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你》 1、01 “真的能行吗?” “没问题,你放机灵点儿,人马上就来了。” 海面上碎光流淌,林洛桑正靠着栏杆吹风,听到身后传来紧张的对话声,不由得转头瞟了眼。 女人嘱托着一旁的小姑娘:“这儿是个下坡,等会我给你的推车里多装点重物,你就假装控制不住被推车拉着跑。呼救声大点,裴寒舟他们路过肯定能听到,只要有人出手帮你,随便挤两滴眼泪撒撒娇,被看上可就飞黄腾达了。” 小姑娘局促地点了点头,颤抖着手往甜品台上摆马卡龙。 不远处传来放纵的尖叫,酒瓶叮当交撞,盛大又恣意,全是挥霍青春的声音。 这是某富二代举办的游轮生日party,据说游轮的所有者是裴寒舟――当然,身为财经新闻里身价数一数二的男人,旗下集团主营芯片和人工智能,他名下别墅豪车数不胜数,借个几千万的游轮也不算什么。 除了裴寒舟,还有不少身价上亿的商界名流会出现在此,算是意思意思为富二代庆生。 此刻林洛桑面前预备下套的这两位,应该是想借机和大佬们扯上点关系。 她无声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经纪人岳辉看她,“不休息吗?” 她支着脑袋摇了摇头,漫声道:“这么精彩绝伦,谁还有心思睡觉。” 岳辉的目光也转向那处,边往甜品台走边感叹:“可能他们觉得机会难得,能捞一点是一点。” “不过说实话,这条件确实很诱人,”岳辉意有所指,“如果不是你来表演,我应该也没法坐这么贵的船。” 她今天是作为歌手被邀请来的,许是为了抬高逼格,富二代请她来一段琵琶演奏,虽然也不知道有几个人会听。 岳辉很快端来两杯冰激凌,上头还铺着大片金箔,在阳光下闪到不行。 林洛桑向后靠了靠:“我不吃,冰嗓子。” “谁说要给你了?都我吃的。”岳辉看得很开,“反正大家和相亲一样这辈子只见一次,不用拘泥。” “……你心态真好。” 还没来得及吃第二杯,岳辉就跑到对面接电话去了,几分钟后林洛桑收到他的消息:【要准备了,你赶紧到我这边来。】 很快,他又发来第二条:【把没吃的冰激凌带给我。】 “……” 她端起那杯经纪人的执念,还没走出两步,突然听到女人压低的振奋嗓音:“看到裴寒舟了吧?后头还有好几个,实在不行咱们剑走偏锋,你能撞到一个也算机遇,其他的后面再说!” 话音方落,她左边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而右手边的那个小姑娘也已推动重如泰山的推车,奔往裴寒舟的方向。 林洛桑隐有不好预感,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推车已经砰一下撞过了她的腰。 让你撞大佬没让你撞我啊! 她整个人无可遏制地一旋,惯性向左转,手臂摆动寻找支点的瞬间,抵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身体石化片刻,她僵硬地抬眼。 男人维持着目视前方的动作,桃花眼上内双痕迹浅浅,眼尾稍开,唇半抿着,眉骨到鼻梁的起伏堪称完美。绝佳的骨相,一张比坊间传言还要好看的脸。 傍晚的光线衬得他五官愈发深邃,配合着不远处的音乐,这本该是非常诗意的画面――如果她的冰激凌盒没有戳到他外套上的话。 冰激凌啪叽一下印到男人的左肩,像一枚光辉荣耀的冤大头勋章。 她瞬间失声,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所以人一旦倒霉,吃瓜都能吃到自己头上? 但丰富的舞台经验培养出了她较强的应急能力,林洛桑飞速调整好状态,扭下冰激凌盒去找纸:“实在抱歉。” 肇事的小姑娘完全蒙了,松开手任推车滑出去很远,硬着头皮挤进他们俩中间:“我、我来吧!” 小姑娘想替他擦拭,结果手刚抬起,来不及靠近,男人已如避瘟疫般向后退了几步。 那姑娘傻眼,维持着被拒绝的动作杵在那儿,直到有保镖闻讯赶来,裴寒舟将弄脏的外套脱下,递给助理。 尴尬又窒息的气氛终于在男人走后有所缓解,林洛桑揉了揉被撞到的位置,虽然不严重,但还是有些酸痛,她轻嘶了几声。 旁边的小姑娘眼含水汽,唯唯诺诺同她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岳辉赶紧上来查看情况,见她没大碍才带她去了化妆间,一路上都在念叨:“我还以为那群负责甜品的只是过过嘴瘾,没想到她们真敢上手,是不知道裴寒舟讨厌女人吗?” 林洛桑动作一顿,疑心是自己幻听:“……讨厌女人?” “他非常不喜欢身体接触,尤其是女的,跟有皮肤接触障碍症似的。像他这种身价的boss怎么可能少得了倒贴,但不管影后还是嫩模没人能近他身。”岳辉道,“得亏你是被动的,你要是主动撩他过了度,可能就被封杀了。” “你才刚要从小糊团解散单飞,未来无限大,可不能找死。” 岳辉开始展望未来,但由于林洛桑没听过这么新奇的过敏源,还在新鲜着:“那他难道就一直单身?” “是啊,别说牵手拥抱了,他连和异性稍微靠近点的照片都没有。所以如果某天裴寒舟有了女伴,绝对是爆炸性新闻,各界聚焦关注那种。” 身价顶尖的男人,果然在过敏源这方面也如此独树一帜。 她瞧着镜子里戴耳环的自己,悠悠点了头:“长见识了。” 准备完毕后,很快有人带她前往另一条船上表演。 她今天要唱的是原创曲《遥枝》,三年前这首歌红极一时,曾横扫各大榜单蝉联第一,而她也吃着这首歌的红利拿到了选秀节目冠军。 节目很红,冠亚军按照规则结成组合,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组合会创造一个新的时代,结果却是糊得悄无声息。节目组忽悠选手参赛时的许诺一个都没做到,观众热爱新鲜事物,比起维持一个旧组合的热度,节目当然更愿意将资金投入下一季。 合约一签就是三年,疏于规划且规划出错的组合耽误了她们太久太久,好在明天就是解散的日子。 林洛桑拨弄着琵琶弹完前奏,便切入了歌词部分。 她的音色极为特别,空灵好听,非常抓耳,游轮上正各自寻欢的人听了歌声,都不自觉往她这边瞧。帘幕也随着乐声行至高处缓缓掀开。 游轮正中的桌边蓦然爆出一声:“我操,美人弹琵琶!” 朋友啧他:“能不能高雅点。” “难,这声音好听得我只想爆粗。” “我们这儿好像有个声控吧?裴总……嗯?” “别叫唤了,人家只听cd,对女人不感兴趣,你别耽误人看股票。” 喧闹中,裴寒舟冷淡地掀眸望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林洛桑自然是对船上的轰动一概不知,演奏完后便鞠了个躬,等待退场。 明天就要解散,今天唱的还是曾经红过的代表作,沉寂了三年的她难免有些感慨。 而游轮上有关她的讨论并未止歇,反而愈演愈烈。 “这谁啊?能喊过来聊聊吗?” “你神经病吧,请的歌手,你以为网红啊还聊聊。” “小歌手也能行啊,砸几百万给出张专辑总能聊吧?试试,暗号写: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你这草包还知道白居易的诗呢?” …… 回到游轮后,林洛桑收到消息,说是某唱片公司的总经理想找她谈谈。 按照房间号到了门口,又碰上方才撞她的小姑娘。 小姑娘涨红了脸犹豫不前,看到她仿佛找到救命稻草:“你要进去吗?” 看到这姑娘,她的腰又开始隐隐作痛,缓了会儿才问:“有什么事?” “这个可不可以替我送一下?”小姑娘递出手里的酒,说话有点结巴,“我不敢进去,我不知道组长又给我安排了什么。” 组长说的应该就是方才的女人。 她很快明白,大抵是女人不忍心白白错失机会,想用漂亮姑娘钓点富二代上勾,这群公子哥少不了聚会,届时照顾公司业绩女人能提成不少。 对方的央求太恳切,林洛桑大脑周转一圈,排查了所有威胁隐患,这才伸手:“给我吧,顺便帮你。”就当为单飞祈福积德了。 “谢谢!” 推开包间门,奢靡的气息混着酒味扑面而来,林洛桑皱了皱眉,又看向一众吊儿郎当的脸,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怎么会有人在这儿找她聊工作,十有八.九是打着名号来撩妹的。 果然,有人一看到她就开始吹口哨:“宋弋!你喊的来了。” 宋弋笑得轻浮,似乎想来搭她的肩膀,但她很快洞悉这人的企图,侧身避开道:“不是要聊专辑吗,说说风格、主题、节奏和宣发?” 只知道把妹的宋弋哪想到她真是来聊工作的,一听问题就语塞了,听出她话外音里明确的拒绝。 妈的,他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被拒绝了? “还没想好的话我就先走了。” 林洛桑前往备餐台搁酒,走近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男人,是她今天给盖过章的裴寒舟。 男人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半搭着眼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 这地方狭窄,二人靠得近,她加速想走,不知不觉中裙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挂住,一抬腿,布料竟直接被撕裂,只堪堪遮住腿根,露出来的肌肤细腻如瓷,白得晃眼。 耳边嗡地一声,她急忙伸手去拢衣裙,下意识仰头时,对上了裴寒舟的视线。 他笑不达眼底,唇边弧度散漫怠惰,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饶是她竭力维持镇定,此刻也有些说不上来的窘迫,攥着裙子头脑充血地匆忙逃离。 在她转身时裴寒舟也回了位置,恰好替她挡了一下,她很清楚只是恰好,因为她根本不觉得这浑身上下写满了“老子性冷淡”的男人能有这么好的心。 跑回自己房间后,林洛桑终于有机会大口呼吸,用冰凉的手贴了脸颊好一会儿才降下温,满脑子都是裴寒舟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仿佛这两次三番的巧合真的是她在进行不可描述的暗示。 也不知道今儿到底是触到了倒霉buff,还是替方才小姑娘挨了一道设计好的小暧昧。 箱子里只有另一件备用礼服,细吊带暗红色,是小性感的风格,应该是助理不小心装上的,但此刻也派上了用场。 她满头黑线地换好,可男人的脸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没多久,门外递来讲话声:“说都说了,总不能害人白来一趟吧,老人都一百多岁了,听到你说实话得多失落啊?你随便找个人应付一下呗,反正糊弄过去就好了,下次再问起你就说分手了呗。” 应该是对话,但另一个人始终没有出声,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房门居然被人敲响。 她拉开门,发现是裴寒舟时生生吓了一跳。 男人开门见山道:“演过戏没有?” 她本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房间,但转念一想这条船都是他的,他能有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这又是闹哪一出,她半晌后才道:“只演过mv,怎么了?” 他略作思索,这才抬起眼睑:“陪我演场戏?酬劳你开。” 看来他刚刚确实误会得不轻,把她和那些费尽心思的女人混为一谈,觉得她也是来捞钱的。不过她也懒得解释,有空澄清还不如多为单飞写几首歌。 如果是平时,她会身体力行地请他有多远滚多远,但好巧不巧,她最近想在新歌里加一些钟表节奏的编曲,男人手上那块是百达翡丽有名的henry graves,曾打破过拍卖会记录,她想研究一下这古董表。 “那块百达翡丽……” “借我一周”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经把表递了过来:“还要什么?” 有钱真好。 可惜有钱的不是她。 “够了,走吧。”一场戏两三千万,还真是折煞她了。 男人带她走到另一个包间前,林洛桑想起什么,忽地扯住他袖口:“等等。” 他一言不发,只是垂眸盯着她拉上来的那只手。她想起岳辉说他厌恶亲密接触,心头一跳,但幸好男人只是看着,没有甩开她。 她不动声色松开手:“你不给我剧本怎么演?” 男人沉声:“我不清楚剧本。” 他要是知道那群损友给他安排了什么感情史,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林洛桑失语片刻,没想到裴寒舟会给她这么高的信任,放她一个歌手进行即兴表演。 二人就这么进了房间,坐在正中椅子上的是位老人,裴寒舟侧头介绍:“这是我曾祖母。” 又在向老人介绍她时哽了哽:“这是林……” “洛桑,”她非常有职业精神地解围,“叫我桑桑就好。” 她被安排着坐在裴寒舟旁边,已做好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准备,勾勒出一抹得体微笑。 曾祖母看着她笑弯了眼,下一秒狂风劲浪无情袭来,每个音节都像是冷冷的冰雨在她脸上胡乱地拍―― “听说你和寒舟……要结婚啦?” 2、02 林洛桑脸上的表情稍有松动。 很明显,当裴寒舟听到“结婚”二字时,指尖也是一滞,看向对桌刚把老太太接回来的罗讯。 不用想,肯定是罗讯信口胡诌说他要结婚了,而老太太也天真地信了。他和罗讯已有十几年的交情,关系比方才那些酒肉朋友要牢固得多,也更容易开起玩笑。 编料一时爽,配合火葬场。 “结婚……对,对,”林洛桑硬着头皮开始扯,“是这样的。”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啊?”老太太锲而不舍地追问。 她的笑容僵了一霎,维持着表情管理:“嗯……我不太管这些,都是交给他来安排。” 说完,把这个烫手山芋又扔给了裴寒舟。 男人顺利又自然地接下话题,语调内一丝波澜也无:“婚期还没有决定,这个要慢慢准备,急不得。” 不愧是商界大佬,睁眼说瞎话还能说得这么情真意切。 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啊没什么心愿,就希望这两年能让我抱个孙子……” 林洛桑刚想喝口水镇定一下,冷不丁听到孩子两个字,又被呛到。 恋爱还没谈过就要喜当妈,谁听了不说一句可歌可泣。 老太太关切道:“怎么啦?” “没事,茶有点烫。”她拿着温水赔笑。 老太太定定地瞧了裴寒舟一会儿,声音有些飘:“我身子骨不照前几年硬朗了,年纪大了人也脆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啦……都说男人正道是成家立业,事业你已经做得很好,我走之前如果能看到你成家,也算是满足了一桩夙愿。” “就是不知还能不能等到。” 突然说到这个话题,房内一时安静不少,林洛桑也有些出神。 站在一侧的罗讯找了个时机便开始活跃气氛,转开了这个话题。 配合战打得正响,林洛桑收到经纪人发来消息:【你怎么不在房间,去哪了?】 她回:【今晚有点事,我们明早再走吧。】 【也行,那明早要六点起来,我到时候让助理喊你。】 本来大家喝的是茶,结果罗讯喝嗨了非要二人跟他一起喝酒,裴寒舟喝了不少,林洛桑因为是初次见面也不好推辞,连着喝了几杯,好不容易熬到十点多,终于散场。 她喝得晕晕乎乎,半倚在墙边恢复意识,血条还没来得及回满,裴寒舟的秘书过来了:“林小姐,裴总让我问您要银行卡卡号,算是奖金。” “……”奖励她表现不错是么? “不用了,”这样下去她成什么了,林洛桑手一挥,恰巧看到裴寒舟没走远,说,“表我也只用一阵子,到时候会还的。” 秘书似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然男人顿了几秒,垂眼回她:“不用,我不欠人情。” 他大概也有些醉意,眼神不如之前清明锐利。 她想说这不算欠,只是他评判的价格太高,想了想又作罢,他要觉得欠就欠着吧。 老人还在里间说话,许是觉得曾孙有了归宿,语调里浸满了喜悦。 也不知道老太太得知实情后会不会失落。 歌手的共情能力素来很强,她忽地想起了很多画面,恍惚着低声道:“既然不能骗她一辈子,就不要瞒这一时了吧。” 说完后她顿觉越了界,人家的决定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外人来置喙,于是抿了抿唇没再说话,摇摇晃晃摸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她以为是岳辉来找过她,不在意地关了门脱掉外套。 走到床边还没来得及开灯,一团巨大的黑影直直朝她扑来,她尖叫一声躲过,抄起旁边的台灯去挡:“谁?!” 黑影笑着开口:“躲什么?” 她借着朦胧光线看清,这是王孟。 王孟是她经纪公司的老板,觊觎她已久,在公司就经常想对她毛手毛脚,但她通常都能避开,再加上她平时跑通告都是跟团一起,人一多,王孟便难下手。 可今时不同往日,王孟嘴角弧度越扩越大:“马上就要单飞了,没有组合的依托,你拿多少资源还不是我说了算?你乖乖听话跟着我,公司保证捧你。” “今天跑了又有什么用,你以后逃得掉吗?我想拿到你的什么不轻而易举?” 她的行程、房间号、地址,只要他想要,没什么得不到。 她身子猛地一抖。 在娱乐圈,没有后台的艺人处于最底端,大多数为了往上爬都只能主动或被迫接受“潜规则”。而她出道靠的是自己,这些年来也没有过任何金主和干爹,王孟想要捏碎她简直易如反掌。 林洛桑强迫自己维持清醒,思前想后唯一的办法就是跑,而在这之前,必须先稳住王孟这疯子。 她在黑暗中分辨着后门的方向,竭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抗拒:“既然我没有反抗的余地,你也不用动粗了吧。” “我哪舍得对你动粗?”王孟见面前美人难得不抗拒他,心也一下软了,打算采取温柔攻势,“只要你……” 在他放松警戒的空当,林洛桑猛地踢翻床头柜,找准时机就推开后门,跑! 王孟被激怒,恼羞成怒地大喊:“被我抓回来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你要不想找死就给老子乖乖滚回来!” 她连王孟说什么都听不清了,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加速的心跳声,没过多久,她感觉到身后的人追了上来。 跑是第一反应――但她能跑去哪儿? 游轮上的众人大多都有利益合作,倘若她随便找人求助,最后那人还可能卖王孟个面子再把她送回去,除非……除非…… 冒出的念头很快被按灭,她觉得自己是疯了才想去求助裴寒舟。 但此刻似乎已经没得选了,看着身边闪动的房间号,林洛桑心一横,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就住在这儿,刚才她听人说过。 奔跑后的昏沉感更加明显,她浑身脱力,一手掐着腿振作,另一只手拍打房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 这时候门终于被打开,男人披着白色睡袍,隐约露出的胸膛肌肉紧实,齐齐整整纤尘不染,和她此刻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正要开口,她已经先行钻进了房间里。 男人握着把手转头看她,眼底的情绪瞧不大分明。 她双手合十,紧张得几乎快失声,埋下头艰难地挤出三个字:“……拜托了。” 他不是觉得欠她吗?就这样还好了。 裴寒舟本还莫名其妙着,直到王孟出现,他才大致猜出了来龙去脉。 王孟气喘吁吁的,还有点想探头往他房间里看,可惜男人周身气场太过强大,他只得悻悻缩回脑袋,恭敬问:“那个,林洛桑是在您这儿吧?” 林洛桑早已趁机躲进了浴室,为了自保她还把门锁了几道,此刻伸长了耳朵,听到男人声线淡淡地回:“是啊。” 她一愣。 就算要保她,她也以为裴寒舟会说她不在,没想到他不仅认了,潜台词还嚣张地表示:人在我这儿,我也知道你在找,但我没打算放。 果然,这轻轻松松的俩字把王孟堵死了。 王孟心中懊悔,要知道整条船上他唯一也是最不能得罪的就是眼前这位,饶是有再多不甘,他也不敢从裴寒舟手里抢人。 不知沉默了多久,王孟攒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我走了,不打扰您了。” 很快,林洛桑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知道危机暂时解除,紧绷的弦也倏地松懈了下来。 她酒量其实不错,应付饭局完全没问题,但不知今晚的到底是什么酒,方才她已经摇摇欲坠地要失去意识,撑到了极限才从王孟手里逃出来,就像是弹簧被拉到顶后回弹,现在这一放松,她本能地就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要干什么。 她只觉累,看到浴缸里被放好了水,深蓝色的浴球在中心打着旋儿,像放映着幽蓝星空的深邃海洋。 潜意识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准备的,一跨腿就躺了进去。 于是男人一进浴室就看到这番光景,她挂在浴缸边解头发,细瘦又白皙的手臂缠绕在黑发间,说不出的撩人。 解完头发,她又把手伸向了自己肩膀上的蝴蝶结,那是她裙子的衣带。 裴寒舟眉头一跳,为了防止她做出些可怕的事情,立时大步上前攥住她的手。 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倒不乐意了,舌尖在齿间抵了几圈,不满地眯起眼:“干嘛?你为什么在我房间?” 男人看着她酡红面颊,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刚刚还是可以思考的微醺,这会儿就醉成了一滩烂泥。 他按了按鼻梁,克制住要发火的欲.望,打开浴缸放水的开关:“你不知道喝醉了不能进浴缸?” 她宕机了一会儿,几秒后才眨着眼睛“啊”了声,想起来好像是有自己醉了这么回事儿。 “知道了,但这样很浪费,”她攀住浴缸边沿,“我起来好了。” 她跟个小鸭子似的在里面扑腾了几下,但由于全身都被热水泡软,一丝力气也无,双腿在水下奋力制造起波纹,动作却毫无进展,只有盈盈一握的腰肢在他眼睛里来回瞎晃。 男人眼底一暗。 他虽没她这么夸张,但醉意已然盖过大半理智,行为趋于遵从本能,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在看到这么个活生生的女人乱动后,好像有点转移位置。 之前众人惊艳于她声音好听,他只觉也就那样,意外于她的气场并不让自己排斥,在选择人应付老太太之时,为了不穿帮便找了她。 事实证明,这也确实是他第一次不过分抗拒一个女人的靠近。 思及此处,又自然地记起方才她求助时的语调,带着几分糯软的气音,拉至尾端又缠绵地上挑,不自知的勾人。 ……确实很好听。 尤其是带着慌乱的、几不可察的细微哭腔,还有点央求意味时,尤为好听。 她还在浴缸里扑腾,有水珠顺着莹润的肩膀徐徐下淌。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在目睹眼前遐想连篇的画面后,忍耐了二十多年的什么正磅礴欲发,理智尚且存留的最后一秒,他后退了半步。 必须尽快让她离开,否则事态可能会失控。 他伸手拉她起来:“助理电话多少?” 她也伸出手,竭力回忆着:“18……” 然后手没搭上去,倒是把他浴袍腰带扯开了。 裴寒舟:“……” 她一鼓作气,铁了心要和瘫痪的双腿抗争到底,又拉着他睡袍一个用力―― 男人也被扯进了浴缸。 浴室灯光氲着暧昧的暖黄调,二人浑身湿透,男人长睫敛着,还往下滴着水,她也没好到哪去,贴身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对视的那一秒,躁动混合着危险肆意翻涌。 彼此皆醉,她好像还要更厉害点儿,看他喉结滚动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忍不住抬手刮了下。 这个动作如蝴蝶效应般掀起狂风骤雨,事情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理智彻底出逃,呼吸失序,血液沸腾叫嚣着拉响警报,提醒雷池已越。 身为创作型歌手,她骨子里多少也有些特立独行的因子在蠢蠢欲动,不知道自己醉后居然会打开某个放飞的开关,起先是觉得往后不知道会被圈子里的哪条狗咬一口,第一次还不如选面前这个好看又身材好的。 但这个念头不过两分钟就被她自己掐断,决定性时刻她开始退缩想要逃,但男人灼烫掌心预示着既已开始,断无可能终止。 游轮还在行驶,灯光渐弱,海浪层叠。 这番折腾直到凌晨才止歇,男人将她从浴室里扛出来的时候,意外看到床单上似乎有一抹颜色。 很淡的红,像被稀释过的墨水。 他正欲伸手去触,烂醉的她却还是身残志坚地给了他一脚,后怕地嗫嚅:“你要是还来,我就去法院告你。” 裴寒舟沉默了会,收回手。 /// 次日七点,只睡了两个小时的林洛桑终于被催命一般的电话叫醒。 睁眼的那一刻她还很茫然,直到挪了一下身子,钻心的痛顷刻席卷感官。 她眉头轻拢,某些片段跃进脑海,心脏也跟着猛地一沉。 望着天花板放空片刻,林洛桑荒谬地想这梦未免也太过疯狂,却又不敢证实,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侧过了头。 是真的。 裴寒舟就躺在她身边,隐约露出的锁骨上带着暗红色的暧昧印记,湿了又干的额发半贴脸颊。 空气里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混着宿醉的酒味儿刺激着神经,桌椅、办公台、地毯上随处可见皱巴巴的衣裳。 浑身上下像是被撞碎的零件,动一下就会哗啦啦散架。 她卷着被子坐起身来,懊恼地咬了咬唇,不知事态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犹豫再三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助理都快疯了:“晚一个小时了!” 她深呼吸几番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些:“还来得及吧,实在不行就不去了。” “不去了?!今天可是解散表演诶,团体的最后一次表演,你不是准备了很久吗?”助理察觉到她的反常,“怎么了,今天不舒服吗?” 她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收紧。 助理说得对,最后一场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 她拍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打算先暂时忘记这件事,等表演完再梳理。 “没什么,去吧,你到b65等我。” 林洛桑匆匆忙忙地找了件衣服套上,在转角口遇到赶来的助理,听见助理奇怪地问:“辉哥不是说你住a33吗?” 她轻咳着含糊带过:“有点意外情况……换地方了。” “噢,”助理又偏了偏头,眼尖地发现她脖子后面似乎有红痕,“那是什么?” 她耳根倏地一热,胡乱地抓着头发掩盖住,眼睫微颤:“……应该是被蚊子咬的。” “别问了,快走吧。” 声音渐渐微弱,消失在长廊尽头。 “……” 一小时前就醒来的裴寒舟,终于掀开眼睑,缓缓坐起身来。 3、03 不适应身旁有人的裴寒舟只睡了一个小时,酒尚未完全醒,蹙着眉看向衣柜。 这女人昨天拿冰激凌给他盖章、霸占他的浴缸,今天临走时还顺走他一件白衬衫,真是了不起。 来不及多想,两分钟后有一场视频会议,男人揭开电脑,边翻着文件边听对面的长篇大论,明明是信息量很大的汇报,平素他压根不会走神,此刻却无端地,缠绵又断断续续地想起昨晚的片段,和她的声音。 众人看他还是维持一贯的冷漠表情正襟危坐,不由得感慨boss果然是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直到最后一位发言完毕,轮到boss指点迷津,屏幕里的男人却仍若有所思地紧盯文件某处。 想必是哪里错得离谱惹boss不快,众人提心吊胆地等着斥责,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回忆里林洛桑的关门声仿佛句点,裴寒舟跟着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晾了那边许久。 他启唇,众人屏息,心脏几乎要跳停。 男人盖上文件:“今天就到这里,下次再继续。” 紧张得快吐了的各位:……?? 说完后裴寒舟关上电脑,回忆却并未拉闸,关不住似的往外倾泻。 ――真是疯了。 他打开窗,海风顷刻灌满屋内,仿佛能将嘈杂心绪一同吹离。 二人各怀心事,林洛桑也没好到哪去。 赶往表演场地的车上,她表情冷静,但已经在对话框里输入了至少十万个感叹号。 圈内挚友盛千夜则成为了她这次的倾诉对象。 听完了前因后果,盛千夜宽慰她:【往好的方面想想。】 林洛桑:【?】 盛千夜直接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你别一脸惆怅得跟要英勇就义似的,我问你啊,你们俩谁身价高?” “他。” “昨晚累的是你还是他?” 林洛桑愣了几秒:“……他?” “当然是他了,这就跟自古1比0难找是一个道理!”盛千夜又抛出第三个问题,“你爽不爽?” 林洛桑:“……” “你是在给我做笔录吗?” “好,体验感受暂且不论,就说能和裴寒舟一夜情这种好事,挂在拍卖网站上标价一百万都有富婆买,你信不信?所以相当于你赚了一百万,赚钱有什么不开心的呢?”盛千夜娓娓道来,“要向前看,不要纠结已经发生的事情,宝贝,想开点。” 她哽咽半晌,竟找不到话反驳:“你真会讲,不如我帮你报名奇葩说吧。” “那我可能还是更适合吐槽大会。”盛千夜停了停,这才发现她声音不对,“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她没好气:“你叫你也哑。” 盛千夜绷了三秒,旋即在那边笑得天绝地灭。 林洛桑把电话撂了。 虽然盛千夜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但其实有点没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过分纠结没什么好处,她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如及时止损把这事儿翻篇,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好好生活。 她闭上眼深呼吸几次,决定遗忘这件事,投身进节目彩排中。 今天她所在的小糊团就要解散,虽然被它拖累了很久,但她和成员郑妍感情不错,多少也有点舍不得。 她们的解散根本没什么告别演唱会,就是在某个小卫视的盛典里进行谢幕表演,连发布会也不配开,成团时轰轰烈烈,糊得无声无息,解散更是万分随意。 遥想当年节目为她们起名“飞烟”,希望她们能如烟火般一飞冲天,有没有上天她不知道,只知道最后确实是flop得灰飞烟灭了。 镜子里两张年轻的脸,几乎一模一样的齐刘海长直发,公司给她们的清纯定位太过普通,根本没有塑造出成员和组合的独特性。市面上一百个女艺人九十九个清纯人设,混出头简直看命。 但现在意难平已无用,散都要散了。 排练完后,郑妍慨叹道:“哎,其实这三年是我拖累了你,你唱跳那么好,却因为我跟不上才一直没有量身定制的舞台,才华和优势都没施展开。” “团队本来就要协作配合,别胡说八道了啊,”林洛桑弹了弹郑妍脑袋,“不过,你后面打算怎么发展?” “不知道,感觉我什么都不会,你呢,还要继续唱歌吧?” 第一次看她表演时郑妍就觉得,林洛桑简直生来属于舞台,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无法抵抗的光芒和自信。 林洛桑想了会:“应该还会继续吧。” 她写过很多喜欢的歌,还没来得及给大家听到。 换上演出服的林洛桑和队友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心虚地拉了拉短裙。 也不知道裴寒舟这男人到底是不是思虑周全,但确实是聪明地把草莓全种在了不会被看到的地方――除了不慎在她脖子后头留了个,其余服务可称完美。 只是裙摆和衣摆之下痕迹斑驳,她刚换衣服时对着镜子都吓了一跳。 她又用遮瑕液盖了盖颈后,头发散下来,这才正式进了场。 要表演的团歌没什么好说的,歌词简单曲调一般,舞也不够燃,幸好二人靠脸和配合救回来不少,但台下观众仍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最终稀稀拉拉地鼓了几下掌。 升降台逐步下降,带着她这几年的平庸,一同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到这里,组合就算正式解散了。 经纪人开始忙着给她们改微博认证,仿佛被团束缚已久,多在身上贴一会“飞烟成员”的标签都嫌晦气。 团体表演并非单人solo那样简单,团员们需要适应彼此的风格,不能过于突出,一切为组合服务。她和郑妍都是个性分明的人,这样的运营方式会遮盖掉身上的闪光点,更何况公司没有好好经营,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林洛桑在准备发微博的时候,听到岳辉跟自己说:“对了,那个《视听盛宴》联系我们了,一个属于原创歌手的节目,舞美、乐队、音响都是一流,你意下如何?” “我当然觉得好,”林洛桑手指歇住,“但是这么好的节目,我听说名额早就被合作公司分干净了,怎么会请我?” 她现在并不出名,小公司也没有这种资源――怎么就轮到她了? “说不定想捧个沧海遗珠呢?你看隔壁那节目虽然大佬挺多,但每季也都有个不知名的实力唱将。《视听盛宴》里,舞台美感和创作才华缺一不可,你外形条件好嗓子也好,最佳人选舍你其谁?” 岳辉继续道:“他们肯定是看中了你的潜力和才华,接吧。” 她想了想:“嗯,你定。” 后台闲聊间,不知谁提起了裴寒舟,听到这三个字的刹那,林洛桑下意识有些腿软。 岳辉惯例分享完“裴寒舟对女人不感兴趣”后,她终于忍不住反驳:“拉倒吧。” 虽然其它的记不太清,但她还恍惚记得止歇时凌晨五点的标记,那时间仿佛大字报一样篆刻进了她的脑海。 做到凌晨五点啊,这是什么概念? 当事人林洛桑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岳辉:“怎么了?” 怎么了?要不是岳辉瞎放料她能往人房间跑吗?躲是躲过了王孟,自己也差点搭进去半条命。 她甚至怀疑男人是不是二十几年都没开过荤啊,他是觉得以后不会再见,所以逮着她往死里做是吗?资本家都这么热衷于压榨吗? 如果不是她实在扛不住,她合理认为这男的能彻夜不眠赶赴人生的大.和.谐。 盛千夜还说她不亏? 亏,亏得血本无归。 她摇摇头不愿再想屈辱的昨日,发完解散微博后便赶往下个行程。 今天某个美妆品牌落柜r市,邀她去站台参加活动。 既然已经单飞,她现在完全可以按优势来包装自己。 岳辉和化妆师在讨论这脱团的第一个造型,应该如何设计。 她并非平板身材,腰肢细软不盈一握,曲线柔美,眼瞳生来潋着些水色,不是狐狸眼却带着几分狡黠,清纯之中又有点浑然天成的小性感,个人风格明艳而强烈。 