道,历史绝对不是个屁,正想办法反驳,他这一问很突然,我竟一时无语。 翻江鼠显然被老阚说动了,眨眨眼,对老阚说:“您说吧,怎么干?” “这样,”老阚又拍拍翻江鼠:“只有你和小兄弟有武器,你俩前面探路,尽量不要惊动僵尸。” 翻江鼠咬着后槽牙点点头,把枪拿在手上。 老阚冲铁拐李招招手。 铁拐李走过来:“打僵尸?我喜欢!” 老阚低声说:“你听到了,最好别惹麻烦,惊动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铁拐李不屑置辩,拎着霰弹枪就走了,翻江鼠跟在他身后。 老阚回头对众人低声说:“跟着他们走,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大家相互交流一下眼神,心里清楚,最刺激也是最恐怖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深吸一口气,跟在老阚身后。 铁拐李和翻江鼠持枪轻手轻脚,一步一步靠近前方的人影,渐渐看清这是一群元朝的士兵武士,士兵分两列靠两边站立,他们的肌肉和战袍已经腐烂,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左侧士兵上身穿柳叶甲铠甲,右侧士兵穿铁罗圈甲,分别左手持盾牌,右手持开山斧,腰挎弓箭。 铁拐李和翻江鼠屏住呼吸,蹑手蹑脚靠上去,看到士兵没有反应,稍微放松下来,冲我们挥挥手。 众人走上前去,虽然场面震撼,也很恐怖,但这一两天的经历没有一件事是轻松的,菜鸟早已变成了老司机,所以这些一动不动的骷髅士兵并没有吓倒我们。 连半仙儿都渐渐地放松下来,像游览兵马俑一样好奇地东瞅西瞅,甚至还想动手摸一摸。 老阚低声断喝:“千万别碰他们,惊醒他们我们谁也别想活!” 众人重拾敬畏之心,不敢造次,老老实实跟在老阚身后,只想着快速通过这段深不可测的甬道。 我边走边数,一路走下来,不少于100个士兵。 半仙儿凑近我,低声问:“如果这是护灵的军队,元朝不是早就不兴殉葬了吗?” 我低声说:“殉葬一直到清朝都有,据说元朝皇帝驾崩后,从北京运回起辇谷安葬,为了保密,沿途遇到的人都要杀掉,所以让士兵殉葬护灵,应该有可能。” 半仙儿点点头:“老何,沿途杀人灭口,那不是隐藏行踪,那是昭告天下,还有比这个更高调的嘛,不过从蒙古军队动不动就屠城的操性来看,活埋个千儿八百的人殉葬,绝逼没有心里障碍。” 半仙儿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沿途杀人确实够扯的。 正说着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下来,像被人使了魔法定在原地。 076 百夫长 我凑近一看,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岔开腿站立在最前面的中间位置,左手紧握刀鞘,右手持刀柄,刀已出鞘,虎视眈眈看着我们。 这具干尸明显跟其他的不一样,皮肤红润,盔甲明亮,好像活着的真人一样,把大家吓得汗毛倒竖。 铁拐李和翻江鼠紧张得用枪指着军官。 翻江鼠小声问老阚:“阚爷,这位怎么不一样?” 老阚打量一番,皱着眉头说:“这是个军官,经过特殊处理。” “他就是这帮人的领导,没搞错的话,应该是百夫长。”我说。 老阚点点头:“他就是最后一关了,过了他这一关,我们要找的东西就不远了,大家注意,从他身边悄悄钻过去,千万不要惊动他……” 老阚话音未落,眼尖的白晶晶指着百夫长一声轻呼:“他在眼珠动了!” “怎么可能?”半仙儿盯着百夫长。 “真的动了一下!” 老阚脸色惊变:“看来,他吸入我们的人气,要尸变了,快走!” 众人依次从百夫长身边小心翼翼蹭过去,轮到半仙儿,不小心屁股碰到百夫长的刀鞘,没想到刀鞘居然动起来,一下插在半仙儿的屁股下,从裤裆直接顶到洞壁,半仙儿趴在洞壁上进退不能。 随着刀鞘移动,百夫长同时抽出了腰刀,寒光一闪,百夫长转身一刀,凌空劈下,直取半仙儿的脑袋。 我正站在半仙儿的身后,抽出工兵铲接了百夫长一刀,两种兵器撞击在一起,“仓啷”一声,火花四溅。 半仙儿趁着百夫长转身,狼狈地从刀光剑影下逃出去。 百夫长一刀不中,放过半仙儿,刀花一翻,直奔我的空荡的左肋,我急忙躲开。 半仙儿冲我大喊:“老何,你后面的僵尸都活了,快过来!” 我回头一看,上百个僵尸士兵,手持开山斧,直扑过来。 可我被百夫长封堵在原地,怎么可能过去。 耳边听到风声,知道百夫长的刀又来了,急忙闪身。同时,一个僵尸士兵的大斧头也劈下来,我举铲招架,这僵尸的力道很大,震得我左手虎口发麻,身体蹲下来,顺势一铲子削断僵尸的右腿,僵尸跪在地上,头甩出去老远。 我刚要起身,百夫长的刀直劈下来,我已经来不及接他这一刀,就势一滚,刀挂着风声擦肩而过。 百夫长将刀身一翻,横着抹过来。 这时,一声枪响。 百夫长的身体被洞穿几个窟窿,他身体前倾,用刀插在地上,撑住了身体。 铁拐李居然用霰弹枪近距离射击,虽说替我解了围,但是我还是非常恼火,他这样几乎是无差别射杀。 半仙儿冲我大喊:“老何,你他娘的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呀!” 我爬起来,躲过一个僵尸的斧头,从百夫长身边跑出去。 百夫长转身追过来,在他身后是黑压压的僵尸士兵。 老阚大喊一声:“快跑!” 众人已经见识了僵尸的厉害,不等老阚说完,已经像惊枪的兔子跑得没影了。 但是,僵尸士兵的速度更快,他们从我们头顶上,洞壁上越过去,又将我们围困在中间。 众人手持武器,背靠背围成一团。 翻江鼠大喊:“阚爷,最后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半仙儿紧张的说:“这帮孙子为什么不进攻?” 老阚一边从背包里翻东西,一边说:“他们在等那个百夫长。” 果然后面的僵尸士兵闪开一条道,提着腰刀走过来。 这时,老阚也从背包里掏出几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大家。 白晶晶惊呼:“传说中的黑驴蹄子?” 老阚说:“每人一个,关键时刻保命用,能不能出去,就看大家的造化了。” 老阚这么说,大家知道,情况远比想象的严重。 百夫长提刀站到我们面前,愤怒的拍拍挂在腰上的小孩巴掌大小的玉腰牌,又指指我们的来路。 半仙儿问:“这孙子什么意思?怎么还打上哑谜了?” 我看他腰牌上,刻着几个字:护灵军百夫长。 我说:“他是告诉我们他是护灵军的百夫长,让我们哪来的滚哪去!” “嘿,连僵尸都讲道理了,真是和谐社会啊,你告诉他,我们迷路了,这就走。” “你自己告诉他吧,他刚才差点活劈了我。” “我刚才还差点被爆-菊呢!” 老阚低声断喝:“什么时候了,还扯淡,等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百夫长看到没人鸟他,勃然大怒,大吼一声,挥刀砍向老阚,其他的僵尸士兵也同时动手。 几乎同时,枪声响成一片,人鬼火拼,闪亮登场。 很明显,现代武器的优势,他们这些使用冷兵器的士兵很难理解,瞬间被干爆十几个,地上的骷髅头乱滚。 但是,百夫长只可以被射穿,不会被打死,最多只能延缓他的进攻节奏。 纵然如此,我们团队还是很快被冲散,只能各自为战。 很快形成这样的局势:我保护着迷妹,半仙儿罩着白晶晶,翻江鼠照顾马三儿,铁拐李在老阚的调配下,保护着整个团队。 但是,子弹是有限的,老阚让铁拐李和翻江鼠尽量节约子弹,并掩护大家撤退,这么多僵尸士兵就是累死也打不完。 不幸的是我们的体力消耗非常快,僵尸士兵却不知疲惫,而且源源不断涌上来,我们被死死咬住,很难突围。 很快我们就陷入被动,疲于应付,黑驴蹄子也都在关键时刻消耗掉,但是只能对付一个僵尸。 我正对付正面的僵尸,迷妹在我左手开枪射杀一个僵尸,余光中我看到一个僵尸士兵从背后偷袭迷妹,回身相救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扔出黑驴蹄子,塞到那僵尸嘴里,定住了他,但是如果还有下一次危机,我就无能为力了。 于是我大声对老阚喊:“老阚,擒贼先擒王!” 百夫长也找到了我们的软肋,就是两个女生。指挥手下围殴迷妹和白晶晶,她俩的情势急转直下,万分危机。 百夫长也撇下老阚和铁拐李,一个凌空跳跃,直接扑向迷妹。 我和迷妹穷于应付眼前的僵尸,空中完全没有防守,迷妹一下被百夫长扑倒,在倒地的瞬间,迷妹一枪击中百夫长的心脏,但是子弹穿过而已,仍然将迷妹压在地上。 迷妹条件反射扣动板机,却没有子弹了。 我挥动工兵铲扑向百夫长,被另一个僵尸拦住厮杀。 百夫长骑在迷妹身上,双手举起腰刀,直刺她的心脏。 远处的铁拐李被僵尸团团围困,看到迷妹命悬一线,大喊一声:“老何,接着!”说话的同时从裤兜拽出一支燃烧棒,顺手点燃从空中扔过来。 我踩着面前僵尸的斧子长柄,借力跳起来,从空中抓住燃烧棒,下降过程中一脚踢飞百夫长的刀,凌空将燃烧棒塞进他吃惊的嘴巴里。 燃烧棒在百夫长嘴里嗤嗤地燃烧,他痛苦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双手试图撕开嘴巴。要知道燃烧棒的火焰温度可达2000摄氏度,他的头颅瞬间爆燃,紧接着,整个身体燃烧起来,几秒钟就化作一团灰烬。 077 圣山之眼 僵尸士兵随着百夫长的灰飞烟灭,也瞬间石化。 我伸手把迷妹拉起来,她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吓得不轻。 众人围拢过来,相互查看伤势。 半仙儿走到百夫长的灰烬旁,伸手从灰烬里取出那块腰牌,不料被烫得撒手扔在地上,然后用工兵铲铲起来,吹着气。 “谢谢百夫长,这腰牌我替您保管了。” 说着,半仙儿把腰牌反过来,上面刻着四个篆字:绝地通天。 我凑上去,感觉这块腰牌不简单,就对半仙儿说:“我杀了百夫长,你得块腰牌,没道理啊。” 半仙儿嘿嘿一笑:“本来想把挂绳送给你,可惜烧没了。” “去你大爷的,答应我,这块腰牌不许卖。”我虽然喜欢,但是君子不多人之所爱。 “没问题。”半仙儿狡黠一笑。 迷妹走到我身边:“何大哥,谢你救我一命。” 我说:“你没事吧?” 迷妹点点头。 “我救你一次,你救过我两次,我还欠你一命呢,谢什么谢啊。” 迷妹调皮一笑:“那就好好欠着吧。” 铁拐李走过来:“杀死百夫长我也有份儿呀。” 半仙儿一瞪眼:“去去去,凑热闹。” 我说:“你不说我倒忘了,刚才你是不是想连我也一块杀了?” 铁拐李摸摸下巴:“什么刚才?” 我指指来路的方向:“百夫长和我缠斗的时候,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枪。” 铁拐李得意一笑:“我救你一命,你别不知好歹,爬山的时候你不是也差点把我干掉?现在扯平了。” 我真他娘的见识了,能有这样的神逻辑,估计也没谁了。 老阚清点人数,开始催促大家继续赶路。 铁拐李冲我一挑大拇指:“实话实说,你刚才英雄救美的那套动作酷毙了,我对我们之间的约定越来越期待了。” 这么狂妄的小子能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众人启程赶路。 半仙儿跟在后面追问:“你们约定什么了?” “跟你没关系。”我说。 几分钟,走在最前面的翻江鼠大喊:“快看,前面有亮光!” 众人奔跑起来,远远的看见微弱的光点,但是那就是阳光,对于在黑暗中摸索了感觉一辈子的人来说,那种感觉毋庸置疑,就是久违的亲切的阳光,金子一般的金黄色的光芒。 随着我们的奔跑,亮点渐渐有了形状,那是洞口的形状,我们终于穿越了黑暗,重见天日,那一刻,大家齐声欢呼,竟然不知不觉泪奔了。 没想到我们还能见到太阳,没想到太阳竟如此温暖人心! 啊,太阳,你就是一切,从未感觉你如此如此重要! 我们冲着阳光,一口气跑到洞口。 外面艳阳高照,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展现在我们眼前的仿佛异国世界,我们身处的洞口非常之高,俯瞰山下,满眼苍翠,五彩缤纷,远方有一座环形山,环抱一潭碧水,湖心有一座小山,山上的树影中,若隐若现一座城堡。 我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简直恍如隔世,难道我们无意中完成了一次穿越,到了灵异空间? 大家都目瞪口呆,很长时间没人说话。 “老何,这什么地方?我们是不是死了,到了天堂?”半仙儿喃喃地说。 我的目光仍然贪婪地望着远方的美景:“我也不确定,我们是不是还活着。” 半仙儿转身对白晶晶说:“晶晶,你掐我一下,是不是在做梦啊?” 白晶晶说:“我踹你下去,看看能不能摔死?” “除非你跟我一起下去。”半仙儿笑嘻嘻地说。 翻江鼠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天哪,那里就是圣山之眼,原来传说是真的!” 被他一说,大家才发现,那座环形山和湖泊以及湖心岛,如果从空中看真的像一只眼睛! 老阚问道:“圣山之眼和起辇谷有什么联系吗?” 翻江鼠摇摇头:“这个到没有听说过。” 老阚诡秘一笑:“我说过,历史都是骗人的狗屁,这里才是真正的起辇谷!” “为什么这么说?阚爷。”翻江鼠被说懵了。 老阚笑而不语。 其实,我明白老阚的意思,他是说历史记载起辇谷的大概位置本来就是错的,还故意弄得神神秘秘,让人信以为真,也就是说我们进山之前挖出蒙古死亡蠕虫的地方,完全是上了古人的当,那只是元朝皇家掩人耳目玩的障眼法,而真正的起辇谷就在眼前。 我看了老阚一眼,这老头不简单。 迷妹掏出手机,背对着山下自拍一张。 白晶晶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咔咔咔连拍几张。 老阚幽幽的说:“看来,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更传奇!何作家,这趟没白来吧?” 我承认,这比我想要的还神奇,我点点头。 老阚大声说:“好了,我们准备下山吧!” “别价,阚爷,先吃点东西再走,感觉一辈子没吃饭了。”半仙儿喊。 老阚无奈:“好吧。” 从山上下来,踏上这片神秘的土地,因为视角的改变,整个感受也随之改变,我是说,变得更加神秘,更加充满奇幻色彩。 首先在我们周围生长着从没见过的树,因为它看起来更像草,只有一人多高,但是本该是花草的却高耸入云,开着巨大的花朵,或者是巨大的蒲公英,狗尾巴草。 空中飘着降落伞一样大小的蒲公英,非常壮观。 众人感觉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根本不够用的,看什么都好奇,两个女生更是撒欢地各种自拍。 这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大家一惊,正寻找来源,翻江鼠的背包开始冒烟,慌忙往下摘的同时,火苗就窜出来。 翻江鼠手忙脚乱把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一个炸坏的指南针滚到一边,我急忙帮他用脚踩灭衣物上的火苗。 一把手枪显露出来,翻江鼠惊慌地掩饰,用烧坏的衣物裹起来。 我感觉这把枪很蹊跷,几次万分危急的时候他都没拿出来,留着做什么用的?又联想到他和手下背地里偷偷摸摸的交谈,恐怕确实来者不善。 没容我多想,只听老阚大喊:“这地方不对劲儿!” 078 超强磁场 众人回头一看,老阚捧着罗盘,一脸惊讶。 大家凑过去,只见罗盘的指针来来回回飞速的转个不停,紧接着,指针上的玻璃罩咔嚓咔嚓的爆出裂纹,然后“砰”一声,爆了。 大家开始惊恐地四周查看,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心惊胆战的几分钟后,什么也没发生,众人稍稍松一口气。 翻江鼠看着前方,心有余悸:“阚爷,罗盘指南针都爆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老阚点点头:“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大家小心点就是了,我们走。” 众人加着小心前行了两分钟,途径一块巨大的巨石,大家的身体像是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不由自主地倒退着向巨石奔跑。 我和半仙儿手拉手努力稳住身体,插在背包后面的工兵铲却像被施了魔法,不停地跳动。 这时,我们感觉眼前一个人影一闪飞过去,紧接着“啪”一声,人被吸附在巨石上。 定睛一看是翻江鼠,后背挂在巨石上,惊恐大喊:“阚爷,救我!” 我和半仙儿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感觉身体一下轻松下来,双双向前扑倒。 原来是背包后的工兵铲终于挣脱束缚,铲头向前,直直的飞向翻江鼠。 我在前面介绍过,锋利的工兵铲铲刃多么恐怖,别说是瘦成传说的翻江鼠,就是一头牛,也可以轻松地劈死。 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神仙也救不了他。 翻江鼠看着两把扑面而来的工兵铲,停止了挣扎,大骂一声:“卧槽!”,然后绝望闭上眼睛。 两个女生也是一片惊呼,闭上眼睛,不忍看血腥的一幕。 就在两把工兵铲几乎飞到翻江鼠鼻尖时,奇迹发生了:翻江鼠“刷”一下,像被人拽下去一样,带着背包顺着巨石滑下去,而他的工兵铲和ak-47仍然牢牢地吸附在巨石上。 几乎同时,我和半仙儿的两把工兵铲“铛铛”两声,嵌在巨石上,正是原来翻江鼠的位置。 翻江鼠虽然躲过了工兵铲,但是并没有躲过死神,因为他正在顺着巨石往下坠落,而巨石下还有百米的高度。 原来我们正处在一个悬崖上,巨石其实就是悬崖对面的一座山,两者之间的距离仅有十几米而已。 我急忙从背包里掏出飞虎爪甩出去。 这时我已经清楚对面这座山是一个巨大的磁场,担心飞虎爪会被平直的吸过去,特意将铁爪抛向翻江鼠的下方。 我同时大喊:“抓住绳子!” 飞虎爪斜着快速射向对面的山石,正好抓住一棵叉,我抓紧绳子,缠在胳膊肘上,准备迎接翻江鼠。 翻江鼠果然名不虚传,反应超快,一把抓住绳子,因为下降的距离不长,重力加速度还没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加上他瘦小的体重,所以牢牢抓住了绳子。 这时,众人都站在了悬崖边上,为翻江鼠加油。 翻江鼠吊在绳子上,荡来荡去,看看下面上百米的深渊,脸色煞白。 “快爬过来!”大家喊。 翻江鼠咬咬牙,一点一点抓着绳子爬过来。 说实话,倾斜着向上爬是很大难度的,但是现在谁也帮不了他,要想活命,就必须爬。 好在这十几米的距离不算长,翻江鼠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爬到悬崖边上,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拉上来。 现在分析一下,我和半仙儿还有铁拐李身上都有铁器,为什么只有翻江鼠连人带装备被吸到巨石上? 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太瘦了,二是他身上的铁器太多了。 我又设法把工兵铲和ak-47弄回来,采取了防磁措施,这时,翻江鼠也休息差不多了,缓过神儿来,众人从另一边走下悬崖,继续向圣山之眼行进。 翻江鼠走到我身边,客客气气地说:“何作家,我欠你一条命,大恩不言谢,有情后补!” 我一笑:“一个团队,谁也离不开谁,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不知道翻江鼠是否听懂我的意思,他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们脚下根本没有路,这里除了鸟虫,没有人类的任何痕迹,我们必须在巨大的植物花草中绕行,虽然各种奇花异草美不胜收,但是严重影响了行军效率,我们能看见的除了头顶宽大的树叶,就是无处不在的花朵果实,圣山之眼距离我们还有多远,只有鬼知道。 半仙儿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了,他早就被身边的水果馋得哈喇子直流,但是老阚有言在先,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要碰,更别说吃了。 但是,半仙儿在馋欲方面终究是没有太大控制力的,他悄悄有意的落在队伍后面。 “半仙儿,跟上!”我太了解他了。 半仙儿装模作样:“你们先走,我拉个屎。”说着钻进花丛。 我在外面等他,怕他耍花样。 半仙儿知道我在外面,但是,馋虫被勾起,怎能轻易的放弃,特别是对他这样一个嗜吃如命的人。 在他面前正好一棵半人高的叫不上名字的裸子植物,植物正中粗壮的茎杆上结着一个硕大的果实,像菠萝,又像铁树果,上面开满五彩缤纷的花,巨漂亮。 半仙儿想,这么好看的果子应该很好吃,抽出军刀,斩断茎杆,伸手接住果子。 没想到,果子上的花朵“哄”一下飞起来,扇着花瓣一样的翅膀向半仙儿扑过来。 半仙儿知道不妙,大叫一声:“这是什么鬼呀!”连滚带爬钻进那棵植物底下。 我听到半仙儿惨叫,拎着工兵铲连忙跑过来,看到一群花瓣向我扑过来,因为有过七星瓢虫的教训,知道野外这些奇葩虫子没有一个好惹的,急忙用冲锋衣遮住手脸,钻到一棵宽大树叶下,躲过一劫。 我从缝隙看到,花瓣飞虫转身向老阚他们扑过去。 我爬出来大喊:“阚爷,快藏起来,危险——” 老阚和同伴们好像没有听到我的预警。 花瓣飞虫像一条彩色毯子向他们的背影席卷而去。 我奔跑起来,边跑边喊。 “老阚,迷妹,快躲开!” 情急之下,居然忘了迷妹的本名。 终于,他们听到了我的呼喊,回头一看,一片色彩斑斓的花瓣向袭来。 老阚大喊一声:“快躲起来!” 众人各自躲避。 马三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看到飞舞的花瓣,就像看到魔鬼,惊恐地站在原地,完全吓傻了。 翻江鼠回头冲他大喊:“马三儿,快躲开!” 马三儿条件反射地扭头就跑,转眼消失在前面的树丛中。 而飞舞花瓣的速度更快,从众人身边“嗖”的一下,消失的一只不剩。 旋即,只听前方传来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翻江鼠第一个冲过去,大家面面相觑,然后也跟过去。 草地上,一个血红色的半透明的怪胎呈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吓一跳,扭头要跑。 老阚说:“他就是马三儿!” 079 杀人蝶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还能勉强看出衣服,只是被撑破了,瘦小的马三儿转眼之间变成了发过水的胖海参,浑身血包,而且像气球一样,还在不断地膨胀着。 马三儿的一只眼睛还在看着我们,努力地从香肠嘴里挤出两个字:“救我!” 翻江鼠要走过去,被老阚一把拉住,对他摇摇头。 翻江鼠痛苦地看着老阚。 老阚说:“送他走吧。”说着拍拍翻江鼠胸前包裹着棉衣的ak-47。 翻江鼠的眼泪下来了,没想到,他带来的两个兄弟,都由他亲手结束生命。 还没等翻江鼠取出ak-47,铁拐李大叫一声:“要爆了,快躲开!” 众人条件反射趴在地上。 只听“嚗”一声,马三儿这只人体气球爆裂了,瞬间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翻江鼠大喊一声:“兄弟,我的好兄弟!”悲痛欲绝地用拳头砸着草地。 众人目瞪口呆,两个女生转身呕吐起来。 我和半仙儿对视一眼,然后默默低下头。 如果此刻被翻江鼠知道,这不是一起意外事故,闯祸的是半仙儿,他绝对会一枪崩了他。 几分钟后,我们砍下几片巨大树叶掩盖了马三儿,然后离开。 目标,圣山之眼。 马三儿的死,大家仍然心有余悸,都是躲着各种奇葩可疑的东西走,而且时刻留意空中飞行物。 马三儿的死也给大家留下心里阴影,情绪非常低落,气氛很压抑。 默默地行进几分钟后,老阚咳嗽一声说:“都打起精神来,我们唱首歌吧!” 没人回应他。 老阚接着说:“我们唱首革命歌曲好不好,团结就是力量都会唱吧,我来起个头。” 说完老阚清一下嗓子:“嗯嗯,开始了啊,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老阚接着一个人唱下去: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 我第一个跟着唱起来,然后铁拐李和其他人也加入进来,声音越来越大。 嘹亮的歌声响彻在这片神秘之地,冲刷了悲伤,鼓起了士气,也在下意识的告诉自己,我们不怕。 士气被调动起来,行军也加快了速度。 老阚不愧在部队待过,把部队的那一套都拿来了,也让我恍惚重新回到军营。离开部队这几年,对老部队的感情与日俱增,常常梦回军营,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总是萦绕在梦中。 一首军歌下来,唱得我如血沸腾。 老阚看看我:“没想到何作家也当过兵。” “被你看出来了?” 其他人包括迷妹都回头看我,铁拐李冲我意味深长的一笑。 老阚笑一笑:“当过兵的人唱这首歌会跟别人不一样,那种军人的气势不是唱几遍歌能练出来的。” 我点点头,确实如此。 老阚接着说:“何作家能文能武,给我们讲个故事解解乏吧,大家说,要不要?” 众人兴奋地喊:“要!” 我看看大家,正好看到迷妹期待的眼神,我一笑:“好吧,讲一个,我就讲一个元朝的宫廷故事吧。” “太好了,就喜欢宫廷剧!”迷妹鼓掌。 白晶晶说:“能不能来个惊悚的?” 半仙儿说:“我们经历的还不够惊悚?” “那就讲一个宫廷惊悚故事。”老阚当起了和事佬。 我咳嗽一声:“嗯,好的,都满足你们。” 话说,故事发生在元朝末年。 元朝的宫廷戏份一点不比其他朝代的少,如果你以为漠北蒙古人民风彪悍,胸襟像草原一样开阔,不会像中原人一样耍心眼使诡计,那你就错了。 元朝从1271年建立到元大都被攻陷,只用了97年,可以说是个很短命的王朝,而这短短的97年走马灯一样换了11个皇帝,惨烈的宫廷斗争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皇帝无疑是最危险的职业,也是最让人向往的职业。 我要说的是元朝最后一个皇帝元顺帝,他的名字叫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蒙语里“铁锅”的意思,这么长的名字谁看着都头疼,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就叫他铁锅吧。 小铁锅出生的出生和童年,都是在长辈们争夺皇位的血风腥雨中度过的。 先说说他出生前的事儿。 铁锅是元朝开国皇帝忽必烈的五世孙,他的爷爷元武宗驾崩前,把皇位传给了弟弟,就是元仁宗,弟弟是以皇太子的身份继位的。 敲黑板!这里需要更新一下我们的传统认知,皇太子不一定就是皇帝的儿子哦! 大家都知道,历朝历代的皇位继承都是父传子,铁锅的爷爷元武宗不是脑袋烧糊涂了吧? 其实他一点都不糊涂,当时铁锅的爸爸还小,元武宗是想把皇位先传给弟弟过渡一下,弟弟以后再把皇位传给铁锅爸爸,这是兄弟俩之间的“兄终弟及”的约定,元朝朝廷好像很热衷这种危险游戏,皇帝轮流坐,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弟弟元仁宗登上皇位就反悔了,这伙计心想,老哥你有病我可没病,好好的皇位到手了,再还回去,我傻呀我! 于是就立了他自己的儿子为皇太子,把铁锅爸爸封了个周王,一脚踢到云南,替我镇守云南去吧你,云南那时候属于烟瘴之地,等于是流放了,没杀你就不错了,有点感恩之心好不好。 没想到,铁锅爸爸走到延安时,和铁锅爷爷的老部下图谋夺回皇位,元仁宗抓住了把柄,原来不杀你是怕天下人嚼舌头,那些写历史的人骂我,现在我就没理由不杀你了,是你逼我动手的。 铁锅爸爸一路逃到了今天的阿尔泰山,得到一个汗国的庇护,在那里谈了一个回回女子,生下了铁锅,铁锅妈妈不久就死了。 铁锅出生那年,元仁宗就驾崩了,然后皇位以回闪的速度,又经历了三个皇帝,上都和大都同时出现两个皇帝,于是,爆发了历史上有名的“双都之战”,铁锅的亲叔叔在战场上击败了对手,重新夺回了皇位。 铁锅的叔叔很仗义,喊铁锅爸爸回来做皇帝,铁锅爸爸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迫不及待地在漠北登基当了皇帝,就是历史上的元明宗。 铁锅的叔叔自己不想当皇帝吗?废话,谁不想当皇帝啊,他也是个有原则的人,传统上讲,弟不在兄先,他是不好意思。 但是,自己好容易拼下的天下,拱手让人,不甘心啊!跟哥哥再玩一次“兄终弟及”的游戏?前车之鉴,搞不好以后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这伙计最后终于想通了,除掉哥哥既没破坏祖宗的规矩,又保住了皇位,岂不两全其美。 于是铁锅爸爸中途出了点小意外,还没来得及回到大都就职,在半道就被铁锅叔叔和左丞相燕帖木儿合伙毒死了。铁锅叔叔自己当了皇帝,就是元文宗。 这样一来,铁锅和更小的同父异母弟弟懿璘质班还有继母,也就是元明宗的皇后八不沙这娘仨就成了孤儿寡母,他们被盛情接到大都,铁锅叔叔表达了对哥哥的哀悼之情,出于对毒死哥哥的愧疚,让他们踏踏实实在后宫住下来,想吃啥点啥,叔啥都不缺。 元文宗还封铁锅的弟弟懿璘质班为郡王,但是没有封铁锅,因为他是庶出,细究起来出身恐怕都有问题,有人说他不是明宗的亲儿子,都说娱乐圈乱,能乱过后宫嘛。 前皇后八不沙知道老公是怎么死的,虽然文宗没有亏待自己和孩子,但是内心肯定不平衡,常常以泪洗面,忍不住在朋友圈发发怨言。 这完全是找死的节奏,在后宫混没有城府,不懂察言观色,一味任性,能活下去就是奇迹,更何况她寄人篱下的特殊位置。 很快现任皇后卜答失里就听说了,好啊,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还乱发朋友圈吐槽骂我,活腻了吧。 于是皇后在文宗面前告了一状,让文宗早早处理掉嫂子八不沙。 蒙古人还有一个习俗,哥哥不在了,弟弟可以收纳嫂子当老婆。文宗确实也有这个意思,所以就对皇后说,她孤儿寡母掀不起什么风浪。 皇后知道文宗的小九九,纳八不沙为妃子这件事,让他死了这个心,她内心更是下定决心,不除八不沙誓不罢休。 不光是让文宗彻底断了念想,也不光是为了让不识时务的八不沙彻底闭嘴,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打算。 卜答失里有三个儿子,她不想有人抢夺儿子的皇位,除掉八不沙,然后就是她的两个儿子,就这么地。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而且是八不沙自己送上门的。 080 皇后的诅咒 这天,八不沙在皇家花园散心,路遇一个叫拜住的太监,这太监是皇后卜答失里的心腹,知道皇后对这个前皇后没有好感,他们这些奴才也狗眼看人低,不把八不沙放在眼里。 按照礼数,拜住看到前皇后应该向她行礼,然后垂手而立,站到路边。 可是,这拜住就当没看见八不沙,还跟一帮小太监嘻嘻哈哈调笑。 连狗奴才都敢这么欺辱她,八不沙哪能咽的下这口气,上去一顿怒怼:“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太监,也对我如此无礼,你等仗着皇后的权势,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要知道,我也曾是个皇后,可怜先帝忠厚,不曾提防,让那对狗男女害了性命……” 八不沙骂个痛快,出了口恶气,但是,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拜住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都是他骂别人,这次挨了一顿臭骂,哪受得了这口窝囊气,跑到主子那里,声泪俱下,添油加醋地向卜答失里学说了一遍,皇后啊,打狗看主人,她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呀! 卜答失里心说,正想收拾你呢,自己倒送上门来了,就别怪我不客气啦!搞她! 