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狂人》 第一章 奇异的光圈 冯雁在国内最大的滨海城市已经十六年了,当初从北方小镇来到大城市的穷小子,现在已经买了房买了车,开创了一个颇具规模的企业,并和爱慕已久的模特女友结了婚。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结婚至今还未生儿育女。 冯老爷子从以前三令五申到现在已经采用怀柔政策了。严厉训斥儿子媳妇后,却依然没有怀孕的消息传来,于是隔三茬五就给儿子打电话唠叨:“你以前老同学又生下一个儿子,哎哟!那大胖小子生下来就九斤重,还起了四个字的名字 姓陈,汾州人,儿子九斤、所以叫陈汾九郎,你们最近忙什么啊……” 知道儿子在外打拼不容易,想等功成名就再生养孩子,但老爷子总觉得再这么等下去会被隔壁的老王头气死,老王头和冯老爷子一起当兵转业后在一个工厂一起干了一辈子,还是门对门的邻居。当初老王头接二连三生下三个闺女,却没有一个儿子,冯老爷子却生下包括冯雁在内的二儿一女,这让老王头有好长时间见冯老爷子就绕道走,不然光是冯老爷子看着他裤裆那鄙夷的眼神就受不了,更别说忽然冒出的几句话,“老王你要多吃点枸杞或者牛鞭,咱们自己兄弟别那么客气,需要啥上家里拿就是。”老王头在自己几十年的老友面前,总是脸红脖子粗却毫无办法。 如今掉了个个,退休了,老王头有事没事就抱着外孙女往冯老爷子家里窜,每回临走也不忘回敬几句“老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以前说我的那股劲去哪了,怎么到了你儿子身上就不用了,我家里好几本育儿宝典,到家里拿去别和我客气……” 前几天终于听到儿媳妇怀孕的消息,老王头到了对门发现墙壁上贴满了小男孩的海报,没有一张小女孩的图片。 “我说,老冯你咋一定就知道你儿媳妇生的就是儿子呢?” “放屁,我老冯家自古以来头胎都是儿子,这次也错不了,双胞胎都有可能,我们家有那个传统,不像你老王家连外孙都是不带把的。”两个老家伙斗完嘴就开始喝酒,喝完酒接着又开始讨论带把不带把的问题。 港口谈完事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冯雁在滨海大道开车回家,想着自己也要当爸爸了,心里不由一阵欣喜:“多年的奋斗总算有继承人了,盘算着生了儿子起什么名字呢?叫三个字的好还是两个字的好?如果生儿子就穷养,必须严厉 !生女儿就富养,要宠着,但也要教育好,明天必须买本《易经》看看,这生辰八字缺什么,名字里就得补什么。虽然 自己也不是太相信这些阴阳八卦,但参考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滨海大城市总是不断发展着,路也在不断翻新拓宽,出了门回来的路不一定就对的,有一次回家硬是绕了好几个圈才回去。 港口的一个大客户谈的很顺利。“看来奶粉钱有着落了,嘿嘿。”冯雁偷乐了一下又开始臆想着去哪里买奶粉的事情。将来吃进自己宝贝儿子肚子里的东西可不能怠慢了,优生优育一直是利国利民的政策,自己要贯彻好。 156n.net 车窗摇了下来,车速一直保持着120码,夹杂着海风的空气闻着就是痛快! “怎么崭新的滨海大道还是摆放着很多警示牌呢?不是一个月前就通车了么?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又要翻新?”冯雁开车正嘀咕着,前面道路兀然出现了几排贴着黄色反光贴的隔离桩,“只能靠边走了得从这条路下去!”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前面边道也摆放着警示牌,来不及刹车了!撞警示牌总比撞水泥做的隔离桩好,压过了牌子车还是没有停下来,直接往海里冲去,天呐! 辅道边上竟然没有围挡! 车子强大的力道带着冯雁一起冲向海里,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自己与汽车钻进一圈奇异的光圈。 等冯雁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坡上,周围一片寂黑。“这黑漆漆的什么地方呢?”抬头看看天空,银闪闪的小星星一颗比一颗明亮,就像一个个小精灵,顽皮地眨着眼,在稚气地注视着人间。“这里的天空好清新啊,依稀记得是掉在海里了,怎么会有山呢?”身体软弱无力想爬起来却动不了,冯雁无奈着数着天上的星星,没数到十颗又陷入昏睡中。 沉睡中,冯雁忽然被一阵马的嘶鸣声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老汉和几个人正骑着马向自己奔来,老汉翻身下马走到冯雁近前,焦急的用手摸了摸冯雁的额头,“咦?咋这么烫呢?”老汉叫道。说完便把冯雁抱起放在马上,回头喊道:“春苗,你们快跟上。” 一阵颠簸把冯雁震醒了,在马上惊讶的看着这个老汉,“这衣服怎么是这样的?冯雁嘀喃道:“请问大爷,你是谁?” 老汉怜惜的看着冯雁用古怪的语调叹道: “哎,这孩子烧糊涂了。”…… 过了一会,冯雁迷迷糊糊中被带到一座山寨中,进入一间草房老汉刚把冯雁放在草席上,不一会,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进了草房也焦急的凑了过来。 老汉转身对女孩催促道:“去,赶紧把寨里的葛郎中叫 来!” “哎!”女孩答应一声便朝外跑去。 半炷香的功夫,女孩带着一个五十上下郎中摸样的人走了进来。郎中没说什么直接蹲在草席旁眯着眼给冯雁把起脉来,过了一会对旁边的老汉说道: “老马倌,这小马倌应该受了风寒引起发烧虚脱的症状,不过没什么大碍,吃点药再喝碗热姜汤出出汗,休息一阵子就无碍了。” 老汉听完不由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葛郎中有劳您了。”郎中站起身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我去取副药过来,你给他熬服,记得给他喝点热姜汤再吃点东西,睡几天就没事了。” “哎,哎,知道了,您费心了。”送郎中出了门,老汉对女孩交待道:“春苗,你好生看着,我去把马赶到马棚,耽误了二当家又要责罚。” “知道了,爷爷。”春苗应了一声便蹲下身开始烧水。 姜汤热好,春苗端到床边,把冯雁扶了起来。迷迷糊糊中看着眼前的女孩,冯雁忍不住问道:“小姑娘,请问你是谁,那个……” “别说话铁蛋哥,赶紧先喝汤。”女孩满脸责怪。冯雁无奈,只好一口气喝完了带着清甜和辛辣味道的姜汤,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放下碗冯雁仔细端详起女孩,这个女孩五官颇为清秀,略显稚嫩的脸庞带着一丝红晕,头上扎着一个马尾辫,身穿红色带花纹的棉袄,样式很是奇怪。冯雁不禁又问道:“小姑娘,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叫春苗?” 小女孩诧异的看着冯雁一边用手摸着冯雁的额头疑问道: “铁蛋哥,你咋啦?怎么不认识我了?” 冯雁有些局促的伸手想要推开,突然,看见自己的双手:“啊!这是谁的手?怎么这么小?”冯雁心里一阵惊惧,再看看自己的身体,“怎么是十五六岁少年的身体?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冯雁抓住女孩的胳膊急问道: “小姑娘……那个,春苗,告诉我这是哪里,我是谁?” 女孩不可思议的揉了揉双眼张嘴惊道:“铁蛋哥,你是不是生大病了,咋都忘记了?这是白云寨呀!我是春苗,铁蛋哥你不记得我啦?”说完竟伤心的哭了起来。 冯雁一脸呆滞,只好安慰道:“记得,记得,你是春苗。” 女孩破涕为笑抱怨道:“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那可咋办呢?”冯雁有些怜惜的替春苗擦了擦泪水,依稀想起自己开车冲进海里的瞬间,那奇怪的光圈。 第二章 进了土匪窝 老汉把马赶进马棚后回来了,一进屋,冯雁就看到老汉的神色很差,春苗也看见爷爷的脸色不好,赶紧走近问道:“爷爷,你怎么不高兴啊?铁蛋哥已经醒了。” 老汉欣然的看着冯雁点了点头,脸色随即黯然下来,拍了拍春苗肩膀喃喃道:“马的数量不对啊,少了三匹。”听闻此言,春苗不由脸色大变,小小的红脸变得煞白:“怎么办呢爷爷?那个坏人又要打你了。”春苗紧张的拉住老汉的胳膊。 老汉摸着春苗的头劝慰道:“孩子,没事,没事,爷爷这就再去找找看。”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声,这时进来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手里拿着马鞭,怒气冲冲的对老汉喊道: “老马倌,你这马是怎么放的,怎么丢了好几匹呢,对了,好像是这个小马倌睡着了丢的是吧?怎么还赖在床上?给老子起来!” 冯雁此时看着这个尖嘴的汉子,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又是哪出戏呢?还在想着,瘦汉子已经扬起马鞭直打下来,冯雁不由一阵吃痛,挣扎起身一把抓住继续打来的马鞭。 “哟呵,还敢反抗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兔崽子。”瘦汉子一把从冯雁手里抽出鞭子,又要开始抽打,旁边的老汉赶紧拉住瘦汉子胳膊求情道: “二寨主,您别生气,小铁子今天生病了,刚才郎中还看过说是受了风寒,饶过他这一回吧。”瘦汉子不屑的推开老汉,依然一脸怒气的打向冯雁。春苗不管不顾的跑到冯雁身前用身体背面挡着鞭子。 冯雁此刻真是怒不可遏,自己莫名奇妙的来到这里,满肚子怨气还不知道怎么发呢?竟然又被人用鞭子抽,实在是太憋屈了。一弯腰拿起身边的碗狠狠向瘦汉子砸去,瘦汉子身形倒是敏捷,一倾身躲开了。 “兔崽子,反了天了!” 瘦汉子此时怒意更甚,近前一脚蹬在春苗 身上,连带冯雁一起倒在了地上。 老汉急忙扑倒在瘦汉子脚下,死死抱住瘦汉子双腿乞求道:“别打了,求您了,二寨主,我这就去找回来!” 156n.net 瘦汉子双腿被抱的紧紧地,怎么也挣不开,索性朝老汉打了下来,老汉强忍着痛楚自顾求饶着。这时郎中听闻吵闹声跑了进来,看见此景,赶紧拉住瘦汉子劝道:“二寨主,这孩子确实生病了,不是偷懒,放过他们这次吧。” 看了看郎中,瘦汉子这才停止了鞭打,指着冯雁斥道:“下次再弄丢马看我怎么收拾你,十个你也抵不上一匹马,这个兔崽子。”说完朝地下啐了一口吐沫转身而去。 郎中扶起老汉宽慰道:“老马倌,你下次多留点心,别招惹这二寨主,全寨子人都对他敢怒不敢言,你看你们身上都出血了,哎!我再去弄些外伤药来。”郎中放下给冯雁抓的药赶紧又出去了。 老汉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迹连声哀叹:“这是哪门子罪孽哦!”冯雁心里也是一阵叹息,这算怎么回事呢?太邪乎了吧。 几人静默了一会,冯雁内心着急忍不住出声问询这里的一切。老汉怜惜的看着冯雁只觉得这孩子发烧糊涂了,也变健忘了,便仔细说起来……。 原来此地是绵上山的一个寨子,这座山寨因为附近有个白云庵所以命名为白云寨。寨子里都是占山为王的土匪,有三个寨主,大寨主名叫孙盛,是晋王朝一位大将军手下的统军,因战争兵败后逃至此地,凭借绵上山的天险暂时苟安。 二寨主候芥,是孙盛的部下,曾救过大寨主。三寨主孙三娘,是大寨主的妹妹…… 冯雁听着老汉的言语,不由内心巨震:“晋王朝?这他奶奶的什么年代?人也变了,怎么时代也变了?”又急急问道:“现在是公元多少年?咱们这里属于哪个省份?” 老汉听到冯雁 一连窜的问题,不由目瞪口呆,迷茫的看着冯雁: “你这娃怎问的如此问题,你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吧?另外你说的省份是什么意思?” 冯雁一时语塞,看着比自己还惊疑的老汉只好尴尬的解释道: “可能是发烧一时健忘吧。” 老汉点点头叹道:“可怜的娃啊,竟烧的如此厉害,只要人没变傻就好。咱们此地乃并州,至于你说的公元什么年我也不知道。” 冯雁惊愣了半晌,内心一阵绞痛,心里想着心爱的妻子,自己的父母家人,还有未出生的孩子,这里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为什么会到这里?怎么回去呢……? 郎中再次拿药过来,替几人上完药,又叮嘱了几句微微叹息一声便要离开,看着郎中的背影冯雁急切问道: “请问,您知道现在是公元多少年吗?” 郎中奇怪的回头看了看冯雁,但并没有回答,有些意外的摇了摇头自顾离去了。 “这葛郎中真是好人呐,咱们寨子里的人都很敬重这位郎中的。”老汉看着离去的郎中感慨道。 这几日,冯雁一直在昏昏沉沉中渡过,期间,多次被春苗扶着喝中药和粥汤,到了第五天才好转过来。睁开眼,看见春苗正匍匐在自己旁边睡得香甜,刚想起身却惊动了春苗。 “铁蛋哥你醒了!” 春苗抬头惊喜的叫道。老汉听见了屋子里的声音也走了进来,摸了摸冯雁的额头,欣慰道: “嗯,已经退烧了,看来基本没事了。” “爷爷,铁蛋哥能和咱们牧马去了吗?”春苗欣喜地问着。 “嗯。”爷爷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小铁子 ,明天咱们一起牧马去吧,要不然寨子里管事又要责问了。” “好。”冯雁答道。 第三章 悲催的年代 第二日,天朦朦亮,冯雁跟着众人出了山寨,除了老汉和春苗,还有三四个汉子跟着一起牧马。众人看着冯雁骑马的样子,不由邹起了眉头,老汉在前面也注意到了冯雁的怪异,停下来等冯雁到了身边不由问道: “小铁子,你骑马为何如此生疏,以前不是骑的很好吗?” 冯雁正觉得别扭时听到老汉的疑问,有些尴尬道:“那个,爷爷,我前几日山里发烧后好像遗忘了很多事情,您能再教教我吗?”冯雁想到目前自己与春苗差不多大,便也这么称呼了。这些日子经历了诸多诡异的事情后,冯雁无奈接受了现实,只是心中有许多疑惑困扰。冯雁在自己的年代也是非常喜欢骑马的,对骑马的知识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与这些天天以马为伴的牧马人可不能比。 老汉只是微微一笑便开始教冯雁: “这骑马呢,要注意几个要领:第一,你的耳、肩、胯、脚跟要保持在同一条线上;第二呢,你的头部和背要挺直喽,然后肩膀放松挺胸抬头,不要像刚才那样老去低头看马;另外上臂垂直胳膊要弯曲,手腕要正直,胳膊肘、手腕和马嘴要在同一条线上,腿也要自然的下垂膝盖放松……” 根据以前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和老汉的教导,过了大半日,冯雁渐渐熟络起来,骑马狂奔了一会,冯雁第一次有了点畅快的感觉。来到山坡一处小河边,正要牵马喝水却听到老汉在不远处叫道: “小铁子,不要让马喝水!”冯雁疑惑的看着过来的老汉问道: “怎么啦爷爷?” “唉,你这娃,马儿人跑了数十里,不能让它立即喝水,要不会流鼻血,要缓缓再喝。” “啊?还有这事?”冯雁好奇道。 “当然了。”春苗也骑马过来笑道:“铁蛋哥,你还没有恢复好记忆,不过没啥,我慢慢教你好了。” “哦,谢谢春苗 。”冯雁也微笑着感谢道。 听了这句谢谢,刚才还洋溢着笑容的春苗立即拉下脸,不满的撅嘴看着冯雁。看到春苗这堪比川剧变脸的神情变化,冯雁赶紧凑到春苗身边疑惑道: “怎么啦春苗?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你为什么要谢谢我,铁蛋哥,你不把我当自家人了吗?”春苗委屈的说道。 “啊?这都哪跟哪呢?”冯雁颇感好笑,想想这些日子,春苗对自己像亲哥哥一样细心体贴的照顾,好几次醒来都看到春苗守在自己身边,冯雁不由鼻头一酸将春苗轻拥在怀里,低声在春苗耳边喃喃道 “春苗,你永远是我的家人。” “嘿嘿……” 一阵笑声传来,听到爷爷嘿嘿的笑声,两人这才不好意思分开,冯雁顿了顿问起爷爷,“爷爷,丢失的马找到没有?” “嗯,找到两匹,但有一匹还是丢了,最多罚些赏钱无大碍。”爷爷应道。 ddxs.com “哦,那就好。另外前两天我问您这是公元什么年,是属于哪个朝代,您还记得吗?”冯雁继续问道。 “哦,我问了咱寨子的人好像是太元什么年,这是按照咱们汉人的说法。其实这里不属于咱们晋朝,是符秦王的地盘。” “秦王嬴政?不对,晋朝?”冯雁惊呆。 “爷爷,到底是秦朝还是晋朝?东晋西晋那个晋吗?”冯雁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下来,继续问着。 “这孩子说的是甚?晋朝就是晋朝,咋还分什么东西呢?”爷爷也被问得莫名其妙。 “那就是晋朝了?皇帝是谁呢?”冯雁急问。 “不认识。”爷爷摇头道。 “嗨!”冯雁苦笑。“我知道您不认识,但是皇帝是哪个,姓甚名谁您总该知道吧,或者什么年号?” “好像是太元什么年,具体记不得了,反正都是司马家的人。”爷爷 继续摇头。 冯雁听闻立即目瞪口呆,“啊!这不是三国以后的那个什么朝代吗?好像什么五胡乱华,西晋东晋然后南北朝。” “妈的,怎么来到这么悲催的年代了!”冯雁不由惊道。 “铁蛋哥你说脏话了。” 春苗在旁边嘻嘻笑道。 冯雁不由老脸一红,虽说自己这具身体只有十几岁,但自己的思想却是后世四十岁的思维了,被一个小女孩嬉笑,还是有些老脸挂不住。 “爷爷,你们是汉族还是别的什么族?”冯雁赶紧又问。 “哎,我和春苗还有寨子里的人大部分当然是汉人了,我们原先都是晋朝的兵勇,与大寨主一起跟随恒大将军东征西战了多年,讨伐燕国时,被鞑子军打败流窜到这里,打散后,眼看无力回天不由心灰意冷才带着原先的弟兄们入草为寇自立为王。咱们汉人根本没有任何地位,见了胡人只有躲避的份,不然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凄惨无比。” 春苗在一旁已经眼圈发红低下了头,显然想到什么悲凉的事情,爷爷看了一眼春苗说道: “当年春苗和她的家人在距离此地三百多里的地方,正往南躲避战祸时碰到了羯族的一个部落军队,全家人都惨死在这些人手里了,春苗的姐姐被这些胡人糟蹋后,竟被割去四肢剥皮后烤着吃了。哎!实在是凄惨。 “那春苗?” “事情发生后第二日,大寨主带着队伍路过那里发现了躲在草丛的春苗,这才带了回来。春苗这孩子也算是命大呀。”爷爷感慨道。 看着低头独自伤心的春苗,爷爷在旁边一脸惨然的摇头,冯雁心里也是一阵悲愤。 “没想到羯族人这么残暴?没想到这个年代这么混乱?自己这小命能保住几天呢?”冯雁暗暗想到,同时双手也紧了紧,可低头看看这具身体,内心又不由哀叹一声。 第四章 我是谁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下来。 这时,一起牧马的一名叫石柱的汉子在远处叫道:“快来看呀,那匹马在这里。” 爷爷听闻立即跑过去观瞧,冯雁与春苗也跟了过去。众人走到近前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处沟壑处,一匹马的骨架赫然躺在溪水边,皮肉都已经荡然无存。 “这些该死的野狼!”爷爷气道。 “爷爷,山上还有狼?”冯雁惊问道。 “当然有了,还有山豹呢!当年你也见过呀。”石柱听见冯雁的问话诧异道。 “我见过?”冯雁一脸萌呆:“对呀,“自己”应该在山寨有几年了,按理确实“应该”见过。” 过了良久,冯雁突然想到自己,赶紧问道: “爷爷,那我是怎么来到白云寨的?” “哦,我当年听寨子的弟兄们说,有一次二寨主在离咱们白云寨二百多里的地方,拦路劫掠时碰到了一支商人的队伍,二寨主杀了这些人并抢夺了这个商队的货物,不过有几个跑了。你当时还小没能跑掉,被二寨主带回来养马了,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156n.net “爷爷,咱们这个寨子在并州一代,怎么会跑那么远抢劫呢?” “哎,当时我们与大寨主是在武乡郡一代占山为王的,后来,来了大批胡人的军队,这才跑到绵上山,当时山上已经有土匪了,大寨主抢夺了这个寨子,才在此地落了脚。二寨主曾经救过大寨主,所以才当了二寨主,咱寨主兵败后心灰意冷,本人很少出去劫掠,对二寨主的蛮横也就不太管了。我听说你当时所在的商队有不少逃难的官宦人家在其中,你身边还有一个丫鬟带着你,不过这个丫鬟被二寨主他们糟蹋后在带回山寨的路上用剪刀自刎了。” “那我的父母呢?”冯雁又问道。 “你所在的商队好像也是逃难往南方的的,当时你的父母不在身边,只有那个丫鬟陪着。想来你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确不知为何只有一个丫鬟带着。” “看来还得问问当时在场的那些寨子的人。”冯雁想到。 “那我有什么名字嘛?爷爷。” “我听说当时商队有人叫你什么铁少爷,所以我就叫你小铁子了。铁蛋是春苗这么叫你的。” “爷爷以后我的名字叫冯雁。” “嗯,大雁有鸿鹄之志,这个名字不错。”爷爷笑呵呵说道。 “咱们走吧,你还记得如何圈马牧马吗?” 冯雁微微摇头。 “嗯,现在就教你如何圈马和带马,我已经老了,以后这牧马的事情还要由你们做,这个寨子可不养吃白食的人啊,你不学会这些,以后很难有你容身之地。” “爷爷说的是。”冯雁感激的应道,想想自己虽然来到这个悲催的年代,但还好碰到爷爷和春苗这样对自己好的人,也算是幸运了。 跟着爷爷他们学了一天,在石柱几人的指点下把马带回寨子后,就随着众人到了吃饭的场所。 第五章 初入主寨 冯雁到了这里,发现寨子里吃饭的样子类似军队里吃饭差不多,由统一的厨子做好放在大锅里分成好几个点,每个人都排着队分别在这些大锅前拿着类似陶碗的炊具由厨子打食。吃饭的筷子有竹子做的,也有人拿着铜制的,还有骨头做的,长短不一,饭食有不知什么面做的黑乎乎的馒头,几个小头目碗里偶尔能看到米饭。至于菜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什么,不知名的野菜夹杂着什么肉炖在一起,有点像大烩菜。 “咦?今天菜里有肉呢,爷爷。”春苗惊喜的说道。 “嗯,看来这几天买卖不错。”爷爷笑道。 “什么买卖?” 冯雁好奇道。 “铁蛋哥,买卖就是抢到什么好东西了。” 春苗在旁边抢先说道。 “哦,是这样啊。”冯雁微微一笑,看来伙食的好坏与抢到什么有关系。 “爷爷,寨主是哪个?”冯雁和爷爷,春苗等人蹲在地上边吃饭边问。 “寨子里的大小头目不在这里吃食,你看前面那个大木房子,是寨子的主殿,他们在那里吃饭,吃的饭也和咱们不一样。”爷爷解释道。 小书亭 春苗也跟着说道:“那些头目吃的饭比我们好很多,听说还有鸡蛋和好多肉,还有酒呢。” “看来做无本买卖的土匪倒是逍遥,有酒有肉,日子过的可能比一般百姓要好啊。”冯雁想到。 吃完饭,冯雁在回马棚草屋的路上细细打量起这个寨子,寨子依山而建,北侧就是寨主自己住的一个大型木制房子,底下是以大块石头为基石垒成的底座,上面是木制的房子,听说也是平时商量事情的地方。大房子两侧有许多小型的木房子,也是寨子头目住的地方,在这些房子的下首侧有一片空旷的场地,就是众人现在吃饭的地方。周围也有一些木屋子,估计是一些仓储和厨房的所在,篱笆围城的栅栏里还养着不少鸡、鸭、猪等家禽。远处还有若干个草屋,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从山上一直往山下流淌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河的两边就是山路了,路的左右两边有大小不一的房子,也有挖出来的山洞是普通喽喽住的地方,沿着山路下去五百多米处有一个大型的平坦地带是寨子练武场所在,冯雁所在的马棚也在半山腰一处比较平缓的山地上,距离练武场不远。四周被很多削尖圆木围着,马棚和练武场的四角都有石块和木头搭建的碉楼,应该是放哨用的。到了十几公里山下一处陡坡地带还有数重用石头和木材搭建的大型寨门,上面均可站立百多名弓箭手和士兵。在这些大门的两侧都是山体,山体上也开凿出了很多能站人的地方,估计也是弓箭手侧翼攻击的位置。这个山寨大型的军队很难一起冲上来,山路的两边不是深渊就是峭壁,饮水也不需要从山下取,山上就有那条天然的泉水,这座绵上山由好多个绵延起伏的山头组成,自己所在的只是其中一座而已,不过也是地势较为险恶的一座。总的来说这个绵上山,山势陡峭,多悬崖绝壁,苍松翠柏.沿途两山对峙,怪石嶙峋,确实是一个风景秀美而且易守难攻的地方。这些个土匪倒是选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咦?”冯雁不由想到:“这不是后世的介山吗?又称绵山,是晋省的一处旅游胜地。属太岳山脉,绵延50余公里,海拔2O00多米。” 难不成自己又重回故地了? 第六章 绵山的历史 绵山可是冯雁旅游过的地方,连名字的由来冯雁都記得。在春秋时代,晋国公子重耳流亡国外,在最困难饥饿的时候,随臣介子推“割股奉君”,不惜从自己的腿上割下一块肉让他充饥。十九年后,重耳返国为君,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晋文公重赏功臣,唯独忘了介子推。介子推认为自己顺应天命辅君复国,不愿再同那些邀功争赏之人同朝为伍,便携老母隐居到绵山之中。晋文公听说后羞愧莫及,便亲自来到绵山寻而无果。文公无奈,下令放火烧山,本想把他逼出来,但是,奸臣却故意陷害,四面烧山,直到大火熄灭,才发现介子推母子相拥被烧死在一棵柳树下。为了悼念介子推,文公下诏,在介子推忌日,禁烟寒食。也就是禁烟火,只吃冷食,不准生火。从此形成了中国古代一个著名的节日"寒食节"。绵山最广为传颂的应该是介子推被焚的故事了。在中国悠久的民俗文化中,纪念历史人物的节日只有两个:一是五月端午节,为纪念楚国大夫屈原;一是清明寒食节,为缅怀晋国忠臣介子推。 中国过往的春祭都在寒食节,直到后来因为与清明节时间相近,所以人们把寒食和清明合在一起只过清明节。 小书亭 在后世的朝鲜半岛,仍然保留着在寒食节进行春祭的传统,听说端午节被南朝国申遗, 屈原好像要变成南朝国人了,不知道清明寒食节会不会也被棒子国申遗,想想就觉得好笑。 “铁蛋哥,你在想什么呢?”一直跟随在旁的春苗问道。 “哦,没什么,想到一些历史典故。”冯雁应道。 “什么是历史典故,是故事吗,铁蛋哥你给我讲故事好吗?”春苗歪着脑袋问道。 “嗯,是的,就是以前有名的故事,回去我讲给你听。”冯雁笑着回道。 春苗欣喜的拉住冯雁的胳膊,快步的往回走…… “什么?”爷爷和春苗同时大叫:“你说在我们的东面靠海的地方还有一个叫朝鲜的国家,大海对面还有很多国家?” “你说的北极又是什么国家?怎么还能住在冰屋里?你去过吗铁蛋哥?” 冯雁不由一脸黑线,刚才给爷爷和春苗讲故事好像讲的有点过了。这个年代的人对地理知识根本没几个了解的。 “那个,咱们不说这些国家了,讲别的故事吧。”冯雁赶紧岔开话题。 “后来呢?” 爷爷和春苗已经是第三次追问了。 “小铁子,你说那个白蛇娘子被压在那个塔下面还能活吗?”爷爷听得津津有味,连声问道。 “是啊,那个法海和尚太坏了。”春苗也插话道。 山腰处一间茅草屋内,三个人围着一盏油灯,屋子接二连三的发出“后来呢”的叫声。 丝丝的寒风吹过,却阻挡不了这团温馨的气息。 第七章 山上草屋 随着时间的推移,冯雁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渐渐熟悉起来,一起放马的石柱,赵四,刘全等人也是一直跟随大寨主的马夫,冯雁和这些朴实的汉子相处的也颇为融洽。 大寨主是东晋大将军桓温的手下,因为战争失败,走散后率领残部占山为王,二寨主候荠以前救过大寨主的命,但是生性残忍大寨主偶尔训斥几句 却很少惩罚,以致后来越发没有约束。 三寨主孙三娘很少露面,人却很聪明,经常出谋划策,还管着寨子里的钱银。 寨子里的人除了外出打劫还要面对其他的土匪和胡人的军队,仗着寨子山势险恶倒也过的逍遥。 正所谓,熟能生巧,冯雁的马术越来越精湛,在都市生活惯的冯雁何时能如此驰马飞骋。冯雁一时兴起策马奔驰了一个多时辰,不知不觉间跑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山头,停下来缓了口气,远远望去只见前方有一个草屋便骑马过去歇息。 刚走近草屋,里面竟然走出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人,这位老者身着白袍,一头白发随风飘逸着,倒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中年人身穿灰色长衫,看上去倒有些威武。冯雁走到近前双手抱拳道: “老人家打扰了,我骑马路过这里。” “呵呵,这位小哥颇有礼数啊,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吧。” “多谢老人家了。”冯雁施礼道。 进了草屋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两张草席,还有一张桌子,桌上摆有棋盘,屋子中间是一个用木架支撑的烧水陶罐,冯雁不由问道: “老人家,这里只有你们二人吗?” 老者笑道:“是啊,此地就我们二人。我们也是四处云游,刚好在这里呆几日。” “四处云游?外面这么乱您还能云游,真是洒脱啊!” “云游即是修行,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我们走到哪儿就修行在哪,哈哈。”老者边捋着白胡须边微笑道。 “哦,老人家您贵姓啊?”冯雁接着问道, “老夫姓葛,你呢小哥?”老者也问道。 “小子姓冯,老人家从哪里来的呢,您家里人呢?”竟然与葛郎中同姓,冯雁好奇的问着。 “哎,现在这个世道兵荒马乱的,家里人早就逃到南方了。”老者悠悠然说道。 “哦。”冯雁随口应了一声便开始自顾思索,“这里距离白云寨不算远,这两人胆子未免大了些,外面这么乱还敢乱跑,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 “不说这个了,我们二人正在对弈,冯小哥你可懂棋艺?”听到问话,冯雁收起了思绪,开口应道: “这个……倒是略懂一二,但不知你们的下法和规则是否一样?” “哈哈,全天下棋法都一样,难道你还有别的规则?”老者听到冯雁 这样的问题顿觉好笑,心想这小家伙可能不懂棋艺吧 。 “那就请老人家不吝赐教。” 拽着文绉绉的话语,冯雁自己都觉得腻歪。但是出于对古代围棋的新奇,还是兴趣盎然地坐在桌边的席子上。老者在对面坐好后,便摆了黑白各两个子在棋盘星位上。看着老者的动作冯雁不由张嘴惊讶,还没下就摆了四个子,这是什么下法, “那个啥,老人家,您这围棋就是先摆四子再下吗?”看冯雁一幅惊疑地样子,老者不由眉头轻皱,看来小娃娃还是不懂棋艺呀。 “哦?那,不这样下该怎么下呢?” “不是双方先从第一子开始下吗?” “哈哈。”旁边的中年人闻言也笑了起来,“小娃娃你还是在边上看看吧,不懂棋艺还敢说略知一二,年轻人要谦逊啊。”听到中年人的话,冯雁心中有一丝不快,好歹自己原来也是业余中的专业棋手,还没下就被别人贬低,实在让人不爽。 “没关系,摆就摆,咱们开始下吧。” 冯雁和老者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走哪老者棋子就跟到哪儿,“这水平也太业余了吧。”冯雁心想。谁都知道金角银边草肚皮,围棋布局尤其重要,这老头不好好布局就跟着自己的棋子走,真是无话可说。看着老者步步紧跟,冯雁干脆不再纠缠,直接在剩下的三个角落下子,然后在边中连接呼应两个角的子力。看着老者吃掉先前下的几个子又跟进冯雁的其他棋子,冯雁干脆都在角落布下了无忧角的格局。虽然老者打入的水平相当犀利,不过在总结了几千年经验的现代围棋定式面前,老者的打入还是效果甚微,一旁看着两人下棋的中年人,则一脸惊讶的表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下棋!不直接战斗偏偏去抢占地盘?中年人对冯雁这种躲避的下法,神情颇有不屑。 在走到中盘时,冯雁的下法逐渐显现出了威力,由于角落和边上的棋子用现代的定式走成了无法杀死的阵型,于是以阵型为依托便开始杀入老者守护的盘中,不断挤压老者在中腹的地盘。随着进入尾盘收官阶段,老者一开始的风轻云淡逐渐凝重了一些,待到最后,老者长叹一声摇头道: “看来子数不占优啊!” 旁边的中年人细细数了数子数,犹豫了一下说道:“您输了一子。” 闻言老者笑道: “明明输了有几十子,怎么说输了一子呢?要有输的起的胸襟啊。” 旁边中年人脸一红连忙施礼: “在下受教了”。 老者苦笑摇头又转向冯雁问道:“小哥,你棋艺从哪里学的?” 冯雁一听这个问题顿时头大了,这该怎么回答?说跟人学的,那是跟谁,难道说和一帮土匪学的?老头一准不信,跟家里人学的?那家里人在哪,冯雁自己也不知道。可冯雁实在不喜欢说谎,要知道你今天说了一个谎,明天就得编十个谎言去圆这个谎,等你编好十个谎话,那还得编一百个谎去圆这十个 谎,结果就是谎话连篇言而无信。倒不如实话实说来的痛快。可说实话,说自己在未来的一千六百多年后小时候跟围棋老师学的,后来经常看围棋节目,还买了棋谱打谱学,然后开车又来到了这个时代,这个话要说出来,别说老头了,就是自己也不太相信。另外老头又问你开的什么车,你怎么回答?开的马车吗,那不是用来开的,那是用来赶的。看着冯雁脸色忽闪眼珠乱转,老头和中年人都很意外,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至于吗? 两人心里同时冒出了一个词——矫情。 “呵呵,你要是不想说也无妨,小哥不必为难了。”老者轻捋胡须凝视着对面少年。 冯雁抬头看着这两位的神情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和一个老师学的,不过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 “哦?老师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几岁学的?家里在哪里?是附近的邬城吗?”老者对冯雁的这个回答颇感意外。 yqxsw.org “小哥,我家大人问你呢,你是哪里的?”中年有些愠怒的说道,天下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矫情的人。 “那个……我是白云寨的。” “哦?白云寨?那儿不是有个占山为王的匪巢么?”老者沉吟道。 “是的,我小时候被抓到寨子,现在给寨子里放马。”冯雁这次回答很干脆,至少不用再费力的撒谎了。 “嗯,难怪如此。”老者叹道。“小哥,你想不想离开这匪巢呢?” “离开这里?”其实冯雁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少年人,离开寨子能去哪里,周围都是胡人的地盘,出去小命肯定不保,但问题是自己家在哪里,是谁家的都不知道,能跑哪去呢?在白云寨待着最起码能吃饱饭。 想到这,冯雁感谢道:“老人家,多谢您的关照,可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另外这里距离寨子不远,您两位在这里可能有一定危险。” “笑话,你们一个小小的……” “住嘴!”中年人正不屑地说着,老者突然打断。 “既然这样,冯小哥你以后有空可以过来和我下棋,我还要在这里待几日才走。” “好的老人家,后会有期。”道别后冯雁骑马往回奔去。 冯雁走后,中年人对老者抱拳道:“大人,您看这少年郎所说属实吗?山寨中都是些大字不识的的贼人,怎么可能会下棋,另外,我感觉此子言谈举止,也不想匪患中人。” “倒也有可能,只不过这个少年原来的家境应该还不错,不然也不会下棋,寻找百姓家吃饭都成问题,哪有余力学棋。有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被这些寨子里的土匪劫持了。这年头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老者言罢,中年人弯腰施礼道:“大人所言甚是。” 二人看着冯雁远去的背影,皆默默不语低头思索着…… 第八章 语出惊人 冯雁回去后想了想白发老者的事情,这两个人竟然敢在土匪窝附近呆着,真有些古怪,看上去有一些威势,不像寻常的老百姓,不过为人很和善。 平常在寨子里,冯雁都是和爷爷、春苗他们聊天讲故事,日日如此也有些无聊,老者好像过几日要走,不如抽空再去过过棋瘾。 第二日,冯雁与爷爷他们放牧时,抽空又去山头与老者下棋,一番大杀四方后,冯雁有些索然无趣,便停下来与二人聊天。 下棋倒还好,不过聊天可就把老者和那个中年人惊到了,冯雁已经长了心说话要注意,可偶尔蹦跶出来的词语和见识,还是让二人有些惊异。什么大海有多辽阔,南北极多寒冷,什么地球其实是圆的,处于太阳系中,而浩瀚的银河中又有无数的太阳,这些太阳都围着一个黑家伙转……甚至谈到整个宇宙,以及宇宙之外又有些啥…… 冯雁本来不想说这些,可听到这两位对天文的一顿胡扯实在是看不下去。什么天方地圆,甚至把天边柱子也提了出来,这也太不靠谱了!不经意间看到二人惊异的表情后便不敢再提了。 接下来的几日,冯雁也去了山头与老者见面,不过棋就象征性的下了几盘,其余时间都是拽着冯雁聊天。冯雁发现老者学识很渊博,诗词歌赋、医学音律、政治历史几乎无所不通,不过,谈到自然天文时,二人看冯雁的表情那叫仰慕,谈到如今社会的现状和周边国家形态时,那就是鄙视了。冯雁对这晋朝的历史除了几个大的事件知道外,其余细节就不清楚了,“要是有本历史教材就 好了!”冯雁只能意淫一下。 不过这位老者倒是给冯雁补了一课,至少清楚了现在明确的历史时期,现在是大秦天王所在的建元十二年,(公元376年)而南方的晋王朝是太元元年。此时的整个中国北方基本都在大秦王朝的统治之下,冯雁依稀记得,再过几年就会完全统一北方形成与晋王朝对峙的局面。想着自己竟然在这位大人物的辖区,而大寨主孙盛竟然能偏安于一隅,实在有些神奇。想到这冯雁不禁问道: “前辈,您说我们这白云寨怎么没有被干掉呢?” “干掉?”老者对这个词疑惑。 “就是铲除,扫荡,平叛什么的。”这措辞真的太累了,谁知道这个时代词语是怎么用的,自己毕竟不是历史学家。 “哦,你说的是清剿吧。这些年整个朝廷都在忙着平定各地的叛乱和攻打凉国。此处的匪寇占据了有利地形,而且训练有素,短时间还没有精力平定,不过这也是时间问题,迟早还是要剿灭的。所以我上次就问你是否愿意离开这里。” “是这样啊。”冯雁了然。见冯雁在沉思,老者也没有打断,过了一会,老者才说道:“冯小哥,明日我们就要离开此处了,如果有机会去得长安可携此牌到长安西北角的葛府来找我。”说着,白发老者拿出一个玉佩给了冯雁,冯雁从沉思中抬头赶忙接过玉佩,细看之下,只见玉佩上,一面雕刻着山一面刻着葛字。听到老者明日即将离去,冯雁不由感慨:“多谢老人家抬爱,如果有缘路过一定前去讨饶。” 冯雁离去后, 中年人与老者不由对视一眼。 “此子真是怪哉啊!”老者叹道。 “是啊大人,这个少年言谈用词真是古怪。而且这个年纪竟然如此语出惊人,实属另类。”中年人看着冯雁的背影也跟着感叹。 告别老者二人后,在路过这草屋周围的林子时,冯雁似乎看到隐约有人影闪动,还有马匹的喘气声,感觉不对便加快了速度。下了山头,刚想往牧马处赶去,在一条小河边突然看到两头野狼正在扑咬一个人,冯雁连忙骑马赶去。两只狼显然也看到了骑马而来的冯雁,停止了对那人的攻击,狠厉的盯着冯雁。 冯雁心里冷笑,这两只畜生也真够狠勇啊,不仅没跑还敢和自己对峙?冯雁挥舞马鞭身体前倾使劲朝一头狼头上打去,另一狼乘势却从旁边扑了过来,反手又朝这头狼挥鞭打去,两只野狼双双吃痛,恶狠狠的盯了冯雁一眼,返身朝树林里跑去了。 零点看书网 冯雁赶紧下马,一看地上的人竟然是葛郎中。此时的葛郎中,脸上有三道血印,浑身衣服残破不堪,腿上也数道伤痕,冯雁赶紧扶起葛郎中问道:“葛郎中,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哎,去附近的邬城买药回来,本想下马饮水休息一下,没成想碰到了这两只畜生,骑的马也被惊跑了。”葛郎中无力道。 “哦,是这样。咱们赶紧回去吧。”冯雁恍然,连忙把葛郎中扶到自己的马上往回跑去。路上碰到一起放马的爷爷等人,众人听闻也大吃一惊,赶紧陪同一起护送回去。 第九章 葛郎中的惊异 到了葛郎中住处,冯雁扶着葛郎中坐下来急切问道,“葛郎中,你赶紧配些药我帮你疗伤。”看着葛郎中屋里摆放的草药,冯雁又问: ranwen.la “葛郎中,这是杜鹃花叶吧,这个捣碎敷在伤口应该可以吧?”葛郎中意外的看了看冯雁皱眉道:“小马倌,你也认识草药?” 冯雁脸色微微一红道:“知道一点点。” 中医乃国之精华,国民多少都了解一些,冯雁也不例外,而且平时也是颇多喜欢,对野外生存的基础知识也了解很多。 葛郎中赞许的点点头:“嗯,这个可以外敷,另外你桌上的蒲黄等这几味药也煎熬了。” “好的。”冯雁应了一声便用屋里一个红色陶罐的煎药灌开始煎药。看着冯雁比较熟练地动作,葛郎中心中泛起一丝惊讶,真没想到这个小马倌还会这些。在葛郎中指导下煎好药,敷在伤口并喝了内敷药躺下后冯雁才离去。 想到自己刚到这里时葛郎中曾照护过自己,冯雁自然心存感激,这几日每天准时给郎中打饭回来,渐渐到与这位寨中的大夫熟络起来。 这日,冯雁放马回来依旧给葛郎中带饭过来。看到葛郎中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冯雁不由念出来:“本草经?” 葛郎中听到冯雁的出声,不由心中一凌,心中暗自肺腑:“嘿,这小子还认识字?不可能啊!这个寨子里识字的就那么几个人,一个小马倌竟然认识字?怪哉怪哉。”其实也不怪葛郎中惊奇,这个时代认识字的都是秀才学子等,一般百姓根本没几个识字的,但冯雁哪会一下想起这些。就像你故意隐藏自己的姓名,但突然有人叫你真实的名字时,还会条件反射般答应一声。 此时葛郎中虽然惊异不已, 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对冯雁说道:“小马倌,我看了半日有些累了,你帮我读读可否?” 冯雁听闻不假思索的应道:“可以啊。” 说着,伸手拿过葛郎中递来的书念起来:“天冬,秋冬二季采挖,洗净,除去……这个字好像是……茎,茎基和须根置沸水中煮或蒸至透心,趁热除去外皮,洗净,干……这是什么字?” 书中其实大多数是古繁体字,虽然有些字比较难认, 不过对这位前世的科班生来说并不费力,只是有些断断续续而已。冯雁实在不认识这个字,只好递过去请教。 “燥,干燥的燥。”葛郎中瞟了一眼轻声应道。 “哦,洗净,干燥。天冬的性味:甘、苦、寒……”。听着冯雁并不太流利的朗读,甚至中间还问不认识的字怎么读,葛郎中心中还是惊异不已。从小在寨中长大的小马倌,葛郎中也是比较熟悉的,从未听闻识字啊。 意动之下,葛郎中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拉着冯雁问道:“小马倌,你竟然识字?谁教你的,这不太可能啊……”看到葛郎中惊异的表情,冯雁心里“咯噔”一下:“对呀,确实有点匪夷所思,自己一直在土匪窝里,识字确实是不可能的。” “该怎么解释呢?”冯雁心念急转,想到自己放马时在一座山上见过的白发老者,便赶紧应付道: “哦,葛郎中,我在外面放马时,有座不知名的山头住着一位老者,路过时进去喝过水,后来熟悉以后就经常过去,那位老者便教了我一些东西。”突然冯雁又想到,如果葛郎中派人去探访,那不就穿帮了? 赶紧又补充道:“不过近几日,那位老者不在茅草屋了,不知道搬去哪里了。我还想再多学点别的呢。” 葛郎中惊疑地看着冯雁娓娓道来,有几分相信也有几分怀疑。按理说小马倌也没必要骗自己,但这种解释又有点匪夷所思。葛郎中默然良久,方才开口:“你还学到什么了?” 冯雁赶紧搪塞道:“还有一些医药,格物,诗词什么的,都是皮毛而已。” “哦? 还会这些?”葛郎中有些吃惊的问着。 “是啊 ,老爷爷很随意,想到什么就教一些 ,所以比较杂。”冯雁应付道。 “恩,不错。不错。小马倌,待明日我去三寨主那儿说一声,让你到我这里来打打下手吧你可愿意?”葛郎中殷切的说道。平时寨子里医药看病都是葛郎中一个人,也累得够呛,就有了想找帮手的想法。 “这个……我回马棚问问爷爷他们再做回答可否?”冯雁为难道。 “嗯,这个理当如此。” 一般人听到这个提议可能早已欢呼雀跃了, 但冯雁如此重情义,这让葛郎中心中多了一些暖意,对冯雁不由又高看几眼。 回到马棚,看到正准备歇息的爷爷和春苗,冯雁也不由头痛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心里话,冯雁可不想跑到葛郎中那里做事,但当面拒绝又不太好,毕竟葛郎中在寨中的地位比一般人可要高很多的。 此时爷爷也看到了冯雁,问道:“小铁子回来了?葛郎中伤势回复的如何了?” “还不错爷爷,基本无大碍了。” “那就好,葛郎中自己就是治病救人的主,应该比别人好得快。葛郎中是个好人啊 ,小铁子你以后还要多去看看,照顾葛郎中。”爷爷欣然道。 “嗯,爷爷说的是。”冯雁应道。“那个,爷爷,有个事情问问你。”“哦 ? 你说吧。”看着冯雁有些局促的表情,爷爷催问道。 “葛郎中想让我去给他打打下手,可我不太想去,还是和爷爷你们一起放马更自在些,你看我怎么拒绝比较好呢?”冯雁问道。 “哦?葛郎中真如此说的? 那还有什么可想的赶紧答应啊,你这傻孩子,葛郎中在寨子里可是有很高地位的 ,就比三个寨主稍微低些。以后也可以照拂于你,总是放马有什么前景呢?” “可是我……”冯雁吞吞吐吐的。 “哎,小铁子 这事爷爷我帮你定下了,你还小不知道深浅,在这个寨子要生存下去,跟着葛郎中才能活好。你忘记挨的鞭子了?以后会些医药,别人也不会为难你。”爷爷由衷劝道。 “还是过几日再说吧。”冯雁表情讪讪。其实冯雁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离开春苗和爷爷冯雁还是不情愿,毕竟这段时间的相处,对重新再世的冯雁来说还是有一些不舍。另外更重要的是,在葛郎中那里,自己露出几个破绽,言语、行为都有一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地方,到时候被逼问实在是太麻烦 第二日,冯雁没有听从爷爷的吩咐依旧一起放马去了,爷爷只能苦笑一下。傍晚回来后冯雁正在洗漱。外面传来一阵嘶鸣之声,进来一名喽喽兵喊道:小马倌可在?三寨主吩咐去一趟。” 第十章 孙三娘 春苗听到喊声,跑进来拉住冯雁的胳膊紧张的问着:“铁蛋哥你又怎么啦?爷爷,上次丢了马的事情三寨主还不肯放过吗?铁蛋哥没事吧?” ranwen.la 冯雁摸了摸春苗的头笑着道,“要有事早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来。” 爷爷略一思索也对着春苗说道:“孩子放心吧,应该没事,三寨主也是心善之人,不会为难小铁子的。” 跟着喽喽兵到了山上寨主的木屋群,进了一间略显秀气的房子,赫然看见葛郎中正坐在一旁的草团上,正中坐着一位二十多的女子,长的颇为端庄秀丽。与书本中梁山好汉孙二娘的形象相差太多了。冯雁不由心里肺腑:“土匪窝里竟然有这样的女子存在,以前只是听闻,感觉应该是女汉子那种类型,今日见了却完全反了。” 正思量着葛郎中笑着说道:“小马倌,见了孙三娘,还不见礼?” 冯雁收起了思绪,双手抱拳见礼道:“三娘好。” 刚说完两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孙三娘笑的更是弯起腰来。冯雁不由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孙三娘手捂着嘴娇笑道:“这小马倌多日不见越发有趣了,这么小个人还双手抱拳,从哪里学的?哈哈哈。”说完又一阵娇笑,葛郎中也笑着直摸小胡须。 “这小马倌叫你叫的可真亲切啊,别人都叫三寨主,他叫你三娘,哈哈。我看你就认了这个干儿子吧。”葛郎中打趣道。 孙三娘轻轻捋了一下头发,问道:“小马倌,听闻葛郎中说,你近日识了些字?还略懂一些医草?可是真的?” 冯雁此时只是想,我哪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既然葛郎中说你叫孙三娘,咱又没叫错了。 冯雁自来到这个世上平时就与马棚的一些人接触,很少与寨子其他人接触,心态还是后世的心态,哪有那么快转换过来。另外“孙三娘” 这个称呼是葛郎中自己叫习惯了。 “咳咳” 听到葛朗中咳嗽声冯雁从尴尬中恢复,回应道:“是的孙……三寨主。” “你想叫三娘就叫三娘吧,无妨。” 孙三娘接着问道:“教你的那位老先生,你可知姓名?” 冯雁脸色微红,自己随口扯出来的一个人物,竟然还真有人关心。依稀记得东晋时期有过一位名医叫葛洪,号抱朴子,人称“葛仙翁,是东晋时期著名的道教领袖,内擅丹道,外习医术,研精道儒,学贯百家,思想渊深,著作弘富。他不仅对道教理论的发展卓有建树,而且学兼内外,于治术、医学、音乐、文学等方面亦多成就。虽然那老者应该不是那个葛仙翁,但既然同姓,就暂且凑在一起吧。 想到这里冯雁便回答道:“只听那位老先生说自己姓葛,与葛郎中倒是同姓。” “什么?”葛郎中听闻有些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住冯雁的胳膊问道 :“具体叫什么你再想想啊。”原来葛郎中有一个哥哥当年也随军看病,由于不愿意入草为寇便离开了队伍,具体去了哪里并不知道。“他是不是叫葛平,长什么样子呢?”葛郎中急切的又问道。 此时孙三娘也不由动容起来关切的注视着冯雁。 “这个……具体什么名字他倒是没提,就说自己姓葛是一个闲云野鹤随处飘摇,正巧在山中暂居而已。那人一头白发身穿白色长袍……”冯雁回道。 “白发?白袍?不像我那兄弟啊?”葛郎中沉思。 “小马倌,那人长什么样呢?有什么特别之处?”孙三娘继续问道。 “特别之处?我感觉那人对很多东西都精通,还说喜欢修行。” “修行?可是神仙方术?”葛郎中瞪大眼问道。 “神仙方术?不太可能吧?我看他们就是四处游荡而已。”冯雁嘴角不 屑的撇了撇。 葛郎中有些鄙视的瞥了一眼冯雁,转头对孙三娘说道: “三娘,世间说葛仙翁一头白发爱穿白袍。不过早已去世,也有传言说葛仙翁是入深山而不知所踪了,还有人说驾鹤西去了,会不会是这位老神仙呢?” 孙三娘也疑惑的点点头道“有可能是,虽然没有见过但听说那位葛仙翁确实一头白发。小马倌 ,看来你可能是碰到老神仙点化了,葛郎中想让你随着他做些医药的事情你可愿意?”孙三娘问道。 “不会吧,这个时代的人这么迷信吗?”冯雁惊讶。看着葛郎中期待的神情,冯雁赶紧回道: “这个不太好吧。我还是喜欢跟爷爷他们放马,治病救人我好像没什么天赋。” “放马谁都可以做,但学会医药可是一门本事,可以吃喝一辈子的。而且寨子里就葛郎中一人行医很是辛劳,再说了,寨子里那么多兄弟平时练兵容易受伤,你忍心看着这么多人身有病痛而得不到医治吗?……”孙三娘循循善诱地说着。 “这个……只是爷爷,春苗他们……”冯雁犹豫着。 看到冯雁犹豫,孙三娘又补充道:“这世上能碰到葛仙翁点化的人可不多啊,如果你不做医药的事情,岂不是白白碰着老神仙一回?而且学医问药是造福四方的事情,你不想帮助别人吗?我看你就跟着葛郎中吧,另外老马倌和春苗我会照拂一二的,你就放心吧。” 冯雁略想了想回道:“既然三寨主这么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嗯,好,孺子可教。 小马倌你以后就叫我三娘吧听着亲切。我也和老马倌一样叫你小铁子你看如何?” “多谢三寨主抬爱。”冯雁心中一定,有了这位三寨主的照顾,二寨主以后应该不会为难爷爷他们了。 第十一章 军令状 葛郎中住的地方位于寨子头目住的木房与练兵场之间岔道上行一千米左右的一处山腰上,是用石块与木头搭建成的房子,看着很是坚固。从这里上山采药较为方便。房子周围用规则的长方形石块砌墙一个不小的院子,想来必是费了不少功夫。因为要跟着葛郎中学医,冯雁便搬到这里住了。 搬到葛郎中的住处后,冯雁倒是对医药颇多喜欢,学习的劲头也非常足,葛郎中看在眼里也乐在心里,平时经常带着冯雁给寨里的人看病,每天忙的不亦乐乎。但闲暇之余葛郎中还是缠着冯雁问那位老神仙的事情,冯雁每次只能一个头两个大,含含糊糊的搪塞,虽然只是搪塞,但与冯雁住在一起后,闲聊时只言片语还是惊到了这位葛郎中。 “小铁子,你说用什么杠杆原理可以撬动很重的石头?还只用一个人?另外你说撬动地球?地球是……”葛郎中好奇的问着。 冯雁此时真有些后悔跟着葛郎中了,这位大哥真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也罢,做个试验不就清楚了。告诉葛郎中要准备什么东西以后,冯雁便自顾睡觉去了。 第二日葛郎中吩咐冯雁去山里采点药,自己便神神秘秘的出去了。山上转了一上午,用篮子装着采到的草药,冯雁回到了住处。 进了院子不见葛郎中的身影,冯雁便放下草药去往寨子伙食房里吃饭。到了吃饭的场所,冯雁明显感觉不对,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吃食,齐齐看向自己,每往前走一步,众人眼光便跟着移动,冯雁惊讶之余甚至还感觉好笑,走了几步冯雁故意停下脚步,果然,众多眼光也停住了。 冯雁正暗感好笑时,前面传来一声大喝: “小兔崽子,快到二爷我这里来。” 冯雁抬头望去,看见二寨主侯荠正坐在一个巨大的石头上面,手里拿着马鞭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 这颗巨石处在伙食房边缘山崖处,另一旁石台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孙三娘,旁边的一位大汉,满脸浓黑的胡须,身材魁梧,倒是颇有几分英气。正看着台子上的两人,忽然旁边人群里挤进几个人,正是葛郎中,旁边爷爷、春苗赫然也在。爷爷进前一把抓住冯雁的胳膊,急切问道:“小铁子你与别人说过一个人能撬动巨石?赶紧向寨主解释一下吧 ,你人小言微,寨主他们应当不会见怪的。” 春苗与石柱、赵四、刘全等人也急切的在旁边看着冯雁,这时葛郎中也走过来,“小铁子,是老夫轻薄了,昨日听了你的话我就在这里准备了长木,想让你试一下,谁知道这事惊动了众位寨主,尤其这位二寨主更是嚷嚷的要你立军令状,你看这……”葛郎中此时也是一脸歉意,这寨子里的人虽说是土匪,但还有着军队的一些传统,行事还是有很多军队的影子。 冯雁听闻微微笑了笑说道:“葛郎中,此事无妨,我……” “喂,我说小马倌,你一个小娃娃竟然敢说以一人之力可撼动山石,还说什么给你足够长的什么棍子能撬动地球,山峰什么的。我侯荠长这么大还没听过如此大言不惭的话,哈哈。”这位二寨主打断 冯雁的话,然后又拿出一块布来,扔了过来。 葛郎中拾起来一看, 布上赫然写着“军令状”三字。葛郎中看着上面的字念道:“如小马倌不能撬动巨石,二寨主侯荠可鞭打小马倌三十鞭子,如能撬动,愿把二寨主之位相让小马倌,立军令状之人,侯荠 。”念罢 ,葛郎中脸色一下变白,春苗听后红着眼睛直接拉住冯雁劝道: “铁蛋哥,咱不与他们打赌了好吗?” “是啊……”爷爷也劝着。 “小马倌你可敢在军令状上画押?” 二寨主轻蔑的看着冯雁叫道。 此时,孙三娘看了一眼二寨主,起身说道:“二寨主,小马倌只是个孩子,你堂堂一个头领,怎么能写这样的军令状呢,他一个小身板哪能架得住三十鞭子?” “哼,大哥早就说过,军中无戏言,黄口小儿也不可乱说话。”侯荠辩解道。 孙三娘听罢,不由怒声呵道:“你以为我们这里还是当年的军队?都已经是占山为王的……” “我愿立此军令!” 众人听闻不由一片寂静,齐齐向此声音看去,只见冯雁从地上捡起一块有颜色的石头,从葛郎中手里拿过军令状,开始在上面写字。 葛郎中凑近一看,在侯荠的名字后面写下了“弼马温冯雁。”五字。 “弼马温?”老葛手捋了下胡须一阵思索,虽然也是一脸担心,但还是奇怪的问道:“何为弼马温?” 冯雁心里好笑道:“就是天上的放马倌。” “什么,天上的?”葛郎中一阵呆滞。与冯雁这些天的相处,已经听到很多冯雁口中冒出的许多奇奇怪怪的语言,更有一些天马行空的论调,葛郎中内心早已被惊的五脏俱颤了,只是没有说处而已。现在又听到什么天上的养马头子,更是一阵头晕目眩,这都是什么词呢?这小脑袋怎么冒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语,莫非跟着老神仙学到了天语? 冯雁此时已经走到了巨石的下面。看了看得意洋洋坐在上面的二寨主,便向周边问道:“谁人可过来帮个忙。” 二寨主在石头上哈哈笑道:“怎么,小马倌,你想让寨子里的人一起撬这个石头?你不是放言一个人吗,又改主意了?” “非也非也。”冯雁冷笑道。 “我只是让他们帮个小忙,二寨主不必多心。”言罢冯雁内心想到,这个狠辣的二寨主,不给他吃点苦头可不行。 此时几个小喽喽走过来问道:“小马倌,你说要我们干啥?” “你们帮我在石头下面挖个小坑,然后把旁边的这根圆木头顶处用刀子削掉一些,好放进这个小坑。”冯雁吩咐道。 几个喽喽二话不说立刻开干,不一会,很长的一根圆木,头上已经削成鸭嘴状,然后几个人把圆木塞进了小坑。 冯雁又吩咐他们搬了几块石头过来,选了一块比较大的便垫在了圆木下面。冯雁让人在圆木的尾处也放了一块扁平的石头便站了上去,刚好双手够着圆木尾处。 寨里的人此时目光都集中在了冯雁身上,纷 纷谈论道: “这小马倌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敢口出狂言,这回有苦头吃了。” “谁说不是,这三十鞭子下去,估计这小马倌就要见着阎王爷了嘿嘿。”旁边人插嘴道。 “哎,实在可惜,虽说咱们落草为寇了,但还是军伍那套,没什么太大变化,这小马倌凶多吉少啊。”又有人议论道。 ranwena.net “是啊,这二寨主是个狠辣之人,谁落到他手里都逃不出一个好。哎……” “咱们待会还是向大寨主求求情吧 ,都是一个寨子的兄弟。” “听说小马倌最近跟了葛郎中,而且还在对面山上碰到了老神仙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前几天还跟着葛郎中到我们营房给兄弟们看病,倒也有模有样的。可不能被二寨主打鞭子啊,否则可惜了。”众人纷纷说着。 爷爷、春苗、石柱等在旁边看着都内心焦急,葛郎中甚至都走到孙三娘身边嘀咕着什么。 “咦?动了!动了!” 众人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冯雁双手抱着圆木,使劲往下吊着,巨石也开始松动了一些。冯雁此时浑身冒汗,基本用身体的重量在吊着圆木。看着石头并没有完全翻到,冯雁直呼感叹:“看来这具身体还是要多加锻炼啊,如果是一个壮汉,凭借这么长的圆木,早该把石头撬起来了。” 随着圆木缓缓下落,冯雁看圆木到了脖子处,便猛地用劲整个人趴在了圆木上,并使劲前后摇晃着,渐渐下落到了距离底下扁平石块八九十公分处。巨石也撬起来很高。二寨主此时在石头上早已慌乱的站了起来,看着石头渐渐升高,赶忙跳向地面,谁知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满嘴冒血 ,众人一阵哄笑。 而冯雁此时用尽全身力气猛的往下一沉,只见巨石“卡塔”一声翻向了悬崖,稍许只听悬崖底下沉闷的“轰隆”一声,还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 寨子的人一个愣神后浑然跑到了悬崖边向下望去,这个悬崖并不是很高,众人看到那块巨石斜埂在山坳处,周边杂草压倒了一片。 众人皆吃惊不已。 只听身后一声断喝:“小子别走!”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二寨主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捡起鞭子,叫嚣着跑向冯雁,嘴里还不断地辱骂着:“你小子不安好心啊,想把二爷我撬到悬崖下面,看我怎么宰了你个小兔崽子。” 正跑着突然脚下“嗡”的一声,一根箭矢突兀的出现在了二寨主脚下,侯荠猛然身形一顿,茫然的看向大寨主,“大哥你……” “老二,这军令状是你立的,输了难道还要耍狠不成?”众人看去,只见大寨主手握弓箭,正对着二寨主狠声斥道。“平时你跋扈一些,我也不当回事,这军令状岂能儿戏,这点担当都没有?” 寨里人这才明白,敢情这二寨主输不起,还要耍狠打人。 “我看你这二寨主换是不当也罢。”说完大寨主孙盛扭头走了。 寨里对二寨主早已不满的人顿时嘘声一片:“嘘……太丢人了。” 第十二章 大寨主孙盛 第二日,冯雁被叫到了大寨主的主殿,看着这位颇有英气的大寨主脸上患有一道疤,冯雁心里也是一阵感慨,估计着大寨主戎马一生在这个乱世也是刀山血海走出来的。。 “小马倌。”大寨主叫道。 “怎么换叫小马倌呢,已经跟了葛郎中,随着一起给寨子里兄弟看病了。”旁边的孙三娘插话道。 “哦,对,刚才你说应该叫小铁子是吧。”孙盛应道。 “对呀大哥。”三娘也笑道。 “嗯,小铁子,我这里有本书你念念。”大寨主说完扔了一本书过来。冯雁拿起一看书名就笑了----【孙武兵法】。呵呵,看来这位大寨主是要考究自己了。 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大寨主和旁边微笑的孙三娘,正一起用考究的眼光看着自己,冯雁心里笑意更浓,这本书在自己小学的时候就被自家当过兵的老爹逼的背会了,现在竟然有人拿来考验自己,想想就觉得好笑。 冯雁看了看书名把书又还给了大寨主,大寨主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旁边的妹子,又冷淡的看向冯雁一言不发。孙三娘看到了兄长冷淡的神情,心中自然明了,大哥这是怀疑自己刚才所述不实了。看向冯雁关切的问道: “小铁子,这本书你不会念?” 冯雁笑了笑道:“三娘,这本书确实是本好书但是比较浅显,有没有别的书?” 孙盛听闻不由一阵大笑,“你说此书浅显? 多少将领将此书奉为至宝,从中受益良多,你竟然说浅显,小儿莫要满口雌黄。”大寨主有些不满的说道。 “既然大寨主如此说,那您想听哪一篇我直接背给你听好了.” “背?”大寨主和三娘诧异道。 “既然你都能背下来,那就说说谋取篇好了。”大寨主疑惑道。 “好吧,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xiaoshuting.org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 随着冯雁的背诵,大寨主疑惑的眼睛愈发明亮,而孙三娘则笑意更浓,不住地点头。 “大哥,我说的没错吧,此子确能识字。”三娘笑道 “嗯,比我想象中更甚,还能背诵下来实属难得。”孙盛答道,“那个小铁子,你可愿意随我学些拳脚兵器?” 三娘咯咯一笑,“大哥这是爱才了 呵呵,小铁子,你还不谢过大寨主。”冯雁一愣,敢情这位大寨主还有如此想法,不过在这乱世,拳脚之道确实可以防身,随即作揖拜谢。看着冯雁这种小大人的作揖,大寨主和三娘同时大笑起来。 第十三章 练兵场 次日,在山寨的练兵场,看着众多寨中将士的练兵,冯雁大感新鲜,众人分为5-50人不等列成方阵持枪练操,也有部分人练习骑射,也有人练习队列,短刀等,看上去五花八门。 要是有唐朝的陌刀横刀就好了,或者朴刀也行啊,现在众人手中使用的大多是环首刀,刀柄设计非常单薄,砍在坚硬的物体上震着手都生疼。再看那些弩箭也很单薄,要是有宋代的床弩神臂弩什么的就厉害了呵呵,或者有几门大炮那就……冯雁边看边意淫着,周边众多兵士练着倒也威武,可谁能想到这毛头小子想的都是些一两千年的事情。 看着冯雁古怪的表情,大寨主孙盛幽幽的问道:“你看出什么门道了?”“禀大寨主,我对练兵一窍不通,愿听大寨主教诲。” “嗯,这练兵之道在于纪律严明,勤学苦练。又有队列,阵法,徒手,持械及摔跤;弓箭;举石器;马术;投掷标枪等练习。不仅分开连还要练习合击之术。总之各种战场发生的埋伏,探马,物资配送等都要练习。”孙盛娴熟地侃侃而谈。 冯雁听着不住点头,心里却在想着自己听闻的后世军伍的一些练习之术,虽然完全不同但借鉴之处换是很多的。 大寨主的这些训练虽然注重与实战,但寨子里很多人体能方面确是短板,到了白刃作战的时候体力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小铁子,你喜欢练哪个?”孙盛问道。 想想在这个乱世没有武力是无法生存的,便答道:“我都想练!” “哈哈,贪多嚼不烂,你的小体格无法承受的,王桂,你过来一下。”孙盛笑道。 冯雁看到边上一位个头不高但虎虎生威的汉子走了过来,双手抱拳道:“ 寨主请吩咐。” “你是练兵教头,看看小铁子适合练什么你就教教他。” 教头看了看冯雁的小身板,皱眉道:“练是可以练,不过寨子里的规矩举力与臂力需达一石之力方可入伍训练,否则影响众将士协作合击。” ranwena.net 大寨主孙盛听罢沉吟道:“嗯,确需如此,我看小铁子还是先帮着葛郎中配备药材吧,这训练之事等你年长几岁再……” “三十日!” “什么?三十日?”王教头和孙盛不由问道 “是的大寨主,王教头 ,我只需三十日即可,三十日后可测我举力和臂力,到时如果达到了我再入伍训练。”冯雁回道。 其实冯雁也知道一石之力其实就是三十公斤左右的力量,自己在后世对健身实在太清楚不过了,虽然现在这具身体略显单薄,但合理训练一个月绝对达得到。 “哈哈哈 ……”王教头听闻不由大笑起来,心想此子真乃初生牛犊啊,不知老虎之力,群狼之威。 “小铁子,你三十日真能达到我便教你伴随我多年的一套刀法。”孙盛笑眯眯道。 “寨主也算我一个,此子若能达到,我也把我这王家铁拳教与他。”王教头也呵呵插话道。 冯雁一听顿时大乐,“那就请二位不吝赐教了。” “哈哈,那就等你的佳音了。“孙盛捋着自己的胡须大声笑道。 王教头却在一旁当做儿戏般的微笑摇头。 问王教头,要了一些锻炼器具; 问寨中管事领了两套军服; 让春苗与石柱赵四他们缝制了一个沙袋,绑腿袋; 请寨里的工匠按自己的图纸做了几个健身器具…… 冯雁开始了自己的特种训练。 第十四章 一石之约 寨里的兄弟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纷纷以此做赌,冯雁不知道自己的这次训练,竟然成了寨里难得的一个乐子,除了爷爷石柱几个压了些许小钱赌冯雁赢外,让大家不解的是孙三娘和葛郎中也买了冯雁胜。因为只有二人看到了冯雁多处惊异之处,而寨里的其他将士几乎都买冯雁输。孙盛与王教头听闻此事也乐的参与了进去。在众人翘首等待堵注结果的期盼中,冯雁开始了上蹿下跳的锻炼生活。 每天清晨,冯雁绑上绑腿袋跑5000米。然后站桩一个时辰,上午用两头石块中间木质的杠铃举重,牛筋做的拉力器进行臂力练习。下午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引体向上等无氧锻炼,晚上无氧有氧运动结合 。还要穿插跳绳,打沙袋,练鞭腿,側蹬,肘膝等锻炼。刚开始组数和次数强度稍弱,等身体习惯后再加大训练强度。 此时的冯雁全凭毅力坚持,每天一粘床就睡着。葛郎中每晚看着冯雁睡熟中的稚嫩脸庞,疼爱之意便浮现于脸上,悄悄熬着了一些养生汤,还仗着自己的人望在伙房讨要一些肉食。 不知不觉过了二十多日,孙盛看着桌上的吃食,眉头紧皱,问向旁边的孙三娘,:“妹妹,你是管账房的,你说我们寨子里缺少钱银? 孙三娘答道: “不曾缺少。” “侯荠,你近日外出可有收获?” “大哥,近日虽说买卖差了些,但也抢到不少钱银物资。”侯荠忙起身应道。 “赵管事,山下城中是否肉食紧缺?” 负责采购的赵管事二仗摸不着头脑,摇头答道:“还算正常呀寨主。” “哦。”孙盛应答,“既然都很正常那为何我们近日吃食中肉食少了少许?你们都说说。” “咯咯……”孙三娘听到大哥的问话不由娇笑起来,“大哥你可知道咱们寨子里有个人最近很能吃啊。”孙盛听道三娘的作答眉头一皱 :“哦,此话怎讲?” “大哥可知近日寨中谁训练最为刻苦?”三娘笑道。 此时二寨主侯荠两眼一转插话道:“三寨主说的可是那小子?竟然敢偷吃伙房的肉食?此子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三娘盯了一眼侯荠说道:“二寨主莫要胡言乱语,他一个小孩子哪会做这个事,是葛郎中心疼他的弟子,问伙房讨要的。” “哦,你是说那个小铁子?”孙盛此时恍然想起。 “是啊大哥,小铁子近日训练倒是有模有样的,异常刻 苦哦.而且他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饭量大的时候。”三娘说道。 “嗯,没想到此子倒有些毅力.他不是说一个月想通过测试么,现在过了多少时日啦?”孙盛问道. “好像过几日便是。”旁边赵管事插话道。 “你也知道这事?”孙盛疑问道。 “呵呵,寨主,此事在寨子里闹得沸沸扬扬,众兄弟都知道呀,我这老头子岂有不知之理。” 众人言罢哈哈大笑。 过了一日,孙盛几人到了训练场,在边缘的地方,冯雁正挥汗如雨的锻炼,这二十多日的锻炼,冯雁整个人黑了不少,身体肌肉倒是增长了许多,凌乱头发下面的双眸异常坚定,孙盛看着冯雁奇怪的锻炼姿势,叫来王教头问道:“这小子动作是你教的? ” “回寨主,我还没有教他呢 ,此子一直自己在练,我们看了好多日觉得甚为搞笑.不过,...” “不过什么王教头?”孙盛问道, “不过他的锻炼看着好像颇有成效.。。” “哦?此话怎讲 ?” 王教头继续答道:“寨主请看,此子吊在空中把身体拉上拉下,看着搞笑,可是这样的动作要依靠臂力带动整个身体向上,如此反复,确实可以提高臂力和背力.刚才还有一些动作,比如双拳放地,横爬地上,上下动作,不仅能提高臂膀的力量,而且也可增加拳头的硬度.再有此子昨日的训练中用了几个怪异的道具,,虽然简单,却颇为实用。” 此时孙盛嘴上轻笑着 ,心里却颇为震动,此子除了意志坚定外,还懂这么多歪歪绕绕的强身之法.,莫非真碰到葛仙翁那种世外高人了? 但是也未曾听说葛仙翁还懂这些健身术啊. 孙盛看了半晌,侧身对王教头说道:“你派人记下这些练身之法,也许有用处,过几日就到一个月了吧 ,我倒要亲自看看这小家伙能否通过检校。” 三十日转眼即到,冯雁看着自己的双臂不由笑意更甚。这一个月的坚持,虽然辛苦但绝对值得,在这种乱世没有体力那就是待宰的羔羊,谁都可以吃掉你,这只是开始,以后的岁月,锻炼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大寨主等人已经到了练兵场,王教头此时正站在练兵场中间说着什么,地下放着一个石锁和一把弓箭。 冯雁也站在一边,此时寨中众人刚吃完早饭,都在练武场准备今日的操练,为了自己的赌注众人都暂时没有开始操 练,倒是很期待的想看冯雁的测试。 王教头看见大寨主等人来到了练武场,便过去一拜道:“禀寨主,我等今日主要操练刀法和枪法以及合击之术,请寨主训示。” “嗯,为何还不开始?”孙盛问道 “这个。。大伙都嚷着要先看这小马倌的测试,所以……”王教头讪讪道。 xiaoshutingapp.com “哦,哈哈,既然大家都想看,那就让他先测试吧,我也很期待啊 。”孙盛哈哈笑道。 “好吧。”王教头答道,便扭头向冯雁喊道:“小家伙你过来吧。” 冯雁快步走到王教头面前。双手作揖道:“请教头测试。” “嗯,小马倌,咱们寨子的规矩你也知道了,首先你要将脚下的这个石锁举过头顶,然后将这把弓箭拉开满弓。二者都需一石之力方可做到,你好自为之吧。”王教头说完便不再言语,倒也干脆,只是眼神中还是有一些不屑之色。 王教头多年的经验很明白,一石之力需要健壮的成人方才有,冯雁只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头虽高但身体不算健壮,所以达到标准是很有难度的。此时周围众人都热议起来。 “我说刘什长,你现在能举起多重的石器呢?” “哼,赵什长,你是想和我比划比划?” “好呀,哪天咱们亮亮场子,另外敢不敢和我摔两跤?” “你小子,谁怕谁呢,说吧,想哪天找揍。” “我看你们俩直接比比拳头吧,谁把谁打趴下谁赢。” 刘什长和赵什长听闻同时扭头看着旁边的另一个什长怒道 :“姓吴的 你找揍呢,要不今天一起练练?” 吴什长看二人生气哈哈笑道:“谁有空陪你们玩,咱们看看这小家伙如何把,我可压了赌注的,你们回去再吵吵巴。” “就是,你们还是说说你们压的是成还是不成?”旁边另一位什长凑前说道。 “废话,肯定不成呗,你看这小郎中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可能举得动。”赵什长说道。 “但我看见这小郎中这些日子可是下了苦功的。”吴什长笑道。 “才二三十日,能生多大劲呢?”刘什长也插话道。 “就是,那些逗乐子的练法,从未听闻,我看这小郎中抓抓药材还行,至于练武嘛,嘿嘿。。。”赵什长呵呵一笑。 “你们快看!”众人正说着,扭头一看刘什长正张着嘴巴盯着场中央。 第十五章 比斗 此时的冯雁双脸憋的微红,但地下的那块石锁却已经举了起来。 “哇!” “不会吧?” “这小郎中当真举起来了。” 众人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实在是不敢相信。 “哈哈哈,看来我这次能赢几个酒钱了。”吴什长得意的笑着。而此时刘什长和赵什长却还在震惊着,听到吴什长得意的笑声,两人才回味过来:“哼,急什么,那把弓还没拉呢,你先别得意。”刘什长不屑道。 在周围一片惊异的目光中,冯雁放下石锁,甩了甩胳膊,又把地下一把弓箭拿了起来。 拉弓其实比起石锁挑战更难,因为不只是臂力,还要有一定得背力才能拉动,此时众人都闭上了嘴巴,安静的看着冯雁。缓缓地,那把弓一点点的被拉开,此时的冯雁双脸已经由微红变成了通红,猛然间,只听“嗨”的一声大叫,弓被冯雁猛地完全拉了开来。 嘶!。。众人一片惊呼。 教头王桂此时也看着冯雁难以置信,这么小一个人竟然真的用一个月时间练到了这样的力气。实属罕见啊! “好厉害啊!” “了不起啊。” “铁蛋哥你真行。”人群里爷爷,春苗,石柱,赵四等人都兴高采烈齐齐地呐喊起来。 此时吴什长露着几颗大白牙笑得更是灿烂,一双小燕眼正得意洋洋的看着一脸败坏的刘什长和赵什长,“怎么样两小子?吃瘪了吧 ,哈哈哈……我就觉着这小家伙埋头苦练的那股劲肯定能行,这就是所谓的功到自然成。” 孙三娘看着满脸通红的冯雁也是弯着眼睛笑眯眯的跟葛郎中说着什么,大寨主孙盛也禁不住微笑点头,不过大寨主身后的候芥却眼带凶光,自己捡回来的小崽子,以前是手里随时可以捏死的一只蚂蚱,现在竟靠着一点小聪明博得众人的赞赏,“哼,再让你蹦跶几天吧。” 候芥心想着。 这时教头王桂走过来拍了拍冯雁的肩膀,说道:“小家伙,欢迎你正式加入我们的队列,那个谁,赵什长让他先进入你的弓箭组吧。你有空在弓箭方面多上上心,教教这个小家伙。” “哎?我说你们还有没有我这个郎中了,你们让小铁子进入队伍里,那药草方面怎么办,他可是我的徒弟啊。”这时葛郎中不干了,心想自己手把手教导了这么多天的徒弟怎么可能被人抢走呢。 “这。。”王教头为难看向了大寨主。 孙盛轻笑一声对着冯雁说道:“小铁子你怎么想呢?” “ 禀大寨主,习武可杀敌,而医药可救治寨子里的兄弟,所以我想两头都学。” “ 呵呵,这个小鬼,大哥,我看就让小铁子隔天轮着吧,这么好学还是很难得的。”孙三娘也打趣道。 “嗯,那就依了你把。”大寨主应允道。 “多谢大寨主,还有三娘。”冯雁此时也是一脸高兴的答谢着。 “哈哈哈”孙盛和孙三娘一阵浑然大笑:“这个小鬼头嘴还真甜。” 对于现在的冯雁非常清楚,多学习立身之本的各种技艺是必须的,在这样的乱世中,多攒足本钱才是最实际的,否则乱世的洪流和铁蹄迟早会碾碎弱者的身躯。 随后的日子里,冯雁跟着葛郎中潜心学习医药知识,隔天又去赵什长队伍里学习军阵列操,射箭布阵等。每到晚上,冯雁还要对着沙袋进行狂轰乱炸。身是疲倦的,心是充实的。 又是一阵密集的训练,众人都躺在地上休息,冯雁依然不知疲倦的拉弓射箭,赵什长走到冯雁的身边,笑道:“小郎中,这箭射的越来越好了呀,没想到你倒是很下功夫啊。”冯雁放下弓箭抱拳道,“赵什长,这还要多谢您的指导。” “呵呵自家兄弟无需多言,就冲你这勤学苦练的劲也不枉我上次打赌输了那姓吴的五十枚铜钱。”此时赵什长一脸赞许的看着冯雁。 只是赵什长刚说完屁股后面猛地被人踢了一脚,赵什长掉头一看,吴什长正乐呵呵站在身后,“我说你小子真输不起啊,不就五十枚铜钱嘛。咱丢不起那个人啊。” “槽,是你小子,我说老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不是你输了,要不咱们在赌一把?” “好啊你说赌什么。” “咱们赌这小郎中能不能射中前面那靶子。” “哈哈,你这赌注有什么意思,弓箭练练就能射中,你怎么不让他和我们比比拳术呢。看谁把谁打趴下,怎么样敢不敢?” 赵什长此时脸红脖子粗的,一咬牙道:“ 比就比,先说好,他这身板还小,你找个差不多的人过来比。” “好说,我也不欺负你,那个老六你过来。和这小郎中练练。”说完从自己的队伍里叫了个人出来。此人短小精悍,看似貌不惊人,但一看就是练家子。 siluke.com “这。。”此时赵什长顿时纠结起来。 “怎么不敢了?”吴什长得意洋洋的看着赵什长道。 “怕了你不成,小郎中和他比比。”赵什长犹豫了一下就看着冯雁。 练武场角落有一个木架搭的比武台,在军阵中是严禁私斗的,除了这个比武台可以单独较量,其他场合是会受到处罚的。 冯雁想想练兵就是要实战,不在真实的实战中锤炼永远不能成长,想到这里,冯雁站出 来抱拳道:“请这位大哥赐教。” 二人到了比武台,那老六也不废话,抱拳道: “ 拳脚不长眼,小兄弟你当心了。”说完便冲了过来。 冯雁看着冲过来的拳头急忙侧身闪躲,然后一下蹲抱起了老六的腿,用肩膀一顶老六的身子,老六立马失去了重心。然而毕竟是练家子,顺势抓住冯雁的后领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冯雁本想骑在老六的身上,但练了一上午射箭胳膊酸痛根本没多少力气,而且也没有此人力气大,反被对方翻身压在了下面,一顿拳便砸了下来。 冯雁此时在下面只能双手遮挡着,但身在下方力气完全使不上,脸上顿时挨了十几拳,冯雁心中哀叹:“自己这身板还是不够强壮。” 老六正打的过瘾,忽然一阵叱喝声传来:“你们干什么呢?” 众人一看王教头过来了,慌忙抱拳问好。 老六也赶忙从冯雁身上站起来问好。 王教头此时看了看挨了揍的冯雁,说道:“还能站起来吗小郎中?” 冯雁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站起来怕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抱拳道:“王教头好。” “嗯。”王教头点了点头对着吴什长和赵什长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呢?” “呵呵王教头,我们就是一起比试一下拳脚,真没什么,嘿嘿。”吴什长在一旁解释道。 “是这样吗小铁子?”听完解释王教头又看向冯雁。 “确实如此,不怪这几位,是我想比的 。”冯雁答道。 王教头冷眼扫了一眼众人,又对冯雁说道:“你跟我来。” “好。”冯雁答应一声便跟在王教头后面走了。 将冯雁带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王教头转身说道:“怎么样小铁子,挨了揍不气愤吗?” 闻言冯雁回道:“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抱怨的,而且练兵就应该在实战中成长。” 王教头听完禁不住点头,“嗯,没想到你这么小就有见识,不过此事还是透着邪性,也罢,我教你一套实用的拳术你看好了。”说完王教头便演示起来。 一套拳术打下来,冯雁也是长了见识,出拳有力,腿法凌厉,拳脚配合可挡可攻,冯雁在后世对国外的铁笼赛非常着迷,也练过很长时间散打,当然看得出王教头的拳术非常实战,想不到这位王教头如此厉害。 冯雁看着看着就开始模仿起来,王教头也不假遮掩的教起了冯雁。练了两个时辰,王教头看着认真练习的冯雁说道:“先去上点药,以后晚上没事去我的住处,多教你一些看家本领,另外你要当心别人算计。” “多谢王教头。”冯雁心里有些感动。 第十六章 二寨主的阴谋 回到住处,春苗和爷爷早已等在葛郎中的屋里,看见冯雁回来急忙走向前查看伤势,爷爷心疼的的拉着冯雁肩膀仔细观瞧,春苗则站在一旁双眼通红的拉着冯雁衣角不松手。 葛郎中也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沉吟道:“虽然是皮外伤,可这下手也够重的!自己寨子里兄弟比试怎么没个轻重呢?” 说完,赶紧在冯雁脸上敷上草药,春苗也帮着在旁边煎药。 夜深了,此刻二寨主候芥的屋子里传来阵阵喝酒声,吴什长和老六赫然也在其中,候芥正拿着酒壶给吴什长边倒酒边说道:“吴老弟今天给我解了不少恨啊,还有这位老六兄弟 ,来来来,一起喝一个。” “二寨主,咱们自己人还客气啥,我们可跟着您二寨主混的,您的事不就是我们兄弟的事嘛?”吴什长醉意朦胧的媚笑道。 “二寨主,要不是今天那个王教头正好过来,说不定我就把那小马倌打残了,不过您放心,我们还会找比试的机会,迟早给您解恨。”老六也讨好的说道。 “解恨事小,我要你们找机会灭那小崽子,我这牙还没好利索呢,吃饭都别扭,这小子不除,我堂堂二寨主还有何脸面和众兄弟吃酒。”侯荠咬牙道。 “是是是,这等小事包在我二人身上,您就等着瞧好吧 嘿嘿……”吴什长拍了拍胸脯说道。 这时二寨主的一个手下插话道:“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今天晚上就去宰了他。” “嗯?”候芥深思了一下,说道:“这可不行,太明显了,大寨主找我责问,不好交代啊,我大哥好像对这个小马倌有点另眼相看。” “您当年可是救过大寨主的,就算灭了又能把您怎么样呢?”那个手下又建议道。 “不行,还是暗中来比较好,咱们兄弟不就是干这买卖的吗,有的是机会。”候芥解释道。 “嗯,二寨主所言甚是,我看咱们不如这样……”随后几个人嘀嘀咕咕起来。 就这样忙碌了一个多月,对弓箭这种兵器愈发熟练起来,现在开始学习骑着马射靶子。 冯雁顶着烈日,在练武场奔驰着,骑射的 水平也在突飞猛进。 看着练武场里飞奔的冯雁,赵什长满意的点着头。这时身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赵什长回头一看马上行了一个军礼,“马队主。” “嗯,”马队主应了一声说道:“你这个什长干的不错呀,连那个小郎中也日益精进了呵呵。” “队主,这是小的应该做的,您过奖了。”赵什长挺胸答道。 “嗯,呆会进行阵仗操练,咱们弓箭队和李队主的步兵队,还有郭队主的长枪队一起演习阵法,你准备一下。” “哦,那二寨主带领的骑兵队不参加吗?” “那些人整天牛哄哄的,不屑于和咱们操练,除非大寨主发命令。”马队主铁着脸说道。 笔趣阁 “嗯,小的有数了。”赵什长说完便召集人马去了 。 冯雁听到集合的鸣锣声也骑马回到对列。看着练武场纠集的队列一个个排好,冯雁似乎感觉到了古时候军阵的感觉。 郭队主的长枪队排在最前面,除了长枪外,人手还有一个盾牌,在敌人马队攻击的时候盾牌护身,长枪探出可刺伤对方马匹和人员。后面则是弓箭队,之所以排在长枪队后面是因为弓箭手有前面的长枪队防护,可以从容的再次拉弓射箭。再后面则是李队主的步兵队,主要武器是环首刀。 在弓箭队远距离攻击后才会冲出队列与敌方厮杀。这样的队列排序用冯雁自己的语言就是有效的攻防护三合一,而据赵什长平时所说的,骑兵队则分布于步阵两侧,在战争中迂回穿插,或者迎击对方的骑兵队。在古代的战争中,队列的稳定有序,骑兵的强悍,决定了一只队伍的强弱。 白云寨的军队编制还是沿用着部队前身的编制,每五人为一伍,两伍十人为一什,赵什长就是十人的头。二十个什为一队,马队主也就是这个弓箭队的队主,一共约二百人左右。郭队主的长枪队也是二百人左右的长枪队。李队主的步兵队人数较为多些,约三百多人。另外还有二百多骑兵队人员。 一般五六个队组成一个幢,一个幢主带领的也就是一千人的队伍,而三个幢就是一个军,约三千人左右。 在当 时朝廷的军队中,军以上无固定编制,由朝廷临时任命“都督”或“统军”。 白云寨平时下山抢劫时一般都是由二寨主的骑兵队去完成,因为行动便捷。这也是二寨主在寨子里横行而无人敢招惹的原因。 步兵,长枪,弓箭等同属于步阵,一个军根据队伍的不同,会配备三分之一的人为骑兵队。当然这要看马匹是否充足,在一个军中也会有伙夫、医疗、仓库、牧马等组成的后勤队。 冯雁在平时也了解到白云寨的周边局势很复杂,这里属于符秦王的大秦王朝并州所辖地,除了大秦的政府军,远处其他山头还有几个不同的土匪势力,各自占山为王,依据山势的奇险抗拒秦国政府军队的平叛。不过寨子里的人管秦国政府的军队叫胡子军。因为秦国是由氐族人建立的。 阵仗操练结束后回到住处,冯雁看到葛郎中正给爷爷的腿部敷着什么药膏,春苗也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爷爷你这是怎么啦?”冯雁走到近前紧张的问道。 “铁蛋哥你回来了。”春苗看见冯雁回来,高兴的跑过来挽住冯雁的胳膊。冯雁也亲昵的摸了摸春苗的头。 “小铁子,多日不见你变得健硕了,呵呵。”爷爷看见冯雁的变化不由高兴的说道:“爷爷这是老毛病了,不用担心。” 冯雁听到爷爷的话不由看向葛郎中,而葛郎中看到冯雁的关切眼神,不由也笑道:“老马倌说的没错,这是风湿引起的关节疼痛,尤其在阴雨天更明显,看来明日是要下雨了。小铁子,你和春苗年龄也差不多,你这摸头的动作倒像是春苗的长辈一样,总感觉你人小鬼大似的。” “这个……”冯雁此时也语塞了,其实自己真实的心境已经是四十岁的心境了,鬼使神差的进入这个时空,总觉得还是原来的心境,只是这具身体看着幼小罢了。 “明天下雨估摸着寨子里不忙,我有位老友距此不远,你与我一同会会他吧,顺便采购些药材。”冯雁的语塞,葛郎中并没有在意,继续说道。 “去哪里呢?”冯雁好奇道。 “哦,就是咱们山下的邬城。” 第十七章 古代城镇 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冯雁大感新鲜,这古代的城镇可真是漂亮! 整个邬城为典型的正方形城池,东西南北各一个主城门,一条翠绿的河流沿城池四周蜿蜒流动。听葛郎中说西大门是邬城的主城门,以西大门为分界线,大门北侧为北河沿,南侧为南河沿,河沿边柳色青青,倒映在护城河中更显翠绿。城内主要街道分东西向为东大街与西大街,南北方向为北大街南大街。另外还有数条小街道在城中穿插。除了城内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城外的南北河沿也有很多南来北网的商人四处叫卖。 城中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除了主街,在其他街道上,还有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檐下砖筑斗拱,雕镂木砌,更有大户人家朱漆大门,神兽矗立,庭深院阔。 整个城市有一种古朴淳厚的感觉。 街道上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食粮的,有驻足观赏河流景色的,更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响彻大街南北,尤其店小二的呦呵拉客声更显诙谐。 “各位看官,城中百姓,本店近日开张优惠良多,快来本店光顾吧,您不吃饭你我皆饿,您来光顾,你我皆乐,优惠只有三日错过再无良机……” “本店善酿美酒,醇香浓郁,保您是三杯和万事,一醉解千愁啊。” “嗯?”冯雁不禁扬眉,好段子啊。 欣赏着古代城镇的美景,跟随葛郎中来到一所住宅。 住宅门前只见两只石兽矗立于两侧石基上,兽目圆睁,张嘴獠牙,颇具威严。石基边两根石柱顶着琉璃瓦的前拱屋檐,上面石雕牌匾上刻着“顾府”二字。中间石阶上去两扇镶嵌着铜环的朱红大门向内开着。 进了大门是一个过道凉亭,对面是一面六尺多高的风水墙。经过风水墙向右进到一个四方庭院,印入眼帘的是青砖青瓦清一色的古建筑。当然在这个年代的人眼中,基本算是最时髦的建筑了。小院的中央摆着一口大大的水缸,估计是用来接雨水的。看来不管什么朝代缺水都是永恒的话题。 这所房子分前院和后院,冯雁现在站的院子为前院,东西两侧和身后是三间三开门的房屋 ,中间一个葫芦形石门连接着前院和后院。进入后院,院中正对面的北房也是三开间的正房,正房建在砖石砌成的台基上,是院主人的住室。院子的两边建有东西厢房,应该是晚辈们居住的地方。每个房子都是木雕的门窗,还有些花鸟图案甚是精美。正房的两边还种有两颗高大的槐树。阴凉的槐树下还有石桌石凳,盆栽环绕。 “别墅啊,这就是古代的别墅!”冯雁真有些羡慕古人了,好山好水好空气,好树好屋好庭院。 “怀仁兄,多日不见啊。”正房走出一位头戴巾子、身穿宽衫的士人抱拳作揖道。 “哈哈,规之兄,别来无恙啊。”葛郎中也作揖回礼。 “这位小哥是?” “这是帮我采药的弟子,叫他小铁即可。”葛郎中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葛兄医术精湛,早就应该教授弟子了,可喜可贺啊。” “呵呵,多谢顾兄。你三弟近日如何啊?” “哎,自从南乡战场负伤回来,一直不见好转,所以请来葛兄医治,还请烦劳兄长!”说完带领葛郎中和冯雁进了东侧厢房。 几人进屋后,只见靠窗的木床上躺着一位大汉,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葛兄,这就是家弟顾山之。”顾规之看着伤重的弟弟不禁眼色微红。 “他是哪里受伤了?”葛郎中边问边检查顾山之的身体。 “是右胸的一处箭伤。”顾规之应道。 观详了一会,葛郎中摇头说道:“顾兄,令弟伤口原先在军队治疗过,可惜淤血块未处理干净,如今感染很难医治了。 “葛兄,您可要想想办法啊,这十里八乡请了不少郎中看过都没用,只好请您下山啊。” 顾规之不由焦急起来。 xiaoshuting.cc “嗯……”葛郎中不由沉吟起来,自古箭伤难治且反复,感染后就更难治疗。 看着自己这位老师面现难色,冯雁在一旁看着也不由有些为老师着急。 “感染,现代是怎么治疗来着?好像什么盘尼西林抗生素是可以的。但还没发明呀……”冯雁搜刮肚肠的想着。 端详片刻,葛郎中站了起来,歉意道:“顾兄,令弟的病我也无能为力啊 ,实在惭愧。” “哎!”顾规之听闻不由黯然叹息。 “小铁子。咱们走吧。小铁子,你发什么呆呢?”葛郎中催促道。 “老师,你等等。”沉思被打断,冯雁回了一声,又继续飞转脑袋想着:“好像欧洲的一位矮个子伟人曾经用过什么虫子的办法。是什么虫来着?……长了蛆的虫?不对。蛆虫?好像是用蛆……” 有些不敢确定的说道:“老师,咱们不妨试试用蛆虫医治。” “你说用蛆虫?什么样的蛆虫?”葛郎中眉头一皱疑问道。 “就是苍蝇的幼虫,不过要很干净的那种。”冯雁答道。 “你如何得知的?那位老仙翁吗?” “好像……是吧。”冯雁喏喏道。 盯着冯雁看了一会,想想那位老仙翁的名气,便转头说道:“顾兄,你可愿意一试?不过结局如何可不能怪罪我师徒二人。” “葛兄啊,我三弟这是迟早的事,还不如一试。就算人没了,也不绝可能怪罪兄台。” “好吧,你派人四处找找苍蝇的幼虫,尤其水塘中,还有再捕捉一些成年苍蝇看看体内能否找到。”葛郎中吩咐道。 听了葛郎中的话,顾规之立即派家丁四处寻找。过了好大一会家丁们才端着盛有幼虫的瓷碗过来。只听一位像是管家模样的人说道: “老爷,只找到这么多您看……” 顾规之接过瓷碗递给了葛郎中,葛郎中一转手又给了冯雁,“小铁子,幼虫有了然后呢?” 顾规之看着葛郎中的动作颇感意外,感情这徒弟才是治病的主啊。 “盐水里泡一下消毒后再放到伤口。”冯雁此时也有些纠结,不知道这方法到底对不对,治疗方法是不是这样的自己也不能确定,就当练手吧。 过了一会,看着冯雁把幼虫都放进了顾山之的伤口里,葛郎中便仔细查看起来。冯雁笑道:“老师,没这么快的,过几日看吧。” 葛郎中手捋小胡须微微点头道:“好吧,希望这个法子能有效,以后再碰到感染发炎的症状就有办法了。” 告别了顾家,葛郎中与冯雁去了城中购置了一些药材和山上所需之物就返回山寨。 第十八章 再次比斗 山寨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火朝天,摸摸被那个小六子打过的腮帮子,还在隐隐作痛,冯雁痛定思痛依旧进行着刻苦训练。 体能训练之余冯雁更是加练拳脚功夫,对王教头教授的王家铁拳更是勤学苦练,这种拳法打即防、防即打,攻防兼备,防打合一。 手法以勾、挂、缩、挑、软、硬、随、发为主。 一动全身皆动,拧腰晃膀,立身旋滚发变,内含吸、转、护、封、化、让一体之技法,势势相连,技法多变,招里含招,拳里有拳,一打三还,肘捶相连,见势打势,旋掌连环,因敌制化。底盘马步稳扎,架势浑厚,朴实无华。脚步法以勾、挂、碾、踏为佳,腾、挪、踩、撩为妙,于旋风步里求功夫。 当然,对于现代的散打招数也勤加练习,毕竟现代散打的招数,直拳、勾拳、摆拳、抄拳、鞭拳、鞭腿、蹬腿、踹腿、肘击、摔法等技法组成的以踢、打、摔结合的攻防技术有着很先进的理念。我们经常看到古人一出拳就是黑虎掏心,白鹤亮翅啥的,那是打比较瘦弱的人还可以,或者出拳的人力气大的惊人,打到哪儿都不好受。否则碰到练家子、胸肌特别发达的人根本没用。现代拳术专打头部位置,一记摆拳打中太阳穴,耳后部位,勾拳打中下巴或者直拳打到人中、鼻梁上,轻则昏厥重则毙命,哪有那么多花拳绣腿。直捣黄龙、猴子偷桃等下作招式不列其中。 “小铁子,你现在练的愈发有模有样了啊。”吴什长笑眯眯的走过来拍了拍冯雁的肩膀。 “吴什长好。”冯雁擦了擦额头的汗抱拳施礼。 “我说你小子不好好带你的人操练,跑我这儿干嘛?”赵什长正训练着看见吴什长凑到自己的队列不禁有些厌烦,上次打赌两次都输给这家伙,心里一直憋着气。 “别这么小家子气呀,我看小郎中练的颇为刻苦特意来看看,要不咱们再赌两把?” 吴什长一脸坏笑的说着。 “再赌?”赵什长有些纠结,行伍里的人赌性是很大的,尤其入草为寇后,这些人基本没什么娱乐,赌博是少有的消遣之一。 看赵什长有些犹豫不决,吴什长继续加油填火道:“怎么,才输了两次就不敢赌啦?太没尿性了吧,哈哈哈。” “你 小子别小瞧人,你叫上次那小六子出来再比。” “哦,小六子今天生病比不了,就和我们队伍里的陈二比吧,你看他们个头差不多。陈二年龄也才十九,这可是年纪最小的了。” 吴什长狡辩道。 “你就说敢不敢吧?” “哼!有什么不敢的,小铁子,你过来。”赵什长不服气的把冯雁叫到近前。“怎么样小铁子,有把握没?” “赵什长,把握没有,可勇气我还是有的。”冯雁决绝道。上次比试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冯雁也想检验一下自己的锻炼成果,更想在实践比斗中提高自己。 听见两位什长的对话,周边的小兵也围过来凑起了热闹。 “小郎中别又被打趴下喽!” “别丢咱们弓箭队的脸啊。” “哈哈哈……”众人一阵浑笑。 簇拥着比斗的二人到了比赛擂台,此时周围的吃瓜群众又多了不少。冯雁看了看围过来越来越多的人,不禁内心好笑,这寨子里果然是赌钱、打架、喝酒三件事最吸引人。 看了看对面的陈二,此人个头比自己略高,年纪明显要长几岁,因为穿着长衫看不出具体的体型,不过微风拂过还是能看见胸肌的轮廓和健壮的臂膊,看上去此人力气不小也兼具灵活。 陈二鄙视的看了看冯雁也不多话,直接冲过来一脚朝胸前蹬来,冯雁赶紧侧身躲开,可是这一脚其实只是虚招,刚侧开身陈二右臂便猛的横扫过来。躲无可躲,冯雁只能支起双臂阻挡。被一股力道逼退了几步,冯雁双臂却吃痛起来。一瞥之间,这家伙小臂上竟然带着铁质的护腕,怪不得如此疼痛。面对陈二的持续进攻,冯雁心中气愤却毫无办法,只能闪躲。手腕一碰就疼,这架还怎么打?又一拳打来,冯雁猛的蹲下右拳快速打向对方的肚子,陈二不由吃痛也后退了两步。 “嘿嘿,有两下子嘛。”陈二讥笑道。 俩人拉开距离后,面对陈二打来的拳冯雁干脆只用腿法还击。两人拳来腿往战在一处。陈二明显力量更大,但是冯雁用更先进的锻炼方式速度却比对方快一些。 “咦,这个小郎中几个月长进这么快?今天专门在他操练到累的时候比试,没想到这小子体力还可以,比上次强多了。”吴 什长心里腹诽。 赵什长和弓箭队的人也在台下不断叫好。 远处的王教头此时也看到了擂台上发生的事,看到冯雁对于王氏铁拳的运用颇为熟练,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眉宇之间却露出了担忧之色,多年的经验很明显能看出在个头和力量方面冯雁吃亏不少,而且看上去陈二体力很不错,倒是冯雁一整天练习都很刻苦,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持久下去怕是要吃亏。 其实王教头还有一点没看出来,那就是陈二手腕处的铁护腕,让冯雁吃了不少苦头。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冯雁动作渐渐变得迟缓了一些,速度稍一变慢胸口就吃了一拳,不由连连后退。陈二得势不饶人加大了进攻力度,躲避了一番抡拳后,冯雁一个不小心被踹翻在地,陈二趁势一个饿虎扑食便跳在了冯雁身上,抡起拳头便砸了下来。顿时脸上连续挨了几拳,两股鼻血也自鼻孔流出。 思路客 陈二此时再要继续打时忽然“嗖”的一声一根箭矢从耳侧擦过射在了擂台上。身形一顿转身望去,只听远处一声断喝:“住手!”随着一阵尘土卷来,一个身穿盔甲,手持弓箭骑马的将领赶了过来。 “马队主?”陈二讶道。 “马队主,您怎么来了?”赵什长边说着边赶忙过去牵马。 吴什长此时也看到了马队主,暗暗咬牙躲在了人群中。 “还不下来?”马队主冷冷看着陈二喝道。 “嘻嘻,马队主好,我们自己弟兄正切磋技艺呢。”陈二站起来嬉皮笑脸道。 “那小郎中已经输了,你怎么还不住手。这是要取人性命吗?” “啊,这……小的哪敢呢?一时兴起没住收住手。”陈二脸色一白惊道。山寨中虽说可以进行比试,但是严禁伤人性命。毕竟山寨的人马是有限度的,如果经常损伤人马战斗力就会减弱,所以伤及性命是山寨所不容许的,而且会受到严惩。 陈二悻悻走下擂台,冯雁也站起身来,抹了一下鼻血也走下了擂台。马队主看了一下冯雁说道:“练了不到一年就敢上擂台,你胆子可不小啊。” “我……” “我什么我?还不快随我来,寨主找你。”马队主说完扭头策马而去。冯雁只好骑上马追了上去。 第十九章 无法回答 到了寨子的主殿,只见大寨主,孙三娘和葛郎中正坐在堂上说着什么。抬头一看冯雁的鼻子,惊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禀寨主,这小子又和人在擂台比斗。”弓箭队马队主抱拳回道。 “哦?输了赢了?”大寨主兴致勃勃的问道。 “哼,您看这张脸像赢的样子吗?要不是我过去及时,估计要被打残了。”马队主冷声道。 “和谁比试的?” “步兵队李队主的人,好像叫陈二。” “陈二?是不是中山郡陈家沟那个陈二。”大寨主孙盛沉吟道。 “大哥,你记得这个人?”孙三娘询问道。 “嗯,这人我记得,当年我随大将军北伐与燕国交战时路过一个叫陈家沟的地方,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喜好武术,全村几乎都是习武之人,而且不乏武术高强之辈,当时我们与村里的人比试过,刀枪棍棒我们还能稍微占优,但是拳脚之术却吃了不少亏。当时我们招了他们村里不少人入伍,这个陈二当时还是十三四岁的娃娃,武艺倒是不错。现今应该快二十了吧。” “怎么会和这个人比试呢?这小铁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岂能是他的对手?马队主你查查是什么人指使的,让他过来。”孙三娘怒道。 “三妹,不可!既然是比斗,肯定是你情我愿的,小铁子如果不愿意比斗,别人不可能硬架着上擂台的,寨子里毕竟是容许比斗的。”孙盛罢了罢手阻止道。接着又补充道:“这只能算技不如人,岂能因为比试输了就怪罪于人。” “大哥,你一直说要教授小铁子武艺,怎么干说不做呢。”孙三娘不依道。说完又扭头对葛郎中催促道:“你怎么还坐着,还不快给小铁子治疗一下伤势。” “我这。。”葛郎中一时词穷。 “我这妹子还是这么急性子,也罢,等过几日我亲自教授于他。”孙盛乐道。 “你可不许藏私。”孙三娘 嗔怒道。 “哈哈哈,好,就依你,我倾囊相授可以吧。”孙盛闻言只好应允许道。众人一阵大笑。。。 “我这儿还受着伤呢,这些人却在这调侃,这军伍里的人都这么心大吗?”冯雁暗自腹诽。“不知大寨主叫我前来……”冯雁一看这调侃估计还得一会,赶紧插嘴问道。 听到冯雁的问话,孙盛与孙三娘,葛郎中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前些时日你与葛郎中去了一趟邬城?” 冯雁并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大寨主要问的问题。按理说领导讲话,做下属的应该懂得接话。可冯雁实在没有那个兴趣。心想您还是说重点吧,我这儿又疼又饿着呢。 看冯雁并没有应话,孙盛只能继续开口道:“你与葛郎中去了一户人家治疗已经受感染的箭伤,葛郎中今日从城中回来说那个人的感染基本上快好了。你用蛆虫的方法起了大作用,小铁子,这法子是如何想到的?” “这个事?我瞎蒙的,你们信吗?”冯雁有些心虚的说着。 “不信!”众人异口同声。 “你这混小子照直说不就行了,好歹也是大老爷们了。”孙三娘笑骂道。 冯雁此时又开始无语了,看了看众人殷切的眼神,叹道:“我记得好像哪本书籍里一个很厉害的人就是这么做的。” “哦?哪本书?” “你说的那人是谁?” “是我们老葛家那位老神仙?” 冯雁无语的看了看葛郎中的荡样,啥都是你们老葛家,你家怎么不造个飞机玩玩。 “那人姓拿。”冯雁没好气道。 “姓拿?还有如此姓氏?我想想?”葛郎中一边冥想着一边掐着指头。“好像没这姓嘛!”葛郎中摇头。 “小铁子,拿什么呢?你说全名。”孙三娘催问道。 “叫拿破仑。不过不是我们汉人。”冯雁无奈解释道。 “哦,难道是胡人?羌 人、氐人还是羯人?”孙盛也好奇问道。 “哎,都不是,是法兰西人。距离我们这里往西很远的地方。” “发蓝西?”几人同时讶然。 “葛郎中,你知道这发蓝西在哪儿嘛?”大寨主转头问道。 “未曾听闻。难道是山海经里所说的西海之边?小铁子你说,哎,你跑什么?” “老师,和你说的差不多,我肚子疼,内急……”冯雁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直到出了山寨在一个山坡上才停住脚大口喘了喘气。 这时爷爷他们正好放马归来,看到冯雁在旁边山坡上便一起聚了过来。 “咦?小铁子,你怎么又出血了?”爷爷惊道。 “啊!怎么啦?我看看。”春苗不由分说下马跑了过来。看见冯雁鼻子上的血迹,春苗拔出随身的小刀怒道:“是谁打你了?铁蛋哥。我去找他!” 冯雁看着春苗气的红扑扑的脸蛋,不由想笑。“没事,是训练摔了一跤,不打紧。”冯雁安慰的拍了拍春苗肩膀解释道。 “不行,肯定又被人打了,这寨子里的人就挑好欺负的。”春苗还是一脸的气愤,突出的两个小山包随着气息一起一落。冯雁低头扫过,不禁脸色一红,这小妮子长的可真快。 石柱、赵四几人看见冯雁流血,马上要扶冯雁上马一起回寨子。 “不用了,我在外面走动走动。” “真没事,不用了,哎……我自己来……” 一起牧马的石柱和赵四不由分说已经把冯雁抱起来放在了马上。 “小铁子,你赶紧治好伤,今晚再给我们讲讲那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上次你讲的武松喝醉酒还碰到了老虎,到底后来被吃了没有,你也不说,让人心里怪痒痒的。”赵四一边牵着马绳一边抱怨着。 biquge.name “铁蛋哥,你说孙猴子定住了采蟠桃的的仙女姐姐,有没有打她们?”春苗也在一旁叨叨着。 ………… 第二十章 山寨入夜 山寨的一间屋子里,二寨主候荠又与人喝着酒,在场赫然有步兵队李队主,吴什长,陈二,以及二寨主的随从李力,赵木林等人。 “二寨主,这次是我们兄弟们手慢了,谁想到那小马倌长进那么快,竟然能和陈二对打几十个回合。这才参加训练几天呢,就这么厉害。”吴什长醉意讪讪得说道。 “是啊,二寨主,我这做队主的也有过失,不过那小马倌长进确实快了一些。早知道派张什长去了,他可是我们步兵队武艺最好的一个。”步兵队李队主也说道。 候荠冷眼看了看低头不语得陈二冷声道:“还号称是武术之乡的人,我看也不过如此。当年你们那里闹饥荒,要不是我和大哥收留了你,我看早饿死了。” “二寨主息怒,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呀,对付一个半大孩子而已,天天在寨子里又跑不掉。”旁边随从李力也劝道。 “别的法子?你觉得那小子还会上当吗?再说陈二带着铁护腕的事,我看那小子也看出来了,再比斗可没那么容易了。”侯荠咬牙道。 “二寨主,我倒是有个主意,不仅能让他愿意比斗,而且还能一次要了他的性命。”旁边赵木林平时话比较少,可阴谋诡计倒是有一些,有点像二寨主的谋士一般。平时外出设伏劫道都是这赵木林出主意,与侯荠是一个家乡的,因为五行缺木,所以取了赵木林这个名字。 “你说的可当真?” “绝对当真,你看前几次比试都是拳脚,不如下次咱们换做比试兵器,那么……” “嗯,好!这兵器比斗有个闪失也是正常的嘛,哈哈哈。”众人连声叫好。 而此时山寨的主殿内,大寨主孙盛,孙三娘,葛郎中,马队主四人面面相觑,“这家伙怎么也不回来了?”孙盛愠怒道。 “大哥,他一个半大孩子今日比斗吃了亏,想来心中有气吧。”孙三娘看了看门外叹气道。 “大寨主,我现在就去把他叫过来。”葛郎中说完便起身准备找冯雁。 “不用了。”孙盛罢了罢手,“倒是他这个法子实在太有用了,如果放在战场上得救多少人的命啊。早知道有这个法子,那我二弟也不会……” “大哥。”三娘看到一脸凄然的大哥不由眼圈一红把手放在了孙盛的手背上。“二哥当年为了朝廷血染沙场,你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过不了这个坎吗?” 孙盛此刻正沉溺于痛苦的回忆中:当年孙盛跟随晋国大将军征讨燕国(前燕),被燕国慕容垂慕容德兄弟在襄邑设伏,受两军夹击导致兵败,死 伤数万。自己身负重伤,弟弟孙茂也被乱箭射伤,在随从候荠的掩护下一直往西逃窜,直至渡过了黄河才摆脱后面的追兵。本来孙茂所受的箭伤并不严重,可一路上都在奔波逃窜,一直得不到治疗,所以才感染而死。 “慕容老贼!”孙盛想到自己的弟弟,不由怒从心起。握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一旁的孙三娘赶紧双手按在上面:“大哥,都过去了,你不能总想着过去,气大伤身,哥哥……”三娘的父母早亡,一直疼爱自己的两个哥哥,一个已经离开尘世,而另一个受到战争失败的影响一直落寞,想到伤心处不禁也潸然泪下。 葛郎中看到此情景不由也想到离别已久的兄长,一时也惆怅起来。 三人正各自郁闷着,忽然山下传来阵阵歌声: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哦?你们听,这首歌真好听。”孙三娘突然出声道。 “嗯,此曲音色虽古怪,但雄壮而有力,倒像是军营里的歌曲,只是这战旗为何物呢?”葛郎中闭眼听了一会幽幽道。 “是啊,是我男儿所唱之歌。”孙盛也应道。 “大哥,你仔细听这个词,为什么大地春常在,正是军中儿郎们用生命换取的,这不就是说二哥这样的人吗!”孙三娘眼睛含泪款款说道。 仔细听了一会,孙盛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这是山下哪里传来的,走,去看看。”孙盛言罢站起身来。 山寨下方一处平缓地带是寨子里的马圈。冯雁耐不住王柱,赵四的劝酒也跟着喝了一点,虽然这时代的酒度数低的可怜,但冯雁毕竟是少年之身,喝了几大碗也有些微醉了,兴致一来就随口唱起歌来。 平时也能听到寨子里的人闲唱,但那婉转悠长的古调子实在是听不进耳。偶尔只在自己牧马时,没人的时候嚎上几句。今天这一来兴致没想到牧马的众人包括爷爷和春苗听的却激动万分,无奈之下教大家唱起了这首后世有名的战争曲目。 “铁蛋哥,你的这首曲子真好听,还有别的吗再教教我们。”篝火的照映之下,加上激动,众人的脸蛋红扑扑的,个个像猴屁股似的。尤其春苗的脸蛋更是如此,看的冯雁直呼感叹,这些古人也太好煽动了,几句歌词像是唱出来每个人的心声似的,一个个情绪激昂。连久经世故的爷爷也合着拍子双手拍掌。 “好,既然大家兴致这么高,我再教大家唱一个,不过有的地方要一起合唱更显气势。”冯雁也兴致高涨起来。 “好” “好哦!” 众人一片叫好。 “九月九酿新酒好酒出自咱的手。。。哎?跟着合唱呀,一起唱:好酒!” “刚才忘记了,铁蛋哥再来一次。” “小铁子再来一次,这次准忘不了。” “好吧,再来。” “九月九酿新酒好酒出在咱的手。” 众人合道:“好酒。” “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啊,滋阴壮阳嘴不臭;喝了咱的酒啊,一人敢走青刹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 众人又合:“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跟我走。好酒好酒好酒。” “呵呵,不错,这次不错。”冯雁也不禁拍手叫好,这哥几个别说都是烟熏嗓,还真有点那么个意思。就是春苗的尖嗓子在里面有点不和调。 “春苗,这个曲子不适合你,你别跟着合,待会我教你一首你能唱的。比如世上只有妈妈好什么的。” “不,我就唱这个,我怎么不合了,铁蛋哥你小瞧人呢。” “好好好,喂,别掐我呀……” ………… “你们兴致不错啊,呵呵。” 冯雁和春苗正闹着,忽然旁边传来了突兀的一个声音。众人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寨主孙盛,孙三娘,马队主,葛郎中都走到了近前。 “大寨主来了,是不是吵到您了,真是。。”爷爷弱声道。 “无妨,我只是听着好听自己过来的。”大寨主阻止了正要起身的众人也坐了下来。“继续唱啊?怎么都停了。” “大寨主,我们就是闹着玩的,这天也不早了,咱们散了吧。”冯雁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身逢乱世冯雁一再告诫自己要低调,谁知道一时兴致惊动了这几个山寨的大人物。箭伤感染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这又来麻烦了。 yawenku.com “怎么?你小子不欢迎我?” “没有啊,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冯雁说笑道。 “咯咯咯,嘴贫,小铁子,这些歌都是你教的?”孙三娘直接问道。 “好像是吧。”冯雁无奈道,麻烦又来了。 “你这小脑瓜子东西还真不少。说说吧从哪学的?别又说老神仙教的。我可听说那位葛仙翁可不好此道。葛郎中你说对不对?”孙三娘直接把话堵死。 葛郎中在一旁只是摸着胡须笑而不答。 冯雁此时哀叹之余又开始心念直转,大力开动起脑筋来。这回怎么圆? 第二十一章 传授刀法 郁闷之余,过了半响,终于让冯雁想到了一个对应之策。 “三娘,其实不是我不说,只是那人不让我随便透露,所以……” “老实说,那人是谁。”孙三娘依然不依不饶。 “就是上次山上碰到的白衣老人旁边,不是有个灰色长衫的中年人嘛。” “你说的可是老仙翁一起的那个人?”葛郎中也插话问道。 “是啊,就是那人教的。”冯雁借坡下驴应道。 “嗯,好像是说起过有个人一起的。看来这个年代能人隐士还真不少啊。”孙盛和三娘同时想起来。 1200ksw.net 此刻的冯雁真是大汗直冒,这次能混过去真是不容易啊。旁边的爷爷春苗赵四等人直楞着双眼,不知所云。冯雁平时根本没有和爷爷等人说起过这事。 “算你小子老实,怎么样小铁子,也教教我歌曲如何?”孙三娘笑吟吟道。 “这个得空再说,三妹。咱们再听听刚才的曲子,尤其那个好酒歌,听着倒是痛快。”孙盛兴致渐浓。 有了孙盛这大嗓门的加入,这首酒神曲愈发有了气势。 缠着冯雁唱了十几次,众人才尽兴而归。临走时孙盛特意拍了拍冯雁的肩膀,好像连拍了五下。冯雁纳闷,有这么拍的吗,这大寨主手劲也忒大了点,肩膀生疼生疼的。 晚上躺在席子上,冯雁想了想入寨子以后发生的事情,反思自己高调之处确实有点多,可有些是习惯使然,有些是被迫无奈,好多次差点 无法自圆其说,看来要低调一些才行啊,对!一定要低调。今天这大寨主拍肩膀的举动好像有些怪怪的,什么意思呢?猛地想到自己给春苗和爷爷他们讲过的西游记的故事,当时孙猴子学艺不是也被菩提祖师敲了几记头吗?难道这大寨主也有这个意思?不会吧? 天色微微泛光,冯雁已经醒来了,看看头顶渐渐泛白的天空,冯雁纠结要不要找大寨主,围着院子转了两圈,一咬牙还是去了大寨主的门前,可孙盛并没有起床。 “好像来的有点早。”冯雁来回踱了踱几步只好坐下来等。正补回笼觉时,突然听到了“吱呀”一声的开门声。冯雁抬头一看,孙盛正站在门口伸着腰。 “咦?你怎么在这里?”孙盛吃惊问道。 “那个……不是您让我来的吗?”冯雁一脸尴尬,感情自己会错意了。 “我让你来的?什么时候说的?” “昨晚不是拍了我五下肩膀么,我以为大寨主您让我五更天来找您。所以我就。。。要不您再睡会,我先回去了。”冯雁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哈哈哈,从没见过心思如此玲珑之人,真服了你了。你小子是不是惦记我那套刀法呢?”孙盛调笑着。 “不是不是,大寨主,是我弄错了,我先回去了。” “站住!既然你如此有心,也罢,今日就教授与你吧。”孙盛欣然一笑转身回了屋子,剩下冯雁一人呆在原地,这是啥意思?愣神间孙盛又走出了屋子,手里拿着两把刀,这两把刀 是直刃长刀,刀鞘用褐色的木制材料制成上有花纹雕刻,刀柄尾部是铜质的圆形环首,穿有一抹刀穗,刀刃与刀柄接壤处有雕纹铜质挡手。“噌”的一声孙盛把刀拉出,露出了森白的刀刃,只见刀刃上刻有龙纹,而且竟然还有血槽,好像除了砍还能刺。 就算冯雁对刀是外行,但还是看得出绝对是好刀。 看了看眼睛瞪得溜圆的冯雁,孙盛凛然道:“小铁子,祖辈曾说医不叩门,法不轻传,今日你学我孙氏祖传刀法,需大礼参拜三叩首,现在,你跪下对着这两把刀磕头!” 冯雁一听这大寨主如此慎重,急忙恭恭敬敬的对着孙盛手里的刀磕了三个头。 到了后院,孙盛特意在一个石桌上点了一只香。看孙盛如此隆重,冯雁对即将要学的刀法充满了期待。 “这孙氏刀法共三十四式,分别为:预备起式.、抱刀穿掌.、五花开门式、双捧手、翩掌、黑虎坐洞、闭门等式、叶里藏花.、推窗望月、鹞子入林、妙手背斩、野马跳涧、白蛇吐信、黑虎伏路、身扑刀.三撇刀.顺水推舟.青龙回首.青龙转身.青龙献瓜.鹞子翻身.风轮刀.黑虎入洞.横扫千军.螺丝刀.仙人人背剑.白猿献桃.灵猫扑鼠.硬解刀.翻身剁.古树盘根.黑虎出洞.猛虎归窝.收式。其中又有扫、劈、拨、削、掠、奈、斩、突八法。。。。” 听着孙盛的描述,冯雁暗自牢记在心。看着孙盛的动作,冯雁也在身后有模有样地学着。 第二十二章 拦道劫掠 秋风吹来,带着些许落叶,洒在绵延的山路上。 几辆马车行驶在山间小路上传出阵阵沙沙之声。十几名护卫在前方带着路,马车上拉着大包的行李,其中一辆车厢里坐着两个人,一个穿淡黄色长衫的老者和一个八九岁的少年,还有一辆车坐着几名妇人。 1200ksw.net “拓跋少爷,别嚷嚷了,再往南几百里就到关中了,咱们再坚持几日既可到。”老人陪着少年一路上颠簸劳累,也理解小孩子的辛苦。可自家国家都没了又能如何,只能听从人家的驱使。 老少二人正聊着,忽然听到前方一阵厮杀之声。老者急忙下了车立时被眼前景象吓呆了。只见周围不知道从何处冒出了一百多名身着简陋盔甲手持兵器的骑兵队伍,前方的护卫已经被全部斩杀。 正前方领头处一位眼色阴霾狠厉,尖嘴猴腮精瘦的汉子手持马槊一枪刺向最前方拉车的马匹,马匹一声惨鸣已经浑然倒地。赶车的车夫吓得滚落在地上。 “马车上的人听着,全部给老子下来,不然爷爷我管杀不管埋。” 车里的妇人和车夫赶紧胆颤的下了车。老者也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骑马汉子前方,躬身施礼道:“各位好汉爷,我等代国罪臣是奉秦王之命前往长安的,不知道各位官爷为何阻拦?我们是奉了王命的,还有过关文书。”说着便走到旁边已经被杀的一位军官怀里掏出文书,然后又过来恭恭敬敬递给领头的汉子。 接过文书,精瘦的汉子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怎么,老家伙你以为我们是秦朝的军队?” “难道你们不是吗?”老人心颤的问道。 “哈哈哈……”骑马的众人听闻一阵大笑。 “实话告诉你,爷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们是附近白云寨的,不是什么狗屁秦朝军队,碰到我算你们倒霉,哈哈,这车上拉着什么东西如实招来。”二寨主侯荠得意洋洋地说着。 几名车夫听闻吓得退后了几步。 “这是碰着土匪了呀,天呐,怎么办呢!”其中一名车夫更是害怕的惊嚎起来。 “呱噪!”二寨主听到车夫的嚎叫不禁怒从心起,探出身后的弓箭一箭朝车夫胸口射了过去。只听“啊”得一声惨呼,车夫已倒地毙命,胸前渗出猩红的血液。剩下的众人惊恐声此起彼伏顿起。车里的小少爷更是吓得哭喊起来。 “嗯?车上还有人?立刻滚出来。”侯荠怒喝。 “好汉爷息怒啊,这是我家拓跋公子,他还是孩子,好汉爷,我这就让他下来。”老者说完慌慌张张跑过去领着少年来到了侯荠近前。 “又是一个小崽子。”侯荠不由自主摸了摸掉了牙的腮帮子,一股怨毒的杀意涌起。 老者一看贼人的眼神,心里顿时一惊。 “好汉爷,请您高抬贵手,我们行李中有一些金银细软都赠给您。这是我代国秦明王之子拓跋烈少主,奉苻天王之命前往长安,王命不可违啊。请好汉爷三思。”老者苦苦哀求。 “哦?是拓跋王室之人?”侯荠沉思。 “二寨主,这拓跋家族是北方枭雄,若杀了他们不 知道会不会招来他们家族的报复,另外咱们可是在苻秦王的地盘,您看这……”身旁的赵木林低语道。 “这倒是不可不防,可这些金银和女人咱们不要了吗?”侯荠脸色难看的说道。 “但后果咱们承担不起啊,大寨主说过不能打劫皇室之人,否则招来官兵的大举进攻,到时候可是灭顶之灾啊。” “如果我们将不相关之人全数杀掉,其余带回山寨严加看管,就不会走漏消息了,有谁能知道呢?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碰到一次大买卖不做可惜了,我们也死了好几个弟兄,还有这好几车的财物……”侯荠仍然不死心。 “二寨主,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国的军队追查起来也可能查到是我们干的,不可不防啊。另外大寨主知道了也怕会责难。”赵木林感觉还是不妥,继续劝道。 “哼,我那个大哥早就不管这些事了,天天唉声叹气的念叨着他那死去的弟弟,要不是我当初舍命相救,他们兄弟俩早就死在黄河里了。有什么好怕的。”侯荠不屑道。 “二寨主……”赵木林还想再劝,却被侯荠打断说道:“不必多言,那些车夫全部杀了,其余带走。”说完回头对众人喊道:“弟兄们,除了那几个妇人,全部杀掉。动手!”一扭头,手里的马槊直接刺向前方的老者。随着一阵惨呼,几名车夫和老者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二寨主,这个妇人有身孕在身,咱们是不是……”随从李力一手提着带血的环刀,一手押着一个妇人到了侯荠面前。 “他娘的,真是晦气,难道你还想等着产崽吗,杀了她。”侯荠一脸气急的说道,本来就狼多肉少,这几个妇人还不够玩的,偏偏竟有个怀孕的。 “二寨主,这个小孩怎么办?”一名骑兵又把拓跋烈拖到了侯荠马前。 “蠢货,不是告诉你们杀了么,还用再问?” “不可!”赵木林一看情形急忙跑过来劝道:“这个小孩可是代国皇室的,必定被秦国重视,先留着他一条命,万一将来怪罪起来,也不会招来太大的报复。过段时日如果没什么事再杀也不迟。” 侯荠不耐烦的看了看赵木林说道:“那就先这样吧,回去看管起来不可跑掉。另外这几名妇人也藏好了,咱们那个三寨主可看不惯这个。要玩也要藏到后山玩,嘿嘿。” 山寨众人收拾了一下现场,把尸体掩埋掉,带着马车和妇人小孩返回了山寨。 此时寨子里的人正在训练着,很少露面的孙盛在王教头的陪同下正观看着各军伍的练习。自从襄邑之战后,孙盛身心乏累,整个人都很消沉,几次北伐都未能收复故土,自己弟弟也死在战场,让他对晋国朝廷上下充满失望,虽然自己对大将军桓温敬仰已久,可通过这次战役看出大将军虽然有豪气,可生性骄而恃众,怯于应变,朝廷内部之间的三心二意不团结,也是晋朝一直不能北伐胜利的关键因素。 很多人希望前方取得战争胜利,可一旦胜利又怕前方主将势大威胁朝廷的安稳和权利。又开始拖后腿,断粮草。 反观秦国君臣上下团结一致,励精图治,尤 其在那次战役中,通过助燕击晋,稳定了北方的局势,实现了秦国那个大牛人王猛设想中的晋燕两伤而秦得其利的构想,大有侵吞北方之势。自己这区区不到一千号人马只能苟且于山寨之中,说不定哪天秦国军队腾出手来就会杀到这里来。想到此担忧之色不由又凝重了几分。 正思索着,练兵场大门一阵喧嚣,孙盛抬头看了看得意洋洋骑马进来的侯荠,知道今天出去又有收成了。这也是孙盛内心矛盾之处,杀人越货本不是自己的本心,可山寨里这么多人马要吃饭,除了劫掠毫无办法。 此时已快到正午饭食休息之时,寨子里众人看到二寨主回来还带着几辆马车,不由高呼起来,纷纷凑到近前想看看劫掠了什么财物。 “都给我滚开,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看的。”看到众人凑过来,候荠不由心生厌烦,顺手拿起马鞭朝最近的几人抽了过去。吃痛的几人不由退了开来,其他众人听到二寨主的喝骂,也退回了原位,但大都心有不满。 “这姓侯实在太跋扈了,欺人太甚。” “就是,一直拿我们众兄弟当累赘,不就是带着马队抢劫吗,要是给我一匹马一样能带回东西来。” “去年官府来攻打山寨,我们哪个兄弟不出力,要没有我们誓死抵抗,哪有他现在的嚣张。” “说的对,山寨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众人小声嘀咕着。 喝骂完靠近马车的人,侯荠有点紧张的看了看最后一辆藏着妇人的马车。虽然侯荠在山寨自恃功高,这么多人吃食都要靠自己的骑兵队去抢夺,可他自己也知道,这些人马都是大寨主带来的,当时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随从,因为救驾有功才当了二寨主。 大寨主可是名副其实的军主,所以对大寨主还是有些惧怕的。尤其摄于孙盛的刀法,在寨子里他的刀法排名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看见大寨主也在,侯荠赶紧策马过来,下马抱拳施礼道:“大哥,今日收成不错,有不少金银和衣物,您要不要看看?” 孙盛眉宇间带着些许烦躁,罢了罢手:“拉到库房吧,让赵管事清点一下。” “是,我现在就去。”侯荠说完返身上马对着骑兵队众人一挥手往库房骑去。 快到山寨库房门口,候荠对着李力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把捆绑着妇人的最后一辆马车赶向了后山一处隐蔽的木屋。夜色降临之后,这里就是妇人们被惨虐之所。 “二寨主,那这个小孩怎么处理?”一名随从近前问道。 “先关几天然后让他去伙房干活,寨子里不养闲人,让伙头看着点,别让他跑了,如果他自己非要偷跑,这么远的山路不饿死也会被狼吃了,到时候只能怪他不知死活。”二寨主吩咐道。 “好的,小的明白了。另外二寨主您看今晚……”随从眼露淫光留着口水问道。 “这次你小子下手倒也利落,你就排在李力之后吧。” “好嘞,多谢二寨主,小的以后唯二寨主马首是瞻,绝没二话。”随从一脸媚笑。 第二十三章 比试陷阱 入夜了,冯雁跟着孙盛还在苦练刀法,坐在一旁的孙盛手拿茶杯笑意吟吟的看着,不时加以纠正。冯雁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后世做生意的他竟然还有些练武的天赋,一招一式练的有板有眼。 接下来和孙盛对打,虽然力量和娴熟度还差得很远,但比拼中也能把所练得招式运用出来,而不是胡乱出手,就这一点也让孙盛不住点头暗赞。练了一会,二人坐下来休息片刻。冯雁一边喝着水一边不住的询问每个招式在实战中的运用之法,孙盛也毫不推脱得一一指点。 这时从后山隐约传来像是妇人的悲悯之声,冯雁倒没听清,孙盛眉宇间却流露出厌烦的不悦之色,不过这种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情,继续指点冯雁。 时光一晃而过,这段时间,冯雁苦练刀法的同时,还练习王教头传授的拳法以及自己的体能训练,隔日还要与葛郎中修习草药知识,这让冯雁感觉非常有收获感,越辛苦的训练越感觉要学的太多,就是白天弓箭的练习也让冯雁乐在其中,有时候还有军阵队列的练习,冯雁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是纯粹的古代战士了,当然除了给春苗等人讲故事和教歌曲时除外。 其中有个不满意的人,那就是葛郎中,碰上阴雨天气不能上山采药,冯雁就把这些时间也利用起来加强锻炼。 又一天过去,接近黎明时分,孙三娘正起夜时看见哥哥的木屋透出一抹油灯的光影,好奇之下便走近门前,里面传来收拾行装悉悉索索的声音,轻轻敲了一下门,孙盛从屋中走了出来。 “大哥,你起这么早作甚?”孙三娘疑问道。 “哦,去山下城中咱们的据点探探消息,很久没去了,也不知道最近的情况,你知道的,此处并非久留之地,咱们要留条退路啊。”孙盛看着妹妹慈爱的笑道。 “这样啊,那也不用这么早啊?” “哈哈,咱们每次下山只能这个时辰,再晚些碰到秦国的官兵就麻烦了。”孙盛返身回屋边收拾边笑道。 “我帮你收拾吧,你去洗洗脸,这些衣物都带吗,你是要出去好多天吗?”孙三娘看着席上的衣物问道。 “我可能也要往南边的城池看看,也不知道朝廷最近如何,虽然咱们入草为寇,可毕竟还是晋国的子民啊。”孙盛摇头叹道。 “哼,这个朝廷不要也罢,你看那些人有哪个是能带兵北征的,收回故土就是一种奢望。你还惦记她干啥!”孙三娘气呼呼道。 “哎,妹子你有所不知,我问了忠于我的一个骑兵队的手下,他说前些日子劫掠的是代国的皇族,代国都被苻坚消灭了,这北方只怕都是大秦天王的地盘了,你说咱们这些草寇岂能偏安一隅,被秦国剿灭只怕是迟早的事。“孙盛有些自嘲的苦笑道。 “这么快啊,前阵子不是还打来打去么,这……这就打完了?”孙三娘不可思议道。 “不说了,三妹,我要出发了,白天已经吩咐王教头看护寨子,你也留心着点,侯荠这小子胆敢劫掠皇族之人还杀了秦国官兵,越来越放肆了,谁知道又会捅什么篓子出来。”孙盛双眉紧皱叮嘱道 。 “大哥,你就这么放任此人做乱吗?” “当年襄邑之战,毕竟他救过我一次,只要不是太过分由他去吧,咱们本来就已经不是军伍之人了,那些军规早已不复存在了。”孙盛叹息。 看着哥哥落寞的神情,孙三娘不禁眼睛发红,泪水不觉间流了下来。 孙盛也有些感慨的替妹妹擦拭了一下眼角,拍了拍三娘的肩膀辞别而去。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又一阵伤感涌上了三娘的心头。 太阳已经升起,操练场上难得出现了骑兵队的身影,平日里骑兵队都是在山下某处埋伏着抢夺过往的路人,但也不是天天都去,物资充沛时也会参加必要的训练。 此刻,约二百名山寨的骑兵在操场驰骋,挥刀砍伐立在地面的草人,每砍到一个草人,骑兵都会得意洋洋嗷嗷的叫嚷,看的周围步兵队长枪队弓箭队众人一片不满。 “听前门的弟兄说大寨主下山去了。”弓箭队马队主嘴里咬着一根稻草扭头对关系不错的长枪队郭队主说着。 “是啊,你看骑兵队的这股跋扈劲,平时大寨主在,他们哪敢这样。”郭队主回应道。 “呵呵,老郭你就忍几天吧,等大寨主回来就正常了。” “就看不惯侯荠这小子的跋扈,他以前不过是个随从而已,才几天呢就野鸡变凤凰了,在我们兄弟头上拉屎拉尿的。”郭队主愤愤不已。 “少说几句吧,老郭,被人听着了又是麻烦。”马队主其实也感同身受,只是不愿意搬弄是非。 “草,我还怕了他们不成,我们长枪队手里的长枪不是摆设,那是专门对付骑兵队的。想当年胡子的骑兵冲过来时……” “行了,老郭,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你我都成了贼人了。哎!名声不好啊。”马队主幽幽感概。 “老马,你看前面侯荠嚷嚷什么呢?”郭胜捅了捅马义的胳膊指着前方说道。 “大伙听着,我们骑兵队死伤了几个弟兄要补充几个人进来,必须会骑马射箭,其他会骑马使抢的也可以挂个号,武艺好的优先加入。”弓箭队队主马义顺着郭胜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二寨主侯荠正站在一个高坡处挥手嚷嚷着。 “二寨主,你说的可当真?”旁边一名练枪的士卒询问道。 “那当然,我侯荠什么时候糊弄过弟兄们。”侯荠趾高气扬道。 “那怎么比试呢?”又有人询问。 “老规矩,到前面比斗台逐一比试,必须会骑马射箭而且不论年纪大小。”候荠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扫了一眼冯雁所在的位置。 “好,算我一个。” “我也参加。”一时间好几十个人举手报名。大伙都知道,毕竟跟着骑兵队有油水吃。 “大家来我这里领木牌,上面都有标记,拿到一样的进行比试,胜者再进行下一轮比试。”侯荠的随从赵木林站在一个木桌前喊道。 “小郎中,你去不去啊?”赵什长也听到了二寨主的喊话,问向挥汗如雨的冯雁。 “我不去了,前面那铜钱孔我还没射中呢?学艺 不精去也没意思。”冯雁喘着气回道。 “嗯,好小子,我看你这是念着旧情呢,呵呵,不错不错。”赵什长以为冯雁不愿意离开自己的队列,高兴的用大黑手拍着冯雁的肩膀。 “不过,大寨主不在,二寨主现在说的话就是命令,刚才不是说会骑马射箭的都要参加么?你在马圈又在弓箭队厮混过不少时日,不去不好吧?”赵什长转念一想继续说道。 正说着,赵木林走到弓箭队问道:“你们弓箭队怎么还不派人出来呢?这小马倌好像会骑马,怎么不出来参加呢?”赵木林故意点了冯雁的名。 “你们要从我的队伍里抢人吗?”这时马队主也走了过来。 “马队主好!”赵木林看见队主过来赶忙行了一个礼。 “告诉二寨主,我们弓箭队技不如人就不参与了,你回去吧。”马队主没好气道。 “这……可这是军令啊,我回去不好复命。”赵木林不死心道。只是话刚说完,一只箭矢已经插着耳朵飞了过去,吓得赵木林一身冷汗。一转身赶紧跑回了侯荠的身边。 听到赵木林的嘀咕,候荠不禁眉毛上扬气怒道:“反了他们了,军令也敢不听?”说完带着几个随从气冲冲走向弓箭队。 “马队主,寨子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我大哥不在,你们这是不听命令吗?”侯荠指着马队主怒喝道。 “二寨主,你这个命令是根据什么定出的?可否赐教一二?”马队主冷笑道。 “咱们寨子里平日的吃食是怎么来的难道你不知道?骑兵队如果人马不够如何外出抢夺?本来咱们寨子里骑兵就少,前几日又折损了好几个,如果碰到秦国的骑兵,你们这些两只脚跑的能快过四个蹄子的?”候荠说的一幅正义凌然的样子,这倒让马队主一时回答不上来。 “只是增加一些人马而已,这也是为了寨子里众兄弟的生计着想,怎么样马队主?你不愿意弟兄们过得好一些吗?”侯荠继续填油加火道。 马队主此刻有些无语,只好沉声道:“选拔可以,可比试万一有损伤也不好向大寨主交待,咱们自上山以来已经减员很多了。” “这个你大可放心,又不是搏命,就是争个位子而已,何况比试的刀枪都会裹上麻布,蘸上红石粉,谁衣服上见红谁就输。”侯荠说着还转头对随从及参加比试的人喊道:“你们都听好了点到为止,见红认输,谁要是敢下黑手别怪我无情。”说完对着马队主一抱拳转身而去,只是一转头一抹阴厉的神情浮现脸上,嘴里咬牙骂道:“狗东西竟敢多管闲事,等着瞧。” tsxsw.la 冯雁没办法只能和弓箭组其他会骑马的一起报名。 赵木林看了看一共三十二人参加比试,使长枪的十多人,使短刀的十多人,还有一些弓箭队的,正好分开捉对比拼。 按照众人抽的木牌开始配对,冯雁也抽取了一支,不过在冯雁抽取了一个雕刻有花瓣图案的牌子后,赵木林悄悄把另一个相同图案的木牌藏在手里。趁混乱之际交给了一个人手里贴耳嘱咐道:“老六,你刀法也不错,到了比试台上如此如此……” 第二十四章 比试陷阱2 第二日上午,比斗台前早已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山寨人员,二寨主侯荠正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为了表示隆重,台子上还装饰了一番。长枪队两人已经站在台上,枪尖都用麻布包裹着以防伤人,在枪头还沾了红褐色的石粉。 随着一声令下,台上二人已经开始了比拼。冯雁抬头观看,其中一人冯雁认得,是郭队主的一个堂弟名曰郭飞,此人生的很是魁梧,身材略胖浓眉小眼脸盘宽阔,高约八尺有余,粗腰圆臂,与郭胜有几分相似之处,不同处在于郭胜一脸的茂密胡须。使得一把花枪,枪杆直而不曲,细而不软,枪杆长五尺,梭形枪头,马尾制成的红色枪缨分外醒目。 对面也是长枪队的一名队员王二五,以前听到这人的的名字冯雁没少笑过,这名字也忒搞笑了点,也不知他父母怎么想的,不过再过一千年出了一个超级牛人明太祖朱重八,他父亲叫朱五四,高祖名字朱百六 ,曾祖名字朱四九,祖父名字更狠叫朱初一。反正冯雁坚信这些哥们一定对数数字感兴趣,不然名字也不会这么有数学精神。 王二五此时看到对手是这位,顿时暗自哀叹,队里都知道,作为队主郭胜的堂弟,平日在堂哥指点下那是尽得真传,一把花枪使得神出鬼没,在队里也就是略逊堂哥一筹,其他人鲜有对手。可这都站在台上了不比又不行,只得“嗨”的大喝一声给自己鼓劲,然后率先出手直刺过去。郭飞一看长枪刺来大叫一声:“来的好!”也不用花枪阻挡,直接侧身一探手就要抓向枪杆,王二五也不是白给的,一看对方身形灵活,枪头向外一滑,旋转枪头继续刺来,这次速度很快,郭飞心头暗赞:“这家伙也会虚实兼备了。”急忙拿起花枪阻挡开来,向前一迈步顺势一脚踢去,郭飞此时不屑于比枪,只想用拳脚就解决战斗。可王二五哪会给他这种机会,向后一撤赶紧躲开,手里长枪横扫,直接扫向郭飞腰部。郭飞只能用枪杆使劲格挡,“哐”的一声枪杆相撞,王二五只觉双臂发麻,手心镇痛,长枪好悬没脱手,抽回枪杆再次扎去,郭飞持枪一缠避开了枪头。 你来我往二人战在一处,郭飞以力度见长的大封大劈和猛崩硬扎,刚柔兼施为主,反观王二五枪法其实也不错,只是步伐和力量与郭飞比较相差甚多,枪出去了,步子不跟上进攻就会大打折扣,郭飞此时知道王二五枪法使得也颇为娴熟,想徒手解决战斗根本不行,于是也认真起来、手中花枪似游龙颤抖不停,枪缨抖动使人难以捉摸枪尖戳处,枪杆若舞梨花灵蛇出动。台下众人也看的眼花缭乱,不禁连胜叫好。十余回合后,郭飞趁王二五脚步凌乱之际,一枪扎向脚面,王二五一个绊脚仰面摔向了台面,刚想起身,哪知枪头已到了胸前,一片红粉已散布于衣服表面。 王二五脸色一红,坐在地上抱拳道:“郭兄枪法精湛,小弟认输。” “哈哈,你能与我战至二十回合,也算难得了。来,起来吧。”说着笑呵呵把王二五拉了起来。 另一对人上去也分出了胜负,一位黑脸军士扶着另一个黄脸汉子走下比斗台,显然黄连汉子受了些许伤痛,黑脸军士赢了。 使长枪的十多人分出了胜负后,刀法比试的人也上了台,刀身同样用麻布包裹,刀刃处沾了红色粉末。 不一会,有四人相继也分出了胜负,不过砍刀在比拼碰撞时麻布已经被砍破,比试失利的二人,身上都留下了轻重不一刀伤,其中一个从面门到身上被砍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差点伤及性命。这还是因为都收着手,如果打红了眼,极有可能有人会死于刀下。 台下还没有比试的人都相继皱眉,砍刀的比试相比长枪还是要危险几分。 其中姓张的一个人让冯雁非常惊讶,此人只用一招就解决了战斗。 比拼时听台下的人不断叫喊:不愧为陈家沟师傅,张什长神勇……。 轮到冯雁出场,抬首一看竟然是和自己比斗过拳脚的老六。此刻老六同样手持一把环首刀,正笑呵呵的打招呼:“小郎中,上次比斗多有得罪,你可不能记仇啊,兄弟我今日必会让着你,不要害怕啊。” 而冯雁拿的是大寨主孙盛让自己练习用的龙纹环首刀,同样用麻布包裹着。见老六客气的打招呼,冯雁也抱拳一礼回道:“比斗自然有赢有输,老六兄弟不必挂记在心。” “好,小兄弟痛快,来吧。”说完老六双手握柄,横在胸前蓄势待发。冯雁也抱刀穿掌预备起势。 两人往前一冲,“铛”的一声刀锋撞在一处,老六心中一惊:“咦?这小子臂力怎么这么强!上次比斗时和自己的力气相差很远啊,怎么才几个月就增加了这么大力气。” 两人一侧身互换了位置。 老六把心一沉决定以快制胜,“刷刷刷”向前连砍三刀,冯雁一一挡开,趁着老六身形向前,起脚一个鞭腿踢去,老六躲闪不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台下众人连声高呼: “好样的小郎中。” “好!” “不错嘛,这小郎中多日不见功夫长进不少啊。” “那是,也不看看谁的兵。”赵什长挤在人群得意的说着。葛郎中听闻此次比试也赶了过来,还带着一个大药箱,以防有人受伤及时医治。 看到冯雁占了便宜不禁手摸胡须满意的笑着。而吴什长,步兵队李队主,赵木林,侯荠等人则横眉紧皱,对冯雁的长进皆吃惊不已。 老六被踢了一脚心中暗恨,上台前赵木林和二寨主叮嘱过自己,一定要痛下黑手斩了这小郎中为二寨主解恨,而且允诺老六进骑兵队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婆娘玩。 想到此,不由加快了进攻节奏,一个进前又挥舞起了刀锋。一个直劈过来冯雁正要阻挡,老六手腕一翻转成由下而上的斜劈,一个急让,刀锋从冯雁眼前划过,“好险!”冯雁内心一紧。老六此刻刀刀狠辣,凶悍异常,一幅非要把人劈成两半的样子。王教头和马队主也在底下观看着比试,看到这个情形更是焦急,他们总觉得此次比试有些古怪,可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凶险,不由都捏紧了拳头。爷爷和春苗他们到外面放马去了,要是让他们看见这样的比试,怕是要担心的哭起来了。 “这哪是比试,分明是要刺刀见红取人性命啊。”冯雁明白过来,本来听说步兵队三把刀刀法在战场上屡建战功,想领教和学习一番,没成想对方纯粹要搏命,冯雁再不大意,默想着大寨主教授的孙氏刀法,一招一式施展开来:叶里藏花.、推窗望月、鹞子入林、妙手背斩、野马跳涧、白蛇吐信……出手的速度也开始加快,体力方面冯雁已经大有精进,而孙氏刀法在孙盛的指点和陪练下,也是愈发得心应手。 2kxiaoshuo.com 老六此时已经抵挡的连连吃力,随着冯雁黑虎入洞.横扫千军劈来,情急之下老六挡无可挡只能出于本能挥手遮挡,“啊”的一声惨呼,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老六的一只胳膊前臂已被砍了下来,胸前也划过了一道寸许长的伤口,当即躺倒在台上惨呼不断。众人一惊急忙把老六抬了下来交给葛郎中紧急医治。 候荠也惊得从石块上站了起来,本来想借老六之手杀了冯雁,没想到却被砍断了手臂,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心中暗骂:“没用的东西!” 而冯雁此刻在台上却一脸的后悔和歉疚,什么时候自己这样伤害到一个人了! 葛郎中已经把前面受伤得二人包扎好了, 现在看到老六被抬了下来,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刚才包扎时余光看到了老六想伤人性命的凶狠招式,正对老六气在心头时竟送到了自己手里,葛郎中嘴角一翘坏水冒了出来,心想:“胆敢杀我徒弟,我让你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来听说葛郎中医治老六时不知道用了什么草药,让老六在床上连连惨叫了七日才死去。葛郎中解释说不小心用错草药了,有时候医生就是这样,也有出错的时候,而且不是每个病都能看好,寨子里对此毫无办法。也没人在意。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用过晌午饭,胜出的十六个人又抽过一次木牌,同样的,与冯雁相同图案的木牌又被赵木林悄悄给了一个人。 下午轮到冯雁比试时,站定台上仔细观察前面的对手,只见此人身材高大魁梧,小眼阔唇,糟鼻大耳,光着头,正冷眼看着冯雁。正想打个招呼,哪知对方瓮声瓮气口吐二字“看招!”便一个箭步冲来挥刀就劈,冯雁持刀格挡。 上午与老六格挡时冯雁力气并不疏于老六,但和此人比拼明显感到了对方力气的浑厚,刀锋相撞后震的冯雁手心生疼,同时倒退了一步。台下王教头,马队主,赵什长等人心中暗叫不好,“要吃亏了。” 葛郎中更是手指用力胡须也被扯了几根下来。 冯雁心念急转,硬拼肯定不行,对方身材高大只能以巧取胜。想到此,手中龙纹刀剑走偏锋,不再与光头短兵相见,使出孙氏刀法中灵活的招式:白猿献桃.灵猫扑鼠……光头其实是步兵队的一名什长,三把刀刀法用的非常娴熟,老六的刀法还是跟此人学的。 “刷刷刷”连砍三刀,大开大合,势大力沉还兼带变招,光头打的兴起,逼的冯雁只有闪躲格挡,见招拆招。大刀碰撞引起的“铿锵”之声不绝,台下众人看得亦大呼过瘾。光头一看自己虽然力压冯雁一头,可面前这小子身形实在灵活很难一刀见红,于是加大了力度再度砍来想凭借自己的力气打败冯雁。看准机会一招力压泰山砍来,冯雁退无可退只好双手紧握刀柄全力上劈过去。“咣”,“咔”两声脆响过后,光头一滞愣在了原地,众人一看,因为两人用力过猛,相拼之下光头的刀竟然被冯雁的刀砍断了。而冯雁的龙纹刀受到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刀身上裹着的麻布全部震脱开来,露出了龙纹刀的真身。只见此刀,刀锋锐利,寒芒直射,刀刃上血槽毕见,一条龙纹蜿蜒于刀面。 “龙纹刀?”侯荠内心一震脱口而出,这可是大哥的心爱之物,为何到了此子之手,怪不得这小子刀法看着熟悉,大哥为何对此子这般厚爱,真乃咄咄怪事。 台下除了侯荠,对大寨主随身宝刀熟悉的还有不少人,几个队主都是跟随孙盛多年的老部下自是识得此刀,大寨主一共两把龙纹刀,都是用精铁打造而成,其中经历了氧脱碳,炒钢,折叠迭放,反复锻打等工序形成的百炼钢,在原军队中宿有“双刀杀神”的美称。 看到此刀出现在冯雁手中都颇感惊讶。 作为主持比试之人,赵木林看到这个比试结果也感觉意外,尴尬的走上比斗台大声宣布道:“此战小马倌胜,剩下的继续比试。”光头一脸尴尬的走到台下,一溜烟跑到了人群之后。 “好!” “小郎中刀法不错,好样的。”……众人高呼。 “刀锋锐利罢了,刀法还差些火候。”也有人不以为意。 “小铁子真乃人中之龙啊!”葛郎中此刻看着爱徒不禁笑意吟吟摇晃着脑袋,他对冯雁了解较多,以前一直欣赏冯雁的超前思维,如今看到这一年的苦练竟有了这般成果,一时间老怀甚慰。 第二十五章 波澜之夜 比试决出的八个人要等到第二日比试。 到了晚上月色正浓,春苗爷爷石柱等人全跑到葛郎中居住的院子,院子里一个小屋是冯雁的住所,爷爷和春苗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浑身把冯雁摸了个遍才放心下来。 “小铁子,你才多大的娃就敢比刀比枪的,嫌自己命长咋地?有没有受伤?”爷爷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摸完身上就揪住冯雁的耳朵。 “铁蛋哥,明天别去了,你要听爷爷的话。”春苗眼泪婆娑的也劝道。 “是啊,小铁子。”石柱赵四也跟着劝。 “嘿嘿,你们别操那个心了,这小子可不比以前了,还是有些手段的。”葛郎中笑呵呵道。 “葛郎中,我老头子一向敬重你,可这刀子它不长眼,万一有个闪失,凶多吉少啊,你这话我不赞成。”爷爷一脸不高兴,丝毫不给葛郎中面子。春苗在一旁也不乐意,眼睛一斜盯着葛郎中的下巴,真有把葛郎中胡子拔下来的冲动。 葛郎中一看这阵势,得,惹不起我躲。呵呵一笑挪到一边喝茶去了。 众人正热火朝天说着,忽然院子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这里好热闹啊。”几人一看正是三寨主孙三娘,后面还跟着负责日常训练的王教头,众人纷纷向前施礼。 “不必多礼,我也是来看看这小铁子有无受伤之处。”孙三娘神情肃穆道,眼神却从头到脚扫视着冯雁。看看并没有什么事方才神情一缓。 来的时候,已经听马队主讲了白天比试的情况,但孙三娘还是不放心,所以亲自过来了。 葛郎中院子里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处,可冯雁却不知,此时二寨主的屋子里也坐了不少人。赵木林,李力这些随从都在,而步兵队李队主,吴什长,还有今日比试过的光头也在。角落里还坐着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 此刻这间屋子里气氛有些凝重,地下一堆凌乱摔碎的瓷碗茶具,刚才二寨主侯荠的一翻训斥让在场众人都不敢再吱声。 饭团看书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小小的毛孩都打不过!这些年给你们的酒肉都喂了狗了!” 候荠今天气急败坏,以前根本不会多看冯雁这样的小喽喽一眼,甚至连喽喽都算不上。但这一年来冯雁的成长实在太过惊人,平时都是被人欺负的软蛋,谁都能揍两巴掌,可近期寨子里经常有人提起冯雁的一些事情,什么学会一些有意思的段子,听小马倌讲的故事有多么多么精彩,教的歌曲有多么雄壮,或者和葛郎中一起被医治过心生感激,而且与自己大哥,大寨主孙盛,三寨主孙三娘,葛郎中等人也走得很近,好像这些人对这小马倌都另眼相看。 尤其今天的比斗台上,侯荠亲眼看到冯雁在武艺方面的长进更是骇人,才将近一年,连光头周强这样的硬汉都不是对手了,虽然赢的取巧,凭借了大寨主的龙纹刀质地坚硬,但数十个回合周强也没能拿冯雁怎么样。 自己与这小马倌之间还是有些芥蒂的,当初劫掠时还杀过他家里的人,要是让冯雁成长起来还不得报复回来?侯荠心里多少有些担忧,而且上次的事让自己吃瘪,实在挂不住自己二寨主的脸面。 转身看到了角落里沉默寡言的张什长,语气才随和了一些。 “张什长,你一直是步兵队里武艺数一数二的好手,本不想让你出手,但老六和周强都不是那小马倌的对手。等明日对上那小马倌,还望你不要手下留情,最好直接解决了!”说着侯荠还做了一 个抹脖子的动作。 “嗯!”张大壮沉声应了一声。 “好,等明日,定叫那小马倌好看!”侯荠切齿道。 “我这里有一把宝刀,是一年前抢夺那小马倌车队时找到的,无比尖利,明日你就用这把刀结果了他……” 葛郎中院子里,寨子里大头目来了后,爷爷等人自知身份卑微便告辞了。 围着院子里的石桌坐下,孙三娘直接开口对着王教头和葛郎中问道:“二位,今天的比试你们觉得有什么古怪没有?” 葛郎中一愣疑问道:“这次比试好像是因为前些日子劫了几辆马车,杀了十几个护送的官兵,缴获了一些马匹想要扩充骑兵队的吧?” 孙三娘略一点头又看向王教头。 王教头微一锁眉沉声道:“这个我也知道,骑兵队人员越多对寨子兵力配置越有好处,可小铁子参与比试的两场,对手都狠下杀手,招招都要夺人性命,与其它人的比试不太一样。其他比试就算有损伤也是一时失手,不像搏命的样子。” 王教头毕竟经历过多次战役厮杀场面见得多,所以对今天的比试看的更清晰。 葛郎中一听王教头的说法也低头回想,喃喃道:“好像是如此。” 孙三娘抬头又问向一旁正倒茶的冯雁:“小铁子,你自己觉得呢?” 冯雁正想着王教头的话,听到三娘询问便也坐下来开口道:“三娘,我觉得也正是如此,不知为什么老六上来倒还打个招呼,但是那个光头一上来就冲杀丝毫不讲情面。而且老六和他一样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打法,也不知何时得罪他们了。” 孙三娘本是心思玲珑头脑聪明之人,听了众人叙述,茶杯“啪”的使劲往石桌上一掷狠声道:“我看,定是那侯荠一直对小铁子怀恨在心,暗中指使他人想置人于死地。”王教头和葛郎中同时一惊,却没有再开口,毕竟三个寨主是寨子里的头,他们作为下属也不敢妄言。 冯雁此时也觉得三娘的判断有一定道理,想想以前比试拳脚时老六和陈二也是得势不饶人,想起挨得那几记拳头,放佛还能感到当初得痛楚,如果不是有人拉开估计自己被揍得更狠。 想到此冯雁彻底明白过来,自从进了山寨,因为这具身体的主人生病丢失了马匹开始,就和这二寨主杠上了,尤其那次用长木翘起石头让二寨主吃了瘪,估计就是那时开始对自己怀恨在心了。不过当初自己在山寨的地位算是最低级的,为什么不直接下命令杀了自己,非要用这等手段呢?在这个悲催的战争时代,人命如同草芥,上位者杀个人如同儿戏般,按理说二寨主是有这个权力的。想想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于是把自己想法对着三人说了一遍,三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小铁子,你说的没有错,等大哥回来我一定向大哥汇报此事,非要治这个小人的罪不可。”孙三娘厉声说道。 “嗯。言之有理,这二寨主恐怕是上次从石头上摔下来觉得丢了颜面,想解恨呢。”葛郎中手拂胡须点头道。 “小铁子,你刚才说的不直接杀你,那是因为你们当初立了军令状,虽说我等已经入草为寇,但行事还是原先军伍的一套,军令状岂能儿戏?当时侯荠有再大的胆子,但当着大寨主的面也不敢怎么样。”王教头为冯雁解惑道。 “哦。”冯雁恍然明白。 “小铁子,你明天的比试取消吧,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圈套呢?”三娘担心道。 “ 取消?”冯雁一顿。 “嗯,我看这样挺好,任他再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参加不就好了?”葛郎中深表赞同。对自己的这么一个宝贝徒弟,葛郎中可不想有什么闪失。 “取消固然稳妥,不过……” “不过什么王教头?大哥临行前让你我二人看护寨子,这里都是自己人,有话不妨直说。”孙三娘见王教头欲言又止不禁问道。 “不过,军阵中临场退缩,日后小铁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军伍中最被人耻笑的就是临阵退缩之人,近一年来我观小铁子并非凡庸之人,日后定有一番成就,如果遇事就逃,但凡碰上大事也是难堪大用。这对他以后的成长不利。”王教头从军伍和个人成长方面给出了不同答案。 “嗯……”孙三娘和葛郎中同时点头称是,不由同时赞许的看向王教头。 冯雁听到王教头的话更是佩服不已,这久经沙场的老将考虑问题就是不一样。自己刚才的卡顿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没有王教头说的这么明了和清晰。本来呆在寨子不走就是想不断磨练自己,遇事就逃,对于自己在这个时代的性格培养肯定不利,以前看赵老师的动物世界,每次看到一头偌大强壮的牛或者马竟然会被几只野狗吃掉,就会觉得光有一副强壮的身躯根本没用,不敢抵抗迟早会成为掠食动物的口中餐,而且冯雁很难理解被撕咬时那么疼竟然还能忍受,能承受这么痛苦的折磨干嘛不拼死抵抗呢?哪怕自己被吃掉也得弄死几只野狗拉个垫背的。有了这样的勇气冯雁甚至觉得就是碰到几头狮子来吃,照样能有机会逃命。冯雁尤其佩服那部战争名剧中所说的,你就是来吃我,我也得把你的牙崩几颗下来,不管遇到再强的对手都要勇于亮剑,纵然是敌强我弱也要有殊死一搏的勇气! “不管明天和谁比试,我都要斗他一斗,他敢砍我一刀,我就敢回他一剑!”冯雁站起身豪气道。 “哦?” “咦?” “嗬!” 三人顿时惊住了,这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豪气! 孙三娘此时看冯雁的眼神再不是长辈看小辈的眼神,而是犹如看当年自己大哥的神情。 王教头更是兴奋地起身拍着冯雁的肩膀:“好小子,就冲你这种豪气,我王桂就认你这个兄弟了!” 而葛郎中竟然眼睛微红内心澎湃起来,他并没有参与过什么战争,但看的也算不少,治疗过的将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些有血性的将士自己更是钦佩不已,当时的年代很少有什么麻醉药,那都要忍痛治疗的,有的硬汉忍着剧痛拔箭疗伤一直都不吭不哈的,葛郎中是看在眼里叹服于心。 孙三娘一转身进了葛郎中的屋子关上门,众人正疑惑时不一会从屋里走出来,手持一件软甲,走到石桌前说道: “这是哥哥给我防身用的,一般的刀枪难以砍破,不过如果力度很大,刀锋锐利的话还是无法抵御的,但聊胜于无,明日比试小铁子就把这件软甲穿上吧。” 王教头和葛郎中皆叹:这三娘对小铁子真是厚爱啊,竟将贴身衣物取出。 “这……三娘你……”冯雁内心脆弱之处有一丝波动,自己后世四十年众多坎坷的经历,成年人成熟的思维,已经很少会被什么感动了。但还是让眼前这位善良的三寨主所打动,眼圈不禁微微泛红。 “明日也不知会对上谁,趁天色还未太晚我教小铁子几个实用招数吧。”王教头深受触动也感概道。 第二十六章 遇上高手 穿上孙三娘的软甲,冯雁觉得还挺合适,就是有点咯得慌。 今天起的有点晚,用过早饭后急忙赶到练兵场。刚走近比斗台前就听到台前议论纷纷: “怎么这张大壮第一个登台了?” “是啊,碰上这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拳脚刀剑那可是样样精通的,咱们寨子里的什长可没人是他的对手。” “别说我们这些什长,我看就是队主也未必打得过他。听说当年他一个人砍翻了围着他的五个胡子军将领。”一位身穿粗布灰衣的什长撇嘴道。 “对呀,好像也是当年陈家沟出来的,而且还是个武师,专门教授别人的。” “他怎么不姓陈呢?”几个什长正议论着,一个小兵插嘴道。 “难道陈家沟的人都要姓陈?你是李家堡的人为什么姓丁?”刚才议论的一位金胖子什长不屑的看着这个小兵反唇相讥。姓丁的小兵一缩头躲回了人群。 “你们说谁会这么倒霉对上他?”弓箭队刘什长也插话道。 “碰上他还不如不比呢!”金什长边擦汗边感叹道。 “那是当然,倒不如直接认输的好。老金,这大冷天的你也这么热啊?”刘什长取笑道。 aiyueshuxiang.com “嘿嘿,今天早起跑了两圈。”金胖子尴尬道。 几人不屑的看了看金胖子什长同时撇嘴鄙视。 主持比试的赵木林一看冯雁到了,马上把冯雁叫到台上来道:“小马倌你来的迟了些,刚才抽牌已经结束了,就剩下这个刻有箭矢的牌子,正好对上了张什长,你们开始比试吧。” 周围人一听顿时愣了一下,虽说小郎中一年来练的不错,但对上这个硬茬子怕是要吃亏了。 “我说姓赵的,你们骑兵队怎么安排的?怎么这么小的一个娃和张大壮对上了?”带领冯雁训练的弓箭队赵什长不满道。 “都是抽牌抽出来的,你可以问问早到的人。”赵木林解释道。 “不会有什么猫腻吧。”众人纷纷嘀咕。 此时王教头,孙三娘等人也到了现场,看到台上站着的两人顿时脸色变沉。孙三娘刚要出言制止,被王教头拉住了:“三寨主,人总是要历练的,我们不应阻止小铁子的成长,昨晚不是说好了……” “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小铁子要是有个好歹,我非把候荠一刀砍死!”孙三娘银牙直咬。 身边葛郎中一看这情形好悬没摔倒,急忙把药箱打开翻腾起外伤药。 “三娘,万一情形不对你要立刻喊停!”葛郎中捣 鼓完药箱满头大汗在孙三娘附耳道。 孙三娘听了葛郎中的话不经意朝身后看了看才又回头看向台上。 冯雁直视着前方这人,身高不到七尺,但身形精悍,眼神异常冷静,眸中内含杀气,这得杀过多少人才能有这种杀气。冯雁暗想:“今天真是遇到高手了。” “你先出手吧!”张大壮冷声说道。 “请多赐教!”冯雁抱拳施礼后也不废话一个踏步向前一招五花开门式随刀使出。张大壮一个闪身便躲了开来,但是并没出手,他想看看冯雁的刀法到底有几斤几两,连光头周强都输了,即使是胜在兵刃上。 一击没有得手完全在冯雁预想之内,刚才只是试探的一招,这招可攻可守就是防止对方闪躲后反手一击。 “刷刷刷”叶里藏花.、推窗望月两刀继续使出,张大壮继续闪躲。“呼呼呼”妙手背斩、野马跳涧、白蛇吐信又是三招快速斩来,这次张大壮提刀挡了两下,同时眼中冒出几许精光,“有两下子嘛!大寨主的孙氏刀法果然名不虚传。”看到继续劈来的刀芒,张大壮不再闪躲也使出一招“疾风扫”斩向冯雁手腕。一个“翻手刀”冯雁挡了开来。只是张大壮手腕一翻刀刃由下向前上又一个撩刀扫来,冯雁急忙使出“黑虎伏路”按刀压去。刀被挡下张大壮腾出左手一记直拳扑面打来,冯雁蹲身躲过。哪知张大壮左脚也跟着踢来,冯雁半蹲身体一个.“鹞子翻身”向后翻滚闪去。刚站起身张大壮一个“力劈华山”当头砍下。冯雁情急龙纹刀用力向上挥去,“铿锵”一声,冯雁连退数步,双方刀刃上的麻布全都震荡开来。 台下王教头一看张大壮手里露出来的刀身不由暗吃一惊,“这也是把好刀啊!”刀身比一般环首刀稍细但更长上些许,刀身平直向前,刀头比根部略窄开有45度切面,能砍能刺。两侧均有刀槽,幽光闪烁寒芒逼射,以前王教头在寨子里从未见过此刀。 昨夜还叮嘱冯雁利用手里的龙纹刀质地坚硬有机会力拼一下,砍断对方的刀子。可现在对方手里的宝刀质地根本不亚于龙纹刀。 冯雁此刻可没有闲工夫想这些,只是暗自搓了一下受痛的左手手臂,对面此人果然是高手,拳脚凌厉,刀法精湛,速度也奇快,力气也不小。这该怎么比拼呢?冯雁有些犯难。思索间张大壮早已欺身过来再次斜劈,冯雁只好苦苦应战,辗转腾挪。二人你来我往又战在一处。“铛铛铛”砍刀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台下众人看的大呼小叫,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孙氏刀法其实攻守 兼备,反击的招数甚至大于攻击的招数,正是先立于不败之地才能转而胜之。此时张大壮进攻正酣,大开大合中兼带暗招,不时还拳脚偷袭。冯雁只能一门心思集中精力紧守门户不敢有丝毫大意。 回刀上挑后,收于身前,正是王教头昨夜教授的办法。反手防御是正手攻击的前兆,当对手进攻被化解时也正是中门大开的时刻,看准机会一个黑虎出洞直刺向对手腹部。张大壮嘴角讥笑,正在等着对方进攻恰好就来了。虚招一收左手配合宝刀向下按刀紧接着刀身反转扫向冯雁胸膛,“撕拉”一声冯雁躲避不及衣服被割了开来渗出斑斑血迹,冯雁正怀疑小命不保,低头一看只是渗出了血迹并没有受重伤,幸好有三娘的贴身软甲,不然后果就严重了。 张大壮一击得手哪容冯雁休整,举刀迅疾砍来,冯雁脸色大变。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叮”的一声一根箭矢正中张大壮的刀身,张大壮不由一愣定睛望去。只见马队主正骑在马上,又一根箭矢已经再次搭弓瞄准了张大壮。 “胜负已分还要动手吗?”马队主冷喝。原来孙三娘早已安排马队主时刻留意比试的局势,如遇紧急情况搭弓射箭救冯雁一命。 “这……”张大壮一时语塞。 台下的侯荠正暗自得意想看冯雁死于刀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马队主一箭阻止了击杀。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正想抬手指着马队主大骂,后面赵木林赶紧拉住低声耳语道:“见红就算输您忘了吗?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侯荠手臂一缓耷拉了下来,阴霾凌厉的眼神盯了一眼马队主,恶狠狠的朝地下吐了一口吐沫转身离去。赵木林看了看侯荠的背影微一轻叹赶紧上了比斗台大声喊道:“此战张什长胜出。” 台下众人立刻欢呼起来: “好刀法” “好样的” “张什长真是刀拳双绝啊!” “小郎中也厉害啊”。。。。。 孙三娘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葛郎中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愣神又赶紧爬起来上台把冯雁拽了下来检查伤口。抹上草药包扎起来嘴里直叹:“好悬,好悬,还好,还好……” “无大碍吧,葛郎中?”孙三娘和王教头齐身关切问道。 “没事,皮外伤,三娘幸好有你的软甲啊,你可真是菩萨转世……”葛郎中一脸感激。 “你可真疼你的徒弟,咯咯咯。”三娘调笑道。 “好不容易碰上,容易吗我?”葛郎中一脸的得意。看的王教头和孙三娘忍俊不禁。 第二十七章 进骑兵队 冯雁侥幸躲过致命一击,此刻站在台下心脏还在突突的跳着。比斗台上陆续有人接着比试。一个清瘦汉子赢了对手,另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和一个胖子也赢了一局。 到了晌午比试已经全部结束,比斗台前一个识字的队主正看着牌子上的名字念着。牌子上罗列着十个人的名字,有郭飞,名叫张和的黑脸汉子等五个长枪手,还有张大壮,常青,田洛,左腾,冯铁五个刀手。 冯雁正看着上面的名单,突然肩膀猛的被拍了一下, “小郎中看不出来啊,你这武艺竟然增进这么多,可喜可贺啊。”转头一看是刘什长,正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冯雁。 “小郎中,你离开弓箭组可别忘了我们众兄弟啊!”旁边跟着的赵什长有些儿女情长的叨叨着。 “离开弓箭组?赵什长,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的呀?”冯雁疑惑不解。 “上面不是有你的名字吗?冯铁不就是你吗?怎么,来寨子这么些时日都忘记自己名字啦?” “冯铁?”冯雁猛然一惊,“这是自己的名字?哦,对。刚来寨子时爷爷说过自己是这个名字,可后来不是改回来了吗?”敢情寨子里的人一直不知道。也是,自己原先只是个放马的小马倌,没人正眼瞧几眼的小人物。既然选出来为什么昨天还要比试呢?不会是侯荠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冯雁正思量着旁边响起赵木林的声音:“小马倌,恭喜啊,你已经被二寨主选进骑兵队了,以后就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吧,嘿嘿。”冯雁看了看赵木林虚伪的神情,心中暗笑: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不过谁是黄鼠狼谁是鸡还得两说呢。真以为自己是任人拿捏的主。 “什么吃香的喝辣的?你以为你们骑兵队是皇宫啊?不照样是贼寇吗?”赵什长一听赵木林的话眼白都快翻出来了。 “姓赵的,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不想活了吧。”赵木林怒喝道。 “不就是侯荠身边的一条狗吗,你以为你是谁?怎么,想单独练练吗?前面就是比斗台,走啊!”赵什长被抢了人一肚子火气,而且他也是明眼人,总感觉这几天冯雁的比试凶险异常,指不定就是眼前这赵木林的鬼主意,很为冯雁打抱不平。山寨中人都是战场厮杀出来的,脾气一点就着,而且赵什长平时就对骑兵队满肚子怨气。当然,不只是赵什长,很多人都有怨气。毕竟外出劫掠都是骑兵队干的,有什么好处,除了寨子里比较重要的人,其他都被骑兵队私吞了,别的人很少能沾上光。 “嚷嚷什么呢,为什么不练兵?”此时王教头走过来训斥道。 “王教头,你看赵什长他……”赵木林看到教头过来赶紧叫屈,只是话还未到一半被王教头堵回去了,“闭嘴!”此刻王教头也看到了牌子上的人名,“咦?小铁子也在上面?”王桂惊讶。 “既然选十个人,为什么今天还要比试呢?”王教头转向赵木林问道。 “回王教头,这不是根据武艺的高低好安排嘛,再说兄弟们互相切磋下也挺好,所以……”赵木林有点心虚的回道。 “放屁,武艺好就能当什长?布阵、队形不练能行吗?不会指挥……” “怎么?王教头,你不好好练兵跑到这儿来指手画脚了?”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王教头的话,众人扭头一看二寨主侯荠也挤进了人群。 “不比试怎么知道谁强谁弱?骑兵队可不收无用之人。”二寨主继续教训道。 王教头一看侯荠这般说话,作为下属也不愿再争执什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都看什么看?赶紧散了去练兵。”二寨主一声令下,众人只好各自回到军列中。 “小马倌,你既然进了骑 兵队,就要听从骑兵队的号令,军法可不是儿戏。你跟着李力吧,有什么他会教你怎么做的。”侯荠冷笑一声也离开了。冯雁知道这二寨主没安好心,可现在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在这个寨子里目前是这个人说了算。“尽管放马过来吧,爷爷我接着就是!”冯雁内心傲然。 “你为什么不制止?”山上寨子的侧殿内,孙三娘满脸通红生气的考问王桂。 “三寨主,他是二寨主,我有什么权利制止他呢?”王教头也满腹委屈。军伍里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服从上级那就是违抗军令。作为军人的王桂也无法违抗军令。 “我现在就找他理论去。”孙三娘气愤不已就要起身下去前往练兵场。 “三寨主,还是等大寨主回来吧。”王桂觉得去理论作用也不是很大。 “如果不去万一小铁子有凶险如何是好?” “这……倒也是,那好,我和你一起去!”王教头想到确实如此不由也有些担心。 冯雁此刻正跟着骑兵队的一名老兵学马战。训练骑兵的武场上,有一段路上树立着六个比人略矮的木桩还有数十个草人,在每个木桩上插着一个大约半寸的木片和一个一寸的木片,代表人的脖子,木片上插着用草编织的头颅,骑兵自远处奔袭而来要在很短时间内刺穿木块,刺穿两块为合格。而草人脖颈处则是坚实的圆木代表脖子,一刀下去砍断为合格。 “小子,要用你的腋窝夹住,手再握住枪杆。”老关是名老骑手,是骑兵队队主李力的下属,不过他并不知道二寨主侯荠与冯雁的矛盾,所以李力随意的吩咐了一下,让他训练新进的几名骑兵,就是参与比试胜出的那十个人。老关原名关七,是一名较真的骑兵什长,因此教起这些新人格外认真,以前马战受伤,葛郎中也救治过他,因此看到冯雁也加入进来,训练时就给冯雁开起了小灶。 冯雁此时骑着马拿着这个大家伙别提多别扭了,按老关说的这可是当时的奢侈品,虽然这里人叫枪,其实应该叫马槊。整个寨子也就大几十把,其他人拿的根本不是马槊,基本上是长矛马枪,长度也短,不像自己手里的这大家伙,长约一丈八尺,重达四十斤左右。(魏晋一尺约24厘米,一丈八尺约四米多。) 骑兵训练时还不让踩马镫,连坐都坐不稳,别提还拿着这么个大家伙。东摇西晃的骑马弯回来,纵是自己体力已经很好了,但还是累的满头大汗, “关什长,你的意思要夹住?可没有灵活度呀?”冯雁喘气问道。 “废话,这玩意要什么灵活度,你只管刺中敌人就行了!”关七好笑道。这么重这么长的家伙想抡起来岂有那么容易。“刺中后立即用挂绳抽回来。”关七又补充道。 冯雁下了马拿起旁边石头上的瓷碗喝了一大口水,嘴里直呼:“这玩意太累了。” “呵呵,你才第一天使当然会累,别着急慢慢就习惯了。”关七笑了笑一指旁边的石头示意冯雁坐下来休息一会。 “关什长,你说要是刺进去拔不出来怎么办?”冯雁觉得这么长的家伙拔出来太难了。 “你这臭小子,自己想应该怎么办?”关七调笑道。 “使劲拔?”冯雁歪着脑袋试问道。 “哈哈,那你的小命一准就没了!”关七大笑道。 “那是为甚?” “你想啊,如果刺的太深,你骑着马如何使力拔出,就算你拔出来,你当对方的弓箭手是吃素的?还是你当敌人的骑兵是吃素的,这个时候你要是废力去拔枪,对方的骑兵不是把你砍死就是射箭射死了。”关七抹了一把嘴角水渍接着又说道:“这时候你得赶紧松手,拿出你的马刀继续战斗。” “哦,这样啊。”冯雁顿时明白过来,战场上往往瞬息万变,一个不慎就要丢失性命,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去捡拾兵器。 “关什长,你说要是刀也掉了咋办?”参加训练的几个人也凑过来问道。 关七鄙视的看了一眼问的这么业余的郭飞说道:“那就跑呀,还不成等着挨刀子呢?”众人听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郭兄弟,你在长枪队厮混这么久了,怎么什么也不懂呢?选进骑兵队的刀手常青打趣道。 零点看书网 年方二十长着一张大饼脸的郭飞此时满脸通红,憋屈道:“我又没参加过什么像样的战斗,哪懂这些呢?” “对了,关什长,操练时就用我的花枪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长的长矛吗?”郭飞又问道。 “你一提枪我正要跟你说道说道呢,刚才看见你骑着马手握枪尾,还处于腹部,这是非常危险的,下次别这么握抢。”关七语重心长道。 “关哥,你说这又为啥?”郭飞瞪着大眼问道。 “真是个愣头青,得,晚上你们记得请我吃酒,也不枉我和你们说道这么多。你看,手握在枪杆尾部与敌人冲杀时那力气得多大,你刺进对方身体,你的枪杆如果在腹部那也会刺穿你自己的身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哦。” “这样啊!” “原来如此”……几人恍然大悟。 二寨主侯荠此时在自己的住处正看着对面怒气冲冲的孙三娘,旁边的王桂则一言不发的喝着水。 “二寨主,小铁子此子不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曾经得到高人指点,眼界和思维都非常人所能比,是咱们寨子不可多得的才俊,日后山寨发展壮大都需要这样的人,你好歹也是山寨的二寨主,怎么总跟他过不去呢?别以为比试中那些猫腻我们看不出来。”孙三娘铁青着脸说道。 “三妹实在是误会啊!”侯荠搪塞道。 “别叫我三妹,叫我孙三娘即可。”孙三娘听了二寨主的称呼心里直犯恶心,对这样杀人越货凌辱妇女的人,孙三娘实在看不惯。杀人越货孙三娘倒是也能接受,毕竟寨子里的人要过活这是没办法的事。但身为女人,看到别的妇人被玩弄,心里还是不舒服。 “是啊,二寨主,我看再有个把年,苻坚就要统一北方了,咱们的处境到时候会很艰难,山寨兄弟还是不要内讧的好。”王桂也提醒道。 “你小子算老几和我这样讲话!”侯荠呵斥道。 “怎么?我作为教头连为寨子说句话也不行?”王桂火气顿起,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 “二寨主,你气量不会这么小吧?”三娘一语双关道。 “哼,这个事我知道了,我也不会难为那小子,你们放心就是。”侯荠不置可否。 “那还是让他回弓箭队吧,另外葛郎中也有很多医药事务需要他帮忙。” “这个……我看他在骑兵队练练也未曾不可,这小子多练练难道不好吗?”侯荠反问道。 “多练练?如果他在你们骑兵队出了意外该如何?”孙三娘质问道。 “这个大可放心,如果出事,你唯我是问!”侯荠信誓旦旦道。 孙三娘和王桂对视一眼均沉思起来,“这人如此狡诈和巧辩。”二人同时想到。 “练练骑马作战当然没问题,但是你不能带他外出劫掠,风险太大!”孙三娘坚定道。 “好好好,他还不会骑马作战我怎么可能带他出去呢,多虑了,哈哈。”侯荠此时心中气结但不能发出来,和大寨主的妹妹对着干,他还不敢,“只要人在骑兵队有的是办法灭了那小兔崽子。”侯荠打哈哈说完心里恶狠狠想着。 第二十八章 打抱不平 虽然知道进入骑兵队有陷阱,但对马战的兴趣却占了上风。除了隔三岔五继续帮助葛郎中医治山寨受伤生病之人,更多时间都用在了学习马战上。而且马战所要学习的骑射,长枪,砍刀等更加刺激。这个不同于在弓箭队站在地面射箭,骑马射箭的难度更大,虽然弓箭队也练习骑射,但那些马却不属于真正的战马,体格要弱小很多,而骑兵队的马匹可是从战场上历练下来的,灵性不是一般马匹所能比拟的。而且身边有二傻子郭飞一起练习,让冯雁对长枪的运用也增进不少。之所以叫郭飞二傻子是因为这家伙练武是一把好手,可二傻子的秉性却在一次对话中让冯雁发现了,这家伙竟然说只有他家村里的教书先生是真正有大学问的人。冯雁问为什么,郭飞说这个教书先生能算出十个指头以上的算法,村里每次秋收时只有这教书先生能算出谁家到底收了多少斤粮食,这让冯雁鄙视不已。心想老子给你算几亿都没问题,竟然拿十以上的算法在这里吹嘘。 当然郭飞也不会免费教别人枪法的,都是冯雁用金瓶梅里黄段子换来的。 一起训练的几人中冯雁,常青,田洛,左腾,郭飞在一个五人小组,关系自然亲近一些,与另一组的性情汉子黑脸张和关系也不错,其他人也过得去。不过与张大壮关系要冷淡很多,因为有过不愉快的比试,也因为张大壮是个沉默寡言之人与人交谈很少。 不过训练中张大壮倒没有和冯雁产生什么矛盾,他上次只是听命于步兵队李队主,让他在比试中杀了冯雁,既然没有成功,他也懒得再次尝试。 冯雁和大寨主三寨主的关系多少也知道一些,更没必要得罪冯雁此人。 通过几日的练习,冯雁发现除了张大壮是一把好手,通过选拔的几个人确实也是好手,尤其是田洛此人二十五六岁左右,生的孔武有力,浓眉阔眼,身高近八尺,冯雁很是怀疑古代有这么好的营养吗?而且刀枪弓箭基本样样精通,让冯雁羡慕不已。尤其一把马槊玩得提溜转。 “田大哥,你这武艺跟谁学的?”训练了一天,几个练习马战的人围在草垛子旁边一起聊天,冯雁好奇得问道。 “呵呵,冯小弟,我正想问你呢?你小小年纪拳脚功夫这么好,而且招式怪异从未见过,就是刀法也有些古怪,这些都不算什么,你说话方式更令人惊异,口音也听不懂是哪里,不过甚为好听,不像我等都是各地乡音。你们 说对不对?”田洛操着一口西河口音看向在场的众人说道。 “哎?对呀,田兄不说还忘记问了,冯小弟,你方才操练时说的那句什么“我靠”是啥意思。”左腾刚小解完伸出圆呼呼的脸喘着粗气问道,常青正在喝水,口到碗边一滞俯身扎着耳朵也好奇的听着。 左腾胖脸呼出的浊气不知道有股什么味道,冯雁嫌弃的一把推开胖脸说道:“ 这是脏话。”“就是骂人的话。”冯雁一看众人没听明白补充了一句。 “原来是骂人的话。哈哈,不过这个“靠”字说出来倒是来劲。”田洛点头道。 “对呀,我也觉得,我靠,靠。是有劲!” “我试试啊,靠!靠!真是如此啊。” …… 几人反复试验着,看的冯雁一脸无奈,这到哪儿都是脏话最先学会。 左腾正想缠着冯雁再教几句别的,远处响起了开饭的锣声,“先吃饭吧,晚了就没饭了。”冯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几人一听于是都站起来一起相随而去。 到了山上吃饭的场所,几人正吃着饭,猛然听见打饭处传来阵阵打骂哭喊之声,抬头看去,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可能是因为给别人打饭时间长了手臂酸麻把舀出的饭食打翻在了地上,正端着碗的一个老油条骑兵顿时气结,难得仅剩的一块肉给毁了。 这个男孩冯雁最近吃饭经常见到,刚开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后来才听说是二寨主劫掠时带回来的。看着这个骑兵一巴掌一巴掌的抽这个男孩,冯雁依稀想起自己起初来到寨子何尝不是如此,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冯雁站起身独自走过去一把拉住还在抽打男孩的手臂劝道:“我来给你舀饭,不要打人了。” “小马倌,你少多管闲事,滚一边去。” 老油条骑兵恶狠狠说道。 “哎哟,我的手,快放开,你这小杂碎。”突然感觉手腕处一吃痛骑兵叫骂起来。冯雁本来扳住骑兵手腕的手一听竟然骂人又加了几分力气。旁边这个骑兵的几个同伙一看立即凑上来围住冯雁。 这些骑兵跟着二寨主蛮狠惯了,哪容得别人在他们面前叫嚣。一撸袖子几个人就要围殴冯雁。正要动手的几人忽然腰部一软都躺在了地上,原来左腾,常青,田洛几人看情形不对都跑过来用膝盖一顶几人的后腰,手臂勒住脖子往后一带,几人都躺在了地上。 几 人站起来往后一看原来是新加入骑兵队的几个新进的小子使坏,顿时脸面无光,随手操起伙房的家伙什就对着冯雁几人动起手来。 yawenba.net “乒呤乓啷。” “哎哟。” “妈呀。” 几声哀呼之后,寨子里吃饭的众人一看都乐了,几个骑兵躺倒在地上摸着吃痛的部位哀呼不已。骑兵在马上可能有一定战斗力,可下了马以后,论地面的拳脚功夫根本不是冯雁几人的对手。众人正看着乐子,这时王教头听到嘈杂之声从木屋里走来,其实王教头早就看见外面发生的事了,只是懒得理会,虽说寨子里严禁私斗,但打架这种事也经常发生,纯属稀疏平常,只要不严重一般都不会管。但看见冯雁也在其中于是就走了出来。 “你们几个吃了熊心豹胆了?竟敢私斗!来人,给我拉走,一人重打二十大板。”王教头也不管谁对谁错,反正各打二十大板谁也不偏袒谁。正吃饭的管理寨子军纪的十几个监军听到王教头命令只好放下手中碗筷就要押走几人。正往外走的监军看到王教头使的眼色,心下了然呵呵一笑,一抹嘴出去了。 不一会远处树林响起来军棍劈里啪啦的响声,只是心细之人明显能听出来那几个骑兵叫的最惨,而冯雁几人倒像没事似的。 其实寨子里监军对二寨主带领的骑兵队也甚为不满,还是那句老话:吃独食总不受人待见。 摸着有些疼痛的屁股,冯雁正往回走时被王教头拦了下来,带到王教头居住的后院。 “你小子也学会打架了?”王教头呵斥道。 “是他们不对么。”冯雁嘟囔。 “对不对都不能打架,这种事有监军管,你算老几管这种事!” “反正我看不惯。”冯雁辩解着。 “你说你,平时教你的拳法怎么打群架时用的这般笨拙,来来来,你看,你刚才这招,面对一个人,旁边又有人攻来时,你应该防着对面之人的同时先打旁边助攻的人。因为一般对面之人绝想不到你会放弃他而去对付旁边的人。旁边的人也想不到你会先打他,这样猝不及防下撂倒旁边的人,你再集中精力对付面对之人。你看应该这样……”说着王教头自己示范起来。 冯雁一看顿时无语,轻舒了一口气:这位领导敢情不是嫌自己打架,而是嫌自己方法不对。 真是的,早点说么,搞得人紧张兮兮的。 第二十九章 核心人物 “王教头,小铁子最近在骑兵队有什么情况没有?”孙三娘不放心冯雁,在山上的居所询问着王桂。 “就是训练,别的没啥。” “我怎么听说你打他板子了?” “哈哈,你这心操的,打了好几个人板子,又不是他一个。” “我就是听马队主说了一句,也来不及细问,好像这家伙和人打架了?受伤没有?”孙三娘有点不好意思,脸色一红继续问道。 “当然没有了,那几板子根本没什么,那几个监军都是我的老部下了下手知道轻重。三寨主,你还别说,这小铁子练武倒是很有天赋,别看年纪不算大,寨子里已经没多少人是他对手了。“王教头有些得意的说着,好歹冯雁那套拳法也是跟自己学的,尽管还加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招数。 “我倒不是看他练武怎么样,是他这里与常人太不一样了。“孙三娘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头。 “你说他很聪明?”王教头对冯雁识字,言语怪异方面还不是很清楚,所以疑惑的看向孙三娘。 “这个以后和你细说吧,反正不只是聪明那么简单。我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而且思维语气和咱们都不一样。不只是咱们,和你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你自己多留意就是了。”孙三娘心思细腻,边说着边陷入了沉思。 天色已晚,马圈木屋里点着烧红的木条,此刻左腾,郭飞,赵四,田洛等人死乞白咧拽着冯雁的衣角不让走。 “兄弟,你这故事讲到一半就停了太没意思了,不行!好歹说完。” “武大郎都死了还有什么说的?”冯雁一脸鄙视,年轻人不好好练习马战,怎么总对这些偷鸡盗狗的事感兴趣。 今天冯雁训练完去了春苗和爷爷的住所,经不住牧马的赵四等人纠缠只好讲起了上次没讲完的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左腾,田洛、郭飞和常青几个没事也跟了过来,结果这几个人听的比赵四几人还入迷。寨子里生活确实乏味,有这么精彩的故事众人岂能错过。 “要不,给你们讲讲有一个叫小罗,一个叫小朱的爱情故事怎么样?就是结局惨了点。”冯雁试着问道。 “太惨了不听,还是重新讲一遍刚才你说的那个小潘和小西偷情的段子吧,好不好?刚才说的太笼统了,就不能再细点吗?”二傻子郭飞不依不饶道,而左腾的胖脸红扑扑的,闻言还能再听一遍偷情的那段,眼睛直冒精光…… 生活就是如此,愁眉苦脸也是过,高高兴兴也是过,有乐子赶紧乐,有好事赶紧往过凑。 冯雁身边经常凑着人,俨然成了一个小核心,原因无他,众人觉得冯雁这小子简直就是弥勒佛转世,满脑子故事和段子,有的故事听的潸然泪下,有的故事听的捧腹大笑,众人的情绪就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 随着这些故事的口碑相传,有时候连王教头,郭队主,马队主,赵什长等人都会来听一会,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些骑兵队的人过来,说是巡夜,其实是来蹭听的。好几次还被孙三娘叫过去,不过孙三娘对段子不感兴趣,只对歌曲感兴趣。一时间,只要到了傍晚,冯雁是忙的分身乏术,一直坚持的沙袋练习也缩短了时间。最后冯雁实在没办法,定了一个规矩,初一,十五讲,其他时 间不讲。不过这个规矩没执行几天就变样了,改成每五天一讲,用郭飞的话说,隔得时间太长,整天想着后续的故事,不利于他身心的健康成长。当然了,身心健康这些话都是跟冯雁学的。 山里的冬天格外寒冷,看着天空银光闪闪的星星,依稀记得去年就是这个时间自己的魂识来到了这里,“又是一年梅花开,故人今夜思千年。”冯雁不禁感叹,自己的妻儿你们还好吗?那个世界的星辰是否一样明亮?那里的空气是否一样清新?那里的生活是否一切顺利…… 冯雁偷偷的抹了几点眼泪,毅然转头回到了小屋。 春暖花开之际,正是万物复苏之时,花草树木不会在意头顶上被覆盖过多厚的白雪,再厚你也抗不过太阳公公的直视,一到春天,骨子里生长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敢于阻挡他们的物体,即便是冬天被冻的冷硬的石头都被推开到一边,甚至掀到了山崖底。 自然万物的生命力之所以强悍正是来源于不懈的努力和每日重复执着的成长。练武也是如此,冯雁刚开始拿着马槊只能机械的往左往右往前直刺,现在已经能抡起来横扫或格挡了。当然和普通长枪的招式还是不能比,毕竟马槊要更长和笨重一些,但是力量要生猛多了。 看着冯雁几人忽而挥舞长枪,忽而挥刀砍伐,教授马战的老关,脸上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板着脸,现在倒多了诸多赞许。还别说,这十个通过比试新加入的骑兵比以前的骑兵强太多了,本身底子就不差,再加上武艺天赋也不错,可以说在某些方面比一些老骑兵更厉害几许。 “真是后生可畏呀!”看这几人练习完下马走过来,老关禁不住暗自感叹。 “老关,你说我们练的咋样了?”郭飞一直有股傲气,可碰上较真的老关总被说的漏洞百出,这让郭飞包括其他练习的人备受打击。 “凑合着看吧。”老关嘴一撇,端着碗喝了口水,眼皮都没抬。 “冯兄弟,快过来。”远处常青喊道。 “怎么啦?”冯雁回道。 “张大壮摔下马了,你快来看看。”常青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指着不远处峭壁下方。 冯雁、田洛、老关等人一看赶紧又跑回了刚才练习的地方,周围已经围了好几十号人。 练武场里空旷的地方是步兵队、长枪队、弓箭队等练习的地方,靠左边是骑兵队的马场,而马场边上沿着一处峭壁的狭长跑道是专门给新手骑兵练习的地方。 冯雁几人跑过去推开众人往里一看,只见马匹前腿跪在地上正费力的嘶鸣着,张大壮则被甩出去马匹前方十多米的地上,正抱着左腿满头大汗的呲牙咧嘴着,显然摔倒不轻,不过很硬气没叫出声。 雅文库 老关蹲下身看了马匹摔倒的地方疑问道:“马场都是清理干净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碎石呢?” 一名骑兵队队员听见老关的疑问说道:“一早是清理过的,但不知为啥从这个山顶上掉落了好多石头下来,这匹马踩到碎石摔倒了,人也就甩出去了。” “哦,这样啊,那为什么掉碎石下来了?” “可能上面杂草了长高了吧,把边上小石头挤兑下来了,今天风也大。”一名年纪大的骑兵补充道。 “老石啊,你也过来了?”老关起身打招呼道。老石也是一名 骑兵队的什长,与老关甚为熟络。 “老关啊,你怎么不带这几个新兵到马场一起练习呢?我看他们练的也差不多了,可以合练了呀。”老石询问道。 老关练习这几个新兵其实有点私心,因为这十个人底子很好,一心想练的比别的骑兵强一些,好攀比一下脸上有光,所以一直带这几人在这边缘地带练习。此时听到老石的询问老脸一红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正给张大壮包扎的冯雁身边:“怎么样,严重吗?” “嗯,有点严重,因为练习马战,葛郎中让我平时带着些摔伤草药和布条,不过看这个样子,他的左腿肯定骨折了,我已经上了草药,不过最好用两块板子夹住比较好,你看让谁找两个板子过来。”冯雁给骨头复位后,边涂上草药包扎,边说道。 “没听说过骨折用板子夹啊?”老关疑惑道。 “反正有用的,快让人找来。“冯雁没心思解释赶紧吩咐道。 不一会,老关自己找了木板过来,冯雁看了看凑合能用就把木板固定在了张大壮左腿上。此时张大壮汗流的更厉害了,只是忍着不吭声。 “你最近最好躺着休息,不要乱动,否则再错位就不好医治了。” 冯雁全部搞好对着张大壮嘱咐道。 “嗯!”张大壮情绪有点复杂的应了一声,被周围众人抬回了住处。 等葛郎中采药回来,冯雁又陪着过去看了一下张大壮的腿,葛郎中闻了闻草药味道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看到用板子夹住的方法略感惊疑了一下,询问了冯雁这么做的原因后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冯雁,又好像想到什么,才一起回到居所。惊疑的次数太多了,葛郎中有时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寨主出去好几个月还没回来,这个时代的交通远非现代人所能想象,出远门最短十天半月,长则数年,而且需要有完全的准备,因此有了父母在,不远游的说法。寨子里的人对此习以为常,有些人也会乔装打扮一番溜到附近城镇闲逛,不过很少有人逃跑,大部分还会回来的。 寨子里的人很多是南方人距离家乡太远,有些人即便回去也找不到家里人在哪里,受战祸的影响经常搬迁,有的家人已经饿死了。山寨好歹还能吃饱饭,日子也逍遥,更多人宁愿呆着也不下山。 冯雁等人操练完又围在一起说笑: “田兄,你家在西河距此好像不远吧?”冯雁随口问道。 “是啊,往西二百多里就是了。”田洛慨然道。 “那怎么不回去看看呢?”常青也好奇道。 “大丈夫志在四方,不博得功成名就有何颜面回去?”田洛感叹道,“不过家中就剩下老娘了,也不知是否安康,过阵子还是应该回去看看啊。”田洛继续感叹道。 “你小子蛮有志向嘛哈哈。”左腾揶揄道。 不过冯雁倒是一脸欣赏的看向田洛,这人性情稳重豪放,又有一身好武艺,在这个乱世有这样的情怀实属不易了。 “大寨主这么久没有音讯,我看这山寨也非久留之地啊,往后咱们弟兄们谁要是混好了都别忘记对方,功成名就,咱们一起争取。”田洛坚定的看着众人豪言道。 “嗯,好!” “就是,该当如此!”几人说着手掌叠放在了一起…… 第三十章 白云寨骑兵 冬天因为下雪路险,而且天冷风大,外面人烟稀少,骑兵队出去劫掠的次数也少了很多,随着天气变得暖和,部分骑兵又开始出去劫掠了。 这日,众人正操练着,忽然一阵凌乱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几十个骑兵进入了练兵场。操练的士卒惊异的看着这些骑兵,只见有的骑兵浑身鲜血,有的骑兵胳膊腿上插着箭矢,好像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样子。 众人赶紧围过去扶下马,帮着救治。二寨主侯荠,王教头和几个队主更是焦急的走到了近前仔细地询问。 “什么?碰到武乡郡的贼人了?” “在哪里碰到的,快说!”几个头目接连问着。 “我们在距此往东约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劫道,刚劫了十几辆过往的马车正想往回走,就碰到武乡郡东狼儿山的土匪,他们人多看见我们有收获就抢夺了咱们的马车。”骑兵队主李力喘着粗气说道。 “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以前好歹是正规军伍的骑兵,怎么连几个贼人也打不过?”二寨主侯荠气急败坏的吼道。 “他们有近二百号骑兵呢,怎么打?另外他们……”李力正嘟囔着,“啪”的一声,冷不丁吃了一记二寨主的耳光,“二百号怎么啦?咱们一个骑兵能抵他们五个,你们六十多人干什么吃的?竟折损了一半!”李力这样解释侯荠更觉得生气。 “二寨主,他们还有五十多名步卒弓箭手在一旁设伏,我们也没办法呀。”李力的随从见自己老大挨了耳光,斗胆叫屈道。 “那你们的弓箭是干什么用的?”二寨主正要给这个随从也来一记耳光被王教头拦了下来。 “先不要动怒,好歹问清楚!”王教头厉声道。 “平时都是方圆百里怎么会跑那么远?另外路上没碰到秦国的官兵吗?”王教头转头又问向李力。 “咱们周围最近人烟稀少,哪有东西可抢?为了躲避秦国官兵,我们都是绕着山路才去了武乡郡附近。以前我们也去过那里,平时那些匪人不敢招惹咱们,可最近不知从何处有了弓箭就设伏袭击了我们。”李力捂着脸讪讪说道。 听到这个话侯荠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自己骑兵队被打心里还是气不过,抽出佩刀叫嚣道:“其他的骑兵集合,跟我收拾那帮杂碎去。” “二寨主,不可!还是等大寨主回来再定夺吧。”王桂制止道。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侯荠眼睛一斜问道。 “这……应该快了吧。”王桂口拙道。 “哼!等当家的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侯荠不屑。 “所有骑兵跟我走,不把那些毛贼灭了还以为我们白云寨是纸糊的!”侯荠手一挥翻身上马。骑兵队的人听了二寨主的话齐齐翻身上马准备出征。 “你们几个也走,都练了一个冬天了,现在也是为寨子出力的时候了。”侯荠在马上一指冯雁,郭飞等人说道。 在寨子吃喝住这么久,真碰上事不出力也不好,反而让人耻笑。郭飞,田洛,冯雁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只好也翻身上了马。王桂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想想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真要出力的时候躲避也不是办法。 “我跟你们一起走。”王桂想了想也找了一匹马骑上去。 “我也去。” “我也去。” 弓箭队马队主,长枪队郭队主等人也纷纷请战。毕竟是战场厮杀多年的铁血汉子,都不肯落了下风。找了几匹受伤骑兵的马也跃上了马背。二寨主满意的点了点头,腰刀一挥就往山下奔去。 用了两个时辰,白云寨一百五十多名骑兵浩浩荡荡杀到了武乡郡东狼儿山的土匪寨。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并州白云寨的,敢抢夺我们的东西,快快出来受死。”候荠在山寨门前大声叫嚷着。 此刻东狼儿山土匪寨的匪首胡三和几个头目正开心的喝着酒,左右搂着刚劫掠的两名哭 哭啼啼的女子。听到喽喽兵的汇报火冒三丈,用力一摔酒碗,起身骂道:“还敢回来打扰爷爷的兴致,真是不想活了!走,出去看看!” 几人到了山寨门前看去,只见一百多名骑兵杀气腾腾的矗立于寨前。 胡三看看只有一百多人,嘴上露出轻蔑地笑容,挥手喊道:“弟兄们,跟我冲出去灭了这帮兔崽子。” “不可!当家的。”一名头目立即制止道,“你忘了?白云寨以前可是南晋的北伐军,战力不是一般的厉害,咱们还是避避风头吧。”这名头目看着前方杀气腾腾的一百多名骑兵直冒冷汗。转头有吩咐道:“弓箭手准备给我一起射。” “头,咱们这里距离那些人有一百多步,射不到呀,而且他们还穿着甲胄。”弓箭手头目提醒道。 “这倒是,那咱们在此守着。”那名头目有点哆嗦的说道。 “胡说,老二,我看你是吓破胆了吧,他们才区区一百多个人,咱们有三百多名骑兵,二打一还打不过?”胡三刚带人抢夺了一大批物资,又喝了不少酒,正得意洋洋地时候,人都杀到门口了岂能容得下这口气。直接下命令带着三百多名骑兵和五十多名弓箭手以及一百多名步卒冲出了寨门。 侯荠一看贼人出来了,把王教头,马队主,郭队主叫到一起嘀咕起来。此时胡三率领的三百多名骑兵走在前头,五十多名弓箭手和其他步卒跟在后面。 白云寨的人一看对方这么多人,高声喊道:“胡三,你小子太不地道了,我们只有一百多人,你却带着五百人应战,这叫我们怎么打?弟兄们,撤!” 胡三一看对方竟然要跑,满嘴胡茬子得意的上挑大声笑道:“有胆子来没胆子打?哈哈,就是人多欺负你们咋地!跟我杀!” 三百多名骑兵,后面跟着二百名步兵浩浩荡荡追赶起来,白云寨的一百五十名骑兵急忙调转马头往前逃去。 追了三里多地忽然两队人马分了开来向两侧闪开。追在前面的胡三一看更加得意:“弟兄们,这些贼人竟然分散兵力想各自逃窜,真是找死,哈哈哈。加快速度给我追!”胡三正得意的叫喊着,忽然看到前方两股骑兵返身向后奔来,直扑胡三骑兵的两翼而去。 由于胡三的骑兵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调整,还在往前奔跑,一眨眼的功夫白云寨两股骑兵犹如两把锋利的匕首直插进了胡三骑兵队伍的两翼。 “啊!” “妈呀。” “快逃!” “我的手……啊……” 胡三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两股人马又杀了回来,还插进身后两翼,更没想到对方如此勇猛。虎入羊群般三百多名骑兵顿时乱作一团,被白云寨的人杀的人仰马翻。后面二百名步卒因为没有骑兵速度快还落在一里多地的地方,看见自己骑兵零零散散的跑回来纷纷大吃一惊。张着的嘴还没闭上一片刀光就覆盖下来…… 跟在王教头率领的一队中,冯雁,郭飞几人还是第一次真刀真枪拼杀。此刻人在马上,浑身直打哆嗦,心中不恐惧那是假的,自己两世为人何尝经历过这样的阵势。瞥眼看到身旁的郭飞更加不济,手中花枪胡乱刺着一点章法没有。左腾胖脸上一片煞白,冷汗如雨般倾泄下来。倒是田洛颇为英勇,左冲右突好像久经战场一样。 郭队主在前面一把大枪耍的威猛异常,但凡碰到的敌手两三个回合不到纷纷被挑于马下,马队主更是不愧为弓箭队队主,利箭射出无一旁落,冯雁亲眼看到胡三右眼被马队主一箭射穿,惨叫一声跌于马下。让冯雁大吃一惊的是王教头手持一把长柄乌铁大锤在胡三队伍中抡的是流光飞转,碰到的人不是脑浆迸裂就是口吐鲜血而亡。这把大锤少说有五十多斤,但舞在王教头手中如柳条花絮般轻松自在。怪不得拳法厉害,这么大力气真被打上一拳那还得了。 表率的作用和整支队伍的气势还是占了上风,心中胆颤的冯雁、郭飞几人也受到战场的影响杀红了眼,左砍右 劈猛扎狠刺,短短半炷香的时间三百多名骑兵被杀的四散逃去,有的人没跑多远就被白云寨的人追上砍于马下。 畅想中文网 后面的步卒这时也跟了上来,看见往回跑的骑兵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一片刀光覆盖了。 很快白云寨的骑兵杀到了东狼儿山匪寨门前,留守寨子的土匪没想到五百多人竟然被一百多人打成这样!还没来的及关上寨门就被一百多名骑兵冲了进来。又一番厮杀,东狼儿山土匪几乎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白云寨众人也没心思追赶逃去的零碎兵卒,收刀进鞘停了下来。众人互相望去几乎人人身上溅满鲜血。 郭飞大喘着热气擦着汗水,看见冯雁脸上血迹斑斑正想取笑,一抹脸发现自己手上也是鲜血,不由尴尬的嘿嘿直笑。 “冯老弟不错啊,第一次上阵就如此英勇。”田洛此时策动马绳到了冯雁几人身旁赞许道。 “哪里,我不杀人,人就杀我,被逼的。”冯雁也是一脸尴尬,刚才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心中哀叹:打仗真不是好玩的。 忽然郭飞也叫嚷起来:“奶奶的,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扎了我一下,疼死我了。”刚才打仗太紧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负了伤,直到停手后才发现屁股流血。众人一看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候荠也进了寨门,数了数队伍里的人直骂:“他娘的又折损了四十多名弟兄,真是晦气。走,随我四处搜查一翻,有什么值钱的都给我带回去。” 白云寨剩下的众人分头四处搜索起来。 东狼儿山土匪寨比起白云寨要小一些,人数也少很多,大概七百人左右,不过周围乡镇较多众,从这个匪寨搜出来的物资倒是不少。 看来周围的百姓没少被东狼儿山土匪祸祸。 冯雁跟着王教头几人正搬着几个箱子,忽然听闻远处传来阵阵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正愣神中,王教头拍了拍冯雁的肩膀叹道:“很正常的事。” “王教头,他们怎么能……” “别说了,这都是正常的事情,少管闲事。” 冯雁无奈与郭飞、田洛等人搬着几个箱子到了寨子中央的空地。放在地上又返身继续搬剩下的箱子,陆续搬了好几趟才搬完。 此时空地上堆着七十多个箱子,有的里面装着金银铜钱,有的装着布匹绢帛,有的还有吃食,各类杂物等。箱子边还堆着收缴来的各种兵器,另外大门处还有两百多匹没有受伤的马匹和二十几辆马车。 白云寨的人看到这么多物资个个喜笑颜开,冯雁心中暗笑,这世界上真是偷不如盗,盗不如抢。 怪不得乱世很多人喜欢做土匪,缺什么一抢就都有了。 众人正笑着,只见候荠和几十个骑兵从山寨的一个大木屋乐呵呵的走了出来,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前面还有十几名衣不遮体的妇人和几十名少儿走在前面。冯雁不解的看向王教头:“土匪窝里怎么还有小孩呢?” “很正常。”王教头淡淡说道。 “呵呵,小铁子,怎么看不懂了?”郭队主笑呵呵的拍了拍冯雁肩头,继续说道:“有妇人自然就有小孩,这些被抢来的妇人终日被这些土匪玩乐,怎么可能不生几个娃娃,咱们寨子里也有这种事,见多就不怪了。” 侯荠等人把妇人赶到了马车旁,把十几个小孩单独赶到了旁边的角落,看着中央处的物资大笑道:“这次收获不小啊,东西搬上马车,小杂碎都杀了,妇人带回去。” 一听这话,冯雁一下被惊住了:小杂碎都杀了?难道是要杀这些小孩吗?郭飞和自己一样也没见过这种场景吃惊的张大了嘴,连屁股上的伤都忘记了。除了冯雁少数几人,白云寨其他人脸色倒很平静,显然这种事见过很多次了。 恍惚间已经响起来少儿的惨叫声,马车旁的妇人看到自己孩子被杀疯了一样哭嚎着冲过来死死抱住那些小孩。冯雁清醒过来不由怒从心起,大喝一声:住手! 第三十一章 不关我事 二寨主和几个骑兵队员正要继续砍杀这些小孩,冷不丁听到有人阻挠,手中砍刀一顿回头看来,而身边的王教头,马队主,田洛,郭飞等众人也是一愣。 冯雁从人群走出往前几步抱拳道:“各位兄弟,咱们毕竟不同于东狼儿山的土匪,以前也是正规的军伍出身,都是为晋王朝立下赫赫战功之人,怎么能如此滥杀无辜呢?” 听到冯雁的话白云寨众人不由沉思起来:是啊,几年的土匪生涯何时让自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了? “呦呵,你这小马倌也出来充当好人了?”侯荠拿着砍刀不怀好意的走过来讥笑道。身后的王教头几人一看不对也挺身向前走出。 看看王教头马队主等人也走出了人群而且神色严峻,侯荠身形停滞了一下,但心中愤恨:这小马倌人缘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我觉得这孩子说的有几分道理!”王教头也看不惯嗜杀成性的二寨主,出言冷哼道。 “你们这是要维护他啊,嘿嘿,难道忘记这里谁是老大了?王教头,你觉得有几分道理,那你说说有什么道理?难道你想养活这些小杂碎?寨子里粮食够吗?”侯荠不屑道。 “那也不能滥杀无辜!把他们放了就是了。”王教头回答道。 “放了?说的轻巧,如果他们汇报了官府,迟早会招来麻烦,你想白云寨被人攻打吗?”候荠厉声逼问。 都知道侯荠此人很会狡辩,果然如此,这个问题连王教头也一时词穷不知如何回答。按道理来讲不斩草除根确实会有隐患。 冯雁冷眼观察后开口道:“刚才东狼儿山的土匪也有逃跑的,他们也可能告密,你怎么就不怕?唯独担心这些小孩?” 听见眼前的小马倌竟然敢如此和自己驳斥,一向高高在上的侯荠哪容得下这口气,过来一把抓住冯雁的领口:“笑话,你见过几个土匪会跑去报官的?敢和二爷如此说话,你小子是不想活了吧!” “二寨主,官府攻打倒是其次,你这样滥杀无辜迟早坏了白云寨的口碑,人人都会觉得我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日后必遭报应!”冯雁没理会侯荠的威胁,大义凌然道。 “报应算个屁,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啊,看你这副好皮囊真该出家当个和尚啊。” “哈哈哈……”侯荠的话引起了身后骑兵的哄笑。 “你先放开他,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赶紧先回寨子吧!”王教头有些担心过来就要拉开侯荠的手。 侯荠一把打开王教头的手冷声斥道:“我教训人你也要管?以下犯上是什么罪责,寨子里的军规你忘记了?” 瞟了一眼身后的自己人,侯荠大声喝道:“弟兄们,把他们围起来。” 周围的骑兵大部分都是侯荠的人,听到吩咐“呼啦啦”抽出兵器就把王教头,冯雁,马队主等人围了起来。不过很多骑兵都有些不情不愿,和敌人打生打死他们不在乎,可针对自己一个寨子的弟兄就有些为难了,但迫于命令还是围住了冯雁几人。 看到形势对自己有利,嘴角上翘暗自得意:“小马倌,如果我非要杀了这些小杂碎,你会怎样?”侯荠心中鄙视一个小小的毛孩能掀起多大浪花。连王教头都慑于自己,眼前的小杂种竟敢如此猖狂。 看着侯荠面色不善的表情,冯雁可 不是等着挨刀的人,从身旁刀鞘“呛啷”一声拔出了龙纹刀。 “哟呵,哈哈你们快看,这小马倌真有种啊,敢和我动刀动枪了!”侯荠差点没笑岔气,周围众人也是一凌,这小子真不想活了竟敢拔刀? 侯荠笑声不止,拿起冯雁的刀柄往自己脖子上一架:“来来来,你砍一个试试,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种,还反了你……” 众人正担心的看着,忽然二寨主不出声了。定睛看去只见二寨主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冯雁,一只手捂着脖子,鲜血已经汩汩流出,“你……你……小杂种……”话没说完二寨主浑然倒地,身体接连抽搐了好几下才停止了动弹。 冯雁此刻也有点傻了,好像就用了一点劲怎么就把侯荠的动脉割破了? 周围鸦雀无声,众人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侯荠片刻都没缓过神来。角落的妇人和小孩惊恐的看着眼前一幕连哭声也停止了。 冯雁呆呆的抬起头看着众人嘟囔道:“你们都看见了,是他自己弄的,和我没关系……” 此时赵木林倒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砍刀上扬对周围骑兵喊道:“这小子杀了二寨主,大家一起上剁了这小子!” “砰”的一声,赵木林身体一歪也倒在了地上,周围人又是一呆,只见王教头手持乌铁大锤一个箭步向前把赵木林脑袋给轰碎了。 bqgxsydw.com 王教头也是个暴脾气,本来想二寨主一旦动手想伤害冯雁时就动手力拼的,哪想到这小铁子这么胆大竟然杀了二寨主,至于是不是侯荠自己弄的谁知道呢?眼看赵木林要围杀冯雁哪还迟疑。 众人本来没缓过神来,这下又惊住了,呆呆站在原地谁也没动。 “众位兄弟,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听我一言赶紧先回山寨,待会如果秦国官兵到了就麻烦了!”王教头大声说道。 听闻王教头的命令,众人默默转身收拾物资上了马车。 看众人开始收拾,王教头对着冯雁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跟在自己身后,马队主,郭队主,田洛,郭飞等人也围在了冯雁身边。 临行前把那些妇人和小孩都放了,谁也没心思带着累赘上路。 一路上百十号骑兵静悄悄的,没一个说话,都集体选择了沉默。 用了近三个时辰队伍才缓缓进入山寨,这时天色已晚众人安放好物资都回去睡觉了。 山寨主殿内,油灯忽闪,气氛诡异,几只飞虫漫无目的的飞着,远处还传来阵阵狼嚎之声。孙三娘和王教头瞪大眼睛盯着冯雁,而冯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独自摆弄着衣角也默不作声。 “嗯哼。”孙三娘率先打破了沉默。“小铁子,那什么……”孙三娘少有的支支吾吾了几句也不知道要说啥,转头看向王桂。 王桂此时也不再沉默开口道:“小铁子,你今日……”王桂吐了几个字也没说利索。 两人的意思冯雁也明白,此时也不好再装傻抬起头心虚的说道:“真不关我事!” “这就完了?你小子……”孙三娘好气道。 王教头看到这种情形暗自笑了一下解围道:“三寨主,天色太晚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今天的太阳爬的很快,可能是天气变暖万物苏醒,都不愿意再睡懒觉,纷纷亮出自己的家伙什:太阳放射出引以为傲的光芒 ,马儿嘶鸣着想唤醒还在假寐的同伴,草木争先恐后的散发着自己的气息,山上的小河为了抢个头彩一夜没睡依然发出潺潺的流水之声,就连飞鸟也早早站在枝头炫耀着自己的羽毛,唯独冯雁还在被子里窝着。 昨夜回去思前想后第一次上阵杀敌,第一次眼前杀人,无数个第一次让冯雁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这杀人后的感觉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就好像你没事把天空捅了个窟窿怕别人指责又怕掉什么东西掉下来砸中自己……反正无法用言语表达。 山寨众人陆续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一个个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原先操练场上热闹无比叫声不断,今日却异常的平静,很多人都是机械的做着动作,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偶尔也有人头顶着头,鼻子对着鼻子偷偷围在一起交头接耳:“你说的是真的吗?” “废话,我亲眼所见。” “这是要变天了!” “是啊,大寨主不在,二寨主也……” “说你呢,小声点万一被人听到。” “被谁听到?你这是怕被谁听到?” “我也不知道。” “切” ………… “你们快看,大寨主回来了!”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练兵场上怪异的氛围。 寨子里人一看真的是大寨主孙盛回来了,“哗啦啦”都围了过去,好像终于找到自己主心骨似的。 骑在马上的孙盛被晒的乌黑,本来浓密的胡须又增长了几分。腰部配着另一把龙纹刀,背后绑着包裹。看见寨子里弟兄呼啦全围上来,孙盛面现惊疑,自己原来这么受欢迎啊!没想到自己和寨子里弟兄感情这么浓烈!微笑的下马与前来的人群互相拍着肩膀,连平时不敢造次的小兵也纷纷过来拉住孙盛的手不放。好一片故人重逢的场景。 与众人一一打完招呼,孙盛满身大汗的回到了主殿,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嘘寒问暖,一下没适应过来。 孙三娘笑意吟吟的为大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端了一碗茶水坐在旁边直勾勾的看着大哥。 孙盛一大口把碗里的水喝掉,抹了抹嘴边。刚放下碗看见自己妹子的眼神笑骂道:“这么想念哥哥啊,不对,是思春了吧,哈哈。” 性格泼辣的三娘这次少有的微笑点头但没说一个字。孙盛摸了摸三娘的额头疑问道:“咋回事,怎么今天都怪怪的!” ………… “什么?”听了三娘的叙述,孙盛手里的碗“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叫嚷道:“快把王教头和几个队主都叫过来!” 王教头把昨天发生的事如实讲了一遍,听完王教头的话孙盛又看向各个队主,几人同时点头。 “事情我明白了,可还是没搞懂二寨主到底怎么死的?” “被小郎中杀的。”骑兵队李力第一个说道。 “不对,是自杀的。”王桂纠正。 “也不对,是巧合,一个往上撞一个用了点劲。”马队主也阐述道。 “也不是,那天风大……” “放屁,风能把刀子吹动?” “真是土包子,我家乡那里飓风来了把树都能刮倒……” “行了,行了,一派胡言,去把那小子叫过来。”孙盛不厌其烦道。 第三十二章 瘟神 冯雁呆呆站在殿中面对大寨主的质问不知道如何开口。 “快说呀!” “真的不关我事。” “你……” “死在你的刀下竟然说不关你事?”孙盛有些气结。 “我也不知道呀。” “在你跟前你不知道?” “是啊,你不信问问王教头他们。” “大寨主,可能真是无心的。”王桂插话道。 “但我觉得应该是……”李力想纠正。 “二寨主最近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头。”马队主想为冯雁开脱。 “胡说八道,你意思他想不开非要撞到别人刀子上?”孙盛指着马义的鼻子斥责。 “大哥,人都死了,犯不着为一个死人伤了弟兄们的和气。”孙三娘在一旁劝道。 “怎么你也……哎,算了我也不管了,这寨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寨子,也是你们的寨子,乱了军纪你们自己看着办!”孙盛托着犯疼的额头一摆手让众人退去了。 “大哥……”孙娘的娇嗔声响起。 “我看你也是替那小子打哈哈呢,侯荠再怎么跋扈可也罪不至死吧,你别忘了他还救过我的命。”孙盛没好气道。 “大哥,这个人做事狠辣,性格跋扈专横,寨子里早就有怨气了,我看死了倒好,不仅能平息众怒,还有利于山寨的团结,也不是什么坏事。呵呵“团结”这两个字不错,这小铁子怪词可真多。” “好了好了,让我安静会吧,我已经管不了你们了。” 孙三娘抿嘴一笑带上门出去了。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着,不过冯雁最近发现寨子里的人对自己有点躲瘟神一样的感觉,除了平日里的一起练习的几个比如郭飞、田洛、左腾、常青等人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其他见了自己不是假装看别的地方就是低头匆匆而过,而王教头,马队主,郭队主几个头目见了都是讳莫如深的一笑。至于爷爷,春苗,赵四,石柱等那恨不得鼓掌叫好,给骑兵队放马早就受够气了。冯雁想想反正也不熟悉,不搭理就不搭理吧,又不会少块肉。 老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什么事情做多了就是熟练工的事,现在冯雁更加勤奋刻苦,技艺也是突飞猛进,不为别的,就因为上次在武乡郡让自己意识到战争的可怕,在这个乱世,以后说不定哪天还要拼杀,没有保命的本钱迟早要挨刀子。尤其到了晚上王教头是不请自来,逼着自己练习拳法,还细细观摩冯雁打沙袋的动作。 打架这东西很奇怪,没打过的人碰到事浑身哆嗦,经常打架的人时间一长就手痒,贼上瘾。 摩挲着自 己的拳头冯雁很想找人比试一翻看看水平到什么地步了,可很多人不搭理自己也不好意思硬凑上去。 与郭飞几个更别提了,没打两下就笑场,根本没法比,太熟了实在下不去手。有一次田洛看冯雁憋屈的不行干脆上衣一脱,光着膀子嚷嚷:“来,揍两拳过过瘾。”冯雁直接把手里的馒头扔了过去。 已经到了初夏,天气愈发暖和,这日,刚上了练兵场一眼瞥见和自己比试过的陈二,冯雁赶紧抱拳施礼:“陈二兄!” 陈二正要低头躲过,一看对方都打招呼了回避也不是办法,只好尴尬的回礼:“冯老弟啊,我这还要……” “陈二兄,不瞒你说,寨子里我最服你了,你们陈家沟的拳法真不是吹的,你看今日也没啥事咱们再练练吧。” 陈二憋的脸通红,寨子里有人挑战如果逃避的话会被人笑死,只好无奈的跟着冯雁上了比斗台。众人一看有热闹,呼啦啦全围了过来。 xiaoshuting.cc 双方台上站定,冯雁冥想了一下勤加练习的拳法和自己的散打招数,王家铁拳的特点是以活马步为主,上承禅法、下化武艺、掌拳并用、刚柔相济、攻守自如, 集内外家于一体,打即防、防即打,攻防兼备,顾打合一。现代散打更讲究实战和打击的精确性,能打太阳穴就不打脸,能命中人中三角区部位,就不会打到额头,能一记勾拳打中下巴就不会打腹部,总之能一拳打到对手绝不会出第二拳。 陈二客气的一抱拳:“冯兄弟,我出手了。” “请!”冯雁回礼。 陈二向前一步一记直拳打来,冯雁一个下蹲就躲了过去,陈二立即变招抬起膝盖顶向冯雁,双手一拍侧身躲过,随即右手摆拳打去,陈二也一闪身躲开。紧接着冯雁一个低鞭腿扫过想打乱陈二的重心,陈二向后一跳机敏的躲开。 一个高鞭腿马上踢倒,陈二赶紧举臂格挡,但还是被迫退了几步,不着痕迹的揉了一下臂膀,一个斜劈拳向冯雁又挥来,冯雁往左一闪,但陈二实招又攻来,一记横扫拳擦着冯雁鼻尖扫过。冯雁乘对方中门大开一抡一直一摆组合拳强攻,堪堪躲开后陈二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惊:这小子速度怎么这么快。接连左低鞭腿,右高鞭腿,返身后蹬连环腿提出,又被陈二往后躲开。冯雁紧跑两步一个跳膝顶向陈二下巴,无奈之下只好双臂交叉抵挡,一撞之下陈二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对于自己的力量冯雁自知在这个年代力气大的人很多,比如上次那个比试的光头,比如能挥动五十斤铁锤的王教头,所以平时练习非常注重速度和爆发力的练习,快速的进攻,让对方疲于招架,无 还手之力,逼其露出破绽,进而胜之才是自己练拳的方针。 趁陈二立足不稳冯雁近身一个绊腿推掌,跃步双插掌和穿手挂拳三招使出,陈二毕竟很小就开始练习拳脚武术,功底实在扎实,这样的连击之下还是一一化解,间隙还回了几招。 双方再一次分开,双方都暗自称赞对方,真是棋逢对手,冯雁赞叹陈二的武功扎实,陈二赞叹冯雁的进步飞跃,招式怪异和击打速度。双方真心的一抱拳施礼又战在一处,这次冯雁又加快了进攻速度,体力已经下降的陈二开始疲于应付,而注重体能练习加科学训练的冯雁渐渐占据了上风,在陈二不留神之际右手虚晃一拳扰乱陈二的视线,左手勾拳突然上击,这次陈二万万没想到拳头从下面钻出,直接命中倒地。 台下“哗!”的一声吵杂开来: “这拳法实在太诡异了。” “是呀,这冯小弟变得这般厉害了!” “没想到啊!” “是啊,能把二寨主干掉,你说能不……” “嘘,小声点。” ………… 比试上瘾后,冯雁隔三岔五想找人比斗,除了和武艺高强的张大壮打了一个平手,其他人无一不败在自己手下,自此之后山寨众人对冯雁更是躲得远远的,但冯雁还是孜孜不倦,态度谦和地找人比试。因为冯雁总感到张大壮是让着自己的。 寨子里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人,岂能被冯雁那张看似无害的脸蒙蔽了?和敢杀二寨主这样的狠人动手绝讨不了好,另外众人还清晰记得老六的惨死。被那个护短的葛郎中知道了,以后落在他手里给你来个用错草药,想想都不寒而栗。 一个午后,白白胖胖的吴什长让冯雁碰着了,双手一抱拳:“请吴什长赐教!” 吴什长鄙夷的看了看冯雁,嗤鼻道:“别添乱,我这忙着呢。” 看了看吴什长身后的另一个步兵队郑什长:“郑什长,听说您拳法……” “别,哎哟,我拉肚子,不行老吴今天下午不操练了,我去茅房。” 冯雁呆在原地,看着郑什长一溜烟向后跑去,心中腹诽:拉肚子能跑这么快? 猛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扭头一看不知道大寨主孙盛从哪儿冒出来了。 “听说你最近总想找人比试,怎么样咱们比比刀法如何?“孙盛神情古怪地说道。 冯雁一捂肚子,皱眉道:“不好意思,大寨主,我肚子好像也有点不舒服了,回见了您呢。”半溜烟的功夫冯雁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小子怎么跑了我还没说事呢!” 第三十三章 老伙计重现 为了躲避大寨主,冯雁骑着马去了远处的山头。但凡能做到将主的,治兵都不会差,军纪那是相当严格的,虽说已经占山为王,可白云寨和军队区别真心不大。不然战斗力也不会比东狼儿山土匪强那么多。可自己捅的这个篓子不小,万一孙盛拿自己开刀可就麻烦了,所以最近寨子里的人躲避冯雁,可冯雁在躲避孙盛。 漫无目的得在山上骑马转悠,又走了几里路看见前面好像有些眼熟,过去一看,“咦?”这不是自己当初被爷爷他们发现的地方么?草丛比以前茂密了一些,那颗大槐树依然那么挺拔。 这是一座山头背面的一处凹地,凹地前方有一片稍微平坦的树林地,一条小溪穿过树林向山下缓缓流淌。这里只有午后短短的一两个时辰才能受到太阳的照射,和阳面山坡相比这里草被植物生长不是很快,爷爷他们只有冬天才会来这里牧马,不过也是偶尔来。而且这里身处凹地、树林遮挡,地势又不平坦,所以显得很隐蔽。 冯雁溜达过去,心情颇为感慨的四处转悠起来,转了一会,可能是刚才被孙盛比试刀法的话惊了一下,有些尿急,冯雁站定一个地方小解。突然一束阳光射入眼中,眼睛不由眯缝起来,半睁半闭的看向阳光射来的方向,一个哆嗦差点尿裤子上,也顾不得抖两下,提起裤子立马奔过去,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妈呀!”冯雁惊呼一声一屁股跌坐地上! 原来自己开的那辆车竟然在这个山坳里!此时车身大部分被树枝覆盖着,就露出倒车镜和一小半车头。 急忙清理了一下树枝打开车门,只见里面还是原先的摸样,爬进去坐在位置上冯雁这里摸摸那里蹭蹭,使劲抚摸着方向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牙齿直哆嗦,不禁老泪纵横的叹道:“没,没,没……想……到,老伙计,你也跟过来了?” 仔细翻腾了一下车里里面,只见一个工程铲,一把自动弹射刀,一个水晶玻璃杯一个棒球棍,墨镜,一把瑞士军刀,两件换洗的运动服和球鞋以及健身后用的洗护用品,拳击手套,行李包,手电筒,一箱绿茶饮料,一箱本来要送客户的三十年汾酒。一条中华烟,金属打火机和一次性打火机,还有几本书,钱包卡片等杂物也在。 冯雁此时的心脏最少一分钟能跳120下,如果不是使劲按着估计就跳出来了。大脑一片混乱!怎么办?试着发动了一下一点反应没有,估计电瓶早就没电了。直勾勾的盯着方向盘有一两个时辰,冯雁才从迷瞪中清醒过来。 拿上运动衣、洗护用品和瑞士军刀出了车子,找到小溪开始洗澡,冯雁想换下自己身上这不知名也不知道是什么款式的衣服。光溜溜站在溪水中冯雁不由又愣住了,这么长时间冯雁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具身体,现在应该是十六?十七?十八?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岁数,长期的勤学苦练身上非常健壮,身高近八尺算是高个子了。这也得益于那个护短的葛老师每天熬着补药,还隔三岔五从伙房偷肉食出来给自己吃。长相正如二寨主临死前说的有一副好皮囊,算是英俊,和后世唱歌的黎天王倒是很像,反正比原来的自己帅了一些。就是一头乱发实在难看,冯雁用瑞士军刀上的小剪刀把头发剪短又把黑漆漆的指甲剪干净,打开洗护用品倒在手上闻了闻,还好没变质。 洗完澡后,闻着头发和身上飘溢着阵阵茉莉花香,冯雁彻底陶醉在了这好闻的气味中。 换上运动衣,冯雁笑脸上挂着泪水,在小溪旁边扯着嗓子欢呼雀跃起来,还在草地上打了十几个滚。折腾累了,静静地躺在草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磨蹭到太阳快下山,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供人欣赏的猴子,头上继续带上帛巾,又换回了原先的服饰。依依不舍的把运动衣放回车子,拿了几样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物品和一本书,把车用树枝全遮盖住,冯雁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返回山寨。 骑马进了寨子,冯雁的情绪还沉浸在二十一世纪的癫狂中,直到被人喊了一嗓子才拉回公元377年。极度不情愿的抬起头,看见二傻子郭飞骑马正朝自己跑来。到了近前,冯雁看着二傻子的那张大饼脸恨不得使劲捏几下,刚找到点现代都市的感觉就被这小子给搅黄了。 “咦?有股香味!”郭飞伸着狗鼻子不断地闻着,一直凑到冯雁的肩膀上才停下来。 “冯老弟,快说说,是不是碰着女人了?在哪儿呢?”郭飞情绪激动的嚷道。 “你过来。” “作甚?” “靠近点。” “哎呀,妈呀,疼,我的脸……”郭飞使劲揉了揉脸。 没搭理郭飞,冯雁骑马自顾向前走去。 “我说你小子发生么狂,这么用劲!”郭飞不满的在后面嚷嚷。 “喂,我哥说寨子里头领叫你去呢,找了你一下午了。” “找我?是大寨主吗?”冯雁一个哆嗦。 “哈哈,你小子也怂了?怕大寨主责罚?喂,我一直忍着没问过你,你偷偷告诉哥哥,二寨主脖子上那刀你是怎么划的,当时我也没看清楚,你再说说。” “滚一边去!”冯雁最烦别人问这个问题。 “靠!不对,我靠!和我还有啥不能说的,你不当我是兄弟了?”郭飞嬉皮笑道。 “是兄弟就别问我这个问题,心里明白就行了。”听到冯雁的话,郭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冯雁也跟着笑起来。 “你们两小子在这儿干嘛呢,让你找个人,怎么在这里闲扯淡开了?”郭胜斥责道。郭飞一看自己哥哥来了,赶忙憋住笑低下头。 “小铁子,大寨主让你前去议事,你这一下午都跑哪儿去了?” “郭队主好,我下午在隔壁山头转了转。你说大寨主找我?有什么事吗?”冯雁担忧的问道。 “少废话,跟我走!”郭胜策转马头往山上奔去。 冯雁紧跟后面追了上去,到了郭胜的马边,冯雁禁不住低声问道:“郭大哥,咱们交情也算不错了,你就不能透露一二吗?改天我请你喝酒。” “喝酒?你有钱买吗?哦,对,你那个老师会帮你,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哎?你怎么这么紧张?”郭胜看着冯雁一脸的紧张情绪问道。 “捅下这个娄子能不紧张吗?这些日子我都夹着尾巴做人,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冯雁讪讪笑道。 “你小子真能胡说,我看你没事就找人比试,哪里像夹着尾巴的样子?哈哈,你这是怕大当家责罚吧?我问你,要是果真责罚你……喂,你小子回来!” 冯雁一听有蹊跷赶紧掉头跑路。 叫住冯雁,郭胜没好气道:“你说你这点尿水,怎么敢做不敢当呢?你放心吧,这次叫你是前去议事的。要真处罚与你,我和马队主、王教头肯定会帮你说话,那个人一向横行霸道,我看早该死了,有什么可怕的,杀了就杀了。活该!” 冯雁翘起了大拇指。 郭胜愤愤的吐了一口口水,四顾看了一下没人在附近,低声问道:“小铁子,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偷偷告诉哥哥,二寨主脖子上那刀你是怎么划的,当时我也没看清楚,你再说说。” “靠!这兄弟俩怎么一个德行。”冯雁一头黑线。 “郭队主,咱们有空再聊这个行吗?你看开会的人,不对,议事的人还等着呢,让人家等久了不好。” “嘿嘿,你这臭小子。”郭胜心里好笑也没再追问,催动马匹向前奔去。 “慢点!郭队主,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叫我议事呢?”冯雁扯着嗓子朝前面郭胜喊道。 “等你有空再聊的时候告诉你,哈哈。” 冯雁还是第一次被叫去议事,自己是个小兵怎么会叫自己,真奇怪。困惑之余还是跟着郭队主进了山上主寨木屋。 进了大门,一眼看去山寨的头头脑脑都在,大寨主孙盛,三寨主孙三娘,练兵教头王桂,骑兵队主李力,弓箭队主马义,步兵队主李贵,山寨赵管事、梁管事,还有身前的长枪队主郭胜。冯雁心虚的看了看头顶,不知道二寨主的鬼魂是不是也在这里凑热闹。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孙盛突然发声,吓得冯雁又打了一个哆嗦。 “请大寨主明示!”冯雁弱弱的抱拳施礼。 “二寨主死的不明所以,你难道不想交代点什么嘛?”孙盛对侯荠的死还有些耿耿于怀。 “大哥,刚才不是已经……”孙三娘话没说完,被孙盛一瞪眼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大寨主在军中的权威树立良久,即使入草为寇孙三娘也不敢在议事中争执。 最近寨子收入比较少,刚才议事时又谈到二寨主的事情,除了步兵队李贵,骑兵队李力,其他人都为冯雁出头,孙盛也不好触了众怒,寨子里团结一心才是孙盛要考虑的。况且孙盛内心并不想对冯雁治罪,只是过不了那个坎。 冯雁一听又是这个问题,看来是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寨主,其实这个真不关我事,您先别生气。”看到孙盛马上要变脸冯雁赶紧又解释道:“当时二寨主非要杀那些无辜的小孩,我想阻止,但二寨主提刀到了我面前想置我于死地,当时的情形我想大寨主也知道了,几十名骑兵围住我们,就连王教头和马队主,郭队主他也想一起治罪,所以出于自卫我就拔出了龙纹刀,您那把宝刀您也知道的,真不愧为祖传宝刀,那是相当的锋利,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实在是……” “闭嘴,谁让你扯这些了。”孙盛差点没气笑,这意思是怪自己的刀太锋利了?这小子真能胡扯。众人听见冯雁的辩解不由掩嘴暗笑,这小子确实太能扯了。 “哦,那先不说刀了,当时二寨主可能是气盛,脖子上青筋爆跳,非要把我的刀放在他脖子上,对呀,是他自己把刀子放在脖子上的,您可以问问在场的人,绝对……” “说正题!” “这不快到了么?”冯雁满肚腹诽,接着说道:“我当时吓了一跳本来想用刀推开他,可忘记刀刃在前,他非要往前凑,所以这件事纯属巧合……”冯雁低眉顺眼的解释着一边不时瞄着孙盛的脸色。 “你真不是故意的?”孙盛依然冷着脸。 “那肯定不是故意的,再怎么我也不敢以下犯上,寨子里规矩我一直坚决遵守。我……” “好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惩治于你,会乱了纲纪。寨子里的吃食都是靠二寨主平时带队劫掠得来,如今断了供给,所以限你在三十日内拿三百石粮食过来,否则依然要治你的 罪。” 孙盛说完也不搭理冯雁继续与众人商议着。 冯雁抹着头上的汗水心想:“这麻烦可大了,自己去哪里搞这些粮食呢,这不坑人嘛?” “大哥,他一个半大小子去哪儿拿粮食过来,你这不是难为人吗?”孙三娘不满的嘟囔道。葛郎中王教头等人也暗自头疼,看来大寨主还是不肯放过此事。 “此事不处理能行吗?如果哪天你们的手下杀了你们,我要不要给个交代,不处置他寨子里规矩岂不全乱了,谁还服从?”孙盛怒道。 这件事孙盛也想了很久,上次在武乡郡竟然敢围攻王教头等人,对侯荠的跋扈也大为不满,但就这么轻易放过冯雁,这一千多人以后还怎么管理。对于冯雁,孙盛也充满好感也很看重,而且还是自己传授的刀法,据说比试中运用的颇为不错,才学了一年就有如此威势让寨子里众人对孙氏刀法非常叹服,这也让孙盛暗自得意。但一码归一码,杀了头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以后真要乱套的。当然三百石粮食肯定是拿不过来的,孙盛想冷却一段时间再做处理,而且周边形势也不容乐观。 至于到时候怎么办孙盛还是头疼不已,看着鬼头鬼脑躲在众人后面的冯雁,孙盛心想:“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到时候找个机会教授他刀法,非要教训一翻不可。” “大寨主,您刚才说前些日子下山听闻苻坚在建造舟舰?”议事主殿内马队主继续询问着。 “是啊,秦天王苻坚最近大修舟舰、兵器,也不知又要图谋哪里,现在北边基本都在他手里了,连东面的高句丽、新罗、以及西南夷皆遣使入贡于秦,好一派繁荣景象!”孙盛幽幽说道。 “看来这是不肯罢休啊,难道还要攻打高车和夫余?”王教头也沉吟道。 “我看有可能会打吐谷浑,你们觉得呢?”郭胜分析道。 “你们可能都猜错了,我看他是想攻打晋国,这次下山我还去了豫州,那边秦国驻军增加了不少,而且修舟舰的意图不就是想过江嘛?”孙盛给大家解释道。 “大哥,你去了那么远啊?这可是六七百里的地方啊。”孙三娘惊讶道。 “不去那么远能打探到消息吗?我是一路走一路打探,哎,看来战事又要起了。” “好像有股什么香味?”孙三娘鼻子尖闻道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不禁自言自语道。 众人正思考着大寨主的话,突然听到孙三娘的嘀咕一愣神也跟着使劲嗅了嗅,“好像是啊。” 冯雁一听众人的言语,头一缩躲在郭胜后面,连影子也见不着了。 ………… 好不容易等到议事结束去了伙房处,冯雁有些疑惑的看着正狼吞虎咽的二傻子郭飞:“你也会这个?” 饭团看书 “嘿嘿 ,老弟,跟你厮混这么久,这闻也闻着不少学识了。”上次郭飞看见冯雁院子里有一把凳子坐着异常舒服,就有模有样地学着做了一个,吃饭的时候就坐在这可折叠的凳子上,一脸得意。还不时眼带鄙夷的看着其他坐在土堆上的众人。 “起开,让老子坐会。”田洛端着碗一脚把郭飞踢开自己坐了上去,“哎?挺舒服的嘛!”田洛在这几个人中年纪最大,威望也最高,郭飞气的满脸通红叫嚷着:“你小子有本事自己做一个,老是吃现成的,也不嫌寒碜。” “嘿嘿,我没你手巧,你看我这双手,要说摸摸女人的屁股还成,做这等木匠活可就差远了哈哈,别在意啊,哪天我逮着个娘们送给你,好吧?”田洛嘻嘻笑道。 “冯老弟,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没见过凳子还能折叠的。”左腾和常青也好奇的问道。这把凳子是两腿交叉,中间穿孔塞进了圆木条木锲钉牢而成,上面还缝嵌着厚麻布。不过郭飞做的实在太难看了些,与冯雁给葛郎中做的那个差远了。 “做梦想到的。”冯雁没好气道。 “这么厉害?我咋梦不到!”左腾一脸艳羡。 躺在床上,孙盛辗转反侧,想想最近的形势不由皱眉感叹,快睡着之际依稀听到隔壁传来的歌声: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 “三娘,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调子很好听啊!”孙盛起床来到隔壁三娘的院落问道。 “还不是小铁子教的。你说这小子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孙三娘莞尔一笑回道。 “对了,大哥,那三百石粮食你让小铁子怎么弄来呢,你这不是欺负人嘛?“ “呵呵,你心疼啦?我就是拿个态度出来,要不如何服众?不过这小子鬼点子多,这也是叫他来议事的原因,本来想听听他的见解,可这小子一直躲在郭胜后面连屁也不放一个,真是气人。” “你生气的样子连我都害怕,何况是他呢?对了,这首歌后面是男人合唱的,你跟着和一下。” 第三十四章 教练技术 骑兵队的人减员严重,但上次武乡郡缴获的马匹众多,所以骑兵队扩充了很多人过来,现在差不多有四百多名骑兵。 骑兵队主李力从来没带过这么多人,看着众多新手在练兵场操练,不禁头皮发麻脑痛不已。尤其看着有些人连骑马都不会,更是心中叫苦。想让有经验的老关帮忙一起操练,可老关只会教会骑马的人,连马都不会骑的人他也教不了,于是让在马圈厮混过冯雁帮忙训练骑马。 自从二寨主死了以后,自己也没胆子骄横了,小马倌那小子杀了寨子里重要头领,居然让大寨主轻描淡写打哈哈过去了,而且还有那么多人跟着帮衬,于是对冯雁也不敢再为难,还有点刻意交好的意思。李力也看出冯雁最近一年多好像变了个人似得,不仅人变得聪明起来,学识也增加了巨多,尤其胆量也大的惊人,在武乡郡东狼儿山的战役中,此子表现得很是英勇,而且还敢杀自己的顶头上司,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平日里身边的骑兵队弟兄也喜欢往冯雁身边凑,说是跟着唱歌有激情,故事也听的带劲,每次听到冯雁说且听下回分解时,心里痒痒的跟猫抓了似的,思来想去于是把训练新手的任务交给了冯雁。 冯雁此时看着眼前一百二十名新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步兵上了马那简直就是:小牛驾大辕----光蹦得欢,拉不上去。而且有些马没经历过大阵仗,还得训练这些马匹的胆气。得了,从头开始练吧。 把牧马有经验的赵四和石柱喊了过来帮忙。本来想把爷爷,春苗,刘全也叫过来,可没有牧马的人也不行。 先让新手骑没有马鞍的光背马,这对新手骑马的技艺提高很有帮助,将来对骑射训练的效果也很好。冯雁让工匠按照自己的意图做了些小鼓放在马背上,马匹在奔跑时发出“咚咚咚”的响声,让马儿适应响声也为了适应战场上的环境。 一天训练下来,冯雁是嗓子发干,浑身酸痛。指导别人骑马的同时,冯雁可不会中断了自己的训练,这可是保命的手段,绝不能荒废了。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 热血男儿当自强 喝干这碗家乡的酒 壮士一去不复返…… 每天晚上这些新手都会围着冯雁唱几首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用冯雁自己的话讲是为了统一思想,要让这些人明白为什么要刻苦训练,为什么要上阵打仗,这可是后世党的核心秘密,政治思想工作要一直贯彻到底。 二十多日下来,冯雁带领的一百二十多名新手骑兵已经是改头换面,不仅骑马愈发熟练,精神面貌也是耳目一新,颇有点骄兵悍将的味道。这让暗自观察的几位寨子头目大感惊讶。都是久经战阵带兵打仗的人,哪曾想到人的士气可以这样高昂。 在一旁观看的孙盛也连连点头,扭头对身边的王桂说道:“以前让你观察小铁子那些怪异的锻炼方式,如今你还得观察训练的方法,下次统计好给我详细讲讲。” “嗯,没问题,这些骑马的训练方式算是稀疏平常,马背上的那些小鼓倒是稀奇,只是这精神面貌是怎么弄的,我还没搞懂,就晚上听见他们经常唱个歌啥的,也没特别之处呀?”王桂一脸迷茫的说道。 “你说唱歌能否激发人的精神状态呢?我以前唱那个好酒歌,倒觉得很是带劲,对了,前些日子我跟三娘学了一首歌,你还别说,我自己也觉得有些豪情万丈,你听这歌词: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刀 枪,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嗯?这歌不错!甚是雄壮。我看这个曲子应该普及到寨子里每个人,如果都能焕发起斗志倒是好事,您看骑兵队让二寨主带的满脑子酒肉女人,真要成土匪了。”王桂点头称好。 “那以后晚上拿出一个时辰,让小铁子带领唱歌吧,总是赌钱喝酒,太不像样子了。”孙盛下决定道。 “甚好,甚好,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大寨主有远见!”王桂 不露痕迹的拍了一下领导的马屁。 “大寨主,你上次说的三十日三百石粮食的事情,我看是不是……”上次比试前的那个夜晚,王桂被冯雁的豪情所触动,认定了冯雁是自己兄弟,所以有心为冯雁开脱,但话也不能讲的太过,只能蜻蜓点水般提一下。 “哦,对啊。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孙盛恍然想起。 王桂一拍额头暗自后悔,大寨主既然都快忘了,还提起此事作甚,这不多事嘛!真想抽自己一下。 孙盛奇怪的看了看王桂说道:“你这是作甚?” “没什么,嘿嘿,大寨主,此事算怪我多嘴,你就当没听到。”王桂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此事不能就这么过去,否则乱了纲纪,你去把他叫过来,我还得说道说道。不能轻饶了这小子。”孙盛明白王桂的心思,但这些人太惯着那个小铁子了,不敲打敲打可不行。 冯雁此刻正带领着一百多新手刻苦训练着,骑马已经不成问题了,现在正训练怎么在马上使用砍刀。在政治思想教育的洗礼下,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每次挥舞着砍刀砍向草人的时候就像砍在了外族侵略者的头颅上一样,迅疾而有力。 “小铁子,辛苦啦!”王桂骑马过去拍了拍冯雁透着汗水的脊背。 “王教头好!还请您指导。” “指导个屁,你训练的比我都好,我还指导个什么劲。” “这话说的不对啊,王教头。您怎么这么谦虚了,上次你说的教我练练那大锤,什么时候开始啊?”冯雁看着对自己很是呵护的老大哥,也是心生感激。 “大锤好说,你还是想想怎么渡过这个难关吧,大寨主上次议事让你找三百石粮食出来,你想到办法没有?”王桂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自己太多嘴了。 “训练新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非要让我练!你看我现在忙的,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哪有什么办法搞粮食呢?”冯雁抱怨道。 “哈哈哈……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你这比喻甚是有趣。”王桂乐道。 “您别乐了,快帮我想想辙。”冯雁真是无语了。 和冯雁在一起总是能听到一些怪异好笑的新词,这也是王桂喜欢冯雁的原因之一。低头想了想说道:“小铁子,咱们此地西侧是西河郡你还记得吗?” “嗯,听说过,田洛也是西河郡人。”冯雁回答道。 “对,此地往西一百多里有座山叫薛公岭,隔壁还有一座山叫大陵山,上面也是占山为王的匪人,那座山山势险峻,大寨主本来带领弟兄们想攻取那座山,但山势太过险恶不仅没打下来还折损了不少弟兄,后来才跑到这里,据说当地官兵对那里的匪人也毫无办法,这些匪人经营了十数年,想来宝贝少不了,要是能把那寨子攻下来咱们可就不缺吃喝了。但是难度太大啊!周边倒是也有别的占山为王的匪人,比如西南面有个黑峰山和五龙山,只是那些山上的寨子很穷没什么好抢的。”王桂说完又低头思索附近还有哪些草寇。 cxzww.com 冯雁听了王桂的话心里暗笑,都是入草为寇的人,一口一个匪人,好像自己不是似的。不过抢夺山寨的想法确实不错,总比拦路抢劫要好,过往的商客基本不会带太多贵重的物品,真要有贵重物品一般也会找官兵护卫,不能劫掠皇室和官府是寨子的铁规不能打破,否则招来大量的官兵可不是闹着玩的。秦国官兵之所以不来剿匪一是攻打山寨困难伤亡太大,二是匪患太多顾此不暇,最主要还是战争太多,军队都忙着统一北方呢。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两人正沉思着,孙盛早已等得不耐烦自己过来了。 “大寨主。” “大寨主好。”二人赶忙回礼。 “看你们嘀咕半天了,想什么歪主意呢?别以为能躲得过去,如果搞不来三百石粮食那就放三个月马去,你自己选吧。”孙盛冷言道。 “三个月?不行,时间太长了!”冯雁不乐意道。 “你还敢讨价还价?吃我一脚。”可惜孙盛这一脚被冯雁躲了过去,看大寨主的脸色愈发难看,王教头暗自抱怨:这小子怎么躲这么快呢,让他出出气不就混过去了? 而孙盛生气之余却心里惊讶:这家伙平日里的练习还真是卓有成效,这么突然的一脚也能躲过,身形如此敏捷。 “呵呵,大寨主您别生气,三百石粮食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 “什么?你有办法啦?”王桂和孙盛同时惊讶。 “办法确实有,但我有个要求。”冯雁仔细思索了一下说道。 “哼,你还真敢讲,说吧有什么办法,另外你的要求又是什么?”孙盛根本不信冯雁的办法,哪有那么容易搞到三百石粮食,就是外出劫掠也得跑个十几次,还是运气好的条件下,而且官府的粮草又不能劫。 “我要带二百名骑兵出去,另外还要二十辆马车,再加上寨子里的藏的那些酒,哦,还要带上被二寨主抢夺的那些妇人。”冯雁侃侃说道。 “你这是要逃跑吧?”孙盛不屑道,王桂也纳闷了。 “逃跑?您这都想哪去了,我能跑到哪里呢?真是的。难道不能派几个监军跟着吗?”冯雁对大寨主有这么奇葩的想法感到好笑。 “那你说说你的法子是什么?”孙盛也觉得自己想法过头了继续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您就别问了。”冯雁笑道。 “嗬!你还自认为是蜀国孔明卧龙再世啊?那可是一国宰相,你一个小小的毛孩真不知天高地厚了。”孙盛被冯雁气笑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胡闹!你总得说出个章程来,否则怎么可能让你带那么多人出去?”王桂没好气道。 “我想去大陵山一趟,听说那里的贼人储备良多。” “不行,太危险了,那个山寨连官兵都打不下来,就凭二百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再说你才练了几天,要是有个闪失,我那妹妹定饶不了我。”孙盛不知不觉间表露出关切之意,王桂在旁听的直乐,刚才还叫喊着轻饶不了。 “好吧,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你们要是觉得可行,那就去试试,不行的话就算了。”冯雁也看出了大寨主的关切之意,虽然打着妹妹的幌子,但内心还是担心自己的。 冯雁看看周围人不少,担心泄露就压低了嗓子说起来,而孙盛与王桂没办法只能一起蹲在地上贴近听着。 练武场上,寨子里的众人看到这三人神神秘秘的嘀咕,还凑那么近,都疑惑起来。跟着冯雁的一百多名新手骑兵心里暗呼运气好,毕竟跟的人与大寨主和王教头关系匪浅,以后肯定有好处的;其他众人中有人觉得三人关系一定很紧密;有的人觉得这小郎中混的真不赖,能和大头目这样交谈;有的人原先躲避着冯雁,现在看来那件事早翻篇了,还是和这家伙搞好关系为上;而骑兵队的李力和步兵队主李贵更是暗自庆幸没再找冯雁的麻烦,否则可能就是自食恶果;连陈二,光头周强和张大壮等人也开始有些后悔听了二寨主的唆使想致人于死地。此事过后,冯雁没想到这次交谈竟然带来这么大影响。 二人听完冯雁的嘀咕,眼光不由亮了起来。 孙盛搭着冯雁的肩膀嘱咐道:“我看可行,人员我来安排,到时候带些好手过去,王桂你说呢?” “这法子确实不错,你小子怎么想到的,早知如此何必还外出劫掠呢?”王桂有些埋怨道。 “嘿嘿,以前我人小言微,哪有人听呢?”冯雁挠头。 “你以为你现在是大人物吗?告诉你,这件事还没完呢,迟早还是要收拾你的。”孙盛瞪眼道。 “对对对,我现在还是小喽喽呢,您二位长官安排好了就说一声,我立即动身。那边还等着操练呢,不能荒废了,回见。”冯雁站起身拍了尘土,一溜烟跑回了新手骑兵的队伍中。 “嘿嘿,这小子人小鬼大。”大寨主和王教头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智夺山寨 乾坤动,吕梁生。天工镂,地貌成。横压八百余里。峥嵘突兀,叠嶂竞险。北起管涔洪涛,南绝龙门津口,东与太行并驾,西携黄河奔流。嗟夫!苍颜古风,可夺骚客之笔;人文史话,一贯百代风流。割其腰,因其名,取十三县而置此邑者,越三十七年矣。 昔有歌云:“人曰三晋好风光,左手一指是太行,右手一指是吕梁。”览邑境,吾惊焉。千峰横空,万壑纵地。云崖雾谷,皆隐藏宝之门;长阡短陌,广通四域。春风一拂,陂绿花开,宛若桃花源中;天寒地冻,河锁雪飞,景应沁园之词。林壑深幽胜太行,收罗眼底不辞忙。此邑也,春秋为晋国之疆,战国乃赵君所辖。属隶频变,胡汉交融。永宁汾州,兵家必争。吴城军渡,古多战事。雄关险隘,旷古烽火;美谈悲忆,不绝史书。 吕梁、太行二脉左右守护于三晋,似青龙白虎两大神兽矗立两侧,叫人不敢有丝毫妄念,只得恭谨御前双眉垂地,待到一声令下便持刀上马奔杀于阵前。 一只三十余辆马车的商队正穿行于山脉的落叶阔叶林间,看着两边巍峨的山脉,一名身穿甲胄手持砍刀骑于骏马之上的英武少年在车队后方正左右打量着地形。一名手握乌铁大锤的黑衣大汉和一名手提大枪身着灰衫的魁梧大汉跟随于两侧。身后紧随着数名手持花枪大刀的汉子,再后面还有三百威风凌厉的骑兵队。 而车马上均放着装于黑坛的好酒,上面红绸包裹的软木封于坛口。一片欣荣之相又杂威武之风,只是偶有妇人啼哭之声传来,破坏景致。 想是劳顿所致,少年骑马赶去前方,到了装有妇人的马车。 “各位大姐,你们不要伤心哭啼,临行前不是告诉你们了吗?送你们到了大陵寨我们还会把你们救出来,事后会送你们金银让你们回家。”少年规劝道。 “小哥,俺们已经饱受凌辱,你说的可当真?”一名风韵犹存,身穿绣有花朵图案红布袄的妇人畏惧的问道。 “大姐,虽然我不知道我娘在哪,但我还是以我娘的在天之灵发誓,绝对当真,你要不信再加上我奶奶的。” “扑哧。”妇人本来伤感的心情被少年给逗乐了。“俺看你这孩子也是心善之人,怎么会成为贼人呢?” “唉,他二婶,你别瞎说,惹恼了贼人咱们就要丧命于此,你这是要害了大家呢。”旁边一位妇人使劲捅了一下说话的妇人小声提醒道。 “进了贼窝就没想能活着出去,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可怜俺那三岁的娃儿,也不知道他父子俩现今如何啊。呜呜呜……”妇人又开始啼哭起来。 “喂,喂,喂,大姐,咱不是说好不哭么怎么又开始了?” “闭嘴,再哭杀了你们!”一名粗腰圆臂长有一张大饼脸的汉子厉声喝道。“哎哟,你打我干嘛?”大饼脸汉子一摸后脑勺抱怨道。 “郭飞,你小子从哪学的这身匪气,赶紧向这位大姐道歉,不然小潘的故事你小子就别再听了。”少年笑骂道。 “唉,你老是拿这个要挟我,也不换个法子,真是的。”郭飞嘟囔道。 “麻溜的,赶紧道歉。回去给你讲小潘的侍女--春梅的故事,这个可更加刺激啊,你不想知道双凤戏龙的段子吗?嘿嘿。”冯雁一脸戏谑的调笑道。 郭飞眼睛大亮:“你可不能糊弄我,不行,待会就得讲!” “少废话赶紧的!” “嘿嘿,这位大姐刚才多有冒犯,言语……言语啥来着,冯老弟?” “言语唐突!我靠,没学几天就忘记了。” “哦,对对对。多有冒犯……言语唐突……还请见谅。”郭飞晃着脑袋想一句说一句。 车里的妇人难得看见贼人还有如此一面,大都掩嘴暗笑。 “各位大姐,你们现在笑笑没关系,待会可能有贼人过来打劫还得继续哭啊,否则那些劫匪看出什么破绽,你们可真的要一辈子呆在土匪窝被欺凌了。切记啊,按照临行前安排的做。” “俺们都记住了,你要说话算话啊。” 红布袄妇人殷切的说道。 “放心吧,一口唾沫一个坑。” 妇人们听了冯雁的许诺窃窃私语起来:“他二婶,你觉得这贼人的话可信吗?” “狗剩他娘,信不信咱们都搏一下吧,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了,兴许搏出个活命来。” “嗯,大伙都听二婶的吧,兴许有望。”…… 冯雁和郭飞两人一脸淫笑的回到车队后方。 “你们两小子胆敢在路上调戏妇女,我看你们想挨揍呐!”郭胜扬起马鞭就要打下来。 “不是的大哥,我们在讲故事呢?想哪去了?你老是拿架子打我,改天咱们长枪比划比划得了。”郭飞在哥哥面前就是个受气包,可老是忍着也憋屈。 “嗬!反了你了。”郭胜勃然大怒一鞭子就要打下来。一旁的王桂急 忙伸手拦住,“老郭,现在不是闹的时候,马上快到大陵山了,我看咱们和马队应该拉开一些距离了。” “回去再收拾你!”郭胜瞪了一眼郭飞斥道。 “田洛,你来看看,此地距大陵山还有多远。”王桂朝身后喊道。 “王教头,差不多还有五六十里吧。”骑马上前的田洛回道。 “嗯,通知队伍放慢速度,走两边树林里。”王桂对众人吩咐道。 “好嘞。”李力和其他几个什长应声后去往身后骑兵队各自通知去了。 “小铁子你过来。” “王教头好,您有何吩咐?” “你和葛郎中捣鼓的那些酒药性没过吧?” “呵呵,您放心吧,我找了几匹马试过了,绝对管用,就是药性太猛了点,你说马都能药倒,不知道人喝了会不会药性过大而亡。”冯雁担忧道。 “我靠,几个贼人死了就死了你担心什么?”郭飞一旁插嘴道。边说着还偷偷瞄了一眼自己哥哥的神情。 “小铁子,你和葛郎中怎么捣鼓的那玩意?”郭胜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这个老师有本《本草经》,上面有麻药的配方,好像是洋金花100钱、羊踯躅2钱、茉莉花根半钱、当归6钱、菖蒲1/5钱,煎服而成,与酒一起饮用效果更佳。”冯雁回忆了一下说道。这可是有大用场的东西,切不可忘记了。 “管他什么配方,只要能药倒那些贼人就够了,那几个探子在哪儿?”王桂肃穆道。 “在四周树林里跟着呢,还有几个在山上,都是爬山的好手,没问题,放心吧。”郭胜低声道。 “那就好,注意隐藏踪迹,待会……”王桂正交待着,看见前方山上跑下来一人。冯雁仔细一看,“咦?”这不是王二五嘛?这家伙居然是探子。 到了近前,王二五抹了一下汗水报道:“各位头领,前方山坡背面藏着一群人,手里都有家伙,应该是土匪。” “哦?看来早就窝着了,大家全部隐蔽!王二五,你和弟兄们盯紧喽,有情况就在山上点着柴火,我等立即冲上去。”王桂吩咐完又叮嘱了王二五几句。 “好嘞,我现在回去再盯着。”说完王二五矫健的登山而去。 等车队又走了十数里地,忽然周边山坡上呼啦啦出现了几百号人,山坡上一位浓须大汉高喝一声:“后生们,今天买卖不错,全部给额围起来。”身边土匪一听一拥而下冲向了车队。 赶车的马夫一看情形不对,跳下马车就往来时的路跑,妇人们迟疑了片刻也爬下车想往回跑,可一迟疑已经错过了最佳逃跑时间,没多大功夫车队和妇人都被围了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婆姨,全部抓起来,赶紧看看车上有啥才地。”浓须大汉兴奋的喊道。 “三头,车上有好些酒水,还有肉干和钱银。”一名小头目邀功的汇报道。 “不赖不赖,这十天半月的莫白等,全部拉回坷。让大头和二头都高兴高兴。” “跑了的那些人咋办?”又一名随从问道。 “算球了,不要追咧,赶紧回吧。” 浓须大汉一扬手返身上山而去。 大陵山的位置非常好,西接西河郡,东连太原郡,北边是晋阳,南侧是汾州,大陵山四通八达,来往客商较多。 但从山上下来山势险峻不利于骑马,所以这些贼人除了几个头目骑马其他基本都是步行的,对跟踪他们的白云寨探子来说倒是有利。 回到山寨,寨子里的人一看竟有三十几辆马车,还有妇人和酒,一个一个开心的呦呵起来。 一个大山洞里,几名山寨的头目正说笑着。 “三头,你这次收获不错,前段时间晦气的很,也算是帮了大哥的忙,来,敬你一杯。”山寨的大头目端起酒说道。 “都自家弟兄客气啥,来,干了。”浓须汉子是大陵寨的三头目,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这酒不赖么,问过没有这些人甚么来路。”大头目身材矮小,但短小精悍。 “问过咧,那些车夫都跑咧,妇人们说是邬城老酒坊的,运送一批酒到晋阳府。”三头解释道。 “咋会有婆姨相跟么?”大头目继续问道。 “说是要在太原郡开个分号,男人们已经先去咧,吃不惯那儿的饭,这些妇人们要去帮忙做饭的。” “哦,这样啊。前段时间官府打的厉害,死伤了不少弟兄,抢了这么多酒分点给弟兄们压压惊。”大头目吩咐道。 “行喽,额去安排。”二头目说完出去了。寨子里喽喽一听有酒喝都高兴的围在一起,点着篝火,烤了几只山羊又唱又跳起来。 王二五和几名探子一路尾随,爬到了旁边的山头看着寨子里的一举一动。等那些喽喽开始点起篝火喝起酒来的时候,心下大喜,朝一名探子吩咐了一声 。不一会下方山坡处点起了一行三堆火。借着风势,火苗直往上窜。 藏于树林的王教头等人一看远处山头的三堆火光,喜形于色,低声吩咐道:“大家都跟我上山,你们这些先锋记住来前儿的吩咐,先解决守护寨门的人,然后打开寨门。”白云寨众人得令后把马拴在树林派几个人看护,其他人手握兵器立即行动起来,几十名车夫也跟在队伍后面。 站在寨门上的几名喽喽手拿羊骨正啃着不亦乐乎,忽然一名眼尖的喽喽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已经纷拥至大门前。 “你们快看,有贼人上山啦。”其他几名喽喽正要仔细观看,忽然嘴被捂住,脖颈处一凉便完全陷入到黑暗中。爬上寨门的白云寨三十多名先锋兵擦了擦见红的刀子,其中一名喝道:“快去开门!” yawenku.com 随着“吱吱”声响起,大陵寨厚重的山门被打了开来,涌上来的白云寨三百多名黑衣士兵鱼贯而入。再往上走了二里路,又一座山门出现在眼前,如法炮制三十多名先锋兵已经解决了寨门上的人,但还是跑掉了几名喽喽兵,一路狂喊着:“有贼人上山啦,快去通报大头!” “嗖嗖嗖”随着一阵箭矢的声音,往上奔跑的喽喽兵“啊”的惨叫声响起扑倒在地。追过去的白云寨士兵上前立刻补上一刀,惨叫声骤停。 冯雁紧跟在人群中直想笑,“贼人喊贼人上山,呵呵,真是贼喊抓贼。”再往上走又被一道山门挡住,三十多名先锋兵正费力的往上爬,眼前忽然一亮,寨门上火把亮起,出现了五六十名大陵寨的兵卒。拿起弓箭就射向正往上爬的白云寨先锋兵。一阵惨呼声响起纷纷跌落下来。 王桂率领众人到了近前一看,不由眉头皱起,嘴里骂道:“奶奶的,怎么这么多寨门?弓箭手,给我往上射!” 又一阵“嗖嗖嗖”响起,寨门上的兵卒也跌落下来。 “赶紧汇报大头,叫人过来!”一名头目疾呼。 “已经去了,咱们再坚持一下。”另一名头目喊道。 白云寨黑衣士兵跑到寨门前,往上抛了众多带铁爪的绳索,又开始攀爬。 “不好啦,韩头,寨子里头头们,还有好多人都喝醉了,叫不醒啊。”一名报信的喽喽兵撕扯着嗓子哭喊道。 “甚么?这帮砍畜们!”韩头火急道。看了看前方黑压压一大片人,哀声叹道: “唉,守不住了,大伙逃命吧,当头的不操心,额们还跟着拼命干甚。都走吧。”韩头欲哭无泪,愤恨的咬咬牙带着剩下的人弃门而去。 白云寨众人冲上山顶一看都乐了,几个山洞门前,横七竖八躺着几百号兵卒,进了最大的一个山洞,同样躺着几十名大小头目。 白云寨士兵脸上一个个欣喜连连,兵不血刃就把事办了,这么些年,这还是头一遭。虽然折损了三十多名弟兄,但看着搬出来的一箱箱物资心头还是火热火热的。 火把照应下,看着一脸兴奋指挥搬东西的王教头,冯雁凑到跟前问道:“王教头,这些被麻倒的贼人作何处理?” 王教头嘴角一翘笑道:“这次你是大功之人,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还是您说吧,我就一小喽喽。”冯雁不动声色笑问道。其实冯雁很想彻底了解一下真正的土匪生活,是赶尽杀绝呢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王教头乃老而成精之人,心中暗自好笑,但脸色一凌正声道:“小兄弟,临行前大寨主可是吩咐过,你有见机行事的权利,我看还是你拿个主意才好。” 郭胜抱着一个小箱子正往出走,看见两个人互相谦让着,近前说道:赶紧搬东西呀,说不定这些人呆会就清醒过来了,到时候免不了厮杀一番。” “呵呵,老郭,我们正讨论如何处理被药酒麻倒的人,要不你也参与一下?”王教头递了一个眼色笑道。 “哦,这样啊,这是大事,你们商量着办吧,我是负责搬运的,先走一步。”郭胜扭头憋住笑,根本不搭理这茬忙着搬钱银首饰去了。 “唉,皮球又踢回来,谁说古代人就见识短呢,一个个精的跟猴一样。”冯雁感叹一声说道:“王教头,你看啊,我给你讲讲这人力资源的问题,咱们汉人自永嘉之乱以来,人数骤减,原先有二千万人,现在只有几百万人了,我看这寨子里的人好像也是残余的汉人,是不是……” “大兄弟,你别给我讲大道理,你就痛痛快快说一句,杀还是留?”王桂不耐烦道。 看了看王教头不耐烦的神情,冯雁有些愤恨这时代的人没一点人权意识,憋着通红的脸咬牙道:“必须留!” “哈哈哈,早说么,看你废这么大劲!”王桂大声笑道,但脸上的取笑之意实在太明显了。 “我靠,你们这些人太不厚道了,早就定好规矩了还问我,当我傻子啊?”冯雁真有点气急了。 “不对!”转头一想,“自己还真是个傻子。 第三十六章 凯旋而归 红布袄妇人和其他几十个妇人看着面前的箱子,一个个张嘴结舌愣在原地。大陵寨子里面也有一些妇人,被解救出来后与白云寨原先的十几名妇人站在大陵寨门口,都吃惊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小哥,你真的要把这钱钱银给我们?”二婶哆嗦着嘴问道。 “大姐,我不是说过了吗,别耽误时间了,把这些钱银分了赶紧走吧。你叫二婶对吧,这辆马车也给你了,一起拉上其他人各回各家吧,这里有两辆马车正好能坐下。”冯雁催促道。 但是这些妇人还处在惊讶之中一动不动,忽然一名被虏大陵寨的妇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嘶喊道:“老天有眼啊!呜呜呜……”其他妇人好像受了感染似的都对着冯雁跪了下来。冯雁老脸一红急忙侧身躲开,恐吓道:“各位大姐,你们看后面那穿黑衣的汉子,是我们的头,我劝你们趁他没改变主意赶紧走,要是反悔了可就走不掉了。” 妇人们一听吓得浑身打颤,急忙朝箱子围过去各自取了一些钱银放在随身的包袱中,此时也顾不得谁拿的多谁拿的少了,逃命要紧。不一会,面前的几十个人消失在下山的山路上。里面有会赶车的妇人,此时速度比一般的车夫赶的还要快。 冯雁淡淡一笑又回到搬运的队伍。 王教头过来拍了拍冯雁后背,眯着笑眼问道:“怎么样?都放走了?” “嗯,都走了,都是可怜之人,还不知道回去以后她们的家还在不在,另外她们回去以后会不会受到歧视,毕竟被贼人那啥过。”冯雁叹道。 “嗯,真没想到,你一个半大小子竟然能想到这些细节。你说你这心思怎么会如此不同寻常?”王桂讶然道。 冯雁没有搭话,只是提醒道:“我老师说药性只能维持七八个时辰,咱们还是尽快搬东西吧。”说完把地下的箱子扛起来走向了马车。 王桂看着冯雁的背影微微点头,脸上充满笑意,可又想到什么又微微摇了摇头。心下感叹:这个战乱时代,也不知好心是否有好报。 从大陵寨搜刮出不少好东西,钱银兵器马匹不用说,酒水也有大几十坛,算是弥补了这次出行的损失,没喝完的药酒白云寨众人还是一起带上了,以备后用。而且从其他山洞里竟然还搜出六百多旦粮草,这让冯雁杞人忧天的心境缓解了不少。在白云寨这些专业搜刮手的扫荡下,大陵寨基本被搜刮了个底朝天,甚至有人还把那些躺在地上的匪人衣服扒了个精光,看的冯雁是又惊奇又好笑。 折腾了大半夜,天色已接近破晓,除了折损的三十几人,剩下的近三百号人拉着自己弟兄的尸体以及缴获的丰厚战利品,浩浩荡荡朝白云寨开去。当然,还是走原先的来路,尽量躲开官道防止遇见官兵。 一路上非常顺利,等太阳升起的时候,众人已到了绵上山山脚下。白云寨岗哨看见自己人回来了,有的人高兴的往山上跑去汇报大寨主,有的人兴高采烈的围过来互相打着招呼。 “王教头,你们可真厉害啊,拉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这下好了,又有好日子了嘻嘻。” “小郎中,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好样的。”寨子里基本没什么秘密可言,一个人知道就等于所有人知道了。 三百人队伍里也有部分冯雁负责训练的人,看着自己的小教头被寨子里人夸耀,顿时感觉脸上也有光了。 冯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身边王教头、郭队主和李力嘀咕了几句,然后对身边人吩咐道:“拿几坛好酒和肉干给这些弟兄们。”接着正身一抱拳说道:“各位大哥,你们是咱们寨子的第一道关口,可一定要操心啊,否则有贼人摸上来就不好了。大伙辛苦啊。” “放心吧,哥哥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你看我们的眼睛比别人都大一些,那都是平时瞪眼看敌情看的,哈哈哈……”负责岗哨的头目说完,众人浑笑起来。 “谢谢小郎中的酒啊,别忘了接着讲故事给我们。” 冯雁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心想:此时不收买人心更待何时。该立威立威,该收买收买,哪个趟都得赶。 王教头和郭队主等人都笑而不言。只是郭胜一把将弟弟拉过来咬了几句耳朵。郭飞听完后翻身下马,帮着搬酒去了。 上了山,主殿寨门前,大寨主孙盛和孙三娘,葛郎中以及其他众人都前来迎接。听了岗哨的汇报,孙盛也心里高兴,看着山路上长长的车队心下感慨:真是有力气不如有个好脑子,没想到小铁子这个法子还真不赖,竟然收获了这么多。 众人热情的打完招呼,清点了一下物资,粮食有六百三十多旦,马匹缴获了近二百匹,布帛四十多万匹,肉、盐、陶器、青瓷等,生活用品有十几箱,钱银无法统计,因为这些钱币各色各样,这也让冯雁大开眼界,根据葛郎中在旁指点,箱子里有很多“大泉五百”、“大泉当千”等大钱,有四文钱币中等钱币和一 文小钱币。还有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的一些蔺字古币,葛郎中介绍说在原赵国的70多处铸币城邑中,西河郡离石造币非常出名。如“离石币”有圆足布大中小三型、平首布和环钱。特别是“蔺币”品类完整,有八种币型,即圆足布大中小三型、刀币、方足布、平首布和环钱,蔺半钱币。不过现如今在战争的空隙,经济的交往还是连绵不断的,商品交换也非常活跃。在商品交换中,货币的使用几乎废弃,一般都是使用绢帛,皮毛制品等等。这是因为市场上钱币缺乏。 晋朝统治者主要沿用汉朝的“五铢钱”货币,因此,铸币数量不多,远远满足不了市场流通的需要。在货币奇缺的情况下,人们在市场上不得不用谷帛当做货币流通,而且货币制度也不统一。因为社会动荡较大,南晋的货币制度在北方大秦国行不通,北方的货币制度在南朝也不能实行,所以人们宁肯在商品交换中收受谷帛,而不愿意收受货币。 翻腾别的箱子时,还发现了不少精美的金银饰:金银镯、金银钗、金珠、金瓣、金花、金鸳鸯、金银戒指、银项有束腰、葫卢、圆片、鸡心等形状饰件,还有银铺首、银柿蒂、银兽蹄、小银环等物件。有的花瓣形金片上面镂空出花纹,还嵌以非常细小的金珠;另有圆形金片,用金丝和细金珠互相勾嵌出别致的花纹,技艺之高超,令人惊叹。有的作多角形,上有镂空伦纹;有的作垂露形,外表用极小的金粒组成几何形图案;还有些做成椭圆形扁圆形等,镶嵌红绿宝石,十分精美华丽! 搬运时众人赶时间没仔细看,现在打开后无不让寨子里人惊呆住了,大饼脸郭飞、圆胖脸左腾,瘦杆子常青,威武的田洛在冯雁和葛郎中身边直流着口水。偷眼望去,就连大寨主孙盛,王教头,郭队主等人也惊得目瞪口呆。孙三娘作为女人也少了往日得矜持,整个头快钻进箱子里了,这是女人永远的通病。 如果说此时还有面不改色,镇静如常的,当属寨子里的赵管事了,可能一直负责管理寨子里物品见多不怪了,只有他还在有条不紊的指挥手下分门别类的整理着。 “我靠,这次收获这么大啊?”郭飞嚎叫着。 “嘿嘿,这大陵寨的人怕是挖掘了不少坟墓,看箱子里的东西有些是以前的老古董。”葛郎中眯笑着摸着胡子说道。 “葛郎中,您给说说,这些宝贝值多少钱?”左腾大脸凑过来问道。 “这个可不好说,不过用这些财物组建几个军是没问题的。”葛郎中微笑道。 “我的娘唉,那咱们寨主岂不是大都督了?这可相当于好几万人马了!”左腾几人惊呼。 “别瞎说了,财物哪能顶替军队呢?这些财物要招揽到这么多兵将才行,就算招揽到还要操练良久。”田洛鄙视道。 “我就是打个比方么?”左腾嘿嘿笑道。 相比钱银首饰,收缴的兵器更是多得清点不过来,寨子里人人喜笑颜开。大寨主孙盛不是吃独食的人,除了少数金银布帛等贵重物品让赵管事搬进库房,其他都分给了寨子里弟兄。这次收获让寨子里每个人基本都成了小财主。相比钱财,孙盛更喜欢人心。这让冯雁对孙盛有了更深的了解。带兵可不是那么容易带的,一个军队的齐心那是靠平时奖罚分明做出来的。 白天操练完后,到了晚上,寨子里到处充斥着围着篝火喝酒吃肉的场景。孙盛本来让冯雁去大殿一起喝酒,不过冯雁露了个脸就跑到马棚找爷爷春苗去了,相比那些头目冯雁觉得和爷爷他们在一起更轻松自在。郭飞几个死党也跟了过去。一起加入骑兵队的黑脸汉子张和也加入到了五人帮中。 “铁蛋哥你太好了。”春苗手里拿着一把冯雁塞过来的金银首饰,闪烁着红脸蛋兴奋的说着。这些金银首饰是大寨主专门奖给几个立了大功之人的,也包括冯雁这个出主意的人。 爷爷,赵四,石柱,刘全等几个马棚的人手里多多少少也拿着几个值钱的物件,不停摩挲着,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值钱的玩意。冯雁看在眼中心里却感慨万千。一个人手握万贯家财并不是最幸福的人,能分享给自己在意的人才是最幸福的。有时候人并不是为自己而活,更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而活。爷爷和春苗就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亲人! 爷爷喝着酒,看着眼前小铁子的成长不禁老怀大慰,敬过来的酒毫不犹豫的都干了下去,想到这个时代的酒度数低的可怜,冯雁也没怎么劝阻,也跟着豪饮起来。 渐渐,众人都有了酒意,田洛红着眼睛一摇三晃坐到了冯雁身边俯首说道:“老弟,你小子真不简单啊,能想出这么个兵不血刃的法子,哥哥佩服得紧,来,干一个。” “田兄,这个不算啥,要是给我点时间,我能打造一个商业帝国,你信不信?”冯雁也有了三分醉意豪情万丈道。 言情小说网 “哦,当真?” “当然了,这有什么?要是再多点时间,我看打造一支强悍的军队 也不成问题。” “那你说说,怎么打造?让哥哥长长见识。”田洛眼睛放光道。 “这个两句话说不清楚,比如说吧,一个军队要有军魂,除了武力强悍,配合默契,指挥得当方面,还要注重团结和统一思想,激发军队的斗志和勇猛。而且军队配置方面也要清晰明了,比如十人为一个班,班头叫班长,哦,就是咱们现在的什长,三个班为一个排总计三十人,这个头叫排长;三个排为一个连; 三个连为一个营。三个营为一个团……” “那,这个连的头叫连长?你说的什么营,哦,一个营的头就是营长喽。”田洛聪明伶俐的补充道。 “对,你小子真聪明啊。”冯雁调笑道。 “那一个团的头叫团长?”田洛眼睛闪烁道。 “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 “三个团为一个师;三个师为一个军;三个军为一个纵队……”冯雁正说着又被田洛打断道:“老弟,虱子,郡什么的我知道了,但是一个纵队的头叫什么?” “什么虱子,是师,我给你写出来你看看。”说着冯雁拿起一个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师”字。 “看不懂啊。”田洛抱怨道。 “唉,没文化真可怕。纵队的头叫司令,也可以叫都督。”冯雁摇头道。 “那要是几个纵队的头叫啥?”田洛眼光愈发明亮起来。 “那就叫元帅吧,也可以叫督帅。” “那要是几个督帅呢?” “我靠,你真没完了,那叫国防部长。” 看了看有些郁闷的田洛,冯雁又解释道:“其实就是现在的大司马或者兵部尚书什么的。” “哦……老哥我能不能再问个问题?”田洛有些局促的搓着手。 “呵呵,赶紧问吧,别把你憋坏了。”冯雁好笑的喝一口酒说道。 “你说,要是三个那什么,三个国防部长又该叫啥?”看着冯雁目瞪口呆的样子,田洛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真想知道?”冯雁顺手拿起一个羊腿准备随时朝田洛脑袋打过去。 田洛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嚷道:“不懂才问你么,你着急上火干甚?” “我看你小子是想当皇帝了。”冯雁说着把羊腿扔了过去。就没见过这么爱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 “你们聊什么呢,怎么还扔东西了,我靠,扔的还是羊腿,这些败家玩意。”郭飞顺手捡起羊腿边嘟囔边啃了起来。 ………… “来,哥哥再敬你一杯。”田洛一脸坏笑的又凑到冯雁身边。 “我说田兄,你到底上过学堂没有?怎么什么都要问?”冯雁没好气道。 “上过几年,我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户,我爹逼着我跟着先生习习过几年,只是我不甘心在老家呆着,也不喜欢那些之乎者也,就喜欢武艺,总想着闯出点名堂来,就加入了大寨主的队伍,你还别说,我一开始以为大寨主的队伍是朝廷的军队,没想到是土匪。哎!”田洛懊悔道。 “怎么,不想在寨子里混了?”冯雁好奇道。 “也不是,就是觉得在这里闯不出名堂来,我看南边倒是可以去看看。” “哦?你有这样的想法?”冯雁更加好奇了。 “说实话,寨子里哥哥我最佩服你了,啥都知道,鬼点子也多,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去南边找找机会。”田洛怂恿道。 “嗯……”冯雁沉吟良久都未开口。心中暗想:这家伙的话有道理啊,好像再过些年就是那场著名的淝水之战了,那可是中国历史上极其少有的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去那里,哪怕是在里面瞎混着,将来也是建功立业的主。说不定混个将军什么的,也不知道谢安那老家伙在哪里混着呢。不过好像再过些年又要改朝换代了。对,是南北朝,然后又换朝代,好像是宋齐梁陈,然后唐朝,不对,还夹着个短命的隋朝。唉,怎么没跑到大唐的朝代呢?…… “喂,发什么呆呢?”田洛拿着酒碗使劲碰了一下冯雁的酒碗,“噹”的一声,冯雁才从意淫中清醒过来。 “说的有道理。”冯雁把酒一干拍着田洛手臂说道。 “当真,你觉我想法不错?”田洛兴奋的问道。 “嗯,这个想法不错,只是咱们去了混个小兵也没意思呀,要是手里有个千把号人去了也能混个将军什么的,当个小兵那就是当炮灰的料。” “什么是炮灰?” “就是跑龙套的,就是路人甲、无名之辈,也不对,就是……”晕了,这年代的词真拗口。 “你是说无名小卒?” “对对对,这个词说的对。”冯雁高兴的拍了拍田洛的肩头,找个知音可真不容易。 “老弟,你看我先去打个前站如何?”田洛询问道。 冯雁若有所悟的看着田洛,坚定的点头道:“成交!” 第三十七章 打前站 冯雁几人已经回归骑兵队,在队主李力带领下一起操练,通过选拔的十个人本身武艺就不错,经过老关的训练,赫然已经成了骑兵队里武艺高强的行列中人。如今的骑兵队有四百多号,也没有选新的队主,暂时还是李力担任,不过因为攻打东狼儿山、夺取大陵寨有功,冯雁,田洛,左腾,常青,张大壮,郭飞,黑脸张和,还有使长枪的樊十八,卫珃,陈二牛,总计十人都成了骑兵队什长。骑兵队的什长比步兵队什长有成色多了。一时间这些熟人见了面分外热闹: “冯什长好。” “哦,田什长啊。” “郭什长也来了?” “这不是常什长嘛?好像胖了少许啊!” “那也不能和你左什长比啊,恐怕再吃十年的粮草才能企及啊。” “左胖子走远点,叫我张什长,什么黑什长黑什长的,怪难听的。” …… 张大壮前次骑马受伤已经好利索了,不过这要感谢冯雁的劝阻,不然护短的葛郎中肯定使坏,张大壮心下也明了。因为武艺高强转成了骑兵队什长,但还是不合群性格,一时无人和他开玩笑,只有冯雁过来打了打招呼。东狼儿山战斗他没有参加,去大陵山自告奋勇当了先锋官,原先就是步兵队的什长,所以统辖三十多名先锋兵冲在一线,其他先锋兵基本都被大陵寨匪人射死了,只有张大壮身手敏捷活了下来。 冯雁亲眼看到这家伙实战中的刀发凌厉,身手矫健,一直怀疑上次主动找他比试与他打平是不是放水了,可能不想招惹麻烦。没有别人的撺掇,他也不想得罪冯雁和葛郎中。 几人嘻嘻哈哈打完招呼,带着各自的兵丁开始操练,有时候也组成一队整体操练。如今的李力可是所有队主中带领人数最多的。意味着实权也最大,看着四百多名手下操练,一时得意之色尽显。 夜色渐晚,本来想到爷爷那里却被大寨主孙盛叫过去了。一扭一捏的到了孙盛的住所,这位老大正发着呆。 “寨主好。” “嗯,小铁子来了?有些时日没教你练刀了,开始吧。”说完孙盛提刀到了院落。 冯雁也不想多嘴,躬身施礼后抽出了龙纹刀。二人以实战对战练习,“噹噹”声骤然响起。孙盛也不知今天哪里不对,使出的都是拿手绝活手下毫不留情,冯雁一开始疲于应付,见孙盛并不是跟自己搏命逐渐放下心来。招数也熟练应用起来,再加上自己的创新,一时间两人竟打的骑虎相当。当然这只是前面十几回合,凭着自己身形敏捷也有力气反应迅速倒是能分庭抗礼,但过了一阵,经验还是占据了上风,自己才练了一年多,前面这主不知道血里滚了多少遭了,一个虚招让冯雁上了当被孙盛用刀背拍在了地上。冯雁也不是轻易退让之人爬起来又战在一处。三十几个回合过后还是被拍在了地上。 冯雁索性把刀扔在一边抱拳道:“大寨主,咱们比划一下拳脚如何?”好久没过瘾了!冯雁心想。 “呵呵,你小子不服输啊,来吧。”孙盛也把刀放下,脱了外衣卷了卷袖子,一招手道:“上吧。” “您当心了!”冯雁有些兴奋的挥拳就去。还别说大寨主这个将军不是白给的,拳脚也相当厉害。但是冯雁根本不用老套路的招式,全部运用散打技术,快、准、狠、发挥的凌厉尽致。只用了二十几个回合,孙盛被冯雁一个肘击打在了地上。冯雁赶紧上前搀扶。 “小铁子,放肆!”旁边偷偷观看已久的孙三娘怒喝一声。 “哈哈,不打紧,看把你紧张的。”孙盛被搀扶起来拍了拍尘土笑道。 “唉,还真是拳怕壮,人怕老哦。”孙盛有些感慨。 看了看大哥没事,孙三娘才脸色好转,端了两杯茶上来嗔怒道: “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还和小家伙比划,也不怕闪了老腰。”说完还瞪了冯雁一眼。冯雁无奈的耸了耸肩,心里嘀咕:是你大哥想教训我来着。 “不切磋怎么会提高呢?你看小铁子长进这么快,还不是经常找人比试才有了这等经验。”孙盛嘿嘿笑道。不知为何,和冯雁比划了一个多时辰,心境逐渐好转起来。 孙盛喝了一口茶水接着道:“前些日子下山有件事一直没提起。” “哦?有何事,大哥。”三娘好奇问道。冯雁也扎起了耳朵。 “其实我不仅到了豫州,还去了广陵郡。” “那么远啊?怪不得走了好些个时日。”三娘惊讶道。 “嗯,在广陵郡见了一个人。”冯雁和孙三娘都紧闭嘴巴静静的听着。 “此人,三娘你也应该见过,是我老上司的内弟桓冲。” “哦?真的吗?你是说桓温大将军的弟弟?”孙三娘惊道。 “正是此人,现在已 经是徐、豫、兖、青、扬五州都督了。”孙盛感慨道。 “没想到大将军死后桓家并没有受到打击。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了。” 悠悠的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原先到了西河郡本想找机会回去,奈何当时周边秦国官军太多,跑不出去,最主要还是桓大将军野心过甚惹恼了不少人,也惹恼了皇帝,我们那时候回去肯定会受牵连。所以一直偏安于此。” “大哥,那现在看来没事了?”三娘揣测道。 “兴许吧,这次回去还去了一趟乡里。” “什么?大哥你到晋陵了?叔伯他们还好吗?“三娘激动的拉着哥哥的手。 “好着呢,呵呵,无需挂念,当年你偷偷找到我这儿,没少让他们担心,这次见了面,他们也安心了不少,就是催促咱俩尽快回去。这些年我一直没和南朝断了联系,就是想着留条后路啊,这秦天王的军队迟早要打倒这儿的。北方已经平定的差不多了。这个苻坚野心着实不小。”孙盛安慰的拍了拍孙三娘的手说道。 “今日,田洛这小子找我,说想到南边看看,你与他关系熟络,他跟你提起过没有?” 冯雁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一下才据实回道:“嗯,他说过。” “那你觉的呢?”孙盛好像有些考究的意味。 “大寨主,我对这些又不了解,您怎么会问我呢?” “小铁子,你人小鬼大,跟着老神仙又长了不少见识,让你说你就说嘛?”三娘催促道。 看了看大寨主一脸考究的神情,冯雁纠结要不要讲透一些,或者含蓄一些,还是一知半解得好?历史自有他预定的轨迹,自己乱说话会不会天机泄露呢。有点心虚的看了看皓月当头的夜空,暗自思索了一番讲道:“咱们都是汉人,理论上应该回归汉人的属地。北秦与南晋一战是免不了得,谁赢谁输还未能定论,如果南晋朝廷上下齐心这个仗打赢也未曾不可。也不知谢安当了宰相没有,这个人倒是有大才之人。如果他能组建一支强悍的军队,那么……”看着面前两人越睁越大得眼睛,冯雁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干脆闭嘴不言语了。心中暗想:哪儿又说错了? “你还知道谢安?从哪儿听闻的?你为何断定南北方必有一战?”孙盛和三娘吃惊的瞪大眼问道。 “这个……好像听葛郎中说起过吧,您上次不是说苻天王正打造舟舰么,说是想渡江。”冯雁辩解道。 “我是说过,那只是揣测而已,没你说的这么武断。好像你能预知道一样,怪哉。”孙盛摸着自己双鬓的胡须疑惑道。 “大哥,小铁子说的兴许也对啊。我听叔伯提到过此人,士人都说谢安的兄弟与他的才能相差甚远,还有人说他那几个兄弟的灵气都让他吸走了,据说他娘生他的时候天有异象,雷鸣不已。”三娘笑呵呵道。 “嗯,让田洛前去站住脚跟倒也可行。小铁子,你去把他叫来。”孙盛似有所想。 冯雁骑马赶到田洛的住处,没想到这家伙根本不在,转了一圈才听说在自己的住处,到了葛郎中的院落,只见田洛正对着自己做的那个沙袋狂混乱炸着。 “喂,你小子正像二傻子说的一样,总捡现成的,你自己不会弄一个啊?” “嘿嘿,冯老弟,你回来了,这是去哪儿闲逛去了,我看你拳脚不错都是拜这个沙袋所赐,因此前来玩玩,不会这般小家子气吧。哥哥请你喝酒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赖账。你先跟我走吧,大寨主正找你呢。”“哦?可是因为我白日所说的事情?” “嗯,你猜得没错,大寨主想必是同意了你的想法,现在过去好像想交待你点什么。”冯雁点头道。 “太好了,这就走。”说完两人并排骑马而去。 冯雁前去找人的当口,兄妹俩正悄悄嘀咕着: “大哥,你觉得田洛此人如何?” “嗯?你怎会提及田洛呢?” “今日他来找你,我也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感觉此人志向不小。而且外形魁梧,倒像是一个将才。” “哈哈哈,我这妹子眼光越来越毒辣了,和我想得倒是相符。” “还有一人也堪大用。”孙盛又补充了一句。 “大哥,你说的是谁?” “三妹,这小铁子,实在让人惊异,你说他小小年纪,思维好像颇为成熟,性子也比郭飞那几个要沉稳不少。练武也颇俱天赋,这才不到两年拳脚功夫就如此了得。是不是武曲星下凡了?”孙盛轻叹道。 “咯咯,大哥我看你是越来越喜欢这家伙了,要不认他做弟弟好了。我也喜欢这个小家伙,认了他咱们又是一家三口了。”三娘正说笑着忽然鼻头一酸。 “想念你二哥了?也罢,哪天挑 个日子认了也行,哎?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弟弟了吧,我说你这么大还不想着嫁人……哎,又掐人……” “你做大哥的竟然取笑我!招打……”三娘徉怒的伸手又要掐来。 一阵马蹄声传来,二人这才停止了嬉闹。 冯雁和田洛到了近前,一看孙三娘绯红的脸颊,不由一滞。 “田洛,你白日说的想去南方看看,我想听你具体再讲讲。”孙盛正色道。 “嗯,大寨主,咱们汉人在此毫无地位可言,我也不愿意为氐族人效力,所以想到南晋找找机会。”田洛也诚挚说道。 “可你一个人去了怕难成气候啊?你有想过去了找谁吗?” “这,倒没想过,但我自幼习得一身武艺,去了还怕没人要吗?”田洛豪气道。 “呵呵,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和小铁子倒是一个习性。”三娘打趣道。 “其实这个事,冯兄弟倒是也很赞成,从大陵山回来的那个夜晚,我们兄弟二人相谈良久,我才下定的决心。” 孙盛和三娘听了田洛的话不由同时扫向冯雁,二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刚才也聊到了此事,你先去看看也好,不过一个人去不行,你可带三百人先行一步,如果没什么变故,我等再分批前往。” “这……大寨主,这可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强兵,你让我带着走,不太合适吧。”田洛内心翻起巨浪,同时又激动万分。 “哈哈,你我本是一个寨子的弟兄,分这么清干嘛,我观你颇有大将之风,在寨子里也有些威望,让你带去我也放心,而且,你也是为全寨子弟兄的前程准备。”孙盛笑道。 “大寨主,您真是……请受小弟一拜。”田洛内心激动说着竟跪下来对着孙盛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这是作何?”孙盛赶忙扶起了田洛,等田洛抬起头,眼光中已泛起了点点泪光。 “你们此去,要分开行动,不可暴露行踪,碰到秦国官兵可是麻烦的紧,所以随身带上短刀即可,不可带长形兵刃,另外再带些钱银和马匹,我看先带一百匹马吧,多了扎眼,其他二百人伪装成客商乘坐马车前往。另外我修书一封,你可去建康相邻的北府找一个人……”孙盛细细交待着。 “大哥,这样一来,寨子里东西可就减少很多了。”三娘插话道。 “三娘,咱们既然能从大陵山抢夺那么多物资过来,难道就不能从其他山寨抢夺吗?没有马,没有车,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刀,没有枪自有我冯雁想办法。”冯雁也插嘴笑道。 “嗯哼?你小子怎么张嘴就有段子啊,还这么押韵,大哥,我看他不是武曲星下凡,更像是文曲星下凡哦。”三娘抿嘴笑道。 孙盛和田洛也一脸欣赏的看着冯雁,内心激荡不已,总感觉有了这个人在一旁,万事可成。 “小铁子,你这名字不是冯铁嘛,怎么又改了?”孙盛笑问道。 “小铁子就当小名吧,我认为一个人要有鸿鹄之志,不能苟且一生,所以自己改了过来。”冯雁坚定道。 “好。” “有种啊冯老弟,我田洛平身就喜欢有大志之人,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田洛一把抓住冯雁的手死死不肯松开。 “我看你们将来可就是晋国的栋梁之才了,打天下就靠你们了哦。到时可别忘记我这小女子。”三娘也受到感染。 “好,此事就这样定下来,过几日你就出发,将来咱们打造一支无所不敌的强军也未曾不可。”孙盛也豪情壮志道。 “此去北府……” “等等!”孙盛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冯雁打断了。 “小铁子,怎么没大没小的胡乱打断大哥说话!”孙三娘觉得这小家伙有些不听管教了。 “您刚才不是建康吗?”冯雁此时惊起一片汪洋大海,也顾不得三娘的责问继续说道。 2k小说 “对呀,我说过建康,如何?”孙盛倒没生气,只是好奇冯雁的大惊小怪。 “您刚才说可去建康……” “没错,建康相邻的北府。”孙盛点头道。 冯雁吃惊的转向田洛。田洛也肯定道:“对呀,冯老弟,大寨主说的让我去建康相邻的北府找一个人。” 冯雁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大寨主平时说话口音有点杂,也可能是东征西战去的地方比较多。虽然口音杂但个别字还是习惯于南方味。可能自己没听清楚? 冯雁掩藏好自己的情绪,又重复问道:“您刚才说的真有北府二字?” “确实有,你这是做啥?没事吧小铁子?” 冯雁确认完孙盛的话,心中巨震:“难不成,赫赫有名的北府兵就从这儿-------开始了?” 第三十八章 歪主意 夏风吹过,气息中带着一股燥热,鸟儿在树林间飞舞着,丝毫没有影响它们欢快的情绪,因为绵上山依旧凉风习习。 只是一只美丽的的黄姑娘(白眉姬鹟)心情抑郁的站在枝头朝山下悲鸣,因为它的一双儿女失去了踪迹,这对出生九个月的儿女刚刚性成熟就忍不住四处招摇,从昨日清晨开始一整天都没有回归,这让母亲担心不已。 山下的邬城与山上相比,简直是酷热难耐,人们穿着短衫穿行于街道中,更有光着膀子的小买卖人推着独龙车吆喝着。夏日里,白天来得早,沿街商铺早早打开了店门等着顾客光临,店主们使劲摇晃着蒲扇,可汗水还是倔强地往出渗着。 城外,文峪河与汾河交叉处,往西五里地有一个龙王庙,沿河打渔的百姓拜祭完老龙王就来到河边开始一天的营生,这是他们相传下来的老规矩。还别说,祭拜很管用,一网下去或多或少总有蹦跳的鱼儿出现在渔网中。鱼类都是新鲜的最好吃,将打捞上来的鱼放在灌水的大缸中,抬上马车匆匆赶往城中,想趁在人们饭点前兜售,路过城门时只有少量的兵差站在城门口,其他人都去驱赶在护城河里游泳的人群去了, “这些刁民不再大树下乘凉非要在河里折腾。”当头的兵差恼怒地指挥下属驱赶游泳的众人,有些人悻悻然上了岸,边穿着衣裳,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抱怨着。有些人滑溜的潜入河底向别的方向游去,心中嘲笑那些老实巴交上了岸的人,“这护城河是圆的,换个地方不就好了,非要上去。傻冒一个!” 卖鱼的渔民进了城后开始走街窜巷挨家挨户叫卖起来,一辆装鱼的马车停靠在一户有两只石兽矗立的大宅门口,宅子里的丫鬟看着缸中活蹦乱跳的鱼儿开心的伸手想抓住一条,可惜,纤细的手指总是在刚触碰到鱼身时,就被鱼儿灵活的甩开,但丫鬟们还是乐此不疲的继续抓弄着。卖鱼的渔民呵呵一笑把渔兜往缸里一捞,一条大鱼就被兜了起来。丫鬟们提着这条大鱼往宅子里跑去,送到了伙房门口。伙房边一只慵懒的肥猫看见这么大的鱼,以为今天可以美餐一顿,跳起来就想往鱼身上扑,但被伙房的厨子一脚踢了出来。伤心的肥猫气哼哼的往后院主人那儿跑去,准备告刁状。到了后院,正想往主人跟前凑,却被两只鸟笼里“啾啾”鸣叫的鸟儿给吸引了。两只美丽的黄姑娘正在鸟笼里互相埋怨着:“让你贪吃地上的谷子,害的我也被逮住了,都怪你。”另一只黄姑娘争辩着:“还不是你带头飞了过去,我只是比你飞的快了一些。”低头一看,一只贪婪的肥猫正盯着自己,不再搭理自己的妹妹,继续扑腾着翅膀想冲出鸟笼。 “三弟,你的身体如何了?怎么从军中回来了?”头戴巾子身穿短衫的两个主人正坐在阴凉的槐树下聊着天。 “嗯,身体早已无恙了,多亏了你请的郎中啊。”说话的三弟正是被冯雁救治过的顾山之。 “那就好,要说葛郎中还真是位高人啊,不过救你的法子是他那个弟子想出来的,好像叫小铁。”顾规之说道。 “是啊,我听你说过了,此次回来我正要委托你找找此人。上次南乡负伤,军中自知无法医治于我,就遣人送回老家,军伍中人人都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没想到我又活着回去了,嘿嘿,人人大感惊讶。大将军苻丕知道了此事,想让我带着救治过我的那人去军中,帮忙救治受伤的将士。” 顾山之说道。 “你让我去找葛怀仁?他们可是白云寨土匪窝里的!虽说他是咱家药铺的老主顾,但要他们去你们军中效力这可是很难办到的。你们朝廷军队怎么不去清剿呢?”顾规之犯难道。 “军队哪有这闲工夫,朝廷忙着四处打仗,北方刚平定下来,这会又忙着筹备攻打南晋呢。再说,这些寨子里的人也不曾到城中祸害,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我们打下代国后有一个拓跋族子嗣去长安的路上,经过此地周边时失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云寨所为。”顾山之沉思道。 “这个人重要吗?” “是秦明王拓跋翰之子,叫拓跋烈。还是一个九岁的小孩。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亡国之奴罢了。” 顾山之讥笑道。 “哦,那就好。”顾规之放下心来。说实话他和葛郎中关系一直不错。每次来药铺采办药材两人经常一起品茶聊天,谈论医术,建立了不错的友谊关系。万一被朝廷军队为难,也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只是大将军让我务必把人带去军中效力,这该如何是好?惹恼了大将军可就要派军队来围剿 了。哪怕能带一人过去也算有了交代。” 顾山之为难道。毕竟葛郎中和他的弟子救过自己,也不愿意看到战祸发生。 “你就说他们已经离开山上去往别处了。” 顾规之提议道。 “唉,大哥,此事岂能瞒住?再说我也不能跟大将军说这个慌,瞒报军情可是要杀头的。” 顾山之反对道。 “那……那该如何是好?他们可救过你的命。” “所以要想个万全之策啊,要不你先去找那个葛郎中说说其中的利害?要是能劝说下来最好不过。” 顾山之劝说着大哥。 “好吧,我且试试,近日他们好像有过什么行动,不少人受伤了。应该会来采办药材,我到时候说说。” 顾规之叹息一声说道。 山上的冯雁根本不知道山下城中有人在惦记着自己,此刻正与头目们围在山寨主殿热火朝天讨论着。 “就这么定了,让田洛过几日起身去南方,其他人按照小铁子的主意继续抢夺其他山寨的物资。王教头,你刚才说黑峰山寨人数不多,先去端掉这个巢穴如何?”孙盛问道。 “五龙山距离黑峰山也不远,要去就一起端掉,省的来回劳顿。”王教头同意道。 “好,那明日就出发,顺利的话三五日就可回来。”孙盛笑言道。 “小铁子,你可愿意前往?继续做个参军如何?”孙盛笑眯眯又问向冯雁。 “这种事怎么少的了我?当然去喽!”冯雁笑道。 “哈哈哈。”众人一片大笑。 黑峰山距离白云寨大约一百五十里左右,骑马一个半时辰即可到达。隶属西河郡南隰县,山势高竣,森林郁葱,沟谷纵横,比绵上山略低一些。 白云寨原班人马带着十几辆马车穿行于山道间,距离黑峰山七八十里的地方,王二五从山上跑过来嘀咕了几句,大部骑兵立刻隐藏到了树林间,只有十几名骑兵护送着马车,这十几个人穿着老酒坊伙计的服饰,身上只带了简陋的兵器。其中一辆马车上还有七八名妇人。 对这些妇人冯雁颇感愧疚,为了取得与上次抢夺大陵寨相同的效果,郭胜带着人围堵住一个山村,胁迫这些妇人配合攻取黑峰山寨,把这些妇人的丈夫孩子全绑了起来,威胁说如果不配合就杀了全家。上次出于好心,冯雁把白云寨的妇人都放了,于是大寨主就把缺少妇人这个难题交给冯雁,而冯雁就想出了胁迫这招。当时听着妇人们哭成一团的声音,冯雁内心是备受煎熬。直到每户人家都放下不少布帛钱银,妇人才停止了哭闹,也相信了白云寨人的承诺。不过此事让郭胜埋怨了一路,说冯雁简直是败家子,明明可以武力解决非要花钱还不讨好。王教头这个老狐狸在一旁只管呵呵傻笑,一句也不劝阻。冯雁对此没少翻白眼。 这几年,山路的行人越来越少,匪患太甚,寻常百姓一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即使出门也走官道,很少像眼前的这支商队明目张胆地穿行于山路间。这让黑峰寨的土匪开心不已。看着鼓鼓囊囊的十几辆马车,甚至还有妇人的身影,抢劫的欲望早已超越了理性的思考。呼啦啦一片,从山上冲了下来围住马车队伍。 “逮!此山是……啊是…….额开,啊…………此树是…是……是额栽,要打此…路过………啊……就得留下……啊…买路……钱….。”一名大结巴站在马车前方高声叫道。但是因为太结巴,马车队伍的人听了个一知半解。 “前面这位好汉,你们可是打劫?”伪装成酒坊伙计的常青向前一步问道。 “啊………对!”大结巴回应道。 “好汉爷,我们是做小买卖的,出门前掌柜的说了,要是碰到劫道的就把钱银都交出去,货物带走就行,客商催促要货,耽误不得。”常青按照冯雁交代的话语,一字不差说了出来。 “哟呵,你们……掌……啊………柜的倒……是个明……明白人,不错,不错。”大结巴一听乐了,周围的土匪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各位爷,没办法呀,我们酒坊碰到过好几次了,掌柜的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出门在外别惹事。弟兄们,把车上的钱银都拿出来让前面的爷带走!”常青继续忽悠着。 “看………在你……们掌柜的是……是个明…白人的份上,就……就不杀你们了,但车…上的货物和女人留…下。”大结巴很大方的说道。 黑峰寨的人听了寨主的话,给常青他们让出了一个缺口。 “各位爷,这可使不得啊,这些妇人都是我们几人的家小, 她们如果跟你们去了,你让我们家里的孩子没娘咋办?都是用了两头牛娶过来的媳妇,你让我们去哪再找媳妇啊?”说着,常青和其他十几个骑兵还使劲挤了几滴眼泪下来。车里的妇人们也配合着干嚎了几嗓子。 “不……不知好歹,再…啰嗦爷爷我…可……可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赶…紧滚。”大结巴不耐烦说道,哪有进嘴的肉吐出来的道理。 常青一看对方如此蛮横,只好对身边的人大声说道:“各位伙计,咱们留条命就算不错了,还是先回去吧。” 车里的妇人干嚎着刚想跑出来,就被黑峰寨的人拦了下来。常青十几人怕戏演过了,赶紧调转马头往来路跑去。刚跑出不远,就听到大结巴嚷嚷:“快……快拦………拦住他……啊们。”不过可惜,大结巴的话拖的太长,等其他土匪把话听全活了,常青等人已经跑出一百多米去了,但身后紧接着传来“嗖嗖”的箭矢之声。常青在马上心里暗骂,好你个冯二愣子,想的这歪主意,差点把命留在这里。 “头,不是放他们走吗,怎么又要拦住呢?”一名小头目问道。 “你…个蠢球,他……们骑……的马怎……怎么也……啊放………放球跑了。唉,可……可惜了。”大结巴一巴掌扇在小头目的脸上,一幅懊悔地样子。 小头目委屈的捂住脸,心里直犯牢骚:“还不是你这个大结巴寨主,说话不利索。” 黑峰寨众人拉着马车唱着歌,带着妇人和酒,洋洋得意上山去了。 到了晚上,寨子里山贼们喝着酒划着拳,决定今晚妇人们的归属,赢了的高声欢呼,输了的唉声叹气,不过想想还有明日后日,总有一天能轮到,就释释然继续饮起酒来。 “扑通”一声有人从石凳子栽倒在地。看着刚才划拳赢了的头目醉倒在一旁,原先比划的另一个肥胖子头目兴奋的叫嚣起来:“你们看,周赖子喝醉了,今晚肯定玩不了娘们,咱们继续划拳,谁赢了,他那个娘们归谁,你们谁跟我划……几……拳……”话刚说完,肥胖子也一头栽倒在地,紧接着周围喝酒的山贼陆续都倒了下去。 黑峰寨大部分人都喝了酒,大结巴与所有头目一样好歹都懂得分享,否则没人肯为你卖命。虽说十几辆马车上有一百多坛酒,但该有的警戒还是要有的。 等站岗的兵卒过来汇报时,一下子傻楞在原地,怎么全倒地下了?普通喝醉与药酒麻倒不太一样,直挺着像死人一样。 “弟兄们,头头全死了,咱们赶紧逃命吧,贼人已经冲过第一道寨门了。”其他没喝上酒的人一听,吓得四处逃散而去。 常青在人堆里终于找到了大结巴,使劲抽了几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娘了个冬菜,让你朝老子射箭,抽不死你,抽不死你!” “好了,小子,赶紧搬东西。”王桂看到常青骑在大结巴身上,哭笑不得的命令道。 常青站起身,一眼看到站在王桂身边的冯雁。 “我说,冯二楞!你这都什么歪主意,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哈哈,常二杆,让你用第一套方案,你非要用第二套方案,怎么还怪我了?”冯雁笑骂道。 1200ksw.net “我……我舍不得马,嘿嘿。”常青没皮没脸的说道。 “哎?冯二楞!你……” “二傻子闭嘴,如果你非要叫我,把那个”楞“去掉。”冯雁没好气的对郭飞说道。自从冯雁给郭飞起了个二傻子的绰号后,田洛,常青,左腾,黑脸张和等几人都有了带“二”的绰号。 “嘿嘿嘿,冯二,我看你和常二杆子嘀咕了好久,你的其它几套,那叫什么来着?哦,对对对,方案。其它几套方案是什么?跟我说道说道嘛,让哥哥也学学。”郭飞咧着大饼脸嬉笑道。 “如果山贼非要动手杀人,那就自告奋勇入伙。” “第四套呢?” “树林里的人放箭。” “第五套呢?” “先放箭,再冲过去围剿。” “第六套呢?” “二杆子手里的刀,你以为是吃素的?难道等着挨宰呢?” “嘿嘿,大兄弟,你说你这脑袋长的可真不一般,跟着你最起码饿不死。” “废话,没有几个预案,怎么敢带这么多人出来。”看了看二傻子又再挠头,“预案……” 冯雁又解释道:“就是预先想好的对应办法。” 唉!又一个没文化的。 第三十九章 对战五龙山 黑峰寨搜刮完毕,众人把被麻倒的土匪全都绑到一个山洞里,又把原先贼人摆的酒席也全扫到了肚子里,这才歇息了半夜。次日一早,一行人按照老规矩又一路向西前往五龙山,因为两地只有二十多里,所以骑兵队一开始就与马车队拉开了距离,只是马车的数量比原先增加了许多,总共约四十辆左右,车上拉的不仅有掺和了麻药的酒水和原先的妇人,还有黑峰寨的战利品。众人也懒得打开细细察看,这帮搜刮老手反正看见箱子就往外抗。 让一行人哭笑不得的是,骑兵队伍的后面也跟着一辆马车,装的却是自己人,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看见酒席上的酒一时忘记了这是麻药酒,灌了几口结果把自己灌倒了,气的王桂差点没杀了这几人。 不过冯雁也很生气,刚出发时看见那七八个妇人欢天喜地的样子,让冯雁大敢头疼,白云寨的人把这些妇人毫发无损的救出来以后,也不知从哪里顺手牵羊,人人手里有几个值钱的小玩意。还是郭飞起了作用,黑着脸把这些玩意全抢到了自己手里,这才保持住了一幅忧伤的表情。 这样子才对嘛,否则贼人围过来还是一幅欢喜的样子,迟早要穿帮的。 半个时辰不到就接近了五龙山,让众人大感意外的是,一路上竟然没有贼人劫掠。探子也没有消息过来。直至到了五龙山脚下,众人才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龙山山脚下一处平坦的地带,密密麻麻一堆人站在前方,骑兵带步兵差不多有七八百号人,比白云寨的人足足多了一倍还多。 看着前方一名原黑峰寨的人,在一名骑马的黄脸汉子身边,对着白云寨众人指指点点,王教头一拍自己的脑袋后悔道:“坏了,黑峰寨跑掉的人全跑到这五龙山来了。”再细细一看,前方还绑着好几个自己人,王二五等几名探子竟然被五龙山的人抓起来了,怪不得没过来汇报消息。 白云寨的人都愣住了,这下踢到铁板了。 “你们这些贼人胆敢偷袭额哥的寨子,看来是不想活咧!”黄脸汉子一指前方喝骂道。 冯雁一听暗自腹诽:人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弟俩这还单干呢,一人占一个山头。 王桂根本不搭理前方的叫嚣,赶紧把身边几个头目叫过来商议: “怪咱们一时疏忽了,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好像是有点贪心不足了。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怕个鸟,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还怕了这些乌合之众不成?”骑兵队队主李力话没说完,就被郭胜抢白道。 王桂也有些不屑的对着李力说道:“你要是害怕,现在就可以先走人!” “我……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李力脸色一红尴尬道。 王桂看了看眼珠子乱转的冯雁笑问道:“怎么样,冯参军,有什么法子没?” “别逗了,王教头。我正想着呢……可惜马队主不在。” “各位,依我看先下手为强,咱们先齐射箭矢,再过去厮杀一番。这山路狭窄,不利于迂回两翼攻击。”郭胜提议道。 “嗯,可行。” “这法子不错。”……几人纷纷点头。 “我看,不如这样。”冯雁突兀的一句,几个头目纷纷侧目。 “王教头,咱们首先全部往前靠近百步之内,然后我先出去和那些人说几句话,攻心为上,显示一下咱们的力量,再厮杀也不迟。”冯雁提议道。 “何为攻心为上?” “就是震慑一下,先让他们怕了咱们,对方毕竟人多,虽然未必怕了他们,但先从心理上打败对手,对后面的厮杀肯定有用。”看几人还有些迷茫,冯雁正想再解释几句,黄脸汉子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前方还有喘气的没,要是怕了赶紧滚球下来给爷爷磕头!兴许爷爷给你们来个痛快的。” “王教头,队形不要乱了先往前,然后看我的。”冯雁说完把身上的弓箭拿在手里。王教头对李力交代几句,然后说道:“随时准备弓箭发射,形势不对再操家伙上,尽量快速冲击。” 白云寨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话,三百人只是稳稳向前骑行迈进。这时候正规军队的秩序优势显露出来,队伍没有丝毫凌乱之处。 五龙山的人从没见过这样的队伍,一句话不说就往前走,纷纷把手里兵器举起来准备对战。 白云寨整体队伍前行到距离五龙山人约九十米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一位身穿甲胄手持砍刀,十六七岁颇为英气的年轻人独自骑于马之上驶出了队伍。走了二 十几米方才抱拳高声说道: “前方这位好汉,咱们都是求财的,如果你们非要搏命,那我们也乐意奉陪。” fqxsw.org 黄脸汉子终于听到有人说话,有点紧张的情绪才平稳下来,任谁见了一群不说话的人都有点渗得慌,还以为见了鬼了。 “搏命?你们区区两三百人还敢跟额们搏命?后生们……” “慢着!” 黄脸汉子不耐烦喝道:“你个白面娃娃有完没完,不敢打就让你们的人下马受死……唷!” 黄脸汉子只觉耳边“嗖”的一声,一根利箭擦脸而过不由惊叫一声。转头一看,一根箭矢正射在喽喽兵拿着的木棍上面,嗡嗡作响,抖个不停。 “你个小娃敢偷袭额。” “你错了,如果我要偷袭你,你早就没命了,不信再看!”说完冯雁开弓拉箭,“嗖”的一声,又一根箭矢射在了木棍上。拿木棍的喽喽兵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黄脸汉子内心也是一震,额头沁出了汗水,看来这小子是没下黑手。 白云寨众人一看,不由士气大振,纷纷叫好: “这小铁子弓箭队没有白呆啊,能练成这样实属不易,怪不得说了句可惜马队主不在,如果老马在此,这细棍子早射断了。”王桂乐道。 “冯二好样的,晚上哥哥请你喝酒。”郭二傻,常二杆,张二黑,左二胖,田二呆子齐声叫好,这小子脑子好,嘴皮子好,手段也不含糊。因为与冯雁关系走得近,叫好完,几人还洋洋得意地看了看四周的人,眼中那意思是:看看我这兄弟!怎么样? 被绑着的王二五几名探子一看,不由直挺起身子。 “这位好汉,你可以随意从我们队伍里叫人出来比试,咱们各找五个人比试,你们要是赢了,这些马车上的物资都归你。不知道你们五龙山有没有这个胆子?”冯雁想激一下对方,更想攻心为上。论单挑,冯雁自信五龙山的人绝讨不了好。 “那要是输了呢?”黄脸汉子身边一名步兵小头目有些好奇的问道。 “哦哟,额的脸!” 黄脸汉子听到自己人说这么蠢的话出来,气的一脚蹬了过去。 “你个砍畜,输了也是额们的。” “哈哈哈。”五龙山众人没憋住,全笑了出来。 黄脸汉子在这一代蛮横惯了,但眼色还是有的,总感觉前面这些人与一般土匪不太一样,但是不服输的匪气被激发了出来,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几名武艺不错的头目骑马走了出来。 李力看对方有人出来,立刻手持长柄宽刀抢先骑马出了队伍,刚才那句话有点示弱,现在想搏回面子。 “最好不要伤及性命。”听到旁边冯雁叮嘱,李力虽然疑惑但还是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看着前方一名手握铁枪的灰脸大汉,李力双脚使劲一磕马肚,窜了出去,刚才的憋屈全都用在对面灰脸大汉身上。“乒呤乓啷”七八个回合之后,灰脸汉子就被李力砍于马下。 听王教头说过,长柄宽刀在整个军伍中并不是主流,只有少数军官或勇力之人才会使用。看来正规军的骑兵队主确实有两下子。 看着被抬回去的灰脸汉子受伤不轻,冯雁轻叹一声,李队主此人武力不错,但有些心浮气躁。 李队主回归本队后,寨子里人也是一片叫好。 又一名手拿砍刀的马脸汉子从对面五龙山队伍里出来,一指冯雁道:“白面娃娃,你出来跟额打。先说好,可不许放冷箭。”这人觉得会射箭的人不可能砍刀也使的好。况且看着年纪也小,啥都厉害那就成人精了。 冯雁一看这人长相笑了笑,怎么长的有点像本山大叔呢。策马向前奔去,抽出龙纹刀与对面之人用力一对砍,只听“哐”的一声,龙纹刀质地坚硬再加上骑马的冲力,马脸汉子的砍刀竟然脱手了。 回转马身,冯雁对着马脸汉子笑道:“要不要再打?” “打就打,怕球你。”马脸汉子也不含糊,跳下马背,一招手道:“莫刀子,比拳头。” 冯雁一看这人挺倔啊,二话不说也跳下马背。 两边人看到这个情景都楞了,怎么打着打着还下马了?一刀下去不就结了? 马脸汉子颇为不服,待冯雁走到近前一记黑虎拳猛地朝脸部打来。冯雁身体闪电般弯腰往右前方一倾,左手后手拳迅疾跟了上来,直接命中面门。 “噗通”一声马脸汉子仰面倒地。两边人又一个愣神:这么快? “常二杆子,你看冯二楞子这招不错啊,赶紧学着点。” 郭飞嘀咕道。 “这拳太突然了,不知道我能不能躲过去?”左腾感觉像打在自己脸上似的,捂着胖脸说道。 “左二胖子,等你把这身膘减下来兴许能躲过。” “靠,田二呆子,别说风凉话,哪天练练?” “好呀,我先让你三拳。” “谁和你比拳,要比就比刀。” “你们看张二黑子在比划啥?”常青一努嘴说道。 “二黑子,这么快就学上啦?” “二傻子,滚远点。” 一直到冯雁骑马回了队列,白云寨众人才想起来叫好: “牛!” “好样的。” “那人流血没?”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周围一片鄙夷。 郭飞几人兴奋的都围了过来,捶肩的捶肩,敲腿的敲腿,“辛苦了,冯二!” “揉揉胳膊,一点眼色也没有?”冯雁嗤鼻。 “靠,让你小子乐呵乐呵,还当真了?兄弟们揍他!” “哎,哎,哎,你们几个把我挡住了……”王教头笑骂道。 黄脸汉子此时一脸怒气,出去两个输两个,太丢人了!正要自己亲自上阵,被身后一位满脸胡须的壮实汉子拉住:“寨主,额去收拾他们。” 黄脸汉子阴冷着脸,点了点头。 壮实汉子出了队列朝对面一指,“你!出来跟额打。” 白云寨众人一愣,这是指谁呢? 郭胜看大伙都有点愣神,一拨马出了队列,心想,咱们胡子都挺长,还都是玩长枪的,应该是找自己的吧。 对面壮实汉子显然愣了一下,他指的是郭胜后面的一个瘦子,谁知道出来这么个货,打就打吧,叫人笑话不成。 郭胜的大枪在白云寨那是无人可比的,只见枪头寒光抖动,若舞飞龙,如飘瑞雪,“呼呼呼,怵怵怵”壮实汉子还没看清枪头来路就被挑于马下。想起冯雁的叮嘱,郭胜并没有补上要命的一枪,一转身回到了队列。 众人还没来得及喊好,就听对面一声大吼:“贼人听着,额也不欺负你们,让那个大个子出来。” 众人顺着手指一看,好像指的是田洛。 田洛一看大伙都看着自己,乐呵呵一笑出了队列。废话没有,田洛拍马上去就是一槊,这家伙孔武有力,不屑于用短枪,就喜欢长而威猛的马槊,槊锋非常长,而且还有八角破甲棱,这种兵器除了制作昂贵,就是威猛,一般的铠甲碰到这玩意往往是被一击而破。 对面的魁梧汉子一交手就感到了这件兵器的势大力沉,但他的力气也很大,而且手中长戟也不是吃素的。一个错身双方回马又战,接连十几个错身,田洛心中暗乐,以前还没和使长戟的人交过手,今天几个回合下来算是摸清了长戟的路数:用援之法有冲铲,回砍,横刺,下劈刺;用内之法有反别,平钩,钉壁,翻刺等;用锋之法有通击,挑击,直劈等。原来田洛是想摸索一下长戟的特点。这要是让对面的魁梧大汉知道了,真要气的吐血了,敢情这小子拿自己练兵呢! 又一个冲刺过来,田洛看准时机马槊一挑长戟,抽出随身砍刀反身劈向魁梧大汉的肩头。大汉“啊”的一声大叫,捂着肩膀跑回了队列。 此时黄脸汉子再也忍不住怒气,直接骑马奔来,一直到了距离白云寨队伍二十米的地方才停下。怒指一个黑衣汉子喊道:“你!出来!” 王教头个子不是很高,还被冯雁、郭飞、常青几人堵在后面。黄脸汉子虽然暴怒,但还是想找个软柿子捏捏,好歹得赢一场,要不然五龙山的脸面就全没了。 白云寨的人顺着手指一看:是王教头!全都捂住了嘴,吃惊得看向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颇感奇怪的皱起了眉头,对方嫌自己拿捏吗?直到王教头手提一把长柄乌铁大锤缓缓走到了近前,黄脸汉子才恍然明白过来。这大锤看上去有五六十斤,这要抡起来………… “额滴个娘唉!今天咋忘记上香咧?” 王教头嘴角一咧,抡起大锤就飞舞起来,不过没有打向黄脸汉子,就是杂耍一般抡来抡去。看着这么重的铁锤在这人手里跟玩似的,黄脸汉子心脏再也受不了刺激,一拽马绳返身向回跑去。 “回球!”对着自己弟兄喊了一嗓子率先向山寨跑去。 白云寨众人正要追赶,王桂一抬手,全停了下来。既然没有把王二五几人带走,那就没必要追上去拼命。自从对王教头讲过人力资源的问题,王桂觉悟提高了不少。 第四十章 独闯五龙山 王二五几名探子惊讶的看着五龙山贼人呼啦啦全跑光了,个个惊异不已,怎地,还没人管自己了?这些贼人太不靠谱了! 背上绑着麻绳,带着下属向白云寨队伍走去,边走边对下属告诫道:“看见没?跟着我王二五混绝不会有事!以后哪个没长眼的逮着你们就报白云寨的名号,说不定还得请我们喝几樽呢。” “老大说的对,嘿嘿。”下属拍马屁道。走了没几步,早有白云寨骑兵跑过去给他们解绳子。 “不着急,弟兄们辛苦了!”王二五笑呵呵道。看那样不像是被抓了俘虏,倒像是打了胜仗回来似的。正松绑的骑兵斜着眼看到王二五的神情,总觉得像一幅欠抽的嘴脸。 看着五龙山七八百号人马返身上山而去,寨子里众人都围过来好奇询问:“教头,为啥不追上去灭了他们?” “冲上去不妥!”王桂摇头道。 “为何?” “一来,咱们的人在他们手里,冲过去王二五几人肯定死翘了。二来呢,这些人不是打败而跑,只是撤退而已,队形并没有散乱。而且也不是慌慌张张逃跑,咱们真要冲过去,这三百人对八百人占不了多少便宜啊,这叫穷寇莫追。你们刚才也看到了那些人还有不少绊马索。” “哦!”众人点了点头。 “那为啥他们不冲过来,那么多人!”左二胖忍不住问道。 “哈哈,你小子真是个呆瓜!跟我们比试全输了,士气都没了还怎么冲?你那冯二兄弟出的这主意不就是怕这个嘛。你这猪脑子平时怎么不跟冯二学学?”郭胜咧嘴嘲笑道。 “嘿嘿,回去我就学。”左腾有些难为情道。 “唉,早知道最后一局故意输给那大黄脸就好了。”王教头后悔道。 “别扯了,老王,你那锤那么重,能骗得了别人吗?“郭胜嘲笑道。 “倒是我那局应该输了,别人也看不出。”郭胜也有些后悔道。 “你快拉倒吧,数你最快了。别人都打了些许回合,跟你比斗得那人,我看人家都没看清枪头在哪就被你撂下马了。”王桂不耻道。 “草,还说我,你吓的人家大黄脸都没敢动手就跑了!” “哈哈哈。”周围的人实在憋不住这俩人的呛嘴,纷纷大笑起来。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王教头话到一半又不吱声了。 “有话说呀!”郭胜催促道。 “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要问就问咱们的冯参军吧,呵呵。怎么样冯参军,贼人跑回山寨了,有何法子没?直接攻打伤亡可就大了。”王教头把皮球踢给了冯雁,心想这些主意是你出的,问题来了你就继续解决呗。 冯雁挠了挠头疑惑道:“我想请教下,你们说贼人怎么不放箭呢?” “哈哈,没想到你也变呆了,你以为哪里都有弓箭啊,我看他们也就几十把不入流的破弓,有没有趁手的箭矢还得另说呢。你以为这是正规军队呢,什么都配置好了。”王桂一脸好笑道。 “小铁子,你没注意他们那些家伙什吗?棍子,菜刀,砍柴的斧子,好像还有犁地的耙子,呵呵。”郭胜也解惑道。 “搜底斯奈!” “你说啥?” “哦,我说原来这样啊。”冯雁老脸一红赶紧解释。 “你们觉得下一步该如何?”王教头询问众人道。 “我看咱们也缴获了不少物资,不如直接回去吧。哦,我就是提议一下。”李力尽量把声音压低建议道。 “嗯。”王桂这次倒无蔑视之意,微微点了点头。现在回去确实是可行的,攻打地势险峻的山寨伤亡肯定很大,而且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打下来的。时间长了补给也不够。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 “不如,我上去一趟如何?”冯雁出言道。 “什么?你活得不耐烦了吧?不行。”众人一片反对声。 “谢谢大家的好意,先听我说几句。他那个大结巴哥哥不是绑在黑峰寨山洞里么?把他带过来让大黄脸看看,如果有危险可以交换人质么。” “你不去,凭啥他会有人质。”郭胜问道。没见过白送人质过去的。 “保险点,咱们把那些人都带过来,那么多人换我一个,大黄脸肯定愿意的。” “还是说你的想法吧,别扯没用的。”王桂直言道。 “我的想法是,田兄马上要带人去南边了,寨子里一下少了三百人,咱们应该补充点人马才行。我上五龙山想劝他们跟随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当土匪吧,难道他们就不想想出路?大秦的军队迟早会打来的。他们应该能想到吧。”冯雁对众人解释道。 “然后呢?我看他们人数也有千把号,把这些流民带回去,寨子里如何养活?另外也没这个把握劝说。”王桂觉得有些不妥。 “哦,这个倒不用,让他们 继续留在此地,目前与我们遥相呼应,等咱们撤离的时候再带上他们。”其实冯雁还有更深层次的想法,只是不便说出而已。将来赫赫有名的北府军就是北方流民组成的,这点冯雁还是记得的。 “至于怎么劝说,就当尝试吧。成了最好,咱们白云寨以后就是两千人的队伍。凑成一个军也指日可待,不成立即返回山寨。”冯雁补充道。 从内心里讲冯雁真希望能把这些山贼都笼络起来,有队伍有武器再加上训练和统一思想,说不定能成大事。目标就在那里等着,就看你想不想去实现了。 王桂几人想了想,尝试一下也要不了几个时辰。于是安排人把绑在山洞的黑峰寨贼人带了过来。 fantuankanshu.com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看着还没清醒的俘虏,冯雁大感惊讶,这药性怎么这么长时间?找了个小河,水囊里灌满水,白云寨众人把水喷到了俘虏脸上,这些人才逐渐清醒过来。 “你……们这……些贼……啊人是哪里的?敢……敢绑你爷爷。”大结巴清醒后立刻辱骂起来。这口气够窝囊的。 常青冲过去一巴掌扇了上去:“是你常爷爷干的,你不满意?” “满……满意个球,额绑……你试试。”大结巴气急道。 “嗬!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 “住手,二杆子。”常青正要再动手被冯雁阻止下来。 “我问他几句。” “好嘞,二楞,如果他不听使唤尽管招呼我。”常青嘻嘻一笑躲在一边。 “有……本事,咱们单……挑,下……药算什么好……好汉。”大结巴被扮作酒坊伙计的常青一巴掌打清醒过来,也明白了昨天发生的事。 “呵呵,如你所愿。”冯雁笑了一声给大结巴解开了绳子。笑眯眯说道:“你感觉两个脸上疼不疼?” “咦?好……像是有……点疼,刚……才那小子打……的额在左脸,咋右……脸也疼呢?谁……他娘打……啊打的?”大结巴摸了摸依然有些隐隐作痛两个腮帮子,眼珠子乱瞅,好像想把昨天打他的人找出来。 “别看了,我告诉你,打你脸的是这小子。”冯雁指了指常青。然后又说道:“下药的主意是我出的,你想找谁出气?” “你……个白……脸娃娃甚……是可恶,年……纪轻轻,净出些坏……点子,额先揍……你,再揍……他。”好不容易等大结巴说完,白云寨众人才呼出一口气,看着真费劲。 “那……你动……手吧。”冯雁学着大结巴语气笑道。 “嘿?是……个站……着撒尿的人,看……招。”大结巴身形矮胖,但手里确实有把子力气,一拳过来呼呼带风。冯雁的身形多灵活,也不接招就是闪躲,连着十几拳连冯雁边也没沾着。 连着喘了几口大气,正要伸手再来,忽然腿下一酸,一个踉跄。冯雁瞅准时机一个低鞭腿扫在了大结巴小腿上。紧接着一记摆拳打在了大结巴脸上。“扑通”一声,大结巴倒在地上。一屁股坐起来,大结巴很不服气的再次攻来。没几招又被冯雁打到在地。反复几次被打倒后,大结巴索性不起来了。嘴里嚷嚷:“这……白脸娃娃透……着邪性,敢……不敢给额把……刀,额要……和那小子打。”说着指向常青。 常青一乐,问旁人借了一把环刀,扔在大结巴身旁,自己也抽出了随身佩刀。招手道:“来吧,和你常爷爷过几招。” 大结巴也不含糊,拿起刀站起来立即挥向常青。常二杆能在比试中脱颖而出,刀法甚是了得,而且一般人还不知道,常青虽然看着瘦长,可力气很大,冯雁平时总怀疑这小子饭量那么大都吃到哪儿去了。 “咣咣咣”几招下来,常青早已摸清了大结巴的路数,这人靠的就是一股大开大合的勇猛,技巧路数方面还差了一截。一个闪躲,常青一脚踢到大结巴屁股上,“扑通”一个狗吃屎趴到在地。大结巴依然不服气的再次比划,又一脚屁股被踢倒在地。看的白云寨众人大笑不止。而其他黑峰寨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心里想死的心都有了。人家随意让你挑人挑兵器还打成这样。 “你……这小子怎……地专……踢屁股呢?”大结巴气呼呼的质问道。“有种杀了额。爷爷额……不……受这……个鸟气!” “谁让你这么胖了,嘻嘻。”常青一脸坏笑的说着。周边又一阵浑笑。 冯雁过去把大结巴拉起来说道:“看你也是血性之人,我让你做一件事,你要是同意我就放了你。如果你不答应我还是会放了你。”大结巴一听愣住了,白云寨的人愣住了,这是什么话? “可以放你,但是你这些弟兄要全部杀掉。” “呵呵,这小子这是诛心呢。”王教头侧身对郭胜嘀咕道。 “你自己选吧。”冯雁说完走到一边,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看着大结巴也抿了抿嘴,冯雁一笑把 水囊扔给了大结巴。 “咚咚。”大结巴喝了一大口水,一抹嘴说道:“额答应你,但你……要放……了额这……些弟兄,杀额一个就……行。” “好,只要你办成了,你和你的弟兄,我们全放。你这样……” 冯雁说完看着大结巴使劲点了点头,拍了拍大结巴肩膀转身说道:’咱们走吧,上五龙山会会。” 黄脸汉子在山上寨子里,垂头丧气的喝着闷酒,受伤的魁梧汉子,马脸汉子几人也坐在一边跟着叹气,旁边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正给被李力砍伤的灰脸汉子包扎着。 “大哥,山下的贼人怎那般厉害,会不会是秦国的官兵?”刚包扎好的魁梧汉子打破沉闷的气氛开口问道。 “不像,衣裳不球一样,氐人一般穿白色麻布衣,头上还有根羽毛,山下这些人有的人穿着甲胄,有的人是宽衫大袖,有的头上有幅巾,倒像是汉人。” “啊?咱们这儿咋会有汉人军队咧?”马脸汉子惊问道。 “谁球知道。”黄脸寨主也搞不懂。 “马三,你说额大哥是不是被那些人杀咧?”黄脸寨主问向原黑峰寨的一名头目。 “大当家,额昨晚不是说咧,全躺在地上,好像是都死咧。”那名头目不知道为啥又问这个问题。当时急着逃跑谁也没顾上查验。 “寨主,那些贼人到了寨门口咧。”一名小头目跑进来报告道。 “甚么?打上来咧?”黄脸寨主一脸疑惑。这点人就敢攻打山寨让他意想不到。 众人拿着兵器来到了寨子门口,马脸汉子一看到冯雁骑马站在前方,就感觉鼻子酸痛酸痛的。 “咦?额大哥还活着咧!”黄脸寨主惊喜道。 “山上的好汉们听着,我想进你们寨子商谈几句,不知道意下如何?”冯雁抱拳问向站在寨门上方的几人。 “大哥,你还活着嗫,莫事吧。” “有……球甚事,让……额进去。” “你把额大哥放咧,你就进来。”黄脸寨主看到自己大哥没事放下心来。 “好说。”冯雁拍了拍大结巴肩膀一起骑马走到寨门。五龙山众人严阵以待的盯着白云寨其他人,防止这些人突然闯进来,只是打开了一条缝隙,待冯雁与大结巴进来又赶紧关上寨门。 进了寨子里一个木屋,黄脸汉子和马脸汉子几人凶狠的盯着冯雁,心里却犯着迷糊,这娃娃一个人敢进来,这是老寿星上吊活滴不耐烦咧。 大结巴昨天夜里就没吃好,又饿了一天,只管啃着手里的肉块,一句话也顾不上说。冯雁看到盘子里的羊腿,也毫不客气拿在手里啃起来。大结巴瞥眼一看,赶紧把剩余的羊腿挪到自己这边。 黄脸汉子几人看到这情景,心里真是哭笑不得,这一个敌一个友简直不把自己当回事。得,先吃吧,就让你做个撑死鬼好了。 啃完了一只羊腿,冯雁顺手又把大结巴身边的羊腿抢了过来继续啃着。大结巴一看,正想伸手抢夺,想了想又看向自己弟弟:“愣着做球,再……拿点过来。” 黄脸汉子无奈招了招手,下面的人赶紧跑出去又端了一盘过来。冯雁把随身的一个皮囊拿出来,往桌上一个碗里倒了些酒水,端起来“呲溜”一声喝了一口。完了砸吧砸吧嘴,不由叹道:“好酒!” 大结巴嘴不利索,可鼻子灵的很,使劲一嗅嚷道:“好……香的味气。”说完一伸手把冯雁的酒碗抢过来,“咕咚”一口下去,顿时满面红光,憋了半天才长舒出一口气:“真的是球好……酒!” 黄脸汉子几人也闻到了这股清香的酒味,也没搭理冯雁,一把夺过冯雁身上的皮囊往自己碗里都倒了一碗。一口下去,“咳咳”每个人都被呛了一下,但没舍得吐出来又吞了进去,异口同声叹道:“好酒!” 冯雁看着这几个二货,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心里好笑:废话!三十年五十三度青花瓷汾酒,能差得了吗? 眼看几个夯货把皮囊里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冯雁心疼的直捂着胸口。 “哈哈,真……是球好酒,咋……没咧,白……面娃子,再……拿球点出来。”大结巴红着眼睛殷切的看着冯雁。 “靠,全天下只此一囊,你说你们也不给老子留点。” “真莫有咧?” “全天下就这一小皮囊?”几人惊异道。 “废话,你给我一百匹马,我也不换!” “哎呀,可……球惜咧,早知道慢……点喝。老二,再拿点酒。”大结巴一幅后悔的表情。 “哎?大哥,你说说咋回事么?这个白面娃娃跟进来作甚?”大黄脸这才想起要问的事。 “你……问他。”大结巴继续啃着骨头。 “一千多年的酒也喝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啥?” 第四十一章 收服五龙山 冯雁扳着指头开始了洗脑行动。 “第一呢,你们肯定打不过我们,这个你问你大哥。”黄脸汉子看向自己大哥,大结巴把头一扭点了点头。 “胡说,额们有九百多名弟兄,你们才三百来人。”马脸汉子气的一脸通红斥道。 “我们寨子里有三千兵马,而且来这里的这支是最差的。”冯雁胡说起来眉头也没皱一下。 “甚么,有三千人?还最差?”黄脸寨主一脸吃惊。连旁边受伤的魁梧汉子也不自觉抽搐了一下脸。 “第二呢,我们武器比你们先进,加入我们后,你们这支队伍也就升级换代了。”冯雁扳下了第二根手指说道。 “啥意思?”几人都懵圈了。 “哦,就是你们的兵器能换成更好的,可能还有弓箭。”冯雁解释道。 “还有弓箭?这个只有官兵才有。”大黄脸疑问道。 “我们就是啊!” “你们?你们是哪里的官兵?” 看了看四周,冯雁压低嗓子凑近说道:“不瞒众位,我们是南晋朝廷秘密安插的队伍,平时按兵不动,待战事扰乱秦国内部。这样的队伍有好几处呢,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看着冯雁一幅神秘肃穆的表情,几人恍然点了点头。 “第三呢,咱们都是汉人要团结起来,才能成大事。”冯雁正色道。 “这……胡狗杀……了额们不……少汉人。”大结巴好像想到什么气哼哼的说道。冯雁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色。 “第四呢,大秦军队已经开始攻打各个山寨了,现在北方已经平定下来,符天王怎么可能让土匪在眼皮底下捣乱,你们听说了没有,武乡郡东狼儿山的土匪被人端了,死伤无数啊。”冯雁有点心虚看了几人,大黄脸几人正眉头紧皱思考着。 “额咋听说是被哪个寨子的人灭的,不是官兵吧。”和郭胜一样满脸胡子的壮实汉子摸着胡子疑问道。冯雁偷眼打量了一下壮实汉子,还别说,郭胜枪法真是不赖,枪尖只是点晕了眼前的这个壮实汉子,并没有刺伤。难道郭胜还会点穴?不行,回去仔细问问。 “你们知道那个山寨有很多妇人和孩子吗?全都被放了。你说不是官兵谁会放走那些妇人,对不对?留着用处可大了,你看这位马脸大哥脸都有点发红了。”马脸汉子被冯雁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嚷道:“谁不喜欢婆姨么,看额作甚。” “第五呢,南晋朝廷马上要组织军队攻打秦国了,五龙山弟兄们不能一辈子当土匪吧,总要想想前途和出路,对不对?寨 主,就凭你们这么些人去了最起码也能混个军主当当,这就走上正道了。 走要走大道, 大道上风景好, 雄壮的兵马闪光的刀, 崭新的山河,翘望着拂晓 走要走大道 大道上路好走 成就了功业,做对了人 祖宗的坟墓,冒起了青烟 走要走大道!” 随着冯雁声情并茂,眼睛坚定看着盘子里羊腿的朗诵。大黄脸几人有些情绪激动的握住了拳头。 ranwen.la 看着众人眼睛越来越迷离,冯雁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 “各位大哥,我看咱们是不是再喝点酒,清醒问一下头脑。” “嗯,甚好,甚好。”…… “这位灰脸大哥伤势怎么样?”冯雁关切问道。 “还死不了。”灰脸汉子躺在席子上没好气道。 冯雁看此人没有死于刀下随放下心来。 “几位大哥,我叫冯二,敢问几位大哥高姓大名?” “额叫黄龙,额哥叫黄虎,这位魁梧汉子叫柴龙,壮实的这位叫宋龙,脸长的这位叫马龙,受伤的灰脸汉子叫乔龙。”黄龙寨主一一介绍道。 “哦,五龙山是这么来的?”冯雁惊疑道。 “嘿嘿,这只是巧合罢了,五龙山是因为有五座山峰恰似五条蛟龙而已。”黄龙不好意思说道。 “我可不这么想,我觉得五位定是那五座山峰所化,只待神人点化,就可昂首腾空,上得九天而去!” “冯二兄弟,你说的可是真滴?”马脸汉子马龙惊喜道。 “句句属实!” 冯雁与几人越喝越上劲,最后,众人在冯雁的指导下唱起了酒神曲: 九月九酿新酒好酒出在咱的手,好酒 喝了咱的酒 上下通气不咳嗽 喝了咱的酒 滋阴壮阳嘴不臭 喝了咱的酒 一人敢走青刹口 喝了咱的酒 见了皇帝不磕头 一四七三六九 九九归一跟我走 好酒好酒好酒………… 自古以来,酒与神曲都能构建出一副动人心魄的兄弟豪情。 “咱们是兄弟吗?”冯雁搭着黄龙黄虎两兄弟的肩膀醉意朦胧的说道。 “那肯定是么,这还用问?”黄龙也口齿不清的说道。 “冯二兄弟,你……球说话,咋……咋不算数咧!”黄虎大 结巴说道。 “咋咧?”冯雁有模有样学着。 “你……说一千多……年的酒也喝咧,以……后咱们就……啊就是一家人咧。咋……不认账!” “我说了吗?”冯雁回忆道。 “说咧!”五条龙同时坚定答道。 “好像是说过,对,说过。”冯雁彷佛想起来似的。 “那你们认我这个兄弟吗?”冯雁眼睛发红的瞪着几人。 “废话,咋不认嘛?” “那我的兄弟是不是你们的兄弟!” “那肯定么,你这兄弟废话真多。”黄龙黄虎不满意道。 “咱们在这喝酒,我还有好多兄弟在外面晒着太阳呢,那也是你们的兄弟!”冯雁摇头晃脑道。 “叫进来一起喝么!” ……………… “王教头,冯二上去这么久了,咱们是不是派个人进去看看?”郭飞一脸担心的问道。 “要不我去吧!” “不行,我去!” ……田洛、左腾、常青、张和几人同时叫嚷着。 “嗯,好像有点不对头!老郭你觉得呢?”王桂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转头问向郭胜。 “我看也不对,实在不行强攻吧!”郭胜一咬牙道。 “你们看,好奇怪啊!”众人顺着常青的手指看去,只见五龙山站岗的喽喽兵全都扭头看向寨子里,一幅目瞪口呆的表情。 “靠!难道这些人杀了冯二兄弟?”郭飞气的青筋暴起。白云寨众人手持弓箭正要拿出箭矢,只听“吱呀呀”一声,山寨的大门打开了。 接踵而至的,是众人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只见冯雁与黄虎、黄龙几人勾肩搭背,摇头晃脑,十分亲昵的走出了寨门,嘴里还哼哼着什么调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十多年的老友相聚呢! “我靠,不会吧?”郭飞张大嘴巴惊呼道。 “唉,还得是我这冯二兄弟!”田洛摇头叹道。 “草!”郭胜此时就会这一个字。 “我滴娘哎,怎么回事?”王桂也惊呆了。 …… 冯雁搭着黄虎、黄龙的肩膀,眼色迷离的走到了几人近前,一抬头只见一片黑忽忽的影子,晃了一下头,才看清是王教头:“王……哥,我…这黄兄弟要与你对…饮三百杯,你敢不敢?”冯雁有点大舌头了。 一斜眼看见两排大白牙,嘴张的老大郭飞,冯雁一招手道:“那小子,说…你呢,跟老子进来喝……几杯!” 第四十二章 重担压身 五龙山顶,此刻人满为患,被绑来的黑峰寨俘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刚才还想着小命不保,此刻,却与绑他们来的白云寨众人喝成了一片。 “兄弟,对不住啊,白天绑你的时候好像还踢了你一脚?来、来、来,朝这儿来一脚解解气。” “现在腿脚酸…麻,使不上劲,你叫什么?等…额缓过来再找你不迟。” “我叫什么?你让我想想啊?我叫啥来着?”捅了捅一边喝的快不省人事的一位兄弟。 “王八蛋!滚…滚一边,刚…才那块肉是不是你拿跑了?” “对对对,我叫王八蛋,你缓过来找我。” “好,名字我记下了!王八蛋兄弟,先……干了这碗。” …… “冯二那小子呢?”郭飞费力从人堆里爬出来,摇晃着脑袋,端着一大碗酒到了常青身边问道。 “不知道,刚才还在这里,你问问黄寨主吧。”常青犯迷糊道。 “王…教头,冯……冯二呢?”郭飞又跑到王桂几个头目的桌边问道。 “冯二?哦,你…在桌子底下找找。” “别…别找了,在你脚下。”郭胜口齿不清的说道。 “我靠,在这里啊?起来,哥哥敬你一杯!”郭飞扒开黄龙、黄虎的身子,才发现了被压在下面的冯雁。 “别……摇了,明……天再敬酒吧,今天是不成了。”王教头劝道。 “这…才喝了多…多少就醉了?”郭飞嗤鼻道。 “废话,这都从下午喝到晚上了!哎?郭飞这小子人呢?” “倒地下了,别管他,咱们继续喝……” 五龙山、黑峰寨、白云寨三拨人混在一起喝了个天翻地覆,等太阳偷偷爬上来的时候,众人还浑睡不醒。 天色大亮,看着黄龙、黄虎、马龙等五龙山头目,依依不舍的拉着冯雁不松手,白云寨众人直犯恶心,几个大老爷们腻歪成这样,还是头一次见。 其实也不怪黄龙黄虎等人腻歪,昨天冯雁一再叮嘱,不能说喝了一千多年酒的事情,因为即便是白云寨的人也没有喝过这个酒。黄龙、黄虎几人当然不信,暗地里向王桂,郭胜等人探了探口风,果然他们从来没喝过这样的酒。王桂几人还以为五龙山有这样的酒,逼着黄龙把五龙山的酒都搬了出来,挨个品尝后才相信。当然结果就是:全喝趴下了。 依依惜别之后,白云寨众人踏上了返程的旅途。箱子还是四十多个,黑峰寨寨主,大结巴黄虎十分大气的给了白云寨,说既然都搬到马车上了,再搬回去太麻烦。当然白云寨骑兵手里不少弓箭都没了,礼尚往来是必不可少的。白云寨从东狼儿山和大陵寨缴获了不少,也就没在乎。 冯雁身边紧紧围着不少人,今天冯雁没有骑马而是躺在马车上补觉,昨天喝的太多了。 王桂、郭胜、郭飞、田洛等人骑马围在四周,一会有人问一句,让冯雁不胜其烦。 “冯二,问了你一路了,给我们说说呀,你小子怎么弄的,那些人怎么那么待见你,你看看还跟了二百多号人护送。”郭飞不依不饶问着。 “什么护送?别瞎说,那是他们派过来接受训练的。”冯雁一扭身,屁股对着郭飞不屑道。 “小铁子,别装蒜了,给我们说说,要不然从马车上下来,你骑马前行。”王桂也不满道。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之以害。”冯雁无奈答道。 “胡说,你对我动动情,让我感受一下。”左腾二胖子插嘴道。 “一边玩去。” ……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返回山寨,孙盛不由眉头一皱问道:“三妹,咱们派出去多少人?” “大哥,不是三百名骑兵嘛?加上赶车的,也就三百多一些。”孙三娘回道。 “我看这阵势好像有五百多号。”孙盛诧异道。 “嗯?对呀,怎么多了这么些人?”孙三娘也糊涂了。 “我来数数啊。”葛郎中说着抬起手指指点点起来。“五百三十?不对,五百四十吧。” “不用数了,葛郎中,应该是五百七十人左右,你看六个队列,每个队列是一百人,有一个队列稍少一些。好像前面马车还有一个人躺着,三妹你看看。”孙盛从军多年,一眼望去就有了大概。 “咦?好像是小铁子,他不会……”三娘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孙盛,三娘,葛郎中等人紧跑向前,到了马车旁边。 “小铁子,你怎么啦?”三娘急迫地喊道。 “大寨主,三寨主,我们回来了。”王桂笑意吟吟的催马向前也到了马车旁边抱拳道。 “王教头,小铁子怎么啦?”孙三娘抬头问道,一只手还在冯雁身上摸索着受伤的地方。 “哈哈,他好着呢,别担心。昨晚喝多了,酒劲没缓过来呢。”…… “什么?” 山寨大殿内,众人看着还在昏昏入睡的冯雁哭笑不得。 “去倒碗水来,我把他喷醒。”葛郎中吩咐一名侍卫道。 “不用了,让这小子睡会吧。”王桂笑呵呵道。 “王教头,你刚才说这小子进去说了几句话,这些人就 愿意归降我们?”孙盛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是啊,我也想不通。”王桂答道。 “你就没问问说了些啥?” “这小子一路上就说了十二个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之以害。” “就这?” “是啊,你看他醉成这样如何问?” “嗨!这小子真是……”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冯雁睡足坐起身,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口中喃喃道。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葛郎中手捋胡须笑着对应道。 “嗯?对得好!”冯雁听见有人竟对上来,揉揉了眼睛赞道。 看了看四周,冯雁心里一个“咯噔”,这是动物园看猩猩呢,十几只眼睛盯着自己。 “你小子终于醒了?”孙盛慢悠悠问道。 “哟!大寨主也在?”冯雁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看了看身下的皮毛垫,心里感叹:还是回来好啊,有人心疼没有睡冰凉的地面。昨天一晚上睡在地面上拔凉拔凉地。 “说说吧,你小子怎么忽悠的,怎么带了这么些人回来?“孙盛笑眯眯问道。王桂几人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热闹。 “哦,这事啊,还不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之以害。”冯雁继续无奈。 “哈哈哈。”众人一片大笑。王桂更是揶揄道:“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 “小铁子,好好说话,大殿之内不得无礼。”孙三娘止住笑声,笑骂道。 “我真没瞎说,就跟他们说了目前形势,哦,还有远景未来。当然还是我们武力震住了他们,对我们服气呗。郭队主,我还没问你呢,那个壮实汉子宋龙,我看你把他挑下马,怎么没受伤呢?”冯雁还记得这事好奇道。 “呵呵,你小子想学吗?这倒没问题,不过我听五龙山寨主黄龙说,喝到了世上只此一囊的好酒,我们喝遍他们寨子里的酒也没找到。你说说看,这酒哪来的。” “晕倒,这个大舌头,太不靠谱了。”冯雁心里痛骂了无数次才把火气压下去。上次偷偷从老伙计那里灌了一酒囊三十年的青花瓷汾酒,本想趁没人偷偷喝一点,只怪一时糊涂在五龙山给那几个鸟人喝了。一箱总共六瓶,一下子喝掉一瓶,想想心口还隐隐作痛。抬起头冯雁坚定语气道: “什么好酒?哪里的?” 看着冯雁这么坚定,王桂也疑问道:“你小子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啊!我进了五龙山寨子,跟他们很聊的来,一时高兴,那个黄龙寨主就把一个酒囊拿出来一起喝起来。不过也怪了,那囊里的酒好像放的时间很长,一喝就上头,确实是好酒。”冯雁非常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说道。 ranwena.net “这个酒囊是你的吧。”孙盛手里拎着一个酒囊,突兀的问道。说着还在囊口使劲嗅了嗅,张嘴感叹:“真是好酒啊,如此清香!” “我闻闻。” “我也闻闻!”说着王桂、郭胜、葛郎中、三娘、李力等众人都拿在手里闻了闻。 “我的娘哎,这么香?” “真是好酒啊,世上怎会有如此美酒!”弓箭队主马义感叹…… 众人一脸向往的闭眼享受着清香的味道。 “嘿嘿,冯二兄弟,你要是还有,再拿点出来嘛。”连一向不太对付的骑兵队主李力此时也厚着脸皮讨要起来。 一看这个场景,冯雁心底暗自惊叹,这个孙寨主心思怎么这么细腻呢?一脸胡鬤真是白长了,一点都不豪气。平时对孙盛积攒的那点欣赏立刻回归到了原点。 “唉!本来不想说,怕你们逼问,看来只好实话实说了,就是上次那个白衣老者给的。就这一囊,再也没有了。”冯雁叹气道。 “又是白衣老者,你小子什么事都往老神仙身上推。”孙盛不屑道。 “小铁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就实话讲讲么,这么香的酒我也想品尝一下,咯咯。”孙三娘也凑热闹道。 “不行!小铁子,限你十日之内再搞一些过来。”孙盛厚颜无耻道。 “就是,小铁子,再想办法弄点,咱们兄弟们亏待不了你。”王桂乐呵呵道。郭胜、葛郎中、马义等人眼珠子贼光灿灿的看着冯雁。 冯雁看着这些人循循善诱的神情,心中真是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在五龙山把这酒拿出来了呢。低调啊低调!又暗自告诫了自己几次。 “这酒劲还没过,让我想想啊。”冯雁推脱道。 孙盛使了个颜色,大家都闭嘴不谈论酒了,反正这小子一脑袋弯弯绕,问多了怕适得其反。 “今天议事正式开始吧。”孙盛咳了一下嗓子正色道。众人一听不由心下纳闷,刚才说了半天敢情不是议事啊,怎么这小子醒来才算开始? “此次,小铁子立了大功,现在正式升任冯铁,不对,冯雁,也不对,冯二为骑兵队队主,与李力各辖二百人,另外带回来的那些人,冯二也要负责训练。既然投奔咱们来了,好歹让别人看看咱们的手段。我一向奖罚分明,另外冯二如果能想办法弄出好酒来,咱们可以在周边出售,正好为寨子找到生财之道。好像二寨主的位置还空着……”孙盛贼心不死的说着。 冯雁一本正经的听着大寨主的说话,脸色根本不为所动,丝毫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孙盛随意晃着眼睛说着,看冯雁如此镇静,心下倒有几分纳闷:这小子哪像十多岁的人呢,鬼的像老油条…… 这次议事,就在几人心怀鬼胎的心思之下结束了。 最后结论是:田洛次日出发到南边,携带总共三百人分批乔装潜行;冯雁由什长升任骑兵队主,与李力同级,同时负责兼任副教头训练跟过来的近三百名黑峰寨和五龙山士卒;根据冯雁的提议,因为山寨人数并没减少,考虑到葛郎中太累,选了春苗和几名年轻小子跟着葛郎中学医;最后还要求冯雁制作训练器具和想办法弄酒,寨子里所有工匠都归冯雁管辖。 “妈的,压力山大呀。什么事都要自己负责,骑射和长枪还没学精呢,另外王教头的大锤才舞了两三回,而且铜钱孔至今十有五还射不中。”晌午时分,冯雁蹲在伙房边吃饭边气哼哼的想着。这可是最后一次蹲在这里吃饭了,从明天开始可以跟着大寨主他们到山寨主殿旁边一个专门的屋子里吃,领导嘛,总有些优待。 郭飞、田洛几人有意无意的端着碗用胳膊蹭着冯雁的胳膊。 “冯队主……” “闭嘴,先吃饭!” “冯二愣子,太不够意思了,兄弟们天天和你流血流汗的,有好东西也不分享!”郭飞不知道从哪得知了议事听来的消息,一脸不满的质问着冯雁。 “我说你小子又从你哥那儿听到什么了?没有的事别瞎咧咧。”冯雁没好气说着。 “都是自家人,有啥好隐瞒的,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不打算请哥哥喝个酒践个行啥的?”田洛屁股紧贴着冯雁说道。 “我说你们就不能等我吃完这口饭吗?田二呆子,你屁股多久没洗了,老凑这么近干嘛?”冯雁一脸不耐道。 “大伙散开些,让冯二好好吃饭!”田洛马上下了命令。 左腾、常青、张和、郭飞几人听到田洛的言语,极不情愿的挪了挪身子。不过跟没挪一个球样。 “冯大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几人抬头看去,原来是拓跋烈这个小屁孩凑了过来。自从冯雁上次为这小子打抱不平后,再加上二寨主侯荠又被自己干掉,伙房的厨子对这小破孩倒没有了以往的跋扈,态度也好了起来。 “冯大哥,我想跟着你到骑兵队可以吗?”拓跋烈壮着胆子唯唯诺诺地问道。面前这人救过自己,可恶名也听了不少。实在不想在伙房呆了这才斗胆过来询问。 “冯大哥,你看你碗里的饭,我每次都打的比别人多,能不能让我参加你的骑兵队呢。”拓跋烈扯着自己衣角弱弱的说着。 “我靠,怪不得我每次都感觉吃不饱,原来是你小子作怪!”郭飞和常青两个大饭桶极为不满的叫喊道。说着站起身使劲朝拓跋烈屁股来了几脚。 冯雁过去拽开了郭飞和常青,低头问道:“你叫拓跋烈是吧?” “是的,冯大哥。”拓跋烈忍住泪水回道。 看着眼泪即将溢出、可怜兮兮的小破孩,冯雁动了恻隐之心。 “你现在太小了,到骑兵队还不合适,要不你先跟着放马如何,进骑兵队要先学会骑马。如果想练拳脚,闲暇时我再教你。好吗?”冯雁摸了摸拓跋烈的头说道。 “嗯!太好了,谢谢冯大哥。”说着拓跋烈还有模有样的作揖行礼起来。看着郭飞几人哈哈大笑。 冯雁倒是依稀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微笑的摇了摇头。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冯雁关怀的问着拓跋烈。 “我……家里人死了很多。”正回答着冯雁的提问,拓跋烈泪水没忍住流了出来。 为拓跋烈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冯雁温情道:“别哭了,慢慢说。” “嗯,我父亲被人杀了,我哥哥拓跋仪,我弟弟拓跋觚还有我堂弟跟着我母亲也逃走了……” “哎?你母亲怎么没带你,只带了你哥哥和你弟弟?你堂弟又是谁?” “我堂弟是拓跋珪。我母亲……” “等等,我问你,你母亲带着他们怎么没带上你?”冯雁好奇道。 “我母亲也是我堂弟的母亲,她带着……”拓跋烈自顾说着。 “我怎么听糊涂了?小家伙,你堂弟和你怎么会是同一个母亲呢?”田洛插话问道。 “我母亲原来是我婶婶,后来嫁给了我父亲。”拓跋烈解释道。 “哦,这样啊,你家庭也够乱的,你继续说。”冯雁好笑道。 “我母亲带着堂弟他们逃跑了,当时太乱了,我正好不在,后来被秦国人抓住了要我去长安……” 听着拓跋烈絮絮叨叨的叙述,冯雁几人都大皱眉头,不过大致听明白了一些,这小家伙是鲜卑族人,是代国的皇子。但是家族内乱再加上秦国的攻打,一大家子,死的死,逃的逃。反正是个苦命的主。不过冯雁却有些感慨,人家好歹还知道自己的父母亲,可自己是谁家的一点也不知道。二寨主侯荠被自己弄死了也没个问处,其他骑兵队的人更说不清楚。唉!自己还不如这拓跋烈,纯属无根之草。 咦?堂弟拓跋珪?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 第四十三章 上任演讲 “拓跋珪?”冯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但总觉得有印象。一时想不起来,干脆也不想了。 下午,孙盛和王教头召集了所有人到练兵场,当面宣读今日议事的决定。众人一听顿时喧哗起来: “咱们要去南边吗?终于能回老家了,呜呜……”一直跟随孙盛的南方老部将不由激动起来,在天寒地冻的北方呆了这么久,思乡之情日益浓郁。 “咳咳,大家先不要激动,只是派田洛先打个前站,至于去不去南边还要看情形再定。另外,此事切不可外传,走漏了消息我们就都去不了啦。”孙盛看众人情绪激动赶紧补充了一下。 “大寨主,如果局势稳定,那我们是不是真的会过去?”有人询问道。 “会!”孙盛简练答道。 “太好了,哈哈……” “爹,娘,我要回家了……” “让我知道哪个兔崽子走漏消息,定饶不了他!” “就是,兄弟们别乱传啊,切记!” ………… “咱们接纳了黑峰寨和五龙山的弟兄入伙,以后这两个寨子的人就是咱们的友军,大家要善待新来的二百多名新弟兄,切莫让这些弟兄寒了心。”孙盛继续讲道。 “白云寨好样的!” “就是,跟着我们错不了,嘻嘻。” “这位兄弟,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跟哥哥讲,定会罩着你!”光头周强正好站在黑峰寨队伍的旁边,对旁边一名新人拍胸脯道。此种情形在黑峰寨和五龙山队伍周边到处上演着,连不太爱说话的张大壮此时也骑着马弯下腰拍着一名五龙山的人肩膀说着什么。而这些新来的人员无不感激的使劲点头。 “咱们骑兵队新推选了一名队主,此人大家都认识,就是小铁子,哦,也就是你们经常说的小郎中冯雁。呵呵,这名字有点拗口,还是叫冯二顺口。”孙盛说完,议论声又大了一些: “这小郎中不错呀,这么快当队主了!” “是啊,听说才当上什长没几天呢。” “也不能这么说,你知道前几次打东狼儿山和大陵寨,这小家伙可是立了大功的。” “啥?武乡郡那个寨子是你们打的?不是秦国官兵吗?”一名五龙山的小头目惊奇道。 “废话,收拾这些土顽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只怪那些人不长眼睛胆敢偷袭我们。” “啊?……”听到这句话的五龙山人都呆住了。 “这小郎中到底行不行啊,这么小就当队主,弟兄们会服吗?” “应该有几把刷子吧,人家可是见过老神仙的。你见过吗?” “喂,你们是怎么入伙的?”那名五龙山小头目还张嘴吃惊着,听到问话随口应道:“哦,就是你们说的小郎中一个人上了额们寨子,跟额们寨主说了一些话,寨主就同意了。好像还唱歌咧……” “啊?”这次轮到白云寨的人惊呆了。 …… “现在让新队主也讲几句。”孙盛止住了众人喧哗说道。 冯雁一听还有自己的事,只好走上刚才孙盛站立的一处高台之上,心想:讲就讲吧,要做队主该有的影响力还是要有的。站定台上眼光横扫了一下面前的千把号人,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各位弟兄,虽然我们偏安于此处,但我们的心不会局限于此处,大雁自有鸿鹄之志,我们岂能坐井观天!总有一天我们要走出去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百姓安居乐业,官员清正廉明,帝王勤政爱民,大臣鞠躬尽瘁。而我们,就是维护这一切的力量。 自古“匪”字当头名声不好,祖宗说不定哪天就会从地下跑出来训斥我们。” “哈哈哈。”听到这句,底下的人都笑了出来。 “但为何我们还要入草为寇?这都是外族侵略造成的,自永嘉之乱,无数汉人成为胡人的刀下之鬼,父母兄弟被胡人砍下了头颅,妻儿子女被胡人肆意凌辱。甚至,还有人的头颅被做成酒器,被那些野蛮人当成炫耀的玩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唉!” “气煞我也!” “胡狗欺人太甚!”…… 底下有的人经历过这些,纷纷愤慨起来,甚至有人想到了惨死的家人,不由偷偷抹了抹泪水。 “要么,低三下四苟且一生 ,要么,奋起抵抗闯出名堂!大寨主带领我们上了这绵上山,大家以为是害怕吗?这样想就错了!我认为大寨主以及各位弟兄都是有血性之人,我们暂时的隐忍是为了让自己强大起来,是为了有一天能接应北伐的将士收复河山!王教头,郭队主、马队主、李队主以及各位什长每天操练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有一天我们能强大自己,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讨回公道! 我的老师葛郎中,心系苍生,关怀山寨弟兄的健康,每天忙着救死扶伤,独自上山采摘,下山配药。有一次还差点被狼吃掉。这些也都是为了我们能有壮实的身体与敌寇战斗。” “这事我知道,有几十头狼围着,差点把葛郎中叼走。” “别瞎说,就两头,被老马倌几人碰上赶走了。” “不是那次,是很早的一次,不懂别乱说”…… “我冯二年纪虽小,可也不是忘本之人,还知道自己是个汉人,还知道祖宗的江山得来不易,岂能拱手相送外族? 这些年,很多汉人受尽苦难和折磨,很多人已经长眠于地下,很多人期待着家人团聚,很多人盼望着荣归故里,很多人渴望着自由,渴望着好日子早点到来。 我们要有一个统一的目标,那就是勤学苦练,那就是提高自己,那就是众志成城,那就是保家卫国,那就是赶走外寇。 为了爱妻能相伴一生 为了儿女能幸福成长 为了父母能颐养天年 为了乡民能安居乐业 为了晋朝能繁盛强大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永嘉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骑战马,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我自横刀,向天笑!” 冯雁有些情绪激动的讲完,一拱手转身下去了。操练场,众人鸦雀无声,偶有窃窃之语传来: “兄弟们,你们听懂没?我咋没明白呢?” “我也不懂,贺兰山在哪?” “这小子多大了,怎么还三十功名?” “前面我倒是明白,但后面不知何意。众志成城是干啥?” “八千里路云和月,你们可知是甚?不过听着倒是好听!” …… 冯雁依稀听到一些言语,一脸沮丧。奶奶的,白费了这么多唾沫星子。 “田兄,我们几人就你读过书,你可听明白了?”郭飞几人其实也有些激动,但不知到底是哪里触动的,于是扭头讨教。 “反正是好话!”田洛倒是心情激荡。 “弟兄们,冯二刚才的意思是大家好好操练,驱除外寇建功立业,这样就有酒喝有肉吃,能有地方搭自己的窝,有婆姨给生娃娃,有好日子过!……”孙盛此时站出来大声说道。 “哦?有婆姨还有酒有肉?这日子我想要!” “我也想。” “我也要。” “我要生娃!” 直到孙盛很接地气的解释了一番众人才反应过来,猛然间一片有力的叫好声响起,千多人的喊声立刻响彻了绵上山谷。犹如困顿已久的鸟儿重回到天空,犹如压抑已久的情绪得到了抒发,更有听懂的人眼眶湿润,胸前起伏、双拳紧握…… “好!” “说的好!” “好样的!” …… 听到这雄壮的叫好声,冯雁沮丧的心情才恢复过来,豪情万丈慢慢又回流到胸中。此刻,葛郎中老泪纵横,一会笑一会抹眼泪,这位文化最高的人当然能听明白,孙盛、王桂几位头目也知道此中含义,皆是感慨万分。 寨子里弟兄心潮澎拜的投入到了训练之中。 事后,冯雁召集了寨里所有工匠师傅,只说了一句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然后将自己所画草图交予工匠开始打造强身器具。 工匠们看着这别出心裁的设计,均是满脸喜色,匠人自有匠人的乐趣。 “大哥,山下动静如此之大,所为何事?”三娘议事后呆在山寨上峰并没去练兵场,傍晚时分早已急不可耐,一等孙盛回来就过来询问。 “你那个小铁子,真是惊煞我等!”孙盛与几位头目相随回到主殿,感慨万分叹道。 接着孙盛把 冯雁的话大体讲了一遍 ,孙三娘听了也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这小子是不是神人附体了?” “是啊,这小铁子远比我们了解的更甚百倍。天地间怎会有如此才俊,难不成真是文曲下凡?”孙盛惊疑道。 “呵呵,以前我对此子的惊异无处可讲,今日终有同感之人了。”葛郎中笑道。 “哦?葛郎中你所说何意?” “我与他同居一处,此子口中怪异言辞颇多,对世间万物的理解也超出我等见识。就说今日的那些话吧,前面设想了一片安乐净土,又解释了我们为何居于此地,而且替你我还树立了威望,用这小子以前的话讲就是“团结”二字。接着又说了我汉人的悲苦,再告诫众人需统一思想和目标,告诉我等需自强自立、为家为国要一致对外。尤其最后那几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这十四字出乎意料、令人叫绝!功名是我所期,岂与尘土同埋;驰驱何足言苦,堪随云月共赏。此是何等胸襟,何等识见。永嘉耻,犹为血,臣子恨,何时灭!这是多有气概之言,我老朽真是自叹不如啊!依我看,即便是百年之前的竹林七贤也未必能说出此等话语。” 葛郎中说完,众人又各自重新细细体会冯雁今日之言词。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我自横刀,向天笑!这句话真有霸气。想想功成名就,驱逐了外寇之后那种豪迈之情,令人心怀向往啊!”弓箭队主马义也抬头看向远处叹道。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那小子人呢?”过了片刻,孙盛低沉着声音问道。 “好像在马圈为田洛践行吧。”王教头回道。 “哦?还真是情谊中人啊。”孙盛与王桂相视一笑。 田洛、郭飞、常青等人跟着冯雁经常到马圈厮混,与爷爷、春苗、石柱等人关系自然熟络。此时爷爷拉着田洛的手不停的叮嘱路上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田洛只能不住点头,连手里的酒都没空喝。冯雁几人看着直乐。好不容易抽出手掌,田洛逃也似的跑回冯雁身边。 “冯二,爷爷可真是热心肠啊,你看我的手都被抓青了。你说一个老汉怎么那么大劲?” “废话,你不知道,爷爷以前也是骑兵出身,后来年纪大了才开始牧马,我以前看爷爷耍的一手好棍法,还学过一阵子呢。”冯雁端起碗与田洛干了一下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这人真是不可小觑啊。”田洛坦言。 “那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 “哎?你小子怎么总是出口成章呢?”郭大饼和左二胖又凑了过来。 “你们啊,守着这个大秀才不跟着好好学,整天吊儿郎当,将来等着后悔吧!”田洛调笑道。 “还说我们呢,你不也没学嘛?往后我们还能跟着学,你小子明日走了可就学不着喽……”郭飞笑嘻嘻说着忽然眼圈红了起来。冯雁、常青、张和、左腾几人看到郭飞眼圈发红,不由也跟着红了起来。 “田二,以后可不许忘了俺们,到了南边要记得给哥几个占住地方,等俺们去了好酒好肉伺候着。”张和这个黑脸汉子也动情说道。 ddxs.com 田洛鼻头一酸,拍着张和的肩膀颤声道:“二黑子,你这不废话嘛,忘记谁也不能把你们几个兄弟忘了!” …… “嘻嘻,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怎么还哭上了,羞不羞人?”春苗端着一盘烤好的野兔肉走过来嘲笑起几人。 “你这小妮子,还敢调笑我们?冯二,哪天把这妮子办了!生几个娃出来。”田洛假装厉声道,只是声音还有些打颤。 “讨厌死了!”春苗俏脸一红,扔下手里的肉盘跑了开来。引得几人一阵大笑。 “哎?冯二,今天说的那酒到底怎么回事,你看今天这气氛,难道不想拿点出来?”郭二傻子念念不忘又絮叨起来。 “田兄,今日对不住了,我保证,等你我兄弟重逢之日,定将好酒奉上!”冯雁发誓道。 “当真?”田洛几人闻听此言顿时眼睛发亮,篝火照耀之下,贪婪之色穷凶毕现。只是眼中还夹杂着点点泪光。 “这里有好酒?”一个声音突然在旁响起。 额滴个娘唉!孙盛这个山寨老大,每次出现都跟鬼似的,一点动静没有。这会吓死人的! 第四十四章 魔鬼训练 最近,冯雁不是一般的忙,任何人,从士卒上升到连级干部,身上多少都要承担些责任,自己现在管辖着二百名骑兵,还兼顾着二百多名黑峰寨和五龙山的杂牌军训练,算下来有四百多号人。后世的连级编制其实也就一百名左右,加上炊事班等杂务人员也就一百二十人左右。看看自己面前的四百多号人,冯雁真的有些感慨:拿着连级干部的待遇,干的却是营级干部的活,关键是,连级干部的待遇是啥,大寨主也没提过。 自从为田洛践行的那晚,孙盛没喝到好酒,最近几日总是掐着指头数日子,给冯雁十天的时间“想办法弄酒”这个会议精神,孙盛一刻也没忘记。没事总在冯雁跟前露个脸晃几下手指,那意思就是告诉冯雁,十日之限没几天了。但冯雁哪会在乎这个事,真以为自己的是神仙啊?说变就能变出来。每次看到孙盛出现,冯雁直接选择忽视。因为确实很忙。 对于二百名骑兵队员,从李力那儿把老关和张大壮调了过来,这两个家伙训练骑兵绝对有一手,别具一格的把二人委任为副队主,李力当时很大气的同意了,条件是有酒别忘了兄弟,冯雁只回了两个字“将来”。 对于二百七十名杂牌军,又把郭飞、常青几个铁杆还有弓箭组赵什长等人弄了过来,常青、左腾、负责刀法训练,黑脸张和、郭飞负责长枪训练,弓箭组赵什长负责步射和骑射。这五个人让冯雁又别具一格的委任为排长。这个年代什长与队主之间还没有编制。冯雁认为经过一千多年改革的现代军队编制一定有他的道理。接着又把伍长制取消了,这个职位太麻烦,容易产生小山头,十个人才利于管理。 把头选好,编制弄好,冯雁又开始让二百多人分组摸底比试。会玩刀的到砍刀队,会耍枪的到长枪队,会射箭的到弓箭组。什么也不会的编在自己的组里特别训练。 当然,其他人冯雁也不会放任不管,每天早晨带着所有人跑步出操,五公里跑是铁打不动的训练。固定一个时辰进行体能练习,工匠师傅们仿造自己原先做的训练器具也做好了。这些训练完后又开始一个时辰的障碍练习和团队技能训练等。 体能训练又分为器械练习、引体向上、仰卧起坐带转体、双拳俯卧撑、半蹲跳脚尖跳等,团队技能包括负重越野、平衡训练、反复冲刺训练、穿越三十米沙棘刺网、举圆木等。每三天还要坚持一次攀登练习和游泳练习。 为了能练习游泳,冯雁让众人挖了一个大坑,请工匠师傅在四周砌上较为平整的石块,把山上的白云石磨成生石灰混上磨细的泥土和干草,涂在石块中间晒干。又从山间小溪里挑水灌满,反正人多干活也快。至于沙棘刺网是因为绵上山长有很多沙棘灌木树,编成网状让众人匍匐前进。沙棘果还被冯雁制作成果酱,掺和在早饭的粥里,这样,众人的维生素也能补充到身体里。每三天的攀登练习还把周边的野兔野狼等捎带回来,晚饭炖成大烩菜再补充矿物质和肉食。大运动量的练习没有一定的营养可干不下去。 冯雁去过山下邬城,知道寻常百姓家一天只吃一顿饭,能吃上两顿的那是富裕人家,像白云寨这种能吃上三顿的那简直就是奢侈。这主要归功于白云寨众人岗位选的好,抢劫嘛,什么东西没有直接抢过来就是了。除了日常的采办,山上还有很多山寨自己开垦的土地,种了不少庄稼。听说库房里金银珠宝还有不少。有时候偷偷问赵管事库房里的东西,赵管事总是呵呵一笑说道,有本事再弄一两千号人过来,照样管够吃。这家伙不是一般的霸气。 上午进行完体能训练,下午才是兵器和队列配合的练习,到了晚上冯雁也没让这些人闲着,为了鼓劲,晚饭后所有四百多人跟着合唱让人激情燃烧的军队歌曲,然后再分组练习和切磋。再进行一个时辰的夜间作战练习。一天下来,每个人累的跟狗似的,根本没精力喝酒、赌博、闲扯淡。 这些训练能快速消除山寨成员之间的隔阂,让他们更快的融入到团队中去,真真切切的明白到“团结就是力量”“坚持就是胜利”。魔训教练的过程中,冯雁还制定了清晰的规章制度、强调安全注意事项,而且训练的模式不能过于简单单调,否则众人的训练热情容易受到影响,最关键的是目标练习,让每一个练习都有目标和榜样可循,达成目标的过程是艰辛的,但完成后的喜悦,让每个人都有一种成就感,就像费劲爬上一座高山,等你看到山顶美好的风光时,你就会觉得付出是值得的。 刚开始众人都不太适应这种训练,反正觉得自己就是个土匪,混吃等死算了。但理想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每天必备的思想教育,冯雁一刻也没放松。后世学到的励志语句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放弃吧,不行就滚回黑峰寨、五龙山去。下次见面,白云寨的人随便你们挑,还得把你们揍趴下!” “没想到你毅力这么强,真不愧是北方爷们!” “为了家为了国,拼上这一回,过上好日子。” “男儿当自强,都是娘胎里出来的,凭啥就得被人揍!” “好本事就能娶到好婆姨,屁用没有只能找匹母马!” “生命太过短暂,今天放弃了明天就不属于你!” “拼上三五载,混得百年贵!” “不想当将军的土匪不是好土匪!” …… 这种语言,每天变着法的出现在训练的众人耳边,如果冯雁哪次表扬了一个人,这兄弟能乐上一整天。 过了好几个十天,孙盛也没能喝到期盼中的美酒,后来自己也不好意思掐指头了。只是,看着冯雁别出心裁地训练方式,让孙盛,王教头,郭队主等人大开眼界。王桂甚至每天还拿着个小本本记着什么。 带人训练不等于 自己不练,冯雁带队练习时那肯定都是身体力行的跟着练,晚上还要加练一些拳脚,兵器等,连乌铁大锤也抡了很多次。 疲惫之余,冯雁还会翘望一下对面山坳里老伙计藏身的地方,想想车上的那些宝贝玩意儿。或者远眺一下南方,看看田洛消失的那条山间小道…… 一个月圆之夜,众人结束了一天的魔鬼训练,全都围坐在一个大篝火旁边,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冯队主,今天我一口气能做一百下俯卧撑了!” “哦?练的真快呀,不错不错。” “冯大哥,铁拳我已经学会二十招了,孙氏刀法也会了前五式。”拓跋烈一脸兴奋地汇报着自己的进展。 “呵呵,不错小烈子,比我当初学的快多了!” “冯二,我快累死了。”郭飞几人不满的嘟囔着。 “是啊,这都是什么古怪路数,纯粹折腾人呢。”左腾也跟着抱怨起来。 “冯老弟,额们从莫这么玩命过,额这老骨头怕是不行咧。”跟随白云寨过来的马脸汉子马龙也凑起了热闹。 “我看,咱们全体解散,打哪来再回哪去吧。” “那不行,额还想跟着唱歌昵!” “疯了吧你小子,队伍越练越好怎么能解散呢?” “冯队主,我张大壮虽然和你比试过,可我不是记仇的人,跟着你,日子过的扎实,也很带劲,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冲这儿来两拳,吱个声就不是娘养的!” “张副队主,怎么你也跟着掺和呢?” “冯二楞子,好不容易混上个排长,你要让我再回去做那个什么狗屁什长,小心我揍你。”郭飞这还是第一次在冯雁跟前动气。…… “你们说的可是真心话?” “废话!” “那肯定的。” “那好,刚才抱怨的几个人,明天先围着练兵场跑三圈再入列练习!”冯雁表情古怪地说道。 “我靠,不带这么玩人的!” …… 第二日,众人接着训练,正上蹿下跳的冯雁猛地被一声咳嗽声打断。 “咳咳,小铁子,训练不错啊。”孙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王桂。 “多谢大寨主赞誉。”冯雁转身施礼。 “这些弯弯绕是哪里学来的?”孙盛咄咄逼人的问道,王桂嘴角一翘眯着眼也注视着冯雁。 “老……” “老神仙!”冯雁刚开口被孙盛、王桂同声截断。 “呵呵,知道还问?”冯雁老脸一红挠了挠头。 “你呀,永远是这句,罢了,你安排工匠给我打两把凳子,要大号的。” “凳子?” “对,我看你给葛郎中、老马倌做的那些折叠凳和小凳子蛮不错,给我也做几个。”孙盛晃着脑袋说道。 “还有我的。”王桂赶紧插话。 “晕,大号的凳子,那叫椅子。”冯雁心里嘀咕。 过了几日,工匠按照冯雁的图纸做了几把太师椅送到了山上主殿。 “咦?这些凳子如此别致,还有靠背和扶手?”孙三娘摩挲着几把太师椅喜形于色道。 “哈哈,真是不错!”孙盛也饶有兴趣的围着椅子观摩着。 “大哥,老梁他们心思何时变得如此机巧了?” “什么老梁?小铁子弄出来的。” “又是他?” “除了他谁能有如此心思?” “这些凳子实在太精巧了!小铁子这脑瓜子怎么想出来的?” 一旁的老梁实在也听不下去了,干咳一声解释道:“大寨主,三寨主,这些不叫凳子,冯二说这叫椅子。” “这小子!”孙盛、三娘齐齐脸红。 …… 秋天,悄悄的来了,正如夏天静静的走了,凉爽的秋风取代了燥热的夏气。挥一挥衣袖,甩了甩湿透的帛巾,带着一片愁云,葛郎中心情急迫地踩着泥泞的山路从山下邬城回到了白云寨。 自从前天一个炸雷响起,天空就不间断瓢泼起无尽的大雨,这让辛苦训练的山寨众人难得清闲了两天。冯雁身边围着一大堆聚精会神的痴迷听众,今天讲到了孙悟空大战牛魔王的情节: “那把扇子可太厉害了,你们说,今天这么大的雨是不是那把扇子扇来的。” “我看差不多。” “不对呀,火焰山怎么会扇来大雨呢?应该扇几把火才对嘛!” “就是,左胖子别在哪儿瞎说。一点常识没有。” “别嚷嚷了,还是听冯队主讲讲铁扇公主,冯二,你刚才说身材是什么样的?” “要说这铁扇公主长得可真是漂亮俊俏:桃形发鬓,娥眉脸蛋,一对杏眼勾魂摄魄,身材火爆,前突后翘。一双芊芊玉手却能舞动二尺宝剑。身穿紫色霞衣,内衬红色文胸,胸前山峰十分有料。恍惚间,悟空瞥见一道白皙壕沟,圆润丰满,就像久藏天宫的玉桃呼之欲出……悟空毛脸顿时变得映红,如果有心人观察,本来天生绯红的猴屁股此刻也加深了几许。纵是久经磨难的齐天大圣此刻也变得神魂颠倒,手中一万三千五百斤如意金箍棒戛然落地。正所谓“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即便是盖世英雄也免不了俗套。再看下身处看,脚踏一双……”冯雁正眉飞色舞地讲着,周边众人口水早已流了一地。一个欠揍的声音兀然响起: “冯队主,大寨主有请!” “我靠,刚讲到下半身,他奶奶的,你等会来不行啊?”常青、郭飞、张和等周边听众指着孙盛的一名侍卫骂道。 “各位兄弟,不好意思啊,嘿嘿,讲到哪儿了。待会跟我也说说!” 前来报信的侍卫不好意思道。 “滚球一边,一点眼色也没有,就不能等冯队主说完再鬼叫吗!” “对不住各位啊,要不是大寨主催得紧,我也不会冒这么大雨跑过来。” 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冯雁早点回来,众人才哀叹一声坐了下来,自己开始臆想后面的段子。 等冯雁进了山上大殿,忽然感觉,一股被葛郎中从山下带来的愁云布满了大殿四周。“大寨主好,各位队主好!”冯雁乐呵呵的对众人施了一礼这才落座。 “我有点不舒服,先歇息一会。”孙三娘含着泪水独自出去了,看的冯雁莫名其妙。殿里有几人独自叹着气,而孙盛和王桂几人则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各位,出什么事了?”冯雁有些奇怪。 “唉,小铁子,大事不好啊!”葛郎中垂头丧气道。 “我来说吧,小铁子,葛郎中前几日下山购置药材,本来雨大,想多呆几日再回来,没成想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这才冒雨赶回山寨。”王桂说道。 “什么消息?” “葛……” “还是我说吧,王教头,这样讲的清楚一些。”葛郎中打断了王桂的话自己说道。 “前几日下山,我去老顾那里采办药材,我们二人相谈甚欢,因为雨大,顾兄留我多住几日,我们哥俩每日饮酒品茶谈论医道好不快活。可今日,顾规之有些难为情的跟我讲了一件事,我就着急回来通报了。小铁子你可曾记得我们去山下救治过一个人?”葛郎中连胡子也没捋,直接探身问道。 “嗯,记得,好像叫顾山之,是顾规之的弟弟,因为箭伤感染已近生死边缘。后来听老师你说,活过来了。”冯雁回想了一下答道。 “对,就是这个顾山之,此人乃秦国一名将主,隶属大将军苻丕所辖,顾山之伤愈后回归军伍,军中医官甚为惊奇,便问了治疗过程,可恨这个顾山之把你的蛆虫治疗之法告诉了医官,医官后来又讲与苻丕得知,那个苻丕狗东西就要你去他军中效力。还威胁我们,如果不去效力,就要从长安带兵过来攻打,真是气煞老夫。”葛郎中一向温文尔雅,没想到也说起了脏话。 “哼,让他们打来便是,我倒要看看这帮胡子有何能耐攻打这险峻的高山。”孙盛气哼道。 “就是,放马过来便是,以前也不是没打过,哪次不是无功而返,这次还长能耐了不成。”王桂也信誓旦旦道。 “对,王教头说的对。”步兵队主李贵也赞同道。 “哼!我手中的弓箭可不是吃素的。就是那苻丕亲自过来,我也会射他于马下。”弓箭队主马义也是一脸叫嚣。 “这山下隘口不好冲刺,老马,到时候借我一把弓箭,我也想射几个胡狗热热身,好久没动弹了。”郭胜说着还生气的扯了几根毛鬤下来。 yawenku.com “呵呵,郭队主,你上次在五龙山不是热过身了吗?”李力想缓和一下气氛调笑道。 “放屁,那也叫热身,一个回合不曾打完就结束了。” “呵呵……”几人都笑了笑。 “小铁子,此次叫你前来只是让你知晓一下而已,此事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咱们今日主要想商谈一件事情。”孙盛毫不在意道。 “大寨主请讲!” “你没来之前,葛郎中说,与那个顾规之喝酒时品到了一种颇为清香的酒,当然了,没有你酒囊中的味道好,但也有些相似之处。此酒产于距离咱们往西,不到百里的一处叫郭栅村的地方。听闻那里十户人家必有一家酿酒,我想咱们是不是去哪里购置一些,另外,往西二十里还有一处白虎岭上面也有贼人,干了不少坏事,咱们顺手把那个寨子端了,你觉得如何?”孙盛原本铁青的脸说到此事瞬间变的红润了一些。 “嘿?这个大寨主还惦记着酒呢。真是贼心不死啊。”冯雁心里好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是觉得会一会大秦的人也不是一件坏事。”冯雁略一沉思说道。 “你小子真是嫌命长,不行!此事由不得你!”孙盛一口回绝。 “寨主,咱们本来计划就要前往南边,接触一下秦国人,对我们以后也有好处嘛,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以前还当你面背读过的。”冯雁心下感激孙盛的关心,但还是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让他们打来便是。岂能拿自己兄弟的性命搏得一时安稳?我孙盛从未做过此等下作之事。” “咱们还是说说酒吧,哈哈。”孙盛一变脸又绕回了酒上面。 众人内心好笑,但都没作声,想听听冯二这个鬼脑子的想法。 “去当然没问题,不过跑那么远购置酒,不如学会自己酿酒。授之以酒不如授之以酿。”冯雁笑道。 “嗯!小铁子,说得好句子啊。授之以酒不如授之以酿?嗯,说的好,本事在身上远比花钱买要强许多。”葛郎中不住点头称赞。 “好,那等雨停了,咱们就杀将过去!” “好,哈哈哈。” 土匪谈起抢劫总是那么意气风发。 “大寨主,你坐的这是什么?如此怪异?”郭胜好奇的摸着孙盛的椅子问道。 “别乱摸,小心摸坏了。”孙盛一把打开郭胜的“咸猪手”。 “上次劫掠回的东西没看到过呀?”郭胜孜孜不倦的问着。 “找小铁子要,他鼓捣出来的。”孙盛说完,郭胜几人立刻围住了冯雁。 “往西不到百里,郭栅村?……”冯雁没理会几人继续想着。 “我靠,那里不是杏花村吗?这么早就产酒了?”冯雁内心一震。 第四十五章 好酒出自杏花村 瓢泼大雨倒是没有了,可天空依然稀稀拉拉的下着绵绵细雨,天上的老龙王好像还没尽兴,就算快收工了,还想从牙缝里再呲点出来。 冯雁觉得老龙王肯定收摊走人了,现在接班的应该是只蜘蛛精。远远望去像是一根根细丝,密密的斜织着,估计想编织一张大网缠住来往的飞虫。然后戏虐地看着飞虫在自己眼前挣扎一会,再一口吸个干净。不过很可惜,蜘蛛精美好的愿望被白云寨一行三百多人彻底破坏了,一个个精壮的汉子骑在马上穿行于密网中,走了两个多时辰个个肚子都开始叫唤了,这时候蜘蛛精要是过来,谁是食物谁是猎食者那就两说了。本来一个时辰就能到郭栅村,但前几天的大雨把地面浇的泥泞不堪,想走快根本不行。 “冯队主,前面还有五里地就是郭栅村了。”王二五从前面探路回来汇报道。 “好!王二五,我说你长枪老带在身上,出去探路方便吗?”看着王二五长枪虽然绑在马上,可枪头早就露了出来,这样出去打探情报太招摇了。这家伙是怎么成为寨子里探马头子的,冯雁此时真有些怀疑。 “呵呵,冯队主,这个您多虑了。小的进了村子打探了一番,果然有很多乡民在家中酱酒,整个村里都是一股糟香味,再往前走二里地就能闻着,嘻嘻。”王二五答非所问道。不过一看冯雁瞪眼马上又补充道: “哦,出了村子,跟几个弟兄正往回走,后面跟了二十几个面色不善之人,他们人多,为了震慑那几个宵小就故意露出了枪头,他们一看我们不是寻常的客商就没敢继续追赶。不过为了防止暴露咱们的队伍,我们几个绕了一大圈才回来。” “哦,这样啊。算你聪明。不过他们为何跟踪你们?”冯雁继续问道。 “嗨,还不是我那个弟弟有些大意了,临走时您不是给了些钱银让我们买点酒样回来?掏钱的时候可能被那些贼子看见了,就一路尾随过来。” “你弟弟?”冯雁惊讶。 “是啊,我弟弟,王二六。你看,就是后面那个。”说完王二五吆喝了一嗓子:“二六,过来拜见冯队主。” “好嘞!” 呼声刚落,一个身穿短袄,虎头虎脑的小子骑马跑了过来。冯雁一看来人,别说,和王二五倒有几分相像,看着憨头憨脑,却长着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珠子,人憨脑子可不憨。这样的人做探子确实合适,碰着的人很容易卸下防备心。冯雁微笑的点了点头忽然突发奇想问道:“王二五,你家老爷子叫什么名字?” “冯队主,你问我爹?我爹已经过世好多年了。”说着王二五兄弟俩有些伤感起来。 aiyueshuxiang.com “呵呵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问问,不说也罢。”冯雁的问话触到了兄弟俩伤心之处,不免有些歉意的说道。 “冯队主,您真是太客气了,对我们下属总是这么客客气气的。这有啥不能说的,我爹叫王老五,家中还有叔叔婶婶,叔叔叫王…老…六。”王二五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来,看着冯雁哈哈大笑,不禁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这有啥好笑的?”王二五纳闷。 “王老五?哈哈哈。你这一家子牛掰!”强忍住笑意的冯雁朝兄弟俩竖了竖大拇指。 “买的酒呢,我尝尝。“ “哦,在这。”说着王二五递了一个酒囊过来。冯雁拔掉塞子喝了一口,确实有股清香之味,就是度数太低了,有点像米酒。 “可惜啊。”冯雁叹道。 “您说啥,队主?” “没什么,前面带路吧。” “冯队主,有啥好笑的,跟哥哥说说。”郭飞在一旁也搞不懂。 “哦,郭排长啊,你不在后面带着你的兵,跑前面来作甚?”冯雁一看郭飞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前面。 “报告冯队主,我想问问咱们全队人马都进村呢还是少许人进去,如果少许人那你要带上我。”郭飞耍赖道。 这次出行为了练兵,王教头他们都没跟过来,就冯雁独自带队,带着自己的一百名骑兵加黑峰寨五龙山的新兵。事先已经商定好,冯雁只带十几名略懂酿制的工匠师傅进村偷艺,郭飞这家伙现在是明知故问。 “二傻子,你又想凑热闹了?不是说好只带工匠进去吗?” “冯二,咱哥几个说过,人多的时候不准叫外号,我一口一个“队主”叫着,你小子怎么当着我这些兵的面叫我外号呢?”郭飞不满意的嘟囔,还悄悄看了看后面自己的五十名下属,不知道被听到没。 “哦……对,不好意思啊郭排长,这次进村没你什么事,好好在外面呆着。”冯雁老脸一红,差点忘记定下的规矩,自己兄弟几个好歹都当官了,当初为了维护彼此的威望,所以定下了这条规矩。 “冯队主,你就把小的带上呗,你指哪我就去哪!绝不生事。嘿嘿,队主大人,队主……”郭飞彻底开始耍泼。 看了看郭飞的无赖样,冯雁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点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过有个条件你要答应。” “好说,嘿嘿,队主尽管吩咐。”郭飞乐道。 “暂时还没想好,晚点告诉你。”冯雁说完摆了摆手,这小子乐呵呵立马转身跑到了后面。郭飞刚走,冯雁就开始挠头,果然,左腾、常青、张和,几个二货都过来央求了。冯雁一口拒绝,人多眼杂。 “不行,队主大人,你不能厚此薄彼,凭什么郭二去得,我们几个就去不得,兄弟不是这么做的。”常青几个不依不饶道。 冯雁一瞪眼喝道:“放屁,平时跟你们说的怎么都忘记了?你们几个都去了,队伍里还有自己人吗,万一有事,谁来指挥?正因为你们都是自己人,才敢放心把队伍交给你们,能担大任才是兄弟,懂不懂?” 看着左腾常青几个委屈的表情,冯雁耐心解释道:“这些人只有一百名骑兵是咱白云寨的老人儿,剩下的二百人从哪里来的你们不知道吗?都是野惯了的土匪,这才练了几个月,还是第一次带出来,你们说,不把你们兄弟几个放在队伍里,我能放心吗?” “冯二,不对,冯队主说的是,咱们别捣乱了,管好手下的人,别出岔子为好。”黑脸张和赞同道。 “嗯,说的对,还是咱们队主想的周到。” “那我们回去了。” “嗯。另外,郭飞进去是有条件的,咱们一个月的衣服,他都得包圆洗干净喽。” “哈哈,行,兄弟够意思!”几人朝冯雁一翘大拇指笑嘻嘻回去了。终于打发走这几位,冯雁才舒了一口气,心里感叹:这军规还是不够严谨啊。 冯雁带着郭飞和十几名工匠跟着王二五几人先行往村里赶去,其他人找了个容易躲藏的地方停下来休整,众人下马拿出随身带的干粮吃了起来。 快到村里时,果然传来阵阵清香的糟香味,冯雁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哎,真香啊。此时已到晌午时分,远方村庄升起袅袅青烟,想来是家家户户开始烧柴做饭了。村子周边一片青山绿水,碧草丛生,小溪流淌。再加上朦朦雾气,好一片田园乡村的景致。这要放在后世,绝对是一处踏青郊游的好去处。可惜啊,后世再也看不到这种景致了,强大的工业机器充斥在各个城市,遍地的汽车奔波在各条道路上,这样的城市和道路上谁也不敢大口吸气,否则呼吸道疾病迟早得找上门。看着这迷人的景色,冯雁不由轻轻吟诵起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冯二,清明节和寒食节早过了,你念叨得都是些啥呢?”郭飞嬉笑道。此时只有郭飞在身边,十几名匠人分散跟在身后,以免眼杂。 冯雁扭头看着郭飞不屑道:“我就是应个景,你小子懂什么?这叫诗情画意。” “我靠,冯二你真神了,你看前面真的有一个牧童,你快看,还骑着一头大黄牛。” 冯雁一个激灵赶紧转头看向前方,疑惑道:“没有啊,你小子逗我呢?” “哎,真是二愣子,在你右前方,不在正前方。你看那颗大树边上。” 冯雁定睛一看,果然是一个牧童骑着牛。好像刚从大树后面绕过来。我靠!不会吧,这么巧? 