一小时后,有身影出现在品牌展览板前。 台下人眼前一亮,兴奋地捅岳辉:“那谁啊,你新签的艺人?不愧是辉哥,眼光真……” 没等人说完,岳辉解答:“林洛桑。” “林洛桑?在哪?”过了几秒那人反应过来,“台上那是林洛桑吗?怎么可能,我见过她的好不好!” 又眯着眼仔细看了好久:“哦对对对,团解散后换路线了是吧,她的颜居然这么能打?!” 镜头里的人一袭裸粉色的曳地长裙,长腿交叠,肩上卷发随意搭垂,丝绒口红衬得她妆面愈发高级,点到为止的眼线勾勒出几分欲说还休的美艳。 摄人心魄的美人。 品牌活动结束后,岳辉联合品牌一起发了些宣传照片,本就是预热一下,哪想到她这身打扮足够惹眼,评论区瞬间热闹起来―― 【好看是好看,但她是谁啊?】 【唱《遥枝》的那个,会写词写曲编曲,还蛮有才的,当年出道我以为会爆火呢,谁知道变过气歌手了。】 【原来是她,可我之前看过组合的照片,觉得两个人都很普通,她怎么突然变这么漂亮,整容了吗?】 【没整,公司宣发和定位都有问题,为了配合团走的路线根本不适合她,不过现在好像单飞了,蹲一个后续发展,还挺喜欢听她唱歌的。】 当然,也有纯舔颜的: 【好有气质,完全不是流水线的美,清纯空灵又妩媚动人,神仙姐姐用脸鲨我!】 【此等造福人类的绝美容颜我怎么才看到?我命令所有经纪公司向我道歉。】 【今天的妆发终于上道了一次,这张脸就是港风美人的代名词啊。】 评论一溜烟看下来,林洛桑仿佛只能瞧见四个字――过气歌手。 太真实了。 比昨晚的裴寒舟还真实。 只不过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节目前两名成团是她默认的,这几年也尽力争取过,去怪罪谁已经毫无意义,祸福相依,唯一要感谢的是这两三年的“当糊时光”里,她有了时间去沉淀和学习喜欢的东西。 没想到新造型反馈非常好,岳辉又火速给她安排了诸多商业活动,立志于先让她的美颜侵占大众视野。 两周后的某次,活动结束后她正在取项链,取到一半感觉有什么不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扔下项链就奔往洗手间,扶着马桶干呕了几下。 她以为只是新建商场的油漆味没散,所以才产生了排斥反应,没放在心上,鞠了捧水洗干净脸。 岳辉也以为她只是累过头,便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为《视听盛宴》好好创作一番。 直到干呕的次数变多,食欲下降,那天她打开本子正准备写词,揭开笔帽的瞬间,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试图回忆起裴寒舟有没有做过安全措施,可醉酒后谁还记得确认这些。 翻开记录的app,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来。 她喉头发哽,戴好口罩和帽子,搭车去远处买了验孕棒回来。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手都是抖的,测完后还不慎弄掉了验孕棒,回身找了会才在垃圾桶里看到它的身影,红线清晰地显示―― 两道杠。 4、04 看见两道红线的那瞬间,林洛桑脑内有根弦倏地断开,余韵震得她思考不能,连视线都有片刻对不上焦。 某个结果已愈发清晰,但她仍无法相信,侧身混乱地寻找着说明书,希冀着是自己记错了使用方法。 在洗手台上摸到纸张,那薄薄一张纸却仿佛重得让人没有拿起的勇气,她心跳得快无章法,咬了咬牙,展开。 白纸黑字的表格清晰地写着,双杠为怀孕。 忘了自己到底确认过多少遍,又出了多久的神,一瞬之间天旋地转,甚至不知该怎么呼吸。 不是都说第一次中不了吗? 林洛桑迟钝地走出洗手间,木然地洗了十几分钟的手,直到郑妍回来,她才大梦初醒般关掉了水龙头。 她们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最近解散才准备搬家。 虽然郑妍最近好像没恋情,但为了确认,她还是强装镇定地问:“妍妍,你没男朋友吧?” 郑妍愣了下:“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 “没……没有啊,我哪有机会恋爱,”郑妍哽了下就随手拿起水果吃着,“你想多了,没有的事。” 她魂不守舍地颔首,往房间飘了几步才觉奇怪,回身看着郑妍,“你不是不吃榴莲吗?” 郑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吃了什么,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质问助理怎么又买榴莲回来,一阵吵嚷。 门外的喧闹却仿佛和她无关,林洛桑盘着腿,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说明书,心绪打成结。 她从前就想过,如果她自己当妈妈,一定要给小孩很多很多的爱,一定对他负责,一定让他感受美满的家庭。 现在别说结婚了,她连男朋友都没有,拿什么去组建家庭?更何况她刚单飞,正雄心壮志地准备一展拳脚,这显然不是该被孩子分散精力的时期。 可就这样扼杀一个小生命又太过残忍,也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她揉了揉发顶,鬼使神差地揭开电脑,映入眼帘的壁纸是她之前存的演唱会场馆。这些年,要开演唱会的目标激励着她奋斗了很久,而今却让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点开浏览器,输入了裴寒舟三个字。 此前她对他了解并不多,所有都是来源于新闻和八卦。如果不是这个意外,也许她永远不会想去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说来奇怪,刻薄的新闻媒体竟也对他赞誉有加,夸他年少有为,说他英俊精明。 他出身极好,往上几代全是赫赫有名的经商人物,母亲曾一手制造出迄今为止最畅销的香水,手握香水渠道的命脉;而父亲曾是华尔街大鳄,金融公司国内外享名。 更奇怪的是,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太子爷裴寒舟,居然没有直接继承家业坐享其成,选择的行业甚至和父母的没什么关系,二十岁就独自创办了“在舟”,此时不过六年过去,他才二十六,就已经将事业做到了这么成功的地步。 其中或许有很多秘辛,可惜无人清楚。 事态好像越了解越令人无所适从,百般纠结中,她决定还是先去私人医院检查一下,再做定论。 /// 医院病房内,刚打上石膏的罗讯很不安生:“我都说了这不是撩妹翻车被揍的!” “都一样,”裴寒舟垂眸看了眼表盘,“走了。” 他今天来r市有事,正巧听说罗讯住院了,顺道赶来祝贺这个害他临时找“未婚妻”的始作俑者。 “这就走了啊?”罗讯知他工作忙,只在他身后喊着,“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你绝育的时候。” 罗讯:“……” 这私立医院收费不菲,人自然也不太多,楼内异常安静。 裴寒舟出了病房,正巧看到某个身影做贼般一闪而过,那人穿着连帽衫还扣着帽子,眼镜口罩一个没落下,低着头笔直往前走,还撞到了他。 林洛桑根本没意识到,扶着脑袋道了歉,又匆匆低头,像是生怕被人发现。 但裴寒舟素来对声音敏感,她的音色特别,身上还有股很好闻的铃兰香味儿,很轻易地就让他想到了那天。 男人蹙眉,似是想到什么,吩咐身边秘书:“查一下,她来干什么的?” 林洛桑检查完后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其余等结果的姑娘都有男友或老公嘘寒问暖,只有她孤身一人,影子被壁灯拉得很长。 化验单要出结果之前,她突然就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了。 转身欲走的那瞬间,她察觉到异样,抬头,发现空旷的长廊尽头立着个男人。 裴寒舟就在她对面,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 月光温柔如缎,透过玻璃软软地垂坠在他足底。 某个片刻,还有那么点摘星揽月的清雅之感。 但很快,想到一切是拜他所赐,林洛桑的所有绮思荡然无存。 男人明知故问:“来干什么的?” 林洛桑示意他看科室名:“你觉得呢?” 裴寒舟迈动长腿三两步走近,拿走她手上的检查单,浏览了一遍。 “……怀孕了?” 她也不甘示弱地抛过去一个问句:“你做措施了没?” 果然,男人沉吟了一会,这才说:“我没准备过这种东西。” 精神和肉.体洁癖让他难以容忍方圆一米内出现女人,那一夜胡来也完全在他预料之外。 所以面前这位,确实是他人生里,第一个女人。 而正统媒体鲜少提及裴寒舟的取向问题,林洛桑对他认知有限,此刻所认为的当然是另一番模样―― 已知岳辉放料错误,裴寒舟并非对女人不感冒,那么可得结果:他应当也不是初次和女人在床畔愉快徜徉。 所以…… 好一个旷世渣男,敢情他一直都是真.枪.实.弹然后让女人去打胎? 她被男人的坦然给震撼到了,抬头看到显示屏里跳出自己的号码,知道是结果来了,语气不善地朝男人伸手:“单子还我。” 他没动。 林洛桑想拿,他手一扬,轻松躲过:“如果不是我凑巧发现,你不打算告诉我?” “告诉你就有办法解决了?” 依照无良资本家的套路,要么是给钱让她打掉孩子,要么逃避责任装作无事发生。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络他。双方都醉得不清,她不想把自己置于被动地位。 裴寒舟低头看了她很久。 其实那天之后,他有查看过她的履历,结果很意外,履历几乎和她的脸蛋一般漂亮:十六岁考上伯克利音乐学院,十九岁随手在网上传了三首歌,倏然大火,同年参加选秀,在平日念书、节假日录制节目的情况下拿了冠军,几乎是当年一骑绝尘的神话。 媒体提到她时总在标题里写天才的诞生与陨落,然而其中缘由想必只有她自己知晓。 至于家庭……普通的优渥家庭,能供得起她就读顶尖学府,不算加分项,但也不减分,他向来不看重这个。 前阵子听医生说曾祖母没几个月了,走之前如果能让老人听到点喜讯,老人应当会很圆满。更重要的是,他孑然独行二十余年,自诩挑剔,她是第一个能让他接受亲密接触的人,虽不是喜欢,但倘若放走,不知下一个还有多久才会遇见,抑或是永不会再碰到。 他不是不染俗世的谪仙,是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人,食髓知味后常常不受控地想起同她的那些零碎片段,某个想法也在脑内开始盘旋,在这一刻迟迟落定。 “其实有个还不错的办法,”他仍旧是没什么情绪的声调,唇角弧度隐约,“结婚吧。” 这三个字自然而轻盈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买可乐”。 见第二面就提结婚这事儿林洛桑还是第一次碰到,她甚至想晃晃他的脑袋,去听里面有没有水响。 “结婚?” “每个月我会打给你足额的生活费,孩子生下来可以交给保姆抚养,你需要什么也可以和我的秘书联系,不过分的我都能满足。” 比她怀孕更让人震撼的是,这男人好像是认真的。 男人继续补充:“婚后互不干涉,还有什么想法你但提无妨。” 她本质上不是相信爱情的人,却又抱着一丝侥幸般的期待,从前的计划是假如有幸遇到爱情,感情稳定后再考虑要不要孩子。 但目前一切被打乱,打掉无辜的小生命太过残忍,他给出的似乎是眼下最双赢的办法。 虽不明白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何必娶她一个过气小歌手,但对她来说,结婚或许弊大于利,和裴寒舟结婚则不一样。 首先她可以摆脱一切业内潜规则,王孟之流不敢再造次;其次,做音乐非常烧钱,她需要一个移动的atm;最后则是嫁入豪门听上去何其风光,更何况豪门老公不是秃头,比多数男爱豆长得还帅。他自带流量,还能无形之中提高她的曝光。 如果还硬要加一条的话,就是他那方面似乎还……还不错? 根据破碎的回忆来看,除了第一次好像有点过于快速之外,后面有印象的几场里,裴寒舟选手的表现皆可圈可点,能拿到均分9.8的好成绩。 不过她的经历比较贫瘠,给出这个打分是依照于多年言情小说阅览经验。 裴寒舟发现她陷入一种莫名的思索和回忆,貌似还有点脸红的前兆,蹙眉问:“在想什么?” 5、05 林洛桑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医院里脑补这种事,脸皮有点儿发烫。 “没什么!”她急匆匆走到窗口,拿下最靠近的那份检测结果,哽了几下才把话说清楚,“我看情况考虑一下。” “想好了联系我。”男人赶时间,讲完这句就仓促要走。 林洛桑:“什么都不留下是准备让我用脑电波联系你吗?” “……” 男人顿了顿,递给她一张秘书的名片。 被裴寒舟这么一搅和,她脑子更乱,瞥了眼诊断书上的“怀孕”就把单子收了起来,连夜去找岳辉。 岳辉还没睡,被她约到咖啡厅。 “正好,南天娱乐想挖我跳槽,我预备带你过去。计划我都想好了,我们先想办法和这边解约,到了南天之后火速给你安排他们最擅长的宣发,到时候《视听盛宴》一播,咱们绝对……” “你先等等,”林洛桑还是觉得自己的事更大,措辞了一会儿后道,“如果我这时候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岳辉感觉自家艺人是不是吃错药了:“你在说什么啊?当然不怎么样了!哪个女艺人会在上升期结婚啊,更何况你国民度都没打出来呢!” 又念念叨叨:“家里逼婚了吗?你才22,真没必要,跟家里协商一下吧,这正是拼事业的好时候。” “说来话长,”林洛桑觉得经纪人应该有知情权,“我怀孕了。” 岳辉:“……………………” 他一边眉毛高抬,一边绷直,表情挣扎模糊,有一种滑稽而魔幻的戏谑感:“你他妈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 林洛桑把叠起来的诊断书在他跟前晃了晃。 岳辉人都差点脑梗了:“我操祖宗,你这个节骨眼怀孕?你还要不要前途了啊?!我还准备把你捧红后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呢,这还喝啥啊,我喝他妈西北风去吧!” 冷静几秒之后,他发现自己冷静不下来:“孩子是谁的知道吗?” “裴寒舟。” “裴寒舟也不――”说到一半岳辉回过味儿来,“裴寒舟?老子知道的那个裴寒舟?!” 更他妈惊诧了:“他还搞女人啊?” “……” 林洛桑心情也很复杂:“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觉得实在不能结婚,我就再考虑一下。” 岳辉夸张地比划着:“你确定是裴寒舟吗?身价百亿、长得跟拍画报似的、不在圈内也总能上热搜的那个流量挂?”说完又反应过来,“算了,不是那个裴寒舟估计也入不了你的眼。” 林洛桑看着他一惊一乍亦喜亦悲,感觉自己这当事人没疯,经纪人先疯了。 岳辉思索了很久,又掐了掐大腿,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 以为丢了西瓜结果仰头一看砸下来的是块金砖,还有比这更意外之喜的吗?! 他掩着嗓子咳嗽两声:“裴寒舟的话……那我觉得你就结婚吧,还挺好的。” 林洛桑:? “既然要抱大腿,当然要挑最粗的那个金大腿,”岳辉非常肯定地喝了口咖啡,“就是《视听盛宴》参加不了了,不过有裴寒舟,后面你要什么节目不能撕到。” 二人聊完了有关结婚的事项,岳辉已经完全被喜讯冲昏了头脑,出门时还一个劲儿在八卦:“你们俩什么时候恋爱的?” “没恋爱,表面夫妻。” 岳辉悟过来几分,不由得小声赞叹:“一次就中,他好准哦。” 走出去几步林洛桑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拧着眉丢过去一个少儿不宜的问号,岳辉老实本分地给嘴拉上拉链,闭麦了。 林洛桑回到公寓后,收到岳辉的消息:【我今天忘了说,你到时候顺便问裴寒舟要一下游轮上的监控,王孟在你房间那一段可以成为和平解约的筹码,就算闹到要打官司我们也不怕。】 【好。】 那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从前做少女梦时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在此刻真实发生,她内心却没有丝毫甜蜜和振奋可言。 大概预料到这是一场除了爱什么都会有的婚姻,而爱情最不牢固,她的理智替她觉得安定,可又莫名唏嘘。 林洛桑第二天起来时,郑妍还没醒,她吃了个苹果就在瑜伽垫上开始做拉伸,锻炼了一会儿就去房间里清东西了。 今天是公寓到期的日子,团队都为她们找了新的住处,只是二人拖到今天才搬家。 清理了柜子上的cd和书籍,她发现抽屉里还有个没用过的验孕棒,反正也带不走,去卫生间的时候她就顺便用了下。 测完她没忍住看了一眼,这次的结果是一条杠,和上次完全不同。 她百味杂陈地又核对了一遍说明书,这次测出来的是未怀孕。 验孕棒好像也有测错的时候,她找出医院的诊断书仔细检查,发现自己好像……拿错报告单了? 这个怀孕的诊断书上,写的是一个叫“宋嘉茉”的人。 当时和裴寒舟谈判太慌乱,她在报告台上拿起最新的单子就匆匆走掉,后来也只确认了怀孕与否,没有确定名字。 难道就因为和男人说话晚了点,所以最新的那张已经不是她的了? 林洛桑火速搭车去了医院,二次检查完毕后,护士一边请她稍等一边回忆:“啊,林女士,你昨天是不是来过?还和宋嘉茉小姐拿错了单子。” “对,”她几乎大脑一片空白,“我……” “我”了一会没我出什么所以然来,倒是护士笑着说:“结果一样倒还好说,问题是你们结果完全不同。” 她眼睑颤了颤:“我没怀孕,是吗?” 漫长又短暂的等待过后,属于她的检查结果的确是没怀。 她又去做了全身检查,医生轻易地诊出关键点:“你胃受凉了,最近是不是吃了凉性的东西,偶尔还会干呕?” 反射弧拉着她绕了长长的一圈,她放空地点头。 好像被命运玩弄了一遭,她捧着一大堆药回到公寓,开门时仍觉事情荒谬得自己都想笑。 似乎放下了什么负担,但又如同错失了什么。 这顿离别的午餐是郑妍下厨做的,林洛桑收好药品出了房间,看见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一道道精致的小菜。 说实话她没有胃口,但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朋友,也不想毁了这顿饭,强撑着打起精神去厨房帮忙。 郑妍没让她帮什么,给她发了筷子,自己也在她旁边坐下。 吃到一半,郑妍不由得回忆起从前一起出道的岁月:“我还记得一开始公司瞎规划,我们都可生气了,想尽各种办法抗争,还是一次次被打回来。后来我都佛了,说划三年水算了,结果你闲不住跑去学编曲、架子鼓、钢琴吉他还有魔术,我们就这么相互鼓励着充实时间,才撑了过去。” “这个团在别人眼里或许不值得多看一眼,但对我来说很珍贵,我不会忘。” 林洛桑眼眶有点发酸。 “我当年是靠运气出的道,这三年来真的感谢你的包容和理解,”郑妍深呼吸一口,“本来有事情没告诉你,但想想也没什么好瞒的――我怀孕了。” “那天你问我,是因为看到了验孕棒吧?我不好意思说,因为不是什么正当关系,他不会负责我也不会生下来。前段时间想到要解散了而我什么都不会,太慌了才会这样给自己争取些资源……”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预约今天下午去打掉了,以后不会做这种傻事了。” 林洛桑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郑妍,想到自己当时问起男友问题时郑妍的反常,一切才有了答案。 那天下午她们聊了很多,她惋惜,更多的是心疼,可她明白这个圈子扭曲又现实,竞争激烈残忍,人很容易在高压下迷失。 陪郑妍在医院料理完已经到了晚上七点,林洛桑问过打扫卫生的阿姨,才明白自己的验孕棒掉在了角落,而她把郑妍的错当成自己的了。 她思绪复杂,在闹市区的公园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眼前人潮从喧闹回归冷清。 找到裴寒舟给她的名片,她和秘书约定明天下午和男人见面。 裴寒舟自然觉得她找自己是商量结婚的事,而他也确实没时间再拖了,一见面便道:“明早领证后天婚礼,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太太自从见了他之后就每况愈下,要离开的感觉愈发明显,他必须抓紧时间。 他对面的林洛桑却久久没有说话。 男人等了会,耐心耗尽,看了眼手表:“没问题的话我就吩咐他们去安排了。” “我没怀孕。”她说。 起身的那刻听到她开口,裴寒舟顿了顿,看向她。 “检查结果拿成了别人的,干呕是因为受凉,”她低声说,“我没怀孕。” 其实男人和她结婚的原因细想便知,当时找她演戏是为了曾祖母,能看出老人对他很重要,而老人的心愿则是临走前能看到他结婚生子。 她并不特别,只是恰好在这个机遇之中“怀孕”,便成为了他的猎物。 听完她说的,裴寒舟略作思忖,而后道:“所以呢?” 林洛桑怔了一下:“没孩子你也结婚?” 似乎是过去了好半晌。 男人理了理袖口,沉声回:“只要你想,就可以结。” 游轮上她那句“不能骗她一辈子”还言犹在耳。 既然要骗,就骗一辈子吧。 6、06 后来林洛桑常常在想,她最后为什么会同意结婚。 大概是裴夫人这个身份能带来的好处太多,很难有人不心动。 又或者是,发生变动时她常常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而这一次,她被抓紧了。 尽管知道这安全感虚假又莫名,但她单打独斗了太久,哪怕只是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也能成为她的底气。 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独自决定,故而最终没有没有问询任何人的意见。 虽不知这个决定明智与否,但各种情愫交织的当下,冥冥中有什么在驱使她点头。 裴寒舟的效率比她想得还要快,第二天一早,秘书就打电话通知她下楼。 公寓下停着辆黑色的定制款布加迪,独一无二,连黑都黑得很嚣张,她只在新闻里瞻仰过一次,此刻才顿悟原来是他的车。 审美还不错,很难得。 此等咖位的车停在普通公寓里,简直连螺丝钉儿都写满了格格不入。 保安全程用一种狐疑又惶恐的目光看着她,瞳孔地震地想着难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租客里还有尊金佛? 林洛桑走到车边,有人替她拉开车门。 她本以为繁忙如裴寒舟会让她等,谁知抬头就看到男人坐在一侧闭目养神,车内陈设纯黑,他轻仰脖颈,优越的侧脸线条一路向下延伸,勾画出明晰而禁欲的喉结,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只吸血鬼。 她上车坐好,结果视线偏转,看到他手边的车座上,插着一排……棒棒糖? 五颜六色五彩缤纷花里胡哨的棒棒糖,和这厚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车子缓缓朝前行驶,裴寒舟睡了一会儿就开始看书,她想提醒车内光线不好伤眼睛,转念一想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遂坚定地闭上了嘴。 只是控制不住地往那排棒棒糖上看。 她好奇的次数太频繁,连男人都有所察觉,最后像是施舍似的开口:“想吃哪个?自己挑。” “不是,”她尽量婉转地提问,“这个是准备给亲戚小孩的吗?” 又不甚确定地轻声:“还是……喜糖?” 裴寒舟:“我自己吃的。” “……”哦。 她有时候觉得这位的情.趣爱好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许是觉得无聊,男人调了点音乐出来播,轻柔的乐曲很快盈满车内, 一涉及专业,能听歌识曲的林洛桑有点坐不住了:“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很好听。” “嗯。” 再无多言。 幸好婚后不用共处,否则她觉得自己体内的活跃细胞能被这人活活逼死。 一大早,民政局还没什么人,他们按照流程签字拍照,然后录入系统。 负责二人的工作人员是女性,很明显认识裴寒舟,反复欲言又止,用一种仇视情敌的眼神剜着林洛桑,好像她做了什么通敌叛国罪无可赦之事。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走,下一秒就可能被这些目光给生吞活剥了。 好不容易登记完,她从未觉得外头的空气如此清新,连带着身体都轻盈起来。 裴寒舟给她选了靠江且地理位置优渥的一套别墅,差人送她过去,并说有事再联系他……的秘书。 男人离开后没多久,林洛桑手机收到短信,提示银行卡有资金汇入,她盯着账单妄图数清有几个零,最后却因数额太长败下阵来。 一切都像做梦,陷在沙发里,透过落地窗看桥上川流不息,她浑身腾起一股满足的空虚。 打开手机随手逛了逛,无意中点进个论坛,最新热帖居然是:朋友是民政局的!她说刚刚裴寒舟和一个女的领证结婚了!! 本以为跟帖会腥风血雨充满质疑,点进去一看,大多数的确是在质疑和辱骂,只不过……骂的都是楼主。 【请问这种帖子是我的大姨妈吗,一个月必出现一次?骗回复也用点新把戏吧,裴寒舟不爱女人我已经说倦了。】 也不知道今天的网友是不是特别闲,楼主被喷了一百多条之后,忍无可忍放了张背影图,然后大家彻底炸了―― 【他妈这要是裴寒舟我头发拔下来给你当毽子踢。】 【和女的靠得这么近一看就不是他啊,现在还开始cos裴寒舟背影制造绯闻了?是谁看不惯他公司发展得太好?我还以为只有娱乐圈会这么玩。】 几乎没人觉得裴寒舟真的会结婚,就在林洛桑也快怀疑自己是在梦里领证时,裴寒舟的“在舟集团”突然发布了条官宣,附上二人结婚证件照:【恭喜裴总和夫人步入婚姻殿堂,感谢关注,但婚礼暂不对外开放,敬请谅解。】 她看到这条微博是十分钟后,那时的评论已经过了七千,是顶流才配有的排面。 评论区一水儿地炸了: 【??震撼我全家,真的结婚了?!?!】 【刚刚那个说拔头发当毽子的呢?】 【快别刷了,我室友喜欢裴寒舟,哭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帅哥连结婚都这么不走寻常路吗?】 【走还是走的,老婆绝美,身材也好,还是个16岁就考进伯克利的学霸,无语。】 #裴寒舟结婚#、#裴寒舟林洛桑#也已在半小时内上了热搜,她的微信消息被刷爆,微博也被占领,填满了“如何泡到有钱有颜的大帅哥?请姐姐出书”、“如果我评论了,我能和您一样漂亮吗”,还有人问她是不是上辈子阻止了宇宙大爆炸。 于是就这样,林洛桑被网友们从内而外、结结实实地艳羡了一遍。 陷在这点细微的愉悦感里,她恍惚觉得,起码现在看来,这婚姻对她而言好像并不算坏事。 从前也知道裴寒舟国民度高,但想到会这么高,原来传闻的“国民丈夫”并非浪得虚名。 想着想着她又开始自我反省,就算这三年没什么发展,但她一个热门选秀冠军,居然连个圈外人的热度都比不过?还是得找准机会弯道超车,夺回一个艺人的尊严。 看了半小时微博,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要确认伴娘,给盛千夜和纪宁发了消息后,又静坐许久,最后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那边无人响应,她又打了遍,还是无人接听。 大概是在忙吧,她调回微信,给备注是哥的人打了通电话:“喂哥,爸电话打不通,你回去的时候帮我通知下他,明天我要结婚了。” 那边的声音直穿耳膜:“这么突然?!” 她将这段婚姻极尽所能地美化后,同父异母的兄长表示会到场,也会转告父亲。 挂断后她深呼吸几次,才点进另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起:“喂,洛洛?” “妈,”太久没有联络,连发音都是在心里反复练习过的,“那什么,你明天有空吗?” 女声温柔:“我明天要给甜甜开家长会呢。” 她咬了咬下唇,眼睑轻垂,缓缓道:“那没事了,你忙吧。” “好,你注意身体哦,最近天气热记得补水。” “嗯。” 母亲甚至没有问她什么事,就委婉地选择了那边,大概她的任何都没有宋甜的家长会重要吧。不过母亲已有了新的家庭,一切以那边为重也很正常。 她突然想起,岳辉曾问她结婚这种大事要不要和父母商量,那时她说不必,其实是问了也无用,只会得到分身乏术的手机忙音和婉拒。 回应对她来说是太难得的东西,尽管裴寒舟高冷,但她想找他时总能找到,这或许是她当时鬼迷心窍同意的一个重要原因。 听了会轻音乐舒缓神经,再起身她已经收拾好心情,准备出门和岳辉聊工作。 裴寒舟给她准备了车,也给她添了个小助手。 小助手鞠着躬:“先生说这车是随便选的,您要是不喜欢可以换。” 劳斯莱斯魅影,粉白主色调搭配星空顶,车顶由成千上万个光纤组成,每颗“星”的亮度都能调节,全部手工完成。 她就算不喜欢,脑补一下价格也立刻会无法自拔地爱上。 意外之余,她还算满意。 跟岳辉碰面后,他首先说了下最近的活动安排,接着才道:“既然你没怀孕的话,那《视听盛宴》我们还去不去?” 他有点为难地按了按太阳穴:“我昨天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请你了。” “为什么?” “现在不是第二季吗?第一季没什么特别大的水花但是口碑还不错,第二季就想炒一炒话题,飞烟当时出道还挺受瞩目的,他们想用你走一波怀旧风,但你并不是重点艺人,所以很快就会被淘汰。这是内定好的,你拿的陪跑剧本。” “明知道会被淘汰也要去吗?”天秤座的岳辉很纠结,“但这确实是一个还不错的机会。” 为了给节目制造起伏,选秀通常会设置黑马和陪跑剧本。被黑马剧本钦点的人,前期镜头虽少,但后期会被疯狂加戏,然后一路杀至上位圈;陪跑剧本则是前期给予充足的宣传,却如昙花一现般会被慢慢削弱存在感,或是直接出局。 综艺靠剪辑,观众能看到什么,全靠剪辑想让他们看到什么。 当时就觉得节目的邀请有些奇怪,看来其中缘由果然不一般,林洛桑陷在椅背里思考。 岳辉说的不无道理,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不久前某个大热选秀中,也有人拿了陪跑剧本。结果扛不住人家吸粉能力强,节目组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把谁放到他前面都难以服众,只能听从市场,让本该陪跑的那位拿了冠军。 所以陪跑不等于必死,只是存活的概率很小,要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吸粉固粉,强大到成为连黑幕都无可奈何的存在。 林洛桑沉吟了会,这才说:“试试吧。” 试试她能不能把既定的剧本,写出不一样的剧情。 /// 《视听盛宴》过阵子才开录,虽然这么说很欠揍,但刚和室友分开就独自住进了大别墅,确实有点无聊。 盛千夜为了她的婚礼和剧组请了假,当晚就赶过来陪她。 另一个圈内好友纪宁也说好做她的伴娘,但纪宁人在国外学配音,明天才能赶回国。 盛千夜深夜才抵达,进房子的第一件事是感慨:“大到你能在里边儿开演唱会,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简单且枯燥的快乐,我慕了。” 裴寒舟是商人不是慈善家,能对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算很大方。 他似乎是个还不错的丈夫,除了不会回家,其余的一切都不会亏待她。 盛千夜去洗澡时,林洛桑接到一通电话。 是陌生号码,但知道她这个号的人不多,所以她按下了接听:“哪位?” “我,”裴寒舟磁沉而富有辨识度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问问你明晚在不在家。” 明晚?明天不是办婚礼吗,有什么事不能明早说? “应该在,”她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稍顿,这才不疾不徐道:“我明晚应该会回去。” “回哪?” “你住哪我回哪。” 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回家还要确认她晚上在不在,她要是还不懂他想关上门做点儿什么运动,就白在娱乐圈混这么几年了。 “我听说你后天早上还有工作,那岂不是住几个小时就要走。”她想起了被腿软支配的恐惧,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敌情,好有个底。 男人像是觉察到她在害怕什么,连寡淡的声调里都透出几分回忆的餮足:“你想我住几个小时?” 她牙关发颤:“……你想住几个小时?” 好像是等了一个世纪之后,她听到对面男人云淡风轻道―― “就四个小时吧。” 她刚刚是不是还说他不会回家来着? 林洛桑神情复杂地在舌尖又回味了一遍他那句话,觉得脸有点儿疼。 就――四个小时――吧? 这语气里的勉强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觉着自己还挺体贴温柔大爱无疆的? 7、07 按照大多数婚礼要求,新娘四点就要起来做妆发。 但由于这个婚礼对当事人来说也并非多么重要,一番协商之后,林洛桑守住了自己的基本睡眠时间,延迟到七点起床。 婚礼么,又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走个形式给他曾祖母看看,不用多上心。 她本来准备妆也自己随便化化,没想到裴寒舟预约了化妆师,专业化妆师七点半就带着工具上门了。 “你别说,我之前就听说裴寒舟控场能力强。”盛千夜扣着肘窝,“没想到表面婚姻他也能想这么周到,情商是真高,怪不得成功到我等凡人只配仰望。” 林洛桑也没太多感觉:“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抛头露面一个月还没他休息一分钟赚得多?” 盛千夜:“……倒也不必这么耿直,宝贝。” “人要有目标,不能因为差太远就放弃追逐,”盛千夜纤长手指一点,振振有词,“你先定个小目标,一年赚它一个亿。” 林洛桑沉默了一会,配合好友开始打嘴炮,语气里全是浮夸的赞同:“不愧是小目标,感觉我明天就能上艺人福布斯排行榜,裴寒舟之流只配给我提鞋。” “这样吧,”盛千夜打个响指,“就先定一个星期赚他一分钟那么多,怎么样?” 林洛桑撑着脑袋朝她眨了眨眼:“有功夫做梦不如先去洗把脸,等会轮到你化妆了。” “……” 另一个伴娘纪宁预计二十分钟后到,化妆师给盛千夜弄完之后就礼貌地去了外面等待,把小空间留给她们俩。 盛千夜抱着枕头,看了看身下的床,忽然说:“我还没问……” 林洛桑见挚友眉一抬,声调在八卦时自动减轻,用气音揶揄:“怎么样?活儿好吗?” 难以置信憋了这么久就问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林洛桑不想回答。 盛千夜软磨硬泡:“你就是这么对待请假来给你当伴娘的女明星的?满足一下我的求知欲都不可以?