几天后,八不沙正在宫中枯坐,像往日一样神不守舍,娘仨的命运不知道何去何从,半年前她第一次见卜答失里皇后时,尽管皇后对她礼遇有加,甚至走下台阶拉着她的手,要她一起坐在凤榻上,她婉拒不敢,还是被硬拉着坐下,但是,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绝非善类,从皇后热情的笑靥里她读到的是掩藏极深的杀气。 她八不沙这个前皇后住在这里,完全是个外人,没有根更没有未来的外人,免不了碍手碍脚被人欺负,特别是皇后,可以说她和两个儿子的生死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但是她又能去哪里?很明显,她不可能走出宫墙的。 自己的生死她早已置之度外,让她揪心的是两个孩子,大的刚满十岁,小的亲生儿子不满四岁…… 正在毫无头绪想这些的时候,宫女急匆匆进来禀告:皇后的使女到了。 八不沙心头一紧,却不敢怠慢,收拾情绪准备迎接。 皇后使女进来见过礼,传皇后口谕:皇后已经准备好酒宴,请皇嫂过去一叙。 无缘无故的,皇后为什么突然请她吃酒,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要去。 但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哪里由得了她。 八不沙对使女说:“容我安顿一下孩子,随后就到。” 使女说:“皇后正在宴席上等着,可不敢让她久等,你现在随我一起去吧。” 八不沙只好对贴身的侍女说:“替我照顾好孩子。”然后随皇后的使女去了。 经过院子里的甬道时,看到两个孩子在花坛前追蝴蝶,大儿子拉着小儿子的小手,咯咯笑着。 八不沙停下看着,眼泪涌出来。 皇后的使女催促道:“别让皇后等急了,我们赶紧走吧。” 八不沙最后看一眼孩子们,转身随使女离开。 八不沙跟随使女来到坤德殿,卜答失里皇后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八不沙,皇后满脸堆笑走下凤榻:“前几日我手下奴才冒犯了皇嫂,今天特请皇嫂过来吃酒,为皇嫂消气。” 八不沙傻傻的分不清,皇后唱的这是哪一出? 还没等她看明白,八不沙蹙眉立目下令:“把拜住押上来!” 少倾,拜住被两个太监背负双手押上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后指着拜住问八不沙:“是不是这个奴才冒犯了皇嫂?现在交给皇嫂,任凭处置!” 八不沙还没反应过来,拜住跪着爬到她面前,一边抽自己嘴巴一边哀求:“那天是奴才的不对,没有看到嫂皇后,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八不沙被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以后都放聪明点儿,皇嫂是皇上和我的家人,哪个还敢造次,绝不轻饶!” 说着伸手拉住八不沙的手:“来,请皇嫂随我一起入席,为皇嫂压惊。” 八不沙稀里糊涂跟着皇后来到楼台筵席,酒菜已经准备就绪。 皇后邀八不沙入席,八不沙有点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这个弟妹,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皇嫂多长时间没吃过家乡菜的烤肉了?”皇后问。 八不沙说:“自从跟着先皇离开漠北草原,就再也没吃过烤肉了。”说着悲从中来,怨恨也聚集在心头。 “今天请皇嫂吃酒,怎能没有烤羊。”皇后不等她再开口,就吩咐把烤羊炉推上来。 随后拜住和几个太监推上来一只很大的烤炉。 皇后端起酒杯说:“今天我和皇嫂一边吃烤肉,一边聊家常,以解思乡之苦。” 皇后这么一说,八不沙有气也撒不出,只好脸上堆笑,端起酒杯。 饮了几杯酒后,烤羊的肉香已经飘荡过来。 皇后深深吸一口烤肉香味:“嗯,好香啊,我已经闻到家乡的味道,皇嫂是不是也时常想念北方的家乡?” 八不沙悲喜交加,心想难道皇后要放我回家了吗? “是啊,非常想,常常梦里回到家乡。”八不沙说。 “来,皇嫂请随我一起看看家乡的烤羊吧。”皇后站起来,把手伸到八不沙面前。 八不沙拉住皇后的手,来到巨大的烤炉前。 拜住和两个太监正在忙着烤肉,要给皇后施礼,被皇后摆手阻止。 皇后指着烤羊说:“小时候,我常跟着父兄一起烤肉,有时候自己也动手试试,皇嫂有没有自己烤过肉?” 八不沙点点头。 皇后从旁边肉案子上拿来一把铲子递给八不沙:“皇嫂要不要试试?” 八不沙条件反射向后退一步:“很久没有烤肉了,我就免了吧。” 皇后笑吟吟地说:“机会难得,皇嫂找一找回家的感觉,岂不是很妙。” 八不沙似乎从皇后眼里读到了杀气,就像她第一次见到皇后的情景一样,她连连摆手,不接皇后递到面前的铲子。 皇后杏目圆睁:“拜住,还不帮帮你的前皇后!”说完躲到一旁。 拜住和两个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八不沙,一起动手。 八不沙终于明白了皇后请自己吃酒的用意,拼命挣扎:“卜答失里,你为何这样对我?!” 皇后笑嘻嘻地说:“让你去追随你的先帝,岂不是比整天抱怨要好的多!”说着一使眼色,三个太监用力把八不沙扔进烤炉。 八不沙瞬间被火苗吞噬,撕心裂肺地嚎叫着。皮肤肌肉很快融化,黑洞洞的眼眶嘴巴吐着火苗,发出最后一声吼叫:“我诅咒你的子孙不得好死!” 081 大圆寺 文宗听说皇后杀了皇嫂,非常震惊,但也无可奈何,一是皇后卜答失里的家族弘吉剌部当时非常显赫,几乎可以和成吉思汗黄金部族齐名,没必要为了一个没有价值的女人去得罪一个牛叉家族。二是皇后17岁嫁给他时,他还是被流放南方的政治弃儿,自己的性命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卜答失里跟着他颠沛流离,不离不弃,无怨无悔,这份感情他不能忘记。 所以,文宗只好厚葬了皇嫂,没有追究皇后卜答失里。 但是,皇后并没有停手,八不沙火焰中的恐怖诅咒更让她无法停下来,她必须消除威胁自己和儿子的所有隐患,她极力鼓动文宗流放八不沙的两个儿子。 因为铁锅是庶出,文宗对他的身份来历存疑,所以就随了皇后的意,打发他去了高丽大青岛,这是个什么地方我没有查到资料,总之是在今天的朝鲜境内的一个岛吧。 说到这里,我们还是低调一点,搞不好韩国人又该说元朝皇帝是他们韩国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北元皇帝也就是铁锅的儿子确实有一半韩国人的血统,因为铁锅的老婆奇皇后就是高丽进贡给元朝庭的美女。这些都是题外话了,在此不表。 八不沙的嫡子懿璘质班当时只有4岁,但是卜答失里皇后并没打算放过他,让文宗找个偏远之地也把他打发走。 文宗感觉孩子太小,没有什么威胁,也可能良心上过意不去,就没有动他。 话说10岁的铁锅在朝鲜过了一年软禁生活,语言不通,饮食不习惯,刚刚吃惯了泡菜,文宗叔叔又给他安排一个地方,就是广西静江。 元朝皇帝特别喜欢流放这个游戏,前文说过,文宗当皇帝之前,也被流放多年,是游戏就有规则,文宗自然深谙其道,那就是不能让被流放的皇族在一个地方时间过长,以免形成自己的势力,做大做强,所以必须得给他不停的换地方。 于是文宗派中丞带人把铁锅从高丽接回来,辗转送到广西静江,从北到南一通折腾,小铁锅没死在路上真是个奇迹。 静江的一座山上有一座古寺庙,名叫大园寺,铁锅就寄住在这里,庙里有一个主持秋江和尚,对11岁的铁锅很照顾,教授他四书五经,每天两张大字,等于给他请了个私塾先生。 所以,元朝皇帝里汉文化造诣最高的就数这位铁锅皇帝了,其他皇帝基本不认识汉字,因为民族歧视,朝廷里汉族官员非常少,他们早朝上班都是说蒙语,发布圣旨也是由翻译直译,不讲究汉语语法,就像今天的蹩脚的英语直译,往往不伦不类,汉族官员接到这类圣旨文书,哭笑不得。 铁锅毕竟是个孩子,除了学习汉文化,就是抓鸟摸鱼,撒尿和泥,很快和山下村子里的孩子打成一片,成为孩子王。 秋江长老很是捉急,有一天,铁锅为了抓水塘中树枝上的一只叫“八角禽”的鸟儿,居然顾不上拖鞋就跳进水里。被秋江长老逮个正着。 秋江长老就语重心长说:“孩儿啊,你乃太子之躯,国家金枝玉叶,不比凡民,言行举止要稳重,见有大官人来,切不可妄发言,亦不可不自重。” 于是,只要有当官儿的来寺庙巡视,小铁锅都正襟危坐,只要官员一走,又马上恢复原状,一溜烟就没影了。 剩下秋江长老直摇头。 其实,秋江长老并非一般的和尚,他教育铁锅也不仅仅是看他可怜,说出来,秋江长老的身世可以用“惊世核俗”来形容,他的目的也可以用“惊世骇俗”,甚至“惊天大秘密”来形容。 说起秋江和尚,话题就有点远了。 上古时期,发生过两场决定今天历史的战役,一是阪泉之战,二是涿鹿之战。炎帝和黄帝两大集团之间的阪泉之战,以炎帝失败归附黄帝终结。逐鹿之战发生在炎黄联盟和以蚩尤为首的九黎联盟之间,结局是蚩尤被杀,九黎联盟瓦解,或融合或迁徙。 成者为王败者寇,编写历史是胜利者及其后人的权力,蚩尤历来被描绘成怪物和魔王,手下不是长个鸟头就是多只手臂的畸形儿,他们多么残暴没人性,为攻打消灭他们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实,爆发涿鹿之战是历史的必然,有两个冲突的因素不可避免。 一是利益冲突,二是意识形态冲突。 先说利益冲突,上古时期,“九黎”指的是居住在汉水(今天的汉江)和长江中下游之间被称为黎境的部族,以及黄河中下游的东夷集团。更具体地说,九黎联盟控制着三个文化圈:位于黄河中下游的大汶口文化圈,长江中游的大溪文化圈和长江下游太湖周围的良渚文化圈。 炎黄联盟发源于黄河中游的仰韶文化圈,向东发展会遇到大汶口文化圈东夷集团的阻击,向南会遇到大溪文化圈的抵抗。 在这两大文化圈中,大溪文化圈的文明程度远远落后于仰韶文化圈和大汶口文化圈,不足以对抗炎黄联盟,所以,以蚩尤为大酋长的东夷集团就是首先成为炎黄联盟的攻击目标,在两大文化圈的交界处的河北涿鹿,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极其惨烈悲壮的一战。 再说说意识形态冲突。 炎黄集团讨伐蚩尤的理由是,九黎乱德,信奉巫教,杂拜鬼神。 那巫教到底是什么东东?居然引发一场世纪大战。 上古时期,我们的先民生产能力极其低下,头脑简单,对人类的起源,生老病死,生命的延续和“种”的繁衍,对风雨雷电、日月星辰、火山地震等自然灾害既感觉神秘敬畏,又感到恐惧,觉得有超自然的能力在主宰着一切,先民们为了追求大自然更多的赐予,避免或减少对自己的剥夺,唯一的方法就是敬拜超能力的神,而这时就需要有人跟神沟通,这个人就是巫师,这就是最原始的宗教巫教的产生。核心理念就是万物有灵论。 巫教是所有其他宗教的起源,也是占卜,医学,风水理数,舞蹈,音乐等艺术的根源,和后来的儒释道一样是中华传统文化之一,只是不被正史记载罢了。 巫师渐渐从我一种职业,他往往是原始部落或者部落联盟的精神领袖,有的部落酋长就兼职巫师。蚩尤就是大酋长兼大巫师。 巫文化产生之初就接地气,在民间有非常好的根基,苗族一直到今天还延续着巫教信仰,就是在大都市,婚丧嫁娶,工程开工,搬迁新居,一些人还会看看黄道吉日。 那问题来了,九黎和苗族信仰的巫教,碍着炎黄联盟什么事了?非要打一仗。 082 涿鹿之战 这里得说说巫教和炎黄集团所信仰宗教的分歧。 巫教是宗教的源头,各个民族都是首先产生了巫教,然后伴随着体制的确立,巫教才渐渐转变为宗教。 蒙古人、满人、日本和韩国人的萨满教,西藏的“密宗”,都受到巫教的影响。 和宗教相比,巫教更自由,更草根。 比如:宗教强调神绝对高于人,神总是高高在上,不轻易接触凡人,人必须服从神的命令,不能讨价还价。巫教虽然也认为神挺牛叉的,但并不完全绝对。人有时候可以跟神磨磨嘴皮子,讨价还价,有时候神受了人的供奉,得了好处,却拿钱不办事,会被人惩罚。神有时候也会来到人间,和人一起相处,“民神杂糅,无有严威”,这就是炎黄联盟讨伐九黎族的理由之一。 宗教祭祀庄严神圣,主要在庙堂举行仪式。巫教相反,祭祀要热闹奔放,在野外又唱又跳,一些人还要扮演神灵。 一般宗教的神都是固定的,神和人之间有不可跨越的鸿沟。巫教常常把自己的祖先也当神供奉,导致神的数量神满为患,有些神就分不清到底是神还是部落的祖先。这也是炎黄联盟诟病的理由,“烝享无度,民神同位”。 最后,宗教的神职人员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和培训考级,有从业职格证的。巫教的要求就很低了,家乡有时候也可以客串一下巫师。炎黄联盟就批评九黎族没有素质。 因为这时候的仰韶文化圈比大汶口文化圈历史更悠久,文明程度更高,在黄帝时期已经进入神圣的宗教阶段,所以,很是看不惯东夷集团这种野蛮混乱的巫教画风,就给九黎族立法,但是蚩尤不鸟他,所以说:“蚩尤不用帝命”。 这样就师出有名了,不管炎黄联盟是不是拿这个当开战的理由,总之,有了“涿鹿之战”。 蚩尤素有兵主神之称,战斗力无人可比,加上他手下有八十一个兄弟,个个身怀特异功能,骁勇善战。 开始炎黄联盟没有占到便宜,七十一战不胜。后来求告九玄天女,得到制胜三宝,即六甲六壬兵信符,制妖通灵印,九光玉节绝魔剑。九玄天女又派女魃相助,女魃法力了得,会使用气象武器,改变天气,再加上龙族、阐教的帮助,终于在涿鹿之战大败蚩尤,杀了蚩尤和他的八十一个兄弟。 据说,蚩尤被擒之地为绝轡之野,蚩尤割断缰绳,任由曾经驮载自己纵横天下的彪悍战马,在溅满鲜血遍地尸骸的荒原上踽踽独行,在残阳如血的黄昏,长啸悲鸣。中华五千年文明史上的第一场大战,就此落幕。 蚩尤被处死后,黄帝还是惧怕他强大的战斗力,担心他死后复活,将他的头和身体分别安葬在两个相距千里的地方。 蚩尤被杀后,九黎族一部留在原地,融入了华夏文化,一部分南迁,少部分流放北境。 南迁的部族中,有蚩尤的部落和后人,他们是不屈的一族,认为炎黄联盟胜之不武,对战败表示不服,他们发誓重振旗鼓,再来一次决战,并暗中派出密探,查探出制胜三宝的藏匿地点,然后在兽皮上绘制出藏匿地点,为了躲避追杀,他们将地图分成三块,由三个部落保管,等待时机一到,将三块地图合在一起,盗出制胜三宝,而且地图中还暗藏一个惊天机密,完全可以一雪前耻,反转乾坤。 故事讲到这里,老阚吃惊地看着我。 我装作没看见,其实故事虚虚实实,大部分是我根据他手里的那块兽皮瞎编乱造的,这也是我最近构思的内容,今天讲出来,试试水。 “这跟那个和尚有毛关系?”半仙儿嘟囔。 “当然有关系,听我接着讲嘛。” 于是,继续我的故事。 四五千年过去了,蚩尤的后人经过多次迁徙,形成多个分支,但是当年先祖的誓言没有忘记,几千年里,他们无数次试图把三块地图拼接起来,但年代久远,时过境迁,三块地图不知流落到何处。 在九黎后人内部,他们把寻找地图试图恢复往日荣耀的人称为“死士”,是最受敬重的人。 秋江和尚就是一个隐藏身份的“死士”,他是三大部落之一的后人,手里握有一块祖传的地图。他借助和尚的身份云游四方,寻找另外两块地图的下落。但是,几十年过去,一无所获。 现在,他最后的机会就在面前,他就是铁锅,一个被流放的皇子。 秋江和尚第一次见到铁锅,就从他的面相上看出,这孩子必是真龙天子,将来会有一番作为,目前只是潜龙在渊,积蓄力量罢了。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所以,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秋江和尚耐心培养铁锅,并不显露自己的心迹,铁锅在这难得的风平浪静的日子里,逐渐褪去稚嫩的顽劣,嘴角萌发出几根稀疏的茸毛,嗓音渐渐浑厚,两人的感情也日渐深厚。 再说元大都的宫廷,这方永远无法平静的高墙深宫,每天都在上演生猛新鲜而又血腥的宫廷大戏。 铁锅的叔叔,也就是元文宗把铁锅踢出群后,很快就下诏立自己的大儿子为皇太子。终于让卜答失里皇后如愿以偿。 可是,这皇太子小朋友没有皇帝命,刚当了一个多月皇太子就得怪病死了。 这对信仰藏传佛教的文宗和卜答失里皇后是个沉重打击,特别是卜答失里皇后,每次梦见八不沙在火焰里发出的咒语,都被吓醒。 她相信因果报应来了,八不沙的诅咒要了皇太子的命。 所以当左丞相燕帖木儿提出,由卜答失里的二儿子燕帖古思继任皇太子时,皇后死活不同意。 但是,二儿子燕帖古思并没有幸免,哥哥死后不久,他也得了同样的怪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为了避开八不沙的诅咒,皇后将二儿子过继给左丞相燕帖木儿,成为燕帖木儿的养子。 皇后估计是吓昏头了,也不想想,和她老公合谋毒死前皇帝明宗的不就是燕帖木儿嘛! 二儿子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八不沙天天梦里索命,吓得文宗和皇后跪在床前连连祈求恕罪。 要看二儿子性命不保,请来番僧和萨满驱邪救人,好歹保住了二儿子性命。 但是,二儿子病情刚有好转,文宗就倒下了。因为连日的惊吓和对明宗一家的愧疚,他几天卧床不起,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临死前把皇后、燕帖木儿和几个重臣诏到病榻前,留下遗言:“当年在王忽察都弑杀明宗皇帝,是我这辈子铸成的大错,后悔莫及,如今我子燕帖古思,虽然我很爱他,但是现在理应将皇位还给明宗的长子妥懽帖睦尔,这样我去世后也对明宗有个交代了。” 看来,远在千里之外的铁锅要咸鱼翻身了,秋江和尚的惊天大计也要付诸行动了。 083 制胜三宝 俗话说,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当皇帝更不会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文宗死后,权臣燕帖木儿首先想到是铁锅的弟弟,就在大都的七岁的懿璘质班。他很清楚,年龄小的更容易控制。 就这样,懵懂无知的懿璘质班登上了皇位,就是元宁宗,元朝历史上年龄最小的皇帝。 其实,这只是燕帖木儿的阴谋之一,小皇帝不过是他手中的玩具而已。 玩具的命运不外乎两种,一是被玩残,一是被扔掉。 燕帖木儿玩的其实是一套瞒天过海的游戏,也是骗鬼的戏法。 让七岁小朋友当皇帝,算是完成了先帝的遗愿,虽然不是长子妥懽帖睦尔,估计文宗临死前糊涂了,是他自己说的,妥懽帖睦尔来历不明,可能是野种,而且还昭告天下,怎能想起来让他继皇帝位?脑子烧短路了吧!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了明宗和八不沙一个交代,让他们的儿子登上皇位了,他们可以闭嘴,别再来装神弄鬼吓唬人了。 只是,小皇帝能当多久,这就看他燕帖木儿的心情了。 事实证明,燕帖木儿的心情不大好,他着急让自己的养子燕帖古思登上皇位,自己也好涨涨身价。 但是,燕帖木儿毕竟老谋深算,在小皇帝继位50天时,为主持他举办了盛大的登基典礼仪式,好隆重的一场宫廷盛宴,文武百官都来朝贺,燕帖木儿也因为公正不阿,获得五星好评。 到此为止,小皇帝的使命已经完成,三天后,突然暴毙,连召见太医的时间都没有。 燕帖木儿把压箱底儿的存货又拿出来了,那瓶神秘的药水曾给小皇帝的老爸试过,证明效果不错。小皇帝服用后,就欢天喜地地去找他老爸去了。 没背景没靠山,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皇帝死后,虽然朝野上下有些议论,但是没人愿意为了一个小屁孩得罪大权在握的燕帖木儿,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这时,燕帖木儿找到皇后,不,是26岁的皇太后卜答失里说:“小皇帝不幸夭折,国不可一日无君,只好请皇子燕帖古思登位了。” 没想到卜答失里说什么不答应,她说:“你想让我再失去燕帖古思吗?” 燕帖木儿知道卜答失里被吓破胆了,就耐心开导:“我们不是让她的儿子当过皇帝了吗,咱们都是讲信用的人,她应该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卜答失里说:“你懂个屁,那是魔咒,你懂吗?!你根本体会不到我的痛苦,小的死了,就让大的回来!” “你是说那个野种?”燕帖木儿简直要疯了,把帝位拱手让给一个来历不明的杂种。 “是妥懽帖睦尔,他说是明宗的长子!快去召他进京。” 燕帖木儿表示很无奈,也只得照办。 于是,蜗居大圆寺的铁锅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春天。 京城的使者还没到,皇太后的懿旨已经到了静江。 静江大小官员连夜爬山,赶到大圆寺向小铁锅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大殿里突然呼啦跪下一大片当官儿的,把13岁的铁锅吓一跳,这次又闯了多大的祸,来这么多人? 秋江长老明白,他的机会来了,忍住内心狂喜,对蒙圈的铁锅小声说:“恭喜皇子,您要当皇帝了!” 铁锅更蒙了,自己在寺庙好好的,从没想过当什么皇帝,尽管平日里老和尚也讲讲治国安邦之道,但他觉得很好笑,跟自己有毛关系,在这里能平静的活下去,不被杀掉就不错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秋江长老拽拽他的袖子,示意他让官员站起来。 铁锅才反映过来,地上还趴着一大群人呢。 “都起来吧。”铁锅说。 这么多官员把本来不宽敞的大殿挤得满满当当,向铁锅祝贺完后,拍一通马屁就告辞了。 夜深人静,秋江和尚邀请铁锅对弈,落子之间,进行了一次彻夜长谈。 秋江和尚说:“皇子殿下,你可知的当今天下的局势?” 铁锅摇摇头。 秋江和尚点点头:“以前不知情有可原,因为和你无关,从今天起,务必明察,因为从今天起,就和你有关了。” 铁锅似懂非懂,仰起脸问:“天下什么局势?” 秋江和尚指指棋局:“大元朝现在是内外交困,风雨飘摇,朝廷内部,左丞相燕帖木儿专权独行,朝廷腐败,皇族之间为了争夺皇位,相互征伐,外部因为苛捐杂税和天灾,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如今,大元朝已经元气大伤,急需要一位有作为的皇帝稳定局势。” “我要怎样做呢?” “皇子进京后,第一个要防范的是左丞相燕帖木儿,他并不是真心要立你为帝,遇事冷静,不要慌,不要激怒他,第二个要当心的是皇太后卜答失里,她杀了你的母后,因为惧怕你母后亡灵的报复,会支持你登上皇位,但又担忧以后你对她不利,你要顺从她,敬重她,暂且放下仇恨。” 铁锅点点头。 秋江和尚继续说:“对于外部叛乱,你要勤政爱民,减免税赋,休养生息,万一以后出现极端情况,危机你的江山,我有一件宝物送你。” “什么宝物?”铁锅喜出望外。 秋江和尚从贴身衣服取出一块兽皮,递给铁锅。 铁锅举到灯下观看,兽皮上画着一副不完整的地图和象形文字。 铁锅很失望:“这是什么?” 秋江和尚很严肃地说:“你不要轻看这张图,它已经有四千多年的历史。” “啊,真的假的?” 秋江和尚脸色一沉:“皇子殿下,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铁锅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这老头从来没跟他开过玩笑。 “我现在说的都是天大的事,关系到千万人的性命,请皇子殿下牢记于心。”秋江和尚压低了声音:“这张图大有来历,至于什么来历,适当时机我会告诉你,你只要记住两件事,一,它可以保你江山永固,二,这张图原来有三张,你必须找到另外两张,拼接在一起,成为一张完整的图,按照图上提示,找到制胜三宝,完成图上的要求,就可以拥有战无不胜的战力。” 铁锅被深深吸引了:“什么制胜三宝?” “六甲六壬兵信符,制妖通灵印,九光玉节绝魔剑,走了这三宝,你就可以懂得奇门遁甲的运兵布阵之术,降妖驱神为你所用,九光玉节绝魔剑可以斩杀妖魔诛杀天神。” “哇,这么厉害!” “最厉害的还不是这制胜三宝,是图上隐藏的惊天秘密,就是你必须完成的任务,和制胜三宝一起运用,可以天翻地覆,神人不可阻挡!” 铁锅的眼珠子都来掉出来了,惊得合不拢嘴巴:“师父,快说,什么惊天秘密?” 秋江和尚把食指放在嘴边:“嘘,说不得,不能说,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 铁锅嘟起嘴:“不说拉倒,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秋江和尚难得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是不是骗人,你找到另外两张图拼在一起就知道了,这张图你要千万收藏好。” 084 密葬 三天后,朝廷派的使臣中书左丞到了,宣读了懿旨,接铁锅进京。 临行前大小地方官员送行,送他的礼物装了两车。他自己坐在马车里,抱着书箱,里面是他的四书五经,箱底夹层藏着那张兽皮地图。 这个秘密只有他和秋江长老知道。 没想到燕帖木儿居然出了京城到良乡来迎接他,还叫人手持卤薄,这完全是皇帝出行的阵势,因为卤薄的意思是: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兵卫以甲盾居外为前导,谓之薄。可见仪式之隆重。 把铁锅给镇住了。 燕帖木儿骑马和他并行,向他解释了请他当皇帝的想法。 铁锅吓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完全被保护他的兵甲武士吓坏了,以为要杀他。 可是燕帖木儿不这么想,他心想:“这孙子够狂的,居然敢不鸟我,难道被他发现了什么?” 所以,回到京城,他对皇太后卜答失里说,这小子不适合当皇帝,城府太深,以后不好控制,搞不好会替他家人清洗我们。 皇太后不听,她只想自己的孩子平安,呵斥燕帖木儿以后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 燕帖木儿不死心,找了司天监的太史去劝皇太后,说妥懽帖睦尔不可立,会引起天下大乱(真让这货说准了,不过那是后话)。 还怕皇太后不信,又请来萨满,跳了一通大神儿,最后萨满说,如果妥懽帖睦尔等待6个月,在鸡年登上皇位,那么皇位将像元世祖一样长久。 众大臣说:“这样的话,皇位将空置,国家责任有谁来负责?” 燕帖木儿一拍胸脯:“我呀,再让巫师好好算算,如果这真是天神的意思,能让皇帝圣寿长久,就再好不过了,这半年时间,国家重担我就辛苦一点,一人承担吧。” 所以,元朝历史上出现了一大奇观,皇帝空缺半年多。 估计燕帖木儿一开始就没打算把皇位还给铁锅,但是,这老头没有皇帝命,把持朝政不到半年就over了,据说是纵欲过度而死。 看来,又让巫师算准了,不光铁锅当皇帝的时间比元世祖忽必烈长,还算出了燕帖木儿的死亡时间,只是燕帖木儿不知道罢了。 燕帖木儿死后,铁锅答应卜答失里皇太后的条件,封自己的儿子燕帖古思为太子,将来继承自己的皇位,然后登基,不久就封卜答失里为太皇太后,26岁的太皇太后,历史上也是独一份儿吧。 但是,铁锅皇帝的好日子并没来临,因为年龄小,朝政仍被卜答失里太皇太后把持。 也因为没有权力,寻找另外两块地图的计划也不能实施,虽然这时候,秋江和尚已经死了,但是铁锅没有忘记师父的嘱托。 没有了燕帖木儿这个总想治他于死地的最大敌人,他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不过,好景不长,另一个更大的威胁已经在路上了。 这个巨大威胁正是拥戴铁锅登上皇位的伯颜。 伯颜也因此被封为中书右丞相,上柱国大将军。 燕帖木儿的儿子唐其势为中书左丞相,看到伯颜牛气哄哄,表示不服,大骂:“天下本来是我家天下,伯颜这孙子何人,官职居然在我之上!” 一怒之下,和叔叔搞了一场政-变,结果失败被杀,他的弟弟跑到后宫,藏在姐姐的裙下。 姐姐不是别人,乃铁锅的皇后,但是伯颜不管这一套,提剑追到后宫,把唐其势弟弟从皇后裙子下拖出来,当场砍死,溅了皇后一身血。 杀掉叛臣,伯颜还是停不下来,指着皇后说:“皇后包庇反贼,视为同党!” 说完揪住皇后头发摁在地上。 皇后哀求现在旁边的铁锅:“皇上救我!” 铁锅不敢得罪伯颜,真怕他连他一块收拾了,吓得连连摆手:“你兄弟谋反,罪及九族,我也帮不了你。” 伯颜就在他面前把皇后杀了。 挫败了政-变,灭了燕帖木儿一族,伯颜一家独大,再没有可以制衡他的力量了,他更加独断专权,兵粮府库都听他一个人调遣,一人拥有264个官衔儿。 当时人称,天人人只知伯颜,不知天子。 所以,铁锅又怕又窝囊,伯颜要除掉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分分钟的事儿! 自从伯颜当着他的面杀掉皇后,他就内心发誓,必除伯颜,但是谁能帮他? 伯颜一手遮天,稍有不慎,杀不了伯颜,反而被伯颜抓住理由把自己杀了。 没想到,机会自己上门了。 伯颜的侄子,御史大夫脱脱害怕叔叔以后会连累到自己,主动找到铁锅皇帝,密谋除掉伯颜。 铁锅担心是个陷阱,没敢答应,后来让心腹近臣暗中查访,看看网上评论留言,感觉脱脱靠谱,再说他也等不起了,说不定哪天伯颜发神经,就把自己给办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干脆先发制人干他一把! 关键是,伯颜也太能作了:废了科举考试,等于断了人才来源,得罪人文化人,农民家别说菜刀,连农具铁叉子都没收,又得罪了农民,还叫嚷着要杀光张王李赵刘五大汉姓,幸亏铁锅硬顶着不从,卧槽,多危险啊,我姓张的惊出一身冷汗,后怕呀! 尼玛比特朗普都混,有没有? 铁锅要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伯颜带着亲信卫队出城狩猎,脱脱领了圣旨,带领军队抄了伯颜的老窝。 伯颜的人品不要太好了,全城百姓围观,大小官员点赞。 铁锅皇帝又下一道圣旨,伯颜别回家了,直接贬职到河南,接着贬到更远的广东,没到广东路上就挂了。 除掉伯颜,铁锅在脱脱支持下,拥有了实权,开始对卜答失里动手了。 取消了太皇太后封号,逐出皇宫,还有她的儿子燕帖古思,被废了太子,两人分别客死他乡。 铁锅皇帝前期算个好皇帝,在脱脱的辅佐下,一度出现政局稳定局面,所以,寻找另外两块地图不是当务之急,把精力用在处理国政上。 十几年后,他的精力又用在后宫宾妃身上,特别是高丽女人奇皇后身上,这时天下已经大乱,朱元璋、刘福通等几只农民起义已经呈燎原之势。 大元朝摇摇欲坠,但是,铁锅皇帝早就忘了秋江和尚的半块地图,做起了鸵鸟,把头埋在后宫女人堆里,或修炼十六天魔舞,或淫乱作乐,那管它全国各地的烽烟四起,阵阵厮杀。 知道朱元璋大将徐达兵临城下,铁锅皇帝匆匆收拾细软,带领一群宾妃跑路。 临走之前的几天,他没忘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是可怜的43天小皇帝,把他的尸骨秘密运回列祖列宗的埋葬之地——起辇谷,这件事情他是交给最贴身的心腹办的,除了他和心腹,没有外人知道。 其实,小皇帝死后,就被燕帖木儿派人草草葬在京城西郊。 看到大元朝在中原的统治大势已去,铁锅皇帝派心腹秘密起出弟弟的尸骨,重新入殓,入殓时他为弟弟举办了简单的仪式。 铁锅俯身对弟弟的尸骨说:“哥从小带你玩,要回老家了,怎会丢下你。” 然后压低声音说:“这份图请弟弟替我暂时保管,你安心去吧,我会把你葬在父皇身边。” 他悄悄把秋江和尚的地图藏在棺木里,他的用意很明显,希望到了漠北以后,再秘密派人寻找到另外两块地图,然后借助秋江和尚所说的神秘力量杀回中原,重建帝国。 不成想,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跑回漠北,开始了所谓的北元时代后,起义军的时刻威胁,加上部落之间的征战,让他疲于应付,派出去的人去的多,回的少,而且都是两手空空。 唯一的收获是,另外两块地图可能都随着主人,或者几经易手换了主人,不管是老主人还是后来的新主人,都陪葬埋在了地下。 国快灭了,才想起来地图的事儿,已经不赶趟了,所以,一直到北元土崩瓦解,也没找到另外两块地图。 半仙儿一撇嘴:“说得跟真事儿似的,真有那两块地图,我也去找找,制胜三宝哪一件都能卖个天价!” 我笑笑:“轮不到你,那两块地图已经重见天日了。” 众人停下脚步,齐刷刷看着我。 老阚更是吃惊地瞪大眼睛,然后摇摇头:“何作家真能编,好了,故事今天就讲到这吧。” 085 烤地龙 我说:“别价,我还没讲完呢。” 半仙儿不停催促:“对对对,接着讲,那两块地图是怎么出现的,都在哪里?” 白晶晶也嚷嚷:“我要听,我要听。” 我看看老阚难看的脸色,得意一笑:“其实,阚爷应该接着讲讲。” “讲个屁,好好赶路!”老阚有点不耐烦。 “好吧,”我说:“既然阚爷不讲,那我就接着讲。” “快点啊,磨叽!”