冯雁心情激动得催动马匹快速奔跑过去,看的郭飞一脸迷茫。这是见 到亲人了? 到了牧童身边,只见牧童头上扎着一个帛巾,穿着青色长衣,卷着赤 膊,背上还背着一个草帽。腿上穿着黑色袴裤,脚上,光着脚趾头穿着一双草鞋,估计七八岁的年纪,小瓜子脸非常乖巧。手里还拿着一根枝柳。哇!太像了!“老杜啊,我也见着了真人喽,哈哈。”唐朝杜牧那家伙描写的场景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让冯雁激动不已。 “冯二,你这是见着亲爹了?”跟过来的郭飞从没见冯雁这么激动过,感到莫名其妙。 冯雁哪有心情搭理郭二傻子,兴奋的问道:“小哥,你是这附近的?” “嗯,是咧!”牧童稚气的声音响起。 “太好了,这牛是你自己家的吗,你家在哪儿?”冯雁继续兴奋问着。 “额家离这不远,牛是村里地主家跌。”牧童继续稚气的答着。 “牧童遥指杏花村!”对!对!对!这个景儿必须有。冯雁急切地问道:“请问小哥,附近何处有酒家啊?”此刻冯雁胸前不断起伏着,满脸期待着牧童做出那个潇洒的动作!听了冯雁的问话,在冯雁眼冒精光的注视下,牧童缓缓抬起了手臂,指向前方的村落答道:“在哪儿!” “奥,麦糕得!得偿所望,得偿所望啊!哈哈哈……”冯雁兴奋得大呼小叫起来。 “小哥,这头牛以后就是你家的啦。哦,对了!”冯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还夹杂着几个金片一起塞给了牧童。 “冯二,你没事吧?”郭飞一把拉住冯雁,一抬手就想往冯雁额头上摸。一把打开郭飞的手斥道:“二傻子,别扰了老子的雅兴!” “能说出“二傻子”三个字,看来这小子没事。”郭飞嘟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那个,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额叫秋喜。” “嗯!好名字。哈哈,咱们去你家坐坐可好?” “不行,额还要放牛咧。现在回去地主要打额跌!” “不是说了这头牛是你家的嘛,怕什么?”冯雁奇怪道。 “你说了不算呀。” “哦,你这是不相信我?好吧,咱们一起去地主家,我把它买下来给你,好不好,你看大哥哥这里有好多钱。”说着冯雁又从绑在马匹上的一个布袋里抓了一把金片子出来。这些钱财都是攻打别的山寨时搂草打兔子悄悄顺手拿的,冯雁可没那么规矩都上缴,即便寨子里处置很严厉,冯雁还是我行我素,要从赵管事那个霸气的吝啬鬼手里拿钱,难度太大了。 牧童看见冯雁真的很多钱就高兴得带着冯雁向自己村里赶去。 “秋喜,你家在哪个村啊?”冯雁开心的问道。 “额家在小相村,离郭栅村不远。 “好,咱们去你家看看,老梁,过来下。”看着走近的十几名匠人冯雁招手道。 “冯队主,您有何吩咐?”老梁施礼道。 “老梁,你们和王二五他们先去郭栅村看看,记得仔细问清楚酿酒的法子,买些器具,我待会就过去。”冯雁吩咐道。 “好,我们这就去。”老梁说完与十几名匠人策马而去。 冯雁带着郭飞笑嘻嘻伴着牧童前往小相村。 “冯二,你小子从没这么乐过,咋回事啊。见了一个牧童比见了自己亲爹还亲,嘿嘿。”郭飞取笑道。 “郭二傻,我问你,你觉得咱俩谁的学问高。”冯雁鄙视道。 “这个嘛,论长枪呢,我的学问比你高一点点,论短刀呢,你的学问比我高一点点,论拳脚呢,咱们也没真动过手,另外你也下不去手,嘿嘿。论故事呢,你是我祖宗,论乡村的野调子呢,我是你祖宗。论……你还想论点啥?”郭飞摇头晃脑的掰嗤了一阵转头又问道。 冯雁无语的摇了摇说道:“我问的是诗词歌赋,天文地理,你胡扯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你问这个呀,哥哥我当年呢混过三个月私塾,也学过几句,不信给你整一首?” “哟?没看出来,你也是个文化人,来吧,请郭排长吟诗一首。”冯雁好笑道。 “别小瞧人,冯二,哥哥这就给 你吟来: 哎呀,好大的羊腿肉 拿在手里面 先咬一小口 还是一大口 待俺细细想 哎呀,已经啃完了。” “这……这是诗?”冯雁张大嘴巴吃惊道。 “对呀,吟的可好?” “咯咯咯……”冯雁和郭飞同时看向一旁大笑的牧童。 “这个大哥哥净瞎说,这不叫诗。” “哈哈,你听到了吗?连七岁小儿都耻笑你,还好意思吟诗?白瞎了“诗词”二字,唉,辱没斯文啊。哦,估计这句你听不懂,应该怎么说呢?对,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这小屁孩,竟敢笑话你郭二哥哥,看我不揍你屁股!”郭飞气的下了马就往牛背上爬。 …… 三人打闹间已经到了小相村,牧童带着二人进了村子,村里基本都是木头搭建的草屋,只有少数几家是土坯夯实的宅子,稀稀落落的大概有五六十户人家。进了一所篱笆围成的院落,草屋里走出一对中年夫妇,见了牧童大惊失色道:“秋喜,你怎回来啦咧?怎门不放牛啦?” “大大,妈,这位大哥哥说要找郭地主家买了这头牛送给咱家。”牧童喜气洋洋道。 “甚咧,瞎说咧吧?”秋喜爹妈惊奇道。 “两位哥哥嫂嫂,秋喜不是瞎说,我真要买这头牛送给他。”冯雁笑道。 “可是,这是为甚咧?” “哦,因为秋喜给我指了酒家在何处,所以……” “指了一下路就要送牛?哪有这种事?小兄弟这可不行,额们家可承受不起!”中年夫妇一脸惶恐地说道。此时连旁边的郭飞也一直疑惑到现在。这二愣子办事从来就让人摸不清路数。 唉!千古名句中的场景突然让你看到,这种心情该怎么解释呢?冯雁犯愁。 “两位哥哥嫂嫂,我与秋喜甚是有缘,我已经认了秋喜是我弟弟,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一头牛不算啥,请受小弟一拜。”说完冯雁拱手作揖施了一礼。 “喂,冯二,秋喜是你弟弟,前面这二位你又说受小弟一拜,这辈分是不是乱了点。”郭飞贫嘴道。 “你小子,呆一边去!”冯雁没好气道,不过辈分确实有点乱。 “哟,大兄弟,这可不敢当。”中年夫妇赶紧走近,扶住冯雁的双臂。 “就这么定了,我以后就是你家的那啥了,那个,家人了。”冯雁语无伦次道。 “走,秋喜,去地主家。”冯雁拉着秋喜就要走。 “千万不敢,大兄弟,你可不知,额们村里的郭地主可惹不起的,他家……他家……” “他家什么?”郭飞着急问道。 “他家有个表弟在白虎岭,谁也惹不起他家。” “哦?你是说他家里有人是土匪?”冯雁惊讶道 “哈哈,敢勾结土匪,我看这个郭地主胆子也太大了。”郭飞大笑道。 冯雁听了郭飞的话差点“扑哧”笑出声来,难道你不是? “二位哥哥嫂嫂,我出钱问他买头牛,又不招惹他,怕什么?”冯雁憋住笑问道。 “唉,那一家子蛮横不讲理,你去了肯定要吃亏,额家秋喜就因为不小心踩了他家的地,就要让放一年的牛,怎敢惹么?”中年夫妇叹道。 “什么?还有这种事?冯二,我叫上几个人把那混账地主家给端了!”郭飞一听顿时来气了。说着,就想往外走。冯雁一把拉住这个二傻子,然后抱拳对中年夫妇道:“二位哥哥嫂嫂,谢谢你们的提醒,我们过几日再来。秋喜啊,你放心,这头牛迟早是你的,呵呵。” 冯雁拉着郭飞出了院落,骑马向郭栅村奔去。 “冯二,你干嘛拉我呀,一个小小的地主,几个人过去就收拾了,又不耽误工夫。”郭飞不解道。 “我是担心牵扯到秋喜一家子,等咱们收拾了白虎岭那些贼人再来也不迟。” “我就搞不懂,你怎么那么喜欢秋喜那小家伙?” “你懂个屁,快点走!” …… 转眼间,两人赶到了郭栅村,在一户比较大的院落看见了老梁几人。此时老梁正拿着一大把肉干给院子里的小孩吃。这家伙还真会来事。这户人家对老梁也是格外热情,这年代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吃到肉食,看见老梁拿这么一大把肉干出来给自己小孩吃,院主人非常高兴。 “队主,不对,掌柜的来了?”老梁看见冯雁进来赶紧起身施礼。 “嗯。”冯雁应了一声与院主人也抱拳施礼。 “老人家好啊,打扰老人家了!” 院落的主人是一位青衫老者,模样甚是慈祥。 “这孩客气甚咧,来,喝碗水!”老者热情招呼道。说着倒了两碗水端给冯雁和郭飞。 一路上奔波早就渴了,冯雁端起碗大口一饮而尽,“喔,这水真好喝啊!”冯雁扬眉赞道。这碗水清凉又甘甜,怪不得好酒之地必有好水,果然人不余欺也。 “老人家,谢谢啊。您家里其他人呢?” “都忙着酿酒咧,呵呵。老太婆和面去咧,待会吃碗面。”老者和颜道。 冯雁一听,立即起身从怀里掏出几个铜钱递给老者。 “这孩做甚咧,吃碗面给甚钱咧!”老者生气的把冯雁的手推开。 “这……我……呵呵。”冯雁不禁脸红挠头,这里的人太可爱了。 老者又倒了一碗水才嗔怒的走开。 “怎么样,老梁,有啥收获没?”冯雁问向老梁。 “嗯,这户人家很实在,对我们很热情,你看,咱们的人都在里面学着呢。”老梁呵呵笑道。 “是啊,老人真朴实,记得走的时候给些钱银,如果不要就悄悄放下。” “嗯。队主放心吧。” “走,咱们开开眼去,学学古人的酿酒方法!”冯雁起身就往酿酒坊走去。 “冯二,你说话太古怪了!”郭飞满脸疑惑道。 “咋啦,怎么又犯傻了你?” “你刚才说,学学古人的酿酒方法,是啥意思?”郭飞有点古怪的看着冯雁问道。 “什么?我说古人?” 第四十六章 酿酒之法 冯雁仔细看着酿酒的每个程序,青衫老者喊了两次吃面也没顾上。老者的儿子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是位精干的朴实汉子,一边带着冯雁参观一边讲解着。 “酿酒呢,首先要蒸煮粮食,经过蒸煮后的粮食,有利于发酵,然后将半熟的粮食出锅后铺撒在地面上,然后拌入酒曲,晾晒粮食的地面额们叫晾堂。” “白大哥,你们用的粮食主要是什么?”冯雁饶有兴趣的问者。 “有高粱、大米、豌豆、小麦、大麦、荞麦,甚至红薯都可用来作为酿酒的材料。不过,先人们总结下来,还是高粱最好。” “郭二,听见没,我刚才说的古人就是白大哥说的先人,就是祖辈总结的经验。”冯雁乘机对郭飞解释刚才的口误。 “哦,白大哥,我们老家地里长水稻,能酿酒吗?”郭飞傻傻的问道。 “小兄弟,说笑咧,水稻长熟不就是大米么?刚才额说大米、小麦都能酿酒,嘿嘿。”白大哥好笑道。 “郭二,你往后站一点,别碍事。”冯雁嫌弃的把郭飞往后拉了拉。 “晾晒的时候还要勤搅拌着,配料让他发酵。过个三五日再放入酒窖继续发酵。” “白大哥,配料是什么?”冯雁孜孜不倦问着。 “就是酒曲么!” “酒曲?怎么做的?老梁,那碗面吃完没有?赶紧过来听听。”冯雁喊道。 “来了,掌柜的,我们刚才都问过了。”老梁快速跑来笑道。 “哦,哈哈,再听一次么。”冯雁脸红。 “就是将高梁、豌豆做成曲块,在曲房里自然发酵。发酵过程中控制好发酵的温度,曲房的师傅一整天都要呆在曲房,要根据天气的变化开关门窗,保持温度一样,每两天还要翻一次。”白大哥解释着。 “哦,曲房的师傅蛮辛苦啊。”冯雁叹道。 “凑合吧,额们就是吃这碗饭跌么!”白大哥笑了笑。 “曲块发酵好后就放在外面三到六个月,曲块稳定了就能配在半熟的粮食里搅拌起来。过个三五日再放入酒窖继续发酵。” “酒窖在哪里?”冯雁问着。 “哦,额带你看看。”白大哥招了招手带着几人走到了晾堂旁边的一个地窖。几人走下去顿时感觉一阵闷热和浓郁的糟香味传来。下了地窖冯雁感觉像进了陷在地里的巨大酒缸似的。据白大哥说酒窖内壁和底部都是用纯净的黄泥土涂抹,窖泥厚度半尺到一尺不等。 aiyueshuxiang.com “你们看,就在这里发酵跌。”其实这个过程冯雁明白,发酵过程就是将上一阶段生成的糖发酵转化成酒精的过程。 “小兄弟,你看,酒窖里再次发酵后用蒸锅蒸熟过滤后就是酒水了。” “看上去也不过如此么。”郭飞自作聪明道。 “这位小兄弟,可不敢这么说,这酿酒可是马虎不得,不然那些粮食就白糟践了。这酿酒讲究:人必得其精,水必得共甘,曲必得其时,高粱必得其真,陶具必得其洁,缸必得其湿,火必得其缓。"稳,准,細,净"很简单四个字,但够你学一辈子咧。”白大哥摇头笑道。 “这么复杂啊?”郭飞吐了吐舌头缩头道。 “傻了吧?谦虚着点。白大哥,再次发酵一般要多长时间?”冯雁调笑完又问白大哥。 “大概三十日就行咧。” “白大哥,你的意思是说,三十日发酵完蒸熟过滤后就是酒了?难道没有蒸馏啥的?”冯雁好奇道。 “蒸馏?是甚意思?” 此时听到这个问话冯雁真想振臂高声呐喊一句: 你如果二茬继续发酵蒸煮,然后再过冷水蒸馏,高度的汾酒就能诞生啦! 捂住快速跳动的心脏,冯雁硬生生把这句话憋了回去。奶奶的,知识产权要保护好啊! 一脸兴奋的出了酒窖,狼吞虎咽把一碗面吃完,“好吃,好吃啊!”冯雁摸着肚皮快活地嚷道。 “小兄弟,再来一碗吧,还多着咧!”老者笑着说道。 “哦,不用了,老人家,这碗跟面盆都差不多大了,实在吃不动了,真过瘾啊!”冯雁由衷感谢道。 “我能再来半碗吗?”郭飞怯生生道。 “行喽,还多着咧。老婆家,再下一碗!”青衫老者朝老伴喊道。冯雁此时投去了无奈的眼光:郭二傻子与常二杆子呆在一起,简直就是双料饭桶! 吃完饭,冯雁几人与白家老少聊起天来。 “小兄弟,这酿酒过程中,温度可要把控好咧,温度高就时间少点,尤其是冬天要注意保温,时间也要长一些!关键还是温度,如果冬天保温保的好,这头一次发酵三四天也可以好跌。” “这年头粮食紧缺,酒窖里蒸煮时用盆盖严实,密泥封好,过几日,便清澄咧,接取后,用干净的石块压上才能把酒糟压干。可不能浪费粮食……” 这位朴实的汉子说起酿酒真是滔滔不绝,难得碰上冯雁这么好学的人。 “白大哥,附近有没有杏花村呢?”冯雁心情忐忑的问道。 “莫听说过。”白大哥有些迷茫。 “哎哟,问的不对啊。”冯雁暗自打脸。好像要到了那个牛叉的唐朝,汾酒酿造需要杏仁,出于酿酒需要,此地广载杏树,因此杏花村名才约定俗成。杏花村之名应该起源于大唐时期。现在问这个话有些过头了。 郭飞此时又投来古怪地眼神。 离开白大哥家里,冯雁在郭栅村又转了一会,这村子比秋喜所在的小相村可大多了,差不多有二百多户人家,在当时相当于一个镇了。村子中 央还有一个大型的广场,跟商贸集市差不多,聚集了很多前来购买酒水的客商。当地官府也派有专人看管,怕有人闹事。当然,主要还是来抽税的。 在中国古代,君主沉腼于酒,国有亡国之虞,臣下酗酒纵饮,则有废职亡身之忧。而且吃饭都成问题的时代,酿酒靡谷耗粮,所以酒、盐、铁、茶等均属于奢侈品行业,受到政府严格管控。在中国历史上,统治时间长达近八百年的周朝曾经颁布《酒浩》于天下,规定凡聚众饮酒者,一律处死:“群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指成周城),予其杀。反正喝个酒就要砍头,这要放在后世说出去会笑死人,随你怎么喝,就是走在大街上、躺被窝里、爬树上喝都没人管你。当然了,只要别开车。 到了汉朝还实行过“榷酒制”。 榷酒,意思就是酒的专卖。即国家垄断酒的生产和销售,不允许私人从事与酒有关的行业。由于实行国家的垄断生产和销售,酒价或者利润可以定得较高,一方面可获取高额收入,另一方面,也可以用此来调节酒的生产和销售。实行榷酒,由国家宏观上加强对酿酒的管理,朝廷可以根据当时粮食的丰歉来决定酿酒与否或酿酒的规模,由于在榷酒期间不允许私人酿酒,卖酒,故而比较容易控制酒的生产和销售,从而达到节约粮食的目的。说起来宋朝的专卖是最具特色的,北宋的专卖有多种形式,大体上有二种,专卖制和承包制。据记载,还有一种专卖,即酒曲的专卖,官府垄断酒曲的生产,由于酒曲是酿酒必不可少的基本原料,垄断了酒曲的生产就等于垄断了酒的生产。民间向官府的曲院(曲的生产场所)购买酒曲,自行酿酒,所酿的酒再向官府交纳一定的费用。这种政策在宋代的一些大城市,如东京(汴梁),南京(商丘)和西京(洛阳)曾实行。 当今南晋政权实行的是征税制,大秦王朝实行的抽税制,名词不一样但意思差不多。在大秦朝卖酒基本都是十抽三,如果粮食收成不好会增加到十抽四甚至更高。也就是卖一百文钱的酒要缴纳三十文的税,如果觉得税收高想逃税,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被查到逃税受到的处罚根本承受不起,甚至全家还要掉脑袋。 冯雁带着的十几名匠人四处购置了一些酿酒用具,买了百多坛酒,装上带来的马车上,这才走出了郭栅村。让冯雁感到可笑的是,原先跟踪王二五的那些人又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探头探脑的尾随着。不过人数增加了不少,差不多有四十多号人。把王二五和郭飞叫道身边,冯雁低声说道: “你们看见了吧,后面有尾巴。” “嗯,看见了,我正要跟队主您说呢,就是上午跟踪我们的那帮人。”王二五答道。 “嗯,我猜也是。”冯雁点了点头。 “嘿!这帮兔崽子胆儿够肥的呀,冯队主,要不要兄弟我过去教训一番?”郭飞摸了摸藏于马上的砍刀狠声道。 “郭排长,你的花枪呢?”冯雁笑问道。 “嘿嘿,那玩意太长带着不方便,进村前留在左二胖子那儿了。还不是你的命令?”郭飞不满道。 “你拿着把刀子怎么和身后四十多人打?” “靠,全打趴下不行,赶跑还是没问题的,要是长枪在手,我能撂下他们一半来!”郭飞趾高气扬道。 “行了,别吹牛了,我看咱们来个关门打狗如何?”冯雁贼光闪烁道。 “关门打狗?” “对,二五兄弟,你看前面有个树林,你派个人悄悄走树林里,先与咱们队伍接上头,告诉他们把队伍分散开来形成合围之势,等后面那些人进了合围圈,咱们就把他们围起来,这就叫关门打狗。” “嗨?冯二,你这个词太好了,关门打狗,哈哈,我喜欢这个词!以后你别想甩开我?”郭飞乐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别想甩开你?”冯雁不解。 “对呀,跟着你每天都能学到有意思的新词,还能长学问,比我们村里那个教书先生强多了。超出十倍,不对,百倍都不止。呵呵。”看着郭飞的傻样,冯雁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对王二五吩咐道:“记住,合围的时候把圈子放大一些。别让咱们的人暴露踪迹,把那些人吓跑了可不行。” “好嘞,队主放心。二六,你过来……”王二五跟着冯雁、王教头等人出去了好几次,每次都收获颇丰,尤其最后两次还兵不血刃地把人直接收编了过来。对冯雁这个高级参军实在是佩服的紧。等王二六不着痕迹的溜进小树林后,冯雁问向王二五: “二五兄弟,你说这帮人为什么又跟踪咱们呢?” “队主,还不是咱们购置东西时被人盯上的,买了那么多酒,觉得咱们肯定有钱。我估计这些家伙没少祸害往来的客商。” “哦,说的也是。咱们稍微加快点速度,显得很慌张的样子。我看扔一些钱银也是可以滴。哈哈。”冯雁打趣道。 “高!” “还得说你是队主!” 冯雁与郭飞、王二五分头告诉了赶车的工匠师傅,便加快速度前行起来。边走还边扔了一点车上的杂物,而冯雁用一块布包了些铜钱还放了几片金片子,随手扔在了地上,看着郭飞和王二五心疼的直抽抽。很快,众人到了原先与队伍分手的地方,王二六不知道从哪儿窜了过来。 “队主,都妥了!”王二六走到近前悄声汇报道。 “好!呵呵,咱们调转马头与后面那几位打个招呼。陪了这么久也怪辛苦的。”冯雁调笑的调转马头,朝跟踪的四十多个贼人走去。郭飞与王二五兄弟俩都憋住笑跟在了后面。 “前面众位朋友,都 送了五里地了,还是下马歇息片刻吧。我这里有刚买的好酒,要不要品尝一下?”冯雁抱拳调侃道。 “哟呵,这孩胆子大的嘛,知道昂们跟踪他们还这么客气地打招呼?”为首的一名穿着古怪服装的汉子诧异道。 “哈哈哈。”四十几人听了头头的话都大笑起来。 这汉子的服装,冯雁实在看不懂是什么鬼玩意,头上蓬松凌乱,胡须很长,眼眶很高,双目限于其内,肤色较白,汉语说的也有些生涩。 看着冯雁奇怪的打量自己,这名头目阴霾的眼光中闪出一抹狠厉。阴声道:“小崽子,把钱财都拿出来吧,爷爷叫你们死个痛快。” “要钱啊,好说!刚才我掉了一个小包,里面有铜钱还有金片子,不知各位见到过没有?”冯雁满脸无害的问道。 “你说的是这个吗?”这名头目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嘴角上扬讥笑道。 “对,对,对,这个确实是我刚才掉的,谢谢啊,连你自己的钱一起还给我吧。” “说甚?哈哈,这个小崽是不是傻了?”这名头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问向同伙。 “头头,跟他们说甚废话,都砍了赶紧走吧,附近说不定有官兵。”一名随从不耐烦道。 “想死?着什么急!先说说,你们是哪里的人?怎么长的跟鬼似的?”冯雁好奇问道。 “小崽子,你说甚?奥杜尔曼可,昂拉瑞!”头目嘶吼道。 “我靠,这鬼东西说什么呢,冯队主,你学问高,给咱解释一下。”郭飞歪着头疑惑道。 “我说,我们要砍了你们的四肢,再割了你们的舌头,不让你们痛快的死去!”这名头目操着生涩的汉语阴冷的说道。 “我靠,你到底是想死呢还是想痛快的死去,我怎么听糊涂了?冯队主,怎么不解释一下,我有点蒙了。”郭飞疑惑的扭头问向冯雁。 “我哪知道他们鬼叫什么?估计这些人活得挺艰辛,想早点投胎吧?”冯雁一耸肩回道。 “好!哈哈,这两个小马崽子刚生下来,还没见过什么是猛虎呢,给我……”头目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看着前方的景象呆愣住了。 四周也传来“哒哒哒”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再转头看向四方,这四十多人都瞠目结舌地惊呆了。只见四面八方围拢过一支彪悍的骑兵队伍,人人身穿甲胄,手持寒光直冒的长枪短刀,身跨弓箭,横眉怒对。 “弟兄们,不许放箭!跟着我冯二训练了这么久拿出点真本事让我看看!” “吼、吼、吼!”白云寨骑兵听到队主的吩咐,都收起弓箭,口中怒喊着,操起手中兵器冲杀了过去。 “喂,留几个活口,那个头头别杀了!”冯雁扯起嗓子对着弟兄们喊道。 “冯队主,哥哥我前去保护他!”郭飞挤眉弄眼的说完便也冲了过去。 “王二五,你给我回来!”看着王二五“嗖”的一声,也从身边冲了出去,冯雁急忙喊住。一个探子,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还别说,这四十几个人挺凶猛的,看着这么多人过来也感觉自己没什么活路了,都拼命厮杀起来。“咣咣咣,当当当……”厮杀之声不绝于耳,过了片刻,除了那个头目,其他四十几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全都躺在了地上,但是地上却不止四十几具尸体,冯雁大概数了一下,有将近六十具尸体。 众人擦了擦脸上的血水,笑嘻嘻都围拢了过来,但看见冯雁铁青的脸,不由都打了一个寒颤。难道杀的太多?那个头头不是还活着吗?” “张副队主,咱们的人死了多少?”冯雁冷声问道。 “冯队主,咱们……”张大壮扭头细细点了一下,回头继续答道:“咱们死了十六个人。” “我靠!死了这么多?你们三百号人打这四十几个人,还死了十六名弟兄?他妈的,十个打一个打成这样?” 冯雁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那个,冯队主,这些是羯胡人,以前我路过襄国郡的时候见过。生性残忍野蛮,打成这样也算……”看冯雁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大壮说到后面也不出声了。 “张副队主,里面有几个是老人儿,几个是新兵?”冯雁毫不客气的问道。张大壮一听赶紧翻身下马过去查看起来。不一会跑过来回话道:“冯队主,原先白云寨的弟兄死了九个,新来的弟兄死了七个。”说完张大壮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这就是你带的兵?”看张大壮头更低了一些,冯雁叹道:“这次回去,你跟在我身边一起训练,然后按照这些方法操练骑兵,以后……,算了,以后全体骑兵都跟着新兵一起训练。” “好吧。”张大壮应了一声脸色尴尬的站到了一边。其实冯雁对张大壮个人的武艺还是很欣赏的,但与老关比起来,训练上还是有很大差距。作为副队主,不能以个人的勇猛为第一位,怎么带好兵,训练好才是一个队主要考虑的。平时,就是早晨五公里跑和晚上唱军歌、思想教育,冯雁带着四百多名下属一起训练,其他时间由老关和张大壮各领着一百名骑兵训练,没想到老兵死的比新兵还多,这让冯雁很是恼火。 “不管死了的还是有口气的,把这些鬼东西四肢都砍了挂在树林里,自己弟兄都搬到马车上。把那个头目给我带过来!”冯雁厉声道。 几人押着那个头目到了冯雁近前,冯雁二话不说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了这个羯胡头目的脸上,顿时一股血迹从这人口里流了出来。 “我只问你一次,你们哪里的,老窝在哪里?还有多少人在附近?” 第四十七章 毒计 看着冯雁充满杀意的眼神,求生的欲望还是占据了上风,这名小头目便一五一十的交待了。这些人基本都是羯胡人,一直在这一带劫掠过往的客商,是从白虎岭一带过来的,一共有七百多人在那里占山为王,其中也有少部分汉人在里面。之所以有汉人是因为他们自己的相貌特征太明显,需要有汉人在郭栅村集市寻找有钱的客商,待到这些客商出了村子,便从附近隐匿的地方赶过来劫掠。多年前他们祖上在武乡郡一带活动,后来出了一位奴隶皇帝石勒,于是搬迁到襄国郡,再后来出了一位汉族英雄冉闵,即冉魏政权的开国皇帝,这位皇帝跟着胡人发展起来却憎恨胡人,颁布了世人广为知闻的杀胡令,迫使胡族大返迁,造成中原百余万胡人死亡达十之七八。于是有部分羯族人到了山体宽大,南北延长约400公里、海拔达一两千米的吕梁山脉繁衍生活。白虎岭以及附近很多山峰都属于吕梁山脉,据小头目说再往西数十里的深山里还有不少羯胡人居住生活。羯人与汉人有个相同之处,就是也从事农业活动,不过后来被大魏天王冉闵杀的七零八落后跟随鲜卑人以打仗为业。少部分人躲到深山开梯田耕作,一部分人外出抢夺为生。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头目,冯雁倒是愤懑中略感好笑,这人可能觉得既然开口招认,不如彻底一些,把冯雁想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抖了个干干净净。以前和寨子里的人聊天,冯雁也了解一些胡人特点,其中数葛郎中说的最为精辟,他说胡人里有一些民族比如羌人、羯人都是奴性十足的民族,遇到强者他们会卑躬屈膝,但内心的狼性极其残暴,以人为军粮、头骨为酒樽这些人就干过。你要始终防着他们,一旦有机会这些羯人就会反口咬死主人,历史早已证明了这一点:最早羯人是匈奴人的奴隶,即匈奴别落,后来壮大后杀了很多匈奴人自立为王,再后来跟了鲜卑人,又把鲜卑人杀的凄惨无比。反正谁收容了羯人谁倒霉,只怪那些收容的人也不愿意长这个记性。 “还有什么没说的吗,你们所在的那个白虎岭有没有什么防备工事?”冯雁冷哼问道。 “这位爷,我能说的都说了,饶了我吧!”话音刚落,身边的张大壮走过去一个巴掌又扇了过去,这张大壮的手多重,把刚才被冯雁扇的已经松动的两颗牙齿直接打了出来,流出满嘴鲜血。 “问你话就回答,再不老实一刀砍了你个畜牲!”张大壮火冒三丈道。 “喂,张副队主,今天脾气咋这么大?你这下手可够重的,再来一巴掌这人可就没牙齿了,你让人家以后怎么吃饭呢?哈哈。”一旁的左腾看在眼里探出圆脸乐呵呵道。 “哼!我们建兴郡汉人差不多都被这些畜生杀光了,我爷爷奶奶、二爷、三爷一家也被这些人杀得一个没剩下,可怜我那姑姑更是……唉!”张大壮说着竟哽咽起来。 张大壮这番话,冯雁倒是理解了为什么他这么恨羯人,因为张大壮所在的建兴郡陈家沟距离当时羯人赵国的国都襄国不太远。石勒以及石虎都是残暴之人,屠戮汉人无数。 “这帮胡贼如此凶残,弟弟我替你补一脚啊。”左腾好像似有所感,过去一脚踢到了这名小头目的裆部,疼的这个羯人不断扭曲着身子满地翻滚。 “好了,别弄死他,我还要问 话呢。”冯雁无奈的摇了摇头。 “饶了我吧,各位大爷,我说,我全都说。”这个羯人拼命讨饶道。 “好了,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定饶了你。”冯雁威逼道。 “我们在白虎岭没有……没有什么你刚才说的防备工事,都是散落在山上居住,其他部落要在往西六十里的地方。”这羯人忍着剧痛断断续续回答道。 “嗯,既然你如此配合,暂且放过你这一次,不过……” “队主!”冯雁话还没完就看到张大壮猩红的双眼带着些许哀求之色朝自己看来,眼眶内还夹杂着点点泪光。 “唉,好吧,这个人交给你了,动作快点,马上要出发了。”冯雁也理解张大壮的心情。 “大爷,你亲口说的放过我,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这名羯人不想放过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 “我肯定不杀你,至于别的人嘛……”冯雁不想再理会此人,把身体背了过去。张大壮一听此言感激的点了点头把人拖到了树林里,不一会,树林里传出阵阵惨叫之声。 “冯队主,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常青几人凑过来说道。 “是啊,常二杆,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感觉。”郭飞也赞同道。 “哦,我想起来了,咱们上次到武乡郡东狼儿山的时候,你们记得吗?好像有些人也长这样。”黑脸张和恍然说道。 “对对,张二黑说的对。”左腾、郭飞、常青几人同时点头。冯雁听到几人的话语也有些印象了,只是当时自己第一次拼杀太紧张,没顾得上仔细看。 顶点小说 “冯队主,咱们此地距离以前去过的大陵寨也不算远,只是上次走的路线不同。”王二六此时殷勤说道。只是他不知道,他哥哥王二五脸上浮现出一股不悦之色,这马屁应该自己拍,没想到让这个宝贝弟弟抢先了。 冯雁点了点头把队伍集合了起来,高声说道:“那名羯人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咱们这次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你们想不想到白虎岭跟那些羯人会一会啊?” “去!” “杀了这帮胡狗!” “就是,杀了这帮没人性的畜牲!” ……众人怒喊着。 “好,为了给咱们汉人出口气,为了刚才死去的十六名兄弟。准备出发!” 冯雁把随身的药包拿出来为受伤的七八名弟兄包扎了伤口,这药包是自己和葛郎中以前配置的,专门应对外伤所制。幸好大部分人伤势并不严重,只有一名队员被砍了一支胳膊。 派了十名骑兵队员带着这些受伤严重的弟兄,护送匠人们赶着马车,携带购置的酒水器具和死难弟兄的尸体先行回去,剩下的三百名白云寨众人略作休整后浩浩荡荡杀向了白虎岭。 出发不久,冯雁就在马上冥思苦想着攻打之法,现在剩下的带有麻药酒的马车只有五架,其他因为运送死去的队员和酒水都先行回去了,如果按照老办法,首先麻药酒数量有点少,另外以羯人的那股残暴习性,不知道装扮成酒伙计的人会不会有危险,可如果硬拼,这些羯人也很凶猛人数又多,又或者那些人要是躲在山上不出来也是麻烦,放火?好像对生态环境不好……。 张大壮 看见冯雁一路上紧皱眉头,骑马到了身边问道:“队主,为何犯愁?用以前的方法不行吗?”冯雁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顾虑,当然关于生态环境的想法没说,不然有可能惊到这位。听了冯雁的顾虑,张大壮也沉思起来。 看冯雁、张大壮二人嘀咕,郭飞也凑了过来,等张大壮说了冯雁的顾虑,郭飞挠了挠头四顾东张西望起来,这种动脑子的事郭飞实在不想参与。 “冯队主,张副队主,你们先考虑着,我去摘些果子吃,嘿嘿。”郭飞贼眼一望看见了远处山坡上的野果,兴冲冲跑了过去。 “喂,发青的黑姑娘别吃,熟透了的可以吃。要少吃!哎!这个愣头青,队主,黑姑娘有毒,我去拦着他。”说着张大壮策马追了上去。 等二人回来,只见郭飞用衣服兜了不少黑色的小果子,嘴里还嚼着一颗。冯雁看了看问道:“张副队主,这小子吃了没事吧,这好像是苦葵果吧。” “嗯,我们那儿管这个叫黑姑娘,有郎中拿着配药,但生吃有危险,吃多了会呕吐。”张大壮擦了一下汗说道。 “哦……”冯雁想起来,葛郎中曾经提过这个草药,剔去老梗及抢水洗净,润后切段,干燥后配置成中药可镇咳、祛痰抗炎、抗过敏、解热镇痛等。那本《本草经》也写道过:苦葵,叶圆似排风而无孔,花白,实若牛李子,生青熟黑也似排风子,洗净、晒干、切断后可配置中药,主治祛痰、镇咳、解热镇痛……。 “书上记载这苦葵算不上特别有毒之物,倒是甲子桃,也就是夹竹桃毒性很是强劲,当然也有别的。毒?”正回想着,看着雨后山坡上的花草树木,冯雁忽然心有所动马上把王二五喊了过来。 “队主,我等正准备前去观察一番,您有何吩咐?” “二五兄弟,你们先别去了,赶紧回去把那些羯人的服饰扒下来,再去买些吃食和酒水,记得要多买点,再购置七八辆马车全部装满。” “队主,那些羯人……”王二五有些尴尬的说着。 “快说!” “是,那些羯人被咱们砍了四肢,衣服。。这衣服都损坏了,咋还能穿么?”王二五不解道。 “哦,这倒是。不过没关系,稍微修补一下,咱们晚上穿。”冯雁吩咐道。 “晚上?” “赶紧去!少罗嗦。我们隐藏在此地附近等你!” “好嘞,这就去。”王二五一招手带着几名探子,拿上冯雁给的一大包钱银快速骑马而去。 “冯队主,这是作何?” “呵呵,也没什么,你凑近点我跟你说……”听着冯雁的嘀咕,张大壮不住点着头,脸上慢慢有了喜色。 “喂,你们大声点说,我啥也听不见!”郭飞不满的叫道。 “二傻子,别吃了,小心毒死你。”告诫完郭飞,冯雁大声喊道: “众位弟兄听着,大家四处散开到山坡、大树地下都找找带颜色的蘑菇,或者是纯白色的,注意不要用手碰,很多野蘑菇是有毒的,如果碰到肉乎乎的那种就不要了,专挑艳丽的!” “这要作甚呢,冯队主?” “这还用说?咱们队主想毒死那些胡人,哈哈。”张大壮大声笑道。 第四十八章 毒计二 看着王二五带着车队和那些古怪的衣服回来,冯雁深思了片刻开始发布命令: “常排长,张排长,你们带人把我挑选出来的蘑菇洗净去味,压汁后与新买的酒与吃食掺和在一起。如果蘑菇不够,就用布包好与干净的石块绑在一起沉入坛底。注意,事后留几坛干净的酒水消毒。自己人别着了道。 左排长,赵排长,你们带一百人到前方设伏,策应后退的弟兄。 张副队主,你带寨子里的一百名骑兵护送酒水与钱银去往白虎岭。弟兄们,你们谁身上有钱银都拿出来放在箱子里,别藏着掖着,事后双倍奉还。马龙大哥,你负责登记谁出了多少钱,到时候好算账。 王二五,还是老办法,你们几个穿上羯人的服饰,先去查探消息,待天色暗下来就悄悄上山,观察敌情。” “队主,为何要一百人押送酒水,以前不是我们几个就行吗?”常青不解道。 “常排长,那名羯人不是说过他们分散住在山上么?如果只出现几十个羯人,你说这些酒水钱银给还是不给,另外他们独吞了怎么办?咱们的目标是山上全部的七八百名羯人。”冯雁解释道。 “哦,有道理,换成我抢了这些东西也会藏起来,谁也别想拿跑!嘿嘿。”常青贼笑道。 “冯队主,如果我们碰到小股的羯人,作何处理?”张大壮也有些犯愁问道。 “这还用说吗?敢来抢就灭了他们。目的是吸引其他人出来。不过,小股羯人敢不敢抢,倒不好说。”冯雁沉吟道。 “队主,这些野蛮人一向猖狂,总会有胆子大的前来。只是,如果碰到一两百人出现,我等又该如何应对?”张大壮继续询问。 “如果少于二百人,先用弓箭射杀再上前力战。如果出现了三五百人那就往回跑,有自己人接应不必担心,切不可恋战。这些羯人估计比较凶猛,咱们没必要死拼。等他们喝了那些酒……哈哈。” “冯队主,咱们买的吃食都是些烧饼馒头,咋不让买肉呢?”王二五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刚才接到的命令只是买寻常吃食没说买肉,他也不敢私自做主买肉。最主要刚才在集市问过肉的价格后,王二五一乍舌转头就走了。” “二五兄弟,你舍得花钱给那些羯人买肉吃吗?”冯雁眯着眼问道。 “那如何舍得?我自己都舍不得,还管的了那些杂碎?”王二五没好气道。 “知道还问?酒水肯定是那些头头脑脑喝,至于肯不肯分给底下的人,我也没把握,但是烧饼馒头应该会分下去一些,咱们尽量一网打尽。对了,那些钱银分散开装,人的好奇心总会一个个查看。上面也抹上蘑菇汁,我估计只有首领和头目才会接触那些钱财,一般人接触不到,这叫毒贼先毒王。”冯雁哈哈笑道。 “哈哈哈。”众人也跟着笑了出来。 “冯二兄弟,幸好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如果是你的敌人那就太可怕了,你这人太毒了。”跟在队伍中,原五龙山的头目马龙也揶揄道。话声刚落众人又一片好笑,不过每个人心里确实有些沾沾自喜,这么多歪点子的人确实是自己人,而不是敌人。 清了清嗓子,冯雁由衷的说道:“弟兄们,我既然带你们出来,就会活着把你们带回去。能用计谋解决的,就勿需舍命去搏。但如果非要力战,咱们也有手段打败敌人或者自保。这就是让你们艰苦训练的原因。出点力、流点血总比丢了性命强!晌午在郭栅村死了十几个弟兄,是我有些大意了,我希望自己人都能活得好好的,把命留着喝酒吃肉,把手留着摸婆姨的那啥……呵呵,郭排长你怎么脸红了。” 众人一看,郭飞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想到女人了,大饼脸上果然一片红晕。引得众人大乐不止。 “冯二兄弟,说实话,额终于知道额们五龙山为甚不是你们白云寨的对手咧,不说那些训练手段,就是你们这些做头头的,都总为自己的弟兄着想!额们确实比不了。”马龙有些动情地说道。 这些日子跟着白云寨一起训练,马龙是看在眼中、明在心里。那些白云寨的人对他们确实不错。好吃好喝不说,即便是训练很辛苦,但每日总有收获,几个月下来,马龙自己的武艺也增进颇多,而且内心的那股豪情壮志也被点燃了,对白云寨甚是佩服。说完,马龙很是郑重抱了抱拳。其他人听了冯雁和马龙的话,也是一阵动容。 “马龙大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跟着白云寨,绝错不了!大家分头行 动吧。”冯雁说完,主动加入到了制作毒酒毒食的工作中。马龙与众兄弟看在眼里内心更为叹服。 …… 待众人全部收拾妥当,冯雁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暗自想了想计策的得失便下命令出发。 爱好中文网 不顾众人劝阻,冯雁主动与张大壮带着一百名骑兵和马车行进到白虎岭山下,吩咐骑兵把弓箭隐藏了起来。看了看险峻的山峰,张大壮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冯雁前面,担心有冷箭射来。 众人正默声前进着,忽闻一阵像野人般“嗷嗷”的叫声在耳旁响起,四顾一看,从山坡上冲下来八十多名骑马的羯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像凶残的野狼一样盯着一群即将入肚的羔羊。 冯雁低声吩咐道:“都别动,等靠近再说!” 这些羯人以为面前的商队吓傻了,得意洋洋的靠了过来。一名头目看见张大壮身后的冯雁开口叫嚣道:“你们听着,那个白嫩的娃娃留给我吃,好久没见这么嫩的肉了,哈哈……啊!”其他羯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头目一声惨叫已经中箭倒地。 “也不怕撑死!还敢吃我!”冯雁咬牙道。对自己冒坏水的人,冯雁向来先杀了再说,那位二寨主就是这么死的。 见冯雁动了手,白云寨骑兵纷纷拿出弓箭一齐射出,顿时惨叫声跌宕响起。这些羯人没想到这个商队竟然有弓箭?他们其实也有弓箭只是没来得及拿出就被人射了过来,余下的羯人一看情形不对返身就要往山上跑,白云寨骑兵哪会容这些人逃跑,骑马边追边射,追到近前更是扬起砍刀直接劈了下去,羯人又是死伤一片。杀了一会,八十余名羯人土匪只有寥寥数人跑回了山上。 观察了一下山势,冯雁带队前往了一处不易围困的树林地带隐藏了起来,并派几名骑兵朝来路跑去探查路况,防止被围堵。反复告诫了众人下马隐藏踪迹,一定不可出声。 不一会,果然又从山上冲下来一大批羯人,人数少说也有二百多名。这下冯雁有些犯愁了,这些人拿着戈、矛、戟、短刀等各色兵器,不少人还持有弓箭。到底该跑还是该战? “冯队主,咱们跟他们拼了吧!”张大壮见了羯人就像见了天敌一样,总想玩命。冯雁颇感无奈,但还是建言道: “先等等,张副队主,咱们有树木遮挡箭矢,但这些人在开阔地带利于我们攻击,等他们走近一些就射箭。区区二百多号人也不怕他们围困。” 这些羯人知道山下的人都有弓箭,走的也小心翼翼。靠近树林近百米时,朝里面射了不少冷箭。幸好这个距离弓箭的威力已经大打折扣,人员躲在外围树木后面、马匹被众人藏在了树林深处并没有受伤。但还是有三名骑兵胳膊上中了冷箭,旁边的骑兵队什长们早防着这手,一看中箭马上用手捂住了受伤队员的嘴,拿出随身酒水擦拭防止感染。这时候还不能拔箭,否则这种疼痛很多人无法忍受都会叫出声,这三名骑兵自己也冒着斗大的汗水强行忍者伤痛没吭声。这让冯雁暗自佩服起孙盛的带兵之道,这些一直跟随孙盛的骑兵确实训练有素! 这股羯人有些疑惑的靠近了树林,刚才在山上好像看见是在这片树林地带,怎么不见人影了?一名头发很长的头目吩咐几人进林子查看,这头目也算是聪明,知道不能冒进。 头目等了一会,这几人进了树林后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动静没有,其实,进去的几人早被埋伏在树后的白云寨众人结果了。冯雁心中最怕的是这些人火攻,如果箭矢上蘸上松树油点着,一起射进树林,冯雁只能拍屁股逃跑了。这白虎岭有很多以落叶松、云杉为主的植物群体,局部点着还能逃跑,如果是四周点着了,那估计全都得在这儿烤熟喽,幸亏这名头目还没想到这点。 命令众人悄悄靠近了树林边缘,这些羯人正纳闷着,忽然一片箭雨从树林里射了出来,一根利箭更是朝长发头目的胸前射来,吓得这头目一侧身赶紧躲了过去。 “我靠!这家伙真够小心的,动作也敏捷,连自己这么突然的一箭也能躲过,看来还要提高啊!”冯雁心中恼怒地想着。 白云寨众人射出第二波箭雨后,这些羯人都下马躲在了马身体之后,也开始拉弓射了过来。幸亏有树木遮挡,双方对射了一会,很明显白云寨众人占据了绝对优势,即使躲在马匹后面,可马匹身上也是肉啊,中箭后,不断有马匹倒地,更有悲鸣不已四处乱窜狂奔的。搅的余下的一百多羯人顿时凌乱起来,甚至还有被马匹撞伤踩死的。白云寨众人一看 对方已乱,急忙返回树林骑上马追了出来。可惜这些羯人久居山上,早习惯了山路,即便是没有马匹的人也跑的很远了。 “冯队主,咱们追不追?” “算了,追不上了,都出来吧,各什长检查一下身边的弟兄,看看有没受伤的!” …… “什么!又死了七个?”听了张大壮的统计,冯雁气的用刀砍向了一名还带点喘气的羯人身上。看着浑身鲜血的尸体,张大壮赶紧拉住了冯雁劝道:“队主,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有十几名弟兄受着伤呢?” 听了张大壮的话冯雁马上冷静了下来,把伤员集中过来,开始紧急处理起箭伤。寨子里的郎中实在太少了,虽然把几个年纪小安排给葛郎中学习,但每次有人受伤还得靠冯雁和葛郎中医治,等这次回去说什么也要再培养一些郎中出来,每个队主、什长、排长等都必须学会紧急处理伤势,否则受伤就等于战死。 冯雁边想边处理着伤口,箭伤硬拉肯定是不行的,除非射进去很浅,如果射得深硬拉出来,带倒刺的箭头会连肉带血让人痛不欲生。冯雁用火烤过的刀子,沿着扎进去的箭眼,纵向切开一道缝,同样烤过的夹子伸进去将那个箭头拔了出来。还有射进去太深的就只能剪断箭杆从身体部位对穿过去,让血流一流再用酒水冲洗一下包扎好。看着忙的一头汗水的冯雁,郭飞、常青等人干着急没办法,只好四处侦察起敌情,此时天空已经昏暗下来,幸亏不是深秋,不然此时早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又有人从山上下来了,快看!”前去侦察的几人同时呼喊起来。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几百号人有骑马有徒步的,从山上冲了下来,细细一数好像有五百人左右。 “赶紧上马,大伙听着,留下马车全部撤退!”冯雁大声喊道。众人把死伤的弟兄绑在马匹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策马奔跑起来。背后远处传来阵阵密集的马蹄和呐喊声,甚至还有箭矢“嗖嗖”的破空声。不过众人已经跑出去很远了,根本没有箭矢能射进背后百米之地。甩开后面的追兵,趁天色已黑,冯雁带着众人跑进了左腾、赵排长等人设伏的树林。 众人见自己人回来了,赶紧围过来虚寒问暖。 “怎么样没事吧?弟兄们受伤没?”左腾急切的问道。 “让大家安静,后面有人追来了,别暴露行踪!”冯雁没有回答左腾的问话,只是让大家隐匿起来。 过了一会,三百多名骑着马匹的羯人,后面不远处还有徒步赶来的一百多人陆续到了树林不远处。一名大头目高喊了一声,这五百人才停了下来。 “天黑不可再追了,山路危险大家回去吧,他祖宗的!让那些贼子跑了。把他们留下的马车都带回去!”大头目恶狠狠的吩咐完,一行人掉转马头又返身而去。 “左排长,注意看山上的三堆火光,如果点着了立刻上去!其他人睡一会。”冯雁说完,自己也犯困打起盹来,渐渐进入了梦乡。 海水那么的蓝,使人感到翡翠的颜色太浅,蓝宝石的颜色又太深,纵是名画高手,也难以调出这迷人的色彩。到了傍晚,夕阳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蓝色的海水也被这霞光染成了红色,但是,它比天空的景色更要壮观,因为它是波动的,每当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时候,那映照在浪尖上的霞光,又红又亮,简直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烧着的火焰,闪烁着,滚动着,然后消失了。而后面的一排,则又闪烁着,滚动着涌了过来。踏着软软的沙滩,沿着海边,慢慢地向前走去。海水轻抚着脚趾又酥又痒。冯雁心里,有说不出的澎湃和愉快。 “晴雪,你说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嗯,有你在,去哪儿都行!” “真的?” “当然了,我是你身上的肋骨,你走了我怎么办?” 冯雁爱惜的,紧紧的,抱住了美丽的妻子,久久没有松开。两人依偎在海边看着远处,冯雁觉得天空与大海一定是相爱的,因为它们永远在海天一线连接着,而大海与沙滩也一定相爱着,因为海水一直轻抚着沙滩,而冯雁与晴雪也相爱着,因为他们一直依偎着没有分开…… “喂,快醒醒!火点起来了!” “队主,队主……” 眼角带着泪水,正缠绵着的冯雁被众人推醒了,看着凑到鼻子跟前的大圆脸,冯雁澎湃和愉快的心境一下跌倒了谷底。 第四十九章 剿灭白虎岭 秋季的山峰,白昼阳光普照、百草争晖,可到了夜晚,除了繁星点点,周边一片寂黑、凌冽的寒风呼啸不断还夹杂着山兽的嘶吼。 趁着月光,冯雁带着队伍沿着唯一的一条较为宽阔的山路骑马上了白虎岭,除了最顶峰的地方无法骑马,其他山腰处倒没问题。 靠近土匪们聚集的地方时,只听前方传来阵阵混杂的声音,有歌声、嘶喊声、哭泣声、大笑声……纷杂的声音让白云寨众人着实是大惑不解。走近些望去:只见众多羯胡人围坐在几处山洞门口的篝火边,有的人已经醉倒在地,有的人手舞足蹈,还有人乱叫乱唱癫狂的扭动着身体。 “不会吧,毒蘑菇还能让人精神错乱?”冯雁有些错愕。为了减少自己人的伤亡,冯雁还是一声令下,顿时一片箭雨射了过去,还在胡乱扭动身体的人群陆续倒在了地上,接着白云寨众人手提砍刀骑着战马奔拥而上,瞬时间混杂的各种声响都集中统一为惊恐的哀嚎声,张大壮在人群中尤其勇猛,本来武艺就不错,对付已经乱了心智的人群更是如砍瓜切菜般,每一刀就是一条人命,过了片刻,凡是站着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砍杀完毕,白云寨众人下了马,一部分进了山洞继续查看,一部分查看被药酒麻倒在地的人。 进了几个大一些山洞又一番厮杀,渐渐归于平静。 “队主,这里面有几十个汉人,还有不少羯族妇人和小儿,杀不杀?”一名什长报告道。 “妇人与孩童放了吧!”冯雁叹道,自己实在下不了那个狠心。 “队主,未免后患,我看……”张大壮还是想斩尽杀绝。 “张副队主,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咱们连妇人和孩童都要杀,那与禽兽有何区别?还是留一份善念吧。”冯雁规劝道。 张大壮看了看地下的妇人和孩童,不由心软了一下,长叹一声默默走了开来。 “队主,你快进来看看!”左腾从一个山洞里跑出来冲着冯雁喊道。冯雁闻言下马进了这个山洞,抬眼一看,立刻被震到了。 “不会吧,这是进了阿里巴巴的宝库了?”只见山洞里有一百多个箱子或麻袋,里面装着的全是钱银珠宝,火把照耀下,还有各色杯盏酒器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尤其山洞中央还有几个青铜大鼎,上面铭文密布,古色古香,散发着远久的气息。国之重器啊!冯雁感叹。 “我靠,这下可发……发财了!”跟在身边的郭飞口齿哆嗦、满目贪婪的说道。除了郭飞,进了山洞的人无不被这些宝贝惊的双眼放光,口水横流。 收住了心神,冯雁高声喊道: “各位兄弟,别在这里发呆,赶紧收拾残敌。”听到冯雁的命令,众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分头到其他山洞检查。 “冯二,那几个酒杯我看上了,待会你给我收好啊!”郭飞没有离开,凑到冯雁身边嘀咕道。瞥眼看了看郭飞,冯雁鄙夷道:“二傻子,你知道这里面哪个最值钱吗?” 畅想中文网 郭飞眼角贼光一闪赶紧问道:“哪个?给哥哥说道说道。” 冯雁一指山洞中央处的一个四足青铜大鼎说道:“你听说过上古时期,大禹造的九鼎吗?在秦汉时期争霸天下也被称作问鼎中原,知道为何?” “不知道。”郭飞装模做样想了一下摇头道。 “郭二,九鼎可是与国家最高权力挂钩的,鼎被视为传国重器、国家和权力的象征,“鼎”字也被赋予“显赫”、“ 尊贵”、“盛大”等引申意义,如:一言九鼎、大名鼎鼎、鼎盛时期、鼎力相助等等。又是旌功记绩的礼器,所以这些大鼎才是真正的宝贝。比那些杯盏酒器可值钱多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最后一句说的当真?”郭飞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那当然,我能骗你吗?我看你走的时候最好把那个最大的鼎扛上,以后都不愁吃喝了。”冯雁笑眯眯的拍了拍郭飞的肩头诱惑道。 “好,哥哥我听你的。”郭飞大乐道。 “听的进人言,你小子真是孺子可教。记得别摔坏了啊,那可是国之重器!” “好嘞,你放心吧。”郭飞喜气洋洋的搓着手,眼光灼热的盯着青铜大鼎,幻想着将来美好的生活。冯雁笑了笑转身往山洞外走去,捂着嘴偷笑,背这么重的大家伙,可别累死了。 出了山洞,冯雁高声问道:“王二五何在?” “队主,我哥在别的山洞里搜索呢,我去把他叫来?”王二六听见问话跑过来应声答道。 冯雁点了点头,王二六立即转身奔去。探查山洞的众人陆续走了出来,冯雁把几名排长叫到一起正吩咐着事情,王二武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高兴地说道: “队主,你看这是什么!” “咦?皮毛?我靠!还有老虎皮呢!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啊。”左腾以前以打猎为生,对动物颇为熟悉,一眼看到王二五手中捧着一大堆皮毛怪叫道。冯雁惊异的看着满是条纹的虎皮,用手摸了摸,手感还真是顺滑,甚至依稀能感到这丛林之王当初的风采。 “真的是哎,我摸摸。” “我也摸摸,别挤呀,二杆子。”常青、左腾、马龙众人纷纷凑上来观瞧。 “在哪儿发现的,还有吗?”左腾一脸期待的问向王二五。 “虎皮只有这一个,不过山洞里还有别的皮毛,好多箱呢,喏,就在后山的洞里。”王二五一脸喜气的回答道。众人闹哄哄的正想跟王二武去看看,被冯雁阻止下来:“都站住,不要乱了寨子里的规矩!明日这些东西全部拉回山寨。你们都知道大寨主不是小气之人,到时候会分给大家的。”听了队主的命令众人只好惺惺作罢。 “队主,后山的山洞里还有不少粮食呢!”王二五继续汇报道。 “知道了。二五兄弟,你安排十人分开轮流站岗,记住!要有明哨和暗哨,以防有人偷袭。常排长,你安排几个弟兄看管这些人,明日放他们下山,另外这些汉人也看管起来明早带回山寨。” “还有,把马匹拴好喂些草料。”这句话说完冯雁不禁挠头,这年代骑 马的人对马是十分看重的,哪怕自己饿着肚子也不可能让马委屈了。就跟自己的腿一样,关键时刻保命都要靠它。讪讪笑了笑,冯雁觉得还不太稳妥继续吩咐道: “万一有事就敲锣,白虎岭总有跑掉的人,别忘了西面还有不少羯胡人呢!” “好!” “放心吧,这就安排。”几人应道。 把原先五龙山的头目马龙叫道一边,冯雁又单独叮嘱道:“马龙大哥,我一直没和你说过,咱们白云寨军纪很严,一定要告诫弟兄们万不可私自夹带,触犯了军规可是要严惩的!” 一听此话,马龙顿时脸色一红有些怒气道:“冯二兄弟,你这话说的让人不待听,额们呆在一起好几个月了,额对你们白云寨佩服的五体投地,早把自己当成了你们的人,其他弟兄们也是这么想的,谁敢私自藏着掖着,额马龙第一个砍了他的头!你这话让弟兄们听到了,会寒了人的心。” 看着一脸怒容的马龙,冯雁不禁有些惭愧,老脸一红陪笑道:“马龙大哥,请恕小弟无礼,可不许生我的气!”说着冯雁还抱拳施了一礼。不过马龙还是一副生气的面容,冯雁一脸坏笑的伸手用手指头捅了捅马龙的腋窝。 “哎,哎,哎,别挠了,额怕痒!”………… 折腾了一天,白云寨众人都十分疲倦,不久都呼呼大睡起来。次日拂晓,一轮红日爬上了山头,早早醒来的冯雁看着红霞一片的日出透过山峰的雾气照射过来,不禁有些心怀激荡。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正沉湎于在这醉人的美景好词中,一阵急促的锣声让冯雁打了一个激灵。扭头一看,王二五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叫道:“不好了队主,山下来了好些个羯胡人!” “什么?看清楚了吗?大概有多少人?”冯雁内心一惊赶忙问道。 “我看至少有七八百人,怎么办队主?”王二五有些慌张的说道。 听到锣声的其他人也醒了过来,纷纷拿着武器跑出了山洞,聚集在冯雁所在的一处悬崖边上。 “大家听着,七八百人对咱们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他们来就是送死的,你们说对不对?”看看有些人脸上挂着些许慌张,冯雁大声喊道。 “对!” “怕个球,来一个老子砍一个!” “队主说得对,跟他们拼了!”…… 看众人士气提了起来,冯雁把张大壮几名头目叫在一起交待了几句,然后对着寨子弟兄吩咐道:“大家把弓箭准备好,山洞里的箭矢都拿出来,上山的大路只有一条,守住要道他们是上不来的。记住了,不要死守在山上,到下面的山坡处守着,就是那片林子的前方。左排长,你带上你的人在小道上守着,多准备些石块,敢顺着小道上来就用石块招呼他们,把路封死!常排长,你带人把那些没喝完的酒都拿过来。” “队主,要酒作何用处?”常青满脸疑惑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赶紧去!” 言罢,众人领命而去,在距离一片树林七八十米的山坡上居高临下埋伏了起来。 “常二,有没有把酒洒在树林里?”冯雁趴在山坡上问向常青。 “嗯,洒了一百多坛,剩余的都在后面马车上。冯二,你这到底是何用意?”常青回道。 “多准备一个手段而已,能不能用上还不好说,到时候看吧。” 听了冯雁模棱两可的回答,常青也没多想继续观察着山下。 过了一会,一群披头散发手拿各色兵器的羯人出现在山坡下方约三百多米的地方,有少部分人骑着马,大多数人步行跟在后面。冯雁感觉这伙羯胡人可能与白虎岭的羯人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而且白虎岭确实有人逃跑报信了,但为何晚上不来攻打呢?真奇怪。 “告诉弟兄们,别着急放箭,等他们再近些了放箭,先射骑马的人!”对着传令兵吩咐了一声,冯雁也拿起弓箭观察着哪个是头目,不过这群人穿着都跟野人差不多,光凭眼睛是分不出来的。队伍的后方,有几名骑马的羯人正交谈着,其中一个满头长发皮肤黝黑的人指着山上对另一个身穿皮毛黑红脸的中年汉子说道: “尊敬的头人,就是这些人杀了你的侄子,这些汉人非常恶毒,他们在饼馕和酒里放了毒药,让很多族人都中了毒,我那十岁的儿子也被他们毒死了,头人,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 “放心吧,耶禄达,主神阿胡拉.马兹达一定会惩罚他们的!”头人说完眼色阴霾的看向山上,对着前面的羯人喊道:“把山上的汉人全部杀死,我要吃他们的肉,啃他们的骨头,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祭奠我们的主神!” “嗷,嗷,嗷……”前面的羯人高声呼应着,手拿弯刀和棍棒等兵器恶狠狠地加速冲向了山上。经过一片树林刚要上坡,忽然山坡上方出现了几百号人影,紧接着一片箭雨从山坡上齐声射了下来,顿时,骑马的羯族人首当其冲被射下马来。冯雁看在眼里暗呼庆幸,如果这些人是武器精良的官兵手持盾牌往上冲,这片箭雨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幸好是些久居山中的野人,打仗的章法还差了一些。 看见有人中箭,后面的羯人立刻躲藏在大石块后面停止了前进。等头人赶到,看了看前面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由眉头皱了起来。 “头人,他们没有在山顶,而是埋伏在前面山坡处了。”一名羯人汇报道。 “这些该死的汉人真狡猾,没想到在山岆处埋伏。拿出你们的弓箭往上面射!”头人狠声命令道。 “嗖、嗖、嗖”一片箭矢也射了上来,白云寨众人赶紧一缩身子,退到了山坡后面。 “冯队主,他们也有弓箭。可惜咱们这次来的都是骑兵,盾牌也没带。”张大壮有些遗憾的说道。冯雁看向张大壮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向寡言的张大壮见了羯胡人真是分外眼红,看这意思如果有盾 牌的话就想冲下去了。 “张副队长,稍安勿躁,你带领一百名骑兵准备着,如果他们硬要往上冲,你率领骑兵来一个冲杀,切记不可恋战,冲杀完立即返回。没我的命令绝对不可妄动,听明白没?”冯雁坚定语气道。 “冯队主,放心吧,我知道轻重。”张大壮也坚定道。 “大家听着,他们往上冲就射箭,如果躲着不动,咱们也别动。看谁耗得起!”冯雁对于这种消耗战一点也不担心,山上粮食有很多,可这些人未必携带着足够多的粮食。 僵持了半响,山下的那名头人也想到了这一点,高声命令道:“儿郎们听着,山上不过区区两百多号人,把往日秀支的勇气拿出来,一鼓作气攻上去为死难的族人报仇!”羯族人勇猛的特性被激发了出来,一个个“哇哇”乱叫着冲了上来,等待他们的自然又是连绵的箭雨。 “啊!”不断有人惨叫倒地。 “主神啊!” “冲呀,杀了汉贼。” …… 七百人的冲锋还是颇有威势的,尽管死伤了不少,但还是有五六百号人冲向了山坡,正暗自得意的羯族人刚翻过山坡,哪知白云寨众人早已后撤了数十米,一支百人的骑兵队拿着寒芒逼射的砍刀突然冲了过来。谁都知道步兵遇上骑兵基本就是死路一条。对付骑兵常规的办法只有两种:长枪阵和弓箭阵。长枪阵对付骑兵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骑兵主要依靠的就是速度与冲劲,长枪阵虽然能让骑兵冲过来的时候,让骑兵成为窟窿一般,但凭借冲劲依旧能让步兵承受巨大的冲击。弓箭阵应该算是最有效的战术了,无数的箭支飞向骑兵,让不断冲锋陷阵的骑兵瞬间会成为刺猬一般。但要是事先没有准备,步兵依旧是很难抵抗骑兵的。尤其这群羯族人还是凭借着一股勇猛冲了过来,射完一波即使拉弓再射也来不及了,战马与人群混在一处,骑兵的冲杀让这些羯族人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躲闪不及的人霎时间被撞翻在地,乱作一团,侥幸躲开的又被砍刀劈倒在地。还是有一部分人冲向了冯雁等人,但又被弓箭射杀了一大片。 躲过箭雨的羯人与退在山坡后面的白云寨众人来了个短兵相见,双方顿时在狭窄的山坡处厮杀在一起。这些羯人确实勇猛,白云寨士卒即使受过训练,但时间还是太短,一个照面就被这些羯族人砍翻好几个。冯雁手拿龙纹刀左砍又劈,浑身溅满了鲜血。只听身边“哎哟”一声,赵排长,也就是原弓箭队的赵什长身上挨了一刀,痛的呲牙咧嘴翻滚在地,冯雁心中恼怒,捡起地上的一根长枪使劲投射过去把砍倒赵排长的那名羯人扎了个透心凉。 众人受到鼓舞也疯狂的拼杀起来,厮杀的双方都有人员伤亡,陆续有人倒在了血泊中。突然,正酣战的羯人后方凌乱了起来,原来是张大壮率领的骑兵又冲杀了回来。腹背受敌,无奈之下,这些羯人只好返身往回跑去,钻进了山坡下方的树林中,拿起弓箭防备起来。 “不用追赶!都回来!”冯雁看自己的人杀红了眼想追过去,急忙喊住。但还是有几个人没听见追了过去,树林中几只箭矢射出,这几名追赶的人顿时被射倒在地。冯雁看着气的直跳脚,看了看身边的人,除了八九十名骑兵还剩下一百人左右。头目中,郭飞、左腾、常青倒是没事,只有赵排长受了伤,刚才的混战又死了几十名弟兄,冯雁心感无奈。 “队主,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张大庄看见冯雁铁青的脸,下马过来劝道。 “嗯,我知道的,就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冯雁轻叹一声。 “那些羯人躲进树林了,队主,咱们怎么办?”常青抹去脸上的血水近前问道。 “那些酒呢?”冯雁问道。 “不是洒在树林了吗?哦,你说剩下的,对吧?”常青反应过来继续说道:“在后面的马车上,此刻要用?” “嗯,派人搬过来!另外搞点松树油。” 看着马车上的酒,冯雁把所有排长和什长都叫了过来吩咐道:“吩咐弟兄们,从尸体上扯些布下来绑在箭头上,然后蘸上水酒和松树油点着!” “冯队主,你是想点着那片树林吗?”郭飞又一次展现了自己的聪明伶俐。 “没错,这片树林不算大,又洒了不少酒在树林,待会一起向那里射,烧死这帮杂碎!”冯雁恶狠狠道。 “好嘞,这下够他们喝一壶的哈哈。”众人明白过来赶紧行动起来。 “头人,这些贼人战力不错呀,您说他们是哪里的,是官军吗?”刚才皮肤黝黑的那名羯人问道。 “有可能,这大秦的官兵许久没来了,咱们与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这次攻打过来了?不过看服饰又不太像,你刚才听到他们的话了吗?倒像是汉人。”头人也一脸不解的回道。 “如果是官兵就麻烦了,要不咱们离开此地吧!” 皮肤黝黑的那名羯人劝道。 “胡说!咱们族人何时怕过他人,想当年明皇帝时期是何等的霸气,北方诸民无不臣服于我羯族脚下,岂能轻易退让?”头人一脸暴怒道。 “是耶禄达错了,请头人不要生气!” 皮肤黝黑的那名羯人看头人动怒,吓的急忙磕头求饶。 “头人,不好了,那些人开始射箭了!”一名羯人跑过来汇报道。 “怕什么!这里有树林折挡,我看他们只是白费力气而已。哼!”头人满脸不屑道。 “不好了着火了!” “快跑啊!”…… 头人听到自己人的惊叫声急忙抬头四处望去,只见周边火苗乱窜,烟雾弥漫。 “哎哟,坏了!”头人暗叫不好。 看着大火在树林中燃起,冯雁嘴角一笑,吩咐所有人骑马冲了过去,但凡有从树林里跑出来的人都被白云寨众人射杀。从树林后方跑出去的人,有一些也被白云寨骑兵追上砍翻在地。不过那名头人和皮肤黝黑的羯人还是带着一些人跑掉了。一直追到山下,杀了几百名羯人,白云寨骑兵才停住了脚步。 看着远处逃跑的羯人背影,冯雁长出了一口恶气。 “大家听着,以后碰到羯人,杀无赦!” 第五十章 又见秋喜 冯雁率众人返回山上,左腾此刻也带着四十多名队员回到了队伍。 “队主,确实有几十名羯人顺着小道上来了,不过全被我们用石块和弓箭赶跑了。我看他们轻装简从只带着短刀,应该是想偷袭。”左腾过来汇报道。 “嗯,换了我也会偷袭的,有没有抓住一两个俘虏问了问情况。”冯雁问道。 “刚才你们下山追赶的时候,我抓了几个受伤的羯人拷问过了,他们一共来了近九百人,八百人从大路上过来,一部分顺着小道上来。另外我问他们为何不趁夜攻打,而是到了天亮才过来?” “哦?我也在怀疑这件事,他们怎么回答的?”冯雁没想到左二胖子也是粗中有细之人,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被这张圆脸欺骗了。 “他们说,把分散在各山头的族人召集过来就花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山上夜路湿滑难行,雾气又大,所以到了拂晓才赶到。刚才我们检查了现场,咱们的几名探子被这些羯人上山的时候杀了,幸亏树上的暗哨起了作用,队主,你真的是料事如神啊!如果不是你昨天吩咐明哨暗哨……” “队主,赵排长他不行了!呜呜……”左腾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悲鸣的喊声打断了,一名跟着赵排长的什长在不远处哭喊着。 冯雁一拍额头,暗骂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刚才因为羯族人攻了过来,冯雁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还没顾得上救治。 一群人赶紧跑过去,只见赵排长嘴唇发紫,满脸苍白,已经奄奄一息了。 “赵排长,赵大哥。你快醒醒啊!”冯雁也嘶喊道。 “小……小铁子……”赵排长勉强微睁双眼无力的说道。 “是我,是小铁子,赵大哥,你要挺住啊,我现在马上给你医治。”冯雁忍不住泪流而下劝慰道。自从进了队伍开始训练,冯雁就是跟着当初的赵什长一起训练,尤其弓箭方面的技艺基本都是眼前这位赵大哥倾囊相授的,而且多次为自己打抱不平。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不由更加心痛。 “郭飞,把我马上的草药赶紧拿过来!”冯雁急切道。 “不用了……小……铁子,来不及了。我就想对你说……一句,咱哥俩相识一场是我赵某的荣幸,你……一定会成为人中之龙,他日记得给哥哥坟头洒点好酒……我……” “赵大哥,你醒醒……” 看着冯雁脸上挂着泪水不断敲击胸口、不断地摇晃身子,不断喊着,周边众人都抽泣起来。原先五龙山的弟兄更是心中感慨,没见过头头和下属这般亲近的,也没见过平时训练严苛的冯队主有如此动情一面,这样爱护手下的头头才是值得追随的。而郭飞、常青、左腾几人更是感慨不已,别看哥几个平日里嘻嘻哈哈,如果是自己有什么事冯雁怕是更会难过的。就连并不是很叹服冯雁短短时日就成为队主的张大壮,此刻也有些意动了。 “把那几个俘虏带过来!”冯雁默默起身冷声道。冯雁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立刻四散开把受伤没死的羯人都拖了过来。看着几十名面目可憎的羯人,冯雁手起刀落,三颗飞溅着血柱的人头滚落而下。众人也跟着一阵乱刀砍下,顿时三十多颗人头全滚落在地。 xiashuba.com “赵大哥,你一路走好。这些人头只是利息而已,过几日一定替你讨回公道!”冯雁擦干了眼泪暗暗发誓。 三百多人的队伍,经过一系列厮杀只剩下了二百名左右了。带着所有战利品,白云寨众人往山寨赶去。那些妇人和孩童冯雁还是放走了,白虎岭残存的几十名汉人也被绑在一辆马车上一同去往山寨。战死的弟兄和老赵的尸体单独装在了几辆马车上,冯雁骑行在这辆马车旁默默地走着。 虽说此次收获不小,但因为冯雁的伤感,使得整支队伍都沉闷不响的行进着,没人敢大声说笑。 “队主,有个绑着的汉人想和你说几句话,你看……”张大壮骑马走到冯雁身边试探着问道。 冯雁微皱眉头说道:“这些汉人胆敢给羯族人做事,没砍了他们就不错了,还想说什么?” “那人说他家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小相村,能不能和家里人见见” “小相村?”冯雁转头一想,那不是秋喜所在的村子吗?走到那名汉人所在的马车旁,冯雁问道:“你是小相村的?” “好汉爷,是的,额是小相村的,小的叫郭赖子,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叔叔婶婶长大,不过他们也死了,还有个堂哥在村子里,额想进去说一声……” “嗯?”冯雁脸色拉了下来。看见冯雁冷冰冰的脸色,郭赖子一打寒颤急忙带着哭腔说道:“好汉爷,额也是莫办法呀,前几年这些羯人抓住额们说不给他们做事就要杀额们全家,额们也是被逼的呀,好汉爷你不信问问他们,他们都是这儿附近的。”马车上的人听了郭赖子的话连连点头称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冯雁依旧冷言道。 “额好几年没见堂哥堂嫂了,进去交代一声就走,求你了好汉爷。”冯雁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让队伍继续前行,带着郭飞等十几名队员一起去往小相村。 “队主,快看,秋喜在放牛呢。”郭飞一眼看见前方草地上的秋喜惊喜的 叫道,说完一人骑马快速赶了过去,众人也跟在后面骑行过去。 “这位小哥,请问何处有酒家啊?”郭飞捏着嗓子摇晃着头问道。 “额认得你,你是作羊腿肉诗的那个。”秋喜奶声奶气的答道。听了秋喜的话,冯雁肃穆的神情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郭二,你的那首羊腿肉诗看来很出名啊。”看到秋喜,冯雁难得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嘿嘿,咱们的队主大人终于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笑了,哥哥这不是也想应个景么。”郭飞笑嘻嘻说道。冯雁拍了拍郭飞的肩膀下马走到秋喜身旁附身问道:”秋喜,你最近好吗?你父母可好?” 坐在草地上的秋喜看见正是前些天给了自己一把铜线和金子的大哥哥,高兴的站起来抱住了冯雁。 “大哥哥你回来咧?额父母一直想请你吃饭咧,去额家坐坐吧。”秋喜高兴的说道。 “好呀,我也想……咦?你胳膊怎么啦?”冯雁正说着看见秋喜胳膊上的淤青皱眉问道。 “前天地主看见额睡觉,说额偷懒就打额咧,不过不疼啦,你看好好滴。”秋喜摇晃着胳膊给冯雁看。郭飞一看火气早窜了上来:“走,带我们去地主家!” “大哥哥,你们不要打人好吗?地主家也不算坏人,还给额喝过粥嗫!”秋喜担心的说道。在孩子眼里只要你肯给他点好处,就会心存感激,更不会记恨一个人。冯雁爱惜的摸了摸秋喜的胳膊,拿出草药给秋喜敷上,用一块细布包好这才与秋喜去往了地主家。 “好汉爷,这……这是额堂哥家!”被绑着的郭赖子看见众人竟然到了他堂哥家门口惊讶地说道。 “哦?你就是地主家的那个堂弟啊?招家伙吧你。”郭飞一脚把郭赖子从马上蹬了下来,冯雁众人颇为好笑的也下了马。 “哎哟,好汉爷不要打额咧,额替堂哥给这位小兄弟道歉啦……”郭赖子也听到了冯雁与这个牧童的谈话,如果不是绑着胳膊,真想抽自己一耳光,心想这次央求回来可真是触了大霉头,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来不及后悔,郭赖子对着秋喜不住磕头道歉。秋喜一个孩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躲在了冯雁身后。 ”算了,起来吧,给他松绑去敲门。”冯雁命令道。 郭地主家的房子是小相村里少有的用泥土夯实的土墙,南侧院墙开有一扇木门,两个门板上各嵌有一个铁环。松绑后郭赖子此刻心中忐忑不安着,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全家灭门还是能躲过一劫。他自己本身就跟着羯族人拦路抢劫,哪次不是杀人越货不留活口,何况跟在身边的是把那些狠辣的羯族人打的落花流水的彪悍土匪。万念俱灰之下郭赖子还是哆嗦着手拿起铁环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哎呀,这不是郭大兄弟?你终于回来咧!老爷,快看看谁回来咧!”一位下人模样的中年妇人打开门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本家堂弟,惊喜的朝屋里喊道。 郭赖子忐忑不安的看向冯雁,待冯雁点了点头这才随妇人迈进了院子。 “哈哈哈,是赖子啊,你可想死哥哥了,这么久才回来?”屋里走出一对身材丰硕,着有绸布长衫的中年男女,一把拉住郭赖子的胳膊使劲摇晃着,惊喜的寒暄着。郭赖子此刻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哭笑不得的任由堂哥堂嫂摇晃着胳膊。 “咋嘞,赖子?是不是生病咧?快让哥哥看看!”郭地主看见自家堂弟表情怪异不禁关怀的问道。 “不……不是。外面……”郭赖子口齿不清喃喃的说着还畏惧的转身看向门外。 “哦,有朋友相跟来咧?快请进来呀。”郭地主说着笑盈盈的拉着郭赖子走到门口,一眼看见牵着牛绳的秋喜,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咦?这讨吃孩子咋回来咧?谁让你回来的?赶紧滚去……” “啪”的一声响起,郭地主不敢相信的摸着滚烫的脸颊,指着郭飞惊道:”啊!你……” “你说我姓郭,你也姓郭!怎么做人的差距这么大呢?”郭飞瞪着眼冷哼道。郭赖子眼睛一闭心里惨呼:“完了,完了!” 这堂哥平日里对村民跋扈惯了,可也不仔细看看面前的这些人是干啥的。那就不是用一个“狠”字能形容的,想想白虎岭那些被毒死、毒疯的羯人,“狠”字上面最少再加个“毒”才行。一把拉住堂哥的袖子跪在了地上,又急又恼道:“哥!赶紧磕头认错,快!”郭地主懵懵懂懂的跟着磕了几个头,惊疑不定的闪烁的眼珠子。后面跟来的堂嫂和下人此时也惊得目瞪口呆。郭飞和十几名白云寨弟兄,手放刀把上等着冯雁的命令。只要一声令下立马会挥刀灭门。 “哎,算了,起来吧。”冯雁冷声道。 “郭赖子,看来你们一家……” “好汉爷,求你放过额堂哥一家吧,额跟你们走,做牛做马都行,杀了额也行。求好汉爷饶了他们吧。”郭赖子此时连死的心都有了,怪只怪自己跟着羯人做了不少恶事,更怪自己多此一举非要回家看看,连累到了堂哥一家子。 “郭地主,我们不会杀你,不过有几件事情你得做到,第一呢,秋喜放的这头牛以后就是他的了;第二呢, 放牛的工钱你还得付了;第三,你租给村民的地三年不可收租子,过了三年以后都得减半收;第四,你堂弟我们会带走,如果我们走了你敢为难秋喜一家或者别的村民,后果你一定不敢想象。现在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单独说会话。”说完冯雁拿起弓箭射向院子里的一颗槐树,箭矢正中树干嗡嗡作响。箭矢是擦着地主老婆的头顶射过去的,吓得郭赖子堂嫂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根箭不能拔下来,每天都看一眼,好提醒你如何做人!”冯雁说完留了两个人看着郭赖子一家,带着其他人去往了秋喜的家中。看着冯雁带人远去,郭赖子如蒙大赦般爬起来拽着堂哥一家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屋子。 “哥哥嫂嫂,近日可好啊!”冯雁看见秋喜的父母沿着篱笆跑出来迎接,赶紧抱拳问好。 “哎呀,是大兄弟来咧!快进来!……咦?比上次多了这来多人?都进来吧。孩他娘快去做饭!”秋喜的父亲热情的过来抱住冯雁的胳膊,自从冯雁上次走后,秋喜的父母才知道冯雁给了秋喜一大把铜钱,里面还有几片金片子,这些钱可够他们一家人吃一两年的。 冯雁带着众人也不客气一起坐在了院子里面。秋喜的父亲给每个人倒了一碗水然后又跑回屋子拿着一个小包袱出来。 “大兄弟,这么多钱额们可不敢要,秋喜这孩子不懂事乱拿别人的东西,这几天额们没少骂他……”秋喜的父亲絮絮叨叨说着,冯雁面带笑容听完回道:“大哥,秋喜是我的小兄弟,给你就拿着,上次不是说好咱们是一家人嘛?” “可,可这也太多咧!不行,留几个铜钱就行咧,其他的你拿回去!”秋喜的父亲坚持道。 “喂,给你就拿着吧,你要不收我这弟弟可要生气了。他如果生气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嘿嘿。”郭飞笑呵呵地也跟着劝道。今日在白虎岭,郭飞可是见识了冯雁的怒气,手起刀落三颗人头就彻底搬家了。 “郭二!”冯雁一瞪眼,吓得郭飞赶紧闭上了嘴巴。也不知为什么,明明自己比冯雁大几岁,可冯二给自己的感觉总是有点老气横秋的,根本不像比自己小的人,倒像自己的哥哥,甚至是父辈的感觉。郭飞为此没少暗自嘀咕,只要听到冯雁说话就是一副教训人的口气或者是长辈劝诫晚辈的话,可一看见冯雁的样子又感觉就是个小兄弟的感觉。一看冯雁有些动怒,郭飞连忙又凑过来嬉皮笑脸的揶揄道: “冯二,上次你这辈分就有点乱,秋喜的父母你称兄道弟,与秋喜也是称兄道弟的,怎么这次听着还是有点乱呢?呵呵。你给哥哥理理,我这脑子不够用了。” “这……好像是有点乱啊。”冯雁老脸一红自己也轻笑出来。…… 郭地主家里,此时传出一连串惊呼:“甚咧!赖子,你说的是真的?祖宗哎,你咋不早说,差点被你害死了!”郭地主听了堂弟的讲述,吓得惊叫连连。只知道附近白虎岭的那些蛮人是惹不起的存在,没想到这次碰到的是比白虎岭蛮人更狠毒的角色。这不是老虎嘴里拔牙----活的不耐烦了嘛。 端着热腾腾的面条,冯雁等人“呼哧呼哧”吃的不亦乐乎。这北方的面就是好吃,手工和出来、擀成薄片再用刀切成长面条,里面调上油盐酱醋等调料、再拌上香菜与碎羊肉爆炒出来的美味菜肴,一口面一口大葱就着吃,别提多过瘾了。这年代番茄还没有引进来,依旧在遥远的南美洲晒着太阳呢,要是有番茄与鸡蛋翻炒出来调进面里,这碗面就更完美了!冯雁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独自意淫着。不过能有碎羊肉吃,估计秋喜一家是把家底都搬出来了。连秋喜这个孩童也吃的欢天喜地,想来是很久没碰着肉了。摸着滚圆的肚皮,郭飞与众人连声嚷嚷着: “好吃,好吃!” “真过瘾啊!”…… 看着众人吃的过瘾,秋喜父母也一脸喜色的笑着。这三晋土地上的人就是热情好客,哪怕自己吃不饱,只要客人吃着舒坦就很高兴。这种高兴是由衷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好汉爷!好汉爷……”远处传来一阵急呼,冯雁等人扭头看去,只见郭地主一家慌慌张张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对着冯雁等人畏惧的施了一礼,郭地主又拿着一个包裹东西的绸布到了秋喜父亲的身边陪笑道:“于老弟,怪额有眼无珠得罪了秋喜娃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是你家耕种土地的地契,以后这块地就是你家的了,就当额老郭赔罪了,哦,还有那头牛也是你家的了,这些铜钱是秋喜放牛的工钱,你都收好了。”郭地主说着使劲塞在秋喜父亲的手里。而秋喜父母则惊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了,你先回去吧。”冯雁放言道。 “哎!谢谢好汉爷……赖子,你好生跟着好汉爷……”郭地主忙不迭的连声感谢完然后慌不择路的跑走了。看见秋喜一家与这些狠人如此熟络,郭地主后怕的冷汗直冒。后来听说惊吓出一场重病过了一个多月才好转起来,病好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见人就陪笑。这里的村民们看着连呼怪哉。 临走时,冯雁又拿出三张狼皮给了秋喜一家,说是冬天快来了,怕秋喜冻着。秋喜一家热泪盈眶的目送着冯雁众人走了很远也没回屋子。 第五十一章 好酒初现 追上大部队时已经快到白云寨了,派了王二五先行汇报,冯雁带着众人到了另一个山头挖掘坟墓,打算埋葬死去的弟兄。说实话,冯雁心里十分愧疚,除了买酒回去的老梁等人,带了三百多人出去但只回来二百号人。 孙盛、三娘、王教头、葛郎中等山寨众人借着火把,看着一车车的物资陆续进了山寨都颇为惊讶: “三妹,看清楚了吗?一共多少辆马车?” “别急!大哥,正数着呢!” “这次出去收获竟如此之大?”葛郎中依旧是习惯性动作,手捋胡须微笑着点头。 “大寨主,前面二十几辆马车都是箱子和麻袋,后面十多辆马车上很多是兵器,再后面三十几辆都是酒水,还有好多粮食。后面还有很多马匹呢!你看,几辆马车上有粗布遮盖,不过那几辆很高的马车上不知为何物?王二五呢?”王桂在孙盛身边,用手指指点点着说道。 “二六,把粗布都打开!”王二五听见王桂的问话急忙吩咐弟弟打开遮盖的粗布。“王教头,这次拿回来的还有几个宝贝呢。你们看!” 众人走到几个较高的马车上定睛一看, “哎哟,大寨主,这可是宝贝啊!此乃商周时期的青铜大鼎,“啧啧”,诸位,你们看这密布的铭文和工艺,这可是真品啊!”葛郎中一眼看出青铜器的出处,爬在马车上不断抚摸着大鼎的四壁感叹道。 “这东西值钱吗?葛郎中?”长枪队主郭胜、弓箭队主马义等人也凑过来问道。 “唉,我说你们真是粗人,这东西岂能用钱财衡量?”葛郎中真为这些国之重器叫屈。 “葛郎中,无法衡量到底是值钱还是不值钱,你倒给句痛快话呀!”郭胜有些不以为然道。 “青铜大鼎乃国之瑰宝,是一国之重器和象征。你们看这些大鼎浑厚凝重,铭文密布,花纹繁缛富丽。尤其这尊饕餮纹方罍,上面饰窃曲纹、中间为三角纹和窃曲纹、腹部为凤鸟纹与龙纹、圈足也是窃曲纹,此鼎工艺十分复杂,真乃世所罕见啊!克盪铭丕显文武,膺受大命,匍有四方。呵呵,稀世珍品啊……”葛郎中完全沉醉其中,趴在大鼎上独自解读着上面额铭文。 “葛老儿,到底值多少钱?”郭胜不耐烦道。葛郎中不屑的扭头回了一句:“一鼎可值三座城池!”说完继续摩挲着那些铭文。 “什么?三座城池?”众人呆滞了。 “大哥快来看,甚多皮毛,哇!还有虎皮!”孙三娘凑在翻开粗布遮盖的马车旁惊叫道。 大寨主孙盛也不太懂青铜器,只是笑呵呵看着众人倒腾。听见三娘的呼叫也过去捧起虎皮仔细观瞧。 “嗯,此皮颇为完整,放在我那把椅子上倒也般配。”孙盛眼眯成一条线笑道。 ”不行,我先发现的。“孙三娘一把夺过虎皮不满道。孙盛笑着摇了摇头,看见长长的车队后方始终不见骑兵的身影,把王二五叫过来询问起来。听着王二五的讲诉,郭胜、三娘、葛郎中等人都停下手聚过来倾听。 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借着火把、看着死难的弟兄们整齐摆放在一个大坑中,冯雁在这些尸身上铺了两层布匹,又放了几坛酒在坑洞四周,这才下令掩埋上黄土。怔怔的看着新堆成的坟冢,冯雁又浮现出几分伤感。乱世之中死人是正常的,尤其在以后的生涯中这种场面还会继续上演,而且冯雁相信,以后不论自己还是身边的人都会面临更多的死亡,这种伤感会一直持续,也许见的越多越看淡生死,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大寨主孙盛等人也赶了过来,点着了香递在冯雁手中,众人依次祭拜起来。 ranwen.la 回去的路上众人默默无语,本来想让冯雁到议事厅详谈,但见到冯雁伤感的神情,孙盛也没多说什么,让各人回去歇息了。 也许是昨夜的祭拜触动了上苍,第二日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山寨众人只能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消遣着时光。不过山上议事厅却挤满了人群。跟随冯雁出征的将士都被叫了过来,拿着大寨主赏赐的钱银个个喜不自禁,尤其马龙点到名的人,上次为了诱惑白虎岭的羯人垫出随身钱银的弟兄更是拿到了双份赏钱,让其他人后悔不已。大寨主看着马龙登记的垫款名单,一脸坏笑的盯着冯雁问道: “小铁子,说说,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银,数你垫的最多了,我看啊,金片一百零三枚,大泉五百铜钱二百四十枚,嗬!还有珠宝玉器呢。” “大哥,兴许是小铁子以前拿的赏钱,有何奇怪的。”孙三娘在一旁替冯雁打圆场道。 “珠宝 玉器也赏赐过?我怎么不记得。会不会又是老神仙给的。”孙盛揶揄道。 “大寨主,高见!”冯雁竖起两个大拇指。 “你小子啊,算了,这次你出征劳苦功高,我听王二五都讲过了,待会走的时候把这两个箱子搬走吧。”孙盛用脚踢了踢脚下的两个大木箱,笑眯眯看着冯雁道。 “多谢大寨主赏赐!”冯雁抱拳回礼。 “不用谢了,这些东西都是你们舍命换来的。小铁子,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虽说折损了百名弟兄,你也不必自责。三百人对付一千多凶狠的羯胡人,能取得的如此战绩实属不易啊。”孙盛感慨。 “是啊,寨主,相当于一人杀了十人,这样的战绩可是相当罕见的。即使有些手段在里面,但战术的运用还是关键。小铁子,你的那个毒计是如何想出来的?”王桂好奇问道。 “这还用问吗,老王?你忘了他也是个郎中,怎会不识毒物呢?”弓箭队主马义插话道。 “就是,我师徒二人天天倒腾那些草药,你以为是白倒腾的?”葛郎中得意洋洋道。 “嘿嘿,老葛,我看你才是个老毒物!”王桂打趣道,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这次折损了一百名弟兄,大部分还是五龙山和黑峰寨的弟兄。马龙兄弟,作为寨主,甚感愧疚啊。”孙盛有些自责道。 “大寨主,您这话见外咧,这次出去谁也没想到碰到这么多羯人,冯二兄弟的本意是想锤炼弟兄们,对众兄弟很是照拂,额都看在眼里的。制作毒物时冯二兄弟都是亲做表率,尤其为了引诱那些羯人更是自己带队去涉险,这份情谊额都记在心里咧!只是可怜了那些弟兄们……”马龙由衷地说着后来竟有些哽咽,毕竟这些兄弟都是跟着自己来到白云寨的,都是附近的乡里乡亲。 “马龙兄弟,外面有五十辆马车,上面装了些物资,你这几天带回去留一部分给黄寨主他们,其余的分给那些死难兄弟的家人吧。”孙盛感慨道。 “哟,这可使不得,这些可是……” “不必多言,这是白云寨的心意,你不接受就是瞧不起我们弟兄!咱们也不是一家人了!”孙盛佯怒道。 “马龙大哥,我们寨主说的是心里话,你就带回去吧!”冯雁也劝道。 “就是,老马,自家人别整那些虚的,让你拿你就拿回去!”郭胜等众人纷纷劝道。 “哎,好吧,额明日就带回去,能结识白云寨的众兄弟,额马龙是真心欢喜,以后额们五龙山和黑峰寨的弟兄们都听命于白云寨,不为别的,就为你们都是有情义之人,跟着你们也有奔头!”马龙动情的说道。 “好!”孙盛也动情的一把握住了马龙的手说道。 “好!” “这才对!”众人也把手搭在了一起。只有共患过生死的人才明白这份情义。 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这次满载而归,大寨主孙盛也没忘记寨子里的弟兄们,众人或多或少也得到了些奖励,虽然与此次亲身前往的人不能比,但沾了冯雁的光还是得到一些赏赐。 除了刀枪钱银马匹,还有很多粮食肉食带了回来。赵管事乐颠颠把一些金银珠宝搬进了库房,尤其那几个青铜大鼎,看着手下走的快了些忙催促慢点,摸了摸不小心蹭到的边角心疼的拿出软布使劲擦拭了一番。 看着物资都搬进了库房这才心满意足的关上了大门。赵管事坐在库房门口边喝着小酒边独自哼着小调:“这调子怎么这么耳熟?”赵管事哼着哼着,哼到了冯雁教授过的军队曲子上。自从小郎中碰见了老神仙,寨子里就好事不断,先是那个让人讨厌的、跋扈的二寨主死的不明不白,接下来,寨子里弟兄们也不用再冒险外出劫掠,但库房却翻着番的多了不少钱银物资,而且整个寨子精神面貌也大为改观,让人看着带劲,更少了以前的吃喝淫赌。如今看上去更像以前的正规军,而且更甚以往。 “这次出征虽说死了不少弟兄,但伤亡最多的还是被小郎中招揽过来的别的山寨土匪,自己人倒没伤亡多少,哎,不对!”赵管事打断了自己有些龌鹾的想法继续想着:“这个小郎中可真是员福将啊!可惜最大的那个青铜鼎被大寨主摆在议事殿了,想要欣赏还得找借口,真是的!”赵管事自得其乐的样子让手下看的掩嘴暗笑:“真是个守财奴!” 冯雁丢下了两个大箱子给爷爷他们,便召集老梁等人秘密的进到了一个山洞里。 爷爷春苗等人打开箱子后无不惊的张嘴结舌,从没见过这么多宝贝! 山洞里,看着老梁等人提前回来搭 建好的酿酒场所,冯雁颇为满意的点头称赞。在冯雁的指点下,这次没顾得上再次发酵,而是蒸煮后,酒液在蒸锅内的汇酒槽中汇集,排出后被收集在另一个密闭天锅中,天锅分上下两层,下面的锅里装酒液,上面的锅里装冷水,基座上柴火旺盛,蒸煮酒液后含有酒精的气体被上面的冷水冷却,凝成液体,从天锅上方一根倾斜向下的空心竹管冷凝成酒水流入旁边的罐中,加入一些香料勾调后,冯雁尝了一口,“嗯,有点那个意思了。”这次经过蒸馏的酒明显度数提高了不少,大概在二十度左右,经过竹管后,酒中还带有一丝淡淡的竹香味,可惜与后世大名鼎鼎的汾酒还是有很多大差距。 “老梁,山洞中烟雾如何排除?”冯雁闻着有些呛鼻的柴火味问道。 “冯队主,这个你放心,此山洞是通着的,沿着山洞往前拐个弯就是悬崖了,那里有个小出风口,不通风我们这几个伙计怕是要呛死了,呵呵。”老梁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回道。 “嗯,先酿一些出来装在小坛中,咱们买的酒料有多少?”冯雁继续问着。 “多着呢,不够再去买就是了。冯队主,咱们酿的酒如何?”老梁说着也品尝了一口,“咳咳,冯队主,咱们此次酿的酒浓烈了很多啊!” “哎,差的远呢!”冯雁摇头。 “可……如此浓烈的酒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还不行?”老梁糊涂了。 “老梁,你这样啊,蒸煮后再发酵十五日左右,加入酒料继续蒸煮,然后再拌曲再发酵然后再蒸馏,多试验几次,要注意蒸锅和天锅的密封,另外酒曲也要多实验几次,最好做出度数高一些的,就是更浓烈些的曲块。如果能做出浓烈的曲块,以后只要是酿酒之人必来购买……”冯雁絮絮叨叨讲解着,看老梁紧缩着眉头,只好又耐心讲解了一番。老梁找了个毛笔和纸张记下来后反复想了很久,这才点了点头。 一晚上没睡,冯雁就躲在山洞中和老梁等十几名工匠细细研究和讨论。冯雁只有指导性意见和大方向,具体细节还得靠老梁等人以后不断探索才行。 其实任何发明都要经过无数次试验才会有结果,但如果有了明确的方向再试验,那就事半功倍了。这一千多年的智慧可不是白给的! 天大亮后,冯雁本想回去补觉,可听到练兵场嘈杂的声音不由骑马过去。 “喂,冯二,你怎么才出现?一天一夜没见你躲到哪儿去了?”郭飞眼尖看见冯雁出现大呼小叫起来。常青、左腾几个也围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冯雁。 “冯二,看你这样子一宿没睡吧?说说,干嘛去了?也不叫着我们兄弟几个!”常青责怪道。冯雁也没回话,只是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酒囊扔给了常青。常青不解的打开酒囊,很快一股清香中带着一丝竹香的酒气散发开来。 “我靠!不会吧,那个酒出现了?”常青惊叫道。 “我闻闻,二杆子,快拿过来!”郭飞、左腾、张和争先恐后地抢夺着酒囊。 “喂,听好了,如果洒了晚上可就没得喝了!”冯雁调笑道。 “就是,别抢了,先放我这儿保管着,我保证不偷喝!”常青塞在怀里,一副防贼的样子。 “不行,还是放我这儿保险一些!”其他几人继续从常青怀里掏着。冯雁笑了笑继续往人群处走去。 “冯二兄弟,你可出现了,额以为你嫌弃老哥走呢?你放心,过几天额就回来咧!”马龙终于看见冯雁,一脸兴奋的迎上来埋怨道。 “马龙大哥,这次回去阵势不小啊!”冯雁调侃道。 “嘿嘿,还不是大寨主讲情义,你看这五十辆马车堆满了刀枪和钱财,这……这也有点太多了……”马龙不好意思道。 “唉,这次死了不少兄弟,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冯雁伤感道。 “咋又说这咧?昨天不是说好不提了,等额回去把钱银分给死难兄弟的家人,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咧!”马龙劝慰道。 “嗯,那就好。对了,马龙大哥,临行前我送你一个礼物。”说着冯雁拿出一个酒囊递给了马龙。打开酒囊闻了闻,马龙惊叫道:“喔唷,神酒又出现咧?”…… 目送着马龙带着原先来的一百名弟兄远去,冯雁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小铁子,你送马龙什么好东西了,我怎么觉得,他看到你那东西比看五十辆马车还高兴?”孙盛、郭胜几人过来不怀好意道。冯雁依然看着马龙等人的背影,头也没回只是又拿出一个酒囊递给了孙盛。 几人闻了闻味道眼光顿时明亮起来。 第五十二章 再次出征 本来存了几坛酒,想放一段时间再喝,酒当然是放得越久越淳才好,可惜喝上瘾之后根本就留不住酒。冯雁无奈,只好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酿酒的山洞。但有孙盛这个大寨主带头,老梁等人毫无办法阻止。最后在冯雁诱惑之下,想喝更美的神酒必须等待些时日,这才杜绝了山寨头目偷酒的坏习惯。但是原先买的酒料在这么多人的豪饮下没几天就所剩无几了。 带回来的汉人丢给大寨主后冯雁也就没管了,不过听说孙盛处理这种事颇有手段,好像关了几天又拉出去准备斩首时,在王桂劝说之下孙盛才收回命令。当时把那些汉人吓得当场瘫软在地,后来进了李贵的步兵队跟着一起训练。捡回性命的那几十号人练的颇为刻苦。 这些时日的征战,又是与那些野蛮的羯人对战,让冯雁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怪味,实在忍受不了这股骚臭的味道,偷偷跑到老伙计那里洗了个畅快澡,又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静静的看着天空思索了半天,冯雁决定自告奋勇再次前去买酒。当然了,主要是想为赵排长和其他死难的弟兄们收取本钱。 大厅内,孙三娘笑意盈盈的看着冯雁,抚摸着座椅上的虎皮满脸陶醉,孙盛则疑惑地看着冯雁问道: “小铁子,买酒带这么多人作甚?” “大寨主,您也知道,白虎岭的头目是那个羯胡头人的侄子,真正的好东西还在西面的深山之内呢,反正也是路过,不如再去拿些好东西回来,呵呵。”冯雁摸了摸鼻子笑道。 “嗯?这倒是个好借口,那你打算带谁去?带多少人呢?” “我想带骑兵队都去,毕竟那个山上好像还有不少羯人呢,我不想弟兄们伤亡过大。另外,上次白虎岭也带了三百多匹马回来,挑选些会骑马的再多训练一些骑兵就是了。”冯雁解释道。 “你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快时间训练好?”孙盛嗤鼻道。 “大寨主,精兵在于试练,骑兵队那么多人闲着怎么可能有战斗力呢?”冯雁继续耐心解释着。 沉吟了片刻,孙盛略微点了点告诫道: “这次出征可没有了你那些麻药放毒的手段,别人也会提防,怕是要真刀真枪的干了,带上王教头、郭胜、马义几人吧,他们有经验风险也少一些。另外你别总是往前冲,一个队主关键是要总揽全局而不是靠个人勇猛,记住没?”孙盛内心还是担心冯雁这个活宝有事,好不容易喝上好酒,而且这小子打包票说一定会有更好的酒酿造出来,这让孙盛也是充满了期待。 冯雁正想走,又被孙盛叫住了,吩咐侍卫召集其他头目都过来一起再商谈一下,冯雁只好坐下来等着众人。 “小铁子,以后打斗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哪次你出行受伤回来,我就让大哥下命令不准你再出征了,你小子听明白没?”孙三娘艰难的把深埋在虎皮椅子里的身子探出来严厉告诫道。 “知道了,三娘,我又不是小孩子。”冯雁嘟囔道。 “你还说你不是小孩子?我听说那些羯人见了你就想吃你,好像说很久没尝到白面娃娃的肉了,是这么说的吧大哥?”三娘转头问向大哥。 “嗯,王二五确实是这么说的,小铁子长的确实白净了一些,以后上了战阵别人也不会怕他,这倒是个麻烦。”孙盛低头沉思道。 “大不了以后我带个鬼头面具好了。”冯雁随口说道。孙盛兄妹听闻吃惊的对视了一眼,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到! bidige.com “你小子真是怪才啊!”孙盛忍不住还是惊叫出声。 “我的天呐,小铁子你过来,让我看看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孙三娘说着一把将冯雁从位子上拉了起来,冯雁猝不及防下,一下子被拽到孙三娘的怀里,差点脸和脸就对上了。两人都闹了一个大红脸,冯雁羞涩的站起了身子,而孙三娘倒有些痴痴的呆楞着,心中却荡漾不已,因为这次又闻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味。疑惑地看着冯雁,却迟迟没有开口问询。孙盛则一脸坏笑的看着这两人的笑话。 不一会山寨头目陆续都到了,听了大寨主的话,议事殿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大寨主,这次必须带步兵前往,那些羯人也有弓箭的对吧,我们步兵队人人持有盾牌,对付弓箭那绝对没得说!”没想到步兵队主李贵第一个跳出来想要前往。其实这也是下面的人逼的,好几次看到冯雁带人出去抢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出去的人都获得了不菲的赏赐,步兵队人人抱怨,总是被骑兵队抢功,甚至连五龙山来 的那些杂牌军都去了,却还轮不到步兵队出征,最近训练时李贵竟然听到有人说自己无能,也不主动要求前往,气的李贵差点吐血。 “哎,李队主,此次前往贵在神速,你们步兵队又不骑马,一来一去几个月都回不来,这不是添乱吗?”骑兵队主李力不满道。 “李力,你小子纯粹胡说,只有一百多里的距离,哪用的着几个月!”李贵站起来真想冲过去照李力鼻子上来一拳。 “你们都别说了,我看这次应该我们长枪队前往,那些羯人的骑术可是相当了得的,等他们冲过来几百杆长枪一架,你们说这仗还用打吗?”郭胜站起身趾高气扬道。 “郭大胡子,你们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怎么你也出来添乱?”李力继续呛白道。在利益面前李力可不想退让,另外与李贵一样,底下的人早就怨声载道了,都是骑兵,却轮不到自己这个队前往,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好了好了,你们吵我的头都疼了,这次依然是冯队主带队,具体带谁由他决定,都别争了!”大寨主一挥手打断了众人的争吵。 “这……”李贵有些语顿,以前因为二寨主的教唆,李贵对冯雁也动过不少坏心思,一听大寨主把这个权力交给冯雁,一时面现尴尬,找这个小郎中求情实在拉不下脸面,心中暗恨侯荠小肚鸡肠,与一个半大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三番五次想置人于死地,悔不当初啊! “嘿嘿,冯队主,咱们都是骑兵,怎么着也应该互相照拂一二,对吧?”李力自二寨主死后从没与冯雁不对付,甚至还有求必应,连关七和张大壮都舍出去了。“按理说冯二不会再记仇了。”李力暗想。况且这次说什么也得争取到出征的机会,否则不好面对底下的兄弟。 郭胜一听可不干了,嚷嚷道:“对付骑兵肯定用长枪最好,这是军事常识!小铁子,郭大哥我对你如何?你自己说!” “郭队主,这话不对啊,对付骑兵哪轮到长枪了?谁不知道弓箭最好使,你们长枪队杀死一百名骑兵最起码自己也折损八九十人,但我们弓箭队顶多死一俩个,能比吗?”马义本不想多嘴,但听到郭胜这么胡咧咧,也不乐意了。 众人吵吵了半天,越来越大声,要不是大寨主喊了一嗓子,估计这屋顶就要塌了。 “冯二,赶紧拿出个章程,要不这帮家伙就要打起来了。” “哎,大哥,要不让几位队主比试比试也蛮好的呀!”孙三娘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胡说!你这妮子,小心我把你许配出去!”孙盛听到妹妹在旁边添油加醋,顿时有些火气。 “哈哈哈”众人听了一片取笑之声。 孙三娘脸一红咬着嘴唇赌气离开了。 “嗨!这老虎椅子坐着就是舒坦,呵呵。”孙盛一屁股坐在三娘刚才坐的椅子上,把身子也窝进去不愿动弹了。看孙盛眯起眼来,众人都眼巴巴的都看向冯雁。 “咳,我看……”冯雁清了一下嗓子,同时快速思索着该怎么办才好,不让谁去都抹不下面子,至于李贵和李力以前的间隙,冯雁早丢在脑后了,自己可没那么小气。说实话,按辈分这些人都算自己这个后世人的老祖宗了,就连那个可爱的小秋喜也不知大着多少辈呢。对呀,要是能碰到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的老祖宗该有多好!怎么着也得可劲的多送些金银财宝过去,把知道的不知道全传授给那些老祖宗,说什么也得按照超级贵族的规模打造才行!…… “哎哟!”冯雁猛的从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维中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原来是郭胜踢了自己一脚。 “小铁子,我看你这眼珠子乱转,好歹给句痛快话呀?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你个娃娃,你也好意思?说吧,除了我们长枪队,你还打算带谁?”郭胜有些套路的说道。 “郭大胡子,你怎么说话呢?什么除了你们长枪队还带谁?啥时候听到冯二说这个话了?”马义不屑道。众人说着又打算开始争吵了。 “我看咱们都去吧!”冯雁冷不丁甩了一句话出来。 “什么?你小子昏头了吧!”孙盛本来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惊讶道。 “呵呵,我不是要带寨子里所有人去,而是说所有兵种都去,既然这次那些羯人不可能再上当只能真刀真枪的打一仗,为何咱们不能每个队都参与一次,来个协同作战的训练,岂不是更好?”冯雁解释道。 “嘿!还得说你小子脑子转的快,咱们确实许久没有协同作战了,小铁子这个想法 甚好!”王桂听了冯雁的话不由赞许道。 “哎,对呀,这个主意好,我赞同!” “我也赞同!”……众人纷纷点头称赞,谁也高兴能参与进来。孙盛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依旧把身子缩回了老虎皮里。 “李队主与我的骑兵队各抽调一百名骑兵,其他队列也抽一百名参加,算下来大约五百人左右。还要带几个会处理外伤的人员,不过都得会骑马,咱们还是要速战速决,灵活机动一些才好。”冯雁想到山路毕竟不利于太多骑兵作战,于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甚好!” “好!”众人再次赞成。 与老梁那十几个酿酒工匠又探讨了一番,又交代葛郎中多培养一些会处理外伤的人,与爷爷春苗他们聚了聚,过了三日,冯雁整顿好人马准备出发了。 听说其他队列为了这次出征吵翻了天,能去的兴高采烈,不能没去的怨天载道,反正自己这边倒好安排,去过白虎岭的骑兵都留在寨子里,把上次没去成的骑兵这回都带上,也没什么争吵的,大家对此也没意见。就是自己的那几个死党嚷嚷着还要去,但总得留一个守家啊,前些日子一直都是老关守着,这次冯雁直接来了个扳手腕比赛,最后还是左腾力气小一些留了下来。 看着面前威风凌凌的五百多人队伍,以及一百名采购酒料的老梁众人、王二五几名探子、葛郎中前些日子已经培养好的十二名小郎中和护送队伍,冯雁颇有些驰骋沙场的感觉。 “咦?春苗,你怎么也要去?不行,太危险了!”冯雁看见春苗打扮成一副假小子模样也混在队伍里,颇感惊奇。 “铁蛋哥,小点声,我咋不能去么?”春苗埋怨道。 “小铁子,春苗跟着我一直学医,你忘记了?这些小家伙也是会处理外伤包扎的人,不过还是春苗学的最好!”葛郎中一脸欣慰的看着春苗说道。 “哦,对!”冯雁这才想起来春苗已经跟了葛郎中学医了。想想春苗骑马的技术还在自己之上,也就不再反对了。 爷爷石柱几人也围过来不断叮嘱着。 “小铁子,你那两箱东西爷爷帮你收着呢。你放心的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爷爷,那些东西你们想用就用,收着干嘛?” “这深山里去哪儿用呢?你这娃竟说笑。”爷爷呵呵一笑乐道。 冯雁不好意思的也笑了笑,一转头看到送行队伍里眼泪巴巴的拓跋烈,冯雁不由过去摸了摸这小家伙的头问道:“小烈子,你也想去?” “嗯!”拓跋烈坚定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周围的人一起哄笑起来。 “小烈子,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些带你去好不好?上次我托爷爷给你的那个物件拿到没有啊?” 听到冯雁的问话,拓跋烈扒拉开衣服,露出了胸前的一串金链子。 “好家伙,这冯二出手可真大方,这得值多少铜钱啊!”旁边的人看到这么值钱的物件挂在这小儿身上都不由惊讶道。同时这次没去成的人又暗自愤愤不满的看向各自的队主。 郭胜、马义、李贵、李力几个队主这回都亲自带队,憋了这么久没打仗个个都手痒了。王教头本来不去的,但孙盛担心冯雁压不住这几个队主,只好派王桂带队,冯雁还是继续做参军。 与大寨主告别后王桂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孙三娘这种场合一般是不来的,不过动身时,冯雁在远处的山坡上还是看到了孙三娘骑马送别的身影。 这次还是走的原先去白虎岭的偏僻路线,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做土匪要有土匪的自觉,尽量不惊扰地方官兵才是上策。因为有老梁的采购队伍,走了近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郭栅村附近。 “王教头,前面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躲藏在草丛里,被我们抓过来了。”王二五跑过来汇报道。 “哦?是汉人还是羯族人?”王桂问道。 “是汉人,他们说是附近的村民,不过看到我们就躲躲藏藏的,我有点不放心就抓了过来。”王二五继续汇报道。 “带过来问问。” “好嘞!”王二五答完,不一会带了三个人过来。冯雁和郭飞仔细一看差点没大笑出来,原来是附近小相村的郭地主和他的家丁。 “怎么,你们认识?”王桂看见冯雁和郭飞嬉笑好奇问道。 “当然认识,老熟人了,哈哈。”冯雁笑道。 第五十三章 混战坡陡山 本来跪着的身子听到冯雁的说话,郭地主这才敢抬头看了看。 这次出行,冯雁摒弃了原汉人的宽博袍襦和裤裙,而是穿了白虎岭缴获来的一套筒袖铠。这种筒袖铠是用鱼鳞纹金属甲片前后连属,肩装筒袖,下穿长裤,脚蹬革靴。头戴兜鍪,顶上饰有长缨,两侧还有护耳,一身装扮颇显威武。 “哎呀。哉不是好汉爷嘛?”郭地主仔细端详了一下冯雁,还是认了出来。 “郭地主,一个多月没见,别来无恙啊?为何看见我们就躲藏呢?”冯雁笑问道。 无错小说网 “好汉爷,你们这来多人,还有兵器,你说……你说谁见了不怕么?”郭地主懦懦的说完,还畏惧的看了看冯雁身后的几百号人,但看见众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立刻又吓得低下了头。 “哦,你这是要干嘛去呢?”冯雁继续问道。 “回好汉爷,本……本想去郭栅村买点酒的,中秋快……快快到了么。”郭地主哆哆嗦嗦回答着。 “嗯,明白了,王教头,他们应该没有恶意,放他们走吧。”冯雁对王桂解释道。 “好,你们走吧。但看见我们的事不可说出去,否则……”王桂语气不善道。 “各位好汉爷,额哪敢么,额弟弟还在你们手里呢!”郭地主忙不迭保证道。 “哦?哪个弟弟?”王桂疑问道。 “王教头,就是那个郭赖子,被我们带回来的那些汉人里的一个,脸上有个痣。”郭飞在旁边解释道。 “哦,就是差点被大寨主砍头的那个人?” “甚咧?额弟弟被你们杀咧?”郭地主吓得一脸惨白,因为紧张也没听清楚王桂的话。 “老小子,你怎么听话的,差点砍头,但没有砍,好好的在我们那儿呆着呢!嘿嘿,这老小子吓傻了吧。”郭飞调笑道。 “娘亲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哎呀,吓死额咧!”郭地主用袖子使劲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子。 “好了,你走吧!切记不可泄露我们的踪迹!”王桂再次提醒道。 ”慢着!”郭地主爬起身刚要离开,却被冯雁叫住了。看到冯雁严肃的神情郭地主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地。依稀想起自己堂弟说过的:三个冒着血柱的头颅。看看身边连自己正好三个人,郭地主刚红润点的脸色又变得惨白。 “我且问你,秋喜一家还好吗?你有没有……” “哎呀,好汉爷爷,额……额……额哪敢么,要不额再给老于家两亩地?不!三亩。”看着冯雁惊奇的瞪大眼睛,郭地主一咬牙道:“五亩!” “哎,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冯雁一脸正色道。郭飞使劲捂住嘴怕笑出声,只是不停抖动着肩膀。 “是……是额愿意跌!”郭地主一脸坚定道。 “好,你走吧,过些日子会让你堂弟来看你的。” “那……那额真走咧?”郭地主还是有些不确定。 “再不走……”“噌”的一声,李贵拔出了半截砍刀。话还没说完,郭地主带着两个家丁连滚带爬已经跑出十米开外了。李贵实在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立功急迫的心情,不是其他人能想像的。一路上不知多少次怨恨的看向老梁等人,走那么慢。 郭地主跑远后,郭飞实在憋不住大笑了起来,众人奇怪的看向郭二,不知道这小子乐什么? 后来听说郭地主没去郭栅村,而是直接回家紧闭大门不出了,上次被吓得不轻在家里病了一个多月,这次回去又惊出一场病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一时间村民纷纷猜测郭地主是不是病逝在家里了,直到过年露了一面,这才打消了村民的猜测。而秋喜的父母当时拿到地契的时候着实被惊到了,因为没人跟他们解释怎么回事,虽然地契在手却不敢到地里耕种,后来还是从那两个家丁的嘴里听到了只言片语,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听闻后立即摆出供桌点了三支香,朝冯雁当时离开的小道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此事暂且不提,一路上没事,郭飞添油加醋的与众人说着当时的情形,听的众人哈哈大笑,从此冯二一个眼神换了五亩地的笑话就此在白云寨流传开了。 接近晌午时分,众人已经过了白虎岭又往西行进了约五十里路。 “王二五前去打探还没回来吗?”王桂皱眉问道。一路上没看见一个羯人的影子,让王桂有些奇怪。 “应该快回来了。”郭胜答道。 “先歇息一下,不可冒进。”王桂吩咐道。众人下马拿出随身干粮啃了起来,不一会,王二五派了一名探子回来。 “报告王教头,前面是石窑凹山,王什长带着其他人到山上探查去了。” “嗯,你也吃点东西吧。”王桂应了一声又与郭胜,冯雁几人商量起来。“各位队主,按理说此地应该有羯人才对,怎么一路上也没见着呢?冯参军,你也说说。” “会不会走错方向了?”郭胜也纳闷道。 “有可能躲起来了吧?”马义也猜想着。 “会不会因为上次我们把他们打跑了,担心咱们回头各个击破,聚集在一起了?”冯雁也揣测道。 “嗯,都有可能,还是等王二五回来再说吧,山路最易设伏,咱们别着了道。”王桂谨慎地说道。 过了一会,又一名探子回来汇报:“王教头,石窑凹 山有人居住的痕迹,但是没有人,前面的弟兄又往前去了,可放心行进。” “好,那我们继续往前走!”王桂吩咐完,大部队又开始起身出发。前方一段路倒是很开阔,众人也不怕设伏,一直往前走了大约十多里,又到了一座山峰的下方。 此处向上的山坡很陡,两边山峰也倾斜而下,从众人脚下到两边峰顶差不多有数里之距,像两个宽绰的大滑梯似的。而前方的山坡看上去背面有一个缓冲地带,过了缓冲地带又是陡坡绵延至山上。 “王教头,咱们不可贸然上山,刚才经过一个山岔路口,有一条往北的路比较好走,我看还是往北探查吧。”郭胜建言道。 “嗯,没有收到王二五的讯息之前确实不可贸然上山,那小子人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派人来报?”王桂疑惑道。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见到王二五的踪影,王桂下令道:“返回去,走北边那条道。” 众人纷纷策马准备掉头,这时,突然从山坡上方传来一阵辱骂之声。 “汉贼们,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几人是谁!” 突兀的声音把众人吓了一跳,又拨回马头放眼一看,只见王二五、王二六以及其他几名探子都被绳子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着麻布。山坡上密密麻麻出现了很多人的身影。 “哟?没想到这些羯人在这儿埋伏着呢!”冯雁吃惊道。 “冯二,我看他们这是学你呢,不在山上躲着,跑这儿设伏来了。”常青讥笑道。 “尊敬的头人,没想到这些汉贼如此狡猾,竟然想掉头逃跑!”原白虎岭逃跑的那名叫耶禄达的头目心有不甘道。 “汉人一向狡猾,但还不是被我们赶到南边去了!咱们与氐族人也算是同一血脉的,胡人的勇猛这些汉人永远也比不上,只会雕虫小技罢了。上次要不是这些汉贼设计放火,如果真刀真枪的干,早被我们杀光了。”头人恶狠狠道。 “头人,您说的千真万确,咱们羯族人永远是阿胡拉·马兹达主神的儿子,是草原上翱翔的雄鹰,是深山里骄傲的猛虎,是披星戴月的勇士,是山神眷顾的儿女。头人,您也是伟岸的山峰,是我们族人光辉的太阳,指引我们一步步走向主神的怀抱。您的侄子和死去的族人,还有我那十六岁的儿子,这次终于可以安心的侍奉主神去了。” 头人听着这些夸赞的词语禁不住得意微笑,而耶禄达极力怂恿着头人为自己儿子报仇。耶禄达儿子上次死了乱箭之下,至今耿耿于怀。 “头人,冲下去杀了他们吧,他们人少,我们又在上方,一个俯冲就能打败他们!我愿意第一个冲过去砍下汉人的头颅!”耶禄达继续咬牙道。 看着山坡上凶光毕现的羯人,王桂急忙下令道:“弟兄们现在不可后撤,否则乱了阵脚!长枪队到前面来,弓箭队在后,步兵短刀队后撤五十米,骑兵队绕到后方两翼,快!”白云寨众人听命立刻排兵布阵起来。 头人也看到了汉人的排兵布阵,如果让汉人完全布好军阵,再打可就费劲了。头人此刻也不再犹豫一声令下,山坡上的羯人便凶狠的冲杀过来。白云寨这边好像没注意到似的,虽然略显慌乱,但还是按部就班的各就其位,冯雁与李力也散开到了后方两翼。 看着步兵有条不紊的布阵,冯雁点头称赞,经历过多次战斗的老兵确实不一样。以前的战斗加平时的训练,让步兵很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布阵不完善,见了骑兵一定惨败,但军阵布好,对抗骑兵就有几分胜算了,除非对方兵力实在太多。 上次白虎岭的战斗,冯雁带队已经杀了头人带来的六七百号人马,眼前聚集起来的差不多有一千人左右,估计是把其他山头的人召集在一起了。 山坡上大约有四百名骑兵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五六百步卒,各个如野狼似的嗷嗷怪叫。 长枪队手持盾牌半跪在前,紧随其后的弓箭队,两排箭手也半蹲在地,后两排并行站立,看见冲来的骑兵急忙搭弓射箭,这些弓箭手可是马义手下的精兵,射箭水平比其他队列成员的水平可高多了,虽然是仰射,那些跑在前方的羯人骑兵还是被射的人仰马翻。 羯人俯冲时也有不少人射箭,但运动中射箭的准度太差,白云寨众人又有盾牌护前,仅受伤了寥寥数人。不过弓箭队只来得及射出五六拨箭矢便急忙后撤,奔马过来的速度太快了。 此时,长枪队人人早已左手持盾右手持枪严阵以待,盾牌有效护住前方射来的箭矢,长枪根部固定在坚硬的山石地面,枪头成四十五度角对准前方。在骑手的催动下,羯族人所乘的马匹不管不顾的闯入长枪阵中,倾斜朝上的枪头,有的刺入马匹的前身,有的刺入马匹的脖颈,更甚有直接刺入羯人骑兵的身体……顿时马匹的惨鸣声,人的嘶喊声响彻在山谷之中。 四百名骑兵的冲阵让长枪队众人也承受了巨大压力,砍刀砍在盾牌上,“咚咚”声直响,也有马匹和人员随着中箭跌倒,砸落在长枪队盾牌之上,队员来不及拔出长枪只能拔出短刀砍向倒地的羯人,来不及盾牌遮挡的队员,有的也被冲过的羯人骑兵一刀砍去头颅,只剩下直挺挺的身子矗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挥砍的动作。 “冯队主,咱们冲过去把!”老关看着白云寨长枪队弟兄接连倒下,急切的喊道。 “是啊,队主,咱们冲吧!”身边郭飞,常青等人也喊道。王教头似乎听到了骑兵队的喊声回头一瞪眼道:“闭嘴,再等一下!” 此时冯雁看着前方的厮杀,不禁也双眼通红,钢牙紧咬,手里的龙纹刀握着又紧了一些。 羯人骑兵踏着盾牌和一些长枪队员的身体,冲向了长枪队后面手拿盾牌砍刀的步兵队,步兵队众人在白云寨早憋坏了,看见羯族人更是分外眼红,用盾牌抵挡骑兵的砍刀,躬身用力砍向马腿,霎时间,又一片羯族骑兵跌落马下。一个翻滚躲过马匹和人,步兵短刀队员站起身一阵乱刀劈向了倒地的羯人。 “啊!” “噗” ………… “射箭!”看着羯族人靠近,冯雁和李力同时命令道。骑兵队射出的二百支箭矢与退下来弓箭队员的箭矢如流星般射向了冲过来的羯人骑兵。 春苗与其他十几名小郎中,哪见过如此阵仗,一个个吓得躲在王桂身后,面如白纸,冷汗直冒。看了看身后的人,王桂叮嘱众人后退一些,转身仔细看了看战斗形势,下命令道:“骑兵队出击!” 说完自己也轮着乌铁大锤冲向了羯族骑兵。两翼骑兵得令后收起弓箭也快速冲了过去。 上次白虎岭跑回来以后,头人就派人四处打听攻击他们的队伍到底来自何方?后来才查明是占据白云寨的土匪,据说还攻打过不远处的大陵寨,不过用的都是些下药投毒的下作手段,头人听说后颇为不齿。可如今一交手,却让他大吃一惊,这些白云寨骑兵战力相当强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对手竟然是久经战阵的原南晋北伐军。 冯雁在几次战斗后长了不少心眼,三娘给的软甲修补加厚后穿在了身上,膝盖和肘部套上了皮毛做的护膝护肘,手腕处也绑上了铁质护腕,可惜现在还没有明代的锁子甲或者是在坚厚的绵布料上镶嵌有铁片,并用铜钉固定的清朝绵甲,如果有的话,冯雁恨不得全部披在身上。 混战的队伍中,冯雁策马挥刀奋力拼杀着,刚砍倒一名敌人,突然一名身材高大的羯人手拿砍刀从左侧猛劈了过来,冯雁抬刀用力阻挡,顿时一股大力传来震得手臂酸麻,冯雁暗惊:这蛮人的力气也太大了吧!双方交手了几个回合,冯雁丝毫占不到便宜,最后,还是质地坚硬的龙纹刀在一个碰撞后发挥了作用,把这名羯人的砍刀折成了两半,这羯人反应倒也灵敏,一看兵器被毁,从没有马镫的战马上一个跳跃扑向了冯雁,猝不及防下,冯雁被带到了马下,龙纹刀也脱手而出!两人在地下互相翻滚着扭打在一处,冯雁本身也是七尺多近八尺的身高,可与这名羯人相比还是矮了半头,身材高大确实占有优势,几个翻滚后冯雁被对手压在了身下,一拳打在了鼻腔左侧,两股温热的鼻血顿时漫流而出。自从在山寨比武,冯雁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气急鼻血冒的更多了,这名羯人狞笑地看着压在身下的这名白面娃娃,竟然张开嘴巴咬向了冯雁的脖颈,一股嘴里的恶臭传来,好悬没把冯雁给熏翻了过去。电光闪动之间,蓦然想起从老伙计那里取来藏在腰间的弹射刀,用头对着伸过来的臭嘴猛然一顶,乘羯人麻痛之际,腾出一只手,抽出刀子按动弹簧,猛地刺入了这名羯人的腰肋! 郭飞、郭胜兄弟俩不知何时汇战到了一处,二人并行骑马互相掩护着不断左扎有刺,面前的敌人纷纷挑落马下;李力的长柄宽刀如流光飞转般划出道道光环,所到之处鲜血迸溅;马义在两名长矛手的掩护下不断搭弓射箭,箭箭夺命;步兵队主李贵也拿着比别人大一号的砍刀不停挥舞着;张大壮还是一副志在报仇的嘴脸,疯狂地砍杀着;王教头的乌铁大锤更是上下舞动,忽忽带风,面前的敌人不是脑浆崩裂,就是口吐鲜血,有的甚至连人带马被抡翻在地。 艰难得推开身上的尸体,那名羯人除了腰肋处,脖子、口腔也被冯雁捅了好几下,此刻脸上、身上全是鲜血。冯雁站起身看着依然瞪着双眼的丑恶面孔,又使劲补了几脚才出了这口恶气! 周围羯族骑兵已经不多了,捡起龙纹刀,冯雁翻身上马继续杀向羯人的步卒。此时关七正带着一队骑兵在人群里苦战,手中双刀不断劈砍着。冯雁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关上阵,没想到这个副队主用的还是双刀,竟然不用手牵马绳,也能自如地控制坐骑,双刀挥动之间,地面的羯人步卒惨呼声迭起,“嘿!这个老关有几下啊!怪不得一直是骑兵队的教头,冯雁心中怒赞。 周围的羯人实在太多了,羯人骑兵死伤虽多,可步卒却没受影响,人数也是白云寨步兵的两倍,白云寨的步兵只能依靠战阵苦苦鏖战着。郭胜、王桂几人还在收拾剩余的骑兵,老关这支骑兵虽然勇猛可也架不住这么多步兵围攻,一个不留神,老关的坐骑被砍断马腿,被迫跳下马背挥刀步战。 众人正苦苦支撑着,忽然,一个满脸鲜血的铁骑,手拿龙纹刀插进了老关附近的羯人步卒队伍,手起刀落,寒光闪现,顿时七八名步卒被砍倒在地。周围羯人一看闯进来一个骑马的血人,吓得连连后退。老关趁机找到一匹马翻身而上,尾随在冯雁马后也开始猛劈狠砍,两人如一道闪电般在羯人步卒队伍里来回穿插,三进三出之后,羯人步卒彻底凌乱起来。白云寨步兵此刻也缓过劲来,长枪突刺,短刀狂砍,连弓箭手也抛弃弓箭拿着随身兵器加入了进来…… 第五十四章 天洼顶 车错毂兮短兵接,严杀尽兮弃原野,魂魄毅兮为鬼雄,左骖殪兮右刃伤。 也许是厮杀声惊动了天神,几片乌云掠上山头,原本晴朗的天空到了午后突然黯淡下来。周边的鸟兽也四散而去,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整个山谷。 此刻,羯人的骑兵已经所剩无几,分身出来的王桂等人也加入到了冯雁所在的战阵,本来凌乱的羯人步卒更加慌乱,骑兵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步兵,只要你乱就好办,一时间白云寨骑兵如入无人之境,只要挥刀总能带起一两颗人头,羯人眼看大势已去,沿着陡坡仓惶逃向各处。 吞噬小说网 山坡上的头人,看着被砍成两半的耶禄达和满地死伤的族人,愤恨的摇了摇头:多了一倍的人马竟落得如此惨败!本来苍老的容颜又灰白了几分。头人无奈带着一些随从急忙返身往山上逃去。 “杀啊!” “追上去!”……白云寨骑兵挥动着兵刃往山坡上追赶,剩下的步兵也翻身上马跟在了后面。 众人追上山坡不由惊叹,王二五、王二六兄弟及其他几名探子竟然还活着!众人解开几名探子的绳索,谁知几人“扑通”一声瘫软在地。 “我……我说什么来着?跟着我王……王二五不会有事的。呜呜……”王二五自己也没想到还能活到现在,哆嗦着说完竟伤感的哭嚎起来,这次真是九死一生。 “二五兄弟,你可真是命大啊!”冯雁感叹道。 “是啊,这些羯人为何没有动手?”众人纷纷惊叹。 “别哭了,到下面骑马跟上!”王桂说完头也没回继续带人向上追赶。 众人追到了山上,却看见那名羯族头人沿着下山的道路,又跑向了不远处更高的一座山峰,跟随的羯人也不知道跑到对面又能如何?只管跟着头人逃命。 白云寨追兵只好继续追赶而去。到了半山腰,马匹实在无法继续骑行众人只好下马,派了几人看管马匹,其他人徒步继续往山顶爬去,在一条险峻的小道边,只见右侧峭壁上赫然刻有“天洼顶”三个字。这条小道左侧为湿滑的峭壁,右侧上段为峭壁下段为悬崖,由石碑处倾斜五十度角直插山顶,仿佛一线天直通着天际。 “咦?那些羯人呢?”张大壮第一个到了石碑处,却看不见一个人影,不由惊疑。 “小心!快躲开!”王桂在后面一声急呼,只见小道的上方滚落下好几块巨石,张大壮身形敏捷,赶紧贴在峭壁边上躲过了巨石。 “轰隆”“轰隆”……巨石接连掉下山涧,发出一阵巨响。众人赶紧取下弓箭对准山道上方。 “山上的胡狗听着,立刻投降,我们可以饶尔等不死!”王桂扯起嗓子喊道。 “咦?你们说王教头讲的可当真?”郭 飞问向旁边的众人。 “攻心之术而已,这都不懂?“郭胜也跟了过来鄙夷道。 “嘿?这个王教头,可够坏的!”郭飞几人一阵浑笑。冯雁也跟了上来凑到王教头跟前打量着上方。 “此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可如何是好?”冯雁皱眉道。 “只能使用盾牌往上冲了,还能如何。”王桂转头说道。见跟过来的李贵等人,王教头命令道:“李队主,派你的人拿着盾牌往上冲!” “好!弟兄们,把盾牌拿严实喽,防着弓箭,如果有石头滚下来就紧贴峭壁。”李贵对着随从也下达了命令。二十几名手持短刀盾牌的步兵率先冲了上去,刚走到一半只听 “咔咔”之声传来,几块巨石又被推了下来,其中一名步兵躲闪不及直接被撞下了山涧。 “啊……”长达四五个呼吸的惨呼声传入耳朵,众人全都惊起一身寒毛。剩下的步兵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紧贴峭壁往上而去,快到上方的时候,头顶出现了四五十名羯人拿着弓箭齐齐射来,“砰砰砰”箭矢射在了盾牌之上。见弓箭受阻,羯人拿出长矛往下走了几米又狠厉的扎向步兵。这些步兵操练已久,反应也快,拿着盾牌拼命抵住扎来的枪头,可由上而下力道毕竟不小,其中七八名步兵还是沿着狭长的山道滚落下来。 虽然白云寨的人也拿着弓箭却不能往上射,一则距离较远,二则有可能射中自己人的后背,底下的人看着干着急没办法。 “王教头,咱们往上冲吧!”众人着急喊道。 “看来只能硬冲了,李贵,继续派人!” “弟兄们,冲啊!”看着自己的下属接连受挫,李贵恼怒的提起大刀也跟着冲了上去。但冲到一半,四五十名羯族人一闪身,又有大石块翻滚下来,这次滚下来的石块有二十多个,还有接近圆形的石块!碾压着步兵的身子直朝底下滚来,吓得白云寨众人连连退后闪躲。虽然李贵身形敏捷躲闪开来,但有些步兵却没能躲开,不是被碾压就是被撞下山去。 “啊!……”惨呼声接连传来。 “日你奶奶的!”李贵气的张嘴怒骂,紧贴着峭壁却不能再往上冲了,谁知道上面还有多少石块会翻滚下来?王教头看着也急出一身热汗,抹了抹汗水看见旁边的冯雁犯愁问道:“冯参军,有何良策?” “这……”冯雁也有些犯愁了。静静的想了想,双眉上扬说道: “咱们能不能派四个强壮的步兵用盾牌围成圆形,三人护着左右前方,一人护着头顶,沿着峭壁半蹲着往上走,然后其他人也组成圆形紧随其后,这样可遮挡攻击,也应该能別开石块。” “嗯,可以一试!”王桂点头赞同,把还在上方的弟兄叫了回来,然后命令步兵组成四人 圆形阵继续攻了上去。上面好像堆放着无数块巨石,不断沿着狭长的山道滚落下来,圆形的石块都被盾牌别了开来,但不规则的石块还是有几块砸到了峭壁边的步兵,两个四人圆形阵受到大力挤压接连发出吃痛的惨叫声,其余步兵也看惯了生死依然蜂拥着向上爬去。 爬到顶端的步兵又碰上了羯人的乱枪,步兵们抽出短刀对战了起来,起初人少,环首刀相比长矛又不占优势,不断有步兵被刺死刺伤,但随着后面的长枪队步兵接踵而至,再加上武艺高强的张大壮、李贵等人奋力搏杀,慢慢占据了上风,手拿长矛的羯人无奈只好边战边撤。 先头部队刚爬上山顶,却看见还有不少人搬运着石块想往下扔,众人急忙挥刀上去砍杀,搬运的羯人只能放弃石块拿着兵器对攻起来,后续的步兵都爬了上来,人数逐渐占优的白云寨步兵不一会全部斩杀了这些羯人。 等王桂、冯雁等人爬上天洼顶看着还有一大堆石块摆放在不远处,不由心中凌然,这要是全滚下来伤亡可小不了!估计是白云寨士兵攻的紧,来不及搬运了。 “他祖宗的,这帮蛮人可真够毒辣的,竟然存放了这么多石块在这里!”王桂怒骂道。 “是啊,奶奶个熊的……” “我靠!”不断有人怒骂出声。 眺眼望去,羯族头人带着部分羯人从天洼顶后方已经跑到了前面的山峰,正费力攀爬着。众人相视无奈,只能继续追赶。 “这都翻过两座山峰了,这帮家伙也不嫌累?”郭胜气喘吁吁的抱怨道。 “逃命都这样,老郭,有啥奇怪的。”郭飞也喘着气扶着一块石头说道。郭胜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一脚踢了过去,呵斥道: “没大没小!你小子不是年轻嘛?赶紧追!羯人逃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你们都跟上!” 看着尾随而来的王二五,等到了近前王桂高声问道:“二五,前面那是什么山?” “王教头,弟兄们在石窑凹山碰到山民已经打听过了,现在的山峰是天洼顶,前面是宝盆山。” “宝盆山?”王桂眯起眼看着前方山脉呢喃道。冯雁也仔细观瞧起来,前方山脉北侧较高,看上去山势奇险,悬崖壁立,四周呈漏斗型环绕着中间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山坡上苍松翠柏覆盖,青木丛茂,四周有梯形耕田,整体看上去确实像个盆子,怪不得叫宝盆山。 “大家再加把劲,说不定前面就是这些羯人的老巢!”王桂高声喊道。王桂行走多年,知道什么样的山峰利于居住,什么样的山峰不宜人居,前方山脉四面有大山环绕可遮挡寒风,树木繁多一定有水,另外有田地就一定有人耕作。众人听了不由士气一振,蜂拥着又跑向前方的山路。 第五十五章 宝盘山 下了天洼顶向宝盆山爬进的途中,又遇到了羯族人弓箭的阻击,白云寨弓箭手陆续抵达后也开始还击,正规军的准度明显要高一些,阻击的羯人陆续中箭而亡,众人一口气攻上了四面环山的山坡。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时分,山坡上轻风吹过,掠过林木间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如涛声般响彻整个山谷。山坡右侧两个峭壁中间嵌有一块超大的巨石,似乌龟般匍匐在上,还有一些形似拱手人形、山羊状、大蛇状等的怪石耸立四周。山坡的林木长的也非常奇特,形似“姊妹连根”、“兄弟相伴”、“夫妻并蒂”、“母子相依”等,令人浮想联翩。 前方还有一个由三座山门,七八座单体建筑组成,三进院落的道观,最高处矗立着一座三层方形的石塔。从外面看去,整个道观由青色的石砖砌成,比一般泥土夯实的院墙可气派多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寺庙?”郭飞、常青、张和几个二货惊异道。 “这是道观,不是寺庙,不学无术!”王桂摇头嗤鼻。 “大家继续前进!”王桂一挥手众人朝道观跑去。到了近前,只见道观门前站着一百多名羯人手持兵器严阵以待,里面还有一些是妇人和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众人一看不由面现嘲笑,这是要做困兽之斗吗?怎么妇人孩童也出现了!冯雁此时也愣住了,内心不由隐现同情之心。王桂、郭胜、李贵、马义这些彪悍的匪人可没冯雁这么有同情心,一声令下,一片密集的箭雨射了过去,前方的羯人纷纷倒地,现在站着的只有三十几人了,冯雁正想阻拦,哪知众人早已冲了过去手起刀落,剩下的羯人陆续倒在了血泊之中。看着地下鲜血横流渗入地面、残肢断臂散落在四周,还有临死前狰狞的面孔,冯雁眼睛一闭暗自伤感,同时内心如波涛般翻滚不停,胸前更是起伏不断。心中哀叹:这该死的年代! 冲过第一道山门后直到进入了第三个山门众人才停住了脚步,只见院内那名羯族头人带着剩余的二百名族人跪在地面,其中大多数还是妇人和孩童。 “各位好汉,可否听我一言?”头人神情黯然,面容憔悴的说道,腿上还渗着斑斑血迹,想来是爬山途中受伤了。王桂一抬手止住了正想冲杀的众人。 “你想说甚?” “尊敬的头领,我等部族族人与你们白云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未曾谋面,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要苦苦相逼?” “因为我们是干这一行的!”王桂霸气的回道。头人神情一滞,眼光中闪现出一抹怨毒,但还是卑微的哀求道: “尊敬的头领,你们非一般的山匪,要不然我们一千多族人也不会败于你们区区几百人之下,不是我自夸,寻常的山匪两三个也打不过我们一个,可你们却精于布阵,熟于配合。敢问各位好汉到底来自何方?可否饶我等不死!我们全族老幼都愿听命于你们白云寨,不知……” “少听他废话,这些蛮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杀了清净!”李贵怒目圆睁道。此次前来,数步兵队死伤最多了,李贵自己也受了伤,捂着流血的臂膀不断呲着牙。郭胜、马义等统领也齐声响应,张大壮更是叫的最凶。 头人看着对面穷凶极恶的人群,有些心灰意冷的低下了头,猛地,这名头人又抬起头哀求道: “尊敬的头领,我能否与您,还有您旁边的那个白面头领单独说几句话?”头人注意到面现同情之色的冯雁,对着王桂不住哀求。 王桂扭头看向冯雁,见冯雁轻点了一下头,便应允了。吩咐众人看管好跪在地面的羯人,王桂与冯雁随着头人进入了大门正对的一个木制殿堂。两人四眼望去不由有些吃惊:这个殿堂有近四百平方,正面三座青石砌就的石基上矗立着三清老祖庄严肃穆的神像,分别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两侧也有小一些的石像雕刻着诸星曜神、高道真人。石像后面的墙壁还勾画着盘古大帝、女娲娘娘、轩辕黄帝、伏羲、炎帝、少昊、颛顼等三皇五帝,两侧墙壁也绘有天吴,毕方,据比,竖亥,烛阴五位创世之神;另有四方天帝:昊天玉皇大帝,紫微太皇大帝,勾陈天皇大帝,真武荡魔大帝;四大帝王:唐尧,虞舜,大禹,商汤;以及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南极长生大帝等四御天帝。墙壁上三界众仙像神态各异,栩栩如生,运笔流畅,是一难得的群神壁图。看着这些巧夺天工的壁画和石像,冯雁暗自庆幸没有被这些羯人毁坏。 头人带着二人盘坐于殿前蒲团上,学着汉人施了一礼开口幽幽叹道: “我等族人乃赵武帝石虎之后人,遭成帝追杀四方逃难,后又被伪帝石闵所迫流落至此,在这所道观内藏有不少皇室珍品和钱银珠宝,我愿全部取出换取我等族人的性命 ,望尊敬的二位头领能怜悯众生,在诸神面前积德发善,二位的后人必受神灵庇佑,造福子孙啊!……”不得不说,这名头人确实很聪明,专门引王桂和冯雁到神殿内,寄希望于二人能大发慈悲放过残留的羯人皇室后裔。 王桂听后沉默不语,此刻的王教头还没有洞悉这名头人的用心,但冯雁在那个发达的滨海城市久经商场,对这种小伎俩实在太清楚不过了,用销售的话语讲,这叫情感营销!但是冯雁此刻也备受煎熬,杀人实在不是自己的本心所在,可放过这些残暴的蛮族,可谓后患无穷!见王桂久久没有言语,冯雁只能轻咳一声回道: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留存你们族人,但你们羯族人生性残暴,又不善于忠于主人,所以……” “不!尊敬的头领,您在白虎岭的时候没有杀我族妇人和孩童,您一定是弥勒佛转世,怀有仁慈之心。。”头人急切地辩解道。 aiyueshuxiang.com “闭嘴!你少在这儿忽悠了,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儿呢?”冯雁不耐烦道,这是第二次 有人说自己是弥勒佛转世了,以前讲故事的时候被寨子里弟兄戏称为弥勒佛,没想到这次被这个蛮子又数落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尊敬的头领,您千万别生气,在诸神之殿生气可是会影响您的运数啊!”头人焦急的跪在蒲团上连连磕头劝解。 “我靠!这老小子太能忽悠了,这要是放在后世,可真是一名销售精英啊!”冯雁想着想着就来气,二话不说,抡起拳头猛砸了下去。一顿胖揍过后,这名头人已经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了!到后来,连旁边的王桂都看不下去了,连忙拉住冯雁。 “小铁子,你小子一向温文尔雅,怎变得如此暴虐了?”王桂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最讨厌被别人戴高帽子了!你说这老小子是不是欠揍?”冯雁气哼哼地说道。 “戴高帽子?这是何意?”王桂不解道。 “就是捧杀、忽悠、教唆,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听着就来气,这老小子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砍了他,王教头你信不信?”冯雁怒气横秋的说道。 “哈哈,你小子真是……你现在就是把他大卸八块我也没意见,喏,这是我随身的佩刀,你尽管拿去使!我绝对没意见!”王桂哈哈大笑道。说实话,之所以愿意与这个头人谈话,王桂实在是看在冯雁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一直以来王桂很是喜欢和欣赏这个小家伙,不论学习武艺的悟性,还是满脑子的学识,王桂一直惊叹世上怎会有如此不可多得的怪才,更别说冯雁讲的那些让人嬉笑伤感的故事,王桂实在想不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怪事都集中了在了一个人身上,到底是不是神佛转世?按自己以往的性子,早就把这些蛮人斩尽杀绝了,费什么口舌呢,真是多余。 看着面前二人毫不在意自己生死的神情,头人真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心想自己的这点小伎俩还是趁早收起来吧。深深的把头磕在地上,又畏惧又虔诚的说道:“尊……尊敬的二位头领,我愿意带领你们前去查看我族的宝藏,这就带二位前往,不知二位……” “少废话,赶紧走,如果没有你说的什么宝藏,我立马砍了你!”冯雁怒道。 头人抖抖嗖嗖的站起身,带着王桂和冯雁到了大殿后面的一个院落,翻开一个藏于角落的石块,用手刨了刨表面的尘土,露出一个石板,搬开石板出现了一个向下的石砌阶梯。 看着这神秘的地下台阶,冯雁与王桂对视一眼,皆是好奇之色。 随着头人走下阶梯又进了一个继续倾斜往下延伸的通道,头人从通道边的一个小凹室内取出三支火把,点着给了王桂、冯雁二人,自己也拿着火把继续往下走去。大概前行了五十多米往左一转弯又向下走了二十多米,这才到了一处稍显宽绰的山洞。待头人点着山洞两侧的火把,王桂冯雁彻底惊呆了,屏住气息连呼吸都顾不上了! 第五十六章 赵武帝陵寝 如果说拥有绝妙色泽的汝瓷极具艺术价值,那么胎质致密坚硬,釉色青亮莹润的青瓷更具历史价值;山洞旁十几个考究的木架上青釉花莲瓣纹盘、黑釉唾壶等清澈幽雅美观的青瓷散发着古朴的青绿色光芒。架子上还有食器、人物、飞禽、走兽、亭台等各色青瓷。 如果说秦朝兵马俑具有风格浑厚、洗练,富于感人的艺术魅力,那么山洞中成百上千件身穿甲胄的武士俑、牛状镇墓兽、男女婢仆俑、包括盛大的骑吏和鼓吹行列的出行仪仗俑,以及大量手持刀盾的赤足步兵俑等更加匀称自然、神情生动,造型也更加优美,而且一些骑吏的马居然都是开口笑的。 如果说上次抢夺的大陵寨那些金器美轮美奂,那么前方石砌贡台上几个高达近二尺的金身佛像以及旁边众多一尺高的金身菩萨罗汉像就更为价值连城了。 这里显然是一个大型墓室啊!冯雁、王桂被惊得面面相觑。借着火把只能看清楚方圆数十米之地,远处黑漆漆的延伸着看不见尽头。又点燃了墓室四周的几个火把,这片墓室的大体轮廓才浮现于眼前。 这个墓室呈较为规则的长方形状,宽度少说有百十余丈,长度因为前方黑暗看不清楚,但至少也有百余丈。冯雁不由感叹:难怪此处地形如此独特,四面环山中间山坡凸起,而且这些羯人也没有四散逃走,原来是守着这片陵寝不肯离去! 王桂、冯雁面带惊容的四处打量着,站立于鼓吹行列的出行仪仗俑旁边,明显能感觉到帝王出行的那种威仪和排场;穿行在手持刀盾的赤足步兵俑中间,又是一种异常凝重的肃穆气息,甚至还能感觉到一股石俑带来的威逼之势!两人不由紧了紧手里的砍刀,警惕的留意着身边的石俑。 “头人,我想问你个问题,在坡陡山你们为何没有杀我们的探子?”看到一个石俑与王二五颇有相似之处,冯雁不禁问道。 “哎,老夫别的不好说,但眼力还是有的,你们绝非普通匪人!打仗的阵型乃是正规军伍的军阵!之所以没杀也是想留有余地,万一不利还可为我族人留条后路……”头人哀叹道。 “ 嘿?你这老小子倒也老谋深算啊!”冯雁感概。 “敢问好汉究竟来自何处?”头人有些好奇地问道。王桂听了头人的问话不屑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绵上山白云寨的,是原跟随桓大将军的南晋军队!”王桂不屑的说道。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晋朝北伐军?难怪!难怪……敢问二位高姓大名?”头人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见王桂据实相告,冯雁也不假辞令道:“这位是王教头,我嘛,叫冯二!” “多谢二位坦诚相告,看在我等族人宝藏相赠的颜面上可否追随你们白云寨?”头人谦恭的说道。此刻两人丝毫顾不上理会头人的问话,早已被墓室中央由十二个人面兽身镇墓俑簇拥的两个硕大的石制棺椁吸引住了。这么大的石棺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人惊讶着张嘴愣在原地。 “这难道是墓室主人的棺椁?”呆了半晌,王桂才有些揣测的疑问道。 “二位好汉,这确实是先帝和帝后的棺椁,不过里面没什么值钱的物品,这也是先帝为了防止他人盗窃。”头人忙不迭解释道。 “那也得打开看看才知嘛!”王桂不怀好意地阴笑着。 “这……这不合适吧!二位好汉,这可是我族先帝的遗骸,你们不能……”头人脸上顿时面现尴尬。王桂可没什么敬畏之心,使了个眼色,冯雁立即明白,马上出了墓室准备叫人进来。距离大殿不远的白云寨几名头领看见冯雁出来,纷纷围拢过来问询。不过冯雁只是闪烁其词的说要几个人带些工具挖地道,有一个山洞坍塌了需要挖开。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冯雁的话语不由撇了撇嘴,随手点了十几名有力气的士卒便走开了,只剩下冯雁和郭胜嘀咕着。瞥眼看到自己哥哥眼珠子闪烁精光,郭飞一把抓住即将离开的黑脸张和悄声问道: “二黑子,你说冯 二这小子说的话可当真?” “二傻子,你为何有此一问,山洞塌了就得挖呀,有何奇怪之处?”张和不屑道。 “二杆子,你怎么看?”郭飞又问向常青。 “冯二这小子向来无利不起早,我觉得此事有蹊跷。”常青歪着脑袋也嘟囔道。 “还是你常二脑子好使一些,不行!咱们得跟进去看看。”郭飞说完拉着常青、张和走了过来。郭胜和冯雁正要带着十几名汉子进入后面的院落,一扭头发现郭飞几人跟了过来,冯雁不由好笑道: “你们几个怎么也跟过来了?” “滚回去!看着那些羯人,要是跑了拿你们是问!”郭胜一瞪眼抬起脚就踢向几人。郭飞笑呵呵一闪身躲了开来,嬉笑道:“我们三人也有个把子力气,为山寨出点力也是应该的嘛,嘻嘻。” “你们……” “算了,郭队主,想跟就让他们跟着吧,想出力也是好事么。”冯雁此时一脸无奈,这几个家伙对自己太熟悉了,畅快答应说不定就走了,如果坚决反对,反倒要非跟着不可了。关键是这种事不能声张,万一让那些被监管的羯人听到挖自己祖先的陵寝,那还不乱了套。 “我们愿尽全力!”三人看着冯雁貌似人畜无害的脸,停顿了一下又坚定道。 “我靠,矮服了油。不过呆会可别大呼小叫,否则我也要揍人的!”冯雁无奈说完朝几人瞪了一眼。 “还是咱们队主贴心,知道兄弟们的一片心意,嘿嘿。” “滚犊子!” “咦?这可是新词!冯二你再说一遍?” “滚犊子!”…… 十几人拿着撬棍探头探脑的尾随冯雁进入地道,给每人取了火把点着后,众人边走边好奇的打量着地道。 进入墓室后,在十几人哭爹喊娘的惊叹声与头人的哀呼声中,十几名汉子合力把两个石棺打开了,凑前一看,刚才还大呼小叫的众人顿时泄了气一般叹气出声: “哎!就两具死人架子,啥都没有啊!” “哎,真是个吝啬鬼,什么也不放!” “我靠!滚犊子!这么多宝贝哀叹个屁啊! 这个大家伙归我了。”说着郭飞一脸兴奋地抱住一尊金佛像。 吞噬小说网 “你刚才说这是先帝和帝后的棺椁,是哪个先帝呢?”冯雁虽然也有点失望,但还是好奇问道。 “这位好汉,此地乃我赵国武帝及刘后之墓。” “武帝石虎?”冯雁大惊道。 “胡说!听闻石虎死后葬在襄国郡,怎会葬于此处?”王教头怒色斥道。 “对呀,一国之君不葬在国都,怎会葬于他处?我看着老小子又想挨揍了。”冯雁也有些怒气地说道,这头人到了现在还敢忽悠。 “这个我在行,队主你让开,看我的。”常青一脸坏笑的撸起袖子说道。 “不、不、不、众位好汉!显原陵明为先帝陵寝实为虚冢,就是东明观、风山、石门等地的陵寝亦为虚冢。我等族人故土皆在武乡一带,当时本想在武乡下葬又担心有人盗陵,先帝薨前便吩咐后人选在了宝盆山。如此安排也是因为先帝自己也……”头人面现尴尬的说着。 “哈哈,你们那个武帝也喜欢挖掘别人的坟墓,对不对?”王桂取笑道。 “这……是……是啊,武帝确实发掘过前代帝王的陵墓。”头人惭愧说道。 听了两人的对话,冯雁不由好笑道: “哈哈,这个皇帝与曹孟德倒是一个性子。喂,你们族人里有没有摸金校尉呢?” “摸金校尉?这……怕是没有吧!”头人半知半解道。 “啥叫摸金校尉?”郭飞几人同时疑问。 “就是官方盗墓贼。” “什么意思?”几人还是不明就里。 “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就是不犯法的盗墓贼。” “有这等事?” 常青扬眉疑惑道。 “一国之君棺椁如此简易,实在想不通啊!”郭胜凑到王桂身边也疑惑道。 “是啊,有些古怪!”王桂也皱眉道。冯雁拿着龙纹刀围着石棺轻轻的磕打着,也觉得不可思议。 “王教头,我看还是把这两个石棺挪开看看吧。” “千万不可,众位好汉,棺椁切不可挪动啊,这可是我先帝的亡灵之所!只求众位勿要擅动棺椁,其余皆可取走!”头人满脸悲情的说完竟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嘿嘿,这么激动,看来确有古怪啊?”郭胜嘲笑道。一脚把头人踢开,郭胜率先拿起撬棍动了起来。 “哟呼嘿!”……挪动石棺比撬起棺盖可费力多了。不过幸好石棺两头有软木垫着,石棺与地面有缝隙可以伸进撬棍,饶是这样,众人全都上手才费劲将两个石棺挪开。因为石棺底下并没有尘土,石棺移开后露出了雕刻神兽的四方形地砖。 “嘿?连地面也这么考究?”郭胜摩挲着地砖讶然道。 “这石棺两头有软木垫着,自然这地砖就不会受力,你们说地砖下面会不会另有乾坤?”冯雁继续用龙纹刀轻轻磕了一下地面,不过并没有通透的“咚咚”声传来。 “嗯,小铁子言之有理,另有乾坤这个词用的甚好,别愣着啊,大伙扒开地砖看看。”王桂一直就觉得古怪,赞赏的看了看冯雁,便帮着一起撬动地砖。 不一会,地砖刨开后露出了一片巨大的黑色石面。 “咦?这好像是黑磬石吧。”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厚实的年轻汉子蹲在地面不断用手抚摩着黑色地面。 “温二牛,你认得?哦,对,你也是西河郡人。”郭胜恍然道。说话的年轻汉子是上次从白虎岭俘虏的汉人里的一个,与郭赖子一样都是本地人,因为武艺不错,又从小在山里长大善于攀爬,不知怎么,被郭胜招进了长枪队。 “以前跟着额大大上山打猎就看见过这种石头,听说官府还收这种石头咧,一块巴掌大的磬石好像能换二斤麦子咧,可是值钱!这么大的额也是头一次碰见。”温二牛开心的解释着一边用手兴奋地抚摩着黑色石面,心里盘算着这么大的磬石能换多少斤麦子。 地面一共有三块黑色的石块,三个石块连接非常严丝合缝,撬棍根本插不进去。众人只好找到石块与地面连接的缝隙,刨开石块周边被夯实的土壤这才开始撬动石块,费力的撬起来后,众人才发现,这个石块确切地说应该是厚约一尺的巨大石板。 揭开石板后出现了与后院角落一样的石砌阶梯,众人眼前一亮,蜂拥的沿着石砌阶梯走了下去,而头人看到此景颓废的仰面翻到在地,寂若死灰般盯着墓室顶部,嘴角渗出一股鲜血。 石棺下面果然另有乾坤,这个墓室比上面的墓室明显要小很多,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更为珍贵!地面上到处堆放着红、黄、青、白等不同色泽的玉石器物,四周同样矗立着不少人面兽身镇墓俑,侍女俑等;高达二尺多的金身佛像更是整齐的堆放在考究的木架上;而最引人注目是墓室中间两个金光灿灿的棺椁,棺椁的四周,或站或坐或躺着众多美若天仙的妃嫔俑,这些人俑衣服极少,大多露着赤膊,光着上身,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进入下层墓室的光棍们丝毫不理会金光闪烁的棺椁,一个个直勾勾的盯着妃嫔俑不断抹着口水。 唯一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在这些美丽的人俑之内包裹着却是真真正正的人。荒淫无度的赵武帝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与他陪葬。 撬开金棺后众人再次被惊到了。 “金缕玉衣!”冯雁尖叫出声。 “小……小铁子,这……这就是玉片和金丝做成尸身罢了。”王桂颤声道。 “晕,没文化的越来越多了!”冯雁感叹。“这是宝贝!王教头,比上次的那些青铜大鼎还值钱!” “嘶……果真?” “当然!” 第五十七章 黄虎来了 火把照映下,长枪短刀散发着冰寒幽森的刃光,刀刃上面斑斑血迹还没有干透,而刃光下映衬着一张张恐惧的脸庞。白云寨众人用刀架在妇人和孩童的脖子上,逼迫着羯族男人搬运陵寝的宝藏。作为换取性命的代价,凡是能搬走的,白云寨众人毫不客气地都搬上了马车,如果不是冯雁劝阻,成千号人俑差点也被白云寨一帮土匪全扛上,关键马车也不够呀,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次随行而来的老关,嚷嚷着非要带走一个石棺想留着自己用,那玩意那么重,也亏老关敢想。 羯人无奈的搬着东西,一个个脸上充满了怨毒、愤恨、委屈、沮丧等各种悲情的神色,可身边不是长枪就是短刀威逼着,远处还有弓箭手瞄着,这些羯人也毫无办法,尤其听到老婆孩子抽泣的声音就更不敢反抗了。费了宿的时间这些宝贝才搬到马车上,看着被扒掉金缕玉衣的先帝骨架,头人本来气结的鲜血又涌出了许多。与之截然相反的是白云寨匪人的脸上一个个兴奋异常,白天打仗本来就够累了,可看着这些宝贝每个人都精神抖擞,有的人嫌弃羯人搬得太慢,干脆自己上手搬运了。 而冯雁与春苗几个小郎中可没有那么精神抖擞,一个个累的都快散架了,给受伤的弟兄们包扎伤口确实太耗精力。这次攻打很多人受了伤,冯雁倒是司空见惯了,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伤口,可春苗几人哪见过这种阵势,隔一会就要呕吐,可呕吐完还得接着包扎。头目中步兵队主李贵、以及多名什长受伤较重,骑兵队主马义、郭胜、王桂包括冯雁在内也挂了点彩。其余士卒受伤的就更多了,幸运的是,大部分受伤的士卒都保住了性命,只有少数人因为伤势过重或流血过多而亡了。 “铁蛋哥,我害怕!”看着那些士卒的尸体,春苗哆嗦着身子倚在冯雁身边,紧紧搂住冯雁的胳膊不肯松手。 “没事的春苗,以后这种事情还会碰上很多,自然就习惯了。”处理完伤员,冯雁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疼的替春苗擦了擦汗水劝慰道。可春苗小小的身体依然在瑟瑟发抖,冯雁赶紧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塞在了春苗手里, 小书亭 “这是啥!铁蛋哥?” “这可是一国之后脖子上的玉石挂件,你藏好了别让人看见。”冯雁狡黠地冲着春苗眨了眨眼。 “咯咯,铁蛋哥真好。”女孩子对饰品基本没有免疫能力,转眼间春苗就停止了发抖,开心的把玩起来…… 白云寨几个头领密谈了很久,冯雁苦口婆心地反复强调了人俑的价值,天亮的时候头领们才接纳了冯雁的建议,留着这些羯人继续看管地下的陵寝,因为没有人比这些羯 族人更会尽心的守护。 离开时,在冯雁的要求下,众人用石块堵死了墓葬入口,并严厉告诫这些羯人切不可把陵寝的事告诉别人,更不能挖掘,否则灭族! 陵寝内,石棺上赫然写着二十四个红色大字---国之瑰宝,不可损毁,造福后人,积德行善,谁若损毁,必遭天谴!留言人:白云寨冯二。 “小铁子,咱们此次一共折损了多少名弟兄?”回山寨的路上,王桂皱着眉头看着车上密集的尸体禁不住问道。 “哎,王教头,此次竟然损失了近一半的弟兄,尤其步兵队伤亡最大,弓箭队与骑兵相对好一些。”冯雁也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 “真该把那些羯族人全杀了!”王桂狠狠地啐了一口厉声道。 “但那些文物的价值……” “全杀了不就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我看还是你小子心软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说碰到羯族人杀无赦么?”王桂有些半嘲弄半调笑的说道。 “哎,知行合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我的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冯雁有些凄凉的低头说道。其实这些兄弟的死与自己有很大关系,要不是自己自告奋勇带队出来征讨,想替上次在白虎岭战死的赵排长等人报仇,就不会再搭这么多人进去。自己是不是错了?一时间,冯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而王桂很是惊讶的看了看冯雁并没有再搭腔,只是感觉有些怪异的想到:“心态没调整过来?这是何意?” ……… 折腾了两天一夜,山寨众人都累坏了,宝藏的兴奋劲已经过去了,回去的路上一个个萎靡不振的前行着。到了山寨,让车队先行上山通报了大寨主,一行人还是到了另一个山头先埋葬死去的众兄弟。 看着新堆起来高高的坟冢,大家神情肃穆的依次焚香祭拜,这次来祭拜的人实在太多了,冯雁觉得好像比山寨所有人加起来还多。 有的人为逝去的弟兄动情的哭了起来,有的人默默磕着头久久没有起身……春苗揉着哭的红肿双眼喃喃低语着:“姐姐,这次杀了这么多羯人,你也可以在地下安息了。” 孙盛、孙三娘等头领也全部来了,齐齐拜向坟冢。 冯雁更是久跪不起,内心愧疚而又煎熬着:“赵大哥,弟弟我这次连本带利给你报仇了!众兄弟们,你们就葬在一起吧,路上也有个说话的,咳咳…我对不住你们……”虽说山上风大,可焚烧的香火实在太多了,呛的众人连连咳嗽不止。本来泛红的双眼不知道是伤感还是被呛的,一个个眼泪嗖嗖的往下掉。 “兄弟们啊,你们安……安息吧 ,等……等来日哥哥为你们报……报仇!”一个哀嚎声骤然在冯雁耳边响起,震得冯雁耳朵嗡嗡作响,转头一看竟然是黑锋寨的寨主大结巴黄虎。 “黄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冯雁惊讶的问道。 “大……大兄弟,哥哥来看……看你咧!咱们兄弟待……会再说,让哥哥先哭……哭一会。”黄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哭嚎着,看着是真伤心,冯雁只能哭笑不得的把黄虎搀扶助。 “黄大哥,你怎么也这么伤感?”常青此时也看见了黄虎,看着这个大结巴寨主也跟着哭号,不由心生感激,帮着冯雁一起把黄虎搀了起来。 “马龙回来跟额都……说咧,说你们有多……多好,额就想过……来看看,还真……是,如此重情义,额心里实……在感……感动……”黄虎一只手使劲拉着冯雁,一只手抹着鼻涕絮絮叨叨说着。 “黄大哥真是有心了。”冯雁感慨,这老哥还真是性情中人。有些人就是这个性子,看着感动的场面就想哭,或者像自己老爷子一样看到电视里的场景也会止不住跟着流泪,这都是一类人,性情中人!这种人能好到什么程度不知道,但一定不会坏到哪里去。 山寨大殿内,除了受伤的弓箭队主马义、步兵队主李贵等几个头目,其他白云寨头目包括黄虎带来的几个头头全都汇集在一起。白云寨此次也没有避嫌当着黄虎等人的面谈论着战斗的得失,这让黄虎几人心里也是一阵暖意,看来白云寨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听到高兴处黄虎也忍不住插嘴谈谈自己的看法,虽然倒也很有见地,可就是听着费劲。本来一两个时辰就能说完的事,因为有了黄虎的加入直到傍晚时分才谈论完。不过白云寨众人也没嫌弃,毕竟黄虎带来五百多人正好补充了人员的缺失。 “哎呀,真……来对咧,又……赶上这么清香的酒咧,额自己都……佩服额自己的福气……”晚宴上,黄虎一脸沉醉的喝着老梁等人新酿的酒,忍不住大呼过瘾。其他跟来的人更是喜不自禁,如果不是顾忌白云寨刚祭拜完死去的弟兄,估计借着酒劲就该手舞足蹈了。白云寨的人也见惯了生死,虽然悲伤但也露着几丝笑容。 正所谓: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孙盛品尝着美酒也是一番感慨,亲眼看冯雁那么伤心悼念死去的兄弟,心想此人真是重情义之人,不仅抢夺诸多财物还酿造出了美酒,想到此,孙盛站起来大声说道:“从今日起,冯二就是我白云寨的二寨主!” 众人听闻后纷纷叫好,起身向冯雁敬酒祝贺。 “别叫我二寨主,怪难听的,叫二当家的吧。”说完,冯雁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头顶。 第五十八章 黄虎后悔了 黄虎做梦也没想到,白云寨的训练这么严苛,矮胖的身子没几天就瘦了一圈,真有些后悔来了。 有时候黄虎真想撒丫子跑回去,可又受不了美酒的诱惑,当然主要还是被冯雁的励志语句刺激到了: “白云寨的人随便你们挑,还得把你们揍趴下!” 其他跟来的人也被激励到了,不过不是这句,而是:“不想当将军的土匪,不是好土匪!”土匪一直都是被将军剿灭的对象,什么时候能轮到土匪当将军呢?但是跟着冯雁训练,看着白云寨士卒颇有章法的队形,不少人真有了这个心思。 “马三哥,咱们是不是来错咧,听马龙说白云寨如何如何的好,额咋觉得是受罪来咧?” “二娃,额也觉得苦,可是额待见唱歌,一天练下来虽说苦了点,但是到了晚上聚在一起唱那个“酒神曲”的时候可带劲咧。”马三是黑峰寨的一名头目,上次黑峰寨被攻占后就是他跑到五龙山及时汇报的。 小书亭 “是啊,额也这么觉得,而且这里的吃食比咱们寨子好,隔几天就能看见肉,额有好些日子没吃着肉了。” “周赖子,你怎么就想着吃?你没听见白面娃娃的话吗?他们是南晋的军队,将来咱们跟着他们,也好摘了“土匪”的帽子,以后你我弟兄也有可能成为统军咧!这可是祖上有光的事!”马三鄙夷的说道。 “老马,你说这有可能吗?”周赖子半信半疑道。 “哎,额说你真的是个夯货,你看看白面娃娃的手段,你以前可曾见过?白天咱们做的那些训练,把身体往上拽,趴在地上的那个是啥来着?” “马三哥,二当家的说那是俯卧撑。”二娃补充道。 “哦,对对对,俯卧撑,还有刺网下爬来爬去的……,额不记得叫啥了,反正这些训练新奇的很,对咧,咱们还游泳呢!你说将来打仗要是逃跑的话,一个猛子扎进河里,谁能追上你?” “老马,这仗还没打,你咋就想着逃跑呢?”周赖子不屑道。 “你懂个球,白面娃娃不是说咧,打仗啥事都会碰见,多一个技能多一条命!就算不打仗,万一你哪天掉进水里也不会淹死吧。额觉得咱们这些旱鸭子学学没坏处,总比整天喝酒赌钱好。” “谁掉进水里了?”一个声音响起,正在说悄悄话的几人抬眼一看,是五龙山那个魁梧的柴龙寨主正过来了,几人忙起身问好。 “哟,柴寨主来咧!” “柴寨主好!”…… “兄弟们坐吧,怎么样?一天训练下来累不累?”柴龙调笑道。 “老柴啊,这种要命的训 练额们黑峰寨从未有过,哪能不累么!你看看,额手上脚上的水泡都比你的胡子多咧。”马三没好气道。 “呵呵呵呵。”几人同时笑出声。 “马三,别说你们黑峰寨,额们五龙山的弟兄也一个球样,这次额带来的二百名弟兄可是吃了大苦咧,就没这么折腾过!”柴龙很有同感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额真想回去球咧。”周赖子插嘴道。 “哦?你真想回去?那你和黄寨主说说,他肯定让你走的。白云寨二当家不是说过嘛,谁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但以后别说自己是爷们就行。”柴龙取笑道。 “哎,弟兄们都不走就额自己走,咋好意思么!这个白面娃娃的话真够毒!”周赖子不满的嘟囔道。 “确实有点毒,可是额咋觉得这么带劲咧!每天训练完唱歌的时候,就是那个“如果家乡遭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完这碗家乡的酒,壮……” “壮士一去不复还。” “对,每次唱额就想哭,前些年有一个胡人队伍进了额们村抢粮食,额爹就是被胡人杀的,额总想的给额爹报仇可就是没机会,自从来了白云寨额感觉有望咧。”柴龙说着说着眼圈不觉红润了一些。 “其实额也喜欢听的,额不走咧。”周赖子也讪讪然道。众人看两人有些动情,不由都沉默了下来暗自心思:“是啊,男儿就该保护好家人建功立业!白面娃娃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山顶大殿,黄虎听着冯雁、孙盛、葛郎中、郭胜等几人的议事,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黄寨主,你怎么看?”孙盛很客气的问向黄虎。 “额……额还没听明白嗫!你……们说你们的,额这次可……真涨见识咧!”黄虎有些惶恐的说道。刚才孙盛所说的水上舟舰的战法运用,郭胜马义等人说的阵型之法,葛郎中对北边大秦国与南晋形势的分析,以及冯雁说的什么战略与战术的区别,还有什么统一思想等等,黄虎感觉自己这辈子真的是白活了,这绝对是黄虎这辈子听过最深奥的话! “黄寨主,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有什么想法你也可以说说么。”孙盛感觉黄虎这人挺不错的,和自己一样身为寨主却很谦虚。整个议事过程只是静静的听着很少插嘴。其实不是黄虎不想插嘴,而是根本不知道怎么插!跟这些正规军议事实在太长见识了。 冯雁看黄虎总是一副惶恐的样子,为了缓和一下黄虎的情绪于是关切的问道: “黄大哥,上次受伤的那个灰脸汉子叫……对了,乔龙乔大哥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冯二兄弟,多… …谢你记挂着,上……上次他受伤不轻,不过额离……啊离开的时候听额弟弟说好多咧,尤其马龙把……你们给的一箱子钱银搬过去的时候,好……像还跳……跳起来咧。” “哈哈……”黄虎的话引得众人一片大笑。 “黄寨主,这些本就是你们应得的。”孙盛似有歉意的说道。 “哎,没……啥,虽……说死了些弟兄,可是每家每户都分……分到不少钱银。弟兄们死……的不冤,家里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咧!还……有,从你们这儿回来的人好像都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厉害多咧,以前马龙那小子根本不……是额的对手,可回去把额给揍趴下咧。额不服气所以就来咧。不……过主要是那小子太小气,额弟弟他们都喝……喝到冯二兄弟给的酒咧,一口也没……让额喝,额就火咧。他们不……不给,额自己来!”黄虎断断续续的说完,看众人哄堂大笑,不好意的挠了挠头也跟着的笑了起来。 “没问题,等你走的时候多带些回去。”孙盛豪气的拍胸脯道。冯雁看着孙老大的样子,暗自撇嘴腹诽:这玩意哪有那么容易酿造出来,亏得这老大敢说。 “走……的时候?额啥时候说要走咧?孙寨主,你……你看额不顺眼咧?”黄虎双目圆睁怒气道。这黄虎就是一个纯粹的性情中人,嬉笑怒骂从来不看别人脸色。 “唉,你误解了,我们寨主怎么可能有那个意思。他意思是说你想喝随时都可以喝。你觉得我们白云寨有那么小气嘛?”郭胜一看黄虎变脸赶紧解释道,而众人都好笑的摇了摇头。黄虎看到众人的表情明白自己理解错了,急忙起身双手抱拳道: “大……当家的,额错咧,你打……额两下吧。” “哈哈,黄兄弟,日子长了你就知道我们白云寨皆是重情义之人了。”孙盛也起身挽住黄虎的胳膊慨然说道。 “就是,想喝随时说一声就成。”王桂也哈哈笑道。 “不行!只准十日喝一次!”一个没好气的声音传来,在座的众人全愣住了。黄虎惊讶的看了看冯雁又看了看了看众人,竟然没人吱声。 “咳咳,黄兄弟,这个……什么时候喝酒还真的是这小子说了算,我这个做寨主说了也不算。”孙盛有点尴尬的说道。 “为甚咧!”黄虎第一次说话没有结巴。 “黄大哥,你明日随我看看就知道了。”冯雁淡然说道。 次日一早,黄虎顾不得吃早饭直接拉着冯雁要去看看,等进了酿酒的山洞看着酿酒的过程,黄虎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原来,酿……酒竟这……这么复杂!” 第五十九章 胡萝卜加大棒 事实证明,完善的训练体系、思想的统一、励志的鼓励、合理的饮食、军歌的渲染、抓心的故事、明确的奖惩、团队的建设、目标的统一确实能打造一只羁傲不逊的队伍。尤其理想的力量实在太厉害了! 天气已经逐渐变冷,可白云寨六百多号人马,在冯雁的带领下还在坚持训练着,而且每个人都很刻苦。跟随冯雁训练的众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将来的定位在哪里,因为冯队主兼二当家说过,随着队伍的壮大,有能力的当什长、排长,再有能力的当队主,如果还有更强的能力就当统军,如果再强,那啥也别说了,大家都归你管包括寨主。 能力的评判标准就是:武力的强弱,带兵的能力,打仗的策略,学识的高低以及信仰的高度。光有本事没有信仰也不成,这是冯雁给每个人传达的精神。而这个信仰就是打造强盛、繁荣、法制、包容、公平的强大帝国! 建设一支队伍就是这样,没有明确的、形象化的目标,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打仗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为谁而战!因此冯雁毫不避讳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众人明确了目标后训练起来明显热情度空前高涨,因为连马三这样的小头目也被冯雁提拔为副队主,赫然与张大壮、关七同阶了!三人各统领二百人马。 与马三一起来的黑峰寨寨主黄虎、五龙山头目柴龙也被马三压了一头。在冯雁的队伍里,只能暂时屈居排长。这让黄虎、柴龙特没面子,虽然背地里黄虎没少踢过马三的屁股,但一起军阵练习时,二人也没办法都得听马三的指挥。 为了摸清黄虎柴龙二人带来的人马谁强谁弱,前段时间冯雁进行过一次比试,没想到马三的武艺在这些人里最强,一杆长枪竟然使得出神入化,连使长戟的柴龙、使枪的郭飞也不是对手。长枪队主郭胜不服气也比试了一下,二人堪堪打了个平手。细打听下众人才知道马三自幼习得父辈家传的马家枪,后来因为受到大秦国官府的逼迫杀了几个官兵后才逃到黑峰寨入草为寇。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因素是马三对白云寨、对冯雁的思想非常认同,在黑峰寨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训练也很认 真,这样才被提拔成了副队主。上次比试后马三拔得头筹颇为得意,为了不让马三骄傲自满,冯雁让张大壮与他比试了一下拳脚,被张大壮接连三次打趴下后马三才认识到白云寨的强大,对白云寨更为叹服,训练起来也更为刻苦了。 156n.net 闲暇之余,为了不打击黄虎、柴龙等原先头目的信心,冯雁没事就请二人喝酒、聊天。经过几次洗脑后,二人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光有义气是统领不好一支军队的。给二人设立了更高的目标和理想后,憋住一股劲二人也融入到了训练之中。 看着冯雁的人马愈发强悍起来,其他队主,长枪队郭胜、骑兵队李力、短刀队李贵、弓箭队马义等人也不甘示弱的加强了训练,双方渐渐有了点互相攀比的架势。各个队主看冯雁的队伍精神气十足,便派了嗓子好的人晚上到冯雁这里学歌,派记性好的人偷听故事,学会后再跑回自己的队伍有模有样的教予手下。不过其他队伍的人每次听到的故事都滞后于冯雁队伍里的人。且听下回分说的感觉实在让人着急,这让冯雁底下的人摆足了架子,吃饭的时候在其他队伍的兄弟说尽好话后才剧透一下故事的剧情。 这让孙盛是看在眼里喜在眉梢,自从冯雁当了二寨主,这样的队伍看着可放心多了,最起码晚上没有了乌烟瘴气的喝酒赌钱打架。而王桂作为练兵总教头除了阵型的练习需要他出马外,其余时间有各自队主带着训练,自己倒不太忙了。王桂也乐得清闲了下来,除了四处转悠指导下外,总是贼光闪闪的盯着山洞里的酒。 老梁等十几个工匠跑了几次郭寨村又缠着冯雁细细商量了几次后,酿酒水平也有了一定的提高,现在酿造出来的酒水如果操作得当也能偶有三十度的酒问世。每一次度数的提高都让这些匠人欢呼雀跃,唯一遗憾的是每次酿造出来的好酒都被孙盛、王桂等人偷拿走了。老梁痛定思痛,在山洞的出风口悬崖下侧,硬是凿出了一个藏酒小洞,偷偷封存了几十坛酒后这才放心的开始了又一轮酿制。 看着底下的人身体渐渐强健,武力也逐步提高,作为队主兼副寨主,冯雁也有了一些紧迫感,缠着郭胜和马三教自己长枪 的招式,追着王桂学铁锤,沙袋打坏一个又换上了新的。 白云寨每个人都很充实,连葛郎中都忙活起来了,队伍里瘦弱一些的士卒全被安排进了葛郎中的行医队伍中,加上原先学医的春苗几人,算下来有将近四十个人成了小郎中。但葛郎中对冯雁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颇为不满,没办法,总不能寒了这位恩师的心,晚上睡觉前,冯雁还得听听葛郎中的教诲,学学医药知识,再学学认字。很多繁体字冯雁还得从头学起,葛郎中对冯雁的书法水平颇为不齿,不过冯雁把自制的用柳树的细枝烧制而成的炭笔拿出来写了几个字后,葛郎中还是被震住了!见怪不怪的葛郎中倒不是因为冯雁写的有多好,而是对冯雁的字体深感新奇,葛郎中自己的书法带着汉隶的遗型,笔法古拙劲正,而冯雁的字体风格质朴圆劲秀逸,行楷中带着草书的笔画。这种字体在当时来说绝对是超前的,看着这些独特的字体,葛郎中惊异的掰着冯雁的脑袋一直摩挲了十几个呼吸才肯松开。 最近春苗、郭飞、常青、左腾、张和等人包括拓跋烈的耳朵都被冯雁揪红了,为了让这几人学文识字,冯雁没少操心。别的人管不了,但与自己亲近的几人在冯雁的淫威之下被迫每天晚上加班加点的学。 隔三差五的或是碰到阴雨天气,冯雁还会组织什长以上的头目集体学习简单的外伤处理知识和识文断字水平,因为能力的评判标准包括学识的高低,为了能升迁更进一步,众人无奈之下不管乐不乐意只能屈从。 为了提高众人学习的热情,冯雁与葛郎中把一些文字编成了有趣的小故事融入到学习中,寓教于乐方能消除枯燥。 不知何时,孙三娘和大寨主孙盛也偷偷加入到了晚上冯雁的读书会,到底是想学习呢还是想听故事,对此,冯雁就不得而知了。 十年寒窗无人识,一举成名天下知。想要傲视众人,必须先把自己的头低下才行。沉的越低才能跳的更高! 就像很多学校的老师一样,总有调皮捣蛋的学生不懂老师的苦心,逼着让他学习还以为是害他。对这种人,冯雁的办法只有一个-----胡萝卜加大棒。 第六十章 讲评书 所谓舍得,不舍不得,少舍少得,多舍多得。 白天训练结束,晚上半个时辰(一小时)的夜练,半个时辰的军歌、思想政治、故事等活动结束后就是冯雁的读书会。随着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冯雁觉得都是自己唱主角实在太累了。于是把“舍得”的概念传输给孙盛、王桂等人后,读书会上就有了山寨头目的身影。王桂最以为傲的军阵之法;孙盛擅长的舟舰战法及战阵经验;郭胜、李贵等人的步战之法;马义、李力的训练之法等都进入了读书会讲堂。 “在不想当将军的的土匪不是好土匪!”的号召下,训练结束的士卒也不愿意回去早早歇息了,而是留下来挤在葛郎中的院子里听各位头目的讲解。但葛郎中的院子就那么点大,几次读书会下来,从树上掉下来的、石块堆成的墙上翻滚下来的、推推搡搡拌嘴吵架的现象愈发多了起来。无奈之下,读书会干脆搬到了山上议事大殿内。不过,即使这样也容纳不下山寨所有人,于是冯雁安排各兵种如长枪队、弓箭队、短刀步兵队、骑兵队等轮流参与。看大伙那么热闹,负责伙房的蒋胖子等几十名厨子、马圈的石柱、赵四、刘全、爷爷、拓跋烈几人、葛郎中的四十多名小郎中等也纷纷要求参与。 唯独没有参与的是负责日常物品购置、库房管理的赵管事等人以及几十名工匠。赵管事等人不参与是怕丢了东西,用赵管事的话说,库房里都是宝贝,丢一个宝贝他都会一个月睡不着觉,如果丢十几个宝贝那他就没法活了,对这个守财奴冯雁实在无语。而工匠们自从酿酒上了瘾,谁也别想把他们从酿酒山洞里拽出来,因为这涉及到个人的成就感。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是,冯雁闲暇之余画了几个床子弩的草图给老梁和老段几人,老梁负责酿酒、老段负责器械,当初二人看到这个草图差点跳将起来,不过回想当初冯雁画的那些健身器具,二人也就释然了。可惜冯雁实在忙碌,如果有可能的话,恨不得自己也参与进去发明点弩炮,复合弓床弩等远程武器。可惜人的精力有限,冯雁细想之下,还是把有限的时间放在无限的保命上来吧。 看着骑兵队李力得意洋洋的带着二百名属下进了议事大殿参加读书会,步兵砍刀队的士卒颇为不满的围在一起发着牢骚。 “怎么又是骑兵队的人进去了?怎么还轮不到我们呢?”步兵队陈二不满的嘀咕道。旁边的吴什长、金什长几人听见陈二抱怨不由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哎,自从黑峰寨和五龙山的人来了以后,骑兵队现在差不多有八百多人了,你们说,凭什么那些土匪也排在我们前边去了?”金什长也跟着抱怨道。 “这还用问么?读书会是人家骑兵队冯二搞出来的,肯定先是骑兵队然后才能轮到我们,很正常嘛。不过再有二日就轮到我们了,最起码咱们排在长枪队 前面也算不错了,再等两天吧。”吴什长看二人牢骚满腹便开口劝解道。 “明天轮到谁了?”陈二问道。 “好像是弓箭队吧,说也奇怪,每次有什么事郭大胡子都会抢先,怎么这次排到最后了?”金什长疑惑道。 “哈哈,还不是那些酒给闹的!”吴什长笑呵呵道。 “哦?咋回事?吴胖子你给说道说道。”其余几人追问道。 “听说郭大胡子偷酒的时候被大寨主碰着了,很是训斥了一顿,因此才排到最后的。”吴什长压低嗓子说道。 “哦,这样啊!听说这新酿造的酒甚是清香美味,啥时候能尝尝就好了。”另一名长得消瘦的郑什长叹息道。 “这个可要慢慢等喽,那玩意十天半月的才酿那么一点出来,可是金贵得很,连咱们队主也没喝过几次。” yyxs.la “怪不得大寨主经常去视察。” “什么视察!大寨主也是偷酒去了,郭大胡子被逮着正是因为大寨主也去偷酒才碰着的。”吴什长满脸鄙夷的说道。 “原来这样啊,哈哈哈……”陈二、金什长等人听了大乐起来。 “吴胖子,不对呀!怎么大寨主也偷酒呢?他可是一寨之主,谁能管的了他呢?”陈二疑问道。 “我说你小子真是一根筋,怎么除了练武啥也不知道呢,新酿的酒都归冯二管辖,这是人家小郎中自己研究出来的,什么时候能喝什么时候不能喝,大寨主懂吗?这个事大寨主自己也不太顶用。” “死胖子,别寒碜人了,听说你今天一大早又去游泳了?”陈二讥笑道。 “哟,那么冷的水你也敢下去啊!没看出来啊。”郑什长调笑道。 “你们懂个屁,我这是夏练三伏冬练数九。” “拉倒吧,你们别听他的,是李队主嫌他操练偷懒逼着他下去的。”陈二立即反驳。 “哈哈哈,我就说,老吴什么时候这般勤快了。”其余几人浑笑出声。 “哎,李队主还不是跟那个冯二学的,说什么,这叫胡萝卜加大棒。练得好有酒喝有肉吃,练得不好就得一大早冷哇哇的跳池子里游泳。自从冯小子当了二寨主带着他那些人玩命练,咱们也跟着攀比起来。还……阿嚏……还每七天评比一次,你们说这个小郎中怎变得如此刁毒,以前看着倒也良善,害得老子都感冒了。”吴什长忿忿不满道。 “老吴,你可要积点口德啊,人家冯二这大半年出去搏命抢夺了那么多钱银,你难道没拿赏钱吗?再说了,我觉得冯二上次说的对着呢,咱们是要勤学苦练建功立业,为了咱大晋朝,为了咱汉人就得把胡子都赶出去。”郑什长看吴胖子抹完鼻涕又在衣服上蹭了蹭犯恶心道。 “就是,李力现在才带着二百人,人家小郎中现在可管着 六百名骑兵呢,你这么胡咧咧,小心吃不了兜着走。”金什长也劝诫道。 “老金说得对,就连候寨主这么狠的人也被……” “嘘……小点声,怎么又提这事了?大寨主犯忌讳,不要命了你。” “嘿嘿,怪我多嘴。”…… “哎,你们说的都对,看来我也要好好操练了,不然丁三水就该替代我的位置了,现在不是时兴优胜劣汰嘛。”吴什长有些后怕的说道。 ………… 此刻,李力带着二百名骑兵在议事大殿内听得如痴如醉。今天大寨主孙盛讲了骑兵的迂回作战之法,葛郎中也顺便提到了周边局势,冯雁听后颇有启发便也补充了百多年前魏蜀吴当时的局势,与目前南晋局势有部分相似之处:北有高车、扶余、秦国,西有吐谷浑,南有晋国,皆是分裂之势!讲着讲着,冯雁无意中讲到了三国时期的人物,什么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刘玄德巧夺益州取得三分天下之势、鲁肃如何忍辱负重联蜀抗魏维持大局,讲到兴致之处把张飞喝断长板桥也搬了出来: “却说文聘引军追赵云至长坂桥,只见张飞倒竖虎须,圆睁环眼,手绰蛇矛,立马桥上,又见桥东树林之后,尘头大起,疑有伏后,便勒住马,不敢近前。 而曹仁、李典、夏侯渊、乐进、张辽、许褚等诸将都至。见张飞怒目横矛,立马于桥上,又恐是诸葛孔明之计,都不敢近前。扎住阵脚,一字儿摆在桥西,使人飞报曹操。操闻知,急上马,从阵后来。张飞睁圆环目,隐隐见后军青罗伞盖、旄钺旌旗来到,料得是曹操心疑,亲自来看。 飞乃厉声大喝曰:“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声如巨雷。曹军闻之,尽皆股栗。此乃一喝! 曹操急令去其伞盖,回顾左右曰:“我曾闻言: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今日相逢,不可轻敌。”言未已,张飞睁目又喝曰:“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来决一死战?”此乃二喝! 曹操见张飞如此气概,颇有退心。飞望见曹操后军阵脚移动,乃挺矛又喝曰:“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此乃三喝! 喊声未绝,曹操身边夏侯杰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操便回马而走。于是诸军众将一齐望西奔走。正是:黄口孺子,怎闻霹雳之声;病体樵夫,难听虎豹之吼。一时弃枪落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后人有诗赞曰:“长坂桥头杀气生,横枪立马怒目睁。一声好似轰雷震,独退曹家百万兵……” 一抬眼,看见殿中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冯雁心下惭愧:“坏了,自己有点嘚瑟了,把这帮伙计给整晕了!” “各位,不好意思啊,今天有点话多,咱们早些歇息去吧!” “不成!” 第六十一章 演习 深秋的这样一个黎明,红艳艳的太阳逐渐浮现于天际,透过高大的树林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山上二十余米的侧柏、油松上枝条得意的向上伸展着;四十余米的云杉高大通直;粗壮的槐树上枝叶绿中带黄,繁荫如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在夏季,黄白色的槐花采摘后吃在嘴里香甜可口,槐米长成后拿来泡着喝清热解毒,很多农民还会用来做汤、拌菜、焖饭,亦可做槐花糕、包饺子等。 造物主是如此的厚爱人类,给了人类阳光空气和水,更给了赖以生存的动植物、食物。绵上山有党参、绵黄芩、五苓子、蜱藓、菖蒲、茯苓等百余种中药材,即便是那些树木也是药材的一种,油松上的松节:味苦,性温,可祛风燥湿,活络止痛;松叶:味苦,性温,可祛风活血,明目,安神,杀虫,止痒;松球:味苦,性温,可祛风散寒,润肠通便;松花粉:味甘,性温可燥湿,收敛止血。云杉上的树枝树干亦可用于医药,槐花、槐米更别说了直接就能吃。 绵上山山顶有白羊草、苔草、铁杆嵩等众多植被,山坡上也遍布着黄刺玫、胡枝子等灌木丛,更有成片的山桃、山杏等果树。 深秋时节,这些植物虽然即将凋零,但依然焕发着迷人的色彩,常年处于云雾缭绕之中,湿润的雾气将方圆百里山峦上的植被,洗涤的葱茏翠绿,斑斓多彩。绿得翠绿,红的艳红,黄的金黄,没有丝毫的干枯感,总是水汪汪的,显得晶莹剔透。 红、黄、绿交相辉映,沿着延绵起伏的山势,如游龙走蛇,蜿蜒回转,斑驳陆离,恰似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把绵上山点缀得五彩缤纷,绚丽多彩。身临其境犹如身陷九重仙境中让人留恋不已。 山路上,密密落下的枯树叶铺成一条金黄色的小道。漫步其中,沙沙作响,身心好似与自然融为一体。随手拾起一片落叶,那枯黄的叶子上还微微透着青色,散发出阵阵清香,林间溪流清澈见底,秋蝉在婉约小河边轻轻吟唱,乍看就像一条潺动的绸缎飘落至山下。 山下田野间,冬麦已经长出些许绿苗,散发着勃勃生机。待到初夏成熟,一片片金黄色的麦穗就会呈现眼前,微风吹过一道道麦浪席卷而来,煞是好看。飞翔的鸟儿也会活跃于田间地头分享这美好的时光。 蓝天下,碧水间,红叶点缀,金光荡漾,一望无垠。 葛郎中带着底下的小郎中此刻正在山间采摘药材,不时传来阵阵嬉笑之声。 如今的白云寨一片繁荣气息,练兵场上人人意气风发。自从有了目标和理想,大伙心中都有了奔头,向往着建功立业;向往着祖坟能冒起青烟。 孙盛、王桂看着众人挥汗操练,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傲气,只是余光不时扫向酿酒的山洞,傲气中便显露出一抹猥亵。 今天是各兵种战阵操练的日子,冯雁带领着骑兵不断迂回穿插,时而冲向对方主营,时而与对方骑兵对战一起。为了减少演习的伤亡,所有人的兵器都改成了木质的长枪短刀,上面抹着花草磨成的红粉,身上见红的将士必须退出,因为你已经“阵亡”了。 冯雁此刻站在练兵场外围气呼呼的抱怨着:“他奶奶的,胳膊上见红也算阵亡,这他娘谁定的规矩?” “二当家,你也别抱怨了,你看我腿上就沾了这么点红粉不也阵亡了嘛?”张大壮这个武艺高强的家伙站在冯雁身边好笑的劝解着。 “你们别叨叨了,连我这个弓箭队的队主都下场了,比你们死的还快!”弓箭队马义也气哼哼的说道。 “老马,这次我可比你死的晚啊,晚上记得请我喝酒。”郭胜郭大胡子得意洋洋地说着。 “哥哥我来陪你了!”郭飞屁股上一大片红粉,笑嘻嘻的也骑马到了近前。 “怎么郭排长也下来了?其他人呢。”冯雁调笑道。 “队主基本都下来了,关七和常二杆好像也玩完了。不过用不了多久什长也该下来了。”郭飞咧着大饼脸笑道。 “这仗打的,当头的全死了,还打个屁啊。”李力也插话道。 “还不是冯二这小子惹得事?”郭胜叱鼻道。 “郭队主,关我什么事?”冯雁不解的看向郭胜。 “你小子最近在读书会上总是讲孙武兵法,什么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头,底下的弟兄们都认识我们,你说我们这些头目能死的不快吗?” “哈哈哈……”众人一片浑笑。 “是啊,这演习一开始,那些家伙操着木头兵器都往我们身上招呼,纵是三头六臂也躲不过呀。还有人不知怎么会绕道我后面给了一下,你们说两组骑兵队距离那么远也能窜过来,真是见鬼了。” “这是冯二搞的什 么特种队,专门行刺对方头目的,不中招才怪!我不也这么下来的嘛。”郭胜气结道。 “冯二,你说说看,自从你当了二寨主,花样还多起来了,你这样搞以后还怎么演习!”马义质问道。 “各凭本事吧,以后在自己身边安排几个近卫,这样就不会被人偷袭了。”冯雁表情讪讪地说着。打仗就是这样,作为队主不好好指挥一个个往前冲以后迟早要吃亏。不过说归说自己也一个德行,还不是冲的太快被人砍了一下。 “我们队主说的对,看见对方的头领肯定会想办法干掉,这样战斗很快就能结束。而且手段也要灵活多用,投毒、放火、放水、反间、釜底抽薪、空城计、苦肉计、上屋抽梯、偷梁换柱、无中生有、借尸还魂、声东击西、关门打狗……队主,还有什么来着我忘记了。”左腾还是习惯叫冯雁为队主,此时也凑热闹说道。 “还有浑水摸鱼、打草惊蛇、瞒天过海、反间计、笑里藏刀、顺手牵羊、调虎离山。”黑脸张和也补充道。…… 不一会,常青、副队主关七,还有李力手下的樊十八、卫珃、陈牛几名排长以及老金等一些什长也出了战阵加入到了“阵亡”队列。自从冯雁设立了排长的职位,别的队也现学现用了。 “哈哈,你们也下来了?”郭飞看着常青、关七过来幸灾乐祸道。 “是啊,我还没打过瘾呢。”常青嘟囔道。 “你们说啥呢这么热闹?”关七拍了拍身上红粉也挤过来问道。 “我们在说冯队主前几日讲的那些计策,你还记得吗老关?”左腾笑呵呵帮着关七拍打。 “哦,这个呀,我记得有浑水摸鱼、打草惊蛇……” “这个说过了。” “哦,还有李代桃僵、指桑骂槐……” “隔岸观火。”常青也嚷嚷道。 “对对对,还有啥来着。郭二你也说说。”左腾看见郭飞傻愣着不出声装模作样的考问道。 “我就记得关门打狗和美人计。”郭飞瓮声瓮气的补充了一句。 “呵呵,这小子只会记住这个。冯二,你以后对我只能用这个美人计,其他都不行啊。”郭胜咧嘴笑道。 燃文 “对,我们也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冯雁斜眼瞟了众人几眼,心里笑骂:“一群流氓!” 第六十二章 浮想联翩 此次演习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状况,头目基本都“阵亡”了,练兵场就一群士卒还在打来打去。 “额这次可开……了眼咧!怪……不得上次冯二兄弟要……找你们单打,老柴你看看,这就……是擒贼先擒王,先把头头弄……趴下再说。”黄虎也积极参加了军阵演习,虽然也被别人踢出了场外,但看着这新奇的军阵对战,还是一脸兴奋、满嘴唾沫星子乱溅地对柴龙嚷嚷着。 “可不是么,额才上去就被那个大黑脸用枪头点球了一下。”柴龙也满腹牢骚的说道。看到冯雁众人在对面议论纷纷很是热闹,柴龙一拍黄虎的肩膀便一起走了过去。 与黄虎、柴龙打了个招呼,冯雁用手指着前方对二人说道: “你们看,那些步兵打的不错嘛!”看着前方十几个人组成一个小型方阵对付原黑峰寨来的三十几人的围攻竟然不落下风,冯雁由衷的赞赏道。 “嗯,你们白……云寨战阵确实有一套,额们还要多……练呀。”黄虎颇有诚意的说道。 “黄大哥,应该是咱们,别搞得像两家人似的。”冯雁笑呵呵道。 “对,冯二兄弟说……得对,额以后改……过来。” “怎么样二当家,我们步兵队训练的不错吧!”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转头一看是步兵队主李贵走过来了。前段时间李贵在天洼顶负了伤,一直没怎么出现过,如今看上去伤势应该恢复的不错。 “李队主。” “李队主好。” …… 场外的人看见李贵过来纷纷打起招呼,李贵此人长得粗壮有力,国字型脸,眼睛也不算小,上次出征立了功,底下的步兵也得到了不少赏赐。这让憋屈了很久的李贵终于舒了一口气,再不出征底下人就要跳起来了,当然这也得益于冯雁协同作战的建议。共同经历过生死后,这次回来见了冯雁也格外热情,少了以前的疙疙瘩瘩。 冯雁也微笑着朝李贵打了招呼,同样指着那十几个人说道:“李队主,这些人跟了你好像没多久吧,怎么这般厉害?” “呵呵,咱们兄弟肯定也有些手段的。”李贵颇为得意的看了看众人笑道。 “怎么我的人也在里面?”郭胜看到两个长枪手在阵型中间不由讶然道。 “是啊,怎么混在一起了?”…… 冯雁没有理会周边的议论,双眼继续盯着那十几个步兵的作战,总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倒不是自己见过,而是这种作战方法让自己想起了明朝那位名扬天下的悍将所用的阵法,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具体阵型了,这让冯雁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冯二在想什么呢?”孙盛和王桂此刻也走了过来,看着这些头目先后“阵亡”退出了冯雁所说的演习,二人颇感好笑。山寨众人看两位大头目也凑了过来,纷纷抱拳施礼。 “让我想想……”冯雁没有回答孙盛的提问依然在紧皱眉头思索着。众人见冯雁这个态度不由内心腹诽,“这娃娃仗着有些功劳对寨主竟如此不敬?看来还是年轻气盛啊。”而孙盛和王桂倒没生气,这种情形两人见了多次,每次冯雁皱眉就有一个好主意出来,这次说不定又想出什么好玩意了。 “会不会又有美酒快出来了?”孙盛暗自思量着。 “这小子不会又想去哪儿劫掠了吧。”王桂也慢悠悠想 着。 “有点长短结合的味道。”冯雁念念有词道。 “嘿,那不是郭癞子吗?还有温二牛。”郭飞大呼小叫道。听到郭飞的话冯雁不由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然,这十几个人就是上次白虎岭带回来的那些给羯族人跑腿的汉人。这些汉人一直在李贵的步兵队训练,有两个被郭胜调进了长枪队,没想到这些人训练的倒也不错。 前面十几人的阵型呈方圆型,其中十六人手持盾牌砍刀,但有两个人拿的却是长枪,其中一人冯雁还记得是温二牛,一起去过宝盆山。这十几人可能是厮混久了比较熟悉,头领相继下场后由于比较乱,这些人就凑在了一起。手持盾牌短刀的人依靠阵型用盾牌不断防着对面砍刀手的攻击,而两个长枪手躲在圆形阵里面总是偷袭对手的下身。白云寨的步兵使用的大部分是椭圆形盾牌,护住上身是没问题的,可自大腿以下就护不住了,这让两个长枪手在空隙中找到了偷袭的办法,反正见红就得退出来算阵亡。这十几人杀退了二十几人的攻击后,面对再次涌上来的三十几人同样取得了胜利。直到后面过来十几个长枪队员一起扎向短刀盾牌手,这十几人才渐显不支败退下来。 “对呀,有点像龟甲阵,记得历史上有偃月阵、长蛇阵、好像还有什么像刺猬一样的马其顿方阵,用耙子的那个什么阵,鸳鸯阵吗?”冯雁思绪像波涛一样不断翻滚着。“另外服装也需要改革,汉人的宽袖长袍走风漏气的实在不舒服。倒是有些羯族人的戎服看着还顺眼一些。铁质的长形护腕也没有,有这个防护用具关键时刻还能抵挡一下,铠甲也不够先进,不知道明光铠现在发明了没有,这玩意胸前两个大镜子太阳折射后刺的敌人眼睛都睁不开,这仗还用打吗?还有上厕所就别提了,想想田二呆子的大屁股再看看自己的手,哎哟,我去,恶心死了……” “躲在这个寨子里唯一的娱乐就是喝酒唱歌,连个电脑也没有……”不着边际的呆立了半响,直到孙盛的大嗓门喊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嗨!这小子是不是傻了!” “咱们需要改革!”冷不丁,冯雁自己也没想到会脱口而出。 “啥?” “啥是改革?” “什么皮革?” “他说的是胳膊。”…… 默默转头看了看众人,冯雁一抱拳道:“各位,我今天头疼,回去歇息片刻。”说完,冯雁不顾众人疑惑的眼神,独自悠悠的出了练兵场骑马向小木屋踱去。 站在葛郎中的小院,冯雁对着一个木头柱子又站了半响,这才进了屋子找出自己的炭笔和纸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这一呆就是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葛郎中带着四十号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院子,冯雁才放下笔,把写好的东西悄悄藏了起来走出了屋子。 “咦,小铁子,你怎么在屋里呢?没去操练吗?”葛郎中有些好奇的问道。近两年来,葛郎中还是第一次见冯雁这么早待在屋子里。 “铁蛋哥,你看我们今天采到了什么?葛郎中说这个止血可厉害了。”春苗一眼看到冯雁站在屋前,高兴地跑过来拿着一株草药炫耀着。 “哈哈,春苗小郎中,哥哥以后受伤可就全指望你了喽。”冯雁打趣道。 “不许你这么说,铁蛋哥!你不会受伤的!”春苗一听冯雁说受伤,小脸马上变了颜色 。 “好好好,你铁蛋哥是铁打的,而且像个铁蛋一样包起来,谁也伤不着,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春苗马上恢复了笑脸。 “这妮子真是,变得也太快了吧。”冯雁看的直瞪眼。一低头看到春苗因为奔跑起伏的胸脯,感觉鼻头一热,赶紧一扭头跑回了屋子。 “这年代的人发育怎么这么快?”…… 感到浑身燥热的冯雁在屋里清醒了一下头脑,决定去老伙计那里洗个澡去。当然,主要是被白天想到的上厕所的事恶心到了。头也没抬,有些不好意思的与葛郎中春苗众人打了个招呼,冯雁便翻身上马,绕过练兵场朝一个山头奔去。 …… 畅快的洗了一个冷水澡,冯雁感觉自己渐渐平静了下来。闻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静静的躺在草地上,冯雁又开始了浮想联翩:“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啊”…… 直到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冯雁这才想起好像一天没吃饭了,上了马不情不愿的向寨子走去。看到练兵场上,孙盛和王桂正指挥着大家进行夜练,冯雁直接向山上议事大殿旁的伙房跑去。那里有一个头目吃饭的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剩饭了。 钻进吃饭的房间,看着空空荡荡的桌子,冯雁气的连踹了两脚。 “这帮家伙也不知道留点!”…… “谁在里面翻腾呢?”门外传来孙三娘的疑问声,冯雁无奈的合上一个木柜子门走出了房间。 “是我,三娘。” “咦,你不在练兵场怎么跑到这儿了?” “我……我肚子饿了。”冯雁有些难为情道。 “我就说今天吃饭没碰见你,跑哪去了一天不见你的影子。” “没啥,不说了三娘,我去蒋胖子那里找点吃的。” “咯咯,你这小子,跟我来吧,我那儿有吃食。”孙三娘笑了一声便向自己屋子走去。冯雁一看立刻喜滋滋的跟了上去,“寨子里有这个三娘真好。” 狼吞虎咽的扒拉完最后一口,冯雁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皮。孙三娘笑眯眯的看冯雁吃完便走过来递了一杯水,收拾碗筷。 “咦,又是这个味!”孙三娘皱眉疑问。一看孙三娘的表情冯雁一吐舌头,“坏了,赶紧溜!” “站住!”刚起身,孙三娘一把抓住冯雁胸前衣服拽向自己一侧,冯雁急忙伸手想推开,实在有点心虚。 “啊……你……”孙三娘娇喝一声,情急之下冯雁的一只手竟碰到了三娘的酥软之处…… 两人呆呆的站立原地谁也没有出声,仿佛时间已经静止,此刻房中静的可怕,两人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之声。 …… “你过来,我闻闻你身上的味道。”还是三娘率先打破了宁静。看着三娘鼻子凑到了自己脸颊,冯雁也闻到了三娘身上特有的女性气息,丝丝青发摩擦着脸庞让人有些心猿意马。除了有一次抱了一下春苗,冯雁自来到这个山寨从未与一个女人如此贴近。 不知何时,三娘另一只手无意间搭在了冯雁的右侧肩头; 不知何时,冯雁也轻搂住了三娘的盈盈软腰; 不知何时,二人的脸颊竟贴在了一处; 感觉到了对方的温暖,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感觉到了三娘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156n.net 第六十三章 外敌来犯 夜练结束后,二百名山寨弟兄到了议事大殿参加读书会,冯雁作为主办人必须得参加。刚坐下,一扭头只见春苗在一侧早就支起双手托着脸盘翘首期待了。这个距离冯雁最近的VIP位置一直被春苗长期霸占着,这让山寨众人一直诟病不已,但也没办法,这是冯雁特许的。刚宣读了今天所要讲解的内容底下便吵吵起来, “今日为何没有那个什么评书呢?” “就是,听骑兵队的人吹嘘了好几日了,我们也要听。” “二当家的,给我们也讲讲吧。”…… “待会再说!”冯雁没好气道,真当自己是说书先生了,前几日不小心说秃噜嘴了,这几天读书会总是这个样子,总有人嚷嚷着要听评书,连郭飞、常青几个也缠闹好几次了。 “冯二,你就说一段吧,那日我也不在,今天正好听听。”王桂笑道。 “就是,一小段而已要不了多久,不耽误功夫。” “冯二兄弟,额也想……听。”黄虎和柴龙也凑起了热闹。 冯雁无奈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却听孙盛叫道:“等等,我把三娘叫来让她也饱饱耳福。” ddxs.com “喂……”冯雁无语。 此刻冯雁最不想看见的就属孙三娘了,刚才的暧昧让自己心神有些不稳,幸亏自个的心理年龄属于老司机级别了,只是这具身体恰好处于青春躁动期而已,不然现在连坐都坐不稳了。“刚才究竟是怎么出的三娘房间?”冯雁正在细想,只见孙三娘随着大寨主已经进了大殿,低着头不声不响坐在了孙盛身后,抬眼看见冯雁正也瞧来,不由俏脸一红又低了下去。 “话说……” “继续讲呀!”…… 众人看冯雁突然停顿下来,脸色略显红润,不由纷纷催促。孙三娘看见此景更加羞红,往后一闪完全躲在了孙盛后方,只是禁不住掩嘴暗笑。 冯雁老脸一红,尴尬的清了一下嗓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收住心神。 “话说刘玄德携民渡江,骤然间曹兵掩至,势不可当。军民顿乱,纷纷各自为政,且战且退。纷乱中,赵云纵马正走,背后忽有二将大叫:“赵云休走!”前面又有二将,使两般军器,截住去路:后面赶的是马延、张顗,前面阻的是焦触、张南,都是袁绍手下降将。赵云力战四将,曹军一齐拥至。云乃拔青釭剑乱砍,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杀退众军将,直透重围。却说曹操在景山顶上,望见一将,所到之处,威不可当,急问左右是谁。曹洪飞马下山大叫曰:“军中战将可留姓名!”云应声曰:“吾乃常山赵子龙也!”曹洪回报曹操。操曰:“真虎将也!吾当生致之。”遂令飞马传报各处:“如赵云到,不许放冷箭,只要捉活的。”因此赵云得脱此难;此亦阿斗之福所致也。这一场杀:赵云怀抱后主,直透重围,砍倒大旗两面,夺槊三条;前后枪刺剑砍,杀死曹营诸将五十余员。后人有诗曰:“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古来冲阵扶危主,只有常山赵子龙。” 山寨众人听到精彩处不由大呼过瘾,纷纷叫好: “好!” “常山子龙真虎将也!” “太精彩了,好!” “又……来……对咧!” “额也是。”……顿了顿冯雁继续讲述: “赵云当下杀出重围,已离大阵,血满征袍。正行间,山坡下又撞出两支军,乃夏侯惇部将钟缙、钟绅兄弟二人,一个使大斧,一个使画戟,大喝:“赵云快快下马受缚!”正是:才离虎窟愈生去,又遇龙潭鼓浪来。究竟子龙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哎呀,完球咧!” “这么快?这才刚起劲。” “就是,这跟撒尿一样,就差一哆嗦了,这小子偏偏不讲了,真是!” …… 众人极为不满的叫嚷起来。 “好了,明日再听吧,你们不是来增加学识的嘛?”孙盛抬起手大声制止道,只是一时间,二百多号人很难安静下来。孙三娘此刻也悄悄探出头看向冯雁,脸上浮现着欣赏。 …… 深秋的又一个黎明,太阳羞涩的掩藏着身子,虽想早点破空而出,可就是扭扭捏捏的不肯露头,似乎很是纯情的样子。不过可惜,即使身子未出可潮红的光芒却出卖了自己,经不起自然万物的诱惑还是蹦蹦跳跳地闪现在了山头。 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白,水是那么的透,心是这么的自由。呼吸着沁人的空气,白云寨众人又投入到了一天的操练之中。 近些日子为了实战练兵,冯雁故技重施,抽空带领没出征过的人又剿灭了几个寨子,获利颇丰,让山寨弟兄更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祥和的气氛始终围绕在白云寨上空,可上天偏偏喜欢玩弄平衡之术。正应了那句不是老话的老话: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今日,操练了半个时辰的山寨众人此时小憩片刻,正围坐在一起谈笑着各自的家长里短。忽闻一阵刺耳的鸣锣声自山下传来,众人纷纷侧耳。 “官兵……” “咦?大伙听到没?官什么?” “官兵打来了……” 这次众人听清楚了,一个激灵全都站了起来。王桂,孙盛等头目正观看士卒的操练,听到锣声更是脸色一变持械上马。冯雁此刻也带人操练着,听到疾呼声内心一凌也赶紧捡拾兵器翻身上了马。 “大伙莫要慌乱,官兵来咱们白云寨不是一次两次了,听着!穿上甲胄拿上兵器随我下山!”孙盛高喝一声。 一千多号人有的跑步,有的骑马“呼啦啦”全跟着自己的队形往山下跑去。到了寨门,众人向下一看,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距离寨门前方约八百米处,正走来一支足有八九千人的军队。前方约有三千骑兵,后面跟着的竟然有车兵和投石车!每辆铁车有三匹马拉着,上面站立着三至五人不等,由于道路较窄两乘为一行,陆续跟着差不多有六十行之多。高大的投石车伸展着摇臂,旁 边马车上装载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再后面是手持刀枪箭盾的约五千名步卒。 “大寨主,怎么还有马车呢?”冯雁好奇的问道。 “当然了,这些车具都是铁器打制,少说有四、五旦之重,这是防着咱们骑兵的冲击呢。”孙盛紧皱双眉、表情严峻的答道。 “没错,以前秦国官兵吃了几次亏,看来这次倒是提防的紧啊!”王桂也幽幽的说道。 “这怎么防备呢?难道是把马车并排至前面?”冯雁喃喃道。 “差不多吧,骑兵从山上往下冲击时力量非常大,但是铁车如果布阵于前,那冲击的成功性就很低了!”王桂继续科普道。 “王教头,铁车摆在前面,那他们自己怎么冲击呢?难不成死守不动?”左腾的胖脸竟然伸过了几位头目的身前探头观瞧着。 “傻小子,那不是有投石车嘛,看来这些家伙是把咱们白云寨当成城池攻打了!”王桂瞥了一眼左腾感慨道。 “不会吧!”冯雁、左腾俱惊叹出声。 “弟兄们听着,步兵骑兵全体后撤,弓箭队站在山体两侧凹洞内,弓箭全部取出。李贵,把咱们的投石车也取出来。” “咱们也有投石车?”冯雁莫名。孙盛看了一眼冯雁不屑道: “他们有得,我们为何没有?” “冯二,你忘了山上有诸多树林和咱们的工匠吗?打造几个投石车算得什么?”郭胜在一旁好笑道。 “收到!”冯雁恍然。 不一会,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到了山寨门前。看着山上土匪严阵以待,带头之人脸露鄙夷之色,侧身问道:“顾山之,你说这山寨太过险恶难以攻打?” “将军,确实如此!”顾山之抱拳施礼道。 “将军,这绵上山两山对峙、怪石嶙峋、山高路窄、险道纵横,我们切不可大意!”旁边一位年纪较长之人打量着山势也建言道。…… 山下的人打量着山上的人,山上的人也打量着山下之人。冯雁还是第一次见到氐族军队,不由也好奇的打量起来。这些士卒顶饰武冠、身穿裤褶袍服长及膝下,左衽窄袖,外披深灰色甲胄,兵器有刀枪剑斧钩钺戟叉各色不一。前面几个头领身穿黑光甲有的身后还着斗篷披风,腰间花色束带,看上去倒也威武。 “山贼们听着,此乃我大秦国右禁将军郭庆,一生征战无数从未有败绩,尔等快快束手就擒,定留得尔等性命!”一名氐族将领傲慢的喊道。 “真看得起咱们啊,连右禁将军也来了!”孙盛讥笑出声。 “少废话,你们这些胡狗有胆尽管攻来,让你尝尝爷爷的弓箭再说!”山寨众人中很多人与氐族军队数次交手,身边弟兄死伤无数,见了敌人分外眼红,弓箭队主马义更是咬牙切齿,抽出箭矢朝喊话之人搭弓就射。可惜前面早有手持大盾的步兵阻挡在前,“嗡”的一声,箭矢被盾牌阻挡,发出了一声清脆之声。 “贼人好胆!众将士听令,攻击!” 第六十四章 远程激战 这几年氐族军队是战无不胜,先后灭燕,擒慕容暐;灭仇池氐杨氏;灭前凉张氏;同年,趁鲜卑拓跋氏衰乱之际进兵灭代。 是所谓的胜利之师。 秦国军方本意是想收编零星的土匪,加以训练投放战场,做个马前卒还是可以的,在战争中消耗无疑是上策。前些日子这支军队已经收编了好几拨其他地域的土匪,到了白云寨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刺头。 双方人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些氐族将领何尝受过这样的气,还没谈几句就敢放箭,暴怒中一声令下成片的箭矢夹杂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就投了过来。白云寨对付氐族军队也是经验颇多,一看敌人进攻,峭壁两侧与加宽的寨门顶部的士卒纷纷开始还击。 骤然间,鼓声号角大作,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双方箭矢射在峭壁上、山石上、盾牌上“叮叮铛铛”作响不断,石块带着呼啸的声响砸落在双方阵营。此时双方的步兵、骑兵都后撤在不远处脱离了打击范围,目前对攻的主要目标是对方的投石车,兵车,还有白云寨的寨门。据王桂以前说,原来白云寨的寨门很多是木制的,后来夺取了寨子后,便重新加固,在原木制寨门的前后堆砌了厚厚的石墙。小型石块砸在上面根本不为所动,大型的石块砸上去也是轰轰作响造不成实际伤害,当然长时间砸肯定也支撑不住。 下书吧 这么多人的战斗场面,冯雁是第一次见到。以前最多只是一两千人的对战,但目前万数人的对战场面可就壮观多了。周边众人都紧握着兵器死死盯着前方的战事,孙盛王桂等头目虽然神情严肃,但没有丝毫慌乱之色,颇为镇定。偷眼看了看郭飞、常青、左腾等几个铁杆以及其他兵卒的神情,还不错,并没有畏惧之色,冯雁心中暗赞。经历了这么多次战斗和拉练,冯雁和山寨众人早已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做了土匪就要有被攻打的觉悟。 冯雁骑马站在孙盛和王桂后侧细细打量着前方的军阵。右禁将军郭庆退后了五十多米,身材中等,相貌有点远看不清,感觉精瘦干练指挥沉稳,旁边的顾山之与之相比要魁梧很多,年纪较长得那个头领也壮实不少。几个头领的头盔上还插着几根白色羽毛,有点像美洲的印第安人。后世的记载中说美洲印第安人的祖先,可能是我国华北的古代猎人经由戈壁沙漠、我国东北地区和西伯利亚、白令海峡而进人美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回事。收住不着调的思绪冯雁继续打量,氐族军队中战旗也颇多,有黄红黑各色不等,想来是各兵种的队旗,不过那个什么秦国右禁将军郭庆身后的战旗却与众不同,黑色旗子上一个大大的秦字,旁边是一个不知名的动物。 “是鹿吗?也不像啊!难道是狗?”冯雁独自喃喃道。 “我说你小子看哪儿呢?那是一种羊,怎么能看成狗呢?不过狗就狗吧差不了多少。”王桂听到身后的言语扭头好笑道。 “嘿嘿,王教头,你说胡狗是不是这么来的?”冯雁开玩笑道。听了冯雁的话周边响起一片浑笑,众人紧张的情绪也降低了不少。 心情可以放松,但残酷的战事还在继续,双方依旧在互相远程攻击,眼看一块大石准确的砸在山寨一名弟兄的身上,一声惨呼声响起跌落于寨门下,刚巧还被石块压住,挣扎了几下就不动弹了,四周的血迹沿着石块底部漫流出来,实在凄惨!陆续也有山寨人员被箭矢射中或者石块砸到,还有因为投石车被毁翻到在地的,惨呼声、呐喊声接连不断,看着冯雁等人气愤不已,一个个咒骂出声。反观氐族军队那里情形更差,白云寨还好有山体城寨掩护,受伤的人相对少一些,但身处 下坡处毫无东西遮挡,石块投过去那是实实在在的一块石头一条命,下面的惨叫声更多,这让氐族军队的人看的是皱眉不已。 冯雁看着寨门上的弓箭队主马义甚是钦佩,只见马义身先士卒,横眉怒对、豹眼环睁,不停地搭弓射箭,鲜有失手。说起来这位大哥,曾经好几次出手帮助过自己,有一次和张大壮的比拼要不是马义的神箭护着,自己差点就小命不保了,对这位言语不多却又豪情仗义的队主,冯雁一直心怀感激。孙盛和王桂想喝新酿的好酒每次都要想方设法偷取才行,可这位马大哥一次也没去过,因为新酒出来冯雁第一个准会给到他,当然也因为马义喜好清净,住的与葛郎中处相邻不远,走过路过只要能碰到,马义都会笑眯眯的吆喝一嗓子说是有酒囊相赠,所以冯雁不给也不好意思。 对方的车兵被箭矢所迫不断躲闪着身子,这种远程攻击只能看马义弓箭队和投石车步兵的表演,谁也插不上手。双方阵地到处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和残支木块,山寨的大门在这么密集的攻击之下也有些摇晃了,个别处还坍陷了下来。为了防止官兵清缴,山寨的石块储备很多,但氐族军队的石块越来越少,无奈之下,那些头领命令步兵冒险捡拾,但大都被弓箭射杀。临近中午时分,氐族军队停止了攻击后撤到数里之外,可能是到附近收集石块去了。 看着走过来的马义,众人纷纷下马抱拳施礼表达自己的心情。 “马队主,你哪里受伤了!”看见马义身上带着斑斑血迹,孙盛几人近前关切的问道。 “不碍事,擦伤而已。”马义不在乎道。 “葛郎中他们来了没有?”孙盛急呼道。早晨葛郎中带着人上山采摘药材去了,根本不知道山寨发生了战事,也没来得及通知他们。 “寨主,我派人上山找寻去了,应该不久会到。”王二五此时跑过来汇报道。 “我来!”冯雁看见马义过来早就掏出了急救包,帮马义把甲胄脱了下来,冯雁细细检查起来。 “小子,别碰这里,痒!”马义看冯雁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气笑道。 “还好,就有几处石块擦伤,其他倒没什么!”冯雁说完,孙盛几人长呼了一口气。 “把受伤的弟兄全抬过来!”冯雁大声喊了一句便开始包扎。 伤员陆续抬了过来,看着有些弟兄伤的很是严重,有的被石块砸中身子都挤压变形了,众人顿生悲悯之心。还有些人受伤太重已经失去了救治的意义,被众人抬上马往埋葬的山头去了,甚至还有几个哀呼的重伤员太痛苦了,自己人不得不补上一刀给个痛快,让人不忍直视。 “该死的胡狗!”冯雁嘴里一边痛骂着一边满头大汗的包扎着,没多长时间葛郎中他们拿着各种药材用具也赶了过来,一看这种情形长叹一声顾不上搭话都俯身帮着救治起来。伙房蒋胖子带人用马车搬来了一车车的吃食,众人围坐一起就地吃起了午饭。 “寨主,过一会秦国人又要攻打了,你说他们这次怎么会带这么多人过来?”郭胜气哼哼的端着碗问向孙盛。 “可能是北方平定下来腾出手开始对付我们这些占山为王的人了。我最近一在担心这事,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孙盛沉吟道。 “是啊,除了北方的高车、扶余以及西边的乌孙和西域诸国,基本上都在氐族人手里了。”马义也感叹道。 “看来这场恶战是免不了的,用不了多久寨门可能就要坍塌了,你们骑兵队和长枪队做好准备,待别的手段用完就要轮到你们上了。”孙盛对郭胜、李力、冯雁几 人叮嘱道。 “放心吧,管叫胡狗是有来无往!” “哈哈哈。” “别的手段是啥,寨主?”冯雁好奇的问道。 “呵呵,待会你就知道了。”孙盛淡淡笑道。 “冯二,三年前官兵来攻打时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咱们有很多滚木在上首处,只要对方骑兵敢攻上来,咱们就放落那些带刺的滚木,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哈哈,你怎么忘记了?”王桂有些不解的看向冯雁。 “哦,对,好像是。你看我这记性,嘿嘿。”冯雁脸红道。“那时老子还在海边度假呢,哪见过这些玩意?”冯雁暗自腹诽。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也没见氐族人过来,众人纷纷不解。派了几名探子化妆成附近百姓探寻了一番才知道氐族人已经退到邬城了。 这么多人全守在狭长的山道上也没必要,吩咐工匠和守门士卒加固了寨门,又安排部分士卒轮番守卫警戒,其余众人又返回了山上。 在山上大殿,排长以上的头领聚集一堂商量了几个时辰,也没见官兵攻来,众人这才返回歇息去了。 晚上,冯雁躺在加厚的席子上辗转反侧一时难以入睡,胡思乱想了一通才渐渐进入梦乡。 看着湛蓝的海水和一望无际的天海一线,看着两个美丽的女人在海水浅滩嬉笑玩耍,冯雁叼着一根雪茄惬意的与大毛聊着天。 “我说大毛,这么大的业务你一个人也消化不了,不如咱们一起合作如何?”冯雁对着自己的“好基友”大毛建议道。 “合作当然可以,你们公司在这方面确实有一手,哥哥我也佩服。这次如果不是我大舅帮忙,这笔业务也到不了我手里,这回叫你来度假就是想和你说道说道。”大毛吐了一口烟圈悠然的说道。 “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敢情是叫我来干活的。” “我靠,给你业务做竟然说我没安好心。”大毛顺手捡起毛巾就丢了过去…… “说说吧,利润怎么分?”冯雁一把抓住丢来的毛巾擦了擦脸继续说道。 “嘿嘿,业务是我的对吧,这次咱们就按照三七开好了。” “我七你三?” “放屁!上下打点不要钱啊,你小子可真敢开口。” “呵呵,那你说呀。” “我不是说了嘛,我七你三。” “我靠!活都是我干,你就是签个合同开个发票的。给你小子一个机会,再好好想想。”冯雁不屑道。 “嘿嘿,那就四六开吧。” 看看冯雁还是一副鄙夷的嘴脸,大毛气急道: “你不会是想五五开吧?” “哎?这可是你说的,成交了!” “我靠,爱服了油!” 看着大毛气急的样子,冯雁不禁好笑,“你小子行,平时真没白疼你。” “靠!我用得着你疼,我有我媳妇疼就够了,你小子粗手粗脚的,还是疼你媳妇去吧,哈哈。”大毛恶趣味的哈哈大笑道。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堆什么沙堆呢,小孩子才玩的,快过来游泳呀。” 远处两个女人呼唤着。 “我说雁子,你媳妇身材还真不错呀,挺白的。”大毛直直的看着远处的两位美女由衷的赞道。 “你的也不错呀,你看那沟沟多明显呀,真没的说。” “我靠,你小子往哪看呢,那可是你嫂子。你看你这口水,妈的小心我揍你。”大毛挥舞着拳头就招呼过来。 第六十五章 不吃这套 一阵急促的鸣锣声打断了冯雁的黄粱美梦。 “大毛,看来只能明晚揍我了!”暗自伤感的叨叨了一句,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麻溜的洗漱完,穿上软甲、甲胄,拿着龙纹刀冯雁便往练兵场奔去。 此时的练兵场,大部分山寨弟兄已经到了,各自按队形排好等着人员到齐,陆续有人走进队伍。看着葛郎中也一身戎装,冯雁颇感惊奇,难道这位老师也打算上阵了?不仅葛郎中如此,连跟随在后的其他小郎中也同样打扮。而春苗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戎装显得很是单薄,冯雁鼻头一酸有些怜惜的走了过去。 “春苗,谁让你上阵作战了?” “不是,葛郎中怕……我们救治时被冷箭射中,才……特意穿上这些衣服的。”山上的早晨特别寒冷,鼻子冻得通红的春苗紧了紧身子有些哆嗦的说道。 “这他奶奶的什么世道!”冯雁狠声咒骂着。 “铁蛋哥,你又说脏话了!”春苗看得出冯雁心疼自己,挤出一抹笑容打趣道。 “记住!等敌人退去了才能救治人,不要傻傻的乱跑,听到没有?”冯雁严厉的警告道。 “知道了,铁蛋哥。可是你上了战阵也要小心,你都受过好几次伤了!”春苗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婆娑而下。与自己相比,更危险的是上战场的人,那些刀枪箭矢又不长眼,指不定从哪个地方就钻出来了。冯雁有些心酸的拥揽住了春苗。 “放心吧,春苗妹子,有我郭二在,伤不着你铁蛋哥,哈哈。”郭飞、常青、张和、黄虎等人也凑了过来。 “就是!” “别怕春苗,有我们呢。” “还……有额嗫,额身子胖能……挡住。”黄虎一咧嘴跟着说道。冯雁心头一热,拍了拍几人的肩膀,大声说道: “弟兄们听着,刀箭不长眼,不管是谁都要打起精神,照看好自己也照看好自己身边的队友,咱比那些胡狗可金贵着呢。” “哈哈……”众人心中燃起一团傲然之火。 “说得好!”大寨主孙盛也策马赶到了。 “打跑那些胡狗咱们回寨子喝酒!冯二,你到时候别抠抠搜搜的,把那些藏在悬崖下面的酒都拿出来!”孙盛大笑道。 fantuankanshu.com “晕倒!这家伙不做贼真可惜了,藏得这么隐蔽也能打探到?不对呀,这家伙现在不正是贼头嘛!”冯雁一头黑线。 “弟兄们,随我下山!”孙盛大手一挥,众人志气满满的跟着下山而去。 果不其然,氐族军队浩浩荡荡的也从远处而来,看着比昨日更高大一些攻城车和一车车的石块,山寨众人都面现凝重。 “山上贼人听着,做贼都没好下场,赶紧打开寨门归顺我等,定能搏得个善果,不要再作茧自缚丢了性命!”又是昨天那个大嗓门头领在寨门外喊话。 “山上的各位弟兄,你们都是 穷苦人,一时糊涂做了贼寇,我顾山之保证,只要你们愿意归顺我大秦国,定能保全各位的性命,也可加入我们的军伍一起打天下。”顾山之也在一旁高声呼喊,让人意外的是,他的兄长顾规之赫然也在。…… 听着身边的喊话,右禁将军郭庆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屑。昨日率队过来本以为和其他山贼一样,吓唬几句就会乖乖地跟自己走了,没想攻打不顺还折损了不少士卒,这让郭庆恼火不已。但不管怎样,对面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昨日准备不足吃了亏,但有了大型的投石车攻下来是迟早的事。这些年大范围的征战手下士卒损失严重,如果能把山贼都招揽过来确实能补充一些兵源。“不过招揽过来后这些贼人的头领必须全部斩杀为昨日死去的将士复仇!”郭庆阴毒的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兵法上策,所以郭庆现在也不出声任由旁人喊话招揽。 “规之兄,你怎会在此?”葛郎中此时也看到了顾规之,一向只做药铺生意的商人竟然出现在氐族军队中,这让葛郎中颇感惊讶不由喊问道。 “怀仁兄,老弟昨日晌午才得知此事,所以今日特来与兄长相见。怀仁兄,听老弟一句吧,劝劝你们的寨主不要再打了,你们一个山寨如何能打得过官府的军队?不如下山投诚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何等快活,占山为寇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啊。呜呜……老兄,听我一句吧……”顾规之边喊边用衣襟擦拭着眼泪。说实话,顾规之这番话倒没人逼迫,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他确实不想看到自己的老友横尸山野。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医术也是相当了得,就这么死在乱箭之下,实属不忍。 葛郎中也看出自己这位老友的真诚之言,于是抱拳回礼道: “规之兄,多谢你的一番好意,可我汉人自有汉人的骨气,不可能投诚于胡人。你快回去吧,别让乱箭误伤了你。”葛郎中叹息一声不禁也擦拭了一下眼角。山寨众人听到葛郎中的话纷纷暗竖大拇指,是啊,汉人自有汉人的骨气,何况寨子里众人经过冯二的洗脑都有了一个宏大的理想和目标,那就是建立汉人自己的强大帝国,怎肯为胡人做牛做马呢! “山上的弟兄们,听我长兄一句吧,就算坚守几日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要被攻占下来!到时候落得个被俘的下场远不如投诚更甚。”顾山之看葛郎中有些伤感加紧规劝道。 ………… “这种雕虫小技也敢现眼!”冯雁听了山下层出不穷的循循善诱之言,不由冷笑出声。 “嘿嘿,冯二,你倒是很冷静啊!”孙盛转头笑道。一直以为冯雁只是才气不错,学武也有天赋,没想到这般年纪倒也头脑清醒,这让孙盛对冯雁更加欣赏,也深感好奇。 常言说得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把自己身家性命交在别人手里,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冯雁清晰的记着,历史上归降的人里面,难有善终之人!就像自己经常在 山寨里讲的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官府招安之后被用来攻打别的起义军,最后没几个落得好下场!无数的历史教训证明,要么规规矩矩的做人,顺应社会,顺应官府的管理,既然反了就要反到底,一会儿一个想法,掌舵之人迟早会把身边的人带进阴沟里。除非你碰到的是真正的一代英主,要是碰着了那就早点跟在屁股后面混着。 瞅准机会,冯雁悄悄拿出弓箭一箭朝那个大嗓门头领射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个头领措不及防下被射到了马下。 “大胆贼人!”郭庆怒喊出声。 山寨众人正听着仔细,突然的一幕让大伙不由诧异,纷纷晃动脑袋想看看是谁干的。不过此时冯雁早已收好弓箭不假辞色的正襟安坐于马上,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偷袭毕竟有点抬不上场面。众人纷纷杂杂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谁射出的箭矢,除了冯雁身边几个偷笑之人。 冯雁之所以偷袭实在是因为厌烦了对面这些人的说教,你要是有诚意就自己上来好好谈,两方交战不斩来使,白云寨还不至于不知轻重。光在那儿嚷嚷,要是心智不稳的弟兄着了道,这仗还怎么打?以前在五龙山自己就用过这招,先破坏对方的气势再说。 “没见过如此狠毒的贼人,将士们,使劲给我攻!”郭庆气的鼻子都歪了。随着一声令下,大型投石车携带着石块铺天盖地投了过来,山寨步卒早有防备纷纷躲进凹洞,连自己的投石车也早早安置于山后。 一拨石块攻击后紧接着氐族军队的箭矢又射了过来,不过这些箭矢对付懂得龟缩大法的山寨众人收效甚微,这是昨晚商议的策略。前方士卒全都加厚了甲胄,除非是床弩,一般的箭矢是不会伤到的,只是寨门有些难以支撑了。 看到山寨的贼人竟然躲起来了,郭庆立即下令步卒抬着云梯登门。而白云寨头目看见敌人开始攀爬寨门,立即把投石车推了出来砸向对方的投石车,至于攀爬的人自有弓箭招呼。 第一次攻击失败后,氐族军队又用没有损毁的投石车开始破坏寨门,大片的石块又砸在了摇摇欲坠的寨门上。白云寨弓箭队的士卒在前排盾牌掩护之下将箭头上裹着浸过油脂布条的箭矢,点燃以后用强弓射出。一时间,射在投石车上的箭矢顺着木架开始燃烧起来。操作投石车的车兵受不了烧灼的疼痛,纷纷弃车往后跑去。一名跑在最前面的士卒被右禁将军郭庆一刀砍到后,车兵无奈之下只好返回去继续投石,只是畏手畏脚的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双方你来我往交战了一个多时辰,眼见攻击效果不大,氐族军队才退后了百米修整。 “这伙山贼竟然如此难缠!”郭庆有些气急的对其他头领说道。 “是啊,这里山势险峻,易守难攻!”顾山之也叹道。 “我倒是有个计策,我看咱们不如这样……”那个年长些的将领心生一计说道。 第六十六章 诡计多端 “我倒是有个计策。”相同的话,冯雁也在对山寨头目说着。 “哦?有何良策?”众人颇有兴致的问道。 “各位,我先问问大家,如果你们是胡人,会采用什么办法攻取山寨呢?比如说,他们会不会从别的山路爬上来突然袭击。”冯雁有意引导的说道。 “嗯,从别的山路进攻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但那些地方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攻取难度太大。唯一要守住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田洛去往南方走的那条山路,一条就是眼前的主路。”王桂想了想说道。 “会不会与我等一样用火箭进攻?但是寨门两侧均是山石峭壁,啥也烧不着啊?”郭胜也建言道。 “我看他们极有可能继续用大型投石车毁坏寨门,或者调遣攻城车过来,那些攻城车可以让士兵直接站在顶部木房内不用担心箭矢,待靠近了寨门便跳与寨门上与我们短兵相见。”孙盛也出言分析。 “大寨主,就算他们攻破了第一道寨门,可是当他们上到第二道寨门时,咱们那些滚木礌石就派上用场了,那么多滚木礌石下去绝对让他们人仰马翻。”王桂脸上挂着阴毒的笑容说道。 “哈哈……”众人被王桂故意做出的阴毒笑脸逗乐了。 “王桂,你别以为这些胡人都是傻瓜?你忘记他们带的那些铁车了?阻挡滚木是没问题的,最多造成一时困难,但移开滚木后还是能继续攻上来。”孙盛冷静的说道。此时葛郎中听了众人的话也分析道: “咱们有多道寨门,他们逐个攻取需耗费甚长时日,也会损伤不少,就算全部攻打下来,咱们还可退守栖贤谷,也就是当年介公隐匿途经之地。那里是一道蜿蜒而上、九曲一线天的峡谷,两边险峰耸立峭壁横生,须攀唯一的一架天梯方能通过,就算再多人来也无济于事。山上飞鸟走兽诸多,也有我们的一所藏粮处,另外赵管事带人开垦的田地也有不少,我看坚持完过冬都不在话下。唯一担忧的是那些人长期围困,日子一久我等吃食便成问题了。” “老葛说得对,即使我们沿着峡谷后方小道逃逸而去,可赵管事库房里的那些宝贝就要落入敌手了,你们说这家伙会不会气死?”郭胜开玩笑道。 “哈哈,那还用说,这个守财奴。”马义也笑着调侃了一句。 “是啊,久困确实对我等不利。”孙盛也点头道。 “那该如何是好?”众人纷纷皱眉。 “冯二,怎么不吭声了?”孙盛的一句问话,众人这才想起来是这家伙挑起的话题。 “我觉得咱们可用火、毒、援三计。”冯雁沉声道。 “此话怎讲?”众人齐声问询。 “火,就是在山上的那片树林中广撒松子油,咱们固守在树林上首处,四周潜伏弓箭手,待那些胡人攻来咱们全力阻挡,逼迫他们进入树林便用火箭点着; 毒,就是今日傍晚,如果敌军退去,就派几个人携带剩余的那些蘑菇毒酒偷偷下山,在军队经过的邬城南门兜售,吸引那些军队头领注意。当然,不可全是毒酒,带一些好酒过去将毒酒藏匿其中; 援,就是派黄寨主偷偷潜回黑峰寨和五龙山调兵,待明日官兵攻打时从后面突然袭击,咱们届时冲下去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定能打败敌人。” “嗯,倒是可以一试,不过你说的毒酒,如何能让他们饮用,而且那么多人毒死几个也于事无补呀。”孙盛问道。 “呵呵,当然是毒死那几个将领为主,咱们将好酒高价兜售或者以城中百姓的名义慰问。”看众人有些不解,冯雁继续补充道:“就说咱们是附近的酒商,久受匪患所苦,为了感谢 吞噬小说网 官府的剿匪特来慰问。” “嗯,小铁子此三计,火计是用于正面作战,毒计是从他们内部瓦解,头领如果死了这仗就不用打了,援计是外围包夹战术。老朽也认为可以一试。”葛郎中手捋胡须点头赞道。 “让你当二寨主看来是对的,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将才!”弓箭队主马义赞赏道。 “可是三计如果不成呢?”郭胜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这些氐族军队在北方征战已久,能一统北方绝非偶然,定有过人之处。 “郭队主,自古打仗如果实力强悍,不管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啥是浮云?”众人不解。 “哦,意思就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计策只能取得一域的胜利,可全局还是失败的。而且任何计策不可能全都顺利实施,总会有偏差。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什么计策都能成功那就是神人了。”自己的语言还是有些跟不上时代啊,冯雁暗自脸红。 “古人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这次咱们如果能抵挡住氐族军队的进攻,那就要考虑后路了,我看找机会去南方比较好。在南方有汉人的根基所在,以那里为基础方可向外拓展壮大,而在大秦国、在这山寨中战略是无法实现的。就像围棋一样,有了自己的根基地盘才能打入敌人的地盘去,否则就是大龙孤子被杀的结局……” 冯雁边思索边娓娓道来,可周边的人早已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半大小子。冯雁不经意抬头,看到众人怪异的眼神不由自主摸了摸脸,“早晨洗漱过了呀?” “你小子真是怪才,什么时候你会下棋了?我怎么不知道?”孙盛率先从惊异中清醒过来开口质问道。 “是啊,小铁子,你说古人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这是哪个古人说的?我怎么想不起来?”葛郎中也满腹狐疑的问道。 “不是三国的时候,那个谁说的吗?”冯雁挠头。 “三国?你意思是说曹魏时期?那个谁是谁?”葛郎中继续好奇打探。 “哎,这个葛老师真有学院派的作风,什么事情都要刨根问底,跟田洛一个德行。”冯雁有些无语,继续岔开话题说道:“老师你回去慢慢查阅典故吧,应该有的,大家说说这些计策可行否?” 氐族阵营中。 “将军,你可记得邓艾偷渡阴平兵临益州,迫使刘禅投降,蜀汉灭亡的旧事吗?”年长的那个将领献言道。 “嗯,为将者岂能不知此事?韩将主,你是说寻找别的山路上去偷袭?这个我也想过,但山路峻险多为险关隘口,那些山贼只要守住上方,我方的人马很难攻打。”右禁将军郭庆不置可否道。 “顾将主,此地你较为熟悉,上次你不是说绵上南岭一侧有路可登山吗?你对将军说说。”年纪较长的韩姓将主转头问向顾山之。 “不错,南岭一侧确实有路,我认为咱们可派善于攀爬的将士潜行而上,如遇小股山寇可快速射杀,不可让他们有机会鸣锣示警,寨门还需继续主攻吸引他们的视线。将军,如果攻打不顺,我自己上山与他们劝降。以前这个山寨的一个小郎中用蛆虫之法救治过我,也算有些渊源。”顾山之也据实相告道。 “唉,这个我知道,前阵子剿灭代国后原驻守塞北,只因身体不适本想去长安休养,如非受符丕大将军所托也不会跑来攻打这么一个贼寇之所。”郭庆长叹一声说道。自己常年攻城灭国,没想到干起了这么卑微之事。 “将军,想来是符丕大将军知道您途径此地,所以才让您顺路剿灭这伙山贼,应该不是 特意如此的。”顾山之身为符丕属下,只好宽言相劝。 “是啊,将军,咱们此行只要带走那个小郎中和失踪的那个皇子即可,为何非要攻打呢?”韩姓将主不解道。 “哼,如果不是贼寇主动挑衅,我才没那个闲工夫耗在这里呢。”郭庆忿忿道。本想给那些山贼留条活路,只要归顺自己就行了,顺便带那个小郎中和皇子去往长安,没想到这股土匪如此顽劣。自古山贼难攻,就算攻上去了,这些贼人往大山中一躲很难寻找踪迹。等官军走后,这些贼人又会跑出来继续活动,所以剿匪自古以来皆是麻烦之事,没几个身在高位的将领愿意接这种差事,纯属吃力不讨好。 “将军,要不我上去和他们谈谈,只要让我们带走那个小郎中和皇子即可。”顾山之试探着问道。说实话,顾山之也不愿意掺和这种事。 “不行,就算不归顺也要自行解散,我大秦国恩威四方岂能容贼人作乱。等他们自行散去就能各个击破了。顾将主,你去去也可,想办法分化他们。”郭庆狠声道。 “好,我这就前往。”顾山之领命后独自骑马往白云寨山门走去。 “你们看,有人过来了!”常青眼睛很贼一眼望见独自骑行的一人奔来,于是高声呼喊。山寨头目正商议着,听到呼声也抬眼望去。 “各位好汉,我乃顾山之是也,可否容我上山一叙?”顾山之到了寨门高声说道。 “嘿嘿,现在才想起和谈了!”冯雁撇嘴说道。 “哈哈,看来你那些计策很难实施了。”众人打趣道。 “谈就谈吧,冯二,即便你那些计策成功打败了敌军,但秦国还会派更多的人来攻打,不是长久之计啊。倒是你说的前往南方更为可行。”孙盛眼光也比较长远,刚才听了冯雁的分析颇有同感。 …… “各位头领,在下顾山之,在此有礼了。”顾山之上来后对着白云寨众头领客气的施礼道。 “顾将主好,我是山寨的寨主孙盛,请坐吧。”孙盛一招手,旁人搬来了一把折叠椅。自从冯雁给葛郎中做了一个,这种折叠椅就在白云寨流行开了。顾山之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一下这种新颖的折叠椅便坐下来开门见山道: “各位,明人不说暗话,此次前来是受了我右禁将军之命前来劝降的。”说完,顾山之细细打量起山寨众人的反应,可遗憾的是,众人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不屑。山寨头目谁也没搭腔只是冷眼观瞧着顾山之,看看还能蹦出什么话语来。顾山之一看没人搭理自己,内心咬牙暗想:“这伙贼人可真难对付!”轻咳了一声,顾山之突然问道: “请问你们寨子的那个小铁兄弟在哪里?” 冯雁一听,身子也没动只是一抱拳道:“正是在下。” “哦?你就是小铁?”顾山之上次受伤严重一直处于昏迷中根本不知道冯雁长什么样子,这次见到真人竟然是如此俊朗的一个少年,而且与寨主坐在一起,地位应该也不算低,不由内心赞叹,“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顾山之赶忙站起来恭身施礼道:“小铁兄弟对我有救命之恩,顾某感激不尽!” 冯雁看来人这么客气,也不好意思干坐着了,于是也起身回礼: “救人乃医者之德,顾兄多礼了。” “小铁兄弟,你是如何想出这种治疗方法的?连我们大将军的医官都钦佩不已。”一听这话,冯雁顿感头痛,上次被孙盛几个人围着逼问了半天,幸亏当时自己跑的快,好不容易让几位头领忘记了,没想到这家伙又提此事。 “我靠,要不要先把这家伙砍了再说?” 第六十七章 谈判技巧 看冯雁眼露凶光,顾山之不禁一愣,自己说错话了?而山寨众人也是惊讶,人家向你致谢怎么还着急上火了?孙盛、葛郎中等人都想起了这个事情,满腹狐疑的看向冯雁,连葛郎中都不知道的方法,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见众人神色不一,冯雁收敛了怒意随口胡诌道: “有位白胡子老先生教的,呵呵。” 山寨众人一片鄙夷,这个借口都快听出茧了。战事在前众人也懒得细想了,孙盛直言问道: “顾将主,还是说正事吧。让我们归顺绝无可能!” “寨主,虽说我军难以短时间攻打下来,可官军毕竟是官军,与官府对峙下去难有善果啊!如果我们长久围困,您又将作何打算。冬季已经来临吃食也减少了许多,难不成以树皮果腹?”顾山之好言相劝道。 “顾将主,这个无需你多虑,山上的吃食够用两三年的,哈哈。”郭胜打诳语道。 “这……”顾山之一时有些词穷了,“但这个大胡子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估计是随口胡说的吧。”顾山之有些不太相信的暗自思付。 “山之老弟,这个老夫可以作证。”葛郎中一眼看出顾山之的不信神色,及时肯定道。顾山之与葛郎中也算相识之人,知道葛郎中的为人,不可能乱说话,即便为了保命也不可能。自己的兄长对这位郎中一向敬仰有佳。其实葛郎中的确不是说谎之人,他是指官军如果连寨门都打不进来的话,那么山上的存粮,自己种植的农物以及马匹、山兽、野菜、野果等,将就一下确实能支撑不少时日。如果库房里的那些金银财物、青铜大鼎、又或是自己徒弟所说的金缕玉衣拿出去变卖的的话,别说两三年,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对自家的老底,葛郎中还是颇为自信的。“还是自己这徒弟有个好脑子,想到了抢夺其他山寨的方法,库房里原先只有金银铁器等,值钱的宝贝都是近年抢来的。光是宝盆山带来的东西就让人咋舌不已。那可是一个帝王的陵寝,开玩笑呢!”想到此,葛郎中满脸欣慰的像看宝贝一样看向自己的徒弟。 顿了顿,顾山之继续规劝道: “各位,即便你们有那么多存粮,但是官军强行攻打,又或者增兵前来,打下去山寨迟早不保,难道非要死伤成千上万的人才肯罢手吗?” 顾山之的这些话倒是说在众人的心里了,谁也不敢肯定山寨不到两千的人马能抵挡住几万人马的连续攻击。 “哈哈,顾兄,其实打下去对你们更为不利!”冯雁反唇相讥道。 “哦?小铁兄弟,此话何意?” “顾兄,你可知山上有多少道这样的寨门吗?不瞒你说,一共有十五道寨门,越到山上道路越窄,也就越难攻打。而且还有二十几个险关隘口,我们随便派几个人就能守住。另外山上有几处断口,只要把桥拆了,你们光是修路搭桥就要不少时日,没有个几年功夫,你们是打不下来的。” 听了冯雁的话,顾山之脸色不由凝重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不好打了。 “顾兄,你说你们修路搭桥,我们就不能弓箭伺候吗?哪有那么顺利让你们在那儿忙活。这几年下来,你们要搭多少条性命进去,你可想过?更别说粮草耗费了。”说完,冯雁干脆闭上眼开始闭目养神了。山寨众人看去,内心实在好笑。按照这小子说的,恐怕大秦国举国进攻都难成事,明明只有五道山门,哪来的十五道? “这……”顾山之又词穷了。 “哎,要不这样吧,各位,只要你们答应我们几个要求,我们就撤去兵马,各自相安如何?”顾山之看自己根本恐吓不住这些贼人,只能退一步和谈。 冯雁等的就是这句话,想凭借几句唬人的话就让己方就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说起谈判,冯雁自认为可以做这些人的老师了。 众人还是老样子,一脸不屑的等着顾山之说下去,无人搭腔。冯雁看在眼里也是内心叹服,果然都是老江湖。 顾山之的内心现在是倍受煎熬,早知道多带几个人上来谈判,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啊! “各位,我们将军的意思是,小铁兄弟还有一个原代国皇子我们要带走,这是符丕大将军的命令违反不得。另外你们也要自行解散,如果不答应,那就只能相斗到底了,死再多的人马我们也认了!”顾山之一咬牙道。 “这个更无可能!”孙盛直接回绝。出卖自己人换取安稳,这不是头领的为人之道,况且还是寨子里的宝贝冯二。哪怕让所有头目换取一个冯二,孙盛也不会答应。 “孙寨主,你这……这是要负隅顽抗了?”顾山之一时气恼不客气道。 “噌”的一声,孙盛抽出了随身的龙纹刀。 一看孙盛满脸怒意,吓得顾山之连退几步。这句话好像确实有点过了,真要惹恼了这帮山贼,说不定自己就成冤大头了。顾山之稳住心神急忙抱拳施礼: “孙寨主,刚才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寨主海涵!” “大寨主,您把刀收起来吧,山之老弟也是一时气急,并无故意冒犯 之意。”葛郎中在一旁赶紧劝阻道。 “顾将主,别忘了你现在身居何处?”孙盛冷言喝道。 “是,寨主说的是,怪我唐突了。”顾山之一脸后怕的再次道歉。 葛郎中看这个样子无法谈下去了,出言劝解道: “山之老弟,我看你先行回去吧,待明日再谈如何?”葛郎中此刻很担心孙盛会不会动了杀机,再谈下去,万一真杀了顾山之,可就对不起自己的老友了。 “那好,我明日再来,各位,后会有期。”一拱手,顾山之有些跌跌撞撞的下山而去了。等出了寨门,顾山之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到了军中,顾山之一五一十的讲了刚才的谈判内容。郭庆等人听了后也是紧皱双眉。照这么说来,再打下去损失可就大了。 “先人的,难道自己要客死他乡不成。”郭庆有些郁闷的想到。本来是想回去休养身体的,再这么耗着,这条老命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YY小说 “不行,就这么走了,自己这右禁将军的脸面可就全没了。”想到这里,郭庆内心一叹说道: “顾将主,这些贼人的话我看有一半是假的,你此次前去,看出他们有多少人马没有?另外这个山寨到底有几道山门,可曾察觉?” “将军,我进了寨门只有百多米,到底有多少寨门我一时还未能查看,人马看上去有两千人左右。不过,我们攻打的第一道寨门看上去快撑不住了,咱们的投石车如果加紧攻打,破这个寨门应该没有问题。” “哦?我看咱们先打下这座寨门再说,看看上去以后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寨门和险关隘口。说不定第一道寨门攻破后,那些贼人就举手投降了。” “哈哈,将军说的是。您的威名在外,想来那些贼人只是逞一时口快而已。”诸将纷纷讨好说道。几人商量完立刻带着军队又逼近到白云寨山门。 白云寨众人一看敌人又来攻打了,纷纷拿出兵器严阵以待。 “弟兄们听着,如果寨门损毁立即后撤到第二道寨门,他们人马较多,不可恋战!”看见敌人再次来袭,孙盛赶忙起身大声吩咐道。 氐族军队的士兵把完好的投石车又推到了山门近前,随着郭庆一声令下,如雨点般,大块的山石重重的砸在了山门之上。 白云寨步兵在李贵带领下推出投石车同样不甘示弱的砸向对方,马义也带着弓箭手拿出点着的箭矢怒射而去。 一时间,轰隆的声响,喊杀声再次响起。 第六十八章 损失惨重 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随着大型石块不断砸在寨门上,本已摇摇欲坠的山门“轰隆”一声坍塌下来。由于山路较窄,挪移这些石块与碎木需要花费不少手脚,收兵鸣锣一响白云寨众人趁这个机会全部退往第二道寨门。 为了让滚木礌石发挥作用,引诱敌军跟过来,马义带着白云寨弓箭手不紧不慢的向后退去,同时不断将点着的箭矢射在对方剩余的投石车上,秋冬季节天干物燥,火势顺着木架向上蔓延而去,氐族军队最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些投石车。 站在第二道寨门上,白云寨众人满眼期待着氐族骑兵能冲杀过来,这样滚木礌石就能发挥作用了。然而希望是美好的,可结局是失望的。 右禁将军郭庆看见士兵把道路清理出来后,白云寨士卒不紧不慢的退守回去,急忙鸣金收兵,阻止了氐族军队想往前冲杀的行动。 “董七,快将你的兵车赶过来!”听到郭庆的呼喊,车兵头领急忙策动马绳带着人和铁车驰骋而来。 此刻氐族人铁车横在前方,弓箭手及步兵跟在后面缓缓推进,孙盛看在眼里不得不点头称赞:“不愧是右禁将军,稳扎稳打,不冒险冲击。” “是啊,这名头领也太沉得住气了!”郭胜、王桂、马义、李贵等人也有些遗憾的感叹。 “可惜喽,这些家伙竟然不上当!”二傻子郭飞也看见了对方的排兵布阵,一拍左腾的肩膀摇头叹息。 “二傻子,这么用劲干啥?”左腾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郭二,你也知道咱们想用滚木对付他们?”冯雁此时也率队退到了第二道寨门后面百米处,与几名排长并行骑在马上严阵以待。听见郭飞的叹息不禁有些意外,这家伙智商没那么低嘛。 “冯二,你这是小瞧人吗?几年前我也在场,当时胡人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咱们滚木一放,哎呀,那个场面可真带劲,那些胡子兵都成了胡子大饼了,比我这脸盘子还扁,哈哈。” “没错,我也看见了,哈哈哈。”常青也咧嘴笑道。 “哎?二当家,我记得你当时帮忙送饭过来,应该也看见了吧?”黑脸张和也凑过来说道。 “二黑子,他那个时候一脸鼻涕还不懂事呢,哪记得住这些!……哎哟,怎么又打我头呢?”郭飞嚷嚷道。 “不过以前的那个将领没现在这个瘦猴将领厉害,用兵老道沉稳,一点亏也不吃。”郭飞摸着后脑勺继续说道。 “射箭!”听到命令,氐族弓箭手拉弓搭箭齐齐射向寨门上的白云寨弓箭手。因为双方都有盾牌手护卫,所以人员伤亡较少,只是一阵密集的“嗖嗖”声响传来,像烟花里面的飞毛腿一样呼啸而上。 “投石车准备,砸掉那些铁车!”孙盛透过寨门一边观察着战局一边命令道。冯雁仔细观瞧,只见士卒从寨门顶端两侧的山洞又推出几辆投石车和石块,“这里也有投石车啊!难道每个山门都准备了?没想到孙盛等人这些年做了这么多防备!”冯雁暗自惊讶。 在盾牌手的防护和遮挡下,几辆投石车陆续推到了寨门上方平均散布开来,只要指挥的人一声令下,投手就拉动绳索通过杠杆原理将石块抛出,而弓箭手听到令声也会蹲下来,等石块抛出后再站起来继续搭弓射箭。这个时候的投石车还是利用人力的人力抛石机,是用人力在投石车前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炮梢架在木架上,一端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块的皮套,另一端系以许多条绳索让人力拉拽而将石弹抛出。 “为什么不用绞盘或滑轮呢?有了这个,发射前只要先将放置石弹的一端用绞盘、滑轮拉下,而附有重物的另一端也在此时上升,放好石弹后放开或砍断绳索,让重物的一端落下,这样石弹就能顺势抛出,这种抛力比人工拉可就厉害多了,难道现在还没发明?”冯雁这几天只顾着看双方打来打去,一时没想到投石车的构造原理,现在看见第二道寨门也藏有投石车,便细细琢磨起来。 “轰”“噹”……石头与铁车相撞产生的刺耳声不断传来。 “啊……”氐族弓箭手没料到对方还有投石车,一时没有防备,有些石块穿过铁车砸了过来,顿时惨叫声迭起。 “噹噹噹……”氐军的鸣金撤兵声传来,没受伤的弓箭手急忙向后跑去。郭庆盯着前方沉默良久开口道:“看来这些山贼防备很严谨,不像一般的山贼啊?顾山之,你可知这些人的底细?” 顾山之在一侧闻言回礼道:“将军,此事我兄长较为熟悉,是否请他过来一问?” “好,速速请来。”郭庆点头称好。 顾山之四眼望去,才看见兄长此刻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独自伤感着。 “大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是让你回城中吗?这里很危险。” “哎,不放心我那个老友啊!”顾规之长吁短叹道。“三弟,如果攻破了城寨切不要伤害老葛的性命,还有他那个徒弟,人家可是救治过你的。” “这个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跟将军求情的。我本不属郭将军管辖,只是奉大将军之命前来配合而已,这个脸面应该有的。你先随我来吧,将军有话要问……” “哦?那个葛郎中只说过这些?”郭庆有些不相信的看向顾规之。 “是啊,将军大人,他只是来置办药材时才会到我的店铺光顾,有一次闲聊好像说自己是南方人,从西河郡那边来的,其他不曾多言。”这么多年了,顾规之其实知道一些白云寨的事情,但不敢和眼前的这位将军 多说,否则说自己私通贼寇或隐瞒不报什么的,这个麻烦可就大了。 郭庆沉吟良久转头对身边的将领问道: “你们看这些人的装束,不像是本地流民吧,我怎么觉得有点南晋军伍的影子。” “是啊将军,我观他们着装很是混乱,有些人是长袍汉服,有些人短袍胡服,还有些人穿的像是羯族人的服饰,实在怪哉。”董姓将领也皱眉道。 “这个倒也正常,匪人一向劫掠四方,碰着什么人都有可能。穿着怪异实属平常。”另一名骑兵将领也侃侃说着。 “不对,他们的兵器看着甚为眼熟,应该是南方军伍的兵器。一般贼寇哪有投石车?你们看那些投石车样式也与南晋军中的一样。”郭庆注视着白云寨寨门说道。 fantuankanshu.com “哦?那他们会不会是流窜的南晋军队?不过为何从西河郡一带过来?从未听说西河有汉军啊?”董姓将领猜疑道。 “这个说不准,我看十有八九是南晋的人,你们记得多年前晋朝桓温曾多次北伐吗?有一次惨败四处逃逸,走丢了不少士兵,流窜至西河也无不可,咱们的军队曾经在西河一带清缴过不少匪患之徒。” “将军,您一贯善于迂回作战,我看咱们这次找寻别的小路进攻吧,出其不意也许效果更佳。” “好,现在天色已晚,待明日寅时派善于攀爬的步兵前往偷袭,另外再从太原郡调一些攻城器械过来。 周将主,你挑选人马出来实施偷袭; 王将主,你亲自前往太原郡调遣工程器具速去速回; 山之,你派规之兄明日上山继续劝降,麻痹贼人; 董七,你带人扎营在此,需防止贼人偷袭,其他人先返回城中。”郭庆命令道。 “得令。”诸将主抱拳应诺。 “哎,我老毛病怕是又犯了,规之兄,你可知城中有何良医?”郭庆抱着犯痛的头问道。 “将军大人,我这就去找人给您医治。”顾规之也施礼应允道。 “好,各自安排吧” …… “大寨主,敌人好像要扎营了!”王桂看着氐族人开始搭建帐篷开口说道。 “哼!想在我们眼皮底下歇息,哪有如此好事! 李贵,你驻守在此派人夜间轮番袭扰别让他们睡得安稳; 郭胜,你派人守住各个隘口防止敌人偷袭。 冯二,你的人马最多,派四百人与李贵驻守、派二百人四处巡逻协防郭胜。” “大寨主,晚上要不要毒他们去?”冯雁问道。 “呵呵,你小子怎么还记得这个。”孙盛哈哈笑道。“也罢,毒也可以,不过你小子就别去了,那个顾山之认识你,还是派别人去吧。” “得了,瞧好吧。” 第六十九章 计高一筹 “常二,你小子扮酒坊伙计最在行了,你这样……”冯雁对着常青咬了半天耳朵,常青才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冯二,这能行吗?” “常二,任何事只有你做了才有机会,如果不做,那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好吧,我明日一早找条小路下山。” …… 那是公元377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的早了些许。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冯雁不禁诗性大发: 雪舞漫天初冬至 万物只待来年丰 芳华隐忍两三月 又是春风绿两岸 清晨邬城中,郭庆同样看着雪花,眉头却皱的更紧。以前受伤的伤口一到寒冷天便隐隐作痛,偏偏又赶上偏头疼,对家乡的思念愈发的强烈。 “也不知周将主偷袭得手没有?”暗暗的想了一会,忍者病痛郭庆带着队伍向城外走去。 到了南城门,随着“吱吱呀呀”的响声,守城的衙役打开了城门。 “郭将军,你看那些要进城的酒商可真敢夸口。”顾山之指着几个城门外欲进城的酒贩说道。 “哦?千年佳酿,万古流芳!呵呵,真是大言不惭。”看着酒坛上贴的字,郭庆不免笑着摇了摇头。 “死胖子,不长眼睛啊,这么好的酒让你碰翻了,赔钱吧。”一名看上去像是酒贩头头的瘦长汉子对着身边一名胖脸的柴夫骂道。 “哟,对不起啊掌柜的,可俺身上没钱呀,要不把这捆柴火赔给你吧!”胖脸汉子面现尴尬的说道。 “放屁,一捆柴火就想赔钱,我一坛酒少说有一百金,快点赔!” “可是我真没有啊!”胖脸汉子委屈的说道。 “啪”一记耳光响起,胖脸汉子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瘦长汉子。 “我靠,二杆子,你真打呀。”胖脸汉子压着声音气呼呼的说道 “左胖子,不打不真实,这可是冯二教我的,你要记仇就找冯二!” “常二杆子……” “嘘,小声点,有人看着呢!”常青嘴角向城门一撇,也压低声音说道。 左腾忿忿的学着冯雁以前教过的动作,向常青竖起了中指…… “你们几个快让开!”一名郭庆的侍卫用马鞭指着几人喝道。 “可惜了我的神酒啊,呜呜……”常青使劲挤了挤眼还干嚎了几嗓子,可是,再怎么使劲眼泪也掉不下来,实在没办法,常青用衣襟假装擦拭了一下双眼。 “郭将军,你闻这味 道……”顾山之使劲嗅了嗅说道。 “好香啊!”郭庆也闻到了从坛子里撒出的酒水味,长吸了一口气说道。 “喂,掌柜的,这是什么酒?”一名郭庆身边的将领问道。 “这位军爷,这是我祖传的佳酿,从我太爷爷的太爷爷传下来的配方。”常青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说道。 “哦?真是如此?” “当然了,这酒一百金一坛,少一文都不行!” “一百金!你这酒莫非是天上的琼浆玉液?真是信口雌黄。” “军爷,你别不信,你给我一百文尝尝便知。”常青不满的嘟囔道。 “甚?尝尝要一百文钱?这人真是疯了,哈哈……”那名将领被常青的话给气笑了,郭庆与顾山之也觉得甚为搞笑,不由都轻笑摇头。 “你们不信?也罢,就当我赔了一百文钱,来,给这位军爷舀一碗尝尝!”常青对着长有大饼脸的一名伙计说道。 “掌柜的,这一碗可是值好几百文呢!”大饼脸伙计一边抱怨着一边不情不愿的舀了一碗。 “眼皮子别这么浅,好酒也需要吆喝的!”常青瞪了一眼伙计,端着酒水递给了骑在马上的那名将领。 那名将领颇为不屑的端过来喝了一口,“唔,咳咳……好酒!”这名将领明显没喝过这么烈的酒,脸憋得通红砸吧砸吧嘴叹道。 “谭五,有这么好喝吗?”郭庆疑惑的问道。 “将军,您也尝尝!”谭五连忙将碗递给了自己的老大。 “咳……”酒刚进嘴里,郭庆就咳了出来,继续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打了个转,这才红着脸吞下去。“确属美酒啊,顾将主你也尝尝。” “嗯!果真好酒!”顾山之一脸陶醉的说道。 “掌柜的,这酒怎么卖?”谭五意犹未尽的吞了一口唾液问道。 “一百金!”常青毫不犹豫道。 “他娘的,竟敢口出狂言?给我拿下!”谭五怒声道。 “你们,你们这是要抢劫啊!快来看啊,官兵抢劫啦!”常青一看对方来硬的,于是张口大叫。很快,进出城门的人都围了过来。 “谭五,我们是官军,岂能与贼匪苟同,还不退下!”郭庆一看自己随从想抢夺,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军伍正要去清缴贼寇,岂能喝酒误事!”郭庆怒斥道。 “哎哟,军爷,你们要去清缴贼人啊?我们这些买卖人没少被贼人祸害!要为我们做主啊军爷!”常青一听郭庆的言语立即附和道。 “哎呀,这些军爷是去剿匪的, 好事啊。” “就是,附近的客商没少被祸祸。” “军爷,好样的,替我们百姓清除祸害!真是上天有眼啊!”……围观的人纷纷叫好。 “军爷,你们此去剿匪就是为民除害,这酒我不卖一百金了,只收十金!亏钱我也要卖给你们!”常青正义凌然道。 “将军,你看……”谭五讨好的问道。 “好吧,就买一坛,只能晚上喝……不过,十金也够贵的。”郭庆撇嘴嘟囔道。 燃文 “军爷,你们这么辛苦,我这里还有一小坛更好的酒,就送与军爷大人了,权当是我们百姓的一片心意。”常青豪气道。 “掌柜的,好气魄。”众人纷纷夸赞。 左腾躲在人群后面捂着嘴,肩膀不停抖动着,胖脸快笑出花了! ………… “丰年好大雪……”冯雁正叨叨着,“冯二!”一声疾呼打断了诗性。 “郭队主。” “快看,有人顺着小道上来了!” 冯雁顺着郭胜的手指一看,果然,不少氐族人出现在了一条狭窄的小路上,虽然氐族人尽量在掩饰自己的行踪,可高处还是看看真真切切。 “大伙听着,从小溪里打水过来!”冯雁对着山寨众人说道。 “打水?”郭胜诧异。 “结冰!”冯雁简单回复道。 “张大壮,多派人速去各个隘口和寨门,吩咐兄弟们打些水洒在山路上。” “呵呵,你小子真行!”郭胜顿时明白过来。 “哎哟!” “啊……” “有山贼设伏!快躲开!” …… 山路上不断传来氐族人滑到、被弓箭射中、跌到山崖下的惨呼声。 寨门处,郭庆看着冲锋的士兵不断滑到在地上,头更加疼痛起来。 “嘿嘿,冯二的鬼主意真不错!”孙盛和王桂等人幸灾乐祸的说道。 看着一身狼狈跑过来周姓将领,郭庆怒火更胜,“怎么?偷袭不成?” “将军,那些山贼实在狡猾,他们早就设伏于隘口,还在路上撒了水都结成了冰!”周同惭愧说道。 “哎,我们这里也一样。”郭庆叹气道。 “将军,没看见攻城车么,王将主去太原郡没回来吗?” “下雪天估计路不好走。” “没有大型投石车和攻城车,那我们攻打……” “今天算了,回去吧。”郭庆看了看装在侍卫马匹上的一个小酒坛,不由抿了抿嘴。 第七十章 将军疯了 郭庆与本地的县令是姨舅表兄弟,都是太原郡人,不过两人的家眷都在长安。 郭庆多年来一向与手下将士住在一起,因为自家表兄相邀便住进了县衙,这几日攻打山寨不顺,二人便坐在一起畅谈家事,不免都惆怅起来。 “表兄,借着手中的美酒,祝兄长更上一层楼。”郭庆端起酒杯说道。 “哎!再进一步又能如何?岂能与贤弟相比!你比我小三岁现如今已经是将军了,可我还是小小的县令。”邓县令长叹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要不,我和当地刺史说说?我想这个情面还会给的。” “谈何容易啊,如今陛下量才适用,早没有了以前的捷径。说起来还是王丞相在世时定下的荐举赏罚制度和选官新标准,现如今,地方官长分科荐举名为孝悌、廉直、文学、政事的人才,上报朝廷,而后朝廷对被荐者一一加以考核,合格者分授官职;凡所荐人才名实相符者,则荐举人受赏,否则受罚;凡年禄百石谷米以上的各级官吏,必须“学通一经,才成一艺”,其不通一经一艺者统统罢官为民,正所谓有才必任,光凭几句话可不行了。”邓县令悠悠的说道。 “来,表兄,满饮此杯!”看自家表兄神色不好,郭庆再次劝起了酒。 “嗯,好酒啊!贤弟,这酒在何处购置?以前我可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啊!还是你们四处征战得好,总能碰上好东西。”邓县令有些羡慕的说道。 “哈哈,我以为你知道呢,这是在你的辖区买的!”郭庆哈哈大笑道。 “哦?何处,我怎不知?” “今日出城门时碰见几个酒贩子,从他们手中购得!” “酿酒最多的地方在西河郡,难道是那里的酒商?不过,我在此为官这么多年也未曾听闻产出这么浓郁的酒了!不行,明日我得派人去查看一番,如果真有这样的酒那就购置一些回来,”邓县令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啊,明日再碰上我也购置一些回去,不过这些酒贩子卖的价格实在太高了!你说一坛酒而已,竟然卖十金!”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王八个你瞧瞧滴,明日我派衙役抓起来问问。”邓县令倒吸一口凉气。 “呵呵,表兄,人家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你以何借口拿人呢?” “这……” “还是查查酿酒的源头吧,兴许能便宜不少。” “也是,贤弟,你家里还好吗?我看你有三年没回了吧。” “哎,战事频繁走不开呀!”郭庆拿出爱妻的香囊不断摩挲着,思念之情愈发强烈,此刻,唯有手中美酒能缓解一二。 “也不知道这种酒是怎么酿造出来的,清香纯美、一醉解千愁啊!”郭庆使劲闻了闻便一口饮尽…… 一小坛酒在两个人 抒发情怀正浓时见底了,郭庆举起酒坛晃了晃直到再也晃不出来一滴才放下来。 “再拿些酒来!”侍卫一听将军的话,立即跑出去找酒去了。 望着夜空,郭庆眼前仿佛浮现父母的音容笑貌,浮现出妻子婉约的身影、浮现出爱子的稚嫩脸庞……忽然,又浮现出敌人射来的箭矢,浮现出死难将士的尸体、浮现出血红的杀戮战场…… “快躲开,有箭!”郭庆猛地大叫一声,吓得邓县令炸起一身寒毛,连忙追问:“什么?躲开什么?” “哈哈哈,小贼往哪里走!”郭庆继续呼喊着。看着郭庆的神情,邓县令此刻眼睛也迷离起来,看着远处的夜空也开始狂笑: “哈哈,我要当太守了!哈哈,不,要当刺史啦!”…… 侍卫进门一看两人的神情举止,立刻惊呆了,过了半响才朝门外疾呼: “不好啦!快来人啊,将军疯了!邓县令也疯了!” ………… 天色已大亮,白云寨冯雁、李力各辖数百骑兵严阵以待,李贵带着步卒坚守寨门,寨门内侧长枪队竖着雪白锃亮的长枪对着前方,弓箭队站立寨门拭目以待,还有数十名盾牌手半跪前沿,在他们身后是满载石块的投石车,众人左等右等不见氐族人进攻。 孙盛、王桂等头领正议论纷纷时,突然看见寨门外的氐族士兵开始撤营了!没多长时间“呼啦啦”一下全走没了,白云寨上下诧异不已。 “这是哪出戏?”郭胜挠头道。 “不打了?怎么全走了?”王桂也不解道。 “有什么变故吧?”孙盛看着氐族人的背影也喃喃道。 “寨主,会不会有诈?”马义也开口问道。 “谁知道呢?退了正好,有日子没喝酒了,哈哈。”孙盛大笑道。看见冯雁和黑脸张和嘀嘀咕咕的,孙盛好像想到了什么,张嘴惊讶: “不会吧?这小子的毒计难道成功了?”…… “冯二、张和你们过来!” 冯雁听见叫声抬眼望去,见孙盛正在招手,二人一踢马肚便向前驶去。 “寨主!” “寨主好。” “你们二人嘀咕什么呢?”孙盛怪异的看着二人问道。 “没什么,呵呵。” “队主,不对,二当家你刚才不是说追……” “追?哼!哈哈……回去吧!”孙盛表情丰富的说完,一扭头不搭理二人了。冯雁、张和一愣,莫名其妙的回到队列。 氐族军队这次退回去后没有再继续进攻,而是直接向城池方向退去。 “将军怎么啦?”谭五、韩将主、车兵将领董七等人围着顾山之焦急问道。 “哎,各位将领,大家先不要急,随我一看便知。”顾山之无奈的 叹口气,带领众人进了县衙。 只见郭庆、邓县令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或坐或躺,双手胡乱抓舞着,嘴里含含糊糊的不知嘶喊着什么。几位将领看到此景快步奔去抱着郭庆摇晃起来。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将军,您到底怎么回事?呜呜。。。” “快醒醒啊将军,呜呜”……… 看着几位将领痛哭流涕,顾山之也不觉难过起来,赶忙过来劝说众人。过了半晌,众人才停止了痛哭,都呆呆的站在县衙后院茫然不已。这些人跟随郭庆征战多年,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几人对郭庆也是敬仰尤佳。 “查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将军疯癫的?”韩复将主怒声说道。 “好,孟师爷,郎中请来了吗?”顾山之问向一旁的邓县令随从师爷。 “来了,在门外候着呢。”孟师爷战战兢兢的回道,昨晚自己与友人相聚没有陪伴县令大人,没想到一夜之间竟变成了这个样子。几位将领要怪罪下来,恐怕要殃及池鱼啊。县里的一名郎中听到呼唤快步进了房间,在几人合力之下才控制住郭庆与邓县令,号了二人的脉,郎中脸色难看的说道: “各位军爷,轻恕小人无能,这个病可能是中毒引起的,不过具体什么毒,小人也不知。” “能否医治?”众人急急问道、 “实在惭愧,无法医治。”郎中喏喏的回道。 “无能之辈!杀了你!”董七盛怒之下拔出随身佩刀就要砍向郎中。身边几人急忙拦住。 yawenba.net “还不快滚!”孟师爷开口骂道,说完自己也跟着郎中悄悄退去了。 “诸位,该如何是好?”董七皱眉问道。 “不如先撤吧,将军出了事,这仗还怎么打?”谭五附和道。 “可是大将军的命令怎么办?指名要带回那个小郎中,还有代国皇子,咱们不能违抗军令啊!”顾山之也为难的说道。 “哎,顾将主,还是按照将军的吩咐麻烦你兄长上山一趟吧。告诉那些贼人,如果不从,我们就是死伤再多的将士也要攻下山寨!另外王将主应该带着攻城器械快回来了。”韩复沮丧道。 ………… 下午时分,顾规之独自进了白云寨。孙盛命令弟兄们继续严阵以待,带着王桂、葛郎中、冯雁几人上山进了议事主殿。 “孙寨主,老朽刚才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果不带走人,他们就要全力攻打了,死伤再多也在所不惜!为了山寨所有人的性命还望三思啊。”顾规之苦口婆心的劝道。 听了顾规之的话,几人顿时沉默下来,而孙三娘紧咬银牙,一只手紧紧抓着大哥的胳膊忿忿说道: “大哥,跟他们拼了!” “不,我觉得应该跟他们走!” 第七十一章 分别 正所谓形势比人强,上万人的军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氐族军队刚一统北方,正是骄横之师,但也是疲惫之师。久经战阵不少人想休息一阵子,回乡看看妻儿老小,正因为这个心思,所以人人厌战。当时觉得白云寨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可打了几次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但是大将军的命令也不是谁都敢违抗的。 氐族人如果下决心背水一战,战力也会非常惊人的。正是考虑到这点,白云寨众人才久久沉默不语。 beqege.cc “各位,跟他们去是唯一的良策!”见众人沉迷于思考中,冯雁不得不出声又说了一遍。 “不行,小铁子,你不能去!”孙三娘坚定语气道。 “对,太危险了!”王桂、葛郎中异口同声道。 “大哥,你说句话呀!”三娘催问道。 “冯二,说说你的想法。”孙盛没有理睬妹妹的问话,而是直接问向冯雁。 “寨主,我此去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帮忙医治伤员而已,而且……” “而且什么?”众人追问。冯雁没有回答,只是眼睛看向顾规之。顾规之一看立即明白过来,赶紧起身双手抱拳道: “各位,你们自己人商量,我先到外面候着。” “顾兄请便!”葛郎中也起身双手作揖,不好意说道。直到顾规之到了外面,冯雁才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而且我以前说过,此地绝非久留之地,去往南方才是唯一的正道。与氐族人打个三五十日又能如何,平白死伤性命而已,现在南方我估计正招募军队……” “什么?招募军队?”众人皆惊,只有孙盛怪异看向冯雁。 “哦,呵呵,我是说大秦国在南方大造舟舰,晋朝人肯定要抵御,招募军队实属平常,所以到了南方参入军伍是我等唯一的出路。寨主,你也要广招贤才将士,扩大自己的实力,寨子里的金银宝贝全部带上,但不可让南晋那些人知道,这是咱们的老底子切不可被人夺去。” “你怎么净想着钱财的事情?说说你自己。”孙盛好笑道。 “我肯定先跟着他们走了,要不然寨子里这么多弟兄如何脱身?” “不行,小铁子,我不让你走!”孙三娘怒声反对。 “小铁子,你这是要牺牲自己保全众人吗?我老头子代你去就行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怕什么?可是小铁子你,我的徒儿……”说着说着葛郎中已经泣不成声。 “小铁子,你别走……”孙三娘更是瞪着发红的双眼死拽着冯雁的手不肯松开。 “小铁子,我从一开始就没看错你,好兄弟……”王桂此刻也抽泣起来。 孙盛看着众人的模样,自己也强忍住情绪,只是泛着泪花的双眼片刻间模糊起来。 冯雁的话并没有错,在强盛的大秦国眼皮底下做土匪迟早有被覆灭 的一天,及时退到南方才是良策。冯雁的性命之忧暂时肯定没有,可身在异族,这种事谁说的清楚。 “小铁子,为师代你去吧,我和规之兄商量商量。”葛郎中老泪纵横的说道。 “不,老师,你年纪不小了,此去危险太大!寨子里的兄弟也离不开你。脚在爷们身上长着,情况不对爷撒丫子跑路就是了!大家不必担心!”冯雁清风快语的说道。 “哈哈哈……”众人破涕为笑,本来伤感的情绪让这小子搅黄了。 “好小子,有情有义!我孙盛与你相识真是痛快!今日就认你这个兄弟了!”孙盛感慨道。 “王桂,去拿些烛台香火过来,我要与冯二结为兄弟!” “算我一个!” ………… 烛光中,映衬着三个人的身影,分别是冯雁、孙盛和王桂。 “我老头子就不参与了。”葛郎中抹着眼泪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豪情说道。 “三妹!你不是希望有个家嘛?”孙盛看向一旁消沉的孙三娘说道。 “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一个女子懒得参与!”三娘幽怨地看着冯雁说道。孙盛无奈摇了摇头,手持冒着青烟的香火大声说道: “冯二作为白云寨一员,先后夺取大陵寨、白虎岭、宝盆山,又收服黑峰寨和五龙山,为白云寨立下赫赫战功,还酿造出美味的神酒,从今日起,我孙盛自愿与冯二、王桂、结为异姓兄弟,从即日起,我三人同享福、共患难,不求同日生、但求二位兄弟长命百岁,待我孙盛尘归黄土之后,于我墓前撒下一杯美酒了做慰藉!天地在上,可鉴我心!” “我王桂有幸能与大寨主孙盛,冯二兄弟结为异姓兄弟,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山河为盟,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黄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我冯二与孙盛、王桂二位哥哥义结金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待他日驰骋沙场,收复河山,共襄盛举!” 说完,三人恭恭敬敬的祭拜下去…… 顾规之听到冯雁愿意跟随氐族军队的消息,感叹一声便下山回复去了。 白云寨练兵场上的夜空,星光璀璨、皎洁如昼,今日的月亮特别的圆,一丝寒风吹来掠过白云寨众人的脸庞,人人脸带泪珠,群情激动。听了大寨主的宣告,寨子里弟兄情绪难平,如浪涛涌动。 冯二自从当了二寨主,整只山寨队伍焕然一新,可刚有了朝气,全寨却要拔营而起去往南方,任谁也难以接受。听了孙盛和冯雁的讲话,道理谁都懂了,只是突然离开日夜操练的寨子,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不舍。 “各位弟兄,你们随我大哥、二哥、各位队主去往南方是唯一的正道,建功立业收复河山一定会实现!我冯二有幸结识众位兄弟不甚荣幸,这次只是短暂 与大家分别,待他日一定会相逢!要记住我们的信仰,记住我们的汉人的理想,记住我们朝夕相处的时光……”冯雁说着,自己也抽泣起来,一转头,冯雁走下了台阶。 “铁蛋哥……”春苗再也不顾周围人多的拘束,撕心裂肺的哭肿着双眼跑到冯雁身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哥哥。 “小铁子,我的小铁子……”爷爷老泪横流颤颤巍巍地跑过来,也搂住了冯雁。石柱、赵四、刘全几人紧跟着在后面围了过来。 “冯二,冯二……” “兄弟!”郭飞、常青、左腾、张和几人也没有了往日的嬉笑,咧着大嘴、哭嚎着跑了过来。马义、郭胜二人在边上看着也禁不住直抹眼泪,连李力、李贵等头领也红润着双眼。 老梁、老段等工匠、赵管事众人实在挤不过来,围在一起长吁短叹着。 关七、张大壮以及其他下属紧握着双拳…… “哎,好不容易有了盼头,这就要走了!”长时间锻炼已经消瘦下来的吴胖子什长搭着郑什长和金什长的肩膀费力的踮起脚观望着。 “谁说不是,山寨如今比当初强了不知多少!” “二当家挺好的,咱们兄弟身上多出来的钱银都是二当家带人抢回来的。他要是走了,你们说口袋里……” “怎么老想着钱!嗤!”…… “冯……冯二兄弟,哥哥陪……你一起去!”一声突兀的嚎叫响起,山寨弟兄猛地被惊了一下,赶忙让出一条路让黄虎、柴龙二人过去。 “冯二,额听……说你与大寨主拜……天地咧,咋不叫……上额?”黄虎揉着殷红的双眼挤在冯雁身边抱怨道。 “拜……天地?”周围众人一头黑线。 “柴龙,你回去叫……额弟弟他们来,额们要重……新拜……天地!” 周赖子,马三、二娃等原黑峰寨五龙山的人长时间在冯雁带领下训练,日益增长的技能和战斗力自己心里最清楚,听见冯雁要走,一时间呆傻在原地。 议事大殿内,躺到了一大片,除了李贵带领着步兵继续监视着寨门,其他头目都醉了。 冯雁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费力地睁开双眼,却见三娘脸上挂着泪珠直往下掉。 “三娘。”冯雁想挣扎起来,无奈喝的太醉了,身体有些无力。 “小铁子,今日我便要了你!”孙三娘冷不丁冒了一句出来。 “什么?三娘,唔……”冯雁话没说完,就被三娘温热的嘴唇给堵上了。 “三娘,这不太好吧,这么多人……” “我把你拖到我房间来了,别怕!” “可是,那也,有点……” “我……我会负责的!”耳边传来三娘娇羞的声音。 “完了,今天要被人上了!”冯雁眼前一黑无奈叹道。 第七十二章 众情难却 山寨的夜晚一点也不平静。虽是初冬季节,树林间、溪水中,深山里各种动物还在觅食、夜巡、互相依偎着取暖、温存。 山寨的一间木屋中,同样有两个初尝禁果的男女在缠绵着。 “三娘,你这样不对呀?” “怎地?” “你不是今日想要了我嘛?” “你……讨厌!” “你到底会不会?”冯雁真的被这位三娘弄得哭笑不得,忙活半天了,门都找不对。难道古代人就不讲点男女之事的知识嘛? beqege.cc “这种事哪有人教?”孙三娘此刻的声音比蚊子叫都低,羞红的脸庞又浓郁了几分。 “你应该这样……算了,你别动,我来。” “啊!”三娘浑身打了个激灵,一股甜蜜的刺激直冲向大脑。 “你……怎么会……”三娘呢喃着。 “三娘,这种时候不应该问这个?” “我……就要问……” “老神仙教……哎哟!轻点,这玩意怎么能用劲捏?”冯雁用力向前彻底淹没在了秘境中,三娘如触电般一个颤抖松开了胡乱拿捏的手,整个人陷入到混沌的迷醉中…… 天色未亮,冯雁偷偷去往了老伙计那里,洗了个冷水澡,拿了些东西,对着老伙计叨叨了几句告别之言,才恋恋不舍返回山寨议事大殿。 此时大殿内众头领都醒了,顾规之也来到了山寨。冯雁费了大半缸口水才说服山寨众人,随同前来的顾规之,孤身一人去往了氐族军营。 “我就是那个小郎中,咱们谈谈吧。” 冯雁风轻云淡的说道。 “死了这么多人就为了这么个小兔崽子!”韩姓将主看着冯雁白面、年轻的脸庞,忍不住怒从心起。 “这位将领,你是不是经常胸闷,偶然刺痛、容易做噩梦?”冯雁轻哼一声问道。 “你……你如何得知?”周同将领冷不丁被这个问题一滞。 “我观你嘴唇发紫,定是心脏出了问题。以后要注意保暖,控制自己的脾气。还有你!” “我?我怎么啦?”氐族将领韩复莫名其妙。 “我观你嘴角偏斜,是不是右半身有点不太听使唤?” “啊?这你也看得出?” “你这是血液淤积,天气变换引起的中风!再不治疗就要瘫痪了!” “小铁,不可胡口乱言!”顾山之听冯雁言语唐突忍不住出言制止。 “顾兄,我观你脸色苍白,是否头晕、头痛?上次你失血太多,应该是血压偏低了。” “这可真是邪门了!”顾山之摸着自己的脑袋惊呼道。 “大将军为什么执意要这个小郎中,你现在明白了吧?”韩复轻笑道。 “你叫小铁?还有什么名字吗?” “冯二!” “哦,冯小弟!你说我不日将瘫痪?不知冯小弟有何良策?”韩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太知道了,冯雁刚才所说的一点没错。 “好说,扎几针就可以了。” “冯小弟,咱们现在就扎可好?”韩复笑眯眯说道。 “不急!咱们还是说说你们退兵的事情吧。”冯雁淡淡一笑说道。 “退兵?这个好说,但你们得先行解散,从哪儿来回哪去,我大秦国绝不容许有山贼的存在!”韩复凌然道。 “不!你们先退!”冯雁冷言道。 “你这是怕我们各个击破然后逐个清除吗?”周同也冷声道。 “对呀,我还真是不放心!” “你!” “我们退了,这山寨贼人依然盘踞于此又该作何?” “剿灭呀 !你们这么多人马怕什么?” “哼哼,好,信你一次。但你说的话可算数?” “我身为白云寨的二寨主,你说算数不算数!” “什么?你一个小娃娃是二寨主?” “如假包换!” 韩复、周同、顾山之等头领听了冯雁的话无不张嘴结舌,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顾规之,见顾规之点了点头,才确信了此事。 “怪事!”韩复还是不太相信的说道。说完招了招手,把其他将领叫到一起低声讨论起来: “韩将主,既然这个小郎中自己跑来了,不如直接带走就是了。”氐族阵营因为郭庆的失心疯,现在众将领都以韩复为首,论资格属韩复最老。 “倒也可行,只是就这么走了,好像逃跑似的,以后说出去……” “是啊,传出去怕是辱没了咱们的名声!”另一名将主也忿忿道。 “那就强攻吧!韩将主。” “不妥!首先,攻打依仗天险固守的山寨太困难;再者,这伙山贼不一般,防守得当,底下士卒勇猛,没必要增加我方将士的伤亡;第三、护送将军早日回长安治病才是首选,还得带上那个代国皇子;还有,把人带上咱们也就完成了任务,剿灭山贼本是当地驻军的任务,咱们没必要瞎掺和,前段时间已经补充了不少山贼进来,人数已够,咱们的将士在外已久,身心疲惫急需修整。”众将领听了韩复的话都默默不语,虽说认可这个说法,只是心中依然有些不甘,打了几日,都是己方吃亏,这口气有点不顺。 其实几位将领都想早点回去,尤其韩复听了冯雁的话,表面故作镇静,心里却异常急迫,真要如小郎中说的瘫痪了,那可真要活受罪了。 “但是,咱们就这样走也不是办法,必须让他们自行散去。传出去也不影响咱们的名声。”韩复沉声道。 “查了半天都未找到郭将军的病因,我看先行回长安救治才是迫在眉睫之要务,不能再耽搁了!”韩复继续补充道。 “好吧,我们大伙听你的。”众人纷纷点头…… 与冯雁口头确定好后,韩复就想把冯雁扣在军营,万一放回去躲着不下来可就难办了。冯雁看韩复只字未提自己,立即明白这是不放自己走了,于是按来前想好的对应之策说道: “韩将主,我既然敢孤身一人前来,就是抱着跟你们走的心思来的,你不会这么不信任我吧?况且有些医治的工具我还没有携带……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这些工具是一位隐士高人相赠,外界绝对没有,所以我还得回去拿上方可。” 韩复几位将主听了冯雁的话,内心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但谁也不想冒这个险,好不容易人来了,再放回去,如果待在山上不走的话,再攻打可真是大费周折了,在此地耗费三五十日实在不值! 看这些人犹豫不决,冯雁继续开口说道: “各位将领,我们一个小小的寨子根本不需要你们花费如此多精力和时间,根本不需要死伤将士的性命!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征战,天下谁人不知贵军战力强悍,横扫各方,先后灭燕,擒慕容暐;灭仇池氐杨氏;西南夷邛、筰、皆归附于秦;去年又西去灭凉,北进灭代;如今北方各族无不归附于大秦天国的羽翼之下,听说今年高句丽、新罗、西南夷全都派遣使者来向秦进献贡奉,好一派帝国气象,让人敬佩不已。各位大哥,你们说一个小小的山寨岂能不畏?我冯二年纪不大但还知道轻重,常言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们大秦国能收留我远比做山贼更有前景!而且我也是被山贼劫掠来的,谁他奶奶爱做贼寇呢?你们说是也不是?” “嗯,言之有理!” “对!小郎中说的话太对了,哈哈。” “好,孺子可教也。” “嘿,这小郎中说的话让人听着舒服!”氐族各将领此刻脸上浮现着得意之色,一个个扬眉大笑,阴郁的心情被冯雁几句话一扫而空。 “好!冯二兄弟,难得你是识大体之人,怪不得小小年纪就当上二寨主了,后生可畏呀。好吧,你且回复你们山寨,待到晌午时分,到此地与我们一同出发!哦,别忘记带上你的工具还有那个代国皇子。”韩复笑眯眯道。 “好!各位大哥,尽快放心,小弟去去就来。”说完,冯雁出了帐营骑马而去! 回到山寨,刚对孙盛汇报完洽谈经过,议事大殿外呼啦啦来了一大帮山寨弟兄。 “还是不见了,免得难过!”冯雁眼圈发红的说道。 “哎……”孙盛、王桂、葛郎中等人一片唏嘘。 “小铁子,记住咱们的联络方式和安排,待我们退回南方后找准时机跑回来,从长安城到建康,一路上我都会安排细作与你接应。”孙盛再次叮嘱道。 “我记住了,大哥,你放心吧。”冯雁哽咽的说道。 “冯二兄弟!” “大……兄弟呀,哥哥们来……咧!”门外接连传来几声怪叫声,不用说,柴龙连夜将五龙山黄龙、马龙等几位头领带来了。 “咣当”一声,门被推开了,果然,黄虎、黄龙、柴龙、宋龙、连受伤的乔龙一起涌了进来。孙盛、冯雁几人赶忙起身迎接。 “大兄弟呀,你咋要走嗫?额把山寨的弟兄都带来咧!你不要走,额们跟这帮胡狗拼咧!”黄龙瞪着血红的双眼,双手搭着冯雁的肩膀说道。 “冯二兄弟,怪哥哥来迟咧!”在白云寨待过一阵子的马龙与冯雁感情更深一些,直接扑过来一把搂着冯雁。黄虎、柴龙几个也眼泪巴巴的抓着冯雁的胳膊不停晃动着。 孙盛、葛郎中、王桂等人看到此景不由想笑,怎么搞得比自己与冯二的感情还要深厚。自从马龙上次携带不少钱银物资回去,着实让黑峰寨和五龙山的人感动不已,这些物资比两个寨子这些年累积起来的都多上不少。尤其跟着冯雁练兵的那些人回去更是念念不忘白云寨和冯雁的诸般好处,这让黄龙等人都铁下心跟着白云寨。 “各位哥哥,感谢你们前来。但是形势并非你们想的那样,这次氐族军队来了有八九千人之众,而且刚才我去了他们阵营,观他们武器精良,斗志很盛。咱们只有三四千人如何对敌?就算这次打跑了官军,但他们还会派更多的官军前来!没必要死伤弟兄们的性命了。”冯雁诚恳的说道。 “不行!跟他们拼了!” “对!” “啊……对!”黄虎等人义愤填膺的说道。孙盛一看这架势急忙出来劝解道; “各位!我是白云寨寨主孙盛,大家坐下来听我说。” “大当家!” “是大当家啊,额们给大当家施礼了!”黄龙等人纷纷抱拳施礼。 孙盛赶忙扶助众人拉着坐了下来,细细讲解起当前的形势和利弊…… 一番口舌之后,黄龙几人都明白了冯二此次跟随氐族军队,暂时是没有危险的,用一人的离开换得山寨全体人员撤退的时间确实是上策。而且跟官军斗,就眼前的这么些人马迟早得全军覆灭。 “拜……天地!”黄虎咧着大嗓门喊道。 “对,以后就是生死弟兄了!”……五龙齐声应道。又一番张罗,供案被摆了上来,香火又点了起来,门外的马三跟随冯雁已久,不知何时眼睛红红的也凑了过来。 五龙一虎一马一雁,八人齐齐拜去! 第七十三章 未知之路 星月同辉映碧霄 牵牛织女渡河桥 奈何缱绻催华发 更是无言叹路遥 前途未卜两茫茫 是福是祸均未知 但愿他日有缘聚 把酒言欢是兄弟 那是一个兄弟别离的日子,那是一个亲人久别的日子,那是一个情愁的夜晚,那是一个缠绵的夜晚,那是一个充满泪水与欢笑的时光…… “哎!”冯雁长叹一声,夹杂在氐族军队的队伍中,百般思绪涌上心头。依稀记得春苗可爱的面容、记得郭飞、常青、张和、左腾几个大老爷们哭成那个样子! “哎!”冯雁长叹一声,看着眼前悠长的黄土路,记得与三娘抵死缠绵,仿佛永远也见不上了,要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予一个人;记得孙盛、王桂、马义、郭胜、李贵、黄虎、黄龙等那样的汉子,竟然也偷偷抹起眼泪; “哎!”看着天空瓢泼的细雨,想到葛郎中和爷爷的老泪纵横,真的是年纪越大越不喜欢生死离别; “哎!”看着天上飞翔的候鸟,记得手下兄弟们依依不舍的神情…… 此刻唯一还能笑出声的,恐怕只有身边的拓跋烈了。 “冯大哥,我也和你拜了!”拓跋烈笑嘻嘻的说道。 “胡说,你那是拜师!”冯雁好笑道。和黄虎、黄龙等人拜把子以后,山寨弟兄全都涌上来要拜。冯雁也记不清到底和谁拜过了,反正和孙盛王桂,自己排名老三;与黄虎、黄龙他们,自己排名老八;与郭飞、常青他们,田洛虽然人不在,但郭飞拿了一条田洛遗留的内裤,就当人在现场了,结果自己排名老六,就是那股味熏的够呛;与石柱、刘全等十三人,自己排名老十三,这十三人里面具体有谁也记不清了。 “小烈子,你以后得改口啊,要不这辈分太乱!” “知道了,师傅!”拓跋烈张口就来。 “这还差不多!”冯雁随着马匹晃动的身子悠悠说道,这时耳边传来张大壮瓮声瓮气的声音: “老十三,你以后也要改口。” “少添乱!你什么时候拜过……那十三人里面你也在?”冯雁没好气道。 “当然!郭胜是老大、马义是老二,我是老三! ”张大壮有点气呼呼的说道。 “三哥在上,小弟有礼了!”冯雁随意拱了拱手说道。 “哈哈,十三弟!不必多礼!”张大壮马上喜笑颜开。 这次出行,除了拓跋烈,冯雁还带上了武艺高强的张大壮。本来郭飞、常青、左腾、张和他们非要闹着跟来,可那天在城门卖酒时,这四个人都在场,对郭庆犯病的事,氐族人一直耿耿于怀,幸好只有那一小坛酒是毒酒,大坛子里是好酒,万一让氐族人认出来卖酒的几人,可就麻烦了,所以不能带走。但自己的大哥孙盛不放心,所以安排了张大壮相随,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大壮,这次你脱离了队伍后不后悔?”冯雁扭头问道。 “二当家,不,老十三,这次三哥能跟你一起来,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后悔呢,哈哈哈。”张大壮和拓跋烈一样,丝毫没有别离的情愁,一路上嘻嘻哈哈,好像跟着自己是去发大财似得。 冯雁看了看二人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 再看看自己马上的行囊,一向吝啬的赵管事塞的鼓鼓囊囊地,里面全是金银首饰。记得当时赵管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这都是你抢回来,拿走一些不算什么!” 不过,最让冯雁得意的是从老伙计那里取走的几样宝贝。一直偷偷随身携带,随便一样拿出来,怕是会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一边观察着氐族军队的行军队伍,一边骑马走着。还好,依然是近万人的队伍,并没有减少多少。 白云寨山头,不少人还依依不舍的盯着冯雁离开的方向。 “额的评书听不着了。” “李逵的老娘被老虎吃了没有?哎!” “我的小潘……” “二傻子,还惦记武大郎媳妇呢?” “滚犊子!小潘算什么,连小潘和春梅二凤戏龙的段子我都听过。” “什么?我们咋没听过?不行,你小子赶紧给我们讲讲……” 白云寨议事大殿内,头领们围着孙盛商议着: “大寨主,王二五回来了,他说氐族人已经走出一百多里了,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就按你说的,咱们分批潜行而去。” fqxsw.org “好!马义、郭胜,你们各带一队人马分批走 ,衣服全部换成胡服!李力、李贵、黄虎你们随我一同前往。王桂,你带上五龙山的弟兄。黄虎、黄龙二位兄弟,你们学白云寨,留一些弟兄看家,说不定,将来有大用!”孙盛吩咐道。 “放心吧,额留了乔龙带人在山寨留守。”黄龙说道。 “额也留……咧!”黄虎也说道。 顿了顿孙盛又感叹道:“只是库房的东西是个麻烦!” “呵呵,大寨主是说库房里的那些宝贝?”王桂微笑道。 “是啊,怎么会有那么多!今日瞧了瞧,真把我吓一跳。我记得没有那么多呀?” “还不是后面几次冯二带人弄回来的!尤其宝盆山的帝陵,实在是拿不上了,留了甚多宝贝在那里,可惜了!”王桂叹道。 “老王,那些石俑和石棺你拿得动吗?也不怕累着。怎么和关七一个德行?”马义鄙夷道。 “那个金棺和几个大鼎最是麻烦。”想到那几个大家伙,孙盛就有点头疼。 “想办法化妆成酒贩,用马车驮着走吧。”李贵也犯愁说道。这次南行,步兵队不用说,绝对是苦力。 “我倒是想起我徒弟临行时说的那句话!”葛郎中摸着小胡子说道。 “什么话?” “他说这是幸福的烦恼!” “呵呵呵,这个小铁子!哎,多好的兄弟,就这么……”王桂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起来。众人看到王桂的神情,眼睛又一次红润起来。 “怎么不见三寨主?”郭胜随口说道。 “哎!你们自己听。”孙盛叹了口气说道。 “哟,有哭声!是三寨主……” “嘘,声音小点!我这妹子也不知怎么竟然如此伤感?” ………… 夜色渐渐降临了,孙盛与其他头目一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句句渺茫的歌声传入耳际。轻轻推门出去,走到妹妹的住所门边,透过缝隙,看到三娘抬眼望向夜空,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瓶子,一边低头嗅着什么一边轻轻哼唱: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第七十四章 针灸之法 针灸疗法,是中华民族的一项伟大发明,是人类健康保障的重要手段之一。在中国已经有着数千年的历史,曾经为中华民族的健康与繁衍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针灸是中医学的重要内容之一,是中医理论体系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内经》作为中医学的第一经典,更是针灸理论的渊薮、临床运用的规范。正如《灵枢·九针十二原》所说“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气血,营其逆顺出入之会”。故针刺可以治疗疼痛、麻木、肿胀等病证,因为经络“内属于脏腑,外络于肢节”,有运行气血的功能,经络通则气血运行通畅,脏腑器官、体表肌肤及四肢百骸得以濡养,发挥其正常的生理功能。另外可以通过经络阴阳属性、经穴配伍和针刺手法达到阴阳调和的状态,这也是针灸治疗最终要达到的目的。凡用针者,虚则实之,满则泄之,宛陈则除之,邪胜则虚之,有动、退、搓、进、盘、摇、弹、捻、循、扪、摄、按、爪、切共十四种手法。 韩复这种眼斜嘴歪的中风用针灸最适合不过。冯雁拿出毫针,擦拭完毕细细想了想穴位所在,便打算下手。 “冯小弟,这东西疼不疼啊?”韩复看着冯雁手里细长的毫针,皱眉问道。此时,氐族军队已到达河东郡开始休整,营帐中围着几位将领和两个军中医馆,不过两个医馆对针灸不太熟悉,所以冯雁只好亲在上手。 “韩将领,凡刺之道,必中气穴,无中肉节,中气穴则针游于巷,中肉节则皮肤痛。针灸只在经过皮肤时略有疼痛,扎进去是不疼的,你放心好了。”冯雁安慰道。说实话,自己跟着葛郎中学习时没少扎自己,刚开始扎的不对,或者扎错穴位确实很痛,但熟悉了穴位之后只有轻微疼痛感,这种痛是普通人可以接受的范围。穴位偏差一点也没关系,但有些穴位不可轻易扎针,扎错了会要人性命的。如神庭禁不可刺。上关禁不可刺深(深则令人耳无所闻)。颅息刺不可多出血。左角刺不可久留,人迎刺过深杀人。云门刺不可深(深则使人逆息不能食)。脐中禁不可刺。伏兔禁不可刺(本穴云刺入五分)。三阳络禁不可刺。复留刺无多见血。承筋禁不可刺。然谷刺无多见血。乳中禁不可刺。鸠尾禁不可刺等等。 韩复对刀枪剑伤倒也不怕,唯独对小小的毫针有些忌惮,针还没碰到皮肤,韩复身上的肌肉便条件反射般绷紧收缩,看着周围众人禁不住内心好笑。 想想死去的山寨兄弟,冯雁手里便使起了坏。扎针要倾斜一些角度顺着穴位搓捻之间缓缓进入,冯雁把角度调的略微直了一些。对于这些氐族人,冯雁没什么好感,可为了寨子里的兄弟能安全转移,没办法只能虚以委蛇。 在头部的百会、前顶、目窗、正营、承光、通天等穴位;在胸腹的关元、梁门、太乙、天枢、大 巨、水道、腹哀、大横等穴位;在腿部的殷门穴、承山穴、飞扬穴、足三里、阑尾、上巨虚、下巨虚 、三阴交等穴位;以及脚部行间、内庭、八风;手部合谷等穴位施针后韩复早已疼的龇牙咧嘴了。 “有这么疼吗?哪位将领来体验一下,扎针可疏通血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看着韩复的表情,冯雁内心憋住笑意,转头对其他将领问道。 “怕什么,我来试试!” “我身上被砍了不知道多少刀了,来!扎我两下。”…… 冯雁按照正常手法在几人胳膊上扎了几针,众人都觉得刚入皮肤时稍有痛感,扎进去后便没了感觉。 “不痛呀!” “是啊,这也叫痛?”众人纷纷开口。 韩复看着同僚的样子,牙一咬也不再叫唤了,只是头部早已沁出了汗水。半个时辰后,冯雁取出了毫针,韩复只觉浑身轻松了不少,眼睛也明亮了几许。“好,感觉好多了!”韩复扬眉喜道。 “冯小弟,你说我心脏出了问题,给我也来几针!”周姓将领看效果不错,也要求道。冯雁一听无奈说道: “躺下吧!” “冯小弟,这扎针也能治疗心脏?” “心脏问题多半与高血压、高血脂、胆固醇高有关系,从而导致血管硬化狭窄,使血流受阻,易使心肌缺氧而受损。”冯雁边扎针边解释道。可话刚说完几人全都愣住了,包括那两个医馆。 “这是什么词?” “两位医馆,这家伙说的甚?” “我们……我们也听不懂!”两名医馆愣神道。 冯雁给最后一名将领扎完,甩开两个医馆的追问,便自顾走出了营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张大壮与拓跋烈一步不离的跟了出来。这两人自从进了氐族阵营一直是这个样子,一个是怕别人欺负;一个是怕控制不住脾气砍翻了胡人。一路上冯雁絮叨了张大壮好几次了,不能见到胡人就想放倒在地,上次在宝盆山差不多也收回本钱了,没必要多事,毕竟好汉难敌四手嘛。 “大壮,见了胡人别总是这么苦大情仇的样子,你要实在控制不住,就用你的左手拉住你的右手手腕!” “叫三哥!”张大壮鼓着嘴生气道。冯雁回头看到张大壮的嘴脸心里直犯腻歪:“这小子真是占便宜占上瘾了!” 不过古人对拜把子的事异常看重,拜过把子那真是能两肋插刀的,可不是闹着玩的!感慨一声冯雁嬉笑道: “三哥在上,十三弟这厢有礼了!” “这还差不多!”张大壮脸色立刻由阴转晴。 “三哥,我们说好了,人多的时候管你叫三哥,只有你我二人时叫你大壮,你看这样行不行?” 小书亭 “好吧,以后别叫错喽!”张大壮很是认真 的说道。冯雁嘴角一咧四周探望起来。 “那我呢?能不能……” “叫师傅!”没等拓跋烈说完,冯雁一脚已经踢了过去。 远远看见后方营帐外矗立的王姓将主从太原郡带来的投石车和攻城车,冯雁不禁暗呼侥幸。这些工程器具比氐族军队原来携带的那种不知大了有多少尺!就连白云寨的那些器具在这些大家伙面前也是犹如黄牛到了大象面前。如果和谈不成真要打起来,白云寨肯定吃亏不少! 土匪真的不能跟官府比,官府如果汇集全国的力量对付你,谁也挡不住。 眼看到了饭点,冯雁、大壮、小烈子三人跟在韩复后面去了将领们单独吃饭的帐房。对冯雁这个能救命的小郎中,氐族将领倒没有苛待。本来只安排冯雁一人来这里吃饭,但张大壮和拓跋烈说死也不离开冯雁身边,众将领也不想让冯雁难堪,无奈应允了二人。 “可惜没了上次的美酒啊!”韩姓将领不满意的嘟囔道。 “没错,确实可惜。那日我派人在城中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上次卖酒的那些人。” 董七也哀叹道。 “你们说,那日的酒水咱们也喝了,一点事没有,到底是什么让郭将军中毒的?”韩复听了其他将领的话不由沉思说道。 “确实如此,我怀疑是县衙的吃食有问题,你们看,我随身还携带了一些剩余的肉食,待咱们回到长安,请陛下的太医查验一下。”苻姓将领也点头说道。 “嗯,还是苻将主考虑周全!”韩复赞道…… 几位将领絮絮叨叨的说着那日郭庆突然癫狂的事情,冯雁听到几人的话语赶紧心虚的低下头,专心对付起碗中的饭食。 “冯小弟,你看我们将军的疾病用针灸之法可否医治?” “治不了!”冯雁不耐烦的刚说完,韩复等将领一脸怒意的看向冯雁。看看众人不满的神色,冯雁无奈解释道: “针灸只能对付经络血管类的疾病,像你们将军那样的,这里的问题,针灸是无法医治的。”冯雁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倒也是啊。”众人恍然明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冯雁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快步出了帐房。韩复对着一名幢主使了个眼色,那人也放下碗跟在了冯雁三人后面。 “看看,跟屁虫又来了!”冯雁对着张大壮嘴角撇向后方,不屑道。 “这帮胡狗还是不放心我们。”张大壮低声道。 “这也正常,喜欢跟就让他跟着吧!我想邀请二位放放水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冯雁恶趣味的对张大壮和拓跋烈说道。 “愿同前往!”二人坚定道。 “这俩才是真的跟屁虫!”冯雁暗自笑道。 第七十五章 小组会议 当雪花晃晃悠悠的洒落在地面,仿佛给大地覆盖了一层洁白的软毛毯,放眼望去随着地面的轨迹起起伏伏绵延着;落在房屋上,像给房子加上了一层厚厚的奶油,让人忍不住想啃上几口;落在大树上,像给大树披上了圣洁的银装,即将出席盛大的晚宴;这飞舞的雪花,似羽毛、如玉屑,轻轻洒落,它们在天空中翩翩起舞,象迷雾一样缥缈,如柳絮一般轻盈,那么纯洁,那么晶莹,那么透亮,那么的悄无声息。 雪花快活地飞舞着又落在了蜿蜒的黄河上面,不知为什么,雪花疲软下来。 任你漫天飘落我却恣意横流!黄河根本不屑于雪花的侵扰,自顾咆哮着翻滚流淌绵延不息! 冯雁站在黄河边看着奔腾的流水不禁跟着心潮涌动,此时此刻应该淫诗一首: 飞雪漫舞降人间 欲遮芳华于九州 奈何 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腾至海不作休 “好!冯小弟还会作诗!” “不错,不错。”…… 氐族将领齐齐并排矗立黄河边纷纷开口夸赞。张大壮对此倒有些习以为常,寨子里听过冯雁说过不少好段子,一直庆幸上次比斗没有伤害冯雁,真有个闪失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愉快的听故事讲评书的时光了,更别说还有几次出征,杀了不少残害过自己亲人的羯族人,出了一口压抑许久的恶气。再加上平时颇为激情的训练,张大壮现在的心境就是:只要这个当家的在,就感觉有主心骨,总觉得这个人始终在带着自己走向一条前程似景的道路。 倒是拓跋烈一脸敬仰的看着自己的师傅,这位师傅能文会武,又会很多新奇的东西,自从在伙食房为自己打抱不平后,命运从此眷顾起自己来,寨子里再也没人欺负自己,再也没人打骂自己,还跟着爷爷牧马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得到了爷爷等人的关爱。有什么好吃的师傅还带给爷爷、春苗姐姐和自己,依稀记得只在两年前吃过的肉,自从去了马棚,肉才又进到嘴里。又摸了摸藏在脖子里那个沉甸甸的金链子,一股小财主的感觉涌上心头。 “风景不错,但怎么过河呢?”冯雁独自喃喃。 “往前五里就是码头,有朝廷的官船搭载过河,大家加快步伐!都跟上了。” 韩复在不远处喊道。 “那座黄河大桥呢?晕,现在是古代!”冯雁暗自哀叹一声随着大部队走向前方。 大部队又向前行进了五六里,到了渡口,冯雁驻足观望,不禁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折服!脑海中闪现出那首久经传唱的《船夫曲》。 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哎, 九十九道湾上,九十九只船哎, 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根竿哎, 九十九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 黄河在此由北向东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向东奔向大海。 黄河在中国北方蜿蜒流动,从高空俯瞰,它恰似一个巨大的“几”字,隐隐就是我们民族那独一无二的图腾----龙。巴颜喀拉山北麓的卡日曲、约古宗列渠是黄河的正源,源头于巴颜喀拉山脉的雅拉达泽峰,干流长度4675千米。 黄河流过河口镇后,为南北走向的吕梁山所阻,折向南流,奔腾于晋、秦、豫三地边界的峡谷之间。河水从壶口瀑布泻下后,出龙门继续向南流,到潼关附近,因受东西走向的秦岭山脉其中一条支脉华山所阻,折向东流。这个渡口得名于附近的风后陵,相传轩辕黄帝和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黄帝部落的将士顿时东西不辨,迷失四方,不能作战。这时候,黄帝的贤臣风后及时赶来,献上他制作的指南车,给大军指明方向,摆脱困境,终于战胜蚩尤。可惜风后在这场战争中被杀,埋葬在此,后来建有风后陵。风后陵,在华山郡赵村东南,高六尺余,后称风陵渡。登上高耸的凤凰嘴土岗极目远眺,俯视大河,气势澎湃、气象万千。 八九千人,三条大帆船,用了一天的时间才陆续抵达黄河对岸。 经过一夜休整,次日,经过险峻的华山,跨过川流不息的渭水河畔,终于到达了北方一座较大的城池---咸阳郡。 fqxsw.org 这是苻秦王朝首府长安北面的一座城池,说是城池,但也不是城池。远远望去,一些小型的宫殿围绕着一座较大的宫殿,周围都是低矮的平房,一直到了城边,有一圈四周呈不规则圆形用夯土砌筑的城墙,高度甚至比那些平房都低。 可惜啊,当年巍峨雄壮的咸阳城已经不复存在了。秦末汉初,被那个没头脑的项羽一把火烧了,连绵延三百里的阿房宫也付之一炬。 太让人心痛了!想到这儿,冯雁连连叹息摇头,还一把朝胸口捶了几下。 “老十三,你不舒服?” “师傅,你怎么啦?” 无语的看了看张大壮和拓跋烈,冯雁叹息道:“吾心悲痛!” “我摸摸。” “滚犊子!”冯雁没好气的推开两人同时伸过来的手。 “冯小弟,为何心痛啊?是不是想白云寨的家了?也不对呀,那个匪寨又不是你家,对了,冯小弟你家乡在哪里?”韩复凑过来问道。 “韩将 主,我观你嘴角又斜了,想是中风又发作了,赶紧找个地方扎针吧!”冯雁最讨厌别人问这个问题,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如何作答? “真是如此?”韩复大惊道。 “确实如此,你们说呢?”冯雁又问向张大壮、小烈子二人。 “好像……” “差不多……基本上,有点?”二人不确定说道。 “速去军营,不可停留!”韩复急急下了一道命令,身后的传令兵立即奔向后方四处通告。 到了咸阳郡以北五里的一座军营,众人才算是到了家。几千人一路风尘早已累坏了,钻进各自的营房便不肯出来了,一个个倒头就睡。给韩复扎针结束已经入夜很久了,冯雁独自一人本想四处转转,却被值勤的哨兵喝退回去。军营规定,入夜后便开始施行口令,口令不对不允许自由出入。 “你爷爷个腿的!”冯雁无奈之下骂骂咧咧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还在睡梦中的冯雁,一早,便被外面的操练之声吵醒了。 “我靠,起这么早?”冯雁满脸埋怨的起床后走出营房,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张大壮和拓跋烈。 “喂!” 听到呼声的二人同时回头, “老十三你醒了?” “师傅!” “嗯,你们进来,咱们开个党小组会议。”冯雁随口说道。 “啥?”二人莫名其妙…… 三人就座后,冯雁咳嗽一声说道: “现在呢,党组织就咱们三个人。” “师傅,啥意思啊?”拓跋烈满腹狐疑的问道。 “你只管听着就行了。”冯雁不屑道。 “从今天开始,我安排一下以后得工作,第一,这些氐族人辰时起床,咱们就卯时起床!” “起床干啥?” “操练!” “哦。” “第二呢,他们戊时睡觉,咱们亥时睡!” “睡那么晚干啥?” “操练!” “好吧。” “第三呢,以后抓草药配药材三人同行,一人放风,两人采药。” “为何?” “操练! “哎!” “第四呢,以后医治伤员只能医八分,留二分慢慢养。” “同意。” “不如医五分。” “胡说,不要命了?” “好吧。” “出发!” “干啥去?” “操练!” 第七十六章 打了就跑 氐族军队近年来无往不胜,确实有自己的一套,虽然一路舟车劳顿但操练场上,氐族将士一个个精神抖擞,虎虎生威。 看着军营里密密麻麻的士卒,冯雁总觉得有几万人才对,除了带自己来的八千多人,这个军营原先应该也有驻守的士卒。 由几个千人组成的长枪方阵在军营正中,整齐划一的跨步冲刺,嘴里喊杀声统一而有力;数百士卒在军营的南侧互相攻击着对方的阵型,好像在演示攻防之战;铁车车兵也在不断演化着防守阵型;靠近操场北侧,矗立着许多箭靶和草人,众多士卒不断射向远处的目标,由各自的头领考核着射箭水平的高低……,这个训练规模比白云寨可大多了。军营中,冯雁还看见了大型的弩枪,上次攻打白云寨时并未看见此种兵器,想来是不方便携带吧。 与弓相比,弩的优势首先在于精度较高,由于人的耐力有限,因此张满弓后就必须尽快发射,其对于移动目标的精度会受到较大的影响,而弩在装好箭簇之后,弩手则有比较充足的时间进行瞄准,其精度较弓为准。其次,弓受人的臂力限制,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很难再提高,而弩的射程较弓为远。 然而,与弓相比,弩本身的不足也不少,为了保证射程和强度,强弩的拉弦往往需要借助腿部或腰部的力量,故其发射速度较弓为慢,其次,弩的结构比较复杂,作为弩的关键部位,弩机多由金属制作,成本高于普通的弓,军队大量装备的话,显然弓更为经济。再者,弩的重量较弓为重,大型的弩往往需要数名士兵携行,即使单兵使用的中小型弩也比弓重,这种兵器在守城时作用很大,对于野外行军则携带不便,会减弱部队灵活机动的能力。当然,此时的弩与那个将弩发展到变态阶段的宋朝神臂弩、床子弩可不能比,那是一种传说中的弩,那是一种让人闻之胆寒的弩,那是一弩射出了一百二十年和平的弩。 神臂弩,装有机关,可由一人发射,最大射程达四百多米,可贯穿重甲,令敌军胆寒;床子弩,又称“三弓床弩”,“八牛弩”,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发射的时候蔚为壮观,箭支有如标枪,近距离发射可以直接钉入城墙里面,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缘而上。射程可达千余米! 想当年在澶州,辽萧太后与辽圣宗亲率大军南下,深入宋境。有的大臣主张避敌南逃,宋真宗也想南逃,因宰相寇准的力劝,才至澶州督战。 话说某日,辽军很牛的统帅萧挞凛带人在澶州城外视察地形, 宋军大将张环向来有射贼先射头儿的思想,一看对方最高军事统帅来了,心想:你来嘚瑟我就射你!一声令下床弩齐射,几十名随从与统帅萧挞凛做梦也没想到宋军有这样的利器!纷纷中箭身亡,萧挞凛本人头部也中箭坠马,城中宋军欢呼,城外辽军大惊,入夜,辽营果然传出统帅萧挞凛不治身亡的消息,中箭的随从也一同西去了。说是随从,统帅的随从地位能低的了嘛?这次伏杀,基本上把辽军的半个指挥系统搞残了。萧太后等人听闻亲爱的“达令”死了,痛哭不已,为之“辍朝五日”,也没了继续打下去的心思。此时宋真宗赵恒一行抵澶州,登上澶州北城门楼以示督战,“诸军皆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宋辽双方,一个士气高涨,一个士气低落,宋军有人对真宗建言,“我们 应该棒打落水狗!”真宗反对曰:“不可,落水的狗也会咬人,不如和了吧。” 既然双方都有心和解,剩下的事情也就好办了,无非就是讨价还价的事。赵恒贪图苟安,财大气粗,也不在乎钱,起先契丹派人说要宋朝归还被周世宗夺走的瓦桥关南之地,赵恒生怕失去合议机会,也怕割地求和,会遭后人唾骂,于是立即派曹利用去议和,并对他说:“只要不割地,能讲和,契丹就是索取百万钱财,也可以答应。”总之原则就是:要地没有,要钱随便!曹利用就问底线到底是多少呢?赵恒不假思索地道:“如事不得已,百万亦可。”寇准听到之后,又暗中把曹利用叫了过去,说道:“赵老大虽有百万之约,但要是超过三十万,我就砍了你的脑袋。”曹利用内心一凌摸了摸脖子,一股寒意冒了出来,双腿打颤的领命去了辽营谈判,最终达成协议: 1.宋辽为兄弟之国,辽圣宗年幼,称宋真宗为兄,后世仍以齿论。 2.宋辽以白沟河为界(辽放弃遂城及涿、瀛、莫三州),双方撤兵;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 雅文库 3.宋每年向辽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雄州交割。 4.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在岁币的问题上,契丹求和心切,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几经讨价还价,双方达成了宋朝每年给契丹三十万银绢的数字。曹利用自觉很光荣地完成了任务,兴冲冲地回去交旨。请见之时,赵恒正在睡觉,侍者就问曹利用许给辽人多少银两。曹利用怕打扰圣驾休息便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三个手指放在额头上,意思是三十万两。侍者误以为是三百万两,真宗得知后大惊:“太多了,太多了。”便召见他亲自盘问。曹利用战战兢兢地答道:“三十万两。”赵恒听完嘀咕一声:“才三十万?这么少?你很会办事,很会办事!”随后重重地奖赏了曹利用。 此后宋、辽之间一百二十余年不再有大规模的战事,礼尚往来,通使殷勤,双方互使共达三百八十次之多,辽朝边地发生饥荒,宋朝心疼弟弟也会派人在边境赈济,哥哥宋真宗崩逝消息传来,辽圣宗“集蕃汉大臣举哀,后妃以下皆为沾涕”。因澶州又名澶渊,遂史称“澶渊之盟”。 后人对此事件颇多不齿,但按照当时的实际情况,却是最好的结果了。宋朝虽说耻辱性的每年给辽国三十万“赞助费”,但会做生意的宋人又会在互市贸易的榷场把钱赚回来。你辽国不是拿了我们不少钱财么?总不能埋在土里睡大觉吧!钱,只有用来花掉,才有意义。于是宋人把一些看着好看但基本没什么用场的奢侈品拿到榷场兜售,辽人逐渐养成了奢侈生活的习惯,你让一个穿惯绫罗绸缎,吃惯好酒好肉的人再回到身披粗布麻衣,就着咸菜啃着窝头的那种苦日子中去,总归是不太适应的。反正到了最后,每年,辽人不仅会花光拿到手的三十万“赞助费”,还会倒贴不少家底进去。 看着军营里各色兵马、各色兵器,冯雁心想:如果白云寨与秦国举国之力相抗衡,结局一定不会很好。 冯雁与张大壮、小烈子三人气喘吁吁的围绕军营跑着步,引得军营众人议论非非: “这几个是甚球人?” “听说是土匪。” “土匪竟如此嚣张?” “是啊,敢在额们身边乱跑,下操之后众兄弟随额揍人去。” “算额一个。”…… 军营基本都一个样子,除了营房就是营房,只不过营房的功能不同而已。跑步完毕的冯雁三人早已饿的咕咕叫了,本想去吃饭的营房,可管事的说现在没饭,军营只有上下午两顿饭,一顿稀饭,一顿干饭。只有打仗时两顿都是干饭。 “师傅,我饿!”拓跋烈可怜兮兮的看着冯雁说道。 “还不如咱们寨子呢?”张大壮也满腹牢骚的抱怨。 “出来才知道家的好啊!”冯雁感叹。“包袱里还有点肉食,大家分了吧。” “出来这么久了,还有?”二人一脸惊讶…… “你们几个瓜怂,赶紧滚出来!”正享受美味的三人突然被外面一声粗声粗气的叫声打断了,三人不由起身走去。到了门外只见十几个兵痞不怀好意的正站在门口嚷嚷着。 张大壮和冯雁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十几人。 “你们几个怂人干啥嗫?跑来跑去,就像山上的满山跑(猴子)似滴。”一名长得粗壮的士兵满脸不屑问道。 “听说,你们以前是土匪?”…… “问你们嗫,咋不放个屁?”又一名士卒问道。 “关你屁事!”冯雁不耐烦道。终于听到冯雁三人啃声出气,只不过,冒出来的这句话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十几个原先营寨的老兵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三人,一时间竟沉默下来。 粗壮一些的那个士兵最先反应过来,满脸苦笑的摇了摇头,对周边众人说道: “这瓜怂脑子坏咧!” “对着嗫!怂娃皮干滴狠。”十几人倒也干脆,为首的两名士卒大步向前,扬起手臂就打了过来。 “哎哟!” “唔,你先人……” “扑通、扑通。”两名士卒仰面倒地。 一脸吃惊的看着倒在地下的两人,其他三个士卒也大步跨了过来。 “额滴脸!” “还有额滴。” “哎哟。”三人倒地。剩下的七八人惊讶之余也不含糊,一起拥了过来。 “他奶奶的,这些家伙玩阴的!”堪堪躲过踢向自己裆部的撩阴脚,张大壮有些气急道。 “小心点!”冯雁一脚踢飞了冲过来的一名士卒,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也要踢他们的!”张大壮又躲过一脚,狠声很气的说道。 “大壮,要低调!” 此时,还有一个士卒冲向了拓跋烈,但拓跋烈也不是省油的灯,左一拐又一闪的兜着圈子,把那名士卒累得够呛。直到那名士卒弯下腰大口的喘了口气,一抬头发现自己人全躺下来,惊异的掉转过身子,只见两个拳头直冲自己的眼睛而来。 “天黑的好快!”那名士卒带着最后一丝念想,浑然倒地。 “什么事这么吵?”一名军官领着几名军中执事模样的人,从旁边走了过来。冯雁一看,冲着大壮、小烈一招手,返身走入营房后侧,带着二人进入另一个营房,随后混迹于人群不见了踪影。 打群架的核心是打了就跑。如果你傻等在原地,赔钱、蹲号子、担责任、被人家亲友打脸吐唾沫、甚至陪床陪夜的事都得找上你。 陪护的陪! 第七十七章 上山烤肉 溜进韩复的营房后冯雁便煞有介事的继续给韩复扎针,为了显示大壮和小烈的作用,二人自顾开始煎药,中药与扎针相配合治疗效果更佳。 韩复、符姓将主、王姓将主等人与自己统领的军卒分散住在营房各处,军营大头领与郭庆一样,也是一名将军,名曰石越,隶属大将军符丕的属下。听说此人能征善战颇多谋略,不过冯雁还未曾谋面。 因为郭庆目前无法带兵,原隶属郭庆的韩复等人便分配在石越所辖的兵营。说起郭庆,自从渡过黄河快马先行护送到长安后就不见了踪迹,也没听韩复他们提起过。 扎针完事,冯雁便提出更换营房的要求,韩复一听立即拒绝道:“冯小弟,你是郎中,只能住在军营医馆的营房,怎能住在我这里呢?” 冯雁思索了一下规劝道:“医馆统一居住实际上对军营并不好,一旦谁有个疾病,一来二去会耽误了最佳医治时间,不如分散开更好。” “这事还是要请示石将军的,我做不了这个主。” “那就请示呀。” “石将军这几日不在军营,如何请示?” “但是您与诸位将主的病要紧呀,不能中断!我们三人在那边,总被那个何医官呼来唤去医治其他人的疾病,有时候顾不上您这里的。”韩复想了想也有道理,便把三人暂时安排在自己营房附近,便于给自己治病。扎了多日的针灸,温通经脉、调和气血后韩复感觉身轻如燕,精神好了不少,自然不想中断治疗。 那十几名兵卒挨打后自是心有不满,在营房到处找冯雁几人却不见踪迹,隔了几日,终于在操练场见到了冯雁三人,操练结束后“哗啦”一片,十几名人手持兵器便围了过来。 “他先人的,终于堵住这几个怂人咧!”粗壮的那名士卒狠声说道。 “这位朋友,好像军中严禁私斗,你们不怕违反军纪吗?”冯雁调侃道。 “怕你先人!弟兄们,上!”十几名兵卒挥舞砍刀便冲了上来。冯雁冷笑一声对着大壮嘱咐道:“最好不要伤及性命,如果实在没办法,你看着办。” “放心吧,老十三,三哥我心中有数。”张大壮狞笑着便抽出以前候荠给的那把宝刀迎了上去。冯雁一看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这把宝刀还在张大壮手里!看来候荠此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啊,最起码对手下还是挺大方的!哎,死的可惜了。” 让小烈子闪在一边,冯雁拔出龙纹刀也冲了过去。这几日冯雁就在防着这些人的报复,所以随身一直带着刀具。 传承这东西特别神奇,所谓传承都是老一辈总结了无数经验和教训积累起来的知识,正如孙盛的孙氏刀法,听说自祖辈就开始练上了,如今传到孙盛手里又教于冯雁,再加上冯雁自己的悟性,这套刀法自是颇具不凡。而张大壮来自武术之乡陈家沟,更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磨砺与发展,他的刀法更加纯熟和老练。与军营中普通兵卒三脚猫的招式相比,犹如繁星与太阳的光辉那是无法比拟的,太阳只要出来了,繁星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曾几何时你能在太阳的周围看见星辰?当然了,只要不是太多,否则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人。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这十几名兵卒已经躺倒在地了!冯雁与张大壮好像商量好似的专砍大小腿的部位,既把人放倒又不至伤及性命,毕竟在别人的地盘,能低调还是要低调一些才对。 打闹声自然惊动了周边的众人,“哗”的一声全都围了过来,远处的士卒因为隔得有点远再加上各自头领的管束无法凑过来观瞧,但也翘首垫足观望着。 “乖乖,十几个人竟打不过两个人?” “这两人是谁呀?刀法这么好?” “这不是杨百主底下的人吗?实在不堪啊!” “就是,太丢人了。” “你们看,这两人的刀!” “喔!好刀!” “真是宝刀!”……围过来的人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有的人甚至眼冒绿光紧盯着宝刀。 “小烈子,快去拿些药包与绷布过来!”冯雁走到人群外面对着拓跋烈吩咐道。 “好嘞!”拓跋烈拔腿快速向营房跑去。 ………… “挤在一起做球啥?”几名军营执事在远处喊道。看热闹的众人正在兴头上,周围议论声又很嘈杂,根本没人搭腔。 “快让开!”几名执事无奈走到人群外围高声喝道。听到执事的喊叫众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出了一条道。 几名执事走到近前扫眼一看,都楞了!只见十几名兵卒四下躺倒在地不住哀嚎着,看样子虽没有性命之忧,但每个人腿上都挨了几刀子,有的甚至皮开肉绽,衣服也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而砍到他们两个人不仅没有袖手旁观反而拿出药包一样的东西正给那十几名兵卒医治着,旁边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跟着打下手。 aiyueshuxiang.com 其实几名执事早就看到了这里的打闹,只不过兵卒打的是前几日新来的几名山匪,也就不想管了。可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管也不行了。 “喂,这些人是你们砍伤的?”一名执事头领诧异的问道。 “哦,我们只是比试一下,没想到下手重了一些,呵呵。”冯雁闪现着无比纯洁的眼神解释道。执事疑惑的看了看冯雁又问向躺倒在地的那些人: “你们与此二人轮番比试都输了?” “不是,额们一起上滴!”一名受伤较轻兵卒回道。 “你小子胡说个球,是轮番上的。” 粗壮的那名领头士卒忍着伤痛反驳道,这次打斗实在是颜面扫地。 “都不是,他们两个前几日打了额们,额们来报仇滴。”另一名士卒实诚的回道。 “胡说球咧,你个瓜怂闭嘴!” 领头士卒有些悲愤的骂道。氐族军队相比南晋军队管理要松懈一些,对于军中的私斗管的也不是太严,可能是胡人的民风更加彪悍一些的原因。不过十几人输给了两个人还是有些下不来台,要面子是所有人的通病,不分汉人与胡人。 听着几人乱七八糟的解释,领头执事皱眉怒道: “来呀,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这位管事,先给他们包扎完吧,失血过多可能会伤及性命。”冯雁开口劝道。说实话,自从来到氐族人的军营,冯雁自知轻重,不愿意树立太多敌意。 “嗯?你这个小哥倒是有善心,不错,不错。那就先包扎吧。”领头执事神情为之一松,赞许的点了点头…… 军中执事管理军营多年,经验很是丰富,把十几名兵卒隔离开逐个问询后,对事情的起因与过程自是清楚不过,起因是这十几人挑衅吃亏又携带兵刃报复,反被别人打倒在地,而且打倒他们的人还是手下留情,专砍大腿肉多的地方,如果不留情面,这十几人怕是早做了刀下之鬼了。 执事们也有些佩服二人的武艺和为人,非常亲热的拍了拍冯雁与张大壮的肩膀,立即释放了二人,而那十几名兵卒各记了二十军棍后才被释放。估计等伤势好了以后再作施行。 “凡事自有公道!”冯雁两手背在身后悠然地踱着脚步晃着脑袋说道。 “有道理。”张大壮咧嘴笑道。 “师傅说得对!”拓跋烈掩嘴偷笑。 “明日再给他们疗伤去,冤家宜解不宜结。” “好手段!”二人同时翘起大拇指。 此事在营中很快散播开来,冯雁带着张大壮和拓跋烈依然每日不断地操练着,而营中众将卒看到三人的身影都指指点点的,同时对三人与众不同的操练也是颇感新奇。冯雁当然不会把拳脚刀法以及健身的核心方法展露给别人,旁人能看到的无非就是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蹲跳、仰卧起坐等。只有在僻静的地方,三人才会比试拳脚刀法。 冯雁业余时间还做了一个沙袋,正所谓曲不离口、拳不离手,保命的手段可不能荒废了。 关中之名,始于战国时期,一般认为西有散关(大散关),东有函谷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取意四关之中(后增东方的潼关和北方的金锁两座)。四方的关隘,再加上陕北高原和秦岭两道天然屏障,使关中成为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古人习惯上将函谷关以西地区称为关中。《鸿门宴 》:“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过秦论》:“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 咸阳郡在关中平原的位置比较得天独厚,咸阳北面有一道山梁,这是很难得的,因为难得在关中平原腹地还可以有山作为屏障,而南侧则是渭水,又是天然的屏障。 咸阳郡独特的地形,使之成为苻秦王朝长安北侧的天然险关和军事要地。 初春季节,关中依然冷的刺骨,今日一早,冯雁三人与其他几名医倌便被何医官集合在一起去往北边的山梁采摘药材。山梁上比军营可冷多了,一行人哆哆嗦嗦的分散在各处采摘。这时候有些中药材已经可以采摘了,比如黄芩、丹参、赤芍、桔梗、独活、前胡等。 到了晌午时分,众人围坐在一起啃吃随身携带的干粮,一口下去,差点没把众人的牙齿崩下来,这么冷的天干粮早已冻的比石块都硬了。 “额日他先人板板!”一名医倌气的张口骂粗。 “揍是,这干粮都成石头咧!”旁边的人也气哼哼说着。 “咦?你看他们咋吃滴热乎乎的?”一名医倌指向冯雁三人。众人望去只见冯雁三人在西侧一百米处竟架着柴火烤着什么,三人不停地从木架上撕扯着不知名的东西吃的吧唧吧唧的。 “喂,你们吃的啥?”何医官喊道。 “干粮!”冯雁随口回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别理他们了,咱们也用火烤一下干粮再吃吧。”何医官不屑道。 “额咋闻着有股肉香味?” “揍是!额也闻着咧!” “走!去看看!”…… “二位,赶紧啃完,把骨头埋了。”冯雁看见那几个医倌竟然想过来蹭食赶紧催促道。 “好咧!”拓跋烈嘴里塞的满满满档档的说道。张大壮一口吞掉最后一块野兔肉,又把干粮胡乱插在树枝上烤了起来。 “奇怪了,你们这里怎么有烤肉味?” 何医官几人走到近前看着柴火上只有干粮不见任何肉食不禁狐疑道。 “刚才有只黄鼠路过这里!”冯雁随口胡诌道。 “黄鼠呢?”几人问道。 “我最讨厌吃饭的时候有人在我眼前晃悠,包括小动物,所以被我们烤了!”冯雁随口敷衍道。 “嗤!咱们回去吧。” 何医官撇了撇嘴带着几人返回去了。 “何医官,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黄鼠出现?不是该冬眠吗?”一名医倌问道。 “谁知道?兴许是出来找吃食的。” “动物一般入冬前就会储藏好食物,怎么会跑出来呢?怪哉,怪哉。”那名医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马上开春了嘛。” “兴许吧。” “你说他们采摘药材还带着弓箭也不嫌累?” “那几个是怪人,你没看见每天在操练场那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这些山匪确实不同于常人。” “听说他们很厉害,武艺不错。” “那是匪人的一股狠厉罢了,怎么可能二人打十几人,我看十有八九是夸大其词而已。” “揍是,揍是。”…… “师傅你的箭术越来越好了,你要教我!”拓跋烈抹了抹满嘴流油的嘴唇嘟囔道。 “老十三,咱们再烤一只吧!你不是射中好几只吗?”张大壮殷切的说道。 “不行!这个冬天遭了老罪了,就没好好吃过一顿,留着慢慢吃吧,这叫细水长流。”冯雁连连摇头。 “细水长流?这个词好!”二人同时点头。 “他们几人起身又要采摘药材了,咱们也采摘去吧。”张大壮看见那几名医倌准备动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说道。 “采摘个屁!” “不采摘?那干啥去?” “继续打猎,储备肉食!”冯雁添了添嘴唇的兔肉余香悠然说道。 “嘿嘿,就喜欢师傅这般豪爽!”拓跋烈高兴的拍手叫好。张大壮看着冯雁小烈子两人一副吃货的样子直呼感叹: “嗨,这师徒俩!” 第七十八章 石越将军 春天来了之后,关中平原,原本荒芜的山脉,披上了一层绿油油的外衣,各种牲畜鸟禽发出了欢快的叫声,整个平原也显得有了生机。包括咸阳郡军营的将士操练时也加大了训练强度和时间,这也导致受伤的人多了起来。 1200ksw.net 古人云: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初春季节,其实人的身体骨骼还有些僵硬,训练强度增加之后容易导致受伤。就像后世夏季的运动会容易产生好成绩一样,夏天人体柔韧性、舒展度等更好,更适于健身。但是军营头目说接到了石将军加强军备的命令,所以训练强度提高了。 冯雁在整个冬天主要做了三件半事,第一、训练;第二、学习;第三、打猎,第三个半,打架与实验。 训练,是冯雁、大壮、小烈子三人每日的必修课; 学习,是自己从老伙计那里拿出来的那本《百病不求人》以及跟着何医官他们学习一些经书古文,何医官性格较为开朗,对冯雁的好学也很赞许; 打猎,是对这个时代吃食的抗争,尤其在军营中更是如此,粟米野菜大乱炖加少的可怜的腌菜,绝对的淡而无味。这里的厨子心疼盐,基本上用腌菜代之。说起盐,那是比钱银都贵重的东西,实在是稀缺。军营中隔几日才能吃上一点,寻常百姓家则隔得更久。谁都知道不吃盐就没有力气,冯雁三人在山寨中胡吃海喝惯了,从未想到盐竟是这么的奇缺。军营中那十几个兵痞为什么好收拾?可能与吃盐少有关系,力气不够打架自然不行。由此,冯雁想到:古人为什么寿命不长,除了早婚早育,战乱、医疗落后等因素以外,饮食不平衡,尤其与缺盐有很大关系。但这些对冯雁三人来说根本不是个事,伙食不行——上山打猎! 第三个半:打架,自从收拾了那十几个兵痞,找冯雁、张大壮前来比试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对冯雁来说这就是训练。 实验,自从埋头苦读了《百病不求人》,冯雁自觉医术提高了不少,遗憾的是,这本书有很多中西医治疗各种病症的药方,对于现在来说,有些方子根本实现不了,但是适当的参考也能起一定的作用。冯雁想对这些方子加以应用和实验,因此用在了对军营士卒的治疗上,没想到极大的提高了军营的治愈率。这让何医官等人咋舌不已,纷纷进入冯雁的营房主动讨教,一时间冯雁是不胜其烦。更让冯雁烦心的是:张大壮在耳边的叨叨,怪自己治好了那么多胡人,还治的那么快,这不是给南晋汉军增加敌人嘛?对于张大壮这种对少数民族的仇视,冯雁着实头疼不已。以后的大中华可是有五十六个民族呢! 人只要发光,到哪里都引人注目,操练场上,冯雁正带着大壮、小烈跑步,突然被人拦了下来,此时对面站着一个九尺多高的汉子。 九尺多高!冯雁不由心中感叹:这可是两米出头的高度啊,怎么不去打篮球,可惜了! “小医倌,你们打伤了我手下几十号人,今日我杨万年特来会会你!” “这位大哥,你就是杨百主啊?” “正是!”杨万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答道。 “你会不会打篮球?” “啥?” “看来你不会!”冯雁不由叹息道。 “篮球是球甚?你说说!说不定额就会!” “就是圆的那种,滚来滚去的。” “到底是啥嘛?”杨万年一脸不耐烦。 “小医倌说的是蹴鞠吧!”旁边一位头领模样的人沉思道。 “嗯?聪明!不过此蹴鞠非彼蹴鞠,我说的篮球是用手玩的蹴鞠,只能用手不用脚。”冯雁解释道。 “管他什么蹴鞠还是球,先把你打趴下再说!”杨百主鼻子一哼说道。自己手下的几十名弟兄都在边上看着呢,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报仇才是首要的。 “这家伙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而且看着也是个练家子,估计占不了多少便宜吧。万一打赢,来找自己比试的人就更多了!”冯雁有些犯愁的想到。 “呼”的一声,正在冯雁犯愁的时候,杨万年的大巴掌带着疾风已经拍了过来。堪堪躲过之后,冯雁脸上也呈现出一抹怒意,这家伙简直不讲道理,话没说完就动手了。一个矮身躲过之后,冯雁借势旋转身子一个扫堂腿也扫了过去。杨万年倒也敏捷,往后一跳躲开了扫堂腿。冯雁站起身紧接着高鞭腿踢了过去,杨万年头往后仰硬是躲开,只是感觉一股厉风扑面而来,还夹杂着冯雁脚底沾着的灰尘,扫在脸上顿感有些刺痛,眼睛也有些咯的慌。杨万年心中暗自凌然,面前的这个小医倌功夫竟如此了得。刚想缓口气,猛地肚子上吃了一脚,原来冯雁右脚高鞭腿后,一个转身紧接着反身左脚侧蹬踢去正中杨万年肚子,杨万年不由弯腰捂肚,冯雁见 对方弯下腰来哪肯放过机会,紧跑两步一个跳膝直冲杨万年下巴而去……。 众人呆住了,一片寂静。 谁也不出声,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叫好;自己的头儿倒下去了,该不该上去报仇?旁边还有个更厉害的张大壮虎视眈眈正看着他们。过了片刻,杨万年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口齿不清的说道:“刚才大意了!” “哈哈哈,没想到我的军中竟有如此身手不错的将士。” “啊!石将军!” “将军你回来了?”…… 众将士纷纷围拢过来施礼。石越前段时间一直在长安协商军务,昨晚才进入军营。今日站在木架搭建的楼台高处正审视着训练,看见操练场一处围拢起不少人这才过来观瞧,在其身后还跟着不少校尉和军候。其中韩复、顾山之几人也伴随左右。 自从几个月前来到咸阳郡军营,冯雁大致了解到大秦王朝的军队系统,一般视敌军的多寡任命三军统帅(即大将、上将军,也泛称为将);在统帅之下,根据作战的需要和总兵力的多少,分设若干个将军(四副将、裨将军,也泛称为将军);每个将军统率苦干个部,部的长官称校尉,即一部一校;每个部下设若干个曲,曲的长官称军候,即一曲一候;曲以下即平时对军队的编制,如步兵的千人(设二五百主),五百人(设五百主)、百人〔设百将)、五十人(设屯长)、十人(设什长)、五人(设伍长),以及数量不多的车兵和骑兵。 骑兵的编制,四骑一组,三组一列,九列一百零八骑为一队,并配属战车六乘。 车兵的编制,当没有步兵配属时,每八乘为一偏(即一行),二偏十六乘为一组,四组六十四乘为一队。当有步兵配属时,则以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八人为一个基层单位,六乘为一组,十八乘加指挥车一乘为一队。 水兵的编制,一只船载二十五人,两船相并称舫,每舫相当于步兵的一个屯,即五十人。 韩复、顾山之、王姓将主等人也是校尉,氐族军营中也称呼校尉为将主,因为一名校尉所辖人马有七八千人之众,算得上是军伍里中上层军官了,叫将主也是实至名归。 石越属于将军级别,所辖四部十一曲,约三万多人。冯雁细细打量着这位赫赫有名的将军:头饰武冠,顶有两根凤翅,身披精致铠甲配有腰刀,身高七尺有余孔武有力,脸庞轮廓分明、有棱有角,浓须横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坚定和精明。 “果然有大将风范!”冯雁禁不住开口夸赞。 “住嘴!你一个小小兵卒竟敢对将军评头论足!”石越身后的一名卫队亲兵高声冷喝。 “你才住嘴!”张大壮看着自家十三弟被人冷喝,走前两步手指那个军官怒道。 冯雁笑意吟吟的看着那名军官也冷眼说道:“你是让我住嘴吗?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人,不如我们先打过再说!” “两个小小杂碎不知天高地厚!”那个军官满面怒容指着冯雁和张大壮骂道。说着“噌”的一声拔出了随身佩刀。 “大家快看,这人耍赖!竟然拔刀了!”拓跋烈在旁边也扯着嗓子嚷道。 “好!好!好!我就用拳头教训教训你们。”那个军官气急而笑,一紧束带便冲了过来。 “住手!”一声冷喝,军官立即收住了身势,畏惧的看向身后的将军,束手而立。 “身为队正,这么沉不住气!”石越锁眉斥道。“你们三人是谁人的属下?”石越又问向冯雁三人。 “石将军,我们是老何的属下。”冯雁淡淡一笑回话道。 “老何?”石越思索道。 “石将军,他们三人是医倌,归军营里何医官管辖。”一名军营里的头领附耳对石越说道。 “哦?不是兵卒?”石越惊讶道。 “是的,将军。” 石越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冯雁三人,微微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以后不许私下里耍狠斗勇,否则军法无情!”众人听闻立即回礼应诺。石越等人走后,杨万年一挥手带着下属也败兴而去。 军营上首处有一座略显阔气的营房,不像一般营房铺的都是草席,这个营房门口有威仪仪仗,军鼓,内设议事台桌,席地而坐的蒲团。内室还有木制床铺,茶具,方桌和条凳,赫然正是石越的营房。 “哦,是并州的土匪?”石越在营房主位坐定,听到顾山之的话后惊讶道。 “是的,将军。他们是我们几人自并州定阳郡的一座山上带来,以前一直占山为王,在那一带野蛮惯了,所以才对张队正无礼。不过二人武艺不错而且医术也了得。尤其是那个叫冯二的,一手针灸用的也 颇有章法。”韩复也恭敬的答道。 “此子就是那个会用蛆虫之法治疗箭伤的人,当初就是依符丕将军的命令带来的。而且小小年纪还是山寨的二寨主。”顾山之也抱拳施礼道。 “一名治病的郎中,医术不错、武艺不错、还是二寨主?”石越愈发对冯雁好奇起来。 “听我兄长说,此子箭术也精湛,好像还会练兵。”顾山之继续说道。 “练兵?” “是啊,不仅如此,这小子平日里那些健身之术也颇为奇怪。”说着,韩复还模仿冯雁的样子现场比划起来。 “哦,天下竟有如此事事精通的才俊?”石越惊叹。 “是啊,将军,此子实为怪才,我兄长与此子的师傅关系密切,两人聊天时葛郎中经常提起此子,表情颇为得意。”顾山之有些好笑的说道。 “葛郎中?” “对,他就是冯二的师傅,医术也甚为精湛。”顾山之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前段时间我在长安,天王有意南征,目前正是用人之际…去把冯二叫来。”石越想了想说道。 …… 冯雁与石越对坐营房长桌前,互相观察着对方谁也没吭声。 “此子心性沉稳,眼睛明亮,举止也大度,竟然敢直视自己,丝毫没有一般人的畏畏缩缩,实为怪哉!”石越内心想到。 “这人老盯着自己一句话不说,难道是想玩谁先眨眼的游戏?”冯雁恶趣味想着。 “难道是当惯了山贼,有些羁傲不逊?”石越继续想着。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想让自己给看病?但是看上去没什么症状啊?”想到这冯雁更加仔细观瞧起来。 “此子真是胆大妄为,竟然这样看人!”石越有些怒意。 “没什么问题啊,怎么老是像看猴一样看自己?”冯雁有些生气。 由他去!冯雁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开始打坐入定。 “嘿!这小子把眼睛都闭上了!”石越一巴掌拍向了冯雁的脑袋。 “哎哟,谁打我?”冯雁猛地睁开眼睛叫嚷道。 “我打的。” “为何?” “因为你欠打?” “为何?” “见到本将军,胆敢把眼睛闭上!” “那是因为你不说话呀!”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叫我来的呀,你石大将军不开口,我冯小二哪敢开口?”冯雁不满道。 “嘿嘿,也罢。听闻你会医术、会武艺、还精通箭术,跟谁学的?”石越好笑问道。 “跟寨子里的人学的。冯雁如实答道。 “听闻你小小年纪还是二寨主?”石越继续问着。 “刚提拔的,不过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你们带到这儿了。”冯雁有些叫屈。“在白云寨混了两年,好不容易当上二寨主,威风都没抖过瘾就被人抓到这里了,实在是点背。”想到这冯雁不禁哀呼感叹。 “听顾山之说,你还懂练兵?” “谣言止于智者!”冯雁一口否定。如果眼前的这位将军突发奇想让自己练兵,那可就麻烦了,正如张大壮说的,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我想也是,小小年纪会练兵,那就成奇才了。”石越若有所悟的说道。 “就是,现在的人听风就是雨。” “听风就是雨?嗯,这句话妙哉!跟谁学的?”石越眼睛一亮说道。 “这……妙手偶得之罢了。”冯雁脸红。 “嗯?此句更妙!”石越惊讶的看向冯雁。 “我……” “冯二,你这小家伙语出不凡,究竟来自哪里?”石越逼问道。 “这……小时候家境倒也不错,跟着先生学过几日,后来在山上遇见一位白胡子老头,也学过几日。”冯雁颇为熟练地解释道。这种状况遇到过好几次了,早已对答如流。 石越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冯雁,继续问道:“你家在何方?” “我家?好像在北面吧。小时候就被抓进寨子,有些记不清了。”冯雁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会问这个问题。 “你不是说小时候家境不错?”石越皱眉疑问。 “哦,我意思是具体在哪忘记了,就知道西河郡一带。石将军,你说这年代也真够乱的,要不是因为战乱举家南迁,也不会碰到土匪劫掠,也不会上山做贼了。哎!生逢乱世啊。”冯雁接连感叹。 “呵呵,你小小年纪还学会感慨世道了?” “战乱是最可怕的,人如蝼蚁命如草芥,毫无尊严可言。”冯雁有些伤感的说道。 听了冯雁的话,石越更加惊奇的看向冯雁。 第七十九章 不学无术 石越是个精明人,也是有正气之人,军中很多人提起过,无不对这位将军充满敬仰之情。 通过谈话冯雁看得出,这位将军善于抓住重点,寻找破绽,心思缜密。人要出头除了自身努力之外,贵人提携也很重要。面对这位军营中的一号人物,冯雁自是希望能被高看一眼,这对自己诸多行事更为有利。石越还在盯着冯雁沉思,无奈之下冯雁只得干咳一声。 “咳……石将军叫我来所为何事?” “你小子浑身透着古怪!”石越没有回答,依然紧盯着冯雁问话。 “石将军,我只是凡夫俗子一个,哪有什么古怪?可能是在山寨久了,说话方式古怪罢了。”冯雁悠然答道。 “我总觉得你与常人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呢?”石越扶着额头闭眼思索。过了一会石越睁眼看向冯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你刚才说战乱最可怕,那是当然的。我久在军位见惯了将士生死,黎民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天下只有一位君主,再加上勤政的官员,那样的话百姓就会过上好日子了。”冯雁感慨道。 “嗯,有点见识。正因为如此我等才四处征战想一统天下。你小子说说谁能一统天下呢?”石越淡淡说道。 “当然是苻天王了。” “哦?何以见得?”石越微微一笑问道。 “这还用说嘛,秦国兵多将广,又有您这样的良臣猛将,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呢。”冯雁也微笑回话。 “猛将倒是有,良臣么,嗨!不说也罢。”石越似乎带着不满的语气说道。 “您对朝廷有意见?”冯雁低声问道。 “不可胡言乱语!小子,我警告你,再这样乱加猜测迟早要掉脑袋的。”石越双眼一瞪厉声说道。 “我明白了,石将军。您是说除了王景略再无良臣!”冯雁嬉笑说道。 “嘶……”石越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异的再次看向冯雁。 营房外,顾山之、韩复等人并未走远,依然在仗外站立着,身边还有不少石越的亲兵卫队。 “韩校尉,你们带来的这个山贼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与将军说了这么久的话?”石越的亲兵队正张之定不耐烦的问道。 “张队正,他就是个土匪呀。”韩复淡淡一笑说道。张之定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与其他亲兵嘀咕起来。 “队正,刚才那小子对你出言不逊,额看咱们抽时间收拾一下吧。”一名瘦高个亲兵讨好地说道。 “哼!迟早的。这种山野贼寇必须收拾,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张之定咬牙切齿道。军中无论百主、千人还是军候、校尉,见了他张之定无不是点头施礼,还没见过这么主动挑衅的人,这口气对张之定来说不出不顺。 “就是,队正,您在军中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口气兄弟们会给你出的,您等着听信吧。”又一名精壮些的亲兵讨好说道。 “对着嗫,这种事何须队正劳神,交给兄弟们就行咧。”瘦高个亲兵也附和道。听了手下的言语,张之定神情为之一松,不屑的瞟了韩复几人一眼,心中暗骂:“这些外来的怂货迟早一起收拾。” 营帐内,石越的心中暗自涌动:“王景略可是自己心目中的第一能臣。王公出身贫寒却博学多才,善于谋略和用兵,为人谨严庄重,深沉刚毅,胸怀大志,气度非凡,在这位能臣的革新之下才有了当今秦国的焕然一新、兵强马壮。正如天王所说,堪比姜太公、管仲之能。可当今的朝廷早没了王公在世时的气象,那些达官显贵整日骄奢淫逸沉迷于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之中,没有几个真正能为国家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朝廷中更少有清风峻节之人。”看着朝廷骄奢之气渐浓,石越心中自 是无比痛心,如今心中所想竟被眼前的娃娃一语中的,着实让石越心中惊骇。 “冯小子,你去过长安?”石越狐疑道。 “从未去过!” “你如何能说出此等话语?”石越惊叹道。一句话竟能说中朝廷关键所在,太让石越意想不到了。听了石越的的问话冯雁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口答道: “听我老师说的。” “山寨里的那个郎中?” “正是。” “你叫冯二?有全名吗?” “就叫冯二。” “这名字有些山野气息,不如我给你起个正名。”石越好意说道。 “这个……不用了吧,我已经给自己起了一个。” “哦?是什么。” “冯雁,大雁的雁,不过还是冯二叫着顺口。” “嗯,这个名字还不错。”石越点头赞许。“把人都叫进来。”石越对着门口的侍从喊道。仗外的军候校尉韩复、顾山之、韩褀、祁昌、商庆、夜淳、侍卫张之定等人听令后急忙走入仗中。几人对着石越施礼后在两边站定等着石越发话。 “众将听令!从今日起整顿军备,储存粮食,过段时日有军务出行,望你们勤加练习枕戈待旦。” “诺!”众人齐声应道。 “另外,冯二从今日起做我的参军侍卫。” “啊!”众人一片惊疑。参军侍卫是什么?参军是参谋战事的、侍卫是随身的护卫,这两个混在一起,这叫什么? 看众人疑惑的神情,石越笑道:“这没有什么好疑惑的,主要是出出主意而已,哈哈。”顿了顿石越看向张之定说道:“张队正,冯二的安全你也负责起来,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这……”张之定一脸不满。 “嗯?想抗命?”石越声音一沉,吓得张之定浑身一凌,赶紧双手抱拳施礼拜道: “谨遵将军号令!” “嗯,各自行事去吧。”石越挥了挥手,众人陆续退出了营帐。看冯雁还呆立原地,石越不禁眉头微皱问道:“冯二!本将军号令你敢不从?” “不是,石将军,做你的侍卫不是不行,只是我有两个兄弟,以前我们发过誓不可分开。您如果让我做侍卫,就把他们两个也招进来吧。”冯雁解释道。大壮和小烈是自己在这里唯一的亲近之人,分开可不行。 “岂有此理,你以为谁都能做我的侍卫不成?况且那个与你一起的代国皇子必须去长安。”石越怒道,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 “去长安?哎,这怎么办?石将军,您说怎样才能答应我的要求,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冯雁斩钉截铁道。 “做什么都行?”石越摸了摸小胡子,颇有意味的看了看冯雁继续说道:“听说还有一人武艺也不错?” “石将军真是火眼金睛,张大壮与我一同前来,武艺绝对在我之上!”冯雁满脸堆笑道。 “火眼金睛?你小子词可真怪!这个张大壮好说,但原代国皇子必须去长安,这是朝廷的意思,谁也违抗不得!” “哎!石将军,那个代国皇子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郎中,如今医术与日俱增,放走他可就少了一个好医馆了。”冯雁皱眉叹道。 siluke.com “这可怎么办?”冯雁一边低头快速思索着:“自己的徒弟让人拐跑了,是生是死还未知其果,万一去了坐牢或者有危险可就麻烦了。”石越好像是看透了冯雁的心思和颜说道: “放心吧,天王最近要安排代国的一些降民去往北地,并不是为难他们。” “您再考虑一下不行吗?”冯雁悻悻然问道。 “这个由不了你我,这是朝廷的意思谁也不能违抗。”石越正色道。 ……… 出了石越 的营房,冯雁一边走一边继续思索着,是不是该想办法逃走呢?万一小烈子去了长安有危险怎么办?可这个军营根本出不去,除非有执行任务的令牌。即便上山采药也有兵卒跟着,就算侥幸逃脱,荒山野岭的不是让猛禽吃了就是饿死在山里,即使往南到了渭河也无法过河。 “小铁兄弟,恭喜升官啊!”顾山之看冯雁出了营房,走到近前笑眯眯的说道。 “是顾兄啊,顾兄,你说我升官?这个参军侍卫是个什么官?”冯雁趁机请教问道。顾山之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 “小铁兄弟,这个职位我也没听过,不过我觉得石将军这是看上你了。” “看上我了!”冯雁吓得双手护住胸前。 “哈哈,你想到哪儿去了,石将军估计是欣赏你,想让你做他的贴身侍卫,但这个贴身侍卫又不同于普通侍卫,是能和他商量事情的侍卫。” “我还是没懂,是参军吗?”冯雁继续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清,参军须懂兵法才行,你懂吗?”顾山之问向冯雁。 “我又没参加过什么大的战事。”冯雁撇嘴。 “那可能是要培养你,以后好好跟着石将军吧,记住要谨慎行事不可随着性子来。另外上次医治我的箭伤……” “顾兄,这个就别提了,你再说感谢的话就生分了。” “好,恩重不言谢,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那几个侍卫你要小心,我观他们对你甚是不满,尤其那个队正。”顾山之被冯雁所救,不管怎么说,心中总有感恩之心。 “多谢顾兄上心,我会注意的。”两人抱了抱拳这才告别而去。 天色渐晚,与大壮小烈训练完后三人围坐在干草地上,冯雁表情淡淡的对拓跋烈说了今天石越的话。 “不!我不要离开师傅。”小烈子站起身小脸憋得通红气呼呼的说道。 “十三弟,非得离开吗?”听了冯雁的话张大壮也很是惊讶,一脸惊滞的问道。说实话在这个外族人的军营,张大壮只与冯雁、拓跋烈二人亲近,其他人懒得套近乎。白天只是石越的一名侍卫出口恶劣,如果是石越,估计张大壮也照骂不误。 “好像是秦国朝廷的命令,石越也不能违抗啊。”冯雁叹气说道。 “师傅,我不想离开你!”拓跋烈此时早已眼泪嗖嗖的开始滴落,拉住冯雁的胳膊使劲摇晃的哭叫道。 “小烈子,我也不想让你离开,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仔细听着,此去北地,赶紧找你那个堂弟拓跋珪建立一支队伍,将来咱们很有可能一起对付秦国。你不是比你堂弟大么?建立起队伍以后尽量你自己掌权,按照我平日教你的练兵训练方法。并且一定要灌输大中华统一的思想。小烈子,不管汉人还是你们鲜卑人,说白了其实都是中华儿女,当然了,汉人更为正统一些。以后见到汉人要以礼相待。告诉你们的族人多学习汉族文化,多学习儒家思想,多学习仁义礼智信,多……”冯雁滔滔不绝的说着,可张大壮和拓跋烈早已眼露迷茫之色。 “师傅,你的话我没懂。”拓跋烈红着脸插话道。 “别打断,闭嘴!什么?我说了这么多没听懂?靠!白费了我这么多唾沫星子。招打!”冯雁一巴掌拍在了拓跋烈后脑勺上。 张大壮一看,赶忙拉住继续打来的手劝道:“老十三,你的话我也没全明白,你倒是慢点说。” “哎?怎么还打我呢?”张大壮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抱怨道。 “大壮,你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怎么连这种简单的话也听不懂?山寨的读书会你不也经常来吗?”冯雁责问道。 “这个…呵呵,光顾着听评书了。”张大壮不好意的说道。 “我靠,你们两真是不学无术。” 第八十章 鲁阳关 站在木桌旁,一幅地图呈现眼前,上面山谷沟壑、陆路水道、兵营器库、江河湖泊、南北态势跃然纸上。 木桌旁站立着十几名将领聆听着石越的发言: “天王已任命长乐公符丕为征南大将军,以荆州刺史杨安率樊、邓之众为前锋并嘱其余几地的人马会攻襄阳。我部先行至鲁阳关待命,等其余各部快至襄阳,我等便一起出动进而围攻。此去鲁阳关路途遥远,至少有八百余里的路程,所以大家务必储备好粮草饮水、配足武器弓箭、宿营器具,马匹与攻城器械也要携带,切不可疏忽大意。观尔等近日练兵颇有成效,吾深感欣慰。” “此乃我等份内之事!”十几名将领同声抱拳施礼。 “嗯,此次会攻襄阳天王势在必得,汇集了如此多兵马,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石越微笑说道。 “石将军,区区一个襄阳何必派这么多人去?附近守军难道不成吗?”名叫商庆的将领询问道。 “此言差矣,襄阳此地乃晋国重镇,不但有强军驻守且有沔水环绕,实属易守难攻之地,水战又不是我军强项,想要攻打下来谈何容易?”石越皱眉说道。 韩复、顾山之、韩褀、祁昌、商庆、夜淳、侍卫张之定等人听后不由点头称是。 “具体怎么围攻到时候再说,你等早做准备,三日后我选一万精兵开拔出发。” “诺!”众人抱拳领命。 随后的几日,军营中呈现出一派繁忙得气象,各种战备物资陆续拉进军营,又被搬上由好几匹马拉着的大车上,然后用粗布覆盖并用绳索捆牢。众将士也收拾着各自的装备,有的人除了携带五日的口粮、水囊、随身武器,还有大大小小的包袱背在身上,只有一些离家不远的人身上的东西较少,他们把自己的私人物品和书信留给军营的留守管事,委托他们交给家人。军人出征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远行永远是古人的一大难题。 同样作为“古人”的冯雁也在发愁,除了随身的众多物品,还有不少山上射杀的野味,这些玩意可是补充身体的重要能量切不能丢了,现在是冯雁长身体的阶段,指望军营的伙食是靠不住的。幸好有张大壮在身边承担了不少苦力,这让冯雁轻松了不少。小烈子已经被带去长安了,对此冯雁只能祈求上天眷顾自己的徒儿平安无事。 鲁阳关原属楚国,在公元前678年至公元前656年间楚文王修筑了鲁阳关至鲁山分水岭段 的楚长城---被称为长城之父、中国最早的长城。到了战国晚期楚顷襄王时(公元前298-前263年),为了备秦,乃从鲁阳关西向,沿伏牛山脉至翼望山。“北面虽无基筑,皆连山相接”。这是所说的楚长城北段。随后又不断扩展修筑,楚国最终修筑了长达数千公里的长城即楚长城。 鲁阳关塞十分艰险,古人有杂诗描述曰: 朝登鲁阳关,狭路峭且深。 流涧万馀丈,围木数千寻。 咆虎响穷山,鸣鹤聒空林。 凄风为我啸,百籁坐自吟。 感物多思情,在险易常心。 朅来戒不虞,挺辔越飞岑。 王阳驱九折,周文走岑崟。 经阻贵勿迟,此理著来今。 前八句描写鲁阳关一带险峻恐怖的形势,后半句描述了西晋时期,统治集团内部矛盾异常激烈、倾轧屠杀司空见惯,张华、潘岳、陆机等著名文人也都因踟躅官场而死于非命,而张协却采取“经阻勿迟”的明哲保身态度,及时隐退,幸免于难。 经过七八日的舟车劳顿,石越带领众将士终于到达了鲁阳关,又是将近两天的劳作众人才安营扎寨驻扎下来。 好山好水好风光,看着眼前的鲁阳关冯雁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鲁阳关此地属于南阳郡的一处盆地要塞,有山有水有树有草。 砍伐树木搭建栅栏和望楼(碉楼);挖掘虚土制造阻马坑;木制地基离地一尺上有布幔搭建帐篷,在其表面涂满桐油和油脂可防雨防潮;营寨中各处还有依靠山涧搭的简易茅房,而且每个茅房还放置着如厕完便于洗手的石盆;山坡上的草被植物也够马匹吃个一年半载的;在石越的中军大帐周围还围绕着不少铁车;外围营寨周围还插立着密密麻麻削尖的细长木棍防止偷袭。看着这样的军营布置冯雁真是怀疑自己看过的影视剧中总是夜袭军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先不说四周全天候都有人把守的望楼,就是周围的阻马坑和木刺就很难轻易穿越,营寨中还有轮番巡逻的兵士,营寨出去一百米、五百米、二千米和五千米处都有单独设置的哨所,想要偷袭哪有那么容易?石越是秦国的名将,名将二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别的将领冯雁不知道,但想偷袭石越的军营难度太高了。 冯雁与张大壮被编入了张之定所在的侍卫营,与石越的军中大仗相邻,皆在铁车环绕之内。石越的亲兵卫队有大约五百多人,皆是能征善战之 人,因为张之定与冯雁、张大壮先前有间隙,所以一路上总是有意无意的被张之定等人排挤,但因为石越的严命在前,张之定等人也不敢明着报复二人。至于小的伎俩根本入不了冯、张二人的眼,不服气就用拳头说话,反正氐族军营不太计较私斗,只要不伤人性命那些军中管事也不会过多为难。 五百多亲兵三三两两都住在铁车里面,看着这些人得意洋洋的躺在铁车中休息而冯雁、张大壮帮忙搭建完营地后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卧榻之处,张大壮这个闷葫芦可不干了,一把抓起一个人就扔出了铁车。 “你娘的,为何赶我出来?我是你们俩的百将主!你们这是以下犯上!”被扔出来邬姓头领脸红脖子粗的嘶吼道。一路上邬刚算是看到了这俩人的厉害之处,论拳脚还真不是这俩的对手,否则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既然是我们的头领为何不给我们安排住处?”冯雁冷声笑道。 “铁车就这么多,如何住得下所有人?你们不会在帐篷里挤挤吗?”邬刚气急道。 雅文吧 “我这人打呼噜怕惊扰了弟兄们的休息,我旁边这位屁声大也怕惊扰众人。”冯雁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说道。 “老十三,你小子欠揍是吧,竟说我屁声大?”张大壮瞪眼骂道。 “大壮,你平时言语不多,可放屁时动静确实不小,我可没冤枉你啊!寨子里兄弟都知道你这癖好,有一次咱们攻打山寨,你在前面一个屁把郭二傻子都震到马下了。”冯雁挤眉弄眼调笑道。 “真有其事?” “有!”…… 邬刚看对面俩人有说有笑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心中怒意更胜,随手抽出佩刀就冲了过来,卫队的人都是军中挑选出来的好手,有哪个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冯雁眼疾手快抽出龙纹刀便迎击上去,周围亲兵一看这架势赶紧将二人分开。 “邬百主,这些匪人在山上野蛮惯了,犯不着和这种人斗气,我那里还有个位置跟我挤挤吧。”旁边一位百主拉着邬刚劝解道。 邬刚狠狠盯了俩人一眼,气哼哼的掉头走了。 “什么?这两个土匪又不听招呼了?”卫队队正张之定听了邬刚的汇报一拍桌子起身怒道。 “是啊,这两个杂种一言不合还敢和我动刀了!”邬刚站立一旁涨红着脸说道。 张之定冷哼一声说道:“竟然敢以下犯上乱了军纪,看来这两个人算是活到头了!” 第八十一章 有机会 短身小袖袴褶的交直领上衣,外套裲裆坎肩,前后各一片粗布,在肩部有两条带子相连,腰间再以皮带系扎 ,膝弯处用长带扎系的缚袴,裤脚宽大像大喇叭裤似的,脚蹬圆头靴,靴尖平滑不起翘。外披铁制筒袖铠,是一种胸背相连、用鱼鳞性甲片编缀而成的甲胄,从头上套穿,甲胄盔顶高高地竖有缨饰,铠甲和戎服外均束带。 tsxsw.la 这么奇葩的服饰现在就穿在冯雁身上。 “奶奶的,老子现在就是标标准准的古代武士,谁不服尽管来拍照!”冯雁老气横秋的嚷嚷道。自从成为石越的参军侍卫以来,冯雁一直我行我素的穿着自己独创的“现代化”服饰,既宽松自在又舒适顺眼,天气寒冷时狼皮剪成的外套披在身外,活脱一个威武雄壮的猎户,怎么着也比现在的服装好看。进入战时状态后,严命之下,冯雁只得穿上这套不伦不类的军装。 “这劳什子服装穿着忒别扭!真怀念老伙计车上的那套运动服!”冯雁愤恨的想到。 “老十三,你的怪话越来越多了,啥是古代武士,拍照?“拍照”是谁,你家里人?”张大壮一头雾水的问道。 “哎,大壮,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以后我一定要做个服装设计师,他奶奶的,先设计中山装和夹克衫出来,再设计几套西服,闪瞎他们的狗眼!”冯雁继续叨叨着。 “刚才还听个一知半解,现在完全听不懂了!老十三,你告诉三哥,到底说的是啥?”张大壮挠着头、瞪着溜圆的双眼迷茫的问道。 “听不懂,说明你很正常。” “啊……” 安营扎寨后,军中举行第一次军事会议,各个校尉军候陆续进入到石越的大帐之内。 冯雁与张大壮两人跟随张之定来到了石越的军帐外站定为石越站岗护卫。看着冯雁不时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张之定厌弃怒骂道:“冯二,让你站岗乱动什么?给老子站好了!” “我靠……” “老十三,军帐内那些头领们正议事呢,不要节外生枝!”冯雁话音未落就被张大壮一把拉扯住。 “你以前不是经常说小不忍乱大谋嘛?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张大壮继续“批评”道。 “好吧,听你的。反正和这些侍卫关系已经不好了,也不怕再坏到哪儿去,就是讨厌这个张之定打小报告,石越已经训斥我两次了,这耳朵都快出茧了。”冯雁不耐烦道。 “老十三,这里山谷沟壑众多,你说咱两这几天逃跑怎么样?”张大壮小声问道。 “逃跑?咱们来的路上逃跑机会很多,那时候怎么不说?”冯雁好奇问道。 “一路上荒山野岭的,跟着大队伍多安全!有吃有喝还有营帐遮风挡雨,再说咱们又不认识路,如今到了南阳郡附近,再往南百多里就能进入晋国了。”张大壮解释道。 “不用急着跑,就待在氐族人的军队好了,了解一下他们的军事特点,行军习惯等岂不是更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 “嗯,也有道理,但也要小心那些人,我看他们一直憋着坏呢。”张大壮悄悄指了指 张之定说道。 “收到。”…… 两人正说着,忽闻账内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有人吵架似得。 “随我进去!”张之定一声令下,身边侍卫立即手持兵刃往军帐内跑去,冯雁和张大壮距离也不远,听到命令也跟着跑了过去。站在人群外围,冯雁看见军帐内各个头领脸憋的通红,好像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 “你们进来作甚?出去!”石越抬头斥道。张之定等人一看没事,赶紧转身走出了仗外。不过众侍卫并没有走远就守在军帐边上,防止有什么事发生。保护石越的安全是这些侍卫的首要职责,不过仗内的争执并没有结束。 “夜校尉,你说的打造舟舰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现在打造哪还来得及?再说了,这是懂行的工匠才会做的事,咱们此次带来的都是骑兵,有几个人会打造?” 仗内商姓将领质问道。 “谁说要打造那种复杂的舟舰,做些竹筏子不就成了,沔水最窄处也就一百来丈的宽度,用竹竿撑着竹筏漂也漂过去了。” 夜淳也争辩道。 “你这是纯属做梦!你以为晋军不会用投石车攻击我们?到时候一块巨石砸来竹筏上几十号人连带马匹都会被砸到河里,损失太大了。” 商姓将领继续反驳道。 “对,还是商校尉说得对,这样过河实为不妥。” “损失几个竹筏是正常的,大部分人还是能安全到达彼岸的,我认为夜校尉的想法可以一试。” “你说的不对老祁,竹筏目标太大,我看十有八九都会被敌军砸中。” “你说的也不对,沔水那么长,为何要挤在一处过河,分开不就好了,晋军哪有那么多投石车?” “我看晋军早有防备,我们不能拿将士的命做赌注……” “不对,我看……”将领们再次大声争论起来。 冯雁就在仗外门边处不远,听了里面的争论不由拉了拉张大壮的衣角说笑道: “这有什么好争的,游过去不就得了。” “哈哈,还是老十三你机灵,在我们老家游个百八十丈根本不算个事。” “你还记得寨子里那个吴胖子吗?在李贵的训练下好像也能游个七、八丈了,只是那个姿势实在是……”想到白云寨那个白白胖胖的吴什长在挖掘的池子里游泳的狼狈样儿,二人不由哈哈大笑出声。 “谁人在外喧哗,滚进来!”里面传来石越不悦的斥责之声。张大壮一听硬着头皮就要往里走,冯雁一把拉住大壮伸出食指制止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 “这……”张大壮皱眉。 “放心吧。”拍了拍张大壮的肩膀,冯雁独自迈步走了进去。 “又是你小子,冯二,你屡次触犯军规,看来不罚你是不行了!”石越横眉怒道。一看石越生气了,冯雁赶紧抱拳施礼: “石将军,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们的争论,于是多了一句嘴,呵呵,您别生气。”冯雁打哈哈道。军内冯雁并没把谁看在眼里,可这位一号人物冯雁可不想得罪,要真被打了军棍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让张 之定那些人执行,非得把小命交代了不可。咱可不触那个霉头!”心里想着,冯雁继续补充道:“石将军,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一个小小的侍卫能有什么建议?”一位军候不屑道。 “就是,我看这个山贼野蛮惯了,一点也没把军规放在眼里。”夜姓将领也跟着斥道。在咸阳郡时,这些将领多多少少都知道冯雁是个惹事的人,还打了好多次架,那个被揍的杨百主就是夜淳的手下。 “我看,让这个参军侍卫说说也无不可,人多力量大嘛。”顾山之看众人都在为难冯雁,赶紧出来调和道。 “就是,让人家说几句又耽误不了什么工夫。”另一名将领也看不下去插嘴道。此次来鲁阳关的将领中,除了顾山之,较为熟悉的韩复等人并没有过来,可能是石越不太信任新来将领的原因。头领都是这样,紧急关头还是熟悉的部下好使一些。 …… “且听他说说。”石越也被众人的争论吵的头疼,止住众人说话不耐烦摆手道。 “石将军,竹筏过河目标确实有点大,我估计沔水对面晋军早有防备了,不如让将士们学会游泳,直接游过去不就行了?”冯雁建言道。 “游过去?咱们军内皆是北方士卒有几个会游泳的?你能保证每个人短期内都能学会吗?” “就是,黄口小儿胡言乱语。”……几位将领纷纷撇嘴不屑。 “只要肯学,一定能学会,就算学不会游泳,只要学会基本动作到时候浮着一根木头也能游过去,而且个人的目标不像竹筏那么显眼,如果趁敌人不备时晚上浮渡那就更安全了。”冯雁依然自顾说着。 “你说夜晚浮渡?”石越听了冯雁的建言皱眉沉思。 “嗯,可行!” “嗯,有几分道理。” 将领们听了纷纷点头,连商庆、夜淳等与冯雁不太熟悉的将领也不由点头称是。这与个人的喜好无关,身为将领更关注自己手下将士们的生命安全。 见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石越眉头一展也说道: “确实可行,选在一个阴天的夜晚,人在河中浮渡,敌军基本上是看不见的。” “将军所言甚是!”众将领皆抱拳施礼。 “冯小子,你可会游泳?”石越抬头问道。 “这,倒也会一些吧。”冯雁有些不太自在的回话道。 “好!我分配一千人由你施教。众将听着,选派会游泳的人教那些不会游泳的人,谁先教会一千人,必有重赏!第二第三名也有奖赏!”石越大声说道。看众人表情讪讪,石越微微一笑补充道:“第一名赏金一百,并准十日假期!第二、三名赏金三十,准予五天假期!” “金一百?还有假期?将军看我的吧!” “太好了呵呵,愿意承担此任!” “这下能到附近城池快活一下了,哈哈。”……将领们听到这样的赏赐不由喜上眉头。冯雁听了心中暗动:“这是个机会!” 与张大壮咬了一阵耳朵后,张大壮也不由眼睛一亮,笑从心起。 第八十二章 教游泳 一万人的队伍被石越分成了十个千人的小部队,说小其实也不小,快相当于后世的一个团了,一个团的兵力放在哪儿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1200ksw.net 一大早冯雁带着一千人跑步来到了鲁山南侧的一处河流边,此处河水较浅,大概有七、八尺深,河中最深处也不到丈许,正好适合学游泳也不太危险。这一千人包含了张之定所辖的五百多名侍卫队员和顾山之手下的四百多人,本来张之定等人不屑与冯雁为伍想独自带队,不过被石越训斥了一番后只得垂头丧气的跟了过来。石越的军令岂是随便能改的! 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一千人对着河水皱眉发呆,冯雁大声说道:“各位!常言说得好,身有一技,吃喝到老!多一个本事多一个活法!而学会游泳,关键时刻可救人一命。石将军说谁先学会赏金一百,我冯二在此立誓,咱们这个队伍如果先学会游泳,这一百金我分文不取全分给大家!” “哇,冯小哥所言当真?” “就是,真的假的?” “一百金分给一千人,那每个人能分到一千文啊!” “是啊,这可是一笔小财啊,哈哈。”…… 众人纷纷喜气洋洋的嚷嚷着。 “大伙放心,如果我冯二食言,你们每个人可以砍我一刀!当然了,咱们必须先学会,否则,这一百金就是别人的了!”冯雁微笑道。 “好,就信你了!” “好,冯二兄弟就是爽气!” “好!” “好!”……士卒们纷纷叫好,就连与自己不太对付的那些侍卫们有些人也兴奋的叫嚷起来,不过被张之定瞪了一眼后赶紧又收敛住了。 说干就干! 先让一些会游泳的人站出来,细数了一下,大概有几十名会的,冯雁看到这个数字不由撇嘴,“看来北方旱鸭子还是大多数啊。”看这些会游的人在河中先行示范了一下,冯雁更加不屑:“奶奶的,都是野路子狗刨啊!就那么几个人还像回事。” “大伙听着,所有人先泡进河里熟悉水性,深吸一口气把头埋下去数十个数,记住,用鼻子吐气,然后抬头用嘴吸气!等大家熟悉了水性再练死人漂和僵尸跳!”冯雁大声说道。 “哈哈,冯二兄弟,这名字太逗了,啥是死人漂?啥是僵尸跳?”一名军候问道。 “死人漂就是练习水中的平衡感,身体向前冲出去保持在水面不动,漂的越远越好。僵尸跳就是练习在水中如何行走,在水中,你如果像在陆地上一样迈开双腿行走,那是很难的!水的阻力会让你行进缓慢,到时候敌人的弓箭射来你可就真的要在水中漂一辈子了!”冯雁耐心解释道。 “哈哈……”众人一片浑笑。 “练完这些,就练“野鸡飞”。哦,这个“野鸡飞”就是如何由漂浮状态站立起来,双掌向后压水双腿抬起来就能平稳的站直。一定要双腿一起抬!如果习惯性的用一条腿抬,我只能说这样的人以后就别吃饭了。” “冯小子,这是为何?” “三斤河水喝到肚子里你还能吃的下饭吗?” “哈哈哈……” “这些内容半天必须 学会!你们五十人分一组练习,有一个不会这五十人就一起连坐加练,今天的饭也别想吃了!”冯雁继续说道。 “这小子够狠的呀!” “是啊,这山贼做事就是狠辣,比我们的百主都狠!”几名士卒低声说道。 “嘿嘿!你不想拿那一千文了?人家也是好意嘛,有啥抱怨的?”另一名士卒不屑道。 “就是,操练不都是这样吗?别啰嗦了,赶紧下水吧。” …… 一千人七嘴八舌议论完还是脱了衣服主动跳进河里练习去了。不过,刚跳进去一大片“嘶嘶”的呲牙声就传来,这个季节河水还是很凉的,刚跑了十多里路突然见凉,每个人不由都打了一个激灵。 冯雁选出那些有基础的人先行手把手教了起来,真要亲自指导这么多人游泳,冯雁可不干这种傻事,纯粹就是累死人的节奏。 教了一会,有基础的人基本都学会刚才所说的几个动作了,冯雁嘱咐这些人分头带队去教不会游的人,然后爬上岸边四处巡视起来。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不远处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快步走过去定睛一看,只见由张大壮带队的一批人在河中间双手胡乱挥舞着大喊救命。 “大壮,怎么回事?”冯雁吃惊的问道。 “哈哈,老十三,我找了一处水深的地方把这些人哄骗下去了。”张大壮得意洋洋的鬼笑道。 “这么干恐怕会出人命的。”冯雁担心的说道。 “就是要让这些侍卫吃点苦头!嘿嘿,你别怕,本能的驱使下自己会往河边游的。”张大壮淡定的说道。看张大壮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表情,冯雁还是禁不住喊了一嗓子:“听着!不想死的往河边使劲划水!往我的声音处使劲划!” 河水本来就不宽,陆陆续续这些人还是扑腾到了河边,一个个湿淋淋的爬上了河岸,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样?我就说你们一学就会!这不,自己都游过来了嘛。哈哈……”张大壮咧开嘴哈哈大笑道。自从来到氐族军营,冯雁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大壮这么开怀…… 安排了几个学会动作要领的人去往了张大壮那边,冯雁继续巡视起来。 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半天下来,冯雁所说的几个动作大部分人都学会了,冯雁看在眼里暗自高兴。短暂休息片刻,冯雁又把人召集起来开始下一阶段的练习:“大伙听着,现在教大家手和脚的动作,小腿抬起来向两侧蹬水就像青蛙的动作一样,注意!不要抬大腿,否则累死人也游不了多远。抬小腿到屁股后,勾脚向外再用大腿使力蹬水,然后双手放在水面漂一会,接着双手下压抬头,再向胸外侧弧形划水,双手不要过腰,然后立即回拢至胸前再向前伸直,如果学会了手脚配合,抬头的时候就换气……” 众人在水中扑腾了一天,除了少数特殊笨拙的人,其他人基本都学会手脚配合动作了,就是“水中换气”一下子还不适应。 “奶奶的,这比射箭都难!”一名士卒满嘴抱怨道。 “揍是么,他先人滴,额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咧!”另一名士卒也骂骂咧咧的嘟囔道。 “额也是么,怪 难滴!不过死人漂挺好耍滴,额还是第一次能漂在水上咧。”一名圆脸小兵兴奋的说道。 …… 回去的路上有的人抱怨有的人兴奋,到了营地,细心的石越命令伙房熬了不少热气腾腾的肉汤,众人这才闭上嘴呼呼大喝起来。 第二天,冯雁依然带着一千人来到河边练习,又是一天的折腾,冯雁连喊带教的嗓子眼都快冒火了这才有了一些成效。除了少数死笨死笨的人,其他人多少都能游个五六丈远了。看着那些连基本动作还没学会的笨蛋,在间歇的当口冯雁直接喊道:“大伙过来,把这几个笨蛋扔到河中间去!” “先人的,你要淹死额们啊?”……那些人一听吓得惊叫连连。 “放心吧,等你们快淹死的时候我会捞你们的,哈哈。” “怎么还不动手?”冯雁看没人动手提高嗓音继续喊道。“奶奶的,谁扔我就先赏一百钱。” “自己包袱里最不缺的就是金银。”冯雁心里嘀咕着。 “哈哈,太好了,我来扔!” “我也扔!”…… “扑通、扑通……”几十个笨蛋纷纷被扔进了深水中。这些人在深水里拼命挣扎着,嘴里还忿忿的骂着,可没过多久就骂不出来了,河水早已灌满了口腔,此刻,一个个吓得脸都发青了。其他看热闹的人在岸上一个个兴奋的大呼小叫,这乐子可大了! 看这些人确实有点危险了,冯雁连连大声吆喝:“不想死的赶紧往河边游!……”还别说,张大壮的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但是管用!那些人拼了命还是扑腾回来了。上了岸,一个个像丢了魂似得趴在地上不断吐着河水。 一万人沿着这条河游泳排了足有二三里远。 第三天过了晌午,众人正在河里游着,石越骑在马上带着随从,沿着河道过来巡查了,边走边指指点点议论着。 “怎么两天过去了还有人站在岸边不下水?”石越有些不悦的说道。 “咱们北人从小就没碰过水,将士们一时胆怯应属正常吧?”一名随从小心翼翼的说道…… 看见石越过来,为首的几人赶紧上前施礼。 “你们这支人马练得如何了?”石越铁青着脸问道。 “报告将军,大部分人已经下水练习了,只是少数几个兄弟怕水,我就让他们在一边看看。”为首的人恭谨的答道。 “水有什么可怕的,命令他们全部下去!练不会就不要回营地!也包括你!” “诺!我这就去赶他们下水。”为首之人随手操起一根木棍就奔了过去。 石越继续沿着河道边走边巡视,所看到的情形基本都差不多,有的人在河里扑腾着,有的人在岸边看着,看样子十之有九还不会游。又走了一会,发现一群人在只漫到膝盖处的河边集体嬉戏着,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策马飞奔过去扬起鞭子就是一顿猛打,片刻间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响彻在山谷。远处的人一听,立即跑过来查看,发现石越在暴走中挥舞着马鞭,一吐舌头赶紧跑回去跳进河里开始扑腾了。 收拾完那群人,石越继续向前查看,走了一里多路,定睛一看,顿时被惊住了。 第八十三章 大战在即 一千人的游泳比赛确实好看! 冯雁将一千人分成二十组,每组五十人。由各自的教头带着,不断由河的一边游到另一边,然后再折叠回来。五个来回,最先完成的有超级大奖。 这个奖品此刻就在冯雁手中,随着冯雁的手不断抛起来又不断落下去,赫然正是一个巴掌大的由上等玉料雕刻而成的玉佩。这玩意可是值老鼻子钱了,就连不对付的张之定、邬刚等人看着也眼热。而张大壮在冯雁身后瞪着溜圆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玉佩忽上忽下,脸上写满了愤恨:这个败家玩意! “石虎这个王八蛋倒是不错,死了还放那么多好东西在墓里。”冯雁颇为好笑的想着。 正比赛的众人瞥眼看见冯雁的动作也顾不上灌了几口河水,扯着嗓子喊道: “冯二,别再抛了,小心打碎!” “不许耍赖!必须游到岸边才能返回!我看有些人刚到河中间就往回游,即使赢了也不算啊!”冯雁瞪着眼大呼小叫道。 “没想到才两三天,这群人竟然能在河中游几个来回?真是异数!”石越与两个随从看得目瞪口呆,不过动作实在是太怪了,一个个像青蛙蹬腿似得颇为滑稽,尤其有些人动作还不太规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哈哈哈,不错,不错……”石越放声大笑,这么搞笑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个随从也捂着嘴笑个不停。听到身后的笑声,冯雁和张大壮扭头向后看去:没想到石越来了!冯雁把玉佩放到怀中,赶紧拉起大壮起身迎去: “石将军!”二人抱拳行礼。 “哈哈,冯小子不错!未曾想三天不到,你的人竟能游几个来回了!我看数你教导有方了!”石越高兴地赞道。 “石将军过奖了,主要是将士们得力!”冯雁客气的说道。与石越并排站在河边看着比赛,石越不时的点头称好。 “冯小子,这些人动作怎地如此怪异?”石越出声问道。 “禀将军,这是蛙泳,属于游泳里面最好学,也是最轻松的一种泳姿。”冯雁如实说道。 “娃泳?像娃娃般游泳?”石越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好奇的问道。 “是青蛙的蛙,意思就是像青蛙游泳一般。” “嗯,这样啊。从动物身上习得一些技巧,倒也常见。就像咱们军伍中习习的黑虎拳,有些动作也是模仿了虎兽得来。”石越不住点头。 “是啊,人类与动物的区别除了说话就是善于模仿和学习,进而为自身所用。”冯雁也点头称是。有些诧异的看了冯雁一眼,石越心中又开始纳闷:“这小子说话方式和用词与常人大为不同,从哪儿蹦出来的?怪哉!” 不一会,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首先完成目标的,是侍卫队的一名褚姓百主带领着的五十人。本来另一组人最先到达终点,可惜有几个游的太慢的人拖了后腿,按规定,要求所有五十人全部达到才算。众人上岸后齐身拜见了石越,紧接着,以褚姓百主为首的五十人把冯雁团团围住嚷嚷着讨要奖品,冯雁二话没说掏出玉佩扔给了众人。张大壮在旁边看着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脸。其他组的人一脸妒忌的看到玉佩落入他人之手,一个个惋惜不已,而那个本来先到的五十人 组更是赌气的把拖后腿的几人又扔进了河里。 “弟兄们,等额兑成铜钱再分给大家,额褚有才绝不食言!”这名百主信誓旦旦的说完,一埋头,兴奋的把玩着玉佩摩挲个不停,周围,无数只手也伸了过来。石越也看到了玉佩,扭头对冯雁问道: “冯小子,怎么拿出如此贵重之物打赏?” “呵呵,身外之物,无妨。”冯雁随口答道。 “从哪儿弄来的?”石越又问。 “当山贼的时候,拦路抢来的!” “哼!贼性难改!”石越鄙视了一眼,转身带着随从往别处查看去了。 五日下来,全军评比了一下,不出所料,由冯雁带领的一千人是最先学会游泳的。石越也没食言,命人捧出一百金当场赏给了冯雁,而冯雁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一转手全分给了身边的一干人等,这让其他九个队伍的人看着实在抓狂。 看到此景,石越眯着眼睛看向冯雁,好一会才独自喃喃道:“这小子不为财动,懂得笼络,武艺也不错,看来,迟早是个当将军的料!” …… 在营寨呆了两三个月,石越就接到会攻襄阳的命令。全军骑上战马浩浩荡荡奔赴襄阳。 南晋有扬、荆、梁、江、广、交、豫、徐、宁九州,及兖、青、冀、司、幽、并、益等侨州。这些侨州取名自原北方领地的州郡名,故在其名前均加上一个“南”字,比如:南冀州、南青州等。 襄阳,原属荆州后归梁州所辖,西侧为荆山,北侧与东侧皆被江水环绕,东低西高,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北接南阳、洛阳,西至汉中、长安,东达随州乃至整个江汉平原,南抵军事重镇荆州。自古便是极其重要的咽喉之地! 朱序,晋朝南中郎将、梁州刺史,镇守襄阳。 大敌来犯,襄阳城朱府,此刻却洋溢着欢庆的气息。朱序母韩氏即将迎来六十寿辰,全府上下丝毫未受大战来临的影响,欢欢喜喜的筹备韩氏大寿。韩氏看着满院的人忙忙碌碌准备为自己庆寿,神情却不见喜色,眉宇间反而显露着担忧与不悦之色。身着宽衣博带头饰笼冠的朱序正跪于堂前听着母亲的训斥: “序儿,我知你有孝心想让母亲高兴,可是秦国的铁骑马上要攻打过来了,为何还要筹备这等劳民伤财的寿辰?” “母亲大人,您从小教导我忠君爱国,孩儿岂敢忘怀!昨日四处巡查了一番,我襄阳城可以说固若金汤,坚守一年半载绝不是问题。况且北有沔水天险,四周皆有护城河阻挡,我舟舰皆藏于城南船坞,想来敌寇定无船可用。而秦国多以步骑偏多,贼人必无法过江!”朱序已经废了半天口舌,可依然无法安抚母亲的怒气,“呵呵……”朱序干笑一声端起旁边的茶杯低眉顺眼的递向了自己的母亲。 “啪”的一声,水杯被韩氏打翻在地。 “天险如能阻挡敌寇,那我北土怎会被人夺了去!寿庆即刻取消,你立即再去巡查!”韩氏瞪着双眼怒斥道。 “可是您六十大寿……” “还不快去!” “是。”朱序一脸尴尬的返身出了厅堂,取出汗巾正擦拭满头的汗水,耳边传来阵阵窃笑之声:“嘻嘻,你看老爷…… ”原来是朱府的丫鬟们看自家老爷被训,躲在一旁掩嘴偷笑。 “去、去、去,瞎看什么热闹!”听到下人的取笑之声,朱序气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正想拿起门前的扫把,丫鬟们嘻嘻哈哈早已跑的不见了踪影。 “大人!”一名侍卫快步走来。 “何事?”朱序沉着脸问道。 “前方斥候来报!” “哦?快拿来。”朱序拿起信件读了起来,不一会刚才还沉着的脸逐渐舒展开来:“哈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敌寇皆是步骑并无舟舰。” ahzww.org 沔水(汉水)之北,一位二十四五,留有八字须、国字形脸,相貌威严的将领正策马伫立,看着川流不息的江水锁眉沉思。周围,十几名威武雄壮的将领伫于身后同样在思索着什么。 “诸将可有良策?”沉思了一会,符丕开口问道。 “大将军,我军舟舰尚在建造之中一时难堪重用,不如砍树为筏再征集附近的渔船用之。”一名肤色较黑的将领答道。 “砍树为筏?此需甚多时日,至于渔船尔等可见踪迹?”符丕声音沉了下来。肤色较黑的将领身形一顿,尴尬之色尽显。 “大将军,石某愿为先锋夺取晋人的船只以助我大军过江。”一名脸廓分明浓须横眉的将军坚声说道,说话之人正是石越。 “哦?”听闻此言,符丕内心一喜转头看向石越,“你如何夺取?” “禀大将军,我等在鲁阳关时也曾探讨过此事,有位属下的建议倒是可行。趁晋人不备可择一阴霾之日浮渡过江,攻其外城夺其舰船,如此可渡江也。” “可以一试,胜算如何?”符丕继续问道。 “定当竭力!”石越斩钉截铁道。 “好!”符丕满意的点了点头…… 十多位将领视察完,调转马头往临时驻扎的营寨走去,符丕与石越并骑马上边走边商讨着。到了营地大门,一些低级别的将领都在门口迎接。符丕一眼看到自己的老部下顾山之,微笑说道:“山之,好久不见啊!”顾山之听到符丕与自己打招呼,赶紧拜倒:“大将军!” “嗯,起来吧。”符丕抬手示意道。“你的伤势都好了?” “蒙大将军记挂,已经全好了。”顾山之感激道。 “那就好。”符丕微笑点头接着抬眼大声问向众将士:“大战在即,尔等可有信心?” “定不负大将军所托!”众人抱拳齐声应道。 “好!哈哈……”看到众将士志气高昂符丕满意的大笑起来。 “大将军,上次您要求的那个郎中我也带来了。”顾山之快步向前替符丕拉着缰绳说道。 “甚好!这次会战将士们免不了受伤,尤其是箭伤尤为头疼,有了这个郎中倒也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了。”符丕欣慰的说道。 “大将军,这个郎中就是我刚才说的出主意之人。”石越在一旁也补充道。 “是吗?此人倒是有才,在哪儿呢?”符丕感叹。 “冯小子!立刻来拜见大将军!”石越看向不远处的冯雁喊道。一眨眼,一位精神饱满、面貌俊朗的年轻小子迎面而来。 第八十四章 升任参军 距离前沿较近的营寨正是石越的一万精骑所在,符丕协同将领们到达了石越营寨。虽然对胡人没什么好感,但对这些氐族将领冯雁还是充满好奇,与侍卫们纷纷矗立于寨门观瞧着。 ranwen.la 在鲁阳关的游泳训练虽然与一些侍卫缓和了关系,但以张之定为首的核心人群还是有些敌视冯、张二人。尤其张之定和邬刚几人,极不情愿的随冯雁学习游泳,如果不是看别人学的挺快,又不愿意在石越面前失了面子,他们才不会好好跟着学呢。虽然最后也学会了游泳,可水平在一千人中属于末流。此刻,冯雁与张大壮被众侍卫有意无意的挤在最后,一听石越召唤,冯雁立即挤出人群快步走来。到了近前,冯雁瞪大双眼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了八九岁的大将军。 “这可是名人啊!还这么年轻!”冯雁一脸兴奋的盯着符丕看个不停。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未见过历史书中提起过的大人物,如今终于如愿得见,心中兴奋自是旁人无法体会。 “冯小子,还不快拜见大将军?”石越厉声喝道。 “拜见?像刚才顾山之那样单膝叩拜吗?名人怎么啦?名人就非得大礼叩拜吗?想当年见过一次滨海市的一号首长,自己也只是握了握手。”冯雁一边纠结着一边腹诽。刚想抬手施礼,瞥眼看见四周一片凶神恶煞般的眼神看向自己,内心一凌:“罢了,如果被砍了头可就太冤了!再说人家可是一千多年的骨灰级人物,拜就拜吧,就当拜财神了!”冯雁无奈之下只得附身参拜: “大将军好!祝大将军旗开得胜、万事如意!” “哈哈哈……”一大片浑笑之声骤然响起,众人哪见过军中这样参拜的?而且措辞还稀奇古怪,不过听着倒也吉利。符丕听了更是忍不住开口大笑,刚才冯雁过来时符丕就观察到冯雁一脸的兴奋,心想:“军伍之人粗俗一些倒也正常。”笑罢,符丕开口问道: “为何脸上尽显兴奋之色?” “终于能见到大将军本人,自然是高兴呀!”冯雁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只是人群中张大壮始终黑着一张脸。 “见到本人?你很想见到我吗?”符丕不解问道。 “当然了,好不容易来着到这里,不见几个……”冯雁话到一半突然止住话语,“奶奶的,差点把“不见几个历史名人多亏”的话说出来。低调,一定要低调!”把话吞进去,冯雁赶紧随口胡诌道:“我是说,不见到军中最高统帅,这打仗也没精神么,呵呵……” “哦……”符丕这个“哦”拖了很长的音才说完。此时这位大将军心中莫名升出一股暖意,不觉间脸上亦显露出一抹自得之色,不过,很快收住了心神微笑说道:“起来吧。”说完与诸将领骑着战马驶进了营寨。 后来偶听石越说起,符丕接连三日带着几个侍从逐个去往了各营寨巡视,会 见了很多营寨将士。 符丕等人进入石越的主帐分尊卑盘膝而座后开始商讨军情,冯雁也拉着继续黑着脸的张大壮挤在营寨外侧站定。其实冯雁很想进去旁听一下这个时代的军事会议,可惜自己级别不够,纯粹就一喽喽。 大王叫俺去巡山,俺只得把那山转遍!这就是喽喽兵的写照。 踮着脚尖,侧着耳朵,偷听着军帐内的话语,冯雁惊呆了!此次会战襄阳的人马远远超出了自己想象。除了征南大将军长乐公苻丕、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暐为副将军从长安带来的七万人马和征虏将军石越的一万精骑;还有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即将从南乡带来五万人马;以及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率领的出自武当的四万之众;另外,好像荆州刺史杨安也从樊城、邓州等地招募了不少人马,算下来将近二十万人了! “乖乖!这么多人打一个襄阳,襄阳危矣!”冯雁吃惊的想着,“眼看胡人要打汉人,自己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趁十天的假期偷跑到南晋那边告个密,提个醒啥的?也不知道自己那帮哥们参加了北府兵没有?谁在襄阳呢?孙盛?田洛?还是别的人……”冯雁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彻底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符丕等人走后,军帐中只剩下石越、夜淳、商庆、祁昌等人还在挑灯夜谈,可能是谈论什么机密,连侍卫们都被驱赶在军帐外围不得靠近一步。冯雁有些心疼的花了一个金片子,才从一名送茶水的侍卫手中要过茶盘。 “奶奶的,赵管事也真是的,离开寨子的时候塞了那么多值钱玩意,怎么不放点零碎呢,害得自己连贿赂一下也没零钱可用。”嘴里正歪歪着已经到了军帐门口,收住心神冯雁大声说道:“报!送茶!” “进来吧!”帐内传来石越的声音,冯雁掀开布幔走了进去,只见众人围在一个地图旁正不断讨论着。给每人递了一碗茶水冯雁便安静的站在一旁观看。 “你怎么还不出去?”夜淳厉声训斥道。听到夜淳的问话,冯雁恬着脸皮一声不吭。 “来人啊,给我拖出去重杖五十!”夜淳气急道。不知为何,夜淳总觉得这小子喜欢与自己作对,首先是手下人被揍,后来是不把自己这个校尉当回事,而且视军规若无物,这要在自己营中,早被砍头了。 “慢着!夜校尉,你忘记他是我的参军侍卫了?”石越一听夜淳擅自做主要责罚冯雁,立即脸色一变沉声怒道,五十军杖简直就是夺人性命。夜淳别人不怕,可对石越却不敢有任何违逆之心,石越的名头和威严还不是自己能够僭越的。 “啊……将军,我……我只是看这小子胆敢偷听军事机密,所以……所以……”夜淳没想到石越这么护短,竟然这么向着这个山贼,内心一慌,说话不利索了,其他将领看在眼里也不吭声了。 石越的目光犹如利剑一般盯着夜淳,心中有几分怒意:“这些氐族将领对汉人和其他族群总是满脸轻蔑之意。天王继位以来,一直奉行以德治国之策,对其他族群的人也以礼相待,这才笼络了天下英才为己所用。尤其重用了王景略这等旷世奇人后国家才得以兴旺,偏偏有些氐族人总自视高人一等。这样下去怎还有人为朝廷卖命。” 夜淳偷眼看到石越脸上的怒意,心下一沉,顿感害怕,想起石越平日里的教诲连忙双手抱拳有些牵强地说道:“冯二兄弟,夜某唐突,不要记挂于心。”冯雁依然一声不吭只是随意的拱了拱手权当回礼了。 石越脸色稍缓转头问向冯雁:“冯小子,你有何事?” 冯雁本来想探听点消息再请几天假,听石越这么一问,急忙回复道:“将军,您上次不是说有十天假期吗?所以我想……” “大战在即岂能私自外出?”石越呵斥道。两军对垒最忌讳乱跑,双方都有探马侦察敌情,一是怕被敌军乱箭射杀,二是怕被擒获供出己方军情,再者随时都会领命出征,这时候请假纯属捣乱。冯雁在白云寨呆了两年懂了不少军事常识,知道这时候请假有些不合时宜,但眼见二十万胡人大军就要攻打了,不做点什么总觉得有些亏欠。细思量下,冯雁双手抱拳厚着脸皮道: “呵呵,石将军,这几天我四处打探了一番,沔水东侧河水较为狭窄利于偷渡,而且听闻不少舟舰就停泊在襄阳外城的河中,如果夺取了这些舰船,我大军即可横渡沔水直逼襄阳城了!”冯雁话音刚落,石越、商庆、夜淳等人惊异的面面相觑,这些话与众人的商讨竟然不谋而合! “这小子偷听了?不可能啊?商讨时周围并无一人。”几人同时想到。 “难道是天将附身了?”石越也内心惊讶。 “真是小看了这个山寇毛贼!这么多人群策群力才想到的方案没想到这小子随意就说了出来。”连夜淳也感叹不已。 “幸亏自己依稀还有点印象,没把历史知识都还给了老师。”冯雁脸红。 “你还知道襄阳有外城?另外,你如何得知外城中有舰船?”石越满腹狐疑的问向冯雁。 “听那个谁说的……哦,白天你们讨论的时候听见了只言片语,我判断襄阳既然有江水环绕必定少不了舰船,所以我分析……”冯雁含糊其辞的说着,众人听着却不断点头。 “哈哈,好!没想到我们军中又多了一名参军!也罢!冯小子,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军中正式的参军了。”石越满心欢喜的说道。 “正式的参军?以前是临时的?参军是多大的官?”冯雁歪着头问道。 “哈哈……”石越几人大笑出声。 “这是大官!”说完众人又是大笑……… 第八十五章 襄阳会战之偷袭得手 会议次日,石越命人编造竹筏准备偷渡事宜,营寨中有一多半的人都去砍伐竹木去了。 糊里糊涂当了正牌参军,冯雁便自告奋勇前去观察敌情,打探敌情是参军的职责之一。说起这个正牌参军的职务,与侍卫参军可大为不同,因为正牌参军底下足有百多号人听凭调遣。有的负责打探消息、有的负责勘察地形、有的负责联络通信、有的负责粮草后勤、另外还有制图、研究天气、谋略、统计、医药救护、工程等不同的分工人员。冯雁这个参军只是五个参军中的一个而已,主要负责侦查和谋划。 找借口支开隶属于自己的几十名手下,冯雁带着张大壮这个新任的贴身护卫独自跑到了沔水北岸。河对岸就是襄阳的外城墙,远远望去城楼上站着许多南晋士兵的身影。沔水中有几艘南晋舟舰飘逸在江面。 看见北岸有两人骑着马驻足观察,舟舰上的士兵们立即警觉起来,纷纷拿着弓箭对准二人。 “老十三,你不会真的想为氐族人卖命吧?”张大壮老气横秋的问道。 “靠!想哪去了?我在想如何才能把消息传给对岸呢?”冯雁白了一眼张大壮说道。 “你看我是当汉奸的人吗?”冯雁继续不屑道。 “汉奸?”张大壮一脸迷茫。 “就是为虎作伥的意思。” “何解?”张大壮更加迷茫。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冯雁不耐烦道。 “老十三,你……”张大壮脸色刹时变得通红。 “哎哟,不对呀!为虎作伥这个成语好像是宋朝以后才有的,这年代的人肯定听不懂啊。”冯雁老脸一红陪着笑脸道:“三哥在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嘿嘿……” “这还差不多!”张大壮脸上顿时浮出了笑意。 “这哥们真是,不管什么事,只要“三哥”出口,立马搞定。”冲张大壮挤了挤眼睛,冯雁继续笑着解释道:“就是吃里扒外,帮着敌人打自己人的意思。放心吧,我可不干这种事。” “哦,我就说么。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给石越出了那么多主意?”张大壮心里已经憋了好多天了,直到现在才张口问询。 “出了很多主意?什么主意?”冯雁感到莫名其妙。 “学游泳!” “哦,你说这个?当时咱两嘀咕不是被听到了吗?被叫进去当面质问,你说我不说游泳说什么?其实我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们当真了!” “但你教的时候很是卖力。” “哦,这个呀。石老大不是说有十天假期么,我想趁次机会到远处转转,看看能不能碰到山寨的弟兄。” “嗯,原来是这样,三哥错怪你了,嘿嘿。”张大壮不好意的堆起笑容。接着又说道: “老十三,此地的河水大概有二百丈宽,你说咱们游过去如何?” “游过去?你没看见对面正盯着我们吗?等我们跳进河里马上就会被射成刺猬。” “这倒是……嗨!快闪开!”张大壮惊叫一声抽出佩刀砍开迎面射来的箭矢。紧接着,“嗖嗖嗖”好几只箭矢又射了过来,吓得二人急忙拨马后退。不知什么时候,江面上的舟舰竟然靠近了二人。 “他奶奶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后撤了几十丈的冯雁气急骂道。 张大壮侧目看着冯雁,心中又是一阵郁闷:“为何总说自己听不懂的话?” “这帮兔崽子,真把我们当氐族人了!”冯雁气的想吐血。 “有了!大壮,咱们写封信 射到对面如何?”冯雁想到传递情报的方法。 “好主意!”张大壮一翘大拇指赞道。 从马匹行囊中取出纸张和炭笔,冯雁立即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张纸。绑在一根箭矢上,走到河边用尽全身力气满弓急箭。 “快看!胡人要射箭!”蒙冲舟舰上南晋士兵大声叫道。其余士兵听了纷纷拿出盾牌护在身前,“嗡”的一声,箭头射到了船只的船舱上。射完箭,冯雁赶紧又退回到原地。 “老十三,赶紧后撤,有弓弩!”张大壮一拍冯雁的坐骑屁股,两人又后撤了几十丈远。弓弩可不比弓箭,速度快、射程远。 “这群王八羔子!气死我了。”冯雁张嘴怒骂。 “老十三,咱们还是回去吧,太危险了。”张大壮心有余悸道。两人如果继续呆在这儿迟早得中箭…… 看着逃去的冯、张二人,蒙冲舰上南晋士卒纷纷出言嘲讽: “这两个氐贼竟然敢跑到这里来,真是找死。” “你们说,秦军会不会打过来?” “程瞎子,你看他们可有舟舰?这么宽的江水除非他们长了翅膀。” “哈哈哈……”周围士卒纷纷大笑。 “晚上接着喝酒去,听说红翠坊最近来了一个绝色女子,歌声比鸟唱的都好听。” “哎,听说来了一个和尚,整天念念叨叨的,红翠坊最近人走了不少。” …… “什么?氐人进攻了?”朱序听着守城士兵的汇报大感不解。隔着河怎么进攻?朱序跟随下属亲自登上了北城楼,放眼望去,对岸空无一人。只是看着远处氐族军队密密麻麻的军营,不禁神情肃穆。 城楼上早有士兵带着冯雁射在船舱上带有信件的弓箭,立即呈递了过来。 打开信件,朱序直皱眉头:“这是什么鬼字?”很费力的从头看到尾不禁哈哈大笑道:“雕虫小技而已,还二十万大军偷渡过江?他们哪来的舰船?疑兵之计罢了哈哈。”如果冯雁此时听到朱序的话,估计真要吐血了。 悻悻然返回营寨,张大壮嘀咕道:“晋军能看到信件吗?” “尽人事知天命吧。” 冯雁郁闷的感叹道。 ………… 月黑风高夜,偷袭正当时!石越选了五千会游泳的精骑站定大寨门前蓄势待发。 “将士们!成败在此一举。只要攻取了襄阳,南侧即是一马平川之地,南可攻取荆州、东可直抵南晋都城建康,建功立业就在今晚!”石越慷慨激昂的动员着。 “大秦无敌! 大秦无敌!……”众将士无不受到石越的感染兴奋地高声呐喊。而冯、张二人的脸色却阴晴不定地闪烁着,幸好是晚上,不然早该让人疑心了。 “大家记住!如遇晋军攻击,立刻跳入江水,万不可站在竹筏上!”石越继续叮嘱着众人…… bidige.com 赶到江水下游处江边、踏上竹筏,像幽灵一般,五千骁勇撑筏而去。冯雁睁大眼睛看着对岸,竟然悄无声息!“难道晋军埋伏起来了?”冯雁暗暗思量着。 冯雁所在的竹筏就在石越的后面,每个竹筏前面都有一排手持盾牌的士卒,后面整齐横排着手牵马绳的骑兵,马匹全被蒙上了眼睛防止嘶鸣,两侧是撑杆的船手,最前面竹筏上还放着不少云梯。环顾了一下四周,竹筏上的士兵都警觉的盯着前方,防备着突然的攻击,也做好了跳入江水的准备。 “快射箭呀!哪怕扔点石头也行啊!”冯雁内心焦急的期盼着,眼看到岸了却依然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我靠!那封信件没被看 到?”冯雁与张大壮相视无语。 五千黑影快速上了岸,摸黑潜到了东南侧城墙下面架起了云梯。襄阳外城的城墙大概有二三丈高,三百精兵手持利刃顺着云梯爬了上去。城墙五十米开外,冯雁以及剩下的四千多人站在石越的身后,紧盯着前方的战事。 “啊!” “噗!” “唔!” “有偷袭……啊!”城墙上不断有晋军士兵被袭击哀呼出声,有的士兵甚至没来的及呼喊便一命呜呼了。不一会,一名传令兵到了石越近前:“报将军,城墙上的敌人已经全部被歼!大军可以进城了!” “好!随我出发!”石越一声令下,四千多骑兵呼啸而去直扑城墙内晋军营寨。 砍杀声不断传来,许多还在睡梦中的士卒迷迷糊糊成了刀下冤魂,有的人被惊醒过来高声疾呼,可更多的人根本来不及拿取兵器便惨死刀下。 趁着混乱,张大壮紧跟冯雁到了晋军营寨的一侧边缘地带,两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黑巾蒙在脸上,下马冲入一座营房正要开口,一名士卒发现了两人张口惊呼:“啊!有秦兵!”一巴掌扇了过去,这名士卒瞬间被打翻在地。 “不想死的闭嘴!听着,快去城中通报你们的主帅早作防备,外城已经守不住了。”冯雁怒喝道。听到这句话,帐内四十多名士卒都呆住了:“明明是秦国的士兵,为何没有动手砍杀,反而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们……”一名头领模样的人正待开口问询,张大壮立即打断骂道:“还不快滚!” “多谢二位好汉,咱们快走。”这名头领最先反应过来,带着手下慌慌张张的跑出了营帐。嘈杂喊杀声把晋军营寨的人都惊醒了,到处都是抱头乱窜的士兵,连点基本的组织抵抗都没有。冯雁带着大壮趁乱返回了秦军的队伍,借着火光,只见石越在前方正指挥人抢夺襄阳城南侧船坞的舟舰,近前一看,赫然停靠着一百余艘舰船! 看见冯雁,石越一脸兴奋的说道:“冯小子,果然被你说中了,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舰船,哈哈……” “哎……”冯雁内心默默哀叹。 襄阳中城,城楼上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吏,四周城墙上也排满了手持长枪、弩箭的士兵,这些士兵身后还有大小不一的弩床和投石车。看着陆续逃进城里的士兵,一位四十左右,身材微胖的官员眼露惊骇之色颓然倒地。 “刺史!” “刺史大人!”……周围官员急忙扶起,倒地之人正是梁州刺史朱序。 “完了!大意失荆州啊!我是襄阳的罪人,我愧对朝廷、愧对丞相、愧对陛下所托……”被人搀扶起来后,朱序欲哭无泪的仰天长叹。 “刺史大人,现在不是哀叹的时候,您快布置城防吧!”朱序身边,一名将领大声提醒道。回过神来的朱序听到身边的喊声急忙吩咐道: “对,布置城防!布置城防!不能连中城也丢了!” …… 秦军主营,符丕刚刚醒来,突闻呼叫声传来:“大将军!大将军……”符丕疾步走出仗外,此时外面已经汇拢了不少将领。石越的一名传令兵快马赶到符丕近前,翻身下马就拜:“大将军!石将军已经攻克襄阳外城并缴获了一百余艘船只,此刻正驶往北岸!” “什么?这么快?”符丕惊喜出声。 “正是,石……石将军昨夜突袭了晋军大获成功。”传令兵也激动言道。 “太好了!众将听令!即刻整兵出发乘船过江!攻取襄阳就在今日!” 第八十六章 会战襄阳之激烈交锋 一轮明日缓缓升起,绿色的江面波光粼粼,金光倒映着雄厚方正,巍然耸立的城墙,江边青青杨柳随风波动,一群雀跃的飞鸟掠过江水,避开过江的船帆展翅而去。放眼西侧,树木丛林郁郁苍苍,远处青山更是绵延起伏不绝于目。 冯雁随石越登上外城,只见一百多艘船只不断运送着氐族大军。转头看向襄阳城,只见城头上人头攒动、旌旗招展,其中一面大旗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晋”字。 襄阳城呈四方形,四面各有一个城门,城门外各有瓮城,东、南、西三门的瓮城外另有子城,瓮城、子城外各设吊桥。城墙上有城楼、角楼,城四隅设有角台。城墙北以沔水(汉水)为池,东、南、西三面均凿有城濠,濠宽七十余丈(180米),最宽处更达百丈(240米),水深一丈有余,终年水波潋滟宛如平湖。整个城池城高且固,濠宽且深。 看得石越与诸将猛吸凉气,如此宽的护城河实属罕见!冯雁还记得金大侠的著作中,射雕侠侣郭靖黄蓉夫妇曾抵抗元军达数载而不破。 襄阳,确实是坚城一座! 朱序已经稳住了心神,正匆忙的布置城防,城中将士正不断涌上城墙,百姓也被动员起来配合守城…… 站在城楼处,望着船只不断运送秦兵过河,朱序猛咬牙关突然用拳砸向城垛怒吼道: “我朱序誓与城池共存亡!” 周围官员与将士听了无不动容,皆振臂高呼: “誓与城池共存亡……” 经过一天多的运输,符丕从北岸调遣了十多万大军包围在襄阳城四周并修书一封派人送给了朱序,朱序看罢当即撕毁,对着来使怒骂:“二十万大军又如何?告诉符丕狗贼,人在城在!人亡城亡!”来使悻悻然原话回复给符丕,符丕冷笑一声:“老匹夫倒是有骨气,不愿投降那就休怪我无情!” “进攻!”一声令下,顷刻间襄阳城四周战火燃起,投石车抛射出小如蹴球、大如水缸的石块暴风雨般砸向城廓;重弩携带着长达三尺的粗箭呼啸般射向城头;七八人为小队的秦兵搭乘小船快速通过护城河划向城池东、西、南门,而数百人乘坐的大型舟船也漂浮于北侧江面进攻;可惜长约二丈的渡沟堑飞桥长度太短而护城河太宽,只能由护城河外围搭在河中,木幔矗立在前,是一种装有木板作掩护的攻城车,弩箭手藏于其后不断搭弓射箭。而城池这边,四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刀枪箭弩寒光凛冽、削尖的竹立牌、投石车、梢炮车、绞车、叉竿、抵蒿、游火铁箱、猛火油柜、钩竿、檑木滚石等守城器具也铺设在城墙上。同时,城上的投石车、梢炮车、绞车也发出了声如雷震般的巨响携带重石、火罐砸向护城河四周及江面上的大船小舟,弩箭更是“咻咻”声迭起怒射而出。 弩箭射程外围的空地上,秦军爬上高达五、六丈的大型巢车(望楼车)观察着敌情 ,不断传递晋军的信息,而攻城的将领根据情况也不断下着命令。呐喊声、厮杀声、哀嚎声、怒骂声响彻在襄阳城四周。 真是攻者有利矛,守者有坚盾,双方开始了一场异常激烈的攻防战。 冯雁身为秦军中层将领,躲在人群后面睁大眼睛,饶有兴趣的观看着这场今生来世都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嘴里还不断大呼小叫着“过瘾!过瘾啊!”张大壮一把捂住冯雁的嘴呵斥道:“你小子不想活了!”推开张大壮的手冯雁低语道: “大壮,我跟你说,这场战役没个一年半载的打不完!” “瞎扯,胡人这么多人马!岂用得了那么长时间?”张大壮满脸不屑。 “嘿!你不相信?要不打赌如何?” “打就打,何为赌注?” “五百金!”冯雁大大咧咧道。 “可以!” “哟,你哪来的钱?”冯雁听见张大壮答应的这么痛快,好奇的问道。 “你的包裹不是我保管着么?”张大壮强装深沉应道。 “可……那是我的钱!”冯雁质问道。 “对呀,但是在我身上。”张大壮眼睛一瞪回怼道, “那也是我的呀!” “对呀,但是在我身上!”张大壮重复道。 “我靠,在你身上就是你的?”冯雁还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 “嗯,我翻过,里面不少好东西。”张大壮撇着歪嘴嘟囔道。 “你这不是强盗土匪嘛!” “对呀,想我张大壮早年匪居于白云寨,每天吃着酒肉、唱着小曲下山抢夺,对了,有几次还是跟你去的……”一向寡言的张大壮晃着脑袋叨叨着。 “靠!矮服了油!你要喜欢拿去就是!”冯雁好笑的说完继续观看战事。 “叫声三哥,那些宝贝还是你的。” “大……壮……” “你小子招打……” “啊……快跳船……”一阵喊叫声传来,冯雁扭头看去,只见一艘大船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原来,是晋军抛来的几个火罐砸中了大船,顺着船帆点燃了甲板,船上数百名秦军无奈只得跳进江中,“嗖嗖嗖……”一阵箭矢跟着射来,江水里接连发出中箭的惨呼声。由于一个是低处往高处攻击,一个是高处往低出攻击,站在低位的秦军显然处于劣势,死伤的将士也比晋军多了不少。符丕骑在马上看着胶着的战事紧绷着牙关,可能因为攻打不顺脸憋得通红,接连下达着进攻的命令。 接连攻击了三天三夜,秦军一方丝毫没占到便宜。十多万秦军,轮番作战数日早已疲惫不堪,符丕让北岸储备的几万大军过江接替继续攻击。而晋军这边众将士更是苦不堪言,襄阳城总兵力只有二万多人,却要守护四周。城中百姓,可以说上至白发苍苍的老人,下至髫龄的孩童,全部动员了起来输运武 器,传递口信,往城上送饭送水…… 其中,青壮年被简单教习了武器的使用方法后,立即接替死伤的将士继续战斗。又激战了数日,双方都有些疲惫暂停了攻击。冯雁看着江面上以及城头上掉下来的尸体,不禁感慨万千:战争,对双方都是意志力的一种严峻考验。此时的自己真有些有心无力的感觉,怎么样才能帮到晋军呢?趁夜放把火?几个攻击队伍都有自己的口令,就算烧了一个营也去不了别的营寨!刺杀符丕?那纯粹是找死,再说古人的事自己有必要瞎掺和吗?冯雁头疼! 到了夜晚,冯雁带着张大壮去了营寨一处偏僻的地方。 “老十三,你怎么啦?”看见冯雁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张大壮关心的问道。 “哎,大壮,你说我们身为汉人怎么才能帮助晋军呢?”冯雁看向大壮问道。 笔趣阁 “这……恐怕很难,就算杀几个人也于事无补!”张大壮无奈道。 “咱们跑到对面去帮忙?”冯雁接着又问。 “找死呢,怎么过去?游到一半就被人射死了。”张大壮疑惑的看向冯雁,怎么说这种没用的话? “我就是随便问问。”冯雁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老十三,我问你一个问题。”张大壮正色道。 “你问。” “如果有机会帮助晋军,但是会搭上性命你干不干?”张大壮似有所想问道。 “不干!即便是晋国的皇帝有危险要我出手相助,只要和性命挂点边,我也不会去。”冯雁白眼道。 “哼!就你这……以前你说的那个词叫啥来着……哦,就你这觉悟还想帮助别人呢?”张大壮笑着叱鼻。看了看张大庄的表情,冯雁反问道: “换做是你呢?” “干!”张大壮斩钉截铁道。 “靠!你的觉悟更低!大壮,我可告诉你,赔上性命的事,咱绝对不能干!” “为何?自己的性命换取皇帝的周全难道不值吗?” “闭嘴!你说你这觉悟真是……咱爷们活在世上是为了活得精彩、活得痛快!命都没了还有个屁的意思。我可告诉你啊,这种蠢事想都别想。”冯雁气哼哼说道。“这个时代的人怎么这么蠢呢?”冯雁内心腹诽。 “为何?为国尽忠难道没意思?你说!”张大壮面现鄙夷。 “因为我不同意!” “为何?” “因为我不愿意你死!” 听到这句话,张大壮身形一滞,眼眶不由自主泛起了红润。 冯雁也感觉这话有点酸,笑了笑对着张大壮说道:“呵呵,我还指望着你给我看家护院呢,将来十三弟我可是富可敌国的人物,就凭你的身手,小毛小贼他也不敢进来偷盗不是?” “臭小子,这么早就惦记上我了!”张大壮冷不丁一脚踢来。 第八十七章 襄阳会战之夫人城 晋太元三年,北秦大军来犯,围攻襄阳,晋国朝野共震,人心惶惶。 晋朝廷急诏令襄阳南侧驻江陵的冠军将军刘波率众八千救援朱序,但刘波畏敌,不敢进。 天色已近拂晓,又一轮明日缓缓升起,这时,城头上来了一位妇人,身后还跟着几名丫鬟,守城的官兵见到妇人纷纷施礼拜见,此人正是朱序之母韩夫人。 “将士们辛苦了!”韩夫人亲切地说道。 “劳妇人惦记!” “多谢夫人!”……众人纷纷回应。官兵们有的激动、有的兴奋、有的充满敬仰之情,显然这位韩夫人深受襄阳将士的爱戴。 “不必多礼!儿郎们,你们征战多日流血流汗,如今,尔等是襄阳百姓唯一的倚仗,我老妇人在此有礼了!”说罢,韩夫人深施一礼。墙头上的官兵全都楞了一下,韩夫人出身名门,明经通史,有胆有谋,又是刺史大人的母亲,众人哪敢受此大礼,紧张的连忙跪在地上回礼。 “快起来!”韩夫人赶紧扶住一名将领…… 与将士们见过礼,韩夫人带着丫鬟四处巡视去了。韩夫人一边查看一边似有所想的驻足观看,转到襄阳城西北侧时停住了脚步,西北侧是符丕指挥中心所在,这里聚集的兵马也最多。守城将士担心敌人偷袭,全都手持盾牌护在韩夫人左右。 韩氏凝望着河对岸密密麻麻的营寨,堆积如山的粮草,不禁蹙眉思索:“此次攻打,胡虏准备如此充足,看来贼心不死必要夺城啊!”环顾了一下城墙,韩夫人转头对身边的将士说道:“此处城墙被敌寇投石损坏严重,如再次攻打可能会坍塌。” lingdiankanshu.com “韩夫人说的是,可将士们忙着守城不敢有丝毫懈怠,城中百姓凡是男子都帮着救治伤员、搬运器具、送饭送水,如要修筑,待敌寇退去再修不迟。”守城的一名将领施礼回道。 “哎,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修城一事不能延误,否则此处必破!修筑之事就让老身带领城中妇人为之吧!”韩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韩夫人,万万不可!这种事岂能劳您费心,过几日将士们抽空修筑吧。”那名将领急忙反对道,周围将士也齐声劝慰。 “不必了,将士们守护城池要紧。”韩夫人坚定地说道。 “老夫人……” “这……韩夫人,您……”战事期间人员确实紧张,众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劝了。 “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不必多言了。守家卫国人人有责,即便是妇人们也不能辞咎。玉儿、环儿,随我下城去。”韩夫人说完带着丫鬟们匆匆走了。 此刻,百姓都在四面城墙处忙碌着配合守城的诸事,城中只剩妇人们操持家务在外奔走,看见韩夫人出现在街道,立即收住脚步向老夫人作揖行礼,更有几名妇人跑过来拜倒在韩夫人足下哭诉着死去的亲人。老夫人久在襄阳城,人人知道其品格高贵,德行谦和,经常恩泽四方,早被城中百姓敬若神明,被众人所爱戴,如今得见城中,无不心有所托,情有所寄。 韩夫人扶起哭泣的妇人感叹一声说道:“众位乡亲,如今北虏来袭人多势众,可我晋国子民岂能坐以待毙!古有妇好女将军助商王征战,汉有卫子夫助武帝开创“孝宣中兴”的崭新王朝、更有吕母为民杀贪官污吏,我等虽为女身亦当如此!今我观城墙岌岌可危,你们可随我修筑城池加固城防。” “唯夫人 是从!” “愿听调遣!”…… 妇人们纷纷附和,韩夫人看到众人都愿意修筑,脸上浮现出开怀的笑意…… 受韩夫人所托,在场的妇人们奔走相告,一时间,在襄阳城西北隅汇集了几百名妇人,有的人抬土、有的人搬石、有的人拿着工具、有的人在工匠的带领下丈量着尺寸、有的人和泥拌水…… 韩夫人从府中也带了所有家眷、丫鬟,身先士卒开始添砖砌石。 多日的鏖战,朱序殚精竭虑指挥战斗、统揽全局,早已疲惫不堪,看到秦军暂停了攻击,身子一软倒在了城头上。 “大人!大人!”周围诸将看到刺史大人昏倒在地,全都围拢了过来。微微睁开双眼,朱序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不要管我,小心敌寇再次攻来。” “大人,您还是回府歇息片刻吧,有我等在此即可。”一名将领俯下身子一把搀住朱序规劝道。 “是啊,大人,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身子可吃不消的。” “是啊,大人,有我们在此定保城门不失,您大可放心快去歇息吧。” 看着刺史大人如此憔悴,有人规劝着,有人悄悄抹着眼泪…… “报……”一名亲兵气喘吁吁的跑到朱序身边报道: “大人,韩夫人带领着百多名妇人正在修筑城墙,她老人家……” “韩夫人怎么啦?你快说呀!”朱序挣扎着站起身急促问道。 “大人,韩夫人正亲自搬运墙石呢,那墙石这么大,我们担心她老人家有个闪失……”亲兵比划着手势说道。 “嗨!怎么不拦着呢?”朱序气道。 “我们谁也劝不住啊,还是您亲自去劝劝吧,呜呜呜……”亲兵边汇报边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唉!快带我去!” 朱序一路小跑赶到了城池西北隅,一眼看到母亲一手托着墙石一手抹着墙泥正在砌砖。 “母亲!母亲大人!您怎么能干这个呢?您都多大了啊……”看着母亲憔悴、疲惫的身影,朱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嚎哭着跌倒在母亲脚下。 ………… 在韩夫人的指挥和带领下,几百名妇人昼夜不停的修筑,没几天就赶修了一座长二十余丈,高三丈有余的斜城墙,与中城城高相仿,新城墙与中城西侧与北侧衔接呈东西走向,俨然成了一座坚固的城内城。 又一个寂黑的深夜来临,襄阳周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鸟叫蝉鸣、蛙声一片。战争,不仅打破了人类的日常生活,也驱赶走了附近所有的飞鸟走兽。 符丕在主营借着烛火喝着闷酒,周围将领一个个默不出声。 “怎么都不说话?”符丕沙哑着嗓音说道。 “苻公,我们已经接连攻打了数日,将士们死伤数千,战船也折损了十几艘。不如围而不攻,或可……” 秦军将领,脸色泛红的尚书慕容暐低声说道。围坐的将领中,有几人似有同感的轻微点了点头。 “虽说我军有些损失,但晋军更是强弩之末!” 身形较为健硕的右将军毛当鄙夷的看着慕容暐打断道。 这时刺史杨安看两人斗嘴,不禁皱眉沉思。符丕看向杨安问道: “杨大人有何良策?” “大将军,虽说我军人数占优,可南阳尚在晋国手中,我担心腹背受敌。”杨安抬起头慎重的说道。 “这个大可放心,慕容垂正带人攻打呢,如何脱身前来?” “万一兵败呢?我不太信任这些鲜卑人。”杨安依旧蹙眉。 “父王既然用了此人,想来父王自有道理。”符丕不置可否道。 “大将军,我建议咱们主攻西北一侧,我观西侧与北侧城墙被我投石车损坏较重似已危厄。”石越一直坚守前线,脸色也显露出些许疲惫之色,但还是强调继续攻击。 “嗯,石将军所言甚是,我赞同石将军的看法!” 毛当赞许的看向石越。 “我也赞同!” 领军将军苟池等人也点头称道。 武卫将军苟苌与慕容暐跟随符丕一同前来,关系颇为熟络,其实内心也认可慕容暐的说法,但看众人纷纷主战,一时间犹豫起来。符丕审视着诸将又看向身边的苟苌,开口问道:“苟将军你怎么看?” 苟苌思量了一番建言道: “符公,我也觉得围困更好。” “可是父王想早日攻克梁、荆之地,形成军事上的地域优势。如能攻克,犹入无人之境,进可攻退可守。”符丕幽幽的说道。 “可襄阳城,城坚濠宽、士气正盛,不如诱其松懈再攻也不迟。” “还是再强攻几日看看形势吧。”符丕摇头道。 …… 次日,秦军继续攻打起来,相较以往,今日的攻击更胜。符丕听取了石越的建议,集中火力猛攻襄阳城西北一侧,无数块石头狠狠的砸向了城池。同时,七八人乘坐的小船在投石车的掩护下竟然渡过护城河划到了城墙下面,士兵们架起云梯便攀登而上。晋军大骇,纷纷搭弓射箭怒射下来,有的人拿起叉竿、抵蒿使劲的抵推着云梯顶端,有的人抬着猛火油柜倒灌下来,随着“啊,啊……”的惨叫声,秦军士兵倒梯而下摔在了地面。但是更多的秦兵搭载小舟登岸而上,有些士兵甚至已经登上城墙与守城晋兵战在了一处。朱序在北侧城搂见状,怒喊一声:“快去西北侧支援!” 听令后,晋军数百士兵急涌而去,把城墙上的秦兵又打下了城池。但是随着爬上来的秦兵渐渐多了起来,双方挤在狭窄的城头上,瞪着血红的双目互相厮杀开来。一时间喊杀声、惨呼声、怒骂声响彻在了襄阳城西北一带。 也许是经受不起石块的猛砸,也许是激战的人群太多重量太大,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城墙瞬间坍塌下来。激战的数百名秦、晋士兵如落叶般随着倒塌的城墙一起跌落下来,有的人摔在了河里,有的人摔在地面,有的人被砖石压在了下面,有的人被砸的头破血流……刹那间,惨叫声密集响起,听的人毛骨悚然。 符丕看见城墙倒塌大喜过望,扯着沙哑的喉咙急促叫道:“速速过河,攻占城池!”但是余音未尽,秦军上下又呆住了!本来以为城墙倒塌会露出城中面容,可出现在眼前的,却又是一堵城墙! “怎么会这样!”符丕呆呆的呢喃道。其余将领的内心猛地一沉,皆大惊失色!如果襄阳城四周都有内城,那还如何攻打? 无奈之下,符丕只得鸣锣收兵暂停了攻击…… 本来,襄阳城西北隅城墙薄弱坍塌,让秦军有了彻底攻占襄阳的可趁之机,但由于朱序之母韩夫人颇有先见地筑起新城阻挡住了这种可能,使之垂名青史,成为千古妇女的楷模和英雄。后人称这段城墙为:夫人城! 第八十八章 机会来了 敌军退去了,墙头上的晋军,人人像软泥般摊到在地。 西北隅,城中百姓扒开砖块,拖拽出压在下面的士兵,里面大多为秦兵、也有部分晋兵,一个个死状惨不忍睹。 有的人处理尸体,有人或背或抱或用木板抬着,将各处死伤的将士运往城中,街道上百姓有人忙着做饭,有人担着吃食往城墙处奔去,有人抱着亲人的尸体哽咽不止,长时间的战斗见惯了太多的死人,早已变得有些纳木了。而韩夫人带领着娘子军还在四处修补城墙,不时还用言语激励着身边的女子。 秦军营寨中,十几名将领济济一堂商讨对策,可说话的人很少,更多的却是一个个的愁容。 “诸位将领,我们已攻打多日,除石将军夺取了舟舰占领了外城,其余均不见成效,不知各位有何良策?”大将军符丕眼中泛着血丝环视下面前盘坐的诸将继续问道。 听了符丕的问话,各位将领紧锁的眉头又凝重了几分。襄阳城墙体结实,护城河又宽又深,渡船而过面对着是铺天盖地的石块、箭矢和火罐,就算侥幸渡过护城河,到了城墙底下还要面对更加密集的攻击,死伤实在太大了。 感觉到符丕似乎在看自己,苟苌抬头说道:“大将军,诸位将领,我还是坚持前几日的说法,虽说我们战死了很多人,但总兵力比晋军还是多了近十倍。与其徒耗性命不如围困更佳,只要将汉水两岸的居民迁往许昌和洛阳,再断绝晋军的粮道,断绝他们的援军,襄阳的晋军就如同是网中的飞鸟,再无脱身的可能。如果采取硬攻的办法,将让我军将士伤亡增多,这又何必呢?” 尚书慕容暐这时也补充说道:“是啊,苟将军所言甚是。继续攻城伤亡会更大,我们还要堤防晋军的援兵。目前围困襄阳,侧重伏击前来的援军倒是可行。” “嗯。” “对,此乃围城打援之策。”几位将领同声赞道,其余将领虽然没有出声,却暗自点头。 “探马可有消息?”符丕并未作答,而是问向一名参军。 “应该快到了。”参军起身回道。正说着,军帐外响起一声嘶鸣声,紧接着传来一阵呼喊:“大将军,大将军……” 一名探马满头大汗脸上挂着笑意进了军帐报道:“恭喜大将军,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所部已攻下了南阳,并活捉南阳太守郑裔,此刻慕容将军已率领部队南下,不日将抵达襄阳。” “哦?好!”符丕兴奋的站起身。又一名探马赶来报道: “报大将军,桓冲领兵正在北上途中,如今,可能到武陵郡了,距离荆州不足百里。” 符丕沉吟了一会坚定道:“目前也只能如此了,苟池、毛当听令!” “末将在。”二人起身抱拳。 “你二人即刻去往南侧增派兵马,严防南来的援军。” “得令!” “石将军,你善出奇兵,你也去往南侧,然后派人各处勘查一番,看看有无别的援军。” “得令!”石越同样抱拳应道。 “其余诸将继续围困襄阳,密切注意城中动向。” ………… 到了夜晚,同样的场景在襄阳城刺史府中也进行着。 朱序坐在上首处,周围同样坐着十几名晋军将领,神情肃穆,脸上浮现疲惫之色,皆低头不语,似在谋算着什么。还是朱序最先开口道:“刚才几位将领所言甚是,一味的守城绝不是办法,必须出城袭击才是上策。” “刺史大人所言甚是,自古守城,若有援军便可以逸待劳,如援军不至,必须出击以震慑宵小。”名叫段正的一名将领附和道。 “不可!这些时日的征战我方死伤了数千名将士,如今守城士卒已不足两万,贸然出击兵力恐会折损更多,那样的话城池就危险了!”襄阳城都护李伯护大声反对道。 “李都护,如果不出击任由秦兵投石乱砸、箭矢乱飞,城池更加危险!不能总是我们防着别人,也要让敌人防着我们。主动出击几次,一来可让秦 军以为我们兵力充沛,二则敌军需瞻前顾后,必定精力分散,我方守城的压力就会减少几分。”段正也反唇相讥。 “你这是置将士性命于不顾,守城自然比出击损耗较小……”李伯护正在反驳,一旁的朱序打断道:“李都护不用说了,一味固守只会让将士的士气萎靡,派少量精兵袭扰几次倒是可行。就这么定了,我们重点讨论如何偷袭。” “可是……”李伯护还想争辩几句,但朱序凌厉的目光马上扫了过来,李伯心中一凌只好闭嘴不言,可内心却颇多不满。久在都护位置上一直得不到升迁,这让李伯护对朱序一直怏怏不平 ,更让他气愤的是,明明援军到了荆州却迟迟不来支援,这样下去迟早是城破人亡的结局。由此可见,朝廷对襄阳的几万军民根本就视若草荠不管死活…… 带着闷闷不乐的心情回到家中,李伯护拿出酒壶独自喝起了闷酒。 “父亲,因何事不悦?”李伯护的儿子李辰之见父亲独自饮酒便走到近前询问道。 “辰儿,你作为守城将领不在城墙上待着为何回家了?”李伯护抬头看了看儿子受伤的臂膀,疲倦的面容,不禁语气缓和下来继续说道: “几天没睡了?” “父亲,孩儿没事,您上年纪了不要经常动怒。今天与刺史大人他们议事如何?”李辰之强挤笑颜问道。 “哎,襄阳城破是迟早的事!”李伯护叹了一口气疲惫的说道。 “为何?”李辰之吃惊道。 “你见过哪个被围困的城池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能支撑下去的?士气、粮草、瘟疫、箭矢,军备辎重等,不管哪个因素都是致命的!今天议事中有医馆说百姓们衣甲生满了虮虱,我看距离瘟疫不远矣!”李伯护满面愁容的回道。李家在襄阳城是个大家族,从上到下有百十号人口,城破之日,这百十口人怕是都要惨遭屠戮了。李伯护自幼听从北方流亡到南方的父亲说过,当年的羯赵是如何的残忍。如今襄阳军民上下齐心竭力抵抗,氐人怕是愤恨久已。万一坚持不下去,这城中几万人口难有善果。 “父亲,这……这如何是好?”听了父亲的话,李辰之心中惶恐不已。 “我也在犯愁呢,你我身死倒是小事,可是你爷爷奶奶,我的儿孙们以及家中上上下下百十号人口……” “父亲!”李辰之双眼一红跪倒在父亲膝前…… 符丕大军与襄阳守军近日少了激烈的搏杀,进入到了短暂的平静之中。双方将士都在抓紧休整和调整兵力。 这段时间,冯雁很忙,忙得焦头烂额。因为除了参军,冯雁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军中医倌。多日的战斗,秦军出现了大批的伤员,少胳膊断腿的事不用冯雁动手,但箭伤却不得不出手医治。攻城战中,箭伤是最多的。 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蛆虫之法太过古怪,一群医倌还有大将军符丕一脸好奇的看着冯雁熟练的将绑定在支架上的伤员伤口处切成丁字开口,然后将箭矢拔出或贯穿而出,用酒水消毒,然后将捉来的蛆虫放在伤口上,让其自行吞吃腐肉。这种方法比直接拔箭可苦轻多了,如果直接拔箭,那种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能忍受的基本上可以称之为“铁汉”。但冯雁治疗多日下来还没发现哪个是铁做的,一个个痛的龇牙咧嘴。 看着众人挤在自己周围,冯雁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没好气的说道: “都散开些,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气息不畅通。” “对,大家散开些,受伤的将士呼吸不畅。”一名医倌明白过来,也跟着劝说道。 燃文 “你们都赶紧学会,伤员那么多,这小兄弟一个人可忙不过来。”符丕大声对周围的医倌命令道。 “大将军,我等看了这么长时间都已经了然于胸了。” “那就赶快救人去!还围在此处作何?”符丕一脸怒容说道。众医倌一个激灵马上四散而去分头治疗去了。 冯雁本来想叮嘱几句,比如:用绿头苍蝇在马肉上产卵成蛆,然后将蝇蛆消毒处理后放养在患者 伤口上,这样腐肉就能被蛆虫一扫而光,另外蛆虫吞噬腐肉后的排泄物中含有杀菌的盐,体内还有抗生素和提高患者免疫力的元素,伤口很快也能愈合了,其中几处细节还是注意的,尤其这个时节如何抓取蛆虫?看了几眼就敢去治疗,这些人的心可够大的! “算了,由他们瞎折腾去吧,反正自己也不乐意为胡人效劳。”冯雁心中一边腹黑着,一边装作没看见继续忙着治疗。张大壮一直在身边打着下手,不止一次埋怨这个十三弟非要帮忙医治胡人。可冯雁能有什么办法?自己之所以来到这里还不是因为会治疗箭伤嘛!如果不给胡人治疗,那刀子就要架在脖子上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冯雁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过了些时日,除了运气不好的,大部分经过冯雁治疗的伤员逐渐都好转了,很多人伤口处还出现了肉芽组织的形成,大有愈合的趋势,这让符丕及诸将大喜过望。冯雁治疗的人大部分是佰主以上级别的将领,其他小兵都分配给别的医倌了,在一个军队中,培养一名将领可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更别说高级将领了。为此,符丕一道指令下达后,冯雁升任为校尉参军。这可是中高阶将领了,仅次于将军。 采取围城打援的策略后,秦军本来想伏击前来援助的晋军,可惜左等右等却不见一兵一卒前来支援。也许是担心闲置久了,军心会涣散,符丕几乎每隔三日就会召集诸将议事。 石越作为一名积极性很高的“模范”将领,每次议事结束后还会回到自己营寨中召集下属开小会。 听着石越的话语冯雁不由眼前一亮!“要去南侧打探消息?机会来了!” “石将军,探听消息乃我等参军之责,末将愿意前往!”冯雁信誓旦旦道。 “哦?襄阳东、南两侧可是晋朝廷所辖之地,听说晋军援兵已在北上的途中,你以前没有外出探查过,万一遇见了可是凶险万分啊!再说你现在可是校尉了,这种事怎能让你涉险!”石越好笑的说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嘿嘿,你小子还是兵吗?” “将军,我看这小子倒像个汉人,怕不是想投奔晋朝吧!”夜淳在一边,有些厌弃的看了看冯雁,满嘴不屑的说道。夜淳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山贼,竟然混的与自己一个级别了。 “哈哈,夜校尉此言差矣!我大秦汉人何止千万,难道都投靠晋廷了?王丞相不也是汉人吗?你别忘了,石将军也是汉人!”顾山之有些不屑的说道。 前段时间顾山之一直在符丕身边做事,近日才返回石越的军营。对这位老熟人,冯雁一直搞不清他到底归谁管辖,总是跑来跑去。 “哼!等他跑到晋军那边透露了我军的消息,可就悔之晚矣。”夜淳讽刺的说道。 “攻打了这么长时间,晋朝早知道了。”顾山之也讽刺的回怼。 “不要说了,冯小子你经验尚浅,还不适宜外出探查。”石越微笑说道。 “将军,上次你给我的假期还没兑现呢,可不能反悔!此次外出就当是兑现我的假期好了,另外,我有些朋友应该也在晋军中,探查消息更为有利。”冯雁据理力争道。 “你说的可是上次跑掉的山贼?”石越疑问道。 “怎么能说是跑掉呢?是用我换来的。”冯雁暗自翻白眼。 “看不出你小子挺重情义么。正因为你与那些山贼关系匪浅,更不能让你前往了。此去晋朝腹地,只恐你是有去无回啊。”石越眼神颇有意味的看向冯雁。 “哎!石将军,我这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识时务!放眼天下,将来能大一统的非苻天王莫属!如果别人有这个可能,那就不是我们四处攻打别人,而是别人攻打我们了。您说我投奔了南晋,最后落得个被俘的下场,有什么前途呢?一个人,首先要会看清趋势,顺势而为则昌,逆势而为则亡!众位,你们说小子说的可有道理?”冯雁言罢,众人皆惊! 没见过小小年纪就能说出此等话语的人! 第八十九章 地理知识 在冯雁的坚决要求下,没有留在符丕大军中,而是随同石越去往了江陵一带。战事既然停滞下来,就不会有新增的伤员。 看着五万兵马浩浩荡荡前行,冯雁心中大为感慨: “这么多精兵良将,可惜不是晋军。” 到了驻地,众人安营扎寨。冯雁与张大壮这次倒没有与队正张之定、邬刚等人凑在一起。因为冯雁作为正式参军,与其他参军住在了一起,不过距离石越的中军大帐都很近。 秦国的军队根据作战对象等各方面情况确定总兵力,任命三军统帅(即大将、上将军,也泛称为将);在统帅之下,根据作战的需要和总兵力的多少,分设若干个将军(前、后、左、右四副将、裨将军,也泛称为将军);每个将军统率苦干个部,部的长官称校尉(将主),即一部一校;每个部下设若干个曲,曲的长官称军候,即一曲一候;曲以下即平时对军队的编制,如步兵的千人(设二五百主),五百人(设五百主)、百人〔设百将)、五十人(设屯长)、十人(设什长)、五人(设伍长),直到士卒。 在冯雁的强烈提议下,张大壮也升任为军候参军了,隶属冯校尉治下。 “冯校尉,你这升迁也太快了吧,都到校尉了。”张大壮有些戏谑的调侃道。 “张军候,你也不错呀!”冯雁笑道。 “长官,今日有何差遣呢,属下自当竭力为之。” “陪我练拳吧,我知道你一直掖着藏着,上次比试也故意放水。” “没有的事,是冯校尉武艺精进。” “少来,接招……” 冯雁与张大壮切磋的同时,三位将军也坐到了一起。 “据探马报,晋车骑将军、荆州刺史恒冲已达荆州西侧的上明一带驻军。”石越与苟池、毛当围坐一起。 “哦?到了大江(长江)南侧了?来了多少人?”领军将军苟池开口问道。 “大概六七万人,另南郡相刘波率兵八千余人也在附近,不过并没有靠近。”石越继续道。 “他敢妄动我就灭了他。”右将军毛当霸气说道。 “嗯,我料恒、刘二部,定不敢妄动,毕竟我们兵力占优,来了定讨不了好。”石越点头称是。 “右将军,依我看,你部守在西段的大江北侧为好,密切关注恒冲动向。我带人守在东段。领军将军,你部守在中段呼应我二人,你们看这样可好?”石越提议道。 “嗯。” “好。” “另外,我打算派人四处打探一番,防止晋军另有援军。我们围着襄阳而敌军围住我们那就麻烦了。”石越深思熟虑道。 苟池、毛当纷纷点头…… 襄阳会攻如火如荼,秦国上下纷纷攘攘,众多将领都很眼热。然而前线战事却暂时停了下来,双方攻守战进行了数十日皆有疲惫之态。 练完拳,冯雁又挪到了石越的大帐。此刻,三人的会议也到了尾声。看见冯雁在门口晃悠,石越把冯雁叫了进去。 冯雁踏步而入后见到了苟池、毛当。看着三位将军信心满满的样子,冯雁心中苦味杂陈,苟池此人七尺有余,身材健硕,浓眉大眼,看着异常冷静;毛当生的异常魁梧,身高近八尺,浓须阔唇,看着性格刚烈,羁傲不逊。而石越更是个有勇有谋之辈,狡猾的像头狐狸,但为人刚正忠勇。 “石将军,战事已经暂时停滞了,我觉得应该派人四处打探一下,您看,我们现在采取围城打援的策略,如果晋军反围之岂不是不妙?” “哈哈,冯校尉,你小子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我想到什么你也想到了?看来这个将军你来当倒也可行。”石越调笑道,而苟池与毛当皆露惊容。 “石将军,你这位属下倒是颇有见地啊!”二人吃惊道。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上次偷渡沔水的主意这小子也曾提出。”石越满脸欣容笑道。 “哎,真是名将之下无弱兵。石将军,将此子让给我如何?”苟池眯着眼试探道。 “哈哈,想得美!”石越大笑。 “说吧,又想干什么?”石越转头看向冯雁。 “石将军,我想深入敌境打探敌 情。” “嗯……”石越想了一会叹道:“好吧,速去速回。” “得令!”冯雁得到允许心中暗喜,躬身施礼后赶往住处…… “石将军,此子从哪儿来的?”苟池询问道。 “此子原先是并州一座山上的土匪,后来被郭将军逼迫遂进了我军。” “哦?是个土匪?怎么会如此熟知军情?”毛当也好奇道。 “这个嘛,应该是原先山寨学的。那个山寨上的匪寇是原南晋军伍逃逸到并州一带占山为王的军队,想来与半匪半军伍的人厮混久了,从而学会的。”石越解释道。 “原来如此!”苟池、毛当同时点头。 “好像是郭庆将军路过那里的吧?”苟池又问道。 “是啊……不过从并州回来后好像得了怪病。”石越感慨道。 “我们也听说了。石将军,我二人当时在武当驻扎,其中详情可否告之?” “好吧,告诉二位也无妨,去年年底我进宫的时候听闻郭庆将军好像疯了。” “什么?” “疯了?”二人惊讶的张大了嘴。 “哎,是啊,实在匪夷所思。”石越叹了口气摇头道。 “怪不得最近没有郭将军的消息,原来是……” “听闻郭庆就是在那个山寨脚下的邬城变疯的,不知道此事与那个山寨有何牵扯……可叹郭将军征战一生却落得如此下场!”石越有些悲戚的说道。如果冯雁在场,估计要卷起家当一路逃跑了。 “石将军,做过山匪的人性子较野,你放他出去就不怕此子乘机逃跑?”苟池颇有意味的问道。石越也明白苟池的意思,不加掩饰道: “如果一个人非要逃跑,再严密的军营也留不住这个人,如果此子一心想离开,即便走了也无碍,不是同心何必勉强?反之,如果是真心打探消息,凭此子的能力必堪大用。一切看他的造化吧。”石越表情非常淡然。 “嗯,石将军言之有理。”二人同时抱拳施礼。 “必堪重用?”苟池望着冯雁远去的方向轻声低语。 “是啊,忘记告诉你们了,这小毛头在土匪寨可不是小角色,是那个山寨的二寨主!” “什么?”苟池、毛当同声惊叫。…… 冯雁回到住处,兴奋的与张大壮一起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冯参军,怎么刚安顿下来就要出去?”一名姓林的参军疑惑道。 “哦,奉石将军令到远处打探一番。”冯雁随口胡诌道。 “派手下去就行了,何必亲身前往?四周有不少晋军,你就不怕被俘?”几名同住的参军都感到疑惑。 “不会走远,呵呵,不碍事。”随意的应付了几句,冯雁与张大壮走向马棚。 yawenba.net “对呀,石越为什么不怀疑?”一路上冯雁暗想。回想石越的神情冯雁一个激灵,对张大壮说了心中的疑问接着又道:“大壮,你怎么看?” “嗯,此事有蹊跷。”张大壮摇头晃脑道。 “嘿,这家伙此句对的好。”冯雁暗笑。呆呆的想了一会,冯雁心中有了个大概。 一条河,两匹马,踏着一马平川的小道,二人疾驰而去。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春天的江南之地,一片山清水秀,小河清澈无暇,鸟禽飞来舞去甚是热闹,有几只仓庚鸟站在高达六七尺的白蒿草上吸吮着露珠。忽然展翅飞去应是有人惊扰了它们。 “大壮,这地方盖个别墅倒是不错。”冯雁放了放水站在一片碧绿的田野小河间,望着衬映在水中的青山绿树不禁感慨道。 “你咋不出声?”冯雁奇怪的看了看身边的张大壮。 “说人话!”张大壮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靠!我说的不是人话吗?” “啥叫别输?我又不赌钱。”张大壮目视前方憋着脸说道。冯雁蹲在河水边洗了洗手笑道:“哦,不好意思,别墅你没听懂,就是漂亮的大房子。” “你说房子就行了,说怪话谁能听懂。我说老十三,你的怪话越来越多了。”张大壮提上裤子抹了抹嘴抱怨道。看着张大壮的动作,冯雁一阵撇嘴,心中暗自腹 诽:“好不容易清净几天,还不让我放飞下心情?” “咱们走了有几日了,也不知这是到什么地方了?”冯雁问道。 “应该是豫州吧。” “看来还得十多日啊。”冯雁感叹。 “老十三,咱们到底去哪儿呢?”张大壮这几日一直跟着冯雁一路向东奔驰,实在有些枯燥无味。 “刚出来的时候我还没确定,但是现在我有方向了。”冯雁坚定道。 “哦?去哪儿?” “京口!” “什么?京口?你知道京口在哪儿吗?”张大壮惊奇道。 “一路向东即可到达,大概一千里的样子。” “老十三,你确定在那个方向?另外一千里可是很长的一段距离啊!”张大壮简直不能相信冯雁的这番话。 “京口不就是建康附近么?你怎么这点地理常识都没有?建康就在东面,过了建康就是京口。”冯雁对没文化的人实在无语。此时的张大壮更加惊奇,用极其古怪的眼神看向冯雁喃喃道:“你才多大岁数?怎么对地域如此熟悉。” “这个嘛,老神仙教的。”冯雁眨巴眨巴眼笑道。 “猜你也是这句。”张大庄满脸不屑。 看了看张大壮,冯雁心里颇多感慨,去年还在山寨比斗台以命相搏,没想到此刻陪在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竟然是这个人,真是天命啊。拍了拍张大壮的肩膀,冯雁很认真的说道:“大壮,叫我声师傅,我给你普及地理知识。” “愈发没样子了,不教训你如何当你三哥!过来!”张大壮顿时来气。 冯雁最近早就手痒了,一听此话乐颠颠走了过去,趁张大壮不注意,一个抱摔把张大壮抡在地上。张大壮这个闷葫芦可不干了,爬起来全力一拳打来。借着气性,二人谁也不保留全力相搏起来。 冯雁把前直拳、左摆拳、右勾拳、左鞭腿、右高扫、肘击、侧蹬、连环腿、抱摔等现代散打招式结合王家铁拳毫无保留的打了出来。早就想和张大壮真正的比拼一番,无奈这家伙总是应付。二人拳来腿往足足打了上百招,突然,冯雁停下手扔了个东西过去。 “这是什么?”张大壮喘着粗气问道。 “这是我自己做的牙套,防止牙齿被打掉喽。”冯雁同样喘着粗气说道。二人现在是真实比拼,一不留神很可能把对方牙齿打掉,所以冯雁把自己从老伙计那里运动包中的牙套取了出来。其实在山寨的时候因为经常找人切磋,为了保护牙齿,所以牙套一直随身携带,在比试中悄悄戴上。 二人继续比拼,足足有半个多时辰才累的双双躺在地上大喘气。互相看着对方鼻青脸肿的样子,不禁相视哈哈大笑。 “老十三,你明知道我是动真格的,怎么还有心思让我戴这个玩意?”张大壮莫名其妙道。 “废话,万一打掉牙齿怎么办?我可不希望你没牙吃饭。”冯雁没好气道。 “嘿,这么心疼你三哥?”张大壮一脸得意洋洋。看了看一脸嘚瑟的大壮,冯雁好笑的摇了摇头。坐起身随手拿起一根树枝,拉了一把张大壮,冯雁说道:“我给你画个图,让你看看什么叫地理!” …… “这儿就是建康?” “对。” “这儿呢?” “这是上海。” “上海?”张大壮一脸懵逼。 “口误,呵呵,应该是扈渎,大概属吴郡管辖。” “那这个岛子呢?”张大壮用手一划拉,冯雁立马无语。 “靠,你跨度也忒大了,这是台湾!别看那么远的地方。” “这也是晋朝的地盘?” “废话!”冯雁觉得自己有点过了,赶紧把画出来较远的地域涂掉。 “老十三,你真是神人,啥都知道。”张大壮眼神有些迷离的感叹道。 “赶紧上路吧,时候不早了。”冯雁赶紧结束对话起身上了马。 一前一后,二人骑马前行,张大壮掏出牙套向前喊道:“老十三,这玩意怎么这般奇怪,你怎么做的?” “别问这么低级的问题,快跟上!” “走喽,向着京口前进!” 第九十章 建康城 秦国冯校尉与张军候骑马并行,日夜兼程,骑行加摆渡用了十多日的时间终于到达了建康城附近。 站在高处望向这座晋都城,西至石头城(在今清凉山),东至倪塘(今市东南,方山之北),南至石子冈(今安德门南),北过蒋山(即钟山),东西、南北各四十里。听路人说城中约二十八万余户,不过百万人口。想想后世动辄上千万的人口,东西南北走向百公里的规模,建康真的不算什么大城池。 “但在古代,有这样的规模已经算是大都市了。”冯雁内心感慨。 “老十三,咱们进去转转?”张大壮开口问道。看了看大壮眼热的神情,冯雁笑了笑应道: “好啊,今天来个建康一日游!” 张大壮难得来到这么大的都城,冯雁难得来到一千多年前的古都城,二人不同心思但皆一脸兴奋的钻进了建康城中。 “确实热闹啊!”冯雁瞪大眼睛四处观望着。这南方的城池到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街道两边的建筑多以土墙和土墩台为主要承重部分的土木混合结构,也有全木构的房屋。木结构上雕梁画栋 蜿蜒迂回,上有或卷杀或重叠或跳出的斗拱。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边多是茶楼,酒馆,各种铺面,作坊等,并悬挂着各色招牌店旗。街边空地上还有走街窜巷张口吆喝的小商贩,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驴车送货的,有看相算命的瞎子,有唱小曲的艺人,还有舞刀弄棒杂耍的汉子,遛到了秦淮河附近,远远看去更有诸多驻足观赏美景的人群,看上去密密麻麻的。 “古代也有这么多喜欢旅游的人啊!”冯雁好笑的想着。 “老十三,你听!前方好热闹啊!”张大壮兴奋的嚷嚷道。 冯雁也听到了前方的声音,有人群的呐喊声、有整齐划一的号子声,“走,去看看。” 二人快步走到河边,无奈人实在太多了挤都挤不进去。 “人太多,到别处看看吧,大壮。” “不,我想进去看看。” 看张大壮一脸迫切的样子,冯雁笑道: “真想挤进去?” “那是当然!” “好吧,看我的。”说着冯雁抓起一把途中买吃食时找的散钱,一摆手丢在了地上。 “你真是败家子。”张大壮一翻白眼赶紧蹲在地上捡。 “喂,你们谁掉钱了?”冯雁高声喊了一嗓子,这时,看向河中的人群纷纷转头,一看地上有不少散碎钱银,一窝蜂全返身跑来捡拾。拉起还在与人群争抢散钱的大壮,冯雁说道:“别捡了,看热闹去。” 张大壮一步一回头的看着地上的钱银,无奈与冯雁挤进了河水沿岸。 “哇,龙舟赛?”张大壮惊讶道。 “今天什么日子竟然还有龙舟赛?”冯雁也好奇道。 “从哪儿来的乡下人,五月五端午节也不知道!”冯雁身边一位身穿粉色长衫的年轻人眼带鄙夷的与同伴说道。 冯雁与张大壮根本不理会旁人的话语,双双新奇的看向河中。 只见河中有三艘龙舟,每个龙舟雕饰得工整华丽,色彩明艳。龙舟船头有一个鼓手在敲打着鼓面,舟上的精壮汉子跟随鼓声的节奏指引,奋力划桨。河水两旁,林霏朦胧;观赛的人群,或立或坐,欢呼雀跃,场面十分热闹;远处群山连绵,云遮雾绕,山脚下还有古刹隐于丛林之中,幽静与繁闹相得映彰。 看完龙舟赛,二人沿着秦淮河继续前行,一路上不时有人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张大壮与冯雁,起初二人也是莫名其妙,不过看到别人的穿着,再看看自己的打扮,逐渐明白过来,本地人穿着基本都是上俭下丰,以宽博为主的各色长衫,有的人腰间还用帛带系扎,而冯张二人却是短衣打扮的袴褶皮毛,显然与周围人太格格不入了。 “靠!真把哥们当土包子了?改天设计几套迷彩服出来,闪瞎你们的狗眼。”冯雁气急道。 “老十三,这句话说了 有半年多了,什么时候三哥才能穿上?”张大壮看着旁人怪异、蔑视的眼神,有点委屈的说道。 “快了!”冯雁有些丧气。说实话,想归想,要实现着实不易。不说现在的工艺水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就是想找到相应的面料都成问题。 “做的接近不就成了?”听到周边的窃笑声,冯雁暗暗咬牙。 二人加快脚步前行,想脱离人多的地方。正走着仿佛听见一阵女子婉约的歌声传来,并配有几种乐器音律。 “咦?有人唱小曲!”张大壮睁大眼睛说道。 “嗯,好像是,走,瞅瞅去。” 走到歌声近处,果然,前面熙熙攘攘围着一堆人,正踮脚扬头看着河中一艘龙船。龙船装饰华丽,两侧有彩旗飘飘如游丝般细致柔和,船上有一个高大的船仓,船头设有一亭,亭中盘坐着十七八名女子拿着各种乐器正弹奏着,有丝作的琴、瑟、琵琶;竹制的吹奏乐器,笛、排箫、排笙等、还有人敲打着发出阵阵清脆之声的云锣、板鼓等,有个别乐器冯雁也搞不懂。其中一名女子还在舞动身姿开口吟唱,冯张二人大感新鲜。 弹奏完毕,船舱中走出一名华衣女子,弯腰作揖罢清了清嗓开口说道: “各位看官,我家小娘子能歌善舞更喜诗词歌赋,如今恰逢端午佳节,特邀众位一起做诗吟唱,如果哪位的诗词歌赋能赢得我家女郎赞许,便邀请这位看官上船一叙,并亲自奏曲一首。” “哇,太好了,能近距离一睹芳容,实在今生无悔啊!”一名手持折扇的黄衣男子兴奋的叫道,旁边的同伴也大声附和: “是啊,机会难得。” “公子所言甚是!” “小五,将本公子笔墨取来!”一名绿衣男子急不可耐的吩咐下人道。 “能见到柳婵娘子……” “我现在就吟诗一首,今日乘兴而来,恰逢……”一名青衣男子更是开口就吟,可惜人声鼎沸,根本听不清。 “各位看官不要着急,本坊现在就提供笔墨纸砚,待会大家写在纸上即可。”船上的华衣女子用袖子掩嘴笑道。同时,船上有多名船夫伸了一个个网兜过来,每个网兜都放着不少笔墨纸砚,众人纷纷挤过去拿取。冯雁只觉一个影子从身后迅疾窜出,两个呼吸的时间,张大壮便拿了一大把东西过来。 “大壮,拿这么多干嘛?”冯雁好奇的看着张大壮问道。 “这位兄台,可否给我只笔,您拿了好几套……”一个旁人看张大壮拿了一大把纸笔便过来讨要。 “滚犊子。”张大壮用山寨学来的粗话回道。冯雁好笑的摇了摇头从大壮手里拿出一套文房用具递了过去。 “多谢兄台!”旁人喜道。 “不客气。”冯雁客气了一句继续问道: “大壮,你要作甚?” “作诗呀!”张大壮不屑道。 “哟,你也会这个?”冯雁更加好奇,眼睛瞪得跟灯笼似得看着张大壮。 “老十三,别小瞧人,跟你在一起这么久,诗词歌赋三哥我早已烂熟于心。” yyxs.la “啧啧,没看出来。” “晋……晋国都城美,四四又方方,秦淮河边……走……美……美人多如毛!嗯,不错。”张大壮摇头晃脑的吟完,细细想了想不禁给自己叫好。 “这是什么诗?打油诗?还不如郭二傻做的诗呢?”冯雁摇头苦笑。 “你说郭飞的羊腿肉诗?哎呀,好大的羊腿肉,拿在手里面?嗯,这首倒也可行。” “噗嗤!哈哈,你快别说了,我服了你了。郭二傻的诗还不如你的呢!”冯雁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刚才不是说我做的诗不如郭傻子的么?”张大壮瞪眼道。 冯雁弯腰捂着肚子摆手道:“哈哈……没想到你也有骚性的一面,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深沉的人。”冯雁实在没想到,张大壮这种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搞笑起来竟也如此泼辣。看张大壮铁青着脸,冯雁也不好意思取笑他了,直 起身忍住笑意一本正经说道:“刚才第一个字是“晋”吧。这个字用的绝妙,至于后面的我给你改改。” 冯雁对张大壮翘了翘大拇指便搜刮肚肠地回忆起来,一拍脑门道:“有了!”说着拿过笔纸写了起来。 写完后,冯雁心中默念:“李大大,不好意思,借你的诗一用。” 张大壮一把夺过纸张仔细看了起来。 “晋……家……南……这是什么字?”张大壮一指纸面问道。 “我给你读一遍啊,晋家南渡日,此地旧长安。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醉客回桡去,吴歌且自欢。” “不懂!”张大壮摇了摇头。 “其实这首诗后面还有,只是不记得了。”冯雁惋惜道。 “不记得?这不是你做的诗?”张大壮疑问道。 “这是李白做的。”冯雁回道。 “李白?哪里的?” “唐朝……哎,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赶紧敷衍了一句,冯雁手指前方说道:“快放回网兜里,否则见不着美女了。” 一个呼吸,张大壮便放了进去,“好身手!”冯雁怒赞。 “三哥,看来你该娶个媳妇了!”冯雁调笑。 收集完诗词,过了一会,华衣女子笑意盈盈的再次走出船舱道: “各位看官,我家女郎选出了一首诗和一首曲。曲的落款为麴瞻,这位郎君可在?” “在!”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出来。 “是位少年啊!”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 “呸!这么小竟也想着染指美人了?”又一个不满的声音响起。连船上的华衣女子也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笑意盈盈道: “请这位小郎上船来。” 少年倒也不客气,径直走向搭在岸边的木板。 “还有一首诗,不过没有落款,不知是哪位郎君所写。”华衣女子又道。 “我写的!” “不对,是我写的!”岸边一片繁杂之声。 “是奴家疏忽了,此诗的第一字为“晋”。” “晋?可惜不是我写的。”一名青衣男子惋惜道。 “我……” 众人纷纷摇头,也有人想说是自己写的,可万一人家问起下面的诗句答不出来可就贻笑大方了。 “是我!”张大壮咧嘴开怀道。 “请这位郎君也上来。”华衣女子笑道。 “不过,后面是我这位兄弟写的,嘿嘿。” “那就请二位郎君一起上船。” 众人一脸羡慕地看着三人登上龙船,纷纷扼腕叹息。直到船只缓缓离去,岸边人群才渐渐散开。 “三位郎君请!”华衣女子带着冯雁、张大壮以及作曲的少年进入了龙船舱中。一进入船舱,三人顿时两眼放光,就是一旁的少年也是如此。 “这不是港台的若彤美女吗?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怎么看也不像红尘中人啊?年纪看上去十八九的样子。”冯雁不禁感叹。 “难道小龙女也来这里了?真是太像了。” “神仙姐姐!”少年脱口而出。 “咯咯咯……”舱中婢女们掩嘴暗笑,若彤美女也是莞尔一笑言道: “这首曲子是哪位郎君所作?”若彤美女问道。 “是我。”名叫麴瞻的少年弯身答道。 “没想到小郎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气!”若彤美女赞赏的看向少年。 “这首诗又是哪位郎君所写?” “是我,不对,是我这小兄弟所写。不过第一个字确实是我写的。”张大壮呵呵笑道。冯雁奇怪的看向张大壮,一向沉默寡言的家伙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不仅话多而且开朗了很多。 “没想到又是一位少年郎!真是年少有为啊。”若彤美女由衷慨叹。 “大壮,你最近变了。”冯雁没有答话,而是直接看向张大壮。 第九十一章 龙船 张大壮的心结主要在于家人惨死在羯族人刀下,以及身处匪寨抑郁不得志,后来又进了氐人的军营,更是憋气。如今身在晋都城建康,想来是心境好了不少。 “我变了吗?”张大壮嘀咕道。 “我就说你该找个媳妇了,看来没错。”冯雁继续嬉笑道。 “二位,我家娘子问你们话呢!”华衣女子神色有些愠怒的说道。自家娘子何其受人拥戴,没想到这俩人好像满不在乎似得,这让华衣女子有些气结。 冯雁转头望向若彤美女,抱拳施礼道: “见过娘子!噗嗤……不好意思,让我笑一会。”冯雁对“娘子”的称呼实在感到好笑,这年代的人竟是这样称呼的,好像叫自己媳妇似得。 “你这位郎君,有何好笑的!还是请你下船吧!”华衣女子生气道。 “咳咳,请二位见谅!我就是忍不住笑,哈哈。” “为何好笑?” “要听实话吗?” “自然是。” “好吧,在我们家乡,“娘子”是对自己媳妇的称呼,我听这位小娘子一口一个娘子的,所以我觉得像是在叫我媳妇。” 冯雁答完,若彤美女与华衣女子同时脸红。 “你们家乡真是这样称呼的?”华衣女子正了正色问道。 “好像是吧。”冯雁也不清楚北秦是不是这样称呼的。反正过个几百年,这种称呼肯定是对媳妇的称呼。 “观你三人装束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北地来的。”若彤美女轻咳一声问道。 “我们俩从江陵一带过来。”张大壮干看着插不上话,这时赶紧回道。 “哦?从那么远过来?听说那里正在打仗。”若彤美女诧异道。 “对,那里正在打仗,所以我们躲避战祸到了此地。”冯雁赶紧解释道,同时心中暗想:“万一张大壮把不住嘴门,被这些人报官可就麻烦了,非当做秦国探子抓起来不可。咦?不过自己好像就是秦国的参军探子,还是校尉级别的。” “这位作诗的郎君贵姓啊?我看了不少诗词,但属你这首诗最有意境,颇有兴亡伤感之情。”若彤娘子有些审视地问向冯雁。 “我叫冯二,呵呵。这首诗是别人做的,我只是拿来一用。不过娘子能看出此诗的意境,看来也是才女啊。”冯雁真没想到,一名船坊歌姬竟然能看懂诗。 “哼!我家娘子谙熟诗词歌赋,这有什么?”华衣女子替主人不平。 “小荷,不可对郎君无礼。”若彤娘子轻叱道。 “呵呵,还是娘子好。”冯雁窃笑低语。 “不是你做的诗?那是何人?” “这个嘛……一个叫李白的朋友做的。” “哦?这位李郎君是哪里人士?身居何方?” “身居何方?哈哈……这可不好判断!”冯雁内心实感好笑:“唐朝才出现的人,谁知道人家祖宗在哪里?” “冯郎君这是何意?不方便告之?”若彤娘子继续询问着。 “也不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不妨说说。” “哈哈,好吧。前几日做梦的时候,梦见一个叫李白的人在建康城溜达,就是散步,边走边吟出了此诗。我恰好也在他身后溜达,于是听见了,觉得不错就记了下来。”冯雁随口胡诌道。 “咯咯……世上哪有此事?冯郎君太过自谦了。”若彤娘子摇头轻笑。 “咱们还是谈谈这首诗吧。”冯雁赶紧转移话题。 “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冯郎君,你意下指金陵空有其表,实则不堪?”若彤娘子请教道。 “娘子真是冰雪聪明,确实,金陵城北有大江天堑,并有群山环绕,却不是偏安之所,在强大的军队面前其实很容易被攻取。任何被动的防御都不如主动出击为好。因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冯雁耐心地对娘子说道。这个年代有文化的人少得可怜,尤其女子更甚。难得见到一名才女,冯雁顿有好感,讲话也不再插科打诨。 “郎君好见识!”若彤娘子不由开口称赞,对冯雁也升起了好感。这首诗 不仅是有见地,而且有意境,有对政局清醒的认识。如今北虏侵犯,边关堪忧,当人人守护其责为国出力。 一时间若彤美女静默不语呆呆的回味起诗句,沉吟片刻转头问向麴瞻: “这位小郎从何而来,这么小就熟知音律,真是难得。” “随父亲从西北之地秦国西平郡而来。”麴瞻少年落落大方道。 “啊!这么远!”众人皆惊。就连冯雁也大吃一惊,曾经在白云寨山上碰到白胡子老人和一位中年人,与他们交谈时得知西平郡在秦国最西侧,也就是后世的青海省西宁市附近。“从那么远过来?咋来的?古代有这么好的交通吗?”冯雁暗自惊讶。 “我父亲喜欢佛家教典,本来想去襄阳找道安师傅请教,无奈襄阳城被围正起战事,所以只好到了都城。”麴瞻作揖答道。 “哦,原来如此,你父亲真乃有勇之人,竟能远道几千里拜佛求学,真是可敬。”若彤美女不禁微笑表赞。 …… 拿出一把古琴,若彤美女根据麴瞻的琴谱弹奏起来。 秦淮河两岸青柳依依,和煦的暖风轻轻佛过,龙船划着轻波缓缓而行,悠扬的琴声滋养着双耳,一切尽是如此美好。 连张大壮也闭目倾听起来。 “好听,曲调悠扬,伴有民族风情,犹如踏青野游笙歌繁弦、雅聚兴弹牧民歌舞。”冯雁轻轻拍掌开口称赞。 “兄台过誉了,小弟自幼喜欢音律,自然万物的声响皆有韵味,便是听那佛家梵唱也能听之入神。”麴瞻客气的答谢道。 “麴老弟,你的这首曲子其实加快节拍更好,那样的话,边民围着篝火欢歌热舞的节奏感就更强了。”冯雁不客气的拍了拍麴瞻的肩膀笑道。 “这……嗯?好主意。”麴瞻眼睛一亮兴奋说道。 “神仙姐姐,你能加快节奏吗?”麴瞻急切的对着若彤美女问道。 “好,我且试试。”说着,若彤美女加快了弹奏速度。果然,悠扬的曲风变成了欢快的节奏,听起来让人颇有扭动身姿跟着手舞足蹈一番的感觉。 旁边的华衣女子此刻也为之一振,看向冯雁的清冷脸色也变得柔和起来。 一曲弹罢,若彤美女也开口赞道: “麴小郎此曲确实不错。”扭头又好奇地看向冯雁: “原来冯郎君不仅能做得一首好诗而且还熟通音律?真让人刮目相看。” “这有什么?我这位兄弟作的歌曲简直是神曲,对!就是神曲,唱起来那叫一个痛快!”张大壮一脸的自得的说道,眉毛也跟着得意地翘起上扬。 “哦?” “真的?”麴瞻与若彤美女同时惊异的看着冯雁。 “嗨,我那是闹着玩的,与二位可不能比。”冯雁脸红。 “冯郎君不必自谦,旁边这位兄台既然这样讲,那一定有过人之处,不如弹奏一首如何?”若彤美女说完就要让人将古琴搬过去。 “这可不行,我不会弹,呵呵。”冯雁赶紧推脱,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冯大哥不会弹琴如何作曲呢?”麴瞻也愣住了,没见过世间有人不会弹琴竟会作曲的。 张大壮此时可坐不住了,他也想不到自家十三弟在寨子里教了那么多好听曲子,竟然不会摆弄琴弦? “我来唱几句。”张大壮可不想扫了面子。 “九月九酿新酒好酒出自咱的手……好酒!喝了咱的……” “此曲真有气概!比我西北之地还要豪爽。”麴瞻有些激动地说道。 “嗯,确实气概不凡,只是不适合女子吟唱。”若彤美女有些惋惜。 “别急,还有。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老十三,后面咋唱来着?”张大壮尴尬道,在美女面前有些失了面子。 “闹着玩的,呵呵。”冯雁一摆手说道。冯雁倒不是假客气,只是觉得搬弄别人的知识产权,算不得本事。 “冯兄,你就别客气了,这种曲风闻所未闻,绝对是新近创作的曲子,而且非常人所能作,再说几首么!”酷爱音律的麴瞻摇晃着冯雁臂 膀催促道。 “就是,冯郎君不必谦让,我观冯郎君也不是做作之人,就让我等开开眼界吧。”若彤美女也催促道。这二人都是喜好音律之人,难得碰到如此独特的曲风,自然不肯错过。 冯雁现在对唱歌实在提不起兴趣,提议道: “术业有专攻,唱歌的事还是由柳婵娘子来吧,不如你把这首诗里面的词,配上刚才的曲子唱出来可好?不过要慢半拍才有味道,上了船咱们还没欣赏柳婵娘子的奏曲呢!” “神仙姐姐你先唱吧,否则冯大哥不愿意展露。”麴瞻的话让旁边的华衣女子和婢女们一阵恼怒,好像本家娘子是陪衬一般,是为了听这家伙展露歌曲不得不抛砖引玉一番。 若彤美女也楞了一下,许是很久没被人这般轻待了,不过对新曲子的兴趣还是占了上风,而且本来就要为诗词歌赋出众者表演一曲的。 没有过多犹豫,若彤美女柳婵抚着琴弦,清了清嗓便开始吟唱起来: “晋家南渡…日,此地旧…长安,地即…帝王宅……” “喔!很久没听到这么动人的嗓音了,真不愧金陵头牌歌姬。嗓音甜美不说,而且特别清澈空灵,空灵之中又透着通透、光泽与缥缈。” 冯雁很陶醉,仿佛回到了滨海参加天后的演唱会。 歌曲唱罢,冯雁与张大壮齐声叫好,冯雁更是用力拍起了手掌。 “咯咯,冯郎君动作真是古怪,别人都是作揖叫好,而你却用力拍双掌,实在新颖得很。”若彤美女柳婵轻笑道。 “不会吧,没见过?”冯雁很奇怪,鼓掌叫好很正常呀,难道这时代的人不鼓掌?还有比这更超前的呢,比如拥抱、亲吻脸颊啥的。“算了,别把这些古人吓坏了。”冯雁干笑一声说道:“娘子唱的太好了,你怎么不举办演唱会收取门票什么的?” “何为演唱会?” “门票?”华衣女子也皱眉问道。 “就是找个地方围起来,谁想听娘子你唱歌就得付钱。”冯雁耐心解释道。 雅文库 “不明白。”柳婵、华衣女子同时摇头。 “冯大哥,神仙姐姐唱完了,你快唱啊?”麴瞻这小屁孩又叨叨不休。 “对呀,冯郎君不仅熟通音律,对演唱形式好像也很了解,不如冯郎君展露一二?”柳婵又一次殷切望来。 “老十三,你就接着唱《一条大河》这首曲子吧,后面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大壮也掺和道。 “让我想想。”一时间,冯雁有些纠结,开始快速思考,“将未来的曲子挪到现在唱,合适吗?将来会记载下来吗?自己会出现在史书中吗?会不会乱了套?会不会发展成另一个平行世界?难道真的有平行世界?……”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冯雁一动不动的处于沉思之中。 “冯郎君。” “冯兄。” “老十三。”众人有些不耐烦了纷纷开口。 “算了,身逢乱世,赶上这不断改朝换代的年代,谁有心思收集这些玩意?”冯雁定了定神开口道: “不如教大家一首新曲子吧。” “哦?这么短的时间作出新曲子了?”众人皆惊。 “算是吧,呵呵。”冯雁厚脸皮道。 “快唱!” “等等,我记下来。”麴瞻哆哆嗦嗦的拿出笔纸,稚嫩的小脸因为激动显得通红。 也不知为何,冯雁突然想起妻子最喜欢的一首民歌,不由动情的轻轻吟唱出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她的毡房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她那粉红的小脸好象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象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流浪在草原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那粉红的小脸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眼泪在眼眶打转,冯雁又思念起,自己的爱妻和未曾谋面的孩子。 “你们在那里还好吗?”默默慨叹一声,不觉间两行热泪溢出了眼角。 第九十二章 花会 一曲终罢,冯雁长叹一声,缓缓抬头,只见麴瞻激动地流着热泪,嘴里低声喃喃:“这不是我的家乡吗?” 若彤美女饱含泪水,呆呆的望着冯雁,“多美的曲子,思念让人动情。” 大壮同样双眼通红:“翠花……” 四人静静的盘坐着,四种不同的神情,四种同样的感触。旁边的华衣女子和婢女们也深受触动,静静站立着。 “让大家见笑了!”冯雁难为情道,自己怀念妻儿把别人也带进沟里了。 “冯郎君真是奇才,短短时间竟然作出如此特别的曲子。”若彤美女由衷感叹。 “冯大哥,你能收我为徒吗?我要跟你学音律。”十二三岁的少年麴瞻眼泪汪汪的看着冯雁。 “老十三,从没听你唱过,真好听。我也想起了故人。”大壮也动情了。 …… “冯郎君,明日就是建康城一年一度的花会,也是年轻才俊的聚会,你能赏光前来吗?”若彤美女柳婵面带羞涩,颊泛红晕含笑邀约道。 “好呀。”冯雁很爽快的答应了,第一次来到南晋,冯雁当然想了解下当今的社会人文情况。 “三位郎君,你们别忘记换身衣服。”华衣少女起身提醒道。 “这是为何?”麴瞻抬起头看向华衣女子。 “你们要是这样去,连门也进不去!咯咯咯……”柳婵与华衣女子同时笑出声。 …… 端午节是纪念楚国大夫屈原的节日,建康城街道上有不少卖粽子、卖艾草的,有的小孩手腕和脚腕上还佩戴五彩线绳,酒肆里还有阵阵黄酒的味道飘来。不过,冯雁此刻正站定船头,饶有兴趣地欣赏两岸风景。 冯雁此刻身穿一身青衣长衫,帛巾束首,脚踏鞋面上绣有花纹的鞋履,手执折扇左右晃动,十足的风流才子一枚。 麴瞻也穿了一件小号的青衣长衫,显得甚是俊朗。 而张大壮在冯雁的忽悠下,穿了一身暗红色长衫,活脱一枚新郎官。看了看旁边的大壮,冯雁憋住笑意左手搭在大壮的肩膀上调笑道: “三哥,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找个三嫂?” “一边去!老十三,你真的收这个小家伙为徒了?”张大壮甩开冯雁搭着的左手,看了一眼身后的麴瞻少年皱眉问道。 “哎,这家伙从昨天一直跟到现在,真是头疼。”冯雁无奈摇头。 “冯大哥,你到底答不答应?”麴瞻喏喏地问着。 “闭嘴!”张大壮、冯雁同时嫌弃。 “这家伙第几次说了?一百零五次?” “一百零九次!”张大壮瞥眼嫌弃道。 “唉?那不是柳婵娘子和小荷娘子吗?旁边三个犯嫌呆逼是谁?” 路人看到龙船上大美女旁边站着三名男子,顿时一片羡慕嫉妒恨。 “还有个小炮子子!” “哼!人五人六,啊是滴啊?” “啊呦,假嘛日鬼……” “这些人说什么?” “不太懂,反正不是好话。” 冯雁没好气道。既然站在美女旁边,就得有被人喷唾沫星子的准备。 沿着秦淮河一路划行,过了石头城,到了北侧一片园林地带,位于玄武湖西边。放眼望去各色花卉争奇斗艳、色彩斑斓,白色的白玉兰、粉红的牡丹、紫色的蔷薇、紫玉兰以及铺天盖地的格桑花,形成一大片紫色海洋。园林的中心地带还有一片桃花林,也许是气候原因,依然有朵朵桃花倔强地绽放。 不一会,龙船在一个渡口停了下来,渡口岸边站着好几十个身着各色长衫的翩翩公子正驻足翘望。 “快看,柳娘子来了。” “终于等到了。”……岸边吵杂声顿时大了起来。 在小荷的搀扶下,柳婵下了龙船与岸边众人微笑点头,冯雁三人也陆续跟了下来。不过,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们,所以人眼睛都被柳婵吸引住了。 “承蒙小王爷亲自迎接,小女不胜荣幸! ”柳婵拜向一名着白衣长衫的年轻公子。 “柳婵娘子亲临怎能不迎接呢?”白衣公子微笑回礼。 “年纪不大就当王爷了?”冯雁暗自惊讶,白衣男子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样子。 在白衣公子的带领下,众人缓缓进入园林中心地带。除了花草林木,这里有不少圆形草屋,还有几个竹木搭建的亭棚,属中间的一个亭棚最大。亭棚中摆放有矮桌和可供人坐下的胡床(类似马扎)。 柳婵被请到亭棚处坐定。因为胡床有限,人家也没给自己看座,冯雁只好与小荷、大壮、麴瞻等人站在柳婵身后,俨然被当成下人对待了。不少人围坐一起互相拱手问好。看看周围大致相同,随从基本都站在主人身后。各“主人”的前方都有矮桌,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瓜果、花卉以及美酒。 “咦?老十三,这和你在白云寨做的那个凳子很像。”张大壮好奇的看向胡床说道。 “嘿?还真是。”冯雁心中一乐,真是很巧。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到了此地,有三十到五十多年岁不等的人,也有不少年轻男女和少男少女,想是达官贵族子弟偏多。 随着柳婵的到来,周围聚集起很多人,纷纷嚷嚷着要求弹奏曲子。白衣公子见状站起身大声说道: “众位,都城一年一度的花会及青年才俊聚会已然开始,与以往一样,作诗赋曲必不可少,但今年应侍中大人的要求,特增加时事辩论的内容。现在,先请王灵娘子奏曲一首!” 众人听了纷纷叫好,随着琴声响起,顿时安静了下来。弹曲的女子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身着条纹间色裙,裙长至足,黄色束腰,腰系长带,上身着对襟黄衫,显得很是灵动。 “娘子,这个女子是谁?”冯雁来了这里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于是趁弹奏的间隙求教柳婵。 “她可是名门之后,是王珣大人的女儿。”柳婵轻声回道。 “王珣是谁?” “王珉的兄长呀。” “王珉又是谁?” 听了冯雁的问话,柳蝉忍不住轻笑出声,“你竟然不知王珉?他可是书法大家。” “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儿子?也不对呀。”这个时代,姓王的名人冯雁最熟悉的就是王羲之——书法界第一牛人,后人尊称:书圣! “哈哈,冯郎君真爱说笑,王珉怎是王右军的儿子?他是王领军的儿子。” “王领军又是……”冯雁说了五个字干脆闭嘴了,因为周围一大片嫌弃的眼神看了过来。 “这家伙是谁?” “二五兮兮地!” “稍得不得了!” 又听见这种古里古怪的话,张大壮、冯雁脸色同时拉了下来,二人同时竖起了中指。白衣公子距离柳婵不远,同样冷冷的扫了一眼冯雁三人。 黄衣少女王灵演奏完毕,众人齐齐叫好称赞。不一会,又有几名女子到亭棚桌前演奏了一曲,与黄衣少女弹奏的曲风相似,都是那种悠长婉约的古风调子。 “现在,请柳婵娘子演奏!” “哗……”众人听闻柳婵要开始演奏,不由兴奋起来,叫好的声音也高了许多。 2k小说 柳婵倒也大方,起身走向演奏桌子,微一施礼便坐下来弹奏。 琴声传来,冯雁不禁内心一动:“哟!真是个聪明妹子,竟然把麴瞻的曲子稍加改动演绎了出来,曲子中间加了不少新填的调子,比昨日还快了半拍,那种热歌热舞的感觉更加浓郁。” “此曲听着痛快!” “太好了!” “真是人美曲也美!” …… “柳婵娘子唱一曲!”众人叫好完毕又催促柳婵开口歌唱。 琴弦再次拨动,这次曲风突然变得忧伤哀婉起来。 “晋家南渡…日,此地旧…长安。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醉客回桡…去,吴歌且自欢……” “老十三,你的诗。”张大壮捅了一下冯雁胳膊嘀咕道。 “嗯,这个娘子厉害呀,曲风忽上忽下的,搞得听众情绪一会激荡一会哀愁。”冯雁一脸赞赏的看向柳婵。 而麴瞻更是眼睛瞪得贼大,眼珠子忽闪忽闪的。“看来可以创作一种新曲风出来。”麴瞻兴奋地自言自语。 奏曲完毕,众人沉默了好一会才大声叫好起来: “好!” “不愧是金陵第一歌姬,唱得太好了!” “曲弹得好,歌唱的绝!” “歌词听着有嘲讽之意?” “这歌词?”…… 柳婵所唱的歌词也让不少人惊讶不已,很多人眉头微皱,垂头抿嘴,更有人陷入沉思之中。 “柳婵娘子,为何写这样的歌词?”一名二十多岁的蓝衣男子皱眉问道。 “这歌词是沿用一首诗而来?”柳婵微笑作答。 “哦?何人所写?” “是那位冯郎君所写。”说着柳婵指向了冯雁。 “此人是谁?” “是江陵一带过来躲避战祸的。” 蓝衣男子听了柳婵的回答一时间沉默下来,深深地望向冯雁。 第九十三章 桃花赋 诗词歌赋是此次聚会的重点,都是吃饱肚皮的人常干的事。正所谓物质文明提高上来了,自然要追求精神文明。 眼下,桃花林园中的富家小姐、公子哥们正在继续追求精神文明。 经过评选,奏曲最好的当然属柳婵最佳,也因此获得了彩头,当柳婵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物件时两眼顿时一亮,显然是女子钟爱之物。 奏曲结束,白衣公子再次起身大声说道: “听了众娘子的奏曲,吾心飞扬。下面请在座的各位作诗一首,拔得头筹者可得长康兄台的画作一副。” 众人一听顿时精神振奋。 “司马兄,以何为题?”人群中有人问道。 “端午时节、园林景致、花草树木皆可。” “我先来!”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按捺不住率先说道。 “请!” “花间酒为双,与君共诉肠,阅尽繁华世,神游金陵城。” “好……” “不错,不错……” 先后有几人上来吟诗,各有千秋。在周围年轻男女的央求下,一名五十上下的男子上前吟道: “故人相邀聚,吾至园林来。 紫玉配格桑,玫瑰别样红。江南好风景,世上天择地,待到端午日,还来就白兰。” “不错,我建康城确实是物竞天择之地。” “王兄甚喜白兰啊。”众人交口称赞。 “国丈大人果然不凡!” ………… 青年才俊们陆续走出吟诗,旁边还有人记录着以备筛选。更有很多人眼热地盯着白衣公子身边的画轴。 “冯郎君,你的诗词如此让人回味,为何不作一首?”柳婵问向身后的冯雁。 “听听就好,呵呵。”冯雁不置可否。 “这位小兄,刚才柳婵娘子的歌词真是由你所作?”一直注意冯雁的蓝衣男子这时走过来问道。 “阁下是?”冯雁刚才就注意到此人风度和仪态均为不凡,就连他旁边的另一名妇人气度也是不俗。 “这位是书丞大人谢琰。”柳婵起身施礼后介绍道。 “哦……久仰久仰。”冯雁客气的抱拳施礼。其实冯雁压根不知道此人是谁,既然姓谢,还有不俗的仪态,自然是出身名门,冯雁这点眼 力见还是有的。 “大人,这位是冯郎君,本名冯二。”柳婵也向谢琰介绍道。 “嗯,冯小兄来自江陵一带?”谢琰继续问道。 “是啊是啊。” “那首诗……” “这个嘛……” “咯咯……谢大人,冯郎君说这是他梦中好友所作。” “梦中好友?哈哈……”谢琰一听顿时大笑起来,这就是借口而已,骗三岁小儿还可以。 “冯小兄太过自谦,这首诗根本未曾听闻,明明是新作何必隐瞒?”谢琰摇头。 bqgxsydw.com “哎,说不清了。”冯雁暗自嘀咕。 “这首诗意境深远,颇有忧国忧民之感,冯小兄是如何作出的?” 听到这个问话,冯雁真想躲起来,太强人所难了!这怎么回答?看着谢琰咄咄的眼神,冯雁本想拒绝回答,可想想这家伙可能是大官,交个朋友也不错,只好讪讪答道: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冯雁只能把这首诗推给老天爷。 “哦……妙!绝妙!”谢琰惊叹道。 “天呐,多精妙的诗!”柳婵更是一惊,随口而出的句子竟然这般精绝! 旁边也有人听到此句,不由吃惊的齐齐看向冯雁。白衣公子也听到了这句,同样惊奇的看向冯雁,不过看到柳婵花容色变的样子,眼神不由冷冽起来。稍远处的众人也注意到这边异动,纷纷侧目望来。 “冯小兄真乃俊彦才子!小小年纪诗词作得竟如此精妙,让人叹服!”谢琰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这句太妙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妙!” “实在是妙!”……众人纷纷品味夸赞。 “众位,这位冯小兄如此才绝,不如现场再作诗一首如何?”谢琰大声提议道。 “是啊,冯郎君,凭你的才绝定能夺得头筹!那可是长康兄台的画作,万金难求啊。”柳婵也殷勤地说道。 “有那么好吗?长康是谁?有名吗?”冯雁疑惑地喃喃道。 “不知长康兄台?”……众人一大片鄙夷的目光扫来。 “冯郎君,天下谁人不识顾恺之乃三绝画圣,尤其“画”绝为首!”柳婵也不可思议地看向冯雁,先前不知王珣、王珉兄弟,如今连顾长 康都不知,这么孤陋寡闻? “什么!顾恺之就是长康?”冯雁瞪大眼问道,心中顿时惊起一片巨浪。顾恺之这么有名的人,是中国人没有不知道的,冯雁岂能不知! 后世的《女史箴图》、《洛神赋图》等真迹早已失传,即便是摹本都被视为珍宝。 “是啊,顾恺之字长康。”柳婵解惑道。 “奶奶的,原来是这位大神!要是能把《女史箴图》、《洛神赋图》搞到手,那不得发了大财?随便搞几幅画也行啊!额的神啊!”冯雁彻底陷入到癫狂之中…… “冯小兄!” “冯郎君!你怎么啦?” 冯雁猛地一惊,从癫狂中清醒过来,颤声问道: “拔……拔得头筹的画作是哪副画?” “《斫琴图》!是我从长康兄台处高价索求而来,要想得此画,也不知你有这个本事否?”这时白衣公子冷声说道。 “这也是千古一绝的画作啊!必须搞到手!”冯雁内心狂喜不已。 “冯小兄,快作诗吧!”谢琰催促道。 “好说好说。”冯雁脑洞大开思索起来:“园林景致、花草树木的佳作有哪些呢?要应景应题才行。”看了看远处的圆形草屋,瞅了瞅满园的桃树,一拍脑门暗想:“对呀,为何不把唐大神的《桃花赋》拿来一用?伯虎兄,不好意思了,为了冯某人亿万身家,只好厚颜夺取了。” 想到此,冯雁挺直腰板对着谢琰说道: “那小弟就献丑了!” “静待佳作!”谢琰微笑点头。 轻咳一声,故作深沉,冯贼子开口吟诵: “桃花园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喝。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酒醒酒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为车马。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驰骋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吟诗作罢,众人皆惊! 第九十四章 《斫琴图》 南晋时期是一个极为自信、风流潇洒、不滞于物、不拘礼节、思想活跃的时代。士人们多独立特行,又颇喜雅集、清峻通脱,是一种"烟云水气"而又"风流自赏"的气度。魏晋风度作为士族意识形态的一种人格表现,成为当时的审美理想。风流名士们崇尚自然、超然物外,率真任诞而倜傥风流,不已居官为荣,反以归隐为尊。 冯雁窃取的诗,竟与时代思想巧合了。 一名八九岁的男孩看了看周围人群的表情,摇晃了一下兄长的袖子问道:“兄长,你怎么呆愣住了?那个人的诗好不好?” 旁边一名少女噘嘴道:“诗词哪有那么长的,不如我表兄作的好。我表兄刚才的诗……” “闭嘴!小孩子懂什么?”那位兄长立即喝止。 一名身材丰硕的贵妇懒洋洋地吐出一个果壳,接着又塞了一个饱满红润的草莓放进嘴里,草莓甘甜的汁液立即充斥在口腔里。很满足地哼了一声瞥眼看去,发现自家相公手捋着胡须竟然呆滞住了。 “相公,把那盘草莓也递降过来。” “夫主……夫主!那个小郎有什么好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住嘴!唠叨什么?”这名四十左右的男子头也没回不耐烦道。接着口中低喃:“好诗!好诗啊!真乃百年之绝妙诗句!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小小年纪竟然看破红尘有了归隐之心?”一名淡雅的中年妇人锁眉凝望冯雁。 “冯郎君实在惊艳,我与你相识仅一日,竟有幸听闻三篇佳作。请受柳婵一拜。”柳婵因为内心激荡脸色显得通红无比,心下叹服不已,不由躬身施礼。 而白衣公子的脸色愈发冰冷起来,暗自冷哼一声故作轻松说道: “方才王兄的诗词甚为……” “好!” “妙!” “绝妙无比!” “这位小郎真乃诗圣!” “太妙了,如此佳作令人陶醉啊!” ………… 白衣公子的话未说完,猛地被一阵叫好声打断。 谢琰有些激动的也站起身,连声感慨:“没想到,我建康城又多了一名才子啊!” “这首诗太妙了,冯小兄,你从何处而来?为何不曾听闻?”又一名男子靠近问道。男子刚问完,只觉身边一阵香气逼来,接着又被挤在一边,只见一名身着华丽的妇人挤在冯雁身边笑意盈盈道: “哎……哟……这是谁家的公子哥,长的这般俊朗,小郎君府上是何处?”华丽妇人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不断上下打量着冯雁。 这名妇人刚问完,猛地,又被另一位男子挤开。妇人正欲斥责,但,看清来人后赶紧又闭上嘴了。挤开她的人赫然正是刚才吟诗的那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被人称作国丈大人的王蕴。 “小兄,今日老夫欲与你把酒言欢……” 冯雁被这么多人围着只感头晕目眩 ,没顾得上理会王蕴,赶紧抱拳施礼道: “多谢各位抬爱,这首《桃花赋》是一位好友所作……” “《桃花赋》?这是诗名?” “对,没错。” “是哪位好友?”其中一人追问道。 “这个好友……是我梦中的。”冯雁尴尬道。 “梦中的?哈哈……”众人大笑出声。在座的所有人几乎都认为此乃 托辞而已。 “此子真是有趣。” “冯小兄,我们的诗也都是梦中好友所作,只是没你这位好友做得好。” “哈哈哈……”众人又一次哄堂大笑。 谢琰好笑的摇了摇头,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场景。双手一抱拳道: “各位,今日的头魁我看非这首《桃花赋》莫属。” “对,当属头筹!” “我赞同。” “我也赞同。”…… 此刻,白衣公子脸色更加难看,看着桌上的画卷,一股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涌了出来。在众人的注目下,白衣公子还是不情不愿的给出了画轴。 众人纷纷拱手相贺,但冯雁根本不予理会,自顾战战兢兢地打开了画卷。 “哇!宝贝!”冯雁内心惊叹一声开始细细品味起来:此画中有十四人,或挖刨琴板,或上弦听音,或制作部件,或造作琴弦,画面写实而生动,还有旁观指挥的工匠以及执扇或听差的侍者。画中表现的多是文人,均长眉修目、面容方整、表情肃穆、气宇轩昂、风度文雅。人物衣纹的线条细劲挺秀,颇具艺术表现力。画面中如蚕丝般的线条既能传神地勾勒出人物的形象特征,又能恰到好处地把握人物的内在性情。画中人物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其中一名文士独坐于长席上,右手食指尖在木架丝线的中部轻轻拨动,整个脸部呈全神贯注倾听状,正是调定音律时所特有的表情神态,可谓传神矣! “老十三,我帮你收着吧。”张大壮瞧冯雁如此专注而冷落了周围祝贺的人,觉得不太礼貌,于是好心提醒道。 “不用了,我自己拿着就好。”冯雁像防贼一样推开了张大壮的手。 谢琰见状摇头轻笑问道: “冯小兄不仅诗词一绝,还有丹青之好?” “谢兄,你如果有顾恺之的画,我照单全收!” “照单全收?何意?”谢琰被问得愣住了。 “哦,就是有多少买多少。”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参加这个聚会的人非富即贵,想弄一张顾恺之的画犹如手到擒来。 吞噬小说网 冯雁看众人的表情立即明白了其中含义,不过心底还是冒出一个词:傻帽!等过个百八千年的,想弄一副真品都难! 白衣公子看很多人都围在柳婵的一名随从身边,心中很不是滋味,又一次大声说道: “诸位,现在是评论时事的时候,还请大家畅所欲言,不要辜负了侍中大人的期望 。” 众人闻言逐渐安静了下来。 “徐兄台,你是散骑常侍对时政最为熟络,不如由你先说?”白衣公子看向一名紫色长衫的男子。 “司马兄过誉了,各位都是青年才俊,我给诸位做个引子罢了。”紫衣男子客气了一番继续说道: “当今我朝政通人和、国富民兴、将士用命、君臣和谐,尤其我帝殚精竭虑终日操持国事,又有谢侍中、桓刺史等人鼎力相辅,另有诸多良臣猛将相辅其后,还有诸位青年才俊后继有人。此乃我晋国繁荣之相……” “嘿?这家伙把所有人夸了个遍。”冯雁眼睛盯着画卷,心中却暗自好笑。 “徐兄,听闻北虏正在攻打襄阳城,已是危在旦夕了。”有人听不惯紫衣男子的吹嘘,反唇相讥道。 “嗯,最近都在关注此事,我认为不必太过忧虑。襄阳城,城池坚固又有河水阻隔,北秦军队万无短期攻取的可能。刺史朱序乃将门之后又精通兵法,定能护得襄阳周全。” “可是外城听说被攻取了。”又有人质疑道。 “是啊,外城被占确实令襄阳堪忧,不过桓冲刺史与刘波将军已赶至江陵一带相助,定能震慑北虏。” “我也听说了,桓冲刺史已经与北虏对峙,想来不日将发起进攻。”一名清瘦的男子点头说道。 “你们说,襄阳城能守住吗?”一名女子也开口问道。 “襄阳城粮草充足,守个三年五载不是问题。而北秦军队来自各处,时间长了补给定会短缺,到时候自会退去。” “我倒是觉得,孤城被围凶险万分,那可是国之重镇啊。” “此言差矣,听说陛下正筹备军队想反围之彻底剿灭这些北虏。” “不要小瞧朱序大人的能力,朱大人文武俱备,善于用兵,定能保襄阳不失。” …… 话题打开后,一时间众人纷纷发言议论。 此时,那位国丈大人又挤了过来殷切地说道: “冯小兄,别忘记今日的约定,晚上就在柳婵娘子的龙船上共饮。” “约定?什么时候约定了?”冯雁暗自腹诽。 谢琰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轻拍冯雁的肩膀问道: “冯小兄不是来自江陵么?你有何看法?” 冯雁此刻只顾着欣赏千古绝画,哪有心思参与讨论!随口敷衍道: “呵呵,这个我不懂。” “冯郎君说说嘛?”柳婵加油填醋道。不知为何,柳婵总觉得冯二神秘异常,小小年纪语出惊人,绝非等闲。 “晕,这几人真够粘人的,正欣赏价值连城的千古绝画呢,非要打搅自己的雅兴。”冯雁无奈应付道: “强攻确实难打,不过人家来个引蛇出洞、里应外合的话就不好说了。” “哦?有道理!”谢琰再次震惊。 第九十五章 怒闯军营 冯雁实在受不了谢琰、王蕴等人的纠缠,即便他是个官。 历史自有他固定的轨迹,冯雁不认为自己能改动什么,竟然想与自己秉烛夜谈,哪儿有那闲工夫。冯雁已经探过口风,谢琰家里根本没有顾恺之的画,连王羲之的一个字也没有,这还有什么好谈的?冯雁直接拍屁股走人了。 不过,在与谢琰的交谈中得知,谢玄组建的北府兵营在广陵郡,不在京口。 艳阳天下,冯雁与张大壮换回原来的短衫正骑行马上。 “老十三,你太不给别人面子了。”张大壮打趣道。 “不是我不给面子,连个像样的字画也没有,还谈什么?”冯雁骑马在旁淡淡回道。 “那么多人想与你相识探讨都被你回绝了,国丈大人的面子也不给,被你装醉糊弄过去了。今日,连柳婵大美女也留你不住,哎,真搞不懂你。” “那就更不能谈了!”昨夜龙船上很多人过来想与冯雁对诗,冯雁不胜其烦只好装醉睡觉了。 “为何?” “保护知识产权!” “啥?老十三,好好说话!跟三哥别讲那些个神仙话语。”张大壮恼怒道。自从跟随冯雁开始,听到的怪话一天比一天多。 “这个大美女无非想让我多给她几首曲子,这些可是有版权的。哦,版权就是专属权的意思。” “师傅……等等我。” “靠,这小子怎么又跟过来了?刚才不是甩掉了么?”冯雁转身看去,麴瞻满头大汗的正在后面追赶着。 “哈哈,你这个徒弟是甩不掉喽。”张大壮难得见冯雁这么吃瘪。 …… “你怎么又来了?”冯雁嫌弃地问向麴瞻。 “师傅,我要跟你学……” “闭嘴,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懂音律。” “师傅你骗人!诗词音律你样样精通。” “别叫我师傅,什么时候答应过?” “昨夜给你倒酒的时候。” “胡说!” “老十三,昨晚在龙船上,你好像是答应了一声。” “大壮,别瞎起哄,哪有的事?” “我当时说,师傅我给你倒酒,你嗯了一声。”麴瞻在旁边辩解道。 “靠!这也算?” “在我们家乡答应一声就是同意。” “你……” 张大壮嘿嘿一笑问向麴瞻: “你爹同意你一个人跑出来?” “昨夜和爹说过了,他在寺庙要呆很长时间,所以让我自己闯闯。”说着,麴瞻抹了抹鼻涕。 “你怎么受风了?”冯雁没好气问道。 “昨夜你把我赶下船,我就在河边一直呆着。” “哟,这小子守了你一夜。老十三,我看你就应允了吧,多诚心啊!”张大壮凑热闹道。 “咱们去的是军营,带着小屁孩算怎么回事。”冯雁无奈道。 “师傅你放心,我绝不累事。”麴瞻挤出笑容讨好道。 “先说好了,人家要是赶你出去,我可没办法。” “我就在天天在军营外面候着。”麴瞻决绝道。 “靠!矮服了油!” “张大哥,师傅说的啥?”麴瞻问向张大壮。 “神仙话。”张大壮翻白眼道。 “啊!师傅是神仙?”麴瞻惊奇的张大嘴巴。 “你以为呢?……不对,你叫他师傅,叫我大哥?吃我一鞭!” “三师叔,不,三师伯!” “嘿嘿,这就对喽。”张大壮得意洋洋地拍了拍麴瞻的脑袋,眼神却瞟向冯雁…… 三匹马,两名秦国 探子加跟屁虫,疾驰而去。 广陵郡(今江苏扬州一带),辖内侨置青州。地处长江下游,大江以北,西侧有峻岭,东侧有河流,北侧有丘陵,广陵郡南部与京口(江苏镇江)隔江相望,形势险要,为兵家所重。 一行三人进了广陵郡,到处可见讨食的乞丐、身穿破布烂衫的流民。与周边繁华的商业氛围格格不入。四处打听了新建的军营,几人便赶往军营所在…… “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可妄入!”营寨守卫用长枪指着三人厉声喝道。 “我们找……老十三,咱们找谁?”张大壮转头问向冯雁。 “我也不知道,请问孙盛在不在营里?” “没有此人!”守卫回道。 “那,田洛呢?” “也无此人!” “王桂、郭胜、马义、嗯……李贵。” “也没有。”守卫不耐烦道。 “晕……”冯雁气的直翻白眼。“这帮哥们难道没有参加北府军?离开寨子时不是说好了么?” “快离开此地,否则刀枪无情!”守卫不耐烦的驱赶起来。 “这位兄台,你就不能进去问问吗?” “爷爷我刚来不久,没听说你们所言之人,快滚!”守卫看面前几人粗衣短衫打扮,看着像流民一般,心底颇为鄙视。 “妈的!小子,以后会让你知道爷爷是谁。”冯雁怒道。 “哪里来的杂碎,竟口出狂言!看枪!”守卫一听对方言语粗野,火气顿时冒了上来,一枪扎向冯雁。 左脚踢掉枪杆,右脚转身侧踹,守卫“啪”的一下被踹翻在地。 “有贼人!”此时岗楼上的守卫看见了下面的情况,疾呼起来。“呼啦啦”附近一群兵卒冲向门口,有人还拿着弓箭。 “快跑!”张大壮急忙喊道。冯雁一看,嘴里暗骂一声急忙上马返身奔去。“嗖嗖嗖”箭矢紧跟着射了过来,幸好三人跑的及时,堪堪躲过了弓箭。 bidige.com “这群王八羔子,法克尤!”冯雁忿忿道。 “师傅又说神仙话语了?”麴瞻看向三师伯。张大壮懒得回答,嘴里同样骂骂咧咧:“娘的!” 三人离开军营闲逛到了一个渡口,只见江面上几十艘大船乘风破浪正逆行而上,还有不少快舟也巡江而行。 “这是晋朝的战船吧。”冯雁眯眼看去。 “错不了,一般民船没有这么大。”张大壮肯定道。 “嗯,看上去倒也威武。” …… 一艘快舟此时也注意到岸边的三人, “丁头,你看岸上骑行的三人,着装与我晋朝子民大不相同,与前几日抓获的北秦细作倒也相似。” “靠,又来打探军情?划近些看看!”那名头领怒声道。 “对,抓起来拷问一番。”…… 冯雁正细看着,突然,一艘快舟靠到近前,一名头领模样的人喊道: “喂,你们在此地是何居心……二当家?真……真的是你吗?二当家!”这名头领忽然神情激动起来。冯雁一愣,定睛看去只觉得此人煞是面熟。 “你是……” “真的是你啊?二当家……快,快靠岸。”头领指挥舟上的人快速靠上了岸沿。来人急跑过来一下拜倒在地抱住冯雁的大腿哭喊起来: “呜呜……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二当家,真没想到啊……” 此刻,手持兵器,满脸狠厉,紧跟其后的晋军水兵一个个呆住了。 冯雁细细看去,“哎呦!这不是……” “是丁三水!”张大壮也惊叫道。 “张什长,是我呀,我是三水,是吴什长的手下。” 张大壮两眼一红急忙搀扶起来,“老十三,这是咱寨子刀队里的丁三水,跟着吴胖子善游泳的小子。” “哦,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冯雁也一脸惊滞,没想到能碰上这个熟人。 “大寨主他们呢?”冯雁急忙问道。 “大寨主在军营里呢,走,快随我去。”丁三水抹了抹眼泪兴奋地说道。 “你们先等我一下。”丁三水带着一名随从快步走向附近的马号。 “三鱼,你先快马去西边的军营通报一声。”丁三水嘱咐了随从一句,也牵了一匹马出来与冯雁三人汇合一处。几人找了个地方随意扒拉了几口饭,“咴儿咴儿……”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声,众人快速奔向营寨…… “这不是刚才的军营吗?”冯雁嘀咕道。 到了营寨门口,丁三水快步走向守卫抱拳道: “烦请通报一声孙参将,有人来找。” “哪个孙参将?”守卫皱眉问道。 “就是孙无终孙参将。” “哦,刚才有人进去通报了,不过大人们正在议事,你们在此地等着吧。咦?这不是刚才踢我的那家伙吗?兄弟们快过来帮我抓住此贼子!”刚才的守卫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冯雁三人,急忙呼唤道。岗楼上的守卫此时也跑了下来与门口的守卫一起用长枪围着了冯雁三人。同时附近的兵卒听到喊声“哗啦啦”又涌了过来。 一名头领模样的人到了近前看向守卫问道: “谭大,就是他踢你的?” “幢主,就是这个杂碎,妈妈的,我肚子现在还疼呢。”谭大气哼哼道。 “来人,抓起来。” “幢主,这是我们二当……这是自己人,一切等参将来了再说不迟。”丁三水在一旁急道。 “看他们样子根本不是我晋朝人,再说打了我的手下岂能放过?抓起来!”这名幢主不由分说命人擒拿。 冯雁与张大壮可不干了,跑了一千多里想投奔北府军,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蛮横,纷纷拿出自己的宝刀护在身旁,而麴瞻更是吓得连连退后。 “白面小子,还没人敢闯我谭大的门,快快跪地求饶?” “笑话,这个门我闯定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土匪遇到兵有理不用讲,一言不合双方动起手来。 “乒铃乓啷。” “啊!”…… 冯雁与张大壮刚才就有点不顺气,眼看别人当贼一样拿捏,哪还客气!面对几十号人一样,说干就干! 看着双方缠斗一起,丁三水急的满头大汗,一咬牙也参与进打斗中帮着冯雁一起对付几十名士卒。旁边几名弓箭手此时满拉弓弦,但场面太乱却无从下手。麴瞻本来吓得躲在后面,一看师傅与三师伯竟然不落下风,小脸兴奋地观看着,顺手还捡起一块石头准备偷袭,同时心中惊奇:“师傅不仅诗词歌赋精通,没想到拳脚也这般厉害,这次,说啥也不能跟丢了。” 面对这么多人,冯、张二人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搏杀,但不能下死手,砍伤即可。 冯雁与张大壮在白云寨就是高手一列的人,经过多次征战,经验自是颇为丰富。眼前几十号人显然新进军营不久,打斗经验实在不堪,没多久,一大半人基本都被放到在地。一时间,哀呼声、惨叫声不绝,映入眼帘的尽是鲜血横流、白肉翻卷。 几名弓箭手一看情形不对立即开弓射箭,冯、张二人用刀劈开飞来的箭矢,一个箭步奔去又把几人砍翻在地。 “啊!你们……你们要造反啦!”那名幢主吓得惊慌失措。 “谁敢欺我三弟!”此时,一声暴喝传来,震得众人耳鸣不已。 第九十六章 故人重逢 冯雁怒闯军营时,一声暴喝惊得众人刹那间停滞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军寨中冲出一名身着铁质筒袖铠,手握龙纹宝刀,满脸胡鬤的将领,身后还跟着五十多名随从。 “大寨主!”张大壮当即愣在原地。 “大哥?”冯雁手中龙纹宝刀戛然落地,大礼拜向来人。来者正是白云寨大寨主、晋军参将孙盛。 “小……小铁子?”孙盛鼻头一酸瞬间热泪流下,下马快步走来扶起冯雁:“小铁子,终于见到你了!” “大哥……”冯雁此刻再也按耐不住激动,双眼通红的紧握住孙盛的臂膊。 “小铁子,真的是你?” “冯二!” “我靠!老六!真是老六吗?” “十三弟!” “老八!”…… 冯雁偏头一看,竟然是王桂、郭飞、郭胜、马义等老熟人。 众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冯雁,流鼻涕的流鼻涕、流眼泪的流眼泪、干嚎的干嚎、喊娘的喊娘…… “冯二,想死哥哥了。”郭飞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小铁子,怎么这么久才来?二哥甚是挂念啊……”王桂也抹了抹泪水。 “不错,这小子没缺少什么零件,齐活的回来了。”郭胜摸着嘴角大胡子乐道。 “冯二,平时弓箭有没有勤加练习?”马义故作严肃问道。 “马队主……” “叫二哥!”马义拉下脸来。 “哦,对!呵呵,人太多一下忘记了。”冯雁脸红挠头。去年在白云寨,与郭胜、马义、张大壮等人结拜过,郭胜老大、马义老二、张大壮老三…… “冯二,我是你黑二哥,别叫错了。”黑脸张和挤进来嚷嚷道。 “对呀,冯二,我是你飞三哥。”郭飞恬着脸赶紧补充道。 “还有我,我是你三七哥。”原黑峰寨马三也不甘示弱的叫道。冯雁与马三、黄虎、黄龙等人结拜时排第八。“三七哥?嘿嘿,差点排到三八哥了。”冯雁心中偷笑不止。 麴瞻看这么多人热热闹闹又搂又抱的,生怕自家师傅忘了自己,于是从众人腿中间也挤了过来,一边拉扯冯雁的衣袖一边抬头提醒道: “师傅,还有我。” “冯二,这又是老几?” 这句问话一下把冯雁噎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张大壮嘴角一翘笑道:“这是他徒弟,你们别搞错辈分喽。” “哈哈哈,让冯二慢慢归拢一下吧。” 众人听了一片大笑。 旁边那名幢主一看这情景,心里暗呼:“哎哟,坏了!”刚要溜走,被马义一脚踢了回来。而那名叫谭大的守卫,此时躺倒在地更是眼睛一闭装作昏死了过去。其他没有被打 倒的士卒一个个手足无措,满脸慌张,也不知是该救人呢,还是该回避? “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先记下这顿打,回头再收拾你们!”郭胜狠声说道。丁三水此时看到跟在后面的三鱼,捂着受伤的大腿一瘸一拐赶紧过去问道:“三鱼,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三鱼从迷瞪中清醒过来急忙解释道:“丁头,我进去的时候孙参将正与参军等人议事,所以迟缓了片刻。” 郭飞与张和笑脸上挂着眼泪,转身走到那群士卒中间连打带骂稍办马鞭招呼…… 营寨中,一群人长吁短叹唏嘘不已,正是孙盛、冯雁等人。 “大哥,怎么不见我的老师葛郎中、爷爷、春苗以及常青和左腾等人?” “老三,上次你孤身去往氐族军营时,我便留了后手,安排常青、左腾几个在长安开了一间店铺留着与你联系,不是说好的么?你难道没有找见他们?” “嗨,差点忘记了。我和大壮一路跟随氐族军队去了咸阳郡的一处军营,根本就出不来。即使出来也有监军跟着,很难脱身。后来又去了鲁阳关参与攻打襄阳城。”冯雁解释道。 孙盛看了看大壮,一巴掌拍在张大壮的肩头感慨道:“幸亏有你跟随才护住三弟周全,甚是辛苦啊!” 张大壮眼圈一红赶紧回道:“大当家,都是寨子里兄弟何言辛苦?” 孙盛又拍了拍一旁傻笑的丁三水笑道: “幸亏你这个滑泥鳅,否则,咱们这位活宝贝就要失之交臂了。” “嘿嘿,寨主,今日俺远远望去,一眼就认出了二当家。俺这人就是眼神好……” bidige.com “哈哈……” 冯雁憋着笑一脸古怪说道: “你在此地是何居心!” “这……嘿嘿.”丁三水顿时脸红。 孙盛止住笑意接着说道: “老马倌与春苗也跟随常青他们去往长安了,你的老师葛郎中倒是在军营中,只是外出购置药材去了晚些就会回来。” “老八!” “八弟!” “大……大兄弟……”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怪叫声传来,冯雁顿时大乐,一听就是黄虎来了。众人听到这般熟悉的嚎叫声也是大乐,很久没听到了。 黄虎、黄龙、马龙等原五龙山、黑峰寨的人听闻冯雁到来立即跑了过来,尤其黄虎比冯雁矮了一个头,差点爬到冯雁的脖子上。 黄虎把鼻涕在冯雁身上蹭了蹭,哭喊道:“大……大兄弟,可想死哥哥们咧……你带……带酒咧嘛?”这帮人又开始惦记好酒了。 与众兄弟流了不少重逢的泪水,等葛郎中回来大礼参拜后,便单独与孙盛、葛老师几人细细详聊起来。 “田洛去了幽州?三娘去 往了北地?北府军不叫北府军?孙盛不叫孙盛?” 孙盛的一席话让冯雁有些懵圈了,原来此时这只军队的名称还没有具体化,三娘不知何故去往了北地。 “不叫北府军叫什么?难道以后才叫的?三娘为何离别而去?”冯雁思绪陷入混乱之中,稍缓片刻冯雁抬头问向自己的老师葛郎中: “三娘为何不辞而别?”葛郎中正满脸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此时听了问话叹息一声道: “我觉察三娘身体微恙,可能是妇人类疾病,可她又不愿让我号脉,实为古怪之举。”旁边孙盛也微微点头。又沉思了片刻冯雁继续好奇道: “大哥,原来你真名是孙无终?在山寨为何不用原来的名字?” “哈哈,作为晋国军伍之人身处秦地,岂能不改名字?否则寨子也不会安稳了多年,且被敌军听闻缠上甚多麻烦,所以才借了故人的名字一用。”孙盛笑道。 “哦?无终?嘿,这名字不错。我也给自己起个名字,就叫无始吧。大哥无终,我无始!” “哈哈哈……这小子。” 众人又听了冯雁与张大壮的遭遇,皆感叹不已。尤其得知二人竟混到了军候和校尉的级别,更为惊讶叹服。 第二日,冯雁与张大壮被孙盛(无终)带到了军队参军面前。 “这就是刘牢之?”这是冯雁见到的这个时代第二个较为熟悉的人,不由细细打量起来。 其人面色紫赤,须目刚直,眼若铜铃,看上去深沉刚毅,颇有智谋。 刘牢之也在细细打量着冯雁,闲暇时,刘牢之听孙无终、葛郎中、王桂等人多次提起过此人,不凡的思维,超绝得脑袋,怪异的举止等,耳朵都听出茧了。细细观察了一番微微一笑问道: “你就是冯二?见过老神仙还会练兵?” “略知一二,呵呵,略知一二。” “相比其他队伍,孙参将的这支队伍尤其勇猛,而且……孙参将,有个词叫什么?”刘牢之看向孙盛。 “回参军,是团结。”孙盛抱拳回道。 “对,而且很团结。既然你会练兵,那就先做个教头训练士卒吧。嗯……先将刚入伍的一千五百新兵交予你训练如何?” “愿听参军差遣!”冯雁领命行礼。 刘牢之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张大壮: “听闻你拳脚不错,先领一队人马如何?” “多谢刘参军,不过我想跟随我这位兄弟一起训练士卒,别的不说,拳脚方面定能让将士们提高!”张大壮坚定道。 “嗯,也好,那就依了你。不过……”刘牢之想了想又说道: “不过你二人砍伤不少士卒太过莽撞,必须惩戒在先!” 第九十七章 杂役 广陵郡的军营相比秦国咸阳郡的兵营虽然规模小了一些,但秀气了不少,营寨井井有条,各种设施也颇为完备。 军营中有很多人是流民组成,冯雁私下打听过,很多人对北虏狠之甚深,不是因为家人惨死就是受到逼迫导致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燃文 军营中有一万多人,谢玄是军营督将,去年被朝廷拜为建武将军、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自己大哥孙无终(孙盛)因为带了不少人马过来加之武勇被选为参将。东海人何谦、琅邪人诸葛侃、乐安人高衡、东平人刘轨等也同样如此选为参将。田洛去年带了三百名寨子弟兄过来,并招纳了不少流民来此也为参将之一,不过今年去了幽州任职。刘牢之为军营总参军,下辖诸参将。不过冯雁认为,刘牢之有点像后世的总参谋长。 原寨子里的弟兄听说二当家来了军营,个个兴奋无比。 “二当家来了真好,又能听评说了!” “我还是喜欢小潘和小西的故事。” “我想跟着二当家训练。”原寨子一位名叫刘当的什长怀念起当年白云寨的日子。 “这个很难哦,听说二当家要训练新兵。咱们不是由王教头训练吗?也是二当家当初的法子么。”名叫周赖子的新任队主说道。 “那怎能一样么!王教头会讲评书吗?” “就是,也不会讲故事,也不会唱歌,翻来覆去都是当初二当家教的那几首曲子。” “听说二当家与张大壮砍伤了不少军营弟兄,这几日正接受惩处呢。”名叫周强的新任队主也说道。 “嗯,今日额看见二当家的正在打扫,本想过去帮忙,可二当家硬是不让帮,还说自己的事自己完成,让额们好好训练。”名叫温二牛的原山寨弟兄也说道。 “嗯,额也看见咧。”二娃、郭赖子,即与温二牛一起加入白云寨的西河郡人也插话道。 “哎,也不知惩罚哪天结束,等二当家讲故事了额还要过去听听。” “额也是,嘿嘿。”…… 砍伤了不少兵卒,刘牢之作为总参,如果不惩戒冯、张二人,怕是不能服众。因此冯教头和张副教头此刻暂时屈居为卫生员兼保洁员兼炊事员兼勤务兵……反正啥都干,一会打扫军 营,一会到伙房洗菜,一会跑来跑去干杂务,中间还穿插当了两回搬运工。 “老十三,咱们是不是来错了?”张大壮挑着两桶水满脸不高兴道。 “哎,砍伤了人家那么多人,刘参军总要惩戒一二的,否则其他人不服啊,换作你我也会这么做。”冯雁把水倒进大缸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说道。 “挑水后作甚?” “打扫!” “娘的!”…… “你们看,新来的两人在打扫呢?听说砍伤了看门的陶大以及二十多名弟兄。”路过的士卒看冯张二人打扫指指点点道。 “竟然没被砍头?真是怪哉。” “没吃军棍算不错了,这等惩戒实属轻薄。” “谭大与曹幢主是乡里,以后曹幢主怕是要为难二人。” “不会,他没这胆子!听说二人与孙参将是一个寨子里的弟兄。有他照应,何人敢为难之?”一名队主给众人解惑道。 “吾滴乖乖,原来是土匪出身?嘻嘻……” “小声点,土匪中人蛮性十足,招惹了甚是麻烦。再说孙参将那些人很是厉害。”…… 张大壮怨言虽多,但在冯雁的劝导下并没有表现过分。二人勤勤恳恳的干完了十日的惩戒。 晚上,冯雁又与大哥孙无终嘀咕起来。 “无始三弟,干了些琐碎事务,心中可有不忿?”孙老大调笑道。 “无终大哥,这是很正常的事,作为头领,顾全大局才是重要的。刘参军作为一军主将,如果不做惩戒底下士卒自然不满。您在白云寨就强调奖罚分明,跟您厮混良久怎能不懂这个道理?”冯雁风轻云淡般说道。孙老大听了冯雁的这番言语很是欣慰的拍了拍冯雁肩头不禁感慨: “起初听说你见到老神仙,一开始我不相信,现在我终是信了。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思维,实为罕见。如果是一般人早已心中愤懑,而你却如此烟云水气,没有一定的阅历是达不到此等心境的。” “我晕,前世今生算下来都四十多岁了,绝对的老司机了。”冯雁心中暗自揶揄,但嘴上却客气道:“这都是跟您学的。” “哈哈……老三啊,你可真是个活宝贝!”孙(盛)无终大乐,接着又嘱咐道: “刘参军此人绝非等闲,不仅勇武且善谋略,其面相也异于常人,定是有大成就之人,我想他是在考验于你。此段时间你要忍辱勤勉,不可轻浮急燥,凡事冷静为之。” “嗯,多谢大哥教诲。嘿嘿,大哥,咱们的那些宝贝如何了?”冯雁嬉笑问道。 “哈哈,你还惦记那些钱财呢?早被我藏于晋陵老家了。军营里有朝廷的薪奉,又用不到。” 冯雁一听,立即竖起大拇指赞道: “大哥好谋略,这些财物留着必有大用,可不能白白便宜了朝廷。” “呵呵,你呀,看谁都傲人一头,真不知你这股劲气是哪儿来的?你与常人比之刘参军更是迥异。”孙无终又开始扳着冯雁的脑袋研究起来。 “另外,你带来的那个小子打算作何处理?” “您说的是麴瞻?他暂时留在军营中,留着也许有用。”冯雁被按着头闷声说道。 “打算作何用场?” 冯雁挣脱出来继续说道: “以后您就知道了。对了,寨子里老梁、老段那些工匠呢?” “暂时安置在晋陵老家了,怎么,有何打算?”孙无终好奇道。 “他们在晋陵做什么?”冯雁反问道。 “也是做原来的营生,不过据老段所说,你上次画的那个弓弩图很难制作出来,想是哪里困住了。对了,老梁说酒水很难提高度数,小铁子,黄虎说的神酒什么时候能捣鼓出来?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没让大哥品尝到!” “嘿?孙老大还没忘记这茬呢?”冯雁暗自好笑。 “呵呵,快了。看来我得抽空去一趟晋陵。” “作甚?” “大哥,咱们要走政商一体的道路!” “何解?” “咱们不能光走军伍这条路,试想如果战争结束了何以为生?朝廷那点俸禄够干什么?咱们自己要打造一个商业帝国出来!”冯雁郑重说道。 “哟?仗还没打,你小子竟想这么长远了?”孙无终惊讶道。 “嘿嘿,这叫未雨绸缪,有钱好办事。不过,军伍这条路走到极致也是可取的,正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孙老大又一次呆愣。 第九十八章 新任教头 过了几日,军营全体集合。刘牢之与诸参将站定点将台上分别说了些军营事项和勉励言语。最后,刘牢之又把冯雁喊到台上说道: “各位兄弟,这是新来的教头冯二,让他说几句。”说完刘牢之颇有意味地看向冯雁。 燃文 冯雁也没客气,往前一步环视军营众人。 军营中孙老大与其他参将各统领着二千余人,其中一千五百名新兵在边上站着。冯雁打算如法炮制白云寨的训练方式,不过朝廷的军营相比匪寨有些不同,还需要做很大改进,教育思想也要随之调整,但首先要洗脑。 轻咳一声,冯雁开口讲道: “弟兄们,小弟姓冯名雁,字无始,匪号冯二!小时候被抓进寨子做了土匪,后来遇上了一位白胡子老头有了一些学识。很多人说我沾了不少仙气,但说实话,主要还是靠自己! 奔波了两千多里来到这里参加晋军,只因为我是个汉人,只因为不愿寄人篱下,只因为想收回故土。” “此子志向不小啊。” “是啊,小小年纪真是难得。” “我也是被胡人赶到这里的,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乡里啊?”……底下士卒纷纷攘攘嘀咕起来。 “弟兄们,你们可能觉得我年纪不大竟有收回故土的志愿,有些不可思议,其实这是时代造成的。 当你看到胡人的大刀砍向自己的亲人、砍向自己的乡亲、砍向妇人和孩童的头颅,你会不会义愤填庸? 当你的土地被人夺去、当你的庄稼被人收割、当你的钱银被人抢走,你会不会怒火重生? 我们与那些胡人一样,只有一个头颅、两只胳膊、骑的也是四条腿的马儿,凭什么要被他们砍杀和欺凌? 如果他们是三头六臂、口能喷火,脚能踏云,那么我见了肯定逃跑,但是,你们见过这样的人吗?” “没有……” “长成这样纯粹是妖怪,哈哈……”众人纷纷调笑。 “前面的 这位兄弟,如果你见过哪个胡人能飞起来,我给你一百金。”冯雁对着前面的一名小兵问道。 “这……呵呵,未曾见过。”小兵脸红的说道。 “哈哈哈……”又一阵浑笑。 “所以说,都是娘养的,凭什么要被人欺负?凭什么任人宰割?凭什么故土让与外族?我告诉大伙,做人一定要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即便做一个士卒,也要做最强的卒中之王!” 冯雁这句话说完,旁边的刘牢之、孙无终等将领无不扬眉上翘,眸中更有光芒闪烁。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好句子。” “好气魄!”更有人开口怒赞。 “人生在世当奋发图强做一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即使下了地府也要做个鬼雄,阎王爷见了咱也要礼敬三分。” “说的好……”众人纷纷点头称赞。冯雁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 “做人杰首先要强大自己,这就是刘参军刚才说的,要艰苦训练。台上一刻的辉煌、台下十年的磨砺,平时流血流汗,到了战场才不至丢了性命,方可平安归来与亲人团聚,方可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好!” “好样的!” “还我河山!”…… “大家需谨记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冯雁有力地说道。 “乖乖!我等也有机会当将军?” “嗤!大丈夫岂能无志!”…… “一支军队要想强悍,首先要明白一点,那就是,服从是军人第一天职。没有严明的记录,没有统一的指挥,军队就是一盘散沙,是不能打胜仗的。强军无不是令行禁止,莫不率从。 强军的第二点是忠于国家、忠于长官。没有忠诚就配不上“强军”二字。 弟兄们,看着你们的眼睛我就知道,咱们这支军队定能百战不殆,定能名垂千史,定能芳古流传!……”冯雁说完,对着众人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冯雁心中感叹,赫赫有名的“北府军”值得自己表达敬意! 话语结束,众人再也按捺不住齐声大吼: “必胜!必胜!……” 孙老大早已笑得裂开了大嘴,原白云寨的弟兄更是满脸激动,犹如回到了白云寨,回到了那种激情燃烧的岁月,不少人仿佛又有了主心骨。其他诸将领则满眼好奇的盯着冯雁,大为感慨。刘大参军此刻也频频点头,心中啧啧称奇。 “孙参将,看来原先你所说的,果然不虚。我对此子甚是期待啊。”刘牢之扭着头与孙无终低声交耳…… 冯雁再次投入到了训练与教头的生活之中。其他人管不着,但对自己带领的一千五百人,冯雁有着严格的要求。 首先是技能编组,按照每个人不同的特长分而组之;然后找大哥要了些老熟人分配训练;早晨依然是雷打不动的一万米越野跑;上午进行体能训练,下午操练兵器与队列,又增加了阵型演练;此时已进夏季,傍晚时分再次五千米越野稍带游泳练习,广陵郡河流众多,倒是不必在营地挖池子了;晚上个人博弈练习一个时辰、唱歌小半个时辰、讲故事小半个时辰以及头领传授技能与经验等。 对于麴瞻,冯雁也没让他闲着,除了参与有限的训练,还要教导将士们学习歌曲并在自己的授意下编写了一首激情澎湃的军歌——《我们在前进》 泪水划过母亲的脸庞, 祖国就在身后, 远方传来敌军的脚步声, 大地在颤抖。 是时候剿灭北虏, 男儿热血早已澎湃, 喝完最后一口家乡酒, 壮士冲上前。 看,军队在前进! 无论刀枪或是箭矢, 我们依然在前进, 为亲人而死我们愿意, 为祖国而战是吾使命, 我们依然在前进…… 第九十九章 时尚的晋军 阵法操练,是治军的重要方法。通过操练,教给士卒进退的规矩、聚散的法度,使他们熟悉各种信号和口令,在战斗时做到令行禁止,协调一致,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整体合力。 tsxsw.la 阵法操练是将乌合之众训练成军队的有效途径。指挥多用口令、旗号、金锣、击鼓为主。一般都是击鼓前进、鸣锣收兵。可其他稍微复杂的讯息就只能靠大嗓门和传令兵了。 冯雁训练的一千五百人,有近五百名骑兵,一千步兵。经过一个多月的练习,一千多人显然有了长足进步,个人战力也提高了不少。幸好营寨的伙食还算不错,否则身体根本吃不消。不过高强度的训练让众士卒哭爹喊娘的抱怨声多了起来,很多人开始磨洋工偷懒。尤其有些头领竟然带头耍奸玩滑,晋军营寨严禁对士卒用私刑,为此冯雁提出了一个不打、不骂、还很舒服的惩罚方式:关禁闭! 建造了一个小黑屋,仅够一个人躺的木屋。人关进去以后不理不会,更不准私自交谈。即使送饭也是一声不吭,放下就走。起初,众士卒不以为意,反正进去睡上几天就当休养了。一名叫姚黑水的小头目鼓动底下士卒一起偷懒,于是被冯雁关进小黑屋三天三夜,出来以后几乎发疯了,众士卒这才开始变得畏惧起来。郭飞与张和以及其他士卒,更是好奇的亲自体验了一把,直到撕心裂肺地嚎叫了一个晚上才放出来,郭飞踉踉跄跄地爬出了小黑屋,怨毒的看向冯雁: “冯二楞,你……你太毒了。” 自此后很少有人敢尝试了,看向小黑屋的眼神都变得惊恐畏惧起来。 “以后不好好训练的,就按照这个法子来。”冯雁立下了军规。 “这个白面娃教头太狠了。” “就是,还没我年纪大竟这般毒辣!” “可是,冯教头讲的故事好听。” “歌也不错,挺带劲。”士卒们议论纷纷。 “关教头,您也说说。”众骑兵问向训练他们的关七。老关喝了一口水,抿了抿嘴慢悠悠的说道: “嘿嘿,咱们这位教头,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日子久了你们就会明白。跟着他,有股说不出的劲气,好像还有股仙气儿。跟上他,身体是累点,但总觉得有奔头。原先在白云寨,我就是一个什长,跟了冯教头以后,变成了排长,后来又提为副队主,如今到了你们这儿又成幢主了。嘿嘿,你们跟着好生训练吧,说不定哪天成了将军也未必不可。” “我们也能当将军?”士卒们眼神灼热地看向关七。 “当然了,冯教头不是说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 看着这些人在张大壮、老关、郭飞、张和等人的带领下刻苦训练阵型,冯雁却思绪乱飞,仔细观察起来。 晋军营寨中武器大部分为刀、枪、剑、弓矢、盾牌等,少数将领有长柄宽刀、长柄锤、铁槊等兵器,远程武器除了弓箭还有万钧神弩和车弩,听孙老大说射程大约一百多丈(三、四百米)的样子。虽然看上去不错,但在冯雁眼里实在不咋地!这与宋朝的变态床子弩、三弓弩等差的太远了,那玩意能射出一千多米。简直就是冷兵器版AK47。 不过晋军的盾牌倒是让冯雁眼前一亮。盾牌呈枣核形, 中间起脊棱, 左右两侧各装饰一枚泡钉,而盾的上下竟然有不到一尺的铁钩,都稍向后弯。上钩顶端锐尖,下钩末端为小球,两钩中间连接盾后的把手,即镶鼻。盾牌上部还有一横刺。这种盾牌不仅能起到盾的作用,上下的钩有时还能钩束对方兵刃,以利于自己的兵刃杀出。 而且如果打斗中兵器掉了,盾刺也能戳死对手。它的作用较单纯防御的盾要积极多了。简直就是一种集防御、限制与进攻为一体的三合一套装组合。 “古人智慧真不是盖的!”冯雁古怪地笑着。 兵卒与将领大部分穿筩袖铠,就是身甲两侧接有筩袖的铠甲,甲片呈鱼鳞状,甲袖长至肘部,腰间束带。内穿裤褶服,即上身穿褶,下身穿裤,褶短至两胯,紧身小袖。下身穿裤,裤脚为大口裤,像裙袍似得。 头顶一般帛巾束首,最搞笑的是,有的人戴着的竟然是皮制或绢制的五色帢。帢的形状与后世瓜皮帽有些相似,但颜色要丰富不少。筩袖铠像是一片片鱼鳞连缀在一起,鱼鳞铠甲搭配五色帢帽子,“不得不说,晋朝的士卒们,可都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人啊。” 而将领作战时则戴上兜鍪,就是头盔,由长短有别的长条形甲片组成,自前向两侧后方叠压围拢,然后以铆钉铆连,兜鍪顶部配有缨饰。 冯雁暗自傻笑着,不由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此时的冯雁外面穿的与其他将领一样,但里面却有天壤之别。自从发现了跟随来的老伙计,就把运动内裤穿上了,这种内衣要是被别人看见绝对要大吃一惊的。 最主要是松紧带,这玩意好像再过一千多年才会发明。有了松紧带,即使内裤穿破了,但是把松紧带套用到别的内裤上,一样方便。不过,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冯雁还是随意找了一根绳子缚在外面。 “哎,我的运动服啊!到现在也不敢穿。”冯雁暗自哀叹。 “好像现在还没看见明光铠和锁子甲,记得翻阅历史书籍时提到,锁子甲防弓箭最是有效,不过防刺要差一些,看来要改良一下了,不行把明光铠与锁子甲相结合起来?”冯雁思绪迸发,继续想道: “步兵阵法怎么弄呢?步兵除了什么长蛇阵、圆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鹤翼阵等。其实步兵与铁车结合效果也是非常好的,步兵在中间,战车在两翼,战车中有“木幔”相当于大型的盾牌,近可抵御骑兵的冲击,远可承受弓弩的射击,步兵走累了还能坐在铁车上由马匹拉着,能节省不少体力,困了还能当床睡。去鲁阳关时,石越就带着不少铁车。若以铁索将车相连可保证阵形不会被骑兵冲散,在战车抵御骑兵的同时,阵中部的弓箭手正好可以向外射击,即便骑兵逼近也可用长枪招呼。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骑兵贸然冲阵,必然会付出惨重代价。当然这是防守战,如果是进攻或者追击就要靠骑兵了。 而骑兵,当属那个天之骄子的战法最为先进。先期箭雨打击、然后两翼包抄、或者佯退、开口包围等。 另外唐朝的长柄陌刀也应该发明出来,古人云:力士持之,以腰力旋斩,挡者皆为齑粉。宋朝的床子弩怎么研究一下呢?还有元朝的“回回炮”也不错,是一种配重式投石机,它能将百公斤重的巨石投射到一二百多米开外的目标上。什么城墙,重甲骑兵,来了都白给!怎么样发明步枪呢?哪怕火铳也行啊!还有牛叉的机关枪、大炮、原子……” “冯二!”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胡思乱想的冯雁。 冯雁起身看去,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信步走来,后面跟着的竟然是刘牢之与孙老大。 “冯二,快来拜见谢将军!”大哥孙无终高声说道。 “哟,不会是谢玄谢老大来了吧?”冯雁想到来人,赶紧上前施礼道: “拜见谢将军!” “嗯,倒是有些章法了,冯二,你训练的不错。”谢玄站在冯雁身旁点头赞道。 “多谢将军夸赞。”冯雁客气道。 “前方骑兵演练的为何种阵型?”谢玄饶有兴趣的问道。 “禀告将军,这是鹤翼锥形阵。” “哦?这是何意?” “此种阵形,主将与弓步兵位于中央,两侧为骑兵,当敌人后方与我方接触时,两翼可快速拉长,与中央部形成合围之势,而且两翼呈锥形,如追击时可快速冲击对方阵型并追缴敌军。如遇对方人数较多时,两翼靠后,中央弓箭长枪步兵突前进行防御。此阵型可攻可守。”冯雁耐心解释道。 “嗯,颇有想法。”谢玄赞赏地看了一眼冯雁。 “将军过誉。”冯雁抱拳施礼。 “过些日子咱们再演习一番。孙参将,你上次搞的演习甚佳,能提高不少战力。” “禀告将军,演习的法子也是我这位兄弟所创!”孙无终前行一步施礼道。 “哦?又是你?”谢玄不可思议的再次看向冯雁。 “张二黑,这样冲击不对!”冯雁向远处喊了一嗓子。 “咋啦,冯二?”黑脸张和此时带队正演练在兴头上,冷不丁一嗓子,有些不情愿的转头看向冯雁。 “谢将军,恕属下不能奉陪,我要去队形中看看。”说完,冯雁行礼后骑马前行而去。 冯雁内心感谢自己大哥的抬爱,可也最烦这种情况。处处逞强、处处得意、处处让人惊异,绝不是什么好事。几千年的智慧,冯雁懂得一个道理:当你处处不行忽然做了一件行的事,别人会说,这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许多值得称赞的地方,会让人增加好感;当你处处优秀,忽然做错了一件事,别人会说,这家伙也不咋地嘛,竟然也有糊涂的时刻,会拉低期望值。当一个人时时刻刻帮助另一个人,出于某种原因突然不帮了,那个人会说你不讲情义,而且极有可能心生怨恨;当一个人平时不管不顾你,突然某一时刻帮了一下,你反而会感激涕零。更如父母对孩子的呵护,从小到大尽心养育呵护,有一件事不顺心了就埋怨父母不称职;当一个陌生人不经意给了这个孩子一点恩惠,心底会非常感动,甚至觉得陌生人比父母好。 永远不会想,父母给你的恩惠是何其巨大与无私。 这,就是物极必反,就是人性之弱点。 所以,冯雁赶紧溜走了。 “冯二,哪里不对么?”张和依然鼓着嘴不满道。 “嘿嘿,你过来一下。”冯雁低语一声,带张和到了队形旁边。 “二黑子,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找个借口躲开了谢将军。” “啊!为何?我看别的将领见到谢将军,那叫一个热情似火,怎么你却躲开了?”张和惊讶于冯雁的行为。 “嗨,一下子说不清楚。”冯雁无奈感慨。 “嘻嘻,怎么啦冯教头?”郭飞眼睛很贼,一看冯雁进了队形,也从旁边跑了过来。张和一看郭飞走近,俯身过去就开始咬耳朵。 “有这种事?不行,冯二,你身上有仙气,你得跟我说道说道。”郭飞大饼脸立即凑了过来。 冯雁看着郭二傻与张二黑,心里直乐,自己的语言习惯,二人沾染了不少,尤其那句热情似火。估计自己的口头禅都被寨子里兄弟学去了…… 谢玄呆呆的看着冯雁远去的背影,一下没反应过来。而旁边的孙老大则气的快跳脚了,心想:“见了军中主帅,人人趋之若鹜,这小子倒好,直接溜走了?” 而刘牢之与其他将领互相对望了一眼,皆是惊讶之色。 第一百章 训练兵卒 晋军军营按照各参将的划分,分为七个营寨,每个营寨所辖人数基本为二千到二千五百人,都是彼此相邻。相距不远的东侧,还有水军的舟船和军寨。 广陵郡北侧有侨置幽州和兖州,境内有青州。 除了侨置州,整个晋王朝涵盖有最西侧的宁州(云贵)、西南交州(越南)、荆州(湖南、湖北)、豫州(安徽、湖北部分)、江州(江西、福建)以及东部的徐州、扬州和南部的广州(广东、广西)。原来的梁、益二州大部被北秦占领了。 夜色降临,军营中,训练了一天的众士卒,有的早已入睡;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围着篝火饮酒欢声。唯独冯雁带领的一干人等却围坐一起静静地聆听着,一个个神情注目、或喜或悲,有的咬紧牙关、有的捂紧双手、有的张嘴结舌。 “袁绍与曹操众人正在议事,忽探子来报:“华雄引铁骑下关,用长竿挑着孙太守赤帻,来寨前大骂搦战。”绍曰:“谁敢去战?”袁术背后转出骁将俞涉曰:“小将愿往。”绍喜,便著俞涉出马。即时报来:“俞涉与华雄战不到三合,被华雄斩了。”众人大惊。太守韩馥曰:“吾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绍急令出战。潘凤手提大斧上马。去不多时,飞马来报:“潘凤又被华雄斩了。”众皆失色。绍曰:“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言未毕,阶下一人大呼出曰:“小将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众视之,见其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声如巨钟,立于帐前。绍问何人。公孙瓒曰:“此刘玄德之弟关羽也。”绍问现居何职。瓒曰:“跟随刘玄德充马弓手。”帐上袁术大喝曰:“汝欺吾众诸侯无大将也?量一弓手,安敢乱言!与我打出!”曹操急止之曰:“公路息怒。此人既出大言,必有勇略;试教出马,如其不胜,责之未迟。”袁绍曰:“使一弓手出战,必被华雄所笑。”操曰:“此人仪表不俗,华雄安知他是弓手?”关公曰:“如不胜,请斩某头。”操教酾热酒一杯,与关公饮了上马。关公曰:“酒且斟下,某去便来。”出帐提刀,飞身上马。众诸侯听得关外鼓声大振,喊声大举,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众皆失惊。正欲探听,鸾铃响处,马到中军,关二爷提华雄之头,掷于地上。其酒尚温。后人有诗赞之曰:威镇乾坤第一功,辕门画鼓响咚咚。云长停盏施英勇,酒尚温时斩华雄。” “哗……”一片奋力的叫好声顿时响彻开来。 “太好了。” “关二爷威风!” “冯教头讲的真好!”…… 一千五百名新兵加一些白云寨的老熟人无不如痴如醉般纷纷叫好。虽说训练辛苦又有黑屋子的心理阴影,但捱到晚上以后,故事、评书、歌曲,无不让人兴奋不已。冯雁因为今日众士卒演练军阵颇为不错,也令的谢老大赞誉,一时高兴想犒劳下弟兄们,于是讲起了拿手段子。 张大壮窝在角落里傻笑个不停,心中感叹:“好日子又来了!” 黄龙、黄虎、马龙、柴龙、包括王桂等老熟人知道冯雁晚上训练结束喜欢讲几个段子,于是也纷纷凑过来聆听。 而郭飞此刻正得意洋洋的拍着几个新兵的肩膀,满口喷唾沫星子: “知道吗?我乃冯教头之三哥是也。这个段子不算啥,我有更精彩的段子!”新兵眼睛一亮崇拜的看向郭飞: “郭教头,哪天给俺们讲讲?” “好说!” “我乃冯教头之二哥是也!”黑脸张和更是得意洋洋的看向众人说道。 “二黑子,虽说你排行老二,可是讲段子这种事全凭脑瓜子好使,就你黑头黑脑的样子,会讲吗?”郭飞鄙夷的撇嘴说道。 “靠,咋不会?哪天比比?”张和不甘示弱道。 “你……你们别……别吹了,额是冯二兄弟的大……大哥,哪天额给……给你们讲。”黄虎听见后面的声音扭头插嘴道。 wucuoxs.com “黄大哥,你也会讲?” “咋……咋就不会么?额记性可是好着咧!” “真的?问题是能讲利索吗?黄大哥,你不会一个段子讲到天亮吧?” “你先人滴,额……额揍你!” …… 冯雁等众人叫好的声音低了一些,轻咳一声笑道: “弟兄们,想不想做关二爷那样的好汉?” “想!” “当然想!”……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何能成为关二爷那样的人?”冯雁循循善诱道。 “嗯……好好训练。”一名队主抢先说道。 “多使力、多用劲!” “对,多流汗。” “多比拼!” “把刀磨快!”一名兵卒刚说完,周围一顿拳头便招呼过来。 “姓袁的以为关二爷就是个弓手,我觉得,先当名弓手……” “啊,呸!”一口唾沫直接飞了过去。 冯雁抬手制止住众人的话语,正色说道: “大家说的没错,首先要勤学苦练,奋 发有为。你比别人多流汗多出力,自然就会强一些。虽说咱们训练很是艰苦,但,要想成为顶天立地的好汉,自然,一切辛苦、磨砺都是必要的。” “对,冯教头说得对,俺再也不埋怨辛苦了。” “就是,武艺都是辛苦练出来的。关二爷如此,我等也需如此。” “甚是,甚是。”…… 冯雁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原来咱们大晋朝,北有中原之地,如今却龟缩于大江一线,故土能否夺回,就在各位的刀下了。” “是啊,俺是冀州人士,被胡人驱赶流落至此,俺一定勤加练习,早日收回故土!”一名兵卒咬牙说道。 “揍是,额是并州来滴,额想早日回去见见额娘。”说着,这名兵卒擦拭了一下泪水。 其他兵卒都有所触动,纷纷也叫嚷起来。冯雁也被这股情绪所染不由开口叹道: “故乡的天才是天,故乡的水才是水,故乡的人才是亲人啊……”众士卒听见冯雁感叹,纷纷制止还在叫嚷的人群: “别嚷了,听教头讲话。” “就是,教头讲的可是好,咱们都闭嘴。”…… 冯雁依久感叹着: “想当初,很多人背井离乡离开故土,有的人一辈子也回不去,有的人至死未能喝到家乡的水,有的人死去之时犹在怀念亲人,可悲啊,可叹呀。正如古诗所云: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好诗!”不知何时,几个身影到了众人外围开口叫好。士卒们扭头看去,吓得一个个站起身来。 “谢将军来了。” “哟,大头领来了。”…… 谢玄带着几名贴身随从慢悠悠踱步过来微笑说道: “众将士辛苦了。” “谢将军,俺们不辛苦!” “就是,俺们可喜欢教头讲故事了。” “不是故事,这是评书!”郭飞嘟囔道。 “这些人怎么连故事、评书也分不清楚?”张和凑到郭飞身边不屑道。 “二黑子,咱们当初也一球样。” “说的也是,嘿嘿。”…… 谢玄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天色太晚了,大家歇息去吧。冯二,你跟我来。”冯雁极不情愿的跟随谢玄到了军帐中。 二人盘坐下来,谢玄凝视着冯雁张口就问: “冯二,究竟从何处而来?” 第一百零一章 秉烛夜谈 谢玄三十多岁的样子,生得端庄灵秀,颇有公子哥的气息,但眉宇间又有一股深沉与威严并存。 冯雁静静的观察着这位一代名将,自从见过符丕、刘牢之等历史名人后,冯雁已经心静如水、波澜不惊了。 谢玄就像当初的石越一样,看着冯雁的双眸心中思量着: “此子心性沉稳,眼睛明亮,举止大度,竟然敢直视自己,丝毫没有一般人的畏畏缩缩,实为怪哉!” “听人说,这家伙有经国才略,真的假的?”冯雁也暗自思量着。 “此人如何能说出“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语句?这才多大岁数,如此老沉?” “嗯,谢老大长得倒是不错。”…… 双目对视,谁先开口谁就先矮半截。冯雁内心并没有把自己看成这个时代的人,虽然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但这个乱世的人特别喜欢玄学,尤其迷信神仙鬼怪,索性在低调的基础上稍微率真一些即可。 没必要太过委屈自己,就当千年一游算了。 吃好喝好、保住小命、忽悠为先、发点横财就是自己的伟大理想。 谢玄来到军营后也注意到了冯雁的所作所为,不仅能想出各种奇思妙想的办法训练兵卒,也能发明出各种训练器具,更能激励士卒、焕发军队的战力,而且刚才还随口说出精妙诗句,实在是鬼怪之才,惊艳之至。谢玄暗自点头赞叹,随即故作生气继续问道: “冯二,为何不作答?问你从何处而来!” “禀将军,我从江陵而来。” “但你的口音实在奇怪,不像江陵口音。” 冯雁只能胡编乱造把自己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番。 “哦?你是北秦的校尉参军?”谢玄奇怪的看向冯雁。 “哎,被逼无奈呀,就像我刚才所言,为了白云寨众弟兄的安危,只能作为人质委身敌营。可是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汉人,祖宗的根本万不可忘却!”冯雁恭敬答道。 “身在曹营心在汉?何解?”谢玄不解道。 “这是一个典故,指当年的关羽虽然身在曹操的军营效力,可内心依然思念并忠于刘备、忠于汉室。” “呵呵,这句话甚是精妙,身在曹营心在汉……”谢玄颇有兴致地品味着这句话,玩味了一会突然又说道: “刚才那首诗再吟诵一遍。” “这……好吧。”冯雁无奈又吟诵起来:“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好诗,好诗啊!”谢玄禁不住摩擦双手赞不绝口。 “你这般年纪竟能作出这样一首诗,太不可思量了。” 冯雁满心惭愧可又无从解释,只好依葫芦画瓢说道: “此乃一位好友所作,我只是借用罢了。” “哦?哪位好友?” “梦中的……” “哼!小小年纪口出雌黄!”谢玄觉得此子恃才娇作。 “哎,又是无语!”冯雁默叹。想了想赶紧转 移话题道: “谢将军,咱们的训练方法,您觉得怎样?” “不错!”谢玄淡淡应道。 “有一事相求!” “你说。” “咱们的这些训练方法包括孙参将的演习之法,切不可见著于纸面,切不能外传与他人。此乃我军练兵之道,被外人得知学了去,相当于自断其臂。”冯雁郑重地说道。 “嗯,此建议可纳之,我自会吩咐军中书记,只准口传不见纸面。” “将军英明!”冯雁抱拳施礼,这位将军理解力很强,马上能意识到自己的用意。 谢玄脸色稍缓了一些继续问道: “冯二,你既然在秦国担任参军,对北秦的军队有何看法?与我晋军相比如何?” “将军,秦军大部为北方民族构成,兵多将广,战力彪悍,我曾跟随的石越将军不仅善战而且颇具谋略,擅判大局,其人对时局判断也非常准确,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才。而且听说毛当、吕光、杨安、张蚝等人也颇为勇猛,另外鲜卑人慕容垂、羌人姚苌等统兵也是老谋深算。最重要的是秦天王苻坚励精图治、广招贤才,劝课农桑、注重礼治,颇有一统天下之势。”冯雁坦诚告之。 “嗯,所言非虚。近些年秦国灭燕、灭凉又取代国,真可谓兵锋所至挡者披靡,实在势不可挡。”谢玄感叹地说道,眼光中夹杂着些许担忧。 “不过……”冯雁又开始犹豫,对苻天王和北秦的结局冯雁自是知道的,可又不能说破。否则别人真把自己当怪物看待了,再说信不信又当别论。 “不过什么?”谢玄追问道。冯雁想了想含糊应道: “不过北秦人员纷杂,急功近利,尤其王猛死后政令不清,法制松散,秦国上下有些骄奢轻浮之气,加之慕容垂、姚苌等人心怀异心,将来秦国必乱。” “奇哉!你如何得知有人心怀异心?”谢玄惊问道。 “呵呵,这个是听石越将军说的。”冯雁有些脸红的搪塞道。 “秦国必乱?为何由此结论?” 冯雁想了想正色道: “谢将军,如果王猛还活着,秦国将天下无敌!可惜啊,失去这样一位济世之臣,犹如雄鹰失去了双翼,只怕再难腾飞了。” 1200ksw.net “此言太有见地了,当年桓温大将军也想得到此人,可惜未能如愿啊。”谢玄也感慨道,同时内心剧烈震动,眼前之人至多十七八岁,却有这样不凡的言谈思维,世所罕见!紧紧盯着冯雁,谢玄真想扒拉着冯雁的脑袋看个究竟。如果冯雁知道谢玄有和孙老大一样扒开脑袋看看的想法,估计跳起来就要逃走了。收缓了心神,谢玄继续问道: “冯二,依你之见,如何能战胜秦军?” “古人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首先要打造强盛的军队、优质的兵器,然后君臣一心,政通人和,百业兴旺,人才培养、后勤充沛……” 听着冯雁滔滔不绝的言辞,谢玄心跳越来越加剧,这哪是一个练兵教头能说出的话,简直能堪比贵为司徒的叔父谢安了!谢玄有些颤声的 追问: “那……如何打造强军利刃?” “利刃嘛主要在于材质,不知道咱们晋国冶铁技术到了何种地步?” “已能打造百炼钢,只是靡耗甚大难以普及,须知百炼钢需折叠锻打百次以上,材料人力均为不济,只能打造少许。一般士卒的兵器都是折叠锻打几次而已。” “哦,已经不错了,如果生铁与熟铁一起冶炼……” “一起冶炼?未曾听闻。”谢玄迷惑道。 “一起冶炼的方法就是灌钢法,再加之淬火技术的提高,应能提高兵刃的强度与锋利程度。”冯雁解惑道。 “冯小兄,我想举荐你为少府尚方、令丞!”谢玄有些激动地说道。 “少府尚方?”冯雁挠头。 “此,我朝掌管兵器及冶炼之要职。”冯雁一听顿感没趣,这不是要自己当工匠头头嘛? “谢将军,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担不得此任!” “太过自谦了吧。” “不,绝非自谦,属下自知分寸,不敢造次。” 听冯雁说得如此认真,谢玄也没有强求,顿了顿继续说道: “百业兴旺,人才培养、后勤充沛有何见解?” “百业兴旺,指的是各行各业均衡有序发展,一切用度自己能生产最好,不必去他国获取,受制于人。这就要求人才跟上来,不能光学那些四书五经、子云者也的文章,更要培养天文地理、科学技术、工业制造、农业灌溉、军事兵器、商业贸易等各方面人才以兴旺百业。至于后勤就是将士的吃喝穿用、远途运输等,当年恒温就是因为后勤不济才被迫撤兵从而遭遇伏击,所以打仗首先要后勤充足才能劳师远征……”碰到一个上位者,冯雁自然很想尽可能地灌输一些后世社会先进发展的经验,就当来到这个世界做些贡献。可谢玄却听得有些迷瞪起来,毕竟是执掌军队的将军,不可能方方面面都熟悉。 谢玄边听边琢磨,细细品味冯雁的言语。 “我看,你不如到门下省任职,参予朝政,备切问近对,拾遗补阙。” “嗯?怎么又换部门了?”冯雁一愣,心中暗自嘀咕。 “谢将军,咱们先不提官职一事,还是谈谈建立学府的事吧。培养各方面人才必须有相对应的学府,目前我朝很多人在私塾学习,远远不足其他领域的需求……” 谢玄听了此番话再此提议道:“哦?那你去国子学任职吧,或者太学也可。” 冯雁一脸黑线,这才多大一会,被人转了三个部门。 谢玄如酒逢知己般兴致盎然的与冯雁谈论着,说到兴致之处还搬出一坛酒对饮起来。看看天色已至深夜,本想告辞离去,可谢老大兴奋劲一直没过,冯雁只好硬着头皮陪着东拉西扯,基本上把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都谈论了一遍。谢玄惊呼之声接连传出,引得门口侍卫不断进来查看,还不时像防贼一样看向冯雁。拂晓之际,等侍卫又一次进帐查看时,只见二人东倒西歪躺在了一处,侍卫顿时变傻。 第一百零二章 谣言四起 晋国广陵郡又迎来了一个艳阳四射的好天气,初夏时节,花草植木分外多姿多彩,翠绿盎然。 水仙像碟子、像裙边、像喇叭般散在四野;风信子,如阿波罗所钟爱的雅辛托斯的头发般蔓延卷曲充满富贵气息;绿色草丛中的芍药如玫瑰般绽放出粉嫩的花朵;而花环菊如同一张张稚儿的笑脸开怀展颜…… 与大白然清新脱俗的气息不同,广陵郡晋军营寨中却散发着阵阵猥亵、污秽之气。 “听说冯教头与谢将军睡在一处了!” “啊!不会吧!” “不对,好像只是相谈很晚罢了。” “我看非也,哪有整夜相谈的?” “二人一见如故?” “难道二人……” 第二日,众士卒都知道了昨夜冯雁被谢玄带入军帐一直未归之事,一时间引得无数人纷纷遐想。可能是闲的发慌,士卒们大开脑洞胡侃乱说起来。 世间之事就怕以讹传讹,本来一件小事,传到后来就会变了味道。如同王小二路上撒了粮,被人传成王小二丢了粮、王小二杀了狼,到最后演变成王小二杀了娘!谢玄与冯雁均闻听了此事,双双啼笑皆非,苦笑摇头。 “小铁子,传闻可是真的?”葛郎中听闻后跑过来质问。 “我的老师啊,你怎么也信这种流言蜚语,谢将军只不过与我谈论了一些事请罢了。 “师傅,你……”一直跟着冯雁的徒弟麴瞻弱弱地问向师傅。 “好徒儿,他们觉得为师训练太苦,所以编点瞎话过过嘴瘾。” “老三,不会是真的吧?”孙老大、王桂也过来盘问。 “大哥,流言止于智者。” “老十三,此事当真?”张大壮也来了。 “三哥,你什么时候给我娶三嫂,我就什么时候给你娶弟妹!” “大……大兄弟,你不……喜欢婆姨?”黄虎、黄龙等人也来凑热闹。 “几位哥哥,记得当初我进五龙山时说过的话吗?谁不喜欢婆姨嘛!你看,马龙大哥脸又红了……” “冯二,你小子性情变了?”郭大饼、张二黑一脸恶趣味。 “滚犊子……” 士卒们嘴上过足了瘾,可苦日子马上就跟了过来。谢玄让冯雁统管军营所有训练之责,冯雁气急之下,令全营开展特种兵训练,而且加了足量! 一时间叫苦连天的抱怨声不绝于耳。 为了减少训练的枯燥,苦练了一段时日,冯雁又开展全营军阵大比拼、军事技能比武、特种作战等,一时间,营寨内是鸡飞狗不跳,兵荒马不乱,夜阑人不静…… 有大量的训练就有大量的受伤,葛郎中等诸医馆实在忙不过来,冯雁只好在训练的间隙抽空帮忙。本来有怨气的将士,看见总教头亲自来疗伤,心中抱怨减少了几分,感动倒是增加了些许。而谢玄等几位将领更是满脸好奇,没想到冯雁除了会练兵,还会医术! 孙老大与原山寨的弟兄对冯雁的怪异早已司空见惯并且对这种训练也习以为常,于是经常取笑那些叫苦之人。老兵欺负新兵太常见了,对此冯雁也不加阻拦,只把一句狠话撂下:“有本事你就揍他,没本事活该被欺负!” 营寨中大部分都是北方流民,都是有野性的汉子,实在气不过就到比斗台见高下,于是受伤的人更加多了起来。 看着特种训练日渐走上正轨,冯雁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思索着进一步的打算。与孙老大嘀咕了一晚上,得知王二五、王二六等人也 在晋陵,冯雁决定找个借口去晋陵与梁管事他们见面谈谈商业规划和情报收集。不过,让冯雁没想到是军中又有流言传出: “冯教头与孙参将睡在一处啦……” “难道真的有龙阳之好?” “闭嘴,还嫌训练不苦啊!最近几日如同进了地狱一般,还不是冯教头和谢将军听到不少污言秽语生气了?”…… 冯雁又找到王桂细细聊了起来。 王桂一见冯雁就眯着眼调侃道: “冯教头,没想到成为总教头在我之上了?” “嗨,二哥,你又取笑三弟了。我的很多训练方法也沿用了你的经验,实在惭愧。”冯雁脸红抱拳。 “说吧,又有什么鬼主意了,与大哥聊了那么久。” “我想前去晋陵与梁管事他们见见,相谈一下赚大钱的事情。” “呵呵,好啊。赚到钱给二哥买个大点的院落,再种植些庄稼,养几只牛马鸡羊。不多,各百只即可。”王桂大咧咧道。 “我靠,二哥你真敢开口,养一百匹马、一百头牛,那得多大的院子才装得下。你不是也有很多钱银吗?怎么问我要呢?”冯雁直翻白眼,当年抢夺那些土匪寨子时,基本都是王桂带队,钱银怎会少的了。 “钱多不烫手!”王桂笑呵呵道。 “二哥,说正题吧,此去晋陵已被谢将军许可,多则二十几日,少则十七八日就能回来,只是这段时间的训练还需二哥多担待。记得你以前说过,曾经带过马帮商队,在会稽郡老家还有不少弟兄,我想利用这些人打造一个商业体系与情报网络……” 与王桂同样商谈了很久,直到后半夜冯雁才告辞离去。跟上次与谢玄、孙老大一样,流言蜚语再次传出。 “冯教头又与王桂睡在一处啦……” “他奶奶的,这些士卒真是记吃不记打,总喜欢瞎咧咧。”冯雁听闻后火冒三丈,于是搞了一场夜间作战的军事演习。一会夜袭军营,一会夜间奔波数十里迂回穿插……一千多名军卒差点没累死。自此军中流行起一句话:一见冯二似恶魔,再见无始赛神仙。 因为冯雁字无始,匪号冯二,所以士卒们形容跟着冯雁操练时太苦太累,简直像进了地狱一般;而晚上又有很多故事、段子、歌曲等取悦众人,众士卒又能开怀大笑,像神仙般过活。白天暗自抱怨时用匪号冯二,晚上开心时尊称冯雁为无始。 冯雁本想独自前往晋陵,无奈谈话被大胡子郭胜知悉,郭胜知悉自然郭飞郭二傻也就知道了。于是郭飞此刻就紧紧跟在冯雁身旁,而且不停叨叨着。 “冯二,啥叫商业体系,给哥哥说道说道。” “说了你也不懂。”冯雁不耐烦道。 “小瞧你飞三哥呢!想当年哥哥偷了邻家的鸡蛋去往镇子里兜售,记得卖了二十七文钱,买了盐回到村里转手又卖了五十三文,这种商业头脑世所罕见,实乃商业奇才是也。”郭飞摇头晃脑地自得其乐道。 slkslk.com “哈哈哈……郭二傻,记得你说过你们村里的教书先生才会十个指头以上的算法,五十三文钱是怎么算出来的?”冯雁取笑道。 “这个嘛,哥哥我天纵奇才,无师自通。” 冯雁好笑摇头,根本不理会郭二傻,正要策马加速前进,郭飞好奇的问道: “冯二,你找的什么借口出了军营?” “当然是找了对谢老大有利的借口。” “哦,是何借口?” “在建康东侧有一处制铁机构,我前去考察下钢 铁的工艺。你是什么借口?”冯雁也问道。 “自然是保护于你,谢将军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我说了这个借口,他当即就允许了,呵呵。”冯雁好笑的翘起大拇指,一声呼啸声快马奔去。 冶铸业与兵器制造密切相关,晋室南渡后,除建康都城有直属少府管辖的东、南二冶,也存在一些地方性的官方手工业部门,如江南有梅根及冶塘二冶,南侧的广州岭南一带也有冶铁制所。 二人到了建康东侧的冶所,递交了谢玄的亲笔书信,管事令丞急忙带人出来迎接。 “冯教头,没想到军营中竟有懂得冶铸之人?”一名姓罗的管事惊讶道。冯雁不作理会只是提出进入冶铁坊间四处看看。罗管事看冯雁不作答,心想人家是谢玄将军推荐定有道理,于是带领二人进入炼钢场所。 一进入坊间,顿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坊间里一派繁忙的景象,一座座用陶土烧制成的坩埚熔炉矗立于四周,旁边还有锻炉和热鼓风炉。各种炉下方有烧红的木炭散发着灼热的光芒,五六人合力拉扯着鼓风炉不断喊着号子。 冯雁用手不断挥舞着扑面而来的热浪,转头问向罗管事等人: “罗令丞,你们是如何炼钢的?” “冯教头,窝来(我们)先是将铁矿石冶炼成生铁水,高温搅拌,空气与铁质表面不断接触,其中碳与空气相融后逐渐成为熟铁,到了一定阶段停止搅拌既能生成钢,只是耗费巨大,十之有四五才能成为钢,其余皆是熟铁。然后将炒钢再反复加热、折叠锻打,最后淬火……” 冯雁听了不住点头,心想着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于是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一点点炼钢知识全倒出来: “罗……老罗,我给你一个建议,你们可以将生铁与熟铁一起加热,生铁先融化后加入熟铁之中,这样熟铁渗入碳而成钢,生铁脱碳也可成钢,能缩短不少时间,减少浪费。另外刀刃与刀身可用不同铁质,刀刃使用好钢可以坚硬,刀身用熟铁可以增加韧性,最后将两部分锻焊一起……另外淬火用牲畜的尿液可以保持坚硬,降低温度后用油脂可防止开裂……”冯雁不断耐心解释着,看看罗管事众人眼睛逐渐明亮起来,这才舒了一口气。接着,冯雁又画了几个刀具草图,令罗管事等人惊异不已。 “这些刀比环首刀更利于劈杀,就是战马过来了也可砍翻在地……” “冯教头,你说的方法听起来甚为不错,窝来实在感激不尽……”罗管事等人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感激道。 “冯教头,你是如何得知此种方法的?”另一名管事惊讶问道。 “这种新式样的刀是如何想到的?”又一名管事问道。 冯雁一听问话皱眉看向郭飞,郭飞大饼脸一咧张嘴笑道: “嘻嘻,我这位兄弟得到仙人点化乃神仙子弟是也!” “啊!神仙子弟……” 冯雁与郭飞匆忙别过众人,在罗管事等人依依不舍的挥手中,并夹杂着满目崇拜的神情中逐渐消失在旷野。 “冯六弟,刚才一名管事拉着我非要找你点化一二,咱两认识这么久了,你咋不点化我呢?我也想当神仙!” “你每天给我洗脚洗衣服,我就点化于你。” “我靠,你小子太毒了。冯仙人,为何你们刚才所说,我一字不懂!” “哈哈,说明你是正常人士。”冯雁笑答后拍马向前奔去。 “去往何处?” “到晋陵找那几个守财奴去。” 第一百零三章 筹谋商业 晋陵(今常州)位于都城建康东侧,距离京口约一百余里。 按照孙老大给的地址,二人找到了原山寨管事老梁、老赵、老段等人聚集的地方。赫然是由一座村庄改造的大型坞堡!四周环有泥土夯实的高墙,内部有大大小小数十座院落,四隅另建有塔台高楼,高墙的旁侧另附田圃、池塘。堡门位于南墙正中,入了堡门是一条笔直的道路,路两侧坐落有房屋。坞堡正中还有一条东西走向的道路,每个院落前后留有一丈有余的小路。一些庭院中对面及两侧建有木制房屋,另有厨房、厕所、猪圈等小型房舍。 tsxsw.la 南方多水,在整个坞堡四周还挖有两丈宽、一丈深的壕沟,俨然快成一座小型城池了。 与故人相见自是一番感慨与唏嘘。老赵使劲摇晃着冯雁的胳膊哭嚷道: “二当家,你怎么才来?我快成穷鬼了!” “哦?为何?”冯雁惊奇道。 “哎!这座坞堡里有二百八十号人,你说每天的吃穿用度是多少?又不能出去劫掠,毕竟这是咱自己的乡土……” “这么多人!”郭飞也惊讶道。 “这里是大寨主的祖地,原先的村民加寨子里曾经受伤的弟兄,加起来快三百人了!”老梁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为何不自酿酒水出去兜售呢?”冯雁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咱们此地距离晋陵城池有三十余里,首先,来回输运不便,再者,我们在城池中倒是开了一间酒铺,可咱们的酒水价格高,每日售出之数不足二斗,而且南方人不比北地人,喜喝黄酒,度数高的烈酒不好卖啊。”老梁感叹道。 “是啊,咱们的酒水靡耗粮食较多,价格低了成本都不够。”制作器具的老段也插话道。 “哦……”冯雁想了想灵机一动道: “有了,为何不作葡萄酒呢?” “葡萄酒?怎么做?”老梁楞道。 “哈哈,这个比烈酒简单多了……” “如何简单?” “先进屋吧,让二当家的喝口水。”赵管事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话,好笑地带众人进了屋子。痛饮了碗中的水冯雁问道: “此地有野葡萄吗?” “听说有。” “对,距离此地二十余里就有,上次路过看到过。” “那就好,你们将采摘的葡萄放于盐水浸泡一刻钟然后晾干,再把葡萄皮弄破以便汁水流出,加百分之十的糖分搅匀放入一个密闭的器具中封存,夏日放置十多日,冬季放置二十日即可饮用。葡萄的颜色越紫越好,而且颗粒要大。另外烈酒可以做成竹叶青酒,具体呢……” “二当家,你说慢点,我取笔墨记载下来。”老梁兴奋地喊道。冯雁微笑点头又对着老段说道: “老段,我和郭二一路走来看见行人均是拿着包裹携带行李,咱们可以设计一些新颖的行李袋出来或者双肩包什么的……” “二……二当家,我也去取笔墨过来,你稍等。”老段一拍脑门,眼睛一亮顿时有了概念,记起冯雁在白云寨设计的那些凳子非常别致,尤其是给大寨主设计的太师椅更是惊艳眼球,如今二当家又有好东西想出来,岂能不激动。 “二当家,那……我能做些什么?”赵管事也结结巴巴道。 “慢着,冯二,给我留点传家的宝贝,别一股脑都给了这些老家伙!”郭飞一听冯雁有好东西要拿出来,顿时急眼了。 “哈哈,郭二傻,你上次背回山寨的青铜大鼎呢?那可是传家的宝贝。”冯雁调笑道。 “我靠!滚 犊子!奶奶的,都让咱参将大寨主收走了,还有好些宝贝让那个郭大胡子骗走了。”郭飞懊恼地骂道。 “呵呵,好吧,我给你留一样宝贝,谁也不讲就告诉你,够意思吧。” “嘿嘿,我就说呢,凭咱弟兄的关系怎能不给我一条财路。”郭飞心中立即大定满脸欢喜。此时王二五、王二六等原山寨的几名探子也来到了屋里,熟人见面又是一番亲热。 “二五兄弟,听大寨主说你们兄弟前些日子受伤了?” “多谢二当家记挂,前阵子来晋陵为大寨主办事碰上山体坍塌受伤了,将养了近百日早已无碍,呵呵。”王二五咧嘴笑道。 “二当家,我是二六,您可还记得?”王二六憨头憨脑地问道。 “废话,怎不记得?连你爹爹王老五,你叔父王老六我也记得。” “哈哈哈^……”众人听闻一顿大笑。 待老梁、老段二人取了笔墨过来,冯雁就细细讲了起来: “老梁,将酿制的酒水掺入鲜竹叶、蔗糖以及砂仁、紫檀、当归、陈皮、公丁香等中药材,泡制一段时间就可酿制成竹叶青酒,不仅好喝还能养生治病。具体怎么做你要多次研究和试验一番。老段,听说晋陵此地盛产竹子,我给你画几张图,按照图纸制作一些小竹凳、小竹椅子出来,用防水的粗布制作一些能手提也能背在身上的行李包出来,不仅能装很多东西携带也非常方便,而且酿酒剩余的竹片还能编织成箩筐,放粮食或者其他物品……” 老梁老段一脸兴奋地记录着,赵管事又开口焦急问道: “二当家,那我呢?” “赵管事,咱们抢夺的那些宝贝都花销出去了?这么快?”冯雁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那些宝贝吃个几十年都没问题,哪有这么快就败完的? “别理他,都藏着呢!”老梁撇了一眼赵管事鄙夷道。 “就是,这家伙纯粹守财奴一个,哪舍得花销出去。坞堡里的人都是靠种植庄稼饲养家禽鱼虾过活的,只不过盖了些许院落开销了一些。”老段也补充道。 “你们两个老小子净说风凉话!盖院落、修护墙头、购置用品花了我多少钱?你们知道个屁!”赵管事吹胡子瞪眼道。 “用了不足百金,以为我们不知道?好些用料都是自己做出来的,才花了你几个钱?” “就是……” 冯雁实在受不了几个老家伙拌嘴,赶紧劝道: “赵管事,你也有大用场。你们还记得王教头在会稽老家做过马帮的生意?他还有不少熟人做这个营生,咱们生产的新家伙利用马队做全国贸易……” “等等,啥叫全国贸易?”赵管事一脸懵圈。 “就是……生意网络,把东西卖到整个晋朝所在的南方,也可卖到北秦之地或者柔然、吐谷浑甚至再往西的罗马帝国、阿拉伯……”看了看众人迷茫的眼神,冯雁赶紧住嘴。 “后面的就当我没说,只要卖到北秦和南晋就足够了,至于其他地方以后再说。对了,你们说现在有香水吗?”冯雁问向还在迷瞪中的众人。 “未曾听闻。” “好像是烈酒、蒸馏水、蔷薇花、茉莉花、玫瑰、牡丹什么的?麝香做稳定剂,动物油脂配成香皂?……”冯雁搜刮肚肠地拼命想着。“当年在白云寨时担心忘记后世的记忆专门在一个小本上记载了很多东西,老伙计那里有些书也没拿,不过好像也没这方面的书籍,那个手机里能查询可惜没电没网啊!”冯雁托着脑门陷入到深思中。过了一会冯雁开口说道: “具体怎么做我也 忘记了。” “啊!你以前知道?”众人惊问。 “不……不是,老神仙以前提到过……” “又是老神仙……”众人无奈摇头。 “好像是碱粉烧开放入食用油和葡萄酒或者牛奶搅拌再放入容器凝固……不对,这是香皂的做法,香水应该是花朵用沸水蒸馏出来收取蒸汽液体,好像与酿酒相似……”冯雁絮絮叨叨了好一阵也没理出个头绪出来。 “要是有本百科全书就好了,车里有没有呢?”冯雁暗自腻歪着。 “二当家,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下来了,不行多试验几次吧。”老梁依旧满脸兴奋道。 “好吧,几位老哥,你们要把坞堡里的百多号人全利用起来,分门别类、分工明确地制作这些宝贝出来,一准能赚大钱。赵管事,此次南下我还要去往会稽郡一趟找寻王教头的那些马帮人员,你们生产制作,他们四处贩卖,然后派一些人在各地开连锁……对呀,开连锁商铺出来,经营百货产品,每一个大城池都他娘开个百货商店,这就是古代的沃尔玛呀,哈哈哈……”冯雁说到兴奋之处不由开怀大笑。 郭飞小心翼翼地把手往冯雁脑门上摸去。 “冯二不会是疯了吧?” “二当家!” “二当家,你没事吧?”众人纷纷惊叫。 “二傻子,拿开你的脏手!”冯雁嫌弃地打开郭二傻的手爪子继续说道: “各位,连锁超市就是将商铺在各地建立起来贩卖我们自己的产品,产品的意思是指自己生产的物件,同时这些商铺也是我们的据点,还能收集当地信息。左腾、常青、爷爷、春苗不是还在长安嘛,派人与他们联络上经营贩卖这些物件。不瞒各位,冰镇葡萄酒、香皂香水、桌椅板凳、竹叶青酒、箩筐等可都是好东西,得按照奢侈品来卖,高价出售。谁要敢便宜兜售我跟他急……” “买这些好东西的人肯定非富即贵,探听消息也很便当,真是一举两得,哈哈……”冯雁再次浪笑出声。这次,众人倒不担心冯雁变疯了,只感冯雁说的如此陶醉,定然是美事一件!毕竟人家是神仙子弟嘛!众人似乎感到金银珠宝已经扑面而来,一个个眼神变得迷离和贪婪起来。 …… 众人一顿海聊,直说了个天翻地覆。整整两天两夜鼻子对鼻子、头顶头把冯雁所说的商业计划全都记录下来并细细讨论出雏形。又把其他弟兄也叫过来各自安排妥当,这才喘了口气。 过了几日,与梁管事等人商谈完毕,冯雁带着郭飞、王二五、王二六就要拜别众人离去。老段拉扯着冯雁的衣袖泣声道: “小铁子,此去会稽速去速回,回来与我们老哥几个再商议一下。” “是啊,二当家一路小心,早去再回!” “二当家,听闻王右军就隐居在会稽郡,记得讨几张字画回来。我赵某人稀罕这些东西……” “王右军?王羲之?还活着?”冯雁惊叫。 “嗨!什么话?听说身体欠安,毕竟已是天命之年。” “人家活得好好地,你怎么咒人家死呢?这小子真是……” “二傻子,快跟上,赶紧出发!”冯雁神情激动地吼道。 “冯二,你这是又赶着见亲人呢?记得去郭栅村你见到秋喜时就是这副模样。”郭飞疑惑地看向冯雁。 “没文化太可怕!王羲之的字比青铜大鼎还值钱!” “甚?当真?”郭飞惊叫出声…… 如闪电般,两个财迷带着两个探子疾驰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老酒鬼王蕴 晋陵距离会稽郡有五百里之遥、向南经义兴郡、吴兴郡、钱唐等地。 冯雁与郭飞几人一路向南奔波了数日终于到达了会稽郡所在,一路颠簸实在劳顿只得先歇息下来。 ranwen.la “冯二,咱们先找王教头的人?”郭飞泡在一个大木桶里望着旁边同样泡澡的冯雁慵懒地问道。 “先找王右军。”冯雁同样慵懒地回道。 “你知道在何处找寻吗?” “这个……看来先得打听一下。”…… 次日卯时,带着郭飞几人跑了十公里晨跑又锻炼了一番,然后拿着王桂给的地址和人名研究起来。 “这个王文和王武好像就在附近啊。”冯雁喃喃道。 “我看不懂这个地图。奇怪了,冯二,你怎么对方向如此熟悉啊?从广陵郡到此几百里的路程,从未看见你犹豫片刻?”郭飞奇怪地问道。 “废话!想当年在东面那个魔都混了二十载,华东地区几乎跑了个遍。绍兴更是来过好几次。就连现在住的客栈都是自己当年在绍兴群贤路曾经住过的方位。”冯雁眯着眼嘀嘀咕咕道。 “群贤?摸肚?”郭二傻歪着头满脸迷茫。 “魔都!什么摸肚子?” “冯二,哥哥又糊涂了,你给解释解释。” “哥,二当家说的啥?”王二六一头雾水的问向王二五。 “闭嘴,只管听着就好,不要问、少说话。”王二五训斥了弟弟一番,也扎起耳朵仔细听冯雁与郭飞的对话。 “赶紧找人吧。不过咱们可以到当地郡府打听一下王右军。”想到此,冯雁眼睛一亮,打听了郡府所在,带着郭飞几人赶了过去。 会稽郡府位于城中,一条夯实的宽阔土路横列在前,门口有石兽矗立,门口两名兵卫持刀站立。 “这位兄台,我们几人来自广陵郡,请问郡守可在?” “郡守?嘿嘿,哪儿来的山野刁民?去去去!”守卫不耐烦说道。 郭飞一听此话正要发作,冯雁急忙拦住微笑道: “二位兄台,我们有要事相求,烦请通报一声。”说着拿出一个裹有钱银小包递了过去。守卫掂了掂小包顺手解开一看里面竟夹杂有金色物件,立即喜上眉梢媚笑道: “刚才多有得罪望多多包涵!” “呵呵,无妨。”冯雁随口应道,只是郭飞、王二五、王二六三人盯着小包的神情中尽是不干。 “这位兄台,我们郡府无郡守一职,只有内史大人。我现在就去通报一声,不过几位从何而来所为何事?”守卫殷勤说道。 冯雁与郭飞对视一眼均为尴尬,原来会稽郡府首脑是内史。 “我们从广陵郡来,是谢玄将军的属下。” “哦?谢将军指派而来?好说,请几位稍等。”守卫答完立即转身进了郡府。过了一会守卫出来传话: “内史大人刚醒来,请随我来。” 跟着守卫进了郡府,到了客厅坐下,不一会一位五十上下满面红光的人走了进来,随着来人的到来一股浓烈的酒气也随风飘来。 一见来人冯雁顿觉面熟,正回忆着,来人眼睛一亮抱拳笑道: “这不是那位作诗的小郎君嘛?” “哟,是王兄啊!幸会幸会!”冯雁微笑起身抱拳回礼,原来是建康花会上作诗的那个叫王蕴的国丈。 “当日,冯小兄真是惊煞我等啊!听说除了桃花赋,那首晋家南渡日也是为你所作?” “哎,这个嘛……好友所作而已,小子只是借来一用罢了。”冯雁有些尴尬说道。 “梦中好友?哈哈……”王蕴那日就听到了冯雁的搪塞之言,没想到今日见了还是此句。 “冯小兄,晋家南渡日,此地旧长安,此句颇有缅怀之意;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又有颇多感慨;醉客回桡去,吴歌且自欢,亦有悲苦伤感之情,真是难得的怀古好诗!为何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似乎是百年之后有感而发。”王蕴边回忆当日的诗句,边皱眉疑问。 冯雁内心苦笑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王兄,我不是说了嘛,梦中好友所作,为何有缅怀伤感之情,应是好友跨越了时光所作。呵呵,王兄,不知王右军此刻在何处,能否告之?” “跨越时 光?难道那个好友能揣测未来之事?”王蕴还是皱眉疑问。 “有可能吧,若是站在一定的历史高度转头回看,定能有此感悟。王兄,不知王右军此刻在何处,能否告之?”冯雁再次问道。 “站在历史高度?冯小兄,此乃何意?” “没什么,就是想象而已,不知王右军在何处……” “想象?如何想?” “王右军……” “怪哉……” 冯雁与王蕴说了半天,二人却各说各的。一旁的郭飞、王二五、王二六忍不住掩嘴偷笑。直到冯雁闭嘴不吭声好一会,王蕴才醒悟过来说道: “你说王右军啊,他在剡县金庭呢,整日与道士厮混一处。” “剡县金庭?” “嗯,据此往南一百余里。” “哦,多谢王兄告之,我们就此别过了。”冯雁起身就要离开。 “着急作甚?冯小兄不如今日就住在此地,你我二人举杯吟诗作赋岂不美哉?”王蕴急忙挽留道。 “改日,改日一定叨扰。”冯雁赶紧推脱。 “改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正好……”看着冯雁几人即将离去的背影王蕴喊道: “冯小兄住在何处?” “东边的迎来客栈……” 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冯雁逃也似地离开了郡府,想起王蕴满脸失落的神情,冯雁真是内疚不已。 “哎,王书圣才是吾心向往之人啊!”冯雁慨叹。几人出了城池又来到一处郊野之地,正是王桂所说的地址,是一片十多个木屋连成的高大房舍群,里面阵阵嘶鸣声传来,听着有不少驴马关在其中。 问房舍的人打听了王文、王武其人,不一会,名叫王文的一个二十多岁精壮汉子走了过来。给汉子看了王桂的书信,王文立即热情的把冯雁几人带进一间木制房屋。 “原来的堂兄的朋友,失敬失敬!”王文抱拳笑道。 “王文兄,最近做什么营生呢?”冯雁微笑问道。 “哎!原先从益州贩卖丝绸布匹,如今益州被北虏侵占,朝廷又加重了税收,愈发难以为继了。”王文摇头叹息道。 “商队还有多少人?”冯雁继续问道。 “原先有近二百人,如今只剩八九十人了。” “想不想日进斗金?”冯雁盯着王文问道。 “哦?愿闻其详!”王文喜色顿显。 “不急,咱们待会再说这个,你知道附近有卖白鹅的吗?给我买两只个头大的过来。”冯雁依旧笑道。 “好嘞,这就去。” “拿上钱银。”冯雁说着递过一个小布囊。 “唉,大鹅又没几个钱,我身上有钱银。”王文推让道。 “还是拿着吧,另外买些吃食与酒水来。”冯雁将钱囊硬塞给了王文。 “这……好吧。”王文没有再坚持,拿上钱囊转身离去了。郭飞拍了拍冯雁的肩膀疑惑地问道: “刚才路过一个集市为何只问不买?明明有大鹅与酒水吃食呀!” “呵呵,看看此人是否实诚人么!” “哦……”郭飞恍然大悟,说着一只手指向冯雁使劲眨了几下眼…… 不一会,王文提着东西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弟弟王武,王文把没有花出去的钱银还给了冯雁,冯雁收过钱囊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心中了然。拉过王文兄弟,冯雁便嘀嘀咕咕起来: “晋陵东南角孙家湾有一个坞堡,那里是你堂兄参与的制作场所,有行李包、香皂、酒水、家私等,每一样都是好东西。你去那里拿上货物贩卖至各处,利润分成呢咱们除去成本五五开,另外安排人手在大的城池开铺面,统一商号为晋隆……” “好主意,只是……只是各地开商铺需要不少钱财?”王文难为情道。 “拿去!”冯雁很是大方地取了一大包裹钱银都递了过去。王文眼睛泛红坚决道:“冯兄放心,我兄弟二人定不负所托!这些钱银等赚取了利润扣除掉……” 次日辰时锻炼完毕,安排王二五、王二六留在此地与马帮人员筹措交通、商号事宜,冯雁与郭飞正要跨马离开,忽闻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冯小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咦?王兄怎 么来了?让国丈大人相送实在不敢当啊。”冯雁没想倒会稽内史王蕴来了。 “此次前来不是相送而是相随,哈哈。”王蕴骑在马上手捋胡须笑眯眯的说道。 “王兄也要去剡县?” “正是。” “那正好,烦劳王兄做向导了。”冯雁想想也挺好,王蕴去过剡县多次,省的自己到处打探。 三人并排骑行一齐向南奔去,只是王蕴的速度太慢,冯雁与郭飞只得慢下来相随一起。一路上王蕴不断地与冯雁探讨诗词,甚至还要以物以景为题当场作诗,这让冯雁苦不堪言,真后悔与这位内史大人同行了。 “冯小兄,没想到你真的带了大鹅前去拜访王右军啊?”王蕴调笑道。 “嗨,这不是王兄你说的嘛?不带点见面礼甚为不妥啊。”冯雁没好气道。 “对呀!不如以大鹅为题再做一首如何?”王蕴颇为兴奋地说道。一路上二人掰嗤了好多诗句,正愁没有作诗的引子呢,看到大鹅王蕴顿时有了主意。 “我勒个去!”冯雁继续暗自懊悔。 “冯小兄快做呀。”王蕴催促道。 “给这家伙整首小儿的诗句算了。”冯雁恶趣味地想到。 “王兄听好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白毛、绿水、红掌、清波?”王蕴细细品味着。而冯雁则暗笑不止,“一首儿童诗句竟也如此品味,真是个诗迷!” “嗯,虽然算不上高雅,但也有几分童趣,不错,不错……”王蕴摸着小胡子不住点头,说完还拿出一个酒壶眯了一口…… 言语间,三人已到了剡县金庭(今浙江嵊州市)所在。放眼望去,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山间还有古柏蔽日、瀑布挂潭,青山环绕,碧溪蜿转,真乃秀色可餐之美景。 越中山水奇丽,剡为最;剡中山水奇丽,金庭洞天为最。洞在县东南,循山趾左去凡七十里,得小香炉峰,峰则洞天北门也。 三人沿着山道向上走去,只见路上行人甚多,皆是长衫宽衣的男子,有的人摇晃着折扇,有的人边走边观看山景,有的人摇头晃脑像是触景有感吟诗作赋,更有三五成群的青年才子嬉笑开颜。 “这么多人观赏山景啊?”冯雁大为感叹。 “非也,全都是想面见王右军之人。”王蕴吐着酒气道。 “这么多人要见?轮到我等要几时了?”冯雁犯愁道。 “哈哈,要见王右军有两种方法,其一为展露绝艺,入得王右军之眼即可得见;其二为熟人引荐,比如跟随你王兄我前去。不过冯小兄要以山景为题作诗一首,我便带你前去。嘿嘿,我们乃故交……”王蕴得意洋洋道,小眼还瞥向冯雁等待着冯雁相求。 “我靠,这个老家伙够狠!又来这一套。”冯雁连眼珠子都没动,毅然决然地牵马向上爬去。 到了金庭观,果然,前面纷纷攘攘挤满了人群。两名少年横亘在前拦住众人,少年前方摆有桌案,上有笔墨纸砚。人群中众人正依次书写着什么,写完后由一名少年带进去,不一会又出来接连摆手,而书写的人则垂头叹气又折返山下而去。 “嘿!这少年是不是见的人多了,连言语都不想多说,直接摆手挥退!”冯雁好奇道。 “十之有九是不会见的。”王蕴又挤眉弄眼道。冯雁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小子酒鬼,径直走向前方排在众人身后。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冯雁。 “快点书写!”面前少年不耐烦道。冯雁在排队的时候就想好了主意,于是提笔书写起来。 “咦?这不是老爷的兰亭序前半段吗?”少年看了看冯雁所写又抬头不屑的摇头继续说道:“以为抄写就能见到老爷?真是痴人说梦!” “小兄尽管拿进去就是,等等。”冯雁回头朝郭飞喊道: “二傻子,把那两只大鹅拿过来。” “我靠,大鹅管用吗?”郭飞气的直翻白眼珠子,说着还摸了摸被大鹅咬过的大腿外侧。 “等着瞧吧,这叫双保险。”冯雁嘿嘿乐道。过了一会,少年带着疑惑的神情走到冯雁面前说道:“这位郎君请进!” 老酒鬼王蕴,郭飞及旁边众人一脸惊呆。 第一百零五章 见到书圣 炉峰上金庭观,今日上山想面见王右军的人很多,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得以面见,没想到被这个白面小生拔了头筹! 王蕴看着冯雁不由感叹出声:“不愧是做得绝妙诗句之才俊,竟然真的被王右军看进眼了。” “嘿嘿,我们家老六一向如此,非常人所能及也!”郭飞非常嚣张跋扈地看向周边众人。 跟随少年进了庭观,冯雁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终于要见到书圣了!人生幸事啊!” 推帘而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正仔细观看着冯雁刚才所写的半段文字。老者头覆万字巾,身着灰白长衫,敞开着胸怀,天庭饱满、浓眉善目、胡须飘逸,整个人看上去风节雅尚,清贞自如,超凡脱俗。 “真乃神人也!哦卖糕的!”冯雁狂喜不已。旁边的王蕴、郭飞看的大为惊讶,见到王右军竟然如此激动! 冯雁按耐不住喜悦,双腿一打哆嗦参拜下去。 “唉,这位小郎快快请起!”王羲之见冯雁如此恭敬,疾走两步伸手相搀。冯雁起身一把紧握住王羲之的手颤抖地说道: “王书圣,见到您真……真的太好了!” “天下书写绝妙之人甚多,王某怎敢配此称号?” 郭飞瞪大眼睛心中暗想:“这家伙不会真的有龙阳之好吧?” “哈哈,逸少兄,我看配得啊。”王蕴此时张口笑道。 “哦?叔仁兄也来了?”王羲之笑着请几人坐了下来,简单寒暄了几句转头再次看向冯雁写字的纸张,边摇头边感叹:“真是少有啊!” “哦?不会吧,冯小兄诗词精绝,难道书写也进入佳境了?”王蕴惊奇道。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么点年纪就有这么大书法成就。 “非也,书写只是刚入法门而已,不过字体实在罕见!这位小郎是冯……” “小子姓冯名雁字无始。”冯雁一时激动忘记了通告姓名。 “嗯,名字不错。” “为何当日自称冯二呢?”王蕴不解地看向冯雁。 “这个……嘿嘿,诨名而已。”冯雁面现尴尬。郭飞听了对话心中大乐,伸出大饼脸插嘴道:“我叫郭二,还有几个兄弟都带着“二”字,嘻嘻。” “这个“二”有何寓意?” “二傻子闭嘴,和书圣谈话不得胡言!” “二愣子,你……你太霸道了。”郭飞不满的鼓起腮帮子。 “原来是这个意思,哈哈……”王羲之、王蕴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王蕴收敛笑意又问向王羲之: “逸少兄,外面那么多人为何唯独让无始小兄进来?你不是说他的书法只是入门而已嘛?” “我正要请教无始小兄,这种书写形式从何处而来?运笔不仅灵动,而且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其中笔锋更有且藏且露之精妙。”王羲之颇为真诚地请教道。 “哎哟,老天爷,竟然被书圣请教,太……太他娘过瘾了!这牛皮够吹一辈子了!”冯雁暗自窃喜加意淫。 “王书圣,此乃瘦筋体。这种书写形式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有些联笔字如游丝行空,其用笔瘦劲,结体笔势舒展劲挺。不过小子认为局部圆润一些,比如“荷”字,结尾竖钩改为圆弧过渡更兼秀隽;加些草书的流畅迅捷之笔画则另有一番味道;如果笔画横轻竖重笔力浑厚一些为颜体;清瘦一些为柳体;开阔稳健为欧体……” 冯雁忍不住想把后世一些名家的书法形式告诉王书圣。而此刻,王羲之与王蕴如获至宝般听得精精有味,尤其王羲之更是双眼精光毕现!郭飞看二人听得如此入神,赶紧绷紧脸庞眯着眼也装作有兴趣般上下点头。 冯雁讲完,王羲之犹在回味,顺手拿起笔按照冯雁所说书写起来,不时摇头又点头。 冯雁看看时机不错急忙颤声说道: “王书圣,您能抄……抄写一本《道德经》给我吗?” 王羲之有些意外地看向冯雁,不知是何用意。冯雁殷切地说道: “王书圣您看,不同的字体也和您说了,另外大鹅也送了两只……” 王羲之听了冯雁之言,苦笑说道: “前阵子刚为山阴一道士书写了一篇 ,没想到无始小兄也要一篇?”冯雁一听顿时气急:“我靠,牛鼻子老道竟然快我一步!” 王羲之看到了冯雁气急的神情不由好笑说道:“本来叔仁兄引荐,你我二人便可得见,你却凭别致的字体进入,不攀他人全凭自力倒也可敬。也罢,今日就用你所说的新字体为你书写半篇。” “别!千万别!我的书圣啊,您就用平常惯用的字体写,千万不要改动字体,我就喜欢您平常的行书书法。”冯雁急忙阻止同时暗自后悔:“这不是弄巧成拙嘛,多嘴!”忽然又想到“半篇”二字,冯雁死乞白咧地缠问道: “书圣,为何只写半篇?” “呵呵,无始小兄,那个道士送与我一群鹅,你却只有两只,如何相比?”王羲之有些戏谑地看向冯雁。 “那个谁,郭二,你去将马匹包裹中的钱银全部取来!” “都取来?太败家了吧。”郭飞不满道。 “赶紧去!”冯雁瞪眼道。郭飞一看只好悻悻然转身去取。不一会郭飞磨磨蹭蹭地拿着包裹走了进来。 “王书圣,这些钱银全部给您,可否换得半篇经文?”冯雁弱弱地问道。 “哈哈……你这个小郎真是有趣。王某对钱财从来不受,不过看你诚心一片,正好修缮庭观需要一些钱银,就当借用吧。”说着,王羲之将包裹放在了一边。 “哼!嘴上说不受钱财,举手就收了起来!”郭飞暗自嘀咕着,满满的鄙夷之色看向王羲之。冯雁临近郭飞坐着,一看表情不用想也知道郭飞的龌龊心思,“这要让喜欢书法之人看见了,非一人一口唾沫淹死这二傻子。” 王羲之也不是随便赠与笔墨之人,拉着冯雁又细细探讨起字体之事。冯雁非常荣幸的交谈着,其中美意不足为外人道矣! 连着七天,冯雁除了睡觉就与王书圣厮混一处,全然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与其说是学书法,不如说是催促书圣给自己写道德经。《兰亭序》才三百多字,可《道德经》要五千多字,这可是值老鼻子钱了! “价值连城,不!价值连国啊!” 看着书圣行云流水般洋洋洒洒地抄写《道德经》,冯雁屏住呼吸细细观摩,感觉书圣写的太快了些,冯雁轻声插话道: “王书圣,您写慢点也可以,我不着急。” 王羲之连头也没抬缓缓说道:“书法之妙在于树其筋骨、造之以势、用之以意、寄之以情、藏之于怀,含蓄蕴藉。委婉顾盼又不失飘逸洒脱,收如鸿雁安息,动如蛟龙出世!书法需时时练之,刻刻思之。无始小兄,虽说你标新立异但基本功太差,虚有其表,实则无魄,还需勤加练习啊。” “小子受教了!”冯雁深深一拜感激不已。同时心中暗叹:“从小就用铅笔、圆珠笔,何如古人自幼用毛笔书写,基本功不差才怪。” 依稀想起,书圣当年写《兰亭序》时是借了些许酒劲,冯雁急忙把酒囊拿了过来,给书圣斟酒一碗继续轻声道: “书圣,这是我自酿的酒水,请您品尝。此酒较为浓烈,还请小酌为上。”冯雁担心把这位书圣灌倒了可就麻烦了。王羲之很快闻到了一股清香之味,遂放下笔杆抿了一口。 “嗯?如此浓郁!哈哈,好酒,好酒啊!”王羲之脸上很快浮起了红晕,连声叫好。接连又小酌了几口渐渐有了些许醉意。 “再倒一些!” “不行啊,书圣大人,再喝就要醉了,您还是把经书抄完再喝。”冯雁赶紧规劝道。 “哎,无妨,再倒便是。”王羲之连连摆手。 “书圣,过些日子我给您送些葡萄酒过来,不仅好喝而且甘甜无比。” “哦?冯小兄,你有好酒?”王蕴这个老酒鬼一听有酒立即凑了过来。 “正在酿造,过几日也给您送些。”冯雁补充了一句。 “你给逸少兄喝的是什么酒,如此清香!将你的酒囊拿来,我且尝尝。” 实在拗不过王蕴,冯雁只得添加了酒水在碗里。王蕴端起瓷碗猛地灌了一口,果然接连咳嗽的声音顿时传出。 “哎呀,内史大人,这个酒浓烈慢点喝。”冯雁苦笑。王羲之看到王蕴的窘迫不由也大笑起来。 “叔仁兄,不要过急,初尝此酒便知其甚为浓烈,比不得平常的酒水。” 王蕴 尴尬笑了笑说道:“真没想到竟有如此浓烈之酒,无始小兄,何时给我送来?” 王蕴的话语引起冯雁的思考,于是冯雁反问道: “叔仁兄,不知会稽酒水如何卖的?酒钱多少?” “酒钱?哦,上等清酒一斗需四五百钱,普通些的需二百钱,下等浊酒不足一百钱。” “看来定价要慎重啊。”冯雁想到:“度数高的酒自然可以贵一些,但适合这个时代口感的低度酒价格就要便宜些才行,毕竟竞争产品太多了。” 与王蕴一同前往剡县一百余里,一路上除了诗词,王蕴也叨叨了很多次酒。老酒鬼喝过很多酒,其中有用黍(大黄米)酿造的河东酒、桑落酒、清酒等;用稻米酿制的糯米酒、春酿酒、冬米酒等;用高粱为原料酿制的梁米酒、酃米酒,以及其他地方酒如:山阴甜酒、千里酒、缥醪酒、菊花酒等。大部分酒都是将粮食加曲直接发酵而成,缺少蒸馏和冷凝的工序。 冯雁思索了一番开口笑道: “叔仁兄,我的酒可是很贵的,一斗最少八百钱!” “哟,如此之贵!冯小兄可谓奸商啊!”王蕴有些不忿道。 “叔仁兄,你可喝过如此浓烈的酒?正所谓酒是粮食精,度数越高越浓烈,靡耗粮食就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冯雁解释道。 “嗯?倒也有理,这么贵我可喝不起哦!” “此言差矣,有个法子不仅能喝得起,而且喝完酒还有钱赚。” “哦?快说说。”王蕴眼睛一亮赶紧催问道。 “很简单!仁兄只要将此酒介绍给别人饮用,一斗酒八百钱你可抽成八十钱,卖出十斗酒赚取八百钱,这样就能换回一斗酒。如果卖出百斗,那么叔仁兄,你除了能免费喝到一斗酒还能多赚取七千二百钱。另外每超出百斗,一斗再给你五十钱的提成,也就是卖出二百斗酒,除了一万六千钱再多出一万钱给你,如果是五百斗……”冯雁掰着指头细细说道。 “慢着!再说一遍!”王蕴脸红脖子粗地急忙阻止道。连一旁的王羲之也停下笔饶有兴趣地听了起来,而郭飞纯粹傻愣在原地呆住了。 冯雁没办法再次细细述说起来,翻来覆去连带写写画画了好几次,众人才明白过来。 “奶奶的,后世传销的东东讲起来真费劲。”冯雁连喝了两大碗水才长出了一口气。 “哈哈,这个法子太妙了,冯小兄,酒水酿造出来先给我运送百斗过来!” 王蕴豪气地说道。 “百斗?太多了吧,八万现钱你有吗?”冯雁好奇道。 “可用布绢抵之,本大人另有百顷良田也可做为抵押!”王蕴翻着白眼不屑地说道。冯雁一听顿时大乐急忙回道:“成交!” 几句话就卖出百斗酒,另有良田做抵可谓无忧矣。 “给我也运百斗过来!”王羲之也兴奋地说道。 “哎哟,书圣也有八万钱?”冯雁更乐了,没想到王羲之这个大书圣竟也被自己忽悠成传销下线了。 “八万钱倒是没有,不过……用一本经书做抵如何?”王羲之有些心虚地说道。毕竟人家王蕴有良田做抵,可自己啥都没有。 bidige.com 冯雁一听心里顿时泛起股股白浪,激动地说道: “书圣,您以前写的《兰亭序》可在?” “被友人拿去了。”王羲之随口应道。 “哎!可惜!”冯雁沮丧哀叹,随即脑经一转继续说道: “无妨,书圣可写一本《黄庭经》做抵!”旁边郭飞一听急忙用手暗捅冯雁的后背低声道:“冯二,这买卖不划算。” “闭嘴,你懂个屁!”冯雁差点跳将起来狠揍二傻子一顿。这不是坏自己的好事嘛! “书写经书需要较长时日,以后写好给你可行否?”王羲之试探道。 “可行!”冯雁一点犹豫也没有急忙答应下来。 “冯小兄,我抄两本《黄庭经》做抵可行否?”王蕴听了冯、王二人的话语此时按捺不住也探头问道。 “不行!”冯雁脸色一拉立即回绝。 “你……”王蕴气急的说不出话来。 “书圣,说归说,您别停笔啊!另外您写的“之”字看上去都差不多,可否换做不同写法?” 第一百零六章 狗咬吕洞宾 在金庭观足足呆了八天八夜,冯雁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书圣。 怀里揣着王羲之抄写的《道德经》,冯雁脸上的笑意始终挂着无法收敛。最让冯雁得意的是:与书圣约定每十日写封信问候彼此。 ranwen.la “这样的话,一封信就是一笔财富,嘿嘿……”冯雁独自乐颠颠地想着。 本来王羲之不愿意这么频繁,但架不住葡萄美酒的诱惑,以及冯雁答应用不同字体书信往来,这才勉强答应下来。再说了,作为下线,不积极与上线领导保持联系怎么行? 郭飞也是有小聪明之人,在庭观的八日,看冯雁如此殷勤地对待王右军,知道这位王右军定为不凡之人,更过分是,郭飞看见了冯雁的怪异之举,只要是王右军写的字全部都悄悄藏了起来,顺手牵羊还偷了架子上的几本书。所以这几日郭飞也恬着脸皮讨要了几个字。 冯雁得知后,差点笑掉大牙,郭飞竟然央求书圣写了一首自己曾经做过的“羊腿肉诗”。 “哎呀,好大的羊腿肉!拿在手里面,先咬一小口、还是一大口,待俺细细想,哎呀,已经啃完了!”流芳百世的书圣竟然书写了这么不着调的字! 与书圣分别之后,冯雁、王蕴、郭飞骑行马上向会稽郡府返去。 “二傻子,你是如何央求书圣的?竟然同意给你写这些个字?”冯雁好奇的问向郭飞。 “用一首诗换得。” “哦?哪首?” “就是你在郭栅村做的那个清明时节雨纷纷……”郭飞瓮声瓮气道。 “我靠!真有你的,牛!”冯雁好笑的竖起大拇指。 “无始小兄,清明时节雨纷纷是什么诗?”王蕴把喝进嘴里的酒一口吞下焦急问道。 “哎,这个老酒鬼诗迷……” 一路上,郭飞想着冯雁戏谑的表情,总觉得事出古怪,回到客栈后郭飞忍不住开口问道: “冯二,你觉得让王右军写羊腿诗不妥?” “哟,你明白过来了?真不容易!”冯雁好笑的回道。 “我靠,哥哥我早就想到了,只是那个老酒鬼在旁不好相问罢了。”郭飞颇为自得地说道。 “哈哈,你呀!为何不写那首清明诗偏要写你的羊腿肉诗!你知道吗,这家伙的字放个成百上千年,那可是值老鼻子钱了,真是没文化。” “哼!大丈夫理当建功立业,岂能被这些儒雅之物侵扰。”郭飞扯着嗓子嚷嚷道。 “哈哈……笑死我了。”冯雁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有何好笑的?” “我说你没文化你还不信,战争年代确实要以打仗建功立业为主,可你知道和平年代以什么为主嘛?收藏为主!人吃饱饭就会捣腾这些东西,悄悄跟你说吧,你让老王写一幅字,你以后的十八辈子孙都会念着你的好。” “我怎么觉得你小子这是骂人呢?” “话说三遍淡如水,告诉你这么个大秘密, 不给我作揖答谢还怀疑这怀疑那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冯雁不屑道。 “啥意思?怎么还狗咬?”郭飞迷茫道。 “唉,我老人家又要费点口舌了,去倒杯水过来!”郭飞一听有故事要讲,马上屁颠地倒了碗水端来。 冯雁喝了一口水便摇头晃脑地讲了起来: “从前有个人叫吕洞宾,他原是读书人,但两次参加科举考试都未中举,从此以后,他就不再读书,而依靠祖辈留下的家产,会客访友,游山玩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吕洞宾在成仙之前……” “吕冻冰是神仙?科举是干啥?”郭飞津津有味地听着,听到此处不由插嘴询问。 “我靠,你到底听不听?不听睡觉!”冯雁嫌弃地说道。 “嘿嘿,你讲你讲。” “科举就是通过考核选取人才为朝廷效力,刚才说到哪儿了?” “吕冻冰成仙,不对,成仙之前。” “吕洞宾在成仙之前有个同乡好友叫苟杳,他父母双亡,家境十分贫寒。吕洞宾很是同情他,与他结拜为金兰兄弟。并请他到自己家中居住,希望他能刻苦读书,以后好有个出头之日。 一天,吕洞宾家里来了一位姓林的客人,见苟杳一表人才,读书用功,便对吕洞宾说:“子岩兄,我想把愚妹许配给苟杳,你看如何?”吕洞宾怕耽误了苟杳的学习前程,连忙推托,但苟杳得知后便动心了,就对吕洞宾表示同意这门亲事。 吕洞宾说:“林家娘子貌美贤惠,贤弟既然主意已定,我也不拦阻了,不过成亲之后,我要先陪新娘子睡三宿。”苟杳一听不禁一楞,但思前想后,还是咬牙答应了。” “这小子太坏了!”郭飞低声喃喃。 “苟杳成亲这天,吕洞宾喜气洋洋,而苟杳却无脸面见人,干脆躲到一边不见面。晚上,洞房里新娘子头盖红纱,倚床而坐。这时,吕洞宾闯进屋来,也不说话,只管坐到桌前灯下,埋头读书,林娘子等到半夜,丈夫还是不上床,只好自己和衣睡下。天明醒来,丈夫早已不见,一连三夜均是如此,可苦坏了林娘子……” “这小子真傻!”郭飞再次低声喃喃。 “苟杳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天,刚进洞房,见娘子正伤心落泪,连忙上前赔礼,林娘子只管低头哭着说:“郎君,为何三夜竟不上床同眠,只对灯读书,天黑而来,天明而去?”这一问,问的苟杳目瞪口呆,半天,他才醒悟过来,双脚一跺,仰天大笑,原来是哥哥怕我贪欢,忘了读书,用此法来激励我。哥哥用心,可谓太狠心也!林娘子被苟杳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苟杳说明经过,夫妻两个才双双欢喜起来,齐声说道:“吕兄此恩,我们将来一定加倍报答!” 几年后,苟杳果然金榜题名做了大官,夫妻俩与吕洞宾一家洒泪而别,赴任去了。 一晃八年过去了,这年夏天,吕家不慎失了大火,偌大一份家产,化成一堆灰烬。 吕洞宾只好用残留的破瓦烂砖搭了一间茅草屋,和妻小在里面躲风避雨,日子十分艰难。夫妻俩商量,决定去找苟杳帮忙。吕洞宾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苟杳府上,苟杳对吕洞宾家遭大火的事非常同情,并热情招待他,可就是不提帮忙的事情,一连住了三十多日,一文钱也没有给吕洞宾,吕洞宾以为他忘恩负义,一气回了家。 吕洞宾回家一看,原来家里盖了新房,很是奇怪。他刚要迈进家门,却见大门两旁贴着白纸,知道家中死了人,他大吃一惊,慌忙走进屋内,见屋内挺着一口棺材,妻子批麻戴孝,正在嚎啕大哭。吕洞宾楞了半天,才轻轻叫了一声娘子。娘子回头一看,惊恐万状,颤颤抖抖地叫道:“你,你是人还是鬼?”吕洞宾更觉诧异,问:“娘子,何出此言,我好好地回来了,如何是鬼呢?”娘子端详了好久,才认出真是吕洞宾舒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并讲了近日的怪事。原来,吕洞宾走后不久,就有一帮人来帮他盖房子,盖完房子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前天中午,又有一大帮人抬着一口棺材进来了,他们说吕洞宾在苟杳家病死了。 吕洞宾一听,知道是苟杳玩的把戏。他走近棺材,气得操起一把大斧将棺材劈开两半,“呼啦”一声里面掉出诸多金银珠宝,上面还有一封信,写道:“苟杳不是负心郎,路送金银家盖房。你让我妻守空房,我让你妻哭断肠。”吕洞宾看完信后如梦初醒,他苦笑了一声:“贤弟,你这一帮,可帮得我好苦啊!” 从此,吕苟两家倍加亲热,这就是俗话常说的“苟杳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因为 “苟杳”" 和 “狗咬” 同音,传来传去便成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冯雁言罢奇怪地看向郭飞,竟然一声不吭怔怔发呆。 “二傻子!”冯雁轻声叫道。 “哦呦!”郭飞从愣神中清醒过来。 “你小子怎么啦?”冯雁奇怪地问道。 “冯二,你真乃神人也!好!有意思!哈哈,太有趣了……”郭飞刹那间手舞足蹈起来。冯雁好笑摇头。 缠着冯雁又讲了几个故事,郭飞这才昏昏睡去,而冯雁点着烛火开始细细观摩起书圣抄写的《道德经》,渐渐地一股痴笑浮现脸上。 次日醒来,郭飞满脸狐疑地看着冯雁发黑的眼圈问道: “冯二,你眼圈为何发黑?” 冯雁一听问话老脸通红,昨夜一晚上都在品阅书圣抄写的《道德经》,再加上兴奋不已,所以一夜未能入睡。打了一个呵欠随口说道: “此间客栈老鼠太多,昨夜抓了一晚上老鼠。” “我不信!”郭飞连连撇嘴。 “嗯,聪明之人!”冯雁赞誉。 “知道就好,以后人多时别叫我二傻子,怪难听的。”郭飞还在埋怨冯雁张口闭口呼唤自己诨名的事。 “这个……很难!”冯雁不置可否。 “二愣子,你……” 第一百零七章 搞副业 会稽郡找到王文、王武等人细化了贩卖的事宜,冯雁、郭飞与王二五兄弟便再次赶往晋陵。 “最近怎么都是跟姓王的打交道?”一路上,冯雁好笑地想到。转头看向王二五兄弟,冯雁细细嘱咐道: “二五兄弟,此次带你们前来,主要是认识下马帮的人,他们负责贩卖,你们则需在各地以店铺掌柜的身份作掩护,四处打探消息。要学会隐匿行踪,想方设法结识一些达官贵人,多出没酒肆、茶馆、青楼、府衙等地,回去后还需勤加练习刀枪箭法,加强个人武艺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你们要学文识字,会书写信件,而且还得用密语书写。另外,回到坞堡我再教你们一些接头暗语,比如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什么的。又或者,二营长用的什么炮?意大利炮……” 王二五、王二六听着二当家的话语几乎快哭出来了, “这都是什么天语?” ……… “二当家终于回来了!”赵管事、梁管事、老段几人喜气洋洋地出来迎接。 几人坐定,老梁笑呵呵端着一碗酒过来说道:“二当家,尝尝?”冯雁端过来一看,竟然是葡萄酒。尝了一口,冯雁笑道: “老梁,口感还不错,但是略显青涩,度数也太低,我建议你适当掺和些白酒。另外注意储藏的温度以及酿制中容器的干净程度,还可多次发酵和过滤,这样出来的酒细腻柔顺,还是那句话,你们要多试验几次才行。” “嗯,二当家所言甚是。”老梁几人不住点头。 “其他物品做得如何?比如说桌椅板凳。”冯雁继续问道。 “哈哈,二当家,你将所坐的灰布拿开,看看底下是什么?”老段有些自得地说道。冯雁一听立即站起身掀开了覆盖的灰布。 “嗨,竟然做出来了!”冯雁惊讶道。这是典型的四条腿带扶手的靠背椅,用楠木做成并打磨光滑,虽然没有上颜色,但是原木色看上去也颇为不错。冯雁一拍脑袋说道: “各位,此去会稽与王教头的堂弟联系上了,我建议他们在各地开连锁商铺,名字统一为晋隆商号,双方各占五成,当然成本需去除。而且要求租赁的铺面面积要大,否则家具放不下。你们打造的椅子不错,但是可以开发不同的款式出来,比如三条腿的圆木凳、四条腿的方凳、带扶手的摇摇椅、放置花卉的木架、再矮一些的小凳子、八仙桌什么的都可以做出来,甚至带旋转的转椅也可以做出来,不过……嗨,这个算了,慢慢来吧。” 冯雁话音未落,众人便急吼吼地叫道: “二当家,如何做?” “简单!笔墨伺候!” …… 老梁、老段等人满脸欣喜地拿着冯雁绘制的设计图仔细端详着,一拍赵管事的肩膀,冯雁微笑道: “赵管事,此去会稽,我帮你卖了二百斗酒水,八百钱一斗卖出的。” “什么?这么高的价钱?还卖了二百斗?”赵财迷欣喜地叫道。 “当然了,我冯二出马一个顶倆!你就等着数钱吧,哈哈。” “太好了,出师大捷啊!”赵管事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带我去你的宝库看看。”冯雁眨眼问道。 “不妥吧。”赵管事刚才还喜笑颜开的脸顿时变得谨慎起来。 “哈哈,你真是个守财奴。我且问你,钱银埋在地下能长出来吗?能结果吗?” “当然不行。”赵管事摇头道。 “对呀,钱银必须动起来才能变得更多!咱们要开连锁商铺,店面需布置一番,还要做做广告,还要送些赠品等等,这些都要前期投入才行。不投入怎能有回报?”冯雁循循善诱道。 “做广告何意?怎么还要赠送?”赵管事迷茫道。 “就是要推荐给别人让其知晓咱们店铺售卖这些东西,你不吆喝几声别人怎知你售卖东西?另外送几个达官贵人做做榜样,别人看在眼里也会去购买。告诉你,任何奢侈的消费都是由上层社会开始然后延伸至普通人。” “哦,明白了,原来如此。”赵管事缓缓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还愣着干嘛,去你的宝库取钱吧?” …… 终于从守财奴手里盘剥了不少钱银在手,郭飞在旁看着一脸眼热。 “别盯着看了,我在会稽给了王文那么多钱银,都是我自己垫出的。另外王右军那里也给了不少。”冯雁从箱子里拿起一枚铜钱上下抛来抛去笑意吟吟地说道。 “可是,你问赵管事拿的远比垫出的多,再说给王右军的钱与开商铺无关!”郭飞酸溜溜地说道。 “你认为拿多了?告诉你,我还嫌太少了!出主意不是钱?来回劳顿不是钱?设计那些桌椅板凳不是钱?这叫知识产权!你也别眼热,哪天你要想出什么好点子或者发明点什么出来,也给你一样多的钱。”冯雁嗤鼻道。 郭飞一听顿时有了主意,立即说道:“你说的那个三条腿的圆木凳,我建议再做成三角状的,这不是多了一种样子吗?嘿嘿,这个主意不错吧,拿钱来!”说着,郭飞伸手抓向箱子。冯雁一巴掌拍开笑着道: “二傻呀二傻,三角形的凳子屁股都坐不全,你不觉硌得慌?这也叫创意?哈哈………” “这如何不叫么?” “郭二,我给指条明路吧!你好好琢磨下,人,如何能到天上去或者乘坐什么东西可以上天。” “上天?冯二楞,除非你真成了神仙!”郭飞一脸鄙视。 “靠,你看你,连想都不敢想,还发明呢?哼!” “本就如此,除非神仙来了,凡人怎能上得天去,白日做梦!冯二,你要能上去,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好,等着瞧吧,先说好了,不是我自己飞上去,而是乘坐什么工具上去。” “都一样,只要能上去都成!”郭飞一脸不屑。 “哈哈,很期待骑在你身上的感觉。”冯雁玩味地看着郭飞,同时手还在郭飞背上捋了捋。“不错,等我骑完,再给我儿子骑。”…… 第二天,冯雁将老梁老段几人叫来又聊起了床弩和烈酒的事情。 “二当家,你说的床弩很难制成,首先材料就不行。”老段为难道。 “嗯,现在做确实有难度,好像需要滑轮和齿轮配合。而且要用两倍粗的弩臂,前面两弓后一弓组成三弓床弩。这样吧,我再绘制一个更加详细的图出来,不过,我也只是画个大概 ,还需要你们多多实验才是。” 老段紧皱眉头缓缓点了点头。 “老梁,酿制高度酒无非就是细节问题,比如酿酒原料蒸煮后要慢慢冷却不要过快、发酵的环境温度要高一些、加的水需要纯净一些、冷凝的过程要仔细、酒曲制作要严谨等等,继续多试验几次吧。现在酿造的酒大概能达到多少度?”冯雁边回忆边对着老梁讲道。 “目前可达三十余度。”老梁回道。 “已属不易了!你加派人手在不同工序多试验吧。” “好吧。” “二五兄弟,咱们谈谈如何做间谍,不对,如何做探子的事……” …… 在坞堡呆了几天,安排妥当,冯雁与郭飞带着两辆马车往广陵郡军寨赶去,马车上满载酒水家私等新制作的宝贝。 搞副业毕竟不能耽搁太久的时间。 到了营寨门口,一眼看见当初阻拦自己的谭大等几名守卫。 “冯教头回来了。” “冯教头好!” “冯教头一路辛苦!”谭大与众守卫满脸堆笑地问候道。冯雁内心一笑扔了一个小酒囊过去抱拳说道: “谭大,别这么客气,都是一个军寨的兄弟,以后说不定还要同上战场共赴生死。当日打伤了你们别记挂在心啊。” “哟,冯教头您太客气了,当日我言语恶劣也请您大人不计小人之过才是。”谭大一脸惶恐地说道。前些日子冯雁的各种传闻和言行如密集的蝗虫般拥入耳朵,什么神仙子弟、一见冯二似恶魔,再见无始赛神仙,又升任练兵总教头,又得到谢将军和刘参军赏识,听说还被督将拉着留宿一宿……不管哪个真哪个假,只要有一个是真的,就不是一名守卫所能招惹的。如今,这位军寨里的大人物又送给自己一囊酒,谭大此刻的心情即忐忑又感激…… 看着冯雁缓缓离去的背影,谭大使劲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拔掉酒囊塞子一闻,顿时惊叫出声。几名守卫围过去争相观看,皆一脸羡慕地看向谭大。 回到营寨首先给大领导和二领导各送了一把椅子和酒水过去。谢玄和刘牢之摩挲着靠背椅新奇地转来转去看个不停。遂及,谢玄又把冯雁单独叫去细细问了起来。 “冯无始,作为军营主教头,为何一去多日不返?”谢玄拉下脸问道。 “谢将军,此去建康办完事想想距离晋陵不远就顺路过去了一趟,呵呵。” “算了,多日带兵你也颇为劳顿,又去建康办了一件大事,此次便饶了你,下不为例。”谢玄冷着脸继续说道,可内心却一团火热,不用想也知道,送来的古怪座椅一定出自这位教头之手。 “谢将军,如果觉得靠背椅不错,别忘记告诉别人到晋隆商铺购买。” “嗯。”谢玄随口应了一声,又简单询问了一些铸铁事宜这才放冯雁离去。等冯雁走后谢玄忽然一顿, “不对,这家伙竟然兜售起买卖来了!” 拿着冯雁留下的酒囊打开品尝了一口,谢玄不禁双眉上翘: “这是什么酒?如此美味。”又打开另一个酒囊豪饮了一口,“咳!咳!”顿时呛得满脸通红。 cxzww.com “这个怪才!” 第一百零八章 田洛升官 既然在人家的屋檐下混,自然要多多打点才是。营寨中跑了一圈,给其他将领何谦、诸葛侃、高衡等人都送了椅子和酒水。 “无始小兄,不要只在新兵中厮混,多到我们这里走动走动,毕竟你是总教头么,不要厚此薄彼。”长着一双细长眼的东海人何谦笑眯眯说道。 “就是,你不来,我底下的将士们可不答应,天天让我也讲故事,来来回回就几个乡村野闻,大家都听腻了。”乐安人高衡喝了一口葡萄酒美滋滋地砸吧一下嘴也插话道。何谦、高衡、诸葛侃距离较近,三人时常凑在一起。 “诸葛兄,为何不言语?”高衡看向诸葛侃问道。 “刚……咳咳……刚才呛了一下。冯小兄,这酒为何如此浓烈?”诸葛侃涨红着脸问道。 思路客 “诸葛兄,此酒乃神人指点精心酿制而成,以后想喝到晋隆商铺购买。”冯雁也笑眯眯说道。 “晋隆商铺?未曾听闻啊!” “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呵呵。” “哈哈,好,定买个十斗八斗过来。”高衡欣喜道。 “到时候别被价格吓着喽!”冯雁暗暗窃笑。 刚回到住处,麴瞻便满脸通红的跑了进来悲戚戚地说道: “师傅,为何不带我走?你不管我了?” “小曲子,为师出去办事很是匆忙,带上你怎行?你的脸怎么啦?”冯雁摸了摸麴瞻的头微笑问道。 “有人欺负我!” “啊!谁敢?” “师伯。” “师伯?我三哥?他如何欺负你了……”冯雁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声嚎叫:“冯老六,想死为兄啦!” “田二呆?哈哈……”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冯雁顿时惊喜出声。 “哐当”一声门被踢开,一个箭步田洛跨了进来,紧接着一张孔武有力的脸已经凑到了鼻子跟前,二人狂喜拥抱。 “二呆子,终于见到你了!”冯雁激动地颤声慨叹。 “兄弟,想的我好苦……”田洛同样激动万分。 “嗯哼,差不多行了……” “搞得跟见了婆姨似得!”田洛身后的张和、张大壮、郭飞、王桂几人调笑道。邀请几人坐下,田洛好奇地坐在靠背椅上摩挲着把手笑道: “二傻子,这个比你在山寨做的那个玩意可舒服多了!” “不见得吧,那个软乎,这个太硬。”郭飞不屑道。 “这个能靠能坐,手还有地方搁置。你那叫什么玩意,根本不在一个档次!”田洛奚落道。 转头又看向冯雁笑嘻嘻道:“待会记得给我搬几把。” “你小子总是捡现成的……” “好了别贫嘴了,二弟,听说带酒回来了?”王桂东张西望地看向屋子各处。 “有酒?老六,记得你说过,相逢之时定有好酒奉上!”田洛也跟着王桂一起四顾找寻起来。 “我冯二说话向来算数,哈哈,你们别找了,冰 镇葡萄酒自然放在冰凉的地方。郭二,到后院的水井里将好酒取来吧。”冯雁乐呵呵道。 “我靠,昨日找了半天没找到,原来藏到井里了!”郭飞满脸气愤地疾步向后院走去。不一会传来郭飞的喊声:“二黑子过来搭把手,这小子把烈酒也藏进去了,好沉……” 随着田洛的到来,孙老大、郭胜、马义、李贵、李力、黄虎、黄龙、马龙、马三等人都到了冯雁所在的屋子。因为被升任为总教头,冯雁又喜欢捣鼓一些新玩意,因此谢玄特批了一个宽绰的地方让冯雁与麴瞻居住。 一场热闹非凡的聚会开始了,不时有惊呼声传出: “夏日里有如此冰凉的佳酿,真是快哉!快哉啊!” “这小子真是弥罗佛转世,整出这么好的玩意出来。” “额……额就说,大兄弟回……来定……定有惊喜!” “老六果然没有食言啊!哈哈……咳……此酒如此呛人?” “二呆子,此酒要慢饮,急着投胎呢?” “哈哈……” “老六,当日如果不是你涉险孤身前往氐族阵营,咱山寨弟兄岂能脱身而去换得今日之盛事,这种恩情哥哥我永远也忘不了!来,哥哥敬你一碗!”田洛眼睛有些泛红地说道。 “就是,我们众兄弟都忘不了,咱们一起敬冯二兄弟。” “二当家好样的,我先满饮此碗!”…… “谁再提此事就不是我冯二的兄弟!来,满饮!”…… 趁着众人嬉闹欢聚,孙无终与王桂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老三,此去晋陵安排妥当了?” “放心吧二位哥哥,用不了多久晋隆商号就会遍及天下,你们就等发财吧!”冯雁端着酒一脸得意地说道。 “哈哈,赚那么多钱银作甚?以前寨子里那么多宝贝都用不完。” “二位哥哥,有句话憋了很久一直不曾对外人讲过……” “直接讲,自家兄弟有何藏掖的!” “我们还是要考虑有自己的队伍!” “哦?为何?”孙无终、王桂皆是一愣。 “怎么说呢?身处乱世要明哲保身!不论是晋廷还是北秦,以后都会乱的,到时候天下大乱没有自己的队伍就会成为别人任意摆弄的棋子。”冯雁慎重说道。 孙老大、王老二再次惊讶, “何出此言?” “老三,你如何能断定未来之事?” “呵呵,只是臆测而已,只要沿着目前的情形推测下去就能揣测一二,比如说,咱们晋廷从北方南渡而来与当地士族结成暂时的联盟,缺少权威性的皇权迟早有变,大哥你还记得你的老上司桓温大将军曾做过的事吗?听我老师葛郎中说起过,他欲将司马王朝取而代之,还逼着先皇简文帝授予九赐。” “嗯,此事自然知晓。正因恐朝廷治罪于桓大将军及其附属,所以才偏安于白云寨多年。”孙无终沉声道,王桂听了也微微点头。 “所以,以后这样的人还会出现,到时候朝局一定动荡,少不了一番内斗。再加上北秦虎视眈眈与我朝犹在襄阳对峙,咱们只能拥有自己的队伍方可保得平安。大不了找个清静的地方继续做咱们的山大王!” “哈哈,你小子还想着上山为寇啊。”孙、王二人同时大笑。 “非也,当山贼多没意思,咱们自立王朝治理一域岂不痛快?” “啊……你小子真是有大气魄!” “什么气魄?这小子纯粹想自立为王呢。” “不管是偏安还是自立,都得有钱有兵,所以咱们那点家当还远远不够。这也就是我经常说的未雨绸缪,君子绝对不立危墙之下,枪杆子里出政权!” “乖乖,你简直就是孔明再世,什么事都算计的妥妥当当。” “这小子脑袋到底怎么长的?我得再次研究一番……”孙老大说着又把冯雁的脑袋扒拉下来细细琢磨起来。 ………… 夜深人静,田洛与冯雁同睡一处不时交谈几声。 “二呆,为何到了这里。” “嗨,战事又起,北秦军队正在攻打彭城,特回来押运粮草、调遣士卒。” “不是正攻打襄阳吗?怎么又打到彭城了?”冯雁惊疑。 “北秦国如今兵多将广、物资充沛,对我朝更是蓄谋已久。我猜测是想与围攻襄阳的兵马形成蟹钳之势图谋我淮水之地。” “这样啊……”冯雁陷入沉思。 “二呆……” “怎么又叫二呆,我是你大哥!郭二傻早就说过我们已结拜!” “哎,好吧。二呆大哥。” “你……” “习惯了,二呆叫着亲切。” “随你吧……”田洛无语。 “听说二呆哥升官了?” “嘿嘿,在幽州混了个统领别驾。” “这是什么鸟官?” “就是刺史大人的佐吏,平时随王伴驾,闲时统兵操练。不过,年底哥哥就升任刺史啦。”田洛自得地说道。 “哦?刺史?那就是省长啦!我靠,封疆大吏啊!”冯雁惊叫道。 “嗨,幽州乃侨置小州,比不得荆州、扬州。” “那也不错了,一方大员啊!你说我来这里就是个教头,一官半职也没有,奶奶的。”冯雁叫屈道。 “哈哈,别急!凭你的本事做丞相也没问题,就是大将军也能当得。” “哈哈,这个可不敢想,另外,老弟我对当官也没什么兴趣。只想提个鸟笼带着几个恶奴在大街上调戏调戏良家妇女。” “靠,你小子何时变得如此下作了?” “唉,别误解。我只是享受那种调戏的感觉,又不会真的对人家咋样!完事后兄弟我还会扔一锭金子过去。” “嗯?好气魄!记得把哥哥带上。” “必须的!” “哈哈哈……” 第一百零九章 军事比武 田洛走后,冯雁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苦练加教头生活,每天雷打不动的长跑拉练、体能训练、狂轰沙袋、阵法演练等,尤其在上午的训练中,冯雁又加了一项队列练习。 “稍息,立正,向左转……”队列练习可以增加将士的纪律性和意志力,而且军容也颇为整齐有力。 “这奇奇怪怪的动作是啥?”不少士卒看到冯雁的训练大为讶然。 “谁知道?反正过几日就轮到我们了,到时候自会知晓。” “跟着练就是了,这位教头的训练颇具新奇,但是效果也非常显著!” “你们看,三人合举重木是作甚?” ……士卒们议论纷纷。 冯雁把一千五百新兵以及老关、张大壮、张和、郭飞、刘季武等教头全部集合在一起。 “老关,这些家伙还有多少人不会马战。” “经过前些日子的训练,应该为数不多了。”老关抱拳说道。 “全部教会。” “喏!” “现在教大家一些特殊的动作,平时练的时候感觉稀疏平常,但实战中定能体会到其中用意。这些动作是原地提膝摆臂,交叉跳跃、侧向跳跃、单脚跳跃……” “教头,这些古怪的动作当真有用?”有士卒满腹狐疑道。 “哈哈,这个简单,想练习的站到一侧,不想练的站到另一侧。” “这是何意?” “不知。”…… 士卒们按照各自意愿选队站好,冯雁一看,想练习的还是占了大都数。心中有些窃喜,“看来大部分弟兄还是信任自己的。” “大家听着,训练三十日后咱们来一次军事大比武。” “军事大比武?何解?”…… “不想练习的弟兄可以选择个头、体力相当的对手,三十日后互相对比一下。” 在接下来的训练中,除了以前的训练方法,冯雁重点对被选出比试的士卒进行特殊动作练习。 野外作战或者行动时,人体需要更好的力量和体能基础,以避免损伤。很多过劳性伤害就是由于无力的臀部、膝盖、脚踝等关键部位受伤导致在各种运动时无法发挥稳定作用。原地提膝摆臂和交叉跳跃的训练能让人更加游刃有余的完成训练和减少损伤。而单脚跳跃等练习可以增加背部和腿部的肌肉力量,在做单腿跳时人体要不断调节平衡,才能站稳,这样背部、膝部、臀部就得不断做出微调,时间久了,背部和腿部的肌肉力量与平衡感自然就增加了。 三十日时间一晃而过,在一个清晨,冯雁将不愿练习和愿意练习的两组人叫到一起宣布比试的规则。 冯雁此次比赛的规则为:二百米障碍奔跑、匍匐爬行、翻越木墙、平衡木跑,然后二十次折叠往返跑。其中,平衡木足足有十丈有余,中途掉落者必须重新再过,最先完成的士卒自然为胜方。原先不愿参加特殊动作训练的士卒与他们选出的对手两两进行比试。 笔趣阁 众士卒兴奋地聚集两边观看两组人员的比赛,纷纷杂杂的议论声不时响起: “喂,你们看,姚黑水竟然被选上了。” “是啊,上次被关进小黑屋后变得老实多了。不错,跑的挺快!” “嘿!戴隶与桓不才并驾齐驱处在最前方啊!竺谦之、竺朗之兄弟紧跟其后。” “哈哈……那个不听劝的家伙已经第三次从平衡木掉下来了。喔唷,这次摔得不轻!” “快看,季彪子崴脚了!可惜啊,只能退出比试了。” “谁让他不想练习!跟着咱教头练习那些古怪动作,虽说苦了点,但,俺觉着自个筋骨又强了稍许。” …… 比试结束了,不出冯雁所料,练习过的人,十之有七赢了比试。剩余输掉比试的人,一则,那些不想练习特殊动作的人挑选对手时专挑软柿子捏;其次,有些人天生体力、协调性等就优于常人,正因为内心骄傲才不想练习;三则,锻炼的时日还是太短,如果一两年长期练习下来,优势会非常明显。 即使有十分之三的人输了比试,但,原先不想练习的人内心还是自感惭愧。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挑选出的对手本就不如己方,短短几十日竟能超过自己,肯定是特殊动作的训练起了作用。渐渐地,这些人对冯教头的方法更加认同了。 接下来的几日,冯雁让全体士卒进行了一次军事大比武。包括刀枪棍棒、拳脚弓箭、体能比试等科目。 大比武中,冯雁细心观察和考察,没想到其中还真有不少能人,招式也有众多值得学习和借鉴之处。通过比武,冯雁倒是发现了不少表现突出的士卒。 比如,戴隶、桓不才、赵无用、竺谦之、竺朗之等人,体能比试非常抢眼;谭峰、方清、韩姿、梁明等人军械比试颇为厉害;荣良、杨申、刘袭等人拳脚功夫相当了得…… 找到这些人切磋了一番,让自己的拳脚与刀法又有了很大进步。 很多士卒第一次看到教头演练技艺,不少人叹服不已,但也有不服输的人想与冯雁比试,但大都被自己的副教头张大壮拦住了。用张大壮话说“先过了老子这关再说!” 张大壮上手后,冯雁发现这个变态武艺又提高了不少,这让冯雁有些急迫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看来自己还得勤加练习才是。 训练之余,冯雁猛地想到, 如果上了战场用什么兵器最为合适?这个年代将领的武力强大与否还是很重要的。虽说不像汉末晋初那样,两军对垒将领先比拼一番才会展开厮杀,但有时候也会碰上这种情况。另外,杀入敌阵后光用砍刀实在吃亏不少,碰上使长兵器的人甚是麻烦。 冯雁闲暇之余便找原山寨骑兵队主李力学了一番长柄宽刀的招式,又找大胡子郭胜和王桂加强了一番长枪和长柄大锤的招式。在美酒的诱惑下,这些人倒也倾囊相授没有私藏。又找使用军械较为厉害的谭峰、方清等人切磋了一番。 “呼呼呼!”一阵演示下来,自己的这些招式夹杂着长柄大锤的抡、砸、挂、擂、冲、云、盖等招式;又涵盖着长枪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舞花等招式;也有长刀的撩、挂、扎、斩扫、挑、按、抹等技艺。 “有点不伦不类啊!” 冯雁暗自好笑。“进入混战必须要长柄、能抡起来猛砸猛砍、能挑起来用以招架对方兵器,能刺能扎就更好了。什么兵器能集于一身呢?锤太重会减慢速度,长枪于混战不利,一次只能对付一个人,长柄宽刀倒也可行,狼牙棒怎么样?”冯雁突然想到这种兵器:取坚重木为之,一丈余,植钉于上,如狼牙者,曰狼牙棒。 这种兵器的打击效果,不仅靠它的重量,锤头上的诸多尖锐的铁钉,常常产生奇特的杀伤作用。就是对身披铠甲的敌人也有很大的威力,而对于轻装甲甚至没有装甲的步兵更是如砍瓜切菜般。而且,其古怪的外形,硕大的棒头和恐怖的杀伤力也会在心理上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无论持此兵器者武力如何,只要有力气就行。所以,在万马奔腾的马战战场上,是绝对的利器。 不论是人还是马匹被狼牙棒打到,即使当时不死,过后也会死于破伤风或伤口感染,少数能活下来的,那真是祖坟上都冒青烟了。 冯雁细细琢磨了一番,一段时日下来,冯雁逐渐将这些招式融会贯通,无形中竟然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长兵器招式。 作为全军参将,刘牢之察觉到冯雁最近沉迷于自己练习,带队训练少了不少,便数落了几次。无奈之下,冯雁只好又带着张大壮辗转其他参将所辖的营地开始培训。总教头嘛总要兼顾所有人才行。 训练间隙,冯雁忽然想起麴瞻的事情,戏谑地问向张大壮: “听说三哥你经常欺负麴瞻?” “那个臭小子,你不在的时日,整天嚷嚷着要去寻你,有几次竟然跑出军寨了,被我抓回来狠揍了两次。老十三,你说说,此地距离晋陵二百余里,一个小屁孩独自前往有多凶险?” “这么回事啊,等我回去再揍他几巴掌!” 第一百一十章 军事演习 一支队伍必须有明确的基层军官,这些人在军伍中往往能起到关键性作用,如训练中的示范榜样作用、统一军伍思想的骨干带头作用、对士卒的管控和行为引导作用等,而且对军伍的管理和凝聚力也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军队的战斗力往往由军队主官的能力决定,军队的协调性、凝聚力往往由基层军官决定,于是冯雁通过选拔升任了一批新的将领。全军一千五百人分三幢、幢主为郭飞、张和、关七,各辖五百人。幢以下分成五个队,每队一百人,由训练突出的戴逯、桓不才、赵无用、谭峰、方清、韩姿、梁明、高素、竺谦之、竺朗之、荣良、杨申、刘袭等人担任。队以下分三排,排以下分三个什。 因为温二牛、郭赖子、卫珃、樊十八等人将类似鸳鸯阵的小型阵法演练的颇为成熟,也被冯雁从孙老大那里调来成为了自己的亲兵卫队成员,熟人放在身边自然安心不少。另设斥候探子五十名,而张大壮作为副官教头跟随自己身边。麴瞻小屁孩如今也成了军伍中的“文艺”小领队专门教授军歌。 不管什么事情勤加练习终会有长进,几个月下来,冯雁带领的一千五百名新兵有了长足进步。 虽说冯雁统管全军一万多名士卒的训练,但重点还是在自己统辖的新兵身上,带队训练的时间也较长。冯雁作为军主教头在保全小命的思想下也勤加练习,身先士卒。军主都这么玩命、底下军官自然看在眼里以身作则带头示范。整个新军士气高涨、气象万千、勇武招展。 冯雁甚至还与众士卒一起扛着圆木。 “奶奶的,圆木真的好重!肩膀也磨出血了。”冯雁呲牙咧嘴的嘟囔着,但在其他士卒面前却依然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经过魔鬼般的训练,原先经常被老兵欺负的对象,如今全都牛气起来了。 实战是最好的老师,军营大演习再次开始了。 广陵郡郊野一片空旷的土地上,一万多军营将士由参将各自带队手持去掉锋刃的木制兵器捉对厮杀。身上见红者、首领被俘等全算“阵亡”。谢玄与刘牢之等督将参军在高处观战。 何谦与诸葛侃各自带队先战在了一处,何谦派人正面冲击另派小股军队两侧穿插,当然对方也不傻,同样安排出小股骑兵迎击对方的侧翼兵马,一会包围一会被反包围,虽说只用木制去刃的演习兵器,可双方不少战马却因相撞受伤而倒下,士卒或多或少也有损伤。几个来回之后还是何谦一方略占上风赢了此局对战。 孙老大的这支人马向来在军营中强劲,上来一顿木箭射出,然后三支箭矢尖刀队形冲击,其余几队殿后伺机而动迂回包抄,只用很短的时间便打的高衡的人马全军覆没。 轮到冯雁带领的一千五百名新兵出场,刚一照面便被参将刘轨带领的人马冲击的四散逃去,刘轨面现轻蔑之意,心想新兵还是嫩了许多,于是命令底下人马急追猛打,一直追击了数十里。冯雁的前排骑兵因为后退时在队伍最后导致全部被射“杀”。刘轨正暗自得意时一眼望去,冯雁的后排骑兵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突然,一大片“嗖嗖”的箭矢声传来,只见四周密集的箭雨倾泻而来,顿时不少人马身上见红退出了对战,紧接着雄壮的呐喊声传来,只见冯雁的后排骑兵从四周急速奔骑而来立即把刘轨剩余的人马冲击的凌乱不堪。刘轨正感莫名其妙时,只见混乱中杀出两道身影,正是冯雁与张大壮!冯 雁举刀就砍,刘轨急忙招架,双方木刀“哐当”一声相撞一起,刘轨顿感手臂发麻,同时心中不忿嘴里暗骂:“这小子玩阴的……”念想还没结束只觉身子一轻,被旁边的张大壮一把拦腰拽倒马下,随即被冯雁控制住。刘轨心中哀呼:“妈妈的,被人擒贼先擒王了!” 谢玄与刘牢之等督将参军在高处众揽全貌,不时点头评议。当看到冯雁的队伍实行佯退而后两翼包抄箭雨打击、接着擒拿首领等战术后,皆张口叫好,同时心中夸赞不已。 演习结束,刘轨忿忿不平地找冯雁理论。 “冯无始,你的兵马只有五百骑兵,为何此战满员皆是骑兵?” “刘参将,对不住了。这叫兵不厌诈!”冯雁笑呵呵道。前段时间的训练,冯雁早已将所有人培养成了骑兵。故意说服谢玄将自己安排在最后,就是为了找无终大哥借用马匹。否则自己军中马匹不够,不足以实施策略。 “总教头果然不是虚的,阵法如此诡异。” “还是孙参将厉害些许,竟然让对方全军覆没了!” “就是,孙参将的人马一直是全军最厉害的角色,不愧是敢在秦国地盘肆意劫掠的山大王。” “喂,你们知道吗?听说咱们总教头曾是那个山寨的二寨主,营寨兵马也是总教头训练的。” “确有其事。奇怪了,总教徒年纪这般小竟然会练兵?” “传闻是神人相授的,沾了仙气的确不同凡响啊……” 军营众士卒知道了演习结果,纷纷扬扬议论起来。 演习结束后休整了几日,军寨又开始进行夜间偷袭演练。对战演习中胜利的一方做守方,失利的一方做攻防。此次演练要求不能挖掘阻马坑、马刺、鹿角、壕沟等,因为守方这么做,对方根本无法偷袭。每一场定于十五日内进行,具体什么时候偷袭完全由攻方决定,也就是十五日内不论哪天都有可能受袭。 作为守方是最辛苦的,因为不知道哪天会来偷袭,只能夜夜提防,但第二日白天的训练却不能停止。如果对方一连十日不来偷袭,选在第十一日偷袭,那么前面的十日熬夜就白熬了,最关键的是十日熬夜下来谁还有精力提防?即便轮流睡觉,战力也会大打折扣。 谢玄将夜战演习的地域扩大至方圆几十里的地界,什么时候攻方偷袭谢玄自然提前知晓,便会趁着夜色站在高处观战。 第一个十五日,诸葛侃偷袭何谦成功,他们是在第十日动的手,当时何谦的人马接连守了九日正是兵乏马困之时,诸葛侃带人一顿猛冲便将何谦的阵营冲乱了。 yawenku.com 第二个十五日,高衡选在第三日就开始夜袭孙无终所部。孙老大当时就乐了,依他对高衡的了解知道此人喜打破常规,便将精力放在了前几日。待到高衡的兵马冲到守方阵营,交错密布的铁车和土堆阻挡了高衡骑兵的冲击,紧接着一顿乱箭射去,高衡的偷袭立马变成了瓮中捉鳖。 第三个十五日,冯雁采取了石越在鲁阳关驻守时的部分防御策略,营帐如花朵般分成五个互相依仗的形状,每个营帐有铁车环绕。四周搭建了望楼,让探子全天候监视,营寨中派人轮流巡视。本来想在距离营寨五十丈、一百丈、三百丈、一千丈的地方安插明哨暗哨,有敌人袭击时鸣锣示警,但冯雁没这么做,不想让对方察觉己方已经知晓来袭,而是将不少竹子挖成空心让士卒当枕头用,这玩意相当于声音收集器或 者扩音器,地面上任何震动的声音都会迅速传入耳中,千军万马在百丈外奔腾都会让人警觉。即使马蹄用布包裹也没用,震动的声音可不是用布包裹就能消除的。另外冯雁别具一格地发明了抛射织网出来,让抛石车投射四角绑有重物的织网,待到刘轨的兵马过来时,因为有了空心竹子的提前预警,织网密集抛出连人带马裹在了里面,同样密集的箭矢射出,打得刘轨所部毫无招架之力。 谢玄、刘牢之等人待红日升起近前一看,不由开口夸赞: “好法子!” “此法甚妙,即使用在攻击亦无不可!” “这小子亏得能想出这样的妙器!”…… 而此时的冯雁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锁眉思考起来:“该发明军号出来了,这东西比鸣锣声音传递的更远,而且能发出不同声音代表不同军令。铁丝网也应该发明出来,野外临时驻扎非常管用。搭建木墙也不错,先砍三排树干,两排长一排短,把树干底下烧焦以后埋二分之一入土,长树干排成紧密的两排在外,用铁丝相连中间放置石块,短树干排成一排在内,然后在长短树干之间架上木板,分为上下两层,这样长树干长出的部分就成为护墙,木板上层可以让士兵巡逻放哨,下层可以存放防御武器和让士兵休息。这样的木墙即使投石车过来也不怕,只不过木墙适合长期驻扎,短时间可搞不出来。 演习结束后,众人统计了一下,竟然因为误伤死了十多名兵卒,受伤者更是达上千。自古演习没有不受伤和意外死亡的,众人只能叹息一声。 幢主以上的将领聚集在一起商讨此次演习的得失,于是冯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众人一听皆震惊不已,同时纷纷思索起来。 “铁丝网的想法甚为不错,尤其冯无始刚才所言,再将铁丝网密布尖刺,即使重骑来了也得被缠绕短时无法脱身。如果设置三到四排,守营将再无忧虑。”何谦眯着小眼重重点头道。 “何参将所言甚是,削尖的木刺固然能护住营寨,但也容易被铁骑冲毁,不如带有弹性的铁丝网更亦守护。”两次输给冯雁的刘轨也赞赏地说道。孙无终则一脸得色的不断扫视众人,仿佛在说:此子乃吾之弟也! 诸葛侃轻咳一声开口问道:“无始小兄说的军号究竟为何物?能传达不同的军令?” 谢玄看向冯雁也微笑说道:“冯教头,可否为众人解惑? ” 冯雁起身抱拳施礼解释道:“鸣锣只能分急促和舒缓,而军号兼有乐器之功能,如同琴声般可发出不同的声音,可吹奏进攻号令、撤退号令、分散号令、集合号令以及宿营、起床、靠拢、追击、问询等号令。此种号令只有我方知晓而敌方却不知其意,除非号令兵被俘。” “被俘会怎样?”参军刘牢之也饶有兴趣的插话问道。 “被俘当然会泄露我方的用意,所以号令兵只能为少数人担任,并紧跟指挥将领身旁。” “嗯,言之有理。”谢玄、刘牢之与众将领频频点头…… 谢玄很是惊奇冯雁的脑袋,时不时想出令人拍案叫绝的点子。议事结束后,谢玄又将冯雁单独叫去。颇有意味地笑道: “冯无始,与我一同去往建康一趟可好?” “去建康?作甚?” “我叔父想面见与你!” “谢安?”冯雁惊叫出声:“要见这个大牛人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建康宫城 怀着复杂的心情,冯雁跟随谢玄去往了建康,不过中途却到了建康东侧的铸铁冶所。罗管事听闻谢玄来访的消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路小跑出来相迎。 “谢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罗府监好久不见啊。”谢玄笑道。听到谢玄的称呼,冯雁不禁脸红,原来老罗是少府监,自己原先称呼为令丞真是笑话了。 看了看旁边的冯雁,罗管事惊呼道: “哟,冯教头也来了,真是太好了!上次你所说的铸铁方法实在神奇,出钢率多了许多,而且锋利程度也大胜以往。冯教头真乃神人也!” “哦?那个法子真管用?”谢玄也惊讶道。 罗府监神秘地笑了笑说道:“随我一看便知。” 二人随罗府监进入铸铁坊间,拿起刚铸好的刀看了起来。 “此,何种刀也?未曾见过啊?”谢玄惊奇道。 “禀将军,此乃陌刀。此刀刀柄加长、刀背加厚,更是在原刀身基础上加了一层百炼钢,砍力十分惊人。”罗府监喜滋滋的说道。 “那这把又为何种刀?”谢玄看了看另一种奇怪样式的刀接着问道。 “将军,此刀更为神奇!名曰苗长刀,它集中了刀、枪两种军器的特点,既能当枪、矛刺击,又能当刀劈砍,既可单手握把,又可双手执柄,杀伤力极大!”罗府监再次眉开眼笑地炫耀着。 “少府作监竟有如此能工巧匠?” “这些都是冯教头教授我等的,名称也是冯教头所起,将军未曾听闻?”罗府监奇怪道。 lingdiankanshu.com “哦……知道,知道。”谢玄有些难为情的应付了一句,心中懊恼:“这家伙只说了铸钢的方法,但新款样式的事怎么没说?”同时更加好奇的看向冯雁,而冯雁此刻正拿着陌刀试着不断砍劈。 “可惜,还差了点。”冯雁试过刀后感叹道,“这年代的钢质只能暂时达到这个层次了,温度、工艺等还达不到。”谢玄、罗府监听了这句话同时心中一颤。 “啊!这……还差点?这可是老朽见过最好的军刀了!” “你见过更好的?”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应该更好些才对。老罗,你试着提高冶炼的温度再试试吧。” …… 冯雁思索了一番适合自己的兵器,便将新画的草图丢给了老罗。谢玄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而是建议冯雁将军号的草图画出来以供老罗打造。 看着样式极为新奇的军号草图,谢玄心里更为惊讶。 参观完冶炼所告别之际,罗府监随手向谢玄拱了拱手拜别,然后一把拉住冯雁的手絮叨着: “冯教头要多来啊……上次一别甚是挂念……” “过段时间看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过几日记得来……” 谢玄对罗府监的冷淡告别苦笑摇头,对罗府监如此惜别冯雁更感好笑。 “这小子年纪不大,但官威比我还大……” 再次进入建康城,冯雁颇为感慨:“也不知柳婵娘子还在不在城中,真想听听“歌后”的声音。” 冯雁收住心思,边讨教谢玄有关官职的问题,边再次打量起这座都城。 建康无外郭城,但其西南有石头城、西州城, 北郊长江边筑白石垒,东北有钟山,东有东府城,东南两面又沿青溪和秦淮河立栅,设篱门,成为外围防线。都城南面正门即宣阳门,再往南五里为朱雀门,门外有跨秦淮河的浮桥朱雀桥。宣阳门至朱雀门间五里御道两侧布置官署府寺。居住里巷也主要分布在御道两侧与秦淮河畔。秦淮河南岸的长干里就是著名的居住里巷,北岸的乌衣巷则是晋廷王、谢名门巨族等累世居住之地。王公贵族的住宅多分布在城东青溪附近风景优美的地带。 走着走着,竟到了建康宫城。宫墙三重,外周八里。南面正面是大司马门,直对都城正门宣阳门,两门之间是二里长的御道。御道两侧开有御沟,沟旁植槐、柳。大司马门向前百余米有东西向横街,正对宫城的东、西正门。苑囿主要分布于都城东北郊。宫城北有华林园,原是东吴的旧宫苑,玄武湖在都城北。听谢玄说:孝武帝搬入新宫后筑长堤以防水患,并引湖水通入华林园、天渊池和宫内诸沟,再下筑南城壕。 通禀之后,谢玄带着冯雁进入了宫城。 冯雁东张西望四处观赏起来,宫城内,宫殿门台隅雉(城墙的边角)皆加观榭,层甍反宇,飞檐拂云,图以丹青,色以轻素,雕梁画栋,蜿蜒迂回。 “哎,江南真是好啊!风景旧曾谙。”冯雁赏心悦目地游览着,心中无限感叹。忽然,冯雁疑惑问道: “谢将军,刚才明明路过官署,为何进宫了?” “回到都城先拜见陛下。”谢玄简洁回复道。 “爱塞!” 谢玄不解地看向冯雁警告道:“进入宫中切勿胡言乱语!” “欧克!”冯雁心情大好地回应道,眼睛却不停地四处观摩着。一时间,冯雁仿佛感觉正跟着谢导游浏览美景呢! 经过大司马门连过三道宫门才进入正殿,抬眼望去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襟端坐于朝堂上,身穿既像龙袍又像大袖翩翩衫子的古怪服饰,头戴垂珠冕冠。旁边两侧站着十几位官员,皆是朝服装扮。 谢玄拜倒在地口呼万岁,而冯雁却一脸新奇地盯着这位皇帝。 “冯无始,快跪下参拜吾皇!”谢玄焦急地拉了一下冯雁袖口。两侧官员同时显露出厌弃之色,心中猜想:“哪来的山野村夫如此不懂礼仪!” 冯雁极不情愿的简单参拜了一下,遂及起身再次欣赏起皇帝来。 “陛下,此子姓冯名雁字无始,乃我军中新任教头,对宫中规矩一无所知,如有不敬之处,望陛下恕罪。”谢玄故作镇静地说道。 “嗯,无妨。爱卿此次回京城所为何事。”晋孝武帝司马曜轻声问道。 “启奏陛下,微臣此次回京城是为冶铁一事而来,如今少府作监发明出灌钢法用于制作武器,此法能加大产量减少损耗,打制出的兵器也更为锋利。此法为旁边这位冯小郎所创,故而带来面见圣上。” “真有此事?这个不知礼仪的少年郎竟然有此能事!”……官员们皆大为惊讶。 “哦,甚好!冯小郎现居几品?” “这个……尚无品级!” “既然有功就封七品丞郎吧,如有新功可再加品级。” “多谢陛下。”谢玄说完使劲又把冯雁拽到在地,暗自低语道: “还不快答谢陛下!” “多谢陛下。”冯雁有些无语,作为这个时代的“外来人员”,冯雁实在对皇帝恭敬不起来。司马曜上下打量了一下冯雁疑问道: “新任教头?看着年纪尚轻竟可为教头?” “启奏陛下,冯无始所创的特种训练之法颇有建树,短短几月时间,广陵郡将士无不奋勇练之,武艺也精进颇多,整个军营气势远胜以往,军容严谨有度。另,此子思维格局更是远超常人,可谓旷古论今之贤才,而且此子吟诗作赋也很是出众!”谢玄不假吝啬地赞誉道,两侧官员们听了再次讶然。 “哦?一个武将竟也懂吟诗作赋?”司马曜抿嘴下垂,脸上浮现出不太相信的表情。 “确实如此,微臣初见冯无始之时,正听得一首好诗,实在让人感慨万千。” “哦?念来听听。”司马曜有些意动道。 “遵命!”谢玄回忆了一下开口吟诵: “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嗯,确属好诗!不过此诗应是年纪较长之人所作才对。”司马曜听了这首诗自然能感到诗句中的悲切之情、宏愿之衷,但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首诗出自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之人的口中。 “这……确实有些年长者的悲凉之感。”谢玄与其他官员一样也有此般感觉,可无论哪本书籍都没有记载过此诗,也从未听人吟过,谢玄说着也有些狐疑地看向冯雁。 “也罢,不如朕出上联,冯丞郎对下联如何?”司马曜有些戏谑的问道,脸上还是一股不屑的神情。 “我靠,这不是难为我老人家吗?”冯雁汗颜,心中变得有些忐忑起来。同时暗自腹诽:“对上对不上倒是其次,咱爷们也不在乎这个,毕竟这位皇帝也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明君之辈,都是些短命鬼罢了。只是对不上的话,于谢玄有些不利。人家好心好意带你面见圣上,把自己都吹出花来了,结果被打脸的话就很尴尬了,实在对不住这位仁兄啊!算了,不管出什么对子,想一首名诗绝句套用一下吧。” “好吧。”冯雁随口应道。 “听好!黄口小儿难作遗感之诗。”司马曜说完依旧轻蔑地望向冯雁。冯雁此刻却大舒了一口气,这个上联太简单了,微笑对道: “甘罗尚幼却为一国之相。” “嗯?对的好!”谢玄忍不住夸赞出声。司马曜也楞了一下,想想重阳节快到了,于是继续说道:“又迎重阳登高日。” 冯雁应对:“恰逢佳节思亲时。” 司马曜心中暗惊,却还是不死心继续出上联道: “弱冠少郎难成栋梁之才。” “哈哈,这个更简单,天助我也!”冯雁心中暗笑立即对道: “弯月虽残可照溥天率土。” “对的好!”谢玄立即喜笑颜开,同时心中大定,不用担心自己荐人不当了。 “妙!确属妙句!”听了应对,司马曜没有了任何轻蔑之意,脸上浮现出赞赏之情。两侧大臣亲眼所见一个年少之人对得如此工整,讶然之色更重。 司马曜心里一高兴马上再次提拔冯雁:“冯丞郎有此贤才可升任七品,不,升任六品司马。”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面见谢安 在秦国混了个校尉,没想到在晋国混了个司马,冯雁出了宫殿暗自腻歪。 “六品司马?谢将军,这是什么官?” “只比我低两阶而已。”谢玄轻笑摇头。 “低两阶?”冯雁皱眉道。 “怎么?不满意?我朝六品以上的官员需出自士族名门的荐举或世袭罔替,而你仅一介白丁就由陛下亲荐为六品,已属不易了。”谢玄摇了摇好笑道。 “谢将军,不瞒你说,在秦国我已是校尉参军了,只等襄阳攻取下来就能升任将军了。”冯雁略有自得地说道。其实私下里石越已经有推举自己的想法了,只是没有明说罢了,而且冯雁知道历史上的苻坚是个超级惜才的帝王,什么时候去了长安凭自己的忽悠水平当个将军绰绰有余。 “嗬?看来你想去秦国另谋高就啊!”谢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冯雁一看谢玄脸色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想哪去了!我一个汉人跑胡人那里做什么官呢?再说,如有此意也不会屁颠跑来给你训练士卒了。” “此……此言倒也有理,哈哈……”两人同时大笑出声。 言语间二人骑马已至御道两侧的官署府寺所在,到了一个官署门口,谢玄止住了坐骑。冯雁抬眼望去只见官署牌匾上写有“门下省”三字。冯雁不由好奇问向谢玄: “谢将军,谢安谢丞相在这里办公?”谢玄一听问话脸上顿时显露出紧张神色,瞪眼喝道: “莫要胡言,叔父不是丞相!目前是门下省侍中,原先朝廷加封叔父为司徒,不过叔父并未接受。” “哦,这么回事。”冯雁暗暗点头。心想在官场中随意叫高职位确实有些犯忌讳。 冯雁跟随着谢玄往署衙走去,但心中却充满好奇与期待,不知道这位名垂千史的谢安到底长什么样子。在后世,如果有人问东晋有哪位皇帝,可能没几个人知道,可是问有哪些名人,除了王羲之、顾恺之等人外就属这位谢太傅了。 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冯雁带着随身包袱屏住呼吸跟在谢玄身后踏入了署衙院中。 跨过门槛,只见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在院中垂首踱步,此人头戴蓝色小冠,身着浅黄色大袖翩翩的宽博长衫,褒衣博带,在衣服的下摆部位还吊挂香囊,脚踏带有织纹的锦履。待此人抬头看来,只见上唇有两道八字胡须,下巴处留有一抹些许灰白的胡子,细眼长眉鼻梁中挺。阵阵徐风吹过,胡须与长衫大袖一起微微飘拂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一见谢安,谢玄急忙拜倒在地:“拜见叔父!” “是幼度啊。”谢安微笑点头。 “叔父最近安好否?”谢玄起身恭敬的问道。 “尚好,汝之可好?” “侄儿一切安好,劳叔父惦记。此子便是我曾提及的冯雁冯无始。” “拜见叔父!”冯雁从愣神中清醒过来同样以小辈大礼参拜。 “呵呵,快快请起。”谢安不由好笑道,哪有生人见了自己叫叔父的。一旁的谢玄此刻却有些意外,不由问道: “冯小子,见了陛下也没见你这般恭敬?” 冯雁起身拍了拍土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咧嘴笑道: “陛下?陛下哪能跟叔父相比?过个百八千年的谁还记得皇上是谁?但一定记得谢太傅……” “快住嘴!”谢玄吓得赶紧过来捂住冯雁的嘴。谢安、谢玄叔侄俩顿时被雷到了!这也太犯忌讳了!再说什么时候谢安成太傅了? 冯雁哪有闲心替二人操这个心,此刻想着的却是怎样与谢安搭讪几句,毕竟见着这么有名的人可谓千古难逢之 幸事!冯雁紧走几步一把握住谢安的手使劲上下摇晃起来。如果不是担心太过唐突,冯雁真想与谢安紧紧拥抱一下。 “此子……”谢安被闹了个大红脸。 “不可无理!”谢玄再次被气的哭笑不得。松开谢安的手,冯雁赶紧从包袱中取出几样东西递了过来: “叔父,小侄今日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有几个不错的小玩意就当见面礼了。”说着冯雁从随身包袱中拿出自己偷偷灌进去的第二瓶三十年青花瓷汾酒酒囊塞到了谢安手中,接着又把一盒中华牌香烟和一个打火机也塞了过去。 “此……此为何物?”谢安惊奇地看着手里红色的小盒子和黄色的小物件。 “冯无始,这是什么鬼东西?”谢玄也惊呆住了。 “呵呵,这个红色的是香烟,这个黄色的是打火机,也叫生火器。另外这个酒囊里的酒有五十三度,切不可急饮……”冯雁乐颠颠地介绍着,心想,见到这位晋国的大功臣不可怠慢了,得好好慰问一下。如果没有这个大牛人力挽狂澜,可能苻坚就会变成杨坚统一华夏提前成为隋文帝了。 看看谢安一脸呆懵的表情,冯雁只好打开烟盒取出一支香烟点上,悠然地吸了一口介绍道: “叔父,你学我这般点着,然后轻轻吸一口进入鼻腔再吐出来,老带劲了!” 谢玄此刻彻底被震住了,见了皇上都懒得跪拜的人,见了自己叔父竟这般殷勤,实在匪夷所思,尤其看到打火机更是诧异。 “此……此为何物?竟……竟然能点火而出!” 冯雁笑着又按动了几次,火苗忽闪忽灭…… 本想给谢安点上一支,但被谢安用手轻轻止住了,风轻云淡地轻声道:“先进屋子里来吧。” 冯雁一愣,遂及轻笑,自己实在太忘形了,但这位名人也真够淡定的。随谢安进入署衙内堂,三人依席而坐…… 听了谢玄的述说,谢安有些意外地看向冯雁,“灌钢法真的有效?” “是的,叔父。我二人来建康前特意去往少府作坊观摩过,您看此刀质地坚硬、刀锋锐利、寒芒闪烁,乃古之罕见啊!” 谢安摩挲着谢玄递来的刀具反复细看着,忍不住张口称赞: “确属精致,照此做法,我晋朝儿郎们可多一样利器矣!即便放于民间用于耕作也是大有裨益。” “叔父所言甚是,此利器于军于民都有诸多好处,可谓提升了我朝国力也不无为过。”谢玄也赞同道。 “听说这位小郎谙熟于练兵之道?”谢安接着问道。 “正是,前些日子我说的便是此人。今日面见陛下,陛下亲自提拔此子为六品司马。” “哦?陛下亲荐可是难得啊!因为冶铁而提拔?” “此乃其一,陛下今日颇有雅致出了诗词让冯无始作对,没想到对得颇为工整,一时高兴便赏赐了此子。” “还知晓吟诗作对?且说之,对的什么句子?”谢安饶有兴趣地问道。谢玄一听立即把宫中所对诗句一字不差说了出来。 “弯月虽残可照溥天率土。好句子!即便是残月亦可照满四海之内,甚至四海之外亦能照之,冯小郎真是有才啊!”谢安不由轻轻点头称赞。 “叔父过誉了,我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已,这个巨人是由无数古圣先贤组成,小子站在高处恰好取之用也。”冯雁脸红自谦道。 “站在巨人之肩膀?妙!此比喻甚为新鲜。”谢安、谢玄再次动容。 “冯无始,将你的经国之策说与叔父听听。”谢玄欣慰地微笑道。冯雁是自己带来的,如果有才脸上亦有 光采,如果是庸才则无颜面。此刻看到冯雁出口便是惊人语句,谢玄看着眼前的怪才心中甚感欣慰。 “不敢!在叔父面前怎敢轻言经国之策,只是一些小伎俩而已,呵呵。” “不必过谦,但说无妨。”谢安也想看看这位弱冠少年是不是如自家侄儿说的那般有经国才略。 “说说倒也可以,但不知从何说起啊?”冯雁不禁头疼,经国之略所涉范围太广了,一下让自己说还真不知说些什么。 “就说说我们当日所谈,你曾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刚去过少府作坊,器已经有了,记得你说打造强盛的军队除了优质的兵器,还需君臣一心,政通人和,百业兴旺,人才培养、后勤充沛。另外你还说到培养天文地理、科学技术、工业制造、农业灌溉、军事兵器、商业贸易等各方面人才以兴旺百业。”谢玄边回忆边讲道。 “哦,这些已经说过了,再说无趣。咱们谈谈国家战略如何?”冯雁提议道。 “国家战略?”谢安、谢玄均颇感意外的对视一眼。 “对,国家战略!一个中央政权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统御部署,又没有恰当的的制度制衡权力,就往往会陷入军臣独大而又谋反的怪圈。不能善用人才,国家就不能抵御外敌,得不到统一。所以一个国家想要强盛,需要一个明君、需要诸多良臣猛将,更需要一个完善的法制制度。但首先必须有明君,一个嫉贤妒能、昏庸无度、时刻担心臣下谋反的皇帝,即便良臣猛将再多也无用!就好比一只羊带领着一群虎兽,虎兽再强也敌不过对手,还不如由一头虎兽带领着的羊群更有威势。 有了这些因素再下来便要考虑民众的吃喝住行,连饭都吃不饱的国家何谈强盛呢?这需要土地改革、让利于民。让民众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安稳才能安内以攘外。基于此再培养天文地理、科学技术、工业制造、农业灌溉、军事兵器、商业贸易等各方面人才以兴旺百业。”冯雁一脸肃穆地说道。 xiaoshuting.la 此刻的冯雁与刚才喜形于色一脸殷勤的态度截然相反。此番话语听得谢安、谢玄叔侄俩目瞪口呆。谢安此刻更为惊讶,本来以为冯雁见了自己与其他人一样都有些阿谀奉承的想法,希望得到自己提拔谋取一官半职以图安乐,但刚才的那番话却如惊天霹雳般砸进了谢安的内心。这让一向淡然平和的谢安升起一股波澜。而谢玄此刻却心中剧震,这个思想高度可不是自己能企及的。 谢安缓缓点着头一时间竟陷入深思之中…… 过了片刻,谢安不由长叹一声: “层层子给木,油油窝甚。” “咦?这是什么话?”冯雁听得丈二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叔父说的可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冯雁问道。 “正是!” “怪不得,此时的建康人说的都是金陵雅音。”冯雁想起来这个时代的人由于近百年前衣冠南渡,语音特点由洛阳雅音与吴语结合形成了金陵雅音。在更早以前由于胡人入主中原,胡汉交融导致汉语发音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冯小郎,汝之语音倒是颇为好听但也甚为怪哉,从何处学来?”谢安疑问道。其实谢安从冯雁一进门开始到现在,早就感觉到此子身上透着一股怪异。 “这个……爱也don''t know!”冯雁无奈耸肩道。这个问题实在没法回答。看着二人懵圈的表情,冯雁讪讪笑道:“我也搞不清,自幼进了匪寨,杂七杂八的口音太多,估计窜味了。” “嗯,有可能。小郎君家在何方?” “晕倒,又是这个问题!”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个烟民 目前来说,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知晓冯雁的些许家事,那就是二寨主候荠,不过可惜,此人已经消失了,还是被自己整没的。 连自己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如何解答?被问过无数次的问题,实在不想作答。正如那些名人一样,总是反反复复被问到一些重复的问题,别怪人家怠慢,确实没心情回答说了无数次的答案,当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记得滨海有一个非常出名的“百乐门”,游客去了只点那首“夜上海”,里面的演奏人员一听这个曲目就犯腻歪,因为实在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演奏了。 面对谢安的提问,冯雁只得转移视线。 拿出刚才只吸了一口的烟屁使劲嗅了嗅,冯雁继续把烟屁点着。悠然地吐出一个烟圈,翻滚的袅袅青烟便逐渐扩大腾空而去,又吐了一道箭矢状直线烟雾直插烟圈而过。紧接着一连串烟圈陆续吐出,如波浪般滚滚前行。这波神操作直接把谢安、谢玄叔侄俩看傻了。就连一向淡定的谢安也是瞠目结舌。知道二人肯定会问此物出自何处,冯雁淡淡说了句: “山上那个白胡子老头真是厉害,什么好玩意都有!”看了看脸色有些不悦的谢玄,冯雁再次忽悠:“谢将军,此物可提神醒脑,绝对的好宝贝。不过可惜啊,就这么几根,世间将再也看不到了。” xiashuba.com “哦?除此以外再无寻处?”谢玄惊讶道。 “是啊,世间绝对不会再有了。”冯雁一脸惋惜的神情。二人闻着这股烟味也颇感好闻,谢安笑了笑伸出一支手。冯雁心知肚明立即抽出一根烟放到了谢安两指中间,“叔父,轻轻吸一口然后经过鼻腔一起吐出,不要过猛,否则呛人。” “哒”的一声,打火机点燃了谢安手中的烟,谢安不愧为一代名相,学着冯雁的样子很快掌握了要领,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谢玄一看,毫不客气地说道:“小子,给我一根。” 给谢玄也点了一根,冯雁心疼道:“谢将军,这个世界你们二人是唯一品尝到此宝贝的人,绝无第二!” “嗯。”谢玄随意回应了一声,一把夺过冯雁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正要往怀里送,瞥眼看到谢安投来的古怪眼神,只得悻悻然交给了叔父,而谢安极其淡定地装进了自己怀中。 三个烟民各自享受着这种烟云雾饶的感觉,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一根烟很快就吸没了,自古烟酒不分家,冯雁吐完最后一个烟圈叹息道: “如果来一壶酒,再弄几个小菜比如爆炒三丝,油焖大虾、一盘牛肉啥的,再来一碗刀削面就 完美了。” “冯无始,除了牛肉,你说的那两个吃食未曾听闻啊!” “只要有原料我就能做出来,再配上美酒,那可是神仙般的享受啊。”冯雁再次陶醉在美好的回忆中。自从来到这个世间,吃到的饭菜基本都是乱炖。 谢安闻言再次微微一笑说道: “现在是进食的时辰,老夫欲回去进食,不知二位可有去处?” 冯雁与谢玄一听同时摇头。 “既然如此便随我前往吧。”谢安说着起身向门外走去,冯雁与谢玄赶紧起身跟了过去。 谢安乘坐在一辆专用马车中,冯雁与谢玄骑马跟于后侧,三人沿着御道一同前往南侧的乌衣巷去。此时御道上南来北往的官员较多,有人认出是谢安的轿子,再看看身后跟着的骑马之人,纷纷指指点点道: “这不是谢侍中的坐轿吗?” “是啊,后面跟着的好像是谢安的侄儿。” “对,听说在广陵郡统领军事。” “哎,谢家一门四处都有为官之人,真是家门显赫啊。” “旁边那位英俊小郎是谁?也是谢家的子侄?” “不像,未曾听说。” “可能是旁门子侄吧,又要委以重任?我看晋朝的官员都让谢家占去了。”一名官员酸溜溜地说道。 ………… 谢安在马车轿子里也听了议论之声,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此时手中正拿着冯雁给的古怪物件翻来覆去地观瞧着。 往南走了大约五里路,经过朱雀桥往东数百米就到了乌衣巷谢家大宅门口,随谢安进入宅院,冯雁抬眼望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致深深吸引。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院中一座由叠石堆成的假山,虽然不高但结构新奇巧妙,玲珑剔透。叠石如鸟兽、似飞禽,形态各异。假山上方长有几株碧绿的竹子绿意盎然,假山下方则有较浅的水塘,水中漂浮着朵朵睡莲,睡莲间数十条欢快的鱼儿游来游去相互嬉戏。 绕过假山是一个圆形门洞,门洞后,右前方屋舍建筑错落有致,均没落于花草树木之间,建筑物看上去丹青辉映 瑶台琼室、走鸾飞凤、飞阁流丹、屋坡舒缓流畅,角翘简洁,颇有几分舒展大度的气概,非常清新飘逸。左侧另有浅溪沟壑、亭台轩榭,钓台曲沼,花草丛林。林间,偶有飞鸟啼鸣而过跃上树梢,问候声此起彼落煞是热闹。 整个谢府,花草树木相互映衬,近景远景相互交融,冯雁感觉犹如进入了一个园林之中,尤其在夏秋之季至此,实在是 舒适无比。 三人进入一间厅堂分别落座,谢安此时除去外衫只留一件青灰色短衫在身,悠然地喝了一口茶开口问道: “冯小郎所言爆炒三丝为何种菜肴?” 冯雁一听,立即明白了谢大大的用意,起身作揖道: “请问叔父伙房在何处,小子这就给您做来。” 谢安颔首点头,随后叫了一名仆役进来带领冯雁去往了伙房处。看着颇为宽绰的伙房,冯雁四处看了看食材请厨子帮忙切好,于是开始动手炒菜。先将猪油放入铁锅烧热,加入花椒取味然后捞出,大蒜切片烹炸再将切好的猪肚丝、青椒丝、红椒丝、莴笋丝炒至半熟,再加入盐、酱、香料混炒,最后滴入几滴香醋、香油调味,盖焖片刻盛出。接着又挑选了几样鱼虾蔬菜,或蒸或炒忙活了大半时辰这才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请仆役将做好的菜肴端向厅堂。 三人再次落座,看着桌上新奇的菜肴谢玄忍不住询问起来: “冯无始,这就是爆炒三丝?” “呵呵,没错。”冯雁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指着别的菜介绍道:“这是红烧鲤鱼、凉拌莲藕、油焖大虾、清炒韭黄、葱花鸡蛋、还有,这个大碗里是加了荠菜的酸辣汤。” 这个时代包括以后的几百年,人们吃饭都是蒸煮或烧烤而成,哪见过这般炒出来的菜。品尝了几口,谢安与谢玄同时眼冒精光、口水横流。 在谢玄的提议下,谢安拿出了冯雁所给的三十年青花瓷汾酒分别斟了三碗。闻着浓郁的清香味,没等冯雁提醒,二人便一口饮下。不出所料,呛咳声立即传来。 “咳咳……如此浓郁清香,真是世间少有之美酒!”谢安憋着通红的脸不由大声赞道。 “唔,冯无始,此酒怎么比你前些日子给我的更为浓烈?”谢玄一脸惊奇地问道。 “哈哈……此酒天下只此一囊,以后再无缘饮用了。”冯雁美美地喝了一口惋惜道。 “甚?不会吧!” “绝非戏言!以后很难碰上了。” 谢玄一听有些歉疚地望向叔父,心想是自己提出喝那个囊中之酒的,如果真如冯无始所言,那自己可真有些冒失了。 “呵呵,无妨。好酒自然是拿来饮用的。”谢安恢复了淡然的神态。冯雁内心真是佩服谢安的度量与淡然,不由附和道: “叔父说得对,这就叫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几多愁!” “嗯?好诗!” “冯无始,可真乃诗词绝佳之才啊,竟然出口成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特殊见面礼 文人,尤其是古代的文人,尤其是讲究写意人生的晋朝文人,无不对诗词吟唱、美酒佳肴趋之若鹜。 听到“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几多愁”这么洒脱写意的诗句顿有心灵相通之感。 谢安与谢玄正惊异于这句绝妙诗句,很突兀地,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一位蓝衣男子走了进来。 “父亲大人,您又做了一首好诗?哟,堂兄也在啊!”来人接着转头看向冯雁不由惊叫出声:“咦?冯……冯小兄?” 小书亭 冯雁一看来人顿觉眼熟,使劲眨了几下眼不由开口惊呼: “谢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此人正是花会上相识的那位蓝衣男子--谢琰。 “哈哈……能再次见到冯小兄真乃人生幸事!”谢琰说着疾走进前一把拉住冯雁的臂膊上下打量起来。当日花会上吟诗作赋,晚间又在龙船上把酒言欢,再次见到冯雁,谢琰内心非常高兴,不仅惊艳于当日冯雁所做的诗词,更惊诧于冯雁的言行举止,实在太特殊了,殊难忘怀!满脸热忱地摇晃着冯雁的臂膊,谢琰欣喜地说道: “冯小兄近来可好?为兄甚是思念啊!” “好得很,谢兄你呢?”冯雁也堆笑回应道,心中却暗自讶然:“原来这家伙是谢安的儿子?” 谢安与谢玄此刻都愣住了,谢琰是谢安的次子,谢玄的堂弟,二人没想到谢琰与冯雁看上去竟这般熟络。 “瑗度,你们何时相识?”谢安此时不再淡然,有些惊讶地问道。 谢琰一听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父亲,此人便是我提起的冯小兄,那首传遍京城的《桃花赋》便是冯小兄所作!” “哦?那首诗是无始小郎所作?”谢安这次着实被惊到了。 “我也曾听闻此诗,当初觉得应该不是同一人,没想到,真是无始作得?”谢玄此刻更为诧异,整个心脏狂跳不停。自从军营里认识了让人惊叹的冯雁,一路走来更是被多次惊到,尤其今日更甚!如今听说《桃花赋》更为冯雁所作,饶是自己处于中年成熟的心境也经受不住这么多震惊。 谢琰看了看父亲少有的惊异神情以及堂兄一脸惊呆的表情,不由开口问道:”父亲,刚才门外听闻您说了一句“好诗”,难道又是冯小兄吟诵?” 谢安此时苦笑地摇了摇头,口中呢喃:“真乃世所罕见啊!” 见父亲没有回应自己,谢琰又问向堂兄谢玄:“堂兄,快说,吟了何句?” 谢玄有些迷瞪的看向谢琰颤声说道: “今……今朝……” “今朝什么?”谢琰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今……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几多愁!” “哦?好诗!好诗啊!哈哈……实在是痛快!痛快啊!逢酒必吟此 诗!”谢琰有些癫狂的大笑道。 看到桌上的酒,谢琰急忙拉着冯雁坐下给自己斟了满满一碗敬向冯雁: “冯小兄,满饮此杯!” “满饮?”冯雁有些惊奇道,同时心中也惊讶不已:“一碗最少有二两,这年代的人竟然敢这么喝五十三度的烈酒?即使是后世工业社会的人,大都也不敢这么干!” “对,满饮!今日实在痛快,难道冯小兄轻瞧为兄不成?” “谢兄这么说,小弟就却之不恭了。”冯雁很是好笑,不论古代现代,人们都喜欢用“看不起”这句劝酒。 谢琰此时心情真的很好,本就喜欢诗词名赋饮酒抒怀,今日又偶遇自己记挂多日的“小诗圣”,此刻人就在面前与自己把酒言欢,岂不痛快?谢琰端起酒碗猛地一口,便灌了进去。 顿时,一股清香沁入心脾,一股辛辣直窜脑门,同时一阵眩晕接踵而至。 “好酒!”谢琰脸庞涨得通红,吐着浓郁的酒气开口怒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谢琰醉倒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几多愁,多少文人墨客就因为这句千古绝句而醉倒在地。着实害人不浅啊! 谢安一惊急忙呼喊:“快……快叫医官来!” 冯雁呵呵一笑安抚道:“叔父,勿要担心,谢兄喝的太急只是醉倒而已。” “冯无始,你确定没事?谢玄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在我们那个年……不对,在我们山寨,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不必担心。” 谢玄将手指放在谢琰鼻端试探了一下,感觉呼吸均匀遂放下心来。 命人将谢琰抬至床榻,三人接着饮酒吃饭。 “冯小郎,过几日便是九九重阳节,宫中有个诗会可愿意前往?”谢安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激荡,看向冯雁。 “这个……还是不去为好。”冯雁对窃取别人的诗词实在没了兴趣,毕竟算不得真本事。 冯雁的回答让二人实感意外。这么多绝妙诗句随口吟来,竟然不想去? 见冯雁默不作声,谢玄调笑道: “冯无始,可是怕小娘子们惦记上?” “嘿嘿,知我者,谢将军也!” “哈哈……” 几人在绿植环绕的厅堂边吃边聊煞是舒爽写意,谢安抿了一口酒随口发问道: “无始小郎,刚才所言之国家战略甚是振聋发聩,能否细说之?” “叔父发问,小侄定知无不言。”冯雁恭敬地说道。 “哈哈,汝之口齿真是伶俐,以后就叫叔父吧!我也便认了无始小侄。” 谢玄一听颇感惊讶,叔父从未对人如此过!赶紧提醒道: “冯无始,叔父认你做侄快大 礼参拜!”冯雁一听此话有理,急忙拜倒参拜: “叔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以后好吃好喝定及时孝敬您老!” “哈哈哈……”二人被冯雁的话语逗笑了。 冯雁想了想自己在这个世界就算认亲了,必须送长辈一个礼物才行。想到此,冯雁从包袱中又取出一样东西拱手奉上。 “哦?此又是何物?”谢安惊问。 “嘿嘿,这是法国古龙香水。” “香水?听说西域有此等物品,但外面透明之器又是何物?” “这是玻璃瓶!专门用来装香水的。叔父,您拿下盖子按动一下便会喷出香水,一般喷在腋下或者脖颈处……”看着谢安与谢玄迷离的眼神,冯雁知道这两个“古人”又被自己整晕了。 五六个呼吸,二人才清醒过来,按照冯雁所说喷在手背上,顿时一股柠檬香气弥漫开来。这瓶香水是冯雁带来本想送给孙三娘的,可惜三娘不知去往了何处,如今认了谢安这个晋国大名人为亲,冯雁只好拿出身上仅有的宝贝。除了香烟和打火机,就属这瓶香水最为宝贝了。 “嗨,连带青花瓷汾酒一下送出四样宝贝,真是肉疼!”冯雁都有些后悔了。可汉族文化仅存的东晋如果没有谢安的统筹帷幄,可能就被氐族人苻坚吞并了。 “就当为后人慰劳了。” 谢安满脸慎重地收起这件宝贝,一看冯雁还跪于地面,急忙搀扶起来, “贤侄今日送于老夫多样美物,吾随身之香囊便赠与贤侄吧。”谢安说着将自己衣摆处的香囊取下送给了冯雁。 “多谢叔父。”冯雁感谢道。虽然不是什么值钱宝贝,但是谢安赠与之物确属意义非凡啊。 谢玄看在眼里顿时酸意横出: “冯无始,你见了本将军怎么不送些宝贝?” “那把靠背椅、葡萄酒、烈酒……” “那些东西能与这些宝物相比吗?”谢玄酸溜溜看着谢安手里的香水冷哼道。 “您说香水?这个简单,过几日去建康城的晋隆商铺即可购得。” “当真?” “必须的!嘿嘿,不过与叔父此瓶稍有差距。”冯雁讪笑道。 “那你送叔父的香烟和点火器呢?” “哟,这个可没有,全天下只此一件再无寻处。”冯雁好笑道,啥玩意都能卖,晋隆商铺可就真成“沃尔玛”了。 谢安悄悄藏起香水正色道: “幼度,凡事不可贪婪,否则必中其害!凡事也不可强求,随缘取之。” 谢玄一听叔父训斥,赶紧作揖道: “叔父说的是,侄儿孟浪了。” 谢玄说完还是禁不住暗中盯了冯雁一眼。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国家战略 谢安将冯雁所送之物全都收了起来,但转头却教导谢玄索取要有尺度。 “这些名人怎么都一个性格?前些日子见到王羲之时也是如此,嘴上说的一回事,做起来却又一回事。”冯雁暗自好笑。 “这年代的人随性而为,随心去做,一点也不做作。不过想想自己处在他们的位置可能也是如此,毕竟所送之物皆为宝贝!” “无始贤侄,咱们再谈谈国家战略一事,我朝与北秦有何取舍之处?”谢安恢复了风轻云淡的神情开口问道。 “叔父,秦国的法治在王猛王景略的提倡下有了很好的贯彻,但反观我朝却浮于表面,听闻我朝为官者大都放浪形骸、不专注本职,长久下去,国家、百姓必受其害。没有法制就谈不上政通人和。” “嗯,倒也有理,还有呢?” “还需要吏治改革划清各部门职能,三公九卿应该尽早取缔换之各部管理,比如兵部--负责军备、军器;吏部--管理官员;户部管人口资源、另兼统计、土地等;刑部,负责司法刑事;礼部,负责朝廷礼事、拟制章程、行政命令及日常事务等事宜;工部,管辖器具、冶炼、工程建设、水利、林业、资源矿产等;另外还需设置独立的御史以监察百官,嗯……还有就是设立大理寺作为全国最高司法审案部门、以及太常寺、鸿胪寺、国子监、钦天监、翰林院、太医院、理藩院、宗人府、内务府等等,尤其军政一定要分开,否则容易生乱。” 冯雁边回忆边陆陆续续地说道,同时暗自思付:“清廷剧看多了也有好处啊。” 而谢安、谢玄此刻却沉思起来。 “贤侄所言之词颇为新颖。分工明确自古有之,我朝各官职也是各司其职,不过有些部门确实臃肿不堪,职能不清。有的官员甚至颇多懈怠,身在其位不在其职。最后一句“军政分开”的想法甚为大胆,可是这样一来所需官员甚多。”谢安凝视着天空沉吟道。 yawenku.com “叔父,冯无始所言颇在理上,百年来刺史作乱的事例举不胜举。”谢琰也赞同道。 “随着时代的进步肯定要改革的。”冯雁补充道。 “改革?这个词倒是新鲜。哎,但愿我朝能尽早匡正起来,百官勤勉、百业兴旺,正如无始贤侄诗中所言: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此,正是老夫之夙愿矣!” 谢玄感觉到叔父有些惆怅,于是赶紧劝言: “叔父,如今我朝君臣一心,桓氏一族也礼贤谦让与我族和睦相处,再加之生产颇丰物资充足,北定中原也不无可能。” “哎,论土地我们不如秦国,论法治律令也是松散,论兵多将广更显不足。北定中原何其困难啊!”谢安悲叹。 冯雁此刻也能理解谢安的心情,除了秦汉时朝,历史上再次大一统确实要到一百多年以后了。 “也不知自己能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能帮助晋朝提前大一统吗?历史上不论哪个大一统时代都有一个强悍的帝王带头完成,可想想晋朝的那些帝王,嗨,指望他们还是算了吧。” 想到此,冯雁悠悠慨叹: “自古以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纷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以后又是西晋、东晋乃至南北而治 ,后有隋文帝……” 冯雁正徜徉于历史长河之中,看见谢安、谢玄狐疑的眼神,冯雁立即顿口,“哎哟,再说下去恐要泄露天机了。” “何为西晋、东晋?晋朝还分西东?”谢玄疑问道。 “这个……原先我朝定都于西侧的长安,后迁都于东侧的建康,所以我觉得西晋、东晋这样称呼也是可以的。”冯雁解惑道。 “哦,此等称呼倒是新奇。那何为隋文帝?” “隋文帝嘛,是我家乡隔壁邻居的小孩胡乱言语出来的,呵呵。”冯雁很是牵强的解释道。 “那,你的家乡在何处?一直未曾听你说起?” “靠,把自己绕进去了。”冯雁顿时郁闷起来。 “小时候被抓紧寨子具体记不清了,反正在西河郡一带。”冯雁没底气的说道。鬼知道这具身体到底从哪儿来的?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句甚为经典,这又是谁人说的?”谢安再次疑问道。 “谁说的?可能白胡子老头说的。” 谢安叔侄同时翻起白眼。 为了缓解尴尬,冯雁只好再次拿出杀手锏出来,继续转移话题: “叔父,国家与个人其实是一样一样地,犹如一条曲线般有起有落,有人生之巅峰也有人生之低谷。咱们要做的便是在低谷期不气馁、奋发有为、徐徐图之;在巅峰期继续不骄不懈、稳定自我,尽量保持更久的处在高峰。正如《诗经》所言:潜龙勿用、见龙在田、终日乾乾、或跃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 “言之有理,人生亦当如此。处处得意时更需谦虚谨慎,好自为之。”谢安深表赞同。 “叔父说的太好了,自古以来皆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但是,我认为此话用在一般人身上还可以,但用在真正有气度、有担当、有果敢的一代名君身上,这些都算不得事。他们有能力控制一切局面,而不会猜忌别人斩除异己,甚至还放手让你倒戈相向。”冯雁有些激昂地附和道。 “嗯,贤侄真是有气魄之人,可惜啊,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谢安赞许地看了一眼冯雁。 “呵呵,凡事要尽在掌握,明察秋毫,培养一些特务,不对,培养一些优秀干练的细作很有必要。 “冯无始,你这家伙真是口出惊人,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解,真是不凡!”谢玄再次慨叹同时感觉自己寒毛都竖立起来了,被惊到多次,饶是见惯了风雨此刻心脏也有些不堪负重。谢玄说完与谢安深深的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惊诧的眼神。 …… 三人聊了良久,谢安再次取出香烟,三个烟民又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嘿,这个东西真是古怪,彷佛能排解忧愁让人安静下来。”谢玄吐出一口烟雾有些感慨的说道。 “嗯,有此感受,真乃宝物矣。”谢安也笑着回应了一声。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与此物!”冯雁也调笑道。 “哈哈……”三人同时大乐。 “小子,你主意颇多,日后再弄些过来可好?” “这个……恐怕有难度。”冯雁无奈道。烟草是什么时候起源的自己也不记得了,反正最早考证应该是在南美洲一带发现的,至于现在的世界哪里有这种东西实在无从知晓。“有机会去往交州看看吧,热带地区说不定有这玩 意,有没有可能从美洲被风刮来几粒种子?” 冯雁托着腮帮子臆测猜想。 “有难度?难道真是神人所造,再难寻到?”谢玄有点惋惜的看向冯雁。 “是啊,世间很难再有喽。”冯雁同样惋惜道。 “万事顺其自然吧。”谢安风轻云淡地轻言道。 众人沉默了一会,谢安又问道: “无始贤侄,所谓国家如何称之为强盛?” 冯雁想了想便娓娓道来: “还是我曾经所言,国家强盛包括有农业、工业、教育、科技、武力、商业贸易、法制、城市化等因素,不一而足。农耕土地面积的多广与收成的丰歉决定百姓的温饱问题;工业发展是生产力高低的决定性因素,只有工业发展了才能物尽其用;教育是培养人才的重要手段,就算其他方面落后,但,只要有人才就能把其他各个方面发展起来;科技么,也很重要,每一次科技的进步都能带动国家和社会的进步;至于武力就更重要了,连自己的生命都保护不了,何谈其他;商业贸易则让各类商品货物广泛流通开来,是工业和农业、城镇与乡村、生产与消费之间的桥梁。通过商品的买进和卖出活动、实现商品的交换,体现商品的价值,满足生产和百姓生活的需要;法制则把人与人相处、相存、相争、相让的原则予以细化和明确,体现的是一种文明精神,正所谓无规矩不方圆、人类的开化与否正是此意;城市化亦为国家强盛之标准,叔父,您试想一下,如果我朝城池遍布,胡人如何能轻易攻占我北土之地?众多城镇城高且固,攻伐起来何其困难!而且以城池为据点可伺机攻打别人,到时候完成统一大业再征伐外域。比如东边有个大岛有白银,可以弥补我朝钱币缺乏的问题;北边有骏马和矿产;西域有珠宝珍罗;南侧有天然橡胶,油棕等可解决交通的问题……” …… “此时的厅堂静悄悄!”冯雁言毕,一时间,饭桌上的谢安、谢玄听得心潮澎湃同时有些迷茫神色。时间彷佛停止了流动、二人彷佛石刻了一般纹丝未动。 过了半响,二人才长呼一口气。 “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啊!”谢安不由慨叹。 “叔父,侄儿听得一知半解,如天书一般。只感此番话语甚为有见地。”谢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谢安说道。 “呵呵,叔父亦是如此!”谢安捋着小胡须悠悠叹道。 “啊?”谢玄再次震惊。连叔父尚且如此何况自己呢? 其实,并不是冯雁讲得多精妙,谢安这位当代大家基本上还是能听明白的,只是有些新奇的措辞与用语与这个时代还有很大不同。当然,到外域夺取资源的想法太超前了! 冯雁内心此刻颇为挣扎,遇到当朝堪比宰相的谢安实在不吐不快,但有些话说得太过又怕引起惊异,实处两难之境。 “本就是随性洒脱的年代,随他去吧……” 酒席完毕,几人又谈论了一番,冯雁这才被安排在客房歇息下来。说了这么多话冯雁也有些疲倦了,不久便呼呼大睡起来。 待冯雁睡去后,叔侄俩又说起了悄悄话。 “叔父,觉得此人如何?”谢玄问向叔父。 “幼度,看来你举荐之人比之叔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才是真正的经国之才!做教头实为可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广告走起 梦在科学世界被视作是一个模糊、有争议、难以探究甚至无法探究的话题。梦转瞬即逝,很快就会被人们遗忘,而且梦境的内容总是出人意料,难以用语言描述。梦可能反映了人们内心深处的想法和感受。 冯雁此刻就在梦中淌游着。 青涩的冯雁与更为青涩的晴雪一前一后走出了校园,直到河畔的大桥,二人才并排相随。 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熟人,冯雁一咬牙用手拉住了晴雪的手,那么柔滑、那么纤细、那么温暖。第一次握女孩的手,冯雁很不争气的沁出了汗水,感觉手心越来越湿滑,冯雁装作看向前方用手指去: “晴雪,你看!那个老汉自行车框里都是小鸡仔。” “真的是哦!”晴雪欢快地跑了过去拿起小鸡仔细细端详起来。 ”好好玩哦!嘻嘻。” 冯雁过去也拿起一只把玩起来,用手指探向小鸡红红的小嘴,小鸡仔立即张大嘴巴索取食物。冯雁颇感欣喜接着又疑问道: “老伯,小鸡仔怎么分公母呢?” “你拿着这只是母的,这个小姑娘拿着的是公的,你们俩正好拿了一对。”老汉哈哈笑道。 而晴雪与冯雁听了老汉的话顿时双双脸红起来。老汉似乎察觉到了这两个小年轻的羞涩,于是逗笑道: “你们也是一对吧。” “啊……”晴雪惊叫一声,霎那间脸红到了脖颈处,而冯雁则很是难为情的抓挠起头发来…… 花了五毛钱买了手中的两只小鸡仔,冯雁与晴雪走到了大桥尽头。下了桥二人走到桥墩底下,晴雪嘻嘻笑着不断拨弄着黄色小鸡仔。冯雁蹲在一旁出神地盯着晴雪,心中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阵微风吹过冯雁厚着脸皮调笑道: “晴雪,那位老伯说咱们是一对!” “谁和你是一对?讨厌……” “嘿嘿,人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冯雁红着脸干笑着。 “你……”晴雪愠怒地举起右手打向冯雁。一把握住打来的葱白手指,冯雁鼓足勇气颤声问道: “晴……晴雪,你会不会接吻?” “怎么问这个?不会……”晴雪羞涩地答道,抬头看了看同样羞涩的冯雁,晴雪好奇道:“你会吗?” biquge.name “我?好像……有点……好像会?”冯雁语无伦次地喃喃着。 “你……教我啊。”晴雪用低如蚊蝇般的声音轻声道。一股天大的惊喜猛地涌进了冯雁心中,颤抖着身子,冯雁眼睛一闭吻向了晴雪红润的双唇…… 傻傻笑着并带有一丝懊恼的神情回到了宿舍,铁杆基友,大毛一眼看出了端倪,将刚抠完脚趾头的手搭在冯雁的肩膀不怀好意道: “雁子,今天怎么回事?一脸怀春的样子。” “大毛,你小子有经验,你说两个人接吻怎么会流那么多口水?粘粘的、怪怪的,是不是没接吻成功?” “我靠!谁被你祸祸了?” “那个谁……那个……学习委员。” “什么!咱们班的赵大美女?”大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语气中含着浓浓的醋意。 “呵呵,是啊。”冯雁一脸甜蜜道。 “我靠!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妈的,欠揍……” “没想到被你小子糊弄到手了,真可惜!嗨,哥们劝你一句,马上放假了要多写信多联系,最好 一天一封……” …… 梦总有醒的的时候,睡了不足一个时辰,冯雁一脸惆怅的坐起身,看了看四周哀叹一声,不由自主的走向了客房书桌。提起笔,蘸了蘸砚台,信手写道:亲爱的老婆,如果思念是一粒沙,那么我对你的思念能汇聚成撒哈拉大沙漠!如果思念是一滴泪,那么我对你的思念能汇聚成太平洋…… 将写好的信揉成一团,冯雁继续写道:亲爱的书圣,自金庭一别已过了多日。汝之安好否?我在叔父谢安家里给你写信(刚认亲),甚是怀念与书圣在一起的日子,更怀念你为我写的《黄庭经》!百斗酒不日就将酿成…… 找了借口寄信,冯雁暂时拜别了谢安、谢玄去往了驿站。 到了乌衣巷不远的郊坛附近,冯雁瞪大眼睛定睛一看不禁怪叫出声:“嘿!这几个家伙速度挺快呀!” 只见街边一家店铺上方,赫然写着《晋隆商号》四字!大跨步进去,一眼就看见正嘀嘀咕咕的王二五、王二六、以及王文、王武兄弟。俨然就是扑克牌中的四个大王。 “哈哈,四大天王!”冯雁高声笑道。 “哟,二当家!”王二五、王二六惊喜叫道。 “呵呵呵,二当家。”原先寨子里赵管事的副手,老钱热情的拱手问候。 “冯兄?哈哈,没想到在建康城遇见仁兄了……”王文、王武兄弟咧着大嘴一把拉住了冯雁的胳膊。 “不错,速度很快啊。怎么样?店铺的营生如何?”冯雁边问着边四处查看起来。 “嘻嘻,二当家,昨日货物刚刚运来还没开业呢,您看,这边是不同度数的酒水、这边是桌椅床榻、这边是……对,这是您说的香水、香皂,这边是各种行李包袱,另一边是竹条编织的箕畚、箩筐、竹篮、竹篓、竹筐……” “二当家,此乃竹床,可供一人躺卧!”王二六费力地举着一张八尺长的竹床乐呵呵炫耀道。王二五一看顿时气急,一脚踢向王二六喝骂道: “混小子,快放下!摔坏了看我不揍你!”王二五对弟弟殷勤的马屁甚感恼火。 王文也凑过来一脸仰慕地说道: ”冯兄,你真乃神人也,这般奇妙的东西都能想出来,为兄甚是感佩!” “此乃冰山一角,等着吧,好东西陆续会做出来。” “啊!还有?”王文惊讶道。店铺里的东西对王文来说简直就是天降之物,除了酒水与竹编之物,其余均未曾听闻,更没见过,而且这般浓烈的酒水更是从未饮用。 “王老弟,你真是孤陋寡闻,我们二当家可是神仙弟子,有什么奇怪的。”老钱笑呵呵道…… 钻进后院看了看库房,又在店铺四处检验了一番摆放的商品,冯雁暗自为老梁等人翘起大拇指。香皂外面的包装竟然是用竹条编制成的小盒子,里面用细布包裹,在盒子上部用绸缎捆缚小木条、下方缝制环形插口,将小木条插进环形插口即可关合;香水则用精致的小瓷瓶罐装,上用木塞封口;酒水有两种装法,一斗装用坛子、一升装用酒囊;各种背包行囊开口处缝制有布制环扣…… “看来老哥几个将自己的绘图运用的颇为不错!”查看完毕冯雁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怎么不见葡萄酒?” “上次二当家你说葡萄酒有些涩口,老梁他们正在改进呢。” 冯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货 物都摆在店铺中间,分门别类摆在货架上,就跟超市那样……” “超市?二当家,摆在中间如何隔挡?”老钱感到莫名其妙,店铺都是前有柜台后有排架摆放物品,哪听说过放中间的? “老钱,将货物摆放中间,来店铺的客人可以近距离观赏并揣摸,这样能提高顾客体验度!嗯……就是近距离触碰到物品有直观的感受,更容易促成交易。而且收钱的柜台要放在门口。”冯雁耐心解释道。 “从未听闻啊!”众人皆是纳闷。 “二当家,桌椅床榻之物较大不易搬动,可是香皂、香水、行囊等货品容易被贼人偷窃,这如何是好?”老钱不解地问道。 “这个好办,将所有物品用绳索绑缚于货架,并指派店铺伙计四处巡察,如有欲购者让伙计解开绳索取出,另外香水香皂等小货品摆放柜面。二五兄弟,如果你们发现有人偷窃该如何为之?”冯雁考究地问向王二五兄弟。 “二当家,若我发现了,定将此贼子砍成两段。”王二五满脸堆笑道。 “二当家,我定将贼子砍成四段!”王二六发狠道。 “哈哈……你们哥俩真够蛮横的!”冯雁不由大笑起来。顿了顿,冯雁好笑道:“你们身上的土匪气怎么现在也没改掉?还以为在山寨呢?京城杀人可是犯法的。记住!如有贼人偷窃,打断一条腿即可,和气生财嘛!” 王文、王武兄弟听了冯雁的话语,一吐舌头内心暗自腹诽:“打断腿也叫和气?这帮土匪真够狠厉!”兄弟俩对视一眼顿时了然心事:“以后老老实实跟着干吧,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 冯雁想了想继续问道: “老钱,以后你就是这个店铺的掌柜,可知如何经营?” “呵呵,老夫当年也开过几年商铺,二当家进来时可看见招牌了?我让人做的商号牌匾又大又醒目,再者,等明日开张派伙计站在门口大声吆喝,定能红火起来。”老钱得意洋洋地笑道。冯雁一皱眉反驳道: “这可不行,咱们要来个海陆空全覆盖!” “啊,此乃何意?” “老钱,你听好了,在各主要街道拉上布条,上面写:晋隆商铺、地处郊坛,货物齐全、精心打造、谁与争锋!此乃陆地宣传;再多写宣传小条聘请闲人四处散发,尤其注重富人区域,此乃海浪式宣传;在主要交叉街口租赁房舍楼顶制作成户外广告牌,既要醒目又需牢固,否则倒下来甚是麻烦。此乃空中宣传;另外在商铺门口多摆放花卉、红布条等烘托气氛;店铺内家具货品要易于亲身体验,能坐下来、躺下去让进来的客人亲自感受。记得多派伙计随时在一旁介绍……这叫可看、可听、可用、可感、可参与,体验式营销!明日开业找人敲锣打鼓营造热闹环境……”冯雁一看众人迷茫的眼神就知道说一次肯定不会懂,于是连比划带解说足足讲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让众人明白过来。 冯雁喝了一大口水继续叨叨:“这些方法只是粗浅的法子,过些日子看看营生如何,不行的话咱们再四处张贴海报,请建康城名人代言,比如那个京城第一歌姬柳婵娘子就不错。实在不行我把谢安这个老法师请过来,再或者将皇帝陛下忽悠过来为商铺站台……” 语罢,众人张口结舌! “别愣着,赶紧找人制作广告布条、搭建广告牌、布置店面。然后大家彩排一下明日的开张仪式。” 第一百一十七章 隆重开业 谢琰,自幼聪慧好学,博览群书,喜好诗词歌赋,善著文评说,迁秘书丞,掌朝廷文籍等事宜,行事以忠贞干练著称。 谢琰此刻在梦境中正摇头晃脑地吟诵着绝美诗句,时而又听对坐之人口出妙言,时而双方上下对句拼凑出一首令人拍案的完整诗词。到了兴致渐浓之处,又端起酒杯把酒言欢。 “冯小兄,为兄刚才的诗句如何?”谢琰笑问。 冯小兄急忙起身恭敬作揖叹道:“实在让人回味无穷!谢兄真乃诗仙下凡,令常人羞愧无比自叹不如。竟然将飞鸟比天凤、凡木寓为神树,实在妙不可言!小弟真是佩服之至!” 谢琰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开口吟唱起刚才的诗句,竟然将诗词与音律暗合得天衣无缝…… 此时已到傍晚时分,一阵凉风吹过,谢琰不得不从美梦中惊醒过来。 急步蹒跚至厅堂,只见父亲与堂兄依旧商谈着什么。 “父亲,冯小兄呢?” 谢安不经意看了谢琰一眼并未作答,谢玄此时回道: “无始小兄去往驿站邮寄信件已外出多时,想来也该回归了。贤弟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是否不胜酒力?” “无始?原来冯小兄字号无始!” “瑗度,以后喝酒勿要过急,你已经迁至秘书丞,掌朝廷诸多文籍,性子怎还是如此急躁,如何使得?”谢安有些不悦地说道。 谢琰失去了往日对父亲的谦恭,反而长叹一声:“我一定错过了什么!” 谢琰呆呆的望着冯雁曾经坐过的地方一声不吭。谢安此刻更加不悦了,冷哼道:“瑗度!” 谢琰醒过神来赶紧向父亲作揖:“孩儿知错了。只是可惜啊,难得碰上冯小兄竟然喝醉了?嗨!脑袋真是不争气!” 谢玄听了笑道:“贤弟所言差矣,喝醉并不怪你。听冯无始说此酒度数高达五十三度,那么一碗下去不醉才怪。” “多少?五十三度?有如此浓烈的酒水?”谢琰不可思议地惊道。 谢安与谢玄均好笑摇头,不过想到酒水竟有五十三度皆狐疑起来:“世间不可能有这样的酒!究竟从何而来?难道真是神人所赐?” 如果冯雁在此一定会大喊一声:“来到喜欢玄学的时代真是太好了,找个借口都这么顺理成章,不用遮遮掩掩。” 谢琰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坐在堂兄谢玄身边细细问起三人刚才的所言所语,并要求一字不可缺。谢玄无奈只好一一道来,谢安似有所想的,也静静的听着…… 讲道一半,忽然,谢琰又大呼小叫起来: “什么味道?如此之香郁?” …… 给王羲之邮寄完信件,请四大天王、老钱、店铺伙计一起吃了个饭,天色已大暗,冯雁这才赶往谢安家处。 “这个形象代言人必须请到!”冯雁兴奋地想着…… “哦?” “果真?” “天呐!” “冯小兄真是天人下凡不成?竟有如此想法?堂兄还有别的吗?” ……谢琰的惊呼声不断响起。 “哈哈,谢兄终于醒了。”话音未落,冯雁的身影已经进了厅堂。谢琰抬头看去,惊喜的站起身走过去拉住冯雁道:“可是回来了,为兄有许多话想与你探讨。” “好说好说。”冯雁随口应付道。 “贤侄,邮寄信件要如此长的时辰?”谢安微笑问道。 “叔父,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冯雁兴高采烈的走过来作 揖叩拜。 “这是何意?晌午不是刚分开吗?”谢安、谢玄同时愣住。 “叔父,侄儿明日想带你去个地方!必有惊喜。” “何处?” “去了您就知道了,呵呵。” “冯无始,不可孟浪,在叔父面前直言相向。”谢玄愠怒道。 “谢将军明天也得去,去了定有精美之物相赠!” “你小子究竟有何玄机?”谢玄好笑道。 “相赠之物为貂蝉牌香水,与赠给叔父的那瓶相比虽显不足,但也不错。” “哦?当真?”谢玄有些意动道。 “明日一去便知。” “带上我!”谢琰急吼吼嚷道。 …… 睡了半宿,冯雁睁开惺忪的双眼,很艰难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昨晚被谢琰拖着聊了半宿,快至拂晓才睡去。 昨晚谢琰主要是询问冯雁与父亲、堂兄所谈之言,本来缠着谢玄已经问过了,可谢玄对冯雁的话语也是一知半解又不敢叨扰父亲,谢琰只得再次问向冯雁。更主要的原因是父亲与谢玄讳莫如深的表情让谢琰深感好奇。 冯雁咬牙跑了一圈回来,洗漱完毕用过早膳,这才兴致勃勃地带着谢家三人去往了北边的郊坛所在。距离百步之遥,几人同时听到了鸣锣击鼓的声音。走到近前,只见条条彩绸从屋顶垂落下来,晋隆店铺的两边,摆满了众多插满鲜花的竹篮。而门口由两名伙计横拉着一条二丈长的红色彩带,中央处有几个硕大的用绸缎编成的花朵。 老钱一看冯雁带着几人过来,急忙对着门口熙熙攘攘看热闹的民众叫道:“请各位让让,我们东家来了!” 众人扭头看去,一个个惊叫出声: “哟,这不是侍中大人吗?” “听说升任司徒了,应该为司徒大人才对。”一名中年人插话道。 “好像辞让了,侍中大人来此作甚?这家商铺竟有如此脸面请得侍中大人亲临?” “是啊,来头不小啊?” “难道这家商铺是谢家开的?” “旁边那个是谢公子吧。” “那是建武将军谢玄,听说镇守广陵郡,旁边那位才是谢公子。” “最前面那个是谁?未曾听闻啊。” ……围观的民众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老钱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心中暗自惊喜,同时感佩:“二当家真是神人在世,竟真的将谢安请来了。这就是昨日二当家说的什么代言人?这脸面可够大……” 冯雁请谢安几人走在红色彩带前站定,笑嘻嘻道: “叔父,晋隆商铺开业有个仪式,只要用刀子割开彩带即可。” “叔父?”老钱、王二五等人一听这个称呼顿时傻眼了,什么时候二当家变成谢家的人了? “哦?此乃何意?”谢安问道。 “只要割开彩带就意味着您会有好的彩头。”看着谢安不解的神情,冯雁继续解释道: “叔父,听一位白胡子老头说过,新店开张,只要您割开彩带今后必定逢凶化吉、喜事连连。一般人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但,您是侄儿的叔父,这个彩头必然让您得之。”冯雁厚着脸皮忽悠道。 “冯小兄,此言当真?我兄弟二人也想得之。”谢琰嚷嚷道。 “没问题,站在叔父两侧即可。”冯雁咧着嘴、露着两排大白牙笑道。 …… 谢安居中,谢玄与谢琰相傍两侧,冯雁与老钱站在外侧,每 人手持一把利刃,在王二五大叫一声:“开!”之后,同时用力割向彩带。在绸缎编制的花朵未落地之时,王二六带着几名伙计便手脚麻利得接住了。 剪彩完毕,先让伙计堵在门口防止人群拥入,冯雁带着谢安几人进了商铺。 “没想到商铺竟然如此陈设?”谢琰惊叫道。 “嘿嘿,谢兄,如此陈设是为了让客人近距离接触到商铺货品,待看仔细后再决定购买与否。晋隆商铺的货品皆是精巧之物,这叫酒香不怕巷子深,真金不怕火炼。” “冯小兄,此句说得精妙。酒香不怕巷子深,真金不怕火炼,好句子!”谢琰睁大眼再次惊叫。 冯雁对着谢琰拱了拱手致谢,继续说道: “叔父,坛中所盛之物为酒水一斗,酒囊中为一升,按照不同颜色又分不同度数。其中红色坛子为十度;棕色为二十度;黑色为三十度,另外……” “昨日的酒水达五十三度!在何处?”谢玄插话问道。 “哎,世间只此一囊啊!五十三度的酒还没有酿制成功,因此没有此物。” 言情小说网 “那为何昨日能喝到?”谢琰也疑惑道。 “白胡子老头送的。”谢安颇为古怪的说了一句。 冯雁掩饰住尴尬拿起瓷瓶装的香水再次介绍道: “此物便是貂蝉牌香水,采用茉莉花酿制而成。味道清淡幽香沁人心脾, 绝对是妇人最爱之物!这个呢,叫香皂,说起此物更为不凡!听闻妇人大多用汤米或皂荚洗脸,不仅对皮肤有损而且味道难闻,而使用西施牌香皂能彻底解决这一问题。不仅洗得干净无比而且清香扑鼻,实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备宝物……” 当冯雁亲自演示将背包背在身上后,众人更加叹服! “诸位,此背包可跨在肩膀亦可背在身后,不仅携带方便还可释放双手用作他途。每个背包有环扣相缚,不用担忧所携之物掉落,实在是跨时代之精妙之物。而这些不同式样的箕畚、箩筐、竹篮、竹篓等皆是竹条编制,可盛放粮食、衣物、花草等各色物品,干燥透气、提携方便,实乃古今罕见之佳品……”冯雁眉飞色舞唾沫乱溅地挨个介绍着,而众人皆是一脸兴奋之色,听到兴致之处更是拿在手里不断摩挲。 谢安把玩完手中物品,一眼看到竹床、竹椅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嚯……”谢安不禁舒服地轻吟出声。 冯雁嘻笑着凑近言道:“叔父,这张竹椅不错吧!不贵,只有三百钱而已……” “看来无始贤侄所言非虚啊,晋隆店家确实令人惊喜。有汝之后辈贤侄,吾甚感欣慰。依稀记得贤侄曾言:以后好吃好喝定及时孝敬,叔父心领了,知道贤侄孝心一片,但怎忍再次破费?可惜叔父今日囊中羞涩,只怕要与此等美物失之交臂喽……”谢安悠然地坐在竹椅上摇头叹息。 “嘿嘿,这个叔父真会说话,不愧为一代名相,连讨要东西都说得这般委婉又不失体面!”冯雁暗乐。知道谢安肯定喜欢上了这些货品,冯东家大手一挥叫道: “二五,将店中物品每样选取一份送到我叔父家中!” “好嘞,伙计们一起帮我搬上马车。”听到冯雁叫唤,王二五立即窜了过来。老钱此时正在冯雁身后,听了冯雁的话语心脏猛地一颤,顿感一阵肉疼,一扯冯雁的衣角低声焦急说道: “二当家,每样选取一份可值不少钱银啊!” “别小家子气,请人代言不用花钱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拍卖 除了谢安,冯雁很大气的分别给了谢玄与谢琰一些物件。但是在划时代的新奇之物的诱惑下,谢玄和谢琰还是自掏腰包又买了不少物品,尤其以香皂、香水居多。 谢安几人离去后冯雁留在了店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冯雁不禁笑意连连,但是在看了众人付款后顿时无语。 除了少数人用“四文钱”、“小钱”、“孙郎钱”以及其他钱银购买商品,其他人大都用布帛换取,因为他们身上根本没钱。 将老钱叫道外面冯雁皱眉问道: “老钱,要那么多衣服粮食作甚?” “呵呵,二当家,如今天下人皆是用布帛购买物品,与钱银无二,而且更甚之。” “嗨,好吧……”冯雁真是无言以对了,同时暗自咬牙: “奶奶的,社会如果想进步,必须找到铜矿铸造铜钱,再找金山银矿开采金银冶炼成大小不一的金锭、银锭用以流通,至于纸币,纯属妄想!” 因为店铺商品大多昂贵,不少人知道价格后无奈摇头离去了,但更多的人在新奇美物的诱惑下还是回家取布帛去了,说是取,还不如说是搬。 有老钱等人经营商铺,自然不用冯雁插手,即便插手,冯雁也不知道该如何用布帛等价换取。 带上王二五、王二六几人,冯雁找了城中匠人并画了图纸让其制作广告牌,并找到一些地段不错又较为高大的房舍与屋主谈妥租赁价格用于安放广告牌。当冯雁试探性的报了一个较低的租赁价格后,这些屋主不假思索很快就乐颠颠地答应了。因为租赁位置在楼顶,根本不会占用自家房舍任何位置。又找到染坊制作了一些广告布条遣人四处悬挂在主要街道路口。期间,也有衙役过来责问,但听说此店与谢安有关,立马又扭头走了。 接着,临时聘请了一些闲人将昨日做好的宣传小条四处发放。 一天下来,除了酒水,店铺其余商品几乎售卖一空。谢安这位大名人的代言效应与铺天盖地的广告起了很大作用,但关键还是在于店铺商品的新奇与价值。 这个年代的人洗脸主要用汤米和皂荚,不仅对皮肤无大用,而且味道难闻,有了清洁干净又香气扑鼻的香皂,再辅以香水喷身,对超级爱美的晋国京城民众诱惑实在是巨大。 而携带储物都方便的背包更是被行走的客商和喜欢四处走动的人群所钟爱,用竹条编制的各种箩筐对农耕之人更是有用。只要有一个人买了箩筐走在大街上,定然会被路上看到,打听了所购之地,众人急忙纷至沓来。更何况,昨日冯雁就安排“人体流动广告牌”或背或胯在肩膀四处招摇。 忙碌了大半天的冯雁回到店铺,当得知店中商品已经所剩无几后,急忙命人拦截住了陆续前来的客人。 “大伙听着,将剩余物品全部搬到门口,咱们来一个拍卖大会。” “拍卖?可是价高者得之?”老钱疑惑道。 “正是,赶紧搬吧。” 此时,被拦住的人群可不愿意了,纷纷吵杂开来: “为何不让我等进去?开门买卖乃商之正道,哪有拦住不让进去的道理?”一名黑衣男子气愤叫道。 “就是,我等又不是免费拿取。” “如果再行阻拦,我等就一齐冲进去!太无理了。”一名灰衣男子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道。 “店家,让我等进去吧,家中妇人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一名身材肥硕的男子抱怨道。 “哟,何掌柜也来购买?家中几房夫人是不是又打起来了?”一名熟人调笑道。 “哎,都怪侯胖子的那个娇妻,买了新奇之物找到我家夫人炫耀,那几房夫人你也知道见了好东西必然想占取,实属无奈啊!” 此时一名妇人也嚎叫起来: “无良商家,快快放行!竟敢推阻老娘,可知老娘是何人?” 而又一名妇人带着丫鬟乘门口凌乱之际,竟然找了个空档钻进去了。王二五几人一看急忙又拖拽出来。 “快来人啊,有人非礼啊……” “逼良为娼啊,快来人……”那名丫鬟也跟着乱叫起来。 众人听了不由一阵哄笑,哪有这样叫喊的?这是普通商铺又不是青楼,人家是不让你进去何时逼良为娼了?太过分了! “莫要胡言乱语……”不少人为店家叫屈起来。 王二五几人听了这种不堪的话语顿时气急,可是又很无奈,只好憋屈的看向冯雁。 …… 看着不断吵杂的人群,冯雁只得高喊一声: “稍安勿躁!感谢各位的光临惠顾,但是本店所售商品已经无多,特在此拍卖,价高者得之。” 众人一听谩骂声再次响起: “太无良了,别人常价购买,轮到我等却要高价竞之,哪有此等道理?” “此言非虚,京城竟然有奸商狂妄?我等冲进去哄抢算了!”那名灰衣男子又一次叫嚣道。 王二五、王二六一看架势不对,急忙跑进店中取出了自己的兵器,把长枪一挺狠声骂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近前一步?” 长枪只有军武之人才有,一般老百姓可不能私藏。一看店家有此等军器,众人叫嚣声顿时小了下来。 冯雁皱了皱眉想到,“做生意要和气生财,怎能如此蛮横?”只得大声喝道:“快将这些劳什子玩意拿回去!”随后拱了拱手,冯雁笑道: “各位,店伙计有些气甚,冯某在此给各位赔罪了。”冯雁躬身作揖后接着又道: “众位,大家都想购买,可店中之物确实所剩无多,我看还是过些日子再来吧。店铺距离进货之处只有几百里之遥,过个七八日便可再次开售,大家先回去吧。” 吞噬小说网 “那可不行,我家娘子岂不要闹翻天了?”那名何掌柜焦急道。 “我还要买!”一声高喝响起,接着一名矮胖的男子挤了进来。 “哟,侯掌柜怎么又来了?” 矮胖男子见到何掌柜拱手叹道: “嗨,家中小姨众多 ,妖闹着也想讨要称之为西施的物品,甚是闹心。” “什么西施?是西施牌香皂!”一名黄衣男子好笑道。 “我看就依这位小郎之言,咱们拍卖购之吧!” “对,兄台之言有理,我高出一成购买香皂五块!”侯掌柜抢先喊道。 “我买香水六瓶,也高出一成购买。”何掌柜不甘示弱道。 “我买酒水一坛,同样加一成!” “称之为背包之物快取三件来,我也加价。” “我加两成,香皂三个。” 冯雁张目望去,正是刚才出言不逊的灰衣男子。心底一乐冯雁笑道: “兄台好气魄,快取香皂过来!” “姓陈的别和我抢……”矮胖男子侯掌柜一听有人加两成顿时气急。 “炮子子臭蛋卷,我加三成……” 随着喧哗声越来越大,周围路人好奇之下也围观起来。当听说这家店铺有诸多世所罕见之美物,毫不犹豫的也加入到了拍卖之列。 …… 当最后一坛酒也卖出之后,店铺所有物品都被抢购一空了。 “呵呵,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聚众效应吧。”冯雁独自乐道。 依然有人不相信货品已售空,于是冯雁只得放行让众人查看。当涌入的人群看到空空如也的店铺只好哀叹一声悻然离去了。 冯雁瞅着人群离去的背影,转头对自己人霸气道: “以后都这么干!” “哈哈……”众人都学着冯雁翘起了大拇指。 “别忘记赶紧进货!”冯雁叮嘱道。 “王武早已赶往晋陵了!” …… 告别众人,冯雁再次往谢府方向骑马而去,本想与店铺众人挤在后院睡一晚,可想想给了谢安这位叔父那么多好东西,再说了,侄儿住叔父家天经地义,不住白不住! 此刻宵禁的鸣锣声响起,冯雁不由抽动马鞭加速赶去。 进入谢府,毫无意外的再次遇见谢琰,拉着冯雁在一个凉亭坐下,只见石桌上点着烛火,上面摆满了瓜果菜肴,还有两个青铜制的酒樽。 “呵呵,看来又要饮酒作赋了。”冯雁无奈的笑了笑。 “无始小兄,明日随我再去店铺买几样物品。”谢琰开门见山道。 “买几样物品?哈哈,瑗度兄,你说的太迟了,店中货物早就卖光了!” “竟有此事?”谢琰吃惊不小。 “别着急瑗度兄,过些日子就进回来了,而且还会多几样新奇之物。比如说葡萄美酒,这种酒,色泽浓郁、酒味醇香、入口柔顺甘甜,那种葡萄美味的感觉在口腔弥漫甚是令人陶醉,真是余味悠长啊……” “哦?当真!” “当然了,骗你是这个!”说着,冯雁比划了一个古怪的手势。 “这个?此乃何意。”谢琰不解道。 “此乃小狗是也,哈哈……”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重阳登高 回到谢府后,冯雁被谢琰再次邀请至凉亭相聚,昨夜也是这位仁兄拉着没睡好,白日里又忙活了一天,到了亥时实在困顿不已只好先行睡去了。 终于睡了一个好觉,次日一早,冯雁便精神饱满的出去跑了十公里又练了一会拳脚。对于锻炼,冯雁无时不刻坚持着。 谢安早起外出再次看到了冯雁的行径,暗自感叹:“真乃闻鸡起舞之祖逖。” 锻炼完毕回去洗簌结束,谢琰笑意吟吟的又凑了过来。冯雁此刻真是头疼,一大早如果被这位仁兄再拉着饮酒作赋,真的要逃离而去了。 冯雁看见谢琰抱拳笑道: “瑗度兄,早啊!怎么不见堂兄谢玄呢?” “回家中看望妻儿了。”谢琰也笑道。 “哦,原来如此。瑗度兄,小弟今日有事外出……” “有事外出?这如何使得?为兄上午要与你登高赏菊,到了午时还要带你进宫呢!” “登高?进宫?”冯雁哑然,带自己去宫里做什么? 看着冯雁一脸茫然的表情,谢琰再次笑道: “今日陛下广邀群臣在宫里的华林园共度重阳节,父亲与堂兄都会去,你我二人怎能不去?” “重阳节?如何欢度?” “哈哈,当然是吃花糕、饮花酒……” “花酒?难不成皇帝带头做春意之事?”冯雁大吃一惊。 “花酒既是黄花酒,乃用萱草或菊花泡制而成。”谢琰解释道。 “哎呀妈呀,吓死宝宝了。”冯雁暗自舒了一口气。 “除了吃喝,还会作甚?” “自然少不了吟诗作赋!” “又吟诗?”冯雁一阵头疼,有这时间还不如找找若彤美女呢! 冯雁正暗自懊恼时谢安走了过来, “呵呵,贤侄,今日重阳佳节不想参加宫中聚会?” “是啊叔父,今日小侄有要事在身不便前往。”冯雁作揖道。 “有何要事?”谢琰插嘴问道。 “需去往店铺安排些琐事。”冯雁推脱道。 “哈哈,无始贤弟,此话怕是推脱之言吧!昨夜你曾说店中之物已经全部售出,今日去往有何琐事为之?”与冯雁接触多次,每次皆有惊人之语,诗词更是动人心魄,又认了自己父亲为叔父,于是谢琰直接以贤弟称呼了。 “这……”冯雁暗自打脸,怎么说出这么糊涂的话来。 “贤侄,一同前往吧,正想为你引荐几位好友。”谢安笑眯眯道。 叔父大人相邀,冯雁实在抹不开面子无奈叹道: “多谢叔父,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 钟山位于宫廷东北角,是建康最高的一座山峰。跟着谢安、谢琰等人一同攀登而上,冯雁年轻又有体力,嫌众人速度太慢,便独自一人一口气登上了西侧的天堡山峰。 放眼望去,北侧还有一座更高的山峰,山峰上郁郁葱葱、松青柏翠,东南方向亦有一座,但还是以北侧山峰为最。 此时为辰时,属于清晨,太阳刚从东方升起焕发着朝气蓬勃之气象。万屡红霞四溢,与山谷中缓缓升腾的晨霭交融形成了萦绕的紫云,甚是飘渺。往低处看去,山谷沟壑间有溪水流淌,并形成有大小不一的湖泊。沟谷间红黄色各种花卉 将山峰渲染的格外美丽。 三峰相连形如巨龙盘绕,与西侧的宫城衔接,形成了山、水、城、花、浑然一体的优美景观,故西蜀诸葛亮有“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也”的盛赞。 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顶空气,清新的气息马上填充进胸腔之中,一种通透的感觉立即贯穿全身。几个吐纳之后,顿觉神清气爽。 此时的建康城还没有什么太高的建筑,站在高山上俯瞰四周,真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看着山景,冯雁不禁轻声哼唱: “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畅,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唱着唱着,冯雁有些呆呆的想到:“三娘,你究竟去往了何处?”…… “无始贤弟,何谓猎枪?”谢琰手脚也麻利很快到了山峰,不过相比冯雁还是慢了些许,因此只听到“猎枪”二字。 “瑗度兄,速度很快呀。” “哈哈,奔而立之年喽。”谢琰爬上了山峰,看着迷人的山景,不禁也陶醉其中。 看了一会美景谢琰再次问道:“贤弟,刚才所言猎枪为何物?” “专打豺狼的兵器。”…… 过了小半个时辰,谢安在家仆的搀扶下也到了山顶。 环视山峰迷人的美景,谢安手捋着胡须悠然地晃了晃头,有些寄景生情道: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谢琰听了向谢安拱手道:“礼待贤才,方能使天下人心归顺于我。父亲可是求贤若渴?” 谢安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依旧看着远方。 冯雁注视着谢安有些消瘦的背影,内心也能理解这位当代名臣心底的焦虑与彷徨。昨夜听谢琰说起:俱难、毛盛、邵保等北秦诸将正攻打淮阳、盱眙等地,秦兖州刺史彭超也在攻打彭城,秦梁州刺史韦钟围魏兴太守吉挹于西城,而且沛郡也被攻取了。田洛前些日子到广陵军营还说正在攻打,没想到郡县之地这么快被夺取了。 冯雁清了清嗓子也看着远山独自言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浮生如茶,破执如莲,戒急用忍,方能行稳致远。兵者,贵勤练、贵勇猛、贵神速、贵攻心、贵计谋,贵器利,更贵于知耻而后勇,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谢安听到后面的言语,有些意外的转头看向冯雁,笑了笑说道: “贤侄可知我心事?竟用孔仲尼之言劝解?” “嘿嘿,叔父,小侄只是自我感叹而已。” “浮生如茶,破执如莲,戒急用忍,方能行稳致远。此句甚妙啊!”谢安感慨道。 “是啊,正如登山一样,人,只有破茧而出、突破自我,勇于挑战才会成长起来。不能计一时之得失,不可流于菲薄。” “哈哈,此刻想起幼度之言,甚是有趣。”谢安笑道。谢琰一听好奇问道:“父亲,堂兄说的何言?” “他说广陵军营中流传一语:一见冯二似恶魔,再见无始赛神仙。” “这是何意?”谢琰有些疑惑。 谢安好笑的摇了摇头并未解释,谢琰转头又问向冯雁:“无始贤弟,为何军营中如此说你?” fantuankanshu.com “这个……你还是问堂兄吧!”冯雁尴尬 道,心想:谢老大怎么什么话都跟谢安说呢? 谢安似是独言又像是针对冯雁,突然张口叹道: “弱冠少郎难成栋梁之才,弯月虽残可照溥天率土。即是国之栋梁便应专注于朝廷社稷,怎可贪图钱财?” 冯雁一听暗自揣测:“难道这位叔父大人是嫌自己开了商铺醉心于赚钱而没有为朝廷做事?” 看着谢安不置可否的神情,冯雁顿时明白了,这是希望自己多为朝廷做些实事,怪不得说出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话语。 “看来这位叔父确实是求贤若渴啊,而且对“人才是生产力第一要素”这个道理所悟颇深。”有些疑惑地看向谢安,冯雁继续暗自思量:“这年代的人思想有这么超前?朝廷社稷比赚钱重要吗?看来自己的思想需要提高了。” …… 几人又是吟唱,又是赏花赏景,好不自在! 此时,陆续上山的人有很多,几乎人人头上插着茱萸,手里拿着菊花,或走或停或坐或观。更有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嬉笑追赶。 待到接近午时谢安几人才晃晃悠悠朝山下走去。 往山下望去,玄武湖中飘荡着诸多小船,似繁星点点般四处游弋。山路上随处可见各色花草,谢安与谢琰采了几颗茱萸插在了头顶,冯雁见状也跟着有模有样地采摘下一颗佩戴头上,入乡随俗吧。 跨过钟山脚下的南尹桥,经过北侧的广莫门,几人进入了宫中。宫门口站着两排身形健硕、佩戴甲胄、兵器的侍卫,看着倒也威武。向西再走百余米便是华林园,谢安与谢琰率先进入了园中。 上次进宫并未到过北侧,冯雁很是好奇地四处观望起来。与南侧景致大体相同,但是多了诸多假山流水、花卉草木,平添了几分野趣。 建康宫的设计营造,依照天象与周礼,由多重城垣构成,中轴对称布局,宫殿看上去壮丽巍峨,殿阁崇伟,宫室绮丽。 冯雁慢悠悠踱步到了华林园门口正要进入,忽然门口侍卫长枪一指喝道:“站住!令牌!” “令牌?什么令牌?”冯雁楞道。 “没有令牌不得入内!” “我靠……”冯雁暗自谩骂一声向林园内望去,谢琰与谢安的背影还能看见,正想高呼一声,突然从园中走来一位白衣公子。 定睛一看,“咦,这不是花会上的那个什么小王爷吗?”想到当日从这位小王爷手中赢得了一副《斫琴图》,冯雁双拳一抱拱手笑道: “呵呵,小王爷好。” 此时,白衣公子也认出了冯雁,本以为对方也会与自己打招呼,没想到这个白衣公子把头一扭对着侍卫说道: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说完,冷冷地瞥了一眼竟掉头走了。 “你个先人板板滴。”冯雁气得鼻子都歪了。 “前面那小子站住!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大象?”冯雁对着白衣公子的背影喊道。听到叫喊声,白衣公子身形一顿满面怒容的掉转身来,虽然没听懂冯雁在说什么,但从语气中感觉绝对不是什么好话。白衣公子走到近前用手一指冯雁怒道: “将此山村野夫轰打出去!” 冯雁一听此话怒气更甚,同样手指对面大声喝道: “有本事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一百二十章 华林园 第一百二十章 华林园 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到了,晋朝廷广邀群臣在建康宫中的华林园共贺佳节,都城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受到邀请。到了午时,众人喜气洋洋的从南门大司马门进入宫中,然后一直向北到达了华林园所在。 当然有些人也从别的门进入,比如住在东郊的皇族是从东门-建春门进入。而冯雁与谢安、谢琰是从北门进入,因为从钟山下来,距离北侧的广莫门最近。 谢安与谢琰走在前面已经进了华林园,而冯雁只顾着观赏难得一见的宫殿景致走的较慢,没想到竟被侍卫拦住了,更可气的是那个白衣公子明明认识自己,竟还指使侍卫拦截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小子出来!”冯雁指着白衣公子再次高声喝道。正说着,身后传来几声惊疑声: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宫中喧哗?” “哟,你们看!竟敢指着琅邪王司马道子怒喝!”一名年轻的官员惊叫道。 “不可直呼其名。”一名年长的官员立即冷声斥责。年轻官员闻言顿时面红耳赤,急忙作揖:“晚辈知错!” “爹爹,此人真是无礼,敢指着小王爷。”一名少女拽了拽年长官员的衣袖嘟囔道。 “冯无始,不得无礼!”一声暴喝传来,冯雁扭头看去,竟是谢玄快步从身后走来了。 “谢将军,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冯雁忿忿不平道。 “快住嘴!你小子真不知死活。”谢玄压低嗓音怒道,“你可知他是何人?” 看着谢玄一脸凝重的表情,冯雁强压火气问道: “何人?” “这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琅邪王司马道子。冲撞王爷可是死罪!” “冲撞就是死罪?太没人权了。”冯雁撇嘴道。 “你说什么?”谢玄皱眉问道。 “哦,我的意思是说,那小子无礼在先,怎么变成我是死罪了?” “人家是皇亲国戚!冯无始,你是聪明之人,怎这般不懂礼数?”谢玄瞪了一眼冯雁,便拿着令牌进入林园向司马道子作了作揖,然后低声说了几句,看样子正在为冯雁赔礼道歉。此时谢琰也注意到身后没有了冯雁的踪影,急忙向门口望来,一眼看见堂兄正对着司马道子作揖,急步走去,听清了事情原委,谢琰也开始向司马道子作揖行礼。 冯雁看在眼里顿感无语,苦笑的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这小子竟然是皇上的弟弟?” 兄弟二人一番作揖道歉后,司马道子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随后拂袖走开了。不过转身后心中却暗自纳闷;“这个山村野夫如何成了谢侍中子侄?只能暂且忍让一番,走着瞧!” 谢玄、谢琰二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待司马道子离开后便双双走到门口又向侍卫解释了一番,冯雁这才得以进入林园。 “无始贤弟,你怎得罪了此人呢?”谢琰有些无奈的问向冯雁。 冯雁漠然的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并未作答,而谢玄在一旁则再次教训道: “冯无始,这是宫中,比不得外面,处处谨慎为之!此次能参加宴请之人皆为四品以上官员,你一个六品司马能入得其内还是拜叔父的面子,怎不知轻重呢?” 冯雁再次撇嘴耸肩。 “嘿嘿,这个动作真是古怪,贤弟,此是何意?”谢琰看冯雁的动作实在新奇,不由开口询问。冯雁还是老样子,依旧耸了耸肩。 谢琰一看只得无奈摇头,只是心中暗赞:“这家伙,有腔调!” 谢玄也看到了这个动作暗自好笑的摇了摇头,接着转头对谢琰说道: “瑗度,叔父身子骨看上去还算不错啊。从覆舟山下来远远望见你们的背影,本想追赶上,没想到你们几人步伐甚为快捷。” “呵呵,堂兄所言不假,家君近日吃睡均好,精神也颇为不错,只是为北边的战事有几许担忧。” …… 谢玄与谢琰在前面聊着,冯雁紧跟其后。走入华林园,冯雁顿觉一亮。不得不说,皇宫中的林园确实不一样,园林中有土山、钓台、曲沼、飞梁、重阁、亭台、叠石假山等,更有悬蒿垂罗,崎岖石路,涧道盘纡,老树盘根,尤其那些争奇斗艳的各色花朵,更是绚丽多姿,其中属黄色的菊花最为夺目!嫩黄的花蕊像翡翠如意般随着花瓣向外延伸,又如黄衣少女般舞动玉臂翩翩起舞,一根根、一朵朵、一个个、小小的太阳,照得人,心暖暖的。 直到此时,冯雁才恢复了心情,懒洋洋地欣赏起园林景致。 “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转头看去,十几名少女围在一个池塘边,看着欢快游动的鱼儿,正说说笑笑得指指点点。 再看向别处,钓台边,不少身穿朝服的官员汇集一处正谈论着什么,也有诸多身着长衫的公子,手持折扇、摇头晃脑,像是寄景生情。不少亭台重阁还摆放有条形桌案,其上陈有糕点、瓜果、佳肴、酒水等。其中一个最为宽阔的红色重阁中,摆放着一张长形几案,上面佳酿美食更是琳琅满目。重阁四周站着数十名宫女,再外围站有众多侍卫守护,像是在等待某位重要人物的来临。 随谢琰、谢玄走到谢安所在的亭台,几人在谢安身后坐定。而谢安正不断拱手与前来作揖的官员互致问候。 冯雁此时与谢琰坐在同一几案前,前面为谢安,谢安旁边坐着几个四五十岁的年长官员。谢玄坐在左手侧,旁边坐着一名着装素雅但气质不凡的年长女子,好像在花会时见到过。而这名女子也注意到了冯雁,投来颇有深意的一眼。冯雁对着年长女子也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随后四处观望起来。 到了这里几乎谁都不认识,冯雁本想自顾品尝一下皇宫中的酒水味道,刚端起酒杯忽闻一声尖利的报号声传来:“崇德太后驾到……皇太妃驾到……陛下驾到……” 余音落下,晋孝武帝司马曜在宫人的带领下走进了林园,紧跟身旁的还有几名身着华丽艳服、地位尊崇的贵妇。众人见了皇帝、太后等人皆齐齐下拜,口呼万岁。 司马曜几人一直走上红色重阁,这才轻声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值此重阳之际,崇德太后、皇太妃同朕与诸位共渡佳节甚是欢愉,众爱卿不必拘于礼节各自畅饮即可。正所谓独乐不如众乐,诸位爱卿,与朕满饮此杯。” 司马曜说着端起几案上的酒樽。 “多谢陛下!”群臣赶忙也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冯雁喝完杯中的酒水,品味了一下,低声喃喃: “这就是甜酒中的一种,度数不高但味道不错。” 随着庆典开始,中央亭台处上来十几名打扮鲜艳的宫中乐伎,伴随乐工们奏曲响起,乐伎扭动腰身伸展臂膊开始翩翩起舞。这些乐伎头发梳成了飞天髻的样式,即,在发顶正中分成髻鬟,做成上竖的环式,在发髻上再加饰步摇簪、花钿、钗镊子或者鲜花。身着粉红色衫裙,上俭下丰,衣身部分紧身合体,袖口肥大,裙为多折裥裙,裙长曳地,下摆宽松,而且从围裳中还接有伸出来的飘带。由于飘带拖得比较长,舞动起来,如燕飞舞,似水波动,非常俊俏潇洒。 冯雁有些兴奋地欣赏着宫中美女的舞蹈,不时学着别人的样子开口叫好,本想打个呼哨,不过想想“低调”二字,还是强忍了下来,脸色因为兴奋也显得颇为红润。观察了一下周边看客大都如此,更有不堪者不断抿着嘴唇,眼神分外迷离。 ranwen.la 舞蹈结束,又有几名乐伎带着琴、瑟、筝、琵琶等乐器上到亭台开始合奏,曲风悠扬婉约,清新悦耳。一曲弹 奏完毕,又上来几名歌姬轻启红唇,娥眉舒展,亢音高歌。 接着又是一名舞伎进行独舞表演,只见这名舞伎踏着摆在地上的鼓面跳起《盘鼓舞》:时而将身体绕成环形,身姿轻盈地踩着鼓面起舞;时而又扬起双袖,前足踏鼓、后足离鼓,呈飞鸟翱翔的跳跃状,舞姿颇为独特!紧跟着,几名舞伎同时上台与原先舞伎排成一行,时而呈群鸟飞翔、时而似游蛇起舞、时而又摆动双臂上下浮动、时而双掌合十扭动腰肢…… “妙!实在是妙啊。” “《盘鼓舞》自汉以来,能跳的如此别致优美,当属我朝啊!” “确实如此,还是我朝更甚以往。”…… 周围官员包括孝武帝司马曜都看的如痴如醉,不时有人盛赞出声。而冯雁更是感觉大饱眼福,心中感叹:“还是古人会玩啊!” 舞蹈结束,人群中爆发出猛烈的喝彩声,众官员不再顾忌体面,均大呼小叫起来,甚为热闹。司马曜在阁中看众人兴致颇高,不由面现得意之色,笑呵呵地满意点头,同时朝白衣公子投去赞赏的眼神。而后者也看见了皇帝的赞许之色,急忙起身附和。 此时,又一名天姿灵秀,意气高洁的女子走入亭台,人群中顿时一阵躁动。 “柳婵娘子?”冯雁惊呼一声,没想到若彤美女也来到了宫中。谢琰与谢玄同时听到了冯雁的惊呼,纷纷侧目看来。 “冯无始,你认识柳婵娘子?”谢玄疑问道。 “堂兄,无始贤弟在花会那日与我同登柳婵娘子的龙船一起饮酒作乐,怎能不认识?”谢琰笑嘻嘻解惑道。 “哦……”谢玄恍然记起,谢琰曾经说过一句。 “重阳登高祈福……秋游林园赏菊……佩插茱萸红果……贺我晋廷兴旺……”柳婵手抚琴弦悠悠唱来。冯雁仔细一听,竟是麴瞻谱写的那个调子,只不过歌词换成了庆贺之词,节奏比原曲略快,充满欢快之感…… 一曲唱罢,众人纷纷叫好: “妙!甚妙!柳婵娘子的歌声真乃天籁之音。” “柳婵娘子唱的绝妙!”…… “好!”冯雁也禁不住鼓掌叫好。 柳婵听到鼓掌声抬眼望去,一看竟是冯小郎!遂及莞尔一笑,朝冯雁处点了点头。 看到此景,谢琰立即笑得咧开了嘴,喜形于色道:“你们看到没?柳婵娘子正朝我微笑呢!” “非也,应是朝老夫微笑。”旁边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反驳道。谢琰正要辩解,看到父亲谢安不悦的眼神,只好怏怏不快的闭上了嘴。 紧接着,在众人的高声呐喊下,柳婵又唱了一曲: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 “喔唷,神了!自己唱的曲子竟被若彤美女学去了,而且连歌词也未作改动!”冯雁心底惊呼。 “曲风甚为独特啊!犹在思念情人。”谢安在前面似有所感的轻轻颔首,手掌也随着调子轻拍几案。旁边的一些年长官员同样如此,手捋着胡须不住点头。 司马曜此时前倾身子,耳朵稍转向外也在细细听着这首曲子。 而年纪较轻的男女,则满目春风、饱含深情,一动不动地扎耳聆听着,生怕错过一个音符。至于那些经历过风月而又正处思浓之情的成熟男女,更是双目红润,情愫竞现。 冯雁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那位坐在谢玄旁边的年长女子正用汗巾擦拭着两行热泪。 “想来怕是触及心事了。” 再次看向别处,突然,感觉到一抹冰冷的眼神射来,展目望去,竟是那个白衣公子有些醋意的正看向自己,目光中闪耀着阴霾之色。冯雁毫不客气的竖起了中指,同时嘴巴撅起:“Go To Dead!”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诗词接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诗词接句 重阳佳节,晋皇宫华林园中热闹非凡,不仅载歌载舞,更有名姬柳婵献唱。这也引得白衣公子司马道子对冯雁怨恨在心,只是因为在人群中被多看了一眼。 因爱而妒自古有之,但冯雁却是躺着中枪,莫名其妙就被嫉恨上了。 司马道子与身边一名中年男子不时窃窃私语,眼神却不断瞥向冯雁这边。而旁边的中年男子也目露凶光盯着冯雁。 “无始贤弟,狗吐蛋为何意?”谢琰听了冯雁的怪话不禁好奇问道。冯雁一听问话刹时无语:自己碰上的怎么都是好奇心重的人呢?葛郎中如此、田洛如此、郭飞也如此。不好驳了谢琰的面子,再怎么说人家父亲是自己的干叔父。冯雁无奈解释道: “狗吐蛋意思就是离死不远了。” “哦,为何?”谢琰孜孜不倦地问着。 “兄台,你想想,蛋一般从下面生出,如果从嘴里吐出还能活的了吗?” “嗯?言之有理!哈哈……贤弟词语真是有趣!不如给为兄多讲几句?” “我靠!” “这又是何意?”谢琰瞪着好奇的双眼继续问道。冯雁无语的摇了摇头慵懒答道:“瑗度兄,你就当这是问候的意思吧。” “原来如此!来,我靠!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几多愁!满饮此杯。”谢琰活学活用,马上把冯雁前日说的诗句用上了。 …… 歌舞结束后,一名官员站出来大声宣道: “值此重阳佳节,陛下赐诗词主字为“酒”,诸位需以“酒”字为题起头,作诗一句。旁边之人承接上一句,如对不出者罚酒三杯,其后再接。对之最佳者有重赏!” 宣读完毕,一片吵杂声响起,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此刻的冯雁根本听不进这名官员的话语,而是眼冒精光的扫视着四周,尤其重点放在了柳婵和重阁之上。 柳婵歌曲完毕,竟被司马道子叫了过去,坐在一旁陪酒,司马道子像是炫耀一般得意地看了看冯雁。 冯雁冷哼一声,把头一扭看向别处。看了看谢玄旁边的妇人,压低声音问向谢琰: “瑗度兄,你堂兄旁边坐着的那名妇人为何人?好像在花会上见到过。” “那是我堂姐,也就是我堂兄的长姐,名曰谢道韫。在他们二人的前方是我叔父谢石以及吏部郎袁宏……”谢琰回答道。 “哦。”冯雁点了点头又指着红色重阁上皇帝身边的人问道: “重阁上那名气质端庄、年纪较长的贵妇又为何人?” “此乃当今太后,崇德太后。”谢琰继续答道。 “哦,皇帝的母亲。”冯雁了然点头。 “非也,崇德太后乃康帝之妻,当今皇帝之祖婶。”谢琰好笑地摇了摇头。 “祖婶婶?辈分这么大?”冯雁惊奇。 “是啊,崇德太后非常人也,不仅聪慧无比,且气质见识优于常人,更不贪图权贵。曾辅助五位皇帝,并三次垂帘亲政,真乃霁月胸怀、妇之楷模矣!”谢琰满是崇敬地盛赞道。 “这么厉害啊!堪比武媚娘了。”冯雁暗自惊讶,接着再次疑问: “这位太后看上去也就四五十岁,怎么会辅助五位皇帝?还三次临朝亲政?” 谢琰听了问话皱眉叹道:“前几任皇帝均过早驾崩,太后无奈只得临朝听政。” 此时谢玄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于是偏头过来似笑非笑地说道:“说起来,你与太后倒是有诸多相似之处!” “我?”冯雁愣了一下。 “嗯,堂兄所言甚是!确实有相似之处。”谢琰赞许地点了点头。 “哪儿跟哪儿呢这都?”冯雁一脸黑线。抬头望向崇德太后旁边的另一名贵妇,冯雁皱眉道: “瑗度兄,那名身材较高、皮肤黝黑的妇人是谁?” “你……冯无始,怎地又胡言乱语?”谢玄有些生气道。谢琰看到堂兄有些恼怒也低声劝道: “贤弟,此乃皇太妃李陵容,是当今皇帝的母亲!不可对之粗言秽语,切记啊!” “吾滴乖乖!二位兄台,恕小弟唐突! 改天请二位吃火锅,呵呵。”冯雁没想到这个黑家伙竟是皇帝的母亲!“难道皇帝选妃子这么差劲?” “火锅?”谢琰疑问。 “火锅为何物?”谢玄也纳闷道。 “绝对的人间美味!”说着,冯雁似有所念地舔了一下嘴唇。 “今晚就做!”谢玄狠声说道。 “贤弟,今夜又能……” “到你了,瑗度。”谢安旁边那名四十多岁,身着黄白相间服饰的男子催促道。 “啊?廷尉大人,何事?”谢琰迷茫地扭过头问道。 “对诗句呀?”男子不耐烦道。 “对诗句?王大人所言为何句?”谢琰这才想起承接诗句的事情。冯雁听闻不由诧异地多看了两眼,“廷尉相当于最高法院院长!没想到谢安身边坐着的竟是这么大的一个官?”此人身着黄白相间的长衫宽袍,脸色红润,面部和善,甚至还有些幽默之感。 “瑗度,今日之盛会有陛下亲临,怎能如此心不在焉?”廷尉王雅面带笑容,但语气却颇为老气横秋地质问道。 “是晚辈之疏忽,望廷尉大人见谅。”谢琰难为情地说道。 “哈哈,安石兄,对二公子要严加管教啊。”王雅有些调侃地对谢安说道。 “嗯,老夫正有此意,瑗度,今日抄写《白马篇》十遍。” “父亲,我已经快二十有六,又不是小儿,怎么还抄写呢?”谢琰不满地对父亲嘟囔。 “二十遍!”谢安又说出了一个数字,神色淡然但语气不容反驳。谢玄在旁边听了,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而谢琰则满脸赤红,郁闷不已。 “你父亲作句为:诗酒最寄情,行乐趁年华。老夫承接诗句为:华林多美景,胜冠古与今!轮到你了。” 王雅也好笑地说着。 “今?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几多愁!”谢琰不假思索就将近日总是挂在嘴边的诗句吟了出来。 “嗬!妙啊!” “谢兄接的好!” “此衔接之句甚是妙哉!竟用七言诗句!” “瑗度此句颇为洒脱写意!不错,不错!” …… 众人听了谢琰的句子纷纷夸赞起来。 谢琰一听众人赞扬,忙作揖答谢,不过,脸色一变遂及暗自羞愧。 “此乃无始贤弟的句子,实在有愧啊。”谢琰忽然想到此句的出处,不禁有些惭愧。 谢玄此时也知悉堂弟谢琰的感受,为了维护堂弟的颜面急忙接句道: “愁时饮更愁!” “幼度兄当罚酒三杯,传接诗句头尾不可同字。”一名与谢玄年龄相仿的男子立即逗趣道。 “徐邈,徐仙民!谁人定的规矩不可同字?”谢玄微笑着反唇相讥。 “虽然宣官没有定下此规矩,但路人皆知传接诗句首尾不可同字,幼度兄,勿要狡辩了,还是饮尽杯中之酒吧,哈哈……”徐邈与谢玄一向熟络,捉到不妥之处,岂能不加调笑。 冯雁此刻定睛看去,顿觉好笑:“此人正是前些日子花会中点评时事的那名散骑常侍,说了一堆话把所有人赞了一遍。” “对,仙民兄说的没错,应该罚酒,哈哈。”又一名与谢玄较为熟络的男子也起哄道。 谢玄也知道犯了禁忌,只是仓促之下来不及细想别的句子,无奈摇头便连饮了三杯。放下酒杯,抹了抹唇边,谢玄又看向长姐谢道韫。 谢道韫未作思考犹如信手拈来直接对道:“愁望山上松,隆冬不能凋。”言罢,谢道韫又看向冯雁并轻笑出声: “方才,瑗度接完诗句本应轮到旁边这位小郎。” “对啊,幼度兄,你怎能抢先接句呢?当再罚三杯。” “嗯,有理!当饮!” 一旁之人再度调笑。 冯雁以为漏过自己,正暗自窃喜呢,没想到被这位大姐姐指了出来。 不假思索的咧嘴一笑,冯雁大声说道:“我不会,自罚三杯!”说着端起酒杯直接喝了下去。今日冯雁打定主意不再吟诵诗句,所以,直接认罚了事。 谢道韫一看冯雁此举,脸上顿时浮现出失望之色。而身 边的谢琰却依依不饶道:“贤弟,你怎能不接呢?凭你的才绝根本不是难事啊?” “瑗度兄,我真的不会。”冯雁直截了当道。 “贤弟,你……”谢琰情急之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了。 与谢琰一样,柳婵、谢玄及花会上见过的人,脸上皆有疑惑之色。连谢安也有些奇怪的转头看了看冯雁。 “呵呵,不会亦属正常,接句本就比作诗更难,下一位继续。”此时,廷尉王雅笑呵呵地说道。 “还是这位老哥善解人意。”冯雁内心偷笑。不过,周边众人却有些轻看之意,而司马道子则更为不屑的直接开口大笑起来。 冯雁丝毫不作理会,权当是小人得志。 华林园中,众人继续做着诗句接龙的趣事,其中一句:“蝉闹柳树上、鱼戏莲叶南”博得一片喝彩,而所接之句“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亦获得众人盛赞。 很快,又轮到了谢安所在的亭台。 谢安接了一句:归途本乌巷,行舟却向西。王雅继续接句为:西岳华峰美,攀登亦艰难。此时轮到谢琰接句,但谢琰却盯着冯雁咄咄逼人道: “贤弟,此次须得接句才行,不可再做推让。” 冯雁笑了笑不置可否的再次耸肩。 谢琰想了想王雅所说的“难”字,深思片刻开口吟道:“难逢双好日,祸福在旦夕。”吟诵完,继续盯着冯雁。而冯雁还是那句:“我不会,自罚三杯。” 听到冯雁还是此番话语,谢琰顿时有些气结,而谢安与谢玄再次疑惑地看向冯雁。 冯雁喝完一杯,正待喝第二杯,谢琰一把夺去酒杯大声说道: “诸位,近日传遍京城、令人叫绝的《桃花赋》诗句,正是我身边这位冯郎所作。” “什么?竟是此子所作?” “如此年轻竟能作得如此佳句?”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多么洒脱的诗句,原以为应是退隐之人所作,没想到却是名少年郎?” …… 华林园中惊骇声骤然响起。 冯雁此刻真是无语,都说家贼难逢,最怕身边出内奸,本想低调处事,却没想到,被身边这位“大内奸”谢琰出卖了。真是:我本将心向低调,奈何身边出内奸! 看到众人惊奇、疑惑、戏谑、欣赏、意外、不解、嫉妒、期待等各色神情,冯雁内心哀叹。此刻,柳婵娘子也满眼期待着看向冯雁,眼神中有不解、有期许、更有一抹复杂的心绪。再看到司马道子嫉恨、嘲弄、轻蔑、嗤鼻、鄙夷的眼神,冯雁顿时来气!心想:“想看我笑话,没门!” 转头看向谢琰,坚定道:“瑗度兄,最后一字是……” 冯雁是谢玄举荐并带进来的,如果连一句诗句也接不上来实在难堪,同样,冯雁是谢安特意邀请来的,一般人都没这个权利。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方可有权带未至四品的人进来。所以,谢安、谢玄内心是同样的心境。听冯雁问出此话,知道此子愿意接句,二人原本有些难堪的神情随之舒缓下来。这一切,冯雁都尽收眼底。 yawenku.com 谢琰一听问话,立即眉飞色舞,暗自惊喜,急忙说道: “贤……贤弟,为兄方才所言:难逢双好日,祸福在旦夕。夕,旦夕之夕。” “收到!”冯雁答完,看了看天边的夕阳,脱口而出: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 午时庆典开始到歌舞结束,后,又到诗词上下接句的游戏,已经至黄昏时分。众人知道宴会随时会结束,不少人心中颇为不舍。这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正好与情与景契合得天衣无缝。 接完句子,华林园中宁静了一会,随后,“哗”的一声,吵杂声立即爆发开来。 “太……太妙了,我等本就有欢聚时光太过短暂之遗感,却不想,此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正中心意。” “是啊,诸位看看天边的落日,红霞一片甚是唯美,可惜正值黄昏时刻。” “贤弟,我……我就知道……”谢琰有些哆嗦的说不出话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晚间火锅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正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好的欢聚总有结束的时候,再好的友情,终有一别之时。 宫中华林园佳节雅聚,本在兴头之上,可惜,好景不长。眼看夕阳就要落下,不少人心中有了不舍之感。又听冯雁吟出如此应景应情之佳句,顿觉触动心扉。句中既有赞美之感、惋惜之情又有慨然之叹,令人拍案叫绝。 不少人叫好兴叹: “能吟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此等妙句,看来那首《桃花赋》定是这位小郎所作! “是啊,如此应景之句真是玄妙之极。”…… “此子是何人?” 红色重阁中崇德太后也好奇的问向司马曜。 “禀太后,此子姓冯名雁字无始,乃是新赐的六品司马。”司马曜恭敬答道。 “哦?六品岂能入得园中?” “与侍中大人坐在一处,应是谢侍中带进来的吧。” “嗯,谢侍中一向识才爱才,此子看来颇有些才华。听谢安次郎说《桃花赋》也是出自此人,甚为怪哉!年纪尚幼竟有了退隐之心?” “此……孙儿也不知。” 崇德太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昨夜听闻一名宫女说,购得一种洗浴之妙物,派人也买一些送至显阳殿吧。” …… 此时,谢道韫满目欣赏地看向冯雁,低声对七弟谢玄说道: “幼度,这位无始小郎在你的帐下?身居何职?” “何职?……暂无品职。” “呀,这么有才竟然无职?那在军中作甚?”谢道韫惊奇道。 “不过,前些日子陛下封为六品司马,暂时在军中训练士卒。” “练兵教头?” “正是。” “年纪轻轻竟懂练兵之道?真是稀奇。” “呵呵,此子惊异之处太多了,吟诗作赋只是杯水之滴罢了。”谢玄有些慨叹的说道。 “哦?快跟阿姊说说。” “日后再说无妨,不过这家伙在京城开了一间商铺,铺中物品甚是新奇,尤其那个西施牌香皂、貂蝉牌香水甚为不错。我也为阿姊买了些许。”说着,谢玄将怀中香皂、香水取出给了谢道韫。 谢道韫仔细端详了一会又嗅了嗅,顿时喜形于色道: “此物是涂抹脸部的?” “哈哈,非也,是洗漱之用。可洗脸、洗浴兼之。” “原来如此。”谢道韫脸色泛起红晕低声说道。 “这些新奇之物也是此子所创!” “啊?快与阿姊说说,此人还有何等惊异之处?” 谢玄无奈只好随口应付…… 谢安此刻也被几位年长之人围着,颇感无奈。 “安石兄,此子怎么成你的侄儿了?为何吞吞吐吐?”廷尉王雅不断追问着。 yqxsw.org “侍中大人,当日在西郊园林这位小郎就让人甚为惊叹,更是凭《桃花赋》拔得头筹,没想到今日又有经典之句问世,真乃诗词佳才。为何方才自罚三杯不作接句?” 散骑常侍徐邈也追问道。 “安石兄,此子在何处任职,不如举荐至国子学吧,老夫正好缺人……”一名年纪较长的官员循循善诱道…… 谢安实在受不了众人的纠缠,拱手笑道: “各位,谢某不胜酒力身感微恙,今日就至此吧。” 柳婵娘子在对面听了冯雁的接句,痴痴的望向冯雁不禁轻 声感慨: “冯小郎不论在何处都是令人惊艳之辈!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既感美好又感惆怅!冯郎怎会进得宫中呢?究竟是何许人?” 在柳婵身边的司马道子不知何时偷偷跑到了司马曜身边正低声耳语着: “皇兄,此子实为窃取他人佳作之徒,前些日子在一本古籍中便有此句。” 司马曜听了司马道子的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转头说道: “竟敢在朕的面前妄语欺君,朕倒要治罪于伊。将那本古籍取来!”说完,司马曜陪着太后、太妃、皇后等人起身离去了。 “恭送陛下……恭送太后……” “取来?”看着皇兄的背影,司马道子脸上顿时呈现出尴尬之色。 雅聚结束,谢琰拉了拉冯雁道: “贤弟,时日已晚,我们也离开吧。” 冯雁一听正中下怀,向围在身边的众人告罪一声,与柳婵简单寒暄了几句便也离去了。 途中,冯雁与谢琰骑马到了晋隆商铺,此时商铺中只有老钱和几名伙计,王二五、王文等人都赶去晋陵了。 “哟,二当家来了。”老钱笑嘻嘻的迎向冯雁。 “老钱,今日作甚了?”冯雁笑问道。 “哈哈,东西全卖光了,老朽今日实在无所事事啊。”老钱想起昨日的盛况,不禁开怀展颜。 谢琰此时根本无心交谈,而是独自一人跑到后院找寻东西去了,冯雁压低嗓子说道: “老钱,没事的时候多在城中走动,最好与一些达官贵人多多接触,打听一些宫廷中的消息,闲暇时再考察一下建康城的商业,我觉得此地机会到处都是。如有消息立即通禀告之,派人送信至广陵军营。” “放心吧,二当家。老赵已经叮嘱过了。” “那就好……” 二人商谈了一会,谢琰从后院出来叹息道: “贤弟,看来正如你所言,除了布帛再无一物了。” “呵呵,瑗度兄,骗你作甚?” “哎,货物到了定要及早告之为兄啊。” 冯雁一听立即嘱咐道:“老钱,货物到了先告诉谢兄台再行兜售。” “真是好贤弟!哈哈……”谢琰大乐道。 二人从商铺出来便骑马回到了谢府,一进大门冯雁顿感无奈。远远看去,只见谢府中有十几号人围着谢安正在清谈。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冯雁与谢琰便找了条小路窜到了伙房所在。 到了伙房,谢琰突然想起冯雁的话语便急急问道: “贤弟,你今日说请吃……吃火锅,究竟为何物?” “嗯?好主意!不如现在就做!瑗度兄,伙房中可有肉食、蔬菜?”冯雁乐道。 “当然有,我给你取来。”说着,谢琰开始翻箱倒柜找寻起来。 二人切好羊肉片,又把伙房存放的蔬菜洗净,于是冯雁开始调制蘸料。不过可惜,芝麻酱来不及做,需要将芝麻洗净晾干再进行烘炒、冷却、磨制等工序才能制成,太费功夫。冯雁只得取芥末、酱醋、香菜、葱蒜等调制成蘸料食用。 忙活完毕,冯雁一拍脑袋怪叫道:“坏了,这年代有吃火锅用的铜锅吗?” 谢琰听到怪叫疑问道:“贤弟,何为铜锅?” “就是用来烹煮吃食的那种锅!” “烹煮吃食?火鼎倒是有……” “火鼎?拿出来看看。” 谢琰一顿翻找,从木柜中搬出了一个青铜状的铜鼎出来。冯雁查看了一下再次怪叫:“我靠,这也太奢侈了吧,竟用青铜鼎烹煮食物?”这个火鼎底部有三足鼎立,两侧有竖起的鼎耳,鼎中竟然还被铁板分成五宫格状! 谢琰不可思议的看着冯雁皱眉道: “烹煮食物自然是用火鼎或者铁锅,有何奢侈之处?此乃家家必备之厨具。” “欧克,那就用火鼎了,哈哈。”冯雁真没想到,被后人誉为国之重器的青铜鼎竟用来做饭了。当然了,此鼎并没有以前在白虎岭抢夺的那些大鼎珍贵,而且也没有任何铭文。 将水倒入鼎中再点着柴火,放入一根大骨及香料,待水沸腾之后,遂及将蘸料分放在小碗中。谢琰看在眼里又好奇问道: “贤弟,为何不把吃食全放进去?为何单独调制蘸料?将其全部倒入鼎中不就行了?” “你们……你们将吃食、调料全部倒入鼎中食用?”冯雁也好奇起来。 “正是,火鼎就是这样吃的。” “嗨,真是暴殄天物。瑗度兄,你学我这样,把羊肉片在沸水中烫熟再蘸取蘸料食用。”冯雁一边示范一边美滋滋地大吃起来。 谢琰学着冯雁的吃法尝试了一下不禁扬眉:“嗯,如此吃法倒是别致。” 二人“呼哧呼哧”不亦乐乎的吃着,很快,火锅的香气四处弥漫开来。正津津有味之时,很突兀地,旁边竟多了好几个人。 冯雁奇怪的抬头看去,竟是谢玄、谢道韫,以及今日刚认识的谢安的弟弟谢石,旁边还有一个孩童谢混,是谢琰的儿子 。 几人眼神火辣地盯着冯雁、谢琰的吃食,不由口水在嘴中打转,尤其谢琰的儿子谢混,不断用衣袖抹着早已流下的口水。 谢琰颇为尴尬的起身说道:“没想到诸位还没睡啊?” 谢石看着二人满嘴鼓腮的样子紧皱双眉冷哼道: “我们与你父亲正在谈论玄学,没想到尔等竟在此大快朵颐?” “叔父,今日宴会都是些瓜果之类的食物哪能吃饱呢?”谢琰嘟囔道。 冯雁也讪讪笑着起身拱手道: “大家应该都没吃饱吧?不如坐下来一起享用?” “早该如此嘛!”谢石像是变了个人,憋住笑意一脚踢开谢琰便自顾坐了下来。 谢石学着冯雁的样子将羊肉片用竹箸夹起蘸取蘸料,品尝了一口后扬眉称赞道: “嗯,味道不错。此等吃法倒是罕见。” 谢道韫也品尝了一口,眼睛一亮遂及起身离开了。 此时谢安还在亭中疲于应付,待谢道韫悄悄耳语了几句,谢安便找了个借口结束了今日的清谈。二人快步赶至伙房处放眼一看顿时气结,鼎中哪还有半点剩余,全部被谢石几人一扫而空了。本来冯雁就准备了双人的用度,谁曾想竟引来的谢石、谢道韫几人。 一看谢安也有想吃的欲望,冯雁无奈只好与谢琰再次取出一些羊肉开始切片、洗菜、调制蘸料。 “瑗度,拿些酒来!”谢石虽然不是在自己家,但还是毫不客气的指挥道。 填了一些柴火,很快火锅的香气再次弥漫在了谢府中。 众人正大汗淋漓地吃着,忽闻脚步声传来,谢安顿时嫌弃道: “这帮老家伙真是烦人!” 清谈的那些人闻着味也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谢道韫 伺候一大帮人吃火锅,冯雁真是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散去后,冯雁正想睡觉,却被谢玄与谢道韫拦住了。 “冯无始,这是我阿姊。”谢玄直接介绍道。 “拜见阿姊。”冯雁客气回礼。 “冯郎君甚是有才啊,所作之诗词真是惊艳我等。”谢道韫微笑道。 “嗨,这都是取自别人,谈不上有才。” “咯咯,梦中好友?”谢道韫掩嘴偷笑。当日花会,谢道韫正是与谢琰在一起,也听到了冯雁的话语。 对此,冯雁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看着冯雁稀奇古怪的动作,谢道韫一下子愣住了,心中暗想: “此郎君言行举止如此独特!” “阿姊,还是坐下说吧。”谢玄笑了笑说道。拦住冯雁是自己这位姐姐的想法,今日在宫中华林园,谢玄讲了一些冯雁的惊异之处,没想到自家姐姐颇感兴趣,非要谢玄找机会约冯雁畅谈一番。 三人在一个僻静的凉亭坐定后,谢玄又让仆役倒了些茶水过来,这个凉亭正是前一日与谢琰坐过的那个亭子。凉亭并不大,三人坐下后彼此间距离很是相近,借着月光,冯雁细细打量了一下对面女子,虽说已上岁数,但风韵犹存,眼神清澈、清心玉映。看上神清散朗,颇有林下风气,行为举止也很是洒脱,细节之处与谢安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谢道韫也细细打量了一下冯雁,只觉此子落落大方、脸上始终保持一丝笑意,尤其双眸传神,神情中有一丝羁傲与不羁,甚至还有一种超然物外之感,这种神情与实际年龄看上去颇有出入。 谢道韫笑了笑很是洒脱地问道: “那日花会,听闻“晋家南渡日”这首诗颇有遗憾慨叹之情,冯郎君为何有此等心境?” “梦中……”冯雁正要脱口而出是梦中好友所作,但看了看二人古怪的神色只好叹道: “摇想当年,晋朝因“八王之乱”导致朝廷不稳、国力锐减,引得胡骑践踏我北土,又致生灵涂炭,饥荒遍野,原三千余万民众至今已折损过半,让人痛心不已!今日之建康虽略显繁华,但朝廷如不能居安思危、积极进取,今日之建康何尝不是昔日之洛阳、长安。” “冯郎君此言有理,想我晋朝当年北有大河(黄河)之阻、西有群山之险,但依然不能阻止北夷入侵,祸乱我朝。正所谓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今日之大江正如往日之大河,不能思危勇进便如同虚设一般会被人再次践踏。”谢道韫神色凝重的叹道…… 三人感慨了一番,谢道韫疑惑的看向冯雁再次询问: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冯郎君所作之《桃花赋》颇有归隐之心,甚是令人费解。” “这……此……乃是表达一种心情而已,呵呵,并不是真心想归隐。想我冯无始年纪尚轻正处芳华正茂之际,怎能钻进深山老林虚度一生?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大好江山还期待我等前去涉足品阅,岂能避世归隐?”冯雁觉得有些难为情。 “咯咯,既然想阅尽江山美景,怎能想出那样的避世词语?真不是一位少郎应有的思 绪。”谢道韫好笑道。 “是啊是啊……”冯雁讪讪应道。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谢玄虽然刻意让二人交谈,但听到此句顿觉眼前一亮。 “冯郎君今日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颇有沧桑之感,与你的年纪亦有不符。” “哎,怎么搞的跟记者提问一般,一个接一个。”冯雁真有种无奈感。 “冯郎君年岁几多?故土在何方呢?” “晕倒!这位姐姐可真是厉害,这次直接问了两个连自己都无法回道的问题。”冯雁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星辰,无奈叹道: “阿姊,不如我唱歌回答你吧。” 谢道韫一听,先是哑然后是好笑,“此子思维真是捉摸不定,竟蹦出了这么一句。”一旁的谢玄也同样如此,没想到冯雁在自己颇为尊重的阿姊面前这般滑舌。 “冯无始,不可无理。”谢玄本来不想插话,让二人尽情畅谈即可,但此时不得不故作愠怒提醒冯雁。 “呵呵,阿姊的问题太难回答,不如唱的说较好。” “幼度,就让无始郎君唱吧。” “还是阿姊善解人意,哈哈。”冯雁爽朗地笑道。谢玄苦笑的摇了摇头把头再次扭向了别处。 “这家伙太过精怪了,连叔父都惊讶不已,遑论自己呢。千万别弄出太过惊异的语句把阿姊也惊住了……” 冯雁清了清嗓子低声唱道: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冯雁轻轻哼唱,谢道韫用心聆听。 听着这么唯美、新奇、悠扬、婉转又带有丝丝情愫的悦耳曲调,谢道韫不禁呆呆地出神了。就连一旁的谢玄也惊奇地看着冯雁,广陵军营中,谢玄也听到过冯雁的那些曲子,无不是激昂奋进,踌躇满志的调子,没想到,今夜竟唱出了这么抒情意动的曲子。 谢道韫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似乎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踏遍山河、阅尽繁华、迎着风雨追逐着自己的向往。也许是心中的恋人、也许是自己的理想、也许是一种痴狂…… 156n.net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亭台周边的叶子和花上,点点露珠晶莹剔透,又似夜空中的繁星点点相互辉映。暖暖的微风拂过,划过脸庞,感觉痒痒的、柔柔的,让人舒服的慵懒呻吟。柔软如丝的柳条也在轻轻摆动,与歌声一起飘扬在空旷的夜空中。 也许唯美的曲调触动了心弦,不知为何,三人均默不作声,呆呆的看着夜空犹在沉思。 …… “冯郎君的曲子真是好听。”谢道韫饱含情谊地赞叹道。 “冯无始真是多才多艺,诗句佳、曲风扬、能经国、善整军,更有不凡的谋略,真乃世间少有之奇才啊!”谢玄此刻也动情的赞道。 冯雁听了这等赞誉之词,心中苦涩又难以言表,只得朝二人拱了拱手以作谢意。 谢道韫轻笑一声像是考究一般问向冯雁: “冯郎君,有贤者云:道家工夫自心上作,而在性上收获。无论是‘不离于宗’之天人,或不离于精不离于真之至人、神人,皆是从心上作致虚守静之工夫。从此作虚静浑化之玄冥工夫,始至天人、至人、神人之境,而养生之义亦摄于其中矣。你是如何看的?” 一听问话,冯雁暗自好笑,这年代的人可真是喜欢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想了想,冯雁作答道: “阿姊,这个我不太懂。反正玄学与佛学其实有一些相通之处,不论修心还是修身皆是为了追求更高的自我。可以将人看作灵魂与肉体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的修行都很重要,一个令人长生,一个令人觉悟。” “郎君认为人可分灵魂与肉体?哪个更重要呢?” “可以这么分,至于哪个重要,可用一则故事来阐述。以前一名颇有才情美丽的女子同时被两名男子爱慕,一个长相英俊、一个长相平庸。由于平时没有接触也就无法了解两名男子之本性。后来这名女子嫁给了长相英俊的男子,但婚后却非常痛苦,因为所嫁之人好吃懒做并且无任何才华。有一次聚会,这名女子听到长相平庸的男子侃侃而谈,竟是一位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才子,遂更加悔恨当初自己的决定。这个故事告诉众人,身体长相在初识之时会平添好感,但有趣的灵魂会在长久的时间里让人倾慕。肉体与灵魂同样如此,不仅要养护好自己的身体,提高寿数有更多时间陪伴爱人,灵魂也需日渐提高,拥有更高的觉悟。只要觉悟足够高,就能领悟人生之真谛,不惧生死、不计得失,顿悟人间百态。一个觉悟高的人明德惟馨,即使身居陋室亦被人尊重。而徒有其表却无内涵之人只能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矣。” “方才所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寓意甚是精妙。”谢道韫若有所思的点头赞道。 谢玄此时心里却有些苦涩。阿姊谈兴正浓,而自己却困乏无比,若是离开又于礼不合,更不好拂了谢道韫的雅兴,只得强打精神。 …… 几人正聊着,谢琰大呼小叫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们太过分了,怎不叫我?害我四处找寻。” 谢玄一看顿感头痛,有这个堂弟的加入恐怕今夜都睡不成觉了。 轻咳一声,谢玄轻声道: “阿姊,我们明日将启程回军营,时日已晚不如早些歇息吧。” 谢道韫一听只得温声说道: “好吧,冯郎君何时有空可到钱唐崇绮书院坐坐。” “崇绮书院?” “嗯,那是我教书的一所书院,书院内有百名学子,还望冯郎君能来做客交流,为我院学子上一堂课。” “上课?这可不行,我乃丘八一名哪敢到书院造次?哈哈,没想到阿姊还是位先生。” “少见多怪。”谢玄有些自得地说道。内心里,谢玄很为有这样一位颇具才情的姐姐骄傲。抬眼看向阿姊,没想到,却被谢道韫白了一眼,谢玄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看来,是怪自己破坏了阿姊的雅兴。” 一旁的谢琰,此刻干瞪着眼,心里却满是恼怒, “刚至此、兴正浓、就要结束?”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制冰之法 次日一早,冯雁早起晨练后便收拾好行装准备随谢玄返回广陵郡。 由于自己成了谢安的子侄,冯雁住宿的地方便改成了内院,紧邻谢安与谢琰的房舍。 拿着随身柳枝刷牙完毕,刚含了一大口水漱口,谢琰便笑呵呵地出现了, “贤弟,早啊我靠。” “唔…唔…”冯雁含着水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句,同时颇感好笑, “看来,谢琰真把“我靠”当成问候用语了。 随着踱步声传来,谢安也从外面溜达回来了。一见父亲,谢琰便问候道: “父亲早,我靠!” “噗……”冯雁实在忍不住笑意,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谢安与谢琰看向冯雁,同时纳闷:有什么好笑的? 抹了抹嘴冯雁同样问候道: “叔父早!” “嗯。”谢安暗自嘀咕一声便踱步回到了屋中。而谢琰一脸好奇的问向冯雁: “贤弟,为何发笑。” “兄台,以后对长辈切不可用“我靠”问候,这句问候只能用于好友之间,切记啊!”冯雁忍住大笑提醒道。 “问候还要分人?真是怪哉。”谢琰疑惑了一句接着又递来一物。 冯雁放眼看去不由惊声叫道: “喔?此乃玉质如意吧?” 冯雁捧在手里细细地把玩,此物呈半透明状,还带有晶莹剔透的水色,色泽白皙而清润,质地纯柔而细密。 “我靠,好玉啊!”冯雁暗自惊叹。 “贤弟,此物你拿着吧。” “啊?这可不行,太贵重了!”冯雁急忙摇头。 “贤弟,勿要多心,此物乃昨日接句宫廷所赐之物。” “那也不行,既然是仁兄所获怎能转赠他人?” “贤弟,昨日我吟诵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几多愁”拔得诗词接句之头筹,但,此诗句是贤弟所作,为兄取之实在惭愧啊!”谢琰有些脸红的说道。 冯雁一听也无奈道: “其实此句也不是完全由我所作,前一句是……一位好友所创,后半句才是我作的,最多算一半而已。” “贤弟,不管是你梦中好友所作,还是你梦醒后所作,皆是由你而出,所以此物必须赠送与你,否则,为兄立刻将其摔毁!”谢琰一脸决绝地说道。 “摔毁?我靠!那还是给我吧!”冯雁毫不客气地放在了怀里。 谢琰见冯雁收起,立即嬉笑开来: “好!贤弟取之正是物归原主,为兄甚是喜欢贤弟之爽朗!” 冯雁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道: “那也不能白拿,以后晋隆商号之物品,仁兄随便取之不必花钱!”说完,冯雁有些紧张地看向谢琰,心想:“这哥们应该会客套一下吧。” 果然,谢琰连连摆手道: “使不得!怎可白白取之!店铺也要存活啊。” 冯雁闻听此言心中直竖大拇指,暗赞一声:“好同志!” “这样啊,瑗度兄,我想到一个法子,仁兄只要将铺中酒水介绍给别人饮用,一斗酒八百钱你可抽成八十钱,卖出十斗酒可赚取八百钱,或者免费拿取一斗酒。如果卖出百斗,便给仁兄八千钱以作酬谢,另外,每超出百斗,每斗再给仁兄五十钱的酬劳,也就是卖出二百斗酒,除了一万六千钱再多出一万钱给你,如果是五百斗……” 冯雁掰着指头开始了传销活动…… 谢琰听明白后,满脸欣喜却又难为情的说道: “如此而为,为兄深感不安!” “没什么不安的,本就是应得的酬劳,仁兄千万不要难为情,尽管介绍便是!如果有人想以此为业赚取钱财,贤弟我 举双手欢迎!” …… 随着府外马匹嘶鸣的叫声响起,谢玄也到了谢安府中。与谢家人共用了早膳,冯雁与谢玄便拜别而去。 一路上,谢琰的声音还在萦绕着:“贤弟如此仁义,我一定会去看你,你也要常来……” 而谢道韫欲言又止的神情显得很是奇怪。 到了建康城东郊,冯雁与谢玄再次到了少府冶炼之处。 “哎呀,冯教头,怎么隔了这么久的时日才来啊!”老罗一见面便长吁短叹道。冯雁一听暗自腹诽,“这才几天呢?搞得跟见了媳妇似得。”而谢玄直接选择了漠视,被忽视多了慢慢习惯就好。 “罗府监,军号可曾打制?”谢玄平淡地问道。 “打制好了,不过……” “但说无妨。” “不过,声音清脆不足,匠工正在研究呢。” “先去看看。” 进入作坊,谢玄看着样式新奇的军号惊讶不已,军号,号嘴呈喇叭状,而号身盘绕着两圈细管体,吹嘴呈椭圆小口。 “此物与西域传来的唢呐有些相似。”谢玄嘟囔道。 “说的没错,正是自唢呐改良而成。”冯雁点头附和。 “为何要盘绕成两层?”谢玄好奇的问道。 “这个……应该是为了传播更远,以及易于吹奏吧。” 谢玄古怪地看着冯雁疑声道:“不知其理竟知其貌?” “呵呵,看过一本古籍有记载。” …… “嘟……唔……冯教头,你看为何声音不够响亮?”老罗吹了几下皱眉道。 冯雁接过军号细细看了起来,吹奏了几下,声音确实有点闷。让工匠将其拆开后,冯雁仔细查看了一番,遂及笑道: “老罗,我知道你们肯定是仿制于唢呐,虽说都装置了唇簧,但是军号还需要加装一个启闭活塞装置才行。这样能增加气体阻力,从而扩大声音。” 老罗思索了一番,然后把一些有这方面经验的匠工都叫了过来,众人围在一起又探讨了一番。 一名匠工静静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对,冯教头所言有理,只需加一个开合装置即可。” 冯雁很是欣赏地拍了拍这名工匠的肩膀笑道:“那就辛苦各位研制一番,最好多打制一些出来。” “好,我等即刻动工。”老罗叫道。 “呵呵,匠人自有匠人的乐趣。”冯雁笑着想到,这些工匠与老梁等人一个脾气。接着冯雁又画了一个面具出来交给老罗。 “此……此乃面具,可是所画之怪物……” “此乃魔鬼是也,哈哈……” 谢玄此时已经有些处变不惊了,轻笑一声便与冯雁到作坊四处观摩起来。不过,只待了一会便被热浪赶了出来。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匠人真是不易啊。”谢玄擦了擦满头的汗水感慨道。 “是啊,怎么不制些冰呢?光是通风不太管用呀。”冯雁奇怪道。 “制些冰?”谢玄疑问道。 “老罗……”冯雁并未回答谢玄,而是直接将老罗喊了出来。 “何事?冯教头?” “老罗,你可知怎样制冰?”冯雁问向罗府监。 “制冰?”老罗有些犯迷糊的说了一句,接着又道: “一般都是冬季采冰然后藏于冰窖,待天气炎热取出。或者将水倒入水缸,待到冬天时节放于户外自然也可结冰。” 冯雁一听顿时明白,这个时代的人还不会用硝石制冰。遂开口问道: “你可知哪里有硝石的矿产?” “硝石?冯教头说的可是焰硝?” “对对,你知道何处可有?”冯雁兴奋地问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冯雁还没仔 细想过硝石的问题,这可是好东西,不仅能制冰,还是火药的原料。 “嗯……听说西域盛产此物,北秦并州也有,而我朝在荆州江陵、幽州淮阴、益州南部亦有。”老罗摇头晃脑地说道。 “幽州淮阴?哦,田洛所处的那个侨置州。”冯雁想到这里笑意吟吟道: “老罗,教给你一个制冰的法子你可愿意听?”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快取笔墨……”老罗兴奋的快跳起来了。 “呵呵,你听好了:将水倒入铁罐内,再取一个更大的铁罐,也放水进入,然后将小罐放至大罐其内,大罐之水必须淹没小罐,然后不断地在大罐中加入硝石,如此,小罐内的水就结成冰了。若在冰块外面撒盐并用粗布包之,可延长消融的时间。另外,大罐中的水凝固后可再将硝石刮取下来反复使用……” 老罗全部记载下来,满脸喜悦地细细读了一遍,然后抬头非常期待地说道:“冯教头,我想奏请陛下将你拜为我少府之将作大匠!” 冯雁一听,立即蹙眉,一脸嫌弃地看向罗府监: “老罗,你看我是那块料吗?” “为何不是?你……”老罗话到一半看到冯雁不屑的神情,急忙改口道: “不如,我将府监之职相让?” “我靠,矮服了油!你就是皇帝之位相让也不行!”冯雁顿时气结,万一皇帝同意了奏请,被这个老家伙忽悠成工匠头子,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谢玄不太懂将作之事,一直在旁默默地听着,但听到冯雁的乱语不由好笑地摇了摇说道: “无始贤弟,不可胡言!” “老罗,你可别打我的主意,不然,以后再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 “嘿嘿,冯教头别生气,将作大匠之事以后再说。”老罗心里满是期待,但看到冯雁生气只好陪着笑脸告罪。 …… 众工匠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将军号改制完成,冯雁试了试,果然声调提高了不少,与真正的军号声音也颇为相似。 “嘟…嘟…嘟……嘟嘟嘟……”冯雁颇有兴致地吹起了冲锋号。 一时间,仿佛千军万马呼啸着直冲向前方……多少无畏的勇士为了华夏祖国的强大不顾生死勇敢作战……这种声音充满了果敢与激昂! “好!甚好!”谢玄也有些激昂地大声叫道。而老罗则开怀大笑着,心中感叹:终于制作出来了!转而又像看宝贝似得看向冯雁,心中暗想:明日就去建康禀明皇帝陛下,定将此子纳入少府! 嘱咐老罗多打造军号,冯雁与谢玄再次启程赶往军营而去。不过途中,冯雁还是厚着脸请求谢玄去往晋陵一趟。 到了邬堡所在,放眼望去,简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景。 老梁、老段、老赵等人为了快速赶制店铺急缺的商品,恨不得多长几张嘴、多几双手出来,一个个撸起袖子参与到了作坊中。 “哎哟,二当家,我们老哥几个快累死了。”老梁几人叫苦不迭地嚷嚷…… 对此,冯雁只喊了一句:“扩大地盘、多招纳工匠!” 与众人协商了一番,叮嘱老赵尽量把周边土地全买下来,再建一个邬堡。随后,遣人满载两马车香皂等货物去往了军营。 老赵看着远去的马车酸溜溜地说道: “二当家拿走这么多货物值不少钱呢?” 老梁、老段几人好笑的看着赵管事取笑道: “这都是二当家所创,才几个本钱?” “就是,二当家刚才不是说,拿去做什么体验营销,不推广如何售卖?” “老赵,快去买地,邬堡太过拥挤了,人手也要增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军号 冲锋号一响,就算是伙房也得拿起菜刀一起上! 听不到撤退号声,即使战斗至最后一人也不可言退! 那是一种狭路相逢,冲锋不止的精神! 此刻,冯雁正坚定地灌输这种精神! “小曲子,有一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冯雁摸着麴瞻的小脑袋慎重地讲道。 而麴瞻根本听不进去,眼泪婆娑着絮叨着自己的心事: “师傅,你又留我一人,本想前去找你,被那个师伯毒打了两次……那个大饼脸也来欺负我,还有那个大黑脸同样如此……” “这帮家伙怎么总欺负小孩呢?” “小曲子,你年纪尚幼怎能独自外出?来,趴下!” “师傅,作何?” “我也揍你两巴掌!” …… 吃着京城甜甜的花糕,脸上挂着残存的泪痕,麴瞻美滋滋地享用着糕点。 “师傅,这个花糕真甜!” “嘿嘿,你看师傅多疼你,去一趟京城也记得给你买吃食。打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小孩子怎能乱跑呢?万一出事师傅会很伤心……” “嗯,小曲子记住了!” “真是好孩子,你看看,这是军号,这个东西非常重要,为师给你哼哼一些调子,你将调子谱写下来。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这是冲锋号;嘟,嘟嘟嘟……这是集合号……你再想想什么调子适合撤退命令,追击命令,停止命令……” …… 对麴瞻交代完,冯雁依旧先慰问孙老大、王桂、马义、郭胜、黄虎、黄龙等老哥几个。听闻冯雁回到了军营,山寨那些老熟人立即全汇聚了过来。 看着新奇的香皂,酷爱干净的马义眼泪差点掉下来。 “小铁子,你可真是二哥的好兄弟,二哥我大概有一两年没好好洗过澡了。不对,有三四年了……” “三弟,为何此物前面加了“西施”二字?”王桂好奇的问道。 “呵呵,用了此物会与西施一样美!” “哦?当真!” “哈哈……二弟,小铁子只是打个比喻,怎能当真呢?不过此物如此芳香,想来洗漱时功效定为不错。”孙无终孙老大笑呵呵地说道。 “大……兄弟……” “十三弟,快将酒水取来,这些花香鸟语的玩意你大哥我不待见。唯有酒水才是哥哥心中所想。”大胡子郭胜一脸犯嫌道。而黄虎因为口吃,“大兄弟”后面的言语还没说完就被郭胜抢先说出了。此时听到郭胜的话,早已急不可耐的黄虎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坚定表达了自己同样的想法。 “十三弟,你说的香水为何物?”原山寨步兵队主李贵也插口问道。 “那个……四哥?”冯雁以前在山寨与很多人拜了把子,但因为当时喝的头晕目眩,具体谁排行老几有些记不清了,只能估摸着称呼。 看了看李贵反应不大,遂继续说道: “香水源自西域,喷涂于身上可保持持久香氛。” “有如此功效?快取与四哥。” “老十三,别忘记六哥啊。香水与酒都给六哥留点。”山寨骑兵队主李力从后面用力挤了进来焦急地嚷嚷道。听了此话,冯雁顿时尴尬,“李力在十三人里排行老六?那老五又是谁?管他呢,以后见了熟人先等对方开口吧。” 随着李力的嚷嚷声,紧接着,一阵 令冯雁头疼的称呼声涌了出来。 “老八,哥哥要酒。” “老十三,我要香皂。” “老六,给二黑哥几个香皂,你难道不想哥哥变白?” “二黑子,你……” 本想给诸葛侃、何谦、刘轨等几名参将也送点东西,无奈山寨那帮弟兄手太快,几乎都被抢走了。 “奶奶的,幸亏还留了一些在手中。”抹了抹满头的汗水,冯雁挤出孙老大的营寨暗自嘟囔道。 过了几日,麴瞻一脸兴奋地跑过来了。 听了麴瞻谱写的调子,冯雁皱起了眉头,“这年代的人怎么总是搞一些悠扬婉转的调子?” “小曲子,为师教给你的冲锋调子是不是显得很雄壮?” “嗯!” “所以啊,你想想,撤退时肯定是坚定的样子;有敌情肯定要紧张些才对,要求增援肯定要急促些……起床和就寝时倒是可以悠扬一些。” 冯雁就记得几个耳熟能详的军号号令,其余号令只能让麴瞻多谱写了几次。多次纠正后,才渐渐有了点样子。 将自己所辖的将士全部集合在一起,挑选一些年轻力壮的兵卒挨个唱了几句军曲,又嚎了几嗓子,冯雁发现后排紧挨着的几个年轻后生发音很是标准,底气也颇为醇厚。 将几个年轻小子叫到跟前,冯雁顿时好奇起来,怎么长相如此相似? “你们几个是兄弟?” “对额,吾拉是兄弟!” “哦?这么巧啊,快成兄弟连了!哈哈……”冯雁顿感好笑。 “你们叫什么名字?” “吾是陶大。”个子略高的圆脸小子笑呵呵道。 “吾是陶二。”另一名略白些的圆脸小子同样说道。 “那你就是陶三喽?”冯雁对着个头稍低的圆脸小子问道。 “嗯,教头说的莫滴错。” “那你就是陶四?”冯雁笑哈哈地问向略显清秀的圆脸小子。 话音刚落,谁知清秀小子竟哭丧着脸沉下了头。 “说的不对?”冯雁看向陶大。 “教头,陶四饿死了,这是陶五。”陶大同样面现难过之色。 “那你是……”冯雁看向个子更低些的小子,但不好直接问询。 “教头,我是陶七。” “哦,陶六也饿……” “不是,陶六走散了。” “嗨,七个葫芦娃竟然没了两个!”冯雁暗自好笑,接着又道: “以后你们就是葫芦娃司号员!” “嘿,冯二比喻甚是恰当!你看这几个兄弟脸盘子真的好似葫芦。”郭飞笑嘻嘻说道,说着还煞有其事地使劲嗅了嗅自己的手背。 “老十三怪话一向很多。”张大壮也好笑地摇了摇头。随着一股浓烈的香气飘来,张大壮不禁皱眉嘲讽道: “郭大饼,你小子到底涂了多少香水……” 冯雁在队伍中又挑选了不少精明强干、中气十足的年轻小子,随后便召集挑选出的三十名预备队司号员在一起训话。 “兄弟们,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司号员相比别的将士待遇要翻上一倍!不仅伙食加菜加量,而且还有特别的好处。” 三十名年轻士卒一听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纷纷暗自庆幸。 “但是,也有一个坏消息,掌握不了军号技巧之人,立即滚回原来的兵营。因为,司号 员就是将领的眼睛和耳朵,你们想,一个人的眼睛和耳朵不好使是不是应该换掉?” “眼睛和耳朵哪能说换就换?”陶七低声嘟囔了一句。 冯雁闻言走过去一巴掌打在了陶七的后脑勺上,斥声道: “我就是打个比方!” “嘻嘻嘻……”众人一阵浑笑。 最近的日子,除了日常训练,冯雁将精力全部放在了培养司号员身上。军号的作用,估计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充分的认识,指挥作战依然是靠传令兵和大嗓门,所以冯雁只能抓紧时间先培养一些出来。待到以后演习或者作战的时候一定会大放异彩。 安排麴瞻挨个教授他们不同的号令曲调,冯雁闲暇之余也会亲自吹奏一番。为了不影响军营士卒正常的训练和休息,到了黄昏时分,每天雷打不动地带上司号员去往偏僻之地练习。 期间,参军刘牢之倒是饶有兴趣地亲自观看了几回,这让冯雁大为敬佩,没想到这位“总参谋长”这么有军事头脑。 “冯教头,果然如你所言,军号的声调确实比锣鼓要多上些许,如此一来,军队的诸多指令都能传播出去,而且速度远胜以往!”刘牢之点头赞许道。 “刘参军真是名不虚传,曾听谢将军多次夸赞与你,属下甚是敬佩。”冯雁拱手致意。 “哈哈,有何敬佩的?说起来你才是有眼光之人,这么好的法子竟让你想出来了。”刘牢之满目欣赏地赞道。 吞噬小说网 “嘿嘿,高人指点而已。” “老神仙?” “哈哈……”二人相视大笑。 顿了顿,刘牢之再次感慨道: “冯教头如此年少,既懂练兵又能吟诗,而且还有诸多新奇的想法,实在是令人汗颜。尤其上次演习的策略,运用也非常妥当。我看冯教头迟早会位列将军之职!” “承蒙刘参军厚爱,属下定要将众士卒打造成一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强悍之军。”冯雁目视前方坚定地说道。 “好!”刘牢之大手一拍冯雁的肩膀豪言道:“我军有冯教头这样的有志才俊,何愁北虏之患!” “参军谬赞了。”冯雁客气一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香皂递了给刘牢之。 …… 接下来的日子,冯教头再次过起了苦行僧般的军营生活,除了日常训练、自我苦练、晚间军曲、故事等统一思想的活动,黄昏时分还得亲身参与军号练习。军号的作用相对一直军队来说,意义太过非凡,绝不能荒废。 另外,到了晚间,将原先的活动浓缩之后,冯雁还要抽空组织戴隶、桓不才、赵无用、刘季武、竺谦之、竺朗之、谭峰、方清、韩姿、梁明等头目聚集一起进行政治思想工作,这些基层军官有着骨干带头的作用,必须将这些人统一在自己周围,才能更有效的将众士卒凝聚在一起,从而形成极强的战斗力。 至于张大壮、郭飞、张和、关七等老熟人,早已在自己多日的浸淫之下,成了军中核心。 就连自己的贴身“保镖”,温二牛、郭赖子、冉卫、樊十八等人也在耳闻目染之下成了铁杆护卫。对这几个家伙冯雁自有特别的手段,除了训练时特别加量照顾,有什么好处甚至比郭飞几个铁杆还要优先获得。 从邬堡带来的好酒、香皂等美物,冯雁都留了一些给这些人。 喝着精酿的美酒,吃着甜蜜的花糕,众护卫齐声道: “誓死追随二当家!”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接憧而至 秋冬的南方,经常有阴雨天气来临,一场漂泊大雨如期而至。 冯雁只得将众士卒交由各自头目在军帐中讲故事、读书认字或进行思想教育。而冯雁则一个人躲在谢玄特别照顾的单独营房中写写画画。 翻阅着原先在山寨记录的小本本,冯雁沉思着: “必须将能记住的方方面面全部记录下来,否则说不定哪天就全部忘记了。”品了一口自制的茶水,继续独自悠悠道: “军队,只有碾压性的优势才能力保不败,除了先进的训练更要在战术思想和武器上取得突破,但现在的世界连一星半点的工业基础都没有,热武器想发展实在困难!只能先捣鼓点先进的冷兵器。记得火药是古人进行愚蠢的炼丹活动时无意间发明的,火药由硫磺、硝石、木炭混合而成,硝石能分解释放氧气,使木炭和硫磺剧烈燃烧,瞬间产生大量的热和氮气、二氧化碳等气体。由于体积急剧膨胀,压力猛烈增大,于是发生了爆炸。如果外面套上一个铁球,就能将铁球炸成碎片从而给人的身体造成伤害。听谢琰和谢玄都说起过,这时代很多人炼丹,怎么就没发明了火药呢?好像宋朝就有霹雳炮了,到了清朝连红衣大炮都出来了?也不知现在的条件能否搞出来……” “冯教头,冯教头……”突然门外传来了几句高呼声打断了冯雁的思绪。 走到门口看去,没想到守门的谭大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嘿嘿,冯教头,有您的书信!” “哦?谁会给自己写信?”冯雁好奇地接过了书信,仔细一看名字“哎哟!”惊叫一声差点跌坐于地面,竟然是王书圣的来信! 一股惊喜立即闪现心头,从怀中拿出一把铜钱硬塞给了谭大,急忙跑回屋子仔细阅读起来: 无始小兄,一向安好? 自金庭一别已数十日,听闻小兄认安石为叔父甚为感慨!小兄乃有造化之人,如收敛华躁潜心研修尔必成大器。金庭所借之钱财如今已修复道观,顿显焕然一新之貌。小兄之百斗酒未曾饮之,可否已在途中?冬至,山顶有风,力不次,黄庭经已写十之有五勿急。羲之。 “哦卖糕的,价值千金啊,哈哈……”冯雁看完信,喜不自禁的在床榻打了几个滚。又细细品阅了一番遂取出笔墨回信。 “亲爱的书圣: 收到长兄之信如饮佳酿,又如坐云端,实难表述。小子一切安好,近日更去往华林园得见皇家之人,见帝君身旁有一黑妹竟是皇上之母甚感惊讶。闻悉酒水未至吾心甚怒,定催人急送金庭与兄品尝。另已嘱人于会稽开设晋隆商号,其中有一美物曰西施,馨香无比又可除污,可邀好友购之。记得与兄约定十日一封,竟相隔数月收到,想是路途遥远所致。听安石叔父说书圣乃恪守约定之人,相信十日之后必有回信。尾,甚是怀念书圣,也怀念我的黄庭经。小兄,无始顿首。” 将信件交由专人送出,冯雁刚坐下不久又有人喊叫: “冯无始。” “幼度兄!”冯雁一听称呼知道是谢玄来了,急忙起身相迎。 “贤弟,在军中称呼需为谢将军,私下相见才可称兄。”谢玄笑意吟吟的嘱咐道。 “好的,属下记住了,谢将军。”不知为何,自从建康返回后,谢玄一改以前严肃的态度,转而亲切了很多。 “朝廷来了旨意快快跪迎!” “跪……跪迎?”冯雁一愣。 “对呀,迎接旨意自然需跪迎才是。”谢玄慎重道。冯雁一听别提多别扭,多腻歪,多反感。 “不好意思谢将军,昨日操练不小心伤了膝盖,跪不下去。”冯雁没好气道。 “假托之词吧!见旨如面君,难道你不顾及君臣之礼?”谢玄很是意外冯雁的举动,一般人见了圣喻别提多高兴,可此子偏偏好像不待见皇家之人,先是见了皇帝不情不愿,其次见了司马道子竟想动手打人!那可是皇上的弟弟!真是不可理喻。不过见了自己叔父倒是恭敬得很。 “真是古怪!”谢玄暗自腹诽。 冯雁趁谢玄不注意掐了一下膝盖处,然后指着腿说道: “谢将军你看,不是我不尊重皇上,而是真的有伤在身。为了让军营将士早日强悍起来,我是日以继夜、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闭嘴!说的什么怪词。”谢玄看冯雁如此不情不愿,只得苦笑摇头道: “陛下任命你为少府左校,协助罗府监打造兵器。” “什么!我靠,这个老东西!”冯雁忿忿不平道,没想到老罗真的把自己给卖了。 “怎么,不想去?”谢玄试探的问道。 “当然不想,做工匠头子有什么意思?另外左校是什么鸟官?” “少府左校可是从五品!”谢玄好笑道。 “谢将军,不瞒你说,跟着您,虽然辛苦,但过得自在舒心。离开军营,离开将军,愚弟也甚为不舍。嘻嘻……” “原来无始贤弟如此重情义,也罢,我就说你受伤养病一时去不了。” “好!谢将军真乃小弟之仁兄是也。” 其实谢玄自己也在嘀咕: “这个贤弟倒是念旧之人,竟从我的手里抢人?前些日子叔父还在念叨,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 送走了谢玄,冯雁啃了一口野果子,开始诅咒老罗。 “这个老东西,最好出门就摔一个跟头……” 屁股还没坐热,忽闻又是一声疾呼: “冯二,大胡子要酒呢。”话音刚落,郭飞已经踏门而入,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奔后院那口井去了。 “给老子留点。”一看郭二傻左右各抱一坛酒,冯雁顿时来气。 “说的也对,都让大胡子喝了,咱兄弟们就没得喝了。”郭飞转身放回一坛,抱起另一坛走了。 看着郭二傻的背影,冯雁只能苦笑摇头,都是打生打死过来的山寨弟兄,些许酒水不算回事,可这玩意金贵,产量也不高呀!正碎碎念着,又一声叫喊响起: “冯教头……冯教头在何处?找的老夫好苦……” “又是谁啊!”冯雁厌烦道。 掀帘而出,皱眉看去,竟是罗府监!身边还跟着几个手下。 一看是这家伙来了,冯雁坏水一冒,将手中果壳悄悄扔在前路。 “冯教头,多日不见,老夫甚是挂念啊!冯教头近日……哎哟!” 见到冯雁,老罗心情很是舒畅,只顾着抱拳问候,没成想踩到了一个果壳。打了几个踉跄,晃了三晃,“噗通!”一声还是扑面倒地。 “哟,老罗,怎可行此大礼,折煞晚辈!”冯雁一脸惶恐地扶起老罗。 “哎哟哟……看来老夫确实老了,少府不可后继无人,国不可无栋梁之才啊。”老罗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眼神却 暗暗瞟向冯雁。 “我去!这家伙可真会顺杆子爬,刚才那一跤不会是自己故意摔得吧?”冯雁古怪的看向老罗,暗自腹诽。 “老罗,你怎么跑到军营了?” “上次你与谢将军叮嘱要及早完工,所以军号制作完成我便亲自押运过来,指望法曹、邮驿那些人怕是会耽误了军务!”老罗媚笑答道。 “哦?打造好了?”冯雁欣喜道。 “呵呵,逐一试过都能吹奏,放心吧。另外你交代的那几样东西也打造好了。” 老罗命人将东西抬至近前,将覆盖着的粗布解开后,冯雁急忙俯身查看。 军号,一共打造了三十具,匹配万人的部队足矣。 狼牙棒,头部如枣核状,植铁钉于其上,棒柄为坚木,长约九尺。 恶魔面具,精铜打造,内有软垫,额有尖刺,三角尖耳,两侧有掎角,阔嘴獠牙,怒目圆睁。颇为吓人! yqxsw.org 冯雁带上面具,抡起狼牙棒,立即挥舞起来……横扫千军、泰山压顶、弓步撩棒、力劈华山、开天辟地、二郎担山…… “好!”冯雁大赞一声,遂及思付:“分量有了,但自己的力气还需增长才行,如碰上轻便的武器在速度上会吃亏不少。” “哈哈,老罗,辛苦你们了。”冯雁头也没回开口谢道。 “冯教头交代的事老夫自当用心……” 冯雁转过身来,正要继续开口,谁知跟随老罗的那几名伙计,吓得连连惊叫: “妈呀……” “太……太吓人了……” “鬼呀……” “哈哈,不错,有效果。”冯雁满意的笑道。 “冯教头,这些器具,老夫亲自督造,尤其面具更是如此,为了减轻面具的分量还加了一些特殊材料……” “有劳罗大人,费心、费心。”冯雁拱手再次感谢。 “制冰怎样了?”冯雁突然想起这件事。 “此次除了运送军号过来,老夫正要北去看看焰硝矿石。” “哦,如采取到硝石,记得给我送一些过来。另外你可知哪里有硫磺、木炭?” “少府作坊就有。” “太好了,记得遣人送些过来。” “冯教头又要作甚?”老罗眼冒精光满眼期待的盯着冯雁。看了看老罗的嘴脸,冯雁暗自好笑,这家伙不愧为少府的头领,对新事物极具好奇之心。 “做个实验。” “哦?冯教头只要说其原理,可交由我少府为之。” “呵呵,我先试试再说。”冯雁不置可否。老罗歪着脖子想了想又轻声试探问道: “嘿嘿,冯教头,陛下的旨意可否收到?” “收到了,不过可惜,近日受伤不轻,暂时不能前往。” “受伤?观冯教头舞动兵器甚是有力,何伤之有?”老罗一脸纳闷。 “这个……受的内伤。” “内伤?不像!” “老罗,一路劳顿,我今天请你喝酒。” “内伤能饮酒?” “当然,内伤就得饮酒。” 冯雁不由分说将几人带往了伙房。 在温二牛、郭赖子等几名护卫的帮衬下,不一会,就将老罗几人灌倒了。 “来呀,将这几个家伙放置马车上送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坏消息 郭赖子是西河郡小相村的人,本家堂哥是村中地主,与可爱的小秋喜是同村人。曾帮助白虎岭的羯族人劫掠来往客商,后来冯雁率队剿灭后侥幸生存了下来。本以为小命不保,没想到,跟随了白云寨后,一路辗转至晋国竟成了晋朝正式入册的兵勇。如今更提升为冯二寨主的贴身随从! 这让郭赖子颇感兴奋,与经常厮混一起的温二牛、田二娃等人也经常呜呼感叹、暗自庆幸。虽说平时训练非常辛苦,但营寨内吃食不错,住宿也不错,相比白虎岭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尤其在晚上还能听听醉心的故事、唱唱激昂的军曲、偶尔还能听到评书、段子等,绝对是从未有过的乐事。 再加上冯雁平时的照顾,总能吃到新奇美味,喝道美酒佳酿,这让郭赖子与哥几个想起来就美滋滋的。 因为冯雁不满营寨的吃食,总抽空自己做一些对口味的食物,这也让众侍卫有机会一饱口福。前几日,每人还获赏到一块西施牌香皂,闻起来甚是清香扑鼻,众侍卫真是美坏了,更坚定了追随冯雁的决心。 被冯雁灌倒后,老罗浑然不觉地到了幽州。 押送之人正是郭赖子与温二牛。 此刻,田洛拿着郭赖子递来的香皂凑近鼻子闻了闻,顿时一股芳香窜入鼻孔。 “田兄,哉是二当家特意嘱咐带给您的,听说此物价值二百钱,在建康城可是万钱难求咧!”郭赖子殷勤地说道。 “是咧,听说排队购买之人足有百丈!”温二牛也陪笑说道。 “哦?就这么一小块东西竟如此金贵?”田洛诧异道。 “当然了,此物可洗面、洗身、洗发,洗完后清香扑鼻,比之佩戴香囊之人还要香浓几许。” “嘿嘿,好兄弟,有好东西就想着哥哥。”田洛喜形于色道。 “嗯?这家伙总嫌我身上异味太重,莫不是嫌弃于我?”田二呆有些恶趣味地想到,甚至还不自觉地摸了摸屁股。 “田兄,您看哉是甚?”郭赖子又将一个坛子端了过来。 田洛迫不及待的打开坛口,顿时怪叫: “此物颜色为何是红的?” “此乃葡萄酒,上次您来军营时此美酒已被众头目抢先喝完,所以未曾品尝,不过经改良后口感更佳,二当家特意嘱咐带来捎给田兄。” “前些时日去往广陵好像听到有人喝这种酒,为何没人分与我一些?” “嘻嘻,哉等美物怎会舍得给别人么。” “哦?这帮家伙甚是小气……哈哈,如此古怪之酒还未曾饮过。”田洛说着抬起坛子就要往嘴里灌。 笔趣阁 “慢着,田兄!此美酒需倒入碗中闻一闻再吞入口中,让酒水在口腔内多停留片刻,然后舌头上打两个滚,使……” “郭兄,使感官充分体验。”温二牛补充道。 “对,二当家词语古怪,太难记了。使感官充分体验方可吞下。”郭赖子有些脸红道。 田洛一听立即皱眉,“如此麻烦?” “嘿嘿,二当家说美物就当如此饮之!” 田洛按照郭赖子说的方法倒入碗中喝了一大口,缠绵片刻,遂吞了下去,顿时一股幽香立即萦绕其中。眉飞色舞地又喝了几大口,这才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大声呼道:“哈哈,好!太好了!好兄弟!” 田洛满脸欢喜地掏出一大把铜钱递给了二人。 “哟,哉可使不得!”郭赖子、温二牛急忙推脱。 “拿着!我这个兄弟是以命换来的好兄弟,没有他孤身涉险,哪有我等在此逍遥!切记,作为侍卫,一定要护得冯二兄弟周全,关键时候挺身也得上!”田洛霸气道。 “田兄,即使没有你这句话,额们兄弟也会以命相舍!二当家对额们肝胆相照,岂能不真心相对?”郭赖子、温二牛红润着眼说道。 “好!观你二位也是有豪气之人,以后遇着难事,尽管来幽州找我!”说着,田洛把铜钱硬塞到二人怀中。 老罗几人终于清醒了,看到自己竟然身处幽州,立即惊呼起来: “咦?怎会到了幽州 ?” …… “万树皆寒色,唯独南有花。” 忽然,一夜之间天气寒冷了下来,迎着拂过江水的冷风,秦长乐公符丕面对难以攻下的襄阳城悠悠感叹。 前些日子,符丕接到密报,长安都城发生了一件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御史中丞李柔,进上弹劾奏章说,长乐公苻丕等人拥兵十万,围攻小城,每天耗费万金,但久围而不见功效,请求召回送交廷尉加以追究,而父王竟深以为然。密报说,父王甚为震怒,说自己大量耗费,不见成效,确实应该被贬责斩杀。只是军队出征已久,不能无功而返,特别地宽恕他们一次,让他们以战功来赎罪。 正踌躇中,忽闻侍卫奏报:“大将军,黄门侍郎韦华持符节到了营中,让大将军即刻相见。” 符丕一听,立感不妙。满怀心思进入军帐,只见韦华正站于主位,怒目看向自己。 “长乐公,接旨!” “儿臣接旨!”符丕立即跪倒地面。 “天王陛下有旨,明年春天若不能攻取襄阳,你便引颈自刎,不要再厚颜来见我!” “儿……儿臣遵旨!”符丕听到旨意,如同五雷轰盯,全身瑟抖不停,心想:“父王真的怒了!” “长乐公接剑!” 黄门侍郎韦华再次冷声宣道。 符丕颤颤巍巍地接过冰凉的宝剑,内心更加愤懑与惊惧…… 此刻的冯雁如同符丕一样,心中充满了愤懑。 营寨中,正与张大壮对饮着,建康城晋隆商铺掌柜老钱,送来了一个坏消息:司马道子找到一本古籍,上面不知为何竟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句子,陛下欲治自己欺君之罪。 “没想到这个皇上竟相信司马道子胡编乱造的鬼话?真是个糊涂皇帝。”冯雁不满的叨叨。 “他娘的,欺人太甚!”张大壮顿时青筋暴起。 防人之心不可无,冯雁得信儿后便找大哥孙无终、老师葛郎中商量。孙老大听闻后沉思了片刻,派人把军中主将谢玄邀了过来。 谢玄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转而眉头紧皱低头沉思起来。 “哼!哪有如此道理?谢将军,我三弟前几年就可将《孙武兵法》倒背如流,做几句诗词算得什么?”孙无终有些情绪激动地大声说道。 “是啊谢将军,小铁子一直跟随我一起,此子平时出口成章,妙语甚多,区区五言诗句实在算不得什么。即便四言诗、七言诗、八言诗也能信手拈来!”葛郎中也气呼呼地说道。 听了二人的话语,谢玄感叹一声说道:“皇上虽说年幼,但还不至如此,改天我回建康问问叔父吧。看来那日你得罪了小王爷,被他记恨在心了。” “谢将军,我建议你找到那本古籍,然后找专业人士研究一番,定是被人篡改过。”冯雁冷静的说道。 “专业人士?”听着这么古怪的用语谢玄愣住了。 “就是对古籍熟悉的人,比如年纪大的学者鸿儒。” “嗯,言之有理,明日我便启程。”谢玄坚定道。 …… 送走了谢玄,孙老大又把几个头目叫到一起,王桂、郭胜、马义等人知晓后纷纷开口怒骂: “娘的,欺人太甚!”王桂骂道。 “什么鸟皇帝,我看司马家没几个好东西!” “那个什么狗屁道子为何为难冯二?” “老十三,我去建康一趟,找个机会把那家伙宰了吧。”一向寡言的张大壮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众人闻言一愣,齐齐看向张大壮。 过了一会,大胡子郭胜突然咧嘴笑道: “我看此主意不错,不就是个狗屁王爷么,杀了就杀了。” “此事,还是我去合适。”弓箭队头领马义也冒出了一句。众人把眼神又齐齐转向马义。 “弓箭距离远,一箭射出立即隐匿起来,保管神鬼莫知。”马义冷笑道。 “对,想当年与燕人作战我等断后时,老马一支箭一个头领,若不是老马神勇,桓大将军断不能全身而退。 ”王桂点头称赞。 冯雁看了看大壮,又看了看王桂几人,心下窃笑: “看来,自己对于土匪的精髓领悟还是不够啊,动辄就想刺杀!” 同时,冯雁内心又涌起一股暖流,真碰上事,这些哥们可真敢上啊。 众人议论完又齐齐看上孙老大,孙无终沉思了一会对着王桂说道: “还记得老三前些日子曾说过的话吗?” “说过的话?” “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未雨绸缪早做打算才好。” “如何打算?” “我想找谢将军建言扩充兵营,同时培养咱们自己的队伍。待关键时刻靠自己的力量可进可退。” “嗯,大哥高见。可是万一朝廷派人捉拿冯二兄弟该如何是好?” 孙老大一拍大腿怒喝道: “朝廷若敢来捉拿老三,咱们就反了他!” “嘿,还是大哥有魄力!” “哈哈……” 众人秘密商量了一番,这才散了去。 返回自己的营帐后,冯雁细细想了想,自己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众弟兄好不容易回到晋土,如果因为自己而再走上匪寇之路,绝不是自己本心所在。 众弟兄愿意舍命相助,此情义记下了,但,万不能让兄弟们自毁前程。大不了再回石越的军营好了,说不定混上个将军也有可能。 抛开了思绪,冯雁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待陶大、陶二等司号员练习较为娴熟了,冯雁便召集关七、张大壮、张和、郭飞、桓不才、赵无用、刘季武、竺谦之、竺朗之、梁明等头领学听军号令。 “嘟……嘟……嘟……嘟嘟嘟……”冲锋号再次吹响。 本应是奋勇向前的号令,谁知几十名头领中竟有一半的人往回跑,把冲锋号错当成撤退命令了。气的冯雁一顿鞭子便抽了过去。 “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你们会被后面的队伍踩死!”冯雁气急道,学了大半天了还没学会。 “冯教头,军号调子太多了,哪能都记住呢?” 桓不才有些憋屈地说道。 “敢顶嘴?自己到小黑屋去!” “哎哟,不才兄有苦日子了。”一旁的竺谦之扭头对弟弟竺朗之低语道。 “大壮兄,你记住没?”郭飞低声问向一旁的张大壮。而张大壮抓耳挠腮完又干咳了两声沮丧道:“没有,就记住五个号令。” “嘿嘿,我都记住七个了!”郭飞得意洋洋道。 “靠,我已经记住十个了。”大黑脸张和满脸不屑。 “我靠,你是狗脑子吗?咋记得那么快?”郭飞气呼呼骂道。 “郭二傻,你知道冯二为何给你起这个名吗?” 张和瞟向郭飞。 “为何?” “哈哈,你傻呗。”一旁的张大壮好笑摇头。 “好你个二黑子,以后想喝酒自己去偷,我可不去了。” 张和一听立即变脸陪笑道:“呵呵,三弟,是哥哥不对,你腿脚甚是麻利,偷酒这么高难度的事情非你莫属,谁人也比不了。大壮兄,你说兄弟所言在不在理?” “此话有理。”张大壮立即点头。 “哼!”郭飞心底一乐,马上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而张和与张大壮则挤眉弄眼地对视了一眼。 “我感觉不对!”郭飞立即明白过来…… 众人练了一会,坐在地上喝水歇息。郭飞一把将麴瞻拉了过来。 “小曲子,你怎么弄了那么多调子?忘记以前挨得揍了?再敢弄这么多,我还揍你。” “哼,这么简单也记不住,小心我告诉师傅。”麴瞻鄙夷地把头扭向一旁。 “嘿!这小家伙,看我不揍你!”郭飞说着把麴瞻摁到了地上。 “师傅……师傅……”麴瞻使劲呼喊起来。 冯雁闻声走了过来,弄清楚原委后,不怀好意的对郭飞说道: “你也去小黑屋陪着桓不才去。” “冯二,你……太毒了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好消息 忽如一夜冬风来,天气更加寒冷了起来,不过冯雁却热的满头大汗。 自己的人马已经学会一些号令了,但是别的军营也得冯雁去教。 前几日,冯雁组织一千五百将士进行了一次军阵演习,集结号一吹,三个五百人方队立即汇聚成一个大的方队;散开号令响起,方队立刻又变为三个方队;起床号响起,将士们就知道,小半柱香的时间后紧跟着就是出操号令;靠拢号响起,第一方队、第三方队立即会汇聚到第二方队两侧;发现敌情时,急促的号令便会提醒每支队伍做好防御;冲锋号响起,整支队伍便会义无反顾的手持兵器冲锋向前;而停止号令一吹,整支队伍又会勒紧马绳停止追击…… 这次演习虽然只演练了十个号令,并且偶尔也会产生迟钝混乱的现象,但在谢玄与刘牢之眼里,却有大开眼界之感。二人莫不是大加赞赏,齐声感叹。 以前需要传令兵挨个传达战斗指令,现在简单了,只要号声一响,各个级别的头领都能听明白,也就能及时指挥属下统一行动,大大简化了传达的过程,更增快了行动的速度! 谢玄与刘牢之看到了号令的好处,于是二位头领急不可耐地要求普及到全营中。最近彭城等地的战事愈发吃紧了,说不定哪天就得奔赴前线。 冯雁将高衡、诸葛侃、何谦等参将所辖的全部头领集合在一起,挑选了几个会吹军号、会听军号的人统一为军中头领突击培训。 连着集训了三天,这些头领才渐渐熟悉了军号的指令,留下麴瞻等人继续培训,冯雁急忙返回了自己的营帐。因为老罗来了,而且带着冯雁想要的不少材料。 一见面,老罗就抱怨不停: “冯教头,上次竟派人将我等悄悄送往了幽州,实在不讲情义。” “呵呵,对不住了。不过,这不是我下的命令,而是我的上司。”冯雁辩解道。 “不是你?是谢将军?” “哎哟,这个可不能讲,否则就是犯上!军营里比不得外面,犯上可是大罪。” “好吧,军号又打制了一些,还有你要的焰硝、硫磺等物。” 老罗说着派人将东西都搬到了冯雁后营帐之处。 “怎么样,制冰成功了没有?”冯雁询问道。 “嘿嘿,冯教头真乃神人,此法非常管用,不过天气渐渐变寒了,制冰此刻倒是不急。不知冯教头还有什么好法子相告?”老罗又是那副满脸期待的神情。 “法子倒是有,待我研究一段时间定要请你帮忙。” “太好了,冯教头不可食言啊。另外,将作大匠的事……”老罗贼心不死的试探道。 “嗨,别提了。有人欲加罪与我,保命还来不及呢。”冯雁晦气道。 “哦,何人如此大胆?罗某定将此贼子告上朝廷。”罗府监满脸通红的生气道。碰上这么个奇才,朝廷不善加利用反而欲加罪其身?老罗颇为不忿。 “哎,这个人你也惹不起啊。” “是谁,请冯教头直言告之。” “此人乃皇上的弟弟,小王爷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哼!我现在就去京城参他一本!”说完,老罗狠狠揪下两抹胡子转身走了。 看着老罗的背影,冯雁暗自好笑,“真是个急性子。” 同时,冯雁又在思量:“敢惹我,那就再拉几个仇恨给 你!” 返回营帐,又细读了一下王羲之今日才来的信,小心收好后遂开始回信: 亲爱的书圣,信已收到。听闻右军大人品尝到了美酒,小子甚是欢心,只有右军大人这样的书圣才配得此酒。另,小子要向书圣拜别了,朝中有人诬告于我,陛下听信司马道子之谗言欲降罪小子,唯有远遁一途可走。望书圣珍重身体,切不可贪杯,美酒度数太高不适宜过量饮之。葡萄美酒每晚可饮一些利于疏通血脉。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小子举杯遥祝书圣安康。再,我的黄庭经呢,小子如新婚燕尔的小娘子一般,早已望眼欲穿…… 过了些时日,建康城晋隆商铺老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二当家,近日有廷尉大人王雅来到商铺购物,品尝了些许美酒后吐言:有一少府监罗茂入得朝中,向陛下狠参了一本,直指小王爷司马道子,说其误国误民。临行,赠与王雅大人一张太师椅…………” 冯雁读罢呵呵一乐,继续操练去了。 为了能将狼牙棒舞得轻如柳絮,冯雁在练兵的同时,手里始终拿着石锁苦练臂力。 休息的空档,将士们看着一旁的冯雁依靠大臂的力量不断举上举下,纷纷议论起来: “冯教头练石锁的动作真是奇怪。” “听教头讲过,此法可增加力气。” “为何不教与我等?”身为队主的梁明问向一旁同为队主的谭峰。 “这还用问,军号练习、体力练习、队形练习均不够格,咋会教其他的?”谭峰解释道。 “不够格?前几日演习我等不是练得挺好么?” “但在总教头眼里还差得很远!” 谭峰苦笑道。 “也是,听闻冯教头拳脚也颇为凌厉,也不知他那些轰打沙袋的招数何时传授?” 队主梁明感叹道。 “别嚷嚷了,好好操练吧,上次听张副教头说过,只要队形与号令练得娴熟了,便会教众将士拳脚之术。” 一旁的戴隶有些期许地说道。 “何时?会教我等?” “当然会,总教头哪次不是先传授我等,再由我等教予士卒。” “咱们号令练了些许时日还不娴熟?”梁明再次问道。 “差得远呢!听闻号令多达五十种,咱们才演练了十种,想要娴熟还需甚多时日啊!” 戴隶摇头叹道。 slkslk.com 梁明此时看向教头刘季武问道:“刘教头,听闻您拳脚非常厉害,不如教授我等一些拳脚之术吧。” 刘季武一听笑答道: “虽然我会些拳脚之术,但咱们总教头的拳法让人钦慕不已。击打招式殊为古怪刁钻,而且威力惊人!总挑人体脆弱的部位击打,非常实用。” “如何实用?刘教头快说说。”众将士好奇的问道。 刘季武年方二十四,生得魁梧健壮,其祖辈原先就曾跟随已故太宰郗鉴多次征战,立下了汗马功劳。刘季武子承父业一直在军营效力,加之武艺精湛又会统兵,遂被谢玄招纳,一起参与组建广陵军营,是最早跟随谢玄的将领之一。 刘季武听到问话不由感叹: “只有练过拳脚之术的人才能明白。以前我的那些招数,比如:黑虎掏心,横臂挡车等,只有力量十足才能伤到对方,但总教头一记……嗯……好像叫勾拳,直击下巴,立即能让对方倒地不起,还有 那些击打命门穴位的招数,也很凌厉,甚至可将人一拳毙命!” “嘶……这么厉害?”众人惊叹出声。 “这些都不算什么,曾经看到冯教头用肘部、膝部击打沙袋,诸位想想,肘部、膝部最是坚硬,如打在人体脆弱之处,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那……岂不是进鬼门关了?” “哈哈,说的没错,有空我也想找总教头讨教些招数。” 刘季武脸上浮现出一抹期待之色。 …… 过了几日,冯雁又收到老钱传来的一个好消息: “二当家,谢将军携谢安谢大人也参本司马道子,斥其弄虚作假诬陷他人……连早已退隐的王右军也从金庭写信给朝廷,说司马道子乃奸佞小人,请陛下惩戒……” “哈哈……好!”冯雁开心的收起了信件。 夜晚降临,众士卒不顾寒冷,围坐一起,唱起了动人心魄的军队歌曲: “泪水划过母亲的脸庞, 祖国就在身后, 远方传来敌军的脚步声, 大地在颤抖。 是时候剿灭北虏, 男儿热血早已澎湃, 喝完最后一口家乡酒, 壮士冲上前。 看,军队在前进……” 自从冯雁与麴瞻创作了军队歌曲,这些激昂的曲调焕发出了独特的魅力,能让众将士在辛苦训练一天后,心感慰藉、胸怀激荡。更能让将士们认识到国家意识,产生爱国情怀。也能树立勇于奉献的崇高精神,激发军人对荣誉的追求。 为此,冯雁又让谢玄找人按照自己的草图缝制了一些长方形小布条,上面绣了一些勋章图案,有蛇、鹰、狼、豹、虎等图案,又分白、红、黑、银、金五色。按照军功大小以及训练好坏分成不同等级。有时候,荣誉感比之钱财更有魅力。 看着训练表现突出的一些士卒,喜滋滋地炫耀着自己的白色勋章,冯雁不禁莞尔一笑:“这年代的人真的好糊弄!” 冯雁刚喝了一碗水,谭大又乐颠颠地跑过来了。 “冯教头,您的信件。” “有劳了,谭兄弟。”冯雁微笑谢道。看看谭大不断搓着手掌并未离去,冯雁再次笑问道:“有事?” “嘿嘿,冯教头,晚上小人可否参加你们的训练?” “谭大,你是想唱歌呢还是想听故事?”一名头领调笑道。 “都想,都想,嘿嘿。” “哈哈……”众将士一阵大笑。 “好吧,随时可以。”冯雁点头应允。 “多谢教头!”谭大施礼后满意而去。 训练结束,冯雁带着一起训练的贴身侍卫回到营帐,打开店铺掌柜老钱的信件细细看了起来: “二当家,昨日廷尉大人又来购置物品,告之王雅大人二当家受小人诬陷并得知此店铺乃二当家所创后,廷尉大人也拂袖而去,说是也要参上一本,临行,再赠与王雅大人些许西施与貂蝉……” “哈哈……老钱真会办事!”冯雁不禁夸道。收起信件冯雁朝侍卫营帐喊道: “来呀,今晚咱们吃火锅!” 一听冯雁话语,樊十八、郭赖子、冉卫、田二娃等人立即喜上眉头,“又有口福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火药的原理 为了有时间琢磨自己的事情,冯雁每日都起得很早,在操练之前的空隙,冯雁还会鼓捣一下硝石、硫磺、木炭、松脂等火药的原料。 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冯雁仔细研读起来。 最先发明的火药由硫磺、硝石、木炭混合而成,硝石能分解释放氧气,使木炭和硫磺剧烈燃烧,瞬间产生大量的热和氮气、二氧化碳等气体。由于体积急剧膨胀,压力猛烈增大,于是发生了爆炸。后来阿尔佛雷德.诺贝尔发明了可使消化甘油爆炸的工业炸药。再后来一名叫什么兰德的家伙发明了梯恩梯(三消基甲苯)炸药,这种炸药威力大而且安全,紧接着又产生了特强黄火药、无烟炸药等。 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原始火药比例为:“一硝、二硫、三木碳。”不过后来改进成一比二比七,以及最佳配比75:10:15. 冯雁小心翼翼的将硝、硫、碳磨成细粉状,按照一二三的比例配好,用布条包之捻搓成麻绳状,既成导火索。然后按照一二七的配比拌匀,用松脂油调和晒干后,装填进细竹筒中压实,再以导火索相连。 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生火材料,冯雁又开始制作点火之物。 首先将收集的松木(松木有油脂易燃)削成小木条状,浸泡在硫磺液里,晒干之后便成了火寸条,与石燧相摩擦即可点火而出。这与现代的火柴已经非常相似了,只要有一点火花,这种火寸条就能快速点燃。 “让老罗找找黄磷,将其涂抹于火寸条便可借用任何摩擦之力立即点火而成。”冯雁心底一乐,继续遐想:“以后,哪个不听招呼的,将火药竹筒点着扔过去,保管炸他个万朵桃花开!” 这就是冯二牌手榴弹! 为了提高成功率,冯雁按照不同的比例又制作了一些,甚至还制成干粉状的火药,塞进了竹筒中。冯雁记得,在大学时代,出于好奇曾研究过炸药的制作方法,不过网络书籍中很少讲解详细的制作方法,否则人人都学会了,容易引起社会动荡。 身处军营,冯雁根本不敢进行实验,只能寻找机会到偏僻的地方进行。 最近的日子,冯雁加强了力气练习和狼牙棒的实战。 这一日,冯雁把刘季武叫了过来。 “刘教头,你的长刀使得不错,咱们对练一会。” 看着冯教头手中奇怪的兵刃,刘季武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心中犯疑问:“这是什么怪物?” “呵呵,别愣着了,开始吧。”冯雁微笑道。 “属下遵命,冯教头,刀枪无眼,您要小心些。” 刘季武有些忐忑地说道,多日跟着这位神奇教头统兵,刘季武心中早已仰慕多时,心中有了敬仰之心,便会觉得对方处处都会优异。其实,刘季武也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件兵器实在太过古怪了。那么多尖刺,看着都渗人! “好,大家都小心些,关键时刻务必收手。” 二人说完,便动起手来:“哐哐哐”一阵密集的碰撞声传出,期间更有火星频频闪现。 刘季武使出 一招“横空斩”被冯雁用一招“弓步撩棒”挡开,冯雁同样使出“横扫莲花”的招数,也被刘季武侧身挡开…… 打了一会,冯雁内心暗赞:不愧是世家从军之人,长刀水平甚至比山寨骑兵队主李力都厉害些许。 “好样的,上马!”冯雁大叫一声,二人又开始了马战。 “哐哐哐……呼呼呼……” 二人对战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停了下来。 “冯教头,您的武艺实在厉害啊!” 刘季武由衷地赞道。 “哈哈,别说奉承话,还差的远呢,如果厉害为何咱们战至现在也未分出胜负?冯雁大笑道。 aiyueshuxiang.com “不是奉承话,您比我小了六七岁,能有这般力气与武艺,已属不易,假以时日定不是您的对手。” 刘季武抱拳恭敬道。 “呵呵,也许吧。来,咱们练练拳脚。” “哦?练拳脚?太好了,早就想跟冯教头讨教些招数!” 刘季武惊喜道。 “看腿!” 冯雁话不多说,直接右脚高鞭腿踢来。 刘季武只感一股劲风扫过,吓得连连后退。 “啪!”一声,又一记低鞭腿扫过,刘季武赶忙后跳。 “出手呀,别光顾着躲闪。” “好。”刘季武听到冯雁话语,心中叫苦:这么快的速度哪有时间还击? 冯雁练拳一直以快、准、狠为宗旨,一旦展开攻击,对方确实只能招架。紧接着,“弯身双冲拳”、“左勾右摆后直”组合拳、转身后肘等招数再次使出,刘季武再次堪堪躲开。 见刘季武一直忙于躲闪,冯雁停下手来示意对方出手,刘季武暗自深吸一口气,一招“力扫千军”抡拳打来,接着“上臂贯拳”、“正蹬腿”、“抡臂拳”、“黑虎掏心”、“双掌横推”使出,这些招数都被冯雁轻易化解。紧接着,刘季武又使出了“双臂交叉劈拳”、“转身后抡摆”、“黑虎探月”等招数,也被冯雁运用王家铁拳挡开,同时冯雁内心好笑:古代拳法比之现代散打格斗招数,还是要差强人意一些,怪不得那么多“武术大师”倒于现代拳击面前。 趁刘季武再次攻来之际,冯雁突然弯腰左臂快速冲前,用中指突出的“中高一本拳”直中刘季武喉部。刘季武捂住喉咙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仰面倒地。 冯雁此招只用了四成的力气,如果用足八分力气,只怕对方的喉骨早已被打断了。 费力地站起身,刘季武低哑着嗓子说道:“冯教头,教我!” “好。”冯雁笑答一声,便开始讲解: “现代拳法……” “现……现代拳法是何种拳?”刘季武嘶哑着嗓音问道。 “哈哈,口误!”冯雁脸红,接着继续讲解: “咱们先学基础的直拳、摆拳、勾拳。人的身体站于地面,因此所有拳法都要以地面之力发出,带动腰部旋转进而带动臂膊发力。” “您说慢点,不懂啊!” 刘季武有些哭丧着脸插话道。 “比如直拳,打出之前,力量由脚底升起,到达腰部,再由腰部带动手臂挥出,而且挥出的同时手臂稍加旋转会增加攻击力量。如果掌握得当,在接触对方之前骤然握紧拳头,击打后立即收回至脸部以防对手攻击。同样,摆拳与勾拳同理,由腰部带动手臂击出,打完立即回防……”冯雁知道这些名词对刘季武来说太过新奇,只得手把手慢慢的教导。 其实,冯雁早就观察到刘季武本身使用兵器颇为娴熟,不仅在兵卒之间,甚至在将领中也颇有威望。因此,才单独切磋了一番,加强纽带联系。 另外,教练的技术,不能总是自己亲身为之,因为太累人、太操心,而且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所以,冯雁有心培养几个教头出来,以便自己能空出时间加强自身练习,再做些别的事情。 除了刘季武,接着几日,冯雁又把张大壮、郭飞、关七、张和几人单独聚到一起。 看了看眼前的人,冯雁好笑的想到:几乎都是拜过把子的弟兄。 “各位弟兄,咱们都是老熟人……” “叫三哥!”听到这样的称呼,张大壮第一个不乐意了。因为此前二人定过规矩,人多的时候尊称三哥,人少的是时候才能直呼其名。 “老六,注意辈分。”郭二傻故作深沉瓮声瓮气地说道。 “说了几次了,我是二黑哥,这个老六怎记不住呢?”张二黑也恬着脸说道,说完还与郭二傻暗自挤了挤眼睛。 “那……那我就是老七哥。”关七也毫不示弱道。 “这个老关,咋不叫八哥呢?或者鹦鹉哥。” “好吧,各位兄长,我就直言相说了。”冯雁无奈道。 “说吧,贤弟,我们都听着呢,嘻嘻……” “一个人当教练实在太累,我想把自己的一些心得体会与各位兄长交流一下。练兵重在人心、其次手段、再者技艺,然后恩威并用,善体察、重赏罚、身体力行、言传身教、树立目标、给予期望……” 整整十个夜晚,冯雁滔滔不绝的灌输着自己的理念,希望把带兵之道传于身边的弟兄,更希望,这几个人将来能统领一方军马驰骋沙场,胜任一军之将。 有了阶段性的成果,冯雁便将一千五百将士分成五个小队,分别由张大壮、刘季武、郭飞、张和、关七带领练兵。又花了一些时间,将自己的拳脚之术相授予众人,期间与张大壮又切磋了几次,竟能偶占上风。 本以为张大壮这个变态,武艺又提高了不少,没想到自己也突飞猛进了。 “难道是力气增加之故?身体协调性加强之故?也可能是速度提高了?又或者悟性所致……”冯雁碎碎念着。 找到小曲子,又研究了一番号令,便让他与葫芦娃司号员陶大、陶二等人快速教授各军营将领。 终于盼到一个雨雪天气,冯雁偷偷跑出了军营。 将带着的“冯二牌手榴弹”依次摆开,冯雁眼神中充满了期许之色。 第一百三十章 招兵 “噗!”一团黑烟升起。 “嗤!”引火绳着火完了,竹筒却没有动静。 “连接部位松弛了?”冯雁直犯嘀咕…… “嘭!”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响了! “就是这个味!”冯雁深吸了一口硝烟的味道,兴奋的跳跃起来。看了看满目狼藉的爆炸现场,冯雁仔细观察起来。 细竹筒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呈焦黑状散落四周,放置竹筒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小坑,坑内依然有缕缕黑烟袅袅升起。摸了摸地表,余热犹存。浓郁的硝烟味飘散在空气中。 “看来这个方法才是对的!”冯雁喜滋滋地想着。 一路上冯雁难以收敛成功的喜悦,美意始终挂在脸上。经过营寨大门时,冯雁还在偷乐着。 “咦?今天总教头咋这么乐呢?没有信件啊?”守门的谭大对身边人嘀咕道。 “是啊,上次你说总教头每次看到信件就喜形于色,今日是咋啦?难道外面有相好的娘子?”一旁的章木异想天开道。 “哟,此话不可乱讲,小心郭幢主收拾你。”谭大警告道。 天色已晚,谭大去到营寨伙房处,端着饭碗拉着一名熟人嘀咕道: “听说总教头外面有相好的娘子了。” “当真?小娘子漂亮吗?”名叫柴火的人瞪大眼问道。 “当然漂亮,总教头看中的娘子怎会丑呢?” “此言有理,改天我也到外面转转,嘿嘿。”柴火一脸猥亵道。 “去你的,就你这长相还想博得小娘子青睐?木棍,你看柴火的这张脸算是人脸吗?”谭大又问向另一个凑过来听悄悄话的木棍。 “人脸?呸!猪腰子脸!”木棍蔑视地看了看柴火的脸连连摇头。 “娘哩个东菜,你们的脸还不如我,一个个瓢瓜子脸,还长歪了!”柴火不甘示弱道。 “揍他!”…… 回到住处,冯雁连夜加工,将剩余的硝石、硫磺等材料全部做成了竹筒“手榴弹”…… 孙无终的建言被谢玄听取了,于是派孙无终在广陵附近及京口招纳兵勇。 孙老大本就想回晋陵看看,再加上听闻晋陵邬堡甚是热闹,于是把冯雁也带上了。起初谢玄担心冯雁离开会耽误练兵,不过看了看冯雁培养的张大壮、张和、刘季武等教头练兵颇有章法,遂同意了冯雁外出,同时对冯雁培养将领的做法深为满意。 一行人,一路骑行,摆渡过江,终于到达了京口。 京口是现镇江古称,西周时属宜的封地,“宜”是吴和吴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春秋时京口时属朱方邑,后朱方改谷阳。至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秦始皇东巡会稽,途经京岘山见有王者气,命三千赭衣徒(服劳役的民工)凿断龙脉,以败王气,故改名丹徒县。 京岘山西北有雄伟的北固山,后峰伸入江中,北固山的后峰、中峰、前峰起伏连绵,前峰环抱着开阔高平地块,古人把前峰一带称之为京,取义为《尔雅》的“丘绝高曰京”,“口”指北固山下的江口。东汉末年,孙权称霸江东,于公元209年将苏郡的根据地迁至京口,在北固山前峰筑造瓮城,号称“京”通称京口。 此地,周有雄山,前有大江,再后有广袤的平原田地,不仅利于人口居住,更是屯兵养兵之绝佳场所。 晋朝廷如能牢固地控制三吴,南方士族的力量就能为晋朝廷所用,三吴就能成为晋廷的战略后方,这对于巩固建康政权,是一个极重要的因素。 三吴成为晋之战略后方,还有经济上的原因,那就是建康的粮 食供应,建康以下长江两岸军队的给养,都要仰仗三吴。 会稽(今绍兴)是三吴中心。 在会稽与建康之间,必须维持便当的交通,才能适应会稽地位的需要。由会稽至建康,因受山脉水系所阻,通常是西行过钱塘,北上吴郡,西北经晋陵(今常州)、曲阿(今丹阳)至京口,然后溯长江西上而达。京口是这条交通线的枢纽。 京口虽然据有建康与三吴之间的枢纽地位,不过京口以至晋陵一带还是非常贫瘠的地方。自永嘉南渡以来,大批幽、冀、青、徐、并、兖的南下流民聚集于此,方显得繁华起来。 大将军桓温曾言:“京口酒可饮,箕可用,兵可使。 冯雁自踏入京口,便细细打量起这座城镇,除了北固山建有瓮城,京口其余三侧并无城郭,城镇被一条河流相隔,河道上不断有渔船驶过,不时能看到捕获于江水,放置在桶箕中跳动的刀鱼、鲥鱼、鳗鱼、鮰鱼等。两岸散落着很多低矮的平房,平房间有极窄狭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不少流民穿着破衣烂衫混杂其中,一个个骨瘦嶙峋、灰头土面,或用体力赚取微薄的收入,或沿街乞讨,甚至还有悲呼着卖儿卖女的人。 时值寒冷的季节,这些人薄衣在身一个个冻的瑟瑟发抖。 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冯雁不禁心生同情,同时有些自责:“竟有这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酿制高度酒靡耗谷食众多,实在惭愧。” 京口城辖属晋陵郡,距离老梁等人所在的邬堡约有百里之距。 到了京口,孙老大先知会了当地县令,便在京口颇为繁华的一片空地处,竖起来招兵的牌子。同行的郭胜、李贵负责人员筛选、葛郎中负责校验身体的康健与否,而冯雁很是无聊的想到:“我呢?我负责什么?” 既然孙老大没有委派任务,冯雁索性装傻四处转悠了起来。 往河边走了几步,身后顿时传来郭胜几人的声音: “去了军营有吃有住,一天两顿干饭!还有赏钱……” “各位乡亲,我们军营隔三差五还有肉吃……” 与郭胜等人的热情相比,周围人群却满是怀疑之色: “干饭?一天两顿?真的假的?”很多人怀疑的看向郭胜几人。 “嘿嘿,这帮人有套路。”冯雁内心好笑。 到了河边,只见一艘较大的渔船正停泊在岸边,船夫们正吆喝着贩卖捕获的鱼虾。 看到鳞片闪闪发着白亮的刀鱼,冯雁顿时口馋。长江刀鱼的特征是小眼睛、黄背、鳞片发白亮,光泽度高,且鱼身圆润、有肚,整体白里透。刀鱼不仅肉质鲜美,而且营养价值极高。 “刀鱼怎么卖?”冯雁饶有兴趣地问道。 “客官,这些刀鱼刚从上游大江中捕获,甚是新鲜,只卖三十钱一斤。” “三十钱?”冯雁掰着指头算了起来,“晋朝一斤约二百二十克,相当于以后的半斤……与后世动辄上千一斤的价格相比,实在是超级便宜啊!” 不过,周边民众显然不这么看。 “渔家,卖的太贵了,能否便宜些?” “这位乡邻,这个时节能捕获刀鱼实属罕见,此价格已属实惠了。” “我都要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看向冯雁。 “这么贵的价格,竟然都要?此子甚是富庶啊!” “就是,全部购之,可是值一鈞粮食啊!哎,造孽哟!” 而渔家听到这么豪爽的声音,犹如听到了人间最美的音律,顿时堆起了满脸笑容。 冯雁懒得计算到底要 多少钱,看渔家也是实诚人,索性将钱袋打开说道“一共多少钱,你自己取。” 渔家一看钱袋顿时惊滞,这个时期哪有人有这么多现钱!平时都是用布帛换取,这么土豪的豪横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里面竟有金子!渔家依稀记得,这辈子就见过一次金子,如今再次得见,内心甚感有幸。 颤颤巍巍地从钱袋中取出了钱银,渔家便命渔工搬来了两大桶刀鱼。 “老伯,船上可有锅具?”冯雁问道。 “有,有……贵客随便取用。”渔家老汉朝旁边妇人瞪了一眼,妇人急忙跑到船舱搬来了几套锅具。 请渔船上的人将刀鱼清洗干净,冯雁便架上两个锅具开始烧水,准备蒸煮刀鱼。可惜,渔船上并没有盐、葱、姜、料酒等食材,冯雁只得跑到附近一家商铺买了不少食材过来。 看了看手里的大块粗盐,冯雁顿感头疼,“这年代的盐也太差了。” 将粗盐磨成粉细状拍打在鱼身腌制片刻,洒了一些料酒,然后加了蒜片、姜片裹于其内,最后再将两个葱段放上去,这才开始蒸鱼。 接着,冯雁又用另一口锅具开始熬煮鱼汤。再下来,冯雁又将买来的大米淘净放置于锅中蒸煮。 很快,蒸鱼与蒸米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冯雁蹲在船边使劲嗅着鱼香气,眼睛不断瞟向四周,观赏着“古代”的风景。 过了一会,刀鱼和米都熟了,冯雁撒了一把铜钱给船上的渔工,请这些人将做好的饭食送至孙老大招兵的场地。此时招兵处人并不多,孙无终正犯愁如何劝说附近的流民过来参军。 闻着香气,看着陆续送来的米饭和美味刀鱼,孙老大、郭胜几人顿时口水横流,就连一向稳重的葛郎中也急不可耐的用木筷夹起一片刀鱼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冯雁笑嘻嘻的问道。 “嗯,实在美味!好徒儿!”葛郎中大声赞道。 “老十三真乃福星,一路颠簸本就饥渴,正饥渴难耐之际竟做好了如此美味!”步兵头领李贵也开心的笑道。 “大当家,此次带冯二前来真乃妙招!”大胡子郭胜也一脸钦佩的看向孙老大。 “废话!”孙老大只顾着眼前的美食,仅仅嘟囔了两个字,也跟着开始大快朵颐。 fantuantanshu.com 众人正享用着冯雁所作的佳肴,一抬头,发现周围竟聚集了非常多的人群,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众人的美食。其中不少人还叨叨着: “看来这些人刚才并非虚言,才几个人就做了这么多美味!”一名衣服还算整洁的中年人叹息道。 “这么多!能吃的完吗?”一名十多岁的少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幽怨地说道。 “父亲,我饿!”一名孩童使劲摇着父亲的衣袖哭嚷着。 “哥哥,我也想吃。” …… 看着周围流民不断地抿着嘴唇,孙老大几人一脸怪样地看向冯雁。 冯雁无奈的摇了摇头,返身去往渔船将剩下的刀鱼和米饭全部做熟,并请人送了过来。 孙老大摸了摸滚圆的肚皮,站起身大声说道: “一人一碗,不可争抢!否则刀下无情!” 众人听闻赶紧排好队依次前来取食品。 心满意足的把碗底舔干净,几名较为壮实的年轻人跑到孙老大近前作揖道: “军爷,我们几人想参军!” “我也想参军!” “我愿前往! “我也愿往!”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股权 一顿饭,竟吸引了万名流民前来参军,这让孙老大、葛郎中、郭胜、李贵几人万万没有想到。 本来计划在此地多呆些时日,没想到,两日的时间,竟提前完成了招兵的任务。连船上的一名渔工也跑来了,因为他发现冯雁这些人都是土豪,跟着不缺钱的人自然会有好日子。 孙老大与众人商量了一番,葛郎中便在招纳的新兵中挑选了一些身体强壮或者会做工匠的人出来,大概有三百多名的样子。 孙老大派李贵带领剩下的流民前往军寨,将挑选出来的人由几人带领,继续赶往了晋陵邬堡。 一百余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巧合的是,众人正好在邬堡外碰见了刚从外地赶回来,拉着几车布帛的王二五、王文等人。 王二五一见山寨头领也来了,还带着不少流民,急忙下马便拜,但内心却惊讶不已。王文对几人早有耳闻,跟着也下马参拜。 “不必多礼,一起进邬堡吧。”孙老大微微笑道。 看到大当家、二当家、郭胜、葛郎中等老熟人都来了邬堡,老赵、老梁、老段等人自然非常高兴,一个个亲昵的互相搭着臂膊,絮絮叨叨着分离的思念之情。 “大当家,好久没见了,你看老朽胡子都快白了。”老赵抹着鼻涕伤心道。 “怀仁兄,多日不见还是这么精神抖擞啊。”老梁见到葛郎中格外热情。 “嘿嘿,昨日吃了徒儿做的刀鱼,甚是大补,岂能不精神?”葛郎中得意洋洋道。 “那是,你们都是治病救人的主,肯定比常人要康健才对。” “老梁,葡萄酒还有没有?小铁子给的酒快喝完了。” “啥?上次带的葡萄酒还没喝完?二当家给了你多少?我们平时都不舍得饮用!”老梁酸酸地说道。 “没见过世面!徒儿给师傅天经地义。”葛郎中不屑地看向老梁,眼角却是满满的得意之色。 “唷,大当家,为何带了这么多人来?”老赵几人看着不断涌进邬堡的人流,奇怪的问道。 “哈哈,替你招揽的。” “啊!” …… 安顿好三百多名流民,众人便聚到了一块,述说着近日的营生, “什么?还没买好地?”冯雁不可思议的看向老赵。听到老赵还没有扩大邬堡地盘,冯雁顿时气结。 “贵……贵呀!”老赵不好意思的说道。 “晕!”冯雁无奈叹息。 “二当家,咋啦?如今邬堡又增加了不少匠人,每日生产的香皂、香水、桌椅家具、酒水等已是数目不少,制作太多恐怕卖不掉吧。况且,新来的人挤挤也能勉强住下。” “王二五,你说说。”冯雁直接让王二五来回答。 “赵管事,你可不知,光是建康城的商号就供不应求,每次货物一到就被哄抢一空,建康城的达官贵人日日盼着想早日到手,就连宫中的太后、嫔妃、宫女们都翘足相望,而且诸多男子也颇为喜欢,甚至比女子更甚!”王二五喝了一大口水继续说道: “朝廷给了商铺旨意,要求货物一到必须先进贡宫中,否则依法严办。” “进贡?皇家的人也太不讲理了!还不如直接来抢呢?”老赵气呼呼地骂道。 “嘿嘿,您误解了,那个词怎么说呢?反正宫里是给钱的,不白拿。”王二五解释道。 “呼……”老赵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各位头领,你们有所不知,钱掌柜如今可是风光!很多人欲买店铺的商品,可总要等待五六日才能等到下一批货物,而且货物到了还总是被宫里的人或者官员抢先购了去,只剩下些许桌椅,箩筐可买。为此,不少富裕人家硬是给老钱塞了不少好处!更甚的是,一个姓候的掌柜前日还给老钱送来一名美妾!”王二五一脸嫉妒地说道。 “为了购得店铺货物,还送美妾?”众人瞠目结舌。 “嘿嘿,小铁子,不如让我也做个掌柜吧。”大胡子郭胜憨笑道。 “哦?哈哈……”听到郭胜的话,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二五兄弟,开了几间商铺了?”冯雁笑呵呵问道。 “禀二当家,除了建康与会稽,前些日子在吴郡也开了一间,过些日子,与王文、王武他们计划去往豫州与江州看看。” “对,冯兄,我们打算去往西边的荆州、豫州看看,多开几间。”王文也补充道。 “会稽与吴郡的商铺营生如何?”冯雁点了点继续问道。 “嘿嘿,说起会稽,真亏了二当家与内史大人的关系,王大人听闻开了商铺,带着不少友人前去捧场,本来只是随意购置一些物品即可,谁知看到西施与貂蝉以及太师椅、背包等物,便一口气全买下了。前些日子又送去一批货物也被抢购一空!尤其酒水更被……”王二五故作深沉停滞了一下。 “啪!”的一声,老赵的巴掌便拍到了王二五的头上。 “快说!” “打人作甚?喝口水呀。”王二五摸着后脑勺抱怨道。 老赵再次举起手,王二五急忙招架住说道: “会稽郡的人听闻王右军大人与内史大人甚喜咱们商铺的酒水,于是纷纷前来购买,我们便学着二当家当初在建康城的做法开始拍卖,酒水竟被炒到了一千六百钱每斗!” “啊!翻了一倍!”老赵惊呼道。 “啥?酒水竟能卖到一千六百钱一斗?”众人再次瞠目。 “这么贵!” “不可思议啊!”葛郎中与孙老大摇头叹道。 “嘿嘿,大寨主,如今邬堡存了不少布帛之物,有空您得去看看,蔚为壮观啊!”负责器械的山寨管事老段也笑着插话道。 此时王二五继续补充道: “至于吴郡,因为建康城催促的紧,放下货物我便赶回来了,尚不得知售卖的如何。不过听闻吴郡的人善喜装扮,估计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冯雁看着还在目瞪口呆的赵管事,调笑道: “老赵,布帛肯定会陆续拉回来,商铺肯定会越来越兴隆,另外我想再加两件商品,你说邬堡就这么大,够不够折腾?” “要加商品?何物?”老赵、老梁、老段几人顿时双眼放光。孙老大、葛郎中等人也期待着看向冯雁。 冯雁不紧不慢的取出一根火寸条,接着,拿出一块石燧,两者相摩擦,“噌!”的一声,火寸条便点着了。 “豁!好家伙!” “嘶……这么轻易就能点火?” “神物!” …… 众人一片惊异声。 冯雁淡淡一笑,接着,又取出一个细布包裹着的物件,在众人火热的眼神下,缓缓打开,瞬间,一片白白细细的粉末状物体便呈现出来。 这是冯雁昨日借用渔船的锅具偷偷烧制提炼出来的细盐。 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入嘴中,冯雁很是满足地慢慢品味起来。众人看罢,也学着冯雁蘸取了一些放入口中。 “啊!此……此乃精盐!一点苦味也没有!” “二……二当家,如……如何作出的?”老赵颤声问道。 “妈呀,这可是金贵之物!寻常人哪能吃到如此精制的盐巴。” “哈哈哈……”葛郎中突然大笑出声。 “小铁子,你可真是神仙点化之人。如此精巧之物亦能做出,真乃天降祥物!” “嘿嘿,老三,你可真是惊煞我等。”孙无终也由衷感慨。 “二当家,快告之我等如何做出的?”老梁满脸焦急的问道。 “很简单,市面上售卖的粗盐用热水煮沸形成盐液,再用砂布过滤再次煮沸,与酿酒相同,上面放置封闭的冷凝设备由细管流出洁净的盐水,接着倒入铁锅烧干,由此形成细盐附着于铁锅上,取下,用石器研磨便可制成精盐。” 冯雁说完,还拿出一张提炼精盐的流程图,摊开让众人观看。 “咳!贤弟,这些神物定能赚取不少钱财,那么多钱银怎么分呢?”大胡子郭胜阴阳怪气的问道。 “哈哈,这个简单,咱们用股权法进行分配。”冯雁坦然笑道。 “何为股权法? ”众人不解道。 “股权法,简单来说就是,付出多的人拿得多,付出少的人,拿得少。” “何意?”众人还是一脸迷茫。 “比方说吧,咱们所造之货物是由邬堡里的工匠做成,钱财是由老赵处提供,因此,大哥应当分到最多。另外四处寻找店铺,四处运输货物一路艰辛,王文等人也应分到相同之数,再下来,统筹运作、研究新奇之物乃小弟之本分……”冯雁正说着,王文突然插话道: “冯兄,万万不可,我们只是运送而已,岂能拿取大头?我堂哥要是知道了,定要打断我的腿!” “老三,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还是你们商谈吧,我要去拜见叔父与婶婶。”孙老大说完,拱了拱手笑着出去了。 “二当家,还是你拿个章程吧,我们对此一窍不通啊。”老梁劝说道。 而一旁的老赵则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 冯雁好笑的看了看赵财迷一脸紧张的神色,笑道: “那好吧,为了公平起见,按照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方案进行分配。大哥出钱出人,应当拿取五成;王文、王武兄弟的商队需四处运输货物很是辛苦,应当拿取三成。” “不行,太多了。跑跑腿就获取如此之多实在愧不敢受。我们兄弟最多拿取一成便可,另外,我堂兄王桂的那份也有我们出。冯兄若是不答应,我们便就此退出!”王文坚决反对道。 ahzww.org 冯雁很是感动的拍了拍王文的肩膀真诚说道: “好兄弟,以后只要是邬堡的货物全由你们商队负责运输辗转。” “嘻嘻,有冯兄此话足矣。”王文欣喜地说道。 其实,王文心里非常清楚,冯雁与邬堡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如此逆天美物转眼就能造出,不论是香皂、香水、还是酒水、家具、背包等,皆能赚取到不菲的利润,再加上今日所见之神物,以后的利润会多的不可想象。如果自己太过贪心,冯雁完全有可能将以后新出的神物交给其他商队运输,这些更为丰厚的钱财可就与自己毫无关系了。张嘴大吃一口,远没有细嚼慢咽吃得多! 偷偷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王文再次一脸仰慕的看向冯雁。 “既然王文兄如此客气,那就重新再分。大哥分五成;王文兄弟分一成;山寨众头目跟随大哥已久,多次出生入死,因此众头目分得一成;邬堡老赵、老梁、老段等管事日夜赶工甚是辛苦也分得一成;邬堡中的制作工匠分一成;商铺掌柜与伙计也分一成。这样一来,大家皆是股东,都有所得,做事便会勤快认真,咱们晋隆商铺也会蒸蒸日上,愈发壮大!” 冯雁说完,周边众人鸦雀无声,各自思量着冯雁的话语。 “不对!二当家,算来算去,你怎么分文不取?”老赵疑惑道。 “就是,没有二当家,哪会赚取这么多钱财,这可不行!” “老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老郭屁事不做,都能分到利润,你这个军师岂能分文不要?”大胡子郭胜也明白过来,立即开口反对。 “呵呵,郭大胡子的说法,老夫深以为然。”葛郎中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点头称道。 “冯兄,我的股份分给你一半。”王文也一脸决绝道。 “哈哈,大家看着给点就行,小子年纪尚幼……” “不行,二当家必须拿取大头,否则以后再有好东西,恐怕你就不会告之我等了。”老梁眼珠子一转,立即出言反驳。 “对!老梁言之有理。没有利益怎会同心!我看大寨主拿五成有些多,不如分出两成给二当家,我和老梁、老段根本不需要分成,有我们一口吃的就行。我们的一成也分给二当家,如此,二当家可拿取三成。你们说,老夫之言是否在理!”老赵不容反驳地看向大家。 “赞同!” “有理!” “二当家不可拒绝!” …… 冯雁听了众人的言论,心下倒有些惭愧了,本是出于试探,才说出此番话语,谁知众人丹心一片,甚为赤诚。反观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野蛮的训话 晋隆商铺将来一定是颗摇钱树。 对此,无人质疑。 因为,没有竞争对手。 晋隆商铺的商品皆是新奇之物,引领潮流,人人必备。 值得拥有! 有点头脑的人,都能明白这点,何况,一群老江湖。 孙老大窃喜,占了一个“大”字,便有三成的股份。 王文窃喜,搭上冯雁这艘船,意味着富贵一生。 郭胜、葛郎中、马义等头领窃喜,即便一成的分红,但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吃起来甚是美味。 邬堡工匠、店铺掌柜、伙计窃喜,不仅有薪水还能分红,此等美事天下无双。 老梁、老段、老赵等人窃喜,因为成本在自己手里。随便弄点吃喝,跟玩似得。 因为二当家强调: 必须扣除店铺开销,包括邬堡采购之原材料、以及邬堡匠工、店铺伙计的薪水等成本。将这些成本去除后,剩余利润才可用于分成。 冯雁窃喜,出出主意,拾取前人的智慧便可发财,调戏良家妇女的愿望、可望早日达成。 “另外,我建议,前三年留取三成利润以作买地扩大邬堡地盘、开张分店之用。三年后再按照协商的利润分配。而且,必须做一账册,记录好分红,运作等细节事项。”冯雁再次强调。 众股东一致通过。 此次分配皆大欢喜。 更重要的是,人人是股东,积极性、团结心、责任心、向心力……用一句话讲:热情似火的干劲前所未有之高涨! 嘱咐老赵尽快扩大地盘,看望了大哥的叔婶亲戚,冯雁、孙老大等人便与邬堡众人拜别而去,追赶带领新兵的李贵。 人多自然走得慢。 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追上了李贵带领的流民队伍。 放眼望去,流民队伍犹如一字长蛇阵般绵延了两三里之遥。 “为何人变得多了?”孙老大皱眉道。 冯雁听了老大的言语,也细细数了起来, “近两万人了!” “到队伍前方去,问问李贵。”孙老大吩咐一声,几人便快马向前奔去。 听到马蹄的声音,李贵向后望去,待看清来人,“吁!”的一声,李贵便停下马来。 “大当家。” “嗯,李贵,京口招了万余名兵卒,为何变多了?” “嘿嘿,一路上不少穷苦百姓听闻军营正在招兵,吃住不愁,便一路跟随了进来。起先只有百余名,后来不知为何越来越多了。哈哈……” “嘿,还有这种事?倒是省了不少周折。”孙老大点头笑道。 “大当家,虽说人数增加了,可其中有不少妇孺孩童也在其中,更有体虚羸弱之人。”葛郎中皱眉提醒道。 “言之有理,该如何处之呢?不少妇人都是跟随其夫君之后,如果强行分开只怕不妥。”孙老大也有些犯愁。 “是啊,大当家说得是。”众人纷纷点头。 “老三,可有办法?”孙老大问向一旁的冯军师。 冯雁想了想也觉得犯愁,妇孺孩童好办,可体弱之人很是难办。 “老三,你的主意一向很多,怎不言语?”孙老大再次询问。 “大哥,妇孺孩童可送往邬堡,反正也要扩大地盘,去了可以帮忙洗衣做饭,做些杂务。告诉这些妇孺的夫君,邬堡有吃有喝还有薪水,估计这些人肯定愿意。至于体虚羸弱倒是难办,强行驱除于心不忍。”冯雁摇头道。 “三弟之言有理,你们都说说,该如何是好?” “只能驱赶了事。”郭胜直言道。 “看来只有此法可行。”葛郎中也赞同。 “我看,还是带进军营吧,告诉谢将军,这些人仰慕将军已久,都是主动跟随而来 。至于如何处理,还是交由谢将军自己拿主意吧。”冯雁调笑道。 “哈哈,好主意!”众人大乐。 两万余流民跟着冯雁等人走了三日才到了广陵军营,因为隔着大江,光是摆渡就花了一天的时间。一路上,只要是能进嘴的东西基本都被这些人啃食一空了,犹如蝗灾一般,数百里间,草木皆尽,或草或兽,或稻或畜,幡帜皆尽,其害尤慘过于洪水! 对此,冯雁等人除了苦笑还是苦笑,总不能让人饿死吧。 到了军营,看到所招之兵卒如此之多,包括谢玄在内,所有人均大吃一惊。军营所备之粮草估计用不了十日便会吃喝度尽。 “为何招了如此之众?”谢玄愁眉苦脸的问向孙无终。 孙老大也是苦笑一声,回禀道: “这些流民听闻是谢将军所辖之军营招兵,均慕名而来,主动跟随,我等也没办法呀。” “仰慕我的威名?哼!我看是冯无始出了什么好主意吧!”谢玄好笑的说道。除了冯雁的鬼主意,谢玄可不信孙无终能招纳这么多人过来。至于自己的威名,估计也是冯雁教予的说辞。 做将军之人,可不能心慈手软,谢玄将羸弱之人选出,给了些许布帛,便全都打发走了。 冯雁等人看了,均暗自叹服。 人多了,麻烦事也就多,谢玄只得命人禀报朝廷,要求多运送粮草过来,反正自己的叔父谢安身居要职,弄些粮草问题不大。 反观冯雁,此刻却满目愁云,留下的一万八千人,竟然全丢给了自己训练。 “额滴个娘,这不是要累死我老人家吗?” “冯司马,你身体健壮,训练个把些人,不算回事。”谢玄戏谑地调侃道,说完,极其潇洒的转身离去了。 “我靠!这是个把些人吗?”冯雁暗自腻歪。 过了一日,军营所有将领汇聚一处,在军营空旷之处看着冯雁讲话。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冯雁大声喊道: “大伙听着,你们大部分均来自北地,流离失所、举目无情,如今进入军营便成了一家人,在这里,肯定有吃有住,不会饿死荒野,更能学得一身本事。” “多谢头领大人,我等实在感激不尽啊。” “以后有吃有住,再也不会忍饥挨饿了,呜呜……” 众人听了冯雁的话语,一个个感激涕零,更有人伤心地哭泣起来。 “不许哭!闭嘴!”冯雁冷声道。 “不要以为在这里可以混吃等死,告诉你们,军营不留无用之人,不好好跟着训练,一脚就会踢出军营,周围野兽众多,后果你们自己想去!” “啊……会被赶出去?” “这个小郎如此狠辣?” 底下的新兵听了顿感背脊发凉,刚才还温声细语的,咋一下变得狠毒了? 冯雁双手一抬止住众人纷杂的话语继续狠声道: “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我晋朝的兵勇,军营的将士背负着恢复河山、重振家园的重任,不在刀山火海里滚个三回根本不配做一名合格的将士!驱除鞑虏、保家卫国只有勇猛的士兵才能做到。咱们这个军营可不是普通营寨,这叫特种兵军营,可能你们不懂啥叫特种兵,告诉你们,这里的人,随便挑一个顶你们两三个!” 此时,早已跟随冯雁训练已久的一千五百名士卒,听了冯雁的话语,顿时挺直腰杆环视着新来的一万多兵卒,眼神中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不服的过来练练?”一名老兵蛮横地喊了一嗓子。 “想动动手脚的,尽管来找爷爷。” “待会,你,你,还有你,一起和军爷我过过招。” “你们拿上棍子也行,我刘某人赤手空拳跟你们打!” …… 老兵们一个个蛮 横无比,霸气的大声嚷嚷着。 冯雁暗自一笑,再次喊话: “在军营里,首先记住两个字,服从!不服从命令的,立刻赶出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有统一的行动迟早会被敌人斩尽杀绝。都是娘养的,你们愿意别人砍下你们的头颅吗?” “不愿意!” “傻子才愿意被砍!” “凭啥被人砍头?我赵某人还想安家置业生养十几个娃娃呢?” “呵呵呵……”有人听了这句忍不住荤笑出声 “谁来砍我,我……我跟他拼命!” …… 大部分新兵被冯雁的话语刺激到了,一个个义愤填庸的喊叫出声。 “这个军营的人,只会砍别人的头颅,绝不容许别人骑在脖子上撒尿!即使在身边放个屁也不行!”冯雁豪气十足地喊道。 “对!” “大人言之有理。” …… 冯雁顿了顿,使劲清了清嗓子,对着两万人喊话实在太累了,“妈的,光喊话都这么累,以后训练还不得累死啊!看来得发明一个话筒出来。”冯雁气哼哼地想到。 喝了一大碗水,冯雁再次讲道: “话不多说,以后跟着好好训练,有吃有喝还有赏钱!从现在起,每日淘汰一人,每三十日淘汰三十人。训练差的人立即滚出军营!这里不留软蛋!” “嘶……如此刻薄?” “每日都要淘汰一名啊!”……众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冯雁的训话一会温情,一会激昂,一会狠辣,左一棒子、右一榔头的,搞得这些新兵忽上忽下的,心里着实有些忐忑不安。 此时,谢玄、刘牢之、孙无终等人,听了冯雁的话语,脸上顿显欣赏之色,这种淘汰的方法实在太好了,这样一来,想偷懒的人只怕没几天便会驱逐出去,在这里,只有奋勇训练一途可走。 “这家伙法子真多!”谢玄满脸喜色。 “谢将军,能将此子分到我的麾下吗?我等参军正需要冯无始这样的人才。”刘牢之有些焦急的对谢玄说道。 “刘参军,凭啥分给你?我们兵营才需要这样的人!冯无始有阵子没训练我的士卒了。”参将何谦不满的嚷嚷道。虽然刘牢之是何谦的上司,但这么明目的抢人,实在看不下眼。 “我看,到我的麾下更为合适!”参将诸葛侃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你们才统领几千名士卒,冯无始却辖有两万之众,亏你们敢说出口。”曾在演习中败于冯雁的刘轨鄙夷地说道。 fantuankanshu.com 诸参将听到刘轨的话语,一时间竞相沉思起来。 所言有理啊,这个冯无始如此会练兵又颇多奇术,更会吟诗作赋,岂是一个小小的参将能够驾驭? 众参将各自嘀咕着,凑在一处的郭飞、张大壮、张和、刘季武等人,却是另一番话语。 “郭二傻,今日十三弟言语颇为狠厉,倒是少见啊!”张大壮歪着头疑问道。 “莫不是人多之故?”郭飞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看非也,二当家定是要震慑这些宵小,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好好训练。”关七很是深思熟虑地说道。 “哎,你们别嚷嚷了,这等苦差事,怕是又会落到我等头上。”刘季武有些犯愁地插话道。 “对,还是刘兄说的有理,别看冯二年纪最小,但这家伙特别会使唤人。”张二黑幽幽地说道。 “嘿,二黑子,你怎么也有这种感觉?想我郭大饼比冯二大了四五岁,但,总感在他面前像是小辈似得,想起来就怪怪的。”郭飞像找到了知音,连连点头称是。 张大壮好笑地摇了摇头也插话道: “别说你们,连我也有这种感觉。” “啊!” “怪哉!” 第一百三十三章 董事长的生活 轰轰烈烈的训练又开始了。 新来的一万八千余众加之原先的一千五百人,一共两万人在冯雁的治下。 冯雁当然不会大包大揽全由自己训练,光说话都会累死人,何况亲自带队? 一名优秀的领导者,自然会分配权利给下属。 更为优秀的领导者,基本上都是清闲的。 没事攀登一下珠峰,出席一下会议,发表一下指导性意见或者与名人吃吃饭就行了。 总之,只要偶尔露露面,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即可。 原先的一千五百名老兵还是由郭飞、张大壮、张和等人带队训练,又将一万八千人分成了十支分队,分别由自己提拔的将领:戴隶、桓不才、赵无用、竺谦之、竺朗之、谭峰、刘袭、方清、韩姿、梁明等头目带队,刘季武与关七总管新兵中步兵与骑兵的训练。 而冯雁自己成了“董事长”级别的总教头。 十支分队,每一队有一千八百人,又细分成十支小分队,冯雁让戴隶、桓不才等人自己提拔头目,通过考核后正式委任。 每日清晨,冯雁喊话后,便会带着所有人进行十公里越野跑,不论雨雪天气还是晴朗之日,无一例外。 黄昏时分,继续督促军号练习。 晚上,冯雁会再次露面,分别到各支队检验各头目思想统一的教育,是否落实到位。其中也会喊几句口号或讲两段评书段子激励众人。 至于白天的时间,冯雁都用来自己训练或研究一些新东西。 比如,冯雁委托老罗做了几个带把手的铁皮喊话筒,这样一来,声音传播的距离就远了,再也不会喊得嗓子都冒烟。 出于保命的想法,根据记忆画了一副锁子甲铠甲图出来,让老罗试着打造。锁子甲是由小型金属环,密集套扣相联而成。金属环越小,锁子甲的密度越大,其防护效果也越强。高质量的锁子甲能使“枪箭极难透伤”,但却要使用二十余万枚金属环,这给制造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不仅如此,冯雁还要求在锁子甲的基础上,加了护项、护肩、护胸等装置。因为多次实战,冯雁发现肩部、脖颈很容易被砍刀伤到,而胸部易被长枪刺中,反观下身大腿处,受伤的几率倒是较少。可能是上半身面积较大,容易被当成攻击的目标。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冯雁还是画了下半身用的胯袍图样出来,胯袍用动物皮毛制作,即轻便又实用。 另外,冯雁非常用心的研究了一番护腕,在兵器脱落的情况下,护腕绝对能起到保命的作用,关键时刻抵挡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如果加一点尖刺那就更完美了,拳脚对战的时候,别人都不敢和你手臂相碰,轻则刺伤,重则断腕。实在是争勇斗狠之必备良器。 护腕内衬软垫,外加精钢,环扣相连,表面有凸铆可防滑。如果表面光滑,刀锋易滑至脸部,实在凶险。 夜深人静之际,冯雁还画了几张马蹄铁的草图,也叫马掌。这可是划时代的好东西,能够延缓马蹄的磨损,还能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车都很有利。 马蹄 铁呈倒U形,与马掌相契合,用普通铁器就能打造。一般呈凹形,凹处最低部分留孔,供马掌钉固定使用。而凹形的两个凸起部分,则是为了增加抓地力。马掌钉是楔形铁制,为了便于锲入马蹄铁。 马的脚底长有很厚的角质层,因此在钉的时候,马不会感到疼痛。不过给马匹钉马掌是有技巧的,钉的钉子也很短。只要技术熟练,钉子合格,就不会把马掌扎到马的肉里面。 “弄这么多好玩意出来会不会过于惊艳?会不会把老罗吓坏了?”冯雁暗暗想着。 火寸条蘸取黄磷的技术,也没有告诉邬堡的老梁等人,这东西太超前了,冯雁想在合适的时机再公之于众。商品嘛,总要一级级的推出,不断升级换代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冯二牌手榴弹”,冯雁暂时还不想拿出来,自己制作一些,待应急的时候用用即可。 收拾好心思,冯雁继续在自己的营帐中写写画画。 夜已深,寒风吹过,烛火闪烁不停。 走出屋外,伸了伸懒腰,发现外面竟然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冯雁有些好奇的喃喃道。 “南方一月的天气竟这般寒冷?看来地球上的气候还没有变暖,可能是二氧化碳的排放量较低之故。哎,又是一年寒雪至,故人今夜思千年。” …… 次日一早,冯雁正迷糊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总教头,总教头!” 一听声音是司号员陶大。 “陶大,何事?”冯雁起身开门。 “总教头,今日下起了大雪,起床号、出操号,吹不吹?”陶大请示道。 “下刀子也得吹!” “小的这就吹!”陶大一吐舌头赶紧转身跑向营地中心。 “总教头好像说过,每日早晨必去野练!这不是多此一问嘛?真是昏头了。”陶大不断自责。 新兵加老兵一共十一支长方队,口吐白气,在雪地里奔跑着。阵阵踏雪的“卡嚓”声不断响起,甚是统一而有力。 “一二一……一二一……” “狭路相逢、勇者必胜!”冯雁高喊一声。 “狭路相逢、勇者必胜!”浑厚的声音响起,万余人的口号声颇为雄壮! “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众人再次喊道。 “生当人杰、死亦鬼雄!” “生当人杰、死亦鬼雄!”充满激励的喊声又一次响彻四野。 “解放全中国!” “解放全中国!” …… 谢玄站在营地远远听到士卒的喊号声不禁蹙眉。 “牢之,此句何意?” 刘牢之皱了皱眉头同样摇头:“不知其意!” “听着倒也雄壮!” “将军所言甚是,只要利于训练,由他去吧。”刘牢之笑道。 “哈哈,说的也是。这家伙……真是怪才!” …… 整整 一个多月,冯雁就过着这种“董事长”的生活。除了早晚露面,白天难寻踪迹。 多次写信催促老罗,将自己所画的东西打造出来,可老罗每次来信都说,困难重重,还需时日。 又打听了邬堡的消息,老赵说一切正常,匠工们干劲十足,只是购买土地甚是花费巨大。原先赚取的布帛又贴了不少钱银,才将附近方圆数里的土地买了下来。冯雁轻笑,守财奴的秉性看来是改不掉了。付出才有回报!这句话,冯雁不记得对老赵说了多少次。看来下次要改改说辞了。 让冯雁高兴的是,王书圣又来信了。 “嘿嘿,又一笔财富倒手,这封信将来能拍卖多少钱呢?”冯雁边意淫着边细细读取王羲之的来信。 “无始小兄,听闻有人诬告甚为不平,已写信至朝廷为与辩驳。无始小兄之百斗酒饮之甚为酣畅,西施之物亦感神奇,已用数次,颇为有用。如能再送百斗,愿写《闲居赋》换之……” “哈哈,太好了,又能得到宝物了!不对。我的《黄庭经》呢?竟然只字未提?”冯雁有些不乐意。 bidige.com “既然不提,那就催款!上次修缮道观可是借用自己的钱!不想还钱那就快将《黄庭经》写完。”想到此,冯雁提笔就写: “亲爱的书圣,收到汝之信函甚为欢喜,区区小人诬告竟劳烦书圣辩驳,甚为惶恐。小兄在此有礼了。近日去往京口招兵,眼见诸多流民食不果腹,高度酒水靡耗谷食较多,意欲减少酿制,为国分忧。多日不见书圣,甚为想念。看着天边飘过之云彩,盼能携带小子思念之情去得金庭。不过,那片云彩,越看越像,你欠我的钱。” 将信送出去,冯雁又开捣鼓“手榴弹”。 这几天,冯雁经常跑到营外研究大号的“手榴弹”,即,将小竹筒换成大竹筒。 广陵郡附近一处茂密的树林中,只听“轰!”的一声,大号的竹筒炸开飞落到四周,冯雁一脸兴奋的过去再次查看,只见地下,七八尺宽,三尺深的坑洞被炸了开来,坑内焦黑一片。 原先的小竹筒只能炸死几个人,但现在的大竹筒,最起码能炸倒一大片。“哈哈,有此神物保命足矣!” 冯雁实验完毕偷偷溜回了军营,只见营寨中,不少人向远处观望着。 冯雁凑到张大壮身边悄悄问道: “大壮,为何他们都看向远处?” “老十三,方才东侧有一声雷声传来,但今日天气晴朗,众人纷感奇怪,所以出来观瞧。” “哦……”冯雁尴尬地点了点头,心想:不会是自己的大竹筒声音造成的吧。看向旁边不远处同样翘望的谢玄,冯雁不禁有些心虚,正想转身离去,突闻一声飞报传来: “将军,朝廷有军令!”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 谢玄接过军令一看,脸色顿变。 “快吹集结号!” “嘟……嘟……嘟嘟……嘟嘟……”陶二一直跟随在谢玄身边,听到命令,腮帮子一鼓,立即吹响了集结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彭城告急 冯雁管辖的士卒多了很多,但,反而清闲了不少。 原因就在于未雨绸缪,提前培养了一批教头出来。 好日子没过几天,突然传来了彭城告急的军令。 朝廷要求广陵军营速去增援。 谢玄看完旨意,急忙调兵谴将。 “听令!刘牢之、何谦、诸葛侃、刘轨、高衡随本将前去解困彭城,途径青州、兖州再携部分将士。其余人等留守营寨。孙无终主持军营一切事务,战事频发,着,冯教头加紧训练以备无患!” “得令!”众将领齐声应诺。 一万多骑兵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军营中只剩下了几千名步卒,以及冯雁所辖的二万新兵。 军营还是军营,训练依旧如常,冯董事长一边玩命苦练,一边捣鼓自己的发明。 “冯教头,您说秦国军队会打过来吗?”晚间,新兵们好奇的问向冯雁。 冯雁正襟端坐,眼皮也没抬,吐出了几个字: “请叫我冯董!” “何意?” “不知!” “教头又说天语了。” …… 谢玄带领兵马,日夜兼程奔波了六百余里,终于到达了位于彭城西南的泗口镇(今江苏徐州西南)。 刚安营扎寨,斥候头领,身为幢主的田泓就来禀报。 “谢将军,秦将彭超正围攻彭城,太守戴遁已是岌岌可危。” “对方多少人马?”谢玄问道。 “约四万人马。” “这么多人?”谢玄脸色凝重。此次带来的人马不足两万,对战起来恐怕吃亏。 “谢将军,围攻彭城的人马虽是四万,但西侧荆州、豫州依然有不少秦国军队,力战恐怕不利。”刘牢之建言道。 “嗯,我也知道轻重,可彭城被围,如不解救怕是会落入秦国之手,太守戴遁也会凶多吉少。” “将军,看来只能智取。” “是啊,得想个良策。”众将领均沉思起来。 参将诸葛侃看了看大家开口道:“咱们最好与彭城太守戴遁取得联系,如果里应外合或可一战。” “有道理,最好派人前去联络,只是彭城四面被围如何进去呢?”谢玄皱眉道。 众将领听了谢玄的疑问均踌躇起来,四万大军守在四周,自己这点兵力想打开缺口进入,犹如羊入狼群。田泓见众人无一愿往,便自告奋勇道: “将军,末将愿意前往!” “你……”谢玄吃惊的看向田泓。 “此去探查,彭城南护城河与奎河相连,可由奎水泅至护城河再进入城中。” “哦?好!那就辛苦你一趟。”谢玄喜道。 …… 彭城郡位于微山湖南百余里处,以平原地形为主,处淮河支流:沂、沭、泗诸水的下游 。 太守戴遁,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秦国军队,脸色发白,表情凝重。 “快,协防南门!” 戴遁眼见南门爬上来众多秦国士兵,顿时大声疾呼。守城必须同时守住四面城门才行,破一则全城不保。如果有一个城门攻破,其余三面的守军将面对腹背受敌的困境。 自古城破之后,带来的往往是无情的杀戮,因此,晋军士兵无不奋勇抵抗,正如符丕攻打的襄阳城,上至皑皑白发苍苍的老者,下至无邪的儿童,无不团结一心全城抵抗。 在冷兵器时代,攻城的一方往往要付出比守城一方多出几倍的代价,才能攻打下来。 秦将彭超眼看南门即将夺下,刹那之间,又被蜂拥而至的晋军打退下来。 “他先人滴!”彭超气急怒骂。 接着又攻打了数日,但始终无法攻下来。但城中,众将士早已身心疲惫至极,就连城中百姓也叫苦连天,想着城破之后面对的将是九死一生的惨状,不少人开始哀呼哭泣。 田泓领命后,便独自一人到达了距离彭城最近的西郊奎河边,褪去外衣,束起发髻,一个跳跃便潜入河中。 “乖乖,如此冰凉!”田泓在水底不住打颤。咬着牙,一路潜行到城下,探头看去,彭城城墙正在眼前。田泓正暗自高兴,忽然从后侧走来一队秦国巡兵。 “有贼人!快快擒拿!” 带头的巡兵立刻疾呼起来。田泓哀叹一声,自知无法逃脱,只得登上岸来。巡兵手中有长枪弓箭,此时 逃跑,无疑会被射成刺猬。 田泓冷冽地看向这队士卒开口道: “待我去找你们主将。” “见彭将军?你到底是何人?” 带头的巡兵盯着田泓大声喝道。 “自有要事禀报,快快领路!” 众巡兵嘀咕了几句,便押着田泓去往了彭超军帐处。进入军帐,当彭超得知此人泅水而来颇为惊讶。 “你来此有何居心?”彭超冷声问道。 “彭将军,我乃晋军斥候田泓,特来打探消息,不想被你们捉到了。” “哈哈,如此直截了当,真是少见。”彭超放声大笑,没想到此人,连瞎话都懒得说,这么直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田泓凌然正色道。 “是条汉子!”彭超心底暗自佩服,为将者没人不喜欢这样的属下。满脸欣赏的看着田泓,彭超温言相劝道: “这位壮士,放眼天下,我秦天国地域辽阔,兵强马壮,正是如日中天之境,难得碰上你这样的豪气之士,如能归顺我军,定有一展才华之地。我秦天王爱才如命,广纳贤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敬,与你一样的汉人均受恩惠。如壮士能归降于我,可前去传语城中,告之南军已败!此乃大功一件,定禀明天王陛下为壮士加官进爵。” 田泓听了这番话语,虽然不屑,但心底却有了主张…… 此刻的泗口军营中,眼见田泓未归,参军刘牢之问向另一名斥候: “可知彭超所部粮草辎重在何处?” “这……还未查清。”斥候脸红道。 “速去查清禀报!”刘牢之斥责道。 “喏!”斥候急忙出了营寨再次打探去了。 “将军,断其粮草也可解彭城之围!”刘牢之再次建言。 “所言有理,牢之,多派斥候打探,如有消息速来禀报。” …… 田泓在秦军营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便跟着彭超等人到了城下。 田泓一眼看见了正矗立城头的众晋军将士,心中暗喜,凌然高声喊道: “戴太守及诸将士听着!我乃兖州部将田泓,单行来报,南军将至,望诸军坚守待援,我不幸为贼所得,已不望生还了!” 城头上的晋军听了大喜,原以为城池会失,没想到援军马上要来了。而彭超听到田泓竟说出这般话语,顿时大怒,嘶声喝令道: “气煞我也!立刻斩首!” 刀光起处,碧血千秋!不畏生死,大义凌然的南晋壮士田泓,就此魂归他处! 城头,诸将士看着舍命通报消息的田泓身首异处,各个义愤填庸,咬牙切齿!太守戴遁颤巍巍地握着宝剑,用力砍向城垛,暗自咬牙:“秦贼可恨!如果城破,我戴遁便自杀与此地!” 接着转身朝向建康都城方向低声喃喃道:“陛下,恕臣下无能,如不能守护好城池,我愿同田泓一样,杀身成仁以铭心志!” …… 泗口镇军营,谢玄等人正在商议,忽闻斥候再报。 “禀将军,已查清敌军辎重所在。” “快讲!” “敌人将粮草辎重皆放置留城(今山东微山岛西南六公里处),城中守卫只有三千。” “留城?”谢玄嘀咕一声,遂返身细细查看地图。 “将军,三千兵马并不多,我们可采取围魏救赵的策略夺其辎重。”参将诸葛侃盯着地图说道。 “此去留城向北百余里即可到达。”刘牢之也点头说道。 “攻打留城?若久攻不下,又引来围攻彭城的秦军,将处腹背受敌之境。”谢玄担忧的说道。 “将军,不如放出消息,作势攻打留城,彭超所部定会顾忌粮草有失,回来增援。”刘牢之冷静的分析道。 “好!派人放出消息,就说我军欲攻取留城。何谦,明日你带所部兵马整军出发,向留城方向靠近。如果敌军退却,你就前往沛郡。如果不退,你就佯攻留城,切不可恋战!我与其他诸将协防于你,避免腹背受敌。” “得令!”何谦拱手领命。 …… 过了一日,彭城外围的秦国军营,也有探马前来禀报。当得知晋军即将攻打留城,彭超紧绷的心脏又加紧了几分。 “快,速回留城!如果粮草被劫,全军危矣。”彭超急忙下令…… 彭城城头 ,晋军士兵看见秦军正在后撤,不禁大声呼喊: “大人,快看!敌军退去了。” 戴遁听到呼声,身子一颤险些摔倒。放眼望去,果然,秦国军队正在缓缓退去。 “噢……太好了,敌军退去了……” “敌人退兵啦……” 众将士皆开心的高呼起来。 过了半日,只见一支数千人的部队又靠近城池而来。彭城将士包括戴遁在内,心里猛地一沉,皆脸色大变,“难道敌军又来了?” “是……是晋军!”一名将领激动的喊道。 “哗……太好了,是自己人……” 城中百姓,听闻朝廷的援到来,不由而同地大声嚎哭起来, “太好了,是自己人!可盼来了!呜呜……” 而戴遁则踉踉跄跄的跑向城门,见到援军主将何谦,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面。 “戴大人!快快请起,你受伤了!”何谦疾步向前,扶起戴遁关切的问道。 “何将军,你……你们可是来了……呜呜……”戴遁喜极而泣,这么长时间以来,憋在心里的悲苦终于释放了出来。 身居泗口镇军营的谢玄,得知计策成功,长出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只见一名斥候疾奔而来,到了营帐拜倒禀报: ranwena.net “不好了,谢将军,发现秦国步骑数万人正往幽州方向行进。” “啊!”谢玄与诸将大吃一惊。 “此地不可久留!如果这支数万人的军队绕道我方后侧,将受前后夹击被围之苦,全军亦有覆没之险!”刘牢之神色冷峻道。 谢玄看了一眼刘牢之也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派人通知何谦,速速将彭城军民全部带到泗口,汇合之后再撤至广陵。” 为了防止撤退的军民受袭,谢玄派高衡与诸葛侃带领人马前去接应。 一直到了晚上,数万军民才跟随何谦所部陆续到达了泗口军营。考虑到天色已晚,撤退至数百里之遥的广陵危险太大,只得将数万百姓及将士安置在军营中,待天亮出发。 看着颇为劳顿的百姓,谢玄长叹一声,遂安排伙房熬制汤水,蒸煮米饭让众人果腹。 广陵郡的冯雁,此刻正拿着老罗制作的铁皮喇叭细细观看。 “不错,就是这个样子,哈哈。” “老十三,这就是话筒?”张大壮、郭飞、张和等人围坐一处也好奇的打量着。 “应该叫喇叭,这玩意可是好东西,能将声音传至百米开外。”冯雁乐滋滋地说道。 “这么管用?我来试试。”说着,张大壮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开口叫道: “晋国都城美,四四又方方,秦淮河边走,美人多如毛。” “大壮兄,你这是什么诗句?太没品了,听我的!”郭飞一把夺过话筒也开始喊叫起来: “哎呀,好大的羊腿肉,拿在手里面……” “滚犊子,什么狗屁诗句?看我的!”大黑脸张和一脸厌弃地夺过话筒也嚷嚷起来: “二黑虽然黑,但有好心肠,谁家娘子嫁,快到俺被窝。”嚷嚷完,张和一脸傲气地看向众人。 “怎么样?这才叫诗句,前后押韵,有情有义。” “我靠,还不如我的呢?” “就是,数你不靠谱!”张大壮、郭飞顿时鄙夷。 “还是听听十三弟的诗句吧。” 张大壮从黑脸张和手里夺过话筒递给了冯雁。 “哈哈,既然三哥抬爱,那我就不客气了。”清了清嗓子,冯雁操着一口山东口音广播道: “我说,村里的广大村民注意了:这几天总下雨,下地干活要小心!卡倒了衣服埋汰倒没事,别把波棱盖卡秃噜皮喽。小年轻的,别一天光顾着玩,帮大人干点活,稀里马哈得得嗖嗖滴,一让干活,吭哧瘪肚,毛愣三光。不像俺们年轻时,麻溜利索,嘁哩喀喳滴。东头的刘二婶,管好你家的猪,别一天到晚四处溜达、扬当二怔地,把庄稼都祸祸死咧。二组的王麻子别老往张寡妇家窜!李婶已经配对了,再往过跑,操心你的狗腿……” “我靠,啥意思?”郭飞目瞪口呆。 “卡秃噜皮?何解?”张和二丈摸不着头脑,抓挠着头发一脸痴呆。 张大壮哭丧着脸看向冯雁:“老十三,你怎么又开始说神仙话语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狂妄的资本 前方战事吃紧,谢玄带领的一万余将士自知不能与对方四万人的兵力抗衡,便逐渐退回至广陵。 而秦将彭超得知晋军退去,又从留城杀回彭城,不过,所得的是一座空城而已。即便这样,彭超依然得意洋洋。兵不血刃便夺得一座城池,实属大功一件。 “晋军胆小如鼠,谎称攻打留城,却不想竟是退兵之计,哈哈……” “彭将军,不如乘势掩杀过去!”一名属下建议道。 “不可,越往南,城池越是坚固,强行攻打损耗过大,不如待得援军到来,一起攻打!” “将军明断!” 一路颠簸,谢玄等人终于回到了军营。 此时,孙老大早已安排军营杂役,做好饭食,烧热开水,慰劳众将士。 躺在热气腾腾的水桶中,谢玄依旧紧皱双眉,暗暗想到: “秦军人多势众,又有奇兵杀向幽州之地,甚是麻烦啊。”摁了摁犯痛的头颅,谢玄靠着桶沿渐渐沉睡了过去。 孙老大看着数万百姓拥挤在军营,一时间顿感头疼。将冯雁叫了过去,孙老大笑道: “老三,想个法子,这么多百姓如何安置?” 冯雁一听,顿觉疑惑,这不是朝廷的事吗?怎么问自己了? “大哥,朝廷不管吗?为何问我?” “先向你讨个法子,咱们需事事想在朝廷的前面,不能总等别人询问,用不了多久,谢将军肯定会召集我等议事。” “这样啊,咱们前些日子去过京口,我观京口南侧人烟稀薄,不如安置在那里更为合适。京口有山有水有平原之地,利于耕作捕捞,只要勤快一些总能过活。另外,看看百姓中有没有工匠,可以安排到新建的邬堡,帮着老梁等人制作商品。”冯雁提议道。 “嘿嘿,你小子总想着赚钱!”孙无终闻言好笑。 “呵呵,这不是替朝廷分忧嘛。” “咱们不是带了三百余流民去往邬堡?再弄人过去,岂不是太过拥挤?如何养活那么多人?”孙老大想了想疑惑道。 “哈哈,随着晋隆商铺的扩张,只会越来越缺人手,大哥放心吧。一点也不多。”冯雁信心满满的说道。 “好,有你此言便无忧矣。” 果然不出孙老大所料,次日一早,谢玄将众头领召集在一起,开起了长会。 营帐中,众人纷纷阐述对战局的看法,主张严守的人占了大多数。 “一味死守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谢玄感叹。 见众人默不作声,谢玄又叹道: “军营中这么多百姓甚是难办?朝廷旨意未曾传来,如果天天待在军营,粮草恐怕不及啊。” 孙无终听了谢玄的感叹建言道: “谢将军,前些日子去往京口,那里地域开阔利于耕种,河流众多亦可捕捞为生,不如安置在京口南侧更为妥当。而且可挑彭城将士及百姓中精壮之人入我军营。如今北秦大军来势凶猛,咱们军营也该增加士卒才是,如此可应敌于从容。” “嗯?”谢玄一听眉头略作舒展,点头说道: “孙参将所言有理,既然朝廷旨意未到,不如就安置在京口。再从中选拔精壮者入伍增加军力。各位,你们看如何?” “禀将军,孙参将之言确实有理,此去彭城 ,本来可攻取留城夺其辎重粮草,奈何敌众我寡无法攻取。又闻秦军欲攻取淮阴之地,我军更需增加军卒以备力战。”参军刘牢之连连点头赞许。 ahzww.org “好,就依此策为之。不过新兵如此之多,形成战力还需不少时日啊。”谢玄又犯起了愁。 “哈哈,怕什么?有冯无始训练,我看不出五十日便可形成战力。”参将何谦笑眯眯道。 “五十日?你当这家伙是神仙么?”谢玄好笑道。不过身形一顿,遂及问道:“冯无始为何不出席议事?快将这家伙找来。” …… 此刻,冯雁带着两万新兵正进行十公里越野。 “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众人齐声高喊。 “解放全中国,解放全人类。” “解放……” “咦?怎么又加了一句?”士卒们莫名其妙。 “谁知道!反正我喜欢冯教头的口号,喊着多来劲!” “说的也是,跟着喊吧。” “解放全中国,解放全人类。”众人再次高喊。 “狭路相逢……” 众人正跑着,一名骑兵奔了过来报道: “冯教头,谢将军有请。” “好,全体掉头……” …… 擦着满头的热汗,冯雁跑到了谢玄的营帐。 “冯教头辛苦了!”谢玄刚才还严肃的面孔一见冯雁便柔和了许多。 “为了全人类,不对,为了朝廷,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冯雁客气道。 “观我军之军容气势,与以往相比大为长进,这些都是有劳冯无始所致,冯教头,对北边的战局有何看法?”谢玄微笑问道。 昨天听了孙老大的述说,冯雁知道目前战局对晋军不利,但是,根据回忆,冯雁知道,直到公元383年的淝水之战,晋军一切还是较为顺利的。 想到此,冯雁问道: “秦军有四万?” “正是,不过还有数万人欲图谋我幽州之地。”刘牢之回答道。 “超过十万?” “这倒没有。” “这么点人也敢侵犯?”冯雁不屑道。 冯雁对“古代”的战事多少有些了解,以少胜多的案例虽然不多,但也是经常有的。若干年后淝水之战便是如此,汉朝的霍去病也是如此,曹操的官渡之战 ,周瑜的赤壁之战,秦国白起的伊阙之战等均是如此。有了自己这个“现代人”的出现,冯雁不相信,凭自己多了一千多年的智慧,会打不赢北秦区区不足十万的人马。实在不行,就将“冯二”牌手榴弹拿出来。 这玩意对付冷兵器时代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 除了自信与底气,其实,冯雁还有一番苦心所在,看到众人愁眉不展,目前,更为重要的是提高士气。 两局对垒,必须在气势上压倒对手,这样一来,胜利的天平自会倾倒在己方一边。 不能战争还没开始,就先输了气势。 狂妄也罢、自信也罢,冯雁希望晋军首先要自信起来。 “这么点人?此子真是狂妄!”营帐中众将领纷纷白眼。虽说众人知道冯雁的才能卓越,但也不能这么大夸其口。 “冯无始,我军可战之人只有一万余 ,如何对战北秦的七万之众?”谢玄也有些不悦之色。 “一万余人?我那两万新兵不是兵吗?”冯雁奇怪道。 “可是训练时日不足一年,如何战之?” “哈哈,各位将领,不是小子夸口,特种训练一日能抵十日,不相信的话,我挑选两千人出来与诸位对战。” “好,既然如此有勇,各位将领,明日咱们就来个军事比拼演习。”谢玄开怀道。 返回营地,把一千五百老兵汇集一处,又从一万八千人中挑选了五百名训练突出的将士,冯雁便拿着喇叭大声说道: “大家听着,有些人对我们不服。在此,我只想说一句,不服,那就打到服为止。你们说怎样?” “哈哈,教头说的是,我等苦练多日,正想展露一二,哪个不服尽管前来便是。” “说得好,不服,就将他们打服!我刘季武的长刀可不是白给的。” “我郭飞的长枪一向披靡,谁要来试试?”郭飞鼻孔朝天叫嚣道。虽说郭飞自己也是教头,但这家伙模仿力是一绝,只要是冯雁干的事,郭飞都铭记在心一直模仿。见冯雁经常自我训练,闲暇之余郭飞也没闲着,也跟着埋头苦练。 “哼,我关七的双刀也不是吃素的。”骑兵教头关七也跟着嚷嚷起来。 “我谭峰的环刀还未曾遇到过对手,放马过来便是。” 见众人纷纷狂妄的叫嚣,冯雁暗自高兴。上战场的人就该如此,没点自信怎么打仗。 为了防止受伤,军营再次拿出了木制兵器,准备两两对垒。 不过,所谓两两对垒,都是别人与冯雁的人马比拼。 第二日,冯雁的人马正跃跃欲试准备开打,突然,谢玄下命令说不进行大规模军事演习了。 可能因为大规模演习受伤太多,谢玄突然临时改变了主意,将两军对垒改成了个人比拼。 …… “招家伙吧。”郭飞一记伏虎夺命枪,直接将参将刘轨的一名随从挑翻在地。 “刷刷刷……”关七的双刀,即使是木制的,舞得也甚是神勇,只用了些许回合,竟将何谦手下的一名虎将砍倒在地。 听着外面众人打来打去,张大壮独自一人躲在冯雁的营帐,一脸淡然地自顾偷偷抿着小酒,对这种比拼,张大壮都不屑观瞧。 接着,冯雁提拔的一员队主,方清也跑上了擂台,手持木制环刀,指着众人叫道: “一对一不过瘾,上来两个!” “哟,此人如此霸气,我倒要看看到底几斤几两。”说着,两名膀大腰圆的军汉一齐上了擂台。 本以为自己兄弟俩有把子力气,上了擂台定然取胜,可惜,方清跟着冯雁学了不少孙氏刀法的精髓,几个回合间就让兄弟俩险些血洒擂台,亏得用的是木制砍刀,不然小命不保。 接着,刘季武也上了擂台霸气叫道: “我只用双拳,各位弟兄尽管抄家伙上来便是。” “太他娘气人了,竟敢空手对白刃?”高衡作为参将实在看不下眼了,临时起意空手上了擂台。但是,没有但是,在冯雁所授的现代拳法面前,一切花架子都是白给。几个来回之后,刘季武的一记勾拳,直接把高衡变成“挺哥”。 打晕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全体升官 整整一天的个人比武,冯雁的人几乎全胜。 除了两名砍刀手败下阵来,其余皆胜。 “乖乖个隆地洞,冯教头的人咋这么害!”士卒们纷纷议论着。 “这家伙确实有一套。”诸将领也暗自叹服。 “谢将军,冯无始统管全军的训练,但,我看这家伙精力基本都放在这些人身上了,不能厚此薄彼啊。”何谦告起了刁状。 “何参将言之有理,冯小子有阵子没来我的营地训练了。”诸葛侃也补了一刀。 “二位参将,所言差异,我观冯无始隔几天便会去往你们的营地,怎能说厚此薄彼呢?况且,练兵之道在于持之久恒,教头也只是授予方法,一切全凭自律啊。”刘牢之好笑的摇了摇头。 “正是,冯无始的几名手下训练起来也颇有章法,你们手下的将领这么长时间还没看会?”谢玄冷声道。同时,内心对冯雁的训练愈发有了信心,对冯雁培养教头的做法更为称道。 “嗯……嘿嘿,属下知错,定加强训练。”何谦讪讪笑道。 “除了京口招纳的流民,还有彭城选出的近一万新兵,这么多人训练起来甚是辛苦啊。”谢玄真心为冯雁感叹。 …… 次日,冯雁面对着三万新兵,颇感头疼。再加上自己以前带领的一千五百人,一共三万多人需要自己训练。而何谦、刘轨、诸葛侃等人所辖兵马还不到两万人,全营五万人有一大半都归自己,想想都觉得累。 拿着喇叭喊了一顿激励的话语,冯雁捂着快冒火的嗓子刚走下来,便被一群人围住了。 “冯教头!” “冯教头,俺不想走啊!不要赶俺走……” “再留我等一段时日吧,定好好训练。” 冯雁正感疑惑时,刘季武走了过来禀报道: “冯教头,这些人是经过筛选被淘汰的士卒。已经留了多日,但训练还是不行,因此……” “哦,明白了。”冯雁应了一声,前些日子确实要求每天筛选跟不上训练的士卒,看了看这些被淘汰的士卒,均是体质很差的人。有的人甚至皮包骨头快瘦成山猴了。 冯雁止住众人的嘈杂,宽言劝道: “各位弟兄,军令如山倒,既然每日淘汰一人,肯定是要被清除出军营的。跟不上训练,上了战场只会白白丢了性命,不如回家耕田过过安稳的日子。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参军,有的人适合做买卖,有的人适合做工匠,有的人适合耕田,有的人适合当皇上。你们看,我就适合当教头,当皇上肯定是不行的。” “哦?呵呵……”众人被冯雁逗笑了。 “人天生而不同,有男有女,有强有弱,有富贵有贫穷,但,奋勇果敢、处处尽力而为,定能有一番作为。大家听我一劝,离开军营自有更为适合的天地属于你们。”冯雁顿了顿转头对刘季武说道: “带领这些弟兄领些布帛干粮,再送出军营吧。” 被淘汰的人听了冯雁劝言,虽心有不甘,但自知身体羸弱不堪负重如此强度的训练,只好抹了抹眼泪,跟随刘季武去了。 饭团探书 周围士卒都看在了眼里,纷纷窃窃私语: “看来是真的淘汰啊!” “是啊,跟不上训练只得被赶出军营,我等还需努力才行。” “季兄说的在理。”…… 三万人,站在一起,真的很 大一片。 相当于工业社会四个足球场还要大些。 冯雁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虽然叫苦,但,同时也有一股得意之色。何曾想到,有一天,会统领这么多人! 冯雁思考了半天,找到了军中督将谢玄。 “谢将军,有一事禀告。”冯雁进到谢玄主军帐拱手施礼道。 “哟,很少看到贤弟如此肃穆啊。是不是嫌训练的人太多?”谢玄轻轻笑道。 “非也,人多不怕,怕的是管理混乱!” “哦?何解?”谢玄好奇道。 “谢将军……” “你我二人,可称呼兄长。” “嘿嘿,仁兄,我有一个想法与您商量。” “说吧。” “其实一支军队,人员编制非常重要,根据科学的……” “科学?”谢玄听到这个名词不禁疑惑。 “根据最合理的方法,军队编制应该这样,一名什长统辖十人,三个什应该有一个编制,我取名为排,也就是一个排长统辖三十人。三排为一连,加上伙房、杂役等约一百人,头领名曰连长,也叫百人长;三连为一营,统辖头领为营长;以后按照三三制,依次为团长、师长、军长等。如果马匹足够,最好全部培养成骑兵,如果马匹不够,一个师,即,每三千人中最少需配备一千骑兵。除此以外,每个师再配备司号员、传令兵、探马、工匠、伙房、弓弩手、投石车、刀斧手、攻城车、铁车、长枪手、持盾牌的砍刀手、专门对付骑兵的陌刀队、甚至还有刺杀用的长刀手……” “贤弟,你慢慢讲,听着有些头晕。”谢玄对这些概念大感新鲜、更觉头疼。 冯雁拿出早已画好的编制图,展开在桌面又细细讲解了一番。 听完冯雁的讲解,谢玄沉吟道: “改动军营编制可不是你我能决定的,需禀报太尉并经陛下准许才可改之。另,改变自古承袭之编制,恐怕朝廷也不会允之。更何况,秦兵压境,大战在即,随意改动编制众将士怕是难以适应,易引起混乱……” 听完谢玄的分析,冯雁暗自脸红,自己有些太心急了。 “兄长之言有理,小弟轻薄了。看来,改动军制还需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才可。” “对啊,不过贤弟能有如此大胆之想法,已属难能可贵,万不可灰心丧气。以后,自有机会施展贤弟之雄才大略!”谢玄作为一军之督将,自有异于常人之处,对下属的建言并没有直接否定,而是多做勉励。 “多谢兄长的教诲,小弟告辞。” 冯雁出去后,心中颇为感慨,能有这样的上司也是一种福分啊。而谢玄看着冯雁离去的背影,手捋胡须,轻声叹道: “这个贤弟真是旷古论今之奇才!放眼天下,何人能想出这样的主意?究竟如何想到的?” …… 冯雁回去后,只能按照老办法划分队伍。 将三万人分成三支万人军队,郭飞、张和、关七各辖三支。一万人的头领叫什么,本来按照自己的想法,应该叫军长,但与谢老大谈过之后,知道短时间还无法改动编制,于是冯雁将三人命名为军主。每一万人又分成三支三千多人的队伍,头领叫幢主,幢主之下又分十个队主,各辖三百人。队以下,冯雁分成了排长、什长。 即,每队有十个排长,三十个什长。 其中,每个队,按照不同分工,又分骑兵队、铁车队与步兵队。如果有战争,骑兵队统一形成一支独立的骑兵大队。 步兵队又分长枪队,砍刀队,弓弩手,器械队(攻城车与投石车),监军队等。而且,每个队又配备有传令兵、司号员、探马、炊事班等。 三千人的队伍,相当于一支独立的军队,冯雁从原先的一千五百人中,选了不少懂兵法的人为参军用以协助幢主。而且这些参军还兼有政委的职能,以作灌输思想、统一思想之用。 每名幢主,在冯雁的调教之下,都学会了一些练兵之道。冯雁将平时的训练都交给了各自的幢主,打算过段时间通过演习、比武等激发各幢之间的竞争意识。 如果有可能,冯雁还想组建“手榴弹”队。但现在并未实施,冯雁想在合适的时机再做打算。 自己原先带领的一千五百人,又增加了一千五百名骁勇之士,由自己亲自带队,名曰“特种队”。在这些特种队员中,冯雁还别出心裁的选了几十名身手矫健之人,专门用以刺杀之职。 而郭赖子、温二牛等人,依然是自己侍卫队成员。 花了十日的时间,才将队伍分配完毕。 冯雁接着选出了会些许匠活之人,到各军营学习修桥铺路、砍树为械、安营扎寨的方法。这些军队细节无一不可,到了战事期间,往往能发挥奇效。 将原先提拔的将领,如戴隶、桓不才、赵无用、竺谦之、竺朗之、谭峰、方清、韩姿、梁明、荣良、杨申、刘袭等人,再次提拔为幢主之后,冯雁通过排查走访,发现彭城来的将士中也有不少果敢之人,于是也提拔为幢主或队主。 选兵先选将,自古不变的道理。 张大壮与刘季武,被冯雁任命为副总教头兼自己的参军,除了参谋军务, 还分管训练与思想教育。 而麴瞻更是成为了全体司号员的司号长,为了增加麴瞻的威信,所有司号员均由麴瞻选拔和分配。这么令人艳羡的热门岗位,这么待遇超出寻常士卒的岗位,一时间,让这个小屁孩煞是趾高气扬了起来。走路的时候,小脑袋再也不像寻常那样始终耷拉着,而是变得昂首挺胸、摇头晃脑,鼻孔都快对着天了。 “跟着师傅就是好,这般年纪也当官了!”麴瞻暗暗得意。 “我说什么来着,跟着冯教头准没错,我关某原先是一名什长,后来成了排长、队主、幢主,如今,嘿嘿,差不多快成将军了。”关七拉着一帮铁杆粉丝吹嘘着。 “关教头,全军营只有谢将军是将军,您怎么也成将军了?”一名新兵疑惑道。 “你小子啥也不懂,统领一万人,你敢说不是将军吗?”关七敲打道。 “张军主,你看,我郭二军主这身打扮如何?特意找郭大胡子要的铠甲。如今,郭大胡子依然是幢主,可兄弟我已经升为军主了。这身铠甲放在他身边,不太合适啊。”郭飞得意洋洋地对张和说道。 “郭二,你不怕你堂哥听到?小心踢你的屁股,哈哈。”张和揶揄道。 “怕什么,他敢踢我,那就是以下犯上,要吃军棍的。”郭飞一脸不屑。 “你小子招打!”不知何时,郭胜竟然来了,听了自家弟弟的胡言乱语,顿时火气直冒。 “哎哟,快逃!”郭飞站起身,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宝物来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就是刺客的写照。 刺杀最好用匕首、弓箭或者飞刀。 飞是小李飞刀的飞,刀是小李飞刀的刀。 冯雁记得看完古大侠那本《小李飞刀》,始终没弄明白到底咋“飞”的? 看着筛选出来的三十名刺客人选,冯雁沉声说道: “怎么刺杀,我也不懂。你们互相对练,用木制小刀蘸上红粉,见红者死,剩余最后一人,做刺杀排长。薪俸翻一倍。” 把三十名“刺客”留在一间大木屋内,让他们互相刺杀,冯雁转身走了,去往营寨大门,迎接期待已久的老罗。 “冯二,你要刺杀谁?”郭飞今日前来讨要香皂和香水,一直跟着冯雁没有离开。 “先慢慢练着,到时候看谁不顺眼,便派出这些刺客行刺。” “对方如果是普通人,你一拳就打晕了,对方如果是高官抑或将领,周围那么多人咋行刺?你看你,身边总跟着十多名侍卫,想刺杀你就是件难事。跟哥哥说道说道?”郭飞很认真的问道。 冯雁笑了笑低声说道: “刺杀的手段有很多种,你忘记白虎岭的那些羯族人了?” “你是说下毒?”郭飞瞪大眼问道。 “对呀,下毒也是一种刺杀手段,不过,我的手段可不止这些。” “快说说!” “这种机密的事怎能随便透漏?” “不行,你得告诉哥哥。” “以后再讲,你不好好训练,总跟着我干嘛?” “我的西施和貂蝉呢?” “给了你好几块都用完了?”冯雁不解道。 “正是,不然跟着你作甚?” “待会……” “快,快,把东西都拉到冯教头的住所。”老罗此时已经进了大营,正不断催促着下属。 “哈哈,老罗,你终于来了。”冯雁热情的走过去问候道。 “哎呀,冯教头,你的那些古怪玩意实在太难打制了!耗费了数月才打制完成,差点没把老夫累死。”老罗一顿诉苦。 “这个送给你,就当慰问了。”冯雁将一块香皂和一瓶香水递了过去。 “咦?如此芬香?”老罗惊奇道,说着把香皂和香水打开,仔细观瞧起来。 郭飞一看,捅了捅冯雁低声道: “冯二,我的西施和貂蝉。” “在老罗手里。”冯雁向前指了指。 “不是答应给我吗?”郭飞怪叫道。 “可是老罗送东西来了。” “可是,我……我没东西送你。”郭飞因为着急,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二傻,你能不能省着点用,很多人连一块都没用完,你怎么隔三差五就用完了。”冯雁鄙夷道。 “哥哥我横着、竖着都比别人多出一块,自然耗费甚多。” “放屁,听大壮说,你一天洗三次澡,每天香水喷的能腻死人。没见过这么用的。”冯雁摇头。 “以后哥哥省着点还不行吗?”郭飞又开始撒泼。 “郭二,待会你帮我做个实验,我给你双份。” “当真?” “必须得!” …… 老罗跟随冯雁进了军帐,便将所带之物全部打开了。 看到锁子甲,冯雁兴奋地拿在手中细细查看起来。这件盔甲整体呈黑灰色,由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细心的老罗,按照冯雁的身材,不仅打制了上身铠甲,连带臂膊也按照衣服的样式打造了出来,而且延伸至护膝。这种铠甲防护性极强,且透气性好,比之普通盔甲更要轻便 灵活。冯雁可以断定,一般的刀枪箭矢绝对伤不到本体。 兴致勃勃的穿戴起加了护项、护肩、护胸的锁子甲,冯雁左抬一下胳膊,右踢一下腿,满脸兴奋道: “不错,有点锁子甲的意思,就是冷冰冰的。” 郭飞看见这样的盔甲,眼睛瞪得跟灯笼似得,凑在身边不断好奇摩挲着。 “冯教头,盔甲本就如此,只能在里面多穿厚衣加以防寒。” “可惜,这种盔甲只能防刀枪箭矢,防火性能太差。”冯雁惋惜道。 “冯二,这么硬的盔甲不能防火?”郭飞好奇问道。 冯雁好笑的摇了摇头对老罗说道: “老罗,你给他上上课。” “上课?冯教头意思是解释一二?” “对。” “呵呵,这位兄弟,金属器物不隔热,如果外面有火,热量会穿过铠甲透到身体。因此,穿上这种盔甲最怕火。”老罗耐心的解释道。 “哦,原来……原来如此。”郭飞一知半解道。 抚摸着铠甲,冯雁突然想起了清朝的棉甲,记得自火器出现后,传统的重型铠甲变得不堪一击。于是出现了,以外覆布料,内衬铁片,外用铜钉固定的棉甲。 而且棉甲制作简单,价格低廉,且不像传统重型铠甲需要量身定做,方便大批量生产,重量轻,对早期火器也有很强的防护力。 “哪里有棉花呢?”冯雁喃喃道。 “棉花?”老罗愣了一下。 “就是那种……像虫茧,茧中细如丝般的植物。” “哦,冯教头说的可能是白叠子,盛产于西域之地。” “差不多,用此种植物可制造一种甚为轻便的铠甲。制作容易,价格低廉,且能大批量生产,重量轻。” “冯教头不如画个图样出来,待收集到此种农物再做实验。” 冯雁按照记忆画了图样出来,交给了老罗。 老罗兴奋地接过图纸便细细观摩起来。 看了看不懂装懂,凑在跟前的郭飞,冯雁笑道: “来,郭二,你穿上,咱们做个实验。”冯雁憋住笑意,脱下了盔甲。待郭飞穿戴好后,冯雁好笑的打量了一番,因为身材不同,郭飞穿上以后显得前突后翘,颇为“性感”。 冯雁转头对众侍卫说道: “郭赖子,你上去砍几刀;温二牛,你刺上几枪,二娃,你站在五十步的距离搭弓射箭……” “冯二,你……你要刺杀于我?”郭飞顿时紧张起来。 “没事的,你不是答应做实验吗?还要不要西施了?”冯雁继续憋着笑意调侃道。 biquge.name “当然要,那……那也不能搭上性命呀。”郭飞说着就想往外跑。 “来呀,把他绑在外面树上。”冯雁喝令道。 众侍卫一听,不由分说,拖着郭飞便到了外面,将其绑缚在一颗大树上。 “哐哐哐……”郭赖子一阵乱砍。 “啊……救命啊……冯二楞,好你小子,就这么做兄弟?” 郭飞不敢相信的看向冯雁,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堵住他的嘴。”冯雁再次喝令。其实,冯雁心里很有数,这副盔甲肯定能防住刀枪。 “郭赖子,必须由轻到重依次试着砍,这样才能检校盔甲的防护效果。另外,看准了部位,不然真会要了这小子的命。再来!” 郭赖子点了点头,继续朝盔甲砍了起来。 “唔唔……”郭飞看着刀芒闪过,吓得连连扭动身体。 紧接着,温二牛用长枪也试着刺了几下,枪头虽然刺不进去,但身体还是有些痛感,郭飞此刻真的是追悔不已,索性,眼睛一闭,听天由命了。 “叮 叮叮……”箭矢同样无法射穿这件盔甲。 “好,果然是防身的宝物。”冯雁开心的笑着,接着又吩咐道: “来呀,点把火试试。” 一听点火,郭飞使劲吐出口中粗布,睁开眼睛焦急地喊道: “我靠,冯二,你不是说这件盔甲不防火吗?你要把飞三哥烤熟嘛?我……我和你拼命……” “哈哈,看把你吓的。来呀,松绑!卸甲!” 扶着双腿打颤的郭飞坐下,冯雁将香皂和香水递了过去。 “哼!好你个冯二,以后……以后别叫我哥哥。没你这样的兄弟!”郭飞咬牙切齿道。 “二傻子,还记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典故吗?” “当然记得,但……但你这是好心吗?” “废话,锁子甲必须按照每个人不同的身材打制,否则,既不贴身,又不能防护。不给你穿上试试,怎能给你打制?”冯雁狡黠地解释道。 “当真?你要为哥哥同样打制一件?”郭飞眼睛一亮,神色顿时开心起来。 “那是,不把你保护好怎行?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兄弟我……我也很难独活……”冯雁说着,转身快速蘸了蘸口水涂沫在眼睛下方。 “原来如此,好兄弟!我的好兄弟……呜呜……差点吓死哥哥了……” …… 好不容易挣脱开郭飞的熊抱,冯雁又拿起护腕戴在手上。拿起龙纹刀试着砍了几下,果然,有一定的防护效果。 “这个我也要。”郭飞嚷嚷道。 “这还用说?”冯雁暗笑,这家伙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嘿嘿……”郭飞差点又想来个熊抱。 冯雁从木箱里又拿起马掌细细观详起来。 “冯教头,此器物打造的对不对?真的可用于马匹?”老罗凑过来问道。 “没错,这是马掌,也可以称之为马蹄铁。专门安置在马蹄上,可以延缓马蹄的磨损。马匹钉上马蹄铁之后,可以很轻松的抓住地面,跑起来也甚为稳当,不至于滑倒,而且也会增加马匹的速度。” “嘶……神物!真乃神物也。冯教头,你真的不愿意去少府吗?多可惜……”老罗神情激动地说道,同时,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此刻的老罗对冯雁之仰慕和惋惜之情,犹如热浪滚滚的铁水般,能融尽一切。 “老罗,你再请求陛下将我调入少府作监,以后真的不会讲任何事情了。”冯雁很严肃的说道。 “可……” 看了看神色尴尬的老罗,冯雁搭着老罗的肩膀笑道: “其实,我不去少府,一样能给你发明些宝贝出来。去了少府,反而没了灵感。只有身在军营,在实际生活中,才能激起我的发明创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嗯,冯教头所言倒也有理,万物皆是取之于生活实践,才能触发思维之灵动。有道理,有道理!”老罗不住点头称是。 “那如何钉在马蹄上呢?” “用这些细铁钉。”冯雁命人将自己的随身坐骑牵了出来,轻轻抚摸着马脖子,细语道: “小黑,待会给你钉马掌不要害怕,一点也不疼。”说着,拿起榔头便开始钉马掌。不一会,四只马蹄都钉上了马掌。翻身上马骑了一会,冯雁不禁哈哈大笑,朝天空抱了抱拳叹道:“感谢意大利人民的贡献,我冯二在此有理了。” “冯教头说的甚?” “不知。可能是天语。” …… 马蹄铁 [1] 可能是罗马人的创新,在公元前1世纪的遗址里就很常见了。卡图卢斯(约公元前 5―前54年)提到过一匹骡子丢了一个蹄铁。 第一百三十八章 挨批评 冯雁原先对老罗颇有微词,总是要拉自己进少府做工匠头子,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感受。 但是,自从老罗送来了精心打制的诸多宝贝后,冯雁便给老罗起了个外号:及时雨——罗茂! 冯雁靠三分记忆,七分瞎蒙,画了一张“回回炮”的草图给了老罗,并叮嘱老罗多多打制盔甲、护腕与马掌。 当老罗明白了及时雨的意思后,高兴地合不拢嘴,但听了冯雁的诸多要求,无奈看着冯雁,哀叹道: “冯教头一张口,少府工匠累半死。” 对此,冯雁只能勉励一句:能者多劳! 午间歇息时,冯雁将自己所辖的关七、刘季武、张和、竺谦之等军主、幢主以及自己老师葛郎中,孙老大等山寨弟兄都叫了过来,打算给主要将领都量身定制一套锁子甲。锁子甲打制费工费时,只能先普及到将领身上。 众人听冯雁述说了手里的护腕和马掌的功效之后,一个个呆若木鸡,长吁短叹。 “我的天呐,这东西绝对是宝物!给马匹穿鞋?这辈子头一次听说。”王桂没有了往日的悠哉,大呼小叫起来。 “确实罕见。”…… 此时,郭飞看见自己兄长郭胜目瞪口呆的样子,把前几日取来的铠甲又送了过去。 “嗯?前几日刚讨了去,怎么又还回来了?”郭胜没好气道。 “虽然穿上堂兄的铠甲甚是周全,但愚弟如坐针毡,于心颇有不安,想想还是堂兄的安危重要些,所以特来奉还。”郭飞说着将郭胜的铠甲递了过去。 “这混小子,莫名其妙。”郭胜瞥了一眼郭飞,眼睛继续看向马掌。 冯雁命人将坐骑牵过来,亲自上马跑了又两圈。众人看到“小黑”奔跑时生龙活虎的样子,纷纷啧啧称奇。 下马后,冯雁满意的笑了笑,又将几套护腕递到众人手中。 王桂、孙老大、马义、黄虎等人依次将护腕戴在手上试了试,纷纷交口称赞。 “大……大兄弟,此圈圈甚是……不错,可额的手臂太……太粗,咋戴上咧?”黄虎非要将护腕往胳膊上捋,看的冯雁哭笑不得。 “黄大哥,戴在手腕上即可,不要往胳膊上套。” “手……腕?戴……在手腕容易掉么!”黄虎疑惑地看向冯雁。 “用环扣套住,来来来,还是我给你戴吧。”冯雁无奈,只得亲自给黄虎扣住。 “嘿,好……好东西!”黄虎乐颠颠地晃着手腕,果然,环扣扣住以后非常牢固。冯雁委托老罗打制了好几套大小不一的护腕,就是针对不同粗细的手腕。 “老十三,记得那个……被葛郎中弄死那个的老六,好像也戴过类似的护具,不过相比这个,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还是这套护腕精致不少!”马义将护腕套在手上试了试笑着夸赞道。 “马义,不可胡言!”此时葛郎中听见了马义的话语,顿时拉下脸来。 “老马,你说的对,那个小六子确实戴过类似的护具,好像就是与冯二比试时戴的。老王,你说呢?”郭胜也想起了这档子事。 “我也记得有这么回事。”王桂点了点头。 “比斗时戴这种玩意,胜之不武,行径卑劣。怪不得葛郎中给治死了。”马义好笑的说道。 葛郎中再次听到这个话,老脸顿时变得通红,指着马义斥声道:“马义,你……不可胡言,谁说是治死的?伤势过重而死,怎能说我故意为之?” “哎,老葛,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孙老大看葛郎中红脸立即相劝。 “事实如此,有何遮掩 的。”马义冲着郭胜嘀咕道。 “嘿嘿,医者父母心,老马,即便是事实也不能明说。”郭胜挤眉弄眼地笑道。 “你们……”葛郎中老脸更红了。 冯雁看几人快吵闹起来了,赶紧将锁子甲拿了出来叫道: “各位,不要吵了,让老罗给你们量下尺寸,每人做一件刀枪不入的铠甲。” 百盟书 “刀枪不入?真的假的?”众人呼啦啦一下围了过来。 七手八脚的摸着铠甲,众人瞪大眼睛纷纷好奇地围观起来。 “找个人穿上试试!”郭胜叫嚷着,突然,停顿了一下,想起刚才郭飞返还铠甲的事,心下顿时明了,一把将郭飞扯了过来骂道: “好小子,还以为你是好心,竟是有了更好的铠甲才归还于我!” “不是,我也刚刚看到锁子甲。” “锁子甲?没见过怎知其名?”郭胜火气更大了。 “刚才听……” “少废话!穿上,让我扎两枪!”郭胜恶狠狠说道。 “怎么又是我?”郭飞哭丧着脸只感晦气。 郭飞无奈再次套上锁子甲,郭胜举枪便要刺去,冯雁急忙阻止道: “不可!再好的铠甲也架不住大力捅刺!” “我心里有数。”郭胜手持长枪在郭飞的背部试探性的来了一枪。凑近看了看,果然毫发无损。接着又加了些力气,锁子甲依然无恙。只是郭飞痛的有些龇牙咧嘴了。 见这具铠甲果然坚固,郭胜又拿出砍刀试了试,还是无任何破损之处。郭胜赞赏地点了点头,冷不丁朝郭飞屁股来了一脚。 “我靠,怎么上脚了?”郭飞气的直嚷嚷。 “再吃我一脚……” 众人的喧哗,引得周围的士卒纷纷前来围观。正七嘴八舌的议论时,忽然,军中老大和老二闻声也相继赶来了。 “谢将军!” “刘参军!” 众人纷纷行礼。 谢玄一句话不说,径直走到众人跟前,拿着马掌、护腕看了起来。 “罗府监,为何你进得军营,总是第一个来找冯无始?”谢玄有些不悦的抱怨道。 “我找冯教头有要事呀?”老罗直愣愣地说道,一点也没顾及谢玄这个统领的感受。身为匠人哪有那么多心思。 谢玄被一句话呛住,想发作又没有什么理由。正想找什么借口训斥几句,忽闻刘牢之叫道: “将军,快看,此等铠甲甚是新奇!”刘牢之围着郭飞好奇的打量着。 谢玄闻声也到了郭飞身边细细打量起来,不断用手摸着郭飞身上的铠甲。 “如此密集?”谢玄口中喃喃。 “呵呵,谢将军,这些都是冯教头所创,这副锁子甲堪称刀枪不入!再观此护腕,也可抵御一二。还有马掌,套在马蹄上甚是管用!还是说锁子甲吧,我少府工匠采用精钢锻造,每一处都环环相扣甚为紧密,形如网锁,任何刀具砍在其身均可化解力道,不为所伤!耗费了我等数十日才打制完成,实在费心,尤其箭矢射来定护得周全……”老罗得意洋洋的介绍着,丝毫没注意到谢玄的脸色。 谢玄止住老罗的话语转头看向冯雁,板着脸训道: “冯无始!为何我这个督将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吗!” “嗯?郭赖子,你怎么没有通禀谢将军?”冯雁暗自吐舌,急忙对郭赖子吼道。 郭赖子茫然的看向冯雁,脑子一转,急忙说道: “哎哟,额……额忘记咧!将军,都是小人之过,请…… 请责罚小人!” 而众人闻言却吃惊不已!什么时候,谢玄成了冯教头的兄长了? 谢玄看了看众人的神色,自知有些心急口快,于是命令道: “你跟我来!” 冯雁也有些难为情的随谢玄进入自己的军帐,正要开口,不想,谢玄突然抬起一脚踢了过来。冯雁本能地想躲避,但想想自己有错在先,心想,就让谢老大发泄一下吧。 “啪!”一声,挨了一记飞脚。 谢玄有些意外的问道:“你怎么不躲?” “嘿嘿,兄长教训小弟,哪能躲开呢?要不,您再来几脚?”冯雁讪讪笑道。 “嗨,你这小子!”谢玄好笑的摇了摇头,继续绷着脸训斥道: “下次,你可否先告知为兄!军营中有如此重要之事,我这个一军之主都不知道,能说的过去吗?” “说不过去,实在说不过去。”冯雁很坚定地说道。 “一军之主虽说管辖众多,但军器之事非比寻常,对将士的战力有很大影响,我必须首先知悉才是!再说了,军器之事都是朝廷委派少府、尚方打制,如今,好东西都让你率先发明出来,让少府、尚方置于何地?颜面何存?虽说你有惊世之才,并没有将发明之器具私藏或牟利,但,如何配置该由朝廷统一安排方可,岂能由你指使?更别说我这个将军也不知,你可真是……有水吗?”谢玄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问道。 “有!”冯雁赶紧将私藏的葡萄酒端了出来,给谢玄斟了一碗。 “嗯?口感比上次好多了!”谢玄扬眉,痛饮完佳酿,谢玄再次问道: “说到哪儿了?” “好像是……你可……” “对,你可真是擅作主张,此乃忌讳之事!如果在朝堂之上,定要得罪于人,如果在战场,更是重罪……” 冯雁也不知谢玄究竟说了多久,反正听着听着,眼皮开始打架了。 …… 过了半个多时辰,冯雁才灰溜溜地从住处走了出来。 郭飞、张大壮几人看着谢玄前去研究马掌,凑过来低声问道: “冯二,谢将军训斥你了?” “何止训斥?为了众兄弟,还挨了几脚呢!” “为了我等?”张大壮不解。 “对呀,我想给众兄弟都打制一套保命的铠甲,可谢将军连打带骂训斥了我足足半个时辰!军器之事应由朝廷统一分配,不能擅作主张!”冯雁添油加醋地叫屈道。 “奥哟,难为十三弟了,时时顾及我等兄弟!” “冯二,确实难为你了,哥哥刚才还误解与你,真是……嗨,哪里疼,哥哥给你揉揉。”郭飞说着开始殷勤地为冯雁揉捏肩膀…… 老罗准备告辞之际,又拉着冯雁嘀咕了半天。 临出门,冯雁送了些许酒水以作感谢。 “嘿嘿,真香!多谢冯教头,以后有事尽管交待便是。只是打制铠甲之事需要较长时日,太难打制了。”老罗有些犯愁的看向冯雁。 “没事,只要把各将领的铠甲打造出来即可,等以后去得西域,我定会移植一些棉花回来,这样可大批量打造棉甲出来,让众将士都能穿上更为安全的铠甲。” “哎,冯教头真是少有之才俊,心地又好!我有一女儿年方……” “老罗,谢将军让我送你之后前去商讨军情,此事紧急,恕小弟不能远送!”冯雁赶紧制止住老罗的话语。毛都没长全,介绍什么对象呢? 一溜烟的功夫,冯雁逃遁的无影无踪。 第一百三十九章 襄阳失守 老罗之所以叫及时雨,除了能送来冯雁想要的东西,还能带来一物,那就是雨雪。 一般老罗来的前一日或者后一日,或者当日,多多少少总会下些雨或雪,仿佛是为了呼应“及时雨”这个称号。 冯雁送走了及时雨老罗,终于定下心来。再过些时日,待锁子甲打制完成就能武装到广陵郡军营众将领身上了。冯雁可不希望一场战争下来,身边没有了兄弟。 看着片片雪花夹杂在冬雨中洒落到地面,冯雁吐出一口白气,思念起故人:“也不知长安那里下雪没有,爷爷、春苗、石柱、赵四等人怎么样了?常青和左腾与爷爷他们在一起干嘛呢?那两个二货能帮上忙吗?三娘究竟怎么了?跑到哪里去了?为何不辞而别……记得在另一个世界,这个时节正与爱妻忙着走亲戚,好像打麻将赢了不少钱!嘿嘿,清一色、大四喜、七小对连胡三把,连扣庄带自摸的真是舒爽……” xiaoshuting.org 看着漫天雨雪的人不止冯雁一人,秦征虏将军石越,长乐公符丕等人也在盯着天空中的飞雪各自沉思着。 “也不知冯二这小子跑哪儿去了?一去竟是三百日!难道投诚南晋了?即便投诚南晋又能做什么?不过依此子之才绝,混入军营或者官场均能有所建树,悔不当初啊!竟然放这家伙跑了?嗨……”石越脑海里不知为何总是想起冯雁,可能攻取襄阳不顺,心境低落故而思念故人。 “再攻不下襄阳,这把宝剑就会砍在我的脖子上了!”符丕同样情绪低落,抚摸着父王送来的宝剑沉声哀叹。“整整一年了,毫无进展,听说彭超已夺取了彭城,东线战争如此顺利,反观西线却寸步难进,嗨……” 二人各想各的,直到领军将军苟池轻咳一声,才收起了心思。 “咳,大将军,围困襄阳已久,又屡遭朱序侵扰,必须想办法尽快攻取才是。我看,待下次朱序再来偷袭,我们设伏将其擒之……” “哎,谈何容易!晋军总是乘坐舟船靠岸袭扰,打完又立即乘船退去,如何擒获?虽然我们夺取了百余艘舟舰,但多日鏖战损毁不少,而且水战经验尚浅,如何敌之?”符丕轻声叹道。 石越听完符丕的言语颇为认同,晋军袭扰总是趁秦军不备,总是四处袭扰,防得了西侧,防不了东侧,防了北又顾及不到南,想设伏,谈何容易。 沉思了一会,石越忽然眼睛一亮,“以前和冯小子聊天时,偶尔听到一句里应外合之词,如能从内部瓦解襄阳守军,或相互呼应,定能见效。”想到这儿,石越抱拳说道: “大将军,末将有一计或可试之。” “石将军快讲!” “以前抓获的一名晋军将领曾言,襄阳城都护,李伯护对刺史朱序颇有微词,如能派人混入城中与李伯护联络上,许以高官厚禄,或可将此人招揽过来为我所用。”石越神采奕奕的讲道。 此刻,符丕军中主簿王施也献策道: “石将军此计甚妙!为了便于混入襄阳城,我军需佯作退兵才可。想那城中军民多日困守,必缺衣少粮,待我军退去,定会打开城门外出求援,而襄阳周边商贩也会进入城中贩卖货物……” 符丕一听暗自叫好,急忙说道:“好!此计甚好!石将军,你部善于出奇制胜,不如由石将军安排此策!” 几人商谈完毕,石越就开始了反间行动。 襄阳城城头,守军看到符丕大军退去,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哈哈,秦贼定是粮草不济,难以为继退却而去了。”城池上,一名将领高兴地向朱序禀报道。 “嗯,围攻了一年,想来秦兵早已乏累,不堪其负了。”朱序微笑点头。 “还是我军屡屡偷袭得手起了作用,总要夜夜提防,秦兵定是不堪忍受了。” …… 秦军退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襄阳城,众官兵、百姓皆长舒了一口气,有的 人甚至偷偷抹着眼泪,相互诉说着一年来的不易。 隔了数日,依然不见秦军的踪迹,襄阳城众人渐渐放下了戒备心。因为被困时日过长,城中补给早已不济,于是将南侧城门打开,外出采办粮草、药品等物。 在熙熙攘攘、穿梭不断的南门处,石越手下的参军林广与一名随从,穿着晋人的服饰推着满车的衣物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城门处。戒备森严的守军,看见林广二人一身商贩打扮,又推着城中急需的衣物,便将其放了进去。 进入城池后,林广让随从走街窜巷四处售卖衣物并打探消息,自己则偷偷打听了李伯护所居之处潜行而至。 “什么?远方亲戚来投?”听到门丁的汇报,李伯护甚感奇怪,北方的亲戚怎么会来投奔自己? 将来人带进来后,李伯护细细了打量一番,却毫无印象。 “你来自北地?我的远亲?”李伯护疑问道。 林广见四周并无闲人,摘下斗笠,拱手施礼道: “李大人,我乃大秦国的一名参军,名曰林广,受大将军符丕所托,特来拜见李大人。” “啊!你……你是秦人?”李伯护大吃一惊。 “你们不是退兵了吗?”李伯护急急追问道。 “不瞒李大人,我军并未退兵,而是藏匿于西侧百里外的丛林之中,等待援军到来。天王陛下见襄阳城久攻不破,于是调集三十万大军来此,准备强攻!” 林广故意夸大其词,暗暗观察李伯护的神色。果然,听闻此言,李伯护脸色顿时呈现惊惧之色。见所言有用,林广暗自一笑继续循循善诱道: “久闻李大人名讳,我天王陛下之庶长子,征南大将军符丕也有耳闻,特派小人前来与大人交好。我来此地的目的,相信李大人也能猜测一二。大将军说,如果李大人能配合我军攻城,定禀报父王许以洛州刺史之职,并赠万金,布绢十万匹。此职位可世袭罔替,福报子孙。天王陛下的名声世人皆知,尤其惜才爱才,对有功之人更是不吝赏赐,再说,三十万援军前来,增之原二十万兵马,攻破城池并不是件难事,李大人也应为家眷考虑……” 刚才还一脸惊讶的李伯护,听了林广一席话,内心更加起伏不定,激烈的跳动起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暗自想到: “早就听闻苻坚此人颇为爱才,如能为秦国建立功业,那就更会获得赏识,以后的富贵不可估量,家族更能绵延万代了。况且襄阳城守军早已不堪负重,更有瘟疫流行,而近在咫尺的恒冲人马却畏惧不前,迟迟不援,面对五十万大军,城门失守只在朝夕之间……” 细细思量之下,李伯护咬牙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辜负了符大将军的厚望,我李某人对大秦早已钦慕良久。” “好!李大人真乃豪爽之人,我这就回去禀报大将军。”林广深施一礼返身而去…… 听取了林广的汇报,符丕及诸将大声叫好,细细商议之后又派林广前去,要求李伯护派亲近之人前来商谈。符丕也不敢随意相信李伯护是否真心投诚,除非自己前来或者派家人前来,方能彰显诚意。 过了两日,果然,李伯护派子李辰之,来到了符丕军营。 “拜见大将军!”李辰之见到符丕后俯身便拜。 “贤侄快快请起。”符丕满脸堆笑将李辰之托了起来。 “贤侄,家君一切安好?” “禀大将军,家父近日身体微恙,想是劳顿所致,加之刺史朱序处处掣肘,这些年甚是烦闷。今闻大将军招募,我与家父甚感有幸,愿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好,你父子二人如此识时务,如能再建功业,我定禀告父王为你们献上良言,许以重报!”符丕满脸欢喜的说道。 “多谢大将军美意,定不负大将军所托!”李辰之也暗暗窃喜,又将父亲亲笔书信呈上。 符丕一脸兴奋的看向信件,只见信中写道: “大将军,幸得招揽,老夫诚服,今,晋室无能,困守已久却不增援,对晋廷早已心灰意冷!建议大将军趁襄阳城军民疏忽之时,火速进攻必能攻克。派犬子前来商讨事宜,以表诚意,待起事之日必打开城门接应贵军。李伯护亲笔!” 此时,符丕终于相信了李伯护真心投靠之意。 读完信件,符丕便与李辰之细细商讨起来…… 随着战事平息,辛苦了一年的众士卒接到休整的命令后,纷纷回去看望家中老小,终日拼杀前沿,早已苦不堪言。而且,不少士卒都有伤病,也需要及早医治。 依然留守的将士,看着不断进出的百姓及商贩,犹如回到了以前繁华的景象,遂松懈下来。 又过了数日,一个寂黑之夜,守城将士正困顿不已,忽闻一阵击鼓呐喊声传来,起身看向城外,只见西北两侧密密麻麻的秦军正乘坐舟船向城池驶来,有些船只仅有数丈之距,很快就要到达城门了。 “不好了,秦军又来了……”士卒们疾呼起来。 身居刺史府的朱序,惊闻秦兵又犯,急忙率领侍卫奔向城墙。登上西侧城门,俯身望去,果然,大批秦军已经拥至墙下了。 “快!快通知将士守护城池!”朱序急忙调兵遣将仓皇应战。看着攀登竹梯陆续上来秦军士兵,朱序率众将士拿起佩剑奋力砍去!一阵厮杀,上了城墙的秦军士卒被斩杀完毕。由于守城士兵还没有全部归位,人数占优的秦兵又有不少人攀爬了上来,正酣战时,一名将领神色慌张的奔跑过来报道: “大人,不好了,敌军已从北门攻进来了!” “什么!北门怎会失守?绝无可能!”朱序大惊失色。 相比其他城门,北门有大江相隔,应该最难以攻取才是,百思不得其解,竟是北门最先被攻破了。 朱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是李伯护派人偷偷打开了城门。 惊骇之下,朱序下了城门,翻身上马带着众侍卫向北门驰去。正在途中,一队人马驶了过来,朱序急忙望去,一看是都护李伯护率兵前来,遂大声命道:“李都护,快与我前去协防北门,敌军攻进来了!” “诺!卑职遵命。”李伯护口中应诺,见朱序只顾着骑行,便乘势靠近了朱序。 “嗨!”李伯护大叫一声,手持砍刀用力砍向朱序的坐骑,马匹吃痛,嘶鸣一声浑然倒地,朱序只觉身子一轻也坠入马下。李伯护命人将朱序捆绑起来,走到近前相劝道: “刺史大人,秦兵已攻破襄阳城,晋廷皇帝明知我等被困长久却不发援兵,荆州刺史桓冲也见死不救,让众将士及城中百姓在此等死,还不如去秦国做官好,到那里有享不完的荣华,何必守城困顿而死?” 朱序听闻顿时明白过来,遂破口大骂:“败类,今吾兵败被你出卖,犹死而已,我誓不与你两全!” 此时的石越率领精骑早已冲进了襄阳城,恰逢陆续赶来增援的晋军,挥刀便砍,晋军仓促应战,哪是石越精兵的对手,纷纷惨死在刀枪之下。而李辰之看到秦军已经掩杀进城,便带人四处放火扰乱城池。 刹那间,城中大乱!精骑冲杀声、百姓哭喊声、士卒惨呼之声不绝于耳。 朱序府中,朱母韩夫人听到外面的声响,知道城破无法挽回,便带领府中百余名家眷、仆役从南门冲出城外奔入深山。见后方并无追兵,韩夫人眼含热泪对众人说道: “如今襄阳失守,痛心不已,大家各自投奔亲眷去吧。环儿、玉儿,将包中金银取出分与大家……” “老夫人……”众人不舍,纷纷痛声哭泣。 …… 韩夫人见众人分别离去,换上普通民妇的服饰,哀叹一声带领家眷也投奔亲戚去了。 一座坚城,就这样被攻陷了。 第一百四十章 接连失利 公元379年三月十日朝廷下诏:"战事不利,而今年庄稼又歉收,所有供应御用的东西,都应该节约,皇族开支、官员薪俸,都暂时发给一半,其他消费,除非是军事需要,也需减省或停止。" 诏书传遍国内,百姓略感欣慰,但对于前线战事却并没有半点帮助,晋军仍旧处于劣势,朝不保夕,而且此番秦国开辟了东中西三条战线,而晋朝国内本就将才凋零,更是疲于应付。 广陵军营诸将全部围聚一处聆听诏书及朝报(邸报)。 营中邸吏继续宣读着: “二月,彭城被秦将彭超占据,兹有部将田泓舍生取义,追赠为彭城内史。 三月六日,襄阳失守,刺史朱序被擒。 同月,顺阳(河南省淅川县)被秦将慕容越所拔,太守丁穆被擒。 荆州刺史桓冲以襄阳陷没,上疏送章节,请解职;不许。因畏敌不前,诏免刘波官。 xiaoshuting.org 癸未,右将军毛虎生率众三万进攻巴中以救魏兴太守吉挹。前锋都护赵福等至巴西(今四川阗中),被秦将张绍击败,损失七千余人。毛虎生退屯巴东(今四川秦节东)。蜀人李乌聚众两万围攻蜀郡,响应毛虎生,被秦破虏将军吕光击溃。 四月,秦将韦钟攻克魏兴(四川达州),吉挹自杀未遂,为秦军俘获,绝食而亡。陛下追赠益州刺史……” 众将听完朝报均沉默不语,心情低落。自年初以来无一胜仗,皆是兵败的消息。 冯雁听后同样内心震撼,“没想到北秦这么厉害!这些年往东灭了燕国,往北灭凉灭代,如今在南晋也是连连得手。先后在蜀中、襄阳、彭城等地取得胜利,这么厉害的军队怎么会在后来的决战中失利呢?实在想不通。” 前几日,听谢玄与戴遁说了田泓的事,让冯雁颇为敬佩,没想到晋国有如此忠勇之士,今日又听闻魏兴太守吉挹不愿屈服绝食而亡,更是感叹不已。 “晋国能在江南偏安,也许和这种尽忠职守,不愿屈服的精神有一定关系。” 谢玄、刘牢之、孙老大、何谦等将领脸色都不好看,谁也没有开口发表意见。倒是自己队伍里的刘季武蹦出一句: “各位将领,我愿带领精骑一万与秦贼决一死战!” “对,我也愿往!”军主关七也叫道。 众人看了看刘季武根本没作任何表示,依然沉默不语。 关七、刘季武、张大壮、郭飞、张和等人,因为目前管辖人数较多,兼训练有所建树,因此也参与了议事。 张和、郭飞一看二人表态,也按捺不住奋起直呼: “我愿剿灭北虏!” “还有我!” 谢玄抬头看了看发言的几人,淡淡说了一句:“今日议事到此吧,大家散去吧。” 垂头丧气的走出军帐,郭飞、张和几人凑过来抱怨道: “为何不让我等前去?” “连个搭话的人也没有,实在无趣。” “小瞧人。”刘季武也郁闷说道。 冯雁看了看几人劝道: “非也,我看谢将军脸上浮现出欣赏之意,可能有所顾虑,因此没有搭话。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一定有战事。到时候自当奋勇杀敌就是。” “真的?太好了,憋了这么久,还以为自己会在军营呆的发霉呢?” “呵呵,刘兄,怪不得你身上有股怪味,你得跟哥哥我学着点,来,你闻闻我身上的味道。”郭飞扭了扭身子,又使劲嘚瑟地晃了晃大脑袋,耳根后的一股浓烈气息便飘了出来。 “哟,这么香啊!”刘季武嗅了嗅一把摁住郭飞的脑袋又闻了几下。 “用的何物?” “当然是貂蝉了。”郭飞一脸得色。 “为何我没有?”刘季武委屈道。 这些玩意极其金贵,冯雁除了山寨的老熟人,一二号领导,,基本谁都没送。郭飞一听此言知道刘季武肯定没见过此等美物,鄙夷地看了看刘季武,又 得意的看了看冯雁,眼神中写满了五个大字:我们不一样! “哥哥我与冯二的关系岂是你能相比?”郭飞不屑的想到。 知道最近局势对晋军不利,谢玄、刘牢之不由加快了练兵速度,没事总往冯雁的身边凑。 “冯无始,必须抓紧时间训练才是!”谢玄叮嘱道。 冯雁暗自白了一眼,心想:每天的训练都安排的满满当当,好像哪天耽误过似得? 刘牢之也有些急促的问道: “冯无始,跟本参军说说最近都训练了什么?” 冯雁叹了口气,无奈道: “早晨军号一响,外出野练万米;回来便是体能训练,你们看那些障碍墙、木刺网、重木、平衡木、单双杠、石锁等等,都是用于体能训练的。下午便是军阵操练、兵器练习。刘参军,你看东边数百个沙袋,那是用来练拳脚的;旁边的箭靶是用来练习弓箭的;草人是用来练习马术的;木桩是练砍刀和长枪的;还有西侧的车弩、投石车,竹梯等,那是训练攻城的;快看,那个大声嚷嚷的小屁孩是我徒弟小曲,专门教习军号的;还有那个小黑屋,是用来惩戒不听话的士卒的。哎哟,又有人被关进去了,这个大壮真是的,用小黑屋用得比我都顺手。” “小黑屋?”谢玄疑问。 “对,那小黑屋比军棍都管用,如果晚上到了此地,一定能听到哭爹喊娘、鬼哭狼嚎的声音,甚是恐怖!” “哈哈,哭爹喊娘?里面有数名监军?”谢玄好笑道。 “非也,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被惩戒的士卒自己。” “将军,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是用来关禁闭的。一个人待在黑乎乎的木屋,没人说话,无人交谈,甚是无聊至极。听闻,军中还没有人待过三日以上。”刘牢之呵呵笑道。 “一个叫姚黑水的队主,呆了三天三夜,差点疯掉!”冯雁也好笑道。 “关三日会变疯?”谢玄还不知道有关小黑屋的事情,听到能让人变疯,顿觉不可思议。 “睡上三日不就行了?怎会发疯?”谢玄又好奇的问道。 “哈哈,将军要是感兴趣自己体验一下亦可。” “冯无始,不得胡言!”刘牢之马上斥责。 “或者问问姚黑水也行。”冯雁继续笑道。 “哦?将此人叫来。”谢玄再次好奇。 不一会,传令兵就将姚黑水叫到跟前。 “姚黑水,那个小黑屋……”冯雁话还没说完,姚黑水顿时紧张起来。 “总教头,俺……俺没有犯错呀!即使有错,打俺几十军棍还不成吗?”姚黑水一脸委屈的看向冯雁。 “哈哈……姚黑水,你就那么怕被关进小屋子?”谢玄好笑的问道。 “谢将军,你就是杀了俺,俺也不进去。” “哦?哈哈……”谢玄、冯雁、刘牢之哈哈大笑起来。 …… 几人正在观看士卒的训练,天气忽然阴沉下来。阵阵寒风吹过,还夹杂着点点雨水。 “要下雨了?是不是及时雨老罗快来了。”冯雁喃喃道。 “报将军,总教头,少府监罗茂进入军营了。”一名侍卫跑来禀告。 “嘿?冯无始真是神仙下凡?你刚说了一句,没想到人就来了。” 看着一车车的物资陆续进了军营,冯雁乐颠颠的打开便看。老罗一见冯雁,丝毫不理会谢玄、刘牢之二人,赶紧凑过来满脸堆笑道: “冯教头,此次回到少府,日夜赶工才将这些器具打造好,甚是劳累啊!” “老罗啊,你可真是及时雨,你说上天怎会派你到了人间?”冯雁头也不回哈哈笑道。 “冯教头嘱咐的事怎能耽搁?呵呵。”老罗说完,朝旁边一名女子使了一个眼神,接着又道: “阿凤,快来拜见冯教头。” 冯雁闻言,有些意外的掉头看来,只见一名十多岁的女子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 “冯郎君,这是小女做的一套衣服,还请郎君收下。”这名女子略显羞涩的说道。 谢玄、刘牢之也愣了一下,与老罗相随的人皆宽衣大袖,头戴雨帽,没想到里面竟有一名女子。 “哈哈,好俊俏的小娘子!罗府监,此女是何人?”谢玄笑问。 “是谢将军啊,此乃小女阿凤,年方十七。阿凤,快拜见谢将军与刘参军。” 女子闻言,遂屈身行礼。 谢玄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冯雁,有些打趣的说道: “冯无始,还不将小娘子迎进你的军帐?马上就要下雨了,别淋了小娘子。” “这……我……”冯雁有些手足无措的拱了拱手,心中暗叹:这不是拉郎配嘛? 将老罗与罗凤带进自己的军帐,冯雁急忙给二人倒了杯茶。 刚喝了两口,老罗竟然找了个借口躲出去了!冯雁暗自惊讶:“这年代的人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三姑六婆考察几遍,多次说和才能成吗?怎么如此直接,竟让当事人直接见面?已经这么开放了?” 少府监相当于明清时期的宫廷总管,绝对的一品或二品大员,罗凤显然也属于官二代,见过不少世面。独自与冯雁相处一室,虽显羞涩,倒也不扭捏。 见冯雁有些惊讶的神情,罗凤很是大方的举起茶杯说道: “冯郎君,家君回来总是说起你,惊为天人。夸你是神人再世,卓绝不凡。今日一见,郎君行为举止果然不同。罗凤愿以茶代酒敬郎君一杯!” 冯雁看向罗凤不禁内心好笑: “没想自己这个老司机,竟然让人家小姑娘主动相敬,说出去被人笑话。” 冯雁嘿嘿一笑爽朗的说道: “多谢罗凤姑娘,与其敬茶不如敬酒。”冯雁说着将私藏的葡萄酒取了出来。只是酒囊中的葡萄酒已经所剩无几了,前几日谢玄教训自己的时候基本都被这位上司喝光了。 “难道谢玄是为了喝酒才来的?教训自己不会是喝酒的借口吧?” 所剩酒水刚好倒了两杯,冯雁举杯道: “今日得见小娘子,甚感有幸,请满饮此杯。”说着,冯雁举起酒杯与罗凤碰了一下。 “嘻嘻,敬酒还要碰杯?”罗凤颇感新鲜。 “当然了,不碰酒杯如何叫敬酒?” “为何?” “原因是这样的,罗凤娘子你想想,饮美酒的时候鼻子可以嗅到酒的香气,眼睛可以看到酒的颜色,舌头可以辨别酒的味道,惟有耳朵被排除在这一享受之外。怎么办呢?在喝酒之前,互相碰一下杯子,杯子发出的清脆响声传入耳中,这样,耳朵也高兴了。” “咯咯……”罗凤听到这么有趣的解释,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二人饮完杯中美酒,罗凤不由开口称赞: “此酒真是甘甜丝柔,韵味悠长。这叫什么酒?” “这是葡萄酒,前些日送了你父亲一些,他没有让你们品尝吗?”冯雁疑问道。 “哼!刚拿到家,就被那些老家伙抢着喝掉了。” “老家伙?” “家君的好友。”罗凤解释道。 “哦,这样啊。没事,下次我托人给小娘子送一些过去。”冯雁很是大方地说道。老罗为了自己的那些器具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也应该好好酬谢一番才是。 “当真?冯郎不可食言哦?”罗凤俏皮的笑道。 “嗨,些许酒水不算回事。”冯雁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听闻距离乌衣巷不远的地方有一间商铺,好像也售卖葡萄酒,不过价格贵的惊人,听说平时根本买不到,偶尔拍卖时方能购得。有人说是一千……一千五百钱一斗。如此昂贵,简直是奸商。”罗凤有些忿忿不平道。 “一千五百钱?确实有些贵!真够黑的!”冯雁深表同意。 “不对呀,这不是自己的晋隆商铺吗?怎么自己骂自己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田洛被围 秦建元十五年,捷报频传,身居长安的秦天王苻坚,高坐皇宫龙椅之上接受百官的朝贺。 “天王陛下,今观我朝,四处大捷,国力强盛,真乃百年难遇之景象。贺我天王!贺我大秦!” 秘书监朱彤喜形于色的恭贺道。 “是啊,论古今、观四海,无人可比我大秦之气象!” “今我秦土东到大海,西并龟兹,南至襄阳,北极大漠,诸多小国闻风进贡,居九州之七,此乃旷世之功业矣。三五年定可一统天下!” 尚书慕容曜也夸耀道。 “此乃国昌之兆,定能万古流传。” 苻坚听了这么赞美之词,不由有些高兴,缓缓开口道: “将士用命,朕心甚慰。秘书监朱彤,你今日需拟旨擢升有功之将领。此次攻取襄阳,还有一事值得庆贺,朕以十万之师攻取襄阳,唯得一人半足矣。早有佛图澄仙人降世,可惜已无踪迹可寻,但能得之法师道安,无不是我大秦之幸。” “陛下所言甚是,大秦定能受佛陀庇护万世传承!” “正是,天佑我大秦!” ……众大臣纷纷恭贺,一片高歌颂扬之气充斥在朝堂。 阳平公苻融(苻坚幼弟),看到此番景致却很冷静,建言道: “天王陛下,虽然我朝施政得当,将士英勇,相继攻占南晋诸镇,但国内隐患重重,先有巴西(今四川阗中)人赵宝在凉州起兵投晋反秦,后有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据洛阳谋反,切不可掉以轻心。目前,还远不足多作征伐,需加强内治,勤勉安内才是。 秦王苻坚听了幼弟的建言轻声叹道:“阳平公所言倒也有理,攻取一个襄阳竟用一年,况且晋国官员,周孟威不屈于前,丁彦远洁己于后,吉祖冲闭口而死,何晋氏之多忠臣也!” 众臣闻言均安静下来,心中同样嗟叹:是啊,如此下去,征途愈发艰难。 …… 襄阳失守后,朱序被押解长安,一路上,朱序悔恨交加,咬牙切齿。 “一座堪比铁笼的坚固之城,竟在一夜之间被北虏占有!可恨那李伯护卖主求荣,勾结秦贼,将大好国土举手相送,真乃无耻败类!誓不与此小人两全!哎!为何没有早作提防呢……” “嘎吱嘎吱”,随着囚车到达了长安,朱序被关进了大牢之中。可没过多久又被安置在一所精致优雅的小院中,院中仆役还端来了吃喝酒水,这让朱序顿感疑惑。 反正被擒,何患一死! 朱序索性吃饱喝足又踏入备好的木桶中洗漱风尘。 正沉睡之时,押解自己的将领石越走进院中,告之朱序觐见陛下。 随石越进入宫中,本以为自己性命难保,谁知秦天王苻坚竟走下宝座亲自来迎,热情的握住朱序的胳膊笑道: “久闻朱大人忠坚守节,竟将一座城池固守一年之久,真乃当世英豪也。朕欲拜朱大人为度支尚书,不知朱大人可否应允?”苻坚说完一脸殷切的看向朱序。 此时的朱序也甚为苻坚的雍容气度所折服,但内心却不愿苟同,暗暗想道: “身为晋廷臣子怎能叛国求荣,做此下作之事!可如今,身为板上鱼肉,阶下之囚,即使反抗也徒劳无益,不如乘机将贼子去除,以解心头之恨!” 想到此,朱序施礼道: “小人也久闻天王陛下之威名,短短几年平定诸国,一统北土,乃仁孝性成,智勇天锡,勤政爱民,经文纬武之明君也。能在天王麾下亦是一种荣幸。但小人有一事相求,烦请天王陛下准许。” 原本 ,苻坚为晋臣丁穆固辞不受官职、吉挹自绝而亡等忠义之举头疼,如今终于看到一位英豪之臣愿意归降,顿时龙心大悦,急忙应承道: “莫说一事,便是百事也自当应允。直接说来便是!朕定为爱卿做主。” 朱序一听暗自高兴,开口决绝道: “想那小人李伯护,苟且卖主,贪慕虚荣,我朱序定不与此贼子同朝为臣。天王陛下,今日李贼能反晋投秦,明日同样也会反秦投敌。如此小人留之何用,不如斩首示众,告诫秦国众臣子勿作效仿,以明清政!有此贼子在朝,恕朱某不能领命。” 苻坚听了朱序的慷慨之词,颇为震动,如此忠坚之才实在难得,遂下令道:“既然爱卿如此忠贞守节,便随了爱卿的心愿。来呀,将那李伯护推出斩首!” 此时跟在石越身后的李伯护,正满眼期待着苻坚能赏赐高官厚禄,没想到辛苦一场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当下便痛哭流涕道: “陛下,小人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怎可斩杀功臣?实在冤枉啊!陛下,陛下饶命啊……” 苻坚看到李伯护如此贪生怕死,心中更为鄙夷。 一旁的石越同样感到意外,没有李伯护的里应外合,夺取襄阳城怕是又会耽搁数月,一个功臣、一个俘虏,没想到竟然斩杀功臣! “万万不可!陛下,李伯护一心投诚怎可随意杀之,如此而为,天下人谁还敢投诚于我?” “石爱卿不必多言,朕心已定。” 旁边侍卫听到圣谕,拖着李伯护便走出了宫殿。 没过多久,一声惨叫传来,众臣皆肃立不语,而石越更是无奈长叹。唯有朱序暗自欣喜。 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朝廷功歌颂德的同时,秦国将领们却虎视眈眈,又一次开始举兵征伐。 右将军毛当与强弩将军王显,在攻取襄阳后率军二万,由襄阳向东出发,跟后将军俱难和兖州督将彭超会师,深入东晋领土,攻击晋国淮河以南的众城池。 …… 广陵军营中,众将领纷纷穿戴上老罗送来的锁子甲,手腕处套上新制的护腕,个个兴高采烈。 虽说,不少人久经战阵见惯了生死,但谁愿意无辜枉死沙场,能有保命的装备,自然十分乐意。 尤其很多没有上过战场将领,更是兴奋无比。 同时,很多马匹也钉上了马掌。长时间奔跑,不同的路面,有时下大雨碰到泥泞的路面,碰到山路上的石头路面等,因为穿上了“铁鞋”,马儿奔跑的能力得到了巨大提高。而且骑在马上更为稳当,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冯二兄弟真是弥勒佛转世,搞出这么些好东西出来。”原山寨步兵队主李贵摸着锁子甲高兴的说道。 “李兄说的没错,我早就看出冯二兄弟甚是不凡。”原山寨骑兵队主李力也一脸喜气的搭话。 “放屁,原先你跟着二寨主可没少做坏事!”李贵不忿道。 “嘿!你难道没做吗?几次比斗,都是你的人与冯二兄弟交手。”李力辩驳道。 “他奶奶,交手又不会伤人性命,但在你们骑兵队,冯二兄弟险些……” “快住嘴,大当家来了。”李力赶紧使眼色道。 …… “哈哈,老马,你射一箭试试!”大胡子郭胜趾高气扬地叫嚣。 “胡说!老马的力道非常强劲,小心射死你!”孙老大斥责道。 “嘿嘿,大当家,我们兄弟开玩笑呢。”郭胜堆起了笑脸。 “大哥,不如让老 马试试也好。”王桂提议道。 “嗯,可行!”孙老大点头赞同。 “马义,我们将锁子甲套在木桩上、你全力射箭看看。” “呵呵,好啊!”马义说着抽出了箭矢。待众人将锁子甲绑定后,马义大喝一声“着!”箭矢如飞电般迅疾射去。 “噹……”箭矢碰到盔甲掉落下来。 众人纷纷跑去查看。 “哎哟,虽然没有射穿,但也陷进去一些。”王桂感叹道。 马义也走过来看了看,开口说道:“看来一般的箭矢很难射穿,但,照此距离,车弩定能射进寸许。”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大胡子郭胜撇了撇嘴也插话道:“既然这样,那就穿上两层,定能挡住箭矢。” “哈哈……你以为你是皇上?还穿上两层!就送来百多件此甲,全军营有些队主还未曾分到呢?”王桂取笑道。 “那……那就当皇上呗!”郭胜大咧咧地笑道。 “将这家伙绑起来,要造反了!” “对,扔到冯二的那个小黑屋去!” “哈哈哈……” 众人欢声一片,但冯雁却独自一人偷偷躲在军帐中,捣鼓着自己的玩意,门口有十八名侍卫守护。 这些日子,冯雁将老罗又送来的硝石、木炭等物做成了不同大小的“手榴弹”,正仔细查看着。 “这玩意要小心保管,万一突然爆炸,那可真的完犊子了。”冯雁暗暗想着。 将黄磷稀释成液态,火寸条蘸取后晾干,现代版火柴就做出来了。冯雁拿着制作好的火柴轻轻在桌面划了一下,“嗤”的一声,火柴便点着了。 slkslk.com 看着闪闪波动的火苗,冯雁念念叨叨: “我擦亮了第一根火柴,看见了喷香的烤鹅;我擦亮第二根火柴,看见了美丽的圣诞树;我擦亮了第三根火柴,看见了久违的爱妻,想让爱妻留在自己身边,我擦亮了一整把火柴……” 然而当火柴熄灭的时候,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小女孩就是这样在圣诞之夜悲惨地死去,而冯雁却跳了起来气急败坏道: “我靠,烫死了!” 一个愣神,火苗竟窜到手上了。 “冯教头,你没事吧!”众侍卫听到里面的怪叫,纷纷跑到门口关切的询问。 “没事,不要进来!” 冯雁回了一句,继续捣鼓着这些宝贝。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侍卫樊十八在门外叫道: “二当家,谢将军的传令兵来了。” “我靠!”冯雁暗叫一声,急忙将竹筒“手榴弹”和火柴藏了起来。 刚走出军帐,只听传令兵报道: “冯教头,谢将军让你前去议事!” 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谢玄军帐,只见帐中众将领一脸肃穆盘坐四周,只有谢玄与刘牢之,坐在冯雁送来的靠背椅上。 只听谢玄沉声说道: “据报,秦将俱难与彭超合力攻陷盱眙,生擒了高密太守毛璪之,后,统率六万余人包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今高邮西北)。距广陵已不足百余里!” 此言说罢,众人皆惊。 没想到秦军已经打到眼皮子底下了! 众将领一个个惊讶不已,一时间,军帐内鸦雀无声。 正在此时, 只听“噌”的一声,冯雁满脸怒意拔出了龙纹刀。 “他妈的!将我兄弟围住了!我这就去解救!” 第一百四十二章 猛虎出山 公元379年五月三日。 梁州刺史杨亮、益州刺史周仲孙都不能抵抗秦军的攻势,各自弃州逃走。 公元379年五月十四日。 来自襄阳的毛当、王显统率二万余人到达晋土,会攻淮南。 秦将俱难、彭超攻陷盱眙、淮阴二城,生擒了晋朝建威将军,高密内史毛璪之,然后将晋幽州刺史田洛驻防的三阿城团团包围,三阿城距广陵只有一百余里,晋廷大为震惊。 朝廷派众多将士临江列戍,同时派征虏将军谢石,率江防舰队进入滁河(今安徽省滁州市东南滁河中游),右卫将军毛安之、游击将军河间王司马昙之,淮南太守杨广、宣城内史丘准等帅众四万屯堂邑(今南京六合区)。 建康城大江南侧,数万将士沿江矗立警戒,虽然已是春夏之交,但大江上寒风冷冽,士卒们站在江边冻得瑟瑟发抖。 “就这么傻站于此,有何意义?”一名士兵嘀咕道。 “小心点,站在此地陛下心安不少,就当让那些当官的心有所依吧。”旁边的同伴规劝道。 笔趣阁 一支中型舟舰,携带着数十名官兵正沿滁河巡逻。 “丁头,没想到秦军这么快就攻至都城了,咱们能守住吗?”一名兵卒问向舟舰头领丁三水。 丁三水是原白云寨步兵队的一员,跟随孙老大到了南晋,丁三水与部分熟悉水性的人被安排进了水军阵营。 “哼!怕什么!俺二当家曾说过,拼上三五载,混得百年贵!何为拼?必须与敌军交战,然后斩获战功才叫拼。总是在船上混日子怎么拼?”丁三水老气横秋的说道。 “丁头说的对,打仗才叫拼,闲着可不能建功立业。如果此次打赢,说不定咱们都能升迁!”三鱼作为副头领,立即维护道。 丁三水看着三鱼点了点头赞道: “三鱼,还有句话要记住。” “丁头,什么话?” “不想当将军的土匪不是好土匪!” “啊!要我等上山为寇?”三鱼撅着嘴唇惊讶道,活像一支吐着气泡的金鱼。 “哟,好像不对啊。应该改改了,嗯……不想当将军的水卒不是好水卒!” 三鱼看了看丁头暗自嘟囔:自己的老大真是贼性难改。 三阿城被围的消息自然也传进了广陵军营。 冯雁听到田洛被围,顿时怒从心起,“噌”一声拔出了龙纹刀。 “谢将军,我愿带一万精骑前去剿灭了这股乌合之众!”冯雁豪气说道。 “好!明知前有虎,却要向前行,冯无始真乃虎将也!”谢玄大声赞道。 近期传来的消息均是兵败被俘等坏消息,秦军的威猛已经植入到了军营每个人心中,这让谢玄心中郁闷。大敌当前,先行胆怯,仗还怎么打?观察到诸将脸上皆阴晴不定,谢玄正暗自叫苦,忽然听到冯雁这么提气的话,立即大声称赞。 而一同前来与会的刘季武、关七等人,听到谢玄的称赞,暗自憋屈。前几日喊了同样口号,却无人搭理。为何总教头喊了一句就大加赞赏? 真是人比人,不能比! 看了看诸将,谢玄再次说道: “三阿被围,我等定要前去救援,只待朝廷军令一到,便立即出发!” “等军令?说不定军令到了,三阿城已经攻破,田洛也被擒了去!谢将军,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广陵军营距离三阿最近,此时不援更待何时?”冯雁大声抱怨道。 “冯无始,你自己也曾说过,服从是军人第一天职!怎么这会就沉不住气了?”参军刘牢之语气有些严厉的说道。 “刘参军,我还有一句话未曾说过,此句比之服从更为重要,那就是,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不管服从与否,能打赢战争才是正道!军人一切的宗旨都是为了胜仗!”冯雁傲然说道。 “你小子……”刘牢之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孙老大见状,急忙起身喝道: “三弟,不得无礼!在军营里,一切要以谢将军和刘参军为首,不可坏了规矩!” 冯雁冷静了一下,开口说道: “既然依令行动,我冯无始也不会乱了规矩,但是,恳请二位头领,小子愿带领一万精骑先去观察敌情!” 谢玄、刘牢之听了冯雁的话语,知道冯雁绝非虚张声势,而是真的要前往救援,这种决绝之心肯定是装不出来了。不过二人心里又同时好笑,带领一万人马,那是观察敌情吗?那是要拼命去了! 为了不打击众将的士气,谢玄考虑了一下叹道: “好吧,准你带三千兵马前去!切记,不可冲动!”谢玄真有些担心,这个惊世之才万一死在乱军中,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同在军营的彭城太守戴遁,早就想报失城之恨,见冯雁领了军命,急忙也向谢玄请令出征,谢玄考虑了一下,同意太守戴遁也带领三千原彭城将士出行。 冯雁领命后心中暗喜,步伐坚定的走出了军帐。张大壮、关七、郭飞、张和、刘季武几人毫不犹豫的也跟了出来。 看了看身后,冯雁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有这么贴心的兄弟,此战必胜! …… 就在广陵军营整装待发之时,又发生了一件让晋廷惊惧之事。 秦将毛当、毛盛、王显率骑二万趁夜突袭了堂邑。 晋右卫将军毛安之,游击将军河间王司马昙之等帅众四万屯守堂邑,正沉睡梦中,忽然,四周窜出千余名黑衣人,将堂邑巡逻兵悄无声息地全部灭口,接着众多弓弩手点着蘸有油脂的箭矢齐射向晋堂邑军营,一时间大火燃起,火光冲天,堂邑军营四万晋军顿时大乱。 惨叫声、呼喊声、救命声骤然响起,本就凌乱的军营愈发混乱起来。很多士卒来不及穿戴甲胄就跑出了帐篷,但被杀来的秦军铁骑接连砍倒在地。 毛安之被惊醒后,在众侍卫簇拥下翻身上马,正欲带队还击,哪知一队秦国骑兵眨眼间杀到近前,吓得毛安之丢下未曾戴上的头盔,弃甲而逃。一夜之间,堂邑驻军折损大半,剩余将士乘舟逃回到大江南侧。 晋廷举国又一次震 惊! …… 次日一早。 冯雁将三娘给的软甲穿上,又将锁子甲披挂在身,带扣皮带束腰,套上护腕,头顶插有红缨的兜鍪。考虑到可能会与毛当等熟人战场相见,冯雁将鬼头面具也放在了包袱中,寻思了一番,冯雁将包的紧密严实的竹筒“手榴弹”取了出来。 “众侍卫听着,这些东西每人带上一些,关键时刻听我号令!” 十八侍卫拿在手里纷纷好奇,侍卫樊十八、卫珃、二娃,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二当家,此乃何物?” “勿需多问,待关键时刻自会告诉你等。另外,这些火寸条也拿上。但是切记,必须放在马匹左右,千万不能与竹筒放在一处。” 冯雁叮嘱完毕,命陶大吹响军号,将三千“特种队”集合一起。 骑马在众人面前逐一驶过,检查了弓箭、刀枪等兵器皆携带上身,冯雁这才返身下马到了点将台,一手持布满铁钉的狼牙棒,一手持喇叭喊道: “众将士听着,军情紧急,此去三阿城只有百里,如果不能解围,秦军必攻至广陵。再往南,晋朝危矣。” “教头,我等本就与北虏有仇,必将之杀退回去!” “放屁!杀退回去怎么行?全部歼灭!” “哈哈……”众人一片大笑,同时心中颇感豪气,有这么个狂狠之人带队,想打败仗都难。 “此次征战,凡无斩获者,立即淘汰出特种队;斩敌一人者,小黑屋关一天;斩敌三人以上赏钱一百;斩敌五人以上,西施、貂蝉、酒水各赏一件!” 冯雁说完,众人立即兴奋起来,这种只有幢主、军主,才能得到的美物,没想到竟有机会获得! “冯教头,是否砍了头颅带回?” “不嫌那玩意重的话可以带回,但我建议你们只要砍一支左耳就行。” “好主意!教头真是聪慧!”士卒们纷纷扬眉。 这时,戴遁也走上前对着彭城将士喊道: “昔日之仇,今日必报!” 冯雁向戴遁拱了拱手,最后下令道: “就一句话,先砍了这些土顽再说!” “吼吼吼……”雄壮的呐喊声顿时响起。 一声令下,六千猛将呼啸而出,直奔三阿城而去。 守门的谭大,看着这么多精壮的将士驶出军营,一脸艳羡的对身边的柴火和木棍说道: “等冯教头回来,定要入得冯教头麾下!” …… 冯雁带队出去不久,朝廷的军令就到了,谢玄站在点将台高声喊道: “众将士听着,朝廷有令,要我等军营将士出征解三阿之围。此去征讨必须旗开得胜!冯教头训练你们多日,兵者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虎狼之士,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是否配得上虎狼二字!” “将军放心,定不辱使命!”众士卒纷纷呐喊。 “此去不能驱除鞑虏,誓不回归!” “必胜!必胜……”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解救三阿之南北夹击 晋国各地城池相继失守之际,冯雁带领着三千“特种队”先行奔赴三阿战场。同行的有戴遁带领的三千彭城旧部。 三阿(今江苏省淮安市金湖县南,高邮西北),晋侨置幽、冀、青、并四州于江北三阿地区,距离广陵百里。 三千队伍由冯雁在前带领,十八侍卫、司号员、传令兵、几名武艺高强的人紧跟其后,后面由各头领带着自己的分队,一百名监军殿后。虽然只有三千人,但颇有万马奔腾的感觉。 张大壮紧跟冯雁身侧,见冯雁只顾着前行,不禁凑近疑问道: “老十三,听说秦军有六万之巨,咱们这点人马真的要与之相搏?” “当然不会?你以为我傻?”冯雁淡淡一笑。 “已经奔波了百余里,再往前就要掉湖里了。” “知道,咱们就在前面的碾砣湾(今高邮湖东)歇息。”冯雁说完,对身边的陶大说道: “吹停止号令。” “嘟……嘟……嘟……”陶大一努嘴吹响了停止号令,三千人马一个个紧勒缰绳,“吁……”众人逐渐停了下来。 “告诉后面的戴将军,在这里歇息片刻。” “得令!”传令兵拨转马头向后奔去。 “老十三,到底如何救援?”张大壮舀起湖边清水喝了一口,继续问向冯雁。 冯雁抹了抹嘴边水渍,笑着问向大壮: “可知激励士气?” “当然知道。” “可知战前谋划?” “快说重点。”张大壮一脸不耐烦。 “昨日议事请战,是为了提高士气,夜晚相谈是为了谋划军事策略。” “哦……我说昨夜看不到你,原来是与谢将军他们商谈军务去了?” “恭喜你,答对了。”冯雁哈哈大笑。 “谈了些什么?” “前后夹击!” “当真?没想到谢将军、刘参军这么大胆,明明人数比秦军少,还敢夹击对方?” “怕什么?兵贵精不在多,何况此次出行的人马近五万。” “五万?军营的人都出来了?” “大部分都来了,还有一部分沿途的守军。”冯雁解释道。 “到底如何夹击?”张大壮一脸好奇,拍了拍张大壮的肩膀冯雁笑道: “将所有头领都叫过来,我给大家一起讲讲。” 张大状闻言,立即踢了一脚陶大,喊道:“吹集合号,让头领们过来。” 陶大看向冯雁,见总教头点了点,遂吹响了集合号。 此次出征,冯雁带领着郭飞,张和,张大壮,刘季武,竺谦之,竺朗之,梁明等将领,关七留守军营继续训练战力较弱的新兵。 待头领都到齐后,冯雁开始细细解释作战方案。 “诸位:此次战役,谢将军带领三万人马前往三阿南侧一带,秦军必来阻拦,谢将军会半路设伏击溃之。待围攻三阿的部分秦军离去后,我们与戴遁,何谦、诸葛侃等共计二万人猛攻三阿之敌。然后两军会师,协同田洛的人马围而歼之!然后根据敌军退守的方向,再逐一破之……” “嚯!真的要歼灭啊?” “胆子真大!”……众人吃惊道。 “废话,我不是说过了么,击退不行,必须歼灭,给他们一次狠狠的教训。” “我靠,太靠了!”郭二傻连连咋呼道。 “为何不早说?”张和插话问道。 “防止泄密!谁知道附近有没有秦军探子,我们先往北再往西过湖,到达三阿北侧,这是为了迷惑敌军,而谢将军会往西北方向前进。这样一来就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 “万一解救不了田二咋办?”郭飞还是有些担忧。 “必须解救!另外还有谢石的水军配合定能成功。”冯雁坚定道。 “南北两军协同三阿之军及水军共同歼敌?”刘季武恍然道。 “对!” “哦……”诸头领恍然大悟。 众人等了一会,果然,有几支舟船驶了过来。正观望之际,何谦、诸葛侃带领的大部队浩浩荡荡也赶到了,足有一万五千人。 何谦下马后笑着迎向冯雁问道:“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冯雁也笑道。 “好,所有人即刻登船!” 二万士卒听令后立即登船而上。 何谦、诸葛侃、冯雁、戴遁等将领凑到一处,几人详细商谈着攻打策略…… 两万将士与坐骑,来来回回渡了好几次,才全部到达了高邮湖西侧。 冯雁下了船,对探马头子赵无用吩咐道: “带几个人前去打探消息,一旦围攻三阿的部分秦军离去,我们便与何参将他们一起进攻!” …… 谢玄比冯雁晚出军营,但方向不是往北,而是往西北而去了。 一路急行数十里,很快到了高邮湖西侧的白马塘北端,此时秦军探子早已知悉,急忙禀报给兖州(秦治)刺史彭超与后将军俱难。得知晋军已至,二将大惊,立刻派遣前锋部将都颜率领精锐骑兵前去阻敌…… “谢将军,前方人马定是秦军来敌。”刘牢之侧身说道。 “好!还记得演习时,冯无始对付刘轨的那个招数吗?”谢玄很镇定的问道。 “将军是说,先佯装撤退,再分而围之?”刘牢之问道。 “对!后方的白马塘西侧有一片沼泽之地,只有一条窄路可通行,秦军定不知情。刚才已经留了车弩手原地待命,咱们队形呈直线,快速通过沼泽地后,再用车弩,弓箭阻击秦军。到时候秦军必乱会分散队形,如此,可让敌骑兵深陷沼泽。” “将军英明!”刘牢之满目敬仰的看向谢玄…… 此时,秦前锋部将都颜,带领着三万精锐来势凶凶,直扑了过来,正欲展开一场恶战,谁知,晋军转头向后跑去了! “哈哈,你们看,晋军一看到我们便会逃跑,不管在蜀中之地,还是淮南之地只会避之不及。他们除了会守城,根本不知何为对战!” 前锋部将都颜,哈哈大笑的对周围将领喊道。 “这些年,晋军鲜有胜绩,早吓破胆了!如果敢前来迎战,就不会丢了那么多城池。” “赞同!晋军胆小如鼠,不如咱们就来个驱逐之戏!” “驱赶老鼠,哈哈……” 诸将领纷纷取笑出声。 “杀……”随着一声大喊,秦军如狼群般扑向逃跑的羊群。 …… 三阿城北侧,冯雁等人正焦急之时,只见赵无用快速骑行而来。 “报……秦军六万兵马已经离去三万余,只剩不足一半的人马继续围着三阿!” “好!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兄弟们,我们快速解决三阿敌军,尽早驰援谢将军!”冯雁振臂高呼道。 “吼吼吼……”两万晋军如脱缰的野马,快速杀向三阿。 幽州刺史田洛,此刻头发散乱,双目红丝,正组织城中将士拼命抵抗,六万敌军多日围困,城中本有一万余守城将士,如今只剩下不足五千。 被敌军围困的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如不是亲临现场根本不可想象。 与敌对阵,面临生死,首先心里会非常沉重,因为一旦战起,谁也不知道能否存活,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刀枪命中,更有可能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箭矢射中。而被围困的感觉更差,两军对垒还有机会逃脱,被围困之后,想逃都没地方跑,城池四周皆是敌军,跑出去根本就是找死。眼见敌军不断攻打城池,城破之日便是身首异处之时。 田洛与三阿城众将士也是同样的心理,除了拼命防守别无选择。 多日鏖战本就困乏劳顿,加之不少人有伤,心理已近崩溃! 田洛眼睛充满血丝,看着城下的秦军,咬牙切齿。 忽然! 从北侧急速奔来三支骑兵,中间一支有万余人,两翼有数千之众。 “嘟……嘟……嘟……嘟嘟嘟……”田洛听到一声奇怪的号令传来,三支快如闪电的骑兵如黑色旋风般杀到了围困城池的秦军近前。 秦军当然也发现了北侧突然冲来的晋军,顿时,疾呼声响起: “不好了,有敌袭!” “敌袭!敌袭!”…… 冯雁身处冲击队伍的右翼,看到部分秦军迎向自己而来,心中暗想: “如果就这么一头撞去,那岂不是把命交给了老天?自古英雄气短,咱可不能枉死在乱军之下!”想到此,在严格贯彻“保住小命”的思想下,冯雁暗中取出了一个“大竹筒”,趁众人注意力都在迎敌之际,拿出火柴在屁股上划了一下,“嗤”的一声火苗窜了出来,将“大竹筒”点着后,冯雁用尽全力扔向对面的秦军,只听“嘭!”的一声,“大竹筒”在前面的秦军队伍中炸响,顿时,有五六个骑兵与战马同时被炸翻在地。 周围战马受到惊吓接连嘶鸣起来,连咆哮带躲闪,一下子把背上的骑兵甩到在地。受惊的战马在秦军队伍中乱闯乱撞,又接连撞到了好几名骑兵。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冯雁对面的秦军及战马吓了一大跳,就连晋军这边也吃了一惊,当然,吃惊程度明显比秦军要小得多,再加上快速骑行的动能,依然疾冲向前并未凌乱。 谁能想到百八千年以后 才出现的东西,会在这时候突然冒了出来。 秦军正混乱之际,一名骑兵刚抬起头,突然眼前黑乎乎一片,只见一个布满铁刺的怪异兵器直冲脑袋而来,内心一紧,出于本能,赶紧拿起长矛想要架开,但,一个三角尖耳,头长犄角,阔嘴獠牙,怒目圆睁的鬼脸猛地呈现眼前,“妈呀!鬼啊!” 这名骑兵吓的怪叫一声,双手一软,长矛竟掉落下来。 “咔嚓”!这名骑兵感觉自己头颅受到猛烈一击,脑袋一歪,怪叫声骤然停止。 “为什么?我的头,会在胳膊肘处?”存着最后一丝疑问,眼前一黑,奔赴黄泉去了。 周围士卒,看见一个像鬼一样的人,拿着一个怪异兵器竟将人的头颅砸得垂落在手臂处,中间还有血红的经脉相连,个个口吐黄水,不断作呕。纵是久经沙场的人,见到这么惨烈的景象,也不由恶心作呕。就是冯雁自己也连吐了几口黄水,“我靠,真恶心!”冯雁皱眉撇嘴。旁边的张大壮及十八侍卫突然发现自己的头不见了,直到听见“我靠”两字,才明白这个“鬼”竟是自己要保护的人。 “老十三,为何要戴这么古怪的面具?像獠鬼一般!” 冯雁扭头笑道:“先吓吓他!” “张……张教头,刚才炸雷声哪儿来的咧?”郭赖子脸色有些惨白的问道。 “没看清,与军营听到的声响相似。”张大壮嘀咕一声,抡起砍刀便劈向一名来犯之敌。 不知何时,刘季武、梁明等将领已经跑到了冯雁前面,抡着长刀不断砍劈,不时有秦兵惨叫声传来。 “郭赖子,不用管我了,你们也前去杀敌吧。” “遵命!”众侍卫听了冯雁的言语,早已蠢蠢欲动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也迎向了秦军士兵,只是并未远去,只在冯雁周边厮杀。而张大壮根本不管这些,只砍向三米以内的敌人。 冯雁看了看周边,满意的点了点头,受到特种训练的人就是不一样,自己右翼这一侧,基本上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杀的秦军连连后退。冯雁由然升起一股傲气,抡起狼牙棒又杀向了前方。 何谦率领的大部中路人马,可没有冯雁这些逆天利器,而是实打实的与秦军撞到了一起。顿时,人仰马翻混战一处,激烈的喊杀声最为嘹亮。 戴遁一直记恨彭城失守的憾事,在左翼带着彭城旧部,高喊报仇的口号直冲向前。 二万晋军,面对几乎三万的秦军,毫无惧色猛冲猛打,一时,如入无人之境,杀的秦军人仰马翻。 田洛站在城头,看着这三支训练有素,军容整齐,如此骁勇的军队,心中大喜。 秦将俱难与彭超,听闻北侧也有来敌,急忙召集城池四周的兵马前来增援,刚前行了数百米,谁知前面跑来了众多自己的兵卒,彭超气得挥起砍刀直接砍翻了一名正逃跑的士兵,“停止撤退!随我杀去!”彭超大声呼道。 饭团看书 “晋军一向胆小如鼠,不必惊慌!” 俱难也跟着大呼起来。 无奈兵败如山倒,虽然喝住了不少撤退的将士,但,还是有不少士卒陆续撤退回来,将俱难与彭超带领的人马搅的也凌乱起来。 二将不管不顾,带着人马还是奔向了北侧的晋军,但晋军正在势头上,手起刀落,所向披靡。 俱难手提长枪,突然发现对面来了一名头戴獠牙面具,手持古怪兵器的将领,内心一凌,还是硬着头皮迎击了上去,“哐”的一声,俱难只感手臂发麻险些掉落马下。冯雁一击得手,哪容对方喘气,抡起狼牙棒再次砸来,俱难的一名亲随眼见情形不妙,抬起砍刀抢先阻挡狼牙棒,只听“哐当”一声,砍刀被砸向一边,紧接着,狼牙棒落了下来。 “啊!”这名亲随惨呼一声被砸下坐骑。 俱难正有些愣神,忽然,刀芒一闪,突如其来的一支砍刀劈向自己,急忙侧身闪躲,“哎呀!”痛呼一声,肩胛处还是挨了张大壮一刀。俱难情急之下,急忙拨动马绳掉头跑去。 整支晋军游刃有余,势不可挡,秦军兵卒稍一愣神,就失臂断腿,身首异处,毫无招架之力。 秦军从彭超、俱难等诸头领,一直到底下的兵卒,从没有遭遇到过这样强劲的对手,直到身边不断有人倒下,这才发现晋军原来还有这么厉害的一支军队。 三阿城头的守城将士看着犹如天兵天将般,天不怕,地不怕,打起仗简直就是在拼命的队伍也是一阵狂喜。 “随我杀出去!”田洛大喊一声,带着城中将士也从西门杀向了秦军。 本就难以应付北面之敌,突然右翼又有城中晋军杀来,秦军顿时大乱,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解救三阿之白马塘战役 田洛带着三阿城众将士冲出了城池,直接插向秦军侧翼,两面受敌让秦军彻底慌乱了,田洛手持势大力沉的马槊左突右刺,煞是威猛。 一顿猛冲,与何谦的中军汇合在了一处。 “何参将,幸亏你们来了,不然三阿危矣!”田洛高声喊道。 “哈哈,不必言谢,随我追击敌人。” “还有谁来了?” “北面有诸葛侃,冯教头、龙骧将军戴遁。南面由谢将军带队,大部为广陵军营的将士。” “哦?冯二也来了?在哪儿?”田洛惊喜道。 “在右翼。” “何参将,我先与兄弟会会,待会定追上你!” “好,来晚了秦军可就让我们杀完了。” “哈哈,参将豪气!”田洛快马加鞭带人冲向了西侧,可跑过去后,冯雁的人马早已前行而去,田洛无奈只好加速追赶…… 白马塘,位于高邮湖西南,塘西,多泥潭沼泽。 谢玄带领三万人马北上,受到了秦军三万余精锐骑兵的阻击,于是调转马头,往南奔去。 秦军前锋将领都颜,看晋军逃去,遂拍马追赶。 猛追了六七里,眼看就要追到晋军,突然,晋军骑兵向两翼分散开来,呈弯弧状向后骑去。而前方兀然出现了由众多车弩手、弓箭手组成的大型方阵,一根根寒光闪烁的箭矢正对着自己。其后,还有密密麻麻,手握长枪盾牌的步兵持枪直对。 无错小说网 前锋都颜,顿时心惊不已,急忙喊道:“不好!中埋伏了!队形散开,不要挤在一处!” 秦兵听到命令急忙向两旁散去,可没跑几步,马蹄纷纷陷入沼泽之中,不少骑兵因为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烂泥淤积的泥塘中,任凭怎样挣扎,身子都无法从淤泥中拔出。 有的人越是挣扎,越是被淤泥吞没,只剩下双手在狂乱的挥舞! “咕嘟……咕嘟……”随着身体下沉,沼泽地中纷纷吐出气泡,然后再无声息。 众士卒看到此景,无不惊骇,四处望去,只见沼泽地灰白一片,立时晕头转向,六神无主起来。 让秦兵更感惊恐的是,两侧各有一队手持弓箭的骑兵缓缓围拢了过来。 “射!”一声令下! 如雨点般的箭矢纷纷怒射而来,泡在泥潭中的人,犹如靶子一般避无可避,纷纷中箭而亡。 更有粗壮的大型车弩箭矢扑面而来,即使身穿铠甲也无法阻挡,纷纷被刺进身体,倒地惨呼。 刹那间,马匹的嘶鸣声,恐惧的叫喊声,中箭的惨呼声不绝于耳。 秦军士兵仓促间同样搭弓射箭进行反击,可由于现场太乱,只能胡乱的向四周射去,相比严阵以待的晋军阵型定然吃亏不少。 都颜见势不妙,急忙拔转马头带人向后退去,可惜中箭倒地的士卒、马匹等堆积在前,延缓了后撤的速度。 “嗖嗖嗖……”箭矢怒射的声音不绝,都颜无奈之下,强行打开一条通道带人跑出沼泽区域,向西奔去。 此时,冯雁、戴遁、何谦的兵马正向南追击彭超、俱难所部,秦军如惊弓之鸟疯狂逃窜。 都颜正暗自侥幸脱离了沼泽区域,谁知右侧方向竟然看到了军中主将彭超、俱难率领的人马,而 且看样子还是逃跑之状! “主将也在逃溃?” 都颜大吃一惊,想到刚才的憋屈,不由怒从心起,“我倒要看看究竟什么人在追击二位主将!” 都颜拍马向前朝着追击的北侧晋军而去。 冯雁、何谦正在带人追赶,突然一支秦军迎向了自己,正杀的兴起的冯雁不由冷笑一声大声呼道:“顺势者昌、逆势者死!竟然有不怕死的回来了,弟兄们随我斩杀去……” 言罢,冯雁带着众侍卫率先奔去,何谦听到了冯雁的叫喊声,好笑一声也紧随其后奔去。 “老十三,这家伙看样子是个大头领,不如三哥砍了他?”张大壮在一旁呼叫道。 “先让我给他一棒再说!”冯雁抡起狼牙棒猛地向对面将领砸去。 都颜跑到近前,忽然看到一个“鬼”携带怪异之器砸向自己,顿时大骇,急忙抡起大刀迎击而上,“哐!”的一声巨响,一股麻痛传向双臂,手心同样一阵发麻,虎口之处更是撕裂开寸许。 冯雁这一棒基本上把全身力气都使出来了,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一份重一份力!全力砸下加之狼牙棒比大刀重上多许,都颜自然吃了一个暗亏。 “嗬!不错啊,竟然硬生生接了自己一棒。”冯雁暗赞对手,遂及接连使出“力劈华山”“横扫千军”二招,一个横扫将都颜打翻在马下。 “吃俺老孙一棒!”冯雁正欲再次砸下,突闻耳边一声大喝:“看枪!”正是何谦举枪用力刺去。“噗嗤!”长枪直接穿透了都颜的脖颈,汩汩鲜血顿时溢出漫流地面。 都颜临死之际,心中哀叹:“妈妈的,见鬼了!” 头领死去,这支前来的部队立即慌乱起来,急忙掉头就跑。两军对垒最忌讳的就是逃跑,正面迎敌还能抵挡一二,逃跑时背对敌人纯粹找死! 冯雁、何谦、戴遁率领大军立刻掩杀过去,顷刻间,秦军骑兵纷纷被砍被刺跌落马下。 彭超、俱难的人马往南逃,都颜的骑兵也跟着逃。无意之间,这些秦军又跑到白马塘西侧那片沼泽地去了。 正应了那句话:慌不择路! 正应了第二句话:祸不单行! 正应了第三句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去! 大批秦军毫不意外再次深陷泥潭之中。 谢玄正带人绞杀残余的秦军,没想到又有一大批秦军跑进了泥潭! “这是谁干得好事?怎地把秦军又赶到这片泥沼之地了。”谢玄大乐道。 “哈哈,将军,是何谦的人马。”刘牢之也跟着笑道。 “弟兄们,你们手里的砍刀别歇着啦,再拔出来吧!”孙无终也跟着喊道。 一旁的王桂笑呵呵的走向一名秦兵,乌铁大锤抡起,这名秦兵整个身子被砸进了沼泽之中。 “咕嘟咕嘟……”一阵气泡冒出,看得王桂直乐,仿佛上瘾了般,大锤落下不再直接要人性命,而是专门砸进泥潭,待到气泡冒出,王桂这才寻找下一个倒霉鬼。 而马义从地下捡起不少秦军丢弃的箭矢,一根接一根射向泥潭中的秦军士卒,还专门挑臂膊射去,胳膊使不上力,陷在泥潭中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淤泥吞没。要多缺德有多缺德! “老马,你小子太坏 了。”郭胜将一名秦兵挑落马下,看向站在地面的马义,大声笑骂道。 “额……额又砍死一个!” “大哥,额已经杀了十二名贼寇了。”黄龙向哥哥黄虎炫耀道。 “当家的,额也是这个数。”马龙咧着嘴同样笑道…… 见秦军已经乱作一团,晋军步兵射完身上的箭矢后,手持长枪、砍刀、勾镰等各色兵器迅速围了过来。 刀芒闪烁,长枪闪刺,如屠牛宰马般,把秦军人马杀得血肉横飞,很快,这片灰白的沼泽地被染成了红色的汪洋…… 彭超、俱难二将,何曾会想到,天上怎会掉下这么一支骁勇之师!以前碰到的晋军除了在守城方面可圈可点,野外会战何时打赢过秦军? 哀叹一声,二将带领残余的士卒杀出一条血路,向西逃去。因为南北皆有晋军,东侧是大湖,只能西逃。 步兵接着砍杀白马塘周边的秦兵,而晋军骑兵再次追向彭超人马。 秦军在前面跑着,心里是要多憋气有多憋气,这些年来哪里经受过如此窝囊之事。无奈兵势已溃,此时再战了无斗志。 见晋军在后面追赶,彭超转头对不远处的俱难喊道: “西北方向百里即是盱眙城,咱们分开前行,先退至盱眙再做打算。” 俱难应了一声,二将加速再次奔去。 冯雁带领的“特种队”此时跟在冯雁身后向前奔着,但眼神却不时留恋的看向白马塘之地,因为那里有很多敌军尸首,很多“耳朵”还来不及割下。 众人暗自可惜:军功没了! 事实往往是这样,逃命时,人的潜能好像被打开了一般,比平时更多了不少力气。 彭超、俱难二部人马,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速向盱眙城逃去,不一会,就将晋军甩在了身后。 眼看秦军陆续逃回到城中,谢玄无奈,只得下令全军停止追击,率领众将士折返至附近的石梁城中。 石梁(今安徽天长市)处盱眙城南侧,距离约四十余里。 晋军进入石梁城后,细细清点了一下,五万人马,经过一天的战事之后还剩下四万七千余众,损失了近三千人马。 反观秦军,逃至盱眙城后,剩下的人马从六万变成了三万余众,折损过半。 白马塘战役告捷,意义非常重大。 出战前大多数将士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畏秦”情绪,就是谢玄自己在初出征时,心里也难免打鼓。如今旗开得胜,一举击败了秦军最厉害的骑兵,还斩杀了其一员大将。 这充分说明,秦兵并没有什么可怕。从此,广陵军营将士的士气更加高涨了,犹如钱塘潮涌般,一浪高过一浪。 首战告捷,捷报很快传到建康,谢安欣慰一笑。 而晋廷皇室终于缓了口气。 建康城百姓听闻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纷纷奔走相告。 众人皆乐,唯独冯雁心虚。 石梁城中,谢玄组织诸将议事,总结战事之得失。也不知谁嚷嚷了一嗓子,听到了炸雷声,冯雁把头一缩,悄悄溜了出来。 刚走几步,一只大手拍在了冯雁肩头。 “田二呆?” “哈哈……”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解救三阿之石梁战役 一场战役下来,兵乏马困,急需修整,众将士在石梁储备军粮,救治伤员。 次日夜晚,谢玄将冯雁单独叫了过去。 冯雁正担忧是不是炸雷一事,没成想,谢玄竟调侃起来: “贤弟,军营出征之时,你可说了一句:全部歼灭?” “嗯?有这么回事。” “哈哈,昨日议事,众将领都在探讨如何歼灭敌军,本来朝廷军令只是解围三阿,现在,因为你一句话,不得不前去剿灭了。” “哦,这个事啊。”冯雁长出一口气,心中暗想:看来自己的杀手锏还能隐藏一段时间。 “哎,歼灭敌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谢玄长叹一声。 “呵呵,不难。”冯雁嘻嘻笑道。 “不难?你说,如何歼灭?” “兄长,您知不知道“势能”之意?” “少废话,快讲!” 冯雁本来想给这位仁兄普及一下物理知识,势一旦起来,会转换成极大的动能,挡者披靡。听谢玄这么说,顿时失去了兴趣,随口说道: “想我冯无始天赋秉异,能掐会算,又曾受神人指点,此次歼灭之战定能成功。” “那就是撞大运了?” “差不多。” “招打!” …… 彭超、俱难二人退守盱眙城后,越想越窝火,秦军四处捷报频传,只有自己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尤其彭超作为东讨诸军事都督,曾在苻坚面前夸下海口,先攻占淮南地区,再直取建康,消灭东晋。如今六万人马死伤过半,如何有脸面回到长安面圣。 谢玄与冯雁交谈的同时, 彭超、俱难二将也在盱眙城喝着闷酒交谈,烛火在风吹之下忽暗忽明,烛光映衬下,彭超脸色愈发难看,俱难看在眼里,轻叹一声相劝道: “彭将军,胜败乃兵者常有之事,此次兵败,主要是受了地形之苦,如果没有那片沼泽之地,我军断不会轻易失败。还请大将军重振旗鼓,待他日去往石梁,定要将晋军全部击溃!” 彭超听了俱难所言,摇头叹息道: “此言差矣,三阿北侧之敌来犯时,并无地形之苦,我军近三万人马对战其二万之众竟然溃不成军,退至塘西才被沼泽之地困扰。也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支军队,实在难以对付。” “大将军此番话语倒是点醒了我,确实,对方二万之众竟能击败我军,实在奇怪。虽然我军步兵占了多数,但,此二万骑兵战力亦属不俗。” “此番晋军之战略运用非常巧妙,南侧晋大部步兵利用地形之利击败了都颜率领的三万精骑,而北侧却用二万骑兵,击败了我三万步兵。他们如何能判断我军会派出骑兵而留大多数步兵?”彭超皱眉说道。 俱难闻言,内心顿时惊惧,声音微颤说道: “难道晋军出了一名卓绝的将才?但是,此次来敌以前从未谋面,更未听闻,不经过常年的战斗怎会如此通晓军事?实在是奇事!” 彭超听了俱难的分析,同样大吃一惊,喃喃道: “难道有天降之才?” 二人皆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 前些时日,夜晚,广陵军营。 谢玄召集众将领商讨解围三阿之军务。 众人纷纷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但言语间均为保守。长时间以来,秦军无往不胜,今年更是摧城拔寨势不可挡,众人谁也不敢妄言,此去三阿一定能解围。 冯雁身处议事中一言未发,却绞尽脑汁思索着历史长河中那些经典战役。无不是勇猛、谋略,再加之天时、地利、人和,以及用己之长攻彼之短,,以己之短消彼之长。 冯雁想到,宋朝时,宋军缺少战马,于是将步兵发挥到极致,利用长枪阵型、砍刀阵型以及远距离武器多次击退辽金的骑兵,名将岳飞更是采用类似陌刀的长柄麻札刀,发明出了专门对付骑兵的“砍马足”等战法。 唐朝中期,也是因为陌刀的发明,才力保李氏江山继续持续了一百多年。 基于这种想法, 冯雁在议事中便提出了“用己之长攻彼之短,,以己之短消彼之长”的战术思想,利用车弩、弓箭以及长枪阵型对付骑兵,以骑兵对付步兵。 刘牢之也补充,秦军得知晋军来援,定会派出骑兵快速阻击。而围攻城池,骑兵用不上,肯定会留步兵攻城。 二人的建议,谢玄听了当然会采纳,于是便有了,解围三阿城之大捷。 在石梁城休整的几日,冯雁与孙老大、田洛等人欢聚一处,好不痛快。 “没有众兄弟来援,我田洛早已身首异处,来,满饮此杯!”田洛言罢,与众人一饮而尽。 孙老大拍了拍田洛的肩膀笑道: “你应该感谢冯二兄弟,听说你被围困,拔刀而出就要前来,连谢将军都拦之不住,险些违反了军规。” “田兄,其实不只是我,众兄弟都是如此。”冯雁笑道。 “危难之际,全仰仗兄弟们,此次解围之恩无以言表,待他日必报之。”田洛眼眶渐渐湿润。 “田二,你以前曾说过,抓个婆姨给我,不如在你的幽州选几名绝色小娘子送来如何?”郭二傻大咧咧说道。 “不错,确实说过,给我也弄几个!”黑脸张和急忙插话道。 孙老大笑了笑,朝冯雁努了努嘴揶揄道: “至于冯二就不劳你惦记了,有个名叫阿凤的小娘子已经心有所属,你要是弄别的小娘子过来,怕是……” “怕是冯二小命难保!”王桂补了一句。 “哈哈……” “有理!” …… 白马塘战役给了众将士极大的信心,休整了些许时日,全军整装待发。 五万兵马,去除战死的三千人,以及留在石梁医治的二千人,再加上田洛带来的五千人,还是五万之众。 一声令下,全军立即向彭超退守的盱眙城而去…… 彭超、俱难二将本就难以平息心中之郁闷,竟有探马来报,晋军攻过来了。 xiaoshutingapp.com 是可忍孰不可忍,二将立即点兵杀向石梁。 双方在距离盱眙二十余里的地方相遇了。 此次相遇,没有任何计谋,全凭实力。 “杀……”秦军一声怒吼,冲向了晋军。 “全部歼灭!”晋军更为霸气,有了足够的信心,晋军面对手下败将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同样一声怒吼直冲向前。 “轰!”的一声,双方骑兵撞在了一处。 体能训练的好处,在此刻发挥出了作用。双方力拼之下,身形、力量占优的一方自然多占便宜。 锁子甲的防护作用,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双方将领都冲在前面,秦军挨了一刀只能受伤,而晋军挨了一刀,除了些许痛感根本不会伤及身体。 多次的演习,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双方力拼之后,马上有殿后的骑兵冲向秦军的两翼。三面受敌,自然招架不住。 阵法的操练,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晋军步兵跟在骑兵身后,见到敌军冲来,立即组成前后为长枪方阵,盾牌方阵,弓箭方阵,车弩方阵的混合阵型,待两军骑兵交错之后,冲过来的秦军骑兵面对的是无情的箭雨,或者密集的长枪。 武器的精良,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自从有了灌钢法,采用精钢打制的陌刀、苗长刀质地更为坚硬,相碰之下,秦军的兵器不是变形就是折断,虽然无法配置全军,但将领携带的利器在对撞之下占尽优势。 “鬼”的出现,或许也发挥了作用。冯雁佩戴獠鬼面具,手持“现代改良版”狼牙棒,一个照面,先把对面之敌惊吓了一下,这种重型击打兵器在乱军中实在管用,几个抡起之后,扫倒好几名秦兵。混乱之下,三千精锐很快突破到前方,绕道秦军背后,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一边倒的屠戮开始了,晋军猛攻猛打,秦军接连后退。 嘶喊声、惨叫声、怒嚎声、悲鸣声、兵器相交之声、混在一起,响彻在旷野之中。 远远看去,孙老大带领的原白云寨士卒勇猛向前,不断爆喝、怒骂出声,尤其孙老大与大胡子郭胜的大嗓门最为响亮。 “原来,成为将领的首要条件竟是大嗓门?也对,没有好嗓子别指望带领成千上万的人作战。”冯雁心中臆测。 张和与郭飞,手持长枪不断刺向迎面之敌,经过多日的训练,早已不是往日白云寨时的菜鸟,枪法与力气,灵活度与速度都有了质的飞跃。刘季武一贯勇猛,手握长刀挥斩四方,祖辈皆是军伍,身上已经烙印下战将的印记。竺谦之、竺朗之兄弟合力砍向秦骑兵,兄弟俩配合似乎演练过,总能弥补对方的漏洞,攻防衔接非常娴熟。梁明、方青等小将经过上一战的洗礼,一夜之间变成了真正的战士,面无惧色地拼杀着。冯雁周围的十八侍卫,在四周不断利用“马上鸳鸯阵”的阵型有攻有防,比之竺谦之兄弟更显霸气。张大壮还是老样子,只要兵器出现在冯雁身侧三米之地,立即无情的砍杀。 精选出来的三千 “特种队”将士,气势勇冠三军,始终冲击在全军最前方,不一会又迂回秦军后侧。 冯雁看了看四周,只有十八侍卫跟在身后,张大壮看见了几名羯族秦兵,竟跑到前面厮杀去了。 “哎,这个大壮,还是老样子,见了羯人就眼红。” 正在秦军后方冲杀之际,冯雁对面来了一员秦军大将,只见此人身材魁梧,浓须阔眉,面现刚毅,手持一杆大枪,坐在马上甚是威风凛凛。竟是自己的老熟人,秦右将军毛当! “在白马塘怎么没碰上这位老熟人?可能这家伙守在三阿城南侧未曾相逢?戴着面具不会认出自己吧。”冯雁暗暗好笑。 毛当用长枪指向冯雁喝道: “来者何人?竟在此装神弄鬼!” 听石越说这家伙武艺不错,正好练练手。一说话就会露馅,因此冯雁二话不说抡起狼牙棒就砸。 “嗨!”毛当举枪抵挡,冯雁继续横扫千军挥来,又被毛当抵住…… “此人力气不小啊!”自视力气不错的毛当接了冯雁几招后暗自赞叹。 冯雁扫一眼就知道毛当在想什么,心中再次好笑:“天天大石锁举着,力气小了敢和你硬碰硬吗?” 二人挥来刺去很快战在一处,旁边的十八侍卫一脸焦急的看着,甚至有人掏出了弓箭准备偷袭。 战了十几个回合,二人难分伯仲,冯雁一个虚招后撤了回来,十八侍卫正要合力杀向毛当,被冯雁拦了下来。 “二当家,为何不杀掉此人?” “算了,到别的地方去。”冯雁一拍马带着众人冲向别的地方。 毛当楞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跑了!看着冯雁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 “这小子背影有些眼熟……” 而冯雁内心却极为好笑的想着:“自己后世的死党大毛,也姓毛,毛当会不会是大毛的老祖宗呢?” …… 铁汉碰击,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枪,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旷野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秦军败了,败的非常彻底,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全凭实力。 东讨诸军事都督彭超、后将军俱难,毛当、毛盛等将领,无奈的看了看身后的战场,哀叹一声率领残存的部将疾驰而去,向北逃往淮阴方向。 逃命的速度还是很快,谢玄看着远去的敌军背影,心中暗想,下次对战一定要截住对方逃跑路线才行。 缺胳膊少腿以及受伤的秦兵,留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谢玄一声令下,乱刀砍去,将受伤倒地的秦兵一一斩杀。 冯雁看在眼里,除了感叹,别无他法。 众将围在一起,谢玄命令道: “参将何谦、诸葛侃听令,你二人率队乘坐舟船乘潮而上,如能追上,务必斩杀敌军于淮阴城外。如未能追上,沿途烧毁桥梁及敌战船,堵其退路。” “遵令!”二人领命后,带着冯雁、戴遁人马一起赶往三阿城北侧的河流乘坐舟船。 “冯无始,快跟上!”何谦吆喝了一声。 “怎么感觉像是何谦的属下呢?” 冯雁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个六品司马。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解救三阿之斩杀邵保 淮阴,因居淮河南岸(水之南为阴)而得名,处三阿城以北,西南方为盱眙,中间有湖水相隔,距广陵军营约三百里。 晋朝以征北、镇北将军,青、兖二州刺史镇淮阴,淮阴遂为重镇。永和八年(352年),北中郎将、徐州刺史荀羡镇守淮阴,他认为淮阴旧镇“地形都要,水陆交通,易以观衅,沃野有开殖之利,方舟运漕”,却“无地屯兵”,因而在秦汉故城(即甘罗城)之南一里许,营造新的城池(后来的淮阴故城,今码头镇附近),自此淮阴为南朝国防要地。 后将军俱难,在五月攻下淮阴后,留部将邵保据守。 何谦、冯雁等人奔行了八十余里,到达了北侧的河道,此时,早有斥候联络好了水军在此等候。这种水路配合的战法让冯雁大为佩服,如果敌军只有步骑,那么有了舟船的配合,下船可攻伐,兵败可撤回战船,并依托战船上的弩箭防御。真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放眼望去,河面上有好几艘大型楼船,长约十多丈(四十多米),“怪不得要跑这么远乘船,普通河流,这种船都无法通行。”冯雁暗暗称奇。 船头有桅杆和船帆,后有三层高大的船舱,楼船四周插满各色旗帜,大风吹来,旌旗迎风招展,猎猎抖动,颇有气势。楼船四周,环有几十艘小型蒙冲舰。 xiaoshuting.cc 身为将领,冯雁自然与何谦等人登上了最为高大的主船,这艘主楼船,船长舱高,众人骑行的马匹,顺着甲板直接就能进入第一层船舱。正如冯雁曾看到过的书籍中记载:“方百二十步,受二千余人,以木为城,起楼橹,开四出门,其上皆得驰马往来。”这艘船,虽然没有书中记载的高大,但也相去不远。 上到顶层甲板,迎面站着一位五十出头,神采奕奕的将领,正是谢安的弟弟谢石。 当日在谢府,谢石对冯雁做的火锅赞不绝口,如今在战场相见,自是非常热情。 谢石走到近前一把拍向冯雁的肩膀哈哈笑道: “你小子也来了?” “我小子不来不行啊,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冯雁笑道。 “嗯?此句甚妙!冯小子总是出口成章啊!华林园那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接的甚为精妙,怎么样,见到老夫可否赠诗一首?”谢石一脸欣赏的看着冯雁。 “好啊,随口就来!”冯雁见到这位长者内心也颇为欢喜,想了想,开口吟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有征虏将军在,不教胡马度淮水。” “哦?好诗!哈哈……冯小兄真乃俊才,竟真的随口就来……哎,但有征虏将军在,不教胡马度淮水,惭愧啊,虽说老夫身为征虏将军统领水军,但未能阻止胡马渡过淮水,前几日,秦兵都已攻至堂邑了,距都城仅隔一江,实在愧不敢当。”谢石面带愧色接连摇头。 冯雁自感口误,嘻嘻笑道: “此诗,留待击败秦军后亦可相配。” “如今,秦军势猛谈何容易啊!听说你们近日取得大胜,老夫听闻甚为解气,来,诸位都辛苦了,随我饮些酒水,驱除风寒……”谢石高兴的将众将迎进了自己的主舱。 何谦、诸葛侃、戴遁、高衡等将领跟在身后,皆暗自咂舌,没想到冯无始年纪轻轻竟然认识朝廷水军统帅?还如此熟络!这种朝中大员,可不是轻易能攀附的。 冯雁没走几步,忽闻有人喊道: “二当家!” 冯雁扭头望去,竟然是初来广陵时,碰见的山寨熟人,丁三水!此刻正站在一艘蒙冲舰上,不断挥手。 当时幸得遇见丁三水,否则,连广陵军营的大门也进不去。 见到这个熟人,冯雁自是高兴,走到船边高声喊道: “三水,到这艘船上来!” 丁三水听到二当家回应,同样很高兴,但听到冯雁的话语连连摆手,大声回道: “二当家,不能擅自离船,这是军中规矩!” 冯雁听闻心中了然,不过好不容易见到这位熟人,怎么着也得见见才行。回头看向谢石,冯雁正欲开口,没 想到谢石哈哈一笑喊道: “过来吧,待会再回去也行。” 丁三水听到主帅的声音,不由高兴万分,作为一名小头领,平时只能远远望见这位督帅,更何况搭话了。 一个猛子,丁三水就跳进河中,扑腾了几下,便游到了主船下方。 “好水性!”冯雁暗自称赞。 丁三水上来后,冯雁一拍丁三水的肩膀哈哈笑道: “你小子也来了?” “嘻嘻……”丁三水憨憨的笑了笑。 谢石听到冯雁的话语,不由好笑摇头,与自己刚才遇见冯雁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众人围坐一起,还没等举杯,冯雁就咧开嘴嚷嚷道: “谢将军,我这位兄弟可是个好苗子,将军有机会记得提拔一二。” 谢石一听,不由笑骂: “好小子,才吃了你一次火锅,就托人情?” “还有一首诗呢!”冯雁嘟囔。 “哈哈,好吧,念在你为本将作诗表彰在先,那就让此子先做水军都尉吧。” 丁三水一听顿时喜形于色,急忙拜倒在地: “多谢将军!” 看着丁三水乐颠颠的样子,冯雁低声笑骂道: “看把你小子乐的,水军都尉官大吗?” “二当家,已属不易了,此乃六品之职!” “六品?我靠,跟老子一个级别!” …… 众人欢聚主舱,浅饮酒水相谈甚欢,战事期间,不论步骑还是水军,均不能饮酒,因此众人只是浅酌而已。 席间,众人畅聊近日的战役,阵阵欢声笑语传出,水军诸将听闻了最近战斗的细节,一会暗自捏着一把汗,一会连声叫好,又听到斩敌三万余,皆瞠目结舌,大感惊讶,今年,进入耳朵的都是城池被破,主将被擒的消息,晋军何时变得如此强悍了?水军诸将包括谢石,皆满目崇拜的看向何谦、冯雁等人…… 歇息了一夜,第二日,冯雁又把丁三水从舟舰叫了过来,细细了解了一下战船。 作战用的楼船一般分三层,第一层为庐;第二层为飞庐;最上层为爵室。每层都设有防护女墙,用以防御敌方射来之弓箭、矢石。女墙上开有箭眼,用以发射弓弩。为防御敌方火攻,船上蒙有皮革,以隔热。楼船上常遍插旗幡和刀枪,以壮声势,又使用纤绳、橹、帆和楫等多种设备,以提升其机能。 蒙冲舰船长约数丈不等,整个船舱与船板也是由牛皮包覆,可作防火之用。两舷各开数个桨孔以插桨船,且供橹手划船。而甲板以上有船舱一至三层不等,亦以生牛皮裹之以防止敌人火攻。每层船舱四面皆开有弩窗矛孔,可作攻击各方向敌人之用。蒙冲船属于中小型战船,比之楼船机动性强且便于水战。 正与三水畅谈时,有部将前来禀报,前面发现了几艘敌船和几处秦军搭建的浮桥,并有骑兵游动。 谢石听到消息急忙喝令备战,而丁三水待到谢石言罢,“扑通”一下从甲板直接跳入河中快速游向自己的舟舰。 何谦、诸葛侃、冯雁等人也同样从一层船舱牵出马匹,随后带着众部将骑行而去。 “水军的兄弟挺够意思,帮咱们把马匹都喂好草料了。”张大壮开口赞道。 “那是,咱们打了胜仗,水军还不得勤快些帮着喂饲料?”刘季武趾高气扬地说道。 “别瞎说,没有水军配合,吃喝用度从哪里来?打仗关键是后勤。”冯雁斥责道。 “这……说的也是……”刘季武一缩脖子跑到前面去了。不一会,刘季武在前面大声喊道:“有敌军!” 冯雁一听,戴上面具率众立即奔到前方。 何谦紧随其后也跟了上了,一看对面的敌军,一脸嘲讽的说道: “这些手下败将还敢来战?” 冯雁看了看眼前的秦军,皆是前日交过手的俱难、彭超的人马,老熟人毛当、毛盛倒是没见。不由冷笑一身说道:“又来找死!” 众将听了何谦、冯雁二位头领的话语不禁哈哈大笑, 听着甚为提气! 秦军攻下淮阴后一直由部将邵保据守,并没有参加前些日子的战斗,听到彭超、俱难二将竟然战败,甚是惊讶不已,但,打心眼里不屑,秦军一向披靡,鲜有败绩,即便失败也只是巧合罢了,心中颇为不服!尤其,昨日有人竟说有鬼出现,邵保听了颇感好笑,觉得自己人怕是吓破胆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这位“无神论者”看到迎面赶来的晋军,立即一马当先,驶出了阵营,手提长枪大声喊道: “鼠辈,何人敢于爷爷一战……咦?真的有鬼?”邵保向前看去,晋军中果然有一人脸上呈现獠牙鬼状,再仔细一瞧,只不过一副面具而已。 “嘿嘿,雕虫小技,自己人竟是被这副面具所慑?实在滑稽!”邵保狠狠朝地下啐一口吐沫,狠声指向冯雁叫道: “戴面具的鼠辈,快来受死!” 冯雁一听哪还客气,一提缰绳也驶出了阵营。 “鼠辈留下姓名,爷爷不杀无名之鬼!” 冯雁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想听自己的姓名,你个鸟人还不配! “鬼将”冯雁一言不发提起狼牙棒便冲了过来。邵保只注意到冯雁脸部,没曾想,对面之人使得兵器也如此鬼怪!心中不由一凌,强打精神也迎了上来。 冯雁到了邵保近前,突然想起隋唐时期,混世魔王搞笑但极其管用的招数,平时也多次练习过。心中一乐,便使出了此招,同时口中大喝:“劈脑袋!小鬼剔牙!掏耳朵!稍带角,去你大爷……” “嗯?冯二用的什么路数?”大黑脸张和疑惑地看向郭飞。 “我靠!又学到一个词:去他大爷!”郭二傻乐道。 “去你大爷是什么招数?”张大壮也莫名。 “胡说,是去你大爷,非去他大爷。” “不对,就是去他大爷!” 二人眼睛盯着前方,嘴里却不停地拌嘴…… 混世魔王的三招半使完,邵保堪堪躲过,但心中却惊惧不已,浑身冒着冷汗,心中暗叫:“先人滴,真撞见鬼咧!” 忽然,古怪兵器又朝自己胸部顶来,邵保急忙举枪阻挡,但是,此招乃冯雁的虚招,顺势向上一举,一招“力劈华山”便猛地砸了下来。 “哎呀!”邵保惨呼一声,虽然稍稍躲避了一下,但是从额头到脸部还是被铁钉划出了三四道口子,汩汩鲜血顿时流淌下来。 一踢马肚,邵保急忙奔向前方,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血液也流进了眼中,眼前一片模糊。慌不择路间,竟跑到晋军一侧了。何谦看到邵保竟然奔向自己,嘴角一翘,举枪便刺。 “噗嗤!”枪头直接插进邵保胸膛,身子一歪,惨死马下。 “好!” “冯教头威武!” “冯二好样的!” “哗……”晋军一片高呼…… 冯雁策马回到阵营,看了看何谦,又看了看邵保的尸体,嘴里嘟囔:“何谦这老小子,总捡现成的!上次都颜也是被这家伙补了一枪。” 两军交战,将领获胜,那是相当提士气,诸葛侃一看情形有利,高喊一声: “速速冲击!剿灭秦贼!” “吼吼吼……”晋军将士纷涌而上,猛冲了过来,一个照面便将秦军打得彻底蒙住。 “啊!” “噗!” “杀!” “招家伙吧!” “去他大爷!” …… 一顿猛冲猛打,秦军难以招架,又一次落荒而逃。 同时,河中也有箭矢声“嗖嗖”不断,晋军水军与秦军水军也交上手了。此次前来的晋水军船体坚固,弩箭锐利,中小型蒙冲舰速度飞快,没过多少时辰便击败了数量较少的秦军水军。 擦拭额前血迹,眺望遍地尸野,满目红色,动魄心惊。 敌寇遁影犹在,犹有喘息传来,走其间,顿呜呼,不知何年再生。 兵戈相向独存,庆幸夕阳还现,欢呼雀跃,把酒言欢,不知明日几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解救三阿之君川大捷 晋军水军,凭借数量和利器的优势,用了不足两个时辰便将秦军水军打得全军覆没。 前来迎战的骑兵,也被冯雁等人杀的逃进了淮阴城。 同时,谢玄带人陆续攻打还被秦军占领的泗县、盱眙等城。 守卫彭城的秦将为兖州治中徐褒,得知秦大军几战失利惶惶不可终日。 随着战事频频取胜,晋军的作战意图从解救三阿,变成了全部歼灭! 水军在谢石的指挥下,乘夜,沿着水系,焚烧秦军搭建的浮桥。 同时,谢玄派刘牢之等人也沿着沂河、沭河、泗河等水系焚毁浮桥,击毁秦军战船。 何谦、诸葛侃、冯雁等人也商议了一番,由诸葛侃率领当地单父县令李都,寻找贼军运输船只,截其辎重以围困淮阴之敌。 淮阴城中,秦诸将个个心中愤懑不已,终日围城,今日反被人围住了。 真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时光流转,几度轮回。 谢玄攻取城池的行动很快取得了成功,留了部分将士镇守三阿、盱眙等地,谢玄携三万之众围困淮阴四周,并将步兵的车弩,投石车等器具,一字排开不断地攻击淮阴守军。 谢石率领的水军,沿淮阴城四处巡逻警戒,但凡有秦军船只,皆雷霆镇压,抢夺为己有。 xiaoshuting.cc 多日的鏖战,秦军很多投石车、工程车、弩箭等散落四方,淮阴城中用于还击的武器少之又少。除了偶尔用弓箭回击一下,别无他法,即使这样,箭矢、弓弩也已捉襟见肘了。 秦军坚守了十日,城中粮草几乎殆尽,只得在城中四处抢夺百姓的粮食,使得百姓叫苦连天,甚至多次激起民变。彭超忧心忡忡,再过几日,恐怕秦军将士不是饿死就是被百姓折腾死。与诸将商议了一番,决定趁夜突围。 秦军暗自酝酿,并在城中准备,同时造好浮桥便于搭建过河。 一个乌黑的夜晚,彭超命人将所有箭矢集中起来,点着蘸有油脂的箭头齐齐射向西侧城门外,希望引起晋军混乱。果然,西门之地因有不少树木,火势迅速蔓延,不一会便火光冲天,惨叫声响起,晋军不少士卒被大火灼伤烧死。 彭超见有机可乘,忙率领三万士卒猛攻西门,很快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了包围圈。 途中,命前锋将士搭建好浮桥,大军冲来后纷涌而渡逃往了西侧郊野之地。 谢玄听到消息,急忙率众追赶,急追了百余里,终于在君川(洪泽湖西)之地追上了秦军。 已能看到秦军尾部,一路追来的晋军不禁感叹:“敌人逃命的速度可真快。” 谢玄眼见敌军不远,遂下令骑兵放箭。 “嗖嗖嗖……”乱箭射向秦军背部,不少士卒纷纷中箭倒地。 彭超、俱难、毛当等将领心知不妙,这样被追着射杀,迟早全军覆没。 俱难嘶哑着声音喊道:“彭将军,不能坐以待毙,与其被射杀,不如与其一战。” “说得好,我毛当宁愿战死也不愿如此狼狈而逃。” “将军,咱们就与晋人放手一战吧,我就不相信晋军每战均有神助,前几次只不过运气罢了!” …… 彭超见众人不愿再逃,只得叹息一声下令道: “众将听令,全部调转马头应战,步兵后撤至骑兵身后。” 全军将士听到命令后,骑兵纷纷拨转马头面向追来的晋军,并分开道路让尾随的步兵先行通过。 追来的晋军见状,哪还迟疑,依旧速度不减的冲向敌人。 三万人对三万人,无任何之阴谋诡计, 无任何之地形要塞, 无任何之退路可言, 唯有死战! 秦军自知,如今只有背水一战方能脱困而去 。 晋军自知,不赶尽杀绝,留下隐患,指不定哪天又来袭扰。 不让敌军吃到苦头,南晋之地,永无宁日。 看着冲向自己的晋军,秦兵内心惧怕,但表情决绝,反正无法逃脱,不如奋而一战。 看着对面的北虏,晋军斗志昂扬,手下败将不自量力,人人视其如待宰的羔羊。个个紧握兵器,咬紧牙关,期待着斩尽杀绝眼前之敌。 “众将听令,决一死战!”彭超狂吼。 “将士听令,全部歼灭!”谢玄怒喊。 六万人马,旷野之中,“轰!”的一声,相撞一处,顿时人仰马翻,惨呼不已。 冯雁在淮阴围困东门,听令后一路跟随而来,待到赶至近前,两军已混战一处。 只见,谢玄正骑马驻足,注视着战况,身后百余名侍卫守护。己方步兵组成弓箭阵型、长枪阵型等严阵以待,秦晋步兵同样在后侧排成盾牌阵型持刀相向。而两军骑兵则杀的难解难分。 此前,秦军骑兵在白马塘损失较多,眼前的对战,晋军骑兵在人数上绝对占优,再加之冲劲十足,势头正猛,秦军不少骑兵一个照面便被撞翻在地,其余人马只能拼命抵抗。 晋军冲速太快,田洛带领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后方步卒之地。秦步卒哀叹没有大型器具以作抵抗,只能手持盾牌刀具苦苦应战。 冯雁见场面如此混乱,正利于狼牙棒在乱军中挥来舞去,大杀四方。有些兴奋的怪叫一声,带着人马急插进秦军队伍中。 战场南侧,秦将俱难带着一支队伍正在苦战,突然,一名“鬼将”带着三千铁骑插了进来。狼牙棒不断抡起砸下,不时带起片片血花,俱难的三名侍卫怒喝一声围了过来,只是未到近前,已被十八侍卫联手围住,樊十八、冉卫、陈武三人魁梧雄壮力气又大,手持耙犁状兵器夹住三名秦兵长枪动弹不得,郭赖子、温二牛、田二娃、田七几人举枪便刺,眨眼间身上血洞毕现,鲜血顿时流出,而张大壮、李响等人砍刀早已挥去,三名侍卫脑袋一歪坠洛马下。 这时,几名秦兵步卒再次围攻过来,冯雁抡起狼牙棒便狠狠砸下,“嘭”的一声,一名步卒胸口被砸中,血液顺着十几个血洞汩汩流出,再次抡起,一名步卒急忙举起盾牌格挡,无耐大棒势大力沉,“轰”的一下,盾牌“咔咔”作响裂了开来,连人带盾倒于地面。其余步卒惊恐万状,四散而逃。而秦将俱难一看鬼脸再现,不由直呼晦气,一踢马肚,立即遁走。 冯雁喘了喘气,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王桂抡着乌铁大锤,不断挥舞,不时有秦兵脑浆四溢,红白色血肉翻落在外,令人毛骨悚然;大胡子郭胜不断舞动手中铁枪,中者毙命;连黄龙、黄虎、马龙、乔龙等兄弟也杀的兴起,不时带走数条人命;而善使长刀的李力同样威猛,一刀下去,一股冲天的血柱霎时喷起…… 突然看见大哥孙无终,正手持双刀在马上左劈右砍,周围秦兵哪是对手,纷纷中刀而亡。冯雁嘿嘿一笑,大声喊道:“大哥威武!” 看着大哥手中战刀,冯雁暗赞: “真不愧为双刀杀神!上次让老罗专门为大哥打制的砍刀,看来很是锋利啊。” 孙老大见是冯雁,勒住缰绳笑道: “老三,你小子使的怪家伙甚是威猛啊。” “一般一般,与大哥比之相去甚远。”冯雁呵呵笑着。 “少贫嘴,哈哈……” 冯雁又看向别处,不由暗自好笑,只见马义不知在哪收集了一堆箭矢,绑在马匹两侧,身后箭壶里也塞的满满当当,不时搭弓射箭,一支箭就是一条人命。而原先弓箭队的老刘等下属,同样怒射而出,让冯雁赞叹的是,李贵正带着不少步卒,手持盾牌砍刀,保护在马义等人四周,以防不测,看上去,配合相当默契。 远处 ,戴遁、何谦、诸葛侃、高衡等人亦是勇武,猛然间,一声大喝传来,冯雁望去,竟是刘牢之也混战其中。 “没想到,军中二号人物也亲临战场厮杀?”冯雁惊讶。一般军中督将、参军等皆在外侧指挥,就如秦军彭超,己方谢玄,很少进入场中厮杀,而且主将身侧一般都有数百名侍卫守护,并有传令兵、旗号兵、鼓锣手等待命。只有在极度混乱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涉险搏杀。 只见刘牢之拿着一件同样奇怪的兵器,有点像长枪,但枪头确是三角刺刀状,有点像破棱锥刺。刘牢之尚武世家出身,武艺也非常精湛,打起战来更是威猛无比,看的冯雁连连咂舌。 “原来是员虎将!” “嘟嘟嘟……”突然一声军号声传来,晋军众将领一听是合围的号声,皆带领部下四散开来杀向战场外围。 谢玄见秦军骑兵已经不多,遂命令陶二,吹响了合围的号令。 不一会,晋军步兵跨步前行,进了远程兵器射程后,一声令下,投石手、车弩、弓箭等纷纷射向秦军步兵。秦步兵被骑兵冲垮之后,队形早已散乱,即使拿起盾牌阻挡,也只能护住己身,其余步兵则遭了大殃,不是被石块砸到,就是被弓箭射中,更有大型弩箭连穿几人同时毙命,秦军步卒顿时惊骇纷纷向后奔走。 此刻,晋军骑兵已经绕行至秦军后侧,堵其退路,见步卒退来,手持长枪砍刀纷涌而上杀向秦兵。 一场更大规模的杀戮开始了,散乱的步兵对骑兵来说简直就是心中所想,骑兵最喜欢的就是四处奔跑的步兵。 长枪、砍刀,马槊、长戟、宽刀 、大锤等各色兵器疯狂的杀向步卒…… 彭超、俱难、毛当、毛盛等秦军将领趁晋军合围之时冲出了战场,看着自己的兵马如牲畜般被敌人不断追杀,一个个紧要牙槽、双眼冒火,心中愤懑…… 彭超大喝一声,正要再杀回去,一旁的俱难,急忙紧紧拉住,泪眼规劝道: “将军,咱们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呜呜……” “嗨!彭将军,大势已去,再战徒劳无益,先行退去吧。”毛当、毛盛等人眼见大势已去,也齐声相劝。 “哎……”彭超长叹一声,阴沉着脸,调转马头带众人向西侧淮北方向奔去。 战场中,数万兵勇依然在搏杀着,但实力悬殊,已无悬念。 挥舞着武器,相互砍杀的士卒们,只有绝望的呼喊和幻灭在身盼响起。 一根长枪,刺进了咽喉,弥留之际,想起了家乡的田野,想起了盼望归来的老母。 砍刀落下,断了臂膊的将士,抹去脸上的血水,呈现出来的是对未来的绝望。 倒下的人,眼中浮现出妻儿那浅笑着的模样,随即成为破灭的灰烬。 天幕倒映之下,众多士兵,已经是一片破碎的残体平躺在地面,双目无神的盯着天空,盼望生命尽早结束,只为忍受不了那种刺骨的伤痛。 阵阵微风拂过,空气中夹杂着鲜血的腥味,马匹的恶臭,让人几欲作呕。 秦军大败,六万余众,先后被歼,只有寥寥数百人逃回淮北。 彭超兵败后,盱眙城以及周边城池相当于是空城了。 就这样,晋军兵不血刃陆续收回了被占的城池。 白马塘、石梁、淮阴、君川四战告捷,又收回众多城池,一时间,晋国百姓均兴高采烈,聚众一处,欢天喜地的庆祝起来。而晋廷朝臣皆如释负重,终于放下了数月以来的忧惧之心。 都城建康,更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鸣锣击鼓,载歌载舞。 反观秦国,朝野共震,秦王苻坚更是大怒! 此役后,广陵军营将士以北府之名勇冠三军,名扬天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落寞的教头 淮南之地,晋、秦两国的战争很快惊动了天下。 一向偏安江南的晋国,面对强大的北秦一直采取退让的政策,尽量避免与气势正盛的北秦作战,可谁能想到,一场淮南之战竟歼灭秦军人马达六万之巨! 一时间,向秦国称臣纳贡的周边小国,如东边的倭国、高句丽、百济等国以及西边的吐谷浑等,皆遣史进入建康城与晋廷交好。 秦王苻坚听到兵败的消息,怒不可遏,下令廷尉派人用囚车将彭超、俱难押回长安,投入狱中,后,东讨诸军事的都督彭超羞愤不已在狱中自杀,后将军俱难被废黜为平民。由于连战连败,苻坚担心晋军乘势收复旧土,急忙调度军队进行防守。 苻坚以毛当为徐州刺史,镇守彭城;毛盛为南兖州刺史,镇守湖陆(今山东鱼台西南);王显为平吴校尉、扬州刺史,镇守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并调集南兖州、东豫州的军队增援驻守。 因此,秦、晋淮上的战事,暂时胶着在了徐州以南、淮水以北一带。 相比秦国的频频调动,南晋则一派喜气洋洋,孝武帝司马曜连下旨意奖赏有功的诸将。 谢安,因荐贤谢玄有功,又居中指挥,调度有方,司马曜加拜谢安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封建昌(江西抚州市南城县)县公。自此,谢安有了自己的公府,可以招收主簿、长史等。开府即,有了以自己的名义自置幕府与幕僚部属的行政权力。得授仪同三司加号者,可以得到与三公一样之待遇,是朝廷对有功大臣功劳的重赐。 晋廷三司,就是三公三师。 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师;太尉、司徒、司空,是为三公。皆正一品,位列臣班。 征虏将军谢石,因统领水军在涂中抵御秦军,加之运输补给、多次击败秦水军及战船,后与谢玄等人于君川大败秦军,成功解除了危机,功封兴平县伯。 同时,司马曜派遣殿中将军朱超持白虎幡(白虎图像的旗,用作传布朝廷政令或军令的符信),到了广陵军营慰劳诸将。 军营中,众将领济济一堂听着朱超宣读诏令: “建武将军谢玄,统兵大败秦军并收复城池多座,进号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封东兴县侯! 参军刘牢之焚毁敌浮桥、在盱眙获俱难辎重,得到运船多艘,任命为鹰扬将军,领广陵相! 参将何谦,攻打秦军有功并斩杀秦二将,升后军将军加彭城内史! 参将孙无终,攻打秦军有功并于阵前斩敌众多,进号凌江将军,加晋陵太守! 戴遁进号扬威将军! 高衡进号奋武将军,加东莞太守! 诸葛侃进号强弩将军,加水军督护! 刘轨……” 朱超宣读完毕,众将皆喜形于色,纷纷拱手相贺。 “孙将军恭喜啊。” “恭贺刘参军升鹰扬将军!” “此战乃众将携力,同贺,同贺!”刘牢之谦虚应道。 “何将军威勇,竟斩杀两员大将!”高衡走到何谦身边恭贺道。 “不敢当,不敢当,全仰仗冯教头所赐,哈哈……” “嗯?冯无始呢?”谢玄四 处望去,却不见冯雁的身影,同时心中困惑不已,为何军中总教头没有受到嘉奖? 孙老大听到谢玄的嘀咕声也同样皱起了眉头,向谢玄疑问道: “谢将军,冯无始此战立功良多,为何不在嘉奖名册?” 这时,何谦也凑过来惊讶道: “对呀,斩杀二将的功劳乃是冯教头对战在前所致,为何没有诏令?” “老何此言倒是句良心话,我亲眼见到冯教头将都颜打翻在地,将邵保砍伤在前。”诸葛侃也有些不平道。 听了众人之言,刘牢之同样深感疑惑,走到朱超近前询问道:“朱大人,可否有遗漏之处?” 朱超对军营之人不太了解,直接回应道: “此次嘉奖只有这些将领,并无遗漏之处!” …… 此时的冯雁听完诏令便独自走出了营帐,自己不在嘉奖之列,内心多少有些落寞,但想想自己在军中确实无实际领军头衔,最多可算六品司马而已,加之进入军营较晚资质尚且,也就释然了。 冯雁踏入自己的营区,众将士都围拢了过来。 “冯教头可获得何种嘉奖?”刘季武满脸期待地问道。 “那还用说?必是将军无疑!”郭飞也嘻嘻笑道。 “冯教头……”众人见冯雁默不作声,纷纷嚷嚷起来。 冯雁耸了耸肩微笑道: “啥也莫有啊!” “啊?为何?” “我靠,去他大爷的滚犊子,怎会没有?”郭飞气急道。 “老十三,连你都没有获赏,那我收割的这些耳朵还有何用?”张大壮忿忿不平的直接把一包裹耳朵扔在了地上。 “张教头说得对,咱们都扔了吧!”竺谦之、竺朗之兄弟俩也一脸怒意的掏出了战利品“耳朵”扔在地上。 冯雁看着满地的耳朵,举起双手制止了众人的纷杂,大声说道: “兄弟们放心,只要我还在军营,定不会让大家无功而返!”冯雁看了管理监军的刘袭,接着说道: “刘袭,你带领一百名监军统计将士的战功。兄弟们!还是那句话,此次征战,凡无斩获者,立即淘汰出特种队;斩敌一人者,小黑屋关一天;斩敌三人以上赏钱一百;斩敌五人以上,“西施”、“貂蝉”、酒水各赏一件!” “教头,当真?” “废话,言出必行!”冯雁斩钉截铁道。 “哈哈,好一句言出必行!”突然,一声大笑传来,众人看去,竟是军中主将谢玄,携孙老大、何谦、刘牢之等诸将走了过来,殿中将军朱超也在其中。谢玄得知冯雁并无封赏后,不想凉了冯雁的心,这才赶了过来。 同时,谢玄很清楚,几番大捷,如果没有冯雁的功劳,只怕难以实现。用灌钢法打制的兵器提高了钢料品质,马掌、锁子甲、护腕等提高了诸将的防护能力,军中大到参将,小至队主,在此次征战中折损极少,都是拜这些好东西所赐。尤其冯雁的特种训练更是居功至伟,所招纳的兵勇皆是流民组成,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军阵队列训练、个人体能及技能训练,就不会取得己方损伤一万却斩杀敌军六万的压倒性胜利。 众 将领本来均一脸笑意,不过当看到满地的耳朵后,不由皱起了眉头,而朱超更是直接作呕起来。 “我说,冯无始,你怎么让将士们带了这些东西回来?天气炎热,小心腐臭。”诸葛侃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嫌弃道。 “呵呵,这是计算军功的法子,谁杀了多少敌寇,一点耳朵的数目就知道了。要不是头颅太重,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带着敌人的头颅回来!”冯雁呵呵笑道。 xiaoshuting.info “这小子真是邪性!” “不过,此方法确实不错,人只有一只左耳,总比头颅轻便许多。我看,以后就让将士们以收割耳朵的多少来统计军功吧。”刘牢之微笑点头。 “好法子!”孙老大仿佛故意似得,提高嗓门大吼了一声。 “嗯,我也赞同!”谢玄也点了点头。 看了看众将士,谢玄再次说道: “这个法子,只在你们中间使了,但别的将士并无采用,因此,此次战功的分配,按照此法略显不公。依我看,重赏杀敌三人以上者,其余将士还是平均分配朝廷的赏赐为佳。” “好!我们听谢将军的!”众将士齐声叫道…… 此次慰劳,朝廷送来了很多酒肉、布帛、钱银等,谢玄下令将这些物资全部分给了全营将士。 而冯雁则按照一百监军的统计,还是按照自己原先定的规矩进行奖赏。当然了,冯雁可不会做亏本买卖,找谢玄用布帛等价兑换了“西施”、“貂蝉”、酒水等物,并派人去往晋陵邬堡运来以兑现承诺。 傍晚时分,谢玄大摆筵席犒赏三军。 众将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欢聚一处好不痛快。 看着众将士,冯雁感叹自己训练的这支军队竟然如此勇猛,内心颇为自豪,亦有成就感。 “这支队伍,已经渐入佳境,未来的一些年,天下,将任由这支彪悍之师策马驰骋!” “冯教头,我们诸将士感激教头的训练之恩,没有那些辛苦的训练,就不会取得今日之大胜,来,众兄弟,咱们先干为敬!”刘季武带着竺谦之、梁明、刘袭、方清等人,满目殷红的看着冯雁,一饮而下。 “好!同饮!”冯雁也仰头一饮而尽。 “教头,还有我们……”刘季武一带头,别的将士也纷纷围了过来。这下冯雁可真的发愁了,这么喝下去真要大醉一场的。即便朝廷所赐的酒水度数不高,但,架不住多呀。 “来,先跟黑二哥满饮此碗。”张和见这么多人劝酒,急忙挡住众人。张大壮、关七、郭飞几人也同样挤在了冯雁前面。 冯雁会心一笑,暗自躲了开来。不过,躲过了众将士却躲不过将领。何谦自感有些愧疚,第一个跑过来找冯雁敬酒,接着诸葛侃、高衡,包括谢玄、刘牢之等头目也主动跑了过来。 与这些将领喝完,孙老大、王桂、马义等原山寨弟兄又凑了过来,冯雁顿觉头疼。不好拂了众兄弟的情意,冯雁只好一一作陪,不过最让冯雁头痛的还是黄虎、黄龙、马龙等兄弟,每人连干了三碗这才罢休。 醉眼朦胧的看着身边的兄弟,冯雁突然有些迷茫起来: “自己在这个世界究竟作何打算?”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贩子 军营喧闹了一段时日,又回归了平静。 诸将领得到封赏后,不少人去往了自己的领地,争锋相对与秦军对峙。 田洛加封了武卫将军,依然镇守幽州;刘轨、何谦、诸葛侃等人分别驻守淮阴、盱眙、洛涧等地,刘牢之与孙老大则坐镇广陵。 而冯雁继续统领三万兵卒进行操练。 广陵军营西侧的流水地带,三万将士正在河水中练“死人漂”。 “死人漂”属于学习游泳的基础阶段,练习在水中的平衡感。身体向前冲出保持在水面不动,漂的长久为佳。 淮南战役,让冯雁认识到水军的作用,尤其在南方,配合步骑四处巡游出击,可进可退,后勤补给也大为方便。因此,冯雁加强了众将士的水性练习,将来再有战事,熟悉了水性后,无论陆战还是水战皆能配合运用,游刃有余。 “啊!救命啊……”一阵呼救声传来,冯雁扭头看了看,不禁好笑。 张大壮还是那副德行,与在鲁阳关训练石越的人马一样,简单粗暴!直接把众将士赶到了约六七尺深的水中,任由他们拼命挣扎,不时,还拿着长竹竿敲打两下。只有在即将溺水之时,才会用竹竿将人挑出水面。 原先跟随冯雁训练的将士,去年就学会了游泳,如今,作为游泳督导各带着百多号人练习。 一名小兵在岸上大声嚷嚷着: “周队主,你那是游泳吗?比狗刨都难看!” 姓周的队主听到小兵的嘲笑,顿时气结,一个不小心连呛了几口水,河水灌进嘴里后,心中慌乱,动作也凌乱起来,扑腾了几下,身子便沉入水中。小兵见状急忙跳入水中将周队主救了上来。 “臭小子,小……人得志……”周姓队主连吐了几口水,有气无力的骂道。 “都练了五天了,僵尸跳!僵尸跳!不是青蛙跳,怎如此蠢笨!”一名游泳督导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河中不断呛水的将士吼着。 “野鸡飞!双手下压,同时抬腿!我的天呐,你们看,这小子是野鸡飞吗?今天别吃饭了,喝水也喝饱了……” “哈哈……” 冯雁好笑的看着这一切,不由想起在白云寨、鲁阳关以及去年军营训练游泳的场景。 训练完毕,众将士一起跑步返回军营。刚到大门处,守卫谭大堆起笑脸迎了上来。 “冯教头,有您的信件。” “哦?太好了。”冯雁喜滋滋的接过信件一看,竟是书圣的来信,正要前行,谭大低眉顺眼的恳求道: “冯教头,小人有……有一事相求。” 冯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有事相求?不妨讲来!” “我……我想加入到冯教头的队伍,不知……”谭大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哈哈,这个事啊。你先去找刘将军禀告一声,再来找我。” “刘将军?哟,这……不敢呀。”谭大尴尬道。作为一名守卫,与所管辖的将军根本说不上话,谭大能说得上话的人最多到幢主级别。冯雁一听立即明白了,好笑地说道: “想来可以,但是要经过你的上司允许。只要他们准许,我这里随时恭候。” “多……多谢冯教头。”谭大一脸兴奋的感谢道。 冯雁点了点头急忙回到住处打开了信件。 “无始小兄,听闻广陵将士击败北虏之敌,老夫甚慰!正如小兄所作之诗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盼儿郎们……” “咦?书圣也知道了这首诗?”冯雁不禁好奇,轻笑一声继续看向书信: “盼儿郎们收复故土之时,后人能告知老夫。哎,老夫命不久矣,身体每况愈下,此封信乃绝笔之作,小兄勿要来信了……” “啊!书圣要……要辞世了?”冯雁大惊失色,回想起金庭相处的时光,冯雁眼睛不禁红润起来。 急忙跑到谢玄的营帐,冯雁正要告假,没想到谢玄先开口了: “贤弟来得正好,可与我去一趟京口?” “为何去京口?”冯雁惊讶道。 谢玄笑了笑回道:“我原是兖州刺史,如今为徐州刺史,京口是徐州(侨置)所在,朝廷让我改镇京口以加强建康都城的防御。” “哪有在家门口防御的?真是奇怪!”冯雁好笑道。防御敌人距离前沿越近越好,哪有后撤防御的。 “哎,京口距离都城较近,可能是淮南 战役取胜后,朝廷居安思危想将京口成为保卫建康的一个重镇。”谢玄也是猜测着说道。 “呵呵,皇家那些人怕小命不保啊。”冯雁嘲讽了一句。 “贤弟,仅你我二人可随意讲话,在外人面前切不可妄言,否则招惹是非!”听到冯雁的嘲讽,谢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多谢兄长的劝诫。”冯雁应付了一句。 “哎,你呀,屡屡如此,当日在华林园得罪了皇上的亲兄弟,招致多少麻烦?不慎言怎行?” 冯雁毫无表情地摊了摊手。 看到冯雁不置可否的样子,谢玄顿时来气,起脚踢向冯雁。 冯雁呵呵一乐躲了过去。 “你小子。”谢玄也跟着乐了起来,但随即又拉下脸继续斥责道: “冯无始,再不长记性,迟早要吃大亏!这次嘉奖名册没有你,我估计是司马道子从中作梗,此去京口设置府衙,还要去都城为你请功。你说你,怎如此顽劣?” fqxsw.org “嘻嘻,下次改。”听到谢玄如此推心置腹为自己着想,冯雁赶紧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谢玄瞪了一眼冯雁,端着碗喝了一口水开口问道: “你来中帐所谓何事?” “今日收到书圣的来信……” “书圣?何人?” “王右军啊,人称书圣。” “人称书圣?我怎么不知道?”谢玄一脸狐疑之色。 “哎哟!书圣是后人对王羲之的尊称,这年代应该还没有这样称呼。自己的思维怎么又跳跃到未来了?”冯雁暗自打脸,急忙解释道: “呵呵,这是我自己的称呼。” “你小子真是古怪!右军大人信中说了何事?”谢玄摇了摇问询道。 “哎……”冯雁长叹了一声,表情有些沉痛起来。 “王右军是阿姊的公公,快说,何事?”谢玄很为自己姐姐谢道韫着急,因为王羲之次子王凝之是谢道韫的丈夫。 “哎,书圣说命不久矣,我想去看看书圣大人。”冯雁沉声说道。 “哦……”谢玄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吃惊。 顿了顿,谢玄再次疑问道: “你怎会与王右军有书信来往?听着,好像比我都熟络。” “我们是一见钟情,所以成了忘年之交。” “一见钟情?满口雌黄!吃我一脚……” …… 冯雁逃出了谢玄的军帐,回到住处开始收拾行囊,准备与谢玄一同上路。 此时,麴瞻看到冯雁回来,一路小跑钻进了冯雁的居所。 “师傅,你又要走啊?” 看着小曲子满脸委屈的样子,冯雁轻轻摸了摸麴瞻的头笑道: “为师很快就会回来。你最近教习军号如何了?” “大部分人都会了,除了几个笨蛋。” “哈哈,你一个小孩子怎能如此称呼别人?” “就是笨蛋,比笨蛋还笨蛋。”麴瞻满脸不在乎地说道。 “哈哈……好!比我都狂,不愧是我的徒弟。”冯雁哈哈笑道。 “师傅,此次出行把我也带上吧。”麴瞻使劲挤了几滴眼泪央求道。 “带上你?”冯雁犹豫了一下,想想麴瞻一个孩子总关在军营对成长不太好,遂应道: “好吧,但是你要听话,不可随意乱跑,否则……” “师傅敬请放心,小曲子绝对不会离开您的视线!”麴瞻绷住小脸坚定道。 “呵呵,好徒儿。以后记住,谁要是学不会军号,除了骂他笨蛋,还可以踢上几脚。胆敢还手尽管告诉师傅!” “师傅威武!”麴瞻顿时喜笑颜开。 …… 次日一早,冯雁跟随谢玄去往京口,一路随行的还有谢玄的几名随从和小曲子。 谢玄看到麴瞻不禁调笑起来: “冯无始,你怎么带上一个孩子出来?不知情者,还以为兄弟出行呢?” “兄弟?这是我徒弟!将军啊,你可别把辈分搞错了。来,小曲子,叫大哥哥。” “大哥哥。”麴瞻很是乖巧的向谢玄叫道。 “放肆!我比这小家伙大了近三十岁,最起码应该叫伯父。” “叫伯父兄。” “又想招打……” 乘坐舟船渡过大江,几人很快到了京口。 京口还是那个京口,但是人却多了 起来,可能是前阵子战乱,不少淮南的百姓逃了过来。冯雁内心感叹,战争,对老百姓来说犹如灭顶之灾,好好一个家,世代积累,本来可以安稳的过日子,却要背井离乡重新再讨生活。 京口地势西高东低、南高北低,以丘陵岗地为主,利于引水灌溉,发展农耕。这种缓坡地形,也利于屯守驻军,更可居高临下骑兵冲击来犯之敌。 谢玄看到这么多流离失所的人,不由感叹: “一场战祸又徒增了诸多流民啊!” 冯雁点了点头也由衷说道: “是啊,你看那个乞讨的女孩,战祸之前,她的眼里是父母的微笑、肥沃的田野、清澈的河流、嬉戏的玩伴;可战祸之后,她的眼里只有死亡、伤残、血迹、悲哀以及泪水。” 谢玄有些古怪的看向冯雁,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只是心中暗叹:此种怪异的话语究竟从何处学来?这种不同于世间的思维真是怪哉! 二人正说着,一名商贩见小女孩可怜,便施舍了一个馒头和几个散钱放在女孩手中,可旁边却突然窜出一名男子一把夺过,接着又打了小女孩一巴掌让其再去乞讨。 “我靠,这年代就有人贩子了!”冯雁顿时暴怒,一磕马肚冲了过去,“噌”的一声,拔出龙纹刀,手起刀落,这名男子顿时血溅当场。 “啊!杀人了……” “快跑啊,有人行凶……”周围路人见状吓得连连尖叫。 冯雁下了马正要补上几脚,谢玄急忙喝止: “住手!你们快去拦住……” 几名随从听令后,急忙下马跑了过去,搭了搭男子的脉搏,随后向谢玄摇了摇头。 “这个冯无始怎地如此暴虐了?嗨!也是,全营皆有奖赏,唯独此子无任何封赏……” 谢玄苦笑了一下,随即吩咐道: “将此人埋了吧。” “诺!”两名随从抬起男子的尸体扛到马上,快速奔向了远处。 冯雁扶住小女孩关切的问道: “小姑娘,你从何处而来,父母家人呢?” 小女孩看着地下猩红的血迹还在惊吓中没能缓过神来,冯雁心叫不好,这么小的孩子见到这种场景实在太不应该了。 “有些莽撞了!”冯雁暗暗自责,忙带着小女孩进了一间酒家…… 看着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吃着满满一桌饭菜,谢玄也走进来摇头笑道: “一见冯二似恶魔,再见无始赛神仙!” 听到谢玄的话语,冯雁脸红,急忙将谢玄让到地席上。 不一会,两名随从再次回来,朝谢玄拱手施礼道: “将军,埋在刚才路过的土坑中了。” 谢玄应了一声,便招呼几人一同用饭。 见小女孩脸色渐渐缓了过来,冯雁笑道: “好吃吗?” “评香滴!” 小女孩很是满足的摸了摸圆圆的小肚子。 冯雁再次问道: “跟大哥哥讲讲,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而来,为何父母家人没有相随?” “嗯是小闺娘,坏人抢家家里的粮食,大爹跟麻麻被杀死哩,嗯跟着爷爷来了这里,爷爷饿死哩。”小女孩低声说着,一边擦拭着泪水。 “听口音是淮阴一带的,想来定是围攻淮阴城时,那些北秦士卒杀害了她的父母。”谢玄皱眉道。 “谢将军,此地距离晋陵邬堡很近,我想将小闺娘送到那里,您看可以吗?”冯雁问向谢玄。 “好吧,定要速去速回,我们在京口设置府衙,等你归来。” …… 告别了谢玄几人,冯雁骑行马上,前面坐着小闺娘,与麴瞻一同前往晋陵而去。 “小曲子,你骑马不错呀,什么时候学的?” “师傅,我们家乡小孩子从小就会骑马,我同这个小闺娘一样的年纪时,早学会了。”麴瞻很是得意地说道。 “不错。以后你就认这个小闺娘做妹妹吧。” “不!” “为何?” “我……我要小闺娘做我的妻娘。” “做你的妻子?”冯雁惊讶地看着麴瞻,心想这小屁孩,这么小就想要老婆了? “嗯!”小屁孩用力点了点头。 “哈哈……”冯雁听闻小曲子的话,不由大笑起来。 “你师父还没老婆呢,你着个屁的急!” 第一百五十章 集团公司 晋陵邬堡较之从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吝啬鬼老赵咬牙买下了周边土地后又拓建了邬堡,比以前大了三倍不止。而且人员达到了七百多人。 “集团公司!绝对是集团公司!哈哈……”冯雁站在高处俯览全堡,只见不同的作坊按照生产商品之不同分成四个大型区域。一个专门酿制酒水和精盐,属原先的北侧旧邬堡所在;东侧邬堡生产“西施”、“貂蝉”、火寸条等日用品;西侧邬堡专门打制各种桌椅、板凳、书柜、衣柜等家具、还有各种背包、以及箩筐、萁箄等竹制品;南侧的邬堡专门储存布帛、粮食与原料物品。 此外,还有一个独立的区域,专门研究秘密武器,比如床子弩和“回回炮(远程投石车)”。 在每个新盖的邬堡,还建有成排的房舍院落以供人居住,旧邬堡内,原先的村民还饲养鸡、鸭、猪、马、羊等家禽牲畜。 这些邬堡群犹如花瓣一样彼此相连又互不干涉。四周,还有田圃、鱼塘、菜地等,用以种植瓜果蔬菜、饲养鱼虾供堡内人员食用。 本来这些田圃鱼塘所产之物还有富余对外出售,随着人员扩增,早已自产不足,需至周边县郡采购才能供应这么多人吃喝用度。 听了老赵的介绍,冯雁赞不绝口。 “二当家,这么多人养活所耗甚巨啊。”老赵酸溜溜地碎碎念着。 “当初在白云寨怎么养活,现在还怎么养活!” “可是在山寨可以外出劫掠。” “哈哈,现在和抢劫有何分别?老赵,算过利润没有?” “算倒是算过,利润自是可观,嘿嘿……但是钱又花出去了。” “买商铺、开分店、采购原料、来回运输劳顿、做广告等等,当然要消耗了。但是,随着店铺增加,利润也会越来越多,你发什么愁呢?”冯雁一脸鄙夷。 “但愿每个店铺都能像其他九家铺面一样盈利!”老赵杞人忧天道。 “什么?已经开了九家商铺?” “当然了。”老赵脸色如演戏般瞬间变成得意之色。 “说说,在哪儿开的?”冯雁高兴地问道。 “扬州有五家,分别在建康都城、会稽郡、吴郡、钱唐(杭州)、临海郡(浙江温岭)五处;江州有豫章郡(南昌)、临川郡(临汝)、庐陵郡(石阳)、晋安郡(福州)四家。” “哦,都在扬、江二州。”冯雁仔细回忆了一下地理知识,随即叹道: “除去侨置州郡,每个大一些的州都应开九家商铺才行。” “每个州开九家!奶奶唉,二当家气魄太大!无法想象!”老赵听得直咂舌头。 “其实,每个县都应开上一家,如此,可覆盖南北之地,朝廷的任何昭告都能很快传达,各地信息也能相通,而且物流生意也能开展。沿路设置驿站、马站、客栈等,这 样全国一盘棋就活了!可惜道路还不行,如果能铺设沥青公路就好了,遇山开路、遇河搭桥……”冯雁独自沉吟着,丝毫没注意,一旁的老赵早已听得呆若木鸡,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此……此乃皇上才会考虑的事……” 冯雁扭头看了看老赵,横声道: “皇上?皇上有我十分之一的想法就不错了!” “啊!二当家,此……乃大逆不道之言。”老赵听得浑身直打哆嗦。 “哎,老赵啊,你这思想境界什么时候才能提高啊。天下谁人不是佛,天下谁人不成君。历史变迁、朝代更迭,古已有之。” 冯雁一席话,把老赵惊吓了半晌才缓过劲来…… 小闺娘刚带来的时候,把邬堡众人都吓了一跳,整个人不是用一个“脏”字可以形容,不过“清洗”干净再换上一件红黄相间的衣服后,变得既粉嫩又可爱,很是招人喜欢。而小曲子则对邬堡大感新奇,看见什么都觉得兴奋,不时窜来窜去看个不停,不一会便跑的无影无踪,曾信誓旦旦不离开冯雁视线的承诺早已抛之脑后。 随老赵观摩了一番后,冯雁与邬堡二十几个主要管事围坐在一张方形长桌前,谈乱起最近的事情。 看着桌前每个人都坐在一张靠背椅上,面前摆放着碗水,冯雁心情变得大好。 “这才是开会的样子。”冯雁暗笑。以前议事都是席地而坐,而在这个年代,那可是讲究人才会做的事,不讲究的人,根本不在乎屁股底下有没有席子。 “咳咳,我先发言啊,咱们晋隆商号第一届股东大会正式开始!”冯雁说完见众人皆好奇的看着自己,不由纳闷,咋没人鼓掌呢?太不给董事长面子了。 见冯雁逐一扫视而来,众人面现尴尬,赶紧拱了拱手。 “老梁,这么多人好管理吗?”冯雁开口问道。 “管理?有何好管? “这么多人如果不能妥善安排,分工明确啥的,不会混乱吗?”冯雁很是好奇为何老梁这么说。 笔趣阁 “二当家,邬堡里的人闻鼓干活,听锣吃饭,为何要管?” “那……那要是有人不出工只吃饭,如何是好?” “哈哈……”冯雁刚说完,众人一片大笑。 老赵抹了抹胡子笑道: “这里的每个人只有出工才有饭吃,谁要是不出工那就得饿一天,怎会偷懒呢?”见冯雁还没明白,老赵继续解释道: “每个居住之所皆有监工管制,谁偷懒自然会知晓。” “监工?” “呵呵,就是原山寨的弟兄负责监工之责,由他们统一带队出工、吃饭,每日的人数都是一样的,谁也无法躲清闲。统一上工后,弟兄们才会出操练兵,待吃饭时再次返回。” “二当家,来邬堡的人都是为了一口饭吃!再加之有地方住,有衣服穿, 已经颇为满足了。再说了,你上次与大当家来的时候定了规矩,每个人均有分红,不仅衣食无忧还有钱拿,怎会偷懒呢?” “哦,谁带领训练呢?”冯雁再次问询。 “陈二呀。” “是这个家伙?怪不得军营里没遇见此人。为何几次来邬堡均未曾见到?”冯雁奇怪道。 “嘿嘿,除了第一次,平日里,你来邬堡都是稍作停留便会离去,再者,他之前与你比试过,不太敢见你。” “哈哈……”众人又笑了起来。 老段笑了笑也插话道: “怕你记仇被赶出邬堡,所以不敢相见呀。” “哈哈,还有这种事?我有那么小气吗?” “哟,数你和你的老师葛怀仁记仇了,忘记小六子怎么死的了?” “是这个理。”众人闻言又乐起来。 “嗨!”冯雁真是无语了…… 老赵将在座的管事一一介绍了一下,除了五六名原山寨的老熟人,陆九、韩庄等人,其余皆是新来的熟知工匠的师傅,其中有原彭城的百姓,还有京口招纳的一些人。 与众人商量了一番店铺的事宜,冯雁便在邬堡歇息了一晚。 次日,冯雁起了个大早专门跑到山寨弟兄训练的地方,陈二一见冯雁立即就想躲起来,但被冯雁给叫了过来。 “二……二当家,最近可好?” 陈二有些局促的问候道。 “陈二兄,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冯雁故意揶揄道。 “二当家,我……我没有,就是有些紧张。” “哈哈,陈二兄,要不咱们再比斗一番如何?” “那可不行,此乃以下犯上,何况,我现在打不过你。”陈二脸红道。 冯雁好笑的拍了拍陈二的肩膀,真诚地说道: “我的那些古怪招式,你想不想学?” “当真!”酷爱武艺的陈二眼睛顿时一亮。 “当然是真的,将其他兄弟们都叫过来,一起学!” “好嘞!” …… 给众人教习了一番,又单独练习了一会,冯雁这才尽兴而归再次去了老赵的院落。见老梁、老段几人正要出去,冯雁急忙喊住: “咱们再商议一番,昨日有些事没讲到。” “这……二当家,你看天色阴沉可能会下雨,今日不是返去京口嘛,赶紧上路吧。”老段劝说道。 “对呀,二当家趁天气不错亦早些出行为好,各地商铺催着要货,昨日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今日可不敢再耽误了。我们先去作坊了,告辞、告辞。” 几人头也没回匆忙离去了。 冯雁怔怔地看着老哥几个的背影,不由暗骂: “这些老财奴,为了钱财,连董事长的面子都不给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老办法 冯雁将小闺娘留在了邬堡,带着麴瞻再次赶去京口。 路上,冯雁取笑地问向麴瞻: “小曲子,为何不留在邬堡陪着小闺娘?” 麴瞻抹了抹鼻涕竟然说道: “小闺娘太小了,等长大些再娶。” “这是十二三岁的娃吗?简直是人精!”冯雁满脸惊讶…… 到了京口,二人前往谢玄指定的府衙。 进入府衙后冯雁才得知,这家伙竟将当地里正(又名里长,乡镇小官吏)赶到外面办公去了,而自己则占据了这所规模不大的官署。想想也是,这种不入流的官,在谢玄眼里确实不算什么。 “兄长威武,竟然将当地父母官赶走了。”冯雁嘻嘻笑着调侃。 谢玄看向冯雁也笑了笑说道: “不要听信流言,只是暂用而已,等新的军营建起自会还给他们。” “外面排队入伍的人好像不多啊?” “是啊,你上次与孙将军是如何招兵的?短短几日便招纳了两万余流民?”谢玄想起当日的情形,犹在感叹,两万余人一下子涌进军营,让所有人都大感惊讶。 “哈哈,这个好办,兄长在此等候佳音便是。”冯雁拍拍屁股走出了府衙,到了街上,想想哪里好像不对,又折返回来。 “兄长,给我些钱银。” “要钱作甚?” “反正有用。” 谢玄托着下巴好笑的端详了一会冯雁,随即让随从递来了一个小包囊。 冯雁用手掂了掂,这才扭头走了。 “谢将军,冯教头拿这么点钱银,连一百人都不够分,如何吸引别人过来应征呢?”随从王泽好奇的问道。 “这家伙鬼主意很多,你等着看热闹吧。”谢玄依然托着腮帮子看向冯雁远去的背影。 有一个叫马斯洛的家伙曾经说过个一理论,冯雁深以为然。 人的需求分五种:第一层次为生理上的需求。人,首先需要阳光、空气和水,然后就是吃饱肚子;第二层次为安全上的需求。吃饱肚子以后就要想着自身安全,别刚吃了几个馒头,一扭头,被老虎吃了!连馒头带人都成了老虎的食物,真的很冤;第三层次为情感和归属的需求。吃饱肚子又不用担心小命不保,那就得有几个亲戚朋友聊聊天,彼此问候一下,正如军营的小黑屋,管饭,也安全,但是无聊至极,能把人憋疯;第四层次为尊重的需求。以上三个问题解决以后,人还需要得到尊重,这样,活着才有价值,否则如同奴仆一般被人轻视; 第五层次为自我价值实现的需求。自己想什么,就能实现什么,人人仰慕,这才叫倍儿爽!人生之最高境界也! 流民的需求是什么? 第一, 吃饱肚子,军营绝对管饭; 第二, 有个安全的居所,比如军营营寨,遮风挡雨绝对没问题; 第三, 有往来之好友,互相 关心爱护,比如,战友; 第四, 得到尊重。打了胜仗、赶走了贼寇,走在大街上,百姓欢呼爱戴,倍儿有面子; 第五, 人生之巅峰。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屡屡建功,一定能受到提拔。当个幢主、将军啥的,朝廷、百姓都重视你。当然,除了个别倒霉的,比如,冯总教头。 倒霉的冯总教头,带上麴瞻,拿着钱银,又到了上次去过的河边。 冯雁抬眼看去,不禁好笑,竟然又碰上了卖刀鱼那个渔家老伯。冯雁打心眼里佩服这个老伯的运气,每次自己揣着大把钱银采购河鱼的时候,这位老伯总能适时的出现。 “喂,老伯!”冯雁哟呵了一嗓子。 “喔唷,这不是上次那个军爷吗?嘿嘿,好久不见啊!”渔家老伯热情的跑下了船,走到冯雁面前,连连作揖。 “哈哈,老伯幸会啊,今日捕捞到什么鱼了?” “军爷,您还要买鱼?”老伯一脸期待地问道。 “当然了,有多少鱼我全包了!”冯雁故意大声说着,而旁边不少人听见了冯雁的话语,全都惊讶的望了过来。 “这是何人?口气真大!” “啧啧,全部买?那得多少粮食才能换来!” 老伯再次听到这么豪爽的声音,立即兴奋地吩咐渔工赶紧往下搬鱼。 …… 冯雁感觉人气还是不旺,于是扭头对麴瞻吩咐道: “小曲子,吹集结号,多吹几次!” “啊?为何?” “少废话,赶紧吹!”冯雁一瞪眼,麴瞻连忙取出了军号。 “嘟……嘟嘟嘟……” 嘹亮的军号一响,立即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纷纷凑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老伯,这些钱银你都拿去,另外,把你船上的几套炊具再借我一用。”冯雁很是大方地将谢玄给的钱囊递给了老伯。 老伯接在手里又一次诧异起来,心想这位军爷可真是有钱,竟然又付了这么多现钱给自己。平时买鱼的的人,不是拿着布绢衣物就是拿着粮食换取,而且很多衣物都不知穿过几次了。哪见过身上装这么多现钱的人! 看看身边围拢了不少人,冯雁大声喊道: “各位乡亲,今日冯某人兽性,不对,善心大发,愿将这些新鲜的活鱼全部熬成热汤供大家食用,而且,每人可分得一张饼吃。” “哇,真的假的?”人群中顿时传出不少疑问之声。 “唉,此事绝对当真,前几个月我就曾见过这位小哥分发鱼汤。而且,这位小哥是官府之人,绝不会欺骗大家。”一名身材略高的男子印证道。上次冯雁来京口时,此人曾经亲眼目睹了冯雁与孙老大的所作所为。 “嘿嘿,朱家老二说的确实当真,上次,就是这位官爷从小老儿这里买的鱼。”渔家老伯也对着大伙说道。 笔趣阁 “太好了,大善人啊… …” 冯雁笑了笑,又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些铜钱塞给了渔家老伯,并抱拳吩咐道: “老伯,麻烦你派人到附近酒家多买些烧饼、馒头或者别的吃食过来,顺便多借一些碗筷。对了,再买些熬汤的调料,随我送到当地府衙,这些钱如果不够尽管问我拿。” “嘿嘿,官爷,足够了,足够了。”老伯喜不自禁地连声说道。 冯雁挥了挥手再次喊道: “各位乡亲,想填饱肚子的,随我来……” 上千号人跟着冯雁浩浩荡荡奔向府衙,不少人还帮忙抬着众多河鱼。 不一会,冯雁带人来到了府衙门口,遂及让一些流民帮着支起做饭的炊具,捡拾干燥的木柴过来,开始烧水。过了一会,渔家老伯带着几十名渔工抬着不少吃食、碗具、调料也走了过来。 众人一起熬制鱼汤,很快,鱼汤的香气弥漫开来,引得府衙里的随从也跑了出来。 “乡亲们,每人一碗汤、一张饼或者一个馒头,都别抢,否则抓起来投入大牢!”接着,冯雁嘱咐王泽等随从维持秩序。 冯雁亲自腌制了几条刀鱼并蒸熟后端进了府衙。 “贤弟,外面为何如此嘈杂?嗯?好香!”谢玄正俯身查看地图,见冯雁进来便开口问询。 “嘻嘻,兄长先享用美味,待会出来一看便知。”冯雁放下蒸鱼便再次回到了门口。 看见不少人还在眼巴巴的等着鱼汤,冯雁继续让麴瞻吹响军号以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府衙门口围着这么多人,又听到军号的声音,再加之已经吃完的人在附近口口相传,霎时间,又来了不少人围观。 冯雁嘴角一翘再次高喊: “乡亲们,我们是广陵军营的人,前阵子斩杀了六万余北秦之敌!此次奉朝廷旨意来京口招兵,但凡入选者皆能吃饱肚子,住上干净的营房,此乃为朝廷为百姓建功立业的机会,有军功者更能得到升迁做上大官!这可是光宗耀祖的机会……” “能当官?” “哎呀,是江北的军爷啊,听说杀了不少胡人!” “是啊,打了好几仗,全部取胜了。” “嘿!真是厉害……” 周围人群纷纷攘攘地说着。 冯雁连喊了好几遍,揉了揉发干得喉咙,看见麴瞻及随从都楞眼看着,顿时来气:“别干看着呀,你们到远处也喊几遍。” 几人一听冯雁的训斥,有些留恋地看了看鱼汤,便到了远处呼喊。 谢玄查看完地图,美美地享用完刀鱼,伸了伸懒腰便走到了府衙门口。定睛一看,惊呼出声: “哟,这多人!” 谢玄扫视了一番奇怪的问向冯雁:“冯无始,如何带了这些人过来?” 冯雁喝了一大口鱼汤笑道: “此乃需求定律也!” “说人话!” “人心所向!” 第一百五十二章 告别书圣 在京口,呆了三日,冯雁如法炮制,利用人心之需求,一鼓作气招收了一万余新兵。选定西面地势较高之处为军营所在后,谢玄便指挥这些新兵跟着一起搭建军营。 这样一来,连民夫都不用征用了。原先从彭城迁移过来的百姓大都安置在南侧,初来乍到日子本就艰苦,都忙着耕作过活,也减少了这些百姓的劳累。 渔家老伯下面的渔工也跑来了两人参军,这让老伯心里平添了几分甜蜜的苦恼。每日,冯雁都会采购鲜鱼,给老伯带来不少利润,但眼瞅着渔工跑去当兵,心里多少有几分别扭。不过,周围聚居着大量逃避北方战乱而来的流民,想找几个渔工还是不愁的。 忙活完招兵的事情,冯雁便告假谢玄想去金庭看望书圣,谢玄恰好也要去往建康,便同行出发。不过二人方向不同,一个往西到健康、一个往南去往会稽、金庭方向。 到了岔路口,冯雁向谢玄施礼后与麴瞻骑行而去。 望着冯雁的背影,谢玄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此子思维超前又有格局,善解决问题,也颇多谋略!如此佳才竟然不被朝廷所重,真乃咄咄怪事!定是奸佞小人进献谗言,此去建康,定要分出个子丑寅卯!” 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奔走在乡间旷野中,冯雁心情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不在封赏的名册,冯雁其实并不在意,只是在那些老熟人面前实在有煞风景,也没面子。尤其在自己的将士面前更是有些无言以对。这就是需求定律中第四层次,尊重的需求没有满足。 忙活了一年多,本来打算以自己的智慧为南晋奉献一份力量,可换来得却是无视。 冯雁苦笑一声,策马扬鞭奔往金庭而去。 京口距离金庭约六百余里,对寻常人来说,真的是很远的距离,尤其在古代,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未能涉足! 冯雁与麴瞻如脱缰的野马疾驰而去,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便赶到了金庭。一路上、麴瞻更是连连惊呼,对一个北人来说,江南的景致尤其诱人。 奇山秀水、千峰竞秀、一条条蜿蜒的河流,如青蛇般爬过起伏的丘陵;夕阳洒在碧波荡漾的湖中,如金丝银线般涟涟波动、熠熠生辉;翠绿的山坡上、田野间,五颜六色的野花更是争奇斗艳、婀娜多姿。 清晨,烟柳摇曳、远山朦胧,别有一番意境。 风柔雨细,山水倒映,谁解江南古诗意? 金庭依然是青山秀水,风光旖旎。 循山而上,路人摩肩接踵,神情皆肃穆庄严。 到了山顶,人群更加密集,如同赶庙会一般。 冯雁心中一紧,暗感不妙。走近道观,顿时传来阵阵呜咽之声。 “不好!书圣难道……” 冯雁带着麴瞻疾步向前,进入道观,只见观内白帘垂落,满目缟素,香雾环绕,一口棺椁横放庭中。 “书圣!”冯雁眼圈一红,拜倒在棺椁前,泪水止不住溢流而下…… ……………… “哇……呜呜……”一声尖利的哭喊声传来,冯雁诧异的看了看,竟是小曲子跪在自己身边哭了起来。 “小曲子,你哭个什么劲?” “师傅哭我也哭,我想爹爹了。”麴瞻抽泣的说道。 冯雁正要安慰几声,旁边围过来几个人。 “冯小兄,没想到你也至此了?” 冯雁抬头看去,竟然是国丈大人王蕴,旁边还站着几个熟人,叔父谢安、谢道韫以及华林园曾经见过的几人。 “叔父也来了?”冯雁忙起身施礼。 “没想到贤侄也来了金庭?”谢安有些诧异的问道。 “右军大人乃小侄之忘年交,怎能不来?”冯雁轻抹一下眼角说道。 “哎,没想到只来过 一次竟然如此情深义重,真是难得!”王蕴很是动情的赞道。 “贤侄,你从广陵而来?”谢安又问道。 “是的,叔父。从广陵过来,先到了京口,然后从京口赶来。”冯雁答道。 “哎哟,走了八百余里的路程啊!”廷尉王雅惊叹出声。 “此子真是重情义啊!”众人交口赞道。 这时,谢道韫身穿素服也走了过来,同样颇为好奇的施礼问道: “冯小郎,没想到你也来了?感谢你远道而来,我替家公回礼了。” “阿姊,有礼。”冯雁也躬身施礼。 “阿姊,右军大人是何日身故的?” “六日前,明日便要出殡。” “哎,来晚了。”冯雁感慨。 “能来便是情谊,你从近千里之地赶来当属不易。”谢道韫轻声说道。 “阿姊莫要悲伤,小心哭坏了身子。”冯雁宽言劝道。 “冯小郎有心了。” “此子是何人?”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到谢道韫旁边问道。 “此小郎名曰冯无始,是幼度军中的教头。” “哦?如此年纪竟是军中教头?教习哪方面的?”中年人吃惊道。 “叔平,冯无始乃广陵军中总教头。此次淮南之战取得大胜,此子建功良多。”谢安语气有些古怪的说道。 “啊?总……总教头?”名叫叔平的中年人更加吃惊,就连旁边不认识冯雁的人也皆感好奇。 谢道韫眼神也有些奇怪的扫了一眼中年人,然后对冯雁说道: “冯小郎,你远道而来先歇息片刻饮一杯茶吧。” “多谢阿姊。” …… 冯雁找了个地方刚坐下来,王蕴立即凑了过来。 “冯小兄,最近可有佳作?你那个商铺总是断货,可否带来“西施”与“貂蝉”?老夫已经多日未曾洗浴,就等着美物到来呢。”王蕴本来想笑着询问,但考虑到场合,于是紧绷住笑脸问道。 冯雁也想笑,却笑不起来,脑海中还在回忆着与书圣相处的时光。 看了看王蕴,并未作答,而是指向刚才的中年人问道: “叔仁兄,那个中年人是……” “此人乃逸少(王羲之字)兄之次子,王凝之、字叔平,是谢道韫的夫君。远处的几人也是逸少兄的子嗣,那个身形略胖之人乃三子王涣之;穿白衣之人,消瘦些的乃五子王徽之;旁边健硕之人乃幼子王献之……” 冯雁听着王蕴的介绍一一看去,最有印象的就是王献之了。不过,有印象并不是见过,而是在史书中曾看到过。与王羲之并称二王,也是书法名家。 “哟,又见到名人了!”冯雁暗自惊呼。 “冯小兄,你还未做答复,西施呢?貂蝉呢?酒……” 冯雁无奈的看了看王蕴应付道: “叔仁兄,在外面马匹的行囊中,待会给你啊,我先去找王献之打个招呼。” 冯雁拱了拱手便起身离去。 王蕴一看顿时气急:“这个臭小子,见色忘友!不对,王献之不是色啊,连草都不如!” 冯雁走了几步,想想与王献之素为谋面,就这么冒失过去有些唐突,于是厚着脸皮找到谢安。 “叔父,能否带我引荐一下,我想认识王献之。” 谢安闻言一愣,遂及好笑道: “为何想认识子敬?” “这个……就是觉得与此人有眼缘,想结识一下。” “莫名其妙。”谢安轻轻摇了摇头继续与旁人说起话来。 冯雁也愣了一下,继续厚着脸说道: “叔父,我给您带了几样好东西。” “想贿赂于我?也罢,我将 其叫来不就行了?”谢安好笑道。 “叫来?叔父面子真大!”冯雁奉承道。 “我的属下叫来有何不可?” “是您的下属?”冯雁满脸好奇,同时眼神中崇拜之意如滔滔江水般涌动不停。 “自己叔父太牛了,这么有名的人竟是下属?” 谢安很是奇怪的冯雁有如此想法,但还是呼叫了一声: “子敬,你来一下。” 王献之闻言立即走了过来,躬身作揖道: “谢大人,有何吩咐?” “这小子想认识你。”谢安简单说了一句便扭过头去。 “你是……” “子敬兄,你好你好。”不待王献之拱手,冯雁便伸出“咸猪手”紧紧握住王献之摇晃个不停。而王献之脸上顿显局促之色,急忙抽回了双手。 bidige.com “咳咳……”冯雁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 “久闻子敬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这位小兄认识我?你是何方人士?”王献之蹙眉道。 “叔郎(小叔子),你连他都不知?”这时,谢道韫凑了过来。 “兄嫂,你认识这位小兄?”王献之有些惊讶道。 “他叫冯无始,传遍京城的《桃花赋》便是此子所作,另外,重阳节华林园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也出自冯小郎之口。” “哦……久仰久仰,没想到冯小兄如此年轻竟有此等才绝!”王献之脸色立即舒缓开来。 “子敬兄过誉了,与兄长相比如凡星对明月,实在不敢当。”冯雁由衷的客气道。 “唉!愚兄可作不了如此精妙之诗词。” “子敬兄书法冠绝天下,小弟敬仰已久。” “冯小兄诗词绝佳,令人敬佩。” “区区巧技不足挂齿,还是子敬兄书法闻名于世,值得钦佩!” “非也,书法名家遍地都是,不敢当啊。” “非也,兄长厉害多了……” 谢道韫见二人啰嗦个不停,白了一眼自顾离开了。 每个人都喜欢受到赞誉,包括王献之。在冯雁一顿吹捧之下,终于答应赠一篇短文墨宝。冯雁暗自窃喜,这才离开了王献之。 与熟人一一见过之后,冯雁便被安排在一处偏院住下。 夏季炎热难耐,但金庭道观处炉峰之顶,夜色到来,山上甚为凉爽舒适。 冯雁与麴瞻坐在一处凉亭中谈论音律,本应是怡人之心境,但冯雁心中伤感书圣的离世,只是听着麴瞻叨叨不停,而自己却望着星辰独自发呆。 独酌囊中酒水,犹自感叹: “书圣之书风用笔细腻,结构多变,增损古法,变汉魏质朴书风为笔法精致、美仑美奂之书体。草书浓纤折中,正书势巧形密,行书遒劲自然,将汉字书写从生活实用引入到一种注重技法,讲究情趣的境界!后世名家无不推崇备至,无人不以书圣之法帖为楷模,不愧为“书圣”美誉。正所谓:心慕手追,此人而已,其余区区之类,何足论哉!” 冯雁长叹一声,这样一个伟人,自己仅仅相聚几日,实在是人生之憾事!故人离去,如昨日之西风凋绿树,夜空之阴云遮明月。独酌悲酒,望月兴叹,坐凉亭,忆书圣,音容犹在,谈笑风生,书信往来,几多惊喜。旧故地,人不见、水空流,不知何世再相逢? 天空中最闪烁的星辰,不知是不是书圣转化,愿逸少兄长留天际,夜夜可望。 冯雁再次叹息,忽然温言重现: “书法之妙在于树其筋骨、造之以势、用之以意、寄之以情、藏之于怀,含蓄蕴藉。委婉顾盼又不失飘逸洒脱,收如鸿雁安息,动如蛟龙出世!书法需时时练之,刻刻思之……”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阿姊的心事 冯雁犹在感叹中,没想到一个婀娜的身影走了过来。 “阿姊?”冯雁有些惊讶,这么晚了谢道韫也出来溜达了。 “冯小郎也在此?”谢道韫也有些惊讶。 道观所在之地,只有两个凉亭,一个在后山,距离较远,一个便是冯雁所在之地,二人相遇也属正常。 “我正望着夜空缅怀书圣呢,阿姊还没有睡啊。”冯雁起身施礼。 “你一个小郎竟与家公熟络,而且情义如此深切,真是奇怪。” “阿姊,右军大人可是名垂千史的伟人,怎能不缅怀呢?” “名垂千史?以后的事情怎会知晓?” “这个……”冯雁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谢道韫见冯雁支支吾吾,看向一旁的麴瞻问道: “这位小郎是家弟?” 麴瞻一听,立即抬起小脑袋回道: “我是师傅的徒儿,不是弟弟。” “师傅?这个小郎甚是可爱,冯无始,你才多大就当师傅了?”谢道韫闻言有些取笑的问向冯雁。 燃文 “有理不在声高,当师傅不在年长。”见到谢道韫,冯雁不知为何,心境有些开朗起来。 “你跟着师傅学什么呢?吟诗?练兵?”谢道韫轻轻拍了拍麴瞻的脑袋问道。 “非也,我跟着师傅学习音律,师傅唱歌可好听了。”麴瞻看着谢道韫,眼神中带有些许暖意。冯雁看在眼里,感叹麴瞻的母亲去世太早,也许见到谢道韫有种母爱的情谊。 “音律?”谢道韫吃惊不已。上次虽然听过冯雁哼唱,不过,谢道韫一直以为只是唱歌罢了,音律可就不同了,必须会谱写才叫懂音律。 “你还作曲?” “皮毛,皮毛而已。”冯雁尴尬道。 “不对,师傅的歌曲可好听了,曲风也独特,乃是音律大家。师傅,你是不是看到美女姐姐变得谦虚了。”麴瞻很是天真的说道。“美女姐姐”这个词,是麴瞻从冯雁嘴里学来的。 听到这句话,冯雁与谢道韫同时脸红。 “臭小子,莫要胡言乱语,阿姊怎能是美女呢?是大……”冯雁话到一半,立即感觉到了谢道韫不悦的神情。 “是大美女!以后不要叫错喽。”冯雁暗暗一笑。 “大美女姐姐。”麴瞻很是甜蜜的呼叫出声,而谢道韫脸色变得更加羞红起来。 “天下女人都一样啊。”冯雁暗自好笑。 谢道韫独自羞红了一会,还是禁不住好奇道: “既是音律大家,冯郎君不如唱支歌吧。” “下次吧,最近……天气不好。”冯雁胡乱推脱道。 “哼!天气不好与唱歌有何关系?假托之词!”谢道韫生气道。 “小曲子,你唱吧,师傅最近教了你不少新歌。” “唱《十八馍》可以吗?” “闭嘴!”冯雁吓得急忙捂住麴瞻的嘴。 “怪不得叫嚷着想娶小闺娘,原来是自己给带坏了。”冯雁暗自打脸。以前与郭飞、张和几人练兵时,经不住二人纠缠,便教了二人这首“荤曲子”,没想到被麴瞻也听去了。 “定是那两个二货使得坏。”冯雁暗自咒骂。 “小孩子怎么能学这种歌曲呢?要树立良好的人生观与价值观才对。以后绝对不能让麴瞻与两个二货单独相处。” 麴瞻挣脱出来嬉笑道:“那就唱《高粱地》。” “我靠,臭小子,看来你真的学坏了,看我不揍你!”冯雁顿时来气,同时暗自咬牙,回去一定要找那两个二货算账! 谢道韫见二人打闹一处,轻笑摇头,这哪是师徒俩,根本就是兄弟俩。 “哎呀,疼!师傅我错了……” 冯雁正要继续打向麴瞻的屁股,谢道韫轻掩笑唇拉开了二人。 “为何要打他?唱歌有什么错的?” “阿姊,你是不知道,这浑小子跟人学坏了。” “师傅我错了,以后不会唱给大姐姐听了,我只对小闺娘唱。” “小闺娘更不行!”冯雁抡起巴掌又打了下去…… 谢道韫强行拉开冯雁,轻轻揽住麴瞻关切的问道: “小曲子,疼不疼?” “嘻嘻……在军营经常有人打我屁股,于是找人缝了布垫在褶裤中,他们打不疼我的!”麴瞻爬起来做了个鬼脸,嘻嘻笑着一溜烟跑远了。 “我说怎么软呼呼的?”冯雁气急败坏道。 “你倒是个严师啊!”谢道韫也褪去了忧郁的神情展颜笑道。 冯雁无语的看向天空,心里琢磨该怎么改掉麴瞻学来的坏习气。 谢道韫也抬头看向夜空,顿了顿,轻声说道: “夜空广袤无边真令人向往,不知那些星辰之上为何物?不知是否也有人居于其上?” 冯雁一听顿感惊讶,没想到这年代,竟然有人能考虑到这样的事情! “也许,在某个星辰之上,也有你我这样的人。” 谢道韫再次悠悠道。 “阿姊,你可真厉害。”冯雁一脸惊讶之色,看向谢道韫。 “谬赞之词!”谢道韫轻叱一声。 “阿姊,其实,你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在某个不知名的星球之上确实有可能住着跟我们一样的人类。” “或许吧,即便住着人也无法相通,人又不能飞到天上。”谢道韫轻轻一笑。 “也许……也许乘坐某种工具可上去。”冯雁诡异地笑了笑。 “乘坐工具?此乃痴心妄想罢了,倒是乘坐大鸟可上。” “对呀,就是乘坐大鸟,不过这种大鸟不是动物,而是器械做的。”冯雁内心有些小激动,终于碰上一个能谈天说地的人,真是不易! “哦?何种器械能飞那么高。” “将来总会有的,当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 “你如何断定?”谢道韫好奇的看向冯雁。 “这个……那个……猜的!” “咯咯……你可真敢想。”谢道韫展颜一笑。 “阿姊,人类不断地进步就在于敢想敢做。” “嗯……有道理。”谢道韫有些欣赏地点了点头。 冯雁偷偷看了看谢道韫,月光映衬之下,身姿婀娜又不殊高洁之感,美目流转波动,就像会说话的似得,甚为传神。 “这个阿姊,年轻时一定是美艳不可方物之人,又颇具才情,真是少有。”冯雁看着谢道韫的侧身,不禁有些呆呆出神。 谢道韫听不到声响扭头看了看,嗔怒道: “为何如此看人?” “啊,我……看到一只蚊子。” “山上这般凉爽哪有蚊子?” “哎,我想起了小倩。” “小倩?你的妻娘?” “非也,我的宠物。” “宠物?这是何意?” “就是自己养的小动物。” “原来如此,冯郎君喜欢饲养小动物?” “是啊,想当年与小倩共处一室,朝夕相伴,情深义重,可后来……”冯雁忧伤地感叹着。 “后来如何了?”谢道韫颇有兴致地询问。 “我们同睡床榻,后来……被我压死了。” “呀!被你压死了?真是可伶!”谢道韫哀叹道。 “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哼!你才多大,竟自称白发人?”谢道韫不屑道。 “不是我年龄大,而是小倩太小了,才出生十几天而已。” “哎呀,才十几天就……就被你压死了?你可真是……哎!小倩到底是何种动物?太可惜了……”谢道韫脸色变得忧伤起来。 “小倩,是一只蚊子,养了十多天呢!甚是怀念啊……” “一只蚊子?你……你真坏!竟敢取笑阿姊……”谢道韫顿时恼怒起来,挥着小拳就打向冯雁。 …… 突然之间,与一名男子打打闹闹,谢道韫立即感觉不对,有些羞恼,有些尴尬地背过身去…… 过一会,谢道韫有些呆呆的望着夜空轻声吟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枝有花兮花含蕊,蕊有粉兮粉生花,心悦花兮花不知。” “嗯?好诗!”冯雁不禁叫好出声,大概意思明白,不过其中寓意冯雁一时没弄懂。 谢道韫暗自白了冯雁一眼,又独自吟道: “行一步,步步错,步步错,错一生,一生短,独嗟叹,再一生,难知了。” 冯雁内心一动,小心地询问道: “阿姊似乎有些伤感?” 谢道韫依然背着身,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出声。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冯雁挠了挠头,嬉笑道: “阿姊,你心情不好,我教你一首歌曲如何?” 冯雁内心很是欣赏眼前的这名才女,再加之又是谢玄与谢琰的姐姐,故而很希望谢道韫能开心一些。 “好呀。”谢道韫羞涩一笑。 “阿姊刚才作诗:心悦花兮花不知,那就唱一首茉莉花吧。 好一朵 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 满枝桠 又香又白 人人夸 让我来 将你摘下 送给别人家 茉莉花 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草香不过它 又香又白人人夸 我有心采一朵戴 又怕来年不发芽……” 一曲终罢,谢道韫一脸惊讶地看向冯雁叹道: “没想到,冯郎君真的熟知音律?此曲悠扬婉转,将女子爱花、惜花、怜花、欲采又不舍的心愿,表达得情真意切,真是好曲子。” “嘿嘿,确实不错。” “哟,哪有自己夸的?” “自己夸自己?不行吗?” “你!咯咯……”谢道韫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麴瞻在远处听到歌声早已急吼吼跑了过来,边听便记录着。 冯雁与谢道韫,二人正说笑着,突然传出一句雷人的话语: “师傅,你在撩妹吗?” “晕倒了!这个小屁孩,怎么连这句话也学去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书圣出殡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次日佛晓之季,炉峰山顶金庭观内,寂静一片。 缅怀书圣的亲友,昨日或者更早从远处而来,舟车劳顿以致人乏马困。 一抹红日升起,众人犹在沉睡之中。 就连慕名而来的人们,也四散在山间昏睡不醒。 幸好是夏日时节,不然山顶寒风定要冻坏身体。 谢道韫昨日与冯雁相谈甚晚,待到清醒时,外面已是人声鼎沸。出了院门,看见冯雁正与谢安说话,遂莞尔一笑,轻盈而去。 “冯小兄,你们广陵将士取得淮南战役之大捷,免去了朝廷的担忧,老夫甚是钦佩啊。”升任侍中的车胤开口赞道。 “不敢当,皆是将士用命,叔父掌控大局,谢将军调度有方所致。”冯雁施礼道。 “谢兄,你这个子侄年纪不大,倒是谦恭得很啊。”一名叫许询的名士赞道。 谢安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不过眼神中颇有得意之色, “四战皆胜,广陵将士真乃勇猛也,只伤亡不足万余便斩敌六万,可谓少有之以寡敌众大捷。” 车胤继续赞道。 这时,有两个和尚也走了过来,众人急忙行礼。听了众人的寒暄,冯雁才知道二人是王羲之的好友,白道猷和支昙兰。 “阿弥陀佛!战争意味着杀戮,不论士卒、百姓皆未能幸免,实在是罪孽啊。” 支昙兰悠悠说道。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希望世人皆能皈依佛门,念读佛经,如此,方能渡亡者升天,渡难人脱苦、能解冤,能消灾。” 白道猷也跟着说道。 “大师所言甚是,多少性命惨遭涂炭,杀戮之人必有恶报!”尚书张玄之附和道。 “大师,敌人来侵只能抵抗呀。” 许询皱眉问道。 “哎,既造杀生业,果报必被杀;天理有循环,种瓜就结瓜;杀心造杀业,杀业作杀因,杀因生杀果。此,明显之道理,而世人却不相信。” 支昙兰继续感叹。 众人正议论纷纷,“哐!”只听一声清脆的鸣锣声传来,接着一声呼号也传来: 无错小说网 “扫材起棺!”众人闻言,赶紧结束了交谈,齐齐走向灵堂。 棺椁所在之处,只见四名壮汉用黑绳绑缚于棺木并连接两根长木棍搭在肩膀上,抬起棺椁后先转了一圈然后跟随僧道抬出观外,接着,书圣的众子嗣皆跪倒在地。一名礼生开始诵读祭文: “呜呼!右军大人降于太兴四年。哀哉!薨于太元四年。历任秘书郞、宁远将军、江州刺史,会稽内史,领右将军。几十载勤勉劳作忧国忧民,实为人之楷模。其书法兼善隶、草、楷、 行各体,精研体势,心摹手追,广采众长,备精诸体,冶于一炉,自成一家。如此伟者,夫以回天倒日之力,而不能振形骸之内;济世夷难之智,而受困魏阙之下。已而格乎上下者,藏于区区之木;光于四表者,翳乎蕞尔之土。雄心摧于弱情,壮图终于哀志。先生之貌不可得兮,犹仿佛其文章。托遗编而叹喟兮,涣馀涕之盈眶。嗬星辰而驱诡怪兮,夫孰救於崩亡……” 随着礼生抑扬顿挫的诵读,叔父谢安、车胤、许询等人均潸然泪下,但是冯雁只听懂了前面几句,后面的祭文一句不懂。 “写的什么呀,太晦涩难懂了!书圣大人,切勿责怪小子,冯某人一天的私塾也没读过,对于这个年代,我就是一文盲。有幸能与书圣来往信件,已是天大的造化。要不,他念他的,我想我的吧。” 冯雁碎碎念着,便按照自己的想法默念起了悼辞: 天呐!书圣啊,千百年来只有一个书圣,这个世界的人还不能理解,你将如何影响后人,你的《平安帖》在一个叫嘉德的秋季拍卖会上卖了三个多亿!仅仅四十一字而已!书圣啊,您知道啥叫三个多亿吗?小子掐指算了一下,再按照购买力核算之后,基本上能把半个建康城买下来。也就是说,乌衣巷那片房子,以及东郊那片贵族居住之地,全都应该是您的! 感谢书圣写给小子的书信,待保存个一千多年,小子定将其卖掉,将法国的凯旋门、俄罗斯圣彼得堡纳尔瓦凯旋门、德国柏林勃兰登堡大门、美国芝加哥云门、印度德里门、马德里阿尔卡拉门、马斯喀特门、伊朗古兰经城门、摩洛哥菲斯蓝门,全部买下来。如果有可能,再把京城的天按门也买下来。希望书圣从这些门跨过来,再教习小子书法知识! 您的作品流传于世的都是珍品。记得有《干呕帖》、《哀锅贴》、《丧乱三贴》、《平安贴》等,除了最后一个,其余名称均为晦气,小子实在想不明白。 对了,您知道吗?您写的《快雪时晴帖》那也是相当有名,堪称流传千古之经典佳作,冠绝千年之稀世瑰宝!可惜被一个叫乾隆的家伙,盖上了二百多个章子,还附加了一幅画,前前后后又添加了无数个被注,把原本简洁的画面弄得乱七八糟。这个“大猪蹄子”忒不是东西……” 冯雁默念到此,突然眼睛一亮,“对呀,快雪时晴帖结尾处为“山阴张侯”。这家伙是谁?必须把这个帖子骗过来才行!” 想到此,冯雁踮起脚尖四处观望起来。 此刻,礼生已经诵读完毕,正由僧道引导众人"旋棺",冯雁赶忙跟在众人身后围绕棺木一圈,最后瞻仰书圣遗容。 看着书圣双眸紧闭,沉睡棺内,冯雁 不禁悲从心来,双眼禁不住流下热泪。同时心中继续碎碎念着: “书圣啊,其实您也是颜值担当之楷模,小子来到这个世界就见过几个长相帅气的男子,叔父谢安和您都是风采神态清秀明达之美男!谢玄、谢琰、王献之、石越等次之,其余皆有歪瓜裂枣之嫌,另外还有一人也不错,此子名曰冯无始……” 在棺材周围绕行一圈之后,僧道又引导孝男教妇绕行三圈,不时有痛呼声、悲悯声传来,谢道韫也在绕行之列。 众人目睹完书圣遗容,壮汉们用绳索捆好棺材,盖上棺盖。 抬棺即将起行,长次子打幡在前,三子抱灵牌,三子以下的孝属们持裹着白纸沾成的"哭丧棒",随着一声"摔瓦"声响起,棺椁缓缓向山下抬行而去。慕名而来的人群看见棺椁抬出,皆哭喊着奔跑过来拜别书圣。 清晨,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冯雁与众人心情沉痛,目光随着棺椁移动,均静静地望着远去的书圣,更有人哭泣着,顾不得擦去腮边的泪水。 “逸少兄走好啊……” “阿弥陀佛!” “无量寿福!” …… 丧事办完后,冯雁与众人辞别书圣的家人。收拾好行囊,带上麴瞻,冯雁刚骑行马上,只听一声呼叫声传来: “冯无始!冯无始留步。” 冯雁一听立即下了马。 这时三子王涣之与谢道韫同行走来,到众人中间,谢道韫指向冯雁道: “这位小郎便是冯无始。” 王涣之略显惊讶的看了一眼冯雁,开口说道: “冯小兄,此乃家父随身物品中找到的包裹,上有冯无始三字。想来是家父留给你的物品。”王涣之说着,递了一个包裹过来。 冯雁施了一礼遂接过了包裹,打开一看,一叠厚厚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黄庭经》三字。” “哎哟!书圣真的写好了!”冯雁惊叫出声。 “你就是委托家父书写《黄庭经》之人?” 王涣之惊讶道。 “是啊!”冯雁应了一声。 “哦……”王涣之长吐了一个字,但并没有说别的。 冯雁抓了抓头,直感奇怪。 这时谢道韫轻声也说道: “冯小郎,过几日有空可愿意去往钱唐书院?” 冯雁很爽快的应声道:“没问题!” “多谢冯小郎,这回,书院学子有幸听冯小郎讲解诗词了。”谢道韫一脸欣赏地看向冯雁。 冯雁一听顿时头大,去看看景色还可以,讲解诗词?自己就是一文盲,如何讲解? 第一百五十五章 去往钱唐 钱唐,位于会稽郡西北侧,距离仅七十余里。 而山阴县就位于会稽郡。 书圣的《快雪时晴帖》中,山阴张侯到底是何意?是一个人吗?如果是一个人,那是何人? 冯雁百思不得其解,一路上问了叔父谢安、车胤、许询等人张候是谁? 但,几人均浅笑而不答,这让冯雁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倒是同行的国丈王蕴听了冯雁所说的书信内容:“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后,给冯雁解释了一番。 “冯小兄,此乃逸少兄曾任会稽内史时写给友人的信件。” “国丈兄,我知道写给友人,但这个友人是谁?” “应是长乐侯孙绰。” “孙绰姓孙不姓张啊?”冯雁再次疑问。 “小兄有所不知,候乃是邀请友人张弓涉猎也。” “原来是这样!那孙绰现在何处?” “在何处?在地下!”王蕴好笑道。 “地下?死了?”冯雁惊讶道。 “然也,兴公兄故去多年了。”王蕴叹道。 “其后人呢?” “只有一女嫁给文度之弟了。” “叔仁兄,你能详细说说吗?文度是谁?其弟又是何人?”冯雁快急出泪来了。 “冯小兄,“西施”与“貂蝉”呢?”王蕴狡黠地眨了眨眼看向冯雁的包裹。 冯雁有些腻歪地看向王蕴,本以为应付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个老酒鬼还记得这茬。无奈之下,冯雁只得从马匹行囊中取出一块香皂和一瓶香水递给了王蕴。 “文度兄即安北将军王坦之是也,其弟为阿智。嘿嘿,没想到两个痴呆之人凑到一块了。”王蕴嘿嘿笑道。 “叔仁兄啊,你倒是说明白一些,谁和谁凑一块了?”冯雁真是头疼,总是说的让人一知半解。 “当然是兴公之女与文度之弟喽。” “你是说,孙绰之女嫁给了王坦之的弟弟阿智?” “然也!”王蕴晃了晃脑袋说道。 “王坦之现居何处?”冯雁追问。 “同在地下!” “也死了?” “故去有四年了吧。”王蕴掐着指头回想着。 冯雁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看来,那封信有可能在孙绰之女手中?” “应当如此。我的酒呢?”王蕴继续索要起来。 冯雁皱了皱眉有点嫌弃道:“自己去晋隆商铺买。” “哎?冯小兄,你曾说过介绍给别人饮用,过百斗酒既有十斗之赠酒,为何说话不算数?” “哟!叔仁兄已经介绍别人饮用百斗酒了?”冯雁好奇道,没想到王蕴自己喝了百斗酒又介绍别人买了百斗酒,这家伙可真是一名出色的传销下线啊! “其实,绝不止百斗!有人听闻老夫喜好你们商铺的酒,皆慕名而去购置了不少酒水,你若不信, baimengshu.com 问问你们杜掌柜。”王蕴信誓旦旦道。看了看冯雁还有疑惑之色,王蕴又补充道: “冯小兄不想知道孙绰之女现居何处?” 冯雁一听,想想也是,不知道住哪儿如何找寻,于是取出了一个酒囊又递了过去。 王蕴喜笑颜开地接过酒囊,立即拔掉木塞痛饮了一大口。 “呼……好酒!好酒啊,哈哈。” 冯雁好笑地看着王蕴,心中感叹,老小子是个酒鬼,但也是个性情中人。 王蕴抿了抿嘴继续说道: “二人原先住在建康城东郊,不过后来好像搬走了,具体搬到何处老夫也不知。” “晕!等于没说,看来上当了。”冯雁翻了一个白眼,暗自腹诽。 谢安在前面正与随行之人交谈,听见二人谈话便转头过来对冯雁喊道: “贤侄,到前面来。” 冯雁拍马向前施礼道: “叔父,有何吩咐?” “在道观时,贤侄好像说带了什么东西?” “哎哟,敢情叔父大人也没忘了这茬。”冯雁暗笑,这些老干部一个比一个记性好。从行囊背包中取出邬堡制作的一袋精盐,恭敬地交给了谢安。 谢安打开小袋定睛一看,不由惊呼: “如此精细之盐甚是少见啊!” “安石兄所持何物?”一旁的车胤问道。 谢安用手捧了一小撮盐分别给众人倒了一些。 “哦?确属精细之盐!比之朝廷所发更为精细!”车胤也惊叹道。 “好盐!真是好盐啊!”众人纷纷赞道。 谢安有些惊奇的看了看冯雁,遂及拉下脸有些责怪的说道: “无始,将精盐制作之法写下来交给车大人。” “写下来?这怎么行?此乃商业机密也!”冯雁不忿道。 “臭小子,盐乃是朝廷管制之物,岂能私自兜售?”谢安严厉地说道。 “叔父,既然不能私自兜售,那就让朝廷来购买即可,为何要交出制作之法?”冯雁争辩道。 “此法应告知朝廷普及至天下百姓,岂能为你商铺所独有?” “这……这不是断人财路嘛?”冯雁更加不满。 “必须交出!你随我到建康城写下来。”谢安不容分说道。 “叔父,你这是拦路抢钱呢!” “嘿嘿,你在秦国并州不也做过山大王嘛,跟你学的。”谢安一脸得意之色。 “叔父你……算你狠!” 冯雁气急败坏地嘀咕了一声。 “师傅,你不是答应大美女姐姐去钱唐吗?”麴瞻很是机灵的补了一句。 “嗯?好徒儿!”冯雁欣喜地拍了麴瞻的小脑袋,暗自得意地看向谢安,心想,先躲到钱唐去,然后再直接溜回军营。先赚个十年八年的精盐利润,再交出制作方法。 谢安也暗自一笑回道: “此去建康本就路过钱唐,正好同去。” “可……阿姊还在金 庭呢?小子要去钱唐等阿姊。” “无妨,道韫明日就会出发,待明日自会在钱唐相遇。” 冯雁与麴瞻很是无语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之意顿时明白:“老奸巨猾!” 王蕴听见冯雁在前面叨叨,也骑行到前面竖起耳朵聆听着,听二人计划前往钱唐,顿时来了兴趣。 “冯小兄,听说晋隆在钱唐也有分号,老夫欲同去取酒。” “叔仁兄,为何不在会稽取酒,偏要去往钱唐?”冯雁好奇道。 “会稽是大城池所在,富有者居多,你们的货物一到商铺便被抢购一空,钱唐是小县,应该不会短时之间就售完。” 冯雁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一事,于是有些恶趣味的问道: “叔仁兄,第一次给你的百斗酒可有抵押?不是说良田百顷……” “哼!在你们杜掌柜之手!”王蕴没好气道。 “哈哈,叔仁兄果然讲信用!”冯雁好笑道。 “那个老财迷,不给地契如何换酒!” 冯雁心中暗赞,看来老杜是个好掌柜。 …… 冯雁跟着谢安及众人,一路晃晃悠悠走得甚是清闲,用了好几个时辰才到了钱唐。 钱唐风景秀丽,素有“人间天堂”的美誉。 钱塘江上,阵风刮过,浪花朵朵,激起层层涟漪,一直荡漾波动,岸上之摊铺,江中之商船,珠玑罗列,耀眼夺目。 泛舟渡过烟波浩淼的钱塘江水,风景更加迷人。 诗中有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又曰: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钱唐之美,在于湖,在于山、在于花草…… 湖外有湖,山外有山,锦山秀水,清丽可嘉。 更美的还有那肆意开放的花朵,花香四溢,馥郁芬芳,久久不散;十里荷花,接天映日,映入眼帘,令人逸兴遄飞,心旷神怡,遐想万千。 一场雨、一把伞、一滴泪、一段情、半生缘,西湖寻、终难了,点点滴滴,细雨犹如情人的离别泪,滴滴诉说衷肠。 多少美好的情义、往事、人文故事,在此留下了无尽的传说。 湖水东岸,有几处桥亭,不少人驻足其中欣赏美景,也有人稍作停留在此歇息。 谢安与众人都停了下来,也找了一处凉亭稍事休息。 冯雁将坐骑牵至河边饮水,刚喝了一口水只听旁边有人说道: “兄台可是去往书院?” “正是!你也是吗?” “是呀,兄台贵姓?” “小生姓梁。” “小生姓祝。” “幸会,幸会。” 冯雁随意听了几句,心中一乐,“梁祝相遇,与那个有名的爱情故事很像啊!” 再次看去,冯雁大吃一惊,只见一名书生很明显没有喉结。 “我靠,不会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巧遇梁祝 书圣出殡后,冯雁怀着沉痛的心情返途军营,不知为何,叔父谢安要求自己随同去往建康。 而在前一日,谢道韫也邀请冯雁去往钱唐县的崇绮书院,冯雁只是客套一番,并未打算真去。如果顺路经过参观一番亦无不可,至于讲课,冯雁自感文盲一个,纯粹是闹笑话去了。 与谢安等人渡过钱塘江,正在桥亭歇息,竟然听到了两个书生的对话,让冯雁大吃一惊。 此刻正值夏秋交接之际,也是莘莘学子开学的时间,不少人结伴同行去往自己的书院。 “古时候也在八月底开学?这时候有公立学校?不都是在私塾上学吗?自己一个人就敢上路?父母不陪同吗?认识路吗?碰上野狼怎么办……”一连窜的问题在冯雁脑海中回荡。 冯雁好笑的摇了摇头继续让“小黑”在河边饮水,自己则去往上游水源干净处洗漱了一番灰尘。 待返回原地,只见刚才的那两个人还在亭中,而且正一起跪拜呢! “不会吧,竟然拜上天地了!” 冯雁惊讶之余,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缓缓靠了过去。 “梁兄,你我二人今后便是金兰之交,请受小弟一拜!”个子略低些的书生,很是恭敬地躬身向对面之人作揖。 “贤弟,快快请起!”个子稍高的书生,急忙扶起了“贤弟”。 “原来是拜把子呢!”冯雁长出了一口气。 “嗯哼!”冯雁轻哼一声,抱拳施礼凑了过去。 “二位兄台,请问崇绮书院在何处?可否告知在下?”冯雁尽量压低声音,柔风细雨地询问道。 以往不论在土匪寨还是军营,冯雁早养成了粗声旷语的习惯,要是按平时的嗓音,指不定会吓坏这俩人。 两位书生对视了一眼,显然还是被惊吓到了。 二人同时向后退缩,有些畏惧地看向冯雁。 冯雁见二人如此惊恐,大感意外: “我老人家也是文化人一个,为何害怕自己呢?” 看了看自己又打量了一下对面之人,又打量自己,冯雁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自己长得比两位书生高大了许多,再加之一身短衣打扮,身带佩刀,又在军营长期操练,浑身精壮有力,倒像是一名彪悍的蒙古大汉。 冯雁再仔细观瞧对面之人,一身宽衣长衫打扮,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样貌清秀俊朗,与自己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 冯雁凭借几十年老司机的眼光细细打量个子略微低些的书生,心中暗想: “这名书生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喉结不明显也有可能,胸部发育不成熟同样正常,确实找不出女子应有的明显特征。但,细节之处,还是能看出,定是女子无疑。” 冯雁再细细打量个子略高些的书生,显然身体有些单薄,而且相比自己近八尺的身高,个子确实低的过分,也就六尺半(一米六)的样子。 冯雁正在细细打量,麴瞻从身后跑了过来叫喊道: “师傅,大父叫你上路呢!” “知道了,告诉大父稍等片刻。”冯雁头也没回,眼睛还是盯着二人。 “这位兄台,我……我们二人也要赶路了……”梁姓书生战战兢兢地说道,不过相比刚才,畏惧之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冯雁看了看麴瞻,又看了看长相儒雅的叔父几人,心中了然,定是见自己身边的人皆是面善之人,遂减缓了不少担忧。 “如果郭二傻与张二黑在自己身旁,恐怕这俩人早就撒丫子跑了。”冯雁好笑地想到。 冯大个子一拱手,和颜悦色道: “二位兄台,恕冯某唐突,我只是请教一下书院如何走,并无恶意。” 二人舒了一口气,倒是个子低些的书生大胆回应道: “我们二人也是第一次来,应该往左前方几里之地便是。” “多谢这位小兄,请问二位如何称呼?我叫冯 雁,字无始。”冯雁还是尽量压低嗓音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我姓祝,我仁兄姓梁。” “这个书生声线虽然略粗,但绝对是女子的声音!” 冯雁此刻有些激动的想到,不会真的遇见梁山伯与祝英台这对活宝了吧。 抑制住跳动的小心脏,冯雁颤声问道: “不知二位可否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啊!” “兄台你……你如何得知我二人姓名?” 祝英台神色有些慌张的拉了拉梁山伯的衣角小声说道: “梁兄,莫不是我二人交谈时被此人听到了?” “不太可能,刚才我二人通报姓名时,此人已经走远了。” 冯雁看着二人像受惊小兔般慌张的神情,心中偷笑不止,好端端的桥亭结义,被自己给搅了。 不过自己缅怀书圣的心情也被二人搅了,算是扯平了。 冯雁叹了口气,胡编乱造道: “二位不必惊慌,我有一个阿姊叫谢道韫,是书院的先生,她曾经提起过,有一个叫梁山伯和名曰祝英台的人有书信寄来,说是来书院就读。因此冯某只是猜测而已。” “谢先生?你是先生之内弟?” 祝英台惊奇道。 “算是吧。” “敢问兄台也是求学的书生?”梁山伯也好奇问道。 “这个……差不多吧。”冯雁含含糊糊地说着。 “哟,兄台看上去颇为早熟,不知年龄几何?” “年龄?二位小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冯雁哭笑不得地回道。 “啊?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年纪的?” 祝英台更加惊奇了。 “嗨,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知二位吧。”冯雁说完,装出一副身世可怜的样子,想借此抵消二人的戒心。 成功学定律告诉我们,装可怜是赢取对方好感、放下戒备心最快的方式。 “哎,看来兄台家中定有难处。”梁山伯立即生出同情之心。 冯雁看了看梁山伯的表情,内心一乐继续哀叹: “是啊,冯某从小失去父母,在这个世界上一个至亲也没有,想来甚是伤心啊!我……我想哭两嗓子,你们不介意吧?” “兄台莫要伤心,以后咱们同处书院,有任何难处都可找寻我二人。” 梁山伯同情心开始泛滥了。 冯雁正想再掰扯几句催人泪下的语言,身后响起了谢安的声音: “贤侄,在此作何?出发吧,众人都在等你呢。” “好的叔父,这就过来。” “咦?梁兄,此人不是说没有至亲吗?” 冯雁调转身子悄声对梁祝二人说道: “是干的,二位告辞,咱们在书院见。” 冯雁说完便跟随谢安而去。 而梁山伯与祝英台则面面相觑:干的?何意? …… 果然,众人向左前方前行了约四里路便到了崇绮书院所在。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高大的牌楼,牌楼石砌而成下有立柱支撑。三间四柱式,有明楼。上方有斗拱楼檐,中间刻有“崇绮书院”四字。四周有各色浮雕镂刻亦极具特色。整个牌楼石质坚细,浮雕生动,而且有精细的图案,雕刻有仙鹤、花鸟及神兽等,看上去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牌楼前是一片空旷的石砖地,后方则是书院所在。 崇绮书院为三重殿阁,一进为:仰圣门。牌匾上写有“仰圣”二字,意为提醒人们步入书院必须衣冠整齐、心怀崇敬、礼仪之心。 谢安到了门前,早有书院人员前来,问询之下,竟是朝廷大员驾到,惊喜之色顿显,急忙大礼参拜。谢安微笑致意,寒暄了几句,来人热情地将众人迎进书院。 将马匹拴在门外,冯雁跟随众人拾阶而入,只见中间又是庭院,两旁有宽大的厢房,左侧一间内 有诸多锅具等物件,应是饮食之所。右侧一间有各色家居,应是供人居住之地。身后两侧则是茅厕与杂物间。 二进为明道堂,听来人介绍,这里是崇绮书院的主要建筑之一,承担着讲学、祭祀、藏书三大功能。明道堂即为书院的讲堂,内有书案、地席、文墨等。两侧则是更为宽大的厢房,分别为居仁和由义二学斋。是书院学生习习和住宿的场所。取意于孟子的“居仁由义,体用己全”,意为:一个人拥有仁义之志,便拥有了一切。 三进为大成殿: 即孔子祭祀处,“大成”是孟子对孔子的评价,曾曰:“孔子之谓集大成”,是赞颂孔子达到了集古圣先贤之大成的境界。大成殿陈列孔子像及四圣配像(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亚圣孟子),两侧墙面用壁画形式展现孔子一生的行教程图,分别是杏坛设教、读《易》有感、舞雩从游、泰山问政、子贡辞行、忠信济水、侍席鲁君、礼堕三都等。中间另设有青铜祭器、条案及香炉。 大成殿后方,还有十几间雅致的房屋,是用来招待客人及教习先生的住所。 众人颇有兴致地四处看了看,便回到大成殿席地而坐。 书院主事听闻谢安来临,喜滋滋地亲自奉上茶水,又安排人将后院房屋打扫干净,这才坐在一旁小心陪伴着。 书院自建成到现在,还从未有如此高官大员来过,主事自是加倍小心,一脸恭谨之色。 fantuankanshu.com “谢大人,您能光临我书院,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主事客气了,小女在此教习,老夫自当前来看看。”谢安微笑道。 “大人说的是,我现在命人备些酒菜为各位大人接风,小的去去就来。”主事一脸谦恭地说道。 “多谢主事。” …… 待主事离去后,谢安看向一旁的冯雁笑道: “贤侄可曾进书院读过书?” 冯雁一听顿时尴尬,前世是科班生,今生乃文盲一个,这叫人如何作答?想了想,冯雁也笑道: “叔父,最近就不回军营了,我想进书院学习。” “这……这如何使得?”谢安满脸惊讶,前方战事刚刚停歇,谁知道哪天,北秦军马又来攻打,军中无人训练如何提升战力。再说,冯雁在军营的作用,谢安早已知悉,乃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嘿嘿,小子从未进过书院学习,再说今后几年又无战事,正好借机提高学识。” “今后几年无战事?谁说的?你如何得知?”谢安一连三问,连王蕴、车胤几人也一脸奇怪的看着冯雁。 冯雁呆了呆,自知失言,干咳了一声随口应对: “只是猜测而已,呵呵……” “小儿又在乱言。”谢安轻笑摇头。 冯雁尴尬地笑了笑再次问道: “叔父,我在此学上一年如何?” “不可!”谢安一口回绝。 “那……学半年?” “不可!” “一个月?” “三日!最多三日。”谢安一脸嫌弃,同时心中腹诽: “满脑子鬼主意,用得着在这里学习嘛?而且有些见识比自己还要高出不少。再说了,跟过神仙的人,有必要跟随凡人学习?这小子还在矫情未能封赏之事?” 冯雁见谢安态度这么坚决,甚感奇怪,“为何不让自己学习?” 顿了顿,冯雁再次疑问: “叔父,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理。为何不能在此学习?” 谢安有些玩味地看了看冯雁,调笑道: “你即便做太学博士(类似教授)亦无不可,怎能屈才做一名学生呢?” “叔父如此高看小侄?这可不敢当啊。”冯雁有些受宠若惊道。 “呵呵……当真了?”谢安调笑。 “我晕!”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各怀心思 冯雁、谢安、王蕴、车胤等人到了崇绮书院后,陆续有学子前来报到。见到谢安几人均以为是书院先生,纷纷行礼叩拜,这让冯雁很是难为情。 被安排在后院住下后,谢安把冯雁单独叫了去交谈起来。 二人寒暄了一番,谢安一脸欣慰地看向冯雁赞道: “广陵将士四战皆胜,而且斩杀众多,老夫甚慰啊。无始贤侄,你的练兵之术起了很大作用,发明的铠具也保全了众多将士,真应多加封赏你才是。” 冯雁一听急忙起身施礼道: “此乃小辈应当应份之事。” “这几日观你并无怨言,真是不易。” “呵呵,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侄儿自当为朝廷分忧。” “不错!”谢安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称赞冯雁的大度。 顿了顿,谢安皱起眉头说道: “一场恶战刚刚结束,秦天王苻坚必不肯罢休,估计一年半载必然又来侵犯,如今我朝兵稀将少,还需勤加练兵才是,为何贤侄执意要在书院停留?” “叔父,有句话叫“知识就是力量”,小子只是想提高自己而已。” “呵呵,怪词真多。今日你与两个书生交谈甚欢,这是为何?”谢安有些不明白冯雁的行为。 “这个……也许是缘分吧。”冯雁应付了一句,心中暗自独语:别看是两个普通书生,名气可不必当朝任何人小。 “不说也罢。”谢安轻笑 。 “嘿嘿,缘分这种事很难说清楚。” “贤侄不可玩心太重,需提防北秦之敌随时攻打过来。” 冯雁暗自苦笑,可又无法和这位叔父明说,这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有机会见证怎能错过。 “叔父,既然如此,多多招兵就是了。”冯雁提议道。 “嗨,谈何容易,朝廷哪有如此多的钱银养活。” “倒也是。”冯雁沉吟道。 “要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 冯雁灵机一动建言道: “叔父,兵者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何不培养一支敌后细作,这样一来秦国的动向我们就会随时掌握,也好早做防备。时刻担心敌人侵扰多累啊!不仅要培养普通细作,而且,最好再培养一些高级细作潜入秦国朝中为官,到时候秦国来犯时临阵起义,搞乱秦国内部,岂不两全?” “呵呵,想法不错,但是如何培养呢?又如何潜入?说来容易做时难啊。而且万一暴露,必无善果。” “事在人为嘛,即使不能遍布秦国,但是,只要有几个主要人物在关键时刻起关键作用,也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正所谓,只蛰伏,不启用,待战时,见奇效。” 谢安听了冯雁的建议,似有顿悟沉思了起来…… “嗯,可以考虑。但是组建这样的队伍,培养这样的人才,我朝并无经验,更无合适之人选。” “叔父之言倒也有理,不过咱们可以慢慢尝试……” 谢安细细品味冯雁的话语,突然抬头笑道: “无始,既然由你提出,不如你来组建如何?幼度现改镇京口,可划给你四分之一的营地,用作此图。” “我?”冯雁惊讶道,没想到这个叔父想丢给自己来操作。 “怎么?言行不能相合?”谢安玩味地看向冯雁。 冯雁想了想坚定道: “可以!既然叔父所托,定不让叔父失望!” “孺子可教!”谢安像是达成了一项重要交易,顿时放下心来。其实,谢安真有些担心,冯雁对不能得到封赏而心生怨恨,否则,怎会有到书院求学一年的想法。存心试探了一番,见冯雁并无他想,内心总算放心了。谢安作为一国宰相,眼界自然不凡,不愿意冯雁这样有才绝之人对朝廷心生不满,甚至厌倦。 “无始,此次淮南大捷未能封赏,可有不忿?”谢安还是有些考较地问道。 “叔父,小侄资历尚浅又无实职,不在封赏之列亦属正常,有何不忿之处?”冯雁恭敬地回道。 “宠辱不惊,倒是难得。”谢安赞赏道。 冯雁笑了笑并未作答。 谢安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无始,你可知今年三月,朝廷下诏,疆埸多虞,年谷不登,其供御所须,事从俭约;九亲供给,众官廪俸,权可减半。” 冯雁想了想点头道:“知道。” 谢安悠悠再叹:“前些日子,有人向陛下进言,说晋隆商铺售卖高度酒水,靡耗粮食众多。如今正值全国俭约之际,此乃逆行倒施之举,根本未将朝廷诏令放在眼里。而这家商铺又是由你而开,因此朝廷便没有封赏于你。” “哦,这么回事。”冯雁顿时明白了。 “你打算作何?”谢安眯着眼看向冯雁。 冯雁沉思了一会回道: “方法无非有二。一是停止酿造高度酒,二是提高价格。但是最好的方法是第二种,所谓提高价格并不是增加一点,而是将酒水价格提升至常人难以接受的程度。一般百姓,甚至一些富裕人家肯定不会买价格奇高的酒水,愿意高价购买酒水的人,钱财也是剥削大众而来,这些人赚钱容易,咱们高价卖给他们再向朝廷交税返还给朝廷,如此,朝廷用这笔钱可用作他途,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另外,还可增加酒水的税赋,由原先十分之一加至十分之二。如此一来,朝廷税收也增加了,商铺也不必停止酿造,徒增失业流民。叔父,您也知道,邬堡招纳了众多流民,有了工作才能养活全家老少,不必再颠簸流离增加朝廷负担。” 谢安听了冯雁的话语,不觉眼睛一亮,同时内心暗赞,这个侄子的思维真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竟然能从朝廷、百姓、流民等众多角度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此法倒是可以一试。”谢安频频点头。 冯雁暗自 一笑继续说道:“叔父,这种特殊税收也叫奢侈品附加税,因为奢侈品售卖价格较高,利润自然也多一些,当然,成本也很高。小侄作为商铺股东,晋朝子民,不愿意黑心敛财,更愿意为朝廷、为百姓而分忧。我建议,商铺中的香皂、香水等物也增加一倍的税赋,即便亏本也在所不惜!我冯无始为国捐躯血染沙场都不怕,还在乎些许钱银吗?” 冯雁说完,把腰挺直,目光坚定地看着夜空,一副大义凛然的决绝表情。 “好侄儿!好儿郎啊!”谢安一脸欣赏地看着冯雁的侧脸,眼中竟泛出点点泪光。 冯雁偷眼看了一眼谢安,心中大乐。其实,真正的奢侈品税一般要达到百分之四五十以上,而且另需缴纳一定比例的的增值税和消费税。十分之二的税收,实在是占了太多的便宜了。为什么免税店如此受后人追捧,就是这个原因。 “咳咳。”冯雁干咳一声继续装出一副忠君爱国的表情大声誓言道: “叔父,小侄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除了多交十分之一的税收,另外再拿出百分之五的营业额用以慈善活动。给那些无处安身的百姓建造房屋免费让其居住!” “哦!当真如此?”谢安惊讶道。 “绝对当真!嘿嘿,不过小侄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贤侄但说无妨!” “盖房屋必须要有土地,我可以免费建造房屋,但地皮总不能让我出钱吧。所以朝廷需免费给我一些土地才行。”冯雁有些忐忑地盯着谢安,真怕这位当朝宰相脑子转过弯来。 siluke.com “嗯!应当如此,朝廷确实应该拿出土地,总不能让贤侄吃亏太多。”谢安深表赞同。 “叔父,您说一百亩土地可造多少房屋?可供多少人居住?” 谢安想了想说道: “一百亩大约可建一百间较小的房屋,可供五百人居住。” “好!只要朝廷给地,我就建造房屋供人居住!” “全部拿来给穷困百姓居住是不是吃亏太多了?贤侄可留一半土地以作自用。”谢安很为冯雁担心,在谢安眼里,冯雁只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小子,很容易做事冲动。别一时激动让自己下不了台。 “叔父真是太好了,处处为侄儿考虑。不过,既然做慈善就要做到底,侄儿可以保证,每一百亩土地,肯定会收纳五百人居住。但是,房子建成什么样子,还请叔父禀告朝廷勿要多加干涉。如果多盖出房子,小侄可自由买卖。” “贤侄,如此……如此耗资甚巨啊,你可要三思。”谢安一脸担忧道。 “叔父放心吧,侄儿自有办法。但是,一定要禀告朝廷勿要干涉其中。” “好,叔父答应你。哎,你如此年纪,竟能考虑为国分忧,真是难得……”谢安说着,眼泪还是留了下来,不住地拍着冯雁的肩膀,呜呼感叹! “这下好了,可以进军房地产业了,哈哈……”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阿姊是院长 身居上位者,哪个不是人精。 更何况这位名垂千史的谢太傅。 有幸能攀上这个亲戚,冯雁自感运气好,也愿意为这位叔父分忧。 但是前提条件是,不能亏了自己。 没有实职就是短板,与谢安一番交谈,终于可以独自带队,这让冯雁窃喜。 即使带领一支“特务”组成的队伍,那也了胜于无。 更让冯雁兴奋的是,以慈善为借口竟能投身房地产行业,这么暴利的行业,将来钱太多怎么办? 冯财主很是烦恼了一阵子。 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冯雁所谓的烦恼,定会脱下木屐一顿狠揍。 但是,冯雁是真的烦恼。 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 要想富,整巨富! 自古以来为权者为了解决财政问题,总是拿富人开刀。记得清朝雍正皇帝就用过这招,为了西北军饷把富得流油的江宁织造府,曹家给抄了。害的宝玉只能流落街头最后当了和尚。 冯雁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多了一千多年的智慧与经验,自然担心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头上。 为了防患于未然,冯雁回到自己屋子后,又开始写写画画。 “师傅,为何还不睡觉?”麴瞻睁开惺忪的眼睛问道。 “你先睡吧,师傅在筹划保卫钱财的大业!” “哦,师傅记得给小曲子存些钱,我要娶小闺娘。” “这小屁孩!”冯雁好笑地摇了摇头,捣鼓了几个时辰,实在困乏,这才睡去。 第二日清晨,冯雁正在昏睡,被外面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惊醒了。无奈的起身洗浴完毕,冯雁还是咬牙外出准备进行十公里越野跑。 穿过书院明道堂,只见五六十名书生三三两两的围拢一处,正相互作揖问候。冯雁仔细观察了一番,大多数是十多岁的青少年,不过也有几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在其中。 众多书生见一个颇为健壮的年轻男子从堂中走出,急忙让开一条道路。 “古代的学子很懂礼数啊!”冯雁暗自赞许。 “先生早!”众多书生纷纷弯腰施礼。 “各位同学好啊。”冯雁也拱了拱手,然后径直向外走去。 “咦?怎么没见那两个活宝呢?”冯雁狐疑的摇了摇头,出了仰圣门开始跑步。 而书院内的书生皆感好奇,为何这位先生的用语如此奇怪? “兄台,这位先生是教习什么学识的?” “不知啊,会不会是教授《尚书》或《诗经》?” “看上去年纪好像不大呀?” “长那么高,年纪应该不小了 。” “是啊,哪有如此年轻的先生?” …… 冯雁呼哧呼哧地跑完步,在一棵直径不足一尺的树木上绑上了粗布,然后对着树桩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拳面渗出了丝丝血迹,冯雁这才停手往回走去。 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改变,冯雁很庆幸自己养成了晨跑的习惯,出上一身热汗再冲个澡,一天下来神清气爽。 从书院南侧十公里处,一边往回慢跑,一边欣赏着美景,实在惬意。 “咯哒咯哒……”一阵马车行驶的声音传入耳中,冯雁移向路边让开了道路。 马车穿行而过忽然又停了下来。这是一辆三面环绕,前方敞开的马车,车身呈红木色,上有车篷。 “冯郎君,在此作何?” 一声熟悉的呼叫声传来,冯雁立即绽开了笑容。 “阿姊,这么早就回书院了?” “寅时就出发了,不过还是晚到了一些。”谢道韫轻笑道。 “不算晚,距离午饭时间还早着呢。”冯雁嘻嘻笑道。 “午饭?冯郎君你……哼!贫嘴。”谢道韫脸色一红,把头收回到了车舆(车厢)。 “嘿嘿,古代人真不经逗。”冯雁暗笑。 马车前行了数十米再次停了下来,只听车舆内再次出声: “冯郎君,上马车来吧。” “不用,我喜欢慢跑。” 谢道韫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 “还是上来吧,看你满头大汗,小心着凉。” 冯雁笑了笑,想想也好,正好打听一下书院的事情,于是跑到车舆前方。可看到座位顿时有点发愁,座位倒是供两个人坐的,可自己的块头上去,怕是略显拥挤。 见冯雁踌躇不动,谢道韫笑道: “有何为难之处,我都不嫌,难道你嫌弃不成?” “嗬!你不嫌我更不嫌!”冯雁好笑地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坐到了谢道韫身边。 一阵暖风吹过,夹杂着淡淡茉莉花香的清新气味飘入了鼻孔之中,冯雁眼睛一亮好奇道: “阿姊,你也用了“西施”牌香皂?” “嗯,是幼度给我的。” “怪不得,这味道太熟悉了。”冯雁说着又使劲嗅了嗅,再次说道: “奇怪,除了茉莉花香,好像还有一种别的气味。” 谢道韫脸色稍稍泛红,把头转向外侧看着外面的田园景色。 两人挤在一处,冯雁总觉得有些暧昧之感,不过见谢道韫很是落落大方,自己也就释然了。 冯雁轻轻碰了一下谢道韫的胳膊开口问道: “阿姊,问你个事情, 你有没有收到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信件。” “哦?你认识此二人?”谢道韫也好奇道。 “嘿嘿,昨日在一处桥亭认识的。” “一处桥亭?奇怪,此二人一个是上虞县人,一个是鄞县人,怎会在一起?”谢道韫回想道。 “肯定是路上遇见了。阿姊,你也认识?有过书信往来?”冯雁追问道。 谢道韫点了点头说道: “只是有书信提到二人来书院学习,但是未曾谋面。” 冯雁一听,不由洋洋得意地想到: “我老人家真是天才,竟然蒙对了。” “你笑什么?”谢道韫看到冯雁的嘚瑟样不由疑问。 “呵呵没什么,不过还请阿姊帮个忙,以后有人问起,你就把咱们刚才的话语挪到前几日去。” “挪到前几日?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反正就说,此番话语是在金庭时交谈过的。” “莫明奇妙。”谢道韫白了一眼。 冯雁暗自乐了一会,继续问道: “阿姊,书院有多少先生,多少学生呢?” “书院有经、史、理、文、玄五科,也就有五位先生授课,再加一名山长指导自习。而学生每年则不同,一般在四十至六十人之间……”谢道韫细细说道。 思路客 “先生授课、山长指导?山长是干什么的?”冯雁饶有兴趣地请教道。 “咯咯,你竟然不知?亏你诗词作得那么好,究竟从何处学来的?” “哎,老神仙。”冯雁无奈叹道。 “你真的遇见老神仙了?”这个问题,谢道韫憋了许久都没问过,今日聊起这个话题,谢道韫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山上的一个白胡子老头,他们都说是神仙,那就当做神仙吧。” “哦……真是稀奇得很啊!真的有仙人存在?”谢道韫悠悠长叹。 “阿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哦,山长就是一院之长的意思。”谢道韫回过神来,转头答道。 “原来是院长的意思啊,崇绮书院的院长是何人?” “就是阿姊我呀。”谢道韫有些调皮地笑道。 “当真?”冯雁不由睁大眼睛看向眼前的阿姊。 “当然是真的,这有何骗人之处?” “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谢院长啊!”冯雁急忙抱拳施礼。 “兄台客气,客气。”谢道韫也学着冯雁的样子拱手施礼。 “哈哈……” 二人同时被逗乐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上课 冯雁与谢道韫同处一辆马车内,颇有暧昧之感。 不过二人皆是久经人事之人,自然都落落大方,无扭捏之色。 与谢道韫打听了一番书院的事情,冯雁这才明白,书院的书生有的是新来的,有的是已经读过一二年的学长,根据学习程度不同,划分为二到三个班级进行学习。而山长作为一院之长,除了管理整个书院,指导学生自习,还兼有先生的职责。如果有经、史、理、文、玄五科中任一先生没来或者有事外出,山长都会自动补位,替代先生授课。 可想而知,山长对经、史、理、文、玄五科均有涉足,不亚于任何一位先生,而是一位全才。 这让冯雁大感敬佩。 怪不得能被史书记载,的确有过人之处。 冯雁一脸仰慕地看着这位阿姊,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书院。 二人下了马车,谢道韫吩咐车夫到大门偏房歇息,自己则与冯雁一前一后踏入了书院。 baimengshu.com 一直在书院就读的书生看见谢道韫与冯雁有说有笑地同行而来,这才确认冯雁应是一名授课的先生。 众书生见到山长驾到,纷纷恭敬地向前施礼问候。 “恭迎先生!” “嗯,你们先行自习吧。”谢道韫吩咐道。 “唯!”众学子纷纷应道。 冯雁看到此景,心中暗叹,原来谢道韫在学子中间竟然这么受尊敬!冯雁紧走两步到了谢道韫身边低语道: “为何不叫山长?” “你呀,山长也是先生。怎如此不学无术?”谢道韫轻声斥道,不过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有些古怪的看向冯雁疑问道: “郎君能吟诗,而且诗词之作绝佳,又精通音律,为何对常识如此愚钝?” 冯雁愣了一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阿姊,其实我就是一文盲。” “文盲?”谢道韫皱眉。 “就是一天私塾也没读过。”冯雁大大咧咧地说道。 “哼!没读过书怎会吟诗?信口雌黄……” 二人同行至大成殿,谢安与王蕴、车胤、许询正在品茶聊天。 见到叔父,谢道韫急忙屈身施礼。 “哟,山长到了,咱们也该走了。”谢安呵呵笑道。 “叔父,为何我一来你们便要走,不行,叔父再住一日才行!”谢道韫生气道。 “书院要开始授课了,我等在此地呆着岂不碍事?”谢安微笑道。 “叔父,您难得来一次,自当为学生们授上一课,岂能就此离去?车大人、许先生、王大人亦当如此,自然也该授上一课才好。”谢道韫言语恭敬却带着霸气。 “既然道韫如此说,咱们也不好拂了山长的面子,我看,今日咱们几个老家伙就在此地讲上一课吧。”谢安对着众人说道。 “哈哈,那就依了贤侄女。”众人纷纷乐道。 趁几人聊天之际,冯雁跑到后院看了看麴瞻,没想到这小子还在睡着懒觉。 一把揪住麴瞻的耳朵,冯雁教训道: “臭小子还睡懒觉?快去上课!” “上课?何意?”麴瞻不满地嘟囔道。 “上课就是学习,既然来了书院自然要学点东西,快起来,否则为师要打屁股了!” 将麴瞻提溜到大成殿拜见了众人,冯雁这才坐下来陪着长辈们聊天。不过,没说上几句话,书院管理杂务的崔主事已经来到殿中恭请众人就食。 到了前院饭厅,只见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丰盛佳肴。很显然,主事见到谢安几人,很是刻意奉承。宴席上,除了蒸煮类的食物,还有烤出来鸡、鸭等美食,置办这样一桌酒席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过 谢安等人都没有吃肉食,冯雁判断可能是书圣刚刚辞世,众人均有所节制。 冯雁也跟着吃了些素食,倒是麴瞻这小屁孩不管不顾地大吃起来。 饭后,众人歇息了片刻,便进入由义斋。 书斋里,书生门席地而坐,前面均有书案,上有笔墨纸砚、书籍等物。 谢安、王蕴等人走入书斋后便在前台讲堂盘腿坐定。 冯雁自感辈分不高,于是拉着麴瞻往后方走去,刚要坐下竟看到了坐在后面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冯兄来了?”二人作揖道。 冯雅拉着麴瞻坐在二人身边,好奇问道: “咦?为何清晨没看到你们?” “我……我二人相谈甚晚,因此起的迟了些。”祝英台有些脸红道。而梁山伯在一旁只是憨憨地笑着。 “哦……我理解。”冯雅笑得很是古怪,让梁祝二人看得莫名其妙。 谢道韫此时看到冯雁竟跑到学生中间了,大感奇怪,同时内心抱怨:让你讲课,结果当起了学生? 谢道韫收住心神淡淡一笑对着学子们说道: “书院正式开课!今日我书院有幸请到建昌公谢大人、会稽内史王大人、侍中车大人、名士许先生为大家讲习一课,众学子当用心聆听各位大人的授课。” “谨尊先生!”众学子纷纷施礼。 “先请建昌公谢大人授课。”谢道韫对着叔父谢安有些顽劣地眨了眨眼,遂及笑着坐到一旁。 谢安好笑的摇了摇头,清咳一声说道: “既然来到书院,老夫便简而言之吧。当今之玄谈,在《道意》 中曾述说: 患乎凡夫不能守真, 无杜遏之检括, 爱嗜好之摇夺,驰骋流遁,有迷无反,情感物而外起,智接事而旁溢,诱於可欲,而天理灭矣,惑乎见闻,而纯一迁矣。心受制於奢玩,情浊乱於波荡,于是有倾越之灾,有不振之祸,而徒烹宰肥,沃酹醪醴,撞金伐革,讴歌踊跃,拜伏稽颡,守请虚坐,求乞福愿,冀其必得,至死不悟,不亦哀哉?由此可见,嗜好、物欲、迷情乃为修身之大敌,亦主张守虚冲和以守中,气定神闲以养中为善。又如《养生论》 所言:保和全真者,乃少思少念,少笑少言,少喜少怒,少乐少愁,少好少恶,少事少机。唯守真之意识,方可创检束自约、 拙朴自娱之新风…… ” 众书生边听边晃着头颅,一副陶醉的表情。 而冯大才子与小曲子则一脸懵逼地干瞪着眼,二人互相看了看,均看到对方眼中的迷茫之色。 谢安讲完后,车胤、许询分别也讲了讲。 车胤讲的是《庄子注》中的内容, 提倡庄子“虚己顺化” 的人生态度, 把“冥然自合”、“足性而止”、“无为逍遥” 作为人保持自然的法则,认为每一个人都是自然玄冥深远所致,人应该悉心体察宇宙的开合张弛,效法自然,安内游外,淡然自若,做到无心而顺有,无为而自然,逍遥而从俗。 这一理论是促使人更深刻地认识到人与自然之间的息息相通, 将前朝所形成的物感论,提升到一个更自觉的高度。 许询讲的是竹林七贤中阮籍的《咏怀诗》。常以“感物怀殷忧,悄悄令心悲” 的物我相感发端,把自己的无边的苦闷排遣到自然之中,着力抒写物我之间的细微而深切的情绪体验,把自然作为心灵的寄托和思想的载体。多将山水之游作为摆脱尘俗、 修身养性的方式。 轮到王蕴开讲,冯雁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位老熟人,内心腹诽:“这个老酒鬼竟然也敢开口?” 王蕴同样清了清嗓子,一晃脑袋,口吐莲花般妙言相继而出: “圣人乘真心而理顺,则无滞而不通;审一气以观化,故所遇而顺 适。无滞而不通,故能混杂致淳;所遇而顺适,故能触物而一 ……心无者,无心于万物,万物未尝无,此得在于神静,失在于物虚……夫以物物于物,则所物而可物;以物物非物,故虽物而非物……只有放下心中非分之念,顺应物化,方能不被万物所役使,方能遗貌取神,洞悉天地运行之大道……” 冯雁目瞪口呆的看着王蕴,一脸哑然之色。 “没想到,这位国丈老酒鬼竟也能掰扯这么玄奥的理论?乖乖,真乃,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也!” 王蕴身处高位,仿佛看穿了冯雁的心思,顿时得意地扬起了眉毛,语气更加抑扬顿挫起来。 冯雁一脸钦佩地伸出左手,然后高高得竖起大拇指,以表达自己的敬仰之心。对这个手势,王蕴早已熟悉,仿佛收到了冯雁的恭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待王蕴讲完,谢道韫轻轻一笑说道: “下面请本朝诗词之佳才,音律之绝才,冯无始授课!” 冯雁一听顿时愣住,“不会吧,让我也上去讲?刚才老哥几个的话还没消化呢!” “冯郎君请吧!”谢道韫再次看向人群后方,高声催促道。 冯雁初来乍到时,学子们均以为是一名先生,直到刚才冯雁带着麴瞻坐在了众人后方,才断定,也是学子。 见谢道韫不断看向后方邀请,众书生都狐疑地扭头转向后侧,不知道谢道韫邀请的人是哪位。 冯雁无奈,只好脸红脖子粗地站起身缓缓走向讲台。 众学子看到此景皆惊讶出声: “此人到底是书生还是先生?” “不知道,为何先生要坐到我们中间?” “本朝诗词之佳才,音律之绝才?未曾听闻啊!” “实为怪哉!” …… “贤弟,冯兄不也是书生吗?为何谢先生执意邀请上前授课呢?”梁山伯惊讶地问向祝英台。 而祝英台此时也彻底愣住了,幽叹道: “我们与冯兄平辈相称,会不会有些失礼?书院会责罚吗?” “哎呀,贤弟说的正是,怕是要受到责罚了!”梁山伯一脸紧张的神色。 冯雁有些局促地站上讲台,看了看谢安几人,神态皆是悠然淡漠之色,而谢道韫则是满脸期待之色。再看看下方,学子们有的狐疑、有的惊讶、有的意外…… 冯雁定了定神,心想自己该讲些什么呢? 讲《高数》?恐怕不行,这些人能有初中数学的水平就不错了。 讲英语?还是算了。 讲物理化学?会不会惊吓到众人? 讲《工程学》?有人愿意听吗? 冯雁踌躇良久也没定下来讲什么。 “冯郎君……”谢道韫又一次催促起来。 “算了,还是讲《三字经》吧,估计谁也能听懂。”冯雁想到此,于是开口说道: “各种前辈,各位学子,冯某不才,刚才听了几位前辈的授课,自感受益匪浅,既然谢先生让我讲几句,那就讲讲《三字经》。这本经集不仅包含了“仁,义,诚,敬,孝的思想,而且集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常识为一体、更涵盖国学及做人做事道理。” 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这是什么经书?竟然能涵盖如此多的知识! “大言不惭。”有书生悄悄地对旁人说道。 “就是,年纪与我们相同,竟敢口出狂言。” “这小子怎又胡言?”谢安也皱了皱眉。 …… 冯雁将众人脸色看在眼里,心中好笑,既然不屑,那就讲到你们信服为止! 第一百六十章 三字经 低调本是冯雁奉行的法则,但冯雁更讨厌被人鄙夷。 在当今讲究门第出身的世界,普通人更容易被人轻视。尤其在崇绮书院,书生多是富裕人家或者达官贵人家庭出来的公子哥,优越的出身环境造就了这些半大小子目中无人的性格。 只是受百年来儒家文化的思想影响,让他们有尊敬师长的道德束缚和行为习惯,如果换作别人,这些书生一定是自视甚高的。 “让这些小朋友开开眼吧!”冯雁诡异地一笑开始背诵起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王逸少,有义方,教六子,名俱扬……” “咦?把逸少兄也讲进去了?”谢安等人暗自惊讶,不过想想确实有理,王羲之有七个儿子,除了一子夭折,其余六子或高或低均有建树。尤其七子王献之,书法更是深得王逸少真髓。 而冯雁在此处只得把后来才出现的人改为自己所敬仰的书圣大人,顺便缅怀一下吧!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哦,玉不琢,不成器,原来出自这里?”谢安点头回忆道,昨日冯雁曾说了这句,谢安深感绝妙,甚为记忆犹新。冯雁依然背诵着: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首孝弟,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稻梁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豚,此六畜,人所饲。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 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嘉言。《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敬》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冯雁顿了顿,还想继续诵读,无奈后面的忘记了,只得直接背诵最后几句。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惠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赢。我教子,唯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众人正听得入神,没想到诵读戛然而止。 “这么快就讲完了?” 车胤、许询皆感遗憾。 王蕴双手撑在书案上,身子前倾,似乎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又似乎想继续往下听,不愿打断冯雁。而谢安也失去了淡然之色,手捋胡须不断点头应和。因为三字经皆是三字组成的短文,听起来甚为押韵。 谢道韫不知为何,脸颊绯红,入神地看着冯雁,目不 转睛。眼神中,欣赏之色愈加浓烈。 麴瞻此刻坐在下首处,一把夺过梁山伯的笔墨纸砚,飞速地记录冯雁的语句,可惜很多字还不会写,只得用圈圈来表示。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位冯兄,没想到桥亭结识的人竟然这么有学问,初见时还以为冯雁是胡人呢。 2k小说 二人待冯雁诵读完毕,看了看麴瞻所记录的文字,皆无语地摇头,字句中间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圈,太凌乱了。 三字经作为后世启蒙读物,浅显易懂,又涵盖了历史、天文、地理、道德以及一些民间传说,所谓“熟读《三字经》,可知千古事”。因此台下的众学子自然也能听明白,均一脸仰慕地看着台上这位年岁相差无几的先生。 冯雁脸色微红,显然是为自己没有全部背下来有点尴尬。轻咳一声,冯雁自圆其说道: “这个《三字经》乃是一位故人所授,因篇幅太长未能全部讲完,昨日没睡好影响发挥了。嘿嘿,待我想起来再给大家讲述。如果诸位不嫌弃,我再教大家一些数学知识如何?” “原来已有出处?我还以为这位先生有多厉害?” “已算不易了,此经文三字组成简洁明理,乃属佳作也。” “是啊,也容易背读,比之经、史、文、玄等好学多了。”…… 众书生纷纷议论起来。 “先生可是要讲《九章算术》?”一名书生作揖问道。 “《九章算术》?”冯雁回忆了一下,对这本著作只听过没见过。于是故作镇静道: “我讲的数学与《九章算术》不太一样。比如:甲乙二人从两地同时相对而行,经过两个时辰,在距离中点四百丈处相遇。甲比乙速度快,甲每时辰比乙快多少?再比如:有甲乙两个仓库,每个仓库平均储存粮食三十二旦。甲仓的存粮数比乙仓的四倍少五旦,请问甲、乙两仓各储存粮食多少旦?再比如:你我皆有一群羊,我给你一只,你我数量正好相等,如果你给我一只,我是你的两倍,请问,你我各有多少只羊?” “啊……” “这……” “闻所未闻!”一名瘦小的书生叹道。 “我连一个问题也没听清,如何作答?”一名胖胖的书生愁眉苦脸道。 就连谢道韫,王蕴,车胤等人也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要不要再加把火?”冯雁有些猥琐地想到。 见众人表情各异,寂静一片,冯雁有些恶作剧地说道: “既然无人作答,咱们再讲点别的。当红日在午时照耀的时候,觉得炎热一些,但是看上去较小。当红日在黄昏时分,显得很大,但是并不炎热,请问,到底何时的红日距离近一些?” 众人一脸懵圈,双目无神地看着冯雁欲哭无泪。 “这都什么古怪问题?” “太气人了,如此刁钻?” 冯雁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台下学子,满脑子冒坏水,再次说道: “当一个人蒙住眼睛肯定走不了直线。” “不可能吧。” “就是,只要记住眼前的方向定能直向行走。” “既然大家不相信,咱们就做个实验,来,刚才说话的二位学子请到台前来。”冯雁说着,找出一块黑布。 冯雁指着前方,对上来的两人说道: “你们先记住眼前的方 向,待我画条直线。” 明德堂呈长方形,南北二十余丈,东西约十八丈。 冯雁取来笔墨,打量了一番,遂沿着讲台侧边处至最后方木墙处画了一条直线,这条直线的距离大约有二十丈。 冯雁将那名瘦小的书生叫来蒙上眼睛,然后让其往木墙处走去。只走了丈许,路线已经歪了,众书生不断好笑出声。待这名书生停下脚步后,摘下黑布看向后方,才知自己竟然偏差了很多。脸色一红,这名书生赶紧溜回到自己的座位处。 又将那名胖胖的书生叫来,同样走去,走了数丈,只听一声尖叫传出:“哎呀,我的笔墨!” 胖书生摘下黑布看去,自己竟然斜着走到众书生的座位中间了,还碰翻了一名书生置于书案上的笔墨。 “哈哈……” 谢安、许询、王蕴等人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实验,皆大乐不已。 冯雁收住笑容,很严肃的问道: “谁能解释一下,为何蒙住眼无法走直线?” 还在欢笑的众人听到疑问,均面现难色。 冯雁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众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苹果为何只会落于地面而不会掉入天空?方兄,你知道吗?”一名书生问向自己的同桌。 “我知道吗?我父亲也不知,遑论是我!”被问到的书生一脸气急败坏。 “为何先看到闪电才听到雷声?不是同时出现吗?”又一名书生对着房顶喃喃自语。 “叔父,这个问题如何回答?”谢道韫悄悄问向自己的叔父谢安。而谢安则尴尬地笑了笑辩解道: “天为什么是蓝的?此子的问题有失偏驳,天空有时也会呈现红色,对了,下雨时是灰色。” “冯郎君问得的是现在!现在天空为何为蓝色?”谢道韫暗自白了一眼一向崇敬的叔父,心中腹诽:“叔父乃是顾左右而言他!” 谢道韫又悄声问向王蕴。 王蕴老脸一红,从怀中掏出酒囊喝了一大口,含糊其辞道: “刚才冯小兄所问为甚?” 谢道韫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向车胤与许询,二人同样老脸微红,皆避开谢道韫的眼光看向别处。 冯雁暗自一笑开口道: “既然众位不愿赐教,那冯某就献丑了。” “马兄,我想吐血。” “哼!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如何作答?”刚才那位胖胖的马姓书生有些怄气。 “先看到闪电,乃是因为光的速度大于声音的速度。苹果掉地下那是地球之引力作用……” 众人听了冯雁的解答也不知是否正确,皆是茫然加狐疑之色。 冯雁见此,突发奇想道: “诸位如果不信,咱们晚上做个实验就知道了。” “如何做?” “简单!选择远处山头站与其上,同时点火、敲锣。如此,便可知光与声音的速度有快慢之分。” 声音的速度对现代人来说基本上妇孺皆知,三百四十米每秒。只要选在千米之外做实验,便会有三秒的时差。 谢安等人本来打算讲完课便出发返京,但听了冯雁这么多的问题又要做实验,也激起了好奇心想一睹为快。于是便安排在次日出发。 到了晚间,一切准备就绪,冯雁便开始动手做实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做实验 如何证明光的速度比声音的速度快? 冯雁实在想不起来有人做过这个实验,除了用先进的科学仪器。 既然声音的速度是每秒三百四十米,那么站在远处同时发光和发声,总会有一定的时间差,即便这个时差很短。 书院的书生们与谢安等人均站在书院大门处,听着冯雁讲解如何做实验? 冯雁怀着揣测的心情,大声说道: “我会带领一部分人前去远处的山头,而一部分人留在此地。大家看,这个叫军号,夜晚吹响后能传出很远,我会在山头同时点火、吹号。根据两者速度的快慢,会有一定的时间差,也就是说,大家会先看见光,然后再听到声音。当然了,两者的时间相隔是很短的,只有细心观察体会才能察觉。如果想明显感觉到此种不同,除非距离数十万公里,只可惜,声音传不了那么远。哈哈,话不多说,有愿意跟我去山头见证的人站到这边。” 书生们听了冯雁的话,稀稀落落地走出了几人,冯雁感觉人数太少,于是鼓动道: “众位,此次试验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不定史书都会记载下各位的姓名,难道没人想名留青史吗?梁兄、祝兄,你们也跟着我。” “喔唷,这可是好事,我愿意前往。” “我也愿意。” “哗啦啦。”顿时有十余名书生走到了冯雁一边。 冯雁呵呵一笑又说道: “车胤大人、叔仁兄可随我前往一观,叔父及许先生可在此验证。” “我也去!”谢道韫也自告奋勇道。 “好,各位可乘坐马车或骑行前去。” 冯雁吩咐众人帮忙把厚布、火盆以及柴火等物品搬上马车,于是带领众人向北侧一处较高的山坡行去。 到了山坡脚下,冯雁看了看身旁的谢道韫、麴瞻及梁、祝二人,关切道: “夜间寒气重,有没有增添衣物?” “放心吧,早有准备。” “那就好。梁兄,你身子骨有些单薄以后要勤加锻炼才是。” “多谢先生关怀。”梁山伯赶紧施礼道。 “不要叫先生,叫冯兄即可。我也是学子一名,哈哈。”冯雁爽朗笑道。 “此乃不敬之举,岂能……” “就这么定了!”冯雁大咧咧说道。 …… 到了山坡顶处,冯雁将火盆摆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木架上,又让人站在石块上将粗布在四周悬起。 “梁兄,你进到里面先点火,小曲子,准备吹号。” 冯雁四处巡视了一番见准备妥当,于是对王蕴、车胤、谢道韫说道: “三位前辈,待会我一声令下,遮掩光源的粗布会垂落下来,火光自然也可露出,同时也会吹响军号,两者同时进行,请各位见证。” “呵呵,好啊。此等稀奇之事还未曾见过,我们正好开开眼界。” “冯郎君,真的会先见到光而后闻声?”谢道韫再次好奇道。 “阿姊,待会回去问问叔父便知。” “嗯,真如你所言,明日定为你设宴祝酒。” “好!不醉不归。” …… 此时在书院的谢安等人已经看见了山坡处的红光,因为粗布只遮挡了四周,顶部并未遮挡。众人 均有些期待的盯着红光处,另外皆安静下来听闻军号的声音。 随着冯雁一声令下,四周书生同时放下了粗布,火光顿时明亮了很多。而此刻,麴瞻也吹响了军号。 “嘟……” 一声嘹亮的军号声划破夜空,顿时惊醒了不少飞鸟,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出了树林“哗哗……”声不绝。 像是发泄自己的不满,鸟儿扑腾了一阵,始终在附近盘旋低鸣着。 过了片刻,众人将火扑灭,又重复做了两次实验,这才下山而去。 到了书院门口,只见谢安等人正围拢一处议论纷纷地探讨着。 “叔父,结果如何?”谢道韫抢先问道。 “嗯,虽然难以判断,不过确实有些许偏差。” “我觉得像是同时传来的。”一名书生嚷嚷道。 这时许询走近问道:“叔仁兄,可是同时发出的?” “确实如此。”王蕴坚定道。 “许先生,确实是同时发出,我等均可作证,您可察觉有何迟缓之处?”谢道韫急于想知道结果。 yqxsw.org “嗯,我也似有所感,应是先见光而后闻声。” “哟,看来冯郎君所言正确啊!” “确实如此。” “呵呵,今日没走看来是值得的,能观此实验实属幸事。” “祝贺冯小兄成功啊。” ……众人皆开心的交口称赞起来。 也不知是谁,将火盆卸下后竟在庭院中点着了,众人进入书院后不由围坐在火光四周,说说笑笑,甚是热闹。 “贤侄,天空色彩之事何以解答?”谢安压低声音问向冯雁。 冯雁纠结了一下,因为这个问题还真不是几句话能讲清楚的,歪着头想了想,同样压低声音回道: “叔父,您可知太阳发出的光有很多种颜色,而在我们居住的这片土地上空有一层大气,其中有许多微小的颗粒物悬浮其内。本来天空并无颜色,当太阳光穿过大气层时这些颗粒物都能够反射太阳光,由于不同光线的波长又有区别,比如橙色光的波长较长很容易直射至地面,而紫色光与蓝色光波长较短,因此易被一些物体挡住从而进行散射,蓝色与紫色是最容易被散射的光,因此也较为耀眼,其中又以蓝色最为夺目!其余较暗的光线在蓝色光线的影响下并不明显,从而导致我们所看到的也就只有蓝色了。” 谢安闻言静静地想了想,似乎点头又似乎摇头。 冯雁也沉默了一会,见叔父犹在沉思,遂继续补充道: “正如在华林园中看到的,红色与黄色的花朵最为鲜明,而粉色、橙色与紫色相比则暗淡一些。” “呼……老夫似乎明白了一些。”谢安缓缓点头道。 谢道韫在另一旁正与许询交谈,听见叔父的吁叹声开口问道: “叔父明白什么了?” 谢安笑了笑说道: “道韫,关于天空为何为蓝色,你可想知悉?” “愿听其详!”谢道韫笑道。 “嗯……蓝色之缘由,乃是五色阳光照于天空中的某些颗粒物上,经反射后又投于地面,然后……然后因蓝色之光线最为夺目,所以进入眼中之色亦呈现蓝色也。” 谢道韫听完不由皱眉深思,但还是一知半解,而冯雁则哭笑不得地把 头扭向一边与王蕴搭腔说话。 谢道韫看了看冯雁,探身询问道: “冯郎君,叔父所言是何道理?” 冯雁假装从交谈中回过神来疑问道: “叔父所言何事?” “叔父说五色光照于细物之上经过反射便成了蓝色。” “叔父高见,小子正与叔仁兄探讨呢。” 说完,冯雁继续把头扭了过去。 “哼!小贼!”谢道韫嗔怒一声,也调转了身子。 围着火盆欢声笑语,此种情形在南晋朝并不多见,众人仿佛陶醉于这种氛围,均开怀大笑,好不惬意。 “梁兄,此间书院真是有趣,来此求学可谓幸事也。” “贤弟所言正是为兄所想。”梁山伯也兴高采烈地说道。 “梁兄,愚弟本来答应家父只读一年便返回家中,但来到书院后,想多读几年再回。”祝英台笑意盈盈地说道。 “贤弟此言甚为奇怪,你我身为男儿,自当苦读经书报效朝廷,一年怎能学成?本就应多读几年才是。”梁山伯好笑道。 “梁兄所言……有理。”祝英台小脸一红,刹那间窘迫起来。 围坐的人群中,属麴瞻最为欢跳,围着火盘不断地唱唱跳跳,颇为欢愉。众人看着麴瞻载歌载舞,纷纷叫好,气氛也更为热烈。 麴瞻欢闹了一阵跑到冯雁嚷嚷道: “师傅,何处有水?” “怎么,口渴了?你小子今天为何如此兴奋?”冯雁逗笑道。 “师傅,此种情形与我的家乡甚为相似,乡民们每日都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哦……”冯雁想起,麴瞻是西北之地来的,那边的牧民确实是这样生活的。 冯雁从伙房舀了一碗水递了过去,“咚咚咚……”麴瞻几口便饮尽,擦了擦水渍,麴瞻突然哭丧着脸说道: “师傅,我想家乡,想爹爹了。” “哎!”冯雁叹了口气劝慰道: “小曲子,不如你就留在书院学习吧,这里的人比你只大了四五岁,正好一起玩耍一起学习。” “不!我要跟着师傅!”麴瞻回绝道。 “臭小子,你这个年纪正是学习的时候,总跟着师傅怎么行?” “不,我就要跟着师傅!跟着师傅才能学到东西,今日你的问题书院之人无人能答,相比师傅……” “闭嘴!”冯雁一个激灵急忙捂住麴瞻的嘴巴。 “小点声,师傅其实就是一个文盲,只是在某些方面知道的多一些而已。切勿胡言乱语!” “不对!师傅乃搪塞之言,你不要想小曲了?呜呜……” …… “冯郎君,为何责打小曲子?”谢道韫跑过来责问道。 “责打?我什么时候打他了?”冯雁叫屈道。 “那他为何哭泣?刚才甚为高兴,为何到你面前就哭了?” “师娘!师傅不想要我了,呜呜……” “你……你叫我师娘?”谢道韫脸色瞬间变得绯红。 “你们总是卿卿我我,难道不是想成婚吗?”麴瞻睁着一双无邪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冯雁与谢道韫对视了一眼,皆是大红脸。 “你小子从哪儿学来的?站住!别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山长讲课 一夜的欢声笑语,让众人很是尽兴。 谢安、王蕴等人暗自庆幸没有离开,否则这么美好的时光就会错过,更别提冯雁接连解释了课堂中所提出的古怪问题,这让众人颇感耳目一新。其实众人心里多少有些疑问,但苦于自己无法辩论,只能欣然受教。 冯雁当然不会自视甚高,期间也虚心请教了众多老子、庄子学术的一些问题,同样受益匪浅。 之所以提出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其实冯雁有很深的考量。 一个国家要进步,科学技术自然是重中之重!可冯雁自己精力有限,不可能全身心投身入到研究创造之中,只有群策群力开发大众探索的思维,才能推动社会发展。 靠一个人, 穷其毕生之力也只能在某一方面取得进展。 于整个国家并无太多裨益。 第二日,送走了谢安等人,冯雁便带着麴瞻跑到明德堂与众学子聆听教诲。 临行前,谢安一再叮嘱,两日后必须去往建康。而王蕴则找借口留了下来,这个老酒鬼对晋隆商铺的酒水一直念念不忘。 “做个学生多好!无忧无虑,聆听圣人之言,嬉笑怒骂,全由我心!” 坐在初入书院的新生课堂中,冯雁暗自喃喃,但身体却挺得笔直,因为讲经史的先生还未到书院,所以由谢道韫代为授课。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之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谢道韫讲的是曾子《礼记?大学》的内容,主要是说一个人应该端正品德,修养自身品性,探求知识,坚定志向,做最好的自我,方能成为治国之能臣,天下太平。 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矣。” 冯雁仔细聆听着,不由心生敬佩之情! “老祖宗的智慧还是厉害呀!这么早的时代就能提出如此超前、臻美、完善的真理名言,真是令人叹服不已。” 冯雁悠悠慨叹,身旁的王蕴却不以为然。 “叔仁兄,你好像心不在焉啊。”冯雁低声问道。 “冯小兄,此《大学》之内容早在我七岁之时便已熟读。”王蕴淡然地说道。 2kxiaoshuo.com “对呀,叔仁兄也是学识渊博之人,以后要多多请教才是。”冯雁谦虚地拱了拱手。 “好说,一个时辰一斗酒!” 冯雁睁着一只眼,闭上一只眼,斜看着王蕴,没好气道: “再加送一块“西施”如何?” “当真?冯小兄真乃好贤弟也。”王蕴惊喜道。 “叔仁兄,你还是洗洗睡吧!” “何意?”王蕴不解道。 “天机不可泄露。”冯雁好笑地说完,继续认真听讲。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谢道韫继续讲解着。 不少书生看见昨日授课的二人竟然坐在后方听课,皆感惊讶。 而冯雁津津有味地听着课程,颇有些怀念以前上学的时光。 相比冯雁放飞自我的心情,谢玄此刻却阴沉着脸,在朝堂之上不断据理力争。 “陛下,方才微臣所言,冯无始建功良多,先是传少府灌钢之法以提升器之强韧,后又创造锁子甲及护腕以保全将士,发明的马掌更是意义非凡。再加之勤练兵勇,使我军营将士战力强悍。如此之能臣为何不给予封赏?区区一间商铺岂是理由?” 孝武帝司马曜已经是第二次听谢玄讲这样的话了,皱了皱眉头轻叹道: “爱卿有所不知,御史台有多名御史指责冯司马违背朝廷诏令,私自酿造高度酒水,徒耗谷食,致诸多百姓无粮食果腹,朕也是为了匡正朝廷法纪才未曾封赏下去。爱卿要体会朕之苦心啊。” “陛下,流民增多乃是北秦侵扰所致,与冯无始有何相干?”谢玄再次争辩道。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从细处入手,如何能统御四方?爱卿先行退下吧,朕自会斟酌一二。”司马曜继续敷衍道。 “陛下……”谢玄正要再次辩驳,只听司马道子催促道: “谢将军,陛下要进午膳了,此事,还是容陛下斟酌一番再作决断吧。” 谢玄恼怒地看着司马道子,欲言又止。冷哼一声,谢玄连告退都没说,便拂袖而去。 “陛下,您看到没有,谢家人愈发蛮横了,连君臣之礼都不顾,长此以往必生祸事啊。”司马道子进谗道。 “道子,你为何处处针对冯雁此人?实在是想不明白。”司马曜皱眉道。 “皇兄,非道子处处针对此人,而是此人之行径确实对皇家甚为不恭,那日在华林园,此子竟辱骂殴打于我,怎能不让皇弟难以心平?难道我皇家之人已经到了任人欺辱之地步?”司马道子添油加醋道。 “好像并未殴打吧!”司马曜狐疑道。 “皇兄,此人推搡了臣弟一下,差点跌倒,有很多人眼见为证,我这就找人过来校对。”司马道子一脸义愤填庸的样子。 “哎,如此有功之人未能封赏,实在是朝廷的缺失啊!道子,如今北虏强横随时会再次攻打,没有这样的人才,国家危矣。你也年纪不小了,不要再任性胡为!这次便依了你,以解你心头之愤,如若再犯朕必要严惩于你!”司马曜冷声道。 “臣弟谨遵皇命!”司马道子谦恭地叩拜下去,遂缓缓退出了殿堂。 司马曜看着司马道子的背影,转头对一名宫人说道: “这个弟弟真不省心,不如叫回来打五十杖?” “哎呀,陛下使不得啊!五十杖下去会要人性命的!” “嘿嘿嘿,朕开个玩笑而已。”司马曜乐道。 宫人长吁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皇帝。 崇绮书院午间休息之时,冯雁仔细观察了一番书院的学子,本以为皆是彬彬有礼之辈,可观察之下,冯雁发现有些学子与后世的中学生一样,该打闹还是打闹,该顽劣还是顽劣,尤其那名马姓学子,俨然 是学霸一名,带着几个跟班到处惹是生非。除非有先生在场,会装作乖巧的样子,一旦周围没有长辈便会调皮捣蛋。 冯雁呵呵一笑,暗自感叹。 不一会,书院继续传出阵阵朗读的声音,下午课又开始了,冯雁带着麴瞻坐在梁山伯与祝英台身边,依然听谢道韫讲授《大学》。 讲读完毕,谢道韫朝后方的王蕴、冯雁二人点头微笑,走到书生中问道: “各位学子可有不懂之处?” 一名书生作揖道:“先生,《秦誓》曰:“若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究竟作何解释?” 谢道韫点了点头解释道: “意为:倘若有一位耿介爽直的臣子,胸怀宽广,能直接表述己见,即使没有其他长处,但其人心地善良,吾辈还是得容纳他、亲近他。因为别人有德有才,他不会记恨别人,反而真心地欣赏赞美别人。这种人品行端正,对朝廷社稷均有裨益。” “哦,学生受教了。”问问题的那名学子谦恭回应。 谢道韫环视四周,正欲返身讲台,却看见一名书生正昏昏欲睡。谢道韫脸现不悦之色,走过去用戒尺轻轻拍打了下。 “大胆!谁人……”这名学子抬头一看竟是先生,想责骂的话语立即收回口中。 “马文才,课堂之上不许睡觉,如再为之定要惩戒!”谢道韫轻声斥责。 “下次不会了。”马文才有些不满地嘟囔道,而周围学子则讪讪低笑。马文才恶狠狠地向后看了一眼,几位学习顿时缄口不语。 谢道韫继续讲了一会,然后又回到书生中解答。 “先生,晚生有一问题不知可否问之?” 谢道韫没想到马文才问出问题,开口说道: “自可问之。” 马文才转了转眼珠子,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 “自古男女有尊卑之别,先生乃女流之辈,何以能端坐讲堂之上,而众男子却屈居下首?” 谢道韫好笑地摇头回道: “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讲堂自然以道高者为尊、学识浅薄者为卑。常闻女子应遵守三从四德,但本席之三从,乃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四德乃,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有此三从四德便可为人之师,便可站于讲堂之上。” 马文才听了先生的解答,把头一埋,暗自惭愧。 “嘿嘿,这个侄女倒是会巧辩!”王蕴本来微闭的眼睛,听到谢道韫如此精辟的解答,顿时精神一振,睁开了眼。 而冯雁则一脸欣赏地看着谢道韫忍不住赞誉:“阿姊真乃南晋第一才女也!” “哎,可惜。”王蕴叹息一声。 “叔仁兄为何叹息?”冯雁好奇问道。 “可惜王凝之不是道韫心中所想,你这位阿紫对夫婿可有些看不上眼啊。” 王蕴低声解释道。 冯雁一听顿觉惊讶。 “还有这种事?” “此乃众人皆知之事,王凝之的才华确实不如道韫啊。” 听到这种传闻,冯雁一时间愣神,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辨别真伪 在学堂呆了一天下来,冯雁真有些疲倦,脑力劳动有时候比体力劳动更为费神。 众学子都住在居仁斋,而冯雁、王蕴、麴瞻则住在后院,显然待遇要高些。 晚间,谢道韫想找冯雁兑现宴请的承诺,王蕴却告之去往居仁斋了,居仁斋都是男性学子所住之地,谢道韫作为女性自然不便前往,只好怏怏不快地回去了。 冯雁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溜到了居仁斋。 “按理说祝英台是女性,挤在那么多男性中间如何睡觉呢?自己得打开这个未解之谜!将来著书立作时说不定还能引用,呵呵呵……” 进入居仁斋,冯雁立刻呆滞住了,“这年代怎么会有高低床呢!难道床也会穿梭?” 惊疑的走在其中,冯雁左看看、又摸摸,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看,先生来了!” “先生怎会来此?” 众学子纷纷好奇。 “呵呵,这个,我……我来找梁山伯与祝英台。”冯雁略显尴尬道。 “冯兄,你怎会来此?先生都住在后院的。”梁山伯也惊讶道。 “山伯,英台呢?”冯雁直愣愣地问道。 “英台去洗浴了。” “这么晚洗浴?”冯雁喃喃自语。 “是啊,英台贤弟总是最后一个去洗漱,他喜欢睡觉前读一会书。”梁山伯恭敬回道。在梁山伯眼里,冯雁是一名先生,自然要尊敬些才是。 “山伯,书院竟有高低床?谁打造的?” “听主事说,钱唐有家新开的不久的商铺,在那里购得?” “晋隆商铺?”冯雁睁大眼睛问道。 “好像是此家商铺。” “真是不可思议,书院竟然会到自己的商铺去购买!如果自己不发明这种床具,那这些人怎么睡觉呢?”冯雁又细细查看了一番,果然每张床上均覆有席子。 “看来书院的睡觉之所并不是大通铺,而是分开睡得。即使没有床,学子们很有可能分开睡在各自的凉席之上。” 学子们看着眼前这位先生竟然沉思起来,均困惑不已。 看了看众学子的目光,再看看梁山伯的眼神,冯雁温言道: “各位同学……” “先生,何为同学?”一名书生心急的问道。 “同学?呵呵,就是同窗的意思,这是我们家乡话。” “先生家乡在何处啊?”书生接着又问道。 冯雁一听一把揪住这名书生的耳朵教训道: “圣人云,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问,你小子问题怎如此多?” “圣人没有说过“非礼勿问”,先生说的不对。”书生犟嘴道。 冯雁加大了一点力气,调笑道: “你再想想,圣人有没有说过?” 这名书生哪能经受住冯雁这么大力气,痛的龇牙咧嘴连声告饶: “先生快放开,太疼了……圣人说过!圣人确实说过。”这名书生在冯雁的淫威之下只得违心回答。 作为学霸,身形微胖的马文才看见此景有些不乐意了,走到近前同样申辩道:“先生,圣人确实没说过呀。” 冯雁把手一抬搭在了马文才的肩膀上,再次笑道: “你也好好想想。” 冯雁苦练多年,力气比这些学子不知大了多少,一阵骨痛传来,马文才脸上立即渗出了汗水,急忙求饶道: “先生快放开,哎呀!痛、痛、痛……说过,说过,我想起来了……” “各位同窗,今日之事不准告予山长,否则我要踢屁股的。”冯雁松开手走出了居仁斋。 从书院仰圣门进去是一个庭院,两侧有厢房,一间是吃饭的场所,一间是洗浴之地,刚来书院时冯雁一直以往是供人居 住的场所。 冯雁走到洗浴的一侧厢房,试着推了一下,门是反锁的,轻咳一声,果然,里面传来一声惊叫声: 下书吧 “何人在外?” “嘿嘿,果然如此!”冯雁暗自好笑,同时故意逗乐道: “是英台贤弟吗?我是冯兄,想进来洗漱一番。” “啊!我……好的,我马上就出来。” “不用了,英台贤弟你慢慢洗吧,我觉得有些困意,今日就不洗了。” 说完,冯雁故意加重脚步声,离开了此地。 而祝英台则长吁了一口气,暗自拍了拍胸口。 冯雁一脸坏笑地走入后院,心想,此“梁祝”必是传说中的“化蝶”二位。 “哎,再过一二年或者三四年,凄美的爱情故事就要发生了。自己应不应该管呢?”冯雁自信,只要自己插手,定能避免这两个活宝殉情,落得一个美满的结局,可自己要是管了,那后世就没有这么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了,更不会有那么动听的歌曲诞生。一时间,冯雁顿感头疼! 不知不觉间,冯雁吹起了口哨,调子赫然正是那首《化蝶》。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深深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 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 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 “对呀,应该是同窗三年。”吹着调子,冯雁猛的想起,二人的悲情故事应该是发生在三年以后! “到时候再说吧。”冯雁悠悠叹道。 “好美的曲子!” “师傅,你再哼一遍!” 两个声音同时传来,把冯雁吓了一跳,仔细看去,只见前方两个影子闪现。 “阿姊?小曲子?”冯雁看清楚了前方二人。 “定是口哨声吸引了二人。”冯雁恍然,口哨的声音尖锐、响亮,传播的距离也远。 “师傅,这首曲子真好听,你再哼唱一遍么,我要记下来。”麴瞻嚷嚷道。 “冯郎君,此曲真是好听,我也想再听听。”谢道韫也满眼期待之色。 在二人的央求之下,冯雁无奈,只好提前将这首名曲公之于众…… “反正在音乐界与诗词界,自己已经把历史给搅乱了!”冯雁蹙眉思索着,渐渐进入到梦乡。 父母带着年幼的男孩去看电影,父亲抱着,母亲跟着。母亲想将糖块塞入男孩的嘴中,父亲却紧走几步故意不让吃。但执着的母亲还是疾走向前硬是塞了进去。一股橘香的甜味顿时充斥在男孩口腔,愉快地哼哼几声,男孩咧开嘴笑了起来,母亲见状也跟着幸福地微笑。 “爸爸,你怎么不知糖?”男孩稚气地问道。 父亲微笑说道:“爸爸不喜欢吃糖,你吃吧。” 男孩很是奇怪地想着父亲的话语,不过仅仅是一瞬间的时间,很快,整个人便继续陶醉在美味的糖块中。 穷困的童年,父母节衣缩食总是给孩子最好的。 成年之后,想起儿时的景象,冯雁不禁潸然泪下。 天,又亮了。 太阳像一个好胜的男孩,正在炫耀自己那金黄的外衣,闪念之间,光以极快的速度,立刻照亮了大地。太阳又像一个壮实的淘气少年,只探出自己红彤彤、金灿灿的脸蛋,慢慢地开始攀登起来,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可他始终没有爬上去。但他并不放弃,变成了一个富有理想和志向的青年,坚持不懈的向上走、向上走。最后,它变成了一个成熟的青壮年,奋力一跃,终于跃上了万里晴空,成为世界的主宰。 擦了擦眼角的泪渍,冯雁翻身起床,本想叫起麴瞻一起跑步,但看看那张熟睡的稚气脸庞 ,冯雁摇了摇头独自出去了。十二三的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如果在军营之中,军号声一响,谁也无法继续入睡,只能起来操练。但在宁静的书院中,还是让小曲子多睡一会吧。 到了前院洗漱完毕,正好碰见睡眼惺忪的梁山伯走了过来。 “山伯,跟我跑步去!”冯雁命令道。 “冯兄?跑步是……”梁山伯木讷地问道。 “跑步就是跑步,快点洗漱,一起锻炼身体。” “我……就不去了……” “不行!你这个身板太显单薄,说不定几年后心情忧郁就……就病倒了,身体不好如何泡妞?” “泡……泡甚?”梁山伯一脸懵懂。 “就是找媳妇的意思。”冯雁不耐烦道。 “冯兄意思是成婚?身体好不好与成婚有何关系?”梁山伯不解道。 “真是个活宝!身体不好如何造小孩?” “冯兄,造小孩是何意?”一脸清纯的祝英台也来到了前院。 看着这张清秀的脸庞,冯雁暗自叹息一声,遂一把揪住梁山伯的耳朵严厉道:“不光是今日,以后每日都要跑步!英台,你以后盯紧点,督促他每日锻炼身体!” “为何如此?”祝英台迷茫道。 “嗨,这都是为了你好!”冯雁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哦?为我好?冯兄之言真是古怪……喂,冯兄下手轻点,梁兄耳朵很疼的……”祝英台看着冯雁拖着梁山伯出了书院,更加不解。 “冯兄言语为何如此古怪?为我好?真是匪夷所思!造小孩究竟何意?” …… “哎,这家伙真是差劲!” 冯雁跑到前面又折返回来拖着梁山伯跑步,没跑几步,再次折返。 “跟紧点!”冯雁不时督促着。 “冯……冯兄……慢点……太快了!”梁山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慢点可以,但要跟上!”冯雁看了一眼身后的梁山伯,便迈开步子快速奔跑起来。 找到原先的木桩,冯雁又是一顿狂轰乱炸,几十个鞭腿加正蹬、侧踹,只听“嘎嘎”一声,不足一尺的树木竟然裂开了! 找了另一颗较为粗壮的树木,继续绑上粗布,冯雁又一顿拳脚。出了一身热汗,这才返身跑去。 “咦?那小子人呢?”冯雁一边跑一边向前张望,一点梁山伯的影子也不见。 回到书院后,冯雁一眼看见这家伙竟然与祝英台凑在一块,正嘻嘻笑笑地说着话。 “这个不争气的活宝!”冯雁顿时来气,收着力道,一脚踢向梁山伯。饶是收着力气,这家伙还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周围书生见状皆好笑出声。 “冯兄,怎可如此无礼?”祝英台小脸气得通红,责怪地问道。 “我靠!要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管他!”冯雁没好气道。 “又是为我?冯兄,究竟何意?”祝英台还是一脸怒意。 “天机不可泄露,哈哈……”冯雁潇洒地摊了摊手,一头扎进了洗浴房。 冲了一个冷水澡,冯雁顿感舒爽无比,出了厢房,看见祝英台与梁山伯还在原地呆着,冯雁把替换下来的衣服直接扔给了祝英台。 “妹子……不对!英台贤弟,帮我把衣服洗了。” 冯雁连眼皮都没抬,径直向后院去了。 祝英台本来恼怒的神情愈发强烈起来。 “哇,先生好健壮啊!”众学子看着赤膊走路的冯雁,纷纷惊叹。 到了后院,谢道韫抱着一本书正往外走,一见冯雁,刹那间愣了一下。冯雁一脸阳光的拱了拱手,随后毫不在意地走向房间。 “这个冯郎君真是……可恶!”谢道韫羞红着脸,呆滞了片刻才姗姗离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气煞老夫 赤膊对冯雁来说习以为常,因为在军营,夏日时节人人如此。 军营之人对这些并不在意,可在书香秀气的书院却有些于理不合。 谢道韫眼见冯雁赤膊走来,不觉有些羞红,但冯雁却毫不知情。 进入房间,拽起还在睡懒觉的麴瞻,二人随同王蕴再次走向明德堂。 “叔仁兄真是精神可嘉啊,会稽内史,这个官职很高,我观仁兄似乎不屑一顾?竟委身求学!”冯雁好笑地看着一旁的国丈大人调侃道。 “呵呵,区区官职有何留恋之处?会稽内史只是闲差罢了,老夫真正的官职是浙东五郡都督,管辖晋陵郡、吴郡、吴兴郡、义兴郡、会稽郡,五郡之军务,另兼镇军将军、散骑常侍!”王蕴不屑道。 “什么?管辖五郡之军务?那……那谢玄将军……”冯雁结结巴巴,听了王蕴的话,真被惊住了。 “幼度镇守京口之后乃是吾之属将也!”王蕴自得地笑着。 “谢将军是你的属下,我是谢将军的属下,那叔仁兄岂不是……岂不是……”冯雁更加语无伦次。 “属下之属下也!哈哈……”王蕴得意地瞟了一眼冯雁,见冯雁脸色通红,更加开心地笑了起来。 一直以来,冯雁都是与王蕴称兄道弟,也一直认为两人是忘年之交,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是自己上司的上司。 “他奶奶的,这家伙相当于军区司令了,那就是首长喽!自己在他眼里岂不是“小鬼”一个?”冯雁一脸古怪之色,一会青一会白。 冯雁尴尬了一阵子,没好气道:“叔仁兄,虽说你是我的上级,但是你如果拿架子的话,咱们就不是兄弟了!” “嘿嘿,冯小兄此言有失公道,老夫连官位都未曾提起,何来架子一说?你何时见老夫端着官腔了?”王蕴戏谑道。 “这……倒也没有,嘿嘿,够意思!”冯雁不由翘起大拇指,同时内心真心佩服这位长辈,不仅毫无官架,而且超级平易近人,嬉笑怒骂全凭己心,这种境界才是真正的超凡脱俗。 冯雁本想认认真真的深施一礼,但想想如此而为倒显得做作了。 一只手搭在王蕴的肩膀,嬉笑道: “老哥,冯小子就喜欢你这种深藏不漏而且超脱凡尘的长辈,明日去了商铺,我免费送你十斗酒!” “小兄可是当真?”王蕴眼睛一亮顿时喜形于色。 “那必须得!” “好兄弟!”王蕴怒赞,跟冯雁在一起久了,王蕴不知不觉间学会了很多现代词汇。 “师傅,这样做买卖可是亏了!”麴瞻忽然插了一句。 “乱讲话!小心为师揍你屁股!” 三人说说笑笑间踏入了讲堂之中,与昨日一样,三人还是坐在了后方,紧邻梁、祝二人。 讲堂中,授课的先生还未到来,几人坐下后,祝英台还是那副生气的表情。 冯雁随手掏出两样东西递给了祝英台。 昨日验证祝英台确实是女子之后,冯雁便打算送出香皂,这种宝物对女子来说肯定是极其喜好之物。 “哎呀,此乃……此乃“西施”香皂?此物又是……”祝英台的惊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一名书生眼尖,同样惊叫道: “此乃晋隆商铺之“貂蝉”香水,听说此物只需稍许,便可芬香良久,只是……只是价格奇高啊。” “冯兄,你要送我此等昂贵之物?”祝英台颤声道。 “对呀,听闻英台贤弟酷爱干净,正好送与你。”冯雁好笑道。 “听闻?冯兄从何处听闻?”祝英台心跳不由加剧,心中暗想: “难道昨日洗浴被这位兄台……不可能呀,厢房之内还有一间小房,门窗紧闭如何能看到?况且,冯兄察觉有人便返 身离去了。”祝英台否定了这种可能,但是脸颊却红晕了起来。 王蕴作为上层人士自是喜好这种洁净之美物,眼热地盯着“西施”嚷嚷道: “冯小兄,除了十斗酒,再送为兄几块香皂可好?” “这……”冯雁可不想惯着这位“上司”,否则一旦习惯了白拿,商铺如何做生意,也不好向别的股东交代。 见冯雁犹豫不决,王蕴急忙说道: “贤弟,以后有任何公事,为兄定鼎力相助!” “哦?这个理由不错!成交!”冯雁一口允诺。 “呵呵,贤弟真乃豪爽之人,有幸与贤弟结识真乃美事也!不如今晚咱们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王蕴兴奋道。 “冯兄,此物太过昂贵,愚弟不敢接受!”祝英台有些恋恋不舍地将“西施”与“貂蝉”又还了回来。 王蕴见到此景差点笑出声,“这间商铺正是……” 王蕴话没说完,冯雁赶忙用肘部抵了一下,王蕴自然会意,于是收住要说的话,紧紧闭上嘴巴。 “这妹子真是实诚人!”冯雁暗自偷乐,但脸上却故作生气道: “贤弟看不起为兄?” “非……非也……”祝英台脸红道。 “给你就拿着,冯某既然是你的兄台,赠些许小物也是应当应分之举。” “小兄弟,给你就收着吧,区区五百钱而已。”王蕴在一旁揶揄道。 “啊?竟然如此昂贵?”众人皆惊。 “过几日可就要八百钱喽!”冯雁叹道,前日与叔父谢安已经谈过“奢侈品”的事情,涨价是必然的。 “冯兄,我……我不可……”祝英台更加窘迫。 “贤弟,就当为兄向你赔罪,呵呵。” 梁山伯听冯雁这样讲,顿感欣喜,为结识祝英台这样的“好兄弟”而庆幸不已。 一番推脱之下,祝英台还是被迫收起了两件美物,生气的神情早已烟消云散。 …… 过了一会,隔壁书斋传来了谢道韫的讲课声,显然是为高年级的学子授课。 书院一共分两个班级,一个是新生班,一个学长班,各有三十人左右。 冯雁所在的新生班,此时走进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先生,站定台上后,立即抑扬顿挫地讲解起课程。 “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协于帝。浚哲文明,温恭允塞,玄德升闻,乃命以位。慎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帝曰:“格!汝舜。询事考言,乃言底可绩,三载。汝陟帝位。”舜让于德,弗嗣……。” 冯雁皱了皱眉问道: “叔仁兄,这位先生所讲是何经书?” 王蕴无语地白了一眼,语气不屑道: “此乃《尚书》之舜典,为虞舜之颂词,是为初学之学子……” 王蕴这种之乎者也的语气,冯雁一听便知这位老哥有些鄙视之意,于是酸溜溜地说道:“叔仁兄,我早已说过,小子乃文盲是也,你这般蔑视的神情也太明显了吧,我看十斗酒有点多……” 王蕴听见冯雁的低语,立即转换神情,刻意讨好般改口说道: “贤弟误解老夫了,当初在建康西郊之时,冯小兄一首《桃花赋》让为兄惊为天人下凡,听闻诗句: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亦为小兄所作,此等高瞻远瞩之诗句非常人所及,老夫自叹不如啊!” 二人正在嘀咕,讲堂上的老先生可不乐意了,拿着厚厚的戒尺踱步至二人近前训斥道: “圣人之言竟然如此亵渎,该罚!你二人伸出手掌!” 王蕴老脸一红,作揖道: “先生误会了,老夫乃旁听之人并非学子。” 这位老先生一看王蕴的长相,竟与自己年纪相仿,遂客气地回了一礼,转而对冯雁厉声道: “小儿伸出手掌!” “哎哟,这是要打手心了?哈哈……”冯雁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这种古怪的事也能碰到。 老先生听到笑声更加恼怒,一伸手向冯雁抓去。 冯雁轻轻一躲便避开了,论速度,冯雁自认为世间少有人比拟。老先生见状胡子都气得抖动起来,脖颈处更是青筋暴跳。 “哟,别把老先生气得给脑溢血了。”冯雁有些紧张地想到。 叹了一口气,冯雁顺着老先生之意伸出了手掌。 “啪啪啪……”戒尺很快落了下来。 足足打了有十下,老先生这才颇为解气的停下手来,只是站在冯雁面前气喘不已。 “这点力气也叫打人?”冯雁丝毫没感觉到疼痛,可能与手上的厚茧也有关系。 看到老先生气喘吁吁,冯雁感觉不妙,急忙起身扶住老先生关切道: “先生没事吧,以后不要轻易动怒,我观你血压、血脂、血糖都有些高,很容易脑充血的,在中医理论中,这叫“三高”症状。” 老先生一听此番话语,差点背过气去。 “气……气煞老夫!”老先生举起戒尺又欲打来。 动怒,然后激动或者用力,都是引发脑溢血的因素,冯雁轻轻一夺便将戒尺拿在手中。 “估计再对学子打几下,真的要出事了。”冯雁看了看手中戒尺,觉得有必要毁掉这件不祥之物,否则老先生迟早会因为这把戒尺而归西。 “咔嚓!”一声,冯雁用力一折,戒尺断为两半。 “嗝……”老先生真的背过气去了。 冯雁内心一惊,急忙将老先生放倒在地平躺下来,并将头部转向一侧防止窒息,解开衣袖后,冯雁叫道: “山伯,快去打水来,再取软布蘸上凉水……” 众学子此时都被惊震住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在冯雁科学的急救之下,过了一会,老先生渐渐舒缓过来。 “竖子……”老先生睁开眼,看到近在眼前的冯雁张口斥责。 祝英台在一旁有些不忿,于是插嘴道: “先生,此人是山长请来的,也是一名先生。” “什么?此……此子也是先生……”老先生哑然。 “确实如此,冯先生所教的经书非常有用,我等均受益匪浅。”梁山伯也解惑道。 “如此年纪……” 王蕴呵呵一笑也插话道: “方才众人所言非虚,确实是道韫请来的先生,乃我朝诗词第一才子。” “哎哟,老夫孟浪!”老先生听了几人的解释,顿时尴尬不已,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频频作揖不止。 “是晚辈惹先生动怒,还请先生见谅!”冯雁有些难为情,也作揖回礼。 “恕老夫不知情……” “恕晚辈无礼……” “方才打了小先生十下,实在惭愧,要不小先生也……可是小先生如此魁梧,老朽怕是承受不住……”老先生仰头看了看高大魁梧的冯雁,心想这把老骨头哪经得住此人一巴掌,戒尺一掰就折,这种力气…… 众人虚惊一场,皆长出了一口气,看到二人如此客套,又听老先生这般搞笑的话语,皆忍俊不禁偷笑起来…… loubiqu.net “这位兄台是……”老先生看了看一旁的王蕴不禁好奇问道。 “此乃我朝会稽郡等五郡之都督王蕴、王叔仁!另兼镇军将军、散骑常侍……”冯雁凑近老先生低声介绍道,之所以只对老先生低语,实在是不想惊到众学子。 “嗝……”老先生再次背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次断尺 用戒尺责打冯雁倒也罢了,竟敢打当朝二品大员,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老先生听了冯雁的介绍再次背气晕倒,幸亏冯雁懂的急救,这才第二次被救了过来。 神情紧张地讲完课,老先生擦了一下满头的汗水,向讲堂外走去。临走时还不忘对着王蕴深施一礼,老王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并未抬手。对冯雁不摆架子,并不意味着对别人也如此。 众学子颇感惊讶,但咕咕叫的肚子占了上风,竞相向伙房处奔去。 用完午膳,冯雁带着麴瞻陪王蕴到外面散步,书院至武林湖(西湖)不远,几人闲庭信步间便到了湖边。 举目望去,只见青青杨柳如瀑布般垂落水中,远山倒映其上蜿蜒舒展,水波荡漾,粉色的荷花片片绽放,点缀其间煞是好看,山间一片郁郁葱葱,并传来飞鸟阵阵的莺啼声,回荡四周。 “此地养老甚是不错!”王蕴摸着小胡须悠悠感叹。 “此地开发房地产绝对赚钱!”冯雁也在悠悠感叹。 “师傅,又有钱赚?”麴瞻眼珠子提溜一转,立即喜上眉梢,跟着冯雁去了一趟邬堡,四处闲逛时跟着老赵等人去过一间大库房,看着堆积如山的钱银布帛,让麴瞻大开眼界。有的人一辈子也不会见到堆积如山的钱银,而麴瞻仅十二三岁就有如此境遇,也不知对他的人生有什么影响,但冯雁总觉让给小孩子见到这些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老赵这个人让冯雁颇为无语,小气,但爱显摆。 上次给了老赵一张从金庭偷来的王羲之用过的草稿纸,让这家伙乐了一整天。 王蕴听了冯雁的话语同样好奇问道: “冯小兄,如何发财?” 冯雁笑了笑说道: “此地青山绿水,既然适合养老就得有房子才行,因此,在此地盖上一些别致的小院再卖掉不就赚钱了嘛!” “可是这些土地可能在私人手中。” “想办法买过来呀!叔仁兄,这件事交给你办,赚了钱有分成。” “哦?如何分?”王蕴兴致勃勃地问道。 “百分之五的佣金。” “这么少啊。”王蕴嗤鼻。 “呵呵,叔仁兄,你只是居间买卖土地而已,又不是投资入股?” “冯小兄,老夫除了抵押给你们的土地,在建康城也有良田百顷,乃是朝廷所赐,如果用来做你那个房地产不知可行否?” “真的?叔仁兄在建康也有土地?”冯雁惊讶道。 “当然了,不就区区百顷土地嘛,有何稀奇?”王蕴很是鄙视冯雁这种没见过土地的人。 “麻麻的,皇亲国戚就是牛掰!”冯雁暗自腹诽。 “叔仁兄,你的土地在何处?” “西郊之地。” “哦?那边园林很多啊。叔仁兄,你用土地入股,想占有多少股份呢?” “嘿嘿,不知占五成可好?” 冯雁心中一喜,但还是装作不满的样子说道: “叔仁兄有些贪心了,再想想。” “那就四成?” 王蕴对什么是房地产都一知半解,更别提应该占有多少股份了。 冯雁皱了皱眉解释道: “叔仁兄,盖房子除了土地成本还有修建成本,而且我盖得房子还需有一个大的院墙,将房屋包围其内防止贼人,另外房屋之间还需有花花草草、小桥流水等以增加野趣,房屋内还要供水、排水、供冷暖设备,修建往来的道路,并且装饰完毕才会出售,省去买房者再行装饰布置的麻烦。小区内还要配置清洁人员,保安人员,服务人员,而且要配置一英国管家,戴假发那种,甭管有事没事见着业主都得说一句“MAY I HELP YOU SIR? ”,倍儿有面子!你说这样的房子成本能少得了吗?咱们要多方位考虑周全……” 冯雁滔滔不绝的说完,周围却寂静一片,扭头看向王蕴、麴瞻二人,皆目瞪口呆地张大嘴巴盯着自己。 “冯小兄,所……所言何意?” 冯雁看了看这两个土包子,无奈又解释了一番,最后,王蕴答应占股三成,这个比例其实也算合理。 三人一边兴致勃勃地往回走去,一边讨论着房地产的事情,快至书院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此乃先生所赠之物,你们怎可抢夺?” “祝英台,此言差矣!我们只是借来一用,何曾抢夺?香皂又不能吃,只是洗面之用而已,用完自会还给你,怎如此吝啬?”一名高大的书生坏笑道,旁边站着马文才几人。 “香皂乃损耗之物,用几次就用完了,你们……你们太不讲理了!”梁山伯走到祝英台前面据理力争道。 “关你何事?快快让开!”身形高大的书生用力一推,便将梁山伯推倒在地。 “你们如此霸道,定要告知山长!”祝英台扶起梁山伯气愤道。 “不偷不抢只是借用,告之山长又如何?” “哈哈……”马文才及几个鄮城学长一阵哄笑。 冯雁与王蕴听到吵闹声,均失笑出声,没想到书院这种地方也有欺凌弱小的事情发生。 走到近前,王蕴正欲开口劝说,哪知冯雁一脚已经踢了过去,只用了五成力气,那名高大的书生便被踢倒在地。 “冯小兄!”王蕴惊呼一声。 “叔仁兄,只管一旁看着就行。”冯雁淡然笑道。 高大的书生揉着红肿的大腿痛呼了一阵,坐起身子叫喊道: “你们快帮我教训此子!” 周围几名年长的书生,只有马文才知道,冯雁是书院请来的半个“先生”,其余几人因在另一讲堂并不知情,听到高大书生的呼叫声便围住冯雁。 冯雁好笑地看了看几人,心想:欺负学生好像不太好吧,阿姊会不会怪罪? “你们围着我干啥?又不动手,实在无趣!”见几人只是围着,并没有动手,冯雁好笑地调侃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踌躇不前的表情,冯雁估计这几人一准没打过架。 慵懒的抬了抬手,冯雁本想指一个人出来,谁知几人以为冯雁要动手,急忙后退了几步。 冯雁摇了摇头训斥道: “愣着干什么,快扶他去书院上些草药。” 几人好像松了口气般赶紧转身过去,扶起那名高大的书生向书院走去。 “冯兄,多谢相助!”梁山伯与祝英台齐齐向前施礼。 “呵呵,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课去。”冯雁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冯兄,上次你说“干”为何意?”祝英台歪着脑袋问道。 “你说谢……你说我那位叔父?” “正是。” “哈哈,所谓“干”就是说,并不是亲叔父,而是认亲的。” “原来如此,冯兄,你是何方人士,你们家乡的话语真是古怪。” “英台啊,以后不要问为兄这个问题,因为兄台我也不知?” “啊?冯兄先是不知自己年纪,后又不知家在何方?从未听闻如此奇事!” “哈哈,你现在不就见着喽!” …… 几人进入明德堂后,又来了一位先生,讲授的课程为史学。这位先生年纪在四十岁上下,浓眉大眼,一身白衣打扮,看上很是风流倜傥。 站到讲台后,拿起手中书籍便郎朗诵读起来: “秦王嬴政,穷兵黩武,动费万计, 四处攻伐,后统一六国,直至百越之地,尽皆俯首。称帝后,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重各千石,以弱天下之民。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 冯雁扎着耳朵仔细听着,总感觉这位先生对闻名千古的秦始皇充满斥责之意。 这位中年先生讲了一段,于是问学子有何不明之处。 冯雁此刻满脑子充满疑问,于是起身施了一礼问道: “学生愚钝,请问先生,为何对秦王嬴政似乎有贬责之意?” 中年书生点了点头回应道: “夫始皇嬴政,穷其一生都在用兵,四处横征暴敛,置天下百姓于水火!甚至,欲求仙梦长生,苛政虐民,扼杀民智。未征伐之前,各国间亲密交往,虽偶有纷争,但和气共处,百业兴盛,且,学术活跃、人才辈出,呈百家争鸣之繁荣景象。正如当今我朝,陛下心存仁义,诸官无为而治、士人自得其乐,百姓自得其安,天下昌隆,同为欣欣向荣、百家争鸣之景象也。” 冯雁皱了皱眉,再次问道: “先生认为秦始皇有何功绩?” “无甚功绩。”中年书生摇头。 冯雁撇了撇嘴,觉得这位先生的讲解有些误人子弟。秦始皇确实有过,但也不能抹杀他的功劳。历史上哪位皇帝没犯过错,但是站在一定的历史高度,只要对历史、经济、文化等有推动作用,都应算是好皇帝。 冯雁想了想,还是开口辩驳道: “先生所言恕学生不能苟同,虽然战争对百姓不好,但是秦统一六国后实行的各种政策与措施,不仅影响深远,而且及于现在。如文字、货币、度量衡的统一,加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等,致使我央央之国形成大一统之势,后,兴修水利、开通河运,发展经济,开疆拓土;设立郡县制和三公九卿制度,实行有效的行政管理,使我华夏之邦,国土面积从未达到如此空前广大的程度!在制度方面,秦王并未囿(拘泥)于秦国固有的制度和传统,而是采取各种统一措施和制度,对当时的历史发展来说,是一种大胆的革新,不仅改变割据状态的政治和文化,更使社会经济顺利地向前发展 。从此一点,足见其政治眼光之远大。” 中年先生包括讲堂众人,听了冯雁之言,均缄口不言、凝神沉思。 过了半晌,中年先生悠悠说道: “这位小郎之言虽标新立异,但未免太过虚夸。须知,国之安定,民之安居,文思之争鸣,方为民众所向,明君所取。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杰,皆为暴虐之举,实不可取。” “先生之言也有道理,但是古话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任何事情都需从全方面论述才行,不能只贬之、不褒之,功过是非自有后论,先生之言太过偏驳。”冯雁再次辩驳。 中年先生见冯雁多次驳斥,脸色愈发难看,生气地说道: “小儿之言荒谬之极,乃违背德行之举,该罚!”说着,中年先生拿着戒尺走了过来。 冯雁气急反笑,心想:“说不过自己就动手惩戒,爷爷可不能惯着你这种臭毛病。” fantuankanshu.com 冯雁伸出手掌,待中年先生打来之时,一把抢过戒尺,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戒尺断为两半。 讲堂之上,众人见状,皆瞠目结舌。 没想到,这个狂人又把戒尺折断了。 上午一把、下午一把。 看样子,每日都会折断两把戒尺,以后讲堂之上,乐子恐怕大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商讨农事 文质彬彬的书生最多调皮一些,哪见过如此暴虐之人。 随手就把先生的戒尺折断,实在过分。 看着断为两半的戒尺,不仅书生,连中年先生也愣住了。 “如此顽劣之徒,真是有辱斯文,真乃……真乃不可理喻之辈!定要告知山长,将你驱逐出去!” 中年先生气得两眼冒火,本来风流倜傥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了。 冯雁无语地摇了摇,温言说道: “先生,授课之时,你说百家争鸣,小子论述自己的观点何错之有?