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夫夫》 第一章:风波 铅重般的夏日热浪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肆意强烈的光照充满着奋不顾身的决绝意味如一道道无尽的凌迟刀光凌虐着地面的一切。这样的天气又是下午三点,大街小巷几乎空无一人,连昔日还会在树荫下的阿猫阿狗都不知窜向何处。 李舟坐在综合部大楼的会议室里,昨晚加班熬夜的后遗症就是原本先前就隐约作痛的胃部愈加疼痛难忍,没时间多加理会身体器官的默默的抗议,习惯性用力的按压几下胃部,似乎这样做能减轻些微疼痛,他开口道: “那人呢?”似乎感觉胃痛又有些加剧,他内心的不悦又多了几分。 “照你说的,先晾了他半天,现如今在隔壁办公室呆着呢,不像先前那么闹腾了。” 等候多久的人事部门的胡主任说完,又抬头看了看李舟的脸色,稍作犹豫,道: “我说李总监,我看你脸色有点苍白,是不是改天再和赵大淮那臭小子谈判?”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未免夜长梦多,今天还是把这件事解决,毕竟董事长还等我的回复。” 李舟沉声道,抿紧了嘴角,将翻涌而上的浓浓不适压回身体深处,起身扯了扯领带,深呼吸了几下,径直朝隔壁走去,边走边心想老胡不愧是在森芝工作了十几年的老人,虽然平时看似平庸无奇,察言观色的功夫倒是挺深,一时对他多添了几分忌惮之意。胡主管也不再吭声,紧随其后。 隔壁坐着正是公司仓库部门前任仓管曾红的丈夫赵大淮。曾红上月因工受伤,经鉴定为二级伤残,公司也对此一次性赔偿了曾红二十二万。但赵大淮本人一直对赔偿金额不满意,一开口就要讹500万的赔偿金,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后,这不昨天就跑到森芝鞋业的公司门口闹事,和保安推推搡搡时正好被来访的易鑫制造华北区执行总裁撞见,不但在外人面前失了公司颜面,又引起众多非议。更重要的是,李舟了解的内情昭示着这件事远没有想象那么简单,故只好亲自前来解决。 七月的酷暑本就难当,这平日只用来开会的会议室不知是不是空调久违使用,开了半天,整个房间弥漫着异味和汗腥味,夹杂成一股奇怪的异味,让猛地进来的李舟闻得是几欲作呕。长得倒是肥头大耳的赵大淮察觉到有人进来,定睛一看,上下打量了几眼李舟,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老胡一脸嫌弃地看着赵大淮,向他介绍道:“ “这是我们公司的行政总监,李总监,别瞎打量,放尊重点。” 李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闹事的无赖,眼眸深处难掩对他的蔑视和厌恶,就是这么一个混吃等死的无赖地痞,想钱想疯了,想借老婆的工伤事件从中大捞一笔,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500万的赔偿金,而且偏在易鑫制造的老总来访之际闹事,还赶巧被撞见,李舟满腹怀疑,决定按照原计划试行,打定主意后便目光森森然地直射赵大淮,镇定自若的靠在椅背上,也不着急,慢慢摊开桌上的文件夹,右手有意识无意识的击叩着桌面,“嘀嗒、嘀嗒......”的声音不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原本瘫坐成一团软泥状的赵大淮,被着诡异的敲击声敲得心烦意乱,又被李舟眼光看盯得浑身不舒服,又不甘心因此被李舟的气场泄了底气,于是对着李舟阴阳怪气的说道: “哦哦,原来还是个总监啊,想不到我赵大淮这样的小人物还能劳总监前来,呵呵” 老胡一听他那阴阳怪气的腔调,气就不打一出来,本来就因为赵大淮事件处置不力被上司狠批了一顿,没成想还得受这孙子的鸟气,他当场就要发作,突然,旁边伸过一只手将他轻轻按住。这只手细长嫩白,指节分明,修建齐整,不久前还在叩击着桌面,也正是这支恰到好处的手的提醒让老胡的火气也随之消弱不少,没得为这种人大动肝火。反观李舟,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赵大淮声色厉荏的表现影响,他神色依旧,嘴角缓缓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微微眯起眼睛,道: “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坐地起价,开出500万之巨的条件,而是好好拿着自己的二十万。” “啊!