半仙儿急得要踢我。 “第一块几十年前就出现了,大家还记北京挖地铁一号线发生的血棺事件吧,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白晶晶直点头:“知道知道,没听说过还有张图。” “知道的恐怕只有两三个人,你不可能知道。”我说。 “他们是什么人?” “秋江和尚的后人或者另外两支死士的后人。” 半仙儿问道:“那另一块呢?” “另一块被一个盗墓贼无意中发现,但是他不知道它的价值,用它包装一片瓷片,给潘家园一个老板收了,而那块地图根本没要钱。” “我去!”半仙儿心疼地喊:“这特么得多笨啊!气死我了!” 我哭笑不得地说:“这特么盗墓贼就是我爹。” 众人又一次停下来,审贼一样看着我。 这次迷妹皱着眉头,用眼神告诉我,别再说了。 老阚和铁拐李站在前面,故意不看我。 我耸耸肩:“好了,故事就到这儿吧,解散。” 半仙儿突然意识到什么,吃惊地喊:“我们这次来,就是寻找铁锅皇帝藏起来的那块地图,对不对?!” 我看看老阚的背影,对半仙儿一摊手:“你猜。” “猜你个头啊,我傻嘛!” 我同样一摊手:“你猜呢?” 白晶晶“噗”一声被逗笑了:“你不要这样欺负半仙儿了,好不好!” “哇!”我和半仙儿同时惊叫。 “你什么时候和半仙儿成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我真的很吃惊。 白晶晶要打我:“我踢死你,无聊!” 半仙儿傻傻地看着白晶晶。 我上前踢他一脚:“真傻了呀!” 半仙儿摸摸后脑勺,小声对我说:“奶奶的,这趟算是来对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铁拐李大喊:“翻过前面那座山,应该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湖了!” 我和半仙儿从一棵阔叶巨型草下钻出来,面前正好有一条小溪流过,再往前看,前方果然是火山喷发形成的巨大的锥形山体。 没错,这座山应该就是我们曾经俯视的那座山。 老阚很兴奋:“再加把劲儿就到了。” 半仙儿说:“没劲儿了,吃点东西再走吧。” 老阚看看他,意思是怎么就你老是吃吃吃的? 半仙儿摊开手:“没办法,我就是个吃货,我消耗也大嘛。” 自从马三儿离奇的死掉后,鼠爷一句话没说,他可能也感觉饿了,对老阚说:“喘口气歇歇脚也好。” 老阚抬头看看天,日近中午,对鼠爷说:“好,歇歇脚再走。” 众人各自找地方,席地而坐。 老阚发出警告:“河里的水不能随便喝!” 迷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试纸:“我有这个。”说完放在水里,试纸很快变成绿色。 “水没问题。”迷妹说。 老阚还有点迟疑。 我和半仙儿白晶晶已经把水壶灌满了,喝了一口。 “嗯,不错,味道有点甜,真正的矿泉水!”我说。 半仙儿也喝一口,夸张地咂咂嘴:“爽,老何,我有个提议,咱也做大自然的搬运工吧,肯定能赚翻!” 正说着,半仙儿停下来,像狗一样吸吸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哪来的烤肉香味儿?老何,闻见没有?” 我也闻到了肉香,几天没吃过熟食了,对这种味道巨敏感。 这时,半仙儿像发现了新大陆,指着不远处的铁拐李,那小子正坐在小溪的上游,点了一堆火,上面架着木棍,串着几只烤的黑乎乎的东西。 迷妹也坐在他对面,在用湿纸巾擦拭匕首。 半仙儿喊:“烤肉,真的是烤肉!”说着冲过去,边跑边喊:“铁哥们,野外烧烤,亏你想的出来啊,有没有带佐料儿?” 半仙儿就这德行,刚才还是敌人,只要有好吃的,让他认干爹都行。 我也馋得直咽口水,但是咱丢不起那人。 紧接着,白晶晶和翻江鼠也凑上去。 老阚看看我:“何作家不去尝尝?” 我摇摇头:“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从来不吃。” 老阚点点头:“你不要小看小兄弟,哦,就是你说的铁拐李,他很有野外生存经验的。” 我咬一口火腿肠,心说,关我鸟事! 老阚低声说:“刚才你讲的故事,是从书上看的,还是自己编的?” 我故作神秘地看着他:“你猜呢?” 老阚哭笑不得摇摇头:“我还是低估你了!” 其实,从福寿岭地下溶洞回去后,我就怀疑老阚手上有一块兽皮地图了,去黑桥敬老院找他时,趁他不在,从他枕头底下发现一本毛边纸手抄本,匆匆看几眼,大概了解到铁锅兄弟和最后一块地图的关系。 “不会吧?”我夸张地瞪大眼睛:“你阚爷可是阅人无数的老江湖了,怎能看走眼?!” 老阚认真地点点头,叹口气说:“不瞒你说,我看人确实很准,但是也有走眼的时候,几十年前因为看错人差点丢了命,落得今天的下场。” “哦?” 老阚不想多谈他的历史,转头对我说:“我看你还是基本没看错的,就是比我原来感觉的更……”他想不到一个更准确的词,转移话题:“走,过去看看他们烤得怎么样了。” 铁拐李成了香饽饽,身边围了一圈人。 半仙儿早就馋得不行了,不停搓手:“行了行了,铁哥们,再烤就烤焦了。” 铁拐李把一串递给迷妹,迷妹摇摇头。然后直接给了半仙儿。 半仙儿喜出望外,赶紧接过来,在石头上敲几下,磕掉灰烬,然后剥掉黑黑的表皮,也不怕烫。 终于露出鲜嫩的肉,伸手接过迷妹递过来的佐料组合,先撒点盐在上面,然后撒孜然,孜然味立马飘出来。 半仙儿已经等不及了,送到嘴里就嚼起来,烫得唏嘘不已。 同时竖起大拇指连连点赞:“好吃好吃,可吃上热乎的了!” 这时,白晶晶和鼠爷也如法炮制,忙得不也乐乎。 铁拐李看我一眼,自己也吃上了。 迷妹从灰烬里扒出一只巨大的蛋,对我说:“何大哥,你帮我一起解决这个蛋吧,我一个人可吃不下,对了,还有阚爷,也一起来。” 我想,这可能是迷妹知道我爱面子,不吃铁拐李的东西,特意让我帮忙。 我也不好辜负了她的好意,用工兵铲铲起巨蛋,在溪水里洗洗,然后用切成几块。 分给迷妹和老阚。 味道确实不错,比鸡蛋好吃多了,悄悄有点腥味。 半仙儿一转眼吃了一串烤肉,吐着骨头问:“什么肉,这么好吃?” 铁拐李头也不抬:“地龙,没吃过吧?” “龙肉啊?地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半仙儿舔着嘴唇问。 铁拐李鄙视地看着他:“我真,壁虎见过吗?跟它差不多。”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几个人同时停下来,瞪大眼睛,看着手里的烤肉,然后就听见一片干呕声。 半仙儿一边吐一边骂:“铁拐李,你小子太损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吃肉了!” 铁拐李哈哈大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又没强迫你们,是你们自己要吃的。” 我也警惕起来,看着手里的蛋,问迷妹:“你不会告诉我,这是地龙蛋吧?” 铁拐李笑得更欢了:“你见过这么大的地龙蛋?是我路上捡的鸟蛋。” 这是只听一声怪叫,树叶纷飞,我急忙回头,一只丑陋的大鸟从空中俯冲下来,瞬间遮天蔽日。 086 天空之城 众人惊出一身冷汗,抓住手边的背包,连滚带爬躲进身边的树丛。 大鸟落在小溪边的空地上,看到我们切开的鸟蛋,快速跑过去了,用爪子扒着一块鸟蛋,傻傻注视一会儿,突然悲伤地仰天鸣叫一声,然后转头怒视躲在树后的我们。 我心里也是一阵悲凉,是我们闯进它们的世界,又杀死了它的孩子。 丑鸟愤怒的脸扭曲着,瞬间变成红色,更加丑陋让人恐惧。 它已经拉开架势,在积蓄力量准备自杀式进攻。 我一看面前的树,不过是几棵粗大的旅人蕉,不见得能抵挡丑鸟的冲击。而另一边是茂密的灌木丛,丑鸟反而无法靠近。 但是要转移已经晚了,离开旅人蕉就等于把自己暴露在丑鸟的直接攻击路线之下,只能等机会了,就看看旅人蕉能不能撑住第一波攻击了。 我冲身后的同伴喊:“等下听我信号,向那边的灌木丛转移。” 刚说完,丑鸟收起翅膀,像一支箭一样射过来,一副完全不要命的架势。 我大喊一声:“趴下!” 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丑鸟像一块大石头砸在旅人蕉上面的扇形叶梗上,叶梗被撞断几根,丑鸟被卡在两根叶梗中间,顺势伸长脖子要啄趴在地上的半仙儿。 半仙儿吓得抱头大叫:“他妈谁都欺负我呀!我没吃你的鸟蛋,是铁拐李!” 我高喊一声:“快撤!” 回头一看,就剩下我和半仙儿了,他们在丑鸟被卡住的第一时间就逃了。 我一拍半仙儿屁股:“别诈唬了,快撤!” 我和半仙儿踉踉跄跄跑到灌木丛,丑鸟紧跟着扑过来,眼看就啄到屁股,一个就地打滚,钻进灌木丛, 丑鸟气急败坏地在外面直转圈。 众人躲在灌木丛,看着丑鸟心惊胆战,不知道会躲到什么时候。 这时一只像凤凰一样漂亮的大鸟从空中飞过,好像发现了丑鸟,在空中旋转一圈,飞回来,直接扑下来。 丑鸟似乎不惧凤凰鸟,展翅飞向空中,迎战凤凰鸟,两只鸟在空中一番缠斗,羽毛满天飞,然后追逐着飞走了。 众人钻出灌木丛,虚惊一场,看着渐渐消失的两只大鸟,怅然若失。 老阚说:“我说过,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现在可以走了。” 众人继续赶路,这次更加谨慎小心,两个小时后,气喘吁吁爬到山顶。 站在山顶放眼一看,这座山果然就是巨大火山口形成的,只是年代久远,经历雨水的冲刷和风化,火山口内的山石之间,已经形成一些土壤,生长着茂密的植物,火山口的底部,有一湾湛蓝的湖水,面积很大。 这就是我们在山上看到的圣山之眼,但是,我们发觉少了什么。 “是城堡,城堡不见了!” 迷妹和白晶晶同时惊叫。 没错,我们大吃一惊,在山上明明看到,湖心有一座城堡,感觉像想圣山之眼的瞳仁,怎么到了眼前消失了? “明白了!”半仙儿大叫一声:“肯定是沉入水下了,就像海水涨潮一样。” 白晶晶一撇嘴:“这明明是湖好不好!” 突然,迷妹指着天空惊叫:“看上面!” 几个人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在湖心上空,居然悬着一座倒立的山,山上郁郁葱葱,隐约可见城堡建筑的塔顶。 一座凭空而生的天空之城! “我去,不是开玩笑吧,怎么挂上去的?”半仙儿傻乎乎问。 迷妹蹙眉咬着嘴唇:“问题是,我们怎么上去?” 是啊,这是个大问题。 半仙儿顿开茅塞喊:“有了,我们可以等它落下来呀!原来我们看到的不就是在湖里的吗。” “恐怕我们这辈子也等不到那一天。”我苦笑:“我们在山上看它在湖水里,是因为视角问题。” 老阚一直皱着眉头,此时面如死灰,喃喃地说:“人人都知道起辇谷,却没有一个人见过起辇谷,原来如此啊!” “如今起辇谷就在眼前,可永远到不了呀!”翻江鼠眼巴巴仰望着天空之城。 迷妹和白晶晶但是没有多么失望,在忙着自拍和相互拍照。 半仙儿笑嘻嘻地说:“既然上不去,也不用费那个脑子了,咱们找块最大石头,刻上到此一游,然后打道回府得了。” 说着就要找匕首刻字留言,因为所有铁器都被严严实实包裹着,他刚想把背包放下,只觉得脚下晃动两下。 我同时也感觉到了。 半仙儿喊:“老何,搞什么鬼,别晃我。” 我说:“我没动你,是地在动。” 半仙儿回头看看我:“你没开玩笑吧?” 这时,我俩脚下又是一阵晃动。 半仙儿惊恐大喊:“卧槽,火山要喷发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晃动,我和半仙儿站立不稳,趴在地上。 然后感觉我和半仙儿,连同脚下的地面腾空升起来。 老阚和其他人惊恐万分,吓得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半仙儿吓得闭上眼睛,抓着我的胳膊鬼叫,我也控制不住的大叫。 随着我们越升越高,我发现身下居然是一只怪鸟,翅膀一点点变大,开始煽动起来,随着翅膀的展开煽动,怪鸟猛的一下腾空而起,差点把我和半仙儿甩下去。 半仙儿缓缓睁开眼睛,看看身下湖水,又赶紧闭上眼睛,冲我大喊:“我们是在飞吗,老何?” “你猜!”我竟然有点飘飘然了,飞的感觉真特么爽!曾多次梦见煽动双臂飞翔,从来没飞过这么高,这一刻,居然没有了恐惧。 这时,听到下面又是一片惊恐尖叫,我向下一看,老阚、翻江鼠和白晶晶被一只巨大怪鸟驮着腾空而起。 紧跟着,另一只怪鸟驮着铁拐李和迷妹也飞上来。 半仙儿喊:“老何,什么情况啊,感觉这些大鸟在帮我们呀!” “我也搞不懂,是帮我们还是害我们,谁知道啊!” “你家这边没亲戚吧,那肯定没好事,完蛋了!” 怪鸟越飞越高,已经到了天空之城的上方。 半仙儿兴奋地大喊:“老何,大鸟是在帮我们,太好了!” 话音未落,我感觉脚下松动,大鸟突然瞬间分解,变成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四散飞去。 我和半仙儿来不及反应,尖叫着呈自由落体向湖面落下去。 我知道这样砸到水面上,比直接砸到水泥地上,下场好不了多少,急忙从背后拽出飞虎爪,这时正好擦着天空之城落下,我甩开飞虎爪,抓到边沿的一棵树,吊在天空之城山崖的下方。 半仙儿紧跟着我落下来,紧紧抱住了我双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被半仙儿一抱,我双手吃不住劲儿,两人向下滑去。 半仙儿又是一阵惊叫。 我使出洪荒之力,抓紧了绳子,在手腕上绕一圈,总算止住了下滑。 这时,只感觉双手发烫发粘,钻心疼痛。 幸好我一直带着手套,不然这双手百分百废了。 我的裤子眼看就要被半仙儿给褪下来,已经露出一半红裤头(为了辟邪,特意买的红内裤),如果被迷妹看见,以后就不用见面了。 就在此时,空中一声鸣叫,刚才的鸟群正在重新组合,眼看就要幻化成一只巨大的带翅膀的鱼,我瞬间顿悟,这就是庄子《逍遥游》里面的鲲鹏吧,刚才驮我们的是鹏,现在又变化成了鲲鱼,看样子不是很友好。 我急忙对半仙儿大喊:“不想死就从我身上爬上去!” 半仙儿明白了我的意思,吃力地抱着我,一点一点从我身上爬过去。 这时,鲲鱼已经成形,扇着一对硕大翅膀,甩着尾巴向我们游过来。 我对半仙儿喊:“看见那条鲲鱼了吗?就要死了,还特么磨叽!” 半仙儿只看了鲲鱼一眼,立马吃出吃奶的力气,顺着绳子蹭蹭蹭,几下爬上山崖。 鲲鱼直冲着我,张开巨型大嘴,冲过来。 我使劲把绳子荡开,从巨嘴嘴边躲过去,趁着鲲鱼掉头,我快速往上爬去。 鲲鱼一转身,从下往上向我扑上来,我只看到一张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嘴巴。 恐惧是最好的动力,我拼了老命疯狂的爬,鲲鱼跟在我下面,“啪啪啪”的追着我咬,在最后一下,我已经深深陷入它的口中,只要嘴巴“啪”一声咬合上,我就在劫难逃。 就在它嘴巴咬合的一瞬间,我突然嗖一下被拉上去。 是半仙儿最后一刻救了我。 我爬上山崖,两人累瘫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刚喘两口气,就看到,老阚、翻江鼠和白晶晶从空中坠落下来。 我靠,天上又开始下人了! 我和半仙儿来不及半点儿耽搁,一骨碌爬起来,我甩出飞虎爪,在老阚身上绕几圈,把他拽到身边。 同时,我感觉身边人影一闪,半仙儿跳下去伸手抓住白晶晶,他自己挂在山体边沿,一只手死死扣着山边的石头。 这时,翻江鼠大叫着从我眼前坠落下去,我救半仙儿要紧,哪里顾不上翻江鼠,只能祝他好运了。 我抓住半仙儿的胳膊,想拉他上来,发现我太高估自己了,根本拽不动他。 半仙儿也知道,我救不了他和白晶晶,人到生死攸关的极端危机时刻,会迸发出惊人的爆发力。 半仙儿大喊一声“嗨——”一下把白晶晶甩上山崖。 白晶晶早就吓得不省人事了。 这时,我突然就听到迷妹的尖叫声,急忙抬头看,只见迷妹抱着铁拐李从高空坠落下来。 同时,空中出现两条鲲鱼,一条扑向悬挂着的半仙儿,另一条紧追着迷妹和铁拐李,俯冲下来。 087 北冥有鲲 铁拐李甩出飞虎爪试图抓住山崖边上的树,但是绳子不够长,带着迷妹继续坠落。 我急忙甩出飞虎爪,“咔”一声,搭在铁拐李的飞虎爪上,两只飞虎爪紧紧咬扣在一起,我双臂用力,将整个身体都向后压下去,硬把铁拐李和迷妹拽向自己。 两人下坠方向突然改变,紧随其后的鲲鱼同时扑下来,咬了个空。 但是他们的重力加速度实在太大,我哪里能吃得消,反被他们拽着向山崖边滑去,就在我要被他们拽下去的瞬间,一条绳索飞过来缠在我腰上。 我回头瞥一眼,是老阚,他把绳索固定在一棵树上,跑过来和我一起往上拉铁拐李和迷妹。 在我救迷妹的同时,另一条鲲鱼也从侧面袭击了半仙儿。 我分身无术,冲他大喊一声:“快点自己爬上来!” 但是半仙儿一只手抓着山崖石块吊在半空,另一只手试了几次都抓不到石块。 而鲲鱼不再给他机会了,凶猛地直扑过来,要一口把这块大肥肉吞在嘴里。 半仙儿吓得大喊一声,从后腰扥出一只烤羊腿,掷到鲲鱼嘴里,趁势荡开身体,鲲鱼擦着他的身体划过去,后背让鲲鱼的边鳍划了一道口子,疼得他大叫一声,松开手。 这时我和老阚已经把铁拐李迷妹拉上来,急忙过来,一把抓住半仙儿松开石块的手,我同时也被他拽倒趴在山崖边上,身后有人抱着我两条腿,不用回头我就能感觉到,右边的是老阚,左边的是迷妹。 我感觉不妙,要出丑了,我的裤子一直没来及提上,我的红内内要被迷妹一览无余了,以后要尴尬了。 这时,一根绳索缒到半仙儿身边。 是铁拐李伸出援手。 半仙儿抓住绳索四个人合力终于把二百多斤的胖子给拉上来。 大家已经累得虚脱,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我趁机赶紧提上裤子,偷偷看一眼迷妹,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这时,白晶晶苏醒了,爬起来摸着脑袋看看大家:“发生了什么?我们是不是死了?” “谁死你都死不了!”我没好气的说:“死胖子为了救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害得大家差点跟他同归于尽。” 半仙儿听我这么怼白晶晶,不乐意了,冲我喊:“少说别人,你他娘的重色轻友怎么不说,为了迷妹,就不管我死活了!” 被半仙儿杵中痛点,我的脸红了,迷妹也低下头。 想到半仙儿为了白晶晶不计后果的莽撞,我又来气了。 “你不是救人,是特么自杀!再说了,当时的情况,你还有坚持一下的机会,他两个我如果不救,一点机会都没有!” 铁拐李嘿嘿一笑:“还没谢你救命之恩呢,尽管我知道,你想救的不是我,咱俩的恩怨以后再说,你们继续。” 被铁拐李这么一说,我和半仙儿都不吭声了。 老阚环视一圈,发现少了翻江鼠,连忙问:“鼠爷呢?” 这时,只听山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阚爷,救我!” 大家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救命啊!” 是翻江鼠的声音,怎么?他没落下去? 老阚说:“听声音是在山崖下面,我们必须救他。”说着老阚看看我和铁拐李。 我和铁拐李对视一眼。 老阚说:“看什么看,除了你俩没别人,情况紧急,别愣着了。” 铁拐李挑衅地冷笑一下:“看看谁先救他上来!”说完拎着飞虎爪找一个树固定好。 我懒得玩这种救人游戏,小孩子的把戏。 我检查一下系在树上的绳索,把绳子另一头绑在腰上。 铁拐李看我没有兴趣跟他比赛,扭头低声对我说:“嗨,大作家,你赢了叶子就是你的了。” “无聊!”我厌恶地说。 话虽如此,手上的动作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我抓着绳子第一个缒下山崖。 铁拐李紧随其后,嗤的一下滑下来,和我并肩:“要加油哦,我不会让你的。” “你废话太多了,省点力气吧!” 前面已经说过,天空之城是建在一座悬空倒立的山上的,山体成倒立的锥形,裸露的石头缝缝隙里,生长着大小不一的树木。 我和铁拐李垂直下滑二三十米,终于看到,翻江鼠正挂在山石上的一棵树上,双臂紧紧抱着一根斜出的胳膊粗的树干,搞不清楚他为什么没有直线落下去。 翻江鼠看见我们,喜极而泣:“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老子以为这次死定了!” 铁拐李看我一眼,诡秘一笑,身体向后一荡,我知道游戏真正开始了,我也荡起身体,几乎同时向翻江鼠冲刺。 翻江鼠看着我们冲向自己,挂着眼泪的糙脸乐开了花,突然之间,像变脸一样,换上恐惧垂死的脸,嘴里“啊啊”的,发不出声音。 我发现他的目光越过我和铁拐李之间空隙,看着我们身后。 我急忙回头,我的天! 在我们身后,一只巨大的鲲鱼正张大嘴巴,呲着牙向我们扑过来,已经到了身后,下一秒只要它大嘴巴一合,我和铁拐李就很快就会被加工成鱼屎了。 铁拐李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儿,我抬腿一脚踹在他胯骨上。 他大骂一声:“有病啊!”两个人同时改变方向,向两边飞去。 几乎同时,巨大的鲲鱼从我们俩中间穿过去,大嘴巴扑空。 铁拐李看明白怎么回事儿,惊得张大嘴巴,冲我一竖大拇指。 鲲鱼因为速度过猛,直直的向前面的山石撞上去。 而最先要倒霉的却是翻江鼠,吓得他都躲没地方躲,藏没地方藏,只能咬牙闭上眼睛。 没想到鲲鱼刚冲到山前,差一点点撞到翻江鼠,巨大的身躯瞬间消失,分解成无数小鸟一样的神秘生物,刮一道黑旋风一样,打个旋飞走了。 我和铁拐李吊在山崖下,荡来荡去,绳子缠在一起。 而我们三个人的目光都投在同一个方向。 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大量的黑色小鸟在不断聚集组合,一只巨大的鲲鱼已经成形,眼看就要组装完毕。 我对铁拐李说:“我引开怪鱼,你去救翻江鼠!” 铁拐李点点头,然后指指头顶的绳子,意思是先把绕在一起的绳子解开。 时间来不及半点耽搁,我和铁拐李只好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相互绕着转起来。 现在就是和鲲鱼比谁快,鲲鱼最后形成之前我们还没解开,就悲剧了。 我们还是慢了一步,还有最后一扣没有解开,鲲鱼已经完全成形,巨大的尾巴一摆,气势汹汹直奔我们冲过来。 已经来不及了,我猛推铁拐李后背一把:“去救人!” 铁拐李向翻江鼠飞去,我向反方向飞去,正好和扑来的鲲鱼相对。 鲲鱼没想到我会自己送上门来,急忙张开大嘴。 我岂能坐以待毙,腾出一只手从背后抽出工兵铲,极速靠近鲲鱼的上嘴唇时,向下猛劈一铲,只听到一只小鸟惨叫一声,断成两截飞出去,另一只小鸟快速补位。 没想到这庞然大物居然有自我修复能力。 容不得我多想,大鲲鱼一口向我吞过来。 我叫了一声:“完蛋了!”急忙闭上眼睛。 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我背后一拽,我从鲲鱼将要合拢的嘴巴里划出去。 原来是绳子荡到头了,幸好最后一扣没有解开。 巨鲲眼看到嘴的肥肉飞走了,窝了一肚子火,一摆尾巴紧跟我扑过来。 这时,只听铁拐李大声喊:“闪开!” 我回头一看,铁拐李背着翻江鼠,右手持枪快速荡过来。 我大喊:“这东西杀不死的!” 铁拐李没有理会,朝着巨鲲的头部就是一枪。 霰弹枪近距离射击,威力巨大,普通的大型生物一枪就得把脑袋轰掉。 但是,巨鲲不是普通生物。 只见随着一声枪响,几十只小鸟“吱”一声,呈碎片飞出去,形成一片血雾,羽毛纷飞。 而巨鲲的头部只是瞬间出现几个漏洞,旁边的飞鸟快速补位。 铁拐李震惊了,没来得及再开第二枪,就背着翻江鼠,两人大喊大叫着,一头扎进了巨鲲的嘴巴里。 088 落寞英雄冢 我渐去渐远,不忍直视眼前的一幕,但又移不开眼睛。 只见巨鲲大嘴巴“咔嚓”一合,铁拐李和翻江鼠被生吞了。 在铁拐李和翻江鼠消失的一瞬间,我心里一哆嗦,完了,两个生命在我面前就这样结束了。 铁拐李这小子虽然叫人讨厌,除去迷妹的因素,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可爱的,让人生厌的可能是他富二代的身份和趾高气扬的装酷举止,这也许是我内心深处的自卑心理作祟,除了这两点之外,我甚至有点开始喜欢他了,可一眨眼人却没了。 翻江鼠更可怜,带出来的两个兄弟早早挂了,他最终也难逃一死,虽然不知道他此行真正目的,但随着他的死一切都结束了。 我的伤感只持续了两秒,只听见一声巨响,巨鲲的背部裂开一个大洞,随着四处飞溅鸟的碎末和羽毛,铁拐李背着翻江鼠抓着绳子冲出来。 我靠,他们没死。 我欣喜若狂,冲着山上大喊:“拉——绳——子!” 山上的几个人被两声枪响吓一跳,却看不到发生了什么,正忐忑间,听到我的叫喊声,赶紧合力拽绳子。 由于两根绳子还缠在一起,他们拽起来很吃力。 半仙儿憋得脸红脖子粗:“怎么这么重啊,不会把大怪鱼拉上来吧!”然后扯着嗓子向下喊:“老何,你们还活着吗?” 我大喊:“废话,快点拉!”然后看一眼巨鲲,被铁拐李一枪轰开的洞口在快速修复。 我赶紧绕着铁拐李转一圈,把两根绳子解开,同时也发现翻江鼠已经昏迷不醒,铁拐李手臂上也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流着血。 上面的人感觉一下轻松不少,提拉绳子的速度加快了。 我和铁拐李在上升的同时,一直盯着巨鲲的变化,丝毫不敢大意。 我看着铁拐李的伤口说:“刚才还以为你俩喂鱼了呢。” 铁拐李看看伤口,嘴上不服软:“小意思,我和你的决斗还没开始呢,怎么会死。” 我哼一声:“谁说要和你决斗了,幼稚!” 铁拐李挑衅一笑:“这次算打平手,叶子还不能让给你,为了叶子,不,为了你的迷妹,加油吧,老家伙!” 我气得真想抬腿一脚踢死他:“真够渣的,你给我记住两点,第一,迷妹是人不是玩具,更不是你的个人玩具!第二,我不需要你让给我,迷妹会有自己的选择!” 铁拐李并不生气:“我理解你的羡慕嫉妒恨,我还不怕实话告诉你,迷妹就是我的玩具,私人物品,小爷我不愿意,谁也别想拿去!”说话的同时,这小子斜着眼睛,蔑视地看着我。 这么无耻的挑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过,顿时血往上涌,不自觉伸手去摸大腿外侧的疯狗刀刀柄。 铁拐李也悄悄将手放在腋下霰弹枪的扳机上。 两人相互盯着对方,一触即发。 这时,巨鲲已经修复完毕,摆动一下巨大的身体,活动一下筋骨,发出一声啁鸣。 我和铁拐李同时低头,不好,巨鲲要开始攻击了! 我看看头顶,还有五六米的距离。 我知道,上面已经达到极限了,一个老头,两个女生,一个废物胖子,还能指望他们怎样? 好在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抓到山体的石头了。 回头看一眼巨鲲,已经冲上来了。 我喊一嗓子:“渣男,我接受你的决斗了!” 铁拐李也喊一声:“太好了!现在先看看谁先爬上去!” 说完,我俩手脚并用抓着石头向上攀岩,快速爬向山顶。 巨鲲的速度更快,已经追到身后,如果不阻击他的速度,谁也别想活着爬上去。 我跳起来:“枪给我!”从铁拐李背后荡过去的同时伸手抓住他背后的枪,抬起枪口对准屁股后面的巨鲲,扣动扳机。 “砰”一声巨响。 这次巨鲲似乎早有防备,闪身一躲,没想到巨大的身体居然如此灵活。 我一枪射空,这时铁拐李已经爬上了山崖。 我再次对准巨鲲扣动扳机。 “咔啪”一声。 妈蛋,竟然没子弹了! 巨鲲也知道我手里家伙的厉害,急忙躲闪,发现上当了,略一迟疑。 我趁此机会把枪甩到山上,三下两下爬上山崖,被老阚和迷妹拉上去。 巨鲲气呼呼地败兴而去。 我气喘吁吁跪在地上,老阚拍拍我的肩膀,表示感谢,然后去照看翻江鼠。 迷妹看着我说:“没事儿,何大哥?” “我没事儿,去给铁拐李包包伤口吧,他有事儿。” “嗯。”迷妹点点头离开。 铁拐李正捂着手臂的伤口,出神看着我和迷妹,不知道这小子这会儿在想什么,想起刚才在山崖下的差点火拼的情景,我懒得理他,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半仙儿。 半仙儿捂着头,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 我死里逃生,这小子也不过来问候一声,我有点火大。 “半仙儿,你作死哪?” 半仙儿捂着头瞪我一眼:“谁他娘的刚才扔了一把枪,想要老子的命啊!” 我一听忍不住笑了,笑得捂着肚子趴在地上。 半仙儿火了:“笑个毛线?有没有同情心啊你!” 我忍住笑:“谁让你这么倒霉!”说着过去察看他的伤势,头上起了个大包。 我说:“知足吧你,幸亏是一枪砸头上了,要是一枪爆头,哭都没地方哭了。” 这时,翻江鼠苏醒过来,铁拐李的伤口也处理完毕。 老阚看看大家:“人总算到齐了,兄弟姐妹们,我们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不容易,还有最后一关,就是进入城堡,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 众人把目光投向城堡。 在苍翠的树木掩映下,不远处可以看到一片巨大的欧式建筑群。 一族尖顶城堡和高耸入云的标志性哥特式塔顶,让我们恍如隔世,仿佛来到了童话世界。 “哇,我们是不是到了迪士尼乐园了!”白晶晶兴奋地双手抱在胸前。 半仙儿捂着头说:“不会也收门票吧?” 老阚也有点晕乎,看看我,意思是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我想想也对,蒙古大军横扫了半个欧洲,对欧洲文化感兴趣没毛病,弄回来几个建筑师,为自己设计修建寝陵也实属正常。 自从我讲完元朝的宫廷故事后,老阚可能突然感觉并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究竟掌握他的秘密。他现在心有疑惑,想征求我的看法,但更多的恐怕是试探我。 我一笑,对老阚说:“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众人来到城堡大门前,被三条水流挡住去路。 白晶晶皱眉:“这哪来的水啊?” 半仙儿说:“有山必有水,嗯,好地方,前有照后有靠!”说着向两边环视一圈,不住点头:“后面一座大山,两边两座小山,左青龙,右白虎,城堡就建在龙脉上,这就是自成一体的风水宝地啊!” 老阚看着周围环境,点点头:“仙爷好眼力!” 突然,白晶晶尖叫一声:“看,那边水能绕过去,我找到入口了!” 迷妹说:“好有意思,像迷宫一样。” 众人跟跟着白晶晶刚走几步,半仙儿喊一嗓子:“慢着!” 众人像踩到地雷,定在原地,半仙儿刚才的一顿吹嘘,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这个节骨眼上,他的话不敢不听。 “怎么了,仙爷?”老阚盯着他问。 半仙儿指着三道水流喃喃地说:“这不是一般的水!” 089 人皮蹴球 “什么意思?”老阚更懵了,大家也害怕起来。 “有屁快放!”白晶晶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 白晶晶一路上几乎不鸟他半仙儿,自从他跳下山崖救了白晶晶,我和半仙儿为她吵了一架后,白晶晶开始跟他说话了。 所以,白晶晶这么骂他,他心里其实是很受用的。 半仙儿说:“这水好像是按照八卦阵设计的,如果乱闯的话……” 半仙儿的话没说完,大家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白晶晶更急了:“那怎么办,快说呀!” 半仙儿说:“除非能看清楚这八卦阵是怎么设计的,然后找到生门,才能进去。” “简单!”铁拐李说着从背包里掏出小型无人机和操作手柄,迷妹同时拿出平板电脑打开。 这边铁拐李也准备好了,放飞了无人机,但很快发现,无人机根本不受控制,直接撞到城堡后面的山上。 “该死,我怎么忘记了,这里的磁场太强大了!”铁拐李懊恼的攥着拳头骂自己。 “那怎么办?”半仙儿问。 “还能怎么办,想看全貌,就得上最高的山了。”我指指那座山。 老阚说:“那就走吧。” 众人从右翼绕过去,爬上城堡后面的山顶。 山下城堡和地形,一览无余。 城堡四周果真被断断续续的三条水流环绕,水流明显呈八卦分布。 半仙儿指写八卦形式的水流说:“看见了吧,九宫八卦阵,也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 众人非常吃惊。 我原以为进入天空之城已经九死一生,后面的问题就会缝纫而解,没想到,依然是危机四伏,杀机重重,其实想想也对,万一有人机缘巧合闯进天空之城,城堡将无险可守,成为任人随便出去的旅游景点,元朝皇帝们肯定也想到这一点。 