你知道我有多好奇男人技术和脸的匹配度吗?” 扛不住这一波波提问攻击,她随口敷衍:“还行吧,9.8。” 盛千夜起先没反应过来:“什么9.8?” “打分。” 回过味儿来之后,盛千夜直接笑倒在床边:“他要知道你给他打分,你猜猜你今晚会怎么死?” “你知我知床知枕知,他不会知道的。” 林洛桑又配合盛千夜回答了不少问题,随后纪宁终于赶到,和纪宁一同抵达的还有管家带来的王冠,是她婚礼的头饰。 冠很漂亮,小巧精致,钻石清透华丽,错落有致。 林洛桑本来只觉好看,直到后头的盛千夜认出了其身份:“我靠――拍卖会上我看过这顶,五万多欧元,1900年代的古董货。他真舍得。” 纪宁道:“我们的裙子也不便宜,vera wang的。” 这牌子是女明星和政客千金的挚爱。 管家还怀揣几分歉疚道:“先生本想给您定制valentino的婚纱,但时间上来不及,只先给您拿了婚纱时装周的主推款,定制款估计还要过阵子。” “定制款还在做?”林洛桑皱眉,“婚礼过了还要这个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大概别家夫人有的,先生也想让您有。” 管家他们都知道,决不亏待身边人是裴寒舟一贯的作风,同喜不喜欢没什么关系,他向来不吝仪式感,舍得且思虑周全,大约是经商多年所养出的品质。 林洛桑点头:“行吧。” 他爱烧钱是他的事,她也管不了。 这场婚礼没什么繁琐的环节,地点为了配合曾祖母也定在了国内,林洛桑和两位伴娘进婚车时,副驾驶的裴寒舟还在批文件。 ……这是怎样的一种敬业精神啊。 一长排豪车婚车刷足了排面,沿路都有人在拍照。 开车的罗讯或许是觉得无聊,开始和裴寒舟吹水,说起某珠宝大亨精明几十年,却为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散尽家财破了产。 裴寒舟没什么兴趣,懒懒回了几声。 车子抵达后,伴郎伴娘先去后台准备,林洛桑最后一个下车,发现裴寒舟正站在自己面前,示意二人一同入场。 即使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婚礼仍比她想象得还要豪奢几倍。 她对着这肉眼可见的销金窟,满脑子只有夸张二字,控制不住地未雨绸缪:“你会不会破产?” 他会错了意,漫不经心勾唇:“还在想罗讯说的那件事?那只是为了女人。” “没有爱人就没有软肋,不会被打倒。”男人一双桃花眼天生潋着脉脉温情,声音也很是好听,讲出来的话却奇异地不带任何温度。 “我不会有软肋,裴氏也永远不会破产。” 远处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过,她提着裙摆,望向长长的前路。 比起双方父母同时未到场,二人更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他们不会也不能爱上彼此。 这么一想,也算合拍。 /// 婚礼全程放的是些轻柔的英文歌,盛千夜忍不住吐槽:“还不如放你唱的呢,你好歹也有专辑。” “我那张专辑?”林洛桑有点抗拒,“算了吧。” 这几年除了跟团出过几张圈钱的ep,她只在很早的时候发了张翻唱专辑,里头还有几首乱七八糟的轻哼,有年评奖就是因为她出了翻唱专辑才与奖项擦肩而过。 第一张专辑早已绝版,买到的估计也没几个人珍藏。现在她早已换了更流行的发声方式,自己都认不出的青涩的过往不提也罢。 后来的流程她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随便宣了誓然后交换婚戒,她这边的亲人仅到了个哥哥,而他那边也只一个曾祖母。这样的家庭成员到场规模在婚礼里称得上奇怪,二人却没有互相过问,选择缄口不提。 曾祖母倒是感动得一塌糊涂,连皱纹里都填着满足。 宴席高调举办高调散场,林洛桑换下婚纱回程。 她没料到裴寒舟的车还在门口,自然而然地坐进去,罗讯回头跟她打招呼,点火后自然地问裴寒舟:“要不要听你那宝贝cd?” 罗讯继续揶揄:“不知道唱的啥,专辑名也被磨花了看不清楚,不然以你的热爱肯定把那女歌手……” 话说到这忽然停住,罗讯意识到后头还坐着被调侃者的新婚妻子,即使知道这婚姻中的隐情,但他仍觉自己给嫂子戴绿帽的事儿极不体面。 罗讯咳嗽两声:“嫂子对不起啊,我胡说的,他真没什么红玫瑰白玫瑰之类的。” 林洛桑不甚在意地笑:“没事。” 又不是真夫妻,何必计较那么多。 张爱玲说过一句话,大意是男人的一生都会有两朵玫瑰,一朵红的一朵白的,娶了白玫瑰后白的就变成寻常米饭粒,红的却成了念念不忘朱砂痣。若是娶了红玫瑰,红的便成为一抹不起眼蚊子血,白的又变为难割难舍的明月光。 所以裴寒舟有没有玫瑰心上人都很正常,她真不介意。 但就是那瞬间,林洛桑突然灵光一闪―― 她好像知道自己的第一个舞台,该表演什么歌了。 《视听盛宴》最近在催歌手们交歌,方便筹备舞台,截稿期的死线划了三次。每次她都因为没有灵感而交不上。 一回到家林洛桑就开始写词,写完词又打开电脑作曲,一气呵成完成了大半人声轨道的编写。 她目不转睛地写了七八个小时,直到歌曲有了雏形才发觉天色已晚,肚子也有些饿了。 艺人没有放肆吃喝的权利,她冲了杯全麦谷物后拿起手机看消息。 盛千夜问她的夫妻生活怎么样,林洛桑按下语音键:“你少八卦,后续就是我回家他去谈工作,本来他说今晚要回,但都这个点了我觉得不――” 还没来得及否定完,大门人脸识别的锁自动解开,男人衣冠楚楚地出现在门口。 “……” 林洛桑上滑,取消发送。 所以人有的时候还是不能太得意忘形。 男人淡淡瞥她一眼,没开灯的昏暗却给这一眼添了些意味深长。 见他看完自己之后就开始脱外套,林洛桑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么快吗?等下我还没洗澡!” 裴寒舟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打开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发现自己理解错误,林洛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圆,拿了衣服进浴室。 洗完澡出来,她发现裴寒舟也洗完了,他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淌着水,一股子要撩不撩的味儿。 ……所以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不知道要怎么往下发展会显得不那么尴尬,拘谨地坐在床边痛苦二选一,他就在她的思考中慢慢吹完了头发。 又是熟悉的四目相对,林洛桑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地握紧双拳,结果听到他说:“戒指反了。” “……啊?” 他招手示意她过来:“他们弄错了婚戒盒。” 裴寒舟早已摘下戒指,此刻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女戒。 她回来就忙着写歌,自然是忘了摘,男人给她取戒指时她还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么久不摘显得她很眷恋这婚姻似的…… 她还在埋怨工作使她健忘,直到耳后传来温热呼吸时才慢慢反应过来。 男人背过手将戒指搁在床头柜,开始办正事儿,窗帘配合地自动合拢,她纤细手腕被人扣住。 月光蜿蜒流淌。 三点整,裴寒舟挑好衣服出了门,林洛桑挂着黑眼圈生无可恋地想―― 说四个小时就四个小时,无良资本家的时间观念真是准到让人害怕呢。 /// 一周后,《视听盛宴》第二季第一期开录。 节目组请了不少前辈唱作人,有两位在圈内都颇有声望,除去实力派,还有两位流量挂歌手。表演顺序抽签决定,通过现场以及网络投票排出名次,每期淘汰一位选手。 林洛桑抽到第四名表演,排在一名说唱歌手后头。 节奏感极强的说唱将现场燃到一定境地,她的处境很危险,除非能交出足够亮眼的答卷。 论唱功她或许不是第一位,但女团出身,她舞台经验还算丰富,这是她的优势,可女团风格并不是这个节目所偏爱的类型,所以也是她的劣势。 她和钢琴老师以及伴奏确认,颔首示意表演开始,舞台渐暗。 人家歌手要么自带乐队,要么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观众见她只有钢琴,免不了一阵唏嘘,心中多少有些落差,兴致缺缺地靠上椅背,猜测这场表演应该会垫底。 林洛桑并没有被影响,按照自己的节奏进入歌曲高.潮: 他心口有颗朱砂 红玫瑰千变万化 抱不到的总无暇 怀里的太淡寡 唱到“红玫瑰”时她打了个响指,指尖蓦地变出支玫瑰,观众还没来得及看清,唱词结束的瞬间她又轻轻一晃,玫瑰凋落成花瓣洋洋洒洒地下落。 镜头对焦花瓣,她的脸颊被氤得模糊又神秘。 台下疲软的气氛霎时恢复活力,大家纷纷坐直目不转睛,很后悔方才的大意:“是魔术还是特效啊?!” 这首歌的编曲她选用了高贵冷艳的爵士风,身上这条灰色绸质长裙和曲风异常般配,站在白玫瑰被得到却不被珍惜的立场,劝诫下一任“白玫瑰”尽早看透。 她的气质出挑,似猫科动物,有一种内敛而高级的慵懒,要笑不笑时眼尾轻挑瞳仁潋滟,偏生脸蛋又有几分少女的娇俏。 宛如仅供展览的粉青釉瓷瓶,合该供在灯光恰好的玻璃橱窗内,写满了生人勿进却让人不满足于远观。 她就这样徐徐坐上钢琴,长睫垂着,裙摆摇漾扫过细瘦足踝,吟唱时声线空灵,缭绕中反倒多了些后退的撩拨。 台下不少女人都看直了眼睛。 乐声却在某刻忽地停住,灯光齐齐熄灭只留一盏,厅内寂静无声。 所有人心跳加速,屏息看她。 追光灯下林洛桑懒懒撑着琴台,另一只手无所谓地丢掉话筒,众人连连紧张,话筒却并未应声坠地,刹那间换成了叠扑克牌。 她笔直双腿交叠,没什么意味地勾唇一笑,两指钳住牌面悠悠外旋,发丝被吹起时惊艳而灵动―― 琴声逆流而上愈发澎湃激昂,她发着牌从琴上跃下,红色高跟敲击着地面,踩得人心口发痒,必杀技般的高音副歌一触即发―― 让他纵情倦怠一下 惊艳难免被时间风化 唯有幻想永不倒塌 他只爱遗憾的复杂 她的高音几乎要掀翻顶棚,方才还怀疑她的人瞬间被俘虏,直接兴奋到起立,双手拢在唇边欢呼助兴:“好听!!” 气氛陡至顶峰。 节目还有个直播间,此刻弹幕也在飞速滚动着: 【她唱得我骨头都酥了。】 【啊啊啊我一个女的被撩到尖叫!】 【纯情人设吃腻了,勾魂大美人才让我甘心做裙下之臣。】 【谁他妈舍得让这种女的当备胎?脑子有病吧?】 这边的表演渐入佳境,另一边,裴寒舟刚在公司签完文件,眼见快到下班时间,打算视察一下基层的工作。 私人电梯在十六楼停驻,电梯刚打开他就听到了尖叫声。 “姐姐太美了!这舞台表现力我给满分!我今天就是姐姐全网第一舔狗!美人发牌在我的心里珍藏!!” 正中央的小女生刚嚎完,回头就吓得合上电脑:“裴……裴总……” 裴寒舟面无表情,声音冷淡:“打开。” 女生硬着头皮揭开盖子,屏幕里的林洛桑正要结束表演,她婀娜身段被柔软长裙勾勒尽显,指尖开得正盛的白玫瑰转瞬凋落,只余枯枝。 这就是这首《朱砂》想表达的,所有玫瑰都会凋零,但男人记忆里的始终永恒。 裴寒舟本想叱他们不务正业,却莫名被她最后一段表演吸引,看了半天发现,这是不是林洛桑? 她还会变魔术? 8、08 林洛桑浑然不知裴寒舟在“机缘巧合”下观摩了自己的表演,只是紧张地等待名次发布。最后那场表演拿到了第三名,仅次于两位重量级音乐人,她有幸进入上位圈休息室。 每一期比赛之后排名都会变动,一场舞台不能代表什么,她现在的位置仍然十分危险,随时面临淘汰的可能。 她的唱功在年轻歌手中算好的,但和前辈比起来自然还有段距离,由于接触编曲不久,公司请不起特别贵的老师,她的曲也稍有些青涩。 不过她自己对这场表演还算满意,毕竟节目的定位是视听盛宴,出色的舞台表演可以弥补其他方面的不足。 这个舞台虽然只拿了第三,却是当场唯一一个上了热搜的表演。 某个音乐博主发了这首歌的舞台,还写了专业的点评,加上节目组一直在卖“飞烟”的情怀,最高的时候她的名字到了热搜第十五。 讨论还算良好: 【看这个舞台真是享受,居然还是原创,歌手有两把刷子。】 【刚官宣的时候我还吐槽她来着,说她只会靠老公毁我的白月光节目,对不起我道歉orz】 【也不能因为裴寒舟光芒太强就忽视她吧,女孩子也是很优秀的唱作人呀。】 “宣发聪明啊,”岳辉看到热搜后感叹,“请你就是为了营销节目,这下还真营销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节目尝到甜头打响名号后,会不会无情地暗箱操作一把,将她淘汰。 林洛桑听出来岳辉的担忧,耸肩道:“随机应变吧。” 反正只要她还有舞台,无论是不是唱完就会被淘汰,她都要拿出最大的诚意去完成。 岳辉看了眼手机,又道:“奇怪,你还记得之前和网梦解约的事儿吗?” 网梦娱乐就是王孟的公司,也是林洛桑的原经纪公司,但由于她一刻也不想在王孟这个猥.琐.男的公司逗留,便先和岳辉一起去了南天娱乐,再和网梦谈解约事项。 谁能想到证据在手,王孟却还是咬紧牙关不同意她走,开口就是天价解约金,还说要不就打官司,网梦也不是吃素的。 “结果今天突然告诉我,网梦同意和平解约了?操,王孟这傻逼又吃错什么药了。”岳辉往下滑了滑,这才顿悟道,“哦,原来是股票跌了啊,俩重点投资项目的主演被爆出丑闻,股票不暴跌才怪。” 林洛桑侧眸:“股票跌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般娱记拍到丑闻都能压的,没压就是钱没谈拢,或者是有开价更高的人把料买走了。王孟虽然下.流,但是关乎公司成败的艺人,怎么可能舍不得钱?” 岳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不觉得这个时机很妙吗?王孟不同意是在你和裴寒舟结婚之前,你们结婚之后突然爆出丑闻,突然跌股,突然松口。” 听出岳辉的话外音,林洛桑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你不会觉得这是裴寒舟干的吧?” “除了裴寒舟还有谁会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她觉得岳辉对这段婚姻有些误解:“不如你先去一下洗手间吧。” “干嘛,你要和宝贝老公打电话啦?”岳辉双眼放光。 “不是,让你拍点冷水清醒一下。” …… 录完节目已经不早,林洛桑就在当市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在附近转了转,下午坐飞机回了g市。 傍晚的时候到家,她意外发现客厅灯开着,再往里看了看,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一句“你怎么在这里”差点脱口而出,她花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这人好像和她结过婚。 七八天没见,气氛缓了会儿才从陌生状态调至轻熟模式,二人也没怎么交流,林洛桑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剥了个橘子,吃完之后又吃了俩车厘子,这才去洗手。 等她洗完手出来,裴寒舟也起身了,男人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同她说:“走吧。” “去哪?” “吃饭。” 她很快领悟过来,应该是曾祖母喊他们吃饭,裴寒舟才会来接她。 她就说,这次男人也没提前跟她确认,害得她刚刚还有点害怕想说今晚自己不在。 …… 关车门时意识到思绪跑偏,她咳了两声,心虚地用废话盖过:“是曾祖母叫我们一起吃饭?” “嗯。” 男人答完再无其它,车内空气又静止了许久。 就在林洛桑差点被沉默逼到想跳车时,男人终于突发善心地施舍下来一句:“她昨天还和我提到你的表演。” 她收回了攀在车窗上的手:“说我什么?” “说你很会对摄像机抛媚眼。” “……” 林洛桑又把手搭上了车窗。 她的丈夫真是太会聊天儿了,想跳车。 她用职业精神为自己辩驳:“那属于舞台表演,就是正常的眼神,哪有什么媚眼。” 说完后思维又活跃了一下,“你当时没回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男人蹙眉看她:“我能回什么奇怪的?” 她清清嗓子:“……没有就行。” 他们到餐厅时老人还没到,包厢的墙上有个显示屏,林洛桑无聊便打开来看了看,里头的内容正好是她昨天的舞台,正在电视台重播。 她还没自负到和挑剔的男人一起欣赏自己的节目,看到变出扑克牌那段就关掉了。 结果一转身,裴寒舟正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很明显男人看到了她的魔术,也想起自己对她这个个人技并不了解:“展示一下?” 她知道不少人都对魔术感兴趣,见怪不怪问:“你想看什么?” 男人扫了眼面前陈设,就地取材道:“把这杯子变没吧。” 他语气云淡风轻,就像在说晚上要吃什么一样简单平常。 林洛桑用一种难以交流的眼神看着他,礼貌地提醒这位传说中脑子很好使的男人―― “是魔术,不是魔法。” 裴寒舟:“……” 她支着下颌:“如果你能给我提供魔术道具,别说杯子,连你兜里的钱我都能变走。” 当然,如果我知道你银行卡密码的话,现在就可以展示如何把你所有钱全变走。 ――这句她忍住了,因为真的干了可能会坐牢。 魔术的问题告一段落,曾祖母总算抵达,一段嘘寒问暖以及长辈式的关切过后,老人再次表达了自己想要抱曾孙这一伟大愿景。 林洛桑含糊不清地应付了过去。 她一直认为在没有爱的婚姻中繁衍,是对孩子的不负责和折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她想他们并不需要小孩,裴寒舟大概也没想要,床头柜里全是预防出事的小雨伞。 一顿饭吃完后二人打道回府,林洛桑看着车内那排换了式样的棒棒糖,突然想起岳辉之前说的问题,旁敲侧击道:“王孟那个事……” 裴寒舟从杂志里抬起头,皱眉:“嗯?” 看着他的表情,林洛桑明白男人应该是真不知情。 “没什么,就是之前游轮上骚扰我的前老板,他公司爆丑闻了,我经纪人说可能是你做的,我就说应该不……” 男人顿了顿:“哦,这些是我吩咐给李牧去办的。” 林洛桑:……??? “清扫你身边废物这种事还轮不到我动手,他们调查完也不必跟我汇报,直接去办就好。” 她嗫嚅:“那也不算你干的。” “不算?”男人不咸不淡一抬眉,“最关键的资金审批是我签的。” 行!您有钱!您是老大! 看着面前连眉尾都挂着无往不胜优越感的男人,她忍不住一时嘴快:“那您岂不是曲线救国?” 她嘴炮完车内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几秒后,裴寒舟懒懒散散睇她一眼:“谬赞了,没您曲。” 林洛桑越想越觉得,这男人是不是话里有话? 接下来的一路,是林洛桑吹着冷风拼命劝诫自己“命重要别跳车”才得以安全到目的地的。 换好拖鞋后她发现男人也进来了,太阳穴一跳:“你今晚留下?” 他整了整表带:“不。” 林洛桑当即漾出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喜不自胜道:“那就好。” 刚说完,裴寒舟深灰色的瞳仁就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抗拒太明显,表面功夫还是要装装的:“不是,我的意思是太遗憾了,你不在我一个人岂不是很寂寞,其实我还是很希望你能留下的。” 男人颔首:“好。” 林洛桑走出去两步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回头,一脸费解地盯了他整整三十秒。 直到眼睛疲累,她这才咬碎一口牙进了浴室。 等她满怀悲壮地洗完澡出来,男人早已经离开。 发现桌上的文件不翼而飞后,她才明白他回来是为了拿文件。 合着刚刚那些都是在玩儿她呢? /// 相安无事地度过一晚后,第二天早上,林洛桑收到了新的工作内容。 那场小爆的舞台给她带来了不少合作,《种草簿》app也请她入驻。 《种草簿》是以视频或文字分享和社交的平台,现在女明星在种草app上分享爱用物已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其中多少是真心推荐多少是收费推广,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毕竟三四线艺人都能年入百万,靠脸蛋吃饭的女艺人会不会每天往脸上涂几十块的乳霜,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她对推广并不排斥,但只会推自己真正自用的东西,偶尔恰好喜欢的牌子找上门来,她才会带话题发布一些文章。 岳辉说:“老板问我你怎么这么挑剔,我说你这是对粉丝负责,不想恰烂钱。” “有一部分吧,但主要也是……” 林洛桑想了想账户余额和在外奔波赚钱的丈夫,已经能够很适应自己而今的身份了:“我不缺钱不是吗?” 岳辉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她手上那只鳄鱼皮爱马仕:“好,操.你.妈。” 其实她不是物欲很强的人,手上这只包也是裴寒舟安排的小助手送来的,当时她在二楼书房沐浴月光写曲儿,下楼才发现助手站在衣帽间朴素道:“给您装些生活必需品啦。” 她想看看多朴素,一拉开柜子就被镶钻卡地亚蓝气球给闪蒙了眼。 紧接着是不甘示弱的礼服梯队,从奢华高贵的elie saab到仙气逼人的zuhair murad,全是女艺人以穿上为傲的红毯王者。 “包治百病”队伍气势不凡,贡上了一只lv新款,一只chanel菱格经典款,一只dior粉色羊皮戴妃包,还有个birkin。 高跟鞋是cl的,也镶钻。 过了会,林洛桑攒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果真朴素。” 想到这儿她收回神,听岳辉抱怨道:“好奇怪,马上要录的这期《视听盛宴》是有主题的创作,我看别的艺人都收到题目了,可我问了几次都没收到回复。” “毕竟拿的陪跑剧本,指望他们不压我是不可能的,”林洛桑早已做好准备,“静观其变吧,看他们怎么打压。” 陪跑大概率活不过三期,第二期可不就要开始未雨绸缪了么。 等待节目组吩咐的时候,她收到裴寒舟带来的婚后协议,当时结婚太着急律师来不及拟好,便拖到了现在。 看完协议后她觉得很合理,很快签了名字。 或许是出于对这段塑料婚姻的考虑以及对她的尊重,里头有一条是她可以随时提出离婚,且不需要原因。 签完后她指着那一条问他:“你为什么没有这个?” 裴寒舟扫了眼,收回目光:“我不会提离婚啊。” “为什么?” 窗外广场海鸥振翅,光圈绕着阶梯盘旋。 男人侧了侧头,漫不经意地说。 “麻烦。” 9、09 日光鼎盛,林洛桑盯着那张婚后协议,心内一时感慨良多。 不管怎么说,和裴寒舟结婚后,她各方面的生活水平确实有了质的飞跃。 女艺人因为活动繁多,礼服大多租赁或是品牌提供,但自从她的行程被小助手拿到之后,每次活动前都能收到专属的高定裙。 吃穿用度全都无需发愁,只要有问题,随时有一堆人等着为她服务。 几层的别墅是由国际知名设计师打造的,就连每一处角落都美观到可以生图直出发ins,如果她愿意,还能把宽阔的露天阳台布置成景点。 包括王孟在内对她图谋不轨的人也全数消失,上次她在电视台碰到王孟,王孟几乎是绕道躲着她走的,差点没把岳辉给乐死。 虽然知道许多事并不是裴寒舟做的,但也是她身为裴夫人才有的小小特权。 就连岳辉看着各种操作,对她说的最多的也是:“原来可以这样,有钱人的快乐我根本想象不到。” 此时距离结婚已经过去一两周,真实感渐渐强烈,她开始消化与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对“裴夫人”的生活安排也愈发驾轻就熟。 毕竟没稳定下来的时候总觉得变数太多,她不敢贸然透支这份快乐。 她和裴寒舟已有十来天没见,签完协议后二人就回了家,不知道听谁说过开了荤的男人很难忍受再吃素,总之刚洗完手就被急不可耐按到衣帽柜上的林洛桑深以为然。 男人已经没闲心带她上楼找卧室,看样子是打算把她就地正法。 衣帽间柜门没拉,她受力猛地往后仰,整个人忽地一激灵:“别别别,等等等等,别压到我的宝贝――” 裴寒舟手下动作蓦然停住。 他此行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目前正在进行的这桩,但她忽然冒出的这句话,确实撩拨出了他潜藏的好奇心。 他低声问:“什么宝贝?” “我的命。”她说。 他很少见她情绪起伏,更何况把话说成这样,理所应当以为是她很喜欢的礼服或鞋子款式。 男人暂停正事,拉开柜门一探究竟。 …… 人家老婆在衣帽间珍藏的宝贝是高定礼服、名贵首饰和包,他裴寒舟的老婆,在衣帽间的宝贝是电子琴、键盘、听音效的专业耳机和音响、声卡……还有把电吉他? 心下感受一时复杂难言,裴寒舟没有说话。 林洛桑觉得自己好像遭到了质疑:“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知道用这些能做出多么天籁的音乐吗?” 昨晚跑到衣帽间终于写出旋律的她撸撸袖子:“我现在就来给你展示。” 从他身上跳下来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正事彻底走歪。 于是她就那么坐在柜子上,欲说还休:“那个……你不做了吧?” 被她这么一打断,哪还有继续的可能。 裴寒舟捏捏眉心,摇头。 “那正好,本音乐人来为你谱一曲……” “不必了。” 他现在对这些打搅他好事的东西深恶痛绝,扣好扣子出了衣帽间。 林洛桑乐得清闲,坐在昨天的原位上开始继续作曲。 没过几分钟,男人又出现在门口:“我去瑞士一趟,你去不去。” “去那干嘛?不去。”沉迷作曲的林洛桑头也没回。 裴寒舟看了一眼手机:“你如果对定制面霜不感兴趣……” 护肤是女人永远无法回避的话题,更何况还是针对个人肤质的定制款,五位数起步。 她飞速起身,有点纠结:“但是坐飞机很吵。” 她想趁热打铁把这首歌写完。 裴寒舟用怜爱智商灾区的眼神看了她两秒:“私人飞机。” “……” “我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走。” 私人飞机里有吧台和小沙发,林洛桑上去就找好了位置,窝在柔软沙发的角落里,戴着耳机进入了自己的创作世界。 其实男人之所以会提出带她同乘私人飞机,当然是为了在这儿的沙发里弥补一下方才“未完成事业”的遗憾。 但看她许久她都没接收到暗示讯号,裴寒舟见她认真也没再打扰,拉下眼罩倒时差了。 下飞机后二人兵分两路,他好像有个什么会议要开,她不在意也就没有多问,跟随专业翻译的步伐进了庄园。 私人订制的面霜在女艺人里已经不是稀奇事,她早就很好奇,只是一直找不到门道获取。 进去后先是做了套皮肤测评,调配师根据她的肤质对配方进行了简单的调整,并为她配齐了一整套护肤品。 她素来对自己的脸很舍得,在这之前护肤用的都是海蓝之谜和莱伯妮,但私人订制这一套下来,两三个月使用期的护肤品居然也要二十来万。 留下了这里的地址和联系电话,她准备下次带盛千夜和纪宁一起来。 她的提议才刚发出去,盛千夜就回复:【本千夜天生丽质,不需要这么贵的护肤品也能艳杀四方。】 林洛桑:【费用裴寒舟报销。】 盛千夜:【那下次我勉强陪你一起吧,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怕你孤单,顺便试试五万块一瓶的面霜什么味道。】 林洛桑失语片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回国也是她一个人回的,来不及在国外多玩会儿,岳辉告诉她,《视听盛宴》总算在开播前两天给了她主题,并要求次日交稿,就差把“你赶紧淘汰”写在通知上了。 毕竟节目背后有公司投资还有冠名商,娱乐公司当然要求捧自己旗下的艺人,她公司压根儿没投资,人家不愿意她抢风头也是肯定的。 岳辉说:“听说上一季也有个拿陪跑剧本的,但那个太没存在感了,也没话题度,节目组在第二期就直接说人家身体欠佳缺席录制――问题是那艺人身体根本没问题,出发才收到通知说不用参加,可惜小艺人也得罪不起节目组,只能忍着。” “我估计他们也是看在裴寒舟的面子上不敢做得太过分,但毕竟裴寒舟一没娱乐公司二没投资,他们肯定先看金主爸爸的脸色。” 林洛桑根本没空和岳辉商讨这些八卦,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节目组给出的主题。 她收到的是一段简短的节拍,要求以此节拍为基调和主题写一首歌。 听完beat后她顿悟――这不是摆明儿让她只能写女团恋爱歌吗?这又不是女团选秀节目,在音乐人的舞台上唱这种歌,和找死也没太大区别。 她用笔杆敲了敲纸面,沉吟:“估计这是我最后一次录制了吧。” “别介啊,要不你和裴寒舟说说想想办法?” 林洛桑摇头。 裴寒舟曾说不过分的要求都能满足她,现在的情况显然脱离了这个范围。他有涉猎的行业她大可求助,但男人几乎不涉足娱乐,她要好意思提,男人想必也好意思拒绝。 更何况就算他想办法帮她摆平了,以后保不齐让她用别的方法鞠躬尽瘁地偿还。 她轻轻仰头:“淘汰就淘汰啊,你这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是觉得以我的能力再接不到好资源了吗?” 已经糊了三年,接受过命运的千锤百炼,她现在的心态好到无可比拟。 “妈的,你说得对。”岳辉往后一靠,“随便吧!” “随便倒也不能随便。”林洛桑揉了揉头发。 写还是要好好写,至于结果,就随遇而安吧。 说实话,可能是太久没写这种轻快甜蜜的歌曲,写起来竟然异常顺手带感,她熬了个夜就把作词作曲编曲全都搞定,甚至在截止期前就把歌发了过去。 据岳辉说,节目组那边也被她的效率给惊到,连问了两次是不是她本人完成的。 后来她又重新把歌润色了几遍,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她越听越觉得歌儿还不错,甚至还萌生出了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女团就女团,谁说女团歌不能成为主流的? 《视听盛宴》录制的前一天她有活动,是岳辉谈下来的资源,某手机“撞色”系列分支的推广大使。 她负责的是红撞白的单支手机推广,或许有那首一直稳居榜单前三的《朱砂》做支撑,手机配色灵感正好和红白玫瑰对应,市场反响不错。 推广会结束后,她又受邀参加《种草簿》的一场种草直播。 其实岳辉没答应这个活动,是品牌方听说她在附近做手机宣传,软磨硬泡地希望她赏个脸。 “不知道为什么死磕你,”岳辉分析,“估计是看中你豪门太太加女艺人的身份,觉得你的种草更加让大家信服吧。” 到直播点,她和相关负责人碰了面,先给其打了预防针:“我这人实话实说,好用的会夸,不好用的也会直说。考虑到直播的特殊性,我建议你们还是别请我测评……” “不可能不夸的,目前推广的女明星都有二十多个了,零差评的!”负责人一脸你懂得,“推广一条三百万哦。” 以前也有女明星一开始就说自己“公平公正”,结果一听说只要小吹五分钟就有三百万入袋,没一个能抵抗住的。 毕竟谁不爱钱呢? 林洛桑推开门进入直播间,主持人立刻笑脸迎接:“我们美丽的洛桑来啦!我一直很喜欢你的表演,前几天那个舞台超级好看的!” 她牵了牵嘴角。 去年她参加过这主持人的节目,由于没有名气全程充当背景板,表演完后主持人也根本没帮她宣传过歌,全在捧另一个人气爱豆的垃圾唱功,现在却说一直喜欢她的表演,看人下碟、捧高踩低不要太明显。 “洛桑是我们临时请来的测评官,大家也知道她是新晋裴太太,羡煞众人的同时,我们也相信她对产品的眼光会非常挑剔,值得信赖。” 主持人讲完场面话将产品递给她,“这是我们的素颜霜。” 林洛桑接过,在手背上试了一下。 第一感受是不好推,假白假润,里面的颗粒太粗糙,毫不亲肤。 身为一瓶素颜霜,怎么能做到雷区尽踩一个优点都没有的? 主持人还在努力卖货:“这款是包括黎羽佳在内的女明星百分百好评!而且免洗哦,晚上还可以当睡眠面膜,羽佳和我私下都是自用这款的。洛桑皮肤这么好,一定也知道素颜闪闪发光的秘籍吧?” 主持人朝她眨眼,示意她cue到这个素颜产品。 所以女明星好皮肤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她们素颜依旧闪闪发光? ――当然是超声刀小气泡水光针光子嫩肤等医美项目,以及贵妇级护肤品。 不否认明星推荐的平价物有好用的,但作为炒作女王的黎羽佳就连抹脖子都用鱼子酱,日常会用这么粗糙的东西当睡眠面膜?想想就知道为了钱在骗小粉丝。 主持人看林洛桑没接招,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只是发现她一直若有所思地端详着素颜霜,不禁觉得有戏:“那么洛桑的推荐指数是?” 主持人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用每一个毛孔疯狂暗示:说推荐就有三百万。 “我的推荐指数是……” 林洛桑摸了摸皮肤,很真挚得体地微笑道:“我不推荐。” 一时间,“她好漂亮”的弹幕被刷完之后,评论区火速被“我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发出今晚第一声爆笑”、“我他妈终于看到有明星说实话了”和“主持人脸色不太好需要我帮忙叫医生吗”占满。 “有这五百块钱,还不如吃顿烤肉。” 林?不为五斗米折腰?洛桑如是说。 很快,#林洛桑吃烤肉#成为关键词,火速跃升当晚微博讨论top 1。 10、10 大家似乎对林洛桑吐槽的那款素颜霜积怨已久,某个八卦号将视频截下来并给自己买了个热搜后,民众言论瞬间被引爆。 【这个素颜霜是真的难用啊……我用了一次就扔了,就是因为这个对黎羽佳粉转黑的,消费粉丝信任。】 【这什么破玩意敢卖479,买肉吃不香吗?女明星推广这个只是因为钱多,但林洛桑这波真的很拉好感,好他妈率真一美女,心动了。】 【不为钱所动主要也是因为人家有钱吧。如果是普通有钱可能还会出卖一下灵魂,但她老公不是――特别有钱吗:)】 林洛桑当天浏览着热度爆棚的话题词条,心情很复杂。 她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能引起这么大反响,甚至还吸了不少路人好感,说的是实话没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自己以后接产品推广。 但转念一想推广那点钱和自己的黑卡比起来好像也不算什么,遂释怀。 这阵子于她而言仿佛是趟飞机航行,随着气流上下颠簸,时而平稳时而动荡。 但航程总要结束,一番周折后双脚总算落了地,一切都踏实而明朗起来,她已经彻底适应。 美好的一天,从定制的贵妇面霜开始。 半小时后她护肤完毕,又用黄金棒按摩着紧致了轮廓,这才背上包出门了。 今天是《视听盛宴》的录制。 按理来说舞台前两天就应该开始准备,但谁让她拿的是陪跑剧本,除了她都是有公司撑腰的关系户,她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布置舞台。 舞美老师忙着其他选手的舞台设计,对她比较敷衍,但她本就是亲力亲为有想法的歌手,对于舞台也有自己的思考,没人帮衬也无所谓。 她已经想通了,既然没办法让歌曲本身具备优势,那想亮眼就只能舞台氛围入手。 今天要唱的是首甜甜的情歌,只要能让大家进入她营造的世界,拥有想要重回青春恋爱的感觉,就算成功。 