我呸!才二十万就想买断我婆娘的一条腿,也不打听打听,你赵爷在道上的名声,我敢闹一次,就敢再来第二次,看闹最后,是你们公司名声大还是我赵大淮的本事大!”说完,露出一脸狞笑,撕破脸皮的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把蛮横发狠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旁的老胡铁着张脸,脖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哦,是吗?”李舟嘴上轻描淡写的应付着,面色不改的扬了扬右手上两张从文件夹取出的照片,道: “看看着两张照片,半个小时前在你家门口照的,”李舟低头瞧了眼左手的手表,摇了摇头,用左手的中指和大拇指弹崩了几下照片,又道: “从我进来应该有10分钟了来算,那就是40分钟前从你家门前照的,你仔细瞧瞧着照片里面的人,啧啧,你觉得现在你还能保住你的先头拿到手的20万吗?” “啪!”地一声,李舟把照片一把甩在赵大淮面前,气定神闲的挽起双臂,眼露精光,不放过赵大淮脸色的一丝表情。 赵大淮被这冷不丁的几张照片杀的措手不及,他忙的附身抄起照片细看,不看则已,一看刚还洋洋得意的赵大淮像被人戳中的气球一般气势全无,拿着照片的手渐渐变得哆哆嗦嗦,仿佛提前得了老年帕金森(又名震颤麻痹),只因为他在照片里赫然看到他一直避之如蛇蝎般的兄弟们正大摇大摆的站在他家门口。 李舟看到他的怂样,不由发出一声嗤笑,似乎被李舟的嗤笑刺激到,赵大淮猛地把照片一扔,冲他吼道: “谁知道着照片是正的还是假的,你tm敢拿个假照片来吓唬老子,老子偏不上你的当......” 话音刚落,李舟就轻笑道: “我堂堂一个总监,干嘛费劲心思骗你,不信,诺,”李舟努努嘴道:“你给你老婆打个电话一问不就清楚了。”说完还无辜的耸耸肩,一副赵大淮爱信不信的样子。一旁的老胡被他们这一出是整的摸不着头脑,安安静静的充当背景让李舟肆意发挥。 “要你话多,电话谁不知道打。”赵大淮死鸭子嘴硬,掏出手机打通老婆曾红的电话。只听得话筒那头传来曾红的哭诉声:“大淮啊,你快回来,快回来.....你那几个伯兄弟一早就在家门口砸门来啊!我怎么打你电话都不接,这可怎么办啊?” “哭哭哭,你个没用的死婆娘,就tm就知道哭丧,老子马上回来。” 挂完电话,心虚的瞥了一眼李舟,这才明白到原来大招在这等着他呢。眼下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去晚了,二十万怕是就要落在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手中了,于是短短两分钟,刚刚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赵大淮,夹着尾巴,如丧家犬般仓皇潦倒的快速逃离了会议室。 李舟赵大淮的离去的结果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袋中一张纸条,戚煜东写在纸条的字迹似乎被掌心的汗水浸湿,李舟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攥得死死的仿佛就怕纸条如果不见,人也跟着消失一般,一走就是十多年,再次现身时,却只有一张纸条能证明他的存在,一时之间神思恍惚。一旁一言未发的胡主管捡起地上的照片,看着上面凶神恶煞的几个男人,百思不得其解,道: “李总监,您可真不简单啊,这赵大淮跟我死缠烂打半天,就是咬死500万赔偿金不松口,怎么这照片一拿出来他就变脸了呢?还有,这照片中的人是谁呀就?” 老胡欲言又止作好奇状,在看到李舟精力疲倦的神情后,只能讪讪作罢,轻轻推了李舟一把,关心道: “李总监,李总监,诶?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哦哦,我没事,不用劳烦了,只是一时不适,我先走了。”不等老胡回答,被老胡一把推醒的李舟从沉思中抽身出来,急忙离开。 窗外放肆奏鸣的夏蝉在耳边不知疲倦的大声奏鸣,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边滑落,汗迹隐约打湿了领边,连胃痛也因为刚才加速行走的脚步渐渐加剧。回到座位上,桌面推杂的文件和表格是昨晚加班留下的残局,举起旁边的茶杯,一尝,是早已冷透的咖啡。