白晶晶有点崇拜半仙儿了:“早听说过奇门遁甲,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半仙儿立马飘飘然了,有点得意忘形:“奇门遁甲被称为帝王之术,普通老百姓连研究的机会都没有,是要杀头滴,所以说是秘传中的秘传,在古代,奇门遁甲是用于军事布阵的。” “什么八卦,奇门遁甲我一直以为是算命的。”白晶晶说。 半仙儿一笑:“《黄帝阴符经》上说‘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就是说,奇门遁甲的神妙之处都藏在八卦和甲子之中,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十个天干符号,除了表示时间概念,还有特定的意义,甲是什么,甲是首长,是元帅,他要隐蔽在幕后,所以叫遁甲。” “行啊,半仙儿,接着忽悠。”我说。 半仙儿一撇嘴:“什么叫忽悠,这叫学问,告诉你,奇门遁甲就是把天干地支和九宫八卦按一定的规则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融时空为一体,包括天、地、人、神在内,多维立体的动态宇宙思维模型,以模型中的时间资讯为主,进行系统思辨,从而达到预测万事万物、以利趋吉避凶的预测法……” “说人话!”白晶晶不耐烦了。 老阚说:“仙爷学识渊博,以后有时间给咱好好讲讲,现在你先告诉我,这城堡怎么进去?” 半仙儿说:“马上就说到,你们看,这八卦阵是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排列的。“死门”就是我们刚才准备进去的那个方向。” 迷妹吓得一吐舌头:“天哪!” 白晶晶有点挑衅地说:“这么说,你救了大家一命。” 半仙儿得意点点头:“不用谢,这几个门之中只能从‘生门‘进去才安全。” “生门在哪?”老阚问。 半仙儿指指脚下。 老阚看看山下,一挥手:“下山!” 尽管是从生门进入城堡,众人还是步步惊心,万一半仙儿判断失误呢。 大家在半仙儿带领下,绕着三道水流转来转去,终于有惊无险进入城堡,松了一口气。 站在城堡入口内,展现在眼前的建筑群格局又让我们不思不得其解,明明是欧式建筑,却是按照中式宫殿布局,巨大的中央广场,广场正中间,立着一座中式塔楼,里面竖着一块石头,上书四个大字:北冥仙境。 两边按照左祖右社结构布局:东边是宗庙建筑群,十几个欧式塔楼,按照规制是帝王祭祀祖先的地方,而放在此地,应是历代元朝皇帝的陵宫。右边是社稷坛,是祭神的地方。 不过,毕竟是近千年的建筑了,尽管总体来说建筑保持完整,却也难掩破败之相,院子里的砖缝里杂草丛生,散落着砖瓦树枝,殿堂房顶颓废缺失,门窗不全,处处透露着萧煞落寞之感,更是增添了几分静谧恐怖气氛。 老阚一眼就看出倪端,往左边宗庙一指:“这边。” 到了欧式建筑群前,老阚再次打量一番,然后对大家说:“这里应该就是元朝皇帝的寝陵,我们的目标是元宁宗的陵墓,其他人不要惊扰,这里面机关重重,千万记住不要自找麻烦,不要随便碰任何东西,我们分头找。” 我和半仙儿白晶晶一组,剩下的由老阚带领,分头寻找元宁宗的陵宫。 进入陵墓群后,我们先看到的是元武宗的寝陵,他正是铁锅和元宁宗的爷爷,应该相距不会太远? 果然,后面紧接着是元明宗,再下去应该就是铁锅和元宁宗的。 这时,白晶晶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半仙儿问。 “你们有没有听到小孩的哭声?”白晶晶低声说。 我和半仙儿浑身发毛,摇摇头:“没有啊,哪来的哭声?” 白晶晶一下子脸就白了:“尼玛,真的,小孩的哭声,难道就我一个人听到了!” 我们屏息凝神,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你幻听了吧?”半仙儿说。 我说:“可能太紧张了,快到了,我们走。” “幻听个屁!”白晶晶嘟囔一句,三人转身正要走,突然感觉前方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只留下残影。 三个人都感觉到了,惊得停在原地,面面相觑。 “真有人?”我和半仙儿异口同声。 白晶晶压低声音说:“恐怕不是人。” 半仙儿脸色唰一下白了。 我也知道不是人,本不想说出来吓唬半仙儿,结果让白晶晶捅破了。 半仙儿颤着声音说:“我们还是撤吧。” 话音刚落,只听“吧嗒”一声,吓得三个人急忙寻找声音来源。 一个球蹦蹦跶跶地从前面的地上滚过来,一直滚到半仙儿脚下,吓得他跳起来,躲开。 我看看四周,没有任何异样,静得能听见时间划过空气的声音。 我咽口唾沫,捡起脚下的球。 球比网球大不了多少,用皮子缝制而成,轻轻的略有手感。 “什么玩意儿这是?”半仙儿问。 我翻来覆去看看:“可能是古代人的足球吧。” 我感觉球的皮子不一般,说是兽皮,却没有兽皮的粗糙,厚度也不够,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凛,莫非是……人皮?想到这里,吓得我一抬手扔到树丛里。 “哪来的球?”半仙儿皱眉:“这地方太诡异了。” 白晶晶说:“肯定是刚才哭泣小孩的玩具。” 半仙儿可怜巴巴的说:“求你别说了。” 我说:“别吓他了,什么哭泣的小孩,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谁?” 我吸了口气:“还能是谁,七岁的小皇帝!” 090 尸变 我的一句话,把半仙儿快吓尿了,屈起膝盖,夹着双腿问:“谁,谁?我们要找的元宁宗?!” 我点点头。 “我亲娘,他不死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看看白晶晶,把视线落在半仙儿身后,说道:“死了上千年了快,现在估计还在棺材里躺着呢。” 半仙儿让我看得发毛,回身看看身后,居然就是元宁宗的寝陵。 “老何,我他娘的被你绕糊涂了,噢——我明白了!”半仙儿恍然大悟:“你是说,外面的小孩是鬼魂?!”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继续看着元宁宗的寝陵说:“他已经向我们发出了邀请,不进去看看,恐怕是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半仙儿和白晶晶看着不远处的宁宗寝陵:“真的要进去?” 我深吸一口气,说:“走吧,我们没有选择。” 元宁宗寝陵在铁锅元惠宗寝陵的后面,我们轻轻路过,生怕惊动亡灵。 显然,铁锅皇帝给自己和弟弟的寝陵倾注了不少心血,因为他在位三十多年,是政治生命最长的元朝皇帝,有大把时间来为自己修墓,所以,他和弟弟的寝陵更加壮观,也可以看出,他对同父异母弟弟的感情很深,不想委屈了他。 绕过元惠宗寝陵,我们站在了小皇帝宁宗的寝陵前。 三人打量一番整座建筑,除了规模,和其他的欧式寝陵没有太大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城堡矗立在水中,由一座栈桥通到我们脚下。 城堡主体有四层楼那么高,由宽大的石头城砖砌成,砖缝已经布满青苔,下面是拱形门洞,门洞上方的长条石上刻着三个大字:“至顺殿”,“至顺”是元宁宗的年号。城门为厚重斑驳的木门,城堡上层是层层叠出的城墙墙垛造型。 两边分别是两个圆形建筑,由城墙和城堡主体连接。 城门两边立着的两尊高大的狼面人身雕塑,让我心里一震,其中一个不是狼居胥野狼谷的狼王吗?怎么这里会有它的雕塑? 半仙儿轻声说:“别看了,我们又不是来旅游的,拿到东西赶紧走吧!” 我指指狼王雕塑说:“看到那个雕塑了吗,眼熟吗?” 半仙儿和白晶晶同时惊呼:“狼王?” 我点点头:“现在明白了,那些狼为什么自杀式的袭击我们,不是为了那个狼崽子。” “是为了这座小皇帝的寝陵!”白晶晶抢着说。 “是的,”我说:“它们是守护者,包括百夫长的那些僵尸士兵。” “还有蒙古死亡蠕虫!”半仙儿终于开窍了,面带惧色地说。 “走,进去后都规矩点!”我说完,提一口气走向栈桥。 大门紧闭着,我和半仙儿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推开。 “半仙儿,用百夫长的腰牌试试。”白晶晶指着门上的长方形凹槽说。 我和半仙儿看看凹槽,正是腰牌大小。 半仙儿从腰里取出腰牌递给我,我扣在凹槽里,两扇门居然自己开了。 太神奇了,我们三人看着徐徐打开的大门,惊呆了。 “果真机关重重,”我心悚然:“进去千万小心!”说完率先走进城门。 半仙儿轻声喊:“嗨,老何,我的腰牌呢?你的给我取下来!” 我回头说:“什么你的腰牌!收回去了。” 半仙儿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纯金的,老大一块儿。” 随后三人进入门洞,光线一下子黑暗许多。 通过幽暗的城门洞,是一处偌大庭院,正中矗立着高大的主体尖顶建筑。 我们小心翼翼走进主体建筑大门,眼前就是挑高的中央大厅,站在门口就顿时觉得寒气袭人,不由得汗毛倒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哥特式顶天立地的窗户和尖拱形的屋顶,圆形地面有彩色碎石铺设成类似八卦一样的图案。 最里面有十几层台阶,铺着红毯,台阶上一座方形平台,远远看去,平台上是一副树形棺椁。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会意于胸:那里面就是我们要找小皇帝。 “都机灵点。” 我说完第一个走过去,半仙儿和白晶晶紧随其后。 刚迈出几步,突然感觉脚下的石头一松,陷下去。 我心说不好,就地一滚,同时大喊:“趴下!”几乎在我倒地同时,两支强弩擦着我的腿飞出去。 半仙儿和白晶晶也早有防备,跟着我趴在地上。 没来得及看清楚,几支强弩嗖嗖嗖钉在我们身边的石头里。 一支箭紧紧贴着半仙儿脸,划掉一道皮,吓得他裤裆湿了一片。 这时,从下陷的石头缺口冉冉升起白烟,弥漫在空中。 我喊道:“毒气,快戴上口罩!” 三个人从包里翻出口罩急忙戴上。 半仙儿这才缓过神儿来,为了遮丑,嘟囔着:“怎么地上还有水啊。” 我们站起来一看,就明白了。 我说:“除了口罩,你下次还该备片尿不湿。” “去你大爷的,是暗器,我都说了。” “好吧,暗器。”我说:“你没事吧,晶晶。” “你是问我是不是也吓尿了?”白晶晶白我一眼。 我尴尬了:“算我没说,这地方的消息埋伏真不少,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大家加倍小心。” 说着我打开手电,一步步试探着靠近台阶。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段居然有惊无险,我们拾级而上,终于站在台阶顶端圆形大理石上。 偌大的大理石中央立着一块半人高的平台,平台上放置着一副硕大的树形棺椁,从金色树身判断,应该就是元宁宗的。 平台下面不远处,还有两副树棺,银色漆面,应该是陪葬的两个宫女。 围绕平台有一道圆形石槽,刚上来时,里面还是空的,我还纳闷这是做什么用的,不到两分钟,里面居然注满了明晃晃的液体。 近距离观察树棺,竟然有袅袅烟雾从缝隙里散发出来,而棺内似乎有亮光透出来,使得树棺有种晶莹剔透的神圣感,再回头看看高高在上的台阶,更加感觉神圣不可侵犯,甚至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跪拜下去的冲动。 白晶晶已经屈膝要跪下去,被半仙儿一把拉住。 半仙儿说:“不要盯着树棺看,有种说不清的蛊惑。” 我点点头:“拜一下也不为过,他比咱大八百多岁,我们又打扰了人家的清净。” 说完,我们三人双手合十,深深一躬。 我喃喃说道:“先帝不要责怪,我们只是找一件东西,拿到就走,不想惹麻烦,得罪得罪。” 说完,我对半仙儿说,动手吧。 树棺比我们之前在福寿岭地下溶洞撬开的要粗很多,而且没有三道金箍,可能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树身不再从中间锯开,而是锯下三分之一作为盖板,树身挖空盛殓遗体。 我和半仙儿爬上平台,合力把盖板推开一道缝,里面烟雾缭绕,光影闪烁。 七岁的小皇帝正躺在棺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脸上两个大大的黑洞,上面还有两点亮光,好像在直勾勾看着我们,我和半仙儿大骇,差点把手电扔了。 稳稳神再看,好像不是骷髅洞,更像一副墨镜,我们看到的是圆形镜片。 我大惑不解:小皇帝在棺材里戴副墨镜干什么?潮人一个?他哥哥给他戴墨镜,不可能是为了给弟弟扮酷,肯定另有用意。 我们把整个棺材盖板推开,小小的尸身只占到棺材的三分之一,更显得瘦小,人死之后身体本来也会收缩,但是保存基本完好,脸上的肤色栩栩如生。 小小的双手叠放在腹部,下面压着一串盘起蜜蜡玛瑙念珠。 尸身周围摆放着晶莹剔透的白水晶,手电光下更是光彩夺目。 “哇,真漂亮!”白晶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半仙儿咽口唾沫,小声说:“老何,报国寺就、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念珠,108颗的正宗蜜蜡!” 我扭头瞪他一眼:“别打歪主意啊!会害死大家的。” 半仙儿一笑:“放心好了,不会的。” 我把手电交给他,伸手摸一遍小皇帝的衣服,没有摸到兽皮地图。 我心说,不会吧,难道真的藏在头枕下面? “半仙儿,把手电给晶晶,你帮我把他的头抬起来。”我摸摸他头枕下面。。 半仙儿吓得后退一步:“别吓我,我才不会碰尸体的。” 白晶晶说:“硬生生把他的头抬起来,万一头掉下来,可就不好玩了。” 我想想也对,毕竟上千年的东西了,真要把头掰掉,确实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保不齐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但是,不把头抬起来,怎么能找到那块兽皮地图呢? 我看看深深的树棺,有了主意,转头对半仙儿和白晶晶说:“我们三人分工,我爬到树棺上去,抱起小皇帝后,半仙儿看看头枕下有没有地图,晶晶注意周围,负责警戒,有没有问题?” 两人点点头。 我轻手轻脚爬上树棺,两腿分别跪在两边的树棺帮沿上,像蜘蛛侠一样,伏身体趴下去,深入树棺,双手轻轻抱起小皇帝的尸身。 刚抱起来,没想到小皇帝的头向后一仰,从嘴里吐出一颗绿色夜明珠,在手电光照射下,晶莹剔透,把我们三人惊呆了。 古人死后,一般都在嘴里含一件东西,俗称“压舌”,民间平头百姓又叫“饭含”,一般放一枚铜钱,意思是担心死者黄泉路上饿肚子,当饭含在嘴里,达官贵人放的就是各种珠宝,据说有防腐的作用,也为了防止脸部塌陷。 皇家口含夜明珠也是普遍现象。 半仙儿刚要伸手去拿夜明珠,夜明珠从嘴巴吐出来,“吧嗒”一下掉在棺内。 同时,小皇帝的双手也耷拉下去,垂在两边。 我不敢再继续抱起来,轻声对白晶晶说:“把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不要让他散架。” 白晶晶吓得面无血色,哆哆嗦嗦地把小皇帝的双手搭在我肩膀上。 这样,我就和戴着墨镜的小皇帝面对面,脸贴着脸,吓得毛骨悚然,不敢喘气。 然后我轻轻抱起小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找。” 话刚出口,就感觉小皇帝的脸色变黑,白色的毛发一根根从皮下钻出来,瞬间长出一层白毛,我心里大骇:不好,要尸变! 同时,两边肩膀感觉一紧,有尖锐的东西插进我肉里。 我疼得大叫一声:“啊!” 小皇帝一张嘴,吐出一股黑气。 091 千年交易 我急忙闭嘴,但是黑气还是进入体内,同时感觉被僵尸一下抱紧了,他的头抬起来,墨镜滑落,两个白色围棋大小的眼珠盯着我。 这时我双手已经撑在树棺两边的帮沿上,没有多余的手掰开僵尸,又不能跳下来。 白晶晶和半仙儿早已吓得跳下平台,时刻准备逃跑。 这时,就在他们身后传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他们回头一看,身后一个树棺突然动起来,盖板随后“砰”一下飞出去,一个僵尸坐起来。 是一个蒙古武士。 白晶晶和半仙儿尖叫一声,几步就跳下台阶。 我动弹不得,几秒时间,小僵尸脸上的白毛已经长出一寸多长,几乎快贴到我的脸上。 更可怕的是,他一只手伸到我面前,食指指着我的眼睛,绿色的指甲“嘎嘎嘎”地快速生长,眨眼就杵到我的眼球。 我闭上眼睛大喊:“我知道你死的冤,冤有头债有主,别杀我呀!” 没想到“嘎嘎嘎”声停止,我斗胆睁开一只眼睛,僵尸盯着我,好像听懂了我的话。 我一看有门儿,接着说:“只要不伤害我,我愿昭告天下,还你真相!” 僵尸居然点点头,平台下的僵尸武士“呼”一下躺回去。 我松了一口气,对半仙儿喊:“半仙儿,你死哪去了!” 半仙儿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我在这。” 我骂道:“你他娘的刚才做什么了?” 半仙儿说:“我就是把夜明珠捡、捡起来。” 我喊道:“赶紧还给他!” 半仙儿胆战心惊上来,凑到我身边,把夜明珠塞到僵尸嘴里。 僵尸脸上的白毛停止生长。 我长出一口气,对半仙儿说:“去看看头枕下有没有地图。” 半仙儿乖乖翻开头枕,低声说:“有一块黄绸布!” 我心里一喜:“好,拿出来,帮我把这位爷放回去。” 把小皇帝放回棺内,我拿来黄绸布展开一看,哪里是什么地图,分明是小皇帝被害的经过。 我看看小皇帝,哭笑不得:兄弟,不带这么耍人的。 猛然间我发现一个异常,他右手小臂竖立着,手里居然拿着那副墨镜。 难道是送我一副墨镜? 我伸手取出墨镜,他的手臂才放下去。 送我墨镜干什么? 我顿开茅塞,拿起墨镜放在眼前,翻开黄绸布另一面仔细察看,结果大失所望,连个毛也没有。 我感觉事情不妙,在老阚的手抄书里明明看到“藏于惠帝枕下”,难道有人抢先一步?但是,这里不像有人动过的痕迹。 这时,白晶晶一阵咳嗽,大厅里已经白雾弥漫,我再看一眼脚下,刚才的凹槽已经注满液体,并顺着大理石上的图案漫延。 我伸手试一下,是水银!而且,脚下的大理石地面有些发热,水银表面腾起一层水雾。 “快撤!”我对半仙儿说:“水银蒸发会引起汞中毒。” 我装好墨镜和黄绸布,和半仙儿一起快速帮小皇帝盖上棺材盖,跳下台阶,带着白晶晶拨开烟雾就向外冲。 刚冲了十几步,就听到金属“锵锵”的撞击声,然后感觉前面的烟雾夹裹着什么东西迎面而来,快到眼前时,烟雾突然散开,竟然是一支重甲欧洲骑士,连马匹都披着铠甲,骑士手挥骑士剑,眨眼冲杀到眼前。 我们三人一下就懵了,哪来的欧洲骑士?!急忙躲闪,就地滚到一边。 骑士团十几个人,骑着马从我们头顶踏过,然后勒转马头,停在台阶下,手握十字长剑立于胸前,目视着我们。 我们三人站起来,一头雾水,这里面有欧洲骑士团什么事?怎么把他们招来了? 我低声问道:“半仙儿,刚才你从棺材还拿了什么?” 半仙儿嗫嚅着说:“就一个水晶球。” “拿出来,说不定就是它引来了这些雇佣兵!” 半仙儿把水晶球交到我手上,这绝非普通的水晶球,个头有网球大小,沉甸甸的,呈透明的淡紫色,里面一团黑色烟絮在不停翻腾,好像一股邪恶的势力被困其中,不时有几道闪电刺穿黑雾,相当的诡异。 这是什么鬼?死亡召唤的魔法球吗? 难道就是这东西召唤出来的骑士团?或者是骑士团就是冲它来的? 不管怎样,先还打发走他们再说。 我举起水晶球:“骑士先生,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吗?还给你们!” 说完,我把水晶球从地上滚给他们。 骑士团好像看到了手雷,纷纷躲避。 为首的骑士彻底被激怒,手握长剑“啪啪啪”拍打着胸甲。 “最前面那个领头的,好像没有脸!”眼尖的白晶晶杵一下我的腰。 我一机灵,定睛一看,还真是的,首领的头盔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面目,却更显得恐怖莫测。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刚进入大草原时,半仙儿从墓地里挖到一个银质面具,跟这帮骑士的风格很搭。 半仙儿吓得上牙打下压:“赶紧跑吧,这帮孙子咱惹不起!” “你能比马跑得快吗?”我低声说。 半仙儿:“开什么玩笑!” 我说:“不想死,就听我的,把你的面具拿出来。” 半仙儿嘟囔一句:“这是我自己的。”不情愿地掏出面具递给我。 我说:“雇佣兵是为钱财卖命的,既然你把他们召唤出来,恐怕不会空手回去,只好送他这个试试运气了,如果不喜欢,咱三个就等着变成肉酱吧。” 这时,无脸骑士手中长剑一挥,率先冲过来,其他手下紧随其后。 我一拍半仙儿肩膀:“趴下,借后背用一下!” 说完我拿着面具后退几步,助跑,快速冲刺,踏上半仙儿的后背,腾空而起。 无脸骑士这时已经冲杀过来,我凌空一个鹞子翻身,正好到了他头顶,伸手将面具“咔”一下扣在他脸上。 我落在无脸骑士身后,刚站起来,就被他手下骑士的剑阵围在中间。十几把十字长剑的剑尖直指着我的咽喉。 无脸骑士勒住战马,缓缓转过身来,用剑指着我。 然后取下面具,翻来覆去看看。 我心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扔了啊,大神,我的小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无脸骑士看了一会抬手扔掉,我心里一沉:完蛋了! 092 无胸美女 银面具旋转着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因为角度和光线问题,面具里面的一面突然金光一闪,异常耀眼。 没想到,无脸骑士随即一伸手,银面具被他一把收回来,翻转面具,凑近查看里面。 里面我也看过,是一个英文句子,凭我和半仙儿渣得不能再渣的英语,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 没想到那句英文也引起无脸骑士的兴趣。 他看了一会儿,居然自己戴上面具,抬头看看手下,意思是向他们展示一下效果。 手下十几个七骑士点点头,意思是:“牛逼!” 看来无脸骑士还算满意我送他的礼物,只见他一挥手,十几把长剑“唰”一下从我咽喉撤走。 然后无脸骑士调转马头,沿原路离开,其他十几个骑士“咔咔咔”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然后消失在烟雾中。 我呆呆看着他们消失,像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我捡起水晶球,寻找半仙儿和白晶晶,没看见他们的影子,不敢耽搁,我赶紧冲出去。 门外只有白晶晶趴在地上不停呕吐。 我问半仙儿哪?他没和你一起出来? 白晶晶指指右边:“他说去找水了。” 我把水壶递给白晶晶,看看她的情况,不要紧,对她说:“你可能是汞中毒引起的头晕恶心,过一会就会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半仙儿吧。” 我和白晶晶刚走到元文宗的寝陵附近,正好遇到老阚迷妹几个人。 老阚得知我们已经找到小皇帝的寝陵,急忙问我地图的下落。 我说,没有找到地图,只有一块记录小皇帝被害经过的黄绸布。 老阚不信,要看看黄绸布,翻来覆去看完后,仍是不信。 我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在他头枕下面只找到这个。” 老阚狐疑地看着我说:“我们再进去一趟看看,你肯定漏下了什么!” 我摇摇头:“里面的水银已经开始蒸发,还有别的毒气,你非要进去我不拦你。”然后我转头对迷妹说:“你不要进去,里面非常危险。” 我没有告诉他们欧洲骑士团的事儿,出了小皇帝寝陵后,我愈发觉得不可思议,更愿意相信是汞中毒引起的幻觉。 迷妹并没有看我,她在低头查看铁拐李的伤势,好像伤口已经溃烂,从绷带里渗出黑的的血液,重新给他包扎伤口。 老阚表情很坚决:“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进去,拿不到地图,谁也不能走。” 我一听就火了,这老家伙分明就是不信我,再说,半仙儿现在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救人要紧。 老阚看着我命令翻江鼠:“鼠爷,只好委屈一下大作家了。” 翻江鼠持枪对准我:“走吧,大作家!” 我让白晶晶和迷妹呆在原地,我跟老阚、翻江鼠和铁拐李回到小皇帝寝陵。 刚推门要进去,只见黑压压的尸蟞掩杀过来。 我们三人连忙后撤,但是尸蟞的速度更快,一堆一团像海浪一样打过来。 我心想看来只能留下一堆白骨在这了。 没想到尸蟞只是慌慌张张逃命,从我们脚下席卷而过,对我们完全没有兴趣,或者说来不及咬上一口。 庆幸之余,心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小皇帝陵内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能让尸蟞仓皇逃命?! 进入小皇帝陵,才发现水银和水蒸汽早已弥漫整个陵墓,虽然水银无色无味,但是尸蟞是极其敏感的,这种喜阴的小恶魔能被迫逃到阳光下,可见陵墓内的环境多么危险。 我劝老阚,想要命就不要进入,水银中毒的危害你盗墓高手比谁都清楚。 老阚认定地图就在小皇帝陵墓,尽在咫尺,怎么可能放弃,逼着我进去。 老阚说,做好防护,快进快出就没问题。 没办法,我看看手表:“5分钟时间,不管有没有找到,必须出来!” 老阚点点头答应,于是我们全身都包裹严实,只露一双眼睛,戴好手套,冲进陵墓。 我驾轻就熟,带领他们避过机关暗器,快速登上台阶,来到小皇帝棺椁前。 老阚左右看看树棺,示意我和翻江鼠打开棺盖,铁拐李负责警戒。 我和翻江鼠合力推开棺盖,半个小时内再次见到小皇帝,小皇帝的脸已经塌陷,成为一具干尸。 老阚让翻江鼠抬起干尸的头,伸手在头枕底下一通摸索,没有任何东西。 我说:“没骗你吧!” 老阚敲敲干尸下面的棺木:“可能有夹层。”老手就是老手,我就没想到这一点。 “鼠爷,上去把干尸抱起来。”老阚命令。 翻江鼠身轻如燕,一下就翻到棺材上,像我上次的架势,双腿撑在两边的棺材帮上,探进上半身,让干尸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轻轻把干尸抱起来。 我看着心里一阵阵发毛,别再诈尸喽。 老阚让我趴在棺木下,他踩着我爬上棺木,用撬棍撬棺木底板,吭哧半天也没撬开。 我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两分钟时间。 这时,突然听到翻江鼠尖叫一声:“阚爷,要诈尸!” 我抬头一看,平台下的两个树棺又发出“嘎嘎嘎”的诡异声响。 不好,果真要诈尸了! 我大喊一声:“老阚,真要诈尸了!” 老阚已经不能自拔,加紧撬动底板,嘴里嘟囔:“马上就好!” 话刚说完,就听“咯咯咯”一阵关节响,应该是骨骼关节爆长的声音,然后就听到翻江鼠大叫:“我被干尸抱住了!” 与此同时,底下的两个树棺呼一下站立起来,棺材盖“啪”一声飞出去。 铁拐李也不淡定了:“阚爷,快撤!” 想撤已经来不及了,陵墓大门嘎吱嘎吱一阵响,然后哐当一声合在一起,彻底封死了退路。 翻江鼠从棺木上跳下来,和干尸抱在一起,骷髅头紧紧咬住他的鼻子,干尸好像要挤进他的身体,四肢都扣进他肉里,任凭他怎么扯怎么掰都分不开。 翻江鼠呼吸越来越困难,挣扎着随时都可能倒下,他绝望地喊道:“阚爷,救我……” 老阚从我身上跳下来,手起棍落,干尸的头被打碎,但是一只新的骷髅头从脖腔里弹出来,老阚大吃一惊。 翻江鼠被干尸四肢勒得脸色黑紫,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老阚再次举起撬棍,骷髅头突然转过头来,黑洞洞的眼眶瞪着他,他一下僵住了。 这时,底下的树棺里,走出两个蒙古武士,向平台走来,铁拐李举枪向一个射击,没想到蒙古武士跳起来躲开,从空中落在平台上,正好落在铁拐李和老阚身后。 铁拐李再想转身开枪已经来不及,被身后的蒙古武士抓住枪,抬腿一脚,铁拐李就飞到平台下,武士随手把枪扔掉。另一个蒙古武士双手抡起老阚就扔下去。 我一看不妙,趁机拉着翻江鼠,跳下平台。 翻江鼠摔在地上,居然摔开了干尸,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站到我身边。 铁拐李这时已经捡起了枪,扶起老阚,看看台阶上的两个蒙古武士:“这不是一般的僵尸,我们快撤!” 说完,四个人向大门退去。 干尸一挥手,两个蒙古武士飞身追过来,挡住我们的去路。 我看看表,还有30秒,再出不去,即使不被僵尸杀掉,也会被水银毒死。但是,要出去几乎不可能,不说僵尸这一关我们就闯不出去,紧闭的大门,靠人力根本是无法打开的。 老阚他们也清楚,我们的处境可以说比绝境还要严重的多:必死无疑,而且死得惨绝人寰! 老阚说,没想到千里迢迢死在这儿! 093 水晶球 铁拐李长叹一声:“这次玩大发了,神仙也救不了我们了。” 说的神仙,我突然想到那个水晶球,为什么不试试,能不能召唤出来骑士兵团?再不试试恐怕以后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我偷偷掏出水晶球,不知道需要什么咒语,从心里说一句:“水晶球救我”。 我看看周围,没有欧洲骑士从烟雾中冲出来,只好试着用手摩擦一下。我顺便看一下时间,倒计时15秒。 我心里清楚,如果这次不灵,就真的死定了。 铁拐李喊一声:”不能站在这里等死,拼了!” 说完冲面前两个武士开一枪,趁武士躲避之际冲过去。 我和老阚翻江鼠紧随其后,但是我们还是把蒙古武士低估了,他们在避开的同时,在我们面前竖了一道墙,是上百个僵尸武士组成的僵尸墙。 干尸小皇帝发出“咯咯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然后伸开双手,变成无数只树根“唰”一下将我们像粽子包裹起来,我们很快发现,树根上的小树根像毛细血管一样扎进我们的皮肤,血液沿着树根像吸管一样被干尸吸走,很快干尸有了血色,脸色红润起来。 我们一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干尸。 铁拐李虚弱的说道:“老何,我们的决斗还没完!” 这时,“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炮火轰开,碎石乱飞,紧接着几十个重甲骑兵冲进来,我一看竟然是明朝骑兵。 骑兵也是重甲在身,手持三眼火统,身后背着火龙枪,进来就对僵尸阵营一通火力覆盖,把僵尸打得七零八落。 两个军官冲到小皇帝面前,小皇帝急忙收回双手,被两个军官一人一枪轰掉半只手臂。 我和众人摔倒在地上,看一眼手表,倒计时3秒。 我喊一声:“冲出去!” 两个蒙古武士被骑兵的火龙枪杀得上蹿下跳,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上我们。 我们连滚带爬冲出陵墓,里面的喊杀声顿时烟消云散。 四个人趴在地上,一阵猛喘,他们三个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了救兵,我也想不明白,怎么出现的是明朝骑兵,而不是欧洲骑士? 不管怎样,这水晶球绝逼是个宝贝! 老阚虽然没有得到地图,但是他再也没有勇气进入小皇帝寝陵了,连连摇头:“天意,天意,全是天意啊!”看他的表情,比死了亲爹还难过。 我们找到迷妹和白晶晶,她俩看到我们灰头土脸,吓得一时无语。 我没有看到半仙儿,急忙问:“半仙儿还没出来?” 白晶晶摇摇头。 我说,你们在这歇着,我去找他回来。 几个人劝我,时间这么久了,恐怕凶多吉少,我一个人不要去送死。 我说,是我把他带来的,就是找到尸首也要带回去。 但是,要到哪里寻找半仙儿我实在没谱儿。这时突然想起来,他曾说过,皇后生前极尽奢华,死后应该有不少好东西陪葬,这货不会是盗皇后墓了吧?! 我直接寻找到元文宗皇后陵墓,墓门果然有动过的痕迹。 我站在门口,心里默默念叨,希望卜答失里皇后不要怪罪。然后推开墓门,打开手电,几十只黑蝙蝠突然从黑暗里向我扑过来,吓得我赶紧下蹲身体,蝙蝠啪嗒啪嗒从我头顶飞出去。 我轻轻喊一嗓子:“半仙儿,你给我死出来!” 墓室里响彻着我的回音,却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我打手电向里面搜寻,一边低声喊半仙儿的名字。 