她想把舞台布置成一个小游乐场,最中间是装满玩偶的泡泡池,话筒做成棉花糖模样,摩天轮的每一个座位仓里都装着八音盒。 一个歌手就应该什么类型都去尝试,这对她来说也是很有趣的过程体验,和岳辉以及助理分工采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很热血沸腾。 话筒和大道具分给助理,林洛桑哼着歌儿去逛街买玩偶。 逛了一圈之后她发现,最好看的还是娃娃机里的。 实在不能怪她手残,娃娃机的摇臂抓力太弱,第二十七次看见抓手将娃娃抓起再在半空中放手后,她心态崩了。 抓了一个小时就抓上来十个,想填满泡泡池的话她可能要等到《视听盛宴》整季完结。 而与她构成强烈反差的,则是对面某个有男朋友的女生,女生全程没有出力,甚至还在旁边一直说垃圾话干扰男友,但男友仍然很争气地用玩偶挂了她一身。 “可以了陆教授,”女生攀着玻璃弱声撒娇,“你再抓就提不完了,我今天就算改名不叫徐叶羽叫哪吒,长出三头六臂也没法一个人全带回去啊。” 她男友回:“还有九个币,快了。” 林洛桑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臂,感觉有些苍凉。 或许实在是羡慕,她不由得往那边走了几步,又大概是她炙热滚烫的目光引起了女生的注意,徐叶羽像棵挂满礼物的圣诞树般朝她抖了两下―― “小姐姐,你想要这个吗?” 她目光殷切地点了头:“可以卖给我吗?” “不用啦,送你,”徐叶羽指了指柜子,“我其实只想要最下面的那个星黛露。” 交易就此达成,叫徐叶羽的女生送了她一满袋的娃娃,作为感谢,她也赠送了两张公司的演唱会门票。 其实回赠自己的演唱会门票才是最佳选择,可惜目前她的人气和歌曲数量都没达到开演唱会的标准。能够有一场属于自己的高质量演唱会,是她在出道时就心心念念的目标。 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在朝这个目标迈近了。 走出商场,林洛桑深吸一口气,不知是不是被方才的情侣感染,她打开手机,本能地就想找一下自己的另一半,虽然并没有什么感情。 结果翻了几分钟才想起来,塑料夫妻根本不配拥有互加微信,二人现在都是通过秘书联络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和裴寒舟结婚的是他那位俊俏的秘书,这么一想,好像还有点禁忌的带感。 手机一闪,是盛千夜的消息提示:【今晚的新歌叫什么名儿?作为你的事业粉,妈妈很是期待。】 她还在自己的脑洞里愉快徜徉:【《秘书不可以:霸道总裁狠狠爱》】 盛千夜:【?有钱shopping没钱治病吗,和裴寒舟结婚的这些天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紧接着第二条传来:【有种你就真叫这个,我很期待这行字被投放后你怎么被你家总裁狠狠爱。】 最后一句话发人深省,林洛桑禁不住抖了抖,脑内小剧场霎时灰飞烟灭。 【别说这个了,我等会要去排练舞台,你有空吗,陪我买东西?】 盛千夜正好在本市,戏拍完了正愁没事做,一小时内就到了她旁边。 看完她的清单,盛千夜蹙眉:“这都齐了啊,你还缺什么?” “缺也不缺,就是这个月的购买力没有执行上,感觉好空,”林洛桑咬了咬下唇,“银行卡的钱还没怎么用,好烦。” 前阵子太忙,还没来得及享受购物带来的快感。 盛千夜头一次听说这么高阶的烦恼:“哦?您现在的意思是――因为钱太多努力花了花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再加上什么好东西都已经被买好放面前了,然后因此衍生了甜蜜的负担,是吗?” 林洛桑:“……” “我想我不配分享你的这份痛苦,告辞。”走出去几步后盛千夜又回来了,“不,我觉得还是应该分担姐妹的忧愁,不如你转给我一千万,既解决了你的烦恼又充实了我的快乐,妙矣。” 嘴炮是要打的,但盛千夜也很理解她的心情。 毕竟购物是纾解压力的一大好方式,娱乐圈的高压环境下,不为自己的情绪找个出口买些什么,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辛苦工作。 林洛桑是耳环和项链的忠实拥趸,无论是舞台表演还是日常生活,这些漂亮的装饰品都能提高满足感和精致度。 为了适应自己的身份和相应该进阶的消费水准,最后她买了三对chaumet的白金耳环,钻石都是璀璨稀有的d级,有款还镶了两颗马达加斯加的粉色蓝宝石,少女又娇贵。又买了一款跳钻的蜂巢戒指,尚美家的经典款。 除此之外,她还淘了个冰种翡翠的摆件,盛千夜问她买这么贵的小玩意准备拿来干什么,她答说:“没啊,就是绿色对眼睛好,多看看,护眼。” 盛千夜一时语塞:“几百万的翡翠放家里护眼,我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买完后的林洛桑无比充实,感觉全身心都得到了美神的陶冶。 看着林洛桑眼也不眨地刷卡,盛千夜靠在柜边,轻轻啧了声:“桑桑。” “嗯?” “能不能让你老公也介绍个长得帅又有钱的形婚对象给我?” “不用他介绍,傅修不是挺好的吗?”林洛桑提好袋子,“傅修不是在追你?” “得了吧,那只是公司老板对旗下女艺人的剥削。”盛千夜懒得继续,“行了,我得回剧组了,你也赶紧去彩排吧。” 进行完买钻石和翡翠这两大人生乐趣后,林洛桑前往《视听盛宴》录制地点。 道具摆好彩排了两次,晚八点,节目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正谈完一笔生意的裴寒舟,也收到了合作对象发来的邀约:“听说附近体育馆今晚有个唱歌比赛,我这儿有两张票,裴总不如赏个脸一起去?听说有好些漂亮女歌手。” “不必了,”男人淡淡回绝,“不太感兴趣。” “嗳,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您以为我是为了女人去看吗?只是想欣赏精致舞美罢了,别误会,”李焦摸着心脏深情款款道,“我这里……也不会为女人跳动了。” 李焦算是个颇有本事的富二代,在圈内有不少倾慕者,可惜人家走的是深情人设,据说女友在五年前因病去世,此后便很难有人再走进他的心,这几年唯一爆出过的绯闻对象还和前女友非常相似。为这事儿李焦都上了几次热搜,广大少女粉深受感动,连带着公司好感度和知名度都提升了不少。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深情――名利场内利字为王,司空见惯的裴寒舟早已不相信台面上被包装得潸然泪下的纯粹真情,其本质大多都是为名为利的炒作,明白人看破不说破。 不过李焦话都说到这份上,饶是裴寒舟再不感兴趣,也得卖他个面子应允下来。 男人进场时,舞台正在准备时间。 提示屏上写着即将表演的曲目:林洛桑《机会》。 怪不得他就说这地方有点熟悉,原来是林洛桑的表演舞台。 一旁的李焦还在庆幸:“这位置真靠前,离舞台好近。” 他坐定,灯光正好亮起,轻快的前奏霎时盈满演播厅。 镜头切近景,躺在玩偶池中的林洛桑缓缓抬起脸颊,蕴开明朗笑意,探出指尖戳破了一个泡泡: 春日的萤火/落在你肩膀 夏夜的星光/蔓延裙摆上 温柔的重量/几克拉魔方 比你的拥抱更绵长 曲调俏皮可爱,唱腔轻灵婉转,场景梦幻到趋于失真,更何况她眉眼天生夺目,被流转光灯这么一打,少女感像是带着嘭嘭的声音爆炸开来。 一眼,心动狙击。 台下观众瞬间分为中枪般心脏抽动派,和笑容渐渐甜化派。 李焦第一个大声感叹:“我靠!这个是真的甜美!” 裴寒舟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 意识到自己的人设好像有点崩,李焦赶紧咳嗽两声捂住嘴,牙齿却不自觉的咬紧手指,目光一刻也没从台上移开。 观众纷纷被她拉入偶像剧般的世界,林洛桑从玩偶池中起身,边唱边从身后摸出准备好的小照相机,歌曲在层层过渡后即将进入高.潮,有短暂停顿,她也背过了身。 副歌那瞬她踩点转身,蓝色百褶裙漾出好看弧度,白皙手臂细按下快门,眨眼的瞬间却有无数斑斓泡沫轰然绽开,随着燃点一同到来―― 爱是/有时间/有机会 愿意――陪你浪费 声音和曲调一样悦耳,观众都没想到她手里居然是相机模样的泡泡机,惊喜之余更是眼前一亮,热情的反馈毫不吝啬地甚至震响了舞台。 “我可以!我愿意陪你浪费!桑桑看看我吧!” 泡沫纷纷扬扬飘到了台下,裴寒舟追踪着那颗泡泡,见它飘到了李焦旁边的一个男生跟前。 那男生一直很冷静,任台下如何欢呼如潮也岿然不动,正当裴寒舟给他定义下“不为所动”四个字后,失魂落魄的男生终于伸出手,难以置信地低声恍惚:“妈妈,我恋爱了。” “……” 紧接着,方才摸着心脏如韩剧男主般说着“这里再也不会跳动了”的李焦起立挥手,声嘶力竭道:“我也是!!!” 裴寒舟:? 11、11 林洛桑的表演比想象中结束得还要快。 直到灯光暗淡,台上布景被撤走,观众还是没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是一首歌曲正常的时长。大概是表演太过精彩,才会觉得怎么样都看不够。 接下来又有rap、抒情慢歌、民谣歌曲陆续表演完毕。 末了投票时,李焦看了一眼裴寒舟的投票器,有点惊讶:“你也投林洛桑啊?我看你那时候挺淡定的,还以为你会喜欢民谣。” 裴寒舟没说话,为爱痴情五年的李焦倒是滔滔不绝异常亢奋:“你为啥投她?是不是也觉得坠入爱河了,不过说实话,她真的让人好想……” 男人掀开眼睑,对投票理由做出回应:“她是我老婆。” 李焦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发了个空音。 “哦、哦……”被多巴胺支配得大脑眩晕无法思考的李焦,这会才好像终于想起来了什么,“原来那个,那个就是你老婆啊,我刚刚怎么没反应过来。” “我对嫂子没想法,你不要误会。” 暗影里,男人指尖停顿着敲击座椅,长睫漫然半垂。 我怎么会误会,你刚刚就差把眼珠子挖下来粘她身上了。 “应该的,毕竟斯人已逝五余年,想必你为了这段真挚的爱情也会独善其身。” “……”李焦脑子里浮现自己刚刚奋力打call翩翩起舞的画面,感觉自己是不是被内涵了,但是好气啊,还得说一句谢谢,你真懂我。 /// 后台,林洛桑正得知自己这场拿到第一的喜讯。 她的表演在最中间,没打头阵也没做结尾,是不太有记忆点的位置,但还能第一名,证明大家对这场表演满意度很高。 “这种必死的主题你居然都能拿到这个成绩,”岳辉自己也得意了,弹着节目单喜上眉梢,“所以说啊,人一旦牛逼起来,真是挡都挡不住。” 他又问林洛桑:“你说节目组会不会气死?一开始请你来陪跑,结果第一场就拿了第三,节目组一看这不行啊,得想办法改变局面为难一下你,嗯,确实,为难是挺有用的,把你从第三搞到第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草他妈的这也太好笑了!” “这才哪到哪,”林洛桑心情虽也不错,但没有岳辉那么膨胀,提醒道,“别高兴太早。” 越让人艳羡的地方就有越多锋利目光,上位圈看似光鲜实则难守,她以后必须付出的更多,拿出的更好。 况且成绩这么好,抢了别的选手的风头,还不知道节目组会怎么做。 裴寒舟进后台时,正好看见林洛桑在和摄像师说话。 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但他见的多是她的职业化假笑,这么真心实意的非常少见。 她正在感谢摄像师今晚的镜头按她所需配合得很好,转眼看到裴寒舟,整个人还愣了一下,连眼角下头贴的一弯月亮都不闪了。 确认了几秒,林洛桑才犹疑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男人眯了眯眼,像是觉得新奇,“这双马尾谁给你弄的?” 林洛桑下意识摸了一下发绳:“就、我自己绑的啊,谁规定我不能弄这个吗,我才22,风华正茂。” 他笑了声:“我又没说你装嫩。” “你不就那意思吗。”她不信一来就聚焦双马尾的男人能说出什么好话,扯了两下发绳,发现解不开后就算了。 多好看的发型啊,造型师看了都劝她转行。 裴寒舟就在对面看着她忙活,半晌后才道:“你好像对我有点误解。” 林洛桑想起男人之前几句话把她逼得想跳车的场景,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没有,不就是一句话噎死人行业先驱者,抵死说不出好话派领袖吗?” 对面男人哽了哽,正欲反驳,但转念想到自己是来恭喜她顺便和她一起回家办正事的,于是收敛了半分,想着说点什么女人会爱听的好话。 自古被誉为情商很高的某人思索了几秒,发现自己好像是没什么夸人的经验,尤其是,女人。 于是他目光流连半晌,最后落在她颈间。 “项链还不错。” 她莞尔一笑,回敬:“谢谢,用你的钱买的。” “……” 说话间有摄制组导演经过,通知道:“等会后台艺人要开个小会,林洛桑你准备一下,不要缺席。” 林洛桑点了头,导演这才发现裴寒舟也在,嘴边弧度立时明显了几分,意外又尴尬地笑了笑:“裴总也来了?” 看向林洛桑:“来接你的么?” 她还没接茬,裴寒舟倒是低低“嗯”了声。 “那……”摄制导演也没明显地犹豫,仿佛只是意思着思索了一下,很快道,“洛桑你不去也行,我和总制片说声,你先和裴总回去吧,不然得等好久。” 她忽略掉导演突然柔和的转换,又看了眼抱臂等她结束的男人,下颌轻轻扬了扬,回道―― “没事,让他等着吧。” 之前连她在哪表演都不知道的男人会来接她还夸她项链好看?无事献殷勤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回去之后不是过夫妻生活就是过夫妻生活,他要愿意等就等着,不愿意等就拉倒,她在节目里还命悬一线,不敢有丝毫懈怠。 导演一听这话差点没吓个半死,盘算着她用这么嚣张的语气让公认狠戾又没耐心的男人等着,有多大的几率会触发男人的暴怒。答案是百分之百。 就算是他老婆又怎么样?资本家发起脾气来可是谁都拦不住。 摄制导演较为小心地看向裴寒舟,发现男人果然顿了几秒,遂在心里祈祷了声阿门,谋划着争端发生后自己该如何自保,然后就发现,裴寒舟他……笑了? 男人笑起来也没什么情绪,只是带出很浅的气音,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更他妈可怕了。 导演决定先溜为妙:“你们商量吧,我先走了。”打起来也不关我的事。 林洛桑耸了耸肩,把选择权留给了自己的丈夫,也随导演一同离开,前去开会。 其实不是什么很正式的会议,简单说了一下下期的规则,还有新加入的踢馆选手。 这期踢馆成功的歌手叫蒋玫,老实说林洛桑觉得蒋玫这期的歌非常一般,直播间相关讨论也并不多,当时她还觉得踢馆成功的概率很低,不知道为什么蒋玫现场得票那么高,还拿了第二。 林洛桑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巧和蒋玫对上眼,蒋玫明明弯着眼,可眼睛里竟奇异地不带任何笑意,鹅黄色长裙加恬淡微笑营造出淡雅如菊的文艺感,却怎么品怎么不搭。 二人气场不太对付,看一眼后便互相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目光,没打招呼更没交流。 正中央的编导正在讲下期设定。 为了激发观众好奇心,节目下期会换规则:八位嘉宾两两组队,分为四个战队,有各自的主题。表演还是分开,但主题上需做一个呼应,总票数最高战队的两位选手都可以获得额外奖励,而二人之中票数更高的,则可以获得微博开屏的刷脸宣传。 这次的主题词公开选择,分为盛夏、眼睛、心动和童话,选择相同关键词的自动成为一组,虽然同组成员免不了相互竞争,但更多的是合作。 林洛桑看中了童话,在她之前蒋玫也抽取了这个,她停了下,最后还是顺从本心地选择了童话。 下一位还没来得及选,蒋玫却摸了摸脖子,不太自然地把手里的“童话”签又给放回了原位。 有前辈问:“怎么不选了?” “可能不太适合,”蒋玫浅笑着挽了挽头发,虽然声音平稳嘴角带笑,讲出的话却并不温和,“我唱歌比较注重内核,不喜欢弄浮夸花哨的。” 这话一出,房间内连空气都安静了片刻,林洛桑用签条叠着星星的手也顿了顿。 什么意思?蒋玫说她风格花哨不想跟她合作呗? 难道说观众都是傻子,投票只看谁的表演漂亮? 本音乐人三年前丰满歌曲灵魂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玩泥巴呢。 节目本就是生存赛,battle之中互相看不上也很正常,只是气氛还是免不了僵化,众人拘谨了起来。 直到林洛桑也作势把自己的签放回去。 蒋玫眼神一凝,有人问:“你也不要了啊?” “开个玩笑,我不是会被别人影响节奏的人。”她笑着把星星捏鼓,漫然道,“观众不只有眼睛也有耳朵,上流歌手主导潮流,无能的歌手才会质疑市场选择。” 蒋玫蓦地转头看她。 她可不是乖乖任人捏扁搓圆的人,你内涵我,作为礼貌我也应内涵一下你,礼尚往来嘛。 热情地“礼尚往来”将蒋玫堵得说不出话后,林洛桑起身掸掸裙摆:“我选好就先走啦,微信联络。” 回怼完的林洛桑心情舒畅,完全忘了裴寒舟那回事,从后门出去吹着风给岳辉打电话的时候,终于有熟悉的车行至面前。 车窗降下,男人蹙眉不悦的脸出现在眼前:“你知不知道刚刚工作人员通知我你走了的时候,语气有多怜悯?” 就他妈像他被无情渣女抛弃了一样的。 “抱歉,我忘记了。” 车开到私人停机坪,私人飞机很快将他们送回了g市,沿路裴寒舟都在打电话,到家也只是拿了个东西就转身要走。 林洛桑坐在位置上玩手机,玩了会儿觉得盆骨有点硌人,翻了个身趴在椅背上玩儿,见裴寒舟又要走,愣了一下。 这就走了?她误会他了? 男人走前最后瞥了她一眼,像是有点舍不得猎物,结果这一眼过去竟生生顿了半秒,而后道:“你腰后面又是什么?” 她回头看了眼:“小圆尾巴啊。” 为了配合今天毛茸茸的舞台风格,她特意在百褶裙后面缝了个小尾巴,是在动漫里看到过的搭配。 想到这,她又不自觉地扭了两下:“不可爱吗?” 她挂在椅背上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男人却忽地眯了眯眼,想起那次她也是这么挂在浴缸边动来动去,嚣张又狂妄。 沉吟半晌后,男人最终还是决定取消接下来的工作,复又回到屋内,关好门。 林洛桑舌尖蹭了蹭上齿关,酿出几分茫然:“……你不是要出去吗?” “不去了。” 她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那你要干嘛?” 男人眸中深不见底,徐徐摘下腕表搁在桌上,这清脆声调竟和上次把戒指放在床头柜时――如出一辙。 她扶着桌子,腿忽然一软。 12、12 次日十一点,林洛桑翻了个身差点掉下床,这才慢悠悠地醒过来。 光滑纤细的手臂探到枕头下大面积地摸索了一圈,没摸到自己的手机,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滚到了裴寒舟的枕头边。 毫无疑问,男人已经走了。 她打了个呵欠,按下床头按钮,双层遮光窗帘机械地滑开,她嫌外头日光太亮,又关了薄纱般的第二层,这才打开手机回消息。 刚回完盛千夜今早的,盛千夜个网瘾少女就很快追问道:【你睡到现在才起?】 “……” 林洛桑启了启唇,有一百句咬牙切齿抨击无良资本家的话要说,最后又全给吞了回去。 算了,习惯了。 幸好她今天没工作。 盛千夜看她没回复,意味深长地揶揄:【看来昨天的裴夫人不是独自在一百平米的大床上孤单地睡去呢。】 林洛桑:【我前天大前天也不是孤单睡去。】 盛千夜:【哦?具体说说。】 林洛桑发送自己前两天做的歌曲demo小样:【电脑里几个g的编曲陪我入眠。】 盛千夜无语了:【你个工作狂少说两句吧!】 林洛桑套好睡袍起身洗漱,发现小助手的动作确实很快,她前几天才说要给镜子装个灯,今天再看全新的镜子就已经定制好了。 不过是女明星的化妆和护肤诉求,化妆时灯要模拟日光或舞台光,皮肤护理时也要精准看清面部状态。 她本身就是对细节要求比较高的人,只是之前有限的演出费都全砸进音乐这个无底洞里,比较奢侈的东西一般是作为奖励才会给自己买。 一首歌从诞生发行到宣传都需要不少经费,超出预算的只能她自己来补,要做个好的mv更是要烧掉百万千万,更遑论前几年华语乐坛式微,想让更多人听见就只能免费,她对歌曲的投入远比盈利要多得多。 好在今年已慢慢开始好转,有时候接些电视剧电影插曲也能养得起她这奢华的音乐梦。 这也是她会和裴寒舟结婚的一个重要原因,现在总算可以不计得失地做最理想化的音乐,任何一个环节都选择最好的配置。 想到就很爽。 林洛桑一个人躺在阳台上爽了会,收到岳辉打来的电话:“明天有商演你没忘吧?” “没忘,过会练声。” “对了,”岳辉又道,“听说你昨天和蒋玫闹矛盾了?” “也没闹矛盾,她讲话夹枪带棒而已。” 她一向很尊敬对手,很显然蒋玫的水平远不够成为她的对手,她还不至于会被这种人影响。 “知道她为啥专挑你下手不?”岳辉道,“她是节目内定第一,和总投资商关系好着呢。本来是要力捧她的,结果你人气实在太高了,可能把她风头压下去她就积怨了吧,不想再和你一组继续被抢风头,但是又不能说是自己不行,就只能说你有问题。她们文青,好面子呐。” 说着说着岳辉又有点膨胀,“嗨,那你歌写得好又有什么办法呢。” 膨胀完之后,岳辉步入正题:“还有个事和你说,我给你重新谈了下商演的价格,按照咱们目前的情况可以翻个五倍,指不定节目播完还能和一线平齐。” 她以前的商演都是跟小糊团打包,价格低到离谱,现在想来可能是公司为了日后诱惑她们所做的准备。 回忆到这她就忍不住想响应垃圾分类,把王孟和有害垃圾一起打包进桶,运去垃圾场结束他身为垃圾短暂而寂寥的一生。 次日林洛桑出席商演活动,仔细算来这是单飞后她首次以个人名义进行商演,看到对面的字幕浮现出“作词/作曲/编曲/演唱:林洛桑”时,竟有种久违的熟悉和紧张感。 所有荣耀和错误都成为过去式,她不贪恋三年前的风光,也不逃避飞烟的过往,拿得起放得下,反正已经重新出发,她会握紧话筒竭尽全力地战斗――直至倒下。 序曲结束,精彩的副歌和高.潮部分,才刚拉开帷幕。 演唱完毕后林洛桑离开,在门口正巧看到某个当.红.歌.手在和粉丝聊天,小女生捏着票根满脸通红,语调里的欢喜怎么也抑制不住:“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就为了来看你!” 后来回程的时候,林洛桑满脑子都是女生的表情和神态,那种鲜活而饱满的爱意总让人印象深刻。 她往后靠了靠,艳羡地自叹:“什么时候有人漂洋过海只为听我唱一首歌。” “堂堂打破新歌榜播放记录的林洛桑音乐人,就这么点追求?”岳辉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她,“我们的目标是万人体育场、巡回演唱会好吗?对自己有点信心!” 万人体育场?还巡回? 行,反正做梦又不要钱。 “我觉得可以。”岳辉在手机里翻了翻,然后递给她看,“你看,你有站子了。” 站子又名个人资源站,是给明星应援的图博,经常会为艺人拍图修图然后上传,供粉丝舔颜。 这玩意现在是明星的排面了,唱跳爱豆几乎人手几个,她还琢磨着自己这么多舞台什么时候能有站子记录下美图,没想到这么快就开了。 她们还发了开站公告: 三千银河直下撞进你眼里,漫天星辰摘下做嫁衣。 一笑入魂,发发暴击,沉醉在你给的盛宴中难以醒来。 林洛桑-甜心轰炸机今日正式开站。 配图是她前天的舞台,图拍得很漂亮,有两千多个转发。 看来《机会》这首歌确实很甜,甜到她的站子都叫甜心轰炸机…… “文案优雅正式,名字也少女,粉丝随你,”岳辉颇为满意,“整挺好。” /// 几天后又是《视听盛宴》交歌的日子,高强度的创作需求真的很考验歌手的抗压和产出能力,为了找到好的感觉,林洛桑在阳台、一至三楼、浴室、衣帽间全都试过了,还是没写出足够满意的成品,中心方向也始终没定下来,整个人焦虑得甚至想去剃度。 裴寒舟回来她也没空搭理,戴着个耳机坐在窗台一脸凝重,过了会又摘下耳机出去喝水,发现男人也准备走了。 他本就是在附近工作顺便回来休息会儿,现在那边在催,便也准备启程。 林洛桑喝了口水:“这就走了?” 裴寒舟颔首,想起那边方才还在同他说“可以带上嫂子一起来”,回身问她:“你要不要一起?” 她想也没想就回绝:“不要。” 男人蹙眉:“我还没说去哪。” “去哪我应该都――”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林洛桑想到了什么,“那你去哪?” “海洋馆。” 这地方还不错,她决定出去转转激活一下思路,急忙改口,展开一个职业化的笑:“那我去吧,一起呀。” “……”不知道为什么,一贯叱咤风云的裴boss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像个备胎。 林洛桑三两下收拾完毕,跟在他后头进了海洋馆。 说是海洋馆,其实内容要丰富得多,餐厅酒店购物区一应俱全,园区内颇为热闹,为了不走散,她缩短了些二人间的安全距离:“这是你投资的?” “不然?” 无良资本家用一种“我会给别人捧场送钱吗”的表情看她。 她开始还很收敛,到了购物区就抑制不住女人的天性,最后完全是裴寒舟凭衣服辨认她身在何处。 为了自己的“童话”主题,她直奔儿童区而去,研究着更加靠近童话的世界,直到看见被设计成美人鱼的展厅,思绪忽的被点亮。 面前的大屏幕里正在转播一天一次的人鱼表演,有小孩攥着糖贴在玻璃上,好似是很想投喂但找不到方法,一张小脸蔫巴巴的,然人鱼只是笑了笑,轻敲了敲玻璃示意自己收到。 玻璃鱼缸内光影叠加得曼妙,水草贝壳之类的陈设也非常漂亮,林洛桑拍下一张传给自己的事业粉盛千夜,进行事业汇报:【就决定是它了,我下首歌的主题,小美人鱼。】 过了十来分钟,盛千夜道:【就那个童话?】 她神秘地敲下四个字:【童话新解。】 复刻人家走过的路有什么意思,要做……就做不一样的啊。 林洛桑还没来得及兴奋,忽然被人跟提小鸡崽似的提溜了起来,紧接着男人的声音灌入耳中,不悦中又掺杂几分悦耳的低沉:“你几岁了,林小朋友?” 预约的灯光秀马上要开始,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老婆失踪了,来回走了几遍才发现她猫在这种地方,为了显得不违和还半跪在软垫上,男人沉默半晌,居然给气笑了。 她好像总有这种本事。 抓到灵感的林洛桑赶紧起身,边走边问他:“我刚刚看人鱼是在一个很大的玻璃鱼缸里表演的,那个是可移动的吗?” 裴寒舟无言地瞧了她一会儿,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居然是问这个,但还是勉强答道:“嗯,有时候会换场地。” “如果把这个移去y市,麻烦吗?”她有一个很危险但也很美妙的想法。 男人没多想:“有钱就不麻烦。” 林洛桑脚步忽地停住。 男人本还在垂眸看表,发觉她原定站定后,不由得转身去看。 烧红的云蜿蜒匍匐在天幕之中,暖橘色的傍晚给她的轮廓带上一层烁着光的勾边,林洛桑微微抬起脸,有碎发被风拂动。 她眨了眨眼,声音轻快:“那谢谢裴老板!” 裴寒舟:? “我下个舞台准备做美人鱼的,”她眉尾一扬,瞳仁愈发潋滟,“你懂我意思吧?” 无非就是想让他帮忙把这些移去她的舞台,虽说要求有些猎奇,但明说他也不会拒绝。然她偏也不挑明,非暗戳戳地变换着角度挠人,半是胁迫半是讨好,还不忘笑吟吟地给他戴一顶高帽,让人无论如何也跳不出这圈套。 裴寒舟捏捏眉心,收回目光:“走了。” 她快步跟上:“那你这是答应啦?” “嗯。”回完后,男人又风轻云淡地跟了句,“不答应你会放过我么。” ……这倒也是。 她从小鬼点子就多,对付一个裴寒舟是没什么问题的。 二人抵达时灯光秀正好刚开始,她没欣赏一会就被各种应酬打断,不断有海洋乐园的参投方前来同他们打招呼,寒暄后她才知道,裴寒舟之所以会带她,是因为有人提起。 此番来视察的投资人不少,拓宽了人脉的同时,也确实无法好好欣赏灯光表演。 这就是裴寒舟的日常么? 她忽然有些晃神,歌手容易共情的职业病又开始发作,但转念一想,比起同情赚钱以秒计算的男人,还是同情自己比较适合。 饭局结束时天色已晚,他们就在园区内的酒店歇下。 很多房间都有主题,毋庸置疑她选择了美人鱼系列。 林洛桑洗完澡出来时,发现裴寒舟正靠在床头看书,他的长相确实可以归入养眼级别,褪去白日的精英气质,此刻穿着睡衣半沐在暖黄灯光下,难得显得柔和几分。 修长手指翻动书页,卷起哗啦的响声。 她看着套房外自带的泳池,某个念头忽然一动,“你会游泳吗?” “会。” 男人入睡前毫无攻击性的轻松让她产生了很好说话的错觉,林洛桑壮着胆子掀开被角:“你明天教我游泳吧?” 一定、一定是今晚的灯和书惹的祸,否则她决不会逾矩。 他扣扣书脊:“很忙。” “忙着干嘛?” 无良资本家给出标准回答:“赚钱。” “那我给你钱,买你一下午。” “我很贵。” 男人刚说完,又追根溯源想到什么,眉心微蹙:“你该不会想用我的钱,买我的时间?” 被说中心事的林洛桑丝毫不慌,反而从容地娓娓道来:“你辛苦赚的钱跑到别人口袋里去你不心痛吗?凡事都讲因果循环,自己的钱当然要回到自己口袋才是最优解。” “你花出去的钱又被自己赚了,相当于你没花钱,就相当于你赚了两倍的钱,这难道不划算吗?你这么精明的商人难道舍得错过此等好买卖?” 说完她就对自己肃然起敬。 瑞思拜,说的真好。 营销鬼才林洛桑。 13、13 她说完之后,裴寒舟陷入了沉默。 他虽维持着看书的动作,但紧绷的嘴角已经昭示出了男人的无语。 就在林洛桑打算蒙上被子假装无事发生时,裴寒舟终于开了口:“你说得对。” 林洛桑眼眸唰地被点亮,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发展方向:“是吧,我……” “凡事都讲因果循环,”男人气定神闲地翻过一页书,“你就是我的果报。” 还没来得及骄傲,她从他的语气中读出,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她昂起自己坚韧而聪慧的脑袋:“我怎么就成你的报应了?” 不止是报应,还是现世报,随时随地能把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那种。 “睡吧,”男人按下她那颗小脑袋,状似好心地为她掖了掖被子,“梦里什么都有。” “……” 第二天起来,她发现裴寒舟果然不在身边,躺过的位置一丝余温也无,看来是早就走了。 深呼吸几口后,她给盛千夜发消息:【裴寒舟这男的太绝了。】 两小时后盛千夜拍完戏拿到手机,回她:【怎么了?】 内心的波涛即使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未有丝毫平复,林洛桑把屏幕按得哒哒直响:【没必要,真没必要。我只是昨晚一时脑抽邀请他教我游泳,结果他让我去做梦,做梦我还要他提醒?我十岁就纠结上清华还是北大,十五岁怕自己要上课抽不出空去格莱美领奖,还觉得回收站里完成的第一首歌是惊世巨作能撼动整个华语乐坛。】 盛千夜:【?】 【而且好像生怕我继续纠缠他似的,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文字无法再继续抒发心情,林洛桑意难平地拨通了电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看这么多不进脑子的还不如教林洛桑游二十个来回。觉得我的丈夫或许温柔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觉,怎么会有这样的男――” 说到激昂处她举着书指向门口,发现自己口中的男主角此刻端正地站在她手指尽头。 林洛桑以为自己意念太强导致催生了幻觉,直到男人关上门,抬手抛给她一个东西。 她下意识接住:“这什么?” “泳衣,”男人视线在她睡衣上来回梭巡了圈,“你要想穿睡衣游泳也行。” “你教我吗,那为什么一早就走了?” “提前把事情办完,否则抽不出时间,”他转了转腕表,“你抓紧,我只能陪你到五点。” 反转来得太快,她忽然产生了一丝愧对。 这愧对一直裹挟着她,导致她也没多想什么,跟着裴寒舟去了泳池边,日光鼎盛,男人抬手脱掉上衣。 回头看到她,裴寒舟顿了几秒:“除了等我帮你换衣服,我找不到任何你站在这里的理由。” 反应过来的当下她捂住了胸口,理智也已快速回复道:“你做梦。” 本来也没这个打算的裴寒舟:“……” 换衣服时她才想起自己的电话,翻开手机却发现对面早已挂断,盛千夜只在对话框内留下仇恨的符号:【秀恩爱biss。】 ……她没有啊? 终于换好泳衣,她尝试入水。 她小时候有过被带到泳池结果无人看管差点呛水的经历,故而对水其实是有点阴影的,多少也有些害怕再次发生那样的情况。 裴寒舟靠壁而立,见她下水后就死死抓着扶梯一步也没挪,抱臂问:“你在修炼什么真经吗?” “我心跳得好快,不信你摸。”为自己解释完又意识到不对,她低头看了眼心脏暧昧的位置,“哦,不用了。” …… 男人三两步走近,抓住她手腕把她往中央带,林洛桑又蹦又扑腾地划着水,开始练憋气。 猛吸一口氧气后沉底,嘈杂的耳边瞬间归于静寂,甚至还能听到水咕咚没过耳朵的声响,陷入没有安全感的虚浮里。 她倏地起身,水顺着面颊淌落,心脏像是要跳出来,消毒水的味道盈满鼻腔。 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林洛桑。” “嗯?”她慢慢睁眼,还后怕着。 男人嗓音磁沉,像被砂石砺过:“别抓我裤子。” “啊?噢……好。” 她赧极地松手,明明池水冰凉,却觉得连同指尖到发顶都要烧着了。 幸好裴寒舟知道她是无意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等她调整好呼吸再次入水。 一次两次三次,她终于稍稍克服了些恐惧,由于歌手经常训练气息,肺活量不错的她憋气时间也很可观。 学会了憋气,接下来就是游。 裴寒舟用标准动作给她示范了一遍,然后把她放在池边:“趴这儿练蹬腿。” 她上半身攀着泳池边沿,下半身还在水里练习姿势,刚开始错误频发,男人只得一点点帮她掰正,练了半天总算有变化,他直起身,发现她有点不对劲。 几乎是连同脖子到脸颊都红透了。 不看她的反应还没想起来自己都干了什么,回忆之余他也有点好笑,于是就真的裹着气音漾了声笑,无虞中掺着点戏谑:“你别扭个什么,哪里我是没碰过吗?” “可以了!” 她埋进手臂里,气鼓鼓的像只河豚:“我知道你会说话,但是偶尔能不能少说点。” “你就当我被太阳晒熟了,不行吗。” 背负耻辱果然学得比较快,她很快再度入水,开始尝试短途游程。 前两次都很好,第三次她尝试往更深处,脑子里却闪现了曾在深水区溺水的画面,忽然就乱了方寸,突兀地呛了口水。 双臂开始挥动尝试自救,她张嘴想说话,却被呛得更厉害,窒息感笼罩的那一瞬,有人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比以前被发现的速度要快。 裴寒舟的手臂很有力,是她至今感受过的最稳的依托,她大力地咳嗽着,直到喘上气才被人放了下来。 她还沉浸在一种可怖的梦魇感中,直到一条浴巾兜头盖下,连同她的脑袋一起蒙上。 林洛桑终于短暂地暂停了思考,把浴巾往后扯着裹好自己,这才去看系浴袍的男人:“刚刚,很危险吧?” “嗯,”他动作利落,“再晚一点你就可以自己站起来了。” “……” /// 游泳课程到此结束,五点钟他准时离开。 临走前男人想起什么,稍作沉吟:“之前你的电话――” 她给盛千夜打的电话他真听到了吗? 她太阳穴一颤:“怎么了?” 裴寒舟扣上最后一颗纽扣,从容道:“什么样的男人,说说看。” 哦,那会儿她的结束语好像正是“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可惜没来得及说完。 