李舟无奈的脸色露出一丝苦笑,似乎卸下了刚才与之交锋的重重面具,整个人如同从脱水般疲倦。心里却丝毫不见轻松,解决了一场危机,却并没有多少值得骄傲的地方。掏出纸条,斑驳的字迹依稀能辨认出来一行字:“赵大淮三兄弟背景复杂,可从此处着手。”他直直的盯着这一行字看来许久,心下五味杂陈。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看着界面陌生的电话号码,李舟有种预感,这会是他打来的,一种想逃走的冲动瞬间涌上心头,随后又恶狠狠地唾弃自己,咬了咬牙他按下了通话键,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舟舟,我是戚煜东,我在你们公司对面的绿碧茶室等你,有时间的话,见个面吧。” 第二章:重逢 也许命运是看他这几年过得太过如意,于是刻意安排了一场旧日的重逢,而这重逢无疑是成了一把试炼的尖刀,劈向他跳动的心房,搅乱他掩埋经年的秘密。 李舟耳朵有点发红,戚煜东独具特色的烟嗓呼唤着从前的亲昵称谓,那声“舟舟”好像带着股惑人烫意一下刺穿了他的耳朵,从耳后到心中都被这股烫意所浓密地包裹着,温暖腻人,丝丝甜意也驱散了头顶的闷热,从头到脚都凉快了不少。 “嗯。”李舟听见自己的回应的声音轻快又明亮,全然不似刚刚在会议室里面严词厉色的他。 虽然明白见面是无法避免的事,但李舟不想承认,除却心底生涩难当的别扭感外还隐隐透着一丝欢喜,十二年后再相遇,上次匆匆一别,没能仔细端详,他还是以前那个他口口声声叫着的“东哥”吗?也许他早就变了,不,是自己早已变了,以前那个单纯无辜的李舟早在十二年前就“死”在了y市了,连带他和戚煜东的过去,也是他记忆中曾经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也在时间的长河中随之消失殆尽,一想到这,胃疼疼出的一身冷汗被拨凉拔凉的凉透,心情活生生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中一片寒冷。 光线顽强地透过窗户投射下丝丝缕缕,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小尘埃随着光线自由飞舞,三十二多岁的戚煜东,端坐在窗边,一头无刘海的背头短发,衬托出俊朗的五官,微微入鬓的浓眉,双眸狭长有神、薄嘴唇搭着线条流畅棱角分明的下颌,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西装修身笔挺,衣服下微微隆起的胸肌和手臂肌肉线条,浑身上下透露出雄性浓厚的荷尔蒙。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他猛然抬头,注意到了一抹由远及近走来的亮丽的身影,身姿修长、见之忘俗,他的眼眸深处骤然泛起了亮光。等到身影走近,先瞥见李舟苍白的脸色,他微微皱眉,道: “你身体不舒服?” 李舟好不容易才把情绪里的欣喜隐藏起来,又差点因为他这句话而破功,他凛了凛心神,将手边的茶杯随意地拨到一边,客气的回复道: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戚煜东看着他故作镇定的官方回答,无奈的摇头,李舟和从前一样,嘴硬心软。不明白他为人的,总觉得难以亲近、太过端正。实则,在熟悉的人面前,他永远都会表现出真性情的一面而不自知。就像现在,明显就带着情绪说话。 眼前人蓬松短发微微露出光洁额头,一双清亮传神的杏眼,微微的水光涟涟,像是会说话一般吸引你所有的目光。高挺的鼻梁,双眉不疏不密,不浓偏向于清淡,略先苍白的脸色让精致的五官带上了一丝让人怜惜的意味。30岁的年纪,脸庞却依旧满满的少年感,让人忍不住想去宠溺。紧致的衬衫下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有型身材,袖口整齐的挽到玉色的手肘处,整个人既俊美又英气十足,散发着朦胧的光,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李舟见戚煜东久不回话,把手藏在茶桌下掩饰住手指不安地扭动,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中的纸条,道: “纸条是昨天你留给我的?”