卜答失里皇后生前虽然强势,但是铁锅皇帝掌握实权后就将她母子逐出大都,在一个破茅草屋死了几天都没人发现,即使入葬皇陵,也不会厚葬,所以她的寝陵极其寒酸,半仙儿真是打错了算盘。 我猛然一惊,不对,半仙儿说的皇后墓不是卜答失里的,而是八不沙前皇后,她虽说不是铁锅皇帝的生母,但是视如己出,铁锅皇帝肯定要对她厚葬。 想到这里,我急忙退出来,但是刚一转身,就发现我身后站着一个裸女,二十八九岁年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正笑吟吟看着我。 绝对一个大美女! 我刹那间血往上涌,鼻血唰一下就下来了,心里知道这种地方出现美女很诡异,但是身体很诚实,目光被黏在她身上,不自觉转移到她的胸部。 擦,胸前血呼啦的,乳房竟被齐刷刷割去,身上布满鲜血。 无胸美女突然变脸,面目狰狞逼到我面前,凄厉地嘶叫:“还我胸来——!” 我吓得连连后退,意识到这就是墓室主人,卜答失里皇后。 我口齿不清地说,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我事啊! 无胸美女突然张开双臂,我试图躲闪,双臂猛然爆长,一把将我拽到她面前,一只手不容分说就撕开我的冲锋衣。 我突然明白,无胸美女想要我的胸,我去,咱俩的能一样嘛? 我想挣脱,但是她的力道实在太大,像拎个小鸡仔一样,任凭我挣扎。 无胸美女对我的胸口垂涎欲滴,伸出利爪直取我左胸。 我眼睛一闭,没想到落得这样一个羞煞人的死法! 停了一秒,没有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睁眼一看,无胸美女正盯着我胸口的朱砂痣发愣,突然,惊恐大叫一声,把我甩出去。 我凌空飞出十几米摔在地上,抬头再看,无胸美女已经消失,地上留着一摊血。 我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向墓室门,看到门槛上居然滴了一滴血,不知道是无胸美女的还是我的,因为我自己也在流鼻血。 我顾不上恐惧,擦一把鼻血,继续寻找八不沙皇后墓,我已经知道小皇帝寝陵和元明宗寝陵,他们相距不会太远。 很容易就找到了,八不沙皇后墓果然比卜答失里皇后墓大得多,建筑也壮观得多。墓门被人打开一道缝,尘土划动的痕迹是新鲜的。 我央请八不沙皇后恕罪后,进入墓室。 里面的长明灯已经点燃,这货果然在这里。 094 还我帽子 我站在墓室门口呼唤半仙儿,没有回应,一边呼唤,一边小心翼翼进入墓室,刚走到墓室中心位置,突然听到“咯咯咯”的声音,虽说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一跳。 心说不会又出来一个美女吧。 “咯咯咯”声是从主墓室发出来的,我试着再次呼喊半仙儿,“咯咯咯”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声音更大,好像是对我的回应,难道半仙儿在主墓室? 我犹豫一下,拎着工兵铲悄悄摸进主墓室,我打开手电探头看看主墓室,里面很宽敞,装饰豪华,但是年代久远,角落里挂满了蜘蛛网,一只巴掌大的透明蜘蛛正在休眠,估计几百年没吃东西了。 我怯怯地喊声半仙儿,“咯咯咯”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真亲切,是从棺椁里发出来的。 不知道这个声音把我引过来是何用意,可能是一个圈套,什么东西张网以待来一次捕杀,又或者是棺椁里困着一具僵尸想要挣脱出来。问题是半仙儿在哪里?为什么回应我的一只是“咯咯咯”声?我试着再一次呼喊半仙儿。 棺椁里有一次响起“咯咯咯”声,这次几乎整个棺椁晃动起来,我吓得后退一步。 难道困在棺椁里的是半仙儿? 不管是人是鬼,我必须打开看看,我的好奇心已经膨胀得足以压制恐惧心,就这样甩手走开绝不是我的性格。 况且,里面万一是我兄弟,不打开看看将会留下终生遗憾。 我打定主意,提一口气,拎着工兵铲走到棺椁前,将铲头插进棺椁盖缝隙,缝隙好像已经松动,没怎么费力就插进去,然后用力一撬,棺椁盖“咔”一声就打开了。 随着棺椁盖板打开,一具骷髅僵尸抱着一个胖子就从棺材里飞出来,一尸一人相互掐着脖子,在地上滚作一团。 我仔细一看,胖子就是半仙儿,只是衣服被撕扯的一条一条,十分狼狈,干尸的手指插进他的脖子,把他憋的脸色黑紫,他掐着干尸的脖子,本来就是一根脊椎骨,他却掐着不放。 半仙儿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斜着看我,嘴里“咕咕咕”地说不出话来。 我上前一步,抡起工兵铲就是一铲子,把干尸的头削掉了,滚到一边,但是干尸双手却牢牢掐着半仙儿,反而使劲摇晃起来,半仙儿已经松开双手,眼珠上翻,全是白眼全球了。 我手起铲落,“咔咔”斩断两只手,白骨散落一地,但是还有几根手指紧紧扣着半仙儿脖子,我用手一根一根掰下来。 半仙儿一阵咳嗽,缓过劲儿来,气喘吁吁地说:“你再不来,我就嗝儿屁着凉了。” 我问你怎么跟骷髅僵尸打起来了? 半仙儿叹口气:“唉,别提了,我本来想淘点宝贝,没想到里面这位比我来得还早。” 我一愣,刚才的干尸不是墓室主人? “不是,也是个盗墓的老前辈,比我早来了起码几百年。” 我看看地上的干尸:“我靠,这种地方也能找到,果然是个猛人,怎么会变成白骨了呢?” “这个棺材有玄机,明明把棺椁盖打开,因为太重,只能推到一边,可是进入棺材,没想到棺椁盖子会自己扣上,你要不来,我就得跟这位前辈一样,变成白骨。” “他怎么又变成僵尸了,要弄死你?” “我从他手上拿一件宝贝,他攥得挺紧,我开玩笑可能说了一句不敬的话,把他惹火了。”半仙儿说着脸色一变:“哎,不对啊,地上的白骨呢?” 他话音未落,我感觉脖子一紧,一双硬邦邦的白骨手从背后掐住了我的脖子。 半仙儿一下跳起来,从我手上抢过工兵铲,但是怕伤到我,不敢下手。我一边用手掰,一边挣扎着喊:“快点帮我掰!” 半仙儿跑过来又掰又咬,终于掰断一根手指,拿工兵铲拍碎,然后又一个一个掰掉铲碎,我总算解脱。 略略喘口气,我站起来拉着半仙儿就走,半仙儿说,等我一分钟!说完跑到棺椁边。 我喊道:“干什么?要死啊你!” 半仙儿说,马上马上。 我跑过去要拉他,他却指着棺内的八不沙皇后头上那长筒靴一样的帽子说:“看,这块宝石多漂亮,我要送给晶晶。” 八不沙皇后因为是被烧死的,没了尸身,棺内躺着的是一具木刻的假人,雕刻技艺甚是了得,五官眉眼相当逼真,而且还施以粉黛,看她双目微闭,似乎只是小憩。那顶高高的帽子上镶嵌的绿宝石虽说落了一层薄尘,仍然看得出是块无价之宝。 半仙儿说完就探身进去拿绿宝石,但是够不到,他回头对我说,老何,搭把手,拽住我的腿。 我实在不想管他:“你忘了规矩吗?我们向亡灵保证过,不能碰墓内的任何东西!” 半仙儿喊:“骗鬼呢,那块黄绸布不算?快点,别的不要,就这块宝石。” 我一时无语,只好拽住他的双腿,他将整个上半身探进棺椁内,没想到宝石很结实,没能抠下来,他干脆连帽子一起拿出来。 然后吭哧吭哧地用军刀往下别。 我催他动作快点,总有感觉要出事,我警惕打量四周,收回目光时,不经意一看,棺内木偶的眼睛是睁开的。 我大吃一惊,问半仙儿:“刚才这木头人是闭眼还是睁眼?” 半仙儿随口说,闭眼啊。 我说:“你再看看,眼怎么睁开了?!” 半仙儿吓一跳,低头一看棺椁,两人吓得魂都没了,棺内竟然空空如也! 这时,空中传来一个女人怨恨的声音:“还我帽子!” 095 黄雀在后 我和半仙儿惊恐寻找声音来源,赫然发现我们身后凌空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美女,正是棺中的木头女僵尸八不沙皇后,不过她现在跟活人没有区别。 半仙儿当时就尿了,喃喃地说:“对不起……” 僵尸怒发冲冠:“我诅咒你们所有人不得好死!”,然后吼叫一声,直扑半仙儿。 半仙儿这时早就傻了,抱着帽子躲到我身后。 僵尸改变方向,张开獠牙,挥舞着双手直接冲我来了,而且速度极快,一眨眼就扑到我面前,双爪抓住我的肩膀,直接嵌进肉里,我急忙推挡,没想到僵尸力量巨大无比,直接把我抱在怀里,嘴巴贴上我的嘴巴。 不是说好的要帽子吗?怎么亲上了?! 我顿时感觉体内的气息倒流,被僵尸吸走。 不好,她在吸我阳气! 我双手摆动着徒劳地挣扎,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半仙儿也看明白僵尸在吸我阳气,拿起手里的帽子猛打僵尸,僵尸一甩手,半仙儿就飞出去。 趁僵尸分神的瞬间,我扯开胸口的冲锋衣,抓出神兽挂坠。 只见红光一闪,僵尸惊恐万分,凄厉尖叫一声向后退去。 “你是什么人?”僵尸又惊又怒看着我。 我有气无力瘫坐在地,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半仙儿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僵尸这么怕我,居然叫板僵尸:“废话,我们当然是活人!” 僵尸扭头怒视半仙儿,半仙儿吓一跳:“你别过来!”话没说完突然一声惊叫,手里的帽子不知道怎么着火了,半仙儿还试图抠掉绿宝石,但是火势凶猛,一下就延伸到他身上,他撒手就扔掉帽子。 没想到随手扔到棺椁里,棺内都是易燃物,加上含磷量高,“腾”一下就引燃了整个棺椁。 半仙儿身上的火就像见到汽油,估计他身上也沾满了磷末,唰一下,从头到脚瞬间爆燃。 我急忙爬起来扑打,但是越扑火越大,半仙儿疼得像烤猪一样惨叫。 我把他扑倒在地,推着他反复打滚,总算将火压灭。 这时的半仙儿已经像烤乳猪一样,满脸黢黑,头发烧得一块一块全秃了,手臂上还有几个燎泡。 再一看棺椁,噼噼啪啪烧得只剩下框架,火苗窜到天花板,引燃了装饰物和幔帐,转眼之间就吞噬了整个墓室。 不好,再不出去,真要在这里跟皇后殉葬了!我拽一把半仙儿,跟死猪一样没有拽起来。 我啪啪啪扇他几个耳光,这货迷迷糊糊睁开眼,我大声喊:“再不跑就死在这啦!” 说话之间,已经有烧着的方梁刷刷砸落下来。 半仙儿在我搀扶下爬起来,一瘸一拐向墓门方向逃命。 倒塌的房梁石块在我们身边啪啪啪砸在地上,我们不敢任何停留,一边躲避一边向外冲。 在距离墓室大门一步之遥的地方,一根横梁压住了我的腿,半仙儿推了两下没有推动,横梁上的火苗眼看就要烧到我身上。 浓烟呛得我们睁不开眼,咳嗽不止,呼吸越来越困难。 我说:“半仙儿,你跑吧,能活一个是一个!” 半仙儿使劲儿地推着横梁,大骂:“你他娘的闭嘴,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 这时,火光中显现八不沙皇后的形象,她恐怖的哈哈大笑,然后面目狰狞地盯着我们:“我诅咒你们下地狱——!” 没想到这女人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我们身上,都说怨鬼不能惹,这次真的领教了,但愿我们死后不会变成怨鬼。 我和半仙儿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恍惚中有人冲过来喊我的名字,我无力应答,也不敢答应,依稀记得,夜里陌生声音叫你的名字,不能随便应答,我觉得天已经黑得如同地狱了。来人推开我身上的横梁,将我拖出去,是阎罗派来的鬼差吗? 我被弄醒后,才知道是铁拐李和老阚救的我,白晶晶告诉我,他们等我很长时间,后来发现这边浓烟滚滚,觉得不对劲就跑过来,发现陵墓着火,门开着就知道我们还在里面。 我冲铁拐李点点头,说声谢谢。 铁盖李不屑一笑:“我们的约定还没兑现,是不会让你死的。” 迷妹看看我俩:“你们约定什么了?” 铁拐李示意我不要说,我俩冲她摇摇头。 这时,白晶晶大叫一声:“不好了,其他的陵墓也着火了!” 我这才注意到,天早已经黑了,八不沙皇后陵在火海中坍塌,火势蔓延到她附近的元明宗陵和元顺帝的陵墓,火光将黑夜映照的如同白昼,眼看整个天空之城就要葬身火海。 八不沙皇后的诅咒就要应验。 半仙儿拽着我:“赶紧撤吧!” 白晶晶说:“怎么撤?往湖里跳?” 半仙儿一拍脑袋:“我被烧糊涂了,咱这是在悬浮的岛上,这下好了,刚逃出火海,还是要被烧死。” 这时,大家听到一串嘿嘿的笑声,发现一个孩子坐在远处的石头上看着我们,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拍着小手。 白晶晶惊得目瞪口呆,结巴着说:“330公、公交车上那个小孩!” 我说,他就是元宁宗小皇帝。 小孩看着我,指指自己的胸口,我明白他的意思,提醒我别忘了我和他的交易。然后小孩站起来,一下跳到树丛中消失了。 随后,一只球从树丛里滚出来,一直滚到我脚下。 我捡起来一看,就是我之前看到的人皮蹴球,再次拿在手里,脑海里突然闪过卜答失里皇后被割去双乳血淋淋的裸体,啊,原来…… 我吓得一下扔掉蹴球,老阚捡起来,看看说,这球有名堂,说着掏出刀子划开球皮,里面居然是一团破布,老阚两眼放光,一下精神百倍。 大家对视一眼:果然有名堂。 老阚展开破布,哪里是布啊,更像是一块千万年的兽皮,但是上面什么也没有,老阚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脸都绿了,想泄气的皮球,低声骂一句:“妈的。” 我接过来看看兽皮,心里纳闷:如果仅仅是一块兽皮,小皇帝扔给我干什么? 突然灵光一闪,我急忙掏出小皇帝送我的那副墨镜戴上,然后再看那块兽皮,居然真的就是一块地图,上面有图有文字,虽说褶皱处不太清晰但是还能看出来。 众人都好奇看着我,不知道我在搞什么名堂,看到我惊喜的表情,他们似乎明白了。 老阚一把抢过去兽皮和墨镜,自己戴上墨镜,看到兽皮上的地图,喜极而泣,把地图抓在胸前:“终于找到了,50年了!” “谢谢阚爷!”翻江鼠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大家扭头一看,翻江鼠手持一把匕首,指着老阚,一步一步走过来。 大家因为注意力集中救我和半仙儿,后来集中在地图上,没有意识到,翻江鼠消失了一段时间,在把我和半仙儿救出来时,他就不在现场。 现在他突然拿着一把刀出现,众人措手不及,惊愕地看着他。 老阚更是吃惊:“鼠爷,你、你干什么?” 翻江鼠不说话,在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珠成火红色,一步一步逼近老阚。 大家都很紧张,没想到翻江鼠突然变脸,我早就察觉他此行的目的不纯,一个导游还要带2个身手不凡的帮手,而且还藏有武器,只是他为什么不把藏在身上的短枪掏出来,却手持匕首,我有点搞不懂。 铁拐李用枪指着翻江鼠:“站住,再不站住一枪爆头!” 翻江鼠根本无视铁拐李的存在,一句话不说,眼睛直勾勾盯着老阚手里的兽皮地图走过来。 众人更加紧张,纷纷后退。 铁拐李上前一步,大喝一声:“刀子扔掉,不然我真开枪了!” 翻江鼠侧头对铁拐李竟然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眼珠居然发出绿幽幽的光…… 翻江鼠太不正常了,我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巫术,这孙子来历不明,不清楚他和老阚什么交情,但是他身居北境多年肯定不常联系了,保不齐这家伙学会了巫术放蛊之类的奇门邪术。 我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黑吃黑,更有神秘力量作祟,急忙把迷妹拉到我身后,她也意识到了什么,把手枪塞到我手里。 我低声警告:“这翻江鼠好大古怪,大家不要看他的眼睛!” 但是铁拐李已经被翻江鼠的目光控制,手握着枪傻傻站在原地,任由翻江鼠向他走近,好像已经呆掉了。 翻江鼠举刀向铁拐李的胸口刺下去…… 我大声喊:“铁拐李,你他娘的死了!” 铁拐李一动不动,眼神呆滞地看着翻江鼠。 我向翻江鼠的手臂开了一枪,“砰——” 枪声一响,翻江鼠停下来,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没有打中他,我在部队可是优秀射手。他回头看我一眼,幽绿的眼神实在恐怖至极,没想到他冲我一笑,这一笑更让我毛骨悚然,尿都快吓出来了。 翻江鼠撇下铁拐李,向我和老阚走过来,我打开手电照在他脸上,感觉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老阚喊道:“鼠爷,是谁派你来的?” 翻江鼠阴森森地瞪老阚一眼:“你这阴魂不散的病鬼,咱俩彼此彼此,你没资格跟我说话!”然后抬头望向天空明月:“先祖在上,您的遗愿小辈一日不敢忘,蒙古搭子的守灵卫队都挡不住我,此等鼠辈又奈我何!” 众人都懵了,什么乱起七八糟的。 老阚喊一嗓子,你究竟是谁?! 这时候,铁拐李像刚睡醒一样,四处张望:“谁开的枪?怎么回事啊,我刚才怎么睡着了?!” 我喊道:“不要看翻江鼠的眼睛,开枪射他!” 铁拐李问,为什么? 这时,翻江鼠已经向我靠近,僵尸一样的步态,像被人控制着,我握枪的手臂突然变得像灌了铅一样根本举不起来。 我冲铁拐李大吼:“不要问为什么,快打死他,他不是翻江鼠!” 铁拐李却突然惊恐地鬼叫:“快看,快看你的鞋子和手……” 096 鬼上身 我低头一看,自己手上,腿上全是血。 我又惊又怕:哪来的血?我哪里受伤了? 再看老阚和半仙儿,他们也惊恐的目瞪口呆,跟我情况一样。只有迷妹和白晶晶没事,也只有他两个没有进入八不沙皇后陵墓。 铁拐李不光手上和鞋上,几乎全身突然流淌着黑红色的血液。 难道是八不沙皇后的诅咒?不应该啊,她只是想烧死我们,这些莫名其妙的血肯定是翻江鼠的巫术。 正想到这里,只见翻江鼠用匕首划开自己的左手,看着血浸满手心,突然向我甩洒过来。 十几滴鲜血连成一条线,像一根鞭子向我抽过来。 我心里纳闷,这家伙要搞什么? 迷妹大喊一声:“闪开,是血蛊!”说着一把推开我。 我闪是闪开了,但是翻江鼠的匕首紧接着就到了,我躲闪不及,一下被他在胸前划开了一道口子。冲锋衣裂开,血唰的一下就迸出来,疼得我大叫一声。 翻江鼠换招速度非常快,不等我站稳,紧接着一刀直插我胸口,想一下给我开膛破肚。 但是我已经失去平衡,无法躲避这一刀。 当他的刀尖挨着我的胸口时,突然停下来,直愣愣盯着我胸口的挂坠,眼睛里的绿光熄灭了,嘴角一直挂着的诡异笑容也消失了,竟然抽搐起来。 我也愣了,这孙子什么毛病?! 我还没回过神儿,翻江鼠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哭着喊:“救救我,他要杀我,想杀你的也是他,不是我!” 几个人都傻了,认为翻江鼠肯定是疯了。 老阚趁机把兽皮地图揣在怀里,咂咂嘴说:“这家伙被鬼上身了。” 迷妹说,他怎么会血蛊?! 老阚说,是上他身的恶鬼会蛊术。 这时候,又传来一声枪响,众人回头一看,是铁拐李开的枪,他拿枪的手在哆嗦,声音也在发抖:“他是鬼!!他不是他!我要杀了他!!” 翻江鼠突然站起来,根本就没看到是怎么站起来的,他回头看着铁拐李,又恢复了刚才那种诡异的表情:“拿个火铳就想杀了我?来呀,再打我一枪,看能不能杀了我!他死了,我就找你!!” 翻江鼠说着,就向铁拐李冲过去。 我举枪就冲他的背影开一枪,但是他毫发无损。 半仙儿终于看出门道,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朱砂锦囊,递到我面前:“用朱砂子弹!” 我猛然领悟,急忙退出一颗子弹,塞到朱砂锦囊搓一搓,取出来顶进枪膛。 这时,翻江鼠一刀刺进铁拐李右肩胛,铁拐李好像根本不知道疼,不躲也不闪。 翻江鼠拔刀再刺,直逼咽喉。 我抬枪就射,一枪爆头,血液溅了铁拐李一脸。 翻江鼠扑通倒下,铁拐李一个激灵,也醒了。 老阚咂嘴骂道:“干嘛打死他呀!” 我也很懊悔,狠狠地说,我瞄的不是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我走到翻江鼠尸体旁,摸摸他身上,果然摸出一把手枪。 老阚过来,看看手枪,也很吃惊:“他藏把手枪干什么?” 我说,你搜搜他包里还有没有别的意外发现。 老阚打开翻江鼠的旅行包,果然找到一张纸,记着一个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我说回去后你可以试试上面的人是谁。 这时,铁拐李已经完全缓过来,脸上的血也让迷妹帮着擦干净,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右手。 我看看他,握住他的手,站起来。 我想着他要说感谢的话,没想到他一拳打在我脸上,我毫无防备,被一拳打倒在地,头晕目眩,两眼金星,嘴里一股腥味,我知道嘴巴破了。 迷妹跑过来,把我扶起来,冲着铁拐李喊:“你疯了!他刚刚救了你,干嘛打他?!” 铁拐李冷笑着看看我:“两清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刚才翻江鼠的脑浆子溅他一脸,把他吓得够呛,让他栽面儿了。 我吐一口血水:“老子也不欠你了!” 铁拐李笑了:“好,这就是我想要的,互不相欠,以后再相见举手不留情。” 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白晶晶看看铁拐李,又看看我,一撇嘴:“这俩也快疯了!” 半仙儿问,刚才的鼠爷怎么回事? 老阚说,鼠爷本来就受了伤,体质下降,可能加上动了邪念,刚好附近有个游荡的鬼魂,也可能是鬼魂闻到了他的气息,自己找来了,就上了他的身。这个鬼魂,身前有极重的怨气,所以他要杀人。 我说,这个鬼魂很可能就是皇后墓里跟半仙儿掐架的那位,半仙儿火焰山太盛,没有让他得逞。 半仙儿吓得脸色煞白:“好险,不然我也是爆头的下场。” 老阚接着说,我们同样落下血蛊,不知道何大作家身上有什么秘密,那鬼竟然那么怕你,血蛊也被你破了。所以鼠爷有了片刻的清醒,知道自己被上身了。 我摇摇头:对不住鼠爷了。 老阚说,何作家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说:“阚爷,您才是深藏不露呢,刚才那恶鬼说的我可听见了,说你俩彼此彼此什么意思?” 老阚脸色一变:“鬼话你也信?” 我看着他意味深长一笑:“有时候鬼话比人话更靠谱。” 刚才那恶鬼先是出现在八不沙皇后棺椁中,估计是跟半仙儿一样,盗取东西被封在棺材里,只是没人相救困死在棺内,成了一堆白骨,刚才他说的话可见他不是普通的盗墓者,可能也是奔着兽皮地图来的,所以说跟老阚彼此彼此,听他对蒙古鞑人称呼,指不定就是元朝的古代汉人。 可那恶鬼为什么说老阚是阴魂不散的病鬼?老阚的腿有毛病也是他伪装的,身体好得像个小伙子,不像病鬼啊,我猛然醒悟,恶鬼说的彼此彼此,是不是指两个“人”都借用了别人的身体?!! 曾经听说过有鬼找替身的说法,一个鬼看中了一个肉身,它就会想方设法,让这个肉身死去,然后,它就进入死去的肉身之中,冒充死者,继续生存下去。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找替身”。不过这是恶鬼的做法,大部分情况下,是肉体本身濒临死亡或者刚刚咽气,鬼魂进入死者的身体,就像找到宿主一样,进入肉体后,躯体已经全然没有死者的记忆,完全是鬼魂自己的记忆,行为方式也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也就是说,死者复活了,但受鬼魂控制。 这个老阚到底是人是鬼? 是鬼的话,他究竟是谁的替身?! 我一时陷入沉思,同时内心一阵阵发凉。 半仙儿心惊胆战地问,刚才那个鬼真的走了吗? 老阚说:“那鬼被朱砂子弹赶走了后,应该没有死,因为何作家打中的是鼠爷,不是鬼魂,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还可以找下一个替身。”然后转向我:“你以后要小心,这个鬼怨气很大,可能会找你报复,不过,你身上的东西还是让他有所顾忌的。” 老阚表现得正常人一样,可能我想多了,经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叫苦不迭,没想到招惹了一个厉鬼,结下梁子,免不得以后出乱子。后来经常头疼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诡异的事,几乎要了我半条命,确信无疑是这恶鬼作梗,这些都是后话。 这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几个人差点晃趴下。 回头一看,陵墓群一座接一座在火光中坍塌,掀起更高的火蛇,火星像火蝴蝶一样在夜空中漫天飞舞。 我无线惋惜,摇摇头说,太可惜了,再也没有起辇谷了! 半仙儿说,先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儿吧,大火说到就到。 老阚说,恐怕谁都走不成了。 话音刚落,电闪雷鸣,整个浮岛再次剧烈晃动,仿佛八级地震,所有人都被震得趴在地上。 铁拐李一笑:“天空之城要完蛋了!” 白晶晶满脸绝望,憋着嘴,快哭了:“我们也要完蛋了!” 老阚突然疯了一样,爬起来哈哈大笑,冲着天空喊:“列祖列宗啊,最后一块地图拿到了!可天要灭我,奈何?!” 我恐怖地发现,老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整个浮岛又是一阵剧烈晃动,地面“咔咔”裂出一道道裂缝,有的足能把人吞进去。 老阚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上,继续挥舞着双臂狂喊:“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庇护我大难不死,我当赴汤蹈火完成先人的惊世伟业!” 说完,头顶一道闪电劈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紧接着一声炸雷巨响,“轰隆隆”一声,整个浮岛碎成无数石块,分崩离析,众人闭上眼睛大叫着,挟裹在石块尘土之中,坠落下去…… 097 你究竟是谁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淤泥里,就像搁浅的鱼,试着活动一下四肢,还都健在,功能基本正常。 抬头看看,我身边躺着的是迷妹,白晶晶在我前面已经自己爬起来,抱着脑袋,在原地转悠,估计是蒙圈了,确认自己在哪里。 在布满乱石的干枯湖面上,我陆续发现了半仙儿、老阚和铁拐李,他们或远或近都躺在淤泥里。 我第一反应是没有死,接着发现,湖消失了,我们躺在湖心湿地上。然后想起我们是从崩塌的天空之城掉下来的,好像和很多石块一起沉入湖底,而现在,湖不见了! 我不敢再想了,后脑疼得要命,伸手摸摸,没有受伤,也没血迹,可能这就是盗墓恶鬼对我一枪爆头的报复?真的不敢想了,我爬到迷妹身边,她依旧昏迷不醒,我大概查看一下,除了右小臂压在一块电脑主机大小的石块下,没有别的外伤。 迷妹的身材真的很棒,凹凸有致,我真想多欣赏一会儿,舍不得叫醒她,但是越看越像罗莉,我的罗莉也是这么好的身材,关键是连相貌都是如此的像,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突然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罗莉的胸口,右乳靠近乳沟的边沿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机会难得,我何不看看验证一下。 我看一眼白晶晶,她迷迷糊糊地向半仙儿走过去,再看看铁拐李和老阚,都还在地上趴着呢。 我心跳加速,双手颤巍巍轻轻拉开迷妹的冲锋衣拉链,露出一层运动衣,像剥粽子一样,我拉开运动衣的拉链,终于露出黑色的胸罩,胸前的肌肤在黑色胸衣衬托下,雪白无比,丰满双乳被包裹在胸罩下,两弯玄月围成一道深深的乳沟,美妙的弧线实在勾魂,我有点眩晕,一滴鼻血滴在我的手臂上。 现在面临一个问题,这么紧的胸罩如果不解开,很难保证扒开胸罩不把她弄醒,但是解开胸罩动作会更大,怎么办?怎么办? 哎,我突然发现胸罩的搭扣在前面,我去,真是天助我也。事不迟疑,我斗胆用双手去解胸罩搭扣,刚碰到她酥软的胸,就听到一个声音:“你干嘛?” 我扭头一看,迷妹正看着我。 我臊得满脸通红,急忙把她的衣服拉上,结结巴巴地说:“你衣服开了,我帮你拉上。” 迷妹脸红了,小声说:“我自己来吧。”刚一抬手,就轻叫一声“哎呦”,发现自己右手臂被压在石块下。 我一把推开石块:“你受伤了吗?” 迷妹皱眉说道:“手抬不起来了。” 我安慰她,没事,可能压得时间久了,过会就好。 迷妹眼睛看着别处:“你帮我把衣服拉上吧。” 好好好。 我帮她快速拉上衣服,汗都下来了,趁擦汗的功夫顺带擦一把鼻血。 迷妹坐起来,看看我:“你怎么鼻子流血了?” 我急忙掩饰说,可能、可能我也受伤了。 这时,传来白晶晶的叫喊声:“半仙儿,你别死啊!” “我去看看。”说着我站起来,迷妹拉住我的手,说扶我起来,我也去。 我和迷妹来到半仙儿面前,半仙儿的肚子涨得像鼓一样,衣服都快撑破了。 我说,他没事,湖水喝多了。 迷妹发现远处的铁拐李,急忙跑过去。 我让白晶晶和我一起,把半仙儿抬到一块石头上,白晶晶基本指不上,我又拉又扯好容易把半仙儿弄到石头上,让他大头朝下控水,稀稀拉拉的水从嘴里出来,还有小鱼小虾。 远处又传来迷妹的喊声:“东彬,你没事吧?何大哥,你快来看看。” 我一看,迷妹正拍着铁拐李,叫他的名字。 我转身对白晶晶说,你看着半仙儿。说完就跑到铁拐李身边。 铁拐李脸色苍白,两眼紧闭,但是除了肩胛的伤口,看不到别的外伤,除非受了内伤,看他的脸色,受内伤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我们又不能冒冒失失动他。 看到他脚上穿的aj,我有了注意,对迷妹说,脱下他的鞋,看看什么反应。 迷妹将信将疑,看看我,动手脱掉他的一只aj,再看看我,我点点头,她又脱掉一只。 刚脱下来,铁拐李呼一下坐起来,看着迷妹,一脸怒气:“作死啊,脱我aj干嘛?!”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笑着说,以为你挂了,这双aj埋了多浪费。 铁拐李一把抓过去鞋子,瞪着眼说,小心我跟你拼命!说着穿上鞋子。 这时,白晶晶扶着半仙儿走过来。 半仙儿不满的说:“重色轻友的家伙,有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没发现你他娘的还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我靠,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新朋友”老朋友都特么挤兑我! “还有没有活的,谁来帮我一把。”老阚有气无力地喊。 这边吵得挺热闹,忽略了老阚。 老阚只是剐蹭伤,没有大碍,众人对着干枯的河床免不了一阵唏嘘。 …… 从北境回来已经三天了,身体基本恢复差不多了,老阚没有食言,将45万的尾款转进我账户。我把信用卡还清,剩下的也够我挥霍一阵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联系不上王排长,他看起来也不像有手机的主儿,我只有他的qq,留言没有回复,可是胸前的朱砂痣经过北境之行,血色渐渐变淡,感觉要变成青痣。 更严重的是,我打寒颤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发展到十分钟一次,而且每一次都是彻骨的寒冷。 病毒的入侵越发明显,王排长答应帮我祛除亿年病毒,如果不抓紧时间,病入膏肓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真的要了老命,说啥都晚了。 可是,却偏偏联系不到王排长! 不会骗我把他从丑儿岭墓坑里释放出来就不管我了吧?! 这时却接到李大师的电话,问我身上的尸毒怎么样了。 我告诉他一些症状,他让我去找他,我心想说不定李大师有办法,不管是不是有病乱投医,总比坐以待毙好点吧。 没想到李大师不在家,他老婆告诉我拉活去了,没错,我几乎忘了他是个滴滴司机。他老婆给我另一个手机号,让我跟他联系,约在晚上在青年路的大悦城一家咖啡店见面。 李大师迟到了半小时,说是送一个客人跑了一趟机场,见面就问我身上的尸毒怎么样了。 我又说了一下情况,特别提到被千年僵尸八不沙吸气了阳气,现在比以前严重多了,好像恶化的速度更快了。 李大师喝一口咖啡,皱着眉吸口凉气,说:“朱砂痣变淡是它在抵御你身上的尸毒所致,可是我不明白什么样的尸毒这么牛逼,要知道这朱砂痣可不是一般的朱砂痣,而且还有四不相挂坠加持。 