难道讲堂之上不容许别人提出问题?” “折断戒尺,此乃藐视先生之举,如此不恭,书院怎能容你?” “犯错惩戒,理所应当,但没有犯错却要惩戒,这就是先生的不是了。” “方才所言乃荒谬之词,如何不能惩戒?” “你说荒谬就荒谬,真是可笑!历史会证明我的观点是对的,学习之道本就应该各抒己见、择其优者而从之。” …… 二人互相辩论了半天,掌握“千年历史”的冯雁自然占了上风,中年先生一气之下,竟然拂袖而去。 “辩之不过,弃之而逃,实在有失风范!”王蕴摸着胡须犹自感叹。 梁山伯、祝英台及周边书生听了王蕴的评价,均暗自点头称是。 没心没肺的麴瞻更是直言说道: “这家伙太没用了,白瞎了“先生”二字!” “哈哈哈……”冯雁没想到小曲子竟然讲出了现代用语,不由开口大笑。 “白瞎是何意?”祝英台好奇问道。 “嗯……辱没之意。”麴瞻想了想,解释道。 “古怪之词!”祝英台频频摇头。 “师傅,这家伙太没气量了,与师傅相比差之千里,还不如我讲的好呢!” 麴瞻一句话,雷倒一大片。 “言之有理!”冯雁深表赞同。 师傅一句话又雷倒一大片。 没见过这般吹嘘的师徒! “师傅,我想听你讲!”麴瞻拉扯冯雁的衣角央求道。 “你想听?”冯雁好笑道。 “当然!” “好吧,为师给你讲讲。”冯雁说着,慢悠悠走到讲台。 “各位学子,小生不才,姑且讲讲中华之历史。” “讲来便是!” “先生讲吧,我等愿意聆听。” …… 底下一片嘈杂之声,冯雁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开口讲道: “古语有云:以人为鉴可知得失,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史学,可明事理,可为今用,可揣测未来。咱们的老祖宗呢,在很早以前是待在树上的,而更早以前是在水……” “啊!在树上?有何依据?” “荒谬之言,人如何能在树上生活?小先生是在逗笑吧。” “冯小兄,讲台上不可胡言乱语!”王蕴也着急的告诫。 “嗨!算了,还是别讲了。”冯雁无奈叹息一声,又慢悠悠走回到后方。跟蚂蚁讲道理,只会浪费口舌,跟牛羊讲道理,只会惹一身骚。 “冯兄,为何说出此等怪异的话语?”梁山伯低声询问。 “如果告诉你,咱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圆形状的,你相信吗?” “圆形状?” “如果再告诉你,其实这片土地是快速动着的,你相信吗?” “那……岂不是摔倒了?” 冯雁无语地耸了耸肩,一个走出了讲堂。 众人看着冯雁 有些落寞的背影,内心似乎触动了一下。 “难道冯兄所言是真实的?”梁山伯呐呐自语。 不一会,从书院外传来一阵狂野的歌声,曲调怪异,但听着甚为雄壮。 “无敌是多么, 多么寂寞, 无敌是多么, 多么空虚。 独自在顶峰中, 冷风不断的吹过, 我的寂寞, 谁能明白我……” 冯雁去湖边晃了一圈,见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遂返身往回走。 快至书院时,一名书生迎面走来,拱了拱手,对冯雁说道: “兄台,有人正找寻你。” “何人?”冯雁仔细看了一下,是学长班的一名书生。 “就在前面,请随我来。” 冯雁寻思,可能是谢道韫找自己,便跟随而去。不过走了一会,却发现这名书生并未向走进书院,而是绕过书院往北侧去了。 “搞什么鬼!”冯雁摇头。 书院旁边有一片田圃,经过田圃有一片竹林地带。冯雁漫不经心的走到竹林前,只听一阵稀稀落落的声音传来,从里面竟然走出十几个人,手中还拿着粗棍短木。其中有几名书生,其余的倒像是附近的农人。 “嘿嘿,原来如此!”冯雁想不到,这些学子竟请了帮手过来想对付自己。 “这位兄台,如果你诚意道歉,我们就此离去,如果不道歉,休怪我等手中木棒无情!”一名为首的农人大声说道。 “不错,先礼后兵,颇有章法!”冯雁笑着赞道,书生毕竟是书生,只求面子过得去,并不敢狠下心来动粗。 “你是读书之人,将来定能搏得一官半差,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并不想为难于你,快快道歉吧。”为首之人再次说道。 “不错,能考虑到以后之事,并不莽撞。”冯雁点头。 “勿要油嘴滑舌,快道歉!”为首之人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有些急躁地喝道。 “各位,如果这些书生以及你们所有人诚意向我道歉,我就此离去。如果不道歉,休怪我拳脚无情!”冯雁把为首之人的话又还了回去。 “嗬!口出狂言。”为首之人脸色阴霾下来。 “此子胆魄可不小。” “哼!不自量力,今日你踢了赵兄一下,到此刻还不能走动,不仅不道歉,还口出狂言,看来,今日不教训于你难平我等心中怒气。”一名消瘦的书生冷声道。 “踢了一脚此刻还不能走动,你就没有从中想到什么?”冯雁奚落道。 “废话少说,教训他!但不可重伤此人!”为首之人冷静地说道。 冯雁好笑地看着这些人,心中已经明了,都不是什么耍奸斗狠的人,最多是受人恩惠前来出头而已,应该是附近老实巴交耕作的农人。 冯雁扫视了一眼走到这些人面前说道: “各位听好,待会谁也别走,我有话要问。” “谁也别走?这是何意?”为首之人看了看身边的人,皆面面相觑一脸疑惑的神情。 “你究竟是何意……” “啊!” “哎哟,我的腿!” …… 余音未落只听身边痛呼声骤然响起,为首之人正一脸惊愕之际,只见一只拳头已经扑面而至。 “啊!” “噗通!” 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妈呀,别追我,啊……” “唔……噗……” “兄台,我们是同窗…… 啊……” …… 冯雁数了数,五名书生,十名农人,一个不少,都在地上。 冯雁好笑地走到那名消瘦的书生面前,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木棍轻轻一敲头颅,问道: “踢了一脚此刻还不能走动,你从中想到什么?” “喔唷唷唷……痛啊……” “快说!”冯雁又敲打了一下,这名消瘦的书生才结结巴巴地说道: “想到……想到什么呢?哦,赵兄……定是受伤不轻。” “再想!”冯雁继续敲打。 “需要及时医治!” “再想!” “别……别打了,兄……兄台,可否提示一二?” “真够笨的!”冯雁稍稍用力敲打一下,起身走向另一名书生。 “你说有人找寻我,人在何处?” “兄台,饶过我吧,我只是代人稍话,并不知有此下作之举。” 冯雁敲打了一下教训道: “做就做了,为何要撒谎?” “没……没有撒谎……哎哟!痛!……是说谎了,请兄台见谅!” “这还差不多。” 冯雁又走到那名急躁的年轻人身边,同样蹲下身子问道: “数你最着急,家中有何急事?” “啊?家中?哦,家中犬子尚幼,小人急着回去照顾,因此……因此语气急促了一些,请小兄见谅!” “嗯,理由充分!” 冯雁站起身又到了为首之人的身边,将此人身上的水囊解下,含了一口水猛地喷下。 言情小说网 “啊……呼……”为首之人渐渐清醒过来。 冯雁心中一乐,记起来王桂在山寨中曾经说过的话: “平时教你的拳法怎么打群架时用的这般笨拙,来来来,你看,你刚才这招,面对一个人,旁边又有人攻来时,你应该防着对面之人的同时先打旁边助攻的人。因为一般对面之人绝想不到你会放弃他而去对付旁边的人。旁边的人也想不到你会先打他,这样猝不及防下撂倒旁边的人,你再集中精力对付面对之人……” 睁眼看到近在眼前的冯雁,为首之人脸色顿时阴暗下来,拱手说道: “这位小兄,多……多有得罪!” “这位兄台,你们可是附近耕作之人?”冯雁问道。 “正是。” “平时种什么庄稼?收成如何?” “啊?”为首之人万万没想到,冯雁竟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看了看冯雁手中的木棍,为首之人使劲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急忙回道: “我们种植稻米、小麦及些许蔬菜。” “听说过白叠子(棉花)吗?” “似乎有所耳闻,好像在西域之地。” “对!你说这里能否种植白叠子?” “应当可以,听说白叠子喜好光照丰富、水源充足之地。” “此地气候亦可种植?” “对对对,亦可种植。” “你可知如何耕作?” “知道一些,但是从未耕作,怕是……” “那就好,那个,兄台贵姓?” “小人姓史。” “哦,屎兄,如果我从西域之地引进白叠子,可有兴趣耕作?” “只是不知能否卖出。” “这个我想办法,到时候只管种植就行,愿意合作否?” “嗯,可行!” 周围躺倒在地的人,听见这些对话,不由呆愣住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告别阿姊 棉花,俗称白叠子,适于制作各类衣物。 棉织物坚牢耐磨,能够洗涤和在高温下熨烫,棉布由于吸湿和脱湿速度快,从而穿着舒服便捷,尤其保温效果极佳。 在军营与罗府监探讨铠甲时,曾提起过白叠子,如今看到耕作之人,冯雁顿时想起了这件事。 与这些农人达成交易,冯雁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书院。 刚踏进书院,迎面又走来一位书生作揖道: “小先生,山长找你。” “哪个不长眼的又来找揍。”冯雁呵呵一笑紧跟其后。 进入后院,到了一间稍大的房间,只见谢道韫、王蕴正坐在席间。 “真的是阿姊找我啊。”冯雁拱手致意。 “冯郎君,昨日说好为你请功,却不知你跑何处去了。”谢道韫责怪道。 “惭愧、惭愧。”冯雁急忙赔罪。 桌上的菜肴并不多,却很精致,冯雁看在眼里顿感饥饿,盘腿坐下,看着二人嬉笑道: “可以用膳了?” “不行!”谢道韫怒声说道。 “为何?”冯雁疑惑不解。 “听说你一日之内竟然折断了两位先生的戒尺,为何如此为之?” 冯雁一缩脖子看向王蕴,王蕴却摆出一副与谢道韫相同的问责般的神色。颇有一种两位老师同时批评一名学生的味道。 “叔仁兄?”冯雁斜着眼看向王蕴,同时举起双手,然后逐一放下手指。似乎理解了冯雁的意思,王蕴笑呵呵补充道: “道韫贤侄,老夫之言并未说完,只说了结果,却没说原因。今日讲堂之上,确实是那位先生理屈词穷、辩之不过才用戒尺惩戒,而昨日乃是冯小兄关心老先生之身体才被迫为之。在医学理论中,生气抑或用力过度对身体都不好。” “可王大人方才所言?” “呵呵,并未说完整。” 谢道韫疑惑地看了看王蕴,总觉得事出古怪。刚才王蕴说了一大堆冯雁扰乱课堂的话,谁知道转眼就变了口风。 “这家伙说我什么坏话了?”冯雁猜测。 “为何语气变了?”谢道韫暗想。 “我的酒啊,何时才能喝到?跟着冯小兄在书院呆下去实在无趣……”王蕴发愁地想到。敢情这位国丈大人是想让谢道韫尽快将冯雁赶出书院,从而能去商铺取酒。 三人各揣着心思,开始互相敬酒。 冯雁随意应付了一下,开始专心对付起菜肴。 “嗯,清淡幽香别有一番味道。”冯雁一边称赞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谢道韫与王蕴看冯雁只顾着吃菜,好笑摇头遂互相敬酒。 “道韫,真乃我朝第一才女也,前日之巧辩,另王某刮目相看啊。” “王大人谬赞了,倒是王大人讲的“中道缘起”之理论甚为精妙!” “哎,可惜啊,世间难有儿郎能匹配我道韫贤侄。” “大伯此话何意?莫非醉酒了,咯咯……” “想我王蕴一生为官,施政和简,为百姓所悦!从幼时至天命之年,阅人无数,识人用人之鉴别力天下难寻,又经常与友人把酒言欢!这点酒水岂能让我喝醉?” “久闻大伯酒力惊人,今日宴席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大伯,侄女再敬您一杯……” “呵呵,好,满饮此杯。如有来生,定要为侄儿寻一得意郎君。” …… 二人喝着喝着,倒有些醉意了,冯雁拿起酒壶闻了闻,心中感叹: “怪不得,是晋隆商铺中的高度酒水。” “来,冯郎君也满饮此杯,阿姊对你甚是欣赏,不仅吟得佳作,又懂音律,还知晓众多稀奇古怪之事,真是少见啊。” “满 饮!”冯雁很干脆地一饮而下,以前酿造酒水时,为了测试度数,不知道品尝了多少次。些许度数的酒水对冯雁来说不在话下。 “冯小兄,与老夫满饮此杯,如不嫌弃到我治下任职如何?只要不把老夫取代,任何职位可随意挑选!” “哈哈,多谢叔仁兄厚爱,我对五郡之都督甚感兴趣,有机会向陛下举荐一下。”冯雁大咧咧说道。 下书吧 “哟,这个难办!”王蕴直摇头。 “言行不一,罚酒!”冯雁给王蕴倒满酒,硬逼着老小子喝了下去。 “打小报告?非君子所为。”冯雁有些耿耿于怀。 其实王蕴本意并不是“打小报告”,而是为了早日去晋隆商铺取酒。 “二位长辈,不如咱们行酒令吧。” 冯雁提议道。 “要吟诗?好!小兄快快吟来!”王蕴立刻打起精神。 “郎君要投壶?”谢道韫也打趣道。 “非也,酒令并非吟诗,而是老虎、杠子、鸡。” “哦?何意?” “我简单说一下,杠子打老虎、老虎吃鸡……” 二人一学就会,顿时,房间内不断传出呼叫之声: “老虎!” “杠子!” “鸡吃虫,喝酒!” “为何虫能吃杠子,实在无理。” “就这么规定的,快喝!” …… 几圈下来,二人均醉了,王蕴早已打起呼噜声,而谢道韫则眼色迷离、端坐不稳。 冯雁好笑地看看王蕴与谢道韫双双通红的脸部,不禁感慨万千: 千年之后的行酒令,竟出现在古代了! “冯郎君,明日……明日真的要走?”谢道韫醉意朦胧道。 “是啊,叔父之命,不得不从啊。”冯雁叹道,在书院的几日真是快活,不仅无忧无虑,还能调侃调侃先生,欺负一下学子,实在过瘾。哪怕聆听眼前这位阿姊的讲授,也是一种享受。 “再过些时日吧,有何紧急之事?”谢道韫不满道。 “我也不知道。” “今日小曲子向我诉苦,说你总是打他屁股,如此粗鲁,可不是为师之道。” “嘿嘿,那小子不打不行,总是胡言乱语。” “你如果再打他,我必将惩罚与你。” “哈哈,难道阿姊也要打我屁股不成?”冯雁打趣乐道。 “打就打!”说着,谢道韫真的举起手打向冯雁。 冯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谢道韫的手,谁知在酒性之下,谢道韫身形不稳竟扑倒在冯雁怀中。 二人均盘坐席上,冯雁受力之后也不由向后倒去。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相拥一处,二人霎时间脸色绯红。 谢道韫想撑起身体,奈何全身无力;冯雁想推开谢道韫又觉失礼,再说,也不好用力。 就这样拥抱了一会,二人似乎早已预见会有这一刻,都没有主动松手,就这么抱着,也只是抱着。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 “老虎、杠子、鸡”把麴瞻给惊醒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着被压在下面的师傅,暗自感激:“大美女姐姐,真的替我教训师傅了。” …… 次日拂晓,太阳如羞红的小孩,在东方露出了小半边脸,火红火红的,却没有亮光。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似乎见无人注意,这才慢慢地拨开云层,露出了大半张脸。周围云朵被照耀地通红一片,红得非常可爱。 昨日安顿好王蕴与谢道韫后,冯雁彻夜难眠。 “难道对阿姊有些动情?又或,阿姊对自己有些情意?可是,阿姊是书圣的儿媳妇,又大了自己不少,岂不是不尊不敬?思想,虽然都是四十岁 的思想,可身体却差了不少岁数!哎,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往往来的太快,令人措不及防……” 天已经亮了,既然睡不着,冯雁索性起床跑步。 叫起不情不愿的梁山伯,二人走出了书院。 “冯兄,为何又叫我跑步?”梁山伯满脸叫屈。 “大兄弟啊,你这身板再不锻炼,迟早玩完。”冯雁不屑道, “真是怪哉,冯兄为何如此关心梁某,又出手相助?”梁山伯实在感到困惑。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咱哥俩有缘!” “有缘千里来相会?好句子!冯兄真是出口成章,不过用语实在奇怪。”梁山伯一脸赞赏之色。 “无缘对面手难牵!” “咦?又是好句子!” “还想听吗?” “当然!” “那就跟上!” “吭哧吭哧”,一路上,梁山伯上气不接下气,出于对诗词的爱好,拼命跟在冯雁身后跑着。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年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只跑了五公里,一首曲词还没听完,梁山伯早已跌坐在地,实在跑不动了…… “书呆子!”冯雁暗自好笑。 二人回到书院时,因为梁山伯跑的实在太慢,明德堂与由义斋,都已经开始授课了。 经过书斋门口时,冯雁听到昨日的中年书生正在洋洋自得地说着: “目无尊长,就会逐出书院,众位学子定要铭记在心,昨日那名口出荒谬之言的学子便是前车之鉴,勿要学之……” “梁兄,今日冯某便会离开书院。” “啊!真的被逐出书院了?”梁山伯大惊道。 “呵呵,非也,有要事在身而已,过些时日为兄还会再来。” “当真?” “哈哈,当然是真的,为了你与英台,我也要回来。” “这是何意?”梁山伯愣住了。 “进去上课吧。”冯雁一拍梁山伯的肩膀便同行而入。 中年书生看到冯雁走进书斋,脸色刹那间变白了些许。 没想到的是,冯雁却躬身施礼开口言道: “昨日之事多有得罪,请先生不要记在心上,小生有要事需离开书院数日。不过,我还会回来的,哈哈……” 看着冯雁离去的背影,中年先生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新换的戒尺,不由握的紧了些。 “梁兄,冯兄不是被逐出书院了吧?”祝英台神情紧张的问道。 “放心吧,冯兄确实有事在身,并不是被逐出。” “太好了……” 到了后院,王蕴与麴瞻早已收拾好行装正等候自己,冯雁拱了拱手便进入房间。 简单收拾了一下背包,几人走向大门。 牵出马匹,冯雁正欲上马,只听王蕴调笑道: “不见见阿姊了?” “阿姊正在授课……” “难道不能暂停片刻?”门口传来谢道韫有些幽怨的声音。 冯雁转身看去,只见谢道韫正矗立门口,身穿一袭白衣并有粉色裙带缠绕,头饰呈双环状青丝披落后背。身姿挺拨,唇红齿白,虽是近四十的年纪,但是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丝妩媚。 冯雁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有些痴痴地望着阿姊,欲言又止。 微笑地拱了拱手,遂骑行马上…… 望着三人离去的身影,谢道韫手捧昨日冯雁悄悄留下的香皂、香水,轻拭泪珠,悠悠慨叹……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打的就是恶霸 何为缘分? 有一只猩猩在森林中漫步,正悠然自得,脚下一滑,被一坨还温热的排泄物滑倒,闻了闻味道,眼睛顿时一亮。循着味道追去,竟遇见一只母猩猩。 后来,生活在一起,幸福无比。 某日,母猩猩问,缘何能找到自己? 猩猩慨叹:“都是猿粪啊!” 何谓缘分?首先,你得遇见! 冯雁有些惆怅,不知为何? 骑行马上,却双目无神。 朝金庭方向深施一礼,再次拜别书圣。 …… 晋隆商铺在钱唐城的分号位于书院北侧数里的城池内,城池南北长、东西窄,比之会稽城池小了不少。 到书院数日,冯雁都没来得及进入城池游览。 进入城池,喧嚣之声立即扑面而来,虽显嘈杂,但也繁华。 冯雁走马观花的沿路观赏了一番,城中建筑与建康相似,也是土木混合结构的建筑,墙体颜色以白色居多,沿街商铺紧密排列,叫卖声此起彼伏。 快至庆春门附近时,只见前面传来阵阵吵闹之声,放眼望去,牌匾上“晋隆商号”四字非常明显。 “嗯,这个招牌与建康城的商铺招牌一样,黑底金字,四周再镶金边,一种土财主的霸气横亘街头,不过,请书圣题字后,亦显出一抹遒美雄劲,飘若游云之感。” “师傅,前面在打架呢!”麴瞻抢先叫道。 “看着怎么像店铺伙计?”晋隆商号的伙计均是黄色衣衫打扮,这是为了统一商铺形象而设计的,冯雁嘀咕一声便催马前去。 到了近前,只见两名伙计正与四名汉子打斗一起,另两名伙计则紧张地站在一旁,周围更是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本地居民。 麴瞻看了看师傅竟然无动于衷,奇怪问道: “师傅,你为何不帮忙?” “看热闹多好!”冯雁嘿嘿一笑。店铺伙计有的是本地招纳的,有的是原山寨弟兄担任,虽然多次征战身有残缺,但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否则那么辛苦的训练算是白练了。 打架的两名伙计冯雁自然认识,是原山寨的郑什长,拳法颇为不错,冯雁当年想找此人比试拳脚,但这家伙找借口拉肚子溜走了。另一名伙计是郑什长的亲弟弟郑二蛋,二人在西河郡天洼顶与羯族人打仗时受伤了,腿脚有些不利索,但拳头还能揍人。 不一会,四名汉子已经被打倒在地,老郑操起一根粗木棍便朝一名汉子的膝盖处猛地打下。 “啊……”一声惨呼,那名汉子疼昏了过去。 冯雁、王蕴、麴瞻及两名本地招揽的伙计看在眼里,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看着真是疼。 “老郑,你们下手也太狠了吧!”冯雁高喊一声。 老郑兄弟俩见冯雁走近,同时眉毛上翘,惊喜叫道。 “二当家?” “真是二当家!” 兄弟二人同时拱手施礼,“拜见二当家!” “老郑,把人打到了为何还要打腿?”冯雁不悦道。 “此乃商铺规矩,听闻是二当家定的呀!”老郑叫屈道。 “我定的?什么时候定的,我怎不知?”冯雁好奇。 “凡偷窃之人不可要人性命,只可打断一条腿!”老郑振振有词说道。 “哦……这个……好像有那么回事。” “嘿嘿,二当家先进店铺歇息,待我打断贼子的腿。”老郑说着,操起木棍又走向另外三人。躺倒在地的三名汉子听到此话,吓得连连求饶。 “得饶人处且饶人啊。”王蕴摸着胡须轻叹道。 “住手!别打了,让他们走吧。”冯雁向老郑喊道。 “为何 停手?崔掌柜说无规矩不方圆。”老郑一本正经地说着。 “靠!老郑啊,你怎么跟王二五一个德性,总改不了土匪习气?快住手!” “真是的,好久不动手了,也不让俺哥俩过过瘾……快滚!”老郑兄弟一脸丧气,踢了三人几脚,三名汉子赶紧起身背起那名断腿的汉子跑了。 冯雁轻笑摇头,下马走向店铺。 “哎呀,二当家来了。”老崔听见门口的声音早已迎了出来。 “哈哈,崔老抠,好久不见。”冯雁见到这位老熟人自是高兴,在山寨时,老赵带领的那些属下跟老赵都一个德行,抠,而且爱显摆。老崔身穿橙黄色长衫,脚踏青兰色布帛履,而且还是丝质的。与头顶的金子招牌相得益彰,十足的土财主一名。 进入店铺坐定后,冯雁将王蕴、麴瞻介绍给崔掌柜,几人互相施礼。 “老崔,店铺营生如何?” “嘿嘿,营生自然不差,此地乃陆路、水路之交通要津,来往客商众多。店铺物品虽然贵些,但富裕的客商还是趋之若鹜,尤其香皂、家居、精盐、火寸条等颇受欢迎,可惜总是断货。”老崔有些发愁道。 “嘿嘿,崔掌柜言下之意,酒水似乎卖得不好?”王蕴喜形于色道。 “王兄所言正是,酒水卖得稍差些,此地人喜饮黄酒,对度数高的酒水需求不足。倒是葡萄酒卖疯了,此种美酒每次到货总是通过拍卖售出。”崔掌柜呵呵笑道。 “哈哈,来对了!也不枉老夫陪着你读了三日的圣贤书!”王蕴大乐道。 王蕴作为超级“酒鬼”,就喜欢度数高的酒。 “二当家,王兄何意?”老崔不解道。 “老崔,将高度酒水交予叔仁兄吧,咱们欠他的提成……”冯雁简单说了一下“传销”的知识,老崔才明白过来。 酒坛搬出后,冯雁与崔掌柜数了数,一共十一坛,也就是十一斗酒。冯雁本想给王蕴十坛,留一坛在商铺出售,奈何这位国丈大人死活说自己介绍别人购买已远超百斗,冯雁只得将所有高度酒都给了王蕴。 午间,冯雁这位大股东带着店铺所有人及王蕴、麴瞻去了当地有名的“凤凰酒楼”吃饭,其中有几道菜别有风味,虾炖鳝鱼鲜味十足,竹笋炖八宝鱼亦是美味。 在二楼雅间,众人吃的不亦乐乎! 正觥筹交错间,只听下面一阵骚乱,接着“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有十几名大汉突然冲进了众人所在的雅间。 “二当家,你看看,还是按规矩办事多好,非要让这些贼子走掉。”老郑一脸邪笑。 “这都是些什么人?”冯雁蹙眉。 “当地泼皮,与那些偷窃之贼是一伙的。”老崔神色有些紧张地说道。 “大胆,竟敢称呼我等贼人?跟爷爷下楼去,定要打得你们皮开肉绽!”一名粗壮的黑脸汉子叫嚣道。 王蕴皱了皱眉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聚众闹事,你们不怕当地官府治罪?” “官府?哈哈……”十几名大汉同时不屑地笑着。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打断腿的那名汉子正是当今县令的远亲,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黑脸汉子一脸坏笑道。 “即是县令的远亲,为何做偷盗之事?”王蕴再次问道。 “此……你这个老匹夫,哪有诸多问题,快随我下楼!此间酒楼乃高县令之子高公子所开,摔坏了东西,你们要高价赔偿!” 思路客 老郑兄弟此刻早已压不住怒火,正要挥拳打去,被冯雁拦了下来。 “反正酒足饭饱,正好活动筋骨,走!随他们下楼!” 王蕴、冯雁、老崔几人跟着十几名大汉下楼,到了一处小巷站定 。 黑脸大汉把手一招,十几人拿着刀具棍棒围住了几人。 “你可是崔掌柜?”黑脸大汉手提菜刀指向老崔。 “是又如何?”老崔不忿道。 “打断腿骨自然要赔偿,奉县令大人嘱咐,你们需赔偿一万钱出来,否则,休怪我等动粗!” “大哥所言甚是,反正晋隆商铺不缺钱银,再加些商铺物品才是。”旁边一名精瘦汉子附和说道。 “嗯,二弟所言有理,除了赔偿一万钱,需另加些物品!” “废话真多!”冯雁拔出龙纹刀就要砍去。 “小兄不可!”王蕴急忙拉住冯雁,对着黑脸汉子说道: “既然是奉县令大人的嘱咐,如果众位能让我等见到县令,一万钱银自当奉上。” “放屁!县令大人岂是你们这些低下的市侩之人所能相见?快快交出钱银!” “这些泼皮看来是想讹钱。”冯雁好笑出声。 “告诉尔等,钱唐县除了县令,便是我等兄弟说了算!再不取出钱银,商铺怕是开不成了!”黑脸大汉恶狠狠说道。 王蕴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对冯雁说道: “对方人多势众如何是好?” “道理用拳头讲最好。” 冯雁使了个眼色,老郑兄弟二人立即会意,趁身边两人不注意,挥起拳头猛地打倒在地,夺来两根木棍便挥舞向这些泼皮。而冯雁则提起龙纹刀砍向黑脸汉子。 速度决定胜败,冯雁平时练得就是速度与爆发力,一刀下去,黑脸汉子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砍翻在地,看着流血的大腿,满脸惊讶。此时痛感还没有传输至大脑,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感到剧痛传来,顿时惨呼不已。 接连几个走位,刀光如电,又有几名汉子躺倒在地。 看着剩下的几人,冯雁索性收起宝刀,挥动拳头便狠狠打去,勾拳、摆拳、飞腿接连用出。其中那名精瘦汉子倒也练过几天拳脚,眼明手快躲过了冯雁的拳锋。 冯雁见状,索性将剩余的几人留给老郑兄弟,卷了卷衣袖,虚拳一晃,鞭腿突然间踢了过去。精瘦汉子堪堪用臂膊挡住,同时另一只手也乘势打来。冯雁没有闪躲直接用拳头迎面撞去,“咔嚓”一声碎骨声传来,精瘦汉子的手腕顿时垂落,咬牙捂住右手,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停……停手!我等乃钱唐十霸,招惹了我等,休想在钱塘立足。”精瘦汉子冷声说道。 “哈哈,老子打的就是恶霸!” 一记狠狠的勾拳,牙齿咬到舌头前侧,口喷鲜血,“瘦霸”仰面倒地。 麴瞻兴高采烈地看着,顺势捡起石块扔向郑二蛋对面的汉子,“哎哟!”一声,这名汉子捂住眼睛蹲在地上,郑二蛋好笑一声,抡起木棍向此人头部打下。 最后一名汉子倒下了,四周鸦雀无声。 王蕴惊呆着双眼,半天回不过神。 “这几个小子,怎这般厉害!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岂会惧怕打斗?” 崔掌柜看在眼里心中得意,“二当家乃是寨中教头,谁能在他身上讨得便宜?” “大家将这些人绑起来移送官府!”冯雁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二十名衙役手持短刀跑了过来。 “尔等竟敢聚众斗殴?统统抓起来!”为首头役厉声喊道。 “这位头领,我等受当地恶霸欺负,为何连我等也要抓?”崔掌柜不解道。 “欺负尔等?为何躺倒在地的都是他们?” “这……”崔掌柜也不知该如何回道。 “废话少说,先抓进官府再说!” 冯雁一听,顿时来气! 第一百六十九章 倒霉的高县令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被人捆绑捉拿,任人摆布,冯雁可受不了这个气! 手提龙纹刀,冯雁走到近前。 “你是此地头役?” “正是!你竟敢手持军器?真乃胆大妄为!”领头衙役看到冯雁手中的军刀,怒声叫道。当今朝廷,百姓可不容许私自拥有军器。 “手持军器?哈哈……”冯雁放声大笑,这也叫军器?如果把“冯二”牌手榴弹拿出来,应该称之为何物? “这位头领,我劝你莫做后悔之事,我既然手持军刀,自然是有道理的。” “哦?你是何人?”头役疑惑一声,再细细打量一番冯雁几人,感觉面前几人与寻常百姓确实不同。 冯雁冷笑一声说道:“我的名讳你还不配得知,先带我见你们县令。” 头役脸色不悦,犹豫了一下,只得吩咐属下道: “先将地上这些人捉拿起来……”话到一半,头役感觉不妥,因为地上鲜血满地,而躺倒的十几名汉子有的昏迷不醒,有的惨呼不已,更有人嘴中吐血,看上去好像已经死去一般。 头役皱了皱眉吩咐道: “快去请郎中先行医治,再请令史(仵作)查验,你们几人随我到县衙一趟。” 冯雁点了点头,收起龙纹刀便相随而去。 钱唐县衙在北侧的凤凰山麓,距离商铺并不远。 几人跟随头役进了县衙大堂,当地高县令早已端坐衙堂,旁边还站着两人,像是县丞、师爷。 打量了众人几眼,高县令将头役叫过去嘀咕起来。 “情况如何?” “大人,胡大、胡二等人受伤不轻,均被这些人打到在地。” “这般厉害?可有死亡?” “郎中正在医治,令史也前去查验了,尚不知有无死亡。” “崔掌柜自然认识,旁边几人什么来头?” “禀大人,这几人语气傲慢,说小人不配得知,要面见大人才肯讲。” “嘿嘿,跋扈得很啊。” 高县令抬头正了正身子,开口问道: “来者何人?通通报上姓名!” 崔掌柜来到钱唐城后曾打点过此地官员,面前的高县令更是送了不少东西,闻言率先作揖道: “高大人,此人乃是我晋隆商号股东冯二,旁边之人乃其好友王蕴。” “王蕴?有些耳熟。”高县令沉思了一会,但还是没想起来。 “大人,先前有几名贼人到商铺偷窃,被店铺伙计打伤,小人不想多事,遂放走了贼人。后来,我等正在令郎的酒楼饮酒,谁知这些泼皮擅自闯入,还威胁小人必须交出一万钱用以赔偿打伤之窃贼,而且口吐妄言,是奉大人之命前来。” “胡言乱语,本大人怎会指使贼人前去?” “高大人,贼子竟敢冒大人之清名作恶,应该严惩!” …… 崔掌柜与高县令应对了几句,门外有衙役进来禀报道: “大人,令史已查验了十四名男子伤情,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有两人受伤较重,一名头部受伤出血甚多、一名舌头掉了少半,以后说话恐是受阻。” 高县令听闻,脸部露出一抹笑意遂立即收敛,大声斥道: “如此严重?崔掌柜,贼人自不必论,但是受伤的多人需要赔偿,尤其身体致残更需你等负责赡养,以本令看,你店铺赔偿八千钱吧。” 崔老抠一听哪肯依从,急忙申辩道: “大人明鉴,既然这些人替贼人出头,必然是一伙,应当收入大牢严查才是,贼 寇欺来,百姓岂能坐等?” “崔掌柜此言差矣,出头之人未必就是贼寇,难道贼人就没几个乡里故友?” “那也应当严查在先,岂能赔钱断案?”崔掌柜不满道。 “大胆!尔等乃市侩之人,竟胆敢与本县令争执?来呀,将几人杖责二十!” 冯雁听闻话语冷笑一声,心想这位县令定是眼红店铺的生意,有了夺人钱财的想法,说不定那些人就是这位县令派去滋事的。 说实话,在这个年代,冯雁谁也不惧,即便是官府之人也是如此。大不了刀枪对棍棒打斗一番,实在不行“冯二”牌竹筒炸弹也敢扔出来。官司闹到朝廷更是无惧,有“叔父谢安”这块金字招牌,绝对无后顾之忧。 “噌”的一声,冯雁将龙纹刀拔了出来,怒喝道: “你这个狗官,竟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断案!今日冯某人便要将你缉拿至朝廷问罪。” “哈哈哈……缉拿本县令?你一个商人,竟敢藐视公堂,口出诳语,此乃造反之举!”高县令刚才听了崔掌柜介绍,得知冯雁是这家商铺的股东,充其量也就是有钱的商人罢了。 “哈哈……”冯雁同样大笑出声,接着冷笑道: “我乃广陵军营总教头,难不成自己造自己的反?” “广陵军营!”高县令以及衙役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前段时间广陵军营打败北来之寇,斩敌六万余众,威势正盛,人人皆知!如果真是那个军营的总教头,莫说一个小小的县令,即便一州之刺史也不敢妄动。 高县令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端详了冯雁一会,有些狐疑问道: “可有凭证?” “凭证?既然你想看,那就看看这个!”说着,冯雁将谢安赠予的香囊从腰间取下扔给了高县令。 高县令将香囊拿在手中细细看了起来,上面竟绣有“安石”二字。 “安石?谢安,谢臣相?” 高县令双手抖动,颤声问道: “你与谢相是……是何关系?” “冯某人的叔父!” “啊!谢相是……你叔父?可……可是你姓冯,不姓谢。何人能证实?”高县令强作镇定道。 “呵呵,老夫可作证!”王蕴摸着胡须悠然说道。 “你?你又是何人?”高县令心里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王蕴本是随性之人,很少穿官府,虽然身穿蓝色长衫,但仪态却不凡。高县令一心想着榨取钱财,对王蕴并未过多打探。 此刻,王蕴悠然叹道: “方才高县令言之我等有造反之心,真是可笑,爱女乃当朝皇后是也,难道老夫要造自己女儿与皇帝的反?” “什么?王皇后……” “正是家女!” “国……国丈大……人?”高县令如受到惊天霹雳般,后脊发凉,眼冒金星,身体颤动不已。 王蕴有些随意地取出照身帖拿在手中晃了晃。 照身帖乃是当朝官员证明身份的令牌,普通官员用竹制,而贵为皇亲的王蕴,手中令牌是玉制的。 高县令身旁的县丞及师爷,一脸惊惧地看了看令牌,结结巴巴地对高县令低语道: slkslk.com “大……大人,真的是当朝国……丈大人……” “对呀,国丈大人名讳不正是王蕴吗?”高县令恍惚之间突然想了起来,不过,随后就昏吓过去了。 县衙之中,头役及一众衙役满脸震惊地杵在原地,双目无神又惊惧,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臣相”、“广陵”、“国丈”等字语。在街上,还想捉拿这些只听过没见过的大官,岂 不是诛九族之大罪? “愣着干什么?你们将高县令缉拿起来,随我前往建康!”冯雁好笑地对着衙役喝道。 “唯大人命从!”众衙役从慌神中清醒过来,七手八脚地捆住高县令。 冯雁大大咧咧坐在高县令的位置上,一番旁敲侧击、威逼利诱之下,县丞及师爷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高县令本人非常喜欢晋隆商铺的诸多美物,奈何薪俸不高,于是指使在当地称霸一方的一名远亲前去窃取,这个远亲正是被老郑打断腿的那个。 自己作为本地县令,即使这个远亲窃取时被抓住,也会不了了之。 这伙恶霸有近二十人,分工明确,其中一些人负责窃取,另一些人负责耍横威胁,本地不少商户深受其害却不敢言。 晋隆商铺也被窃取过几次,只是现场未能发现,今日这些人再次前来窃取,于是老郑几人便时刻留意着,正偷窃之时被当场抓了现行。 …… 冯雁、麴瞻、王蕴及众衙役押解着高县令、钱唐县丞、师爷及黑脸汉子几人去往建康。 一路上,王蕴唠叨不停,嫌冯雁太多事,钱唐县归吴郡管辖,将贼人及昏官交给吴郡太守即可,非要带至建康,而且要求自己也去作证,害得那些酒水也无法带回会稽,只能灌在酒囊随身解馋。 冯雁好笑地看了看王蕴劝解道: “叔仁兄,你可记得精盐?钱唐分号已经销售一空,建康分号存货较多,你不想拿些回去?” 王蕴仔细想了想反问道: “贤弟之“拿”是赠给老夫呢?还是需用钱财购买?” “当然了买了!”冯雁笑道。 “真是气人!口供已经拿到,老夫陪你去建康有何事干?”王蕴气哼哼问道。 “叔仁兄此言差矣,小弟有事相求。”冯雁拱手说道。 王蕴白了一眼,慵懒问道:“何事?” “嘿嘿,叔父让我组建一支特殊的军队,姑且称之为细作军,但是官职一事并未告之,听闻叔仁兄曾任吏部侍郎,主管人事,我想请叔仁兄向陛下请奏,给小弟封个将军的名号。你也知道,淮南之战小弟也建功良多却不曾封赏,想想就来气!”冯雁有些悲情地说道。 “原来想着加官进爵之事?嘿嘿,不知老夫有何好处?”王蕴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问道。 “天大的好处!” “哦?快说说!”王蕴此刻,眼前已经飘起了千百坛好酒的影子。 冯雁顿了顿低声说道: “我想与叔仁兄合作赚钱!” “赚钱?如何赚取?”王蕴疑惑。 “小弟想找机会去往西域找寻一种名叫“白叠子”的作物用以制作军服及民用服饰,此种作物制成的衣服穿着舒服且耐热抗寒,不过在制作服饰前需引进种植才行。叔仁兄有众多土地正好可用于种植,另外,制成服饰后还需仁兄多多建言引为军营采购……” 王蕴作为当朝皇后的父亲,说话自然管用。 “晋陵有邬堡,为何不在邬堡制作此种服饰?” “嗨!邬堡制作精盐、家居、行囊、酒水等物早已忙的不可开交,如何有余力生产服饰?” 王蕴想了想,冯雁之言确实有理,于是再次询问道: “不知为兄可获利几成?” “叔仁兄说了算!”冯雁很是大气地说道。 “不如与房产一样,占取三成?”王蕴试探问道。 冯雁心中大笑,立即应允道: “叔仁兄既然说三成,那就三成!” 第一百七十章 规划豪宅 晋隆商号将来要打造成连锁超市“沃尔玛”,只能出售家居、酒水、日用品等物,而服饰与地产最好另起炉灶。 不同的产品,自然要不同的经营方式和策略。 经过五日的奔波,众人才到了建康城。 钱唐城与建康城相隔五百余里,又带着囚犯,因此比独人骑行慢了不少。 谢安的府衙也在御道两侧,前有石兽、上有牌匾,写有“谢公府”三字,很是气派。 众人进入府内,早有侍卫进去禀报。听闻冯雅几人还押解着犯人,谢安困惑不已,走出办公厅堂站在门口,看着一队人马还有囚车陆续走进,谢安急忙问起事情的缘由。 “叔父,此事是这样的……” 冯雁简单叙述了一遍,谢安立即皱起眉头责怪道: “小儿行事鲁莽!” “为何?”冯雁不解。 “一时痛快将人押解而来,你可知一县之中无县令、县丞、师爷,岂不无人管辖?” “哎哟,这个没想到,叔父教训的是,确属侄儿思虑不周。”冯雁大感惭愧,确实,将一个县城的官员都带来了,那县城就无人管理了,随时都会凌乱起来。 “高县令并无大罪,些许小事自有州郡处置,怎能带至京城?”谢安继续责怪道。 冯雁听了更加惭愧,看来自己是多管闲事了。 见冯雁脸色不好,谢安又劝解道: “不过贤侄能为百姓除害亦属义事之举,倒也难得。” “一会萝卜一会大棒,这个叔父真会拿捏人!”冯雁心中腹诽。 “子敬!”谢安吆喝一声,只见王献之从厅堂走了出来。 一见冯雁,王献之急忙行礼道:“无始小兄,幸会啊!” “子敬兄?见到兄长真是高兴,有机会定要教小子书法啊。”冯雁兴奋地说道,书圣之书法精髓尽被这位兄长所承传,以后真的要好好练练字才行。 “不敢当,小兄诗词一绝,为兄也想虚心请教之。”王献之客气道。 “兄长抬爱了,小弟应向兄长多多请教才是。” “小兄之诗词名冠京城,为兄实不敢受……”王献之平时不在京城,到谢公府任职后,多次听人谈起诗词之事,尤其华林园之诗词接句早已成为众人之美谈,而且冯雁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亦被人称道。 二人一顿客套,旁边的人均感好笑。 “咳!子敬,钱唐现在无人管辖,速派人接管,另外将囚车之人移送廷尉王大人之所,交由他去处理。”谢安打断了两人的客套,吩咐道。 “唯!”王献之领命而去。 高县令、县丞、师爷几人见冯雁竟与谢安如此熟络,顿时面如死灰,没想到真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一时之间,几人心中均后悔不迭,更大感倒霉。 而跟随来的衙役等人更是惶恐,幸亏当时冷静了一下,如果真的缉拿了几人,恐怕小命不保。那名头役心中更是惊呼:“幸载!幸载!” …… 进入厅堂,谢安细细打听了钱唐之事,不由好笑出声,心想军武之人总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倒是常见,虽与自己理政的思想不同,但心存正义,也是好事。如今北有强敌,总是温文尔雅可不能抵御,确实应该多一些勇武之人才行。 淡淡地笑了笑谢安说道: “以后碰见类似之事需交由所属官员处理,切不可僭越。” “侄儿受教!”冯雁深施一礼。 “关于细作一事,陛下已经应允,贤侄明日便返回京口……” “明日?叔父,能不能推迟几日,小侄有些许事情需要处理。另外拨地之事?” “建造房屋一事陛下也应允了,南篱门之处已经划出三百亩地用作建造房屋之用,不过三百亩之地略显多了些,所耗金银甚巨,不如先用百亩之地?”谢安还是担心房屋盖多了,自己这位贤侄要花不少钱。 但是冯雁心中却大喜,急忙接话道: “叔父,三百亩一点也不多,小侄想为朝廷分忧、为百姓分忧之志还请叔父成全,如果不嫌弃的话再多个百八十亩也行!” “好吧,贤侄定要量力而行!” “叔父放心,侄儿自有分 寸!”冯雁斩钉截铁地表达了信心。 “哎,好儿郎……”谢安感慨万千。 一旁的王蕴听了二人的对话大为不解,记得在书院时,冯雁也想用自己的土地建造房屋用以买卖,为何又要免费盖房为百姓分忧? 与王蕴迷茫的神情不同的是,一旁的麴瞻却是兴奋不已,自从见识了邬堡的财富,自己的师傅堪比财神,定是有利可图!自己迎娶小闺娘的想法看来很快就能实现了。 与谢安告别后,几人马不停蹄去往了西郊之地。 得意洋洋的站在一大片田野之上,王蕴笑道: “冯小兄,此处百顷之地便是朝廷所赐!” 冯雁打量了一番,此处位于石头城偏南,西临大江,北有园林,南有秦淮河,其间青山绿水、小溪蜿蜒、遍布田野花草,绝对是一处建造高档住宅的理想之地。 “哈哈……好地方!”冯雁不由开怀大笑。 “此地建造房屋能卖出好价钱?”王蕴有些忐忑地问道。 “当然了,咱们要把房子建造在秦淮河北岸,这就叫江景房!另外,让溪水流淌其中,出门便是河景,多么惬意!还省去了引水的麻烦。” “可是刚才与安石兄所言,冯小兄在南郊之地也要盖房,如此多的房屋怎能售出?”王蕴担心道。 “叔仁兄,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试问有钱人怎会与贫民居住一处,一个是经济适用房、一个是豪宅,怎能相提并论?”冯雁解释道。 “经济适用是何意?豪宅又是何意?”王蕴哭笑不得,纵是与冯雁相处多时,但这般古怪之词还是听不懂。 “只管赚钱就是,其他的交给小弟便可!”冯雁实在不想解释了。 “真的能赚到钱?” “当然了,售房之后咱们还要收物业管理费,这个利润更高!” “啊?又是何意?” 冯雁笑了笑并未解释,说多了累! 几人勘察完毕,委托王蕴找寻能工巧匠,冯雁与麴瞻去往了建康城的晋隆商号。 饭团探书 一见冯雁,老钱就开始诉苦: “二当家,皇室之人总是拖欠费用。” 冯雁一听顿时火大,责问道: “为何要赊账?” “他们都是皇家之人,我们这些小商小贩怎敢得罪?”老钱委屈道。 “以后不准赊账,有钱取货,无钱概不出售。” “可是得罪了皇家……” “得罪就得罪怕什么?何人拖欠?” “崇德太后、皇上的弟弟司马道子、还有几个妃嫔。” “我靠,又是司马道子,不是说过不准卖给他么?”冯雁怒道,这家伙总跟自己过不去。 “哎,二当家有所不知,司马道子其人当然不会亲自来购买,都是委托他人购物,我等怎能分辨?而且太后、妃嫔等人也是委托宫中采办前来,我等实在为难。” “委托他人?”冯雁深思片刻说道: “听闻太后家教良好,见识开阔,气度宽宏,定不会拖欠商铺的钱银,应是那些采办的宫人居间作梗,自古小鬼难缠,以后就按我说的,见钱售卖,不准拖欠!至于司马道子,我自有办法。” “如何为之?”老钱好奇道。 “哈哈……我得恶心恶心这家伙。”冯雁说完,立即召集商铺伙计商讨起来…… 过了一会,商铺伙计纷纷外出,有的采购笔墨纸张、有的采购面粉等物。 待众人回来后,冯雁先倒面粉在一个大锅里,再加入冷水搅拌成糊状,接着烧开热水将面糊放入其内不时搅动,待面糊变成透明状后取出分放在木盒中。制作好浆糊后,冯雁开始提笔书写,用了足足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写满了几百张纸。 老钱拿起一张纸细细读了起来: “司马道子贪图小利,购买物品拖欠钱银,此种作法丢尽皇颜,君子耻笑小儿笑骂。” 读完纸张上的文字,老钱惊出一身冷汗。 “二当家,此方法不太妥当吧!诋毁皇家之人乃是重罪,更何况司马道子得知后定会报复,如何使得?” 冯雁笑了笑摆手说道: “不会的,我采用隶书的字体书写,查无可查。而且我敢 肯定,这些宫人绝对不止拖欠咱们商铺的钱银,说不定有数十家。另外将这些纸张交给可靠之人,再由他散发给城中闲散人员四处张贴。切记!要趁夜张贴不可被人察觉!” 老钱考虑了一会,默默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万一被司马道子查到……” “放心吧,即便查过来,咱们来个死不认账能奈我何?再不行请叔父谢安出面调停,当会不了了之。” “对呀,二当家还有一门好亲戚呢,哈哈……”二人相视大笑。 “老钱,还有一事,即日起所有商品均需翻倍售卖。” “哦?涨一倍的价钱?” “对!前些日子与叔父商谈,朝廷要求节约用度不可靡耗谷食,因此铺中高度酒水包括香皂、香水、精盐等物都要加倍纳税,因此价格也需提高。” “如此昂贵如何售卖?”老钱愁眉苦脸道。 “放心吧,将增加税赋的告示摆到门口,往来的顾客自会理解,再说了,购买咱们商铺物品的人都不是差钱的主,贵上一倍也无妨,该买还是会买。” …… 建康城深夜,只见数十名黑衣汉子趁着打更间歇四处无人之际,鬼鬼祟祟地出没在各条街道之中,将浆糊涂抹在墙面之后张贴纸张。宫城四周有巡逻的侍卫,但是在重赏之下,有几个黑衣人还是找寻空挡贴在了城墙之上,有个家伙甚至贴在了宫门之上…… 事后,那些黑衣汉子在拿到赏赐之后各个惊喜不已,只不过跑了跑腿竟然得到数百钱的酬劳,实在是件好差事,而那名贴到城门上的汉子更是获赏最多,这让其他人后悔不已,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冒险前去张贴。 此时的冯雁正坐在谢府凉亭中与谢琰几人把酒言欢。 “无始贤弟,真是想煞为兄了,怎隔了一年之久才来?”谢琰抱怨道。 “瑗度兄,前方打仗,脑袋别在裤裆里随时都会丢掉,怎会有闲暇时间到京城游玩?”冯雁没好气道。 “嘿嘿,贤弟之言确实在理,恕为兄思虑不周!不过贤弟之言辞真是别致,你再说一遍,为兄要谨记在心!” 谢琰今日邀请了几位好友前来助兴,冯雁都不认识。听了二人的话语,一名男子惊问道: “瑗度兄,这位冯无始就是你说的军营总教头?” “不错,正是其人。我这位贤弟不仅练兵有道,而且诗词歌赋俱佳,城中晋隆商铺也是无始贤弟所创!”谢琰洋洋得意地翘起眉毛,唾沫星子乱溅地说道。 “天呐!真乃奇人也!请受我等一拜!”谢琰带来的几名男子立即起身作揖。 冯雁见状也赶紧回礼。 “无始贤弟,只顾得与你交谈,忘记介绍了。这位是庾公子;这位是王公子,这位是桓公子。” 冯雁再次见礼。 “贤弟,有一事为兄想问你。” “瑗度兄请讲。” “上次你曾说介绍别人购买一斗酒便有八十钱的奖励,超出百斗再加五十钱,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 “嘿嘿,贤弟,这几位兄台都已经介绍出去百斗有余,可能去商铺取酒?” “哟,几位兄台都达到百斗之数了?那瑗度兄岂不是达数百斗了?”冯雁惊讶道。 “正是如此,但贤弟之言是否作数为兄还需确认才行。”谢琰有些忐忑地问道。 “当然作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哈哈,太好了,如此算来,百斗可收八千钱!”谢琰惊喜道。 “不止!除了八千钱另有五千钱的奖励。”冯雁补充道。 “对啊,那就是一万三千钱!”谢琰惊呼。 “一万三千钱是诸位兄台所得,瑗度兄介绍了三人达百斗之数,除去你自己的一万三千钱另可再得九千钱作为酬劳。” “发……发财了!那就是二万二千钱了!”谢琰再次惊呼。 “没错!”冯雁微笑点头。 “如此想来,我那个秘书丞的差事辞去亦可!” “哈哈……”众人大笑。 冯雁也跟着大笑起来,心想这次聚会纯粹就是一传销大会。 第一百七十一章 父子都是下线 一夜之间,建康城嘈杂了。 人们醒来后,发现各条街道上总汇聚着一群人盯着墙面议论纷纷。 不知情的人走近人群外围,只听里面有人念着: “司马道子贪图小利,购买物品拖欠钱银,此种作法丢尽皇颜,君子耻笑小儿笑骂……没想到啊,堂堂一国之皇弟为了些许钱银竟拖欠不给,哎,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呀!” “是啊,皇家之人怎能如此行事?实在有失皇家体面!” “兄台,听说司马道子是琅琊王,王爷难道没钱?” “越是有钱越为吝啬!” “哎,人品堪忧啊。” …… 同样,皇宫之人在宫城也发现了贴在门口及墙面的纸张,看到内容后大吃一惊,急忙撕扯下来送去东郊王爷府。 “哐!”的一声,一件瓷瓶被摔碎地面。 司马道子勃然怒道:“何人诋毁于我?真是气煞我也。” 一名近卫捡起纸张也看了看,低声说道: “王爷,观其语气应是那些商贩所为,但是具体为何家难以查询,纸张字迹用隶书所写乃是常见的字体。” “府里都欠了哪些商贩的钱银?”司马道子一脸阴郁地问道。 府中管家此时战战兢兢地走到近前禀道: “金都商号的布匹、绿柳居的些许酒肉、鼎祥居的瓷器、晋隆商号的香皂、香水、五仁堂的药材……” “闭嘴!一共多少家?” “禀王爷,一共一十六家。” “怎会欠了这么多家?” “王爷,并非全是咱们府中所欠,还有代……皇太妃所购之物,另外也替太后购买过不少……”管家哆哆嗦嗦地说着,脸颊上冷汗直往下流。 “派人速速查明,定要严惩不贷!这些市井之徒简直猖狂!” …… 城中各处的百姓们看到这样的纸张,更是戏 谑调侃,想不到贵为皇弟竟如此下作。 王蕴在自己建康城的住处同样听说了这样的消息。看了看儿子王恭,有些醉意朦胧地说道: “阿宁,这张纸在何处得来?” 王恭站在一旁恭谨地回道: “父亲,就在门口张贴着,孩儿见到如此大不敬之秽语,于是撕下来拿进了府中。” “为何贴在咱们府上?”王蕴不解道。 “尚不得知,孩儿出去打探一番如何?” “嗯,去吧。速去速回,今日还有要事协商。”王蕴说完,悠然自得地饮了一口酒,接着用手指捏起一粒药丸状物品吞进嘴里。 …… “父亲,父亲!” 王恭跑到父亲近前喘了一口粗气说道: “不止咱们这里,别处也有这样的纸张!” “哦?为何四处张贴?”王蕴疑惑道。 “定是小王爷欠了别人的钱银不给,那些商人恶意为之。” “胆子不小,竟敢四处张贴?不过,这个法子真是少见,也显恶毒了些。呵呵,这个司马道子的名声算是毁了。”王蕴躺在舒适的躺椅上连连摇头。 wucuoxs.com “父亲所言甚是,何人竟能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王恭也纳闷。 正在此时,一名仆役进来通禀道: “老爷、少爷,有位冯公子来访。” “冯公子?冯小兄?快请进来。”王蕴喜道。 “哈哈,叔仁兄,小子不请自来!”话音刚落,一位身材雄壮,英姿焕发,身着青衣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正是 “环环”冯雁,冯雁身后还跟着一名伙计。 “咦?王公子,王兄?你们……你们是一家人?”冯雁惊奇道。昨晚与谢琰等人一起饮酒时,王蕴身边的王公子正是在座之人。 “嘿嘿,冯兄认识家父?”王恭也一脸惊奇,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王恭再次疑问:“父亲,为何从未听 你说起?” 而王蕴此时也在纳闷着,这位冯小兄何时竟认识自己儿子了? 几人对了对口风,这才得知王恭是昨夜在谢府认识冯雁的,三人互相望去,均好笑不止。 “哈哈……没想到你们两个竟也相识了。”王蕴眯着眼笑道。 “缘粪啊!”冯雁感叹一声。 “老夫正想与阿宁商讨工匠之事,冯小兄来得正好。” “叔仁兄,我也是为此事而来。”冯雁施礼道。 王恭听到冯雁的称呼顿时皱眉:“冯兄,你称呼家父为叔仁兄?辈分乱了!” “哎哟,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冯雁有些窘迫。 王蕴挥了挥手笑道: “无妨,随心为之。”…… 看几人相谈甚欢,冯雁身后的伙计找了个空隙插话道: “二当家,酒放到何处?” “搬进来吧。”冯雁吩咐道。 不一会,几名伙计搬了十一坛酒进来。 “叔仁兄,小子昨日去往商铺,见铺中有新进的酒水于是就取来了,以弥补钱唐未曾取走的酒水。”冯雁笑道。 王恭看着陆续搬来的酒水,着急说道: “父亲为何要购置酒水,今日我正要去晋隆商铺取酒呢?” “你也购买了?”王蕴惊讶道。 “非也,乃是商铺欠我的酒水,一共十六坛?”王恭回道。 “欠你酒水?”王蕴不解地看向冯雁。 “哈哈……叔仁兄,令公子介绍别人饮用酒水超过一百斗,此乃酬劳也,与这十一坛酒一样。” 父子二人互相看了看,不由大笑起来。 王蕴平时在外任职,有段时间没回建康了,没想到自家儿子竟也学会介绍人饮酒了。 而冯雁看在眼里更是忍不住好笑,没想到这父子俩都是自己的“传销”下线。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房地产 王蕴府上,几人一番交谈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均忍俊不禁,感慨不已。 三人本来想商谈工匠之事,但碰到这么巧合的事情,不由大谈起如何“免费”饮酒的心得。 不过,谈了没多久,王蕴便追着冯雁满院子跑,因为同样介绍别人百斗酒,王恭提成十六坛,而自己却只有十一坛,这让王蕴大为不满。 “叔仁兄,别追了,你又追不上我!再说了,送你那么的“西施”与“貂蝉”,足以抵掉五坛酒水!” 王蕴连喘粗气恼怒道: “好你个冯小子,枉我待你如兄弟,还陪你在书院呆了三日,竟敢蒙骗老夫!” “些许俗物有何计较之处,咱们是做大生意的人!”冯雁在前面也叫嚷着。 “做生意更应诚信为首!阿宁,帮为父取一根棍子来……” 王恭正膈应那句“枉我待你如兄弟”,听到父亲要取棍子打人,心中更为哭笑不得,心想,你追打的人是广陵军营总教头,两人合起来还不够别人打的,竟想拿棍子打人? 凡事在一个“巧”字,追逐大戏不仅在王府进行,同时,谢府也在上演着追逐大戏。 谢安手里操着一把扫帚也在追打谢琰。 “父亲大人,我已快而立之年,怎还如此教训人呢?” “不肖子,喝花酒竟然耗去几万钱,还有脸问我要钱!” 谢琰避开父亲的横扫,躲在一座假山后面哭丧道: “我靠父亲,自从朝廷颁布旨意廪俸减半,本就捉襟见肘的薪奉哪够开销?不过孩儿近日有二万钱的收入,很快就能奉还……” 谢安停下脚步拍了拍胸脯斥责道: “整日与狐朋狗友饮酒作乐,真是家门不肖子,你看看堂兄幼度,已经官至徐州刺史,还封了东兴县侯,你怎如此不长进?” “父亲如派我掌兵亦能建功立业,为何只派堂兄?” “你的磨砺远远不够如何能掌兵?” “不试试,怎知孩儿不行?”谢琰抱怨不停。 “不要说你堂兄,就是那无始小侄也比你强,未过二十不仅能征战,还作得一首好诗,更开了多家商铺!昨日送来的那些物品都能抵你一年的薪奉了!”谢安越想越来气。 “对呀,无始贤弟!哈哈,多谢父亲的提醒!”谢琰说完,一溜烟跑到外宅跨马而上便冲向东郊。 进入王府后,看到眼前的景象,谢琰不由愣住了。 “孝伯,为何你父亲追打无始小兄。” “分赃不均!”王恭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么讲?” “无始兄给了你我十六坛酒的酬劳,但只给我父亲十一坛,自然心生不满。不过,无始小兄对咱们还算公道啊。”王恭说着心里倒有些自得了。 谢琰好笑一声,遂与王恭劝住了二人。 几人围坐一处说了一番房产的事情,谢琰不禁惊喜道: “无始贤弟,做房产真的能赚到钱?” “瑗度兄,北方战乱不断,越来越多的人肯定会搬迁至南地,也就需要住宅以有安身之所,因此建造房屋出售自然有利可图。”冯 雁笑道。 “是这个道理,不知为兄能否参与其中。”谢琰忐忑道。 “可以参与,不如瑗度兄以部分钱银再加人力入股。” “人力入股?” “瑗度兄不是任职秘书丞掌管文籍事宜嘛,建造房屋需要办理官方手续、安排工匠、劳力等,这些就交由兄长去辛劳。”冯雁解释道。 王恭听闻也焦急插话道: “无始兄,我能参与吗?” “王恭兄也要参与?建造房屋的土地本就出自令尊之手,参不参与无所谓吧。” “不行!老夫是老夫、阿宁是阿宁,想赚钱靠自己。”王蕴躺在躺椅上,眼皮也没抬瓮声瓮气地说着。 王恭听言立即撇嘴,低声嘟囔道: “哪有这样的父亲?” “嗯?你也想挨揍?”说着,王蕴从躺椅边上顺手拿起了木棍。 “靠自己!不靠别人!”王恭急忙闪躲…… 冯雁看了看王恭,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比谢琰小了六七岁,听说少时便有美誉,为人品德高尚,操守清正,思索了一下对王恭说道: “王兄如果想参股,也可按照钱银加人力的方式入股,建造房屋需采购大量砂石、木料、器械、工具等,另外整体工程还需有人统筹帷幄、现场监督管理,如果王恭兄虚心好学、用心为之,便可参与。对了,还有一事,咱们还需购置或者租用一座荒山以采挖砂石。” “砂石作何之用?”二人同时好奇。 “哈哈,我想建造的房屋是用砂石辅以土木结构混合搭建而成,这样的房屋防火、防潮、防震、而且可搭建高度达四五层的楼阁状建筑,能节省不少占地面积。”说着,冯雁找了笔墨大致画了一副房屋草图。 几人新奇地打量起来。 楼阁建筑在京城与宫廷中很是常见,不过均是四周敞开的,像冯雁这种四周包裹住的样式倒是未曾见过。知道众人肯定有疑问,冯雁耐心说道: “封闭的房屋自然要有窗户以作照射阳光、流通空气及防雨防风之用,所以建造房屋的时候自会预留窗口。不仅楼阁要封闭,整个居住之地也会用院墙环绕以防不轨之人擅入,最中心地带还要修建园林以供人们外出纳凉游走。其间修建较为宽阔的道路以供车马通行。” 说完,冯雁突然想起了窗户上的玻璃。 “记得玻璃就是用砂石制造而成,好像是高温溶解再退火?吹气能变成瓶、延压能成玻璃,可是杂质是如何去除的?高温?盐酸?加入什么酸钙……” 正愣神间,谢琰开口问道: “那一所房子面积几何,是否有庭院?仆役丫鬟又安置何处?” 冯雁回过神来,问道: “瑗度兄方才所言何事?” “又在发呆!无始小兄,你为何总爱看着天呢?为兄问你,一所房子面积几何,是否有庭院?仆役丫鬟又安置何处。”谢琰摇头笑道。 “哦,一所房子大概占地一亩多些,建造成三至四层楼阁,最上一层以主人居住,一层以子女居住,一层以长辈居住,底层修建厅堂以供往来待客及用膳之所,其外建偏房及 小院以供仆役居住、马匹安置。” “此等建筑闻所未闻!”几人同时惊呼。 “多利用空间以减少占地。”冯雁笑道。 几人点了点头,谢琰又问道: “好!我愿入股,只是需要多少钱银呢?” “百顷之地建造房屋、修建道路、打造园林等需要巨额钱财,我看二位就以百万钱再加人力入股吧,如此,可占得一成的股份。” 话音刚落,谢琰与王恭立即颓然泄气,百万钱对这二人来说实在太多了。 冯雁轻笑摇头,看了看王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遂问道: “叔仁兄,建康城西南郊之地到底有多少面积?” 冯雁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历史上每个朝代的计量单位不同,别因为没计算好而闹出笑话。 bidige.com 王蕴想了想回答道: “老夫从未丈量过,反正目力所及之地,老夫均称之为百顷。” “啊?”冯雁一脸懵圈,哪有这样计算面积的?看来还得重新丈量才行,老王忒不靠谱。 冯雁无语了一会,想想估计也就几百亩或上千亩的样子,然后对二人说道: “如果困难,那就以五十万钱入股。” 二人听了这个数字,依然很为难,不过还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对房产不熟悉,不代表对房屋不熟悉,建造一座房屋少说得万钱以上,而一大片土地能造几百间房子,五十万钱还是占了很大便宜。 王蕴在一边听了也暗自得意,自己占有三成股份,自己儿子又占了一成,算下来共有四成分红,只不过出了些土地而已。在王蕴眼中,些许土地根本不算回事。 不过冯雁自有打算,房产业有句话叫分期开发,第一期盖完先收钱,有了钱再造第二期、第三期。再说了,有了这两个“官二代”的参与,做起事来要顺当的多。 王恭想了想问道: “依小兄之言,为何要修建园林?不如全部盖成房屋岂不更好?” “哈哈,总呆在屋子里多无聊,人总要出来走动。住宅之所讲究风水、环境,不仅建造园林,还要造一些小桥流水、凉亭、钓台、假山、曲沼等遍布其间。环境好,自然能吸引人们购买,再种些花花草草,如此为之,园林即是居所、居所即是园林,实乃人间之仙境也!居住其中只感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雨雨风风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冯雁说着说着,眼睛愈发明亮起来。 推销产品就是这样,能把自己都说的美滋滋地,那旁人更是心动不已。 王蕴、王恭、谢琰此刻感觉,面前仿佛升起一座缥缈的仙境,其中飞鸟扑翅、马儿欢奔、悬蒿垂罗,涧道盘纡,景色优美,又有俊男美女徘徊其间低低细语,盘坐其间修炼仙功定能飞身而去。 王蕴在恍惚间,咽了一下口水,拿起几粒药丸便塞入口中。 冯雁好奇地拿起药丸闻了闻,直觉一股辛辣之味传入鼻中。 “叔仁兄,此为何物?” “呵呵,此乃成仙之妙药,五行散也!” “我靠,这不是毒药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五行散 五行散,即五石散,是由石钟乳、石硫磺、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组成,这些药都是温燥的矿物药,人服药后会全身发热,精神狂躁。服用五石散的人必须食用冷食来散热,所以五石散又被称为寒食散。由于五石散的药性非常猛烈,仅靠“寒食”来散发药性是远远不够的,还要辅以冷浴、散步、穿宽大的衣服等来帮助散发药性。此类举动被称为“散发”或“行散”。但有一项例外,那就是喝的酒要“温”。 然而服用五石散不但达不到延年益寿的目的,反而使很多人发狂、燥热,还有很多人因此而死亡 冯雁记得大牛人唐太宗好像就是吃这种类似的东西给吃死了。 听到王蕴的话语,冯雁不禁被惊吓了一下,连忙劝诫道: “叔仁兄,此物乃毒药,长期服用定会损坏身体!” 谁知王蕴却乐呵呵道: “无妨,此药乃仙药,食用后精神颇为振奋,实在是不可多得之妙物也。”说完,王蕴提上酒壶脱去外衫,竟光着膀子出去溜达了。 此举,看得冯雁目瞪口呆。 心中直呼:即使现代人也没这么洒脱! 与众人谈妥后,冯雁便要去向商铺,王恭与谢琰立即跟了过来,二人念念不忘想着拿“提成”。 “咯哒咯哒……”随着马蹄声传入耳中,老钱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京城中,只有二当家的马匹能发出这种声音,这是因为钉了马掌之缘故。 看到冯雁在门口系上马绳,老钱一脸喜气地迎了过来。 “二当家真乃神人也!司马道子将所欠之钱银还上了!” “老钱,闭……”冯雁无奈摇了摇头,老钱的嘴太快了,也不看看自己身后还跟着人呢! 王恭听见老钱的话语,瞪着眼睛看向冯雁,同时惊讶出声: “原来那些纸张是贤弟张贴的?” “非也!”冯雁一口否定。 “可是老钱……” “老钱服用五行散了!”冯雁没好气说着。 径直进入商铺,只见麴瞻正端坐在台前写写画画着什么。 “小曲子,你在写什么?” 麴瞻头也没抬回道: “师傅,我在抄写账本呢。” “不错,是要好好认字才行!” 冯雁欣慰地点了点头,拿起账本随意翻看了一遍,待看到总计后,立即惊讶的合不上嘴。 一年下来,商铺进账竟然接近一万万钱了! 一年近亿!真的快赶上一个大型超市的营业收入了! 这还包括经常断货、交通不便等不利因素,如果邬堡制造的效率能提高的话,绝对会超过这个数字。 当然了,一万万钱中包含了不少布帛之物。 “看来是得成立连锁服饰店和连锁粮油店了,否则这么多布帛如何处理?但是开店后如果再收进不少布帛又当如何?”冯雁连连摇头。 老钱看在眼里以为二当家对店铺的经营不满意,有些难为情的走到冯雁身边低眉顺眼道: “二当家莫生气,老夫一定再接再厉,定要将店铺的生意做得更好一些。” 冯雁古怪地看了一眼老钱,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便去了库房查看。老钱大气不出地跟在身后,心中懊恼不已: “日后定要断了那些应酬,将心思全部用在经营之上。” 看到库房堆积如山的布帛,冯雁还是摇头,而老钱心中更加发虚了。 “哎,看来二当家甚为不满啊!要不,将候掌柜送的那个妖媚小娘子送人算了,可是,实在难以割舍……”老钱心里如翻江倒海般滚动起来。 冯雁并不知道老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老钱的神情愈发难看,猜测应是劳累所致,回到铺面后,冯雁将所有伙计叫了过来大声宣布道: “各位辛苦了,待过个一两年, 送你们一人一间房子!” “啊!二当家当真?”原山寨的弟兄惊呼道。 “东家之言不会是骗我等吧?”当地招来的几名伙计也惊叫起来。 老钱更是疑惑不解地看着冯雁,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对店铺营生不满,咋还送房子呢?真是……真是好当家的,呜呜……”老钱一时没忍住,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呜呜……”店铺伙计可能是惊喜所致,也不由受到感染抹起了眼泪。 一旁的谢琰与王恭看到店铺发生的事,心中大为感叹: “哎!这位贤弟,真是没的说……” 一起去了当地最有名的醉仙楼酒家犒赏众人,酒盏推杯间,情绪更加热烈。有几名店铺伙计一时激动之下差点对着冯雁跪拜下去。 “我现在谁也不拜,就……就拜二当家,二当家乃财神转世……” “方兄所言实……在有理,今日便画上二当家的头像供……供在床头,定要早晚膜拜三次!” …… 店铺伙计醉意朦胧地说着。 “无始贤弟,你快成神仙了。”谢琰打趣道。 “非也,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将心比心,各得其平。”冯雁豪情说道。 “好句子!”谢琰、王恭同时开口盛赞。 “二当家,请受小人一拜,不管在山寨还是京城,跟着二当家实在是痛快,我先饮为尽!”原山寨弟兄方大头痛哭流涕地说道。 另一名山寨弟兄熊三也跑过来大声嚷嚷道: “二当家不……只是财神转世,更……是孔明在世,贴了几张纸便把……钱要到了,实在令人佩服……” 老钱一听此话差点气哭出来,二当家明明不让乱说偏偏酒后乱言,揪住熊三的耳朵按到在地,一顿老拳便往身上招呼。 “熊小子满口胡言,本是他人指使,非要说二当家所为,实在可恶!若敢再酒后乱言,定将你赶回邬堡……” 谢琰与王恭看到这么热闹的景象,心中更加坚定了与冯雁合作的心思。只是王恭满脑子疑问:“究竟谁说的话当真?” …… 回到谢府时已至深夜,冯雁钻进屋子倒头就睡。 第二日,冯雁与王恭、谢琰找了不少懂建筑的匠人去丈量土地,对王蕴的目力所及,冯雁实在不放心。 看着匠人们定好坐标然后开始大跨步丈量土地,冯雁感觉,还不如王蕴的目力所及靠谱,个子高低不一的人,每一步的距离也不同,这样丈量土地靠谱吗? 过了一会,各个匠人回来统计步数,冯雁在边上听了听,竟然是个人按照个人的步数汇报距离。 “我一步五尺,西段土地为三百步。” “我一步六尺,东段为二百八十步。” …… 冯雁无语。 众人忙活了整整三日,才将王蕴的土地丈量完毕,算下来共计约六万平方丈,也就是一千亩多些的土地。 冯雁掐着指头估算了一下,也就是二十顷左右,与百顷之地差的还很远呢。 yawenba.net “这个老王不靠谱。”冯雁暗自腹诽。 不过二十顷也不小了,相当于现代社会七八十个普通小区了。 “这哪是盖小区,跟建造一座小型城池差不多。”冯雁心里盘算着,立即有了主意。 “我们要盖一座小城镇了。”冯雁笑着说道。 “贤弟,不是盖居住小区吗?怎改成建造城池了?”谢琰、王恭不解问道。 “土地足够大,当然要建造为城池的规模,除了房屋,咱们还得修建一些街道出来,沿街全部是商铺。住在咱们的“小区”根本不用出门,吃穿住行,酒肆饭馆、茶坊、驿站等,啥事都能给你办了。走在街上,提溜一鸟笼,调戏一下小娘子,想想就觉得惬意,哈哈……” “无始贤弟,看来该 给你安排一门亲事了!”谢琰连连摇头。 …… 次日,冯雁与谢安又交谈了一番后,便带着麴瞻拜别而去。 “师傅,大父让你去长安作甚?”麴瞻骑在马上听见冯雁的嘀咕声,不由开口问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师傅,到底是何意?我能去吗?我想回家乡看看,想找爹爹。” 冯雁有些心疼地看着麴瞻,柔声说道: “此句之意是说,到敌人的老窝打探消息,方能作出相应的部署。如果为师去往长安一定带上你,但是你必须把军号的号令教会所有人,包括京口新招纳的将士。” “嗯,小曲子一定教会那些笨蛋!” “哈哈……” 二人骑行了一会,到了东郊少府所在,冯雁有几样物件需要找老罗打造。 老罗见到冯雁更是热情无比,也不知是为了新奇之物还是为了罗凤的事,冯雁索性装傻。 “冯教头来了!嘿嘿,可又有稀罕物?”老罗搓着手,眼冒精光地看着冯雁。 “当然有!这回又要麻烦罗府监了。” “冯教头此言差矣,怎能说麻烦呢?我等求之不得!” 冯雁将设计的阁楼房屋图样打开让老罗观看,指了指画纸,仔细询问道: “老罗,可能打造钢筋?就是将钢水做成条状,分为不同直径的条状钢筋条,以此物做钢架,然后填充用水搅拌的砂石,震动均匀后便能成为房屋的支柱,当然了,外面还需用钢板封闭,待里面凝固后取下。” 老罗想了想说道: “制作此物应当可以,不过要重新制作模具。长条状的钢筋为了增加韧性不易折断,还要添加辅料才行。冯教头刚才说的钢架如何成形?这些条状物摆放地面容易沾上泥土,即便放在平整的地方,当砂石等物覆于其上时也会变形导致不匀称。” 工程学是自己的老本行,解决这些问题实在太容易了。 冯雁呵呵一笑,说道: “横向纵向都要摆放钢筋,然后用铁丝固定以制成钢架,而在制造前首先要用砖石砌成长条形基座,在这个基座之上进行加工制造。另外,事先还得根据设计图做成钢板,钢架放于钢板内固定再混合砂石。待凝固后便能形成坚固的建筑基座。在建造房屋前,还需向下挖掘一二丈的地基,以巩固基础……” 冯雁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堆图形,老罗才渐渐有些明白起来。 在少府呆了数日,冯雁将“小区”蓝图及楼阁房型图细细地画了出来,又绘制了地基、基座、钢架、外钢板等图样出来,以供老罗参考。其间,还与少府工匠探讨了水泥的制作方法,这玩意是建筑必不可少的材料。 用石灰石和粘土为原料,按一定比例配合后,在类似于烧石灰的立窑内煅烧成熟料,再经磨细制成水泥。 对老罗说的这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识范围,但为了亿万身家,冯雁只得提前剧透了。 冯雁幻想着,有朝一日,非得盖个摩天大楼在晋国的土地上。即便不能居住,摆在那儿看看也不错。 安排完建造之事,冯雁便与老罗辞行。 “冯教头,记得多来多往,老夫不知为何,数日不见小兄便觉得魂不守舍,哎,倒有些像小娘子盼望夫婿归来的感觉。冯教头,爱女罗凤多次提及你,此去建康有没有相见啊?” 冯雁看了看老罗那种,老丈人看爱婿的神情,顿感头疼。 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老罗的面容,只感觉老罗的脸色甚为红光满面、兴奋异常,不禁开口疑问道: “老罗,你是不是也吃五行散?” 老罗愣了一下,遂及回道: “然也,宁缺一顿饭也不可缺了五行散,此乃灵丹妙药也!” “我靠,又一个吸毒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富家子弟 五行散在晋朝,犹如后人的香烟一样,有钱没钱,多少都会服用点。 这是冯雁从老罗嘴中得知的,心中大为惊讶。 知道老罗是“吸毒人员”后,冯雁苦口婆心地劝诫了半天,可惜效果甚微,无奈告别老罗后,与麴瞻马不停蹄直接赶往晋陵邬堡。 途中经过京口,二人也未做停留。 到了邬堡,冯雁二话没说,直接将所有工匠、头目召集到一起开会。 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众人围坐在大型会议桌前,冯雁开口便道: “我现在宣布,第二届经营大会现在开始!” 老赵咳嗽了一声,低语道: “二当家,注意措辞!” “呵呵,议事开始!众位,有一件新事物需要大家群策群力一起商议。此物为玻璃,采用细砂制造而成,呈透明状,可镶嵌于窗户代替纸窗!” “哦?如此神奇!透明状?”众人立即议论起来。 冯雁将自己知道的那些知识讲了一遍后,众人均皱眉思索,但想了半天,还是一点概念没有。冯雁将步骤写了下来让众人看了一遍,于是带领工匠们开始试着制作。 本以为做几次实验就能有个大概的样子,谁知邬堡工匠折腾了两天却一点成效也没有。 冯雁想了想不由苦笑,首先,邬堡的设施不完善,制作玻璃用的坩埚等用具不全,其次温度也不行,缺少建康东郊少府炼钢的那些装备。 冯雁斟酌了一番,只能从少府租用或者购买冶铁器具才行。 给老罗写一封超级腻歪的信件,陈列出所要购买的器具清单,然后委托邬堡的人前去送信,冯雁实在不想再跑一趟了,因为老罗那种老丈人的神情实难承受。 为了尽快能让房地产走上正轨,冯雁索性在邬堡住了下来,如果回到京口,再想出来恐怕有难度,而且建立“特务”组织也需花费很多精力。 老罗收到信件后,立即写了回信交给送信之人带了回来。 冯雁打开信件看完,不由苦笑摇头,老罗竟然要求冯雁亲自前往才肯售卖。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冯雁立即会意,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去往了少府。 果不其然,一进少府便碰见了罗凤。 罗凤见到冯雁,小脸一红,本以为罗凤会柔风细雨,不想张口却是另一番语气。 “冯郎君言而无信!” “啊,何出此言?”冯雁惊讶。 “上次在军营之中,冯郎君曾许诺送我一些葡萄酒,可时至今日丝毫未见!” 冯雁猛地记起确实答应过,不由老脸一红连声道歉。 “冯郎君蒙骗于我!”罗凤轻咬红唇嗔怒道。 “又是何解?” “建康城晋隆商铺就是由你所创,为何当日没有实言相告?” “这……我本低调之人……” “冯雁君本性不善!” “又怎么了?”冯雁苦笑。 “商铺葡萄酒竟售价一千五百钱,此乃奸商所为!” “价高可以不买,又没有强迫于人,何来奸商一说?”冯雁辩解。 “冯郎君大逆不道!” “晕倒!这都哪儿跟哪?”冯雁情急之下,连现代用语也说了出来。 “朝廷有诏令,年谷不登,事从俭约,为何违反诏令酿造高度酒水靡耗谷食?”罗凤再次逼问。 “我……我要谋反!”冯雁气急。 “当真?”罗凤惊讶问道。 “当假!”冯雁无语。 “咯咯……就知道你胡言。”罗凤嘻笑出声,笑罢,又拉下脸来责怪: “冯郎君出尔反尔!” “罗凤小娘子,我招你惹你了?” “何意?” “我哪里得罪你了?”冯雁翻译。 “哼!军营一别书音信全无!”罗凤怪罪。 “我又不知道你的住址?”冯雁郁闷,实在想不起何时答应书信往来了?再说了,写什么呢?与书圣来往信件,那是为十八辈子孙考虑,与这位小娘子通信难道还谈恋爱不成!冯雁打量了罗凤几眼,十六七岁就想谈恋爱?那不是早恋嘛! “可寄往少府呀,由父亲转交。” “我一向喜欢直来直往!”冯雁一本正经道。 “拿去!这是我的地址。”罗凤递了一张小纸条。 “我……我真是多嘴……” 老罗以筹措设备需要 时间为由,告诉冯雁需数日后才能到货,让冯雁陪着罗凤玩两天。 冯雁仰天长叹: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有这时间,还不如捣鼓点新鲜玩意。 但是有求于人,实属无奈。 “咱们划舟吧。”罗凤提议道。 “我晕船。” “咱们投壶吧。” “我晕箭!” “晕箭?闻所未闻,你在战场上如何搭弓射箭?” “瞎蒙!” “哼!莫名其妙。”罗凤不悦。 “不如念念经吧。” 取出书圣抄写的《黄庭经》,冯雁胡诌道。 “不错!可引为清谈养身之依据。”罗凤赞同。 “不扶墙只服你!”冯雁碎碎念了一句,手捧《黄庭经》细细读了起来。 “好!好!”冯雁连声叫好。 “虚无之居在廉间,寂寞旷然口不言,恬淡无为游德园,积精香洁玉女存……此句确实不错。”罗凤坐在一旁也细细读着。 “罗凤小娘子,我说好,是指书法精妙,书写有藏有露,形态有方有圆。” “哼!我夸句子不错!” “好吧,咱们各说各的。” …… 反正要等设备,冯雁索性放开自我尽情游玩了几天,二人游走于山水之间,出没于烟雨绿雾之中,倒也痛快。 不知不觉间冯雁跟随罗凤竟到了自家商铺门口。 “冯郎君,娘亲嘱咐我买些细盐回去。” “哦。”冯雁随口应了一声。 进入店铺,罗凤游走于货架之间,秀眉渐渐皱紧。 “二当家,有何吩咐?”老钱低语问道。 “没事,带一位好友买些东西。” “好友?嘿嘿,这小娘子是?” “圣人言:非礼勿听,非礼勿问?” “非礼勿问?圣人何曾说过?”老钱不解。 “老钱,平时没事要多读书!” 老钱嘴角一撇,拱手道:“二当家,我先接待客人去了,有事叫我即可。” “你忙吧,记得多读书……” 老钱一脸晦气,本想接待客人,一扭身钻进了后院,走时还不忘嘱咐伙计方大头:“二当家走了再叫我。” 罗凤在商铺晃了一圈出来后,眉宇间已经快能坐过山车了,翻了翻白眼瞪向冯雁: “奸商!” “为何又诽谤于我?” “价格涨了一倍,不是奸商是甚?” “涨价是为了不让穷苦百姓乱花钱,这叫抑制消费!喂,去往何处?” 冯雁跟随罗凤不知不觉间到了乌衣巷所在。 站在一处大宅院门口,罗凤回头叮嘱道: “王家规矩大,切勿乱言,切勿擅作主张!” “你进去吧,我在此地等你!”冯雁没好气说道,规矩大,咱就不进去! “进来!” “靠,这家伙具备悍妇的潜质!”冯雁碎碎念着。 二人进入大宅院,罗凤通报了一声,便在客厅坐等。冯雁看到客厅的桌椅,不由脸现得色,家具摆设全部是晋隆商铺所出。 二人等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有人来接待,冯雁索然无趣地继续钻研《黄庭经》。 “此处用笔颇为精妙!此处书写甚为有力……” 又过了一炷香,只见一抹黄色身影飘了过来。 “罗凤阿姊!” “王灵妹妹!”罗凤起身相迎,冯雁随意地看了一眼,竟是花会时第一个弹奏的王灵小娘子。 王灵走到近前也看到了冯雁,不由开口问道: “这位郎君是花会当日吟诗的那位吧,你叫……冯二?” 冯雁微微点头。 “罗凤阿姊,这位小郎君吟诗不错,嘻嘻,你快快吟诗一首!”王灵嬉笑道。 冯雁干笑一声,继续低头读经。 “喂,你怎如此无礼?快快吟诗呀?”王灵撅起小嘴不满道。 “吟你个锤子!”冯雁头也没抬冷声言道。走遍大千世界,从来没见过这般蛮横的小妮子! “罗凤阿姊,你看他……” “王灵妹妹勿要动怒,今日冯郎君陪我走了多时,应是疲累了。”罗凤笑着安慰。 “哼!不懂礼数!”王灵继续撅起小嘴。 冯雅轻笑摇头并未搭理,早就听闻王家自视甚高,果然如此。 两位小娘子叽叽喳喳说起了女子之事,冯雁索性移到了远处继续看书。 过了一会,走来几名年轻男子,经过冯雁身边时随意地瞥了一眼,便走到罗凤与王灵身边互致问候,看样子对王灵很是尊重。 yawenku.com “殷兄,听闻近日赚了不少钱银?”王灵调笑道。 “呵呵,些许小钱何足挂齿?”殷公子恭谨回道。旁边一位少年男子此时也调笑说道: “四千钱可不是些许,殷兄有些谦虚了,呵呵。” “郗循小兄,为兄与你不能想比啊!你父亲贵为东安县开国伯又担任散骑侍郎一职,家中自是丰厚。” “殷兄,听我父亲说,你将去往京口任职,真是可喜可贺啊。今晚你应该宴请我等才是。”王灵扬眉说道。 “对!王灵娘子的提议甚好,殷兄应该请客,四千钱足够了!” “嘻嘻……” 众人欢笑出声。 跟随几人出了王府门口,冯雁拉着罗凤衣角低声说道: “罗凤娘子,我还有事……” “不行!你若不去,我就告诉父亲你欺负我!” “我一个大老爷们跟你们这群小年轻有啥意思,不行,明日再陪你吧。” “不行就是不行!”罗凤倔强说道。 “这孩子咋不听话呢?”冯雁瞪眼。 “你不过大我一两岁,敢妄称我是孩子?”罗凤不屑道。 “大一两岁?”冯雁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才想起,自己也是个半大小子。 硬着头皮,跟随几人去往了一处酒楼,冯雁抬眼看去不由苦笑,竟是前几日来过得聚仙楼。 此时的建康城华灯初上,这家酒楼早已人满为患,里面熙熙攘攘坐满了食客。除了一楼大堂内有几处座位,其与包间均已被人占用。 王灵皱眉看了看四周,将店家伙计叫来说道: “快去找间包房!” “哟,小娘子见谅!包房内都有客官坐满了,只有大堂之处有些许座位。” “哼,将包房之人赶走便是!” “啊!万万不可,来者皆是客岂能驱赶?”店伙计为难道。 这时,殷公子走到王灵身边低声劝道: “王灵小娘子,要不,咱们换一家酒楼如何?” “不行!就在此家酒楼吃饭,殷兄难道想省钱?”王灵翻着白眼说道。 “非……非也,小娘子误解兄台了。” 几番交涉之下,店家确实很为难,众人无奈只得坐在一楼大堂。 冯雁很是无趣地也坐了下来,本想翻看经书,但周围烛光太暗,只好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起来。 随着酒菜陆续端上几案,冯雁挤在人群中,实在不得劲。盘坐也不舒服,跪坐也不舒服。前几日来此地吃饭时,冯雁是随身携带了店铺马扎而来,况且相随之人都是熟人,所以颇为自在。不像现在,真是有些不自在。 酒席之间,罗凤、王灵、殷公子及其他年轻男子倒是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不时互相敬酒,谈笑风生,而冯雁缩在角落根本无人问津。 冯雁不想拂了罗凤的面子,否则早就起身离去了。 吃饭,只有与朋友亲人在一起才有意思,与陌生人吃饭,纯属找不自在。 酒至正酣,其中一名公子好像注意到了冯雁,很是轻蔑地问道: “罗凤娘子,这位小兄是何人?” 罗凤听到问话浅笑回道: “这位是冯郎君,在广陵军营任练兵教头。” “原来是一名军武之人!”问话的男子语气更加轻蔑。 罗凤本想告诉众人,冯雁是晋隆商铺的东家,但商贩地位低下,所以没有说出来。 “唉……庾楷小兄对军武之人似有偏见,为兄近日也要去往京口任职,如今北虏强势,如无人保家卫国,我等岂有闲情雅致在此相聚?”殷公子开口言道,眉宇间似有不悦之色。 “殷兄,进入军营相当于没了半条性命,不知何日何时就会战死沙场,实非明智之举。” 庾楷言语不屑道。 “大丈夫倾其一生应当为国尽忠。” “尽忠有多种途径,未必只有参军一途。” “自古一国朝堂之上,均有文臣武将,全部做了文臣,有外敌来犯时该如何应对?” 殷姓公子与庾姓公子二人不觉间开始拌嘴。 冯雁好笑地摇了摇头,自顾饮酒吃菜。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浅薄之辈 聚仙楼,位于建康宫城南侧,青溪河边。南临乌衣巷、东北向接东府城,是达官贵人经常汇聚的酒楼。 一楼有大堂,供三三两两的食客用膳,中间由台阶而上,两边设有包间。其中以西侧包间为尊,因为可俯览河景。 冯雁缩在王灵、罗凤、殷公子等众人间,只顾饮酒吃菜并不参与聊天,与这些小年轻拌嘴实在有失身份。 正埋头苦吃之时,王灵突然问向冯雁: “冯兄为何只顾吃食不参与辩论?” 冯雁抬头看了看王灵,吐出一根鱼刺含糊道: “你们聊,我不懂。” “嗤!军武之人……哈哈……” 少年庾楷撇嘴不屑,但顾忌罗凤颜面,并没有明说。 “军武之人只对填饱肚皮感兴趣,哈哈……” 郗循接过庾楷的话音调笑道。 一旁的袁姓公子听了二人之言也跟着起哄道: “我认为武夫更对铁器感兴趣。” “何意?”郗循探头问道。 “军武之人每日操练,手中总得有些许铁质兵器么。” “哈哈……”众人哄笑。 其中,王灵的声音格外清亮,也许是少女声线所致。 罗凤听了这些话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而另一位殷姓公子却苦笑一声,并未哄笑。 冯雁斜着眼看了看几个富家子弟,转头对罗凤冷笑道: “你介不介意我揍人?” “啊!不可!冯郎君,看在我的薄面上切勿动怒,众人只是调侃而已,就当小儿嬉笑罢了。”罗凤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当今社会讲究出身门第,罗凤自感在这几人当中出身较为低微,虽然生气,但不想翻脸。 冯雁摇了摇头,正想警告几句,突然,耳畔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喊声: “二当家!” 冯雁侧目看去,竟是老钱带着几名伙计走进了酒楼,身旁还跟着数名衣着华丽之人。 “老钱?你怎么来了?” “嘿嘿,二当家,今日是中秋佳节,候掌柜、何掌柜、陈掌柜请我等共贺佳节,我给您介绍一下。” 老钱说完,对着几名着衣富贵之人低语了几句,三名掌柜急忙恭敬地行礼道: “哎哟,原来晋隆商号的大东家?久仰久仰!我等在楼上定了雅间,东家可否赏脸饮上几杯?”胖胖的侯掌柜殷勤说道。 fqxsw.org 冯雁久坐地面,腿脚有些发麻,只好客气的拱了拱笑道: “几位兄台先上去吧,待会我给大家敬酒。” “可不敢当!待会应当我等下楼,给东家敬酒!”几位掌柜急忙反对道。 身旁的老钱见几人很是识趣,手捋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 几名掌柜当日在晋隆商铺开张时曾参与过拍卖,花了不少钱财购物。后来眼见晋隆商铺生意红火,不禁有些嫉妒,遂想仿制晋隆商铺的商品,可是请了不少能工巧匠,除了桌椅板凳做得有点样子外,其他商品如:香水、香皂、火寸条、精盐、葡萄酒、高度白酒等,根本仿制不出来,于是就与商铺掌柜老钱交好,希望低价进货高价出售。但是老钱以货物紧缺为由一直没有答应,只应承货物到达之时可优先购买而已。 这也是罗凤大骂冯雁为奸商的原因,晋隆商铺的商品因为紧缺,多次被哄抬价格,导致比定价高了三成都不止。如今因为“奢侈品”税,价格翻倍后,让几位掌柜更认为有利可图,于是殷勤地请店铺所有人前来吃饭。 郗循、庾楷等人听到冯雁竟是晋隆商铺的东家,脸上均有惊异之色,不过嘴角依然是不屑的神情,在这些官员子弟的眼里,市侩之人数下九流之辈,并不虞高看。 老钱等人上楼后,冯雁暗自细想: “怪不得罗 凤带自己去了王灵小娘子家中,原来是相约共度佳节!” “冯兄!哈哈,你也在此?”又一声呼叫传来,冯雁抬头看去,正是前些日子与谢琰几人在谢府凉亭中饮酒的那位桓公子桓歆,也是自己的“传销”下线。 见到自己的下线,冯雁依旧没有起身只是拱手致意。 “王灵小娘子也在?” 桓歆微笑问道。 “桓兄有礼!”王灵起身施礼后接着有些调皮地问道: “桓兄可定了包间?不如让给我吧!” 桓歆听闻面现诧异之色随即回道: “请小娘子见谅,今日邀请了几位好友相聚实难想让,改日一定请王灵娘子相聚!” “哼!”王灵把头偏向一侧。 桓歆笑了笑又对冯雁邀请道: “冯兄不如到楼上一聚?” 冯雁想了想,只有一面之缘不便叨扰,遂好意回绝了。 桓歆见状只好再次说道: “待会为兄定要敬小兄几杯!” “多谢兄台!”冯雁微笑施礼。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入酒楼,冯雁不由纳闷,中秋节不是团圆的日子吗?怎么都跑到外面吃饭? 悄声问向罗凤,罗凤好笑道: “年长之人喜欢在家中相聚,年轻男女更喜欢与友人相聚。” 冯雁闻言后点了点头,心想都快赶上二十一世纪的人了。 “开个酒吧怎么样?”冯雁不由想道,可遂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年代除了节庆日,天天都会宵禁,不是防火就是防盗、不是防盗就是防贼,不是防贼就是防敌潜入。 正思量间,又一声熟悉的嗓音传来: “哈哈,贤弟也在此?” 冯雁不禁莞尔,起身拱手道: “瑗度兄、孝伯兄。”正是谢琰与王恭同行而来,身边还有几位男子,冯雁看着也眼熟。 谢琰一把抓住冯雁的胳膊开怀道: “你不是去京口了?怎又偷偷回来了?不行,定要罚酒,随为兄上去自罚三杯!” 冯雁正要相随而去,不过看了看罗凤不悦的神情,遂笑答道: “几位兄台先上去吧,稍许小弟自会前来。” 谢琰看了看冯雁身边的人,只对王灵与殷姓公子点了点头随即再次说道: “众位,不好意思,谢某人要借用冯小兄片刻。”说完,不管不顾地硬拉着冯雁往楼上走去。 王灵等人见到此景不由面露惊讶,没想到冯雁竟然与谢家公子如此熟络! 几人正上楼之际,没曾想又有人呼唤道: “冯小兄留步!” 众人望去,来人正是兴平县伯、征虏将军谢石,相随的还有几个老熟人,侍中车胤、廷尉王雅,尚书仆射陆纳。 “咦?叔父也来了?”谢琰急忙返身见礼,而冯雁也紧随其后躬身施礼。 这位水军头号人物一来,聚仙楼所有食客几乎全都站了起来,齐齐向谢石几人施礼,而谢石寥作回应便拉住冯雁笑道: “冯小兄当日所赠之诗句犹在脑海回荡,不教胡马渡淮水,实在豪气!走,今日佳节随老夫饮上几杯,再赠诗词一首!” 这位长辈相邀,冯雁可不敢推脱,淮南战役中冯雁算是见识到了水军的作用,将来再上战场绝对要仰仗水军配合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朝罗凤拱了拱手,冯雁便相随谢石上楼而去。 王灵、郗循、庾楷、袁姓公子等人一脸惊滞地站在原地,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众人谁也想不到,此人竟与谢石这等朝中大员也很熟络。 长辈来了,谢琰也不好意思去预定的包间,便于冯雁一起进了谢石的包房。 几人坐定后,谢琰 低声问询道: “贤弟,前几日去了京口为何又折返回来?” 冯雁苦笑一声说道: “还不是为了房产的事情。” “何事?” “记得我说过的窗户吗?咱们要发明一种透明窗户出来,这样的房子采光好,四周明亮,还能防风防雨,如此,才能卖出好价钱!” “透明窗户是何意?孝伯,你可曾听闻?”谢琰问向王恭。 “未曾听闻,冯小兄所言何事?”王恭也提起了兴趣。 谢琰简单说了一遍,王恭双眼立即睁大惊讶道: “窗户皆为纸糊而成,如何能防雨?” 冯雁想起身上带了一块邬堡制造的,没有成功的样品,便从怀中取出给二人看。谢琰与王恭拿在手里仔细观瞧了起来。 “此物很是坚硬啊,只是模糊一片如何能透光?” “还未能研制成功,缺少专业设备。”冯雁解疑道。 “贤弟,如果研制成功会是何种样子?” 冯雁呵呵一笑拿过样品指着道: “你我二人,可隔着此物互相看见。” “这……不太可能!除非呈清水状,可成了清水又如何安置在窗户?”王恭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三人正嘀嘀咕咕,谢石呵责道: “你们几个小子有何事相商?还不快斟酒?” 在座的数冯雁、王恭年纪最小,二人听到呵责声急忙起身倒酒。 王雅看了看倒酒的冯雁,开口笑道: “这位冯小郎当日在华林园接的句子甚是精妙,不如我等也做诗词接句之娱?” 谢石一听大皱眉头,立即反驳道: “今日饮酒为主,不如做投壶之戏。”说着,谢石将一个空的酒壶摆放在前方,又从桌上拿起竹著。 王雅好笑地摇头调侃道: “谢伯深谙此道,我等却疏于练习,有失公允啊。” 谢石环视众人大笑道: “哈哈,既然茂达兄不敢比试,那就看看诸位的意思,赞成多者为准。” 冯雁对诗词接句实在提不起兴趣,对投壶更是陌生,于是调笑道: “不如划拳吧。” “划拳是作何?”众人不解。 “简单,两两对峙,各出手指代表数字,谁喊的数字等于相加之数便是胜方。这个游戏很费脑筋也看应变之能力,实在有趣。来,我先举例说明……” 划拳,在好酒之人眼里是非常有趣的游戏,也充满竞争性、激发斗志,在冯雁的细心解释下,众人逐渐找到了乐趣,顿时,一阵喊拳的声音从谢石的包间传出,外面的人听了大感困惑,又觉热闹非凡。 “五魁首啊……八匹马呀……满堂红……” “瑗度,与叔父对拳不准喊哥俩好!听着别扭!”谢石气呼呼说道。 “侄儿知错,我改成……无始贤弟,如何改之?” “喊爷俩好吧。” “甚好!哈哈……爷俩好呀……五魁首!叔父,饮酒!” “为何?”谢石不解。 “叔父,你失拳了,侄儿喊五魁首,您喊满堂红,可手指只伸出大拇指,不管如何相加均不足十数!” “此次不算,老夫忘记这个规矩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 冯雁快速接上谢琰的话语;“驷马难追!” “你们两个臭小子!” …… 聚仙楼大堂中,散客们听到楼上的热闹声,均好奇相问,楼上所传之音是何种游戏?但无人知晓。 而郗循几人则面面相觑,眼神中均为困惑的神情,同时,看向罗凤的眼神也变得尴尬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弯腰捡钱还不如不捡 划拳不仅利于酒桌气氛,也利于排出酒气增加酒量,更利于酒醉。 喝得比平日多自然会醉酒。 谢石、车胤等人划拳上瘾了,谁也不服谁,输掉一局,一定要在下一局找回面子。 但,被找的人,属冯雁最多,因为这位酒场老司机赢多输少。 赢得实在不好意思,冯雁只得输掉几次给几人留些薄面。 但酒场之上无人记仇,只是娱乐而已。 宴席结束后,酒楼中早已空无一人,除了谢石的包间。 冯雁轻笑一声,扶着几位前辈送往各自的马车,也有骑马而来的人,只好借用酒楼的马车逐一连人带马送了回去。 冯雁本想去往前几日居住的客栈,但谢琰一再强留,只得又住在了谢府。 与谢琰厮混了几日,收到老罗通知,设备已经准备妥当,冯雁急忙赶去少府。 1200ksw.net 走进少府,看着高大的熔炉、鼓风炉、锻炉及坩埚等设备,冯雁惊叹不已。这些设备由精钢所制、更加入了耐热材料以抗高温。 “嘿嘿,老罗,派几个人送到晋陵,安装调试并教授一下用法。” 老罗皱了皱眉警告道: “切不可私自打造军器,否则是重罪!你我难逃入狱之灾。” “放心吧,打造日常物品。” 冯雁告辞后,跟随押运之人一起去往晋陵方向。 经过京口时,竟碰到了谢玄的随从王泽。 王泽一见冯雁便急吼吼地说道: “冯教头,这些日子跑哪儿去了,谢将军到处找你!” “发生什么事了?”冯雁焦急问道。 “嗨!新招的兵卒为了吃食问题经常群殴,实在难办。” 冯雁一听,大为惊讶,怎么会因为吃饭打架呢? 嘱咐随行人员先行去往邬堡,冯雁与王泽赶往京口军营而去。 见到冯雁,谢玄脸色立即拉了下来,训斥道: “冯无始,好大的胆子,竟然多日未归,按照军法当杖责二十!” “杖责二十?”冯雁一脸无辜,开口解释道: “谢将军,幼度兄,属下未归乃是因为叔父谢安有要事相谈,后来去少府又嘱咐罗府监打造了一些军用器具。” “哦?何种用具?”谢玄好奇问道,往日冯雁发明的东西都是大有用处之利器,再次听到新的器具,谢玄心中暗喜。 “谢将军,还记得咱们军事演习之时我曾提到的安营扎寨的方法吗?” “记得,快说,到底是何种器具?” “上次演习结束议事时,我曾说过,野外临时驻扎搭建木墙防护非常管用,先砍三排树干,两排长一排短,树干底部烧焦后埋二分之一入土,长树干排成紧密的两排在外,用铁丝相连中间放置石块,短树干排成一排在内,然后在长短树干之间架上木板,分为上下两层,如此,长树干长出的部分可成为护墙,木板上层可以让士兵巡逻放哨,下层则可以存放防御武器或供士卒休息。另,其外密布铁丝,即使重骑驶来也得被缠绕无法脱身。带有弹性的铁丝网更亦守护,因此与罗府监商讨多日研究铁丝其物……”冯雁滔滔不绝地说着。 谢玄听完,恼怒的神情立即消失不见,拍了拍冯雁的肩膀开口笑道: “好贤弟!真是辛苦你了!” 冯雁暗笑一声,心想,这位老大真是属孙猴的,说变就变。 冯雁又问起军营斗殴之事,谢玄解释道: “所征之流民全部参与营建军营,疏于训练,为了些许吃食竟然互相殴打!皆因无军纪之故。已经严惩了数十名带头之人,但还需贤弟尽快训练才行。以后上午训练以凝聚人心,下午再行营建之事。” 冯雁点了点头赞同道: “此话有理,新招之人不经过训练反行土木之事确实 容易生变。幼度兄应禀报朝廷速派专门营建之工匠才是。” “哎,谈何容易,聘请工匠要花费不少钱银,今年粮食欠丰,朝廷早已旨意需事从俭约,我等岂能违逆而行,只能暂时让新招之兵卒替代。” “我看还是先训练三十日再行营建吧,小弟定要从技能及思想上协同训练,以凝聚人心。另外,还需从广陵军营调度一些老兵才行。新招的兵卒平日居住哪里?” 谢玄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暂时住在布帐,现今是中秋时节天气较为暖和,如进入深秋时节军营还未能建成,怕是麻烦甚多。” 冯雁想了想说道: “幼度兄,可否先从晋陵邬堡调一些工匠过来帮忙营建?另从广陵也调一些人过来,如此,赶在冬季来临,军营便可建好。” “从邬堡调人?可是军营的支出甚大,一万余士卒的吃喝用度便是很大一笔开销。如何还有闲钱支付工匠之工钱?”谢玄犯愁道。 “哈哈,先欠着,待以后宽裕了再行支付也可。” “不错,那就烦劳贤弟先去邬堡借人,再去广陵带人过来。”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冯雁施礼后便退出了营帐。 谢玄看着冯雁的背影,不禁连声感叹: “好儿郎啊。” 冯雁马不停蹄赶往晋陵,竟与运输设备的人员同时到了邬堡。 老赵等人见到这么大的阵势,皆跑出邬堡迎接。 “二当家,你不会把少府都给搬来了吧!”老梁惊问。 看到老梁的表情,冯雁笑道: “哈哈,小家子气。你以为少府就这么点家当,最多百分之一。” “啧啧,朝廷就是气粗。” “时间紧迫,咱们开个小会。” 众人已经习惯了冯雁的用语,于是全部汇集到议事房。 “京口军营急需工匠,老赵,将邬堡内会建造房屋的人全部征集起来随我去往京口。” 老赵、老梁、老段互相看了看,谁也没出声,冯雁好笑地说道: “知道你们想什么,军营会付工钱的,不会白干!只是要晚付一段时间,如今军营刚刚建立,还有些捉襟见肘。” 冯雁以为说中了众人的心思,谁知老赵几人一片鄙夷的目光投来。 老赵收回目光,悠然地品了品茶,咀嚼了几下,将茶里的枣核吐出,然后用槚笥(盛茶叶的器具)盛了些茶叶进去,又开始煮茶。冯雁也鄙视地看了一眼,这年代的饮茶与其说是饮茶,还不如说是吃茶,采用的是一种颇具喜剧效果的方法饮茶:首先要将茶叶和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物一同滚煮,其间用勺舀出浮沫,然后再盛出饮用。 冯雁对这年代的饮茶评价为:一顿操作猛如虎,入口味道贼酸爽。 见众人都不吭声,冯雁敲了敲桌面说道: “一群老财迷,说价格吧!只要不离谱,我便代谢将军应承下来。” “哎……”老梁长叹一声。 “哎!”老段也叹息一声。 老赵正要跟着长叹,被冯雁喝止住。 “闭嘴!快说怎么回事,一个个长吁短叹,不就借用几个人嘛?” 老赵用木勺舀出一抹浮沫,苦着脸说道: “二当家,你可知咱们有多少间商铺?” “不是九间吗?” “非也,如今在豫州、荆州也开了九间。” “哦?十八间了?”冯雁惊奇道,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有些不敢相信地环视了一下众人,只见每个人的脸上全部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 老赵得意的翘起嘴角,傲然说道: “预计明年开春,还会再开五家,分别在宁州与广州之地。如果可以的话,派人去交州、朱崖州看看?”老赵询问似地看向众人。 陆九、韩庄、老梁等人,包括彭城与流民中招纳的一些管事都似有所想地点了点头。 老段摇了摇头否定道: “老赵,江、扬二州还有很多较大的郡城未曾开设商铺,咱们应该就近设店,一来运输方便,减少舟车劳顿,二来利于管理,距离太远怕是照看不周啊。” “老段此话倒是在理,咱们不着急拓展商铺,先待十八间商铺运行正常了再做打算不迟。”韩庄点头赞许道。 “嗯,有理!” “对,安稳了再拓展。” …… 众人纷纷附和。冯雁着急赶回京口,于是再次敲击桌面道: “各位,如何经营,留待下次协商,今日先说说用人的事?到底能派出多少会建造房屋的工匠?” 众人一听问话再次选择了沉默。 冯雁大皱眉头,心想这群老小子是不是翅膀硬了?脸色一青,正要发作,老赵急忙陪笑道: “嘿嘿,二当家莫要生气。刚才听了大家的发言,难道二当家没想到什么?” “你不就想说人手紧缺嘛?”冯雁冷笑。 “不仅是紧缺,而且还是扔钱出去!” “啥意思?”冯雁蹙眉。 “二当家,如今各处商铺都在不断催促货物,光一个建康城,一年就达近万万钱的货物,十八间商铺试想是多少?十万万钱!生产如此多的货物,平时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更遑论借人出去!二当家,这不是工钱的问题,如果不忙,义务帮助朝廷也无不可,可如今,出去一个人、每一日相当于四千钱没了。” “四千钱?”冯雁大为意外!老梁笑了笑插话道: “老赵之言句句属实,十万万钱分摊到每一个人身上,每日便是四千钱的价值,如果朝廷急用人,邬堡愿意出钱替朝廷招纳工匠建屋。可要是咱们的人出去,那就亏大了!” “对呀,咱们的人可是金贵!都已经上手了,再用新人甚为不便,也不熟练。” “正是,正是。” 老财迷们不住点头。 “我靠!”冯雁苦笑一声,心想这与米国的比尔有的一拼了,后世有句玩笑话,比尔每秒赚二百五十美元,即每天赚两千万美元,假如比尔掉了一百美元,他才懒得去捡也不应该捡,如果他去捡钱,要花掉四秒钟,即一千美元,这一弯腰他已赚回一千美元,相比那一百美元等于是亏钱,还不如不捡! 冯雁好笑又苦笑,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对付老财迷还得用钱说话,于是开口道: “不瞒众位,马上有一个赚大钱的机会来了,不过要想赚大钱还得仰仗谢玄将军,如果此次帮他的忙,对我们以后的赚钱机会甚是有利!” 果然,此话一出,老财迷们齐齐看向冯雁,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此去建康,与谢丞相及谢将军探讨过房产的事情,越来越多的流民涌进南方,自然需要房屋居住,因此谢家人想投资盖房子。咱们邬堡也有机会参与,那就是今日运来的那些设备,生产玻璃可用于这些房屋的窗户,另外,房屋需要的东西有很多,咱们均可生产各类商品以供房屋建造,这些都离不开谢家人的支持……” 冯雁将房地产的概念简单说了一遍,又将南郊的土地交代了一番,当然了,冯雁将开发房产的事情推到了谢家身上,说多了犯嫌。 经过一番劝导,众人心思不由活络起来,知道冯雁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相反,每次说的总能应验,每件商品均能获利。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愿意出人帮军营建造房屋。 冯雁其实完全可以用大股东的身份直接下命令,但是有违“民主”之风气。 又交代众人与少府的工匠师傅安装设备,试着研制玻璃,冯雁这才带着麴瞻及三百多名工匠赶往京口。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京口军营 邬堡中,又见到了小闺娘。 脱离了受人驱使乞讨的生活,在朝气蓬勃邬堡环境中,小闺娘整个人也变得活泼爱笑起来,倒是给老赵、老梁等人增添了不少欢乐。 平时总跟着老赵识字算账,也平添了几分慧秀之气。 去往京口的路上,想起老赵、老梁等人的神色,冯雁大感好笑,没想到这个年代,竟然出现了与软件首富相同的境遇。 与其弯腰捡钱,不如踏步前行。 实在是霸气! 将工匠们留在京口,冯雁又赶往广陵。 见到总教头归营,呼啦啦,一大片人涌了过去,有的嘘寒问暖、有的述说思情、有的连声责问、有的顺手牵羊。 都是老熟人,冯雁实在没办法,索性将带回来的“西施”、“貂蝉”等物全扔给了孙老大,让其自行分配。 唯独将一个小背包送给了老师葛郎中。 “呵呵,不错不错,有精盐、香皂,哦?此包袱真是古怪,咦?谁人的字迹?如此隽美!”葛郎中看着背包中的各色物品,笑得合不拢嘴。 “老师,这是王右军所写之字迹。”冯雁微笑道。 “太好了!久闻右军大人书法精妙,果然不虚。小铁子,前些日子送别去了?” 笔趣阁 冯雁神色一暗叹息道: “是啊,没想到第一次相见竟也是最后一别!” “哎,谁人能脱离此宿命,乃是常见之事,勿要太过悲伤。”葛郎中有些心疼地安慰道。 “多谢老师,你也要保重身体……”冯雁说着不觉有些悲情,念念不忘书圣的容颜。 “放心吧,为师定将养好身体,还指望能看着你娶妻生子呢?对了,小铁子,你如今年纪已不小,是该考虑婚姻大事了,在京城有无遇见合适的小娘子?” 冯雁一听暗自头疼,这年代的人对这种事怎如此上心? “老师,放心吧,找小娘子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定会生个大胖小子给老师看。” “当真?可是在京城遇见心仪之人了?”葛郎中一脸欣喜地问道。 “遇见好几个呢?”冯雁搪塞道。 “哎哟,切不可看花了眼,先选贤惠之人尽早成婚,如果还有中意之人可纳为侍妾。” “晕倒,哪有这样的老师,竟劝人纳妾?这不是搞婚外情嘛?不对,年代不同……” 逃离了葛郎中的“催婚”,冯雁找到广陵军营最高统帅刘牢之,将京口的事情禀报后,刘牢之大手一挥,让冯雁挑选五千精兵前去支援建造。 不过,大手收回来后,多了几样美物。刘牢之使劲嗅着香氛的味道,一脸满足的表情。 在军营住了两日,冯雁发现众多将领如:桓不才、赵无用、竺谦之、竺朗之、谭峰、方清、韩姿、梁明等人,技艺都有了很大提高,而且带队训练也颇有章法。 冯雁满意的点点头遂放下心来,一番精挑细选后,冯雁决定将张大壮、二傻子郭飞、二黑子张和、关七、刘季武等主要将领带上,身边的十八护卫自然也得跟随。另外,挑选了几名司号员及百多位懂些工匠的人,其余的,就是“特种兵”中选拔出的精英。临行前,冯雁突然想起了那三十名“刺客”,一直丢在军营让他们自己练习,也不知到了何种程度。 这些“刺客”都是精选出来的好手,论单个作战,军营中鲜有对手,但论群体作战,二十名“刺客”绝不是十八护卫的对手,如果三十名一起上,那就只能打斗一番才能得知。 找到这些兄弟,冯雁数了数,竟少了五人! 将刘袭叫到近前问道:“刘袭,三十人怎会少了五人?” “禀教头,有两人在比试中出了意外,另有三人受了重伤还在医治中。” “死了两个,伤了三个?怎么回事?”冯雁惊讶。 刘袭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等每日苦练并多次比试,觉得实在乏味,便用起了真刀,未曾想,一时失手……便……便死伤了几名兄弟。” “我靠,竟用真家伙比试?短刀速度很快,最容易出事。你们……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冯雁真是无语。 已经出了事,而且是无心的,冯雁想了想并未作处罚,只是奇怪,为何刘牢之也不做惩处呢? 未作他想,冯雁带着五千余精兵呼啸而出奔向京口。 看着冯雁的背影,后来加入冯雁队伍的谭大、木棍几人抹了抹眼泪,悻悻然返身而去。 “哎,刚跟了冯教头,没想到又去京口了!” “谭兄,算了吧,咱们兄弟没那个命啊。”木棍沮丧道。 “跟着冯教头多好,能提高技艺,更能获得升迁,那个梁大脑袋是我的同乡,几个月的时间便混成了幢主,看着真是眼馋……”谭大也一脸气馁。 “说的也是,咱兄弟进入军营最早,到如今还是小卒一个。” “木棍,咱还是加紧训练吧,兴许还有出头之日。” “有道理,那些头领总选拔出挑之人,咱哥俩练好了,说不定冯教头又会注意到咱!” “对,找柴火合计合计去。” …… 天色已晚,广陵军营又一次迎来夜幕降临,孙老大、葛郎中、王桂、马义、郭胜、黄虎等人围坐一处唏嘘感叹。 “哎,冯小子总是神出鬼没,前些日子跑去金庭说是看望圣人,后来听闻又去了建康。”王桂喝着酒水嘟囔道。 “大……大兄弟乃是神人下凡,自……然是飘来荡去。”黄虎咧嘴笑道。 孙老大笑了笑也说道: “老三好像去了有三五次吧,你们说,我这个大当家才去过一次,这小子怎去了多次?” “大当家去过一次亦属难得了,老夫至今未曾去过。”葛郎中话语中充满了酸味。 “额……只听闻过!”黄虎一脸向往的神色。 “额们兄弟啥时能去京城看看?”黄龙塞进一块肉食含含糊糊地说着。 “你们说,小铁子每人给我们一间房子可是当真?”郭大胡子突然想到昨日的言语,脸色变得兴奋起来。 马义鄙夷地看了一眼郭胜取笑道: “天下何来免费之事?要从我等分红中扣取!不过价格自是优惠不少。” “对呀,小铁子说,得空可去邬堡取钱,一年到了,每人均可分得不少钱银呢!老马,小铁子说的数目是多少?”郭胜歪着头问向马义。 马义摇了摇头回道: “好像是几万钱?十几万?嗨,昨日未曾听清。呵呵,纸条上写的字看不懂。” 葛郎中也拿出一张 纸条感叹道: “你们说小铁子到底是不是神人下凡?这种字怎从未见过?” “他说此乃阿拉脖数字也。”孙老大呵呵笑道。 “老葛,数你有学识,可曾记得分红多少?”郭胜又问向葛郎中。 葛郎中手捋胡须晃着脑袋说道: “每人均可分得三十万钱。” “三十万钱?乖乖!如此之多?不少了,真是不少了。嘿嘿,屁事没干白拿分红,甚是……甚是不堪啊!”郭大胡子喜滋滋地抿了抿嘴唇。 “额……额也有份?”黄虎脸色泛红道。 孙老大拍了拍黄虎的肩膀正色道: “当然,只要是白云寨的人,自头领至什长均有分红,其余弟兄由各头目自行分配,分多分少一概不管。个人凭本事、战功,只要做到什长便有收入。” 黄龙、马龙、李贵等人张嘴结舌,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昨日相聚这几人外出巡视并未参加,今日聚集起来竟听闻如此美事,皆大为惊讶。 “没……想到,入了军营也能获得钱财!真……乃天下奇闻也!”黄龙结结巴巴地感言道。 众人听了孙老大的话,眼睛一闪一闪地,煞是明亮。 葛郎中斜着眼看了看众人,言语不屑道: “你们这群匪人,眼皮子太浅了,三十万钱乃是一部分,还留有十数万钱用作发展之用。” “还有啊?”众人惊喜万分…… 京口自从来了新生力量,施工进度明显增快,除了五千骁勇,还有军营的一百多名匠工以及邬堡派来的三百余众。 京口军营是一座永久性军营,非野战临时营房,因此采取木石混合结构,下垫基石,四周树立木栅,依南山山势呈弧形而建。 营寨内部并非按照“井”字型营造房屋,而是按照队形修建。居中地带由东向西呈扇形修建骑兵营,中间有宽达二丈的道路,可快速出击。两侧则设立步兵营房,以三千人军为单位分布军营四周,每一军又分三幢,每幢又分刀、枪、箭等分队。 在营寨后方又分为三个区域,中间为练兵场、北侧放置大型攻城及守城器具,南侧则修建库房以存放粮草辎重。 各营房间挖出一条条排水沟,方便雨雪天气时排水。每十座营房东北角处修有茅厕并避开水源,按照五行学,东北是木位、水位,暗合厕所积肥以利农业的说法。营寨后山处修有田地、鱼塘等以弥补军营食用之便,南山深处重峦叠翠、茂林修竹、山深水秀、泉涌溪流,更有苍松翠柏、参天拔地。山上有多处河流蜿蜒而下,正好为军营饮水之用。 军营外围采用冯雁的建议,树立三排树干,中间放置少量石块,并用绳索相连,随着少府陆续运来铁丝,铁扣等物,再用铁丝替代绳索相缚甚为牢固,中间填满石块,如此,即便是投石车来攻也不惧。 每隔百步还建有望楼岗亭以观敌情。 较矮的树干,上有木板可供士兵巡视,下为藏身处,可遮风挡雨。 树干外侧挖有宽十丈、深五丈的壕沟,内置鹿角尖刺,大门处设浮桥。 人多力量大,经过数十日的营造,京口军营已初具规模,此时,正值深秋时节,山上,红叶经霜,灿然若火,浓荫藏屋,五色纷披,更是一幅绚丽的图画。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服不行 京口军营比之广陵军营更为宽绰,能容纳近五万名士卒。 不过目前的京口军营只有两万士卒,包括冯雁从广陵军营带来的五千精骑。 广陵军营目前有两万余士卒,加之田洛、何谦、诸葛侃、高衡、刘轨、戴遁等人驻守在三阿、淮阴、盱眙、石梁等地的三万人马,算下来,长江中下游地区汇聚近了八万人马。 而在上游江陵、上明等地,由荆州刺史桓冲率众七万兵马驻守。据说原谢尚,谢安之从兄,带领的西府兵也在豫州一带有三万之众,不过后来被桓温纳入桓氏辖属,桓温去世后,现由桓温的弟弟桓冲统一管辖。同时,兴平县伯谢石所辖之五万余水军也游弋在涂水、淮水、淝水及大江等众水系内。 由于上下游兵力相当,加之水军居中游弋,此刻的晋廷呈一片融合的气氛。 156n.net 站在军营后首高处,向东遥望京口镇,一片高矮不一的木房错落分布于大江南岸。冯雁看了看远处的城镇,又看向正挥汗如雨训练的士卒,心中起伏不已。 近些日子的整顿已初见成效,将带来的众将领分别安插在一万五千名士卒中,又将一万余士卒分成五个军、十五个幢,分别由郭飞、张和、刘季武、关七、竺谦之任军主,下有梁明、竺朗之等人担任参军兼政委。 思想教育,冯雁认为必不可少,弄清楚为啥打仗很重要! 张大壮依然是副总教头,不过冯雁对这位三哥自有安排,虽然暂且担任副总教头,但闲暇之余还让其与刘袭一起训练三十人组成的“刺客”排队,由于原先五名成员或死或伤,只得又选了五人进来。而冯雁则直接带领五千精骑,并从十八侍卫中间抽调人手担任幢主等职。 由麴瞻带领的陶大、陶三等司号员继续在黄昏时分训练众将领对军号的认知能力。 安排好人事后,冯雁继续做起了甩手掌柜,除了早晨的十公里越野跑、黄昏时分的军号练习以及晚间的思想培训、读书学习、军歌、故事等活动,其余时间还是自我训练。 前些日子一直在四处奔波疏于锻炼,为了提高自身战力,冯雁只得加强练习并熟读兵书。几次战役下来,虽然学到了不少带兵作战的知识,但冯雁还是感觉有所欠缺。 一段时日下来,冯雁发现不少流民确实难以管理,正如谢玄与随从王泽曾说过的一样,总有些刺头偷奸斗狠,对此,冯雁依然采取恩威并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方法整治。 刘盘龙,年方十六,沛县人。去年彭城战役时由何谦、戴遁带至广陵,身材中等但膀大腰圆有把子力气,不知为何,并没有参军。迁移至京口后,因土地之事与当地属官起了冲突遂进入京口军营。 冯雁进入军营后,发现这家伙为人傲狠凶戾,常带领彭城同乡违抗军令打架斗殴,就连谢玄也为之头疼。按照军例,早应驱逐出军营,但谢玄感觉此人有统兵的潜质,这才索性扔给冯雁处理。 看着面前的年轻小子,冯雁颇感好笑,谢玄说训斥了几次丝毫不见悔意。 “你叫刘盘龙?”冯雁冷声发问。 “正是!”刘盘龙斩钉截铁道。 “为何总是不服管教?有何怨言不妨说来?” “我刘某进入军营是想建功立业,谁知到此之后竟然做些杂役工匠之事,心中甚为不平!” 刘盘龙把头扬起傲气地回道。 “最近已然开始操练!” “哼!日日队列操练有何意义?为何不传授打仗之法?” “呵呵,你想习习兵器?可知队列操练的作用?”冯雁好笑问道。 “不知道,军武之人应当勇猛向前,挥刀斩敌,总是走来走去如何杀敌?” “军队强盛在于是否纪律严明,只有勇力如何击败敌军?队列操练的意义便在于此!首先要有纪律,然后方能练兵!” “恕刘某不敢苟同!将士勇猛才是强军之第一要素!” “哈哈,以你的武功和智慧还理解不了何为纪律,我劝你最好遵守军纪,否则势必严厉惩处!” “惩处就是,我刘某人身为汉室皇族后裔何惧之有?” 刘盘龙依然嘴硬。 “身为皇族后裔?哈哈,你且说说,为何自称汉室之人?” “我先祖乃是汉室皇族代顷王刘喜!” 冯雁一听顿时皱眉,只记得汉室有汉高祖刘邦、汉景帝刘启、汉武帝刘彻,以及那个被掘墓的身穿金缕玉衣的中山靖王刘胜等人,至于刘喜是何人,实在没印象了。 对自己不了解的,冯雁向来选择沉默,让别人继续说话便是。 冯雁只是看着刘盘龙,并不言语。 刘盘龙见这位头领沉默不语,只好再次说道: “我先祖乃高祖之同母兄长,皆为太上皇刘煓之子!” 冯雁闻言顿感惊讶,疑问道: “你是说,你的先祖是汉室开国皇帝刘邦的同父同母兄弟?” “正是!不过冯教头言语不敬,不可直呼高祖之名讳!” “我靠,那是你的高祖,关我屁事!”冯雁气极反笑,都过去几百年的人了,有何不能直呼名讳的? “你……欺人太甚!” 刘盘龙听到冯雁的不敬之言,顿时恼怒,卷起袖子便走了过来。 “哈哈,有种!来,我让你一只手跟你打!”冯雁感觉真是好笑,没见过这么硬气的人,竟敢与军中头领动手! 刘盘龙听到冯雁的言语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止住了身子。 冯雁正想教训一下此人,见刘盘龙止住脚步不由言语相激道: “怎么,不敢出手?放心吧,这不算以下犯上!” “不!早就听闻总教头拳脚厉害,打也打不过,何必自讨没趣。” “嗬!还有自知之明?看来你也非莽夫啊!不过,你不出手便要惩处与你。” “惩处便是,何必多言!” “哈哈,有个性!郭赖子,将此人关到小黑屋去!” “诺!”护卫队长郭赖子听令后,一把掐住刘盘龙的后颈就往外拖,刚才郭赖子几人在营房外听见了二人的对话,早已气得跳脚,没见过敢和二当家这样说话的人! 冯雁看着刘盘龙的背影只感好笑,不管是否真的为汉室皇族后裔,但是老祖宗的功德与你有何相干? 冯雁在京口军营建造的小黑屋,那是真的小黑屋,比广陵军营更甚。建于地表之下,长一丈、宽三尺,高七尺,仅供一人居住,个子高的人连站都没法站直。内放一张草席,一只恭桶,上开天窗,用厚木板所制,用以放下食物,如果盖上木板,真的是暗无天日。冯雁认为三日基本上就是极限了,如果超过三日轻则抑郁、重则失疯! 因此将人关了两日后便放了出来,但出来后刘盘龙依然我行我素,跟一帮老乡继续耍狠斗勇。 冯雁再次将刘盘龙叫了过来。 “听说你们又打斗了?” “敢跟我等叫嚣必教训之!” “好吧,将你身边的人都叫过来,我派人与你们练练手。” “不触犯军规?” “不触犯!明早辰时到练兵场!” “嘿嘿,小人领命。”刘盘龙乐颠颠走出了教头的军帐。 第二日,冯雁率队晨跑结束后,带着十八护卫到了练兵场。稍歇了片刻,只见刘盘龙带着一帮人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见到总教头,除了刘盘龙为人傲气略作拱手外,其余众人还是躬身施礼拜向冯雁。 “如果累的话可以歇息片刻。”冯雁微笑说道。 “用不着,军营所有人皆跑了数里,算是公平的。”刘盘龙傲气道。 冯雁微微点头,数了数刘盘龙带来的乡里,一共三十七人,比十八护卫多了一倍还多。 “教头,你打算派多少人与我等对战?”刘盘龙开口问道。 “十八人。” “那我等也派十八人应战。” “不用,你们三十余人全上,地上是涂有红粉的木制兵器,你等随便取用。记住!凡身上见红者意味着已“战死”,必须退出比斗。” “好嘞,伙计们不用客气,教头说过不犯军规。” 站在一旁的张大壮冷眼看了看对面之人言道: “老十三,算我一个!” “不用,三哥在一旁观战即可。”冯雁淡然道,如果十八护卫连这些新兵瓜子也打不过,那还不如卷铺盖回家种地呢! “呼啦啦”,三十七人各自捡起木制兵器便靠上前来,而十八护卫除了密枝尖状的狼筅与盾牌,也捡起木制长枪短刀对峙。 此时,周围跑步回来的将士见到这等热闹场景岂能错过?一个个围拢过来,将周边围得水泄不通,更有人因为距离太远,索性爬到附近的高处观看。 “伙计们,上!”刘盘龙一声叫嚣,三十余人便涌向前来。 鸳鸯阵,是明朝一代战神戚继光所创,一般十一人为一队,经过十八护卫多次演练后形成了十八人为一队的阵型,更显威力。 前方为盾牌手二人,一执长方形盾牌、一执枣核形盾牌,长方形盾牌手主要遮挡敌方箭矢及长枪,枣核形盾牌较轻,可使用砍刀或长枪攻击,二者主要掩护后队前进。 旁边二者手执狼筅,一则可用前端利刃刺杀、二则可掩护牌手推进及后侧长枪手进攻。狼筅长柄用毛竹制成,前部连接多刃形附枝,最前端铆接由少府打制的钢刺,总长度一丈余。比斗中,尖头用麻布包裹。 其后为四名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 应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队形东西两侧各有一名狼筅手与短刀盾牌手,其中间又是四名长枪手。 尾部二人为弓箭手伺机远射,不过此次比斗中不用箭矢,由手持长枪的郭赖子与手持短刀盾牌的温二牛殿后指挥与支援。 整只队形为五名短刀盾牌手、四名狼筅手、八名长枪手再加一名队长机动支援与指挥。 对战中,如果敌方迂回攻击,五名盾牌手随时可聚成环形防守阵型,同时四名狼筅手在四周掩护阻挠,八名长枪手居中刺杀。由一人指挥、机动。根据战场环境与地形的特点,这十八人阵型还可转化为两组九人阵型或三组六人阵型。 三十余人冲来时,狼筅只是高高举起并未放下,刘盘龙等人并不清楚此物为何种兵器,只觉是竹竿临时拿来一用,可到了近前顿时傻眼,两支丈许长的狼筅突然伸出刺向众人,有两人身上立即见红。 刘季武此刻也站在一旁观战,见二人沾上红粉还要前冲,立即跑来一手提溜一个甩出了人群。 “去你大爷!已经“死”了,怎还要冲杀?”刘季武在淮南战役中听到此句,与郭飞一样活学活用经常挂在嘴边。 两人退出打斗后,其余众人一起涌去,但被横枝阻挠,正欲拨开,突见长枪猛地刺来,躲避不及,又有四人被刺中,捂着吃痛的胸部无奈退出了比斗。 刘盘龙身形较为敏捷,躲开长枪后冲到了最前方,举起木刀便砍去,但被两名盾牌手挡住。刘盘龙用力拉扯盾牌同时跃起身子向前砍去,两名盾牌手下蹲身体用力一拉盾牌,向上翻转再次护住。正欲再砍,忽闻外围有人喊道: “刘小子,你已经“死”啦!” 刘盘龙下意识看看了胸前,嘴里骂道: “靠污日弄人!哪里“死”啦?” “看你的腿!” 刘盘龙再次低头看去,只见两只膝盖处一条红线甚是鲜明。 “我滴咣当来,日麻怪!”刘盘龙怪叫一声,但还是不管不顾地向前砍去,“哎哟!”一声吃痛,胸前又被长枪刺中,正尴尬地楞在原地,只觉身体一仰被刘季武拖倒在地。 站起身来,看着打斗的众人,刘盘龙高声喊道: “不要总在前面,围起来打!” 众人听到喊声也回过神来,“哗啦啦”踩着凌乱的步伐向十八护卫两侧围去,但是围过去的人畏缩在前却不敢靠近,因为鸳鸯阵东西两侧的狼筅也伸出来挡住了去路。十八护卫见众人畏惧不前,一个大跨步,借着狼筅与盾牌的掩护,长枪手前冲过去举枪便刺,又有几人躲闪不及被刺中。其实狼筅的作用不仅在于掩护,还能利用密集的横枝扰乱对方的视线。 “别傻愣着,打呀!” 刘盘龙气急败坏地嚷道。 剩余的二十几人把牙一咬勇猛地冲向鸳鸯阵,“哐哐哐”砍刀砍在盾牌之上纷纷作响,但是响声换来得却是身体见红,七八人憋屈地叫骂一声悻悻然退了出来。侥幸躲过的十几人与十八护卫混战一处,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响起,冉卫、樊十八、陈武、陈胜四人手持盾牌边抵挡边伺机砍杀,而居中的八名枪手更是趁乱不断刺去,郭赖子看见几人绕道了队形尾部举枪便刺,而温二牛趁对方格挡之际一个翻滚便横砍在几人膝盖处,然而几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见红”,气的温二牛直接抬脚踹去把一人踹翻在地,同时举刀用力砍向另一人,“啊!”的一声惨呼,被砍中的那人捂住渗血的脸部痛苦地蹲在地上。 冯雁看在眼里心中暗骂:“这个温二牛怎么下死手呢!” 鸳鸯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方队为环队。狼筅与盾牌的作用实在太明显了,专为对付围攻乱斗而设,一边阻挡一边扰乱视线,还能让敌方疲于应付,而长枪神出鬼没,突然刺杀,实难抵挡。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三十七人只剩下五人没有“见红”。郭赖子等人干脆扔下兵器撸起袖子拳脚挥去。 十八人打五人! “哎呀!” “麻麻哎!” …… 围观的人群几乎全都不忍直视。 “哎哟!看着真疼!”关七摇头。 “我靠,怎么踢人裆部呢!”张二黑咧嘴乐道。 “坏了!吃不成饭喽!你们看,那家伙掉了两颗牙齿!”郭飞指向一名倒地的士卒大声嚷嚷着。 张大壮冷眼看了一会,遂及撇了撇嘴转身走开了。 郭赖子、温二牛、田七等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火,一顿乱拳打去,把剩下的五人打得的满地找牙、直喊爹娘! “别……别打了!”刘盘龙哭丧着脸喊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思想教育 十八护卫与刘盘龙等三十七人对打,完败! 服了 !不服不行! 乌合之众对苦练三年多的一代名阵,毫无招架之力。 盾牌、狼筅协调掩护,根本进不了十八人组成的鸳鸯阵,阻挠、扰乱,然后突然刺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砍刀砍在盾牌上,有时还会被盾牌上下部位的铁钩卡住,来不及抽取兵刃已被对方砍杀,盾牌突前的横刺也会戳死靠近的兵卒。 如果使用箭矢,这三十七人“死”的更快! 因为你的箭矢过来没用,五只盾牌完全可以护住阵型中的骁勇将士。 如果把“冯二”牌手榴弹用上,可抵百人的冲杀!即便你有盾牌。 就是这么牛! 匪居白云寨,一直到进驻京口军营,冉卫、樊十八、李响等人本是与冯雁通过比试一同进入骑兵队的好手,郭赖子、温二年、二娃、田七等人稍晚进入白云寨,同样苦练多年。 组织性、协同性、配合度等在这次比斗中完美的展现。 等比斗结束,冯雁脑海中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对,就是白磷燃火瓶! 与竹筒“手榴弹”效果相同,但,更具杀伤力。燃火瓶不仅能爆炸,并且火焰乱窜,扑之不灭,伤害是持续的。 邬堡在研制玻璃,也就有可能生产出燃火瓶,里面填充白磷或者易燃液体用棉布塞住,用自己研制的火柴一点,然后扔出去。 “哈哈,这乐子可大了!” 郭二傻听到冯雁突然蹦出的词语,急忙凑到跟前嘀咕道: “把人打成这样,咋好意思喊出来?” “我喊什么了?”冯雁惊讶。 “你喊乐子可大了!” “我靠,口误!” 刘盘龙没怎么听懂冯雁的言语,但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因为周围的将士哄笑不止。 “浑小子不知好歹,敢与总教头的侍卫动手,真是……找死!”刘季武一边拉住郭赖子等人,一边嘟囔着。 “郭队长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额再揍两拳,就两拳,别拉着额呀!”郭赖子使劲摆脱刘季武的手。 “这帮野小子总是打架斗殴,这回被人收拾了吧,哈哈……” “刘小子别愣着了,快带去找军中医倌,兴许能把牙齿补上。”一名士卒好意提醒。 “胡言乱语,牙齿掉了怎能安上?快去止血!” 竺谦之鄙视道。 “三十多人打不过十多人,真是丢人。” “少说风凉话,你上去试试?” …… 冯雁走到近前,站在刘盘龙对面沉声道: “如若不服,让他们出十一人再与你们比斗一番!” 刘盘龙艰难的抬起头沮丧道: “教头,以后我等遵守军纪便是。” “可是真心话?” “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欺人一拳,人记恨在心,说不定反手还你一刀。莫欺老实人,狗急会跳墙。不管你能否听懂,但要铭记在心!” “记住了,冯教头。” 一场风波暂时终止,冯雁想了想,便加大思想教育。 虽说已至冬季,但南方的气候还不是很冷,众人围着篝火,冯雁开始训话: “众位兄弟,来到军营后与先前有何不同之处?” 众士卒闻言均皱眉深思,更不明白教头会问出如此少见的问题。 “教头,反正吾觉得能吃饱饭了。” “可是吾晚间肚 子还会咕咕叫。”一名士卒嘟囔道。 “脚怪能吃!从来没得一日三餐,吾家地主才吃两顿饭。”一名吴郡口音的士卒笑骂道。 刘季武听了众人的言语补充道: “各位弟兄,军营是好地方,能让大家吃饱饭,提供安身之所,无烦事侵扰,比之寻常百姓胜之百倍!记得我一个同乡,本邀之一起参军,但不听劝告,去海中捕鱼,不想竟碰到风暴,如今连尸首都难寻踪迹,实在可叹!” 两名从渔家老伯处转投军营的渔工,听到刘季武的话深有同感,开口附和道: “刘军主之言确有其事,吾二人原先也是渔民,四处捕鱼,有一次遇见大浪卷走了十几个船工,任凭百般营救却于事无补,眼睁睁地看着葬身海水或被大鱼食之,真乃悲事也!” 旁边的渔工抹了抹眼泪哭泣道: “大眼,别说了,吾滴兄长……呜呜……” 大眼看了看身边的兄弟同样悲悯道: “哎!也是吾滴的兄长啊,捕鱼之学授自杨兄,甚是想念……” 二人不由伤心起来,众士卒似有所感纷纷投来同情之色。 …… 侍卫二娃按捺不住也嚷嚷道: “各位兄长,额是西河人士,原先跟着羯人四处劫掠,受尽欺辱,稍不顺心便打骂我等汉人,实为家人安危着想,只得忍耐。那些羯人残暴无比,有一荒年,额村里的喜玲小娘便是被这些蛮人烤着吃了……” 郭赖子、田七几人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眼圈不由泛红。 “可是额跟了二当家……” 郭赖子感觉不妥踢了二娃一脚,二娃一个愣神遂及改口道: “额跟了总教头之后不仅好吃好喝还有赏钱拿,真是舒坦!前阵子随军作战,额杀了好几个蛮族之人,甚是解气。你们看,额胸前的黑狼便是证据!只有杀敌十人以上者才能获此勋章……” 二娃一脸得色地吹嘘着,而参与打斗的那些人听了二娃的话不禁后脊发凉! “乖乖,杀过人?十人以上?彭子,咱咋跟人命在身的人打斗呢?” “乖乖个隆地洞,幸好用的木制兵器,不然……” “不然死好几回了!”另一人幽幽道。 刘盘龙坐在这些人身边,脸色一白,也不由摸了摸“见红”的胸口…… 冯雁观察了一番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现在的京口军营比之广陵军营好了数倍不止,谢将军与我等将领为了不让众兄弟冬季受冻,还制作了一批火盆,过几日便会发放至每间营房。另外,如果家中有何难事尽可告知各位头领,军营定会鼎力相助,唯有一事不管,那就是娶小娘子……” “哈哈……” “这种事想管也管不了啊!营中又无女子,嘿嘿。” 众人一片大笑。 麴瞻晃了晃脑袋挤在冯雁身边问道: “师傅,我的小闺娘。” 冯雁低头看去,只见小曲子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甚是搞笑。 “等你二十岁为师定为你操办!” “啊?会不会……太久了?别人都是十六七岁成婚。”麴瞻不满道。 “久个屁,毛没长全就想要媳妇?再说了,你长大了,小闺娘还没长大。” “那我带点好吃的给小闺娘,兴许长得快些。” “呵呵,随你便,想带什么好吃的自己做去。” “何必自己动手,街上就有售卖。” “那就买去呀。” “可是我没钱,师傅,不如将你的背包交由徒儿保 管?” “来,小曲子,把屁股撅高点……” 刘盘龙听到冯雁之言心思不由活络起来,犹豫了半天高声喊道: “总教头,家中分配土地不公可否帮之?” 冯雁闻言看去,见是刘盘龙发声,遂回应道: “军中有司马管理此事,待明日可找寻其人将你的事告之。如若不管,你再来找我。” “多谢教头。”刘盘龙起身拱手。 “冯教头,家父抱病,卧床不起,附近没有好郎中,可否请军中医馆救治?” “可以!只要家在附近即可,如果超过百里需自行到营中医治。” “为何?”另一名士卒好奇道。 冯雁好笑一声回道: “你给报销路费?” “哈哈……” 冯雁见没人提问,遂及再次说道: “从明日其,军营中增加一项娱乐,即蹴鞠,不过规则要改改。” “哦?还有娱乐?” “呵呵,太好了,整日训练实在乏味。” “教头,规则如何改?”有人提问道。 晋朝蹴鞠,冯雁曾打听过,与汉朝类似,一般是围城为界,一队十二人对向进攻,有点现代足球的样子,但球门却不同,每队共有六个球门,且是在地上挖的洞,每个洞边都有一个队员充当守门员。取胜方式即是比较进入对方球洞的次数。 冯雁之所以想将蹴鞠引入营中,是因为蹴鞠本身就是军事训练的一种,而且两队间必须懂得排列阵容,以求取胜,这与军队里排兵布阵极为相似,而且还可以训练士兵身体的素质。正如古语所言: “蹋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才也,皆因嬉戏而讲练之”。 蹴鞠除象征“兵势”外、也有训练士卒的作用,亦可用于丰富军中生活,使将士保持良好的体力和情绪。 冯雁回忆一下后世足球的规则,便对众人说道: “明日会造两个网状球门,分置于两队后方,每队十一人,其中设一守门员负责看守己方大门,其余十人比拼,以踢进球门次数多者为胜方。一场比赛设定时间为半个时辰,并划定场地界限,练兵场东北角可当做球场。另外,比试中不可粗言秽语,更不可打击斗殴,违者自会惩罚。全程可运用脚部、头部、胸部、大腿踢球,但不可用手!此外……” xiaoshuting.info “用背部或者屁股可以吗?”也不知谁突然嚷嚷了一句。 冯雁听到此话差点没笑出来,这么奇葩的问题也会有人问!听着声音很熟,但是故意改了调子。环视了一圈,发现竟是张大壮! “将这个家伙扔到新挖的池子里!”冯雁笑道。 “张教头是全营副总教头,吾们……吾们不敢!”士卒们纷纷低语。 “哈哈,没事,这是总教头下令的!” “老十三……” 见众人踌躇不前,冯雁打断张大壮的话语再次调笑道: “你们万数人难道怕他一个人?大爷的,有点血性行不行?” 众人一听哪还迟疑纷纷起身冲向张大壮! “老十三,好小子,跟你没完……” 远处传来张大壮的怒喊声,随即“噗通”一声,池子里溅起一堆水花。 这种乐子真是少见,军中高级将领竟然被一群士卒合起来扔进游泳池子里! “哈哈哈哈……” 众人纷纷大乐。 刘盘龙与身边同乡人踮起脚尖,看到此景不由也跟着大乐。 “嘿嘿,这才像军营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章 蹴鞠与特务 现代足球放到古代会怎么样? 乱!非常的乱! 将简单的规则告诉众将士后,也许是没用适应,也许是没有理解,纯粹乱成了一锅粥。 二十二个人连同门将,一起哄抢蹴球,简直就是一窝蜂的打法。 只得喊停,再次教习。 冯雁将队形配合的重要性反复强调了几次,又将蹴鞠比作打仗,只有好的队形才能打赢敌军。 接连几天的蹴鞠时间,冯雁只教习不比赛,待众人渐渐有了章法,才会组织各军、各幢、各队相互比赛。 体育比赛的意义在于锻炼身体的协调性、灵活性,增强人的体质,并利于人体骨骼、肌肉的生长,京口军营十多岁的士卒占了多数,对这些士卒的成长非常有用。另外体育还能净化身心、丰富枯燥的军营生活,培养意志品质,使其成为众人和睦相处的良方。 说实话,冯雁自己的足球水平也属于业余级别,但是作为教练,未必需要多高的水平。知道怎么踢,该往哪儿踢,需要用什么章法就行。 bqgxsydw.com 记得欧洲某国有个游泳教练,带领队员取得了一场重大胜利,极度兴奋的队员抬起教练扔进了游泳池中,结果差点被淹死。起初队员以为教练在开玩笑,不断呼喊救命,直到沉下去好一会才发现不对劲。所幸抢救及时,不然真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在游泳池中被淹死的游泳。 就是这么奇葩,一个不会游泳的游泳教练! 谢玄对冯雁这一神来之笔颇为欣赏。 打架斗殴不仅少了,各士卒之间还增添了相互熟知与理解,战友之间的情义也更浓郁了几分。一同上阵杀敌是增加情谊最好的方法,因为共患难、共生死的交情实不为其他可比,但是没有战斗时,体育比赛便弥补了这一缺失。 俗话说得好,没错,是很俗的话,兄弟之五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蹲大牢、一起玩泥巴、一起…… 黄昏时分,谢玄看着众士卒热热闹闹一起练习蹴鞠场景,悠然说道: “无始,你可真有想法,以前怎没想到用蹴鞠练兵呢?” “呵呵,谢将军忙于大事,些许小事小弟来做便是。” “哈哈,真是贫嘴。” “谢将军,昨晚我曾许诺众士卒,尽量帮助其家人,使之无后顾之忧,还望将军多多支持。”冯雁抱拳道。 “嗯,我听到了,昨晚提出的请求已经安排主簿、司马等人处理了。” “昨晚将军也在?” “当然在,本以为你会将讲几个故事,可惜并未听到。”谢玄微笑摇头。 冯雁一听心中直乐,没想到谢老大也成了自己的忠实听众了。 京口军营两万余人,夜晚讲故事、思想教育等活动都是嘱咐各自的军主进行,冯雁则轮流去往不同军营。如果两万人召集到一起讲,最起码一大半人是听不见的,即使喊破嗓子也没用。如果想让所有人听到,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选数十名嗓音高的士卒大声重复将领的话,二是逐级传递话语。 所幸有老罗打制的小喇叭,否则面对数千人也够呛。 过去了数十日,京口军营日渐走上了正轨,早起吹号集结进行十公里越野跑,上午一个时辰队列练习,一个时辰体能练习;下午一个时辰兵器练习,一个时辰练习马战、阵型演练等。到了黄昏,麴瞻为每个队培养司号员,并教习新选的各级头领听号令,而冯雁则不厌其烦的轮流教授蹴鞠。晚间,拳脚练习加读书故事会。 军队歌曲《我们在前进》每个夜晚必唱。 祖国就在身后, 远方传来敌军的脚步声, 大地在颤抖。 是时候剿灭北虏, 男儿热血早已澎湃, 喝完最后一口家乡酒, 壮士冲上前。 看,军队在前进! 无论刀枪或是箭矢, 我们依然在前进, 为亲人而死我们愿意, 为祖国而战是吾使命, 我们依然在前进…… 军歌,可凝魂聚气,激发战斗精神,甚至瓦解敌军,展开心理攻势。更能使军队严明纪律,规范将士的行为,铸牢军魂,统一思想,树立统一的目标。 当年,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不禁情绪激昂唱起悲歌,而楚军更是思念家乡斗志全无。 自 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曲的力量,绝对超乎想象! 冯雁很明白这个道理,还要求每日用膳前唱别的军歌,然后排队有序进入伙房。 其间,每隔数日还会教授士卒们游泳、野外拉练、攀爬、夜间作战等军事技能。 训练强度逐日增加,饶是如此,很多新兵还是不适应,每天累得沾席子就睡。除了鼓励别无他法,“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口号再一次响彻于军中。 众士卒唯一企盼的就是雨雪天,原先逢天气恶劣就会学习半天休息半天,但随着训练强度的增加,雨雪天也不能休息了,依然冒雨训练半天、再学习半天。 敌人的进攻是不会分天气好坏的。 除非两军对垒时打好招呼,“嘿哥们,下雨天大家都休息啊!” 谁听你的? …… 冯雁训练士卒的同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建立“细作特务”组织,自己也不是专业人士,但贵在知道大概。 从五千精骑中选出一些有学识的人,细数了一下,只有区区五百多人,而且不少人也只是认识一些字而已,还是在广陵军营夜间活动时所学。至于别的人,纯粹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 作为精骑,五百余人都是马战出色者,刀枪箭矢也很精通,游泳、越野同样不在话下,也接受过思想教育。更为重要的是,都有红鹰或黑狼的勋章,也就意味着上过战场并且斩敌五人以上。 但,作为一名出色的细作,这些远远不够。 从五百人中又一番筛选,将一些应变能力差、口齿不清、意志不坚定、心理素质差的人剔除出去,只剩下了二百余人。 将三十名“刺客”与二百二十名精兵集合到一起,冯雁开口言道: “兄弟们,五千人中选出了各位,只因朝廷要培养细作出来。本教头管细作叫特务,意为执行特殊任务之人。作为特务,不仅要有一身过硬的本领,更要学会各种探查消息、执行危险任务、救治、潜行、识路、暗语等技能。而且以上所说也只是一部分,更要在实践中总结。” “教头,何为特殊任务?”刘袭疑问道。 冯雁想了想回答道: “比如,如何潜入一所宅院探听消息、如何偷盗……” “咦?偷盗?”不少人啧啧称奇。 “对,偷盗!为了完成任务,需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偷盗也要学!明日去京口镇抓几个窃贼回来,以他们为师学习偷盗。” “乖乖,竟找窃贼学习?稀罕之事!”名叫赵谦的士卒惊讶出声。 “没错,三人行必有吾师,任何人总有些长处值得学习。谦虚好学,就是你们每个人必须要具备的品行,切记!”冯雁沉声道。 “诺!”众人齐声喝道。 冯雁在军营早已树立起威望,所选之人也是对自己忠心的人,平时调笑无所谓,一旦严肃起来,众将士还是恭谨的。 “特殊任务,除了探听消息,偷盗所需之物,还包括跟踪、隐匿、解救人质、察言观色、与人交好、查案断案、乔装改扮、暗杀、扰乱敌方等。” “天呐,要学如此之多?” “不算多!优秀的特务还需学会策反敌方人员、绑架、心战、博人好感,甚至身居高位管辖府众、为人之臣、吟诗歌赋、谈论经史等。正所谓书海无涯、学无止境。” 众人听了冯雁的言语不由惊呆了,做一名特务简直堪比刺史了! 整整两个时辰,冯雁都在述说有关特务的事宜,不清楚岗位职责可不行。 将所学之科目讲完,冯雁又讲了一些“特务”所需的品质,比如,隐忍、信念、内敛、机敏、稳重等。虽然不可能完全具备,但向之靠拢还是必须的。 “现在,教大家一些接头暗语。”冯雁继续讲道。 “何为接头暗语?”又有人提问。 “简而言之,防止见面之人为歹人所饰,分清敌我。正如军中夜间口令一般,只有己方人员知道口令,答不出者,定是奸细无疑……” 冯雁解释了一会,众将士逐渐明白过来。 “第一个暗语: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脸红什么?精神焕发。怎么又黄拉? 防冷涂的蜡。” 众人一脸迷茫之色。 “只要记住就行,以 后慢慢解释!”冯雁没好气道。 “第二句暗语: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众人更迷茫了。 “第三句暗语:问:二营长用的什么炮?答:意大利炮!” 众人好悬摔倒…… 之所以用这么古怪的暗语,是因为这种话,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想不出来,更说不出来。 非常之保险。 次日,冯雁带领三十名“特务”前去京口抓“老师”,也就是抓贼。将三十名“特务”分成两队,分别潜行乔装,一来比试谁抓的贼多,二来验证哪一队的人会被对方发现。 窃贼之人总有些固定的特点,如东瞅西看、晃动手臂、神情谨慎、喜欢与人“碰撞”,尤其下手作案时往往由于屏住呼吸而精神紧张,两眼会发直、发呆、脸色时红时白。 冯雁悠然自得地闲逛着,而众“特务”则混迹于人群之中到处找寻窃贼,来之前,冯雁并未明说窃贼有什么特征,因为这年代的“小偷”有什么特点根本无从所知。定好时间为午时集合,冯雁便让两队人马走街窜巷去捉拿窃贼。 又一次冬季来到京口,街上依然有为数不多的流民正沿街乞讨,相比去年,所能见到的流民已经少了很多,冯雁自感欣慰。 “掌柜的,行行好吧!”一名乞丐见冯雁虽是短衣打扮,但红光满面,神情悠然,只觉定是富裕之人,便磕头跪拜行乞。 冯雁感叹一声,未做他想,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金片便递了过去。 “啊!是……是金……金子?” 显然,这名乞丐连金子也没见过,只是惊疑出声。周围有人听见了乞丐的惊疑声便凑过来观瞧,但是一名路人估计也没见过金子,看了一眼便摇头走了。而另一名着衣整洁之人则惊叫道: “哎呀,此乃真金也!” 这声叫喊又吸引了不少人围观,皆惊叹出声。一枚金子所代表的意义太大了,本就缺少流通钱币的时代,别说金银,就是铜钱也少见。听着路人接连惊叹,这名乞丐终于相信是真的金子,赶紧向冯雁拜去,不过,此时的冯雁早已走远。 没走几步又看见几名乞丐行讨,冯雅继续施舍。 正继续前行,迎面突然撞来一人,冯雁身形敏捷快速躲过,不过此人的手呈回勾状擦着冯雁的胸前而过。 呵呵一笑,冯雁抬手抓去,一把抓住此人的手腕用力一扯,遂拽倒在地。 “你……你为何将我撞倒?”灰衣男子倒在地上满嘴嚷嚷道。 冯雁一脚踩住灰衣人的头部调笑道: “好一个窃贼,敢打我的主意?” 灰衣人正在挣扎,过来两名汉子不由分说对着冯雅指责道: “此人甚是无礼,撞倒人还将脚踩踏头部,实乃蛮横之举!” “你俩过来。”冯雁笑着招手。 “你要做何?” 两名汉子打量了一下冯雁,觉得其人身材魁梧,目现威严,便向后退了几步皱眉问道。 “撞倒这位兄台实属无礼,帮忙搀扶一下。”冯雁内心冷笑。 两名汉子闻言遂放下心来,一齐走到近前弯身搀扶。 冯雁如闪电般双手各抓住俩人的一只胳膊,向上一提,两人立即吃痛跪倒在地。 “哈哈,两个打掩护的!”冯雁笑罢,朝附近一名军卒使了个眼色,军卒立即奔跑过来抓住一人的胳膊。 冯雁抓着一人,又抬脚放开地面之人提在手上,向周围喊道: “各位乡亲,此三人是一伙的,都是行窃之人,一个负责行窃,两个在附近打掩护,可否帮我押送到附近衙门?” 窃贼如过街老鼠一向为百姓所憎恶,周围百姓一听,立即涌了过来扭送三人去往了当地府衙。 “此法子不错!”冯雁暗自乐呵,继续走到别的街道,故意露出钱财施舍乞丐。果然,钱不可外露!一旦显露便要招贼。 但,这正是冯雁所想,一个上午连抓了八名窃贼。 冯雁索性招呼几名“特务”过来,帮忙看管窃贼,只等午时集合便要押往军营。 定好的时辰已到,众“特务”聚拢一起,这才发现,本是考验两队人马的总教头,竟然是抓贼最多的一个!连同被送往当地府衙的三人,总计抓获了十一名窃贼! 众侍卫崇拜的同时却暗自抱怨: “让我等比试抓贼,没想到都让教头给抓去了!让人如何自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向贼学习 公元379年秋冬之际,北方酷寒,秦大饥,秦晋相交的百姓,不少人避过边界巡防逃往江南之地。 此时的边界,不像千百年后的边界,设在险关隘口,不易偷渡。 相反,皆是驻扎边界城池,然后派出零零散散的士卒巡视,碰上阴雨天气根本不会外出,边界形同虚设,更何况边界的定义从来不被秦晋两国所认同,都想夺取更多的土地。 流民逃难到晋国后,因为没有户籍更无土地,于是乞丐便多了起来,而窃贼同样也多了起来。 冯雁抓了十一名窃贼,而三十名“特务”也抓了四十余人。 京口百姓见几十名彪悍的男子缉拿了这么多窃贼,纷纷围拢过来交口称赞,另有多名百姓纷纷施礼以作感谢…… slkslk.com 此刻的京口军营甚是热闹,五十多名窃贼被几百凶神恶煞的军卒围着,也不知面临怎样的结局,一个个瑟瑟发抖蹲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各位军爷,我等再也不敢了!绕过小人吧!” “如若再犯、自断双手,这次且放我等回去吧!” “好汉饶命……” 冯雁笑了笑,大声说道: “只要听从命令便可饶过尔等,都站起来!你们依次表演偷窃的伎俩,如果技艺高超,不但无性命之忧,还有奖赏。如果偷不成便要杖责!” 窃贼们听到这等话语,无不惊恐,一个个半蹲半站着,环视四周,同时心中纳闷:会不会是确认窃贼的身份再行斩杀? 两百余道不善的眼神射来,窃贼们更加惶恐,但迫于威慑,还是表演起偷窃的伎俩。 一名窃贼走过士卒扮演的路上身上,轻轻一撞便从士卒腰间盗取了一物,众士卒好奇不已,纷纷赞叹。 又一名窃贼以布匹遮掩双手,游走于看热闹的士卒中间,不一会便窃取了几样物件,而士卒竟浑然不觉。 长相较为清秀的一名窃贼站于士卒后方,轻拍右侧肩膀,待士卒扭头之际便从左侧拿取了一物淡然走过。 而另一名皮肤黝黑的窃贼走在背着包裹的士卒身后,用小刀轻轻一划,遂及用竹筷夹取物品而出,速度之快,无以言表。 众士卒纷纷交头接耳,沸沸扬扬地议论着,更有人大声叫好! …… 几十名窃贼表演完后,还剩下七八人战战兢兢地待在原地,细问之下,这些人竟不会偷窃。 冯雁走到近前盯着这几人一言不发,只是手按刀柄上看着随时会拔刀而出。 “噗通”一声,七八人再次跪于地面开始求饶。 “为何不做演示?” “军爷,我等……我等不会呀。” “嗯?不会偷窃怎会抓来?快说!” “军爷,小人……小人们只会……只会入室盗窃,并不会在街道行窃。” “哈哈……”冯雁忍不住大笑出声,不过心中却纳闷不解,如何会抓这几人回来?扭头看向精选的二百五十名劲卒,只见赵谦与身边几人走出人群,手挠头顶脸红耳赤道: “教头,我等观这几人鬼头鬼脑,样貌猥琐,所以直接便 拿人……” 冯雁闻言惊骇不已,还有这样擒贼的?如果这几名盗贼坚称自己不是窃贼,冯雁也只能释放了事,因为没有证据。所幸这些人做贼心虚,不打自招,否则跑到京城鸣冤叫屈,还真不好办了。 “你们几个小子怎可如此行事?没有证据仅凭相貌抓人!去!围着练兵场跑二十圈!” 赵谦等人自知理亏,灰溜溜转身而去。 冯雁观这些窃贼身体还不错,于是叫来手持军棍的监军将窃贼围住大声喝问道: “尔等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杖责五十再放你们回去,一是入伍参军。” “杖责五十?妈呀,五十军棍下去何人能存活?”众士卒好笑不已,这不是硬逼住人入伍吗? 毫无悬念,这些窃贼只得选择入伍。不过,在后来的军营生活中,吃尽了苦头,众士卒知道这些人是窃贼出身,纷纷拳脚相加,可劲的欺负。幸亏在一次战役中立功,处境才有所改善,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苦练了数月,天气愈加寒冷。 军营众将士依然苦练不停,而选出的二百五十名“特务”不仅要进行常规训练,还要练习探查消息、救治、潜行、识路、察言观色等技能。有些技能冯雁能教,有些请人教授。冯雁委托谢玄从各军营中找来了一些精于此道的老手。 一场大雪如期而至,也带来了及时雨老罗。 “老罗,怎么来军营了?”冯雁微笑着迎向前去,老罗带着三人也笑着走来。 “呵呵,有些技艺想不通,特来与你协商!” “我也未必清楚啊。”冯雁实言相告道,很多东西都是知道大概,细节之处肯定有不甚明了之处。 “不清楚怎画出图样?”老罗一脸埋怨之色。 “你先说碰到何种难处了?” “你说的回回炮,床弓弩等军器有多处不解之处,所以我带了三名匠师前来一同探讨。”老罗说完,三名匠师很是恭敬地弯腰施礼,也插话道: “我等在研制之时,实在想不通如何将重力立即转成推进的力量,曾试着用多人合力为之,但速度过慢,准度也差强人意……” 冯雁曾将两大利器的草图给了邬堡的老段几人,让其进行研究,不过近些时日来,这些老财迷忙着制造商铺所售之货物,便有些耽搁下来。上次去往少府不得已将此重任交给了老罗。 冯雁将众人招呼至营帐,摊开图纸细细大量起来。 这些图纸是详细的制作图纸,与自己原先画的草图不同,只见整体图形、分解图形、各个部件图形、三视图形、尺寸标注等密密麻麻星罗其上,显然比邬堡的人专业多了。 冯雁仔细观阅了一会,开口说道: “回回炮由绞盘、木架、转轴、活钩、滑轮、底座,抛杆、配重等组成,底座要用重木或铁器建造,从而稳定整体之重心,为了携带方便,在其底部还应装接滑轮以利于推动,再装楔子以固定。如果重心不稳亦可不装,通过马车拖动,再用圆木装卸。究竟应不应该装底部滑轮,还需各位再研究之。绞盘连接牵引绳通过滑轮以拉起配重,再用活 钩卡之。而抛杆头部用粗绳悬吊绳网,上置石块。重锤猛砸活钩使其脱离牵引绳从而使配重快速掉落,通过杠杆原理,牵引网绳之内的石块急速抛出。众位,要记住,木架越高、配重越重、底座越坚实、抛杆越长,则抛射距离越远……” “哦,诀窍在于活钩处……”众人欣然点头。 “至于床弓弩,由绞轴、扳机、机牙、滑轮、后弓、前弓、主弓、弩臂等组成,主弓、前弓朝前、后弓朝后,分别置于粗大的弩臂前端和后部,发射时,先用一条两端带钩的粗大绳索,一端钩住弩弦,另一端勾住绞车的轴,然后多人合力绞动绞车,把弩弦张开,扣在机牙上,专管装箭的弩手安好弩箭,并瞄准目标。放射时,用人手的力量是扳不动扳机的,要由专管发射的弩手高举起一柄大锤,以全身力气锤击板机,于是巨大的弩箭便呼啸而出。同理,弩臂上可装置七条矢道,居中的矢道用长约三尺余、粗五寸的巨箭,以铁叶为翎,左右再放三枝略小的箭矢,诸箭一齐发射,利用多弓的合力发射箭矢,劲力更甚………” “好!甚好!甚好啊!”老罗几人一脸兴奋地听着,频频叫好点头。 “老罗,你们几人专职于军器研究,可曾听说过秦皇嬴政时期的秦弩?另外据说诸葛孔明也发明过连射弩,可由单人手持携带,威力亦为不错,如果二者结合创造一种可替代弓箭的箭弩,岂不美哉?” 老罗几人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盯着图纸陷入沉思之中。 冯雁不便打搅,便走出营帐伸了伸懒腰。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做了几个吐纳,动了动筋骨,又到营地巡视了一番这才走回营帐。 进入营帐,本以为老罗几人等的不耐烦了,谁知几人盯着图纸还在喋喋不休讨论着。冯雁忽然想起白磷燃火瓶,便走过去问道: “各位,你们可知白磷或者火磷为何物?” 几人闻声不屑地看了一眼冯雁又自顾讨论。 冯雁耸了耸肩,知道这句问话肯定为几人所不齿,作为专业人士岂能不知矿物之事? “有一种极端厉害之兵器,可用白磷制造。” 几人闻言马上来了兴趣,皆看向冯雁问道: “如何做?” 冯雁笃定地坐在太师椅上,悠然说道: “首先说火磷,用木桶装大量人尿,将其和沙子、碳粉、磷酸钙等物质混合在一起加强热,能得到一种像白蜡一样的物质,而且发白光,此物较为危险,燃点也低,需装入盛水的容器,并且不可用手触碰。你们可找死囚做这种实验,另需单独建造房屋并选偏僻之地为之。” “然后呢?” “呵呵,没有然后,你们做出来即可,具体如何用之我也要研究一二方可得知。另外有一种物质为石漆、石脂水或者曰火油,此为可燃之石油,不知何处可寻得,有了这玩意能做很多事情,比如替代火烛、制成火把、还可修建道路……” 众人想了想,虽然一知半解,但想想这位教头发明甚多,便应允下来。 老罗几人在冯雁的住处探讨了一整天,这才满意离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服用毒品就绝交 大千万物的发明往往在一瞬间,甚至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冯雁脑海中有很多东西期待着“发明”出来。 如洗脸盘、洗脸架、洗发水、牙膏、护肤品、化妆品等日常用品,又或者服饰、衣裙、用具、交通、文房、建筑、材料等等。 如何快速的传达信息?如何便捷的交通?如何运输?如何航海?甚至如何上天?这些都是冯雁平时所想。 只凭自己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而且与社会的发展息息相关,没有材料,纯属幻想;没有工厂,难如登天。 只能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分裂动荡的年代,生存都难以保全,遑论科学技术的发展。 冯雁思之又思,觉得优先发展利于生存、利于温饱、利于社会进步、利于大一统的事物应是首选。 送走了老罗又迎来了老段。 邬堡中老赵管钱;老梁管酿酒、香皂等物;老柴负责精盐、火寸条等物;老段负责器具、家居、背包及玻璃。 老段比老赵小三岁,差不多四十二三的样子,之所以叫老段,因为四十多岁确实可以用“老”形容,这年代的人平均寿命连三十都不到,低得可怜。三四十岁的人普遍以老夫自称。当然,这与婴儿的夭折率高有一定关系。 而五十多岁更是以老自居,六十岁那就是倚老卖老,七十岁,古之罕见! 人曰,七十古来稀。 活到七十岁实在罕见。 如果有八九十岁的人出现,连皇帝都会惊动。 这种人出了门可以横着走,不仅税赋全免,还可直入府衙,无人敢拦之。 “九十者,天子欲有问焉,则就其室,以珍从”,即天子若向九十岁的老人求教,要亲至其居室,并携带美味珍品馈赠。 所谓的“三老”是:乡三老、县三老、郡三老,乡官等地方官有事也要向他们请教,并受朝廷之命,不时慰问所辖地区的老人。 西汉时还赐老年人“王杖”,杖上雕有鸠鸟,持杖的老人享有特权,在大街上走道的时候,老人如果在中间的快道上,车马不能碰他,其他人见到国家赐杖的老人,也要对他恭敬,如果敢欺侮辱骂,则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此外,老人还可以拿着拐杖随便出入官府。 还有一些朝代给老人赐爵、赐官品,比如北朝,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可赐爵,七十者赐爵一级,八十者赐爵二级,九十岁以上赐爵三级,到了百岁,地位就和县令一般了。 老段一见到冯雁便开始嚷嚷: “哎哟,二当家,老夫真的要累死了!” “哦?何出此言?”冯雁笑问。 “你的那些古怪物件实在累人,研制了百多日,才初见成效。”老段直接坐在冯雁的太师椅上,悠然地喝了一口冯雁自制的茶水感叹道。 “可是玻璃制成了?”冯雁惊喜道。 “这碗茶水不错,如何泡制的?”老段好奇问道。 “直接热水泡之即可。”冯雁收起笑容回道,关键时刻摆谱,这家伙真是倚老卖老。 “不加葱、姜、橘子、茱萸等配料?不过此种味道倒是清香无比,饮之甚是甘甜可口。”老段惊奇道。 冯雁的茶是在建康京城时,请人用双手直接炒制而成,与现代饮茶之法接近。临告别谢安、谢琰、王蕴时还给几人留了一点。不过,并未受好评,可能与习惯有关。 冯雁没想到,老段竟能品出其中之精髓,大感意外。 见冯雁面现惊讶之色,老段自顾四周端详起来,见一铁盒摆放桌面,打开闻了闻便顺手装入自己的背包。 “我靠,你倒不客气!”冯雁笑骂道。 “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老段一句话,冯雁直接无语。 轻笑摇头,冯雁没好气道: “将你背包中的东西拿出来吧。” 解开新款背包,老段取出了物 品,上面用绸布包裹,显得格外慎重。轻轻打开绸布,一片亮光散发,受到门外光照的反衬,明亮的玻璃立即闪现面前。 “嘿!不错!可惜杂质太多。”冯雁眼冒精光开口夸道。 “二当家,既然不错为何又嫌弃。” “能做成这个样子已属不易了,但远未达到高水准。” “还未达到?”老段哭笑不得,这般神奇之物在二当家眼里竟然只是够格而已。 “不容易啊,不容易!”冯雁接连感叹,同时心中暗自感佩老段等人的智慧,自己只是说了大概,没想到真的做出来的,即便是次品。 “老段,再告诉你一个法子,将熔炼的温度提高后可去除玻璃液态中的杂质,待冷却回火后,用一根金属合金吹管,挑一团玻璃液在模具中边转边吹。如此,便能形成玻璃瓶。” “模具?吹管?玻璃瓶?”老段皱眉思索。 “模具用铁器制作而成,吹管也是如此,这样,我写一封信并绘制几张图,你带给少府老罗,让其制作。再画几个玻璃瓶的样子出来,你们照此研制。” “二当家,这些稀罕的物件制出后能否买卖呢?”老段又想着如何赚钱。 “哈哈……能赚大钱,玻璃瓶可盛水、放置物品、放粮食……反正什么都能放,连酒水也可装入其中,以后酒囊这种东西就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哈哈……”冯雁荡笑不止,老段看见这种笑容立即断定,此物绝非等闲!上次二当家浪笑之时,宝物频频现世,金银滚滚而来。 一脸慎重地看着冯雁写写画画,老段浮现出如痴如醉的表情。 二人细细商讨了一番,老段马不停蹄立即奔往建康。 冯雁看着门外厚厚的积雪暗自纳闷,这帮人到底是咋来的? “啊!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 “好诗!”一声赞扬声传来打断了冯雁的吟诗,同时也伴随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二傻子,你要能把下半句接下来,有求必应!如果接不下来,免开尊口!” “小事一桩!珍珠如土大羊腿!”看了看冯雁鄙夷的眼神,郭二傻赶紧改口: “珍珠如土红玉满地!不妥?珍珠如土金满地!” “嗯?有点意思了!”冯雁惊讶地看向郭飞。 “嘿嘿,“貂蝉”与“西施”拿来!” “有点意思不代表对上了,再想想!” “珍珠如土美娘遍地!” “滚……犊……子!”冯雁边吐纳便说出了三个字。 “冯二,是个意思就行了,如此佳作竟然欣赏不了?真是白瞎了诗词二子。”郭飞很是严肃地说道。 “郭二傻,从哪儿来,打哪去。” “非也,大寨主找你。” “哦?大哥来了京口?” “对喽,在谢将军的营帐谈事,让你带些酒水过去。飞三哥与黑二哥特来帮忙搬运。二黑子,待会扛酒坛子,三弟我负责“貂蝉”。” “二傻子,直呼其名当属不敬,关于美娇娘的事……” “呵呵,二黑哥见谅,你介绍的美娇娘当真好看?” “废话!给郭军主介绍美娘,岂能丑陋?不过,皮肤黑了一点。” “无妨,无妨,好看就行!”郭飞喜滋滋地乐道。 冯雁与张和对视了一眼,皆一脸鄙夷。 三人扛着一大堆东西进了谢玄的营帐,果然,孙老大正端坐靠背椅上,一旁竟是刘牢之与田洛。 “六弟!想煞哥哥也!”田洛一个熊抱便扑了过来。 “哈哈,同想同想。” “可有葡萄酒?”田洛眨着眼睛问道。 “你到底是想我,还是惦记酒?”冯雁不屑。 “都想!” “哈哈……”众人大笑。 “田刺史一进屋子便责怪我等,说我等当 日竟然隐瞒不讲葡萄酒之事。”刘牢之打趣道。 “都是小气之人!”田洛再次抱怨。 “三弟,这么久的时间也不去看大哥?”孙老大抱怨道。 “嗨,忙的跟狗一样。”冯雁抱屈。 “哈哈,怎能如此比喻?亏你还是名动京城的才子。”孙无终连连摇头。 “哟,大哥也听说了?”冯雁惊讶。 “广陵与建康又不远,早传过来。” “嘿嘿,不敢当。” “冯无始,怎么罗府监又找寻于你?进了军营也不拜见我,真是无理!”谢玄一脸责怪的表情。 “是吗?属下不知。” “罢了,酒水可有取来?”谢玄盯着搬进来的东西有些焦急的问道。 “取来了。”郭飞很快应承道,说着将酒坛搬了出来。 冯雁看着这些东西心中哭笑不得,今日老段刚刚送来,没想到一眨眼就变成了了“大家”的。 “是不是有人看见了?这才过来索要。” 冯雁看了看谢玄身后的侍卫王泽,正偷笑不止,心下立即明了。 “今日能喝到如此昂贵的酒真是不易啊。”谢玄感叹。 “将军何出此言?” 田洛好奇道。 “此酒价格涨了一倍,除了找冯教头索取,别无他法!” “翻一倍?一千六百钱一斗?”田洛咂舌道。 “哎!一千六百钱也买不到啊!往往竞拍后价格更高!”谢玄叹息不已。 在座众人一听此话皆张嘴结舌。 田洛抿了抿嘴唇疑问道: “如此昂贵,怎会有人购买?” “呵呵,田刺史有所不知,京城很多人食用五行散,此物食之过后能延年益寿,功效广大,更需热酒饮之。” fqxsw.org “这又为何?”田洛更加不解。 “五行散乃神仙妙药,只是食用后浑身燥热并有些许毒素混杂其中,热酒可解毒,但必须为好酒、醇度越高越好!”谢玄解释道。 “竟有如此神药?不知从何处购得?”田洛一脸向往地问道,而孙老大、郭飞、张和、刘牢之等人看上去也蠢蠢欲动。 “想死得快尽管服用!”一句不协调的冷言传来,众人大感意外。 “三弟,为何如此评论?”孙老大率先问道。 “哼!此物用石英、硫磺等物制成,确切地说,就是慢性毒药!经常食之必死无疑。” “啊!当真?”众人一片惊叫声。 “冯无始,未免危言耸听了吧,那么多人服用也没见毒死啊?”谢玄有些紧张地说道,因为谢家有多人在服食。 “大家记住,不管任何食物,食之有味,顺口且舒适身体,当可食之。如有不适,定不可食用。天地万物,能为人所食用者,皆出自土地、湖水、天空。从山石中提取之物怎能服用?”冯雁细细解惑道,同时很是担心这帮哥们跟风服毒。 “我倒是想尝试之。”田洛嘟囔道。 “谁要服用此物,我冯无始定与之绝交!”冯雁狠声说道,真没见过主动找死的人。冯雁自认为五行散与阿片、大烟基本没什么区别,当然不希望众兄弟自毁前程。 众人闻言又一次大惊,从未听冯雁说过如此绝情的话语,谢玄、孙老大、田洛等人面面相觑,皆沉默不语。 寂静片刻,孙老大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我看,老三此番话语定有道理,诸位别忘了,他可是个郎中,还跟着神人习习过。” “嗯,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诸位兄长,小弟此番话语绝非危言耸听,确实是有毒之物。今后的路还很长,我可不希望众兄弟提早去世,徒留我一人悲伤!” 冯雁言罢,众人不由双眼通红,心中感叹: “真兄弟才会苦口良言!” 第一百八十三章 领导视察 前几日老罗到了军营,冯雁曾与老罗几人探讨过五行散,这种药吃到肚子里以后,要仔细调理,非常麻烦。 首先,服散后一定不能静卧,而要走路。所以当朝名士最喜欢散步,称之为“行散”,其实,这并不是他们格外喜欢锻炼身体,而是因为,如果偷懒躺下,会有性命不保之忧。 除了走路,饮食、着装上也要格外注意。 服散之后全身发烧,之后变冷,症状颇像轻度的疟疾。但服散之人发冷时倘若吃热食物穿厚衣物,那就非死不可了。一定要穿薄衣,吃冷东西,以凉水浇注身体。所以五行散又名“寒食散”。 按老罗几人的说法,就是“寒衣、寒饮、寒食、寒卧,极寒益善”。冻出肺炎来,那是你散发的好。 但有一样例外,那就是喝酒。而且一定要喝热酒,酒要好酒、醇度要醇。五行散对酒非常挑剔,不要说普通勾兑的酒,就是一般的劣酒,也会有激烈反应。热酒能解去五行散中的一些毒素,晋隆商铺的酒水本就纯粮食酿造,而且够醇、够浓烈,因而一直畅销不衰。 另,服散之后还不能不吃东西,一定要大量进食,所谓“ 食不厌多”。 总之,吃五行散之后,一定要散步,大量吃冷东西,喝热酒,穿薄衣服,洗凉水澡。 服散不仅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也甚为麻烦,而且,稍有不慎,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后果便会非常严重! 当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人们就不会服用了,据说,五行散可让人兴奋、面部红润光泽,对男女之事也增进不少。 冯雁听罢苦笑摇头,劝诫了老罗多次,无奈听不进去。 在谢玄营房看到众兄弟跃跃欲试,冯雁顿时来气,铁青着脸警告众人,这才收住了众人躁动之心。 席间,与众人把酒言欢甚是热闹,跟孙老大打听如何来到京口军营,这才知晓,老罗、老段、田洛、孙老大等人皆是乘舟而来。 冯雁恍然明白,南方水系发达,陆路不通时可选水路,再配以车马,可以说,南方之地,哪里都可去得。 军营将领、各级官员不比寻常百姓,有权调动舟船出行,不管哪个年代,特权阶级就是特牛。 觥筹交错之间,谢玄说出了此次召集众人来京口的原因,原来是谢安即将巡查军营,让各将领早做准备。 具体怎么准备? 清军营、肃军容、整军备。 也就是穿戴整洁、打扫营房、演练起来。 孙老大、刘牢之、田洛等人临行之际跑到冯雁的营房可劲搜刮了一遍。除了冯雁私藏的物品,酒水、香皂、香水、精盐、火寸条等物品几乎被搜刮一空。 刘牢之叫嚷,薪奉太低买不起。 孙老大叫嚷,军武繁忙来不及去晋陵。 最过分的是田洛,竟然连冯雁营房的桌椅板凳也抢走了几个。用田洛叫嚷的话说,距离遥远多有不便,而且最近长痔疮不能坐于地面。 冯雁规劝了几次要注意个人卫生,但屡屡徒劳无功。 对此,冯雁均泰然处之。 不能现世的东西以及精制酒水、香皂、书圣的手迹等物,早在获悉孙老大几人来了京口军营之后便悄悄藏了起来,而放在外面的,本来就是送予各兄弟的。 送的不要非要抢!冯雁颇为无语。 各将领受命后便各自回到军营,而京口军 营则开始铲雪、清洁、搞个人卫生、安排演练等。 隔了几日,一声军号响起,众将士戎列军营两侧欢迎谢安等人,冯雁站在队伍前沿,细细看去,竟然有多位老熟人前来。 谢安,卫将军、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军事,录尚书事、兼带头大哥。 王蕴,国丈大人,都督浙江东五郡军事、镇军将军、会稽内史,常侍。 王劭,中领军,掌管京城建康的军事(相当于清朝九门提督)。 王献之,长史,隶属谢安府。 谢琰,跟屁虫。 冯雁没想到这哥们也来了,谢琰一眼便看见队伍前列的冯雁,使劲挤眉弄眼,颇为搞笑。 今日的京口军营众将士,身穿整洁的军服、盔甲等,又经多日的苦训,看起来甚是彪悍威武,走在众将士中间,谢安等人频频点头,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不错啊,安石兄,幼度贤侄训练的将士甚是威武。”王蕴微笑道。 “承蒙叔仁兄夸赞,儿郎们身系京城守卫之重任,自当勤加练习。” “看来冯小子也出力不少啊。”王蕴看向冯雁眨了眨眼继续说道。 “嗯,确实如此。听闻叔仁兄向陛下建言,提升冯无始为游击将军,可有成事?” 王蕴长叹一声皱眉道: “陛下只说有待商榷便无下文了。” 谢安听闻也皱了皱眉并未多说。 巡视完毕,谢安等人与军营主要将领汇集至军营议事房,围着火炉开始交谈。 “此次乘舟而来需巡查京口、广陵、淮阴等地的军事,京口乃第一站。看到军营将士精神饱满、健硕威武,我等甚感欣慰。如今,战事稍缓,但秦国贼心不死意欲再次征伐,望尔等众将士刻苦练之,以待保家卫国。” 众将领听闻立即抱拳说道: “定不负朝廷厚望!” “嗯!甚好!”谢安欣慰点头,顿了顿,再次沉声说道: “陛下近日开始奉行佛法,在殿内设立供讲习佛经的精舍,请沙门居住、讲经。尚书左丞王雅上表劝谏,但,帝不从。如此看来,朝中对各地监管定为疏松,政令亦会不通。还望众将士恪守军纪、以三省之号令为尊、加紧训练,以备敌寇。” 众人再次领命,不过,众将领内心却纷纷猜测,谢安之所以这样讲,定是怕奸佞之人妄自号令军营,引起混乱。但这个奸臣是指谁,众人无法揣测。 接着,谢安又多做勉励,皆是激励之言语。 议事结束后,只留下几人再次商讨,其余将领均告退而去。 谢琰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冯雁,去往了冯雁住处逗笑起来。 “无始贤弟,近来可好?” “哈哈,好得很。瑗度兄近日如何?” “哈哈,升官了。” “哦?什么官?”冯雁惊讶道。 “散骑常侍。” “这是什么劳什子官?皇上的侍从?” “嗨,此乃散官、并无实权。入则规谏过失,备陛下问事,出则骑马散从。” “哦,那就是跟班。” “跟班?与为兄讲讲,此新词是何意?” “差不多就是随从、跟屁虫之类的。” “好小子,招打!” 二人嘻嘻哈哈打闹起来。 冯雁取出一物,一脸谨慎地 逐层揭开绸布,刹那间一片亮光闪现。 谢琰见到此物立即惊叫: “我靠贤弟,真如清水般可望穿你我!” “呵呵,这就是玻璃,用在窗户之上,可观景、遮风、挡雨之用。” “神物!神物也!”谢琰不断惊叫。 “咱们即将修建的别墅就用此物!” “绝妙!实在是绝妙!安置于窗台实为美哉!有此神物,何愁房屋售卖之事!定会重金抢购啊!”谢琰大喜道。 “哈哈,瑗度兄等着发财吧。怎么样,股金凑够了没有?”冯雁打趣道。 谢琰惊喜的神态立即沮丧起来,有些发愁道: “哎,五十万钱谈何容易!不过为兄自有办法凑齐。贤弟打算何时动工修建。” “当然要凑够钱财方能动工,没钱如何修建?”冯雁好笑道。 “好!待为兄回去,定在短日之内凑齐。” “怎么凑?”冯雁笑问。 “嘿嘿,当然找朋友亲戚借用,不过家父有块地,我想将之售卖换取钱财。” “叔父谢安?你不怕挨揍?”冯雁偷笑道。 “偷出地契,暗自售卖,待赚了大钱再赎回来。” 谢琰压低嗓子道。 “可万一购买之人不愿出售咋办?”冯雁有些替谢琰担心。 “此……哎,未曾想过。只能卖给熟络之人,到时候也好赎回。”谢琰慨叹。 “那块地在何处?”此时,冯雁有些心动,遂开口问道。 “在京城北侧的覆舟山南麓,距离乌衣巷较远,不过距之宫城较近。”谢琰回答。 “覆舟山?”冯雁抬眼回忆,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 “贤弟可记得重阳登高时,咱们从钟山下来之际曾路过此地。”谢琰解惑道。 “哦,记起来了。”冯雁立即想起,当日进华林园时曾听谢玄说过,从覆舟山望见了叔父谢安、谢琰与自己的身影。 冯雁深吸一口气,语气平和地问道: “那块地有多大。” “大概五顷有余。” “五顷?”冯雁喃喃一声快速思索起来,“一顷之地大约三万余平米、一亩约六百余平米。五乘以三万三再除六六七等于多少?不行,要算一下。” 冯雁取出笔墨立即开始算术。 不一会,只见纸面呈现出以下字迹: 33000×5=165000平米,165000÷667=247.37亩。 xiaoshutingapp.com “我靠贤弟,此为何种文字?”谢琰再一次惊叫起来。 “我靠,忘记这位仁兄不懂数学了。”冯雁脸红。情急运算之下,竟然用毛笔在纸上写出了现代人才明白的数字,上面还有乘除号以及运算符号。 “此乃……此乃阿拉伯……” “阿拉伯?”谢琰更加迷茫、 “此乃神仙算法。”冯雁开始胡说八道。 “神仙算法?”谢琰一脸惊奇地摸向冯雁的脸颊。 “滚犊子,男女……男男授受不亲!”冯雁急道。 “我靠贤弟,只闻男女授受不亲,何曾有男男不亲之说法?难道贤弟是女子?”谢琰不怀好意地摸向冯雁的身体。 “我靠,你这个死基佬!”冯雁说着,直接拽起谢琰到了旁边茅厕来了一通大水直冲龙王庙! 第一百八十四章 震动人心 玻璃的制成对建造房产来说是一大利好,冯雁坚信,如果这年代有股票,那么邬堡的市值定会蹿升至一个极高的数值,二十个涨停板是最起码的! 谢琰对这种神来之物颇为惊叹,也提高了很大的信心。 二人一阵嘀嘀咕咕终于将建造之事确定下来。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冯雁还是委托谢琰找建房工匠重新绘制图纸,以迎合现在的审美及实用习惯,如果太过超前,只怕会适得其反。 谢琰与冯雁谈完大事,便悠哉地品茶,与其父一样,对冯雁这种直接开水泡制的清茶颇为不齿,感觉毫无味道。 冯雁只能回报一句:重口味! “那块地想售卖多少钱?”冯雁很有兴趣地问道。 谢琰抬着头想了一会回道: “京城价格肯定要高一些,如果在宫城南侧的乌衣巷达八千钱一亩,东府城周边为六七千钱,北侧应当在三四千钱,大概就是此般价格,不会出其左右。不过覆舟山南麓地带因不利于耕种,价格应会便宜些。” “不会超过三千钱?”冯雁问道。 “三千钱略微高了些,二千钱倒是适中。” “二千钱?那就是不到五十万钱。” “嗯,应是如此。”谢琰点头赞同。 冯雁想了想,笑着提议道: “如果瑗度兄愿意,不如卖给小弟吧,三年之内如果想赎回,我愿原价回售与兄台,如果超过三年,我便有自主权,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谢琰一听立即眉飞色舞道: “贤弟之言可当真?” “当然了!而且地契也无需给我,暂时放在谢府即可,不过,你我二人需签订君子协议。” “好!贤弟真是太好了!哎,能结识贤弟如此豪情之人,真是有幸!”谢琰万万没想到,如此轻松就解决了钱银的事,而且还不必动用地契,即便父亲查看也无需担心。 谢琰高兴之际就想凑过来与冯雁搂搂抱抱,不过冯雁很嫌弃的推开了,而是引导谢琰来了一个击掌。 二人接着又谈论了一会,冯雁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好奇问道:。 “瑗度兄,为何你会来到军营。” “嘿嘿,家父让我熟悉军营,以待将来有用武之地。不过,主要是我自己要求前来,一来与贤弟相见,二来家父总是将我与堂兄作比较,斥我游手好闲,想我谢瑗度堂堂从三品官员,如何不能带兵杀敌?”谢琰自傲道。 “什么!从三品?我靠,你可真能拼爹!”冯雁气急败坏道。 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如今还是个六品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平爹?”谢琰哭笑不得,饶是厮混良久,但冯雁说的一些古怪词汇还是很难听懂。 “哎,兄台有个好父亲啊!”冯雁长叹。 谢琰略作惊讶这才想起冯雁的品级,遂安慰道: “贤弟,勿要妄自菲薄,你乃神人降世,自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多谢仁兄抬爱,小弟纵想一展抱负,但在南晋朝怕是很难喽。”冯雁沮丧道。 “贤弟,不如为兄举荐你去朝中任职可好?不过……不过万一我来军营任职,你又去了朝堂,岂不又要相错而过?”谢琰开始犯愁。 “多谢兄台美意,我还是安心做我的六品司马吧。”冯雁苦笑摇头,连那个山寨小兵丁三水都成了水军六品都尉,与自己这 个二当家一个级别,说出去让人笑话。 山寨的等级:二寨主、队主、排长、什长、伍长、小卒。 冯雁板着指头算了一下,差了六个等级,可如今,六品都尉与六品司马,平级! “做土匪更有前途!”这是冯雁对自己的评价。 不一会,张大壮跑来通知冯雁,诸位大人要观看演练,冯雁只好结束了会谈与谢琰相随去往练兵场…… 目前军营已经开始进行兵器练习和阵型演练,练兵场内分几大区域,分别进行射箭、长短刀、长枪、马槊等兵器练习以及体能训练与马战。 不过,今日为了给谢安等人观看,兵器练习与体能练习暂时停了下来,直接由冯雁带领五千精骑进行战术演练。 练兵场虽说很大,但是骑兵如果开始演练,便显得局促了,只能让其他将士暂时让出场地。 一声军号响起,冯雁率领二千五百名骑沿着练兵场由西向东冲杀过去,另两千五百骑兵扮演敌军也冲杀过来。冯雁这支骑兵在双方距离百米时突然分成两队向两侧散开,同时拿出木箭矢激射而出,待“敌军”反应过来向两支骑兵分而进攻时,冯雁率队向两侧逃离而去,一个迂回再次骑行而归用箭矢攻击,然后再次逃离。 此时,刘季武跑到观战处对谢安等人高声宣道: “禀各位大人,此乃蒙古歹战术,近敌不冲锋,而是围绕敌阵抛射,若敌前进则撤退,敌人停则继续抛射,使其疲于应付,最后冲杀之。” 冯雁带队回到原地,然后继续冲杀过去,依旧如上一段演习,到了近处分开队形直插“敌军”两翼薄弱处,“敌军”被冲击,队形立即凌乱起来,只是不少人受到撞击纷纷跌落马下。 这支五千骑兵是冯雁从广陵军营挑选出来的精锐,已经多次真刀真枪的演练,更多次参与实战,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首先内衬厚衣外套盔甲,脖颈、关节、面部、心脏等关键部位垫加护垫。饶是如此,每次演习之时也会有伤亡情况。但,不经过真实演练,队伍是强大不起来的。 谢安、王献之、谢琰等人在高处观看着,见到如此真实的打斗皆惊骇无比,面面相觑。众人看向身旁的谢玄,而谢玄只是镇定点头未做解释。这让观战的“领导们”内心纷纷称奇同时更为震动,原以为打仗就是寻常的打打杀杀,哪知亲临现场后却是如此震撼与激烈! 刘季武再次跑到观战处高声宣道: “禀各位大人,此乃侧击战术,骑兵在侧翼绕开敌军主阵,攻击薄弱处,或攻击敌阵之间联接处,冲开敌军,制造混乱,分为歼之。” 众人纷纷点头叫好: “受教,受教了!” “真乃勇猛之师也!” “嗯,快如闪电、动如蛟龙、撤如疾风、攻如猛兽!善也、善也!”王蕴大声赞道。 观战台站着谢安等人,而四周皆围拢着其余士卒,这些士卒前些日子一直做队列练习,近期才开始兵器练习,哪见过如此架势的骑兵真实演练,一个个惊呼不已,大为开眼。 以前经常闹事的刘盘龙等兵卒更是大感惊奇,连呼快哉!刚进兵营时心高气傲也急于求成,看到眼前的一幕,方知强悍的军队真不是朝夕可成,非得数月数年不可得!众士卒纷纷哀叹,也不知自己何时能达到如此威势、如此骁勇、如此力战? 刘盘龙与几位同乡互相看去,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及敬佩之情。 此时练兵场上,扮演“敌军”的二千五百人已经全部下马,手持长枪短刀扮演起步卒。 冯雁一声令下追击至步兵尾翼,但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拿出箭矢与敌方对射,接着拔马回头。接着再次绕回逼近骚扰。 “敌军步卒”本来呈前行的队形,见到骑兵再次攻来只得停止前行再次布阵,前为盾牌手,后为长枪手,再后为弓箭手。骑兵见状立即回撤,隔了一会又一次绕回逼近进攻,“敌方步卒”只得再次布阵。如此数次,“敌方步卒”已经疲惫不堪,组织起来的阵型更是大不如前,骑兵见有机可趁,分成几个小队立即从左中右三个方向直接冲杀进步兵阵营,顿时厮杀声响起…… 演习毕竟是演习,骑兵冲进去后只是点到为止,然后从步卒让开的通道处骑行而出。纵是如此,也让观战的高官及士卒们大呼过瘾,兴奋地连声叫好。 刘季武又一次跑到观战处高声宣道: “禀各位大人,此乃狼群游击战术。骑兵追上敌军,但不接战,只不停骚扰,因为步军成阵骑兵便无法应对或者损伤较多,因而迫使敌人时时变换阵型,堕其士气,耗其体力。待敌军疲惫时骑兵分成若干小队全面攻击,使敌混乱逃散,骑兵在追击过程中大量杀伤敌军。” “妙!妙啊!如此一来,我方人员损耗极低,更能有效斩敌!”谢安不禁也开口称赞。谢玄听到叔父的赞叹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得色,遂及又有变得平静。 谢琰与冯雁相处多次,只觉冯雁言语怪异、幽默风趣、见识惊人,但今日,哪见过冯雁有如此一面!领队作战竟如此骁勇,威不可挡! 内心颇为激荡地望着冯雁,眼角竟不觉间渗出泪水,乃是激动所致。 “今生一定要入了军营,不留遗憾!”谢琰颤抖的双唇喃喃自语。 王献之作为书法大家,新入朝不久,几次与冯雁见面只是感叹诗词甚佳,但,今日见到的冯雁竟如此勇猛,心中也大为感叹。 “没想到这位小兄竟是文武之奇才!怪不得父亲与之为友!哎,眼界确实有所欠缺……” 众人正暗自念叨之时,只见练兵场牵出多辆战车。 “敌方步卒”站在中间,四周战车环绕,上面竖起盾牌抵御骑兵的射击,同时己方找出空挡也搭弓射箭,频频攻击骑兵。待到骑兵到了近前,长枪手站在前端从盾牌缝隙处不断刺出,骑兵无奈只得撤退回去停止了冲击。 骑兵退却后,步卒坐于战车上缓缓而去,走了数十米又躺卧其上宿营歇息。 刘季武跑到观战处第四次高声宣道: “各位大人,此乃铁车阵。可抵御骑兵的攻击、并用作代步及休憩之便,但此阵只能防御不便出击,只作困守之战为首选。” 众人见到如此新奇的战法更加大声赞叹起来。 “矛与盾互相攻伐各有抵制,真是大开眼界啊。”中领军头领王劭似有所得。 “如此骁勇之儿郎,何愁来犯之敌!”谢安悠悠慨叹,同时暗自轻拭泪水。 一直以来,谢安殚心竭虑辅助朝政,一则担心北秦来犯,二则担心上游桓冲兵势强大,会与其兄桓温般心存叛逆之心。亲眼见到京口将士之英勇,谢安一直绷着的顾虑之心这才稍作舒缓,只是表面上一直强作镇静,此等苦心却无处叙说。想到动情之处,不禁抒发心境。 xiaoshuting.info “父亲,我要进军营!”谢琰坚定说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特务演练 一场实战演习,五千人参与,属于较大规模的演习。 五千精骑,虽然多次演习更具实战经验,依然有伤亡发生。 但,贵在真实、贵在能提高战力、贵在积累经验、贵在震动人心。 前来巡查的京官们、新进军营的兵卒们,很少有机会看到精锐骑兵的演练,这场演习,令众人大开眼界,看得热血沸腾。 谢琰作为少壮派官员更是想尽早加入军营,兵戈铁马征战沙场。 王蕴、王献之等老熟人,经过这场演习,重新认识到冯雁的另一面,钦佩之意毫不掩饰,纷纷过来恭贺。 xiaoshuting.la “真没想到小兄做得一手好诗,更具一代名将之潜质,子敬甚是叹服!”王献之走到冯雁近前真诚说道。 “子敬兄客气了,保家卫国匹夫有责,只是各人分工不同罢了,位于朝堂勤勉执政亦是为国尽力之举。”冯雁谦虚说道。 “匹夫有责!分工不同!小兄之词甚是精妙啊!”王献之盛赞施礼。 “嘿嘿,见到冯小兄训练的将士如此骁勇,老夫真是欣慰万分,定要让阿宁(王恭)也到军营中锤炼一番。” “叔仁兄开口自当应允,随时可来!”冯雁对着王蕴回礼道。 此时谢琰正缠着谢安不断央求入伍,谢安无奈劝慰道: “无始刚才所言没听见吗?不论身居朝堂还是上阵杀敌皆是替朝廷分忧,何必执意入得军营?” “不同!男儿身无战功何有颜面? ” “且锤炼几年再议吧。”谢安不置可否。 “几年?”谢琰盯着父亲咄咄问道。 谢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训斥道: “待你达正三品再说!” “一言为定!父亲不可食言!” “不肖子又想招打……” 稍事休息,谢安又想看看冯雁训练的细作。当初在崇绮书院商讨过此事,谢安来了军营便想看看冯雁口中的细作到底怎样。 冯雁得令后二话不说将二百五十名“特务”召集到一起。 首先进行解救人质的演练,练兵场中央支起一座营帐,周围有三十名士卒把守,只见十五名黑衣人迅速靠近,趁外围守卫的士卒不注意悄声走到背后,左手一捂嘴巴右手短刀向脖颈抹去,顿时,三名岗哨倒地不起。接着箭矢怒射而去,靠近营房的十余名士卒纷纷倒地,黑衣人快速奔去手起刀落迅捷解决了剩余的守卫。同时五名黑衣人早已窜入营房,只听里面打斗声响起,不一会趋于安静。 围观的士卒看到此等演练均大感新鲜,有人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脸色苍白。 五名黑衣人临走之际拍了拍倒地的士卒赞道: “兄弟们倒得真快!” “奶奶的,胡二狗,也就是演练,要是真的打斗,哥哥我能打你两个!”一名倒地的士卒头领低声骂道。 “嘿嘿,多谢兄弟们承让。”胡二狗咧嘴一笑,解开人质绳索救出营房。 整个解救的演练不到五十个呼吸,看台上众人见黑衣人动作快捷而且利落,均大 声叫好。 接着进行暗杀演练,练兵场中央的营帐去除遮挡,一名将领模样的人正端坐条案前手持纸张阅读,外围站着百名士卒守护。 只见五十名黑衣人暗自潜入周边,匍匐地下藏匿于沙袋之后。一名黑衣人做了个手势,立即有十名黑衣人爬行至不远处的堆柴点着柴火,守卫头领见火光闪现于是派十余名士卒前去探查。待士卒们靠近了火堆,十名黑衣人突然起身搭弓射箭,前去探查的士卒惨呼声响起,纷纷倒地。 剩余守卫的士卒听到惨呼声,立即又派出多名士卒围拢而去,黑衣人同样齐齐射箭,士卒们也迅速展开回击,双方战在一处。 此时三十名黑衣人偷偷起身迅速跑向营帐偷袭剩余守卫的士卒,双方箭矢互射了一会,黑衣人转身便逃,护卫自然不容“贼人”逃走,立即派数十名士卒追赶,可惜派去的士卒人数较少,与三十名黑衣人对战一处却落于下风,护卫头领无奈只得再次派人增援。 此时的营帐处只留有七八人守护,一直于沙袋之后藏匿的十名黑衣人趁混乱之际,立即冲过去,先是箭矢攻击又近身砍杀,不一会,全部斩于帐前。同时,两名黑衣人已经摸入营帐,看书的将领早有防范,手持佩刀接连砍杀了来犯之敌。倒地的黑衣人看了看身上的红粉又看向将领抱怨道: “张教头,按理应该被杀身亡,怎把我二人砍倒了?” “哈哈,谁让你们武艺不精,外面打斗声如此明显,被暗杀之人怎能不做防范?”张大壮取笑道。 “可是你一人怎能力战我二人?”倒地的刘袭再次抱怨。 “难道天下没有力战数倍之敌的人?” “倒……倒也有理,嘿嘿。”面对军中副总教头张大壮,刘袭自问打之不过。 营帐外的战斗已经结束,带头的黑衣人赵谦进入营帐后见到自己人倒在地下,不禁愣了一下,张大壮挤了挤眼,赵谦立即会意,急忙取出箭矢射了过去,而张大壮佯做中箭,晃了一下身体便浑然倒地。 赵谦疾步走去,做了一个割头的动作,便拿取了将领身边的纸张带人快速离去。 到了看台处,赵谦取出书籍读道: “步卒三千、精骑一千,东行三十里先攻取辅城,得城池后向北攻取主城。共分三路进攻,先佯攻西门与南门,主攻北门之敌……” “哦?此次演练为暗杀与获取敌情?”中领军王劭哑然道。 谢玄听闻立即回道: “王将军所言有理,正是暗杀与窃取情报之演练。” “王某人佩服!” 王劭真心叹服道。 “幼度,这些将士竟能读书识字?”谢安好奇问道。 “正是,所选之细作均是识字之人,比之普通将士增加了多样技能。” “难得,难得啊。”谢安点头称道。 “哈哈,老夫明白了,先是作乱引蛇出洞,再进行打斗引开更多的护卫,接着突袭营帐的守卫刺杀帐中将领。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王蕴大笑道。 “对!国丈归纳之言甚是在理!”王 劭恍然大悟道。 “我靠基佬滚犊子,我怎么没看出?”谢琰暗自腻歪,同时冒出好几个近日学来的新词。 不一会,刘季武骑行至看台高声说道: “下面的演练需各位大人配合,不知能否屈身至练兵场处?” 众人听闻,欣然接受,纷纷走下看台到了练兵场。 黑衣人见到朝中大员纷纷围拢过来向前见礼,而谢安等人也微笑点头。一名黑衣人走路匆促了一些,一个趔趄与王蕴撞到一起,这名黑衣将士一脸惶恐急忙致歉,王蕴笑哈哈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王献之正与几名将士见礼,突然感觉左肩被人拍了一下,调头看去却并无人影。一名黑衣人将手中佩刀递到谢安面前,谢安楞神之际遂微笑摇头,只觉是将士们炫耀兵器。另一名黑人也将手中箭矢递给了谢琰,谢琰欣喜地接到手中搭弓便射,可惜力度差强人意,只射出百余米。王劭正与面前的黑衣将领说话,只闻身后又有人拱手致意,返身回了一礼继续交谈兵者之事。 见礼完毕,刘季武憋住笑意施礼道: “多谢各位大人的配合,演练已然结束,请诸位大人返回看台。” “咦?演练结束了?”谢安等人惊讶出声,还没参与怎就结束了。一脸狐疑之色,几人悻悻然走回看台。 刚刚落座不久,只见刘季武再次骑行至看台,下马深施一礼开口说道: “这几样物品取自各位大人身上,特来奉还!” 众人一看竟是自己的随身之物,皆目瞪口呆惊叫出声: “怪哉!吾之钱袋怎会在你之手?” “哎?此香囊如此眼熟?” “信函?王某的信函怎会不见了?难道此信函……” 刘季武未作答复而是恭敬地还到众人手上。 谢安、王蕴、王劭几人看着手中的物件纷纷张嘴结舌,互相望去眼中尽是惊异之色。 “幼度,细作怎还学偷窃之事?”谢安惊问。 “呵呵,这个要问冯教头。” 冯雁闻声走到近前施礼道: “身为细作需无所不能!明夺不行便为暗取!” “暗取?哈哈……好一个暗取!未曾想,今日竟栽在你等之手!佩服!”谢安开怀大笑,从未听闻将士还需学偷盗的本领。 其余几人也明白过来了,原来配合演练就是到众将士中间充当冤大头去了。 苦笑之余,纷纷大乐。 演练完毕,谢安等人亲自走到众将士中间慰问,不时夸赞出声、又多做勉励。 众将士第一次接触朝廷大员也倍受鼓舞,将身板挺的笔直! 而谢琰与王蕴将自己的衣服捂得紧紧的,担心再次被窃。 天色已晚,谢安等人无法去往别的军营,便留宿一晚住在了军营。 谢琰正要找冯雁畅饮一番,无奈冯雁被谢安叫了过去。 一见冯雁,谢安便起身笑道: “好一个冯无始,今日真是令老夫大开眼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掏心窝子 观看了今日的演练,谢安心情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平时身居庙堂鲜有机会到军营视察,之所以来到京口军营,其实一直为一事所困,那就是淮南之大捷。 上半年败阵连连,先是西蜀疆域接连兵败,中部疆域襄阳失守、刺史被俘,而后东部淮水沿线更是多处城池陷落,更有秦国兵马杀至堂邑(今南京六合区),与京城建康仅一江之隔! 朝堂上下,人心思动,惶惶不可终日。 眼看灭国近在眼前,却不想,下半年竟有了转机。 淮南一役,四战四捷,斩秦国之敌六万余,伤亡更是达十万余! 城池陆续夺回,秦兵被迫困守边城不敢妄动。 真是大快人心,可歌可泣。 但是,战情怎会骤然转换? 广陵军营建立不久,战力还不甚强悍,面对强大的敌军,士气亦为低落。 仅凭有勇狠之称的北地流民,竟能打败秦国之骄兵悍将?何况秦兵久经战阵配合纯熟,为何四站皆败在广陵将士之手,实在令人费解! 哪怕一百名武艺高强的散兵,也难以打败同样数量但熟知配合布阵的普通兵勇,此乃,军事常识。 谢安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来到军营视察。 今日看到营中步骑的种种演练,谢安终于明白过来,也找到了淮南战役之所以取胜的原因。 训练之法! 谢安与侄子谢玄交流多次,更打听了营中诸多琐碎之事,包括衣食住行,日常训练等,但未能断定到底有多少战力的提升。 冯雁曾经嘱咐过谢玄,不得将训练之法现于纸面,因此并未记载,谢安也无法从纸张处知悉具体训练的细节,只是听谢玄叙述过几次,但,未说明其理。 视察之后,谢安明了,定是训练起了作用。 正因为有了“特种”训练加之所谓的“思想教育”,才让广陵将士一夜间有了质的飞跃,战力急速提升、意志空前决绝。 有了思想与战力双方面的提升,才会取得大捷。 而这种训练,只因多了一人,冯无始! 心情激荡之际,将冯雁叫来,见到其人,谢安由衷的欣慰,内心更是感慨。 如此年纪之儿郎,竟然身怀异术,短日之内将一支新军打造成强军,古之罕见。 贵为一国之相,身兼数重官职,见到冯雁,谢安也不由心怀敬佩之情,起身相迎! “无始贤侄,叔父见到今日之演练,颇感震撼,但更加欣慰。有贤侄这等能力卓著之将才,何愁国之安危!何愁北虏来寇!”谢安由衷叹道。 冯雁轻笑一声,客气道: “多谢叔父夸赞。” “呵呵,观你脸色甚为平静啊。”谢安也笑道。 “其实,此等演练不算什么,只是熟能生巧罢了,真实的战场千变万化,未必如演练般顺当。” “非也,此演练如此真实,上了战场也不过如此,最多细节有所不同罢了。今日之演练乃先立于不败之境后择机歼敌之战法,能有效避免己方伤亡,而最大程度地损耗敌方,不失为超越前人之新战法,真乃叹为观止也。” “小侄应尽之责,叔父再要夸赞,只怕会骄傲自满了。”冯雁再次谦虚道。 “哎,如此年纪心境这般沉稳,少见,少见啊!”谢安紧紧盯着冯雁,满脸探究之色。 冯雁淡淡一笑,取出茶叶泡了两杯递给谢安。 “贤 侄,为何喜清淡之饮法?” “此饮法为忆苦思甜。” “哦?何意?” “品茶可分三道,先入一小口为第一道,味清苦,品者不禁闭眼皱眉,曰“苦茶”;第二道,味甘,入口香甜,令品者自觉苦尽甘来,曰“甜茶”;第三道,一啜入口,做思索状,继而一片豁然开朗,曰回味茶。茶如此,人生亦是如此。品茶中清苦过后的甘甜就像生活中的苦尽甘来,风雨过后的晴天彩虹,唯有品得人生之苦味才能享受人生之美好。” “嗯……妙!茶如人生、苦尽甘来,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谢安立即明白过来,按照冯雁说的方法,小口细细品味,果然,先苦后甜回味无穷。 二人推杯换盏悠然品茶,玄妙之意浓浓,倒不想开口说话,怕扰了此种妙境。 谢玄看望叔父,进了营房见二人微闭双眼、默不作声,心感好奇,矗立了片刻,遂返身而出轻带上门户。 “怪哉!”谢玄摇了摇头只好先行回去。 “贤侄,你乃异人也!”谢安轻吐字句,冯雁莫名。 “叔父为何有此一说?”冯雁奇怪。 “世上怎有你这般处处令人惊异之辈,实难理解,究竟从何而来?” “啊!”冯雁暗自惊讶,这位叔父怎会冒出这么个话语来。 “叔父,你要是拿板砖砸到小侄的头上,一样会疼,一样会出血的!” “哈哈,板砖?你是说石块?” “差不多。” “看来,你也是凡人?” “那当然,如果是神人早就飞天遁地了。”冯雁苦笑。 “哎,叔父知道你是凡人,可……还是费解,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冯雁歪着头不解的看向叔父。 “无始,你也到了婚假的年纪,可有中意之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冯雁无语,思路转换也太快了吧。 “如有中意之人,叔父定为你主婚。”谢安品着茶、微闭双眼,自顾说道。 “多谢叔父!”冯雁赶紧深施一礼,同时心中涌出暖意,这是把自己当成亲侄子了。 “叔父虽身居高位,但高处亦有寒苦,朝廷内部虽显平和,但暗潮涌动,陛下又专心佛事不切政事,令人忧虑。况且北秦灭晋之心不死,迟早会有大战,届时灭国或者苟喘皆有可能。时不我待、天意难违!”谢安一顿诉苦,冯雁更是惊讶,为何今日的话语这般古怪,似乎话中有话,又似乎独自感叹,又似吐露心声。 一向淡定自若的叔父,今日为何感触良多? 冯雁静静地听着,暗自揣摩。 谢安睁开眼看了看冯雁,继续说道: “贤侄也许正是冥冥中天降之人啊!” 冯雁再次震惊。 谈话结束了?该走该留?所言何意?似乎言尽于此又像是即将有所交待,冯雁尴尬地坐着,一时间不知何以应对。 此时,谢安又微笑道: “还记得书院之时,你我二人相谈之事?” “嗯,记得,训练细作,探查北秦动向,及早应对。 “不错,看来贤侄需前往长安一趟早做安排。” “侄儿也正有此意,一是派人进入秦朝堂之中,二是接爷爷与春苗回来。” “倒是听幼度说过,你有亲人在长安城。” “是啊,自幼在山寨与爷爷、春苗为伴,实在放心不下,一直未得空闲前 往。” “哎,辛苦贤侄了。”谢安也理解冯雁的心情。 品了一口茶,谢安建议道: “听闻北秦欲作教武堂专门训练将领,又广修学宫,太学及地方学府亦在开设讲堂招纳有识之士,以培养治国之才,。此,一文一武,不知有无机会可趁,或可一试。” “有道理,细作之中年幼者大有人在,正好借机安插进去,如此一来,秦国动向便会及早得知。”冯雁赞同道。 “此去长安路途遥远,可乘舟而去减少劳顿,或借行商走货来往贸易,打消秦人之疑虑。”谢安再次提议道。 “侄儿有数,乘舟与骑行并用。叔父认为何时动身为好?”冯雁垂询道。 “二月前行为好,不过军营训练不可荒废,听闻你培养了不少教头,不知可否胜任?” 谢安关切道。 “应该没问题,平日里都是这些教头带队。” “那就好,安排妥当再动身。乘舟之事叔父自会告知石奴(谢石)安排,寻一商船装上货物可遮人耳目。” “叔父所言正是侄儿所想,不过,侄儿到了长安确实要售卖货物,借此可相识达官贵人,正好探听消息。”冯雁乐道,本就想在长安开设分号,有了谢石的商船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哈哈,你呀,心思总在谋利之上,与别人所想相去甚远。”谢安调笑。 “嘿嘿,赚钱乃小侄业余爱好。” “哼,堪比奸商,获取厚利犹不罢手,天下钱银岂能都被你赚了去?”谢安愠怒道。 “嘻嘻,解决温饱即可,对了,叔父,京城土地之事如何了?”冯雁一脸财迷地看向谢安。 “朝廷批阅不日就可下发。” “太好了,小侄赚的钱银终于有地方去了。” “真是为百姓着想?”谢安狐疑道。 “必须的,此心可诏天地。” “建造之事必须时时禀报。”谢安警告道。 “没问题,只要叔父愿意,可天天来视察。” “呵呵,拭目以待。” …… 二人交谈至深夜才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谢安依然想再看看平日的训练,冯雁便按照以往的训练日程进行。 一大早,全营将士喊着有力的口号向营外跑去进行十公里越野跑,回到大营后排队进入各自军营的伙房。 伙房共建有十余处,供全营两万人依次进食,排队等候时唱着军歌,听着甚是雄壮。 上午减少了队列练习的时间,主要用来进行体能的练习。 看着众士卒拿着奇奇怪怪的器具,谢安等人大感新奇,尤其跑平衡木的时候,更让几人大惑不解,冯雁细细讲了器具最体能的作用,众人才明白过来。 下午开始兵器练习,只见练兵场分成不同区域,有的舞刀弄枪,有的搭弓射箭,也有人抬出攻城及守城器械,演练攻防城池之战。看上去轰轰烈烈,热血激昂。 黄昏时刻,不少将士又开始了蹴鞠之戏,忽而围抢、忽而射门,更有士卒带球拼命奔跑,身后数名对手追赶。谢安、王蕴、王劭等人哪见过如此练兵之法,皆惊叹出声。 “快闪开,蹴球射来了!” 一声大叫传来。 谢琰因为兴奋,距离场地较近,来不及闪躲,直接踢在头部。 头晕目眩地站稳身子,谢琰一时气急便抬脚大力踢去,哪知重心不稳再次摔倒。众人纷纷大乐。 零点看书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去往长安 打败一个人,有两种方法。 要么自己强大,无论力量还是技巧都胜人一筹,可以完败对手。 要么把别人搞弱,即使自己没有提高,但对方变弱了,也可胜之。 正如两国交战,自己军队强大了,在同等数量的情况下,可以击败敌军。但数量不及对方,那就难分伯仲了。秦国国土比晋国大了数倍,税赋、粮草、实力等自然也强了数倍。 在各方面不利的情况下,除了增加自己力量,还必须削弱对手的力量,如此,可以一战。 谢安正是基于这个思想,希望冯雁去往长安,想办法派人渗透进秦朝廷之中,无论官职大小,关键时刻也能发挥些许作用。当然了,这种思想是冯雁曾经说过的,谢安认为不错,自然能听进去。 但是,谢安却一再叮嘱冯雁,一切以安危为主! 因为京口军营不能少了身有异术、处处惊艳的冯总教头。 路过建康东郊的少府时,谢安曾带人观摩了一番,听了老罗的讲解,看着新式武器的草图,谢安兴奋无比,又得知乃是冯雁所创,惊异之余,倒是平静了,也许是见怪不怪。 当时老罗见到谢安淡定的表情,心下暗自感佩,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谢安相信,先进武器的出现,对战局影响一定很大,除了冯雁,无人能有这般古怪的想法。 用现代语言表示:那就是创新能力、创新意识太强了。 谢安认为冯雁就是那种,千军不可易之的宝物!因此,百般嘱咐,速去速回。 看完蹴鞠之练兵法,谢安等人早已没有任何矜持,皆大声叫好。 除了被球砸到的谢琰。 夜间,与谢琰畅饮,不止抱怨了三次晦气,但转眼,却要求冯雁教习蹴鞠。二人趁夜,在练兵场踢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这才尽兴。 次日,谢安等人即将辞行,欲往广陵视察。 “贤侄,切记!万般小心!” “记住了,请叔父放心。” “有任何危险可速速归来或派人秘密送信回来,不可少于十五日之期限。” “太频繁了吧!” “招打!” “好吧,侄儿领命!” …… 絮絮叨叨了一炷香的时间,谢安这才放心离去,而军营上下,早已沸沸扬扬,没想到总教头与当朝臣相竟如此黏糊。 “咱教头的关系可真不一般!”士卒们皆为感叹。 谢玄听到议论,只是苦笑摇头,不过,心中却暗自腹诽: “冯无始难道与叔父共修仙法?” 谢安走了,冯雁却忙了起来。 士卒们发现,最近的训练突然变得异常密集,一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训练,就连演习也搞了好几次。 士卒们虽感新鲜,但身体太累,连逗笑的话都懒得说了。唯有蹴鞠的时候兴奋一些,但,并不是所有人每日都能嬉戏,场地就那么大,只能轮流玩蹴鞠之戏。 一时间,蹴鞠竟成了一种奢望,天天盼日日想,希望能轮到自己。 就连军主、幢主等头领也开始怀念这种寓教于乐的蹴鞠游戏。 正是这种奢望,日后成为众人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麴瞻作为司号员小领队,得知将与师傅共赴长安,更是抓紧了司号练习。 一个小孩子,每日手提大棒教训练习吹奏军号的兵卒,就连学习听号令的头领也没放过,照样抡起棒子狠揍,这些头领恼怒之余更感脸上无光,只得 绞尽脑汁地记住这些军号声。 众人是敢怒敢言,但不敢动手。 谁让这家伙背后有总教头撑腰! 看着地下的小黑屋,想想就不寒而栗,只能铁青着脸卖力学习。 数十日时间一晃而过,伴随着天气愈加寒冷,很快到了来年初春。 此时的南方并不像后世的南方,阴历二月已经是春暖花开之际,可南方的天气依旧寒风刺骨,整个华夏大地都在一片酷寒之中。 冯雁先是去往广陵与孙老大、王桂等人交代了一番,接着带领二百五十名“特务”与麴瞻抵达了晋陵邬堡。 “老赵,意思都明白了?赶紧扩大邬堡作坊,制造房产需要的玻璃、器皿、家具、桌椅、床榻、隔断、书桌、茶几、衣柜等物,既然买了房屋,自然需要这些东西。这些图样便是全部家居的设计图,家居分别放置于客厅、卧室等……” 冯雁语速飞快地说着,而老赵、老段等人忙不迭地点头,连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待冯雁说完,众工匠迷茫地看向冯董事长兼首席设计师。 冯雁连头也没抬就知道结果是这样,于是拿出一叠纸张说道: “具体详情我都写在纸张上了,依计行事便可。” 冯雁交代完毕记,临行之际又一次嘱咐老赵: “记得将布帛、钱银送至建康城交给谢琰,修建房屋所耗巨大。” 老赵哭丧着脸看向冯雁嘟囔道: “二当家为何要将今年的利润也要提前分了去?” “盖房子很费钱!” “二当家不是小股东吗?怎要得了如此多钱银?” “地皮不要钱吗?”冯雁没好气说道。 “可是……” “可是什么?快派人装船,多多益善!记住,长安比之建康还要阔绰,所售之物必是建康城的两倍不止!只需半年,就可将一万万钱银给你拉回来。眼皮子别这么浅!”冯雁一脸鄙夷。 “嘿嘿,此话倒是在理。”老赵满脸铜臭味。 三艘商船,满载货物与人员、马匹,沿着大江开往长安而去。 站定船头,冯雁颇为感慨,没想到竟然沿水路去往长安,记得有一次乘坐大鸟只需两个多小时就可到达。 “哎,大鸟上还有美丽的空姐相陪,多么惬意!记得有个陕北妹子……”冯雁暗自回忆。 “嘿嘿,二当家,谢大将军知道你我熟络,特意委派小人驾驶商船,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人。”丁三水乐呵呵道。 收起回忆,看了看身旁的丁三水,冯雁没好气问道: “听说你晋升从五品先锋长了?” “承蒙二当家引荐,如果没有二当家,小人怎能有此机遇。”丁三水恭敬地说道。“哎,比老子都高一头,什么世道!”冯雁酸溜溜地说着。 “二当家遇见过老神仙,得神人点化哪会在意世间俗事?说不定哪天便驾鹤西去……哎哟!小人说错了?”丁三水冷不丁,后脑挨了一记。 “驾鹤西去是指小命不保,你小子咒我死呢?”冯雁本来就酸溜溜的,听到这么不着调的话,顿时来气。 “那该如何表述?小子不知道啊。”丁三水满脸委屈。 “真是不学无术,你就是说举宅飞升、踏云而去或者八仙过海都比驾鹤西去好听。” “小人知错,二当家定会八仙过海……” 丁三水越说越乱…… 水路去往长安需经过大江、沔水、金水、洛水、大河、渭水等水系。 经过京口,郭二傻、张二黑、 张大壮、刘季武等众兄弟都赶了过来,包括谢玄也来到了岸边。 “无始,此番为朝廷办事甚是危险,定要明哲保身早日归来。”谢玄叮嘱道。 “多谢兄长,小弟定会谨慎行事。”看着谢玄泛红的双眼,冯雁深施一礼。 “老十三,你小子简直就是一条大鱼,活奔乱跳、四处游弋,这回竟要去往长安!”张大壮感叹道。 “为了朝廷安危,为了晋国百姓,为了众兄弟,我不得不走一趟啊。” 冯雁也感叹不已。 “大事都让你忙去了,也不知朝廷那帮人干什么吃的!总要咱兄弟们涉险!”郭飞不满道。 谢玄听到此话,脸色微红,转身走到了别处。冯雁知道郭二傻说话没心没肺,急忙劝诫道: “二傻子,不可胡言乱语,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我作为晋朝将士,怎能不为朝廷百姓分忧,即是赴汤蹈火也无不可。”冯雁故意抬高嗓门慷慨激昂道。 二黑子张和嘿嘿一笑,压低嗓子揶揄道: “我看你小子是想春苗了。” “胡说!”冯雁脸红道。 “别说是你,咱兄弟们也甚是想念那小妮子,也不知长成哪般模样了?”郭飞盯着江水愣神道。 “要不我劝劝春苗,让她嫁给你如何?”冯雁调笑说道。 “哼!哪能轮到我?”郭飞表情讪讪。 “二傻子,看你样子很有想法啊!本想介绍美娇娘于你,未曾迎娶又作他想?”张和一脸嫌弃道。 郭飞缩了缩脖子,低声喃喃: “此等美事,当然是多多益善!” “登徒子!” “哈哈……” 众人淫笑一处。 …… 经过建康,谢琰早已得信,带着王恭几人也前来相送。 “贤弟,要不为兄随你同往?”谢琰依依不舍道。 “瑗度兄,过几日钱银便会送来,你赶紧找寻工匠建造房屋。另外整体建造图纸可有取来?” 谢琰将厚厚的图纸取出递了过来。 冯雁粗略看了一眼说道: “待我细细观看一番,如有不妥定会派人告知诸位。” “书信亦可,来回奔波甚是劳顿。” “两国敌对如何写信?定会被歹人截走,还是派人专门跑一趟稳妥。”冯雁好笑。 “哟,为兄疏忽了。不知贤弟何日返回,为兄定来迎接。”谢琰脸红。 “到了长安,安排妥当便会回来。具体时日不好说。” “嗯,贤弟早去早回。” “一定。孝伯兄钱银可有凑齐?”冯雁笑着问向王恭。 “哈哈,放心吧,王某自有妙计。”王恭自信满满。 “那就好,建造房屋之事就拜托二位了。待开工之后,在门口先建造一间雅致的售楼处,再建造一个整体模型出来,另外选一处临水地带,先行建造一间样板间,里面陈设邬堡制作的精品家具,安装上玻璃,如此,可吸引购屋者先行预付定金。” 冯雁尽量细细讲着,无奈二人干瞪眼,根本不理解冯雁的意思。 同样,冯雁早有预知,将几张纸取出,上面详细记载了这些新名词的意义。 二人拿在手中仔细观详,不禁蹙眉疑问: “贤弟纸张所写之字大部均可看懂,只是个别字迹看着简洁无比,甚是古怪。不知贤弟从何处习得?” “某日做梦所得。”冯雁敷衍道。 “嘿嘿,怪哉。” 第一百八十八章 喜迎水贼 大江(长江)只在沱沱河、当曲河、通天河等极少部分位于青藏高原的河段有结冰期,其余绝大部分河段都没有结冰期。这是因为大江流域绝大多数位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地区,相比北方,冬季气温较为温和,很少降到摄氏零度以下,大河亦是此理。 不过近些年,天气异常寒冷,南方在冬季有时也会降至零度以下,幸好持续时间不长,又到了春季,因此大江与大河中下游并没有结冰。 冯雁在谢府曾阅读过一些典籍,据书中记载,秦汉时期,气候较暖。平均气温比现在高一度左右,最暖的三十年出现在西汉初年,比现在高出一度有余。这个时期的农业得到迅速发展,河套以北也可以开垦出农田。 秦汉两代都从内地迁移大量人口到北方,把草场变为农田,巩固边疆。塞外的州县数量比现在也多出不少,可见当时农耕区比现在要更深入北方。 最明显的标志是秦长城普遍比后世长城更靠北二百至四百公里。 汉以后,华夏进入近四百年的寒冷期,正是因为寒冷,各族胡人纷纷内迁,造成五胡乱华。农业区也大幅南退,并州北部地区,很多农田变成了牧场。 冯雁分析认为,北方异常寒冷时,在牧草缺失,天气极度寒冷的情况之下,北方的游牧民族很难自给自足,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一次次的南侵,而选择南迁,势必会与汉人发生摩擦甚至战争。 舟船速度不比骑行,一天行驶的距离不会超过百余里,而骑行最快则可达二百余里。 这年代不论陆路还是水路,只能白天前行,夜晚停宿,否则太危险。 商船走了二十多日,才到达了襄阳。 麴瞻的父亲原先欲去往襄阳参见道安法师,因为战乱才到了建康城,后来听说襄阳被攻破,便留了书信在建康城寺庙,说是去往襄阳。 商船在襄阳停留了半日,冯雁带着麴瞻去往道安法师曾居住的寺庙,不过二人却扑了个空,麴瞻的父亲在此地也留了一封信件,信中说,襄阳被秦攻破后,道安法师被掳去长安,因此也尾随而去。 毕竟是十三岁的孩子,久别父亲自然想念。 冯雁理解徒弟的心境,因此便带了上小曲子。 看着昔日曾到过的城池,冯雁不禁感慨。虽然城池内已经变得有些生机了,但城墙上被抛石砸出的坑洞、箭矢射中余留的缝隙,还有那一段“夫人城”,都在述说着当日攻伐的惨烈,斑斑血迹余痕犹在,仿佛也传来亡灵的叹息声,让人不寒而栗。 商船再次驶离襄阳而去,冯雁驻足船尾盯着前方,一种悲情充满胸腔。 “哎,战争实在可怕!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 冯雁一路上阅读书籍,查看谢琰给的设计图,倒是不显烦闷,却苦了扮成商贩的二百余“特务”以及十八侍卫。就连麴瞻也无聊至极,整日缠着冯雁教授歌曲。 从信天游到黄土地,又从山丹丹花开红艳艳至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几乎把经典民歌撸了个遍。 此次出行,真的把民歌全部提前剧透了。 最搞笑的是,二百多号人硬是把《大学》读了个通透,不让这些人做点事,只怕会出什么幺蛾子。 除了读书识字,众人一路上还学会了一样本事,因为船上携带的吃食已经厌倦,而且所剩无多,因此众人在丁三水的教授下,学会了捕鱼、钓鱼。 出发前,冯雁就考虑到如何打发时光的问题,因 此特意嘱咐水军预备了打鱼的工具。 其实,冯雁还委派军营工匠利用竹木做了几十副麻将,用厚纸做了些扑克出来。不过,考虑到此种娱乐有赌博之嫌,又浪费光阴,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只等最枯燥的时候,才考虑教众将士玩这些东西。 又前行了数日,在一个清晨,众人正昏睡不醒,突然传来负责警戒的士卒高声呐喊的声音。 “有贼人靠近!有贼人靠近……” 冯雁一个激灵跳跃而起,走到船边望去,只见数十艘小船闪现在晨雾中快速逼近而来,每只小船上面站有十五六名青壮男子,手里还携带有刀具。 此处水域较为宽广,两岸树木郁郁葱葱。远处山间依稀可见十几幢木屋隐没于山林之中。 冯雁转身回到船舱,摇醒麴瞻吩咐道: “小曲子,快吹敌情号令!” 麴瞻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摸起身边的军号便走出了船舱。 “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军号声划破清晨的雾气。 三艘大型商船之上,众将士都听到了发现敌情的军号声,刘袭作为“特务”头领更是最先反应过来,跑到船边望去,只见数艘快船滑行而来,距离商船已不足十丈。 “队主,左边也有小船!”一名队员喊道。 “前方也有!” “这些人手里有刀具,看着不像官兵,不会是水匪吧?” 众人纷纷喊道。 刘袭、赵谦、杨申、荣良、韩姿,一名队主、四名排长,此刻脸色绯红、不断抽搐,带着哭腔颤声喊道: “太……太好了!终于有事可做了!” “呜呜……队主说的是,再不动动手脚,吾……吾都想跳进水里了!”一名“特务”队员听见刘袭的喊声不禁泪流脸面。 这些人憋了近一个月,都快憋疯了! 如今看到有贼人前来,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寻常人遇到匪贼只恨没能生出翅膀赶紧逃避,而这些“特务”们见着匪贼像是见到了美酒佳酿、又或是看见了成群的美女扑面而来,一个个喜极而泣。 刘袭举起双手狠声道: “兄弟们听着,千万别放箭!谁要是吓怕了贼人,按通匪处置!” “对!都把身子藏好,别让贼人看见!”赵谦低沉着嗓子也怒喊一声。 荣良、杨申二人,手持长枪看了看外面,遂及摇了摇头将长枪放了回去,拿起砍刀掂了掂又看向外面,再次摇头又把砍刀放下。 摩挲了一下双拳,二人互看一眼,嘴角均露出诡异的笑容。 冯雁所在的商船,十八侍卫早已潜伏至船边,一脸兴奋地看着贼人,嘴角同样浮现出美好之色。 biquge.name 郭赖子踢了一脚二娃斥责道: “二娃,把弓箭收好,放这些人到船上来。” 二娃闻言,急忙把弓箭扔回船舱,满脸期待着、静心等待着、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不断喘着粗气。 冯雁看了看郭赖子等人的表情不由好笑出声: “看来这帮哥们真是憋坏了!” “师傅,为何他们如此兴奋?”麴瞻好奇问道。 “你可曾见过猎人遇着猎物有几个不欣喜的?” “啊?这些贼人怎成了猎物了?” “哈哈,这些人本就是猎物。” 二十余艘小船,快速划行而来,船上的人听到怪异的号声不由惊愣了一下,眯着眼睛观察了一番,却不见商船有任何人出现。 一名二 十多岁,身穿浅灰色衣服的头领皱眉看了一会遂下命令道: “不必慌张,快快登上商船!” “嘿嘿,这么大的商船真是少见,看来此次收成定为不错!” “二帮主此言有理,若是有小娘子那就更美了!”一名小头目轻舔上唇,一脸淫意之色。 三艘商船,每只船边均围拢着七八条小船,船上之人取出带有钩状铁爪的绳索纷纷抛向商船。 “咔哒咔哒……”铁爪扣住船沿,三百余水匪分别顺着绳索爬上了商船。 “哈哈……来得好!”一声浪笑发出,把刚爬到商船上的水匪吓了一跳。正迷茫间,一双双铁拳已经砸到脸上。 “哎哟!”一名水贼感觉剧痛传来,捂着嘴鼻的双手指缝中,鲜血漫流而下。 “坏了!船上有好多人!” “妈呀!船上有怪物!”一名水匪见到一脸狰狞之色的特务排长荣良,顿时惊叫出声。 “别……别靠近我!”方才一脸淫意之色的小头目,突然见到一副比自己还淫贱的脸扑面而来,吓得护住胸部连连后退。 “给老子留几个!”冯雁虽然一路上看书不至于闷得慌,但也憋的够呛,见十八侍卫与十余名特务队员像疯狗一般猛扑向水匪,不由怒骂出声。 本来想伸展下拳脚,无奈几个呼吸之间,上了自己这艘商船的水贼已经全部被郭赖子等人打倒在船板上。 刘袭在另一艘商船上正憋屈着脸,突然看见一名水贼“噗通”一声跳进了河中,一阵狂喜涌来,刘袭一个箭步也跟着跳入水中,不一会,将逃跑的贼人拖到了甲板上。 推开一名凑过来的队员,刘袭喜不自禁地扶起水贼关切问道: “这位兄弟,能站直吗?” “能……能站直,多谢兄台……哎哟……” 这名水贼感觉肚子像是被铁锤砸中般,一阵痉挛的痛感传遍全身,接着,一顿乱拳刹那间覆盖在脸部。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清凉的河水被喷在脸上,艰难地睁开双眼,只见一张和善的笑容面向自己问道: “没事吧,兄弟?” “我……啊!”只来得及呼喊一声遂及昏死了过去…… 三艘商船停靠岸边,近一百名水贼被绑在船舷处,其余二百余水贼不小心被打死了,一个个被抬下商船就地掩埋。 冯雁看着乱糟糟的场面,哀叹一声,自己连衣角都没碰着,都让这帮王八蛋抢了先手! 一脚踢开还在打人的郭赖子,冯雁走到头领面前尽量和颜悦色地问道: “兄弟,醒醒!附近还有匪人吗?” 那名穿浅灰色衣服的头领,睁开肿的像包子一样的双眼,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冯雁,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们的人都在这里。” 看了看被绑着的同伴又看了看正抬着尸体往坑里丢弃的“商船怪人”,头领脑袋一耷拉又垂下头去,只是暗自悔恨: “为何要劫掠商船?为何有如此多怪人突然出现?为何没有警觉?为何人多却不敌一招?苍天啊,为何……” 冯雁无趣地摇了摇头,对着身边人喊道: “尽快将这些人医治好!好吃好喝伺候着!等身体好转了,让老子过过瘾!” “二当家,留几个给兄弟们吧,额们还没打够呢!”郭赖子嚷嚷道。 “滚犊子!”冯雁气急。 被绑着的水贼听见二人的对话,头一沉,又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拳靶子 两岸青青江水平,百汉捕鱼闹声欢。 众将士有的垂钓,有的撒网,不时有成群的鱼儿拖上甲板。 冯雁带着属下信步走去,看着蹦跳的鱼儿指指点点。 丁三水走在前面抓起一条鱼说道: “嘿嘿,此种体长而侧扁,腹部圆润之鱼乃是花杈鱼,性子很是凶猛,专吃小鱼为生,味道非常鲜美!” “哦?还有江鳝鱼?二当家快看,此等尾部细长之鱼即为江鳝,鱼肉甚是大补!”丁三水扔掉手中之鱼又从网中抓起一条鱼兴奋说道。 “哈哈,全部煮熟了,正好补补身体。”冯雁乐道。 “哎哟,二当家,可否留几条给那些水贼也补补身体?” “三水兄弟,为甚给水贼补身体嗫?”侍卫温二牛皱眉道。 “哼!你们都过足了瘾,我……我丁三水也要一展拳脚!”丁三水忿忿不平地抱怨着。 冯雁无语地摇了摇头说道: “近百名水贼在船上,这些鱼怎会够呢?给自己人吃都显不足。” “那……那就选上几人。”丁三水说着走到一名较为壮实的水贼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拍了拍这名水贼的肩膀又掰开嘴打量了一下,开口嘟囔道: “嗯,此人身体结实、牙口也不错,就选此人吧。” 又走到一名身形魁梧的水贼面前,扒开嘴巴看了一下摇头叹道: “可惜,牙齿被打掉了。” 丁三水陆续挑选了几人,立即乐颠颠煮鱼去了。 众人一起动手蒸煮江鱼,很快,一股股浓浓的鱼香味扑鼻而来,光闻着就让人大开胃口。夹了一块放入嘴中,滑滑的、嫩嫩的,油而不腻,酸中带辣,令人回味无穷,唇齿留香,堪称人间美味。 这年代还没有辣椒,但是众人临行前带了不少蒜、姜、葱、花椒等物用以在吃食中制造辛辣味。 冯雁、麴瞻几人正吃着不亦乐乎,丁三水忽然起身端着一碗鱼到了选好的几个水贼面前逐一喂食。 除了被打死的,每只商船上都绑着约三十名水贼,绑在船舷将近半天,正饥渴难耐,突然有鲜美的鱼肉出现在面前,一个个感激地对着丁三水使劲点头以示感谢。 “好!多吃点别急,定要补好身体啊。”丁三水喜滋滋道。 众人见状,不少人都拿着自己的碗跑到水贼面前开始喂食,有的人甚至抢着喂同一个水贼,这些水贼哪能想到面前的“怪人”会有如此举动,一个个感激涕零地拼命点头言谢。 眼看几大锅鱼很快就要见底,冯雁与麴瞻几人赶紧加快了吃食的速度,否则全得喂了水贼。其余两条船上也在上演着同样的情节。 笔趣阁 吃鱼的同时,众人经冯雁允许后,还搬了两坛酒水出来饮用,对此,冯雁毫无办法,行船太过无聊,不让众人饮酒显得不近人情。但是冯雁有言在先,每个商船,全员每日只准饮用一坛,否则,来不及去往长安售卖就会被饮用一空。 搬了两坛出来,意味着第二日就没得喝了。 众将士因为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痛快,索性提前预支了明日的酒水。 酒不足、饭未饱,丁三水抹了一把 嘴唇跑到一名水贼面前飞快地解下绳索。 “这位兄弟吃饱没?有没有力气?” “足矣、足矣!多谢好汉!”被选中的那名身体较为结实水贼连声道谢。 “好!爽快!别怕,我下手不重!”丁三水说着将此人拽到甲板中央,双手一抱拳对着众侍卫以及特务队员高声说道: “诸位兄弟,今日清晨你等出手太快,想我丁三水在白云寨时苦练技艺,与众位相比不遑多让,现在,就让你等见识下我水军先锋长丁三水的厉害!” 被拽到甲板中央的水贼,正感激涕零地看着丁三水,听完刚才的话语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敢情喂自己吃食是为了炫耀武技! 丁三水看了看水贼一招手说道: “来呀,别怕!三爷我过足了瘾定会再喂吃食于你。” “欺人太甚!”这名水贼气得满脸通红,挥动胳膊便打了过来。 丁三水身形非常灵活,像泥鳅般闪躲一边,接着再次闪动身体围着水贼转悠起来。丁三水原先跟着吴胖子在白云寨步兵队苦练技艺,后来在冯雁当了教头之后更是拼命学习拳脚之术,资质非常不错,否则谢石也不会随意提拔为先锋长。 戏耍了一会,丁三水开始还击,先是拳打水贼小腹及胸部,然后用脚频频扫向大腿及小腿部位,水贼接连吃痛,身体前倾下意识地揉了揉大腿外侧,此时,忽然一记勾拳打来,下颌处受到猛烈一击仰面倒下。 冯雁看在眼里心中暗乐:“没想到把当初击败陈二的那招也学会了。” 丁三水炫耀地扬了扬拳头,一脸得意的返回到众人中间。 名叫蒋平的一名队员不屑地扫了一眼丁三水,起身走到船边解开三名水贼的绳索带到了甲板中央。 “你们一起上!”蒋平叫嚣道。 三名水贼都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清晨偷袭商船时莫名其妙被人打晕过去,又看了丁三水的比试,知道船上这些怪人个个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看着对面孔武有力的蒋平,心知哪怕三人同上也未必是对手。 此时,后面商船传来一阵惨呼声,三人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同时想到:二帮主在后面的商船上,定是被人揍得不轻。 三人此刻更加惊惧,抖抖嗖嗖地站在原地,畏缩不前。 蒋平一看三人竟退缩不前,一时怒气从座位处拿起砍刀指向三人暴喝: “如果不动手,就得死在刀下!” 三人心中猛地一颤,只好硬着头皮蜂拥而上扑向蒋平。 “噗噗噗……” “嗤嗤嗤……” “啊!” “我滴娘……” 片刻的功夫,三名水贼全部被打趴下了,瞅着阴沉的天空,一名水贼口中呢喃: “相比清晨,这次倒是多坚持了一会。” 另一名水贼嘴角渗着鲜血,也艰难地说道: “没错,最起码知道,此次是为何倒下的。” “哈哈……” “蒋平兄,水贼不服你啊!” “丢人噢!用了三十呼吸才将人打倒!” ……众人一片戏谑之声。 蒋平铁青 着脸,再次起身,连着解开五人的绳索怒声道: “你们五个一起上!” …… 清晨掩埋了二百余水贼,抓了近百名水贼;未时捕鱼、吃鱼;申时揍人,一直到戌时,众人还在借着月色“比试”拳脚,被抓的水贼几乎全部被揍了一次。 次日来临,三艘商船上又开始了这种“健身”活动,一直到了第四日,健身活动才被迫停止。 因为,没法继续了。 这些水贼日日挨揍,早就吓破了胆,有的干脆不再进食,有的干脆躺在甲板不起身,即便刀子架在脖子上也不为所动。 “士可杀不可辱!”这是那名头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来的悲壮誓言。 特务队员们当时被这句话震到了,于是,当天没有再强迫这些水贼比武,不过,仅隔了一日就抛之脑后。 相比那句悲壮的誓言,无聊的水上生活更让人无法容忍。水贼们既然不愿意比武,于是二百余特务以及十八侍卫,极富创意地将这些水贼半吊起来当做沙袋开始练习拳脚。 为了不让这些水贼早早毙命,每天可劲地捕鱼为这些水贼补充营养,不仅如此,不少人还脱下自己的衣服套在水贼身上以提高“抗揍度”。 “这一拳不对,冯教头曾将说过,脖颈侧面,耳根后,下巴处,皆能一拳打晕对手,准度不对便不会达到此效果。让到一边,看我的!” “唔……”一名水贼脑袋一歪命丧黄泉。 “靠,此言差矣,中指突出快速击打咽喉才是让人晕厥的最佳方法。” “不对,是太阳穴……” “嗨,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且看本排长为大家演示一番!” …… 近百余人,还有三十几人苦苦撑着。 冯雁一声令下,将活着的人全部放走了。 众队员看着跌跌撞撞跑远的水贼,一个个垂头丧气,惋惜不已。 “总教头,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是啊,三十几人还能让我等好过几日,何必放走呢?真是可惜!” “哎……”刘袭几人哀叹一声,返回了船舱。 “哎……”丁三水几人恋恋不舍地一步一回头,默默离开了船舷。 “哎……为何不让徒儿试试身手?”麴瞻摇了摇头,低下头开始琢磨曲谱。 “哎……老子一个也没捞着,全让给你们了!”冯雁瞪着眼骂道。 众人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偷笑一声,赶紧远离开冯雁身边。 “冯教头,要不我与你切磋一番?但是,你只能用一只手。”蒋平有些“心疼”地看着总教头的背影,颤声说道。 冯雁微笑转身,一脸欣赏地看向蒋平,用力拍了拍蒋平的肩膀,柔声道: “好小子,还是你贴心!” …… “啊……总教头,另一只手也不可用!” …… “哎哟!手脚都不能用……” 朝辞秦岭彩云间, 千里长安数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 沉舟已过万重山。 长安到了! 第一百九十章 长安城 沿着渭水逆流而上,经过渭城,又前行了近百里,到了上游处,河床比降大,水流湍急,河道弯曲甚多,商船也随着波动左右摇晃不停。 一路上行,往西又走了百十路里,终于到达了秦国都城—长安。 船上众将士好奇不已纷纷打量着这座巨大的城池,可惜到了长安城后天色已晚,除了城墙上方摇曳的灯笼和高大的城墙,城池里面看不到半分。饶是如此,众人还是兴致勃勃地观看着。 建康城以及京口、广陵等地,城池均没有外城墙,见到这般高大的城墙,众人纷纷啧啧称奇。 “好气派!” “甚是雄壮啊!” …… 考虑到天色已晚,城门紧闭,冯雁只得命令众人及早休息,待天亮再进城寻找爷爷、春苗等人。 离开山寨时,孙老大曾安排常青和左腾在长安城开设铺面以接应冯雁,爷爷、春苗、石柱等人也跟了过来。当初选的地方是西市,冯雁不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爷爷他们是否依然在西市开设铺面,万一搬走了,再要找寻可就麻烦了。 一切,还得等到明日才会得知。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冯雁洗漱完毕便带着十八侍卫与刘袭下船走向长安北侧的横门。城墙上有众多守卫把守,城门也同样如此。 众人装扮成商贩的模样,带着些许货物到了城门处。 “干啥嗫?”守卫大喝一声。冯雁等人虽然穿着商贩服饰,可这种服饰与秦国的商贩服饰略有不同,因此守卫便将冯雁等人拦了下来。 “额们是揍买卖滴,从并州而来。” 冯雁操着一口长安口音应答道,众人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总教头大感讶,没想到教头竟然会说这里的话语! 冯雁曾经来过咸阳郡,与秦国将领韩复等人厮混一处,自然也学得了一些方言,不过此时的长安话与后世的西安话还是略有不同的。发言更为抑扬顿挫、语气也较为柔和一些,受原晋朝的影响,语调中带有洛阳雅音的发声。 守卫随意看了看,见酒坛中皆是酒水,命人搬了两坛下来,这才放冯雁等人通过。 “这些王八盖子倒是不客气啊。”刘袭忿忿不平道,冯雁闻声笑了笑说道: “就当纳税了。” 在晋国如果有人敢拦着,刘袭等人敢一巴掌招呼过去,但在秦国,不低调也不行啊! 进入城门,冯雁几人立即愣住了,只见城池里面道路宽敞、密林成荫、车水马龙、商铺密集,远处宫殿成群,鳞次栉比。好一派大型城池的景象,比之建康繁华数倍。 冯雁饶有兴趣的四处逛了逛,细细打量起来。 向路人打听得知,长安城面积约三十平方公里,有十二座城门和八条主要街道,最长的街道长二百余丈。城内的宫殿、贵族宅第、官署和宗庙等建筑约占全城面积的三分之二。宫殿集中在城池的中部和南部,有长乐宫、未央宫、桂宫、北宫和明光宫等。其中未央宫是从汉惠帝开始的许多皇帝的居住和处理朝政的地方,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宫殿之一。居民区分布在城北 ,划分为百多“闾里“(住宅坊)。在城市的西北角上,称为“长安九市”。在城西有面积广大的上林苑,苑内主要有昆明池、建章宫等。在城南有一组王莽时期建造的礼制建筑。汉长安城一改战国时期大小城相套的格局,把居民区、工商业区和宫殿区集中在一座城市里,后世的都城都沿用了这一构建体系统。 渭水以南、长安城以西地区有章台宫、阿房宫为中心的建筑群,不过阿房宫损坏严重。此时的长安城已由咸阳稍向东移,整座都城均以市区为中心向外辐射,沿着渭水两岸绵延伸展。咸阳作为中国第一个统一的王朝都城,其整体城市体现着秦人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在许多方面都把战国以来的城市建设提升到一个空前的水平,既有庞大的宫殿群显示皇权的威严,又有壮观的市容市貌标示着都城的地位;既有绝佳的自然地理环境作为人文景观的依托,又有营造的人文景观反衬自然景观的秀丽。 秦“每破诸侯,写仿其宫室,坐之咸阳北坂上。”写仿并非照搬,只是临摹其主体建筑的风格。秦宫建筑群的风格仍然体现了以秦文化为核心的意识形态立场,这才有了唐代诗人杜牧“秦王宫阙郁嵯峨,六国楼台艳漪罗”的诗句。 《汉书?翼奉传》云:文帝时,汉长安城“未有甘泉、建章及上林诸离宫别馆也。未央宫又无高门、武台、麒麟、凤凰、白虎、玉堂、金华之殿,独有前殿、曲台、渐台、选室、温室、承明耳。 《三辅黄图》说:“惠帝元年正月,初城长安城。”“明光宫,武帝太初四年起。” 桂宫,“汉武帝造,周回十余里”。 北宫,“高帝时制度草创,孝武增修之”。 建章宫,“武帝太初元年,柏梁殿灾。粤巫勇之曰:粤俗有火灾,即复起大屋以压之。帝于是作建章宫”。 “元始四年,起明堂、辟雍长安城南”。 ”汉长安城的营建经历了整个西汉时期。在汉城营建的第一个时期,从萧何主持长乐宫、未央宫、武库、太仓等的营建开始。《三辅黄图》说:“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王者制宫阙殿阁取法焉。”同书又引《庙记》云:“未央宫有玄武、苍龙二阙、朱鸟堂。”玄武阙在宫北,简称北阙;苍龙阙在宫东,简称东阙。崔豹《古今注》卷上说:玄武阙画玄武,苍龙阙画苍龙。《史记正义》:“颜师古云:‘未央宫虽南向,而上书奏事谒见之徒皆诣北阙,公车司马亦在北焉。是则以北阙为正门,而又有东门、东阙,至于西南两面,无门阙矣。萧何初立未央宫,以厌胜之术理宜然乎?’已透露出汉城建设与阴阳五行的关系。 《三辅黄图》曾言:“城南为南斗形,北为北斗形,至今人呼汉京城为斗城是也”。 可见,古已有“斗城”之称。与之相关的汉初先民之天文观念,《史记?天官书》有载:“北斗七星,所谓‘旋、玑、玉衡,以齐七政’。杓携龙角,衡殷南斗,魁枕参首”。从斗口开始,第一天枢、第二旋、第三玑、第四权,合称为魁、第五衡、第六开阳、第七摇光合称为杓,总称为斗。南斗,即斗宿。 又曰:“南斗为庙,其北建星。”斗星引申的社会政治意义《史记?天官书》里讲的也很明白:“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上述的“七政”也有相类的含义,即春、夏、秋、冬、天文、地理、人道,所以为政也。 北斗象征的中央居要、政通人和、长安久长的含义,与汉初当政的刘邦、吕太后、惠帝等政治集团的意愿相吻合。从长安城、长乐宫、未央宫的取名,南城墙安门、西安门、覆盎门的设置,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二是汉承秦制,以建亥之月(《夏历》十月)为岁首,刘邦入主咸阳时,正是十月份,此时北斗的斗柄正指向西北,合乎《歇冠子》所云“斗柄北指,天下皆冬。斗柄运于上,事立于下”。所以,汉城北墙建成北斗形状,合乎星象,又合乎“非壮丽无以重威”的建城指导思想。三是惠帝“初城长安城”,也是元年正月,与上述条件相通。但是,北墙的建筑年代按《史记?吕太后本纪》索引《汉宫阙疏》云:“四年,筑东面;五年,筑北面”。萧规曹随,继后为丞相的曹参,对萧何的“为法令约束,立宗庙社稷宫室县邑”,“举事无所变更,一遵萧何约束”。 北斗的“斗”在秦汉以前都是作为舀酒的用具,如《诗?小雅?大东》说:“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秦汉以后,一方面作为一个容量单位来使用,即龠、合、升、斗、斛也;另一方面仍继承了先秦时期的用途。如果舀酒之用转借为舀水之用,那么汉城北墙北斗之形的含义就更加令人深思。汉长安城的北墙和南墙呈“北斗”“南斗”之势,即有迁就地势和宫墙的客观原因,也含有阴阳天文术数的主观条件。班固《西都赋》所说:“汉之西都,在于雍州,实曰长安。其宫室也,体象乎天地,经纬乎阴阳,据坤灵之正位,仿太紫之圆方。” 北秦现在的长安城是以汉时的长安城为基础修缮而成。 汉城平面图构成要素大多都是在武帝时期完成。具体而言,有三点。一是城的规模突破了城墙的限制,建章宫的落成,使得原有的安门大街中轴线作用失去意义,城市重心西移,以西安门、未央宫前殿、北阙、横门大街、横桥组成的中轴线趋于定型。伴随着布局模式的改变,新增的离宫别馆、亭台楼阁遍及汉城内外的空间区域。二是城市设计思想的变化,“象天”思想得到了进一步发展,神仙思想也浸透在城市设计规划当中。上林苑的昆明池象征着天河,牛郎织女分列池的两旁,成为“象天”思想的脚注。建章宫的神明台、太液池、凤阙及阊阖门、未央宫的柏梁台、上林苑的飞廉馆和桂观等都是神仙思想的最好见证。尤其是这两种思想演绎出来的城市建筑,更是名目繁多。如建章宫的玉堂、神明堂、天梁宫,北宫的神仙宫(寿宫),未央宫的麒麟殿、凤凰殿、白虎殿、寿安殿,以及太液池、昆明池中的鱼龙、奇禽、异兽之物均属其列。三是城市功能的完备,从战国时期军事防御为主的城市模式中解放出来。 政治上的“重威”、市场功能的增强、交通的发达、文化的开放,使得汉长安城成为当时世界上的一个大都会。 wucuoxs.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喜相逢 莫见长安行乐处, 空令岁月易蹉跎。 长安太繁华了,不仅建筑形式多样、而且繁花似锦、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街上不仅有汉人,还能见到鲜卑人、羌族人、匈奴人、氐族人、羯族人等,不仅如此,还夹杂着西域、东夷等地的人,衣着各不相同、语言各不相同、长相也有区别。 沿街商铺不仅有笔行、纸行、酒肆、铁行、肉行、客栈、粮行、服饰裁剪店、瓷器店等,还有租赁牛马的商户、卖胡琴者、玩杂耍的人、卖艺者、唱曲者、绸缎铺以及走街窜巷的小贩,真是店铺毗连,商贾云集,繁荣发达之城池。 冯雁走过不少城池,但还是被这座雄壮广阔、婀娜多姿、仪态万方的城池所震撼。 记得后世华夏大地曾保留了多座古城,但充其量只是迷你小城罢了,像长安这般古色古香、巍峨雄壮的古城池活灵活现地出现在面前,还是令人震撼!尤其对冯雁这种“现代”人来说,更显兴奋。 真可谓国际大都市也! 几人从横门进入长安,经东市、北宫到了西市,一路上,眼睛都快看直了,而正处于躁动期的麴瞻简直如一只猴子般窜来窜去、咋呼连连。 “师傅我要买这个……师傅我要买那个……师傅我要看热闹……” 除了麴瞻,郭赖子、温二牛等人,包括刘袭也是一脸兴奋异常的表情。 “跟着总教头真好,没想到竟有幸来到北秦的都城,真是快哉,快哉啊!” “额想留在此地,不想走咧!” “额也是,真美咧!” …… 冯雁带了二十人出来,其余队员则暂时留在了商船上,如果二百余人相随而来,那动静可就大了,易引起守卫的警觉。 看着孙老大写的纸条,冯雁边欣赏街道景观,边留意爷爷他们开的商铺在何处。 白云杂货铺,店名取自白云寨,货物来自抢劫其余山寨的物资。冯雁曾带队抢夺过好几个山寨,所获颇丰,由于并州距离晋国太远,有些不方便携带的物资,都由爷爷他们拉到了长安贩卖。有瓷器、陶器、布匹、绸缎及生活用品等物。 众人都在留意“白云”二字,但是走了很久依然没有寻见。 “奇了怪了!商铺呢?”冯雁自言自语。 正四处观瞧之时,忽闻前方传来阵阵吵闹之声。 “此处又不是你家,如何不能占用?” “你个碎女娃,敢跟额们争地方!真是不想活咧!” “怕你球!” …… “春苗?”冯雁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禁欣喜交加,紧走几步到了人群外围,只见两个胡人模样的人正站在一个女孩子对面骂骂咧咧,而女孩则扬着脑袋,手里拿着小刀毫不示弱地对骂着。 赫然正是春苗! “教头,是春苗!”郭赖子、温二牛、卫冉、樊十八等人一脸惊喜的叫道。这些人在山寨时间不短,自然认识春苗。 “那个小娘子便是要找寻之人?”刘袭问向身旁的二娃。 “是咧,载就是春苗,可是好看咧!连生气的样子也好看。”二娃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大喜道。 刘袭笑了笑,火热地搓着双手乐道: “教头,咱们过去开揍吧!” “不着急,看看春苗吵架的样子。”冯雁呵呵笑道。 春苗现在应该有十五六岁了,两年没见不仅个子高了些,人也俊俏了很多,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说话却蛮狠了不少。一个人对两个人,嘴上丝毫不落下风。 “不要以为有两个会拳脚的人保护你,额们是当今京兆尹的亲戚,一声令下便可抓你进大牢 !”对面胡人横眉冷言道。 “怕你球,有本事来抓我!不要仗势欺人,姑奶奶不怕!”春苗说着,腰杆挺的更直了些。 “好!你等着!”两名胡人气哼哼走进了一家店铺。 春苗剜了一眼也转身回到店铺。 白云杂货铺内,春苗拿着抹布很是生气地走来走去,不断擦拭着灰尘,嘴里还气呼呼地抱怨着: “当官就了不起吗?要是在当年,直接抓进寨子就活剥皮了,耍什么蛮横?” “哪来的粗野丫头,竟敢活剥人皮?” 一声熟悉的话语传入耳中,春苗惊愣了一下,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加剧,春苗起伏着胸口缓缓转身看去,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顿时,狂喜奔来猛扑向冯雁。 “呜呜……铁蛋哥!” …… 平复了良久,冯雁搂着春苗劝慰道: “是铁蛋哥,是真的。铁蛋哥找你来了!” “哇……”春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伤心哭泣着。 二人相拥良久,这才松开手与众人相见。 “哟,赖子哥、二牛哥、卫大哥、樊大哥……” 春苗微笑着逐一与众人打招呼,这些人都是山寨老熟人,有一直在山寨的,有后来加入的,共同在山寨生活了多年自然十分熟络。 “二娃也长高了?你怎不流鼻涕了,嘻嘻……”春苗看着由白虎岭抓入山寨的二娃调侃道。 当初白虎岭的汉人属二娃年纪最小,抓进营寨时只有十五六岁,与冯雁年纪相仿,除了爱流鼻涕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山寨人称:鼻涕虫。 二娃近两年跟着冯雁征战沙场又苦练多时,早已变得健壮魁梧,可见了春苗却羞红起来,难为情地抹了抹鼻子红着脸笑道: “额现在鼻涕少了,二当家嫌弃额不讲卫生,揍了好几次,以后……以后就不流鼻涕咧。” “哈哈……”众人大笑。 春苗给众人倒了茶水,便拉着冯雁进到里屋絮絮叨叨起来。 “铁蛋哥你真坏,好多年不找春苗,还以为忘记我了。” “胡说,才两年,怎么是好多年呢?哈哈……”冯雁开怀笑道。 “就是好长的时间,铁蛋哥,你怎么长这么高了?”春苗比划了一下自己与冯雁,有些奇怪的问道。 “傻丫头,你也长高了不少,难不成只准你长高,就不许铁蛋哥也长高些啊?” “可是,我记得你比我高了半头,现在却高了一头不止。” “女娃是前半程发力,男娃是后半程发力,男女成长是不一样滴,呵呵。” “何为前半程?何为后半程?”春苗不解道。 “哈哈,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爷爷、石柱、赵四他们?常青与左腾呢?这两年你们是怎么过的?”冯雁焦急问道。 “哎,说来话长啊,铁蛋哥你是怎么过的?” “我在问你!” “我也在问你!” “小妮子,又在调皮!打你屁股!”冯雁话刚说完不由脸色微红,春苗已经算是大姑娘了,不像前几年小屁孩一般,可以随意嬉闹。 “咯咯……铁蛋哥脸红喽。”春苗欢笑不止…… 二人谈了很久,冯雁这才知道了爷爷等人的情况。 自从冯雁去了秦国的军营,孙老大便安排常青与左腾去往长安开设店铺以接应冯雁,爷爷、春苗、石柱、刘全、赵四几人与冯雁相处多年感情深厚,也跟随了过来。 几人先是开了“白云杂货铺”,但两年下来山寨带来的物品早已售卖一空,而且收到的布帛也很多,于是在长安城西北侧,渭水南岸、皂(滗)水河西边约二十里处购置了一块地皮养殖 马匹、存放布帛。现在的白云杂货铺只售卖马匹及鞍鞯,辔头等物。鞍鞯,即马鞍和垫在马鞍下面的东西;辔头,又称马辔、马勒,是为了驾驭马、牛等牲口而套在其颈上的器具,一般由嚼子和缰绳组成。 爷爷、赵四等人一直在马场饲养马匹,常青与左腾则经常去往西北一带的陇东郡购置鞍鞯与辔头,这几日二人恰好进货去了。 冯雁又问询了吵架的原因,原来是拴在外面等待售卖的马匹经常有排泄物,影响了隔壁酒肆的生意。 冯雁轻笑摇头说道: “春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是饭馆,经常有客人吃吃喝喝,马匹拴在外面确实不太合适。” 春苗听了冯雁的责备之言顿时不满道: “哼!才不是呢!白云商铺两年前就开了,隔壁酒肆新开仅数月,只能怪他们选择铺面不当,怎能怪我呢?铁蛋哥,他们经常骂我,亏得二杆哥哥与二胖哥哥威武,不然早就打人了!” 冯雁不知为何火气顿时起来,宠溺的摸了摸春苗的后脑勺,保持笑容说道: “春苗别怕,他们敢动你一指头,我便打断他们的腿!他们敢动你一拳,我便让他们亲自己的屁股。” “如何亲自己的屁股?”春苗歪着头看向上方思索道。 “一个人想亲到自己的屁股,唯有将头取下来。” “啊!那岂不是没命了?” “哈哈,正是如此。” “嘻嘻,铁蛋哥对春苗真好!” …… 冯雁也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最近两年的境遇,春苗的表情随着冯雁的讲述不时变换着,当听到淮南大战的经过,不由紧张地四处摩挲冯雁的身体,想看看有无受伤的地方。 “别找了,没有受伤的地方,痒!”冯雁躲闪着。 “不行,铁蛋哥定是怕我担心!”春苗不依不饶地继续摩挲着。 一个躲、一个找,二人乱作一团。 郭赖子、二娃等人坐在外面,听到里屋的嬉闹声,均羡慕不已。 冯雁与春苗谈完走了出来,见到众人怪怪的神情,冯雁心中好笑,都是十八九、二十多岁的年纪,看来应该考虑嫁娶了。 铺面关门,众人在附近找了一间不错的饭馆海吃了一顿,随后一起向渭水南岸赶去。 到了商船所在的河边,众人登船而上,去往牧场直接乘舟就可到达。 上了商船,春苗见到这么多魁梧的汉子在船上,很是吃了一惊,不过看到众人对冯雁的恭敬态度后,暗笑一声便四处观看起来,而冯雁则微笑着陪伴左右。 很快,船只停靠河边,留数十人看管,众人踏步而去。 牧场距离渭水仅七百余米,此处小型湖泊众多,西侧还紧靠一条沣河,饲养马匹实在合适不过。 看到百余人走来,爷爷翘首观望,当冯雁的身形出现在视野,泪水划着满是皱纹的双脸而下。 “快看,是小铁子!”石柱惊喜叫道。 “吾滴娘亲,真是小铁子!”刘全、赵四热泪滚滚而下。 不待众人前迎,冯雁早已疾步走来拜倒在爷爷面前。 “爷爷!” “小铁子,想的爷爷好苦啊,呜呜……” “小铁子,你终于来了……”赵四使劲抹着泪水。 “为何在长安见不到你……”爷爷轻拍冯雁的后背老泪纵横道。 …… 众人围在一处,冯雁又讲了讲近期的遭遇,爷爷、石柱等人不时感慨出声。 刘袭、郭赖子等人看着总教头与亲人见面的场景,不由眼眶红润,看着几人谈论着过往,也呆呆出神想念起自己的亲人。 bidige.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长安乐事 晋隆商铺的物品,大件如:书案、高低床、太师椅、靠背椅、躺卧床、衣柜、罗汉床、衣帽架、花架等桌椅家居;小件如:瓷坛装酒水、酒囊、背包、萁箄、精盐等;再小的物品如香皂、香水、火寸条等。如果加上鞍鞯、辔头等马具,那么白云杂货铺肯定是放不下的。 唯一的办法是重新找店面或者扩大已有店面。 冯雁、爷爷、刘袭等人细细商议了一番,现在的白云商铺所占市口很好,决定以扩大店铺面积为首选。 对这个结果,爷爷、春苗略显疑虑,而刘袭、郭赖子等人却大声叫好。 白云商铺与周边商铺本是一户东家,原先是一处大型打制铁器的作坊,因为坊市差役不容许在西市打制铁器,原先商户遂迁至了城外。商号过大不好出租,所以东家将商号拆分成三家商铺进行租赁。春苗、爷爷几人早就租下了中间的铺面,东西两边商铺则是后来租赁的。 扩大商铺面积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两边的商铺全部租赁下来,可两边皆由鲜卑人所占,一边是饭馆,一边是玉器行。春苗现在的生活就是,与西边饭馆吵完再与东边另一家接着吵嘴,整天气呼呼的,也学会了不少市井粗野之语。 尤其“球”字用的概率最高。 冯雁坚决认为女孩子还是淑女一些为好,不能总与人吵嘴,所以决定将两边商铺的人赶走。 某日午时,三名精壮的汉子来到西边的饭馆用食,谁知菜里竟吃出了虫子,三名壮汉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掌柜骂了半天,掌柜本想将那盘菜作免单处理,但是三名壮汉火气太盛,只好同意这顿饭全部免单。可三名壮汉依然不依不饶,说是要求赔偿看病的钱银以及精神损失费。对于精神损失费这个新词,饭馆掌柜迷瞪了一刻钟的时间也没明白过来,万般无奈之下只愿意拿出五十钱赔给这三名汉子,谁知三名汉子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求赔偿五百钱!这就过分了,掌柜的协同伙计一起驱赶这三名无赖,于是大打出手。结果是,伙计加厨子一共八个人打不过三个人,饭馆一片狼藉,三名汉子则乘乱溜走了。 气得掌柜的哭嚎了一整天。 过了两日,又有五名商贩来到饭馆,这次更邪乎,菜里直接吃出了一只死老鼠,这下麻烦可大了,五名汉子闹了一整天,即便坊市差役来了也没办法,因为菜里的死老鼠是蒸熟的,嘴里甚至都有作料在其中,不可能是外部带来放进去的。掌柜的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只好拿出三百钱赔偿了事。 又过了一日,从未谋面的两名渔夫进入饭馆,以极低的价格卖了一批鲜鱼给饭馆厨子,谁知客人吃了以后一个个上吐下泻,闹得的不可开交。其中以一名郎中为首的几名客人,更是以中毒为由要把掌柜的扭送至官府问罪,幸好掌柜的与附近所辖官员熟络才免去牢狱之灾,但也赔了大把银钱出去。 又一日,来了四名客人吃饭,这次连原因都没有直接打闹起来,将饭馆上至掌柜下至厨子全部揍了一遍,事情发生在很短的时间,打完人,四名客人也没了身影。因为伤势过重,掌柜的只好关门大吉,官差满 城寻找四名吃客,无奈根本无其踪迹。 再说东边的玉器行,一连三日,铺中物品接连丢失,甚至连高大的花瓶也丢了好几个,掌柜的甚是奇怪,如此大的花瓶到底是如何被偷走的?第四日,来了一批乞丐,掌柜的看见这些人前来乞食立即驱赶,但乞丐也有乞丐的骨气,双方口角之下打闹起来,人倒是没事,可玉器行的东西几乎损失殆尽,全部砸坏了。乞丐们如同人间蒸发了般,消失在人群之中,而玉器行掌柜则哭天喊地的差点吐血。 也不知为何,玉器掌柜颇具坚韧的品质,又进了一批货物重新开张,可惜好景不长,仅过了三日,前来购买的客人之间发生了口角,再次打闹之后,玉器行几乎狼藉满地,就连死死搂在怀中的几样珍贵玉器也被人踢坏了。掌柜的痛定思痛,感觉定是犯了天煞,于是将铺面便宜转让,直接走人了。 经常逛坊市的客人,有一天经过此地,兀然发现饭馆与玉器行不在了,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底金字的大型招牌悬挂于三间商铺中间,招牌四周镶有金边,上面赫然写着:“晋隆商号”四字! 偶有文人墨客经过,看到这么招摇的店招,总感一股土豪之气逼迫而来…… 长安城南郊约四十里为神禾原畔鸡子山,此地处于神禾原东麓,杜曲镇彰仪村原上。此处正是神禾原向西北拐弯凸出之地,地势显亮无遮,其后原两边的走势回收,犹如跃跃欲飞的雄鸡两翼而奋起,故人们称为鸡子山。又道此地荒坡草丛,四时多栖野鸡故名鸡子山。一座寺庙建于此地,寺内有洞院,院中有塔,西倚高崖,东眺樊南之景。南行七、八里至炭谷。正是五重寺所在。 一名古稀之年的法师正盘坐蒲团口诵佛号,看着一对父子相拥而泣。 冯雁感叹一声,遂起身离开了此地。 麴瞻来到长安后,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父亲的踪迹,原来是寻觅道安法师的足迹来到了此地参佛学法。父子久别重逢自然悲喜交加,相拥悲戚,吐露相思之情。 道安法师让二人在殿中交谈,也离开了大殿。走到院落中,站在冯雁背后不远处开口言道: “阿弥陀佛,施主眉清目秀,眸中泛有光泽,身形伟岸,健步如飞,真是少见啊。” 冯雁闻言调转身子双手合十拜道: “多谢法师称颂,观法师慈眉善目、眼神睿智、静如止水又具仙骨神韵,定是得大自在之高僧是也!” 道安法师眼睛一亮微笑说道: “施主眉宇间甚是奇岸,定与我佛有缘,不如参佛理事精进修为,如此可入忘我、无我之境。” 冯雁看着法师暗自偷笑,这是想招揽自己进入佛门呢?清了清嗓子,冯雁故作高深莫测之感悠悠叹道: “哎,弟子尘缘未了、羁绊众多,今生只怕与佛无缘了。” “言之差矣,以平常心对待一切,返璞归真,定会看清事物的本来面目。所谓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矣。” “哈哈,法师所言有理,但是世间一切本来四大皆 空,何来山水之说,称之为山乃是一种定义,亦可称之为石,正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哦?施主竟有如此禅境?”道安法师惊呼出声。 “嘿嘿,此乃梦中好友慧能所言,并非出自弟子之悟性。”冯雁解释道,这么经典的句子,根本不是自己这种整天想着“提着鸟笼招惹是非”的人所能悟出。 “善哉,口出慧言又做谦让,真乃少有之人!错过佛法只怕今生有悔。”道安满脸欣赏地看向冯雁。 “花开花放,叶黄叶落,缘从缘起,缘从缘灭。我与法师有缘得见已数幸事,身居寺庙或者身处尘世皆可修行,何必拘泥一处。”冯雁委婉拒绝道,一大堆事情还等着做呢,哪有闲心学佛拜佛。 道安听了冯雁的话语更加惊奇,竟能说出尘世修行的话语,实感深不可测。 冯雁暗暗偷乐,没想到掰扯了几句后世名言,竟惹得道安如此惊讶。 麴瞻想陪父亲居住几日,冯雁只好先行告辞而去,不过临别之际,冯雁很是苦口婆心的劝解了半天。 fantuankanshu.com “小曲子,道安法师乃是高僧,你如果天天与他相处定会遁入空门变成光头,别忘了小闺娘还在邬堡等着你呢。为师有一次去邬堡,听见小闺娘念叨了你好几次,对你甚是想念。” “啊?师傅所言当真?小闺娘真的惦记于我?不过那日我也在邬堡,本想牵小闺娘的手,却被她甩手而去,不像是惦记的样子!”麴瞻委屈说道。 “你看你傻了不是?小闺娘身为女子定然羞涩,你再去邬堡定会主动牵你的手。人说女子最是伪善,拒绝其实是愿意!”冯雁一顿乱扯,听的麴瞻满目春风。 与麴瞻的父亲与道安法师一一告别,冯雁前往商铺而去,看着远去的背影,道安一脸遗憾,连连惋惜不止。 …… 看到商铺中陈列的物品,冯雁满意点头,这间商铺比之建康城中的商铺还有大上些许,将商船上的物资全部摆放之后还空着一片地方。 冯雁将此处暂时空了出来摆放上几案与茶具,用作招待客人之雅间,在商铺后面有供人居住的房子,一半改成仓库,一半用作居住以及伙房。 北秦与南晋一样,现钱很少,很多人都用布帛换取。 安排好商铺之事,冯雁照搬建康的促销方式,铺天盖地的做起了广告。 二百余特务队员除了不能露面的人,全部动员起来四处散发传单、悬挂条幅,甚至还在几处重要的街口租用商铺的楼顶,做成大型户外广告牌。 晋隆商号、西市坊内、天赐美酒、可敢一试? 这是一处广告牌上的用语。 晋隆商号、西市坊内、西施貂蝉、神人之物! 又一处, 晋隆商号、西市坊内、背包行囊、出行首选。 再一处, 构筑时尚元素,引领家居潮流。用心创造生活之美! 西市与东市街口, 爱自己、爱家人,晋隆商号,居家首选! 第一百九十三章 背诵《大学》 晋隆商号,一波海陆空全覆盖的广告轰炸,立即造成了轰动效应,人群中总有些先知先觉的人、引流潮流的人最先注意的这些广告,怀着好奇之心汇集到西市,挨个体验后立即喜欢上了这些商品,纷纷出手抢购。 还有一个因素,店铺门口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只够十日售卖,下一批商品需一月后到货。 此话并非虚言,晋陵邬堡距离长安上千公里,不论车马还是舟船,都需数十日的时间。数十日,是单程,往返则加倍。 十日,是冯雁估计的时间,卖得好自然是十日,万一卖得不好也有可能数月滞销,但以物品之新奇、流行之趋势、功能之独特,广告品牌之效应,冯雁自信,十日后便会销售一空。 如果长安人越来越喜欢上晋陵商铺的货品,估计十日也不够售卖,随着口碑相传越来越广泛,如果传入秦国宫城,并可能有所采购的话,这三艘商船的货品连一日也不够售卖。 就是这般霸气! 晋陵出发时已经叮嘱王二五、王文、王武等人早日等候消息,王文、王武带着马队负责来往运输,王二五、王二六兄弟几人则奔波于各商铺之间随时传递消息。考虑到长安可能是个大市场,因此众人熟悉运输流程后将王二五单独划归至长安市场负责运输,平日在邬堡训练的众兄弟也另行组建成马队跟随运输货物。 有了商船后,因秦晋两国处于敌对状态,便改由水路运输。三艘大型商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适合运输。如果太大,很多水系无法通行,如果太小,来往一趟实在不划算,赚取的利润还不够人员路上吃喝用度。 当务之急是建立稳定的货源。 冯雁派了几名队员火速赶往邬堡,与老赵等人协商建立新作坊的事宜,同时也通知王二五尽快押运货品尽快赶来。 几日后,三艘商船满载布帛也返回晋陵而去。 冯雁带来的人手足够,但特务队员的日常训练不可中断,于是忙碌完新开张商铺的事情,便返回爷爷的小型牧场开始训练。 前些日子对付水贼时,虽说是一边倒的打斗,但也有十几个队员因为轻敌而受伤,只是顾及面子忍着不肯声张。但这些情况哪能瞒过冯雁的眼睛,早晨越野跑时随意瞥了几眼便发现了其中端倪。 冯雁强行命令受伤的队员接受治疗,待伤势缓解后派到商铺暂时充当起伙计的角色,而春苗则是大掌柜。十几名“伙计”有的引导销售、有的赶着马车送货上门。 晋隆商铺的服务号称4S服务,引导销售、安装维护、售后服务、信息反馈。既然高价售卖自然要把服务做好。 考虑到货物紧缺,长安商铺的售价比之建康又贵了不少,但长安的富庶也让冯雁、春苗以及充当伙计的队员们大为惊叹,饶是奇贵无比,但商品照样畅销不已。尤其香皂、香水、精盐、火寸条、背包等物,早在商铺开张三日内便已销售一空。 这些商品中,又以背包最为抢手,冯雁观察了几日逐渐明 白,长安南来北往的各族商贩、流动人员等特别多,可以挂在肩膀解脱双手的背包自然备受青睐。 就连背筐也早早地售卖一空。 背包、箩筐、家居等物容易被抄袭仿制,但凡见到畅销的商品,商人们总会竞相仿制,这一点,自古都是一个样。对此,冯雁专门在每件商品之上做了标识,不仅刻有晋隆的字样,还设计了一个类似跃马的标志用作品牌商标之用。 十日过后,果然如此,商铺空空如也,不仅商船拉来的货品销售一空,连带鞍鞯、辔头、马匹等也被人买走了。 春苗托着下巴想了很久也没明白,平时几日也未必能卖出一件的马匹和马具为何短短几日就没了?这个小财迷一拍脑袋便带着人又去不远处进货去了,采购了整整五万钱的马具摆放在商铺货架,又从牧场牵来三十皮马栓在外面。 也许是连带效应,马匹与马具接连几天都卖得很好,可过了七八日后,人们逐渐冷静下来,不再购买这些东西了。 沿街有很多售卖马匹、马具的商贩,而且比商铺要便宜。 人们看到广告牌依然会来西市晋隆商铺闲逛,可出手购买的人越来越少,只是不断询问着下一批货物何时抵达。 日子平静下来,冯雁赶紧写信给谢安,并派人快马送去,信中只交代了近日打听来的秦国内部消息,对商铺一事只字未提。 来到长安的第十五日,冯雁派人去往渭城打探消息,听闻那里开设了教武堂,冯雁希望队员们能混进去。 冯雁自己则带了几个有文化功底的队员去了位于未央宫东侧的太学学宫。 太学学宫是一个四面坡 “歇山顶”的三层建筑,每个楼层都有伸展出翘的屋檐,属重檐屋顶建筑。檐边呈柔和优美的曲线,屋脊的脊端都加上适当的雕饰,檐口的瓦也加以装饰性的处理。每层屋檐中间有格子状门户,门户前面有走廊。 建筑底部有漆成红色的圆木支撑,基座为石砌而成。 整个建筑看上去气势恢宏,端庄典雅不失庄严,主要为木制结构,木材上采用涂漆和桐油的办法,以保护木质和加固木构件用榫卯结合的关接,同时增加美观,达到实用、坚固与美观相结合。 春季来临,学宫门口有不少学子围在一处像是观看告示,一名年纪较长的书生正摇头晃脑地宣读着。 冯雁带人走到近前也聆听起来。 “观吾大秦之国,东极沧海,西并龟兹,南包襄阳,北尽沙漠,如此广阔之疆域正待百业兴旺、大展宏图。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古有苏秦合纵之臣、商鞅变革之臣、功冠群臣、声施后世之萧何,更有一代名相管仲,助齐成五霸之首,凡此种种皆为国之栋梁。太学逢春广纳贤良,凡学通一经,才成一艺者皆可进入太学……” 听完宣读,冯雁眼睛一亮 便带着队员踏入太学之门。 进入大门,厅堂之内同样有不少学子依次排队,等待考官的问询检校。 轮到冯雁几人,一名年纪约四十多岁的考官打量了一下,见面前之人年纪均在二十上下,身姿挺拔、威武雄壮,不面皱起了眉头。 沉吟良久,考官开口问道: “观尔等之众不像是书生学子,倒似军中之将领。听闻天王陛下在渭城开办教武堂,为何不去应招反倒来了太学?” 冯雁呵呵一笑回答道: “从文学武皆是报效朝廷之法,一则上阵杀敌、一则运筹帷幄,为何要分彼此?有时,一文可抵百将,一技可造福万人,我等更愿习习经史文选为国效力,还请先生纳之。” “哦?难得有此壮志,尔等会哪些经书不妨背来。” 冯雁听闻使了个眼色,赵谦大步跨前便背诵起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另一名队员胡二狗此刻焦急万分,除了读书识字,唯一会背的就是《大学》一书,如果被赵谦全部说完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眼见赵谦快要背诵完毕急忙上前一步接着背诵: “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唯于理有未穷,故其知又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另一名队员同样如此,挤开胡二狗也背诵起来: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雅文库 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冯雁站在一旁,看着几名特务队员都在背诵同一本书籍,不由可笑, “幸亏在商船之上苦读了数十日,都学会了背诵这本名著,否则此刻早就躲远了。不过只会一本,真有些贻笑大方。”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二货相聚 本来到太学学宫先行打探一番,正遇学宫的考官选招学子,冯雁带人进去后,几名队员争先恐后背诵起同一篇经典书文。 考官们蹙眉不已,止住了队员的背诵好笑问道: “为何尔等所背之书皆是《大学》一文?” 赵谦脑子一转反驳道: “告示中所言,学通一经,才成一艺者皆可入读,我等出自同一名经师,所以只会同一篇书文,有何不可?” 几名考官互相看去无奈点了点,确实没有这个规定,不过那名主考官还是摇头说道: “每人通篇背诵方可。” 赵谦几人无奈只好每人背诵了一遍,几名考官又看向冯雁,冯雁作揖施礼道: “我并不是学子,只是陪同而来。” “这些人真是让人厌烦,拖沓了许久又言不是学子,那为何要进入学宫呢?” “正是,浪费我等时间。” “不学无术之辈也敢进入学宫?只会一篇经文真是可笑……” 排在后面的学子们纷纷嫌弃出声。 胡二狗几人听到嘲笑的声音立即火起。一把提溜住身后的学子就要动手。冯雁见状开口训斥道: “大雅之堂怎能动粗呢?快放手!” 胡二狗、赵谦等人推了一把后面的学子这才撒手,可几人力气很大,几名学子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考官们见状有些生气,太学是什么地方?是整个秦国最高端的学府,怎能在此撒野!一名面色微红的考官指向赵谦几人怒道: “仅凭一篇文书不能进入学宫,你等还是离开此地吧!” “明明是当将领的才地,怎跑到这里来了?”另一名考官也悠悠说道。 “魏大人所言有理,还是让几人去往教武堂看看吧。”又有考官劝诫道。 冯雁听了几人的话语心中有些不忿,好不容易排队轮到怎能无功而返呢?想了想开口问道: “几位先生,我等只想进入太学无意从军,还请各位能成全我等。” “不可,快快出去吧。”那名红面考官还是坚决不允。 冯雁一听心中暗怒,不过也能理解,太学这等高端学府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入的,不过相比晋国还是要亲民一些,在南晋,除非是达官贵人推举,寻常学子根本不可能进入太学。而秦国,只要有真才实学还是有机会的。 再次作揖,冯雁说道: “小子有一篇经文乃是自己所创,不知可否吟诵给各位先生。” “哦?哈哈……自己所创?” “哈哈……”考官们包括后面的学子均好笑出声,更感冯雁有些虚夸。 一名考官摸了摸胡须戏谑道: “未曾进入太学深造,就敢轻言自己著书立作,真乃儿戏也!” 冯雁未作他想自顾开始吟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王逸少,有义方,教六子,名俱扬……”冯雁在崇绮书院曾经吟诵过《三字经》,反响不错,于是抱着试试的想法便把这段经典蒙学读物背了出来。 几名考官听了立即挺直身子仔细回味,听至妙处,一名考官不由开口称赞: “咦?此段经文倒是从未听说,浅显易懂更涵盖文、史、哲、理,真是难得。” “以故事阐述义理,嗯,虽显浅薄,但寓意深刻,不失为一篇佳作!” “三字成句,琅琅上口,不错不错……” 冯雁吟诵完毕正欲开口,谁知那 名手捋胡须的考官竟然要求冯雁再次吟诵一遍,惊讶之余,冯雁只得再次开口,不过看着这名考官快速地书写,心中顿时了然,敢情是想记载下来。 “这不是侵犯自己的“知识产权”吗?哎,算了,知识本就是用来传播的,就当为秦国人民做些贡献吧。” 冯雁耐心的吟诵完毕,灰胡子考官也正好收笔。几人围在一处细细看了看书写的文字,突然起身走向了一间屋子。 “吧嗒”一声,房门紧紧闭上,里面传来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 过了一会,几名考官跟着一名身形较高,身穿白衣的年长男子走了过来。 “这位学子姓甚名谁,从何处问来?”年长男子微笑着走到近前拱手问道。 冯雁见来人态度温和,举止优雅,遂回礼答道: “小生姓冯名二,来自并州坞城。” “哦,是并州人士,坞城好像属太原郡?” “差不多吧。”冯雁随口应道。 听着冯雁的古怪言辞,年长男子继续好奇问道: “冯公子家中还有何人,师从哪位先生?还会那些经文呢?” “又是这些问题。称呼公子,看来把自己看成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了。”冯雁暗自苦恼,平时啥也不怕,就怕别人刨根问底。 冯雁踌躇半天,突然说出一句雷人的抢答题话语: “过!” “嗯?何意?” “可否以后作答。” “无礼!”众人纷纷皱眉。 年长男子轻轻一笑开口道: “算了,以后作答亦可,冯公子既然想进入太学那就来吧。” “小子有个要求,我的这些同伴也想进入太学深造,可否应允?” “不可,太学只收有才学之人,如果其余几人想入学可先去下一级学府求学,待有所提高方可进入太学。”年长男子还是温文尔雅的语调。 冯雁摇了摇头便告辞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另寻他处吧。” 见冯雁几人欲就此离去,年长男子再次说道: “不急,待我等商榷之后再作答复吧,冯公子且留下地址,待有了定论另行告之。” 冯雁点了点头便留下商铺地址离开了学宫。 跑了大半天有些困意,回到牧场后冯雁便躺下小憩,刚刚入睡,突然几声嚎叫声在耳边炸起。 “冯二啊……可找到你了……” “二愣子害的哥哥好苦!” 正要艰难地睁开双眼,猛地感觉有厚重之物压在身上,遂及一股浓郁的马骚气传来。 圆圆的脸盘子喘着粗气,瘦长的身影叠加其上,两个二货压在冯雁身上不断嚎叫着…… “左二胖?常二杆?”冯雁惊呼。 “哈哈,不是我二人还能有谁?快起来,让为兄抱抱!” 冯雁捏着鼻子与常青、左腾拥抱一处,三人眼泪和着鼻屎诉说着离别之情。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良久之后,三人松开双手。左腾与常青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叫道: “乖乖,你小子怎么突然长得这般高大了?” “不对呀,冯二,怎么变得壮实了许多?” 冯雁长出一口气鄙夷道: “你俩小子浑身什么味啊?这般骚臭!” “我靠,竟敢嫌弃我二人?揍他!”常青、左腾又一次压了过来…… 将常青、左腾、刘袭、赵谦、荣良、杨申等人互相引荐了一番,百多号人以及爷爷、春苗、石柱等人围着篝火开始欢声笑语起来。 各人述说 了一番两年来各自的遭遇,皆唏嘘不已甚是感叹。 尤其听到冯雁赢得了几场胜仗,常青与左腾更是羡慕。纷纷指责冯雁为何这么晚才来找寻,对此,冯雁是有苦难言。 “为了补偿你等,特意准备了一些宝物相赠。”冯雁说着将一堆香皂、香水、精盐、背包等物扔了过去。 二人哪见过这般古怪的物件,打开竹条编制的小盒子,解开装有香皂的瓷盖,先是闻了闻顿感舒适无比,阵阵浓香扑鼻而来。 接着,二人又试着舔了一下,一股怪异的涩味立即充斥口腔,引得众人一片大笑。 有了前车之签,常青与左腾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缠着春苗仔细问询了一番,方知香皂与香水是外用之物。不过,看着众人将细盐洒在烤肉之上,又满脸狐疑起来。 对新事物的认知需要一个过程,常青与左腾接连拿起背包、火寸条等物,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使用,春苗笑嘻嘻地跑过去逐一耐心讲解,二人才恍然明白。 爷爷喝了一口葡萄酒,美滋滋地看着众人欢笑一处,不由老怀大慰,这种日子已经许久没有经历了。 在冯雁提议之下,众人开始唱起《酒神曲》。 九月九酿新酒 好酒出在咱的手 好酒 喝了咱的酒 上下通气不咳嗽 喝了咱的酒 滋阴壮阳嘴不臭 喝了咱的酒 一人敢走青杀口 喝了咱的酒 见了皇帝不磕头 一四七 三六九 九九归一跟我走 好酒 好酒 好酒…… 也许是寂寞太久,也许是分别太久,也许是重逢的喜悦,众人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在篝火衬映之下变得愈发红润。 次日来临,常青与左腾也加入到训练之中,可能二人疏于练习,一时间竟跟不上众队员的节奏,冯雁心有所系,便耐心地将最近训练之法重新教授了一番,出于将来的考量,冯雁又将如何训练士卒,如何带兵征战、如何凝聚思想的方法一一告知。 几日下来,常青与左腾获益良多,兴奋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冯雁看着众人训练,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伙计,也不知在那个山坳坳里怎么样了。 “老伙计你想我吗?知道你性子沉稳不善言辞,但你的内心定是火热良久,等着兄弟我前去探望……” 长安距离山寨其实也不算遥远,相比晋陵几乎不算什么。 到了夜间,冯雁冷不丁喊一嗓子: “我想去白云山寨看看,有谁愿意前往?” 众人闻言跌坐在地。 “教头,你不会又要落草为寇吧?”刘袭惊呼。 “教头,只要理由充分,兄弟们定然跟随!”赵谦、荣良等头领坚定道。 “铁蛋哥带上我!”春苗跑过来紧紧拉住冯雁的衣角。 “冯二,咋想的,跟四哥说说。”左腾一脸好奇。 常青一把将左腾拉开嚷嚷道: “跟四哥也说说!” “咦,你怎么成四哥了?”左腾疑惑。 “二胖子,我才是四哥,你是老五!” “嘻嘻,辈分搞差了。”左腾脸红。 冯雁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开口说道: “我只是前去看看,顺便考察一下当地的市场,能否再开商铺出来。” “嗨,早说么,搞得人一惊一乍。”众人长出一口气。 “不过也有一件重要的事!”冯雁神秘一笑。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土豆与盐水的妙用 三艘商船由丁三水等人驾驶返回晋陵而去,并带了三十名队员。因为担心有水贼再次偷袭,因此跟随了不少队员相随守护。 其实众人有一事不知,水路上匪患非常猖獗,都是几百几十人在不同水域劫掠过往船只,商船前往长安的路上,因为人多势众,众人又多在甲板习武操练,因此水贼见了不敢贸然攻取。而偷袭商船的那些人因为人多,又在清晨劫掠,并不知船上睡了几百号变态怪人,所以才死伤惨重。 水贼大都互有联系,一传十、十传百,见到三艘所描述的商船,众水贼皆避之不及纷纷远遁。 行至沔水水域,众人正在甲板练武,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向两岸看去,只见树林中有飞鸟频频飞出,众人立即明白定有贼人掩藏,于是拿出弓箭警戒起来,正耐心等待着,忽闻树林中惊叫声响起: “快跑啊,那些怪人又来啦!” “哈哈……” 丁三水等人听闻叫喊声立即大笑起来,不过随着喊声越来越远,众人却失落起来,本以为有乐事可做,但这些人看见商船就远远遁去,实在可惜。 “哎,还是二当家有远见,知道咱们路上无聊,那日便放跑了三十余水贼供咱们返途时取乐,可是……嗨……”丁三水一脸丧气,其余队员摩擦着双拳,脸上也是遗憾之色。 众人索然无味地返回甲板继续操练起来…… 商铺近日无事,几名队员去往渭城还未归来,冯雁索性带着常青、左腾以及十八侍卫前往原绵上山白云寨,顺便也带了一些货品计划前往太原郡找一些商铺代售,看看那里的行情如何。 开设商铺,首先要有人呆在商铺售卖、收钱、管理,冯雁计划日后从邬堡调一些会算账的人前来经营。不过这也借口,冯雁主要是想看看老伙计去。 此事连常青、左腾也无法告知。 众人快速奔行,一路上途径不少城镇,冯雁发现百姓们日子过得很是辛苦,细细打听之下方知,因为天气酷寒不少地方闹起了饥荒,不少人一日只能吃一顿饭,甚至还有饿死的人。众人唏嘘不已但也无奈,只能继续前行。 众人一路奔波,用了仅五日的时间便到了绵上山。 来到山脚处,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屯了一支秦国的军队! “看来此地地形被秦国军队看中了,也驻守了一支军队在此。” “是啊,看样子有数千人。”左腾附和道。 “冯二,来前你说大寨主让你取样重要的东西,看现在的情形怕是无法取之。”常青也皱眉说道。 “呵呵,无妨,所藏之物在另一个山头,咱们绕过去便是。”冯雁招呼一声,众人骑往南侧的那条小路。 根据记忆,行至距离原营寨十多里的一处山头,冯雁很快发现了老伙计所处的方位,将众人叫来,冯雁嘱咐道: “你们一人站定一个方位警戒,防止被秦国军卒发现。” “好,放心去吧,一旦有事定会呼叫。” 冯雁点了点头,便牵着马缓缓走去。 到了近处,冯雁看见了那条经常洗澡的河流,按理 说老伙计就在不远处的山坳中,放眼望去,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绿植长在四周。 冯雁继续行走四处打量。 “记得是站在这个位置撒尿时看见了老伙计……哈哈……小屁股往哪里藏?” 冯雁终于发现了车尾的一抹红色尾灯,踉踉跄跄奔跑过去,扒开周围的绿叶,冯雁一下子扑在车身上抽泣起来。 “老伙计啊,老伙计,想得兄弟好苦……你有没有想念哥哥,就这么呆着无聊不?嗨,真不该带你来到这个世界,本应驰骋万里的你,此刻却憋屈地呆在这里动弹不得,我都替你委屈啊……” 拨开枝叶,冯雁抖抖嗖嗖地打开车门坐在位置上,不断地抚摸方向盘,看看这儿、瞅瞅那儿,重重回忆立即闪现脑海。 “老公,谈完客户快点回来啊,一个人在家无聊。” “知道了媳妇,港口距离市区就三十多里,老伙计出马用不了多长时间。” “嗯,快去快回,如果太晚回家不准上床!”晴雪暗暗笑道。 “那怎么行?别忘记今天是特殊日子!”冯雁一脸荡笑。 “不错啊,还记得结婚三周年的日子,真是好老公。”晴雪甜蜜笑着。 “那必须得,还有什么指示,老婆大人?” “听说港口那里有不少农庄,记得稍些新鲜蔬菜回来。” “没问题,想吃什么?你喜欢的西红柿、土豆?” “嗯,再带几个茄子和黄瓜。” “好嘞!”冯雁挂掉电话,一脚油门下去疾驰而去。 …… 冯雁抹了抹泪水,想起与妻子最后的对话,不禁感慨万分…… 拿了几样物品下车,冯雁便拖拽周围的枝叶遮挡车身,周围也不知何时长出了很多枝叶出来,其中还有不少白花绽放。这些枝叶太矮,不能全部遮挡,冯雁只得到附近摘取了一些粗大的树枝用来掩藏车身。 收拾完毕,冯雁有些留恋地看了看老伙计正欲转身离去,忽然感觉脚下有一些小圆形物体很是硌脚,低头看去,冯雁猛地一惊,这些小圆形物体甚是眼熟,蹲在地上拿到手中,“哎哟我去!”冯雁惊叫一声,原来手中之物竟是土豆! “嗨嗨,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玩意?”冯雁细细回忆起来,原先来到这里时,也看见过这些绿植,只是未曾留意,没想到相隔两年多,愈发长得茂密了。 冯雁赶紧走到车身尾部查看起来,扒开树枝摸向被杂草遮挡的车身下方,原来后备箱门开了! “原来是港口买的蔬菜掉落出来,在此地生根发芽了!”冯雁暗暗心惊,全部扯开尾部茂密的树枝杂草,整个车身尾部露了出来,果然,后备箱开了一条十多厘米的小缝隙。 打开后备箱,“哗啦”一声,陆续又有不少土豆掉落出来,冯雁拿在手里看了看,时间太长都已经腐烂了,纸箱中的其他的蔬菜同样如此,均腐烂不堪了。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将纸箱搬出,冯雁挖了一个小坑埋了起来,走回车身尾部看了看长有白花的绿植,从车里取出工程铲轻轻刨土,不久,土豆块茎便显露出来。 冯雁呆滞了片刻才缓过神来 。 原来,掉落出的土豆没入土中遂生根发芽不断生长,而没有掉出的土豆、茄子、西红柿等蔬菜因为时间过长而腐烂了。幸亏山坳处常年阴冷,不然腐臭的气息会非常浓烈。 “定是撕扯枝叶时将土豆块茎拽了出来!”冯雁恍然大悟。 土豆可是产量高,营养丰富,对环境适应性较强的农作物。 一年可长两茬,性喜冷凉,是喜欢低温的作物。其地下薯块形成和生长需要疏松透气、凉爽湿润的土壤环境。 山上山坳部位正是这种气候特点。 冯雁继续挖掘,又发现了不少腐烂的土豆,应该是前几年没有收取变得腐坏了,而成熟的土豆长出的嫩芽后,又再次生长成了土豆。 “必须移植到能生长的地方才行!”冯雁暗暗思量。 顺着后备箱爬到车前方,继续搜索了一番,有些东西没法拿走只得继续放在车上,打开储物箱看到自己的手机,冯雁又是一阵伤感。 “咦?土豆不是可以发电吗?”冯雁心中再次一惊,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视频。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取出手机与充电线将其连好,然后将插头插进小土豆中静静地观看起来,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却不见任何动静。 “我靠,原来网络都是骗人的!” 冯雁有些失望的坐在地面继续思索起来。 一道灵光闪现,冯雁急忙起身跑到马匹身边,将包袱中的精盐取出,又爬到车里取出两个杯子及一根带插头的数据线。 跑到河边舀水至杯子,将精盐撒入其中,用车里工具箱中的钳子将数据线剪割成两断,线头去除橡胶皮露出铜丝分别绑在充电线插头,数据线另一头再插入土豆放进水杯中。 静待片刻,忽然一个闪动。 “哦卖糕的!真的可以充电!”冯雁一声惊呼响彻四周。 “冯二,发生什么事?”远处传来常青的叫喊声。 “没事!让兄弟们待在原地警戒,不要过来!”冯雁心脏一顿乱跳。 “知道了,快点!要不要帮忙?” “不用!”冯雁喊完,让手机继续充电,而自己则继续挖掘土豆。连着根茎,一个个取出地面,随同周围的泥土一齐用粗布包好。 一共挖掘了三十多株土豆,待手机充满一格的电力,冯雁这才收拾妥当带着众人下山而去。 “李响、田娃,你二人立即带着三十株植物去往牧场并种在土里。” “这些东西便是大寨主欲取之物?”常青好奇地观详着粗布疑问道。 “冯二,可否打开一观?”左腾也好奇道。 “下次吧,必须赶紧种植下去,否则就白忙活了!你二人快快出发,一刻也不能耽误!” “诺!”李响、田娃拱了拱手立即奔行而去。 “但愿上天保佑能成活!”冯雁很是迷信地祈祷了一番。 “这般神秘?”常青撇嘴道。 “哈哈,上天所赐之神物也!” “当真?可比香皂、香水之物更神?” “那是当然!”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各家欢喜 三十株土豆带去长安的牧场,手中还留存了八株,之所以留了八株是想在附近尽快种植下去,送往长安的三十株万一长途奔波枯死在半道,那就前功尽弃了。 冯雁暗自思付: “附近有什么熟人呢?开药铺的顾规之?住在城池里没有土地耕种呀?对!小相村的秋喜据此地不远!”想到此冯雁高呼一声: “咱们去小相村!” 郭赖子、温二牛几人闻言眼睛顿时明亮起来,坞城距离西河并不远,几个本地人早想回去看看,听到冯雁的呼声立即兴奋不已。 yyxs.la “咴儿咴儿……”众人快速赶往西河小相村。 到了村口,冯雁一扬胳膊众人立即勒住马绳。向前看去,只见农田中不少人在耕种农作物,显得很是忙碌,人群中冯雁一眼看见秋喜一家正在田地耕作,大概有十多亩地的样子,而郭赖子也看见了自家堂哥堂嫂正带着不少长工种植耕作。 “大哥哥?”秋喜似乎看见了骑行马上的冯雁,不由惊喜出声。 十九名精壮的汉子骑行马上并配有军器,看上去甚是威武,村民们陆续也看见了这些骁勇之士不由心生畏惧后退了几步。 “乡亲们别怕,载是额家大兄弟。”秋喜的父亲劝慰了一声,踩着湿滑的田地欣喜走向冯雁等人。 “于大哥!秋喜!”冯雁翻身下马也笑着迎面前去。 “大哥哥!”秋喜早就跑在前面扑向了冯雁,一把抱起可爱的秋喜,冯雁连着转了三圈。 “大哥哥,你怎么变高咧?” “哈哈,你也长高了呀。只准你长高,大哥哥就不能长高些吗?” “嗯,大哥哥也要长高,咱们一起长。” “好,等你再高一些,大哥哥带你四处游玩去。”冯雁呵呵笑道。 郭赖子此时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堂哥堂嫂,却不敢进前,几年的军营生活早已养成严守纪律的习惯,没有冯雁的命令只好伫立原地。而郭地主一家也看见了本家兄弟,见郭赖子骑在高大的骏马之上身佩军刀显得很是雄壮,不由内心欢喜,不过看到冯雁内心又是一凌,往日的回忆历历在目,郭地主焦急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郭地主的妻室拽了一下衣角悄声问向郭地主: “老汉家,赖子与这些狠毒之人是一起滴?”郭地主的妻室犹在回忆往日的事情,几百号人把生性残暴的白虎岭贼人硬是给全部剿灭了,听说把很多人还毒死了。又想起那些喷血的人头,不由打了个冷颤。 “老婆子闭嘴!”听到狠毒二字,郭地主吓得急忙喝止。 冯雁与秋喜的父母分别施礼,见郭赖子、温二牛几人皆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内心一笑吩咐道: “西河郡本地的弟兄可以回去见见家人,但明日己时必须到原地集合。” “诺!” 众人听到冯雁的吩咐不由欣喜万分,正要拔马前行却又被冯雁叫住。众人围拢过来,只见总教头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包裹,分别抓了一大把钱银放在众人手中。 “二当家,何故给我们钱银,平日里已经得到不少赏赐,太……太多了……” “回到家乡怎能不给家里稍些钱银?你们不嫌寒碜,我可丢不 起那个人,跟着我冯二必须扬眉吐气!” “二当家,额们……呜呜……谢谢二当家……”众侍卫不禁喜极而泣。 “快去快回!” “诺!”众侍卫下马深施一礼遂拜别而去。 郭赖子跑到郭地主面前,立即跪拜下去。 “本家兄弟啊……”郭地主夫妇与本家兄弟久别重逢,激动之余竟嚎啕大哭。当初被冯雁等人抓进白云寨,有一次路上又遇见冯雁率队前行,当时王桂说了句砍头,把郭地主吓得够呛,虽然郭飞调笑了一句并未砍头,但也心有余悸,总觉得被抓去山寨定是凶多吉少,如今看见人活脱脱地出现在面前,怎能不激动。 颤抖着双腿,郭地主一家人急忙带着郭赖子往家里赶去。 冯雁带着剩余的侍卫与于大哥将土豆栽种下来。 “大兄弟,载些农作物长熟了能吃?” “没错,于大哥,此种农作物名叫土豆,二、三月份播种,待六、七月收获;八月播种,十一月初又能收获,一年可种植两茬。植株茎叶由绿转黄,逐渐枯黄时便是成熟的时机。记住,此种作物性喜冷凉,是喜欢低温的作物,切勿暴晒……” 于大哥使劲点了点头,唯恐忘记,急忙带着冯雁等人向家中走去。 走到原先的宅院,冯雁发现原来的篱笆已经换成了泥土夯实的院墙,显然土地多了以后,于大哥一家过得倒也不错。 “大兄弟,你们先坐会儿,额去村口买点肉食回来。”于大嫂热情招呼着。 “不用,就吃上次的面条,再弄点碎羊肉与香菜爆炒出来即可。”冯雁劝阻道。 “那……那也跌买点碎羊肉才行。”于大嫂脸色微红,还是外出采办去了。 “于大哥,今年秦国闹饥荒,咱们这里有没有影响?”冯雁关切问道。 于大哥听闻此言脸色阴暗了一些,摇头叹息道: “哎,怎能不影响咧,哉些年天气越来越冷啦,冬天麦子容易冻伤,额们一年只能指望春小麦多收点麦子,但是没有冬小麦好吃。” “哦,看来影响很大!”冯雁缓缓点头。 郭赖子随堂兄回到家里,掏出冯雁赏赐的钱银递了过去。 “啊!载……载是金子?”郭地主夫妇一脸惊骇之色,这年头见到铜钱就不易了,哪能轻易见到金子?纵是地主人家也不可能见到,犹如乞丐进入了皇宫,实在是罕有之事。 “是金子,收好了,千万不敢外露。”郭赖子很是好笑自家堂兄堂嫂的表情,自从跟了冯雁,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郭地主回过神来关心地问道: “赖子,载些年官兵到处剿匪,你们山寨莫事吧?” “哈哈……竟说笑咧!” “怎咧?” “额不在山寨啦,而且也不是山贼,早就成了晋国的官兵啦。” “啊!成了官兵啦?”郭地主夫妇一脸诧异,不过听到官兵二字,表情又变得惊喜万分,家中出了官差,那可是很长脸面的事情。 “赖子也当……官咧?”郭地主颤声喜道。 “嘿嘿,当官算不上,可是也不算小咧。”郭赖子嘻嘻笑道。 “甚是不小咧?” “额跟着二当家咧!二当家现在可是军营的总教头,跟军营主帅是弟兄,而且跟当朝宰相也好咧!”郭赖子得意说道。 “哎呀,厉害咧,秦国宰相是谁咧?”郭地主好奇问道。 “不是秦国,是晋国!” “晋国?额的天来,两国不是打仗咧?你们来了这儿不会被抓住吧?”郭地主妻室脸色变得煞白。 “哈哈,放心吧,去年额们把秦国人打得大败而归,杀了六万多人,额也杀了十几个咧!这次来秦国路上还碰见不少水匪,哎呀,可是热闹……”郭赖子陆续讲起近些年的经历,郭地主夫妇二人听着,脸色时红时白,又不时露出艳羡之色,看向自家兄弟的眼神也变得仰慕起来…… 郭地主翻着手中钱银突然发现一个物件甚是少见,郭赖子笑了笑解释道: “载是玉制戒指,可是贵重!” “喔唷,你们头甚也舍得给?” “肯定是么,额们二当家对人可好咧,不过……有时候也狠咧,不好好训练就得关禁闭。” “甚意思?” “说了也不懂,载些东西放好,可是值几十亩地咧!” “拿了人家这来多东西,怪不好意思。” “以后对老于家可是要好咧,那是二当家认的弟兄……” 温二牛、二娃几人也到了家中,家人看到自己孩子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个个喜不自禁,犹如现代人开着宝马回到家中,自是很有面子,而当队员们掏出钱银递给家人,更是令生长在村落的父母潸然泪下。 “有出息咧,孩儿有出息咧!”这种欣慰的声音在不同村落回荡着。 冯雁与侍卫们看着满满一桌菜肴有些不大自在,饥荒年竟做了这么多菜实在花费不少。不想驳了于兄、于嫂的面子,冯雁将随身酒水拿出来,招呼于大哥坐下一起畅饮起来。秋喜“呼哧呼哧”吃着菜肴,小脸更为兴奋。 “二当家,还是北方的面好吃呀!”众人美美地吃着手工面条纷纷夸赞出口。 “大兄弟,这来细的盐从没见过!”于大哥看着手中的精盐诧异不已。 “嘿嘿,这个叫火寸条,一点就着。” “于大哥,这是香皂,洗漱甚是好用,还有清香味呢!” …… 侍卫们吃着满桌的菜肴和面条,很有眼色地掏出怀中之物赠送给于大哥。 酒足饭饱,众人正在聊天,没想到郭地主夫妇屁颠颠跑来了。 “老于,载是十亩地契你收好咧,额家赖子跟着你家弟兄日子过得可是好咧。” “哟,载可是不行!”秋喜父母赶忙推让。 “拿着就是,额走咧。”郭地主将地契硬塞给老于又朝冯雁恭敬地施了一礼,急忙返身走去。 “老汉家,额看见那个大头头笑了一下。”郭地主妻室悄声说道。 “真跌?那可是好咧。” “是真跌,过几天再给老于送点麦子吧。” “哎呀,老婆家变贼啦!” “讨球厌咧,这来厉害的头咱们可是要操心些。” “对,老婆家说的太对啦!”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重温历史 秋喜的父亲看着走远的郭地主,又看看手中的地契,一时间彷然无措。左腾、常青对其中的奥妙倒是看得明白,因为郭二傻无数次提及又添油加醋不少。 一个眼神,换了五亩地的故事,山寨众人皆知。 如今又得了十亩地,左二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句话: 屁也没放,换了十亩地。 …… 在秋喜家里凑合了一晚,次日己时冯雁带着众侍卫赶往长安。 因为心系土豆的事情,众人并没有前往太原郡。 看着冯雁与秋喜一家人依依惜别、真情流露,常青与左腾也禁不住怀念起家乡,久在北地,二人愈发思念亲人。 “冯二,给我些钱银。”左二胖与常二杆同时伸出手掌。 “哈哈,你二人身上没钱?”冯雁有些奇怪。 “倒是有点,可没你的多。”左腾酸溜溜地说道。 “我记得留给爷爷一大箱金银珠宝,怎么向我索要呢?”冯雁不屑道。 “哼!那个老财迷爷爷看护的紧紧的,说是一个铜板也不能动!”常青没好气地插了一句。 “哦?那牧场与马匹?” “都是山寨赏赐的钱银所购,还有……还有我二人的私藏。”两人一脸心疼的样子。 “原来如此!” “冯二,我们兄弟有一天回到老家也想如郭赖子、温二牛一般,趾高气扬、荣归故里。” “哈哈,你们俩小子,自己有钱何必问我要呢?” “早花光了!”左腾有些气急。 “哎,二位如今万贯家财竟然不知?” “此言何意?” “你们在晋陵邬堡皆有股份,细算下来,应该有百万钱的分红了!” “啊!当……当真?” 二人惊奇不已。 “哈哈,山寨弟兄皆有股份,你二人作为排长自然也有股份。” “但,我们身在长安,并不曾出钱出力,怎会有股份?”常青、左腾不可思议的看着冯雁。 “骗你们作甚?去到晋陵只管问老赵索要便是。” “冯二,此事定有蹊跷!”常青滴溜溜转着眼珠子。 “真……真的?冯二,我……我对你动情了。”左腾说着撅起嘴巴将胖脸伸了过来…… 众人日行夜宿,策马扬鞭,数日间很快赶回了牧场。 一堆人围拢过来纷纷见礼,冯雁简单应付了一下,借口太累一头扎进屋子。 前几日一直与众侍卫厮混一处根本没机会拿出手机,此刻独处一室,冯雁再也按捺不住打开了手机。 “当当当当……”清脆的开机声传入耳中。 “就是这个味!”冯雁激动难耐。 一双贪婪的眼睛飞快地浏览着手机,看到相册中的亲人,泪水打湿了双眼,看到以前的信息记录,一幕幕仿佛近在眼前…… 打开收藏夹,冯雁不禁惊喜万分,下载的一些书籍还在,历史类资料也有不少,可惜关于两晋南北朝的内容太少了。 “隋唐演义、明朝那些事、上下五千年?”冯雁眼睛一亮,立即打开飞速地阅读起来…… “我靠,太子杀了皇帝老子、弟弟杀哥哥, 奇葩、乱性、残暴的君主怎么这么多?皇帝换得跟走马花灯似的,晋朝从公元265年至公元420年总计156年间有15个皇帝,南北朝就更多了,南朝从公元420年至公元587年总计168年间换了24个皇帝,北朝从公元386年北魏建立到公元581年杨坚建立隋朝,196年间总计有29个皇帝,平均下来一个皇帝坐龙椅的时间也就七八年的时长。白痴二号皇帝司马衷,老百姓已经饿得没粥喝了,竟然说:他们怎么不喝肉粥呢?“你说这蛤蟆叫是为朝廷叫呢,还是为私人叫呢?”这是皇帝问出的问题?白痴一号皇帝司马德宗,冬天与夏天都区别不出来。嘿嘿,这哥俩真有个性!酒鬼皇帝司马曜,竟是张贵人用被子活活捂死的!原来在建康宫里见到的皇帝死得这般窝囊!精神病皇帝高洋?嘿嘿,这家伙会装,哎哟,怎么变得这般暴虐了?刘子业?将自己叔叔开膛破肚!与亲姐姐乱搞……” 冯雁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心中难以平静! 奇葩的年代竟出了这么多奇葩的皇帝,有白痴、有傻子、有变态、有酒鬼、还有精神病。 怎一个乱字了得! “哎!大好河山怎会在这些败家玩意手中?”冯雁唏嘘不已。 看看人家老杨,将混乱的国家统一在一起;看看人家小李子,将大唐整成万国来朝…… 冯雁像入了迷,一直贪婪的浏览收藏夹中的书籍,可惜好景不长电源很快耗尽了。 “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冯雁将手机藏好打开门一看正是爷爷。 “小铁子,那些农作物已经埋在土里了。” “好,咱们去看看。” 冯雁跟随爷爷到了牧场的一个角落,只见一株株白花呈竖条状分布被爷爷种植下去,用手挖开泥土看了看,还不错,并没有腐烂。具体怎么种植,冯雁早已忘却,只依稀记得用了草木灰。 冯雁一拍脑袋对爷爷说道: “爷爷,将这些土豆轻轻刨出,撒上些草木灰……” “草木灰?” “就是将植物烧成灰烬。” “哦,我叫石柱他们过来一起拾掇。” 众人按照冯雁的吩咐,轻轻泡开土壤,待燃烧过的植物灰烬冷却后撒在上面。然后用铁锄将两边土壤翻整松软,又用篱笆围了起来。 “小铁子,如此慎重?”赵四、石柱几人好奇问道。 冯雁一脸憧憬的样子,低声喃喃道: “这些东西堪比黄金!” “这般贵重?”众人惊呼。 “嘿嘿,两年之内贵如金,两年之后白菜价!” “何意?” “等着瞧吧。”冯雁神秘一笑。 爷爷看赵四、石柱几人一脸懵圈,轻笑一声说道: “呵呵,你们就信小铁子的话吧,神人的话语岂能有错?” “爷爷,你怎么也调笑我呢?”冯雁一把搭住的爷爷的肩膀,另一只手抓向了胡须。 二人欢闹一阵,冯雁想到一件事遂问道: “爷爷,此地可有土地出售?” “哟,城池附近很少,不过渭水北岸倒是有许多,价格也低廉。” “好!爷爷,你带人前 去购置个百多亩。” “要那么多干啥?”爷爷吃了一惊。 “自有妙用,买来便是!” …… 冯雁正在观看队员操练,后面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总教头,我等从渭城回来了。”蒋平、孔林芝、范素等几名队员走到冯雁身后躬身施礼道。 “怎么样?”冯雁调转身子有些期许地问道。 “我等去了渭城才知,教武堂只接收身在秦军营的将领,外来之人不可进入。不过,近日忽然又停办了。”蒋平报道。 “停办了?”冯雁蹙眉。 “是啊,听闻是秦天王下令关闭的。” “既然开办为何又停办?” “我等并不知情。” “好吧,先歇息去吧。”冯雅继续转过身看向演练的人群,只不过心中充满狐疑。 静静的想了想,冯雁感觉,要想混入秦国政治体系,唯有进学宫一途,或者走后门! 但是走谁的后门呢?石越?从石越军营中出来就没回去过,可能在石越眼里,自己就是个逃兵!军营仕途这条路看来是不行了。 “又到了给叔父谢安写信的日子,真是发愁!只写土豆意义不大,估计写了也看不懂到底为何物?”冯雁一时间愁眉不展,但是没办法,离别时的叮嘱历历在目,硬着头皮还得写。 “叔父大人,近日派人去往渭城,不曾想教武堂停办了,具体原因尚不得知。又去了太学学宫,但其余弟兄所学经书尚少暂时不能进入,唯有侄儿尚可……” 将信件交给队员再次奔赴南晋国送信。 这些精选的骁勇悍将,有时候不得不充当信差的角色。 商船至今未归,估计要一个月以后了,冯雁对现在的运输速度甚是诟病,但是受制于科学技术,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想货源充足,除了生产便是运输,已经写信给老赵,让王二五尽快运输货物至长安,也不知现在走到哪里了。 随着冯雁的到来,牧场已经减少了马匹的数量,为了给队员们提供训练的场地,只能如此,再说了,贩卖马匹相比晋隆商铺的货品利润太少了。 笔趣阁 冯雁正在沉思中,耳旁响起了春苗的呼喊声: “铁蛋哥,宫里有人来店铺了。” “哦?是不是太学宫的人?”冯雁笑着走向春苗问道。 “铁蛋哥真聪明,正是太学学宫之人。” “他们说什么了?” “这是信件,你自己看吧。有些字我不认识。”春苗将信件递了过来。 “春苗,从今日起,我要教你读书写字。”冯雁并没有看信,而是直接对春苗下了学习的命令。 “哼,在山寨已经学过了,而且跟着葛郎中也学过一阵子,为何还要学呢?”春苗撅着小嘴不满道。 “学无止境!此事由不得你,另外每天给你讲一个故事如何?”冯雁调笑道,对付春苗不像对付士卒,不仅打骂不得,还得顺着性子来,投其所好才是上选。 “讲故事?哇!太好了,嘻嘻……” 带着春苗到了屋子,冯雁找出笔墨纸砚,然后开口道: “第一课,咱们先学三字经!”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太学考试 看完太学宫的信件,竟是要求自己独自一人去往学宫参加考试,时间定在明日己时。 “参加考试?不是背诵了《三字经》吗?为何还要考试?”冯雁只感莫名其妙。 收起信件,看了看拖着腮帮子满脸期待的春苗,冯雁只好开始讲课。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意为:人在刚出生时本性都是善良的,性情也很相近。但随着各自生存环境的不同变化和影响,每个人的习性就会产生差异 。善,就是主张人性的根源点是善的,有善的源端才会有善的行动。“人之初,性本善”真正含义在于人的向善之心,人有善的欲望和力量,人性的趋势永远都是向善的……” “铁蛋哥,开始讲故事吧。”春苗央求道。 “才讲了十二字就想听故事?”冯雁没好气道。 “对呀,十二字不算少了。” “春苗,来,趴下!” “作何?” “听话,趴下!” “好吧。” “啪!啪!啪!”连着三巴掌打了下去,冯雁此刻也不顾男女之别了,隔着衣服使劲揍了三巴掌。 “啊……铁蛋哥讨厌,疼……”春苗开始哭爹喊娘。 “每天必须学六十字方可听故事!记住没?”冯雁严厉道。 “三十字。” “嗯?” “好吧,但要讲快些!” “可以,讲完必须复述其中之意,否则重新听讲!” “哼!那还是讲慢些吧。”春苗一脸不乐意。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意为幼时不好好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为了使人不变坏,最重要的方法就是要专心一致地……。” 讲了一炷香的时间,春苗才真正理解了六十字的含义。 “铁蛋哥,可以讲故事了吧。”春苗得意洋洋地问道。 “可以,你将六十字背诵一遍。” “你……不讲理……”春苗气得连连跺脚。 “趴下!” “背就是了,人之初……”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春苗才结结巴巴背诵完毕。咬着嘴唇看向冯雁,小拳头也握得紧紧地,只要冯雁还有别的要求,看样子就要挥舞过来了。 看着春苗的样子,冯雁偷笑不止。 “去将队员们集合到一起,一起听故事。” “嘻嘻,好!”春苗飞快的跑出去开始哟呵。 “快来人呀……” 春苗尖利的嗓音划破夜空,冯雁听着好像是遇见歹人一般。 “我靠,真是说不清了。” “听故事啦……” 众队员们听见前面那句,以为春苗被人欺负了,一个个操起家伙就冲了过来,直至听见后半句,这才哭笑不得地收起兵器。 趁众人混乱之际,冯雁将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快速搜索起私藏文件中那本下载的小说《一千零一夜》。本是给自己快出生的孩子准备的,没想到用到了此地。 …… 二百多名队员包括十八侍卫、爷爷、春苗、石柱、刘全、赵四、左腾、常青等人围坐一处,篝火熊熊燃烧,火焰闪动着,辉映在众人脸上,虽然一天的训练很辛苦,但此时却洋溢着期许、兴奋的表情。 对冯雁讲故事,原先山寨的老熟人最为熟悉,尤其爷爷、春苗、左腾、常青等人,过了两年枯燥乏味的生活,早已苦闷良久,如今又能听到故事,心中自是激动与兴奋。 冯雁挺直身子开口说道: “今日,各位兄弟是幸运的,因为我要讲从未讲过的故事,名字为《一千零一夜》。这是发生在一个叫阿拉伯的土地上……” “好!太好了!”众人一片高呼声响声。 “冯二,阿拉伯在何处?”左二胖摇晃着大胖脸好奇问道。 “在西域之地。” “西域在何处?” 常青迅疾伸出臭脚丫子挡住左腾的嘴喊道: “别睬他,继续讲!” “我靠!二杆子,跟你拼了……”二人乱作一团。 “传说在西域之地有一个国王,每天娶一个女子,但第二天清晨就把她杀了。有一个聪明的小娘子要阻止这种残忍的做法,自愿做国王的一夜王后。进入王宫后,她就开始给国王讲故事,讲到紧要关头,行刑时间到了,国王正听得津津有味,就说:过一天再杀吧。可是故事一个接一个讲下去,每次要杀她时,故事都到了节骨眼上,国王为了听故事,只好一天天延迟杀她的时间。就这样,故事一直讲了一千零一夜,故事中有很多做人的道理,国王听后终于恍然觉悟,于是改掉了他的可怕做法,这位小娘子从此也成为长久的王后。这就是“一千零一夜”的来由。她讲的故事能如此吸引那位国王,当然是非常动听的……” “爷爷,我也要做那样的小娘子!”春苗一脸向往地叹道。 “春苗只要认真习之,定能成为那样的奇女子。”爷爷摸着胡子笑呵呵道。 “嗯!”春苗坚定地点了点头。 冯雁继续讲着故事: “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个财主,有很多田产地业,家中车马、婢仆成群,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他死的时候,只有一个年幼的独生子继承祖业。 儿子逐渐长大,由于财产如山,他过起了享乐生活,终日沉溺于花天酒地之中。他为人慷慨,乐善好施,挥金如土。几年下来,父亲留下的钱被他花得干干净净。于是,他只好出卖婢仆和变卖家产,勉强维持生活,到后来变得一无所有,缺衣少食。迫不得已,他只好卖苦力,靠做短工糊口。过了一年,有一天,他坐在一堵墙下,等着别人雇他做工。这时,一个衣冠楚楚、面容慈祥的老人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他觉得奇怪……” 本来对着二百余人说话嗓音要大些,但此刻众人一脸陶醉地听着,个个聚精会神,除了偶有马匹的响鼻声,四周皆寂静无声,讲起话来倒是轻松了不少…… 次日阳光明媚,冯雁单人单骑去往了太学学宫。 那名身形较高身穿白衣的的年长考官接待了冯雁。 “先生,为何还要考试?”冯雁疑问道。 “哈哈,当然如此。凡进入太学就读之人皆是各级书院习习并经考核之后才能纳取,此乃最高之学府,岂能随便进入?” “考哪些呢?”冯雁继续问道。 “太学分不同专科,有周礼、史学、军事、经义、儒学等,凡学子进入太学均可选读其一并从事此专职。” 听了这位先生的话语,冯雁暗感惊奇,没想到秦国 的教育已经如此先进了,不仅有各级书院,而且太学还教授不同专业,真赶上现代社会的教育制度了。 饭团探书 “既然有此要求,小生便选军事吧。” “冯公子那日所诵之《三字经》甚是令人刮目相看,为何不选经义而选军事呢?”老先生好奇问道。 “这个……爱好而已,呵呵,纯属爱好。”冯雁有些语无伦次,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是晋国军营教头吧?那不成奸细了?不过,本来就是奸细,但冯雁不喜欢这个身份。 与其偷鸡摸狗,不如光明正大的学习,冯雁自己也觉得有必要加强一下自身的学识了。 跟随老先生进入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面坐了足有百多人,分别坐在不同区域。 老先生转头微笑道: “这些学子与你一样都要参加考核,分六个学科,你选左侧位置之军事区域等待考核。” 冯雁闻言只好去往了房间左侧区域。 木制地面,上有软垫,前方有书案,上陈笔墨纸砚。 过了一会,有六名博士(太学学宫中的先生)进入房间,分别将手中试卷分发至每人书案。 冯雁打开试卷,只见上面只有一个问题:军队应分多少兵种,各兵种之职能与作用,阐述之。 看罢,冯雁惊异: “嘿?这哪是问答题,分明是让学子论述自己的军事观点,应该叫论文才对!” 冯雁好笑的摇了摇头,同时也惊讶于秦国的教育,真是太先进了,不考你既有的知识,而是让你阐述自己的观点!比单纯的作答难太多了,因为论证一件事情,你首先要熟知这一领域的知识。 无形中,即考较了知识水平又考核了你的见解。 “牛掰!”冯雁心中吐出这两个字便闭上眼开始默想。 几名太学博士见学子们纷纷动手书写,均满意地点头赞许,不过,众博士很快就发现,考场中竟有一名学子只是静坐并没有动笔。 目光聚焦在冯雁身上,众博士颇感惊讶。 考核时长为两个时辰,足足半个时辰,冯雁一直未动手书写。不仅博士,就连旁边的学子们也暗觉惊讶,不过众学子表情皆呈轻蔑之态,这年头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大有人在,凭借家族显赫身世进入太学的学子太司空见惯了。 带冯雁进来的那名年长博士见此学子久坐未动,眉宇间略一紧蹙,遂又分开,只是心中有些意动。 先思而后行,乃是智者常见之形态,如若思之过久,那就是胸无笔墨了。 “军队的兵种,当今朝代无非分为步卒、骑兵两种,加之水军,也不过三种。步骑按照军器之不同,又分短程与远程两种,如短程之刀枪矛戟,远程之弓弩投石,再加探马、运输、工匠、粮草后勤等。论述兵种,难道是让学子提出新的兵种出来?工业社会的兵种是海、陆、空全覆盖的兵种,包括步兵、装甲兵、炮兵、防空兵、陆军航空兵、工程兵、防化兵、通信兵及电子对抗兵、侦察兵、测绘兵等,后来又有了更先进的火箭军、太空军等。 这该如何论述?按照千年之后先进理念划分,怕是要惊掉这些老学究的下巴……” 冯雁一直在不停思索着。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冯雁眼睛一亮遂开始奋笔疾书。 第一百九十九章 雷人的答卷 一支军队必须有性格与灵魂,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一支军队必须有信仰。 什么是信仰? 从字面上看,“信”是“人”加“言”,就是人说过的话;“仰”是“人”加“印”,就是人走过的足迹。 所言加所行,代表着人的志向和追求。 信仰是对某种理论、学说、主义的信服和尊崇,并用以作为自身行动的指南。 信仰是经验,也是毁灭在一种思想范围里毫无怀疑的相信,对于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信仰就是全部行为准则。信仰其实就是一种情感的寄托,精神的寄托。需要的时候像吃饭睡觉一样重要,不需要的时候,像空气一样重要。信仰,就是相信人生中有一种东西,它比自己的生命重要得多,甚至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人应该确立起真正的信仰,让自己的人生有崇高的追求。 有句名言:世界历史唯一真正的主题,是信仰与不信仰的冲突。 可以说,信仰造就了历史,历史见证了信仰。 以利益为主的阵营总是会动摇的,但是以信仰为主的分化不了。 后世伟人曾言:有了信仰,就能把握前进方向不迷航,坚持为民宗旨不动摇,恪守军纪不越线,保持本色不变质。 “人生如屋,信仰如柱。” 如果信仰这个支柱倒了,给人生带来的绝不只是一般的挫折,而是灾难性的后果。 一支军队必须有服从力。 有了服从力,军队就是一支高度统一的武装集团;没有服从力,那就是一盘散沙。可想而知,战斗起来孰优孰劣。 训练时严厉,生活中关怀,战争中服从与勇猛。 除了精神层面,战斗素养同样重要。 军队首先要有气势,通过训练,通过思想教育,通过培养凝聚力,可以增强。 如何增强,需要编制训练教材并灌输到每一级将领,并由将领灌输到每一个士卒。尤其,将领的教育更为重要。 自古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将领不做表率,士卒更不会忠君爱国。 一支军队的强盛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战术的先进性;一是军器的先进性。 当你在战术与武器方面完全压制对手,即便人数不占忧,也可取胜。 相信每一名士卒的创造力,相信每一名士卒的主动性,平以待人。 军队需要素养。 奖罚分明、纪律森严何其重要,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这与国家力量、先进生产力,优秀的将领、后勤保障等分不开。 兵种分步卒、精骑、水军。 除次以外,组建特别的队伍也很重要。 比如:麻雀骚扰队。 两军对战前夕,不妨采取袭扰的策略。 耗其精力、担忧其心、扰之修整、乱之以阵。 没有精神,上了战场,战力自会打折扣。 比如:斩首队。 擒贼先擒王,即便防护严密,但以夜袭、偷袭或者冲杀掩护,弓弩突袭的方 式进行刺杀,亦或成功。 一切目标是为了将对方将领提前斩杀,群龙无首,无异于组织严密的军队对阵一群散兵游勇,胜率大为提高。 投毒,或者上游水资源、或者粮草饭菜下毒、或者水井、或者物物相克等,这种缺德带冒烟的做法,冯雁没有写。 再比如:策反队。 人有贪欲,或权利、或金钱、或女色、或个人癖好。 针对敌军中,低级将领与高级将领,普通士卒与将领,或者两军将领之间,或者文官与武将之间,或者臣子与君王之间,凡此种种之矛盾皆可利用。通过搜集信息,进行策反、进行分化瓦解,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也。 襄阳会战中,如无李伯护的临阵倒戈,朱序也不会丢掉城池而兵败被俘。 当时听闻这个消息,曾经身临现场的冯雁大为惊讶,内心甚是感佩秦军的策略。本来难以攻取的坚城,有了内贼接应,一切皆迎刃而解。 再比如,特务队。 学子冯雁想了想,还是将此条抹去。 细作的重要性堪称一人抵千军。 “这些理论如果被秦国将领学了去该如何是好?”冯雁写到一半,突然发愁起来。精神领域的阐述即便听了也未必能运用实施,但战术层面的理论,很容易被模仿。 冯雁暗自感叹,重新取出一张纸,将这些理论简要述之,将细节去除。 关于步卒与骑兵,冯雁例举一些非核心的训练之法,同样简要述之。 三十六计,只列举几则。 水军与陆军的配合非常重要,犹如一艘“航空母舰”可以为陆地战斗的步骑提供后勤、粮草及其他支持,但,前提是己方水军不会被对方水军击败。 空军,这个词在当今年代未曾提及,不过冯雁还是写了出来,因为根本无人能懂,更无人能创造。 空军并不只是空中打击力量,亦能是收集信息之用,如果有类似氢气球、热气球的东西发明出来,又或者有海东青猎鹰等辅助,很快就能了解对方军队的前行位置、人数多少等信息。 如果某种物体可以升空又能承重,漂至对方军队头顶或者城池上方,随便往下扔什么火球、石块、箭矢、铁水、滚木、礌石等,不弄出个人仰马翻的场景出来,你都不好意思叫自己是“空军”。 yqxsw.org …… 能雷倒一大片人群的试卷写完,冯雁浏览了一遍,神情颇为古怪。 答完试卷,悠然而去。 冯雁走了,学子走了,只留下考官。 太学学宫,一众考官围拢在一起。 因为有人发现了一张怪异的答卷。 “韦逞大人,此学子论述之军武要素,甚为怪异。”一名身形消瘦的博士对那名年长白衣的老先生颤声说道。 白衣老先生与其余考官均默默不语仔细阅读着。 “真是闻所未闻,信仰为何物?军队素养又为何物?军队怎还要性格与灵魂?” 一连三问,众人皆莫名不解。 “兴许是思想之法,意为让众将士凝聚一起,正如文中提 及,五指分开毫无力量,握成拳头更为有力。” 名叫韦逞的白衣老先生解惑道。 “嗯,韦大人言之有理,应是强军之法,意在协同作战、共同进退。”旁边一名黄衣博士点头赞道。 “麻雀骚扰?呵呵,此种用词甚是怪异!两军对战前夕,采取袭扰之策略可耗其精力、担忧其心、扰之修整、乱之以阵。此乃扰其心志、困乏其身之策略。” “虽显下作,亦为妙法,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此兵种倒可纳之。 ” 众人点了点头再次议论纷纷。 “策反?此想法甚是不错,文中列举之攻取襄阳战事正是如此,如无内应,攻下城池还需不少时日!可惜啊,天王陛下竟然斩杀有功之人,却将晋刺史朱序任职高位,听闻这位朱序还曾逃离吾国。”又一名考官悠悠叹道。 “是啊,天王感慨其人之气节,遂任命为度支尚书,如今官居从一品。” “陛下以诚善待人,却不知其人能否知恩图报!” “哎……”众人慨叹一声,欲言又止。 “各位请看,这些计策倒是不错。围魏救赵之计乃是取之战国之军事案例,战国时,魏国大将庞涓率军攻打赵国邯郸。赵王求救于齐,孙膑率军前往救援。孙膑认为魏军主力在赵国,魏国内部空虚,于是带兵攻打魏国都城大梁,因而,魏军不得不从邯郸撤军,在路经桂陵要隘,齐兵设伏截击魏军,庞涓几乎全军覆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亦取之汉高祖之典故,乃是将意图隐藏,迷惑对方之法,使敌错觉,从而出奇制胜。隔岸观火、无中生有、声东击西?哈哈,将以往战事简概为计谋,甚是不错。” “趁火打劫此计也不错,意为指趁人家失火时去抢劫。虽然无理,倒也有趣。利用时机,果断打击对方,正如趁人虚弱欺之。此子倒是毒辣啊,哈哈……” “擒王之策虽然不错,付诸实施却是艰难,此子想法乃妄语矣。”一名灰衣考官摇头道。 “唉,窦兄此言差矣,本学宫之测试本就是希翼众学子提出独特之见解,有何妄语之嫌?正所谓百家齐鸣,众采所长为己所用。”一名考官反驳道。 “哼!竟然提出空战之法,怎能有漂浮于天空之物?真是匪夷所思!此,亦为妄语,依老夫看,此文通篇皆为空文泛语实不可取!”灰衣考官同样反唇相讥。 “韦大人,依本官看来,最好将熟知军法之人请来一起探讨更为妥当。” “容德兄此话有理,我等众说纷纭见解不同,不如请军中将领一同观瞻。” “不如将天王陛下也请来。” “不必!陛下每隔十日便会来此,过几日且等君驾来临再做讨论不迟。” “韦大人,此人军事答卷闻所未闻,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一名考官惊叹道。 …… 冯雁走出学宫,心中暗想,其实我最想用的军事方法根本就没写在里面,如果被小人抄袭了,传播到蛮夷手中 岂不是前功尽弃? 第二百章 闲来无事 自古考试完毕,学子都会给自己放个假,冯雁也不例外。 闲来无事,带着麴瞻、春苗、爷爷及十八侍卫划着快舟沿沣河逆流而下。 这种场合,左腾与常青绝对要跟着,但冯雁觉得二人疏于训练应该加强自身练习才是,于是留在牧场并没有带上。 二人不甘心,选了特务队员比试,结果输多赢少。 郭赖子等人平日里,不是随冯雁四处奔波,就是在牧场苦练,今日外出很是兴奋,十八人全力划行之下,已划出几十里外。 麴瞻与春苗不时探出手臂拨弄着河水,而爷爷则带了个网兜,偶有撞进来的鱼儿被兜起,爷爷总是欢快地大叫一声。 “爷爷,鱼篓快满了,别捕捞了。”冯雁好笑道。 “哎,可惜!只带了一个鱼篓。”爷爷叹息。 “嘿嘿,有样东西不错,爷爷品尝一下?”冯雁突然来了兴趣。 “回去吃鱼吧。”爷爷笑道。 “不是吃食。” “不是吃食?品尝啥?” “试试就知道了。” 冯雁神神秘秘地挨着爷爷坐下来,取出一根中华烟递了过去。 “此……此为何物?”爷爷犯着迷糊问道。 “这个叫香烟,要这样,先吸一小口使口腔内充满烟气,稍作停留后,由口腔或鼻腔吸入空气,烟气自然向喉部运动,到达喉部时,轻合嘴唇,最后由鼻腔缓缓呼出……” “咳咳……” “要舒缓不要着急,对,就是如此。” “铁蛋哥你们在作甚?”春苗扭过头好奇问道。 “春苗阿姊,此乃香烟,师傅给谢大父也吸过。不过师傅说小儿不可碰之。”麴瞻在旁边解惑道。 “小曲子,你是小儿,我可不是。”春苗不满道。 “师傅说,你也是小儿。” “胡说,姑奶奶长大了,个子都比你高!再要胡言小心挨揍!”春苗双手叉腰站起身杵在麴瞻面前。 麴瞻抬头看了看,脑海中自行与小闺娘对比了一下,感觉到头顶突出部位,脸色一红缩起脖子不再吭声。 春苗俏脸一扭,仿佛胜利般得意地轻哼一声。 缥缈的芳香味也飘至众侍卫鼻中,使劲嗅了嗅,皆现陶醉之色,众人朝郭赖子挤眉弄眼,意思是让郭赖子讨要。 郭赖子奋力划着船,眼珠子一转,向冯雁开口问道: “教头,你们手中为何物?怎如此芳香?” “非礼勿问!”冯雁没好气道。 “嘿嘿,定是神物!白色的云雾看着像仙家之气!若是额等凡人也能品尝之,定能增添神力,舟船划行就更快了。”郭赖子一脸讨巧的样子。 “想得美!”冯雁不屑。 总共一条烟,舍出去好几盒,留存已经无多。除非皇帝开口讨要,否则冯雁绝不会给任何人。 这玩意太金贵了!这年代,全宇宙可能也就这几盒。 “嘻嘻……”众侍卫一片调笑之声,郭赖子狠狠盯了众人一眼,把头扭向前方。 “师傅,我已经长高不少,能否品尝?”麴瞻晃晃悠悠走到近前讨要道。 “又想招打?”冯雁板着脸训斥。 “哼,不稀罕!”麴瞻满不在乎地轻扬头颅。 冯雁轻笑一声,开口问道: “与你父亲住了几日,感觉如何?那个老和尚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嗯……那个和尚甚是慈善,他说我与佛有缘。” “我靠,又是这句!见了谁都说有缘!”冯雁不忿。 “师傅,不过徒儿觉得老和尚之言倒也有些道理。他说勿待老来方学道,孤坟多是少年人。” “此乃谬论也,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到了何种阶段便应做何种之事,孩童应茁壮成长,少年应潜心修学,青年应奋发有为,中年则中流砥柱,老年随心所欲可不逾矩,想学佛那就等你活到七十岁再学。过几日随我去太学学宫!”冯雁固执地认为,万一被老和尚说动出家当了和尚,那小曲子一生算是毁了。 “嗯,师傅之言更为有理。”麴瞻频频点头。 “好徒儿,这才像话!”冯雁大感欣慰。 “师傅,徒儿如此乖巧,可否品尝香烟的味道?” “你小子,原来还想着这玩意!”冯雁一把抓住麴瞻的胳膊,摁到就揍! …… 划行五十余里,只见前面一座巍峨的山脉呈现眼前。 “秦岭!”冯雁惊叹一声。 秦岭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主峰太白山海拔三千多米,介于关中平原和南面的沔水(汉江)谷地之间,是嘉陵江、洛水、渭水、沔水四条河流的分水岭。东西绵延四百余千米,南北宽达百余千米。不过,广义的秦岭,远不止这些。 秦岭林木茂盛,山高坡陡,谷地深邃狭窄,山顶石峰林立,奇峰突兀,气势磅礴,千姿百态。形势极为雄伟,自古以奇险峻拔著称于世。 记得,秦岭还流传着一句话,“八百里秦川,十万古墓”,从黄帝陵到靖陵,从天子贵胄到王公大臣,似乎所有人都相信“中华龙脉”的传说。 中华龙脉源于西北的昆仑山,向东南延伸出三条龙脉。 北龙从阴山、贺兰山入三晋,起太原,渡海而止。 中龙由岷山入关中,至秦岭入海。 南龙由云贵、湖南至福建、浙江入海。 每条大龙脉都有干龙、支龙、真龙、假龙、飞龙、潜龙、闪龙等小脉。 大龙脉总体走向均为由西往东到海为止,有的则延伸至大陆外的岛屿。 《都天宝照经》云:“一代风光一节龙,节数多时富贵久。”从龙脉每起一峰过一峡即为一节,即主一代风光。若以此来判定,中国历史上时间短的朝代,莫非是龙节不足? 众人抬眼望向秦岭,均惊叹出声。 “哇,气势不凡!” “好高啊。” “如此险峻?” …… 又前行了数里,驶进山脉,只见快舟两侧,峡谷、宽谷相间,水流更加清澈湍激,两岸山势奇伟,景色秀丽。 到了一处浅滩,将快舟停至岸边,众人皆下船欣赏起来。 麴瞻与春苗欢跳地走在前面,不时咋咋呼呼惊叫不止。 “好漂亮的石头。”春苗弯下腰,兴高采烈地捡拾着河床边的小石块。 “师傅,你看,飞过去一只大鸟。”麴瞻也欢叫道。 “此地甚是雄壮啊。”爷爷捡起一根木棍,边走边感叹着。 郭赖子等人做侍卫已久,又经冯雁调教,此刻无心观赏风景,而是手持兵器谨慎地观察着四周以防险情发生。 众人正在闲逛,突然,侍卫温二牛大叫一声: “注意!前方有一怪物!”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前方竹林中确有异常响动,并发出“吱吱”之声。 “看见何物?”冯雁沉声问道。 温二牛继续盯着前方回答道: “好像是黑色的动物,长得甚是肥硕。” “哦?你们随我前去看看!” “诺!”众侍卫握紧手中兵器,缓步走去。 冯雁手握龙纹刀,悄声走进竹林,拨开茂密的竹枝,顺着声响逐渐靠了过去。 “嘎吱嘎吱……”一阵声响继续传来,冯雁定睛一看,顿时惊呼: “哎哟,是大熊猫!” “竹熊!”此时爷爷也惊呼一声。 众人闻言,脑子顿时混乱起来,一个叫大熊猫,一个叫竹熊,也不知哪种称呼是对的。 “哈哈,没想到竟遇见国宝了!”冯雁爽朗笑道。 正在啃食竹子的竹熊显然也听见了人的声音,手握一半竹子,嘴中又含着一半,怔怔地看着靠近的人群,一时间,竟傻楞地坐在原地盯着众人,看上去颇为憨态可掬。 “教头,可要射杀?”侍卫李响将弓箭拉开对准了熊猫。 “不可!都别动手!”冯雁急忙下令。 “国宝?此物究竟为何物?” “贵重之物?” “美味之物?” 众人纷纷开口问询。 “哈哈,这种动物叫大熊猫,称之为竹熊亦可,是一种稀有的食肉动物,不过并不吃肉,喜啃食竹子。”冯雁给众人科普。 “嘿?甚是新奇,即是食肉类动物为何又不食肉?” “是啊,闻所未闻。” 冯雁欣赏了一会,心想要不要抓一只回去? “铁蛋哥,竹熊吃人吗?”春苗向前伸着脖子问道。 “只在受到惊吓时自卫伤人,但不会吃人。” “我想带回去玩。” “我也想!”麴瞻也跟着叫嚷道。 冯雁想了想,觉得此时的熊猫数量不少,抓一只也不会影响什么,遂点头道: “好吧,找根绳索,大伙一起围过去捆住手脚抬至船上,切记!防止被竹熊撕咬。” 众人闻言立即行动起来,附近找了几根蔓藤便小心翼翼地靠拢过去。 “汪汪汪汪……”熊猫乱叫乱抓起来,不过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还是将这只熊猫捆住四肢合力抬起。行至船边,竹林中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只见两只身形更加高大的熊猫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只身形较小的熊猫。 “快上船!不要射箭!”冯雁高喊一声,众人七手八脚赶紧将所掳熊猫抬上快舟并划离岸边。 两只身形较大的熊猫看着被掳去的孩子,气得不停吠叫出声。 “哈哈……”众人看着熊猫急迫的样子不禁嬉笑出声。 “哎……”冯雁轻叹一声,觉得众人有些过分,不过两只大熊猫身后还有几只小的,便有些宽心了,只是心中默念:玩几天就送回来吧。 继续划行数里,到了一处宽阔地带,众人发现前方竟有一大片梯田,梯田之上,在山体错层之间还有十几个山洞,像是窑洞的样子,不远处,也有几间茅草屋搭建在田地之间。 slkslk.com 田野中,有不少红黄色的枝叶映衬其中,煞是好看。 众人好奇之下,停靠岸边下船向山洞、草屋走去。 前行数百米,眼前更为宽阔,一大片缓坡呈现出来,坡上长满野草,绿油油一片。草地之上也有不少草屋,更有男男女女身着朴素的皮毛劳作田间。 再走近些,冯雁赫然发现,竟有不少人衣不遮体,甚至只有寸许皮毛在身,而一些孩童纯粹光着屁股。 “难道,这是原始部落?” 第二百零一章 淘金记 衣不遮体不代表原始,而是没衣服穿。 冯雁带着众人与田地间的农人交流了一番,竟然畅通无阻。 这些农人世代居住于此,以农耕捕鱼过活,因距离长安较远所以显得偏僻静怡。 冯雁走在田地间看了看,发现这些农人除了种植麦子,还种了不少芋头,在一位老伯的介绍下得知,此地芋头为大魁芋,此种芋头肥大而味美,块茎粗壮,植株高大,分蘖力强,子芋少,但母芋甚发达,粉质,味美,产量高。不仅如此,芋头与土豆可以间作套种,使两者的产量提高,效益大幅增加。 cxzww.com 牧场有块地种着土豆,将此地芋头迁移过去岂不两全其美! 冯雁提议用布帛换取农人的耕物,农人欣然同意。 只是行船未曾携带,于是商议改日来换取。 此地距离牧场约百里,舟行一天,天色已晚,众人要求借宿一宿,为首老伯慨然应允,民风甚是淳朴。 安排在一间窑洞蜗居一晚,倒也温暖。 第二日清晨,冯雁决意再往前行驶,从晋陵来长安并没有经过此水系,抱着探索的目的,众人再次划行而去。 一路上,景色优美,幽静宁穗。 进入一个大峡谷,映入眼帘的全是乳白色的雾,从峡谷中一团一团接踵而溢,缓缓地漫上山坡,散落成一片轻柔的薄沙,飘飘然然地笼罩在山坡树木之间。阳光映射之下,那五彩的坡,乌蓝色的路,错落有致的近峦,清丽淡雅的远山,全部遮隐在迷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了。 大地间只有白茫茫的雾,湿漉漉的气,凉丝丝的风。 清晨过后,艳阳高照,浓雾渐渐散去,映入眼帘的,不仅有青山绿水,还有涓涓细流从山上流至河水,一阵“啪啪”的水声传来,竟是帘帘飞瀑激流而下,拍打在山石之上,溅起千滴水。河水两岸,许多花儿含苞待放,小草颜色青翠,鸟儿在树丛中飞来飞去,扑鼻而来的新鲜空气,让人心花怒放,舒服极了。 置身于这种美好的境界,令人不禁兴奋起来。 植物的清香、花草的芬香、大自然的气息浓郁清新,众人贪婪地吸着这股清香的气息,颇为心旷神怡。 前行数十里,河道变得逐渐狭窄,除了小舟,一般船只难以通行了。冯雁让众人下船四处观看起来。 “二当家,前面有一片竹林,可否让竹熊觅食?”侍卫温二牛请示道。 “傻小子,捆着手脚如何吃竹子?去竹林采摘一些过来用手喂。” “嘻嘻……”温二牛与田二娃奔跑而去。 郭赖子及其他侍卫有的戏水、有的捉鱼、有的人还在水中洗澡,甚是欢闹,而麴瞻、春苗与爷爷则饶有兴趣地捡拾着河床中五颜六色的卵石。 一声尖叫声传来,冯雁正翘首看着远处,刚刚憋了一句诗词出来,闻声只得回头观望。 “铁蛋哥,这些是金子吗?” “师傅快来,是金沙!” 冯雁惊愣了一下,赶紧返身跑到河边。抓起一把沙子,冯雁细细打量,从中捏起一小块如鼻孔大小的黄色物体反复观察。 “我靠,真是金子!”冯雁惊叹一声。 “小铁子,是金子吗?”爷爷也好奇问道。 “爷爷,确实是金子,不过数量很少。记得那个大箱子吗?此物与箱中金饰确实一样。” “没见过。”爷爷摇头。 “箱子在你手中未曾打开看过?”冯雁好奇。 “嗨,当然看过,置办牧场、去往渭水北岸购买土地时也用过一些,但未曾仔细翻看。”爷爷笑道。 “哎,我的爷爷啊,没见过你这般不喜钱财之人!”冯雁感叹。 “小铁子,那些钱银是留作你与春苗成婚时之用,岂能随便取用?”爷爷揶揄道。 “成婚?” “啊!爷爷讨厌!”春苗闻言立即脸红起来。 “呵呵,迟早的事!”爷爷大乐。 冯雁好笑地摇了摇头又抓起沙子端详起来。 “快将渔网取来!咱们今日便来一次淘金大赛!” 众人闻言都好奇地聚拢过来,冯雁呵呵笑一笑说道: “兄弟们,此处有金沙,快讲渔网取来淘之,谁淘出金子便是谁的!” “有金子?” “额的祖宗哎!” 众人一阵狂喜,立即七手八脚地将船上唯一的一张渔网搬了下来,将渔网放置水中,众人又傻眼了,渔网网孔太大根本不能淘金。 “你们这群傻小子,将渔网多折叠几次不就行了?”冯雁好笑。 “对,对,对,二当家所言甚是!”众人又一次忙碌起来。此时正在给熊猫喂食的温二牛与田二娃,一脚踢开肥硕的身子也奔了过来。 整整一天,众人满目贪婪、一脸狂喜的找寻金子,冯雁一开始也狂喜了一阵,不过找寻了一翻便坐下来欣赏众人淘金。有时候,找金子的乐趣,还不如欣赏众人淘金有意思。 不仅郭赖子等人,即便春苗、麴瞻与爷爷都是兴奋异常之色,看的冯雁心中大乐。 不过此处河床金子的含量并不高,花了一天的时间,也只找到六七两,连一斤也未足。 此时众人肚子都开始叫唤了,取出随身干粮随便应付了几口又弯下腰紧盯河水。 天色又晚了下来,本想趁夜归行,无奈众人淘金的意愿太过强烈,只得在树林中凑和了一晚。晚间,山林峡谷中气温极低,众人只能凑近取暖,麴瞻与春苗仿佛商量好的,使劲挤在冯雁两边扭来扭去,让冯雁彻夜难眠。 悄悄起身砍了不少树枝过来,放入篝火,火势顿时猛烈了一些。 第二日,一群财迷趟着河水继续前行找寻金子,冯雁无奈只得跟着大伙前行。 到了一处岔口,有一条清澈的溪水自远处漂流而至,不知为何,众人又转向了这条小溪。冯雁放眼望去,确实,溪水中金色沙粒较之河水更多。 顺着溪水,众人忽走忽停,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遇见一片桃花林。桃树长在溪水两岸,长达百丈,依山坡生长,甚是茂密。桃花有粉红的、深红的、浅紫的,在青翠欲滴的绿叶映衬下,显得娇艳隽美。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儿,有的花瓣儿已全部展开,一丝丝红色的花蕊顶着嫩黄色的尖尖,调皮地探出头。有的还是花骨朵儿,看起来呼之欲出。 真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谷桃花始盛开。 一众财迷只是象征性地欣赏了一眼,遂又低头继续寻找金子。 冯雁趁 众人忙碌,点起一支香烟,口吐仙雾,细细品味这山谷中的美景。 “待过几个月,便来采摘桃子吃!” 跟在爷爷等人身后,冯雁行走在岸边,悠然自在。 行至桃林尽头,一座小山呈现眼前,小山底部有一处山洞,溪水从中流出,也变得绢细不少。山洞高约半长余,人在其间还得弯腰才能通过。 “各位财主,往回走吧!”冯雁向一群财迷喊了一嗓子。 众侍卫听到呼声,立即停止了找寻,直起身子便转头走来。 对于这种令行禁止的行为,冯雁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对于置若罔闻的人,冯雁却百般无奈。 爷爷、春苗、麴瞻像是没听到似得,还在瞪着眼珠子不断寻找。 “小曲子!”冯雁冷喝一身。 “来了。” 麴瞻抓起一大把沙子,无奈走了过来。而春苗与爷爷还是我行我素的样子。 “春苗!”冯雁再次冷喝。 “铁蛋哥快来帮忙!”没想到春苗回了这么一句。 冯雁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好走了过去。 众侍卫看着冯雁苦笑的表情,均忍俊不禁。来到长安,众人算是明白了,这世间也有冯教头管不住的人。不仅管不住,还得惟命是从。 这世上,爷爷和春苗是自己的亲人,对待亲人与对待士卒自然有所不同。 冯雁弯下腰看着春苗手中的沙粒不禁眼前一亮,有一块金子竟然有指甲盖般大小。 “春苗,这块金子可不小啊!”冯雁惊叹道。 “嘿嘿,小铁子,你看这块!”爷爷炫耀地晃了晃手,冯雁接过来看了看,足有指甲盖两倍的大小。 “哎哟,这可是发财了,竟有这么大的金子!” “铁蛋哥,咱们进山洞中看看吧!”春苗嘴上说了一句,身体已经前行了数尺。 冯雁向后招了招手,众侍卫又一次跟了过来。 进入山洞光线阴暗了不少,前行数丈拐了一个弯,见前面有一片亮光,众人遂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数丈,走出山洞,前面突然变得开阔明亮起来。 众侍卫与冯雁、爷爷、春苗、麴瞻一起走出山洞,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前方俨然是一片平坦的山谷之地,土地上不仅有田地,还有一排排的果树,而在右侧山坡之上,还建造有一片农舍草屋,赫然正是一个村庄的模样。 周边地带长有很多五颜六色的花朵,景致甚是迷人! “没想到此地竟有村舍?”爷爷惊叹一声。 “哇,远处有好大的瀑布啊!”麴瞻也兴奋地高喊一声。 “我靠,难道来了人间仙境不成?”郭赖子喃喃自语。 “二当家,你看!前方好像有人!”田二娃凑到冯雁身边指着前方一个大树说道。 冯雁定睛看去,好像是有一个人躲在树干后面。 “走!去看看!”冯雁一招手,众人立即跟随身后。 刚走了数十米,众人忽然又止住脚步,因为农舍中陆续走出了很多人,看装扮也是农人的装扮。这些农人站在草屋门口,纷纷好奇看向冯雁等人,眼神中皆是新奇之色。 第二百零二章 桃花源记 山洞入口,众人看着农人皆感惊讶。 农舍间,农人看着来客也是惊讶之色。 众人缓缓走向了农舍,到了近前,一位长着花白胡子的老翁从人群中走出,上下打量了众人一遍,当看到随身兵器后,脸色似有变化。 冯雁也细细看了看对方,这些农人皆是短衣长裤打扮,而妇女则穿着衣裙或衣袍,孩童有的穿短裤短衫,有的穿长裤短衫,相比之下,竟比原先碰到的农人更为富裕一些。不仅穿衣比较讲究,就是农舍草屋也高大结实一些。每户农舍前堆满了稻谷、黍子、大豆等,而且其后还养殖有鸡鸭鹅等家禽。这也意味着,这些农人的吃食不仅有谷物,还有肉食。 老翁双手在胸前抱圆,左手压右手施礼道: “各位后生从何处而来?” 看到老翁施礼的动作,众人更加好奇,因为这种动作颇有周礼的风范。现在的南晋礼仪,用一句话说,那就是没有礼仪。士风清淡、随意、放浪不羁的特点,使得人们并在乎这些虚礼,除非是见到长辈,必须作揖到底,至于平辈之间也就拱拱手罢了。冯雁对晋国的礼仪持强烈的欣赏态度,否则总是弯腰实在受不了。 众人学着老翁的样子双手抱圆,回了一礼。 冯雁也学得有模有样微笑道: “老伯好啊,我等从长安过来,无意中到了此地。” “哦,不知众位做何营生?” “我等皆是沿江水贩卖商品之人。”冯雁随便编了个身份,因为众人携带着兵器,看得出老翁神色中有些戒备心理。 “为何携带刀具呢?”老翁继续问道。 “哎,这年头水贼猖獗,不得不防啊。”冯雁感叹一句。 “原来如此,呵呵,众位未曾用膳吧?”听了冯雁的解释,老翁神色缓和了不少。 “没有。” “正是用膳的时间,众位随吾到家中一起用膳吧。” “多谢老伯,这个不便打扰,我等人数多了些。”冯雁婉言答谢。 “哈哈,不碍事,村里吃喝同度很是富足,小兄不必客气了,随吾来吧。”老翁说着,对身旁的一位年轻男子嘱咐道: “快去准备吃食,杀两只鸡、两只鸭,再把稻谷多蒸煮一些。” “谨遵大父。”男子谦恭地施礼后便返身而去。 冯雁看向身边之人皆是向往之色,这几日行船没能好好吃饭,众人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冯雁施了一礼,便随老翁走去。 进入一间宽敞的茅舍,只见里面干净整洁,还摆放有条案、小木凳、地席、竹篮等生活用品,几个竹篮内装满了芋头、稻谷、鸡蛋、鸭蛋等吃食。 围坐地席上,老翁给每个人倒了一碗水,遂坐在爷爷身边开口问道: “这位老哥,也不知外面是何朝代,当今皇帝又是谁?” “啊……”众人皆楞住了,竟然不知当今是何朝代? 爷爷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老哥哥,你们在此地居住多久了?” 听到问话,老翁起身走到里屋取出一张粗布,然后摊开在席子上。众人看去,只见粗布上密密麻麻标注了很多线条。老翁数了数那些线条,然后回答道: “祖上每年都有记载,轮到 老朽一辈,大致有一百余年了。” “请问,你祖上是哪个朝代搬至此地的?” “听说汉朝巨鹿人张角发动起义与朝廷作战,祖上为了避祸便从豫州迁移至此。” “哦?张角?黄巾起义?如此说来,距今差不多有二百年了!”冯雁惊叹。众人听闻皆是诧异的表情,想不到这些农人两百年来一直居住于此。 麴瞻歪着脑袋插话问道: “老爷爷,你们有没有出去过?” “呵呵,从未外出!百多年来,你等是首次来此的外客。” “哇,太稀奇了。”春苗惊叫道。 “竟然有此怪异之事,真是少见啊。”爷爷摸着胡须连连感叹。 “怪哉,怪哉!” …… 众人齐齐感叹。 冯雁抿了抿嘴唇,心中大为震动,“这与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记》实在太像了!” “老伯,你们如何记录时间呢?”郭赖子实在忍不住开口急急问道。 “村里有日晷(日规)计时,不过山间阴雨天较多,想来时间已经不太准确了。也不知外面是何年代?” “老伯,现在北地是秦国,南方为晋国,以淮水为界限。”冯雁解惑道。 “啊!秦朝复辟了?”老翁惊讶出声。 “哈哈……”众人一片大笑,爷爷摇了摇头细细说道: “此秦国非彼秦国!只是国号相同罢了,北土的秦国是由氐族人建立的,与先秦不一样。” “原来如此,想不到胡人也建立国家了!” 众人闻言,脸上均有愧色,本来是汉人的王朝,竟偏安于江南一域,大半国土被胡人占领了。 过了一会,陆续有菜肴端了上来,众人品尝后纷纷夸赞。冯雁也尝了几口,味道较为清淡,不过能品出其中的咸味。 “不外出,哪来的盐呢?”冯雁喃喃自语。 老翁似乎听到了冯雁的疑问,开口笑道: “此地往西十余里有一片盐土地带,将盐土采集后多次过滤便成了卤盐,只是口感略微苦了些,不过村民多用醋布调味,再加以辅料,如此一来,苦味便清淡多了。” “多谢指教。”冯雁真心佩服这些农人的智慧,不仅有日规计时,还能自己提取盐分。 拿了一个酒囊出来与老翁一家共饮,老翁与儿子品尝后纷纷又吐出来,酒精度数太高了,两人一时间无法适应。 老伯身边的老婆婆笑了笑,从一个瓷坛内也舀了一些自制的酒水出来,众人品尝后感觉酸甜可口,味道甚是不错。听老翁介绍,原来自制酒水是用黍米酿造的。 众人一时间甚为感叹,没想到如此封闭的环境样样都有,吃喝用度皆能自给自足。 老翁仔细探听了一下近百年来发生的事情,冯雁与众人皆据实相告。听完众人之言,老翁一家不禁感慨万千。 “老伯,可有出世的想法?”冯雁试探道。 “哎,全村二百余人在此过得倒也逍遥,实在没必要出去了。” “嗯,言之有理。既然什么也不缺,还不如在此安居乐业。”冯雁点头称道。 …… 宾主相谈甚欢,天色又暗了下来,老翁挽留之下,众人又在这个世外桃源之地 借宿了一宿。 次日,众人兴趣盎然地在田间地头看了看,除了黍米、芋头、麦子、瓜果等农作物,还种有不少莼菜、茨菇、芥蓝、茭白、荠菜、蕨菜、蓬蒿、桑榆等蔬菜植物。其中,沿着溪水而上,还有一片池沼,里面养着不少食用之鱼。 “哎!以后养老甚是不错!” “是啊,真乃人间仙境也!” “亦为避世之最佳选择,无人侵扰,自耕自乐,实属美事也。” …… 到了午时,冯雁几人欲作辞行,谁知村民们非要请众人吃饭,绝非做作之感。 wucuoxs.com 盛情之下,众人又混了一顿饭。 世外桃源之地距离牧场最起码有百多里之遥,午时出发,天黑前肯定到不了,无奈,只得再次停留,待明日再出行。 众人跟随老翁又去了几间茅舍参观,里面竟有妇人在织布。 因为种植有桑榆,因此村民们有部分人养殖桑蚕用来制作内衣,而外衣则是用细麻绳交织编制而成。 妇人们用的织布机是席地而坐的踞织机(腰机)。使用方法是用足踩织机经线木棍,右手拿打纬木刀再打紧纬线,左手作投纬引线的姿态。这种足蹬式腰机没有机架,卷布轴的一端系于腰间,双足蹬住另一端的经轴并张紧织物,用分经棍将经纱按奇偶数分成两层,用提综杆提起经纱形成梭口,以骨针引纬,打纬刀打纬。按照开启织口、左右引纬、前后打紧等三个方向运动。简单而言,就是织工席地而坐,以身体作机架,以两脚蹬着经轴,腰上缚着卷布轴,手提综杆,再投梭打纬,进行织布。 这种老式织机虽然看似很简单,但是已经有了上下开启织口、左右引纬、前后打紧等三个方向的运动,可以说,已经有了现代织布机的雏形。 对织布,冯雁一窍不通,但老翁在一旁讲解了一番,众人才明白了些。 看完织布,众人又参观了其他几件茅舍,分别都是作坊的样子,有的酿制酒水,有的从盐土过滤和蒸煮盐分,还有用泥土烧制瓷碗,在一间较大的草屋,还有各种炊具,分别为鼎、镬、甑、甗、鬲等。 炊具分为陶制、青铜制两类,不过以陶制居多。 鼎,青铜制作,鼎腹呈圆形,下有三足。鼎的上沿有两耳,可穿进棍棒抬举,可在鼎腹下面烧烤; 镬(豁),是无足的鼎,与现在的大锅很像,主要用来烹煮鱼肉之类的食物; 甑(曾),是蒸饭的用具,类似蒸笼、笼屉,陶制,底部有许多孔眼,置于鬲或釜上,甑里装上要蒸的食物,水煮开后,蒸气透过孔眼将食物蒸熟。 甗(檐),上下两层,中间有箅子,也是陶制。 鬲(隔),与鼎相近,但足空,且与腹相通,是为了更大范围地接受传热,使食物尽快烂熟。 看着这些古老的器物,冯雁真有抢夺过来的冲动,如果放到后世,指不定又 能拍卖个好价钱! “哎,自己的商人秉性真的要改改了。”冯雁暗自腹诽。 次日早晨,冯雁率众人与村民告别,全村二百多号人全围拢了过来,并送上不少农物和吃食,这让众人很是难为情了半天。 临行之际,老翁多次告诫,不足为外人道也,众人当即允诺。 第二百零三章 俺也是地主 众人一路划行,到了傍晚时分才到达牧场。 一路上,冯雁严厉告诫,决不能透露世外桃源的事情,因为这是一份承诺,也是一份责任。 在这个乱世中,留存一份净土是何其珍贵。 一幅恬静、悠然的桃源生活图画,引人无限神往和称羡。 冯雁相信,华夏之地,类似桃源这样的地方一定还有多处,人们厌倦战争、厌倦祸乱的心情绝对可以理解。 回到牧场后,麴瞻、春苗包括侍卫们还是一脸兴奋的表情,常青、左腾、刘袭等人围拢过来,脸上却浮现出严峻的神情。 “教头,出去玩可以,怎能连着几日未归且杳无音信,让兄弟们一顿好找,至今还有十几名弟兄在外四处找寻。”刘袭身为特务队队主,责任也大,此刻板着一张脸抱怨道。 “嘿嘿,下次注意。”冯雁理解众兄弟的关切之意,有错就承认呗!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下属。 “冯二,看你们面现喜色定是玩的痛快!”左腾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下次别想甩开我!”常青更是气急败坏的神色。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说我们出去玩了?看看船上带回多少吃食?一路上总想着给你们改善伙食。”冯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二杆哥哥,给你样好东西!”春苗说着将手掌打开。 “哟,金子?哪儿来的?”常青立即由阴转晴,喜滋滋地拿着一小块金子不停摩挲。 “二胖哥哥,也给你一个。” “嘿嘿,好春苗,不枉胖哥哥为你多次出手。”左腾也一脸欣喜地接过金子。 麴瞻歪着脑袋想了想,从随身背包取出几个芋头递了过来。 “咦?芋头?”刘袭也开心的笑了起来,作为齐人,刘袭自小就见过这种农作物,口感即绵柔又香甜,多年未曾食之,犹是回味。 “嘿?此乃美食也,口味甚是香甜!”有队员也认识此物,不由叫嚷起来。 yqxsw.org “刘全兄、赵四兄,将之蒸熟吧,晚上打打牙祭。” “呵呵,好主意。” 众人一阵欢笑。 桃源村民送了很多芋头及其他谷物,蒸煮出来后,一股芋香味立即飘了出来,让人垂涎欲滴,可惜的是,数量太少,仅够一部分人品尝。 冯雁向众人许诺,每个人都能吃到,只是稍缓几日。 次日,冯雁将剩余的芋头植种于土头相间之处,遂及派郭赖子几人带着布帛前去梯田农人处换取芋头。同时,为了感谢桃源村民的款待,又嘱咐郭赖子送一些衣服及器具过去,并挖掘了几个土豆让桃源村民种植。 土豆到底能否种植成功,冯雁也不能断定,只希望多处种植,总有一部分能存活。 牧场又开始了正常的训练,冯雁跟随爷爷、石柱一起去往了渭水北岸前去查看购置的土地。 乘船过河后,看着面前广袤的土地,冯雁内心欣喜。 关中平原,渭水北岸,有成千上万顷土地,虽然爷爷只买了二顷土地,总计一百亩,但种植土豆肯定是够了。牧场中的一小块土地,等六七月份土豆成熟了,再切成小块,便能大面积种植在此地。即便如此,也得等一年才能种满一百亩地。 冯雁静静地想了想,如果再购置一些土地,先种植其他农作物,待土豆数量足够,换种成土豆,那么,将来土豆的产量定会非常丰盛。可是再过几年,大的动荡就会来临,只恐兵荒马乱怕是会毁了这些宝物,即便不毁,也会被兵卒抢夺过去充当军粮,那就等于白忙活了。 “待牧场的土豆成熟后,必须将一部分尽快移植到晋国土地才行!”冯雁暗自思付。 “谢家在覆舟山的地界有五顷土地抵押给自己,倒是可以换成土豆耕种。王蕴在会稽郡的土地也可以种植,与钱唐书院的那些农人也商量好了,同样可以种植,或者等棉花引进后种植棉花亦可 。嘿嘿……我老人家也要跻身于地主的行列了……” 在二十一世纪,想从十四亿人口中购置一些土地何其困难,而在现在的年代,北秦之地大概有一千万人口左右,而南晋朝经过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永嘉之耻,大举南迁后,现在的人口有没有一千万还得另说。 也就是说,秦国与晋国加起来不足两千万人口。 绝对的地广人稀! “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冯雁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唱起了《挑滑车》。 “小铁子,此曲子甚为好听,晚上教爷爷唱几句。” “没问题,不过我也只会几句。” “哈哈……无妨,唱几句解闷即可。”爷爷最近心情舒畅,自从又见到冯雁,觉得日子愈发快活了不少。不仅没了与相邻店铺的纷争,又用上香皂、火寸条等诸多美物,就连那把靠背椅,坐的也是异常舒服。又想起从未吃到过的精盐,洒在烤肉上,品着葡萄酒,真是美满…… 几人看罢农田便返回牧场。 相隔百米之地,已经听到特务队员们的喊杀声,不过其中又夹杂了不少喧闹声…… 王二五来了,老梁也来了! “哈哈……二当家,好久不见啊。”老梁笑呵呵过来打招呼。 “一路颠簸甚是辛苦啊。”冯雁看着众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知道晋陵到长安,来一趟是非常不容易的。 “哟,老兄弟,多年不见了!”老梁看到爷爷、石柱几人,一脸欣喜地抱拢一起。 “二当家!”有些羞涩的声音传来,冯雁看去,正是在邬堡带队的陈二等人,原先身上有伤的弟兄并没有跟随孙老大进入军营,而是一直在邬堡帮忙。如今的邬堡规模很大,也需要有一定的震慑力量。老赵、老梁、老段几位头领大多启用山寨老人进行管理,新招的流民以及部分彭城逃难来的百姓,皆是邬堡坊工的角色,当然,会工匠手艺的人除外,自古以来,有手艺之人自当区别对待。 “陈二兄!”冯雁微笑着拱手致意。 “不敢当,听闻二当家已是广陵、京口军营总教头,我等山寨弟兄甚是钦佩!”陈二真诚地说道。 “都是山寨弟兄,以后别这么生分!怎么样,一路顺利吗?”冯雁问道。 “哎!一点也不顺当,几十日来,路途异常凶险,碰到了三股匪人劫掠!幸亏众弟兄用命,才不致被劫了去!”陈二心有余悸地说道。 冯雁听闻,冷声问道: “这帮水贼真是猖獗!可有死伤?” “死了五名弟兄,伤二十六人。”陈二回道。 特务队员也曾碰到过水贼,只有些许人受伤,并无死亡。不过相比陈二带着的一百人,特务队员人数多了一倍不止,因此也更强悍一些。 冯雁叹了口气安抚道: “兄弟们来得正好,为你们引荐一下京口军营的队员,这些日子一起训练提高战力!”冯雁说着,让特务队员们暂时停了下来。待刘袭等人过来,冯雁互相介绍了一番。 此次前来,为了保证商船的安全,王二五带着一百名山寨弟兄一路护送,没想到伤亡竟达三十余人。殒命的弟兄已经在途中掩埋了,冯雁将伤员叫到一起紧急医治起来。 晚间篝火再次点起,火光闪烁在每个人脸上,均洋溢着欢愉的神采,只是陈二等人略显悲伤,毕竟在一起多年的兄弟,枉死在路途,实在遗憾。 冯雁看着两伙人有说有笑,不禁感慨世事无常,死去的五名弟兄中,冯雁记忆最深的便是老金,老金是一名什长,人长得胖胖的,喜欢插科打诨,为人倒也和善。没想到当日在邬堡所见竟是最后一别。 人生,总是始料不及。那些错落在生命的风景,总是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在短暂的来去间,要学会离别,承受擦肩,面对无常,甚至接受死亡。人,总是能接受所得,却不能容忍失去。 刹那 间,很多故人的身影一一在脑海出现。 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冯雁高声说道: “兄弟们,想不想评书?” “评书?兄弟啊,两年多未曾听到了……”常青有些呜咽。 “二当家,当真要讲评书?”陈二低沉着头,听到此句立即惊喜抬头。 “冯二快讲!”左二胖顿时起劲。 刘袭等人也是偶尔才能听一次,经常被情节所吸引,兼之又有各种拟声词、抑扬顿挫的调子、各色人物的口吻等,总让人欲罢不能。如今又能听闻,实感兴奋。 冯雁一直以来就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上学期间,寝室哥几个总是躺在被窝里轮流讲故事,加之工作后经常谈判,所以练就了一副好口才。 “可惜啊,三国演义能记住的只有那几个经典段落,以后再要讲怕是有难度了!”冯雁淡然一笑,清了清嗓子道: “长山子龙杀入曹营,七进七出,直杀得曹兵人仰马翻,一人独骑连斩数将,甚是威猛!救下阿斗纵马过桥,行二十余里,见玄德与众人,云喜曰:“幸得公子无恙!”双手递与玄德。玄德接过,掷之于地曰:“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赵云忙向地下抱起阿斗,泣拜曰:“云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后人有诗曰:“曹操军中飞虎出,赵云怀内小龙眠。无由抚慰忠臣意,故把亲儿掷马前。” “好!” “哈哈,带劲!” “可惜太短了!” “就是,比之从前精简不少!” “教头今日似乎有些疲倦?” ……众人不满的声音顿时喧哗一片。 “铁蛋哥,我刚准备好,你就讲完了?”春苗噘着小嘴很是不满地抱怨道。 “小铁子再讲一段!”爷爷也怂恿着。 “冯二太不够意思,此段评书以前讲过!” 冯雁一拍脑袋,想起以前确实讲过,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继续眉飞色舞道: “却说关公关二爷右臂上中一弩箭,翻身落马,被救回后巧遇神医华佗。公褪衣袍,伸臂令佗看视。佗曰:“此乃弩箭所伤,其中有乌头之毒药,直透入骨;若不早治,此臂无用矣。”公曰:“用何物治之?”佗曰:“某自有治法,但恐君侯惧耳。”公笑曰:“吾视死如归,有何惧哉?”佗曰:“当于静处立一标柱,上钉大环,请君侯将臂穿于环中,以绳系之,然后以被蒙其首。吾用尖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刮去骨上箭毒,用药敷之,以线缝其口,方可无事。但恐君侯疼痛难忍!”公笑曰:“如此,容易!何用柱环?”令设酒席相待。 公饮数杯酒毕,一面仍与马良弈棋,伸臂令佗割之。佗取尖刀在手,令一士卒捧一大盆于臂下接血。佗曰:“某便下手,君侯勿惊。”公曰:“任汝医治,吾岂比世间俗子,惧痛者耶!”佗乃下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骨上已青;佗用刀刮骨,悉悉有声。帐上帐下见者,皆掩面失色。公饮酒食肉,谈笑弈棋,全无痛苦之色。须臾,血流盈盆。佗刮尽其毒,敷上药,以线缝之。公大笑而起,谓众将曰:“此臂伸舒如故,并无痛矣。先生真神医也!”佗曰:“某为医一生,未尝见此。君侯真天神也!”后人有诗曰:“治病须分内外科,世间妙艺苦无多。神威罕及惟关将,圣手能医说华佗。” “如此疼痛竟能忍之?真乃神将也!”途中受伤的众山寨兄弟,听到关二爷刮骨疗伤的段子,不禁钦佩万分。 “太……太好听了!”不少人颤声大赞。 “春苗阿姊,小曲子也敢如此!”麴瞻站起身子傲然喊道。 春苗抬头看去,一脸鄙夷之色,伸出右手在麴瞻大腿处使劲拧了一把。 “哎哟,好疼!” “嘻嘻……就你这小身板,敢与关二爷相比?” “哈哈……” “小屁孩!”众人浑然大笑。 第二百零四章 冯仙人 众人欢聚一处甚是热闹,不仅爷爷、春苗、常青几人,即便王二五与老梁等人也很久未曾听评书了,一个个开心不已。 tsxsw.la 次日上午,众头目汇集一堂议事。 王二五此次拉了四艘商船的货物,不过这些船只比原先谢石提供的三艘商船略小一些,后续还有六艘船近日会到达。 此次老梁带了不少工匠过来,打算就地生产商铺货品。 蔡同、蔡术是彭城有名的工匠,擅长器具打造、酒水酿制等,彭城被秦兵攻占后,幸得谢玄使计将秦兵大部兵力引致留城,才得以跟随何谦返回广陵。 刚进邬堡时自视甚高,不过看了邬堡生产出的产品后,惊为天降之物。老赵与其兄弟二人签订了生死契,意为只能为邬堡做事,更不得向外透漏生产技术。之后,邬堡将香皂、香水、酿制酒水等技术相授于这兄弟俩。蔡同、蔡术一大家子都在邬堡生活,不论生活条件还是薪奉待遇均为不错,老父老母及家眷子女在邬堡过得也很是安逸,二人自是感激涕零。同时,内心处是真心感佩邬堡的强悍,竟能生产出如此新奇的物品! 邬堡上千号人,其中不免有孩童需要学习,因此老赵便请了先生建立私塾,让这些孩童就读,这也让工匠们安下心来。 确切地说,邬堡应该叫城镇才对,而且远比普通村镇要大很多,原因无他,只因晋陵太守是孙老大!淮南大捷后,孙老大进封凌江将军加晋陵太守,身在其位当然要为自己人谋福利!孙老大大手一挥,又划了一片土地给邬堡使用。 老赵将原邬堡所在全部改成作坊制造各种物品,新的土地则用来日常居住、养殖家禽、农作物、看病就医、兴办私塾等,俨然有了现代工厂的雏形。 众人听了老梁眉飞色舞的介绍,不禁感叹,邬堡是越发壮大了。 不过众人皆知,这一切的成就都离不开“冯总设计师”的规划。 工匠头目有了,工匠虽然只带了数十人,但生产核心产品够用了,其余杂工可以招纳当地人用之。唯一欠缺的就是原材料的采购及作坊所在。 沣河两岸,除了有梯田的那个村庄,其实还有几处宽阔之地适合建造作坊,只是购买建造作坊所需的诸多材料很是麻烦,从长安城购置后还要航行百余里,而生产的物品也需划行百余里才能到达长安城。 一来一去加之建造作坊非数月不可成,不过相比遥远的晋陵还是省事不少,如果在牧场附近或者渭水北岸那就更方便了,可战乱来了又该如何? 手机里的《上下五千年》明确记载,淝水之战后的秦国会陷入战乱,什么前秦、后秦;前燕、后燕;前凉、后凉;西燕、西凉;西晋、东晋等,在冯雁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冯雁将想法提了出来,老梁等人众说纷纭,各执一词,冯雁感慨一声,看来还得自己拿主意。 建造一所房屋,知道几年后会损毁,不如不建;选择安全之所建造房屋,虽然麻烦但可长存。 最终冯雁还是建议生产作坊放在秦岭,除了几处河道可以进入,其余皆是山路,步骑若是攻打非常困难。只要扼守河道两面夹击,来犯之敌死伤定会惨重。除非是大规模入侵,轻兵简从,翻越山岭来攻,但冯雁实在想不出有何必要攻取一个作坊。 秦国有规定,寻常百姓不可私藏弓箭刀枪等军器,但这些规定对牧场众人来说,根本就是耳旁风,枪杆子只有在自己手中才可靠,命只有自 己保护才放心! 冯雁一直以来根本没拿这年代的法纪当回事,不论秦国还是晋国。 头领的作风往往会影响团队的作风。因此,晋国邬堡上下包括秦国牧场众人,也一个德行,该操练就操练、该演习就演习。 当然了,冯头领会把“低调”二字经常挂在嘴边,没必要的麻烦实在不必招惹。 专心发展自己、强大自身才是硬道理!正如《大学》所言,禁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讨论中,众人对冯雁的说法颇为不解,如何得知会有战乱呢?明明建造在牧场附近或者渭水北岸更甚,偏偏钻进大山里? 对此,冯雁只解释了一句, “吾乃神人下凡,信我者得永生,不信我者地狱收之!” “教头所言当真?”刘袭对冯雁的身份早有耳闻,只当胡言乱语罢了,可是又听闻诸多怪异之事,又觉或可信之。普通人怎会有如此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出来?又怎能创造如此多新奇之物出来?不仅是训练之法,就连平时所用的香皂、火寸条等物都显新奇,尤其坐在靠背椅上,或躺在竹制的躺椅之上,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如今听冯雁亲口说出来,刘袭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开口惊问。 除了刘袭,赵谦、荣良、杨申、韩姿等头领,包括蔡同、蔡术兄弟皆感好奇。 对于刘袭的问话,冯雁笑而不答。 众人见状,更觉高深莫测! 陈二暗自感叹,自己怎能与神人比试呢?当初在山寨,真是头脑发昏了。 王二五暗自感叹…… 刘袭暗自感叹…… 感叹什么?冯雁不知,谈论了一上午,只感神仙也得吃饭。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皮,冯雁问向爷爷,“伙房有几人做饭?” “平时刘全与赵四做饭,人多了以后石柱、春苗以及商铺中十几名弟兄都过来帮忙了,否则这么多人怎能顾及?” “商铺留有几人?”冯雁继续问道。 春苗笑了笑插话道:“东西都卖完了,只需一人看守即可!” “哦,倒也是。”冯雁点头。 “二当家肚子饿了?”老梁笑眯眯道。 “当然了,说话同样费精力。咱们先吃饭,午后将带来的货物送至店铺,其余人等各自采办物品,另外还得去一趟秦岭把制造作坊的地皮确定下来。”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 陈二、刘袭、王二五几人此时还在感叹之中,听到吃饭的言语,崇拜的眼神立即暗淡了一些。 神人也要吃饭?几人暗自嘀咕。 冯雁看在眼里心中偷笑,遂大声喃喃道: “哎,自从降临人世,只得食用谷食,不像天上时,问一问香火即可。” 几人听闻,崇拜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 带着一帮忠实信徒,走到伙房处用饭,冯雁挨着老梁问道: “建造作坊除了采办所需之物,山中有不少树木也可用之,另外还得买几艘货船以供来往之用。” “放心吧冯仙人,此次带了不少钱银,绝对管够!”老梁自得地说道。 “嘿嘿,还得说老哥几位考虑周全。”冯雁赞道。 “二当家,听闻仙人可移山填海,不如施展法术直接将做坊建好吧?” 冯雁歪着鼻子看了看老梁,压低声音神秘说道: “从天界下凡之时,玉帝老 儿将我的法术收走了,担心扰乱人间。” 老梁闻言顿时皱眉,“哦?原来二当家是从天界直接下凡?我记得当初是在绵上山遇着了葛仙人,受葛仙人点化……” “确切地说,葛仙人是我师兄,此次下凡身受天命,就是为指引葛仙人上天而来!你想想,葛仙翁一直南方,怎会出现于北地?” “当……当真?如今葛仙人已不在人世,为何二当家还在此逗留?”老梁半信半疑道。 “你有所不知,下凡时,玉帝嫌我跑一趟只为一件事太少了一些,因此另有天命要做。” “还有何事?”老梁疑问道。 “天上有几个老家伙要退休了,特来找几个人顶替。待这些人修炼成功便可接引至天上。”冯雁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哪……哪几个仙人退休了?” “本来天机不可泄露,但咱老哥俩关系不错,因此告诉你一个即可。” “嗯,嗯,嗯,哪位神人?二当家快讲!” “其中一个是财神。” “啊!真有其事?怪不得二当家弄了如此多新奇之物出来?怪不得商铺日进斗金……” “对喽,财神么,没钱怎么好意思叫财神。” “那……二当家何时返回天庭?” “哎,玉帝只给了九日的假期。”冯雁一副感慨的样子。 “九日?可自从二当家被抓进……此言不妥,自从二当家下凡人世已经过去多年。” “老梁啊,天上的事你不懂,你可知天上一日,凡间十年?九日,等于九十年。” “原来如此啊,曾听老人们说过,天上一日确实堪比地上一年。咦?二当家怎会说成十年?”老梁一脸懵逼。 “老人们?老人们有我懂吗?你问问他们见过玉帝吗?” “嘿嘿,未曾见过。”老梁憨笑道。不过,仅仅片刻,老梁又变得消沉起来,嘟囔了半天挤出一句话,“九日之后,老朽怕是不在人世了。” “你也想升天?”冯雁惊讶道。 “谁不想当神仙么?”老梁苦着脸道。 “哈哈,放心吧,如今我来到人世已经十八九?二十年?反正还有七十年,你只要努力再活七十年即可。”冯雁好心安慰道。 老梁白了一眼冯仙人气哼哼说道: “哼!寻常人四五十岁便去世了,我一个老东西岂能再活七十年?” “又不懂了不是?修炼火候到了即可飞身上天,不必等七十年。” “二当家所言据实?如何修炼?”老梁眼巴巴地看着冯雁问道。 “铆足了劲赚钱!比如说,作坊早日建成,在北秦之地多开分铺……” “好!饭后即刻采办去!”老梁跟饿狼似得狠声说道。 冯雁斜着眼看了看老梁的神情,感觉自己又把人忽悠傻了,赶紧起身说道: “我吃饱了,去溜溜腿。慢慢吃啊,老梁。” 看着冯仙人的背影,老梁挤到常青与左腾身边低声问道: “你们觉得二当家是神人吗?” 常青与左腾鄙夷地看了一眼老梁,不屑道: “这还用问?” “废话!在山寨时早有定论,冯二乃弥勒佛转世!你忘记昨日的评书了?除非神人,怎能讲出如此精彩的段子?” “有道理!”老梁缓缓点头,眼神异常坚定! 第二百零五章 长安泼皮 东市买器具,西市上货架,南市买设备,北市买舟船。旦辞牧场去,众人齐忙活,不闻将士喊杀声,但闻沣河流水鸣溅溅。旦辞沣河去,暮至秦岭中,不闻子龙叱咤声,但闻两岸飞鸟鸣啾啾。 tsxsw.la 众人各司其职,纷纷外出采办,所需的东西太多了,建造一个新的邬堡,即便是简易版的,也要耗费诸多时间与钱财。 如酿酒器具、原材料等;制作香皂香水用的碱粉、食用油、牛奶等;制作火寸条用的硝石、硫磺石等;建造房屋用的木材、基石等;还要找松木油脂、竹子、木材、花朵等等。 郭赖子几人寻找适合建造作坊的场地,爷爷与石柱跑到渭水河畔购买船只,春苗带着十几名队员去往店铺上架营业。因为人手不够,牧场全体队员包括陈二带领的众弟兄,全都发动起来去往秦岭,漫山遍野寻找所需材料。 总共来了四条货船,全都派上了用场。 除此以外,将来在秦岭作坊长期居住,还要考虑作坊全体人员的吃住问题。目前牧场中还有不少布帛粮食能解决几百号人的吃喝用度,不过,因为一部分赚取的布帛钱财已经运往晋陵了,牧场只剩下七八日的用度,所以商铺货品必须尽快卖掉才行。 冯雁陪同春苗去了西市商铺,将香皂、香水、精盐、火寸条、家居桌椅、酒水、箩筐等物一一摆放在货架上。四艘货船运来的物品比三艘商船所携,多了很多。这是因为商船携带马匹之故。 此刻,商铺外围闻讯而来的百姓早已排队等候多时,全部被堵在门口,待货品摆放完成后才能进入。 其中,有二三十个不满等候的人纷纷口出秽言。 “你先日滴,额们等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咧!咋还不让进去么?” “对着嗫!这帮瓜怂纯粹是折腾人咧!” “再堵着,额们就闯咧!” …… 冯雁擦了擦汗水,走到门口向那些人看去,也许是一股威势逼来,人群中谩骂声逐渐小了下来。 “大家不必着急,饭煮熟了才能吃,货品摆放好才能出售!”冯雁大声说道。 “揍是,着急啥嗫?”有位年轻人撇嘴不屑道。 “你怂皮干咧?”那伙人听到有人呛声,不由分说将年轻男子拽了出来。只听“啪”的一声,年轻人脸上狠狠挨了一记耳光。 “你……你麻皮!为啥打人?”年轻人捂着脸庞愤怒道。 “打滴揍是你怂!”那伙人立即拥上来拳打脚踢。 “啊……日你……”年轻人寡不敌众,被打的满地翻滚。 冯雁冷冷观瞧了一会,心中顿时了然,定是一股泼皮前来闹事。 “为何闹事?为谁出头呢?” 冯雁电光闪念之间已经有了大概,操起一根堵门的木棍,缓缓走去。 “住手!”一声暴喝传来,那伙泼皮闻声立即停住了手脚,其中一人恶狠狠地走到冯雁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指向冯雁道: “你是掌柜滴?” “没错!” “你怂要出头?” “没错!” “跟额到巷子里去!” “带路!” 冯雁二话不说跟着这伙人向前走去。 店铺“伙计”早已注意到外面的事情,看着教头离去的背影,几人凑到一块嘀嘀咕咕: “老五,咱们去十人。” “嗤!用得着十人?” “就是,一伙无赖罢了,去三五人足矣 !” “嘿嘿,我去!”蒋平嬉笑道。 “不行!在船上时,数你揍人最多,你看看,拳头破皮处还没好利索。” “我也去,那日都让你们抢了先手,我也要过过瘾。”名叫毛德子的一名小将挤进来大声说道。 “还有我!”史文忠也高呼一声。 “嘿嘿,再争论下去,那些人就要被教头一个人收拾完了!”一名年长些的队员调笑道。 “哎哟,赶紧走!” …… 一处巷子内,有惨呼声、有叫骂声、有愤怒的喊声,还有冯雁的骂娘声。 “我靠!泼皮就是泼皮!”冯雁甩开一名矮胖的男子,抡起棍子向后扫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后背偷袭之人捂住流血的眼角蹲在地上。抬起左脚揣向来人的膝盖处,“咔嚓”一声,膝盖断裂的清脆声骤然响起。收起左脚,冯雁急抬右脚,一记高鞭腿踢向另一名冲来的男子头部。左手扬起棍子利用根部,使劲戳向后面拦腰抱着自己的一人,只听一声闷哼歪倒在地…… 这伙泼皮,很显然有丰富的打斗经验,一看冯雁拳脚甚是厉害,于是使出各种卑劣的招数,不是抱腿,就是一拥而上一起抱腰,其间还有向裆部进攻的人、用手指抠眼珠子的人、伺机扔石块的人……绝对的阴招、狠招一齐上。 冯雁使出浑身解数才堪堪抵挡住。 有道是好汉难敌四拳,更何况如此下作的一伙人。 冯雁本想教训一下算了,哪知这伙人如此狠辣,不由也使出了狠招,踹膝盖、踢裆部、戳咽喉、拳打后脑、耳根、太阳穴等,只要是一击致命的招数,全都用上了。 近三十人,在冯雁凌厉的攻击下,倒下了一半,剩下的十几人手持木棍、尖刀、石块等物继续围攻冯雁,正酣斗中,听闻后侧传来一声呼喊: “教头,给我等留几个!” 冯雁内心好笑,收住拳脚,站在了一侧。 “看爷爷的拳头!” “招家伙吧!” “这帮顽劣,如此毒辣!吃我一棍!” …… 毛德子、史文忠等五人远远看到了打斗的场景,见众泼皮皆是下作的招数,不由怒火重生,上来就下狠手。 “额滴天!” “日你麻,哎呦!” “啊……” 冯雁盯着一名泼皮悄声走到了此人身后,这些人里,数这个家伙最为卑劣,总是在外围扔石块。摸了摸肿胀的肩膀,冯雁火气直冒,一把拽住此人的头发使劲向后一扯,这名泼皮仰面倒地,紧接着,重重踢向此人的脖颈,“嗝!”晕死过去。 五名队员一开始很不适应这种无赖的打斗,总是有人伺机抱腿无法施展,还要留意扔来的石块,此时没了石块的侵扰,心中大为愤懑,不顾身上挨了几拳,用足力气打向抱腿之人的太阳穴、眼部、后脑、人中等部位,待这些人吃痛松手后,猛扑向对面之敌,铁拳挥舞、铜肘前顶、膝盖向上狠击对方脸部…… 看着倒地的三十号人,几名队员犹不解恨,朝大腿根部重重补了几脚。 “喂,差不多就行了!”冯雁喊了一嗓子,再不住手恐要闹出人命! “教头,这些兔崽子实在可恨!抱着腿还要抓向放水之处,竞想断我子孙,气煞我也!”史文忠怒声道。 “哈哈,打斗中什么情况都会发生,以后要谨记在心。” “嗯,记住了!以后真要防范才行!” “嘶 ……不知哪个杂碎在我脸上划了一刀。” 众人看去,只见毛德子右脸之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 “快去商铺清洗包扎!” “诺!” “你们两个,找个麻袋过来,把这个头领装进去带回牧场!”冯雁命令道。 “好嘞!嘻嘻……” 一场风波散去,冯雁与三名队员返回了商铺,春苗放下手中的铜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立即跑了过来。 “铁蛋哥,没事吧?” “没事,我帮你对账。” “累死了,今日人太多了!”春苗满腹牢骚。 “想当财神就是如此。”冯雁取笑。 “我也能成仙?”春苗欣喜道。 “那当然,神佛面前众生平等!” …… 春苗作为新任掌柜,对着一大堆人付钱取货很不熟练,手忙脚乱间总是出错,冯雁装作旁观者也不插手,只是看着春苗的笑话一个劲傻笑。 “这小妮子是要好好锻炼锻炼!” 一个斜视,冯雁看向柜台旁侧,竟然有几人一边掩护一边偷偷窃取!长安的商铺沿袭建康的摆货方式,皆是中间陈列家居、箩筐、背包、酒水等货品,而香皂、香水、精盐、火寸条等物摆放柜台旁侧及背后。几人趁春苗顾不暇接,偷偷围在柜台处不断偷取香皂等货品。 冯雁走到几名队员旁边悄声道: “将那几个毛贼“请”到后院!” “诺!”队员转头看去心中恼怒,一个箭步便窜了过去,抓住几人的脖颈提溜到后院。 “啊!” “唔……” 几名偷窃毛贼吃了几记重拳立即摊倒在地。 “教头,要不要叫附近差役过来?” 冯雁闻言冷笑道:“笑话!自己的事何必麻烦别人?” “那如何处置?”队员们纳闷道。这些队员根本不知道晋隆商铺的规矩,第一次碰到偷窃之事,均认为要报官。 “记住!凡窃取之人,商铺的规矩是打断一条腿!” “哦?哈哈,痛快!” “教头,初来乍到会不会惹上麻烦?”一名队员担忧道。 “嗯,倒也有理,那就打断一支胳膊!初来乍到确实应低调一些。”冯雁点头认可。 “打断胳膊也叫低调?”队员们暗自好笑。 “不可!你们这些市侩老九,竟敢如此对待我等!可知我们是什么来头?”一名窃贼叫嚣道。 “其他人打断胳膊,将此人双腿打折!”冯雁淡然说道。 “商铺中的大锤呢?” “在你身后!” “嘿嘿,兄弟们看好了!” “啊……” “妈呀……” “啊……” “好汉,饶过我等……啊……” 大锤下去,尖利的惨呼声接连响起,店铺中不少客人听见了惨叫声,均侧耳聆听,不过,很快被铺中喧闹的声音所掩盖。有几个身影也听到了此种声音,趁人不注意,灰溜溜走出了店铺。 天色很快昏暗下来,长安城即将宵禁,劝退了还在购物的人群,冯雁带着众人返回牧场。 一个身影被吊在树上,牧场众人颇为好奇地围在前面指指点点,毛德子几人解释了一番,众人才恍然明白。郭赖子、温二牛等人也挤了进来,见到这种乐事不由咧嘴大笑。 “二当家,不如将此人交给我吧!” 第二百零六章 井然有序 无论多么蛮横的人,面对一伙武夫,只能屈服。 因为面对他的,是百般折磨。 与其受罪,不如一吐为快。 这名泼皮头目,如竹筒倒豆子般,抖了个一干二净。 这伙人与偷窃之人竟然是一伙的,全部是当地泼皮无赖,受鲜卑人的指使专门到晋隆商铺砸场子。原因无他,只因原先饭馆与瓷器店遭受了莫名损失心中自然恼火,事后,那两个的店铺老板来到原白云杂货铺店前,发现被一家商铺全部占据了,而掌柜的竟然还是春苗!细想之下甚感古怪,一番打探后得知,近些日子有不少货物在晋隆商铺出售,而且广告铺天盖地,买卖异常红火。 也许是嫉妒、也许是憋屈、也许是认为遭受的损失与现在的晋隆商铺有关,便指使人特来捣乱。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派人打砸抢一番,却不想晋隆商铺的人拳脚太厉害,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交给我等练拳吧。”众人兴奋地嚷嚷着。 冯雁笑了笑,说道: “可以练拳,但要让这位李三兄穿上防护用具,头盔、甲胄、厚衣一样也不能少!而且不能攻击要害部位,谁要打死他,关五日的禁闭!刘袭,此人交给你看护,如有差错你也连带陪着到小黑屋去。二娃,你带人找块空地,在地下挖一个禁闭室出来,与京口军营相同。” “二当家,牧场哪有空地咧?不是演练之用,便是种植了农物。”二娃发愁道。 “那就挖在茅厕后面。” “啊?臭……臭死人咧!” “就这么办!十日之后将李三兄请进去。” …… 欢闹一阵,冯雁清点了一下人数,只有一小半人回来了,其他人不是外出采办,就是在秦岭找寻各种材料。临行前,冯雁特意嘱咐过,山中容易迷路,只能在方圆百里寻觅木材、基石、矿石等物,即便找不到也不能远行! 与其损兵折将不如花钱采购,人的作用是金钱所不能替代的。 记得后世中华,一旦遭遇地震、火患等灾害,首先是救人,然后才考虑财产。钱没了可以赚取,人没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冯雁的这种思想,也是众队员、侍卫所敬仰之处。 夜色渐浓,众人都去歇息了。 爷爷、石柱已经回来了,但老梁等人外出采办至今未归,郭赖子与赵谦、杨申、荣良等人带队去往了秦岭深处找寻作坊用地及木材等物,不知道众人今晚夜宿深山是否安全。 冯雁跑到春苗的住所打算继续讲《三字经》,一进屋子,没想到春苗正在逗弄竹熊。 “你这妮子,怎能将竹熊带进屋里?你可知野生动物身上或许有很多病毒!以前葛郎中没有教过你吗?” 冯雁皱着眉头责备道。 春苗吐了吐舌头嘻嘻哈哈道: “铁蛋哥,圆球已经在我屋子里安家了!” “什么?胡来!”冯雁二话不说,将刘全、赵四喊来,一起砍了颗小树做成木桩围城一个饲养圈,然后硬是将竹熊拖了进来。 看着春苗发红的双眼,冯雁好言相劝道: “人,不可与野生动物居住一处,不仅是病毒,而且未受训化的动物很容易伤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才是。” “可是我喜欢圆球。”春苗委屈道。 “哈哈,你与它居住一处,身上总是臭烘烘的,将来谁敢要你?”冯雁调侃道。 “铁蛋哥要我呀!你……你不想要春苗了?呜呜……” 一看此景,冯雁顿时头大,这都哪儿跟哪呢?轻拍春苗的肩膀, 冯雁和气道: “铁蛋哥当然要你,不哭了,听话。” “不骗人?” “当然!” “嘻嘻……忙了大半天想睡觉了。”春苗抹了抹眼泪,打着哈欠慵懒道。 “嗯,那就早点歇息吧。”冯雁正要出门,突然止住脚步。 “不行!《三字经》还没有学!” “哎,为何又记起来了?”春苗苦着脸哀叹。 “你这小妮子又想偷懒!不多,今日只揍五巴掌……” …… 直至深夜,老梁几人才返回牧场,冯雁帮忙卸下采办的货物这才歇息去了。 次日,冯雁还是去往了店铺,为了防止有人继续捣乱,冯雁将几名侍卫也带上了。同时,将老梁的贴身随从郑椿也带上帮忙收账。 行至店铺不远处,远远看去,只见前来购物的人群,已经在门口拥挤不堪了,甚至还有互相推搡谩骂的声音。不仅如此,旁边还有不少马车堵在一处,将整个街道围堵的水泄不通。 “这些人怎不排队呢?”冯雁腹诽。 命侍卫与队员将人群暂时堵在门口,冯雁找了一个木箱子上挖小洞,又找了笔墨过来将纸张裁剪成小块状,在上面写了“进”与“待”二字。足足写了一百多张条,然后全部放入纸箱。 站在商铺门口,冯雁拿出小喇叭高声喊道: “各位贵客,首先感谢大家捧场,因为人多拥挤易引起混乱,为公平起见,大家可抓取此木箱中的纸条,一人抓一张,写有“进”字者可优先进入,写有“待”字者稍后入店……” 冯雁正在呼喊,春苗走过来低语道: “铁蛋哥,昨日有人将香水全部买走了。” “全部?”冯雁愣了一下。 “是哦,那人抬了几大箱子钱银过来,一口气全买走了。” “我怎么没看见?” “哼!你去巷子里打架去了。”春苗神色中泛着几许担忧。 “嘿嘿,下次低调。”冯雁讪讪笑着再次高喊: “大家听着,不管何种货品,每人限购十个,不可多买!” “为啥嗫,额们买,你们卖,咋还不让买咧?” “揍是,还有这等稀罕事?” ……门口又乱哄哄吵杂起来,冯雁见状只得再次解释: “如果一个人全部买走同一样货品,其他人就买不着喽,大家在次岂不是白白等候了?” “嗯,有道理。” “对着嗫!” 听了冯雁的解释,吵杂声逐渐小了下来,二娃与冉卫抬着箱子走到人群中让众人依次抽取纸条。抽到“进”的人连呼侥幸,而抽到“待”的人不由抱怨出声。但,此种方式全凭运气,谁也无法责怪谁。 为了增加买卖的速度,设立两个站柜之人,春苗与郑椿,一个收现钱,一个收布帛。限制人流后,每次只有三十人进入,两名大查柜收钱便不会忙乱了。 笔趣阁 进入店铺的客人选好货品结账走人后,按照出去几人放行几人的原则,店铺始终井然有序。因为人少,店铺“伙计”看管起来也较为轻松,不必担心有人行窃。 冯雁满意地点了头心中呢喃: “这才像奢侈品店的样子!” 走到一名客人身后,冯雁微笑道: “这位客官,如果旅途较远,建议你买这个大号的背包。不仅携带物品较多,而且更为结实。更重要的是,此背包颜色为淡蓝色不易引起注视。” “嗯,小兄之言有理,多谢,多谢。” 冯雁拱了拱手,又走到一名客人身旁笑问道: “这位客官,你家客厅多大。” 客人用手比划了一下言道:“三丈宽、二丈深。” “哦,我建议你选尺寸略微小些的长椅,如此一来,两边还可摆放靠背椅,显得更协调一些。” “不!额要买最长的这支,放在院落中正好乘凉。” “如此名贵的家居放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数年之后便会损坏了。” “坏了再买么!” “嗯?豪气!”冯雁惊异地看着此人不由竖起大拇指。 原来长安人竟如此豪横!怪不得买卖这么好!冯雁咂舌不已。 又走了几处,冯导购颇为耐心地为客人讲解各色家居的特点,客人们均满意而归。 见一人躺在躺椅之上不停晃动,冯雁附身问道: “这位客官,是不是睡着了?” “嘿嘿,你这躺椅太舒服咧,不觉滴就睡着咧!” “无妨,身体乏困就睡会。”冯雁和善地笑着。 “莫麻达,额还急着回去嗫!额家亲戚多,额兄弟几个、额叔婶、娘舅、老丈人一家全想要躺椅,额要买十五支躺椅回去。” “本店同一样货品只能买十个。”冯雁提醒道。 “哦,对着嗫。可是额三舅妈一家就莫有咧!”客人遗憾地说道。 “明日早点来么。” “可是……可是明日怕就卖完咧。” “不会,仓库还有不少。”冯雁劝慰道。 “不好说,万一明日晚进来……” 冯雁取了一张写有“进”字的纸条塞在这名客人手中,客人一看咧嘴笑道: “你娃好滴很,明日额早点来。” …… 忙活了一阵,冯雁带人又从仓库中搬取货物,正要抬走,只听蒋平喊道: “教头,登记完毕再搬走,否则对不上数了。” “哦,你小子从哪儿学得要登记再出货?”冯雁好笑道,忙起来,有时自己也忘记这个环节了,没想到蒋平还记得。 “嘿嘿,昨日您嘱咐的,怎自己也忘记了?” “哈哈,是我疏忽了。不错,你小子是个谨慎的人!” 来来回回搬运了好几次,冯雁正摆放一张桌子,身后有人笑道: “冯公子,没想到你是这里的伙计?” 冯雁闻声看去,竟是太学学宫那名灰胡子考官,当日正是此人要求冯雁多诵读了一遍《三字经》,还将经文抄写了下来。 “拜见先生!”冯雁急忙行礼。对这些饱读诗书的博士,冯雁还是较为尊重的。 “呵呵,不必多礼,此乃学宫之书简,特告之小兄明日入学。” “哦?考试结果出来了?”冯雁问道。 “正是,恭喜小兄被选入太学学宫,日后定会前程似锦啊。” “多谢先生,明日冯某自会前往。” …… 送走了先生,冯雁走入放有茶几的雅间,品了一口幽香的茶水,取出纸张开始写信。 “叔父大人在上,小侄有礼了。近日在长安太学参加考试,侥幸之下被学宫博士选中,通知明日入学。只是百余人中只有小侄混入学宫,其余人等只能去往较低阶之学府,通过考核方能进入太学。而进入太学也需一段时日的学习才能入仕为官,稍显怠慢。小侄认为,待安排好长安商铺事宜便返回京口。此间,小侄会走访一些汉人官员,试着收为己用,或贿赂之提供消息……” 第二百零七章 入学 人总是记仇的,尤其那两个鲜卑人开的店铺掌柜,昨日派了一帮泼皮闹事,今日又来了。 所谓种因得因、种果得果。 对此,冯雁极为理解。 孔子曰:吾十有五而至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当一个人到了一定年纪或者有了一定的阅历,对社会百态便有了很深的理解。 张三偷东西了!可以理解,那是因为身无所长,生活所迫; 李四与人发生口角打架了!可以理解,气头上吵嘴、打架很正常; 王五冲进衙门指着县官鼻子大骂!可以理解,如果不是为官者有所不公,也不会冒着被抓进大牢的危险而如此莽撞; 赵六杀了邻人!可以理解,没逼到那个份上,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命搭上。日积月累的愤怒,到了一个临界点总会爆发出来。 又派人闹事,可以理解。 将人揍了,又打坏那么多东西,最后逼着关门,这个心坎很难过去。冯雁对那两个掌柜唆使人捣乱,非常理解,甚至感到佩服! 有仇不报,那还是爷们吗? 冯雁将进入店铺吵闹、打架、偷窃的诸位爷们全都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后院。 “妈呀!” “饶命啊……” “你等市井小人……目无王法!为何要殴打客人?哎哟……轻点……” 十几位“客人”被揍的躺倒在地,一个个哭爹喊娘。 一位长相白皙,看着很是斯文的“客人”抹着嘴角的血渍愤恨道: “掌柜的,我二人皆是前来购买货品的客人,只因互相拥挤发生口角,气盛之下出手打斗亦属常情,为何将我等抓进来拳脚相向?” “呵呵,这位客人不要生气,此乃本店店规也!店门处有一张告示,虽然字迹小了点,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对了,是第五条店规,上面写着:凡进入本店打架斗殴者,一概被视为故意滋事,本店有权发落!兄弟们,继续揍!” “啊……饶命……” 蒋平把手背放在“客人”的鼻孔处试探了一下,抬头说道: “掌柜的,这些杂碎定是受人指使前来闹事!与昨日那些泼皮只怕是一伙的。” “呵呵,无妨!不要随意猜测,也许人家确实是前来捧场的客人,只是一时气愤与人打斗。”冯雁笑呵呵说道。 那名倒地的皮肤白皙的“客人”听到冯雁的话语,内心涌起一股暖流,有气无力地说道: “还……是掌柜的明……明事理,我段文与……这位仆兰兄皆是读书之人,岂会恶意闹事……” “这位仆兰兄与你在何处就读?”冯雁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另一位“客人”笑问道。 “就……在不远处的太学……” “你在太学学宫?学什么科目?就读几年了?”冯雁惊讶道。 “学……学军事一科,就读一年矣。” “哎呀,原来是学长!”冯雁目现惊喜之色,赶紧将此人扶了起来。 “这位仁兄难道也是?” “没错 ,今年刚入学,学弟在此有礼了!”冯雁客气地施了一礼。 “原来是窗友……嘶……好疼!”听闻冯雁也是太学学宫的学子,这位“客人”脸色变得立即轻松起来。 “段兄看着像是鲜卑人?” “是啊,这位窗友,为兄也有失礼之处,将一个酒坛打破了,改日定来赔罪!” “段兄先别走,既然是窗友,定要请二位学长到家中做客!” “不必客气,为兄先走一步……”窗友段文艰难地直起身,挤出一丝笑容,拱了拱手就想离开。 