她想作为一个正义的女明星,她素来是不畏强权也决不会低头的,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温柔友善体贴入微洞察人心礼貌绅士的二十四孝好老公,下次我就给你申请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但是假话有时候也得说,不然影响夫妻情分。 男人没想到她能做到这地步,足下步伐差点晃了一拍,唇角微不可查地抬了抬。 裴寒舟走后,她开始进行正事,着手写歌词。 这首歌的歌词写了五六个版本,有的版是完全废了,但有的版本还能参考一部分。 她比较喜欢用纸笔记录歌词,咬着笔杆开始边写边修,就这么写到七点整,男人回来洗澡。 她发誓裴寒舟是自己见过的最爱干净最爱洗澡的男人,夏天可以一天洗五次,大概这也是他身上总带着好闻柏木味道的原因。 洗完澡后男人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整理袖子时沉声道:“等会饭局,沈番希望我把你带上。” 沈番也是这个海洋乐园的投资方之一,灯光秀时和她打过招呼,好像很喜欢听歌,二人就多聊了两句。 林洛桑揉揉肚子,听他继续说:“当然,去不去是你的自由。” 他不过是想起来顺势一提,她同意与否都和他无关。 她虽然没说话,但已经放下笔,走到衣帽间换鞋了。 足跟刚穿进一只高跟的刹那,就像是某个环节忽然通畅,有什么劈开了灵感的幕,想法瞬间满满当当地往外涌。 “……不去了!” 灵感稍纵即逝,她没时间拖延,立刻就往书房跑,跑到一半嫌鞋子碍事,把唯一一只高跟鞋留在了正厅中央。 裴寒舟:…… 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比他还爱工作的。 这一写就写到了夜深,她写得酣畅淋漓,写得如有神助,写得如痴如醉甚至没发现裴寒舟回来了。 听到浴室门响时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看着正擦头发的男人:“你怎么跟鬼一样悄无声息的?” “比起我,”男人淡淡眄了她一眼,“还是你更像一点。” 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些凌乱,因为没时间调空调温度随便披了个白毯子,乌黑长发散了一肩,好像确实没什么资格说他。 “没有吃唱片长大的鬼。” 行走的cd机这么为自己辩驳了一句后,默默卸下毯子去洗澡了。 浴室水声响起,男人在柜子里找吹风机,找到一半时顿了顿,看到了她乱而有序的工作台。 她的歌词本还是摊开的,上面的字迹秀丽,一个词能列出五个备选方案反复斟酌,一句话颠倒前后顺序可以折腾三遍。 他突然想起今天吃饭时,沈番表示自己是她的歌迷,想要见她,所以才提出让他带林洛桑前来此处的要求。 又想到沈番反复念叨:“我总觉得她的才华和付出被低估了。” 男人顿了顿,伸手翻过本子前面的张页。 满满当当,厚厚大半本,不过是她这三个月来的记录。 /// 两天后,海洋乐园之行暂告一段落,林洛桑搬回了家,男人也继续为工作不知所踪。 虽然他离开没跟她打招呼,但还算这男人有点良心,差小助手又给她在y市安排了一套新房,说是才买的,带泳池,还方便她录节目。 林洛桑去查收新房,上一秒刚进门,下一秒就收到盛千夜的消息:【别墅x1√】 林洛桑:【你怎么知道的?】 【八卦新闻上看的,裴寒舟买新房给老婆这种题材他们会不报道吗?】 她还挺好奇:【新闻怎么写的?】 盛千夜拒不截图:【别看了,没什么好话,就是说和你乐园三夜行之后拿房子打发你什么的。】 她知道实际只会比这更难听,毕竟负.面.新.闻点击量更好,说的虽不是事实,但她和裴寒舟的闪婚也确实没感情,更没装给外界看。 【所以说啊,】林洛桑感慨,【你上次说的不对,我真的没有秀恩爱,因为我们没有恩爱。】 想了想又说:【如果我们有爱情,那也只能算是逢场作戏的……】 “塑料”两个字刚打出来,还没来得及打完,手机又叮一声提示,推送显示有新短信进入。 是银行的通知。 为了兑现自己买他游泳时间的承诺,她今早就把卡内余额都转给了裴寒舟,但没想到这一刻居然又收到汇款提示。 男人不仅把她转过去的钱原封不动退了回来,甚至还把零头补足,给她凑了个整。 ……赚了? 等了五百年的盛千夜催促:【什么爱情?】 林洛桑缓缓删除“塑料”二字,微笑着键入:【神仙爱情。】 14、14 当天的聊天以盛千夜发来的二十个问号结束。 歌颂完自己和裴寒舟的神仙塑料情后,林洛桑很快转移主要目标,开始继续筹备自己的舞台。 这次的歌曲是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所以要配合故事构筑出新的世界,需准备的道具非常多,设定也要明确。 由于曲折的故事只能用几分钟的舞台表现完毕,台上她没法换装,水下游泳又不能穿太多,那要怎么区别人鱼在水中和上岸的状态? 她琢磨了很久,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定制服装。 联系了好几个礼服做得漂亮的品牌,设计师纷纷为难地给出回复:时间太紧急,她要求太高,赶工也制不出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去裴寒舟提供的衣帽间逛了几圈,扎进礼服柜从头走到尾,终于从那百来件中挑出一个和舞台感觉还算契合的。 这件浅蓝色鱼尾裙她没穿过,既然重制来不及,那就想办法把现有的裙子改一改吧。 小助手辗转替她拿到了设计师的微信,据说那个设计师正在忙着秋季新款的收尾工作,但听说是裴夫人有急事,便搁置了手上的活儿。 她一边头脑风暴一边和设计师沟通,聊到口干舌燥起身倒水,正巧又碰到裴寒舟回来。 “又回来洗澡啊,”她见怪不怪,这么叹了一句就继续投入工作,正要在纸上涂涂画画的时候,发现自己找不到笔了,在桌上来回摸扫后奇道,“我笔呢?” 裴寒舟挂好外套,一侧头就看到笔被她自己插在盘起来的发间,而这傻子还在四下环顾着寻找,男人颇为无奈地走近,将她脑袋后头的中性笔抽出。 谁知她是用这支笔将头发盘起来的,这么一抽离,海藻般长发倏地垂散落满肩头,场景仿佛在某个瞬间被人调成慢动作播放,有一簇发丝滑过她白皙绵软的耳骨,途经细瘦脖颈,最后匍匐在肌肤细嫩的锁骨处。 清清淡淡的铃兰香味儿铺开。 说不出来哪里特别,就是莫名地,很舒服。 林洛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笔被拿来盘发了,身子前倾,从他指间拿回战斗武器:“谢咯。” 裴寒舟骤然回过神,幅度很轻地皱了皱眉。 她继续投入创作,看男人站自己旁边没走,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的图纸,礼节性地介绍了一下:“左边这个是在水里游泳的时候穿的,鱼尾形状,因为要扮演人鱼。” 又哒哒地点了下另一张图,“这个是从水里出来后穿的,代表人鱼换来了双腿,上岸了。把这个拉链从底下拉开,腿就能露出来了。” 男人没作声,她默认他是被自己精妙绝伦的想法震撼到了,更加满意地深入探讨:“我希望这个拉链可以完美融入礼服,拉锁的位置做成相关装饰,让观众就算看到了也猜不出里面的玄机。到时候我从水里出来,一拉开拉链,咣两条长腿,多惊喜。” “哦对了,还要在拉开之后,旁边有曳地裙的感觉,不能拉开了就挂在腿旁边吧,那多不美观。” “所以就是既要实用也要美,关上是鱼尾,拉开是裙摆,还……” 对着她如此天马行空的要求,男人听笑了:“你怎么不说拉开的时候还有星星掉下来?” 他不过是随口一毒舌,却敲中了林洛桑的思维盲区。 “好主意,”她亮盈盈的眸子望向他,“可以吗?” “……” 最后还真就这么办了。 裴寒舟洗完澡离开后一小时,她终于和设计师确定了最终的修改草图。 她挑剔又龟毛的属性在有关工作的地方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连小细节都要反复商量推敲。看着几百条聊天消息,她深刻觉得自己没成为视觉公司的甲方爸爸,是所有设计师的福气。 礼服的事暂告一段落,排练之前应该能收到成品,她又马不停蹄地开了电脑,开始作曲编曲。 因为是和海有关的故事,她在开头编入了海浪声,并尽可能让曲调听起来静谧悠扬。 次日下午有个小采访,是某个报刊对于《视听盛宴》节目组导演和嘉宾的采访,要求全员到齐。 歌曲进入紧张的制作阶段,为了保持流畅性,她只能随身携带电脑,采访前的休憩时间也在写歌。 她提早到了半个多小时,由于是在酒店进行的采访,有工作人员贴心地送上糕点水果,算是心意。她把副歌的编曲写完,这才扯下耳机叉了块橙子送进口中。 咀嚼时,身后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拍完了,你们拿去吃吧。” 林洛桑所坐的桌子面前正好有个巨大的化妆镜,她稍稍抬眸,就看到蒋玫端起一块芒果千层,举起手机美美地拍了张自拍,然后……把甜品递给了助理。 助理面前的东西都快堆成了山,一边往嘴里塞着车厘子一边口齿不清道:“我吃不完了姐。” “吃不完分给陈哥他们,这点小事都不懂变通?”蒋玫剜了他一眼,“万一被发现我连这些都吃不完,我人设不就崩了?” 说完,蒋玫又端起草莓盒子拍了几张,这才满意地将东西全部推开:“吃完之后把空盒放我这里。” 忙于清理食物的助理连说话的空当都没有,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对了,那个抄诗的图准备了吗?发给我。”蒋玫又举着手机忙活了一阵。 一顿操作猛如虎,搞来搞去也不知其中意义何在,出于微妙的好奇和那一点点身为艺人的第六感,林洛桑也拿起手机打开了微博。 刚好,搜索蒋玫的名字,她在26秒前发布了一条微博。 【美美的一天,完美的下午茶[咖啡]我也太能吃了吧,看到什么都想吃,经纪人说到时候副业可以做大胃王吃播,哈哈哈~】 配图是八张精美的与甜品水果的摆拍,最中间的一张图是用毛笔字誊抄的诗。 评论增长得很快―― 【这么能吃还这么瘦,真的羡慕我们仙女玫了。】 【你要去做吃播肯定是激烈的竞争,太漂亮啦!】 【哇,毛笔字是姐姐写的吗,字也太美了!全能气质女神实锤。】 蒋玫对第三条回复了一个爱心的表情。 她很聪明,明明图是找助理要的,却对这种评论却采取不承认不否认的态度,让大家以为这确实出自她的手笔。 至于评论么……一水儿的虚假文字加微博图片配置,一看就是买水军刷的。 林洛桑又往下翻了翻,发现蒋玫的微博一片岁月静好,时不时分享几张“自己的毛笔字”,再佐以一些山水图,抑或是发几句心灵鸡汤,配上仰头闭眼的优雅侧面照,活脱脱立的一个文艺女神形象。 这仙女人设虽然逼格高,但难免有些不接地气,蒋玫估计是出于这方面考虑,才给自己加了个吃货人设,中和一下距离感,拉近和大众距离。 赶在拍摄开始前,蒋玫助理总算风卷残云般消灭完了甜品和水果,工作人员来收拾桌子的时候吓了一跳:“天哪,蒋玫老师您也太厉害了,都吃完了!” 方才就连林洛桑都忍不住吃了几个圣女果,蒋玫却是真的一口没动,此刻竟挤了挤眼睛,理直气壮地应声道:“我是吃货嘛,你们都知道。” 林洛桑抬了抬眉,总算明白蒋玫为何如此不厌其烦地折腾了――这人让助理留下空盒子,只为了在现实中也凹出一个大胃王人设,不然只有照片没有实例佐证,不利于她的人设塑造。 这样的心思若能有一半花在她歌手的本职工作上,编曲早不至于还在老旧模式里绕了。 “大胃王”分享完自己有多能吃后,采访总算开始,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正统问题,由于是群体采访,每个人都有话筒,也都能说上几句。 群体采访结束后,记者打算加一些私人类彩蛋:“替一些网友问一下,两位女神在节目里身材都那么好,保持身材的办法是什么呢?” “我吗?我不知道诶……毕竟我太爱吃了,可能一直停不下嘴的话食物就会消化得快一点?”蒋玫捂住嘴笑了笑,“之前因为太瘦了还很苦恼呢,希望大家有好的增肥办法告诉我一下。” “一直停不下嘴?”唱rap的阿怪心直口快,“上次我们去聚餐,你不是……” 没等阿怪说完,蒋玫立刻讪笑着打断:“是吧?我吃超多的吧?” 就是这个瞬间,林洛桑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第一眼就和蒋玫不对付了。她秉持真实不愿虚假,可蒋玫从头到脚都写着虚伪。 气场相斥,无法硬融。 而十七岁的阿怪哪明白那么多立人设的门道,只是茫然无措地“噢”了声,放下话筒,想不懂地自言自语:“我记得没怎么吃啊?就两口焯过水的西蓝花也多吗?”女艺人现在已经这么疯狂了吗? 记者目光又看向林洛桑:“洛桑呢?你的身材也有不少人羡慕呢,腿又细又直,比例也好。” 林洛桑实话实说:“也没什么诀窍,就是管住嘴迈开腿,严格控制摄入的热量,吃多了的话就健身燃脂。” 现实中的确是有人多吃也不会长多少肉,但镜头的标准比现实严苛数倍,她没见过任何一个女星不控制饮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才会卖大胃王人设,现在的观众还吃这套吗? “这倒没错,”阿怪举手,“桑姐姐超级自律,我看她健身app天天都在打卡。” 蒋玫跟道:“我也喜欢运动,流汗的时候感觉和吃甜品一样痛快。” …… 她一说完,房间内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连一贯活跃气氛的炮仗精阿怪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记者又笑问:“刚听阿怪说到聚会,大家私下关系是不是特别好,常约着小聚?” “是的,我们关系都很好,之前我和他们还一起去踏青呢。”文青女神蒋玫嫣然一笑,撩了撩纱质长裙。 记者:“桑桑呢?看她好像对这话题不熟的样子。” “对了,桑姐姐你前天怎么没来啊,”阿怪小声问林洛桑,“当时让蒋玫姐叫你来着,结果你招呼没打一声就失约了,我们白等半小时呢。” 林洛桑惊诧:“我根本不知道消息啊,什么时候?” 阿怪睁大黑漆漆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蒋玫。 视线中心的蒋玫却不见慌张,半永久温婉唇角像是纹在脸上,镜头下没有丝毫松动:“啊,桑桑她那次有事不在。” 好像是意识到自己与林洛桑表现得有些隔阂,走完美风格的女神怎允许自己不人见人爱,蒋玫忙不迭将手搭在林洛桑手背上:“不过最近她生日请了我,我还蛮开心的。” 还真是张口就来,人设编微博编,连她生日都编?是觉得在采访所以她没办法拆穿吗? 林洛桑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脑回路,想起蒋玫刚进屋子时看到她,似乎还隐晦地给了个白眼,现在却开始卖姐妹情深,搭上来的那双手让人浑身不自在。 于是她镇定地抽出手,笑意清澈:“我生日是七月二十八,上个月已经过了。” 15、15 卖姐妹情翻车的蒋玫一时间有些尴尬,没想到林洛桑会说实话,但她似乎早已替自己想好圆场的说辞,收回手时又挂上了半永久优雅微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毕竟圈内姐妹太多,难免有记混淆的事。一点小事而已,你别生气啊。” 短短一句话,又是暗示自己朋友多,又让林洛桑气量别那么小,怎么什么话都被她说全了。 林洛桑正欲开口,阿怪却已经率先开始维护:“不会的,桑姐姐脾气很好。” 既然阿怪出了声,也得到几句附和,林洛桑便也没再画蛇添足了。 采访总算结束,众人各回各家,林洛桑虽然忙,但看附近有一家珠宝店,出自对玉石发自内心的喜爱,便没有抵住诱惑,进去瞧了一瞧。 她一眼就看到了对翡翠耳环,成色非常不错,不由得站定,琢磨着这个配饰是否搭配自己后天的舞台。 不期然,身后传来脚步声,蒋玫不紧不慢地走近,手里还夹着根女士烟,说话时烟雾缭绕:“喜欢这个?” 林洛桑不想吸二手烟,下意识避了避,却听蒋玫继续用轻漫声调说:“我是这家老客户,指不定能帮你打个折。” 这珠宝店坐落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每一件首饰都不便宜,蒋玫将“老客户”三个字咬得尤其用力,却又装作只是不经意地展示了番,整个人透出一种肤浅的庸俗。 她没说话,蒋玫却好似觉得自己找回了场子,吞云吐雾时放松地掸了掸烟灰,扭着腰揭开烟盒,示意她来一根。 林洛桑莫名其妙地皱眉:“我不抽啊。” “你不抽烟?”蒋玫也来火气了,“差不多得了,你在这儿装什么装呢?” 她确实觉得自己忍了很久,念着维持人设需要,都在尽可能地收敛脾性,偏偏有些人就是瞧不懂别人脸色,两次三番不给她台阶下。 混圈的能有几个干净的?她本来想做做表面功夫,谁知道这假清高的林洛桑晦气至极,摆明了不愿和她站一边儿,假惺惺地演都不愿演。 林洛桑看着蒋玫这副被踩到尾巴跳脚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嗓子是歌手最重要的武器,从入行开始,林洛桑就戒掉了所有辛辣食物,冬天睡觉都会用围巾盖好脖子,冰的食物也几乎不沾,更别说烟这种会影响声带状态的物品了。对她来说,这是作为歌手的基本素养。 没想到蒋玫在大家面前还知道装装样子,出了演播厅就形态毕露,刻薄地用自己丈量全世界。 “我真不抽,建议你也少抽。”林洛桑离开时提醒,“不然到时候高音又连劈三次,修音师都救不回来。” 蒋玫一愣,这才蓦地想起自己上个舞台的确唱劈了三个高音,可她以为氛围不错无人发现,没想到林洛桑不仅听清了,连次数都记得这么准。 烟徐徐烧尽,差点烫到指尖,蒋玫一哆嗦,咬着牙将烟蒂砸在地上,气愤地用高跟碾了几下泄愤。 /// 后天就要上台,林洛桑反复斟酌,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以她目前歌曲加部分表演的形式,并不足以讲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必须要添个更直白的呈现方法,不然效果会大打折扣。 她一思索就开始在家里踱步,走着走着就觉得有点空虚,跑到厨房去切柠檬片,脑内开始活泛地构思方案,大概切了二十分钟的柠檬片,她终于灵光闪现醍醐灌顶,力气没刹住车,刀子“砰”一声切进案板里。 于是裴寒舟刚开门就听到重重的落刀声,差点以为光天化日有人在厨房抢劫。 紧接着,抢劫犯,不对,他的妻子就穿着温柔的水粉色衬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他,还结实地被吓了一激灵。 男人觑了她一眼:“你在杀谁?” “killing part,”她神秘一笑,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林洛桑的舞台绝杀片段。” 帅气地演绎完抹脖pose之后,她顺势将手中柠檬片潇洒地吮进唇间――下一秒毫不意外地破了功,差点被酸得离开这陌生的人世间。 看她五官委屈巴巴地皱成一团,眼角被酸出水意,明明应该很无言以对的男人,唇角竟不受控地抬了抬。 林洛桑在桌上一阵乱摸才找到自己的杯子,把柠檬扔了进去,痛定思痛:“这是意外,不是我表演的一部分。” 她好像总是对自己的舞台很在意,生怕被谁亵渎。 裴寒舟目送她走进书房,甚至不用想,就知道她又献身投入了音乐的怀抱。 没一会儿,书房里传来交谈声,林洛桑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甚至好几次讲到重点都直接停在楼梯间:“比较急,两天内就要画好当表演背景,价格她开,我全都可以接受。什么没做过,你就按照我的文档找郑意眠画十张不就完事了吗?哦,不用了,交涉这个我自己来,你再帮我联系一下林盏,需要她帮我画个海报图,到时候发微博拿那个做视频预览图。” 人认真的时候总是很容易把别人拉进自己的世界,裴寒舟端起杯子侧眸看她,她好像在桌上找着什么,没找到,又辗转到客厅,坐在他旁边。 “我没跟你客气,图我想自己来。好,就这样,挂了啊。” 林洛桑挂了电话后,又开始不停地打字交涉,忙了足有半小时才放下手机,闭眼瘫进沙发里充电。 男人差不多也明白她在做什么,滑着触摸板随意道:“什么都自己把关,不累么?” 她把眼睛眯开一条缝隙,确认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后才接口:“累啊,但是……累并快乐着。” “毕竟没人比我更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对吧?” 这是她的职业,是她发自内心热爱的东西,是即使无奈跌倒也要爬起继续为之奋斗的梦想,她希望竭尽所能把它完成到最好,所以服装、灯光、舞台效果、背景这些她大可交由他人做的事,为了呈现她心里构想的样貌,她还是愿意倾注心血,只为不在热爱上留遗憾,只为细节也尽善尽美。 可能会有人觉得她很笨吧。那些时间花在商演上,赚的早就翻倍了。 但她有时候又觉得,这样笨下去,也不错。 裴寒舟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 她刚刚在绘画论坛里找了一圈顶尖画师,才定下来林盏和郑意眠,这会儿有些乏,就靠在垫子上睡了五分钟。 艺人的睡眠时间通常很碎,长此以往,她便掌握了五分钟快速恢复精神的技能。 不偏不倚,五分钟后她准时转醒,元气恢复,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看男人在做什么。 她指着他屏幕:“你不也总是亲力亲为。” 男人盯着她指尖,忽然开口:“红色的是什么?” 她这才注意到,发现手上有个渗血的小伤口,回道,“可能是刚刚切柠檬没注意,消下毒就没事了。” 裴寒舟正想说医药箱在柜子里,她却直接吮了吮伤处,细微的吞咽声在安静的厅内显得微弱又清晰,淡粉色的唇瓣微鼓着翕动。 按照大众思维消毒完,林洛桑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咬着指腹软肉抬眼,只来得及和男人目光撞上一瞬间。 下一刻,裴寒舟若无其事转开视线,只是喉结克制地滚了滚。 她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赶紧打开微博转移注意力,某条微博图片翻到最后,突然窜出个相关图集,心不在焉地点来点去,居然戳进个裴寒舟美手鉴赏pot,连他洗手都发了六宫格出来。 手掌颠了两下,鬼使神差进入评论区,热评第一正在释放虎狼之词:【这双手太诱人了,尤其是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呲牙]】 楼中楼都在对热评人发出关押警告,林洛桑满头黑线地腹诽两句,眼神竟不由自主地滑到他正在打字的手指。 好像确实挺好看的?修长又骨节分明,打字快起来还挺灵活。 她的心思莫名其妙又开始徜徉,并且好像有点刹不住车。 她没他那么警觉,直到男人转头把她捉了个现行:“看什么?” “没……没啊。”林洛桑并拢手指给脸颊扇了扇风,不自然地扭了几下,欲盖弥彰道,“有点热而已。” …… ………… 房内寂静,两个人就这么心怀鬼胎地并坐许久,林洛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是怎么又抽了,无缘无故冒出一句:“你不洗澡吗?” “洗了澡干什么?”男人指尖稍顿,眼底有些晦涩难明。 林洛桑抱着抱枕往后靠了靠,声音有些磕巴:“不……干什么啊,你不是喜欢洗澡吗。” 他又冷淡地收回目光,继续投身工作:“哦,那不洗了。” ……?? 什么叫不干点什么就不洗了?? 品出他话里淡淡的失望,林洛桑感觉此时的客厅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吃干抹净。为了自保,她迅速穿好拖鞋就往楼上跑,路过餐桌的时候才想到自己是下来喝水的,是因为找不到杯子才去了客厅。 那她杯子到底去哪了? 站在楼梯口转头,她发现男人手里握的杯子很眼熟,就是她那只,上面还飘着她吮过的那片柠檬…… 然后男人就在她的注视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这男的就懒到这种地步,水都不愿意屈尊倒一下,非得喝她的? 她沉默几分钟,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才上楼。 /// 《视听盛宴》三期开录的前一天,林洛桑受邀参加某时尚杂志的盛典,据说这个杂志和节目组有合作,半决赛和总决赛时会给热门选手拍图,人气top的还能上封面。 但今天的活动只是个盛典,大家走走红毯签签名,女星们负责穿高定礼服斗斗艳,顺道再让工作室发套绝美精修图。 林洛桑随意选了条粉色羽毛裙,她皮肤白骨架小,天鹅颈纤长细瘦,一字锁骨光滑平直,穿什么都好看。 她刚在红毯签完名就撞上了蒋玫,蒋玫想必是为了艳杀四方,特意挤出条事业线,后背也开了叉,掐着腰对镜头轻颦淡笑,藏着“我与世无争但头条必写我”的心机。 蒋玫工作室大概率连气质女神身材优越的通稿都准备好了,加上二人的礼服有点撞款,林洛桑不想又惹一身腥,有意无意地避着蒋玫,蒋玫却好似在找她,在后台众人攀谈时走到了她身边。 就像团黏手的泥,甩都甩不掉。 蒋玫还没来得及说话,路过的某个主持人一声惊呼:“这礼服――” 蒋玫傲然一笑,挺了挺胸。 主持人看向林洛桑:“桑桑你这条裙子是我超喜欢设计师的新作!好像国内一共才三条,其它两条都在顶级服装师衣柜里供着,都不外借的。” “你很喜欢吗?”林洛桑和这主持关系还不错,便道,“我们俩身材好像差不多,下次你想穿的话给我发微信,我让助理给你送去。” 她和主持人是跨行,因此互借礼服没什么,并不敏感。 “那好啊!对了,我们节目最近在选新嘉宾呢,你有兴趣吗?” …… 准备接受赞美的蒋玫不仅吃瘪还惨遭冷落,客气话都不想多说了,转身就去找自己的小姐妹发泄。 小姐妹为哄蒋玫开心,踩一捧一地骂了林洛桑半天,甚至在林洛桑路过时还哼了声:“也不看看靠谁上位的,清高个什么劲儿。” 声音不大不小,林洛桑恰好能听到,旁边也有不少聊天的人往这边瞧。 拿陪跑剧本的林洛桑不知自己怎么就变成靠人上位的咖了,侧眸问:“我靠谁上位?” “你设计了谁、骗谁结婚大家都不瞎吧?一开始可有人跟我说你怀孕了的,”那小姐妹愣了一下,但很快看向她的肚子,“假怀孕逼人结婚,所以裴寒舟才讨厌你从不带你玩吧?” “我本来还以为他去缅甸会带着你,毕竟那儿有个拍卖会,缅甸的翡翠又好,业内都传你喜欢翡翠――没想到你今天还得可怜兮兮地出来跑活动。看你这表情,怕是连他去缅甸的行程都不知道吧?” 裴寒舟去缅甸的事她还真不知道,毕竟他们根本没有互报行程的习惯,于是她思考了一会,没来得及回。 谁知小姐妹变本加厉:“听说他下午拍了对贵的要死的红翡耳环就离开了,不知道是赶着去和哪个小姐姐约会……不过这打你脸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你不觉得疼吗?” 蒋玫的小姐妹是个模特,此时摇着红酒杯笑得张扬,像是打算将林洛桑惹怒蒋玫数次的新仇旧账一块算,见林洛桑向前两步,以为她要走,赶忙摇曳生资地走上前,勾出一条腿要来踩她的裙子拦她:“走什么啊?老公当众出轨觉得丢人了?” 林洛桑不过忙着换香槟没来得及说话,这小姐妹还飞扬跋扈起来了。她避开那条不知分寸的腿,正要开口回怼,没料到又被小姐妹锲而不舍地再度绊了下。 还没来得及寻找重心站稳,下一秒,她跌入了某个温暖臂弯。 熟悉的柏木气息席卷而来,男人低沉声线徐徐响起:“抱歉,来得有点晚。” 一片哗然之中,她也是一愣。 这是……裴寒舟的声音?他怎么会来? “不过刚给你拍了对耳环,”男人并未被影响,就这么半圈着她,打开手中的绒面首饰盒,“看看喜不喜欢。” 盒内放着的正是小姐妹方才说的红翡耳环,在灯光下红得细腻又通透,色泽与质感皆是上乘。 仿佛是某道脉络忽地被人打开,她福至心灵地明白了裴寒舟在为她撑腰,凝了凝神,抬头去看对面蒋玫和小姐妹的表情。 16、16 林洛桑并不意外地发现, 蒋玫和小姐妹的脸色都不大好。 没想到耳环确实是买给她的, 当场被正主打脸的小姐妹面色尴尬, 无所适从地后退两步。而蒋玫有瞬间甚至忘记了表情管理,半永久温婉微笑都崩盘稍许,嘴角下垂,眉头皱了皱。 待林洛桑站直后, 裴寒舟才顺着她目光看了过去, 微微倾身。 常年运筹帷幄, 他的气场本来就很有压迫感和攻击性, 虽只是前倾了一点, 却让被凝视的人开始发怵。 蒋玫的小姐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男人漫不经心地警告:“我很讨厌被任何人揣测或编排, 且我和我太太的婚姻是双方自愿, 如果你再散播谣言,后果自负。” “我买的东西只会送给我太太,要约会也只会是和她一起,明白了么?” 不止是小姐妹,连蒋玫都没想到裴寒舟会把话说到这种地步, 惊慌地咽了咽口水, 想了两秒之后似是还想开口, 被小姐妹骆高诗猛地扯了一下。 骆高诗干笑两声, 赔罪道:“也不知道是哪养来的坏习惯, 随便听说了两句就开始嚼人舌根,实在是对不住,在这里给林洛桑小姐道个歉。” 裴寒舟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褶皱, 强调称呼:“裴夫人。” 气氛安静许久,骆高诗也是吓得不轻,半天才反应过来,又弯了弯腰:“哦对……如果有所冒犯,我们在这儿给裴夫人道歉了。” 这话一出,有围观的小演员笑了,抄着手和同伴吐槽:“哪来的野鸡,还敢在裴寒舟面前蹦跶。” 警告完后,男人总算收回目光,褪下语气中的锐利,看向林洛桑:“吃了没有?” 她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还没。” “那我陪你去那边吃点。”他弓起手臂,示意她挽住。 不远处餐台上摆了些西点,林洛桑挽着他走过去,幸好附近没什么人,她小声问询他:“你怎么会来?” “记错时间了,以为你在这里表演。” 下飞机后他刚好没事,听人说她在这边,还以为舞台表演就在今天,本着身为游泳老师要来检查学生作业的想法,便过来瞧了眼,谁知道正好撞上人撒野。 林洛桑夹了块小点心,问出方才就开始在心里盘旋的问题:“你那个耳环,真是买给我的啊?” 虽然只是为了卖珠宝公司一个人情,但他在各式各样的珠宝里选择的,也确实是女人戴的耳环,而非什么装饰品。 “不然呢,”男人好笑地看着她,“难不成你觉得我还在外面养女人?” 她摸摸鼻子:“这确实不好说……” 裴寒舟蹙眉看了她几秒,忽而问:“为什么不反驳?” “啊?”她没懂,咬着点心发了个上扬疑惑音。 “你嘴皮子不是挺厉害的么,刚刚被人那么说,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还击?”他道,“不是你的作风。” “我得想想嘛。说我的话我肯定立马就能回应,但说的是你,我哪知道你怎么想的?万一反驳了个错的怎么办?”她耸肩,“我要是前脚刚笃定说完耳环是我的,后脚就有别的女人耀武扬威地戴好——那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捅窟窿吗,多丢人。” 她本来觉得自己解释完男人就不会再开口,毕竟她这番话确实有理有据,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把魔爪伸向马卡龙的时候,身侧的人说:“我很护短。” 林洛桑还以为自己的危险想法被发觉,悻悻缩回手,戳了块苹果才品出他话里的潜台词。 男人的声音在这方小小空间缭绕着:“在外面,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配合你,这是我身为丈夫应该做到的事情。” 她看向他。 “所以不用担心被拆穿,以后关于我的,就算是胡话也可以大声说,没有人敢放肆。” 她好像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温柔的话,但又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之前就听经纪人科普过,说裴寒舟待身边人极好,所以集团高层极少出逃,公司也是越发展越好。不像别的公司,时常有高层带着核心人员和大资源背叛,将公司血洗成空壳。 他现在也在向她承诺,尽管这段婚姻没有爱情,他也不会让她有丝毫难堪。 哪怕她今天说裴寒舟爱她爱得如痴如狂,外人面前,他也会配合着不让她颜面扫地。 虽然知道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准则,但她身上还是涌起了阵暖意。 林洛桑舒了舒肩膀,随口道了句:“想不到你还挺体贴的嘛。” “平时我对你好像也很体贴,”讲完后男人顿了顿,似是想起了特殊情况,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除了在床上。” ……? 那您岂不是很棒棒?要不要我夸夸您? 如果不是穿着长裙,她现在真的很想踩他一脚。 林洛桑皮笑肉不笑:“您还真有自知之明。” 活动还没结束,但林洛桑看图也拍了红毯也走了,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儿,便打算带着裴寒舟去《视听盛宴》的录影棚,让他看自己彩排一下。 只是临走时不知哪里传来骚乱,她回过头去看,发现骆高诗正狼狈地、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蒋玫也摔倒叠在自己小姐妹身上,打泼的红酒还顺着桌布徐徐下淌,滴在二人精致的妆容和礼服上,一片狼藉。 四下尖叫和议论声不断,一时间甚至没人去搀扶,蒋玫难堪得闭紧了双眼。 二人摔跤的地方,正是林洛桑刚刚差点摔倒的位置。 林洛桑有点怀疑地冒出某个微妙的想法,抬头瞧向裴寒舟时,发现他仍是面无表情地垂着眼,似乎并不意外。 她停顿的时间太久,男人禁不住道:“还没看够?” 林洛桑这才回过神来,最终却没有选择开口询问,只是拉着他离开:“……赶紧走吧,再不走要赶不上了。” 玻璃鱼缸今天刚大费周章地运到了节目后台,她本也就想着有空的话来彩个排,既然裴寒舟还在身边,一切就更理所当然了。 但男人似乎还有点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看你彩排?” “第一次嘛,你看着我的话,我应该会……比较有安全感?”她侧头想了会儿,“毕竟一开始是你带着我的。” 玻璃鱼缸很大,够她游几个来回,里头的陈设也早已被人布置好,去换衣服之前,由于对水的那么点阴影,她还是不由得杞人忧天了会儿:“这个深度,我应该不会又呛水到需要你来救我吧?” “按理来说是不会,”男人抄手,“但是以你的水平,也不是没可能。” “……” 刚刚是谁说他体贴来着?是她吗? 她是被午餐的千岛酱糊住了心,还是被晚上的聚光灯闪瞎了眼睛? 幸而彩排最终还是顺利地完成了,她披着浴巾看了几遍录像,跟导演和灯光摄像又商量了二十多分钟,一切才结束。 男人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动作,以手支颐坐在椅子上,一看就是那种非常不好惹的甲方爸爸。 于是她没多想,跟着自己的脑补脱口而出,还颇有几分小得意:“怎么样爸爸,我没溺水吧?” “没……”男人答到一半顿了下,有些错愕地抬眼,“你叫我什么?” …… 很少看到裴寒舟露出这种目光,她整个人僵硬了几秒,这才意识“甲方爸爸”去掉前面二字的称呼,听起来非常危险—— 是一种好像凌晨六点才能睡的危险。 “我在唱歌而已,”她反应力敏捷地编了段“ba”开头的轻哼,心虚眨眼,“没叫你来着。” 