我又提到福寿岭地下亿年病毒的事。 李大师点点头,说:“看来真的有这样一种病毒,不然解释不通,这就难办了呀!” 我本来就感觉到了不妙,看他这样子,心情更沉重了。 李大师摇摇头,看着我说:“兄弟,情况比我预想的更严重,更麻烦。” “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变成僵尸或者……毒发身亡?”我低声问,声音有些发抖。 李大师伸出五根手指。 “五个月?!”我问。 “五天。” 098 死期临近 李大师看到我惊恐怀疑的眼神,用力地点点头:“原本我也认为五个月,现在看来五天就不错了,可能我有些悲观……” 我彻底傻掉了,四肢麻木,手里的小勺掉在盘子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只看见李大师的嘴巴一张一合,再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万万没想到这么快! 李大师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拍拍我的手臂:“我想想办法为你争取点时间。” 我麻木地点点头。 李大师摸摸下巴的尿骚胡,沉吟一下说:“我尽力而为,不过,能救你的不是我,是我师父。” 我一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问:“你师父在哪?” 李大师犹豫几秒钟,似乎不想对外人泄漏师父的行踪,然后眼睛看着虚空,喃喃地说:“他老人家在昆仑山修炼,你拿我的信物去找他,他会帮忙的。” 我有些迟疑,心想一个滴滴司机能有这么大道行的师父?果真有的话还自己跑滴滴?这个年头越是有钱人越信这个,不然王林的朋友圈怎么会非官即商,连马爸爸,天王天后这样的人物都是座上宾?是不是这李大师忽悠我,我的情况没有这么严重?或者真像他说的还有5天,找到他师父却治不了我的病,我岂不是有去无回? 李大师摇头一笑:“当然,你可以不信。” 被李大师看穿我的想法,我很不好意思,再说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排长说是调查大巫师和寻找高连长,现在不知道撩哪去了,不管他是鬼是人,似乎看起来更像一个骗子。 如今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说:“不是不信,是担心5天时间万一找不到你师父……” 李大师笑了:“放心,我会想办法延缓病情,但最多能争取到10天,明天我给你一味药。”随后,李大师从手串上取下一颗黑色珠子交给我:“这是辟邪木的,也叫乌木,是大师送给我的,他见到珠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记住回来以后要还给我。” 我接过来珠子,一上手就感觉有些分量,手感细腻温润,仔细打量,包浆很厚,黑里透亮,上面还刻着像符一样的字,不知道是什么。 “你可以和神兽挂坠一起挂在脖子上,这样我的珠子也能借借仙气儿。” “真的可以,不怕磨坏?” “放心,乌木很硬的。” 我当场就串好挂在脖子上,然后李大师管服务生要来纸笔写下大师的地址,并告诉我,大师没有通讯工具。 我收好纸条。 然后李大师提出再看看我胸口的朱砂痣。 我看看左右,咖啡店里人并不多,尽管公众场合袒胸不雅,我还是克服心里不适,悄悄拉开上衣,露出胸口。 李大师皱眉看了半天,嘬着牙花子说:“周围还是朱砂,里面的神兽变成了青色,越看越像一个牛头。” “牛算什么神兽?” 李大师突然一拍桌子,一脸喜色:“我想到了,就是一只牛头!” 旁边桌子一对男女看过来,我赶紧拉上衣服,看到两人窃窃私语的笑。 李大师不管不顾,兴奋地瞪着我:“我问你,老子骑什么?” 我恍然大悟:“对啊,老子西出函谷关,骑的就是青牛啊,那是世人最后一次见到他。” 李大师抚掌大笑:“没错没错,他就是去了昆仑山,在那里成仙,成为阐教代表人物。” 嗯,阐教是封神榜中的三教之一,另外还有截教和西方教。但是一般人都知道老子是道教创始人,不管从哪一方面说,老子都是个很牛逼的人物,那么,他乘坐的青牛,说是神兽一点儿都不过分。 李大师很替我高兴,说你有佛道两家神人相助,相信必定会逢凶化吉,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你头上有虫子,没想到你平安无事,这一次肯定也没事,这也是我愿意帮你的原因。 经他这么一说,我心情也多少轻松了一点,塞给李大师5000块钱,身上就带那么多。 看得那对男女笑得都快钻到桌子地下了,在他们眼里我肯定就一傻x,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老子保命要紧。 和李大师分手后,就接到半仙儿的电话,告诉我有一封信寄到他茶馆了。我说马上过去,让他找好饭店弄个包间等我,喝个生活不能自理,奶奶的,人生苦短,能作就作。 开着我8000块钱的大切赶到报国寺附近一家小馆,半仙儿已经点好酒菜。 一见面半仙儿就喊,是你自己说要请客喝酒的,干嘛脸色这么难看? 看见半仙儿,我就控制不住了,一把抱住他哭着说:“我他妈还有7天时间好活,你信吗?!” 半仙儿推开我:“今天不死就行,来,往死里喝!” 我怔怔看着他,心说这他娘的什么朋友? 看到我确实情绪不对,半仙儿害怕了,拉着我问:“你别吓我啊老何,谁他妈忽悠你呢?!” 我坐下,“咚咚咚”对瓶吹了半瓶啤酒,然后把情况跟半仙儿说了一遍。 半仙儿还是不敢相信:“不能是那滴滴司机晃点你?” 我把两个玻璃杯倒满,递给半仙儿一杯:“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是哥们儿就陪我走一趟。” “哪儿就走一趟?” “昆仑山啊!” “真去啊?!” 我郑重点点头。 半仙儿举杯:“行,舍命陪君子,龙潭虎穴仙爷陪你走一趟!” “这才是我兄弟!”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刚放下酒杯,我的手机就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妈。 我接起电话,老妈在电话那头说:“儿子,你爸出事了,现在医院躺着呢,你不忙就回家看看吧。” 我说:“没时间,我自己也在跑毒。”本想说你儿子小命眼看不保,能活命就回去。 老妈哀求的口气说:“我知道,你爷俩一个脾气,可他毕竟是你老子啊,你拉肚子也不算大病,你爹伤的不轻,还是回来一趟吧,啊?” 我沉吟一下问:“怎么受得伤?这么大年纪还跟人打架?” 老妈哭了,抽泣着说:“是让不认识的人打的,说你知道为什么,你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儿子。” 我一听就懵了,最近没得罪谁啊,再说即使不小心得罪了谁,也远在北京,不至于去我老家找我家人麻烦呀,靠,越想越不对劲,还是回去一趟看看情况吧。 也许有人不想我去昆仑山。 099 回家 挂掉电话,跟半仙儿说老爹因为我叫人揍了,躺在医院,让他帮我想想会是谁干的。 他也想不到我会得罪谁,居然用这种不入流的办法整我。我让他先准备去昆仑山的装备,等我回来。 临时买火车票根本买不到,因为到我们县城的火车只有两趟,即使不是节假日也要提前预定,只好决定明天搭乘长途客车。 第二天一早,就赶到莲花池长途客运站,坐上回老家的大巴车。 我坐在车窗位置,眼睛一扫,前排一个漂亮妹妹,头发染成一绺一绺的,搞得跟个锦鸡似的,但是皮肤五官都很正。 不一会儿,上来一个抱孩子的中年妇女,挨着我坐下,这孩子被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路上不哭不闹,我也没太在意。 奇怪的是眼看快到了中午,一些乘客开始吃面包水果了,也不见中年妇女喂奶,我感觉有点蹊跷,偷偷瞄一眼,从被子角看到一点孩子的小脸,居然是茄子一样的紫黑色,我心里一震,孩子是死的?! 我犹豫一下,还是提醒中年妇女说:“大嫂,您家小孩老是捂着别闷坏了。” 中年妇女转头瞪我一眼,眼神充满警惕,没有鸟我,轻轻拍拍孩子看着前方。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还是这大嫂不正常? 这么琢磨着,大巴车停下来。 司机喊道:“杀排到了,下车的抓紧。” 中年妇女抱着孩子,挎着包挤下车。 我怎么感觉杀排这个站名有点熟悉,看着车窗外的环境好像来过这个地方?再看看匆忙下车的中年妇女,她为什么抱着一个死婴,还偏偏这个时候下车? 感觉有太多疑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也没想就跟着她下了车。 等我挤下车,发现路边竖着一块白色水泥站牌,上面喷刷着三个宋体字:“杀排站”,一条碎石路通向远处的小镇,再寻找抱孩子的中年妇女,已经消失不见了。 碎石路的前方,在一处山崖前有一个转弯,中年妇女的身影一闪,转弯消失在山崖后。 她的速度好快! 我急忙追上去,隐约觉得她跟罗莉有关系。 我保持一定距离,悄悄跟踪着中年妇女来带镇子的西头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高高的围墙,大铁门,门前停着一辆皮卡。 中年妇女敲门,很快门被打开,放她进去。 我溜到门口,从铁门缝隙向里窥探,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站在院子里跟中年妇女说话,这女人的长相跟罗莉说不出哪里很像,貌似罗莉妈妈的女人扒开小被子看看死婴,满意点点头。 这时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带着一个六岁小女孩从厢房出来,貌似罗母的女人阻止小女孩靠近,吩咐年轻女人一句:“快叫你男人出来。” 年轻女人带着小女孩回到厢房,不一会儿,一个矮胖的年轻男人打着哈欠走出来。 貌似罗母的女人说:“快跑一趟,把小东西送到山里去。” 年轻男子不敢怠慢,从中年妇女手里接过死婴,向大门口走来。 貌似罗母的女人冲着年轻男子背影交代一句:“告诉外婆和大巫师,这是最后一个了。”年轻男子回应一声:“知道了。” 我急忙闪到墙角,脑海中闪出王排长说的画面,大巫师在用尸油人血练蛊,死婴的血更有奇效,而且越新鲜越好。 我擦,那女人口中的大巫师难道就是王排长所说的大巫师?居然被我歪打正着撞见了?! 又联想到王排长说起大巫师的紧张表情,我也不禁心惊胆战。 这时,铁门打开,然后是汽车发动机的启动声。 矮冬瓜要进山送死婴了! 我到底跟还是不跟? 在皮卡从我面前开过去的一瞬间,来不及再犹豫,我冲出去,扒住车厢挡板纵身一跃,翻进车厢。 进山的路越来越难走,皮卡车颠簸的厉害,我的五脏六腑都被颠得搅在一起了。 好容易撑到皮卡停下,然后听到关车门的声音,我挣扎着爬起来,看到矮冬瓜提着死婴上山了。 我忍着酸痛从车厢里爬下来,偷偷尾随着进山。 又不知走了多久,天近黄昏时到了山坳的一座苗寨,苗寨大门口有人在等矮冬瓜。 我不敢贸然跟进去,等到天黑下来,偷偷溜进苗寨,这里的场景似乎在梦中出现过,居然凭着残存的记忆摸到了山腰的一处院子。 吊脚楼的楼下窗户亮着灯光,我悄悄靠近窗户,透过窗户缝隙,看到矮冬瓜在里面的背影。 正对门的位置盘腿坐着一个50多岁的男人,身穿青黑色长袍,黑色礼帽,鬓角露出灰白头发,他微闭双眼,嘴角念念有词,我一眼就感觉出他就是王排长说的大巫师。 大巫师左手地垫上坐一个干瘦的老太太,看不出年纪大小,脸色发暗,脸颊一直到眉弓有一块纹身,光线太暗,看不清楚纹的是什么。 右手边的地垫上还盘腿坐着一个微胖的50多岁老头。 四个人的东南西北八个方向都竖着雕花的柱子,柱头点着8只蜡烛,我虽然不太懂风水,但是也能一眼看出这八个方位是对应着八种卦象,也就是震离兑坎巽坤乾艮来安排的。 烛光下,我赫然发现这四个人是坐在一座简易的祭坛上,祭坛上刻着远古的兽纹,透着诡异古怪。 祭坛中间是一口黑色陶罐,陶罐下方燃烧着木材,上方架着三脚架,三脚架上挂着一个光屁股死婴。 看到死婴,我确信这果真就是王排长所说的用尸油练蛊的说法,没想到我竟然亲眼目睹了这一古老而又残忍的巫术。 突然,受烘烤的死婴睁开眼睛,眼球血红,嘴里发出一声成人一般的怒吼。 大巫师睁开双眼,吃惊地喊道:“不好,有生人!”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也没看见大巫师身形晃动,就听到窗户“咔嚓”一声被撞的粉碎,一股凌厉的风声,从我背后向我袭来。 我向后躲闪已经来不及,条件反射地穿过洞开的窗户,进入室内,根本没有落地,直接穿过房间的两道隔断,向后墙穿越。 身体刚穿过木质墙体,就骤然感觉脚腕一紧,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好,大巫师的速度比我更快! 但是我被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动弹不得。 这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尽浑身之力抬手一掌拍出去。 只听一声吼叫:“哎呦,你小子怎么打人啊你!” 100 小试牛刀 我睁开眼一看,司机捂着肚子,鼓着金鱼眼,怒气冲冲瞪着我。 原来做了一个噩梦,连连对司机说对不起。 中年司机一只手里提着大大的茶色玻璃杯,余怒未消地说:“你小子劲儿够大的,赶紧下车吃饭!” 我一看,车里就剩我一个人,只好背着包下车,司机骂骂咧咧的把车门锁上。 我这才发现,大巴车停在公路边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还停着四五辆长途客车,院子里站着不少乘客,一些乘客正从饭店走出来。 这是一排两层的破旧建筑,中间是饭店和超市,两边和楼上是宾馆。 我正在观察环境,一个穿黑色短袖圆领衫的光头男站在饭店门口,对着喇叭喊:“都站院子里挺尸呢,谁还没吃饭,我可看着呢,就是你!” 在外面混了几年了,社会经验告诉我又tm进了黑店了,这是长途客运的顽疾,多少年了还是这个套路,妈蛋! 我不想找麻烦,跟着十几个人,心里问候着他祖宗十八代,走进饭店,在里面转了一圈,看到中年妇女在给小孩喂奶粉,才意识到我就想多了。 刚才做了那个炼尸油的噩梦后,我实在没有了胃口,装装样子就往外走,被光头男拦住了。 光头男用喇叭指着我说:“消费了吗?” 我看看这小子,一米八几的大个,膀阔腰圆,描龙画凤的,我感觉不是他对手,再说店里店外还有好几个黑衣汉子,光棍不吃眼前亏,我只好妥协,看看门口桌子上摆着矿泉水,我顺手拿起一瓶水说:“来瓶水吧,多少钱?” 光头男不屑看我几秒:“十块。” 我强忍住火气说:“一瓶水十块?太贵了吧!” “看你半天了,不吃饭就是十块,吃饭五块。”光头男抱起双臂,粗壮的臂膀都是疙瘩肉,目光挑衅的看着我。 几个看热闹的围上来。 我也看着他,心里在想,忍还是不忍? 这时,光头男感觉我的目光不善,更加嚣张地说:“你给老子看什么!要不交钱,要不尼玛滚回去吃饭!” 我最恨别人别人骂我妈,当着这么多人被这无赖这么羞辱,我的虎劲儿上来了,把矿泉水扔进纸箱,看着他说:“我要是不买呢?” 光头男估计没料到我来这一手,愣一下。 这时,看热闹的人更多了,议论纷纷,抱孩子的大嫂和前排的锦鸡头美女也在其中。 几个黑衣汉子也跑过来。 光头男看看人群越聚越多,嘴角一笑说:“吆喝,碰见硬茬了,哥们儿,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走出这道门。” 看来动手是免不了,除非我认栽,花十块钱买一瓶叫不上名字的矿泉水,或者滚回去乖乖吃顿饭,呛火呛到这个地步,说实话我心里有点虚,不,不是一点虚,是有点后悔,不该为了所谓的自尊心跟这孙子较劲。 但是,这就是我的性格,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今天就是走不出这个大院,也不能退缩,老子豁出去了! 然后稳一稳神,就向门口硬闯。 光头男伸左手就抓住我右肩,我早有准备,左手抓住他的手固定在肩头,同时撤身,用右手臂下压他左臂关节,这是在部队学的擒拿简单动作,几年不用,没想到还是条件反射一般使出来。 光头男没想到我动作这么快,弯着腰疼得呲牙咧嘴,动弹不得。 我不想伤人,没有使用全力,然后问他:“我可以走了吗?” 还没等他回答,背后一个人影扑到,余光看到一把片儿刀向我削过来。没想到这是帮亡命徒,我顺势一把摔倒光头男,向后飞起一脚,正中偷袭者的肚子,那小子飞出去,撞在吧台上,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我趁机跳到门外,被另外三四个黑衣汉子围在中间,然后从后厨跑出来三四个厨师,手里握着菜刀炒瓢,把我团团围住。 看热闹的人群形成更大的围观圈子,兴奋地大喊大叫。 光头男揉着胳膊肘,气哼哼走进来,咬着后槽牙说:“行啊,小子,有两下子,今天不废了你,我黑旋风的王字儿倒着写!” 凭着在部队的底子对付三两个无赖没问题,但是今天这个场面有点大,还特么抄家伙了,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看来麻烦大了。 我在人群中看到锦鸡头妹子,做一个打电话报警的手势,她冲我竖起大拇指,然后迅速在手掌心写一串手机号,展开给我看。 我差点吐血,这是什么脑回路啊,这种场合,你觉得我还有心思泡妞吗?那得心多大呀。 这时,光头男卷起一阵黑风冲过来,怪不得自称黑旋风,我不再胡思乱想,躲过他的凌空一脚,然后两个人缠斗在一起。 我自从部队退伍基本没跟人动过手,在福寿岭地下和起辇谷不是跟鬼打架就是跟奇形怪状的怪胎搏命,跟人动拳脚基本没有信心,没想到真动起手来,让我吃了一惊,原来自己这么能打。 光头男这小子真的有两下子,刚才被我得手也许是过于轻敌了,这次交手使出了真功夫,原来还真是个练家子。 不过几个攻防之后,我也看出来,这小子跟街头混混打架肯定是把好手,出拳势大力沉,透着一股蛮劲儿,但是动作不够灵活,特别是步伐跟不上,破绽太多,被我抽个空子一脚踢在小腹上,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其他几个汉子和厨师一看黑旋风吃了亏,抄家伙冲上来就要群殴。我把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放倒,心想这样打下去,肯定吃不消,心里叫苦不迭。 这时,一个胖厨师挥刀斜刺里砍下来,这孙子下手太黑了,搞不好要出人命。我躲过一刀,顺势拿住他油腻的大肥手,使出部队学的空手夺白刃手法,把刀夺下来,反手一掌封了他的双眼。 刚一回身,另一把菜刀抡过来,我一个滑步欺身上前,把菜刀横在他脖子上,这孙子老实了,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菜刀,不敢动弹。 其他人也不敢进攻了。 这时一串刺耳的警笛声,一辆警车及时出现在现场,从车上下来一个警察,跟着两个辅警。 40多岁白白胖胖的民警,看到我手里的菜刀,一把拽出手枪,指着我大声喊道:“把刀放下!” 是谁打了报警电话?我扭头看看锦鸡头,她摇摇头,好像是说:不关我事。 不管是谁报警,这也是事情收场的最好解决办法,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况且他们的出现也是我求之不得的。 我把菜刀哐当扔到地上,两个辅警恶狗扑食把我摁在地上,双手被粗暴拧到背后,不容分说上了铐子。 黑旋风上去递烟:“白哥,这小子要砸咱场子!” 白胖民警把他的烟一把挡开,一脸不耐烦的训斥:“咱个屁,上车,跟我去派出所!” “我也去?”光头黑小子像是听错了。 白胖民警没理他,一甩头让辅警把我押进警车。 我说我的包,另一个辅警看到地上的包,提过来扔进车里,然后上了警车,一声喇叭,离开大院。 101 一股妖风 到了派出所,不容分说就把我关进一个房间,我感觉不对劲,双方争斗为什么只关我一个人? 对方开黑店强买强卖,逼迫我消费,才是爆发冲突的起因,为什么对方连半个人影也没抓回来? 莫非真的有猫腻? 刚才在现场看到黑小子跟白胖眼镜警察眉来眼去就感觉有事儿,果不其然。 我真笨,一家靠长途客运吃饭的路边停车场能够常年欺客,没有点背景能活到今天吗? 意识到这个问题,本来以为有理走遍天下,为民除害的万丈豪情一下就偃旗息鼓了,心里暗骂自己:老何啊老何,在社会闯荡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看来这下麻烦大了! 我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了,胖民警进来,把我带到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位40多岁,黑脸膛板寸民警在打电话,看样子像个领导。 板寸讲几句后放下电话,审视的眼神看我几秒钟,不咸不淡地说道:“小子挺能打呀。” “是他们先动手,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强买强卖还打人……” 板寸不耐烦打断我:“想不想解决问题?” “怎么解决?”我问。 板寸说,你伤了人了,两个住了医院,最起码医疗费你得出吧,2万块钱放这,你走人,剩下的你甭管了。 我一听就明白了,他们是尿一个壶的,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惹了地头蛇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再跟他们的保护伞闹翻,估计很难收场。 “主要责任不在我,走到哪我都会这么说,小弟不才,在北京也混了好几年了,少不了各种朋友,央视的有新闻调查类的朋友,纸媒的有青年报社的,新媒体的更不用说,今日头条的主编就是我哥们,不过我也不想事情闹大,毕竟伤人了,医疗费我只能出一千,多了没有。”我暗示板寸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我连你一起捅出去。 板寸没想到我来这一手,也意识到我不好惹,口气缓和一点点,说道:“一千块钱有点少,人还在医院躺着哪,还没验伤,如果验出个轻伤,就是刑事案件了,不管你找谁,那都是少不了刑罚的,你是在大城市发展的,留下污点可是一辈子的事,你考虑好了。” 这孙子虽然有点心虚,毕竟是老江湖,暗示的已经很明白,他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大,而且能做的不留痕迹。 我咬咬牙,从钱包里甩出1500,拍在他面前,故意让他看清楚只留下两百。 我说:“留下点路费,剩下的就这些了,这也是我最大的诚意。” 黑脸板寸看看胖警察,有看看桌上的一叠钱,无奈一笑:“好吧,算你运气好,碰上我这么心软的人,换二人你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关,最少行政拘留5天。” 我心里暗骂:拘留尼玛。 然后看着他问,我可以走了吗? 胖民警一推我:“咋滴,还想留下来吃晚饭?” 我瞪他一眼,拎上旅行包走出派出所,饭店的黑小子带着两个人站在门口,撇着嘴角盯着我,双手交替捏着关节,发出“喀喀喀”的脆响。 他盯着我看了十几秒钟,不服气地说道:“还没谁敢在我黑旋风一亩三分地儿上撒野,没想到今天蹦出你这么一个不知深浅的二半吊子,这事儿没完!” 我没搭理他,走到路口拦车,我知道在派出所这两个小时,我乘坐的大巴车肯定早走了。 天擦黑我才回到县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西关县医院。 老爸靠在病房床头上看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我进去的时候正在嘿嘿的笑,看见我来了,赶紧把手机塞到被窝,装作吃惊地看着我说:“你怎么来了?” 装什么装,你不让你老婆打电话,我能放下要命的急事赶回来么? 我说:“我妈哪?” 老爸下巴一指,说道:“去打饭了。” 我看看他,只有头上缠着绷带,精神状态很不错,哪里像受伤的样子。正要问他伤哪儿了,身后传来老妈的尖叫声:“乖乖,你可回来啦!” 我回头一看,老妈左手提着几个凉菜和鸡腿,右手拎着一瓶扳倒井白酒。 老妈看到我盯着她手里的白酒,连忙心虚地解释:“你爸说,这几天吃饭没滋味,馋酒了,让我给他弄点酒喝,听说喝酒能让伤口恢复得快点儿。” 我苦笑一下,说伤到哪儿了?脑子没坏吧? 老妈尴尬一笑,说没那么严重,再住两天就能出院了。 我说:“没事,我就回去了,北京火烧眉毛的事等着我处理哪。” 说完,刚要转身,老爸就炸毛了,大声吼叫:“是不是你老子让人家打死才算个事儿啊?!告诉你,我这全是为了你挨得打,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全病房的人也不吃饭了,都齐刷刷看着我们一家。 我掉头就走,被老妈拦住,近乎哀求的说:“吃完饭再走吧,你别不爱听,你爸说的也没错,那几个流氓去砸咱家的水果店,指名道姓要找你,你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那些人咱惹不起。” 半个月前,我出钱让老妈找点营生干,总比不靠谱的草台班子朝不保夕的要稳定些,正巧一个朋友的水果店要转手,位置还不错,就在新城关医院大门对过街边,我就让她盘下来,两人干起了水果店,一般是老爸进货,老妈看摊子,我也不用为他们天天操心了,没想到没几天就让人砸了,还口口声声找我。 我问老妈,我人在北京,怎么会得罪他们,他们是什么人? 老爸阴阳怪气的喊:“你在外面到底怎么混的?把仇家都惹到家里来啦?” 我没理他,接着问老妈:“他们没说什么事找我?” 老妈摇摇头说:“没说,一个个描龙画凤的,不像好人,你别去找他们,吃完饭就回北京吧,他们找不到你,出完气也就没事了。” 既然以伤害我家人的方式找我,恐怕这事不会轻易的结束,我自言自语:“恐怕这事儿完不了。” 老妈担心地问:“用不用报警?” 老爸垂着床沿说:“报警没用,江湖事江湖了,你走你的,我找人把事儿平喽。” 我回头看看老爸,自己都被打进医院了,还想着逞英雄耍威风,突然觉得他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我说:“我会处理的,先回家歇一会,太累了。” 出了医院,打了一辆三轮,刚在家门口下车,就看到几个家伙在等着我,看到我下车,撸着袖子围上来,三轮车司机一看要打架,钱也不要了,急忙掉头一溜烟儿不见了。 围上来的五六个人我一看不认识。 一个扎着耳钉的黄毛小子指着一个干巴瘦的家伙说:“这是我哥吕东风,找你借点东西!识相的就老老实实拿出来,我们不想伤人!” 被称为吕东风的家伙30岁有左右,脸上一道疤,嘬腮,两腮没肉肯定难斗。 我说:“我家水果店是你们砸的?” 黄毛抱着双臂撇着嘴:“嗯呐。” 我又问:“我爸也是你们打伤的?” 黄毛吐口痰,一笑:“那老东西以为自己是谁哪,想跟我动手,兄弟们才教训他一下。” 我看着吕东风说:“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别他妈的拿老人说事儿!” 黄毛还要说什么,被吕东风一瞪眼,不敢再吭声,退到一边。 吕东风上前一步,一抱拳说道:“得罪得罪,他们小孩子不懂事,大叔的住院费营养费都算我的。不为别的,就像结识一下何老弟。” 我哼一声:“用这种方式结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直说吧!” 吕东风指指我的胸口,说道:“你的挂坠我想借用一下。” 什么? 我没听错吧,要我的挂坠?! 他是从哪知道我的挂坠的? 再说了,要挂坠等于要我的命,坠在人在,坠失人灭! 我认真打量一下眼前这个家伙,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不光说话的口音有点云贵口音,长相身高也像,又瘦又矮,高颧骨,皮肤黝黑。 是不是大巫师的人?! 我说:“你到底是谁?” 吕东风看出我的对他已经有了几分猜忌,立马变脸,冷喝道:“我要是非要不可哪?” “你可以试试!” 我话音未落,突然一股黑色妖风当胸袭来。 102 一见如故 这家伙一出手就不留情,直取我要害,也可能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硬生生抢走我的胸口的挂坠。 经过路边黑店的群殴事件,我对自己已经有了信心,虽然吕东风这招攻势凌厉,也没有被他乱了方寸,我闪身避开他的一抓,转身到他侧面的防守软肋,顺势一招黑虎掏心。 一般人是躲不掉这致命一击的,因为他的攻势已经用老,断不能收回身体的重心。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有收势,出乎意料的借势凌空侧身一翻,躲开我的拳头,同时还飞出大摆腿,四十五度角直接偷袭我的侧脸。 这一脚如果给他踢上,真够我喝一壶的。 我急忙躲闪,但是还是慢了半拍,也怪我过于自信,料定他躲不开我那记黑虎掏心,所有脸上被他的脚面扫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半个腮帮子都麻木了,耳朵一阵蝉鸣。 我后退两步,稳住脚跟,他也落在几步开外,两人逼视着对手,都想用眼神杀死对方。 吕东风对我的挂坠志在必得,他不想给我任何机会,再次率先发起攻击。 我吃了一次亏,不敢有丝毫大意,两人基本斗个平分秋色…… 但是有句俗话说的好,拳怕少壮,我二十来岁,正是体力旺盛的年纪,而吕东风已经三十多岁,正是男人走下坡路的开始,斗久了就暴露出他体力的劣势,出拳不再那么犀利,喘气也急促起来。 我揪住他的一个破绽,飞起一脚,他躲闪慢了一拍,直接被我踹飞出去一仗多远,趴在地上,一时没有爬起来。 黄毛几个家伙一看,想上来围攻,又不敢上前,咋咋呼呼的在原地瞎比划。 最后一发狠,几个几伙一起冲上来,我根本没有把这几个小毛贼放在眼里,三下五除二一一放倒。 这时,突然感觉不对劲,天地不知道何时变暗,一股阴冷的气息夹杂着腥臭弥漫开来,然后听到一声类似狗叫的狂吠声。 我转头一看,吕东风脸上手上噌噌噌生出黑色的毛发,五官也随之变得狰狞,嘴巴前凸,眼睛发黄,瞳仁变小,瞬间幻化成一只黑色恶犬。 没等我整明白怎么回事,恶犬后腿一蹬,凌空而起,向我猛扑下来。 原来吕东风就是一个幻化为人形的妖! 一只狗妖! 这一剧变让我目瞪口呆,大敌当前竟然思维溜号,想起福寿岭地下的那只巨型白蛇。 风声直扑面门,恶犬锋利的前爪已经到了我面前,我才条件反射就地一滚躲开,还没等我爬起来,恶犬又是一扑。 我仰面朝天,恶犬直接张开利齿,要一下咬断我的喉管。我伸出右臂抵挡,被它前爪搭上,刀子一样锋利的爪子割开我的手臂,我疼得大叫一声,几乎同时,恶犬张开的大嘴恶狠狠地咬向我的喉管。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眼睛一闭,等待人生谢幕。 这时就听到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咬断,然后是一声断喝:“畜生,你找死!” 我睁眼一看,一根木棍挡在我的喉咙前,被恶犬牢牢咬在嘴里。 随即一只脚的影子闪到,恶犬凄惨尖叫一声,从我身上飞出去,从几丈开外爬起来,踉踉跄跄窜上墙头,不见了踪影。 然后,一只大手伸到我面前,我才看清楚,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开外的汉子,有点络腮胡子,正低头看着我。 “你没事儿吧?”络腮胡子大叔说。 我抓住他的大手,被他拉起来,重新打量他,个头比我高半头,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夹克衫牛仔裤。 我一抱拳:“谢谢大叔救命之恩,您怎么称呼?” 络腮胡子一笑,牙齿居然很白,他摸着胡子说:“我有那么老吗?” 我连忙改口:“不老不老,大哥,我……” 络腮胡子大叔哈哈一笑,一摆手说道:“我姓秦,单名一个勇字。” “秦勇大哥,您救我一命,请到家里一叙。” 秦勇大哥没有客气,一伸手,意思让我头前带路。 我看看刚才的战场,黄毛几个小毛贼早就跑没影了,我家住在城边上,外面就是麦田了,也没有引起围观。 我领着秦勇大哥回到家,一看家里,一片狼藉,我和秦勇大哥对视一眼,抱歉苦笑。 秦勇大哥说道:“你家得罪什么人了?” 