冯雁笑了笑,大手一挥喊道: “兄弟们,将这些人绑起来,蒙住双眼、堵住嘴巴,装入麻袋,从后门带走。” “这位窗友,为何……啊……”段文话音未落,冯雁一拳已经打了过去,只觉眼前一黑,立即仰面倒地。 “哈哈……掌柜的,你这个窗友可真是不讲情义!”蒋平、毛德子、史文忠等人开怀大笑。 “这俩人明显互相认识,怎会互相打斗?再说了,一次只准三十人进入,有那么拥挤吗?”冯雁好笑道。 “哈哈,有道理!” …… 派了几名队员将闹事之人全部装进麻袋,用马车带往牧场,为了不引起城门守卫的怀疑,还在上方放置了不少装有布帛的麻袋。 一天的营生下来,因为限流,不少人排到最后也没能进入店中,这些人肯定会怨声载道。为此,冯雁专门制作了一些纸片发给众人,待明日前来可优先进入。为了防止作假,在纸片背面还写了一组只有冯雁与店铺伙计才看得懂的阿拉伯数字。 回到牧场,被抓来的“客人”自然成了众队员练拳的对象,冯雁特别强调,陪练十日,再关三日禁闭便送回长安城。来往皆要蒙住双眼以防泄露牧场所在。 到了深夜,老梁等人陆续返回,一个个累的倒头便睡,前往秦岭的众人还在深山老林里晃悠,回来禀报的队员说正在砍伐树木、凿山取石用以建造作坊。 爷爷与石柱买了三艘大型货船,正停靠在牧场附近的小湖里,每日有人居住船上留守。 冯雁教习完《三字经》便想早早入睡,无奈春苗缠着要听故事,冯雁内心好笑,简直就是自家闺女,非得听完故事才肯入睡。 siluke.com 次日锻炼完毕,冯童鞋背着自制“书包”哼着小二郎,去往了太学学宫。屁股后面还有麴瞻同学相随。 在没有收到叔父谢安的答复前,只能先进入学宫,当一名学子。 冯同学与麴瞻同学进入学宫后各领了一套“校服”,乃是一身淡黄色长衫的样子,褶边带有黑色丝带锁边。换上长衫,在一位学宫助教的带领下进入一间颇为宽绰的殿堂,里面已经坐了近百位学子,正坐于各自书案前互相攀谈着。 前几日冯雁已经委派胡二狗带着麴瞻前往学宫面试,对于麴瞻能否入学,冯雁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徒弟自幼读书又精通音律,在其父亲的影响下,对佛家经典也较为熟悉。颇为流利地背诵了一片经文,又弹奏了一曲《大姑娘美大姑娘浪》,着实惊到了各位考官,只是对所唱歌词诟病不已,什么这边高粱它正拔节,咔咔直响把歌唱,什么我东瞅瞅西望望 ,咋就不见我的郎,甚至还有,郎呀郎你在哪疙瘩藏,找得我是好心慌…… 学宫博士们对这些歌词一窍不通,总感觉内容有污秽之嫌,但是调子颇有新颖,热烈、泼辣、欢快的特点令人耳目一新。其中一名鲜卑人博士因为从东北之地而来,倒似略微能听懂一些,一直满目欣赏地看着麴瞻,甚是喜欢。与冯雁一样,本来熟知别门学科,偏偏选择了军事一科。 太学学宫的诸学子与崇绮书院不同,每人都有一个胡床(类似小马扎)可坐,而且书案也比崇绮书院略高,人坐在胡床上正好胳膊可以放置其上,可谓十分符合人体结构学的设计。不像崇绮书院,总是跪坐着,实在难受。 与麴瞻相邻而坐后,那名长有灰胡子的博士走了进来。 “诸位博士弟子,能入选太学可谓甚幸矣!吾大秦之国正日渐昌隆、百业待旺,亦是缺乏人才之际,天王陛下施政宽厚,尤其重视教育、欲振兴儒学,颇有汉祖之风。待数年之后,凡学绩优异者皆能从仕为官,可谓前程大好也……” 灰胡子博士名曰王飏,擅长经史、军事,为太学学宫的资深博士,洋洋洒洒讲了半天,冯雁大致明白了这所学宫的教学体制及配置。 整个学宫有一千多名学子,分属不同学科及年级,各学子分科后在不同殿堂习习,而且不只是学习一门课程,每门学科兼有律学(习法令)、书学(习文字)、算学(习计数)三学,并提倡自学、允许自由研讨、鼓励学成通才。 学宫后方有寝室可用于学子居住,并有多处食堂以供用膳,最重要的是,住宿就餐全部免费! “真是名副其实的高端学府!没想到北秦之国如此重视教育,学术风气如此浓郁!”冯雁悠悠感叹。 博士王飏介绍了一番学宫情况,继续说道: “除学宫之博士,还会邀请吾国之名士名将前来授课,不仅习得理论,更兼具实践教育,令诸学子全面熟知本学科之学识。今日有幸请得一位威震天下的名将,此乃军事一科之开门重课也!此人就是邓羌!” 众学子一听人名顿时炸开了锅。 “啊?邓将军来了?”一名学子惊呼出声。 “尚……尚书大人?”又一名学子颤声说道。 “竟然是邓州牧?真乃幸事也。” …… 王飏看到众博士弟子的神情,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这种神情才是应有之神色,仿佛这种神情才配得上邓羌之威名! 笑罢,王飏再次述说: “呵呵,邓将军身经百战无一败绩,扣匈奴、荡羌族、平苻柳、苻廋、张罔之叛乱、伐燕屡胜、生擒燕东海王慕容庄,伐蜀灭代,战功赫赫,可比白起、李牧之名将也。后受任御史中丞,与王臣相协作,整肃吾国治安,大见成效。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乃当世之廉、蔺将相和也。” “今日能见邓将军真乃人生之幸事也。” “我朝之奇人也。” “有幸,有幸啊……” 冯雁听了王飏之言,又闻学子们的惊叹声,不禁也对这位名将好奇起来,将身子挺直,满眼期待地等着这位大人物登场。 第二百零八章 邓羌的军事案例 冯雁进入太学的第一课,竟是由秦名将邓羌授课! 在秦军营时,也听士卒们说起过有名的将领,其中邓羌之名多次被提及。 随着王飏话音落下,一名虎虎生威的将领走了进来。 只见此人剑眉倒竖,一双鹰眼甚是犀利,额头宽大,胡须浓密。嘴上胡须与鬓角胡须连在一处看着甚是生猛。阔嘴之上长有一个鹰钩鼻,与鹰眼呼应之下,俨然就是雄鹰的化身。身高七尺余,膀大腰圆,身穿较为紧身的小袖口,前开襟,并带有大翻领的裲裆衫,头饰小冠。年纪约五十上下。 邓羌坐定后,环视众学子,立即有一股威势逼迫而来。众学子仰慕之中又觉心有压力,犹如与敌对战,气势上已经被压了一头。 冯雁亦能感受到这种军中大将的气势,只是出于郎中的本能,又看得出这个老将绝对是“三高”患者,观其面色发青,定是血液不通。《本草经》曰,面色淡青或面色青黑,多为实寒证、剧痛。寒主收引,其性阴凝,寒凝气滞,经脉拘急,血行不畅,瘀色外露,故见青色。剧烈疼痛,导致经脉拘急,血行不畅也可见青色。眼神犀利,但白眼仁发黄、又有血丝,显然肝脏较弱;又观其鼻梁处有横纹,说明心律不齐或心脏有恙也。 想想现在的医疗条件,冯雁不禁暗自摇头感叹: “哎,可惜啊,一代名将竟然命不久矣!” 麴瞻见师父轻轻摇头,也有模有样地跟着晃了晃脑袋。 邓羌扫视四周,见众学子皆呈现崇拜之神色,表情未有变化,显然,这种神色见得实在太多了,早已处变不惊,心如磐石。唯见一身形挺拔的学子轻摇头颅,不知是何故。又见旁边一小儿也跟着摇晃,不禁好笑。 微微一笑,邓羌开口说道: “久居军营略有威名,博士弟子不必拘束,邓某受邀来学宫授课,亦感紧张。” “啊?哈哈……”众人听到这位名将竟然也说紧张,纷纷大乐。 邓羌一句话,立即缓解了殿堂有些压抑的气氛,学子们也感轻松起来。 “不知诸位学子想听些什么,不妨问来!”邓羌微笑道。 “想听邓将军以往之战事!” “如何取胜?” “两军厮杀!” ……学子们纷纷叫嚷。 邓羌微微点头,开口讲道: “军阵厮杀并不是想象中两军对垒,跨马扬鞭,手持利刃便冲向敌阵。岂知凡人性命只有一次,弃之可惜。如能胜之不武,逼其自降、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更甚?” “将军能否说说如何才能不战而胜之?”一名学子急吼吼问道。 “哈哈,讲几则战例或可明了。记得建元九年伐蜀之时,我军行至汉中,此地乃秦晋之边关,往南为梁州、往西为益州。汉中与西侧之阳平关皆为险关隘口易守难攻,如若强取定会损伤惨重!梁州刺史杨亮扼守汉中、其子杨广坚守阳平关,我军到了关口并未直接攻取,而是不断击鼓喊杀蛊惑敌守军,接着分别派商贩潜入两关城中造谣说另一关隘即将被攻取,杨亮救子心切便前去增援,而其子杨广亦担忧其父,也同去增援。途中,两军相遇后方知上当。因阳平关留守人数较少,杨亮父 子急率众赶往阳平关。岂料,我军早于蚕坡沟事先设伏,晋军途径此处便被我军悉数包围。杨亮父子损兵折将,后杀出重围又去往汉中,却不想我军趁汉中空虚早已攻占,二人无奈只得退守西城(今陕西安康西北)。不过,两处险关被攻破后,梁、益二州已无大险可守,我军长驱之下,数月间,梁州全境、益州大部尽归我有!自此,我秦国之疆域又多了数万公顷……” 众学子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听至兴奋之处不由高呼: “哇!将军威武!” “大秦威武!” “痛哉、痛哉!” “我朝有百名神将定会一统华夏之大地也!” …… 王飏在一旁听到众学子的言论,脸现满意之色,轻抚胡须,连连点头。 冯雁与麴瞻皆用心聆听,听完邓羌的讲解,二人两眼对视,皆有钦佩之色。 “师傅,这个大胡子好生厉害!”麴瞻吐着舌头说道。 “是啊,秦国名将太多了,比之晋国数倍不止!不过,那次战争好像是杨安统领的。”冯雁也感叹道。 “为何大胡子将此战绩安在自己头上?”麴瞻压低嗓子问道。 “人家是讲战例,又没说自己统领的!”冯雁摇头。 邓羌止住众人的高呼声继续讲道: “利用父子情谊,我军先后采用虚张声势、引蛇出洞、围城打援、声东击西的策略先后击破两处险关,为夺取梁益二州打下坚实基础,因此,两军交战未必要强攻强取、损兵折将,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佩服,佩服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邓将军用词甚是新奇,虚张声势、引蛇出洞、围城打援、声东击西,呵呵,妙也,妙也!”一名二十多岁的学子一脸兴奋地叫道。 “将军,再多讲几则军例吧!” “是啊,不过瘾!” …… 邓羌笑了笑再次开讲: “寿光三年,羌人姚襄率兵进据黄落,襄深沟高垒,固守不战。邓某对广平王苻黄眉献计:“受了箭伤的鸟,听到空放的弓弦声也会被惊落。姚襄连连被桓温、张平挫败,锐气已经丧失。现在他用‘固垒不战’之计,此乃穷寇。姚襄其人性格刚猛凶狠,易用强硬的方式刺激他,如果大张旗鼓长驱直入,直压其营垒,姚襄必定忿怒而出战,如此可一战擒之。”广平王依计行事,吾率领三千骑兵至姚襄营垒门前,摆开战阵,姚襄大怒,调动全部精锐将士出来迎战。吾率部假装战败,率骑兵而退,姚襄追击到三原,我军便回兵迎击。广平王与天王陛下率领大部队随后赶到,前后夹击之下,姚襄之众全军覆没,其人也兵败战死。此军例说明,与敌对战,应先了解对手之性情、军营之虚实、亦为知己知彼矣。另,面对性情急躁刚烈之人,可诱其追击,后围而歼之。” “没想到邓将军曾与吾王并肩作战?”一名学子惊讶道。 “当然了,邓将军乃我朝之元老,与天王陛下一起征战,有何惊讶之处?” yqxsw.org “少见多怪!”几名学子纷纷议论。 “别说了,听邓将军讲解!”一名学子嫌弃道。 “ 同是寿光三年,并州张平反叛,张平其养子张蚝甚是威猛,身强力壮又很矫捷,可拽着壮牛倒退行走,城墙不论高低,均可翻越而过。吾与之相持数日未能胜之。当日,与鹰扬将军吕光商讨一计,先是阵前叫骂,激怒其人,后诱其追击,将之与大部隔离,后引入一片树林,利用渔网将其围困生擒之。张蚝将军亦归入我大秦,多次征战建功良多,自此,我朝得一猛将也。此战役意为,与敌对战勿需尽数灭之,如能收为己用,将敌变友,不失为更胜一筹之良策也。” “哎,我等何时才能企及?” “无望也!” 邓羌见众人再次议论,不由笑道: “诸位学子勿要妄自菲薄,虚心学之、以史明鉴,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多谢将军教诲!”众学子纷纷起身,深施一礼,以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 冯雁拉着麴瞻也站起来拱手施礼,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但聆听前人之教诲,亦当心生感激。 众学子继续央求邓羌多讲些战役,不料邓羌却说道: “方才有位学子曾言,虚张声势、引蛇出洞、围城打援、声东击西,皆为新奇用语,其实,这些用语也是邓某近日习得。而且,此用语正出自于在座的一位学子。前些日子诸位学子答卷之时,有一份试卷中便引用了此用语。学宫博士邀请多位将领同看此卷,其中之特种战法、特殊兵种、训练之法、水陆之协同作战、将士之精神等皆为人称道!就连我等老将亦感耳目一新,有所感悟……” “当真?有这样的奇才?” “学子怎能提出高人一等之策略?难道有博士大儒掩藏其中?” “非也,即便是博士也未必能提出诸多创新之法!此等用语闻所未闻……” 冯雁闻声听去虽感意外,亦为所料。这些理论皆是捡拾“前人”之智慧所得,一丝波澜也没用,那还叫前人智慧吗?只是没想到,学宫竟然邀请了几位老将一同探讨,更想不到,自己答卷中的用语竟让这些人感到如此新奇。 也是,有几个人能记住所用之词出自何年何月,或者出自哪个朝代?何种典故? 原先在晋国时,冯雁曾处处留心,不要说一些太新潮的词语,可说着说着就忘记了。后来,索性也就不在乎了,只要关键场合把住嘴门就好。 冯雁正在思索,只听邓羌开口问道: “不知哪位学子叫冯二?” 麴瞻听到问话,脸上立即堆积起傲然之色,心想,也就是师傅才有这般才气,吟诗作赋、哼唱音律、训练士卒、统领千军,赚取钱财、逼走相邻、擒拿水贼、发明创造……简直犹如孔明再世、神人下凡。 麴瞻一脸自得地独自浪笑着,又看向师傅,不想师傅竟然在闭目养神。 “师傅,说你呢?”麴瞻轻轻摇了摇冯雁的衣角说道。 冯雁此时倒不是矫情,只是觉得身为学子,潜心修学才是正道,事事出头,并非好事。可是,想混入学宫、混入官场,不拿出点东西来,别人也不会理你。 世间之事,自古难两全。 轻叹一声,冯雁起身爽快应道: “回将军的话,小生便是冯二。” 第二百零九章 缅怀景略 讲师问话,自当回复。 冯雁谦虚地行了一礼,恭敬回道: “小生便是冯二,今闻将军一席话,甚感钦佩,更有所得。” “哈哈,原来你就是冯二,真是难得。小小年纪竟有此种策论,当世罕见啊。” 邓羌大赞道。 “多谢将军夸赞,小生只是无意中在一本古书中获此灵感,乃是捡拾前人之智慧也!” “哦?哪本古书?”邓羌好奇问道。 “小生曾在山中遇见一位老者,此书乃老者所赠且并无书名,小生有幸观之。不过,看完后老者将书收走了,后,老者也不知其踪。”冯雁将早已想好的的应付之言说出,并将话说死,查无可查。 “嗯……可惜啊!不过你有这般境遇确属有幸。” “是啊,小生运气挺好的,嘿嘿……” 邓羌遗憾地摇了摇头,转头对王飏说道: “王博士,老夫可否与这位学子单独相谈一番?” 王飏起身作揖道: “邓将军请便就是。”说完,王飏带着邓羌与冯雁去了殿堂一处雅间。 雅间专为博士而设,相当于学校老师的办公室。其内有几案、胡床、水坛、书房用具、床榻、书柜以及风炉、熟盂、炭篮、茶焙等茶具。其中书柜上刻有飞马的标识,乃是晋隆商铺之专售。 小书亭 冯雁看到书柜,欣然一笑,待邓羌入座后,便主动将清水舀入陶盂放置风炉之上。生火后片刻,清水沸腾。冯雁用竹夹夹取茶叶放入陶盂,洗茶后倒之,然后再注入开水,五个呼吸之后,将茶水倒入茶杯端给了邓羌。至于旁边的葱、姜、枣、桔皮、茱萸、薄荷等配料统统弃之不用。 邓羌静静地看着冯雁的动作并不做声,自顾摸着浓髯微笑点头。 接过茶水后,邓羌有些好奇地问道: “为何不将葱、姜、枣、桔皮等配料一起煎煮?” 冯雁闻言微笑回道: “葱、姜等配料如果一起煎煮会遮掩茶叶原有之味,既然品茶,便需品茶叶之清香原味。” “嗯?倒似有理啊。”邓羌讶然。 “呵呵,将军请品之,可分三口饮用,一苦、二甜、三回味……”冯雁简单说了一下饮茶之法,之所以殷勤待之,是想打听一番秦国的动向,最主要是想打听一下石越的下落。这位老熟人按理说应该驻守在某处边关之所,自从脱离了石越的队伍,一直不知其下落,万一碰着那就麻烦了。 “如此饮茶之法甚好!” 邓羌品了几口大为满足,“三高”之人大多喜食荤菜,多饮清淡的茶水可去油腻。 “观将军面色发青,需少食肉食、少饮酒水才是。” “何意?”邓羌放下茶杯疑问道。 “多酒水肉食易引起血脉不通,阻塞流动,久而久之血液淤堵,面色便会发青发紫,甚至一夜之间导致脑部出血或心肌梗塞。”冯雁说完,邓羌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拱手说道: “多谢小兄提醒,久在军中也是迫不得已,以后定会改之。” 冯雁回了一礼,旁敲侧击道: “邓将军,小生想请教将军,我朝可比将军之神勇者有几人。” 邓羌闻言哈哈大笑道: “你这小子,竟有此一问,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夫算不得什么。步兵校尉吕光、左将军窦冲、屯骑校尉石越、京兆尹慕容垂、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后将军张蚝、包括徐成、梁成、杨定等人皆为一代名将也,不过老夫认为,数王丞相最有谋略!可惜啊,故人已去,徒留悲伤……” 邓羌说着说着竟有些悲凉起来。 冯雁暗自感佩,王猛竟然有如此名望,即便逝去多年,依然被人所颂扬。 冯雁的问话仿佛让邓羌打开了话匣子,自顾回忆道: “王丞相出身贫寒,隐居山中,多才博学且好读兵书,善于谋略与用兵。后与天王陛下一见如故,论废兴大事,异常契合,二人名为君臣,实则亲逾骨肉。陛下即位后,任中书侍郎,曾在一年中五次擢升,官至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开府仪同三司,封清河郡侯,成为我朝兴邦强国之能臣。丞相在职之时,综合儒法,选拔廉明 ,抵制氐羌权贵豪强,整肃吏治,明法严刑,禁暴锄奸,可谓雷厉风行也。在京城一带坚持执法行事,数旬间诛不法贵戚豪强二十余人,致使百官震肃、豪右屏气、路不拾遗、令行禁止!老夫曾与丞相多次攀谈,得知,丞相从自身经历中对贤才遭嫉深有体会,因此与天王陛下一样保护贤才,用才不疑。在丞相一番整治之下,我朝风气大为改观,百姓唱赞歌曰:“长安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猛之力也。”丞相执政号称“公平”。后统兵大破凉国、荡平西陲、剪灭燕国,都督关东六州军事,为统一北方大业建功卓著。施政上,劝课农桑,开放山泽,兴修水利,改进耕作,以致田畴开辟,仓库充实。使我北地关陇清晏,百姓丰乐,真乃天下太平之景象。” 哀叹一声,邓羌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可叹丞相劳心劳力,积劳成疾,终在建元十一年病倒了。陛下亲为丞相祈祷,并派侍臣遍祷于名山大川。有一日,碰巧病情好转,吾王欣喜异常,下令特赦死罪以下。丞相听闻后上书曰:“想不到陛下因贱臣微命而亏损天地之德,自开天辟地以来绝无此事,真使臣既感激又不安!臣听说报答恩德最好的办法便是尽言直谏,请让臣谨以垂危之命,敬献遗诚。陛下威烈,震慑八方荒远之地,声望德化,光照六合之内;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如拾草芥。然而善作者未必善成,善始者未必善终。所以,古来明君圣王深知创业守成之不易,无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恳望陛下以他们为榜样,则天下幸甚!”陛下拿到谏书,读一行字,抹两行泪,悲恸欲绝。后来,景略兄去世时,秦国上下,哭声震野,百姓哀嚎,三日不绝,陛下更是恸哭震天,几次昏倒在地……” 邓羌抹了抹眼角的泪痕,一时间竟沉浸于追思之中。 冯雁听完,心中同样翻滚不已,不觉间,对王猛亦充满了敬仰之情! 冯雁默不作声,同时静静思索,像王猛这样的奇才,如果再多活十年,天下一统未必不成。 过了一会,邓羌定了定神笑问道: “老夫与丞相有一段轶事甚是搞笑,冯小子想不想听?” 冯雁一乐,急忙回道: “此等趣事当然要听!” “记得太和五年十月二十一日,丞相派将军徐成侦察燕军之布阵要略,要求他中午时返回,而徐成到了黄昏时分才回来。丞相大怒,要杀死徐成。老夫向丞相请求,如今敌众我寡,明日一早将要开战。徐成是大将,应该姑且宽恕他。丞相坚定曰:“如果不杀死徐成,军法就无法确立。”老夫再次请求,徐成乃我邓羌本郡之将领,虽然说延误期限应该斩首,但邓羌愿意与徐成一起效力决战以赎罪。 原以为老夫有些许薄面,没想到丞相竟不同意。盛怒之下老夫回到军营,急敲响战鼓,率领士兵,便要攻打丞相。呵呵,想来当时有些轻浮了。后来丞相询问阵前起义之缘故,老夫告曰,我等接受诏令讨伐远敌,却要树立近敌,一味地要自相残杀,便要先把你除掉!丞相闻言不仅不怒,反赞扬老夫仗义而敢为,后派人告之老夫,可赦免徐成。徐成回来后,老夫去到主营谢罪。丞相拉着老夫言道,此乃考验将军罢了,将军对本郡的将领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国家呢,我不再忧虑敌人了!嘿嘿……真是有趣!”邓羌一边饮用茶水,一边手捋浓须。 “哎,王丞相真乃伯乐也!”冯雁悠悠慨叹。 “此事算作小事耳!” “哦?还有趣事?”冯雁惊奇道。 “哈哈,还有一事更为有趣,攻打燕军之时,老夫心存芥蒂,对氐族豪强尤为不满。战前,丞相对老夫言道,今日之战事,非将军不能攻破强敌,成败的关键,在此一举,将军为此尽力吧!老夫不满道,如果能委任我司隶校尉一职,您不必为此担心。丞相狡辩说,此事不是他所能做到的,但一定任命我为安定太守、万户侯。老夫对此等职务颇为不屑,遂不快退走。片刻间,双方军队交战,丞相再次召唤邓某,你猜老夫作何回应?” 冯雁一愣,心中腹诽,这位老将军真够幽默的,你自己怎么回应,我怎知道? 想了想,还是附和道: “哟, 很难猜想!不过,小子认为大战在即,将军应当听令才是。” “哈哈,错了!老夫紧咬牙关未作任何回应!”邓羌爽朗笑道。 冯雁好笑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家伙真适合说相声,而自己则是逗哏一枚。 邓羌悠然自得地继续叙说: “丞相见我不作回应便驰马跑到近前当面允诺,可以答应老夫的请求,定会举荐我任司隶校尉一职,老夫信之不过便要求击掌相诺,哎,丞相当时之脸色,真是……” “是何神色?”冯雁饶有兴趣地问道。 “比之黄连还苦!哈哈……” “哦?哈哈……”冯雁实在憋不住也大笑出声。 二人大笑的声音从雅间传出,殿堂中众学子纷纷好奇看去,就连博士王飏也颇感好奇。 雅间内邓羌的声音还在继续: “丞相苦着脸相击之后,老夫自然欣喜,连饮三大碗酒水提矛上马便掩杀过去, 燕军中,老夫四番出入,旁若无人,斩杀数百人。到中午时分,燕军大败,被俘获斩者达五万之多,后,率众乘胜追击,又有十数万人或斩或降,好不痛快!” 冯雁听闻不由翘起大拇指高声赞道: “将军威猛!不过……不过将军亦属性情中人啊!” “哈哈,性情中人?好词!嗨,当时虽然痛快,不过老夫还是误解了丞相。” “将军此言何意?” “事后得知,司隶校尉主管纠察朝廷及京都近郡官吏之法纪,乃是得罪人的职位,陛下与丞相认为老夫性格鲠直而不够圆滑,担当此职尤为不妥,也是为了老夫考量矣。” “王丞相真有容人之量!”冯雁感叹。 “嘿?你小子认为我小肚鸡肠?”邓羌瞪眼道。 冯雁一看邓羌的神情顿觉好笑,你自己的说的事情本就如此,还不能让人说几句?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冯雁逗笑道: “将军此言差矣,有错改之善莫大焉,为人将者更应如此。将军方才之言本就有懊悔之意,小子只是说出来罢了。再说了,小子认为邓将军此刻乃良师益友,任何话语都可说之,您说是这个理吧?” “哈哈,你小子真是会巧辩!”邓羌闻言大笑。 …… 二人欢笑一阵,冯雁瞅准机会问道: “不知石越将军现在何处?” “石越现镇守平州龙城(辽宁朝阳),你认识他?”邓羌狐疑道。 “哦,只是听闻其名也。”冯雁含糊道。 “石将军有智勇之名,当年攻取襄阳立有大功。” “是啊,小子就是在襄阳之时听过其名。” “你是南方人?” “啊?哦,差不多……” “怎吞吞吐吐?”邓羌不悦道。 “相邻不远,嘿嘿……” “原来如此。” “邓将军,听说朱序被抓到长安了,还担任度支尚书一职?” “是啊,朱序原先只是刺史一职,抓至长安后,陛下感其有气节遂委以重任,官至从一品。却不想此人多次想逃走,真是可气。”邓羌不忿道。 “将军,朱序身为晋国的官员,又是汉人,想逃离秦国应当是正常之举吧,为何可气呢?”冯雁不解道。 邓羌闻言不平道: “当今天王苻坚乃是本性至孝、博学多艺、广交英豪、器度不凡之人,其容颜瑰伟,雅量瑰姿,遵明王之德教,阐先圣之儒风,抚育黎元,忧勤庶政,乃是有经略大志之一代雄主,比之晋司马氏更配正统之名!自从陛下登基,施政得当,唯才是用,惜才爱才,先是诛杀奸恶权贵、免除百姓赋税、抚恤孤苦百姓,后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开疆拓土!如此英伟之主不愿追随,反而多次叛逃,岂不可气?” “嗯,有道理!”冯雁频频点头,抛开汉夷之分,苻坚确实配得上一代明主的称号。不仅是邓羌如此评价,即便长安街头的百姓也不无称道。而且长安的繁华富庶也让冯雁大为赞叹,比之建康胜之数倍不止。 记得手机里扫过一眼,有一句评价为:在当时民族对立的情况下,苻坚无疑是一位过于超前的统治者! 第二百一十章 犯我商铺者,虽远必毒 一顿海聊,双方尽兴而归。 相比较而言,邓羌更为开心。 所谓交流,有问有答,如果遇见一位忠实的听众,那么讲解者更为开心。 自古已然。 拜别了邓羌及学宫博士,冯雁与麴瞻相携而去。 邓羌乘坐马车返回住处,一路上,感觉意犹未尽,一直以来很少有人能陪着自己谈论以往趣事,如今碰到冯雁这么一个懂得聆听之人,自感非常畅快。不过快至府邸时邓羌感觉不对,喃喃道: “今日一番谈话,怎忘记问自己想问之事了?怪哉!” …… 下课了,春夏之际天色暗的较晚,长安城宵禁时间也随之推后。 穿行于长安街上,虽是傍晚时分,但见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楼阁飞檐之上,给繁盛的长安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行走着,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各色脸庞,有人闲庭信步、有人步履匆匆、有人嬉笑开颜、有人愁眉不展。 细细看去,有颧骨较高的匈奴人;有前额突出、脸廓分明、长有高鼻梁的氐族人;有前额较窄、脸型奸细、皮肤白皙的鲜卑人;有眼眶深凹,眼睛泛蓝的羯族人;有宽鼻唇厚,肤色较深的羌族人以及长相各异的汉人…… 此时正是春意盎然,万木生长之际,经过一片花圃地带,只见碧绿粉红的荷花漂浮于池塘之上;黄丹丹的菊花豁人眼色;橙黄色的孔雀草花枝招展;紫色的鼠尾草根根伫立;纯白色的栀子花清新淡雅,更有浓浓的花香味扑鼻而来。不过最夺人眼球的是四处盛开的红白色牡丹花,“花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流潇洒,富丽堂皇,素有“花中之王”的美誉。”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有诗曰: 沙际春归,绿窗犹唱留春住。问春何处,花落莺无语。 渺渺吟怀,漠漠烟中树。西楼暮,一帘疏雨,梦里寻春去。 漫步于此,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冯雁与麴瞻兴趣盎然地欣赏完长安街景便去了商铺,走入后院,蒋平等人又抓了十七八名捣乱分子。 “掌柜的,这些人又来闹事,将三坛酒水打破了。”蒋平禀报道。 冯雁一听,脸色阴沉下来,怒声道: “看来这帮人是没完没了了!咱们得找到幕后主使才行,否则每日来闹事,甚是麻烦。” “将这些人抓回去?” “嗯,告诉兄弟们,以后抓到的人不必用来练拳,关两日禁闭然后送往秦岭当做劳工使用。” “嘿嘿,好嘞!” 众人返回牧场时,赵谦、杨申、荣良、郭赖子等人也从秦岭回来了。见到冯雁,几名头领围坐一起将最近的进展分别述说了一番。 郭赖子确定的作坊地点名曰包子寨,前些日子冯雁等人沿着沣河游荡时并没有发现这个村子,一条东边的岔路小河顺流而上四百米即可到达,距离那个梯田村落往南不足二里之地。 loubiqu.net 从沣河到小河尽头总长度也就五百米的样子,两河交汇之处有一片平坦地带,平坦地带进去百米两岸为峭壁岩石,过了百米地势变得平坦宽绰起来,小河两岸均可建造房屋。 交汇之处正好可以建造成品库,而百米过后两岸则可建造生产作坊,其中一处宽绰之地可用于储藏物资。河水清澈见底可以用来饮用或者洗浴、洗 衣等,此地生活较为便利,只是通行需小船方可。 沣河流经秦岭入口之处可做为防守要地,而交汇之处,可利用两岸峭壁作为第二道防线。小河上方,包子寨南侧有一条山路一直通向东侧滈河,不过只能人员通行,马匹则很难通过。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树木,在百多号人的合力砍伐下,建造作坊所用的材料已经足够用了,众人在冯雁环保理念的影响下又种植了不少树苗,有个数十年,这些树苗同样会长成参天大树。不过,对这个理念,众人颇为不屑,但迫于命令只得如此。 老梁等人购置了大量材料用以完善作坊所需,又雇佣了当地不少工匠建造房屋。寨子里有十几户山民,在钱银的诱惑下,青壮些的山民全都成了作坊工人,而妇孺老幼则负责耕种。当时郭赖子、温二牛几人叫嚣,多开发些土地种植农作物,不论多少,作坊全部买断。不仅是包子寨,就连梯田村落的粮食也被作坊的人提前买断下来,并且全部提前一年支付!村民们拿到钱银,二话不说扛起锄头便钻进田间地头忙碌起来。 据老梁估计,整个作坊包括人员的居住之所,有个数十日便可完工。 考虑到山上阴冷,为了防寒,所有木制建筑物墙下砌有泥土、石灰、稻草搅拌而成的火道,添火的炭口设于沣河、小河交汇处。炭口里烧上木炭火,热力就可顺着火墙温暖到整个沿岸建筑,为了使热力循环通畅,火道的尽头设有气孔,烟气由小河上游的台基下出气口排出。而且这种火道还直通每个作坊及房屋人员睡觉的炕床下面,形成的“暖炕”与“暖阁”使整个建筑群都能感到温暖如春。这个超前的设计既干净卫生又经济实惠地解决了冬季取暖的问题。 至于夏季,根本不用考虑,长安的炎热根本不会影响到山上,再热的时节,山上也如同春秋两季一般凉爽。 爷爷与石柱购置了十艘小船用于小河之上来往通行,加之原先购买的三艘大船,秦岭作坊共有十三艘船只用以运输货物。 众人皆是按照冯雁的总体规划行事,并没有大的纰漏。 老梁喝了一口茶水,大为感叹道: “没想到在秦国也造了一处作坊,如此一来,可省去晋陵与长安之间往返奔波之苦。” “是啊,长安远比建康富庶,以此为建造基地可拓展至整个关中地区。”店铺新掌柜郑椿也喜滋滋地说道。郑椿、郑桦是老梁的跟班,自从邬堡忙活起来后,老梁考虑到人手不够,便培养这兄弟俩学习工匠之艺。兄弟二人年纪其实并不大,只有二十五六岁,身高七尺,头脑灵活,手脚麻利,很受老梁喜欢。虽然跟了两年,但火候尚且不足。 冯雁曾问过回回炮和床子弩的研制情况,虽略有成效,但与冯雁的要求还尚有距离。 “二当家,剩余的六艘商船近日应该能到,可维持商铺三、四十日售卖。四艘商船要不要返回晋陵?”王二五开口问道。 冯雁想了想,嘱咐道: “可以返回,爷爷已经买了船只应该够用了,咱们的分号越来越多也需要来往运输。二五兄弟,你最近可带几人去往长安西侧的扶风郡、北侧并州太原郡或者东侧洛州河南郡等地巡查一番,看看是否能开设分号出来。” “好!明日就出发。” “我二人干点啥呢?”常青看众人聊得热火朝天自己却插不上嘴,有些焦急地问道。 “你二人不好好训练,又想凑什么热闹?”冯雁打趣道。 左腾撇了撇嘴 插话道: “冯二当家此言差矣,我二人屁事不做却白拿分红,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作为你的拜把子兄弟,又对你多次动情,看你每日劳心劳力更是心所不忍……” “嘘……”众人听到这么肉麻的话语顿时投来一大片鄙夷的目光。 冯雁止住笑意提议道: “哈哈,既然如此,二位不如探查一下那两个鲜卑人的来路,三番五次来捣乱甚是麻烦。你们在长安呆了两年,应该对本地熟络,想办法探明情况然后想个对策彻底解决此事。” 常青歪着头想了想说道: “对策?不如直接将那两个胡人宰了算球!” “哈哈……” 众人闻言均哈哈大笑,寨子里出来的人怎么竟是些狠毒角色。 冯雁盯着常青惊讶道: “你不怕官府查办?” “怕个球!偷偷一箭射死然后趁乱逃走便是。” “不如找机会下毒!”左二胖眼睛瞪得溜圆狠声道。 冯雁听了二人想法好笑道: “山里有毒蘑菇、毒芹,制作毒药非常容易,可是你们打算如何投毒呢?” “毒芹是何物?未曾听闻。”常青疑问道。 冯雁笑了笑解释道: “毒芹又叫白头翁,是一种伞状植物,希腊有个伟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被判死刑,而结束他生命的相传就是这种植物。” “二当家又说仙语了!” “输个拉倒为何物?” “什么古怪名字,稀拉意指拉肚子?” 众人吵吵嚷嚷,冯雁一脸黑线…… 吵闹一阵,常青扬起眉毛得意道: “在长安呆了两年怎会没点门道?我二人自有妙计!” 老梁皱了皱眉头反对道: “常小子,只是些许纠纷,至于夺人性命吗?” “哼!冯二曾说过,犯我汉者,虽远必诛!” “不学无术!此话用在此处不妥!”冯雁笑骂。 常青嘻嘻一笑改口道: “犯我商铺者,虽远必毒!” “我不扶墙只服你!” …… 议事结束,冯雁将郑椿兄弟留下来。 自从手机有了电,冯雁几乎夜夜观读,其中下载的《上下五千年》是配有插图的版本,里面正好有床弓弩和投石车的图样,不过此插图只是大概的样子,并不是详细的设计图。 即便如此,聊胜于无,冯雁相信在自己的推敲之下,定能研制出来。 让二人稍等片刻,冯雁跑到春苗的住所叮嘱道: “春苗,今日不授课,自己复习《三字经》。” “待会要给竹熊喂食,二牛哥哥带了好些竹子回来。”春苗甜蜜地笑道。 “将竹子扔进去就行,哪会耽搁时间?” “不行,圆球今日身体有恙,我要多陪陪她。” “又想挨揍了?”冯雁四处踅摸能揍屁股的家伙事。 “别找了我都收起来了!春苗复习就是了,不过铁蛋哥要讲故事。”春苗狡黠地眨着眼睛笑道。 冯雁苦笑一声,问道: “昨日讲到哪里了?” “阿里巴巴喊了一句,芝麻开门吧!” “知道了。”冯雁回应一声急忙返回了住处。 将临摹的图纸打开,冯雁、郑椿、郑桦点着烛火嘀嘀咕咕起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吕光授课 秦国的将领不得不说,实在太多了。 太学学宫几乎每两日就会有一名久经战阵的将领前来授课,大多为军事案例及行军布阵等知识,让众学子大呼过瘾。 冯雁从这些案例中也学到了很多知识,受益匪浅。 在太学学宫学习了几日,冯雁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与历代学宫一样,学子们也分派系。其中有以苻宏、苻琳为首的太子派,也是人数最多的派系,天王陛下苻坚的儿子,谁也不敢得罪;以原丞相王猛之子王镇恶、羽林左监朱肜之子朱耀,尚书左仆射权翼之子权宣褒等人为首的权臣派;以步兵校尉吕光之子吕绍、吕玮、邓羌之子邓翼、京兆尹慕容垂之子慕容朗,慕容柔为首的将军派。 像冯雁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属于不入流的学子派。 不过冯雁与这些人很少有交集,因为作为“一年级”新生,与高年级的“众学长”来往较少,而且每个人的学科也不同,上课的地方又处于不同学堂。 近日有传言在学子中流传,说是秦国少壮派代表人物即将来学宫教授一节军事课程,众人纷纷猜测却不知其人究竟是谁。连博士王飏也笑而不言,显得很是神秘。 那名年长的博士名曰韦逞,是当朝太常,为九卿之一,掌宗庙礼仪、兼掌选试博士,即太学学宫之掌教。因欣赏冯雁所作的《三字经》,遂私下透露来人为步兵校尉吕光。 吕光为秦国元老级人物吕婆楼之子,其父曾任司隶校尉、尚书、太尉等职,王猛,王景略,正是吕婆楼独具慧眼邀其出山辅助秦天王苻坚,才让秦国一跃而为,当今最强大的国家。 吕光虽任职步兵校尉,但权力比寻常将军都大。与屯骑、越骑、射声、长水并为“五营校尉”,统领宫中步兵侍卫,为劲旅。皇宫里只有步兵,没有水军、骑兵等,相当于掌握了整个皇宫的安全警戒。 听说性情沉稳持重,宽厚有大量,喜怒不形于色。其才不为时人所重视,唯得王猛赏识。吕光勇力过人,曾刺伤可拖着壮牛倒走的猛将张蚝,屡立战功。邓羌前些日曾说过,与张蚝对战数日都不能胜之,却被这位勇将刺伤,可想而知,吕光战力多么惊人! 冯雁听闻这么一个厉害人物要来,不禁也有些期盼。 众学子端坐殿堂翘首期待,不一会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随之走进一名四十出头的壮汉,只见来人随意穿着一件白衣长衫,头饰巾冠、脚踏布履、身形魁梧、器相非常!浓眉阔眼、双目炯炯有神。 2k小说 “原来是神光将军!”冯雁身旁一名身形消瘦的学子惊呼道。 麴瞻倾斜身子好奇问道: “这位兄台,何为神光将军?” 这名学子直视前方,瞥了一眼麴瞻快速说道: “传说吕光将军出生之时夜有神光之异!遂被人称为神光将军。勿要多言,且听将军授课。” “这么神气啊?”麴瞻不屑道。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 麴瞻一听此话顿时来气,转头看向冯雁道: “师傅,帮我揍他!” 冯雁一巴掌拍在麴瞻的头上低声训 斥道: “想揍人自己去!天天在军营偷奸耍滑不想训练,迟早得挨揍!” “师傅……你……你不管我了?”麴瞻一脸委屈的样子。 冯雁根本不加理会,而是用心听着吕光的言语。 “诸位博士弟子,兵法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今日以兵法与实战相结合为众位讲解一番。始计篇曰,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昔年,赵公苻双、燕公苻武在上邽(今甘肃省天水市)、安定(今甘肃省泾川县)叛乱,陛下遣杨成世征讨,被苻双的将领苟兴击败,又命我等前去征讨,武卫将军王鉴欲速战速决,我观叛军士气正盛、战意高昂,遂建言,苟兴刚击败杨成世士气正旺,应该稳重用兵,以待良机。苟兴乘胜前来,待粮尽必退,那时出击便可破敌。果然,二十日后苟兴因粮尽而退兵,我军便大举进攻,击败苟兴。随后,大军乘胜追击 ,又攻打苻双和苻武,大破叛军,斩首一万五千级……” “哇,威武!”学子们兴奋地叫嚷着。 “此战例正是强而避之。”一名学子摇头晃脑道。 “非也,强而避之只是其一,两军相遇之时,观其士气正盛则实而备之,强而避之,待敌粮草殆尽则乱而取之。”另一名学子很是得意地补充道。 吕光在台上见到众学子纷纷攘攘不停地议论,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开口言道: “其实,实际对战中远不止这些,初至战场时,我军安营扎寨固守营房,实行怒而挠之的计谋,不断激怒对方前来攻打。叛军进攻,我军便依托坚固的营寨防守,并多次用弩箭击退之,叛军久攻不下颇为疲惫,粮草消耗更是加快。此,正是佚而劳之!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吕光言罢,众学子又开始吵杂起来: “以后遇到敌军先困守几日再做攻打方位上策!” “差矣!如果自己的军粮不够又待如何?” “军粮必须带足方可出征。” “胡言,军阵之事千变万化,岂能事事俱全?”几名学子争论不休。 另几名学子也在感叹: “我等何时才能学到料敌于先之术?” “难啊!” “不必气馁,待学业完成之时,定能习得。且看赵某人将来如何斩敌十万!” “嘿嘿,妄想!” …… 冯雁正在愣神,只听后面有学子哀叹道: “哎,熟记兵法易如反掌,但运用起来难如登天。” “窦兄之言实在有理,两军对阵,到底是攻是守?是待援亦或围困?如何判断才是最难的。” 冯雁听了身后二人的对话不由点头赞许,扭头插话道: “二位兄台所言确实有理,兵法只需数日便可熟背下来,可实际运用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如能手持兵书便能百战百胜,天下则 无败将也!” “哈哈……兄台此言实在精辟!” “此言妙矣!如果人人熟读兵书依计而行,那天下人皆是名将也,何来败将一说?如果人人都打胜仗,那败仗从何而来?实在说不通啊?”窦姓学子赞许道。 “哈哈,有理!二位兄台之言令人走入玄机,周而复始,无法出圈。” “兄台贵姓?” “姓冯!” “我叫窦涛,旁边这位是梁平兄。” “幸会,幸会。”冯雁刚想与二人握手,突然觉得不妥,遂抱拳施礼…… 三人正在寒暄,没想到身边多了一人,抬眼望去,竟是吕光走了过来。 “你就是冯二?”吕光微笑问道。 其实自进入学宫殿堂,吕光就留意上冯雁,吕光与邓羌一起征战多年,关系甚是莫逆。二人均受邀来过学宫,针对冯雁的答卷与其他将领研讨了半日,皆为惊叹。邓羌那日授课后曾与吕光又探讨了一番,吕光听闻邓羌与冯雁说了半天,皆是自己在说,而很多想问之事,冯雁竟一字未答,这让吕光很是腹诽,虽然吕光比邓羌比小了好几岁,但还是对这位话痨兄抱怨了半天。 今日来到学宫,吕光首先找到学宫博士王飏,仔细辨认了一会才进入课堂。方才学子们探讨之声此起彼伏,吕光仔细听来,唯感冯雁几人之言说在了关键之处,按捺不住,便走了过来。 冯雁、窦涛、梁平三人见吕光走到近前,皆起身行礼。 “正是在下!”冯雁客气道。 “哈哈,你的名讳早有耳闻,前几日观你答卷颇有感触,所言之见解更令人刮目相看。小兄从何处习得?” “小生只是无意中在一本古书中获此灵感,乃是捡拾前人之智慧也!” “古书?有书名否?” “几年前曾在山中遇见一位老者,此书乃老者所赠且并无书名,小生有幸观之。不过,看完后老者将书收走了,后,老者也不知其踪。”冯雁极其熟练地将应对之言照搬说出。 吕光仔细叮着冯雁看了片刻,哑然一笑,同时心中苦笑不已: “这小子此番话语竟与邓羌说的一样!” “可否与我相谈一番?”吕光笑问道。 吕光话语刚结束,众学子一片哗然,前几日邓羌也邀请冯雁单独相谈,没想到今日吕光也如此!二人皆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为何唯独对此子另眼相看? “为何三番两次找此子谈话?” “怪哉?” “听说此人的策论尤为独特!” “哼!有何独特之处?如此年纪岂能说出什么惊世之言出来?依我看定是哗众取宠之辈……” 冯雁根本没听到这些议论声,只是恭敬回道: “承蒙将军厚爱,小生自当悉听尊便。” 二人又去了那间雅间,也许是因为邓羌的前车之鉴,吕光一坐下来便开口相问: “冯小兄,何为军队之性格与灵魂?何为军队之素养?何为空中之军?信仰又是何意?” 冯雁一听,呆愣原地! 第二百一十二章 谈论军事 见过直接的,没见过这么直接的! 一坐下便是四连问,也不知到底谁是讲师,谁是学子! 冯雁呆愣片刻反问道: “将军,究竟步兵校尉官职大还是将军的官职大?” “别打岔,回答问题。”吕光脸上写满了不肯上当的表情。 冯雁暗自好笑再次发问: “将军看过答卷作何感想?小生可根据疑问回答将军。” 吕光想了想说道: “军营将士严加训练、上阵前多做鼓励、为将者奋勇当先,如此,军队方有勇猛之气势力战敌军。为何你在答卷中提出灵魂之说?此想法乃是玄学范畴。” 冯雁斟酌一番继续问道: “如果为将者奋勇当先,如遇敌军弩箭激射或投石砸来,岂不是容易最先折损?头领如果阵亡,军心岂不是涣散?如何作战?” 吕光笑了笑应道: “为将者敢于冲锋可极大提高众士卒之士气,如此方可一战!如畏缩不前,反令众将士全无斗志。如此一来,距兵败不远矣!而兵败如山倒,作为将领难逃一死。与其畏缩不前,不如奋勇当先;与其兵败身死,不如一往直前,反倒增加战胜的几率!再者,将领皆有精甲在身可防御弩箭,身旁侍卫也会拼命保护主将。” 冯雁深施一礼言道: “学生受教了,将军之言其实正是小生所提倡之性格与军魂。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为将者畏缩则全军畏缩,为将者奋勇则全军奋勇!此道理是相通的!一支由猛虎带领的山羊队伍,亦可战败由一支山羊带领的猛虎队伍。” “哈哈,此比喻实在精妙!将领勇猛,则可带动一群老弱残兵奋勇杀敌,而将领懦弱,即便带着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亦会战败!”吕光大笑道。 “将军心思灵动一点即透!小生之军事思想,乃是打造一支如野狼般的军队,既不是猛虎带群羊,也不是山羊带群虎,而是上至头领,下至士卒皆为野狼!须知,数只猛虎见到狼群也会避之不及!” 吕光闻言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猛拍几案大声说道: “赞!大赞!小兄之言正对吕某之统军思想!全营上下皆应为凶残狠厉的野狼,所到之处,活物望风而逃!群狼所至,尸横遍野!即便山中猛兽也要远远避之!” 冯雁见状伸出右手迎向吕光,吕光皱了皱眉不知何意。 “将军,咱们击个掌,要用力!” “何意?” “在我们家乡,迎击手掌发出清脆之响,一则代表双方意见相同,二则互相激励,三则以示庆贺!” “呵呵,有如此多说法?好吧,击来便是!” “啪!”的一声,二人手掌相击一处,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这个声音直接穿透房门进入殿堂之中。众学子听闻面面相觑,甚至有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哈哈,哗众取宠终会被人打脸!” “有理!神光将军脾气不好众人皆知,定是惹恼将军也!” “哟,冯兄处境不妙!” 冯雁后座的窦涛、梁平惊讶出声。 “哎……”更多人感叹出声,也不知是惋惜,还是为冯雁悲哀,亦或不平。 麴瞻听到这个声响,双眼瞪的奇大,先是不解随后恼怒,从腰间取出防身小刀愤而起身立即冲向雅间之处。博士王飏刚想阻拦,哪知麴瞻已经冲进房门。 “哗……”殿堂内一片哗然,众人没想到,这个年纪最为幼小的学子竟有如此胆气! “敢欺我师父,定要宰 你!”麴瞻瞪着血红的双眼恶狠狠看向吕光。 纵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吕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正想向后躲闪,定睛一看却是个年轻尚幼的小郎! 冯雁见状哭笑不得,立即呵斥: “小曲子,不可无理!” “师傅,他打你了?”麴瞻气呼呼问道。 “哈哈,想哪儿去了?为师与吕将军相谈甚欢,怎会挨打呢?只是击掌而已。”冯雁笑着回答完,这才想起,击掌的动作好像一直未在麴瞻面前展示过。 “啊?击掌?” 麴瞻脸色绯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告了一声罪,自顾返身离去,边走边把自己的双手合击一处,果然有响声传来,再次用力一击,响声更大了。众学子看到此景全都明白过来,敢情雅间里的人正在击掌,才导致发出响声。 刚才那些嘲笑的学子半信半疑地伸出脖子向雅间看去,可惜啥也看不到。 太学不比寻常学府,不仅规矩大而且管教严厉,博士王飏哪里见过如此跋扈的博士弟子,灰白色的胡子不断鼓动着,显然是不断喘息粗气所致。王飏拿起戒尺厉声说道: “麴瞻,到前面来!今日不惩戒于你如何了得?” 吕光闻声赶紧从雅间走出,对王飏施了一礼劝解道: “王博士,此子乃是义气之人,一时判断错误才有如是举动,此种心境本应就是军武之人所应具备,我看就不必惩罚了!” 王飏见吕光出面调解,哪能不给对方颜面,急忙改作笑脸回礼道: “将军所言甚是!” 吕光返回雅间与冯雁对视一眼,二人均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那些言语嘲弄,半信半疑的学子,此刻听到二人的对话,这才确信,雅间内二人只是击掌发声而已,四处看了看,见不少人投来鄙夷的目光,遂垂下头去,佯作看书的样子。 吕光笑罢,看向冯雁感叹道: “冯小兄,你这个徒儿在你的影响之下,也变得如野狼般勇猛了!” “将军之言有理!哈哈……”冯雁再次大笑。 二人爽朗的笑声再次传出,众学子包括王飏更加不解。 一个学子,先后被两位将军约谈,皆有欢声笑语传出,实在少见。 “没想到冯小兄不仅有所想,亦有所为。提倡狼群的思想,教出的徒儿亦有此种如野狼之精神!”吕光再次慨叹。 冯雁拱手施礼客气道: “多谢将军赞誉,正所谓知行合一,不仅要认识“知”,也当实践(“行”),只有把“知”和“行”统一起来,才能称得上“善”。” “哦?此见解颇具不凡,可否详细说之?”吕光眼睛一亮,立即追问。 冯雁回忆了一下,细致解释道: “很多人徒有其表而无内在,可称之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以此可引申为,只知夸夸其谈而不知如何实践。正如战国时期之赵括,只会纸上谈兵而全无战争经验,导致赵军四十余万全部被俘,后被白起设计坑杀,此后赵国元气大伤,不久被秦将王翦灭国。此乃惨痛之教训也!” “然也,此乃虚妄之人,只会言不会做。”吕光深表赞同。 “不知将军统兵有何心得?”冯雁虚心问道。 吕光深思一番答道: “战争乃异常凶险之事,哪怕战胜十次,只需有一次战败便会身首异处,马虎不得!任何作战需谨记一点,那就是先立于不败之地!每到一处,需设一营寨,挖深沟、筑高垒、布岗哨、探马侦查、分析敌我。如 果人数不占优,此种营寨可构建多重,万一不敌可且战且退,依托坚固的营寨游刃于进退之间。另,知己知彼尤其重要,需探查敌方心理、战意、决心、优势、弱点等,事无巨细均需探查明了,而后,方可出击,一击必中!总之,统兵需行王道,王道正气在己一方,诸事顺当,如大道逆施,则诸事不顺……” 冯雁聚精会神地听吕光谈论统兵之道,敬佩之情油然而出。 吕光的用兵方法可以说非常接地气!提倡先立于不败之地的指导思想,然后根据对手的情况制定不同的攻击战术,尤其注重针对敌方弱点而攻之。另外,对将士的战斗心理也很注重,提倡王道正气、师出有名,有了王道正气底气便足,看待一切敌人均是逆臣贼子,犹如官差遇见窃贼,即便体型、力气不如窃贼,也敢只身前往上去捉拿,而窃贼因为做贼心虚,气势先弱了一头,只顾逃跑无心对战。 吕光的一席话让冯雁想起后世一则笑话,有四名窃贼入室盗窃,得手后正在路途搬运,有一辆警车路过,见几人搬运重物很是辛苦,本想下车帮忙,没想到窃贼以为东窗事发吓得赶紧逃跑,两名警察一看此景立即明白,遂驱车追赶,最终将人数占优的窃贼抓住。这就是心理优势的作用,也是王道正气的作用。 对吕光的战争理论,冯雁深以为然。 一席言罢,吕光好像又想起邓羌的马虎,赶紧反口问道: “观小兄之策论对军武一事颇有见解,不知冯小兄的统兵之道又是如何?” 冯雁内心好笑,心想,这哥们真是个不吃亏的主。既然对方据实相告,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饭团看书 喝了一口茶水,冯雁直言说道: “将军之战术思想令人钦佩,不过小生更愿意以战略角度,国家高度阐述。” “哦?快快讲来!”吕光大为兴奋。 “方才将军有言先立于不败之地,每到一处需建造坚固的营寨以作后盾,小生之战略思想为:一支军队首先要有国家强盛作为后盾,国家强盛包括有农业、工业、教育、科技、武力、商业贸易、法治、城市化等诸多方面,不一而足。农耕土地面积的多广与收成的丰歉决定百姓的温饱问题;工业发展是生产力高低的决定性因素;教育是培养人才的重要手段,有人便可创造一切,不以贵贱区分、唯才是用;科技的进步能带动国家和社会的进步;法治乃治国之基本方略,无法则乱、有法则清。 国家强盛乃军队之最大依托与后盾,正如将军所言,乃王道也!另战术的创新与先进性,军器的创新与先进性都很重要。试想,我军手中有一种军器一击之下可伤敌数十,而敌人之军器只能伤一人,孰优孰劣可想而知。我军有一种盔甲,刀枪不进、弓弩不伤,敌方如何战之?而军器的先进与否,离不开科学技术的发展,科学技术离不开人才的发明创造,人才又离开教育、教育又离不开工业、农业,如此反复循环缺一不可……” 冯雁洋洋洒洒地谈论着,而吕光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明亮起来,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紧握茶杯,却一直不曾饮用, 冯雁此番话语曾经也对叔父谢安说过,不过,细节之处相差甚多,对吕光说的只是基本概念而已。 言罢,冯雁悠然地品饮茶水,而吕光则陷入沉思。 突然,吕光重重拍向几案,起身言道: “二十余年前,父亲曾推荐王猛给天王陛下,得此良臣使我大秦之国一跃而为当世之最强国,今日,我便效仿父亲大人,再为陛下举荐一良臣!”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参观吕府 吕光看着冯雁,神情意动,冯雁看着几案,蹙眉不已。 此几案乃是紫檀所制,上雕荷花,此种家居只有宫廷贵族才有,一般人鲜能见到。这么名贵的家居被吕光拍了好几下,几乎快开裂了。 “这家伙力气真大!”冯雁暗自嘀咕。 吕光之言甚是激昂,不过冯雁并不为所动,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要回晋国了,而且在秦国当官,冯雁压根没那个想法。 过几年便会分崩离析的国家,呆着有什么前途? 反倒是吕光此人后来建立了一个国家,“好像是凉国,前凉还是后凉,东西南北凉?太他娘乱了!” 冯雁感慨一声,开口言谢: “多谢将军厚爱,小生只是高谈阔论,未必能言行合一,理论与实践还有很大的距离。” “哈哈,知道言行合一的道理已属不凡,小兄不必过谦,定要推举小兄为国家出力。” “小生初入学宫,学识浅薄,还是过几年再说吧。”冯雁推脱道。 吕光疑惑地看向冯雁好奇道: “小兄不愿做官?那为何又进入太学?” 冯雁脑筋急转,快速地思索一番回道: “小生学的的军事一科,只想上阵杀敌,不想在朝中做官。” “哦?原来是想进入军伍?” “知我者将军也!”冯雁竖起大拇指。 “这是何意?”吕光也跟着翘起大拇指。 “我家乡……我假想出来的,嘿嘿,意为深表赞同之意。”冯雁再也不想回答家乡在哪里?如何进入山寨?如何做了土匪头子,如何如何…… “呵呵,你小子想法真多。想进入军武实在简单不过!到我军营中如何?” “好呀,不过……学业……”冯雁有点犯愁,刚入太学没几天,屁股都没坐热,就想着“跳槽”了。 吕光毫不在意道:“先入军册成为我步兵校尉营的一员,但仍可在太学就读。” “多谢将军!”冯雁暗自欣喜,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在自己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先找个靠山尤为重要。 二人又聊了一会,吕光想起一个词语,继续问向冯雁: “不知信仰是何意?” “简单而言,信奉某种思想,或是一种精神寄托,又或者忠于国家或者帝王。不论军队或者百姓,如果有相同的信仰,则可凝聚成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统一而有力,极其强大,可谓挡者披靡也!” 吕光长叹一声动情说道: “高见!高见也!如若我朝能有小兄所言之信仰,众人齐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正因为没有统一之信仰才致各藩王四处起事、轮番作乱!让国家陷于动荡、让百姓处于悲苦之境!” “将军似有所指?”冯雁见吕光竟如此动情,遂好奇问道。 吕光一边回忆一边沉声说道: “当年北方之凉国、代国皆是因内乱而导致灭国,反观我朝同样有此隐患,十年前陛下之宗族兄弟,如晋公苻柳、魏公苻廋、燕公苻武等人引发五公之乱,后蜀中、凉州、益州等地接连作乱,前年更有北海公苻重据洛阳谋反!而今,听闻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自恃灭代有功,向陛下要求开府仪同三司,未获准许,依我看定会心生怨愤,恐意欲反叛。” “哎,内乱不止,国之祸根也。”冯雁也兀自感叹。 吕光点了点头,痛声道: “自古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内乱不止,大业何能图之?” “将军所言甚是,如与敌国交战,最多两败俱伤,如果发生内乱则国之祸也!战于他国领土,我方至多折损士卒、坐骑、辎重等,战于国之领土,则徒增百姓之灾,土地之灾、房屋之灾、粮食之灾、基业之灾……凡此种种,皆是国之根本!令人痛心啊!” “痛哉,痛哉!”吕光沉声慨叹!显然,冯雁一番话正戳中了吕光心中所想。 “如若发生战争,明智之举乃是御敌于国土之外!不论输赢,损毁的皆是他国之物!” 冯雁言罢,吕光眼中闪出奇异的色彩,猛地,一巴掌拍在冯雁肩头,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 “好一个御敌于国土之外!小兄真乃奇才、大才也!不如我二人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拜把子?” …… 所谓交流,有问有答,先问先答,后问后答。与邓羌之间的谈话,属于聆听者与“话痨”之间的交流,与吕光的谈话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交流,谈话结束二人均感畅快! 吕光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不仅有所感悟,更结交了一位兄弟。 冯雁有苦难言,也不知与秦国高级将领交好是喜是忧?如果到了秦国分崩离析的那一天,自己代表的一定是晋国的立场,届时该如何面对这位兄长! 歇课之后,冯雁带着麴瞻如约去了吕府。 吕府位于长安东北角,距离青城门倒是不远。 汉时长安城仅北侧与东侧有城墙,至北秦四面皆修缮城墙。长安共有十二座城门,分别为北侧的横门、朝门、平朔门(汉称洛城门);东侧青城门(原宣平门)、清明门、霸城门;西侧雍门、直城门、章城门;南侧为西安门、安门(鼎路门)、杜门(汉称覆盎门)。每个城门建有三个门道,但因各自损坏不同,有的只有两道。 长安以东侧的青城门,南面西安门、杜门,北侧平朔门为主城门,来往的车马人流也最多。其中,青城门一直往东为霸上,经灞河穿过灞桥可达关东地区;西安门出去一直往南到达西南诸地;北门出去四里便是渭水;章城门往西可到西域之地。 西南角未央宫乃天王苻坚居所,亦为皇宫,比汉时略小,南北约三里、东西三里多许,内有子城。东侧为长乐宫,乃太后及太子等子嗣居所,未央宫与长乐宫亦称为西宫、东宫。中间建有武库。汉惠帝时未央宫北建有桂宫、北宫,因战争损毁变成了众官署所在,东长乐宫北侧之明光宫亦被战火损毁,原址新盖东西小城,乃达官贵人之居所。 ddxs.com 除此外,长安城另建有太庙、宗庙、社稷、南北郊、太学、灵台等礼制建筑以及官窑、寺庙、居民里坊、商铺、花圃、池塘、各色牌楼等。 找到吕府所在,冯雁站在大门处颇有兴趣地观赏起来。 眼前的府邸为青砖绿瓦,四有角檐的建筑,大门有两个圆柱挺拔而立,圆柱有石砌基座高达三尺,从房门走出站于石基之上便可跨马而行。圆柱前方有两座石兽蹲伏地面显得甚是威猛。 “师傅,这座宅子可真大!”麴瞻满眼羡慕地说道。 “呵呵,底蕴深厚之大家族便是如此。”冯雁笑道。 “以后我也有如此,建立一个大家族出来,与小闺娘生五六个娃,这些娃再生二十几个,再生……”麴瞻正滔滔不绝地憧憬着未来的“造娃”远景,门口走出一名约四十多岁的青衣男子 ,该男子上前一步面对冯雁与麴瞻施了一礼言道: “请问小兄可姓冯?” 冯雁闻言回礼道: “正是冯某!” “哦!快请进!我家大人已经吩咐过小人在此恭候。” “有劳了,吕将军可在府中?” 青衣男子闻言急忙回道: “大人很快就回来,请先进府一坐!” “这位老伯,既然将军未归,可否参观一下贵府?” “荣幸之至,请随意参观,小人为二位贵客带路。” 二人答谢后跟随青衣男子迈入府中,达官贵人之豪宅,冯雁只去过谢安、王蕴几人家中,北秦之地从未来过。 冯雁与麴瞻跟随老伯四处参观,兴致很是浓厚。 吕府“豪宅”乃是一座巨大的跨院,首先进入的是一座四合院,门前有照碑(亦称照碑子)、旗楼与梢楼。照碑设在轿厅,其上,以砖雕形式镂刻《五猴献瑞》图案。绕过照碑,迎面是拔地冲天的旗楼,旗楼是礼供先祖的处所,也是跪接圣旨的地方,地面铺有彩色刺绣的跪毯;梢楼乃家丁、更夫和粗作的住所,设在宅院前端是为了来回搬运、做活、外出方便所致。梢楼下方有马厩、香堂和伙房。 进入旗楼,一眼便望见供案前端有一副人物画像,青衣男子介绍后得知正是吕家先祖吕文和的遗像。出于礼貌,冯雁与麴瞻上了一炷香并大礼参拜。青衣男子看在眼里,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穿过旗楼便是四合院,中心位置是上房,两侧有厢房。上房由正厅、东厢和西厢构成,正厅也叫厅房,中间位置摆放一张八仙桌,上有茶具,两边配有做工精细的金丝楠木靠背椅。冯雁与麴瞻对视一眼,表情均为古怪,这些家具正是来自长安西市之晋隆商铺! 四合院后方有后院,内有茅房、柴房、伙房和及粗作居住之所。 二人继续参观,走过后院,呈现出一片花圃及池塘地带,花圃内各色花草甚是奇艳,池塘中朵朵荷花立叶挺水、含苞待放,黄昏之际,池塘水雾弥漫其间,显得波光映照,韵姿轮舞,香气随烟轻吐。 花圃及池塘四周有回廊、抱柱、亭台等藻饰之物,颇为雅致。 穿过花圃,又是一座四合院,与前方四合院相似,是吕光兄弟居住之所,内有家仆、孩童、妇人、中年男子等人或是闲聊、或是忙绿,冯雁与麴瞻在青衣男子带领下一一见礼。 此院落左侧也有一座四合院是吕光之父吕婆楼居所,二人不便叨扰只在门口远观了一番,此间四合院比之前两座四合院大上些许,也更精细一些,内有柳槐、花草等种植。 冯雁发现每座四合院均有水井、水缸,水井沿口更有井龛及井台,是敬供水母的所在,井龛、井台均有石刻,其雕镂有绳纹、葵纹等纹饰。 二人参观完毕返回花圃之地,看着满塘荷花,麴瞻摇头晃脑地说道: “师傅,观此美景,徒儿想作诗一首。” “吟来!”冯雁笑道。 麴瞻憋着通红的脸,看着天空沉思片刻开口吟道: “吕府荷花池,荷花藏玉颜。正是用膳时,我要吃羊腿!” “哈哈……什么狗屁诗词,你小子是肚子饿了吧!”冯雁不由取笑出声。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笑声。 “呵呵……小儿能吟出此诗句亦属不易也!”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吕婆楼 冯雁在太学学宫与吕光一番交流,二人皆感尽兴,尤其吕光更感有所开悟,兴奋之下便邀请冯雁到府中做客,并打算义结金兰。 因吕光对家人有所交待,冯雁与麴瞻受到管家接待并得以参观吕府。 吕府为几个四合院及若干小院组成的庞大跨院,内有花圃池塘、亭台楼榭等,可谓精致阔绰。 冯雁与麴瞻参观完毕停留在花圃池塘畔,麴瞻正自我陶醉之时,身后有来人接话,二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紫衣老者正拄着一根拐杖笑意吟吟地看着冯、麴二人。 旁边的青衣管家见到来人忙恭敬作揖并关切言道: “家主,行走不便怎还外出至此?” “家主?吕婆楼?”冯雁心惊,没想到这位秦朝元老级人物至今还健在人世! 拉了一把麴瞻,二人赶忙深施一礼。 吕婆楼轻笑一声轻言道: “今日午时听世明(吕光字世明)说有位奇才到府中做客,老夫在房中听到你们的言语声便过来了。” “你便是冯二?可有大名?” 冯雁近前一步回道: “小子正是冯二,不过……此乃匪号也,大名为冯雁。” “冯雁?哦……匪号是何意?”吕婆楼好奇道。 冯雁讪讪而笑,简单说了一下过往,当然了,在晋国的经历自动忽略。听完冯雁的经历,吕婆楼感慨道: “多年战乱,无数黎明百姓惨遭荼毒、各地匪祸横生,你自幼被抓进匪寨能存活至今当为不易。冯小郎,你在何处习得学识?” 冯雁暗自哀叹一声,只得把老神仙再次请出。 听了冯雁的奇遇,吕婆楼颇为惊异,心想天下竟有此等奇事? 管家找了把椅子过来扶着吕家家主坐下,旁边早有丫鬟端来了茶水。 “嘿嘿,自从有了此等家私甚为便当啊!”吕婆楼手臂搭在靠背椅扶手上展颜笑道。 一旁管家也附和道: “是啊,宝少爷前些日子去到一处新开的商铺购得,里面新奇之物甚多!” “哎!天下能人辈出,可叹老夫已近黄泉,行动又为不便,如若年轻几岁倒是想前去游览一番。”吕婆楼感慨道。 “家主……”管家眼圈一红不禁忧伤起来。 “呵呵,勿要悲伤,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老夫能活至六十亦感知足矣。” 冯雁与麴瞻站立一旁,听着主仆二人的话语亦为感慨,冯雁叹息一声说道: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啊。” “好!竟引用屈原之《离骚》变作七字诗句,妙哉、妙哉!怪不得你这位徒儿小小年纪也能做得诗句,即便有不妥之处,但能以诗句叹肚肠之饥,恐是受你教导吧?”吕婆楼高声赞道。 麴瞻在一旁乐道: “老爷爷,我师父可厉害了!吟诗作赋随手拈来,小曲子只是得师傅之皮毛而已!” 吕婆楼听到麴瞻的话语顿时来兴趣,问向冯雁道: “哦?果真是大才?冯小郎可借荷花之名作诗一首?” “又作诗?”冯雁真有一种无奈感,对于作诗已经心怀愧疚颇多时光,捡拾“前人”的智慧真可谓“偷窃”也! 畅想中文网 看着吕婆楼期许又带着考较的眼光,冯雁内心轻叹一声将记忆中的诗句七拼八凑一番开口吟道: “荷叶出地寻丈,因列坐其下,上不见日。荷花倩影娉婷,嫣然含笑,吐出幽幽冷香,如美人兮,在水一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冯雁吟诵完毕,暗暗思索,两首诗词只记得只言片语,也不知上下文是否契合? 这个年代的诗句远未到盛唐时期的水准,更遑论宋词? 吕婆楼犹在品味其中之寓意,而麴瞻则迷茫地看着师傅,口中自顾喃喃: “师傅之诗句不再遵循五言七言之作法,也不再讲究音韵格律,有长有短、不拘一格、随性洒脱, 像是合乐的歌词,更便于歌唱。” 听到麴瞻的呢喃声,吕婆楼突然猛拍座椅扶臂开怀笑道: “虽然老夫不太精通诗词,但亦感其中之美意!尤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此三句甚为清雅。赞莲花高洁之形象,抒君子之傲然物外、清逸超群之品行,亦有澹泊明志、超脱物外之感!好!好啊!” “让您见笑了!”冯雁谦虚应道。 “师傅,此诗词甚为独特,可否教予徒儿?”麴瞻痴痴地说道。 “你先把五言诗、七言诗学好再说。”冯雁一脸嫌弃,走还没学会就想着跑了。 …… 管家见几人正在兴头,可又担心家主的身体,遂开口劝道: “家主,天色已晚,还是回去歇息吧。” “无妨,今日难得听到此等妙言佳句,让老夫多呆一会吧。”吕婆楼说着用手轻轻摩挲自己的膝盖。 冯雁见状开口问道: “小子略懂医术,不知尊丈何处有恙?” “冯小兄,家主膝盖处经常肿胀犯痛,已医治多年但不见好转。” 管家心急家主,闻声立即插话代言道。 “可否一观?” “可……可观!”管家见冯雁有医治的想法,也不管自己家主是否同意便代为应承下来。吕婆楼看着管家轻笑摇头,一只手搭在管家的胳膊上,遂起身走向一处厅堂。 冯雁见主仆二人如此亲昵,心知此二人的关系应该超越了主仆的关系。 进入厅堂,卷起吕婆楼的裤管,冯雁定睛看去,只见膝盖处有些畸形红肿,用手轻轻拿捏了一会,感到此处肌肉有些萎缩、僵硬。 冯雁回忆了一下葛郎中所授《本草经》的内容又结合《百病不求人》中的讲解,初步判断为膝关节骨质增生,又问了二人几个问题,愈发断定自己的猜想。 “尊丈,此种疾病应是劳损、外伤及年龄增大引起的关节处骨质增生,虽然时日不短,亦可缓慢医治之。” “冯……冯小兄可医治?”管家惊喜问道。 “冯某只是略懂医术,虽可一试,但不能允诺。”冯雁可不想把话说死。 “无妨,小郎只管医治就是。”吕婆楼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风清云淡地笑道。 “此种疾病可用针灸加外敷内服结合的办法医治,此处可有针灸、笔墨?” “有!”管家走出厅堂,吩咐丫鬟赶紧去取。 不一会,丫鬟一路小跑将针灸及笔墨纸砚等物一同取来。 冯雁依次在太溪穴(足少阴原穴,其位于足内侧,内踝后方与脚跟骨筋腱之间的凹陷处),阳陵泉(膝外侧)、足三里(小腿外侧,犊鼻下三寸)等穴位用针,随后在纸张处写了两个方子,一张写有:生花椒二两压碎,鲜姜十中片切碎,葱白六棵切碎(取葱白三寸处),三物混在一起,装包布内摊平,将药袋放膝痛处,药袋上放一热水罐,盖上被子,热敷小半时辰,每日两次,早晚各一次。 另一张写有内服药:杭白芍四十克,生甘草十克,木瓜十克,威灵仙十五克、当归十二克,熟地黄十二克,补骨脂十克,骨碎补十克…… 为防止疗效不明显,冯雁又写了一张备用方子,用野芹菜、白芨、炮山甲、红花等物配成外敷药膏。 写完配方,冯雁嘱咐道: “此劳疾忌负重、攀登、深蹲等动作,待七日之疗程过后,可适当做些运动。如:小角度直抬腿,踮脚站立等,亦或练练功法,如八段锦、大雁功等……” “冯小兄,何为八段锦、大雁功?”管家迷茫地看向冯雁。 听到问话,冯雁暗自好笑,情急之下竟忘记这些功法来自千百年之后。 “过些日子我过来讲解一番。” “有劳小兄!”吕婆楼轻笑言谢。 几人正说着,吕光回到府中到了厅堂。看到父亲腿部的针灸,好奇问向众人。管家详细解释了一番,吕光抱拳欣喜说道: “冯小兄,没想到你竟懂医术?” 冯雁起身笑道:“皮毛而已,姑且一试,未必有效。” 吕光向父亲见过礼便蹲下来查看针灸行针穴位。 “似乎在疏通血脉?父亲,可有感觉?” “哈哈,哪有一针下去即能见效的?你以为神仙落入凡间不成?”吕婆楼好笑道。 麴瞻一听,仰头看向吕婆楼得意洋洋地说道: “老爷爷,我师父本就是神仙!天下根本没有事情能难住我师父。” “哦?哈哈……”众人闻言均大笑出声。 “你这个小儿如此豪言,你师父既然是神仙下凡,那你可得神仙指点一二?有何神奇的本领给爷爷看看?”吕婆楼附身对麴瞻打趣道。 麴瞻正是十二三岁喜欢出风头、被人重视的年龄,闻言很是不服气的说道: “此处可有琴瑟?” 吕光笑了笑抬手一扬,丫鬟会意遂及跑去隔壁房间与管家搬了一把木琴过来。摆放台案,麴瞻看向吕婆楼问道: “老爷爷想听什么曲调的歌曲?任你出题!” “你会什么曲子就弹奏什么曲子!” “啊?会的太多了,老爷爷还是指定一个吧!”麴瞻犯愁道。 自从跟随了冯雁,麴瞻几乎没事就凑在冯雁身边,只要是冯雁哼唱的曲子,不论有意还是无意,均记录了下来,胸中所会的曲调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了。尤其从晋陵去往长安的途中,无聊时间实在太多了,冯雁无奈,几乎把所有会哼唱的民歌调子都哼唱了一遍。即便是流行或是摇滚歌曲如:《你把我灌醉》、《像梦一样自由》、《夜半小夜曲》、《容易受伤的女人》、《ca》等等,也哼唱了一遍。尤其有一日艳阳高照时,冯雁迎风站在船头,面向天空高亢了一曲意大利名歌《我的太阳》后,饶是把全船的侍卫、特务队员等人吓坏了,这么古怪的曲子,众人皆认为冯教头得了什么心疾了! 唯有麴瞻惊为天神之歌! 吕婆楼好笑地摸了摸麴瞻的后脑勺开口笑道: “那就弹奏一曲抒发心志的曲子吧。” “抒发心志的曲子也有很多!”麴瞻嘟囔道。 冯雁见状拉着麴瞻坐于胡床之上,附身低语道: “你小子可别弹奏《十八馍》、《大姑娘美大姑娘浪》这般“下作”的调子,否则回去定要揍你屁股!” “哼!我要弹奏那首太阳之歌!” “这年代的人听不懂!”冯雁再次低声喝斥。 “咦?师傅所言何意?不是这时代的人师傅怎就会唱呢?”麴瞻狐疑道。 “啊?口误,嘿嘿……随你便吧!”冯雁瞥了一眼这个太活跳的徒弟,转身走开了。 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吕府此时有不少人来到了此地,见家主也在此地,均靠拢了过来。 而仆从们早已点上灯火并悬挂墙壁之上。 池水、荷花、假山、绿叶、烛光、白墙、青砖等互相辉映之下,分外迷离,更显韵味。 麴瞻抬头想了想便下手弹奏琴弦,同时嘴中哼唱自己所编的歌词。因为冯雁所哼唱的原歌词,麴瞻基本上都没搞懂,尤其《我的太阳》是冯雁鹦鹉学舌按照意大利语唱的,在麴瞻听来,与猪叫没什么区别。 “君若天上云漂浮(仍然倚在失眠夜),有飞鸟相随(望天边星宿),映日御风君若风(仍然听见小提琴),侬似心中花盛开(如泣似诉再挑逗),相亲相恋与月伴(为何只剩一弯月),人间缘何聚散(留在我的天空),人间何有悲欢离合(这晚以后音讯隔绝)……” 现代的曲子,古韵的歌词,如此奇葩的歌曲被麴瞻唱奏出来,冯雁差点大笑出声。 不过吕婆楼、吕光等人却是另一幅表情。 吕婆楼手捋长须轻轻晃头,似在吟合歌曲, 吕光双眼放光,屏气凝神,似有通曲, 吕家人驻足欣赏,不时点头轻喝, 更有精通音律之人泪光闪动。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拜把子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朝夕相处相爱的一对恋人,女方第一次领男孩回家,不曾想女孩的母亲与男孩的父母有一段情感纠葛的历史,女孩母亲没有当面说,只是要求女孩必须与男孩分手。 女孩坚决不同意! 女方的母亲同样很坚决地反对他们在一起,而且给女儿施加压力,说男朋友与母亲二选一。 某一日,女孩突然的、神秘的、没有暗示的、提出分手。 女孩本打算私奔的,但想到自己的父母离异,母亲一人异常辛苦地将自己拉扯大,实在不忍心伤害母亲,于是选择了跟男朋友分手。 那一天,男孩找到女孩,俩人什么都没说,女孩一直在前面走,男孩一直在后面跟,两个人不停地掉着眼泪。男孩心疼女孩,不忍心看她这样难过,但是又不敢面对现实;女孩心疼男孩,不忍心就此离去,怕男孩再也找不到真爱。 没有情意缠绵的惜别,也没有情义已绝的绝别,也不是天人永绝。 就这样,莫名的分别,断绝了联系。 从那一夜后,男方就有了失眠、失望、空虚、牵挂、渴望和无止尽的思念。 相思之苦,默默地埋藏在心,直到永远。 即便有了新的生活,但心里,依然有他(她)的存在。 这就是《夜半小夜曲》所代表的寓意,也是歌曲的灵感来源。 麴瞻弹奏完,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寓意,只是有音乐的感知在内心。 冯雁一开始好笑,但听着听着,不由想到了这首曲目背后的故事,愈加思念起自己的家人! 吞噬小说网 吕婆楼倾耳静听,似乎想起已故的老伴,神情亦是肃穆追思之状,吕光对音律略有研究,更是感慨其中之情义,吕府一大家子,有的听个热闹,有的熟知音律,有的嬉笑如常,也有小一辈子侄自视甚高不屑一顾。 各色神情不同。 “啪!”的一声,吕婆楼重重拍在扶手上,开口赞道: “好!师傅有才,没想到当徒儿的也有才!” 冯雁凝神看去,很是心疼那把靠背椅,吕婆楼与吕光,这父子俩一个性情,都喜欢用力拍桌椅。一个在学宫拍桌子,一个在家中拍椅子。 “好!” “好听!” “妙哉!”…… 一大家子齐声欢呼,家主都说好,那自然是好的。 麴瞻憨憨一笑起身作揖,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夸赞过,小脸通红,羞涩中透着一股自得之色。 “小郎再弹奏一首!” “是啊,小郎如此熟通音律,应再弹奏一首。” 众人极力怂恿之下,麴瞻又弹奏了一首草原牧歌,乐感十分欢快,将众人的思绪也拉回到欢快的春夏之夜。 吕光一脸欣赏地看着麴瞻,虽说年纪不大,但是敢为自己师傅出头,又如此有才,可谓有情谊、有才华、有担当之人。不仅是吕光,吕家人皆是一脸欣赏地看向麴瞻。 “这个小儿郎真是难得之俊才!”吕光大声赞道。 麴瞻闻言很是谦虚地说道: “不敢当,师傅说我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还需磨练才行?” “你的音律琴技是跟谁学的?”吕光再次问道。 “琴技自幼习得,音律是跟师傅学的,不过只窥得十之有一,师傅太忙碌顾不上教我。”麴瞻抱怨道。 “哦?冯小兄竟也是音律大家?”吕光诧异地看向冯雁。 吕光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军事奇才转眼给父亲医治腿疾,如今又谙熟音律,天底下哪有如此多才之人。不过,吕光很快又惊住了,因为吕婆楼搭话了。 “呵呵,我倒觉得冯小郎今日所吟诗句颇有意境。” “父亲,吟得什么诗?”吕光的一名兄弟吕延问道。 “诗词太长,我只记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此三句赞莲花高洁之形象,抒君子之傲然物外、澹泊明志之心怀,乃属佳句也!”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嗯,确实妙!”吕延赞道。 “确属秒句!” …… 冯雁听了众人的夸耀内心颇为无奈,凡是能记在脑子里的,基本全是朗朗上口、令人称道的千古佳句,怪不得吕老爷子只记住这几句。 吕光震惊之余,看向冯雁的眼光愈加火热起来,一拍脑门开口嚷道: “只顾说话忘却大事了!冯小兄,快与我叩拜去!”吕光突然想起邀请冯雁来府中的目的。 吕府众人闻言纷纷侧目,没想到府中长兄,迎请冯雁进府是为了义结金 兰?不过想想刚才的场景随即又明了过来,一个徒弟都这么出类拔萃,那这个做师傅的岂不更加惊艳? 众人笑嘻嘻地簇拥着二人到了前院旗楼。 点着香火,摆上祭品,吕光拉着冯雁跪向先祖画像。 冯雁在太学学宫被邀请之时已经想过此事,秦国在淝水之战后会陷入剧烈动荡,不出两年便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而吕光那时正征伐西域,后占据凉州自立为王,怎么着也不会在战场上对立。至于吕光知悉了自己的身份会怎样,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不至于反目成仇。 吕婆楼今日兴致很高,也跟随过来观看成礼。 冯雁原以为此次结拜与身处山寨时,同孙老大等人结拜一样简单,可跪等了一会才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吕府结拜不仅要将各人的姓名、生辰八字、籍贯写在金兰帖上,还要将父母、祖父、曾祖三代的姓名全部写上,另外还需请出天地牌位焚香叩拜,一起读誓词,代表向天地起誓。古人重誓言,禀告了天地,就不能翻脸不认人,否则会有报应。 冯雁顿时犯起愁来,别说是祖上三代人的姓名,就连自己的籍贯、年龄、生辰八字都不清楚。 记得二十一世纪有个家伙自称来自2078年,只有思维通过网络可以交流,但是没有实体,难道自己也是如此?那为何老伙计能跟来?手机也能跟来,黄瓜也能跟来,土豆也能跟来,唯独身体却不行?真是奇怪! 这一无解的问题一直萦绕在冯雁脑海挥之不去。 “据实相告?说自己是自幼被抓入匪寨记不清了?还是胡编乱造一气?” “贤弟,填好金兰贴,先上香。”吕光豪情逸致地说道。 冯雁内心偷笑,这位仁兄这么快就改口了,直接从“小兄”变成“贤弟”。不过想了想,还是据实相告较好,胡乱捏造有违情分。 “大兄,小弟有一事相告!”冯雁拜向吕光。 “哦?贤弟但请讲来便是。” “小弟幼年因躲避战祸途径并州时被抓进匪寨,正值冷冬季节,山上阴冷异常,有一次寻找丢失的马匹感染风寒昏迷了几日,醒来后,以前的记忆遗忘大半,同时,祖上名讳和过往均记不清了。但却像换了个人似得,思维不同,想法不同,后巧遇高人,经指点后学识大为增进。”冯雁据实讲述完毕,有些揣测地看向吕光,也不知对方会想到哪个层面上来。 吕府众人听到冯雁的言语大为惊讶,没想到家中长兄欲结识之人竟有如此际遇,更想不到此人以前竟是土匪一名,即便是被强行虏去,那也是土匪。 正待吕光询问,这时吕婆楼率先开口笑道: “光儿,冯小郎的经历曾对我提起过,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想当年为父初见王景略之时,只见其人不修边幅蝇虱为伴、粗布烂衫衣不遮体,凡人皆当此人为疯癫之士,谁曾想竟是当世之能臣!可惜啊,英魂已去,再也不能把酒相欢!” 吕婆楼言语中颇多劝诫之意,一番话语是想提醒吕光不要在意冯雁的过往,即便曾是匪患之人亦无所谓。 吕光闻言哈哈大笑道: “哈哈……多谢父亲提点,孩儿早在学宫之时便立下决心,欲与冯小兄结为异性兄弟,即便是洪荒猛兽也不在意,更遑论过往?” “嗯,好!”吕婆楼满脸欣慰地看着吕光,频频点头。 吕光看向冯雁感慨道: “贤弟勿要多虑,记不得名讳无妨,只要写下贤弟之名即可!” 冯雁微笑点头,不再言语,直接在金兰贴上写下:冯雁、字无始,别号冯二! 填写完毕放置供案, 二人上香施礼,作罢,双双割破手指滴血入酒,每人各饮一口,然后口诵誓词一起磕头三拜,接着,互拍三掌后,至此,真正地结为金兰之谊。 “贤弟!”吕光作揖施礼。 “兄长!”冯雁大礼参拜。面对长兄,低位之人需大礼三拜。 冯雁本意以为仪式结束了,谁知吕婆楼又坐在了供案旁的椅子上,一旁管家提醒之后得知,与人结拜之后,如对方高堂在场也得叩拜,冯雁无奈只得口称“尊父”再次三拜。吕婆楼笑呵呵走开,吕光的夫人石氏与赵氏又坐了上去。 冯雁叩拜起身后,吕光在一张金贴上写了“冯氏先祖”四字,放置供案上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相当于叩拜冯雁的高堂。 “原来如此!嘿嘿,心理平衡了不少。”冯雁独乐。 不一会,吕光又拉了几名年轻小子过来,冯雁看去,觉得其中几人好像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经介绍,分别是吕光的五个儿子:吕纂、吕弘、吕绍、吕纬、吕覆。 吕纂、吕弘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并已成婚,吕绍、吕纬二十左右在太学院就学,太学学宫学子众多,冯雁倒不曾见过两人。吕覆十多岁在私塾就学。 吕纂、吕弘、吕绍几人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冯雁皱眉不已,叩拜同龄之人实在太尴尬了,内心更是不情愿。 “父亲,这个就免了吧,我等与冯兄年龄相仿。” 吕光一听顿时大怒,呵责道: “混账!义结金兰乃是大礼,你等孽子赶紧叩拜!” 冯雁一看此景,也觉得不妥,遂笑道: “兄长,我看这套礼数就免了吧。” “不可!长幼有序岂能不讲礼数?”吕光反对道。 冯雁想了想继续说道: “不如叩拜写有冯氏先祖的金贴吧,如此并不失礼。” 冯雁言罢,几位公子爷立即投来感激的目光。 吕光轻笑一声遂点头应允。 吕纂、吕弘、吕绍、吕纬、吕覆见父亲点头,心下再无芥蒂立即参拜下去。几人起身后正感庆幸,谁知吕光又一次责令道: “叩拜之礼可免,但需作揖尊称叔父。” 几人一听再次皱眉,说不定没自己大呢,竟然口称叔父?吕光眉头皱起瞪眼看向五子,一股威严之感立即压来。几人无奈只得作揖,齐声呼叫“叔父”。 冯雁老脸一红赶忙回礼。 吕府上下见此情景,均轻笑出声。 麴瞻在一旁看得咧嘴偷笑,心想师傅就是牛掰,年纪不大竟然当起了这几人的叔父! 礼仪结束,众人欢聚一堂,分主宾落座后立即有美酒佳肴端了上来,忙活半天肚子早已饥肠辘辘,冯雁与麴瞻再不客气立即开动双手大快朵颐。 推杯换盏之间,吕婆楼、吕光与两位嫂嫂递来了几样礼物,冯雁一看内心苦笑,原来是晋隆商铺的香水、香皂等物。只有老爷子给的礼物能入得冯雁法眼,是一件玉制摆件,冯雁观祥了半天才认出是方形镇纸。 长辈送礼,自己应该回礼才是,冯雁浑身上下摸了摸只有一支老伙计那里取来的圆珠笔拿得出手,只好掏出送给了长子吕纂。 吕纂接过后立即起身言谢,但是端详半天不知为何物。 “叔……此是何物?” 吕纂自动忽略了叔后面“父”好奇问道。 “取纸张过来便可知晓。”冯雁笑道。 片刻,纸张取来放在饭桌,冯雁握笔写了几个字,吕纂立即惊呼道: “啊?竟然可以书写?” 看着吕纂握笔的姿势冯雁解释道: “三指握笔即可,不过后两指要支撑住,手腕处着于桌面……” 众人闻声皆走来观看,好奇之余纷纷将笔拿在手中仔细打量。 “让我看看!” “别挤,我先看……” 吕光见众子侄纷纷抢夺觉得有失体统,遂起身走来一把夺在手中。吕光也试着书写了一下顿感惊奇,开口问道: “贤弟,此为何物?竟如此细小?” “此物亦是书写之用的笔,不过与毛笔书写方式不同……” 吕光依言再次书写,感觉确实顺手了很多。 “果真如此!真乃神奇之物也!贤弟,竟将此等贵重之物相赠实在……” “唉……兄长之言差矣,此物非贵重之物只是……只是稀少罢了。”冯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贵重”二字倒也般配,毕竟这个时代圆珠笔还属于稀罕之物。 吕光本想占为己有,可看到吕纂眼中的火热神情,遂忍痛割爱还给了吕纂。 众子嗣一脸羡慕地看着神奇之笔,实在按捺不住纷纷上前讨要,吕纂见状拔腿就跑,死死握着圆珠笔不肯松手。 冯雁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声说道: “各位贤……侄……此次没有携带礼物,下次一定补上。” 众人听到冯雁的言语立即止住追赶的脚步返身围住冯雁嚷嚷道: “可有此等神奇之物?” “是珠笔吗?” …… 冯雁挠了挠头叹道:“全天下只此一支!” “哎!” “可惜!”众人失望摇头。 “不过,另有其他神奇之物,改日一定取来。” “当真?” “叔……父不可食言!” 年纪最小的吕覆再也不顾冯雁与自己年龄相仿,急切地说道。 “好贤……侄,定不会让各位失望!”冯雁偷笑,这便宜可占大了,让这些年纪相仿之人称呼叔父,实在搞笑。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书信往来 一席酒宴宾主尽欢,秦国有宵禁的规矩,但大户人家一般在家中自娱自乐,摆设酒宴并不算违反禁令。酒席完毕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冯雁与麴瞻只好在吕府暂住一宿。 次日上课结束,冯雁早早赶去商铺,一夜未归不想让众弟兄担忧。 一见冯雁,春苗便开始抱怨: “铁蛋哥,昨日又去何处了,害的春苗担心了一夜!” “昨日拜把子去了,呵呵。春苗不生气,待会请你吃大餐!” “咯咯……好呀,我要吃胡饼!” “没出息,胡饼有什么好吃的,去德旺楼!” “德旺楼?太贵了!” “请春苗吃饭当然要去好的饭馆!” “师傅我也去!”麴瞻急忙插嘴。 “你这小子,哪儿都有你!”冯雁好笑,昨日宴席期间,麴瞻一再问询,吕府子嗣该如何称呼自己,因为他看到吕纂的儿子差不多七八岁了,非拉着称呼自己为叔父,可人家压根不理这茬。 众人胡吃海喝一顿甚是满足,一个个拍着滚瓜溜圆的肚皮相携返回牧场。 “教头!” “二当家!” 几声呼唤声传来,正是前往送信的几名兄弟。 “回来了?可有书信?”冯雁喜道。 “呵呵,当然有书信!”说着,几名队员呈上来好几封信件。 冯雁接过信件立即钻进自己的小屋细细看了起来。 “叔父谢安、谢玄、谢琰、王蕴,咦?大哥也来信了!嘿嘿,大壮与刘季武也会写信?还有二傻子?哈哈……” 冯雁看见几人的来信实感好笑,张大壮、刘季武、郭二傻几乎就是文盲一个,这些年跟着自己读书认字后虽然长进不少,但远未达能写书信的水平,指不定找谁代写的。 首先看到谢琰的信件,冯雁顺手打开便读了起来。 “贤弟,一别数月甚是想念。建造房屋一事大致安排妥当勿挂念,但有诸多疑问还需贤弟定夺,如规划、选材、花园布局等,望详细写来交由王恭细化之,为兄近日将去京口军营就职,陛下赐安国将军一职,虽比贤弟品级高出稍许,但统兵之道还需贤弟多多指教。贤弟乃大才终有飞腾之日,勿气馁!前些日子晋陵有人送来大批钱银,为兄甚是嫉妒,没想到贤弟竟已富甲一方,哈哈……” “我靠,无论什么年代都得拼爹啊!”看完谢琰的信件,冯雁忿忿不平,自己劳心劳力更涉险深入敌营,忙活半天还不如一个官二代。但凡授予将军一职起码在五品以上,可自己如今还是小小的六品司马。 零点看书 “你大爷的,跟谁说理去!”冯雁暗自腹诽。 气呼呼打开谢安的信件再次阅读起来。 “无始贤侄,已收到数封来信。知悉进敌军营受阻,亦在料想之内,秦太学学宫乃选拔官员及将领之所,听闻秦天王苻坚每隔数日便会亲临,此乃可乘之机,一则可观其内心所想,二则可结识诸多皇族子嗣,三则可结交高位之人,亦或结交心归晋者,如此种种均为有利之机。如襄阳被俘之朱序、寿阳被擒获之平虏将军徐元喜……望贤侄暂居秦国一段时日,正如你当日所言,深蛰伏不妄动,待战时见奇效……” 看罢谢安的信件,冯雁苦笑一声,建康房地产的事业还等着自己忙活呢,没想到叔父谢安还让自己 继续呆着。 关于安插细作一事,冯雁已经有了主张,那就是利用吕光的关系派队员们进入秦国军队体系,以待将来交战时起一定作用。长安城的店铺有了郑椿掌管,应该可以胜任。而秦岭作坊有蔡同、蔡术几位工匠,生产所售商品也应该无虞矣。来往运输有爷爷购买的大小船只,加之邬堡的货船应该也没问题。 其实冯雁感觉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随时可以收拾行囊带着爷爷、春苗、左腾、常青等人及众队员返回京口。可惜叔父信件中说的很清楚,希望自己继续停留一段时日,甚至希望自己联络一些被擒获的原晋国官员。 打开孙老大的信件,冯雁顿时大笑,这封信分十几行,每一行字迹都大为不同,也代表了不同的人。 其中孙老大写道: “数月不见甚为担忧,身在敌境万勿逞能,如有不测速回广陵,留得青山柴火不断……” “哎,还是自家大哥,那是真心实意地关怀。”冯雁眼色有些红润。 又看了其他人的言语,大多为相思之语,王桂、郭胜、马义几人问什么时候建好房屋,王贵、马三、李力、黄龙等人盼早日归来,而性情中人黄虎直接就一句,“大兄弟,额等你!” 实在是肉麻! 又打开谢玄的信件,冯雁颇有感触。 “贤弟,自京口一别已过去数月,军营有你培养的刘季武、张大壮、桓不才、赵无用、竺谦之、竺朗之等将领,教导训练日渐娴熟,将士武力也大为增进。想贤弟往日之容颜甚是英姿飒爽、气势傲人,乃不可多得之将才也。想贤弟之诗句,犹在耳畔,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弟之诗意豪情亦令为兄自感不如。贤弟所创之军器如钢刀、盔甲、马掌、护腕、军号等皆为惊世之利器!三月十七遇见阿姊,代为问好……” “谢道韫,多么有才学的一名女子,多么温文尔雅的一名山长,多么善解人意的一个知己……”冯雁呆呆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阿姊端庄贤淑而又隽美的容颜。 痴呆一阵,冯雁继续观看其他人的信件,见王蕴的书信中多次提及向朝廷建言官职一事,让冯雁颇受感动,没想到这位老哥为自己如此上心。 至于刘季武、郭二傻的信件,冯雁根本看不进去,错别字实在太多了,甚至还有不少圈圈出现,如猜测字谜一般! “咦?二傻子又作诗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皆饥肠,借问酒家何处有,二黑遥指白云寨。哈哈,不错!会借用诗句了,但,狗屁不通!” 读罢信件,冯雁摊开纸张一一回复…… “叔父,近日于秦太学就读所获良多,首先,秦国将领多如牛毛且实战丰富,乃我晋之大不如之处,讲武堂应早日成立培养国之将才,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书院亦当如此,唯才是用是强国之根本,不应只接纳官宦人家子弟,望叔父采纳。长安城池雄壮、商业繁荣,人群熙攘,多有匈奴、羯、羌、鲜卑、西域诸国及百济、高丽人等来往,马匹养地繁多,军器制所充盈.秦国制度多与我晋廷雷同,军事要塞多在边关……” “大哥,问众兄弟好,小弟在外定会保全自己。如今商铺走上正轨,每日售卖丰富。爷爷、春苗、左腾、常青等人一切安好,我等正大展宏图。秦国富庶且将多,乃我 劲敌,望大哥不要疏忽训练早日戒备。不知三娘可有踪迹……” “瑗度兄,恭贺兄长获赐将军一职,盼与兄长一同奔赴沙场共建大业!此时此刻,小弟想吟诗一首:鲤鱼跳跃跨龙门,兄长一夜进将军,无始日夜苦思之,拼才不如去拼爹,哈哈……” “幼度兄,来信收到感谢备至,如不是兄长赏识岂能白丁变官吏,饮水需思源,兄长乃小弟之定海神针,无论身处何方,兄长之地定有小弟安身之所……无始叩拜!” “叔仁兄,自认识兄长以来,不知为何运气奇佳,先是有幸结识书圣王右军,后得兄长之百顷土地,再后聆听兄在崇绮书院之良言,令小弟刮目相看。兄乃大才之人却推掉高位甘愿自得其乐,乃当世之高人也!叔仁兄屡次进言陛下欲升迁小弟,读之双目垂泪,心怀激荡。兄之关爱,如感父母之恩!小兄无始泣拜……” “二傻子,品君诗句如饮佳酿,时时回味之亦感酣畅,如能刻苦习习,定会更上一层楼。常二杆与左二胖一切安好,爷爷、春苗、石柱几人逍遥自在,只是苦了赵四、刘全几人,操持百人饭食甚是辛苦,不如郭兄前来一同帮衬,另,长安城美娘如云,昨日遇见一西域美女甚是美艳,胸大如兄之头颅,腰细如兄之臂膊,一双美目妖惑人心,两半翘臀更令人垂涎三尺,久久不能忘怀。以二傻兄之诗词才华定能俘获美人之心,左拥右抱亦无不可,盼君早日来长安,定为引荐……” …… 书写完毕,冯雁揉搓了一番发麻的手臂,感触良多。 没想到身处长安竟有这么多人记挂,心里暖暖的,总觉得不枉来此世界一遭。 近日又结交邓羌、吕光几位秦国将领,感受同样深切。尤其在吕府受到的款待,让冯雁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哎!为何要打仗呢?南晋北秦各自为安不是挺好的嘛!可结为友邦之国共同征伐西域、东夷,甚至西亚、南海之地,把橡胶、油棕、金银、香料、铜、锡、铝等矿产资源以及众多经济作物、粮食作物抢回来,如此一来,中华之地一定会成为富饶强大的盛世帝国!秦国的武力加晋国的文化,一定可以征服四域,共同打造一片安乐净土。不过“抢”这个词不太妥当,“交换”、“交流”倒是不错。以交流为主、抢夺为辅,嘿嘿……”冯雁一边感叹一边独自叨叨。 正愣神间,突然发现地下还有一封信。冯雁捡起来一看,竟然将张大壮的信遗落在地面了,兴致勃勃地打开再次观读。 “老十三,不是三哥矫情非要写信,乃是被人所迫矣!罗府监的爱女罗凤,就是与你相亲的那名女子,竟然跑到京口军营找寻与你!谢将军避而不见,那俩二傻子不懂男女之事,因此三哥出面接待于伊。老十三,你也知道,关于男女之事属三哥最为熟悉,想当年与同村的翠花小娘子一见钟情,不对,是青梅竹马,与翠花从小一起长大,甚是亲热,小手、小脸多次亲昵……(此处不便透露)。一见面,这妮子便逼迫三哥说出你的下落,哥哥知道你有重任在身不便明言,否则身在敌境随时有性命之忧!一番争执之后,命三哥,嗨!七尺男儿竟受命书信与你,真乃三哥之辱也!万勿声张!切记!此女子唯有一句话,透露踪迹前去找你,或书信来往以安其心!” 读罢,冯雁一个哆嗦差点跌坐地面! 第二百一十七章 难惹之人 冯雁万万没想到,罗凤,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娘子如此执着。 竟然跑到京口军营了! 寻常人乱闯军营可是死罪,不过,少府之人排除在外,即便指着将领的鼻子怒骂也没事,说不定还得笑脸陪着。因为军营要想打仗必须有武器在手,而少府掌柜晋国军队的军械制造,哪些兵器好,哪些兵器差一些,没人比少府的人门清。关系好给你一批精品,关系一般给你次品,反正从表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因此军营将领无不讨好少府工匠及管事。 老罗作为少府最高行政长官,那更是鼻子朝天横着走。老罗有几次进入军营都没搭理谢玄,谢玄作为军营最高统帅,为此抱怨过很多次,但也仅止于抱怨,拿老罗根本没法子。 寻常官吏想换就能换,但少府的官员可不是两句话就能换的,那是一份非常专业的差事,不懂行的人去了等于添乱。 罗凤乃少府监老罗的女儿,出入军营如同进自家的后院,谁也不敢阻拦! 张大壮暂时取代冯雁的位置,做为军营总教头见了罗凤同样也是俯首帖耳,说不定这封信真就是罗凤逼着写的。 “嗨,好吧。写信!”冯雁笑叹一声,遂给罗凤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信。 次日正是太学修学之日,冯雁带着几名侍卫、常青、左腾、麴瞻乘船去往了秦岭。 沣河与那条小河的交岔口正是作坊成品仓库所在,此处地基已经做好,大批木材堆放一边正在搭建房屋。 沿着小河穿过峡谷便是作坊生产基地,老梁、蔡同、蔡术等人正在此间忙碌着。供人居住的房舍已经提前建好,这样一来劳作的众人便有了休憩之所。其中一间大型的房舍是伙房所在,百多号人的饮食正是此处提供,旁边另两间大型房屋是储备原材料之所,生产香皂、香水、酒水、背包、火寸条、精盐等商品的原料均堆积于此。 yawenku.com 生产作坊主要沿着小河北侧兴建,因南侧山脉与小河较近无法兴建大型房屋,只能暂时空着留作将来再说。从交叉口至小河上游的包子寨差不多二百丈(四百多米),前面河道狭窄无法建房,只有百多丈的路段可造房。 除去用以住宅的房舍,作坊占地东西近百丈(二百余米),南北约八至十丈(二三十米)不等。 作坊按照商品不同又分几个不同的生产厂房,其中酒坊安置于上游,毗邻包子寨村落,其中两座厂房已经搭建完毕。这个村落与沣河那个梯田村落的农作物已经被作坊众人全部提前买断,倒是能解决大部分人的吃食问题,如果不够也可从周边山民处购买。 冯雁兴致勃勃地参观着,进入作坊工地,只见几名队员正手持马鞭看管着几十号长安泼皮干活,这些泼皮也许是被打怕了,又或是被关在地下小黑屋关怕了,一个个挥汗如雨卖力地干活,即便如此,稍有懈怠便会挨上几鞭子。 冯雁看在眼里,总觉得自己像个黑心东家,而这些泼皮就是被抓来的黑工。 “师傅,这些人脚上是什么?”麴瞻好奇问道。 “藤条做得脚链,防止逃跑的。”冯雁笑道。 麴瞻轻轻叹气摇了摇头,嘴中碎碎念道: “哎!何苦呢?” 前行几步,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辛苦劳作,正是同在太学就读的鲜卑人学子段文和仆兰,冯雁见到二人急忙作揖行礼。 “二位学长好!” 段文与仆兰抬头看去,见冯雁正向自己施礼,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既畏惧又恼怒。想当日,段文以为冯雁看在同窗的份上会 放了自己,谁知这家伙一点情面不讲还揍了一拳。 段文与仆兰铁青着脸正欲回礼,突然两鞭子猛地抽在身上,“啊!”“哎哟!”二人双双吃痛惨呼。 特务排长何谦用鞭子指着二人骂道: “俩怂货,竟敢对着我们东家摆脸色,小心将你们砍断双手沉入河底!” 冯雁见状哈哈笑道: “不可对二位学长动粗,身体受之父母岂能随意砍断,其他人可如此,但对待学长还是关在小黑屋较为妥当。” 段文、仆兰听见冯雁的话语差点气背过去,相比关禁闭,二人更愿意被砍手了事。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黑屋,不仅无聊至极,心理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令人抑郁发狂。 二人哭天抹泪地扑倒在地不断磕头。 “学……东家,放过我二人吧!再也不敢闹事了!哇呜呜呜……” 冯雁冷笑一声俯下身子问道: “段兄,你可知错?” “知错,知错了!不应在店内打斗!” “再想想。” “再想?不应在兄台的店铺打斗!” 冯雁轻轻摇头叹道: “看在同是太学学子的份上,本想放你二人回去,奈何你二人太过愚钝,这般蠢笨的脑子还想出仕为官?恐怕上任之后只会为祸百姓!”冯雁起身又对赵谦吩咐道: “定要严加看管,另外,将工匠与这些泼皮相隔在不同区域劳作,不可交谈,更不可泄露此地!” “遵命!”赵谦急忙拱手。 麴瞻、常青、左腾几人跟在冯雁身后行至远处,几人疑问道: “冯二,刚才所言何意?” 冯雁笑了笑并未作答而是看向那日同去店铺的冉卫、樊十八几名侍卫。 樊十八挠了挠头嘻嘻笑道: “二当家所言意为,那个段文未能想到自己错在何处?” 冯雁依然笑而不答,冉卫转了转眼珠子开口笑道: “这家伙一直以为打碎酒坛违反店规才被抓到此地劳作。却不曾想过,二当家认定此二人特意捣乱才做惩处。那日,段文直接呼唤倒地之人为仆兰,相识之人怎会打斗一处?” 樊十八一拍脑袋叫嚷道: “对,对,对,正是如此,竟谎称人多拥挤发生口角打斗,熟人怎会打斗么?况且那日根本就不拥挤!” 常青闻言大笑道: “哈哈……原来是咱们冯二当家嫌弃此二人满口胡言才做惩处!” “我看冯二是嫌弃人家蠢笨,怕是当了官也会糟践百姓!”左腾嘻嘻笑道。 “非也,非也!”此时麴瞻满脸不屑地摇头叹道。 “小曲子,你是何意?难道我等猜想有错?”冉卫感到莫名其妙。 “师傅乃是憎恶此人作为太学学子有违仁义礼智信之圣人教诲,有辱斯文。” “哈哈……”冯雁听了几人的言语不由放声大笑。 “冯二,到底何意?”常青不耐烦道。 冯雁拍了拍麴瞻的小脑瓜子笑道: “你们所言都有道理,不过我不喜欢没有担当的人,百般狡辩还错误百出,实在愚蠢!再说了,有免费的劳力为何不用?” “哈哈……你小子真坏!”众人大笑。 到处看了看,一切井然有序,冯雁不由暗自佩服老梁,将一个繁忙的建筑工地安排的井井有条。一部分队员跟着蔡同安置酿酒器具,一部分人跟着蔡术搭建工作台、制作胡床等物,一部分从小船上 搬运制作器具,还有一些当地散工忙着建造房屋…… 巡视完毕,众人再次乘船返回牧场。 天色已经阴暗下来,众人在船上呆呆地看着夜空各有所思。冯雁忽然想起一事遂开口问道: “二杆子,你们二人可曾打探到那两个鲜卑掌柜的来路?” 常青与左腾尴尬一笑,支支吾吾地说道: “哎,不太好办啊!” “直接讲!” 常青皱了皱眉说道: “我们打听了一番得知,那两个鲜卑人是慕容一族的人,不太好惹啊!” “慕容一族?哪个族?” 冯雁皱眉。 左腾晃了晃圆脸说道: “一个是慕容楷的舅父,另一个是段氏的弟弟。” 冯雁听得莫名其妙,佯怒道: “你们两个能把话说清楚些吗?一会慕容一会段氏,到底是什么人?” 常青讪讪一笑细细解释道: “慕容楷是慕容宝的堂兄,二人私交甚好。慕容宝则是当今长安城京兆尹慕容垂的第四子。而段氏是慕容垂的妻室。因此那两个鲜卑人皆与慕容垂有关系,如果惹了此二人,咱们怕是难以在长安立足了!” “慕容垂?”冯雁惊讶,没想到襄阳一别后竟然当了长安城的最高官吏。即使当时自己离开石越去了建康,未曾与慕容垂谋面,但慕容垂的名字多次被提及,怎能不知。京兆尹相当于后世京城市长,也就是说,除了苻氏皇族,长安城属慕容垂最有权势。 “自己一个学子怎能斗得过这种高官?”冯雁默默想着。 “冯二,你也不必担心,咱们使得那些伎俩此二人并未断定是咱们所为,否则早已派当地官吏前来使坏了,只是派人前来捣乱想夺回商铺而已。” 冯雁点了点头说道: “无妨,如果利用权力前来使坏,我自有应对的办法。目前咱们只能以静制动,如有泼皮捣乱照旧抓来充当劳力,只是作坊所在难免暴露!” 左腾呵呵一乐说道: “哎呀,终于明白你为何嘱咐蒙住眼睛,原来早就防着呢?” “即使蒙住眼睛也难免暴露。” “既然如此,那就把泼皮悉数斩杀!”常青狠声道。 “杀人灭口?”冯雁喃喃道。 “对!死人怎会泄露。” 冯雁摇了摇头反对道: “不妥!那个叫李三的泼皮头目被我们抓住时,其他人全看到了。如果太长时日没有音讯定会怀疑我等泄愤杀人。届时如果那些人报官的话甚为麻烦。” “那如何是好?”左腾犯愁道。 冯雁想了想说道: “有两个办法,一是身居高位,那么慕容一族定不敢为难我等,更可保全商铺,但是此办法尚需时日。二是将泼皮纳为己用。” “变成咱们的人?”常青、左腾惊问。 “对!想个办法,把这些人争取过来。” “太难了吧!这些泼皮被咱们揍得不轻,又关了禁闭。恐怕早已怀恨在心!” 左腾一听也插话道: “常二之言有理!这些日子,赵谦等人根本不把那些泼皮当人看,拳打脚踢不说,还吊起来用马鞭使劲抽。哎哟,那个惨叫声回想起来,我左二胖浑身起鸡皮疙瘩。” 冯雁好笑一声问道: “你亲眼所见?” “嘿嘿,我……我也抽了几鞭子。” “哈哈……你小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 投名状 秦岭深处,人迹罕至,唯有近处有人类足迹。 整个秦国,约四百多万平方公里,但人口只有一千万。 绝对的地广人稀。 “晋隆”商号位于秦岭的生产作坊,深入秦岭约八里之地,据长安城约六十余里。 此处罕有百姓前来,即便打鱼也会在渭水一带游弋。不过,秦岭周边河水来自山泉,水质清澈纯净,长安城多修建湖水池蓄水以供饮用。 汉时曾修建昆明池于长安西南郊,初是为练习水战,后为泛舟游玩、养殖、饮用之场所。 夜黑风高之夜,秦岭一处流水河畔,站着五十余名手持利刃的大汉,身前跪着三十余名青壮男子,每个人均被绑缚,脸色阴郁,苍白如雪,更有人吓得体液横流。 这种场景,傻子也知道,此乃行刑现场。 春夏之际,山风凛冽,河水两岸更是寒风刺骨,兼之即将行刑,显得格外悲凉惨烈!五十余壮汉脸色红润,神情肃穆、眼神中霸气十足。口吐酒水之气,一名头领阴沉道: “各位,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等之忌日。临死之前不妨告诉各位,我等乃征东大将军、长乐公苻丕之帐前侍卫,晋隆商铺的大东家便是苻丕大将军,而那名冯姓头领正是大将军麾下之鹰扬将军。目前,几处作坊已近完工,尔等留之无用,今日便送尔等上路。去了阴曹地府莫怪爷们心狠,千不该万不该,只怪你等恣意闹事,来呀,行刑!” 言罢,两名壮汉拖起一人扔进了河里。只听“噗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此人腰间因绑有重石,没入河水后直接沉入河底,再不见一丝波澜,只有几个水泡突突冒出河面。 “下一个!”如地狱恶鬼般的召唤声传来,又一名男子被拖起。 两名鲜卑人段文与仆兰此刻瑟瑟发抖,冷汗直冒,腰间绑缚的重石愈感沉重。二人互看一眼,均是死灰般的神色。 突然,一声嚎叫响起: “呜呜……不要啊!我家中尚有妻儿老母,饶过小人一命吧!呜呜……” 那名头领冷笑一声说道: “笑话!如果饶过尔等,定携人前来报复,此地将再无宁日!苻丕大将军责怪下来,我等均会受罚,不如一杀了事!” “不会的!小人以祖上在天之灵发誓,如果泄露一字,定不得好死!求各位好汉爷饶过小人吧,呜呜……求求各位……” “好汉爷,额等也是如此,绝不会吐露半字,否则身首异处全家定不得好死!” “额也是!” “额愿起誓!” “额也愿意!” “好汉爷,相信额等一回吧,再也不敢闹事了!” “呜呜……额还不想死咧!” …… 跪在地面的众青壮男子纷纷惊呼求饶,哀嚎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显得异常渗人,犹如无间地狱般,充满了阴深恐怖的气息! 原泼皮头目李三此时再也不顾颜面,也跟着告饶起来。 “额李三作为两市一霸郑重起誓,绝不会泄露一句,更不会到商铺闹事!如有违反定遭天雷轰顶!好汉爷,额们被抓来时都是蒙着眼睛,根本不知道此乃何处?相信额们吧!” “李大哥说得对,我等只是受人唆使两眼昏悖,与大将军的店铺并无冤仇,还请好汉爷饶过我等吧!”段文苦苦哀求道。 那名头领闻言再次冷笑道: “你一人许诺尤为不可信,如若放走你等定记恨 报复,咱爷们可不上这个套。再说了,即便你能守口如瓶,但眼前三十多人难免也会泄露,还是杀了省事!” “赵头,跟这些泼皮有何废话可言,赶紧扔河里继续回屋子饮酒去吧。” “好,继续行刑!” 看着冰冷的河水,仆兰、段文、李三等人嚎叫不停: “不……放了额吧!” “额再也不敢咧,让额做牛做马都行,留条生路吧……” “额跟你们拼咧!”一名泼皮把心一横挣扎起身,向着身后的壮汉猛地顶去,很可惜,这些汉子久经战阵又苦训良久,轻轻一闪便躲了过去,同时,手中砍刀快速砍去,只听“咔嚓”一声正中脖颈,头颅遂及落地,而向前猛冲的身子冒着一股喷溅的鲜血,依然在惯性之下向前踉跄了几步,随后浑然倒地。 这个景象吓得三十余青壮男子毛骨悚然,眼中绝望的神情愈加浓重。 “不要妄作挣扎,否则死无全尸!”另一名头领阴森森地说道。 三十余青壮男子此刻心灰意冷,再无挣扎的勇气,如死灰般的脸部没有了一点生机,一个个耷拉着头颅抽泣不已,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一名年轻英武的男子跨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十八名孔武有力的侍卫,来人正是冯雁。 “冯将军!” “将军!” 五十余壮汉齐齐施礼。 走到近前,冯雁冷声说道: “尔等可想活命?” 听到这句问话,三十余青壮男子如听到天外之音,死寂的脸色立即泛起一线生机,刹那间变得红润起来。 “将军大人,只要给我等一条生路,我等愿做任何事情!” “好汉爷饶命吧,我等做牛做马皆可!” “呜呜……您是天神下凡,何必在意我等蝼蚁,如能放过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冯兄!冯兄!我是段文,乃京兆尹慕容垂之子侄,我姑姑乃慕容垂之妻段氏。如能放小弟回去,定会让姑父擢升与你!” 段文刚说完,特务排长赵谦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道: “放肆!冯将军乃苻丕大将军之爱将,何须慕容垂提拔?” 段文想了想顿觉懊悔,刚才这名头领已经说过,冯姓头领乃是苻丕之麾下爱将,慕容垂官职再大怎能与苻丕相比?苻丕乃当朝皇长子,将来还可能是皇帝,自己这番话跟放屁没什么区别。 段文磕头如捣蒜,向冯雁再次告饶。 冯雁内心一笑,继续说道: “如何保证不会泄露此地?如何保证不再滋事?另外,你等能否听令与我们?” 众人一听纷纷攘攘提出立字据、写投名状等,甚至有人提出愿意写誓血书。 冯雁使了个眼色,众队员立即取来笔墨纸砚。 三十余人看着纸张却呆若木鸡无从下手。 “将军大人,我等不识字啊!”众泼皮哭丧着脸说道。 “嘿嘿。”冯雁好笑一声,遂命令队员开始写字。众队员佯作写字,暗中取出早已写好的投名状递到了这些泼皮面前。 赵谦清了清嗓子念道: “我,某某某,愿对晋隆商号惟命是从,如有背叛,上至高堂、下至儿女,皆由商号发落!立誓人……家中地址……家人……” 赵谦说完便让队员们一对一让这些泼皮登记。登记完姓名、住址、家人信息后,将 这些投名状交叉放置其他人手中,并大声说道: “你们应该互相熟知,谁能找出搪塞之处,赏钱十金。”说着,从怀中取出几锭金子摆放在石块之上。 这些泼皮借着火把仔细观瞧,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赵谦又将这些投名状交给李三,再次说道: “你如能找出错误之处,赏钱十金,并可立即放走。我以祖上之名起誓!” 李三苦着脸看向赵谦,赵谦立即会意,开口笑道: “你也不识字?” 李三使劲点了点头。 “那好,我念你听……” 念读完毕,李三开口说道: “并无错误之处。” 众队员包括冯雁都笑了起来,心中明白,这些人恐怕早已吓破胆了,不敢胡言乱语,都很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信息。 收起投名状,冯雁大声说道: “告诉你等,晋隆商铺日进斗金,跟着我等定会富裕起来,不必再为非作歹,混迹街头。” 众泼皮捡回一条性命,闻言惊喜交加,忙磕头说道: “定惟命是从!”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我等视将军如再生父母,定忠心不二!” 冯雁满意地点了点头言道: “今日天色已晚,你等暂住一宿,明日便放你们回去。但要切记,以后这位赵头领会联系你们,如有不从,全家遭殃!” …… 将这些泼皮安置在一处房屋,并送去了吃食,这些泼皮一个个泪流满面连呼幸哉! “我段文定要好好读书,再也不参与这些破事了!”段文抽泣地对着仆兰说道。 西红柿小说 “我也是!本想帮着族人出口气,谁曾想差点丢了性命!段兄,你说那位冯将军已经身居将军之职,怎会在太学学宫就读?”仆兰疑问道。 “嗨,前些日子朝廷在渭城办了一所教武堂,不少将领前去就读,后来朱彤大人向天王陛下建言应稍偃武事,增修文德,陛下遂停办了武堂。冯将军定是其中一员,因停办武堂转而到太学就读。此乃苻丕大将军擢升麾下将领之途,定是让底下将领增加学识,待日后再次擢升。” “哦,原来如此!”仆兰恍然大悟。 …… 此刻,队员们围在一处嘻嘻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这些泼皮以后定会听命于咱们!” “对!今日之事怕是吓破胆了,又有住址、家人等信息,量他们不敢造次。” “教头之计策甚是绝妙,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举定会让这些家伙长足记性!” “呵呵……” 冯雁笑了笑说道: “今晚需盯紧他们,如果真心诚服定会老老实实呆至天明。如果须以委托,定会趁夜逃跑。” 赵谦一听立即笑道: “放心吧教头,依照军例我等在各处均安排了警戒,更有暗哨潜伏四处,胆敢逃跑定会弓箭射杀!前些日子就有两人试图逃跑,但均被射杀了!” “好!确实要慎重,此处作坊干系重大,不能出半点差错。” “诺!”…… 过了两日,冯雁照旧去往了太学学宫,刚入殿堂,竟然碰到了前来就学的段文与仆兰。 冯雁嘿嘿一笑作揖行礼。 “二位学长好!” 段文与仆兰脸色一惊,一屁股跌坐地面! 第二百一十九章 教习弓箭 人陷入绝境之时,心惊胆破,尤其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最是煎熬。 索性痛快一些倒也无惧。 想起那一夜的绝处逢生,段文、仆兰包括那些泼皮,无不是地狱走了一遭,恍若隔世。 其中有几人回去后神志不清,卧病在床,隔了许久才敢出门。 段文、仆兰是有学识之人,胆气倒也不错,这一点,冯雁大感意外。因此相隔几日见段文与仆兰竟来了学宫,心下佩服,急忙施礼。 二人好不容易舒缓的情绪,再次见到冯雁犹如重临地狱,吓得亡魂直冒,跌坐与地面。 冯雁露出和善的笑容,轻轻将二人扶起,稍作施礼转身离去。 二人相互搀扶着,看着冯雁远去的背影,双腿瑟瑟发抖。 “段兄,我……我想退学……” 西周时期,太学又名大学,天子与诸侯均设之,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泮宫”。不过辟雍和泮宫并不是纯粹的大学,这地方亦如宫廷,贵族们常在这里祭祀、举行宴会、选拔武士、议定作战计划等。打了胜仗,也到这里“献俘”“告功”。这是因为:“古人宫室无多,凡祭礼、军礼、学礼,及望气、治历、养老、习射、遵贤之典,咸行于明堂。而明堂、太庙、太学、灵台咸为一地。” 太学素有严于择师的传统。西汉的博士多由名流充当,采用征拜或举荐的方式选拔;东汉的博士要经过考试,还要写保举状。由于博士属于朝廷命官,所以也有由诸科始进和他官迁升的。两汉挑选博士非常慎重严格,博士必须德才兼备,要有明于古今、 通达国体的广博学识,具有温故知新的治学能力,应当为人师表,使学者有所述 ,又可以尊为道德的风范。此外,还必须具有足以胜任博士职责的专经训练和相当的教学经验,以及身体健康等条件。后来皇帝颁布的诏书又规定,任博士必须在五十岁以上。经过严格挑选,在大学执教的博士,一般来说质量较高,其中不乏一代儒宗学者。由这些人执教,对提高太学教学质量,起着保证性作用。 魏晋承袭汉制, 严于择师仍是太学的主流。 秦国设立学校,称国子太学。 朝廷掌管文教的官员为太常,居九卿之一。 韦逞便是此学府之太常博士。其母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人称宣文君。 前些年,因时世多乱,所以礼乐散缺。周官礼注,找不到能够讲解的先生。后来打听到韦逞的母亲宋老夫人。她继承了父亲的学问,虽然恰逢乱世,但父亲所授并没有忘记。前些年,八十多岁时,眼未花。耳未聋,于是在宋老夫人的家里立了一个讲堂,教授一百二十余生员。隔了一层红色的纱帏去听讲。时称宋老夫为宣文君。 自从宣文君讲解了周礼以后,天下就很盛行了。 冯雁与麴瞻今日来到学宫,没想到竟不授课,而是做弓箭练习。 在学宫后侧有一片空旷之地,摆放有石锁、草人、箭靶、翘关等练习器具,一旁的木架上还竖立着不少刀枪剑棍等军器。 “关”是城门用的长门栓,所谓“翘关”,即要求学子单手握门栓的一端,用力把门栓平端起来,用作练习“筋力”之用。 二人兴致盎然地跟随众学子走入场地,这时,坐于冯雁后侧的学子窦涛、梁平快步赶了上来。 “冯兄,慢点走!” “师傅,有人叫你。”麴瞻拉着冯雁的衣袖仰头说道。 冯雁转头看去见是此 二人,遂止住脚步转身微笑施礼。 “梁兄,窦兄”。 “今日终于可以清闲一些了。”窦涛到了近前乐颠颠地说道。 “是啊,端坐一整日实在困乏,昨日冯某睁着眼睛睡着了!” “哈哈……冯兄乃高人也,竟能睁着眼睛睡觉。” “我还能睁着眼说瞎话呢!” “哦?哈哈……” 几人笑作一团相携进入了练习弓箭的场地。 梁平用手指着那些正搭弓射箭的学子说道: “没想到楼上的学长也来练习?” “听闻今日是合练之日,我大父(爷爷)亦会来此教习。”窦涛得意洋洋地说道。 冯雁见状好奇道:“窦兄大父是何人?” 窦涛仿佛害羞似得,脸色微红并未作答,而一旁的梁平倒是献媚般说道: “窦兄大父乃是大名鼎鼎的左将军窦冲!其武力超群,箭法精湛。” “窦冲?哦……想起来了。”冯雁记得与邓羌谈话时曾提及过这个名字。 “原来是将门之后,失敬失敬!”冯雁客气道,太学之中,达官贵人的子嗣有很多,冯雁倒也见怪不怪了。 窦涛腼腆地笑了笑说道: “不敢当,梁兄也是将门之后,其父乃军中参将梁云。” 冯雁仔细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此人。 见梁平神色不好,窦涛立即补充道: “梁兄之父与卫军将军梁成是兄弟。” “梁成?哦……久仰大名!”冯雁豁然想起,梁成也参加过会攻襄阳之战,记得苻丕身边经常跟着的人中便有此人,石越也曾提起过此人,好像是秦国元老级人物御史中丞、朔方侯梁平老之子。 “真是巧了,没想到坐在自己身后的两位学子竟皆是将门之后,幸亏梁成今日没来,否则极有可能认出自己。”冯雁暗暗心惊。 “看来久居长安实在危险啊,说不定哪天遇见熟人,自己就变成了阶下之囚了。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冯兄,王博士正召集咱们呢?”窦涛一句话打断了冯雁的思索。 冯雁醒过神来,与麴瞻、梁平、窦涛一起聚到了王飏身边。 王飏见众学子全都聚拢过来,于是大声说道: “众位博士弟子,今日之军事课程乃箭术练习,本学宫请得一名善使弓箭之名将,乃是左将军窦冲……。” “王博士,怎不见窦将军呢?”一名学子急声插话道。 王飏笑了笑言道: “窦将军正教授年长一级的学子射箭,那些学长已练习较长时日,箭法熟络,因此由窦将军亲自教习。你等作为新进学子暂由王参将教习。” “为何不让窦将军亲自教习?”那名学子不满道。 “嗤,连弓箭都不会握,岂能劳驾窦将军?”另一名学子鄙夷道。 “哼!谁说我不会握弓箭,家父乃屯骑校尉之司马,薛某自幼便会射箭!”那名学子傲然说道。 众人听了薛姓学子的话语均沉默不语,屯骑校尉乃五营校尉之一,掌骑士,马上射箭比站于地面射箭要难很多,校尉营中之人,箭术自然也了得。 窦涛听到薛姓学子的吹嘘冷言相讥道: “有何了不起的,我大父之箭术举朝皆知!我还未作声张,倒有人开始吹嘘了。” 梁平嘻嘻一笑插话道: “窦兄此言的确属实,冯兄,我曾见 过窦兄射箭,真乃百步穿杨神乎其技也。” 窦涛脸色一红谦虚道: “百步穿杨远未达到,但比那些叫嚣之辈肯定强上稍许。” 几人正嘀嘀咕咕,教习射箭的王参将已经走到众人面前。 “各位博士弟子,你等到右侧靶区练习,左侧乃学长之练习场地。” 那名薛姓学子闻言叫嚷道: “王参将,我自幼便会射箭,能否到左侧靶区练习?” 王参将愣了一下,遂及笑道: “箭术娴熟之人自然可去,王某主要教习射箭之基础要领。各位,先去右侧靶区测试,但凡有娴熟之人自可去找窦将军细细教之。” 众人闻言全部走向右侧区域。 冯雁站定靶区向前看去,只见前方五十丈处有一面墙,墙体前方摆放有十面圆形箭靶,箭靶由稻草压制而成,上涂五环红圈,下有三角木架支撑。 “各位,站在此处后方,不可越线。凡三箭皆能射中靶者,可去左侧区域练习,由窦将军为之提升技艺。” 零点看书 “王参将,是否需射中靶心?”一名学子好奇问道。 “哈哈,三箭皆能射中靶心便不必练习了,王某人拜你为师!” “嘻嘻……”众学子大乐。 箭靶分五环,最小一环从远处看去,只有铜钱大小,如三箭皆能射中靶心,那就是“箭神”了。普通弓箭手只要三箭能射进三环之内,便可称之为神射手,而普通人只要能射中箭靶亦为优秀,至于初学者,能拉开弓弦将箭矢射出就算不错了。至于能不能射中箭靶,全凭瞎蒙。 王参将作了一番讲解,遂及给众人示范,一箭射去正中箭靶三环之内,再一箭射去,正中二环之内。百步之外,箭矢嗡嗡作响。 “哇,不错!” “太准了!真乃神射手也!”众人齐声叫好。 王参将暗自得意,回头看向众人,见几名学子跃跃欲试,便将弓箭递给了薛姓学子。 薛姓学子也不客气,取过弓箭便搭弓射出,“嗖”的一声,正中四环,接连又射了两箭,一箭同在四环,另一箭竟射在三环之内。 冯雁看在眼里频频点头,心想这个世族子弟确实有两下子。记得自己在白云寨初学弓箭时,十有九,连箭靶都射不中。 此时又一个身影搭弓射箭,冯雁看去不禁好笑,窦涛不知何时竟从身旁窜过去了。 窦涛怀中抱月,将箭矢拉至尽头,一声怒喝,“去!”只见箭矢激射而出,“啪”的一声正中箭靶,众人仔细看去,竟在二环之内! “哎哟,这家伙太厉害了!” “太神了!”众学子一脸仰慕之色。 窦涛心中暗喜,接连两箭射出,众人再次惊呼,只见一箭同在二环,另一箭直中靶心! “好!” “额的神啊!” “神乎其技也!” “此……此乃真正之神射手也!”众人着实被惊倒了,纷纷暴喝出声,夸赞不已。一旁的王参将显然没想到,学子中竟有如此神射手!惊讶地看着窦涛,不时砸吧砸吧嘴。 麴瞻皱着眉头看向箭靶,嘴角一撇拉了拉冯雁衣角一脸老沉地说道: “师傅,该你出手了,让他们见识一番真正的神乎其技!别给小曲子丢脸啊。” 冯雁低头瞪眼看去,一把拍向麴瞻的后脑,笑骂道: “我靠!你个小东西长行情了!” 第二百二十章 窦涛的愤怒 历史的车轮如同一头野驴,无意中嚼了一口麻椒,受刺激后跑起来就不会停。 军器随同历史的进步也在不断发展,而且往往代表着最新科技。 短兵相接终究会被远程攻击所代替,冷兵器终将被热武器所代替,热武器发展到一定阶段,便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如“小男孩”、“胖子”、“沙皇”等。再往后便是电子信息、卫星系统层面的对抗,再后,便是太空战,乃至星际战争。 处于冷兵器时代,具有超前历史格局的冯雁,自然对这一发展了如指掌。因此,首先考虑到的便是远程武器。弓箭、强弩、宋朝床子弩、元军的回回炮、“冯二牌”手榴弹,都是冯雁着重研究的兵器。 想研究和创造这些武器,靠一个人很难完成,因此冯雁委托邬堡的老段、少府的老罗、甚至来到长安的郑椿、郑桦兄弟一起研究。 人多力量大,东方不亮西方亮。 冯雁相信,这种超前的武器肯定能研究出来。因为正确的目标就在那里,只要往前走就是了。 甚至于宋朝的突突枪、元明时期火铳、清朝的红衣大炮等,都在冯雁的考虑范围之内。至于更加先进的武器,如AK47、AWP步狙等,那需要庞大的工业基础方可实现。目前来说,还属于臆想阶段。 对现实有清晰认识的冯雁,首先注重的便是远程武器,比如弓箭。 对于弓箭的杀伤力,冯雁仔细研究过,选材尤其重要。现在的弓弦多以丝、麻、以及牛皮混合编织而成,有些强弩则采用牛筋捶打而成。 在少府与老罗交流时,冯雁曾详细了解过弓箭的制作工艺。 制弓需要“六材”,即“干、角、筋、胶、丝、漆”。 “干”以柘木为上,檍木、柞树次之,竹为下; “角”即兽角,水牛角为上,北方没有水牛,以羊角代替; “筋”指动物肌腱; “胶”指鱼鳔胶; “丝”指筋丝,使弓更牢固; “漆”用于防潮防腐。 弓胎要选上好木材,长短厚度要均匀,然后用熬制好的鱼鳔胶将角片粘在弓壁内侧,保证厚度均匀,粘合严丝合缝,其次将牛背筋或牛蹄筋劈丝,用“走绳”缠在弓壁上,最后拉弦上漆。工序繁杂,每一道都马虎不得,否则制成的弓会翻弓,所谓“翻弓打死牛”,反弹的力量非常之大。 一张良弓对制弓的时间也同样讲究。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粘合诸材,冬天定弓体,次年春天再装弦。刚制成的弓尚不严实,不能立即使用,还需要藏置一年,才能受力均匀,张弛有力。古时候的工匠需要在四季准备各种材料,制成一张好弓长则三年,短则一年。 能远距离解决战斗何必面对面砍杀呢? 短兵相接,己方士卒与敌方士卒面对面厮杀太过残酷,双方心理压力也极大。 不论孙老大还是石越、邓羌、吕光等人,都曾说过类似的话,上了战场,还能站在原地并且不发抖的士卒便是合格的士卒。兵器不会吓得脱手,还能举起来的士卒,亦为优良。 至于操起家伙事就能勇猛向前的士卒,可称之为彪悍! 这种士卒都是多年奋战慢慢积累起来的。或者通过良好的训练加演习,再辅以思想教育、励志、战前鼓动等,方可一战。 冯雁对弓箭可谓用功最多,这种远距离武器,非常适合冯雁这种“现代人”的口味。在山寨时已能十射而入五孔,离开山寨后,更是勤加练习。这也是众士 卒叹服冯雁这位总教头的原因。不仅拳脚厉害,远射更令人咂舌。麴瞻不止一次见过冯雁射箭,对自己的师傅的射术有种盲目的崇拜。 “师傅,该你出手了,让他们见识一番真正的神乎其技!别给小曲子丢脸啊。” 冯雁一把拍向麴瞻的后脑,笑骂完也走到了前方。 薛姓学子与窦涛射箭完毕后,各自得意洋洋地走向东侧射箭区域,这让众学子仰慕不已。 掂量了一下手中弓箭,大概也就是七斗之力的弓力,比之白云寨一石之力的弓箭轻了稍许,也许是因为在太学学宫的原因。 冯雁找了三支箭矢放在近前,随后左手搭弓、右手三指搭箭,长吸了一口气,左臂下沉,肘内旋,用左手虎口推弓,将弓箭举向上方,后缓缓下放,右手“虎口”靠位下颌,同时吸气下压,腹部绷紧。当眼,箭头、箭靶连成一线时,迅速张开三指,只听“嗖”的一声破空的声响发出。 众人朝前看去立即欢呼: “正中二环!神技、神技也!” “没想到又一名学子射中二环,这位学子恐怕也是将门之后吧?” 众人纷纷攘攘,冯雁轻叹摇头。 “这把弓太轻了,有点不适应。”也许是憋着一口气,冯雁调整力度再次引弓射箭,一口气连射两箭而出! “嗖嗖!”箭矢激射于箭靶上颤抖不停,众人放眼望去先是惊讶,后欢声雷动。 “不会吧!” “哎,我等何时才能如此神勇?” “嘶……两支箭均在靶心处!” “此人真是厉害,竟然连射两箭,均在靶心!” “此,方可称为神乎其技!” 王参将看了看箭靶又瞅了瞅冯雁,脸上愧色闪现。 麴瞻很是老沉地点了点头轻轻说道: “这还差不多!师傅找到感觉了。” 冯雁对众人拱了拱手以示谢意,然后淡然一笑也走向了东侧区域。 薛姓学子与窦涛快至东侧区域时只觉身后有脚步之声,掉头看去不由惊讶道: “冯兄,你也连中三箭?” 冯雁轻笑点头。 “没想到!”窦涛轻声慨叹。 年长一级的学子正在观看其他人射箭,见有几名新学子到来纷纷好奇,更有几名为首之人语气不屑道: “你们几个新瓜子来此作何?” 薛姓学子见状语气同样不屑道: “我的箭术需窦将军指点以待增进,自然要到此处练习。” “嘿?才练了几天竟敢妄言增进?” “请窦将军指点?哈哈……不如学长指点指点你吧!”另一名学长调笑道。 窦涛见大父(爷爷)窦冲正在前方教习,对这些人根本不加理会径直朝前走去。刚走了几步,只见一名身形健壮的学长拦住去路训斥道: “小儿无礼!没看见学长们正在练习吗?你一个新瓜子好生在后面呆着!” 窦涛作为将门子弟哪受得了这个气,立即指着对方鼻子骂道: “你才是无礼小儿!有本事比比射箭,小爷让你两箭照样胜之!” “哟?新瓜子皮干滴很嘛!”那名健壮学长听了窦涛的话语顿时暴怒,撸起袖子便走了过来。 窦涛不甘示弱同样卷起袖子迎向来人。 “吃我一拳!”…… 二人一言不合打在一处,打闹声很快引起众学子的注意,连正在射箭的人也停止练习纷纷侧目看来。 左将军窦冲作为教官自然也看到了此景,见是窦涛与人打在一处,好笑地摸了摸胡子并未插手,而是颇有兴致地观看起来。同时喃喃自语: “嘿嘿,也不知孙儿的拳脚有无长进?” 冯雁也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打斗,口中同样叨叨着:“不错,这小子还是有点功底的,应该不会吃亏。” 果然,片刻之后,身形灵活的窦涛渐渐占了上风,抬腿横扫过去,身形健壮学长立即倒地,窦涛一个窜跳骑在学长身上挥拳便打。 “啊……日你先人……”健壮学长心中更加恼怒,被一个后辈教训脸面实在无光。 薛姓学子本就心中有气,见窦涛狠揍这名学长,连连叫好。 此时,周围的学子颇感脸面无光,毕竟都是学长,同窗学长被一个后辈晚生欺负,心中亦是羞愤。 挨揍的健壮学子是鲜卑人,在场的人群中有几名鲜卑族学子见情形不妙立即跑到远处呼唤两名同伴前来。 “什么?丘敦武挨揍了?” “正是,慕容兄快去看看吧。” 几名鲜卑族学子跟在慕容朗与慕容柔后面快步挤进了人群。 慕容朗与慕容柔是京兆尹慕容垂的儿子,也是太学学宫里鲜卑族一众学子的头领。二人走近人群见躺倒在地的丘敦武鼻孔出血顿时气愤不已,伸手就要抓向窦涛后背。 冯雁见状立即阻止二人,并微笑道: “且慢!二人公平打斗,你们为何要帮衬?” 慕容柔正在气头上,见横出一名学子阻挠哪还客气,一拳便打向冯雁。 “哎!”冯雁无奈叹息,轻轻一躲顺势抓住慕容柔手臂,一个返身抱摔,“噗通”一声,慕容柔仰面倒地。 ahzww.org 慕容朗见弟弟被人摔倒在地,双目立即发红,挥舞着双手猛地从后面抱住冯雁。此刻的冯雁早有防备,只是听说鲜卑人善于摔跤,很想一试身手。 双臂被抱住很难动弹,但冯雁没有一丝慌张,手掌猛拍向对方胯部,随即后撤踩脚,“哎哟!”慕容朗痛呼出声,正想松开双手,可是冯雁不肯罢休,趁慕容朗双手松开之际肩膀猛地下沉,一个侧摔,慕容朗同样仰面倒地。 “咦?这家伙挺厉害的?” “是啊,善于摔跤,难道是匈奴人?” 其余鲜卑族学子见头领被接连摔倒在地,怒吼一声立即向冯雁涌去。这些人中有两人表情怪异,见到此景正欲拔腿离去,不想被身边人拽住了。 “段兄、仆兰兄,同族之人为何不帮忙?” “不……不可!此人惹……惹不得!” 段文与仆兰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想想那日的情景二人就不寒而栗,此刻见冯雁打斗,哪还敢待在此处。如果不是被严重警告不可泄露冯雁等人的身份,二人早就嚷嚷开了。 那人听了段文的话一脸鄙夷之色,说了句“无能之辈”便与其他人围住了冯雁。 此时,又有一伙人挤了进来,一看被围住之人,为首两人脸色大变。其中一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兄长,此人是……是……叔……” “竟是父亲结拜的那位小叔……叔父?” 吕绍、吕纬惊叹出声。 冯雁被围住之余也看见了吕光的两个儿子吕绍与吕纬,本想恶趣味地叫一声“贤侄”,但想想这个年纪的人脸面较薄,遂打消了有些龌龊的念头。不过冯雁还是向两人摆了摆手。 吕绍、吕纬见状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神箭手 被人围住还有闲情逸致与人打招呼? 见过嚣张的,但没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将冯雁围住的鲜卑族学子大约有七八人,还有十余名学子担心学宫戒条未敢靠近。 打群架对冯雁来说可谓经验丰富,最怕的是对方死缠乱打,如果七八人一起扑来抱胳膊抱腿,旁边再有人扔石块或者网兜套人,那冯雁立即会撒丫子跑路。 有道是好汉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种亏很多人吃过。在崇绮书院碰到的庄稼汉、在商铺围堵自己的本地泼皮,都让冯雁对此有很深的认识。 学宫毕竟学宫,学子与泼皮自然不太一样,见冯雁接连将慕容朗与慕容柔摔倒,很多人平添了些许畏惧之感。 麴瞻趁王参将不注意早已窜了过来。 见麴瞻挤进人群,冯雁将其护在身后向一名跃跃欲试的学子招手道: “你过来呀!” 这名学子看了看身边的人,胆气壮了不少,挥舞着拳头便冲了过来。有一句话叫以长治短,来人冲到冯雁面前之际,突然感觉眼前多了一只脚,在惯性之下止步已然晚矣,一头撞向冯雁的脚底。 冯雁并没有发力,即便如此,来人也变成了灰头土脸的样子。 “哈哈……”有围观的人不禁好笑出声。 来人擦掉脸上的尘土铁青着脸怒道:“欺人太甚!”说着再次打来。 冯雁微微摇头再次快速起脚,这名学子突然间身形一顿,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裆部。冯雁这次直接将脚踢向了对方裆部,同样未作发力。 此时慕容朗与慕容柔被人扶起,见自己人一连两次未能靠近冯雁,顿时恼羞成怒,齐齐扑向冯雁。 欺负学子,冯雁只限于调笑并不想打伤对方,不过,得寸进尺,那就只能让对方尝尝颜色了。 冯雁口中怪叫:“Give you some color to see see。” 怪叫中,冯雁已经抬起右脚扫向冲在前方的慕容朗,身体一旋,接着返身后踢,又将慕容柔踢倒在地,接着左脚挪前右脚抬起,一招“李小龙”式的侧蹬,将那名两次冲来的学子重重踢向远处。同时怪叫又现:“我打……” 看着冯雁像拨浪鼓似得将头摇个不停,现场一片宁静,众学子微张着嘴唇,目瞪口呆。 吕绍看在眼里暗自呢喃道:“这个小叔父可真厉害!” 吕纬听到兄长呢喃之声,不禁也低语道: “怪人!看来父亲与此人结交并非莽撞之举!” 麴瞻躲在冯雁身后看了看手中的石块,一脸嫌弃地丢在地面,仿佛是嫌弃对方太弱又仿佛是嫌弃自己多余。 “师傅,咱们抓紧时间练习射箭去吧,前方无人射箭。”麴瞻从人群缝隙中看到前方射箭的学子纷纷放下弓箭朝这里跑来。 “有道理!”冯雁回了一句便带着麴瞻向前方走去,见两名鲜卑族学子傻站在原地,冯雁佯作起脚,两名学子吓得闪躲一旁。 “哈哈……还是学校有意思!”长笑中,冯雁与麴瞻已经走出三四丈。 经过一棵大树,只见段文与仆兰正一脸惊恐地看向自己,冯雁忙作揖行礼: “这么巧啊,两位学长也在此地?” “妈呀……”段文与仆兰吓得惊叫一声,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返身便跑。 窦涛、梁平与其他鲜卑族学子一样,此时都有些惊愕地看着冯雁离去的背影,见冯雁对两名学子施礼,但二人却很突然地惊慌逃走,这令 惊愕之中的众学子瞬间呆滞。 窦涛、梁平回过神来,互相看了一眼便追向冯雁。 “师傅,刚才那句天语教予徒儿吧。”麴瞻模仿冯雁刚才的样子,将头使劲摇晃着问向师傅。 “哈哈……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冯雁再次大笑。 “啊?” “冯兄,等我二人……” 几人说说笑笑间走到了练习场地,窦冲走过来欣慰地拍了拍窦涛的肩膀开心笑道: “好孙儿,武艺增进不少啊!”又看向冯雁开口赞道: “这位弟子拳脚之术甚是精湛!” “多谢赞誉,小生只是侥幸而已。”冯雁很是恭敬地向窦冲施礼。 “不必谦逊,你拳脚之术确实精湛,尤其速度更为惊人,真是难得。” “区区小术耳!比不得将军驰骋沙场,摧城拔寨!”冯雁诚恳说道。 窦冲脸上浮现出一抹得色再次问向冯雁:“这位小兄尊姓大名?” “小生姓冯名雁。” “哦?你就是那个冯二?” “嘿嘿,此乃别号也!”冯雁脸红。在吕府做客时听闻吕光说过,曾与窦冲、邓羌等几名将领共同受邀参阅了冯雁的试卷,当初试卷署名便是冯二。 窦冲细细打量了一下冯雁,感慨道: “世明(吕光)曾言,冯小兄提倡知行合一的思想,看来此言非虚!不仅有军事见地,更身体力行勤练武艺。” 冯雁微笑不语但心里明白,吕光与邓羌、窦冲看来私交不错,经常相聚交谈。 窦涛不解地看着二人,不知何意,倒是麴瞻听懂了一些,这种赞誉之言听得太多了,麴瞻有些心烦于是焦急说道: “师傅,我想射箭!” 窦冲看了看麴瞻再次问道:“你就是那个弹得一手好琴的小曲子?” “正是小生,嗯……将军,我想射箭。”麴瞻也行了一礼。 “哈哈,来吧。”窦冲大手一挥将几人带至了站位处。 待几人拿起弓箭,窦冲微笑道: “你等跑到此处定是有些基础,不过此处弓箭较之西侧,弓力强了三斗有余。” 冯雁一听正合心意,虽然一石力的弓箭对自己来说还是太轻,但总比那边的七斗弓趁手一些。 麴瞻有些费力地拉开至半弓,小脸已涨得通红,实在拉不满只得松手,“沭”箭矢轻射而出,飞了约五十步的距离垂落地面。麴瞻探头看了看暗自吐舌,同时嘴中碎碎念着: “此弓材质欠佳,影响发挥!” “哈哈……”众人闻言大笑。 薛姓学子与众学长此刻也走了过来,梁平与窦涛见来人越来越多急忙拿起弓箭开始练习。 “嗖嗖”箭矢相继射出,一个射中四环、一个射中二环。 窦冲满意的点了点耐心讲解道: “射箭首先在于扎稳根基,唯根基扎实方有准度。左肩对靶位,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之重落于双足,上身微向前倾,左臂下沉,肘内旋,呼吸之间调整准向……” 二人铭记在心调整好姿势再次力射而出…… “吁!一支射于三环内,一支几近一环!” “这些新瓜子如此厉害?”不少学长纷纷惊叹出声。 这些学子已在学宫就读一年有余,弓箭曾练习多次,除了少数人箭术精准,大多数人稀松平常。弓箭如同唱曲与习武,需日日练之不可懈怠。靠几次 稀疏的练习,不可能箭术精准。 正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几名箭术娴熟的学长见二人如此善射,颇为不服地也在一旁拉弓射箭。 “嗖嗖嗖……”不断有箭矢射出,冯雁凝目望去,只见射出的箭矢多在三环之内,其中一人竟射中了靶心。 “喔!神射手!” “苻兄威武!” “哎,皇子真是厉害!” …… 周围七嘴八舌的呼叫声,冯雁知悉,那名射中靶心的学子正是秦国之皇子苻宏。 “北人善战确实有理!连皇帝的儿子也射得这般精准!论武力,秦国绝对强于晋国!” 看着箭靶冯雁暗自思付,同时内心有了一丝担忧之感。 一石力的弓箭,对青壮些的成人来说,想拉满弓还显吃力,冯雁没想到这些十八九、二十多的学子竟有这般力气?而且均在三环之内,这更让冯雁吃惊。放在晋国的太学学院或是崇绮书院,冯雁相信,几乎无人可达到此水平。由此也可得知,秦国之人好战,苻坚更是一位善于教育子女的父亲。 窦涛犹在练习,梁平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来,将弓箭递向冯雁。 “冯兄,赶紧练习吧,后面等着一堆人呢!” “好!”冯雁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段时日来,冯雁在秦国的所见所闻,都令自己有种紧迫感,不论军事、将领、经济、教育,又或是为君的气度、执政能力、百官的称颂等,晋国远不如秦国。 一场战争,竟让一个强大的国家瞬间覆灭,实在难以置信! 冯雁轻叹一声,接过弯弓,搭箭上弦,先向上高举,再缓缓下放,这是冯雁的习惯。 凝神静气,双目如电。 “嗖!” “嗖!” “嗖!” “嗖!” “嗖!” 一连五箭,箭箭靶心! …… 纷纷扰扰的射箭现场,突然一片寂静。 一旁射箭的几名学子,感觉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纷感意外,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来,见众人齐齐看向箭靶,也侧目看去。 一个箭靶的靶心,插着五支箭矢,正微微颤动。 顺着箭靶,看向站位处,只见一名魁梧之人,双目凝视前方,气定神闲,又散发着某种霸气。 fqxsw.org 身后,人群渐渐围拢。 只见此人,又一次拉弓上弦,激射而出。 正中靶心! “嘶……” “六箭……” “乖乖……” “嗖嗖嗖……”又是接连四箭! 众人紧盯箭靶,靶心处,九支箭矢。 正疑惑间,只听窦冲慨叹: “有一支箭,射穿了!” 众人闻言,倒吸凉气! 慕容朗与慕容柔,脸色苍白,二人没想到此人拳脚厉害,箭术更是高超! 吕绍手持弓箭,吃惊地张着嘴,弟弟吕纬则颤声自语: “小……叔父……威武!” 薛姓学子,此刻一脸愧色,心中暗想:“父亲之言确实有理,人外有人……”窦涛与梁平惊奇地看向冯雁,欲言又止。 皇子苻宏,紧皱双眉,但眼神中,纷呈各异。 左将军窦冲,轻捋胡须,眸中精光闪烁,又似乎泛着点点异光。 感慨一声,心中低语: “此子不凡!”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又想拜把子 连射十箭,冯雁似乎发泄出一丝不快,心情也变得舒畅了一些。 为何不快?冯雁也不知道,只感莫名。 伸了伸臂膊,正欲再射几箭,只听声后传来一句不悦的责问声。 “学宫之内竟然有打斗事件?简直不成体统!是谁在此打斗?” 博士王飏一脸怒意地走来责问道。王飏在西侧场地正带领新入学宫的众学子跟着王参将学习箭术,也不知是谁跑过去告状去了。 东侧场地此时一片寂静,众人正惊讶于冯雁的射术,听到王飏的训话,眼睛还是盯向冯雁。 王飏正感奇怪此地为何没有纷杂之声,见众人看向冯雁,便判定,定是此子闹事。 “冯二,可是你参与打斗了?” 王飏责问道。 冯雁愣了一下,但还是实话实说道: “正是。” 众学子见冯雁如此直接,再一次惊讶。 王飏摸着灰胡子点了点头说道: “嗯,据实承认倒不失君子风范,还有谁参与打斗了?” 慕容朗与慕容柔纠结了一番也走出了人群。 窦涛看向自己的爷爷窦冲,但窦冲却笑而不答,显然是让窦涛自己拿主意,窦涛轻叹一声也走出了人群。 王飏见无人再承认,遂环视四周,见一名身形高大的学子脸上全是血迹,便沉声问道: “邱敦武,你可有打斗?” 丘敦武是被窦涛打伤的,不小心摔倒在地被窦涛骑在身上占据了上风,虽然也作还手,但躺倒在地使不上力气,基本都是自己吃亏。听到王飏的问话,暗感晦气,只好怏怏不快地也走出了人群。 王飏再次查看,见一人倦缩着身子被几人扶着走来,遂大声问向此人: “你可是身体有恙?看样子也参与打斗了吧?” 那人一听问话顿时气恼不已,愤恨言道: “博士,我连手都没抬便被人一脚踢翻在地,只可判定为挨打,何来参与一说?” “那也视为打斗!你们听着,凡参与打斗之人罚站两个时辰,另十日内抄写《诗经》一遍!” “啊?抄写《诗经》?数万字?” “三百篇!” ……参与打斗的几人顿时哀声一片。 《诗经》,是中国古代诗歌开端,也是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前11世纪至前6世纪)的诗歌,共311篇,其中6篇为笙诗,即只有标题,没有内容,称为:笙诗六篇(《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反映了周初至周晚期约五百年间的社会面貌。 或取其整数称《诗三百》。 西汉时被尊为儒家经典,始称《诗经》,并沿用至今。诗经在内容上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风》是周代各地的歌谣;《雅》是周人的正声雅乐,又分《小雅》和《大雅》;《颂》是周王庭和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又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 孔子曾概括《诗经》宗旨为“无邪”,并教育弟子读《诗经》以作为立言、立行的标准。先秦诸子中,引用《诗经》者颇多,如孟子、荀子、墨子、庄子、韩非子等人在说理论证时,多引述《诗经》中的句子以增强说服力。至汉武帝时,《诗经》被儒家奉为经典,成为《六经》及《五经》之一。 《诗经》内容丰富,反映了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压迫与反抗、风俗与婚姻 、祭祖与宴会,甚至天象、地貌、动物、植物等方方面面,是周代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 全文约四万字,全篇抄写的话很是大费周章。 参与打斗的众学子一脸愁容,白日需在学宫上课,回去后天色已晚,用过晚膳基本就该洗洗睡觉了。如果抄写经文,那么仅有的一点娱乐时间也没有了。 冯雁也大感头疼,这年代的字不比后世简体字,均是晦涩难写的繁体字,而且很多字还需辨认才行。 脑瓜子转了转,冯雁笑嘻嘻走到王飏近前施礼道: “博士大人,我等其实并不是打斗,应该称之为嬉戏。大人应知,虎豹豺狼自幼便打闹嬉戏,长大后感情甚是深厚,且能养成协同捕猎的本领。我等学子既然选择军事一科亦是如此,凡军武之人怎能不嬉戏打闹一番?习习箭术也是其中之一。” 众人听了冯雁的话语顿觉眼前一亮,均认为此言有理。 窦冲在一旁听了暗自赞叹,笑了笑也插话道: “王博士,按理说窦某不应多言,但老夫觉得这位礼生之言倒也有几分理,老夫征战多年最是明白武勇之重要,上了战阵,如无勇,则畏缩不前;如无武,则战之不胜。寻常人家的子女连打斗的勇气都没有,别人一拳打来只会告饶或逃逸,此,万不可成为我大秦之将士,否则国之殃也!几位学子之间并无仇恨,只是年轻气盛一时打闹,望博士体察!” 王飏听了窦冲的话心中好笑,同时暗自思付:“你是军中统帅自然对打斗一事司空见惯,但学宫乃是学子深造之所,文雅之地,仅凭个人武力如何能打败一支军队?论拳脚,一名将领未必能打赢一名士卒,但士卒能取代将领吗?当然,军事一科的学子确实要有勇武之气才行,否则将来如何面对敌军……” 思量一番,王飏笑道: “既然窦将军出面讲情,那就抄写半部经书好了,但仍需罚站!” 众学子虽然不乐意,但也只好如此,抄写半部总比抄写全书要好很多。待王飏离开后,学子们对窦冲躬身施礼以示感激,也有人对冯雁微微点头。 罚站意味着不能离开原地,也意味着无法吃饭。 到了用膳的时辰,相熟的学子纷纷端着吃食送到罚站之处,包括梁平、麴瞻也跑来了。但是这些人全被学宫助教挡了回去,说是罚站时间到了才能吃食。 “原来罚站还连带着禁食?”冯雁一脸黑线。 “等罚站结束定不饶你!”被冯雁踢到远处的学子叫慕容温,此刻与冯雁同在一处罚站,心中犹在愤恨。 冯雁笑了笑问道: “你打算如何?” “当然是要揍你一顿。” 慕容温话音刚落,在场的窦涛,包括被窦涛骑在身上的丘敦武、被冯雁踢倒在地的慕容朗、慕容柔也笑了起来。 旁边监管的助教见几人只是斗嘴,并未横加干涉,只是暗自摇头。 窦涛指了指慕容温取笑道: “冯兄一脚将你踢了三丈远,你踢别人能踢多远?” 慕容温被人调笑心中怒意更盛,咬牙道: “我可以一箭射死他!” “哈哈……”几人再次大笑。 “哈……嘶……哎哟!” 丘敦武脸上有伤,被逗笑后脸部撕扯加剧了疼痛。 慕容温被踢到远处倒地不起,对冯雁射箭的过程并不知晓,后来被人搀扶起来时,正好博士王飏走来开始责问。 见众人再次大笑,慕容温颇感疑惑,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 “有什么好笑的?待罚站结束定要射杀于你!” “呵呵……”旁边两名助教也禁不住失笑出声。 慕容温是高一级的学长,与这两名助教倒也相识,见二人也跟着好笑,不由开口询问:“二位先生,有何好笑之处?” 其中一名身形微胖的助教轻叹一声问道: “慕容温,你可知学宫自成立以来最好的箭术成绩是怎样的?” “箭术成绩?记得太子殿下曾连中三次靶心,五次二环,还有……” “那你可知对面之人的成绩?” 慕容温指着冯雁疑惑道:“他?一名新进学子能有什么成绩?会不会射箭都需另说!嗯……不对,能与学长一起练箭,应当是射进三环之内了,此属稀疏平常之箭术,怎能与我相比?” 身形微胖的助教白了一眼慕容温说道: “井蛙不可语于海者,拘(局限)于虚(所居住的地方)也。” “嗯?难道此人箭术在我之上?” 慕容温一脸惊讶。 助教不屑地摇了摇头未做回复。 此时慕容朗实在看不下去,冷声言道: “此人虽然将我踢倒,但实话实说,箭术自愧不如。” 窦涛眯着眼看向慕容温取笑道: “太子殿下连着三箭射中靶心,你可知冯兄是几箭?” “直接言来!” 慕容温气哼哼道。 “十箭十中!”窦涛大声说道。 “十箭十中?均在三环之内?” 见窦涛一脸鄙夷之色,慕容温又看向旁边几人,眼神皆是如此,遂继续问道: xiaoshuting.cc “二环?莫非……莫非是靶心?无稽之谈,放眼天下谁能保证十箭皆中靶心?” “哈哈,正是十箭十中靶心!你可真是井底之蛙!”窦涛再次大声调笑。 “啊?不……不可能!” 两名助教听闻慕容温的话语,好笑地摇了摇头看向别处。 “确实如此!”慕容柔没好气道。 “噗通!”一声,慕容温双腿一软摊在地面。 两名助教见状立即跑来搀扶慕容温,身形微胖的助教查看了一番言道: “这名弟子受伤不轻,还是先行医治吧。” “好!你们二人过来帮忙抬至学宫医馆。”另一名助教冲着慕容朗与慕容柔喊道。 四人抬着慕容温急奔向学宫医馆,冯雁见四处无人,轻笑一声坐在助教的胡床之上,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 窦涛嘻嘻一笑也过来坐在另一张胡床之上。 邱敦武见二人如此,把心一横,直接坐在了地面。 “二位,如有助教过来言语一声。” 邱敦武有些心虚地说道。 冯雁轻笑一声回道:“没问题!” 窦涛根本不予理睬,而是直接对着冯雁仰慕道: “冯兄,你可真令人刮目相看,竟然十箭十中!真乃箭神也!” 冯雁拱了拱手轻笑道: “此乃小技耳,大丈夫应当征伐四域,一统天下!” 窦涛闻言大声赞道: “冯兄好气魄!不如你我二人结为金兰之谊可好?” 冯雁看了看一脸赤诚的窦涛,心中苦笑: “这年代的人怎么高兴起来都想拜把子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慰劳弟兄 太学学宫进行的射箭教习,距离为标准的百步之距。冯雁在营寨及军营练习时,射程都远大于百步,所以太学学宫的射箭场地对冯雁来说再是简单不过。 加之冯雁对于远程武器的偏好,所以练就了一手好箭法。 平时的训练,冯雁采取全面覆盖,重点特训的方针,刀枪棍棒、拳脚弓箭、马槊大锤、长柄宽刀以及自创现代版狼牙棒等,都是冯雁练习的兵器。其中,弓箭、拳脚、砍刀与狼牙棒最为青睐。 谢玄的配剑,冯雁也舞弄过,但这种兵器在混战中尤不实用。混乱之际需要的是猛冲猛砍或者格挡招架,一刀下去,即便手持盾牌也会感到手臂发麻,以现在的医学条件,砍中马匹或个人杀伤力都很大,因为受伤即意味着死亡。而剑利于刺杀,单对单碰到剑术高手,砍刀手会很吃力。但军队中更适合砍刀,而且从制作成本以及普及率来说,砍刀也更为经济实用。 十射十中,而且还是一环之内,即靶心处,在太学学宫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冯雁与窦涛等人罚站之际,博士王飏事后也得知了,当时惊愣了许久,本想免除罚站,但训令已出不好更改,再说颜面也过不去。吭哧吭哧跑到太常韦逞面前报告了此事,韦逞知悉后也赶至训练场地,站定靶前细细查看又问了窦冲核实,这才确信。 慕容温被踢出三丈多远,当时本以为无碍,谁知站立良久又受到惊吓,这才瘫倒在地。 两名助教返回罚站之地时正看见冯雁与窦涛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胡吹乱侃,不由怒意横生。将此事禀报博士王飏,谁知王飏并没有多作惩处,这让助教实感不解。 对于窦涛拜把子的要求,冯雁采取转移视线的方法,讲了几个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段子,这让窦涛着迷不已,遂忘记了拜把子的事情。而一旁坐在地面的邱敦武也听得津津有味。 罚站结束也到了放学时间,在窦涛与邱敦武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冯雁与麴瞻哼着小曲返回了店铺。 远远看去,商铺人流密集,异常忙碌。 冯雁走到商铺门口才知,竟是邬堡的那六艘货船到了,众人正忙着从货船上往商铺搬运。一辆辆马车,车来车往,窜动的人流,满头大汗。冯雁看去,基本都是山寨的老人。也有不少客人围在门口想入店购物,但被商铺伙计蒋平等人拦在外面。 “各位,今日店铺实在忙碌恕不能售卖,明日再来吧。”蒋平抱拳施礼大声喊道。 “店家,我等在此已等候了一个时辰,就让大伙进去购买吧。” “是啊,从申时便停止售卖了,让我等之众苦等良久!”客人们纷纷抱怨。 蒋平一脸无奈再次大声说道: “货船到了人手不够,只得先搬运及清点货物,否则天色晚了无法搬运。” “我等只购买一样物品不行吗?买完即走。” “对不住了,实在繁忙!”蒋平不停地拱手致歉。 众人叹息一声只好悻悻然返身离去。 春苗与郑椿此刻站在柜台处不停地记录着搬进的货物,随同货船前来的山寨弟兄也在忙碌地搬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跑到冯雁近前嘻嘻笑道: “二当家,我们来了!” “哈哈,是二六兄弟,一路辛苦了。” 来人正是王二五的弟弟王二六。 “不辛苦!”王二六长得虎头虎脑,不断擦拭着汗水笑道。 “一路上可还顺当?有无遇见水贼?”冯雁关切问询。 “遇见好几次呢!不过都被我等打跑了。” “哦?你们随船来了多少人?”冯雁惊讶。 “八十人!” “水贼远不止 八十人,你们是如何打跑的?” “嘿嘿,兄弟们奋勇当先,人人……哎哟……谁打我?”王二六摸着后脑勺,气哼哼地转头看去。 这时,王二五突然从后面走来打了自己弟弟一巴掌。 “嘿嘿,二当家,我也回来了。”王二五一把推开王二六,凑到冯雁近前嬉笑言道。 “咦?你小子不是到各处勘察店铺去了?”冯雁好笑道,离开山寨两年了,这兄弟俩一直就是这个德行,从来没变过。 “勘察回来了,有几处城池适合开分店。二当家,我先帮着搬运,回到牧场再详谈。对了,别听二六瞎咧咧,船上的弟兄们说,老段派人在船上安置了几样神器,甚是威猛,那些水贼根本无法靠近货船。” “何种神器?”冯雁好奇问道。 “好像叫回回炮、床弩。” “当真?”冯雁立即兴奋起来,没想到老段竟然研制成功了! “嘿嘿,那种投石车甚是厉害,听闻可投掷七十丈开外。老段真是神人,不过二当家更神,听说此种神器是二当家设计的。”王二五阿谀道。 “哈哈,你小子油嘴滑舌,待回到牧场好好慰劳你等……” 冯雁前脚迈入店铺,春苗尖利的声音已经传来: “铁蛋哥快帮忙!” “好嘞!”冯雁好笑一声,遂带着麴瞻开始忙碌…… 到了戌时,货物只搬运了两船,剩下的四船货物已经来不及搬运,众人只好停止忙碌相拥返回牧场。 一路上,冯雁买了很多糖膏,前日忙于建造作坊的弟兄带了很多芋头回来,因为没有糖,所以冯雁吩咐今日再食用。众人看在眼里皆感肉疼,因为这年代的糖膏实在太贵了,只有皇廷贵族才吃的起,甚至用于医药之用。 不过这时期的糖与白砂糖完全是两码事,乃是用蔗浆熬制的糖膏,然后制成方块饼状,颜色呈黄黑色。也有一种麦芽做成的糖,叫做饴糖。两者相比,蔗糖甜味更甚。这时期的蔗糖非常稀少,长安城因为有很多西域及南亚人往来,因此也带来这种稀罕之物。 对于怎么制作白糖,冯雁也曾想过,不过对此知识一无所知,只好作罢。 虽然不知道怎么制白糖,但芋头蘸着糖吃还是知晓的。 不会做,难道还不会吃? 到了渭水河畔,众人登上货船,冯雁一路小跑带着郑椿到了船边。 冯雁瞪大眼珠,上下打量着安置于船边回回炮,虽然样子与自己所画的图纸相像,但精巧度还差了些,而且形体也小了很多,估计是船上安置不便的原因。配重一侧有一个大型木箱,里面装填有重物,抛射一侧悬挂有抛石索及皮兜用以装填抛物。配重臂长五尺七寸,抛臂长二丈八尺,佩重臂与抛射臂之间的长度比为1:5。底座有两层木制基座,上下层皆是横梁结构,每根长木之间有同比空隙是为了减少震动,如果没有减震设计,配重木箱掉下来时会把船板砸坏,木箱底部铺设有稻草,也是避震之用。基座上层也是如此设计,但排列方向与下层呈九十度角。两臂与基座之间有木架支撑,侧面有木梯可供人上下修缮时方便操作。配重臂与基座横梁间有活挂钩相连,另加设绞盘用以拉升配重木箱。 “这玩意能投射多远呢?”冯雁独自言道。 此时王二五、王二六与众兄弟都跟了过来。王二五好奇地摩挲着,嘴中啧啧不停。 “好宝贝,真乃神器也!” “二当家,咱们投射几块石头试试吧。”王二六也嚷嚷道。 冯雁看了看堆放在筐中的圆形石块,并用双臂抱了一下,感觉应在五十斤上下。放下石块,冯雁微笑道: “应 该称之为石弹。” “嘿嘿,叫啥都行,二当家,且看我等投射之。” 天色已晚,此时渭水上并无船只,冯雁点了点头,随船同来的众兄弟七手八脚便将石弹装上皮兜。 一名兄弟抡起大锤猛地砸向活钩,“轰”的一声,配重箱重重落下,石弹随之抛射而出,只听远处一声巨响,石弹掉落水中,“哗……”水面掀起一股波浪。 冯雁目测了一下,确实有七八十丈的距离。 又走到床弩跟前细细打量,与自己所设计图样基本一致,但细节之处同样差了些许。试射了一支粗箭,虽然天色昏暗,但冯雁感觉应有二里之距,这与真正的床子弩已经接近了。 冯雁微笑点头,心想水贼来了确实难以招架。脑海中,只见一只只小船企图靠近商船,但被抛石车抛出的石弹砸的七零八落,水贼纷纷落水,而一支支粗箭也会将小船射的支离破碎。 观看完毕,冯雁便与郑椿嘀嘀咕咕起来。 到了牧场附近水域,冯雁告之众兄弟将蔗糖放入沸水溶解与蒸熟的芋头一起食用,然后拉着郑椿继续商讨抛石车与床弩的细节改进。 二人商讨完毕已至深夜,刚下了货船,只见水面又行来几艘船只,正是建造作坊的老梁等人。 众人见面甚是热闹,冯雁一眼看见人群后方有些羞涩的陈二,好笑一声走到陈二面前问候道: “陈二兄近些日子辛苦了!” “嘿嘿,二当家也辛苦。”陈二腼腆道。 老梁在一旁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 “二当家,这段时日陈二与众兄弟甚是辛苦,四处砍伐木材不说,还搬运山石,搭建房屋,空闲之余还要运输材料,真应当好好慰劳一番才行啊!” 冯雁闻言亲昵地拍了拍陈二的肩头笑道: “这个好说,今日请大家吃一顿美味之物!” “呵呵,二当家不会是说芋头吧!”老梁揶揄道。 “哈哈,确实是芋头,但你们在山上吃的与我做的芋头大为不同。” …… 回到牧场,见众兄弟还在嘻嘻哈哈围坐一处,问询之下才知,众人都在等冯雁这位总头领。 冯雁鼻头一酸,心中有些感动。 站在高处,冯雁大声说道: “兄弟们,最近大家很是辛苦,今夜除了能吃到稀有的甜味芋头,还有一笔赏钱分发给大家!” “哇!太好了!” “哈哈……真乃良辰吉日也!”众人大喜。 “春苗,常二,左二胖,石柱,你们将钱箱搬过来!另外每人发放一个背包,拿到赏钱没地方存放有些不妥啊!哈哈……” 众人闻言呼啸声顿起。 “二当家威武!” “跟着二当家实在有福!” “嘿嘿,跟着教头真乃美事一桩,朝廷分文不给,但教头却多次打赏,幸哉,幸载!” 零点看书网 爷爷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神气活现地走到众人中间笑道: “今日老夫也有打赏,每人可以品一口仙气!” 众人一听叫嚣声更大了,平时只听郭赖子几人吹嘘却没见过,今日得见已感幸运,没想到爷爷竟然舍得给众人品尝?实在罕见! 冯雁在沣河划行时给了爷爷一盒香烟,爷爷得到后视若珍宝,平时连外露都不舍,不论谁来观摩,爷爷都捂得紧紧的,没想到今日如此大方。 众人凑到爷爷四周轮流吸食了一口,虽呛声连连但乐此不疲,有的人甚至都舍不得吐出,而是一口吞了下去。 冯雁看在眼里差点把肚皮笑破。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王苻坚 记得一部影视剧中,皇帝用芋头蘸着糖吃,分外美味。 牧场没有白糖,众人便一起动手将冯雁购买的大量蔗糖碾成粉状,然后分洒在各人的碗中,将蒸熟的芋头分发下去蘸糖吃,别提多美味了。 很多人一辈子几乎没吃过甜味食品,这碗甜品芋头吃下,别提多满足了。人言甜味可增加幸福感,说的一点没错。 品尝完甜味芋头,碗里填上米饭,刘全、赵四等人又将芋头与肉骨熬成的热汤浇在米饭上,吃起来又是另一番风味。 拉了整整一船芋头回来,顷刻间便全吃到了众兄弟的肚中,一个个吃的红头满面,抿着唇边、摸着肚皮满意地哼哼着。谈话间,众人听了糖膏的价格又核算了一番费用,没想到今日吃进肚皮的美食竟达六百多钱!普通人有个十几钱便可吃饱, 六百多钱一碗,绝对的豪门夜宴。 填饱肚皮,爷爷、春苗、刘袭、郑椿、常青、左腾几人又将塞满铜钱布帛的背包发放至众兄弟手中,幸福感立即提升至新的高度。有的人甚至悄悄抹起了眼泪。 “哎,要是家人在此该有多好,也能品尝到如此人间美味了!” “呜呜……是啊,娘亲如在,定会笑得格外开心……” 冯雁见不惯这种场面,遂悄悄躲进屋子拿出手机来了一把人机象棋赛。 次日,甜蜜的笑容闪耀在每个人脸上,众人喜气洋洋地去往秦岭作坊或货船处忙碌去了,因为冯雁答应众人,每二十日制作一次甜品美食,这让众兄弟心中充满了期望。 而冯雁与麴瞻挎着背包哼着“小二郎”去往了太学学宫。 牧场距离学宫路途较远,冯雁与麴瞻总是较晚进到书院,昨日射箭成绩早已传遍太学,当冯雁进入学宫时,不时有人驻足观看,神色间颇为仰慕。 韦逞作为太常,在王飏等几名博士的陪同下更是站在门口拦住冯雁多加勉励了一番。 冯雁正暗自得意时,王飏悄声说道: “天王陛下待会要来学宫,我等正在此地恭候,今日会增加射箭的演练让陛下观看,你等军事一科的学子要早做准备。” 冯雁点了点头便朝学堂走去,同时嘴中嘀咕道: “敢情是在等苻坚?” 麴瞻一听立即偷笑,看了看师傅的神色,好言相劝道: “师傅,不必气馁,昨日的射箭堪称精绝,那位太常大人肯定是特意迎接师傅的,否则不会早早站在门口。” 冯雁撇了一眼麴瞻没好气道: “你觉得为师很在意这些虚礼吗?” 麴瞻点了点应道: “嗯,师傅脸上写着“沮丧”二字,有心之人皆能看出!” “我靠!小子别跑!” …… 苻坚,博学多才,精通汉文化,选贤任能、平反冤案、打击豪强、修改弊政、各族共处、四夷宾服、发展生产、免除赋税、降服诸胡、英才云集又兼仁义之君,秦军每攻陷一城,秋毫不犯、无一屠城、百姓各安其乐。有后人称扬,苻坚乃一代雄主,苻秦比东晋司马氏更配正统之名! 冯雁来长安已有一段时日,多次听闻吕光、邓羌、太学博士等人如此评价苻坚,又在《上下五千年》中看到了后人的评价。 见这位历史大名人在一众人等的陪同下走进学堂,冯雁立即瞪大眼睛细细 打量起来。 苻坚,四十出头,体型微胖身高七尺余,剑眉凤眼,鼻梁高挺,方形厚唇,嘴角翘起。唇上有两抹浓须,下巴有黑色长胡。头戴饰有红色兽毛的骑帽,翻边为白色兽毛,中间镶有绿色宝石。内穿青色长衣,外套赤色长裳,绘有章纹。腰间配有紫色佩绶并悬挂宝剑。 苻坚神情和蔼,微微带笑,整个人看上去容颜瑰伟、雅量瑰姿,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又兼威武庄严之重。 “哎……”冯雁微微叹息,心想这样的人看上去才像是帝王的样子。 “施礼!”韦逞轻吐二字,众学子纷纷躬身作揖,太学学宫内与朝堂施礼不同,众学子皆是以师礼相拜。 苻坚身边跟着十几人,除了太常韦逞及几名学宫博士,还有数名高官陪同。冯雁偷眼看去,发现里面竟有两个熟人,一个是邓羌,另一个竟是和尚道安法师。 苻坚微微一笑,环视众学子言道: “本王今日前来,主要是看望新进学宫的弟子,你等皆是人中之杰,他日必将登上朝堂为国辅政。人生时日无多,男儿应珍惜光阴、朝乾夕惕、勤恳读书,成社稷之役、成国之栋才,造福百姓……” “谨遵天王诏命!”众学子再次施礼。 苻坚劝勉言罢便携众人去往了别处学堂,而王飏则开始教授《尚书》。 “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冀州:既载壶口,治梁及岐。既修太原,至于岳阳……” 冯雁自从来到太学已经适应了这种晦涩的儒家经典,深入其中后,不仅全无厌倦之感,反而对那种抑扬顿挫的感觉甚是喜欢。尤其看着王飏及众学子摇头晃脑,实为搞笑。不过现在的冯雁同样在摇头晃脑,自认读书确实应该此般,不仅押韵合拍,而且对脖颈关节也有好处,手持书本左右摇摆、晃着脑袋,还能预防肩周炎呢! 古人的智慧绝不是盖得! 可惜越到后来,越没了这种传统。 诵读了一个时辰,正津津有味之际,突然,苻坚带着众人又折返回来了。 众学子纷纷狐疑,不知这位天王陛下为何去而复返。 苻坚脸色红润,神情兴奋,进入学堂后大声问道: “哪位学子是冯二?” 听到问话冯雁暗自惊讶,怎么突然问自己呢?看了看苻坚身边的人,只见道安法师正在苻坚耳侧嘀咕着什么,而邓羌与韦逞均微笑着看向自己。 冯雁起身施了一礼回道: “小生便是冯二。” “哦……好!英姿焕发、器宇不凡,真乃异数也,哈哈……”苻坚突然放声大笑。 156n.net 想起有关苻坚的传言,冯雁内心一紧。 在吕府时,曾听吕婆楼说过,天王百般都好,只是对男女之事甚为怪癖,听说豢养了鲜卑人清河公主与慕容冲,还曾与慕容垂的一名夫人关系甚密。总之,各种传言非常多。 “冯学子,到雅间来,陛下欲与你相谈。”韦逞笑道。 冯雁硬着头皮随众人到了雅间。 这间雅间,冯雁曾与邓羌和吕光交谈过,没想到今日换成了秦天王苻坚,见陪同苻坚的人也走进了雅间,冯雁心绪这才平静下来。 众人坐定,冯雁暗感好奇,一般帝王坐下,众官员只能站在一旁,没想到秦国的君臣关系如此随意,竟 可以同坐! 苻坚再次细细打量冯雁,不时点头微笑。看了许久,苻坚开口言道: “冯二,本王从未听众人齐赞过同一名学子,道安法师说你佛法造诣颇深,韦太常说你竟能自创经文,邓将军对你之军武思想大为钦佩,而窦将军对你之箭术更是称道!如此奇异之事均出自一人身上,甚是罕见!” 冯雁听闻此言,这才放下心来,敢情这些人都在苻坚面前提及过自己。 面对这位帝王,冯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各种渠道听来的信息汇总后,冯雁觉得这位帝王与唐太宗李二颇有相似之处,二者皆有宏图大志,麾下猛将如云,重视民生教育,锐进革新,对男女之事行为怪癖,比如说李二皇帝杀了两个兄弟后,竟将其夫人纳入后宫,成为自己的妃嫔。 不过二者相比,苻坚少了李二皇帝的狠辣手段,更缺少杰出的文臣辅佐。前些年有王猛辅政国力突飞猛进,可惜这位一代名臣去世后,苻坚犹如缺少了左膀右臂,从而踏上一条不归路。 冯雁悠悠思索,思绪万千。 众人见冯雁不做回复,皆感震惊。何尝见过如此怪异之人,帝王面前竟如此淡然。 苻坚见冯雁有些愣神,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看着冯雁。 “冯二,陛下问你话呢!”邓羌有些着急地提醒了一下。 “哦,多谢陛下赞誉。” “我并无赞誉于你,何必言谢?”苻坚轻笑。 “没有?”冯雁有点迷茫,仔细回想下,这才想起苻坚确实没有夸赞,只是说众人提及而已。冯雁闹了一个大红脸,急中生智道: “听闻陛下遵明王之德教,阐先圣之儒风,抚育黎元、忧勤庶政、用人唯贤、励精图治。甚至百姓有歌谣曰:“长安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此乃太平盛世之景象也。自古帝王得百官颂易,得百姓扬难,想来陛下确实是一位明君。小生夸了您一番,不如陛下也夸我几句吧!” “你……哈哈……” “这小子,哈哈……” 众人齐声大笑,从未见过主动要求别人称赞的。 苻坚止住笑意言道: “冯二,你年纪尚轻竟通晓佛法、军事、箭术、经史,师从何人?” 冯雁依葫芦画瓢,再次请出老神仙。 听了冯雁的机缘,众人深感惊奇,只有邓羌听冯雁说起过,表情倒是平静。 苻坚微微点头叹道: “真乃天授异人也!听闻策论中曾言空中载物,何物能漂浮于空中呢?天下之大闻所未闻。” “飞鸟可于天空翱翔,纸鸢可放飞空中,柳絮亦因风而起,万物相通,只要勇于探索,何尝不会有飘于空中之物?” 邓羌也记得策论中描述,遂好奇道: “飞鸟有翅膀,柳絮自身轻薄,因此可飘于天上,但空中载物如何能实现?” 冯雁想了想,太复杂的知识说出来众人未必能听懂,热气球? 灵光一现,冯雁突然想到:“热气球不就是最早的飞行器嘛,但是有把握做出来吗?不如实验一番?” 深思片刻,冯雁抬头说道: “不如做一个飞行器出来!” “当真?” “可飞于空中?”众人纷纷惊疑。 第二百二十五章 激荡之情 第二百二十五章 激荡之情 邓羌有勇有谋,苻坚评价其有廉颇、李牧之才,曾教授苻坚庶长子苻丕兵法,因身体欠安不再挂职,只是偶尔去往太学教授军事。 苻坚携道安等人亲临太学正巧遇见邓羌,便叫来陪同巡视。 进入新生的殿堂,道安一眼便看见冯雁,出去以后心起涟漪,便向苻坚言道: “恭喜陛下,没想到太学之中竟有如此精通佛法之人。” 苻坚很是纳闷,疑问道: “法师何出此言?” 道安合十解惑道: “方才堂中有一学子曾与老僧有一面之缘,观此子颇有慧根便劝说学佛,没想到此子说了四句偈语实感深不可测。” “哦?哪四句?”苻坚好奇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原本比喻智慧,明亮的镜子比喻清静心。世人性本自净,万法皆在自性,心本不生不灭,遇境似有境灭还无。心之所以有挂碍、有尘埃,只是因为,心对世间万事表面的相有所住。故,人会有烦恼,进而产生贪嗔痴,无法明心见性,得到真正的大自在。世上万物都是终须败坏的,不应该用太多的血心去留恋它。所谓万物皆为我所用,并非我所属。心无所住,无所挂碍,即是无心无尘。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该,意指本来清静,哪里会染上什么尘埃!此乃佛学之大智慧也,没想到此子出自太学学宫,令老僧敬佩。不知学宫中是否有佛学高人教授?”道安言罢看向韦逞。 苻坚听闻深以为意,同样看向韦逞。 韦逞苦笑一声言道: “本学宫并无教授佛学,何来高人呢?” “太常言下之意,此子所学并非来自学宫?”道安惊问道。 “法师所言甚是,应是从别处习得。” “怪哉,怪哉,如此年纪竟有这般见解,真是罕见啊。”道安不断感慨。 韦逞想到一事轻笑一声,请众人到了一处厅堂,随后将王飏抄写的《三字经》取出请众人阅览。 “人之初,性本善……” 众人读罢连声赞叹,此经三字成句,朗朗上口,浅显易懂,涵盖万千,引据经典,读之如儿歌。实乃不可多得之佳作。 邓羌嘿嘿一笑又说起了军事策论中的内容,并对冯雁所谈的军事思想大为叹服,苻坚听闻更觉惊异。 相随的几名博士又说起冯雁的箭法,苻坚兴趣所致便前往练习场地看了看冯雁射箭的箭靶,众人无不惊叹。 苻坚是一位超级爱才的君王,听了众人这么多言语,便急急返回学堂召见冯雁。 一番交谈,提起策论中的飞翔之物,冯雁便洋洋洒洒写了一张清单。 “陛下,请准备以上物品,待材料齐全便在太学实验一番。” “好!”众人异口同声答应下来。 …… 一天的课程结束,冯雁正欲离开学宫,途径无人处,没想到吕绍、吕纬到了近前,二人躬身施礼道: “小……小叔父,父亲请您到家中做客。” 冯雁听到称呼心中直乐,心想吕府这种尊重长辈的教育,做得实在太到位了。 “贤侄带路即可。” 冯雁言罢,兄弟二人脸色立即绯红起来。 低一级的学子,竟然要称呼叔父,兄弟二人着实有些别扭。 冯雁带着麴瞻,跟随吕绍、吕纬优哉游哉地前往吕府。一路上,冯雁很是热情地嘘寒问暖,但兄弟二人却后悔不迭,同时心中自责,为何要答应带路呢?总是贤侄、贤侄叫着,实在气人! 好不容易捱到家门附近,二人一溜烟 消失的无影无踪。 冯雁与麴瞻待二人跑远,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师傅,小曲子甚是仰慕师傅。”麴瞻抬头说道。 “是不是因为今日天王陛下召见了师傅?”冯雁自得道。 “非也!我只是仰慕,为何吕绍、吕纬兄弟甘愿叫师傅为叔父,而那个吕纂的儿子为何不愿称呼我为叔父?” “哈哈,你这个臭小子,还想着占人便宜呢!” 二人嬉笑间走到吕府门口,冯雁抬头看去,只见吕府大门装饰着众多彩绸丝带,大门两旁贴着大大的“寿”字。 “有人过寿辰!”麴瞻叫道。 冯雁正欲回应,吕府管家已经跑出来相迎。 “冯小兄,可是把你盼来了,今日乃家主寿辰。”管家热情地招呼道。 “哦?是吕老爷子过寿?” “正是家主六十大寿。” “好,带我先去看望老爷子。” 管家心中一乐,急忙带着二人赶往北侧四合院。 进入吕府,发现府中熙熙攘攘甚是热闹,看样子都是前来拜寿的。 冯雁见到此景,暗叫不好,六十大寿是重要的日子,自己竟然没带什么礼物便来了。看了看麴瞻,冯雁叫到近前悄悄说了几句,麴瞻乖巧地点了点头,返身便跑出吕府赶往店铺。 六艘货船昨日到了长安,载有很多货物,听王二六说带了几样新奇之物,便打发麴瞻速速取来。 冯雁跟随管家去往北侧院子看望吕老爷子,没想到了这里人头攒动,比外院更加密集,有不少身着各色官服。但众人大多在院外等候,院中却是寥寥数人。 “冯小兄,今日天王陛下也来看望家主,我先请示一声,小兄在此稍候片刻。”管家嘱咐完便进入宅院。这位管家自幼跟随吕婆楼,与吕婆楼的关系甚是亲密,上次冯雁帮家主治疗腿疾后效果不错,因此见到冯雁格外热情。 “没想到苻坚也来了?”冯雁暗自称奇。 以前的概念里,一般帝王很少会去往臣子的家中,没想到苻坚此人倒是亲和的很。 不一会,管家从院中走来邀请冯雁进入。 在外等候的众官员见一位年轻人竟能优先进入,纷纷惊讶。 “陛下正在看望老将军,没想到此子竟然可以进入?” “此子为何人,从未听闻啊?” “我等还需在外等候,此子倒是优先,真乃咄咄怪事!” …… 跟随管家进入房屋,一眼便看见苻坚正与吕婆楼促膝交谈,而吕光则站立一旁相侍。冯雁急走两步,大礼拜向三人。 “贤弟。”吕光拱手回礼。 “兄长有礼。” “呵呵,无始来了?”吕婆楼笑意吟吟地说道。 “不知今日是尊父寿辰,小子来迟,请尊父见谅。”冯雁恭敬回道。 古人重结交之谊,冯雁与吕光拜把子后,便尊称吕婆楼为尊父,意指父亲。而吕婆楼也改称小兄为字名。 吕婆楼微笑点头,但不敢擅自让冯雁起身,因为帝王在旁,一切指令还需听苻坚的。 2k小说 苻坚见到冯雁大为惊讶,白日在太学得知冯雁来长安仅有数十日,没想到这个年轻学子短短时日竟与吕家攀上关系了,吕家在长安可是豪族。这让苻坚暗自惊叹,同时心中欣赏之意更浓。 “爱卿称其为无始?”苻坚笑问。 “正是,无始是此子之字名,与犬子世明乃是金兰之交。” “呵呵,真是一位俊才,不论何处皆能结交善缘!” 吕婆楼点了点继续笑道: “老夫今日能举办寿宴全凭 此子出手啊,前几日在老夫腿部扎了几针,又辅以膏药,本来腿脚不便,近日却能稍作行走了。” “哦?还会针灸之术?”苻坚更加吃惊。 吕光见苻坚惊讶,遂轻声插话道: “不仅如此,我这位贤弟吟诗作赋亦为精妙,更是一位音律大家。” “什么!”苻坚惊叫出声。 今日在太学学宫足让苻坚震撼了,没想到在吕府又听到冯雁善诗词歌赋之言,而且听起来医术也不凡,此刻苻坚心中剧震不已! “好一位博学之才,小小年纪竟知晓如此之众?”苻坚颤声说道。 吕婆楼见苻坚脸上变色,心中同样惊讶,诗词歌赋加之医药,会者不在少数,为何这位天王如此失态? 苻坚简单将太学之事说了一遍,吕婆楼与吕光听后同时瞠目。 “贤弟,没想到你的箭术如此惊人?”吕光惊叹出声。 “佛法造诣颇深?自创经文?”吕婆楼喃喃自语。 冯雁也在奇怪,难道吕玮兄弟在府中没有说起过射箭之事?想来定是二人自尊心作祟。 看着面前的三人,冯雁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尴尬地笑了笑,关切道: “尊父,今日需再次行针。” 管家站在不远处,听到几人的言语早已愣住了,此时听闻行针,于是赶紧将早已准备的针灸取了出来。 “啪啪啪!”冯雁如行云流水般熟练地将针灸再次扎在吕婆楼的腿部,仔细观详后轻声问道: “膏药热敷可有坚持?” 管家闻声立即恭敬地回道: “早晚各一次热敷,从未间断。” “那就好,过几日可换第三种配方,如此,可激发脉络之通畅……” 三人看着冯雁的动作,心情各异,但眼神中无不充斥着激荡之情。 …… 冯雁嘱咐完毕,见几人一个个火热地看向自己,实在别扭,遂告退而出。 三人静默片刻,吕光长叹一声言道: “陛下可记得二十年前父亲曾举荐王猛王景略给陛下?” “当然记得!如此良臣,嗨!”苻坚眼圈一红,心中充满悲意,眼中尽是思念之情。 吕婆楼同样有此感受。 吕光继续言道: “想当年父亲为陛下举荐如此能臣,今日,我想举荐无始贤弟给陛下,此人之博学令人惊叹,日后,定能成为我大秦之良臣猛将!” “哎,景略非常人所能比拟,不仅博学亦能实践!”苻坚仍在忧思,王猛在世时不仅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更能带兵出征,曾带兵多次征伐无一败绩,更将最大的敌国,燕国,彻底荡平。可以说,秦国现在的国土,有一半是王猛打下来的。 “呵呵,陛下可知,此子最让微臣所称道之处为何?” “你且说来。” “此子奉行言行一致的思想,认为学识能转化为行动方为正道。” “果真如此?”苻坚惊问。 “确实如此。” “好!好!好!难道上天又赐予我一员济世之臣?”苻坚连连叫好。 吕光此刻提议道: “陛下,微臣近日将去往幽州蓟城(治今北京大兴)平叛,不如将我这位贤弟带上?” “好,正好考校一番,你欲任此子何职?” “嗯……不如暂作都尉吧。” “官职太小了!”苻坚连连罢手。 吕婆楼看在眼里轻笑道: “陛下方才还说考校,怎么此时倒觉得官职太小了?” “哈哈……”几人同时大笑。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吕府寿宴 冯雁为吕老爷子治疗结束便走出了北院。 众官员及前来贺寿的人皆皱眉看向冯雁,纷纷猜测此人的来头。不过冯雁无意结交,而是直奔麴瞻而去。 麴瞻此刻正拉着一名七八岁的小郎喋喋不休,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让人称其为叔父。那名小郎脸色通红,本想夺路而逃,但麴瞻久在军营磨炼,虽然弓箭刀枪并不娴熟,但力气却不小,被麴瞻死死拽住走又走不了,叫又不愿叫,看上去十分憋屈。 吕绍、吕纬兄弟见子侄被人拽住便过去解围,但麴瞻不知为何显得格外倔强,使劲拽着那名小郎就是不肯松手。吕绍兄弟见状心生怒意便要强行拉开,也就是自家府中,又逢吕婆楼过寿,否则兄弟二人作为学宫小霸王定要拳脚相向。 冯雁好笑一声走近几人身旁,见吕绍、吕玮兄弟满脸怒意,各自拉扯麴瞻的两条胳膊,于是堆起笑脸柔声说道: “二位贤侄!” 吕绍、吕纬兄弟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白心中暗叫晦气,头也没回,急忙松开麴瞻的胳膊拔脚便走。 “贤侄!二位贤侄……” 看着兄弟二人消失在视野中,冯雁惋惜摇头。 “跑这么快干嘛?本想送件礼物给你们。”上次冯雁进入吕府随身只带了一只圆珠笔赠予吕纂,其他人并没有赠送,本想弥补一下身为叔父的礼数,可惜俩小子又跑远了。 “师傅,我给了那位小郎一件礼物,但是收了礼物却不叫人!真是无礼之至。”麴瞻气呼呼地嚷道。 “呵呵,人家比你略小几岁,口称叔父自然有些别扭,以后慢慢习惯就好。” “可……可是吕绍、吕纬为何称呼师傅呢?” “你能和师傅比吗?”冯雁不屑。 “哼!定要让此子还回礼物!或者叫我叔父!”麴瞻说着还扬了扬拳头。 冯雁无奈摇头好言相劝道: “小曲子,你要学师傅,以德服人!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徒儿不知如何学?每次师傅都是打屁股!。” “你小子,怎么就学不到为师的优点呢?” 冯雁正欲打去,麴瞻嘻嘻一笑躲闪一边言道: “师傅,礼物拿来了,暂时放在门房一间屋子里,由王二五、王二六看管着。” “嗯,香皂与香水?” “非也,乃是神奇之物!” “哦?何物?” “听说是玻璃。” “我靠,过寿怎么能送这种廉价之物?不是让你拿香皂香水么?”冯雁气结。 “香皂香水拿了一些,不过此乃神奇之物!怎能说成廉价之物?我听王二六说,赵管事欲将此物按一坛酒水之价相售。” “一坛酒水之价?黑!真他么黑!”冯雁瞠目结舌,没听说石块做成的玻璃能卖到飞天茅台的价格。 …… 二人正在说话,突闻背后吵杂声响起,转头看去,正是苻坚、吕婆楼、吕光几人走出了院子,众人纷纷叩拜。 苻坚朝众人点了点头便带着随从先行离开了。 待苻坚离去,管家高呼一声:“诸位,请到前厅贺寿吧。” 众人闻言缓缓走向前院的旗楼…… 供奉有吕祖画像的旗楼,吕婆楼此刻身穿红色绸服,端坐太师椅上接受众人的恭 贺。 “祝吕老将军福寿绵长、子孙昌盛!” “愿公侯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同光……” 众人纷纷叩拜并呈上礼物,冯雁探头看去,发现众人所送之礼大多为玉器,不过也有几件贵重之物,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其中一名官员送的是约一尺高的金佛,众人看在眼里暗暗咂舌。按理说百官在此,敢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有些犯嫌,不过众人却丝毫不以为意。 冯雁细细打量这名官员总感觉有些面熟,向旁人打听了一下,竟是前燕国的君主慕容曜,这位官员不比常人,燕国被灭之后,随身所携贵重物品很多,但苻坚以礼相待并未抢夺。 听到这个名字,冯雁豁然想起,跟随石越攻打襄阳时见过此人,不过那时候自己是一名小小的侍卫,根本入不了此人的法眼。 “还好,当时只是个侍卫并没有与此人迎面,应该不记得自己了。而与自己相熟的石越、苟池、毛当几人正在边关驻守,一时间也不会碰面……”冯雁暗自嘀咕。 yawenba.net 众官员继续依次拜寿,有人送字画,也有人送首饰,其中一件“百寿桃”分外夺人眼球,高近两尺,玉雕而成,一颗桃树上镶满红桃,个个玲珑剔透、栩栩如生,令人垂涎欲滴想要咬上一口。 “哎哟,此乃宝物也!” “谁人送的礼物如此贵重?” “是啊,有些犯忌讳。”众人嘀嘀咕咕。 不过等管家宣读人名后,众人长出一口气,原来是天王苻坚赠送的,苻坚作为帝君不可能亲自上前送礼,而是派宫人送上。 百官恭贺结束轮到小辈拜寿,小辈不比百官,大多送上自己书写的诗词以作贺礼。 麴瞻此时带着两名山寨老熟人王二五与王二六搬着一个木箱走到冯雁近前。 “箱子里全是玻璃?”冯雁问道。 王二六喜滋滋地压低嗓子说道: “二当家,除了玻璃还有别的神奇之物!听说是铜镜,但又不像铜镜。” 冯雁皱了皱眉直接打开木箱观看,箱子半边是用粗布包裹着的玻璃,中间有稻草相隔。而另一边则是用绸缎包裹,显得甚是贵重。 “这是什么?”冯雁一边自语一边解开绸布。 “镜子!”冯雁惊叫一声。 “镜子?不是铜镜吗?”王二六不解道。 冯雁拿起镜子细细观瞧,虽与真正的镜子有很大差别,但比铜镜明亮了许多。正处惊奇之中,麴瞻从木箱中拿起一封信件递了过来。 “师傅,箱中有一封信件!” 冯雁拆开信件急忙阅读起来。 “二当家别来无恙?近日研制玻璃之时无意中放入一种黑色矿料,此矿料可使玻璃变得透亮并能反衬容颜,实在稀奇!我等遂将铜片包裹四周使之成为可照人之镜!具体缘由如何不得而知,望二当家解惑……” 冯雁看完信件苦笑一声,具体缘由自己也不知道,啥都明白那就真成神仙了。再次翻腾木箱,发现里面一共有十面镜子,十块玻璃以及其他物品。 冯雁将几面镜子交由王二五保管,搬起木箱便到了前厅。 此刻小辈子侄们拜贺已近尾声,冯雁遂搬着木箱到了吕婆楼面前大礼叩拜道: “小子恭贺尊父六十寿辰,祝尊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吕婆楼听完贺词眼睛一亮,大声笑道: “哈哈……无始之贺词甚是精妙,千磨万击还坚劲?呵呵,老夫年岁已高岂能受得住千磨万击?倒是东西南北风来了还能挺住些许……” “哈哈……”众人听了吕婆楼的调侃之言顿时大笑。 不过也有很多人开口称赞: “嗯?好诗啊。” “咦?此子真是不凡,能进入老将军之内堂,亦能口吐精妙之词!” “此子到底是何人?怎从未听闻?称老将军作尊父?” …… 吕光见众人纷纷猜测,于是走到厅前拱手言道: “各位,此子姓冯名雁,乃是我吕光之金兰手足,数月前从并州来到长安,目前正于太学就读。” “哦?是一名博士弟子?” “来长安仅数月?” “奇哉,奇哉!” …… 众人纷纷惊讶出声,谁也想不到一名刚至长安的外乡客,竟能与吕光结交。正在惊讶之时,冯雁将“镜子”与玻璃呈给吕婆楼,并解释道: “尊父,此乃无始之贺礼,镶有铜片之物乃是一面镜子可照容颜,另一件称之为玻璃,可安装于门窗之上……” “额滴天,这是何物?如此通透?” “哗……”一片喧哗之声骤然响起,在场之人谁也没见过这般古怪之物。 “到底是何物?” “镜子?与铜镜有何分别?”一名官员惊叫道。这名官员前方站着一人,看上去官阶较高,听闻议论声转头说道: “此物比铜镜更为明亮!” “当真?”那名官员使劲挤到前方也细细观看起来。 吕婆楼此刻正拿着冯雁递来的镜子反复观瞧,不时惊叹出声,而吕光也接过方形玻璃细细揣摩。吕府其他子侄见状,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纷纷近前观看。 周围宾客见视线挡住,也拥向厅中翘足围观。 冯雁一看众人围在木箱四周急忙大声叫道: “各位前辈,请不要拥挤,否则此物定会破碎……” 吕光听到冯雁的言语,从好奇的神情中清醒过来也跟着大声喊道: “诸位,勿要拥挤,可逐一品观!” 众人闻言自感失态,于是纷纷后退了一些。 “无始,此物从何处购得?”吕婆楼惊异问道。 “我的店……嘿嘿,从西市之晋隆商铺取……从晋隆商铺……”冯雁有些纠结地说着。 冯雁不想欺骗吕老爷子,但也不想说自己是“晋隆”商铺的股东。 此时人群中一声怪叫传来: “原来此子是晋隆商号的东家!” 冯雁内心一惊转头看去,竟是自己曾接待过的一名顾客! 前些日子在店中曾见一名顾客在躺椅之上呼呼大睡,冯雁便上前招呼,记得此人想买数只躺椅,因为限购,此人还感叹唯独少了三舅娘的一支,冯雁当时好心之下便给了一张写有“进”字的排号纸条。 众人听到怪叫立时惊讶,一名学子竟是一处商铺的东家? 吕府上下此刻也惊呆住了,没想到长兄的结拜兄弟,竟是售卖新奇之物的商铺东家!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家子都是侦探 一名演员聚焦灯光下,会搔首弄姿表现自己。 冯雁在众人注视之下,选择了睁眼说瞎话。 “哈哈,这位兄台所言有理,小生确实在晋隆商铺,不过,并非东家,而是打杂的伙计,这一点,王飏博士可以证明。小生在太学就读总要吃喝用度,因此出卖体力获取应得的收入。” 听了冯雁的话语众人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 “落魄的书生竟结识了吕家人?真乃大气运也!” “是啊,可能是老夫人的远亲也未必!” “胡言,远亲怎可与吕光将军义结金兰?” “有何不可?也许本就是表兄弟关系。” …… 宾客们众说纷纭,低声探讨着。冯雁暗笑一声,混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待宾客散尽,吕府一家人围着冯雁搬来的木箱好奇打量着,有顽劣的孩童爬在箱子四周翻看,被吕光驱赶开来。 随意拨弄了一番,竟发现箱子里除了玻璃与“镜子”,还放有不少香水与香皂,以及几盒精盐、火寸条等物。 吕宝是吕光的三弟,喜欢四处游荡,曾进入商铺购物,自然知晓这些商品的价格,见箱中有香皂等物很是纳闷地说道: “此物价格奇高,为何一名伙计送得起“貂蝉”与“西施”?” “哼!说不定是偷窃的?”吕玮还在腻歪冯雁口称“贤侄”的事情。 吕光眼睛一瞪斥责道: “休得胡言!” 吕玮把头一缩,不情不愿地退在一旁。 吕宝想了想惊叫道: “不对!店铺中从未见过冯小兄带来的玻璃与铜……镜子,为何冯二此人对这些新奇之物如此熟悉?听闻“晋隆”商铺昨日早早闭门谢客忙于搬运货船之物,为何还没开始售卖却能取来?” 众人闻言,不由思索起来。 此时吕光的长子吕纂也开口道: “并非全天闭门谢客,今日晌午我曾去过“晋隆”商铺,那时还在营业之中,直到申时才停止营业,不过,同样未见过此等奇物。” 吕宝听到吕纂之言转头问向侄子吕纬: “今日冯二可在学宫?” “在啊,放学之时,正是我二人通知这位小叔父前来府中。” 吕纬指着吕绍说道。 “怪哉!玻璃定是刚从货船运来送至店铺,冯二未曾离开过学宫不可能随身携带,为何一名伙计竟可以指使他人取来?”吕宝再次疑惑道。 吕光笑了笑问道: “玮儿,你可是一早便通知了小叔父前来参加寿宴?” 吕玮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未曾……未曾告之,孩儿甚是讨厌别人称呼“贤侄”,因此放学之时才当面邀请,而且未告之其寿宴之事。” 听完众人之言,吕光已经彻底明白过来,爽朗笑道: “呵呵,这位贤弟可真是神秘!礼物定是指使身边之人前去拿取,木箱之物也是新搬运过来,熟悉玻璃与镜子说明早已知晓此新奇之物。店铺掌柜能答应取出,也说明这位贤弟在商铺地位不低,远不止伙计这么简单。” “大哥之言有理,说不定就是东家!”吕宝点头称道。 吕光看向吕婆楼道: “父亲,您怎么看?” 吕婆楼对着镜子照了照,手捋胡须,双目精光一闪沉声言道: “此子绝非凡人!精通诗词、歌赋、针灸甚至佛学,又自创经文、熟知军事、加之箭术高超,此,绝非凡人所能企及!难道真是神人点化?” 听了吕老爷子的话,吕府上下吃惊不已 。 “记住!冯小郎与光儿即为金兰之交,那便是一家人,切不可慢待!” …… 吕府一家人,七嘴八舌一番讨论,仿佛脑力激荡一般,总结出一条家训,冯二此子,只可交往,不可为敌! 宴席未开之时,冯雁带着麴瞻、王二五、王二六早已溜出了吕府,人多之处实在不适合久待,谁知道会碰上哪个熟人。 冯雁自认为溜之大吉,可没想到,经过吕府众人一番探究,如福尔摩斯一般,层层剥茧抽丝,竟分析出冯雁并非伙计这么简单,极有可能就是东家! 吕府老少皆错愕不已。 某一日,一位年轻男子去到“晋隆”商铺,看见春苗与郑椿在柜台前忙碌,于是上前微笑问道: “这位小娘,请问你们东家可在?” 春苗一脸谨慎地看着年轻男子问道: “你有何事?” “我乃东市一间商铺的掌柜,主要贩卖从西域引进的沙糖、胡瓜、乳酪等物,因营生不好想与贵店合作。” 听到“沙糖”二字,春苗不由轻抿嘴唇,脑海中勾起了甜品芋头的美味。不过想想铁蛋哥的叮嘱,还是婉言谢绝道: “我们东家不在长安。” “何时会来?”年轻男子继续问道。 “嗯……东家不会来长安。” 年轻男子听闻只好悻悻离去。 过了一日,一名面目和蔼的中年人来到商铺,将一封书信递上然后说道: “掌柜的,烦请将此信交给你们东家。” 春苗拿在手里正想翻看,中年微笑道: “此信件只可让东家看。”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东家不在长安。”春苗冷淡回应道。 中年男子堆起笑容解释道: “小娘不必生气,此乃学宫信件,今日是学宫休学之日,我学宫太常有急事欲告之你们东家。” 春苗听闻是学宫的信件,不作他想便朝商铺内一间雅间喊道: “铁蛋哥,学宫有信件!” 冯雁正与王二五、王二六、蒋平等人议事,听见春苗的喊话只好起身走出雅间, 到了柜台处接过信件疑问道: “每日都会去学宫,为何要写信呢?” 春苗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是这位……咦?人呢?”春苗探头四处观望,送信的人早已踪迹全无。 冯雁抽出信纸上下观看,竟然空白一片,无任何字迹! “我靠!”冯雁嘀咕一声又返回了雅间。 此时,不远处一名中年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掩嘴暗笑几声,遂转身离开。不一会,中年人进入吕府到了北院,与院中两人禀告了事情经过,顿时,几声大笑传出。 小书亭 “这个贤弟,真是神秘!” …… 如果冯雁在此,定会感慨,吕府上下皆是优秀的侦探。 难得学宫休学一天,但对冯雁来说,这一日更加忙碌。 货物陆续卸完,与王二五几人交谈了一番,决定在并州太原郡开一个分号,其他地方不做考虑,因为货物生产跟不上,长途运输又太麻烦。 冯雁又去往秦岭作坊视察了一番,此处亦在火热朝天的建造中,生产作坊、居住的木屋、供热管道、卫生设施、伙房等均已修建完毕,目前正安装生产器具,搬运原材料等。周围村落的农耕作物也已耕种完毕,只待丰收之时。渭水北岸种植的大量土豆长势良好,再需些许时日便可收成。冯雁只是纠结到底该定什么价格售卖,如今秦国粮食紧缺,这些土豆如果卖掉恐怕会被饥民果腹,那就等于白 忙活了。可用来耕种土地又嫌不够。 冯雁感觉有必要问问吕光,看看哪里可以租借土地。不过这种事情还是找京兆尹慕容垂更为合适,毕竟他是长安城的主管官员,哪里有土地自然清楚。 吕老爷子过寿时,冯雁与慕容垂只是拱手致意并未交谈,前去寻找太过生疏,怕是不肯帮忙。 四处奔波结束回到牧场已经是深夜了,冯雁既没有给春苗上课又没有练武,而是倒头便睡。 次日依旧去往太学上课,冯雁感觉周围博士、学子的目光很是异样,但是表情中大多为仰慕之情,冯雁丝毫不以为意,而是继续做“三好学生”,认真听课、认真抄写、认真背诵。 放学后,吕绍、吕纬兄弟又邀请冯雁前去吕府,说是老爷子担心冯雁吃不好,要求进府中用膳。冯雁不好推脱,只得带上麴瞻前去蹭饭。 进入吕府,在吕光的陪同下为老爷子治疗了一番,施针结束,只见吕婆楼取出一个包裹说道: “无始啊,你在商铺做工薪水不高,这些钱银拿去买几件衣服,你看看你身上的穿着如此怪异,还是找裁缝做上几件长衫吧。” “怪异?”冯雁暗自好笑,自己的衣服是按照二十一世纪最流行的款式缝补出来的,裤子是深蓝色休闲裤,裤脚锁边,裤腰处缝有裤耳,可用来穿裤带。裤带用牛皮制作,头部是少府老罗帮忙制作的钢制搭扣,在牛皮表面钻出小孔便可系上裤腰带。而且还是头层牛皮裤带,二层皮纯粹不在冯雁考虑的范围! 裤裆处有冯雁自行研制的纽扣,采用硬皮材料,四周磨圆外包麻布,中心处穿有四个小孔可穿针引线缝在门襟上,另一边开有布孔正好能系上。只是感慨现在没有拉链,否则冯雁一定会用上。 不仅如此,还在裤子两侧缝制出裤兜,放置物品极其方便。 上衣同样如此,有纽扣、有布袋、有衣袖,尤其小翻领做得极有品味,像极了中山装与西服的混装款。 平时为了遮人耳目,外面会穿上一件长衫,只要回到牧场便会脱下令人繁缛的长衫。几百名弟兄一开始见到时差点惊掉下巴,不过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 冯雁很是感谢老爷子的关爱,推开包裹婉言谢道: “尊父,商铺管吃管住用不着这些。” 吕婆楼眸中精光一闪继续说道: “无始,以后放学后尽管来府中用膳,你一人在外不易,吃喝定是简陋,长此以往身体定会羸弱。” “嘿嘿,昨日刚吃了烤全羊,现在还反胃呢。”冯雁暗自偷笑。 吕光在一旁也开口劝道: “贤弟,你我如今是一家人,千万别见外,想来就来,想住就住!” “多谢兄长!” 吕光笑了笑再次说道: “这些钱银还是拿上吧,总有需要的时候。” “真用不着,多谢兄长美意。”冯雁再次推脱。 几人正交谈着,房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 “家主,开饭了。” 吕婆楼应了一声对冯雁笑道: “无始,你带着小曲子前去用膳,我与光儿说句话便过去。” “好。” 冯雁起身告辞走出了内堂,刚到院门只听内堂传出一阵哄笑声。 “嘿?这爷俩乐什么呢?”冯雁口中喃喃,听着直摇头。 “光儿,你说无始是否缺钱?”吕婆楼玩味地看向吕光。 吕光闻言哈哈大笑: “哈哈……商铺中货品价格奇高,恐怕这小子比我都有钱!” “哈哈……这个小财主!” 第二百二十八章 被邀出征 冯雁与麴瞻在吕府海吃了一顿,二人心满意足地摸着滚圆的肚皮,躺在罗汉床上不肯动弹。 今日吕府做了一顿烤鱼宴,色香味俱全,二人吃的甚是欢快。 冯雁剔了剔牙,轻吐二字:“茶来!” 麴瞻艰难地试着坐起身子,却没起来,一脸歉意地说道: “师傅,徒儿动不了,肚子比我都重。” “肚子比你重?这是什么话?”冯雁慵懒问道。 “徒儿之意为肚子里的东西快比徒儿自己都重了,因此动弹不得。” “你呀,吃那么撑干嘛?” “师傅不也如此?” “为何总与为师比较?” “在小曲子眼里,师傅犹如天神下凡,无所不能,所以事事向师傅看齐。” “真心话?” “必须的!” “这句话从哪儿学得?” “师傅嘴里。” “哦……”冯雁想想也是,麴瞻正是十几岁好学的年龄,久在自己身边,说话方式与自己日趋相同。 “师傅要给你大父写信了,快起来磨墨。” “徒儿动不了呀。” “不会撑坏肚子吧。”冯雁一惊急忙坐起身给麴瞻揉肚子。 “师傅,口渴,茶来!” “好的……嗯?你小子真是学坏了!” “啪!” “哎哟!神仙不打人……” …… 冯雁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写成信件便贴身存放起来,接着,转头对麴瞻责问道: “小曲子,《诗经》抄写至何处了?” “五千字!”麴瞻一脸沮丧道。 “什么?才写了五千字?师傅先前抄写了四千字,也就是说你抄写了一千字?” “我年纪还小,自然抄写的慢些。” “满口胡言!赶紧写!” “可是徒儿动不了。”麴瞻耍赖似得,佯作不舒服的样子来回打滚。 “又想挨揍?” “哼!写就写!小曲子威武不能屈!”麴瞻说着最悲壮的句子,做了最怂的事。一声不吭,从小背包取出诗集开始抄写。 冯雁正在一旁监督,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打开房门,只听管家施礼道: “冯小兄,大少爷请你去议事。” “好。”冯雁起身跟随管家而去。 与吕光坐在一间书房,冯雁好奇道:“兄长有事?” 吕光微微点头,沉声问道: “贤弟可知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居幽州谋反一事?” 冯雁闻言吃惊道:“又有人谋反?” “贤弟为何说“又”?” “好像听人说起过,前年有个叫苻重的人谋反。” “对,建元十四年,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镇守洛阳,当时为兄乃是其治下之长史(幕僚长),因不愿苟合其谋反,遂擒拿此人押解至长安。” “兄长既是其下属竟能擒拿上级官员?而且还是皇亲国戚!”冯雁疑惑不解。 “呵呵,出其不意!不过,军武一直受为兄掌控。”吕光狡黠一笑。 冯雁拱了拱手叹服道: “兄长威武!还是那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 “枪杆子里出政权?哈哈……甚是有理,何人之言?” “这个……一个姓毛的伟人。” “姓毛?”吕光嘀咕一声,拼命在脑海中回忆姓毛的圣贤之人。 冯雁暗笑一声立即转移话题道: “苻重与行 唐公苻洛是何关系?” “乃是兄弟。” “哟,弟弟造反,兄长一定也跟着造反!” 吕光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开口赞道: “贤弟真是聪慧之人,所言不错,苻重见弟弟谋反立即在蓟镇(今北京市)响应。” 冯雁脸色微红谦虚道: “嘿嘿,自古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 “哼!老虎惧之,为兄可不惧!为兄对此二人甚为了解,二人皆是有勇无谋之辈,尤其苻洛此人勇猛而又大力无比,能制服奔牛,可射穿犁铁。不过其人性情暴虐待人苛刻,那些兵众定是迫于其凶狠的威慑,才一时像蝼蚁般聚集起来,如果朝廷大军前往,势必瓦解,不值得忧虑。” “有道理。”冯雁频频点头,根据《上下五千年》的记载,前秦内室宗亲的叛乱好些都没成功。不过,有些历史记载是否准确,谁也说不清。 吕光轻蔑地说完,又问向冯雁: “贤弟,此次出征你可愿意同往?” “同往?兄长何出此言?”冯雁吃了一惊。平叛与自己有何关系?为何要带上自己? “哈哈,你乃军事奇才,正好帮为兄出谋划策。” 冯雁心想,这位兄长一定别有他意,既然不愿意明说,权当去旅游一趟也好。思索片刻,冯雁笑道: “兄长不嫌弃的话,自然愿意前往,不过……” “贤弟可明言,不必忌讳。” “小弟在长安认识几个朋友,身手很是不错,我想带上这几位朋友一起长长见识。另外征战沙场凶险万分,有位高人曾送了件铠甲及兵器给愚弟,也想带上。兄长你也知道,小弟至今未婚,还不曾与美娇娘入过洞房,白白丢了性命可不行!” 闻言,吕光大笑不止,豪言说道: “贤弟大可放心,为兄即便拼了这条性命,也会保全与你!” 冯雁内心有些感动,急忙作揖道: “多谢兄长!” “待征伐归来,为兄定要给你相一门亲事!” “啊?不必了吧……” …… 在吕府睡了一晚,冯雁与麴瞻又去了学宫。 昨夜与吕光相谈,二日后便会启程前往幽州平叛,冯雁需提前向学宫博士告假。正在思索着如何请假,哪知王飏一脸兴奋地跑来说道: “冯二,陛下给你准备的材料齐全了,你打算何时制作飞物?” “飞物?哦……”冯雁恍然想起还有这码事。 “材料现在何处?” “在军武场地。” “哦,今日是什么课程?”冯雁先行问道。 “今日无人授课,乃是自习之日。” “好,现在就做!” 冯雁一阵风似得跑到了太学练武场地,而王飏更是火急火燎地通知学宫众人同去。能飞到天上奇物,谁也没见过,听闻此等新奇之事,学宫上下“哗“的一下,如作鸟兽散般全部涌向了练武场。 看着散乱堆放的材料,冯雁站在高处大声喊道: “各位同窗学友,咱们将进行一次前无古人,后有来者的伟大实验!谁参与此事定会永载史册,成为后人崇敬的先行者!至于史册能否被后人看到,我也无法肯定,但是正如天王陛下所言,人生时日无多,男儿应珍惜光阴、朝乾夕惕、勤恳读书,成社稷之役、成国之栋才,造福百姓。只要参与此事,便是壮举一件,人生无悔也!” 冯雁说完,学子们顿时喧哗一片。 “我要参与!” “冯兄,算我一个 !” “我也想参与……” 冯雁止住众人喧哗,环视一周再次说道: “请各位博士挑选十名弟子参与各项制作程序……” “啊?我等怎办?” “哎!看来没机会了!” …… 一些与学宫博士关系疏浅的学子纷纷抱怨出声,而那些皇族子嗣及达官贵族的子弟则纷纷大乐。 饭团探书 冯雁只能如此行事,肯定要照顾各学宫博士的面子。 此刻,窦涛、梁平包括吕绍、吕玮几人均暗自叹气,自己的身份虽比寻常学子要高贵一些,但与皇亲国戚的子弟比较那就差远了。 “哎,没想到小叔父竟然忘记咱俩了。”吕绍哀叹道。 “切!谁让你总是冷面相对!”吕玮白眼道。 “难道你不是?”兄弟二人一言不合吵吵起来。 “窦兄,你上前与冯兄说说,带上咱俩可好?”梁平极力怂恿。 “嗨,周围这么多人,岂能轮到我二人?”窦涛摇头叹气。 人群的另一侧,鲜卑人段文与仆兰正缩在一棵大树之后,见冯雁站的较高,生怕看见自己,总是探头探脑一副谨慎的样子。 待各位博士挑选弟子之时,冯雁再次大声喊道: “各位同窗学友,另需几人帮衬于我,那个谁,窦涛、梁平可在?” 窦涛与梁平听见冯雁呼喊自己的名字,神情为之一振,立即扬起手臂高呼道: “冯兄,我二人在此!” “到我这里来!”冯雁也招了招手。 窦涛与梁平暗自惊喜,急忙向前挤去。 “吕绍、吕玮可在?”冯雁再次哟呵。 兄弟二人闻言,脸色憋得通红,颤声回应道: “小……小叔父,我们在此!” “过来呀!愣着干嘛?” 兄弟二人一溜烟跑了过去。 冯雁想了想还需几人帮忙才行,最好找相识之人。 “还与谁相识呢?慕容郎?对!” 想到此,冯雁再次大叫: “慕容郎、慕容柔还有……段文、仆兰可在?” 慕容朗、慕容柔与冯雁打过架,确切的说是挨了一脚,此刻听到冯雁呼唤,内心一紧,面现惊讶。 “为何叫我二人?” 慕容朗疑问道。 慕容柔想了想说道: “不打不相识?” “也许……未必……可能……” “兄长,你到底说甚?” “不管了,如此扬名之际,岂能错过?” 慕容朗一咬牙,奋力向前挤去。 冯雁一眼看见远处的段文与仆兰,躲在人群中不易看到,躲在大树后还探头探脑,最是容易发现,嘴角一翘,冯雁向二人喊道: “那俩小子,对!说的就是你二人,到前面来!” 段文与仆兰此时听到冯雁的呼喊声,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么一个魔头竟然盯上自己了! “段兄,我说什么来着?让你退学就是不听!” “你小子怎能责怪我?为何你还在学宫?”段文气急败坏道。 “你……还不是你逼迫……” “胡言!看我一拳!” “段文,仆兰快过来!” 冯雁的叫声再次传来,段文与仆兰哀叹一声,只好向前走去。 “段兄,今日如果命丧于此,记得给兄弟烧点纸钱……呜呜……” 第二百二十九章 热气球 东汉时期的蔡伦改良造纸术后,生意兴隆,为他赚了不少钱。 他的哥哥蔡莫、嫂嫂慧娘看了非常羡慕。慧娘要蔡莫也去跟蔡伦学造纸。但是蔡莫的恒心不够,工夫还没到家就急急忙忙开了家造纸店。结果造出来的纸品质低劣,乏人问津,两夫妻对着一屋子纸张甚是发愁。 一番思量,慧娘想出一条妙计附在蔡莫耳边嘀嘀咕咕了一番。 某日晚上,邻居们忽然听到蔡莫家传出嚎啕大哭的声音,赶过来一问,才知慧娘昨夜暴毙了。次日清晨,蔡莫当着邻居的面,在慧娘的棺前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诉,一边烧纸。烧着烧着,忽然听到棺材里有响声,过了一会儿,又听到慧娘的声音响起:“开门,快开门,我回来了。”众人大惊失色还以为白日见鬼了。最后终於鼓起勇气打开棺盖,慧娘立即跳了出来,并且告诉邻居,她死后到了阴间,阎王让她推磨受苦,因为蔡莫烧给她很多纸钱,所以小鬼们都争着为她推磨。她又把钱交给阎王,阎王就放她回来了。蔡莫故意问慧娘:“我没有给你送钱啊?”慧娘就指着燃烧的火堆说:“那就是钱啊!阴间是以纸当钱的。”蔡莫一听,马上就去抱了两大捆的纸来烧,说是让阴间的爹娘少受点苦。邻居见状,发觉纸钱有这么大的用处,於是个个都掏钱出来买蔡莫造的纸。消息传开后,没过几天,蔡莫家的纸全都卖光了。 由於慧娘还阳的这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日,因此每逢这一日,人们都会给祖先焚香烧纸,此习俗一直流传至今。 除了七月十五,每逢清明寒食,或其它一些死者的纪念日,人们总要为死去的亲人烧纸钱。人们相信,纸钱就是死者另一个世界里的钱,多烧一些纸钱,死者在那个世界里才会有钱用。说起来,烧纸钱风俗的起源很偶然。 在冯雁的召唤下,段文与仆兰畏畏缩缩地走到场地中央,冯雁见学长到了急忙施礼: “辛苦二位学长!段兄,你把绳索拿来。” 段文一看又长又粗的绳索,脸色苍白,牙齿打颤,转头对仆兰说道: “如果为兄命丧于此,你也记得烧点纸钱……” 冯雁好笑一声说道:“做实验而已,没有危险。” “冯……兄,你不是说此物能飞起来吗?不会让我二人一起……一起飞吧?” “没到那个阶段。呵呵,待此物多试验几次,有一定把握了再考虑载人,咦?没想到二位学长思虑如此久远?”冯雁深感惊奇,这年代的人竟然能考虑到让人坐上去? “那……谁人飞上天呢?” “你们看!” 段文与仆兰顺着冯雁的手指看去,竟是一只山羊。二人长出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冯雁没想到苻坚如此心细,自己所罗列的物品竟然事无巨细全准备齐全了。 绳索、木炭、方形铁柜、藤条编制的吊篮、粗布、绢布、绸布、铁圈,甚至还有西域进贡的火浣布! 火浣布可是极其稀罕的东西,晋以前,历代帝王都不曾见过,三国时期曹丕称帝后,自认学识渊博,但他却从不相信火浣布的存在。对于那个时代来说,不怕火的布原本就不符合常理,因此曹丕还写下一部《典论》,论述了火浣布以及其他很多传奇物品的荒诞不经。然而没过多久,西域某国便送来了火浣布,曹丕亲自试验,果真是遇火不燃,能用火洗。于是他忍不住一声长叹,把辛苦所撰的《典论》付之一炬。 西周时代,周穆王亲政西戎时大胜而归,西戎国王亲手交出了两件镇国之宝,一为昆吾剑,二为火浣布。 fantuankanshu.com 热气球的样子在后世人人皆知,而原理也大都知晓。 热气球的飞行是根据热空气轻于冷空气而产生升力以及空气静力学的原理。通过燃烧器点火、熄火的时间长短和频率间隔来调整球囊内的气体温度, 从而控制热气球的上升和下降,利用不同高度层的不同风向来控制和调整前进方向。热气球的飞行速度大致与风速相同。 热气球由球囊、吊篮和加热装置三部分构成。其中球囊底部靠近点火部位的地方要用防火布,以免将热气球点着。 此外,热气球还需有一根细绳,用于打开球囊顶部的透气气囊。拉动相连的细绳时,可以从球囊中排出一部分热气来降低内部气温,这会使气球减缓攀升速度。如果开启该气囊的时间足够长,气球将下降。 做一个热气球,先要将布匹缝制成一个大球囊,其间用细竹做成伞裆连接每一张布匹,底部用火浣布缝制成伞圈,紧邻点火处上方。然后在底部挂置吊篮,上面吊四个重物,待上升时解开重物便可起飞。热气球球囊顶部需开口,在内部单独缝制成伞状气囊(伞阀),以多条细绳汇总成一条绳索连接至底部,通过拉伸伞阀以排出热气降低温度,从而使热气球下降。没这个装置,上去可就下不来了,除非等燃物烧尽,自己掉下来。 在冯雁的指挥下,学宫博士带着各自弟子分工制作。 一部分人缝合球囊主体部位,一部分人缝合顶部排气囊,一部分人完善吊篮,一部分人整理绳索。其中最难的部位是主体球囊的上下圈边,需要翻边、折叠、缝制、开孔,然后套上铁圈,如此,可穿插绳索用以连接各部位。 另一处难点是顶部排气伞阀,需缝制在主体球囊内部,其直径大于顶部开孔直径,排气伞阀底部一圈缝合铁圈,伞裆处同样缝合铁圈,两者用绳索相连,待拉扯汇总控制绳索后,可露出一圈空隙以排出热气降低温度。 冯雁对于热气球,只见过没做过,原理熟悉,但不知道制作方法是否科学。看着远处拴在树底的山羊,冯雁默默地提前表示了哀悼。 练武场上一片热火朝天忙碌的景象,人人兴奋地参与其中挥汗如雨,而其他学子则围在一旁兴奋地观瞧着,不少人脸上有羡慕或遗憾的神情。 冯雁带着吕绍兄弟、慕容朗等人在拾掇铁柜,铁柜四周按照冯雁的要求衔接有四个铁环,在铁柜底部,众人按照“井”字形排放木炭。 为防止火焰将绳索点着,铁柜与球囊相连的绳索外,套有细长的铁管。 见到这些铁管,冯雁钦佩不已,这年代制作铁管那是相当的麻烦!在晋国少府时,冯雁曾参观过,首先将铁板捶打成“U”型,然后不断的加热、捶打、加热、捶打,最终使铁板两边合拢成圆形,接着插入一根粗细均匀的圆铁棒,铁棒的粗细决定铁管的口径。如果以为这样就制作成功了,那就错了!这些工序完成,在这根铁管外围还得再包裹上一层较薄的铁板,再次捶打成圆形。只有这样的铁管才不会漏气、漏缝。 将铁管套在绳索上,冯雁拿着一根多余的铁管细细思索: “按照这个技术,能否做成枪管呢?或者炮筒,或者在竹筒手榴弹里填塞碎铁片……但是怎么做,咱也没见过,咱也不敢问……” 众人齐忙活,只有冯雁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麴瞻看了看师傅,直接摇头叹道: “哎,师傅又在神游!” “小叔父为何定住了?”吕玮不解道。 “定是思索如何上天,别愣着,把木炭递过来……” “梁兄,将吊篮绳索绑在铁柜上!”窦涛大声喊道…… 快至午时,热气球基本成型了,冯雁四处检查了一番,觉得问题不大,遂向身边人说道: “段兄,仆兰兄,慕容兄,你们爬上树木将气球悬在高处。” “啊?为何?”众人不解。 “待会就知道了。” “冯……冯兄,不会有危险吧?”段文有些紧张地问道。 “哎,爬树有什么危险的?”冯雁好笑。 “万一飞走 了……” “哈哈……你不会将自己绑上?” “嗯?有理!”二人找了根绳索绑在腰间,这才向树上爬去。一旁的慕容朗兄弟眼露鄙夷之色,二话不说直接攀爬。 如果有鼓风机自然不用上树,但没这个玩意,只得将热气球悬在高处方便点火。 四人利用绳索将热气球拉了起来。 冯雁将一根特长的绳索绑在树干,一端绑在热气球上防止飞走,随后命人将山羊牵进吊篮。 万事俱备,“点火!”冯雁一声令下,吕绍取出火寸条在石燧上划了一下立即燃起火焰,将铁柜底部的稻草点着,顿时飘出一股浓烈的烟气,众人连连咳嗽。 “咦?吕兄用的是何物?怎一点就着?”一名学子惊叫道。 “是火寸条,点火甚是方便!”一位学长在一旁解惑道。 “竟有如此奇物?何处寻来的?” “晋隆商铺有售。” “晋隆?啧啧,听说此店铺之物甚是昂贵,买不起!”那名惊叫的学子一听“晋隆”二字,连连咂舌。 “当然,此间商铺甚是神奇,每件物品均为罕见,就连所售酒水也迥然不同,听说一碗下去立即不省人事。我父亲说定有绝世高人存于世间……” “哎!从未进去过,听闻每次只能进三十人,有人出来方能进入。小弟囊中羞涩,根本不会去排队,即便排到也无钱购买!” “嘿嘿,你看此乃何物?”那名学长炫耀地取出一物。 “此……此为何物?” “你且闻之!” “哇!如此浓郁之香气!” “此物乃“貂蝉”!涂抹一滴便会香气逼人。” “当真?学长,给……小弟也涂上一滴?” “去!去!去!让你见识一番已是难得,竟想涂抹一滴?嘿嘿,你小子真是得寸进尺!” “学长……” 二人正在嘀咕,只听一声尖叫声响起: “快看!” “天呐,飞……飞……” “飞起来了!” “额滴天!离地三尺了!” 尖叫声不断响起,太常韦逞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惊奇地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干咽一下口水,转头对一名助教说道: “快!快去请陛下前来!” 此刻,博士王飏满眼含泪,看着如此神奇的一幕,不禁老泪纵横,这一壮举意味着什么,王飏最是清楚不过!此神奇之物出自学宫,冯二此子乃是自己座下弟子,不说教导有方,最起码是颜面有光! 众学子看着冉冉升起的圆气球,一个个惊呼不已。 吕绍、吕玮、窦涛、梁平、慕容朗等人以及参与制作的众学子更是激动万分,此等壮举亲身经历是何等的荣耀! 段文与仆兰不知为何,依然在树上没下来。 二人此刻满脸惊骇之色,互相对视一眼,皆张口结舌。看了看正缓缓升起的热气球,仆兰哭喊道: “段兄!我忘记解开绳索了,待气球飞起定会将我带至天上!” “啊?绳索绑在树干怎会……” “我……我绑在气球上了!” “哎哟,你可真是愚钝!快解开腰间的绳索!”段文快气炸了。 “段兄,绑得太紧了解不开啊!身上可有小刀?” “不曾携带!” “啊!呜呜……段兄,记得给我烧纸钱!” “快喊人!” “太吵了!喊了半天无人回应!” “完了!”段文眼前一黑几乎晕倒。 …… 热气球升起来了,此刻麴瞻一脸兴奋地蹦蹦跳跳,而身旁的冯雁则眼圈发红。 “没想到一番折腾,竟真的成功了!” 第二百三十章 君王问对(一) 见过天上飞的,但没见过主动放飞的。 关于实验,实在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可以印证、可以亲历、可以创新,更有成就感。 这次的实验,让冯雁获得极大地满足感,原来自己也可以证明一件事!原来万物皆可创新发展!原来人类的进步正是不断实验的结果。 有了这次实验,冯雁再也不觉得有任何事可以难住自己! 一切皆有可能! 冯雁忽然发现,自己举手投足间有了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 一切皆在自己脚下,一切皆可俯视看之。 一个人骂你,你一天都不舒服,只能说明你境界不够。 当你站在十层楼顶,有一个人骂你,你还以为他在与你打招呼。 当你站在百层楼顶,不要说听,连看都看不见! 他对你的辱骂,根本入不了你的视野,因为你站的太高了。 当一个人境界足够高时,他可以一览众山小,他可以俯视世人、傲视群雄。 热气球冉冉升起不断向上攀爬,众人眼神中泛着迷离之色,一个个抬头观望。 “救命啊!快救救我……” “冯兄,仆兰绳索未能解开!如何是好?” “你们看!有人吊在气球下面了!” …… 纷杂的声音传来,冯雁抬头看去,只见仆兰一只手正拉着树梢顶端拼命摇晃着,而另一只手正探向热气球底部的长绳。同时,靠在树杈的段文正朝自己呐喊。 众人看到这个景象,皆大惊失色,纷纷叫喊不停。 冯雁浅笑一声,疾步走到放置兵器的地方取了一把弓箭出来,搭弓射箭,“嗖!”的一声,箭矢正好射中仆兰上方的绳索。 “啊……”仆兰嘶喊着向下掉落。 冯雁看准掉落的地方,一脚将布垫踢了过去。 布垫本是放在吊篮的,防止山羊跌落而亡,但这个工作是交给窦涛与蒋平的,二人可能忘记此事,待气球升起后才发现没有放置其中,而冯雁检查时只顾得看球囊及绳索,也将吊篮的事给忘记了。 …… 天王苻坚处理完政事便直接骑马赶向学宫。一则想与冯雁再交谈一番,二则记挂飞行器之事,想亲自见证。 材料都送到了,究竟能不能飞上天空,这个疑问让苻坚一直记挂在心。 骑行至学宫门口,只见一名助教正往外走,助教本就是向苻坚汇报的,没想到竟在门口相遇! “陛下,飞……飞起来了!”助教喘着粗气禀报道。 “那些材料真的做成……飞行器了?”苻坚惊问。 “正是!此刻已经离地三尺了!” “快走!”苻坚没有下马,直接骑行而入。跟随的宫人从没见过苻坚如此急迫的赶路,急忙尾随跟去。 到了学宫练武场地,苻坚看着正在升起的气球惊讶不已,此时,一声尖利的呼救声传来,苻坚定眼看去,只见吊篮下面悬挂着一人,正拼命晃动身体不断呐喊着。 苻坚内心一惊,心想此人危矣!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根箭矢射向天空,箭矢正中绳索,“啪”的一声绳索断裂,天空之人急坠向地面,苻坚正暗自心惊,只见此人掉落地面后很快站起来了!再看向地面,只见掉落之处竟有一块软垫。 “冯兄好箭法!” “没想到此人箭术如此精湛?” “神技也!” ……众学子纷纷嚷道。 “好箭法!”苻坚也频频点头。 跟随身后的宫人纵是见识不凡,但也没见过此等景象,看着空中之物,个个瞠目结舌。 太常韦逞见学子掉落后并无大碍,不由长舒一口气,如果学子在学宫出事自己也难逃其责。正欲上前赞许一番,忽闻身后有马匹的气息,转头看去竟是天王驾到,急忙转身叩拜下去。 “哈哈,冯二此子箭术果然高超!韦太常,看来学宫之地确实能出奇才!” 听到苻坚的话语,太常韦逞谦恭地说道: “此乃陛下开设学宫之功,亦是我朝之祥瑞!” “好!祥瑞二字甚好!”苻坚大乐。 此时的练武场地一片欢腾,能见到此种奇景让众学子颇感兴奋,尤其参与其中的学子更是欢呼雀跃。而学宫博士及助教等人难言心中激动之情,个个脸色红润交口称赞不停。 冯雅上下打量了一下仆兰正欲开口询问,只听仆兰哭喊道: “我……我还活着吗?” 仆兰如鬼门关走了一遭,整个人吓得不轻。正恍惚间,身边突然涌来众多学子。 “仆兰兄,你可是上天之第一人,我等甚是羡慕,有何感受?” “对呀,仆兰兄给我等讲解一二,究竟是何感受?” “仆兰兄,身在天空与地面有何不同?” “仆兰兄……” 见众人簇拥着自己,仆兰深吸几口气逐渐平静下来。平时在学宫,仆兰只是个不入流的路人丙,连路人甲都不够格,从未享受过这般簇拥的感觉! “呼……”仆兰长吐一口气,扬眉自得道: “要说天上呢,与地面真是不同!身不由己来回游荡,有种无依无靠之感,又觉身轻如燕,似乎能腾空而去……” 此刻段文也从树上爬了下来,见仆兰被众人围住不停追问,急忙跻身进去高喊道: “各位,身处空中确实不同……” “让开!” “躲一边去!” 众学子一脸嫌弃地将段文推出了人群,段文一脸沮丧地看了看悬浮于空中的热气球,似乎想到什么,急忙奔向冯雁。 “冯兄,能否再……再飞一次?” 冯雁低下头看着段文,正想一巴掌将此人扇开,只听太常韦逞高声喊道: “冯二,快过来!” 冯雁扭头看去,只见韦逞正在招手,而身旁站着一众人等,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天王苻坚。 走到近前,冯雁深施一礼。 “真乃奇迹也!冯二,随本王来。” 苻坚下了马,一把拉住冯雁的手直接走向学宫内堂。 一路上,冯雁惊讶地看着苻坚,小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行至内堂,苻坚拉着冯雁坐了下来。 太常韦逞跟随而至正欲陪坐,哪知苻坚摆了摆手,韦逞一愣,遂及返身而出。 “冯二,能否告之本王你的过往?”苻坚一脸探究地问向冯雁。 冯雁暗叹一声,心想再多讲几次,恐怕自己也要当真了。 有时候同一个谎言说多了,便是真理。 “陛下,想必尊父吕婆楼已经和您交谈过,为何还要询问?” “细处,本王想听你所有之过往。” 冯雁默默点头,心想,先从幼儿园讲起吧。 “陛下,学生记得一岁之时衣食无忧,身边有丫鬟仆从,在一户殷实人家过得很是逍遥。三、四岁之时开始读书认字。八、九岁之时躲避战乱,途中被贼人所获,上山后沦为牧马之人。十四五岁时昏迷山间染上风寒,从此记忆消失大半。同年,在群山之中偶遇一位白胡子老头,颇有仙风道骨之感。老者教予学生诸多知识,后山寨遭军队攻打便脱离山寨而去……” “那位老者去往了何处?”苻坚好奇问道。 “听闻去往南方,后入深山而不见其踪。” “有无姓名?” “只知道姓葛。”说到这,冯雁突然想起一事,记得那位老者与一位中年人说在长安西北一带的葛府,但西市或者雍门附近均无姓葛的人家,真是奇怪。 苻坚闻言大感惊奇,悠悠叹道: “听闻一代忠臣介子曾追随晋文公,只因见不惯他人追逐名利而避入山中不愿出世,后晋文公引火焚山误将介子烧死。据民间传闻屡见介子显化人形救助百姓,不知道你当日所见可是其人?也有人言,小仙翁葛洪曾定居南越之罗浮山,后修道成仙后四处显化,出没于名山大川之中……” 苻坚的话语让冯雁暗自好笑,没想到历代帝 王都有一个成仙梦! 苻坚沉吟片刻继续问询: “听学子们称呼飞行器为气球?为何能升空?” “热气较之冷气轻,热气包裹于球囊,周围冷气便可将之拖起从而升空。” “原来如此,从何处习得此学识?” “白胡子老头。” “策论中之军事思想甚为独特,从何处习得?” “白胡子老头。” “呵呵,佛学、经史、诗词歌赋皆是?” “陛下英明!”冯雁坚定道。 “哈哈……看来你遇见之人定是神人!” “小生不知,未曾见那个白胡子老头飞天遁地。” “神人岂会随意显示神通?” “有道理!” 苻坚微微摇头,心想再问下去还是白胡子老头,只好另作他问: “冯二,如今我大秦国一统北地降服诸夷,政法清明、百姓丰乐,提倡礼治、德化,但南夷之地至今偏安域外,有何见解?” 冯雁闻言暗自惊讶,没想到这位君主如此高看自己,竟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恰恰是自己不方便讲的地方,提前剧透历史?会相信吗?是否骇人听闻?会不会把自己当怪物抓起来? 一连窜的问题在脑海浮现,冯雁当下便惊愣住了。 苻坚见冯雁低头不语,心想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不应随便问人。 “攘外必先安内!” 冯雁一句话说出,苻坚也惊愣住了。短短六字其实饱含深意,对这位博学的君主来说并不难理解。 苻坚沉声问道: “何出此言?” 冯雁想了想说道: “小生曾与兄长吕光交谈时获此灵感,吕将军曾言两军对垒需打好根基,建立坚固的营寨以备不测,军武一事或败或胜,先立于不败之地方可进取。国事亦当如此,需打好根基、巩固统治方可对外征伐!” “此言有理!意为此时征伐不妥?” “正是,听闻行唐公苻洛居幽州谋反,国内尚不安定,如何对外征伐?”冯雁没想到这位君王现在就有一统晋国的想法了!思虑真够深远的。 tsxsw.la “待平定叛乱之后呢?” “不可!” “为何?” “晋国皆是汉人,为抵御外侵定齐心协力,秦国民族纷杂,小战则可,大战甚难。”冯雁此刻内心纠结,对晋国、对谢安、对京口、广陵之将士来说,秦国乃是敌国,自己与敌国君王对话,到底如何把握说话的分寸,实感艰难。但是对这位天王,作为拥有千年思维的“后世人”,不仅没有敌对的思想,甚至有些敬佩之情。相比晋国那个君主,苻坚要强上数倍。而且此人为人儒雅,性格温和,少有屠戮行为,每攻占一城从未有屠城的暴行。 冯雁认为,历史应该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动,否则时空转变,历史混乱,实在不敢想象。 苻坚思索良久再次问道: “以你之言,非三五年不可攻之?” “非也,非十年不可攻之。” 闻言,苻坚一脸诧异,看着冯雁异常坚定的眼神,内心震荡不已。 平复了一下心境,苻坚也豪情道: “十年?哈哈……晋国桓温曾言:“一个人若不能流芳百世,那就应该遗臭万年。”晋人尚且有此大志,我秦人岂能无志?本王多次言道,人生时日无多,男儿应珍惜光阴,志向远大,如不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大业,岂不是徒留祸患给子孙后代?本王已四十有三,还有多少时日可虚度?” “原来是这么想的!”冯雁默默点头,苻坚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对于一个志向远大的君主来说,如果条件允许,怎能抵御那丰功伟业的诱惑?换作自己,也想一统天下,威服四方。 看着华夏之地尽在脚下,一个强大的国家屹立东方,那是何等的豪情万丈! “我靠!要是自己的魂魄跑到这位天王的身上,绝对也会一统天下,将隋唐盛世提早两百年!”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君王问对(二) 苻坚将身段放的很低,丝毫没有将帝王高高在上、俯视群臣之高傲气息表现出来。冯雁想不出到底是何缘由。 相谈一会,冯雁感觉总是被动回答不太好,应该请教几个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陛下,为何总有人反叛呢?” “心术不正,妄念太深!” “为何陛下没有称帝?只以天王自居?” 听到这个问题苻坚明显愣了一下,从来没遇见过冯雁这样的人,竟敢直接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此子真可谓胆大也!不过,亦有超然物外之感!难道真是天降奇人?想当初,景略何尝不是如此直截了当。”苻坚暗暗思索,突然对冯雁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浅浅一笑,苻坚言道: “你这个学子倒是少见,从未有人敢如此提问。也罢,本王视你若故友,告之也无妨。幼年之时,我便立有坚志,意欲成为不凡之人,心怀远大,胸有天地。帝王之人需成就大业、造福四方,不达此目的,何敢妄称帝王?只有心胸狭隘之人才会贪图名利自诩为帝,小如代、凉之国,偏安于一域竟也称王称帝,实感好笑!所谓帝王,乃万民之父,群臣之主,无德行、无功业、无才志、无恩泽,皆不可称帝也!” 冯雁听闻内心感慨,由衷叹道: “陛下真乃少有之君王,以天下为己任,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真乃大丈夫也!” 冯雁说完,苻坚像是找到知己一般,兴奋地一拍大腿言道: “说得好!为天下后世开辟永久太平之基业正是吾之志向!万没想到,一名学子竟有如此高论,奇才,奇才也!哈哈……” …… 冯雁不知为何,与这位君王特别投缘,相谈甚是欢愉。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未有人能与自己如此欢谈良久。 以前与谢安交谈,像是与一位君子交流,淡然之气,始终无法僭越; 与谢玄、石越等人交谈,像是给别人上课; 与吕老爷子交谈,更像是小辈与长辈之间的对话; 与孙老大交谈,是兄弟般的感觉; 与赵管事、老梁等人交谈,那纯粹是一群财迷说钱; 与谢道韫交谈,那是精神层次的享受; 而与苻坚的交谈,倒像是知己。 反观苻坚同样如此,很少有人能与自己促膝长谈,而且所谈之事包罗万象,均坦言相告。 当然了,对以后发生的事,冯雁不愿提及,对不对尚且另说,信不信更不可知。 最让苻坚称奇的是,冯雁此子对万事万物的理解远超自己想象,很多意想不到事听了冯雁的言语后顿时明了。 而冯雁谈兴所致,也给这位天王普及起自然万物的道理。 “脚下的土地叫做地球?竟是圆形的?漂浮于太空之中?人岂不会掉落?”苻坚惊问出声。 冯雁淡然一笑将酒杯抛向空中,然后接在手里。 “陛下,此乃地球引力之故,任何物体抛向空中都会掉落下来。因为在地球表面上的任何物体,与地球本身的质量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fantuankanshu.com 从苻坚迷茫的眼神中,冯雁闭着眼也能想到,这番话语,哪怕贵为帝王也不会懂。 “冯二,海水的面积真的大于地面?其他陆地之上也有人居住?” “没错,地球之大远非常人所能想象,而宇宙之大更不思量,地球对于宇宙而言,小如海水中的水滴,确切地说,连水滴之亿万之一都没有。” “不可思议!”苻坚惊叹。 “天王应着眼于西方之地,听说那里宝物甚多,不如拿来赏玩!何必总盯着南晋呢?晋国乃汉室正统,不如以和为贵共同征伐外域……”冯雁很想转移这位君王的思路,甚至希望两国没有战争。 “哈哈,你这番言论倒像是晋国派来的和谈时节。” “呵呵,佛曰,人之苦痛皆来自内心,无欲无求方得自在,佛又曰,战胜增怨敌,败苦卧不安。胜败二俱舍,卧觉寂静乐。打败仗的一方,下场必然十分凄惨,所以人人都想求胜。然而,胜利者从此就高枕无忧了吗?非也!他得时时面对复仇者的挑战。战争如此,一般的胜负之争,亦是如此。只有消除斗争心,消除贪念,才可寂静安乐……” “道安法师说你有佛家之大智慧,看来此言不虚。你之说辞与法师倒是相同。但是华夏之地有两位君主岂能相安?不如大一统更利于教化世人。” “陛下,天下自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自有固定的轨迹,何必急于求成?” “既然分久必合,此时不正是时机?” 冯雁哀叹一声,不管怎么劝,这位帝王总要绕到攻打晋国上来。 “哎,接着劝吧。”感慨一声冯雁再次说道: “万事俱备方可征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有何缘由发动战争,是否正义?是否为百姓所期?是否利国利民?不如潜心发展,造福百姓,和平共处,自得其乐……” “哎,不说这个,你且说说方才之宇宙天空是否也有人居住?” “应该有吧,但不知为何,过去,现在,那怕是千年之后,这些天外之人亦不肯面露真身,难道有难言之隐?”冯雁自顾说道。 “千年之后也不曾露面?”苻坚更加迷惑。 “嘿嘿,口误……” 二人从学宫谈至龙辇,从龙辇谈至皇宫,又从皇宫谈至内堂,冯雁本想好好参观一下长安皇宫的景色,无奈苻坚始终拉着自己的小手,分身不能。同时心中始终担忧,别被这家伙忽悠到床榻上去!胡人对男女之事的态度实在不敢苟同。 被带至皇宫后,冯雁与这位君王又畅饮了一番,二人皆感欢畅。 冯雁觉得再这么聊下去,说不定就要拜把子了,于是起身告辞。 苻坚虽感意犹未尽,但也不好拉着一名学子相谈一天,于是点头应允。 走出内堂,在一名宫人的陪同下,冯雁边往外走边观赏皇宫内景,只见入眼之地,有多处殿阁巍然屹立,殿阁多以木制,而且大都以清香名贵的木兰为栋椽,以纹理雅致的杏木作梁柱,屋顶椽头贴敷有金箔,门扉上有金色的花纹,门面有玉饰,装饰着鎏金的铜铺首,并镶嵌着各色宝石。回廊栏杆上雕刻着清秀典雅的图案,窗户为青色,雕饰着古色古香的花纹。前殿左为斜坡,以乘车上,右为台阶,供人拾级,础石之上耸立着高大木柱,紫红色的地面,金光闪闪的壁带,间以珍奇的玉石。除此以外更有亭台楼榭,奇花异草,山水沧池布列其中。 “好一派皇族气息!”冯雁不由感叹。 出了皇宫,冯雁顿时发愁起来,方才来时乘坐的是苻坚的龙辇,坐骑尚在学宫。 “走过去吧!”冯雁摇头笑道。 “大人,可是无坐骑可乘?”送出冯雁的那名宫人问道。 “正是。”冯雁哑然答道。一路上这名宫人像是影子一般默默无语,没想到出了宫门倒开口了。 “呵呵,小人名叫周林,以后大人有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吩咐。这就为大人牵一匹马过来。” “哦?这个……不方便吧?”冯雁疑问,宫中的马匹还能借给外人? “无妨,大人请稍后。”说完,周林返身进了宫中。 这名宫人是苻坚身边的近侍,从没见过与天王同乘龙辇之人,对冯雁深感好奇。不过好奇之余可断定冯雁定是不凡之人,所以刻意交好。 不一会,周林牵马出来,把缰绳递给冯雁。 “多谢这位公……多谢多谢。”冯雁也不知给如何称呼此人,叫公公合适吗?不知道,随他去。 冯雁拜别周林后急忙赶往牧场,此时天色早已昏暗下来,冯雁快马加鞭疾驰而去。 到了牧场, 冯雁召集十八侍卫及刘袭、老梁、爷爷等人仔细商谈。 冯雁将吕光欲带自己平叛一事告知众人,众人皆感惊讶。 “教头,咱们是晋国的军士,为秦国而战合适吗?”刘袭疑问道。 特务排长赵谦眼睛一亮笑道: “队主,这有何不可?咱们不是攻打晋国,而是前去平叛。” “难道秦国混乱不好吗?”刘袭再次疑问。 “嗯,队主之言倒也有理,秦国混乱对我方有利。”赵谦连连点头。 冯雁笑了笑问向众人: “我等来长安的使命是什么?” “打入其内部。” “探查敌情。” …… “对呀,跟随吕将军平叛不正是潜入敌军营的最佳时机吗?” “哦,原来如此!” “有理有理!” “大家商议一番,带多少人合适?是否妥当?”冯雁再次问道。 众人想了想,不知道如何回答。 队主刘袭思索一番说道: “教头,人多人少均不合适,一则我等担忧教头的安危,二则人多起疑。” “对,还是队主思虑周详,依我看二十人即可。”特务排长杨申建言道。 “依我看五十人也可,若是起疑,就说咱们乃商船押运之人。”荣良也回答道。 冯雁笑了笑说道: “我以店铺伙计自居,如何能带几十号人?” 众人闻言沉默不语。 跟随冯雁不少时日,在大伙眼里冯雁就像是主心骨,无论在军营还是在长安,众人都想跟在冯雁身后,不仅收获良多、见识良多,还能增加学识,更不必说好吃好喝以及赏钱了。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冯雁,看样子都想同行。 爷爷此时有些担忧地说道: “小铁子,刀枪无眼,上了战阵凶险万分,还是多带些人吧。” 老梁沉默片刻也插话道: “二当家,你所担负的职责老夫亦曾听闻,但是作坊不日将可开工,你作为总管事及东家,切不可事事争先,保全性命要紧!” 众人闻言暗笑不止,心想老财迷就是老财迷,始终想着钱银之事。 冯雁轻笑一声宽慰道: “放心吧,我与吕将军乃是金兰之交,他不可能置我于险地。况且此次出行,我打算穿戴上锁子甲以保万全。至于相随的弟兄也可穿上。” 刘袭闻言立即反对:“不可!一人穿戴已属怪异,如果人人穿戴定会令人起疑。” “对,相随之人只可粗衣打扮,否则秦人以为晋军混在其中,那还不得当场问斩?” “就是,不可招摇!” “二当家,你一向思维缜密,怎说出此番话语?” ……众人纷纷责备。 其实冯雁自有对策,见众人如此说辞,自己也不好坚持,于是点头说道: “好吧,就依诸位所言。” 老梁皱了皱眉,突然肃穆言道: “诸位,上了战阵定要护住二当家,咱们能有今日全都仰仗二当家,切不可有失!” “放心吧,即便我等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教头伤之毫发!” “就是!” “有我等在尽管放心!” 众人纷纷坚定言道。 冯雁心中一暖也豪言说道: “弟兄们放心,我冯二绝不会置大家于险境!箭矢来了由我阻挡,刀枪来了……” 没等冯雁说完,众人立即驳斥: “非也,箭矢来了自有我等阻挡!” “二当家此言差矣,岂能让主将受险?” 冯雁哑口无言,讪讪笑道: “我看箭矢来了还是各自阻挡吧!” “哈哈……” 第二百三十二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与牧场众人商谈后,冯雁次日继续前往学宫,一路上麴瞻不断央求同行,被冯雁狠声斥责后才止住话语。 “小曲子,我发现你越来越调皮了,上阵打仗岂是儿戏?” “我担心师傅的安危。”麴瞻嘟囔道。 “胡言!你能拉开弓弦还是能舞动刀枪,如何保全师傅?” “徒儿从未上过战阵,想见识一番。” “什么时候能打过师傅,你再去见识。” “啊?今生无望矣……” 冯雁与麴瞻今日同乘马匹,昨日本来想着归还马匹,不过转念一想,普及知识太过辛苦,就当天王苻坚的学费了。 进入学宫,冯雁首先找博士王飏告了几天假期,本以为请假很难,没想到王飏爽快答应了,让冯雁十分不解。 又向王飏打听了热气球之事,差点让冯雁惊掉下巴。 昨日热气球上天之后,无人懂得如何下降,原先捆缚于树上的长绳不知为何断开了,热气球直接飞升而去,长安居民何曾见过如此怪物,吓得四散逃离。 冯雁当时正与苻坚交谈,学宫之人不敢惊动,只得跟随气球奔去,直至未央宫北侧之官署所在,热气球才坠落而下,应是木炭燃尽自行坠落的。 所幸人员并无伤亡,只是将一辆无人乘坐的马车给砸坏了。 当时车夫赶到后见马车与马匹被砸的七零八落,吓得瘫倒在地,学宫之人只好赔钱了事。 听王飏说完后,冯雁暗自擦了擦汗水进入学宫之中。 如果真的出了人命,怕是好心也办了坏事。 此事过后,长安城众说纷纭,有人声称见到怪物,也有人说见到天外来物,更有人直接说成神仙下凡…… 一时间,长安顿起波澜。 进入学堂之内,众学子看向冯雁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有的崇拜、有的艳羡、有的愤恨没有参与气球之事,有的嫉妒不已。冯雁被天王叫带去相谈之事,众人早已知晓,各种羡慕嫉妒恨神色不一。 人性使然,冯雁毫不在意,只是微笑点头。 “冯兄!” “冯兄来了?” 窦涛与梁平起身相迎,二人一脸笑意看向冯雁,显然因为参与热气球一事心怀感激。 “窦兄、梁兄!”冯雁也微笑行礼。 几人落座后,一位黄衣博士前来讲述《大学》一文,冯雁对此很是熟悉,兴致勃勃地听讲一番,从中获益良多。又跟着摇头晃脑了一番,顿感精神焕发,筋骨活络。 午时,冯雁带着麴瞻前去伙房用膳,太学学宫有几处伙房并有住宿之所,全是朝廷拨款无需个人开销,这一点,冯雁一直钦佩不已。 汉时学宫面积非常大,汉武帝时期,采纳董仲舒“天人三策”,“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的建议,于京师长安设立太学。王莽时天下散乱“礼乐分崩,典文残落”,“四方学士多怀协图书,遁逃林薮”,太学零落。 当东汉光武帝刘秀称帝后,戎马未歇,即先兴文教。东汉太学始创于建武五年十月(公元29年),汉光武帝起营太学,访雅儒,采求经典阙文,四方学士云会京师洛阳,于是立五经博士。建武二十七年,建造的太学讲堂"长十(丈)丈,宽三丈"。 永建六年(130),汉顺帝诏修:赶学,"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营建规模达到了空前的水平。至汉质帝时,太学生人数已有三万余人。 自董卓之乱,太学被毁,典策文章,竟共剖散。当魏文帝曹丕称帝后,才又扫除太学灰碳,补石碑之缺,备博士员,开始招收弟子。太学自曹魏在废墟上重建,至晋武帝时再次“廓开太学,广延群生,天下磷萃,远方幕训,东越于海,西及流沙,并时集至,万有余人”。 晋室南渡后,胡人入侵太学复又被毁。 时至苻天王即位,自定都长安才又重建太学,但规模较之前少了诸多,学子人数也急剧下降。 太学学宫之内共有数座大殿,大殿又分一至三层不等,皆是不同学科及不同年级的学子就读,大殿分处几个院落,均有花草池塘。 冯雁所在的大殿为学宫中间的崇志堂,是学宫之中最大的殿堂,学子数百人,包含新生与学长。 前往伙房的路上,只见一群学子相随而出嘻嘻哈哈甚是热闹,只听后面一声冷哼传来,众学子急忙让到一边,原来是另一群学子走在其后。冯雁定睛瞧去,好像是原丞相王猛之子王镇恶、羽林左监朱肜之子朱耀,尚书左仆射权翼之子权宣褒等几人。 “呵呵,一群“官二代”!”冯雁暗自好笑,寻常学子见了他们确实要低人一等。 正在此时,又走来一群身形较为健壮的学子,走路呼呼带风甚是有气势,冯雁再次观瞧竟是吕光之子吕绍、吕玮与邓羌之子邓翼几人,这几个将门之后遗传了父亲威武的身姿,比寻常学子确实威武了不少。几人径直走向交叉而过的人群,王镇恶、朱耀等人虽也是官宦子弟,也不得不闪身让开。 “嘿嘿,学宫小霸王!”冯雁微笑摇头。 “师傅,何为霸王?与楚霸王项羽雷同?”麴瞻好奇问道。 “差不多,不过师傅嘴里的霸王是指学宫里称王称霸的学子。” “哦,看来师傅的侄儿很是威武!” “哈哈,说的没错。” 冯雁带着麴瞻前往伙房,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少学子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闻陛下召见了此人。” “真没想到一名新进学子有此殊荣!” “哼!雕虫巧技罢了。”一名学长满脸醋意。 …… 冯雁对周边议论之声置若罔闻,始终面现笑容,自己一个老司机级别的人物,实在提不起兴趣和学生一般见识,除非主动招惹。 此时冯雁的面前就出现了几名想惹事的的人,其中一人正是被冯雁踢倒的慕容温。 慕容温身前站着几名年纪较长的学子,看上去面色不善。 “站住!见了学长不行礼真乃狂妄之人。”一名高大的学子不悦道。 冯雁抬头看去,压根不认识此人,看了看畏缩此人身后的慕容温,立即明白这是把帮手叫来了。 冯雁拱了拱手笑道: “学长好!” 几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冯雁马上来了一个行礼。众人互相望去,神色均有些尴尬,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眼见冯雁擦身而过,慕容温目中带有央求之意看向那名身形较高的学子。 “嘿?自以为受天王召见,如此目中无人?” “目无尊长,此子真是无理!” 慕容温旁边的几人纷纷斥责。 “让你站住!” 那名高大的学子也觉得有失颜面,一探手抓住冯雁的肩膀。 冯雁微微侧身便甩开此人手掌,接着作势抬脚踢来,几人吓得连忙闪躲。 “哈哈……各位学长,今日冯某肚子有些饿了,待膳后再聊。” “跟我们走,有事问你!” 冯雁无奈摇了摇头说道: “确实有事?” “对! 有要事问询于你!” “要耽搁很久吗?”冯雁笑问。 几人不怀好意笑了笑说道: “嘿嘿,很快的,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 “好吧,最好别误了饭食。” “师傅……”麴瞻看向冯雁。 “你在此地等候即可。” “不!小曲子爱看热闹。”麴瞻笑嘻嘻道。 “也行,一起来吧。”冯雁说完,跟随几人走去。 随众人来到伙房后侧的一片空地,冯雁正欲开口问询,突然眼前闪现出一根绳索正往身上套来,冯雁眼疾手快抓住绳索使劲弯腰一带,身后一人从冯雁背后翻滚而出。 “哎哟!”此人背部着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早已发觉情形不对的一些学子也跟着过来了,围在一边观瞧着。 冯雁快速扫视四周,见无人在背后躲藏,遂对着几人招了招手,“过来!” “作甚?” “你们不是找我有事吗?正好,我也有事相问。” 见偷袭没有成功,几人神色差了不少,但仗着人多,几人还是向前围拢过来。 冯雁冷笑一声,猛地一个转身后蹬,正中那名身形较为高大的学子腹部,“噗通”一下,仰面倒地。左脚收回遂及右脚低扫,快速踢向另一名学子的小腿,该学子感觉小腿剧痛传来,立即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其余几人见状撒腿便跑,冯雁飞奔两步抓住慕容温的后背使劲一拽,慕容温也躺倒在了地面。 冯雁嘿嘿一笑,蹲在高大学子与慕容温的中间问道: “二位学长找我到底何事?” 慕容温扭动身体想爬起来,“啪嗒”一声,从腰间掉落下一把小刀,冯雁拿在手里看了看点头赞道: 笔趣阁 “不错,这把刀子做工真是考究!” 小刀呈弧形,通体金黄色,刀柄与刀鞘处作鎏金处理,刀柄尾部还镶嵌有一枚绿色宝石,拔出刀刃,阳光照耀之下一片刺亮射出,显然是把精工打造的利刃。 “还……还给我。”慕容温焦急道。 “这位学长,学宫里携带刀具可是违反规矩的,我先替你收着,等你把家长叫来再还给你。”冯雁怪异地笑着。 “家长?” 麴瞻乐呵呵地凑到近前解惑道:“将你父母叫来才能还你。” “为……为何?”慕容温一脸迷茫地问道。 “哎,没文化真可怕!”麴瞻摇头叹息。 慕容温本想携人报复于冯雁,可没想到,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赔了一把佩刀进去。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百三十三章 平叛(一) 家长、学长、校长,其实看字面之意也能明白其意。 冯雁没想到慕容温竟然不懂。 “没文化真可怕!”麴瞻摇头叹息。 其实慕容温主要理解不了为何要叫家长前来,对这个疑问冯雁可没心思解说一二。 几千年的教育史证明,其实家庭教育才是最重要的。 学校可以教予知识,但是一个人最为重要人生观,价值观等均出自家庭教育。 一个人性格的养成,思维模式的养成也出自家庭教育。 一个人是否乐观向上,是否有安全感,是否有心理阴影,这些都离不开家庭环境的影响。 相比知识,这些更为重要。 看着慕容温迷惑的表情,冯雁摇了摇头起身说道: “缺少管教,自然要将你父母叫来一同教育才行。” “哈哈……” 周围看热闹的学子闻言大笑出声,而一直在旁的窦涛与梁平更是笑的响亮。 “让开!”一声怒喝传来,只见两名仪容不凡的学子走进了围观的人群。 “快让开!是苻兄。” “苻兄,就是这名学子殴打学长,实在无礼!”刚才跑走的一人嚷嚷道。 众学子见到此二人急忙退至两边,来人正是大秦天王苻坚的两名皇子苻宏与苻琳。 苻宏作为学宫“老大”,人人敬畏不已,而冯雁也纳闷起来,原先以为苻丕是太子,进入学宫后才搞明白原来苻宏才是太子,而苻丕是皇长子。 “太子不是在长乐宫吗?应该有专人教授才对,为何会在太学学宫出现?而且出现了好几次。”冯雁实在奇怪,难道苻坚不怕出现意外? 苻宏走到近前一看竟是指挥做热气球的冯雁,原先充满怒意的脸色顿时平缓下来。 “冯学子,为何打人?”苻宏轻声问道。 冯雁拱了拱手正要开口,突然精光一闪心中了然,此刻苻宏与苻琳周围站着数十名年轻学子,虽然是学宫弟子的穿着,但体型健壮双目威严,定是年轻侍卫所扮,也就是皇子的“贴身保镖”。苻宏身边站着一人,面色白皙,神色冷峻,冯雁看上去总觉得与慕容柔、慕容朗兄弟相似。 “打人?呵呵,哪有的事?几位学长找我有事商量。”冯雁嬉笑道。 苻宏闻言看向慕容温几人,见几人已从地上爬起并无大碍,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身边面色白皙之人,遂转身离去。 众学子见苻宏转身离去皆惊讶不已,平时苻宏颇具威严,可能秉承了其父苻坚的风格,总希望学宫一片和睦景象,众学子之间能友善相处,甚至经常训斥一些不听话的学子。但这次为何转身离去,令众学子纷纷不解。 冯雁耸了耸肩,转头又问向慕容温与那名高大学子: “还有事吗?” “啊?没……没有……” “以后没事就不要把我叫到这里,影响人用膳不好!记住没?” “记……记住了。” “另外记得把家长叫来,小刀便还你。”冯雁说完招了招手,麴瞻立即靠在冯雁的臂膊同行而去。 冯雁搭着麴瞻的肩头皱眉说道: “小曲子,你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总喜欢看别人打架,这个习惯不好……” 麴瞻连连点头一脸媚笑地说道: “师傅,学宫不容许携带刀具,那把小刀不如由徒儿保管?” “嗯?此言有理! ”冯雁欣然同意,把慕容温的金刀递给了麴瞻…… 窦涛与梁平对视一眼,心中暗自称道,“有气魄!” 用膳结束,冯雁与麴瞻又摇晃了一下午脑袋,二人双双走出学宫。 同样的地点,同样人少的地方,吕绍、吕伟兄弟又拦住了冯雁。 “小叔父,父亲请您去校尉军营一趟。” 冯雁脸现笑容回道: “多谢二位贤侄相告,军营在何处?” 吕绍、吕伟兄弟脸色微微羞红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答道: “我二人自会带路。” “呵呵,有劳二位贤侄。”冯雁笑意更浓。 路上,冯雁想起不解之事,遂虚心请教二人: “二位贤侄,叔父有一事不明可否告之?” 吕绍、吕伟兄弟非常无奈地对视一眼,同时也瞪了一眼一旁偷笑的麴瞻。 “小叔父请问。” “苻宏作为太子怎会在学宫就读?” “太子殿下平日里在长乐宫有专人教授,只有在学宫练习弓箭、刀枪、或者其他技艺时才会前来,听闻是天王陛下的旨意,父亲说天王陛下希望皇子们与将来的官吏树立好关系。” “哦,原来如此。今日见到苻宏身边有一人与慕容柔兄弟甚是相似,你们可知是何人?” 吕绍想了想回道: “应该是慕容宝,乃当今京兆尹之四子,现任太子洗马。是慕容柔与慕容朗的兄长。” “太子洗马?原来是马夫!遇到同行了。”冯雁腻歪道,在山寨时,自己也是个牧马之人。 “噗嗤!” “嘿……捂……” 吕绍、吕伟捂住嘴巴,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 “二位贤侄为何发笑?” “小……叔父,太子洗马并不是马夫,乃是辅佐太子政事、文理之官职。” “哎哟,言语孟浪了,叔父对这些官职不太熟悉,嘿嘿……”冯雁也脸红起来。 几人骑马前行,很快到了未央宫。 昨日冯雁刚去过未央宫,没想到今日又来了。 “步兵校尉营在皇宫之中?” “在皇宫西侧。” “哦,二位贤侄,昨日叔父也来过此地,好像并不是这个门。” “未央宫有五门,路门(朝门)、应门(南门),崇阳门(东门)、肃章门(西门),宣武门(北门),小叔父应是走的北侧之宣武门。”吕绍解释道。 “哦,爱塞!” “师傅,徒儿记得爱塞是明白的意思。” “嗯?不错!小曲子学会英文了。” “何为英文?” “顾名思义就是英国的话语。” “英国?老鹰……”麴瞻皱眉思索。 “别想了,这个国家据此地上万里,这辈子怕是去不了喽。” “徒儿不认同,乘坐热气球可去。”麴瞻自信满满地说道。 冯雁闻言一脸欣赏地看向麴瞻。 “有志向!好,如果可能,师傅与你同去!” 此时身处旁边的吕绍、吕玮二人早已听得目瞪口呆,这师徒俩到底再说啥? 吕绍凑近吕玮的耳朵低语道: “所言何意?可曾听懂?” “不懂。”吕玮使劲摇头。 “大父之言没错,此二人绝非凡人!” “赞同!”…… 几人 向西直行到了一处军营,门口站有数十名气势不凡的侍卫,看上去很是勇武。 几人通报了姓名,吕绍取出一张盖有印章的纸张让侍卫看了看,侍卫立即会意,急忙带着几人进入军营。冯雁将那张纸拿来看了看,只见上面写有“步兵校尉”四字。 “这年代有印章了,只是没有普及,仅限于官员持有,能否做一些寻常百姓需要的印章呢?”冯雁出于本能又开始考虑赚钱的事情。 正思索间,几人被带至一处小殿,周围有不少士卒正在操练,口里喊着号子,手持各色军器不断挥舞,非常有震撼力。冯雁觉得步兵校尉不愧为都城卫戍力量,确实比普通军营要精锐一些。 进入小殿,吕光正与属下商议事情,见冯雁到来立即迎了上去。 “哈哈,贤弟来了?” “兄长有礼,今日小弟来此实感兴奋,观营中将士操练甚是勇武!”冯雁作揖行礼。 “不必夸奖他们,没有勇武之气如何进得了步兵校尉军营。营中将士皆是精挑细选出的佼佼者,一人可抵寻常三人。” “佩服,佩服。”冯雁连连拱手。 “贤弟,明日即将出行,你可准备妥当了?” “打算今夜准备。” “哦?为何这般迟缓?” “哎,学业繁重,还得抄写经文,实在辛苦啊!”冯雁抱怨道。 “呵呵,抄写经文有何难得?”吕光不以为然道。 “好几万字呢!” “稀疏平常罢了,但凡在私塾或学宫就学之人,谁人没有抄写过经文?想当年为兄连抄三篇经文,达十数万字之多!” bqgxsydw.com “额滴神!”冯雁拽了一句本地话语。 “贤弟,见过几位将领,这位是长史杜进、都尉彭晃、功曹徐炅……” 冯雁与几人一一拱手。 安排冯雁落座,吕光开口言道: “贤弟,夜间全营人马将去往东郊大营集合,次日卯时出发。依我看你就不必回去了,与我等同行即可。” 冯雁闻言赶忙起身说道: “兄长,我还没有准备如何同往?” “呵呵,营中所需用度充足,不论何物都可取之,何必劳顿折返?” “不可,我得回去把那些兄弟叫上,另外盔甲兵器也未携带。” “这些装备营中皆有,何必回去?” “嘿嘿,别的好说,但是那位高人赠送的盔甲没有取来,兄长也知道,小弟至今还想着迎娶美娘的好事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太亏!” “哈哈……这位小兄有趣……” 营中众将闻言不由大笑起来。 吕光止住笑意说道: “有为兄在旁,贤弟何须担忧?” 冯雁拱手面向吕光正色道: “有兄长在旁自不必担忧安危,但小弟既然同往平叛,定要助兄长一臂之力才行!即便助力不大,也要保全兄长之安危!岂能反过来让兄长担忧?” “唷!这位小兄真乃义气之人!” “吕将军,你这位贤弟可真是侠肝义胆之人!” “不愧为金兰之交,真如金石般坚固!” “将军,你二人真可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 诸位将领纷纷怒赞出声。 吕光内心一阵温暖,眼眶也湿润了一些,将手搭在冯雁的肩膀动情道: “好兄弟!”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平叛二之行军常识 离开步兵校尉营,冯雁带着麴瞻快马加鞭赶回牧场。 再次将众人召集到一起谈论了一番,冯雁决定带上郭赖子、卫冉、樊十八等六名侍卫,另外还有赵谦、荣良、杨申、韩姿四名排长,裴方明、刘同两名什长,左腾、常青两个二货。 裴方明与刘同均为小将,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但二人颇为勇猛,人也聪明,因此被冯雁选进特务队之中。 左腾和常青,那是不得已才带上的。 要是不答应,这俩二货敢和你一哭二闹三压身,压身,就是两人一起压在冯雁身上。 拜把子兄弟,太熟了,没办法! 不过冯雁下令,只可带短兵器,不可携带长制兵器,否则吕光定会怀疑。 人选定了下来,冯雁与老梁几人又将作坊、商铺之事商谈一番,这才回到住处。 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些无法携带的物品交给爷爷保管,又拿出几样贴身之物看了看。 弹射刀,现代工艺的刀具精品,必须携带。 升级版火寸条、精盐、香皂、水囊、背包必须携带,这几样东西塞到马匹行囊较为方便。冯雁给自己制作的火寸条是蘸取过黄磷的火柴,直接摩擦即可点火。此物“超级先进”! 自制牙刷、毛巾、贴身内衣等必须携带。 护腕、军用指北针、弓箭、龙纹刀必须携带。 三娘给的软甲以及锁子甲必须穿戴,保命的家伙事不可不拿。 又看了看“冯二”牌手榴弹,冯雁有些纠结起来,按理说这玩意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但是到底该不该携带甚是犯难。 “赌一把!”默想片刻,冯雁取出一枚铜钱向天空抛去,打开手掌看了看,嘿嘿一笑也放入了行囊。 取出狼牙棒看了看,冯雁又思付起来,自己画图委托晋国少府打制的狼牙棒,与战国时期狼牙棒的雏形 “殳”可是大为不同。不仅材质精良,铆接工艺也更为先进,尤其尖锐的钉刺更是精钢所制,冯雁相信,即便砸在敌方的硬甲之上也不会变形。在淮南之役中已经验证数次,冯雁对此颇具信心。 手机?算了,这玩意太吓人! 一觉睡到黎明之际,冯雁洗漱、穿戴完毕走出木屋,没想到大伙全都起来了。爷爷、春苗、刘全几人拿着不少布袋走了过来。 “小铁子,这些是烤好的肉干你们带上,不管晋国、秦国之军武皆有军粮,但关键时刻兴许能渡过难关。” “好的爷爷,真是辛苦你们了。”冯雁感慨道。 “师傅……”麴瞻不知道何时也清醒了,眼泪巴巴地看向自己,冯雁突然有些不舍,这个徒弟朝夕相处,感情早已成为亲情。 “小曲子,这不是出去游玩,你要好生读书。” “知道了师傅!”麴瞻低头抹起泪水。 “铁蛋哥,这是煮熟的鹅蛋,我在池子里养了不少白鹅,这些蛋可是第一次生出的。”春苗抹了抹冻的发红的鼻头说道。 “嘿嘿,这些鹅蛋可真大,够得上一顿饭了。”冯雁摸着滚烫的鹅蛋调侃道。冯雁此刻内心有些波动,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春苗早早起来煮熟的。 “铁蛋哥,你要答应春苗不可受伤,否则春苗就没人要了!” 冯雁鼻头一酸将春苗轻揽怀中温言道: “别怕,铁蛋哥会要你的。” 众人看在眼里,眼眶渐渐有些湿润。 十几人骑行上马挥别而去。 牧场众兄弟看着冯雁等人的背影,个个依依不舍。忽闻远处传来喊话声: “小曲子,别忘记帮师傅抄写完《诗经》!” “啊……” …… 策马扬鞭,一行人很快到了东郊营地。 此时东郊大营密密麻麻站着很多士卒,一眼望去竟有上万人。 冯雁刚进入军营,便看见吕光在远处招手。 走至近前,吕光瞪着惊讶的双眼对冯雁说道: “贤弟,我还以为只有三五人同来,没想到竟有十五人?” “嘿嘿,人少怎能相助兄长?” “哈哈,好小子!来呀,带这些兄弟领用军器盔甲!” “诺!”一名侍从快步走来。 吕光环视军营大声喊道: “大家听着,此人名曰冯二,乃是我吕光之金兰兄弟,从现在起便是军武参军,这些弟兄即为参军侍卫,如若有人轻慢待之,定不轻饶!” “得令!”众人大声应诺。 待众人穿戴完毕,吕光骑行上马高喊一声:“出行!”,顿时马匹、马车、辎重、士卒的声音浑然响起。 “咴儿咴儿……” “嘎吱嘎吱……” 大部队向东行进而去。 前行路上,冯雁紧挨着吕光并驾齐驱,一番打听之下得知,此次出行的兵马竟有数万之众。 此次征讨以阳平公苻融为大都督,左将军窦冲为中军,右将军都贵为前锋,屯骑校尉石越为偏军共同平叛。 其中右将军都贵由冀州出发携三万兵马先行讨伐;驻守东莱(现山东烟台)的屯骑校尉石越渡海攻取和龙(现吉林延边附近);苻融为统帅,携左将军窦冲所部三万为中军,于数日前已经先行出发;步兵校尉吕光率一万步骑殿后。 一番交谈得知,秦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自恃灭代有功,向苻坚求开府仪同三司,苻坚不准,苻洛因而怨愤,便与苻重联络,意欲反叛。三月,苻坚以苻洛为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苻洛认为苻坚对他的调动含有阴谋,听从幽州部下的建议,公开反叛秦天王,并在和龙首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而且还分遣使者向鲜卑、乌桓、高句丽等征兵。苻洛另派兵三万去帮助北海公苻重镇守蓟城。四月时,苻洛率兵七万从和龙出发,欲进攻秦都长安。 因以上发生之事,苻坚怒而征讨。 一行人,上万步骑,连同辎重粮草浩浩荡荡东行而去。 只见队伍尾部尘烟滚滚,马匹嘶鸣不断…… 长安距离蓟城(北京西南)上千里,可谓长途跋涉,一连数日奔波,冯雁本以为军卒定会劳顿,没想到吕光带领之下并不感到乏累。 此次吕光带领的步骑约万余人,其中骑兵五千,步卒五千,另有郎中、兽医、工匠、伙夫、马夫等数百人,其中步卒有弓箭营,长枪营、盾牌手、投石车等,均由校尉掌管。校尉以下有曲候,曲侯下有百主、屯长、什长等,骑兵编制大体相当,另增加斥候小队。每百主内必有旗手,众士卒一看旗帜、二听号令。如此可知进退、布阵等指令。 路上索性无事,于是冯雁缠着吕光不断询问,而后者也知无不言。 斥候每半个时辰便会外出侦查,采取广派、早派,以至远派的方式派出斥候轮番打探行军路线、山水湖泊、县城、村落、敌方动态等信息。一则遇水架设浮桥,二是探明水情、水势以供大军通行。 斥候手中的木杆长枪可测量河水深浅,紧急情况时。木杆长枪还可捆束起来,一般十根长枪为一筏可渡一人,往返多次,即可助军队渡过,只是时间上慢了很多;在己方境内那就好办了,或者早已有浮桥,或者组织当地民夫提前架设。 有时候也可搜集民间的陶瓷缸等作渡河工具。到了冬天北方河水结冰,从冰面上可直接通过。如河水冰结不厚或尚未完全冻结时,向河流中投放树木、苇草,使冰草相结,加快冻速度、缩短冰冻时间,当冰面平滑如境,不利于人马迅速通过时,铺设木 板覆盖泥沙以增大摩擦力。 这些行军知识与吕光探讨后,二人皆有所获。 交流嘛,如果你肚子里没东西,别人也不会有兴趣搭理你,正所谓: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大舍大得。 斥候除了以上工作,更会侦察敌情防止敌方设伏。 只有时刻保持警惕,随时为进入战斗而准备,才能保证行军途中的安全。 各校尉手中都有一张《驻军图》,用黑、朱红、田青三色彩绘而成,算的是一部“彩色地图”。驻军图上更是标明地形、山水、城镇等信息。 除了地图,每到一地还会有郡县派出当地向导指引路线,孙子曰:“不用乡导者,不得地利”。 此外,军队携带有锅具、烹鼎、大帐、粮食、马料、被褥、瓢盆等烧水与做饭的器具,均有车马驮行,斥候在前方更会通知郡县准备粮草以供不足。 跟随吕光行军,冯雁发现速度保持的特别好,不快不慢,留有余力。 白日行军速度约八九十里,队伍有部分铁车、马车,可供步卒轮流乘坐,不致太过辛劳。 到了夜间,如果天气良好能见到星辰,有时候也会赶路,当视北辰及候中星为正。 看星识路一般用于急行军,如不是太过着急,到了晚间一般都扎营休息。 “凡行军之道,无犯进止之节,无失饮食之适,无绝人马之力。”吕光此番话语,冯雁深以为然,行军的关键在于保持合理的速度,保证士兵的饮食适度以及士兵有充足的体力。 slkslk.com 冯雁发现吕光与石越有些相似之处,每行至一处,选好地形开始安营扎寨,军营四周要围起一道临时的木墙,并砍伐树木设立鹿角、阻马拒、木栏等。并都喜欢在五百米、千米处增设岗哨及暗哨,以防敌人突袭。同时安排士卒开始巡防、捎探、站岗、设立军营防御设施。 万数人并不是拥挤一处,而是按照周边的安全情况,每千人或三千人各自扎营,否则群居一处敌人给你来个火烧连营,便会有全军覆没之险。 关于卫生问题,每个营区都会挖一个公共茅厕,茅厕所挖的位置非常重要,要远隔于水源和贮藏粮食的囤房,并距离营房有数十米,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太近则臭气熏天无法安睡,尤其夏季更是如此。太远则防止士卒走失或遇到山兽。 在野生动物没有被城市建筑侵占的年代,士卒被狼咬死或叼走的事情屡屡发生。 冯雁最欣赏的是“正规军”对环境的考量。 扎营结束次日出发之时,丢弃的杂物会被焚烧,粪便会就地掩埋。 如果随意处置容易招来蚊蝇,造成疾病或者瘟疫。故而真正有经验的将领,会尽可能的抹平自己曾经安营扎寨的痕迹,不给敌人留下探查的机会,同时防止疾病的传播。 除了安营扎寨需慎之又慎,如何行军还有一个讲究。 行军队形必须保持严整之外,有时会分成几支队伍前后行进。在几支队伍之间的间隔距离、担负任务上也有严格的划分。 分为兴军、踵军、大军、分卒四支。 兴军相当于先锋兵,先于踵军而行,距大军二百里,距踵军一百里,如期到达集结地区,分兵负责占领各有利地形,等战斗胜利时就追击逃敌,暂驻待机时紧逼敌人。如迎头碰见敌军则直接开战。 踵军离大军一百里,先于大军出发,为后面的大军准备好饮水、饮食、马料等。 大军作为主攻部队,准备正面接敌。 分卒则相机而动。 如何行军不一而足,均要按实际情况而定。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冯雁总结下来,打仗,随时与性命攸关,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平叛三之中山战役 长安去往幽州蓟县需经过雍州、豫州、冀州、襄国郡、乐平郡、常山郡、中山郡、范阳郡,然后抵达幽州蓟县(治今北京大兴)。 冯雁一路随行,发现北方的地界上除了郡城繁华一些,其余县城均凋零落寞一些,而沿途的乡村更是荒凉。一则人烟稀少,二则粮食欠丰,不少百姓看上去面黄肌瘦、穿着朴素简陋,来往车马、行人也不算多。 虽说这些年在苻坚的统治下,秦国有了很大发展,但在冯雁眼里还是觉得荒凉。 行走了六七日,军队到达了冀州广平郡附近,军伍奉行不扰民的政策,一般不会在城池宿营,而选在相邻不远的郊野安营扎寨。 待营地安扎完毕,当地郡守早已收到斥候通报,带着不少粮草、饮水赶来。 冯雁站在大营门口,只见一辆辆马车驮着装有饮水的水缸、装有粮食的麻袋陆续进入军营,而军中主簿、司马等人正一一查验。 吕光将郡守一行让至军帐。 “太守大人辛苦了。”吕光客气道。 “不辛苦,倒是吕将军日夜奔波甚是辛苦。此次带来百车饮水,均处温热状态,可让将士们饮用,另有二百车粮草及部分肉食。如若不够明日一早便送来。”太守谦恭地说道。 “呵呵,足矣,多谢太守大人。当地向导可带来?” “带来了正在营外,此人名曰孟柘,是我郡之差役,经常往返于建兴郡、赵郡一带,对路途甚为熟悉。” “有劳太守。窦将军何日到达此地,何日离去。”吕光继续问道。 “前日戌时一刻至此,昨日卯时三刻离开。” “哦,两日了。” “正是。”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吕将军告辞。”太守施礼后退出了营帐。 待太守离去后,吕光吩咐传令兵道: “吩咐下去,明日加快行军速度!” “诺!” 月色正浓,军营中此时早已架起大锅烹煮食物,而众将士则饮水修整。过了一会,饭食做好,冯雁看了看碗中吃食,与昨日基本相同,稀粥加大饼。上至将军、下至士卒都是一样的吃食,百主以上的将领最多加了一味腌菜。 一处营帐内,冯雁正与郭赖子、卫冉、樊十八、常青、左腾等人擦抹兵器,没想到吕光走了进来。 瞪着好奇的双眼,吕光疑问道: “贤弟,你曾说有高人赠给你铠甲与兵器,此物便是兵器?你身上所穿便是铠甲?” “正是!”冯雁微笑点头。前几日去往东郊军营时冯雁身披一件黑色披风并未露出甲胄,而狼牙棒也用粗布包裹并未外露,如今在军帐中自然显露出来。 吕光好奇地走到冯雁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继续询问: “此兵器与旧时青铜殳有些相似,但材质大为不同,外形也更为锋利。而你身上之甲胄与魏时环铠也十分相像,但没有此件精良,观之铠如环锁,射不可入。” “兄长好眼光,此谓锁子甲,由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且延伸至护膝。这种铠甲防护性极强,且透气性好,比之普通盔甲更要轻便灵活,一般的刀枪箭矢绝对伤不到身体。” 冯雁介绍完,吕光眼冒精光加贼光。 “贤弟,此物真乃精良之物,何处可寻得?” 看了看吕光的神色,冯雁颇为无奈,这种铠甲要是普及至秦军中,那绝对是为虎作伥,给晋军添堵。此刻的冯雁内心中有一丝后悔之意,但是与自己的小命相比,一切皆可抛开。 忠君诚可贵,情义价更高,若为小命顾,二者皆可抛。 在冯雁骨子里,什么晋国、秦国、昏君、圣君、友情啥的,在自己的小命面前统统可以一脚踢开。 “不是咱爷们不讲交情,若是危害到本尊性命,绝不留情面。”这就是冯雁的本性写照。 哪怕用自己的脚指头换取一位帝王的安危,冯雁也不会做。 快速思索一番,冯雁嘿嘿笑道: “兄长,此乃高人所赠!” “我知道,你曾说过高人所赠。为兄意为何处还能再寻一件。” “兄长,所谓高人来无踪去无影,除非找到那位高人问询一番。”冯雁愁眉苦脸道。 “嗯,这倒也是。哎!此生怕是要错过此等精良宝物了。”吕光惋惜道。 冯雁看着吕光一脸惋惜的神情,心中也有些难为情,毕竟此人与自己金兰之交、结拜弟兄。冯雁的思想虽然还未上升至两肋插刀的境界,但情谊二字还是较为珍惜的。想了想,冯雁提醒道: “兄长,朝廷之冶炼技术较为先进,可以试着仿制一件,我想不会比这件差。”吕光一听顿时突然茅塞顿开,惊喜道: “对呀!贤弟所言有理!待征伐结束,定要找人打造一件,到时候还请贤弟提供样衣。” “绝没问题!为了兄长的安危,即便将此件甲胄赠予兄长也可!那个谁,郭赖子,一炷香之内必须帮我脱下来。”冯雁豪情万丈地说道。 郭赖子一听心中暗笑不止,心想这位二当家也真是的,不想脱就明说,何必说出一炷香的时间,这玩意虽比脱衣服麻烦一些,那也用不了一炷香呀? 而吕光听到冯雁的话语,顿觉鼻头酸楚,急忙阻止道: “贤弟不可!此乃保全你安危之宝物,岂能赠予兄长?” “不!既然兄长喜欢定要赠予兄长!”冯雁说着直接动手开始卸甲。 吕光见状急忙拦住,动情说道: “贤弟万万不可,如若执意如此,兄长羞为人兄!” 此时的郭赖子真有种一把将冯雁的甲胄拽下来的冲动,而左腾、常青几人则很是辛苦的憋住笑意,努力保持平静旁观的神态。 见二人拉扯不断,常青走过来劝说道: “冯二,依我看暂时先别争执了,待回到长安请工匠仿制一件即可,说不定比此件更为精良!” “对!这位兄弟之言甚是在理,待回去长安后仿制皆可。此次征伐你尊父一再告诫为兄定要护你周全,岂能置贤弟于险境?”吕光一脸真诚地说道。 冯雁叹息一声说道: “那好吧,待回到长安首先要做的便是此事!” “好兄弟!” …… 待吕光远去后,众人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冯雁眼睛一瞪告诫道: “谁要是将此事说出去,关小黑屋三日!” 常青止住笑意连声叫嚷道: “我等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 …” 次日大部队继续前行,行军速度明显快了不少,走了三日便到了中山郡南侧(河北保定南),军武正欲修整片刻,只见斥候快马来报。 “报……吕将军,前方发现苻洛大军,窦将军、都贵将军正与之交战!” “好!来得正是时候,召集众将听令!” “咚咚……”击鼓声响起,众将领听到鼓声快速集结至吕光面前。 “各位,前方我军与叛军正激战一处,我等从侧面突然袭击,定能重挫贼寇!” “将军,咱们长途跋涉还未修整,是否稍缓?” 长史杜进建言道。 吕光轻蔑地笑了笑说道:“苻洛作为宗室而反叛,此乃天下人共憎之举,此人生性残暴,部众都是迫于威势一时蚁聚起来,我等突然杀至定会土崩瓦解。各位,待战败叛军再修整不迟!” “得令!”众将齐声应诺。 “呼……嘚嘚……”万人步骑呼啸而出,根据斥候的禀报,窦冲、都贵统领着五万人马与苻洛、苻重的十万人马正在中山郡西侧苦战。 “我靠,五万打十万?秦军如此威猛?”冯雁暗自咂舌,没想到征讨大都督苻融、窦冲等人这么有胆量,竟敢以寡敌众? fantuankanshu.com 趁身边无人之际,冯雁对跟随自己的众兄弟叮嘱道: “大家记住,见机行事,保住性命!” 冯雁本想告诫众人避免与叛军面对面交战,可想想人数不占优,不交战是不太可能的。 “二当家,额们凑在一起协同配合。”郭赖子建议道。 “对,咱们组成两只小队互相配合,相邻而战。”常青也附和道。 冯雁点了点头沉声应道: “好,我带领郭赖子几名侍卫,赵谦带领八人协同作战,记住,相距不可超过十丈。” “好嘞,放心吧。” 冯雁率队紧跟吕光之后,到了战场,冯雁不由惊讶。 战场中,骑兵与步卒混战一处,双方东西相向,叛军的人马仗着人多,在南北两侧呈合围之势。中部以骑兵对敌,南北两侧以步卒围拢。 五万对十万,可谓寡不敌众,但,正如吕光所判断,苻洛、苻重的队伍虽有人数优势,看上去却有些萎靡不振,并没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不要说合围,就连中间也被窦冲的人马突进去一大块。 叛军仗着人多,暂时还没有溃败的迹象。 吕光见状冷笑一声,遂及命令道: “听令!彭晃带两千步卒向东行进堵住叛军回城后路,其余诸将立即朝叛军南翼掩杀过去!搅乱敌方阵型!” “吼吼吼……”吕光的士卒犹如脱缰的野马呼啸而去,喊杀声震动苍穹。骑兵率先杀入叛军侧翼,而步兵则手持盾牌、砍刀、长枪等紧跟其后。 自古对战,最怕侧翼被人突然袭击,冷不丁被人从侧翼插入,叛军阵型顿时大乱。本来就无斗志,看见敌方有一支铁骑杀来,步卒们纷纷四散逃开。 冯雁见到此番景象遂放下心来,凝目望去,只见一杆帅旗下方,一员生猛的大将正居中指挥。见己方士卒后退顿时大怒,抡起长刀便劈了下去,后退的士卒纷纷惨死刀下,无奈只得往前御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平叛四之苻洛被擒 所谓势,盛力权也。 吕光的这支奇兵如锋利的尖刀直插软肋,挡者披靡。铁骑对士卒,在没有成阵之前,如同以卵击石,在奔跑的马匹冲击下被撞的飞身而起,然后重重地跌于地面,而锋利所至,头颅、臂膊等残肢横飞,胸部、腹部白肉翻卷、血流而下。 五万秦军突然多了一万人,声势顿时大涨,叛军亦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所冲击,队形散乱了很多。 眼看快骑到了近前,那名主帅率领诸多亲侍急忙拔马相抗。 “啊……” “噗……” 冲进去的骑兵纷纷被砍于马下,吕光看在眼里一声痛呼骂道: “苻洛!好你个老匹夫!” 冯雁放眼望去,只见苻洛手持长刀左砍又劈异常凶猛,迎面之人鲜有对战一招以上者,不仅臂力惊人,刀法更是娴熟。 “这家伙太厉害了,我老人家上去估计也白给!”冯雁暗自惊叹。 局部的优势并不能代表全局的优势,虽然苻洛勇猛,但其余战场的叛军已经渐渐不支,被窦冲、都贵的人马打的丢盔弃甲、战旗散落。 吕光看了看身边,只有百名侍卫及冯雁等人伫立两旁,遂大喝一声: “贤弟,我带人冲开一条道路,待到了近前用冷箭射之!” “好!” 众人猛磕马肚疾驰前去。 吕光身边的侍卫显然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一个猛冲便在纷乱的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到了三百步的距离,人群实在密集,冯雁只得弯弓搭箭利射而出,“嗖!”的一声,箭矢正中苻洛的胸部,本以为苻洛会中箭,哪知箭矢却跌落下来,并未能射入寸许。 “我靠,这家伙的铠甲真够坚硬的!”冯雁腹诽不已。 吕光暗叹一声喊道:“贤弟,苻洛穿了黑光铠,距离过远很难射入!” 冯雁微微点头继续拉上弓弦,苻洛此刻正在冲杀,身形晃动不止,冯雁跟着移动箭头,总是很难瞄准。 吕光见状高喊一声: “众将士听令,随我再突进一些!” 众将士应诺后拼命砍杀起来。 郭赖子、常青、左腾等人始终围拢在冯雁周围,一边冲杀一边守护。 常青与左腾,手持砍刀左劈右砍,周围不断有血水溅起。 位于冯雁左侧的赵谦、荣良、杨申、韩姿、裴方明、刘同几人同在“特务队”配合颇为娴熟,赵谦、荣良用长枪专门对付砍马足的步卒,韩姿、杨申、裴方明则用砍刀劈砍,而刘同则频频射向靠近的骑兵。 位于冯雁右侧的郭赖子、卫冉、樊十八、李响等六名侍卫时刻关注着冯雁周边,其中李响手持狼筅不断阻挠近前的士卒,郭赖子、卫冉手持长枪不断突刺,樊十八、温二牛手持长形砍刀护在一侧,田七则手持盾牌防止远射而来的箭矢。 吕光指挥的同时也留意着冯雁这位贤弟的安危,见冯雁带来的人竟然如此勇猛不禁暗感惊讶,观几人的打斗颇有经验,武力也异常强悍,根本不像一般的武夫。再观众人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几乎没有一兵一卒能靠近气定神闲搭弓射箭冯雁。 吕光时而观察前方军情,时而留意冯雁身边之人的配合,越是观看越是心惊,尤其李响的狼筅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竟可将数名敌人阻挡在外,而其余人等则伺机刺杀,配合之精妙令人拍案叫绝。 “这位贤弟愈发神奇了!异数,真乃异数!”吕光暗自称奇,见过勇猛之人,但从未见过如此配合精妙、协同作战的一群人。 此刻的冯雁正不断激射而出射向前方的叛军士卒,后者纷纷中箭倒地,吕光的侍卫见到此等情形纷纷大声叫好。 xiaoshuting.org “好箭法!” “冯参军真乃神射手!” 箭壶里的箭矢用完后,众人纷纷抽出箭矢递给冯雁。犹如一位“狙击手”在旁,一支箭矢一条性命。 “贤弟,射的好!再往前百步定可射中苻洛。”吕光大声赞道。 这位仁兄此刻又开始感佩贤弟的箭法,有的人即便练就一手好箭法,但到了战场往往惊慌失措大失水准,一名真正的神箭手不仅箭法精准更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像冯雁这般一支箭便可夺走一条性命的箭手,确实称得上“神箭手”! 冯雁根本不担心有性命之忧,周围自己弟兄们护的死死的,不可能有人突到近前偷袭自己,就算叛军有箭矢射来,身上穿有软甲和锁子甲,也不足为惧。况且冯雁的身上还有“冯二牌”竹筒手榴弹,真到了凶险万分之时,冯雁会毫不客气地全部扔出。不管周围的人有多惊异,那也在所不惜。 随着这支“尖刀”逐渐深入乱军之中,远处的苻洛愈发看得清晰。此人一脸浓密胡须,宽脸阔唇、嘴角下撇怒目圆睁,不时暴喝一声挥刀而出。此刻,窦冲的骑兵也冲了进来,一时间中部区域变得凌乱不堪,秦军、叛军、骑兵、步卒均混战一处。 此刻,窦冲的十几名骑兵已经奔行至苻洛四周,苻洛的近侍纷纷上前阻挡。有几名步卒也冲了进来一手盾牌遮挡一手砍向马足,苻洛怒吼一声挥刀猛砍,两名步卒举起盾牌用力招架,无奈对方力道太大很难承受,连人带盾被砍倒在地。 冯雁再次拉上弓弦瞄准苻洛,嘴角一翘激射而出,“嗖!”箭矢射在苻洛的坐骑小腿部,战马嘶鸣一声狂跃而起,好悬没把苻洛甩在马下。苻洛的马匹披有马铠,唯有四足与侧脸露在外面。“嗖嗖嗖……”一连三箭射出,战马的一条小腿又被射中,其余两腿因不停移动未能中箭。马儿再次受痛嘶鸣,亏得苻洛马术精湛,堪堪控制住马匹。 冯雁凝神静气,又一次搭弓射箭,“嗖!”箭矢激射而出正中苻洛的小腿。苻洛只感小腿痛疼传来,一咧嘴再次大叫出声,同时腿部松缓、马匹不受腿夹之力束缚一跃而起。 苻洛自恃骑术精湛,双手根本没有拉住缰绳,而是紧握长刀刀柄不断砍杀,随着马匹身体前仰,“噗通”一声苻洛后栽倒地。周围步卒见状大喜过望,猛扑过去将苻洛死死摁住。 “苻洛被擒啦!苻洛被擒啦!”冯雁坏水一冒,大声喊叫起来。郭赖子、常青、左腾、赵谦等人久在冯雁身边,心思比常人灵活数倍,听到冯雁喊叫也跟着呐喊起来。 “兄长,快带人一齐呼喊!”冯雁狡黠地冲吕光喊道。 “嗯?哦 ……将士们快快喊叫苻洛被擒!”吕光反应过来急忙命令手下呐喊。 “苻洛被擒啦!苻洛被擒啦!” “苻洛被擒啦……” 一个的喊叫声在乱军中根本无用,周围吵杂、喊杀声会立即淹没,而百多人、上千人一起呐喊,那就不同了,非常有声势。 叛军本就无心恋战,听闻这些喊叫声顿时惊慌失措纷纷后撤。居于北侧战场的苻重正在指挥士卒实施围拢之策,听闻缥缈的喊叫声传来,心中暗叫不好,加之南部与中部战场均处于劣势,遂急令属下撤退。 “哗啦啦……”北侧苻重的兵马快速向外逃遁,失去掩护的其余叛军见状不妙也四散逃离战场,苻融作为征讨大都督早已洞悉战场变化,一声令下,秦军立即追赶而去。 背部对敌乃是大忌,秦军急追上前不断砍杀,也有不少步卒搭弓射箭,不时有叛军中箭倒地。苻洛的残余步骑正往中山郡城退却,奔走了数里突被一支两千人的步卒拦住,只见两千人的步卒早已严阵以待,前方盾牌手拿着长枪排成数行,后面则站有弓箭手冷芒直对。 “嗖嗖嗖……”眼见叛军迎面跑来,吕光部将彭晃立即下令射箭。一轮射出,又一轮继续射出,这些弓箭手不断张弓怒射,叛军纷纷扑面倒地。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这些叛军见逃跑无望,纷纷弃械投降。 至此,苻洛所部全军覆没,损伤数万,剩余悉数被擒。 大都督苻融坐于马上,见叛军大部击溃,不由脸现傲色微笑点头。 苻洛受伤被擒,带到了苻融面前,见到这位堂兄苻融怒声斥道: “苻洛,天王陛下对你不薄为何执意反叛?” 苻洛一脸晦气,颜面无光,听到苻融的训斥满脸不屑道: “我是王室的至亲,不能进入朝廷成为将相而一直被摈弃于边远之地。如今苻坚又把我投向西陲,还不让路经京师,这里边一定有阴谋诡计,是想让梁成把我葬身于汉水!” 苻融闻言怒意更甚,再次斥责道: “胡言乱语,天王之意根本不在于此。我大秦之国统领着广袤地域,部族人员又少,陛下乃是希翼诸宗亲各领兵马散居方镇,以此加强统治,你竟以小人之心妄自揣测!” “哼!你安于朝堂身居高位,当然要为苻坚辩驳。我苻洛以一己之力灭掉代国可谓居功至伟,为何不能进入朝堂为官,反而屡屡遣于边陲?” 苻融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 “呵呵,观你行为与莽夫无二,如何能坐镇朝堂为国分忧。人各有所长,你乃将才是也,如何统领百官?如何谋划国事?放眼天下唯有王景略能文能武,你与之如何相比?真是不自量力!” “少说废话,既然败于你手,是杀是剐悉听尊便!”苻洛依然羁傲不逊。 “此乃陛下做主之事,即便要杀也需依照朝廷律令而行,由不得你我。”苻融冷言说道。 正在此时,窦冲、吕光二将也到了苻融大帐之内,听到二人的言语,吕光勃然大怒道: “大都督,此人不可留存,不如将之处死以绝后患!” 第二百三十七章 平叛五之追击逃兵 中山郡一战,叛军大败,唯有苻重带残部逃跑。 一番大战下来,秦军略作修整。 吕光一直奉行斩草除根的军事思想,便找大都督苻融要求增派骑兵前去追赶。吕光曾跟随苻重驻守洛阳,知道苻重、苻洛兄弟一直对大秦存有异心。性格忠诚刚直的吕光自然对这兄弟俩没什么好感,进入苻融的大帐听到二人对话不由大怒。 “大都督,此人不可留存,不如将之处死以绝后患!” 苻融欣慰地点了点头言道: “吕将军真乃我朝之忠臣,可苻洛作为皇室宗亲,我等并不能擅自做主随意斩杀,需交由天王陛下定夺!即便斩杀,也要经廷尉治罪然后公之于众才可,如此可震慑心存不轨之人再行叛乱!” 苻融一席话,吕光无法辩驳,公审后治罪斩杀确实是震慑人心之上策,不过吕光心中却有些许忧虑。想了想,吕光请求道: “大都督,苻重逃离战场北去,请都督派遣骑兵前去追击。” “好!本都拔两万骑兵令你前去追击,定要将此人抓捕回营。” “诺!”吕光领命后持军节前去召集人马。 苻重逃走已有半个多时辰,为了能追上苻重残部,吕光挑选出五千精骑率先追赶而去,后续骑兵陆续跟进。 出发前,冯雁见吕光忧心忡忡不由问道: “兄长,有何忧虑?” “嗨,大都督未能于军阵前斩杀苻洛,实在可恨!想那苻重二次叛逆,如果苻洛押解回长安被陛下释放,定会与苻重一样再次反叛,这兄弟俩的为人实在清楚不过。到时候又不免一番劳顿再次平叛,如此损耗军备非明智之举啊!记得贤弟曾说过御敌于外,总是在国土征战,于国于民均为不利,实乃大害也!” 冯雁缓缓点头疑问道: “天王陛下应该会治罪与苻洛吧?反叛乃是大罪!” 吕光苦笑一声叹道: “贤弟有所不知,陛下乃一代仁君,说不定会放过苻洛。” “为何要徒增隐患呢?”冯雁不解。 吕光摇了摇头并未搭话,钢牙一咬对着面前的精骑喊道: “诸位将士,随我追击苻重所部,只要敢于反抗之人一律格杀!” “诺!”众将士齐声怒喊。 “出发!”一声令下,五千精骑呼啸而去,随后跟进的骑兵集结完毕后由都尉彭晃带领也尾随追去。 骑行马上,冯雁看着地上尸横遍野的场景,不由感慨万分。片刻间,五千精骑飞奔出几里之外,一阵大风吹来,空气中还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天公仿佛见证了这场杀戮,犹在怜悯世人,天空中垂落下沥沥小雨。 微风拂过面颊,雨水飘落在吕光坚毅的脸庞上,双目如炬、神情肃穆,始终紧盯着前方道路奔行不止。 “将军,天色已晚,可要修整?”一名将领问询喊道。 “不可!定要追上叛军!”吕光严厉地喊道。 “遵命!将士们,将军有令定要追上叛军!” “将军有令定要追上叛军……” “追上叛军……”号令声依次向后喊去。 众人疾驰了一百余里被一处河流所阻,到了河边,只见河水南岸军器、旗帜、辎重等遍地都是,河面上还搭有两座浮桥正摇晃不止。 “这股叛军真是急于逃命啊,竟然连浮桥也顾不上拆除!”吕光好笑道。 “将军,浮桥犹在晃动,看来叛军据此不远矣!”部将大声说道。 “快追!”吕光再次带人追击而去。 奔行了十里地,又碰上一条河流,场景与前面相似,继续奔行三里,又是河流,此处杂物倒是偏少。吕光忧虑的神色加重了一些,如果这些叛军跑到蓟城,攻打起来那就困难了。 “加快速度!如能剿灭叛军赏钱三千!”吕光扯着嘶哑的嗓子再次高喊。 众将士闻言不由精神一振,齐齐加速奔行。 此刻天色早已昏暗下来,所幸雨水已经停止下落,星辰挂在天空闪烁不止,月色也皎洁无暇,将大地照耀得柔和明亮。 再次前行十余里,逐渐看到了叛军的身影。此刻的叛军正依次排队过桥,想快也快不起来。 “随我冲杀过去!”吕光一声嘶喊,众将士不顾劳顿,举起手中尖刀利刃猛冲了过去。 刹那间,惊嚎声响起,叛军本就忙于逃命,突然见到秦军追杀过来,急忙夺路而逃,但是桥面狭窄怎容得下上万人一齐过河,“噗通,噗通……”不少人因拥挤掉入河流。 叛军熙熙攘攘堵在河边,此时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行而过。 一些叛军见逃走无望,只得调转马头硬着头皮迎向来敌,但瞬间被铁流所覆盖。 “啊……” “唔……” “饶命……” 惨呼声不断响起,秦军砍刀、长枪、大棒、铁锤等不断抡起,溅起片片血花。还有一些有经验的叛军深知势不可挡,于是沿着河流四散逃离。 吕光见状大声呼喊: “只要投降,定饶尔等性命!” “只要投降,定饶尔等性命……”众将士也跟着呼喊起来,别说,这一嗓子下去,真有不少叛军扔下军器跪于地面。 “嘿嘿,这位兄长可真会玩心理战。”冯雁暗自感佩吕光的思维。 看着另一些逃走的叛军,吕光急声令道: “探马!快去通报后方骑兵追击逃走的叛军。” “诺!”身边的探马快速往回跑去。 踏过浮桥,吕光带领的将士像是一根箭矢般激射而出,呈一条直线向前奔去。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追上已经过桥的叛军。 “苻重,哪里走!” 此刻的苻重正在前方骑行,一声猛喝传入耳中,内心惊颤,身子也不由晃动了几下,心急之下再次挥动马鞭逃命。此处距离蓟城已不足三十里,苻重一脸迫切地看着前方,只要进了城池便可逃生。 苻重身边还有不少随行的骑兵,但此刻只顾逃命无心恋战,有几人甚至已经超过苻重向前急奔。 苻重看在眼里本想怒斥几句却无心开口,一则喊叫无用,二则喊了也没人听,人在 逃命的状况下根本不会听从头领的指挥掉头去作战。 符洛在反叛前曾分别派遣使者到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各国征召军队,派出三万兵力协助戍守蓟城。但各国都回复我们为天子守卫藩地,不能跟从行唐公苻洛作乱。当时苻洛害怕了,想停手不干,又犹豫不决。不过属下宁朔将军平规建言:“如今事情的形迹已经败露,怎能半途而废!应该声称接受诏令,实则带领幽州的全部军队南出常山,阳平公苻融一定会远道迎接,乘势将他擒获,进军占据冀州,统领关东兵众以图谋西边的领土,天下弹指间就可以平定。”苻洛出于无奈听从了平规的意见,这些事苻重与其诸将也知悉。中山郡一战,在体力充沛、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还被苻融所部打的落花流水,苻重与身边的将领早已没有了对战的勇气。 吕光此时也焦急万分,如果任由苻重逃进城池,想要攻打何其困难!带领众将士忍饥挨饿追击了二百余里,岂容苻重逃走? 吕光情急之下大声呼喊:“快放箭!” 众将士闻令拿出弓箭急射而出,“啊……”前方几个黑影中箭落马,但大部分人还在逃命。陆续又有箭矢射出,可惜天色昏暗准度差强人意。 冯雁带着自己弟兄一直跟在吕光身后,见到此景也想为兄长分忧,将狼牙棒扔给左腾,双腿猛踢马肚快速窜出。 “跟上!”冯雁一声令下,身后众人也使劲踢向马肚。 冯雁久在山寨牧马,身下坐骑“小黑”乃是从中挑选出来的良驹宝马,奔行速度及体力绝对优于寻常马匹。将分量不轻的狼牙棒扔给左腾后速度快速提升,很快追上了叛军。抽出龙纹刀,冯雁猛砍叛军背后,顿时有几名骑兵跌落马下。 “下马投降,可饶尔等性命!”冯雁打起了心理战。 叛军见身旁有秦军出现,心里更加慌乱,丝毫没注意冯雁孤身一人。 “这位将士,当真可饶性命?”一名叛军将领惶恐喊道。 “此乃天王陛下的旨意,绝不欺瞒!如果将功赎罪擒拿苻重,陛下一定会重赏!”冯雁继续蛊惑道。 “小人名叫赵善,愿意归顺朝廷。” “好!赵善兄,你的名字记下了。” “还有我,我叫王九。” “我叫魏三……” 冯雁身边的叛军纷纷自报姓名请求归顺,而冯雁一一回应表示同意。得到回复后这些归降的叛军举起长枪便刺向前面之人,一时间,又有一些叛军掉下马匹,而奔跑的叛军队伍也凌乱起来,甚至有不少人被挤落马下,随后又被后面的马蹄踩踏,哭号声一片。 苻重听到后面的声响更加心惊,慌乱之下掉头查看,不想与别的马匹相撞了一下,身形晃动差点摔到马下。被撞的马匹受到冲击,加之早已疲倦,猛地栽倒在地,将骑马之人甩向前方…… 苻重恼怒之下在前方大声喊道: “不可轻信此人的话语,既然反叛就需到底,自古叛乱之人岂会轻饶?” “老贼子,你上次叛乱陛下便轻饶了你!”冯雁一声大喊,周边的叛军顿时意动起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平叛六之斩杀苻重 叛军忙于逃命,奔行于旷野之中。 月色皎洁明亮,冽风阵阵,从耳旁呼啸闪过。 冯雁身下坐骑“小黑”非常给力,快速奔跑之下混入到叛军队伍之中。 苻重虽然心慌,但神志清醒,听到冯雁的蛊惑之言急忙驳斥喊道: “不可轻信此人的话语……自古叛乱之人岂会轻饶?” 冯雁心中好笑,早听吕光多次说起此人,据洛阳谋反被擒拿至长安,如今跟着弟弟苻洛再次反叛,可谓贼心不死。 “老贼子,你上次叛乱陛下便轻饶了你!”冯雁也大声驳斥。 苻重听到这句话心中更加恼怒,老底被揭穿愈加气急败坏起来。 “听着,快将此人斩于马下,赏金一百!” 苻重身边的数名叛军听闻,勒住马绳掉头转向冯雁。 其中,有一个人射来箭矢正中冯雁的坐骑,“小黑”哀鸣一声侧身中箭,所幸伤之不深。 此时冯雁已经揣测到说话之人便是苻重,目光所及已经看到了苻重的背影。 小黑受伤,冯雁气恼不已。 “奶奶的,再加把火!”冯雁恼怒之余,计上心来,将一个大号的“冯二”牌竹筒手榴弹从包袱中摸出,随之取出黄磷火寸条。 “你们听着,反叛之人必遭天雷劈打!”冯雁说完,乘乱将竹筒点燃用力抛向前方。 “嘣!” 一声炸响,寂静的夜色中,如同惊雷般传出数里之外。 身处后方的吕光一个惊愣大声问道: “什么声响?” “不知。” “将军,定是打雷之声。” “快快追向前去……” 一声惊雷咋响,人与马匹皆受到惊吓,谁见过这般古怪的玩意? 叛军中,马鸣萧萧,人心动荡。 那些掉转马头的人,有的被甩在马下,有的被炸倒在地,也有马匹受惊跃起嘶鸣不断,包括苻重的坐骑也被伤到后蹄,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过河之后,叛军队形杂乱,但方向皆是东北侧的蓟城方向。 前方一乱,周围也跟着乱了起来,冯雁带着几名归顺的叛军快速奔向前方将苻洛擒住。同时,常青、左腾、郭赖子等人因担忧冯雁的安危也快速赶到了前方。周边叛军见主帅被擒,根本没心思前来营救,继续拍马狂奔。 不一会,吕光带人也赶到了,看着此处血腥一片狼藉满地,不由惊叹出声: “咦?怎会是如此情形?” 被刀砍伤、被枪刺中或被投石车砸到,都没有此等情形出现。见到这么奇怪的场景,久经战场的吕光大感惊讶。 “兄长,刚才打雷可曾听见?”冯雁笑嘻嘻问道。 “打雷声?” “对啊,刚才一个惊雷劈了下来,正好劈在此处!” 吕光抬头看着夜空,一脸迷茫之色。 愣了半晌,遂及大笑出声: “哈哈,此乃天助我也!” “哈哈……兄长所言甚是,多行不义必遭天谴!”冯雁在一旁连声应和。 吕光走到苻重的身边,见到几名叛军装扮的将士疑问道: “这几人是怎么回事?” “我等受迫于苻重之威才盲目跟从,幸得这位将士指点才临阵反戈一齐抓住了苻重。”几名叛军指着冯雁急忙解释道。 冯雁微笑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吕光好笑一声问向苻重: “北海公,没想到你我二人再次相遇!” “哼!”苻重虽被按在地上,但心中尤为不忿。 “贼心不死,连你的部将都倒戈于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吕光冷言说道。 “用鬼怪之物偷袭算不得本事!”苻重一脸悲愤道。炸雷就在身后响起,苻重断定刚才的响声绝对不是惊雷,而是诡异之物。 “呵呵,天雷岂是鬼怪之物?真是好笑。”吕光不再搭理苻重,下令道: “通知后军继续追击叛军,其余人等随我攻占蓟城。” …… 众人前行了十里地到了蓟城,本以为会有一番攻城之战,哪知蓟城城门大开,城中百姓举着火把正站在门口相迎。 众人到了城门细问之下得知,守城士卒早已四散逃去。 吕光带着几名将领及亲随进入城中县衙,陆续有斥候禀报。 “将军,城中百姓并未混乱……” “将军,北逃之残余悉数斩杀!” “报……逃往东侧的残敌斩杀大半,但夜色昏暗仍有部分叛军逃走。” “将军,已将粮仓打开,随军伙夫正烹煮食物。” “报!城中军器所、官员居所、钱库、辎重仓库等已被控制!” …… 吕光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看向被捆绑的苻重。 沉思了一会,吕光问向身边众人: “诸位,你们说应该如何处置此人?” 长史杜进抱拳施礼道: “将军,但凡捕获主帅,按惯例均应押解至京师由陛下处置!” “是啊,此人乃皇室宗亲,我等不便处置。” “此人屡次反叛不如杀之而后快!” 功曹徐炅反驳道。 “不可!随意处置皇室之人,陛下恐会怪罪。” 众人纷纷扰扰各抒己见,吕光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此时苻重听见众人大多建议押解长安,心绪有些舒缓下来,开口言道: “吕光,我乃开国皇帝苻健兄子,又曾是你的上级,岂能私自处置于我?再说了,凭借鬼怪之物……” “住嘴!你乃多次反叛之人,押解回长安定会借机再次反叛!兄长,此人绝不能留!必须斩杀!否则祸害无穷!” 冯雁一番话语令众人很是不解,毫不相干的人,为何如此痛恨苻重? 听到苻重总是嘀咕鬼怪之物,冯雁担心泄露“冯二牌”手榴弹的秘密,非常火大,至于其他人不足为惧,吕光不可能亲自审问那些士卒。 听到冯雁的言语,吕光倒是大为赞赏地频频点头,为将多年,又多闻父亲吕婆楼多次谈起 “五公之乱”、“宗亲反叛”的往事,深知内部祸乱的害处比之敌国更为可怕。后来与冯雁多次交流,对冯雁的颇多见解深以为然,尤其“御敌于国土之外”、“攘外必先安内”等见解更为叹服。 吕婆楼推荐王猛后,对王猛的行事手段大为钦佩,尤其赞赏其斩杀奸吏、惩治豪强的做法。在王猛的主持下,革新措施给秦国带来了一派崭新气象,评价为:“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王)猛之力也。” 吕光受其父影响也赞同除尽残暴、肃清枉法者的做法。 对多次反叛之人更是除之而后快。 冯雁的言语同时也令苻重惊讶,听到冯雁的说话方式,苻重想起正是此人害的自己跌逾马下。 “竖子无理!你是何人?竟敢妄加非议!哦……你就是那个蛊惑人心者,究竟使了何种鬼怪之物竟谎称为天雷……” “去你大爷!”冯雁抡起龙纹刀便劈了下去。 “啊……” “噗通!” 县衙之内鸦雀无声,众人皆惊! 苻重的人头落在地面,鲜血喷溅而出! 空气凝结了, 时间停止了, 气氛之怪异令人窒息! 谁也想不到冯雁竟然砍下了苻重的人头! “哈哈……好!贤弟砍得好!” 突然,吕光放声大笑,舒心不已,本来还有些纠结,见苻重已死,吕光颇为解恨! “贤弟杀得好!听着,今日之事如果外传格杀勿论!如有人问起,就说苻重坠马而亡!都听清楚没有?”吕光沉声说道。 siluke.com “遵……遵命!”众人齐声作揖。 “到底听清没有?”吕光再次质问。 “听清了。” “苻重坠马而亡,咎由自取!” “对!慌不择路坠马而亡!” 众人纷纷应诺,反正人已经死了,多说无益,更没必要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冯雁偷笑一声心中暗想: “苻重啊苻重,你要是懂得谨言慎行,说不定多活一阵子,可偏偏多嘴多舌,呱躁不停,莫怪我老人家无情。你咋就不明白“低调”二字呢?” …… 多日征战,将士们疲惫不堪,于是众人在蓟城修整了几日。 吕光将钱库及缴获的钱银物资全部分给了诸将士,每人三千钱,其中有铜钱也有布帛。 本来冯雁不屑于这点钱银,但转念一想,拿了是自己人,不拿反而见外,因为这就是分赃。 所以,对这笔赏钱,冯雁欣然接纳。 跟随冯雁同来的常青、左腾、郭赖子几人更是毫不客气地装进了自己的行囊。 冯雁拿到赏钱后一转手,将三千钱分作两半给了常青与左腾。这俩“穷鬼”总在身边叨叨没钱,冯雁索性分给了二人。 在蓟城呆了几日,吕光接到战报。屯骑校尉石越从东莱率领一万骑兵,渡海袭击和龙(辽宁朝阳附近),斩杀了驻守之将平规。 自此,幽州全部被平定。 祸乱之首苻洛被生擒押解回长安,苻重坠马而亡,和龙驻将平规被石越斩杀。 参加反叛之人,皆无善果。 冯雁这几日反复回想秦军的作战方式,尤其对秦军的勇猛有了更多了解。将其记载下来写成书信,待回到长安打算送至建康。 “叔父,小侄在长安就读太学,所获颇丰。今日跟随吕光进军平叛更是受益良多,其中秦军之战术颇有章法且作战勇猛无比令小侄钦佩。区区六万之众尽数剿灭十万之叛军。听闻石越渡海作战,其行军战法值得深思,想我京城乃水系众多之所在,日后需提防沿水偷袭……” 位居长安的天王苻坚听到战胜的消息不由大喜,遂令诸将士早日回长安接受封赏。 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长安。 路上,吕光拉着冯雁不断问询,对冯雁孤身前往叛军队伍后发生的事深感奇怪。 “贤弟,为何能让叛军反戈?” “正如兄长太学所言,师出有名,行有王道,叛军本就心虚,自可劝说有果。” “听闻你的坐骑受伤,待他日,为兄定赠予你一匹千里马以作补偿。” “多谢兄长。” “贤弟,为何你急于斩杀苻重?所言之鬼怪之物到底何意?” “兄长,人在慌乱之时会产生幻觉,定是将惊雷当做鬼怪之物。” “原来如此。” 第二百三十九章 擢升县令 平定叛乱后众人返回长安。 经过一处广袤的平原,只见绿油油一片煞是好看。前方地势平坦而辽阔,远方还有微微起伏的山坡,整个大地都被绿草覆盖着,像绿色的波浪此起彼伏,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新。 微风拂过,草儿微微躬身齐齐拜向前方,似乎迎接远方的宾客,又似乎拜别离行的客人,始终笑意吟吟,含蓄而热情。 来时只顾赶路,前往生死未卜的战场,回来时竟然发现所过之处竟有如此美景。 一行人不急不躁骑行在路上,吕光脑海中还想着此次战役的得失,突生疑问,转头问向冯雁: “贤弟,为何急于斩杀苻重?” 冯雁并不知道吕光所想,只是不想泄密遂急急地杀人灭口。如果被吕光知道了“手榴弹”的事情,以秦国的国力定会制造数以万计的大杀器出来,到时候南方之地将陷入地狱烈火之中。 那副景象,冯雁连想都不敢想。 冯雁看了看草地说道: “兄长,看到前面的草地吗?” “看见了,长势不错,可惜不是粮食。” “愚弟想作诗一首,不如请兄长品鉴一二?” “哈哈,有此雅兴,不妨吟来!”吕光笑了笑说道。 冯雁同样笑了笑吟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草侵谷地,庄稼无处种。欲使粮满仓,唯有斩其根。” “哈哈……好诗!”吕光大赞。 “世明,谁人吟诗了?”此时窦冲带着几名侍卫也到了吕光的队伍。 “窦兄来得正好。冯二贤弟作了一首诗,不妨一同品阅。”吕光抱拳笑道。 “哦?再吟一遍。”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草侵谷地,庄稼无处种。欲使粮满仓,唯有斩其根。”冯雁摇头晃脑再次吟了一遍。 “嗯,不错,确实是好诗。早听闻冯小子诗词音律样样精通,今日听闻果然不俗!冯小子,你可真是个奇才,常人怎能如此博学?”窦冲一脸赞赏道。 吕光闻言不禁也频频点头,看向冯雁的神色愈加欣赏起来。 窦冲盯着冯雁看了一会转头问向吕光: “世明,苻重是如何斩杀的?” 吕光有些犯愁地皱了皱眉回答道: “逃亡时坠马摔死的。” “誒……怎能说是摔死呢?应说成斩杀岂不是更好?此乃军功一件。”窦冲叹息道。 “斩杀?如果陛下得知恐会不悦。” “你我认识苻重,不代表所有人都认识,乱军之中被士卒所杀乃稀疏平常之事。” “嗯……”吕光微微点头。 “世明可是顾忌陛下的感受?如此叛逆之人陛下不会怪罪的。” “嗨,皇族之事还是不要陷在其中的好。”吕光感叹道。 “世明老弟,大丈夫敢作敢当,行事光明磊落,换做是我,斩杀就是斩杀,摔死就是摔死,不必顾忌其他。”窦冲豪气言道。 吕光听到窦冲的话语没有应对,只是皱眉沉思。 见吕光沉默不语,窦冲继续说道:“陛下曾派使者会见苻重,你可 知苻重是如何回复的?” “还请窦兄告之。” “当日使者责备苻重,不想苻重竟狂言,幽州地域狭小,不足以容纳万乘之主,他必须在秦中称王以继承高祖苻健的大业。还狂妄曰,如果陛下能亲自到潼关迎接大驾的话,便让陛下位在上公,封爵后回归本国。此等大逆不道之言,陛下听闻后异常震怒,所以为兄断定陛下定起了杀心。既然陛下有心杀之,为何不说成斩杀,反而言之摔死?岂能让陛下解恨?” 窦冲一番话,吕光倒是第一次听说,心中暗自好笑: “早知如此何必遮遮掩掩,看来自己多虑了。” 想到这吕光笑道: “那就依窦兄之言好了。其实,苻重确实是被斩杀的,哈哈……” “哦?何人斩杀?” “咱们的冯大才子。” “又是你小子?怪事!” 冯雁听了二人的对话心里踏实了不少,笑呵呵道: “二位兄长,可知小弟诗词中的寓意?” “寓意?” “欲使粮满仓,唯有斩其根……斩草之根方能种植粮食,斩草除根?哈哈……我明白了,贤弟之意是指苻重多次反叛必须杀之以防后患?”吕光立即想到了冯雁的用意。 “原来如此,冯小兄之意正是此番道理。想那苻重两次反叛,这种人迟早会生出事端,唯有斩杀才是正途。”窦冲也明白过来。 “好一个绝世奇才,竟然以诗词表达寓意,贤弟真是不可限量也!” “我看这小子迟早是个能臣!王景略第二亦无不可!” “二位兄长,不要赞誉小弟了,还要向二位兄长多多学习才对。”冯雁一脸谦虚道。 “哎?贤弟乃大才,待回到长安定要举荐贤弟为校尉一职!”吕光兴奋说道。 “又是校尉?”冯雁撇嘴,当初跟着石越时已经是校尉了,晃来晃去又回到“老岗位”上来了。 “嗬?校尉官职已经不小了,为兄也只是步兵校尉。”吕光瞪大眼睛诧异道。 “哈哈……这小子刚才还一脸谦虚之态,没想到此时倒嫌官职小了?” “哈哈……” 一路舟车劳顿,到达长安时已接近傍晚时分,苻融已先期抵达长安进入了宫中面君,窦冲与吕光安顿好众将士后也进宫去了。而冯雁等人只好在营寨睡了一晚。 饭团看书 第二日,全军将领集结大帐,大都督阳平公苻融宣布,左将军窦冲、右将军都贵,步兵校尉吕光以及数名校尉包括冯雁等人同去朝堂面君接受嘉奖。 作为步兵校尉的参军是个什么等级,冯雁不知道也没问过,跟随众人到了朝堂,只见苻坚正坐在龙椅之上,头戴白纱帽,上身穿玄色宽袖长衣,外套黄色冕服,朱色下裳,白玉珠为御悬彩色组缨,脚踏绘有赤舄章纹的布靴。腰间盘有玉带、佩绶。 朝堂之上文武大臣分列两班,手持笏板。冯雁饶有兴趣地看向各位文武大臣,心中暗自意淫。 “这家伙看着像奸臣,这家伙面色和善倒像是忠臣,嘿?这家伙看上去飞扬跋扈定是皇室宗亲……” 苻坚见众人来到遂笑意吟吟地点头言道: “众位贤良一路征战甚为辛苦,以七万之众荡平 十万叛军更是勇猛!可谓国之栋梁也!吾心甚慰!” “多谢陛下赞誉!”众人大礼参拜。 “权仆射,代本王宣读封赏诏令。”苻坚微笑着对尚书左仆射(大臣)权翼说道。 “谨遵天命!”权翼清了清嗓开始宣读: “阳平公苻融作为大都督统兵有方,擢升车骑大将军,任司隶校尉一职;左将军窦冲英武善战生擒苻洛,赐武都侯;右将军都贵首战告捷赐安定侯;步兵校尉吕光率众破蓟城,斩苻重,升任骁骑将军,赐子爵;屯骑校尉石越攻占和龙,斩守将平规,封为平州刺史,镇守龙城,既日派使臣前往龙城宣召。长史杜进、都尉彭晃、都尉魏祥……官升一级,参军冯雁升校尉一职,并封泾阳县令……” “泾阳县令?”冯雁听到这个封赏颇感意外,自己一介武夫怎封了这么个官职?对于泾阳县冯雁倒不陌生,爷爷在渭水北岸买的地就属于泾阳县管辖。 苻坚有意无意地看向冯雁,见其面色无任何波动心中暗感惊讶,常人得到封赏无不惊喜交加,反观此子倒不为所动。其实苻坚不知道的是,此时冯雁根本处于迷茫状态。 众人齐齐拜谢后退出朝堂。 出了皇宫,冯雁随吕光进了吕府。 吕光归来,全府顿时热闹起来,纷纷围拢在前嘘寒问暖,吕光不住地微笑点头,得知冯雁也受赏后不少家眷上前恭贺。 “多谢兄嫂,多谢德世兄,多谢吕宝兄……”冯雁也一一回礼。 二人先去旗楼拜祭了吕祖,然后去到后院拜见吕婆楼。 “父亲!” “尊父!” 吕光、冯雁跪拜下去。 “哈哈,快起来吧,你兄弟二人携手并战取得大捷实在是美事一件!老夫亦感大慰。”吕婆楼笑眯眯地走过来扶起二人。 “父亲,冯二贤弟如今被陛下晋升为校尉并封泾阳县林一职。” “哦?小小年纪竟当上县令了?”吕婆楼大喜道。 “嘿嘿,主要沾了兄长之光也。小侄如今想起兄长之名甚是感慨!” “呵呵,此言何意?”吕婆楼摸着胡须笑意吟吟地问道。 “兄长姓吕名光字世明,结识兄长皆能借光也。”冯雁打趣道。 “哈哈……有理!”吕婆楼与吕光同时大笑。 “有一事想请教尊父。” “在家中直言即可,何必吞吞吐吐?”吕光见冯雁纠结遂责怪道。 “这个……天王陛下为何封我为泾阳县令?实在想不通。” “呵呵……”吕婆楼轻笑一声并不作答,只是有些玩味地看着冯雁。 冯雁看向吕光寻求答案,但吕光也是笑而不答的样子。 “嘿?这父子俩真是……”冯雁暗自好笑。 既然二人不想说,冯雁也不好再问。 晚间,吕府大摆筵席为二人庆功,出征的日子吃食难以下咽,见到满桌的美食佳酿,冯雁敞开肚皮开始大快朵颐。吕光同样如此,自幼便衣食无忧之人,吃了好些日子粗糠稀粥,同样狼吞虎咽起来。 众人见状纷纷取笑,唯有上过战阵的吕婆楼能体会个中艰苦,看着二人饿极的样子暗自慨叹。 第二百四十章 学宫风云 吕府欢聚一堂,非常热闹。 睡在吕府厢房,冯雁思索今日的谈话。 苻洛被押解至长安后,正如吕光所预料,苻坚并没有斩杀此人,而是发配至西海郡(今青海东境)。为此,吕光父子颇有微词。 此次出征,吕光对冯雁带领的队员很是欣赏,尤其对众人协同作战的法子颇感兴趣,于是向冯雁要人。 全部安插进去肯定不行,冯雁决定让特务排长荣良、杨申、及裴方明、刘同两名什长进入吕光的军营。这四个人意志较为坚定,冯雁相信日后如果自己召唤定能回归。 思索一番,冯雁继续给谢安写信,将征伐一事及擢升县令的事情告之。 次日冯雁先去了店铺。 一见冯雁到来,春苗立即扑了上来。 “铁蛋哥……”一声甜蜜的叫声让冯雁浑身酥软无力。啥都不怕,就怕春苗的猫叫声。平时大大咧咧的春苗只有见到冯雁时才会有这般甜蜜的嗲叫。 “春苗,人多……”冯雁见店铺掌柜及蒋平等人忍俊不禁的表情,急忙低声劝道。 “怕球甚?”春苗一语道出,冯雁立时无语。 “你这长安话真是地道。”冯雁取笑。 与店铺众人寒暄了一番,冯雁得知,泼皮无赖倒是不曾来捣乱,可附近的官吏及差役频频为难店铺。隔天便巡查纳税之事或查询酒水是否安全一事,店铺众人早已不堪其扰。甚至还有人造谣酒水中有毒。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两个鲜卑人掌柜搞的鬼。 记得左腾与常青说过,好像是慕容楷、慕容宝在背后撑腰。 “看来得掐断根源才行。”冯雁默默想到。 回到牧场后,爷爷、麴瞻、刘袭等人早已期盼良久,众人围拢一处诉说着相思之情。郭赖子、常青等人先一步回到牧场,早已备好酒席等着冯雁畅饮一番。冯雁先为坐骑“小黑”换了膏药这才与众人围坐下来。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嘿嘿,小铁子如今当官了!”爷爷听闻冯雁当了县令不由开怀大笑。 “师傅,校尉是什么级别?”麴瞻好奇问道。 冯雁思索了一下说道: “差不多就是领军将军之职,只是差了一个名号。” “哎,师傅出马竟然得不到将军的名号?真是不公!”麴瞻叫屈道。 “哈哈,哪有那么容易。最近学业如何?” “不是背诵就是抄写,实在无聊。师傅,我想修学从军。” “小曲子,又想挨揍不成?你适合从文,不适合从军。每个人有自己合适的位置,走错了一辈子就毁了。正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记住没?”冯雁一脸严肃道。 “咦?此句甚为精妙!教头,此话出自何处?”刘袭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 “啊?不知出处却能说出?咄咄怪事!” “刘袭,最近本教头疏于练习拳脚,不如比试一番?” “比试?嘿嘿,恕在下言语冒犯。”刘袭赶紧施礼道。 “吁……刘队主怯战喽……”众人纷纷起哄。 “闭嘴!有本事你们上!” 刘袭气急败坏道。 “来吧,玩玩而已,此次出征突然有所感悟。”冯雁热情邀请道。冯雁在中山战役中看到不少打斗场面,深受启发,尤其窦冲的步卒在战斗中颇为神勇,有一种旋背刀法更是凌厉。 拉着刘袭到了一处空地,冯雁喊了一声“接招”便持刀砍了过去,刘袭后胯一步躲开了刀锋。接着,冯雁迅疾转身再次砍去,刘袭继续退让,一连五次转身跟着快速劈下,刘袭顿时冷汗直冒,左右躲闪根本来不及只得连连招架。刘袭以前作为刺杀队的头,本想找间隙突刺一刀,但冯雁速度太快接连砍劈,根本无力反攻。旋转的动作带动全身发力,力道非常之大,连连格挡后,刘袭更难以 招架。 冯雁再次劈来,刘袭出于习惯再次格挡,哪知冯雁突然变招,高举龙纹刀虚晃一下,猛地挥出一道弧线从底部挥砍而上。 “哐当”一声,刘袭手中的佩刀脱手而出,摸着发麻的手掌,龇牙咧嘴摩挲不停。 “教头,怎地突然变招了?”刘袭一脸责备之色。 “呵呵,敌人如何进攻难道要听你的?” “哈哈……这招不错,咱们一起练练……” 众人欢聚一堂甚是热闹,冯雁将杨申、荣良、裴方明、刘同四人叫到一处仔细叮嘱了一番,尤其告诫几人不能泄露训练之法、晋国军情、武器装备及作坊等事。 “各位,如果在我兄长吕光的军营中得到提升,可适当教授一部分训练之法,但是操列、特种训练、思想教育等切不可透露。” 几人看着冯雁,神情颇为不屑。 “教头,我等是晋国的士卒,岂会帮助敌军提升战力?” 杨申不满道。 “就是,教头之言颇有告诫之意,要不换别人去吧。” 荣良也一脸不乐意。 裴方明、刘同二位小将同样央求道: “教头,还是跟着你有奔头,为何将我等安插进敌军阵营?” “我等实在不愿前往。” 冯雁脸色一沉严肃道: “你们去往敌营,相当于我们在敌营中多了一双眼睛,这比上阵杀敌更有利于我军。这番话已经说过多次,怎还是不明白?” “我等自然明白,只是不想离开兄弟们。” “放心吧,三五年定可回归。” “当真?教头如何得知?” “我靠,本教头乃神人转世,忘记了?” “对对对!呵呵,咱们听神仙的!” “呵呵……”众人齐声欢笑。 “记住联络方法……”冯雁仔细叮嘱着。 次日,冯雁带着麴瞻又去上学,进入学宫,众学子立即围拢过来。 “冯兄,听说你参加平叛去了?是真是假?” “可曾上阵杀敌?” “冯兄,有无受伤?可曾见到砍杀的场景?” 冯雁听着纷纷杂杂的声音心无波澜,一拱手直接挤出人群往外走去。 “哼!一介书生罢了,根本不可能上战场,最多在军营跑跑腿罢了。” “王兄说得对,我估计这家伙连死人也未曾见到。”一名学子附和道。 “正是,最多观战而已,怎么可能上阵呢?太高看此人了。” 待冯雁走出人群,不少风言风语冒了出来 “哎,井底之蛙?”麴瞻连连摇头。 “正常!”冯雁笑道。 冯雁与麴瞻正往前走,突闻身后有人呼唤。 “冯小子!” 冯雁掉头看去正是邓羌走在身后。 “邓将军!”冯雁急忙施礼。 “哈哈……好小子,听说你斩杀了苻重?”邓羌大大咧咧地笑道。 “什么!杀……杀了镇北将军北海公苻重?”众学子听到邓羌的言语顿时惊呆了。 冯雁愣了愣,心想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不过想想邓羌与吕光的关系,遂心下了然。 “邓将军今日授课?”冯雁微笑问道。 “正是,今日还是老夫授课。冯小子快与老夫说说,如何砍了苻重的人头?吕光含糊其词,说的不甚明了。” “啊!” “额滴天!” “砍头……”众学子彻底惊呆了,不少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股寒气直冒而出。 “邓将军,学宫之内不便谈此话题,不如先进学堂吧。”冯雁再次作揖。对这位大嗓门,冯雁颇感头疼,大雅之堂怎能说杀人的事情?万一被苻重的子嗣家眷听闻,还不得找自己拼命? 邓羌似乎感觉 自己嗓音确实高了一些,遂疾走向前搭着冯雁的肩膀嘀嘀咕咕起来。 众学子看着二人的背影,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学堂之上,邓羌讲起了这次平叛的战役过程,好像跟亲临现场似的,讲的绘声绘色,而众学子们听着也如痴如醉。在冯雁的规劝下,邓羌在学堂之上没有提及自己的姓名,但冯雁带队穿插,射伤苻洛的坐骑,斩杀苻重的经过却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甚至那句“苻洛被擒啦!”也有所提及。 “诸位博士弟子,不可小看军中的呐喊声,一句话可扰乱军心,甚至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败。我军有位将领正是见苻洛被擒才大喊出声,导致叛军惊慌失措乱了队形……而且这位将领正是射伤苻洛坐骑之人,实乃神武之将也!” “好!” “太厉害了!” “这位将领定是吕光将军吧……” 众学子听得起劲,纷纷惊叹出声。 邓羌今日不知为何,兴致颇高,洋洋洒洒讲了近两个时辰不知疲倦。 晌午时分,众人前去用饭,窦涛、梁平几人相傍冯雁、麴瞻左右,俨然以小弟自居。不远处吕绍、吕伟带着一众人等正在前行,见冯雁几人走来,兄弟二人急忙躲在一颗大树背后,等冯雁几人经过后这才探出头颅,看向冯雁的眼神颇多仰慕之色。吕光回府后,众多子嗣包括二人缠着父亲吕光打听战役之事,吕光自然会如实将来,以加强子女的认知。言语中对冯雁更是大加赞赏。 长辈的话语自然有影响力,吕绍、吕伟二人听完后对冯雁无不另眼相看,心中更是仰慕不已。不过对“贤侄”二字还是不待见,更怕同窗学子会听到,因此躲闪一边不敢相见。冯雁对两位“贤侄”的心思再是明白不过,公众场合自然不会让二人丢份。 躲在大树后,其实不止吕绍吕伟二人,鲜卑人段文与仆兰同样鬼鬼祟祟地探头观看,见冯雁并未察觉,二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段兄,刚才在伙房处听人说这位冯将军斩杀了苻重,真是可怕。” “是啊,此人武力定然惊人。苻重苻洛兄弟力大无比,武艺精湛,没想到被此人所杀!哎,惹不起啊!本以为回到军中了,没想到又来了学宫,真是奇怪。” “段兄,我又想休学了……” 段文与仆兰正在嘀咕,只见不远处大树背后同样聚集着几人,正对着冯雁指指点点。这些人正是被冯雁踢倒的慕容温及几名学长。 “段兄,咱们还是离开此地吧,你看那些人面色不善,定是想找冯将军的麻烦。” “嘿嘿,纯属找死!仆兰兄,快走!别被那些人缠上,万一牵扯其中,你我二人小命定然不保!”段文脸色苍白道。 “对对对,快走!” 冯雁快返回学堂之时,正巧碰见了与自己有过冲突的慕容柔、慕容朗、邱敦武几人,众人见到冯雁先是一愣,随之作揖示好,冯雁自然礼尚往来对着几名学长拱手施礼。待冯雁走后,几人眼神中有几许欣喜之色。 “没想到此人倒是颇有礼数……” 慕容柔嘀咕道。 窦涛转身看去,见几人还在张望,笑嘻嘻地对冯雁说道: “冯兄,那几个家伙好像不记仇了。” “好事呀,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冯雁微笑。 “咦?冯兄此句甚是精妙……” 冯雁内心好笑,脑子里的经典名句都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谁知道这个时代出现了没有。 此刻,慕容温几人看着冯雁的背影暗暗咬牙。 “找到合适的时机定要教训此人!”一名个头较高的学长恶狠狠地说道。 “对!我认识几名军营之人,请过来帮忙,定能痛打此人一顿。” “哼!最少断其一条臂膊!” “再加一条腿!” “嘿嘿……” 第二百四十一章 慕容垂 冯雁回到学宫后,学子们议论纷纷,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作为“过来人”的冯雁丝毫不加理会,依然我行我素,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样子。 下午时分,学堂内正在授课,太常韦逞突然跑了进来寻找冯雁。 “哎哟,你竟然真的在学宫?京兆尹遣姚长史寻你大半天了,没想到你还在学宫之中?” “找我何事?”冯雁莫名问道。 “当然是上任之事!” “上任?”冯雁顿时明白过来,昨日委任自己做泾阳县令,可没人告诉自己该如何上任? 小书亭 “这位便是姚长史。”韦逞将身边一人介绍给冯雁。 “姚长史!”冯雁作揖行礼,姚长史也立即回了一礼。 “冯小兄,且跟我走吧,京兆尹大人早已等候你多时。” “好,烦请带路。”冯雁向太常韦逞及博士王飏分别深施一礼,以表多日教习之师生情谊,遂向在座的各学子拱了拱手便跟着姚长史出了学堂。 窦涛、蒋平等学子听到这个消息无不羡慕出声。 “哎,我等还在就学,冯兄倒当上县令了!” “是啊,冯兄乃我辈楷模也。” “太常大人,我等学业完成是否可当县令?”一名学子问向韦逞。 “呵呵,未必。需通过举孝廉等察举方式才可进入仕途,即便进入也是补吏,待再次考核后才能正式上任为官。冯学子乃异数也,诸位学子不必心急,只要刻苦求学定有为国效力之时。” 听完韦逞的解释,众学子一片哀叹。 京兆尹原为三辅之一,即治理京畿地区的三位官员,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也就是京师长安城的最高行政官员,职掌相当于郡太守,但参与朝议,地位比郡守要高。后左冯翊、右扶风改为郡。 下属有京兆少尹两名,还有功曹参军、司录参军、司户参军、司法参军、司兵参军、司仓参军、司士参军等,京兆府下辖二十余县,有万年、礼泉、户县、蓝田、三原、云阳、泾阳、栎阳、高陵、渭阳、昭应(临潼)、金城(兴平)、富平、武功、宜寿(周至)、好畤、美原、同官(铜川)、奉天(干县)、华原(耀县)、奉先(蒲城)等。 关于这个时期的官员制度,冯雁曾打听过。不论北秦还是南晋,或设丞相,或设司徒,废置不一,但若要总揽朝政大权,必须加有“录尚书事”的头衔才行,否则只是赠官,并无实权。朝廷又有“八公”,即太宰、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马、大将军,它们是为了尊崇士族望重之人的荣宠性虚衔。此外又有“位从公”。凡骠骑、车骑等将军及光禄大夫等,若有“开府仪同三司”的头衔,都属于位从公。这时期,中书省的中书监、令仍掌管草拟诏令、策划国政,位尊权重。由于中书省权势日重,对皇权专制的威胁渐大,于是晋国将侍中寺改为门下省,并且扩大其长官侍中的权力,使它参予朝政,“备切问近对,拾遗补阙”,以此来限制中书省的权力,互相箝制。此时尚书台作为执行机构,其组织愈加完备,分工也更为细密了。在朝廷不设“录尚书事”时,则以尚书令为尚书台长官,与中书令、侍中共同参预朝政。其下有左右仆射等 官。西晋时,尚书台曾设置吏部、三公、客曹、驾部、屯田、度支等六大曹,以后又有一些增减,至东晋时成为吏部、祠部、五兵、左民、度支五大曹,每曹各设尚书为其长官。西晋时又置小曹三十余,设尚书郎二十余人,分曹主事;晋以后逐渐省并,以三、四个小曹为一部,或五部、或六部不定。南朝时,改尚书台为尚书省。 总之,这一时期是三省开始形成和进一步发展完善的时代。在这一过程中,它们之间的权限、分工也是逐渐趋于严密的。由于三省权力的扩大,原秦汉以来的九卿职权多被侵夺,到了现在的时期,九卿的职权已有很大变化,有的只徒具虚名,有的则从中央执行机构一落而成为某一方面的具体服务机构了。 关于地方官制,这时期无论南北,地方都是州、郡、县三级制度,但是州、郡的辖境日益缩小,而数量大为增加。州是最高一级的地方行政区划,行政长官为刺史,下设别驾,诸曹从事等。国都所在州的长官,一般称为牧。州下为郡,其行政长官为太守,国都所在郡的长官一般称为尹。郡下为县,以县之大小分置令、长。县下还有乡、里。由于长年战乱,刺史、太守多带将军称号,权重者更有“使持节都督某州或某某数州军事”等头衔。 京兆尹府衙位于未央宫北侧。冯雁要去的县就是京兆尹管辖的泾阳县。 跟随姚长史到了未央宫北侧府衙所在,只见此处呈“井”字形坐落着很多庭院,都是秦国的各部府衙,一路上冯雁见到有尚书府、御史府、廷尉府等。 到了京兆尹官署,冯雁与姚长史正欲进入,只见里面走出一人,其人面色和善,脸带微笑,双手拱手向前大声说道: “可是冯小兄来了?” 姚长史见到此人急忙深施一礼惊奇道: “府尹大人怎亲自前来?” “哈哈,冯小兄乃是我朝青年俊才,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岂能不亲自相迎?” 冯雁见到慕容垂也很惊讶,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面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慕容垂约五十余岁,头发呈金灰色顶有束冠,眼眸深邃,鼻梁高挺,颧骨凸起,下巴处留有五寸长的胡鬤,身高近八尺,着绿色官服。 “这就是慕容垂!” 冯雁暗自感叹,曾在吕府有一面之缘,当时慕容垂着装很随便,如今身穿官服显得身躯凌凌,颇有威严之感。 “蒙府尹大人亲自相迎,晚辈实不敢当!”冯雁回礼道。 “哈哈,不必多礼,快快请进。”慕容垂一脸和善的样子,初见之人定会有好感。不过作为提前了解历史的冯雁,自然知道此人志向高远、勇猛多谋。 进入内堂三人坐定,慕容垂开口笑道: “久闻冯小兄大名啊!” 听闻此言,冯雁内心一凌,不知道慕容垂所谓的久闻是多久!如果是会攻襄阳时便听闻,那可就麻烦了。从石越嘴里得知,那说明此人知道自己脱离了石越的军队,也就意味着自己是 “逃兵”。如果从苻丕嘴里得知,说明慕容垂仅知道自己是石越的一名参军。但石越如今驻守龙城,为何自己会出现在长安? 冯雁内心有些波动,但面色平静,笑着回道: “小子只是新 任的县令,不知京兆尹大人从何处听闻?” “当然是陛下口中听闻,昨日朝会陛下说太学学宫出了一名奇才,不仅通晓诗词音律,还精通经史、佛法、针灸之术。另外听闻小兄之箭术也颇为娴熟,真乃博学之才也!姚长史,你可知前些日子天上怪物一事?” 姚长史点了点头说道: “回府尹大人,此事长安城内人人皆知,好像称之为热气球?” “正是热气球,冯小兄便是发明此物之人!” 姚长史听了慕容垂的介绍,满脸惊讶地看向冯雁,由衷叹道: “原来是这位小兄所创!大才,大才也!” “哎,纵观古今,何时有过如此天降之才!冯小兄前途不可限量啊!”慕容垂摸着自己的胡须大声慨叹。 “一般一般。”冯雁连声客气道。 “一般?何意?”慕容垂、姚长史不解问道。 “晚辈乃是运气好罢了,还需多多请教二位才是。” “小兄不必谦逊,像你这般多才之人实在罕见!” “誒,岂能与慕容老前辈相比?慕容老前辈有宏图大志,将来必是一方霸主……” “冯小兄……不……不可乱言,老夫如今年迈怕是几年后便要进入黄土,岂能称霸一方?千万不可如此评说!”慕容垂听到冯雁的话语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不是说自己是图谋复国吗?恍惚间,慕容垂突然想到一个令自己害怕的人,此人便是王猛。 冯雁早就听吕婆楼说过,秦相王猛深知慕容垂有雄略,怕将来引以为患,曾对天王苻坚建言,慕容垂,燕之戚属,世雄东夏,宽仁惠下,恩结士庶,燕、赵之间咸有奉戴之意。观其才略,权智无方,兼其诸子明毅有干艺,人之杰也。蛟龙猛兽,非可驯之物,不如除之! 最让冯雁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王猛于秦建元五年出发进攻洛阳前夕,找了个机会与慕容垂饮酒,期间要求慕容垂将随身佩刀送给自己。因慕容垂长子慕容令是王猛的军事随军 ,王猛就买通慕容垂的亲信金熙假称是慕容垂使者,向慕容令蛊惑慕容垂将在长安叛秦东归。慕容令整天犹豫,但因为不能找到父亲查证,最终还是以出猎为借口而投奔燕国。王猛于是乘机上表慕容令叛变,吓得慕容垂出走蓝田(今陕西蓝田县),但苻坚追还慕容垂后没有加罪,仍旧善待他。相反慕容令始终不被前燕所信赖,最终起兵失败被杀。王猛见除掉慕容垂的计策没有成功,遂派人四处造谣说鲜卑人图谋复国,差点逼得慕容垂以死明志。 此次见到冯雁,年纪轻轻博学多才,与王猛倒是相仿。一见面便称赞自己有宏图大志、可称霸一方,这让慕容垂想起旧事,心中不禁兢兢战战起来。 看着冯雁犀利的目光,慕容垂再次作揖行礼道: “听闻冯小兄来到长安时日不长,万不可听信谣言!天王陛下乃一代仁君明主,得此君主乃天下之福、百姓之福,亦是老夫之福!想当年燕国逼迫至此,天王热情接待并未以重任,岂能忘恩负义?此,为人所不齿也!” 冯雁没想到自己一句口误竟惹得慕容垂如此惊颤,心中暗想: “看来这家伙做贼心虚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上任 冯雁在官署与慕容垂聊了一会,本想与这位枭雄交谈一番,没想到这位鲜卑族头领非常低调,只微笑作答,并不多言,冯雁只好告辞而出。 当年苻坚一直想攻打燕国,只是摄于慕容垂的威名迟迟不敢出征。 后来慕容垂被皇兄慕容儁打压猜忌在先,又受侄子慕容暐、叔叔慕容评等人迫害遂逃离故国投奔秦天王苻坚寻求庇护,而苻坚得知此人来投心中大喜,亲自到郊外迎接,并说过一句豪言,当与卿共定天下! 对于慕容垂的名头,冯雁自是熟知,当年孙老大跟随桓温北伐时,在襄邑(今河南睢县)被慕容垂、慕容德兄弟率领的燕军伏击,晋军死伤三万余人,桓温带一部分将士狼狈逃走,其中一部分晋军被打乱,遂往西逃窜,最后在绵上山落草为寇。 冯雁至今记得孙老大咬牙切齿的责骂慕容兄弟为“老贼”。其弟孙茂正是因这场战役受了箭伤,后来感染而死。 拿着慕容垂给的告身(委任文书),冯雁与姚长史相随去往泾阳县。 泾阳县位于渭水北岸,距离长安三十里。 渭水有一条支流为泾河,泾阳位于泾河之北,古以水之北为阳,泾阳由此得名。 到了县衙时,天色已暗淡下来,原来的县令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因身体不支遂告老还乡。老县令率众在县衙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来人互相通禀后,出声抱怨道: “长史大人,你二人让老夫好等啊!从清晨到此刻,足足等候了四个时辰。” “请徐县令见谅,怪我疏忽了。”姚长史一脸歉意地说道。 “不说了,老夫家中有事需连夜赶回,官印、账册、公文等均在此处请二位查验。” 姚长史检验了一番又递给冯雁,冯雁随意翻了翻便放在书案。 “二位,有任何事可询问毛县丞、悉主簿或刘县尉,老夫先行一步,告辞了。”徐县令拱了拱手便带着家仆急匆匆走了。 毛县丞、悉主簿、刘县尉及几名小吏媚笑着走到姚长史与冯雁面前不断拱手作揖,一个是京兆尹下属官员,一个是县令,几人自知品级与二人相差甚远,遂讨好道: “二位大人,天色已晚,县衙为二位准备了宴席,请二位赏光用膳。” “是啊,长安至此三十余里甚是劳累,还请用过饭食歇息片刻。” 姚长史摸了摸肚子笑道: “好吧,那就一起用膳吧。冯县令你看……” “姚长史说了算,呵呵。”冯雁咧嘴一笑,心想既然做了县令,正好问询一下泾阳县的事务。 围坐一起,众人其乐融融推杯换盏,不时冒出几声阿臾之言,姚长史习以为常只是微微点头,而冯雁更是处变不惊,只询问自己想问的事。 “没想到县令大人如此年轻,我等还以为来人与徐县令一般,也是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真是青年才俊啊。小人敬大人一杯。” 毛县丞、悉主簿、刘县尉几人端起酒杯谦恭道。 冯雁微微点头也客气道: “不敢当,以后还需各位鼎力协助才是。” “此乃属下本分,县令大人有任何事只要言语一声即可。” 毛县丞一脸赤诚地说道。 “冯县令,听闻您是太学博士弟子,精通诗词歌赋、经史子集、而且擅长射箭,真令人钦佩不已啊。” 悉主簿也端起酒杯敬酒道。 “哦?从何处听闻?”冯雁奇怪道。 “听……听别人说的。” 姚长史皱了皱眉直接说道: “县令大人问询必须禀报详情,不可敷衍。” “哎哟,我等岂敢敷衍?小人有一故交在京兆尹功曹参军属下从事,昨日正好碰见,遂得知了县令大人的些许事宜。” “呵呵,看来是提前去打探了。”姚长史冷笑道。 “不……不敢,巧遇而已,望大人明察。” 悉主簿满头冒汗,诚惶诚恐地说道。 “以后勿要多事,好生协助县令大人办差……”姚长史训斥了一番,很明显是替冯雁来了一个下马威,希望几人规矩办事。 冯雁微微一笑,心想自己连一支军队都能带好,遑论几个县衙小吏。 一番交谈得知,县衙里共有毛县丞 、悉主簿、刘县尉三人有品级,其余诸曹史及驿丞、闸官、典使、衙役等都是不入流的官职,甚至有些人是当地招募的闲人。 slkslk.com 其中县丞是县令的副官,主要协助处理公务;主簿负责掌管公文、账簿、卷宗等文秘之事;县尉分管征税、治安捕盗、分判诸曹等;诸曹史分管文教、税收、兵役、公文往来、水利工程等事宜;典使是县尉的助手,驿丞管理各驿站,掌邮传及迎送过往官员之事,闸官亦掌各闸储泄、启闭之事。至于衙役基本就是跑腿办事的。 泾阳县说大不大,说下不小,南北约六十五里,东西约五十里,住户四千多户,人数约一万余。相比后世县城,实在少了很多。 对于自己的差事,冯雁也从姚长史口中得知,虽是七品官员,但通过吕光举荐,品级却是五品校尉,这比在晋国的六品司马倒是高了一级。 宴席结束,毛县丞几人以为姚长史与冯雁会居住下来,没想到二人皆起身告辞。几人无奈只好送出县衙。姚长史先行离去后,冯雁与毛县丞、悉主簿几人交代了一番明日的事情,这才上马而去。 冯雁实在没兴趣住在县衙,虽然县衙后院有县令居住的房屋,但冯雁还是喜欢住在牧场。 回牧场的路上,冯雁心想以后的日子可能会辗转于牧场与县衙之间,几十里奔波倒是无所谓,最主要的麻烦是道路问题,一旦遇到雨雪天气,路上便会泥泞不堪,即使骑马也有风险。 “修路!”冯雁一咬牙,给自己上任安排了第一件要做的事。 “要让泾阳县成为现代交通的典范!”冯雁骑行马上大声笑道。 “嗷……”一阵野狼的嚎叫生传来打破了冯雁的大笑。 “这地方有狼?”冯雁嘀咕一声举目望去,果然,远处有几双绿光正看向自己。 “咴儿咴儿……”冯雁的坐骑小黑已经预感到了危险,接连嘶鸣了几声,不过小黑久经战阵并没有多少慌张。冯雁冷笑一笑遂停在原地静待野狼过来。 不一会,五匹野狼陆续到了近前,冯雁将马匹拴在一棵树旁,抽出随身龙纹刀扑向了野狼。 “咔嚓……” “嗷呜……” “嘿嘿,正好当夜宵吃!”冯雁挥动龙纹刀,片刻间将三匹狼砍倒在地,其余两只见情形不妙拔腿便跑进了夜色之中。 “奶奶的,以后要带上弓箭才行,如此一来,每日都有夜宵了!” 冯雁捡起野狼的尸体绑在马上,呼啸一身疾驰而去。 到了牧场,将野狼丢在地上,冯雅大喊一声:“兄弟们,将这几只野狼烤熟!” “哈哈……教头回来了!”众人蜂拥向前围住了冯雁。 …… 与众人操练了一番,冯雁便召集老梁、郑椿、蔡同等人商议作坊之事。 位于秦岭峡谷中的作坊基本完工了,只有细小之事还需完善,目前,酒水、香皂、火寸条等物均可制造,只是玻璃、精盐因为缺少设备和原料,还未能制作出来。至于背包、家居、桌椅、萁箄等物那就更简单了,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木材。 对于商铺屡受差役骚扰一事,众人一致商议,将那两个鲜卑掌柜暗杀了事。既然老本行是土匪,那就按照土匪的方式解决问题。 至于会不会惹到慕容一族,冯雁自认为通过吕光的关系,再加之自己也进入官场,应该能妥善解决。 实在不行找天王! 凭借“冯氏”忽悠之术,定能让苻坚偏袒自己。 特务队的荣良、杨申两名排长、裴方明、刘同两名什长已经去往吕光的军营任职了,四名排长走了两个,冯雁直接让常青与左腾担任此职。二人原先在白云寨就是排长,对这个任命欣然接受。 看了看赵谦,冯雁问道:“书信带走了?” “已经派两名弟兄快速送往建康了。” “好!待会我还要书写一封,派人送往广陵军营。” “遵命!”赵谦躬身施礼。 “左排长、常排长,近日练习的如何?”冯雁对着两个二货调笑道。 二人正欲回答,只听刘袭在一旁插话道: “教头,常青兄弟与左腾兄弟是练武的好苗子,而且根基扎实,多日训 练下来,武艺不在众兄弟之下。” “哦?如此神速?”冯雁惊讶道。 “冯二,你如果不信,兄弟我陪你走上几招。”常青不服道。 “不行,和你打斗下不去手。”冯雁直摇头。 “呵呵……”众人纷纷好笑。 “二当家,作坊已经建造完毕,我等是回晋陵呢,还是留在此地?”老梁问询道。 “邬堡匠工较多,你还是留在此地为好。对了,老梁,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老夫已经四十有五了。” “四十五?还很年轻呀,怎称呼老夫呢?”冯雁取笑道。 “呵呵,五十知天命矣,四十五已经迈入老年喽。”老梁自嘲道。 “好像没有成家吧。”冯雁问道。 “嗨!一直在军营,如何成家?”老梁摇头道。 “好!那就留在此地娶妻生子。还有爷爷,你也得找人成家!” 爷爷坐在人群后面眯着小酒,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惊,差点从凳子掉下。 “小铁子,爷爷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不可调笑爷爷。这孩子……” “岁数大怕什么?只要能生娃就行!” “哈哈……” 众人一片荤笑,爷爷与老梁同时脸红起来。 “大家听着,我可是认真的,除了爷爷、老梁,只要年纪上了三十之人必须成家。到长安城或者附近村庄问询一番,有未嫁的女子,皆可说和。不过得找个媒婆才行。”冯雁感叹道。 “以后再说吧,如今作坊建造不久,正是忙于制作之时。”老梁婉言拒绝。 “我看这件事情由我来安排吧。常二,你在长安时间较长,明日找个媒婆说和一番,记住!必须年轻漂亮些的,至于彩礼要多少给多少!” “我有彩礼吗?”不知何时,春苗跑了过来。 冯雁一见春苗顿时头疼,正欲起身,被老梁拉了下来。 “二当家,你也该成婚了。” “对!小铁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与春苗成婚了。”爷爷叫喊道。 “年纪不小?”冯雁诧异,自己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与年纪不小如何挂边? “就是,寻常人家,你这个年纪也该成婚了。”老梁很认真地说道。 “我这个年纪?我多大了?” “你多大了不知道?”众人好奇。 “不知道!”冯雁摇头,同时心中愤恨,“这个万恶的乱世,搞得自己连年龄也不知道。” “小铁子,记得你被抓到寨子时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想来应该有二十岁了。” “铁蛋哥,我今年十七岁了,可以成婚啦。”春苗在一旁嘟囔道。 “不行,必须满十八岁才能成婚。”冯雁严肃道,十八岁才算真正的成人,冯雁可不希望身边的人受封建思想的毒害,早早成婚。 过早结婚,对身体、对认知、对人生道路都不好。十多岁正是学习的时候,过早被家庭拖累可不是一件好事。 “嗯……那好吧,等明年铁蛋哥再娶我。”春苗说完,脸色羞红地转身跑走了。 “这个春苗,话都说出来了,有啥害羞的。”冯雁暗自好笑。 众人商谈完毕便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冯雁带着两名拳脚不错的队员前往泾阳县赴任去了。 这两名队员也是特务队里的什长,一个叫王冬,一个叫马秋,都是按照出生时的季节取名的。 “你二人的名字要改改。” “教头,为何要改?”二人不解道。 “不好听!从今日起一个叫王朝、一个叫马汉,以后再找张龙、赵虎作伴,对了,再找个展昭过来!” “为何取这个名?不过听着倒是不错。”二人嬉笑道。 冯雁大笑一声开口唱道: “开封有个包青天 铁面无私辨忠奸,江湖豪杰来相助 王朝和马汉在身边……” “咦?教头心情不错,开始唱歌了!不过这首曲子从未听闻。” “王朝马汉听令,将那行凶作恶之徒带来,狗头铡伺候!” “哎,教头又说天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巡视泾阳县 一行人到了泾阳县衙,冯雁坐在公堂开始细细翻看徐县令留下的文书卷宗。 泾阳县一万余人主要以农耕为主,北侧及西北有大山,并有众多树林植被,其余地带均是平坦之地,有耕地约三十万亩,主要种植小麦。南侧与西侧有泾河,中部有泾惠渠,东北侧有清峪河,此外还有几处小溪,可以说非常利于灌溉耕种。 除了农作物,西侧地带有不少百姓以畜牧业为生,养殖着牛、马、羊以及鸡、鸭、猪等家畜。另外,因为泾阳县有不少河流,也有百姓靠渔业为生。 当了干部自然要实地考察,冯雁看完文书卷宗,便带着以县丞、主簿等人骑行走访。 县衙处泾阳县中南部,一行人先往东侧考察。 沿着狭窄的小道,冯雁一路向东,途中见到不少百姓正在收割麦子。冯雁下了马走到田间捡起麦穗端详起来。 “大人,去年与今年收成都不好,加之冬季天气酷寒,因此不少百姓日子过得甚是恓惶。” 毛县丞蹲在冯雁身边说道。 “嗯,颗粒不甚饱满,泾阳县麦子属于冬小麦?”冯雁揉搓着麦穗问道。 “正是,咱们关中地区均以冬小麦为主,一年一收成,如若种子不好或天气严寒均会影响收成。” 冯雁默默点头心中想道:“不如种植一些土豆?也不知牧场里的土豆如何了?” 又到几处农田看了看,麦子长势都不太好。 “刘县尉,你带上几个人到临近乡县看看,如有颗粒饱满的麦子便收购过来。” “大人,咱们账簿钱银不多,恐怕……”刘县尉唯唯诺诺地说着。 “没事,如果有好种子即可回来禀报,至于钱银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遵命,小人这就前往。”刘县尉说完便带着一名随从飞奔而去。 众人沿着土路继续向北视察,所闻所见与中部地区差不多。 到了东北一侧,冯雁见到一条很宽阔的河流。 “此处为清峪河?”冯雁看着河流问道。 “正是!对面乃三原县辖地。” 毛县丞答道。 “这条河中有什么渔产?” “多为鲤鱼、鲫鱼、马口鱼。” “渔民在此捕捞为生?” “非也,此条河流中多为三原县渔民捕捞,我县的渔民多在泾河捕捞。” “清峪河很是宽绰,为何不在此处捕捞?”冯雁疑问道。 “这……禀大人,三原县令不准我县渔民在此捕捞。只因……只因……” “快讲!”冯雁怒声道。 “只因该县马县令乃段氏亲眷,我等不敢招惹!” 毛县丞沮丧道。 “哪个段氏?” “当今京兆尹之夫人为段氏。” “又是姓段的?”冯雁皱眉。 “此河为两县共有,岂有不让捕捞之理?明日告诉渔民,此处可以捕捞,如果三原县有人阻拦,将之打跑!”冯雁霸气道。 “哎哟,万万使不得,如打斗起来恐会降罪我等。” “怕什么?有事往本县令身上推。” “遵……遵命!” 毛县丞与悉主簿对视一眼 ,均感受到了新任县令的霸气。 巡视完东部与北部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众人只得赶回县衙。此时,刘县尉也回来了,冯雁见到此人立即询问: “可有收获?” “禀大人,东侧三原县与我县差不多。” “只去了一个县?” “半日时间只能去往一县,待明日属下再去他处找寻一番。” 冯雁点了点头便让众人回去了。 回到牧场,刘袭送了几封信件过来,冯雁回到屋子逐一阅读完遂一一回复。 其中谢琰的信件回复最为详细。 关于怎么建造房子,谢琰、王恭包括请来的工匠看了图纸,依然有诸多不解之处。主要是从未听闻房子还能造在天上的说法。建康城中也有亭台楼阁,但是像冯雁设计的这种古怪造型还是超出了众人想象。 xiaoshuting.cc 冯雁真想飞回去面的面讲清楚,想了想,便将建造细节洋洋洒洒写在几大张纸上,同时画了不少图样在上面。 接着,冯雁将见到慕容垂的事写信告诉了孙老大,写完信件,冯雁打算明日派人快马送去。 第二日,冯县令准时上班去了,身边依然跟着王朝、马汉。 今日,冯雁带着所有大小官吏直接去往泾阳县西侧,走了十几里路,阵阵牲畜的骚臭味便传来过来。冯雁捏着鼻子看望以畜牧为生的百姓,附近乡里听闻县令大人前来巡视,皆结伴前来纷纷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诸位乡民快快请起!”冯雁真受不了这年代的礼节,同时看着这些苦困的乡民不由心生怜悯之心。 “大老爷,额们可是把你盼来咧!”一位党长含泪叫道。 秦国县以下的行政组织采取三长制,规定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三长一般帮县衙核查户口,征收赋役,并办理一般民事诉讼等。 “呵呵,本县令刚上任,为何这位党长言之“盼来”二字?”冯雁好奇问道。 “大老爷,额们养滴牲畜吃不饱,都成皮包骨头咧,今年怕是不好卖咧!” 听到问话,毛县丞凑到一旁言道: “大人,这两年粮食欠丰饲养牲畜的农户无粮喂养,因而哭诉。” “为何不解决?”冯雁冷眼看向毛县丞。 毛县丞看着冯雁冷峻的目光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位县令年纪不大,戾气倒是很重。 “大人,徐县令曾向京兆尹府求助,但只要来五百石粮食,这些粮草远不及救助贫困人家,更遑论饲养牲畜所需。” 冯雁对毛县丞的言语半信半疑,思索片刻便有了之意,开口笑道: “诸位乡民,大家不要担心,明日便会有人来购买家畜。” “大老爷此言当真?” “当然,本县令言出必行,诸位在家中等候便是。” “青天大老爷啊……呜呜……”众乡民再次拜倒在地。 冯雁实在不习惯这种礼节,遂告辞而去。 众人越往北走,地势愈发高了起来,走了五里之地,只见不少树林渐渐浓密,远处更有大山耸立,显得气势磅礴。 冯雁到了山脚遂下马爬山而去,众官 吏无奈只得相随其后。 “此山叫什么名字?”冯雁捡起一块石头问道。 “此山为北仲山、往东一些为嵯峨山。” 悉主簿殷勤说道。 “好像是石灰岩,可以烧制石灰和水泥。”冯雁喃喃自语。 又往山上爬行了一会,众官吏不由叫苦连天,冯雁看在眼里心中不觉有些恼怒,但还是轻缓语气问道: “你等可来过此处?” 众人不明就里,据实答道: “禀大人,未曾来过。” “哼!作为一县之父母官竟不曾实地考察?你等全部罚俸半年!” 众官吏听到此话,不顾山石硌腿,皆跪下哭嚷道: “大人,莫说罚俸半年,就是罚俸一个月,家中妻儿就要饿肚子了。” “是啊大人,泾阳县不比相邻之县,属最为贫困之县。我等小小官吏俸禄极低,如果罚去半年收入,日子就没法过了!” “大人见谅,日后我等多走访百姓便是,还是不要罚没俸禄了。” ……众官员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向冯雁不断诉苦。 对这些诉苦之声冯雁根本不以为意,天下几乎无官不贪,哪有罚去半年俸禄就过不下去的道理。 “你等不必多言,下次再有疏忽之处,定不轻饶!”冯雁语气坚定道。 众官吏哀叹一声不敢再多言。 考察完毕天色又暗了下来,冯雁只好让众人各自回家,而自己也回到了牧场。 将老梁、爷爷、刘袭、常青与左腾叫了过来,冯雁商量道: “爷爷,咱们布帛甚多,不如换些家畜可好。” “小铁子,你为何有此想法?”爷爷疑问道。 冯雁挠了挠头有些局促道: “这个嘛……今日到泾阳县四处看了看,西侧之地不少乡民饲养家畜,但因为粮食不够,身上膘肉甚少不好售卖,咱们牧场每次都有剩饭倒掉太过可惜,正好可以喂食家畜。另外咱们也不缺粮食,不如养上一批骏马……” 冯雁话没说完,只听左二胖嘟囔道: “冯二,别忘了咱们牧场里也有很多马匹和牲畜。” “二胖子休要胡言,你说的牲畜只有几十头猪,几百号人每十日才能吃到一次肉食,你看看四哥瘦的都已经皮包骨头了。”常青不忿道。在山寨时,数常青与郭飞的食量最大,江湖人称:双料饭桶。 左腾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附和道: “四哥言之有理,六弟,不如就按你说的换些家畜饲养吧。如此一来,每隔五日便能吃到肉食。”左腾吞了一下口水嬉笑道。 冯雁不屑地看了看左腾佯作严肃道: “左二胖,以后要称呼二当家,一点长辈之序都没有。” “我靠,当初拜把子时,我左二排行老五,在你之上!究竟谁乱了辈分?”左腾气呼呼地说着,同时圆脸也凑了过来。 冯雁嫌弃地推开胖脸,继续问道: “各位,换取牲畜可用于渭水北岸一百亩土地的耕作,对了,咱们种植的土豆如何了?”冯雁说完,“蹭”地一下站起身便跑向那块种植地。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农忙季节 土豆含有大量的淀粉,能为人体提供丰富的热量,且富含蛋白质、氨基酸及多种维生素、矿物质,尤其维生素含量是所有粮食作物中最全的,而且产量高,对环境的适应性较强,甚至可当主食充饥。 绝对是大自然赐给人类最好的礼物。 冯雁跑到菜地蹲在地上开始刨挖。 “我靠,就是这个味!”冯雁拿起一颗长成的土豆,拔掉泥土使劲嗅了嗅,不禁欣喜若狂。 牧场众人见状纷纷围拢过来好奇的打量着。 “小球球!可以喂大球球吗?”春苗嚷嚷了一句。 冯雁苦笑一声说道: “竹熊只能吃竹子,你可千万别喂他别的东西!否则会生病!” “哦,那还是算了,我要喂球球去了。”春苗不屑于“小球球”转身走开了。 “冯二,此物如何食用?”左二胖抿着嘴唇问道。 “这玩意有毒不能吃!听着,大家将土头挖出来放在地里,等晒上几日发芽后就可种植了。” 冯雁连蒙带骗地说道,感觉不太放心,遂再次说道: “为防止马匹或者竹熊误食,必须有专人全天看管。刘袭,你找几个弟兄轮番看守,切不可丢了!” “放心吧教头,保管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说干就干,众人三五下就将土头全刨了出来,冯雁数了数大概有一百多个。当时种土豆时,每株土豆根部皆有五六个幼小茎块,如今长成后可切成三个左右的小块进行种植,待下一季成熟估计就会有近五百个土豆了。 yawenku.com “爷爷,待过几日发芽后,全部种植到购买的土地里,估计能种满三五亩土地,其余还需种植麦子才行。咱们仓库里可有麦子?” “有好多呢!管够吃。”爷爷回道。 “当家的,很多人用粮食换取咱们的精盐。”郑椿插话道。 冯雁内心一喜急忙说道: “兄弟们,一起动手打开仓库,将麦子全部打开,选取优质的种子。” “小铁子,你打算作何用场?”爷爷问道。 “当然是种植,泾阳县今年的麦子品质不好,可以用好种子换取那些差的种子,反正一样吃。” 老梁皱了皱眉说道: “二当家,可是要种植到泾阳县?你别忘了,此乃秦国也,非晋国的土地。” “哎,不管怎么说,百姓是无辜的。泾阳县很多百姓食不果腹,怎能视而不见。关键是咱们在秦国需打好基础以备大用。”冯雁感叹道。 “我总觉得让秦国变得富足对我晋朝不利。”老梁还是担忧道。 “呵呵,记得财神的事吗?财神不仅是自己富有,还需助人富足才能取得圆满功业,如此功德天庭才会收你做财神。” 别说,这几句话深得老梁赞许,眼睛一亮遂及叫道: “二当家所言甚是,大不了用咱们的奢侈品换过来便是。”老梁一脸奸诈地说道。 “呵呵,言之有理。”众人大乐。 “爷爷,明日一起去泾阳县换取家畜回来。咱们用好种子换取小麦差种子,再用差种子换取家畜,反正吃进肚子差不多,如此一来也不算吃亏。”冯雁微笑道。 “好,此方法甚好!”众人一致同意。 次日一早,山寨众人将仓库里的麦种悉数搬运至商船,沿着渭水往东而行,再从泾河支流 驶到泾阳县东侧。冯雁则赶到县衙带上所有官吏也到了泾阳县东侧种植区域。 冯雁派所有差役告之广大农户可以换取优良的麦种,农户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欢喜,于是将收割的麦子装进麻袋全部运往泾河商船处。以次换好,虽然马车运来颇费周折,但能得到好的种子,农户们也心甘情愿不怕来回劳顿。 泾阳县北侧农户距离泾河有三四十里,很多穷苦百姓连马车也没有,冯雁只好派人雇佣马车送了过去。 刘县尉本来要去往相邻郡县寻找优良的种子,如今见到一大艘商船运来,心里不由欣喜,于是自告奋勇带着麦种运往北侧田地与农户交换。 冯雁派王朝、马汉相随而去,并嘱咐二人告之农户乃是县令大人的爱民之举。对于口碑营销,冯雁心中明了,怎会让刘县尉抢了风头? 商船上的抛石车、床子弩早已拆卸下来运往秦岭研究,因而并不担心利器泄露。 理想与现实总是存在一定距离,本以为一天的时间应该可以交换结束,然后带着小麦前去西侧畜牧之地换取牲畜,谁知折腾到黄昏时分还有农户陆续赶来交换。 信息不畅、交通问题、告之不全面等因素,导致很多农户事后才得知,于是急匆匆寻找马车运输麦子至此。 冯雁派一名衙役前往泾阳县西侧告之畜牧的百姓需等待一日。名声是自己做出来的,既然答应好畜牧百姓今日购买,如若不行自当提前告知。 商船所携麦子虽然不少,但根本不足以与全县农户交换,不得已,只能承诺次日再行交换。 回到牧场后,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二当家,虽然库房粮食众多,但前几日运了两船前往晋陵,再去交换恐怕牧场吃食不足矣。” “没事,六七月正是收割的季节,再去购买就是,或可用布匹交换。” 老梁沉思片刻建言道: “二当家,这两年秦国粮食欠丰,农户除了交税以外手中余量并不多,可购买之粮食少之又少。” 冯雁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看来必须多多售卖商品才是,如此可换得更多的粮食布帛。” 思索片刻,冯雁问道: “王二五在何处?” “好像前往太原郡了。”爷爷说道。 “好,多间商铺便多一份收入。”最近事情太多,冯雁这才想起派王二五开设分号一事。 …… 次日出行动用了两艘商船,一艘商船携带着昨日换取的麦子前去与畜牧百姓交换家畜,另一艘则装上优良的麦子前往泾河。 商船停靠岸边,早有农户等候在此。 众人一番忙碌,将船上的麦子悉数交换,农户们摩挲着手中优良的麦种,不禁跪倒在地叩谢冯县令及众官员。 “青天大老爷啊!” “太好了,明年定是丰收之年……” 看着眼前的百姓,冯雁频频拱手致意,大声说道: “各位乡亲,不必多礼,快回去耕作去吧!以后有任何难事可到县衙……” 忙碌完毕又用了一天的时间,相随之人都很困乏,冯雁便让众人各自歇息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冯雁派人四处寻找优良的种子与农户交换,同时也去西侧看望了一番牧民,自然,又有不少百姓感激涕零。一时间,冯县令的好名声传至泾阳县 各处。 六七月正是收割忙碌的时节,不少秸秆被百姓拿来焚烧或当做饲料。 冯雁委托爷爷在渭水北岸购买的土地同样如此,收割完麦子后将秸秆及野草烧成灰烬形成草木灰,然后撒进刨松的土沟中,接着将发芽的土豆切成数块露出芽苗埋进土沟,然后用牧场取来的马匹、猪、鸡鸭、以及春苗饲养的大鹅等粪便当做肥料撒在周边土壤。 将所有土豆种下后,冯雁丈量了一下,一共才用去五亩之地,剩下的空地只好再次种植小麦。不过为了牧场众人的吃食,冯雁划出二十亩土地种上了各色蔬菜。这样一来饭食中营养成分会更加全面一些。 这段时日牧场所有队员暂停了训练全部派往田间地头忙碌农事,人多力量大,百亩土地只用了几日便全部种植完毕。 冯雁看着广袤的田地心生感慨,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那就想办法让百姓过得幸福一些吧。 换来的牲畜并没有拉进牧场,否则到处充斥着骚臭味太影响居住。商船拖着大大小小的活物去到了秦岭作坊,小溪南岸有不少土地,冯雁命人快速搭起畜棚,按照不同的牲畜类型依次饲养起来。沿着小溪不时有微风拂过,顺便将动物骚臭味带走了,不会影响对岸人员的居住。 作坊已经开始生产各类商品,但是精盐还需晋陵邬堡提供,桃源村附近有一片盐土地带,但冯雁不想毁了这难得的世外桃源,并没有前去打扰。 本可四处购买粗盐烧煮成精盐,但秦国的盐也很稀缺而且受官府管控,无法四处购买。 近日不知为何,商铺销量急剧上升,冯雁前去商铺视察了一番正好碰见宫人周林。前些日子周林送冯雁出宫,临走前还送了一匹坐骑给冯雁。 碰见熟人,冯雁自然要酬谢一番,遂将商铺几样物品送给了周林,又从周林嘴里得知,朝廷及各处府衙均开始采购商铺的物品,尤其桌椅最为青睐,有了能躺能坐的各种桌椅,人们自然将胡床抛之脑后。 尊父吕婆楼过寿时,苻坚亲往吕府看望,可能是见到了吕府采购的桌椅觉得不错,遂命令宫中采办。而各级官吏自然也看在眼里,也派人采购,或公用或私用,销量自然急剧上升。 秦岭作坊刚开始运作,无论熟练程度还是生产流程均处于磨合阶段,产能远远跟不上销售,冯雁只得派商船再次前往晋陵运输货物。 天气愈加炎热起来,一日,冯雁正在县衙忙碌,突闻衙役进来禀报: “大人,不好了,本县的渔民被三原县衙役抓走了!” 冯雁闻言顿时火大,怒声道: “什么?欺人太甚!为何不将他们打跑?” “大人明鉴,渔民捕鱼时我等差役并不在附近,因而未能援手。” 冯雁强忍怒气挥退了衙役。 几名衙役退出后悄声嘀咕起来: “前些日子听说县令大人甚是霸气,今日为何没有答复便将我等喝退?” “哎,大人年纪尚轻,言语难免轻狂,这些日子下来,显然打听了三原县令的来头,怕是不敢招惹!” “有理!咱们也勿要招惹为妙,苏三,快去通知渔民,以后不要前往清峪河捕鱼……” 待衙役退出后冯雁大声说道: “王朝、马汉听令,速去牧场带十名队员过来,今日,定要教训一番不可!” 第二百四十五章 讨回公道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相邻之县竟敢随意缉拿渔民,简直没有王法! 没过多久,常青带着十人来到了县衙。 毛县丞、悉主簿、刘县尉几人站在下首,见十名壮汉走入不由心惊,寻常县官怎能有这样的人脉? “呵呵呵,别忘记本县令乃校尉参军!这几个兄弟皆是军营调来。”冯雁轻笑一声说道。如果不向这几人讲清楚,万一报到上级府尹说不定惹来麻烦。 虽然可派主管抓捕的刘县尉前去,但冯雁断定这些人难堪大用。 “走!随我要人去!”冯雁一声令下,带着常青等人及那几个衙役快马奔向三原县。 三原县紧邻泾阳县,县衙所在毗邻泾阳县三渠镇。 十余人骑行而至,冯雁身穿官服走进了县衙。 “将你们段县令叫来!” 三原县几名衙役见来人气势汹汹又身穿官服,觉得不太好惹,连阻拦也没有便向后堂跑去…… 思路客 “何人敢擅闯县衙?”一声怒喝传来,接着一名面色较白,身高约七尺余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属下, “你就是段县令?”冯雁冷声问道。 “正是!你是何人?”段县令看着与自己一样身穿官府的冯雁,暗自揣测上下打量着。 “这是我们泾阳县冯县令。”冯雁身边一名衙役说道。 “哦……原来是冯县令,所来何事?” “为何捉拿我县渔民?” “原来是此事!呵呵,既然冯县令亲临本县,自然要给颜面。来呀,将那几名渔民带来。”段县令冷笑一声吩咐道。 不一会,七八名渔民被带了过来,这些人身穿短衫,头戴草帽,皮肤粗糙黝黑,脸上几道淤青甚是明显。 “你们是泾阳县的渔民?”冯雁凝目问道。 这些渔民见县衙大堂有好几位官员,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颤声回道: “大人所言正是,我等再也不敢至清峪河捕鱼了,求大人放过我等吧。” “脸上淤青是怎么回事?”冯雁皱起眉头继续询问。 “此……无甚大碍,让我等回家吧,求求大人……” “求求大老爷,放我等回去吧……” 这些渔民唯唯诺诺不敢明言,只是不住哀求。 冯雁将目光转向段县令,喝问道: “平白无故抓人还要殴打?简直目无法纪!” “这……”段县令一时口结,不知如何作答。 此刻,段县令身侧的一名衙役头目叫嚣道: “这些渔民擅自到清峪河捕鱼自然要捉拿。” 冯雁一听此言火气顿起,但还是忍住怒意平静地问道: “清峪河乃两县共有,为何不能捕捞?” “一直以来,清峪河只准我县渔民捕捞,此乃惯例。” “惯例?谁定的?” 段县令见冯雁语气不善,心中不悦,遂冷言说道: “冯县令,人已经带来了,只管带回即可。另外,还望冯县令约束贵县渔民,以后不要越界捕捞。” “笑话,清峪河怎算是越界?”冯雁有些好笑,明言自己朝中有人即可,竟拿越界说事,要不是身上这身官府,冯雁相信,段县令此刻早已满地找牙了。 “惯例就是惯例,你我两县还是和睦共处才是!不然朝廷责怪下来,你怕是担当不起。”段县令言语中有不屑,也 有警告的意味。 常青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不断四处张望显得非常无聊,其余兄弟更是不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些久居山寨之人眼里根本没有官员,只有拳头。常青带来的汉子都是陈二从晋陵带来的山寨老人,身上土匪习气一直没有改变多少。 常青将嘴中剔牙的杂草一口吐出,上前一步喝问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恐吓我等?” 段县令听闻此言顿时大怒,指着常青大骂道: “你一个小小随从竟敢在本县大堂犬吠?主人平时不管教你吗?” 常青瞪着大眼珠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段县令,这些年以来,还没人敢这样辱骂自己。常青别号二杆子,不仅指身形,脾气也属二杆子劲气。盛怒之余常青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问询似得看向冯雁。 冯雁微笑地看向常青揶揄道: “看我作甚?人家在骂你,又不是骂我,嘿嘿……” “嘻嘻,有你此话足矣!兄弟们,愣住作何?揍他!” 原山寨的十名弟兄卷起衣袖便冲了过去。 “霹雳哐啷……” “哎哟,额滴麻麻……” “你先人……” “去你的吧!” “啊……” 县衙内只有八九名三原县本地差役,哪够常青几人折腾,没几下便全都躺倒在地。 常青踢了几脚言道: “快去将所有差役全部叫来,太不经打了!你常爷爷还没过瘾呢!” “冯……冯县令,你好大的胆子,殴打朝廷命官可是死罪!”段县令捂住肚子,擦拭着嘴角的鲜血气急道。 “哈哈,我可没打你,你不要错怪好人。旁边这些人皆可作证!”冯雁一脸嘲笑地说完,看向自己带来的衙役及一旁的渔民。 “嗯?怎么都吓傻了?” 此时此刻,那几个渔民早已被惊住了,活这么大还没见过冲进县衙殴打县官的事情,连听也没听过。而同来的几名衙役更是惊愣原地,张嘴结舌,一脸震撼地看着躺倒在地的官差。 “大……大人,不……得了啦!怎能……殴……打县令……” “额滴神唉!” “住嘴!”冯雁喝止住几人,转身到了段县令身边附身说道: “段县令,殴打渔民一事如何解决?” “你……欺人太甚!” “冯二,你让开,看我的!”常青一个跨步骑到了段县令身上,挥起巴掌便开始左右开弓。 “啪啪啪……” “哎哟,别……别打了,赔钱!我赔钱!范主簿,快去取钱……”段县令胡乱张舞着双手想要阻挡,而常青总是能利用间隙准确地扇到段县令的脸上。 几名衙役及渔民彻底傻掉了,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颤抖不停。 那名范主簿身形消瘦,刚才站在段县令身后祸及自己,没头没脑地挨了几拳。此时正捂着脸哀呼不已,听见县令的吩咐,只好强忍疼痛站起身子,颤颤巍巍地走向后堂。不一会,范主簿拿着一个包裹出来问向段县令: “县……县令大人,赔偿多少呢?” 常青正想一把夺过包裹,冯雁连忙喝止,微笑说道: “段县令,除了看病买药,你还需赔偿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 段县令及范主簿听到这番话语皆一脸茫然,这都是这些什么词汇? 熟知冯 雁话语的常青好笑一声说道: “除了看病抓药,你们将这些渔民拘禁数日,自然减少了捕鱼收入,此乃误工费。殴打渔民导致身体受损不便出船也会影响收入,此乃营养费。冯二,精神损失作何解释?”常青也没听懂这句。 “寻常百姓哪经得起官差抓捕,一定受到惊吓,没有个百八十日岂敢外出?此乃精神损失费也!”冯雁摇头晃脑地解释道。 常青嘿嘿一乐嬉笑道:“原来作这般解释,嘿嘿,我知道了。段县令可曾听明白?还不将包裹里的钱银全部给了渔民?” 范主簿一脸晦气地看向段县令,而段县令则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一名渔民诚惶诚恐地接过包裹,左看看、右看看,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此乃段县令赔偿给你们的损失,还不快快答谢?”冯雁大声说道。 “啊?小人不……不敢……” 常青撇了撇嘴,起身踢了一脚那名渔民喝道: “让你拿就拿着,将这些钱银分给其余几人。” 冯雁摆了摆手,几名衙役清醒过来,带着这些渔民离开了。 走出县衙,一名衙役责怪道:“苏三,你曾言大人年纪尚轻,言语难免轻狂,不敢招惹三原县,嗨,真是满口胡言,妄加揣测!” “额滴天,何止不敢招惹!将段县令打的满嘴鲜血,真是百年罕见之事!”另一名衙役还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威……威武!咱们冯县令真……是威武!那番话语就当我苏某人放了个屁!”苏三擦着满头的汗水,心中震荡不已。 几人走后不久,县衙外熙熙攘攘冲进来数十名差役,见到县衙大堂的景象个个瞠目结舌。 “果真如此!” “哎哟,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快将这些人擒住!”段县令看到来人,胆气顿时大了不少。 “你们听着,我乃泾阳县令,殴打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不怕死的只管前来!”冯雁一句话,让进来的人多了一丝畏惧。自古以来,谁敢殴打当朝命官。 听到此话,段县令顿时气结,自己同为县令还不是被这些人痛打了一顿。 “此人刚刚指使他人殴打了自己,没想到,现在倒用起这句!”抹了抹嘴角血渍,段县令气急败坏道: “你们都瞎了!没看见本县令也被人殴打了!快快擒住这些贼子!” “遵命!”几十号人听到命令,不由分说便上前擒拿。这些差役里面,只有几人是真正的官差,其他人都是些当地百姓。秦国的普通县衙,一般只有十余人当差,而且里面包含县丞、主簿等人,人数不够时,往往临时招纳当地闲人当差。而且这些闲人还得有点关系才行,寻常百姓即使想当差也没有门路。 常青及其他弟兄见到这些人,打心眼里看不起,还没等来人近身,早已抡起拳头砸了过去。 冯雁见身边并无人敢过来招惹,呵呵一笑慢慢踱步走向段县令。 “你……你敢……” “走吧,出去聊聊。”冯雅一把抓住段县令的后领便拖出了县衙。 “听好了,以后清峪河两县渔民可一起捕鱼,如果再敢随意拿人,便如这颗柳树一般!”冯雁将段县令拖至一颗寸许粗的柳树旁,一个鞭腿旋踢,只听“咔嚓”一声,柳树断为两截。 段县令惊讶地看向柳树,只觉后背发凉,一股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慕容垂的家训 本县渔民被邻县捉拿,作为一县之长,冯县令自是颜面无光。 传出去叫人笑话! 冯雁带着原山寨弟兄跑到三原县要人,一顿拳打脚踢,将县衙之人打倒在地。 警告了段县令后,冯雁拖着此人返回县衙大堂,此刻,后来增援的几十号人同样被打倒在地个个哀嚎不已。段县令看在眼里,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这都是些什么狠人?军卒?侍卫?区区十人竟将数十号人打倒在地!”段县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冯雁带着众人跨马而行离开了三原县。进入泾阳县内,百姓正在田间地头翻整土地以待九十月份再次耕种。 冯县令下了马匹走进田间不断问候这些农户。 “这位老伯,今年收成如何……家中几口人……” 众弟兄看着冯雁的样子忍俊不禁。 “哎,冯县令真是爱民如子啊!”常青感慨一声。 “常兄,方才二当家还在痛打那个段县令,转眼却变得如此爱民,真是变幻无常啊。”一名寨子的兄弟嬉笑道。 “殴打县令罪责不小,二当家会不会招惹麻烦?”另一名兄弟担忧道。 常青嘴角一撇不屑道: “胡言!你几时见二当家动手打人了?身为朝廷命官岂会留人口舌?咱们这位二当家的心思绝非常人所能企及,放心吧,既然敢做,定有对策!” “嘿嘿,常兄所言有理,二当家乃弥勒佛转世,定能逢凶化吉!” 人群中,原山寨长枪队的金什长一声长叹感慨道: “哎……跟着二当家,日子过得就是舒心!在晋陵邬堡时,好家伙,那个场面真是气派!工匠们每日都忙忙碌碌制作新鲜物件,钱财布帛隔几日便会拉回来,若不是二当家有先见之明唆使赵管事扩大邬堡,那些钱财根本无处安放!” “对!听说仓库满满当当都是钱财,有一日,小闺娘到处乱窜,好悬被装有铜钱的麻袋压住。吓得赵管事与段管事一连几天未进作坊。” “小闺娘是谁?”常青好奇道。 “是二当家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一名小娘,嘿嘿,这个女娃长得甚是可人。” “人贩子?晋陵有人做此下作勾当?”常青满脸惊讶。 “嗨,如今四处征战,不少北地的百姓流亡至广陵、京口、晋陵等地,一些父母双亡的孩童无处安身便被人贩子骗去四处讨钱。这些孩子不仅食不果腹,终日还要被虐待,甚是可怜。”金什长解释道。 常青闻言狠声说道: “如果当时常某在现场,定要将这些人贩子悉数砍杀!” “嘿嘿,当日二当家见到人贩子打小闺娘,遂冲过去亲手砍死一名人贩子!” “哦?有这等事?” “当然了,当地差役听说此事后欲缉拿二当家,但二当家早已离开邬堡去往京口。后来听说是军营之人,这才悻悻作罢。” “嘿嘿,你们知道吗?听说小曲子甚是喜欢小闺娘,还叫嚷着想娶小闺娘呢!” “哈哈……这个小家伙……”众人大笑。 常青浅浅一笑,有些惆怅地说道。“真想回去看看啊!” …… 冯雁详细打听了农户的生活,过了半个时辰这才骑行马上赶往县衙。 常青相随左右,想起冯雁手刃人贩子的事,突然动情说道: “冯二,能结识你真乃平身快意之事!” 冯雁惊讶地看向常青取笑道: “二杆子,言语怎如此酸楚?” “哈哈……快哉!快哉!”常青呼啸一身疾驰而去…… 那些渔民回去后惊魂未定,缓了两日情绪才稳定下来。周边渔民听说了发生之事,一个个交口称赞。 “真没想到被捉拿后仅一日便回来咧。记得前年老梁那帮人同在清峪河捕鱼,被三原县官差抓走后被索取了上万钱才被放出来。” “哎,揍是!徐县令根本不敢前去招惹,听说老梁的长子被打致残,连未过门的小娘子也辞去婚约远嫁河东郡咧。” “造孽……” “真乃青天大老爷啊!有了冯县令,额们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对着嗫!” …… 冯雁忙完农耕之事便开始想修路的事情。 身为汉人帮助氐族王朝做事如此殷勤,让牧场众人颇为不解。 冯雁对此无法解释,说起对氐族的仇恨,冯县令没有切肤之痛,在冯雁的脑海中,始终充斥着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人 的概念。 “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五十六种语言,汇成一句话,爱我中华爱我中华……” 中华民族源远流长,包容了各族儿女才有了千年之后盛世中华的存在! 不过在冯雁心中,还有一个宏大的目标,长安迟早会归于晋朝,长安的子民迟早是晋朝的子民。 没有俯视众生的视野,如何能成大事! 段县令率领全体差役挨了一顿揍,自然难以释怀。 段氏,辽西鲜卑人,原段部鲜卑首领段末波之女,后嫁予慕容垂为妻。段县令正是其从兄之子,燕国被灭之后随堂姐到了长安,在三原县任职。 “那个冯县令实在胆大妄为,竟敢到县衙殴打一众官员,闻所未闻、目无王法。阿姊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段县令一脸恼怒地说着。 “哎,问问你姊夫吧,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敢管朝堂之事。不过你姊夫再三告诫行事谨慎,勿要张扬,这里毕竟是氐族的天下。”段氏感叹道。 “如今姊夫乃长安之首,举手之间便可将那个冯县令置于死地,阿姊,我们鲜卑一脉岂能让一个小小县令欺辱?” “好吧,你在此稍后,我去看看你姊夫醒来没有。”段氏看着堂弟淤青的面部有些不忍,遂站起身走向后院。 慕容垂此刻正在假寐,听见有人进入房间索性不再歇息直接坐了起来。 “家主醒了?段郎想见见你。”段氏走到近前扶着慕容垂站起来说道。 “哪个段郎?”慕容垂慵懒问道。 “就是在三原县任县令的那个。” “哦?他来此做何?” “说是被人欺负了。” “哎,这些不省心的东西。”慕容垂腹诽一句跟随段氏到了前院。 段县令见到慕容垂急忙起身施礼: “姊夫有礼!” “嗯,怎么回事?”慕容垂连头也没抬径直问道。 段县令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述说了一遍。 “泾阳县冯县令?”慕容垂脸色一变惊问道。 “正是此人!不知从何处带了些军卒过来,将我等全部殴打了一遍。真乃嚣张跋扈之人,姊夫,此等凶徒定要治其死罪!”段县令愤恨地说道。 “此人乃博士弟子结交甚广,还是骁骑将军吕光的结拜兄弟,陛下也曾与此人促膝交谈良久。” “啊?苻天王也见过此人?”段县令惊讶道。 “泾阳县令一职便是陛下亲封的!” “此人到底是何来头,怎令天王如此垂青?” “此人很是神秘,听说博学多才、熟通诗词音律、箭法精湛,前阵子轰动长安的天上之物便是此子造出来的。” 段县令听闻此言惊奇不已,颤声问道:“可……可是哪位将相之后?” “非也,听说独自来到长安太学就读。” “既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之后,姊夫,定要严惩此人!你看我的脸上、身上,皆是伤痕!”段县令叫屈道。 慕容垂沉默了一会盯着段县令问道: “你们究竟为何起了冲突?” “方才不是说过么,清峪河捕鱼一事。此处一直是我县渔民捕捞之处,近日泾阳县的渔民也来此捕捞,我县衙役便缉拿了这些渔民。”段县令有些不满地回道,心想说过之话为何还要询问 ? 慕容垂眼冒精光神情冷峻,严声斥问道: “清峪河乃两县共辖之地,为何要缉拿渔民?” “此处一直是我县独享之捕鱼场所,此乃惯例也!十数年来一直如此。”段县令大声说道。 “如果那个冯县令不去要人,你将作何处理?”慕容垂再次责问道。 “自然需缴纳罚钱才可放人!” 慕容垂冷笑一声说道: “哼!如此说来,是你县跋扈在前。” 段县令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垂抱怨道: “姊夫,即便跋扈了一些,那也不能殴打朝廷命官!简直是土匪行径!你难道放任一个外人如此欺辱我鲜卑一族?再者,我也是为了县里渔民着想,那些百姓日子过得恓惶,作为一县之长自然要为百姓谋利,这些为官之道也是姊夫你多次说过的话语。” “嗯……”慕容垂沉默半晌,一时间无法辩驳,叹了一口气轻声劝道: “你且回去吧,待我仔细想想。” 段县令见姊夫不置可否的神情,内心有些恼怒,随意拱了拱手直接离开了。 慕容垂静默片刻走到后院将段氏叫 了过来。 “柔儿放学没有?” “家主,柔儿、朗儿刚回到家中。” “将他们叫来。” “唉。”段氏应了一声转身去找两个儿子去了。 不一会,慕容柔,慕容朗走到父亲身边,二人躬身施了一礼问道: “父亲,叫孩儿有何事?” “冯雁此人你们认识吗?”慕容垂柔声问道。 “认识,是太学新进的学子。父亲为何问起此人?”慕容柔好奇道。 “此人在学宫之事一一讲来,为父有一件事欲做决断。” “哦……冯雁此人进入学宫已数月,听说太常韦逞及诸博士甚是青睐此子,就连陛下也找此人交谈过……”慕容柔将自己所知道全部告诉了慕容垂。 “此子还打过你二人?”慕容垂哑然道。 “正是,不过我二人并未记恨此人,那日做热气球时还将我二人叫到跟前一起帮忙制作。嘿嘿,此乃前无古人后有来者之举!” 慕容柔说完,慕容朗也欢喜地说道: “此事可永载史册被后人所尊崇!” 慕容垂摇头笑了笑说道: “前无古人后有来者之举?此话真是古怪!难道后人也会制作此等天物?” “嗯,此乃冯雁之言,他还说人生时日无多,男儿应珍惜光阴、朝乾夕惕、勤恳读书,成社稷之役、成国之栋才,造福百姓。只要参与此事,便是壮举一件,人生无悔也!” “呵呵……此番话语应是陛下之言吧。”慕容垂久在朝堂,曾听苻坚多次说过此番话语。 “确实是陛下之言,冯雁曾明言此乃陛下之言,只是借来劝勉众学子。” “呵呵,此人倒是老沉,竟借用别人之言劝勉你等。”慕容垂不禁失笑言道。 慕容朗跟着笑了笑再次说道: “听说此人颇有军事才能,就连邓羌、吕光、窦冲等人都青睐不已。父亲,学宫之中有人曾言,苻重是被此人斩杀的,不知是真是假?” 慕容垂神情肃穆道: “确有其事!哎,此人与你二人年纪相仿,竟然如此卓著,真是少见啊。” 慕容柔再次施礼言道: “父亲,此人确实卓著,不仅拳脚厉害,箭术也颇为精湛,曾十射十中,箭箭直中靶心,比太子都强了些许,也不知从何处习得?” 156n.net “嗯,此事颇为蹊跷,柔儿,此人将来不可限量,你二人有机会与此人多多结交才是。” 慕容柔听到父亲的话语不由叹气: “哎,此人已经离开学宫当了县令,如何结交呢?” 此刻,慕容朗想起一事开口说道: “孩儿听说慕容温非常记恨此人,曾扬言要教训一顿。不过冯雁已经离开学宫,怕是没有机会了。” “嗯,孩儿也听四哥说起过,好像对冯雁颇为不满,不知是何原因?” 慕容垂听到此话顿时皱起眉头斥责道: “胡闹!将你四哥叫来!” 慕容朗内心一惊,转身便去寻找慕容宝。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四慕容宝急匆匆地跑到后院。 “宝儿,为何对冯雁此子不满?”慕容垂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是商铺一事。” “仔细道来!”慕容垂瞪着慕容宝怒声说道。 慕容宝暗自心惊,不知父亲为何生气,遂将商铺一事说了一遍。 慕容垂听完后暗自惊讶,一个学子怎会指使他人赶跑两个商铺的掌柜?想了一会,再次严厉的问向慕容宝: “你是说此人闹事赶走了段聪及慕容楷的舅父?可有证据?” 段聪乃段氏的弟弟,曾在西市经营瓷器店,慕容楷的舅父是经营酒肆的掌柜,冯雁刚到长安时赶跑了二人。 慕容宝回想了一下说道: “没有证据,只是揣测而已。听段聪说闹事的人中并没有冯雁此人,这些闹事之人来路至今并未查明。” “荒唐!无凭无据怎能妄加揣测?听着,尔等与此人只可结交不可树敌!” “为何?”慕容宝不解道。 慕容垂鼻子一哼沉声说道: “此人将来必被天王重用,咱们身在屋檐之下岂能随意树立强敌?为父曾多次告诫尔等为人需谦和处世,如若飞扬跋扈必严惩不殆!” “谨遵父亲之言!”慕容宝、慕容柔、慕容朗齐身拜倒在地。 走出父亲的书房,慕容宝兄弟三人均默默不语暗藏心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准备修路 北仲山与嵯峨山处泾阳县北侧,均是石灰岩的地质特征,石灰岩中一般都含有白云石和黏土矿物,用来制造水泥、石灰等建筑材料再合适不过。 这年代修路主要是用铁锤夯实土壤或者用熟土和米浆的混合物铺路,之所以把土烧一遍,是防止虫、草的滋生。 也有主要官道采用石灰、黄土和沙子制成的混合材料,这种材料十分坚固,类似于后代的“三合土”。 冯雁有心将泾阳县全部铺成水泥道路,不过修建这种高级的路面需将地基夯实才可,并且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夯实并不单指表面土壤,最少达几尺厚,如果遇到松软的土壤,需将所有松软之处压实才行。 总之,必须保证水泥路面以下为坚实的硬土才能保证道路不会坍塌。 除此以外,有山坡的路段还要在山坡上方修建天沟以供排水,道路两旁也需挖掘排水沟。为防止塌方,任何斜坡都需喷射砂浆以牢固山坡表面。不过,这种技术现在还做不到。 当然了,最完美的路面当属沥青道路,这种道路平整少尘、不透水、经久耐用、抗裂、稳定还能防止热涨冷缩。对于这种“超级”道路,以现在的技术还处于幻想阶段。 冯雁拿着泾阳县地图仔细翻看了半天,决定还是采取石灰、黄土和沙子制成的 “三合土”铺设道路。 冬麦收割完后,土地需翻整维护,待十月份再行耕种。 冯雁舒展了一下脊背,带着王朝、马汉及一种官吏再次巡视农田。 往北前行了数里,只见田地间到处有青烟弥漫,问询了毛县丞几人,才知是百姓们焚烧秸秆所致。 冯雁眉头一皱立即命令道: “你等快快告诉百姓,勿要在田地里焚烧秸秆,对土壤不好!” 麦茬焚烧首先对环境不好,这么一个青山绿水的年代,冯雁可不希望空气污染、环境破坏。再者,焚烧对土壤造成的危害也是不容忽视的,麦茬焚烧后导致土壤的结构遭到破坏。 焚烧过火后的田地,土壤内的有机物质、微生物、原生的益虫等都会被不同程度的烧毁或烧死。过火后的土壤成为无机土壤,这样的土壤经过雨水浇淋后,导致内部团粒结构发生解体,土壤之间的空隙度就会下降,从而会导致土地板结变得僵硬。 后世农民人人皆知的道理,没想到这年代的人丝毫不懂。 毛县丞暗自嘀咕一声开口问道: “县令大人,为何不让百姓焚烧?” 冯雁闻言嘴角一翘冷冷地看向毛县丞斥责道: “你可知焚烧对土地的危害?” “属下不知?”毛县丞据实答道。 冯雁冷笑一声再次说道: “作为一县之丞竟不知农田之事?要你何用?” 毛县丞听闻县令的话语内心暗叫不好,急忙解释道: “大人,一直以来均是焚烧秸秆以待下次耕种,否则秸秆会妨碍耕种。” “哈哈……真是不学无术,王朝、马汉听令,摘去此人的官帽!”冯雁早就想给这些属下来一个下马威,正愁没有借口,没想到毛县丞自己撞 上来了。 “大人不可!朝廷自有律法,县令无权罢免县丞!”毛县丞据理力争道。 王朝、马汉只听冯雁的命令,根本不懂什么朝廷规矩,二话不说直接摘掉了毛县丞的官帽。 冯雁淡淡一笑说道: “泾阳县本人说了算,你若不服只管上访便是。” 说完,冯雁对着悉主簿与刘县尉责问道: “你二人愣着干嘛?还不快去通知农户!” 此刻悉主簿与刘县尉均处于惊滞状态,自为官以来从未见过这么霸道的县令,加之听闻了三原县令被揍一事,二人一个惊颤急忙寻找当地党长、里正等人去了。 冯雁一招手,带着其他人继续巡视田地。 毛县丞看着冯雁的背影,一脸恼怒地离开了此地。 冯雁知道对毛县丞的处罚有些重,但不得不如此。前些日子与姚长史交谈中得知,泾阳县之所以贫穷,与这些不作为的官员有很大关系,而且冯雁敢断定,这个毛县丞定是贪官无疑。泾阳县紧邻长安京城,于情于理都应该富裕一些才对。钱银布帛呢?除了被贪掉,冯雁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如果不是自己官职太低,冯雁还想将上任徐县令抓来拷问一番。 冯雁骑行马上继续往前走去,所见之处均有农户焚烧的景象。 “怪不得小麦品种不好,按照这样烧法,土地能肥沃才怪!” 接下来的几日,冯雁派各级差役四处通知农户不要在田地焚烧秸秆,并且告之农户,如果将秸秆粉碎送来,本县令高价回收。 秸秆发酵处理后可作为动物的饲料,冯雁打算将收购来的碎麦秆运往秦岭,那里有很多牲畜正好拿来喂养,还能节约不少粮食,可谓一举两得。 忙完农田的事情,冯雁又通知闲散的农户上山采石开始准备修路的事情。自古以来,要致富先修路,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 修路是为了造福百姓,冯雁动员全县官吏做思想工作,加之现在的百姓对劳作报酬的概念不清晰,正好省去劳力开销。 泾阳县南北较长、东西较短,冯雁计划除了加固原有的道路,再按照“井”字形沿既有小道修建贯穿四方的道路。另外沿着河流修建林荫小道,将来打造成集垂钓、休闲、踏春、狩猎为一体的旅游胜地。 虽然这年代的人连吃饭都成问题,但泾阳县挨着长安城这个有钱人聚集之地,冯雁相信,总有吃饱肚子没事干的人想来此地游玩。 其实,秦国在苻坚的统治下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数年前为了解决关中地区少雨易旱的问题,苻坚下令官府证调了豪富童仆三万人,开发迳水上游,凿山起堤,疏通沟渠,灌溉梯田和盐碱地,使荒芜了多年的田地又重新长出了五谷,老百姓深受其利。苻坚还亲自耕作,他的夫人苟皇后也到近郊养蚕以劝勉农民积极从事农业生产和丝织。苻坚又多次派遣使臣到各地巡视,抚恤孤寡老人并劝课农桑,推广先进的生产技术,奖励辛勤种田的农民。 与长安所在的雍州相比,其余各州并没有雍州富裕,道路更不可相比。秦始皇早年统一华夏后,曾大幅修筑以国都咸阳为中 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驰道(类似现代的高速公路)。驰道并实行“车同轨”,均宽五十步。不过,经历了五百年的风风雨雨,原有道路早已消失殆尽。苻坚执政后采取了类似的方案,以长安为中心向外修建官道以联络贯通辖内各州郡,但是针对各州县境内的道路 举措并不太多。 冯雁巡视的时候,发现有的百姓一辈子未出过乡镇,一因外出无事,二则交通所阻。 修路是个大工程,除了劳力还需钱财。冯雁将修路之事交给刘县尉打理,自己则去往京兆尹府索要“工程款”。 再次见到慕容垂,冯雁察觉,此人好像热情了一些,不过开口之言却让冯雁尴尬不已。 “呵呵,冯县令,你怎能随意罢免县丞呢?” “这个……府尹大人,泾阳县之所以穷困,不用说你也知道,定是官员无能甚至贪墨,如此碌碌无为之辈要之何用?” “那也不能罢免县丞啊,朝廷自有任用官员的体制。”慕容垂颇为玩味地看着冯雁笑道。 “嘿嘿,还望府尹大人多多担待才是,今日属下带来一物,请大人笑纳。”冯雁说着让王朝将一块玻璃搬了过来。 “哦?此物曾在吕府见过!乃神奇之物也。”慕容垂惊讶道。 冯雁暗自一笑说道: “正是!此物自古从未有过,乃是高人所制,可安装于窗户之上,如此一来房间甚是明亮。” xiaoshuting.cc “哎呀,此物甚是稀奇,老夫受之不起啊!”慕容垂连连推辞。 “所谓宝物送知己,属下久闻老将军之威名,不仅勇猛多谋,而且才兼文武,征战多年更是无一败绩,真乃常胜将军也!以前小子只是区区学子无机缘结识,如今身为老将军属下,自当奉上礼物,还望府尹大人笑纳……”冯雁一顿吹捧,令慕容垂喜笑颜开。 “冯县令,还有一事望你如实道来。” “大人请问!” “为何你要殴打三原县一众官吏?” 冯雁一听暗自皱眉,叹声说道: “小子以前被匪人劫持在山寨呆了数年,习得一身匪气,凡事喜欢动手解决,确实鲁莽了一些,请大人治罪!”冯雁非常低姿态地说道。 求人办事还得拿出态度才行。 慕容垂没想到冯雁如此谦恭,静默片刻开口问道: “冯县令来此有何要事?” “老将军,我想修缮一下泾阳县的道路,只是钱财短缺,特来索要钱财。”冯雁大大咧咧地讲道。 慕容垂听到这句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老夫此处哪有钱财,你应找度之尚书。” “度支尚书?何人?” “朱序。” “朱序?”冯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位驻守襄阳的晋国刺史已经成了秦国的官员。 告别了慕容垂,冯雁犹在腹诽,慕容垂的话明显是推诿之言,县令要钱找尚书?跨的级别也太大了吧。泾阳县距离长安较近,找朝廷的官员倒也容易,如果是偏远郡县的官员又该如何? “这个老狐狸……”冯雁嘴里不断叨叨。 第二百四十八章 慷慨的朱序 冯雁离开京兆尹府后直接到了未央宫北侧的署衙,见到尚书台的牌匾遂走了进去。 门口侍卫见来人径直走入,急忙阻拦斥问道: “何人擅入?” 冯雁收住身形将官印取出递了过去。 侍卫看了看官印神色并没有改变,依然不屑道: “可有荐贴?” “没有。” “那就对不住了,即使县令也不可随意出入。” “我与度支尚书朱序乃故交,烦请通报一声。”冯雁说着将一把铜钱塞给了侍卫。自古以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冯雁明白其中的道理,只能给点好处费。 果然,侍卫见钱眼开,问询了冯雁的名字便进去通报去了。不一会,侍卫返回门口,神色有些窘迫的说道: “朱尚书说不认识名叫冯县令的人,不便相见。” 冯雁一听有些窝火,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人物开口笑道: “你告诉他,韩夫人托我找他。”冯雁直接将朱序的母亲搬了出来。 侍卫拿了钱财没办成事,心中也有些愧疚,遂再次进入尚书府禀报去了。片刻间,只见一名官员跟着侍卫一路小跑到了门口。 冯雁心中一乐暗自想到,非得搬出重量级人物才能相见。 朱序到了门口见冯雁只有一人,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 “我乃泾阳县冯县令。” 冯雁直接打断朱序的话语同时用眼睛瞟了一下侍卫。朱序见到这个表情顿时醒悟过来,如果让一旁的侍卫听到有关晋国的事情,那不意味着暗通敌国吗? 朱序如变脸似得堆起笑容说道: “哦……原来是冯县令,快快请进!” 二人相随进入尚书府,到了秦国“财政总局”的内堂分别落座。 朱序心中惦记母亲率先询问道: “冯县令认识家母?” 冯雁笑了笑说道: “听说过没见过,不过韩夫人的事迹人人皆知,令吾辈钦佩不已。” 朱序听到此番话语顿时不悦起来,冷声言道: “看来冯县令并不是受家母之托而来?” “正是,冯某因泾阳县修路款项一事特来拜见。” “县衙的节度归所属州郡管辖,冯县令来此有些僭越了。” 冯雁听到此话脑海中冒出一个词“互相推诿”。慕容垂推到朱序这里,朱序又推了回去。 记得手机史书里记载这家伙在淝水之战时喊了一嗓子,导致秦军大溃败,今日与朱序交谈后,感觉朱序的嗓门好像并不大。 冯雁突发奇想,有点恶趣味地想道:“应该试试这家伙嗓门到底大不大?” 拱了拱手,冯雁嬉笑道: “朱大人是度支尚书,款项一事定能做主,不如拨给本县三五百万钱用作修路吧。另外,我这个县令俸禄只有区区二百石,实在少得可怜,朱大人应体恤下属,多给些钱银。” 2kxs.la 朱序听了冯雁这番话语有些像看神经病似得看向冯雁: “此番话语岂是一县之长能说出的?冯县令是不是疯癫了?” “嘿嘿,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冯雁耍泼似地说道。 “你……荒唐!快快离开此地!”朱序直接下逐客令。 冯雁暗自一笑继续耍泼道: “你这个老小子,怎赶我走呢?” “老小子?气煞我也!快滚!”朱序怒不可遏道。 冯雅听到此话突然安静了下来,心中暗自琢磨: “这家伙嗓门不大呀!为何在乱军中呼喊一嗓子,就能影响一场百万大军的战役?太邪门了!” “嚷嚷什么?”冯雁故意刺激道。 “滚出去!来人……”朱序这次真的生气了,扯开嗓子呼喊侍卫。 朱序为了避嫌特意带冯 雁来到一处僻静之处,距离门口的侍卫有一段距离,即使周边的官员也距离较远。冯雁脸上浮现着轻蔑的笑意喃喃道: “看来那场战役绝不是朱序喊一嗓子所能决定的!” 朱序见四周并无来人遂大步走向门口。 “朱大人在襄阳时可曾见到过书信?”冯雁冷不丁问了一句。 听到这句问话,朱序稍缓步伐但并没有停住脚步,淡淡问道: “所言何意?” “有人将一封书信绑缚箭矢上,射在晋国守军的船只上,不知大人可否见到?” 朱序此刻内心一阵翻涌,记得驻守襄阳时确实有水军送来一封书信,当时只觉此信是疑兵之计罢了,并未当真。朱序缓缓转过身子,迟疑问道: “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那就是见到了?”冯雁好笑。 “到底何意?”朱序沉声问道。 说起朱序,当年秦军攻克襄阳时抓获朱序,并将他送至秦都城长安。因心中愤恨,朱序使计借苻坚之手杀了叛国的襄阳督护李伯护,后来想逃回东晋,于是秘密到宜阳藏在同乡夏揆的家里。苻坚怀疑夏揆并将他拘捕,朱序为了保全夏揆就到苻晖那里自首。苻坚因为朱序能够保持气节,因此非常赞赏他,没有追究他逃离之罪,还授任为度支尚书。 冯雁知道朱序乃晋国名将,并不是真心投诚于秦国,于是毫不隐瞒地说道: “那封信提醒你,秦军会筏竹做舟暗渡沔水,本以为你会提防,没想到还是让石越得手了。” 朱序此刻内心更加翻涌同时惊讶不已,那封信的内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对面的年轻县令是如何得知的?朱序脸色微红,胸前不断起伏,紧盯着冯雁咄咄逼人道: “你究竟是何人?如何得知此信内容?” 冯雁淡淡一笑,坐在一张书案上调笑道: “知悉此信的内容,你说我是何人?” “你……是你……”朱序指着冯雁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喽,正是冯某人射出的箭矢。哎,老朱啊,我要批评你几句了,你为何不设防呢?” “老朱?批评?”朱序一脸迷茫。 “指责、怪罪、斥责,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冯雁摇头道。 “那封用词古怪的书信是你所写!”朱序立刻断定道。当日看到书信时,朱序大皱眉头,因为有些措辞绝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 朱序明白过来,脸色更加红润,同时内心还有些自责。 “多谢冯小兄提醒,老夫确实是疏忽了!”朱序紧走到冯雁面前躬身施礼道。 “大人不必多礼,其实襄阳失守与你无关,是秦军使用了里应外合之计。”冯雁扶着朱序的臂膊笑道。 “哎,惭愧啊。”朱序连连摆手。 “恭喜大人啊,如今在秦国混了个三品大员。”冯雁故意揶揄道。 “嗨,官职再高又如何?又不是晋国。”朱序说完此话感觉自己失言,也是再次解释道: “朱某之意并不是想叛逃秦国,望冯小兄不要多想。” “哈哈……别装了,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冯雁大大咧咧道。 “身在曹营心在汉?” “身在秦国,心系晋国。” “啊?不可胡言!你……冯小兄,你究竟是何人?”朱序有些心虚地问道。 冯雁感慨一声说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颠沛流离入长安。” “冯小兄也从晋国而来?”朱序再次惊讶。 “正是!” “在何处任职?怎会来到长安?” “哈哈,小小的六品司马,被迫而来。”冯雁并没有吐露自己是晋军教头。 “变节?”朱序冷声问道。 冯雁细细观察朱序的表情 ,感觉不像是装的,遂轻笑道:“非也,受人指派。” “何人指派?” “这个……不便透露。”冯雁不置可否地说道。朱序到了秦国担任大官,冯雁并不能百分百确定此人是否心向晋廷。 史书?史书一定对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即便说了“指派”二字,冯雁也有办法自圆其说。可以说成“晋隆”商铺的指派,也可以说成商船东家的指派。 朱序暗自思付一番,心想:“此人既然写书信透露军情,那自然是晋国的细作无疑,自己心向晋廷,看来应与此人多多联络才是。 朱序笑了笑直接坦言道: “冯小兄,不瞒你讲,我朱某人虽在秦国,但日日思念故土,如有机会定要回去!” 冯雁眼睛一亮赞许道: “好!朱大人真是有气节之人!以后你我可互通款曲,待时机成熟,一同返回故土。” “互通款曲?可是相互联络之意?”朱序不解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 “冯小兄言语真是古怪,何方人士?” 冯雁苦笑一声随口答道: “并州人士。” “哦,我乃义阳平氏(今河南省桐柏县)人。冯小兄,你可知我母亲的去向?” 冯雁回忆了一下史书答道: “韩夫人在襄阳攻破之日化妆成百姓逃走了。” “哦……甚好!甚好……”朱序说着说着,双眼开始红润。 “放心吧,韩夫人还健在。”冯雁拍了拍朱序的肩膀以表安慰。 冯雁与朱序一番谈话没有了任何间隙,二人颇为欢畅地聊了半天。临行时冯雁想起修路一事,于是调侃道: “老朱,记得拨点款项,本县令要修路。” “冯小兄,为何如此勤政?”朱序不解道。 冯雁看了看四周,指向南方故作神秘道: “那边的要求。” “何意?”朱序还是不解。 “一位长者要求冯某人呆在秦国,当得官越大越好,因此要勤勉做事才行。” “哦……明白!”朱序也跟着神秘一笑。 顿了顿,朱序接着问道: “需要多少钱银?” 冯雁心中好笑遂狮子大开口道: “五百万钱!” “啊?不可!本人无此权限。” “那就二百万钱。” “不可!”朱序很为难地说道。 “老朱啊,你怎如此吝啬?”冯雁一脸不屑。 朱序咬了咬牙,仿佛豁出去了般说道: “最多一百万钱,再多就没有了。近些年粮食欠丰,天王苻坚要求节约用度,即便是官员的俸禄也减免不少。” 冯雁闻言大喜,一百万钱用在泾阳县足够了。 “好吧,尽快拨款。”冯雁一脸平静道…… 临行时朱序嘱咐道: “此款项需拨给京兆尹府,然后由京兆尹府拨至你县,此乃规矩不可破之。” “嗯?那岂不是雁过拔毛?别人肯定截取一部分!”冯雁大为不满道。 朱序很为难地摇了摇头说道: “此乃秦国制度,不可不遵循也。冯小兄可知会府尹慕容垂,也许有用。” 冯雁缓缓点了点头便拱手告别。 朱序一直把冯雁送到门口这才返身。那名阻拦冯雁的侍卫看在眼里暗自惊奇,堂堂三品大员怎会送一个县令到门口? 到了京兆尹府再次拜见慕容垂,冯雁直接明言了款项一事,让冯雁高兴的是,慕容垂并无为难,很爽快的答应分文不取,全部转拨至泾阳县。 冯雁满意离去。 看着冯雁离去的背影慕容垂暗感惊讶。 “此子真是不凡!竟然要到一百万钱!” 第二百四十九章 乞活贼 如何治理一个县? 古语曰:“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仪”。 百姓在解除了生存压力的前提下,随着物质生活的改善,自然也会提升道德观和荣辱观的养成,社会风气也会逐渐改善。随着一个风清气正的朗朗乾坤社会环境的到来,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盛世景象也就重现了。 这句话意味着物质与精神层面的同时增长。 这个时代的物质主要指衣食住行,精神指教育及文化的传播。 俗话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冯雁盘算过,自己在秦国不会超过两年,百年大计与自己无关,两年大计才是自己应考虑的。 有时候冯雁觉得,两年都嫌太长,最好一年搞定。 一则自己具有常人不同的思维,二则拥有常人没有的资源,三则关乎到一种成就感。如果在古代连一个县也治理不好,那就算白来这个世界了。 冯雁思前想后制定了一个一年计划,主要围绕衣食住行。 教育想普及,难度太大。 除非秦国朝廷给钱给人。 没有学舍、先生,钱粮等的资助,要实现普及教育,根本不可能。 平心而论,苻坚在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包括教育方面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史称“关陇清晏,百姓丰乐”。 再好的厨师,没有食材啥也做不出来。 以现在的条件只能如此。 冯雁得到一百万钱的许诺后,乐滋滋返回了牧场。 王二五几人回来了,并带来一个好消息。 “二当家,我在并州太原郡买了一间铺面,只有区区十余万钱,面积比长安城的铺面还要大上些许。另外,在途中结识了几位友人。” “哦?什么人?你脸上怎会有伤痕?”冯雁看着王二五淤青的面部好笑道。 “他们自称是并州乞活,为防止不测,此三人并未带至牧场,将其安置在郊外了。” “乞活军?”冯雁惊叹道。 乞活军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支军队,曾反抗匈奴人,后跟随冉闵反抗羯胡人。是一支活跃于黄河南北的汉族流民武装,被认为是中国古代最凶猛强劲的农民部队。因没有财产住所,只为活命乞食,因此这支部队打起仗来无后顾之忧,十分勇敢强悍。亦被称为“乞活贼”。 “正是,他们自称并州乞活,是一支残留在并州的队伍。” “如何结识的?怎会告诉你身份?”冯雁细问道。 “在太原郡购置商铺时便被几人盯上了,返回途中略施小计,嘿嘿,二当家记得以前对付郭寨村的羯人?” “关门打狗?” “哈哈,正是。我与弟兄们将几人引入一片树林然后将之围住便打斗起来,哎哟,这几人比那些羯人还厉害,我们六人堪堪制服三人。本想杀掉了事,可那几人狂言,如不是三日未进食定不会输给我等。我与众兄弟闻言好笑,遂将身上干粮给了三人食用。” “然后呢?” 王二五抿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 “待三人吃饱后又打斗了一场,皆精疲力竭倒地不起。” “哈哈……”冯雁仰头大笑,没见过群殴全体累趴下的事。 “嘿嘿,有个家伙被柴二、柴五兄弟咬破了耳朵。” “哦?咱们的人受伤严重吗?”冯雁吃惊一声。 “不严重,喏,在那边吃芋头呢! ”王二五指着前方说道。 柴二、柴五、文品几人是原山寨的弟兄,其中柴二、柴五是晋陵邬堡管事老柴的弟弟。 “将他们叫来。”冯雁笑道。 “喂!二当家叫你们呢……”王二五扯着嗓子喊道。 几人闻言从地上站起身跑了过来。 “嘻嘻,二当家,甜品芋头真好吃!”柴五咧着嘴笑道。 “二当家,一路上净想着甜芋头了,以后能否每十日吃一次?”文品使劲咽下最后一口芋头询问道。 wucuoxs.com “想得美!十五日吃一次就不错了!”冯雁撇嘴。 “嘻嘻……文小子别想美事了,全天下有几人能有此口福,你就知足吧。”柴二一巴掌打在文品的后脑勺取笑道。 冯雁见几人同样鼻青脸肿,好笑的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也说说并州乞活的事。” 几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遍,不过与王二五的说辞颇有出入。一开始打成平手,但那三人吃饱后,王二五几人还是吃了亏。 “嘿嘿,本来是平手,但其中一人力气颇大,我们众兄弟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没有取用兵器,那几人早已命丧黄泉。”王二五一脸不服道。 “为何成为友人了?”冯雁再次问道。 “嗨,不打不相识,那几人觉得兄弟们拳脚不错有心交好,而且与我们几人是同乡,皆是青州人士。” “走,带我去看看。” 几人骑行了十里地,到了渭水南岸一处荒废的破庙中。 “童兄弟,快出来吧。”王二五进入庙中呼喊道。 “扑通、扑通……”三个黑影从泥像后面跳了下来。 “呵呵,俺以为来贼啦!”一个黑影走出来嬉笑道。 冯雁点着一个火把看了看不由皱眉,这三人穿的破破烂烂,脸上乌漆墨黑,跟逮了一个月耗子似得。一股异味随着来人身影扑鼻而入,冯雁好悬没晕倒在地。 看到冯雁蹙眉不已,一个黑影瞪眼怒道: “谁呢?看不起俺们?” “哟,这都能看得出来。”冯雁好笑道。 “嗯?想吃俺的皮锤呢?”那个身影晃着拳头斥声道。 “洗干净再说!”冯雁转身走出了破庙,这才大口呼吸了几下空气。 “别拦着俺,俺要揍他!看不起银(人)……”破庙中传出几声怒喝声。 冯雁走到附近见到一条小溪,遂喊道: “王二五,让那几个家伙先冲洗一番!” “知道了。”王二五回应了一声,接着破庙中一番争执声响起,也不知王二五是如何劝说的,那三个人不情不愿地走到小溪处冲洗起来。 待几人清洗完毕,冯雁捏着鼻子仔细打量了一番,三人皆三十岁左右,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脸上胡子拉碴,皮肤黝黑。其中一人身高八尺余,比自己还高了半头。 “俺要揍你!”那名身形高大的汉子气性不小,还想着刚才的事。 “铁牛兄弟不可!此乃我们二当家!”王二五急忙阻止道。 冯雁笑了笑将火把递给王二五,然后一招手说道: “你如果把我揍趴下,管你十日的饭食。” “当真!” “废话!” “吃俺一锤!”高大的汉子扬起拳头便砸了下来。 冯雁侧身躲过,感觉耳畔呼呼带风,心中暗自感叹:“这 家伙力气真大!” 二人拳来脚往打斗一处,冯雁身形非常灵活,与面前之人力拼了几拳,胳膊震得生疼,于是施展步伐巧妙躲闪并伺机偷袭。好几拳打中此人腰肋,但此人似乎是铁做的,一点反应没有依然猛打猛冲。 冯雁频频使用肘击对付此人的拳头,并接连抬脚踢去。 旁边几人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不时还晃动双手比划两下,仿佛自己亲身参与一般。 “你们注意到没有,大个子只顾着猛冲猛打丝毫不做防护,如果偷袭裆部定然吃亏!”冯雁打斗时也不忘记告诫王二五、柴二几人。 几人闻言使劲点头,那两名乞活贼听闻也暗自称道,心想冯雁此人倒是光明磊落,并没有使下作的招数。 高大的汉子好像不为所动,依然挥舞着拳头打向冯雁,这一拳迅捷无比冯雁只得架起左臂格挡,同时重心下压、右腿后撤、侧身弯腰,猛地,右手勾拳快速打去,“砰”的一声,二人皆倒退数步。 “唔……”高大汉子捂住下巴不断呲牙。 揉搓了一下,高大汉子横眉翘起,双目瞪圆,口中怒喝一声继续冲来。冯雁抬脚一个正蹬,令高大汉子身形受阻,但上跨一步举起右手再次挥来。冯雁向后撤步一个旋踢狠狠踢向汉子大腿外侧,接着继续后撤一步,踢动身形再次踢向大腿外侧。接连几脚下去踢向同一部位,高大汉子忍不住“嘶嘶”声响起咧嘴呼痛。 一个空隙露出,冯雁由拳变掌,直刺向汉子咽喉处。有打斗经验之人都明白,一定要颔首护住脖颈,但这名汉子根本没那个意识,一直仰着头打斗。冯雁快速击出轻轻一触迅疾收回,如果不收住力气,此人喉骨极易被打断裂,甚至造成窒息而死。 高大汉子被击中咽喉,艰难地下咽了一下,还是继续打来。 冯雁叹息一声,快速转身闪躲,突然出现在汉子身后,扬起手掌猛劈向汉子的脖颈动脉处。“嗝!”汉子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铁牛哥!”旁边两名同伙急忙上前查看。 “无妨,只是晕过去了。”冯雁拍了拍手笑道。 王二五一脸惊惧地也跑上前查看,摸了一下鼻子舒缓道: “还有气!” 几人手忙脚乱地费力将汉子抬到马上,一齐回到了牧场。 牧场中刘袭、爷爷、老梁等人见冯雁归来,纷纷围拢上前询问了一番。 “将此人平躺放在地上。”冯雁嘱咐一声便跟着老梁等人交谈起来。 “小铁子,那人死不了吧。”爷爷关心道。 “呵呵,没事,暂时晕过去了。” 冯雁回答完爷爷的问话突然觉得不对,扯开嗓子向王二五几人喊道: “王二五,带那两人在热水中消毒一番,将他们的衣服烧掉换上新的。” “好咧!”王二五应了一声,便上手开始扒衣服。 “二五,抬到伙房处,有女娃咧!”爷爷没好气地喊了一句。 “嘿嘿……”王二五挠了挠头,这才想起牧场中还有到处乱跑的春苗。 冯雁与老梁聊了一会,得知秦岭作坊一切正常遂放下心来,又商谈了一番太原郡商铺的事情,决定派老柴的弟弟柴二前去掌管商铺。来回运输则交给了陈二带来的山寨弟兄。 过了一会,两名“乞活贼”消毒完毕被带了过来。众人问询了一番,这才明白了乞活贼的来龙去脉。 第二百五十章 断案 乞活军来由于七十年前,当时因“八王之乱”爆发,司马氏自相残杀,晋室元气大伤,北方少数民族趁机裂土自立,其中以匈奴刘渊最为势大。时任并州刺史的司马腾派军伐之,结果大败,恰逢并州闹起了饥荒,司马腾所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并州两万多户迁往山东乞食。 乞活,顾名思义,乱世中乞求活命自保也 ,其悲壮凄惨情形可见一斑。乞活军的基本成分是汉族流亡农民,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此前的身份并非农民,而是原并州官吏,士大夫,士兵,但是一方面他们在流民中所占的比例较小,另一方面当他们加入到流民行列后,实际上已失去了先前的身份地位,脱离了原来的官吏身份,并参与农业生产,也成为流亡农民的一部分。 乱世出流民,流民扰乱世,形成恶性循环,也成为这一时期一个突出的社会问题。朝廷和地方政府也曾试图解决,或将流民迁回原地,或者组织安置;但是乱世纷争,流民太多,遣送起来十分困难。而安置措施也很难到位,特别是五胡涌入,地方政权尚且朝夕不保,根本无暇顾及流民。所以当时流民之多、遍布之广,达到了旷世空前的境况。 流民所到之处,势必受到排斥,因为哪里都缺粮食,所以冲突也就无处不在,为防止流民哄抢,各地纷纷建立邬堡、组织武装防范。而流民受到攻击,就要自卫,也逐渐自发形成了自己的武装。 由于身处乱世,处境险恶,乞活流民在从事农业生产以求生存的同时,仍保留了武装组织,他们在与胡人的长期残酷斗争中磨练出顽强的战斗力,以骁勇善战、组织严密、持续时间长久著称。 乞活军在西晋覆亡之后,长期活跃在冀、幽、并等州,曾与胡人进行过艰苦悲壮的武装斗争乞活和其它流民集团相似,世代蕃衍,首领多由同一宗族承袭。 冯雁了解完详情逐渐明白过来,接着问道: “你们有多少人?在何处安身?” “俺们留在并州的兄弟只有三百人,在太原郡西侧的方山(天龙山)上安身。” 王二五回忆了一下说道: “二当家,我等便是途径此山时与他们相遇,山上还有不少田地。” “俺们自己也种植庄稼,只是布帛、盐、器具等需抢夺才行。”名叫童林的“乞活贼”大大咧咧道。 aiyueshuxiang.com “那个大个子……” “俺们叫他铁牛,力气可大着呢!” “俺叫石牛。”另一名“乞活贼”自报家门道。 “看来他们确实是传闻中乞活军。”老梁点头道。 冯雁笑了笑问道: “可愿加入我们?” “加入?俺们不做主,要问铁牛。”二人摇头道。 “嘿嘿,没想到大个子还是个头领。”众人好笑出声。 过了一会,大个子铁牛清醒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上依然是不忿的神色。见身边只有柴五一人,遂大声嚷嚷道: “把那个白面小子找来,俺铁牛还要打!”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冯雁见铁牛冲自己走来便站起身说道: “铁牛,不如咱俩比试弓箭如何?” “比就比!”大铁牛满不在乎道。 冯雁让人取来弓箭递到铁牛手中,然后指着牧场东边的箭靶说道: “你只要射在箭靶上,我就射在靶心处,谁射中的次数多便算谁赢!” “中!”铁牛二话不说举起弓箭便射了出去。 “嗖嗖……”一连射了十箭,脸不红气不喘。 众人看向箭靶均是漠然的表情。 箭靶上有七支箭矢,其余三箭不见踪迹,显然,脱靶了。 冯雁看见这个成绩都无心比试了,蒙了一块布在眼睛上,随意射了十箭。 “哇,二当家神了!” “啧啧,不愧是教头!” ……众人怒赞出声,冯雁摘下黑布看了看,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只见箭靶处,四支在二环内,三支在一环内,还有三支箭直中靶心。 可能是无欲则刚,心中无求反而发挥的更好。 铁牛不可思议看着箭靶,又将冯雁手中的黑布夺到手中试着戴了一下,确实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嘞个乖乖!真能!” “兄弟们,你们谁与铁牛过过招?这家伙拳脚很是厉害,正好练习一番。” 刘袭等人听闻顿时大乐,天天操练太过无聊,众人早已憋坏了。 “霹雳乓啷……”牧场一处比武场地,铁牛与众弟兄轮番 比斗甚是热闹,冯雁一把提溜住想看热闹的春苗与麴瞻进了木屋。 “小曲子,最近上学如何?春苗,三字经背会多少了?” “师傅待会再说不成吗?” “铁蛋哥……” “闭嘴,今日要教你们数学,认真点!” …… 逼着二人学了半个多时辰,冯雁打了一个哈欠泛起睡意,走出木屋,只见牧场中还在打斗,冯雁连眼皮都没抬钻进自己的小屋睡觉去了。 次日,冯雁去泾阳县忙碌了一天,回到牧场时,只见铁牛、石牛、童林三名“乞活贼”穿着昨日换的一身短衫褶裤正端着木盆大口吃着面条。 “我靠,比常青的碗都大!” 冯雁暗自嘀咕一句。 面条就着大葱确实过瘾,也许是那盆面刺激到了,冯雁也甩开膀子“噗嗤噗嗤”大口吞着面条。此时,王二武跑到身边嬉笑道: “二当家,货物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便可运往太原郡。铁牛他们昨日打斗了一番,对咱们甚是钦佩愿意加入。不过并州方山(天龙山)的人还需回去商议一番。” “嗯,明日出发带上三人,你亲自上山说和一番,最好说服他们加入咱们的队伍。” “如果答应是否带至牧场?” “先带一百人过来,三百人全来无处安置。” “好嘞!明日一早便动身。”王二五坚定道。 天气逐渐炎热,冯雁带着诸位队员演习了一番阵法,铁牛几人看在眼里心下感佩,这么训练有素的队伍以前从未见过。 演练结束后,铁牛几人围了过来。 “二当家,俺们想留在牧场。” “真心的?” “肯定么!此地能吃饱!” “哈哈……”队员们大笑出声。 “嘿嘿……”铁牛三人憨笑起来。 “你们先跟随王二五回方山,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你们头领。” “二当家记仇?可是记恨挨了俺一拳?” “我靠,铁牛啊,你真是个憨货!”冯雁哭笑不得。 “为啥不让俺留下?” “你回去劝说其他人过来,告诉他们此地管饱!” “中!”铁牛摸着滚圆的肚皮,斩钉截铁道。 次日,冯雁送走了王二五、铁牛几人便去往了县衙。 走入大堂,只见一名年轻男子正与悉主簿、刘县尉等人交谈,男子见冯雁走入急忙上前一步笑道: “冯兄,咱们又见面了。” “是你小子!”冯雁不由好笑,来人正是自己同在太学就读的学长慕容柔。 “冯兄,我已在太学学宫学满两年,父亲让我来泾阳县担任县丞一职,以后就是冯兄的属下,望兄台多多指点才是。”慕容柔很是谦恭地说道。 “哈哈,少来这套,你可是我的学长,哪敢指点你呢?” “唉!冯兄博学多才,乃是学宫响当当的人物,学子们提起兄台之名无不是敬仰有佳!” “你小子别给我戴高帽,学弟我未学满一年便出来行走江湖,以后互相学习就是!” “冯兄之言何意?戴高帽?行走江湖?何意?”慕容柔一脸迷茫。 “以后再做解释,走吧,随我巡查去!” “遵命。”慕容柔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冯雁看在眼里心中好笑: “慕容家的人真会隐忍!” 换上一身绿色的官服,冯雁带着众人去往了西侧养殖牲畜的地域,冯雁此行不仅是看望畜牧业主,也在考察道路的好坏,以便修路时可依据地形进行修建。 沿着泾河北岸走出十余里地,众人看见河边一处田地聚集着一群人,吵闹声非常响亮。 冯雁皱了皱眉吩咐道: “刘县尉,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遵命。”刘县尉答应一声跑了过去。 不一会,刘县尉在田地间喊道: “大人,农户打架呢?” “还有这种事?”冯雁腹诽一句便带着众人下马走去。周围百姓见县令驾到,急忙跪拜下去,而田地中打架的两人还是扭打一处不依不饶。 “快住手!县令大人来了!”有人冲着扭打的二人喊道。 不过那两个人充耳不闻,依然在地上翻滚。 冯雁嗤鼻一声抬起脚便踢了过去。 二人双双吃痛这才停止了打闹。 “为何打斗?”冯雁厉声问道,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不好好 劳作竟然有闲心打架,冯雁有些怒意。 二人见到身穿官服之人,急忙拜倒在地,其中一人甚是委屈地说道: “大人,额二人乃兄弟,父亲去世后将田产一分为二,可是额兄长偏要多占去三分,甚是无理!今日在田间因发生口角遂打斗起来。” 冯雁没有吭声而是看向那位兄长。 身材略低的农户见县令大人看向自己急忙申辩道: “大人,小民并不想多占土地,原先确实是一人一半,因去年与今年大旱导致水位下降,小民这一侧遂多出了三分田地出来。” “大人,额父亲于数年前亡逝,临终前曾嘱咐,泾水北岸的土地必须一分为二公平分配,如今水位下降多出了田地自然应该平分才是。”那名兄弟也据理力争道。 冯雁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慕容柔问道: “慕容兄怎么看?” “此……确实不好办,依属下的见解,既然多出了土地还是平分为好。” 那名兄长闻言立即反对道: “这位官爷所言差矣,多出的田地在小民一侧,如果平分,额兄弟势必踏过小民的土地进行耕作,如果踩坏了庄稼如何是好?” “哦……既然如此……还是不分为好。”慕容柔纠结道。 冯雁又看向其他官吏,皆模棱两可莫衷一是。 冯雁感叹一声说道: “哎,究其原因乃是教化不善所致,区区三分田地竟闹得不可开交真是有失德化!来呀,将此二人抓进大牢!” 兄弟二人一听吓得不住磕头连声告饶,旁边两名妇女见状同样哭嚎道: “大人万万不可,如果家君进入大牢让额们孤儿寡母如何生活?” “大人,此田地额们不要咧!让与小叔便是!呜呜……” 冯雁见两对夫妇皆愿意退让于是放声大笑道: “既然你们愿意妥协那就不必入狱了,待有了结果便到县衙禀明。” “多谢县令大人!”几人虚惊一场连忙道谢。 冯雁带着众官吏继续巡查,慕容柔在一旁不解道: “冯兄,为何二人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冯雁骑行马上微笑道: “人在失去更多的时候,才会珍惜原有的东西。” “此话何意?”慕容柔还是疑惑不解。 “人只有失去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自己拥有的何其珍贵,因而生出退让之心。” “失去更多……珍惜……”慕容柔呐呐自语不断思索着冯雁的话语。 “咱们巡查完毕早些回府吧,说不定那几人早在县衙等候了。” “冯兄如何断定?” “走着瞧,哈哈……” 冯雁与众人巡查完毕回到县衙,果然,那两对夫妇早已等候多时。 慕容柔见状不由感慨: “冯兄料事如神!” 冯雁端坐衙堂笑问道: “不必跪于地面起来吧,有结果了?” 那名兄长起身施了一礼回道: “大人,额们商量好咧,额愿意划出一分半地给额弟弟,如水位涨起再行退回。” “你呢?” “额兄长之言对着嗫,额认同。” 冯雁收敛笑容耐心说道: “自古以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可知其意?” “请大人明示。” “兄弟二人面对危险时,皆会拼命护住彼此,因而战力比平时更为勇猛,如常人遇见猛兽可能早已被食,但若是兄弟二人,猛兽未必得逞。兄弟之情血浓于水,你二人如果齐心协力定会取得好收成,如各怀心思定会坏事,相互扶持更上一阶,相互使坏倒退数步。明白吗?”冯雁耐心讲解道。 “明白了,多着大人教诲!”几人再次跪拜。 冯雁又看向两名妇人沉声说道: “妇道人家喜欢说三道四,你二人定在背后风言风语想多占便宜。记住!以后不可搬弄是非!你们乃一家人需和睦相处才是。” “民妇知错了!”两名妇人同时脸红道。 慕容柔及众官吏疑惑地看向冯雁,均想不通这位县令是如何得知两名妇人在背后是非口舌的? 冯雁看着两对夫妇离去的背影好笑道:“几千年来一直如此!” 众官吏听到这句话皆迷茫不解,县令大人所言何意?几千年来一直如此?大人难道活了几千年? 第二百五十一章 修路诸事 慕容垂很爽气,将朱序的拨款悉数给了泾阳县衙。 有了这笔钱就可以购买吃食以作劳工之酬劳。 幸亏这年代是皇权社会,百姓出力不必给报酬,否则一百万钱远远不够。 秦国目前实行户调制,是按户征收的赋税。规定每户征收绢二匹、绵(蚕丝制品)二斤。同时,按资产的多少将农户分为九等,按其等位高低征收不同数量的绢绵。户调制源于汉代的口算赋,在征收形式上,以户为单位征收实物绢绵取代了汉代按人头征收货币。从按人头变为按户,这意味着国家对一个一个的人的直接统治,即所谓的“个别人身支配”弛缓了。从征收货币改为征收实物绢绵,则意味着东汉以来货币经济的衰退和实物经济在社会生活中的扩大。这也是当代社会缺少钱银,人们更愿意以物换物的原因。 庄稼收割完,冯雁作为县令自然要为朝廷征税。 不过,冯雁对此毫无兴趣,将此事交给了新任县丞慕容柔以及悉主簿。 目前百姓处于农闲时节,冯雁一声令下派衙役通知了各党长、里长、邻长,并让其转告农户,凡参与修路者管三餐。 三餐饭意味着什么? 对现在的百姓来说比过年都喜庆,平常百姓一日一餐属正常,一日两餐为过节,一日三餐那是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到的生活。而且三餐中有两餐为干饭,绝对管饱。 这个命令一出,百姓望风而动纷纷请求各自邻长、里长要求参与修路。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竟然打听到县衙打算每十日增添一顿肉食。 如此一来彻底乱了,不仅百姓踊跃参与,就连各邻长、里长、党长也打算亲自参与修路。 冯雁托了朱序的关系,从长安尚书台请了一名工部侍郎、两名令史帮忙监督管理工程事宜,冯雁自命为监理负责四处巡查。 首先,众人作了一番商议,由侍郎吕春全权监督,由何令史负责旧路拓宽,由杨令史负责新路修建,并有数十名有经验的工匠按照冯雁的规划做好标尺,并且,将道路分成不同标段由各官吏带领周边百姓同时修建。另外,由刘县尉带领带领北仲山脚下的百姓专门上山取材,将石灰石、石块等凿取至山下。 秦岭作坊的船只、马车也被调了过来负责来往运输,搬运物料。秦岭饲养着不少换来的牲畜,也被拉到了乡镇各处指派的伙房处。 tsxsw.la 一艘大船缓缓驶过泾河,到了县衙南侧的地带停了下来。冯雁登上船只看了看拉来的牲畜、马车、器具、粮食等缓缓点头称道。 对于估算吃喝用度老梁最是熟络,预计三个月的工期,便准备了相应的用度,这艘大船所载乃是十日的用度,粮食、牲畜不多不少,刚刚够用。 老梁见冯雁登上船只毫不客气的将手伸出问道: “二当家,付钱吧。” 冯雁愣了一下问道: “什么钱?” “咦?粮草、牲畜、及船只、马车、器具的租用费难道不用出钱吗?” “现在就要支付?”冯雁没好气道。 “嗨?东西拉来自然要 自付。” 冯雁无奈地摇了摇头腹诽道: “老梁,你比老赵都会算计!还有那个老段、老柴,你们都是吝啬鬼!” 老梁根本不为所动,依然面不改色地抖动手掌讨要道: “拿钱吧!多说无益,生意本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牧场不可能白白捐赠出去,虽说二当家乃是县令,但清官的名声与我等无关,我老梁之所以在没有利润的情况下卖给泾阳县,那也只是为了早日当上财神。” 冯雁好笑一声,将奚主簿叫上船只说道: “悉主簿,你看看船上的物资价值多少,如果觉得合适就将钱银付给这位梁财神!” “谨遵大人之命。” 悉主簿恭敬地弯身施礼道。 “好,我有别的事先下船了,你二人商讨吧。”说完,冯雁直接下了船只。 悉主簿与梁管事是一个级别的吝啬鬼,冯雁不屑于和老梁讨价还价,于是将此事交给了悉主簿。 冯雁本想免费拿出这些物资捐助给泾阳县,但如此行事不合常理,一个县令哪来的钱财用来修路?再说了,自己如果强行下令,老梁虽说会同意,但对牧场的收益不好,毕竟牧场养活着几百号人,同样也要吃喝用度。 既然有一百万钱的朝廷拨款,那还是照章办事吧。 冯雁带着数十名队员哼着小曲下了船,将慕容柔叫来嘱咐道: “慕容兄,这些人是我的朋友,将他们安装至在各处负责监管,以防有人中饱私囊。” 慕容柔嘴上点头称是,但神色间有担忧之色,走到冯雁身边低声说道: “冯兄考虑甚是周全,只是各处早已派遣衙役监管,为何还要另请人员徒增损耗?购买吃食、用具要花费不少钱银……” 待慕容柔说完,冯雁好笑道: “难道衙役就不会中饱私囊?如果他们与各党长、里长勾结贪墨钱财如何是好?” “嘶……属下倒未想过此事,不过人员增加耗费也增加,那些钱银怕是不够开销。” “呵呵,这些人分文不取,管饭即可。” “不用花费?”慕容柔好奇道。 “对!他们只负责监管,其余诸事不会参与,更不会多言。” “哦……甚好,甚好!嘿嘿,冯兄真乃高人,竟能找到如此多的闲人……” 慕容柔本以为冯雁假公济私,将自己的友人叫来监管,不费一丝力气也能拿到工钱。既然是分文不取,那就没话说了。 慕容柔将队员们一一介绍给管事衙役,又将众人分配至各处,这才返回县衙。 此刻冯雁正坐在县衙大堂听取悉主簿的汇报。 “县令大人,我与那位梁财神商讨了一番,十日用度花费为九万钱。” 冯雁听到这个结果心里暗自盘算: “嘿嘿,按照三个月的工期,还能剩下近二十万钱,这笔钱用作他途正好!” 冯雁点了点头笑道: “此事办的甚好,如此一来还有结余。” “多谢大人褒奖!”听到冯雁 的赞许,奚主簿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毛县丞说罢黜就罢黜了,自己一个小小的主簿,看来还能呆在县衙。 …… 此次修路的采购所需,冯雁皆是找牧场购置的,只因朱序的拨款都是现钱,而不是布帛。 “晋隆”商铺收入大多为布帛,仓库早已占满无处安放,有现钱那是最好的,不仅携带方便,还能赚取薄利。同样价值的东西,铜钱比布帛要贵上些许,有一定的差价空间。 次日,修路工程浩浩荡荡地展开了,泾阳县内到处灰舞尘扬,一派繁忙的景象。 冯雁四处巡视了一番很是满意。 各标段由工匠带领数百名百姓辛勤地劳作;各处伙房则驾驶着一辆辆马车的吃食运往工地;每位“特务”队员监管着一切用度防止衙役与党长、里长狼狈为奸;工部侍郎吕春与何令史、杨令史四处查看施工情况,以防道路修偏。 冯县令则不时下马检查工程质量。每次遇见工部侍郎吕春、何令史、杨令史三人,冯雁都会相赠“貂蝉”与“西施”。如此价格奇贵的美物,三人自然欣然笑纳,工地上也格外卖力。 每隔十日,老梁便会带着物资送到泾河岸边,奚主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将物资分派至各处。 这段时日,冯雁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清晨带领队员晨跑,上午到县衙处理日常公务,下午则分段巡视工程进度,到了傍晚返回牧场苦练技艺,有时候也会与刘袭带队操练。入夜时分,亲自教习春苗与麴瞻三字经、数学知识等。 生活过得充实而饱满。 过了一个月,工地各处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冯雁将每日的巡视间隔为数日一次,利用下午的时光,又跑回太学学习经史文集,恶补这个时代的知识。冯雁已经喜欢上那种抑扬顿挫、摇头晃脑的感觉,尤其利于身形健康。 众学子见到这位有名的冯县令自是十分惊讶,经常聚拢过来问长问短,冯雁心情不错,总会据实相告。 “班主任”王飏与太常韦逞见到冯雁更是满心欢喜,自从上次热气球上天后,太学学宫的名头变得异常响亮,不少外地的官员也相继送来子嗣就读。而长安的达官贵人更是忙不迭地辞退私塾先生,让子女转到太学就读,短短数月,太学学宫的学子由一千多人激增至三千余人,因博士、助教等教学人员缺乏,太学学宫不得不婉言谢绝了更多想来入学的学子。 学宫内,每个学堂挤得满满当当,本来坐在胡床或席子上听课,到后来,不得不让新来的学子站着听课。 冯雁因为是在职官员,身份显得颇为不同,依然坐在原座位与窦涛、梁平挨着。 “冯兄,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窦涛一脸兴奋地说道。 “冯兄,你是如何治理乡县的?有何心得可不能私藏……”梁平不断碎碎念着。 “好说,待本县令卸任之时,定会写一本心得体会出来教予二位。”冯雁摇头晃脑地说道。 “太好了!多谢冯兄指点……”窦涛与梁平看着冯雁颇具官威的神态,不由心生向往。 第二百五十二章 疑案 冯雁忙碌的同时,听侍郎吕春说起两件事让冯雁忧心不已。 一件事是苻丕回到长安了,另一件事天王苻坚欲将氐族十五万户分散至秦国各地。 苻丕回到长安与自己遇见的概率实在太大了,因为自己的名头不少人知道,万一苻坚提起自己,那苻丕定会起疑。作为石越的手下怎会跑到泾阳县当了县令? 氐族户迁移而将鲜卑人全部留在长安,这就意味着鲜卑人在长安的势力将变强,自己带人教训过的段县令以及太学的慕容温等人定会伺机报复。 相比鲜卑人,冯雁最担心的还是苻丕。 冯雁将最近的事情写成信件派人快速送至建康禀报谢安,同时也做好准备随时开溜,计划离开长安。 在长安的使命冯雁基本已经完成了,荣良、杨申、裴方明、刘同几人安插进了吕光的队伍及步兵校尉营;与朱序也顺利接洽,并建立了联络渠道。朱序只要有情报就会去晋隆商铺传递给掌柜郑椿。郑椿亦会告诉牧场的特务队主刘袭,然后派专人送信息至建康。不过进入秦国朝堂的计划看来无法完成了,在秦国当官必须有真才实学,精通诗经子集,除了自己,别的队员都不具备这个条件。只会背诵《大学》远远不够。 县令以上的官员上任都必须面见天王苻坚,随意考问几句很容易露出马脚。 朱序居住于长安东北角的里坊,距离吕光家里倒是不远。 在一个傍晚时分,冯雁偷偷溜进了朱序的住所。 “冯小兄怎会此时来我处?”朱序见到冯雁颇感奇怪。 朱序年纪约四十多岁,身高七尺余,长相温文尔雅,不过身形倒是魁梧,浓眉大眼,脸型呈“国”字型,棱角分明显得很是刚毅。冯雁原先与朱序交谈时并未透露自己曾是石越的属下,如今形式紧迫,只好将这一过往讲给朱序听。 朱序了解详情后看向冯雁不禁钦佩起来,小小年纪竟能得石越赏识成为校尉参军,此职乃军中高级将领,但眼前的这位青年才俊竟弃之而返回晋土!可谓忠君爱国也! 朱序思索片刻说道: “既然你与苻丕相识恐怕节外生枝,这些时日我多去朝堂留意此事,如有情况便告知“晋隆”商铺的掌柜郑椿,你需在商铺安排快马以便及时相告。不过,此次苻丕回来好像是奉了天王之命领数千氐户去往邺城,在长安停留的时日不会很长。” “就怕无意中谈及小子,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冯雁担忧道。 朱序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想到什么事开口笑道: “呵呵,其实也无妨。天王苻坚乃仁义之君,犹其爱才!即便知道了你的过往也不会为难与你。冯小兄的名号老夫亦有所闻,博学多才又斩杀了苻重立有军功,想来天王定会极力拉拢你为秦国出力。” “不好说啊,万一苻丕依依不饶甚是麻烦。” “冯小兄可知朱某的过往?坚守襄阳城时斩杀秦兵无数,又多次想逃往晋土,但是天王依然没有怪罪于我,甚至擢升三品大员。” 冯雁点了点头恭敬道: “嗯,朱大人之事自然知晓,冯某感佩不已。” “哈哈,冯小兄尽管 放心吧,朱某观你相貌乃大福大贵之人,必能渡过此险关!” “哟?老朱你还会相面?”冯雁好笑。 “朱某精通玄学易理,冯小兄必会逢凶化吉!” “借你吉言,哈哈……哎?这个你得教教我……” “呵呵,孺子可教。”朱序欣然同意,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古籍便开始讲解。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威宁……” 冯雁缠着朱序学习玄学易理,不过实在太晦涩难懂,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这小子……”朱序忍俊不禁偷笑起来。 …… 在朱序的住所睡了一晚,第二日,冯雁本想去太学学宫,不过身在长安城有些危险,于是便赶往了县衙。 泾阳县城并不大,只有两条主要街道,冯雁骑马经过,见到不少百姓沿街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 进入县衙,王朝、马汉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冯雁二人禀报道: “二当家,今日一早便有人来此告状。” “人呢?” “在偏院等候呢。” “传来……” 王朝领命后将告状之人带到了大堂。 冯雁放眼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灰衣的中年妇人与一名中年男子相携进入大堂,二人跪于地面连连磕头,其中,那名妇人哭喊道: “大老爷为名妇做主啊……” 冯雁抬了抬手劝慰道: “不必哭泣,有何冤屈尽管道来。” 妇人双眼通红,断断续续地哭诉道: “民妇乃徐家村人,夫主(丈夫)昨日至县城……售卖捕获之野兽皮毛,回家时被……被歹人所杀枉死途中,请大老爷做主啊……呜呜……” 冯雁打开县志看了看,徐家村位于泾阳县西北,处北仲山西侧山脚下,距离县衙约四十余里。妇人与男子显然走了不短的路程。 “如何被杀?在何处发现了尸体?谁发现的?”冯雁接连问道。 妇人听闻问话抽泣讲道: “前几日夫主上山狩猎所获颇丰,将肉食藏于地窖,皮毛剥下拿去贩卖。昨日傍晚时分,民妇见夫主迟迟未归甚是担忧,遂相求同村的村民徐憨前去找寻,深夜时徐憨骑马返回,呜呜……驮……驮着夫主的尸身……” “你就是徐憨?”冯雁问向一旁的中年男子。 “小民正是。”中年男子惶恐答道。 “将你所见细细讲来!” 徐憨使劲吞咽了一下唾沫,有些紧张地说道: “禀告大老爷,小……小民受黄氏所托外出寻找徐石兄弟,在……额们村南十里滴西陈沟看见徐石兄弟的尸身,身上有血洞,应该是被人射死滴……还有揍是,徐石兄弟滴马车还在原地……” “你能断定是箭矢所伤?”冯雁大声问道。 “大老爷,额与徐石兄弟都是猎户,对箭伤熟悉滴很。” 冯雁听完徐憨之言,心中有了大概。弓箭除了官兵拥有,再就是山民,前些日 子四处巡视时得知山上有猎户经常狩猎,这个徐石很有可能在返家途中被别的猎户所杀,应是见财起意之举。凶手夺取钱财后顺手将箭矢拔掉了。 冯雁细想片刻急忙命令道: “王朝、马汉听令!你二人即刻去街上问询一番,昨日可有见到山民售卖皮毛?着重问问是否卖出。” “遵命!”王朝、马汉略一施礼快步走出大堂。 冯雁继续问了几处细节,不一会,王朝、马汉带着一人返回大堂汇报道: “当家的,有一名小贩自称见过有人贩卖皮毛,我二人已将此人带来。” “好!”冯雁点了点头问向小贩: “将昨日所见快快道来。” “大老爷,昨日小民也在街上兜售草鞋,己时一刻旁边来了一人售卖皮毛,因天气炎热,那人午时前所售无几,到了午时后陆续卖了五张皮毛,傍晚时分便离开了。” 冯雁又问了几个问题并与妇人比对了相貌,这才确认售卖皮毛之人正是徐石。 bqgxsydw.com “卖了一天皮毛然后返回,每件皮毛价值二百钱,五件便是一千钱。价值一千钱的布帛或者别的东西应该有不少。赶着载有布帛的马车返回时路遇不轨之人见财心动便杀害了徐石,天色昏暗,距离徐家村不远,有可能是别的猎户……没有拿走马车,应该是担心被人认出……不过山上猎户众多,查找起来甚是麻烦,这年代又没有摄像头,该如何破案呢?有些棘手啊……”冯雁不断思索着,同时内心感叹,古代破案真是件难事。 到底该如何查访呢? 冯雁蹙眉不已,身旁的王朝、马汉同样如此,二人听了案件经过同样没有头绪。 到了正午三刻,奚主簿、刘县尉与县丞慕容柔也从修路的工地返回至县衙,与三人协商了一番,与王朝、马汉一个德性,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下午时分,冯雁带着王朝、马汉、刘县尉以及徐憨、妇人同行赶往事发地点。 到了徐憨所说的西城沟,只见事发之地早已凌乱不堪,昨日晚间雨水冲刷后,更是没了任何线索。 一众人等四处查看了一会,刘县尉犯愁道: “大人,昨日深夜有雨,此处毫无线索。” 冯雁微微点头同样犯愁。 找不出任何线索,几人又赶往徐家村查看了尸首,冯雁与王朝马汉久在军营,对箭伤自然清楚,查验完毕,三人同时断定,徐石确实是为箭矢所杀。 王朝与马汉围着尸身转了几圈,挠了挠头互相嘀咕起来。 “马汉,以你所见是何人为之?”王朝问道。 “我哪知晓?多嘴!”马汉鄙夷道。 “嘻嘻,真是个傻小子,依为兄所见,定是猎户所为,常人怎会有弓箭?” “咦?你小子此番话语倒是有理,确实应是山民猎户所为。” “哈哈……如此浅显之理都想不到,你可真是个二百五。” “我靠,你小子欠揍!”马汉气恼道。 冯雁在一旁暗自好笑,山寨弟兄总是模仿自己说话的方式。 “诶?二百五?”冯雁灵机一动,立刻有了主意。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冯县令很生气 冯雁想到一个典故,于是有了主意。 这个时代的案件,破案率本就不高,再加上乡郊野外发生的案件,审理起来更有难度。 山民一般居住于山间稍微平坦的地带,大部分人耕种梯田,也有人砍伐木材售卖,闲暇时到深山狩猎。 狩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了有必备的武器工具兼经验,还有一定的风险。你要猎铺豺狼,难道豺狼不会攻击你吗?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但是虎豹豺狼可不是狐狸,随时会反过来吃了你! 农村里的乡民狩猎者不多,一则没有胆量和器具,二则会被山民排挤,甚至会被打骂。 资源就那么多,野生动物也不会等着人前来狩猎,警觉性极高,稍有异动便会逃之夭夭。山民狩猎还不足以维持温饱,遑论乡民也过来拆一杠子。因此山民看见普通乡民前来狩猎定会驱赶。 冯雁从徐家村回到县衙,急令衙役贴出一张通缉告示。 “兹有徐家村山民徐石,在县城售卖山货时打死小贩武大及其妻室、幼子,实属罪大恶极之辈!现全县抓捕此人,如有知情者立即禀报县衙,赏粮一百石!如有擒获或击毙者赏绢一千匹!” 冯雁故意在这张告示上注明时间为昨日寅时(下午四点左右),如此一来,相当于徐石昨日售卖皮毛时犯下恶行。 县衙内,众衙役纷纷不解,冯雁也未做解释,只是嘱咐众人,但凡有人自首,立刻看管起来。 冯雁看了看漏刻时辰,已是酉时三刻的时光。 漏刻,铜制,作园筒形状,下有三足,通高一尺,壶身接近壶底处有一小管外通。壶盖上有方形提梁,壶盖和提梁有正相对的长方形小孔各一,作为穿插刻有时辰的标尺之用,壶中的水从壶底处小管逐渐外漏,标尺逐渐下降,可观察时辰之变化。 冯雁一路狂飙很快返回了牧场,将郑椿叫来问询了一番,并未收到朱序的消息。冯雁心情放缓端起大碗便狼吞虎咽起来。今日牧场伙房按照冯雁的吩咐做了面条,近些日子收到的麦子实在太多了,正好磨成面粉食用。可惜这个时代的中原大地还没有西红柿,冯雁让石柱几人将羊肉剁碎掺和香菜一起爆炒出来,又将荠菜切丝冷调然后拌在面中,吃起来同样美味。至于别的盐酱醋等调料一样不缺,尤其盐分更是不缺,商铺本就销售精盐,拿来食用便是。 有时候牧场众队员以及晋陵来的山寨弟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众人知道精盐的价格,每次吃饭都有充足的精盐提供,一顿饭下去少说价值三百钱。再加之每十五日一次的甜品芋头,一个月下来高达一千万钱的开销。如果把秦岭作坊的工匠、长工等人计算在内,价值更是高达一千八百万钱。 这要是放在普通军营或者大户人家,绝对开销不起。 陈二带着的晋陵山寨弟兄,自从来到长安后早已乐不思蜀不愿意离开了。在晋陵邬堡时,因为有吝啬的老赵管事,根本不会顿顿提供精盐吃,几乎每三日才会提供一次,平时只 能食用盐分很低的土盐,这种土盐只有些许咸味还捎带硌牙,别提多难吃了。 不像长安牧场,吃起来都不带眨眼的,想吃就吃,想多放就多放,超级奢侈!冯雁坚定地认为,队员们每日操练流汗甚多,不补充盐分哪有力气练武。另外,有的队员频繁往返于建康、广陵、晋陵送信、收信;有的队员日夜操练;有的外出打探消息;有的警戒站岗;有的去秦岭狩猎捕鱼;忙碌时还要帮作坊劳作。 前些日子农忙时,队员们同样要帮忙收割庄稼,商船货物到达时也要装卸货物。 弟兄们虽然辛苦,但每日吃食丰富多变还超级奢侈,办起事来自然认真。当然了,思想教育还是起了主要作用。 虽说开销很大,每月下来达一千八百万钱,不过这个数目是按照售价计算的,如果按照成本计算,只有十分之一。 奢侈品嘛,就是这个样子。 如今“晋隆”飞马的标识早已被长安百姓认知,上至宫廷,下至百姓,几乎无人不识。 随着秦岭邬堡开始投入生产,并且秦宫廷也开始采购,商铺的营业额急剧上升,每月高达二千万钱,除去牧场、作坊的开销,还有大量结余需送往晋陵邬堡。 也不知邬堡是否装得下如此多的布帛,冯雁远在长安根本不操这个心。地方不够,由孙老大想办法。作为晋陵太守,弄点土地还是不成问题的。 吃喝完毕,牧场外想起了马匹嘶鸣声。 前往晋国送信的队员们回来了。 冯雁拿着带回的信件细细读了起来。 前些日子给孙老大写过信,此刻看着回信,冯雁不禁蹙眉。孙老大犹在记恨弟弟孙茂被鲜卑慕容氏杀害之仇,信中叮嘱自己找机会杀掉慕容垂、慕容德兄弟。 谢琰、王恭二人在建康主持的房地产已经开始建造,对于不明白之处,冯雁再次书信告之。既然能建造楼阁出来,自然也就能建造三层楼的住宅出来,不过比之楼阁,三层住宅的房子层高显然要降低不少,一个人也就七八尺高,动不动就盖两三丈层高的屋子纯属浪费。谢琰虽然在京口军营任职,但这段时间并无战事,谢琰总是找借口回建康帮着王恭一起操持。 田洛也来书信了,这家伙不知为何总是身无分文,书信中央求冯老六与老赵商议一下,能否拿点分红。田洛在商铺一事上并无出力,可能觉得心虚,不好意思直接问老赵要钱,因此转而问询六弟。冯雁好笑之余只能给老赵去信。 前几日刚给谢安写了一封信告之长安可能有异,因为苻丕的回归让冯雁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这封信刚送出不久,谢安还未看到。今日到达的信件只是说了一番建康的事情。信中让冯雁惊讶的是,晋朝竟然实行大赦!一般只有新皇登基才会大赦天下,也不知晋国抽什么风,好端端地实行大赦。还有一件事让冯雁颇为愤懑,晋廷任命自己的老对头司马道子为司徒,而司马道子按惯例坚持辞让,不接受。来回下旨再推辞一番后,还是会接受任命。 “我靠!屁事不做,就因为是皇上司马曜的弟弟不断加官进爵。我老人家冒着生命危险身在敌营探查军情,竟丝毫不予晋升。跟哪儿说理去?”冯雁咧嘴开骂。 收到谢安的这封信,冯雁彻底对晋廷失去了好感。这么一个昏悖的国家,真是不甘心为其卖命! 但想归想,身为汉人,加之周边的兄弟、包括爷爷、春苗等亲人,实在不愿看到晋国被敌寇侵略。 冯县令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冯雁将刘袭、赵谦几人叫了过来,大声说道: “各位,我想让你们暗杀一人,可敢为之?” 刘袭闻言毫不犹豫道: “教头,尽管说来便是!我刘某人即便将天捅个窟窿出来都敢为,其余事等更不在话下!” 1200ksw.net 赵谦、韩姿两名排长同样坚定道: “教头吩咐便是,我们是你的属下,定然遵令而行!” “好!我想宰了司马道子!”冯雁厉声道。 众人听闻先是一愣遂及狠声道: “愿意为之!” “教头,让我去吧,我赵谦孤家寡人一个,这几年跟着教头日子过得舒坦,为士者自然要为头领分忧!”赵谦瞪着发红的双眼大声说道。 “我愿前往!”韩姿同样大声说道。 刘袭沉思片刻说道: “教头,论刺杀之术,我刘袭当属翘楚,此事风险极高,还是我去较为合适。另外,请问教头一句,为何要杀掉司马道子。” 冯雁感叹一声,将自己与司马道子的过节讲述了一番,尤其屡屡破坏自己升迁一事也告诉了众人。 众人听闻立即愤愤不平地说道: “教头,我等一直怀疑此事,论军功,在淮南一役中教头当属头筹,别的人加宫进爵,唯独教头未能升迁,想来实在气愤!原来是此人暗中搞鬼,定除之而后快! ” “不仅如此,教头屡屡创造神物,我们身上的锁子甲、铁护腕多次护得周全,否则早已战死。” “对!就是那马儿的铁蹄也是大功一件!朝廷为何不做嘉奖?如不是战马增力,多次征战岂会轻易取胜?” “各位,除此以外,教头的灌钢法亦是兵器锋利之根本,记得在石梁、君川作战时,敌我力拼之下,均是秦兵吃亏。” “刘队主所言有理……” 见众人慷慨激昂,冯雁有些许感动,思索片刻对赵谦说道: “赵排长,你箭法不错,身形灵活又善于应变,你带上几名弟兄前往建康执行此务,记住!事不可为不必勉强,相比司马道子的性命,我更在乎你们的安危!” “教头……”赵谦心下感动,哽咽不已。 刘袭与韩姿同样如此,头领在乎底下将士的安危,将士亦会忠心于头领。 自古,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对于特务队员的把控,冯雁拿捏得死死的。 …… 第二百五十四章 领赏人 泾阳县衙坐北朝南,有大门三间,大堂面阔五间。 县衙内包括门坊、大门、仪门、大堂、二堂、东西花厅、偏院、后院、花圃、膳房、茅厕、狱房、三班六房等,东西花厅则为县丞衙、主簿衙、县尉衙、曹吏衙、典史衙等综合办公场所,后院为居住区。不过,泾阳县的县衙略显质朴,比之三原县要差了不少。 院内有若干树木,其中一棵榆树高达近十丈。 厅堂及木门上刻有花鸟彩图,姿态各异。门坊两边有石底木制的圆柱,柱上嵌木联一副:”勤能补拙,俭以养廉。公则生明,廉以生威”。上方门匾则写有“明德”二字。 经过一段时日的忙碌,修路一事已初见成效,所有道路的路基已全部夯实、填平,现在大多路段已经开始铺设“三合土”。不过有一处的路段不仅没有铺路,连夯实都未能进行。原因无他,碰上蛮横的乡民了。 既然是修路,那就不免占用乡民的土地,不过在各官吏的威逼利诱下,大多数百姓只能应允,只有极少数蛮横之人不愿被侵占土地,甚至与官吏产生了冲突。 此刻,冯雁正襟危坐于大堂之上,坐下太师椅乃是自己搬来的,未花费县衙一个铜子。两侧各站有三名手执棍杖的衙役,再上首是手握腰刀的王朝、马汉。 看着大堂之上七八名前来告状的百姓,冯雁仔细聆听着。 “大老爷,额们的土地咋能侵占么?莫有赔钱,额就去长安告状!”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怒声道。 又一名清瘦的汉子大声嚷嚷道: “从额滴土地中间穿过去咧,咋能如此修路么?少说占了二亩地!”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冯雁微微一笑问道: “各位乡民,小麦种子可都换成好种子了?” “嘿嘿,换咧!” “多谢大老爷……” “各位乡民,本县令担心来年收成不好,于是四处寻购优良的种子与你们交换,此乃利民之事!而修路亦是如此,本县令费了很大周折才凑齐钱银用于修路,道路畅通后,来往甚是便利,为何尔等偏要阻挠?” 几人脸色尴尬,不过还是狡辩道: “大老爷,额们知道县衙是为百姓好,可是占了土地应当赔偿,少了收成苦滴还是额们。” “揍是,一码归一码,该赔偿还是要赔偿。” 这几个乡民又开始吵嚷,冯雁皱了皱眉心想,如果赔偿几人,其他乡民也来此讨要又该如何? 这时奚主簿凑近说道: “大人,依我看还是关起来吧。此等刁民对县衙的善事视而不见,偏要索要赔偿,乃闹事之刁民也,不得不惩戒一二!” 冯雁闻言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不过如此而为对自己的官名不好。 此时,众衙役早已没了耐心,对付一般百姓,县衙一向强势,以前徐县令在位时哪有乡民敢来闹事,早用杀威棍打出去了,甚至会投入牢房饿上几天,或者唆使别的犯人痛打一顿。几番折腾下来,敢闹事的百姓如能站着走出县衙,那就要烧高香了。 yqxsw.org 此刻一名役头怒声道: “大人,修路乃造福全县百姓之举,此等刁民竟敢聚众要挟,不如杖责二十以作惩戒!” 乡民听闻此言立即恼怒起来,大声嚷道: “官府是为民做主之地,一言不合就要打棍子,额们要告到长安去!” “官府欺负百姓咧!官府欺负……” “大堂之上不得无礼!”衙役呵斥道。 “住嘴!” …… 一时间,大堂之上吵闹声迭起。 “啪!”的一声,冯雁用力拍响惊木,大堂之上,众人均受惊看向县令大人。 冯雁收住怒意,微笑道: “各位,有句老话,授之鱼不如授之以渔。赔偿只能得到些许布帛,本县令想给你们一种粮食耕种,此粮食一年可种两季,春季三月份种植一次,秋季八月中旬再种植一次。如果冬季搭棚保 暖的话,还可种植一季。此农物长成后呈圆形块状,可当做菜品亦可作主食食用,不仅营养丰富,而且味道鲜美!可蒸可煮可炸可炒,如与肉骨一起炖更是鲜美……嘶……至今想起回味无穷……” 冯雁一边回忆,一边舔了舔嘴唇,陶醉之色尽显。 也许是冯雁陶醉的表情影响到众人,也许是不敢与官府硬着来,又或是美食可期,众乡民齐齐看向冯雁,双目放光,满脸期待。 “大人,是啥嗫?当真?” “一年可种三季?莫听说过。” 冯雁笑了笑说道: “本县令以一世清明作保,如欺骗尔等定身受牢狱之灾。尔等留下住址,待下月自会有人送去农物。” “可……可是大老爷,如果莫有送来……” “那就来县衙找我,定照价赔偿!” “好!既然大老爷如此说咧,额们就回去等着。”众乡民得到允诺后也不在闹事,纷纷拜辞而去。 奚主簿与众衙役见乡民退去,讪讪说道: “大人,对付刁民怎能如此宽厚?” “揍是,此等刁民就应治罪。” 冯雁见乡民离去收起微笑的神色,沉声说道: “大胆!为官之道应亲民、爱民,怎能随意治罪!去,你等将县衙明德牌匾处的对联大声念上百遍!记住,要以德服人!” …… 牛根与曹木是本县山民,在泾阳县北侧的嵯峨山脚下居住,平时耕种田地,农闲上山打猎。近日到县城售卖山货,看到了县里贴出的悬赏令,不禁心动,一千匹绢帛那可是一大笔财富。 二人一合计,便走入县衙领赏,此时乡民离去不久。 冯雁看着二人便细问起来。 “大人,额们都是猎户,徐石跑到额们山上狩猎,因他是外来之人,额们就驱赶他,谁知徐石不知好歹非要狩猎,额们气不过便杀咧他!” 冯雁心中虽然好笑,但还是肃穆点头问道: “使用何种器具杀人?尸首在何处?” “用……用弓箭,尸首丢在山上咧。” “哦?可否带县里的衙役前去找寻尸首?” “大……大老爷,额们今日过来时并未看见尸首,应该是被野狼叼走咧。” 冯雁暗自叹息,但还是微笑道: “好!你二人为本县立了大功,你等先住在偏院,待本大人禀明朝廷后立即嘉奖你二人。” “嘿嘿……多谢大老爷!”二人喜形于色道。 晌午过后又来了一人前来领赏。 “你是如何为民除害的?”冯雁饶有兴趣地问道。 “禀县太爷,小人名叫程钱,额前几日在一处酒家遇见徐石,因发生口角于是一路尾随,到了一处偏僻之地便将其杀咧!” “可能描述徐石的相貌?”冯雁追问道。 “嗯……大概七尺滴身高,长得不胖不瘦……眼睛不大……”那人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并未能描述清楚。 冯雁冷笑一声,还是将此人安排进了偏院。 不久,县衙来了一名挑夫自称是四处贩卖杂货的商贩。 “大老爷,额亲眼看见徐石行凶便尾随其后,此人一直走到徐家村但未进村,而是去到深山里咧。” “可能寻到?”冯雁问道。 “哟,山里荒凉滴很,寻找起来怕是很难。告示上说知情者有赏,不知……不知小人能否拿走一百石粮食?” 冯雁苦笑一声挥了挥手,命人带了下去。 前面三人说的还靠谱些,这名小贩纯粹胡说八道。徐石人已经死了,但此人却说看见徐石躲进大山。 又过了一日,有三个人一路上吵吵闹闹从县衙大门一直吵到大堂。 “是额杀滴!”一名粗短的汉子嚷道。 “胡说!杀人滴是额!”另一名身形微胖的汉子反唇相讥。 “你二人纯粹是瞎说,一个说石头,一个说扁担,连杀人凶器都不知道,还敢冒领悬赏? ”一名清瘦的汉子鄙夷道。 “你说,你用滴啥工具。” “额用刀子。”清瘦汉子傲然道。 “咋咧,棍子就不能杀人?” “石头也能砸死人!” 听到这些言语,冯雁根本不屑于现身,让刘县尉随意问了几句便同样安排进后院。 六个人的杀人经过或是凶器都与实际不符,进入偏院后,六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 说徐石躲进大山的那名小贩见到六人争执不禁后悔起来,心中懊恼: “哎,额咋说成躲进深山?没想到徐石已经死咧!” 争执声很大,但众衙役懒得过问,谁也没去劝阻。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冯雁正想将质押的七人叫上大堂,没想县衙又来了两人。此二人面色阴沉,均身穿薄衣,外套一件皮坎肩,其中一人身形瘦长,一人矮胖。 冯雁细细打量一番心中有了一丝期待。 “如何杀死徐石的?”冯雁还是那句问话。 “禀大老爷,额们用弓箭杀死滴。”来人直言不讳道。 一听此话,冯雁更加期待,再次问道: “前几日来了几人,均声称徐石是他们所杀,本县令甚为头痛。你们可知徐石长相如何?杀人经过能否细细说之?” 瘦长的汉子听到县令的话语不由嘴角撇起,满脸不屑道: “哼!杀人也有人冒充?大人,徐石确实被额们所杀。前几日徐石回徐家村时,额们看见他将一名妇人压在身下,于是拿出弓箭射在徐石滴背部。对咧,他还赶着马车,上面都是粮食粗布。额们射杀后将妇人放走,马车上……嘿嘿,马车上的粮食粗布额们搬回去咧。” “对着嗫,额也射了一箭。徐石身高七尺有三,穿着蓝色外衣,方形脸,眼睛很大。” “额记得,徐石身上也有弓箭……” 二人陆陆续续说了一堆,不论长相还是凶器均为吻合。冯雁心中暗喜,看来此二人必是凶手无疑。不过偏院中有七人,再加二人共有九人,与那个“二百五”的典故对应不上。 “看来,还得赶走五人才行。”冯雁恶趣味地想到。 命衙役将二人带至偏院,又将原先的七人叫到大堂,冯雁一拍惊木大声喝道: “大胆刁民,竟敢谎称杀人前来冒领悬赏!经本县令调查,你等所用之凶器或是地点与实情根本不符!快快如实交代,为何贪功冒领!还有你,徐石已经被人所杀,你竟谎称躲进深山?” 那名小贩一听此言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跪地求饶。 其余六人同样心惊,脸色皆变得煞白,也拜倒在地唯唯诺诺地辩解了几句。 七人中,属那名清瘦的汉子心理素质最好,跪在地上不断辩解道: “大人,徐石确实是被小民用刀子所杀!请大人明察。” 在这名清瘦的汉子心中一直认为杀人就应该用刀具,自己说的应该没错。 名叫程钱的人回忆了一下,记得当日并没有说起器具一事,于是也辩解道: “县太爷,前几日额确实在一处酒家遇见徐石,因发生口角于是一路尾随,到了徐家村南侧之地用刀子杀死咧。” 冯雁脑筋一转点头道: “嗯,你二人所言倒是没错,徐石确实是被刀具所杀。来呀,将另外五人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遵命!”众衙役闻言立即将其余五人带走了。 冯雁招了招,刘县尉急忙走近附身问道: “大人有何示下?” “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定要吃些苦头才行!” “嘿嘿,属下明白。”刘县尉暗笑一声也跟着衙役走了。 冯雁看着精瘦的汉子与程钱开口说道: “你二人都说徐石是被你们所杀,本县令很难断定。这样吧,在偏院暂住一日,待明日再行决断。” 二人听闻县令大人的话语互相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遂又去往了偏院。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二百五 泾阳县县衙一处偏远内有两名衙役看守着,四名前来领赏的人在内争吵不休。 “县令大人方才说徐石乃刀具所杀,你俩怂人却偏说箭矢所杀,真乃不知死活之辈!凭你二人也敢到县衙冒领奖赏?”精瘦汉子史旦指着两名猎户不断谩骂着,一旁程钱也不断帮衬。 两名猎户不屑地看着对面二人,其中瘦长汉子讥笑摇头轻言道: “到底是谁人不知死活?嘿嘿,真是没见过如此胆大之人!” “俩球虱子怕是想钱想疯咧,大哥,不要与他们争吵,等出了县衙,哼哼……”另一名矮胖的汉子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笑容…… 四人正争吵着,一名衙役走到近前说道: “你们不必争吵咧,额们大人说咧,徐石身上有箭伤也有刀伤,究竟是射死地还是砍死地现在无法判断。如果明日还没有结果,你们四人均不能领赏。” 四人一听内心焦急,精瘦汉子史旦急忙问道: “官爷,啥时候能有结果?” 衙役轻笑一声回道: “这可不好说,短则数日,长则数月,也有可能一年半载。明日没有结果,你们四人就得离开。” 矮胖汉子皱了皱眉也问道: “额们一直等着不行吗?” 衙役听闻不屑道: “胡言!吃喝用度不花钱吗?县衙可不能养着你们!” 见衙役转身离去,四人脸色都阴沉下来…… 次日,冯雅来到县衙问询道: “那四人可有结果?” 负责看管的衙役躬身回话道: “大人,四人昨夜打闹了一个多时辰,并没有结果。” 冯雁摇了摇头笑道: “真够蠢的,将他们带来!” “遵命!”衙役转身离去去往了偏院。 四人带至大堂,只见每人脸上均有淤青,显然在偏院打斗了一番。 冯雁憋着笑意大声问道: “徐石究竟被谁所杀?到底死于箭矢还是刀具?” 瘦长汉子率先答道: “大老爷,额以项上人头担保,徐石肯定是被额们所杀!此二人有可能是待额们离开后砍了几刀。” “胡说!额砍徐石的时候他还活着捏!” “徐石从酒家出来后额一直跟着他,是额砍死的滴!” “是额!” “额们杀滴!” ……几人又吵闹起来。 冯雁止住众人的吵闹,有意无意地提醒道: “哎!如果徐石是被你等共同所杀倒是可以平分赏赐,可惜啊,你们争论不休难以断定,看来赏赐无法领取喽……” 四人听到县令大人的感叹声眼珠子乱转,那名精瘦汉子史旦上前施礼道: “县太爷,额们四人商量一番可否?” 冯雁内心一笑立即回道: “可以!不过时间不宜太长,本大人还要要务在身待会就得出门。” “很快滴!”精瘦汉子史旦立即答道,同时与另外三人使了个颜色。 四人回到偏院嘀嘀咕咕了一会然后相携来到大堂。相比精瘦汉子史旦与程钱,另两名猎户均是不甘的神情,看向史旦与程钱的眼光有一股怨毒之色。显然平分赏赐,二人很不情愿, xiaoshuting.org 只是迫于无奈之举。 冯雁将二人神色看在眼里,心想这两名猎户出了县衙定然会再次对史旦与程钱下黑手。 “说吧,商议可有结果?” “嘿嘿,县太爷,徐石是被额们一起杀死滴。” 冯雁闻言看向那两名猎户。 身形矮胖的猎户无奈点头道: “大老爷,史旦说滴是实情,程钱一直跟着徐石出了酒家,到了徐家村南侧,额们看见徐石推着马车先射了两箭,然后他们跑到徐石身边又砍了几刀。” “对着嗫!” “是这回事。”几人纷纷点头。 “那赏赐应该如何分呢?”冯雁饶有兴趣地问道,同时满眼期待。 “县太爷,不如将一千匹绢帛分成四份,一人二百五十匹。” “哈哈……”冯雁闻言顿时大笑起来,没想到历经波折终于等到了这个梗! “嘿嘿……” 几人看着县令大人放声大笑,也跟着讪笑起来。 冯雁笑罢,脸色一沉怒喝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来呀,将四人打入死牢!” “啊!为啥嗫?” “大老爷,额们为民除害为啥将额们打入死牢!” …… 冯雁将案件经过上报朝廷后,过了几日,廷尉府便发来信函,冯雁读罢不由苦笑。廷尉府命令泾阳县衙可斩杀那两名真正的凶犯,却对程钱与史旦处予三年的刑期。其余几名冒领之人因罪行不大,令县衙杖责二十便放人。 “苻坚还真是个仁义之君,但是,在这个乱世“礼治”适合吗?”冯雁陷入沉思。 四人听到宣判后肠子都悔青了。 “哎,额真滴是二百五!”两名猎户双目无神地哀叹着。 “额揍是二锤子,愣怂!”程钱与史旦更是后悔,啥也没做却被关在大牢。 四个前来的领赏的人,两个被砍了头,两个被打入大狱之中。百姓听闻后纷纷讥笑嘲弄,没想到泾阳县又出了四个“二百五”。 牛根与曹木以及其余几人当众褪下褶裤露出臀部,在百姓的围观下挨了二十大棒,这让几人颜面全失,自此也成为了笑柄。 冯雁回到牧场得知王二五与石牛从太原郡回来了。 太原郡商铺由晋陵邬堡管事老柴的弟弟柴二打理,并派了五名弟兄过去帮衬。几人沿用冯雁的老办法,一波铺天盖地的广告砸下后,吸引了不少顾客前来购物,之前,冯雁利用吕楼婆的关系给当地刺史、护匈奴中郎将王腾带了封信过去,王腾知悉后自然对太原郡的“晋隆”商铺多有关照,而且那间店铺正是王腾介绍的。 冯雁看着跟随来的石牛,问向王二五道: “此去方山如何?” 王二五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 “二当家,那里的头领名叫李雄,他说必须派咱们的头领过去相谈。” 石牛在一旁也插话道: “当家的,俺们大头说近日想到豫州求生路,不想呆在秦国了。除非你们的头领亲自前往相谈。” 冯雁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牧场众人用饭后又开始操练起来,冯雁将王二五叫来单独问询了一番。 “你说他们肯拼命?如何得知?”冯雁仔细聆听了一番开 口问道。 “二当家,这些乞活贼平日里也操练武艺,因兵器缺乏多以拳脚相向,打起来均有一股狠劲,如何能要人性命便如何打斗,与牧场里的队员倒也几分相像。” 冯雁点了点头坚定道: “如此凶悍的队伍倒是值得争取过来,不如去一趟。” “哦?二当家愿意前往?”王二五惊讶道。 “嗯,咱们快去快回耽搁不了几日。” 冯雁一方面想争取这伙“乞活贼”前来投奔,一方面想躲出长安以防身份败露被氐人拿住。苻丕、石越尚未离开长安,犹如一颗不稳定的炸弹随时可能引爆,万一被抓恐有性命之忧。 将县衙事务安排妥当,冯雁带着石牛、王二五以及十八侍卫策马扬鞭奔向太原郡。 此次前行,每人均带有两匹马以便途中替换骑行,并有数十名山寨弟兄换装成百姓服饰拉着十辆马车满载货物尾随其后。 几人一路急行,数日便到了太原郡晋阳城。 途中本经过太原郡方山,但冯雁决定先去查看店铺待返回时再上山。 太原郡东、西、北三面群山合抱,中南部为汾河河谷平原,整个地势北高南低,呈簸箕形。 晋阳城有东、南、西、北四面城墙,呈正方形。每一侧城墙长约三百余丈,高四丈余。城墙设有城楼四座、角楼四座、魁星楼一座、瞭望楼一座,墙门六处。城墙以石为基,采用砌筑方法建造而成,古朴而威严。 魁星原为古天文学中二十八宿之一“奎星”的俗称。东汉纬书《孝经援神契》中有“奎主文章”之说,后世附会为神,建奎星楼并塑神像以崇祀之,视为主文章兴衰之神。传说魁星面目狰狞,金身青面,赤发环眼,头上顶有两角,脚踏海中大鳌鱼的头部,意为”独占鳌头“。 瞭望楼建于城墙之上,高达十余丈,可俯瞰晋阳全城,并可瞭望周围数里之外。 进入城池,只见城中百姓人流密集,各种小贩穿梭不停。沿街商铺更是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走进商铺,冯雁着实被惊住了。 这间商铺面宽一丈余,其内长度宽达十丈,纵深五丈余。后有宅院数间并有一个大型院落,院中有亭台池水、花草树木。更过分的是,中间有一座假山,竟有流水泻于石隙之下。 冯雁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明白,假山后侧竟然安置了一个大型木桶。 此木桶为椭圆形木桶,前后侧均开有小孔,并用木架支撑倾斜放置。从后侧灌满水后从前端小孔徐徐流下蔓延于假山之上。受水压之力,仿佛一条小型瀑布从山顶流至水池,别有一番情致。 “哈哈,你们这帮小子可真会享受生活!”冯雁笑道。 王二五与几名弟兄凑到跟前嬉笑道: “二当家,此处原为大户人家的居所,假山流水均是原有之物。” “不错!我老人家真想将此地当做私宅居住下来。”冯雁感叹道。 “哟,这有何不可!二当家尽管居住便是。” “哈哈……可惜啊,本县令公务缠身岂能久居在此?” “嘻嘻,二当家莫非贪恋权势?小小县令有何可恋之处?” “嗯?吃我一脚!”冯雁一脚踢向了王二五的屁股。 第二百五十六章 第一次喝醉 王腾是氐族人,乃天王苻坚的外戚。 今年被任为并州刺史、护匈奴中郎将,镇守晋阳。 王二五初来太原郡时因为有吕婆楼的推荐信遂介绍了此处门面,如此大的商铺价格又便宜,冯雁自然要登门拜谢。 1200ksw.net 到了晋阳城刺史府,王腾得知是冯雅来访,很是热情的走出迎接。 “呵呵,冯县令,久仰大名啊。”王腾拱手笑道。 见到这位高官,冯雁急忙回礼: “刺史大人,晚辈有礼。” “哈哈,冯雁字无始,别号冯二,太学博士弟子,能文善武,精通诗词音律,身居泾阳县令,斩杀苻重,发明飞天之物,殴打三原县令……”王腾如数家珍般将冯雁以往一一道来。 冯雁脸色微红尴尬笑道: “刺史大人谬赞了,晚辈初出茅庐一时运气罢了。” “殴打三原县令也是运气?”王腾揶揄笑道。 “此……为民出头,年轻气盛也。” “小小年纪戾气太重可不好。” “刺史大人说的是,当谨记在心。” “所带何物?”王腾见冯雁身后几人拉着三辆马车,有些好奇的问道。 “此乃商铺所售之物,请大人笑纳。”冯雁说着命人将东西搬进了刺史府。 王腾一脸惊奇地看着这些怪异之物问道: “冯县令,此为何物?” “此物为太师椅并有配有扶手,坐着非常舒服。此二物“西施”与“貂蝉”可用作清洁及香身,此乃书柜、摇椅、八仙桌,坛中为高度美酒,刺史大人饮用时需酌量,此为精盐、火寸条……”冯雁几乎将商铺货物各带了一样,一则有感谢之意,二则希望这位刺史大人能引领太原郡消费的风尚。 “以前听来往长安之人提起过,“晋隆”之物甚是新奇,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王腾见到这么多美物自然欢喜,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二人畅饮起来。 席间二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王腾约四十左右,神形魁梧,相貌端庄,一张国字脸显得刚毅有力,更熟读经史子集,精通兵法战阵。 冯雁与王腾一见如故,酒浓兴致之下大谈经国之策。 “此地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可谓险关要地也。本刺史驻守此腹中重镇亦是诚惶诚恐不敢有丝毫懈怠。”王腾脸色通红,满嘴酒气道。 冯雁点了点头说道: “大人此言有理,太原郡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确实是一处战略要地。虽说我朝东极沧海,西至龟兹,南包襄阳,北尽沙漠,但北方鲜卑一旦作乱,此处便成了要塞之所。” “哦?冯小兄何出此言?” “王兄,自古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谁也不能断定疆域永固,而且鲜卑燕人始终存有复国之心,他日恐会作乱。” “嗯,小兄此话不无道理,原王丞相也多次进言述说厉害,不过天王并未在意。” “是啊,小弟也有所耳闻。王兄在此需修筑工事,加强防御,一旦祸起萧墙,此处便成了固守之地,守住此地他日或可卷土重来。”冯雁肃穆言道。 王腾有些惊讶地看向冯雁不解道: “听小兄之言似有深意,可否详细道来?” 冯雁微微一笑有些醉意朦胧地说道: “鲜卑燕人一直以复国为己任,记得有本书叫《天龙八部》,里面有个叫慕容复的家伙一心想复国,你看看这名字,慕容复,意为复国之意。可惜屡屡受挫,复国无望,最终发疯……” 王腾迷瞪着双眼再次疑问道: “《天龙八部》?此为何书?” “哦?古籍,古籍也。”冯雁讪讪一笑继续说道: “王兄,太原郡北有先秦长城,南有大河天堑,境内山地、丘陵、川谷、盆 地,纵横交错,关隘林立,极宜隐蔽腾挪,又不失运动转输之便,是以极富战守回旋余地,兄台方才所言此地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正是天造地设之险要地形,可谓控制全局之独特险关。王兄定要用心打造此地,将来必可独霸一方……” 王腾虽然酒劲上头但头脑清醒,闻言不住点头。 “冯小兄,曾听人说过,你在太学曾有一篇策论尤为不凡,可否讲予为兄?” 冯雁避而不答反问道: “冯某也听闻王兄善战,不知兄台之统兵之道为何,可否赐教?” 王腾呵呵一笑连连罢手道: “呵呵,不足为道。” “请王兄赐教。”冯雁站起身很是肃穆地拱手施礼。 王腾抬头看了看冯雁只好微笑言道: “好吧,小兄姑且听听。为兄颇为敬佩楚国名将吴起。凡战,皆应以任为本,师出有名。军武之中需以治为胜,赏罚严明。锤炼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居则有礼,动则有威,进不可当,退不可追,前却有节,左右应麾,虽绝成陈,虽散成行……投之所往,天下莫当。将士需选募良材,重用勇士和志在杀敌立功的人作为军队的将、校、侯、百长等,并加其爵列、厚其父母妻子;对士卒的使用要因人而异,使短者持矛戟,长者持弓弩,强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给厮养,智者为谋主,以发挥各自的特长;按照同乡同里编组,同什同伍互相联保,以对部众严加控制;采取“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十人学战,教成百人……万人学战,教成三军的教战方法,严格训练;明法审令,使之进有重赏,退有重刑,行之以信,做到令行禁止,严不可犯;将领必须与士卒同甘苦,共安危,奖励有功者,勉励无功者,抚恤和宽慰战死将士的家属,以恩结士心,使其“乐战”、“乐死”;要“任贤使能”,选拔文武兼备、刚柔并用、能率下安众、怖敌决疑的人为将。用兵之法,教戒为先,只有通过严格的军阵训练,方可使士卒掌握各种作战本领,提高整个军队的战斗力……” 冯雁仔细聆听着,不仅大为感慨,想成为一代名将,绝不是靠运气或权势而成,非深谙兵法并经过百十次征战而不可得。 “王兄不愧为名将也!”冯雁真诚地说道。 许是酒意正浓,王腾哈哈一笑接着说道: “凡兵之所起者有五:一曰争名,二曰争利,三曰积恶,四曰内乱,五曰因饥,将士依次而分为"义兵"、"强兵"、"刚兵"、"暴兵"、"逆兵"五类。因此,用兵需慎之又慎,不可穷兵黩武。如战事不可避免,作战时应料敌用兵,因情击敌……战场上敌我形势瞬息万变,审敌虚实而趋其危。如敌众我寡,在平坦地形上,须避开敌人;在险要地形上,就截击敌人。依据敌师甚众,既武且勇的形势,可分为五军,各军占据一通衢大道,迷惑敌人。交战时佯装败退,一军在前,一军在后,两军在左、右击敌,五军结合起来,就可击败强敌。我众敌寡,就分兵包围敌人;敌众我寡,就集中兵力袭击敌人。两军对峙需不停地袭击,敌人虽多也可以制服。如在丘陵、森林、谷地、深山、大泽等复杂地形条件下遭遇敌军,就要动作迅速,首先发动攻击,乘势冲击敌人,并调动弓弩手到前敌。边战斗,边观察,一旦形势对我有利,即全面发起攻势……” 王腾越说越兴奋,很快,一酒坛的酒水很快就被二人一饮而光。幸亏王腾取出的酒水为低度酒,如果是冯雁送来的高度酒,二人此刻怕是早已瘫软下来。 冯雁不想讲自己知道的那些后世兵法,于是将带来酒水打开,与王腾饮用起来。 “王兄,尝尝小弟带来的酒水。”冯雁为王腾倒了一碗递了过去。 “哦?此酒出自“晋隆”?听闻很是浓郁!” 冯雁呵呵笑道: “对!我为此酒取名为“三碗站不直”!” 王腾眼睛一亮大笑道: “哈哈……三碗下去无人可站直?” “正是!”冯雁坚定点头。 “王某不信!来!先满饮此碗!”王腾豪气说道。 “干!”冯雁扯着嗓子吼了一句,一饮而下。 “好酒!”一碗下肚,王腾怒赞一声仰面倒下。 “我靠!杂酒!”冯雁怒骂一声仰面倒下。 …… 冯雁昏睡了几个时辰,醒来时王腾还在沉睡,留了一张字条后跌跌撞撞走出了王腾的府衙。 随行弟兄搀扶至商铺,冯雁呕吐不止,感觉头脑还是发晕接着又躺了下去。不过躺下前说了一句话让众人惊愕不已。 “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醉酒……” 王二五摸着下巴疑惑道: “二当家此言何意?” 郭赖子偷偷一笑说道: “二当家乃天神下凡,怕是第一次在人间喝醉。” “有道理!”众人齐声赞同。 次日醒来,冯雁饶有兴趣地逛了逛晋阳城,遂带着王二五、石牛及十八侍卫赶往方山。 一路上,众人还在回想着冯雁昨日说的那句话,纷纷开口询问。 对此,冯雁颇为不屑地说了一句: “天机不可泄露。” …… 奔行数十里,众人很快到了山脚,沿山路上去,越是高处景色越是迷人。 太原郡方山所在,群山耸峙,沟谷幽深,森林茂密。值此百花争妍的盛夏,各色花卉争奇斗艳美不胜收。道路两旁映入眼帘的是一簇簇紫色丁香花挂在翠绿的枝头,轻盈如纱,恬淡似氤,馨香扑鼻,真是“喷云吹雾花无数,一条锦绣游人路”。山谷间更有红黄交替的色彩遍布其间,将绿意盎然的山色点缀的五彩缤纷。 山前山后,山左山右,随处可见涓涓细流;泉源多为砂岩裂隙水,流量虽小,分布却极广。有的叮叮淙淙嘀嗒于悬崖壁下;有的默默无闻,自岩畔地下涌出;有的积水成潭,清澈可鉴。千条细泉汇流成溪,蜿蜒于山谷之中。 行至上首,只见山势险峻,奇峰兀立,沟壑深邃,山路回转,松柏相拥,葱郁苍翠,有蟠龙松、凤凰松、松抱柏、石上柏、参天松等珍稀古树,也有不知名的花草树木遍及山间,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尽显灵山秀水之色。无论从哪个角度观赏都有顾盼生辉的感觉。 众人歇息片刻,冯大才子兴致勃勃地说道: “此时此刻,我要吟诗一首。” 众弟兄一脸仰慕地看向冯雁同时暗自感叹,如果自己也能见景生意、以诗寄情该有多好。 “山际见来烟……” “好诗!好诗啊!” “二当家吟得好!” 冯雁看了看众人的一众媚笑的嘴脸笑骂道: “我靠,只吟了一句为何称赞?” 众侍卫满脸堆笑,刻意奉承道: “嘿嘿,二当家乃神仙下凡,只听一句便可得知是妙语佳句。” “正是,我等连字都认不全遑论吟诗作赋,二当家常有佳作,真令我等羡慕。” “郭赖子此话有理,咱们二当家定是文曲星下凡。”王二五嬉笑道。 “不对,二当家乃弥勒转世。” “非也,神仙下凡……” 冯雁撇了撇嘴再次笑骂: “都给老子闭嘴,刚憋出一句,被你等整忘了。” “忘了?二当家欲吟诵以前的诗句?” “多嘴!且听本仙人吟完。山际见来烟,林中窥黄日。鸟向山谷飞,我欲上山顶。” “妙!妙啊!” “好诗!” “二当家神勇!” 众人一堆奉承之言,冯雁却满脸鄙夷。 第二百五十七章 收服乞活贼 一行人马行驶至山腰,石牛在一旁喊道: “经过前方一片密林就是俺们的山洞嘞。” “住在山洞?”郭赖子、二娃几人问道。 “不住山洞住哪儿?” 石牛见怪不怪道。 几人略一点头继续前行,不过心里却在感叹自己住在牧场,相比山洞舒服太多了。 1200ksw.net 经过一片松柏林,只见前方出现一条狭窄的石阶向上蜿蜒,左侧为悬崖,右侧为峭壁。众人牵马而上,前行了数丈远,向右再次折叠而上。沿石阶上去赫然出现一片平坦地带,远处有座梯形山墙,墙面挖有许多山洞,想来定是乞活流民居住之所。山墙前方,纵向站着两排衣衫褴褛但相貌凶恶的汉子,人人手持长枪短刀交错相搭,而中间则露出一条小路,看上去凶险异常,上方的刀枪仿佛随时会砍下来。 “哟,下马威?”冯雁心中好笑,以前影视剧中的场景是不是从这儿学来的。 此时,石牛也有些惊异,以前从未见到过这种阵势。 “兄弟们,做啥?举起刀枪作何?” 石牛的问话无人回应,依然怒目而视看向冯雁等人。 王二五身子一紧悄声问向冯雁: “二当家,这些人如此无礼,颇有鸿门宴的味道。” “嘿嘿,这叫下马威,你要学会互相理解。” “何意?”王二五迷糊起来。 “闭上嘴,迈开腿!”冯雁轻叱一声,带头傲然向前走去。 牧场众兄弟都是精挑细选的佼佼者,经过长时间训练,至少掌握了三种兵器,那就是短刀、弓箭与长兵器。长兵器有长矛、马槊、长枪、长戟、镋、长刀等。骑马出行时,身带佩刀,弓箭与长兵器则拴与马上。 十八侍卫及王二五的神情有一丝紧张,手握刀把缓步前行,眼睛始终留意着周围动向。同时,将身体紧贴马匹身边,以方便拿取弓箭及长兵器。 倒是冯雁显得颇为悠闲,与石牛一起走在前方,不断左顾右盼似乎在欣赏美景。见到长相清秀之人不时还点头微笑。只是偶尔捏住鼻子,显然是被这些伙计身上的味道给呛到了。成年在山洞中居住,没点味道怎么好意思说是潜行深山。 走出刀阵,前方几个身影缓缓走来,其中一人正是身形高大的铁牛。 “嘿嘿,当家的来了。” “哈哈,是铁牛兄弟。”冯雁微笑道。 “铁牛!”石牛一声大喝乐滋滋地跑到前方与铁牛互相紧握住双手。 “俺们在山上早知道你们来咧。”铁牛笑呵呵地说道。 “莫看见人么?”石牛惊讶道。 “你咋能看见么?”铁牛说完,石牛好像明白过来,傻傻地干笑了几声。 冯雁带众人走近,只听铁牛介绍道: “大哥,此人便是牧场当家的。这是俺大哥李雄。” “原来是李头领。”冯雁拱手施礼。李雄与铁牛有些相似,虽然身材略低一些,但相貌很是相像。 李雄轻轻点头,淡淡说道:“你们就是长安的商贩?” “商贩?哈哈,差不多。”冯雁哈哈一笑并不做解释,铁牛在牧场时,并不知道牧场众人其实是晋军。 李雄眼神中有些不屑,但还是客气地请众人去往了山洞。山墙挖掘的山洞处于阳面,因此太阳可以晒到,不至于昏暗。 进入一处较大的山洞,顿时一股酸臭味刺入鼻中,山洞中除了草席及小木桌等杂物并无他物,可以说极其简陋。看起来这伙人在此日子过得一定恓惶。 几位头领坐定后,李雄直截了当地问道: “听闻冯当家的想收拢我等?” “正是!”冯雁淡淡答道。 “以后跟你等售卖货物?” “差不多。”冯雁微微一笑。 “哼哼……”李雄 冷笑一声直摇头。 铁牛在一旁见大哥很是淡漠,有些焦急地说道: “大哥,俺看冯当家的手下个个武艺高强,绝非等闲之辈。而且他们吃食甚众,仓库里粮草满满当当……” “住嘴!”李雄冷喝一声斥责道: “我等父辈自跟随平皇帝以来皆以驱除胡人为己任,岂是几顿饭能收买的?” 铁牛脸色微微一红垂下脑袋不再言语。 此时王二五、郭赖子几人早已按捺不住,眼睛看向冯雁不知道该不该讲。冯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心想既然要招纳这些人,不讲明自己的身份有些不合情理。 见冯雁点头郭赖子心中一乐大声说道: “额们并不是普通商贩,乃是京口军营晋军将士!” 李雄听到郭赖子的话语,有些诧异地问道:“当真?” “必须的!”郭赖子学着冯雁的用语坚定说道。 铁牛及乞活军其他几位头领听到此话同样一愣,眼神中泛起一股异样的色彩。李雄有些期待地看向冯雁欲求证真伪,冯雁淡淡一笑道: “没错,我等的确是晋军。同样以驱除哒虏为己任。” 李雄闻言神色舒缓了不少,略一拱手说道: “原来是南晋的将士,失敬失敬!敢问冯当家,身居何职?为何出现在长安?” 冯雁不想作答,眼神看向郭赖子。 郭赖子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澎湃起来,自傲地说道: “冯当家乃是晋军总教头。” 此话言罢,李雄表情骤变,瞪大双眼吃惊地望向冯雁及身边的人,其余人等则更加惊愕。铁牛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心中暗自喃喃:“怪不得能将俺老牛打晕!” 冯雁微微一笑说道: “秦国多次侵犯我晋土,我等原先在广陵军营,听闻秦军攻围攻三阿城,遂在淮南之地大败秦军并斩敌六万。” “嗯,听说咧!甚是威武!” “对!俺们知道此事……” 李雄等人纷纷开口应和。 “守护国土不能一味地等待敌军前来,需深入敌境探听虚实而趋其危,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原来如此!”李雄等人频频点头。 此时,李雄心中虽然惊讶,但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向一名头领使了个眼色,那名头领立即会意有些考较地说道: “冯当家既然是晋军总教头,武艺定然不错,可否赐教一二?” 冯雁还是那股风轻云淡的态度,淡然说道: “我身边有十余名弟兄,都是我冯某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你等不妨派双倍的人马打斗一番。” “双倍?” 冯雁点了点头再次淡淡地说道: “三倍也可!” 李雄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很明显有些不服。 “中!那就比斗一番。”李雄一咬牙,派人找来四十人,带着冯雁等人到了洞前平坦之处。 十八侍卫排好队形,但脸色却有些纠结。 郭赖子开口问道: “打斗自然以斩杀为目的,如有死伤如何是好?” 李雄等人想了想脸色也纠结起来。 “砍些树枝过来,再找些有颜色的石头。”冯雁轻声吩咐道。 木制兵器,十八侍卫再熟悉不过,不一会,不仅连自己的兵器做好,还多做了四十余件长短不一的木制兵器。使用狼筅的陈牛、陈武、樊十八、冉卫几人,甚至还做了丈许长的树杈替代狼筅。盾牌则从随行马匹取下。 李雄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卡塔塔”声响,四十余件木制兵器已经扔在地上供那四十人取用。 “如此干利?”一名“乞活贼”拿起一件兵器怪叫道。 “此木制兵器甚是精巧,只是太轻了些。”铁牛也捡起一件木制长枪嘟囔道。 “看来经常操练,用木制 兵器比拼战力。”一名头领也暗自感叹。 …… 郭赖子将木制砍刀用红色石粉涂抹妥当,嘻嘻一笑说道: “各位,兵器沾上红粉再做比试,身上……”王二五看着这些衣不遮体的“乞活贼”正想说出“衣裳”二字,但对面之人跟没穿衣服一球样,遂及改口道: “凡身体上见红者意味着受伤,必须退出比试。” 对面四十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纷纷捡起兵器蘸取红粉。 二娃此刻手持盾牌砍刀,虽目视着前方但身体却扭来扭去。 温二牛见状疑问道: “二娃,咋啦?” 二娃憋着通红的脸难为情道:“憋了泡尿。” “赶紧去呀。”温二牛好笑道。 “打完再去,来得及。” “嘿嘿,你小子行!” 温二牛言罢刚扭过头,只见四十人已经冲了过来。郭赖子一声令下,十八侍卫立即组成环状阵型,手持盾牌、短刀、长枪严阵以待,而使用树杈的四人则快速抖动树杈迷惑视线及阻拦。 这种传世名阵,四十名“乞活贼”当然没有见过,凭借着一股勇猛冲来,立即有几人身上已经见了红,只是这些人好像没听懂规则,挥手拨开树杈依然往前冲去。冯雁暗笑一声取下弓箭“嗖、嗖、嗖……”连着三箭射去,那几个身上“见红”的人感觉手里一轻,木制兵器竟被射落地面。 惊异地看着掉落的兵器,几人满脸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而李雄及几名头领见状,同样一个个瞠目结舌,这么精准的箭法闻所未闻。木制兵器不是树枝,是在人的手里挥动着的,移动的目标远比静止的目标更加难以命中!而冯雁射出的三支箭,箭无虚发,每支箭矢正好射在木制兵器上。 冯雅在上次跟随吕光平叛时,本想射下苻洛,只是当时的苻洛处于作战中,身形晃动难以命中。回到长安后冯雁特意加强了对移动目标的箭法练习,箭术不觉间更上了一层,加之距离十八侍卫与四十人距离较近,因此正好射在木制兵器上。短距离加上强劲的力道,那几人自然在难以把住兵器。 此刻的十八侍卫也许是因为武艺精进不少,又或是“乞活贼”缺乏操练,再或者是有人与二娃一样,憋了泡尿想早点结束对战,手中兵器快速舞动,不断挥刺,顷刻间又有二十余人身上见红,“战死”阵前。 与刚才的几人同样,“见红”后依然猛扑,冯雁快步向前,像抓小鸡似得,一个个扔出了打斗现场。二十余人火气很大,从地上爬起来挥拳便向冯雅打去,冯雁见状哪还客气,连环腿频频使出,左踢右蹬,将冲在前头几人一一踢翻在地。王二五在一旁见到此等情形立即恼怒起来,捡起一截木棍便狠狠打向数名“乞活贼”。 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四十人全部倒地不起。 不是被十八侍卫砍伤、刺伤,而是被拳脚打倒在地,十八侍卫也意识到这些人根本不懂规矩,索性挥舞拳头与冯雁、王二五一起群殴起来。 “哎哟……” “痛啊……” “嘶……” “俺的娘哎……” 倒地之人哀嚎声一片。 “哗哗哗……”旁边却响起了撒尿声。 冯雁听到十八侍卫的撒尿声,感觉自己也有了想法,站定一旁也开始浇向花花草草。 “嗯?不能在同一处,应该雨露均沾……”冯雁碎碎念着,来回摆动身体。 李雄旁边一位头领轻声慨叹: “怪不得挥舞兵器的速度如此快!憋了尿水的时间竟打败四十人!” 李雄闻言默默点头,轻叹一声道: “骁勇之士啊!” …… 冯雁与众人轻松了身子,提上裤子刚刚转身,只见李雄带着一帮“乞活贼”齐身弯腰施礼道: “愿意追随冯当家!” 第二百五十八章 坏事了 方山可以说是个天然林区,植被覆盖率达九成以上,林木以松、柏为主,落叶乔木有杨、柳等,植物种类非常繁多。山林中鸟语花香,栖息于林中的珍禽异兽也有百余种。此外山中溪水河流密布,这伙避于山中的乞活贼还种有田地,可以说,三百号人居住于此,一点也不愁吃喝,只是衣服太少,不少人只能衣不遮体,甚至光着屁股。 在方山居住了几日,冯雁四处游览,对这座大山有了深刻的认识。 松树、柏树等植物都是宝物,首先,松树是长寿植物,在自然界几乎没有见到过老死的松树,寿龄少则数百年,多则上千年。因为松针中含有抗氧化剂以及多种维生素。再者,松树可制成药材。葛郎中的那本《本草经》曾有记载:“松叶,名为松毛,性温苦,无毒,入肝、肾、肺、脾诸经,治各脏肿毒、风寒湿症。松叶令人不老,生毛发,安五脏,守中,不饥,延年,治中风,治风湿,百节酸痛之方……” 另外,松针、松脂、松子、松果、松树皮、松节、松花、松花粉等自古以来都有入药的记载,药用范围极广。更有“松为仙人之食物”的美名。这句话在哪里看到过,冯雁也不记得了,记忆中,松针油可用于制造香皂、牙膏、清洁用品、香精等。松脂更不必说,可做成火把或者油灯。 想到油灯冯雁眼前一亮心想道: “如果晋陵邬堡的玻璃做成油瓶,再将捻绳与松脂油放入其中,那就是超级先进的马灯了。” 冯雁记得在叔父谢安家里曾看到过青瓷灯,其内采用动物油脂做成,而且是敞开式的,远不如封闭的马灯更为方便,即使在户外也不怕风吹雨淋。 “怎么做来着?哎,要是有本《百科全书》就好了。”冯雁独自感叹同时努力在脑海中搜索残缺的记忆。 …… 冯雁不是四处游走,就是处于发呆状态。李雄、李难等乞活贼头领本想交谈一番,无奈十八侍卫始终警戒在冯雁身旁,尤其在冯雁发呆时更是如此。李雄等人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感佩,有这么忠心护主的侍卫,那这个头领自然了得。一个头领强不强,从身边侍卫便可窥得一二。 思索几日,冯雁有了想法,将李雄等人召集一起,冯雁提议道: “各位,咱们的目标是相同的,各自为战不如统一而战。不过人多扎眼,长安也容不下数百人,不如派一百人去往长安,剩下的人依然在此。你等剩余的二百人学一些工匠技艺制作货物然后送至晋阳城店铺售卖。” “冯将军,我等只会粗浅的工匠技艺,制作货物,恐怕难以胜任。”李雄等人为难道。 “王二五已经去往了长安,他会带几个工匠过来教授你等。” “王兄弟下山了?俺们怎不知?”李雄这才意识到,王二五突然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是个探子,他要来回奔走,无人可觅其踪迹。” “嘿嘿,当家的,俺早就觉得二五兄弟不简单,当日俺与石牛、铁牛跟在其后,竟落入二五兄弟的圈套,如不是铁牛力大,险些丢了性命,俺……俺的耳朵……”童林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有 余悸地说着。 “哈哈,要不是俺老牛力气大,恐怕要被二五兄弟几人杀了。”铁牛嬉笑道。 过了两日,王二五带着几名工匠竟然回来了。 李雄等日不可思议的看着满脸倦容的王二五惊问道: “此地距离长安有千里之地,没想到几日时间跑了个来回?” 王二五得意地笑了笑说道: “我的坐骑乃草原胡马,为了节省时间出行时还带着一匹马,轮换骑行,速度自然快!” 李雄等人看了看王二五身后的四人及十匹骏马,心中顿时明了。 四名工匠见到冯雁立即下拜施礼。 “当家的!” “嗯,你等看看图纸。”冯雁将四名工匠叫到一处细细讲解起来。 听了冯雁的讲解,众人一脸惊骇之色。 四名工匠皆是老梁从晋陵带来的老人,对商铺的货物非常熟悉。饶是见了不少新奇之物,但还是被冯雁的图纸惊到了。 “玻璃还能做成球形?烛火还能包裹其内?松针油还可用于制造香皂、牙膏?牙膏不是吃的,只为清洁口腔?” “对!草木灰水澄清与精盐、松针油调成糊状装在金属盒中,便可用于刷牙。将柳枝与马鬃结合便是牙刷……” “此物真的可以清洁口腔?” “当然,你等按照图纸制作便是。方山中松树甚多,松针油也方便提取,你等带着这些“乞活贼”可制造家居、牙刷、牙膏等物。至于马灯,我已派人书信送往晋陵,老段等人自会制作出来……” 商议完毕,冯雁又将王二五叫来问询起来。 “二当家,此去长安打听了半日,并未听闻对二当家不利的消息。泾阳县衙也一切如常,那个慕容柔倒是尽职的很,每日忙于政务,道路修建也很顺利。” 冯雁听闻放心不少,继续问道: “商铺如何?可有书信?” “商铺买卖自然不错,自从宫里采办之后不少官员豪族也开始购买,货源甚是紧缺。书信只有一封也带来了。”王二五说着将怀中书信递了过来。 冯雁将信件读罢,心中有些好笑。这封来信不是别人,正是罗凤写来的。 对这位执着的妹子冯雁颇为无语。竟然想来长安看望自己,冯雁真心佩服罗凤的胆量,大家闺秀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位活祖宗竟然敢远行几千里! “活祖宗……”冯雁换了一张纸继续回信: “罗凤小娘子,此地为敌国领土,远行千里需数十日的时间,为安全着想不必远行。此地蛮族甚多,听闻一位小娘子被掳去烤着吃了……两情若日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冯雁连唬带骗胡说了一顿,对这位小娘子到底有何情愫,冯雁自己也说不清。 bqgxsydw.com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茫然无措。 “十八九、二十岁便要考虑婚假?想当年自己在这个年纪还在上学呢,这不早恋嘛?”冯雁好笑地摇了摇头。 方山的事情交代完毕,冯雁带着十八侍卫、王二五以及一百名乞活贼前往长安。对这些乞活 贼,冯雁打算让刘袭调教一番,尤其是忠诚度要着重培养及教化。 返回途中,冯雁令众人警戒,自己又偷偷跑到老伙计那里挖掘出剩下的土豆,连带根系及泥土全部放在两个背包中快马先行送到了牧场。 秦国长安城内,此时有几个身影正在密谈。 “哎,真没想到,我这个部下竟然身在秦国境内?还担任县令一职?” “哈哈,此子真是不凡,无论身在何处均有不凡之举!竟然做出了飞天之物?” “派往晋国的细作已打探清楚,冯二此人竟是晋军教头!” “哦?当真?前几日京兆尹慕容垂还在夸赞此子,说是将泾阳县治理的颇为不错。听说正在修缮道路,忙于农务。不过这几日却不见踪影。” “不会是听闻我等在长安逃之夭夭了?” “非也!此子已经回到长安了。” “好!明日缉拿此子送至皇宫,定要细细审问一番!” …… 冯雁回到牧场后休息了一晚,因多日不在县衙处理公务,次日清晨早练后带着王朝、马汉赶到了县衙。 一进县衙,冯雁便感觉有恙,少了往日的纷杂显得异常静怡。 走入大堂,冯雁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正是镇守龙城的屯骑校尉石越。 “这位“老领导”怎么会出现在长安呢?”冯雁疑惑不解。 石越坐在县令的位置上笑眯眯的看着冯雁开口说道: “冯二,别来无恙?” 冯雁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热情洋溢,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笑问道: “没想到石将军也在长安,听闻石将军浮海突袭龙城,斩杀平规,立有大功,更升任为平州刺史,真是令人钦佩!” “听闻冯参军斩杀苻重,又有惊世之举,也让石某敬佩啊。” “哈哈,主要是石将军教导有方,想当年跟随石将军暗渡沔水夺襄阳之舟舰颇为神勇,小子想来犹似昨日之事,将军身体安好否?” 石越依然笑眯眯的样子,微笑道: “好得很,冯参军本已是校尉参军,为何自降身份做起了县令?” “参军与县令虽说官职不同,但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冯雁恬着脸大大咧咧地笑道。 对这句话石越显然没听懂,嘴里不断嘟囔着“为人民服务”,并作沉思之态。 冯雁强压心中巨跳,心想“冯氏”忽悠怕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这个王二五定要严惩!打探的消息也太不靠谱了!石越在长安,苻丕也应该在长安。这些老熟人见了面该如何自圆其说?”冯雁一时间头痛不已。 石越思索片刻抬起头看着冯雁。 一言不发,只做凝视。 冯雁虽感全身发毛,但表情异常坚定。即便石越、苻丕治自己的罪责,冯雁也全然不惧。 自己与这些人无冤无仇,定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吃几年牢饭罢了。 不过以冯雁的性格自然不会呆在牢狱中,大不了,咱爷们越狱就是!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够意思 石越的出现,让冯雁有些措手不及。 不知这位老上级是否念旧情,真的会将自己投入大牢治罪? 冯雁无法揣测,索性坦然面对。 来长安之前冯雁已经预想过这种情形,到了长安,冯雁更是多方打探,对天王苻坚有了很深的认识。加之翻阅了手机里的史料,对这位仁义之君更是感受颇深。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苻坚固无害人之心,但也无防人之心。在他看来,我待人以善、以诚,推心置腹,别人也会这样待我。尤其对能臣武将、有品德之人更是如此。 多少敌方将领被俘入长安后,大多数给予重任,恩宠有加。 凉王张天赐曾射杀秦国使节,被灭国过投降秦国被委以尚书一职。 燕国幽帝慕容暐同样如此,灭国后受到苻坚厚爱,拜尚书,册封新兴侯。 仇池国君主杨纂、乞伏鲜卑部落首领乞伏司繁、代国拓跋氏皇族后人以及晋国梁州刺史朱序等人皆是如此。 晋国六品司马、练兵总教头、秦国太学博士弟子、泾阳县令冯雁冯无始,被石越带领的三十名军卒押往秦国大牢。 虽然名义上是押着,其实是冯雁悠闲地骑行于军卒中间。 “将军,我说什么来着,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识时务者为俊杰!晋国容不下小子,自然来秦国找机会。当初在襄阳军营如是,现在依然如此。” 石越淡淡一笑说道: “此话当然记得,你曾言,将来能大一统者非天王陛下莫属,观之天下,皆是我攻他人,而非他人攻我。人应看清大势,顺势而为者昌、逆势而为者亡。此番话语句句经典,字字珠玑,实在令石某钦佩。但为何不来找我,反而直接来到长安?” “嘿嘿,你又没有手机。” “手机?何物?”石越满脸疑惑道。 当初冯雁在自己身边时一直很随意洒脱,性情率真,言语特别,这也是与常人不同之处。今日又听到一些怪话,石越听着直皱眉头,这都是些什么古怪话语? 冯雁继续着自己插科打诨的态度,不如此反而让石越生疑。 “石将军,我就是想找你,那又该去何处找寻呢?再说了,前去打探消息被俘,只能进入晋国军营。” 石越思索了一会继续疑问道: “打探消息被俘为何没有被斩杀,反而进了晋军军营?” “哎,身为校尉参军,岂能不更换服饰?我与军候张大壮换做寻常百姓的服饰,无奈被晋军遇见,于是被当做流民抓了起来。” “一个流民,怎会升任为练兵教头?” 石越的这个疑问让冯雁暗自一惊,石越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晋军教头呢? “定是从广陵或者京口招募的流民中有秦国细作。”冯雅立即想到这个可能,同时继续思量:“当初晋国军营招募兵勇时皆是严格选拔,也可能有漏网之鱼混了进来。晋国有安插细作的想法,没想到秦国也是如此。” 冯雁故作深沉,满脸肃然道: “石将军,小子遇到过白胡子老头……” “哈哈……”石越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石越记得第一次与冯雁相遇是在咸阳郡军营,当时冯雁就说过遇到了白胡子老头。 “此子莫非真会练兵?”石越暗自嘀咕着,忽然,一个记忆闪现脑海:“听我兄长说,此 子箭术精湛,好像还会练兵。” 咸阳军营,顾山之曾经说过这句话。 “难道真是高人相授练兵之道?”石越禁不住扭头看向冯雁。 冯雁一脸深沉地望着天空,同时双手划了一个古怪的“十”字,口中更是轻轻吟唱: “我们在天的父,愿世人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阿们!” 看着冯雁如此庄重神圣的模样,石越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冯雁觉得,是时候开始传教了。 宗教的力量极其强大,而佛教、天主教等都是历史上最成功的企业。传承了数千年而屹立不倒,绝不是那些百年老店所能相比的。关键是,还没什么成本! 只要付出希望即可获得土地与财富。 冯雁将双手伸展迎向天空,同时头颅高高抬起。此刻正是上午时分,艳阳高照,红日当头。旁边的军卒扭头看向冯雁,只觉一道强光从冯雁头顶射下,真如天主降临一般令人敬畏不已。 这个场景,冯雁主要是给石越看的,身体微微向左旋转,身处左侧的石越比那些军卒看得更为明了。 “额滴娘!这小子不会真是天神下凡了吧!”石越内心剧烈震荡,看向冯雁的眼神更加迷离。 天是蔚蓝色的,风是东北方向吹来的暖风,鸟儿是欢畅的,因为田地中总有麦粒残余地头,一个低跃飞行总是有所收获。 一行人围在冯雁左右,虽然看着像押解,但表情却异常恭敬。 路上,竟碰到了慕容柔、刘县尉几人,这些县衙官吏很是勤政,亲自参与工匠队伍指挥协调,忙的不亦乐乎。见到县令大人,不论官员还是工匠,不论路人还是百姓,皆大礼拜向本县县太爷。 修路管饭,而且是一日三餐,对百姓来说无疑是天降美食,每隔数日还有肉食,简直可比过年。修筑道路对官员来说也是政绩一件,前些日子京兆尹慕容垂亲自到现场勘查,当众表扬了一番,这也让众官员更加勤勉。 几乎大小官吏均是早早地便来到施工现场,亲自督造或协调事务。 “冯大人!”奚主簿、刘县尉几人见到自己上司急忙跑来拜见。 “嗯,不错!各位辛苦了。”冯雁点头赞许。 “冯县令真是青天大老爷啊,一日竟有三顿饭食……呜呜……” “县太爷,我等唐家村百姓给您叩首了。” ……不少百姓见到冯雁禁不住泪流满面,前些日子得了好种子,百姓自然欢喜,又听闻了为渔民出头的事以及断案的事,冯县令的好名头一时间已经传遍泾阳县全境。 近日又有管饭的活干,更是欣喜。 见到如此爱戴自己的百姓,冯县令必须下马喊几句口号。 石越的侍卫见押解之人下了马匹正想阻拦,但被石越凌厉的目光所止。 “乡亲们,大家辛苦了。自古以来要想富需先修路,只有便捷的交通才能让商品流通起来促进贸易……”冯雁顿了顿,心想这些话语估计百姓们定难理解,于是简洁说道: “各位乡亲,一年之内定让我县百姓富裕起来!” “哇,当真?” “县太 爷既然当众说咧,定能办到!” “多谢大老爷啊……” “好滴很啊……” 冯雁扶起百姓并关切地问询了一番这才重新上马告别了众人。 石越及军卒们看在眼里均内心翻涌。 半个时辰过后,一行人跨过渭水到了朝门。 此时的冯雁憋的很是辛苦,本想大笑几声,但周围人太多有些不方便。方才跨河之时,几名军卒眼睛发亮想看看“冯仙人”是否能飘过去,可惜的是,“冯仙人”并未显露神迹。这让那几名军卒甚感遗憾。 神仙在人间也会受到天条约束,岂能随意显露神通? 这么深奥的理论冯雁可没心思解释。 跟着众人进入长安城后,途中不少百姓看见几十名骑兵齐步行在道上,纷纷驻足观瞧。 众人一路向西去往了长安城西侧的廷尉诏狱。 “哎,这家伙不够意思,真把自己送至监狱了。”冯雁轻声感叹。 不过让冯雁意想不到的是,此刻石越正玩味地看向自己,心想,既然你小子是神仙子弟,那就自己想办法从牢里飞出来! yawenba.net 冯雁撇了一眼石越,心中苦笑: “我老人家是神仙不假,可是还没飞升成功呢!” …… “哐当”一声,牢门被关上了。 冯雁捂着鼻子看了看四周,有不少衣衫破烂、满目狰狞的犯人正盯着自己。其中一名身形壮实的汉子一手挖着鼻孔,一手扣着脚指头,满发蓬炸的头发几乎把脸都遮挡住了。 那名壮实汉子鼻子一哼慵懒地问道: “小子,身上可有钱银?” 此刻的冯雁根本没心思搭理这些犯人,心中有些焦急自己的坐骑“小黑”。 小黑身上的行囊中有不少难以面世的“宝贝”,万一哪个贪心的狱卒私自打开查看,恐怕就要捅破天了。 宝贝中,那些后世才出现的东西最是麻烦。 “冯二”牌手榴弹刚才骑行马上时已经偷偷藏了起来,冯雁回忆了一下进来的路线,从廷尉诏狱大门至牢房,只有这幢石室的大门以及牢房的大门最为麻烦,只要出了这幢房子,院落根本不足为虑,冯雁相信,那堵院墙对于自己来说形同虚设。只是取马较为麻烦,到时候少不了一番打斗。 管牢狱的狱卒听闻将一个县令关了起来,纷纷议论不休。 “额听石将军的一名军士说此人是太学学子,不久前才当滴县令。” “对着嗫,听说造了一个飞天之物,真是神咧!你说,咋能飞上去么?” “古怪滴很!额还听说此人把三原县令打咧!” “莫见过世面,咱天王还请到宫中倒歇了半天。” “哟!还聊天嗫?啧啧……” “嘘!啥声响?”一名牢头止住众狱卒的话语低声喝道。 “哎哟……” “额的亲娘……啊……” 冯雁看了看倒地的犯人,走到那名壮实的汉子身边嫌弃道: “我想事情的时候不要烦我!” “饶……饶命!” “靠!答非所问!”冯雅一顿乱拳又打了下去。 “记……记住咧!想事情的时候不能打扰。”壮实汉子捂住双脸惊恐地说道。 “孺子可教!”冯雁站起身,估摸了一下时间,开始盘算着如何越狱。 第二百六十章 苻坚与王猛 冯雁没想到石越真的将自己关进了大牢。 “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冯雁腹诽不已,好歹也是掏过心窝子的人,怎说关就关了起来。枉费自己当年说了那么多知心话。 冯雁摸了摸腰间的“冯二”牌手榴弹,又开始四处研究这间牢房。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步伐传来并夹杂着呼喊声。 “坏球咧!小县令被人揍咧!” “应该关在单人牢房,石将军一再叮嘱不可伤到小县令,额们惹下麻烦啦!” “哎!定要弄死打人滴怂货!” 几名狱卒快速跑来,到了牢房门口正欲责骂,却被眼前的景象搞糊涂了。 那名壮汉被冯雁打的满脸鲜血,周围还趟着几名哀嚎的汉子,而剩余几名犯人则畏缩在墙角一脸惊恐地看着冯雁的背影。 此刻的冯雁正踩在一名犯人的背部,扒在牢房后窗向外观看着。 “你……为何趴在窗口?”一名狱头颤声问道。 冯雁从犯人背部跳下拍了拍双手笑道: “此处空气新鲜。” “啊……”众狱卒一脸惊愕,没见过这么讲究的犯人! 狱卒们哭笑不得,呵斥了几句返身离去。 冯雁扭头看着后墙高处的窗口,脸上浮出了笑意。 …… 未央宫前殿,以清香名贵的木兰为栋椽,以纹理雅致的杏木作梁柱,屋顶椽头贴敷有金箔,门扉上有金色的花纹,门面有玉饰,装饰着鎏金的铜铺首,镶嵌着各色宝石。回廊栏杆上雕刻着清秀典雅的图案,窗户为青色,雕饰着古色古香的花纹。殿前左为斜坡,以乘车上,右为台阶,供人拾级,础石之上耸立着高大木柱,紫红色的地面,金光闪闪的壁带,间以珍奇的玉石。 金楼玉刻、典雅奢华。 不过,这一切并未受到殿主人的关注,反而手摸光滑如丝的躺椅扶手,轻声夸赞: “没想到竟有如此舒适无比的躺椅!” “陛下,此物采购于城内西市处的一间商铺,其内之物品堪称奇特!很多物件闻所未闻、世所罕见。昨日陛下沐浴之时用的便是称之为“貂蝉”的香皂,不仅芳香无比更具洁净之功效。尤其精盐更是细腻,比之宫中御用官盐更甚几分。”一名宫人媚笑道。 “嗯,昨日与清河公主饮用的酒水也颇为浓郁,今日早起时还感头晕目眩。”苻坚微笑道。 “陛下要注意身体啊,浓郁之酒不可多饮啊……” 苻坚正与宫人随意交谈,只听一声报号传来: “陛下,长乐公与石越将军求见。” “带进来吧。” “遵令!” 不多时,苻丕与石越同行而来。 二人施礼后,苻丕率先说道: “父王,您可知泾阳县令冯雁?” 苻坚闻言呵呵一笑道: “当然知道!此子博学多才乃是当世少见之奇才。我本想让此子进尚书台任职,无奈群臣觉得擢升过快,因此屈就为县令。” 苻丕与石越有些惊讶地对视一眼,石越开口说道: “陛下,我等近日听闻长安城出现了飞天之物……” “哈哈,此物为热气球,正是冯雁此人发明制作的。此物用了热气上升,冷气下降的原理……”苻坚直接打断了石越的话语详细解释道,眉目中闪烁着欣赏之色。 苻丕与石越苦笑一声,于是将冯雁的身份禀报给苻坚。 二人本以为苻坚会大怒,谁知苻坚一个跳跃从躺椅上站起来惊喜道: “晋军练兵总教头?” “ 正是!” “妙哉!妙哉!哈哈……”苻坚仰天大笑。 苻丕与石越眉头紧皱,二人均不明白天王陛下为何如此激怀? 苻坚止住笑意,双目圆睁,有些激动地说道: “去年之时,我大军前往晋土夺取城池,可惜被一支强悍的晋军击败,死伤六、七万之众!如此骁勇之师莫非是冯卿所训练?” 石越沉吟片刻回答道: “我方细作只是在晋国几处军营打探了一些消息,只听闻冯雁是广陵及京口军营的教头,不过是否为同一人尚不可断定。” 苻丕这时候也进言道: “父王,根据细作汇报,晋军教头年纪尚轻,来自并州。年龄、名讳、出处皆相符,应该是同一人才对。” 爱才如命的大秦天王此刻已经被惊喜所充斥,这么一个超级奇才被自己碰上岂能错过? 与石越、苻丕细细打听了冯雁在军中的过往,苻坚愈加兴奋起来。 而石越与苻丕听了苻坚所知道的冯雁更加震惊。 在军营时,冯雁并未吟诗作赋什么的,只是中规中矩地充当着参军及医馆的角色。听闻冯雁自创《三字经》、作出飞天之物热气球、更斩杀了叛臣苻重,二人皆惊! “此人箭术精湛,曾十射十中箭靶中心!道安法师亦称其佛法精深……” 苻坚的话让石越与苻丕彻底蒙了! 呆呆地楞了半晌,石越口中喃喃: “听风就是雨,妙手偶得之……” 苻坚闻言眼睛一亮问道: “石爱卿,此佳句出自何处?” “也是那小子说的。” “哦?听风就是雨,妙手偶得之……妙语佳句啊!”苻坚心潮再次涌动! 一直一来,苻坚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以前碰见王猛王景略时惊为天人,曾言:遇见王猛若刘玄德与孔明也!并引为知己。 诸葛亮以谨慎著称,王猛以胆大见长。 在苻坚眼里,比起诸葛亮,王猛更为全面。 诸葛亮擅长治国,但军事上略有不足。而王猛堪称文武全才!多次指挥重大战役,战绩斐然。尤其以灭燕之战为秦国奠定了强国的基础。 王猛,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杀得了恶霸、斗得了权贵、定得了战略又能亲自执行、治得了国家、带得了军队,管得了经济,打得了恶仗,从功业上看,王猛比诸葛亮更胜一筹。 2k小说 辅佐苻坚仅十余年,将秦国从一个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地方弱旅发展为疆域广阔、国泰民安的强国。在王猛的运筹帷幄之下,秦帝国各条战线无往不利,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王猛灭燕后,很快推荐房默、房旷、崔逞、韩胤、田勰等一批关东名士担任朝官或郡县官长。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王猛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对贤才遭嫉有着深刻的体会,所以他也像天王苻坚一样保护贤才,用才不疑。苻融为人聪辩智慧,文武出众,善断疑狱,见识远大。他曾因微过而局促不安,王猛赦而不问,信任如初。 燕臣梁琛于亡国后仍然不屈其志,因而未得重用。王猛不避嫌疑,推荐他做了自己的重要僚属。 反之,对居官不称职者,王猛弃之如腐鼠。 伯乐再高明,遇到的千里马毕竟有限。 王猛懂得,吏治和用人问题只有从制度上去考虑,才能有出路。他帮助苻坚创立了荐举赏罚制度和官吏考核新标准。 在王猛的主持下,革新 措施带来了一派崭新气象。燕国百姓被氐族人侵吞后不仅不怀恨在心,反而对王猛颇多爱戴。 史载,当时秦境安定清平,家给人足。 百姓歌唱道:“长安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 “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王)猛之力也。” 王猛执政号称“公平”。 王猛死后,苻坚极为哀痛,为王猛举行了非常隆重的葬礼,亲自参加并多次恸哭。 曾对太子苻宏言道:上天难道不愿意让我一统天下?为何过早夺走了我的景略! 从此话看出,王猛之死对苻坚的打击非常大! 苻坚与王猛的关系,犹如鱼与水的关系。 苻坚与王猛,两人一放一收、一松一紧,一个像春风般温暖,一个像台风般猛烈。一个负责貌美如花,保持帝王的光辉形象;一个赚钱养家,负责秦国军政等事务,这对史上少于有的明君贤臣仿佛同精妙的榫卯结构,配合的天衣无缝。将秦国治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苻坚的亲密战友王猛去世半年的时候,苻坚在一封诏书中曾感叹曰:当初臣相在的时候,我常常觉得帝王很容易当,但臣相离去仅半载,我已经操劳的须发都白了!每想到臣相,我的心中就会不知不觉间酸痛起来。 虽然缺少了王猛的辅佐,但凭借王猛打下的基础,凭借牛顿第一定律,惯性定律,秦国一直在高歌猛进。先后灭凉、灭代,并攻占了襄阳与彭城。 王猛的重要性,苻坚有着刻骨铭心的感受。 与冯雁接触几次,苻坚有种错觉,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景略。 不仅博学多才而且有奇思妙想,自创《三字经》,制出热气球……。对于冯雁,苻坚一直很关注,曾派慕容垂到泾阳县考察。当听闻怒打了三原县令后,苻坚大声叫好,连饮三杯。 当初的王猛也是睚眦必报之人,冯雁的行径与王猛何其相似。正是苻坚的压制,才没有治冯雁殴打官员的罪责。 又听了冯雁断案的经过,苻坚对冯雁愈加青睐。 引诱凶手自投罗网,这种断案方式实属绝妙。 苻坚一直认为冯雁是博学多才之人,现今,听了石越与苻丕的汇报,得知冯雁竟能练兵,那就意味着也能统兵打仗。 这么一个文武全才,苻坚毫无保留的倾注了自己的热情与喜爱。 苻坚大喝一声道: “快!快与我前去廷尉诏狱!若有人损伤冯爱卿性命,本王定要治其死罪!” …… 冯雁此刻吃着牢狱的糟糠之食,一脸嫌弃之色。 “哎,我老人家的胃已经不习惯这种饭食喽!” 牧场的吃食与牢狱的吃食相比,那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九名犯人端着瓷碗却不敢下口,因为冯雁刚才制定了几条规矩。 一, 老大先吃,待许可后才能进食; 二, 老大站着,所有人必须站着。老大坐着,所有人也必须站着; 三, 放屁打嗝到门口,拉屎撒尿躲远点; 四, 牢房不可脏乱,每日必须冲澡。没地方冲澡自行想办法; 五, 想尽一切办法让家人送好吃好喝过来,否则一顿胖揍; 六, 睡觉不准打呼噜…… 七, 牢房里都是“人才”,不可污言秽语…… “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放了一个屁。 冯雁抡起拳头便打了下去。 “老大,不是额放滴!” “不好意思,打错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天王探监 冯雁正在教训犯人, “哒哒哒……”此时有几声疾步声传来。 “贤弟!贤弟!” 冯雁闻言面现喜色,兄长吕光来了。 吕光一脸焦急地冲到牢房门口,见冯雁脸色不好遂及怒道: “贤弟,谁欺负你了?” 冯雁呵呵一笑拱手道: “多谢兄长关怀,小弟不是被人欺负,而是在欺负别人!” “哦?哈哈……”吕光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吕光问询了一番这才得知冯雁被抓入大牢的原因,同时心中惊异不已,没想到这位贤弟竟是晋军总教头。 “贤弟……莫不是说笑?”吕光很难相信冯雁的身份。 “兄长,小弟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有苦难言。”冯雁将自己与晋国皇室的过节简单说了一下,吕光这才明白过来。 冯雁所言百分之九十是真话,只有百分之十略过不提。 “好!既然青山不留人,不如再去找他山!贤弟,以你的才学定能在我秦国一展宏图!” “多谢兄长吉言。对了,我的坐骑尚在狱中,兄长可否牵回吕府?另外带些吃食,小弟我饿了一天了。”冯雁叫苦道。 吕光听到这句话眼圈一红叹道: “贤弟受苦了!为兄这就命人去取……”吕光说完转身离开了牢房,找手下嘀咕了几句,毅然向皇宫走去。 吕光坚毅地盯着皇宫方向心中暗自咬牙: “不将我兄弟救出,“吕”字就倒过来写!不妥!横过来写!” 吕光离开不久,牧场爷爷、常青、左腾与刘袭也来了。 将一大把钱银塞给狱卒,几人快步到了牢门门口。 见冯雁踩在一名犯人的背部正从后窗四处观望,几人立即松了一口气。 刘袭咧嘴一笑说道: “爷爷、我说的没错吧,咱掌柜的怎会受欺负呢?” “谁要是敢欺负冯二,我将他肠子抽出来然后再打个结!”左腾霸气道。 常青看着跟随在一旁的狱卒,眼神中杀意毕现。 狱头感觉浑身一凌,急忙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小铁子!”爷爷见到昏暗残破的牢房有些心疼的呼唤道。 冯雁仅凭脚步声已经判断出来人是谁,不过此时正计算着牢房外狱卒的行走路线。悠然地转过身,从一名罪囚背部跳下,冯雁笑道: “王朝、马汉告诉你们了?” 常青摩擦了一下拳头狠声对别的囚犯说道: “你等滚到角落里去!” 数名囚犯一看来人不善急忙龟缩到牢房的角落。 “冯二,今晚劫狱!”常青语调丝毫没有收敛,几名囚犯一听此言暗自吐了吐舌头,心想来了个更狠的! 冯雁好笑一声调笑道: “常二,你这么高的声调,有必要将人赶至角落?” “嘻嘻……”常青也觉得多此一举,讪讪笑了起来。 “哈哈……这个常二。”众人皆乐了。 冯雁与几人窃窃私语了一番,众人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看守牢房的几名狱卒此时也在窃窃私语。 “此人到底是谁,为何吕光将军也来了?” “是啊,一名小小的县令怎会惊动这等大人物?前些日子听说吕光将军刚刚平叛归来。” “陛……陛……”一名狱卒口齿不清,惊恐地颤声道。 “范九,你小子让我闭嘴?我看你……”狱头见对面几名狱卒皆是惊慌的神情,感觉不对劲遂转头看去。 “陛……陛下?” 冯雁将那 名壮汉罪囚叫来继续趴在地上,正欲踩上去,只听又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又听到“噗通、噗通”一阵下跪的声音。 “冯卿!冯卿……” 冯雁内心一震,天王苻坚怎来了? 冯雁刚走到牢房门口,只见一脸急迫的苻坚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随着十多人。 “快!快打开牢门!”苻坚急道。 旁边跟随的人中有廷尉卿任群,将天王的怒急看在眼里,任群心中诧异同时急忙命令牢头打开了牢门。 “冯卿可有受伤?”苻坚一步跨前揽住冯雁上下不停打量。 此时的冯雁只感头脑发胀,搞不清天王苻坚为何如此关切自己,愣神间连君臣之礼也忘记了。 见冯雁并无大碍,苻坚坚定地说道: “冯卿,与我同乘龙辇,先到宫中去。” 冯雁浑身一个激灵又想起那些传闻不禁暗自担心。 看着冯雁被苻坚拉上龙辇,苻丕、石越、任群等人表情不一。 “这小子怎习得如此之众?佛学?经书?练兵?诗词歌赋……以前怎看不出来?”石越满腹狐疑地想着。 “这个小将竟是博学多才之辈!太出乎意料了,难道淮南之役失利与此子有关?”苻丕也不断思索着。 …… 众人跟随苻坚前往宫中,谁都忘记了牢房中还有九名罪囚依然在不停地磕着头。见众人离去,那名壮实的汉子有些后怕地叹道: “额的神!幸亏打不过……” “头,你说滴太对啦!幸亏咱们打不过此人,否则,咱的脑袋保不住咧!” “老天保佑!”众罪囚纷纷击掌庆幸。 未央宫一处偏殿内,苻坚摆了满满一桌酒席。 “冯卿受惊了,来,满饮此杯!”苻坚端起酒杯,所有人赶忙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冯雁此时头脑清醒了不少,闻言恭敬地说道: slkslk.com “多谢陛下关怀!”说完一饮而尽。 此时,一名宫人进来禀报道: “陛下,吕光将军求见。” “快请进来!”苻坚笑道。 吕光刚才来到皇宫想面见苻坚为冯雁求情,可惜苻坚正去往了廷尉诏狱。二人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线,因此错过了。听到天王已返回皇宫,吕光立即求见。 一进偏殿,赫然看见自家贤弟正与苻坚相邻而坐,并且相谈甚欢,吕光表情马上变得丰富起来。 “如此怪事?刚才还身陷牢房,此时竟与天王喝上酒了?”吕光真是哭笑不得。 “这个贤弟可真是高人啊!” 吕光被苻坚邀请入席,众人一起饮用起来。 “如此浓郁!”不少人开口称赞。 苻坚呵呵一笑说道: “呵呵,听闻西市有一间商铺,酒水甚是浓郁,今日众卿在此,正好一同饮用。” 吕光听闻天王的话语,心中暗笑不止。心想天王陛下恐怕还不知道冯雁正是此间商铺的东家吧。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谁也不提天王亲身前往昭狱的事,不过苻坚倒是与吕光嘀咕了几句。 为冯雁压惊后,苻坚又将冯雁独自带到了内殿。 此时的冯雁心中焦急万分,已经和牧场众人商量好了如何劫狱,但此刻却被苻坚拉着不肯松手。万一兄弟们按照计划前去劫狱,那动静可就大了。发现自己不在那间牢房,那还不得将整个昭狱翻个底朝天? 呆在监狱等着受审不符合冯雁的个性。 即使在晋国关押起来,冯雁也同样会选择越狱。这与国家信仰无关,只与崇尚自由有关。 冯雁 与苻坚坐在软塌上,苻坚一脸欣赏地看着冯雁不肯离开目光,而冯雁内心着急的同时还要担心这位天王的“暧昧之举”。 冯雁牙齿有些打颤地说道: “陛……陛下,小子有一件隐私之事想请教陛下。” “爱卿但说无妨。”苻坚如沐春风地说道。 “小子脑海中最近总会闪现出妙龄娘子的身影。昨夜进入梦中,见一小娘子走近,遂情不自禁揽入怀中,同时另一个满脸胡髯的汉子走近,被我一脚踢飞了。那具身体飞到天上后,小子犹不解气,遂乘坐热气球追了上去,搭弓怒射,直至将其射成刺猬这才罢手。陛下,你说此梦境到底何意?” 冯雁有些担心地看着苻坚,也不知这位天王陛下到底能不能听懂此话的含义。万一听懂会不会恼怒? 正在胡思乱想中,忽闻苻坚张嘴大笑道: “哈哈……冯卿年纪应在二十上下,正值当婚的年纪。这个年纪的男子肯定会想念小娘子。冯卿可有中意之人?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苻坚非常有耐心地讲解起了有关男女之事的道理,冯雁虽感自己懂得更多,但一位君王亲自为自己讲解,还是听着有些别扭。 装作青涩少年般聆听了一番教诲,天王苻坚突然肃穆问道: “冯卿当真是晋军练兵教头?来长安究竟作何打算?可是探听消息?” 冯雁知道无法回避这个问题,索性大义凛然道: “陛下,身为汉人自然要为晋室效力,如陛下觉得微臣是汉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闻此番话语,苻坚暗自点头,脸上欣赏之色更浓。 与朱序、吕婆楼、吕光、邓羌等人多次交谈,对苻坚的秉性冯雁自是了解不少,尤其对当年襄阳叛将李伯护的事记忆犹新。苻坚喜欢那种有忠节之人,对叛将却颇为不齿,这也是留下多次逃跑的朱序而斩杀李伯护的原因。 看着苻坚的神色,冯雁心中暗乐,心想你既然吃这套,那咱就坚贞不屈一回。不过冯雁心底却在感慨,有功不赏,有罪不杀,没有法治及威慑如何能实现大一统呢?如果所有臣属心情不好就来了个造反,那岂不是国无宁日?岂不是放任这种行为?反正也不用担心反叛失败被杀,说不定还能官升一级。 长此以往,必定损伤国力,如何能征伐天下? 冯雅有心讲解一番此道理,可万一苻坚听进去了,自己小命堪忧。 生生吞下肚子里话,冯雁静待苻坚的回馈。 果然,苻坚欣慰地拍了拍冯雁的肩膀叹道: “冯卿乃忠节之人也!方才听世明(吕光)说了你与晋廷权贵的过节,冯卿尽管在秦国为官,如你这般博学之人乃是大才,本王对你期许颇深啊!” “多谢陛下信任!”冯雁恭敬道。 忽然想起一事,苻坚笑问道: “冯卿住在何处?” “住……长安城外。” “本王欲在长安城赐你一所宅院。” “使不得,无功不受禄!”冯雁推辞道。 “呃……你已到大婚的年纪,没有宅院如何迎娶小娘子呢?” 在苻坚的坚持下,冯雁只好接受了赏赐。 …… 在一名相识的宫人周林的带领下,冯雁走出了皇宫。 周林本想带着冯雁去往新赐的宅院,但冯雁担心自己的马匹,也担心牧场兄弟们的行动,遂记下了宅院地址急忙赶至吕府牵走马匹。 冯雁细细检查了一番,见并无人动过自己的行囊,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牧场,冯雁见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大皱眉头。 第二百六十二章 豪宅 常青、左腾几人探监之后回到牧场。 爷爷的叹息、刘袭的阴冷、常青的叫嚣、左腾的谩骂,几人一番表现令牧场众兄弟义愤填庸、一个个怒目圆睁、紧咬牙槽。 尤其方山来的百名“乞活贼”更是叫嚷着杀到皇宫去。 铁牛见众人不吭声,大怒道: “想当年俺们见到胡贼皆斩杀殆尽,吓得胡贼远遁千里而不敢进中原一步!如今当家的被擒,你等怎屁也不放一个?如若胆怯,俺带领一百名兄弟这就杀将过去!” “对!当家的有仁有义,此等头领定要誓死守护,铁牛哥,俺跟你去!”石牛“噌”地一声拔出砍刀走到众“乞活贼”中间开始动员。 见这帮“乞活贼”倒是积极,牧场众队员同样群情激奋纷纷叫嚷着攻打昭狱。 刘袭见状大声喝令道: “不可妄动!此去昭狱已与当家的商讨妥当,咱们趁白天潜至长安城,一部分守在城门附近,一部分前去皆应。当家的自有办法逃出监狱,咱们只需截住追兵即可,另一部分人则抢夺城门以便外逃。” 铁牛闻声面露喜色道: “当真如此行事?太好咧!石牛,快过来!” 石牛听到呼声从人群中走出,听了铁牛的话语同样喜形于色。 刘袭看了看众人再次说道: “咱们人多,需换一身衣服分别潜入,留些兄弟准备好船只,等当家的到了牧场先进入秦岭……” 众人说干就干,很快替换成便装并佩戴好弓箭、短刀等武器。 平时众兄弟的服饰都是在冯雁的倡议下改制而成的短衫短裤,接近于后世的褶裤及军队制服。裤子缝制有穿孔,可将丝质革带穿过去两头相系。冯雁的裤带那才叫真的裤带,采用牛皮制作,一头嵌有钢制搭扣并在皮带开孔相扣。 此时的冯雁骑行至牧场,听到牧场队员与“乞活贼”皆叫嚷着攻打昭狱,不由大皱眉头。 一支队伍需训练有素、听从指挥,正如并州刺史王腾所言:“居则有礼,动则有威。”总是意气用事,与散兵游勇有何分别? 一名负责警戒的队员此刻看见了冯雁,欣喜喊道: “当家的回来了!” 众人听闻蜂拥跑至大门迎接,见当家的并无损伤不由兴高采烈地嘘寒问暖。 “铁蛋哥……” “师傅……” “快让开!” 麴瞻与春苗、爷爷几人更是蛮横地将众队员推在一边挤了进来。 看着众人的表情,冯雁感叹一声,遂及亲自带队开始了苦训。 纪律,只有在不断训练中才能提高。 众人从傍晚一直苦练至深夜,在一片叫苦连声中,冯雁这才停止了训练。 炎热的夏季,即便是夜晚也让人感到闷热,幸好牧场在河边,阵阵徐风吹过能带来丝丝凉爽,众队员挤在河边不断冲洗着汗水,一个个大呼过瘾。 冯雁将刘袭、左腾、常青、韩姿几名头领叫到一起嘱咐了一番,要求几人加大训练及思想教育以便一百名“乞活贼”能尽早融入进来。尤其加强令行禁止、居则有礼,动则有威的军事素养。 老的队员还是进行特种训练,而一百名“乞活贼”则由常青与左腾分别带队,开始训练队列、队形等基础操练。一则加强军事素养,二则培养常青与左腾的带队经验。 对这俩二货,冯雁可谓是用心良苦,当然了, 前段时间没有带二人前往太原郡,这哥俩显然很有意见。为了照顾二人的情绪,冯雁索性将新人的训练交给二人。 人要是忙碌起来,定然会忘了别的事。 次日,冯雁协同爷爷、刘全、赵四,带了不少前些日子挖掘的土豆去往了县衙,命衙役送给上个月前来闹事的乡民,并委托爷爷几人教授种植方法。 昨日,县丞慕容柔、刘县尉、奚主簿、曹典史等人被石越撵至偏院待命,已感到不同寻常的气氛,今见冯雁平安归来皆感惊讶。 冯雁将众人表情看在眼里,有些回味地叹道: “哎,皇宫里的吃食真是美味啊!” “大人,您昨日去皇宫了?”奚主簿好奇道。 “对啊,天王陛下非拉着我畅饮一番,此等热忱想来真是难以推却!长乐公苻丕、石越将军、吕光将军都有作陪。对了,好像还有一个叫任群的长者,一个姓赵的秘书监。别说,姓赵的那人随口既能吟唱,嗓子倒是不错……” 冯雁摇头晃脑地说着,众人一脸惊讶,眼神中还带着羡慕嫉妒恨。 冯县令带着众人前往工地四处巡查了一番,对修路的进展颇为满意。沿途,冯县令深入百姓家探访民情,令冯雁诧异的是,不少百姓正收拾家当,看上去像是远行的样子。 冯雁好奇之余打听了一番得知,不少氐族百姓因为天王苻坚的迁徙令,正欲举家迁至别处。前段时日,据说以仇池氐族酋长,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九嵕氐族猷长,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各领一千五百氐户已经迁走了。 过几日,陆续还会有氐族百姓迁移。 昨日与苻坚相聚并没有听说这个消息,巡查完修路事宜后冯雅赶往了吕府。 进入吕府,吕老爷子笑眯眯地将冯雅请到了内堂。 “无始,听闻你竟是晋军教头!真是惊煞老夫也。” 冯雁憨憨一笑并未作答。 吕婆楼继续感慨道: “真是古往今来难得之才俊!跟为父讲讲晋军之事如何?你是如何练兵的?” 听到这个问题冯雁颇感纠结,与苻坚、苻丕、石越在一起,几人并没有仔细问询晋军之事宜,没想到这位老谋深算的尊父倒是打探起来了。 详细回答肯定是不行的,否则就是泄露军情,而不做回答好像也不妥当。 在这位浸淫政坛多年的秦国元老面前,撒谎肯定是行不通的。 冯雁脑瓜子一转笑嘻嘻道: “尊父,练兵其实都差不多,无非就是马术、骑射、刀枪棍棒、战阵等。不过晋军将士大多忠心爱国、齐心协力,此,倒是值得钦佩之处。自丞相谢安当政以来,桓、谢两家相辅相成、晋朝内部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和睦气象。我一直认为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晋朝上下一片和睦,不可随意侵之。” 吕婆楼闻言沉吟了片刻,喝了一口“晋隆”商铺的葡萄酒微笑道: “无始此言甚是有理,可叹为父身体有恙不能出行,此番话语定要转告至陛下。” 冯雁愣了一下惊问道: “尊父,可是腿疾复发?” 吕婆楼摆了摆手笑道: “非是腿疾之故,而是年老体衰由不得人啊!” 冯雁为吕婆楼把了把脉,感觉真肝脉至,中外急,如循刀刃,责责然如按琴瑟弦。面色青中透白无光泽。 “看来这位尊父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冯雁内心哀叹,脸色也阴郁下来。 吕婆楼见状轻轻拍了拍冯雅的手背劝慰道: “无始,莫要难过。人终有一死,能活到今日已属难得了。” 冯雁再次感叹一声轻声说道: “尊父,我为您开一剂药方调理一下身体吧。” …… 冯雁从吕府出来不由有些心酸,与这位尊父多日相处,心中充满敬意,只是可惜命不久矣。 吕婆楼对迁移一事只是耳闻并不熟悉,冯雁于是又跑到朱序的住处打听了一番。据朱序讲,天王苻坚考虑到关东地区地广人稀,归附秦国的时间不长,在这些地区的统治基础较为薄弱,因此下令关中地区的十五万氐户跟随苻氏各亲王及部分亲信旧臣,迁徙至关东各战略要地以巩固在当地的统治。 具体政令为:以仇池氐族酋长,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九嵕氐族猷长,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各领一千五百氐户;长乐公苻丕统领三千户氐族到冀州邺城驻守;平原公苻晖携三千二百户守豫州洛阳;钜鹿公苻睿携三千二百户至雍州蒲坂(今山西永济东南)驻守;又各遣三千户到王腾所辖的并州晋阳、石越所在的平州(辽宁)、中书令梁谠所在的幽州蓟城及毛兴所辖之河州(今甘肃临夏)等。 tsxsw.la 冯雁认为,此举可能是因为苻洛、苻重的叛乱,引起苻坚的担忧。 苻坚迁徙氐户到四方州镇,按理说符合秦国统治广阔北方疆域的需要,虽然能消除像苻洛这样心怀不轨宗室力量的影响,但却不得不面对地方州镇势力的谋逆图谋。 关中地区鲜卑、羌等异族过多,如若异族反叛可能会悔之晚矣。 “哎,苻坚太自信了。” 冯雁告别朱序后天色已晚,此刻城门已经关闭,想起苻坚赐给自己的宅子,冯雁于是拔马前去。 长安城东北一带,距离吕府不远的一条街道上,正是新赐宅院所在。 冯雁举目望去,顿感惊讶。 此间房屋门面与吕府极其相似。 青砖绿瓦、四有木檐,石砌基座上有两根圆柱,门口有石兽伏地。 走至门口轻推院门,里面竟有木栓封门。 正不解时,只听“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一名老者模样的人手提灯笼向外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冯雅,老者问道: “请问您是哪位?” 冯雁拱了拱手笑道: “老人家,小子名叫冯雁。” 老者闻言立即喜道: “原来是家主回来了!老夫乃府中仆人,家主快快请进。” “只你一人?” “是啊,老夫原先在宫中侍奉陛下,因年纪大了,遂被陛下安排至此。” 冯雁跟随老者进去,心中却感意外。 没想到苻坚不仅赐了宅院,而且连仆人也有了。 “老人家,可否四处参观一番?” “哟,家主的说笑了,此乃您的府邸,有何不能参观的,嘿嘿……” 老者频频摇头,显然被冯雅的问话逗笑了。 冯雅四处观看了一会,心中越来越诧异。原先以为所赐宅院也就是普通民房,可现在发现,此间宅院竟与吕府不相上下。 此宅院可称之为院中院,前后左右共有四间院落,院中更有亭台楼榭、花圃池塘。 “豪宅!豪宅啊!哈哈,还是天王够意思!” 第二百六十三章 灞上送别 冯雁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竟是秦国天王苻坚赐予的。 在晋国所作的努力远比秦国要多,但是毛也没得到过!反观秦国待自己倒是不薄。 此间宅院前有照碑、旗楼、梢楼等建筑,四个院落分主宾客幼,用于主人及子嗣、客人、长辈等居住,其中每个院落相当于四合院,同样可以住四户人家。 也就是说,每个院落四面皆是三开间的房子,严格意义上讲,一个院落有十二间屋子,整个宅院有四十八间屋子!这还不包括仆役居住的杂间。 每间院落之间有木门相连,院墙上更开有石窗,分别有扇形、圆形、方形、菱形等样式,随着脚步移动透过石窗可看见相邻院落花草树木,可谓一步一景也。 另外,宅院中有多处花圃、假山、鱼池等,绝对的湖景洋房、水景园林、人与自然完美结合的豪宅。 冯雁兜了一圈哈哈笑道: “阔绰,阔绰啊!本家主决定,每晚睡在不同的房间,每两个月轮换一次!” 老仆看着冯雁的表情不禁摇头好笑。 冯雁进到主院上首处北间的屋子,只见里面有不少床榻、桌椅、铜盆、木架等摆设,其中一个柏木打制的衣柜中还放置有被褥和几件长衫、官府。 看来天王苻坚的心思真是细腻,连铺盖都准备好了。 看着颇为眼熟的家居,冯雁不禁感慨,“晋隆”商铺所售之昂贵家私也在这里,看来花费不少。 柏木有香味可以入药,柏子可以安神补心。冯雁躺在床上闻着那泌人心脾的幽香渐渐进入了梦乡。 参与修路的人实在太多了,可能是因为秦国碰上了饥荒年,人人都想为了三餐而付出劳动。 数十日的时间,道路主工程基本结束了,这也得益于前些年苻坚与王猛的施政举措,当然也因为原来的道路本就不错,冯雁只是命人加宽了而已。修路所耗材料及时间主要用在了几条新开辟的道路。 民以食为天,为了方面灌溉,原先的道路与新开辟的道路两侧均挖有沟渠以利于农民浇地。土豆种植了一季,距离大面积耕种还需一些时日,冯雁打算在泾阳县种植蔬菜瓜果。 长安为都城,人口密集且达官贵人较多,自然需要很多瓜果蔬菜,泾阳县水系发达很便于种植。 另外泾阳县北侧有不少荒地,冯雁命曹典史劝导山民开辟荒地种植水稻。泾阳县不仅有山水还有众多河流,在夏季种植水稻很合适。 稻的生长非常快,最快三到四个月,就能从发芽、开花、完成结实的过成。稻的种子在伸出幼芽的时间仅需两三天,幼芽抽出第一片叶子,又只需要三天,因此在气候温和的地区,一年可种三期稻。农人选稻种时,多会将其泡在水中,轻而浮起的稻种会被淘汰,剩下来的就会培育成稻苗。 能利用的土地,冯雁绝不想浪费半分,先解决了全县吃食的问题,才能作下一步打算。 从自己的豪宅出来后,冯雁在县衙开了一次会议,将上述思想贯彻给一众官吏,并命令众人尽快落实。有了毛县丞的前车之鉴,众官吏不敢怠慢,领命后奔波于各乡镇开始忙碌。 正在忙碌时,朝廷派宣官来到了县衙,通知冯雁次日前往长安城东侧之青城门聚集,宣官言之与天王相送苻丕等人。 冯雁与朱序交谈过知道又是要迁徙了。 次日辰时,冯雁依令前往青城门,远远看去,只见城门处人山人海,不仅有大小官员在此,更有万余百姓聚集此处。 一辆辆大型马车停在路边,一眼望不到头。 百姓们拖家带口,携带着厚重的包袱依次排队上车,也有不少百姓赶着自家的骡马跟在车队后面。 有的百姓神情忧伤、有的哽咽哭泣、有的正与家人告别。 此刻一名官员站在一处高地正不断劝勉着众百姓。 “诸位乡亲,关中地区人群密集,其他地域则人员稀薄,我氐族族人需迁移至各地以耕种荒凉的土地,各处已发放了诸多农具并配有宅院,大家迁移后土地增加,生活会更加富足……” 这名官员虽然不断喊着,但听着寥寥,大多还在伤心地哭泣声中互相告别。 迁徙的 百姓中以青壮年为多并有孩童相随左右,而送别的人多以年老者居多,显然是分家另立门户单过,他们的父兄仍然留在了本地。在这个交通极其落后的年代,这种分别真可谓生离死别。 恸哭之声异常凄婉,众人观之皆有感触,不忍直视。 冯雁感叹一声走进了官员的队伍,众官员看着这种场面一个个神情肃穆,不苟言笑,时而互相低语几句。 官员中,冯雁认识度支尚书朱序、尚书左仆射权翼、秘书侍郎赵整、秘书监朱彤、骁骑将军吕光、太常韦逞、尚书慕容暐、京兆尹慕容垂等,另有不少人在朝堂上见过,如司徒长史申胤、中书令王鱼、太史黄鸿、高弼,长安令徐嵩、谏议大夫裴元略、尚书赵迁、李柔,黄门侍郎韦华、奉车都尉皇甫真,驸马都尉李洪、太史令张孟、尚书郎封裕,崔逞、房旷、洋涉、 阳瑶等。 对这些官员的职责,冯雁嫌弃太乱并未做过多了解,只知道京兆尹相当于首都市长;长安令相当于皇宫所在的城区区长;左右仆射自然是大臣;尚书乃一部之长;黄门侍郎顾名思义是皇帝的左右侍从;中书令是中书省的长官,帮助皇帝处理政务的官员,有时直接向皇帝上奏的密奏“封事”; 太史令掌编写史书和天文历法。至于别的官职,冯雁没问过也没兴趣问。 人群中,自然也有带队前行的老熟人石越、苻丕等人。 除了出行与送行的人员,还有不少围观的人群。 头上扎着众多小辫的是鲜卑人;中间秃顶两边留有短发的髡头人是乌桓人;裹黑头巾的是羌人;头上爱扎羽毛的是氐族人;高鼻卷发是羯族人…… 放眼望去,冯雁觉得外族人竟比氐族人、汉人要多。 随着人群前行,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向东驶去,众官员与苻坚都跟随左右。 天王苻坚这次没有乘坐龙辇,而是骑马而行,身边跟着百名宫内禁军羽林郎,众官员跟在苻坚身后,同样骑马陪同。 不少氐族百姓舍不得亲人离去,也陪伴左右。 冯雁作为官阶最低的小县令,很自觉的骑行在最后。 吕光早已看到冯雁,笑着招了招手,冯雁催动马匹凑了过去。 “贤弟,一向可好?”吕光笑问道。 冯雁拱了拱手笑着回道: “兄长,最近小弟忙的很啊!修路、引渠、农事、开荒等无一不是累人的事情。” “哈哈,能者多劳么。以贤弟的才干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多谢兄长夸奖。我那几个弟兄在兄长军中可好?”冯雁上次派荣良、杨申、裴方明、刘同等人去往吕光的军营后只见过一次,双方已事先约定好联络事宜。那就是以商铺为据点,信息通过在店铺的蒋平等人传递。 吕光闻言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贤弟不愧为晋军教头啊!你的那些弟兄不仅武艺超群,而且也会统兵,我已升任荣良、杨申为校尉,委任裴方明、刘同为军候一职,另有几人作司马一职。” 吕光话毕,冯雁暗喜,同时心中有些好笑:自己这个晋国六品司马、秦国五品校尉兼县令,竟然培养出了与自己同级别的将官。 “兄长乃伯乐也!”冯雁恭维道。 “哈哈,还是你小子厉害!”吕光由衷赞道。 “嗯?此话不妥!”冯雁暗自后悔,一不小心不被吕光套出话来了。 此番话语不是承认荣良、杨申、裴方明、刘同等人也是晋军军官么?也就是,这些人是自己从南晋军营带来的。 “这位兄长会不会多心?”冯雁暗自疑问。 看了看前方,冯雁装作不在意般说道: “兄长,小弟从晋国来北地时,身边跟了好几名誓死追随的弟兄,他们与我同样,对南晋朝廷甚为不满。” “哦……”吕光似有所想地点了点头。 冯雁讪讪一笑,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众人一路前行走了三十里路到了灞上。 灞上(今白鹿原)在长安东,因在霸水西高原上得名。 先秦王翦伐楚之时,秦始皇嬴政曾亲自送至灞上。 苻坚此次亲自送苻丕等人至灞上,看来是效仿先人的做法。 行至灞上,苻坚下令准备宴席送别众人,片刻间,几十张几案上便摆满了酒水吃食。 一众官员坐下后,冯雁看了看竟没有自己的位置。 “官职太低上不了台面啊!”冯雁自嘲。 “冯二,到这里来!” 一声高呼传来,冯雁闻言看去,竟是苻丕在呼唤自己。 系上马匹,冯雁翻身下马赶紧上前而去。 苻丕看到冯雁走到近前微笑道: “坐在我旁边吧。” 众官员看在眼里皆感诧异,一名小小的县令竟然如此被看重! 不远处认识冯雁的吕光、朱序、石越、慕容垂、权翼等人更是惊讶。 吕光与朱序眼神中充满欣慰的神情,石越、慕容垂、权翼等人则欣赏、揣测、狐疑表情不一。 冯雁同样诧异不已,怎好端端的让自己作陪呢? 一旁的苻坚此刻早已坐在苻丕身边,听到苻丕的话语不住点头微笑。 冯雁回过神来,对着苻坚与苻丕深施一礼,依言坐了下来。 “冯二,你乃古往今来少有之青年才俊,日后在我大秦需恪守本分、为父王分忧啊!”苻丕温言嘱咐道。 “谨记大将军之言!”冯雁坚定道。 苻坚轻捋了一下胡须,也开口言道: “冯卿,本王欲擢升你为扶风郡郡守,你可能胜任?” “扶风郡?”冯雁大吃一惊。 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乃是秦国三辅之重地,即把京师附近地区归三个地方官分别管理。 言情小说网 相当于京师长安的两翼。 其战略意义非常重大! 非皇室宗亲之人不得就任。 席间,苻坚下达了这么一项重要的委任,让百官更感惊异。 “此子是何人?为何陛下将如此重要之职位授予此子?” “此人乃博士弟子,听闻博学多才古今罕见,陛下定是爱才心切才擢升此人。” “令人艳羡啊,年纪尚轻竟能得此重职!” …… 一时间,百官议论纷纷。 冯雁此时只感嘴唇发涩,心跳加快,从未想过,在秦国未满一年竟能得此重任! 这升官的速度与乘坐火箭升空一样快! “冯二,还不领命?”苻丕沉声道说。 冯雁脸色微红干咳一声谦虚道: “陛下,小子才疏学浅,怕是难以胜任。” 苻坚淡淡一笑说道: “冯卿在泾阳县之举措早有耳闻,百姓及官员称颂者颇多。修路、凿渠、开荒、施政、断案皆有建树,实为能臣干吏也!” 冯雁偷眼看了看四周,只见朱序、吕光、韦逞、石越等人神情暧昧,想来定是在苻坚面前举荐过自己。 “这父子俩一定谈及自己。”冯雁继续想道。 从长安城出来,苻丕与苻坚一直在一起并肩谈话,有可能说起过自己,否则也不会在这种场合突然提拔。 正纷杂之时,冯雁听到一旁有人正不住感叹。 冯雁扭头看去,正是秘书侍郎赵整在哀声叹气,在其面前还有一把木琴。 赵整其人四十多岁,长得颇为清瘦,一袭白色长衫在微风拂动之下颇显飘逸。前日在宫中被苻坚宴请压惊时曾得见此人,其间赵整曾清唱一曲,嗓音倒是不错。 是个有直肠子,也是个有雅兴之人。 此刻,赵整似有所感,手抚木琴突然吟唱起来: “阿得脂,阿得脂,伯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阿得脂,阿得脂,长途艰难无尽头,再见已是身后事……” 赵整的歌声悠长而哀婉,令听者动容。 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关陇地区的氐人,如今要离开生养自己的故土、离开朝夕相伴的亲人,从此,独自在异乡过活;从此,故乡只能出现在梦中;从此,与亲人难以相聚,怎能不令人伤感呢?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人们离别自己的亲人时,都知道此生恐怕难以再见。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冯仙人的要求 氐族百姓迁徙他乡,亲人远去依依不舍。 此场景见者动容,赵整的歌声更让人触动。 这位风雅之士一边抚琴吟唱一边有意无意地瞄着苻坚。 其歌词中“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让人蹙眉深思。 词中之意众人都很明白,包括苻坚也很清楚。 这是劝告自己,如果将本族人迁徙远处,徒留异族在京师,一旦有危难发生后悔不及。 不过苻坚此刻却笑而不语,神情颇为自信。 在苻坚看来,赵整的这种顾虑完全多余,根本不可能发生。 不过对于了解过这段历史的冯雁来说,却是另一番想法。 实际上,赵整指出的是秦国民族融合和文化融合中的一个结构性缺陷,秦国疆域内除氐人外的异族人,尤其是原先属于燕国的鲜卑人,还没有建立起“大秦”这个国家认同意识,他们内心还认为自己是燕国人或者鲜卑人,与氐秦并不是一条心。 而苻坚的这种过于自信的严重麻痹思想,使这个至关重要的国家认同意识,在大难当头之时会变成一个特别棘手的问题。 容易祸起萧墙。 氐人繁衍数代以后,或许能够增加对镇守地的控制,但谁能断定氐族政权会坚持到那个时候。 …… 一场催人泪下的告别之后,众官员纷纷返回了官邸。 在京兆尹府,此时有四人正围坐一处探讨着。 一人正是京兆尹慕容垂,其余三人则是慕容垂的三个儿子,三子慕容农、四子慕容宝与五子慕容隆。 三子慕容农正在劝说父亲慕容垂: “阿翁,我四年前曾说过,自王猛死后,秦之法制,日以颓靡,又重之以奢侈,殃将至矣……今又迁徙本族之人至远地,关中地区外族甚众。此乃绝好之机会……” 四子慕容宝此刻也插话道: “阿翁,你可记得修建殿堂一事?” 慕容垂淡淡说道: “所指何事?” “孩儿指修建太极殿一事。当初,原赵国(后赵)匠作功曹熊淼见到苻坚,曾大肆介绍原赵国宫室器物的精美和奢华。王猛在的时候,熊淼敢如此行事恐人头不保,但天王苻坚却闻言动心,任命熊淼为匠作丞,大规模建设、大手笔制作,数年间多座金碧辉煌的厅堂馆所拔地而起,金银制作的奢侈品应用而生。天王苻坚开始迷恋美娘子、愈发奢靡。” 五子慕容隆见二位兄长侃侃而谈,心有不甘也建言道: “如今的秦国不比当年,吏治腐败,官员昏聩。曾记得幽州蝗灾,天王苻坚派官员前去灭蝗,结果毫无成效。但当地官员却称,幽州粮食大丰收,产量不减反增,他们解释是蝗虫不食桑麻、大豆及五谷,且从未到幽州境外。稍有常识之人都知道,蝗虫哪有不食庄稼的?官员造假欺君,苻坚却不以为意。如此荒废法治,恐统治不长久矣……” siluke.com “四弟所言极是!清河公主与慕容冲自从纳进后宫后,天王终日饮酒作乐,长此以往,苻秦王朝定然颓败,阿翁应结纳天下英才为我所用,早做打算,复国之举指日可待也!” 三子慕容农殷切劝道。 慕容垂听了几个儿子的话语,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轻笑一声说道: “为父还是那句话,天下事非尔等所料想。再者,天王对我慕容家族不薄,岂能行忤逆之事?” “阿翁,机不可失啊!应早做打算才对!” “阿翁……” “住嘴!以后不可提及此事!” …… 此刻,冯雁也回到了牧场,正好碰到从建康归来的赵谦等几位队员。 赵谦见到冯雁一脸沮丧地说道: “教头,我等有辱使命!” “没有成功?”冯雁皱眉问道。 “是啊,我等潜伏在司马道子府前,等候多日寻得良机,于是射向此人,却不想,这家伙竟内穿软甲,只受了轻伤并未夺其性命,随后我等趁乱逃走。过了几日本想故技重施,无奈此人严加防范,总有多名护卫贴身保护,见无机可乘,只好回来了。请教头治罪!” 赵谦说着大礼跪拜下去,一边 抽泣一边磕头不止。 几名同行的队员同样如此,脸色晦暗,呜咽痛哭。 冯雁长叹一声俯身扶起几人劝慰道: “无妨,司马道子贵为皇弟,想刺杀确实很难成功。你等不必自责!” …… 过几日要去往扶风郡任职,冯雁觉得最近几日有必要去秦岭作坊看看,顺便打打野味调整一下心情。 次日,冯雁带着赵谦几人以及常青、左腾、十八侍卫一起去往秦岭作坊。 临行前,冯雁嘱咐众人带上弓箭。 来到作坊后,众人巡视了一番,此时的作坊已经完全走上正轨,几间大型木制房屋分别制作不同的商品,然后运至河边的仓库,再用船只拉到长安店铺。 小河对面一排排牲畜木棚整齐排列,不时有牛马羊猪的叫声传来,更有骚臭味扑鼻而入。因牲畜棚位于河流对面并有山风徐徐吹来,带走了不少臭味,否则对面工匠及劳工怕是很难入睡了。 正值夏秋之际有味道是很正常的,到了冬春季基本没有味道。 工匠及劳工们在各自的作坊忙的不亦乐乎,老梁、蔡同、蔡术、郑桦等工匠头领分别管理着不同的作坊,陈二带来的十数名原山寨兄弟则负责安全与秩序。 凡是身形健硕、武艺不错的兄弟都在牧场操练技战术及武力,包括方山带来的一百名“乞活贼”。而身体羸弱一些的,或者受过伤未痊愈的人则在店铺与牧场帮忙,至于身有残疾已不能再上战阵的弟兄,则安排进工匠队伍一起制作商品。这些弟兄跟随山寨多年,再说孙老大一再叮嘱,冯雁希望这些人学会一门技艺不致颓废。 人的身体有了残疾很容易自暴自弃,甚至不想苟活于人世,这一点,冯雁非常清楚。 学会手艺,哪怕有一天,这些弟兄回到家乡,也能靠学来的技艺而生存下去。 作坊众人见到二当家自然格外热情,纷纷行礼致意: “二当家好!” “二当家来了!” “兄弟们辛苦了。” 冯雅也一一拱手回礼。 经过作坊,众人沿小河前往上首处。 也许牲畜都通人性,见到陌生人出现在河对岸,纷纷从木棚栅栏里探出头来观看,密密麻麻的头颅伸在外面不时还闷叫几声,显得特别滑稽。 “左二胖,没想到你兄弟在此处!”常青眨着眼调笑道。 左腾一下没反应过来,东张西望道: “我兄弟?在何处?” “喏!那头圆脸花猪。”常青努努嘴道。 左腾瞪眼望去,立即恼怒起来,抬起脚就朝常青的屁股来了一脚。 常青哪是吃亏的主,立即还了回去。 二人一顿打闹,结果双双掉入河中,众人见状皆哈哈大笑起来。 赵谦等人外出良久,看到秦岭作坊热闹的场景,心情慢慢好转过来。 “教头,没想到此地竟有如此多的牲畜。”赵谦微笑道。 “哈哈,秦岭作坊的吃食比牧场都好,从来不缺肉啊。”冯雁笑道。 “嘿嘿,还是会一门手艺好啊!”赵谦一脸羡慕道。 左腾爬上岸,挤过来揶揄道: “小谦子,那你就来此处做工吧。” “啊?不!我可不愿意,还是四处征战来得痛快。” “哈哈……口是心非!”众人一脸坏笑。 冯雁将老梁、蔡同、蔡术叫过来,一起看了看研究利器的场所,此处摆放着上次随商船运来的“床弓弩”与“回回炮”。 虽然这两样利器与宋元时期的原版稍有差距,但冯雁相信,在自己的指导下一定能达到最强水准。 老梁等人细细抚摸着两件利器,犹如见到自己的媳妇般,不住点头微笑。 “老梁,你们看看如何再改进的更好。” 几人闻言不解道: “还要改进?我等闲暇时改进多次,如今五十斤的石弹可抛射百丈,乃利器也!” “不行!百斤重的石弹需抛射二百丈方可。”冯雁坚定道。 “啊!翻一倍?” “对!至少翻一倍!” 老梁几人面现尴尬 ,一脸狐疑地看向冯雁。 冯雁见状呵呵笑道: “诸位,我乃神人下凡,诸位要相信我的话。抛石车的投射距离其实可达四五百丈之远,你们口中的利器实属小儿之玩具。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有一种兵器可投射上千丈,而此种兵器也属于低级兵器,真正的利器可远射数万里不止!” “啥?数万里还不止?”众人齐齐惊讶。 “哎,要达到数万里,在这个世界很难实现,但必须先研制出五百丈、一千丈的抛石车出来。”冯雁目光看着远方,脸色异常坚毅,不巧的是,此刻正有一群飞鸟经过头顶,一坨鸟屎掉落正好落在冯雁的肩膀上。 众人正一脸仰慕地看着冯仙人,突然出现这么尴尬的一幕,众人皆忍着笑意不敢大笑出声。 腥臭传来,冯仙人有些气急败坏,随手取下弓箭怒射而去。 “啁啾……”一声惨叫声响起,一只鸟儿正中箭矢跌在地面。 侍卫郭赖子眼疾手快,立即跑过去将那只敢在仙人头上拉屎的倒霉鸟捡了过来。双手捧到冯雁近前,郭赖子皱眉道: “当家的,这是什么鸟?黑嘴红头白身子。” 冯雁看了看慵懒答道: “这是朱鹮。” “嘿嘿,今晚正好烤着吃。”郭赖子说着,随手放了起来。 冯雁与众人又看了看“床弓弩”,经过改进后射程远了三百步左右。 相当于二里半的距离。 冯雁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老梁、蔡同、蔡术等人再次尴尬。 蔡同与蔡术紧跟老梁身旁低语道: “老梁,这位当家的说的可是实情?真有投射千丈远的抛石车?” 老梁白眼一翻鄙夷道: “神人的话怎会有假!” “哦……惭愧,惭愧……”蔡同、蔡术一脸羞愧之色,自跟随了老梁等人后,所闻所见早已超出了自己的眼界,内心终日夕惕若厉。 冯雁又走到“回回炮”旁边仔细端详了一番,突然怪叫一声: “原来如此!” 老梁等人闻言惊问道: “二当家,可有发现?” “呵呵,原来是绳索的问题。” “此话怎讲?” “要想射程远,普通麻绳肯定不行,要用扭绞纤维绳才行。” “究竟何意?” “纤维?” 几人再次疑问。 “扭绞纤维绳不仅结实而且有弹性。” “用何物制作。” 冯雅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道: “老梁,纤维绳可用动物毛、植物皮、棉麻丝等制作,具体是何物我也记不起来了,不过你等可做一番试验,看看何种动物或植物的纤维即结实又有弹性。至于扭绞,如同小娘子的辫子一样,两两反向缠绕即可,如果不明白,抓几个鲜卑人看看他们的发饰即可。” “教头,此事交给我等,明日一定送来。”赵谦咬牙说道。 去建康城没有完成刺杀司马道子的任务,赵谦几人心里颇为沮丧,听到冯雁的话语,几人立即将次任务揽了过来。 冯雁笑了笑点头道: “好,此事交给你等,但是不可泄露此地。” “有数!我等将这些胡人蒙住眼睛带来!事后一刀宰了丢进河里便是。” 左腾与常青等山寨弟兄闻言皆感好笑,这种作风与白云寨的风格倒是相像。 冯雁突然想到一事,开口问道: “赵谦,你还记得李三吗?” 赵谦上前一步拱手道: “二当家说的可是那些长安城的泼皮?可是要将这些人抓来?” “不,那些泼皮并不是鲜卑人。你找到他们充当咱们的眼线,多打听长安城内的事情。”冯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前几日王二五了解的信息不准确,差点因为石越与苻丕的出现而丢掉小命。亏得借了天王苻坚爱才的本性才因祸得福升任为郡守。 “明白了,定不负使命!” 看着赵谦几人一脸决绝,冯雁不禁提前为即将抓来的鲜卑人而哀悼。 第二百六十五章 站好最后一班岗 冯雁给自己放了个假,带着众兄弟巡视了秦岭作坊的情况,接着钻进深山狩猎了一番,斩获颇丰。 射杀的动物有羚羊、猴子、黄鼬、野狼等,甚至还有一只山豹。 在冯雁的严令之下,众人没有射杀竹熊,这种动物乃后世国宝,冯雁可不想做缺德的事。 跟着冯雁狩猎,赵谦几人心情逐渐放松下来。众人返回牧场时天色已大暗,此时牧场大门早已关闭,牧场里不少人也早早入睡了。 相比秦岭作坊的住所条件,牧场里搭建的一个个木屋要差上些许,因为供暖系统没有建立起来,而且没有设计成高低铺的形式,往往五六人挤在一张垫高的席子上。 高低床自然是冯总设计师发明的,目前已进入初秋,冯雁打算在冬季来临时为牧场兄弟打造上下铺出来,这样就用不着挤在一处了。 随着马匹的声音传入,负责警戒的队员立即大喊道: “今夜口令!” “宝塔镇河妖!”左腾率先喊道。 常青一脸厌弃地拍了一下左腾的后脑勺调笑道: “那是昨夜的口令,今夜是处处蚊子咬!” 左腾摸了摸后脑勺嬉笑道: “哦,对!处处蚊子咬!” “咔哒”一声,看门的队员打开了大木门放众人进来。 进入牧场后,春苗与麴瞻早已听见动静跑出来迎接。 “铁蛋哥,你们去哪儿了?” “师傅,为何这么晚归来?” “去作坊看了看,顺便打了几个野味。你们饿不饿?”冯雁摸着二人的脑袋笑问道。 麴瞻一努嘴抱怨道: “今日太学学宫考试,回来时爷爷他们已经用过饭了,就剩下些残羹剩饭。” 春苗一听抬脚踢了麴瞻一下呵斥道: “胡言乱语,你平时晚回来爷爷都给你留很多好吃的,怎说是残羹剩饭呢?” siluke.com “嗯……不对胃口。” “又想招打!”春苗习惯性地拽住麴瞻的胳膊,抬脚冲屁股上连踢几脚。 对于春苗总是欺负麴瞻这件事,牧场中人人知晓,但人人不管。 冯雁颇为无奈的拉开二人喊道: “别闹了,给你们烤只羊吃!” “烤羊肉?我要吃,我要吃……” “铁蛋哥我也要吃!” 冯雁一招手,十八侍卫从马匹上接连卸下不少野味,惹得春苗与麴瞻凑到跟前观瞧个不停。 红红的篝火映衬在每个人的脸上,将一张张兴奋的笑脸照得通红。 阵阵烤肉味弥漫在四周,不时有人深吸一口气,同时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左腾的大脸盘子凑在羊屁股处闻个不停,而常青、麴瞻、春苗几人则不断拨弄篝火欲使火力再旺一些。郭赖子、赵谦等人不时捡一些木柴过来添加进篝火之中。 笑容是洋溢的,羊肉是美味的,众人兴奋之余不由说笑声大了一些。 不知是喧哗声,还是羊肉的香气勾引,不少队员从席子上爬起来跑到篝火旁边垂涎欲滴。 有冯雁这位大头领在,众队员不敢造次,只是看着羊肉不断舔着嘴唇。 刘袭、韩姿、陈二几位头领更是站在外围不时翘足观望。 铁牛、石牛等方山来的弟兄因为训练强度大,很早就入睡了,酣睡中听见牧场里有动静又闻到肉香,于是光着膀子,毫不客气地往人群里挤去。 不过,几人被刘袭、韩姿、陈二等人拽了回来 。 冯雁默不作声细心观察了一下,见铁牛被拦住后只是不断嘟囔着并未再上前挤去,心中不免有些欣慰,看来近些日子的操练还是起了作用。 按照这些“乞活贼”以往的习惯,看见烤羊肉只怕早已冲了过来。 冯雁暗笑一声吩咐赵谦等人将其余的野味全部取出,在别处又点着篝火让众人一起享用。 人多喧哗声更大,爷爷、石柱、赵四、刘全以及店铺掌柜郑椿等人全部围拢了过来,其中爷爷更是捧着一大坛酒走进了人群。 老梁、蔡同、蔡术、郑桦等人这段时间一直在秦岭作坊居住并未回到牧场。 有酒有肉自然少不了歌曲。 一首雄壮的酒神曲唱起,顿时激起了众人的豪情万丈。 铁牛、石牛几人生涩地跟着众人一起高唱,但是对歌词不熟悉导致几人总是磕磕绊绊,只有到了“好酒”的歌词处才扯着嗓子高唱出声。因此,在唱到“好酒”时,牧场中的声音总是最为洪亮。 “喝了咱的酒,敢把皇帝拉下马……” 方山来的弟兄们听见这句,顿时双眼发红、神情激动,显然这句歌词最对胃口。 …… 一夜欢闹,第二日冯雁虽感头晕,但依然早起带领众人围着牧场跑了十公里。 锻炼完毕,带领着王朝、马汉去往了泾阳县衙。 在去扶风郡上任以前,冯雁还需把收尾的工作做好。 到了县衙,县丞慕容柔、刘县尉、曹典史、奚主簿等人已经按部就位,开始处理公务。 冯雁到达后,众人早已听说了冯雁升迁的事情,纷纷围过来恭贺。 “冯兄真乃奇人也!没想到竟官至郡守了。”慕容柔一脸艳羡道。 “一般一般。”冯雁淡淡笑道。 对这句新词汇,众人早有耳闻,均知道是客套的意思。 “大人,以后定要关照我等啊!”刘县尉满脸阿谀之色。 “大人,不知扶风郡是否有主簿?”奚主簿满眼期待地问道。 冯雁好笑一声回道: “奚主簿,本县令还未上任,尚不清楚扶风郡的情况,如有空缺定会带你前去!” “哎哟!多谢大人!”奚主簿扑通一声跪下来使劲道谢。 冯雁将其扶起后说道: “各位,咱们先议事吧,我县诸事如何了?” 听到问话,慕容柔首先回道: “冯兄,修路一事已经完成,目前在每隔十里之地设置驿站,驿战有专人看护,备有食宿、马槽、用具等,且此驿战不仅官员可用,百姓也可用之。另,按照规划,各地都在修补通往村镇的道路以便于乡民出行。西南之地按照您的吩咐围成狩猎场,但还未及完善……” 奚主簿可能是激动所致,未等慕容柔说完便殷勤插话道: “本县所有用度我已清点注册,请大人过目。” 冯雁接过账目看了看,并无纰漏之处,遂及满意地点了点头。 “沟渠呢?”冯雁继续问道。 曹典史闻言答道: “按照大人的吩咐,所有道路旁均挖掘了渠道并栽种树木,且在多处引入田间。” 冯雁闻言点头道: “不错,诸位前些日子始终在各处奔忙甚为辛苦啊!” “大人辛苦!”众人纷纷施礼。 慕容柔此刻接着说道: “如今渔民在周边水系均可捕捞,所获远甚以往,此乃大人之功也!值此 荒年,百姓粮食欠丰,本月,农户陆续开始耕种冬麦,有了优质的种子想来明年定是丰年。在西侧及北地山中则种植了不少瓜果。另,北侧之山民也开始种植稻子,种稻取之于渭城东阳,品种甚好。牧民所养牲畜自大人换购后又饲养了不少幼崽……” 听完慕容柔的叙述,冯雁暗自为这家伙称许,新来不久却将各项事务安排的妥妥当当。 刘县尉终于等慕容柔说完,急忙插话道: “大人,自那几个“二百五”问斩之后,本想治安良好,鲜有滋事犯罪之人。本县小吏这些时日都忙于修路很是勤勉,并无疏忽之处。” 冯雁听完众人的叙述突然想到一事,于是开口问道: “种植蔬菜一事如何了?” 慕容柔俯身施礼道: “依大人之言,我等在各处寻找合适的田地鼓励农户种植蔬菜,所选之地大多为水系较多、利于灌溉之处。只是长成后如何卖至长安城……” “哈哈……这个交给本县令好了。本县令一直认为,一县之长乃全县之最大商贩,将百姓之物换成布帛钱银是县令之第一要务!” “嘿嘿,大人之言真是新奇!县令竟比作……为民售卖农物之商贩!” “大人真是为百姓劳心劳力啊!” “是啊,大人上任数月却为四方百姓造福不少,真乃青天父母官也!” 一堆奉承之言袭来,冯雁想想牧场所购之百亩田地辖属泾阳县境内,因此,并不想与这些地方官吏交恶,所以也跟着吹捧起来。 “慕容兄上任数十日,事无巨细均能妥善处置,将来必是能臣辅相也!” “冯兄过誉了!”慕容柔一脸得色道。 “奚主簿的账目清晰明了,走到何处均是干吏啊。” “哟!不敢当,不敢当啊。”奚主簿连连拱手。 “刘县尉多方奔走维护本地治安功劳甚大,修路一事又将工匠与劳力安排得井井有条,亦为本县之能吏也。” “多谢大人夸赞,小人定不负大人所托。” 刘县尉同样喜形于色。 “曹典史一路辛劳前往远处购置稻种乃造福百姓之举……” “大……大人谬赞了,属下自当尽心竭力!” “诸位都是好官,冯某定会替各位报功!” “多谢大人!” 双方一顿吹捧,其乐融融,气氛浓烈。 议事完毕,冯雁带着下属们又去四处巡视。 众人一路向西沿途查看,只见各处百姓均忙于农事,有的人家甚至已经种植完毕。 修建道路已接近尾声,不需要乡民充当劳力,因而众乡民都回到家中忙碌农务。见到本县父母官又出现在田间地头,不少人围过来见礼,也有百姓叫嚷着想等农闲时担当劳力。 冯雁内心好笑,哪有那么多工程!除非开始搞房地产。但这年代几乎没有流动人口,即便盖好也没人买。 想起狩猎场地一事,冯雁又去往了泾阳县西南侧两河交汇之处。 此处两河交汇并有山丘和树林,冯雁记得曾在附近遇见过野狼。 这些日子一直忙于修路,此处还未规划好,冯雁沉思片刻大声说道: “有水的地方就会有山兽饮水,咱们可让山民捕获一些过来,将此地带打造成狩猎场。另开辟一处兼休闲、食宿、踏春、垂钓之旅游胜地,姑且称之为农家乐!” “农家乐?何意?” 众人一头雾水。 第二百六十六章 得不偿失 千年后的社会,妇女与儿童的钱最好赚。 冯雁觉得古代应该也差不多。 除了休闲、旅游、狩猎,再打造儿童游乐园。 冯雁带着众官吏巡视后回到县衙,并要求所有人不得离开,连夜做一份规划图出来。 听到命令,众官员神情有些沮丧,每个人都想回去,无奈严令之下只好屈从。 冯雁看着众人满脸不情愿的神色感慨道: “诸位,我知道你们近日很是辛苦,想早点回去。可本县令说句实话,再过几日,本县令就不再是泾阳县令了,以后想为泾阳县百姓做些事情恐怕也没有机会。之所以催促诸位也正是因为如此。天王曾说过,人生时日无多应珍惜光阴,朝乾夕惕、为民造福。冯某蒙天王厚爱希望在离任前多为乡民做点事……” 众人听了冯雁的肺腑之言,神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甚至有人潸然泪下动情道: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慕容柔似乎也受到感染大声慨叹: “冯兄真乃有担当之大丈夫也,小弟甚是敬佩!” 说着,众人齐齐弯腰施礼,态度非常恭敬。 冯雁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给众人讲解了一番游乐园的规划,冯雁计划将游乐园安置在休闲旅游区,狩猎区则需单独隔离出来以防伤人。接着众官吏各司其职分别筹划各自的任务,而冯雁则开始绘制游乐设施。 冯雁画了一个过山车,不过画完后好笑一声扔在了一旁。 因为这玩意根本造不出来。 不过像旋转木马、跷跷板、攀岩、滑道、木制滑梯、秋千以及探险类娱乐设施等还是很容易造出来的。 “唰唰……”冯雁用自制的炭笔不停画着,神情专注而认真。 众官员忙完手头的事情全部围拢在冯雁身边,屏住呼吸仔细观瞧着。 有人实在忍不住想询问两句,但被周围的人瞪眼制止。 整整一个多时辰,冯雁不停地写写画画,不仅将各种娱乐设施画了出来,旁边更写了制作说明及玩乐方法。 “哦,原来可坐于木马之上转动!中心处用圆轴连接即可。”一名负责水利工程的功曹读罢纸面上的说明后开口叹道。 不过这声感叹一出,还是遭到了众人怒目。 冯雁伸了伸腰笑道: “没错,圆轴可转动,只是需要人力推动才行。诸位有没有办法让其自动旋转?” “啊?不……不知。”众人纷纷摇头。 “大人,可问问工部之匠作丞,他们应当熟知其理。”刘县尉建言道。 “嗯,此事交给你吧。”冯雁笑道。 刘县尉闻言有些局促地说道: “小人乃不入流的官吏,只恐京师的官员不会……” “那就交给慕容兄?”冯雁看向慕容柔。 慕容柔沉思片刻应允道: “好!交给属下便是,定不负大人所托。” 冯雁欣慰地拍了拍慕容柔的肩膀赞道: “还是慕容兄给力啊!” “给力?何意?”慕容柔对这个词迷惑不解。 此刻奚主簿眼睛瞪着冯雁写的字喃喃道: “大人书写之字迹真有些古怪。” 冯雁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很努力地学了不少繁体字,不过有时候为了省事,也会写一些简化字,甚至还有阿拉伯数字及英文掺杂其中。 冯雁无心解释,用口述的方式一一讲解了设施的说明及使用方法,众人闻言不禁大呼小叫起来。 “额的神!怎会有如此奇思妙想出来!” “爬上去再滑下去?有人以此为乐?”慕容柔疑问道。 “哈哈,小儿自然喜欢。”冯雁乐道。 “探险设施真乃奇妙之物也!想走完全程颇有难度!”刘县尉也惊叫出声。 冯雁指着纸面再次解释道: “探险设施不仅可连人胆魄,也可提高身体素质,更有完成之后的刺激感、成就感……” “妙!妙啊!” “大人怎会有这般古怪的想法?”奚主簿惊叹之余不仅疑问。 冯雁诡异地一笑说道: “本县令遇见过神人。” “啊!传闻是真的?” 众官员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冯雁的背景,对并州绵上山遇见神仙一事都知道一些,不过无人敢当面问。如今听闻县令大人亲口说出,皆感震惊。 一双双渴望、仰慕、惊异的眼神传来,冯雁不禁暗自偷笑,抬头问道: “诸位想成仙?” “想!”众人异口同声回道。 “好说,待本县令飞升之日定带上尔等!” “当……当真?” “多……多谢大人!” …… 不得不说,这年代的人太好忽悠了。 冯雁给了一个莫须有的承诺,让众人兴奋不已。 也许是神仙的承诺,也许是受到县令大人的感召,众人从戌时一直忙活到寅时,这才把方案定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近拂晓,众人只得在县衙歇息。 次日忙完公务,冯雁带着王朝、马汉早早便返回了牧场。 进入牧场,一眼便望见几个捆在树木、双眼被蒙住的鲜卑人。而负责抓人的赵谦正一脸杀气的站于旁边。 当初派赵谦抓人是冯雁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抓来了。 冯雁内心一乐,心想赵谦的办事效率倒是挺快。 见冯雁回来,不少人纷纷上前问好。 “铁蛋哥!” 春苗此刻也跑了过来,冯雁不禁好奇问道: “为何从商铺回来了?” “今日没去。” “为何?” “嗯……身体不适……”春苗羞涩道。 冯雁稍一愣神立即明白过来。 女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冯雁笑了笑看向赵谦说道: “你小子动作可真快,从何处抓来的?” 赵谦拱手施礼道: “教头,这几人在城外所抓,等船只到了便将这些人送至秦岭作坊。” 冯雁颇为无语地看了看春苗,又看了看捆在树上的鲜卑人,不禁失笑。 春苗的辫子其实也是麻花辫,与这几个鲜卑人不同的是,春苗只有左右两个辫子呈扭绞状,其实看春苗的辫子便能明白扭绞的道理。 依此原理可制作扭绞纤维绳。 “这不多余吗?”冯雁摇头感叹。 平白无故杀人,冯雁实在有些不情愿,即便是蛮夷之人。 “那个……赵谦,将几人放了吧。” “为何?”赵谦不解道。 “你看看春苗的辫子。” 赵谦闻言看了看,顿时明白过来。 讪讪一笑,赵谦无奈说道: “但是人已经抓来了,都是胡人,杀了也无妨。” “将这几人交给方山来的弟兄练练拳脚,然后再放掉。” “此……不妥吧。”赵谦有些不情愿。 “不要乱杀无辜之人。”冯雁脸色一沉,赵谦不敢多言。 将铁牛、石牛叫来,冯雁交代了一番再次问向赵谦: “李三的事怎样了?” “禀教头,这伙泼皮很好找寻,今日已联络上,命他们多多打探消息。” “可靠吗?” “嘿嘿,这些人都签了生死契,如敢违抗小命不保!”赵谦一脸霸气地说道。 “好,这伙人就交给你。” 冯雁说完,走到训练场地细细观看起来。 从方山带来的一百人,都是身形健壮之人,留在方山的二百人则稍差一些。冯雁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不想将羸弱之人放在“特种”队。 这支精悍的队伍,将来必有大用。 保持勇猛的战力,是不二选择。 方山来的一百人在常青、左腾的带领下,再加上刘袭的辅助,经过一段时间的苦训后,明显强悍了不少,只是在纪律方面还差强人意。 近日除了队列训练,又加入了体力训练。待体力过关后才会进行武力及战阵的训练。 冯雁亲自带队训练了一个时辰,用过晚饭后,又开始了一天的讲故事、唱歌环节。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 雄壮的歌曲响起,每个人脸上均洋溢着决绝的表情。 “强悍的队伍,服从乃第一天职!对将领的服从尤为重要……” 思想教育中,冯雁一再灌输服从长官、听命自己的思想。 万一被洗脑成彻底的忠君爱国之辈,有些得不偿失。因为冯雁对晋朝廷有些不感冒。 训练完毕,冯雁又带着众人越野拉练。 此时天气暖和,跑到河边,一百名方山弟兄在常青与左腾的带领下跳进河中学习游泳。 “僵尸跳”、“死人漂”、“野鸡飞”,这些古怪又搞笑的游泳口号再次喊了起来。 2kxs.la …… 冯雁漫步在河边,身边跟着麴瞻。 “你父亲怎么样了?” 前几日,麴瞻又跑了庙里看望了父亲。 听到问话,麴瞻颇为无奈地说道: “父亲一切都好,只是那个老和尚总是唠叨不停,真是可恶!” “你是说道安法师?” “是啊!他说师傅最有慧根,最适合皈依佛门,将来必是得道高僧!哼!想我小曲子天资聪慧、足智多谋、聪明伶俐、博学多才……嗯……还有……还有七窍玲珑、聪明绝顶……” “闭嘴!”冯雁一脸嫌弃地踢了麴瞻一脚责问道: “你所说的可恶,到底是因为道安法师劝你学佛还是因为他说师傅最有慧根?” 麴瞻把头一扬傲气说道: “当然是因为最有慧根之说,我小曲子乃神童转世,怎会比师傅笨呢?” “我靠!招打!” “噗通”一声,麴瞻被踢进河中。 不过这家伙早已学会游泳,滑溜地游到正学游泳的方山弟兄中间,很是嘚瑟地喊道: “喂!学我这样游!大铁牛游得不对,双手压水,不是拍水!噗……”麴瞻吐了一口河水继续喊道: “石牛,双手往后划呀!哎,真够笨的……小林子,抬头吸气!哎哟,又灌了两口水!哎,比石牛还笨!” 铁牛、石牛、童林几人听见麴瞻的嘲讽顿时气急,凶神恶煞般一齐拥向麴瞻,可惜在水里,这几人远不如麴瞻灵活。 几人爬上岸,找了一根竹子用力拍打河水,麴瞻吓得急忙游到对岸。 连喘了几口气,麴瞻大声喊道: “师傅,他们不讲理!” 冯雁将铁牛几人叫住,对着麴瞻喊道: “小曲子,你要是再敢凑近道安法师,为师定要揍你!” “哦?师傅可是担心被我比下去?” 冯雁一听此话,黑着脸对铁牛说道: “把这家伙抓来,赏羊腿一根!” 第二百六十七章 扶风郡 扶风郡,原石勒赵国故郡,永宁元年(350年)归苻秦。 扶风郡治所设在好畤,领五县,分别为: 东侧,好畤县(辖区约为今乾县及永寿、礼泉二县南部); 中部,美阳县(辖区约为今扶风、岐山二县北部及麟游县东南部); 南侧,郿县(辖区约为今眉县渭河以北地区,岐山县渭河以北地区的南部及扶风县西南部); 北侧,雍县(辖区约为今凤翔县地及宝鸡县千河以东、渭河以北地区); 西侧,苑川县(辖区约为今宝鸡市金台区全部、渭滨区渭河以北地区及宝鸡市县千河以西地区)。 距离京师长安城一百余里。 中间有始平郡相隔。 秦吏部尚书仇腾一纸命令,冯雁不得不离开泾阳县,前往扶风郡上任。 临行前,冯雁将县衙大小事务安排妥当,并嘱咐慕容柔、刘县尉几人恪守职责并完成制定的发展目标。 沿着官道一路向西,首先经过始平郡,当地太守特意在驿站迎接冯雁几人。 见到迎接的人冯雁不禁哑然,太守是原长安令徐嵩,徐嵩后面的一众官员中有一名年轻官员竟是自己的同窗窦涛。 当初在太学学宫时窦涛与梁平坐在自己后面,多日相处关系颇为不错。 不过,此时的窦涛应是始平郡小吏,否则也不会站在人群后方。同时让冯雁无语的是,窦涛作为将门之后起点很高,刚离开学宫竟被安排至郡府从事。 “哎,无论何朝何代,拼爹都很流行!”冯雁暗自感叹,人与人的不同首先就在于起点。 像窦涛这样的起点,无疑被寻常人所羡慕,因为他爷爷是秦大将窦冲。 至于太守徐嵩,冯雁曾在灞上与天王苻坚送别苻丕、石越等人时见过徐嵩,没想到短短时日,这家伙竟升任郡守了。 徐嵩乃原秦朝大臣徐盛之子,秦名将徐成之侄,从小以品行纯洁忠义著称。听闻此人秉性刚正不阿、两袖清风,从不徇私枉法。 见到这位太守,冯雁紧走几步拱手笑道: “多谢兄台相迎,徐兄升迁真快啊!前些日子还是长安令,没想到已官至太守。” “冯小兄莫要谦虚,弱冠之年也荣升郡守,令人钦佩啊。”四十余岁的徐嵩见到比自己年轻二十多岁的同僚,自然有些羡慕。 “呵呵,一时运气罢了。”冯雁摆了摆手笑道。 徐嵩命众官员在外等候,独自将冯雁请到驿站客厅,双双落座后徐嵩肃穆言道: “徐某很少敬佩他人,但对冯小兄却另眼相看,博学多才倒在其次,让徐某感佩之处乃小兄之才干与品德。” 冯雁一听此话有些诧异道: “徐兄何处此言?” 徐嵩正色答道: “你在泾阳县为百姓换得良种又购买瘦弱之牲畜,皆是自亏之举,为民出头更为常人所不敢,修路一事更是分文不贪,悉数用于百姓,乃德馨之官也。不论德行与才干皆属上乘,令徐某敬佩!” 冯雁回了一礼笑道: “为民谋利、不贪墨、不徇私乃为官之首要,何敢担当“德馨”二字,徐兄谬赞了。” 徐嵩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忧伤叹道: “哎!能做到如此已属不易,确实配得上“德馨”二字,大多数官员很难做到!” “哈哈,徐兄有些悲观了,我秦国人才济济,为官清廉者应不在少数。” “哎!天下无官不贪,可惜清廉之人少之又少啊……” 一时间,冯雁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这位品行纯洁忠义之人,因为目前的秦国正如徐嵩说的一样,自王猛死后,官风腐败,清晏不在。 冯雁感叹一声再次说道: “徐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你我秉持操守、为官清廉、造福百姓,问心无愧即可。待你我有朝一日上得高位,定要携手惩治腐败,为国分忧。” 许嵩闻言双眼顿时明亮起来,神情激动道: “说得好!定要与冯兄携手共进,安邦定国!” “说得好,好兄弟!” “哈哈……” 冯雁与徐嵩二人大笑,举掌相击…… 相谈结束后, 冯雁走出驿站,只见窦涛与几个小吏还在原地等候。 “冯兄!”窦涛一脸欣喜道。 “窦兄!”冯雁走上前去与窦涛很是亲昵的来了一个拥抱。 这种礼节窦涛已经见怪不怪,而其余官员则看得目瞪口呆。 “你二人相识?”徐嵩好奇道。 “哈哈……徐兄,窦兄与我是同窗好友。”冯雁大笑道。 “原来如此。”徐嵩频频点头。 “既然你二人相识那徐某先告辞了。窦曹史,你与冯太守好生相谈一番吧。” “多谢太守大人。”窦涛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与窦涛重返驿站,二人热烈地交谈起来。 “窦兄,你为何不在太学学宫就学了?” 窦涛双目熠熠生辉,很是兴奋地说道: “冯兄有所不知,自从你去泾阳县上任,然后跟随吕光将军平叛建功,不少学子纷纷效仿。我央求爷爷讨要了一个官职,目前在始平郡任兵曹史一职。” 冯雁没想到竟是自己影响了这位仁兄。 “梁平在何处?” “他去了始平郡治下武功县任县尉一职。” “呵呵,你二人都当官了,可喜可贺啊。” “嗨!与冯兄不可比,你已经是郡守了,我二人还是小小干吏。” “哎,官员子弟就是不一样,起点很高,刚出学堂便能当官。”冯雁有些酸酸地说道。 窦涛闻言脸色变得羞红,有些惭愧地说道: “冯兄之言差矣!我二人虽是官员子弟,但冯兄无依无靠,全凭自己的才学担当郡守要职,相比之下,实在羞愧啊!” “这个……常人不能与冯某相比,毕竟超越了一千余年……不是,毕竟咱哥们乃神仙下凡……也不是,咱哥们遇见过神仙……”冯雁发着呆胡咧咧道。 听着冯雁的呢喃之语,窦涛变得迷茫起来,满脸不解问道: “冯兄,虽说我已经习惯了你的用语,但方才之言到底何意?何为超越千年?” 冯雁讪讪一笑说道: “随口胡言之语。窦兄,咱们距离不远,日后定要多多往来才是。有空一起去武功县看望梁平兄。” “甚好!甚好!我三人可一同投壶嬉戏。听闻武功县狼、狐狸、獾甚多,亦可一同狩猎!” “狩猎?好!一同狩猎!”冯雁突然想到泾阳县正在打造狩猎、野郊及儿童乐园之所,正好去武功先考察一番。 与窦涛相谈甚欢,二人告别后冯雁带着王朝、马汉继续西行。 到达距离扶风郡治所好畤县五里之地,只见前方有一大批官员在此等候。 “恭迎太守大人!”众官员齐声弯腰施礼。 冯雁一看此景,心里不由有些乐呵,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上位者的风采。 而此时,众官员神情不一,有疑惑、有轻视、有不忿…… 众人久在官场,还没见过如此年幼的郡守。 见到众人神色,冯雁神情变得冷峻,厉声喝道: “为何在此相迎?各位没有公务?” “啊……这……” “大人,出迎五里迎接太守乃惯例。” “是啊,是啊,太守大人新上任怎能不迎接?” …… 冯太守闻言心如止水,淡淡说道: “先进府衙。” 众人无奈,只得跟随在冯雁身后前行,最前方有一名官吏带路。 一路上不断有人窃窃私语,表达对新任太守的不满。 “哼!官威甚大,还未上任便训斥我等。” “年纪轻轻出言不逊!枉我等还备了酒席……” 到达好畤县府衙,冯雁打量了一番,比泾阳县衙确实大了不少,而且府衙内部庭院深深,更有众多偏院是各级官吏办公所在。 坐定大堂之上,众人纷纷报上姓名。 冯雁一一听来,只感头晕目眩,这些人的官名实在太凌乱了。待众人通报结束,冯雁看着官员名录又理了理思路,这才大致清楚了一些。 自己这个太守自然是一郡之长,相当于地区市长一职;郡丞魏翔,专司辅佐郡守,相当于副市长;郡尉牛奔,郡守的佐官,掌全 郡军事,相当于地区部队长官;长史李卫,相当于秘书长;督邮曹正,代表太守督察县乡,宣达政令兼司法等,相当于检察长兼纪委书记。 功曹柳言,管考察记录业绩,相当于人事局长,下设门功曹书佐等人协助处理选用人员等。 五官掾史进,是太守属吏之一,掌春秋祭祀,若功曹史缺或其他各曹员缺,则署理或代行其事。 冯雁直接理解为五官掾即一个人的五官,顾名思义,大脑指挥五官,分管各曹。 1200ksw.net 这个部门是真正干事的部门,因为其下有: 户曹掾史, 主民户,祭祀,农桑。 田曹掾史, 主垦埴畜养。 水曹掾史, 郡国水利人员。 时曹掾史, 主时节祭祀。 比曹掾史, 主郡内财物,尾数之检核。 仓曹掾史, 主仓谷事。 金曹掾史, 主货币盐铁事。 计曹掾史, 主上计之事。 另外还有: 兵曹掾史, 主兵事。 尉曹掾史, 主徒卒转运事。 贼曹掾史, 主盗贼事。 塞曹掾史, 掌边塞之职。 贼捕掾史, 主捕盗贼。 决曹掾史, 断罪决狱。 辞曹掾史, 主辟讼事等等。 曹的正长官称掾、副长官称史。在掾史之下还有书佐﹑循行﹑干等小吏。 当然了,郡府之内也有主簿,而且主簿不止一人。各级主官属下都有主簿一名,是掌管文书的佐吏。 冯雁问询了自己的主簿,没想到郡丞魏翔告之,主簿今日身体有恙不能上堂。 冯雁冷笑一声直接命令辞去此人。 刚上任便辞退一名重要官吏,这让众官员冒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位郡守真是不讲情面之人。 也不知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何时能烧完。 想到此,众官员神情不禁深沉了一些。 当官的首要秘诀是先立威,冯雁见众官员神情有变,心想立威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就看哪个倒霉蛋撞在枪口上。 扶风郡分管五县,郡府所在的好畤县令为姚德;美阳县令为毛风;郿县县令为张卓;雍县县令为庄栋;苑川县令为彭率。这五人也在大堂之上。 冯雁问询了几名县令,对扶风郡民生有了进一步了解。 五个县均处关中平原,以农业为主。南侧为渭水,北侧为北山山脉。其中美阳县与雍县有不少地域处山区。 境内农作物主要以小麦、麻桑、瓜果等为主。 与众官员谈了许久,一天很快过去了。 冯雁看着落山的夕阳不禁有些头疼。此地距离牧场有一百余里,骑马一趟需一个多时辰,关键坐骑小黑曾受过伤,不能每日奔波。除非每到一处驿站便换一匹马,轮换前行。 冯雁看向随从王朝、马汉笑问道: “你们想回牧场还是府衙?” 二人听闻此话有些呆愣,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疑问道: “当家的,你去哪里我二人便跟到哪里,此事自然由当家的做主。” 冯雁微微一笑解释道: “我是问你二人喜欢呆在牧场还是呆在这里?” 王朝、马汉明白过来,憨憨笑道: “自然是牧场。” “哦……那咱们每隔一日回一趟,不过需在驿站轮换骑行。” “嘿嘿,明白了。当家的,我这就回牧场安排马匹至每一处驿站。”王朝大声说道。 此刻马汉有些迷茫疑问道: “驿站本就有为官员准备的马匹,为何还要从牧场取马?” 冯雁摇了摇头说道: “太麻烦别人不好,反正牧场里不缺马。” “明白了,那我们何时回去?” “明日一早便去安排,沿途与驿站官吏交代清楚,马匹是咱们的但他们需喂养草料。” “遵命!”二人齐齐拱手。 次日升堂,冯雁又与众官员会见了一番,熟悉当地的民生政务,而王朝、马汉则回到了牧场。 夜晚又一次降临,冯雁独自躺在府衙内院,心想在此地必须大干一场才行! 第二百六十八章 走关系 冯雁去往了扶风郡上任,决心在此地大干一场。 之所以想做点政绩出来,除了叔父谢安的嘱托,更为重要的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与国家无关,与立场无关。 只是自我价值的体现。 牧场众人还没到这个思想层次,因此对冯雁的所作所为一直不解。 冯雁大可安逸地做一名土财主,但天天守着一堆钱财实在无聊。有时候分享的快乐远大于钱财本身。 再说了,有了钱财还得有能力守住才行! 冯雁在府衙呆了两天,很快熟悉了郡内事务,于是带着几名幕僚下乡巡视。 此时节已进入秋季,沿途田地间绿油油一片,麦芽那立着的叶片如绿色玛瑙般翠绿夺目,在叶尖头沾有晶莹的水滴,阳光照耀下,闪闪的,黄中带绿,如猫眼般充满迷离的光泽。 田边一排排柳树随风摆动,如裹着绿色蝉衣的美娘子在风中翩翩起舞。 胡枝子、青蒿、龙牙草等杂草生长在柳树周边,将一片绿意盎然的田野风光点缀的多姿多彩。 田鼠、黄鼠、獾等小动物不时窜来窜去,像是储备冬季的吃食。 冯雁走到田边,望着眼前的郊野风光不禁有些出神。 在秦国呆下去,前途肯定是光明的,只可惜再过几年便会分崩离析。如果自己插手那场著名的战役,说不定真的会改变历史。 只是如此做,会不会扭曲时空,亦或根本就改变不了。 “大人,此处乃好畤县与美阳县交界之处,可要继续前行?” 长史李卫问道。 冯雁从愣神中清醒过来,看了看天色已到了申时,如果再去远处恐怕赶不回郡府,只好带着人原路返回。 扶风郡地域不小,陆续十数日,冯雁每日都巡视各县考察民生。 也许是关中平原地理的优势,也许是距离京师长安不远,扶风郡各县百姓总的来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与泾阳县差不多。不过在冯雁眼里,这些郡县还是太穷了一些。 可能是前世的自己在大都市呆久了,看待这个世界的人总觉得有些恓惶。 一连串走访下来,冯雁发现了一个意外惊喜! 棉花! 棉花可是制作各类衣服的宝物,棉花制成的衣服和布料具有坚牢耐磨的特点,而且能够重复洗涤和熨烫,并且能快速吸湿和脱湿,因此穿着后会比较舒适。 在扶风郡西侧苑川县的发现让冯雁惊喜不已。 不过当地人对这种宝物好像不太了解,只作观赏之用。 棉花究竟怎么来到苑川县无从考证,冯雁也不想过多研究。但对这种宝物的用途再清楚不过。 回到郡府,冯雁一声令下,命令郡尉牛奔率领郡内兵卒采摘棉花。 棉花去掉就是棉籽可以用作种子,不过怎么种植,冯雁不懂,周围的人更不懂。 但不管如何,先行采摘下来再说,总比烂在地里好! 让冯雁大为不解的是,郡尉牛奔好像颇有微词不愿意带人采摘。 “大人,兵卒正忙于操练,采摘此种花草并无用处,为何要劳师动众呢?” 冯雁惊奇地看着这位郡尉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自从为官以来还没见过敢顶嘴的人。 冯雁眼睛一瞪怒道: “你怎知此物无用?本太守下了命令焉敢不从?” 郡尉牛奔脸色一沉同样不悦道: “大人,据属下所知,此物只是野花杂草罢了,摘之毫无用处,如果是大人一时兴起,恕在下不能从命。” “嘿嘿!”冯雁气极反笑,厉声喝道: “牛大人,你可真是井底之蛙,以你的智商根本理解不了本大人的想法,我看你还是辞去官职回家种田去吧!” “哼!本人乃朝廷钦命郡尉,大人无权免职!” 牛奔反唇相讥道。 冯雁冷笑一声说道: “笑话,既然在 我治下,任免官员自然是本大人说了算,来呀!将牛奔拿下!” 话音落下,冯雁看向两边的衙役竟然无动于衷。 此刻王朝、马汉早已按捺不住,从冯雁身边走出冲向牛奔。 牛奔作为管辖郡内兵营的郡尉身手自然不错,见来人抓自己,挥舞拳头便打了过去。 xiaoshuting.cc 不过,牛奔再厉害也不是两名“特种兵”的对手,王朝、马汉与牛奔过了几招便将其摁倒在地绑了起来。 周围一名衙役头领见状急忙上前喝止,但被王朝一脚踢开。 “快!快帮忙!愣着作何?”那名衙役头领向众衙役喊道。 “想造反吗?”冯雁冷声说道。 大堂之上,两边站有十二名衙役,冯雁自上任以来因为忙碌一直未加关注。 此时,众衙役听到命令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新任太守大人,到底听令于何人,众人茫然失措,畏缩不前。 众衙役犹豫本身就说明有问题,如果自己上任数月,想必这些衙役早已按照自己的命令将牛奔拿下了!谁也不帮,等同于不听自己这个太守的命令。 看来这些人还是有些轻视自己这个新任太守。 冯雁可不受这个气,从公案缓缓走下,一把将那名衙役头领拎在手中,劈头盖脸一顿猛抽,眨眼间这名衙役头领变成了猪头三。 见到此景,大堂之上,众官员吓得呆若木鸡,谁也想不到,太守大人竟然亲自动手了! 擦抹掉手上的血迹,冯雁晃晃悠悠走上公案继续办公。 “苑川县发现了棉花,说明别的地方也有。你们在何处见到过?” 众官员强作镇定回道: “大人,此物在我郡较为稀少,倒是听闻凉州有不少。” “大人,我在秦州陇西郡见到过。” “天水郡好像也有……” 听完众人的发言冯雁暗暗想到: “越往西越多,说明西域种植棉花,但如何采摘呢?看来得知会秦州与凉州的刺史才能入境采摘。” 想到这,冯雁有了主意,计划找几个熟人帮忙。 令王朝、马汉将郡尉牛奔与衙役头目看管起来,冯雁打算直接押解至长安问罪。 心平气和地忙完一天的事务,冯雁一直在等待,看看是否有人来闹事。 果然,有一队兵卒前来太守府联名递上一张请命书,要求释放郡尉牛奔。 “看来不能只忙于公务啊!怎么就忘记了攘外先安其内的原则呢?”冯雁内心感叹之余找长史李卫、郡丞魏翔、督邮曹正等人问询了一番。 “大人,牛奔乃当朝永平候苻师奴的二女女婿,不要轻易招惹为妙。” 听完郡丞魏翔的介绍,冯雁心中了然,怪不得敢与自己顶嘴,原来是有后台。 冯雁对众人的劝解充耳不闻,次日,直接将二人押解至廷尉处。 向廷尉卿任群说明了二人忤逆之罪,任群大感惊讶。一则惊讶于冯雁的胆大,竟敢绑了永平候苻师奴的女婿,二则惊讶于牛奔的妄为,竟敢做违逆之事。 任群正在为难,冯雁突然坏笑道: “任大人,不如由我亲自押至大牢?” 任群想起上次天王苻坚对冯雁的态度,默默点了点头未发一言。 冯雁暗笑一声,带着王朝马汉熟门熟路地直接将两名下属带至原先关押自己的那间囚室。 牢房里那些认识冯雁的狱卒见到此景,皆目瞪口呆。前些日是被人关进来的,这才没几天反倒关了别人进来。 走到牢房门口,那些罪囚一眼便看见冯雁,吓得再次卷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这位煞星心中连呼倒霉,看来又得挨揍了。 冯雁扔了一包肉食进去,向那名壮汉狱霸招了招手。 “壮士……大人……好……好汉……”壮汉因为害怕嘴里哆嗦不停。 “听着!这两个家伙无恶不作,需多多惩戒 才行。” “大人之意可是……”狱霸连说带比划。 “对!只要不死人就行。这些钱银拿去,找狱卒买些酒喝。”冯雁说着塞了一个小包裹进去。 “放……放心!”壮汉恶狠狠地看了看冯雁身后的牛奔与衙役头子刘当,遂及又媚笑着接过了包裹。 叮嘱完毕,冯雁返回到众狱卒面前笑道: “各位,别来无恙?” “我等一切安好,不知冯县令可好?”众狱卒殷勤道。 “这是郡守大人。”王朝、马汉提醒了一句。 “啊?升任郡守?” 自从天王苻坚亲自来到狱中将冯雁接走,众狱卒一直惊魂未定,从未听过更未见过一国之君亲往狱中看望一个人并将此人接走。后来听说同乘龙辇而去,这些狱卒更加惶恐,不知道哪天会有灾祸降临。 秦廷法制中对君王乘坐龙辇有明文规定,普通民众需距离龙辇三丈以外,官员距离一丈开外,即便是皇族子嗣也不可距离太近,更别提一同乘坐了。 冯雁两次与天王同乘龙辇,可谓破天荒之事也! 得知冯雁由县令升迁至郡守,众狱卒明白,此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冯雁塞了些钱银给众狱卒,同样嘱咐要特别“关照”带来的两名囚犯,众狱卒自然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有了狱卒与罪囚的双重“照顾”,冯雁相信,牛奔与刘当的监狱生活一定会“多姿多彩”! 忙完这件事,冯雁马不停蹄奔往司隶校尉府找寻“大领导”苻融。 前几月前往幽州平叛时,苻融是大都督,身为吕光的参军,苻融确实称得上为“大领导”。见到冯雁,苻融有些意外,笑问道: “你怎会来此?” 冯雁深施一礼回道: “大都督,属下有一事相求!” “哈哈……你小子乃博学之人,有何事需要求人?” 苻融集侍中、司隶校尉、车骑大将军、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子太傅、录尚书事等要职于一身,以明察善断著称。对冯雁的事情自然熟悉,同时内心也很欣赏。尤其上次平叛时斩杀了苻重,相当于替自己除去了一个大隐患。如果将苻重带回长安,恐怕与苻洛一样只会流放不会斩杀。 放任这种人在秦国,日后一定还会反叛,给朝廷徒增祸事。 冯雁委婉地将棉花一事说了一番,只言此物有大用,但并未透漏具体用处,希望苻融能通报秦州、凉州当地刺史,允许扶风郡派人采摘。 苻融对棉花根本不了解,只当冯雁又要制作类似热气球的怪物,遂点头应允。 接着,冯雁又找到度支尚书朱序与吏部尚书仇腾嘀咕了一番。 与朱序交谈是希望这位度支尚书再拨点款项用于采摘和种植棉花,找吏部尚书仇腾是为了给自己重新调任一名郡尉。作为一郡之首,军事力量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说话才有分量。 冯雁很诚恳地推荐始平郡兵曹史窦涛出任扶风郡郡尉,不过仇腾并未答应。因为从“连级干部”直接上调至“团级干部”,跨度太大。 告别这位吏部尚书后,冯雁又找到拜把子兄长吕光帮忙说和。这位兄长一口答应下来,为自家人办事当然会尽心尽力。 同时,冯雁让商铺伙计准备了一些礼物送给仇腾。 双管齐下,冯雁相信,这位吏部尚书很难推脱。 为防范于未然,第二日,冯雁带了几十号人一同前往扶风郡府衙,其中有十八侍卫,十名“特种队员”以及王朝、马汉二人。其中还有一个特别的人,那就是泾阳县奚主簿。 带上众队员,冯雁是想将那些不听号令的衙役全部换成自己人,如有兵卒敢来府衙捣乱,冯雁毫不在意斩杀来犯之人。 秦国有明令,到官府闹事等同于造反。对造反之人,杀起来并无违和之感。 关于管理钱财的事,冯雁认为用熟人比较好。 第二百六十九章 掌控权力 冯太守上班了去了。 准时准点,风雨无阻。 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 可以不求钱财,但求我心飞扬。 到达郡府之后,冯雁大刀阔斧直接将府衙内的全部衙役悉数辞退。 把人转变过来并不难,但冯雁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牧场的队员们也需要外出走动,熟悉路况,以备后用。 尤其是,发现了棉花! 大堂之上,扶风郡一众官员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强势! 大批量辞退人员,古之罕见。 三十名经过特种训练的彪形大汉,十二人站于大堂两侧,十八人站于大堂外。 官员们站在大堂中间,噤若寒蝉、冷汗直流。 当一个人杀过人,眼神与气质会完全不同,身上总有一股暴戾之气。 三十名弟兄,每个人身上至少有几条命,这种气息很难遮掩。 冯雁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重视队员们的生活品质与欢乐氛围,经常灌输“国家”、“理想”、“民族”、“信仰”等思想概念,并且在夜间组织众人唱歌、讲故事、说评书、谈心交流等。依此淡化这股暴戾之气,增加生活气息。 人不能总是在阴暗的心理阴影中过活。 即便经过淡化和安抚,但这种气息总比常人要强烈。 因此众官员在这些“特种队员”附近总感觉浑身发凉。 冯雁身上也有这种气息,但冯仙人的眼界与心理素质优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人,因此呈现出的总是一副乐天派的模样。 除非很生气! 扶风郡的事务一般交由各掾史及郡丞、督邮、功曹等人处理,而太守一般只负责人事、监管以及大事件等。 对冯雁来说,目前重中之重的任务便是采摘棉花并研究如何种植。 昨夜在自己的“小苹果”手机中只浏览到“摊晒”二字,还是在一个聊天记录中无意看到的。 也就是说,棉花种子需经过晾晒再种植,不过具体多少时间并不知晓。 冯雁计划分三、五、十、十五日分别晾晒并划分区域,然后种植。 冯太守上堂后立即下令各级官员分别组织乡民采摘棉花,并承诺日后给予一定的奖赏。百姓虽不敢违抗官府,但白付出劳动总是不情愿的。 听说郡尉牛奔被关押至牢狱,其下属的甲卒递交请命书后未能奏效,便有几名将领前来讨个说法,其中也有胁迫的味道。 冯雁正愁郡内兵卒不肯听命的事情,见几位头领前来,直接命人关押进了府衙的牢房中。 自此,无人敢来说情。 关于民生方面,泾阳县各地已经采取麦稻连种的耕作形式,即冬小麦在阳历五六月份收割后直接种植一季水稻,然后待阳历十月份再种植小麦。 不过这需要灌溉到位才行,冯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发现关中地区除横向的渭水及泾河外,在纵向也有不少河流,只需修筑河渠便能引水灌溉。当然,这个工程量不算小,需要在农闲时组织大量劳力进行修建。 在这个时代,永远是穿衣吃饭为首要民生问题。 棉花可以做衣服,水稻、小麦等可以吃饭,瓜果蔬菜则是更高一级的追求。 冯雁计划采摘棉花完成后立即组织人马修建河渠,然后再根据当地特点鼓励农户多种植棉花、水稻等农作物。 只要棉花种植成功,有多少,“晋隆”商铺便会收多少, 冯雁有一个宏伟蓝图,那就是再建立一个服装帝国出来,而且这个服装帝国将是超级垄断形的帝国。用棉花做衣服,冯雁自认为在中原之地,甚至华夏之地,没人比自己更懂棉花。 反正这时代也没有反垄断法,棉花做成的衣服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服装帝国指日可待! “懂王”冯太守很忙碌,接连数日没有回牧场,总在忙碌采摘棉花的事情。一车车的棉花接连被送至郡守府衙,其中一部分又被运回牧场。 就在冯雁忙碌的同时,同窗好友,窦涛来上任了。 二人相见分外热情,只是窦涛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自己走了什么运,竟然被升任为郡尉。由七品官直接窜升至从五品。 窦涛疑惑的同时,左将军窦冲也在疑惑。 看着自己老搭档吕光脸上神秘的笑容,窦冲继续追问道: “世明老弟,有话明言,为何帮着涛儿?” 吕光淡淡一笑说道: “咱们是多年的交情,帮窦小子也是应当应分之事。” “少说套话,快讲!” 吕光还是淡然的神色,慢悠悠说道: “窦兄今年五十有三?” “五十五!”窦冲没好气道。 “咦?看着不像,倒像是刚五十的样子。” “再不明言,老夫这就告辞了!”窦冲愠怒道。 吕光哈哈一笑调侃道: “你这个孙子交了一位好窗友啊!” “窗友?何人?” “当然是我那个贤弟冯二、冯无始。” “哦?你是说跟咱们一起平叛的冯小子?” “对!我这个贤弟央求我与吏部尚书仇腾前去说和,将窦小子从始平郡调至扶风郡,并且官至郡尉一职,真可谓连升三级啊!”吕光表情很复杂,神情中有赞许、羡慕、腹诽。 吕光心想,我为自己那几个儿子都没这么上心,却为了别人的子侄忙活!这么碍于情面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 窦冲听完吕光的言语大感惊讶,不解问道: “冯小子为何要如此?” 吕光长叹一声道: “哎……吕某怎会知道,那日前来求我并未说明原因,只说此事非常重要。我这个当兄长的不好驳了兄弟的面子,只好放下身段找仇腾行事。” “怪哉,怪哉!”窦冲接连摇头…… 冯雁与窦涛谈了很久,再三嘱咐,一定要把兵权牢牢控制住,并介绍了十名队员给窦涛,让其安排十人至兵营中任各队头领。为打消窦涛的疑虑,冯雁谎称是原泾阳县的衙役,用起来较为顺手。 事后,冯雁又将十名队员叫来吩咐道: “你们去了郡内兵营,定要将不听号令的兵卒拿捏住!多操练、多做思想工作,将所有兵卒掌控在自己手中,做到居则有礼、动则有威、奖罚分明、纪律严明。尤其要将效忠长官的概念灌入脑海……” 中秋已过,天色依然暗的较晚,冯雁带着王朝、马汉轮换骑行,每隔十里便换乘驿站的马匹,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回至牧场。 扶风郡的大权牢牢掌控后,冯雁便让十八侍卫在牧场训练,同行之人只有王朝、马汉二人。 回到牧场坐在木屋内,冯雁翻看建康来的信件,其中王恭的一封信让冯雁错愕不已。 晋皇后王法慧去世了! 王法慧是自己的忘年交好友王蕴的女儿,也是“好基友”王恭的妹妹。 六年前,被 孝武帝司马曜立为皇后。 冯雁没想到这位王皇后仅二十一岁便早早去世了。 “听闻这位王皇后与老酒鬼王蕴一样也喜欢饮酒,难道是饮酒之过?” 冯雁暗自摇头,不禁为这时代的人悲哀起来。 人均寿命实在低得可怜。 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哀悼信给王恭,并嘱咐谢琰替自己上一份礼以表心意。 看完王恭的信,冯雁拿起田洛的信件不禁又觉得好笑。 这哥们上次讨要了不少钱银,这才几个月时间又来讨要,真不知田洛究竟在干嘛,手头总是拮据。 看罢信件已是深夜,冯雁正欲睡去,只听外面传来守卫的喝令声: “来者何人?报上口令!” “是我,王二五。” “二五兄弟?”守卫喊道。 “奶奶的,我的声音也听不出了?”王二五怒气道。 守卫听到声音这才确认是王二五,从岗楼下来打开门嬉笑道: “可是进货回来了?带啥好物件了?” “一边去,当家的可在?” “在!” “好咧!”王二五回应了一声扭头叮嘱道: “罗凤小娘子当心脚下,此处有马拒,小心摔倒。” “罗凤?”冯雁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匆忙穿上衣服走出了木屋。 王二五见冯雁出来,哭喊着跑过来跪倒在地泣声道: “二当家……” 冯雁扶起王二五疑问道: “出什么事了?你的脸怎会有伤?” “遇到几百名水贼,众兄弟拼了性命才来到长安。” “哦?水贼?”冯雁吃惊道。 抬头看向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受伤,再看看旁边的罗凤,哪还有原先靓丽的模样,浑身湿漉漉的,发髻凌乱、衣裳破烂,显然经受了不少苦难。 bidige.com “冯郎君!”罗凤一声娇呼,同时身体一软跌倒在冯雁怀中。 冯雁将罗凤抱入木屋仔细诊断了半天,只是受到惊吓、身体有些劳累而已,并无大碍。 听了王二五几人的叙述,冯雁明白了众人的遭遇。 王二五前些日子去晋陵邬堡进货,因为秦岭作坊已经能制作大多数商品,只有精盐、火寸条等物需要贩运,因而此行只有一条商船。 也怪王二五有些疏忽,带的人数太少,而那些水贼显然也因为前几次的遭遇记恨于心,因此伺机下手。 水贼趁夜黑时向商船射出了百多支点着火的箭矢,亏得数十位弟兄们拼命救火、奋勇杀敌,这才侥幸连人带货驶回了长安。 “二当家,水贼趁乱爬上了商船,十几名山寨弟兄丢了性命,呜呜……”王二五不停呜咽着,稍微缓了缓,继续哭诉道: “那些水贼见到罗凤小娘子便想行不轨之事,众兄弟怒从心起拼命砍杀,这才保得小娘子未受损伤,只是惊吓甚巨……” 冯雁闻言顿时大怒,冷声喝道: “将队主刘袭叫来!” 不一会,刘袭、韩姿、赵谦、常青、左腾等头领悉数到场。 冯雁站立于木屋门口正色道: “刘袭,明日去秦岭看看利器!” 刘袭见冯雁怒气很甚,低声问道: “教头,可是要将两件利器装置于商船之上?” “不错!安装后带二百名兄弟押运布帛回晋陵,狠狠教训一番沿途水贼!” 第二百七十章 陪伴 终日猎鹰,反被鹰啄了眼。 白云寨的弟兄哪次不是劫掠别人,这次竟被水贼反劫了。即使没有劫走财物,这口气也不顺。 秦岭作坊有一间“实验室”,专门用来打造冯雁所绘制的利器,因水平有限,制作出的利器都不太理想,后来从晋陵邬堡拉来两件,一是回回炮,二是床弓弩,比之作坊所造强了不少。 但这些利器以冯雁的标准来看还差些火候。 不过对付水贼绰绰有余。 蔡同、蔡术、老梁、郑桦等工匠经常聚在一起研制,近些日子在换了扭绞纤维绳后,不论是力道还是射程均改进甚多。 经过一番密谋,刘袭带人去了秦岭,将那些研制的利器安装在三艘货船上,并用粗布遮挡,伪装成堆放的货物。每艘船间隔五里,顺着河流扬帆而去。 此次出行由队主刘袭带队,与韩姿各统领一百名队员并有王二五同行。利器加二百名“特种队员”,冯雁相信,此次征伐定会让那些水贼为自己的行为追悔莫及! 货船上除了店铺所赚取的布帛钱银等还载有棉花籽。 冯雁打算在晋国土地上种植此作物,并告知谢琰,在那片抵押给自己的土地上种植棉花,同时将一部分棉花籽运到崇绮书院。 冯雁在崇绮书院读书时,曾见到那里有一大片田圃,而且与当地农人还“切磋”了一番,尤其将那位带头的“屎兄”揍得不轻。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冯雁与当地农人有个口头约定,那就是种植白叠子--棉花。 将刘袭等人送走,冯雁并没有去府衙,而是陪伴罗大小姐。 对这位小娘子的胆量,冯雁甚感钦佩,竟敢搭载货船不远万里来到长安。 “情种啊,情种!”冯雁看着罗凤熟睡的俏脸悠悠感叹。 罗凤生得一张鹅蛋脸,不过线形并不圆润,反而轮阔分明,显得有些刚毅。一张樱桃似的小嘴儿红里透粉,下唇更显红润,而上唇却粉黛桃花。两叶柳眉像弯弯的月亮,沉静而美好。眼眸明亮有神,皓齿如雪。如果非要比喻,冯雁觉得有些像若彤美女的接班人,安风。 “铁蛋哥,此人为何来到长安?”春苗在一旁疑惑地问道。 冯雁闻言脸色微红,急忙解释道: “他父亲是晋国少府府监,此次前来主要是为打造兵器一事。” “真奇怪,女子也可为官?” “啊……呵呵……晋国男女平等,皆可为官。”冯雁脸色时红时白。 “哇,太好了!铁蛋哥,我要去晋国当官。”春苗兴奋道。 “嘘……说话声音低些。想当官必须有学识,你的《三字经》、《太学》、《诗经》习得如何了?”冯雁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哼!《三字经》已经学完了。其他经书……小曲子贪玩,不肯耐心教我。” “哦?敢不听师傅的话语?” 春苗神情有些尴尬,狡辩道: “铁蛋哥,你不要责罚小曲子,其实他有时也会认真教习,只是春苗白日里太忙,到了晚间容易犯困……” “那就是你偷懒了?”冯雁作势抬起手掌。 春苗一吐舌头,夺门而出。 开门的声音显然惊动了罗凤,罗凤微张双眼口中呢喃道: “冯郎君,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冯雁长叹一声责备道: “你一个千金小姐怎能独自远行至此?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留了书信。” “那也不能涉险啊!荒郊野岭匪人甚众,你看此次前来差点出事!” “可……可我 想……见你……”罗凤声音越来越低,脸色愈发羞红。 冯雁听闻罗凤的话语只感鼻头有些酸楚,内心似乎多了一份怜爱之意。 二人久久没有说话,时间似乎停滞了下来。 罗凤的心意冯雁当然知晓,不知是否因自己中年人的心境,还是牵挂另一个世界的她,亦或惦记着孙三娘、亦或春苗的存在,冯雁不敢贸然接受这份情意。 笔趣阁 将罗凤安排在春苗的房间,冯雁无声地离去了…… 次日,冯雁一如既往地前往扶风郡忙碌。忙活了几日,终于等到司隶校尉府的公函,扶风郡可以派人到秦州及凉州采摘棉花。 看到这个公函,冯雁大喜,前几日将不少棉花送往晋土,留给扶风郡百姓种植的棉花籽屈指可数。 冯太守一声令下,令众衙役带人四处采摘棉花,然后全部拉回扶风郡。 凉州距离长安近千里之遥,指望那些衙役肯定不行,冯雁安排常青与左腾带领一百多人前去采摘,其中包括铁牛、石牛带来的方山弟兄。 原先二人曾去过凉州贩卖马匹对道路很是熟悉。 二百多名特种队员加老梁、陈二带来的一百名山寨弟兄以及方山来的一百人,三百多人离去后,只剩下不到不到百人留守牧场。其中数十人在秦岭作坊监工,十人在商铺帮忙,十人在扶风郡当差。 整个牧场仿佛空了一般,刹那间沉寂下来。 剩下的四十余人由赵谦与郭赖子带领训练,不过气势锐减了不少。 对此,冯雁让四十余人组成三支“鸳鸯阵”互相对练,这种新奇的阵法让众人立即提高了兴趣,训练起来精神也为之焕发。 从秦州采摘的棉花,冯雁下令让郡内百姓来年春季种植,但是很多农人对此物根本不识,一直作观赏之用,因而对种植棉花很是排斥。冯雁无奈,只得带领下属在府衙所在的好畤县游说了几日。 太守出面,农户不好推脱,在威逼利诱之下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不过这些农户一再要求官府做出承诺,一旦种植不成功或无人购买,必须作出补偿。 对此,冯雁相当的无语。 没见过逼着别人发财,还不领情的事。 郡内事务安排妥当,冯雁志气满满地回到了牧场,可迎接自己却是罗凤幽怨的目光。 冯雁暗自惭愧,因为忙碌,这几日根本没有陪伴这位大小姐。 唯一陪伴罗凤的是竹熊“球球”。 春苗白日去往商铺时总是委托刘全几人帮忙照顾,但罗凤到来之后便将此事交给了罗凤。用春苗的话讲,刘全、石柱几人太过粗糙,甚至暗中对“球球”施加过拳脚棍棒,因此对几人一直腹诽不已。 对这种从未见过的动物,罗凤也很好奇。 不过相较之下,罗凤对“人”的兴趣更大一些。 “罗凤小娘子,明日带你去个地方。”冯雁讪讪笑道。 听到此话罗凤为之一振,开心问道: “去往何处?” “秦岭。” “大山之上?”罗凤表情又变回阴郁。 与罗凤相反的是,春苗与麴瞻却欢呼雀跃起来。 “师傅,小曲子苦读数月一直未曾出门,我要同行。”麴瞻使劲晃着冯雁的胳膊央求道。 “铁蛋哥,商铺有郑椿看着,我也要去……我想找金子!”春苗更是将头颅拱在冯雁的怀里。 对这俩活宝,冯雁根本没有抵抗力,只好答应下来。 罗凤看在眼里暗感惊奇,心想大山之内莫非真的好玩?不过看着春苗与冯雁亲昵的样子,嘴唇又高高撅起。 这几日与春苗 同处一室,罗凤知晓二人自幼在山寨牧马,关系很是不一般,饶是如此,罗凤还是有些嫉妒。与此同时,罗凤对冯雁有了更深的了解,心中情意愈加浓烈。 第二日,天还未亮,冯雁带着爷爷、春苗、罗凤以及王朝、马汉驾驶一条小船划行而去。一个时辰之后,众人穿过峡谷又到了曾经发现金子的那条小河流。 爷爷、春苗、麴瞻三人未等船只停下便跳进河中四处踅摸起来,对这三个财迷,冯雁暗感好笑。 “走吧,咱们也找找金子!”冯雁将罗凤搀扶下船。 “金子?此地真有金子?”罗凤瞪大眼睛惊奇道。 “哈哈……当然有!咱们要快些,否则全被别人捡完了。” “哦……快!”罗凤非常麻利的卷起裙角,全身灌注地也开始找寻。 “咯咯……我找到一块!”春苗兴奋的大呼小叫。 “爷爷,你发现了定要告诉小曲子!”麴瞻紧盯河底,口中却不断嚷嚷。 “嘿嘿,这小郎……”爷爷摇头好笑。 罗凤弯腰捡起一粒金沙开心地叫道: “冯郎君快看,是金子吗?” 冯雁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笑道: “恭喜罗凤娘子,是金子!” “咯咯咯……太好了,天下竟有此等美事!”罗凤没有了大家闺秀的腼腆,放声笑道。不过仅仅是一瞬间,罗凤却笑不起来了,因为春苗很是炫耀张开手掌让罗凤欣赏了一下,竟比自己找到的金粒大了数倍。 罗凤是一个倔强的人,不服输的人,看到爷爷、麴瞻陆续找到金粒,于是很不服气地再次细细寻找。冯雁走在一旁也发现了几个,趁罗凤不注意丢在前方,这让罗凤“惊喜不断”。 王朝、马汉一直在左右警戒,丝毫不为金子所动,神情甚是庄严。 冯雁看在眼里大为赞赏,摸出几个金片子顺手递了过去。 这几个金片子比起爷爷几人捡到的小金粒不知贵重了多少,二人推辞不过只好收了起来,同时心中暗自涌动,眼眶也湿润了几分。 此地金子并不是很多,众人捡拾了半天有些饥饿劳累,冯雁想起那个桃源村,于是带着众人前去拜访,同时解决吃饭的问题。 穿过山洞,映入眼帘的还是那片农舍,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秋季正值丰收的季节,许多农物蔬菜密密麻麻生长在田间地头,各类瓜果挂在枝头,沉甸甸的,把树枝都压弯了。 几人的到来很快引起农人的注意,不过在看清来人之后,那位花白胡子的老翁带头迎了过来。 “呵呵呵……原来是冯小兄。” 冯雁深施一礼说道: “老伯,叨扰了!” “唉,不碍事,上次你遣人送来的农具很是实用,老夫在此多谢了。” “老伯客气!” 跟随老翁进入茅舍,不多时,一张古朴的木桌上已摆满了各种佳肴,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皮,众人不再客套,皆甩开膀子大吃起来。 爷爷与老翁好像很投缘,一直嘀咕不停。 罗凤对自己见到的一切皆感震惊,坐在冯雁身边问询了一番,当得知这些农人百余年从未踏出过村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在桃源村住了一晚,次日冯雁带着罗凤参观农人的织布间、酿酒间、烧制陶瓷及蒸煮盐分的茅舍。所见所闻令罗凤感到新奇,白皙的脸庞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到了布满农物和瓜果的田野间,众人开心的忘乎所以,一个个大笑出声。 看着这一景象,冯雁笑意吟吟地享受着此等美好时光。 第二百七十一章 惊雷炸响 三公九卿,据记载“闻古之圣人,不居朝廷,必在卜医之中。今吾已见三公九卿朝士大夫,皆可知矣。试之卜数中以观采。” 《礼记》:“夏后氏官百,天子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 笔趣阁 三公是中国古代最尊显的三个官职的合称。 九卿是指古时中央政府的多个高级官员,指官位很高的人。据《周礼》以为太傅、太师、太保为三公。 从武帝时起,因受经学影响,丞相和太尉被称为三公。西汉时九卿是列卿或众卿之意。汉武帝以后由于儒家复古思想的影响,人们就以秩为中二千石一类的高官附会成古代九卿。 九卿是指古时中央政府的多个高级官员,指官位很高的人。 如: 奉常,掌管宗庙礼仪,地位很高,属九卿之首; 郎中令,掌管宫殿警卫; 卫尉,掌管宫门警卫; 太仆,掌管宫廷御马和国家马政; 廷尉,掌管司法审判; 典客,掌管外交和民族事务; 宗正,掌管皇族、宗室事务; 治粟内史,掌管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 少府,掌管专供皇室需用的山海池泽之税及官府手工业。 魏晋继承秦汉制度,少府掌管包括兵器制造在内的许多手工业部门。职掌宫廷戍卫的卫尉有时也监管兵器制造,不过晋室南渡后,省卫尉,隶书少府管辖。 老罗作为少府监,乃权重一时的官员,属九卿之一。 可以说晋国的军器是否锋利,军队是否强悍,边境是否安稳,少府干系重大。 老罗膝下儿女一双,罗凤作为千金小姐,自幼饱读诗书,爱好军器,可谓文武双全之女子。与其父老罗相似,尤其喜欢军伍之事。因而老罗对冯雁的发明除了惊叹还有崇敬之情,罗凤在耳闻目染之下,对冯雁更是另眼相看。 前些日子遭遇水贼时,虽因山寨弟兄拼死奋战,若非罗凤也会使用兵器自保,恐怕已遭不测。 听了王二五对当日激战的叙述,冯雁不禁感慨万千。 好一个痴情女子,竟千里迢迢寻至长安! 看着罗凤与春苗、小曲子在桃源村田野间嬉戏,冯雁内心甚慰。 “春苗姐姐,这个柰果可真大!”麴瞻摘下一个果子兴奋地叫着。 “真甜!”罗凤咬了一口果子喜滋滋道。 “凤姐姐,快来吃这个果子,酸甜爽口甚是美味!”春苗兴奋地向罗凤招手。 冯雁疑惑地走到果树旁摘下一颗果子喃喃道: “柰果?跟苹果差不多么!” 冯雁咬了一口,感觉味道又有点像李子。 老翁与爷爷相携走入田间,听见冯雁的自语,老翁笑呵呵道: “此乃紫柰也,听闻夏禹与周王甚为喜食。” 冯雁微笑点头询问道: “老伯,土豆可有种植?” 老翁指向一处田地说道: “呵呵,早已种植,此物当真可用作吃食?” “当然可以。” 冯雁走到那片田地蹲下身子刨开土看了看,只见五六颗拳头大小的土豆已经基本长成,此处土豆种的较深,接近一尺。由于村民经常种植农物,土地也非常松软,看上去比牧场种植的土豆长势更佳。 又问询了一番,村民将土豆当做别的农物一起施肥。 “难道这种耕种方式更适合土豆的生长?”冯雁暗自寻思。 爷爷见到此处的土豆也觉得好奇,确实比牧场所种大了些许,细细问询了一番,冯雁与爷爷逐渐明白过来。 告之老翁再次种植的方法,众人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桃源村民。 麴瞻、春苗走在人群后方,深一脚浅一脚显得很是吃力,因为二人都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瓜果蔬菜。不过看着前方健步如飞的王朝、马汉,二人又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忙,因为王朝马汉也扛着一个袋子,比二人所携大了一倍不止。 经过秦岭作坊,众人在此地住了一晚,冯雁与诸工匠进入“实验室”商讨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改进方法。蔡同、蔡术兄弟建议将扭绞纤维绳改成筋腱绞索,这样弹力更大。而抛臂因实木制成重量太大影响射距,工匠郑桦建议改成内为实木,外用兽筋、兽皮复合的方式,如此可减轻杆臂重量并增加弹性。 冯雁不禁为众人的智慧叫好,指明方向,群策群力,乃发明之不二法宝! 众人又对床弓弩研究了一番,同样做出了几样改动。 也许是受到众工匠的鼓舞,冯雁将“冯二牌”竹筒手榴弹取了出来。 众人看着这件古怪之物纷感好奇。 冯雁肃穆庄严厉声说道: “各位,此物乃超级利器也!有缘得见乃尔等天大之造化!绝不可对任何人泄露半句,否则杀无赦!” 看着冯雁狰狞的面容,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从未见当家的如此表情! 老梁干咳一声低声问道: “二当家,为何如此慎重?难道老夫泄露一句也会被你砍杀?” 冯雁缓缓看向老梁坚定道: “老梁,此物干系甚大!你我拥有此物将利于不败之地,如被外人得知,将受制于人!遑论是你,即便是晋皇司马曜,我冯某也会竭力杀之!” “嘶……”众人皆惊! “二当家,你……你怎会说出如此刻薄之言?多年的交情……嗨……呜呜……”老梁听到冯雁如此绝情的话语,不禁悲从心来。 冯雁拍了拍老梁的肩膀,温言道: “老梁,非冯某绝情,只因此物杀伤力极大,倘若外人得知,无异于自掘坟墓啊!” 蔡同极力掩饰住惶恐的神情颤声问道: “当家的,既然此物如此凶险,为何要告之我等?” 冯雁淡淡一笑说道: “此物如果放在石弹之内,抛射出去后,如天雷炸响,挡者披靡。” “天雷?”众人更加惊异。 “明日让你等见识一番,不过在此之前需签一份绝命书!”冯雁神色又开始变得狰狞。 一直以来,冯雁保守着这个秘密不愿对外人透露半分,只因此物太过超前,如同魔鬼般会吞噬很多人的性命,如果提早千年放出这个魔鬼,不知会不会引得人神共怒。 清晨的秦岭被一层薄雾萦绕着,远处依稀可见巍峨挺拔的山脉。河流静谧地流淌着,水绕着山,山环着水。近处,红黄交替的秋叶遍布山间,美不胜收。 作坊中,有早起之人见到一副诡异的画面,雾气中,只见几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时隐时现,其中一人还牵着一头老牛。过了一会,忽闻一声惊雷炸 响,不少人从梦中被惊醒,慌忙起身奔到屋外,四处张望了一番却并无异处,只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有人抬头看向天空,又伸出手掌晃动了几下,不见雨水落下。 远处山坳间,老梁、蔡同、蔡术、郑桦几人看着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老牛尸首,满脸惊骇之色。 “此……此乃何物?”老梁哆嗦着嘴唇惊问道。 “如惊雷般瘆人!难道将天雷装进了竹筒?”郑桦使劲晃了一下头颅也出声询问。 冯雁微微一笑出声道: “有一个世界姑且可称之为魔界,此物便是那个世界的杀人利器!它的名字叫手榴弹!” “手……榴弹?”众人迷茫失措。 “将火药放在竹筒中,可叫手榴弹,如果放在铁球中,那就叫炮弹!” “炮弹?”众人再次迷茫。 将画出的草图取出,冯雁将几人围拢过来细细说道: “如果将竹筒换作铁壳,那才叫真正的手榴弹;放在如同石弹的铁球中由投石车投射而出,可称之为炮弹;如果放在细竹筒中,用弓箭射出,那叫火箭;如果将几个细竹筒捆绑在一起射出,那就叫一窝蜂!” “一窝蜂?”众人全听傻了。 老梁使劲咽了下口水,颤声说道: “二当家,我想细细研究之,不知……不知何物有方才的威力?” 老梁的跟班,郑桦也开口问道: “当家的,您是如何从……魔界取得此物?” 老梁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个徒弟斥声道: “二当家乃天界之人,区区魔界如何去不得?” “对,对,对,徒儿糊涂了。”二十多岁的郑桦憨憨笑道。 冯雁神色肃穆,沉声说道: “此物的制作方法以后会告诉你等,不过当务之急是研究如何制作铁壳,如何测算引线与投射距离的关系。”见众人听不懂,冯雁再次解释道: “我刚才说的炮弹记得吗?” “记得!”众人异口同声道。 “将炮弹点着投射出去,如果引线长短不合理,有可能在途中爆炸,或者落地之后迟迟未能炸响。因此,必须测算引线燃烧的时间……铁壳厚度不同也会造成不同的效果……” 老梁、蔡同几人都是多年的工匠,对专业的术语略微懂一些,听完冯雁话语,均皱眉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老梁有些期待地说道: “二当家,经过反复试验可论证引线长短及铁壳厚度的问题,关键是铁壳如何制造甚是麻烦。” “这个不用担心,可交由邬堡或者少府制造。只是此物异常凶险,反复试验恐会性命之忧。” 老梁等人匠心一片,闻言坚定道: “放心吧,我等不惧凶险!” 冯雁思索片刻豁然道: “记住,有风险的事情可交由别人完成,你等只负责关键事项即可。” “交予别人?作坊中都是制作商品的劳工及工匠。此物异常机密,我等还签署了绝命书不可对外泄露半句,怎可假手他人试之?” 冯雁听了老梁的疑问笑道: “哈哈……所谓别人乃是将死之人……” “二当家何意?”众人不解。 “待刘袭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罗凤的梦语 管理一个郡比管理一个县复杂多了。 但这些根本难不住冯太守。 泾阳县怎么打造,扶风郡所属五县就怎么打造。 只是针对各县的不同之处区别治理罢了。 但不论哪个县,都是以经济发展为目的,经济发展之首要还是吃穿住行。 扶风郡与秦州的棉花全部采摘回来了,只有左腾与常青去往的凉州未曾回归,距离遥远、交通落后是硬伤。 如果有火车就好了!冯雁异想天开地想着。 没有火车头,用马拉如何?每隔十里修建站点以供替换马匹,只是轨道较为麻烦。另外车厢底部也必须制造成钢制滑轮或者橡胶轮胎。 可惜橡胶树还默默地生长在南美洲亚马逊的密林深处。 唯一可取的办法只有钢制滑轮,其余道路、枕木、马车等都能解决。 冯雁思索片刻又好笑摇头,为苻秦王朝搞这些玩意有些得不偿失,如果这是一个强权的时代,发明用马驱使的“火车”还有些意义,但这是一个即将覆倾的王朝,发明出来实属浪费。 “修建一条短途的火车道如何?”冯雁暗自好笑地想到。 “太守大人!”众官员正围在一起商谈政务,但太守大人却走神了,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 冯雁回过神来问道: “你等可知铁矿石在何处?” 众人正在探讨修补水渠的问题,没想到冯太守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五官掾史进略一思索回道: “太守大人,我朝矿石多出自冀州与并州,听闻益州也有。” “在何处冶炼?” “最近处在咸阳郡,南秦州与梁州也有两处。” 冯雁一听欣喜道: “距离很近啊!” “是啊,此乃国之重器所在,因此距离京师长安不远。” “好!除了水渠之事,本太守打算修一条铁路出来。” “铁路?”众人不明所以。 冯雁并未解释,继续问道: “史大人,你可知何处有盐矿?” 冯雁问询盐矿主要因为从晋陵进货太麻烦,而且沿途水匪猖獗,太过危险。 众官员心思还没从铁矿石中走出来,突然又听到这个问题,皆哭笑不得。心想这位太守大人的心思真够天马行空的。 众官员中,史进对此最为熟悉,继续答道: “据说长城郡北侧有一处盐矿,此处为官盐所在,私人不可贩卖与采掘。” 冯雁没有作声,暗自想到,既然北侧有,其他地方也应该有。 众人又探讨了一些别的事务,这才纷纷离去。 窦涛新来扶风郡,对郡内事务还不熟悉,听着众人的议论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神色间有些许愧色。见众人离去悄声问道: “冯兄,郡内兵卒均已掌控,最近并无要事,如果需要,我可派人前去长城郡打探一番。” 冯雁脸色一喜笑道: “好!你可派十数人前往长城郡各处打探,如发现盐矿即刻禀报。” “谨遵太守之命!”窦涛起身施礼道。 “你我二人独处时,不必如此!”冯雁调侃道。 “当真?”窦涛疑问道。 “废话!咱们首先是兄弟,然后才是上下级关系。”冯雁不屑道。 “嘻嘻,谨遵兄长之言……” “孺子可教,哈哈……” 二人调笑罢,窦涛提议道: “冯兄,近几日得空去往武功县如何?” “成交!”冯雁一口答应。 …… 天色渐晚,冯雁本想住在郡府,想想罗凤还在牧场,只好策马扬鞭赶往驿站轮换马匹前行。 到了牧场已经入夜了,几十名队员在操练战阵,爷爷、刘全、石柱、赵四几人在聊天,春苗与 罗凤则围坐在小曲子身边聆听演奏。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麴瞻弹奏的正是冯雁初到建康城时为柳婵娘子唱的那首歌。 这首既有哈萨克民歌的音色,又有青海藏族民歌的风格,优美抒情的上下两个乐句,朴素简洁的比兴歌词,自然和谐,生动流畅的旋律,倍受歌唱者喜爱。 这首充满浪漫情怀的歌,歌词优美,音律动听,罗凤与春苗 听得如痴如醉。 fantuantanshu.com 冯雁很久没听麴瞻弹奏了。 颇有雅兴地走到三人身边,冯雁调笑道: “你三人是不是想成婚了,呵呵……嗝!”冯雁话语刚出,立即后悔了。春苗与罗凤几乎同时投来两道幽怨的眼神。 冯雁老脸一红也坐了下来,托着下巴正欲聆听,却听麴瞻嚷嚷道: “师傅,再教一首新曲子吧!” 听闻此话,春苗倒属平静,而罗凤却惊了一下。 只闻冯郎精通诗词、工匠、练兵,却不知还会音律? 看到罗凤的神色,麴瞻歪着脑袋说道: “凤姐姐,师傅是音律大家,小曲子方才弹奏的曲子正是师傅所授。” 此刻的罗凤更加惊异,前几日听春苗说冯雁为秦国一郡之守,如今又听闻精通音律,罗凤的小心脏一时无法承受,按着狂跳的胸口使劲呼吸着空气。 冯雁没有注意罗凤的神色,自顾说道: “想听什么类型的曲子?” 麴瞻继续歪着头说道: “与此曲相似即可。” 冯雁现在很有兴致,略一思索便轻轻哼唱: “半个月亮偷偷爬上来 咿啦啦爬上来 照着我的姑娘梳妆台 咿啦啦梳妆台 请你把那纱窗快打开 咿啦啦快打开 半个月亮偷偷爬上来 咿啦啦爬上来 照着我的姑娘梳妆台……” 麴瞻快速地记录着,春苗与罗凤痴迷地聆听着,竹熊“球球”慵懒地躺在一旁,眼睛里只有那根竹子。 一曲终罢,罗凤喃喃道: “冯郎真是天降之才!” 春苗闻言一脸自得地瞥了一眼罗凤,眼神中毫不遮掩地写着五个字:这是我的人! 麴瞻不知为何触动,眼泪汪汪地说道: “师傅,这首曲子让人怀念家乡。” 罗凤闻言好奇道: “小曲子家乡在何处?” 麴瞻动情地说道: “我是西海郡人,那里有一个大湖叫措温布,那是一片青色的大湖,远处有高山,四周有碧绿的草原,成群的羊儿总在湖边喝水,就像天上的白云一般……” “青海湖。”冯雁点头说道。 “师傅,那个大湖不叫青海湖,叫措温布。” “也叫青海湖。”冯雁解释道。 “不!措温布!” 冯雁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好好好,就叫措温布。” “师傅再唱一首吧!”麴瞻央求道。 “想听什么调子?”冯雁好笑道。 “师傅,我要听欢快一些的。”麴瞻瞪着明亮的眼睛,一脸贪婪之色。 冯雁咧嘴一笑开口道: “快使用双截棍 哼哼哈兮,习武之人切记 仁者无敌……”见三人一脸怪异,冯雁硬生生把歌词吞了进去,继续唱道: “那就是青藏高……咳咳……起高了,换一首……欢快一些?” “师傅快唱!” 冯雁眼睛一瞪斥声道: “为师想想。” “师傅不用想也能唱,何必浪费时间。” 春苗一巴掌甩了过来也训斥道: “你以为铁蛋哥是神仙?曲子总要酝酿一番的。” “哼!师傅 就是神仙。”麴瞻摸着后脑勺不满道。 “又想招打?对呀,今日还不曾揍你。”春苗说着抡起手掌又打了下来。 “师傅,春苗姐姐总是欺负我……”随着麴瞻的身影逃窜的越来越远,话音也渐渐减弱。 罗凤看着二人欢闹的场景,嘴角泛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不一会麴瞻又跑了回来嚷嚷道: “师傅为何还不唱?小曲子一边跑一边也能记下来。”麴瞻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笔和纸。 冯雁出神地想着,同时心中腹诽不已,来到这个世界很少唱歌,缺少环境也缺少心境,很多歌曲一时竟想不起来。 突然看到罗凤手里的柰果,跟苹果差不多。于是向追逐的二人喊道: “别跑了,教你们唱一首《小苹果》。” “小苹果?”二人停止打闹跑回原处坐了下来。 见三人一脸期待之色,冯雁笑道: “这首歌曲很是欢快,咱们边唱边跳。” “好哇!” “铁蛋哥,我不会跳舞。” “冯郎……我……我也不会。”罗凤羞涩地说着。 “哈哈,非常简单,你们学我这样。”说着,冯雁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麴瞻、罗凤、春苗看着冯雁的动作颇为搞笑,不过在“神曲”的感召下也开始有模有样地唱跳起来。 “你是我的削呀削苹果儿 怎么挨你逗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喔 点亮我生命的活,活活活活活……” 不得不说,三个人都有些天赋,很快掌握了曲调并跟着跳了起来。虽然每个人的歌词不尽相同,但丝毫不妨碍四人欢快地唱跳,更不妨碍这股欢乐的气氛…… 四人怪异的举动很快吸引了周边的人,爷爷、刘全等人,赵谦、郭赖子等人全部围了过来。 既然人多,那就不妨再热闹一些。 冯雁一声令下,众人都跟着开始扭动身体。 有的人像扭麻花,有的人屁股动但身体其余部分丝毫不动,有的人晃动着双臂不知所云,有的人尴尬地傻笑着同时扑楞着脑袋…… 这些粗壮汉子的动作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引得爷爷、罗凤、春苗几人大笑不止。 一番折腾,众人皆感尽兴。 冯雁回到屋子刚想躺下,哪知春苗突然窜了进来。 “铁蛋哥,咱们睡在一处吧!” “啊?”冯雁被惊了一下慌忙问道: “春苗,你怎会有这个心思。” 春苗大大咧咧地回道: “我听罗凤阿姊说,男女就应该睡在一处。” 冯雁一脸黑线,训斥道: “你二人怎么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铁蛋哥,你不要春苗了?呜呜……” 春苗一哭,冯雁顿时不知所措,急忙劝道: “好春苗不哭,铁蛋哥怎会不要你呢?只是你岁数还小,睡在一处……这个……不利于你身体发育。” 春苗丝毫不以为意,呆呆地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 “对呀!凤姐姐说男女睡在一处需脱掉衣服……” “我靠!这怎么好意思么!”冯雁急忙阻止。 春苗眼睛一红伤心道: “铁蛋哥,为何风姐姐就能与你睡在一处?” 冯雁一愣,只感莫名其妙。 “你什么时候见我二人睡在一处了?” “风姐姐昨日睡着了还再说,我要与冯郎成婚,要与冯郎同床共枕!” “我晕!” 冯雁真的晕倒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夜间泛舟 土豆长成了! 牧场中种植的土豆以及渭水北岸的土豆全部长成了。 这让冯雁惊喜不已。 农物种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对于土豆这种稀罕之物,能成功长成实属侥幸。 虽然没有桃源村那些农人种植的土豆大,但爷爷等人早已了解清楚,因此待成熟的土豆长芽后,割成若干露出豆芽,再次种植下去。 相比以往,爷爷等人疏松了土壤,并挖深了半尺种植,并施足底肥,将秦岭畜棚的猪粪、牛粪全施与底部。考虑到冬季将至,在冯雁的建议下,又在田地间广铺粗布地膜以防冻死。牧场换来的布帛太多了,众人根本不吝此物,取出来广布地间。 周围农人看在眼里一个个心疼不已,这些粗布用来做衣服最是适合不过,尤其冬天即将来临。但牧场的人却扔在田地间眼睛也不眨一下,这让周围的农人诟病不已。 “他先人滴,真是一群败家子!” “揍是,可惜咧。” …… 北岸的一百亩地,一大半种上了土豆,一小半还是冬小麦。 牧场留存了所有棉花,至于棉花籽一半送去了晋国,一半储存了起来,只等来年春天便能播种。 地头间,春苗、罗凤等人在爷爷带领下铺设地膜,罗凤作为官员子女从未进行过田间劳动,很快兴奋劲过去了,累的腰酸腿痛满头大汗。 冯雁看在眼里不禁有些触动,本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女,偏偏跑到这里受罪。 前些日子幸亏自己装晕,否则真的无法面对春苗。 春苗的直性子有时候让冯雁颇为头疼,可这种率真的性子又招人喜欢。 如果有一天离开春苗,冯雁相信,后果不可想象。每想到此,心中便有些怜爱。而罗凤的痴情也令冯雁头痛,如果拒绝罗凤,可以想象,这位大小姐一定会伤心欲绝。 “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爱情它像个刺猬……” 冯雁悠悠慨叹。 “铁蛋哥,这些“球球”能吃吗?”只要是圆的,春苗一律称之为“球球”。 “不可!此物有毒!”冯雁胡口应道,如此稀罕之农物只能当种子用。 “既然有毒为何耕种?”罗凤也喊道。 “为手机充电……”冯雁嘟囔了一句,继续帮着铺设地膜。 牧场里少了很多人,大伙只得亲力亲为。 “先尝尝鲜如何?” 冯雁嘴里流着哈喇子,脑子里想起那道经典的下酒菜。 到了晚间,冯雁亲自动手做了一道爆炒土豆丝,几人吃的不亦乐乎。 “咦?此物甚是美味,怎从未见过?”麴瞻惊奇地叫道。 “真好吃!”春苗、罗凤齐声赞道。 “嗯,是不错。小铁子,用啥做得?”爷爷也好奇问道。 一旁的石柱、刘全、赵四掩嘴暗笑,三人一直在伙房处帮忙做饭,闲暇时喂养马匹。冯雁将土豆带进伙房时三人亲眼看见冯雁将此物当做吃食,一时间错愕不已,等冯雁神神秘秘地解释了一番,三人才恍然大悟。 “此菜肴就是用土豆做得!”石柱哈哈笑道。 “啊?有毒!”麴瞻惊叫一声。 “妈呀!我要死了么?”春苗也大声尖叫。 一旁的罗凤听到此话同样冷汗直冒。 爷爷自顾吃着,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因为冯雁早已和爷爷说过土豆的妙处。 “放心吃吧,没毒。”冯雁忍俊不禁地笑道。 “铁蛋哥,你不是说过有毒?” “那是担心被人偷吃了!此物甚是金贵,多种植一些为好。” “你骗人!”春苗生气地撅起嘴唇。 “实属无奈之举。”冯雁轻笑摇头。 “我生气了!”春苗不满的叫嚷。 看了看远处吃饭的赵谦、郭赖子等人,冯雁压低声音说道: “春苗别叫!此等美味只做了一份,让郭赖子他们看到,只怕以后没得吃了!” “嘘!春苗姐姐快住嘴!”麴瞻急忙附和道。 “关你屁事!”春苗非常习惯地举手打向麴瞻。 “师傅,春苗姐姐又欺负人了!”麴瞻吓得跳跃而起向远处奔去。 “哈哈……”众人大笑。 看到罗凤嗔怒的目光,冯雁自顾说道: “可惜啊,此物如果在南晋种植,可解决百姓之温饱啊!” “当真?”罗凤轻声问道。 “当然!此物可在各种土地种植,南方之地可春秋两季种植,而且产量极大。” bidige.com 罗凤听到此话不由沉思起来。 众人大饱口福之后,冯雁与众队员一起训练,罗凤在一旁看着,怔怔出神。 夜色宁静,冯雁钻进木屋正欲睡去,没想到罗凤跑进来了。 “这个小娘子不会霸王硬上弓吧?” 冯雁有些紧张地看着罗凤,内心忐忑不已。 “罗凤娘子有事?” “嗯,有事。”罗凤羞红地说道。 “坐下说吧。”冯雁故作镇静地把椅子搬了过来。 坐在太师椅上,罗凤调笑道: “冯郎这把椅子坐着真舒服,上面还铺设皮毛,与建康城所售似有不同。” “呵呵,此乃升级版。” “升级版?冯郎之言何意?” “就是说在原来的基础上改进了些许,更符合人体结构,坐着更舒服一些。” “哦……冯郎之言总是异于常人。”罗凤有些玩味地看着冯雁。 “哈哈,人云亦云很是无趣,不妨做个特别之人。”冯雁笑道。 “特别之人?嘻嘻……冯郎真是有趣。今日来此,本娘子是讨债来了。” 罗凤话音刚落,神情稍缓的冯雁立即又紧张起来。 “讨债?何时欠你钱银了?” “记得在军营之时,你曾言送葡萄酒,但至今未曾收到。”罗凤调皮地笑道。 “原来是此事,好说!明日从商铺取一些过来即可。”冯雁大大咧咧道。 “还有一事!” “何事?” “去年中秋之时,你我本在一起同度佳节,后来你却被谢石叫去,害的本娘子苦等多时。此次中秋为了找你,又独坐商船之上。虽然佳节错过,但冯郎需补偿与我,陪我共赏圆月。” “时至深夜,众人早已睡去了,现在赏月?”冯雁有些为难,黑灯瞎火男女共处,恐生出事端。 “哼!难道冯郎不愿补偿与我?今日必须单独陪我看月光。” 罗凤一脸嗔怒,绯红的双脸愈加红润。 邀请男子赏月。一名女子说出此番话语,那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好!孤正有此意。”冯雁暗叹一声坚定道。 看着冯郎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罗凤轻笑不已。 二人一起走出木屋,此时牧场众人早已睡去。 走到牧场大门处,正在警卫的温二牛脱口而出: “今日口令!” “上句是什么?”冯雁好笑地问道,黑灯瞎火的时候,口令是必要的警戒用语。 “二营长用的什么炮?” “意大利炮!” “嘻嘻,原来是当家的!”温二牛站在高处嬉笑道。 冯雁抬头看了看温二牛开口问道: “暗哨在何处?” “在对面的树上,今日是樊十八与额当值。” “嗯,千万别睡着。”冯雁叮嘱道。 “放心吧,二当家。” 冯雁点了点头正要出去,突然抬头说道: “二牛,今日之事如果传出去,定要关你二人禁闭!” “嘿嘿,当家的放心便是!”温二牛狡黠地眨了眨眼一脸坏笑。 二人走至附近的湖边,罗凤还是忍不住问询起来: “冯郎,为何会问询口令,为何听起来甚为古怪?意大利炮是什么?” 冯雁无奈解释道: “问询口令是为了防止歹人潜入,意大利炮指的是这个国家制造的一种武器。” 见罗凤还是一脸迷茫,冯雁只得细细说道: “咱们脚下的土地叫地球,这个地球是圆形的,分东西半球。在西半球有个国家叫意大利。当然了,这年代未必叫这个名字。这是一个很奇葩的国家,制 造的武器倒是不错,可总喜欢投降。记得与一个叫英格兰的国家军队打仗时,在武器装备占优的情况下竟主动要求投降,更奇葩的是,那个英格兰的军队竟然不同意投降。双方一番打斗,本想投降的意大利军队竟然打赢了!” “咯咯……”罗凤大笑不止,忽然又好奇道: “冯郎之言太奇怪了,为何脚下的土地称之为地球,为何又是圆的?为何分东与西?英格兰在何处?为何……” 冯雁无语地摊了摊手,尴尬道: “罗凤娘子,你的问题太多了。这要是回答起来,太阳就该升起了。” “冯郎日后再细细说与我听。” “就喜欢你这般贴心的性子,而且特有眼力见!” 罗凤对冯雁这句话根本不懂,但唯独对“喜欢”二字甚是明了。羞红着脸低声喃喃道: “冯郎可是……喜欢……” 冯雁老脸一红,尴尬难言。 二人划行小舟停在湖间,并坐相邻,沉默不语,双双看着明净透彻,轻洒着素洁如水的银辉。 皎洁的月光下,一轮明月倒映水中,随着水面波动,明月涟漪不止。一双背影看似相邻却又留着一丝间隙,渐渐地,间隙变小了几分,渐渐地,背影轻依在一起。 冯雁将随身皮毛外套搭在罗凤的肩头,罗凤却将正欲离开的手掌紧紧握住。 “冯郎,正如你所言,脚下的土地是圆的,明月也是圆的。” “是啊,即便是远处的星辰也是圆的。” “冯郎如何得知?” “回答罗凤娘子这个问题,太阳也会升起。” “冯郎日后再细细说与我听。” “You are so sweet!” “冯郎之言何意?” “那个叫英格兰的国家之语言,为甜蜜贴心之意。” “冯郎可曾去过?” “去过。” “在何处?距离建康城可远?” “也在西半球,距离意大利很近。” “东半球与西半球有多远?” “万里之遥。” “如此之远,如何去得?”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太阳也会升起。” “冯郎日后再细细说与我听。” “你真贴心……” “冯郎为何来秦国,何时返回晋国?” “受人之托,无奈之举。身在秦国,心系汉室。今明之年定要返回晋土。” “受何人所托?冯郎为何不在晋国带兵偏要到此处为官?”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月亮很快就会消失了。” “月亮消失?哦,太阳就该出来了。冯郎日后告之。” “罗凤娘子甚知我心!” “冯郎在秦国可有中意之女子?” “未曾遇见。” “冯郎为何至今未婚?” “年纪尚幼。” “哼!别人在这个年纪早已娶妻生子。” “婚姻之事不可儿戏,非两情相悦不可成婚。” “为何不寻找?” “何来时间?” ……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木兮木不知。” 诗经《越人歌》中的句子,冯雁在太学书院熟读过。 “应是心悦君兮君不知。” “知道还说……” “嘿嘿……” …… “冯郎可知明月为何时圆时缺?” “本来是看不见月亮的,只因太阳把它照亮了才得以看见。月亮在绕地球旋转的时候……这个问题需半个时辰……” “冯郎日后再细细说与我听……” “依你之言。” “我想将土豆带回晋国耕种,为民造福。” “好一个忠义的女郎!” “中意?”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处理政务 深秋将至,天气凉爽,微风轻拂。 冯太守出了牧场去往扶风郡,不想竟路遇泾阳县曹典史。 “哟,县令大人!”曹典史见到冯雁急忙下马见礼。 冯雁也下了马笑呵呵问道: “曹典史不住在长安城?” “嘿嘿,县令……太守大人,长安城房价甚巨,住不起啊。” “哈哈……”冯雁闻言大笑,心想不论哪个朝代,京城都是物价最贵之处。 “既然住不起,说明这个曹典史不是贪墨之辈。”冯雁想到此微笑道: “曹典史辛苦了,近来泾阳县如何了?” “禀大人,本县农事基本完成,沟渠均可引水灌溉,按照大人的吩咐,水多之地种植了不少瓜果蔬菜,过些日子便可收成。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不知卖往何处?” “这个好说!虽说冯某已不在泾阳县,但好歹也是咱的根据地嘛!” “根据地?”曹典史一脸懵圈。 冯雁未做解释接着问询: “游乐场、狩猎场如何了?水稻种植顺利否?” “禀大人,水稻已经种植完毕。新任县令慕容柔大人找了不少工匠前来打造游乐设施,待到明年春夏之际便可运作,只是不知是否有人前来?”曹典史有些犯愁道。 “包在我身上!” 曹典史听到此话不由感慨: “大人真乃我县之父母官啊!有幸在大人手下任职乃曹某之福、百姓之福也……” …… 告别了曹典史,冯雁带着王朝、马汉在各处驿站轮换马匹很快到了郡府。 进入府衙,冯雁立即感到气氛有些凝重,郡丞魏翔、长史李卫、督邮曹正等官员皆面沉如水、战战兢兢,只有自己带来的奚主簿神色倒显得意。 “大人,那个郡尉牛奔在牢狱中得病死了!”奚主簿凑到冯雁近前低语道。 “死了?在狱中?”冯雁惊讶道。 “是啊!传闻是病死,又谣传是被狱卒或者囚犯打死!” 冯雁闻言点了点头,心想死就死了,省去一个麻烦。 干咳一声,冯雁绷住脸说道: “应该是病死的,勿要听信谣言!” 奚主簿暗笑一声连忙附和: “大人所言甚是,定是病死的!那种地方缺吃少穿、肮脏无比,最容易生病。” 二人的言语声虽然不高,但站立前端的几名官员还是听到只言片语,听到太守大人说是病死,有的人脸色缓和了不少。不过,大多数人并不这么认为,因为郡尉牛奔一向身体康健,去了昭狱便病死,实在古怪。 鬼都知道,定是这位太守大人做了手脚,这么一个背景深厚的人,只因言语冒犯便丢了性命。想想自己的小命,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同时,看向冯太守的目光愈发畏惧起来。 “诸位,各地沟渠如何了?”冯太守和颜悦色地问道。 听到问话,诸官员皆不敢言语。 冯太守无奈只得看向郡丞魏翔。 郡丞魏翔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说道: “大……大人,正值播种季节,百姓都忙于田间之事,因此各地沟渠还有不少地段未能疏通。” 小书亭app “未能疏通?”冯雁脸色沉了下来。 众人官员见状内心一凌,互相看了一眼,皆惶恐不安。 长史李卫作为太守的秘书长,与冯雁关系要熟络一些,壮着胆子低声说道: “前阵子采摘棉花百姓本就抱怨不已,如今再做苦力,很多人不情愿啊。” 冯雁闻言想了想遂问向身边的主簿: “奚主簿,长安城可有拨款?” “大人,未曾收到。” “这个朱序怎么回事?”冯雁张口就抱怨,有了尚书省的拨款就能为参加劳动的苦力提供饭食,百姓自然就会参与。 众官员听到此话更加惊惧,度支尚书比郡守大了好几级,不仅直呼其名还敢抱怨? “明日我去讨要。”此话一出,众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没见过这么牛的太守。 冯雁又问起各曹事宜。 “粮食征收的如何了?” 五官掾史进近前回道: “已完成大部,只需数日便可全部完成,不过所收粮食数目远差以往。” “为何?”冯太守沉声道。 户曹掾徐展插话道: “大人,五县的收成与往年相差甚远,只因雨水稀少、气候干燥所致。而且一年比一年寒冷,农物易被冻伤或冻死。” “是啊,不知为何,气候愈加寒冷了,每年冬季总有穷困百姓冻死。”仓曹掾彭成也感叹道。 “有百姓冻死?”冯雁大感意外,秦国按理说经过多年的发展,经济基础颇为雄厚,想不到在升平之治下,会有百姓冻死? 冯雁正思索之际,决曹掾段正说道: “大人,下官有一事禀报。” 决曹是断罪决狱的官职,相当于地区法院,冯雁看向这名下属问道: “尽管报来。” “大人,美阳县县令毛风前些日子报来一件案情,因不敢妄自决断特送来郡府审视。” “你为何不做决断?” “此……此案情实在复杂,下官也无法决断。” 决曹掾段正羞愧道。 “将案情细说一番。” 段正施了一礼回道: “大人,美阳县有一座村庄为上王村,村中有一户王姓富农,前些日子王家娶亲时,发现新娘子衣衫凌乱惨死于床头。仵作在其脖颈处发现多处淤痕,应是被人扼死。王家人说当日院中正摆宴席,人员颇多且吵杂,应是有人趁主家忙于应酬时潜入婚房行凶。小人得报后曾亲自往上王村,县令张卓缉拿了三名泼皮,无奈多番审讯三人均喊冤枉……” “参加宴席的人数有多少?是否均为本村人?新娘子来自何处,可有被辱?”冯雁接连问道。 “禀大人,参加宴席之人有一百二十余,新娘子为本村人,男女双方合办的宴席,因此全村人基本都在现场。据仵作禀报,新娘子略有凌辱之痕迹,但凶犯并未得逞。想来定是激烈反抗时,凶犯见不能成事担心劣迹败露,因而行凶。” “何时举办的宴席?” 段正略一犹豫有些惊讶地回道: “大人,自古婚嫁均是在黄昏时分举办。” “哦……”冯雁应了一声暗自脸红,段正惊讶的神情让冯雁想起,古代新婚嫁娶都是在晚间进行,这个时期,结婚的”婚“不是这样写的,而是写做结”昏“。 由班固写成《白虎通义》一书曾记载:“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是指在晚上,昼夜交替,阴阳重合,是结婚的最佳时机。 宴请完宾客后,喝得醉醺醺的新郎官直接就入洞房了。 也不知古人寿命较短,与酒后行房的习俗有没有关系。 冯雁沉吟片刻对段正说道: “可寻访村民,是否有人中途离席或有外人参与。按理说,同村乡民一般不会擅自进入洞房作恶,除非为了一个“情”字。可打探村民中年轻小郎是否有对新娘子爱慕之人,是否因嫁给他人而心生怨恨。” “大人所言甚是,属下即刻到上王村细细查问一番。” …… 忙完公务,冯雁返回牧场时途径咸阳郡。 此处有一所冶炼场所,冯雁此次专门带上了五官掾史进,此人负责各曹事宜,对冶炼之事自是清楚也认识冶炼处的官员。 北秦负责军器冶炼的部门是卫尉,与晋国不同,少府只负责宫廷用度诸事。 进入冶炼场所,史进通报后一名官员前来相见。 见到来人,史进低语道: “大人,此人乃卫尉丞房偲,负责此处冶炼事宜。” “原来是史兄,多日不见啊。” 房偲施礼笑道。 “房兄,这位是我郡冯太守。”史进也回礼笑道。 “哦?没想到太守大人亲临此地,快快请进。” 三辅之郡的太守出现让房偲大感意外。 汉时将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称三辅,即把京师附近地区归三个地方官分别管理,苻秦帝国沿袭旧制。三辅之地位可谓尤其重要,拱卫京师不说,亦是捍卫皇权及守卫皇家陵庙之所。 三辅之首脑可莅临朝会直接参与议政,权力不可谓不大。 “多谢房兄。”冯雁很是客气的回了一礼。 将二人迎进冶坊一间厅堂,房偲非常殷勤地亲自斟茶倒水。 三人闲聊了几句,史进直接问道: “房兄,可否让太守大人进入坊间看看。” 听闻此话房偲有些好奇的问道: “哦?太守大人对炼铁有兴趣?” 冯雁笑而不答,一旁的史进笑问道: “房兄,我家大人甚喜工匠之事,不知房兄可有听闻过热气球?” “热气球?当然听过!此事在长安城早已沸沸扬扬,天下谁人不知!自古只有飞禽可上天,不知太学出了何方高人,竟能将山羊带至天上。”房偲神情有些激动,作为工匠之人,对热气球一事自然非常关注。 “哈哈,房兄所说的高人便是我家大人。”史进一脸傲然之色。 “当……当真?哎呀,原来是高人驾临,嗨!恕房某浑眼未开,失敬失敬!”说着房偲站起身对着冯雁深深作揖。 冯雁见状急忙搀扶住房偲。 进入坊间,前者细细讲解,后者细细观摩,一番巡视,冯雁发现秦国的冶炼之术还停留在炒钢与百炼钢的技艺阶段,不过里面的器具设备倒是不少,与建康城外的冶炼之所相似,规模也大了不少。 炒钢简单而言就是将生铁加热到一定的温度,然后不断搅拌使之与氧气发生氧化作用,最后得到熟铁。不过熟铁还不能直接作为兵器,仍需百炼钢这道工序,即反复加热、折叠锻打。 折叠锻打锻造出的兵器内部组织更加致密。 晋刘琨绝笔诗云: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百炼钢乃是宝物,真正的百炼钢需折叠锻打上百次,所耗人力及钢材巨大。一般士卒所用的兵器达不到“百炼钢”这个标准,只折叠锻打几次而已。亦可称为百炼钢。 即便如此,锻打几次的百炼钢兵器也比炒钢制品更为锋利。 从生铁到熟铁的过程中,如果适时停止搅拌,将碳的含量保持在百分之二以下就可得到钢。而保持高温是最为重要的环节,因为铁未能完全液化,杂质就去除不彻底。 冯雁告诉罗府监的灌钢法是将生铁与熟铁一起冶炼,所需温度较低。生铁熔点低、熟铁熔点高,生铁融入熟铁,使熟铁渗碳成钢,当然还需“百炼钢”工艺进行折叠锻打。如此可去除杂质、渗碳均匀。 冯雁很庆幸以前在工程学院的所学没有还给老师。 参观完冶炼过程三人交谈了良久,当冯雁提出铁轨的概念后,房偲与史进皆感震动。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又逢重阳节 提出一个想法,让别人冥思苦想,冯雁觉得很开心。 憋在脑海里的知识无法释放,很是辛苦,也应该让别人承受一些。 冯雁知道,铁路的发展需要一个庞大的工业循环系统才能实现,比如车厢、车轨、火车头,工业用蒸汽机、发动机,甚至于修建铁路的基础路段,都离不开先进的工业机器。 修路中,逢山开洞、遇水架桥首先就是个难题,那么重的车厢,非普通道路可承载。 冯雁先行离开后,史进与房偲盯着火车及铁轨的图样震惊不已,二人哪见过这般奇怪的基建怪物? “房兄,一个方形铁物能带动十数余铁物?” “不可!绝对不可!如此大的铁箱非三十匹马不可拉动,十数余铁箱更加不可。” “为何太守大人会画出如此奇怪的铁物?” “史兄,恕房某不敬,你们太守大人乃喜好狂想之人,除非仙人降临,世间哪有如此神力拖动此怪物?” “可是……山羊不就上天而去?” “嘶……史兄之言倒也有理!数百年乃至数千年来,人们皆认为无法登天,可偏偏那只山羊就上天了!实属不可思议之举。” “既然万事皆有可能,说不定此怪物真可在铁……” “方才太守言之为铁轨。” “对!说不定真可在铁轨前行。” “如此之重如何前行?马匹如何排列?道路需要多宽?与其大费周折不如用马车载物,除非铁箱不用马匹牵引,而是自己前行。” “自己前行?太守大人不是说了发动机?好像可产生动力……” “唉,万无可能啊!除非冯太守是仙人下凡。” “我听闻奚主簿……奚主簿好像说过,太守大人见过神人……” “真有其事?” “不曾见过。” …… 冯雁回到牧场后,商铺掌柜郑桦递来一份书信,是兄长吕光的信件,信中言:明日为九九重阳节,苻秦天王明日祭祀献祖、宴请群臣,要求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全部参加,并特邀三辅之太守参加。 冯雁没想到自己这个五品官也在受邀之列。不过想想也正常,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乃京师之三辅要地,作为帝王,当然要将三地的太守笼络住。 次日一早,冯雁梳洗了一番,独自骑马进入了长安城。 进到城中,冯雁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朱序说理去。 朱序此刻在府衙正与一名三十多岁的官员交谈,见到冯雁来访急忙迎了进来。 “老朱啊,太不够意思了,为何迟迟不肯拨款。”冯雁大大咧咧地问道。 旁边那名官员听到这样的问话显然吃惊不小,从未见过这么霸气的官员。朱序微微一笑并没有作答,而是互相介绍了一番。 那名官员听到冯雁只是一名太守顿感惊奇,没见过一个五品官敢与三品官如此对话。而冯雁也吃惊不小,想不到此人竟是原凉国的君主张天锡。以前曾听朱序说过,此人多次抵抗秦国军队,还杀了秦国使者,一直以晋臣自居。凉国被灭后,张天锡归降秦国做了尚书。 “原来是张尚书,有礼了。”冯雁拱手笑道。 张天锡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赞道: “想不到秦国之内竟有如此年少的太守,真是罕见啊。”张天锡赞赏的同时,内心也在感叹天王苻坚的用人之道,很少有君王敢将年少的官员放在三辅之地。 笔趣阁 朱序在一旁也在暗自感慨,秦国的教育、官员任用制度确实比晋国更为先进,不以出生门第为标准,只论才能的大小。 晋国的太学、国子学非贵族及官员不能就读,官员选拔在晋国初年时实行荐举制,既由各州郡的官员从本州选拔人才。后期又开始实行九品中正制。 九品中正制是指由各州郡分别推选大中正一人,所推举大中正必为在中央任职官员,且德名俱高者。大中正再产生小 中正。中正就是品评人才的官职名称。大、小中正产生后,由中央分发一种人才调查表,在该表中将人才分为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此表由各地大小中正以自己所知将各地流亡人士无论是否出仕皆登记其上,表内详记年藉各项,分别品第,并加评语。小中正襄助大中正审核后将表呈交吏部,吏部依此进行官吏的升迁与罢黜。 设置中正是九品中正制的关键环节,中正官负责品评和他同籍的士人,包括本州和散居其他各郡的士人。 品评主要有三个标准: 一、家世:即家庭出身和背景。指父祖辈的资历仕宦情况和爵位高低等。这些材料被称为簿世或簿阀,是中正官必须详细掌握的。 二、行状:即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相当于品德评语。 三、定品:即确定品级。定品原则上依据的是行状,家世只作参考。但晋以后完全以家世来定品级。出身寒门者行状评语再高也只能定在下品;出身豪门者行状不佳亦能位列上品。于是就形成了当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在晋国,品第偏重门第已成事实,高门士族子弟往往弱冠便由吏部直接从家里铨选入仕,而不必经过察举。 反观秦国唯才是用的制度,于国于民大有裨益。 二人看着冯雁沉吟不语,均各有所思,而冯雁想得却是钱银的事,有钱才好办事。管理一郡五县,没钱啥也干不了。除非朝廷不催收税赋,用这些布帛粮食亦可成事。但是税赋乃是一国之根本,不可能不收。 朱序为二人斟茶后,悠悠叹道: “冯小兄,上次你说的二百万钱数量太大,国库哪有那么钱银给你?” “布帛也行。” “呵呵,时值九九登高之日,各地税赋还未收上来,国库亦无布帛啊。” “国库无存余?”冯雁好奇问道。 “近两年粮食欠丰,何来存余?” “预计何时可给?” 看着冯雁急吼吼的样子,朱序不禁疑问道: “冯小兄,为何如此急迫?另外,我观小兄似乎很勤政啊。” 这个问题让冯雁一时无法回答,成就感这种事估计朱序不会明白。思量片刻,冯雁笑道: “我观郡内百姓生活很是辛苦,作为太守,实在于心不忍啊。” “嘿嘿,冯小兄,此话听着像是托词。各郡收了赋税后均有结余,为何不动用你郡之税赋,反而问我这个度支尚书讨要?如小兄不讲清楚,本尚书不便拨款给你。”朱序摇头笑道。 冯雁本想对朱序说说有关棉花的事情,但不知道张天锡到底是否可信,遂及疑问似得看向朱序。 朱序乃晋国名将,心思灵透,看见冯雁的眼神正色道: “冯小兄,张兄乃可信之人,有话直言便是。” 冯雁点了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团棉花递给了朱序。 “咦?此乃白叠子花。”旁边的张天锡开口说道。 “张兄认识此物?”朱序问道。 “此物乃花卉,如今正是长成之际,我凉国多有此物。”张天锡似乎想起了故土,眼眶有些湿润。 “原来是一种花!冯小兄,为何取出此物?”朱序好奇地看向冯雁。 冯雁没有回答朱序的问话,反而问向张天锡: “张尚书,此物在凉国何处?” “我凉国境内均有此物,尤其在西部犹多。听闻在鄯善国、车师前国、以及大宛、焉耆、龟等西域诸国(新疆、青海等地)更甚。” “鄯善国?好像是楼兰吧。”冯雁疑问道。 张天锡点了点说道: “冯小兄所言正是,鄯善国原名楼兰国,汉时改国名为鄯善。” “听说楼兰宝物很多,啥时候去劫掠一番呢?”冯雁一脸坏笑地想到。 “冯小兄,还未回答问题呢?”朱序有些生 气道。 冯雁收起笑容郑重说道: “此物非普通花卉,乃是制作服饰之上乘织物。用棉花制成的服饰具有坚牢耐磨的特点,而且能够重复洗涤和熨烫,同时由于它能快速吸湿和脱湿,因此穿着后会非常舒适保暖。” “能制作服饰?从未听闻。”张天锡惊讶道。 “我已派人四处采摘此物,眼看冬季将来,定能做成御寒的服饰,因此需朱兄多多支持才是。” “冯小兄可是要种植此物?”朱序问道。 冯雁闻言大声赞道: “朱兄真是聪颖之人啊,小弟正是此意!” 朱序嘴角一撇,嫌弃地看向冯雁,心想,我乃快至天命之年的人,用得着你一个弱冠小郎称赞? 冯雁哪知朱序的心思,继续说道: “小弟打算多派些人出去采摘并广种此物,因此自然需要雇佣劳力,支付酬劳。” 虽然牧场众兄弟已经出去采摘了,但冯雁觉得来回用度应该由国家来买单,而不是牧场开销。 朱序沉吟片刻突然问道: “小兄打算在何处种植?” 冯雁闻言有些不解地看向朱序,神色颇为谨慎。同时暗自嘀咕: “这种话怎能乱讲呢?如果被秦国知道,岂不是叛国?” 朱序似乎看出了冯雁的担忧,暗自点头继续说道: “既然种植此物利国利民,那就依了小兄,不过只能拨给你价值五十万钱银的布帛。” “这么少?”冯雁不屑。 “不少了。”朱序笑呵呵地摸着自己的胡须。 “好吧,何日?” “十日之内。” “好!多谢朱兄。待我做好棉衣定会赠送二位一件。” “不行!最少三件。”朱序一脸奸笑道。 …… 与二人继续谈论了一阵,冯雁便告辞而去前往吕府看望吕老爷子。 一路上,只见沿街商铺几乎全都开门迎客,来往小贩穿梭不停,有卖吃食之人、有卖茱萸之人,有挑着扁担卖瓜果之人、也有推着独轮车卖柴火之人。一处空地,有打把势卖艺的人开始准备家当、展腰热身;另一处则有人牵着几匹马叫卖。两旁茶楼、酒肆、作坊等传来阵阵吆喝声,加之来往的各族行人,显得热闹非凡。 冯雁牵着马缓步前行,两眼不时四处观瞧,兴致索然。 进入吕府,冯雁立即感到愁云密布,向家丁打听了一下,吕婆楼竟然病入膏肓了。 快步走到吕婆楼的宅院进入屋内,只见吕老爷子躺在床榻面色青灰,双眼浑浊,就连呼吸也非常急促。周围有宫中御医、管家、侍从等人,吕光及吕德世、吕他、吕宝等众兄弟也在。 “兄长,尊父如何了?” 吕光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冯雁,叹气道: “哎,家父病情愈加严重了。” “具体是何疾病?” 一旁的御医听到问话摇头道: “年老之人血脉淤堵、五脏俱损,乃不可逆转之势啊。” 冯雁紧皱双眉走到床榻近前为吕老爷子号脉。 搭在脉上,冯雁只感脉象紊乱,节律不齐,比上次的脉搏更显凶相。 冯雁双眼微红不住叹气,吕光拍了拍冯雁的肩膀说道: “贤弟莫要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冯雁沉重地点了点头,站起身与吕府众人一一见礼。 众人寒暄了几句,相携出了吕府向未央宫缓缓骑行。随行之人中有吕光的四个兄弟,分别是吕德世、吕他、吕宝、吕延,几人都有官职在身。 到了未央宫北侧之宣武门,只见前方众官员早已聚集此地,街道两旁有不少身穿光鲜甲胄的羽林郎持枪戎列。还有不少侍卫手持彩色旗帜迎风招展,也有宫人抬着各种祭祀品站定街上。 “真有气派!”冯雁暗自感叹。 第二百七十六章 拜神祭祖 大秦国,九九重阳节除了登高祈福还要拜神祭祖。 重阳节源自天象崇拜,起始于上古,普及于西汉,鼎盛于唐代以后。远在上古时代就有在秋季举行丰收祭天、祭祖的活动。古人在九月农作物丰收之时祭天帝、祭祖,以谢天帝、祖先恩德,这是重阳节作为秋季丰收祭祀活动而存在的原始形式。 冯雁今日天未亮就到了长安城,先与朱序讨要钱银,接着与吕家弟兄到了未央宫(西宫)北门。 此刻,周边已有不少官员驻足等候,冯雁看见不少熟识的官员,有度支尚书朱序、尚书左仆射权翼、秘书侍郎赵整、秘书监朱彤、太常韦逞、慕容暐、慕容垂、司徒长史申胤、中书令王鱼、太史黄鸿、谏议大夫裴元略、尚书赵迁、李柔、原绍、韦钟、姜宇等。而街道上已经排起一条长长的仪仗队伍,其中有手持仪仗的宫人、载有祭祀品的花车、彩旗队伍、以及不少宫女、宫人组成的乐舞队等。 最让冯雁惊异的是,在这些队伍后侧还有很多奇貌异色的西域人。 “兄长,为何宫门处有许多西域人?”冯雁忍不住问向吕光。 “每年此时,西域诸国均会派遣使者到我大秦国恭贺进贡。” “哦,有气派!” “除了西域诸国,高丽、百济、东夷、高车、扶余等国也会来朝贡。”吕光补充道。 “哦,有面子!”冯雁不禁感叹,没想到秦国已经有了万国来朝的景象。 放眼望去,在朝贺的人群中除了西域诸国的人群,果然也有高丽、东夷等国的人。 bidige.com “看来百年后的大唐长安之所以是全亚洲的中心,与苻秦王朝打下的基础不可分割啊。” 冯雁感慨之余不住地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呜……”随着号角声响起,只见朝门处走出一队威风凛凛的精骑队伍,接着一架装饰一新的大型龙辇缓缓驶出,在其后侧还有凤辇。 “天王陛下出来了!” “天王万岁!” “陛下万岁!” ……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称颂声。百官见天王驾临,也纷纷跪拜下去。 此刻,苻坚在一名太监的搀扶下走出龙辇,只见其身穿一身黄色龙袍,头戴帝冕,满脸郑重之色。接着苟皇后也从凤辇走出,而众官员也从坐骑或官车下来步行。 一名执事高喝一声,斋宫鸣太和钟,队伍启程出发。 仪仗队伍沿南北走向的章台大街一直向南迈步而行,沿途有不少城中百姓纷纷攘攘地挤在一边观瞧,不少人佩戴茱萸、头上插着黄色菊花,很是欢闹无比,同时也渲染出浓烈的节日气氛。 队伍前行了一里之地,到达一座宏伟的大殿处,此处正是明堂。 明堂,祭祀百神之地。 左为祭祀土地神、谷神的社稷,右为供奉苻氏先祖的宗庙。 此前冯雁一直在城北处的商市活动,有时去往东北处的府邸、未央宫东侧之太学及北侧官邸,从未去过南面。 见到这所宫殿,冯雁不由惊叹出声: “我靠!逼格真高!” 冯雁双目圆睁,上下打量着这座大型殿堂。 明堂共三层,底层方形象征四季;中层十二边形效法十二时辰,上为圆盖,九龙捧之;上层二十四边形,法二十四节气;顶层置金凤,中有巨木十围,周长六丈余。高达三十余丈,上下通贯。 这所大殿可谓中方外圆,通达四出。 两边社稷与宗庙规模较小 ,但也建得辉煌夺目、古色古香。 王侯将相及百官站于东侧,皇后及女眷站于西侧,诸国使者则站于最后。 众人站定后,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 苻坚先去东南侧具服台更换祭服,而数百名宫人则在神位前摆列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 圜丘坛正南台阶下东西两侧,陈设着编磬、编钟、鎛钟等十六种,六十多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 苻坚身穿饰有日月星辰及山、龙等纹饰图案的祭服,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从祭坛左门进入圜丘坛,至中层平台拜位。 只听执事高呼一声:“迎帝神!”接着宫乐奏响,乐奏始平之章。苻坚在献官的带领下到了上层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叩拜。 礼毕,又至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然后回中层拜位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 秦祭祀礼仪遵循周礼,即辨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动,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肃拜,以享右祭祀。 当然,祭祀并不是“九拜”并用。侍卫因身穿甲胄不便跪拜,所以用肃拜。 稽首,是跪下后,两手着地,拜头至地,停留一段时间,是拜礼中最重者。 顿首,是引头至地,稍顿即起,是拜礼中次重者。 空首,是两手拱地,引头至手而不着地,是拜礼中较轻者。这三拜是正拜。 振动,是两手相击,振动其身而拜。 吉拜,是先拜而后稽颡,即将额头触地。 凶拜,是先稽颡而后再拜,头触地时表情严肃。 奇拜,先屈一膝而拜,又称“雅拜”。 褒拜,是行拜礼后为回报他人行礼的再拜,也称“报拜”。 肃拜,是拱手礼,并不下跪,俯身拱身行礼。 推手为揖,引手为肃。其实也就是作揖。 迎帝神结束又开始奠玉帛:天王苻坚到主位、配位前奠玉帛,乐奏景平之章,回拜位。 第三个环节为进俎,即进献盛放着牛羊等肉食的礼器。皇帝到主位、配位前进俎,乐奏咸平之章,回拜位。 第四个环节为行初献礼:苻坚到主位前跪献爵(敬酒),回拜位,乐奏奉平之章,随行数百名乐舞者舞干戚之舞。然后司祝献官跪读祝文,乐暂止。读毕乐起,苻坚行三跪九拜礼,并到配位前献爵。 第五个环节行亚献礼:苻坚为诸神位献爵(敬酒),奏嘉平之章,舞羽龠之舞。回拜位。 第六行终献礼:苻坚为诸神位依次献爵,奏永平之章舞羽龠之舞。献官奉福胙(祭祀所用的肉类),进至上帝位前拱举。苻坚至饮福受祚拜位,跪受福、受祚、三拜、回拜位,行三跪九拜礼。 第七为撤馔(撤席):奏熙平之章。 第八送帝神:奏清平之章。祭品送燎炉焚烧,然后至望燎位,奏太平之章。 最后为望燎:苻坚及百官观看焚烧祭品,奏佑平之章,至此,大典结束。 苻坚作为帝王起码磕了上百个头,而诸官员也没少磕头。 冯雁摸了摸犯酸的背部,嘴里不停地抱怨。身边有不少上年纪的官员更是苦不堪言。 一番折腾,已过了午时。 冯雁摸着咕咕叫肚皮悄声问向吕光: “兄长,肚子饿不饿?” “岂能不饿!”吕光悠悠回道。 “咱们回去吃饭吧。”冯雁起的很早,一直未能进餐,直到午时早已饿的前心贴后背。 吕光淡淡一笑言道: “拜天祭祖后还要去北郊拜地,大典并未结束怎能离去?” “还未结束?”冯雁一脸苦相。 吕光看了看冯雁的脸色责怪道: “贤弟,观你似乎不屑于此?作为大秦官员值此大型拜天祭地的典礼万不可懈怠!” 冯雁暗自吐了吐舌头哀声叹气道: “哎,我是惦记尊父的身体呢。” 吕光闻言眼圈一红慨叹道: “人的寿数早已命定,无法挽回矣!” 冯雁微微颔首,同样有悲凉之感。 仪仗队伍从城南一直往北穿过厨城门到了北郊,行至渭水南岸同样有一处祭坛。比之南侧祭坛小了很多,但仪式同样隆重。 冯雁哀叹一声,在执事人与献官的唱和下继续着拜地仪式。 看着苻坚一丝不苟地三跪九拜,不禁令人心生佩服。 “身板真是不错!” 冯雁暗自称道一声同时想到,苻坚真可谓是一位有想法的皇帝。 祭祀天神是人与天的“交流”形式,通过祭天来表达人们对于天地滋润、哺育万物的感恩之情,并祈求皇天上帝保佑。祭祀对于一个国家同时有着一种极为重要的政治作用,通过祭祀能够控制人们的思想,如同宗教,形成了一种使国家安稳的手段。帝王得到上天的授权来统治万民,并传达上天的意志。所以,与上天对话,是皇帝义不容辞的神圣责任,是为了达到其宣扬神权以维护皇权的目的,同时率领百官及子民祭拜天地,使大家有同样的信仰,可以凝聚人心。而带着西域诸国使节,也是为了宣扬国威,臣服诸国。 冯雁记得在后世公司培训中就有一位“一秒大师”总是宣扬领导与员工一同祭拜的作用,想来定是参考了古代帝王的这种统治手段。 南郊祭祀活动即将完成,献官将祭祀所用的酒醴(用谷物发芽的方式酿制的低度酒)分发给众人饮用,冯雁看着木杯中淡黄色的液体不禁蹙眉,尝试了一口,眼睛突然一亮,杯中之酒的味道很像啤酒。 “对呀,商铺除了高度酒与葡萄酒,还可以酿制一些啤酒出来!” 品尝到这种祭祀用酒,冯雁欣喜不已。 过了一会,献官又将祭祀用的肉食分给众人品尝,并称之为“赐胙”。 终于等到大典结束,冯雁本想躲到一处酒肆大吃大喝一番,不料太常韦逞却派人告知一起出发。 “兄长,去往何处?”冯雁疑问道。 吕光微微一笑回道: “自然是随陛下进宫。” “还要祭拜?”冯雁嘴角撇得快够着鼻子了。 “你忘了?陛下要宴请群臣及诸国使者。” “终于能吃饭了。”冯雁苦笑摇头。 大典结束,众人跟随队伍再次徒步前行,直到申时才到达未央宫。不过经过未央宫时只有宫人停了下来,其余官员则乘上官车或骑行马上继续前行。穿过西侧的章城门向西走了大约二十里到达了一个巨型宫殿。 冯雁骑马望去倒吸一口凉气。 “买糕的,太豪横了!” 眼前的巨型宫殿不是一般的大。 冯雁环顾四周,只见众官员表情淡然,只有自己无比惊叹。探头问向兄长,吕光说出的话让冯雁巨震! “此乃阿城,阿房宫!”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阿房宫 一直以来,冯同学在课堂上所学,都觉得阿房宫是被项羽烧的,如今看到近在眼前的巨大宫殿,不由被镇住了。 尽信书不如无书啊! 冯雁感慨一声,细细打量这壮观的景象。 阿房宫绵延数十里不见头,由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各个宫殿组成,远处还有山水湖泊、亭台楼榭,并有祭祀天神用的高耸天台。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不少宫殿或无殿顶或无梁柱,有的地方甚至只有石基而无建筑。 相比别的宫殿,眼前的大殿倒是修建的较为完整。 此殿整体由台基、柱框与墙身、屋顶三大部分组成。整体建筑采用红梁灰瓦结构,色彩虽然较少,但给人以古朴端庄之感,并有玉石台阶层层迭迭、壁立千仞 、直棱立角,线条分明,更显恢弘大气。宫殿顶部采用古最高级之重檐庑殿顶,四面灰色瓦顶如行云流水般瀑泻而下。顶有数座神兽屹立,仰天长啸,似乎代表着宫殿主人舍我其谁之气势。 远处楼阁屋檐犬牙交错,其间有长廊、桥梁、复道联通。 正如《阿房宫赋》中所描绘,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吕光在一旁见冯雁直瞪着眼、一脸震惊之色,催促道: “贤弟,别愣着,快走啊。” “啊?哦。”冯雁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恢复神智。 此刻,众官员早已下了马匹或乘车,步行拾阶而上,冯雁随众人到了宫殿的大门,突然,左臂不由自主地举了起来,接着身体一歪被拉扯了数步。同时,感觉一道强劲的吸力传来,如不是自己底盘根基扎实,早已被吸了过去。 冯雁强止身形,面现惊异。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古怪之处。 吕光见状急忙拉住冯雁低语道: “贤弟,可是携带了兵器?” “兵器?没有。” “可有铁器在身?” “铁器?”冯雁嘀咕一声看了看手腕处的铁质环圈,这是自广陵军营就一直随身佩戴的护腕,只为情急之下可抵挡不测。 2kxiaoshuo.com 吕光哑然失笑指了指大门处的石门说道: “此门乃磁石门,秦王嬴政时期所制,是为防止刺客所造。” “我靠!真是个讲究人!”冯雁惊呼,没想到秦始皇竟然这样防止刺客。 周围不少人看向冯雁,均好笑不止。众官员都熟知此地的规矩,因此,此次祭典随身均无铁器,只有冯雁这个“门外汉”着了道。 进入宫殿,冯雁再次惊住了。 这是宫殿吗? 这是人类能造得出吗? 这是外星文明的产物吧! 冯雁头晕目眩,眼色迷离地看着四周,感觉自己如一只蚂蚁般身处一所巨大的殿堂。 其实除了冯雁身边同样有不少人也在惊呼。 “老夫再次至前殿,依然感觉此地的庞大!” “是啊,老夫亦感如此。” “始皇帝确实是一位雄才大略之主,数百年前竟能建造如此庞大的宫殿!” “不过此殿未完全建成实在可惜。”尚书仆射权翼感叹道。 “幸得陛下已派人修缮了一番,否则今日无缘进此殿饮酒啊。”秘书侍郎赵整也深有感触道。 “赵兄所言不错,该为此高唱一曲啊。” “哈哈,赵兄一向善于诗词歌赋,今日宴席莫要让我等失望才是。” …… 前殿即阿房宫主殿,冯雁按捺住内心的激荡目测了一下此地的面积,南北约五十丈,东西向二百余丈,按照后世的算法,东西长近七百米,南北达一百余米,算下来面积约有八万平方米。 一个足球场七千多平方,那就是十几个足球场的大小。 如果连宫殿底下的石基算上,那就是数十个足球场的规模。 这不是阿房宫的全部,仅仅是一座主殿而已! “呜呼!此宫只应天上有,为何飞落至人间!” “嗟乎!买糕的!” 冯雁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身上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我的天神啊!上国之宫殿叹为观止!” “定是太阳神的杰作啊!” …… 相比冯雁,不少西域使节更是惊叹高呼! 苻坚此时早已落座,看着众人惊叹不已,嘴角挂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众官员席地而 坐后,上百名宫人端着各色美酒佳肴放置在条条长案上,因为今日是拜祭之日,酒水略少,每人桌案前只摆了一壶,瓜果菜肴及花糕倒是不少。 殿内有很多石柱拔地而起,支撑着整个建筑,殿中有一个高台,前有丈余宽的水池相隔。高台由石基铸造,上设雕龙玉制屏风,屏风下有一张超级阔绰的金丝楠龙椅,椅子扶手及靠背均浮雕海水江牙纹,苍龙盘于海上,中间为正面龙,两侧各有两条飞龙向中而望,神态逼真,线条细腻,其余部位浮雕花纹及勾云纹,椅子四角更有神兽相驮。 冯雁看着位于高台上的苻坚,心想不知道秦始皇有没有坐过。大门是磁石门,座椅又这么高还有水池相隔,普通人若是行刺恐怕极有难度。 推杯换盏之间开始了今日的宴席,天王苻坚坐在上首高台,众官员端坐两旁,数百人围坐宫殿之内,本应拥挤的场景却因宫殿太大而显得空旷。 即便上万人汇集于此也不显拥挤。 大!不是一般的大! 冯雁感觉嬴政此人实在是喜欢大的东西,就连那座未挖掘的皇陵也不是一般的大。听说宝石嵌于墓室顶部代表日月星辰,水银灌注沟池为江河大川。 正思量间,前方传来阵阵交谈声。 听到谈话内容冯雁禁不住笑问道: “赵兄,方才听你说此殿并未完工?” 赵整扭头看了看冯雁问道: “你就是那个年纪轻轻便当了太守之人?” “正是在下。”冯雁谦虚道。 “年轻有为啊。” “赵兄,能否告之在下此殿为何没有修完?” 赵整闻言有些戏谑道: “如此浩大的工程岂能随意修建而成?若非天王陛下命人几番修缮,恐怕我等无缘在此殿饮宴。据史书记载,阿城太过庞大,数十万人耗时千余日未可建成,始皇帝死后其子胡亥继承遗愿,但因税赋繁重、农人起义而停滞。” “受教、受教。”冯雁连连拱手。 一旁的秘书监朱彤此刻也插话道: “秦皇真乃旷世古今之大帝!其在世时修筑长城、开通直道,兴建阿城,此,都是前所未有之浩大工程,后人难以企及。阿城虽未全部建成,但也彰显其宏伟志愿。此处背靠大山前临渭水,周游山川、头悬紫微帝星,可谓法天象地、与天地共存之格局。” “朱兄所言甚是,秦皇横扫六合,虎视群雄,挥剑决浮云,启帝王之始也!”中书令王鱼也开口赞道。 “纵观古今,我天王陛下亦是有宏愿之人,再过几年,天下必再次统一为秦。”朱彤一脸傲然之色。 不远处的燕国原皇帝慕容暐也听见了众人谈论的声音,此刻堆起笑容一脸附和道: “朱兄之言可谓掷地有声,也是我慕容暐之心声。我大秦疆土远比先前之“秦”更多,待荡平晋土后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疆域之帝国!” 慕容暐本以为此话能搏得众人的赞同,不想却招来一片鄙夷的目光。 “亡国之人有何脸面谈论最大疆域之帝国?” “正是!平庸暗弱之辈怎知我大秦之宏图伟业?” “嘿嘿,慕容兄甘为人下也!” “哈哈……”朱彤的话引得众人一片大笑。 慕容暐脸色时红时白,愤懑地盯了众人一眼扭过头不再言语。 此刻,相距不远的慕容垂脸现怒意,但旋即又恢复平静。 吕光似乎看到了这一切,神情玩味地看向慕容垂。 众人正欢言之际,只听一名执事人扯着尖利的嗓音喊道: “有请天王陛下致词!” 百官停止喧哗,立即将目光集中看向高台之上的苻秦天王。 苻坚环视百官一眼举起酒杯说道: “值此重九祭天拜祖之佳节,众爱卿及诸国使者随同本王共祭天地,甚感欣慰。今日之欢聚需感佩先祖之恩德、天地之恩泽。望诸位同心协力共创大业。来!共饮此杯!” “多谢陛下!”众人跪地告谢,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百官落座后,鼓乐声响了起来,接着数十名宫廷舞姬飘然而至,翩翩起舞。 冯雁饶有兴趣欣赏着,同时暗自与原先在建康城华林园见到的歌舞作比较。 这群舞姬身着贴身黄色绣衣,外套类似蝙蝠翼的黄色绸袖,在击鼓与乐器的节奏下双臂起舞、扭动身姿,或仰头踮足、或单臂飞展、或左右摇摆、或挥舞绸袖,尤其旋转舞动时像一只只黄色的蝴蝶飞舞在鲜花丛中,煞是好看。 舞蹈结束众人齐声赞和,也有人开口夸耀: “此汉室宫廷《东舞》如玉腰奴 般飞舞飘逸,甚是精彩啊。” “是啊,汉室知名舞蹈甚多,尤以《东舞》、《赵舞》、《楚舞》、《盘鼓舞》为最!” 这群舞姬退去后又上来不少舞者,令冯雁吃惊的是,这群舞者身着白色绸衣,脚下穿的竟是尖头踮屣。乐声响起后,冯雁再次吃惊,众舞姬整齐划一地踮起脚跟而用脚尖舞蹈,时而作采摘之状、时而欢闹嬉戏,似乎在讲述一群少女为了采摘菊花而嬉笑打闹,犹如西洋的芭蕾舞般,用舞蹈讲述一段故事。 “我靠!欧洲的芭蕾舞不会是从中国传过去的吧?”冯雁满脸惊诧。 吕光见冯雁惊讶,于是在一旁解释道: “此乃汉室《赵舞》,听闻是孝成赵皇后赵飞燕所创。听闻该女子纤便轻细,举止翩然,乃是一位绝代佳人。” “原来如此!多谢兄长指教。”冯雁殷勤地为吕光倒了一杯酒。 适逢尊父吕婆楼病重,难得兄长还愿意讲解一番。 此舞结束后上来数十名胡姬,个个金发碧眼、方艳动人,身着黄白相间的绸群,袒露腰部及手臂,看着分外鬼魅妖娆。 这群胡姬跳的是《胡旋舞》,节拍鲜明奔腾欢快,多旋转蹬踏。伴奏音乐以打击乐为主,与其快速的节奏、刚劲的风格相适应。象雪花空中飘摇,如蓬草迎风飞舞,连飞奔的车轮都觉得比她缓慢,连急速的旋风也逊色不少,胡姬左旋右旋不知疲倦,千圈万周转个不停。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目色迷离。 接着,一群娇小的东夷女子走入中央,舞起了称之为《矛舞》的一种舞蹈,虽手中持有轻矛,但动作却轻柔舒展,毫无军武之风。 其后,又跳了北夷之《干舞》,一种持干而跳的舞蹈,以及《龟兹乐》舞蹈。这种舞蹈以琵琶、腰鼓为配奏,动作激昂而热烈,且人人头戴面具配以花绳,令众人目不暇接。 再后出场的舞蹈又让冯雁瞠目结舌,竟然是狮子舞。 舞狮头顶扁平,眼球向外凸,嘴张开,上下两排牙齿整齐排列,狮头微微抬起。狮身披一副斗篷,把两位表演者不露痕迹地罩在里面,腿部用动物皮毛仿制成狮子卷曲松软的长毛。其动作与后世《舞狮》极其相似,集舞蹈与杂技为一体。 “难道非洲的狮子出现在西域了?”冯雁实在想不通,这个年代亚洲与非洲竟然有交往了。 一系列舞蹈结束后,有几名歌姬先后登台献唱,还有演奏乐器者,或击打编钟、或吹奏箫、笛、瑟、笙等。一时间,靡靡之音充斥双耳、绕梁不绝。 冯雁见有人四处走动敬酒,于是也站起身主动敬酒。之所以敬酒,是因为自己原为泾阳县令,必须为泾阳百姓所种之瓜果蔬菜及游乐场、狩猎场拉拢“顾客”。 慕容垂作为冯雁的“老领导”,很是大气地应允下来,承诺秋冬猎一定会去。 冯雁见此心生暖意,不过想起自己大哥孙无终的嘱托,又感纠结。 孙老大曾在信中嘱咐,如有机会斩杀慕容垂,但这位老将做人极其低调,又不爱招惹是非,且族人子侄众多、身居高位,想下手实在麻烦。即便派牧场的“特种队员”下手,想全身而退、不漏踪迹,很难办到。 冯雁辗转腾挪,四处混个脸熟,不为结交,只为泾阳县百姓敛财。 除了少数人挖苦讽刺,大部分人对冯雁的做法大加赞赏,称之为勤政爱民的“楷模”! “劳动模范”冯雁敬了一圈酒,正想坐下歇息,没想到被苻坚叫了过去。 “冯爱卿真乃为官之典范也!”苻坚笑眯眯地说道。 “哦?陛下何出此言?”冯雁颇感奇怪。 “哈哈……观你四处敬酒只为蔬菜瓜果,卿如此爱民,本王定会嘱咐宫中御膳房采办。” 听到这句话,冯雁立即明白过来,不过让冯雁不解的是,苻天王所座之地距离众官员甚远,如何得知呢? 既然皇帝照顾,不妨再推荐一番。想到此,冯雁咧嘴笑道: “陛下,泾阳县不仅有众多果瓜蔬菜,而且在泾水沿岸打造了一处游乐场及狩猎场,陛下如果不弃,微臣斗胆邀请陛下前往视之。” “呵呵,好一个勤政爱民的官员,为何身居扶风郡太守之位,反为泾阳县的百姓忙碌?” “陛下,不论泾阳县,还是扶风郡,均是我大秦之属地!两地百姓皆为我朝子民,微臣不管身居何职,都想为百姓多谋福利。”冯雁坚定道。 苻坚闻言大受感动,激怀道: “冯爱卿虽居薄位,但心怀天下,乃是不可多得之能臣也!本王有意提升你为尚书郎,意下如何?” “啊?升迁太快了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名曲再现 九九重阳节,起始于上古,普及于西汉,民间在重阳节有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及饮宴祈寿等习俗。 大秦国秉承传统,同样在这一日举行了一些列祭祀活动,同时在长安城西侧之阿房宫举行大型饮宴。 阿房宫不可谓不壮观,饮宴不可谓不热闹。 阿城绵延数十里,甚至听闻达百里,只是可惜有不少宫殿并未完工或者荒废。 上林苑,是汉室园林建筑,汉武帝刘彻于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在旧秦的一个苑址上扩建而成宫苑,规模宏伟,宫室众多,有多种功能和游乐场所。 上林苑范围所属,东起蓝田、宜春、鼎湖、御宿、昆吾,沿终南山而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水而东折,其地广达三百余里。苑中冈峦起伏笼众崔巍,深林巨木崭岩参差,八条河流流注苑内,更有灵昆、积草、牛首、荆池、东、西破池等诸多天然和人工开凿的池沼,自然地貌极富变化,恢宏而壮丽。 虽然有些地方已经荒废,但丝毫不影响其景观。而阿城正是建造于渭水之南的上林苑中。 苑内山水咸备、林木繁茂、更有禽兽鱼鳖,加之气势壮观,华丽古香的如神霄绛阙般的宫殿群,仿佛置身于仙境中,给人以虚无缥缈、浩瀚凌云之感。 众人坐在阿城之前殿中按照官职大小依次就位,冯太守官职虽低,但根本不理会这一套,选择坐在了吕光身边。吃饭就是如此,与熟人在一起那叫尽兴,与陌生人在一起,那叫煎熬。 冯雁敬酒其间,缠着太常韦逞打听了一番,原来项羽并没有烧毁阿房宫,而是烧了咸阳宫。 因咸阳宫与阿城同处一条中轴线上,所以后人误以为是项羽烧毁了阿城。其实,咸阳宫位于渭水北侧,而阿城位于渭水南侧,同以沣峪口为中轴线。 非常敬业的冯太守四处敬酒,只为泾阳县的瓜果蔬菜。 冯雁的行为有不少人赞赏,但也有人挖苦讽刺,尤其东侧的几个苻氏宗亲似乎对冯雁很有敌意。回到座位向兄长吕光打探了一番,那些人都是大秦天王苻坚的子侄之辈。其中有一位对冯雁怨恨极深,竟是扶风郡郡尉牛奔的老丈人苻师奴。 对此,冯雁颇为不解。苻坚只有四十余岁,他的侄子苻师奴怎么会当了牛奔的丈人? 还是吕光的解释让冯雁茅塞顿开。苻师奴虽然是苻坚的侄子,但岁数相差不多。而且此人十五岁便成婚了,所生次女嫁给了牛奔。 “古人虽命短,但该办的事一件没落下。”冯雁连连感叹。 那群人中有一个人叫苻登,非常显眼,看上去威猛豪气。三十六七岁,与苻师奴年纪相仿,比苻坚小了五岁,却是天王苻坚的从孙。 两个同龄人,一个是苻坚的从子(侄子),一个是苻坚的从孙。 实在搞笑。 冯雁正与吕光窃窃私语,不想被天王苻坚叫了过去。 “冯爱卿虽居薄位,但心怀天下,乃是不可多得之能臣也!本王有意提升你为尚书郎,意下如何?” “啊?升迁太快了吧!”苻坚的话让冯雁大感惊讶。 知道苻坚爱才心切,但也没见过这么心急的。 苻坚身旁有几位妃嫔及不少侍卫,其中有两个长相异常俊美的青年男女,冯雁知道,此二人定然是从燕国归顺而来的清河公主与慕容冲。二人年纪都在二十上下,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唇红齿白、貌若天仙、环肥燕瘦,如沉鱼落雁,又如闭月羞花。 真可谓倾国倾城之貌。 二人听到苻坚的话语同样面现惊异,清河公主上下打量着这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心中有些震动,而慕容冲则略显敌意,眼神中似乎还有些嫉妒。 对这种笼中之雀,冯雁根本不予理睬,对天王苻坚躬身一礼道: “多谢陛下厚爱,只是扶风郡还有诸多事务未能完成,还请陛下收回王命。” 爱阅书香 听闻此话,苻坚颇有意味地看着冯雁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从了爱卿,明日你到宫里来,本王有事问你。” “遵旨。” 冯雁转身离去,在距离苻坚下首不远处看见了一人,正是大法师释道安。冯雁走上前深施一礼,释道安微笑合十说道: “没想到小兄已位居太守之位!非常人也!” 冯雁老脸一红回道: “一切皆为虚幻,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有时候,冯雁就喜欢显摆两句佛家经典,尤其在这位大师面前。果然,释道安双眼一亮,赞叹道: “繁华三千,看淡了便是云烟,小兄之悟境可谓高深也!” “相比大师相差甚远。”冯雁憋着坏笑说道。 …… “哎!”释道安看着冯雁的背影遗憾地摇了摇头。 “冯大师”回到坐处将苻坚的话语对吕光说了一遍,吕光大为感慨地说道: “贤弟能得陛下垂爱乃是幸事,以后当尽心竭力为我大秦国分忧。” “多谢兄长劝诫之言。” 冯雁与吕光再次交谈起来,可不知道的是,苻师奴始终恶狠狠地盯着冯雁,不时与周围几人密谋着什么。 此时,场地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处走上来一位女子,一袭白衣,青丝飘飘,身材婀娜多姿,样貌十分美丽。 这名女子的出现顿时引起众人一片赞叹。 “原来是单瑶小娘子。” “听闻此女是赵国皇帝刘渊之后人。”一名官员惊呼道。 另一名年纪较大的官员反驳道: “非也,此女乃刘渊最宠爱之单皇后族人。” “哦?单氏一族?” “是啊,此女乃匈奴皇室族人,不仅歌舞称道且识文断字,乃是不可多得之佳人。” “今日定要一睹风采啊。” ……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衣女子单瑶手持一把古琴款款而弹,并有歌声传来: “夜中星光, 行人渡船无岸, 伴徒剩清寒独步山涧, 只任九曲回环。 云中铮铮声断何人怒, 惊涛拍岸指叩苍穹眉锁刀剑, 泠泠十指,催动五弦……” 冯雁细细聆听不禁有些诧异,在自己的概念中,“古曲”一般大都悠扬婉转,但这首曲子却慷慨激昂,甚至能感觉到其中的杀伐之气,实在少有耳闻。 “甚幸,甚幸也!此曲乃不可多闻之《广陵散》,即便南晋有少有人会弹奏,没想到在我北秦之地竟有人会弹奏此曲!”一位精通音律的官员惊叹道。 “真乃旷世名曲啊!闻之内心激荡,犹如征战沙场挥舞长矛。” 众人齐声赞叹,神情颇为动容。 吕光本身为将领,听到此曲亦感振奋,不由大声叫好。见冯雁怔怔出神遂扭头问道: “贤弟,你也谙熟音律,觉得此曲如何?” 冯雁点了点头随口应道: “此曲本应天上有,怎会流落至人间。” “嗯?贤弟之言妙也!”吕光眼睛一亮,大声赞道。不仅是吕光,前方赵整、朱彤几人也讶然看向冯雁。 此时苻坚频频点头,对身边的清河公主说道: “此曲甚为独特,爱妃觉得如何?” “妙哉,此乃不可多得之名曲!天王陛下可否将曲谱要来?”清河公主娇滴滴地说道。 “呵呵,本王定为你讨来。”苻坚一脸宠溺地应道。 宴席中,坐在吕光与冯雁前方,酷爱诗歌的秘书侍郎赵整听得更是如痴如醉,不断摇头晃脑乐在其中。 歌舞的演绎让众人兴致渐浓,苻坚看在眼里遂命人继续上酒。不一会,宫女们端着酒水及各色菜肴穿梭于宴席之间,阵阵清风拂过,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芬香。 一曲终罢,宫殿中顿时响起一大片喝彩声,白衣女子单瑶正欲退下,无奈众人纷纷要求再演奏一首,单瑶看向一名礼部官员,该官员微微点头,单瑶只得再次抚琴。 随着琴音奏响,一曲婉约轻柔的歌声传来,似在怀念远去的亲人,如泣如诉。 单瑶的歌声将宴席推向了高潮,不少官员站起身翩翩起舞,冯雁本以为这些官员跳舞定是兴之所至,随意而为的表演,没想到不少人跳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尤其那个秘书侍郎赵整,跳的舞蹈堪称专业级表演。动作协调、姿势优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名“舞男”。 “这哥们可以啊!”冯雁由衷地感叹。 “雄雉于飞嘆,泄泄其羽嘇。我之怀矣,自诒伊阻嘊。雄雉于飞,下上其音……” “嘿!这哥们又唱上了,真是个随性之人!”冯雁看到赵整又唱又跳,不禁大笑。 众人欢闹了一阵,气氛愈加浓烈。 赵整见众人对自己的舞蹈大为赞赏,不由得意地笑道: “可惜啊!赵某之舞蹈无匹配之歌谣。” 赵整这句话听着似乎在感叹没有歌曲匹配,实则夸耀自己的舞蹈优美、独特,鲜有歌曲能相和。旁人听了无不忍俊不禁,一位相邻不远的男子叫道: “赵兄,方才众歌姬唱了多首美曲,难道无一可配?” “别理会他,这家伙心高气傲滴很!”另一人取笑道。 赵整扬了扬眉笑道: “此舞蹈赵某从一本宫廷古籍中偶然习得并多番练习,只可惜一直未能找到可相配之曲!不知各位能否藉此舞蹈作曲一首,如被相中,我赵某人愿为奴十日。” “哈哈……赵兄求曲之心颇为志诚啊。” “秘书侍郎大人愿意为奴?此志可叹也!苻某愿意一试。”旁边,苻坚的侄子苻朗饶有兴趣地笑道。 “哦?元达愿为赵某作曲一首?” “呵呵,你且听来。”说着苻朗清唱起来,不过赵整却腹 诽不已,只是碍着面子略作点头。苻朗见赵整不喜,遂逗趣道: “既然赵兄点头应允,明日到我府中清扫尘土来吧。” “哈哈……”众人闻言一片大笑。 赵整脸色一红佯怒道: “恕赵某直言,元达之曲赵某看不上眼。” “那为何点头?”苻朗继续揶揄。 赵整将头一扭不再理会,继续嚷嚷道: “何人还可作曲?” 随着歌舞唱曲,吕光的心境也渐渐好转起来,探起身子拍了拍赵整的肩头笑问道: “那位单瑶小娘子似乎精通音律,为何不上前央求一曲?” “哈哈……”吕光的话让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赵整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吕光,反唇相讥道: “听闻世明不仅统兵有方,诗词音律亦为精通,不如由世明兄为我配曲一首?” 吕光连连罢手回道: “我乃武夫一名,怎会这些靡靡之技。不过我贤弟倒是可以一试。” 赵整闻言看向冯雁,哪知冯雁同样罢手说道: “冯某亦是武夫一名,作不得。” 赵整嘴角一翘取笑道: “人言世明兄沉稳持重,从无妄语,看来世人之言不可信啊。” 吕光淡淡一笑不以为然,不过冯雁有些为兄长不平,心想我要是给你整一首,怕是把你给听傻了。 赵整为人细腻,看见冯雁的神色于是怂恿道: “听闻冯小兄乃是少有之俊彦,难道小小的音律都作不出?” 闻言,冯雁有些好笑地说道: “冯某所作之曲,恐赵兄听不懂啊。” “哦?你且唱来听听?” “这首曲子由女子演绎更佳,不如赵兄将那位单瑶小娘子请来?”冯雁倒将了一军。 单瑶是皇室后裔,天王苻坚对异族皇室一向善待有加,大庭广众之下想邀请单瑶过来实属不敬。 不过赵整的举动令众人惊讶不已,竟然起身走向天王苻坚。 众人一脸诧异地看着赵整,纷纷咂舌不已。 与天王嘀咕了几句,也不知赵整说了什么,苻坚竟然点头应允了! 不一会,赵整得意洋洋地走回坐席,身边赫然带着前赵国皇室后裔单瑶。 “赵兄真乃性情中人也。” “赵兄乃大丈夫也,言他人不敢言,行他人不可行。”众人开口怒赞的同时,眼睛却盯着赵整带来的美女。 冯雁近距离看向单瑶,感觉比远观更为美丽。该女子长得桃形脸蛋,细致乌黑的长发做成上竖的环式,谓之“飞天髻”,发髻上加饰步摇簪及玉钗。略显柔美的双眸,明净清澈。 “小女子有礼了。” 单瑶微微屈身柔声说道。 话音落了很久,周围一双双贼光发亮的眼睛这才恢复了神志。 赵整颇有意味地看向冯雁与吕光,开口笑道: “二位,人已经来了,请作曲吧。” 吕光神色平静,扭头看向冯雁。以前在吕府时,吕光曾听麴瞻在府中吟唱过《夜半小夜曲》及《草原牧歌》,也知道这些曲目是冯雁所作,因此并不担心。 冯雁本想给赵整出个难题,没想到这位老兄面子很大,竟真将单瑶请来了。 也罢,再抄袭一回就是。 冯雁轻叹一声将单瑶请到身边低语道: “这位小娘子,我轻轻哼唱,你可能记下来?” 单瑶乃精通音律之人,对冯雁的言语似有愠色,淡淡回道: “尽管哼唱即可,小女子能记住。” “嘿嘿,口气不小。”冯雁暗自好笑,遂及开口轻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 此曲乃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绝对的旷世名作,经后人谱曲,可称得上诗词与歌曲完美结合的典范,是中华民族歌曲中的经典之作。冯雁只哼唱了前半段,不愿意因为一个面子问题而将此名曲公之于众。 单瑶痴痴地听着,内心甚为触动。 “单瑶娘子可曾记住?”冯雁微笑问道。 “记住了,只是觉得意犹未尽,似乎并未完成。” “不错,单瑶娘子真乃心思通透之人,冯某还未想好下半段,姑且吟唱一半吧。” 赵整几人在一旁并未听清,大声催促道: “冯小兄可曾作好?” “作好了,请单瑶娘子吟唱即可。” “哦?快快有请!” 单瑶目不转睛地看向冯雁,本欲出口相问,听见众人催促只得作罢,返身走向高台处。 第二百七十九章 遇袭 古琴配美曲,琴声悠扬,曲风动人。 幽幽情怀随着歌声传来,典雅、庄重又温柔、多情。 皓月当空、亲人千里、孤高旷远。 自古以来,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就与月亮的阴晴圆缺一样,难以求全。只希望思念之人平安喜乐,哪怕隔着万水千山,沐浴着这清丽的月色,恰如相聚时一样。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单瑶的歌声与建康城名姬柳婵的歌声相比更加空灵,甚至比港台那位歌后更有神韵,通透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犹如身边有人用木槌击打编钟清澈而透亮。 此曲的音色太过独特,但美妙之感心有相通。 只可惜太过短促,不能尽兴。 大殿之中,众人望着单瑶细细静听,戛然而止纷感突兀。 “如此美妙之曲怎停住了?” “是啊,意犹未尽……” “小娘子继续唱啊!” …… 众人纷纷惋惜,尤其秘书侍郎赵整,扬着脖子、瞪大眼睛,满脸渴望之色。 “此曲配我的舞蹈可谓绝妙也,为何如此短暂?” 此时的单瑶手抚古琴,暗自摇头,举目望向冯雁,眼神中尽显遗憾之色,其中又夹杂着一丝渴望、几分恼怒。 “这个郎君定作出了全曲,为何要遮遮掩掩?真是气人!” 单瑶静默了一会,轻叹一声,按照此曲的曲风自行演奏。 “重阳年年至,把酒与言欢,不知天上宫阙,可有良人伴。我欲……” 众人继续陶醉其中,只是偶有私语传来: “此曲上半段可谓绝妙,下半段稍……稍有差强人意之感。” “临场作词曲,亦属不易矣。” “此曲曲风优美,听之如饮甘酿啊。” “美哉,美哉!” 天王苻坚与清河公主几人同样听得如痴如醉,不时点头轻和。 “实在是妙曲啊!陛下,此曲比之《广陵散》更为独特动听,真乃绕梁之音啊。” 清河公主悠悠感叹。 “爱妃所言不虚,确实是妙曲。”苻坚频频点头。 “此曲谱定要讨来!”清河公主继续撒娇道。 “呵呵……”苻坚轻笑不止。 赵整一脸通红,显然情绪亦为激动,探着身子,手臂却在不自觉的挥舞。 一曲终罢,众官员先是静默片刻,转而齐声高喝: “此曲太美妙了!” “空灵通幽之感绕耳不绝!” “善哉,潺潺兮若清河,悠悠兮若轻烟,是否出自伯牙、师旷之手?” “颇具伯牙之曲风,又兼汉宫廷李延年之新意,可谓旷世之名曲啊。” 阳平公苻融也大声赞道。 “博休之言甚合我意!” 秦州刺史、左卫将军苻雅立即点头道。 尚书左仆射权翼在不远处听到众人之言,高声喊道: “若问何曲可醉人,一曲终了人已醉。” “说得好!子良兄,你我满饮此杯!”尚书赵迁深有同感,举起酒杯向权翼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冯雁正专心对付一大块猪颈肉,吕光将大手猛地拍在冯雁的肩头感慨道: “贤弟真乃奇才也!” 冯雁嘴里塞满了肉食,略一拱手含含糊糊道: “一般,一般。” 吕光忍俊不禁轻笑问道: “贤弟,此曲似乎不太圆满,是否藏掖了半首?” “嗯?高人啊。”冯 雁惊讶地看向吕光,没想到这位兄长正如赵整所言,不仅统兵有方,而且精通诗词音律。 吕光脸色微红,将大脸盘子凑过来说道: “明日从宫里出来直接回府,兄长定要听完下半首。” “好说!” …… 宴会在众官员一片称颂声中结束了,冯雁告别了众人去往自己的“豪宅”。 天王赐予的“豪宅”与吕府同在城中东北侧,相距百丈余。 长安街上,此时寂寥无声,偶尔有打更声传来,似乎在提示城中百姓早早歇息。 “咔哒咔哒……” 冯雁与吕光兄弟骑行坐骑上优哉游哉地慢慢前行,偶遇打更之人,但见到几人的官服遂躬身施礼让开道路。 同行至吕府,冯雁下马与吕家人告别后继续前行。 望着天上的明月,冯雁悠悠自语: 不觉归来夜,夜深寒气增。弦月如玉勾,犹存孤影灯。 正感叹中,冯雁眉头一皱,感觉有几个黑影一闪而没。 摸着龙纹刀刀柄,冯雁左右打量,突然,“嗖嗖嗖……”几声脆响传入耳中,冯雁连想都没想,迅速翻转身子。双手紧拽缰绳,双脚夹住马鞍,全凭腹肌之力倒悬与马下。 “咴儿儿……”坐骑小黑一阵嘶鸣,马背上兀然出现了几支箭矢。接着,小黑向前狂奔起来。冯雁藏于马肚只听两侧屋顶传来几声低吼: “快追,别让他跑了!” “诺!” 几个黑影一闪而出,踏着屋顶急追而来。 奔行中,冯雁瞅准机会翻滚在一侧,因为速度太快,双臂擦出片片血印。 躲在巷口,冯雁正在查看,只听远处“扑通”一声,小黑摔倒在地哀鸣不已。 “我靠!”冯雁气得咬牙切齿,这匹跟了自己多年的伙伴,没想到今日招了黑手。 几个黑影见马匹摔倒,纵身跳下屋顶奔了过去。几人手持利刃,月光照射之下,寒光毕现。 “咦?人呢?” “怪哉!” 几人围着哀鸣的马匹惊讶不已。 说时迟那时快,冯雁几个窜步快速逼近,一刀刺入一个黑影的背后,旋即快速斩向另一人。 “啊!” “唔!” 惨叫声响起,两人死于刀下。 其余几人见状大骇,迅速将冯雁围住。 冯雁冷哼一声,一步跨向对面之敌,手起刀落忽然变砍为扫直接将此人砍到在地。紧接着,跳出包围圈转至旁边两人一侧。二人不由分说双双持刀砍来,冯雁身形一闪快速侧移,抬起右脚一个鞭腿狠狠踢去。“咔嚓”一声,肋骨断裂,一个黑影倒地痛呼。冯雁右脚落地,转身左脚侧踢,将另一人踹翻在地,正欲砍去,其余几人早已挥刀砍来,冯雁只得持刀招架。 biquge.name “咣咣……”刀剑碰撞声咋然响起,瞬间打破了宁静的夜色。 论速度与爆发力,冯雁敢称第二,鲜有人敢称第一。论武力,至今难逢对手,除了那个“三哥”张大壮。一人与数人打斗,冯雁不仅毫不费力,而且游刃有余,面前几名黑衣人的速度在冯雁眼里犹如放慢电影一样,到处都有破绽。瞅准一个机会,冯雁虚晃一刀,将那名头领的面罩拉了下来,定睛一看似乎有些眼熟,看着像是氐族人。 那名头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面现惊恐,嘶吼一声,快速退去。但冯雁怎肯放过,一个纵身,朝头领用力砍去,“哐当”一声,旁人从横向杀出堪堪抵挡住冯雁的龙纹刀。冯雁恼怒不已,一个撩刀由下至上猛挥而去,顿时,阻挡之人从 胯部到下颚被砍出一道深深的刀痕,鲜血喷溅而出。 几名黑影互相对视一眼,又有些不甘地看了看倒地的几人,返身便跑。 冯雁心里憋着气,哪会容歹人逃跑。 论奔跑,几名黑影岂会是每日都坚持晨跑的冯教头的对手,只用了十个呼吸,冯雁便追上了几人。那名带头的黑影怪叫一声,从身上取下弓箭激射而出,冯雁闻声侧身躲过。 “嗖!”一根箭矢再次射来,冯雁无奈只得翻滚在地。这让冯雁有些吃惊,这名头领的射箭速度堪称迅疾,显然是久在军阵之人。 待冯雁站起身,那几人早已逃之夭夭。正想再次追赶,只听远处传来阵阵“梆梆梆……”的打更声。收住身形再次躲在巷口,待更夫远去,冯雁这才再次走出。 “哎,我的小黑啊……”冯雁蹲在小黑的旁边不由有些心酸。这个伙伴可以说是陪伴自己最长的“亲人”。 “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的小黑黑……” “哎哟……”冯雁正在伤感,旁边受伤的两名黑衣人不断龇牙咧嘴,冯雁大步走去一顿胖揍,两人皆晕了过去。将两人及被自己斩杀的几人全部拖至巷内,冯雁快速向店铺跑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直在店铺帮忙的蒋平一脸诧异地看着冯雁惊问道: “教头,怎会深夜至此?” “少废话,带几个人骑马随我来。” …… 今日的月亮是上弦月,月牙朝西,冯雁躺在“豪宅”木床之上盯着弯月陷入沉思。 “究竟是谁想对我不利?苻师奴?亦或嫉妒之人?看来只能明日拷问被打晕的二人……” 次日清晨,冯雁先去了吕府,将昨日遇袭之事说与吕光,吕光闻言大怒。 “哪个奸佞之人所为?如被我得知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冯雁将自己与苻师奴的过节说了一遍,吕光缓缓点头道: “贤弟之言有理,定是因女婿之事记恨与你,而且深夜在长安城行刺,歹人箭术高超,定非常人所为。想那苻师奴身居尚书一职,统领射声校尉,手下精通箭术之精兵颇多。你能全身而退实属侥幸呀。你所擒获的二人在何处?” “暂时安置在一处隐秘之地。” “好!现在就去缉拿二人至军营,到了军营,有百种手段让其开口!”吕光狠声说道。 冯雁带着吕光及几名侍卫去了店铺,见到马匹的尸体,吕光紧缩双眉,而冯雁则又增伤感。 “贤弟,上次征战之时此良驹便受过伤,没想到此次竟然丧命于长安城!” “哎……”冯雁摇头感叹。 吕光凝目思索了一会拍着冯雁的肩膀说道: “听闻大宛国有汗血宝马,正好使节也在长安,为兄今日定为你讨要一匹过来。” “汗血宝马?”冯雁内心一震,心想此马乃稀有之宝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而且耐力极好。记得前几年大宛国曾进贡一批汗血宝马给天王苻坚,但天王却非要效仿汉文帝不要民间进献的千里马之美谈,因而并未收纳,还搞了诗会,让群臣作《止马诗》。 冯雁觉得,实在可笑之至。 好东西就得拿过来,沽名钓誉,根本没必要。 人要活的现实一些,资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好,那是真的好。大家好,那是假的好。 “兄长,小弟对汗血宝马艳羡已久!” “哈哈,贤弟乃真性情,放心,为兄定为你讨来。” 冯雁与吕光击掌相约。 第二百八十章 为帝王普及知识 未央宫由玉堂、昆德、宣明、广明、前殿、宦者署、清凉、石渠、温室等诸多宫殿组成。 冯雁从东侧之司马门进入未央宫,经由宫人带路到了温室殿所在。 温室以椒涂壁,再饰一层文绣,以香柱为柱,设山河屏风、鸿羽帐,地上铺以毛织地毯。所谓以椒涂壁即以花椒和泥涂抹墙壁以取暖。颜色呈粉色,不仅保温且有芳香的味道,另可保护木质结构的宫殿,兼具防蛀虫的效果。 百盟书 大殿周围有香炉、铜鼎、绿植、灯座等物,以及一个大型博古架,上陈不少各式各样的青瓷,帛书,瑞兽纹圆纽大铜镜及玉器。让冯雁奇怪的是,那个铜镜旁边还有一件非常熟悉的物件,竟是当日曾送给吕婆楼的一面方形镜子!比起旁边的铜镜,这面镜子不知亮堂了多少倍! 大殿之上设有几案及软垫,苻坚此时正坐于几案后侧,两侧坐有多人,冯雁放眼一看竟有两个熟人。一是朱序、另一人是张天锡。 “参见陛下!”冯雁躬身施礼。 “爱卿快快入座,本王备有葡萄酒,美味甘甜甚是可口!”苻坚热情言道。 冯雁就坐后与众人对饮了一口,心中不禁好笑。 “晋隆出品,必属精品。” 这间宫殿同时有熟人、熟物、熟酒,凑巧得很。 苻坚饮完酒后开口说道: “今日在座之人皆为晋室旧臣,本王想问问诸位,我大秦国兵多将广、国土广袤,昨日又拜祭天神,西域诸国及东夷之国也前来朝贺,不知各位对我之大秦有何见解?” 话音刚落,一位近四十岁的男子不屑说道: “我晋廷乃汉室正统,戎狄之人集聚,如同狗羊聚拢,怎敢和天子朝会相比!” 此话一出,苻坚脸色立即不悦起来。而旁边的一名侍卫更是大声呵斥道: “住嘴!你乃苟且偷生之降将,有何颜面说此大逆不道之言?” 此人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 “周某只因老母被俘,才丧失名节,落身秦国。如不是为母之性命,周某怎肯苟活?” 侍卫闻言顿时大怒,“噌”的一声拔出佩剑指向周姓之人。 苻坚见状大喝: “住手!孟威之言亦有其理,乃忠孝名节之人,怎能拔剑相对?” 近侍闻言身体一颤,强忍怒气将剑收回剑鞘。 冯雁将此情景看在眼里不由暗暗惊呼,这哥们胆子可不小,竟然当着天王的面说秦国人如同狗羊聚拢。而天王苻坚更令人诧异,面对这样的蔑视,竟如此大度。 悄悄凑近朱序低声问道: “朱兄,此乃何人?” 朱序脸上浮现着一抹欣赏,见冯雁询问立即收敛神色答道: “此人姓周名虓,字孟威。曾任晋廷护西夷校尉、梓潼(今四川绵阳)太守。宁康元年(373年)被秦军围攻受降,自被迫降秦之后,始终不忘忠心臣节。” “哦,有个性。” 张天锡距离朱冯二人较近,听到二人之言脸色有些尴尬。 冯雁又问询了其他几人,其中一人让冯雁记忆犹新,此人正是高密内史毛璪之。去年秦俱难、彭超攻淮南时攻陷了盱眙、淮阴二城并抓获这位守将。 话不投机半句多,苻坚因周虓出言不逊遣走其人。 看着此人离去的背影,苻坚轻声感叹道: “缘何晋室多忠臣也?” 冯雁看着苻坚的目光,心想并不是询问自己,遂作沉思之状。 苻坚呢喃了几句看向冯雁再次感叹: “汉臣中属冯卿最为勤政,我心甚慰啊。如人人如卿这般,天下早已归一。” 冯雁听完此话颇有些腻歪,心想我老人家之所以勤政主要是出于成就感, 出于自我价值的体现。而朱序、毛璪之、张天锡等人则目露复杂的神色。 淡定哥气定神闲并不多言,而是眯着眼继续品着红酒。 苻坚看向众人微笑道: “诸位,本王一向崇尚汉文化,心怀“混一六合,以济苍生”之志!一生征战无数但从不曾涂炭生灵。对敌国之人善待有加,对天下之民恩泽宽仁。与我志向相同者,可随我统一天下,建立不巧功业;对志向不同者,我也礼遇敬之。近日,本王欲将二百余人遣送至晋土,用以宣扬我朝之仁义,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众人闻之大为不惑,不知天王苻坚为何有此想法? 朱序与张天锡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皆为意动。朱序清了清嗓子询问道: “不知陛下欲遣送何人回归晋土?” “皆为战俘。” “战俘?”朱序嘀咕一声,满脸失望之色。 天王苻坚见到朱序的神色内心再次不悦,心想大秦国对你不薄,竟还想着回归南晋。 这时毛璪之起身施礼道: “天王陛下,我毛璪之乃一名晋人,不愿在秦国为官,可否让毛某回到晋土?” 苻坚听到此话,脸色变得铁青,可能因周虓出言不逊,又或者受朱序影响,淡漠地看了一眼毛璪之寒声说道: “想回便回。” “多谢天王陛下!” 毛璪之喜形于色道。 苻坚环视众人,轻摇头颅,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去。显然,苻坚再也没心思交谈了。 冯雁正欲离去却被天王留下了。 苻坚拿起一面镜子笑问道: “冯卿,听说这面镜子是你送给吕太尉的?” 冯雁点头道:“正是。” “为何这面镜子如此光亮?从何处所得?”苻坚连问道。 一进大殿,这个问题冯雁已经想到苻坚定会询问。很明显,镜子是吕婆楼送给苻坚的,当初在寿宴上赠送,冯雁没有想到吕婆楼会转赠给苻坚一面。 对此,冯雁还是很镇定地回道: “天王陛下,此种照镜来自“晋隆”商铺,听掌柜的说,此物产于南晋。听闻晋国扬州多能工巧匠,应是出自扬州。” 苻坚听了冯雁的话语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遗憾之色,开口叹道: “扬州?哎,本来我大秦军队已经攻至广陵郡,可惜功归一篑啊。” 冯雁听到此话暗自吐舌头,那场战役自己亲身参与,而且连伤秦军两员大将,只是被何谦那家伙捡便宜斩杀了。 “幸亏当时带着鬼脸面具。”冯雁连呼侥幸。也正因为在战场上带有面具,因此冯雁才敢冒险来到长安。 苻坚摸着镜子细细观瞧了一会不禁连连点头,少顷,继续感叹道: “听宫里人说晋隆商铺的货品皆为惊巧稀罕之物,不仅有浓郁的酒水,也有“貂蝉”与“西施”等清洁用物,而且那个称之为“火寸条”的点火之物亦为神奇!还有那些怪异的家居、比宫廷食盐更为精细的精盐……为何南晋有如此多的美物?” “是啊,能工巧匠确实多了一些……”冯雁呢喃道。 “如能早日臣服南晋该有多好!” “是啊……啥?臣服?”冯雁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苻坚又想着攻打晋国了? “得劝劝!”冯雁悄悄擦拭了一下汗水说道: “陛下,兵法云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天时地利人和之战,况且晋朝君臣一心,士气正旺,断不可贸然出兵……” “如能早日臣服南晋该有多好!”苻坚继续悠悠感叹。 “我晕!说了半天,一个字没听进去。” “天下一统,国泰民安,人才尽在我手,何等之荣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 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苻坚语调突然变得有些凄凉,独自哀叹起来。 冯雁听在耳中也细细品味。 “哎,理解万岁啊!苻坚身为北秦之君,如今国势强盛,换了自己是天王苻坚,也会有豪情万丈想要一统天下。这种气吞天下之决心,谁人可有?唯有苻坚。这种称霸天下之豪气,谁人可敢?唯有苻坚。这种名垂千史之功,谁人不想为之?遑论天王苻坚。这种极具诱惑之举,谁人能够抗拒?” 一刹那,冯雁忽然理解苻坚了。 此时的冯雁,眼眶有些湿润,目睹苻坚对周虓的态度,即使对面讥讽也能大度宽容,即使朱序几番逃走,依然礼待有加,即使抓了晋国的俘虏,也敢放任回归。历史中,有哪个帝王有如此雅量瑰姿?不得不说,苻坚真是一名仁爱之君。 “可惜啊,再过几年,一场淝水之战瞬间会让苻秦帝国分崩离析,甚至还要赔上性命。天王啊天王,为何你不是汉人呢?如若你是汉人,有我冯无始在,定会护你荣耀一生。” 冯雁面沉如水,静静地思索着。 “冯爱卿,以前和你交谈颇为受益,你说西域之西是何处?东夷之东又是何处?柔然之北可到达何处?南晋之南又是何方?” 冯雁正思索中,冷不丁被这个问题打乱了。心想天王苻坚怎会问出这么一个古怪的问题。 “得,这哥们人这么好,还是为他普及一下地理知识吧。” 冯雁记得在这个世上,只为张大壮普及过地理知识,如今又要为这位帝王普及了。 找出笔墨纸砚,冯雁画了两个圆圈,然后又写写画画了一番,指着纸面说道: “左边圆圈为东半球,右边圆圈为西半球,两个半球便是整个地球之貌。此处便是大秦国所在,北为柔然,南为晋国,再南处过海便是东南亚诸国。东为高句丽及东夷,西为吐谷浑。再往北为斯拉夫国,再往西为阿拉伯国,西南处应是笈多王朝,亦可称之为印度。整个区域可称之为亚洲。阿拉伯之西为罗马国,罗马国之北为日耳曼国与不列颠国,西侧为高卢国……可称之为欧洲……” “不列颠?高卢?名字甚为古怪。”苻坚托着下巴皱眉道。 “呵呵,说的也是。” “那此处又是何方?” “此处为非洲大陆,上面居住的是昆仑人,皮肤很黑,见到其人跟看见夜空相似。他们喜欢吃淡颜色的食物……” “为何?” “吃黑色的食物容易把手指咬掉。” “有道理!”苻坚连连点头。 “此为西半球,分北美洲与南美洲。” “所住何人?” “这个……应该只有土著居民。” “何为土著居民?”苻坚孜孜不倦地问道。 “所谓土著居民意为原始居住之人。这个大陆上的人应是从亚洲迁移过去的,因为科学考证,此大陆从未有过古代类人猿的踪迹……” “科学老郑?类人猿?冯卿之言晦涩难懂。” “呵呵……正常,正常。”冯雁支支吾吾道。 苻坚看看所画之图又看看冯雁,不禁疑问道: “冯卿为何知晓如此之细?” “记得微臣曾与陛下提及过,群山之中偶遇一位白胡子老头……” “原来是高人相授。” “陛下圣明。” “冯卿造化很大啊,竟能遇见仙人。”苻坚一脸羡慕地感慨。 “是啊,是啊。”冯雁脸红脖子粗地胡乱应承着。 “本王想亲往并州群山之中居住几日,兴许也能遇见神人。” “不会吧!” 看《大晋狂人》,请上纵横中文网阅读正版。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千里马与棉衣 天王苻坚召见冯雁,但冯雁并未将遇袭之事相告。 原因无他,只因背后指使之人还未找出。 与天王一顿海聊,令这位帝王大开眼界,可以说,听完冯雁讲述的地理知识,苻坚犹如打开了一扇通往世界的窗口,眼神充满无限向往之色,接连感叹不止。 而冯雁之所以愿意讲述,是想让苻坚明白世界的广阔,不要拘泥于南晋总想着征伐。 尤其冯雁说的一句话让苻坚久久沉思。 “大秦的未来在西侧,不在南方。” 一直相携到宫殿门口,苻坚这才依依惜别。 一个感叹对方的博学与眼界,一个感叹对方的谦逊与好学。 冯雁相信,如果苻坚不是帝王,定能成为知己。 到了宫门处又见到了那位叫周林的宫人,并且又牵了马匹让冯雁乘坐,这让冯雁很是奇怪,心想此人可真是一个心思灵透之人,对这样的聪明人,冯雁自然很大方地送了两个金片以示感谢。 行至吕府再次看望吕老爷子,只见吕婆楼双目紧闭躺在床上,面白如纸,气如游丝,想来就是最近几日的事情了。 “哎!”冯雁长叹一声暗自追悔,以前老爷子腿脚不便时就是因为血脉拥堵引起,曾经用针灸之法为其疏通,但因自己事情太多疏于看望,不想血脉拥堵竟导致全身不通了。如果全身施针的话,极有可能会减缓症状。想到此,冯雁沉声说道: “此处可有针灸?” 青衣管家听到此话眼睛顿时明亮起来,立即转身去取。 血脉不通说白了就是血管拥堵,血稠所致,并因此引起一些列心脑血管病。葛郎中那本《本草经》曾记载,人体部位中,大敦穴可降压,然谷穴降可降糖,天枢穴可降脂。手脚两处亦是此理。 手腕是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共同穿过的部位,在手腕处分布的主要穴位有:太渊、列缺、大陵、内关、神门、通里、阳溪等。用针灸刺激手腕部可以刺激到六条经脉,通过这些经脉,会将刺激传导到全身各处,促进气血运行、打通血管、舒活经络。 脚腕是足三阴经和足三阳经共同穿过的部位,脚腕处分布的主要穴位有昆仑、申脉、金门、丘虚、解溪、中封、商丘、太溪等。针灸脚腕等于刺激了十二正经的一半经脉,有益于增强全身各个系统器官的功能。 以前跟着氐族将领韩复等人时,冯雁在他们身上将针灸之术提高了不出,当时,因为非亲非故,且说起来还是敌军,因此行针时毫无顾忌,不管什么穴位都敢下手,纯粹当试验品来操练,技艺不提高那就怪了。 “啪、啪、啪……”冯雁行云流水般在吕婆楼身体各处不断施针,忙活了大半时辰又开了一张活血的方子,这才罢手。 “冯小兄多有辛劳!”管家不住地感谢。 “贤弟,此法子有用吗?”吕光也焦急地问道。 冯雁摇头道: “人体器官衰竭乃不可逆转之事,可短时管用,但长久来说未必有效。” “哎,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贤弟尽到情分了。” “是啊,有劳小兄了。” “有劳小叔父……有劳。”吕家小一辈红着脸口齿不清道。 …… 坐在书房,吕光细细听 了冯雁进宫的事,不禁蹙眉道: “天王为何要放晋人回归?” “意为彰显大秦国之宽仁与气度。” “彰显气度?真是可笑。两国一直处于交战之中,放敌回归徒增其势!天王实在太宽仁了。” “是啊,确实是个好人,但好人不长命啊。”冯雁也感慨道。 吕光深邃的眼眸盯了冯雁好一会这才疑问道: “贤弟何出此言?” 冯雁耸了耸肩回道: “古语云:盛世施任政,乱世用重典。如今南北分治,秦国内部又多叛乱,治国如太过宽仁实不可取。” 吕光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遂低头沉思。 二人默默无语各有心事,片刻,吕光微笑道: “贤弟,为兄今日去往驿馆寻了大宛国之人,并为贤弟讨要了一匹好马。” “哦?可是汗血宝马?”冯雁惊喜道。 “哈哈……正是。” “快带我看看。” …… 吕府马圈,一间独立的马棚内,一匹高达六尺的枣红色骏马正嚼着草料。 其身,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弯曲高昂的颈部,勾画出它完美的身形曲线。其胸部窄、背部长、肋骨架浅,趾骨区长而不显,后区略窄但强健有力,臀部略长,肌肉发达,呈正常倾斜角度,毛皮亮泽且皮薄。 “红红,小红!”冯雁一眼便喜欢上这匹良驹,激动地乱喊乱叫。 “大宛国使者此次来长安只带了一匹宝马,还是使团头领之坐骑,为兄讨要了良久才肯割舍,真是气人?” 2kxiaoshuo.com “既然讨要来了,为何生气?”冯雁不解问道。 “哼!这些家伙不情不愿的,若非使了手段定难以要来。” “兄长用了何种手段?我也想学学。” 吕光狡黠一笑附在冯雁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冯雁不时举起大拇指,后来双脚也举了起来。 “高!实在是高!”冯雁没想到吕光竟然会敲诈勒索,尤其那句恐吓之言更是好笑。 “你们的王国重要还是一匹马重要?” 这绝对是恐吓! 冯雁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只可惜场地狭隘无法奔行。但依然能感觉到此良驹步伐轻灵优雅以及蕴含的力量。 “贤弟,改日在宽阔之处试马吧,为兄有事相告。”吕光笑眯眯道。 闻言,冯雁只得不舍地翻身下马。 二人来到一处雅间,吕光直言道: “贤弟,袭击你的二人已经开口了,背后指使之人确实是苻师奴。” “果然是这家伙!”冯雁咬牙切齿。 “虽然已查明背后真凶,但此人位高权重,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吕光劝道。 “兄长之言有理,暂且让他多活几年就是。”自己处于潜伏期,冯雁也不想把事情搞大。 “给你加派些侍卫如何?” “多谢兄长好意,我自会处处留心。” 告别了吕光,冯雁急急赶回牧场,因长安城不能骑马快行,因此只得回到牧场撒欢。 “哇!教头的坐骑真是威猛啊!” “哦?小铁子竟然骑了一匹千里马回来?” “铁蛋哥快下来,让春苗骑一会。” “师傅,还有我。我要骑马!” 牧场中,一片纷杂之声传来,不过冯雁丝毫不做理会,一脸兴奋地跑个不停。直到嘶喊的人越来越多,冯雁这才下马。 “罗凤小娘子也想骑?”冯雁见罗凤同样兴奋的大呼小叫,遂调笑道。 “遇见此种千里马,本娘子自然也想试试。”罗凤娇声道。 “哈哈,没想到千金大小姐也有此好。”冯雁将马绳递给了罗凤,周围的人立即不悦起来。尤其属春苗最为生气,一双小手不知何时伸到了冯雁的腰部,使劲一捏很快又换了个地方,因为冯雁全身肌肉都很强健,因此并未吃痛。春苗嘴角一咧,又伸向了大腿内侧。 “喂,春苗,别掐这里……”冯雁被弄了个大红脸,因为关系太熟,春苗无半点违和之感。 众人轮番上马骑行,皆大呼过瘾。因此马已被人训化,倒也乖巧。 黑黑走了,红红来了,冯雁本来阴郁的心情也变得晴朗起来。 有了心情,冯雁又开始忙活一件重要的事情。 扶风郡及周边县郡的棉花早已被采摘一空,其中棉花籽一部分运往南晋种植,一部分在渭水北岸及郡内好畤县种植。留存的棉花堆满了牧场仓库,从长安城找了几名裁缝按照后世的款式做了数十件棉衣,并一一送给了几位关系亲密之人。其中有朱序、吕府众人、博士王飏、太常韦逞、邓羌、窦冲、大领导苻融几人,也包括走后门的吏部尚书仇腾。爷爷、春苗、罗凤、麴瞻及特务队员、十八侍卫等人则按照各自身材量衣定制。 至于身处南晋的孙老大、王桂、马义、郭二傻、张二黑、田二呆、黄虎、黄龙等兄弟,因南方天气较为暖和,并没有送给这帮兄弟,就连谢琰、谢玄、王恭几人也没有送。只为自己的老师葛郎中与叔父谢安送了一件。 熟人太多也是件麻烦事。 一连数日,冯雁都在操持政务,秋收的粮食已送往粮库,百姓也清闲了下来。利用这个时节,冯雁用朱序给的拨款整治河道,挖掘沟渠,修筑道路。要想解决全郡的经济问题,必须将乡镇的道路贯通,甚至于村落也要相连。当然了,这时代要想贯通每个乡村有些不切实际,尤其山道最难修建,只能尽力而为。 忙了数日,冯雁突然听到一个坏消息。 爷爷讲述,渭水北岸的田地间,大棚内用于保暖的粗布被偷了。 大棚不能保暖,意味着种植的土头很可能会被冻死。 “我靠,反了天了!”冯雁气急败坏之下带着众侍卫急忙赶至渭水北岸。 “小铁子别着急,只偷了些许布匹,并无大碍。”爷爷言语间虽然平和,但神情颇为凝重。 冯雁四处看了看,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布匹被偷走了。俯下身子翻开土壤,幸得土豆并无大碍,这才舒了一口气。 “快!去牧场将布匹拉来,并派人五人日夜监管!”冯雁一声令下,众人立即忙碌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附近农人眼热那些可做衣裳的布匹才至此偷窃。对于这个问题,冯雁无从撒气,只得辛苦队员们轮流看守。 次日,冯雁去往郡府,没想到窦涛带人回来了,并带来一个好消息。 第二百八十二章 满载而归 长安城北侧一百余里为桥山,即“子午岭”。包括横岭、斜梁、老爷岭、青龙山、子午岭(狭义)等山脉。地跨秦、凉二州,处于黄土高原的腹地。 长城郡(今铜川市北)便在此地。 窦涛带着金曹、水曹等官吏前去找寻了一番,竟真的找到了盐矿,并在桥山西侧带回来几块黑石块,冯雁一眼望去便知此物是煤块。 煤炭、盐矿绝对是宝贵的资源,这个好消息让冯雁乐不可支。 “窦兄辛苦了!哈哈……”冯雁使劲拍了拍窦涛的肩膀大笑道。 “为太守……不对,为冯兄做事乃理所应当之举。” “只是如何从别的州郡挖矿呢?”冯雁又开始发愁起来,毕竟跨境采掘有违朝律。 窦涛听到此话也开始犯愁,这不白忙活吗? “冯兄,已发现的矿藏均受当地郡府管辖,咱们无权挖掘啊!只有桥山南侧属本郡管辖。” 小书亭 “除非做了刺史。”冯雁暗自嘀咕一声。 打探清楚矿藏之所,才能有的放矢做下一步打算,冯雁并不着急,大可徐徐图之。 冯雁歪着脑袋,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前世在工程学院所学的知识: “煤炭燃烧可产生大量的蒸汽催动蒸汽机产生动力,蒸汽机需要一个使水沸腾产生高压蒸汽的锅炉,进而可带动火车头前进……瓦特是怎么设计来着?用油润滑活塞、行星式齿轮、平行运动连杆机构、离心式调速器、节气阀、压力计等等,使蒸汽机的效率提高,最终发明出工业用蒸汽机……” 窦涛满脸惊讶地看着冯太守画出一个又一个古怪的图形,大气也不敢出。 冯雁看着图纸不断思索着,铁矿在嵯峨山能找到,煤炭在桥山可采掘,只是需动用官府的力量才能实现…… 二人商讨一番,冯雁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堂笑道: “此事再做商榷吧,窦兄,那些兵卒训练的如何了。” 听到问话窦涛展颜道: “说起兵卒真令人慨叹,冯兄调来的那十名头领个个武艺高强,而且练兵之法尤为独特。此次前行在山中还遇到过十数名山贼,我所带人员虽有二十余人,但大多为金曹及水曹的官员,兵卒只有五人。但正是这五人竟打跑了十余名山贼,武力可谓强悍也!” “山中有贼人?真是怪哉。” “冯兄,近些年收成不好,有些百姓无奈之下拦路劫掠,乃常有之事。因此,那些人被打跑后并未追赶。” “嗯,看来只有国泰民安才能减少匪患。” “对!冯兄之言可谓正道,只有国富民强,百姓才不至涉险抢夺。” “对了窦兄,你看咱们府衙之内连衙役都没有,可否借你的兵卒一用?” “呵呵,冯兄说笑了,兄长为本郡太守,自然有权抽调兵卒充当衙役。” …… 此时众官员有的外出忙碌,有的在偏院务公,冯雁带着窦涛转了一圈,问询了诸官员各自的公务这才返回大堂。只是令人好笑的是,众官员在太守大人离去后皆背感发凉,先是前些日子被抓去的郡尉牛奔莫名死亡,后来衙头刘当也死了。官员死在大牢,廷尉府本应查明缘由,不过数日过去,竟无人追究。 衙内无事,冯雁带着窦涛及长史李卫外出巡视,想看看各地沟渠修筑之事。 扶风郡五县属美阳县最大,好畤县次之。 冯雁与随行走走停停四处巡视,沿途有不少百姓在官府的号令下挖掘沟渠,田地间新种植的麦子已经长出了新苗,绿油油一片煞是好看。 一路向西走了二十余里,地势愈加高拔,爬上山坡,只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大湖。湖边有不少官员正与百姓一起修筑沟渠,有的人挥舞锄头挖掘黄土,有的人搬运石块砌石筑堤,一片繁忙的场景。 郡丞魏翔、户曹掾徐展,仓曹掾彭成等人正在忙碌,见太守驾临,拍打了身上的尘土跑过来询问道: “大人,怎来到此地了?” 冯雁笑了笑回道: “各位辛苦了!本太守今日无事特来巡视,可安排吃食给百姓?” “禀大人,此地往东五里有一村庄,已命人在村庄修造了几处灶台举炊做饭。再过两刻到了未时便会带百姓前去用食。另,再东十里也有举炊之所。”郡丞魏翔拱手说道。 “嗯,不错。魏大人,棉花种子可分发与百姓?”冯雁继续问道。 “早已分发下去,只待来年春季收割了麦子后便会种植。” 仓曹掾彭成回禀道。 “告诉百姓储藏时需通风防潮,更需日日检查防止霉变。” “谨遵大人之命,待到用食之时定会告之众人。” 冯雁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犹在担忧棉花是否能种植成功? 抡起锄头,冯雁与众百姓一起修筑沟渠,众人看在眼里心头一热,皆为感动。其实冯太守并无他想,只是觉得近日操练较少,想练练身子骨罢了。 到了未时,冯太守颇有兴致地与众人同去村庄吃饭,到了举炊之地,只见伙食为大饼与菜汤,冯太守毫无怨言地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窦涛身为将门之后一向大鱼大肉惯了,眼见太守如此只好蹲在地上一起用食,而这一动作又惹得众百姓唏嘘不已。 冯雁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作秀!这就是领导作秀啊!” 肚子饿了连树皮也吃得下,何况大饼与菜汤。 因为此次问朱序讨要的钱财较少,因此吃食中很少有肉食,不过对百姓来说,有一顿饱饭吃足矣。 冯太守作秀完毕又劝勉了一番,这才去往别处巡视。 一路辗转,各地均有挖沟灌渠的百姓在劳作,而大小官员也有不少人现场监管。除了督邮、功曹以及五官掾之计曹、金曹等官员,大多亲赴劳作之地亲力亲为。 一直忙碌至夜晚,冯雁才风尘仆仆地赶回郡府。 时光冉冉,转眼间到了冬季,一场大雪仿佛急着投胎似得,早早地降临在八百里秦川。远山近岭,银装素裹,平时绿草红花叶,都被淹没在一片白色之中。 “咯吱咯吱……”度支尚书朱序踩着厚厚的积雪前往尚书府衙,紧了紧衣服,见到从身旁走过,冻得瑟瑟发抖的同僚,脸上不禁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吕光骑马至军营,用手轻轻接住一片雪花,正想一口吹去,雪花却消融在手掌。气急之下翻身下马,张开大手团了一个雪球恶狠狠地扔向了远方。军营中传来阵阵操练之声,吕光牵马进入,只见军营中早已铲除大雪,而几名校尉军官正勤快地带队训练,其中一名校尉带着步卒进行攻防演练,双方枪来盾往激战正酣。远处另一名校尉也带着众弓箭手进行骑射,“噗噗……”箭矢射在箭靶之上的声音接连传来,几乎鲜有脱靶。 将士们穿着薄衣却满头大汗,显然操练颇为刻苦。 吕光身上也冒着热汗,却不是因操练之故,而是厚厚的棉衣遮挡住了寒冷。 “哎,我的好贤弟啊!不仅送来几名卓越的将领,还创造出如此保暖的棉衣,真乃神人也!”吕光喜滋滋地嘀咕了一句,阵阵白气脱口而出。 博士王飏与太常韦逞如常进 入太学学府,讳莫如深地互望一眼,看到对方皆内衬棉衣,不禁莞尔一笑。忽然,一个浑圆的身影闪过,快速跑进了学府,太常韦逞眉头一皱问向王飏: “可是学子麴瞻?” “正是。” “这个小郎今日为何如此臃肿?” “太常大人,你忘了?他可是冯无始的徒弟,这么稀罕的冬衣岂能不穿?” “哦?哈哈……”二人大笑不止。 与此同时,建康城中谢安也踏着白雪正进入府衙,走到大门身形一顿,扭头望向西北侧悠悠感叹: “贤侄啊,枉你身在敌朝还能记得给叔父快马送来冬衣,真是个好儿郎啊!” “晋隆”商铺门口,掌柜郑椿与蒋平看着春苗得意洋洋的显摆身上的红色棉衣,不由悲从心来。 “郑兄,为何春苗与十八侍卫皆有棉衣,而你我二人却无?” 郑椿苦笑一声说道: “就做了数十件,岂能人人皆有?” “哎,教头也太偏心了。” “你们两个真是小家子气。”春苗听到二人议论不由出言嘲讽。 “哼!你这个小娘,自己穿上棉衣,却在此处挖苦我二人!”蒋平不忿道。 春苗满脸鄙视地看着二人讥笑道: “铁蛋哥可不是偏心的人,只怪你二人太笨!” “何出此言?”蒋平疑问道。 “嘻嘻……你二人终日守在店铺,近日又不曾回到牧场,怎知没有你二人的棉衣?” “啊?也有我们的棉衣?”郑椿惊喜道。 “当然有!回去一看便知。” “嘿嘿嘿……太好了!咦?你为何不带来?” “太笨重了,不想带!”春苗满脸不屑。 “这个死丫头……” “嘎吱嘎吱……”一群瑟瑟发抖的队伍正稀稀落落地赶着数十架马车走向牧场,有的三五结伴,有的十余人同行,总计有五十余人。 看门的守卫见这么多人走向牧场,急忙吹了一声发现敌情的军号。 “嘟嘟嘟……” “来者何人?”守卫大声斥道。 “我靠,滚犊子的!连我们也不认识了?”一张圆乎乎的脸,口吐白气大声咒骂道。 身旁一位身形消长的汉子笑骂道: “左二胖,咱们捂得如此严实,弟兄们不认识亦属平常,有啥可抱怨的?” “常二杆,少说废话!回去给你二胖哥热一盆热水!浑身上下痒得难受。” “二胖子,我看你又要招打!”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守卫惊叫道: “可是左腾兄、常青兄回来了?” “废话!快开门!” “呼啦啦……”五十辆马车与五十余人一起涌进了牧场,冯雁听到吵杂声也过来观瞧。 “冯二,你要的宝贝拉回来了!”左腾扯着嗓子喊道。 冯雁饶有兴趣地围过来逐一查看,果然,每辆马车上皆载满了棉花。 看着冯雁贪婪的眼神,常青一脸不屑地嚷道: “冯二,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只是首批货物,明日铁牛还有五十架马车赶到,皆是此种白叠子。” “我靠!后面还有?”冯雁惊叫道。 “哈哈……第一次见到冯二有此般表情,以前都是咱弟兄们吃惊。” “这家伙总是鄙视别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想到如今也一样了,哈哈……” 左腾与常青同时大笑。 第二百八十三章 心有悸动 铁牛回来了,身旁跟着童林、石牛等人。 一进牧场,铁牛便扯着嗓子喊道: “饿死俺铁牛了!快拿几个大饼先垫垫,另外做几碗面,别忘了大葱……” 牧场众人谁也没搭理铁牛而是围过来看马车上的货物。 一百多人出去,一百辆马车满载而归,相当于一人赶着一辆马车。 这个收获远远超出了冯雁的预期。 据左胖子与常二杆讲述,凉州的棉花确实比秦州、雍州多,不仅如此,众人还到了远在西北之地的西海郡一带采摘了一番。如果不是因为人手及车马不足,还能弄个百十辆车回来。 有了这批棉花自然不能浪费,冯雁命人抓紧时间赶制棉衣,争取让牧场及秦岭作坊的所有人都能过个暖冬。 最让冯雁高兴的是,又多出了很多棉花种子。 俗话说冬练数九夏练三伏,牧场中众队员又开始操练起来,方山来的一百人在特种队员的带动下也跟着勤学苦练。不为别的,牧场里能吃饱穿暖,睡觉的地方也舒坦,与方山缺吃少穿的环境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隔三差五还能吃些野味、瓜果以及甜食等,用铁牛的话说,这是皇帝才能过上的日子。 小书亭 一支队伍,永远需要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激励才能焕发出斗志。 队伍如此,百姓可不行,除非长时间的教化。 扶风郡百姓干活的精神头很足,仅仅因为两顿饱饭。前些时日采摘棉花的付出虽然没有回报,但郡内官员安排这些人挖通沟渠,因而能换得饱饭,百姓对此已经心满意足。朱序拨的款项应付吃饭足以,剩余的钱,冯雁巧立名目补贴给了远途跋涉一路颠簸的众弟兄。 些许钱银冯雁自然不会贪墨,但跑那么远采摘棉花,还让郡内百姓种植,对大秦国来说,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笔辛苦费,就应当由朝廷买单。至于那些棉衣,权当辛苦费了。 穿着厚厚的棉衣,冯太守隔日来返于牧场与郡府之间,身边的随从王朝与马汉心情很是不错,这俩人自生下来就没经历过这么惬意的冬天。每天将棉衣打理得干干净净,就连睡觉时也不像往常一样随意丢在一边,而是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才会入睡。 至于其他队员,基本都差不多,分外爱惜自己的棉衣。 没过多久,众人发现又多了一条棉裤!这让弟兄们可是高兴坏了!有的人甚至激动地连抹眼泪珠子。 因为左腾、常青带回来的棉花有很多,再加上藏于库房的存货,冯雁干脆连棉裤也做好了。除了留给前去晋陵邬堡的刘袭等人,剩余的全发给了众弟兄。 当然,这些人中属爷爷、春苗、麴瞻、罗凤几人最为高兴,因为冯雁悄悄做了几条棉被,有了这玩意,冬天睡觉那是相当的暖和。这几人有时在梦中都会乐醒。 同样会做梦乐醒的人自然少不了葛老师、谢安、王蕴几人。 也许有一人会淡然处之,那就是冯雁的阿姊,谢道韫。 …… 广陵军营中,孙老大、马义、王桂、郭胜、黄虎几人围着火炉吃着烤肉、时不时还抿上几口酒。以前都是大口喝酒,但自从酒水愈发浓郁后,几人再也不敢大口喝酒了,改成了抿酒。 虽然有酒有肉,但几人却像丢了一大笔钱银似得连声哀叹。 “老葛,你说我们不是冯二的兄弟吗?为何单单你有厚软之衣,而我等却无?”郭胜铁青着脸气哼哼道。 “大胡子此话有理!冯二太不尽人情!” “哼!这家伙怕是忘了我等兄弟!”连孙无终孙老大也开始抱怨。 由于临近大江大湖,加之气候整体变凉,随着冬季来临,广陵的天气也开始变得寒冷起来。众人围着烤炉身体却缩成一团,不时喝一口酒水,不时抱怨几句。 黄虎见众人不悦,扑楞了一下脑袋劝慰道: “载……地方比额们黑……黑峰山暖……和多咧,也……比你们白云寨暖……暖和,有……没有厚袄无球……所谓,弟兄们莫……要火球咧。让大兄弟送……几件过来便是。哎?大……兄弟咋就派人送了一件?反正跑……一趟,咋……就不多送几 件?” 众人耐着性子听完黄虎的叨叨,继续叹气道: “黄虎兄弟,缘由就在于此,为何只送一件?难道真的忘了我们众兄弟?”郭胜继续生气道。 马义此时皱眉说道: “此等厚软之衣太过金贵,也许是冯二只做了一两件。” 一直暗自窃喜但又不好插话的葛郎中急忙附和道: “马义说的在理,定是我那宝贝徒弟只做了一件。试问各位,你们可见过衣服里面的白叠子?嘿嘿,你说我那个徒弟脑子怎会如此灵光?竟能想到在衣服夹层中装填类似柳絮之物!” “白叠子?老葛,你说里面装的是白叠子?此乃何物?”王桂疑问道。 葛郎中听到此话也沉思起来,半晌,抬头喃喃道: “怪哉!此物乃是一种花草,听闻只产于西域之地,怎会从如此遥远之处取回?” …… 葛郎中的话众人都不太明了,花花草草之物,根本不是这些武夫所关心的。 “哈哈,咱们的小铁子如今是大秦国的太守,位高权重啊。”孙老大哈哈笑道。 王桂闻声很是得意地点了点头言道: “大哥说的对,太守乃一郡之长,老三去往长安未满一年竟得此等高位!真是不可思议啊。” 此刻,比王桂更得意的笑容展现了出来,葛郎中摸着自己的胡须得意洋洋道: “我的徒儿当然不同凡响!” 众人一脸腻歪地看向葛郎中,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一向寡言的马义此时张口说道: “这个贤弟确实神乎其神,搞出如此多奇巧之物,更甚者,无论在何处总能位居人上。在我晋国已是六品官员,去了秦国竟然升做五品官员?” 孙老大也跟着感叹道: “是啊,年纪尚幼却已谋得官位,以前从未听闻弱冠小郎能当官的。” “此言差矣,那个司马道子比冯二年纪还小,却已加封司徒官居一品了。”郭大胡子不以为然道。 “常人岂能与皇族子嗣相较?” “冯二是常人吗?” “呵呵,冯二确非常人,这小子可是遇见过神仙滴。” “对对对,冯二乃仙人弟子。” “胡说!冯二是我葛怀仁的弟子!” 众人齐齐看向葛郎中,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 …… 建康城西北之地,一片热闹非凡的场景。 谢琰与王恭两位股东正满脸自豪地看着施工现场喋喋不休。 “孝伯兄,看样子再过两年便可完工。” “不错,数百名工匠汇集于此,岂有不可完工之理?瑗度兄,待晋陵邬堡的玻璃装到窗台之上,绝对是世间罕有之建筑!” “哈哈……孝伯兄太着急了,此处地基昨日才完工,装饰玻璃之物还有些时日呢。无始老弟在信中早已言明,玻璃是最后一道工序,必须等他回到建康方可安装。”谢琰调笑道。 “呵呵,说的也是。如何安装只有无始兄才清楚,连建康城最好的工匠也不懂。嘿?这位兄台真乃奇人也!”王恭由衷地慨叹道。 “哎,这位贤弟确实是奇人啊!听说在秦国已居太守之位。” 王恭嘴角一撇怒骂道: “哼!还不是那个司马道子从中作梗!记得淮南之役中,无始兄建立奇功却无任何封赏,真是岂有此理。若有一日,我王孝伯定要严惩司马小儿!” “孝伯兄真性情也!如此有违君臣法度之言也敢言之!” “何惧之有?有违天理之人定会遭到报应。” “有理!奸佞小人,天理难容!” “瑗度兄,无始去往秦国多久了?为何迟迟不归?”王恭抱怨道。 谢琰学着冯雁以前的样子微一耸肩无奈道: “嗨,谁人知晓?也不知尊侯(父亲)作何想?” “瑗度兄也不知?”王恭好奇道。 谢琰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尊侯从未说过半句。只是听到过只言片语,说什么乱其内,探其意。” “此等秘事怎会让无始 兄涉险?身在秦国探查敌情,时刻有性命之忧啊!” “哎,我也劝说过尊侯让无始早日归晋,无奈置若罔闻啊。” “真是奇怪。”王恭不解地摇了摇头。 …… 时至深夜,崇绮书院中,谢道韫看着星空若有所思。 明澈的双眸中闪烁着烦杂的心绪,阵阵冷风透过窗台吹进室内,却浑然不觉。 看了看身边的棉衣,又看了看桌上的笔墨,提起笔写了一字忽又停顿。纸面上空白一片,唯右侧上首处,赫然醒目,正是一个“我”字。 同样是一个“我”字,却令冯雁大为恼火。 “春苗,让你以雪为题试着写一首诗,你看看写的什么乱七八糟!” 罗凤凑在跟前看了看纸上的字,不禁失笑出声。 “春苗阿妹,描写雪色可以用“白柔”、“轻舞”、“飘逸”、“柳絮”等词汇以表达雪花降临时的美景或抒发心境,怎能总描写吃了什么?” “就是,你看看你写的啥?冬天下大雪,我要吃火鼎,如有烤羊腿,人生已足矣。我看你就是个吃货!”冯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吃货?这是何意?”春苗、麴瞻、罗凤三人首次听到这个词汇,均大为不解。 “就是比猪还能吃的人。”冯雁没好气道。 “铁蛋哥,你讨厌!”春苗伸出小手就往大腿处掐去。 见到此景,麴瞻大笑,罗凤扭头,而冯雁则快速躲去。 “啪!”的一声,冯雁大手拍在麴瞻的额头上训斥道: “有啥好笑的,你写的诗不比春苗好多少,只不过用词较为妥当而已,再写一首!” 罗凤探头看去,轻声吟道: “大雪降北国,天地两茫茫,山水失绿意,徒留枯树枝……嗯,写的比春苗好一些,只是单单描写了冬景,却无心境的抒发。” “听到没有,再写!”冯雁继续训斥二人。 麴瞻一脸不情愿的写了几句又不断摇头,涂写了一阵干脆把笔递向冯雁说道: “师傅,小曲子比不得师傅的神仙脑子,不如师傅起个头,小曲子接下半首可好?” “我靠!又想偷懒!”冯雁二话不说,几个巴掌继续打向麴瞻的额头。 “咯咯……”罗凤好笑不已。 春苗正想躲出屋子,被冯雁一把抓了回来。 “铁蛋哥,你就写一首吧,也许春苗能找到灵感。” “就是,师傅为何不写?”麴瞻双手护住额头,声音弱弱地抱怨着。 冯雁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自古诗词都需寄景生情才有寓意,你二人为何不把看到大雪的心情表达出来呢?” 罗凤止住笑意很是戏谑望向冯雁说道: “冯郎君,你就写一首吧,让我等领略一番。” 冯雁扭头看向罗凤同样调笑道: “久闻罗凤娘子文武双全,不如凤娘子写一首?” 罗凤闻言脸色顿时羞红起来,片刻,毅然抬头说道: “写就写!” 卷起衣袖,露出葱白的手指,罗凤俯案写道: “秦山萧瑟西风冷,千山鸟绝人踪灭。人间十月有白雪,二月初惊见绿草。 倚门窗,望行人,孤影踏出寒山路。风一更,雪一更,定是他乡归途人。远行不比在家好,望眼欲穿是妇人。” 罗凤写完,冯雁正好读完。 麴瞻与春苗探头看去,暗自咂舌。 “好!写得好!看看,这才叫诗词!”冯雁神情激动地说道。 此时,冯雁的内心起伏不停,这种超级先进的表达手法,只有到了宋朝才会有。宋词以姹紫嫣红、千姿百态的神韵,与唐诗争奇,与元曲斗艳,历来与唐诗并称双绝!而且宋词句子有长有短,很便于歌唱。前些日子在阿房宫时,给单瑶哼唱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便是北宋大诗人苏轼之作,冯雁非常震惊,没想到罗凤娘子竟能写出犹如宋词的诗句。 细细又读了一遍,冯雁看向罗凤不禁感慨万分,眼神中似乎流露着柔情与欣赏。 第二百八十四章 惊喜不断 罗凤的诗句令人耳目一新,这让冯雁大为惊叹。 “罗凤阿姊,为何你的诗如此独特?”一向好学的麴瞻惊问道。 罗凤浅浅一笑回道: “近日跟随春苗去长安城游玩,听见坊间有多人哼唱同一首曲子,词曲尤为独特,曲风亦为优美,心有所感,遂写了这首诗词。” “是何曲子?可有歌名?”麴瞻兴致勃勃地问道。 “嗯……好像没有名字。” “哎,可惜!”麴瞻摇头叹息,忽然继续追问道: “阿姊,你能哼唱一遍吗?” 罗凤俏脸有些羞涩,婉言说道: “我唱得不好。” “无妨,快唱!”麴瞻催促道。 “小曲子无礼,阿姊不给你唱。”罗凤瞥了一眼麴瞻,直接选择忽视。 见罗凤拒绝,麴瞻都快哭出来了,对词曲特别钟爱之人不能亲耳听闻传唱之曲,自然非常失望与焦急。转头看向师傅,眼中满满的期望。 冯雁心疼徒弟,于是笑着对罗凤说道: “罗凤娘子,小曲子一向喜好歌曲,曾多次说你嗓音甜美,不妨就唱给他听听吧。” wucuoxs.com 女孩子总喜欢听好话,果然,罗凤脸上浮出甜美的笑容转头对麴瞻说道: “念你说本娘子的好话,那就唱给你听听。” 麴瞻闻言大喜,急忙施礼道: “有劳罗凤阿姊。” 罗凤微微一笑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一曲唱罢,麴瞻意犹未尽,满脸欣喜。 春苗有些嫉妒地看着罗凤,嘴角翘起老高。 而冯雁则暗自好笑,自己在重阳节教给单瑶的曲子没想到竟在长安城开始传唱了。 麴瞻央求罗凤继续唱,但罗凤根本不予理睬,这让麴瞻抓耳挠腮很是抓狂。 “罗凤阿姊,继续唱啊。为何只唱几句便停止了?快唱啊……” 罗凤被催的有些烦躁直言相告道: “别人就哼唱了几句!” “为何不听完?” “哼!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 “为何不上前询问?” “你这个小郎招打!”罗凤举起手便打来。可能与春苗厮混久了,一向彬彬有礼的罗凤也学会了教训小曲子。 对付挨打,麴瞻早有经验,一缩头便闪了过去,躲在冯雁的背后,麴瞻抱怨道: “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哼!要问你自己去问。”罗凤翻了一白眼。 “春苗阿姊可会?”麴瞻又问向春苗。 “哈哈……本娘子只会揍人。”春苗说着,一双“魔爪”直接抓向麴瞻。 这次麴瞻没有躲,而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了下来,嘴里还不断嘟囔: “可惜,可惜……” 几人打闹不停,冯雁则走出了木屋,踱步到众兄弟居住之所查看起来。 “当家的来了?” “教头!” 众人正围拢一处,见冯雁走来纷纷问好。 “晚上冷不冷?”冯雁笑问道。 “呵呵,有棉衣棉裤怎会冷呢?”一名队员笑着回道。 牧场的住宿不如秦岭作坊,因为秦岭作坊中挖有供热管道,冬季之时在道口燃烧木柴可供整个作坊的取暖,而牧场则受条件所困只能烧柴取暖。 “为何不烧木炭呢?”冯雁突然想到。 烧制木炭其实非常简单,将大小不一的树枝竖立堆放,然后用泥土包住, 顶部留一个出气孔,底下留几个进气孔,将火星从上放入,底部进气会促使木炭燃烧,如底部见红则用泥土堵实,防止树枝烧的太欢腾导致烧成灰烬。待底部最后一个进气口见红立即封住顶部与底部,等自然冷却,扒开泥土便是木炭。 冯雁一声令下,命众人分头去找树枝。之所以立即寻找,是担心烧制木炭时冒出的滚滚浓烟会引得周围官吏前来查看。 夜晚,是最好的伪装。 牧场周边最不缺的就是树木,不一会,百多人扛着一堆又一堆的木材回到牧场,冯雁将方法告知众人,片刻之间,牧场烟雾弥漫,呛得众人不住咳嗽。 即使冯雁告诫了一番,但还是有几个夯货直接抗着新砍伐的树木回来了,气得冯雁直接抬脚踢向几人的屁股,并命令几人将粗大的树木砍成细枝。 不砍完不准睡觉! 考虑到烟气有毒,冯雁又嘱咐众人临睡前必须挪至屋外,而且要注意通风。 次日,十多名队员伪装成普通客商进入长安城分头采购火盆,冯雁则告之春苗找铁铺打造几个烟筒出来,并叮嘱春苗锻打得越薄越好,而且要做成折角状。 “折角烟筒?”春苗一脸迷茫。 “折角是防止火灾之用,否色火星落在屋顶极易起火。” “春苗不懂。” 冯雁好笑一声说道: “只要将图纸给了铁匠即可。” “哦……”春苗一知半解的跨上马匹出发了,罗凤、麴瞻紧跟其后相伴而去。一个是上学,一个是到店铺帮忙。冯雁看着罗凤的背影不住感叹,在牧场呆了一阵子,罗凤无聊之时只能与春苗一起进入长安城店铺,不过暗地里,罗凤不止一次腹诽冯雁是个黑心财主。一个布制背包竟然敢卖百钱之多,同样是酒水、香皂、家居等货物,竟比建康城贵了五成。 长安人的购买力确实比建康人强,这叫市场需求。 建康城来信了,十多名弟兄一路狂奔,两千里之遥的路程用了十几日的时间便赶到了长安。前些时日,为了通信便利,将孙老大以前秘密安置的联络点改成了具有驿站功能的各种商铺,如此,可轮换骑行,节省马力与人力。其中牧场队员负责大秦国的区域,山寨弟兄负责晋国的区域。 王恭与谢琰在信中讲述了建康城“房地产”的情况,信中告知地基部分已经完工,正在建造梁柱。所用模板、钢筋等来自少府,所用砖石、水泥等则在谢家的覆舟山上制作,然后拉到工地。像门窗、玻璃、地板、木结构等则由晋陵邬堡制作。 就连供水、排水、暖墙等设施也全部考虑在内了。 将秦淮河直接引入“小区”,以利于购房者自行取水,挖掘排水渠直接引流入河。至于取暖则采取西氏壁炉的方式,在家中壁炉烧柴,利用热辐射和空气对流的原理,可取暖及直接从烟囱排烟。 壁炉相较火墙简单多了。 房间内则可以用火盆或“汤婆子”取暖。 江南在夏季时异常炎热,冯雁打算使用冬天藏冰于冰窖内的方法,或者利用硝石制冰,这个法子曾经教授过罗府监。 这些额外支出自然要从“物业费”里扣除。 冯雁所设计的蓝图是“精装修高级别墅”。 绝对的拎包入住。 当然了,在样板间肯定会摆满出自“晋隆”商铺的各种精品家具。有了样板的示范作用,相信店铺生意还会更上一层楼。在冯雁的计划中,家居用品必须不断的升级换代,一直引导潮流才行。这样一来,人们会紧跟时尚更换家中摆设,店铺的利润也会源源不断。 后世的窗口软件、苹 果手机等都是这么干的! 冯雁记得早期处理器处于486、586阶段时,打游戏一点没有问题,反倒是逐年升级为“奔腾”、“扣肉”后反倒有些卡了。 每一次升级都得掏一笔白花花的银子。 后来,就戒掉游戏了。 不是不想玩,而是电脑跑不动。 窗口、咬一口果子、英特狠等公司之所以成为五百强企业,都离不开一个“黑”字。 黑,真特么黑! 刘袭带队回来了,满载而归。 数十日的漂泊辗转,众队员终于回到了长安。 这个年代,因为水土保持的好,因此水系非常发达,很多河流在一千多年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这个时期的水道可以说贯穿大江南北,只有局部较为艰险。 比如说孔雀海-罗布泊,曾是华夏第二大内陆湖,后来变成了沙漠。 再比如四渎之一的济水以及汴水等,都因种种原因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刘袭、韩姿、王二五等人回来意味着带了不少好东西,牧场众人蜂拥而上都想一睹为快,不过刘袭却好笑的喊道: “不要拥挤,此次带来的货物异常珍贵,别弄坏了!” 冯雁从扶风郡回来后见牧场异常热闹,便知定是船队返回了。 “二当家,你看此乃何物?” 王二五乐颠颠地拿着一个木盒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 冯雁饶有兴趣地打开木盒看去不由惊喜道: “我靠!老段太牛了!” 木盒中赫然正是马灯! 在晋国及秦国,冯雁见到不少青瓷灯,此器形由承盘、承柱、油盏三部分组成,下设一圆盘或方盘,圆盘中立一灯柱,上座灯盏,灯盏与柱分制合成。其托内底心有一圆柱连接盏底,内外施青黄色釉,灰白胎。不过此种瓷灯只能用于室内,而马灯因有玻璃罩不怕风吹雨淋,因此室内室外都能用,甚至用于行船也没问题。 “又是一件宝物,哈哈……”冯雁大喜过望,想想钱财又会滚滚而来。 自从牧场多了方山来的一百名弟兄,秦岭作坊又多了不少工匠,所耗开支逐日递增。如果没有商铺利润支撑,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正如一支军队,国家也需损耗不少钱财粮食才能供养军卒。 众人三五成群围着马灯议论纷纷,而刘袭与韩姿则凑过来说道: “此次老段委托我们带来不少铁家伙。” 听到此话,冯雁想起来,当初刘袭等人出发以后自己曾去牧场演示了竹筒手榴弹的威力,于是派人快马加鞭将炮弹的铁壳图纸送至邬堡。 “教头,回晋土时果然遇上了水贼,我等不费吹灰之力便击溃了这些贼人,那几个投石车和床弩实在太神了!”刘袭继续说道。 “嘿嘿……教头,咱们活捉了六十二名身体康健之人,去时当拉力,回时当靶子,乐子可大了!”韩姿学着冯雁的用语笑嘻嘻道。 “不过弟兄们下手重了些,打死了二十余人,活着带回来的只有三十六人。”刘袭讪讪道。 冯雁闻言笑道: “哈哈……三十六人足够用!” “教头,这些贼人派何用场?” “继续当靶子,而且是危险系数极高的靶子!” 刘袭与韩姿二人听得一脸懵圈,同时疑问道: “危险系数?” “明日带往秦岭就知道了。” 冯雁的打算是,用这些水贼来做引线、手榴弹、炮弹的实验,这些玩意确实危险,比充当拳脚靶子的危险系数大了去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当代大家 数九寒天刺骨冷。 长安的天气不仅阴冷而且有稍许雾霾,整个城市看上去如雾里看花,既朦胧又神秘。 秦岭中,万物凋零,百兽冬藏。 一群神神秘秘的人,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中烤着肉食、喝着温酒,倒是惬意得很。只是众人表情肃穆,紧锁双眉,一副谨小慎微的表情。 “嗖……砰……” 山谷中,不时有天雷声传来更夹杂着阵阵呼啸之声。 一名身穿厚衣的汉子快速跑至前方,捡起满地的碎片又跑了回来,并交给一名领头人。 wucuoxs.com “威力有点小,铁片炸得不够碎。老梁,火药是不是装少了?”领头人不满问道。 一名近五十岁的汉子并没有回答而是抱怨道: “二当家,为何给水贼厚衣穿呢?实乃浪费之举。” 领头人闻言笑道: “让人家做此等危险极大的事情,怎能不给厚衣穿呢?别小家子气。” “万一……万一被炸死,岂不浪费了那身服饰?”老梁继续埋怨。 领头人瞥眼看向老梁,冒出三个字: “土财主。” “哈哈……”旁边众人闻言大笑。 这群人正是冯雁、老梁、郑桦、蔡同、蔡术几人,冯雁身后站着十名侍卫,同时另有一人在远处看管着数名水贼。 此刻的水贼早已吓得亡魂直冒,从未听闻也未见过,天地间竟有天雷之物!只闻天雷从天而降,但此处的天雷却是由那群堪比神人的家伙扔出去的。确切的说,是由一个古怪之物抛射而出的。 “老旦,咱们究竟招惹了何人?这些人究竟是人是鬼?”一名水贼颤声问道。 旁边之人垂头丧气道: “以前听程麻子说过,有一支船队甚是诡异,但所载货之物尤为金贵,瓢把子说是帮着何老怪报仇,但依我看,定是眼红那些货物。” “前几日死了一名弟兄,那个惨状……嗨!你我这次难留全尸……呜呜……” “闭嘴!”侍卫樊十八在一旁眯着小酒,见绑在大树上的贼人嘀嘀咕咕,遂开口呵斥。 又一枚炮弹从投石车上呼啸而出,几名工匠不停记录着,一人记录投石车抛臂的角度,一人记录配重的重量,一人计算投射距离,一人测算爆炸威力…… 炮弹在山坳间接连滚落几下,冯雁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制作技术还是不够精细。 前几个数据参数都能记录,但此次唯有爆炸威力无法测算,因为炮弹压根就没炸响。 冯雁知道,真正的引爆方式是由引信、撞针、压簧等结构组成,触发引信从而引起爆炸,不过这个技术现在还造不出来,只能点燃炮弹引线,然后用最原始的像是“扔石头”的方式将炮弹投射而出。 这就会引起一个问题,导火索的长短、燃烧速度、投射距离的远近、装填火药的紧密程度等都会影响攻击效果。 抛射过程中有可能脱落引线,炮弹自然变成哑弹。 那名穿着厚衣的水贼战战兢兢地走向前去,而绑在大树的几名水贼则瞪大眼睛,心脏狂跳不停。前几日正因为哑弹突然爆炸导致一名水贼被炸的四分五裂,血肉模糊。不止是水贼,就连老梁、蔡同及侍卫等人都提心吊胆地紧盯前方,手心处捏着一把冷汗。 那名水贼先是用树枝捅了几下,见前方圆形怪物并无动静,这才捧在手里屁颠颠跑了回来。 放在一处空地静待片刻,众人这才围拢过去查看原因。 “又是引线脱落……不对,引线燃烧完毕并未点着火药。”冯雁皱眉说道。 老梁接过炮弹摇头说道: “引线受潮且中途脱落所致。” 众人接连又抛射了数枚炸弹,效果很是不错,个个都炸响了。 藏匿于山中以及正在冬眠的动物受惊不小,皆躁动不安,有的甚至夺路而逃。山坳两边的大树受到震动摇晃不止,白雪纷至落下。 傍晚时分,众人一齐回到作坊用食,那名捡回性命的水贼也许因侥幸得活,吃起饭来狼吞虎咽,生怕吃了这顿没了下顿。反倒是其余几名水贼因受惊吓过度,一个个萎靡不振。 冯雁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一点也不觉得饿,主要是在那个山谷里吃烤肉吃多了。也不知自己是去搞试验还是去冬游,好笑一声,回到木屋倒头便睡。 几日没去郡府,冯雁觉得对不起朝廷的薪奉,嘱咐老梁几人继续试验,自己则冒着严寒去往了郡府。 刚坐到大堂,只见决曹掾段正兴冲冲跑过来禀道: “大人,美阳县上王村之凶案告破了!” 冯雁闻言笑道: “如何告破的?” “王娘子乃王姓富农之女,生得颇有几分姿色,本与同村一位名叫焦七的郎君相好,但王美娘之父贪慕钱财便将王娘子嫁给当地里正之子。焦七当日也去了宴席,可能是多饮了几碗酒水,心生怨恨,趁与宴之人正酣饮之际潜入内宅欲带走王娘子……据焦七讲述,王娘子认为已经嫁予他人不可做忤逆之举,当场拒绝。焦七气急之下便与王娘子厮打起来,后,欲行不轨之事遭王娘子反抗,于是失手扼死其人。” “哦?你是如何破案的?” “下官与美阳县令张卓同去上王村查找与王娘子交往之人,经村民相告,得知焦七与王娘子的私情,于是我二人当即抓捕焦七押至县衙,经过一番审讯,焦七才据实交代。” 冯雁好笑一声问道: “定是用刑了吧。” “啊……下官不得已为之,此刁民万般抵赖……” 决曹掾段正磕磕巴巴地说着,一只手不断擦拭汗水。 冯雁看向此人心里一阵好笑,如此寒冷的天竟能急出汗水,看来确实是大刑逼供才让焦七开口。 “这年代没有一点人权!”冯雁腹诽。 思索一番,冯雁对自己的秘书长史李卫说道: “李卫,这几日你去一趟美阳县,亲自到狱中细细询问一番,并告之焦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决曹掾段正听到此话脸现尴尬之色,显然对太守的不信任有些郁闷。 冯雁立即察觉到段正的心思,于是温言说道: “段曹掾不必多虑,李长史前去只是复审案情并无他意,更非不信任你。本太守只是不想冤枉无辜之人。” 段正听到太守之言,“噗通”一声跪于地面惶恐道: “大人,下官岂敢!” “呵呵,起来吧。这段时日来往于郡府与县衙甚是辛苦啊。” “多谢大人体谅,大人体恤下属关爱百姓,乃我郡之再生父母啊……”段正 一脸诚挚地说着,眼睛倒有些湿润了。 冯雁起身带着李卫、奚主簿与段正去了偏院,找到郡丞魏翔、户曹掾徐展,仓曹掾彭成几人询问了郡内挖掘沟渠、修整道路、耕植畜养、农桑丝织、通道驿亭以及各地学宫教育等事宜,并写下以前背诵的《三字经》交予督邮曹正让其普及到各县学宫。 就当为秦国教育做一点贡献。 说起大秦国的教育,冯雁殊为钦佩。 天王苻坚非常重视礼治建设,也就是设立学校办教育,提高民众的文化素质,培养治国人才。他自幼学习汉族文化,仰慕儒家经典,大力扭转氐族迷信武力,轻视文化知识的落后观念,并积极恢复了太学和地方各级学校,广修学宫,聘用满腹经纶的学者执教,并强制公卿以下的子孙入学读书。苻坚每月到太学一次,考问诸生经义,品评优劣,勉励他们刻苦学习。 苻坚还亲自挑选品学兼优的学生,让他们到各级权力机构任职。 反观晋国,各地学校教育基本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只有少数官员及富人家的子弟才有机会接受私塾教育。 也有少数仁人志士开办学院教授当地学子,如阿姊谢道韫所在的崇绮书院,但为数少之又少。 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这一点,秦国比之晋国实在强了太多。 教育是百年大计,培养人才对一个国家至关重要。不过冯雁在这方面并没有多费神,还是那句话,即将覆灭的国家没必要在教育方面操心。苻坚如果能听得进劝,冯雁倒是想一展抱负,正如王猛当年的选择一样,恒温大军行至灞上曾邀请王猛同下江南,但王猛却婉言谢绝选择留在了秦国。过后,王猛遇见了苻坚,二人一见如故,颇有刘玄德遇见孔明的知遇之情,从此,王猛一展抱负,将秦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国力日臻强盛,并留下了执政号称“公平”的千古美名。 后人盛赞王猛为中国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家。 这个美名只能在秦国实现,在晋国那是相当的难。 冯雁也想当个“大家”级人物,奈何来的太晚了些。 “苍天呐,大地呀,你究竟几个意思?偏偏让我来到一个乱世?”冯雁躲在墙角嚎叫了一句,接着继续巡视。 “史进,山中的黑家伙挖了多少……什么?才挖掘了二十旦?” “大人,大雪封山难以挖掘。” “待雪消融之后立即前去!” …… “徐展,各县田地中有没有铺设防冻之物?……没有铺完?那你在此作何?快去!……柳言,各县官员考核可有结果?……余留一县?快……” “属下正要前去……” “那个谁,你怎么也呆在官署……” 冯雁走了,一众官员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人今日为何生气?” “不知,也许嫌我等不够勤政?” “我看咱们还是去往各县考察民情吧?” “如今积雪未消如何出门?” “再不出门定要被太守大人责罚,赶紧走吧彭兄。你忘记牛大人的下场了?” “哎哟,多谢柳大人提醒,这就出行!” “哗啦啦……”一众官员踏着泥泞的道路相继走出郡府去忙公务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送别罗凤 刘袭、韩姿带人回到了长安,二百人的队伍融入牧场之中,又有了往日的喧哗。 不过众人喧哗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每人都得到一套棉衣。 这玩意穿在身上那是真的抗冻,众兄弟无不喜笑颜开。同时,刘袭也带回来很多货物,比如马灯、精盐、香皂、香水、火寸条等,尤其马灯让冯雁大为满意。即使在户外也可以照明,这个宝贝对日常生活有着特殊的意义。 从此,人们在夜晚也可远行。 此次带来的货物以及原先的仓储,牧场库房早已塞得满满当当,考虑到江水即将封冻,冯雁与众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派五十人带着布帛钱银返回晋陵邬堡。邬堡占地相当的大,听刘袭说库房更是建了一座又一座,容乃些许物资根本不是回事。 左腾与常青许久没有回江南了,冯雁决定派二人押运。 不过让冯雁想不到是,二人竟然不愿前往,只想留在牧场,说是牧场呆着舒服。 这让冯雁哭笑不得,只好派王二五前去。 王二五其实也不想走,但来往运输是他的职责,只好悻悻点头同意。为防止意外,众人又将回回炮与床弓弩安置在船上。 傍晚时分,冯雁正在写信,罗凤突然走了进来。 “冯郎君……”罗凤欲言又止。 冯雁将罗凤迎进来微笑说道: “罗凤娘子一向伶牙俐齿,今日怎吞吞吐吐?” 罗凤脸色一红娇声道: “又取笑我。” “呵呵……”冯雁咧嘴傻笑。 “冯郎君,我有一事相商。” “只管讲来便是。” “我……要回建康城。”罗凤言语中虽有不舍,但又很坚定。 冯雁一愣,同样欲言又止。 走,有些不舍。 留,没有理由。 冯雁知道自己当下给不了罗凤任何承诺。 罗凤心里自然也明白,微微笑一笑继续说道: “牧场还有些棉花籽,我想带回晋土种植造福百姓。还有从秦岭采摘的瓜果种子也一同带回。另,外出时日不短,我也不想让家人担心,既然有舟船前往晋土正好同行。” 冯雁听完微微点头。 “冯郎君……你……”罗凤紧咬下唇似乎在暗下决心。 冯雁看着罗凤内心一阵狂跳,心中冒出好几个古怪的念头。 “你……能抱抱我吗?”罗凤声音低低的,如蚊子般盈盈弱弱。 “呼……”冯雁长出一口气,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要求。 对于曾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这个要求根本就不是要求。 冯雁露出爽朗的笑容立即将罗凤揽在怀中。 “咚咚……”二人静静地拥抱着,彼此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呼吸声。 抱着罗凤微微颤动的身体,冯雁突然感觉身体有了反应,老脸一红急忙克制。不过这种事根本克制不了,只好撅起臀部不致靠的太近。如有外人在场,定会好笑冯雁这般古怪的姿势。 罗凤感觉到了冯雁的异样,轻声疑问道: “冯郎君可是不舒服?” “非也!舒服的有些过了。” “咯咯……”罗凤忍不住偷笑出声。 “你敢取笑我?”冯雁有些气急败坏。 “就取笑你!” “我……我咬你!”冯雁张开大嘴狠狠咬向了罗凤…… 次日,王二五等人整装待发。 冯雁突然想到罗凤上次险些遭难,于是大声向王二五喊道: “王二五,再带上五十人!” “带上山寨弟兄。”冯雁又补充了一句。 刚返回牧场的二百名队员听见这句不由长呼一口气,如果再让他们跑一趟,宁愿撞墙去。水上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 罗凤正在屋内收拾行装,听见冯雁的呼喊声,知道是在担心自己,不禁又莞尔一笑。 渭水河畔,凉风习习。 三支舟船扬帆而去,看着岸边不断挥手的冯郎君,罗凤潸然泪下。 “铁蛋哥,罗凤阿姊为何要走?”春苗在一旁泪眼婆娑地问道。 “哎……”冯雁长叹一声并无作答。 “哎!”麴瞻也跟着叹了口气,接着又嘟囔道: “终于少了一个欺负我的人。” 常青与左腾微张双唇,傻傻地呆愣着,也不知二人犯什么傻。 “左二胖,你想女人吗?”常青冷不丁问道。 左腾面无表情嘴中喃喃道: “当然想!二杆子你呢?” “也想!” “看来……你我二人,想到一块去了。” 刘袭偷眼看向冯雁,脸现古怪的笑容转身对韩姿说道: “老弟,咱教头有些不舍啊。” 韩姿似有所悟地点头揶揄道: “教头定是思春了。对了,昨夜我路过教头的屋子,似乎听见一声尖叫。” “哦?真有此事?” “必须的!”韩姿模仿冯雁的用语肯定道。 “快快细说一番!”刘袭一脸急不可耐。 “回去再讲。”韩姿高高扬起头颅。 “你小子想挨揍?”刘袭一巴掌打向韩姿的后脑。 “嘘!莫让教头听见!” …… 商船越走越远,众人见冯雁一动不动,只好陪着继续目送。 站在船头的罗凤轻拭泪水,一只手抚着脸颊,痴痴地看着远处众人的身影。 罗凤走了,冯雁感觉很失落,也不知是朝夕相伴日久生情,还是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突然离去有些不舍。 “让自己忙起来吧,忙碌会忘掉一些事。”冯雁自我安慰着,继续到郡府处理政务。 思路客 扶风郡众官员忙碌了几日终于回到府衙,本来心生怨恨,却敢怒不敢言,直到他们手里多了几件物品之后,怨恨的心情直接变成了欣喜。 “多谢大人!如此贵重之物相赠,实不敢当啊!” “大人真是体恤下属之好官啊,竟送了如此多的美物,我等实在感激不尽……” “咦?此物竟然是透亮的!闻所未闻!” “额滴神,此乃天降之物也!” “呜呜……这些美物抵得上好几个月俸禄……” 众官员感激涕零,早已将先前的不快抛之脑后。 冬季是锤炼身骨的好时机,但要注意尺度,太过则容易受伤。 每隔一日,冯雁都会在清晨带领众人跑步热身,然后才会进行技能练习,同时冯雁嘱咐众队员操练时不要大口呼吸,而 应采用鼻腔或口鼻混合呼吸的方法,以降低寒冷空气对呼吸道的刺激。再者就是对热水的供应,树木烧制的木炭放在火盆中能有效制热,这让众人心里暖洋洋的,一个个感慨万分,对冯雁这位头领愈加爱戴。 有人爱戴,也有记恨。 苻师奴上次偷袭不成,总想找机会再次下手,无奈冯雁身边总有侍卫陪同,只得悻悻作罢。 冯雁除了往返于郡府和牧场,还多次去往吕府给吕老爷子做针灸治疗,虽延缓了性命但只能去除病痛而不能治根,这让冯雁唏嘘不已。 时光冉冉,很快接近元辰,这个时期还没有过年的说法,而是称之为元辰。 听朱序说起过,秦宫廷在这一日会拜神祭祀,而众官员也会陪同。 对于祭拜,冯雁实在不想去,连着弯腰低头忒没意思。 冯雁赶到吕府想拖兄长吕光帮着告假,却没想听见了噩耗。 吕婆楼去世了。 “哎,年关难过。”冯雁哀叹一声,内心五味杂陈。 吕婆楼出身略阳世族,颇有王佐之才。 起家散骑常侍,迁左大将军。参与云龙门之变,废除暴君苻生,拥戴苻坚即位。大力推荐名臣王猛,平定前燕、李俨、五公之乱,官至司隶校尉、尚书令、太尉。 对于秦国来说,可谓朝廷之中流砥柱。 由于这位大臣的离世,元辰节的拜祭活动草草收场,苻坚亲身前往吕府吊唁。 “我的贤臣啊……”灵堂之上,苻坚痛哭出声,众官员看在眼里感慨万千。 这样一个厚爱贤臣的君主,众官员无不感动。 冯雁作为子侄辈与吕府众人同样披麻戴孝跪于灵堂回谢前来吊唁之人。 纷纷杂杂中,冯雁突然听到一句话, “太尉大人家族源远流长,其鼻祖吕泽乃汉高祖皇后吕雉之兄也!” “我滴乖乖,原来尊父的背景竟然如此深厚!”冯雁错愕不已。 都说家族传承非常之重要,果然如此! 树有根,水有源;人有祖,知渊源。 历经数百年,沧桑几经变幻,时代沉浮起落。 家族文化不但能够记录每个人的生前身后,还记载族人的嘉言善行,用以激励后人,把良好的家风传承下去。也是一个家族发展繁荣变迁的文献史,也是一部教育后人的教科书。 一个家族历史的沉淀、经验的积累与升华、文化的发展需要有历史的沉淀才会变得深厚。 家族传承见证了人们耕读传家、生生不息的精神、繁衍出千千万万个后代,是一个家族引 以为傲并值得世代传承的“珍宝”。 俗话说三代才能出一个贵族,不是有点钱就可以,而必须经过三代的积累才能拥有高贵的修养、谈吐、举止等。 冯雁脑海中不断思索着: “必须搞一个宗祠将我老冯家的祖先高高供起来!记得中国第一位女政治家是冯缭,嗯,这个可以有。西汉大臣冯唐?这个也不错。写过《警世通言》的冯梦龙?好像是明朝的,不行。四朝宰相冯道?也不对啊,那是五代十国的人。冯玉祥?更不对,民国时期的人……” 冯雁继续思索: “冯……冯敬尧?我靠,这是《上海滩》里的人物……还有谁……” 第二百八十七章 黑心财主 吕老爷子走了,走的无牵无挂,走的坦坦荡汤。 吕婆楼不仅自己有才,而且颇具慧眼,一生政绩卓越,为大秦国建立了不朽功勋。 冯雁在这个世上熟络的长辈不多,除了爷爷、谢安、王书圣、老酒鬼王蕴、老罗几人,最为相熟的便是吕老爷子。最近在吕府守灵冯雁才恍然大悟,自己惹了不少事端,有几次竟然是老爷子出面化解的。 比如在太学学宫曾与人动手,又或者派人赶走那两个鲜卑掌柜,擅自罢免扶风郡官吏,更甚者,私自将郡尉牛奔及捕头刘当押至昭狱导致死亡,凡此种种,若没有吕老爷子在背后撑着,恐怕自己早已锒铛入狱。 