看似疑问的语气,却充满了笃定的意味, 就算是戚煜东听出李舟语气不佳,但他却连半分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诚恳的坦白道: “是我留的,我知道留纸条的形式挺唐突,但一时情急也想不出别的好法子,而且昨天我也有事不便久留,只能匆匆留下字条便离开了。” “戚总,客气了,我怎么敢劳动您和我解释不辞而别的理由呢?反正十二年前你也不是没说一声就离开了,看来这个不告而别的习惯,这么多年也从未变过。” 李舟说话便马上后悔了,脸刷的一下更白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了,这话中带刺的激烈言辞脱口而出。一时之间,场面就此冷了下来。 愤怒的负面情绪就像是四处蔓延扎根的曼沙华占据他的心房。不提也罢,一提到不辞而别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变得像个深宫怨妇般敏感。想起戚煜东十二年前一言不发就消失无影的时候,他像个傻子一样疯狂找遍大街小巷生怕他遭遇什么意外,可一天两天过去了,十二年过去了,再见面时,昔日形影不离的朋友“东哥”变成成了即将合作的易鑫总裁戚煜东,这狗血的重逢桥段和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化恕他一时之间无法轻易接受。他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平缓些,转过头,目光深邃的看向窗外,一动不动。 戚煜东听到这声别扭的“戚总”,神色不变,只是神色眼眸暗了几分,平静的望着李舟,回道: “舟舟,当年我离开的起因一时半会也无法解释清楚,至于赵大淮,我确实第一次见,只是他这个手段我却不是第一次听闻,他们兄弟几个一直以勒索恶意敲诈臭名昭著,平时也只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这次我在森芝门口遇见他,得知他盯上了你们公司,担心你给你留下纸条写明调查方向。” 李舟被他盯着有点隐约不自在,也不要意思一直别着脸说话,清了清嗓音自嘲一笑,说道: “不说了,事件得以解决,我在这以茶代酒,多谢戚总。” 说完,一仰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茶入愁肠,刚刚停歇了的阵痛有种变本加厉的迹象。还不等李舟再次端起面前的茶杯。戚煜东像又一次有所预示一般,抢先按下李舟的手,严肃正声道: “你明明不舒服的话,为什么还要逞强,茶别喝了,我带你去医院。”说话,脸上出现懊恼的神色,也不等李舟反应,一把扯过李舟的手腕,就走出了茶室,结实的手臂紧紧的握住李舟的手,上车关门发动车,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旁躺在副驾驶的李舟胃疼发作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戚煜东带着他,朝最近的私家医院驶去。 车窗外的景色快速飞掠,许是积累已久的疼痛猛地爆发,李舟疼得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头冒出,整个人如同脱力般只能堪堪躺在座椅上不动也不动。耳边恍恍惚惚几乎不可听闻的听到戚煜东在一旁着急地呼唤。 从来人前处变不惊的戚煜东,此时脸上布满了担忧和焦急,脚用力的踩向油门,车身风行电掣的行驶着,而此刻,李舟外套的手机开始频繁震动着,来电一直持续却无人接听...... 第三章:会所 已是华灯初上的夏夜,肆虐的暑气并未有多大的消散,环境清幽的私立医院的一间病房里,李舟慢慢睁开双眼,手臂上正挂着点滴,不同于公立医院,独立的单间病房让尚在清醒边缘的李舟觉得,自己像是《alice的孤独》里面那头太平洋里的一头须鲸alice,独自承受着生活的不安,又渴望着永远的陪伴,接受着无奈的离别,又憧憬着重逢的喜悦。 不一会儿,戚煜东推门进去,道: “我带了一盅茶树菇炖排骨汤,趁热喝了。” 戚煜东倒是不见外,端起手里的碗作势就要喂,不说还好,李舟挂着点滴睡到现在,肚子馋虫都被熬得浓郁劲道的汤诱得四处乱爬。就着停在嘴边的汤勺下意识的就尝了一口,热汤下肚,空荡荡的胃滋润的舒服熨贴,眼睛满足的眯起,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乖乖被“投食”了。想到昏睡前他还在生戚煜东的气,耳朵尴尬得立马迅速变红。戚煜东静静端坐在一旁,即使坐着,也比李舟高处一大截,静静的看着耳朵变红的李舟,眼里满怀柔情。 