我怀疑是刚才那帮混蛋砸的,但是他们是冲我的挂坠来的,不至于打杂我家啊。 我摸出手机,拨通老妈的电话。 老妈电话里告诉我,可能是高利贷的人干的。 我说,不是已经帮你们把高利贷还清了吗? 老妈妈支支吾吾地说,你爸说,他伙计都有车了,我们出去跑业务,没有车不方便,也被人家看不起,就找人借了八万块钱,弄了一辆二手车开开,没想到高利贷说要钱就翻脸,真是造孽啊! 我说,造孽的是你儿子,不知道上辈子欠你们两口子什么了,给你堵不完的窟窿。 然后要来高利贷的电话号,直接打过去,告诉他们,八万块钱让你们找我要,打砸的东西算是利息了,另外最后一次警告,不要再借钱给我老爸,否则你们一毛钱也收不到。 挂掉电话,我一摊手,对秦大哥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家里没地方坐了,咱出去找个地方坐坐吧。” 秦大哥点点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走吧。” 在街上找了一家安静的农家院,找了一个房间,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花冠,酒菜还没上来,我们就聊起来。 说实话,见到秦大哥有一种旧相识的感觉,两人聊得很投缘。 我问秦大哥,怎么碰巧救我? 秦大哥哈哈一笑,摆着大手说道:“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是我一只在寻找那只恶犬,对了,应该叫他吕东风。” 我一听,更加奇怪,问道:“你为什么找他,他好像不是本地人,没想到当今社会居然还有妖这种东西,要不是今天我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 秦大哥喝口水说:“兄弟你的眼光可以,吕东风是从贵州那边过来的,可能跟你有关系。” 说着指指我的胸口。 我明白,他指的是我的挂坠。 “这个吕东风到底是什么东西?谁派他来的?” 秦大哥刚要开口,马上停下来,我正纳闷,几秒钟后,服务员端着酒菜进来,开始布菜。 我暗暗敬佩秦大哥的听力了得,我居然没有听到服务员远远的脚步声。 服务员离开后,我给秦大哥满上酒,举起酒杯说:“首先感谢秦大哥救命之恩,还有一点,我感觉跟秦大哥一见如故,这杯敬您!” 秦大哥说一句兄弟客气,然后两人举杯干掉。 重新满上酒后,秦大哥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湘黔地区最近出了一些怪事,不知道兄弟听说没有?” 103 朔山派门人 我一愣,问道:“什么怪事?” 秦大哥看看门外,示意我把门关上,我意识到事关机密,关上门,坐回座位。 秦大哥继续说:“一些入土不几天尸体,特别是夭折的小孩尸体被接二连三盗挖,这事儿很蹊跷,怀疑有人在利用这些新鲜尸体练血蛊,或者养小鬼儿,是谁这么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有待查明。另外一件怪事是南方开始不断出现妖人,吕东风就是其中一个,我要通过追查他,查明他们的出现意味着什么,要知道,上次最近的一次有规模的出现还是在明朝。”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王排长说的话,他在调查黔东南的大巫师,怀疑他在练血蛊,不知道要策划什么事情。 他们调查的是不是一回事呢? 我想告诉他王排长的事,但是初次见面,还是慎重一点好,了解深入以后再说不迟。 我对秦大哥的身份很是好奇,于是问道:“秦大哥,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追查吕东风?为什么对这些这么了解,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些东西存在。” 秦大哥跟我捧杯,一饮而进,然后说道:“不瞒你说,我就是朔山派门人,开山祖师爷神荼、郁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我吃了一惊,神荼、郁垒是民间最早的两位门神,传说商代就有了,民间称为东方鬼帝,五大鬼帝之首,手持桃木剑,专事驱鬼辟邪,这些我早有耳闻,让我吃惊的是居然真有这么一个门派。 我说:“原来两位门神爷开创了朔山门派,朔山派的来由想来是神荼、郁垒两兄弟居住在度朔山的缘故,度朔山又叫桃都山,山上有一颗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秦大哥包袱皮儿里应该是一把桃木剑吧?” 秦大哥一挑大拇指:“兄弟好眼力,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见识多广,真是后生可畏,今天没有白白认识你,来来来,咱兄弟干一个!” 两人频频举杯,相谈甚欢,一直喝到深夜十一点多,叫醒店老板结了账,两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来到大街上。 北方的六线小城这个时辰难得看见一个人影,别说出租车,就是摩的三轮都抓不到一辆。 两个人被微风一吹,清醒一些,我拍着秦大哥的手臂说:“秦大哥,不嫌弃的话,去我家对付一晚上吧,我们还可以接着聊,不过,六七里地得走回去。” 秦大哥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豪爽说道:“这么好的月色,正好赏月,边走边聊,这点路程不算什么,走!” 在路上我把最近半年多遭遇告诉了秦大哥,因为投机,隐瞒的很少,包括春节的贵州之行,然后罗莉的失踪,福寿岭和起辇谷的寻宝,王排长的事被我咽回去,毕竟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一个是捉鬼门人,不和谐,最关键的部分,也就是我中了亿年病毒的事也没有隐瞒。 秦大哥借着月光看看我手臂上的开始溃烂的地方,摇摇头,惋惜说道:“没想到兄弟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这个病毒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确实很难缠,我明天就回朔山,问问掌门师兄有没有好办法。” 秦大哥这么说,我很感动,毕竟一面之缘,对我的事这么上心,这个世界,相处多年的同事、朋友又有几个坦诚相待? 我点点,声音颤抖地说:“谢谢秦大哥,让你费心了。” 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我家门口空地,秦大哥停下来,看看皎洁的月色,点点头:“今天高兴,没有一点儿睡意,我比划一套剑术,看看兄弟有没有兴趣,可好?” 我抚掌叫好:“太好了,秦大哥,我早就想学点真本事傍身,多谢大哥不吝赐教。” 秦大哥一挥手:“兄弟客气了,切磋而已。” 说着取下包袱皮儿,打开来,里面果然是一把桃木剑,剑身闪着一层熠熠发光的透明包浆,通体呈现一种棕黑色,并没有显露应有的桃木色,不过在月光的反射下,有一种喷薄而出的剑气咄咄逼人。 秦大哥拿在右手,翻一个剑花,回头对我说:“兄弟看仔细了。” 然后跳到空地中央,一个童子上香的起势,手腕一抖,身子一探,开始舞起来。 没想到他高大的身躯舞起剑来竟然轻盈如落叶,行云如流水,辗转腾挪,潇洒淋漓,最后只见剑影不见人。 古代侠客都喜用剑,没见过几个侠客背着一把鬼头大刀到处跑的,虽然在古代战场上大刀长矛威力更大,剑只有突刺不适宜挥砍,在兵器中素有君子剑霸王刀之说,又因为生产力不发达,锻造一把好剑要比打造一把刀困难很多,所有剑一般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没有一把得体的剑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你都不好跟人打招呼。剑的实战意义有限,但是剑客将剑的运用提升到更高的境界,能把剑用到出神入化需要更高的技巧,所以使剑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修为。 秦大哥舞完一套剑法,一个收势,然后摆手让我上前。 “这套剑法是我朔山派的降魔十二式,精髓讲究的是不滞于物,草木竹石皆为剑,然后我再传授你一套独门吐纳心法,再练这套降魔十二式,早晚练习会有精进。” 我抱拳拜谢:“萍水相逢,秦大哥待我如父兄,真不知道让我说什么好,这份情谊小弟永不敢忘!” 秦大哥拉住我,爽朗一笑,说道:“你我一见如故,我也钦佩你年轻有为,日后必有所成,老哥我只是授人以渔罢了,何必客气。” 两人说着,回到家里,在一片狼藉中,把客厅沙发收拾干净,秦大哥教我盘腿打坐,一字一句教我吐纳口诀。 在他的引导下,我舌尖轻抵上腭,把意念汇集于头顶百会穴,调整呼吸,隐隐感觉到气息渐渐汇聚成一股左右奔突的小兽,有生命一样,从体内两侧游走到丹田,然后意守丹田,让气息在丹田旋转几周,循环往复几周后,感觉到腹部温热,身体轻盈,如此运气半个多小时,感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畅快。 秦大哥看到我的状态,点点头说:“你的悟性比我想象的还要强,每天早晚练习,不用半个月,必有收获。” 我也很高兴,说多亏秦大哥教导,已经很晚了,你休息一会儿,我再温习一遍。” 秦大哥一笑:“这个要慢慢来,急不得的,你也早点睡吧。” 我把秦大哥安排在我以前的房间休息,然后我回到客厅沙发,继续练习吐纳之法,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天被射入室内的阳光照醒,一看手机,已经9点多,我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卧室,发现秦大哥不在房间,但是那把桃木剑还在,放在写字台上,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104 龙泉庄园 纸条上写着,秦大哥来不及等我睡醒打招呼,有急事需要处理,先走了。我呆呆站了半天,想到我的时间也极其有限,家里没有什么大事,我也该回北京,启动昆仑山之行了。 当天晚上回北京的火车票根本买不到,幸好一个老家的战友在火车站工作,把我送到车上,补了张卧铺票。 这两天的折腾让我筋疲力尽,刚躺下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手机振铃响起来,居然是老阚打来的电话。 “是我,何老弟,明天来敬老院一趟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老妖。” “老妖是谁?” “我答应过你,事成之后告诉你真相,早点来。”老阚说完挂掉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就驱车匆匆赶到敬老院,老阚刚洗完脸,看到我无耻一笑:“不错,还活着呢。” 我说:“你不死我怎么会死,赶紧收拾下,我赶时间。” 老阚故意慢悠悠的:“赶时间干嘛,是不是没几天好活了,生命进入倒计时了?” 我一惊,这老家伙怎么知道的? 老阚好像看穿我的想法:“不是说过吗,我身边就有中尸毒死掉的,有什么奇怪的,不过,你还没帮我写传记,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快死掉的。” 又一个不让我死的人,我不知道是喜是悲。 终于等到老阚收拾完毕,悄悄离开敬老院。 驾车上了东五环之后,老阚给我一个地址:龙泉山庄,按照导航直奔昌平。 路上我问老阚,那块兽皮地图的事该说说了吧? 老阚说这趟去见老妖,就是为这个事情,到了自然就知道,上次去起辇谷就是他出的钱。 我说我要听你说,先透几句也行。 老阚大概说了来龙去脉:三块兽皮地图的事你已经知道了,也没啥好隐瞒的,想要这三块地图的就是老妖,因为三块地图拼接起来就是一副完整的藏宝图,老妖费了很大人力物力,就是想得到这幅完整的藏宝图,然后找到宝藏。 “什么宝藏?”我问。 “你不是看过我的笔记了吗?蚩尤在涿鹿之战失败后,他的族裔把财宝藏匿起来,画了一张藏宝图分成三份,老妖是个商人,他当然是图财啦。” “那今天老妖找我什么事?” “到了就知道了。”老阚继续卖关子。 半个多小时后,下了公路进入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然后看到一处别墅区大门,好一处气派的别墅群! 在门口登记时,保安不屑地瞥一眼我的n手大切,居高临下的口气告诉我,往里走大概1000米,有一片小区最大的独栋,欧式风格,一看就和别家不一样。然后递给我一张出门条,并特意交代,别忘了让主人签字,不然出不了门。 小区管理很严,四通八达的区内油路干净整洁,花工和保洁低头忙碌,不时看到骑摩托巡逻的保安。 我等屁民到了这里,不自觉地就膝盖发软,心生惶恐,妈蛋,所有的装清高到了这个环境都是可笑的。 “这老妖到底是什么人?”我问老阚。 老阚说,二十年前是搞房产中介的,后来开发房地产,现在是一家房企老板。 尼玛,20年前就搞房地产,就是白痴也能变身亿万富翁。 突然对面一辆跑车轰鸣着冲过来,我急忙躲闪,汇车时发现是铁拐李,这孙子冲我做一个扣扳机的动作,副驾坐着一个长得像angbaby的长发女孩。 我心里暗骂一句渣男,拐弯就看到了一片高大的欧式风格建筑,果然气度不凡,鹤立鸡群。 远处看整栋面积加上草坪花园比两块足球场还大一圈。 车到了大门口,正犹豫按不按喇叭,大门哗啦一声自动打开,门口一个保安示意停到车库。 车库有十几个车位,停了三四辆豪车,我扫一眼最差的也是辉腾12。 想起一个段子,说等红灯时,一辆车失控直接撞向一辆宝马,眼看撞上了,发现旁边是一辆大众,急打方向盘踏踏实实撞上去了。然后下车嘻嘻哈哈地对大众司机说,不好意思哥们,宝马咱赔不起,只好撞你帕萨特了。大众司机慢慢摇下车窗看他一眼说,你丫见过12缸的帕萨特吗?赶他10辆宝马你信吗? 俗话说,不怕奔驰宝马和路虎,就怕大众底下带字母,说的就是这货。 停好车,一个西服笔挺打着蝴蝶结的男人在楼下门口等着我们,自我介绍是管家,然后带我们穿过门廊进入城堡一样的大厅。 感觉室内挑高足有五层楼那么高,墙壁上挂着几副油画,上面天花板居然是敦煌飞天壁画,最上边有一道环形走廊,确切的说是吊桥栈道,使用方形的防腐木铺成,两边都有粗壮钢丝绳固定在房顶,栈道并不是连接在一起,有的地方有十几米的断开距离。正吃惊,最上层一声响动,一道门打开。 老妖牛叉出场! 一辆小汽车开出来,无声无息,应该是新能源车。后面紧跟着一个黑西服白衬衣男子,应该助手或者保镖吧。小汽车开上吊桥栈道,没想到栈道突然荡起来,随着荡起,小汽车凌空飞起,然后一个弧线,稳稳落在前面的栈桥上,我们惊得合不拢嘴巴。 没想到更惊人的是后面的黑衣助手。 荡起的吊桥栈道刚回来,助手不见身形晃动,已经站在栈桥上,随着栈桥再次荡起,助手凌空,不做任何动作,被抛到前面的栈桥,紧跟着小汽车,一起乘坐栈桥,像电梯一样徐徐降落下来。 落地后,栈桥升回去,小汽车来到大厅中央,助手打开车门,老妖下车,众人又是一惊,传说中的牛人居然身高不足一米六,右半边脸戴半只黄金面具,露出一半脸,穿着中式对襟短褂,手握文明仗,看不出年纪大小。 管家移步上前轻声细语:“李懂,您的客人到了。” 老妖走到老阚面前,拍拍他:“这一趟辛苦了。”没想到这么小的体量竟然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老阚毕恭毕敬:“应该的,李懂。” 老妖看看我,打量一番,点点头:“嗯,自古英雄出少年哪,何作家,你能来我很高兴!”说着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我一下没站稳,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好一个握手杀!心说这是川普的学生吧?我稳稳神儿说:“李懂的府邸真气派啊,跟白宫有一比。”我去,自己都恶心自己,是不是屁民看见非富即贵的人都这德行,忍不住想拍马屁。 老妖哈哈大笑,拉着我的手不放:“作家就是作家,说话就是不一样!来来来,客厅坐坐。” 然后巡视一周,问道:“东彬去哪了?” 管家说,刚出去,可能跟朋友去玩了。 老妖摇摇头。 原来大厅旁边一个房间有一个小会客厅,有100多平米,众人刚落座,一个年轻菲佣就上茶上雪茄。 我对雪茄不感冒,主要还是没那个派,怕自己像抽烟的猴子那样可笑。 老妖说,何作家无论如何要试试,这是从古巴直接运过来的。 我不好再推辞了,这孙子看来还是要装一装的。 于是学者他们的样子剪掉雪茄帽,嘬两口,然后想燎锅底一样点上火,娘的,怎么拿都不对劲,真的像个猴子。 老妖吐一口烟,并不着急说什么事,而是跟我聊起雪茄,我的时间是按小时倒计时的,哪有心情跟你聊什么雪茄!看着雪茄变短就像看到自己的生命被吸食,心里焦灼无比。 我看看老阚,老阚在吃水果,像没看见我。 老妖终于话锋一转,说何作家不用着急,你还有两天半时间,老阚都告诉我了。 我说我确实赶时间。 老妖摆摆手:“年轻人,稍安勿躁,今天叫你来是救你命的,听说你有一块挂坠很神奇,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我看一眼老阚,又是这老家伙多嘴,没办法,我只好从衣服里掏出神兽挂坠。 老妖凑过来,拿在手上左看右看,啧啧称奇,眼睛都直了。 “果然是个好东西!这东西怎么来的?” 我说,说起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在慢慢说吧。 老妖点点头,目光一只黏在神兽挂坠上:“何作家,通州我有一套房子,不大,一百四五十平,有兴趣吗?” 105 蓬莱阁茶馆 我明白,老妖是想拿一套房子跟我的挂坠交换,说实在的,作为北京副中心的通州最近几年房价一飞冲天,已经七八万一平米,一千多万的房子对他简直九牛一毛,对我这种租房都不敢住主卧的屌丝来说,简直想都不敢想,但是……但是…… 我对老妖说:“李懂的美意我领了,这挂坠我实在离不开,当年戴上时,家父就说过,一个道人再三叮嘱,只要戴着就摘不下来,人在坠在。” “奥,”老妖恍然,放下挂坠:“原来还有这一说,那我就不能强人所难了。” 说完刚才的话,我有些懊悔,这老妖什么事做不出来,会不会不声不响的弄死我,挂坠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老妖拍拍我:“今天让你来,不是为了这个,是真想救你一命,我已经找专家看过地图,宝藏就在祁连山,什么宝贝老阚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我摇摇头。 老妖说,当年黄帝战蚩尤九战九败,求告西王母,西王母授兵信神符,派九天玄女帮助黄帝打败蚩尤,她法力耗尽无法回到天庭,昆仑山是众神之山,是仙家升天的地方,根据《山海经》记载,九天玄女应该就是女魃,她后来死在赤水之北,专家判断就是昆仑山,祁连山也就是远古的昆仑山,九天玄女有几件宝物,其中一件就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 “《阴符经》,”老妖看着我的眼睛:“这是一本讲修炼的经书,只要找到它,就可以彻底除去你身上的尸毒!”。 “《阴符》云:积火可以焚五毒。五毒则五味,五味尽可以长生。” 我先是一喜,两眼放光,随即一想,这也太扯了吧,一本传说中的书,能比寻找李大师的师父更靠谱? 老妖看我兴趣索然,哈哈一笑:“我理解,有顾虑很正常,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说着一个手势,管家把一张现金支票放在我面前。 金额100万。 我瞪大眼睛,靠,拼死几年也挣不了这么多! 老妖吐一口烟:“何作家,跑一趟它就是你的,你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还需要考虑吗?” 他说的很对,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就这么伸手揣在兜里也他妈太没尊严了吧! 管家又把一张支票放到我面前:“这是你朋友的。” 我一看金额50万。 “好吧,我先替他收下了。”我借坡下驴,把两张支票揣在兜里。 管家依旧慢声细语:“何先生,明天到张掖的机票已经准备好了。”说着把两张机票放到我面前。 我一看,是明天6点多飞甘州机场的机票,在兰州中转。 立马站起来给半仙儿打电话:“机票赶紧退了,计划有变。” 半仙儿懵了:“不去了?” 我小声说:“去,这次还是组团,明天6点多的飞机。”这时迷妹的电话打进来,我对半仙儿说一句“等我去接你”就挂掉,接通迷妹的手机。 “你在哪?”迷妹说:“黎叔想见你。” 我说:“我要赶明天早上6点的飞机,时间有点紧。” “是去张掖的飞机吗?” “你怎么知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当然知道了呀!快来潘家园一趟,有急事。” 我略一思考,说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为了节约时间,你和黎叔能不能去报国寺半仙儿的茶馆。 迷妹停顿一下,可能在征求黎叔意见,然后说行。 我告诉她店名叫蓬莱阁茶馆。 挂掉电话,我就向老妖告辞,老阚说,我跟你一起走吧,顺路到敬老院一趟,我把行李带上,明天时间太赶了,我想也行,明天省得再去敬老院接他了,于是上车直奔黑桥敬老院。 老阚的行李早就准备好了,拎起来就走,刚从敬老院出来上五环,李大师打电话让我去拿药,晕,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我跟他说明情况,时间紧急,能不能受累送到报国寺,李大师很爽快答应了。 到了蓬莱阁茶馆,迷妹和黎叔已经等在那里,没想到白晶晶也在。 我靠,信息量有点大。 半仙儿向我挤挤眼,我来不及问他怎么回事儿,直接招呼迷妹和黎叔,找我有什么着急的事? 黎叔看看众人,凑近我:“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我把黎叔让进旁边的雅间。 黎叔坐下后,第一句话就问:“老阚这次也一起去?” 我点点头。 黎叔凑近我小声说:“这老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他强调的语气落在“人”上,很明显不是骂人的话。 我一惊:“不是人是什么?” 从雅间出来,李大师扇着扇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很不好意思:“麻烦您送过来,还让您久等,实在对不住。” 李大师摆摆手:“没什么。”说着把一个小玻璃瓶交给我:“每天一粒。” 我看一眼小瓶装着7粒黑色小药丸,不多不少,看来就是我7天的量,我说声谢谢放进口袋。 李大师凑近我低声说:“这屋的人不对!” 我一惊:“怎么不对?!” 李大师附耳小声说:“不是鬼就是妖。” 这句话让我头皮发炸,汗毛倒竖!抓住李大师低声问道:“谁是鬼谁是妖?” 106 孽债 李大师使眼色到外面说,然后站起来说:“各位先聊着,我还有事儿。” 我明白李大师的意思,说要送送客人,便跟出来。 黎叔和迷妹站起来也要告辞,我一并送他们出门,迷妹和黎叔上车离开。 我看到到李大师出门口右拐,我跟过去,李大师在胡同里的一棵大树下停下来,看着我一笑:“何作家,你这屋牛鬼蛇神都齐了哈。”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李大师说:“头绪有点乱,我得捋捋,这样吧,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我看看表:9:20。 “好,我等下要赶时间买装备。” 李大师点点头:“我明白,咱长话短说。” 话说明朝末年,山西灵丘发生过一件罕见的人柳大战的传闻,民间有五大仙家你知道吧,就是“狐黄白柳灰”,柳也就是成仙的蛇。 故事发生在一个叫霍寨的村庄,村子很大,姓也很杂,村子东头住着一户姓姬的大户,姬家有两栋小楼,前后院之间楼台亭榭,很气派,被村里人称为东楼。姬掌柜在省城有生意,年纪大了退二线回家养老,生意交给两个儿子。跟他回乡的只有一个小女儿,小女儿是他跟小老婆生的,才十七八岁,没人知道她的名字,放着省城的好日子不过,跟老头来这穷乡僻壤来干什么,也没人知道。因为她很宅,基本没人见过她,只听村子里在她家做长工的妇女见过,夸得一朵花一样漂亮。 住了半年,姬家小姐突然连续几天不下楼了,连饭也吃得很少,人也憔悴得很厉害,脸色煞白,眼窝深陷。姬掌柜很着急,就让人请了郎中,吃了几个疗程的药,病情不见好转,村里老人就告诉姬掌柜,这恐怕不是一般的病,白岔山金云洞的道士远近有名,不如请他下山看看。 姬掌柜让人给金云洞道观捐了一笔香火钱,请来一个小道士。小道士一见姬家小姐,就给姬掌柜道喜,把姬掌柜臊个大红脸,因为小姐还没成婚,哪来的喜? 小道士弄清楚情况后,在小姐房间走了一遭,对姬掌柜说,小姐最近遇到了邪灵,他要在小姐秀楼借宿一晚,会一会这个邪灵,这一说把众人吓一跳。 当天夜里,小道士就住在了秀楼,全村人都为小道士捏一把汗,姬家上下包括姬家长工老妈子,一家人都不敢点灯,更不敢睡觉,直勾勾看着小姐秀楼,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这一夜秀楼上居然没有任何动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众人到小姐房间一看,小道士一丝不挂掉在房梁上,被什么东西吸成了人干,但是并没有死,众人赶紧救下小道士,抬回金斗山。 老道一看,吓一跳,后来在小道士的后脑勺发现两个血洞,老道惊呼原来是它干的?!众人问是谁,老道无论如何也不说,要亲自下山捉妖。 老道同样住进小姐的闺房,夜里就听到楼上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动静结束后没人敢上楼查看情况,等到五更天蒙蒙亮,姬掌柜带上几个年轻力壮的长工小伙子,提着铁锹榔头上去,只见屋里一片血光,老道坐在门后,道袍四分五裂,碎成一缕一缕的,身上血迹斑斑,伤得不轻。 众人把老道抬下来,给他上了自己的药,老道才缓过劲来,姬掌柜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只说去找找家里家外,犄角旮旯,看看有没有发现。姬掌柜无奈就带着长工翻遍了家里的犄角旮旯,终于发现一点点血迹,然后跟着血迹在一个柴火堆下,发现一个洞口,众人要掘开洞口,被老道制止,让人找来吃的醋,倒在锅里,就在洞口架柴烧,不停地把熏醋气味用扇子扇进洞口。并让人在洞口准备好渔网。 就这样熏了两个时辰,也没见洞里有什么动静。老道让人挖开洞口,发现一窝小蛇,全都熏死了。 老道很失望,他原本没想弄死这些小蛇,只是把它们逼出来,没想到熏死了,更让他失望的是,他要找的大蛇不在,就是跟他斗法受伤的蛇仙。 众人这才知道,姬家小姐被柳仙缠上了。老道说,这个柳仙已经修炼到一定道行,会变化成人形,估计变成了公子哥勾yin了小姐。 姬掌柜让人把十几条小蛇埋在姬家西边的树林子里,然后把老道请进书房,给老道跪下请求老道救小姐一命。 老道给姬掌柜开了几味药,小姐吃了几服,就拉出一滩黑血,人也渐渐有的精神,被姬掌柜送回省城,请名医接着调理,离开了这诡异的东楼。 本来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成想,有长工在树林子里突然出现一座坟,就是在埋蛇的地方,当时就是挖坑随便一埋,把土回填,没有起坟,连个土包都没有,现在居然自己长出一堆坟茔,这事在村子里就传开了,到底是谁起的坟? 有人说是不是无意中熏死小蛇的几个长工?因为大家都知道蛇是五大仙家之一,报复心很强,平时家里看到蛇都是不敢打死,一般用棍子挑到野地或者山上,不敢伤害。几个长工都不承认。 那是不是逃走的那个柳仙?如果是它,看来这事儿还没完,大家心里都忐忑不安。 姬掌柜也听到村民议论,也去坟茔看过,这几天上面还长出了新草。姬掌柜怀疑是长工干的,告诫家里长工,没事不要去树林子。 但是,柳仙报复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姬家大院每天早上,都会在院子里看到一些死鸡死鸭或者死蛤蟆死麻雀,而且都是死了几天发臭的,这一下弄得几家大院臭气熏天,村里人经过都得捏着鼻子。 姬掌柜听人说,狐狸是蛇的天敌,就买了几只狐狸养在家里,白天不喂它们,黑天放出来,因为高墙大院,也不怕它跑出去,就让它们夜里抓蛇。 狐狸是五大仙家之首,一直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形象,其实按照正规说法,狐,狸是两种动物,只是人们叫习惯了,统称狐狸,而只有狐有仙气,狸似乎只是俗身。在北方特别是东北,狐狸被尊称为胡三太爷。道行一般比其他四个仙家高一点。 所以,胡三太爷夜里出没,对柳仙家不是个好消息,第二天就见到效果,有几条死蛇被摆在姬掌柜面前。 几天之后姬家安静了,但是村子里却倒霉了,是不是有人家的鸡被偷了。村里人说,肯定是姬家的狐狸干的,蛇吓得不敢来了,它们又没得吃,就出来偷鸡吃。 村长找到姬掌柜,把情况一说,姬掌柜赔了几只鸡,但是并不想把狐狸弄走,害怕柳仙再来报复,因为最大的柳仙还没抓到呢。 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多,蛇再没出现,村里的鸡原来越少,弄得怨声载道。老村长又去找姬掌柜,姬掌柜赔了半个村子的鸡,很心疼,心想柳仙怕是不敢来了,留着这些狐狸也没用了,但是一时找不到买家,干脆杀了卖皮毛吧。 几个长工没人愿意杀狐狸,谁都知道胡三太爷比柳仙更厉害,报复起来谁能受得了,就劝掌柜的,这狐狸杀不得。 姬掌柜虽说经过柳仙报复事件,很快就被平息,所以并没有太当回事,长工的劝说也不放在心上,坚持要杀。做生意的人就这样,没有啥敬畏之心,只把利益看到比天都大。 长工们没办法,姬掌柜就在旁边看着,又不得不杀,磨刀的时候心里祷告几句就闭着眼睛下了死手。 几只胡三太爷被扒皮后,皮子撑开挂在阴凉处阴干,狐狸肉没人敢吃,姬掌柜让人煮了喂了家里的两只狼狗,剩下的肠子肚子一类的下水埋在了蛇坟的旁边。 几只狐狸被杀之后,村里人都提心吊胆的,心里好像在隐隐约约等待着什么恐怖的事发生…… 107 胡三太爷的报复 等待的日子是最难熬的,特别是等待恐怖的灾难更是折磨人。 姬掌柜倒是满不在乎,天天背着手哼着梆子戏在村子里晃悠,然后上山健身。 一晃半个月过去,什么也没发生,村民松了一口气,看来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很快生活恢复了正常,该干嘛干嘛。 这一天,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姬家院子里到处扔着撕碎的兔子肉和死鸟,长工捡起来一看,肉有些发黑,就猜到是胡三太爷扔进来的,也不知在哪捡的被药死的死兔子死鸟,胡三太爷都学会下毒了,长工心里更害怕了。 但是,两只狼狗为啥没吃,原来这两只狼狗吃了煮熟的狐狸肉后,嘴巴变刁了,根本没看上这些硬巴巴的兔子肉。 姬掌柜让人把这些兔子肉弄到村外给埋了。 第二天,这些胡三太爷又把带毒的兔子肉扒出来,竟然用火烤个半熟,再扔进院子。 姬掌柜拍狐狸夜里再来闹事,白天饿了大狼狗一天,再次看到兔子肉,再也忍不住眼前香喷喷的诱惑了,几下就给撕咬开,吞下了肚儿。结果可想而知,两只大狼狗口吐白沫,在地上刨了一个大坑,死在里面了。 姬掌柜被惹火了,请了三个抓狐狸老手发誓要灭掉它们。 这三个人听姬掌柜的说了一下前前后后发生的情况,就琢磨出点问题来: 原来这狐狸也是有组织、有领导的,一个族群里,往往有一只最年长的狐狸是头,剩下的按年纪论资排辈。而这只狐狸精,通常是有一定的道行的,能附上人身或是能用一些“勾魂”的小法术,要发了疯报复,绝对能让仇家家破人亡。因为最是年长,这只狐狸精身上的毛,也或多或少的已经变成白色,白色毛皮的面积越大,就说明这只狐狸精的道行越深! 姬掌柜一听有些害怕了,后悔招惹它们。 捕狐老大告诉姬掌柜,他弄死的那几只狐狸,只是几只普通的狐狸,并没有那只狐狸精。本来这些狐狸是来帮姬掌柜对付柳仙的,没成想最后给杀了,还剥皮炖肉了,这更让狐狸精恼怒,狐狸这种东西,报复意识很强的,想要彻底除去这个祸患,就要一锅端,把这整个狐狸家族一网打尽,最主要的就是千万不能跑了那最年长的狐狸精。 