最凶险的,莫过于被石越发现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却突然现身秦国,而且自己身为晋军教头的事也被众人识破,明显有细作的嫌疑。若不是苻坚爱才、吕老爷子力保加之自己确实与晋国皇室有过节,岂能有现在的太平日子? 想起老爷子的音容笑貌,冯雁再次唏嘘不已。 …… 三国时魏明帝景初元年(公元237年)改历法,以农历十二月为正月,称“景初历”。意味着十二月第一天为新的一年。 后人的习惯是以十二月为腊月,正月为春节,相当于提前一个月过年。 冯雁觉得如果现在让自己过年,真有些别扭。 虽然表面上不情愿,但心里却是乐意的,因为天王苻坚赏赐了很多贺岁之物! 在府衙收到宫人带来的消息,说是天王赏赐之物已送至长安宅院,就是自己位于长安城的豪宅内。公务并不繁忙,冯雁晌午时分便离开扶风郡到了长安城。 时至岁末,太学学宫中众学子全都休学了,麴瞻与春苗都在商铺,于是带上二人前往自己的宅院。 进入“豪宅”,只见里面到处有人影攒动,这让冯雁吃惊不已。 老管家见冯雁回来急忙召集众人到了前院。 “家主回来了!”老管家殷勤地问候。 “这些人怎么回事?”冯雁疑问。 人群中有杂役模样的人、也有像是婢女、厨子模样的人。 “家主,此乃天王陛下赏赐的仆役。” “哦?还赏赐仆役?” “呵呵,不仅有仆役,陛下还赐下了诸多财物。” “去看看。”冯雁说着就要往里走,哪知老管家伸手拦住微笑道: “家主,仆役还未见过礼呢。” “见礼?”冯雁又搞不懂了。 老管家轻笑摇头对着众仆役点头示意,只听“噗通、噗通……”声响起,众仆役全都跪在了地上并连磕三个响头。 “家主!”众人齐呼。 冯雁老脸一红口齿不清道: “这……使不得……大过年的……身上钱银带的有点少了……” 老管家忍俊不禁上前说道: “家主勿要在意,这些奴仆之性命也是家主的,遑论礼数。” 虽然老管家这么说,但冯雁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掏出为数不多的钱银递向众仆役,不过这些仆人没一个敢接。 冯雁无奈耸了耸肩,带着麴瞻与春苗向内院走去。 “哇!好大的宅院!”春苗东瞅瞅西看看,不禁连声惊呼。 “铁蛋哥,你怎会有这么一座宅院,还有如此多仆役?为何不曾听闻?为何不告诉春苗……” 春苗的絮叨,冯雁充耳不闻,兀自向前走着。 进入内院春苗一眼便望见主院门厅中堆放着不少财物,“铁蛋哥快看!”春苗 大叫一声满脸欢喜地跑了过去。 冯雁跟随进入门厅仔细看了看,不由感慨万分: “还是大秦天王够意思,赏了这么多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地面有七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绫罗绸缎、酒水肉食、各色服饰、金银钱财等,其中一个箱子里竟是玉器青瓷。 “咦?小曲子呢?”冯雁转身看去却不见麴瞻的影子。 春苗一头钻进箱子里,根本顾不上搭话,冯雁无奈只好折返回去。快至门口,只见麴瞻像个小主人似得正在训话,而一众仆役还跪在地上。 “我小曲子一向善待下人,该打赏时就打赏,该打骂时就打骂。敢偷鸡摸狗之人一律剁手,敢议论是非者一律割舌,偷奸耍滑者揍屁股、不注意卫生者打后脑勺、尤其在吟诗奏乐时不得大声喧哗,否则关小黑屋……” “什么乱七八糟的……”冯雁哭笑不得。 在山寨、军营、牧场学的一套说辞全都活学活用了。 …… 三个主人分别在一个院落的三间屋子里泡着木桶浴,同时各自把弄着赏赐之物,而院中仆役则一片繁忙。 有的打扫卫生、有的洗衣做饭、有的打理池塘、有的搬弄假山。 坐在热气腾腾的木桶中,冯雁端起酒杯眯了一口香甜的葡萄酒,接着摸出一根香烟点着向天空连吐了几个烟圈。 阵阵烹煮饭食的香味飘来,冯家主接连感叹,这才叫生活。 不久,老管家前来通知用食,冯雁懒洋洋地爬出木桶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走入正厅,只见一张饭桌上摆满了丰盛菜肴,而麴瞻与春苗早已开始动起手来,不住地往嘴里塞菜。 老管家见到此景神色有些尴尬,心想此二人绝不是家主的子嗣,竟敢忽视家主提前用饭!不过让老管家大跌眼镜的是,身边的家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叫嚷道: “别总是吃肉,你二人应多吃蔬菜荤素搭配才行!” 听闻此句,老管家哭笑不得,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家主。 春苗与麴瞻对冯雁来说与自家弟妹并无区别,反而担心二人营养不均衡…… fantuankanshu.com 三人摸着滚圆的肚皮来到了商铺,刘袭带来的货物很多,本来都想摆于货架销售但被冯雁制止了,说是采用饥饿营销的手法更有利润。不管再好的东西,一旦多了就不会稀奇,也就不会有高利润。正如罗凤曾腹诽,“晋隆”商铺的人都是黑心财主。 虽然天气寒冷,但商铺门口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裹紧衣服不断跺着脚以去除冷风的袭扰。也有不少人埋怨等候太久甚至咒骂出声,但看看门口一脸凶相的几人,不由将骂声降低了几许。 “不要瞎咧咧,等待片刻就能进入,着啥急嗫!”一名排队的顾客扭头对身后埋怨的人指责道。 “咋不急么?天气冷滴很,额都站了半个时辰咧!”那名被指责的人瞪眼道。 “半个时辰算啥嗫?额昨日站了一个多时辰啥也莫有买到!你知道马灯么?” “当然知道,听说是透明滴,举世罕见!” “嘿嘿,知道还着急?听说宫里头买了不少,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也买了不少,等咱进去要是能买到,额回去就烧高香去!” 旁边有人听见二人的谈话附和道: “揍是,你这怂娃莫要骂人,让店铺的人听见又该关门咧。到时候啥也买不到,不是白来一趟么!” “不要吵咧,吵啥么吵!听说马灯滴价格涨到天上去咧,今日如果再涨价,额身上的钱银都不够用,本来还想买张桌子咧! ”一名赶着马车的人也不耐烦道。 原先交谈的二人见有人指责不由怒火升起,同时指着赶马车的人厉声道: “你怂多啥嘴嗫……” 蒋平此时正在店内忙碌,听到外面有人争吵,眉头一皱使了个眼色,门口站着的几人便走了过去。 “二锤子滴,吵闹啥么?”为首之人呵斥道。 几人听到此话赶紧堆起笑脸媚笑道: “哟,是李帮主啊,额们并无吵闹,只是商讨而已。” 来人正是原长安泼皮的头目李三。 李三乃长安城商市一霸,因凶狠毒辣被人称之为雍帮帮主。李三是雍县人氏,早年来到长安城从商,后纠结同乡在此作威作福形成了一股黑恶势力。原先受人指使携众到店铺滋事,后被众队员押至牧场关进小黑屋中,然后带至秦岭劳作。 牧场队员皆是身经数战、百里挑一的精兵,泼皮遇见悍勇当然只有挨揍的份,在队员们调理之下甘愿当了“晋隆”商铺的外围人员,负责平时的秩序及来往运输。 店铺中除了掌柜郑椿、“副掌柜”春苗以及队员蒋平、毛德子、史文忠几人,剩下的便是普通伙计。因此李三等人的作用也很大,有他们在,鲜有滋事捣乱之人,同时也增加了不少劳力。排长赵谦名义上统领这些人,而蒋平才是这些人真正的头领。 李三等人呵斥完毕返回到店铺门口,本以为会得到嘉许,哪知蒋平头也没回不耐烦道: “别傻愣着,今日人多,快帮着搬运!” 李三几人闻言,一缩脖子赶紧屁颠屁颠忙活去了。 在牧场及秦岭的那些日子,让几人险些吓破了胆,加之有投名状捏在赵谦手中,因此对众队员一向惟命是从。其实,最主要的还不是投名状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商铺给的薪水不薄。 隔三差五,蒋平几人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赏赐一些新奇之物。有时,这些新奇之物连达官贵人都买不到,却能被人赐予,这让李三众人欣喜若狂,心中也暗自叹服。 冯雁挪着小碎步,一边观赏街景一边哼着小曲,身后跟着麴瞻与春苗。 李三几人正帮着顾客搬运家居往商铺外走去,一抬头遇见了冯雁。 “冯……将军!”李三几人满脸笑容问候道,只是话音未落却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 “放肆!岂能在大庭广众之称呼将军?”蒋平一脸怒容道。 之所以称呼将军,是因为当日在秦岭险些被灭口时,听见众队员如此称呼冯雁,乃是一时之计谋。 李三几人自知口误,本想作揖告罪,无奈双手搬运东西无法行礼,只是脸上青白转换,显得颇为尴尬。 冯雁见状微笑道: “无妨!李三兄,赵九兄,各位辛苦了。” 李三、赵九,一名大帮主,一名二帮主,听见冯雁的问候声,脸色由青白色立即转变为通红,显是激动所致。 比李三几人脸色变化更快的是蒋平,见到冯雁立即收起黑脸满面笑容地将冯雁迎进店铺。 “教头,这几日商铺的买卖甚是红火,尤其马灯之销售更为火爆!已由三千钱涨至五千钱。” 蒋平的话让冯雁很是无语,暗自嘀咕:“黑心财主,真他么黑!” 冯雁骂完自己,一头钻进后院细细打量。 商船带回的货物太多不能全部堆放店铺,后院也容纳不下,还有不少货品存放于牧场。冯雁打量着满院的货物,贪婪之色尽显。 “外面那么多人,要不要再涨涨价?” 第二百八十八章 慕容往事 晋隆商铺门口有不少等候进店的客人,李三对冯雁几人的态度被一名有心人看在眼里,心生错愕遂及转身离去。 此人正是慕容垂第四子慕容宝的随从。 这名随从找到慕容宝嘀咕了一番,慕容宝眉头一皱又进了慕容垂的府邸。 “父亲,扶风郡太守冯雁来历实在古怪。” 慕容垂神色平静开口问道: “吾儿何出此言?” “此人曾言是晋隆商铺的伙计,但那些伙计见了他却异常恭敬。” 慕容垂微微摇头轻笑道: “此子身为一郡之守,自然受人尊敬。只是从商铺伙计竟能成为太守,实在令人费解!” 慕容宝闻言接话道: “是啊,年纪不大竟能官至太守,确实匪夷所思。而且此人箭法娴熟、诗词歌赋亦为精通,当日在阿城所作之曲至今在长安城传唱,而带领众博士弟子所做之飞天怪物更是神奇。” 慕容垂轻轻点头似有所想。 “父亲,此人治理郡县也颇有章法,听七弟(慕容柔)言,泾阳县在其治理下,区区数月,不论农事灌溉、修桥补路、断理案情、畜牧渔捕等均有建树,很受百姓爱戴。不过……” “有话直言。”慕容垂微微闭着眼睛说道。 “不过去年此人曾闯入三原县殴打舅父段侃,天王苻坚至今未做处置。” 慕容垂听到儿子的话语脸现不悦之色斥责道: “休得胡言!岂能直呼天王陛下之名讳?” 慕容宝一惊知道自己出言不逊,急忙跪在地上告罪: “是孩儿言语冒犯,孩儿知错……” 慕容垂神色稍缓看着四子再次言道: “身居氐人之京师,必须学会隐忍。为父告诫你多少次了,怎还不知悔改!” “父亲所言甚是,孩儿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慕容垂轻拍慕容宝的肩膀继续讲道: “冯雁此人之际遇尤为奇特,竟结识吕府中人。虽说殴打朝廷命官乃重罪,不过太尉吕婆楼却处处维护,加之陛下爱才心切,因此一直未作处置。” “太尉也处处维护?” 慕容宝站起身惊讶问道。 “是啊,为父也想不明白,此人怎会攀上这层关系?” “如今太尉吕婆楼已故去,怕是没有仪仗了。”慕容宝悻悻然说道。 听到这句话,慕容垂“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狠狠打向慕容宝。 “哼!无知小儿!你可知其子吕光乃沉稳持重、勇力过人之虎将,将来成就绝不会亚于吕太尉!其与冯小子乃是金兰之交!你怎敢妄言此话?” 慕容宝摸着红肿的脸颊,吓得再次跪于地面一个劲地磕头。 过了片刻,慕容宝悄悄打量了一下父亲的神色,谨小慎微地说道: “成大事者,需坚韧固守,宜结纳英杰徐徐图之。” 慕容垂听到此话微微点头叹道: “哎,总算有些长进。” …… “嘿嘿,长进不小!”冯雁看着麴瞻颇为熟练地记录账务,不由开口称赞。 麴瞻听到师傅的夸奖,眉毛翘起得意洋洋道: “学宫中早已相授《九章算术》,些许小账何难之有?” “哦?都讲了哪些算术?”冯雁兴致勃勃地问答。 “第一章为方田,其次为粟米,再下为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哎,可惜啊。”麴瞻摇头晃脑地说着,一旁的春苗听得怔怔发呆。 “可惜?可惜啥?”冯雁奇怪道。 “可惜师傅早早辍学,未能学到啊!”麴瞻用眼角撇着师傅,随时留意一巴掌会扇来。 冯雁微微一愣旋即好笑道: “记得师傅曾教过你数学吗?” “记得。不过师傅只教过两次,只学会了类似虫子的写法,不如学宫博士教得好。” “虫子?我靠!那是阿拉伯数字。” 麴瞻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不屑地说道: “恕徒儿直言,师傅所授确实不如学宫博士所授。方田之术中包括长方形、三角形、直角梯形、等腰梯形、圆形、扇形、弓形、圆环此八种图形面积之计算方法,远比师傅所授更为复杂。” 冯雁听到此话不由火冒三丈,一把揪住麴瞻的耳朵怒声道: “你学的那些算个屁!那几个博士可知解析几何、复变函数?可知广义相对论、狭义相对论?可知地球直径为多少?可知月亮到地球的距离……” 春苗与麴瞻瞪大眼睛同时怪叫: “师傅又说天语了!” “铁蛋哥要升天了!” …… 夜色在冬季总是早早降临。 在商铺忙碌了一阵,冯雁与春苗、麴瞻几人趁城门未关急急向城外走去,快至北城横门,突闻身后有人高呼: “冯兄,冯兄……” 冯雁转头看去,正是接自己班的泾阳县令慕容柔。 “原来是慕容兄,哈哈……怎么满头大汗?”冯雁笑问。 “嗨,方才到店铺寻找冯兄,却被告知已往城外走去,这才急急追赶而来。” “慕容兄找我有事?可是泾阳县有何事务?” 慕容柔擦了擦汗水气喘吁吁道: “冯兄所言正是,可否跟随我到家中一叙?” 冯雁闻言微笑道: “去家中?在此处讲不妥?” “冯兄,城门就要关了,一时半会说不完,还请冯兄随我找一去处详谈吧。”慕容柔一脸真挚地说道,还不断拱手施礼。 冯雁眼珠子一转,心想不是给自己下套吧。 “噹!”城门处传来侍卫击打锣鼓的响声,再敲击两下城门立即就要关闭了。 慕容柔见冯雁迟迟不决,有些焦急地说道: “冯兄,可是有紧急事务要做?” 冯雁模棱两可地耸了耸肩回答: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早到郡府商议吧。” 慕容柔脸色微红只得坦言道: “冯兄,实不相瞒,是家父想请你相谈。” “慕容垂?”冯雁暗自一惊,这个枭雄为何要与自己相谈呢? “如果是慕容垂相邀,那肯定没有危险。这是一个极其谨慎、胸怀大志的人,断不会对自己不利。”想到这儿,冯雁神情舒缓开口笑道: “既然是老将军相邀,自然要去!”冯雁扭头嘱咐春苗与麴瞻先走,自己与慕容柔并行而去。 从横门一直往东,又到了自己“豪宅”附近。 东侧是长安城官员居住之地,冯雁的宅院与吕府都在东北侧,而慕容垂的住宅略往南一些。 穿过大门进入慕容府,院中早已点上烛火,分外通明。 进入一间内宅,只见房屋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正是晋隆商铺售卖的那种。桌上摆放着不少菜肴,最中央处有一个火盆上有铁架,铁架上挂着半只羊。此刻,羊肉身上不断流出汁液滴在火炭上,发出阵阵“滋滋”声响,闻着肉香味,让人感觉颇有食欲。 慕容柔将冯雁让到座位上,拱手说道: “冯兄稍侯片刻,我去请家父前来。” 慕容柔走后,冯雁四处打量了一番,慕容垂的府邸颇为简朴,并无披金挂银奢侈之处,唯有面前的桌椅看着名贵。 “看来真是个低调的人。”冯雁感觉慕容垂很会隐忍,曾听吕光说过,原先王猛在世时被整怕了,于是处处示人以弱,行事低调,从不容许族人惹事张扬。 不一会,慕容垂身穿长衫走进了房间,旁边还跟着四子慕容宝,七子慕容柔、八子慕容朗。 “蒙老将军邀约实感荣幸!”冯雁对着慕容垂深施一礼。 “冯小兄不必多礼,值此新年伊始之际定要犒劳政绩卓越之人 !”慕容垂呵呵笑道。 “嗯?这是什么意思?”冯雁暗自嘀咕一句又与其他人见礼。 慕容朗与慕容柔曾在学宫与冯雁有过冲突,不过这种冲突属于学子之间的小小争斗,几人并不记仇。尤其冯雁上次邀请慕容朗兄弟一起制作热气球,让兄弟二人甚是感佩,至于慕容柔,自来到泾阳县上任后,关系亲近了很多。 几人坐定后慕容朗率先起身敬酒。 “冯兄,你我二人虽有过不快,但冯兄不计前嫌邀在下制作飞天之物,此乃彪炳史册之壮举,甚感荣幸!加之冯兄博学多才,箭术神奇,实在令人敬佩,来!小弟在此敬酒一杯,恭祝冯兄升任太守。” 二人喝完 酒,慕容柔也起身敬酒。 “冯兄,我在泾阳县上任虽短,但观兄长举措得当,克己奉公,令道孝(慕容柔字)颇为叹服!你我二人满饮此杯。”说完,慕容柔一饮而尽。 “久闻冯小兄大名,今日得见亦感有幸,为兄也敬你一杯。” 冯雁没想到慕容宝也向自己敬酒。 慕容家的人这么好客?冯雁虽内心腹诽,但不好驳人面子,斟满杯中酒也一同饮下。 放下酒杯见慕容垂笑意吟吟地也端起了酒杯,冯雁心想不能太过无礼,岂能让长者敬酒?于是赶紧端起酒杯敬向慕容垂。 “久闻慕容老将军勇猛多谋、文武兼备、胸怀大志,乃一代枭雄人物,小子敬仰已久!我干了,您随意!”说完,冯雁一仰脖子满饮而尽。 冯雁放下酒杯只见几人一脸迷茫的表情,顿觉奇怪,自己说错话了? “我干了您随意?”慕容宝念念有词,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一代枭雄?”慕容垂也碎碎念着。 一旁的慕容柔、慕容朗兄弟面面相觑,眼神中皆是不解的神情。 “哎哟,把千年后的语言说出来了!”冯雁暗自好笑。 “我干了您随意。”这是后世人向领导敬酒常用的语言,这年代的人自然听不懂。 “我是说见到老将军甚为欣喜,小子先干为敬。” “先干为敬?嗯,说得好!满饮!”慕容垂笑意吟吟地一饮而尽。 几人推杯换盏,气氛很是和睦,冯雁瞧向慕容家族的子嗣,心中很是感慨。听说慕容垂的几个儿子皆是有才干之人,而且观其相貌也俊朗不凡、仪表堂堂。 慕容宝原先为太子洗马后来听说升任冯栩郡万年县令,慕容柔为泾阳县令,慕容朗目前还在太学学宫。其余诸子,如三子慕容农在军中从事,听闻领校尉一职。 爱好中文网 慕容垂端起酒杯再次敬来,微笑道: “冯太守真乃人中龙凤也,陛下曾多次赞誉,实属不凡啊!” “父亲所言甚是,冯兄博闻广学,乃吾辈之楷模也!”慕容柔笑着附和道。 冯雁暗自好笑一声同样称赞道: “人说虎父无犬子,慕容老将军本身俊朗不凡,几位公子同样也英姿焕发、器宇轩昂。真乃兴盛之族也。” 冯雁本以为慕容垂会暗自得意,没想到却哀伤惆怅起来。 “哎,若说英姿焕发、器宇轩昂,当属我族之慕容瀚也。他是老夫的伯父,一向以勇武善射,足智多谋闻名于世,深受祖父慕容廆的器重和宠爱。数十年前,晋平州刺史崔毖撺掇宇文部落、段氏部落与高句丽一同来犯,伯父携一支奇兵埋伏于城外,并派假冒使节诱使宇文部出营,然后暗中设伏一举击溃来犯之敌。后因父皇(慕容皝)猜忌只得投奔段氏部落,深受段部首领段辽器重!” 慕容垂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伯父慕容瀚受段辽指派攻打柳城(辽宁朝阳县西南)并一举攻克坚城。几年后段部遭燕(前燕)、赵(后赵)两国攻伐,因段氏不听伯父劝阻导致兵败,伯父无奈只得再次投奔他处,到了宇文部落。令人痛惜的是,前去投奔却又遭宇文部首领宇文逸豆归的妒忌,无奈之下仿战国孙膑佯装癫狂,终日酣饮,有时躺着大、小便,有时又披散头发,大声歌呼,跪拜乞食。宇文部人都看不起他,对他不再检视省察。伯父因此可以来往自由,借机把宇文部的山川形势都默记在心,后巧遇商队才得以回归燕国,哎……” 慕容柔见父亲慕容垂甚是伤感,遂插话道: “得知祖伯慕容瀚逃走,宇文部急派骑兵追赶,祖伯返身阻挡并言道,我久居你部,心存感激之情,不想伤害诸位,你等可离开我百步把刀树立起来,如果一箭射中刀环,请速速返回;如果射不中,甘愿受俘。追来的骑兵解下佩刀插在地上,祖伯射出一箭正中刀环,这才惊退追兵得以返回故土。先皇得知祖伯归来乃重交于好。” 慕容垂点了点头再次沉声说道: “回归故土后,伯父助父皇击败宿敌高句丽并于建元二年(344年)灭了宇文部落,可谓功勋卓著!此役,伯父身受箭伤却又遭父皇忌惮终被赐死!” 听完几人的叙述冯雁内心感慨不已:“鲜卑慕容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宾主尽欢 冯雁受慕容柔之邀去了慕容府,本以为是泾阳县的事务,却不想是受慕容垂嘱托之故。 宾主互相敬酒气氛融洽,席间慕容垂一番话语让冯雁感慨不已。 慕容家族中有一位器宇轩昂、勇武善射,足智多谋之人,此人便是久经沙场、多有功勋的慕容瀚,可惜因受猜忌服毒而死。 慕容瀚箭法精湛,百步可射于刀环,冯雁有些英雄相惜之感。 正感叹之余,只听慕容宝愤恨道: “哼!父亲何尝不是如此!当年攻打宇文部时父亲也亲身参与并建有战功,后来皇祖慕容皝将帝位传于慕容儁(峻),可恨其人对父亲也是百般猜忌,记得父亲早年从马背跌落折齿,竟被慕容儁奚落取笑,取名为垂!” bidige.com “哦?原先是何名?”冯雁好奇道。 “慕容霸!” “嗯?好名字啊!”冯雁赞道。 这个称赞好像引得慕容宝更加生气,脸色变得铁青怒声道: “无容人之量岂是明君所为?我燕国正是亡于此等宵小之辈手中!” “不得胡言!”慕容垂听到儿子的抱怨不由出口训斥。 慕容宝有些不甘示弱地看着父亲毅然道: “母亲乃才高性烈之人,因与皇后可足浑氏不睦惨遭酷刑折磨而死,难道父亲忘了?” “此……”慕容垂欲言又止,不经意间竟流下了两行热泪。 父子二人针锋相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冯雁瞅了瞅慕容垂父子借口如厕走出了房间。 “冯兄。” 冯雁闻声知道是慕容柔跟了出来。 “慕容兄,令母究竟怎么回事?” “冯兄,段氏非我母亲,乃是大兄与四兄之母。” “哦,明白了。”冯雁点头,这年代有个三妻四妾纯属正常。 慕容柔脸色微红讲述道: “当年皇后可足浑氏嫉恨段妃于是将其关进牢狱惨遭折磨而死,后来父亲又娶了段妃之妹为继室。” 冯雁明白过来继续问道: “老将军也是因猜忌而投奔秦国?” “冯兄所言正是,慕容儁病逝后传位于太子慕容暐,其人与其父一样心胸狭隘,嫉贤妒能。父亲曾助燕皇夺回洛阳城,又与秦国联手击退南晋桓温,如此功劳却引得太傅慕容评记恨。原本有人劝说父亲先下手为强,但父亲不忍骨肉相残而首乱于国,因此不得已而投奔秦国。秦王坚早有攻打燕国的打算,只因丞相王猛忌惮父亲,一直不敢妄动。” 慕容柔苦笑一声继续感叹道: “嗨……可笑啊,可笑!若父亲在燕国有容身之所,燕国岂会灭亡!” 冯雁看着慕容柔轻叹: “看来你们鲜卑慕容一族是灭于自己之手啊!” 慕容柔自感惭愧,脸色青红交替、神情低落。 冯雁轻拍慕容柔的肩膀,相携进入屋内。 慕容垂看见冯雁进来歉意说道: “今日请冯小兄本欲畅饮一番,却不想因往事而伤神,多有得罪啊。” 慕容垂的话语令冯雁很是不解,自己区区一个郡守,年纪又小,为何对自己如此谦和?冯雁决定静观其变。露出笑脸,双手抱拳盛赞道: “老将军多虑了,今日一席话让小子增益良多,老将军顾全大局、不忍骨肉相残之胸怀令人钦佩!” “哎,君臣一心当为国之正途啊!”慕容垂连连摇头。 落座后慕容宝看似很不经意的问道: “冯兄对北秦与南晋有何看法?” 冯雁淡淡一笑回道: “大秦国兵多将广,尤其前些年在王丞相的运筹帷幄之下,不论民生还是经济都有很大的提高。反观偏安于江左之晋国,帝君年纪尚幼,豪强贵族多侵占土地,而且贪腐之辈甚众,加之大行清谈之风,此,无益于国家矣。还好有个谢丞相,继承王导之志,调和桓谢二族之关系,发展民生,因此晋国君臣一心,尚且安定。” 慕容一家听闻此话皆点头认同。 “此话有理,冯小兄对国之大事尤为清楚啊。”慕容垂称赞道。 “不敢当,知此理者不在少数,小子也是听了别 人之言。”冯雁谦虚应道。 此时慕容宝又有些疑惑地问询: “听闻冯兄曾是晋军练兵教头?” 冯雁呵呵一笑打马虎道: “只在射箭一项教授军卒,谈不上教头。” 慕容宝面现狐疑再次追问: “好像是总教头吧,为何只教授射箭?难道不统兵布阵?” 冯雁心有不悦,不知道面前这家伙为何对自己过往感兴趣,非要一探究竟。略一思索再次打哈哈笑道: “慕容兄勿信谣传,冯某又非神仙,岂能事事精通?” 坐在一旁的慕容朗、慕容柔兄弟对视一眼突然插话道: “冯兄太过自谦了,谁人不知兄台除了箭法娴熟,而且精通诗词音律,又做得经书、管得郡县,真乃博学多才之俊彦。” “哈哈,勿要听信谣言,略知一二而已。” 慕容垂静静地看着冯雁也插话道: “听陛下说,冯小兄曾遇神人指点?” 冯雁抱了抱拳对着慕容垂笑道: “老将军所言不虚,冯某确实遇见过一位白胡子老伯,但此人是不是神仙不得而知。” 慕容垂颇有意味地笑了笑再次说道: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前些时日在宫中遇见道安法师,这位佛学高深之人对小兄亦是赞不绝口啊。” “随口之言罢了。”冯雁连连摆手。 慕容垂思索了好一阵子,抬头言语坚定道: “冯小兄,恕老夫直言,你绝非凡夫俗子,倒像是……倒像是从天而降之人。” “嘶……”冯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慕容垂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语。自己的身世可以用“诡异”二字形容,也不知是时空扭曲还是时光倒流,鬼使神差般来到了这个世界。连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没想到慕容垂倒是一针见血地说了出来。 “真是个高人啊!”冯雁暗自呢喃。 “世间确实有神仙之说,但无人见过啊……难道真是神仙指点?”慕容垂语气一变独自悠悠言道。 冯雁割下一块羊肉细细地品着不再做任何解释,自己也不明白的事如何解释?有时候神神秘秘倒也不是坏事。 慕容宝见冯雁一脸淡然处之的神情端起酒杯笑道: “诸位,你们有所不知,冯小兄乃京师晋隆商铺之东家,真是令人敬佩啊。不仅执政一方更可操持商贾,正如父亲所言绝非凡人啊。” 冯雁心里暗自好笑,这个慕容宝真会套话。 见众人看向自己,冯雁嘴里嚼着羊肉含含糊糊道: “非也,乃是一名伙计。” “哦……呵呵……”慕容宝尴尬一笑又放下了酒杯。 …… 众人畅饮了一番酒意渐浓,也不知是谁提出了玩诗词酒令,就是接不上诗句就得饮酒。 慕容柔率先吟道: “明月正当头,寒气仍凛凛。劝君满饮酒,自可暖其身。” “吟得好!且听为兄吟之。”慕容宝打了个饱嗝满口酒气道: “逢友必酣饮,他日难相聚。暂且当诀别,不枉此生情。” “呵呵,四兄今日遇见知己了。”慕容朗呵呵笑道。 “八弟,莫再多言,快快吟来。”慕容宝大声催促。 慕容朗晃了晃脑袋抬头吟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伴月舞身姿,吾心天上游。” “顽劣之徒,此乃冯兄所作之曲,窃取他人之作算不得数。”众人满脸鄙视地看向慕容朗。 慕容朗脸色一红看向父亲嬉笑道: “还是父亲大人吟一首吧。” 慕容垂闻言连忙推脱: “还是儿郎们吟诵吧,老夫年纪大了,才思不敏,胸无文采,不及过往啊!” 冯雁眉毛一挑不依不饶道: “老将军莫要谦逊,快快吟诗吧。我等侧耳聆听急不可耐也!” “冯小兄乃大才之人,老夫很想领略一番哦。”慕容垂调笑道。 “老将军吟一首,晚辈再接着。” “父亲,快快吟一首吧,儿郎们许久没有听到父亲的诗句了。”慕容朗 、慕容柔、慕容宝兄弟几个都有几分醉意了,齐声催促道。 酒意渐浓,众人之间再无拘束,说话也渐渐随意起来。放在平时,慕容柔几人可不敢像现在一样与父亲对话。 慕容垂看向冯雁再看看自己的儿郎,仿佛觉得都是自己的骨肉一般,笑意更浓,心情大好。索性不再矜持直接开口笑道: “呵呵呵……不如老夫高歌一曲如何?” “太好了,自入关中以来从未听父亲唱过!”慕容宝眼圈一红哽咽道。 “是啊,父亲今日心情甚好,真是难得!”慕容柔也嗟叹不已。 慕容朗因心情激动所致,直接拉住父亲的手温情道: “父亲,孩儿想听!” 慕容垂抬手摸了摸慕容朗的后脑同样慨叹: “不知为何,看着尔等吟诵诗词,为父心境突然变得舒缓不少。也罢,就为你们高歌一曲。” 在众人注目之下,慕容垂清唱出声: “男儿血, 英雄色。 为我一呼, 江海回荡。 山寂寂,水殇殇。 纵横奔突显锋芒……” “好!太好了!” “父亲唱的真好!” “老将军豪气!” 众人无不交口称赞,就连冯雁也跟着叫唤起来。 有幸聆听这位当代枭雄高歌,绝对是平身难遇之事。 看着慕容垂一家子,冯雁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这是一个显赫家族而且个个都是俊彦杰才,只是可叹不得不远离故土,沦落为他乡异客。身在屋檐下处处低调行事,像这种放声高歌之举,想来很久没有做过了。 “冯兄,快快吟诵啊。” “是啊,独你一人未做诗词。”众人纷纷责怪。 收起心思,冯雁也凑着热闹大笑道: “哈哈……老将军既然高歌一曲,我也相和一曲。” “好!快快唱来!” 冯雁清了清嗓子放声唱道: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冯雁记不清这首民歌具体创作于何年何月,但总觉得与慕容垂所唱之曲格外吻合。 果然,歌声落下,众人齐声高喝,纷纷盛赞。 “哇!冯兄之曲与父亲所唱极为契合!不仅应了诗句而且和了曲子,真乃绝妙也!”慕容 宝一脸震惊之色。 “冯兄果然大才,请受小弟一拜!”慕容柔直接起身一揖到底,态度尤为恭敬。 慕容垂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有惊异、有欣赏、有叹服。 “人中之龙,鸟中之凤也!” 吟诗作曲,一应一和,酒宴进入佳境。 品酒吃肉,有来有往,几人再无隔阂。 吞下一口羊肉,冯雁一脸坏笑道: “老将军、慕容兄,再过许多年会出现一种酒,名曰燕京啤酒,味道很是不错。想来这个名称一定是源于燕国之故。” “燕京啤酒?” “再过许多年?冯兄如何得知?”慕容一家子皆好奇不已。 “白胡子老头推算的。” “啊?” …… 冯雁酒足饭饱与慕容一家告别,众人依依不舍、多番叮嘱得空一定多来。 此次宴请也不知为了什么,别人不说,自己也没必要问,反正稀里糊涂一顿乱侃,不过气氛倒是不错。 回到自己的宅院时已至深夜,一路上冯雁暗自警觉,却没有碰到任何偷袭。 “家主,为何隔许久才回府?平时住在何处?”老管家关切问道。 冯雁看了看老管家随意说道: “住在商铺习惯了。” “哟,家主贵为一郡之太守,怎能住在商铺?还是搬回来住吧。” “再议。”冯雁大大咧咧回了一句,迈步走向内院。看了看常住的那间房子,冯雁把嘴一咧嘟囔一句:“房间这么多,换一间住住。” …… 第二百九十章 雨露均沾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远际的天边漂浮着朵朵白云,白云之下有一条大江连绵不绝、江水汹涌。大江之上游弋着三艘商船正向东行驶,船帆迎风招展,发出阵阵咧咧之声。 大江两岸有颗颗大树屹立挺拔,也有条条枝柳垂落江面。 虽不及夏季之时碧绿苍翠,也不及秋时万缕金黄,但是冬季的柳树,缕缕柳枝弯腰下垂,迎风舞动,与起伏的水波相映成趣,显得生机勃勃。 商船之上有百名精壮的汉子不时挥拳踢腿、不时演练阵法。 “吼!吼!” 有力的吼叫声响彻四周,显得尤为雄壮。 在人群中有一个茕茕孑立的背影显得尤为不同,只是静静地站在船沿看着江岸,不时轻叹几句,不时怔怔发呆。 “彼此一别,何时相见?”女子轻声呢喃,泪珠戛然落下。 身后不远处有一名头领模样的人始终在关注着这名女子,挥舞拳脚的同时,眼睛不断瞟向船沿。犹豫再三,擦拭掉汗水,扯着嗓子向女子喊道: “罗凤娘子,风大容易着凉!” 女子闻声裹了裹身上的棉衣,不为所动。 男子无奈摇头,只得继续操练。 此刻,另一名头领模样的人走到男子身边低语道: “二五兄弟,当家的再三嘱咐定要照顾好罗凤娘子,终日唉声叹气,等到了建康怕是坏了身子。” 王二五一脸愁容无奈道: “陈二兄,男欢女爱之事如何管?” 陈二朝船沿处努了努嘴说道: “临行前二当家特意嘱咐过,如有差错,你我可担待不起。快去!” 王二五愤恨地扫了一眼陈二,只得前去劝说。 “嘿嘿,罗凤娘子,船边风大,还是到船舱中去吧。” 罗凤痴痴地看着江岸依然不为所动。 王二五扭过头看向陈二,谁知陈二把眼一瞪,顺便还扬起了拳头。 “你……”王二五手指陈二,满脸怒容,遂及又变为苦相。 过了十数日,商船终于到了建康城,陈二带着几名弟兄护送罗凤回府,然后继续驶往晋陵邬堡。次日,三艘商船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快马通报后,近百辆马车陆续赶来。 来人中有一位中年男子,身材微胖,脸色红润,显然是那种生活富足之人。 陈二走下商船见到来人立即惊叫起来: “哟!赵管事?你的身形为何……为何肥硕甚多?” 老赵听到此话先是老脸一红,继而不屑道: “陈二,莫要胡言,冬天穿的衣服较厚罢了,日日操持邬堡事宜,岂能变得肥硕?” “哦……嘿嘿……”陈二暗笑一声转身指挥众人搬卸货物。 看着不断搬下的布帛钱银老赵一脸喜色,拍了拍陈二的肩膀乐道: “第几次运回布帛了?” 陈二掰着指头算了算摇头道: “不记得了,应问二五兄弟。” 老赵看向商船并没有看到王二五的影子,自言自语道: “看来长安城确实是富庶之地。” 陈二闻言面带讥笑说道: “当初二当家去往长安时曾问你讨要钱银,你却几番推脱不肯给钱。如今运回来的布帛钱银早已远超一 万万钱了。” 老赵瞥了一眼陈二训斥道: “你懂什么?邬堡千余人花销甚巨,所赚钱银大都又开销出去了。” “开销出去?”陈二的嘴都快撇到耳根处了,满脸鄙夷道: “听闻众多钱银无处安放又建了不少房屋,诸多粮食也腐烂不少,开销?开销何处了?” 老赵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半天却没吐出一字。 “喏,这个箱子里有二当家给你的棉衣。”陈二头也不回扛起一个箱子便向马车走去。 看着陈二离去的背影,老赵摸着胡须独自恼怒: “这小子去往长安才几日?怎也变得蛮横起来了?” …… 广陵郡军营中,几位头领聚集一处,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件棉衣。 孙老大一脸喜气大声叫嚷道: “你们看,小铁子定不会忘记我等,这不,想啥就来啥!” 黄虎、黄龙几人早已将棉衣穿在身上,连着转了几圈不断惊呼: “此物真是美咧!不是……球一般滴暖……和。” 王桂、马义、郭胜几人此刻正与葛郎中挤在一处。 “老葛,你看看,每人都有一件。”王桂一脸得意地显摆道。 郭胜郭大胡子也将棉衣穿在身上,嘴里不断咋呼: “美物,真乃美物也!” “天气冷了,棉衣到了,正逢其时啊,哈哈……”马义与李贵几人同时大笑。 与此同时,身处西河郡小相村的秋喜一家也在惊呼着。 “哎呀,大兄弟怎派人送来哉来多好东西,叫额们说甚才好咧!”秋喜的父亲老于激动地说道 “大大,大哥哥对额真好。” 于大嫂抹了一下眼泪,殷切地说道: “大兄弟甚时候来吃碗面咧?” …… 罗府,罗凤的母亲紧紧拉着罗凤不断哭泣,嘴中不停抱怨: “小杆子啊,你可真是胆大!一个人怎敢跑到秦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母亲如何独活?呜呜……” 罗府监呵呵一笑劝慰道: “人已返回,不要再哭哭啼啼了。” “夫主,你怎能如此放纵凤儿,她去的可是敌国……呜呜呜……如此惯着以后定要出事,如何是好啊……” 罗凤的弟弟名叫罗企生,生得俊朗秀气,对于家中的吵杂之声充耳不闻,不断摆弄着阿姊带回来的新奇之物。 “阿姊,此圆形之物甚是奇怪,到底为何物?种子?为何从北方带种子回来?咦?此乃方镜,出自晋隆商铺……包袱中是何物?摸着松软无比……哎哟,为何打人?” “不准碰!这是给阿亲的棉衣。”罗凤一脸怒容站在弟弟身后。 老罗一听此话赶紧窜过来穿在身上,左右端详半天不由大叫: “实在太暖和了!阿凤,此衣物从何而来?莫不是冯教头做得?” “正是!” “嘿!神人,真乃神人也!你与冯教头如何了?” “阿父讨厌!”罗凤娇嗔一声转身跑进了自己的闺房。 扶风郡府衙大堂,冯雁正在处理公务,忽觉耳根一红喃喃道: “谁在说我?” 众官员冷不丁听到此话皆感惶恐,互相看来看去,心想不知哪个家伙要倒霉了。 “你方才说话了?”督邮曹正向来喜欢逗趣,看了看身旁的户曹掾徐展,一脸坏笑地问向对方。 徐展怒目而视正想一把抓向曹正 ,忽然想到此处乃公堂之上,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冬季是农闲的时节,庄稼既不播种也不收获,大多数百姓一般呆在家里很少出门。同样,郡府内事务也不是很繁忙。冯雁继续询问了一番,见郡府并无大事,遂及挥退众人。大堂之上,只有奚主簿、窦涛及王朝、马汉还在原处。 窦涛凑到近前微笑道: “冯兄,我等按照兄台之法试着烧了一窑煤炭。” “哦?快快取来,咱们晚间吃铜鼎火锅。” 窦涛领命而去,奚主簿、王朝、马汉喜形于色急忙准备食材去了。 冯雁每隔一日住在郡府,到了晚间便会招呼几名亲随一同用餐,而且顿顿有新的花样。对于这个时代的食物,冯雁向来深恶痛绝。也不知是自己嘴刁了,还是心志有些懒散,最近时日,冯雁觉得自己变胖了一些。 ddxs.com 冯雁所谓的胖,如果与邬堡老赵相比,那肯定是相形见绌,差了不少火候! 同一时刻,晋陵邬堡中几位管事正宴请从长安回来的陈二、王二五等人。负责南晋货物调度的王二六与负责运输的王文、王武兄弟恰好也到了邬堡。几十号头目围坐一处举杯同乐显得非常热闹。 老赵从椅子站起端着酒杯笑道: “诸位兄弟,自从各地商铺售卖马灯、镜子等奇物,咱们的买卖日渐红火!近日从长安城又带回上万万钱的布帛钱银,让赵某心有所感!此等美事离不开二当家的奇思妙想,也离不开诸位的辛苦劳作。来,我等满饮此杯酒,预祝来年买卖更加红火,也向二当家致敬,愿当家的一切安好,早日回归。” “二当家一切安好!”众人齐呼。 “愿二当家身体康健,来年太平无事。” “对!愿大当家与二当家官运亨通,诸事顺利!”一名山寨弟兄也叫道。 “又在胡言,大当家身居官位,但二当家可没有当官。”管事老段反驳道。 管事陆九听到此话疑问道: “今日听回来的弟兄说,二当家在秦国已官居太守之位?” 另一名管事韩庄听闻惊问道: “此事当真?只闻在太学就读不曾为官呀?” 老段看了王二五与陈二追问道: “是否真有其事?” 王二五与陈二很是惊讶的互看一眼同时摇头道: “此乃谣传不可信也!” 二人知道冯雁确实在秦国当官,但这种事不可随意乱讲,更不可透露他人。知情之人只有孙老大、谢琰、谢玄等寥寥数人。 “哦,乃谣传也!”老赵、老段、陆九、韩庄几人同时点头。 众人说说笑笑继续饮酒,陈二借口头晕将王二五拉到了外面。 “二五兄弟,当家的曾嘱咐我等勿要透露秦国为官之事,不知是何人泄露了。” 王二五面色严峻,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此事当然记得,也不知哪个家伙没把住嘴门子,竟秃噜出嘴!” “嗨,人多口杂,只怕瞒不住的。” “那该如何是好?” “问问那些管事听何人所言,然后找到这个兄弟后需再次叮嘱……嗯……不只是一人,所有兄弟全部叮嘱一番。” “嗯,看来只好如此。不过牧场中的兄弟都知道此事,山寨弟兄也知道,就是那些乞活贼也有不少人知晓。如此之众总有人会说漏嘴。” “是啊,虽说如此,但你我还是依令行事吧,明日便召集众兄弟……” 第二百九十一章 苦练数九 钱,是赚不完的。 冯雁突然觉得自己太专注于金钱,就连身体也略显肥硕。 以前的思维影响太深,必须改! 近日,冯雁得知一件秦国以往政令惊讶不已。 这个政令之所以产生,源于如下往事: 以前长安城有几个商贾颇为富裕,为了显摆,常常身穿锦服乘坐豪华马车招摇过市,一时间,长安城弥漫着奢靡之气。秦朝王侯公爵们竞相招揽富商担任属官,引得众官员不满。一则拿钱谋官导致腐败,二则任用无施政能力之人导致政务荒废。 后来,有个叫程宪的黄门侍郎曾经对苻坚建言:赵掇等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商贩、市井小人,他们的车马服饰竟敢和王侯相比,并且和有德的君子一样做大官成为国家的列卿,实在是伤风败俗,有辱国体,应该严明法规,使泾渭分明。 于是,苻坚下令,荐引赵掇等为列卿的人,降低他们的爵位,并颁布命令:“凡不是朝廷命士以上的人,在都城百里以内不许乘车骑马;工匠、商人、奴隶、仆役、妇女等人也不许穿戴金银首饰、锦绣衣料,否则违者杀头。” 再后来,随着王猛离世,天王苻坚日见奢华,这个政令才逐渐被人无视。 听到这个名存实亡的政令,冯雁忽然清醒过来,觉得自己也在走这条道路,醉心于赚钱却荒废武艺。同时清醒地知道,这个时代还是典型的冷兵器时代,只要武艺精湛足以保命。不像子弹横飞的年代,武艺再高也白给。 寒冬数九,牧场里众队员突然发现教头的身影日渐频繁,不时舞刀弄棒、不时拳打脚踢,又或者搭弓射箭,又或者跃马对战。 “哎哟!教头连狼牙棒也舞起来了。”刘袭一脸惊讶之色。 “我靠滚犊子的,冯二愣手里是什么怪家伙?”左腾使劲搓了搓圆脸怪叫道。 常青眯着眼看了半天点头道: “上次去往幽州平叛时好像见过,不过当时用粗布包裹得甚是严密,未见其真容。像是一种兵器,名曰铁殳!” “铁殳是什么玩意?”左腾依然不解。 常青白了一眼左腾坏笑道: “此物与田二呆使用的马槊有些相似,非勇猛之人不可用。左二胖,听说你的长刀练得不错,上去与冯二比试比试如何?” 爱好中文网 左腾腰杆一挺嚷嚷道: “有何不可?冯二只是拳脚与射箭厉害一些,论马上功夫还得看我左腾的!想当年在山上狩猎,虎豹豺狼只要见到手持砍刀的胖小子一定会望风而逃!” “哈哈……胖小子,你只要将冯二打于马下,我常青便替你洗脚!” 左腾闻言,眼睛一亮眨巴眨巴嘴笑道: “洗几日?” “你定!”常青拍着胸脯豪气道。 “百日……不可,如果真是百日你常二杆定会食言,三十日如何?”左腾一脸奸诈道。 “君子一言,五马难追!” “五马?”左腾一脸懵逼。 “比驷马多一匹!” “嗨,你真行!看我的!” 左腾牵了一匹马过来,提起长柄刀便驶向冯雁。 左藤是一名短刀手,曾在山寨比武时胜出进入骑兵队,后来见骑兵队主李力使长柄刀甚为勇猛,因此便勤练长刀之术,几年来技艺精进不少。而冯雁自到了长安很少拿出精心打制的狼牙棒,至于在实战中的运用,左腾与常青更是从未见过。 “逮!前面那小子听着,我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左二胖,使长刀之人为关二爷。”常青提醒道。 左腾胖脸一红急忙改口: “逮!前面那小子听着,我乃常山关二爷是也!” 冯雁正练得起劲,听到身后的胡言乱语顿觉好笑,转头乐道: “我靠!左二胖 ,你小子真是不学无术!关二爷乃并州人士,怎会变成冀州常山人士?” 左腾一听此话胖脸面不改色继续叫嚣: “管他哪里人士,敢于五哥大战三百回合吗?” 冯雁一听更加乐了,拔马掉头正色道: “左二胖,莫说三百回合,便是五百回合六弟也陪你!” “如果输了如何?”左腾信心满满地问道。 “给你洗脚。” 左腾一听,使劲扑楞脑袋反对道: “有人洗脚了,你洗裹脚布如何?” “哈哈……不如连裤子一并洗了。” “当真?”左腾又是一脸奸笑。 “你输了又如何?” “嗯……给你洗脚。” “那就多谢了!”冯雁装作很客气的样子点头施礼。 左腾晃了晃大胖脸喜道: “嘿,有人洗脚,有人洗裹脚布,美哉,美哉……” 二人心中同时窃喜,一个高兴有人洗脚,一个高兴有人洗裹脚布。但总有一个人会由窃喜变为沮丧。 果然,十余回合之后…… 左腾双脚一踢马肚,手持长刀便刺了过来,到了近前突然翻转刀身变刺为撩,冯雁向后一仰迅疾躲过。接着长刀侧划弧横扫而来,冯雁继续向后仰身躲过,左腾得势不饶人先是向上斜砍跟着顺势向下劈来,冯雁担心坐下宝马受伤,急忙拨转马头。 “呼呼……”左腾越来越兴奋,不断变换招式攻击,长柄刀响起阵阵破空之声。 周围弟兄们早已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断大呼小叫,比左腾还要兴奋。 “好!左排长甚是威猛啊!” “教头快快还手啊!”有人替冯雁着急,不断提醒道。 队主刘袭、排长赵谦、常青等人屏住呼吸仔细观看着,手里还不断比划,像是亲身上阵一般。 此刻的冯雁心里阵阵欣喜,没想到左二胖的武艺确实精进不少,不论力度还是速度,均比以前大幅提升。只有这样的技艺才能配得上“排长”的称号。 自从排长杨申与荣良调到吕光的军营,左腾、常青便接替了二人的位置,众队员都是跟着冯雁刻苦训练出来的精兵,并参加过淮南战役,因此对常、左二人并不是很信服。如今看到左腾身手敏捷、略占上风,不由交口称赞。 冯雁本就想考较左腾的武艺是否长进,一直辗转腾挪刻意闪躲,如今见左腾刀势迅猛,不得不开始格挡还击。 “咣!”的一声巨响,冯雁抡起狼牙棒与左腾的长刀相撞一处。 “嘶……”左腾龇牙咧嘴,只感手臂发麻、掌心阵痛。 “冯二楞怎这般厉害了?”左腾腹诽不已。 冯雁哈哈一笑转守为攻,抡起大棒便砸了过去。 见冯雁胸前露出破绽,左腾本想快速偷袭,无奈对方速度太快狼牙棒已经朝脑袋砸来,不得已只能持刀抵挡。“咣”又是一声巨响,左腾这次感到双臂更加麻痛,长刀好悬脱手而出。 当年在白马塘时,秦将都颜硬生生与狼牙棒对撞了一下,结果双臂发麻、虎口撕裂被横扫马下,又被晋将何谦补了一枪死于非命。如今左二胖不知轻重也与狼牙棒对撞一处,只是手臂发麻,重心依然稳健,这让冯雁暗自称赞。 “好样的,左二胖!” 左腾听到赞声备受鼓舞,抖动了一下手臂再次攻来。 “咣……呼呼……我靠滚犊子……” 二人继续对战,周围队员看得兴奋欢闹声更大了。 接连对战十余回合,左腾越战越心惊,本以为长刀重量较轻,速度比大棒要快些,谁知冯二舞动大棒犹如耍枪,一点也不费力。加之对方兵器势大力沉,左腾不敢硬碰只得撩拨格挡,同时心中叫苦不迭。 见左腾一脸苦瓜相,冯雁 心中好笑暗自收回五成力气,而一旁的常青看在眼里不由蠢蠢欲动。 “左二胖,你且下来,哥哥替你一战。”常青催动马匹手提短刀走到了近前。 左腾长吁一口气神情有些沮丧的退了出去。走到人群中,不断有人拍打肩膀高声赞扬。 “左排长威武!” “左老弟亦是猛将也!”赵谦呵呵笑道。 “有何可赞之处?”左腾满脸嫌弃。 赵谦闻言正色道: “寻常人等与教头对上绝不可战至十余回合。” “当真?”左腾惊异问道。 “当真!我赵某人反正从未战至十余回合。” “嘿嘿……哈哈……”左腾本来沮丧的神情刹那间由阴转晴。 常青身材瘦长,力气很大,而且为人精细、心思敏锐,一把短刀使得颇为娴熟。可惜,马战对上狼牙棒实在是吃亏甚多。 与冯雁对战七八回合,不敢碰撞也不能格挡,想贴身近战又无机会,显得狼狈不堪。站在外围观看与自己亲身体验完全是两码事,本来自信满满的常青,此刻比左腾更加沮丧。 一个错身勒住缰绳,常青气呼呼地说道: “我靠!不打了,以后要练习长兵刃!对,就练大棒!” “哈哈……”众人闻言大笑。 常青实在憋屈指着自己统辖的队员说道: “不许笑!短刀遇上长兵器确实吃亏,你等若有不服尽管与我一战!” 队员中肯定有不服的人,接连走出几人逐一与常青对打起来。 虽然这些队员体能充沛,武艺也精湛,但与善使短刀、身形灵活的常青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许。一番打斗下来竟无人能打败常青。 “我等自愧不如,常排长威武!”众队员倒也坦荡,直接开口认输。 冯雁看在眼里笑而不言,继续与别人对练起来…… 苦练一日,众人都歇息去了。冯雁与常青各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不时用眼神交流,强忍笑意。 左腾捏住鼻子看着眼前的四只臭脚,连声咒骂。 “我靠滚犊子的,没见过这么臭的脚!” “愿赌服输!还记得郭二傻吗?为我等洗了一个月衣服。” “就是,郭二傻尚且能履行诺言,你比他可讲信义多了!” “冯二说得对!哥哥最服你的就是讲信义!”常青的脸涨得通红,不断唆使左腾洗脚。 左腾哀叹一声只得服从,因为今日的赌约输了! “冯二楞,常二杆,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莫怪我左二胖……莫怪我记仇!” “放心吧,绝不吐露半字!”冯雁与常青同时拍着胸脯保证。 终于干完苦差事,左腾一脸嫌弃地外出倒水,刚到了门外,只听屋内传出一阵大笑之声…… 冬季的夜晚实在寒冷,最近众人减少了夜间的操练转而开始习文识字。麴瞻作为临时先生,摇头晃脑教授经书,不过最让队员期待的还是冯雁的故事。 “有一名贫穷的年轻人名叫阿拉丁,后来受一名来自马格里布的魔法师之邀前往一个设有陷阱的山洞中拿取到一只神奇的油灯。魔法师正要进一步利用阿拉丁的时候,阿拉丁发现他被困在洞中无法逃脱。幸运的是,阿拉丁还留着魔法师借给他的一只魔戒,他绝望地摩擦双手,正巧擦到了戒指,突然,迸发出一个精灵!这个精灵声称自己是阿拉丁的奴仆,并可以满足一切愿望。在精灵的帮助下,阿拉丁变得有钱有势,还娶了公主巴德罗巴朵尔。精灵更为阿拉丁建造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甚至比皇帝的皇宫还要壮丽……” 冯雁的讲述让众人如痴如醉,甚至有人取出马灯暗自摩擦起来,不过让众人失望的是,马灯里并没有跑出精灵,反而将双手冻得通红。 第二百九十二章 牙膏与象牙 长安城西侧有一条河流为沣河,乃渭水右岸支流。 沣河东侧有一片用木桩围成的区域,正是爷爷、常青几人置办的牧场。 牧场长约三百丈、宽约二百余丈。左侧为马棚、右侧为木屋,北侧为大门所在,南侧为耕地。西南角也建有几座木屋,正是爷爷、春苗、冯雁等人的居住场所,再北,为家禽及竹熊“球球”的饲养场所。中央处有宽敞的草地供众队员习武练兵。 早春时节,一场春雨过后,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芳香迎面扑来。闻着这股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冯太守在整个冬季有时忙于政务有时勤练武艺,忙的不亦乐乎。 有时,冯雁会去往太学学宫聆听教诲,摇头晃脑地读一读经书,感觉甚是舒爽,只是周围总围着一群“粉丝”问长问短,实在烦人。 有人请教为官之道;有人打听幽州平叛之事;有人刻意巴结;有人攀附关系。 还有人邀请冯雁再做一个热气球出来,但没有火浣布无法为之。 整个冬天,冯雁总体感觉很乐呵,但最让人乐呵的事情莫过于方山带来的美物—牙膏! 方山之中还有百余名乞活贼,在工匠的带领下反复研制,终于做出了用草木灰水、精盐、松针油等物制成得牙膏,在冯雁的建议下,其中还掺有薄荷及少量糖精。其味道与真正的牙膏略有不同,但清洁之功效却很显著。考虑到使用问题,又配有用柳枝做成的木梳齿,如此一来,刷牙装备就算齐活了。 不过让冯雁苦恼的是,寻常百姓竟无人愿意购买此物。 因为人们从未刷过牙。 只知道漱口,而不知刷牙。 于是,在晋隆商铺门口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每日清晨,只见商铺门口整齐划一地站着十五名妙龄女子,人人拿着柳枝木梳齿蘸着不知名的物体在刷牙,阵阵清香之味很快弥漫于整条街道,过往人群皆好奇不已驻足观看。 掌柜郑椿与蒋平等人藏于门后仔细地看着,不时窃窃私语。 “没想到当家的竟找了十余名小娘子,嘿嘿,真想娶一个回去。”郑椿满脸通红道。 蒋平眼睛直直地,嘴角流着口水点头应道: “有理,有理啊。改日遇见教头定要央求一番。”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不禁好奇问道: “各位娘子,你们在作何?” 十五名小娘子听到问话根本不予理睬,洗嗽完毕乘上坐轿便离去了。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每日清晨围观的人群是越聚越多。 百姓如此,众队员也是如此,对新奇的事物总是不愿接受。 在冯雁苦口婆心的劝说及马鞭的招呼下,牧场众人不得不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那就是刷牙。刚开始不习惯,但随着日子久了,一日不刷牙便觉得口腔难受,于是清洁牙齿的习惯也就养成了。 想改掉一种习惯,最好的方式便是用另一种习惯取代。 在冯雁大力提倡之下,吕府众人,朱序、张天锡、扶风郡一众官员包括太学学宫的众博士及天王苻坚等人,都开始慢慢接受这种习惯。有了上层人士的带动自会影响普通大众。与马灯、镜子等物不同,晋隆商铺将牙膏的价格定得很是平民化,基本上人人都买得起。 冯雁想到后世的一些大企业,真正赚钱的公司所售产品未必很贵,几乎没有一家奢侈品公司是百强企业,真正的百强企业反而是那些生产日常用品的公司。 不管什么产品,只要大批量售出,利润都是可观的。 再小的利润乘以一个庞大的基数,都会是天文数字。 仅仅二十日,牙膏全部脱销。 冯雁觉得是时候推出一些平民化的产品了,一个商铺不能只与权贵打交道,要走入群众中去,与更大范围的群众接触才能接地气。 方山的乞活贼从未像现在一样忙碌。 头领李雄与李难二人看着一片繁忙的场景不住感叹,四名工匠老许、老问、老王、老贾更加忙碌,不时在四处指点一百多人干活,有的制作家居,有的制造灯油与牙膏。 “自从跟随了冯当家,感觉有奔头了。”李难擦着满头的汗水乐道。 李雄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看新建的木屋不禁喜从心来。 原先这些乞活贼全都居住山洞中,不仅气流封闭而且阴冷、潮湿。 如今在工匠的带领下建造起了一座座木屋,每个木屋中还打造有床榻与家具,这与生活在城镇并无区别。 所造物品放在晋阳城 中售卖,换取的布帛钱银日益增多,临时建造的库房塞得满满当当。 因为有了布帛,众人不再衣不遮体,甚至穿得比城中百姓还要好。而且日日两餐饭,与从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唯一苦恼的是,长安总是来信催促牙膏快点制作。 以往大冷天都是卷缩在山洞中,如今不得不忙碌起来,即使山中比城池更加寒冷,众人依然卷起袖口干的热火朝天。 给叔父送信的同时,快马一并带去了牙膏、牙刷,并且在木盒表面写有使用方法。谢安拿在手里反复观瞧并作尝试后却满脸悲哀之色。 谢琰看在眼里出口询问,只听谢安哀叹道: “为何秦国多能工巧匠?一个士人的素养首先要从个人清洁做起,我晋国为何不能创造此物,反而让秦人创造出来?” 谢琰呆呆地想了想,毫无头绪。 不过在木盒底部见到飞马的标识后,不禁莞尔。 “我这个贤弟真是奇才,此标识乃晋隆商铺特有之飞马状商标,此物必然出自无始之手!” 谢安不做他想急匆匆向皇宫赶去,因为近日孝武帝司马曜对佛法迷之甚深,立精舍于殿内,引诸沙门居之,谢安必须前去劝诫。 1200ksw.net 建康城如此,长安城也如此。 冯雁发现城中好像多了很多和尚,而且不少百姓也经常去往寺庙烧香拜佛。不仅是和尚,城中也多了很多西域、东夷之人,甚是奇怪。 去年重阳节才来过,开春又来了,令人百思不解。 冯雁今日之所以出现在长安城,是应苻坚传唤而来。 进入皇宫,只见未央宫前殿中站满了文武大臣,在宫殿外还有很多外国使节在等候传唤。 一名宫人见冯雁姗姗来迟,急匆匆带着冯雁进入了内堂。站定于两侧的众文武百官见到一名普通官员竟被天王召唤至内堂,不禁大为惊讶。 见到冯雁,苻坚一脸兴奋地说道: “冯卿所言确实不虚,我大秦国南侧果然有一个称之为笈多的佛国。” “哦,笈多王朝遣史节来访?”冯雁好奇道。 “正是!听礼部官员说带来了诸多火浣布,冯卿所制之热气球正用了此物。” “哦……看来古印度人民挺大方啊。”冯雁呵呵笑道。 “印度?”苻坚有些犯迷糊。 “陛下,笈多王朝也可称之为印度国。”冯雁解惑道。 “哎,冯卿真是博学啊,连远在千里之地的国土都知之甚深。”苻坚一脸欣赏地看着冯雁,内心更是涌动不已。 “陛下过誉了。” “冯卿,我大秦国与印度国该如何打交道?”苻坚也是第一次见到“外国人”,心里没谱。在苻坚眼里,西域与东夷诸国都是藩属国,与自己的国度并无区别。只有远在南亚的国家算是外国。 别人不懂,但冯雁门清。 虽然没有以官员的身份与外国打过交道,最起码,咱见过。 冯雁阴险地笑了笑对苻坚说道: “陛下,两国交往重在利益!待会笈多王朝的人上了朝堂,需仔细询问该国有何物产,可抢夺……” “抢夺?”苻坚惊问。 冯雁老脸一红急忙改口道: “口误,呵呵……与之交换。” “用何物交换?” “用那些看着好看但不值钱的玩意交换。” “那是何物?丝绸?庄稼?”苻坚皱眉道。 冯雁咧嘴一笑回道: “比如用玻璃和镜子?” 苻坚抬头看向冯雁,满脸狐疑地说道: “不可!此物价格奇高,乃不可多得之宝物!岂能用作交换蛮夷之物?” 冯雁一听当场愣住了,没想到在苻坚眼里,那些用砂石做得玻璃与镜子竟是宝物?早知如此价格就不会定那么高了!不过转念一想,冯雁立即想明白过来,自古物以稀为贵,况且是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那就用香水与香皂。” “不可!此物亦为珍贵,不可传之国外。” “精……盐?”冯雁询问似地低声说道。 “更不可!精盐乃国之根本!”苻坚一口否决。 苻坚一直认为冯雁博学多闻,没想到却说出如此不堪的话语,此刻,苻坚的眼神中满是狐疑之色。 冯雁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建言道: “不如用“贵妃”牌牙膏换之。” 苻坚听闻此言有些纠结地说道: “自从爱卿 送来此物,起先觉得新奇,但用过之后发现此物不仅可清洁口齿更含有薄荷之味,令人口吐芳香,实在是美物一件!本王用过几回后,偶尔忘记使用竟有些不适应了。令人疑惑的是,此物虽美但价格低廉,想那晋隆商号之人并不是众官员所言之奸商。” 苻坚说完,冯雁眼睛一亮急忙奉承: “陛下圣明!微臣以前在晋隆商铺曾做过伙计,听掌柜的感叹曰,商铺货物皆产自晋国,不仅用料考究而且长途跋涉,行路艰难,每贩运一次货物总会失去几条人命。所雇船工、马夫、镖师之工钱颇高,因此价格高也是在所难免之举。” “哦,原来如此。为何牙膏此物却价格低廉?” 冯雁眼珠子一转回禀道: “听闻是掌柜的欲回馈长安百姓,打算长久经营……” 二人嘀嘀咕咕半天,冯雁这才先行告退返回朝堂。 “陛下驾临!”宫人一声长和,众官员皆下跪礼拜。 “将笈多国的使节传来。” “遵旨!”一名礼部官员应了一声便吩咐下属前去请人。 不一会,只见几名身着古怪服饰的人走了进来。这些人全都穿着长袍,头上带有各色头巾,脚底皆为草履鞋。 冯雁仔细地打量一番,心里不由好笑,没想到在这个年代竟然见到了印度人。 这些人的皮肤比氐人黑了不少,但冯雁觉得并没有后世的印度人黑,反而更为偏白一些。如果与鲜卑人比,那反差就大了。冯雁看了看一旁的慕容垂与慕容暐,再与眼前的印度人相比,那绝对是黑白配。 “拜见天王陛下!”笈多国使节非常恭谨地向苻坚行礼。 冯雁听在耳中暗自称奇,没想到这些“外国人”竟会说华夏之语。 苻坚听到此话同样惊讶,开口问道: “诸位使节怎会言我大秦国之语?” 一名使节抬头回答道: “尊敬的天王陛下,贵国雄踞北方,国力强盛,我笈多国早有交往之意,因此先至吐谷浑(青海西藏一带)学习该国之语言,然后才至吐谷浑与贵国之交界处学习贵国之言。” “哦,诸位使节甚是辛苦啊。”苻坚笑意吟吟频频点头,同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想那远在南夷之地的国家为了到大秦聘问(交流访问),实在是煞费苦心。 “我笈多国能与大秦国交流实感荣幸之至,特地带来珍贵的火浣布贡献贵国,还请天王陛下笑纳。” “嗯,你国能有此心实属不易,我也为你们准备了礼物,待你们回去之时可带上。” 几名使节听到此话皆感激动,本是首次访问大秦国且有刻意交好之意,没想到还能得到回礼。 苻坚保持笑容继续询问: “不知你国国土之上还有何种物产?” 带头的使节沉思片刻恭敬地回道: “禀天王陛下,我国盛产香料、棉织、丝织、毛织等衣物,在北地有不少矿藏,多采矿冶金制作金属制品,另造船业极为繁盛以产多桨帆船著名,另有珠宝首饰……” 苻坚听完讲解惊讶道: “没想到你国之物产如此丰盛!还有何种农作物与牲畜?” “回禀陛下,我国盛产棉花、大麻、甘蔗、亚麻、生姜,另有蔬果培植,家畜业包括黄牛、水牛、骆驼、驴、绵羊及山羊等。” “可带有物产?”苻坚急忙问道。 “带了些许,正在殿外。” “快快取来!” 不一会,笈多使节的随从搬了几个木箱过来,接着将箱子打开取出好几样物品。 使节站在箱子旁一一介绍道: “此乃谷物、细布、挂毡、首饰、香料、靛蓝、象牙……此白色之物为白叠子花,可制作棉织衣物用于保暖……” “象牙?此物为何种动物的牙齿?”苻坚被长长的象牙吸引,不由走下王座仔细打量。 “回禀陛下,此种动物我们称之为神象,体型高大粗壮,皮毛坚厚,耳大如扇,四肢粗大如柱,鼻子长而有力,可捡拾重物。”那名使节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而苻坚及文武大臣皆惊讶不已。 冯雁在一旁听着直感腻歪,心想大象有什么意思,为何不问问矿产资源?依稀记得印度有不少铁矿与铜矿,尤其是铜矿,有了铜可以制造钱币,再也不用以物换物,可以增进经济发展。 见众人全围了过去观看象牙,冯雁挤进去对苻坚低语道: “陛下,象牙并无价值,还是询问有何矿藏为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向秦入贡 笈多国来访大秦国并带来了不少当地物产,所见之物颇感新鲜,尤其象牙的出现令众官员好奇不已。 众人的好奇使得笈多国使节有些得意,眼神中多了一股轻视。 冯雁知道象牙可药用,但这个东西比起矿藏来说不值一提。 此刻那名使节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尊敬的陛下,除了这些物产,我旃陀罗笈多国王听闻东方之地有大国屹立,不仅疆土广大而且周边诸国皆纳贡称臣,因此特派我等送来不少金银铜器、火浣布、船只模型、珠宝器物等进献天王陛下,希望两国能友善交往,互通贸易。” 苻坚连连点头笑道: “嗯,准了!” “多谢天王陛下!我旃陀罗笈多国王甚喜茶叶、丝绸、瓷器等珍奇之物,贵国需要什么,国王皆愿意交换。在我们国度,珍奇稀有之物遍地都是,定会让陛下满意。” 苻坚不作他想,再次笑道: “哈哈……说起珍奇之物,你等可是来对地方了,就在我长安城中便有数十种世间罕有之物。” “可是茶叶、丝绸、瓷器……” “非也,比之更加珍奇!” “更加珍奇?” 听到苻坚的话语,那些使节似乎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前来大秦国时早已打探清楚这个国家的物产,尤以茶叶、丝绸、瓷器、肉桂及黄莲等最为珍贵,怎么可能还有更为珍奇之物出现?再说了,本国处热带区域,物产比北方自然更为丰富。 苻坚及群臣似乎都感觉到了笈多国使节的狐疑,此时,秘书监朱彤大声笑道: “贵国远在南夷之地,怎知我中原大地没有珍奇之物?你等且看,见过此物吗?”朱彤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掌心。 众官员看去皆忍俊不禁。 原来朱彤取出的正是可生火的火寸条。 这种火寸条是冯雁研发出来的低级版火柴,必须与石遂等物相摩擦才能生火,而冯雁自己携带的是涂有黄磷的火寸条,随便与任何物体相摩擦都能生火。 见笈多国使节并不知此物,朱彤得意洋洋取出一小块石遂,“嚓!”的一声,两者一摩擦,火焰立即升起。 看着熠熠生辉的火光,这些使节忍不住惊呼: “喔!此物真是神奇!” “太神奇了,竟能如此轻易的生火!” 一向不甘寂寞的秘书郎赵整此刻也走出了队列,同样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 “你等可知此物?” 使节们听到问话齐齐看向赵整手中之物,但是很无奈,压根不认识。 “此物乃“西施”香皂也!可清洗发肤且留有余香。”赵整得意洋洋地说道。 一名使节好奇之下从赵整手中拿过香皂嗅了嗅,果然,一股茉莉花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太香了!此种味道实在清香无比!”那名使节大声惊叹道。 其余使节“哗啦”一下围了过来,依次嗅了嗅,果然,确实清香无比。 那名带头的使节此刻神情激动地说道: “尊敬的天王陛下,我国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此物,如能带回故土,国王陛下旃陀罗笈多定会欣喜 万分。” “哈哈……”苻坚闻言大笑,叫过一名宫人嘀咕了几句,宫人急急向内堂走去。 不一会,宫人取出一物走到了苻坚身边。 “你等再来观看此物,可有人识得作何之用?” 使节们从宫人手中接过小瓷瓶,打开盖子仔细观瞧,皆面面相觑不知用途。 “此物名曰牙膏,是清洁口腔之物,不仅保护牙齿,更可唇齿留香,去除异味。” xiaoshutingapp.com 几名使节将牙膏倒在手中,又涂抹在牙齿之上,却不知如何清洁? 众官员看在眼里哄堂大笑。 “哈哈……” 几名使节见众人大笑,顿时刷的一下红了半边脸。 “有失颜面,有失颜面啊!”那名带头的使节一脸惭愧,连连摇头。 “涂抹于木梳齿上再做清洁,而且需用清水漱口。”一名官员好心说教道。 “受教,受教了。”带头使节连连作揖。 看别人闹笑话是一件很上瘾的事,也不知谁竟然找来一个马灯,趾高气扬地点着后递给了笈多使节。 “此为何物?竟是透亮的!” “啊!毗湿奴,我的守护神啊,这里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透明光亮的马灯,绝对是跨越时代的神奇之物,几位使节围在马灯面前不断摩挲着,有的人因为太过激动,双唇都显得颤抖不停。 “陛……陛下,我国想交换此物,恳……恳请天王陛下应允!”带头使节激动地说道。 笈多王朝刚刚统一了印度北部,旃陀罗?笈多二世是新任国王,非常喜欢各国珍奇之物,同时派出了好几拨使节去往各地。 每个使节团都带着使命,一则连通周边各国,二则寻找各国珍物。 来大秦国的使节本以为带一些丝绸、茶叶等便可完成使命,不曾想,竟见到了好几样稀世罕有之物。如能带回王朝,国王定会重重赏赐的。 看着面前众笈多使节激动万分的表情,苻坚心中实感舒爽无比,见过不少外国使节,这次是最为扬眉吐气的一回。 “你等闲暇之余可去往长安城中的一间商铺,定会让尔等大开眼界!” “万分感谢仁慈友爱的陛下!”众使节态度变得异常恭敬。 冯雁对大殿中的阿谀之言实感无趣,此时正盯着宫殿中一面屏风上镶嵌着的一块玉石,同时心中盘算着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的拍卖会上,究竟能拍多少钱。 苻坚见冯雁似乎百无聊赖,忽然想起刚才的叮嘱,于是开口问询: “不知贵国有何矿产资源?” 使节闻言回道: “尊敬的陛下,我国北部有金矿、铁矿、铜矿、铅矿等金属矿;中部与北部有可燃黑石矿;东部有亚麻、甘蔗等农作物;南部有美丽炫目的红宝石、蓝宝石等矿藏……” 这名带头使节很明显是一个善言之人,只要张口便滔滔不绝,虽然措辞略显生硬,可神色间却热情四溢。 只是令这位使节没想到的是,此刻正有一双无比贪婪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冯雁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向苻坚请旨道: “陛下,微臣想宴请笈多国的众使节, 还请陛下准予。” “呵呵,冯卿博学多才,见闻识广,自当应允。” “多谢陛下。”冯雁暗自一喜,眼前已经漂浮起百万铜铁之物。 笈多使节觐见完毕后走出了未央宫前殿,接着,又走入了高句丽国的使节。去年在阿房宫时冯雁曾见过高句丽国的使节,并听吕光说起过这个国家的由来。 高句丽政权为西汉建昭二年(前37年)由扶余人朱蒙建立于沸流水畔之纥升骨城(今辽宁桓仁附近),其疆域从沸流水畔(今浑江流域)至朝鲜半岛汉江流域。因中原地区长期战乱,高句丽乘机扩张,国力可谓强盛一时。 这些使节身穿带有襦袖、襦衽的大襟服饰,外衬布衣长袍,下身并穿肥笛裤,脚踏圆头履,与汉时的服装颇为相似。 进入大殿,几名高句丽使节齐齐拜倒朝贺: “尊敬的天王陛下,我等谨代表我国小兽林王向天王陛下送上诚挚的问候,祝愿大秦国国势隆盛,永享太平!” “有心了。”苻坚微微点头应道。 “天王陛下,我等带来了乡土所产之野生蘑菇、陶器、金、银、绢、布等物,并携有一辆新研制的牛车可供耕作之用。此,代表我王之问候,我国之敬意。” “知道了,你等先下去。”苻坚微一挥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一会,分别又进来西域诸国的使节,皆进献了不少贡品,而且态度极为恭敬。冯雁看在眼里不禁羡慕万分,没想到大秦国在周边国家眼里,俨然是上国的存在。 尤其是苻坚的态度令冯雁大为称道,这位天王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前来进贡的使节寥寥数语尽显大国风范。 少顷,大殿之上又走进来几名东夷国的使节。冯雁细细看去不禁有些好笑,只见几人的穿着实在是另类,浑身上下基本就是一块布遮住身体,顶部开有一个洞,刚好将头颅露了出来,腰部系带,勉强将上下身区分开来。 几人跪于地面张口说道: “尊敬的天王陛下,我们是大和国的使节,此次前来谨代表我大和国大王恭贺大秦国统一中原大地,我国愿世世代代臣服大秦国。” 苻坚闻言微微一笑说道: “善哉,我大秦国定会庇护臣属藩国,你等大可安心。” “多谢天王陛下!依我大王之命此次带来三角缘神兽镜、战刀、谷物等进献上国,请天王陛下笑纳。” 冯雁听到此话朝苻坚使了个眼色,苻坚心领神会立即问道: “你大和国有何矿产?” 使节继续跪于地面谦卑地回道: “我大和国不及大秦国领土广大,只有铁、铜、金、银、矿石等物产……” 听到金银二字,冯雁眼睛一亮直接问道: “你可知金银矿藏分布于何处?” “多分布于西海岸一带。” “好!好!好!”冯雁喜形于色连说三个好字。 众人有些纳闷地看向冯雁,不知这位年轻官员为何说好?包括苻坚也奇怪,不知这位博学多才的太守究竟何意? 此刻的冯雁早已打定主意,开始盘算一个宏大的目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贪婪的太守与太子 苻坚端坐朝堂之上接见多国使节。 作为中原大地最为强盛的国家,周边诸国皆入贡于秦,就连远在南亚的笈多王朝也前来聘问。 冯雁细数了一下,竟有多达六十二个国家纳贡,大秦国真可谓万国来朝,气象万千。 再看苻坚的表现,俨然一派上国国君的气度,令人钦佩! 苻坚满足于一方霸主,冯雁却满足于各国物产,这次多国来入贡,算是了解了各国的矿产分布情况,对于出身山匪的冯雁来说,相当于路上有几只商队满载货物,何时去抢只看心情。 未央宫一处宫殿内,冯太守与皇子苻宏代表天王苻坚接待众使节,苻宏端坐于上首处,而冯雁则穿梭于各国使节饭桌前,不仅殷勤地问候,还花了血本从晋隆商铺搬了不少酒水过来。当然了,这些酒水有一半来自宫廷采购,剩余的一半绝对是自掏腰包带来的。冯太守坚定地认为,喝酒不尽兴,不足以吐露心声。 坐在笈多国使节中间,冯雁笑眯眯地说道: “诸位使节不远万里而来甚是辛劳,我代表天王陛下为诸位接风洗尘,来!咱们满饮此杯!” 十数名使节很受感动,一仰脖子全喝了下去,紧接着是一连串咳嗽之声,显然,这种高度酒很是不适应。 “太辛辣了!咳咳……” 名叫塔阔尔的带头使节满脸通红地说道。 “亲爱的塔阔尔,此种酒水甚是昂贵,你刚才吐出的一口酒价值百钱!” 众使节听到冯雁的话语大吃一惊,急忙问道: “如此金贵?” “当然喽,用来接待贵宾的酒水岂能是廉价之物?明日可四处打听一番,你面前的一坛酒价值数千钱,一口酒不就是百钱吗?” “太神奇了,神奇的国度啊!” 塔阔尔惊叹道。 “贵国厚待我等,实在感激不尽……”其余使节纷纷道谢。 “酒水算不得神奇,明日请诸位到商铺参观,那里有比酒水更神奇的美物!”冯雁殷勤地说道。 “感谢尊贵的主人,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各位有所不知,我对你们笈多国向往已久,因此特取了一个笈多名字,名叫泰戈尔。” “哦?竟然取了我国的名字?” “是啊,是啊,嘿嘿……”冯雁一脸奸笑道。 “尊敬的泰戈尔,为了感谢如此盛情的款待,我诚挚地邀请您去我国聘问参观。” 冯雁听到此话立即喜上眉梢,连忙回道: “亲爱的塔阔尔,感谢你的邀请,我一定会去笈多国看望你们!另外,听闻你国北部有铜矿,咱们可相互贸易,交换物产。” “我们此行正是带着来往贸易的目的而来,非常乐意与贵国展开贸易交流。尊敬的泰戈尔,今日在朝堂所见可否用来交换?当时天王陛下似乎没有明确应允,不知是何缘由?” “这个……你们有无那种彩色的石头?” “特使大人说的可是宝石?” “是不是宝石其实无所谓,我国百姓喜欢颜色鲜艳之物。你方才说的交换,待我禀明圣上再做回复如何?” “那就有劳了!冯大人,我等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解惑。” “但说无妨。”冯雁咧嘴笑道。 塔阔尔瞅了瞅苻宏所在的方向低声问道: “大人,不知那位太子殿下所坐之物是否为胡床?但比之胡床似乎要高大一些,人坐于其上正好双脚着地,而且两侧有安放手臂之处,我等甚感新奇!” “呵呵,那个叫做太师椅,如果明日去往商铺,还有比之更为舒适的座椅。” “更为舒适?” “对呀,可以摇晃的座椅听说过没 ?” “神啊!可以摇晃?从未听闻!” “那就早点来,定让各位大开眼界。” “求之不得……” …… 与笈多使节交谈甚欢,冯雁拿起酒壶又窜到了新罗国使节的饭桌前,几名使节赶紧起身施礼。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多谢上国的款待,我等谨代表奈勿尼师今君王致以最深切的感激之情。” “不必客气,贵国带来的桑麻、金银、珠玉等贡品我王甚是喜欢,不过……”冯雁欲言又止。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新罗使节头领卫头直言道。 “这个……可惜数量有点少,我朝官员也喜好金银珠玉,只能艳羡啊……” “哦……大人放心,下次定要多带一些献给上国诸位大臣。”卫头急忙说道。 冯雁听闻此言却将脸色拉了下来,严肃道: “卫头兄,我朝官员皆是廉洁奉公之贤臣,岂能向你等索取?不过……交换倒是可行。” 新罗使节听到此话皆感慨不已。 “哎,上国之所以强盛源于有贤良之臣啊。” 冯雁呵呵一笑继续说道: “明日午时我想邀请诸位使节到商铺参观,那里奇珍异宝非常之多,如果诸位使节觉得不错,可以用那些珍宝换取你国之金银珠玉。” “哟,珍宝换珠玉,大人会否吃亏一些?” 冯雁连连摇头大气道: “咱们是友睦邻邦,吃亏一些无所谓!你国之金银矿藏在何处?”” …… “酷你吉娃!”冯雁拽着日语又跑到了大和国的使节面前。 大和使节先是一愣,接着惊讶道: “阿娜答哇,泥红谷哈纳塞码斯嘎?” “呵呵,会一点。贵国四面皆海,真是一处美丽的岛屿啊!”冯雁称赞道。 大和国使节闻言高兴道: “多谢赞誉,大人方便之时定要光临我国啊。” “没问题!听闻贵国西海岸多产金银,不知工匠是如何提炼的?” “禀大人,矿石挖出后需手选、淘洗,然后放置于在炉中熔化成团,冷却后放入另一炉中,然后再加热熔炼,等到熔化时,铅就沉到炉底,如此便可提炼出生银了……” “哦,受教受教。不满诸位,我冯某人对贵国甚是向往,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大和国的名字。” “当真?”几位使节惊异道。 “自然当真,取名曰三本五十九。” 几名大和使节听到冯雁的名字不由再次惊讶: “此名字真是闻所未闻,但听着确实像是我大和国人的名字。” “没想到上国官员竟有我大和国的名字,真是荣幸之至啊。” 冯雁内心一阵狂笑,心想,不起成三七二之一都算客气的。 “哈哈……其实还有一个别号,名曰瞎驴一休。” “瞎驴一休?此名字颇有意境啊!” “哈哈……明日记得来商铺哦。”冯雁狡黠一笑。 …… 离开东夷使节的饭桌,冯雁走入另一个厅堂到了西域诸国使节的面前。 西域诸国使节见太子苻宏与冯雁到来皆起身施礼。 “各位使节一路奔波甚是辛苦,都免礼吧。”苻宏抬了抬手好言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 苻宏微微点头依旧坐在了上首主人位的几案前。看了看身边的冯雁,苻宏实在有些头疼,这些西域、东夷等国作为藩属国,哪用得着亲自敬酒、刻以交好?偏偏冯雁作为一国之太守非要放下身段依次敬酒,显得有失国体。 果然,苻宏屁股刚挨着椅子冯雁转身就要离去。 一把将冯雁拽住,苻宏疑问道: “冯兄为何对待藩属国如此殷勤?” 冯雁无奈坐在苻宏身边低语道: “太子殿下,两国之交往一定要换取最大的利益。如果能索要最好,如果索要不来那就以物换物。用咱们不值钱的东西换取他们的金银铜器。” 苻宏微一皱眉再次疑问: “我大秦国也有金银铜器,长安北侧之上郡、东侧洛州弘农郡、西侧雍州,即便是你所在的扶风郡亦有矿藏,为何独爱他国之金银器物?” 听到此话,冯雁虽然表面恭敬但内心却是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了看比自己年长的太子苻宏,长叹一声循循教导道: “太子殿下,如果咱们夜以继日的四处挖掘矿藏,过个百八十年,会不会挖空?” 苻宏一愣,没想到冯雁问出这么个古怪的问题,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 “或许吧……” “试问,如果我辈将大秦国之矿藏采掘一空,那后人何以为生?后世子孙会不会抱怨先人?千秋万代之后会不会遭人唾弃?” “嗯……极有可能。”苻宏沉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啊,咱们要从他国获取资源而保留矿藏给后人。” “嘶……冯太守思虑竟然如此深远?惭愧,惭愧啊!怪不得父王青睐于你,我终于明白了。”苻宏一拍大腿立即起身,端起酒杯便走向诸国使节,也开始学着冯雁四处敬酒。 众使节见太子殿下亲自来敬酒,皆诚惶诚恐赶紧起身相迎。 冯雁挤在一边向苻宏低语道: “多打听矿藏及金银珠玉所在。” “明白!”苻宏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始举杯敬酒。 “呵呵,诸位皆是我大秦国之友睦邻邦,定要多来多往互通有无啊……” “听闻贵国盛产铁器?不知在何处采掘的矿石?”冯雁走向龟兹国使节身边热情洋溢道。 “不知莎车国有何物产及矿藏?”太子苻宏笑意吟吟地问向莎车国使节。 冯雁一眼看见来自狯胡国的使节,不由慨叹道: “没想到远在遥西之地的贵宾也亲临我大秦国,真是不易啊,诸位,我冯某人先干为敬!” 冯雁很清楚,狯胡国位于伊塞克湖附近,相当于后世的吉尔吉斯坦国,距离长安达六千里之遥,真可谓遥远之地。这些使节估计从冬季就踏上征程,经过数月才到达了长安城。 bidige.com 狯胡国的使节听到此话好像找到了知心人,眼睛有些湿润也感慨道: “知我辛苦者非大人莫属!我等日夜兼行,走了近九十日才到达长安,一路上真是……真是颠沛流离辛劳无比啊……” “哎,各位受累了,待明日申时定要邀请诸位到陛下所言之商铺,那里奇珍异宝甚多,只要喜欢尽管拿去。” “啊?大人实在慷慨!使不得啊,我等愿意交换。” 冯雁使劲挤了一抹眼泪下来,与众人一一拥抱表示敬佩之情。 在另一处的苻宏见冯雁此举不由一脸苦笑,不说这些使节是否干净,光是那股味就受不了。但想想冯雁之言,一咬牙伸出了自己白皙如玉的双手与对面使节握手致意。 在另一处见到鄯善国的使节,冯雁张口就问: “为何楼兰国会突然消失呢?” 鄯善国使节听到问话皆目瞪口呆,疑惑问道: “我鄯善国名称原先确实是楼兰国,但并未消失啊?如果消失岂能来到长安纳贡?” “嘿嘿,口误、口误!不知贵国有何矿产?” …… 第二百九十五章 春苗宰客 二月的天气依然寒冷。 位于长安城西北侧的晋隆商铺中,掌柜郑椿、二掌柜春苗、店员兼保镖蒋平、毛德子、史文忠、程三等人围着炭盆不停抱怨着。 “昨日教头说是请人喝酒,竟拿取了二十余坛!嗨,十数万钱白扔了。”毛德子嘟囔道。 “是啊,天气寒冷正是酒水畅销之际,不知二当家作何想?”掌柜郑椿也疑惑不解。 “教头总是大手大脚……”程三也低声抱怨着。 在军营时根本没有军饷一说,自从来到长安,程三等人不时能分到些钱财。 店铺实行绩效制度,分得多与少按照售出总额计算,因此对商铺买卖愈加上心。 这些人对待偷窃之人一向狠辣,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丢失货物。二十余坛价格奇高的酒水说没就没了,直接影响销售总额,如同从自己腰包抢钱一般。 史文忠看着几人使劲挤眉弄眼,但几人浑然不觉,还在絮絮叨叨。 “啪!”一声,猛地,三人感觉头上一阵吃痛,抬头看去,只见春苗一手叉腰,一手举着尺子正低头怒视。 “不许说铁蛋哥的坏话!” 三人堆起笑脸急忙解释: “春苗娘子莫要生气,我等只是抱怨几句,并无说坏话。” “抱怨也不行!” “知道了。” “下次注意。”几人尴尬无比。碰上最不讲理的春苗,只能吃瘪。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春苗返身走向后院想补一觉,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喧哗之声传来。 “这么早就有顾客了?”春苗厌烦地抱怨一声只好走向大门。 “哇!怪物来了!”春苗一声惊叫惹得郑椿、蒋平几人赶紧起身观看。 …… 笈多使节与冯雁约好前来商铺,从昨日到今日,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在大殿之上见过的珍奇宝物,心情颇为急切。 旃陀罗笈多二世(超日王)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君主,在他很小的时候,耳闻目染了父亲南征北战的辉煌业绩,从而奠定了他日后作为王朝领导者继续开疆拓土、创建盛世的雄心。 他是一位纯粹的嫡皇子,出身尊贵,对奇珍异宝非常着迷,因此派遣使节四处探寻。另外也有自己的战略考量,西边的塞迦国家一直是笈多王朝的心头巨患,因此采取与南北邻国修好之策,集中力量征服印度西部敌国。 正如先秦嬴政时期,想灭掉一国必须稳住其他国家的关系,否则四面楚歌容易招致祸事。 笈多使节对自己的国君一向敬重,所以此次前来大秦国非常渴望能寻得奇珍异宝,从而讨得君主欢心。 昨日宴席至很晚才结束,冯雁与诸使节都被安排在未央宫留宿,正酣睡之时却被这些心急的笈多使节给叫醒了。 一路催问之下,冯雁带着众使节终于到达了商铺所在。 “尊敬的泰戈尔,此处便是那间商铺?”笈多使节塔阔尔一脸焦急地问道。 “正是!不过……” 冯雁话未说完,只见塔阔尔把手一招,早已迫不及待地带着随从大步而去。 暗自好笑一声,冯雁打着哈欠跟随其后。 春苗瞪着好奇的双眼上下打量不停,郑椿、蒋平几人更是如此。连华夏之地的人还未见全,何况这些异域之人。 见到人群后方的冯雁,春苗跑过去拉着冯雁好奇问道: “铁蛋哥,这些怪人是你带来的?” “没错,呵呵……对了,卖给这些人 的价格要高一些才行。” “这些人从何处而来?” “遥远的南方。” “为何长如此奇特?” “少见多怪,还有更奇特的!” “给我讲讲么……”春苗拉着冯雁的胳膊问个不停,但冯雁睡眼惺忪实在懒得回答。 二人还未踏入店中早已听见一片惊呼之声。 “我的梵天神啊!果真有摇晃的椅子。”一名使节躺在躺椅在上不停惊叹着。 “此行囊甚为便捷,可直接背负身上!” “哇哦!昨日见过的香物果真在此!咦?此物乃朱大人所持之物!天呐!此乃天王陛下所展示的透明灯……” 郑椿、蒋平、程三等人见这帮人不断大呼小叫,表情颇为不屑。天天都能见到的东西,有啥好稀奇的? “喂!不可亵玩!此物甚是金贵,摔坏了你得赔偿!”史文忠见一人举起方形镜子不断掰扯,不由开口斥责。 “噢!神啊!此乃何种宝物?竟能看透背面?”笈多使节头领塔阔尔双手举着一块玻璃大声惊呼。 店铺几人正要喝止,冯雁赶紧伸手拦住,同时对着春苗打了个响指招手道: “过来!” “铁蛋哥,这些人像是山里来的,真没见过世面!”春苗噘着嘴轻蔑说道。 “给他们算账!” “好咧,嘻嘻……”春苗嘴角一翘转身跑向柜台。 柜台之上放有账本、竹档(算盘)、笔墨等物,郑椿与春苗摆开阵势准备大赚一笔,但二人左等右等却不见笈多使节前来算账,诸位使节还在兴奋地满铺子把弄稀奇之物。 春苗无奈只好托着腮帮子耐心等候,一脸嫌弃之色。 足足半个多时辰这些使节才渐渐归于平静,但脸上因极度兴奋而涨起的红晕却始终未能褪去。 塔阔尔一只手拿着几块香皂木盒,另一只手拿着火寸条铁盒及马灯,背上挎着背包,咯吱窝夹着一块玻璃,走到冯雁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道: “尊敬……的泰……尔,这间店铺太……奇了!我们想带回……” 冯雁皱了皱眉疑问道: “亲爱的塔阔尔,你嘴里含着什么?” 塔阔尔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嘴里取出一个瓷瓶。冯雁定睛一瞧,正是装有牙膏的小瓷瓶。 “哈哈……一件件的拿,不要着急。”冯雁好笑得直摇头。 不一会,其他使节也走向柜台,不过只见双脚不见头部,怀里捧着一大堆东西把脸都遮住了。还有两人正费力地抬着一张木柜,木柜上还摆着一张躺椅、一把太师椅。 “这么重的家伙如何带回印度?”冯雁好笑地嘀咕着。 “各位,请在此算账。”春苗终于盼到这些人走来,急忙大声吆喝。 “香皂一千……”郑椿正要开口却被春苗一把推开,“我来算账!” 春苗一手握笔一手拨打竹档,同时嘴里念叨着: “你拿了五块香皂,一块二千钱共一万钱;香水六瓶,共两万四千钱;火寸条十盒……” 听到春苗的话音,冯雁不禁张口结舌。 “没想到比我还黑!竟然翻一倍的价钱卖!” 塔阔尔见柜台处堆满了东西,挤过来掏出一个口袋,打开系绳往外一倒,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只见一颗颗流光溢彩、绚丽夺目的各色宝石滚落在柜台之上。 有蓝色、有绿色、有黄色…… 见到这么多宝石,店铺众人眼睛都 看直了,蒋平使劲咽了一下口水接着擦了擦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而毛德子、程三几人更加不堪,眼见口水已经快掉了下来。 冯雁很是嫌弃地看了看众人大声喊道: “都愣着作何?快算帐呀!” “啊?哦……”郑椿与春苗扑棱了一下脑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继续拨弄竹档(算盘)。 “哗啦啦……”又一阵声响传来,只见另一名使节也从怀里取出宝石倒在了柜台之上。不过比起塔阔尔的数量少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昨日进献给了苻坚,身上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又或许是因随从之故,所以没有头领塔阔尔的宝石多。 接着,其他使节陆陆续续也拿出了或多或少的宝石放在柜台上。 春苗与郑椿努力不让自己看向宝石,依然保持着拨弄竹档的动作。至于程三、蒋平几人早被冯雁拽到了远处。 见两位掌柜还在算账,塔阔尔看了看竹档又看向冯雁,似乎在寻求帮助。 冯雁干咳一声笑眯眯地问道: “亲爱的塔阔尔,方才同行之时,好像在马车上见有甘蔗、大麻等物?” 塔阔尔眼睛一亮急忙叫嚷道: “赛义德,去把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搬来。” “遵命!”名叫赛义德的使节赶忙走出了店铺。 …… 笈多众使节一一与冯雁拥抱道别。 “尊敬的泰戈尔,没想到在贵国竟换得如此多的奇珍异宝,请接受塔阔尔最诚挚的谢意!” 塔阔尔深深地弯下腰向冯雁敬礼。 冯雁一探身将众人扶起,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大气说道: “我与诸位使节甚是投缘,从今日起,咱们便是朋友、兄弟!远离国度怎能让诸兄弟失望而归?放心吧,不够的钱财我替你们垫上!” 小书亭app “太感谢了,尊敬的泰戈尔,我们的好兄弟……” 塔阔尔抹着眼泪珠子使劲将冯雁抱住。 目送塔阔尔等人离去,冯雁返身走回了店铺。 进入店铺冯雁见到春苗几人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蒋平、毛德子几人瞪大眼珠子痴痴地盯着那些宝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而郑椿与春苗如僵尸一般,还在机械地拨弄着竹档。 拿起木尺朝每个脑袋都来了一下,这才让众人清醒过来。 冯雁将宝石、甘蔗、大麻、香料等物收拾妥当,然后走向后院屋子躺倒便睡,今日起得太早,必须得补一觉。 正酣睡中,只听店铺一阵喧哗,接着耳边响起郑椿的呼叫声: “当家的,快出来呀!外面来了很多奇装异服之人。” 冯雁厌烦地推开郑椿的手迷迷糊糊道: “什么时辰了?” “此刻已是午时。” “午时?我靠,不会是新罗国的使节到了吧?” 冯雁一骨碌坐起身,急忙走向店铺。 “忒巴!吼他青可请葡挞!” “啊曹操拿,开心给料……” “艾草亲啊……” 进入商铺,只见一群新罗使节叽里呱啦地正不断惊呼着,店铺众人只感莫名其妙。 与笈多国人一样,新罗国的使节哪里见过这么多跨越时代的物品,一个个惊叫不断。 领头使节卫头见冯雁走入商铺,急忙迎向前去。 而冯雁看见这种表情,心里那是一个乐啊! “又一头肥猪等着挨宰!”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金银满地 笈多国的使节刚走,新罗国的人也来了。 比起笈多王朝的人,新罗人更加兴奋。一个小岛子上的人能见过什么奇珍异宝? 叽里呱啦嚷嚷着难以理解的语言,一个个犹如进到阿里巴巴的宝库一般,看得店铺众人皆好笑不已。 人群中唯有使节卫头还算清醒一些。 “大人,真没想到此处竟然有如此多奇物!奇哉,绝妙也!” 冯雁哈哈一笑拍着卫头的肩膀说道: “卫头兄汉文说的不错嘛。” “嘿嘿,我东夷诸国之文书皆采用汉字记录,汉文自然熟悉,只是口语较为不同罢了。” 冯雁听闻惊奇道: “难道贵国没有自己的文字?”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 “原来如此!”冯雁慨叹不已,没想到东夷诸国目前还没发明文字呢。 想想老祖宗的智慧真不是盖的! “大人,我想四处看看。”卫头眼睛不时看着货架,神情有些急迫地说道。 冯雁微微一笑回道: “卫头兄,此间商铺东西虽好,但价格也较为昂贵哦。”冯雁有点担心这些人没什么钱财。 “昨日大人不是说起过可用物品交换?” “贵国之贡品皆献给天王陛下了,还有吗?” “嘿嘿,还留有一些,不过大人千万别误会,我等此行完全是按照以往惯例纳贡的,并不曾缩减。” “哦……我懂。”冯雁连连点头。 卫头如蒙大赦般转身走入货架中间四处观摩。 “此床榻甚为精美啊!哟,太子殿下坐的那种椅子也有……” 新罗使节满脸新奇的看了足有大半时辰,这才用身上仅有金银珠玉换取了火寸条、马灯、背包、香皂、香水等物,本想多换取一些,无奈钱财有限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去。 不过临别之际卫头说了一句豪言令冯雁捧腹大笑,“我一定会回来的!” 送走了这些“灰太狼”,冯雁依旧回去补觉,刚躺下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 “春苗,别的屋子也可睡觉,为何挤在我这里?” “铁蛋哥,天冷。” 冯雁无语中…… 睡梦中,冯雁梦见了晴雪,正是热恋的时光,觉得怎么亲也亲不够,怎么抱也抱不够。搂着温润酥软的身子,幸福感油然而生。 “娘哎!快……快出去!” 郑椿的喊叫声把冯雁惊醒了,睁开眼一看,只见郑椿与蒋平正瞠目结舌的看向自己,而自己竟然与春苗死死的抱在一起,实在不堪。 “这个……哈哈……那个……看什么看?” “嘻嘻嘻嘻……”二人一缩脖子退出了房间。 “掌柜的,外面又来人了!” 听见蒋平的喊叫声冯雁有些不舍的挪开春苗的胳膊轻轻下了床。 “我靠,大和国的师使节来了。”见到来人冯雁腹诽不已,本告之傍晚时分来,谁知这些人下午便到了。 “三本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大和国使节藤原抱拳施礼道。 “三本兄?哦……”冯雁想起昨日自己起的名字叫三本五十九。 “原来是藤原兄,呵呵。”冯雁回礼道。 “三本兄,此间店铺真有稀奇宝物?” “进去一看便知。”冯雁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此时,蒋平、毛德子、史文忠几人正带领泼皮李三等人吭哧吭哧地从后院搬用物品,两拨人一顿抢购几乎快把货架上的货品全换走了。 藤原带着二十余使节依次进入店面,不一会,里面传出阵阵怪叫之声。 商铺中正一片忙乱的景象,谁知间隔不到一刻的时间,狯胡国、龟兹国、莎车国、焉耆国、车师国、若羌国、大宛国等几个西域国家的使节也先后来到了商铺。 刹那间,晋隆商铺变得格外拥挤,因为不仅有各国使节,还有数十名普通长安市民。 言情小说网 各国使节根本顾不上搭话,反而相互敌视,深怕别人把这些稀奇之物换走,一个个铆足了劲拼命抢夺货架上的各色商品。 “我的神啊,太美妙了,竟然有如此清晰的镜子!” “哦,万能的神明啊!此种香味比我们的香料更香!此精盐比国王用的还要精细!” …… “八嘎,不要抢夺也不要打人,我们要有秩序……”藤原嘶吼的叫声不断传来,而蒋平等人干脆也不管了,只是守在门口紧紧盯着这些人以防偷窃。 “哐当!”一声,也不知谁把一坛酒水挤破了,毛德子操起一根木棍正想走入店中,却被蒋平一把拉住。 “无妨,是那个戴白色头巾之人碰碎的,待会算账便是,反正他们也搞不清价格。” “嘿嘿……蒋兄言之有理……你们几个盯紧了!”毛德子嘿嘿一笑站定门口不再动弹,只是趾高气扬地吩咐李三等人。 李三带着数名手下经常来店铺帮忙,顺便赚取一些钱财。 因为冯雁曾嘱咐过,既然帮忙就不能亏待别人。 诸国使节选好自己想要的商品拥挤在柜台处等着交换,春苗、郑椿、冯雁三位掌柜面对这么多人只能疲于应付。 冯雁在其中算是头脑最清楚的一个,按照对方递来的交换之物等价换取,而春苗与郑椿根本来不及细算,当对方递来布袋时,打开瞅一眼是否贵重然后一股脑抢在手中,再看看对方拿取的商品价值几何,遂及毫不客气的让对方放几样回去。 因为二人只看金银玉器,对亚麻、陶器、绢布等根本不屑一顾。 几十名使节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毫无办法。不过,这种情形还不是最生气的,而是出门的时候均被蒋平、毛德子、史文忠、程三几人阻拦下来浑身摸个遍,那种感觉绝对是防贼。 如果没有夹带则可以出门,如有私藏无不大耳光扇了过去。 冯雁看在眼里只感哭笑不得,不得已向几人喊去: “这些人是国外使节,切不可粗鲁待之!” 蒋平踮起脚尖看了看柜台处的冯雁,抹了一把汗水回道: “掌柜的,我等已经很客气了,如不是人多,他们的胳膊早就打断了!” “我靠!”冯雁秃噜出两字,然后无言以对。 …… 天色已经大暗下来,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去,冯雁送别了最后一位使节回头看向货架不禁开怀大笑。 商铺货架上空无一物,即便是后院库房同样空空如也,除了里屋那间放置贵重物品的房间。 “嘻嘻,连玻璃也全部售完了!”春苗擦拭着满头的汗水笑嘻嘻说道。 郑椿不断揉搓自己的胳膊,显然搬来搬去双臂很是酸痛,听到春苗的话语一脸得色道: “今日实在痛快,酒水、背包、家居等物一件不留全被换走了。” 蒋平瞥了一眼郑椿埋怨道: “郑椿兄,你以为只有你双臂发麻,我蒋某人的双手同样肿痛无比,从未扇过如此多的耳光!” “啪!” 冯雁一巴掌打在蒋平的后脑处斥责道: “告诉你多少次了,要以德服人!对外国使节怎能如此无礼?” 蒋平摸了摸后脑勺嬉笑道: “教头,规矩可不能破坏,不少人私藏物品,一个耳光算是便宜了那些人!如不是太过忙碌定要打断其双臂!” “嗯?敢顶嘴?”冯雁又一巴掌拍了过去…… 打闹一阵,众人一起来到内间,皆惊诧无比。 白日里都在店铺忙碌,此时看见堆积如山的各色金银珠宝,不由惊呆了。 透亮的马灯将火光毫无阻隔地照射出去,灯火辉映之下,那些金银器物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垂涎欲滴,止不住俯身向前,想融进那迷幻的世界中。 毛德子将手搭在蒋平的肩膀上颤声说道: “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金银!” “是啊,够……够几辈子用了!”史文忠、 程三连连点头附和。 蒋平在店铺的时间不短,平日所见多为布帛铜钱,哪见过如此多的金银器物,使劲咽了口唾液喃喃道: “够迎娶百名小娘了!” 毛德子同样轻声呢喃: “能迎娶一名漂亮小娘便心满意足了。” 物质使人堕落,冯雁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大声说道: “拿出一部分赏给众兄弟,其余的全部送往晋陵!” 艰苦的环境催人奋进,奢靡的环境令人懈怠。 冯雁感觉蒋平几人最近有些变化,于是再次沉声说道: “近日你们几个回牧场操练,原先的伤势应该无碍了,别忘记你们是战士!” …… 次日,商铺又来了不少西域使节,有鄯善、精绝、且末、戎卢、疏勒、单桓等国之人。大都赶着数十匹骆驼,并托有木箱,看着像是要“血拼”一番。 见到鄯善国使节安平,冯雁堆起笑脸迎了过去。 “哈哈……安兄,你等来迟一步啊!” 鄯善使节安平闻言浑身一颤,看了看店铺四周惊问道: “昨夜在驿站听闻龟兹国使节甚是欢愉,过去打探一番得知换得数十件珍奇之物,难道……难道没有了?” 冯雁看了看身后的蒋平,蒋平附耳言道: “程三一早便赶往秦岭,最快也需傍晚才能赶回来。倒是毛德子去往牧场先行收集一些回来,估计午时才能返回。” 冯雅转过身无奈道: “诸位使节,昨日商铺奇物均被换走了,需得午时方能取一些过来,不如明日再来?” “哼!冯大人言而无信也!前一日在我等酒席之上说好今日换取,为何空无一物?” 冯雁讪讪一笑回道: “好东西自然难以存留,否则怎能称之为奇物?不过诸位放心,只需停留几日定会让尔等满意而归。” “大人此言当真?” “当真!” “不!大人之言犹不可信,我等宁愿在此等候!” 显然,这些使节心中有些怒气,埋怨到了商铺却空无一物。 而冯雁闻言差点吐血,心想这些西夷蛮子真是多嘴,既然不信有啥好问的? 索性,冯雁返身回去继续补觉去了。 从早晨到午时,这些西域使节干脆坐在地面上聊起了家常,而前来商铺购物的长安市民听闻商品一售而空,皆大感败兴,只能怏怏不快的离去。 到了午时,毛德子带人赶着车马返回了店铺,众人一看不由苦笑,只见车马之上皆是马灯、香皂、火寸条等日常用物,还有几件用过的家具,显是从爷爷、石柱及队员手中收集而来。 与众人表情相反的是,鄯善、精绝、且末等西域使节见到这些物品皆感兴奋,一哄而上开始抢夺。 结果就是,这些被用过的商品竟然卖得比昨日更加昂贵,一小袋金子只能换取两个马灯! “我的娘哎,真没想到咱商铺中的物品竟然如此值钱!”蒋平暗自惊呼。 “教……教头,早知如此,我等三日洗一次脸,节省下来的香皂不如……不如卖给他们!”史文忠为自己往日的奢侈行为后悔不已。 带回来的物品太少,而前来换取的使节太多,冯雁只能劝慰众人明日再来,不过越是劝说,这些人反而越是不走。 直至傍晚时分,程三带领秦岭作坊的工匠带了不少商品回来,不过大多为家具、酒水等物。饶是如此,这些西域使节还是争先恐后的往自己骆驼身上搬运。有些家具如床榻、衣柜等因体积过大,只能由两只骆驼一起驮运。 终于,又送走了一批使节,郑椿、春苗、蒋平等人实在乏累,身子还没挨着床边就倒地睡了过去。 冯雁看着满地随意丢弃的金银珠玉不由苦笑出声: “这些家伙的那股兴奋劲去哪儿了?我靠!没见过面对满屋子金银珠宝还能睡着的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精神文明 各国使节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只因金银珠玉大多上贡朝廷,因此在“晋隆”商铺换取的新奇物品并不算多。 即便如此,能得到几件本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商品,也算极有运气。 尤其笈多王朝与东夷诸国的使节,只要把换取之物带回本国,绝对会轰动朝野。 至于会获得什么赏赐,早已写在众使节的脸上, 大和国使节藤原已经踏上回国的征程,二十余使节骑行马上发出阵阵浪笑之声: “此次前来实在幸运!竟换得如此多奇珍异宝,简直闻所未闻,世之罕见!” 笔趣阁 “是啊,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幸哉,幸哉!” 藤原听到几名使节的感慨脸上浮起浓浓的笑意,正因为自己坚持把随身所携全部拿来换取,才得以换得诸多宝物。 不过摸了摸依旧红肿的脸颊抱怨道: “那间商铺的东西虽好,可实在蛮横无理,只不过一盒牙膏竟动手打人,真是可恶!” 名叫井田的使节本想插嘴却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倒是一旁名曰小林的使节直言道: “藤原君,我们代表大和国前去大秦国,本应给上国留下好印象,怎能行偷窃之事?” 藤原一听此话怒不可遏道: “咳嗽可达!进贡完毕所剩无几,我等不远万里来此,怎能不为大王多带些宝物回去!” “那也不可行窃!” “卡苦吃!”藤原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同时扬起马鞭使劲打在小林正树的背上。 小林正树当然不堪受辱,回头大声斥道: “哈他苦手!蝇头小利让你昏心,大和国的名声被你败坏!” “竟敢辱骂族长,回去定要告诉大王让你世代为奴!” “哼!我定会将你所行告之大王,看看到底谁会被处罚!” “八嘎……”藤原气急败坏直接翻身下马将小林拽了下来,接着二人扭打一处。 井田与旁边几人见二人一言不合相互厮打,纷纷下马劝阻。 “藤原君,此行收获甚巨,回去后大王定会重重赏赐我等,不要为小事伤和气。” “是啊,行途中厮打成何体统!”众人开口劝说。 见劝说无用,井田抱住藤原的肥腰向后一拉强行分开二人,同时也张口劝阻: “藤原君,此珍奇带回国后大王定会赏赐数十奴仆给你,听闻宫中有一名宫女甚是美丽,说不定也会赏赐藤原君,好像记得叫野子……” 别的话没用,但这句话管用,听到野子二字,藤原松开手惊喜问道: “井田君如何得知?” “听一名宫女说的。” “谁?” “待我思索一会……” 与大和国使节不同的是,笈多王朝的使节一路上欢声笑语甚是开心。 此行与大秦国的交流非常成功,不仅换取了急需的丝绸、茶叶、瓷土、肉桂等物,更换得镜子、火寸条、牙膏、马灯、香皂、家居等罕有之物,想想回去后被万人拥戴的景象,几人笑意更甚。 西域诸国的使节一路上充满了赞誉之词,对 大秦国的珍奇赞不绝口,对大秦国的实力心怀敬畏,这次远行之所见所闻增添了诸国对宗主国的虔诚之心。 至于北侧之高车、扶余等国算是对大秦国的强大有了进一步认识,内心忌惮不已。 冯雁在店铺忙了几日急忙赶往扶风郡,此时已过了立春,一路上,嫩芽在悄悄地滋长,微风中夹杂着一丝暖意,田野变得丰茂,阳光也变得和煦。 骑行马上,悠悠思索。 想想前生,奋斗了二十余年才拥有一片天地,而现在的自己却在短短数年富甲四方。 充分说明: 知识就是力量! 预见就是霸道! 冯雁感觉,现在的自己对赚钱这件事只是一种成就感,或是满足感。 追求的,是一种自我价值。 物质方面价值已经体现,精神方面还需加强。 到了郡府,冯太守抱着提高精神文明建设的决心,又开始了繁忙的政务。 这年代的太守作为几个县衙的上属,可谓是日理万机。 不仅核定税赋,管控粮食、水利、渔牧及耕种事务,还需审理案件、调解纠纷、关注教育、监督兵卒等事无巨细。按照千年后的解释,工业局长,农业局长,公安局长,税务局长,司法局长,教育局长,国土局长,水利局长,检察院等机关要害部门全部由郡守一个人来当,可谓职责繁重。 不过这些对于冯太守来说易如反掌,只要放权给各县县令及郡内官员即可。 自己要做的,是把人管好。 带着王朝、马汉、奚主簿、督邮曹正、长史李卫、窦涛几人,冯雁前往各县视察。 第一日先去了美阳县,后一日去往雍县,接着依次去往苑川县与郿县,一连十日,冯雁等人始终奔波在外,忙的不亦乐乎。 各县县令对郡守到来自然格外热情,不过最让几位县令惊讶的是,冯太守竟然对各县做了长期规划。针对各县不同的特点加以指导,或发展果业、或发展渔牧、或林业或农业又或矿产建筑、服饰绸缎等,凡此种种,或重点发展一项,或兼而有之。 冯雁希望每个县都有自己独特的优势产业。 巡视了一圈,冯雁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口确实稀少,不少山林旷野还未开发,犹如原始森林一般渺无人烟,飞鸟走兽倒是随处可见。人均耕地面积相比晋国广阔了很多,这也因为秦国的官员很少私占田地之故。 人烟稀少,意味着养马便捷,这也是大秦国多战马的原因。 不像宋朝那个年代,一旦丢失了水草丰茂的地区,大规模骑兵队伍便无法组建。 终于巡视完毕众人返回到郡府,一行人实在劳顿,倒头便睡。 五官掾史进、郡丞魏翔,决曹掾段正、户曹掾徐展等官员,看在眼里心下叹服,以前冯雁曾指使众人到各处巡视均叫苦不迭,今日看来,太守大人也会身体力行,并且奔波时间更为长久。 感叹之余,众官员变得更加勤勉。 睡了一个好觉,冯雁伸展双臂走出房间四处转悠,见众官员均忙于公务心中大为满意,一声令下,冯雁组织大伙汇集一处开启了火锅晚宴。 这种新鲜玩意,有别于这年代的 吃法,不是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全倒进铜鼎,而是先荤后素然后蘸着作料食用。 府衙一处院落,冯雁命人放了两个大鼎,下面放有铁盆内装木炭。让奚主簿与王朝、马汉切割羊肉、清洗蔬菜,窦涛、李卫帮着生火,而自己则帮着调制蘸料。 衙内众官员二十余人全部汇集于此,脸上皆为欣喜之色,自冯太守上任以来还是第一次围坐用餐。见冯雁带着奚主簿几人忙碌,众官员显然有些受宠若惊,想帮忙插不上手,想道谢却无从开口,一个个搓着双手不知所措。 还是与冯雁较为熟络的五官掾史进率先开口道: “记得太守大人前来赴任时,我等本想宴请大人却遭拒绝,没想到大人竟亲自动手为我等做饭!太意外了。” “是啊,愧不敢当啊。 “大人真乃体恤下属之典范啊。” 郡丞魏翔急忙附和。 “魏大人言之有理,太守大人确实是个好官,只重民生不重攀附。” “段兄言之有理,先前是我等轻浮了。” …… 很快,新式火锅准备好了。 每个铜鼎中洒了一些花椒、香葱、香料等,又放了几根剁小的羊腿,其中香料正是笈多使节带来的,其实就是茴香类的植物。 每个人接过一个瓷碗,里面已经盛有 “冯氏”牌秘酱,是用酱料、胡椒、芥末、香葱、香菜、芹菜丁等调和而成。 众人端着碗、盯着火鼎却不知如何下手,因为这种吃法闻所未闻。 冯雁与窦涛、王朝、马汉几人已经吃过多次,夹起一片羊肉蘸了调料一口吞进嘴里,齐呼过瘾。 众官员活学活用也用此法吃火鼎,很快,肉与蘸料的香味混合口中奇妙无比。 虽有寒冷的夜风吹过,但很快被火鼎中冒出的热气所覆盖,加之辛辣滚烫的感觉,众官员一时间沉浸于享受美味中无法自拔。尤其,这种围坐一处吃火鼎的热闹气氛更令人欢快。 在郡府忙碌了一阵子,冯雁突然想起土豆的事情急忙赶回牧场。 原先渭水北岸的田地间种植了不少土豆,但因为数量有限并没有种满,其余地方则种植麦子。带着爷爷、常青、左腾及三十余名队员进入田地,冯雁急忙俯下身子扒开布匹翻看土豆。 搓开外部的土豆皮,一个浑圆饱满的土豆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冯雁高兴地大呼一声:“天助我也!” 爷爷学着冯雁的样子也刨出一个捧在手中细细观看,不觉间已经浮现出笑意。 “小铁子,这般大小与桃源村所种不相上下啊。” “是啊,长势不错。”冯雁连连点点。 “冯二,今日又可一饱口福了!”左腾瞪着火热的双眼,不断揉搓着双手兴奋道。 听到此话,冯雁头也不抬大声道: “晾晒几日全部种植下去!” “收获颇丰为何不吃?”左腾死死抱着几个土豆生怕被抢走似得。 冯雁站起身瞟了一眼左腾不屑道: “丰个屁!等种满一百亩再说。” “啊?太无理了!” “无个屁,快刨吧!” …… 第二百九十八章 看望同窗 土豆的美味想起来意犹未尽。 尤其上次丰收时冯雁让几名亲近之人尝了尝炖土豆,众人想起来不禁回味无穷。但这次丰收,冯雁却不想浪费种子,悉数再次种植下去。 只用剩余下的无法种植的边边角角混着肉块来了个铁锅乱炖。 人多不够分,只能让爷爷、春苗、麴瞻、常青、左腾、十八侍卫及众头领等人一饱口福。虽然每人只分得一勺,却让众人大呼过瘾。 看着左腾、郭赖子几人发绿的眼珠子,冯雁一再告诫严禁偷偷挖掘,一旦发现,最起码关五日禁闭。关三日都会把人逼疯,何况五日。 同时,为了防止附近百姓偷窃保暖用的布匹,冯雁又加派人手轮流日夜看管。 商铺自从被众使节光顾之后已经处于严重缺货的状态,秦岭作坊虽然每日忙碌,却依然无法满足客人的需求,而且有些商品还需由晋陵邬堡供货才行。 政务并不繁忙,冯雁有时操练有时也去往太学听课。 今日冯雁继续去往太学学宫,却听到一个噩耗传来,邓羌去世了。 这位老将军戎马一生,而且与自己关系莫逆,没想继吕老爷子后也走了。 找到博士王飏,冯雁急急问道: “尊师,邓老将军前些时日还来上课,为何突然离世了?” 王飏慨叹一声回道: “哎!旧疾复发年老体弱所致。邓将军染疾已久一直坚持授课,真乃人之楷模啊!” “哎!”冯雁跟着长叹一声只得赶往邓府。 邓羌与吕婆楼,一文一武,为大秦国的基业奠定了基础,而王猛则让这个帝国变得日益强大。这三位功勋人物先后离世,令大秦国举国上下一片哀婉,天王苻坚更是伤心不已。 邓府位于长安城东侧,冯雁赶到时只见大门处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显得异常忙碌。 进入府邸,映入眼帘的是雪白一片的帷幕与挽联,而一堆熟人均在院中三五成群的低声交谈,有尚书令苻纂、北平王苻硕、平原公苻晖、河南公苻忠等皇室宗亲,也有吏部尚书仇腾、 尚书左仆射权翼、尚书右仆射韦华、升迁为洛州刺史的赵迁、御史中丞李柔、尚书张天锡、慕容暐,京兆尹慕容垂,秘书监朱肜、青州刺史韦钟、凉州刺史梁熙,前将军姜宇、后将军张蚝等官员。 而自己的兄长,新升任为骁骑将军的吕光也在不远处正与一名将军模样的人窃窃私语。 冯雁走到兄长吕光身边作揖问好,吕光扭头看来,强作笑脸说道: “贤弟,此乃领军将军杨定。”接着又转向杨定介绍: “此人乃吕某之金兰兄弟冯无始。” “杨定?”冯雁细细打量面前之人,此人四十上下,五官清秀、相貌俊朗,但身体看着却孔武有力,一双浓眉大眼格外有神,倒像是影视剧中的常山赵子龙。暗自思索了一番,想起此人正是苻坚的女婿,大秦国驸马杨定。 “原来是杨将军,久仰!久仰!”冯雁拱手说道。 “你就是那名奇才冯无始?”杨定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敢当,些许奇技淫巧尔。” “冯小郎谦虚得很。”杨定缓缓点头。 冯雁觉得与这名将军不太熟悉,也无必要说太多,倒是兄长双眼发红、神情悲恸,有必要劝解一番。 “兄长,邓老将军乃万人敌,一生戎马,战无不胜,年老而终亦为喜丧,请兄长不必太过伤心。” 吕光闻言长叹道: “哎!邓兄与我乃挚友,想起过往之事不免唏嘘。待陛下与大将军祭典结束,随为兄同入祭堂送别邓老将军一程。” “陛下也来了?”冯雁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位帝王对肱骨之臣如此礼遇。 “陛下对老臣一向恩宠有加,怎会不来?” 杨定在一旁也跟着感叹: “咱们的天王陛下真乃千百年来最为仁爱的帝王啊!” “确实如此……” 三人正说着,苻坚已走祭堂,身后跟着太子太傅、车骑大将军苻融与太子苻宏等人,众官员见到天王急忙行礼。 苻坚脸色深沉,表情悲楚,无心与众人搭话,黯然而去。 众官员送别了苻坚,依次进入祭堂拜祭。 一阵阵哭嚎声不断传出,冯雁发现有一人甚是悲鸣,竟是后将军张蚝。此人与邓羌并称大秦国之万人敌,曾被吕光与邓羌合力俘获,后被苻坚所重用,并与邓羌交好。可能是英雄惺惺相惜之故,对自己敬重的故友离去充满悲痛之情…… 仅仅过了一日,也不知是否心情悲痛所致,苻坚因史官在起居注中记载已故将军李威有辟阳之宠,怒而焚其书,大检史官,将加其罪。并斩杀了著作郎赵泉、车敬等人。 有官员曾向天王苻坚纳谏,却被怒喝而出。 一时间,因邓羌的去世而引起一场风波,满朝文武不敢相信一向温文尔雅的君王竟有如此雷霆之怒,自此,众人对已故之文臣武将皆不敢有半句不敬之言。 冯雁听闻此事不禁嗟乎慨叹,苻坚可能是古往今来最为念旧之人。 这位帝王,只要你对他好,他会双倍奉还;对他不好,他也会大度能容。哪怕是行叛逆之事,最多也只是流放,就像那个非常彪悍的镇北大将军苻洛,谋反被擒后只是发配西海郡而已。 这种大度与雅量,长久来看,必生祸事。 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君。 冯雁脑海里不断翻涌着,时而苦笑摇头。 又到了阳春三月花红柳绿的时节,万物复苏,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在温和的春风中穿行,踏着绿荫的草地,闻着清新的空气,让人的视觉、感觉、身心皆可感到幸福。在这愉悦而美妙的享受中,有时会忘了自己。 冯雁暂时忘却掉对吕老爷子、邓老将军的缅怀之情,信步走向郡府大堂。向众官员询问了最近的政务,冯雁带着郡尉窦涛、长史李卫、户曹掾徐展等人四处查看农事去了。 三月份不少农户开始种植瓜果蔬菜,扶风郡在冯太守的号召下引进了水稻种植,三四月正是种植的时节,水量充沛及靠近河水的地域都种植了此农作物。田地间,不少农人正翻整土地使其松软,有的人用犁具,有的人驱使耕牛,一片繁忙的景象。 路过一片菜地,冯太守亲自走入田间挖出一颗白菜细细打量,除去泥土,只见一片片绿白相间的菜叶层层包裹着,肥硕而鲜嫩。 捧着这颗白菜突然想起途径始平郡时所见,显然不如扶风郡的白菜肥大壮实。相随之人围拢过来观看,皆交口称赞。 “大人,我郡之瓜果蔬菜长势皆好,真乃幸事也!” 户曹掾徐展开口笑道。 窦涛接过白菜也细细观看了一番,对冯雁恭敬言道: “冯兄真乃奇人也!去年我等疏通沟渠、引水灌田,很是辛劳了一番。没想到数月间竟无雨水落下,别处农物长势远不如本郡。” 听到此话长史李卫也不由 叹道: “窦兄言之有理,太守大人真有先见之明,我等实感钦佩!” “赛似神人……” 看到蔬菜长势喜人,众人感慨不已,想起去年的辛劳皆感所值。 巡视完毕,众人相携回到郡府,今日天色已晚,冯雁只得居住内堂。升起炉灶、架起铁锅,把从农人手里买来的白菜、萝卜、芹菜以及从小贩处买来的豆腐、猪肉等先炒后炖,又撒了葱姜末,不一会,一大锅铁锅烩菜就做好了。 端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烩菜,众人吃得不亦乐乎。不少官员本要回家,但闻到这股菜香味全跑了过来。身边的王朝、马汉看到此种景象气得直翻白眼。 接下来的几日,冯雁还是带人四处巡视,首先去郡府所在的好畤县查看了一番棉花籽储存的情况,然后去往美阳县、雍县、郿县、苑川县继续检视农物。各地官员在冯雁的严命之下不敢懈怠,皆重视农作物的耕种,加之去年组织大量乡民疏通沟渠引水灌溉,因此各地农物长势颇为丰茂,这让太守大人放心不少。 接连数日都在扶风郡忙碌,巡视完毕,冯雁带着王朝、马汉返回牧场,窦涛也相随返回长安。途径始平郡,窦涛突然想起一人开口笑问: “冯兄,可还记得梁平兄?” 听到这个名字冯雁怎会不知,梁平乃卫军将军梁成的侄子,亦是自己的同窗好友。 ranwen.la “当然记得,上次你曾言他在始平郡武功县任县尉一职。” “对!梁兄据此不远,听闻武功县狩猎……” “狩猎?”冯雁怪叫一声继续说道: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狩猎!不对,现在就去看望梁兄。” “哈哈……” 窦涛闻言大笑,但作为下属,亦不敢点破这位上司的心思。 一行四人策马扬鞭,很快到了武功县县衙。 听闻同窗好友前来,梁平从书案直接跳起来跑出去迎接。 “哈哈……没想到二位兄台前来看望,小弟实感荣幸!”梁平一脸喜气地拱手施礼。 “我与冯兄甚为挂念梁兄啊,多日不见,梁县尉一向可好?”窦涛也笑道。 梁平想起二人的官职不由脸红道: “小小县衙官吏而已,不足挂齿。” 梁平将二人迎进县衙,看了看站定冯雁身后两名虎虎生威的侍卫,心中不免又一阵感慨。 此处县衙与泾阳县衙相似,有大堂、二堂、偏房、庭院等。进入梁平居住的偏院,只见屋内陈设简洁,但是墙上却有不少动物皮毛。 几人客套一番,窦涛看着墙上的皮毛直接问道: “梁兄,上次你曾言此处可狩猎?” 梁平眼睛一亮满脸得意道: “我县虽然不大,但山野树林居多,另此处毗邻渭水,因此河谷漫滩随处可见,生禽猛兽多至此处饮水。” “有何种生禽猛兽?”冯雁兴致勃勃地问道。 “呵呵,此处多豺狼虎豹,另有林麝、黄羊、鬣羚、斑羚、灵猫等山兽,天上还有大鸨、鸟鹤……” 话未说完,冯雁起身笑道: “梁兄,快取弓箭来,我等现在便狩猎一番!” 窦涛与梁平看到此举,忍俊不禁齐声调笑道: “冯兄真乃急性之人啊,哈哈……” “我老人家终日操持政务,值此春暖花开之际,也应该与山兽同乐才对!” “哦?哈哈……” 第二百九十九章 狩猎轶事 冯雁与窦涛来到始平郡武功县看望同窗梁平,最主要是想过瘾一番。 狩猎的乐趣充满了诱惑。 冯雁本想立即出发,但二人相劝之下只好作罢,因为天色确实有些晚了。 辗转反侧一宿,第二日,冯雁起了个大早,不顾二人正在酣睡直接从床榻拽起相邀狩猎。 一路向西,五人向杜水河畔驶去,这条河由西北向东南注入渭水,经常有飞鸟走兽聚集于此。 今日风和日丽、碧空万里,实在狩猎的好天气。 快至河畔途径一座庙宇,梁平热情介绍道: “此庙乃文昌庙,分上下二层。下层供奉着文昌公,附近乡民多来此供奉以保佑子女们出人头地,男成龙、女成凤。上层供奉着菩萨,以保护平安,事事如意。” 几人闻言同时看去,只见此庙气势轩昂,屋檐翘角,雕龙刻凤,结构建造精致,乃新建不久的庙宇。 冯雁感觉最近两年长安及周边地区非常盛行佛法,多了很多和尚与信徒,记得那个释道安便是两年前来到长安,有可能是这位高僧教化之过。 此刻是早上辰时,但已经有人群陆陆续续到寺庙烧香,看着这些虔诚的信徒冯雁不由感叹,有时候感觉自己挺能忽悠人,但与这位高僧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果然,信仰这玩意实在厉害。 再往前数百米是一片湿地,举目望去,只见池塘众多、田林茂盛,池塘与田林之间曲径通幽,沟壑纵横,处处鸟语花香,俨然是个踏春的好去处。池中有游鱼戏芦苇,林中有鸟兽争鸣,想来定无人侵扰,保持了良好的生态系统。 冯雁与梁平、窦涛翻身下马各取弓箭与利器踏入有鸟兽的林间,而王朝、马汉则警戒四周。 “冯兄快看,有一只灵猫在……”窦涛张着嘴巴话语却戛然而止,因为一支箭矢早已射出,灵猫中箭后倒于地面不停地抖动四肢。 三人走到灵猫身边,只见箭矢从耳中传过,丝毫没有破坏皮毛的完整性。 窦涛与梁平回首相视,眼中皆是惊叹之色。 其实二人的箭法也算精湛,但论反应速度却甘拜下风。尤其灵猫的速度奇快,射中奔跑中的动物侧耳,箭法实属超绝。 “嗖……嗖……嗖……”又有几支箭矢射出,还是冯雁眼疾手快率先射向猎物。 “冯兄射中一只黄羊、两只鬣羚,皆是穿耳。”梁平跑过去查看后喊道。 三人继续在树林穿梭,不一会前方传来瑟瑟之声,接着几只动物出现在眼前。 “且看窦某!”窦涛有些不服输般接连射出三箭,同样有三只猎物射中。 “好箭法!”冯雁跨步向前,只见两只猎物被射中头部,一只猎物穿耳而过。 窦涛脸色微红尴尬笑道: “冯兄过誉了,只有一只穿耳,与兄台相比差了些许。” 冯雁摆了摆手大气道: “窦兄莫要自责,在战场上能有这样的射艺足可称之为神箭手。” “哦?冯兄所言意指上次平叛之事?” “嗯,普通人第一次上战阵,能拉开弓弦射出箭矢已属不易。只有久经沙场之人才能气定神闲准确射向目标。”冯雁点头道。 窦涛微微点头赞成道: “听祖父曾言,战阵大为不同,面对生死内心极其惶恐,所发挥之水平比常时大为逊色。” “言之有理。”梁平也点头称是。 “冯兄,不如射林中之鸟?”窦涛笑道。 “没毛病!” “没毛病?何意?”二人被冯雁 的怪话搞迷糊了。 …… 文昌庙中走出一对母女,路人见到无不驻足观望。 母亲穿着一身绿红相间的色条纹裙,上身着蓝色大袖衫,三十余岁,长相端庄秀美,头插步摇发簪。女儿穿粉色纹裙,上配青色袖衫,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异常动人。不时有路人惊呼出声,更有人啧啧称奇。 一名二十余岁身穿灰衣的男子,见几名小郎一脸痴呆地看着母女,脸现鄙夷揶揄道: “尔等不识此女?” 几名年轻小郎急忙讨教: “兄台,如此美貌之小娘究竟是何人?” 那名灰衣男子把头扬起得意道: “此女乃苏县令之女,名曰苏惠。” 几名小郎闻言顿时啧啧声响起:“原来是苏惠苏若兰!” “怪不得如此美貌,竟是传闻中的大才女苏惠娘子!” “听闻苏小娘子自幼便聪颖过人,三岁学画,四岁作诗,五岁抚琴,九岁便学会了织锦。十岁刚过,即可描龙绣凤!” 那名年长男子频频点头,眼神中颇为得意,仿佛觉得自己比这些小郎提早知晓苏惠便有了优越感。轻咳一声补充道: “苏惠小娘在十二岁时可将琴棋书画的神韵运用到织锦之中,真乃神迹也!” fqxsw.org “哇,额滴天!真有才学!” “哎,有才有貌,世间竟有如此完美之人!”一名小郎似乎觉得高攀不起,语气中充满了酸意。 旁边同伴看在眼里逗趣道: “韩兄,此等超人之才岂是你我能相与?即便是豪门望族托人说媒亦被谢绝!哎,非豪门之俊彦才俊不可得……” 母女二人显然听到了旁人的话语,而且这种话语经常听闻,表情淡然,微微一笑径直向前走去。 这种超凡脱俗的表现又引得众人一片喧哗。 “母亲,前方水池中有好多荷花,咱们观瞧一番。”苏惠口吐芳香低语道。 “甚好。”苏母微笑点头。 母女相携来到水池岸边亭中,看着片片浮于水面的荷花不禁展露笑颜。 正看的出神,只听右侧树林中传出阵阵嬉笑之声,接着走出三名青年男子,个个俊朗不凡。三人手持弓箭,腰部跨有佩刀佩剑,其后还跟着两名壮汉,肩膀处扛有几只林兽,不远处的马匹脚下也堆放着几只猎杀的动物。 林中狩猎,鸟兽听到声响自然四散逃离,冯雁三人只得走出树林寻找猎物。 将随身之物放于池岸,窦涛听到上空传来鸟鸣之声,于是仰身搭弓射箭,弦响箭出,飞鸟应声落地。池中水波荡漾,游鱼成群结伴寻觅食物,窦涛看在眼里立即俯身射水,水面飘出带矢游鱼。 “哈哈,好箭法!”冯雁与梁平齐声夸赞。 苏惠美目流盼,看到放于池岸的刀剑,又看到窦涛精湛的箭术,突然觉得脸色绯红、心有悸动。摇了摇母亲的臂膊,苏惠羞红道: “母亲,我想前去攀谈一番。” 苏母岂能不知儿女的心思,轻笑道: “前方几名郎君相貌不凡定非庸俗之辈。前去结识也是件好事,省得你挑三拣四看谁都不上眼。” 苏惠闻言脸色愈加羞红,娇嗔一声不再言语。 冯雁狩猎的兴致依然浓厚,见飞鸟四散遁去于是搭弓射箭同样附身射水,弓弦嗡嗡作响,水面立即飘起一条银色的游鱼。梁平作为主人,此时也有些手痒,有模有样学二人附身射水,同样有一条带矢游鱼浮出水面。 冯雁拍了拍梁平的肩膀赞道: “看来梁兄身居官 职倒也不曾疏于箭术。” 梁平拱手致意笑道: “二位兄台箭术超绝,梁某自感不如啊。” “哈哈,你二人勿要相互夸赞了,咱们练练刀剑如何?”窦涛提议道。 “好呀,梁某许久没有人陪着练剑了。” “噌”的一声,梁平与窦涛同时抽出宝剑便对练起来。 冯雁细细打量二人的宝剑,内心暗自称道,这哥俩的宝剑刀锋锐利,刀鞘做工精美,绝对是大家族才能用得起的宝剑。看了看自己的龙纹刀,冯雁不由感谢自家的孙老大,如不是孙老大相赠,岂会有这把撑门面的宝刀。 冯雁有时候觉得,这把宝刀能撑起一半脸面。 在千余年后的世界,挎着宝刀属于违规携带凶器,而在这个世界,有无佩刀乃是有碍脸面的事情。说起来,如果没有佩刀、佩剑、香囊或者折扇,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社会人。 除了佩刀,如果你再骑上一匹高头大马,那绝对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你甚至可以高呼一声,咱也是有身份的人。 两个身份人手持宝剑战在一处,不时发出“叮叮”的碰撞声,一个身份人与两个社会人饶有兴趣地在旁观摩。 剑,号称“百刃之君”。 舞动时:造型优美,招式迭逞;动作轻盈潇洒,韵度自如;步伐轻灵稳健,敏捷多变;剑法规整清晰,身剑协调。故武谚有“剑如飞风”、“剑走美式”、“剑如游龙”之称。 剑法演练起来,动静、缓疾、升伏、进退、刚柔、轻重、伸缩、起落,以及移步换势等动作轻灵飘逸,似飞凤翱翔。剑势变化吞吐自如、千姿百态。 剑法多以击、刺、格、洗、劈、砍、撩、提、抽、带、崩、点等动作为主。因其轻薄柔软,进可攻退可守,非常附合儒家中庸之道,所以剑被称为“君子”,千百年来,剑已经成为一种风雅佩饰及礼仪中显示地位等级的标志。 刀,号称“百刃之胆”。 特点是:勇猛威武,雄健有力。 从刀的练法来讲,单刀多以劈、砍、刺、格、扎、撩等动作为主,幅度较大,攻击力极强,但相对的,它的防御能力便弱一些。 不过有句老话叫以攻为守。 冯雁坚定地认为,上了战场,舞剑属于花拳绣腿。只有刀,才能在千军万马中披荆斩棘,勇猛杀敌。 过了半晌,二人决出了胜负,窦涛不愧为武将世家子弟,剑法比梁平高了一大截。 窦涛毕竟年轻气盛,一脸傲然地站定一旁,想起箭法略逊一筹,有些挑衅地看向冯雁。 冯雁最大的特点就是专治不服。 刚才二人比斗一直在打量,冯雁觉得只用一刀便可将窦涛的宝剑劈于地面。仅在力量与速度方面窦涛就无法比拟,加之几番上阵作战,与没有真刀真枪打过仗的人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冯雁正想出手,突闻身后传来女子甜美的声音。 “三位郎君有礼了。” 三人举目望去,只见前方站着两名女子,一名女子虽年长一些,但肤白貌美,浑身充满成熟女性的魅力;而另一名女子则如出水芙蓉,清新亮丽、貌美端庄。 该女子,一绺靓丽的秀发迎风飞舞,一双美目流盼通透,秀挺的瑶鼻,泛红的玉腮,娇艳欲滴的红唇,如玉脂般的雪色肌肤,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韵味。 这种美不同于普通的美,而是一种优雅的美,优雅中又透着铮铮傲气,傲气中又散发着书香气息,书香中又蕴藏灵动之韵。 一时间,三人皆呆住了! 第三百章 巧遇才女 三名大秦国官员忙中偷闲一同狩猎,不想竟遇见一名绝世才女。 当苏慧报出自己的姓名,窦涛与梁平皆惊叹出声。 “原来是苏大才女?” “有……有幸也!”窦涛与梁平显然听闻过此女的名号,神情大为动容。 冯雁同样有些惊讶,因为此女长相确实甜美,与普通关中女子相比肤色白皙、婉约清秀,而且眼睛透亮,看着聪慧灵韵颇有才气。 不过相比二人,冯雁倒显淡然一些。 前生今世咱见过太多的美女,不论红肥绿瘦、不论异国风情、不论出名与否……甚至光着大腿的也见过不少。 网络发达的时代就这点好处,想不看都难。加之冯雁的心理年龄成熟不少,所以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仅仅是欣赏。 窦涛与梁平急忙躬身施礼,冯雁只是微微点头。 苏慧屈身回礼,微微笑道: “小女冒昧,还请诸郎君勿要见怪。” “不打扰,我三人也是闲乐罢了。”梁平急忙回应。 “如不嫌弃可否在亭中一叙?”苏慧说话的声音如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让人听着倍感舒适。 三人欣然接受一同前往池岸小亭,王朝、马汉见状,立即开始巡视四周,仿佛警惕性比刚才强了一些。 可能是见到美女之故,二人雄性激素猛增,不由将身姿挺得笔直,走路也呼呼带风,看着甚是威武。冯雁看在眼里不禁好笑摇头。 几人坐定,苏母细细打量三人一番并问询道: “三位小郎是哪家的儿郎?” 梁平闻言站直身子轻施一礼自报家门道: “小生乃军中参将梁云之子,叔父乃卫军将军梁成。” 苏母听到“卫军将军”一词眼睛发亮惊喜道: “原来是梁成将军的侄儿!” “正是!”梁平神采飞扬地回道。 “那这位小郎呢?”苏母看向身形健硕的冯雁。 “这个……”冯雁最发愁的就是问询家世,尴尬一声坦言说道:“幼年被贼人掳去,家中长辈不记得了。” “哦……”苏母颇为惋惜地感叹一声,神色间泛着一抹失望之色。 窦涛见苏母又看向自己遂直言道: “小生乃河东郡长史窦为之子,大父乃左将军窦冲。” “窦冲?可是平叛行唐公苻洛的那位将军?”苏母惊异道。 “正是家尊。” 听到窦涛之言,苏母脸色变得更加惊喜,显然窦老将军的名号在大秦国非常响亮。 “原来是名将之后,怪不得箭法精湛、剑术高超。” 窦涛颔首点头,眼睛却悄悄看向冯雁。 虽年轻气盛,但在窦涛心中,冯雁一直是自己崇拜之人,虽无显赫家门但博学多才,官职又在自己之上,全拼一己之力登上大堂,无论在哪方面皆感不如。 苏慧听到几人的话语同样惊讶,三人中竟有两人是将门之后。 苏母接着开始问询几人家中之事,重点问询的对象主要是窦涛。 冯雁觉得这位苏母好像是为女儿寻找佳婿,想想自己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索性起身告罪四处闲逛起来。 池塘距离杜水河很近,冯雁优哉游哉到了河边,举目望去,只感水量充沛、绿草茂盛、河水也清澈见底。 颇有兴致地捡起石块扔向河中,立即溅起朵朵水花。 正欲再次投石,只听“噗通、噗通”两声,有人扔了两块石头在河中。扭头看去,竟然是王朝、马汉跟了过来。 “你二人不是在凉亭处警戒吗?怎跟随至此?”冯雁好笑道。 王朝、马汉听到问话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质疑这种问话怎会从冯雁口中说出。二人把头 扭向别处一声不吭懒得回答。 冯雁一看此情形大步走去抬脚直接踢向二人。 王朝、马汉身形很是灵活,微微侧身一闪而过,接着二人又把头扭向别处,一脸不屑。 xiaoshuting.org 冯雁见状心中有些恼火,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下属! 抬手抓向王朝,还未碰到身子,只见王朝向后一仰直接躺在岸边草地。而一旁的马汉同样如此,也直接躺倒在地,二人俨然一副任你打骂绝不还手的样子。 “我靠!搞什么飞机?”冯雁腻歪一句。 王朝见冯雁有些着急上火,慢悠悠说道: “我二人只警戒于自己的教头,至于别人关我等何事?” 马汉在一旁也插话道: “我二人的吃穿用度皆来自教头,犹如再世父母也不为过。为了教头的安危我二人可舍去性命,若为他人,舍一根指头也不肯!” 听到此话,冯雁心头一热,故作镇静道: “不错,你俩小子倒是靠得住。” 王朝、马汉听到此话相视一眼,神情更为不屑,似乎这句话问得更加不堪。 冯雁闹了个大红脸,干咳一声瞪着河水不知所云。 王朝、马汉跟随冯雁不短的时日,不仅在于日积月累的折服,也对自己的吃穿用度感激涕零,尤其对冯雁遇刺一事耿耿于怀,为此,甚至多加自责。 二人警戒之心可谓无时不刻! 没有这样的头领,弟兄们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过了片刻三人向亭中返去,距离数十丈已听到亭中不时传出嬉笑之声,看来几人相谈甚欢。 众人看向冯雁三人,神色平静。唯独苏慧凝目沉思:“这位郎君气度不凡,方才两名壮汉紧随而去可谓忠心耿耿……很显然,定是这位郎君的亲随……究竟是何许人?” 亭中多了一名中年男子,见到走来之人笑问道: “窦郡尉、梁县尉,那位冯郎做何营生?” 梁平闻言回道: “回苏大人,冯兄与我等一样也在朝中任职。” “是何官职?” 窦涛脸色微微泛红回应道: “冯兄乃窦某的上司,任扶风郡太守一职。” “太守?”苏家人同时惊呼,没想到这位被贼人掳去之人竟是一位太守。 苏慧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看向冯雁的目光也变得异样起来。 待冯雁走入小亭,窦涛起身介绍道: “冯兄,这位长者乃苏慧小娘的父亲陈留县令苏道质。” “拜见苏大人。”冯雁客气道。 苏父见状急忙回礼:“不敢当,应该下官拜见才对。” 冯雁微微摆手笑道: “前辈客气,初次相逢不以官职论大小。” 此刻,苏慧有些调笑地插话道: “冯郎君似乎喜欢独处?” 话音刚落,苏母有些焦急地问道: “冯郎君年方几何?” 苏母的问话令冯雁再次头大起来,除了怕问家世,其次便是年龄。自己不知道的事如何解答?冯雁此刻颇为后悔,早知如此,不如等到几人离去再来。 “那个……差不多二十上下……”冯雁吞吞吐吐地说着。 “咦?冯郎君说话方式真是独特,用词也异于常人。”苏母疑惑道。 苏慧与苏道质同样如此,从未听到过如此奇怪的话语。 “哈哈,冯兄说话一直如此,我二人早已见怪不怪了。”梁平呵呵笑道。 苏母微微一笑又问出了一个令冯雁尴尬的问题: “冯小郎家乡在何处?” 冯雁神情一顿,下意识得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喂,喺边度啊……”佯装有事躲在一边。 “我靠!手机呢?”冯雁看着自己的手指哭笑不得。 几人满脸惊异地看着这一套古怪动作,神情不一。 “如此古怪之人如何能当太守?”苏母暗自嘀咕一声。 声音再低也怕距离近,这声嘀咕几人均听在耳中,还是梁平爽朗一笑解惑道: “冯兄确实有些怪异之处,不过此人博学多才乃是罕见之奇人。我等同在太学读书时,冯兄便制造出飞天之物,而且军事论策被吕光将军、邓羌将军等人赞许,上次平叛苻洛之时正是冯兄将北海公苻重斩杀。即便如天王陛下也颇多赏识,先后两次同乘龙辇,真乃闻所未闻之举……” 一席话语,听得母家三人目瞪口呆,从未见过诸多异事集中于同一人。 过了好一阵子,气氛才渐渐归于平静,只闻苏慧喃喃自语: “真是个怪人!” 此刻的冯雁早已躲在远处,看样子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亭中众人无语只好拜别而去。 回县衙的路上,冯雁也有些好奇于是问道: “那位苏慧小娘子果真如人所言是一名大才女?” 梁平与窦涛立即回道: “冯兄,这位苏慧小娘不仅仅是才女,称为神子亦可。” “对!久闻这位小娘幼时便熟读经书,更有传闻三岁可绘画、四岁可作诗、五岁可抚琴,此等奇女子简直世所罕见!” “窦兄所言不虚,试问天下,谁人可做到?” 冯雁默默点头,心中啧啧称奇。记得自己三四岁时整天与泥巴为伍,哪懂什么琴棋书画、经史子集。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一”字,展开双臂不知道是“十”字。 三人说笑间,忽闻前方传来妇人的哭嚎声,众人举目望去只见四名官兵正押着一名年轻后生,在其后一名妇人边追边哭喊: “放了吾儿吧,老妇就一个儿子啊……” “勿要阻拦,违反天命乃死罪也!”一名官兵厉声喝道。 老妇根本不听喝令,抢身向前拽住自己的儿子不肯松手。 “快松手!”那名官兵恼羞成怒举起马鞭便打向妇人。 冯雁、窦涛几人见状双眉紧锁,心生厌烦,从未见过强征百姓之事。随着喝令声与哭喊声,周围过往行人越聚越多,路人议论纷纷,更有人指指点点。 马鞭正要打下之际,“嗖!”只听一支箭矢破空声传出,那名官兵右手中箭立即惨呼起来。 “好箭法!”窦涛向冯雁拱了拱手策马前去阻止。 其余官兵见有人多管闲事立即将窦涛围住并呵斥道: “何人大胆,竟敢偷袭官兵?” 窦涛抬手一指妇人同样喝道: “你等是何处的官兵,竟敢胡作非为鞭打百姓?” “我等奉朝廷旨令行事,你敢阻拦便是与朝廷为敌!” “嘿嘿,窦某偏要阻拦。”窦涛双臂交叉满不在乎道。 为首官兵岂能受这等气,大声命令道: “来人,将贼子拿下!” 几名官兵听到命令立即一拥而上想擒住窦涛,但窦涛眼神中透着鄙夷,作为将门之后自幼习习兵事,这几个官兵根本不放在眼里,几个回合之间便打得官兵毫无招架之力,官兵见势不妙急忙互相搀扶着逃走了。 “这位小郎真是英武不凡啊!” “是啊,这些官兵太霸道了,是该有人教训一番。” “谁家的小郎胆子大滴很,竟敢与官兵为敌?” …… 今日恰好是庙会,来往之人渐渐增多,围观的百姓纷纷评说。人群中有三人气度不凡,尤其一名小娘长相甜美,正是苏氏一家。 苏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翻涌不止。 第三百零一章 昆明池 东风吹过,嫩绿的树叶被吹得瑟瑟声响,乱落如雨。 悬挂锦绣帷幔的马车从池岸花丛中驶向城池,满路芳香。 街道上悠扬的笙箫声四处回荡,俨然有痴男玉女耐不住寂寞依靠在楼台吹奏。 玉壶般的明月渐渐西斜,赶完庙会的人群笑语喧哗返途归家。 一位美丽少女依靠在自家窗头看着明月,似乎在遐想,似乎在追忆。 一声轻咳传来,少女看向来人脸颊分外绯红。 “若兰,所想何事?”中年男子问道。 苏慧收起心思轻声回道: “我在想今日之事。” 苏父轻笑一声调侃道: “是人?是物?” 苏慧闻言脸色羞红,看向别处。 “今日见到的三名郎君竟皆为官员,令人感叹啊!若兰觉得哪位郎君印象深刻?” 苏慧依然红着脸低声喃喃: “今日初见……初见窦姓郎君,只见宝剑放于岸边,手持弓箭射向飞鸟又附身射鱼,真乃英姿焕发之儿郎。路遇官兵抓人前去营救,尤可为勇也!只是……” “是何?” “只是那名冯郎君颇为神秘,为何小小年纪竟比父亲官职还高!” “呵呵,窦涛官职也比为父高。” “不,不同矣。窦郎君乃左将军窦冲之孙,而冯郎君却无显赫家族。” “是啊,怪哉,怪哉!”苏道质频频点头。 “在他身后有两名威武壮汉,不像普通衙役,倒似……” “看似将领!”苏道质补充道。 “父亲所言甚是,两名将领模样之人竟为随从,那冯郎君……” “哈哈,像个大将军。若兰,我观此人颇有大将之风范,可是为何又做了太守?” “怪人。”苏慧轻咬手指低声喃喃。 …… 四月的长安天气湿润而凉爽,天空下起沥沥小雨,不过仅仅片刻便停止了。 百姓正兴高采烈地迎接春雨,转眼间又开始忧愁。 本以为久旱逢甘露,奈何天公不作美。 最近几年雨水稀少,冯雁担心田地种植的土豆枯死,于是带领众兄弟挑水灌溉。刨开泥土看着即将长成的土豆不禁欣喜万分。目测了一下百亩田地,冯雁计划此次长成后再次种下去,待百亩土豆长成,将能遍布于几百亩田地间。 与爷爷、石柱几人嘀嘀咕咕了一番,爷爷抄起钱袋便去购买土地去了。 与此同时,冯雁命人将储存的棉花籽取出也开始大面积种植。因渭水北岸的土地用作土豆耕种,只得在牧场附近选择光照充足的田地栽种。 忙碌了两日冯雁又返回郡府派人到各县衙督促浇灌及种植棉花。有些农夫还是担心棉花长成后无用,冯雁不得不四处游走劝说,并拍着胸脯保证悉数收购,而且比麦子的收购价更高。有了太守的担保,农人不再犹豫开始在自己的土地上种下棉花。 忙完农事,冯雁豪情万丈,服装帝国指日可待。 进入长安城店铺,看了看稀稀落落摆放于货架的商品冯雁不禁头疼,也不知王二五等人何时载货归来。 在长安城的“豪宅”内住了一宿,次日一早只见院落上空阴云密布,雨水纷纷,比前些日子的沥沥小雨大了不少,听院中仆从闲聊才知竟是寒食节到来了。冯雁卷起袖子正想带人郊游一番,只见老管家快步走来禀报: “家主,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何事?”冯雁皱眉问道。 “听闻是陛下召唤,正在前院等候家主呢?” 闻言,冯雁只得跟随管家走到前院。 见到来人冯雁好笑不已,竟是那个周林,自从第一次见到此人,仿佛每次与皇宫打交道的人都是此人。 “原来是周中官,别来无恙?”冯雁拱手笑道。 “拜见冯太守,陛下有旨:今日乃禁烟节,众官员需进宫与陛下一同祭拜先贤。” “又要祭拜?”冯雁暗自嘀咕一声只得随同周林前往。 周林四十岁左右,身形消瘦、皮肤白皙,看着像是鲜卑人,冯雁骑马跟在其后不由好奇问道: “周中官,你是何方人士?” 周林回头看了看冯雁的坐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问:“冯太守的坐骑乃汗血宝马,我朝从天王陛下至百官无一人有此良驹,没想到冯太守倒是敢为先啊。” 冯雁微微一愣疑问道: “难道官员不能骑行此等良驹?” “宫中并无此规矩,只是扎眼得很。” “周中官不妨直言?”冯雁感觉话中有话,于是谦虚问道。 周林微微一笑说道: “建元十四年我朝凉州刺史梁熙曾派遣使者进入西域,宣扬我朝之威势道德。冬十月,大宛国惧我国威于是进献汗血宝马,不过天王陛下有言:我曾经羡慕汉文帝的为人,使用千里马作何!”于是天王陛下命令群臣作《止马之诗》,送还汗血马。自此,朝中无人敢乘此宝马。” “嗯,听说过。”冯雁点头称是。 周林似有深意地看了冯雁一眼风轻云淡般说道: “冯太守倒也不必在意,你甚得陛下宠爱,定不会怪罪与你。至于闲杂人等么……” “闲杂人等?还请周内监明言。” 周林思虑片刻直言道: “你要提防苻氏宗亲,还有那个太子洗马慕容宝,这些人多次提及冯太守拥有良驹一事,言语中颇有挑拨之意。” “原来如此,多谢周内监。”冯雁听了周林的话语不由暗自恼怒,自己不惹他人,他人却中伤自己,尤其那个慕容宝,记得在慕容府饮宴时态度颇为和善,没想到竟在背后使绊子。 “难道还记恨店铺的事情?”冯雁悠悠想着,感叹人心确实隔着肚皮,太难揣测。 正思索间,只听周林继续说道: “冯太守与我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嗯……确实像!” “是何人?”冯雁好奇道。 “一位故人,嘿嘿……”周林笑呵呵说着并未明言。 不多时,二人已进入皇宫,到了宫中前殿,此处已有众官员汇集于此。 前殿为朝廷典礼之所,左为斜坡,可供乘车行驶;右为台阶,可供人行走。基石之上耸立着高大木桩,紫红色的地面,金光闪闪的壁带,间以珍奇的玉石。阴雨纷飞的时节常伴有雾气,宫殿伫立其间,看上去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宛若天上宫阙。 少顷,天王苻坚在众侍卫及宫女的陪伴下进入宫殿,众官员拜见后跟随天王去往南郊太社祭拜。 也不知磕了多少头仪式才结束,接着一声宣和声传来,众官员跟着天王苻坚往城外走去,冯雁悄悄问向一名官员才知是去往郊外的上林苑昆明池。 “去昆明池作何?”冯雁疑问。 “一做泛舟,二做饮食。” 冯雁一听此话心中大乐,没想到游玩才是重点。看了看搭话的官员冯雁施礼问道: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秦州刺史杨壁。” “杨壁?”冯雁暗自嘀咕一声,没想到又遇见一位驸马。 杨璧原先是氐人豪族特进(位同三公)樊世的女婿,因得罪了大牛人王猛被苻坚斩首,杨璧的妻子正是苻坚的女儿顺阳公主。冯雁记得另一名领军将军杨定也是驸马爷,曾在邓羌的灵堂处见过。 “你就是冯无始?”杨壁斜着眼睛问道。 “正是在下,杨大人认得下官?” “哼!你派人到我州郡采摘白叠子作何用场?” 这句问话让冯雁想起去年曾派人到秦州采摘棉花,是托了阳平公苻融的关系才得以成事。没想到今日遇见秦州的这位最高长官,语气似有不满。当初跨境采摘,自己这个太守并未前去拜见刺史大人,怎么说也有些失礼,冯雁堆起笑脸急忙作揖道: “承蒙杨刺史关照,若有失礼之处请刺史大人多多见谅。” 杨壁的脸色依然冷淡,继续质问道: “阳平公发了话我等自然尊崇,不过听闻你用白叠子做了冬衣四处送人,为何我这个刺史却没收到?” “好说,明日便给刺史大人送去。”冯雁拍着胸脯说完同时犯着迷糊,不知道杨壁是如何得知的?棉衣只送了寥寥数人,大部分都给自己弟兄了。 “没有 不透风的墙啊!”冯雁感叹。 杨壁微微点头继续问道: “送几件?” “大人需要几件?” “先拿二十件吧,不够再找你。” “二十件?”冯雁只感腻歪,没想到这位驸马爷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想了想以后还得采摘,冯雁只好客气道: “二十件没有,先给大人两件,其余用好酒顶替。” “嘿嘿,何种好酒能抵十八件棉衣?”杨壁好笑道。 “当然是晋隆商铺的那种酒。” “哦?你能购得晋隆商铺的酒?前几日派人去购买早已售卖一空。现如今在长安城,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啊。”杨壁颇有兴致地问道。 “呵呵,下官与商铺东家有些交情。” “对,听说你以前在那个商铺做过伙计。” “没错,呵呵。” “好,用五坛酒抵用十八件棉衣。” “五坛?”冯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坛酒足以抵十八件棉衣,没想到这位刺史大人狮子大开口,竟索要五坛? 看了看冯雁的神色,杨壁讪讪笑道: “五坛确实多了点,那就三坛……两坛也行。” “一坛!”冯雁没好气道。 “哦?果真能弄到一坛?”杨壁暗自一喜再次问道。一坛酒价值五六千钱,如今因为缺货,价格已炒到七千钱,一坛酒换十八件衣服实在划算得很。 冯雁也看到了杨壁的神色,心想自己恐怕着了道了。 “尽力而为。”冯雁打马虎道。 “嗯?”杨壁皱起眉头冷哼一声。 为了将来采摘棉花,冯雁只好允诺:“明日送到府上。” 闻言,杨壁开怀大笑: “好!一言为定!” 冯雁拱了拱手无心与此人交谈,一踢马肚赶向前方。 约半个时辰,一行人到达了昆明池畔。 放眼望去,只见池水宽阔无比一眼望不到头,与其说池,不如称之为湖。岸边停有数只大船,其中一只看上去非常巨大。湖水碧波荡漾掀起朵朵涟漪,周围竹林环绕郁郁葱葱,池中有一座岛屿,上有亭台楼榭颇为壮观。 “不愧为皇家园林,果然气派!”冯雁赞叹不已。 随众人走向大船,人群不时有人惊叹出声,因为距离越近越能感觉到船只的巨大! “世上恐怕只有我大秦国有此巨船!”一名官员自豪道。 “太……太大了!竟有如此巨大的船只!” 御史中丞李柔在人群中惊呼出声。 “此船乃万人船也!” 阳平公苻融也在惊叹。 “天呐,世上竟有如此巨船!”连苻坚身边的清河公主也惊叹不已。 …… 今日虽是祭典先贤介子推的日子,不过百官游兴十足,抬头观看着巨船大呼小叫。 yyxs.la 冯雁同样惊讶于船只的巨大,记得那艘沉没于大西洋底的泰坦尼克号巨轮载客也就五千人,但眼前这艘高约十余丈的大船竟是万人船,相当于两个泰坦尼克号的载客量。 “太他么神奇了!”冯雁心想,谁要说古人智慧低,自己一定会跳出来指着鼻子骂。 登上巨船,几乎每个人都心怀激荡,东瞅瞅西看看兴致浓厚。 不过,在看到桌上的食物后,众人又变得索然无味,因为今日禁热食只有瓜果而无热饭。一上午不是祭拜便是赶路,众人早已饥肠辘辘。 凑到吕光身边,冯雁悄声问道: “兄长,饿了一天只吃冷食?有无热菜?” “你这浑小子,今日乃寒食节,岂能吃热食?”吕光斥责道。 “兄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就当一天和尚好了。”冯雁哀叹。 吕光好笑一声将冯雁拉到无人处低语: “今日晚间去我府上给你烤只羊。” 闻言,冯雁两眼冒光,舔了一下嘴唇浪笑道: “我对兄长之敬仰犹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吕光狡黠一笑说道: “少贫嘴!弄两坛好酒来,近日连酒水也买不到!” 第三百零二章 登楼船 寒食节是这个年代较为重视的一个时节,在寒食节面前,清明节就是一个小弟,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二者融为一体。 寒食文化以忠孝为核心思想,并由忠孝延伸为诚信,是介子精神的精髓,是维系国度、家庭团结的道德力量,可聚民心,凝国魂。因此历代帝王为使国家稳固而采取这一重要活动方式和精神理念。 今日登上大船,冯雁突然对天王苻坚经常搞祭祀的行为豁然明了,看来统一思想的做法,这位帝王早已谙熟于胸。 大船上除了迎风飘扬的旗幡,还插有不少柳枝,纷飞的柳絮随处可见。 众官员在巨船三层汇集一处,而冯雁则饶有兴趣地四处游荡起来。这艘巨船与谢石统领的晋国水军主战船只颇为相似,不过此艘巨船更为高大,船体上方竟有五层楼! 楼体虽然高大但只适合内河游弋,一旦驶入大海碰上大风大浪只能是船倾覆没的结果,因为重心不稳极易被大浪掀翻。 楼梯每层设有防护墙并开有类似长城墙垛的开口,防护墙每隔数步开有箭眼可用以发射弓弩。在船头与船尾处各有两个巨型拍竿,顾名思义,拍竿就是拍打船只的武器。 两根高高竖起的木梁并排排列,前方另有两根倾斜的木梁,头部悬有重石。前后木梁用粗绳连接,待前方有小型船只时松开绳索重物自然落下,会将小船砸的稀碎,然后通过后方竖立木梁顶部的铁环收缩粗绳再次拉起斜梁。如同拿着锤子上下猛砸对方船只,简单粗暴! 除了拍竿另设有抛石车,可攻击远处船只。 冯雁看似悠闲眼神却异常犀利,不断查看船只构造并铭记于心。 登上顶层,只感风力凛冽,望向远处湖水竟发现了由两只船身托起的楼船,楼船上有三层楼,呈正方形。同样,每层楼设有防护墙并开有凹槽,远远看去如同一座小型城池般可四面攻击。 信步走下顶层到了三层甲板,只见众官员正苦着脸吃着冷粥、冷饼,冯雁内心好笑挤到吕光身边也跟着吃起寒食,不过重点只放在瓜果。 “就当早餐吧。”好笑一声看向吕光,与自己一样,这位兄长专心对付瓜果,至于粥饼纹丝未动。 “兄长,别忘记晚上的烤羊。” 吕光扭头看向冯雁微笑道: “瓜果味道如何?” “不错,很甜。” “呵呵,你可真是个好县令,听闻这些瓜果皆来自泾阳县。” “当真?兄长如何得知?” “方才听少府官员说的。” “太好了!如此一来,泾阳县瓜果有了去处,果农也能赚到钱银。” 吕光拍了拍冯雁的肩膀笑道: “还是陛下体恤与你,上次阿城夜宴时你四处兜售泾阳县瓜果,陛下听闻后遂命宫人采购。” 冯雁闻言心潮澎湃,看向前方正饮用冷粥的天王,不禁心怀感激。 只因自己推销便去采办,实乃天大的面子。 这一刻,冯雁颇有千里马遇见伯乐的感触,又如遇见知己般心头暖洋洋的。这样的君王其实很值得尊敬,也值得追随。正如身边的吕光又或者石越、邓羌等将领一样,一直对大秦国忠心耿耿。 如果不发动那场战争该有多好! 放眼天下,无人敢入侵大秦国,相反,四周皆是来朝拜贺的属国。 这样的国度最适合混吃等死、安享太平。 更适合自己这种纨绔当街调戏良家妇人。 冯雁看着天王苻坚,坏水突突的往外冒。 饮宴期间众侍卫又提着数十只鸡放至四处,见到此景众官员无不欢声雷动。冯雁疑惑地看向众人开口问询: “这是作何?” “斗鸡!” “寒食节竟有此等习俗?”冯雁好奇不已。 “待会你我皆要上场。”吕光悠悠说道。 冯雁满脸惊讶地看着吕光,好半天才挤出几字:“难道……人与鸡斗?” 闻言,吕光瞪大眼睛看向冯雁,接着一巴掌直接打在后脑:“浑小子,人怎能与家禽互斗!是做牵勾之戏。” “牵勾?哦……”冯雁豁然想起,以前曾听葛老师说过,是战国时期楚国发明的一种军事游戏。 据说战国时期的楚国,经常与越国在长江打仗,著名的木匠鲁班为楚国设计了一种叫“钩强”的武器,这种武器可使楚军用来钩住越国的船只进行厮杀。 出于实战需要,钩强便在军队中用来作为军事训练的 项目,相互对拉,成为一种健身练武活动,后来演变为娱乐游戏在民间广泛流行,说白了就是拔河比赛。 果然,斗鸡的嬉戏在众官员大呼小叫中结束后,立即有礼官宣告按照所在部门不同分组竞赛。其中,武将被分配至各部门参加。如果武将聚在一起,那就不用比了,因为论力气大小,武将自然占优。 冯雁被分配至吏部,见到了老熟人吏部尚书仇腾。 “嘿嘿,仇尚书一向可好?”冯雁满脸堆笑问候道。 这位老熟人以前帮过自己,曾将同窗好友窦涛调任扶风郡郡尉。 以往,仇腾总是肃穆待人,今日见到冯雁不知为何热情了很多,急忙还礼道: “老夫一向安好,久闻冯大人勤政爱民,甚是辛劳啊。” “下官统辖之境只有区区一郡,比不得仇大人管理满朝文武官员,仇尚书定要将息养身爱护身体啊。” “唉……仇某政务清闲比不得一方大员,还是冯大人更为辛劳。” “仇大人辛劳。” “不!冯大人辛劳。” “仇大人客气……” “为何商铺近日买不到酒水?”冷不丁,仇腾冒出一句。 “前些时日各国使节买了不少,因此商铺货品减少甚多。” “可惜啊,老夫喝不到那种美味的葡萄酒了。” 冯雁没想到这位老兄竟有此一好?闻言,附耳悄声道: “仇大人放心,明日便派人送来一坛。” “哦?冯小兄有办法?”仇腾暗喜道。 “哈哈,包在冯某身上。”冯雁大大咧咧地说道。 “那就有劳小兄了,以后有事尽管来访。还有一事烦劳小兄……牙膏、西施等物不知为何很难买到……” “包在冯某身上。” “哟,仇某受之不恭啊。” “仇大人客气,些许小事不必记挂在心。” 冯雁与仇腾一番嘀咕,关系亲近了不少。 巨船三层甲板,天王苻坚坐在上首,皇室宗亲及文武官员坐在两侧,一人一几,几案上摆设有瓜果冷食。 中间处留有一片空地,只见尚书省各官员正在相互牵勾,人人憋着通红的脸使劲拉扯绳索,一则争强好胜,二则为了天王的重赏,重赏竟是黄金百两。这个赏赐抵得上中级官员一年的俸禄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官员为了分得黄金格外卖力,咆哮的嘶吼声不断传出。 不一会,轮到吏部官员上场,冯雁将众人召集一起提议道: “各位大人,待会紧握绳索身体后倾,不能单用胳膊的力气,要将全身的力量皆用于牵勾,另外需得统一口令,当我喊“嗨哟”的时候统一用力,力气大的站于前后两端……” 拔河是个技术活,那是需要技巧的。 在冯雁的提议下,毫无意外取得了胜利。当对面户部官员被拉扯于地面时,冯雁所在的吏部官员皆激动地齐身吼叫。 等到最后一轮对阵,冯雁放眼望去不禁头疼,正对面站着的竟是号称万人敌的猛将张蚝! 二十年前,邓羌与吕光合力才将此人擒住,虽然已是近五十的老将,但观其身形依然魁梧,双臂的肌肉如同铁疙瘩般坚硬。 冯雁将一名胖家伙拉到最后并嘱咐蹲在地上后倾身体,接着自己与其余个头高的人站于最前,因为冯雁个头最高正好与张蚝面对面站立。 “为何吏部官员队形如此独特?大个在前小个在后,最后还有一名胖子?”旁观的官员交头接耳道。 “这位冯小兄乃怪才,方才两次比试皆胜出,想来定是此般古怪队形所致。” “此人便是那个扶风郡太守?” “正是。” “奇哉,小小年纪竟是太守!” 众官员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两队人马已经开始了牵勾。 “嗨哟……嗨哟……”冯雁不断喊着号子,心里同时在腻歪为何没人喊“加油”? 统一的号子、协调的队形,根据“科学发展观”研究出的拔河方法总有一定优势,不一会,对方阵型已经有了凌乱的趋势。 张蚝所在的兵部虽然加了几名文官,但兵部将领还是占了不少,众将领见己方渐呈颓势不由怒火中烧。每年牵勾鲜有对手,没想到这次却久久不能取胜。 张蚝怒喝一声喊道: “众将用力,岂能输给对面书生?” “诺!”众将领齐声低吼。 冯雁回头 看向己方队形,只见众人汗流如雨、面红耳赤,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而张蚝刚才的怒喝显然也起到了作用,兵部众将拼了命地拉扯,颓势渐渐缓解。 既然对方用激励的方法,那咱也刺激一下。 冯雁眼珠子一转低吼道: “诸位大人,如能胜了对方,每人可得美酒一坛。” “哗……”此话一出众人皆为震撼,谁都知道晋隆商铺货品奇缺,尤其在各国使节离去时大肆采办,几乎将商铺货品抢购一空。 几名官员互相对视一眼惊异道: “此子怎会有十数坛美酒?前日去往商铺,连一滴都不剩!” “是啊,此商铺之美酒价格奇高,常人岂能随意购置十数坛?再者早已售空,从何处得来?” “莫非此子贪墨?” …… 听到议论声,冯雁一脸苦相,没想到竟被怀疑贪污受贿。不得已,涨红着脸说道: “冯某以前购买的,只是一直未曾饮用。” “哦……原来如此。” “此话可信否?” 有人怀疑,有人释然,但这句话对正在牵勾的吏部官员来说犹如一剂兴奋剂打在身上。吏部是管理各级官员升迁的部门,少不了收到些好处,对晋隆商铺的葡萄美酒及清香美酒早已饮用多日,这玩意喝多了贼上瘾。如今因为缺货嘴馋多日,听到美酒一坛确实显得兴奋。 一咬牙,众人铆足了力气再次发力拉扯。 在美酒的刺激下,兵部刚刚扭转的形势又变成颓势。 正所谓积小胜为大胜,吏部众官员稳扎稳打,铆足力气憋着一口气不肯松,渐渐地,兵部诸将变得东倒西歪起来,最终,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噢……胜了!胜了!” “呼……不易,不易也!”吏部众人擦拭着满头汗水大喜道。 “不可思议啊,吏部众文官竟胜了兵部?” “奇哉!” “哈哈哈……”天王苻坚坐在上首处不断摸着胡须放声大笑。 老熟人赵迁、赵整、朱彤、太常韦逞、兄长吕光、朱序、张天锡等人则满目欣赏连连点头。 吏部尚书仇腾走到冯雁身旁窃喜道: “冯小兄,两坛!” 冯雁扭头笑道:“放心,冯某记着呢。” “哈哈……”仇腾得意大笑。 正在此时,突闻一声大喝传来: “冯小兄,张某观你力气甚大,又善于编排阵型,不如你我二人比试一番?”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竟是猛将张蚝正大步跨来,看样子是想讨回失利的面子,又像是教想训一番。 秘书监朱彤见状急忙规劝道: “张将军,你是武将,冯大人乃文官,如何能比试呢?” “是啊,张将军莫非……”秘书郎赵整本想说“输不起”,但想想张蚝的威名,不得不把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见到此情形,吕光自然要出头,跨出一步拦住张蚝道: “弓平兄,牵勾乃寒食习俗之戏,岂能当真?莫要伤了我贤弟。” 张蚝闻言怒意难消,但见阻拦之人为吕光,只得停下脚步抱拳道: “世明兄,比试乃武将之间常有之事,正逢佳节不如让我二人助兴一番岂不美哉?” 无错小说网 此时,度支尚书朱序走到近前说道: “冯无始乃文官一名,岂能与你这个武将比试?”朱序是晋国降将,对待秦国的官员向来直言以对。 张蚝很是轻蔑地看了一眼朱序道: “冯小郎去年曾参与平叛并斩杀苻重,他也是一员武将。” “这……”朱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确实如张蚝所言,除了太守,冯雁还有一个军职,那就是校尉参军。 不过吕光根本不把张蚝的话当回事,依然阻挡在前。 张蚝看了看吕光只得喊道: “冯小郎莫非怕了?” 此话言罢诸将领哄堂大笑。 “他奶奶的欺人太甚,比试就比试,正好练练手。”冯雁想到此处把心一横回道: “张将军乃猛将,如果使用兵器怕是伤了和气,不如比试拳脚?” 冯雁早就知道张蚝善于马战,尤其一把长柄大斧使得迅猛无比,与大锤、马槊、狼牙棒相似,非勇力之人不可舞动。 冯雁话应刚落,人群立即爆发出惊呼声,众人没想到一名文官竟敢与“万人敌”比斗拳脚! 第三百零三章 猛人张蚝 有些人苦读十年,不如别人学习一年。 学霸便是如此。 有些人自幼练武,不如高人打通任督二脉,直接晋升为绝世高手。 冯雁记得星爷的电影中便是如此。 还有人坠落悬崖,不仅大难不死反而巧遇高人;不仅巧遇高人,还是某一宗派的老掌门;不仅是掌门,还要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 冯雁觉得,这纯粹是武侠小说的套路。 澡堂子里摔一跤都有可能嗝屁,何况从悬崖坠落?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冯雁既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也不是绝世高手,只是有一些悟性,而且结合现代搏击苦练数载而已。 对于张蚝冯雁曾听兄长吕光多次提及,此人不仅身手敏捷而且力大无群,可将壮牛拖着倒走。原为后赵并州刺史张平义子,因年轻莽撞奸污了义父的小妾,义父张平回府得知后,把张蚝骂得狗血淋头,不过看在张蚝勇力的份上,张平没有杀他。 张蚝虽然勇猛,可却应了那句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被义父打骂后觉得自己的确莽撞,做了对不起义父的事,盛气之下,干脆一了百了,引刀自宫了。 自宫以后,张蚝就算是阉人了,但他非但没有阉人的阴柔,反而更加勇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后与苻坚大军遭遇,杀的秦军人仰马翻,苻坚爱才心切遂命全军只可活捉不可伤人,在吕光与邓羌的合力下才擒住此人。苻坚获此猛将非常宠厚,而张蚝也投桃李报为大秦国多建战功。 面对张蚝这位“万人敌”,冯雁不仅不惧反而觉得应与高手过招提高自己。 “嘿嘿,找死……”一声冷哼从前方角落传来,冯雁扫了一眼,竟是一直敌视自己的永平侯苻师奴。 “难道被人唆使?”冯雁暗自猜测。 冯雁应战之后不时有感叹声传来: “一名文官竟与张将军比试拳脚,哎,不自量力啊!”一名官员叹息道。 另一名官员闻言点头道:“确实如此,这名冯太守年纪尚轻,不知虎狼之威。” “非死即残啊!”又有人悠悠慨叹。 此时张蚝早已卷起衣袖蠢蠢欲动,兄长吕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依然举着胳膊阻挡张蚝。 “弓平兄,我看此次比斗就此作罢,不如对饮三杯岂不痛快?” “哈哈,世明兄担心冯小郎受伤?放心吧,点到为止。”张蚝摆手笑道。 苻师奴身边有一紫衣男子此刻也喊道: “吕将军,我大秦国一向尚武,斗鸡便是风俗之一,武将比斗亦在此列。” “哈哈……”话音刚落惹来一片浑笑声,有明白之人听出此话似有贬低之意,人与家禽岂能互做比较?不过,这句话对于头脑简单的张蚝来说根本听不出弦外之音。 这时朱序冷眼看向前方大声道: “真乃不学无术之辈,汉臣张衡在《南都赋》曾曰:“春卵夏笋,秋韭冬菁,便是补益滋味,其斗卵则莫知所出。”此话意为只闻吃鸡蛋,斗鸡蛋却没听过。寒食节之斗鸡乃斗卵是也,即,拿着熟鸡蛋互相撞击,看谁的结实,荆楚、豫州等地还有此习俗。” “朱尚书此言差矣,斗鸡之戏在《战国策》、《史记》、《汉书》等典籍中多有记载早已盛行百年,也是雄鸡择偶最烈之时。”苻师奴看着朱序取笑道。 苻师奴身边那名紫衣男子顺势也插话道: “斗鸡古已有之,长乐宫还有一处斗鸡台,朱大人难道不知?” 冯雁见几人出言挑唆早已有了怒意,冷哼一声开口道: “既然这位兄台认为比斗乃风俗习惯,不如你我二人先比试一番?” 紫衣男子听到相激之言,大大咧咧从几案站起大步走来,到了近前,此人骄横道: “我乃羽林郎统领苻亮,既然你想与我比试那就丑话说在前,拳脚无眼,若是伤了莫要怪人。” 众人看向来人不禁惊叫: “羽林郎军中统领苻亮?此人乃陛下御前侍卫,拳脚相当厉害!” “哎,与张将军比试倒不必瞻前顾后,但与这位苻统领比试只能输不能赢啊!”秘书郎赵整悠悠慨叹。 旁边的度支尚书朱序闻言不屑道: “难道仗着自己是皇室宗亲只许自己赢不许别人赢?” 赵整看了看朱序摇头道: “你来我大秦国时日尚短,不解其中深意啊。皇室至颜面大于一切,如果苻亮输了,陛下也有失颜面,你说如何 比?” 朱序听到此话一脸怒容道: “难道非皇室之人必须弱于宗亲?既然如此,战阵前为何少见宗亲而多见部将?” “话虽如此,但只要输了,皇室中人定会记恨在心,于己不利啊。” “哼!我认为苻天王乃大度之人,绝不会记恨。”朱序坚定道。 赵整再次摇头好笑道: “陛下宽宏大量当然不会记恨,我是指其他皇室人员。”赵整说着还指了指苻师奴所在的位置。 吕光知道冯雁曾是晋军教头,有一些马上功夫,还知其箭术高超,所带随从配合默契,但对拳脚功夫却不甚了解,只听吕绍、吕伟提及只言片语。 吕光深知张蚝的勇猛,也知道羽林郎统领的厉害,正欲再次阻拦只听冯雁笑道: “拳脚比试难免受伤,怨不得他人,冯某愿意领教。” 苻亮听到此话面现轻蔑之色,回头与苻师奴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苻坚所在的位置,遂上前一步道:“来吧,让你尝尝苻某的拳头。” 此刻的苻坚坐在上首高处,对船舱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正想劝阻只听身旁一名秀美的男子附耳言道: “陛下……我观二人身形魁梧,不如比试一番以作观赏。”这名男子正是苻坚非常宠幸的脔宠慕容冲,苻坚在后宫独宠二人,一为清河公主,二为慕容冲,据说慕容冲的宠爱还在姐姐之上。慕容冲小字凤凰,为了讨好慕容冲,苻坚真将慕容冲当凤凰对待,命人在他居住的宫殿中种下数十万株的梧桐和竹子。 当时长安有歌谣唱:“凤凰、凤凰停在阿旁。” 宠爱一个脔宠至此,朝廷上下都十分担心将来会引发祸乱,百般劝说之下,苻坚只得派慕容冲外出为官,不过每逢节日总是将其召回再续宠爱。 苻坚亲昵地拍了拍慕容冲的香肩摇头笑道: “冯卿乃国之栋才,万一受伤可不好。” “不……陛下,我要看么,如有危情可随时终止,另比试前可告诫一番。”慕容冲娇嗔道。 “这……好吧。”苻坚不想拂了慕容冲的兴致于是对随从低语了几句。 随从走向前方大声说道: “陛下有旨,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闻言,众人齐齐施礼。 羽林郎统领苻亮暗自一笑不再多言直接挥拳打来。 冯雁见对方拳锋直冲胸部而来不禁好笑,古代的人总喜欢先用这招,永远不会攻击太阳穴等薄弱部位。侧身躲过后并不急着还手,冯雁正想看看羽林郎的身手到底如何。 苻亮见对方闪身避让,于是探身打出左拳,接着横扫、直踹、勾脚、右击等轮番使出,但这些招数被冯雁一一化解。苻亮越发鄙夷对手,边打边讥笑道: “鼠胆之辈,只知闪躲。” 冯雁冷笑一声并不搭话,见苻亮右拳继续攻来身体稍稍后倾、右脚撤步,待拳锋触到胸前立即紧扣苻亮的手腕同时左前臂使劲劈向苻亮肘关节外侧,受此重力,苻亮上半身不由前倾,瞅准时机,冯雁立即抬起右膝猛地顶向苻亮面门。 苻亮的鼻子最先感到一阵麻痛,接着眼前一黑浑然倒地。 四周一片寂静,众人没想到仅在一瞬间,原本攻击的人竟然倒地了!有的人根本没看清冯雁所用的招数,张嘴结舌惊讶不已。 “嘶……何种招数?” “怪哉!” “如此威猛?” 吕光本来心急如焚,见苻亮突然倒地心中大乐,同时暗自嘀咕:“这个贤弟到底藏了多少本事?” 位于近处的猛将张蚝见到此状同样吃惊不已,这种攻击方式闻所未闻而且速度奇快令人防不胜防,换作自己也未必能躲过。 过了一会,苻师奴收起怨恨的神情率先叫道: “此人竟敢违抗陛下旨意将人击倒!应立即缉拿问罪!” “对!陛下有言在先不可伤人。” 而此刻,苻坚正满脸惊奇地看向冯雁,神情中欣赏之意甚浓。自己这位爱卿不仅文才出众,没想到武力也惊人,竟可将有勇武之称的羽林郎打倒。 身旁的慕容冲见到苻坚的表情顿生嫉妒之心,看向冯雁的眼光也变得阴郁起来。而另一旁的清河公主则蜷缩在苻坚怀中,娇躯微颤不停。 畅想中文网 “将此人问罪!” “此子猖狂竟敢伤人,罪不可赦!” ……叫嚣的声音此起彼伏,皆来自皇室宗亲一侧。 与此同时,朱序、吕光等人也在大声争辩。 “既然 是比斗难免受伤,方才二人皆言怨不得他人。” “不错,朱某距离二人较近,确实听到此话。” “是啊,比试而已又非恶意为之。” 尚书仆射权翼也为冯雁说话。 违抗旨意确实应该问罪,但将冯雁此等人才问罪又极不情愿。苻坚听到这些话语闪过一丝难色,旋即又恢复如常,微笑道: “二人皆为助兴不必深究,快将苻亮抬走医治。” “遵旨!”旁边侍卫闪出立即抬走了苻亮。 慕容冲见苻坚如此息事宁人满脸不悦道: “陛下,怎可轻易饶过此人?分明是轻视圣上。” 苻坚亲昵地拍了拍慕容冲白皙如玉的右手笑道: “唉……凤儿不知冯爱卿的才能,乃朝中罕有之博学才俊。” 慕容冲听闻此话不再多言,只是怨恨之意更浓。 张蚝作为“猛”人,虽惊讶于冯雁的打法但丝毫不以为意,相反更激发了比斗的意愿,大声笑道:“哈哈……冯小郎身手了得正对张某的胃口,来、来、来,与我对战一番。” 话音刚落,张蚝趁吕光不备一个大跨步冲了过来,同时铁拳挥出打向冯雁。 冯雁还在愣神,没想到张蚝的拳头到了,此时躲避已然不及,只得架起双臂阻挡,“蹬、蹬、蹬……”受到一股巨力冲撞,冯雁连退三步。 “我靠!我这家伙力气真大!”冯雁摸了肿痛的双臂暗自惊呼。 张蚝呵呵一乐再次攻来,冯雁急忙闪躲。 张蚝的拳头呼呼带风,迅猛异常,想要施展刚才的擒拿手根本不可能。此人臂膊粗壮、身姿魁梧,寻常的力量绝对奈何不了。 冯雁左闪右躲,心念急转,快速想着对策。 张蚝身高虽然不及自己,但孔武有力,必须攻击对方薄弱之处方可。 又一拳打来,冯雁伸手格挡,只感手臂发麻、身形晃动,如同被铁器击打一般。冯雁放弃拳法转而频频出腿还击,低鞭腿连连扫向张蚝下盘,但张蚝实在健壮,下盘稳如磐石根本不为所动。 找到空隙,冯雁化拳为掌攻击对方脖颈,但张蚝的脖颈非常粗壮,只是闷哼一声丝毫不受影响。 “嘿嘿,招数颇为新奇嘛。”张蚝连声称道。 “张将军威猛!”冯雁也夸赞一句。 二人拳来脚往,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更有人怒赞出声。 “甚是了得,没想到冯太守如此厉害!” “嗯,文武之才!”苻融凝神观看口中称道。 苻坚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转头对邻桌苻融说道: “冯爱卿果然博学多才,不仅箭法出众,而且拳脚了得,真乃文武兼备啊。” 苻融急忙回道: “恭喜皇兄有此良臣。” “哈哈,国之幸也!”苻坚的夸赞,周围百官深以为然,纷纷附和。只是苻师奴等人看向冯雁则愈加阴霾,而慕容冲不知是因为脔宠之过还是心态扭曲,神情更为怨毒。 以上情形冯雁不知,只是硬着头皮与张蚝周旋。 二人打斗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冯雁凭借自己敏捷的身形不断闪躲,只是瞅准时机回击对手,幸亏楼船巨大空间充足,不然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可能是长时间比试体力所耗甚大,也可能是张蚝年长之过,又过了片刻,张蚝的速度明显迟缓,而冯雁虽然消耗不少但凭借年轻力盛加之多在闪躲,因此体力较为充沛。 此刻的张蚝颇感意外,平时鲜有对手,但此次却迟迟不能胜出,稍加思量开始减少出拳转而伸手擒拿,张蚝希望抓到对方抱摔在地。 冯雁见张蚝张开五指抓向自己暗叫不好,如被这个猛人抓住,那绝对会被拎起来。 冯雁心电急转思索对策,见张蚝再次抓来并没有闪躲,任由对方五指抓住前衣,只是伸出左手紧扣对方右肩,张蚝见状狡黠一笑左手乘势击出。几乎在同时,冯雁踏前一步抬起右肘迅疾扫向张蚝下颌,接着反肘再次扫向另一侧下颌。 两次肘部攻击迅猛而有力,不过可惜只有一次肘击命中,邓羌一个趔趄向后倒去,但是冯雁此时也感到一阵疼痛,原来是张蚝的左拳击中了腹部。 受此重力,冯雁饶是健壮也经受不住此等重拳,身体一沉也向后倒去。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虽然击倒对方,自己也承受了重拳。 “哗……” 周围百官见此情景不由惊呼,众人没想到对战的二人竟双双倒地。 第三百零四章 冷节诗会 这是一个由氐族胡人统治的国家,对于武力尤其崇尚。不过在经历了多年的战争风雨之后,大秦国迎来一位推崇儒学的帝王,那就是天王苻坚。 经过选拔人才、申明法纪、加强教育、发展生产、兴修农田等一系列举措,大秦国蒸蒸日上,雄霸天下,更引得周边国家前来朝贺。 大秦国每逢节日便去祭祀,如元日、寒食、端午、重阳等佳节。 苻坚是个讲究人,每逢节日总会带上文武大臣祭拜一番,不是祭拜祖宗就是祭拜神灵。 祭祀之余也会设宴款待群臣,其中少不了节日活动。 寒食节也是如此,不仅有牵勾、斗鸡之戏,对于打斗也毫不避讳。 今日在巨型楼船同贺寒食节,冯雁没想到有人找自己比试,而且这个人还是号称有万人敌的猛人张蚝。 二人一番打斗令人意外,竟双双倒地。 张蚝摸了摸肿痛的下巴龇牙咧嘴地站起身,冯雁摸着酸痛的肚子也站了起来。 “哈哈……棋逢敌手,痛快,痛快!”张蚝被打倒并未生气,反而开怀大笑。 听闻此言,冯雁哑然失笑,这句话如同自己手机里的象棋游戏用语。 “再与我对弈一局?”冯雁站起身回了一句。 “对弈?嘿嘿,张某只会打仗,不会下棋。”张蚝咧嘴一笑。 “哈哈……”这句话引得冯雁不由大笑,逗趣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张将军武艺精湛,下官佩服,佩服!” “观棋不语……”张蚝一脸迷茫。 周围百官先是惊讶后是好笑,本以为二人就此结仇,不料竟互相赞赏,同时不少人也盛赞出声。 “张将军乃大度之人啊。” “二人皆为大度之人,呵呵……” “然也,比武只是节日之嬉戏……” 此时,苻坚大声笑道: “两位爱卿皆是勇武之人,哈哈……来呀,每人重赏百金!” 百官看向天王陛下不禁后悔起来,早知如此,不如自己上去打斗一番…… 宴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吕光、冯雁同行欲去往吕府,谁知张蚝也跟了过来,二人相视无语只得带上此人。回到吕府,吕光正暗自寻思,倒是张蚝先嚷嚷开了: “世明老弟,来到吕府怎不备酒食?先烤只羊,再上两坛好酒!奶奶的,饿了一天。”张蚝正说着又看向冯雁道:“今日张某肚中若不是空无一物,定能防住你那招!待额吃饱肚子再比试一番。” 吕光听到此话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想到张蚝跟过来竟是为打斗之事。 …… 次日,冯雁先去邓羌府中吊唁一番然后去往了扶风郡。 忙完政事本想早早回到牧场,临行前窦涛走来笑道: “冯兄,梁平兄相邀去往始平郡。” “狩猎?”冯雁饶有兴趣地问道。 “应该是吧,信中并未提及何事,兴许是节日欢聚一番。” “现去始平郡天色已晚。” “正好小酌一番次日狩猎。” “嗯?好主意。”冯雁微笑着抬起手掌,窦涛对这个动作早已熟悉,二人相击一笑。 骑行路上,冯雁与窦涛并排前行,王朝、马汉紧随其后。 一路上冯雁想到昨日的事情便觉好笑。张蚝本欲酒足饭饱再次比试,哪知饮用了晋隆商铺的烈酒直接喝倒了。冯雁知道,定是兄长吕光担心自己受伤才拿出高度酒水,心中虽然感激但又觉得错过与高手比斗实在可惜,想提高技艺自然应该找比自己强的人。 席间,吕光多次询问拳脚之术从何所学,冯雁直接搬出了白胡子老头。这让吕光很是鄙夷了一番,用吕光的话讲,神仙会法术,用得着拳脚吗?冯雁说白胡子老头是绝世高人,未必是神仙。吕光辩解称,白胡子老头若不是神仙岂会相授飞天之物的做法?冯雁强词夺理一番,认为白胡子老头学贯古今乃发明创造的奇人…… 二人争的面红耳赤,直到在吕婆楼的灵位前呼呼睡去。 骑行六十里,众人到达了始平郡,此时刚过酉时,太阳并未落山。 梁平再次见到同窗好友兴奋异常,拉着二人便往县衙庭院走去。 冯雁上次来过始平郡武功县县衙,县衙偏院是一处庭院,此地亭台楼阁花草繁盛,亦有池塘假山小桥流水,犹如一处小型公园般精致典雅。 进入庭院只见院内纷纷攘攘人流攒动,中央亭台处还围了一群人,多是青年男女,也有少数年长之人。 窦涛见状疑问道: “梁平兄,今日是何聚会?” 梁平指了指旁边的一处横幅说道:“冷节诗会。” “诗会?”冯雁好笑摇头,前一日在楼船上也曾有咏诗作赋,不过冯雁装腹部疼痛躲了过去。躲了昨日,没想到今日又碰上。 “为何亭台处围了一群人?”窦涛接着问道。 “哈哈,自然是因为苏大才女的缘由。”梁平爽朗笑道。 “苏慧,苏若兰?”冯雁扭头问道,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似乎心有波动。 同样,窦涛也面现惊喜道: “苏慧小娘子也来了?” 梁平有些得意地说道: “苏慧娘子乃远近闻名的才女,今日恰逢寒食之冷节诗会,怎能不邀请?二位请看前方亭台处,被诸多小郎围拢之人便是苏慧。” 二人定眼瞧去,虽不见苏慧其人但闻苏慧之玲珑美音正在吟诗: “苏武牧羊苦,以身释慎独,利禄如粪土,道义高于天。苏武乃汉室名臣,也是我武功县人士,汉名将李陵曾曰: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 “好诗!苏慧娘子果然才思敏捷,竟引用我武功旧时名人褒赞爱国忠贞之节操!” “然也,然也,忆古人咏寒食,缅怀先辈激励后人,苏慧娘子果然大才!” “苏娘子,我乃侯县令之子侯义,侯某一生崇尚道义二字,与苏臣相似有相同之志向。” “嘿嘿,苏慧小娘,我乃本县县丞李旦之子……” 听到身边的言语,苏慧自顾讲述诗意并未理睬旁人。 冯雁见到此景不由感叹,魏晋之际胡汉融合,胡人文化传入中原,带动了中原风气的变化,再加上玄学的兴起,佛教的传入,使得人们的意识开始觉醒,文人雅士放荡不羁,男女平等交往,整个社会风气开放,人类文明又有了进步。不像在封建教义严格的时代,女性可以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可能与男性同处。 正悠悠思索只听梁平再次说道: “诗会乃武功县节日习俗,县衙每年都会邀众多青年才俊参与,不过苏慧娘子屡次拒绝,还是侯县令亲自相邀才来到此处,实属不易也。” 冯雁看向众青年男女,只见人人穿戴新装、涂脂抹粉,就连男子也是如此,为了参与诗会大都精心装扮了一番。 庭院四周悬挂了不少灯笼,上面写有诗句,在梁平的介绍下得知,竟是为诗会准备的灯谜。 “梁兄,我与窦兄前来此地不必透露官职。”冯雁嘱咐道。 梁平闻言立即点头道: “明白。” 窦涛闻言插话道: “冯兄之言有理,此次前来主要与梁兄相聚,确实不宜透露官职,更不必惊动本地官员。” 梁平再次点头笑道: “二位兄台随我见见苏慧小娘?” “我先四处看看。”冯雁回道。 此刻,窦涛无暇观看灯谜,总是不由自主的翘足看向前方,告罪一声便急急向亭台走去。 见窦涛离去,梁平便带着冯雁四处观瞧起来。 “烟火勿近遂放心?呵呵……这是一个“恩”字。来人竟是抱朴子……抱朴子?葛洪葛仙翁?哈哈……山加单立人便是仙,这是一个“山”字……画时圆,写时方……” “冯兄真是才思敏捷啊,竟连破灯谜!”一旁的梁平开口亏赞道。 “呵呵,无非字形、字义等,谈不上才思敏捷。” “不如前去吟诗?”梁平再次邀请道。 “梁兄去吧,我稍后便来。” 目送梁平离去,冯雁独自在院中溜达,不一会,天色暗淡下来,灯笼中的烛火被一一点燃,灯火投射于池塘中,一盏盏灯火从水中透出,仿佛水中也有一个世界。此情此景,漫步于碎石路上,闻着花草香气,听着诗词阵阵,令人陶醉其中。 追忆前人,触景生情,确实是吟诗作赋的节日。 冯雁记得在另一个世界也是此情此景: “晴雪,等我们有了孩子不如叫小雨。” “有了孩子?咯咯……臭美!谁答应嫁给你了?” “你看,咱们饭也吃了,电影也看了,小手也拉在一起了,剩下的不就是结婚生子吗?” “讨厌!没到那份上呢!” “些许繁文缛节,不要也罢!” “想得美,没门!咯咯……”晴雪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其实,自从第一次遇见你,我就想好孩子的名字了。” “真的?” “绝对是蒸的!而且还煮过!” “哼!油嘴滑舌……为什么叫小雨?” “咱们是清明节前一天认识的,记得那天正下着小雨。也亏得正下雨,否则就没有机会给你打伞了。” “哦……早有预谋!” “当然了,观察你很久了。瞅准时机便冲了上去,哈哈……” “阴谋家……喂,别傻笑了,今天是十五元宵节,咱们猜灯谜去。” …… 灯火辉映在冯雁的脸上,不知不觉间眼眶已湿润。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心爱之人远在莫名的虚空,怎是一个“思”字能言尽。 冯雁摇头叹息漫步花丛,不时有嬉笑声传来,也有抑扬顿挫的诗句吟诵。 正恍惚间,只听“哎哟!”一声从身后传来,接着后背突然被撞了一下。冯雁扭头看去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娘撞向自己,一伸手将这名小娘扶住轻声问道: “没事吧?” “方才失礼了,一时脚滑……”这名小娘娇羞地说道。 “无妨。” “嗯。”小娘轻 轻施礼后转身追逐另一名小娘去了。 缓步前行,冯雁继续观赏灯笼,不觉间走到亭台附近,只听有人吟道: “关中多雄才,武功最当先。古有苏武郎,今有苏美娘。” “不错,李公子好诗句。” “韵味差一些。” “已属不易也,李公子的诗句由古人引申至今朝,与时节相匹配也。” “毫无诗韵。” 县丞李旦之子李丸的诗句令周围人群议论纷纷,尤其本地县令之子侯义显得更为不屑。李丸见侯义多加贬斥也不敢还嘴,只是暗中白了一眼,神情愤懑。 siluke.com 不一会传来窦涛的声音: “寒食风雨多,酒醉却蹉跎。梨花落如雨,相思泪沾襟。” “好诗!窦兄所吟果然精妙!饮酒忘却更难忘,泪如梨花落满地。”梁平在一旁大声叫好,侯义、李丸看在眼里嘴角一撇,多有不屑。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一名女子的吟诵传来,冯雁眼睛一亮,没想到这首词曲已传至长安城周边了。 苏慧看向该女子轻叱道: “小妹,不得胡言!引用别人的诗句非君子所为,要做诗当自己做一首。” 冯雁闻声看去,吟诗之人正是撞向自己的那名小娘。 梁平抬眼看见冯雁于是招手道: “冯兄,快过来!” 冯雁信步走到亭台,梁平转向众人说道: “各位,这位兄台乃冯雁冯无始,是我与窦兄之同窗好友。” 众人微微点头,不过见到如此魁梧之人,神情多少有些惊讶。苏慧抬起美目也看向冯雁,微微一笑言道: “冯郎君一向安好?” “苏娘子好。”冯雁回礼,同时心中暗自一笑,想起这个年代的称呼顿觉好笑。放到后世,这种称呼是夫妻之间的用语。 “我等正在吟诗,不如冯郎君也吟诵一首?”苏慧再次说道。 “冯某才疏学浅,还是诸位吟诵吧。” 见冯雁拒绝,苏慧神色间闪过一丝失望。 亭台处有若干石凳,众人或坐或倚靠凭栏处轮流吟诗,窦涛身边是侯县令之子,只听侯义笑道:“轮到侯某吟诗,不足之处勿要见笑。”侯义言语谦逊,但神情却颇为自得。 “风吹身骨冷,寒食思意浓。但学古人志,壮心在我胸。” “嗯,侯公子志向远大可敬可叹也!”一名年长之人手捋胡须点头称道。 “父亲,孩儿吟的不好?”李丸看向父亲抱怨道。 县丞李旦微微一顿神色尴尬道: “吟得也算不错,只是与侯公子相比略微差些。”李旦之言颇有献媚之意,毕竟侯义是县令之子。 听到此话,侯义面现得色看向苏慧。 不过此时的苏慧根本无心搭理侯义,独自喃喃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是好诗也是好词,不知是何人所做?” 苏慧身旁那名十一二岁的小娘听到呢喃声,歪着头看向苏慧说道: “阿姊,我听闻是重阳节时,天王陛下在阿城饮宴时传出的。” 苏慧亲昵地摸了摸小娘的头发笑道: “阿姊知道,听闻是名姬单瑶所唱。” “那就是单瑶所做。” “非也,听闻是旁人所做。” “对,我也听说是一名男子所做。”一名小郎插话道。 …… 众人正在议论,只听庭院大门处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接着院中不少人作揖施礼。 “县令大人?” “侯县令也来了。” 来人正是本地县令侯正。 侯正看向院中之人颔首点头,径直走向中央亭台。梁平与县丞李旦见自己上司亲临此地急忙起身迎接。 侯县令见到二人微一点头转而看向在座之人,突然,眼睛一亮看向窦涛施礼道: “咦?窦郡尉也在此地?” 窦涛闻声起身回道: “侯县令有礼。” “窦郡尉能来此地乃本县之荣啊,老将军最近身子可好?”侯县令阿谀奉承道。窦冲乃朝中大将,侯正见到窦涛,本来肃穆的神色立即变得媚态十足。 “大父很好,有劳侯县令记挂。”窦涛神色淡然地说道,此刻的窦涛心中有些不快,上次见到当地差役强抓百姓入伍便仗义出手。 看见窦涛来此,侯正心中也暗自吃惊,前些日子差役曾禀报过被人阻拦一事,事后多方打听,得知是窦冲的孙子相阻,侯正惊惧不已。 得罪了这样一个强势之人,恐怕官位不保。 侯正小心翼翼地躬身施礼眼睛又打量四周,当看到冯雁时再次心惊起来,急忙进身施礼道:“拜见太守大人!” “啊?郡尉?太守?” “太……太守大人?“ 人群中立即有不少人惊叹出声,众人没想到除了一名郡尉,还有一名太守驾临。 此次诗会都是武功县本地的官员子弟以及有名望之人,很多人根本没有机会亲眼见到太守这一级别的官员。 第三百零五章 冷节诗会二 冯雁在武功县参加诗会,没想到被人认了出来。 仔细打量本地县令侯正,总觉得眼熟但又记不起来。 “你认识我?”冯雁问道。 侯正闻言急忙回道: “太守大人贵人多忘事啊,大人赴任之时我与本郡太守徐嵩徐大人曾在驿站迎接。” “哦……想起来了,恕在下眼拙未能认出侯大人。”冯雁豁然想起,去年前往扶风郡上任时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侯县令满脸堆笑道: “太守大人与郡尉大人亲临此处乃我县之荣,久闻太守大人诗赋音律无一不通,下官仰慕多时……” 窦滔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见侯县令喋喋不休早已心生厌烦,直接开口道: “侯县令,我等正吟诗作赋,你可愿参与?” 侯县令察觉窦滔不悦心中顿时明白,连声说道: “下官只是路经此处,请二位大人尽兴,下官告辞了。”说完,侯县令深施一礼告退而去。 周围人群此时还没有从惊异中清醒过来,见侯县令退去遂仔细看向冯雁与窦滔,眼神中有畏惧、有阿谀、有攀附等神情不一。 连县令大人都毕恭毕敬,寻常百姓岂不动容。 冯雁也知道,身份显露令众人拘束,本欲离去但窦滔却执意呆着,无奈,冯雁只得陪伴好友。 人群中属苏惠最为淡定,因为二人的身份早已知晓。 苏惠身边的那名小娘此时开口问道: “你真的是太守?比我大不了几岁呀。” 苏惠闻言瞪了一眼小娘转头微笑道: “冯郎君勿要见怪,她叫苏莹,是小女堂妹,生性古怪多言。” 苏莹撅起嘴巴不满道: “阿姊又说莹儿的不是!” “哈哈……” 苏莹的长相非常可爱,充满少女的天真浪漫,噘嘴的样子尤其搞怪,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身为本县父母官的儿子,侯义与李丸一直觉得在众人中有优越感,但郡尉与太守的出现令二人颇感意外,神情也变得局促,见众人大笑也跟着讪讪附和。李旦作为武功县丞刚才插不进话语,此时眼睛早已眯成一道缝,瞅准空隙凑近身子施礼道: “拜见太守大人,郡尉大人,下官乃本县县丞李旦。” “李县丞有礼。”冯雁回了一礼。 窦滔瞥了一眼并未回礼,还在为强抓百姓一事耿耿于怀。 苏惠是心思灵透之人,想起侯县令的话语问向冯雁道: “方才侯县令有言,冯郎君诗赋音律无一不通,为何不愿吟诵一首?” 窦滔与梁平闻言也撺掇道: “冯兄,若兰小娘盛情相邀,不如即兴赋诗一首。 ” 二人对冯雁算是很熟悉了,由于出身高官大户人家,总能听闻长辈谈论朝中之事或者国宴之事。对冯雁曾传单瑶词曲一事多少也有所耳闻,听到苏惠的话语,二人也充满好奇想印证一番。 周围人群全部将目光投向这位太守大人,眼神中各色神情皆有,尤以苏惠、窦滔、梁平的眼神最为灼热。 冯雁看在眼里心中好笑,得!窃取一首也是窃取,多一首也无妨。仔细回忆一番,立即有几首流传千古的诗句浮现脑海。 “还是送给那个世界的她吧……”冯雁悠悠想着,今夜思念故人之情尤重,不如缅怀一番。 抬头望向弯月,冯雁开口吟诵: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寒食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 一首吟罢,众人皆静。 不是感慨诗词,而是没听懂。 环顾众人,冯雁再次好笑,这个年代连七言诗还没整明白,何况是宋词? 果然,苏莹天真无邪最先说道: “此,诗也?曲也?” “有楚辞的韵味。”一名小郎感叹道。 侯义缩着脑袋东瞅西看,见多数人皱眉沉思,心中暗自窃笑,心想太守的诗句还不如自己。 窦滔与梁平较为精通诗句,但这种没有格律的语句从未听闻,除了那首流行于长安城的《水调歌头》。 “冯兄所 吟为辞赋吧?”窦滔疑问道。 “此诗与众不同,虽长短不一,但思意甚浓。”梁平品评道。 “梁县尉所言极是,多情自古伤离别乃不可多闻之妙句也!”一位白衣郎君也感叹道。 众人七嘴八舌众说纷纭,少顷,纷纷看向苏慧。 人群中论诗词的才能,莫过于苏慧娘子。 苏惠苏若兰沉吟片刻悠悠慨叹: “寒食冷节恰逢伤离惜别,徒增离愁。一去不知何时相逢,眼中再无良辰美景,了无生趣。冷风习习、残月高挂更映衬了相思情愁。亦诗、亦曲、亦赋,妙也!若有上阙诗句以景应情可堪完美。此诗与莹儿所吟似有相同……” 苏惠独叹,众人听在耳中如饮佳酿,不时有人点头称道,更有人盛赞出声: “苏娘子果然有才学,将此诗讲述得娓娓动听,我等已体会到离别相思之苦。” “晓风残月喻为冷风习习、残月高挂,不错,不错啊。” 言之无心听者有意,冯雁听着苏惠的讲述,内心暗赞不已,“这个小娘子果然聪颖过人!确实,这首词还有上半段,可惜我老人家没记住啊!” 苏惠听到别人的赞誉不仅无喜反而生厌,冷声言道: “各位郎君,讲述是次要的,吟诗者方为大才。如此精妙的诗句,怎无人夸赞冯郎君?” 闻言,众人脸色微红,倒是梁平爽朗笑道: “哈哈……冯兄之才早有耳闻,今日聆听果然不凡!” “如侯县令所言,诗赋音律无一不通,连波甚是钦佩!”窦滔很干脆,直接起身向冯雁行礼。 冯雁见状急忙回了一礼笑道: “捡拾前人的智慧,算不得数?” “前人?”窦滔疑惑不解。 “嘿嘿……口误……”冯雁暗自脸红,一不心又说错话了。 此时,苏惠也看向冯雁,美目中神情复杂。 “冯郎君好生怪异,不仅言语古怪,而且思维超脱,竟能想出如此独特的诗句!小女自感不如。” 此时,侯义、李丸几人甚至是县丞李旦都已经呆住了,本以为冯雁所吟纯属随口之言,没想到竟是佳句!连远近闻名的大才女也自感不如。 苏惠还在品味诗中意境,稍许,缓缓抬头轻声问道: “冯郎君可是思念妻儿?” “妻儿?哈哈,冯兄尚且独身何来妻儿?”窦滔好笑道。 “哦?观冯郎君应是行冠礼之人,为何没有家室?”苏惠好奇道。 冯雁微微一笑应道: “冯某认为男子应在二十二岁以后成婚,而女子应在二十后成婚,过早成婚未必是好事。” “何出此言?”几乎在同时众人齐声问道。 冯雁环顾众人侃侃而谈: “首先,女子相对男子要过早成熟,因此男子成婚应大于女子两岁;其次,生理条件及人体发育情况在这个年龄段更佳,所生后代也较为康健;其三,处于该阶段的男女心智均已成熟,有能力也有心理准备抚养下一代;其四,男女在少年之时应求学上进获得一技之长,如此,有能力抚养下一代。” “哦?” “啊?” “太守大人之言真是闻所未闻!” “嘶……冯兄之言咄咄怪异,自古以来,男女成婚多在十六七岁,过了十八便显怪异,生理条件及人体发育情况是何意?” “心智成熟、有心理准备具体是何意?还请大人详细告之。” “为何过了二十所生后代较为康健?” …… 一连窜的问题扑面而来,冯雁左右顾盼,也不知该回答谁的问题。 轻咳一声冯雁耐心解释道: “人体生长发育过了二十方为周全,因此精卵质量更佳……” “何为精?何为卵?”十一二岁的苏莹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道,即使在一旁的苏惠也迷惑地看着冯雁。 “晕!这年代的人,生理知识几乎为零!” 冯雁脸色微红继续说道: “不如为大家普及一下生理知识,可有笔墨?” 片刻间,已经有人递来了笔墨,将纸张铺设于石桌之上,冯雁细细地画了两幅图,分别是男女身体结构 图。画好后,冯雁讲解道: “人体内脏包括消化、呼吸、泌尿和生殖四个系统,从上到下依次可为头,颈,躯干,四肢四个部分。头部有眼、耳、口、鼻,分别代表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躯干前为胸、腹,后为背、腰。胸腔又包括:心,肺,胃,十二指肠,胰;腹腔分为:小肠,大肠,肝,胆囊,脾……” 冯雁洋洋洒洒讲了半炷香的时间,换来的却还是迷惑不解。 有的人连小肠,大肠,肝,胆囊等也没搞懂,而有的人甚至连四个系统都不知。冯雁仔细观察众人的眼神,除了迷糊还是迷糊。 良久,窦滔摇着头盛赞道: “冯兄真乃奇才也!连人体结构都知之甚深,吾辈实在惭愧!不知冯兄从何处所学?” “曾经有一位老先生教过,另外冯某上过战场见惯了尸横遍野的场景,因此对人体尤为熟悉。” “见惯尸横遍野?记得冯郎君曾参与平叛苻洛之战,缘何见惯生死?难道多次征战?”苏惠闻言惊诧道。与冯雁颇为熟络的窦涛与梁平同样满脸好奇。 冯雁言罢已觉失言,心中自责:言多必失,古之真理。 快速思索一番,冯雁搪塞道: “嗯……不瞒诸位,冯某曾经是晋国练兵教头,曾参与几次战阵。” “晋国?” “教头?” 众人中除了窦滔与梁平略有耳闻,其余皆感惊讶。 倒是苏惠点头道: “听阿父说,我大秦国官员有来自各处的旧臣,冯郎君来自晋国倒也不奇怪。不知江南是何风景?” 冯雁见苏惠一脸憧憬之色微笑言道: “江南乃令人回忆之地,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斜靠画船听雨眠,郡亭枕上看潮头。” “哇!好诗!太守大人随口之言竟是一首诗!” “嘻嘻,真好听。”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江花、江水红绿相映,好一片江南美景!”梁平由衷慨叹。 “梁兄,你所言为静景。斜靠画船听雨眠,郡亭枕上看潮头,此句又为动景,一静一动相得益彰,真乃美句也!”窦滔似有所悟道。 苏惠习惯性地品味了一番,眼睛透亮,满脸敬仰,莺声燕语道: “冯郎君确实是才绝之人,竟出口成章,令人叹服!” 少顷,苏惠忽然想到什么甜美地笑道: “诗赋音律无一不通,冯郎君做首曲吧。” 中央亭台处,人群越聚越多,庭院中的人听到此处欢声笑语,不由围了过来。 听到苏惠的提议冯雁又感头疼,脑海中能记住的名句自然是千古佳句,很容易随口说出。如果再弄一首曲子,众人怕是要变成迷妹、迷弟了。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冯雁推脱道: “冯某感觉腹中饥饿,不如改日再做?” 本以为可找借口离开,哪知梁平立即跳了起来。 “是梁某疏忽了,冯兄稍后片刻!”说完,梁平带着几名小郎直奔后房而去。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几人端了酒菜过来,说是菜,其实是腌制的肉食。 看到食物冯雁更感饥饿,窦滔、王朝、马汉与冯雁同行而来,此时,几人早已饥肠辘辘,于是毫不客气地开动起来。 梁平端来的酒水是米酒,味道很是香甜,苏惠、苏莹等女子也倒了几杯慢慢品尝。 酒足饭饱,王朝、马汉又躲在了远处,窦滔呵呵笑道: “诸位,我等聆听冯兄所作之曲如何?” 听到此话,苏惠赞许地点了点头。 冯雁淡然一笑,心想咱接着剧透吧。 “好吧,今日院中多有茉莉花,不如教大家一首曲子,名曰《茉莉花》。不过此曲并不是冯某所作,乃一位高人相授。” xiaoshuting.org 梁平闻言兴奋道: “好!冯兄快快吟唱。” 冯雁看向梁平爽朗笑道: “哈哈,依你之言,诸位可跟着学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冯雁轻轻哼唱,众人细细聆听。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醉于这首音色优美、曲调悠扬的乐曲中了。 第三百零六章 威猛的铁牛 始平郡相聚一番甚是热闹。 众人不仅学到生理知识,也闻听几首好诗,尤以冯雁和苏惠的诗句最为精妙。 苏惠一首:“软枝吐新芽,一朵茉莉出。静雅嫣然态,历久弥留香。”搏得众人满堂喝彩,而冯雁的《江南忆》也让众人大为赞叹。 不仅如此,众人还学会一首新曲《茉莉花》,学会之后齐声合唱,感觉畅快淋漓。这个年代鲜有合唱的机遇,如此合唱确实能焕发出激昂的情绪,更能抒发潜藏于内心的矜持。 合唱之后,众人感觉似乎没有了任何间隙感,就连一直局促的侯义几人也显得尤为兴奋。 而冯雁也感觉很是畅快,可以无拘无束地饮酒做诗。 “要多与年轻人接触啊!”冯雁一直觉得自己有些暮气老沉,没办法,心态所致。 欢乐的时光总有结束的时候,告别之时,众人无不依依不舍。尤其是苏莹,拉着冯雁的衣袖,眼泪婆娑舍不得分开。 …… 次日,冯雁依旧去往郡府,农忙时节马上要来了,收庄稼、纳田赋是重中之重。 将所辖官员及各县县令召集一起,冯太守来了一个“圆桌”会议。郡府府衙偏院有一间面积较大的屋子,一张“晋隆”商铺新特制的圆桌摆放于正中央,四周放有靠椅。 众官员哪见过如此阵仗?从古至今,哪有下属与上级平起平坐的? 不过冯太守可不在乎这些,命众官员坐下后要求各人陈述各自政务并汇报农田之事。 好畤县令姚德、美阳县令毛风、郿县县令张卓、雍县县令庄栋、苑川县令彭率,包括府衙各级官员一个个诚惶诚恐,互相偷偷用眼神交流,皆为讶然之色。 “各位不必惊讶,本官自上任之后对诸位较为严苛,原因无他,我郡作为三辅之地乃京畿要所。对外,阻敌之要冲;对内,京城之护援。无论漕运、陆运、军器、粮草、荐才等均为首选之地,陛下对我郡多有关切之心。因此希望诸位能克己奉公、殚心竭虑为朝廷分忧、为百姓分忧。” “属下自当遵从!”众官员齐声说道。 “本太守委托功曹史柳言柳大人对诸位做了一番考核,大部官员为好评,只有数人为中评,差评无一人……” 听到此话,各官员长舒了一口气,早就听闻这位太守大人爱憎分明、手段狠辣,而且颇受天王赏识,所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不旺辛劳一年。 “时值农忙季节,诸位定要尽心尽责劝课农桑,如有劳力不足需调配人手,另,兴养立教、决讼断辟、盐政、征收税赋等亦不可懈怠……”冯雁继续说着。 训话结束,每一位官员开始细细讲述自己的政务,冯雁听在耳中,喜在心里,看来所辖官员倒也勤政,所言之政务如不是亲力所为绝对说不了这么详细。 而众官员心里却在嘀咕,一不小心被抓住小辫子,那可真是九死一生,记得原郡尉牛奔与衙头刘当便是因不知深浅而触了这个霉头。再看看太守身后那两个虎豹熊腰的壮汉,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像防贼,而且一只手总在刀把上握着,看着像是随时拔刀砍来,忒吓人! 扶风郡管辖兵将的官 员是窦滔,乃太守之同窗,而管理财政的人是太守从泾阳县带来的奚主簿,军、财、政,三权均在太守手中,敢与这位上司作对,绝对讨不了好。 众官员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对这位这些门道自然知晓。 碰上强势的“领导”,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这个会议从早晨一直开到黄昏,中间只停歇了片刻。 众官员摸着酸痛的背部和饥肠辘辘的肚子却不敢抱怨一句,本想告辞离去却被告之留在郡府,说是太守大人宴请众人。 圆桌还是那个圆桌,不同之处在于,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丰盛的佳肴。 除了铜鼎火锅,冯雁还指导伙房厨子做了几样热菜,都是中午歇息时亲自交代的。 一道火烤叫花鸡,板酥肉嫩、芳香扑鼻,光是看着便令人垂涎欲滴。一道爆炒腰花,滑而不腻、味道醇厚。一盆色鲜味美,麻、辣、烫、囫、嫩、鲜的麻婆豆腐更让人眼馋。冯雁曾在慕容垂的府中吃过一道铁架烤羊肉,这次也搬到了饭桌上,滴在火盆上“滋滋”的声响,扑鼻而来的阵阵肉香味,几度让人咽下口水。 在奚主簿、长史李卫、窦滔几人的示范下,众官员夹起羊肉卷沾上蘸料品尝铜鼎火锅,一时间,美妙的味道充斥口中,众人实感飘飘欲仙,如在云端。 一个巴掌一颗枣,先立威再施恩,冯雁对此运用的相当娴熟。 这顿饭让众官员大饱口福,同时也大开眼界,有的菜甚至闻所未闻,即便第二日离去之时,依然回味无穷。 麦子熟了。 田地间一片金黄,如无边的金色海洋,一阵风吹来,荡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粗壮的桔杆上低垂着一个个穗头,低得如此深沉,熟得如此欢畅。 又一阵风吹过,麦穗轻轻摇摆,些许麦粒撑破了麦皮露出饱满的身姿,仿佛想探索这个世界、仿佛在嘲笑风儿的柔弱。 冯太守扯下一颗麦穗用手搓了搓,接着扔进嘴里细细咀嚼,满嘴都是清香! “不错,就是这个味!”冯太守露出两排大白牙微笑着连连点头。 “恭喜太守大人,今年我郡可谓大丰收也!” “还是太守大人未雨绸缪早做灌溉,不然,与其他郡县一般定是欠丰的一年。” “太守大人英明啊!” 府衙官员跟在冯雁身后视察农田,见到丰收的场景纷纷开口称赞,不过这些称赞是对冯太守的奉承之言。 冯雁转头看去立即黑起脸训斥道: “为何独赞本太守?难道那些农户不辛苦吗?” “大人见谅,农户自然辛苦,若不是大人事先命人挖通沟渠灌溉,谷物岂能盈车嘉穗?” 督邮史曹正堆起笑脸说道。 听到此话冯雁淡然道: “官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民所想乃官之根本,做官不为民,何以为官?” 此话一出,郡丞魏翔疾步向前深施一礼道: “大人真乃材优干济、架海擎天之好官啊,不仅全心为民而且登高望远、虑事周全,实乃吾辈之楷模!” 冯雁正要皱眉,只听其余官员纷纷 附和道: “魏大人所言正中我怀,太守大人的确考虑周详,我等敬佩不已。” “曹大人言之有理,如无谋事在前岂有丰收在后?” “呜呜……”此时,郡丞魏翔突然泣声道:“大人,我等之言并非有意阿谀奉承,实乃内心所想有感而发。” 郡丞魏翔眼泪大把大把地往下流,看得冯雁直皱眉头,心想这家伙拍马屁可真是拍出新境界来了。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冯雁看着魏翔这张胖脸,真想用脚抽一巴掌。 回到牧场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看到众兄弟正比试拳脚冯雁大笑不止。 方山来的铁牛、石牛、童林等人经过半年多的苦练,技艺提高不少,尤其是身高马大的铁牛力气很大,苦练之后拳脚之术突飞猛进。 原先在店铺当伙计的蒋平、毛德子、史文忠几人本来因受伤暂时帮着商铺做事,回到牧场后赫然发现竟然打不过方山来的乞活贼。 单打独斗不是铁牛的对手,于是三人一起合力进攻,只见铁牛一把提起蒋平便扔了出去,接着一阵狂魔乱舞竟把毛德子与史文忠揍得鼻青脸肿。几人在商铺养尊处优惯了加之疏于练习,因此在比试中吃了大亏。 几人自然不堪受辱,爬起来继续冲上去打斗,不过几人好歹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特种兵”,头脑还是有的。此次进攻改变了策略,身性壮实的毛德子与史文忠,一个搂腰、一个搂腿,束缚铁牛的四肢,而蒋平则拳打脚踢攻击上半身。不过,铁牛的力气确实很大,根本不惧三人。“嗨”的一声大吼直接将二人提了起来,蒋平瞅准机会一脚蹬在铁牛腹部,受此攻击铁牛向后倒退几步,待蒋平再次踢来,铁牛直接将毛德子与史文忠抡起来阻挡在前。蒋平看在眼里急忙收脚,如果二人撞在一起怕是要受伤。 冯雁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一直未加干涉,见铁牛把人当盾牌使心想不妙急忙大喊: “铁牛住手!” 铁牛闻言喜上眉梢,因为当家的每次回到牧场总能吃到好吃的。 “嘿嘿,当家的回来了!给俺铁牛带好吃的没?”铁牛将手里的毛德子、史文忠直接扔在地下咧嘴笑问冯雁。 “呼……”蒋平长出一口气急忙扶起二人,毛德子与史文忠脸色煞白,看向威猛的铁牛心有余悸。 ranwen.la “铁牛,以后不可如此,否则伤人性命。”冯雁板着脸说道。 “嘿嘿,知道了。”铁牛憨笑道。 冯雁走到毛德子几人身边检查了一下,所幸并无大碍,不过还是训斥道: “以后要勤练武艺,什么时候你三人能打败铁牛才可重回商铺。” “知道了教头。”三人有些羞愧地应道。 此时石柱在远处吆喝众人用饭,听到这个声音牧场队员无不喜笑颜开,练了一下午早已饿了。看着百多号人大口吃着烧饼,冯雁心中暗叹:再不赚钱,牧场怕是要被吃穷了。 次日一早,冯雁正要上马前往扶风郡,只听守卫嘶喊道: “兄弟们,二五兄弟回来了!” “来钱了!”冯雁大乐,货物一到,商铺不用发愁无货可售了。 第三百零七章 打麻将 王二五与陈二终于回来了。 三艘大船缓缓停靠于河边,满载各种货物。 牧场众人齐心协力将货物转运至长安城。 商铺掌柜郑椿及众伙计仿佛见到了救星,一个个眼睛通红地奔到商铺门口抢着搬运。而长安城内的不少商户掌柜更是喜极而泣。 “郑掌柜啊,可把货物盼来了!”一名身形矮胖的掌柜抹着眼泪哭嚎道。 掌柜郑椿非常鄙视地看了一眼警告道: “王掌柜,购置我店货物每样每日不准超过两件!” “啊?郑掌柜,断人财路犹如取人性命!为何不让购买?何曾见过进店购置反而多加阻拦的事情?”王掌柜忿忿不满地嚷嚷道。 郑椿压根也没正眼瞧一眼此人,只是不屑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购买了本店货物待缺货时高价售出,我们当家的说过,此乃奇货可居也!” “郑掌柜,我买你卖乃两厢情愿之事,何况贵铺有规定,购买每样货物不可超过十件,为何你却规定不可超过两件?” “别人购买是作家用,你却从中谋取暴力!此乃扰乱市场之举。” “扰乱市场?”王掌柜听得糊里糊涂,这句话是冯雁曾说过的专业术语,只有晋隆商铺的人听得懂。 “没文化!” 郑椿嫌弃地挥了挥手兀自忙活去了,王掌柜气得干瞪眼却没办法,忽然,王掌柜一拍脑门面现得色:“多找几个人,嘿嘿……”。 听闻晋隆商铺有货运到,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早早便派人来到店铺门口等候,不过,让他们失望的的是,几名大汉堵在门口不让进店,说是等宫里的采办走后方可入店。众人排队苦等着,心中不断祈祷:别让宫里那帮人都买了去。 冯雁本来要去往郡府,此刻却与爷爷、王二五、陈二、常青、左腾等人在商铺内室交谈着。 “当家的,如今的邬堡那是相当的阔气!其占地比之京口镇还要大上些许,即便如晋陵城也没有邬堡大!与吴郡倒似相仿。四周乡里及小贩聚集于邬堡外围,嘿嘿,壮哉,壮哉。” 陈二看了看王二五满嘴的唾沫星子插话道: “当家的,咱商铺如今开设有四十余分店,遍及晋土各州。大当家让赵管事当武进县令,谁知赵管事却百般推脱,还放言道,即使做晋陵郡守也不去。” “哈哈……”陈二一席话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一路可还顺利?”冯雁笑问。 “嗨!那些水贼被咱们打怕了,早就吓破胆了。”王二五一脸得色道。 “是啊,路上倒是遇见过几拨,不过看到咱们的旗号便远远遁去不见踪迹。” 无错小说网 此时常青也咧着嘴笑道: “冯二,秦岭作坊还有不少水贼做劳力呢,前几日我扔了一个。” “扔了一个?何意?”众人疑惑。 “那个家伙干活没力气胃口倒不小,一人能吃两人的饭食,我见其偷懒便绑了手脚捆了石块扔进河中了。”常青一脸淡然地说着,好像扔了一件寻常物品一般。 左腾听到此话舔了舔嘴唇一脸向往的神情: “改日,我也要扔一个!” 众人先是惊愕,后又鄙视。 “珠宝金银都运回去了?”冯雁再次询问。 “哈哈……”王二五与陈二同时大笑。 “当家的,如果当时你在邬堡,定会笑掉大牙。老段、老柴、陆九、韩庄等人饶是见过不少金银珠宝,但见到长安带来的稀罕宝贝,嘿!眼睛都带着光呢!” “嘿嘿,各色宝石堆放于面前,邬堡管事一个个惊奇不已口水直流。”陈二打趣道。 王二五止住笑意一脸敬仰地说道: “说起赵管事,真乃超然物外之高人,见到诸多宝贝竟然连眼皮都没抬,哎,高人啊!原先我王二五最钦佩二当家,但此去邬堡,忽觉平生最为敬佩之人竟是赵管事!” 常青一巴掌拍向王二五的后脑揶揄道: “赵管事在山寨时整日守着宝库,何种宝贝不曾见过?” 左腾伸出大胖脸插话道: “那个……大鼎子、金棺椁、金佛,各色玉器、虎皮……赵管事啥都见过。” “对,二胖子说的有理,赵管事乃是见过大阵仗之人,岂会为些许珠玉动容?” “咱们也见过啊!前几年,冯二从宝盆山归来,我还有见过光着屁股的嫔妃俑呢!” “哈哈……”众人荤笑声顿起。 冯雁看了看众人又看向常青道: “常二,最近 无事可四处看看,联络各处据点形成渔网之势,探查各处消息,互通有无,如此,将来必有大用。不过去之前需选些善查探之人,另外,每到一处可笼络有武力之人为我所用……” 常青低头思索一番点头道: “我知道你的用意,明日便在山寨弟兄中选一些好手出来。” 冯雁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常言说居安思危,过两年天下大乱,此刻我等需布局在先早做打算。” “两年后大乱?小铁子,你怎知道?”爷爷在一旁悠闲地吃着瓜果很少说话,不过听到冯雁的话语不由有些惊讶。 冯雁一挠头尴尬道: “老神仙说的。” “哦,老神仙说的自然没错。”爷爷煞有介事地重重点了点头。 王二五几人则满脸崇拜地看着冯雁,心想有神仙指点,那是真的好! 众人正在商谈,忽然,麴瞻一路小跑闯了进来。 “师傅,春苗阿姊又打我!”麴瞻边躲闪边叫喊,春苗跟在其后直接忽视了众人,依然撕扯着麴瞻的衣服,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掐向麴瞻后背。 “哎哟!疼……师傅救我……”麴瞻痛的龇牙咧嘴。 “春苗,为何追打小曲子?”冯雁好笑道。 “哼!小曲子私拿了一个酒囊!” 冯雁一把揪住麴瞻质问道: “臭小子,你学会饮酒了?今日为何不去学府?” 麴瞻扯开春苗的手指嘟囔道: “今日商船到了当然要帮忙,小曲子帮忙搬运,春苗阿姊却诬陷我。” 冯雁好笑一声斥责道: “学子就应该去学府,哪用得着你帮忙?” 麴瞻晃了晃脑袋反问道: “官员就应该去府衙,师傅为何不去坐堂?” 冯雁眼睛一瞪直接把麴瞻摁在桌子上,“春苗,你继续。” “呜哈哈……”春苗一脸怪笑地伸出了“魔爪”。 “师傅,我说……”麴瞻惊恐地看着春苗的“魔爪”赶紧如实交代:“如今小曲子也是学长了,但是太学新进学子皆是官员子弟,他们不怕我!所以……所以带些葡萄酒呈呈威风。” “你不是有把镶嵌宝石的小刀?”冯雁记得从慕容温身上抢了一把匕首交给麴瞻,那把匕首通体金黄色做了鎏金处理,刀柄处还嵌有宝石。 麴瞻感叹一声学着冯雁的用语回道: “哎,上不了台面啊。” 一个学生在学校的颜面问题,冯雁自然知晓。有颜面,众星捧月;没面子,众人欺负。学校欺凌事件容易影响学生的心理成长。 想了想,冯雁对春苗道: “看看宫里的人离去没有?” “嗯,春苗应了一声跑出了内室。 不一会,传来春苗的声音:“铁蛋哥,人走了!”” 闻言,冯雁走出店铺从马匹行囊中摸出一个物件,回来后塞给了麴瞻。 不仅是麴瞻,常青、左腾、爷爷几人皆好奇不已。 “此是何物?为何是黑色的?” “两边有弯钩作何用场?” 冯雁微笑不语直接戴在了麴瞻的眼睛上。 “哇!周围暗下来了!但是依然能看见!”麴瞻惊奇地叫道。 “小曲子,这个宝贝叫墨镜,待你去了学宫可戴上,贼有面子!但是,万不可丢失,否则师傅定要严惩!”冯雁异常凝重地嘱咐道。 “师傅尽可放心,小曲子丢了自己也不会丢了宝贝!” “呵呵……”麴瞻的话逗得众人大笑。 春苗正欲抢夺,麴瞻早已闪身躲到远处去了。 满脸委屈地看向冯雁,春苗红着脸噘嘴道: “铁蛋哥……” 冯雁看着春苗顿时头大,怎么忘记这个活祖宗了?哀叹一声赶紧劝慰道: “春苗别哭,回到牧场给你看一样宝物!” 春苗高兴地点了头出去帮忙了,众人眨着贼光闪闪的眼睛也看向冯雁。 冯雁无奈摇头:“今夜讲故事,高粱地里的故事。” “太好了!” “小潘?”左腾因为兴奋,满脸涨得通红。 常青抿了抿嘴嚷嚷道: “小潘与小西的故事听郭二傻讲过了,有别的故事没?” “记得《酒神曲》吗?这首曲子说的就是高粱地里发生的故事。” “相……相比……”常青嘟嘟囔囔地,羞红着脸却说不下去。 还是左二胖厚颜无耻直接问道: “相比小潘的故事如何?” “绝对刺激!” “哈哈……好……好兄弟!” 王二五与陈二听到此话同时闪出了淫光,爷爷看着几人直摇头,“快去帮着搬运!” 宫里的采办离去后一群达官贵人涌了进来,后面的人群见到此景,虽有怨言却不敢声张,因为这些人,普通民众根本不敢惹。 原先店铺有规定,每次进店的人数不得超过三十人,但这次运送货物的时间相隔较长,因此后面人群推前面人群,一下子涌进来五十多号人。 蒋平等人前段时间回到牧场操练武艺,这次在店铺帮忙的伙计是队员胡二狗、孔林芝、范素等人。相比蒋平几人,胡二狗等人对店铺生意明显生疏了很多,一个个手忙脚乱像无头苍蝇似得,冯雁无奈摇头,计划将蒋平、毛德子几人召唤回来。 与往常一样,长安泼皮头目、雍帮帮主李三带着自己属下前来帮忙,有些人帮着搬运,有些人窜来窜去维持秩序,人群中有人急着想早进店铺,于是刻意交好几人。尤其像王掌柜一样想囤积货物的商人经常给些小恩小惠用以换取号码牌。 一则,压得住李三等人的蒋平不在店铺,二则,李三的属下贪图小利,所以排队秩序便显得凌乱不堪。人群中抱怨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冯雁好笑一声将李三叫了过来。 李三很少有机会与冯雁这位大当家面对面说话,见到冯雁嘴角不由打颤。 “将……将军……” “李三兄,为何有嘈杂声?” 李三看了看排队的人群狠声道: “将军放心,额马上派人前去斥责,如有不从者定打断其双腿!” “嗯?” 见冯雁皱起双眉,李三不由打了个寒颤,“小人……小人说错话了。” “来者皆是客,怎能动粗?”冯雁冷声道。 “小人知错……”李三内心其实明白,属下拿了好处自然对秩序便松懈了许多,老脸一红坚定道:“以后谁若拿人好处,额李三定严惩不贷!” 水至清则无鱼,对李三等人拿好处,冯雁并不在意,只是不希望前来光顾的人对商铺有不满情绪。 “拿些好处无可厚非,只是秩序不能乱,尤其不可引起人群不满。” “小人明白了,让弟兄们收敛些,维护秩序为主。”李三一脸媚笑地允诺道。 冯雁微笑点头,拍了拍李三的肩膀转身离去了。 李三走向属下严厉地训斥了一番,神色间又转变为 “老大”特有的威严。 在店铺忙活了一天,冯雁带人返回牧场。 还未进门春苗便闹着看宝物,冯雁二话不说将收藏的麻将取了出来。去年来长安时,冯雁曾嘱咐工匠打造了几副麻将,因担心队员们沉迷于游戏一直没有取出。 常青、左腾、刘袭、赵谦等人围着麻将看来看去不知为何物,冯雁谎称此为儿童之玩具也。众人好笑摇头纷纷四散而去。 春苗撅着嘴巴满脸不悦,心想铁蛋哥口中的宝物竟如此平淡无奇,竹木上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毫无乐趣。 见人群散去,冯雁神秘一笑将爷爷、石柱、刘全、赵四几人喊了过来。 麴瞻心思灵透,见师傅神神秘秘的样子,于是也挤进来聆听。 冯雁眼睛一瞪训道: “小孩子玩的东西,你过来作甚?” 麴瞻顽皮的眨了眨眼嬉笑道: “呵呵,诸位叔伯都比小曲子大,为何小曲子不能参与?” 春苗正要一巴掌拍去,冯雁赶忙拦住循循善诱道:“玩物丧志,你应该好好读书莫要毁了前程。” “师傅,小曲子认为多学几样知识并无坏处,只要不贪恋即可。”麴瞻一脸正色道。 冯雁无奈摇头责令道:“每日只许玩半个时辰,如果超出定要责罚!” 爷爷笑了笑好奇道: “小铁子,此物有何稀奇之处?如何把玩?” 冯雁把手搭在爷爷的肩头低语道: “爷爷,此物可谓宝贝也,闲暇之时用以娱乐实在妙不可言,来!让你们见识一下其中妙用!对了,身上可有钱银?” …… 最近几日,每到夜晚降临,弟兄们“哼哧哼哧”地苦练技艺,而西南角一间木屋内总是传出大呼小叫的声音,而且其中话语更是晦涩难懂。 “五筒!” “碰!” “幺鸡!” “哈哈,胡了!给钱,快给钱!” …… 第三百零八章 慕容子侄 牧场中人人各司其职,有的人需要勤练武艺,有的人则不需要。 比如说爷爷,年龄大了不需要练习武艺;比如说刘全、石柱、赵四等人不需要练习武艺,因为一直以来,他们属于勤务保障的人员;至于春苗与麴瞻,一个是女流,一个是文艺青年,更不要练习武艺。 因此,麻将桌上总有他们的身影。 本来,冯雁不打算让麴瞻接触麻将,不过这个小家伙近些日子总把“无本、无为”等词语挂在嘴边,想来定是去往长安南郊五重寺看望父亲时听来的。 道安法师佛法精深,冯雁担心麴瞻被忽悠成和尚,因此让他接触一些世俗的东西,麻将这玩意与佛法绝对是对立的。 为此,冯雁掏出大把钱银供麴瞻赌钱,也不知为何,爷爷、春苗等人麻将学得非常快,技术水平与日递增,而麴瞻则始终处于“小白”的水平,除了输还是输。 当然了,麴瞻打麻将的时间被严格限定在半个时辰,否则荒废学业得不偿失。 有件事令冯雁感到不解,前些日子让爷爷购买一些渭水南岸的土地,但因紧邻长安城,很少有土地出售,无奈之下,冯雁只好找京兆尹慕容垂商量。 本来此事找长安令苻登即可,不过冯雁不喜欢与苻氏宗亲打交道,所以直接越级找“大领导”慕容垂。 带着掌柜郑椿前往慕容垂府邸,进入前厅刚好遇见了四子慕容宝。看到此人,冯雁不由想起内侍周林的话语,这家伙经常挑拨良驹的事情,看来此人暗藏心机。 慕容宝见冯雁来访显然有些惊讶拱手道: “冯兄,好久不见啊。” “慕容兄一向可好?”冯雁打哈哈道。 慕容宝闻言脸色有些悲伤言道: “哎,前些日子舅父突然暴毙,昨日刚办完丧事。” “舅父?何人?”冯雁疑问道。 “是我母亲的阿弟,原先在西市开设店铺售卖玉器。”慕容宝刚说完冯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个暴毙的掌柜让冯雁想起常青的话语,此人正是慕容宝之母段氏的弟弟,曾在西市开设玉器铺,后被“晋隆”商铺的人赶走,因心存不满唆使当地泼皮与差役捣乱。冯雁与常青、左腾等人谈过此事,想除掉此人。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真的死了。 “难道是常青所为?没听这俩二货说起过。”冯雁暗自想到。 见冯雁有些分神,慕容宝狐疑地看着冯雁,眼神变得犀利。 冯雁自感失态一脸正色道: “听闻近两年有荧惑守心之凶相,先后有多名老臣去世,另,粮食欠丰、天灾不断,实乃莹莹火光,离离乱惑啊。” “荧惑守心?”慕容宝喃喃自语。 因火星荧荧似火,故称之为“荧惑”,又名赤星、罚星、执法。天蝎座之心宿二色红似火,又称“大火”。若两“火”相遇,则两星斗艳,红光满天,此种星象称之为“荧惑守心”,乃天之凶象,代表国运有厄,灾祸难免。 “是啊,有相克之人异常凶相,乃天数也。不仅国运如此,凡人也如此……”冯雁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天空,表情凝重。 燃文 一顿忽悠搞得慕容宝想入非非。 将冯雁迎进府中,不一会,慕容垂便迈入了前厅。 冯雁将土地一事相告,慕容垂并未回复只是饶有意味地看向冯雁说道: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哈哈……老夫近日犹在回味冯小兄的曲词,真乃意犹未尽啊!” 冯雁没想到慕容垂答非所问,来了这么一句感叹。 “男儿血、英雄色,为我一呼,江海回荡。老将军的曲词颇有气概,下官同样感佩!”冯雁也不吝夸道。 “今日难得来我府中,不如继续饮酒作诗?”慕容垂有些期待地问道。 “求之不得!”冯雁急忙作揖。 求人办事,总得让别人高兴才对。 二人一拍即合,慕容垂立即命人准备酒席。一旁的郑椿看在眼里心里那是极度地叹服,没见过求人办事还能被邀请喝酒吃饭的人。 “二当家真乃高人是也!上官请下官,少见!” 少顷,酒食已经摆 上桌面,酒席之上冯雁见到了慕容垂的三子慕容农、五子慕容隆、庶子慕容麟及侄子慕容楷。以前曾见过慕容垂的四子、七子、八子,没想到今日又见到其他几位。与慕容宝一样,这几人约三十余岁,长得相貌堂堂身形精壮。 与几人寒暄了一番,冯雁感慨道: “哎,虎父无犬子,老将军的儿郎们个个都是才俊啊!” 几人听到此话连忙谦虚应道: “冯小兄过誉了,我等已跨而立之年,但小兄却年少得志,比不得啊!” “是啊,观小兄仅有二十岁却位列太守一职,佩服,佩服!” “非凡人也!” 三子慕容农此刻举起酒杯一脸庄重道: “冯小兄博学多才真乃世间罕有之人,听闻小兄身手亦属不凡,竟与骠骑将军张蚝不相上下,真令人吃惊!” 慕容垂微笑不言,却投来颇有意味的眼神。 冯雁无奈地耸了耸肩指向掌柜郑椿说道: “多得张将军承让而已。诸位,此人乃“晋隆”商铺的郑掌柜,以后若想去店铺买办,郑掌柜定会优惠待之。” 见到慕容垂时,冯雁已经介绍过郑椿,但是这些子侄听到传唤而来并不清楚。 几人闻言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起身作揖道: “原来是长安城名头最响的商铺掌柜,失敬,失敬啊!” 郑椿本来只想当影子存在,没想到却被冯雁推了出来。见几人施礼,郑椿也起身回礼: “区区市贾之人,不敢当。” “郑掌柜,为何贵铺之中有诸多神奇之物?从何处进货而来?”慕容农好奇问道。 郑椿面有得色,刚要开口,猛然看见冯雁投来的眼神,于是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商铺货物从各地采办而来,有夷州(台湾)、朱崖州(海南)、交州(越南)、广州、宁州等地。来往一趟甚是辛苦,长途跋涉多有艰辛啊!” 几人听到郑椿之言倒吸一口凉气。 五子慕容隆、庶子慕容麟及侄子慕容楷更是一脸迷茫地环顾众人,因为三人根本不知道夷州、朱崖州在何处?这年代对地理了解的人极少。倒是三子慕容农、四子慕容宝与慕容垂略微知晓一些,皆面露惊讶之色。 “没想到竟从极南之地采办而来,甚是不易啊!”慕容宝与慕容农吃惊道。 “是啊,极南之地到达长安需数月之久,水路、陆路交替运送,各处关卡多有通行费用,更甚者,遇见虎豹豺狼及贼寇,人员常有折损。”郑椿哀叹道。 慕容宝长吁一口气也叹道: “怪不得价格奇高,想来长途运送甚为艰辛。” 郑椿闻言再次附和: “慕容公子所言甚是,冯太守曾在我铺劳作,对我等之辛苦最是了解。” 冯雁点了点头应道: “正因如此,郑掌柜想买些土地用作制造,以免奔波之苦。” 慕容垂缓缓点头说道: “即是如此,郑掌柜明日可去京兆府,老夫当介绍管辖土地的官员尽力撮合。” 郑椿听到此话急忙起身谢道: “多谢京兆尹大人!承蒙大人关照,郑某感激不尽。不知大人有何需要,明日我亲自带些商铺之物送至府中。” 慕容垂摆了摆手笑道: “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罢了。” “使不得,大人如此关照怎能不致谢?” 慕容农等子侄想到众多店铺商物不由眼睛放光,不过没有慕容垂的应允,谁也不敢多言。郑椿也是个明白人,独自说道: “些许小事不劳大人费神,本店近日到了不少货物,明日还请诸位公子赏光到店铺观摩一番。” 慕容垂也知道子侄的心思,微微一笑言道: “呵呵,今日酒意正浓,咱们还是听冯太守吟唱一首曲子吧。” 冯雁内心好笑,不知这位枭雄是把自己当戏子还是真心欣赏,思索片刻开口道: “今日得见诸位兄长甚感有幸,不如一起吟唱?” 四子慕容宝、五子慕容隆甚喜音乐,闻言立即问道: “一起吟 唱?哪首曲子?” “咱们唱《酒神曲》!”冯雁笑道,前几日给左腾几人讲了高粱地的故事,自然又想起了这首曲子。 “《酒神曲》?哈哈……光听名字就觉得美哉,小兄快快教授我等!” “九月九酿新酒好酒出自咱的手……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 《酒神曲》配美酒,加之鲜卑慕容子嗣的合唱,那是相当的有气势! 啥叫男性的阳刚之气? “喝了咱的酒,一人敢闯阎王府!” 啥叫不屈的精神? “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 啥叫二傻子? “喝了咱的酒,敢把皇帝拉下马!” 冯雁随意改的歌词着实把众人给惊倒了! 不过,这些歌词恰恰应和了鲜卑慕容氏的内心写照,尤其慕容宝等人虽脸上震惊,但眼底却泛着光芒。 慕容垂眼神一亮遂及恢复淡然,悠悠慨叹: “好曲子!冯小兄真乃天人下凡也,竟能吟唱出如此雄壮的曲子,快哉,快哉!不过有些词需得修正!” “痛快!冯小兄,咱们满饮此杯!”慕容宝颇为动情地说道。 “不如一同满饮!”慕容农豪气道。 “对!一同满饮!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多谢冯兄所授之曲!” …… 慕容府中,一片欢快的场景,雄壮的曲子久久回荡于庭院各处,虽然那句“敢把皇帝拉下马”被慕容垂严令禁止吟唱,改成了敢把县令拉下马,但慕容垂子侄们却在内心处低声吟唱。 慕容宝本对冯雁有些戒备心理,经历了这次合唱,突觉心结已经打开,取而代之的是对冯雁的欣赏与压抑已久内心的抒发。 是敌是友,其实只在一念之间,冯雁觉得多交朋友为上策,四面树敌无疑是“脑残”的行为。化敌为友的方法有很多,比如一起做一件能拨动彼此内心的事件。 冯雁第二次来到慕容垂府中,与上次一样甚感畅快,抛开种族偏见,与这些人做朋友倒也不错。 有学识、有胆魄、有激情、能容忍,而且身姿挺拔、相貌堂堂。放在后世,一定是“迷妹”心目中的偶像。 冯雁觉得鲜卑人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唯一的缺点就是人人都想称王,喜好内斗。 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冯雁离开了慕容府。一路上,掌柜郑椿满脸崇拜的神情从未消失。 走到店铺附近,正巧遇见麴瞻与春苗,此刻二人正在追逐打闹,冯雁看得直摇头。 “师傅,快救我!春苗阿姊又抢我的宝贝!”麴瞻一眼瞅见师傅,急忙呼救。 “你们俩怎又嬉戏打闹?”冯雁好笑道。 麴瞻躲在冯雁身后叫屈道: “春苗阿姊要抢墨镜!” 冯雁看向春苗训斥道: “春苗,你比麴瞻大了几岁,怎不知礼让?” 春苗嘴角一撇生气道: “小曲子在店中吹嘘,我看不惯只得教训一二。” 冯雁皱眉看向麴瞻,麴瞻一缩脖子嘟囔道: “师傅,近几日我带着墨镜去往太学学宫,本不想炫耀,无奈那些人没见过世面,觉得小曲子所戴之物甚是奇特,因此总围着我好奇观看。不仅有学子,连学宫博士、讲师也有之。” “那就是四处炫耀喽?” “非小曲子想炫耀,实乃宝物之过,亦或凡人太多之过。” “哈哈……你这个臭小子,竟敢对师尊不敬?” “嗯……差不多,反正非小曲子之过。”麴瞻一脸得色。 冯雁想了想觉得太过招摇,于是伸手道: “这几日,你这个学长的面子算是有了,墨镜还给师傅吧。” “啊?赠送之物岂能索要?小曲子定会保护好墨镜,师傅,我先走一步……”麴瞻说完,一溜烟向城门处跑去。 看着远处的背影,冯雁无奈摇头。 回到牧场时天色已晚,走向木屋,只听里面“幺鸡、八万、东西南北风” 的声音不断,显然,爷爷、赵四等人又开始打麻将了。 第三百零九章 吏部考核 扶风郡境内,自从冯太守组织人马开垦荒地,种植面积扩大了很多。尤其在山区,开垦出不少梯田。 扶风郡内所有新增土地全部免赋一年,并且分发粮食种子,另,每户人家赠送犁耙、耧镰等农具。大规模疏通沟渠得以让田地浇水灌溉,因此山民种田的热情空前高涨。 种植水稻的田地早已插上了水稻秧子,百余日后便可收成。 种植麦子的田地,金黄色一片煞是好看,农户们取出刚打磨的镰刀开始收割。 种植瓜果蔬菜的农户,在冯太守的组织下,贩卖给长安城商户。虽然长安城周边农户也有不少,但这座城池人口甚巨,达一百余万,因此瓜果蔬菜的消耗非常大。 氐族人占领长安后一直把其作为人口迁徙的安置地,光是氐族、羌族、鲜卑、匈奴等人口就达三十余万。吞并仇池、代、凉、燕等国家后,人口纷纷迁移至此。另外这些年来,来自陇右武都、铜城、关东、凉州等地的移民也非常多,加之长安本地人口,冯雁认为这座城池的繁华程度比大唐时期更甚。 除了种植农户,饲养牲畜的牧民及桑民、手工业者、商贩等日子也好过了很多,首先是因为长安城的繁华,再者是权贵与富户的需求。 追求“美好生活”是近几年秦国之国情所在,奢靡之风日甚。 胜仗一个接一个的打赢,国家一个接一个的灭掉,大秦国一时间风光无限。 郡内整个田地一片繁忙的场景。 各县官员包括郡府的官员、差役、军卒等全体出动奔赴各地农田,他们唯一的作用便是配合农户收割庄稼。在太守的严令下,各级官员准备好各种用具及马车,只要哪里需要便会帮扶哪里,无人敢懈怠半分。因为政绩考核的主要标准之一,便是农田事务。 大秦国境内,各州郡都有军队,郡尉窦涛统辖的千余军卒也被调来充当劳力。冯太守认为军卒的作用应最大化,农闲时操练,农忙时干活。 冯雁最近异常忙碌,除了督促收割庄稼还要忙碌土豆与棉花的事情。 前些日子“大领导”慕容垂帮忙弄了几十亩土地,全部种上了棉花。 渭水北岸的土豆也长成了,带着众兄弟快速收割完麦子,然后翻整土地、挖掘土豆,过些时日百亩田地将全部种植上土豆。 想想土豆大丰收的场景,冯雁暗自喜悦。 八月天气炎热,种植土豆最佳,只是天冷的时候损耗布匹较大。不过对于“晋隆”商铺来说,些许布匹根本不在话下。派人日夜看管后布匹丢失现象较为减少,但总有胆大的人前来偷窃,但凡抓住,一不打骂,二不罚钱,全部当做免费劳力用于耕作。 偷窃一次干活三日,本以为这些窃贼引以为戒,让爷爷等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些窃贼放了以后还会再来,因为布匹就是货币。你把钱放在田地,怎能不招惹窃贼? 不得已,渭水北岸的田地只得围上栅栏并加派人手。 幸亏牧场众兄弟人多,否则劳力严重不足。 忙碌数十日,冯雁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长安城,次日因为有朝会所以住在城内。到了城门处,只见不少人由北侧骑马而来,马匹上还托有不少猎物,放眼看去竟是慕容家族的人。 “哈哈,原来是冯兄。”慕容柔见到冯雁急忙下马行礼。 “冯小兄幸会啊!”此刻,慕容宝、慕容农等人也看见了冯雁,一一行礼问候。 “各位兄台有礼,你等出城了?”冯雁微笑问道。 慕容柔走到近前笑道: “冯兄,还记得泾阳县西南之地有狩猎场?” “记得,你等狩猎去了?” “正是!遵冯兄之命我县捕获了不少山兽放至狩猎场,有狼、鹿、羚羊等。时至夏季天色暗的较晚,因此带着族人前去狩猎一番。这些日子愚弟常到长安城奔走相告,让人知晓泾阳县有农家乐,可狩猎、游玩、吃食等,另有儿童乐园可供孩童玩乐……”慕容柔详细说道。 冯雁仔细听着同时心中感叹不已,没想到慕容柔能将自己的规划一一落实。 “慕容兄真乃干吏也,实乃泾阳县百姓之福啊!”冯雁大声赞道。 慕容柔连连罢手谦虚道: “冯兄过赞了,此乃冯兄筹划得当、奇思妙想之过,我只是依计行事罢了。” “慕容兄也不必谦逊,自古“知行合一”最难!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认识事物容易,难在实行其事啊。” 冯雁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皆大为动容,慕容农惊叹道: “冯小兄之言真乃妙言要道、字字珠玑,只有大贤才能说出此番话语!” 慕容宝连连点头也叹道: “好一个“知行合一”!知易行难,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冯小兄之言蕴藏有大智慧啊!” 慕容柔神色激动道: “冯兄真乃高人也!如有空闲可否赐教一二?” 冯雁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抬爱自己,急忙拱手笑道: “兄台客气了,改日定当叨扰!” “明日可否?”慕容柔急切道。 “啊……好……”冯雁哭笑不得,心想这哥们真是急性子。 告别众人之后,冯雁回到“豪宅”倒头便睡。而此刻慕容府中,慕容垂正听子侄们议论纷纷,都在探讨那句“知行合一”。 “如此年幼能说出此番玄妙之言,实在罕见!”慕容垂摸着胡须连连称道。 慕容农连连点头附和道: “父亲,《春秋左氏传》中有“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之说,这个冯小兄弱冠之龄可言如此妙言确实罕见,难道此人已学贯古今?” “是啊,即便是学宫博士也说不出此番妙语,听闻自幼在山中为寇,从何处习得?” “嘿嘿,四兄,你忘记这位冯小兄曾遇见过神人?定是得神人点化方能如此博学!”慕容柔笑道。 “对!定是得神人点化!”慕容宝恍然大悟道。 慕容垂眯着双眼沉思片刻道: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此人不仅思之,且能更进一步悟出哲人之言,真不简单!以后需刻意交好引为己用!” “父亲所言甚是!”众子侄纷纷施礼。 …… 大秦国每逢农忙季节过后便是考核官员的时刻,次日朝会其实就是考核。 未央宫前殿内,一众官员正在吏部官员的巡视下书写施政试卷。官员考核分品行、政绩、年劳、试卷四项。前三项由吏部官员评定,而试卷部分则由被考核的官员书写。 ranwena.net 官员中大多为中书省、尚书台、门下省二三级官员以及各州郡的官员,其中相熟的始平郡守徐嵩、黄门侍郎韦华等人也在其中。 冯雁看了看桌案上的试卷暗呼侥幸,大秦国有规定:俸禄百石以上的官吏,必须“学通一经,才成一艺”。如果不通一经一艺,则一律罢官为民。这份试卷上考核的经义为《大学》与《诗经》的内容,这两部著作在太学学宫学过,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两部,对答起来毫不费力。 答完经义,冯雁又开始写施政之法。 治理一县、一郡、一州或一国,无非律法、政令、教育、农业、工业、制造业、商贸等范畴,冯雁对叔父谢安、天王苻坚都曾建言,因此应对起来同样游刃有余。 洋洋洒洒写满一张纸,冯雁见其他人还在书写,于是轻轻起身交卷。 在前殿花园中溜达了一圈,陆续有人交卷走出,见到其中一人冯雁笑呵呵抱拳道: “徐兄,一向可好?” 徐嵩也看见了冯雁,快步走近笑道: “冯小兄第一个交卷,真乃满腹经纶啊。” “徐兄谬赞,只是盘跪久了双腿难受罢了。” “哈哈……”二人相视大笑。 “徐兄!” “元高兄!”远处传来几人的呼唤,徐嵩看去正是自己的好友。 几人走到近前,徐嵩介绍道: “冯小兄,来人为门下省黄门侍郎韦华、著作郎董谊、齐郡太守崔逞、尚书郎赵义。各位,此人乃扶风郡太守冯雁,冯无始。” 韦华微微一笑说道: “元高兄,我与冯太守是老相识了,哈哈。” 齐郡太守崔逞、尚书郎赵义、著作郎董谊施礼道: “久闻大名,冯小兄年纪轻轻已居太守之位,真 乃俊彦才俊。” “听闻小兄造出飞天之物,非常人也!” 众人一顿夸耀弄得冯雁老脸羞红,急忙回礼道: “一般,一般。” “一般?何意?”众人莫名。 “些许小技耳,不足挂齿。” “持才不傲,难得啊!”众人再次夸耀。 韦华、崔逞、赵义几人与徐嵩年纪相仿,身形削长、长相端庄,一身儒雅之气,言语坦诚,冯雁对几人倒有些好感。 几人站在花园交谈起来,传出阵阵笑声,不过冯雁冒出的古怪词汇总令人不解。 过了几日,未央宫内。 吏部尚书仇腾带着尚书郎李先、邓琼等人正汇报考核的结果。 “陛下,微臣等经过一年的考核,根据品行、政绩、年劳、试卷四项评定出各州郡及三省之能臣。” 苻坚闻言立即说道: “快快奏来。” “禀奏陛下,四品以下官员中,黄门侍郎韦华在门下省多有建树;著作郎阳瑶、田勰掌史任多有建树……始平郡太守徐嵩、扶风郡太守冯雁治理一郡颇有建树……” “哦?吏部认为冯雁此子颇有建树?”苻坚打断仇腾的奏报,饶有兴趣地问道。 仇腾听到问话心中明了,心想定是陛下对此子多有垂青,又想想寒食节在楼船上时冯雁赠送的美酒、“西施”等物顿时大赞道: “正是!吏部认为冯雁上任扶风太守虽不足一年,但在劝课农桑、渔牧畜业、教育、练兵等政务方面多有建树,尤其今年粮食收成颇丰,比其他州郡产量高处近一万旦……” “多出一万旦?甚好,甚好!仇爱卿可否详细说之?”苻坚再次打断仇腾的话语惊喜问道。 “遵旨!冯太守在任上多劝勉民众开垦荒地,扶风郡比之从前多出三千亩田地。另,带领民众挖沟灌渠引水浇地,因此干旱少雨对农田作物影响甚微。各县学堂推广《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何为《百家姓》、《千字文》?”苻坚好奇道。 《百家姓》、《千字文》是冯雁从手机里抄写的,觉得不错便传授至各县学堂,没想到吏部竟知晓此事。 “起奏陛下,此书皆为蒙学读物,《百家姓》采用四言体例,对姓氏进行了排列,而且句句押韵。《千字文》是由一千个汉字组成的韵文,全文为四字句,对仗工整,条理清晰,文采斐然!《三字经》……” “《三字经》不必多言,本王曾在太学学宫见过。可有《百家姓》、《千字文》之书稿?” 仇腾把刚到嘴边的话语生生吞下,同时内心哭笑不得,心想三番五次打断自己,还能不能让人禀报? “陛下如要观阅,即刻让人去府衙取来。” “速速取来!”苻坚催促一句同时内心颇有怨言,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不及时奏报? 仇腾命邓琼前往府衙取书,接着说道: “冯太守多有劝课农桑,从凉州等地采摘了不少白叠子花用作制作棉衣,天冷之时,此种棉衣保暖甚好!”仇腾说到此处立即闭上嘴巴,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位天王又要打断自己了。 果然,苻坚再次疑问道: “棉衣?可曾带来?” 仇腾哀叹一声赶紧喊住邓琼叮嘱道:“取上书稿后立即到我府中取棉衣来。” 仇腾为冯雁送给自己的棉衣暗自心疼了片刻继续奏道: “扶风郡有一千二百军卒,近日前去考核时,我等观其队列齐整、武力勇猛,尤其阵法超然,令人大为慨叹!” “哦?你是说冯太守练兵有道?”苻坚再次惊喜道。 “回陛下,听闻军卒皆归郡尉窦滔统辖,此人能力亦属上乘,只是官职较低不在此次考核范围。” “窦滔?哦,本王知晓此人,乃左将军窦冲之孙。” “正是!窦郡尉带兵确实不错,上任半年,军卒武力增进不少。” 苻坚闻言连连点头,微笑道: “不错!冯雁与窦滔皆为能臣干吏,此二人可提拔重用!仇爱卿,你部商议一番,看看此二人如何提拔为好。” “遵旨!” 第三百一十章 秦岭作坊 天禄阁,未央宫内的藏书阁。 西汉初由丞相萧何主持营建,位于未央宫北部。天禄阁得名于天禄,天禄即天鹿,汉代人们认为天鹿是一种象征祥瑞的神兽。 大秦国天王苻坚有时在此读书或召见臣属。 初夏时节天气还有些凉爽,此刻的苻坚褪去长衫身穿一件棉衣,扭动身子,饶有兴趣地左观右看。接着,系上盘扣,上下伸展手臂,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哈哈大笑道: “如此暖和?真是件御寒的美物啊!” 吏部尚书仇腾眼睛一闭,满脸懊悔,心想这件棉衣从此不再属于自己了。 苻坚穿着棉衣信步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书稿念了起来: “苻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哈哈,苻姓排在首位,冯爱卿有心了。钱、孙、李次之,似乎不妥。仇尚书,此本《百家姓》需做修改。” 仇腾睁开双眼回道: “谨遵陛下旨意!” 苻坚又拿起《千字文》诵读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嗯,此乃天道也!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哦?此话妙也!正是本王所想……” 苻坚一口气将《千字文》读完,静立片刻犹在回味。 良久,苻坚悠悠感叹: “没想到冯卿如此博学!此文涵盖甚广,非鸿儒硕学难成此文!” “陛下英明,此文之文采确属斐然!这位冯太守不仅博学多才而且清正廉明,未听说有任何贪墨之举。”仇腾据实禀报道。 苻坚很是欣慰地点头道: “难得啊,真是难得!世间竟有此般无瑕之人?莫非是上天降下来另一个王景略?”想到此,苻坚放声大笑:“哈哈……定是助我一统六合……” 此刻的冯雁身居郡府内堂,正努力地憋着笑以免笑出声来。 看了看面前的人,冯雁笑问道: “你是说,你想为你家小郎谋个差事?” 一位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身穿锦衣绸服,面前放着一个精致木盒,里面装满了钱银与珠宝。此人一脸媚笑,正跪于地面看着上首处的太守大人。 “嘿嘿,大人明鉴!我朱某人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郎,整日游手好闲不求上进,如此下去定会荒废一生。” 冯雁好笑道: “听说你是好畤县有名望的商贾富户,为何不让你家儿郎跟着你做买卖?” 朱耳旦闻言再次磕头道: “大人有所不知,商贩地位低下被人歧视,怎比为官来的尊崇?些许钱财不成敬意,望大人笑纳。” “哈哈哈……”冯雁实在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自到大秦国为官以来,这是第二十个前来贿赂自己的人,对付这些人,冯雁往往是一个大嘴巴直接扇过去。不过眼前这位,冯雁曾有听闻,是一位喜欢读书的商贾,尤其喜欢舞文弄墨。 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布,慢慢地打开,豁然出现一本经书,这是书圣王羲之给自己写的《道德经》,一直放在身上研读,说是研读不如说是欣赏书法。 冯雁给朱耳旦看了看署名,朱耳旦立即惊叫道: “此……此为晋朝那位右军大人所写?” “咦?你知道王羲之?”冯雁好奇不已,没想到在北地竟有人知道王羲之的大名。 “听闻右军大人乃当世书法大家,天下谁人不知?” “哦……”冯雁一脸喜色地应道,自己的忘年交知己王书圣被世人所知,冯雁也感到很高兴。这个时期不比后世的繁盛世界,人们首先考虑的是饥饱问题,寻常人很少有闲心关注文人墨客之事。 本来,冯雁想逗弄此人一番,再一巴掌扇出去,既然知晓那位好友,那就从轻 发落吧。 “你可知这本经书的价值?”冯雁凝目望去。 “哟,此乃无价之物。” “那你说,本大人看得上你这些钱银?” “唔……如果大人觉得不够,小人可……可……”朱耳旦见太守大人脸色变得愈发威严,不由收回了到嘴边的话语。 “放肆!”冯雁一声厉喝,吓得朱耳旦直接瘫倒在地。 “谅你是初犯,本大人不惩处于你,如果胆敢再次行贿,定严惩不贷!” “小……小人知错!”朱耳旦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爬起身子急急退去了。 “哈哈……”望着朱耳旦的踉跄的背影,冯雁再次大笑。 清点完收缴的粮食,令人送往粮库,冯雁骑马返回牧场。 “冯二!” 一声呼叫声传来,冯雁笑眯眯地转头大声应道: “二胖子,最近清减了不少啊!” “嗨,自从二杆子走后,总觉得空落落滴,甚是无聊,只能埋头苦练。”左腾走到近前有些委屈地说道。 听闻此话,冯雁觉得有些歉意,自己一直忙碌,很少有时间陪伴这个兄弟。 自从常青走后,王二五也带着几个人去往附近州郡,忙碌开设连锁分店的事情。 “二胖,有句话叫:十年寒窗无人识,一举成名天下知。你现在埋头苦练,总会有声名显赫的一天。”冯雁安慰道。 “这个道理我懂。辛苦咱不怕,就是有些无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左腾继续叫屈。 “晚上,麴瞻不是教你们经书子集吗?” “嗨!最近那个小家伙一回来就打麻将,虽说只玩半个时辰,但总喜欢围观,哪有时间教我们?” “我靠!不会吧!”冯雁不由恼怒起来,同时内心颇为懊悔,怎么会把麻将这个“国粹”给放出来。 ranwen.la 带着左腾跑到爷爷的屋子,果然,麴瞻正乐呵呵地看众人打麻将,不时地,还要伸手替别人抓牌。 “哎哟,我的耳朵!”麴瞻一声惨呼。 冯雁将麴瞻提溜到屋外,一把按倒在地,接着抡起巴掌狠狠地打向麴瞻的屁股。 “师傅,我错了!快停手……” 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在牧场,牧场队员闻声立即靠拢过来。 爷爷听到惨呼声也急忙跑出了屋子,见冯雁正痛打麴瞻赶紧伸手劝阻道: “小铁子快住手!他还是个小郎!” “嘿嘿,这个小曲子就得有人收拾。”左腾一边看热闹一边咧嘴大乐道。 铁牛、石牛、刘袭等人见到此景,皆忍俊不禁。 “刘队主,当家的真敢下手啊,俺看着都疼。”铁牛瓮声瓮气道。 刘袭并未作答,只是眯眼看着热闹。 “师傅,小曲子就了玩半个时辰,爷爷能作证。”麴瞻哭嚎道。 “围观也不行!”冯雁严斥道。 “知错了,再也不看了!” “以后严禁你打麻将,听见没有?” “哎哟……知道了,再也不玩了。”麴瞻大把大把地掉着眼泪,不断哀呼道。 爷爷将麴瞻扶起来看了看伤势,心疼地拍打着尘土,扭头对冯雁呵斥道: “小铁子,你自己的手劲有多大不知道吗?这么下狠手,看把孩子打得!如若再敢,定要教训你。” 冯雁从未听爷爷说过这般狠话,脖子一缩急忙堆笑道: “嘿嘿,爷爷,我是可气小曲子沉迷玩乐而不知用功读书,晚上也不授课。” 爷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小曲子在学宫就读很是辛劳,回来玩一会倒也无妨。至于授课一事,众兄弟来长安一年多,学文识字从不曾间断,已学了不少啦。” 冯雁刚想说一句“学无止境”,不过看看爷爷那副护犊子的神情,只好作罢。 麴瞻躲在爷爷身后不时探头看来,冯雁眼 神一凛,吓得麴瞻再次缩回头去。 “嗯?还敢瞪眼?”爷爷看在眼里顿时气恼,俯身脱下鞋子便朝冯雁打来。 冯雁见势不妙,转身便跑。 众人看在眼里不由哈哈大笑,从未见教头如此狼狈。 自从被收拾了一顿,麴瞻倒是乖巧了几天,不过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没过几日又开始往爷爷的屋子跑。 冯雁本欲阻止,但爷爷发话了,说是只玩半个时辰便停手,谁也不能玩,谁也不能看。 冯雁只好默许。 农事忙完后清闲了几天,冯雁总与原山寨的弟兄厮混一处,除了练兵就是讲故事。尤其与左腾、石柱几人,更是小酒不断、小歌不停。 这一日天气晴朗。 冯雁带着左腾、麴瞻、春苗及十八侍卫一大早便去了秦岭作坊。 由沣河转入小河,只见搭建的码头处有不少坊工正搬运货物,也有附近山民正送来粮食。前行百米有几所砖窑,冯雁知道,这是为整个作坊取暖之用。小河两侧建有数座岗哨,日夜有人站岗,以防贼人混入其中。 秦岭作坊中有晋陵来的工匠以及当地雇佣的工匠,有原山寨弟兄组成的监工队,有附近村落招来的山民为坊工,有采办原料专门跑腿的人员,还有抓来的水贼。原先带到此地的“免费劳力”都被蒙着眼送回去了,为防止暴露此地,来往皆蒙住双眼并兜转了好几圈才被释放。 麴瞻与春苗进入作坊后兴高采烈地四处游荡,一名身形壮实的坊工见到陌生人遂及大声呵斥: “站住!何人在此处捣乱?” 话音刚落,一名监工便在身后踢了一脚调笑道: “你胆子可真大,竟敢呵斥春苗和小曲子?” 那名坊工扭头看向监工惊讶道: “此二人便是春苗与小曲子?” “哈哈,正是!除了此二人,谁敢胡乱跑动?” 见春苗与麴瞻正瞪着自己,坊工急忙作揖赔礼道: “不知两位活宝驾到……哟,说错了,不知春苗娘子与小曲子郎君至此,还望见谅。” 这名坊工经常听到监工谈论牧场的事情,尤其对春苗与麴瞻总以“活宝”称呼,“活宝”二字是冯雁曾说过的话,山寨弟兄活学活用便成了口头禅。作坊的坊工听多了,同样变成了口头禅。 麴瞻与春苗丝毫不在意这个称呼,见坊工赔礼道歉根本无心回礼,一扭头又跑向别处去了。监工见状笑呵呵地微微摇头,担心被不相熟的人误会,只好跟在身后。 进入一间宽敞的作坊,春苗与麴瞻饶有兴趣地四处观看,老梁正在此处巡视,见到二人咧嘴一笑,从身后背包中取出一个小包裹扔了过去。 麴瞻刚接在手中又被春苗抢了过去,打开包裹一看立即喜上眉梢,抓了一根肉干塞入口中,春苗笑嘻嘻说道: “谢谢梁爷爷,真好吃。” 老梁摸着胡须笑呵呵地嘱咐道: “莫要跑得太快,当心摔倒!” “知道了,下次回牧场记得多带一些。”春苗顽皮的眨了眨眼一拍麴瞻的脑袋,又钻进另一间作坊去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老梁与监工相视而笑。 正在此时,郑桦在远处喊道:“师傅,当家来了,请您过去议事。” 老梁应了一声,便跟随郑桦而去。 秦岭作坊最东侧的一间大作坊内,摆放着数十座新造的回回炮及床弓弩。一旁的木筐中,一个个装有火药的铁壳闪烁着幽光。 左腾弯着腰好奇地摩挲着,被身旁的蔡同警告道: “勿要接近,此乃天雷!” 左腾一脸不屑道: “我靠!天雷怎么是这个德行?只闻天雷从天上而来,怎会装在铁球内?晃点你胖二哥呢?” 冯雁见老梁进来,一招手说道: “走,看看这些家伙威力如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利器诞生 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 此时的山谷一片碧绿,两侧青山上,高大的油松、冷杉等树木耸立在茂密的丛林中。散发着艳丽色彩的花朵更是醒目,有黄色、有红色、有紫色……姹紫嫣红分外妖娆。 草丛中,不时有竹鼠窜来窜去,仿佛在追逐嬉戏。 人群前方摆放着几样奇特的大家伙,远处,树上的金丝猴极具灵性,仿佛预感到了危险,发出阵阵犹如婴儿哭泣般的示警声。几只羚羊听到这种叫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立即四散而逃。 而在人群旁边的树木上,除了几头老牛还绑着几名水贼,这些水贼双臂被反绑树上,脚踝处缚有用藤条做的脚链,看向这群人犹如见到魔鬼般瑟瑟发抖。 “老旦,弟兄们死了几人?”一名水贼低声问道。 老旦苦瓜着脸哀叹道: “死了九人,不知今日又有哪个倒霉蛋被天雷劈死。” “与其被劈死,还不如在作坊做劳力,最起码能吃饱肚子,哎!山神保佑啊!” 樊十八听到几人的哭诉根本不做理睬,两眼盯着头领手里正烤着的羊肉不断吞咽着口水。 郭赖子与温二牛,一人殷勤地倒酒,一人端起瓷碗送至人群中。 那名头领见回回炮与床弓弩已经安置完成,瞅了瞅手里的羊肉串,使劲嗅了嗅,感觉已经烤熟,遂拿起精盐轻轻地洒在上面,又颇为考究地撒了些胡椒粉,正欲张口,只见旁边伸出一张黑乎乎的胖手抢夺而去。 头领好笑地摇了摇头又拿起一串开始洒精盐与胡椒。 一只黑乎乎的胖手正欲再次抢夺,头领眼疾手快急忙塞入口中,“嘶……”头领咧嘴呲牙,显然是吃的太急烫着嘴了。 “左二胖子,想吃自己烤,总抢夺现成的,跟田二呆一个德性。” “嘿嘿,咱六兄弟都一个品性,谁也别说谁。”左腾一俩坏笑道。 蔡同、蔡术、老梁、郑桦几名工匠合力将铁球搬到皮兜上,点着引线后,一旁的十八侍卫陈牛、陈武兄弟抡起斧子便砸向抛臂与基座连接处的活钩。 “嘶嘶嘶……嗖……嘣!” 冯雁抹了抹嘴站直身子望向远处,目测了抛射距离开口说道: “左二胖,蔡术,你二人大步向前测算抛射距离。蔡同,铁球有多重?” “一百斤。”蔡同回道。 左腾从惊滞中清醒过来,晃了晃大胖脸赶紧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记得要匀速向前!”冯雁大声嘱咐道。 “知……知道……额滴神誒……” 左腾走到爆炸点,瞪着溜圆的双眼四处查看,嘴中惊呼声不断响起。 不一会,左腾第一个走了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只金丝猴,浑身并无炸伤,竟是被震晕掉下来的。 “额的娘哎,怎会有如此逆天之神器?” “快说,走了多少步?”老梁催促道。 “呼……走了三百七十步。”左腾喘着粗气道。 冯雁瓣着指头估算了一下,左腾一步大约九十厘米,也就是射程约三百三十米左右。老梁拉着左腾与蔡术走了几步又量了距离,算下来均是一百三十七丈左右,二者相仿。 “不错!百斤铁球可抛射三百多米,与真正的回回炮相差不远矣!”冯雁开心的笑道。 “三百多米?当家的,这是多少丈?”众人皆感迷糊,因为对“米”的概念不甚了解。 “哈哈……不错,来!测算其他投石车。” 众人一顿忙活,把剩下的回回炮依次做了测试,所投距离均为三百米出头。当最后一个投射爆炸后,冯雁长出一口气,看来引线脱落的问题解决了。 与此同时,几名水贼也长出了 一口气,看来今日无性命之忧矣。几人窃笑出声,被樊十八狠狠抽了几鞭子。 老梁、冯雁几人走到爆炸处查看,见附近的树木连树根都翻出不少,抬头对视一眼,均露出满意的笑容。 众人返回后,郑桦摸了摸床弓弩大声说道: “当家的,咱们试试床弩吧,樊兄,把一名水贼绑在远处树上。” “别……别射!我等愿做劳力,干多久都行!” “好汉饶命啊……”几名水贼大惊失色道。 “把人当猎物射杀,忒残忍了点。”冯雁感觉有些不忍,遂开口反对道: “不必了,把这几头牛牵过去。” 几名水贼闻言,感激地看向这位头领,本想下跪,奈何绑在树上动弹不得。 床弓弩自改进以后,牵引力大为增加,最少需四人分站两侧绞动绞轴才能拉满弓弦。 床弓弩乃宋版三弓床弩,两弓朝前,一弓向后。 三弓中,主弓装在床架的中间,通过其弓弝处的短绳与前弓相连,后弓之弓弦通过主弓弝处的小环与主弓之弦并在一处。发射时,先转动绞轴,收紧钩住主弓弦的牵引绳,三弓同时张开,然后用机牙扣住弓弦,解下牵引绳装填箭杆,最后扣击扳机,牙即下缩,三弓同时回弹将箭杆射出。 “唰、唰、唰……” 随着呼啸的箭矢声响起,粗壮的箭杆激射而出。 正如加了动力装置的标枪,威猛而迅疾。 远远望去,只见老牛浑然倒地,但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众人再次跑到远处查看。 三头牛瘫倒地上早已停止动弹,只见血肉横飞,腥味浓烈,惨不忍睹。 多名侍卫用绳索捆住死牛往回搬运,这些肉白扔了可惜,不如抬回去做成肉干。左腾、冯雁、蔡同、蔡术几人则稳健地迈步返回,同时测量射距。 “我靠,真够累的,走了一千三百步。”左腾大咧咧道。 “我走了一千四百步。” “一千三百五十步!”蔡同也叫道。 冯雁走到床弩前站定身形大乐道:“一千两百二十步,正好一千二百二十米!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了!” 粗壮的箭杆可射二里多地,这可是一项空前的记录。比先前多了二百余米,可谓长足进步。 “五百余丈!哈哈,神器也!” “利器,真正的利器啊……” “不枉日夜辛劳,哎!值了!” 众人一一核算出射距后,一片欢腾。举碗相碰,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左腾趴在投石车顶部细细观看,又钻在床弓弩下面摩挲不停,震惊之色久久不能褪去。 回到作坊已是黄昏时刻,麴瞻与春苗一直在作坊玩乐,实在困乏,搂着一大堆东西睡觉了。 为了庆贺此次试验成功,冯雁与众人欢聚一处饮酒吃肉,闲聊中得知,小河南岸圈起一个狭长形的牧场,牲畜数量增加了不少,老梁乐呵呵说,因为牲畜太多,前几日农忙时还借给附近的农人使唤。因为整个作坊的粮食都来自附近的乡民,因此老梁等人倒也大方相借。 席间,冯雁又提起成家之事,不过众人根本没这个心思,反过来却质问起冯雁。 “当家的,你总是劝说我等,为何自己却不迎娶春苗?”郑桦反问道。 “此话有理!上次罗凤娘子到了牧场,为何没有成婚?听韩姿说听到你二人在屋内……” 左腾之言令冯雁老脸羞红,一把拧住大胖脸警告道: “左二胖,别瞎说!” 左腾转了转眼珠子揶揄道: “莫非……先斩后奏?” “滚犊子!” “哈哈……”众人大乐。 冯雁轻咳一声正色道: “婚姻乃人生大事,年纪轻倒不急,年长之人不可耽误。” 蔡同抹了抹鼻子说道: “当家的,结婚生子乃人生大事,我等自然知晓此理,可一直忙碌哪有心思?再者,呆在这深山老林,也无机缘与小娘子相识啊!” “就是,此处连一个女子也没有,如何成婚?”蔡术也抱怨道。 “上次……” “上次常兄弟介绍的小娘听闻我等乃商贩,无一人相中。哎,真是晦气。” “长安城内的小娘眼界可高着呢!非达官显贵不嫁,最次也需大户人家的学子。我等山野村夫看不上眼啊。” 听到众人话语冯雁顿时皱眉,没想到这个年代的女子价值观与后世严重不符。这么一群富得流油的土财主,竟看不上眼?随便哪个人没有百万钱财! 老梁微微一笑也说道: “此事等回到晋陵再说吧,邬堡内流民甚多,也有孤苦的小娘,成家不是难事。” 冯雁无奈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个当家要琢磨个办法才行。 “不提此事,嘿嘿,先饮酒!”左腾大大咧咧地说道。 “对!不论在牧场还是山里,我等虽然忙碌了些,但日子过得畅快!这般美日子,拿天下最美的美姬过来我也不换!” “嘻嘻……” “饮酒才是头等大事,来!满饮!” 众人嘻嘻哈哈开始畅饮起来。 见众人酒意正酣,冯雁扭头对老梁说道: “老梁,作坊需继续扩大,我已经安排王二五与陈二兄弟在大秦国各处开设分店,因此产量需相应提高。多雇佣坊工,多培养工匠,咱们的人只需监督和指导,除了关键技术皆可传授。” wucuoxs.com 老梁脸色一沉担忧道: “如此一来,被人学了去徒增竞争对手。” “哈哈……别担心,我敢保证,每年会有新奇的美物问世,你看看这几张图纸。”冯雁说着,把新绘的图纸递了过去。老梁接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会,眼睛一亮满脸激动道: “二当家,老夫真心服你了,不愧是神人转世,竟有如此多闻所未闻之物!” “老梁,天上“财神”的空缺距离你不远矣!”冯雁神秘一笑。 老梁听闻此话眼睛愈发明亮,抬起头,一脸向往地看向天空。 至于美娘子的事,早已抛之脑后。 次日,冯雁本想带麴瞻与春苗在作坊各处逛逛,但二人已经逛了一天失去兴致,又跑到乡野山间玩去了。 无奈,只得带左腾、诸侍卫等人参观。 作坊目前能生产的货品有很多,除了马灯、玻璃、精盐等少数商品难以在秦国制造,其余货品基本都能在秦岭作坊中制造了。 正在四处观看,突然,左腾跑到一名正在劳作的水贼身边嘀嘀咕咕起来。 不一会,那名水贼一脸兴奋地跟左腾走出了坊间。冯雁与蔡同几人正在边走边谈,忽然想起一事急忙追了出去。刚看到左腾的的背影,只听“噗通”一声落水声响起,冯雁一脸苦笑向左腾喊道: “二胖子,你在干嘛?” 左腾有些心虚地扭头看来,嬉笑道: “撒泡尿而已,你怎么跟来了?” “那名水贼呢?”冯雁没好气地问道。 左腾偷偷瞄了一眼河水,用手挠了挠头,涨着红红的胖脸说道: “前……前些日子常二杆曾言,把一名水贼扔进河水,所以……所以我也要扔一个。哼!我最讨厌二杆子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冯雁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一把拧住左腾的耳朵狠声道: “我他么不扶墙,只服你!”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升任少府监 古代的人权,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对左腾这种随意把人丢进河水的做法,冯雁痛恨之,鄙视之。 不过想想自己,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冯雁对自己同样鄙视之。 甚至,古代人烟稀少的原因,与不尊重人权也有很大关系。 冯雁对着河水静默了片刻,接着又长叹一声:万恶的旧社会! “嘿嘿,冯二,接着饮酒去!”左腾笑嘻嘻说道。 “左二胖,下次不可胡作非为!”冯雁肃穆道。 “放心吧!我问过一名弟兄,那名水贼乃偷奸耍滑之辈。” “胡说!你问过谁?”冯雁鄙夷道。 “刘二狗!” “放屁!刘二狗带着小曲子与春苗玩去了!” “嘿嘿,记错了,应该是柴老三……哎哟,为何打人?” …… 渭水北岸,用篱笆围住的百亩田地,土豆已经长出了幼苗;沣河东岸,三十余亩土地上种满了棉花,果枝上出现了肉眼可见三角形花蕾。扶风郡各县的田地间,闪现着各级官员的身影,均是受太守之托劝导农人不要焚烧秸秆,以防污染环境、危害土地。 同时,田地中还闪现着不少坊工的身影,同样是受冯当家之托前来收购秸秆。 虽然收购的价格极其低廉,但总比焚烧或者扔掉要好,农人自然乐于卖掉。 大量的秸秆被农人搬至马车上,然后被送往附近的商船上,接着再运回秦岭作坊。一则可发酵用作饲料,二则可在砖窑焚烧以作取暖之用。 冯雁一贯以物尽其用为准则。 郡府内,官员们刚领到朝廷运来的俸禄,一个个喜滋滋地展露欢颜,只是再次发愁如何搬回家中。这时期的俸禄可不是什么白花花的银子,而是由极少数铜钱及粮食、布匹组成的月俸。 一大堆东西发到手里,众官员免不了来回搬运,而冯太守对此根本不屑一顾,有王朝、马汉两个苦力,用不着自己操心。 郡守一般为年一千二百旦,月一百旦左右;县令为年五百旦,月三十余旦,其余官员分级别不同而俸禄不同。除了每月的俸禄,每逢节庆另有赏赐,遇到冬夏两季,还有防寒的薪炭及防暑的冰块。 冰块一般在冬季从河中割取,然后放置冰库储存。 发放完俸禄,冯雁靠在案牍前正在假寐,忽闻一声通报传来: “朝廷有旨!太守冯雁、郡尉窦滔接旨!” 冯雁闻声只好派人将窦滔喊来共同迎旨。 “陛下有旨,擢升扶风太守冯雁为少府少监,官至从四品;郡尉窦滔升任秦州别驾从事史……” 听完宦官的宣读,冯雁暗自皱眉,怎么好端端的让自己去少府任职?看了看窦滔,冯雁又觉好笑,这位同窗好友真可谓连升三级,再次“拼爹”成功。 宦官走后,众官员纷纷全来祝贺,不过见到太守大人的脸色,众人皆感惊讶,没见过升官还发愁的人!反观窦滔,早已抑制不住喜悦,满心欢喜地与众人作揖。 奚主簿跟随冯雁从泾阳县调任扶风郡,听到这个旨意顿时喜笑颜开,仿佛比自己升官还要高兴。一脸媚笑地凑到冯雁身边施礼道: “小人恭贺大人升任少府少监!” 冯雁看向此人没好气道: “恭贺奚主簿升任少府主簿!” “多……多谢大……大人……”此刻的奚主簿满脸惊喜之色,这句恭贺明显是要将自己带在身边,对于奚主簿而言,没什么事能比跟在这位“神人”身边更美了。 回到牧场,冯雁将此事告知众人,没想到爷爷等人异常欢喜。 “哈哈……小铁子,如此,可免去奔波之苦!”爷爷欣然笑道。 “哟,听闻少府管辖宫廷用度、库藏、匠作、砖瓦瓷石诸事, 这可是肥缺啊!”老梁今日回到了牧场,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欣喜出声。 在晋陵时,老梁与老段几人去过建康城的少府作坊,知道少府之中材料甚众、库藏极多,更知军器皆铸造于此,所以权力也极大。在少府当官,油水绝对少不了。 不过,冯雁却愁容满面,悠悠叹道: “少府在未央宫中,每日与一些宦官打交道,实在无趣!另外,少府的职责皆是些琐碎事务,非“神人”所喜。” 老梁一听大乐道: “哈哈,二当家乃神人下凡,对此等俗务自然不喜。” 爷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小铁子莫要作怪,既然是升官定要全力为之,这些年在大秦国,听闻百姓对天王苻坚多有称道,乃少有之明君是也。如今大秦国臣服四夷、国势强盛,天王又屡屡擢升于你,正如伯乐与良驹,有明主方有贤臣,且官职越大越能造福世人啊!” “嘿嘿,爷爷也会讲大道理了。”冯雁搞怪般揶揄道。 “又想挨揍?上次小曲子一事还未教训你!” 冯雁一听此话赶紧开溜。 …… 秦州距离长安城六百里,州府在天水郡。 送别窦滔赴任的路上,冯雁听到一个消息不禁有些醋意,窦家已经向武功县大才女苏慧提亲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奇女子、一个花容月貌的美少女,竟然要出嫁了。 冯雁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种酸楚的感觉。 看向一旁春风得意的窦滔,冯雁心生羡慕。 窦滔相貌英俊、文武全才、出身名门、仕途得意,家中更有左将军窦冲这样的大后台,真可谓天之宠儿。 反观自己,家在何方,不明所以;大秦国时日无多,何去何从? 刹那间,一片茫然。 窦滔正兴奋地侃侃而谈,见冯雁有些失落,不禁好奇道: “冯兄,可是身体有恙?” 冯雁漠然摇头。 “心中有事?”窦滔再次说道。 冯雁默默点头,轻声叹息: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窦滔闻言双眼放光,高声赞道: “哇!好句啊!冯兄真乃大才,窦某佩服!” 渭水河畔,凉风习习;柳岸垂青,碧波荡漾。冯雁望着河水,再看看即将分别的同窗好友,突生豪情,拱手笑道: “窦兄此去秦州路途遥远。分别之际,送窦兄一首诗如何?” 刚才的诗句令窦滔赞不绝口,听到冯雁欲赠送诗句,窦滔更加兴奋起来,急忙回礼道: “快快吟来,听冯兄吟诗乃人生幸事也!” 冯雁心无旁骛,悠然吟诵道: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天水。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窦滔静默片刻,细细品味,不知为何,双目微红,心中亦豪情万丈。 “哎!冯兄真乃当世奇才,不知何年何月能达到如此境界?” 冯雁微微摇头笑道: “这首诗不是我做的。” “那是何人?”窦滔好奇道。 “一个叫王勃的人。” “哦?此人在何处?可否一聚?” 冯雁一听此话不由苦笑,心想你如果能活个数百岁,兴许能相聚。 “此人乃冯某之梦中好友。” “梦中好友?” 窦滔一脸懵圈。 “哈哈,回到长安再聚。”冯雁撇开话题拱手告别。 “嗯,下次回来定与冯兄相聚!” 二人互相羡慕地看了看对方,遂拱手道别。 …… 未央宫乃当朝 皇宫,周长八千余米。前殿是未央宫最重要的主体建筑,居全宫的正中。 前殿北侧为椒房殿,是皇后居住的地方;更北处建有天禄阁、石渠阁;前殿西侧建有中央官署、少府等皇室官署;前殿西南侧为皇宫池苑区,建有沧池、渐台等。 其内有东西向两条主干道,南北向一条主干道。 不仅有雄伟壮丽的建筑,也有美不胜收的花草池塘。 少府官署分南殿和北殿,其两侧有若干房屋及通道、廊道、院落、水池等,是一组具有多功能的宫殿建筑群。 南殿为该建筑群中的大殿,或称“正殿”,坐北朝南,东西四十余米、南北十八米,面阔七间、进深两间。北殿为内殿,坐南朝北,与南殿共用同一后墙。北殿东西三十余米、南北十三米,面阔五间、进深两间。 两殿均有前庭后院,左右置配殿,距离前殿约五百米。 南殿主要为各级官员办公场所,北殿则有仓储库藏、居住、办公、研制、统材、织染、御衣、宝货、珍膳、地穴等。 在北殿的一间库藏内,一名官员正兴致勃勃地参观着,只见其人眼睛睁得巨大,目光中似有烈火,炽热无比。同时,一抹贪婪之色显露无疑。 “我靠!这些宝贝如果是咱的该有多好!”这名官员龌龊地想着。 “少监大人,此处放置有各地敬献的宝货,不过最珍贵的在天王卧榻之所。咱们去别的房间看看?” 一名随从在这名官员身后讨好地说道。 官员身后跟着两名随从,一人为奚主簿,一人为库藏丞崔户。 冯少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说道: “你们先出去吧,我独自欣赏一会。” “呃……大人,府衙有规矩,进入库藏之所必须三人以上,一人不可独自前往。” “嗯?你担心我偷拿宝物?” “非……非也,属下不敢!只是……只是少府管辖甚严,如有违反必是重罪啊。” 库藏丞崔户哭丧着脸说道。 冯少监满脸嫌弃地瞪了一眼这名随从,只好讪讪地走出房间。 奚主簿作为冯少监的亲随,收回惊奇的双眼也狠狠地瞪了一眼崔户,同时心中暗骂:我家大人乃神人转世,啥宝贝没见过?眼皮子真浅! 笔趣阁 自从冯雁到少府任职后,尤其是见到库藏中的各色宝物后,由原先的怏怏不快变成了欣喜若狂。这些年大秦国平定四方又有藩属国多年进献纳贡,收藏了不知有多少宝贝!此刻,这些宝贝近在眼前,又归自己掌管,岂能不动心? 少府监由大司农苻阳兼任,苻阳是天王苻坚的侄子,三十余岁,长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初见此人时冯雁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上司与原先叛乱的苻洛长相非常相似,而且都是雄勇多力之人,比自己曾比试过拳脚的猛将张蚝还高了一截。 “难怪大秦国经常打胜仗,猛人实在是太多了!” 冯雁不由感叹秦国猛将如云,比之晋国,军事实力确实要强悍不少。 不过,让冯雁窃喜的是,这位上司很少来府衙,一般都在相距不远的大司农司呆着。大司农掌管秦国的财政税赋等,比少府重要多了。 但少府的职责非常广泛。 除了宫廷的吃穿用度,还要监制军器、掌管医药、盐铁、库藏、匠作工程、营建、乐器、织造、园林游兴等,甚至还要修缮陵墓。真可谓事无巨细,全方位掌控。 冯雁很是晦气地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一旁的奚主簿立即端来茶水媚笑道: “大人乃神人转世,不必与凡人动气。” 冯雁喝了一口茶水喃喃道: “这些宝贝放在此处可惜了。” 奚主簿闻言大惊失色道: “大人莫非想……” 第三百一十三章 少府会议 第三百一十三章 少府会议 监守自盗这种事,冯雁当然不会做。 只是看着这么多宝物近在咫尺,心里免不了有些抓挠。 官署的好东西确实很多,除了御衣、宝货、珍膳、地方贡献、金钱珍宝、陵内器物等,也有不少稀有药材、矿藏、珍禽野兽、丝绸文绣、藏书、楼船图册等。 尤其那几件金缕玉衣、银缕玉衣、铜缕玉衣,更让人大开眼界。 金缕玉衣一般为帝王及王侯近臣所用,银缕玉衣与铜缕玉衣则用来赏赐贵族与臣属。另外,有些器物可做成工业品、有些可打造舟船兵器等,就连笈多王朝进献的火浣布也在其中。 冯雁很是怀疑,此地少府官员难道就不动心?会不会与赵管事一样,看多了自然熟视无睹。 奚主簿是个得力的助手,来到少府官署后,把所有卷宗及条例都看了一遍,听闻冯雁的话语哆哆嗦嗦地说道: “大人,盗取府衙物品乃杀头之罪!” “杀头?”冯雁立即清醒过来,嘴角一翘暗自好笑,好歹咱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会心生妄念? 其实,任谁突然见到一间间的库藏宝物,都会迷失心智。 严厉的惩治才是少府官员自律的原因。 不过,冯雁相信一定有不畏生死监守自盗的人!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是凡人免不了见钱眼开。 不能暗夺,那就明取! 冯雁写了一本奏疏给上司苻阳,上面列举自己想要的东西,奏明为研制所用。天王苻坚对新事物很有兴致,冯雁相信自己的上司苻阳定会应允。 在官署忙碌了几日,冯雁得知少府不仅有中央官署,在各州也有分支机构,统一为中央官署管辖。而且属官众多,分门别类。 除了府监、少监,再下有中左右尚方署,设置有令一人、丞五人,分管后妃、皇子、命妇等人的服饰以及器物、车马、画素、刻镂与宫中蜡炬杂作等; 织染署,掌供冠冕、组绶及绫罗绸缎等; 掌冶署,掌范镕金银铜铁及涂饰琉璃玉作等; 诸冶监,掌铸兵农之器,给军士、屯田居民,唯兴农冶颛供陇右监牧; 互市监,掌蕃国交易之事; 左校,修造宫室、宗庙、陵园、道路等; 甄官,掌砖瓦瓷石之事; 平准,平抑物价的官员; 奚官,掌管宫人疾病、罪罚、丧葬等事,管理使役从坐为奴罪犯家属。 另有油丞、少府狱丞及管理园池苑囿的官员。 少府的监狱与廷尉的昭狱不同,只监禁宫人及少府从属人员。 看着这么多的官员列表,冯雁不禁头大,虽说自己这个岗位权力极大、管辖众多,但事无巨细,婆婆妈妈的琐碎事务都要管,绝对是个劳心劳力的差事。 在晋国时,老罗就想拉自己进入少府,但一口回绝,没想到鬼使神差之下竟在大秦国当上少监了。 “宿命啊……”冯雁感叹。 忙完一天的事务,冯雁感觉头脑昏昏沉沉,于是回到长 安城的宅院。 一进门,冯雁立即被惊住了!只见院内站着五名妖娆的小娘子,正殷勤地磕头见礼。老管家满脸喜色地跑过来叹道: “哎呀,家主啊,可把您盼来了!怎一连数十日不进家门?” 冯雁瞪着发呆的眼珠子对老管家的话充耳不闻,半晌,看向老管家又看看五名小娘子,竟无从开口。 老管家见状大乐道: “恭喜家主,此乃陛下所赐!五人中有上女妓一人,中女妓四人。” “上女妓,中女妓?何意?”冯雁一脸迷茫之色。 “呵呵,陛下知道家主至今未婚,所以赏赐吹奏歌舞之人侍奉家主。” “这也太……太……贴心了吧?” 后面几字低如蚊蝇之声,有点难为情。 冯雁真心叹服天王的体贴。 苻坚绝对是服坚! 冯雁尴尬地应和了几句便往后院走去,没想到几人一直跟在身后。这种被簇拥的感觉如同影视剧中的王公贵族般,令人艳羡。 “老管家,你们各自忙去吧,我要洗浴了。”忙碌一天想洗去尘土,而且冯雁不太习惯总被女人跟着。 此话一出,老管家及众女妓不由惶恐起来。 那名上等女妓带着哭腔说道: “家主,我等婢女来此正是服侍家主的,如不能服侍,那来此有何用处?” “家主,不要赶我们走!”其余几名女妓齐声哀求道。 “我没说赶走啊?”冯雁诧异。 老管家看了看众女的脸色凑近说道: “家主,不让她们侍奉等同于赶她们走,如被天王知晓,定会治罪啊!而且会投入少府监狱废为劳作。” “还有这等规矩?”冯雁更加诧异。 …… 主院偏房内,一个硕大的木桶摆放于地面,里面热气腾腾正不断加注热水。 冯雁看着众女忙里忙外,坐在木桶前有些木讷,突然,四只手伸向自己开始宽衣解带。 护住最后一道防线,冯雁直接钻进热水不肯起身。 此时,身上又多了一双手,共有六只手开始上下摩挲。 “不行!此处不方便!”冯雁怪叫一声赶紧护住下身,引得众女娇笑不止。 “不会吧,你也要进来?”见那名上女妓褪去衣物正要爬进桶中,冯雁无比尴尬,直接跳出了木桶。 “上女妓原来是上自己的?” 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此情此景完全相反,别人不尴尬,尴尬的是自己。 …… 少府任职确实减少了奔波之苦,从自己的“豪宅”到未央宫最多只需半个时辰,拿着宫里发放的腰牌可以大摇大摆进入宫中,连守卫此处的侍卫态度也变得格外殷勤起来。 “少监大人来了?” “少监大人慢走啊。” “天气逐渐炎热,大人记得防暑啊。” …… 众侍卫只要见到少府高级官员立即嘘寒问暖,冯雁一开始还回礼致意,后来习惯了逐渐变得庄严起来 ,微微点头目不斜视,官威十足。 人就是这样,太客气,别人也就不怕你了。 少府官署,南殿左侧的一间办公房,门口有两个圆柱,上接蓝色横梁,中央牌匾刻有“少监”二字。前有回廊,其内有木制双开门,下部雕刻有花纹图案,上部为格状窗户。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花梨木制书案,书案两侧有仪牌,其后墙面有山海图,图前竖有屏风。前厅两侧摆放有来自“晋隆”商铺的太师椅,椅后有书架及书柜。 靠近门口有四个单独办公的书案,是少监秘书的位置,旁边也有书柜与书架。 书案右后方有隔间,是用来休息的寝室。寝室内设有卧具、铜盆、盆架、铜镜、花架、条案、罗汉床等摆设。 这个房间正是府监大人的办公场所。 府监大人看着新收拾好的房间,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虽说这种陈设接近明清时期的风格,超越当代少说一千年,但距离自己的审美还有些差距。 就任一段时日,冯雁已经理清思路并按照自己熟悉的管式方式将各署衙事务分门别类,统筹规划。各署衙尚书令、丞、管事等实行岗位责任制,并要求各属官制定年度、月度规划,每日书写工作日志并呈报上司。 另外,每日卯时开晨会,申时开总结会,每五日开官署全员大会。 会议是重要的,一则凝聚思想、开拓思路;二则分配任务、落实任务;三则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四则交流信息、协调人事,最重要的是加强领导。 正所谓,开会就能会,不开怎么会,本来有点会,开了全变会。 南殿一处偏房,冯雁将其打造成了一间大型会议室。 几个方形书案拼成一个大会议桌,四周摆放着椅子,外围靠墙处也摆了一圈椅子。 fqxsw.org 正首处,冯府监翻阅着账册文书。 四周,密密麻麻坐满了一脸懵逼的各级官员。这种议事形式,别说见,听也没听过, 不过,冯雁丝毫不以为意,有些事情“吐啊吐”就习惯了。 见众人都坐在位置上,冯府监轻咳一声开始了今天的全员大会。 “各位同僚,今日乃本府第一次大型会议,呃……那个……按照天王陛下的最新指示,诸位要敢想、敢干、敢担责任!落实好“高、精、尖”的方针,把各署衙分管之器物、池沼、园林、宫殿、军器,对了,还有乐器、陵寝等打造得更加精美,在追求速度的同时,也要严把质量关,同时要关爱匠工的生活,尤其在思想方面要多做工作、多做表扬,充分发挥其主人翁的思想,就像给自己家里打造一样……这个……那个……要用责任汇聚力量,用信念铸就坚强,用真情凝结关爱!要完工一批、藏储一批、总结一批、升级一批……要真抓;亲抓;巧抓;敢抓!这个……有句话说得好啊,一年之计在于春,全年工作看开局;开局就是决战、起步就是冲刺!啊……同僚们……” 冯雁摇头晃脑地讲着,猛地,望向众人的神色不禁怪叫一声: “我靠!怎么全傻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得罪上司 少府偏房,一间临时改成的会议室。 众官员听着上司的古怪话语,着实给听傻了! 久闻大秦国有一位奇才,不仅能造出飞天之物,而且文韬武略、诗词音律样样精通,甚至还可与猛将张蚝一较高下。 更甚者,两次与天王陛下同乘龙辇,可谓圣恩独宠。 但,亲眼得见,说出的话语却古怪异常。 虽说这些词汇颇为新奇,而且妙语迭出,但实在是听不懂啊! 冯雁见到众官员的神色,心想这些家伙整日修修补补,怎不好好读书呢? 自己的话很难理解吗? 少监大人生气了,一拍桌案,严厉斥责道: “诸位乃国之栋梁,身系百工技巧之政,掌宫廷及皇族用度,怎连本监之话语也听不懂?难道只做工匠之事疏于研习经书?难道庸庸碌碌不思进取?《大学》中曾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尔等可知“修身”二字?修身之首要乃饱读诗书!孔子曰:吾十有五而至于学,诸位看上去已过三十,难道不会识文断字……” 冯雁越说越气,桌案更是频频拍响。 冯雁不论前世今生,从未有拍桌子的习惯,但与吕府的人接触多了,竟也学会了。 而众官员则越听越羞愧,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但看着少监大人盛怒的样子,总觉得应该是自己错了吧。 自此次会议之后,少府众官员无不勤奋学习,有的人甚至还跑到太学学宫听课去了。只因少监大人下了严令:每月进行一次考核,不合格者回去种田,成绩优异者升官嘉奖。 如果开一次会议就能服众,那人人都去开了。 也有不少官员对冯雁颇有微词,虽表面恭从,但内心不满,几名令丞跑到大司农苻阳那里告状去了。 苻阳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怒气横生,将冯雁召至府监大堂,铁青着脸质问道: “冯少监好大的威风!为何斥责众官员?” 冯雁看着这位上司心中明白,少府官员中有很多人是这位大司农的亲信,苻阳这是问罪来了。看上去,今日这位上司好像不太顺心。 冯雁笑呵呵地施了一礼回道: “府监大人先不要动怒,且听属下……” “住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郎,凭借些许鬼蜮伎俩竟搏得少监之位?诸位署衙尚方勤政多年也未曾升迁,你有何德何能居于此位?” 话未说完直接被苻阳打断。 冯雁惊异地看着这位上司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连话也不让说完? 倒是听闻这位上司与天王苻坚似有不睦,而自己又是苻坚一手提拔上来的,年纪看上去也小,难道是嫉贤妒能?又或是对天王的怒气撒到自己头上了? 冯雁依然态度平和,施礼言道: “属下并不想来少府,只是陛下有旨调任此地。” 听到此话,苻阳眯起双眼轻蔑地打量了一下冯雁,冷笑道: “哼!年纪轻轻竟官居从四品?观你肤白貌好,莫不会与慕容小儿一般又是一个脔宠?调任此地,定是巧言令色百般讨好得来的官职!” 苻阳讥讽之言令冯雁火气顿起,按捺住怒火回怼道: “府监大人看来自视甚高,不知你在何处比我强?论诗词音律,遑论是你,整个大秦国也挑不出几个比我强的!论文韬武略,你只能望我项背!” 苻阳闻言顿时气结,猛地拍案而起指着冯雁怒道 : “竖子无理!竟敢顶撞本公,你一个外姓奴才怎敢与皇室公侯叫嚣?褪去官服,立刻滚出少府!不!待本公教训一番再说!”苻阳说着直接走下公堂直奔冯雁而来。 “嘿嘿,想打人?”冯雁冷笑。 苻阳怒气冲冲直接挥拳打来,“呼…”的一声,只听苻阳拳锋异常猛烈,发出阵阵破空之声。见其来者不善,冯雁快速退步闪躲。紧接着,又一拳呼来,冯雁堪堪躲过。 早就听闻苻阳勇力过人,看来绝非虚传。 冯雁收起心思仓促应对,当初与张蚝比试时,因其年岁较大,拳头虽有力量但速度不及自己,但眼前这位却正处壮年,不仅有力量而且有速度。 苻阳接连挥拳打来,奈何冯雁身形灵活总能躲过,苻阳怒气更甚,加快速度不断挥拳。一个横摆拳迅疾猛扫,冯雁避无可避只得抬手阻挡,“啪”的一声脆响,二人手腕撞在一起,苻阳顿感疼痛。 护腕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内衬软垫的钢制护腕,冯雁一直把这玩意当做护身法宝,时时刻刻佩戴在手腕处,没想到在此刻起作用了。 苻阳揉了揉拳头怒声喝道: “好一个奸佞之人,竟用卑劣手段?” “哈哈,此乃防范野兽之物?”冯雁一语双关,暗指苻阳就是只野兽。 打闹自然有动静,奚主簿几名秘书看到此景早已目瞪口呆,从未见过如此级别的官员上手打架。而周围官署的人也跑了过来,见到此景同样诧异。 冯雁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不免皱眉,在官署打斗实在有失体面。但苻阳好像对此完全无视,依然握紧拳头接连打来。 正恍惚间,猝不及防挨了一拳,冯雁顿时四脚朝天摔倒地面,苻阳见状大喜,抬脚继续踢来,冯雁一个翻滚躲闪一边,紧接着一个后翻身快速站起。 “欺人太甚!”冯雁紧咬牙槽用心应对起来,既然别人不怕有失官体,那自己有啥怕的? 二人施展拳脚全力比斗起来,同时二人皆暗自心惊,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难对付?冯雁惊异于苻阳的勇力,虽说自己在力气方面下过苦工,但与此人相比却略输一筹。而苻阳也惊异于对方的身形,不仅灵活而且招式刁钻古怪,肘部、膝部皆可攻击。 “哇!这位新任少监拳脚如此厉害!” “是啊,竟与东海公不相上下!” “乖乖,观二人打斗实在太精彩了!” “此招法从未见过,真是新奇啊!” ……周围“吃瓜群众”不时惊呼出声。 冯雁越打越惊奇,几次凌厉的腿法踢在苻阳身上,但这家伙皮糙肉厚身形壮实,只是略微晃动,重心丝毫没有凌乱。而且肘击、膝顶、勾拳、旋踢等皆可应对。 难道这家伙学过后世的搏击?冯雁腹诽不已。 “嘭……” “噗……” 冯雁与苻阳各挨一拳双双后退了几步,同时各自喘着粗气,胸脯起伏不停。 正在此时,一名宦官跑了过来惊呼道: “二位大人别打了!陛下欲召见冯大人。” 苻阳扭头瞪了一眼这名宦官,又瞪了一眼冯雁,气呼呼地转身离去了。去往西侧官署的路上,苻阳摸着肿胀的脸颊又搓了搓受伤的腿部及腰部,暗自嘀咕道:“这小子怎这般厉害?” 而冯雁则跟随宦官而去。 到了前殿西南则的沧池边上,只见湖中停靠着几艘舟船,岸边正建造一座颇为精巧的殿台,苻坚与一名 官员站在池边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拜见陛下。”冯雁走到近前叩礼拜见。 苻坚闻声转头看向冯雁,见眼角浮肿不禁好奇问道: “爱卿可是受伤了?何人如此大胆?” 冯雁呵呵一笑搪塞道:“有劳陛下,微臣只是没睡好。” 苻坚狐疑地走到近前仔细端详,肃穆道: “可是有人为难于你?” 冯雁知道,打斗受伤与睡觉浮肿完全不同,这位天王也曾征战沙场,既然无法隐瞒只得据实报道: “嘿嘿,微臣见东海公颇为勇力,因此比试了一番拳脚。” “哼!定是欺你初入少府!这个苻阳一贯如此,定要严加斥责!”苻坚神情变得严厉起来。 冯雁很是无语,这不是拉仇恨么?自己哪有那闲工夫招惹是非。 想了想,笑着对苻坚说道: “确实是一时兴起比试拳脚,还望陛下息怒。” 苻坚微微摇头,对传唤冯雁的那名宦官嘱咐道: “速去少府署查清原委!” 看着宦官离去的背影,冯雁暗自叹息,看来苻阳这个人算是彻底得罪了。本想从少府库藏中拿些珍贵的材料研制新玩意,还特意向苻阳上了奏疏,这下歇菜了。 苻坚神色稍缓指着身边的官员说道: “冯卿,此人乃匠作尚方丞熊邈。” 熊邈见到自己的上司急忙行礼道: “拜见少监大人。” “熊尚方有礼。”冯雁回了一礼然后看向此人,只见其人四十上下、膀大腰圆,活像一头狗熊。这些日子在少府只听闻此人但未曾见过,原来一直在这里忙活。 “冯卿,听熊尚方言,玻璃安置于窗户之上可增加明亮,但不知如何安置?”苻坚问道。 “原来为此事将自己召来。”冯雁明白过来回道: “可在窗户四周挖出嵌槽将玻璃嵌入,然后用鱼鳔制成胶水涂抹四周。” 熊邈闻言,眼睛一亮,急忙将图纸取来与冯雁探讨起来。 商讨了一番,熊邈找来几位木匠依据冯雁所授之法开始制作窗框,不一会,一块玻璃已经装好。众人观摩了一番,苻坚高兴地连连点头。 “看来,将冯卿调入少府任职乃明智之举!” 看着苻坚喜形于色,冯雁心想这位天王仅仅为享乐之事而将自己调入少府,实在是没用对地方。哪怕负责农事、军器或者练兵,都比这个强。 …… 到了放衙的时间,冯雁走到店铺想与春苗等人同回牧场,不过店铺众人看到冯雁的眼角皆大呼小叫起来。 “铁蛋哥,谁欺负你了?”春苗气鼓鼓地问道。同时,从腰间还掏出一把金刀。 畅想中文网 “咦?这不是小曲子的金刀吗?” “我抢过来借用几日!铁蛋哥快讲,谁欺负你了?”春苗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 冯雁好笑地看着春苗的表情调侃道: “一个脾气暴躁之人欺负我了,春苗你打算……” “蒋平、毛德子,将马匹牵来,随我进宫去!”春苗满脸怒容霸气言道。 蒋平几人刚调回店铺,听到春苗的话语都被吓住了,私闯皇宫可是杀头的罪行。 一脸无奈地看向冯雁,几名弟兄哭笑不得。 春苗见众人无动于衷,狠狠地瞪了一眼,独自到后院牵马去了。 “喂!春苗,你不会是玩真的吧?”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发明创造 有时候,冯雁就喜欢春苗的真性情。 好不容易劝住春苗,众人相携回到了牧场。 本来,冯雁想让众人住在自己的豪宅,但里面来了几个女妓,乌烟瘴气实在不方便。 前几日,若不是自己护得紧,恐怕就被别人强行上了,不过总有一股邪火在燃烧着。 再次进入少府,冯雁发现众官员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与苻阳打斗一事早已传遍皇宫,得知与勇力之称的苻阳打成平手,而天王派人只斥责了苻阳,众人心中顿时了然,这位少监大人定受天王陛下偏袒。 既然有通天的关系,官员们哪敢得罪,纷纷按照少监大人的章程做事。 现代管理制度的优势在于,职责明确、目标清晰、提高能力、勤勉专注。少府实行了工作规划、岗位责任、工作日志、连坐相辅等措施后,众官员不得不整体规划各自的工作方向并思考如何完成,也能在做事中总结每日的经验教训,在会议中探讨得失、相互辅助。 一段时日之后,整个少府的工作效率有了长足进步。 期间,冯少监还走访各个署衙熟悉辖内事务,尤其在工艺方面将自己记忆中的零散知识灌输给各匠作,这让众人大为叹服。 本以为是个靠关系混日子的门外汉,没想到是个“专业”人士!而且比“专业”更甚! 当然,有关军器的技艺只字未提。 一时间,府内众官员议论纷纷、交口称赞。 “没想到服饰还可以如此设计?此样式与少监大人身上的穿着似有相像,走起路来更为轻便!”织染署的官员采用冯雁的设计做好成衣之后,无不啧啧称奇。 “车马之轮毂加载铜弹簧之后,载物更为轻便,少监大人真乃奇才啊!”冶炼监的官员看着新式车马更为惊异。 左右校是负责修造道路、宫室的署衙,看着冯雁画的施工图纸惊呼不断:“天沟与边沟可有效排水、喷浆可防护两侧山石滑落,辅以铁网更加牢固!为何少监大人如此精通修造之事?” …… 很快,冯雁几乎在各个领域树立起了威望。 接着又成立了一个研制署,挑选一些能工巧匠汇聚于此,用以研制新奇物品。 既然顶头上司与自己不对付,那就从下级入手。 以研制新事物为由头,从各库藏中拿了很多稀有金属、草药、材料、物料等,潜心研究一直想研究的东西。冯雁觉得再不动手研制,脑海中那些记忆怕是会忘得一干二净。当初在小本本中记载的并不全。 最近时日,冯雁从手机里、书本里搜集各种有用信息,开始逐一研制。 西侧一间偏院,四周站着几名精悍的侍卫,这些侍卫四处查看以防他人靠近,不时用眼神交流换岗协防。 “王兄,你盯着点,我去如厕。” 王朝看了一眼马汉揶揄道: “快去快回,别磨蹭啊!” 马汉闻言白了一眼,笑骂道: “数你最占坑!还说别人?” “胡言!上次是吃坏肚子了,别给我造谣!” “以后称你为“占坑王”,哈哈……” 二人正在嬉笑,只听一旁的侍卫头领低声斥道: “休要贫嘴,看紧了!” “诺!”听到头领的斥责,二人收起笑容恢复到肃穆的神情。 郭赖子看了看四周,又到别处巡查去了。 这些侍卫是冯雁临时安插进皇宫的,原先那些纨绔子弟组成的羽林郎,根本看不上眼。 偏院内,几名工匠在少监大人的指挥下进行实验,其中一人正是卫尉丞房偲。此人原先在咸阳郡 ,被冯雁调进了少府。这些工匠脸上虽挂着汗珠,但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因为他们眼前有一个古怪的机器。 一个气缸固定在一个底座上,上方有两个开孔,用铁管连接着一个正煮着沸水的锅炉,水蒸气通过铁管进入气缸。另一个孔也用铁管相连,正不断排出热气。 气缸右侧也开有两孔,底部有一个活塞通过连杆连接着一个铁轮;上孔处,一端连接着气缸内的滑动阀,另一端连接铁轮轴部。 这个古怪的机器叫蒸汽机! 虽然是简易版,但在蒸气的压力下,可催动活塞驱使铁轮转动。 “大……大人,为何此物能自行驱动?”一名工匠惊奇地问道。 房偲全程参与了这个机器的制造,目不转睛地盯着铁轮,眼眸中闪现着奇异的色彩。听到疑问声,转头看向冯雁问道: “大人,气缸内“嗤嗤”的声音便是活塞推动之声?” “嗯!”冯雁随意应了一声,双眼紧紧盯着机器不断思索着。 “如果再完善一些就能制造出大号蒸汽机,可研制四轮汽车甚至火车。如果能提炼石油为汽油或柴油,那就能造出内燃机了!我的神啊,工业社会难道要提前了……老伙计啊,哥真是想你,知道你在山坳里寂寞,有机会定去看望你,尤其想看看你内部的结构……放心!哥不会肢解你,怎么舍得?只是研究一番,能否找到灵感……哥知道你傲气,发动机先进了不止千年,这年代肯定造不出来……” 诸工匠惊呼声不断响起,尤其是房偲,口中连连称奇。以前曾与扶风郡五官掾史进相谈发动机一事,当时觉得定是无稽之谈,不曾想,今日竟见着了。 对此,冯雁充耳不闻,依然沉浸在思绪中不能自拔。 轰隆的声音响彻在少府署衙四周,不少人闻声想过来看看,不过被郭赖子、王朝、马汉等侍卫拦截在外,不得踏进半步。 既然管辖少府,那么矿石资源自然也掌握在手中。实验蒸汽机的同时,冯雁指派各级部门前去采矿,主要以煤矿为主。 煤炭的用处非常广,除了炼成焦炭还能提取煤焦油。 沥青铺路是最高级的筑路方法,冯雁打算利用煤炭提炼煤焦油,然后制成煤焦沥青。其实煤焦油的成分极为复杂,但架不住实验啊! yawenku.com “古代”人民的智慧还是很高的,验着验着说不定就成了。 少府中,有的进行各种实验,有的来往运输,一片繁忙的场景。 东海公苻阳对少府最近发生的事情自然清楚,不过前几日刚被天王陛下训斥了一番,也不敢多加干涉,只能暗自脑怒。 也许受天气的影响,随着气温不断升高,冯雁也开始潜心研究新事物。 一把铜制剪刀出现在老梁眼前,老梁仔细揣摩了半天,又与当初画的图纸相对比,遂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拜倒在冯雁身前。 “当家的,你升天之前定要带上老夫啊!” 冯雁闪身避开,皱眉问道: “老梁,咱爷俩关系不错,怎咒我死呢?” “当家的成为神仙,飞天之时定要带上老夫。” “原来是这个意思,怪吓人的。老梁,快快起来!你再看此为何物?”冯雁又拿出了在少府研制的钳子。 “咦?与这把铜剪颇为相似,但前部大为不同。”老梁站起身子又看向冯雁手里的新奇之物。 “嘿嘿,这个叫钳子,你看着。”冯雁用钳子很轻松地将一根铁条扳弯。 “那这一件呢?”老梁又指向背包里的另一件物品。 “这个叫螺丝刀,可拧紧钉子。” “钉子?何物?” “明日 便可造好。” “啊?”老梁惊叫一句,又看向另一个白色的物品。 “哈哈,这个叫鹅毛笔,是我从春苗饲养的大鹅身上取得,可用于书写。” “如何书写?”老梁抬眼惊问道。 “蘸取墨水便可书写。” “墨水?”老梁一脸迷茫。 “还没研制出来,不过数十日后应该就有了。” 老梁满眼崇拜地看向冯雁,“噗通”一声,双腿再次发软跪于地面。 “使不得!你怎么又跪下了。”冯雁一脸嫌弃地看着老梁。 “腿脚不……不听使唤。”老梁哆哆嗦嗦地叹道。今日见到的新奇物品太多,身子不由自己控制了。 冯雁看到此景,只好把背包闭合,其他玩意拿出来,担心老梁心脏病会发作。 二人正在端详新发明的物品,只听一声尖叫传来:“我的大鹅!何人大胆?” 冯雁听到春苗的叫喊声,一缩脖子赶紧把鹅毛笔藏了起来。 为了研制鹅毛笔,有一只大鹅的毛全被冯雁拔光了,整个一秃鹅。 春苗怒气冲冲的叫骂完,抱着一只秃鹅走进了冯雁的木屋。 “铁蛋哥,有人把大鹅的毛拔光了,真是气人!如若被我得知,定要狠狠抽几鞭子!” 老梁探头看去不禁好笑,低声对冯雁说道: “当家的,为何可着一只鹅拔毛?十几只大鹅轮番拔一些肯定看不出来。” 冯雁非常无语地撇了一眼老梁,轻声叹道: “本想把那只鹅烤了吃,没想到被发现了。” “嘿嘿……”老梁掩嘴偷笑,一转身躲了出去。 冯雁干咳一声有些歉意地对春苗说道: “春苗,毛是我拔的,为了给你造一支笔出来……” “啊?是你?吃我一鞭……” 冯雁压根没想到春苗真敢甩鞭子过来,急忙闪身躲过。 “春苗,你怎么打铁蛋哥了?” “哼!我辛辛苦苦养了许久,本娘子一语既出,八马难追!” “我晕!常青的话被春苗学去了。”冯雁见春苗还要打来,只得抢先一步抓住春苗的手腕,但春苗是个泼辣的人,用力挣脱。 二人看似扭打,实则为打闹,一不小心跌倒在木床。 冯雁与春苗不止一次打闹,此次不知为何,身体竟有了反应,可能是那股邪火还在燃烧,冯雁情不自禁狠狠亲向春苗。 木屋内,没动静了! 春苗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呆呆地看着冯雁茫然无措,眼神中泛着奇异的色彩,一闪一闪的,像是盈动的水珠。 冯雁老脸通红,急忙站起身子走向屋外。 “不对呀,我自己的屋子,为何要出来?”冯雁感到莫名。 正呆愣原地,只觉身后一股力道传来,措不及防下竟被拖了回去。 “铁蛋哥,今晚与春苗一起睡!罗凤阿姊说过,成婚就要同床共枕。” “成婚?何时成婚了?” “罗凤阿姊说过,亲了人就是成婚。” “亲了人就是成婚?谁说的?” “罗凤阿姊呀!” “我是说,罗凤从哪儿听来的。” “好像是听娘亲说的。” “娘亲?娘亲从哪儿听的?” “我没见过罗凤阿姊的娘亲,怎会知道?” “道听途说!” “铁蛋哥,你的问题太多了!就从了我吧。” “我靠!这个话不是应该由男人说嘛?” “谁说都一样!” …… 第三百一十六章 摊上事了 一抹红光涌出,刹那间映红了天际。 牧场中,一个身影悄悄走出了木屋,整个人看上去畏畏缩缩,像做贼似得。 看着前方的身影,一名小娘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甩了甩辫子,昂首挺胸走向自己的木屋。 天气愈发暖热,长安城的人们又开始了饮宴聚会,尤其一些达官贵人更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饮酒作乐。 未央宫北侧住着不少皇室宗亲,一处宽绰的院内,数十人正举行宴会。 院落中央摆放有几案,上陈佳酿美食,人群中有妇人与孩童,还有几位中年男子,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只是院落主人却不在此处,其人正在内宅与另一名中年男子窃窃私语。 “兄长,听闻你与那个贼子打了一架?”年纪较小者问向主人。 院主人正是大司农东海公苻阳,听到此话脸色有些阴沉地点了点回道: “正是!此子可谓猖狂,仗着陛下恩宠,目中无人实在可恶。” 苻师奴心中暗喜附和道: “竟敢与上司打斗,确实是胆大包天,愚弟也曾受此人气,只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嗯,听苻敷(苻阳之弟)说起过,你曾派人偷袭此子,只是没有成功。” 苻师奴叹了一口气点头道: “上次重阳节夜晚也曾派人设伏,只是此子始终与吕光在一起无从下手,后来二人告别后,此子加快马速进入了宅院。说起来奇怪得很,整个长安城能拥有千里马的人独此一人,陛下竟然毫不干涉。” 苻阳有些不屑地说道: “陛下愈发昏聩了!几年前还命人作《止马诗》,如今却大兴土木、镶金刻银,而且放任官员贪腐。最主要的是,荒废政务、大动兵戈,此,乃不祥之兆啊!” 苻师奴闻言凝重道: “愚弟多方打听,从未听闻冯贼子有贪腐之举,所辖民众称颂者居多。否则,早已上奏朝廷治其罪责了。” “哼!那千里马不就是贪墨而得?”苻阳冷笑道。 “听闻是吕光向鄯善国人讨要而来。” “嘿嘿,话是由人说的,你忘记了?冯贼子曾代表朝廷宴请西域诸国。” “兄长之意是……”苻师奴与苻阳嘀咕了几句,二人相视而笑。 少顷,苻阳又肃穆道: “恐怕御史举劾也难以治其重罪,还得想别的办法。” “不如……” …… 少府研制署,一片繁忙的场景,冯少监挥汗如雨,带着一帮工匠不断试验新奇物品。几乎每隔几日便会有新品问世,而这一消息很快被宫内众人得知。 不少宫女、内监、羽林郎侍卫等,甚至是嫔妃也经常来此观看。 研制署为禁区,一般人很难进入,但是随着新品越来越多,很多不重要的东西便放在互市监署衙,用于与蕃国交换。嫔妃有时来此拿取物品,一来二去便看见了新奇之物,宫内其他人也是如此,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皇宫前殿内,苻坚听着苻阳的禀报,心中有些烦闷,按照律法,私自拿取库藏物品确实不对,尤其冯雁作为少监,竟不向苻阳这位府监通报,那就是越权了。 不处罚,于律法不符;处罚呢,苻坚又心有不舍。 苻阳走后又有一名御史拜见,言辞中对少府 少监冯雁多有愤懑与不满,称其贪墨千里驹而且招摇过市,行为实在不检,颇显奢靡之风…… 御史刚走,苻师奴带着几个宗亲又来了,状告冯雁才疏学浅,太学未读满一年却担任要职。 听着这些话语,苻坚头疼不已,想了想,对一名宦官威严说道: “速招廷尉任群进殿!” 不一会,任群走进了大殿,看到苻坚烦闷的表情,又看看皇室宗亲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不由忐忑起来。 “拜见陛下。” 苻坚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奏疏交给内监,然后又递到任群手里。 任群接在手中细细浏览了一遍,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举劾近些日子风头正劲的那名少府官员。 树大招风乃世之常事,任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思索片刻问向苻坚: “不知陛下欲如何处置?” “你先调查一番,如果确有其事自当问罪!”苻坚没好气道。 “微臣明白。”任群此刻也在发愁,苻坚的心思岂能不知,这种差事两头不讨好,如果真的治罪,陛下肯定不高兴,如果放任不管,那些宗亲又会依依不饶,对自己也不利。 任群悄悄抬头看向苻坚,苻坚也在打量着他,二人目光对视一处,眼神中意味深长。 正在此时,一名宫女哭嚎着跑进了前殿。 “陛下,不好了!” “何事?”苻坚皱眉问道。 “张……张夫人难产了,呜呜……”宫女抽泣道。 “速派太医啊!”苻坚焦急道。 “太医早已去了,但不见成效。” “嗨!”苻坚牙关一咬,急忙带人向后宫赶去。 此刻,少府南殿办公署,冯雁把玩着新研制的钳子,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物件,脸上也浮现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不过,想到身处的环境,又想到现在的工艺水平,不由收起笑意皱起眉头。 书案上是自己整理的制作工艺,近日的实验流程与数据均记录在册,以备后用。 书案一侧,是新锻造的各种合金做成的晾衣架、网架、烧火钳、砌砖刀、扳手、铁锹、管件等金属制品。有些可放在“晋隆”商铺出售、有些可用于土木工程。 ddxs.com 正思考间,只听门外议论纷纷,片刻,自己的一名秘书寇遗走了进来。 “外面发生何事?”冯雁随口问道。 寇遗进前一步施礼道:“大人,听说后宫张夫人难产,王太医差人回来请其他太医前往一同会诊。” “难产?” “是啊,听闻胎儿过大又或是张夫人体力不支……” “为何不用产钳助力?” 冯雁突然的话语让寇遗愣了一下,遂及问道: “大人,何为产钳?如何助力?” 听到此话,冯雁一拍脑门低语道: “哟!这年代好像还没发明产钳呢!” 看看身边的家伙事,冯雁随手取过一把类似产钳的金属物,接着用铁钳捣腾了几下然后递给寇遗说道: “你把产钳交给王太医的人,告诉他此物可助产。” 寇遗一脸好奇的接过产钳端详了片刻,再次疑问道: “大人,此物如何使用?” “沿产道进入,固定于胎儿头部,然后稍稍用力拔出……”冯雁细 细交代道。 “大……大人,小人不知何意呀!产道为何物?” 寇遗结结巴巴地说道。 闻言,冯雁怒声道: “我靠!你不是结婚生子了?怎不明白产道之意?” 寇遗浑身一颤唯唯诺诺道: “小人的确不知……” 冯雁好笑一声不由感叹:这年代的人啊! …… 后宫一间殿内,数十位宫人颤抖着身体跪倒在地,因为他们的面前正站着天王苻坚。 王太医看着苻坚满脸的怒容更是拜倒在地不敢吱声,随着张夫人痛苦的叫声不断传来,王太医的内心像是被铁锤击打般,阵阵颤栗。 “要尔等何用!”苻坚大声呵斥着,同时身边的侍卫手持兵器正指向众人。 如果张夫人停止了叫声,那么,这些兵器定然会刺向这些跪于地面之人。 剑拔弩张之际,一名随从进入宫殿禀报道: “陛下,其余太医到了。” “速去救治!”苻坚厉声道。 数十名太医鱼贯而入,见到床榻上的情形,一个个愁眉不展、暗自叫苦。 生育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凶险的事情!尤其在古代。 “吾命休矣!”众太医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此刻,侍卫又一次进来禀报道: “陛下,少府官员求见。” 苻坚听到此话怒意更甚,寒声问道: “他们来此作何?” “回禀陛下,是冯少监求见,说是交给王太医一件工具,可助产!” “哦?可助产?”苻坚不由疑惑,但听到“冯少监”三字,眼睛还是明亮了一下。 冯雁本想送来产钳交代一下便走,谁知苻坚竟传唤进入。 见到殿中的情形,冯雁突然有些后悔,万一产钳没起到作用,恐怕要受牵连。 硬着头皮拜向苻坚: “陛下,近日少府研制出一种工具,听工匠说可有助生育。我等听闻张夫人难产特送来此物请王太医斟酌,或可一试。” 苻坚点了点头说道: “事已至此只能一试,王太医,你且看看。” 王太医听到圣谕急忙起身走向冯雁。 二人嘀咕了一会,王太医面现难色,这种古怪玩意闻所未闻,万一出事,罪上加罪。 冯雁见王太医犯难只好劝说道: “你且试试吧,只要注意力度,多加小心,最起码能保全一人。” “不如冯少监一同进入救治?”王太医想将责任撇给冯雁。 对此,冯雁当然不会上套,肃穆道: “我又不是太医,岂能随便参与此事?” 王太医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叹息一声只好转身进入了内间。不一会,张夫人的叫声又大了几分。 冯雁趁人不注意,赶紧溜出了后宫。 “为何要多此一举呢?”冯雁快速飞转大脑,同时暗自后悔。 回到署衙坐在书案前,想了一会急忙将王朝、马汉招来面授机宜。 “啊?教头要逃跑?”王朝、马汉听到冯雁的嘱咐惊叫道。 “哎,万一情形不对只得如此。”冯雁犯愁道。 好不容易混到这个位置,“发明大业”还在进行中,没想到却要跑路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与君王同宴 前殿坐北朝南分前、中、后三殿,其中的中殿是正殿,皇帝登基、重要朝会、皇家婚丧等大典均在此举行,也是颁布皇权军令之所;前殿中的前殿是会见文武大臣之所;后殿是皇帝上朝更衣小憩之所。 在三殿两侧设有偏殿,是臣属休息的地方,整个布局为前殿后寝的设计,北侧的椒房殿与其它宫殿为嫔妃所在的后宫。 北部有太液池,西南部有沧池。 恢弘壮观的汉室宫廷,密布花草树木、亭台楼榭,又兼池沼回廊、假山怪石,如此美景却留不住一个人。 一个身影,背后跟着一个身影,一路疾跑向未央宫北门奔去。 “快点!”冯雁在前方喊了一嗓子。 身后的马汉苦着脸,心中虽有抱怨却不敢吱声。 在他的身后背着一个背包,里面塞满了制作图纸,冯雁本来跑的就快,想跟上非常难。 “当家的,等等。”马汉喘着粗气喊着。 到了北宫门,众侍卫见到冯雁二人满脸诧异。 “少监大人,有要事?”一名领头侍卫惊问。 “没错,快牵马来。”冯雁大声说道。 官员马匹是不能进入皇宫的,一般在宫门偏房设有马厩。 众侍卫平时得了不少好处,听到冯少监的命令急忙牵马去了。 “咯哒咯哒……”一骑绝尘妃子笑,不对,一骑绝尘逃命快! …… 牧场虽说隐蔽,但有没有泄露不得而知,尤其以前被抓过来然后又释放的人,即使蒙着双眼也难免被默记在心。 王朝还在少府留守,张夫人无险便回来禀报,有险也不会牵连,毕竟只是名侍从。 冯雁逃回牧场,一大堆人纷纷看来,没见过当家的这么早放衙。 郭赖子、温二牛等侍卫见到冯雁便跑过来,听了马汉的述说立即将冯雁围了个“肉夹馍”。 “别靠这么近!”冯雁闻着众人的汗臭味没好气道。 郭赖子等人一直在操练武艺,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信誓旦旦道:“当家的,你放心,有额们弟兄在,谁也别想碰你根寒毛!” 刘袭、赵谦、韩姿、左腾几人相继拥了过来,听到众人议论后一脸讶然之色,怎么会摊上这等无厘头之事。 冯雁无奈摇头,推开郭赖子几人命令道: “兄弟们提高警戒,如有人来速速撤至秦岭。” 闻言,队主刘袭立即派人备船去了。 当初冯雁将制作工坊选在秦岭,就是防着哪一天如有不测留条退路,往南可顺着山路水道去往洛州。再不济,也可在崇山峻岭中打游击。 就在众人一片忙碌之时,王朝回来了。 “当家的……呼……好事,好事啊!”王朝气喘吁吁地说道。 冯雁长出一口气追问道: “生了?母子平安?” “对!母子平安,陛下欣喜万分,不过……” “快说!” “不过婴儿头部水肿较大,王太医正处理呢。” “水肿?啥玩意?”冯雁一脸懵圈。 “反正啼哭正常,应该无甚大碍。陛下正派人寻你呢!”王朝大喘气道。 “嗨!虚惊一场!”冯雁不由苦笑,二十里路算是白跑了。 伴君如伴虎,此言不虚。 万一张夫人出事难免怪罪下来,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非要送什么什么产钳? 到了宫门,侍卫依然媚笑问好: “少监大人办完事了?” 看了看侍卫头子,冯雁没好气道: “听闻有大龙降临人间,出去看了看。” “啊?大龙?当真?”众侍卫一脸吃惊。 “对呀,就在前面不远。”冯雁胡乱指了一个方向。 众侍卫一听立即就要奔去,还是侍卫头领头脑清楚,立即呵斥道: “不得擅自离开!” 侍卫们悻悻然按捺住了脚步,不过眼神中满是遗憾。倒是那名头领交代了一句撒丫子跑去了。 进入宫门遇见了在此守候的内监周林,告知苻坚已回到前殿的中殿,冯雁只得继续往南前行。进入大殿,苻坚正与王太医等人谈事。 “拜见……”冯雁话还没说完,苻坚直 接摆了摆手笑道: “随我用膳去!” “吃饭?”冯雁愣了一下,但也只能跟着苻坚前往椒房殿。 侍卫、宫女、宦官紧随苻坚,冯雁与王太医跟在身后,最后跟着周林。 王太医看了看冯雁凑过来低声说道: “多谢少监大人出手相助,幸得有宝物在手,不然罪责就大了。” 冯雁正想问问细节,于是低声问道: “听闻婴儿水肿?” 王太医点了点头轻松道: “此乃常有之事,过些时日便好了。少监大人曾学过医术?” “以前跟着一位老师学过。” “哦?敢问是何人?竟能想出这般有用的产钳!此乃医术一脉之创举也!” 冯雁笑了笑回道: “那位恩师姓葛,不过现居何处不得而知。” “定是隐士高人啊!姓葛?天下闻名之人我只知道有抱朴子葛洪,此人可称之为医药神人也。咦?少监大人所言莫非是此人?但少监大人年纪尚轻……难道儿时便拜师学艺了?”王太医脸上写满了问号。 冯雁神秘一笑掩嘴低语: “前几年在深山偶遇一白须老者,年约七八十岁,颇具仙风道骨,遂拜师学艺。后来,因有要事处理,踏上云彩飞走了。” “啊?真……真的是葛神人?”王太医听得目瞪口呆。 冯雁看着王太医的神色暗笑不止,这年代的人,确实好忽悠。 …… 北行数百米,又到了后宫之地,除了张夫人居住的昭阳舍,其余如皇后居住的椒房殿、嫔妃居住增城舍、椒风舍、掖庭等冯雁从未进去过。 作为少府官员,冯雁知道椒房殿如同温室殿,殿内有各种防寒措施和设备,如用花椒树的花朵制成粉末涂墙,不仅防蛀虫还有芳香味,另,椒者,多籽,取其“多子”之意,故曰:椒房殿。 这年代的建筑不是一般的好! 灰黑色的屋顶,红色的柱子,红、黄、青、蓝色组成木枋、斗拱、、挑檐、飞阁等煞是精美,最过分的是椒房殿正殿坐北朝南,殿前竟设有双阙。东西阙楼上可以观望,所以又称之为观。宫殿之前置阙十分罕见,非一般宫殿所能为。 进入宫殿,只见地面有素面方砖、圆形纹方砖和构筑踏步的空心砖等。屋顶瓦类有筒瓦、板瓦和素面圆瓦当、云纹瓦当及“长生无极”、“长乐未央”文字瓦当。内有庭院,周围有踏道、回廊、散水、水井等设施。 庭院内还有小桥亭台、各色花草、荷花池等。 周林见冯雁慢下脚步细细观赏,于是近前介绍道: “此殿有正殿、配殿及偏殿,两侧并有凌室用于储冰,木炭……” 周林絮絮叨叨低声说着,冯雁眼睛提溜圆转着。猛地,冯雁抒怀道: “此时此景应赋诗一首!” “赋诗?呵呵,吟来听听。”苻坚在前面走着,身后有宫女、侍卫、宦官等人,与冯雁隔了最少十米,竟然听到了。 冯雁缩了缩脖子,心想自己定是被美景所触动,情不自禁声音大了点。 先前的危机刚刚侥幸躲过,怎么又大嘴巴了? 冯雁定了定神大声回道: “微臣一时兴起随口胡说的,请陛下见谅。” “一语既出岂能反悔?”苻坚幽幽说道。 这个语气让冯雁的内心紧了一下,周围的人同样变得噤若寒蝉,帝王一语伏尸百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人态度突然发生变化,那一定是有人背后使坏。 冯雁来不及细想,只得搜刮肚肠回忆着经典诗句,同时内心感叹:“哎,可惜自己的小本本没带来,那里记载了不少凭记忆写下的诗句。” 苻坚见身后没有动静,于是缓缓转过身子看向后方。冯雁抬头看了一眼,心如闪电,赶紧将记忆中的诗句七拼八凑了一番: 西上秦原见未央,山岚川色晚苍苍。 云楼欲动入清渭,鸳瓦如飞出绿杨。 毕竟长安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苻坚自幼好学,熟读经史典籍,听完冯雁的吟诵脸上浮现出了的笑容。 “嗯,后四 句可谓妙也,前四句……”苻坚声音逐渐变低,根本听不清后面的话语。不过,此时的冯雁却觉得很别扭,两首诗句拼接在一起,实感惭愧。 进入正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黄色的世界,红色的柱子、红色的横梁、红色的几案、红色的屏风,屏风之上刻有黄色的祥凤、横梁之下有黄色的帷幔、红柱之上有黄色的绘图、几案之下有黄色的蒲团。上首处有一座高台,下首处有两侧几案,中间有台阶相连。 临近高台两侧有香炉、香薰、瑞兽等摆件,颇显皇家之气派。 不过,这间宫殿的主人—苟皇后早已不在人世。 苻坚坐于上首高台,冯雁与王太医对面坐于下首几案,刚刚落座只听一声娇呼传来: “陛……下……”一阵浓郁的香气袭来,紧接着,两个白色的身影飘至苻坚身边。 “哈哈……”苻坚开怀大乐,一坐一右搂住二人。 冯雁定睛一看暗吐苦水,其中一人是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清河公主,另一个人竟是其弟慕容冲。 “我靠,怎么遇见这个娘娘腔了!” 其实,冯雁也知道迟早会遇见,同在皇宫走,哪能不相遇? 叫苦的同时,冯雁暗自惊讶,椒房殿只有皇后有权居住,这俩人怎么会进来?难道正如传闻所言,宠爱到了极致? 清河公主与慕容冲也看到了冯雁,二人表情颇为吃惊,没想到一个臣子竟能与天王同宴。 六目相视,气氛怪异。 年纪相仿,皆受恩宠。 一凭美貌,一借鬼才。 不一会,众多宫女便端来了各色美食,有荤有素、有色有味,不过,让冯雁惊讶的是,在一个吃盘里竟然还有海鲜产品---花蛤与海螺! fqxsw.org 这种吃食非海边不可得。 以前觉得秦王嬴政是个讲究人,为防止刺客,大门用磁石门。 现在觉得,苻坚也是个讲究人,吃个饭,不仅有美人相伴,还有海产品佐味。 冯雁的神色被众人看在眼里,此时,苻坚在上首处微笑道:“冯卿为何有惊讶之色?” 一旁的慕容冲撇了一眼讥笑道: “宫廷美食岂是常人所能见?这位冯大人定是惊异于面前的佳肴,一时间有些愣神了,咯咯咯……” 另一旁的清河公主跟着笑了两声,当眼睛看到一个盘子时好奇问道: “陛下,往日不曾见过这道菜,肉食竟然长在硬壳里了?” 苻坚微笑不语,对俩人的话语如同宠物哼叫,轻轻抚摸着二人眼睛依然看向冯雁。 冯雁收起神色好奇问道: “陛下,花蛤与海螺乃海中之物,如何从如此遥远之地运至长安?如何保鲜的?” 花蛤与海螺一般当天吃最好,如果泡进盐水再冷藏,最多保鲜三四天。而从海边运到关中地区,如果没有后世先进的运输手段,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即使运到,也是变质有害的,不可食用。 听到冯雁的问话,苻坚感觉自己浑身在起鸡皮疙瘩,差点跳了起来。因为这些海产品只在多年前吃过,大部分人根本没见过海产品。 “冯卿认得此物?你是并州人士,难道在海边待过?”苻坚也惊讶问道。 听到此话,慕容冲与清河公主“唰”的一下,脸色都变红了,原以为冯雁是乡下人进城,看啥啥好奇,没想到见多识广,竟识得此物! 看见上首处三人的神色,再看看对面王太医及宦官周林的神色,冯雁知道自己又口误了。不过转念一想,有些习惯根本不可避免,爱咋咋地吧,活那么累干嘛! 想低调,有些习惯性思维和语言,无法避免。 想缄口,凭自己的德行,根本不可能,除非变成哑巴。 心态一放松,反而冒出一个借口: “陛下,微臣曾在晋国广陵……” “哦,你曾在晋国军营,原来如此。”苻坚突然想起冯雁的往事。 众人闻言这才恢复神态,晋国广陵郡距离海边不远,见过海物也属正常。不过,当冯雁又说出一句话,众人还是被惊住了。 “有一种海味异常鲜美,生活在海洋深处,名曰三文鱼。蘸取芥末与酱油食用,啧啧,回味无穷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慕容永 救了皇帝的嫔妃是啥样的后果呢? 正应了那句话:富贵险中求。 救不活,迁怒己身,轻则入狱、重则砍头;救活了,赏金无数。 长安城的豪宅内,冯雁捂着突突跳的小心脏,也不知是后怕,还是惊喜。因为在一个大箱子里,琳琅满目堆满了金银铜钱及布绢。 上次同样有几箱钱财是苻坚赏赐的,与这只箱子放在一处,看着就有种安全感。 这些钱财加起来能抵自己二十年的薪奉,绝对够意思。 想到苻坚,冯雁不由想起曾工作过的一家外资企,绝对是做到必有回报。 秦国朝廷绝对是一家正规企业,而苻坚绝对是个好老板! 这么多“绝对”加在一起,让人不舍离开这家企业。 炎热的夏季已经来临,未央宫中,苻坚看着众多新奇物品大笑不止。 “冯卿真乃奇人,竟发明出百多件新式工具及用品,即使鲁班再世也不过如此啊!” 这些工具绝对能促进国家发展、提高百姓生活,苻坚作为帝王最清楚不过。 苻坚正高兴之余,有几个不长眼的又来了。 前殿内有御史、苻师奴、苻阳等人,所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举劾冯少监私用库藏物品、不学无术、骄横无礼、蔑视皇族等罪状。 苻坚耐着性子听了一半,突然拿起一本经书扔向了苻师奴,“冯少监如果没有才学,能写出此等经书吗?” 接着又拿起一张纸甩向苻师奴,“你能写出如此寓意的诗句吗?” 转头看向大司农苻阳,“不用库藏能造出如此多新奇之物吗?”顺手抄起一把铁钳,刚想扔出去,觉得分量不够,于是抡起一把铁锹抛了出去,正中苻阳的脚面,疼的苻阳叽里呱啦乱叫起来。 怒目看向瑟瑟发抖的御史,苻坚喝道: “你方才举劾什么?” 御史吓得愈发颤栗了,“微臣……小人……忘……忘记了……哎哟……”一把铁钳被扔在额头,鲜血直流而下。 …… 生产力的发展离不开生产工具的提升,同样的物品冯雁让人也带回到建康城,要提高大家一起提高嘛,都是为了同人类的发展。 当然,有些家庭物品悄悄放到“晋隆”商号各分店展示,比如锅铲、漏勺、炒铲、刀叉、铁夹、烧水壶、带滑轮的方架等。 只展示不出售,因为原材料不足,而且无法大规模生产。 一些农业用具如耧把、石镐、铁锹等全部无偿献出了,对于农业的发展,冯雁一点也不会自私。 其实,这就是一个内循环,人只有吃饱肚子才会买“晋隆”商号的奢侈品。 利人就是利己。 最近,冯雁闲暇之余又开始琢磨服饰了,尤其是鞋。 这年代,人们穿的无非就是皮布靴、草履、木屐等,讲究点的,穿织纹锦履、丝履,制成圆头,或方头,或歧头,或笏头,再讲究点的加厚底。 还有用木块或以多层布片、皮革缝纳而成的高底鞋“重台履”。而且在以前等级不同,颜色也不同。 休沐之日,冯雁打算在长安城考察一番,没想到一大堆人想跟着出来,毕竟在牧场呆久了太过无聊。其实牧场有规定,众队员每十日在什长的带领下可轮流外出,而且只要出来都会发一些布帛用以购物或者吃饭。至于金银铜钱根本用不着,大部分商贾都喜欢布帛,因为这就是硬通货。 xiaoshuting.cc 一行六人,个个背着小背包,如果不是个头太 高,活脱像上学的学子。 “晋隆”商号长安分号已经成立一年半,这种身后背包的人有很多,长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在东市上,冯雁东瞅瞅西看看,只看别人的脚,同时嘴里哼着调子:“我和你,心连心,同住地球村……” 麴瞻像脱缰的野马四处乱跑,而春苗似乎对逛街兴趣不大,总是凑在冯雁身边哼哼唧唧,弄得冯雁有些心猿意马。 “师傅,我要买件长衫。”麴瞻见到一家服饰店兴奋地喊道。 左腾咧嘴一笑问道:“小曲子,这家店价格很高,你带了多少布绢?” 麴瞻得意地从背包中取出一个荷包,然后用力抖了两下,“哗啦哗啦”的声音异常清脆。左腾眼睛瞪得老大惊问道:“你小子带着金银?” “必须的!”麴瞻活学活用冯雁的话语。 “乖乖,真是个小财主。”左腾满脸羡慕地说着,同时眼巴巴地看着冯雁,而一旁的铁牛更是火急火燎,自从当了乞活军,几乎就没见过钱。 冯雁好笑一声,在一处偏僻之地把背包取了下来说道: “里面都是金银铜钱,一人抓一把,谁的巴掌大谁多取,各凭本事,不对,各凭爹妈给的手大……” 众人一听喜上眉梢,一下子拥了过来。 麴瞻觉得自己特殊非要伸出两只手,被左腾一巴掌扇开了,气得满脸通红。 冯雁跟着踢了一脚说道:“规矩就是规矩!再不伸手就被别人拿光了。”麴瞻反应过来又挤了过去。 一人一把钱银,众人乐坏了,尤其铁牛手里竟有多个金粒。 “铁牛,我用三个铜钱换你一个金粒,你还占便宜,如何?”左腾厚着脸问道。 “三……三比一大,前几日刚学过……那行!”铁牛把大手伸了出来。 左腾看了看铁牛的手脸色变得乌黑,因为铁牛的手太大了。 一不做二不休,左腾把铁牛手里的金粒全换走了,而一旁的麴瞻不甘示弱,用四倍铜钱把银子都换走了。等郭赖子反应过来,金银已经没了,暗叫晦气。看惯钱财的春苗对此根本不屑一顾,只是身子贴的冯雁更近了。 此时的铁牛看着手里钱财数量变多,咧着嘴直乐。 冯雁看在眼里丝毫不做干预,因为冯雁知道,等铁牛事后知道被骗,这几个家伙都得挨揍。 经过在一处拐角,只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各位兄台,买双鞋吧。”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位四十左右的汉子正蹲在地上贩卖络鞮(包裹到小腿的高帮皮靴)。 冯雁看向此人只觉得这位汉子长得皮肤白皙、堂堂正正,眉宇间还藏有一股英气。 “这样的人怎么会卖鞋呢?”冯雁疑惑不解。 蹲在地上看了看皮靴,冯雁好奇问道: “现在是夏季,你怎么售卖冬季的皮靴?” 白面汉子叹了口气回道:“冬天从草原进来的络鞮一直没有卖完,只得继续售卖。” “怎么卖?” “五十钱或者等价布帛。” “还有几双?” “七双。” “好,我全买了。”冯雁微笑道。 白面汉子有些吃惊,五十钱一双不是小数目,对面的年轻小郎竟然要全买!感激地点了点头,汉子诚恳说道: “小兄如果全买,那就按四十钱算。” “呵呵,好!兄台怎么称呼?”冯雁饶有兴趣地问道。 “ 小人叫慕容永。” “慕容?你是鲜卑人?”冯雁好奇道。 “正是,当年随皇帝……不……跟随慕容尚书迁移至长安。”慕容永神情尴尬地说道。 “哦,你也是慕容皇室一族。” “哎,前文明帝慕容皝乃小人叔父,不过慕容家族子嗣众多,属旁门左支罢了。”慕容永哀叹道。自己一个皇室成员竟落得卖鞋为生,心中不免凄凉。 冯雁暗暗点头,心想慕容一族基因真的很好,就连一个卖鞋的都长得英气逼人。 看了看手中的皮靴,冯雁苦笑一声,因为这些鞋根本不分左右,不仅是这些皮靴,这年代所有的鞋都不分左右。 穿鞋全凭感觉走。 这也是想做服饰生意的原因。 从铁牛身上拿下布匹,很干脆的给了慕容永,双方就此别过。 众人前行了十步,没想到慕容永又追上来了,弯腰作揖脸色有些羞红地问道: “这位公子,观你虎步龙威、风骨奇伟,敢问府上是?” 这句话一出立即引得左腾等人警觉起来,欺身向前质问道: “问此作何?” 慕容永脸色愈加羞红,退后一步施礼道: “这位……胖兄,勿要见怪……” “我靠!胖兄?冯二,我想揍他!”左腾气呼呼地说道。 “冯二?难道是闻名长安城的冯太守?不,少监大人?”慕容永惊异道。 冯雁微微点头道: “正是在下。” “哟!小人有礼了!”慕容永急忙跪了下来。 冯雁见状急忙扶起慕容永:“使不得,为何行此大礼?” “我乃一介草民,见到少监大人自当大礼参拜。” 冯雁内心好笑,“万恶的旧社会”礼数真多。 慕容永眼睛泛红,有些悲苦地说道: “久闻大人博学多才,让小人追随你吧!” “追随?”冯雁好奇。 “大人不同意,我就跪在这里!”慕容永一脸倔强。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冯雁暗觉惊奇,心想这家伙也太有眼光了吧,自己这么一个奇葩,谁跟着谁享福啊!想了想说道:“先做一件事!” “大人尽管吩咐!”慕容永信誓旦旦道。 “在东市找一间宽绰的门面,而且必须有后院。” “大人欲租赁一间?” “买一间!” “啊?买一间?”慕容永被惊得合不上嘴,临街大房最少得十数万钱。 “找好打电话……不是,找好的话在皇宫北门等我,记得是酉时。”冯雁昨夜用手机来了个象棋人机大战,所以脑子里总有手机的身影。 前半句没懂,但后半句懂了,慕容永急忙应承下来。 众人迷瞪了半天不知冯雁到底要干啥?看着自顾在前的背影扑愣一下脑袋追了上来。 “铁蛋哥,为何买宅院?那个苻皇帝不是赠了一间?咦?不如在长安城过夜?”春苗本来疑惑的双眼变得透亮起来。 “冯二,咱不是有铺子吗?再开一间?货物一直紧缺,供应一店尚难!”左腾晃着圆脸、歪着脑袋不解道。 冯雁轻笑一声言道:“山人自有妙策!谁想去张家楼吃饭?” “我去!” “我去!” “俺也去!” 冯雁好笑摇头,原来这个词在晋朝就有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吉祥服饰店 长安城东市,一间阔绰的服饰店盛大开业了。 这间店铺的名称为:“吉祥服饰店”。 名称土是土了点,但贵在契合时代特色。 里面不仅有各色新款服饰,还有一种世人从未见过的布鞋,名曰“老北京布鞋”! 比起现在的织履草鞋、皮布靴、木屐、麻鞋等,“老北京布鞋”明显超前了很多,而且不论款式、舒适度、耐久性等都远超当代,最重要的是鞋有左右之分,别提多合脚了。 “晋隆”商铺最不缺的就是布匹,这玩意可是相当于货币的存在,但被用来做鞋面和鞋底了,用钱做成的鞋,那可是相当的金贵。 另外为了迎合这年代的骚性,鞋面上多缝制有花鸟鱼兽及各色图案等,当然也有素面的鞋子,但是颜色有所不同,红粉黑白、青黄蓝绿等色泽不一。 女士鞋为了防止松落,还设计了一字带扣,带扣并不是金属的,而是纯粗布做成。男士鞋则在鞋面的口部缝制内皮外布的松紧带,虽然不及是真正的松紧带,但内衬棉布不至于太硌脚。 设计这些鞋子花费了冯雁近十多日的时间,又在秦岭作坊做了近百件的样品才研制成功。为了一步到位,连鞋垫与袜子也研制出来。说起这年代的袜子,与其说是袜子还不如说是一块布。直接用布包脚,就这么简单粗暴! 一双鞋五百钱,你别嫌贵,想买还不一定买的着。 店铺掌柜毛德子喜滋滋地看着拥挤的人潮,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从伙计跃升为掌柜意味着收入蹭蹭地猛窜。而伙计慕容永则更为惊讶,没想到自己几年的收入还不及店铺一天的营收!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慕容永不仅对店铺的经营大为叹服,更对新颖的布鞋心生震撼,而对发明布鞋的冯少监,那更是万分崇拜。 同时,也为自己的眼光沾沾自得,因为跟随冯雁成为店里伙计,从此再也不会因生计而发愁了。 吉祥服饰店除了门面房,后院还有十多间屋子,中间隔有院落。其中两间用于居住、两间用于囤货,其他全变成了工作坊。坊内是长安城新招的小娘与裁缝,按照冯雁的设计制作各色服饰。 店铺中央有隔断,是为了区分男女装的区域,买衣服总要试穿,男女混在一处自然不方便。 男装不仅有长衫,也有短衫与裤子,不过还是以长衫居多,但款式做了很大改进。同时搭配麻绳或绸布做得裤带,皮带也有一些,但价格奇贵,一般人都懒得过问,而是直接选择免费配送的麻绳裤带。 皮带是留给讲究人的。 女士服装有长裙、短裙之分,大多是对襟,束腰,衣袖宽大的款式。 这年代妇女一般上身穿衫、袄、襦,下身穿裙子,款式多为上俭下丰,衣身部分紧身合体,袖口肥大、裙为多折裥裙且裙长曳地,下摆宽松,从而达到飘逸潇洒的效果。如配上璀璨的首饰,可显奢华糜丽之风。 除了传统服饰,冯总设计师还捣鼓出一些别致的样衣,如短袖衫, 这种服饰呈对襟设计,但袖子不会掩盖手肘,衫长及腰部,再配以襦裙配套穿着。这种短袖衫可解放女性的双手,自由活动而且干练。 另外也设计出了一种上窄底宽,颜色鲜红,对比强烈的“血色罗裙”,也就是石榴裙。 说起干练的女性服饰,冯雁非常欣赏那种民国风的袄裙,这种服饰采 用上装与下装分体设计,上袄下裙,上体为右襟扣的传统服饰,长度到胯部;下体为膝盖到腰部的裙子。这种女装变得更为短巧干练,而且还能显露身材。 这种服装好是好,不过也有问题。 问题在于这年代的女性发型与服装有点不搭,除非换成民国女子那种短发型或者短辫子,整体才会显得协调简练。另一个问题是,短裙必须穿长袜及一字带扣的女士布鞋,否则显得不伦不类。 冯雁还与新招纳的裁缝做了件旗袍出来,奈何这玩意得露大腿,春苗试着穿了一下,整个人害臊得脸红到了脖子,连着两天没有出门,引得冯雁哈哈大笑。 这些超越时代的服饰只做了些许样衣出来,有需要可量体裁衣单独制作,做多了怕是水土不服。 tsxsw.la 最让冯雁得意的是新款大裤衩子,所谓新款其实就是长裤的裁切版,不过更为宽松。腰围处缝制有穿孔,可将麻绳或绸布穿过系紧。这玩意夏天穿绝对凉快,可能有些士族碍于面子不会穿着走在大街上,但居家时穿着最为惬意。 捣鼓这些服饰同样花了冯雁十数日的时间,幸得在少府任职,不仅来往方便而且取材方便,不管什么材料或布样,少府都有明确的供货商和渠道。 秦岭作坊愈加忙碌了,作坊大头领,老梁看着附近招来的一帮小娘子衲底做鞋,着实头疼不已。原先作坊里都是清一色老爷们,突然冒出这么多小娘,实在影响工作。 人如果在物质上丰富了,自然会有其他需求。 工匠们大都是年轻后生,听着隔壁作坊里小娘子的欢笑声,总会心猿意马。 这些小娘子年龄在十五六岁左右,皆为附近山民的子女,听闻作坊招工全跑来了!经过一番选拔,留下来一些手脚灵活、相貌端庄秀气的小娘。 他们的父母刚开始强烈反对,因为世代耕田早已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不过在听到工坊的报酬后全都闭上了嘴,不仅如此,自己带着妻子、儿子们也来了。 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此次工坊招工只用年轻女子,做鞋嘛,男工肯定不合适。 有些头脑灵活的山民见招工不成,于是带了好些农产品送给工匠们,硬是把自家儿子安插进作坊里做工了。老梁、郑桦几名头领对此欣然接受,因为作坊本来就忙碌,尤其最近更甚。 做鞋在秦岭,做服饰在长安城,之所以分开是防止做鞋的工艺被模仿。长安城内有一些商户眼睛始终盯着“晋隆”商铺,货物充足时积极购买,缺货时高价出售,还有人喜欢研究“晋隆”商铺的各种商品,容易仿制的便仿制出售,很难仿制的只能囤货。 对此,冯雁丝毫不加干预,总不能都让自己把钱赚了,而不给别人活路,大家讲道理嘛。只要核心产品仿制不了,那就无妨。 王二五带着亲随回来了,这家伙一口气在洛州、雍州、秦州、豫州等地买了七间商铺,打算开设“晋隆”分号。本来冯雁想让“吉祥服饰店”也开设分号,无奈产量跟不上,只得作罢。 “嘿嘿,二当家吉祥!”牧场中,王二五满脸荡笑地对着冯雁献媚,周围几个同来的家伙脸上也浮现着这种表情。 冯雁看了看王二五,再看看身后的左腾、石牛、石柱、刘全几人拱手一笑道: “兄弟们也吉祥。” “听闻山上来了不少小娘?”王二五 嬉笑道。 “东市商铺也有。”左腾插话道。 冯雁哈哈一笑道:“二五兄弟想婆姨了?” 王二五憋着通红的脸庞重重点了一下头。 “最近没什么事可到作坊多帮忙。”冯雁扬眉一笑自顾走开了。 王二五、左腾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疑惑道: “啥意思?” “不知道。”几人同时摇头。 “嘿嘿,二当家……”王二五追上冯雁又开始献媚。 冯雁好笑摇头说道: “二五兄弟最近辛苦,可到作坊及商铺逛逛,如果碰到相中的娘子可大胆表白,放心!彩礼不够尽管找我!” “多……多谢当家的!”王二五羞红着脸,但语气坚定。 人到了什么年纪就应该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牧场中大多为血气方刚的汉子,也到了该娶婆姨的年纪。冯雁对此了然于胸,因此才有了服饰店的开张。 服饰店当然需要女工,女工也就是待嫁的小娘。 冯雁的话语让王二五、左腾几人喜不自禁,左腾伸出胖脸嬉笑道: “嘿嘿,我打算娶上三五个小娘,明年就能抱上三五个大胖儿子喽。” 冯雁鄙夷地看了看左腾言道: “去你的吧!” 那些小娘子总共几十号人,哪够众兄弟分的,竟然还想娶三五个? 此时,王二五、石柱几人也反应过来凑近问道: “二当家,可娶两个?” 冯雁同样鄙夷道: “也去你的吧!” 抬头看去,只见铁牛正举着石锁练的欢快,冯雁对石牛嘀咕几句,石牛立即跑向好兄弟铁牛,同样在耳边嘀咕了几句,铁牛立即气冲冲地奔向左腾。 一直到现在,铁牛才明白金银远比铜钱更值钱。 …… 为了服装帝国的建立,冯雁另外在作坊兴建了不少房屋,准备开设染坊。 晋陵邬堡的库房包括牧场与秦岭的库房,已经放不下太多布帛了,与其生霉不如就地取材做成服饰鞋子。不过这些衣物换来的还是布帛,冯雁不由想起货币的好处,暗下决心,一定要多找寻铜矿制作铜钱。 如果能掌握造币的权利,不亚于控制了一个国家。 在曾经看过的一本书《货币战争》中有详细的描述,冯雁深以为然。 最近,作坊在老梁的带领下开始大力培养工匠,因为分店越多意味着来往运输的不便,必须在各处分店开设生产作坊,以免奔波之苦。除了工匠还要培养店铺掌柜,原先的伙计,毛德子、蒋平、史文忠、程三、胡二狗等人全成了重点培养对象,其中最为看重的却是左腾。 冯雁觉得军武一途虽然能搏得前程,但这行当太过危险,也不知哪次战役中就会掉了脑袋,不如做个富翁来的安稳。在冯雁苦口婆心的劝解下,左腾似有开悟,但一口咬定不肯离开冯雁百里之地,对此冯雁颇为无奈,只得慢慢规劝。 一个大的商业集团,最重要的是人才。 最近,牧场中减少半个时辰的操练改为教习知识,由麴瞻担任教员,而冯雁则重点培养蒋平、史文忠数人,教他们如何做一个掌柜、如何算账、如何联络、如何收集当地情报等。 既然开设连锁商铺,那就同时打造情报分站。 第三百二十章 朝会 少府的工作非常有利于发明创造,一处秘密的偏院整日轰隆隆响个不停,简易版的蒸气锅炉架在中央处,不断发出“嗤嗤”的声响。 别的院落也有丁零当啷的击打声,这里在制造各种用具。 制造的事务都交给房偲处理,冯少监只做方向性指导,因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完成。从少府官员口中得知,在并州西北部五原郡、盛乐郡等地有铜矿,冯雁便有了小心思。 今日正值朝会,冯雁起了大早前往前殿。 北秦的朝会制度承袭汉制,一般每五日上朝一次,前一日则为休沐之日。凡四品以上京官以及帝王身边的近臣如散骑、常侍、诸郎、御史等都要参加朝会,另京兆尹、冯翊、扶风三辅之地的官员也要参加。 朝堂真的很大,三品以上官员及皇室宗亲跪坐于前端,其余京官则坐于后方,文武官员分东西两侧。总计有几百号人参加此次朝会,不过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冯雁记得清朝官员都是站着上朝,而这年代文武大臣都是席地而坐,待遇还是不错的。 进入大殿,东瞅瞅,西看看,忽然见到一个老熟人石越! 见到自己的老领导,冯雁急忙走上前去问好:“石将军,何时回到京师的?不是在龙城驻守?” 石越见到冯雁也有些诧异,起身感慨道: “多日不见,竟登上朝堂!没想到啊!” “都是拜将军所赐,若不是当年知遇之恩岂能有今日?” “怪哉!你小子总透着邪性。”石越满腹狐疑地盯着冯雁,似乎想从脸上找到答案。 冯雁嘿嘿一笑殷勤道:“下朝之后请将军一同饮宴,另有薄利相赠。” 对石越,冯雁总有一种感激之情,若不是当年提拔与举荐,自己也混不到如今的地位,而且在襄阳不辞而别,心中也有歉意。 石越微微一笑说道: “听闻长安城一夜之间多了百种新奇之物,有透亮的马灯、可看穿的玻璃、新式的布鞋……啧啧,真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美物……” “呵呵,是啊……”冯雁附和笑着。 “可惜此等美物,价高且难买……” 石越玩味地看向冯雁。 看着石越的眼神,冯雁有些蒙圈,好像自己很容易买到似得。不过,还真的容易,本就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长安城中很少有人知道自己是“晋隆”商号的大股东,更不知“吉祥服饰店”也是幕后老板,难道石越有所洞察? “这些商物价格甚巨,我一个从四品官员可买不起。”冯雁试探性地说道。 “嘿嘿,些许小事岂能难住你?”石越神秘一笑。 “嘶……这句话有分量啊!”冯雁暗自吃惊,继而讪讪笑道:“石将军乃冯某之贵人,今日回去便将宅子抵押出去,换些钱银给将军置办。” 石越轻轻点头,微笑不语。 越是这样,越让冯雁吃惊。正欲离去,只听石越轻声道:“别乱跑了,陛下要来了。”听到此话,冯雁索性坐在了石越身边,坐的是同一张席子。 旁边几名官员见到此景不由皱眉,一名文官怎跑到武官的队伍里了?负责礼仪的官员正欲呵斥,不过看清是少府少监,于是把头一别装作没有看见。宫廷里的吃穿用度全仰仗少府,礼官也不愿意招惹,除非不在乎自己的吃穿。 “陛下驾到!”那名礼官扯着尖锐的嗓音喊着,苻坚也在宫人的陪同下走向御座,众官员则匍匐在地口呼万岁。 “诸爱卿平身!”苻坚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有事奏来!”礼官又喊了一嗓子。 此时太常韦逞挺起身子禀奏道: “陛下,近日发生日蚀之天 象,定是有妖孽当道,恳请陛下祭拜天地以告慰神灵,免除我朝之凶灾。” “日食?”冯雁不禁想起前几日出现的日食现象,当时正在少府忙碌根本没当回事。只不过是月亮跑到了地球与太阳的中间而已,没想到太常韦逞竟视为凶兆?想到祭拜,顿感头疼不已,总是弯腰驼背太累人了! 听了韦逞的禀报,苻坚立即点头应道: “太常所言甚是,即刻安排祭祀一事,不可延误!” “遵旨!”韦逞领旨下拜。 冯雁看着这位太常大人,心想有机会得去太学学府普及一下天文知识。 中书令梁熙接着奏报:“陛下,关于农具一事已经签署法令告之少府及各地工坊制造,不过各地官员回奏,因从未制作如此新奇之用具,仅凭图纸不得其精髓,还请朝廷派人至各处指导。” “嗯,此事交予冯少监处理。”苻坚看向文官所在的区域却没见着冯雁。 “遵旨!”冯雁从石越身边起身回应,惹得众官员纷纷侧目。 冯雁无暇顾及众人的眼光,只是看向那位第一次见面的中书令梁熙,一直听闻此人文学素养极高,为官清正节俭,爱护百姓,在凉州、甚至是西域诸国中也极有声望。且常年驻守凉州,不曾想此次朝会见到了。冯雁记得王鱼也是中书令,也不知秦国到底有几个中书令。 秦中书省以中书监苻融为尊,下有中书令、中书侍郎等职。 正思索间,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文官怎跑到武官那边去了?有违朝廷礼制,应重重处罚!” 冯雁正欲发作,谁知自己的兄长吕光早已暴起,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大声呵斥道: biquge.name “谁人胡言乱语?冯少监去年随我平叛,早已为军中校尉一职!” “对呀,少监大人即是文官也是武官,还曾斩杀苻重立有军功!”一个声音从文官队伍中传出,正是自己的属下房偲。 “此话有理,冯少监并无违反礼制。”吏部尚书仇腾作为主管人事的老大也为冯雁发声。 众官员听到吏部尚书的话语纷纷议论起来。 “吏部对官员职位最为清楚,看来并无违反礼制。” “这位少监大人真乃文武全才啊……” “文武官员毕竟有别,岂能贪多?” “嗯,为官之道在于精专……” …… 一旁的石越闻听众人之言暗自好笑,没想到冯小子不仅在自己军营任校尉一职,在吕光的军营中也担任此职。 天王苻坚对族人嫉贤妒能本就厌烦,耐着性子听完众人之言干脆宣布道: “此等诟谇谣诼之辞以后不可再讲,本王即刻下旨,封冯少监为威远将军!” “哗……”众官员听到天王的旨意顿时一片哗然,一个文官竟得到将军的头衔。 “哈哈……陛下圣明!”吕光听到此话顿时咧嘴大笑,仿佛比自己升官都乐。 “嗬!小小年纪武职已达五品,文职达四品,真乃少有之事!” “圣恩独宠啊!”不少官员惊叹出声。 人群中,度支尚书朱序、原晋朝南阳太守郑裔等人频频点头,朱序嘴角更是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唯有一些皇室宗亲感觉愤懑,尤其苻阳、苻师奴几人眼神中带着恨意。 朝堂中自然也有别的官员感觉不满,冯雁扫了一眼不以为然,嫉妒是人的本性。 下朝之后,苻坚将几名官员留了下来。其中有中书监苻融、中书令梁熙、尚书令符篆、兼任侍中的权翼、大司农苻阳、度支尚书朱序等人。 内殿中,冯雁看着三省的几位大佬不由感叹,今日竟与秦国官职最大官员同处一室。尚书省大佬符 篆、中书省大佬苻融、门下省大佬权翼,以及管钱的朱序、管税收、农业的苻阳等,无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苻坚对农业一直很看重,有了新发明的农具,自然要讨论如何快速普及。而普及这些用具首先要有教授用法的人,从各地官员开始逐级学会然后普及到民众中。有了执行的人,才会考虑花多少钱制造多少用具,然后运送至各州、郡、县及乡镇村。 几名高官讨论了一番,决定让少府派人去往各州郡指导制造及普及,费用由各州郡分摊。 冯雁自告奋勇要求去往并州,这让众人有些吃惊,洛州、秦州、雍州、梁州都是距离长安较近的地方,没想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少监竟然愿意远涉千里?并州最北侧之盛乐郡更是达两千里之遥。 不仅是众官员,连苻坚也吃了一惊,哪有府监外出千里的事?难道宫廷用度不管了? “不可!冯卿怎可去往千里之地?”苻坚立即反对道。 冯雁无奈,只好开始给这位帝王上课,一堂金融课程。 “货币乃国之重器!流通方便、贮藏方便、携带方便、支付方便,可稳定价值,可利于交换,更可加强统治!而且是一国之门面,千百年后,尸骨无存,但货币可印证我大秦国之辉煌……” 一番言论,众人先是震惊,后为叹服! 自周朝以来,人们一直都不太重视货币的铸造,眼睛只盯着粮食。听闻冯雁一席话,才知道货币是如此之重要。 梁熙、符篆几人本来对冯雁心有疑惑,小小年纪怎会任少监一职,听了一席话内心暗自感叹,这家伙确实有才,不仅发明出各种农具,还对货币有深刻的理解。 “难道真如传闻所言,曾遇见过神仙?”众人心中暗自嘀咕。 苻坚沉思良久,感慨道: “冯卿确实是国之栋梁!更是世间少有之奇才啊!不过远行千里太过艰苦,还是派属下前往吧。冯卿意下如何?” 苻坚内心还是不愿意这位宠臣离得太远。 冯雁也知道苻坚的心意,内心感动之余还是坚持道: “陛下,微臣对矿石比较了解,亲自前往可发现藏于地下的铜矿,如此可铸造铜钱造福国家与百姓。” 苻坚见冯雁如此坚定,只好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冯卿了,不过需早去早回,不得超过半年!” “微臣遵旨!”冯雁急忙叩谢。 朱序在一旁看着冯雁内心五味杂陈,也不知这位到底是晋国人还是秦国人? 会谈结束后,冯雁本想去往府衙,谁知朱序一把拉住开始质问起来: “冯小兄,为何对秦国之事如此尽心尽力?难道你真心归顺了?” 冯雁看了看朱序的怒容压低嗓子说道: “老朱啊,咱晋国之商贸皆为以物换物,铸造铜钱是为了国家经济啊!” “可你现在是为秦国出力!”朱序不忿道。 “嗨!用不了几年秦国就会消亡,早日寻找铜矿可……” “胡言乱语!放眼天下秦国何来敌手?几年后会消亡?冯小兄此言可谓悖言乱辞也!”朱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冯雁的话语。 冯雁看着朱序,突然想起史书的记载,就是这家伙在秦军中喊了一嗓子导致秦军溃败。 “哈哈……说起秦国的消亡,朱兄可谓居功至伟啊!” 朱序一愣,皱眉问道:“何意?何出此言?” 冯雁根本没心思解释,而且也解释不了,只感内心好笑,接着说道: “老朱啊,平时多喝水保护好嗓子,我可等着那一刻呢!” 说完,冯雁潇洒离去,只剩朱序一脸迷茫呆在原地。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宴无好宴 长安城东侧居住着不少官员,石越的家也在此处,位于冯雁“豪宅”的南侧。 冯雁本想请石越到自己府中做客,但拗不过石越的邀请,非要去石府一聚。 途径一所庭院,上方赫然写着郭府二字。 正走着,突然从这处庭院跑出一人迎面而过,着实把冯雁吓了一跳。因为跑出来的这个人冯雁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正是攻打过白云寨的秦国右禁将军郭庆! 此人在冯雁脑海中几乎快消失了,在长安这么久也没想起这个人,今日竟遇见了。 “坏了!怎么碰到这个冤家了!”正思量间,郭庆突然转过身死死盯着冯雁。 “嘿嘿,原来是郭将军!”冯雁急忙施礼道。 “哈哈,你是山贼!你是山贼!”郭庆突然手舞足蹈地大笑起来。 冯雁仔细看着郭庆,总感觉哪里不对,在晋国见惯了放浪形骸、不拘一格、随意穿着的人,而此刻,郭庆也是如此,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难道秦国人也沾染了这个习性?” 正在此时,府中又跑出几名家仆模样的的人,口里不断呼喊: “家主,快回来!” 一名少年与一名妇人闻言也跑出了大门,几人连拖带拽将郭庆搀扶回院内,而郭庆嘴里还在喊着山贼。 冯雁加紧脚步离开了此地,后背隐隐发凉。 当年郭飞、左腾几人扮作酒贩子把毒酒卖给秦国几名将领,后来得知郭庆生病了,至于什么病不清楚,只当是毒死了。没想到在长安城又见了,如果被郭庆认出,麻烦绝对少不了。 进入石越府中,下人早已等候多时,殷勤地将冯雁迎进了内院。 “石将军有礼!在下多有叨扰。”见到房门处的石越,冯雁恢复神情拱手道。 “呵呵,快进来吧,正好温热酒水。”石越笑道。 二人进入内堂,围着一张圆桌对面而坐,上乘不少佳肴美酒。 石越端起酒杯谢道: “昨日有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令石某大开眼界啊!多谢,多谢!” “难得与将军重逢本应如此。”冯雁笑道。 “冯小子有心了!只是抵押房子送礼,于心不忍啊!”石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冯雁的神情。 “哈哈,小弟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妨!”冯雁大气道。 “哈哈,那就受之不恭了,来满饮此杯!” 二人一饮而尽,冯雁呼出一口酒气大赞道:“石将军好酒量!此酒甚烈,寻常人可不敢一口饮尽。” “昨夜饮用了一番加之久在北寒之地,正合口味啊。” 冯雁点头赞许,试探地问道: “将军,方才经过一处庭院,好像是郭府,只见一人似有疯癫……” “哦,应该是襄城郡侯郭庆,此人自并州归来后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心智,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石越悠悠感慨道。 “疯了?”冯雁记得当年在绵山脚下氐族军营中听闻郭庆生病了,一直不知是何病症,而且当时的韩复、周同等将主皆讳莫如深、闭口不言,没想到真的疯了! 冯雁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石越,心想那些毒酒还真是厉害,这么久也没治好。 收起心思,冯雁与石越推杯换盏、尽情饮酒,期间石越总是打听自己的过往以及在晋国军营的经历,冯雁只能硬着头皮作答。上次石越回长安时因有要务处理,并未细细查问。 “贤弟,跟兄长说说,晋国军事、民生、朝廷究竟如何?陛下一直想统一疆域。”石越继续问着,不经意间开始称兄道弟。 听到这个问题冯雁赶紧劝说道: “兄长,切不可攻打晋国!” “为何?” “兄长可记得王猛丞相的遗言?”冯雁与尊父吕婆楼以前交谈时曾仔细打听过王猛的过往,尤其对王猛的言论特别关注。 石越闻言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王丞相病危之时曾言,晋朝虽然僻处江南,但为华夏正统,而且上下安和,千万不可图灭晋朝。” 冯雁眼睛一亮大赞道: “王丞相真乃神人也!比之诸葛孔明更甚一筹!说的非常对!” “哦?你也认为此言有理?” “绝对有理!我曾在晋国待过,听闻晋帝司马曜正值 风华正茂;谢安、桓冲等将相和睦;淮南一役中晋兵勇猛强盛,另外晋国商业、农业、手工业、制造业等日渐繁华,正如王丞相所言上下安和!而且晋朝乃华夏正统,秦国将士中汉人居多,试问汉人会积极攻打正统之国吗?本朝之鲜卑、西羌等族虽归顺朝廷但贼心不死,氐族人又散居四方,隐患无处不在,试问内忧如何攘外?大秦国各族混居,民心不稳,试问心不齐、政不稳,如何对敌……” 石越乃智勇双全之人,听了冯雁的话语不禁皱眉沉思,片刻继续问道: “你怎知鲜卑、西羌贼心不死?” 冯雁笑了笑说道:“鲜卑族人与羯族人相似,诚服于匈奴而后反匈奴,诚服于中原而后反中原,如此反复之人怎可信之?” 石越紧锁双眉看着冯雁,心中却翻涌不止,这些话语无疑是对的,不仅与自己所想几近相同,而且更胜一筹,所虑更为深刻。 如此年纪,怎能说出这般话语? …… 冯雁最近时日非常忙,忙于吃饭。 与石越相聚一番,又与朱序坐到了一起,朱序与石越一样问个不停,但所问内容却不同,为何执着于采矿? 冯雁只能耐心解答,告诉朱序秦国看似强盛其实内政堪忧,又解释了经济发展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而经济的核心是货币,必须采铜矿制铜钱才能繁荣经济,一番口舌才让朱序放心。 得知冯雁欲外出多日,兄长吕光又拉冯雁至吕府交谈了一番,席间,吕光不住地叮嘱各种安全事项,让冯雁即暖心又烦恼,简直比亲妈还啰嗦。 扬言要派百名精壮陪同,被冯雁婉拒。 不过,临走时特意嘱咐,沿途将地形地貌记下来。冯雁感觉,这就是委派任务。 接着又与同僚好友徐嵩、韦华、赵义等人相聚了一番,席间诸人皆感叹冯少监的长计远虑,让冯雁着实惭愧不已,我本为我所想,奈何曲解成为国分忧。 没几天,泾阳县令慕容柔与慕容宝、慕容楷兄弟几人又相约到了泾阳县的狩猎场。原先自己任泾阳县令时筹划了狩猎场与儿童游乐场,此次应邀欣然前往,正好看看如今的状况。 泾水东侧有一片树林,此地已经成了狩猎场,往南则为儿童乐园,其间有两重高大的木栅栏阻隔以防山兽伤害来此游乐的孩童。游乐场中有跷跷板、秋千、木制滑梯等众多游乐设施,夏天之季来此游玩的人非常多,尤其有一个旋转木马周围更是围得水泄不通,孩童的笑声不断传出显得热闹非凡。冯雁细细观看了一番,这个旋转木马里面竟然有不少真的马匹带动旋转!有的孩童坐在木马上,有的坐在真马上,旁边有马夫驱赶真马转圈以带动木马。 慕容柔见冯雁兴致勃勃地观看凑近笑道: “当初若不是冯兄奇思妙想,岂能有这般热闹的场景?” 冯雁点头赞道:“没想到用真马带动木马,慕容兄真是聪明啊!” “嗨,非我之功,乃工部匠作丞之劳也!” “慕容兄也功不可没啊,游人如织,定能让泾阳县百姓获益。” “冯兄所言正是,当地百姓仅售卖瓜果吃食便能赚取不少布帛。另外河水沿岸有不少农家乐,皆为百姓所办,夏秋之际来此品尝菜肴的客人非常多。”慕容柔开心地说道。 听着二人的对话,慕容宝等人暗自叹服,一个有奇思妙想,一个能贯彻执行,皆为人杰也。 骑马狩猎自然有趣,众人玩的不亦乐乎,不过冯雁心里清楚,慕容兄弟这是在拉拢自己呢。 次日去了府衙,冯雁又被少府官员宴请了一顿,言语间都想跟着这位少监大人同往。 对这位少监大人,众官员心里清楚,不仅有奇思妙想还深受苻坚宠信,跟在后面,想不升官都难。 去秦岭作坊与老梁几人聚了聚又回到牧场与众兄弟欢聚一处。 众人得知去并州的消息,不少人吵闹着要相随而去,尤以麴瞻、春苗、左二胖及众侍卫闹得最凶,最令冯雁想不到的是,众人皆以保驾护航为借口。冯雁看着麴瞻与春苗,实在想不出,一路上究竟谁该保护谁? 出发前一日,冯雁去前殿辞行,没想到又被苻坚带去了邵阳舍,这处宫殿是张夫人的居所,前些日子曾做了一把产钳用以助产。 同行的还有阳平公苻融、太子苻宏、秘书监朱彤等人,其 中一人看上去三十余岁,但生得器宇轩昂,威武不凡。 宴席中间冯雁与太子苻宏坐在一处,打听之下得知此人竟是苻坚从孙苻登。苻登是羽林监,也就是皇宫中众羽林郎的头领,并且兼任长安令。冯雁去往前殿时苻登当时正汇报所辖之公务,因此被一起带来用饭。 众人吃吃喝喝,冯雁则与太子苻宏聊得不亦乐乎。 “冯少监,为何非要去寻找铜矿?上次宴请西域各国时,记得你说留宝藏于后人。”苻宏对冯雁出行也感奇怪,遂详细问询。 冯雁喝了一口酒水凑近苻宏说道: “太子殿下,可知我少府官署研制出多少新奇用具?” “听闻有百余件!此乃利国利民之壮举啊,冯兄真乃奇人也!”苻宏开心地说道,作为太子,也就是将来继承大统之人,当然对国家的发展非常看重。 冯雁略一点头接着说道:“太子殿下,去往国外路途遥远,首先要有可换乘的交通工具,再者,如取得矿藏,那也得有马车运送回来,想那铜铁之物重如大山,普通马车怎能运送这些物资?所以臣属此番前往并州就要采一些好的矿石回来,打造成结实的运输工具,用以来回运输矿藏。” 苻宏闻言频频点头大赞道: “还是冯兄深谋远虑,无工具则无法运送矿藏,即便发现一座金山,拉不回来还是别人的。” “就是这个道理,放在别人手里我可不放心!” 闻言,苻宏拍拍了冯雁的肩头大笑道: “哈哈哈……言之有理!来,冯兄请满饮此杯!” 二人大笑的声音引来众人关注,苻坚在上首处笑问道: “你二人因何发笑?” 苻宏起身施礼,将二人的谈话说了一遍,众人闻言皆目瞪口呆。 “采他国之矿,留宝藏于后人?真乃经世明言啊!” 阳平郡公苻融不由得惊叹出声。 “是啊,此举颇有远见!”秘书监朱彤也忍不住大赞出声。 苻坚看在眼里心情大好,能同时听到苻融与朱彤同赞一人,那说明此人言论一定大有道理。苻融乃文学、政治之大家,不仅能治理国家,而且文韬武略颇有远见;而朱彤在秦国,那可是与王猛齐名的人物,有经世之才、佐时之略。 对于冯雁在少府的所作所为,二人不仅听了,也去看过,皆夸赞不已。尤其对结构精巧、利于耕作的农具更为叹服。 “自从冯卿就任少府以来,多有新品问世,所创之用具恍如鲁班在世,大才,大才也!”苻坚也跟着夸赞起来。 朱彤起身施了一礼言道:“陛下所言甚是!食乃国之根本,有充足的的粮食方有余力发展百业;军队才能百战百胜;民可安居乐业。生产用具有了提升方可大力促进农业。冯少监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微臣认为,不如让冯少监至中书省任中书侍郎,统管军、农之政务,如此,我大秦国定可称霸四方。” 小书亭 苻坚闻言颇为赞同:“嗯,可采纳!” 苻融以明察善断著称,并且曾统兵驻守冀州,对军器一事自然感兴趣,于是也建言道: “既然冯少监可发明精巧之工具,定可提升军器之性能,不如兼任门下省黄门侍郎及卫尉少卿一职,如此,可促进军器的之革新!且,臣弟渐感疲劳,正需要一位得力的帮手。” 宴席间,苻登始终在关注冯雁,只觉得冯雁此人身体雄壮、英武不凡,颇有一代名将的风范,并且,长安城中早有传闻,曾是晋国军中教头。听到两位大佬的话语心想,这不是明着抢人嘛?也跟着起身禀道: “陛下,听闻冯少监身有军职,曾是晋国练兵教头,不如到我军中来吧。” 听到三人的话语,苻坚心中好笑,看来三人都想让冯雁去到自己的治下。答应谁也不好,拒绝谁也不好,只得端起酒杯自顾饮用。 坐在冯雁身边的太子苻宏,听到众人之言,心中暗自焦急,如果将来登上皇位,身边怎能缺少良臣猛将,怎能没有“自己人”? 于是也赶紧起身禀奏:“父皇,东宫缺少太子左右卫率(相当于太子的私人部队),儿臣想将冯少监调任东宫,请父皇准许!” 苻坚正喝着酒,听到太子的话差点把酒喷出来。老家伙们要人倒也罢了,怎么连太子也出来要人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太子洗脑 长乐宫也称东宫,是由多做宫殿组成的巨大宫殿群。 汉朝时,长乐宫由十余座宫殿组成,南面中部为中央大殿,名曰长乐前殿,四周设有城垣。前殿西侧有长信殿、长秋殿、长定殿、长寿殿、永昌殿、永宁殿;前殿北面有大夏殿、临华殿、宣德殿、通光殿、高明殿、建始殿、广阳殿、神仙殿、椒房殿和长亭殿。另有配属的温室殿、钟室殿、月室殿、凌室、水井、杂院等。与未央宫、建章宫同为汉代三宫。 东西长近六里,南北宽约五里,周回二十余里。皆由厚重的宫城包围,城墙厚度达二十丈,相当于八个故宫。 因为战乱损毁严重,虽经苻秦帝国修缮,但也,十不存五了。 虽然精简了许多,那也是一座宏大壮观的宫殿。 青砖绿顶、红柱阙台、飞檐展翅,构筑出一座座古朴典雅、美轮美奂的殿堂;雕栏玉砌、绮构瑶台、古树参天、碧波曲池,更衬托出建筑与自然的和谐相融。 宫殿虽美,但这里发生的爱恨情仇,却让人嗟乎慨叹。 汉大将军韩信就死在长乐宫。当初萧何月下追韩信,成就了韩信一代“兵仙”的名号,但也是萧何设计将韩信骗至长乐宫钟室,蒙上白布让一群老娘们给乱棍打死了。 死的真叫憋屈。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长乐前殿后面为临华殿,旁边有一个荷花池,池水微波粼粼,碧蓝如画。翠绿的荷叶丛中,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花像一个个披着粉红纬纱的仙女含笑伫立,娇羞欲语。 池边柳色青青、随风摇曳,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 仿佛是为了应景,宽绰的亭台中有五名俏丽舞姬正翩翩起舞,周边另有十数名乐伎身着绿云绣罗裳手持乐器款款舞动,双脚伫立、双膝弯曲、扭动胯部、拨弄琴弦,随着左右扭动,愈发凸显出曼妙的身姿曲线。 衣袖飘荡、乐声悠悠。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哈哈,好诗!前几日听父王吟诵此诗,得知是冯兄所作,妙不可言啊!”苻宏喝着冰镇葡萄酒,面色微红、笑意吟吟。 冯雁拱了拱手笑道:“一位好友所作,只是拿来一用罢了。” 苻宏古怪地看了看冯雁疑问道: “哦?何人所做?” “何人?好像是杨千里?杨万里?”冯雁使劲回忆着。 “呵呵,好友名字也不记得了?”苻宏略显惊讶。 “嘿嘿,惭愧,惭愧……” 冯雁自从未央宫出来后便被太子苻宏拉到了东宫,也就是长乐宫。这位太子殿下二十余岁,生得俊朗不凡,贵为太子却继承其父苻坚雍容大度、谦虚好学的秉性,深受百官拥护。 只要苻坚外出便负有监查国事之责,平时对国事颇为关注,尤其谦虚好学。 天王苻坚每月都会亲临太学考拔学生,而苻宏也效法父亲的做法去太学结交优秀学子并学习技艺,也经常找大臣讨教治国之策。前丞相王猛、李威,韦逞等人都曾为太子授课。 苻宏在多位肱骨大臣及学术大家的熏陶下自然懂得拉拢人心的帝王之术。 临华殿东侧为荷花池,此刻二人正坐在池边亭台处赏花饮酒。 “铸造货币可繁荣经济?”苻宏在邵阳舍与冯雁窃窃私语一番,对广铸铜钱的做法还是一知半解。 听到问话,冯雁只得将货币的作用又细细解释了一遍。 “哦……可降低物品之交换成本, 提高交易之效率并提供交换之便利,增加贮藏形式、 丰富贮藏手段……还可控制一国之命脉?”苻宏反复咀嚼着冯雁的话语,努力消化这些新鲜的词汇。 突然想起与朱序的对话,冯雁看了看苻宏,觉得有必要给这位太子洗洗脑,如果大秦国与晋国友好相处,转而去开拓别的疆域,双方取长补短,一方武力掠夺,一方文化灌输,很快就能开创出新的天地,天下资源尽归己有,那是多么快意凌然。接着开拓创新,全力发展工农商、科技、教育、军事、航海、经济等,东方很快就会出现两个超级强国。 但是,自古以来一山不容二虎,这个想法能否实现不得而知。 不管怎样,先给太子灌输一下这个思想总是没错的。 “太子殿下,不知你对咱大秦国的发展有何看法?”冯雁举杯问道。 苻宏饮尽酒水豪言道:“除了发展民生,自然 需一统天下,打造盛世强国。父皇曾言人生苦短,时不我待!有生之年定要称霸天下!” “我靠,父子俩一个想法!”冯雁暗暗心惊,“不行,必须洗脑。” “太子殿下,晋室乃华夏正统民心所向,加之偏安江左君民同心,如贸然攻伐定难取胜。” “哦?何出此言?” “建元十四年长乐公丕攻打襄阳,半年之久未能攻取,若不是晋襄阳督护李伯护内外呼应,只怕再损伤万余将士也难攻下,可见攻打城池之艰难。建元十五年,关内侯彭超与刺史俱难等人率大军攻打淮南,四战皆败,彭超羞愤自杀,可见晋军之威猛。虽然大秦国将士同样勇猛,但师出无名,非心所向,加之秦军各族汇聚凝聚力不足,即便人数占优亦不可轻易取胜。” 冯雁自饮一杯继续说道:“大秦国连年征战,或灭国或平乱,将士苦累、百姓苦累,必须修生养息、强国富民、巩固统治,非十数年不可倾力攻伐。往北、往西较之往南要容易得多,待三五年可西征、待七八年可北伐……” “晋国军事稍弱但文化根基深厚,如能与晋国结盟,放眼天下可任我予取予夺,往北有广袤的草原,高车、契骨、扶余等地可做我大秦国之牧马场;往西之西域诸国可做瓜果棉植之地;往东、南两方可采矿、可捕鱼……如果继续扩大,再往北可到达一片更加广袤的天地,我称之为西伯利亚……” 一片美好的远景浮现在苻宏的脑海中,嘴角不由挂起一丝弧线。 冯雁见苻宏陷入沉思便独自欣赏舞姬的表演,这些舞姬均采用拧旋式的编发,将头发分成几股集中盘于头顶,似蛇身蜿蜒盘曲而上之态,很有女子灵动的气息。身着绛纱复裙,腰间缠有围裳并伸出双色飘带红黄相间,由于飘带较长,舞动时牵动下摆的尖角,像燕子飞翔。 真可谓衣袂飞舞,飘带翔动! 冯雁细细打量,发现这些舞姬竟是西域女子。个个身材高挑,深目高鼻,弯月柳眉下有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分,颤动之际似能勾魂夺魄,美目流转、娇唇红润,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胸前双峰傲然挺拔,翘臀浑圆丰腴妖娆,白藕玉膊逸动如燕。 饶是久经考验的宠妻模范代表,也不免看得血脉膨胀。 苻宏收回心神看见冯雁的神情暗自好笑,抬起肘子碰了碰冯雁的胳膊豪气道: “看中哪个拖进内堂便是……都喜欢?那就全拖进去!” “啊?”冯雁反应过来脸色变得通红,“全……全拖进去?那怎么好意思……” “哈哈……有何不可?”苻宏见这位少监窘迫的样子不由放声大笑。 冯雁摸了摸鼻子,心想身为当权者就是好,占尽先机,占尽资源,占尽美女,只要是好的东西总会先拿了去。当权者分大小,大的当权者占有大的资源,小的当权者占有权力范围内的资源,这也是人人都想当官的原因。 想想一路风尘,要开始一段苦日子了,索性与这位能谈得来的太子推杯换盏、再次高谈阔论起来,期间更是左拥右抱饮酒作乐,着实腐败了一把。 天色渐晚,长乐宫马上要封锁城门了,冯雁只得拜别,到了宫门,王朝马汉正在偏房等待。“咱们走吧。”冯雁笑道,这两位随从一直跟着自己,只是碍于身份,不可进太子殿中。二人闻言将坐骑牵出,相伴而去。 酒意朦胧地回到豪宅,一名仆从打开了大门。 此刻的冯雁身穿朱色绫罗锦袍,腰系银色玉带,头戴笼冠,脚踏薄皮靴,身后牵着宝驹“小红”。仆从见对面之人身穿官服,诧异问道:“几位大人找谁?” 冯雁定眼看去觉得这位三十余岁的仆从有些眼生,笑道: “不找谁,我回自己的府邸。” “啊?你……你是家主?”仆从大惊,急忙将三人让进院门,接着又扯着嗓子喊道:“管家,家主回来了!” 老管家闻讯而来,身后还跟着几名靓丽的女子,看得王朝、马汉眼睛都直了。二人上次来时只有老管家一人,没想到隔了数十日竟多了好几名漂亮的小娘子。 “哎!家主啊,为何一连数十日不进家门,许多事情无从着手……”老管家一脸愤懑地抱怨着。冯雁好奇,宅子里有何事需要着手?正想开口询问,抽泣声接连响起:“家主……奴婢等得好苦,呜呜……” “家主是不是打算弃了我们呀,呜呜……就让奴婢悬梁自尽好 了!” “怎么一见面就要死要活的?”冯雁大为惊讶。 老管家哭诉了半天才知,最近确实积压了很多事。这所豪宅虽说是天王赠送的,但也得交过户的契税,长安城管理税赋的官员已经催过两次了,但家主不在,他们这些家仆没法处理。最关键的是,老管家本想垫付但没钱呀!府里几十号人的吃穿用度、外出采办用的马车、生活所需的柴米油盐、那些女妓所用的胭脂水粉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要用钱。这些钱谁来出?当然是自己这个家主! 开门的那名仆从是老管家的一房亲戚,闲着无事便招来做了门房。 老管家抹了把鼻涕眼泪继续说着:“咱府上大门处的灯笼都是暗的,一点气派也没有,看着恓惶不说,出了门都不敢和四方邻居打招呼。” “为何不掌灯?” “家中火烛用完了。”老管家委屈道。 “怪不得门口乌漆墨黑的!” 冯雁心中好笑同时也暗觉愧疚,自己确实没怎么在意这些事,不过在北屋主院有天王赏赐的财物,不知道老管家为何不用,疑问道: “主院正室有几个箱子,为何不取用里面的财物?” 老管家闻言立即扯起脖子正色道: “私自偷取家主的财物乃死罪!” “啊?”冯雁惊讶不已,同时也明白了,没主家吩咐,下人确实不敢私自取用,因为在这个年代,律法还是很严苛的,尤其对仆从家丁。 冯雁无奈摇了摇头吩咐道:“随我取钱去!” 众仆役闻言赶紧尾随而去,王朝、马汉看在眼里也是一个劲的乐,牧场库房里的财物堆得满满当当,咱这位当家的可谓富可敌国,却偏偏不管下人的死活。 众人到了北屋全都站在门口不敢跟随主人进入内室,不一会,冯家主捧了一堆金银布帛出来,一把塞给老管家。 老管家身形一滞,哭笑不得地说道:“家主,哪儿用得了这么多?” 老管家实在是无语了,要么不给,要么给一大堆。 此时的冯雁见老管家身后站满了仆役、女妓,一个个脸色颇为别扭,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先是奇怪为何都跟来了?遂及恍然大悟:这是缺钱了! 记得后世在滨海城市找了一份演艺经纪的工作,到了发工资的日子,老板却外出未归。员工们身上都没钱啊,一个个呆在公司不走,说是加班,其实在等老板回来发工资。一直到了凌晨十二点老板才带着夜场跳舞的员工回来,一进门见大家都没走颇为惊讶,秘书过去低语几句才明白过来,不由冷笑一声,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一句“这些穷鬼!” 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冯雁发愤图强,开始走上了自我创业的道路。 看着眼前的众仆役冯雁有些歉意地说道:“本家主事务繁忙未能顾及各位,老管家,将多余的钱财分了吧。” “家主之意是分……分下去?太……太多了……” 老管家惶恐地说道,手里一大把金银首饰以及上好的绸缎,应付日常开销及税赋足矣,而冯雁对于从箱子里抓出什么丝毫不以为意。 这年代的仆役根本没有“工资”一说,其实就是奴隶,生死皆是家主说了算,只要有吃有住不被虐待就不错了。 “对!分下去。另外热点水,本家主打算洗浴一番。”冯雁说完扭头往房间走去,刚进入房间好像想起什么转身看去,果然,王朝、马汉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准备三人的热水,我这两个兄弟也要洗浴。”冯雁说完,王朝马汉立即投已感激的眼神。 三个人在三个房间同时泡在温热的木桶中,冯雁享受着一名上等女妓和两名中等女妓的摩挲舒服地哼哼起来,有人伺候洗澡确实舒服。本想独自洗浴,但无异于剥夺了三名女妓的“本职工作”,你不让人洗,人觉得自己没用,寻死闹活地实在烦扰。 ahzww.org “此处有一人即可,你二人侍奉那两个人去吧。” “家主,小秋与小冬正侍奉着呢。” “哦。”冯雁应了一声,想起苻坚送了五名女妓过来。微微闭上双眼,突然一股柔嫩的触感遍及全身。“咦?你怎么又进来了?”此刻,那名上等女妓早已褪去纱衣悄悄钻进了木桶,上次洗澡也是如此。 “家……主……”上等女妓小红娇嗔一声说道:“又不是没让奴家伺候过。” “唔……本家主还未习惯……” 第三百二十三章 骊山脚下 长安城青城门前方是一条笔直的驰道,通向关东地区,即函谷关方向。 这条道路精细坚硬、平坦笔直,两侧杨槐葱茏、田野肥沃。每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旅行者取给于途,工商贸贩于道。 少府官员及工匠在冯少监的带领下,分水路与陆路分别前往秦国各地视察农工矿诸事宜、普及农具。 一支船队沿着渭水行进,一队车马沿着驰道行进,车马队中有骑着马匹扮作随从的“特务队员”,有少府官员,有左腾、麴瞻两个跟屁虫。几十号人的吃喝用度装满了十辆马车。 自从做了少府官员,冯雁看了不少矿藏、水域、交通、军器等方面的典籍,其中水域资料中记载,去往并州也有水路可去,沿着渭水直达大河(黄河),继续往北到河东郡可沿着汾水直达并州晋阳城。沿着渭水西行可到达秦州,沿着泾水、苦水可到达凉州,沿着大河更可达豫州、青州之地。 之所以选择陆路,冯雁是想勘察一下各处的矿藏。 身在其位,必谋其职,可能是职业习惯让冯雁对矿产突发兴趣。 前行路上,远处青山磅礴、近处树木挺拔葱绿、田地间成熟的稻谷像金色的浪涛随风摇曳。麴瞻与左腾兴奋异常,犹如放飞的鸟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想起春苗幽怨的眼神冯雁心有愧疚,不带着肯定不高兴,但带上吧都是爷们,掺和一个女子实在不方便。 再说了,此次出行是为了工作,又不是游山玩水的。 经过骊山脚下,车队早已人困马乏,想起后世有名的华清池,冯雁高喊一声:“大家听着,往南数里地有一个温泉,咱们在那儿歇息。” “温泉?师傅,何为温泉?”麴瞻好奇问道。 “泉水还有温热的?”左腾也好奇不已。 冯雁乐道:“温泉自然是热的,泡在其中不仅解乏还能护养身体,实乃美事也!” “太好了,天气热的快把人蒸熟了。”左腾喜滋滋道。 “大人所言之温泉可是温汤?” 冯雁的秘书寇遗探身疑问道。 冯雁看了看这位身形略显清瘦的秘书,愧疚之意再起涌起,初次见面时这个秘书身形还显肥硕,可是久在身边忙碌,尤其捣鼓新鲜玩意,数月下来竟然变瘦了,几乎所有跑腿的事都是让秘书寇遗与徐羲做的。 “没错,温泉就是温汤。”冯雁笑答。 “大人,此处确实有温汤,不仅对身体大有裨益,听闻还可芳香凝脂。”冯雁的另一位秘书徐羲插话道。 负责冶炼的冶监丞申秀也附和道:“大人,古籍曾记载:骊山“崇峻不如太华,绵亘不如终南,幽异不如太白,奇险不如龙门,然而三皇传为旧居,娲圣既其出冶,周、秦、汉以来,多游幸离宫别馆,绣岭温汤皆成佳境。” 众人的话语引得麴瞻、左腾、众侍卫心痒难耐,皆火热地搓着双手。 “走,泡澡去!”冯雁一声令下,带着众人奔向温汤。此刻冯雁俨然忘记了对春苗说过的话:此次出行是为了工作,又不是游山玩水的。 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温泉,因为萦绕的白雾实在太显眼了。 一滩池水足有三十丈长,二十丈宽,周围柳色青青垂挂水面,奇形怪状的巨石屹卧在旁,更有数不清的圆石环绕四周。水面上热气腾腾,缈如轻烟,恍若人间仙境。 南侧一座秀丽的青山郁郁葱葱,依稀还能见到山顶的烽火台。 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 相传周幽王为博得美女褒姒一笑,点燃烽火,拿军机大事开玩笑,招来祸患,亡身于骊山。 冯雁抬头望着山上,不禁思绪悠悠。 天气本就炎热,见到水池众人褪去外衣便跳入其中,不过很快就逃了上来,因为此处的温度实在太高了。冯雁转头见众人的狼狈样不由大笑,试了一下水温竟然有五十度左右。 找到相邻的一处小池,冯雁用手轻触,也就三十七八度的样子,刚刚好。此处圆石众多有坐有靠,冯雁脱掉外衫急忙跳进池中坐在圆石上,同时双手伸展搭在旁边的平石上。 “爽!”冯雁舒服地轻哼一声,懒洋洋地闭上了双眼。 “噗通!噗通!”接连有人跳入水中,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麴瞻、左腾二人,除了这俩没人敢和少监大人同浴。而侍卫们则轮流泡浴,一部分人在远处警戒。 不远处,同行人员接连找到水池泡在其中,一时间舒服的呻吟声四起,当真是解乏之享乐。 侍卫们都会游泳,有人索性在池水中扑腾,溅起阵阵水花,官员们大多不会游泳,看着真是眼热。 “师傅,如有清凉的水池就好了,此处太过炎热。”麴瞻不满地嘟囔道。 冯雁懒得睁眼慢悠悠说道:“傻小子,热水方能解暑,等一会出来就会觉得清凉。哎,如果冬季泡温泉那才是享受!” “冬季泡温泉?天气寒冷如何泡浴?难不成穿着棉衣下水?”左腾不解道。 “当然是光着身子泡。” “天气寒冷……” “进去就不冷了。”冯雁不屑地打断了左二胖的话。 “嘿嘿,闻所未闻。”左腾傻笑起来。 众人泡的不亦乐乎,天色渐晚,索性去了不远处的别宫。方才寇遗已经前去通禀,管 理别宫的小吏听闻是少监大人亲临,忙不迭的跑过来迎接。 临近别宫,只见数重宫殿由南至北层层垒叠,三重大门连接院落,其宫室也,体象乎天地,经纬乎阴阳。宫殿整体为绿顶红柱、柱前有白条石阶、四围雕栏玉砌,虽不及长安城内的宫殿宏大,但也气派非凡,瑰材而究奇。进入内院,竟然也有一个温泉池,周围由方石围绕,池内有台阶,底部同样砌石,池边有玲珑美奂的小亭、回廊,连接着几个精致小池。 而温泉则由不远处的小山头引来,很显然这个池子属于VIP级的泡池。众人见状大呼美哉,心中更是悔恨,在那些野池子里浪费时间干啥? 本想跳进去再泡一回,无奈肚子早已咕咕叫起来,别宫小吏那是相当的有眼色,早已备好酒菜恭候众人。 “嗯,做官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冯雁扬眉暗笑。 五十多人分几个亭子落座开始胡吃海喝起来,小吏们自然知道谁的官级大,因此冯雁所在的亭子饭菜最好,不仅有时鲜小菜,也有鸡羊鱼甲,再配以奇异瓜果、佳酿美酒,妥妥的高级干部待遇。 看着众小吏期许的眼神,冯大人狠狠地夸赞了一番,这让小吏个个眉开眼笑。心想,以后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因为他们的上司是管事,管事的上司是管理园林、宫殿的左校,左校的上司是尚方,中左右尚方的上司是冯雁。 酒足饭饱,众人又跳进池子开始闹腾,而冯雁则把尚署令贾正叫过来训斥:“你可知此地有别宫?” 贾正闻言急忙回禀:“下官知道。” “为何不早说?枉本大人在山郊野池瞎折腾半天。”冯雁不悦道。 贾正听到此话脸色变得煞白,本就白白胖胖的脸更显苍白,急忙辩解道:“属下以为大人颇喜野趣之乐,因此……因此未加劝说……” 冯雁皱眉言道:“以后早些禀报,本大人忙活了百多日难得清闲半日,陛下几番赏赐少府,难道你未得赏?” “啊?自然有过受赏!少府上下官员全凭大人奇思妙想才获得嘉奖,哎,属下愚钝至极,请大人责罚。”贾正变得愈发惶恐。 “责罚就免了,以后要多禀报,凡事想到前面。” “属下遵命!”贾正磕头如捣蒜,急忙应承。 冯雁感觉语气严厉了些,于是扶起贾正好言相劝了几句。 自从在少府推行岗位考核制与末尾淘汰制,大小官员对这位少监大人无不诚惶诚恐,说不定哪天就被免职了。令冯雁无奈的是,经历这件事后,贾正仿佛变成了“唐僧”,只要逮着机会便叨叨个不停,凡是知道的、能想到的,无不竹筒倒豆子在冯雁跟前说个不停,让冯大人不胜其烦。 次日前行数里,冯雁一拍脑门想到了那位千古一帝秦始皇,记得这位始皇帝的陵寝就在附近。 既然路过,岂能错过? 凭借前世的记忆很快到了一片密林,望着前方凸起的山包冯雁心中一喜,正是皇陵所在。此刻的帝陵覆盖着浓密的树木,一直往外延伸数十里。 “本大人前去观摩一番,你等在此等候。”冯雁对着属下吩咐了一句带着十八侍卫及左腾、麴瞻钻进了密林。 众人都觉怪异,为何要进这片树林,蚊蝇异常肆虐,引得众侍卫不断挥手驱赶。冯雁兴致勃勃地大步前行,丝毫不在意蚊虫。正行走间,突然,尖利的呼啸声迎面而来,冯雁急忙挥刀劈去,“叮”的一声,一根箭矢跌落在地。 “有刺客!”郭赖子大呼一声赶紧护住冯雁。 突然其来的袭击把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掏出弓弩与刀枪警惕地四处观望。 “什么人?出来!”冯雁大喝一声。 “请诸位离开此地!”人未出现只闻其声。 “你是哪位?”冯雁冷声问道。 “诸位不要问了,留在此地定然送命,请离开吧。”密林中继续传出话语。 众人都是久经战阵之人岂会被寥寥数语逼退?纷纷大笑出声: “躲着不敢见人,难道是鬼怪?”左腾冷笑道。 “有本事跟额打一场,缩头缩脚岂是大丈夫所为?”郭赖子操着一口西河口音怒声道。 麴瞻从冯雁身后探出脑袋也跟着嚷嚷道:“有本事你出来!” 过了半晌,密林中始终没有回声,仿佛那个说话的人消失了一般。 郭赖子使了个眼色,躲在树后的温二牛与李响缓步靠进几步,“咻咻咻……”三支箭矢接连射出,二人急忙闪在树后。 这个举动惹恼了众侍卫,陈牛、陈武兄弟及温二牛、李响返身疾步而去,不一会拿着长长的狼筅及盾牌跑了回来。樊十八、冉卫手持长枪与温二牛、李响组成四人防卫阵型,其余长枪手、弓箭手也紧随其后。 密林中,两双犀利的眼神见到这个阵型大为惊讶,很显然,这些人绝非常人,定是上阵厮杀的悍卒。 密林中呼啸一身,片刻间缓缓走出四个身影。 众人凝神看去大吃一惊,只见来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过身形却异常魁梧,手持环首刀与弓弩颇显霸气。 为首之人身有八尺,浓须茂髯、双眼有神,脸色微红,向前一步施礼道: “不知足下来此作何?” “你是什么人?”冯雁疑问道。 红脸汉子犹豫 了一下只是抱拳施礼道:“我等身份不便透露,还请各位离开此地吧。” “哼哼……你说离开就离开?莫非你是天王老子?”左腾讥笑道,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平白无故拦住去路。 四人见面前之人不为所动,不由拉下脸沉声道:“再不离开,莫怪刀下无情。” “哈哈……”众人一片大乐,本就手痒难耐,正好活动下筋骨。 还没等四人动手,众侍卫已经跨步向前刺杀过去。四人身形跳跃散在四周,同时挥动手中环首刀架开刺来的狼筅。几支枪尖突兀地横向刺出,四人惊骇急忙后退,只是鸳鸯阵中早已有人射出弩箭,四人顿时狼狈不堪急忙翻滚在地闪躲。刚刚起身,刀盾手已经欺身向前劈砍过来,为首之人撩开砍刀抬脚蹬向盾牌,盾牌手受到重力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如果重心抵住盾牌还不至于被踹的后退,只是刚刚挥动砍刀重心并不在前。很显然,为首之人很善于把握时机。再看其余三人同样也善于抓住时机,依靠矫健的身手左突右窜,纷纷避开了杀机。利用间隙几人开始反攻,不过碍于鸳鸯阵的强大顾此失彼,只能力保不被杀伤。 十八侍卫方才急于求成阵型有些紊乱,此刻见对手武艺高强不敢有丝毫大意,急忙组成尖锥形战阵再次冲杀过去。四名魁梧汉子突然从身后抽出匕首,一个翻滚躲过狼筅的袭扰,挥舞环首刀砍向刀盾手的双脚,同时用匕首挡住刺来的长枪。前面的侍卫急忙跳起躲闪,剩余的长枪手猛地刺向地面的敌人。四人用环首刀与匕首连忙招架,腰部同时用力向后翻滚,堪堪躲开了攻击。 众侍卫没想到几人竟然如此胆大,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法,怒意大盛,队形随之转换,六人面对敌手,六人两侧迂回,剩余六人则四散开来包围敌人并且拿出弩箭随时准备偷袭。 四名汉子非常无奈,只得躲在大树后面,也拿出了弓箭。 冯雁细细观瞧暗自惊讶,没想到几人的身手如此了得,如果十八侍卫单对单比试,断然不是对手。突然想起一件兵器,那就是镋钯! “镋钯”为山字形,铁制,长七八尺,正锋似矛头,长出两股二寸,两旁各有一横股,有四棱形刃,不仅可以刺击,也可以防御,兼矛、盾之用。更重要的是,稍微旋转可以绞住砍刀,令对手进退两难。这件兵器配合长枪手再合适不过,绝对是砍刀手的克星! 看来鸳鸯阵还得是原汁原味才行。 思付片刻冯雁大声说道:“不准使用弩箭,如擅自使用定然不饶!” 众侍卫闻言只得收起弩箭,躲在树后的四人颇感诧异,心想对方如此大度,自己岂能小人?于是收起弓箭走出大树。 十八侍卫训练多年并亲历战场,武艺自然不凡,胆气更是过人,不屑于群狼战术,只留十二人对敌,其余六人则堵住退路。 双方并不搭话再次战在一处,四名壮汉不但力气大而且身形灵活,嚎叫一声快速挥砍。陈牛、陈武二人手持狼筅不断袭扰,几名长枪手连连突刺,两名刀盾手警惕地护住众人,冷不丁突袭挥砍,铿锵声响亮而激越。 好汉难敌四手,打斗片刻,四人身上都受了轻伤,但几人毅力惊人丝毫不做退让,越战越勇。一名红脸汉子速度极快,瞅准间隙砍向侍卫樊十八的双手,樊十八不愿放弃兵器手背硬生生划了一道口子,不过这名汉子却被一旁的刀盾手偷袭得逞,一刀砍在臂膀之上,痛呼一声,汉子急忙后退,接着几杆长枪从旁边又刺了过来,这名汉子骇得连滚带爬连连急退,逃至十丈开外。 众侍卫采用擒贼擒王的策略,主要针对为首之人,四人虽然配合默契,但其余三人还是被隔离在外围,“咻咻咻……”晃眼的枪花太过缭乱,为首大汉一个不小心被长枪刺中,身子一歪被郭赖子踹翻在地,正要砍去,只听冯雁大喝一声“不可杀!”郭赖子稍一愣神急忙收手。左腾眼疾手快,从旁边跨步向前猛扑在大汉身上,另一人则用藤条死死绑住了大汉。其余三人见状分外眼红,急急杀进内圈,但很快被众侍卫治住,一时间鲜血染红了全身。 众侍卫捆住四人提溜到冯雁面前。 为首的大汉抬眼看向冯雁苦笑一声说道:“我四人可斗虎豹豺狼,没想到败于尔等之手!” 另一名汉子忿忿道:“大哥,非吾技不如人,乃是仗着人多罢了!” 冯雁轻笑一声说道:“观你受伤不重,如有不服与我比试一番如何?” 神情忿忿的那名汉子身手了得、速度极快,四人中受伤最轻,只有脸部与后背有几道伤痕。听到冯雁的话语颇感惊讶,但还是挺身而出走到了冯雁面前。 无错小说网 命人解开汉子的绳索,冯雁去掉长衫只穿一条皮带系着的新款“休闲裤”,上身穿自创的白色圆领棉衫,脚踏薄牛皮短靴,内有软皮鞋垫,底部有薄脚后跟,与后世的军警靴相似。手腕处还是带着内衬软垫的精钢护腕。 这一身装扮着实把众人惊住了,这他娘哪个年代的着装? 众侍卫只见过冬季款“怪衣”,却不曾见过夏季版古怪服装,而四名汉子早已惊呆了。 麴瞻与左腾怪叫一声立刻咋咋呼呼开了:“冯二,我也要一身这样的服饰!” “师傅,我也要!” “我靠,我这儿忙着打架呢,这俩却央求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