说完又迅速转移话题:“走吧,回去。” “我有点事,你先回,”男人沉吟几秒,垂下眼,想必是已经吩咐好,“司机在门口接你。” 林洛桑点头,但还是不免有些意外,眉尾抬了抬:“你等我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 毕竟她深知自己的丈夫是位聪明的商人,目的性明确,不会浪费时间,愿意等她肯定是因为回去有笔更划算的卖卖可以做。 果不其然,他回道:“本来是要一起,但临时有点事。” 好像确实有什么紧急事项,他扶手上的手机闪个不停。 林洛桑不用猜就知道又是工作方面的事,欣慰地勾了勾唇。 看来今天不用为叫错的爸爸付出代价,也不用凌晨六点睡了,妙哉。 “把你的笑收一下,”男人沉声,“我只是今天不回去,不是一辈子不回去。” “……”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想到下次可能要加倍偿还,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呢:) /// 安然无恙地渡过一晚后,第二天早晨六七点,林洛桑就起床赶往现场排练。 伴奏及话筒音量、机位方向、灯光等等都需要跟着表演不断调整,只有练习的次数越多,才越能在磨合中找到最优解。 这次她运气不算差,抽中的是第二个表演,在她前面表演的是蒋玫,一首轻快的心动曲,和她上一期《机会》的感觉很相似。 蒋玫表演完之后,场内又暗下来准备了很久,林洛桑的表演道具才准备好。 而就在节目即将开始之前,位于y市繁华商业楼中的“在舟”总部,进行了一阵短暂的骚乱。 此时正是晚上七点半,有身影猫着腰悄悄穿过长廊,做贼似的按灭通明的廊灯,蛰伏在总裁直通梯门口,而后神秘地打开名为【总裁夫人の舔狗小分队】微信群,如同进行走私交易般压低声音:“小光已就位,目前暂未发现异样,裴总应该不会下来,over。” 很快有二号选手发言:“ok,小钱已就位,一分钟后即将打开节目直播,over。” 三号选手:“小李已就位,茶水间并未发现异样,若有情况请及时通报,over。” …… 伴随着简短的一声开机响动,中央电脑被切到《视听盛宴》的直播,灯光幽暗,时不时传来台下喧哗声,幸好第二场表演还没开始。 负责开机的同事还没来得及窃喜,手机猛然嗡嗡震动三下,小光发来紧急讯号——“立刻停止活动!再播报一遍,舔狗小分队立刻停止行动,总裁下来了!!” 电梯从顶楼开始缓缓下降,到十六楼时停驻,迎接裴寒舟的,是一片谜一般的黑暗。 周秘书有些奇怪地往外看了眼,护着电梯门,等男人走出后才走向灯光开关处:“奇怪,走廊灯不是二十四小时常明吗?” 抬手轻拍,灯光瞬间亮起,周良长吁一口气:“就说应该不是坏了,毕竟咱们有一周一次的电路检查。” 裴寒舟径直走向员工办公区,预料中而又预料外地,区域内形势大好,众人或认真敲字或认真撰写报告,斗志昂扬醉心工作,甚至没人回头看他一眼。 直到他走到中央电脑旁,伸出手指作势要打开电脑。 小钱蓦然抬头:“总裁别点!” 小光也咳嗽两声,斗胆问道:“裴总您怎么来了?” 男人扫了一眼电脑,淡淡阐明来意:“要不要看直播?” 小光还以为总裁是在试探自己,毕竟上次戴佳佳看直播时珍藏了总裁夫人发牌,结果被现场抓包,还扣了奖金和休假。 除了突击检查,他想不出总裁为什么要纡尊降贵跑这个小部门来闲逛。 “不用了!”小光坚定地表明立场,“我们是绝对不会在上班期间看节目的,我们对桑桑老师的舞台一点都不感兴趣!” “……偶尔也可以感感兴趣。”男人摁下左后方开机键。 毕竟这次的游泳是他指点的。 一秒后电脑打开,《视听盛宴》的节目声准确地灌满办公厅:“接下来掌声有请林洛桑为我们带来《尾巴》!” 裴寒舟:“……” 依旧被抓包的众人:“…………” 小光眼部痉挛,疯狂斥责钱朗:你他妈关机怎么不关完全,只点个休眠是生怕总裁发现不了吗?! 钱朗也好委屈:来不及了啊! 男人眉尖无波无澜地挑了一瞬,很快明白廊灯熄灭的原因,但看在舞台即将开始的份上,没有和他们计较,拉了把椅子,在最佳观影区落座。 舞台的灯光慢慢亮起,却并非是和往常一样自棚顶打落,而是氤氲在玻璃鱼缸的背后,自下而上打出两束朦胧光灯,将整个场景晕染得愈发别致与静谧,是林洛桑的要求。 小李已经完全进入状态,捧着冲好的奶茶边喝边称赞:“这光打得也太漂亮了。” 有身影从角落处徐徐游出,人鱼尾起伏摆动,缝制上亮片的裙子折射出一圈又一圈的碎光,涟漪随着她游荡,她动作也仿佛波浪般流畅,携带着一身月色星光。 “这个伴舞还挺厉害的啊,游得真好。”钱朗作为一个直男也发出了感慨。 裴寒舟靠着椅背,不疾不徐:“不是伴舞,是她本人。” “天啊,”钱朗还没脸大到觉得自己能和总裁聊天,只是兀自慨叹道,“她游泳游得这么好看的吗?” 男人难得心情还不错,竟同他聊了两句:“才学的。” 又补充:“我教的。” 小光狗腿地鼓掌:“裴总牛逼!” 一边的同事拧了他一把,示意戏别太过。 林洛桑畅游海底时,身后的大屏也开始随时间顺序铺开一幅幅画卷,是她之前亲自商量过构图和色彩的图。 图片将歌曲背景娓娓道来,首先是小美人鱼在岸边搁浅,被一位王子所救,是大家熟悉的童话配置。 与此同时,林洛桑终于仰起脸浮出海面,脸颊芙蓉出水般清丽。 她坐上玻璃鱼缸的边沿,鱼尾受惊般摆动两下,轻轻吟唱开—— 我等待的温度 是你昼伏夜出 搁浅海浪中/拯救我的荒芜 这张脸可塑性实在很强,清纯与美艳一键切换,此刻有额发湿漉漉地贴在她脸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无助而动人,像是等着谁拯救,又夹杂一丝少女的雀跃。 林洛桑一边唱着,身后的图画也配合歌词展开,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述着故事: 成为小美人鱼救命恩人的王子没过多久便离开了,而小人鱼却对他一见钟情,每天都在海边等着他到来,但日复一日,他没有再出现,只是给她留下了一把糖。她以为那是他也喜欢她的讯号,坚信他一定在哪里等着自己去寻找他—— 于是她割掉鱼尾换成双腿,卖掉长发换做曼妙的歌喉,剥落自己曾引以为傲的漂亮鱼鳞,换来能见他的筹码。尽管过程满是痛楚,但她甘之如饴。 就在观众都在期待图中的小人鱼会变成什么样时,林洛桑却猛地从玻璃鱼缸边一跃而下,拉开自己设计好的拉链,有鲜艳的珍珠顺着滚落一地,旋即,她笔直白皙的双腿就这么映入众人眼帘,裙摆被鼓风机迤逦吹开,活生生就是小人鱼长出双腿的模样! 台下传来尖叫和欢呼,现场瞬间被点燃——这设计和视觉冲击太妙了! 作为林洛桑全网第一舔狗的戴佳佳不过是出去填了个肚子,回来就发现大家在观摩林洛桑的舞台,还没来得及怒喝“怎么没人通知我”,心里的满腔怒火却在看到屏幕中的美人后,悉数散尽—— “姐姐也太美了吧!” 盛世美颜的治愈力是百分之百,戴佳佳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里的人蜕出双腿,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声感情充沛的脏话。 裴寒舟回过头,蹙着眉瞧了戴佳佳一眼。 “……” 口嗨的戴佳佳瞬时噤若寒蝉,妈的,没想到正宫在这儿。 “快坐下吧,”小光小声招呼她,“别说了,上次被罚得还不够吗?” 上次喊姐姐被罚了三千,这次又喊姐姐又说脏话,岂不是…… 戴佳佳五官绷紧:“总裁来我们这儿看这个干嘛?” “谁知道呢?可能是气氛好?” 这儿的气氛确实不错,部门里的大家都喜欢林洛桑,看起舞台来投入又认真。 或许是因为这舞台和裴寒舟息息相关,男人代入感颇强,每次听到他们夸林洛桑,自己也能平添几分愉悦。 然而剧情就在人鱼上岸后急转直下,小人鱼发现心上人并非如自己想象般完美,他的糖均等分给了许多女孩儿,她并非他的特例,但他是她的唯一。他会在舞会里和任何一个漂亮女孩跳舞,根本不在意她的腿上是否伤痕斑斑,也并不好奇她究竟付出过多少。她想,或许上岸的决定是错的,她应该回去。 林洛桑的声线也悄然发生了变化,杂糅进一丝沙哑,从期待的欣喜再到被辜负的失落,转换得恰到好处。 编曲中加入低沉的大提琴以及颇具呼唤意味的海螺声,下意识让人心口抽紧,这一刻她不像是在完成歌曲表演,更像是已经彻底融入故事本身,成为了那条小美人鱼。 有投入的观众捂住胸口,看她拢着裙摆慢慢后退,脸上却还挂着笑意,懂事得让人心碎。 某个瞬间仿佛万籁俱寂,只有她的歌声还在浅浅回荡着: 深情是暧昧错误的解读/我不过是你随意经停的某处 步伐踏过鲜血换来的坦途/奔向你时绝不道一句苦楚 她真的什么都没说,没说自己为了一面之约到底受过多少折磨,没说那些切肤的疼痛难以忍受,只是成全他的天性,重新回到深海底。或许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为自己改变。 镜头随着林洛桑重新切入玻璃鱼缸,一声入水后,她毅然决然地游向更深处,再也没有回头。 ——灯光暗,谢幕。 办公厅内整整安静了数秒,直到戴佳佳忍无可忍地叫嚷开:“都张大嘴干什么!夸啊!” “难以想象我们国内还有这么匠心独具的优秀音乐人,无论从画面到词曲简直都是极品!和姐姐身材一样的极品!”就算被扣工资她也不想忍了,戴佳佳握紧双拳,“如果这个歌没有红,我立刻扛炮轰了这傻逼节目的后台,因为肯定有黑幕!这他妈简直就是精美mv的水准,这才是真正的视!听!盛!宴!” “林洛桑天下第一!” 众人其实大多数都是被震慑得词穷了,听戴佳佳这么一吼,心里也不免生出了几分赞同,只是boss在这儿也不敢造次,只能忍着,暗自给勇士戴佳佳点了个赞。 直到有一声低笑传出,钱朗抻长脖子想看是谁这么不怕死,结果仔细一看,哦,是总裁本人。 裴寒舟弯了弯唇角,淡声道:“说得不错。” 戴佳佳一听居然没扣钱还挨夸了,觉得自己这个全网第一舔狗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居然还能取悦正主老公,于是得寸进尺道:“那我上次扣的休假……” “可以补上做奖励,”男人不紧不慢地,“不过你工作时间擅离职守,奖惩抵消。” 还没来得及酝酿出一个笑,戴佳佳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想起上次也是这样,她打开电脑看美人唱歌结果被发现,男人明明也被视频所吸引,甚至还对林洛桑的魔术流露几分兴味目光,结果转向她时就变得冷漠无情,告诉她这是上班时间。 公司缺她一个咸鱼不会倒闭,但姐姐没她一个舔狗就少一份碾压对手的彩虹屁啊!她觉得她根本不该在在舟上班,她应该去林洛桑工作室天天吹美女。 戴佳佳埋着头盘算自己什么时候能打听到工作室的招人事项,而在这之前又该怎么在老板眼皮底下追星。 男人看完林洛桑的表演后就关了电脑,大家立刻明白摸鱼结束,纷纷回了位置。 就算是被总裁允许的摸鱼,也只能把时间花在总裁夫人身上。 看众人各归其位,裴寒舟这才离开,进电梯时发现手机收到了许多消息,皆来自罗讯。 若不是之前罗讯正好看到节目预告发给他,他也不会想起看这个表演。 而此刻,罗讯毫不吝啬地大夸特夸:【你老婆可以啊,我一这么不爱看唱歌节目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我对床男的贼有意思,还叫林洛桑老婆,我说你知道她是我哥们儿老婆吗?】 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会,裴寒舟联想到方才疯狂的戴佳佳,输入:【为什么除了男的,还有女的喜欢她?】 罗讯:【男女通杀呗,娱乐圈现在都这样,情敌四伏啊你这。】 裴寒舟关上手机,又想起林洛桑方才在水下的表演,动作流畅自然,完全看不出之前是那么怕水的一个人。 能够为舞台挑战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她不止敬业,还比他想象中的勇敢很多。 他突然有了一丝改观,也冒出自己未曾觉察到的,肯定的欣赏。 /// 不过几小时之后,刚结束一场会议的裴寒舟,再度收到了罗讯发来的消息:【我的眼光果然非同一般,你老婆上热搜了!还是第一!】 热搜? 想起自己很久没有看过这个东西了,男人阖上电脑打开手机,点进微博热搜看了几圈。 的确如罗讯所说,#林洛桑细节#此刻正挂在热搜第一,热度指数不停地在攀升。 原来是舞台结束后她发了个微博,介绍了一下今晚表演的这首歌,并附上了歌曲的舞台。 众所周知微博里都是显微镜网友,林洛桑的歌又耐听,大家反复观看几次之后,发现舞台里有不少值得细品的小细节,并在评论区交流分享: 【从海底出来时,脚上居然还做了伤口,细节好评。】 【姐妹们看看我!我觉得我这个更绝!刚刚直播的时候我就很好奇拉开裙子掉出来的那个是什么,放大看之后终于破案了!是红色的珍珠!众所周知美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珍珠,拉开鱼尾变成双腿的时候掉下来血色珍珠,意思就是腿是血泪换来的?!和歌词对应了诶,妈呀桑桑的细节做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厉害了吧!!!】 【我的点好像比较偏?现场搭的台阶是不是没处理好,洛桑中途被道具刮伤了吧,放大看可以看到大腿处在往外渗血,不是画的伤。她肯定也发现了,那会儿正好唱到“奔向你时绝不道一句苦楚”,她就用裙子盖了盖伤口的地方,不知道是怕我们担心还是在配合歌曲情感,总是这一段真是神级巧合,太符合小美人鱼隐藏伤口的剧情了,看一次心绞痛一次quq】 【还有,歌曲配图是桑桑专门约的,屏幕上投放的是一组,微博舞台预览图又是单独的一张,太用心了(滑跪.gif)】 【快餐化时代这绝美的匠心,这该死的爱情。】 …… 大家越说越多,不少路人都被林洛桑的巧思折服了,纷纷贡献上膝盖,转评赞一多起来,自然就上了热搜。 当期节目林洛桑不负众望地拿了第二,抒情慢歌能拿到前三本就是非常不错的成绩,第一名是个现场气氛特别好的快歌,第三名是阿怪的说唱。她和阿怪组成的战队毫无悬念地拿了队伍第一,而蒋玫只堪堪落了个战队倒数,特别凄楚。 节目结束录制之后,林洛桑也从经纪人口中获知自己勇夺热搜top的新鲜好消息,顺便还收获了个微博开屏宣传。 其实大家讨论火热的那个掩裙事件确实是意外,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反应过来的那一瞬,下意识就想找个办法把伤口盖住,毕竟看不见情况,怕影响舞台美感。但转念一想琢磨出了个更好的办法,就又等了几秒,刚好把遮伤口的动作和歌词融在了一起。 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有音乐博主夸她这场能列入“舞台突发事件处理”的教科书。 节目组兢兢业业地打压了她三场,她场场表现不俗,也不知道节目组会不会因此心肌梗塞。 果然,次日节目导演就向她发来邀请,说想跟她谈谈。 “谈谈”的地点约在轩雅阁,她向来有提前的习惯,这会更是早到了一个多小时,打算先单独开个房间写会歌,等时间到了再过去,免得不必要的攀谈浪费时间。 结果她一到前台,还没说明来意,取下墨镜就被人认了出来:“林洛桑小姐是吗?来找裴先生的?” 她愣了一下:“裴寒舟也在?” “当然了,裴先生在vip包房,我可以带您去。” 听说他是一个人,林洛桑本着vip房不蹭白不蹭的想法,热情地推开了门。 男人抬头看到她时顿了顿:“你怎么来了?” “等会谈工作,先来休息下,”瞥见他正在看文件,她放轻声音,“我写歌不会打扰你的,你继续做你的就好啦。” 她动作轻柔地在他不远处坐下,两个人各忙各的,画面也算安稳和谐。 直到有几声咳嗽从身侧传来。 林洛桑转头:“你感冒啦?” 男人颔首:“有点。” 然后她“喔”了声,小心翼翼地端起电脑,隔他远了些。 裴寒舟:? 她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是因为我要保护嗓子嘛,你也知道歌手一旦感冒非常麻烦,还会影响唱歌,我倒是不要紧,但是我的观众还有……”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药起了后劲儿,男人好像只能看到她嘴唇一张一合,喋喋不休个没完,某个瞬间,就非常想让她闭嘴。 于是他就遵从意识地这么做了。 林洛桑讲到一半,面前忽然一暗,有人吻了上来。 她完全没料到,躲都来不及躲,任凭他柔软嘴唇覆上,头脑空白地冒出个问题—— 他到底是想占她便宜,还是想报复她让她也感冒? 直到男人气息撤退,她正要说话,一张嘴,也打了个喷嚏。 ……这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  内个,感冒不通过唾液是很难传播的捏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我绝对没有) 请事业粉们放心,没有内个内个,桑桑不会感冒的·v· 24小时内留言都送红包哦,明天八点再见呀 我发现是不是有宝宝不知道上周末我双更辽,漏看的一定要记得看啊! 17、17 一个突袭的吻结束后, 男人十分坦然地退回原位, 神态如常地翻开杂志, 修长手指开始翻阅。 神态之惬意,动作之淡然,仿佛刚刚不做人的根本不是他。 本准备好好“计较”一番的林洛桑,见男人这么副稀松平常的模样, 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这种场景和气氛, 好像怎么说都显得她想太多, 等她字字诛心地质问完, 这无良资本家指不定会用一句“做都做了, 亲一下怎么了”, 令她瞬间丧失语言功能。 好, 行吧,算她倒霉,就当是给vip房间交税了! 为了避免再待下去会因为交税而倾家荡产,林洛桑及时止损,抱起电脑, 冲刺出了房间。 男人在她身后, 没什么情绪地挑了挑眉。 林洛桑走出轩雅阁, 准备在外面吹会儿风冷静一下。 结果刚走到树下, 想起来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等下, 那个好像是她初吻啊? 她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是初吻没错。 按天数来算,她和这无良资本家到现在一共有过三回, 每一次虽说都会有铺垫,但前.戏从来没有上升到接吻这种程度,平时出了卧室,亲密接触更是少之又少。 导致她一直觉得,男人的洁癖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很多,谁知道上次喝了她的柠檬水,这次还…… 虽说接吻和那种事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但她一直觉得男人都是用本能思考的动物,而接吻这桩事儿排除在本能之外,就像是……只有恋人才会做的事一样。 她想不通地用力揉了揉头发,下意识打开手机胡乱刷着,实际上什么都看不进去。 直到盛千夜在群里和纪宁聊得热火朝天,她才恍惚着点进去看了眼。 盛千夜:【我今天看到节目单了,宁宁的《初吻日记》是不是要开机了!】 纪宁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初吻日记》是档恋爱综艺,不久前刚定下三对嘉宾,可惜彼此互不知情。 林洛桑觉得盛千夜真是自己的好姐妹没跑了,“初吻”二字真是精准狠地又往她伤口上洒了一道盐。 对无良资本家的气愤转到了此处,她长按头像艾特了纪宁本人,然后嗒嗒嗒泄愤似的输入:【别拍了,让我拍。】 纪宁:【?】 约莫几分钟过去后,盛千夜应该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发了一长串的哈。 纪宁:【桑桑怎么了?】 盛千夜:【这你还猜不出来?肯定是刚刚被某人夺走了初吻嘛。】 获知真相后,就连一贯小天使的纪宁都长出了恶魔角:【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林洛桑咬唇:【笑什么?你以为你不用拍吻戏吗?】 【我不拍吻戏的。】纪宁一本正经。 【等你拍吻戏的时候我发你截图,你给我转五百万。】 紧接着,话题就转向了“首富妻子生财有道,究竟是良心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跟着她们一顿折腾,林洛桑也放平了心态,左右不过一个吻,管他裴寒舟怎么想的,和她也没关系。 此时距离和节目组导演见面还剩半小时,林洛桑又上车写了会儿曲子,这才准时赴约。 这个小小的会谈只有她、岳辉还有导演三人,她其实本以为是嘉宾们的会议,但看这情况,好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心里的预感终于在导演推进主题时得到印证。 大概讲了十几分钟废话和铺垫,导演这才切入正题:“这个……桑桑确实蛮优秀的,无论是制片还是策划都一直在跟我夸你,工作人员也是好评无数,观众反馈也……” 林洛桑不喜欢绕弯子:“您要说什么可以直说。” “你也知道资本的那档子事儿,你太出风头了确实让我们很难办,下期录制也不远了,我们商量的意思是说你可以稍微收敛下,下次有什么好的节目我肯定不忘记你,你放心。” …… 回到车内之后,林洛桑和岳辉相顾无言。 导演还能什么意思,意思是你这个拿陪跑剧本的差不多就得了,别总是抢要捧艺人的风头,这个节目淘汰了没关系,下个节目还会记着你。 至于到底会不会记着,就要另说了。 岳辉:“……你怎么想?” “我还能怎么想,这又不是解数学题,还能弃题不填吗?”林洛桑叹息一声,“做歌这种东西本来就讲感觉,难道我还有办法把我的歌改难听吗?” 再说了,每首歌都是挂着她名字的,她也不会自砸招牌啊。 “节目组可能确实看他们压你没什么用,这才来找你商量一下。”岳辉道,“不过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该怎么来怎么来吧,有才长得美是你的错吗?” 稍微思索了一下,岳辉又说:“不过,你真不打算找裴……” “诶,怎么又说到这个了?”林洛桑再次拒绝,“我自己的事情,不想求助别人。” 该她得到的是她的本事,不该是她的她也不去强求,毕竟每个人的机遇点都不一样。且她不喜欢在这种原则问题上求人,例如运鱼缸那种小事倒是可以接受。 “也是,毕竟你也没废物到需要靠老公给资源,”岳辉举双手投降,“我知错了,以后再不问你了。” “说点正儿八经的工作吧,我新写了一段demo小样,你听听怎么样。”林洛桑点击播放,一段编曲缓缓流淌出来。 岳辉仔细地听了几遍,这才不迭点头:“我觉得挺好听的,跟你以前比进步了很多,无论是度的把控还是曲的流畅,都特别顺。” “那就好。” “不过……我猜导演组是觉得你能写出好歌是因为特别特别用力吧,所以想让你别那么用功,稍微放点水。” “想多了,我那只是正常发挥而已,”林洛桑松松骨头,“超常发挥的时候还没到呢。” “……” 您还真是一点儿不谦虚。 岳辉:“行,那我就期待林音乐人超常发挥的时候。” /// 回去之后,林洛桑再度投入写歌的音乐世界中。 下期节目的要求是交两首歌,林洛桑不知道大家都是如此,还是只有她需要准备两首,总之接到消息的时候,她就没什么好的预感。 好在她平时都会有积累,电脑里有很多以前写下的旋律,偶尔能从里面找到合适的灵感。 她算是挺有危机感的人,就算没参加节目之前也会保持着定时写歌编曲的习惯,生怕自己在业务能力上有所生疏。 林洛桑坐在书房琢磨了一会儿,自己好像还没在《视听盛宴》里唱过比较炸耳的歌,舞台好像也都是比较收敛,以美感为主。 不如这次来个唱跳,写个燃一点的快歌吧? 她也不是不会。 定下方向后她很快开始着手,这一次的任务很艰巨。要出两首原创不说,唱跳的话还得练舞,舞蹈这玩意还不是现成的,要找编舞老师排一支合适的,需不需要找伴舞也是个问题。 这么一想时间还真是不太够用,她瞬间有了紧张感,再加上感觉节目组要给她这个陪跑的送上大招,稍有不慎可能会面临出局,她拍拍脸颊,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林洛桑聚精会神地写了几个小时,肩颈有点儿酸,遂起身活动,顺便洗脸护肤。 拉开盥洗室抽屉时,她发现自己有片新面膜还没用,是纪宁送她的新款,说是虽然功能性不强,但还挺好玩。 想起自己是有几天没敷清洁面膜了,加上她还没试过片状的清洁面膜,她便顺手拆开,按照使用方法分了正反面贴好,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黑面膜上就起了泡泡,代表正在清洁皮肤。 这种片状的想必也没有泥膜的清洁吸附力好,她权当用个新鲜,贴着面膜在客厅里做拉伸。 身子刚弯下去,大门的锁响了。 随即,风尘仆仆的裴寒舟出现在玄关。 二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男人看着她漆黑的、还在往外起着泡泡的脸,犹疑了半晌:“……食物中毒了?” 林洛桑启了启唇:“……” 她好无语,她可以把面前这个直男扫地出门吗。 林洛桑把黑面膜掀起来一半,露出白皙小巧的下半张脸,毫不示弱地还击:“如果有能中毒的食物,我肯定第一个给你吃。” 发现她只是在瞎折腾,男人这才侧身换鞋,沉声问:“你们女人的保养步骤都这么可怕?” 这就可怕了?林洛桑毫不怀疑,男人会在看到自己那些夸张的美容仪器后怀疑人生。 “常态而已,这就把裴总吓着了?”她揭下面膜揶揄道,“没破坏您兴致吧?” 她只是日常贫个嘴,没想到男人“嗯”了句,回:“放心,没破坏。” 当然,明白到底是什么兴致没遭到破坏,已经是几小时后的事了。 这会儿的林洛桑完全不知暴风雪将至,还在因为写出旋律而心情愉快,哼着曲儿踏着小碎步,继续去书房沐浴月光搞创作了。 编曲差不多出了个雏形,她靠在椅背上伸懒腰放松,却不期然在窗户的倒影上瞧见熟悉身形。 林洛桑看向书房门口,男人正举着杯子啜饮,朝她走近了两步。 他倒是挺悠闲,看起来澡也洗了头发也吹干了,整个人身上都是好闻的柏木香味儿。 但她已经被成就感冲昏了头脑,现在看见个人就想让他品一品自己的歌,赶紧招手示意他更近些:“你快过来,帮我听听看1、2、3哪个更好?” 裴寒舟把杯子搁在桌上,挨个听完了那三段曲,才言简意赅道:“都好。” 林洛桑咬唇沉默许久:“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都不好。” 如果有一个明显好听的,他肯定瞬间就能选出来,选不出代表还没有做到让人眼前一亮。 男人蹙了蹙眉,不太清楚她这是什么逻辑。 很快,林洛桑又想到了新的改法,一顿操作后感觉歌曲增色不少,而男人就在旁边静静望着她。 “我写歌很好看吗?你怎么还没走,”她正问完,发现男人杯子里装的是咖啡,又愈发奇怪地道,“你大晚上的喝咖啡干什么?不想睡了吗?” “想的。”他对她最后一个问题做出了回复。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超出了林洛桑的询问范畴。 若干个小时之后,蒙在被子里的林洛桑仅露出颗小脑袋,气若游丝双眸湿漉,总算明白了咖啡对无良资本家压榨他人的妙用。 尽管真的很累,额发都被汗打湿贴在脸颊上,气息也还没平复,但她仍然坚强地,从被子里伸出了纤细光滑的手臂,身残志坚地想要起身。 男人的声音带着餮足后的沙哑,低声询问:“干什么?” 她蠕动着翻了个身,嗓音微哑,气息不稳地从喉咙口地挤出几个字—— “做……做音乐。” “……” 作者有话要说:  您好,这里是绿叽叽出版社,裴寒舟先生于我司出版的婚后三部曲《音乐:我妻子的婚外恋对象》《与工作狂同床共枕》《我老婆为什么那样》已上市热销,欢迎拨打电话订购,请记住我们的号码:9898998,期待您的来电! 呜呜呜呜桑桑太可爱了我爱她一辈子! 24小时内评论都发红包哦,明天的更新在中午十二点~! 18、18 还算裴寒舟这男人有点良心, 没真让她亲自跑一趟, 替她把电脑拿上了床。 林洛桑拿到电脑时欲言又止, 有些为难地轻“嘶”了声。 男人抬眉:“怎么着?” “……你没拿耳机,”她比划着,“就像一个战士失去了盾牌。” 裴寒舟半俯着身定了定,目光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复杂难辨。 就在她以为男人的耐心要被折腾干净的时候, 无良资本家今儿似乎是吃饱了心情不错, 难得没再说什么, 又替她把耳机拿了过来。 “这下好了?” 她虽还有话想说, 但自知凡事有度, 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舔舔唇瓣。 男人情商多高, 见她这模样,又撑着床头柜道:“没事,你说。” 她觉得有点奇怪,好像只开床头灯的时候,这人莫名其妙就会变得有点温柔。 她脚趾轻蜷, 可怜巴巴:“我想喝水。” 毫无预兆的, 不知道男人是联想到了什么, 突兀地溢出声笑, 声调缱绻:“你嗓子好像的确是累着了。” 林洛桑:……??? 她本人深感耻辱, 在男人走到楼梯口时,只得对着他背影泄愤似的喊:“用我的保温杯,要三十五度温水!” 十分钟后男人才上来, 虽然去了挺久,但也算圆满完成任务,把紫色保温杯放进她手心。 她旋开盖子,真的纯粹只是为了表示自己尚有良知,客套了一句:“你不喝吗?” 男人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好意:“懒得洗杯子了,喝你的。”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由于歌手要养嗓子,她保温杯里常年都是热水,喝之前便习惯性地吹了吹,热气蒸腾,在她精致挺翘的鼻尖上聚起了层水雾。 他其实很少欣赏,但她五官确实生得漂亮,美艳但又没什么攻击性,偶尔还挺可爱。 意识到男人又在看着自己喝水,且目光好像有些危险,林洛桑抿了抿唇角水珠,举起手:“看见我这个保温杯了吗?” “嗯?” “如果你再图谋不轨,我会用这个砸你的脑袋,”她往杯底看了眼,“304不锈钢,打人真的疼。” “…………” /// 第二天林洛桑醒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自己丈夫躺过的那侧已没什么温度,男人不知道多久前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他每天怎么都有那么多事要忙。 她挣扎着起身,发现这次后劲儿有点大,全身都有些酸痛。 这无良资本家可真是会做生意,这次不过是和上次隔得稍微久了点儿,他就连本带利地全给要了回去。 把枕头垫在腰后,她拿出手机,打开和盛千夜的对话框,准备好对这王八蛋的控诉,准备一吐为快:【接下来就由林洛桑为您表演一段单口相声。】 盛千夜非常捧场:【请。】 她酝酿了一下,摸到床头柜上自己的水杯,想起来最后一点水已经在昨晚被男人搜刮干净了,怒气值瞬时翻倍,但还是不死心地摇了一下。 结果刚把杯子拿起来发现重量不大对,拧开看时才确定,里面又被人灌好了温水。 老天,资本家的事后关怀可以做得这么好吗? 尽管知道他可能真的只是早上起来用她的杯子喝水,喝完之后顺手再给她添满了,但人在昏睡九小时极度缺水的情况下,醒来就能喝到温水,确实是件比较幸福的事情。 更何况家里用的是纯山泉水,没有任何添加,为了保证新鲜,每周都有专人负责上山采集过滤好,然后更换。 她的怒意在喝完最后一口时消失殆尽,唇齿间都是自然的清甜。 她放下杯子,在自己刚刚点开的对话框内真情实感地歌颂:【裴寒舟他人真好。】 盛千夜:【???】 盛千夜:【我连掌声都准备好了,结果你给我发老公好人卡?下次再在我面前秀恩爱我必千里赶回去删除你硬盘里几个g的编曲,混账林洛桑你没有心。】 经盛千夜这么一提醒,林洛桑才记起来要赶进度,抱着电脑就开始作曲编曲,弄完还得填词。 说来奇怪,昨晚说好要做音乐,结果抱着电脑没几分钟就累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电脑被阖上放在了枕头底下,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关的,否则枕着硬邦邦的电脑睡一晚,她脖子今天不落枕报废才怪。 在h市住了两天,她迅速做好那首唱跳的全曲,并填词完毕,开始寻找编舞老师。 以前公司给她们安排的一些舞蹈都太过弱智,跟小学生做广播体操似的,且国内这一块儿不太成熟,她只好通过盛千夜联系到她弟弟盛星雨。作为有名的国际唱跳爱豆,盛星雨那边儿资源一大把,很快她就选好了喜欢的。 这次的编舞老师也很贵,况且她要得还这么急,价格又翻了倍。 她在《视听盛宴》的几个舞台都不便宜,第一场钢琴是自备的,第二场那么多道具也早超了预算,更别说第三个玻璃鱼缸加上复杂的来回运输,接下来的这个更是贵得离谱。 做好的音乐烧钱,做上等的舞台更烧钱,这些舞台的花费早就超过节目给她的出场费好几倍了,如果不是有裴寒舟这个移动的atm在背后给予战略支撑,估计她绮丽的舞台梦早就碎得无影无踪了。 但她现在完全不用操心花费问题,想怎么完美就能怎么完美,根本不必考虑什么资金回报率,就连岳辉都跟她发消息说:【人家参加综艺是捞金,你参加节目是往里倒贴钱还喜滋滋的,真是圈内一股清流。】 没办法,谁让她喜欢。 完成一个好的舞台、一首好的歌,给她带来的成就和愉悦是金钱完全无法比拟的。 林洛桑回:【目光放长远点,名气打出来之后路只会更好走,还是先别计较当下这点得失了。】 说这些也绝对不是在安慰岳辉,这确实是她的想法,等到了一定的位置之后,很多东西都会自动捧到她面前,出场费会翻多少倍就更不必讲。现在是打基础的重要时期,不能盯着眼前的一点小利益。 艺人这职业比的不是谁能迅速赚到钱,而是谁能走得更长更远。 写完第二首抒情歌之后,林洛桑前往y市,开始进行舞蹈的学习。 时间紧迫,一天就要学会。 天气预报说y市最近有点降温,考虑到练舞的穿着需要以舒适为主,她随便找了t恤和裤子套好,然后抓了件外套,发型也没特意打理,随意地披着,脸上架一副墨镜。 一切的舒适终止在出机场的那一刻。 她万万没想到有不少粉丝在出站口等她,还有站姐扛着单反大炮满怀爱意地对她进行拍摄,糊了三年的林洛桑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样的爱意了,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 她调整好表情笑着和她们打招呼,嘱咐她们要注意安全,有点不好意思道:“不知道大家会来,今天没有好好穿搭,下次我会认真搭配的。” 紧接着人越聚越多,如果不是岳辉的车及时赶到,她可能要面临被困机场的窘境。 “你没雇保镖吗,我以为你多少会带俩的,”岳辉看一眼她,“怎么妆也是随便化的,现在艺人不都搞机场时尚吗?” 林洛桑对上述所有问题做出统一回复:“那不是有人气的艺人才要做的事吗?” 又捂了捂脑袋,“我以为我没到那种地步。”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岳辉示意她看向车后聚集的人群,又给她展示音乐榜单上靠前的成绩,“麻烦新晋人气歌手正视一下自己的地位!” 她耸肩:“我只是觉得不会那么快。” 虽说几场表演人气都不错,也上了几次热搜,但在她认知里,从线上流量到线下粉丝的转换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和作品累积,没想到人气肉眼可见地增长了不少。 “赶紧适应一下,不然到时候当巨星了你还蒙圈呢。” 结果当天晚上她练完舞,满头大汗地拿出手机一看,发现自己又上热搜了。 这次不是单人热搜,是她和其它好几个艺人一起的合集,名字叫#这些明星有多谦虚#。