姬掌柜急忙问这几个有什么办法?捕狐老大嘿嘿一笑,说他们自然有的是手段,请老掌柜放心。然后就是谈价格,他们报价很高,一再保证,没有金刚钻不揽这瓷器活。 至于多少钱,外人不知道,反正价码高得让姬掌柜肝儿颤,捂着腰咬咬牙答应了。 捕狐高手就是捕狐高手,带来的工具装备一应俱全,他们先在姬家大院墙外撒上一种药,这种药能熏的狐狸流泪不止,睁不开眼睛。这样白天来探风踩点的“探子”就不能靠近或者深入观察他们的布置,然后两个帮手牵着狗在姬家大院里不停的巡查。 这种药粉狐狸怕,但是柳仙不怕,这些人还不知道,柳仙和狐仙已经放弃前嫌,两家联手要把姬家置于死地,所以,柳家的“探子”从洞里爬进姬家大院,把院子里的机关布置都看得明明白白,通知了狐家。 为了不能让狐狸精给跑了,入夜以后,捕猎者又偷偷在树林子里设了大大小小几十个陷阱圈套。 这种陷阱圈套,就是往常他们下圈套抓狐狸和黄皮子的伎俩,抓捕这些家伙主要是要得它们的皮毛好卖钱,而狐狸和黄皮子的毛皮以活剥的最为宝贵。一是皮毛完整,没有伤残,二是活剥的皮毛因为还有流动的气血滋养,毛色细润、柔软,而死了以后剥下来的,气血已经不流通,毛色灰暗无光,还变得粗糙扎手,所以,下的套往往都是些“活套”,以活捉为主。 “活套”我在部队见过,一个同年同一批入伍的老乡在炊事班放羊,经常把样赶到山上吃草,他跟当地猎户学会了“下套”逮猎物,我那时候在营部当文书,没事就跟他一起上山,一起下套,抓到野兔或者獾之类的,就在炊事班偷偷加餐。所谓的“活套”就是一个阔口尖头的类似圆锥体的一种篓子,头上能打开,能有一拳头大小,可以放进饵料。篓子里面有一层密密的倒刺,并不是很尖锐,扎不进皮毛,只能让皮子进去以后卡在里面,篓子头上放好饵料。然后埋在猎物经常出没的地方,盖上伪装,阔口处撒上一些碎鸡肉好引猎物过来。 猎物吃完阔口处的饵料以后,闻到里面的肉味,就会往里钻,越钻越窄,等发现,前面钻不进去的时候,想往回退又被倒刺卡住,进不去,出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鸡肉,被人抓住,而一般被抓住以后,篓子头里的鸡肉也会被喂给这个皮子,让它能死得瞑目。 姬老掌柜看到这些“活套”有些不满,要求他们不留活口,不用惦记毛皮的好坏,但是捕猎者有点不愿意,因为按照行规,一般捕狐者的收费只包括劳务费,毛皮是无偿归捕猎者所有,如果下死手弄坏了毛皮,是个很大的损失。 姬掌柜这次下了血本,咬咬牙说皮子的钱他额外出,而且是高价,让捕猎者务必下死手。 捕猎者这下没有了顾虑,把“活套”起下来,重现布设陷阱,这种陷阱叫夺命尖刀桩落阱。 猎人先在树干底部固定两根小木桩,要与树干成90°嵌进树干,再固定一根小树桩在猎物会经过的另一方向地面上。然后用细且结实的绳索一端吊起重木桩,木桩上绑好尖刀桩,刀刃向下,然后绳索跨过树杈沿着树干向下,经过树干底部的两根小木桩,小木桩下横置一根小木棍与两个小木桩成90°,相当于一个活动扳机,绳索从扳机棒下面绕出来,沿水平方向横拉,这一段绳索系在地面的小木桩上,绳索要足够长,以保证猎物触碰地面绳索后,触动扳机棒滑落,尖刀桩瞬间砸向猎物。 这种落石陷阱对付野猪都绰绰有余,所以狐狸更是在劫难逃,只要触发陷阱就会万箭穿心,落下几个血窟窿,这绝逼是下了杀手。 野外捕猎和陷阱的布设也是户外探险求生技能之一,但是这里提醒一句,这种陷阱极端危险,有兴趣的朋友千万不要轻易尝试,同时我们也坚决反对猎杀野生动物。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他们的世界有他们的一套规则,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我们最好不要随意的介入,更不要随意灭杀,就像这些柳仙和狐仙,谁能想到,一只小小的狐狸,竟然能够与万物灵长的人类斗个你死我活! 陷阱布置完毕,只等着今夜人狐来一次决斗,是志在必得的人类胜出,还是神秘莫测的畜类赢面更大,一切都是未知……,人胜,则姬家无事,畜胜,则不可想象…… 或许,在几个猎杀高手和老掌柜的眼里,只要狐狸们今晚敢来犯,那一定是有来无回,根本不存在“败”这一说。 姬老掌柜特别吩咐灶房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几个猎人,家里的几个长工也都被邀入席,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到了三更天,突然,院子里拴着的几条重新从城里买回来的大狗狂吠不止! “它们来了!” 108 狐柳协同大作战 楼上几个正畅饮的人顿时酒醒了一半。 刚刚还人声鼎沸,热闹异常的东楼,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还透着一股被刻意隐藏的恐惧。 从前院方向,传来细细碎碎的“嘶嘶”声音,而且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一切声音,听者无不头皮发炸,一身鸡皮疙瘩。 猎户老大放下酒杯皱眉凝神:“什么声音?不像狐狸的动静!” 众人走出房间,站在走廊向楼下观看,这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月光下只见地面上黑压压挤满了各色的蛇,像潮水一样涌过来,鳞光闪闪,寒气逼人。 猎户老大骂道:“我日,怎么是蛇?!” 他知道撒的那些药粉对蛇是无效的,急忙对姬掌柜说,快叫人在楼前空地上点着柴火,延缓蛇靠近。 姬掌柜赶紧吩咐三个长工下楼点火,还一再叮嘱离远点,别把楼烧了。 这边猎户老大就从随身包裹里掏出两大包硫磺粉,帮手取出十几支钻天猴,把火药抠出一半,塞进去硫磺粉,然后封口。 突然听到另一个助手远远的大喊:“狐狸来啦!” 这个助手被安排在靠近树林子的一棵树上,是专门设的观察哨。 姬掌柜很紧张,原以为蛇吓跑不敢回来了,没想到居然跟狐狸联手报复他,这些东西真的有灵性,这才是最可怕的。 猎户老大倒是淡定:“终于来了,就怕它不来。” 说完把改造好的钻天猴交给助手,并叮嘱,打低点,高了硫磺就飘走了。 然后扯着嗓子对树林子那边的助手喊:“坚持住,把蛇赶走我们就过去!” 那边的助手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头小伙,一听到还有蛇的事心里有点发毛。这时,一阵北风吹过,一股浓烈的狐狸骚臭气味扑面而来,他心里一哆嗦,这得来多少狐狸啊?! 紧接着就听树林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仔细一听,居然有数不清的“咳咳咔咔”的怪叫,就好像人类的咳嗽般,夹杂着大量动物通过树林,踩断树枝、穿梭在杂草间的声响,还夹杂着“咕咕咕咯咯咯”的鸡鸭惨叫声。 小猎户眼神好使,低头瞪大眼睛观看,树林子里模模糊糊被一片黄色铺满,正在向自己的方向快速移动,天哪,足有一百多只狐狸,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狐狸聚在一起,要知道,狐狸一般都是单独行动的,最多时候三两只,这是要踏青姬家的节奏! 再一看左边的墙头,像人一样站着一只狐狸,正在盯着姬家大院观察,月光下可以清楚看到这只家伙头上一撮白毛,说明道行不浅,是这批狐狸的头领。 小猎户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不敢出声,更不敢向老大报告敌情了。如果给狐狸头领发现他藏身在树上,恐怕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 院子里的蛇阵被一道火墙挡住去路,后面的蛇不断涌上来,无数的蛇纠缠叠压在一起,在火墙前形成一道蛇山。 东楼上,猎户老大和助手把改造过的钻天猴对着蛇阵上空发射出去,只见一团团烟花炸开,硫火仿佛天女散花一样飞溅向蛇阵,蛇阵恐慌逃避,但是哪里来得及,硫磺的气味加上硫磺火团就像来自地狱的死神降临,蛇群在最后一刻绝望的待在原地,接受他们的命运,就在那一刻,一只巨蛇竖起身体发出一声悲怨的嘶鸣,仿佛发出对人类的毒咒,然后腾空飞起,几乎同时,硫磺火团降临,蛇阵顿时燃起一片片火光,并瞬间蔓延开来,整个蛇阵陷入火焰之中,就像炼狱一样,那些可怜的蛇们发出刺耳的哀鸣。 在火光的映照下,姬掌柜脸上的肌肉不住颤抖,他此时此时无比懊悔,不该跟这些畜生较劲,今天大开杀戒,犯下了孽债。 连杀生无数的猎户们看着火海也沉默不语。 西院树林子里的一百多只狐狸,黑乎乎一片,在树林中快速穿行,直奔东楼而来! 冲到树林深处,陷阱连环阵发挥了作用,只听到树林里传来一片吱哇乱叫,不知道有多少狐狸触发了机关,成为尖刀桩下的怨鬼,但是这些狐狸好像接受的是死命令,撂下几十具同伴尸体冲出了树林子,把树上的小猎户吓得闭上眼睛,背后的钻天猴竟然忘了发射。 这时蛇阵的威胁已经解除,猎户老大带领手下驰援西院,几个长工牵着狂吠不止的狼狗跟在身后,姬掌柜也慌慌张张跟过来。 伤亡惨重的狐狸,只有一半冲出树林,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了灯火的光亮范围之内!令人意向不到的是,最先冲出树林子的在竟然是十几只鸡鸭,而每只鸡鸭的背上,都趴着一只半大的狐狸!! 这些狐狸紧紧的趴在鸡鸭的后背上,两只前爪锋利的爪子,深深的插进鸡鸭的前胸,后腿蹬在鸡鸭的翅根部位,长长的尾巴,不停的拍打着鸡鸭的屁股! 吃疼受惊的鸡鸭发出咕咕嘎嘎的惨叫声,驮着狐狸往前冲锋!! 姬掌柜看到这种阵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被旁边的猎户助手扶起来,这个走南闯北阅、久经风雨的老江湖双腿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猎户老大也暗暗咋舌“这……这还是动物吗?”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人,几个长工没见过什么世面,初次见到驱使着鸡鸭的狐狸骑士,在加上祖辈传下来的关于狐狸的那些传说,早就两腿发软,裤裆湿了一片,有一个长工干脆叫一声“妈呀”,扭头就跑。 猎户老大站稳脚跟,伸手从皮袋子里掏出几包已经包好了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粉纸包,他的助手取出一挂鞭炮,在药粉纸包里沾满药粉,然后点着药捻,把一挂鞭炮扔向狐狸的头顶,响起一串噼噼啪啪的爆竹声,然后又扔出第二挂,第三挂鞭炮。 随着鞭炮的炸响,巨大的声响加上刺鼻的药粉,引起狐狸群一阵骚乱,狐狸们互相拥挤在一起,鸡鸭也在这种巨大的震动和刺激下“咯咯嘎嘎”的惊叫着,以比冲刺过来的速度还快的速度,四散开来,冲进了狐狸群,只有两只后腿还蹬在鸡鸭翅根上的狐狸骑士也被甩了下来,现场一片混乱。 混乱中,只见那只体型硕大,头上一撮显眼白毛的狐狸像人一样立起上身,冲着混乱不堪的狐狸群“咔咔”叫了几声,原本混乱的狐狸群立马安静下来,虽然还有大多数狐狸还在使劲的揉着泪流不止的眼睛,但是狐狸士兵们终于稳住了阵脚。 白毛狐狸首领随即又是一阵“喀喀喀”的叫声,发出了进攻的命令,几十只狐狸红着眼睛,露出獠牙发起了最后冲锋。 现在人狐已经到了对决时刻,猎户老大大喊一声:“放狗!” 长工一松手,几只早就安耐不住的狼狗像恶狼一样冲向狐狸阵营。 猎户老大同时抽出腰刀,助手也抽出刀,长工们手握铁锹榔头,内心却很挣扎,今天造下的杀孽太重了,他们都不想自己的双手沾血。 狼狗冲进狐狸群中,没想到狐狸们居然不躲不闪,围攻上去,简直是疯了,不管是猎户还是姬掌柜和长工们都傻眼了,内心恐惧起来。 现在是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看着几十只杀红眼,尖叫着冲上来狐狸群,猎户老大一咬牙,喊一声:“跟这些畜生拼了!”然后提到冲进狐狸阵营,后面紧跟着助手。 长工们扔下铁锹榔头鸟兽散,剩下姬掌柜瘫坐在地上,被一个长工架走。 一夜激战…… 天色渐亮,犬吠渐止。 人们来到西院树林子前,眼前的场景让他们终生难忘,可以用恐怖至极,惨烈至极来形容。近百只血肉模糊的狐狸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还有几只狼狗尸体被咬得残缺不全,眼前的景象让几个人立马跑到一边呕吐不止,其他人也是满脸悸色。 三个猎户死了两个,只有树上的那位毛头小伙子活下来,因为他一只没敢下树,已经哭得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长工们从血肉堆里找出了一具头上一撮白毛的狐狸,早已经肠穿肚烂!! 树林子里还有几十具狐狸,死得也很惨烈,人们都不忍直视。 姬掌柜卧床不起,听说惨状,流泪锤着床帮干嚎,然后叫人装殓猎户的尸体,通知猎户的家属。狐狸和蛇的尸体也收集一起,分别埋在树林里原来的坟茔了,重新筑起了两座大坟。 虽说后患已除,但是造成这么大的杀戮却是姬掌柜万万没有想到的,老头子自己并不是那种凶恶之徒,更不是什么好勇斗狠之辈,本来他自己已经把生意上的事情都交代给了两个儿子,搬到乡下就是图的一个清净、安宁,没成想,人到老了,却因为自己一时的糊涂,做下这么大的杀孽,内心忏悔不已,加上恐惧惊吓,卧床好几天。 按照人类的头七这天,姬掌柜勉强下床,让人请了和尚道士给狐狸和蛇念经超度…… 姬家大院就这样安静了下来,此后的好长时间里,都没有再出什么事情,树林子里的两座坟,也长满了野草,似乎真的如老掌柜的期望的一般风平浪静了,但是,有一天,钻进林子里玩的几个孩子却惊奇的发现,狐狸坟上的杂草,都被清理了,而且,又被堆上了新的黄土…… 到底是谁干的?没人知道,村里人流传一个说法,蛇精又回来了,真正的狐狸精并没有死…… 109 绿色鬼火 眼看着再过几天就是七月十五,也就是姬老掌柜的七十大寿了。 三个月前的一场杀戮,让姬老掌柜瞬间年老了10岁,开始拄拐了,这么久身体才有点起色。 这一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姬老掌柜晨练后,溜达着走进了西院的小树林里,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长满野草的狐狸坟前,看着眼前的大土堆,出神儿很久,然后转身回去到工具厢房里,找出一张铁锨,扛着往西院走。 正巧被早起的长工看到,大家才知道树林子里坟地上的草是老东家清理的,什么蛇精回来,狐狸精没死都是村民自己吓唬自己。 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啊,姬掌柜的七十大寿,也想大操大办,热热闹闹的,也好去去晦气,除去心里的阴郁之气。生日前一天,在省城里做生意的两个儿子儿媳妇,也都带着几个孙子孙媳妇,还有一个小重孙子回来给老头祝寿。 姬掌柜叫人在大院前不远的空地上,搭起了戏台,大儿子从省城请了最有名气的戏班子来唱戏祝寿。 “耍孩儿”是晋北的地方戏,老老少少都喜欢听。天刚擦黑,村民就撂下碗筷,抱着板凳在戏台前坐好,后面看不见的就上了树。灯笼挂起,锣鼓一敲,热闹劲就上来了。 唱的曲目是《千里送京娘》,这是传统戏,最受欢迎,可以说是万人空巷。村子里即使是过年,也没有这么热闹,更不可能请来这些名角,村民们大呼过瘾。 月上中天,大戏落幕,全村的大人小孩闹哄哄的往各自的家里走,突然,一个树上的孩子喊了一嗓子:“姬家着火啦!” 这一嗓子,把大家吓一跳,纷纷回头看姬家大院,却看不到半点火光,连冒烟都没有,就骂这孩子忽悠人玩。 可是树上的孩子吓得脸色惨白,指着姬家大院喊:“你们看不见吗?着火的是绿火苗,骗你们不是人!” 众人看他惊恐的脸色不像开玩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看去,我的天啊,可不是吗!只见不远处的东楼底层,地面上升起一大片绿色的火苗,绿得晶莹剔透!几乎看不见!这火苗正沿着柱子一路烧了上去,透绿的颜色映着柱子上的云龙纹,仿佛那云龙是从阴曹地府里升起来的一般! 由于民间不知鬼火成因,只知这种火焰多出现在有死人的地方,而且忽隐忽现,因此称这种神秘的火焰叫“鬼火”,认为是不祥之兆,是鬼魂作祟。 还没散去的大群村民都被眼前那一片惨绿的火苗给惊呆了,谁见过这种情景啊!小孩子早就被吓哭了,拉着大人的手就往家跑。人们推推搡搡,一大群人挤成一团,混乱不堪。 可奇怪的是,外面这么闹腾,身陷“鬼火”之中的东楼,竟然没有丝毫动静,就连院子里的几条大狗都没有发出一声吠叫!整个姬家大院仿佛沉睡了过去! 闹哄哄的人群里,很快有人警醒过来,救火要紧,急忙跑回家拿来水桶脸盆,一些人“乓乓乓”敲击脸盆,试图惊醒姬家大院里沉睡的人,但是他们好像根本听不到,另一些人冲到附近的大水塘打水,然后端着水冲向姬家大院。 可是,这邪行的绿火就是浇不灭!刚刚才被水浇灭的小火苗,立马又呼呼啦啦的烧了起来!这边的人一边救火,一边呼喊着楼里的人,希望他们能够逃出来!起码能够应一声也好。 东楼里就好像根本就没有住人一般,还是那么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心急如焚的忙着救火的村民,从附近的人家找来长杆子,拴上钩子准备从还没有烧的太厉害的二楼窗户给拖钩开一道口子,好二楼的人逃生! 可被钩下来的窗户扇,那上面的绿火竟然掉进水里也不熄灭!漂在水面上,呼呼啦啦的烧着!! 乡下的人们,民风淳朴,眼见着大火吞没了西楼,却谁也没有放弃,还在奋力的从荷塘里提水、灭火,期间还有很多听到招呼,已经回到家,却又返回的村民加入了灭火队伍。 可是,那绿莹莹的大火,似乎不想再给人们太多的希望,突然间就轰然倒塌! 救火的人们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唉!楼已经塌了,虽然上面还往外窜着绿色的火苗,但已经失去了再救的意义,里面的人肯定都已经死了…… 可怜一家二十几口人,稀里糊涂的葬身火海,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就在人们叹息不止的时候,原本惨绿的火苗,却忽然变成了正常的颜色,这一变化让人大吃一惊,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但是看看眼前的一片废墟,噩梦确确实实发生在眼前。 有人把剩余的水浇在红色火苗上,火被浇灭了! 突然,有人指着西院的树林子,不敢出声。 众人看过去,一棵大树树顶上站几个人,不,应该是几个人形的东西!这几个人形东西只有常人的一半身高,人立着站在树梢上,毛发皆白。 居中的一只,背微微的有点弓,“手”里还拄着一根短小的木杖,随着树梢轻轻的晃悠着。月光下,一身雪白的毛发,闪着冷冷的光晕,颌下一缕长长白须随风而动,但那脸!!却是一张狐狸的三角脸!!! 这只老狐狸精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下面被惊呆了的人们,然后,又看了看已经倒塌的还在燃烧着的东楼废墟,眼里似乎隐约流露出一丝不忍,然后转身,带着另外几只白毛老狐狸一闪而逝! 天亮之后,村民不约而同再次来到姬家大院,东楼,只剩下了一堆还冒着青烟的黑木炭,楼里的一切,都已经化为了灰烬!村长安排人手,扒开废墟,尽量把埋在里面的人找出来,入土为安。 突然,一声啼哭! 众人连忙向发出啼哭声音的地方跑去,站在那里,大家又被惊呆了,这一晚上,老天似乎给予了太多的震撼,戏台、绿火、废墟、还有那成了精的老狐狸!但这些,还远远不能和现在他们看到的景象相比! 被挖开的废墟中央,有一个完好无损的婴儿床!里面躺着一个还在熟睡中的小宝宝,小指头塞在嘴里吸吮着,白白嫩嫩的皮肤,连一丝被烘烤的红晕都没有,看那幸福的表情,似乎,还在做着一个香甜的美梦! 经历过昨晚噩梦的人们,实在不明白,这孩子是如何在那熊熊烈焰中活下来的?为何,那白毛老狐狸离开的一瞬间,眼神里会有一丝不忍?为何,大火会偏偏留下这么一个婴儿没有吞没?这一切,恐怕永远是一个迷了…… 李大师一脸戚戚,扇着扇子,看着我。 我说:“完了?” 李大师点点头。 我看看表,说好的10分钟,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急得我一跺脚:“李大师,这不是讲故事的时候,很多装备还没准备,我得走了!” 李大师慢悠悠地说:“你们中间有人就是故事中的后人,就是我说的妖。” “谁?!”我一惊。 “白晶晶。” “狐狸精后人?” 李大师摇摇头:“柳仙的后人。” 我去,果然没错,我脑海里瞬间回闪,福寿岭地铁下的溶洞内,一条巨蛇袭击半仙儿的一幕。 那半仙儿?是姬家的后人,没错,他姓姬名光啊!! 这是千年的恩怨?!! “老何,你他娘的有没有点时间观念,还买不买装备?”半仙儿站在胡同口冲我大喊。 我冲李大师一拱手:“我心中还有很多疑问,回头再请教!”说完就奔向茶馆。 老阚说他在茶馆喝茶,装备的事有我们就够了。 我在半仙儿催促下启动大切,直奔德胜门内大街的一家主营登山露营的户外店。 刚上复兴门桥,后座传来白晶晶的声音“何大哥,公司同事想你了,说要聚聚。” 110 与妖同行 我一听是白晶晶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车子差点冲到桥下去。 一个急刹,停在桥边,后面接着也是一声急刹车。 我回头一看,白晶晶和迷妹一起坐在后座,顿时汗毛炸起:“你怎么在车里?!” “你怎么开的车?!”后面的车搖下车窗,冲我大喊。 白晶晶说:“我跟阚爷半仙儿说好了,我要一起去!” 我忍着不敢发火,妖女啊,惹不起,只好哀求的口气说:“姑奶奶,你别去吧,没买你的机票。” 白晶晶满不在乎:“没事,我坐下一航班。” 半仙儿不耐烦了,拍着我肩膀说:“老何,你有病吧,是我同意让她去的,咋地!” 这时一个彪形大汉“啪啪啪”使劲儿拍我车窗,嘴里骂骂咧咧:“跟你说话呢,你他妈怎么开的车?你给我下来!” 我抬头一看,这货一米八几大个,两百来斤,我心想当着迷妹,不能栽面儿,下去会会他。 正要打开车门,白晶晶先我一步打开车门,探出身子,就说一个字:“滚!” 那货看着白晶晶眼睛,脸上瞬间露出惊恐之色,咽口唾沫,灰溜溜跑了。 我呆掉了。 半仙儿说:“快走吧,后面堵车了!” 只好重新上路,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无法集中精力,让半仙儿来开车。 我靠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民间对“五大仙”的崇拜我早有耳闻,这是对一种对妖仙的崇拜,是源于万物有灵的远古思想,其中柳仙就是作为萨满教的一个神而被祭祀。这五大仙与人类长期生活的一起,属于亦妖亦仙的灵异,如果他们受到侵犯就会报复人类,如果得到哪家人的好处,就会福佑这家人财运亨通,所以,民国以前,农村几乎都把五大仙家木刻画像和祖宗牌位一起供奉。 所以,李大师的故事恐怕不是无稽之谈,我脑子里飞快旋转:既然白晶晶就是千年柳仙,要找半仙儿复仇,为什么没有动手?半仙儿对她一见钟情,又不顾生死,可见她确实法力不小。 也许这就是她暂时不杀半仙儿的原因? 既然柳仙出现了,那么,狐仙呢? 李大师说的鬼又是谁?而且就在身边!! 老阚?迷妹? 必定是其中一个! 天啊,以前和他们以身犯险并不觉得可怕,这次明知道妖魔鬼怪就在身边,想想都起鸡皮疙瘩,还能怎么愉快的玩耍? 特别是迷妹,我的女神,如果真是非人类,我情以何堪,心一抽一抽地痛!但是,她又脱不了干系,别的不说,北京西山石溪谷的事就很难解释! 这次如果白晶晶一起同行,不管她真正目的何在,都是很诡异很危险的事情,我刚要开口再劝劝她,被她从后面轻轻一拍,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仙儿拍醒我的时候,已经到了户外店,怎么睡着都不知道。 这家户外店虽然高端牌子不多,有的需要预定,但是品种比较全,性价比高,羽绒服、睡袋、登山鞋、登山杖,冰锥还有潜水装备等等,基本上需要的能一站式购物,比较适合新驴。 装备准备齐全之后,又赶到首都机场办理托运,不然明天来不及。 所有这些办完之后,回到茶馆,天已经黑了,我、半仙儿、老阚和白晶晶找一家川馆喝了一点酒,饭桌上我不敢再劝白晶晶,随她去吧。因为明天要赶飞机,早早散了,回去休息,四个人在茶馆将就了一宿。 第二天三点就起床,带着随身行李,直奔首都机场。 到了t3航站楼,迷妹已经到了,时间紧张,没有多少,慌慌张张领登机牌、安检。 白晶晶说等下一航班,跟我们挥手告别,我们最后一批登机,上去几分钟就关上了机舱门。 经停兰州后,一点半多降落甘州机场,我刚下飞机,就一下跪在地上,脚趾发麻,脚后跟也疼,我意识到,尸毒发作了,已经开始了实质性的入侵我的肌体,从脚开始。我连忙打开李大师送我的药瓶,用矿泉水服下第一粒黑药丸。 迷妹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告诉她是尸毒发作,只是说通风病犯了。 然后在半仙儿搀扶下离开机场,就近入住机场宾馆,等着第二天取装备。没想到,一到宾馆,白晶晶站在门口,说已经帮我们预订了房间。 我去,她怎么比我们还先到? 飞机起飞前,我曾查过南苑机场只有1点一个航班,她说,自己去北京机场坐的直达飞机,所以比我们早到。 我说,你整天东游西荡的,不上班吗? 白晶晶一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是个怪胎,老娘也辞职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她,作为妖来说,还用坐飞机吗?还用上班吗? 更没想到的是,在宾馆大厅,见到了铁拐李,这小子更早。 他跟老阚迷妹点点头,然后看着我:“还没怎么样呢,就先废了一个?” 我说:“这不是多情种嘛,昨天看你载着一个angbaby出去兜风,以为你不参加这次行动了呢。” 不料铁拐李满不在乎:“我不来你会死得更快!信不信?” 迷妹问白晶晶:“我们几号房间?”拉着白晶晶的手走开。 第二天上午取了装备,六个人打了两辆出租车,拉上装备,目的地酒泉。没想到刚上路不久,就下起了鹅毛大雪,这可是刚进八月啊,还没立秋呢! 看来这一趟比前两次都诡异的多,更加的凶险! 看着洋洋洒洒的雪,我打开李大师的第一个锦囊,里面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另外还有一句话:不要他安排的向导。 司机听说地址后,用甘肃普通话说,这地方我拉过好几个客人了,熟门熟路,导航都不用。 看来这邱大师真的有些名气,我心里踏实很多。 沿着连霍高速一直东行,擦着酒泉市南城而过,然后向南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沿途都是隔壁上的村镇,终于在一个叫二分脑的村子下车,下车一看,出租车停在了一座山包前,司机说,到了,走上去就是。 我们付了车钱,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装备,沿着石头台阶爬上山包,上面是一座高宅大院前,古色古香,有些年头了。 我气喘吁吁上前摁门铃,不一会儿大门打开,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老头打量我们:“找谁?” 我上前一步:“大爷,我们拜访邱大师。” 老头说一句大师出门了,便要关门。 我急忙伸手挡住大门,隔着门缝近乎哀求地说:“大爷大爷,是李大师让我来的。” 老头不耐烦:“哪个李大师,不认识!”说着又要关门。 我用力挡着:“北京,我们特意从北京来的。” 老头恍然大悟状:“忘了忘了,大师走之前交代过,北京会来几个客人,你们真是北京来的?” 我急忙点头,心里纳闷:李大师说过手机联系不到师父,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找他?大师就是大师啊! 半仙儿喊道:“绝对北京来的,开门吧爷们儿。” 老头缓缓打开大门,当我们拎着大包小包进入,发现里面的院子真是不小,假山塑石,亭台流水,俨然一个小公园。 右边车库里停了两辆越野车。 老头把我们引到正堂大厅,厅里居中供奉着道家神像,脚底下、案子上卧着十几只猫,瞎眼的,瘸腿的,绿眼睛的,黄眼睛的,一看就知道是收容的流浪猫。 我赶下去一只座垫的猫,几个人落座后,一个小徒弟给我上茶。 老头说:“大师临走前,留下一件东西,说给北京来的客人。”说着让小徒弟取过来一个黑色木匣子。 我说:“邱大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老头摇摇头。 我打开黑匣子,里面是一面小镜子,我不明所以,正要发问。 这时,大门“哗”一声被推开,以为是大风呢,接着走进来一个戴眼镜的妹子,她一进门就顺手抓起门口的一只小猫蹭鞋子,猫咪不满的叫两声,她满不在乎,擦完左脚擦右脚,大家看着惊呆了。 “你他妈眼神儿不好还是脑子不好?把我家猫放下!”老头骂道。 她嘿嘿一笑,把揉搓得不成样的猫咪真的像扔一块抹布一样顺手扔掉。然后开始擦眼镜。 边擦眼镜边把我们打量一个遍,然后直接走到我面前,戴上眼镜:“你们是李瞎子李连发介绍来的吧?”说着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胡泣,胡说八道的胡,哭泣的泣,你们的向导。” 111 干枯的古井 我一听,什么,她就是向导?看样子不过20岁出头,稚气未脱,细皮嫩肉的,嚼着口香糖,一脸吊儿郎当,还戴着近视眼镜。 突然想起李大师锦囊里强调,不要大师安排的向导,我心里一抽,向导现在就在眼前。 胡泣还伸着手等我握手呢,看我眼神恍惚,不怒反笑:“怎么,没摸过美女的手?噢,明白了!” 说着在裤子上蹭蹭手掌,再一次伸到我面前:“这下干净了!” 我看看迷妹和大家,什么来路啊这是,我看着她噘着嘴,不得不握住她的手。很小的一只手,软若无骨,透着阴凉。 老头说:“让你在家等着,跑哪疯去了?” 胡泣从包里掏出一把羊肉串,用塑料袋裹着,递给老头:“老秦,还热着呢,赶紧堵上你的嘴。” 老秦咂舌:“没大没小,这么多客人就给我一个人?” 胡泣嬉皮笑脸:“呦呦呦,忘了忘了,来,见者有份,一人一串,别嫌少,酒泉的羊肉串你们肯定没吃过。”说着抽出羊肉串,逐个分发。 众人都不好意思,婉拒了。 半仙儿两口吃完一串,边嚼边说:“妹子,他们不给你面子,都给我吧,不要太好吃了。” 胡泣说:“不准多吃多占,剩下的归我了。” 半仙儿闹个大红脸,白晶晶和迷妹偷偷地笑。 我从黑匣子里拿出镜子,翻来覆去看看,没有什么特别。 “邱大师就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老头摇摇头:“没说。” 胡泣抓在手里,看一看:“照妖镜镜吧?”说着就照我,然后走到半仙儿面前,对着半仙儿:“看看你是不是哼哼?” 半仙儿伸手要夺,胡泣闪开。 我一直在注意白晶晶,她下意识躲到迷妹身后,这更加印证了李大师的判断。 老秦头训斥道:“不要胡闹了!” 我对老秦说:“能不能帮我们找两台车,费用他出。”我指指铁拐李。 铁拐李冲我竖中指。 老秦带我们来到院子里,一指车库的两台车:“按照大师吩咐,早给你们准备好了,油也加满了。” 我一看,一台福特撼路者,一台路虎卫士,都是越野性能极佳的好车! 内心对邱大师的先知先觉和考虑周全佩服地五体投地。 看看时间,将近11点,老秦让厨房赶紧准备开饭,我们今天就进山。 饭后,检查一下行李装备,装上三天的户外食品就出发了,在路口一家不大的超市又买了几箱瓶装水,然后一路向南,一头向大山扎去。 这时候,雪早就停了,太阳高悬,不厚的积雪很快就变成了泥泞,这大西北的天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胡泣就坐在我副驾,像只百灵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说迷妹漂亮,一会说白晶晶皮肤白,用的什么护肤品,一会又说李大师坏话,说李瞎子不光眼瞎,心也瞎,再次见到他非跟他没完。 我说,李大师怎么得罪你了? 胡泣突然咯咯笑了,说没怎么得罪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凭什么他一个没有入室的弟子看不起我入室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