戚煜东显然不想放过这个献殷情的大好机会,耐着性子慢条斯理的一勺一勺投喂他的舟舟,李舟心想反正已经喝了第一口了,也不差这一碗汤的功夫,心安理得地半躺着享受服务。一个喂,一个喝,晕黄的暖色灯光照映两道影子两两交织,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紧张的气氛;两人似乎都格外珍惜这般美好宁静的时刻。 情思脉脉无人晓,但使良人不负卿...... 第二天一大早,昨天缺席的行政部门副总监吴箜就匆忙赶到了医院,不知是医院四处弥漫的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习惯性的恶心,还是本来就难解的难题让人他心事重重。正常行走的他突然似乎意识到什么的,猛地回头,戚煜东一行人搭乘的电梯门刚刚关上,自然什么也没有瞧见。环顾四周,这家安保措施严密私人医院,也没有来来往往的闲杂人。他额头的法令纹深深皱拢,暗想可能自己太过小心了吧,遂丢开不提。 “似乎恢复得不错啊,总监!” 吴箜一进门看见缩在被子里当着土拔鼠的李舟,多年的交情自然没有拘束,轻松地拿他打趣道。 “连你也开始不正经,看来最近部门都挺闲的吧,嗯?” “诶诶诶,当我没说,怎么连半点玩笑都开不起啰。不过还是要啰嗦一句,工作还是不要这么拼命,你这一把手倒了部门可没法运转了?” 吴箜和李舟同岁,但站在一块,吴箜的形象就格外扎眼,头发还没来得及逃不过中年秃头的危机,就秃了一半,索性提了个光头,体型微胖又常年脸色带笑,人家都说他是行政部的“胖弥勒”。只是这道这尊大佛一开始“念起唠叨经”一时半会怕是消停不了。李舟连忙撑起起身子,勾起放在一旁衣服里的手机,上面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吴箜打的,冲吴箜无奈地摇了摇手机道: “是是是,我的尽职尽责的吴副理,您这大慈大悲的经先别念了,昨天下午抱歉没有接到你的来电,现在说说看吧,这赵大淮离开后又见了谁?” 吴箜扶了扶快滑掉的眼镜架,眯起了眼睛,微微发胖的圆脸上浮起来一丝莫测的微笑,道: “就在你发完短信给我之后,我一路尾随赵大淮回到了他位于河西的老房子,果不其然,他和他那几个兄弟光天化日之下就上演了全武行,他在自家门口竟被打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别说我幸灾乐祸,周边围着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也没见谁出来吱个声,看来这个赵大淮平时也没少欺霸乡邻。” “他那三个兄弟都不是吃素的,认钱不认人,现在知道赵大淮有了二十万,就跟狗见了肉骨头般扑上去,赵大淮以后的日子怕是会很难过。” 李舟当初查到赵大淮的家庭背景是就有心利用他们兄弟贪婪成性这一点,自然对现在的局面乐见其成。 “之后呢?” 李舟总觉得事件不想表面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让精明强干吴箜去跟踪赵大淮。 一说到这,吴箜也立即兴奋起来了,道: “你猜之后赵大淮去了哪里?他被打了不找地方躲,却打了个车直奔城西,最后进了一家新开的会所:“凤凰台”。而且在里面,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我看他怕是要在那里猫一晚上,看来不是第一次去这个会所。” “凤凰台?奇怪了,这可是今年新开的一个会员制的会所,只有老会员推荐新会员入会才能从会所里自由出入,我曾经听公关部的lisa姐提过。可赵大淮他一个泼皮竟然在里面畅通无阻,看来是在会所必定有一间长期套房,可这样,就蹊跷了?” 李舟根据吴箜提供的线索,认真地层层剖析着。 听他这么说,吴箜思忖半头,琢磨出了点意思,道: “就赵大淮现在的生活水平,他根本没有这个财力去凤凰台消费,除非......包了套房的另有其人,他才能有恃无恐的躲进如此保全严密的会所。” “没错,这也证实了我最初的猜想,赵大淮着整件事就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恶意事件,你可知一开始赵大淮就事先联系好了媒体和记者?只不过公关部事先有人脉收到风声,出了大量封口费打点,并马上准备了正式通稿,不然的话.......” “什么?他还有胆子召集媒体?这件事就算是诉之公堂他赵大淮也站不住脚,更不用说曝光给媒体,除非,他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拿到500万的赔偿金,他就是奔着闹事的名头去的!” 