视频第一幕,是圈内公认清纯漂亮初恋脸的纪宁一本正经说“我在我们家算长相普通的”;而后是顶流纪时衍接受采访道“我不是什么少女杀手”;最后,则由林洛桑那句抱歉的“今天没有认真穿搭”作为结尾。 她确实都是随手拿的衣服和包,没想到1.6万留言的评论区已经先酸为敬: 【没看懂林洛桑那条的朋友我不怪你,因为我也没看懂,是做时尚编辑的朋友给我科普的:林洛桑的短袖和外套都是gucci家的,老爹鞋也是,裤子是valentino。包是prada的新款,耳环和项链来自dior,箱子lv。原来这就是美女说的随便穿穿,绝美身材+二十万的行头,请老天爷也给我这么随便的权利吧。】 【这还叫没有好好穿?下次是要把prada整个店背身上才算完吗?我酸到面目扭曲。】 【有钱人的没有好好穿:二十万。我的没有好好穿:淘宝九块九包邮。】 还有人在底下精辟地总结:【随便搭配林洛桑,人气一般纪时衍,平平无奇是纪宁。】 她没想到这种梗都能被大家玩出花样,一笑便过,又接着巩固舞蹈了。 第四场节目录制就在机械化的练习中到来。 那天的林洛桑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具体要说哪里不对劲,又讲不上来。 即将开录前,各部门紧张地做着准备工作,林洛桑也在场后热身开嗓,猝不及防被人拍拍后背,是岳辉来了:“诶,你老公的公司是不是也在这边?” “好像……是吧,”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怎么了?” “我才发现有张观众区前排票忘送人了,你要不要请他来啊。” 她摇头:“请他干什么,他对这些又不感兴趣。” “请请嘛,你想每个嘉宾都有节目组给的票,人家请了外援结果我们没有,气势上不就会弱一些?” 林洛桑正在琢磨自己的歌词还要不要再改改,岳辉的滔滔不绝一直在打断她的思路,为了让经纪人住嘴,她赶紧拿过票拍了一张,传给了裴寒舟……的秘书。 这会才想起来她还是只有他秘书的微信号,这垃圾男人和她结婚想必只是为了取悦曾祖母和过上想干就干的夫妻生活。某个瞬间,林洛桑觉得自己这种□□过去的行为非常像个舔狗,撤回又不妥,为了挽回尊严,她便跟着补了句:【爱来不来。】 发完之后觉得有骨气多了,她满意地放下手机,看岳辉:“这下行了吧?” 岳辉却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某个显示屏,转而道:“我好像对你的人气也有些误解……” 右下角屏幕里显示的是观众席,观众席分为大众评审和粉丝区,评审有投票的资格,需经过筛选;而粉丝只是纯欣赏舞台,购票即可入场。 以前的粉丝区总是路人比较多,偶尔有些男歌手的粉丝举灯牌,而此刻场馆灯光熄灭,观众区不少人齐齐举起手灯,耀目的紫色灯光蔓延成海,几乎点亮了半个舞台。 香芋紫,是林洛桑的应援色。 她也有片刻失神。 沉寂的那些时日在人生刻度里虽不算长,对歌手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三年。 导致她都快忘记了,原来那片因她而存在的紫海,在挥舞时竟然如此整齐与真挚。 她已经有足足三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紫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也还会有的!呜呜呜我的女鹅你受苦了 24小时内留言都有红包噢,明天更新在晚上十点,后面就恢复晚八点啦! 下本写伪兄妹《我的哥哥》,感兴趣的阔以去专栏预收一发: 宋嘉茉被送进陈家时才刚满月,此后她的人生里,多出了个哥哥。 罚抄写不完,有哥哥帮她写。 志愿不会填,有哥哥帮她填。 情书看不完,有哥哥帮她撕。 毕业那年,她喝了个酩酊大醉。 所有喝醉的女同学乱成一团,宋嘉茉却大手一挥:“不用管我,我叫我哥来。” 醉得不知东西南北,却很清晰地拨出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十分钟内,这人肯定到。 在心里默默数完时间,宋嘉茉一抬头,乐了:“你来了啊?” 她站不稳,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近到能看清她泛红的鼻尖。 四下阒寂无人,陈慕川把她压在墙角,鼻息不稳地质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动你?” 这世界上的爱情无外乎三种——可以的,不可以的,和明知不可以却还是忍不住的。 19、19 此时, g市的另一边, 连续工作十六小时的裴寒舟终于开完了最后一个项目会议。 男人松松领带, 疲乏地靠上椅背,闭目养神。 十分钟后,秘书小心翼翼地前来敲门,轻声道:“夫人刚刚发来了新消息。” 男人仍是一贯的面无波澜, 眼皮都没抬:“说什么?” “邀请您去看她的表演。” 男人眼睑动了动。 他的休息时间比较刁钻, 即使非常疲惫, 不到夜晚也绝对睡不着。表演看或不看都没关系, 不过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他发出邀请, 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起码表面上应该合格,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裴寒舟起身取下外套, 走出两步时又想到什么,唇角勾了勾,愿闻其详:“怎么邀请的?” 没想到高傲如她也会发出这种类似请求一般的东西,男人莫名有种被讨好的快感,大脑分泌出愉悦激素, 电流似的在骨髓里炸响, 等待着更深一步的舒适。 “呃……”秘书吞了吞口水, 愈发小心翼翼地真实转述, “……爱来不来。” “……” 男人又把衣服挂回了原位。 林洛桑全然不知自己的四个字为丈夫带来了过山车般的体验, 实际上她也压根没工夫操心这事,面对着节目紧张的流程,她早就把裴寒舟三个字抛之脑后了。 今天的赛制设置了踢馆选手, 节目到现在还没公布踢馆的是哪位,但在后台看到蒋玫的表情,林洛桑猜应该是个厉害的唱作人。 她的情歌被安排在第一轮表演,第一个上场——慢歌还最先唱,简直是死亡一般的排序。 不过好在,林洛桑已经习惯了节目组的针对。 刚开始一切正常,今天她表演的抒情歌叫《剪》,偏意境化,以旁观者的角度讲述少年的成长历程,没有花哨的炫技,就是很温柔、很带共鸣的词曲,有点类似于吟游诗。 结果当她唱到“他摇摇晃晃/偷剪了一段韶光”时,耳返里忽然传来杂音。 耳返就是歌手演唱时佩戴的耳机,因为现场环境嘈杂,歌手必须通过耳返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和伴奏,否则进错拍子和找错音准,都会让舞台成为车祸现场。 现场表演里耳返出错简直是重大事故,林洛桑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旋即飞快稳下心神,开始在心里数着节拍。幸好这首歌才写完不久,旋律她都没有忘。 嘈杂十来秒后耳返恢复正常,她在副歌处早进了一个半拍,观众应该听不太出来,但耳尖的评审肯定会发现。 后面的表演她如无事发生一般顺利完成,没有把任何不快的私人情绪掺杂进歌曲里,只是进到后台,整个人气到差点自闭。 其它什么样的针对她都可以接受,但音乐是她的底线。 对于舞台她是完美主义者,根本不允许自己的正式舞台有这种低级错误,况且还是明显的他人参与破坏,让本该能达到最好效果的歌曲突然出了纰漏,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孩的衣服被撕坏了一块。 岳辉见她情绪不太对,递上水杯时问了原因,获知情况后直接无语了:“闹呢吧,直播都能拿来开玩笑?!” 阿怪知道林洛桑的水平,此刻也凑上来问是不是操控台出了问题,一来二去的,人便越聚越多,还有人去给经纪人打电话。 导演组那边不知是为了转移话题还是真出了新情况,喊后台的艺人紧急开会,说是讲一下刚改的规则。 其他艺人全围拢了过去,只剩林洛桑还站在原地喝水,大家面色也都有几分说不上来的为难。 导演本想忽视林洛桑,无奈她就站在不远处,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装作无事发生,只好走上前去,将台本递给她:“洛桑你看看,我们临时改了规则。” 林洛桑被动接过却没有翻开,垂眸缄默不言。 导演被当场下了面子,只得讪笑两声:“怎么不看,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什么,导演您不该是最清楚的吗?”林洛桑也不惮,迎面直上。 “啊?”导演揣着明白装了会糊涂,这才一拍脑袋,“哦,你是在为刚刚耳返的事情生气吗?可能有什么意外,我会批评他们……” 没等对方冠冕堂皇演完,林洛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还能有什么意外,不就是想让我发挥失常然后掉到第二轮,再用踢馆选手踢掉我吗?” 厅内瞬间一片死寂,几位唱作人都面面相觑。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别糟蹋我的舞台,这是底线。” 林洛桑把手里本子扔在桌上,声音低冷:“这破规则谁爱看谁看吧,我不伺候了。” 说完她径自离开,去往自己的休息室再没出来,只剩导演被反驳得无话可说,面色发青尴尬地站在原地。 阿怪盯着林洛桑背影消失,也叹息着小声说:“桑姐姐脾气很好的,这次是真惹到她了……她做音乐很用心而且挺有敬畏心的,动什么都不应该动她的歌啊。” “她实力确实很强,出现这种问题是谁都生气。”作为前辈的华鸿哲也如此说道。 一直很欣赏林洛桑的从颖慧更是感同身受,“节目组可别觉得谁都得捧着他们,人家林洛桑不缺钱不缺才华的,凭什么受这气?” …… 后台一阵骚乱,作为经纪人的岳辉也有点拿不准情况,在休息室门口徘徊了好几遭,思索着推门而入然后被林洛桑迁怒的可能。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岳辉在心里说服自己“问完后面节目还参不参加我就立刻滚”,结果一打开门,发现林洛桑正盘腿坐在沙发里,手指还捏着搁在腿上,宛如修仙般一边闭眼一边念念有词。 岳辉凑近了点,听见她低声碎碎念—— 他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莫生气,莫生气,生气是给魔鬼留余地。 场景实在有点反差萌,岳辉“噗”一下笑出声来:“你修炼表情包呢你?” 林洛桑徐徐睁开眼,深呼吸几次:“我怀疑我不是来参加节目,而是下来渡劫的。” 她手揣进外套口袋,摸到了个什么东西,拿出来才发现是根棒棒糖。 ……好像是上次在裴寒舟车里偷的。 甜食有助于缓解心情,她也没空管什么卡路里了,迅速撕开包装迎接芒果牛奶糖带来的慰藉。 一根奶糖下肚,心情总算好转不少,她咬着棒子听岳辉问:“那第二轮你还上不上?” “这还用问,肯定上啊,”林洛桑起身活动,“歌迷都到现场了,我不唱多对不起她们。而且一码归一码,是节目组有错,我的歌有什么错,既然准备了就要对它负责,能唱就要唱。” 刚刚还怕被骂的岳辉觉得自己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面前这位艺人比自己想的还要通透太多,他简直感动得想要流泪:“你说得太好了!今天你就是我的人生导师!!” 林洛桑压了压腿,一语中的:“是因为我退出节目你拿不到钱吧。” 岳辉:“……” 谈钱干什么,多伤感情。 /// 首轮演唱结束,上期淘汰了两个,这期还余下六人。 前三名直接晋级,无需参与第二轮比拼。 这节目除了蒋玫,几乎都是神仙打架,林洛桑一个节奏失误当然无缘前三,不过好在她已经顺利调整好心态,继续用饱满的热情准备下一场舞台。 是唱跳,她准备了很久的,必杀技一样的高强度唱跳。 今天的踢馆唱作人叫钟远,毫不意外他选择了林洛桑。剩下的两位唱作人自动成组进行第二轮pk,输了的将待定。 本来林洛桑和钟远里输方也会待定,结果节目组刚改了规则——一旦踢馆人获胜,嘉宾直接被淘汰;而嘉宾获胜,踢馆人将离开。 反正就是明晃晃的一锤定音,没有任何缘由可言,纯粹是因为林洛桑太抢眼了,一点复活的可能都不想给她留。 钟远也算是强劲的对手,一曲摇滚把场子摇得很躁,最后还来了段吉他solo,表演非常精彩,就连林洛桑看完表演后都忍不住鼓掌。 怪不得节目组选他来淘汰自己,获胜可能确实很高。 但她也不弱就是了。 林洛桑清清嗓子走上舞台,追光灯自头顶倾泻,她背对镜头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接下来,是她的主场了。 这首《熄灭月亮》她自己很满意,曲调的听感非常丰富多元,囊括了trap、edm、synth-pop,整体有一种重工业夹杂着宇宙天马行空的失真感,大气且炸,小细节也非常抓耳,鼓点一定能够最大程度地调动观众的嗨点。 前奏刚响起时,观众还沉浸在上一场的氛围里没出来,底下有一阵浮躁的喧哗,甚至还有人在台下喊:“钟远!安可!” 安可的意思是“唱太好了再来一首”,是对歌手而言很高的赞誉,但在林洛桑的舞台中让钟远来安可,明显是在贬她捧钟远,还有点蔑视的小味道在里头。 本来台下的安可声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直到她唱出一句穿透力极强的“勾住月亮潜进斗兽场/银河泼墨危险地游荡”,金属夹杂着梦幻感的编曲瞬间将人俘获,嘈杂的质疑声肉耳可听地平歇了下去…… 观众开始倒戈。 “哇,这首也好带感!” “后面别喊了,一个劲儿喊别人烦不烦啊?” “别给钟远招黑,尊重一下林洛桑行吗,人家也很牛逼。” 《熄灭月亮》的律动感非常强,随着曲调深入张力铺开,不过寥寥十秒过去,她就已经成功把大部分观众带进了自己的世界。 她的舞蹈虽然不是导师级别的,但因为舞台经验丰富,她的镜头感堪称一绝,话筒完全不会挡脸影响美观,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角度,整个舞台就四个字——赏心悦目。 全场情绪被她操控,观众或晃动手臂打着节拍,或扭动着身体配合节奏,享受着这种冰凉而滚烫的视听盛宴,舒适而享受。 林洛桑本沉浸在表演里没有感觉,直到一声“boom”后歌曲最燃最炸的高.潮袭来,电流声中她从月亮道具后一跃而过,稳稳落地时,身后一亮一灭的月亮绽出极亮的光华! 台下顷刻陷入哗然,间或有大声尖叫用力传出—— 然后林洛桑就发现下暴雨了。 迅速且猛烈的阵雨倾泻而下,冰雹似的砸得人生疼,雨声泠泠,杂乱地溅在地板和栏杆上,现场瞬间陷入混乱。 老实说,不头脑一片空白是不可能的。 但舞台一旦开始了就不能潦草结束或随意喊停,这是她的职业信仰,也是对每个观众的负责。 起先还有很多人仍在大雨中观赏她的表演,雨没有浇灭歌迷的热情,反而让场面更加刺激与震撼,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林洛桑被雨水眯了眼,但仍从容甩开,继续战斗。 但第二段唱词即将开始时,有大批穿着雨衣的工作人员下场,拿着喇叭吆喝:“下暴雨了都注意安全啊!请整齐有序地从工作人员这里拿雨衣,以免感冒和生病!再说一遍,工作人员在分发雨衣——诶!c区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的不要站起来!很危险啊!” 红衣女生直接对挑:“我不站起来还看个锤子的表演,你知道你们挡住观众了吗?!” 观众席里也争议不断:“我草你妈有病吧,台上唱歌呢拿你妈喇叭啊!吵死了!!” “发雨衣一定要找这么高的保镖、用这么多人吗?你们来添乱的吧?” …… 大雨洋洋洒洒落了十来分钟才收场,林洛桑就顶着极凉的雨跳满了五分钟,一丝懈怠也无,下台时才觉身体有些不适,应该是熬夜准备舞台后抵抗力变弱的缘故。 助理急匆匆来给她披外套,岳辉递上保温杯时破口大骂:“这傻逼节目组,一米九的保镖壮汉倾巢出动把观众挡得严严实实,简直他妈无耻,为了想淘汰你连脸都不要了吗?” 助理搭腔:“就是,难为桑桑又唱又跳了那么久,观众连转播屏都看不到。” “导演组肯定高兴坏了吧,”林洛桑声音有点抖,“这次不是人为意外了,是天气出状况。” 节目组必然觉得这场暴雨是天助他们也,他们既没有破坏她的舞台,又借着发雨衣的由头阻止了观众看表演,没有伤及她的舞台完整度,却砍断了观众的体验,从而能砍下不少应该投给林洛桑的票。 全程,好像只有一个她的站姐能拍到她,和她互动。 今晚会出现场的投票结果,网络投票截止到明天中午,所以总成绩也是明天中午才会出炉。 目前一切尚且处于未知状态,她不愿再想结果,喝了几口温水后有些晕,闭了闭眼:“我觉得我要先回去泡个澡……” 还没讲完,身后传来询问:“洛桑?你还好吧?”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林洛桑转过头去,才看到段清那张许久未见的脸。段清是唱民谣的歌手,去年二人一起在庄园录过几期节目,只可惜后来因为些不可抗力,节目无法播出,二人自那之后就几乎没见过面了。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会过来?” “特意来看你的表演啊,你也知道我很喜欢你的歌。”段清晃晃手上的票,“刚好在附近有活动,结束后就来了。” “谢谢,”她吸着鼻子笑了笑,“可惜今天的舞台出了点状况。” “但你表现很好,”他赞赏道,“比之前进步很多,无论是编曲还是词。” 客套了一阵后,她的不适感更加强烈,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聊了要先走,抽出纸巾摁干鬓发处的水,听到有声音在不远处咋咋呼呼地响起:“我靠,是活的裴寒舟!” 她皱了皱眉,随即,高挑清隽的男人就出现在她面前。 果真是她“天造地设”的好老公,连看表演都能将她的完美错过。 男人没什么情绪地垂眼,整了整衣襟:“不是我要来的——” “是我是我,”他身后的罗讯举起手来,道出实情,“我想看表演,所以拉他来的。” “我已经表演完了,你们可以看看后面的。” 林洛桑撑着桌子试图站起身,眩晕感忽然更猛烈地袭来,她一下没站稳,踉跄了两步。 段清靠得近,下意识伸手要扶,谁料罗讯即刻冲上前,隔在二人中间朝段清做了个阻拦的手势:“哥们儿,使不得使不得,人家已经结婚了哈。” 裴寒舟:“……” 而后罗讯就开始疯狂给男人使眼色:“咳咳,裴、裴那个什么舟,愣着干嘛来扶你老婆啊!” 裴寒舟像看傻逼一样看了罗讯几秒,无语地走上前去,抓住了林洛桑纤细的胳膊。 罗讯震撼了:“我让你扶你还就真用手扶着??” 男人蹙眉,连眉弓里都浸着饱满的“那不然呢”。 情场老手罗讯试图让自己的好友开窍,他捧起手掌做了个往上推的姿势,示意裴寒舟想个办法让她不必走路。 领悟力超群的男人很快将手搭上林洛桑的腰,然后一个用力将她…… 扛了起来。 林洛桑:…… 罗讯:??? 罗讯放弃了:“裴寒舟,我觉得你能找到老婆真是世界奇迹,明天我带你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吧。” 林洛桑的腿无力地蹬了两下,自救般抱住他的脖子让自己别再往下坠,虽然很想骂他,但此刻身体抱恙,说出来的话也软绵绵的。 “……你的肩膀戳到我的胃了。” 这直男如同背包般将她带出去几步后才听清她的话,步伐停了停,看手势应该是想换个角度背着她。 林洛桑:“没人会选择把穿裙子的女生背起来,那会走光,裴先生。” “那我应该怎么样?” 他问得好坦然,连林洛桑都有片刻迟疑。 她抬起眼,用手指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打横——公主抱——你没看过电视剧吗?穿裙子的女生是公主,要公主抱!” 裴寒舟:“……” “顺便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我腿上,不然还是容易走光。” “…………” 将她从肩上放下来,裴寒舟脱下西装外套,给这位娇贵的公主殿下在腰上系好。一贯雷厉风行的男人做起这桩事竟然有几分生涩,然后他找了找角度,面无表情地将她打横抱起。 他领口处传来淡淡的柏木香气,无理由地放松了神经,林洛桑满意地晃了晃腿,无情开启吐槽模式:“这还差不多,没有丈夫会用肩膀顶妻子的胃好不好。” 男人淡淡垂眼:“也没有妻子会用手锁丈夫的喉。” 话音落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放在他脖子处喉咙口,着急时会不自觉用力,的确有点像要搞锁喉谋杀的。 林洛桑默默将自己的爪子放了下来。 他应该是在把她带往车库,刚下过一场雨,场馆外的空气清新,她忍不住用力地呼入,仰头时有叶尖的雨滴在鼻子上,凉凉的。 她可能是有些低烧,此刻只想找到能够降温的物体,感受到雨滴冰冷,忍不住将舌尖也稍稍地探出去了一点。 还没来得及接到半滴,不期然有阴影覆盖而下,男人无情地低下头,挡在她面前。 她因为没接到雨而不满地动了动身子,听他低声回:“脏。” “……但我好热。” 男人又站直,不打算再管:“随你。” 理智让他目视前方好好走路,但目光却不受控地飘往怀中的人。她是真的想触到点什么,此刻淡粉色的舌尖从唇中探出稍许,还有点往上翘的趋势,双眸紧闭,睫毛如扇般落下投影,颊边还泛着红晕。 男人喉结滚了滚。 林洛桑的确是非常诚恳地在接雨,因为她不仅热,还有点渴。 路灯在她眼皮上落下细碎的光,面前却好像又有暗影连同温热呼吸一起落下,她尚未感知完全,那一小截舌尖就被什么包裹住了。 冰冰的,凉凉的,软软的。 男人的嘴唇? 她蓦地睁眼,正好将撤退的裴寒舟捉了个现行。 林洛桑心想这回你跑不掉了吧,立刻展开夺命三连问:“你在干什么?经过我允许了吗?你知道这算占人便宜吗?” 谁料男人只是沉沉应了声,从善如流而坦然地默认——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洛桑:? 好新颖的解题思路。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要脸(?)的解题思路 这章也还是24小时内评论都有红包~明天会写比赛结果,大家可以随便猜猜 编编给我参加了一个作者评选,十瓶营养液是一票,有多的营养液可以浇灌一下这篇文噢! 然后推一下基友弥欣的幻言文《据说真的有神》,女主活了一千四百年,男主更久-v-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瞅一眼。 20、20 月色如同纱幔般蜿蜒流淌, 不远处传来几声清越鸟叫, 裴寒舟安然如常地维持着一贯表情, 这让林洛桑陷入了对世界的怀疑。 为什么可以把占便宜表述得这么清新脱俗,就因为他是个无良资本家吗? 她的世界观仿佛在与男人的对话中得到了重塑。 林音乐人终于充分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和商人的世界是真的有壁垒的。 既然男人已经泰然自若地承认了自己绝非善茬,那林洛桑继续纠缠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她只是在脑内把这无良资本家千刀万剐滚油锅了无数遍, 然后在他把自己放进车内后温柔一笑:“谢谢老公。” “……” 裴寒舟抖了一下。 看着她毫无真心全是假意的营业笑容, 他发现在某种情况下, 这女人越恨他, 就会对他笑得越甜。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男人舌尖卷了卷, 抵在上牙膛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车子驶回临奚公馆,由于在路上耽搁了太久,导致林洛桑泡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时,整个人手脚皆软, 还打了几个喷嚏。 她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只熊, 没一会又觉得太热, 掀开被子, 靠着身为女明星的那点自觉, 摸出了一张纪梵希的面膜。 生病也不能放弃护肤,她被自己感动到了。 男人本来在隔壁敲文件,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乒铃乓啷的响动, 走过去才发现她人不在床上,仔细寻找后看见了目标物。 她正蜷在床头柜和床板构成的直角里,屈膝抱腿,脸搁在膝盖上,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他蹙眉问:“你不好好上床在这儿猫着干什么?” 她说,“床上太热了。” “……” 林洛桑刚敷完一张面膜,但面颊温度却并未因此降下,反而有上升趋势。 男人盯了她一会,这才伸出两根手指贴上她额头,沉声道:“发烧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林洛桑敏锐地抬眼:“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去医院。” “我五岁那年发烧去医院,吊针打到一半睡着,结果药水打完了也没人发现,针头回血在我手背上肿了个大包。”她说,“后来我发烧再没去过医院。” “……” 男人沉吟几秒,“那叫医生上门。” 她没什么情绪地,静静地问:“你能保证在我不小心睡着的时候,有人时时刻刻看着我,不会再发生那种情况吗?” 男人也转头看她。 说不上来,但这一刻的气氛非常奇妙,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非她所描述的那样简单,但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直直瞧着他,瞳仁漆黑无底,好像在周身竖起了戒备。 他并不打算深究,只想说这并非难事,只要她愿意,他甚至可以找来一整个足球队的人为她服务。 但转念一想,他和病人计较什么,既然她抗拒,不去也无妨。 男人放下手机,道:“你决定。” “我贴退烧贴就好了,再吃点药,”她声音轻飘飘的,“家里有退烧贴吧。” “应该有。” 说完身后就没了动静,裴寒舟回过头,发现她又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朝他挤了挤眼睛:“什么,裴老板的意思是要去帮我拿药吗?”又装作为难地轻拢眉头,“这样不好吧……” 莫名其妙就被安排了的裴寒舟:? 看来当她喊自己裴老板的时候,必定没什么好事。 男人半倚在柜子边,抄手睨她:“像你这样贪凉,我就算帮你拿一百个退烧贴也没用。” 她立刻乖巧地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全身裹起,只露出白净精致的一张脸,邀功般笑道:“这样好了吗?” “……” 裴寒舟下楼时才意识到什么不对。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使唤他。 而他堂堂在舟总裁,又为什么要接受这种使唤。 男人站在楼梯口思索了几秒未果,先是安慰自己,他拿总比她生病时冒冒失失弄坏东西好;但转念一想,东西弄坏了再买就是,他赚钱不就为了这个? 最终裴boss用一种慈善家的情怀说服了自己,他毕竟是丈夫,偶尔也需要关怀一下妻子。 拿出药片后他又停顿了几秒,脑中一闪而过她说出“你能保证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时的表情,但那情绪稍纵即逝,很快被她轻巧地用玩笑掩盖。 他摇摇头,不再继续想。 拿到退烧贴的林洛桑撕开包装袋,啪叽一下把东西摁上自己脑门儿,然后就地躺下,开始睡觉。 房间里仅开了裴寒舟那侧的台灯,他捧着本硬壳书正在翻阅,没什么动静,一时间林洛桑耳畔只有呼吸声和轻盈的空气净化器运转声,这样的和谐让她产生了一丝温暖的错觉。 她提了提被子,由于实在是太热,忍不住把手拿了出来。 下一秒又被男人捉了进去。 她侧头,“我就不能稍微散散热吗?” “可以,”男人不疾不徐,“如果你明天想烧到四十度的话。” “……” 刚刚觉得温暖果然是她的错觉。 林洛桑咬了咬牙,翻身入眠。 好在一夜好梦。 次日,她是被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给唤醒的。 睁开眼,透过隔间门帘,隐约能瞧见男人在里间对着电脑说话,应该是在开视频会议。 林洛桑惯性赖床,在床上摸索了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和电脑也都放在里间。 她迅速拉开被子冲过去,打算速战速决,拿完手机电脑就钻回被窝写东西。 结果刚跑到他身边,一阵翻找之后,听见男人漫无波澜的嗓音:“烧退了吗。”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问“欠我的五百万什么时候还”。 林洛桑抱着电脑,把头凑过去让他自己感受,“喏。” 她的脸颊倏地靠近,带着阵儿微甜的铃兰香,连颊边细软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男人停顿了几秒,这才伸出手撕下她的退烧贴,指腹却没碰上来,只是不甚自然地转过眼:“这么活蹦乱跳,看来是已经好了。” “差不多吧,但是头还有点晕。” 她站在原地说完,男人梭巡的目光又下落至她足尖,而后眉头轻蹙:“把鞋穿上。” 林洛桑本以为拿完电子设备就能回去,加之地上被打扫得干净,所以才懒得穿鞋,心想反正就几步路,谁知被他一问一耽搁,现在脚下倒真感受到几分寒意。 说完话后裴寒舟便继续开始看报表,脚背却突然被什么扯了扯,他低头,看见她白皙的脚趾扒拉扒拉着,钻进了他的拖鞋里。 裴寒舟:“……” 随着林洛桑脚踝一个用力,她顺利将男人的拖鞋整只带走,然后心满意足地穿着离开。 他沉默地目送她大摇大摆地回到床边。 偏偏这女人还浑然不觉似的,蒙进被窝里对上他的视线,眼睑下垂,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不是你要我穿鞋的吗?” 视频会议内一片寂静。 本来大家都是在等总裁说话的,谁料到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句“退烧了吗”,众人战战兢兢以为总裁在骂他们病得不轻,纷纷担忧是不是自己的策划案纰漏过多,直到从屏幕里瞥到总裁夫人那张脸时才放下了小心脏,明白话不是对他们说的。 于是接下来的三分钟,他们活久见地,亲眼目睹了总裁夫人抢走总裁的拖鞋,并且非常欠揍地躺在床上wink,宛如下战书一般。 面对着夫人的战书,总裁也确实没再说话了。 一般这样的沉默过后,boss会冷酷无情地说“不会工作可以立马卷铺盖走人”,那么按照这样的经验分析,boss对夫人的下一句很可能是“不会当我老婆那就滚出家门”。 随后,众人就看到总裁挑了挑眉尖,并没有计较任何甚至并没有对战书做出回应,翻开一份策划案,开始工作:“刚刚说到哪里了?” ……? 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但诸位并不敢对总裁产生质疑,毕竟总裁都不计较他们能计较什么,遂继续头脑发热地投入工作,顺便在心里默默钦佩了一把林洛桑。 躺平的林洛桑心中暗爽,满足于自己总算把和无良资本家的互怼比分追到了一比一平。 爽了会儿后她打开软件写歌,磨蹭到肚子有些饿了才起身刷牙洗脸,顺便跟小助手说自己想吃草莓马卡龙。 她平时是会严格控制甜食摄入的,但生病和心情不愉快时除外——如果发着烧还得吃干巴巴的蔬菜沙拉,那对自己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很快,小助手发来消息,说她喜欢的那家甜品店今天没开门,问要不要去别家买。 她耷拉着脑袋回:【不用了,我只爱吃这家的。】 甜品店在自己好不容易需要的时候关门,宛如一团乌云只降落在她头顶并开始簌簌落雨,林洛桑内心晴转小雨,打开手机搜索马卡龙教程,妄图借此填满自己的空虚:“蛋清三个,糖四分之一杯,搅拌机打发,再加入四分之三杯糖粉、一杯杏仁粉……” 在她念到第三遍的时候,开完会想休息的男人不堪其扰,走到她面前,“你到底在念什么?” “我吃不到你还不准我念念配料表吗!”她悲怆地抱紧枕头,“我的草莓乳酪马卡龙,妈妈好想你。” “……” 男人从她手里抽出手机看了眼,递过去时沉声道:“吃到了你就不念了?” “怎么——”林洛桑看他这架势,问,“难道你有办法吗?” 半小时后,她站在流理台看着男人熟练地过筛、搅拌、放烤箱,难以置信地问,“你为什么还会做甜品?” 男人调好烤箱温度,蹙眉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说:我连赚一个亿都会,这种弱智东西有什么不好学的。 她闭麦了。 裴寒舟折了折袖口,等她的马卡龙烘烤时,自己也迅速拿出草莓切成丁,准备好牛奶和淀粉,准备做一盒草莓牛奶小方。 想堵住她的嘴是一回事,他也确实被她说得有点想吃甜品。 林洛桑看着自己的丈夫轻车熟路,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被谁魂穿了,不过想到他车里那排经常更换的棒棒糖,反应过来他嗜甜,那愿意做这些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小时后她的马卡龙上桌,本着“我倒要看看你这无良资本家做得能有多好吃”的想法,林洛桑用力一口咬下去,而后沉吟片刻—— 外酥里嫩,好像还真挺好吃的。 她再度小雨转晴,一连解决掉好几个。 男人也坐在她对面,开始边翻策划案边吃着自己碗里的甜品。 还是难以想象,这平日里衣服只有黑白灰三个色调的冷淡男人居然嗜甜,林洛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表情冷峻,却一口一个香香软软的牛奶小方。 “厨房里还有一份,”男人不期然开口,如同头顶上还长了只眼睛,“想吃自己拿,不要一直看着我。” “……哦,好。” 满足了口腹之欲后,林洛桑这才不得不直视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她昨天的比赛。 网络投票应该在今天中午正式截止了,昨天她那边一团糟,想必结果也是被淘汰,无缘继续《视听盛宴》的舞台。 不管怎么样总得接受结果,哪怕不尽如人意,林洛桑进入官网,先查看了下现场的票数,确实不算高。 一般来说,现场和网络的票数不会相差太多,所以她现场第一的时候基本上网络也会是第一,可以提前庆祝。 更何况昨天那首唱跳本来也主要是看现场的,现场尚如此,网络投票就更不用说了。 她不抱什么希望地点开网络投票区,盯住几秒后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林洛桑”的名字紧紧地镶嵌在一位,显示票数的进度条几乎被拉满,超出第二名整整五倍。 ……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奇迹有名字,那它一定是________ 节目组:失策,脸疼,我们哭得好大声 今天24小时内评论都发红包奥0v0 21、21 正当林洛桑看着票数出神的时候, 岳辉的消息很快也紧跟着传来—— 【网络投票你断层第一!