吴箜也想通了关键之处,咬了咬牙,对赵大淮这个卑鄙小人又多了一层恨意。 虽然在病中,李舟的头脑依然很清晰。他与大小媒体打交道多年,深知公众喜欢同情弱者,公司一旦在公众面前显得过于强势,就很难得到公众的支持。如果不是他被“提醒”利用赵大淮三个贪婪成性的兄弟,借力打力,恰到好处不动神色的解决了赵大淮。如果一开始按照标准流程,公司按照法务部和人事部门提出的折中方案通过法律手段提请民事诉讼,这本来也是个相对较好的方法,因为公众相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法院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公众自己则无需多言,最终,赵大淮的丑恶嘴脸自然会被世人所知晓。 “时间是公关最有力的的武器”虽然这句话确有道理,但时机不对,本来森芝鞋业现在已经是进入企业化战略中成熟化时期,国内市场趋于饱和,对外扩张的脚步有所放缓,舆论事件的传播是因为这个事件可以成为公众聊天的谈资。如果就此事当森芝不作回应,事件没有新的进展,重复谈论这个事件就变得无聊,舆情必然会一定程度的减少。但这样做法,并不会扭转森芝的公司形象,反而给人不真诚、不亲近、做贼心虚的印象。等这500万赔偿事件的风头过去了,公司再重塑品牌形象时,只会重新唤起公众糟糕印象。而那时候百口莫辩,只会变成众矢之的,舆论和媒体的介入就会慢慢蚕食掉森芝的声誉。但不得不深思,戚煜东究竟真如他所言对赵大淮的作风只是偶然了解,还是早就有所准备? 李舟的一双明眸微微发亮,面带病色瘦削的下颚线衬着泛白的唇瓣,透着凌厉的味道。想到这,不禁有些头疼,看来要打开突破口还得从凤凰台这个神秘会所下手,而且这次一招不成,背后的“黑手”又会不会再来一出呢?一切不得而知。 吴箜打断李舟的深思: “我说,你好好休息几天吧,公司一切有我呢!再操心下去小心和我一样遁入空门!” 吴箜不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秃头,揪了揪自己日渐肥胖的啤酒肚皮,又瞅了瞅虽在病重但仍然丰神俊秀风采绝佳的李舟,故意恶狠狠地吓唬道。 李舟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吴箜所说的休息几天的提议。只是他顾虑重重的心事告诉自己,一切并不想想象中那样简单。 等吴箜走后,他掏出手机给公关部部长lisa发了个讯息,想通过lisa的人脉,详细了解“凤凰台”的情况。很快lisa姐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小李舟,你可是森芝出了名的“清心寡欲”,阆苑仙葩什么时候下凡历劫了,找我进凤凰台的人不算少,可如果你来问我,我可得好好劝劝,可千万不能向其他人一样堕落红尘了。” 不亏是业界上鼎鼎有名的女强人lisa姐,短短几句话把李舟说得耳尖微微发红。 “lisa姐,我这真是正事,可不许忽悠我。” lisa是森芝的老元老了,平日里很看好李舟,见他总是平日里风度翩翩,谨慎静,难得看他吃瘪,忍不住逗上这么一两句,玩笑归玩笑,lisa还是爽快的说道: “凤凰台你要是想进去普通的玩乐玩乐我倒是可以从中搭桥引线,但说实话,要只是单纯休闲上哪儿个地儿不是玩呢?所以,我这有个消息,那些削尖脑袋想往凤凰台进的投机取巧者们,他们看中的是凤凰台有强硬的后台和错综复杂势力盘根的会员背景。这方面,找我可就不行了。” “那听姐您的意思,您想必是有门道可以窥视一二?”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lisa被李舟这话哄得在手机那头笑的花枝乱颤: “算你嘴甜,这事得找一个叫肖闯的掮客,走通他的路子,凤凰台任你出行。” “还是姐心疼我,下次和你一起去為吉日料,只要您爱吃的东西,随便点!” 李舟也不含糊,w市最贵的日料可是lisa姐最爱光顾的店了,为了得到关于凤凰台下个大血本也不亏。 电话结束,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李舟重重的靠在床头,半天不得郁解,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看,不亲身前往会所调查,始终无法拨开重重迷雾寻找到幕后的黑手。他悠悠地长叹一口气,又揉了揉发涨的眼皮,终于捱不住疲倦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