牛逼!】 【这就是传说中的绝!地!反!杀!】 她是真没想到, 问:【我票怎么这么高?】 经纪人毫不吝啬地洒下鸡汤:【因为努力一定会有回报。】 林洛桑:【?】 岳辉:【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 昨晚你舞台上热搜了,今天还在前五挂着呢。】 她赶紧点开热搜,果然,自己正排在第五的位置。 昨天的舞台确实状况频发, 抛去第一场因耳返而进错拍不谈, 其实整首歌完成得不错, 情感也很到位, 只不过《熄灭月亮》的效果更好, 编曲和舞台都很吸引路人。 虽说节目组在《熄灭月亮》的后半段开始搞骚操作发雨衣, 拍摄转播的摄像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起了雾, 总之无论是现场观众还是直播间观众,全都没有看清林洛桑的表演——只闻其声未见全貌,让他们对有实力的林洛桑产生了好奇。 正巧林洛桑那个甜心轰炸机的站子坐在第一排,还特别专业地带了雨伞架了三脚架,把舞台全程录了下来, 带关键词发到了微博上。 搜到表演的路人被惊艳了, 二刷的粉丝疯狂了, 舞台……出圈了。 热门转发里彩虹屁激情洋溢: 【help!!完美的表情管理!可与南韩女爱豆一战的绝美舞台!姐姐不红的这三年我错过了太多!!】 【难以想象我国居然有唱跳这么好的艺人诶, 从始至终都是用最好看的表情对着镜头, 这个很难练的,而且是妆发原因吗?这长得也太漂亮了。】 【为什么有人可以顶着大雨还跳得这么好看!声音还这么稳!表情还不崩!】 【雨把刘海浇湿,然后林洛桑借着舞蹈动作把头发往后一撩这一幕我真是……我弯了, 姐姐后宫缺人吗还?】 【我才知道《朱砂》《机会》《尾巴》都是一个人唱的?从不追星的本人在跳坑边缘疯狂试探。】 那条微博三万多条转发,就连纪宁都给她截图,说自己小号的首页全是她。 就这样,虽然林洛桑的现场票数没赶上来,却有无数人参与了网络投票,尽管网络投票占比较低,但她还是靠着惊人的优势逆转了局面,拿下了综合第二的好成绩。 节目组估计死也没想到。 而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用自己的骚操作,把自己顶上了热搜第一。 #视听盛宴发雨伞#的置顶热搜中,有不少现场观众都发了自己录下的状况:林洛桑本来在台上跳得好好的,大雨也激发出了不少观众的兴奋因子,气氛本来挺好,还有入围年度现场表演盘点的可能,结果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堆保镖,在走道里把观众团团挡住。 节目组被网友骂到狗血喷头: 【这什么狗屁节目组?脑子有病吧?观众花钱是看plmm还是看一身黑的保镖啊?这么喜欢给自己加戏开个表演节目得了,开你妈唱歌节目,乌鸡鲅鱼。】 【节目组是大脑瘫痪还是小脑发育不完全,或者精神方面有什么疾病需要我帮忙请医生吗?这么喜欢发雨伞是怕大家和你们一样脑子进水了吗?不是林洛桑谁看你们节目啊,脸大如盆,脑子没用建议摘除呢亲亲。】 【不明白,就算用屁股思考也做不出这么傻逼的事吧,林洛桑真淘汰了我就不看了,憨批才愿意每周听蒋玫在台上像鸭子一样乱嚎。】 【害我女儿发烧了不说,还不尊重别人劳动成果,根本不让观众看我女儿舞台?我他妈一个开天辟地锤打开弱智节目组颅骨在你们天灵盖里放烟花,没我女儿你们有这么高的点击量吗?一群蹭了热度还不知感恩的废物。】 【如果不是看在其他歌手那么认真的份上,我真的很想去豆瓣给这傻逼节目组敲一星。】 网友攻陷了节目组的官博,整整刷了五万多条评论,搞得节目组迫于无奈赶紧出来危机公关,发送一纸道歉函,承认自己操作不当。 本以为这样就算完,结果导演组一打开道歉微博,评论以每秒千条的速度增长着: 【你他妈跟谁道歉呢?模棱两可语焉不详的,你现在最该道歉的是观众吗?】 【宁那高贵的手指是只会发雨伞和挖鼻孔吗,对艺人道歉不会好好地林洛桑吗?】 【sbsbsbsbsbsbsbsb.】 节目组又赶紧删博,二度公关,取消了简单的“分享图片”四个字,正文改成了:【由于节目组昨日对意外情况的操作不当,导致对林洛桑和现场观众产生了不良好体验,全体节目组再次对林洛桑歌手和观众及网友表示歉意,杜绝下次再发生类似情况。】 本来一开始的热评还算能看,写的是:【还想有下次?再有下次,本新时代接班人让你知道什么是社会主义的毒打。】 结果五分钟过去,前排热评变成了整齐划一的—— 【已阅,滚。】 岳辉差点笑疯了,给林洛桑发来语音里都伴随几声笑出的猪叫:“你歌迷也太好玩了点吧!节目组现在是干啥都被喷,而且还被喷的体无完肤哈哈哈哈哈!!引起极度舒适,太爽了。” “总导演和执行导演的微博也沦陷了,最新微博都是几千条评论。执行导演被骂得不行了,就设置只有粉丝能评论,结果一小时涨粉三千,全是骂他的,操啊,老子今天就笑死在椅子上算逑。” 林洛桑想了会,回:“不过我有个想法。” 岳辉:“啥,你说。” “我发现节目组没有关闭淘汰艺人的投票通道,可能是因为没什么人投,他们就没管,”林洛桑道,“你说,如果我总决赛不去的话,他们应该也来不及关闭我的投票通道吧?” 在一起共事这么久,岳辉很快明白了林洛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最后一期节目你不去,但是想办法让观众给你投票,如果得到前三的话你也不去现场颁奖,让自己的位置空着……算是反击?” “我操!这态度也太刚了!我喜欢!如果拿冠军就更好了,让冠军台空着,节目组肯定尴尬死了哈哈哈哈,而且绝对上热搜你信吗,#林洛桑正面还击视听盛宴#热搜警告。” 林洛桑道:“这样的话,就必须保证我要活到最后一期,并且让导演组做好我会拿奖的准备。” 只有如此,当天她的反击才更有力量。 只要站上舞台就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表演,是她对舞台的尊重。 但节目组从来没给过她等值的尊重,她也没必要再给节目组好脸色,更不会乖乖地就吃这么一个哑巴亏。 “好,但我相信你肯定能站在上位圈活到最后一期的,我从不走眼ok?”岳辉又思索了一会,“不过……到时候要怎么样才会让大家在你不表演的情况下,给你投票呢?” “我大概有个思路,但还没想好,到时候我们再商量。” “好嘞!” 电话挂断,林洛桑松了口气。 在悬崖尽头逆风翻盘的感觉真的不错,想到了还击手段也让她心情极佳,林洛桑哼着歌去阳台上浇花,就连男人提醒“再浇下去花就死了”都没有对她产生丝毫影响。 很快她又接到岳辉电话,说要紧急赶往y市。 她放下水壶问:“怎么这么急?” “嗐,本来今天就是要给下期节目主题开会的,昨天就通知了。但是节目组以为你必死无疑所以没通知我们呢,刚刚临时打电话过来的,”岳辉乐得直抽抽,“赶紧的吧啊,我从声音里都听出了他们的绝望。” 林洛桑应了声,放下手机去衣帽间换衣服。 她本准备为了身体穿暖和点儿,但又想到路上很可能遇到粉丝,而自己已经许诺了要认真穿搭,于是手指一偏,转而挑了套好看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例假快来了,身体机能有些紊乱,她睡了一晚都快退烧了,现在额头温度却又攀升了上来。 由于低烧反复,穿的衣服又偏薄,她再度往头上粘了个退烧贴,这才赶往y市。 她刚出衣帽间,就看到裴寒舟也站在门口,似是同样准备离开。 林洛桑飞速抓起一个包冲到他身边:“你去干嘛?” “工作上的事,”男人瞥一眼她的装束,“你生病还出去?” “商量下期节目,必须去,”她偏头,毫无攻击性地笑笑,“裴老板去哪儿呢?顺路带带我吗?” 男人本欲点头,动作的前一秒似是想到什么,舌尖抵了抵上牙膛,好笑道:“要是不顺路呢?” 她漾出一个甜甜的笑:“那也得带我。” …… 上了飞机之后,裴寒舟才发现她随手抓的那只mini华伦天奴,蹙了蹙眉,看向这个只有她巴掌大的包,发出男人的疑问:“这能拿来装什么?” 林洛桑顺着他目光看向手边的红色小包,不知道该怎么跟直男解释,有的包只是拿来装饰,不具备功用。 她略显棘手地“嘶”了声,思索几秒后给出灵魂答复—— “装可爱吧。” “……” 虽然她乘了裴寒舟的私人飞机,但岳辉还得苦逼地坐民航,林洛桑先和助理在机场汇合,而后困倦地等了会岳辉,三人集合后才前往节目组的会议室。 岳辉一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看到导演那张苦瓜脸。 导演是真的被观众教做人了一把,眉头紧皱,沧桑的小眼里装着巨大的疑惑,就差把“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写在脸上了。 岳辉没忍住,直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而后,导演发言的十分钟里,岳辉没忍住笑了三次,有一次还直接把导演发言给打断了,整个会议室听他笑了快三十秒。 林洛桑头皮发麻,小声道:“你能不能克制一点?” “我知道,这他妈不是忍不住吗?这也太好笑了不笑是人吗?”岳辉肌肉抽搐,“你看导演那脸色没,我想到他们也许觉得能淘汰你甚至还会开庆功宴,结果一打开热搜发现你他妈出圈了,自己还被骂了,你能想象那种绝望吗?” “如果我是导演我肯定笑不出来,但很抱歉,我不是。” 导演可能确实是被打击得不轻,讲话都哽了好几次,条理也不太清晰,讲了半天都没讲到重点,林洛桑拿出手机摸鱼,逛了圈首页之后不小心点进了自己的超话。 本来以为超话里还在轮自己那个舞台,谁知道她方才在机场等岳辉的图被粉丝拍下来了,照片里的她一身藕粉色针织衫,抓着自己那只小包昏昏欲睡,困得眼皮打架脑袋上下轻摆,额头上还黏了个忘记撕的退烧贴。 微博配文:【全世界都为桑桑美颜沉醉的时候,本姨母粉进化成了妈。】 评论简直是大型吸桑现场: 【呜呜呜心疼我的宝贝发烧惹,但是好可爱啊(。)我好了,今天也是无痛当妈的一天!】 【贴退烧贴的桑桑好可爱nei,姨母亲亲>3 22、22 车内没开灯, 裴寒舟的侧脸被暗影覆盖, 表情和目光都瞧不真切。 林洛桑看了他一眼, 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回过头去看巷口的位置。 果然,车子启动段清才离开。 “称职也没多称职……” 林洛桑转回脑袋,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缓缓道:“不过比我老公好像是要好一些。” 莫名其妙就被内涵了的裴寒舟:? 男人又翻了一页kindle, 蹙眉低声道:“我怎么了?” 她避而不答, 只是旁敲侧击问:“您今天怎么有闲情雅致来接我?” 裴寒舟的声线稍带不悦:“来接你还不乐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林洛桑锋利的目光扫射过去, 手握成拳, “我警告你, 我明天下午有工作,如果你胆敢再让我凌晨六点才睡,我会趁你睡着把你剃成秃子。” 男人抬头时正好从镜子里对上司机惊慌失措的目光,司机小何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并精准捕捉到里面“凌晨六点”和“再”这种关键词, 急忙从抽屉里去取自己的无线耳机塞住耳朵, 还因为太过着急, 不小心按到了鸣笛键。 一声悠扬嘹亮的“滴——”欢快地回荡在马路上。 裴寒舟:“……” 然林洛桑还是不放心, 自保地继续补充道:“男人秃顶很难看的, 你应该知道吧?” …… 回去之后,林洛桑尽量让自己乐观一些,往好的方面想。 比如起码这男人也有进步, 以前只知道给她打电话问在不在家,现在还会来主动接她。 ……虽然很可能只是顺路,又或者是为自己创造条件。 算了,就当是挥洒汗水之后更好地入眠吧。 她磨磨蹭蹭地洗了半个多小时的澡,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居然还给自己去了个角质又搽了身体乳,一套身体护理下来,镜中人皮肤吹弹可破得像是剥了壳的水煮蛋。 忙完后她从浴室中走出,男人掀眸瞧了她一眼,旋即合上自己手中正在看的书,将东西搁上床头柜,顺便把床上摆的电子设备全部清走,很显然是为某些事在做准备工作。 林洛桑就那么抄着手睨他,一脸的我就知道。 “本来没那个打算的,”男人冠冕堂皇,“但是你都那么说了,不践行一下显得不尊重你。” ?我求你不尊重我吧。 林洛桑想到自己刚刚趁他洗澡拉开床头柜,发现之前快用完的小雨伞又被人未雨绸缪地添满了。 什么叫没那个想法,这男人分明是蓄谋已久,想到这儿,她也看透地“呵”了声,像是对彼时车内他的语气做了回敬。 对着这个像是质疑的音节,男人危险地眯眼:“笑什么?” 然后她就为自己这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呵”付出了代价。 还是非常惨烈的……代价。 惨烈到第二天,岳辉第一眼见她,问的就是:“今天这么热,你穿高领毛衣干嘛?” “我生病了嘛,穿高领毛衣……对身体好。” 林洛桑不自然地拉了拉自己的高领,遮住脖子上斑驳的痕迹。 王八蛋裴寒舟,我杀了你。 /// 日常将裴寒舟在心里千刀万剐之后,林洛桑继续投身进更重要的事业里,全身心地开始在音乐世界中徜徉。 其实这次也是她对自己很大的挑战,段清擅长民谣,但民谣的情感往往有些淡然,词曲偏向文艺,爆炸性不够强,拿来比赛的话难免有些吃亏,当做舞台的话可看性也不太强。 所以这次她选择让段清先写曲,然后二人再一起润色修改。 词由她负责,歌名叫《无人之境》,算是她对自己这几年来的小小感悟和总结,回顾一下来时路。 那一周,作曲室和练歌房成为她的第二个栖居地,她成天成天地泡在里面,曲子改了整整七个版本,段清都差点被她折磨疯了。 好在比赛日终于如期而至,否则以她的性格,不到表演的前一秒,歌曲永远有修改的余地。 这次的舞台布景也很简单,身后是乐队,再加点简单的干冰营造一下气氛,她想用极简的方式,传递出复杂的情感和力量。 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后,她盯着显示屏若有所思,过了会才决定道:“既然段清是抱着民谣吉他站这儿唱的,那我就坐着吧,有一个动和静的对比。” 段清:“那会不会不方便你唱?毕竟有好几个高音。” “你太低估她的基本功了——”作为经纪人的岳辉回应,“坐着是影响不到她的,再说坐下了又不是站不起来,用劲儿的时候可以从椅子上下来嘛。” 说完之后岳辉去准备椅子,林洛桑还在和舞美老师沟通灯光。 晚上八点,节目准时开始。 这次的顺序是抽签决定的,她手气不错,抽到了靠后的位置。等待几个节目之后,林洛桑提着裙摆上场。 歌曲由一段琵琶独奏拉开序幕,直播间很快有人听出:【她那首爆红的处女作《遥枝》也是这样的形式吧?单从编曲对比的话,确实进步了很多。】 评论没有说错。 这首《无人之境》承载着她三年以来的思考和故事,是她首次尝试着在舞台上剖析自我。于是她选择了呼应自己的第一首歌,为三年来的坚持交上一份答卷。 她的音色缥缈清澈,绕梁而上,仿佛真的在无人之境里回荡: 突然是风还是微光/迷宫中找不清方向 无人之境谁和你互诉衷肠 无尽的空旷/希望还是绝望 等候室里的蒋玫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看转播机位里观众们的表情,这才笑着摇了摇头:“一般。” 看来没有华丽的舞台,林洛桑的表演也就这个鬼样子,连让观众换个感兴趣的表情都做不到。 舞台上的干冰徐徐腾起,段清的唱词结束后,林洛桑陷在虚浮的雾里,握着话筒开口—— 你有过信仰/也被打碎过梦想 现实敲裂你的倔强/要你妥协/折断翅膀 你咬咬牙/还在唱 她闭上眼,想起这寂寂无名的三年。 从爆红再到过气的这三年,对看客来说或许是一笔带过的闲聊乐趣,对媒体来说是戏谑的新闻,但对她来说,是充满抉择与诱惑的三年,是充满过怀疑和迷茫的三年。她走下神坛落进现实泥淖,无数人劝她转行,说演戏和参加综艺更赚钱、更讨喜。 无数所谓的过来人拍拍她的肩膀,说自己以前也像她这样,最后还不是屈从于名利场,顺应时势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他们说,歌坛更新换代太快,她错过了黄金期,已经不会再起来了。 也有无数人问她,你外貌条件这么好,就算没演技,随便演演偶像剧也能混个年入千万,为什么要和不赚钱的音乐死磕? 为什么呢? 她蓦地睁开眼。 因为……热爱。 如果一定要有人不被现实磨平棱角,如果一定要有人不妥协,如果一定要有人固执地坚守在最开始就想要站的地方—— 那就是她吧。 编曲层层递进气势迸发,乐队鼓点渐强,如同阴霾散尽拨雾见月,一切重新明朗而宽阔起来,天地浩荡。 欲扬先抑是百用不厌的方法,台下观众在压抑之后听到如此带感的节奏,纷纷释放地躁动起来,站起身跟着打节拍,欢呼助兴。 被大家热情的气氛所感染,林洛桑心内的某团火焰越燃越旺,瞳仁被浸染得愈发明亮,唱至顶峰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那一瞬,明明没有任何变化的灯光忽显黯淡,她如同一个发光体,强势夺走所有的注目,耀眼地伫立在舞台中央。 原来真的有那么一种人,合该站在万人簇拥的舞台上,让众人瞻仰她的星光。 如同在嘈杂万物中窥见自我,自言自语的怀疑转换成确切的肯定,她指尖点过音符,纵声唱: 谁有过信仰 满载一身荣光 拼凑散落的欲.望 劈开现实的魔障 唱到这里所有伴奏终止,舞台回归一片安静,林洛桑看向镜头,所有人听见她继续唱—— 做自己的渴望/尽头就是天堂 做自己的渴望。 吉他声肆意磅礴喷涌而出,行至高点再缓缓减弱,收声。 舞台结束。 林洛桑放下话筒,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台下观众也停了足足十秒,这才回馈给她直穿云霄的尖叫。 她举起话筒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半晌半晌鞠了个躬,轻声说:“谢谢大家。” 谢谢你们,还愿意听我唱歌。 休息室内,本做好看笑话准备的蒋玫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急转直下,实时投票中看见林洛桑增长的票数时还没回过神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涨这么多了?!” “好像……”助理小声说,“后面的现场气氛好像挺好的。” 蒋玫本还看得乐呵,难得准备削个苹果吃,结果才低个头的功夫就变了天,烦得吃也吃不进了,刀子随手一扔。还挂着皮的苹果被人掷到地上,沾满灰地滚了几圈。 小助理见怪不怪地低下头捡起来,把脏了的苹果丢进垃圾桶里。 一室低气压。 而直播间内则热闹无比,弹幕第一次多到盖住嘉宾的脸,后台服务器差点被评论挤崩坏,新留言都输不进去: 【这首歌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粉,但是好像能感同身受地看见她这几年走过的路,难以想象这种有颜有才华的美人会被埋没那么久……心里得有多煎熬啊。】 【不知道听谁说的,一个好的歌手能够直接传递情感,反正第二段她一开口,我眼泪直接唰就掉下来了。她真挺不容易的,听说组合不景气的时候很多导演开高片酬请她演戏,她都拒绝了,抵抗住诱惑一直在认真做音乐,而且进步真是肉眼可见的。】 【全场最佳!姐姐赛高!】 【就连前面压抑的那部分都带着她特有的坚韧和清澈,在丧文化席卷潮流的今天,能听到这么治愈且带着希望的声音,真的太难得了,希望她能拿冠军吧。】 最后镜头定格的那瞬间,依稀照到了她眼尾处的泪渍,虽然只有微不可查的一点,稍不留神就会被忽视,却比大颗的眼泪来得更为动人,如同她只是被自己感动,从不会被现实击溃。 一条因点赞过多被标红的留言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如果流泪是美人的必修课,那么林洛桑一定可以拿满分。】 /// 这边的舞台顺利收官,进入风风火火的投票环节,而同市内的在舟总部,也陷入了短暂的欢腾。 “绝了!我女神绝了!这么无聊的歌都能唱得这么直击心脏,姐姐就是第一大艺术家!!” 十六楼的闹腾依稀传入了正在乘电梯的男人耳中,裴寒舟掀眸:“外面在吵什么。” 秘书答:“等会我去给您看看。” 电梯到了最高层,裴寒舟径直进入总裁办公室,没料到罗讯还在沙发上窝着玩手机。 而罗讯的身边,是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垃圾。 有洁癖的男人蹙眉:“你又在发什么疯?” “圣诞礼物ok?”罗讯挺身而起,“虽然还有几个月才到,但像我们这种把妹高手,礼物惊喜什么的都是要提前准备的,时间越长,准备得就越充分,越容易打动女孩子。” “你这个连恋爱都不会谈的直男懂个屁。” “……” 罗讯掸了掸自己的圣诞树,说:“这些彩带我都要亲手挂的,气球也要自己吹,每个小盒子里都要装一只圣诞限定款口红,然后送给娴娴。” “妈的,我可真是个天才。” 罗讯完全陶醉于自己的宏图大业里,给自己戴好圣诞帽,披上披风,在裴寒舟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我就是娴娴最好的礼物。” “绿毛怪的装扮的确很适合你,”挑剔的男人难得点头,看向他发端,“尤其是这顶帽子。” “……” 罗讯眼珠子往上瞟了一瞟,意识到这个绿油油的东西戴在头上好像确实不太吉利,但又不能间接承认自己是个傻逼,只好说了句你懂个屁,然后继续戴好。 而后,不知道是在微博上看到什么,罗讯整个人立刻兴奋起来,甚至还有种大仇得报的雀跃,视线扫过裴寒舟,飞速翻过身,打开了办公室的投影仪。 紧接着,还在批改文件的裴寒舟就被动欣赏了林洛桑今晚的舞台。 双人份的舞台。 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直到林洛桑和段清鞠躬之后退场,罗讯这才得意地将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啧啧啧。” 裴寒舟侧眸:“怎么?” “没怎么。” 罗讯缓缓摘下自己那顶圣诞绿的帽子,送到裴总裁的头顶—— “就是觉得今晚你比我适合这个一些,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也是15字抽300红包奥,难道这样的裴总不值得大家庆贺吗(?) 23、23 在裴寒舟极冷的死亡目光注视下, 罗讯又默默收回了给他戴绿帽子的手。 “开个玩笑、玩笑而已, ”罗讯讪笑着拍拍帽子, 给自己戴好,“也就为了舞台效果对视了几次嘛,一没肢体接触二没含情脉脉的,还没唱情歌, 嫂子真好, 嫂子就是新时代独立女青年。” 罗讯叽里呱啦地大说一通后, 场面这才被挽回不少, 男人眉眼间总算稍稍挂上些悦色, 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淡声道:“下台也没有牵手。” 说到这里罗讯才想起来, 前边儿那一对就是牵着手上来牵着手下去的,貌似是因为女方穿了高跟鞋和长裙,行动有些不方便。 嫂子好像也穿了高跟鞋,但是…… 罗讯暗戳戳地凑过去,坏笑着揶揄道:“你观察得还挺细致的嘛?” “……” /// 《视听盛宴》的录制在晚上十一点多时结束。 没什么悬念, 林洛桑拿了当场的第一。 蒋玫今晚找了个玩儿摇滚的人气男歌手搭档, 现场挺炸, 拿到了第二名, 和林洛桑的票数相差不大。 但蒋玫明显是不太乐意, 觉得自己能拿第一,最后公布名次的时候,笑得特别牵强, 但对着镜头也不能直接表达不满,只得道:“我一直以为偏见是很难消除的东西,因为我以前的很多重身份,我以为我的歌是很难被大家接受的。感恩大家让我知道,原来只要有相应的实力,就能等到被认可的那一天。” 蒋玫笃定地认为,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太多,看起来更像个职业偶像,所以大家不觉得她是专业歌手,前几期给予她的认可才如此少。她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尽管台上的嘉宾都心有灵犀地知道,整场表演里起到关键作用、贡献了亮点的都是那位搭档的摇滚歌手,但没人指出,蒋玫就继续心安理得地陷在自己的理想国里,庆幸大家总算愿意相对客观地看待她,然而她仍觉得这名次里还带着些偏见,否则自己能登顶。 岳辉也被蒋玫在台上的发言给震慑住了,下台还在同林洛桑吐槽:“怎么做到那么有自信的啊?就因为出国留了个学、有个还不错的博士学位?虽然和普通人比起来是还可以吧,但是在圈内真的不算顶牛逼的啊?一点都不谦虚,往后还怎么混。” 助理跟着回话:“在她家那边,基本没多少女孩子会读书的,走出山村的也特别少,大学生都算厉害的,加上她的人设又是那种高学历全能气质女神,一开始确实收获了不少捧杀,综合下来……她就觉得自己是天神了吧。” 三人走着走着,林洛桑突然想起自己有东西忘在休息室,折回去拿的时候,听到某个会议室里传来尖锐的争吵声。 “你们真废物还是假废物啊?一个小艺人都搞不定?到底在害怕什么?” “不是我们害怕……是林洛桑她不好淘汰啊,你稍微冷静一些行不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洛桑脚步顿了顿,透过参差的门帘缝隙,看见里面正在争吵的蒋玫团队和导演组。 说是蒋玫团队,实际上经纪人和助理都一脸漠然地坐在她身后,蒋玫才是是输出的主力军。 “有什么不好淘汰的,你们他妈的一天天瞻前顾后的真是烦死了!”蒋玫吵到上头处,理智已经被愤怒吞噬,一拍桌子决定道,“大不了下场拿我和她pk,有我没她行不行?!我真不想看到她了!” 导演组那边安静良久,最后总导演叹息一声:“你要非想这样那就这样吧。” “下场是对战模式,每个艺人对应一种水果,在不公开的情况下选择对手。大不了到时候我告诉你林洛桑是什么水果,你选她就好了。” “行——” 蒋玫目露凶光:“这次我不想再看到出什么差错了,一个没投资的人你们放她蹦到现在,下一季节目还想不想拉投资了?” 投资,又是投资,总导演现在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就开始头疼。 就是因为节目里投资最多的金主屡次点明要林洛桑早点下台,而林洛桑的公司又和节目没有利益输送,导演组才左右为难,每分每秒都在挣扎。下雨那期他们紧急开了好几次会,最后看在裴寒舟没有涉猎娱乐产业且二人婚姻应该是形婚的情况下,感觉裴寒舟不会为她出头甚至都有可能不知道这事,才壮着胆子操作了一把。 ——毕竟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的,投资商的意见才最重要。 他们也知道自己下雨那期确实做得有些出格,但又是真的别无他法。结果由于林洛桑话题度很高,节目组果然是被骂惨了,挂在热搜上被轮了一天一夜,怎么说都是错。 吃一堑长一智,他们算是不敢再胡来了,没人想再尝一遍被骂上热搜的滋味。 想到节目组之前被喷成那样,蒋玫还在这得寸进尺语气不善,总导演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当时憋的气现在全发出来了:“我都说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打住,不想跟你讨论这些。到时候提前告诉我题目和林洛桑对应的水果,我亲自淘汰她总行了?” 说完,蒋玫深呼吸几次平复下自己的怒火,收敛了一身戾气,拿出化妆包扔给身后助理:“补妆。” 助理忙不迭起身替她把妆补好,然后给她披上温柔淡雅的水青色外套,蒋玫这才调整了一下嘴角弧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优雅微笑地走出了会议室。 看到林洛桑时,蒋玫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提了提外套大步离开。 等了太久的岳辉终于也找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跑到她旁边:“我说怎么走着走着你就不见了,平板已经找到放车上了,你站这儿干嘛呢?” 语毕又往里看了眼,“听到了什么机密吗?” “算是吧,”林洛桑耸肩,“蒋玫刚刚在和导演组说,下期要亲手淘汰我什么的。” “她?淘汰你……?”岳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嘴角差点咧到后脑勺,“那挺好的,让她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别坐井观天了。” 林洛桑道:“她应该会提前拿到题目,准备的时间比我充足得多。” 毕竟导演组也依着蒋玫。 岳辉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下:“那你怕吗?” 林洛桑看向蒋玫离开的方向,轻松答,“不怕啊。” 如果连蒋玫这种花拳绣腿都害怕的话,她这几年恐怕是白学了。 “但是我怕。”岳辉说。 林洛桑:? 岳辉拿出手机开始浏览商品。 “怕她到时候哭得太惨,我提前给她批发一下纸巾。” /// 说对战就对战,次日录制幕后花絮时,导演果然按照计划宣布每个嘉宾对应一种水果,为了让蒋玫优先选择,他们还提前让嘉宾抽了签,蒋玫果然抽到了1,第一个选择对手。 林洛桑觉得自己就像穿书文里那种看过剧本的主角,清晰地知道对方下一步会怎么走,但无需揭穿,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欣赏。 既然蒋玫这么喜欢出风头,就让她出吧。 “我选葡萄吧,”蒋玫状似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犹豫又目标明确地开口道,“谁是葡萄?” 林洛桑挥了挥手里的签条。 文艺女神再度扬起半永久优雅微笑,朝她伸出手:“那……对战愉快呀。” 尽管镜头就在眼前,但被蒋玫的骚操作从昨天膈应到今天,还要欣赏女神假笑,林洛桑着实做不到虚与委蛇地握个手,她抬了抬唇角,敷衍地答了声“嗯”,然后礼貌和大家作别:“那我这边结束就先走啦。” 阿怪笑着跟她摆手:“好嘞,桑姐姐再见,今晚记得帮我转新歌微博哦!” “知道了。”她拍拍阿怪脑袋。 蒋玫的握手被无视,偏偏林洛桑对大家的态度还那么好,这样的对比下,蒋玫本人尴尬得要命,但看着镜头也不好多说什么,生生忍了下去。 只是录制完毕后又找到导演室,激动与愤懑来回交织:“你们看到她刚刚对我的态度了吧?这完全可以剪到正片里啊,镜头下都脾气差耍大牌,降低观众观感,票不就会少了吗?!” 导演看着自以为很聪明的蒋玫,除了无语就是叹息:“但是其他嘉宾都和她相处很好,还会发微博说在和她讨论音乐,人气很高又不谙世事的阿怪甚至经常和她互动。阿怪没和你互动过吧?其他嘉宾会和你互发demo讨论吗?” 蒋玫忽然哽住。 另一个女导演都想翻白眼了:“如果我们真的剪了她针对你的片段,恰恰证明的是你人缘不好吧?八组营销号还会说你被孤立,这真的是个好办法吗?” “拜托了,姑奶奶,你说话做事之前能不能稍微过一下逻辑,不然大家都很累。” “我们理解你的诉求,但希望你不要老是来干涉导演组的行为,我们不想把这个节目弄得一团糟,只能说有机会再尽可能地做点什么,不能毫无道理地玩手段吧?节目糊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更何况林洛桑现在人气这么可观,几次节目组的热搜都是她带的。” 蒋玫被堵得说不出来,过了很久才跺了跺高跟鞋:“我明白,不就是怂吗,下个星期我自己来,反正跟你们这群永远聊不到点上的导演组沟通也很累。” “还有,”女导演说,“这个流程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要愿赌服输,输了的话不要再用什么冠名商来压我们。” 蒋玫眉头狠狠皱起,就差拿包砸人了:“你们有病吧?!少用自己的无能唱衰我行不行?” 又翻着白眼越走越远:“老子他妈第一次见这种神经病导演组,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欢而散。 而此刻的林洛桑正坐在车里,等待着导演组发来对战题目。 这次的比赛是命题歌曲,根据固定物体进行思维扩散,再创作。 等待的时候,助理在一旁回忆起刚才的情况,疑惑道:“要选就直接选呗,搞什么水果水果的,不复杂吗?” 岳辉答:“这你就不懂了吧,直接选的话输了多难看……这样起码还能留点余地。” 林洛桑摇了摇头:“蒋玫可不觉得自己会输。” 刚刚蒋玫看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胜利的优越感。 /// 三天后林洛桑才收到题目,给她的期限是两天内交歌。 岳辉把题目转来的时候已经被气得原地升天了:【我一天起码催十万次,每次要么不回要么就说还在商量,商量了十年给我发个相机来?他们自己觉得合他妈适吗??】 这次她歌曲的主题,要围绕着相机展开。 联想本来就比随心所欲自由写歌要难很多,这次还只给她两天的时间。 ——恐怕蒋玫在上一场比赛完的晚上就拿到了题目吧,比她多准备四天的时间。 发来的图片就是很简单的一个数码相机,完全没有什么方便抒情或造势的点,林洛桑点开又退出,对于方向毫无头绪。 难。 而且切入点怎么换都显得很平庸。 更要命的是,今天必须把自己的相关主题确定下来,否则就交不上歌了。 她越想越头疼,短短一小时之内因为焦灼喝了四瓶水,在她拧开第五瓶的时候,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终于开口道:“你已经上了三次厕所了。” “……” 感觉自己被蔑视的林洛桑磨了磨牙,低声道:“你也洗了两次澡了,怎么还没走?” 男人气定神闲地阖了阖眸:“我今晚在这睡。” “好,”她摁了摁笔,“我今晚熬夜。” “……” 她这人有个习惯,思考的时候喜欢转笔,但笔通常转着转着就会被她盘进头发里,而她又沉溺于思考无法发觉,只会再从笔筒里取,这么一来二去的,头上的笔就会越来越多。 每次她洗手的时候照镜子,大概可以从头上笔的数量,判定出歌曲对她而言的难度系数。 终于,在她用光客厅的水性笔转战书房时,路过的男人用奇妙眼光觑了一眼她的后脑勺,发出诚挚的疑问—— “你很缺发簪?” 她断线重连了几秒,这才跟着他的目光摸到自己头发,眨了眨眼,为自己挽回尊严:“你知道笔代表什么吗?” 裴寒舟:? “笔代表知识,这是用最靠近的方式往我脑内输入灵感,”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然你以为那么多灵感哪儿来的?” 男人扫一眼她空荡荡的本子,赞许地点头:“……果然很多。” 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这男人反讽了,林洛桑忿然抽笔砸过去,男人抬手稳稳接住,将笔搁到她桌上:“楼下有水果,想吃就下来。” 又自我煎熬了一阵子,她认命地起身,打算去吃点水果补充一下能量。 男人正在露天阳台上浇花,很少见他有这么惬意的时候,而她却忙得像个陀螺。 林洛桑心有不平地往嘴里塞了两瓣橘子。 浇完花花草草后,裴寒舟便回到了沙发上,就坐在她身侧打开手机,点进相机拍摄,对准阳台上的某棵树。 自从他上次随口一说罗讯穿上圣诞服像他阳台上的植物,罗讯就三天两头骚扰他,非要他拍给自己看看。 而林洛桑侧头就瞥见男人手机里虚成一片的景,刚刚被怼的状况犹在眼前,她迫不及待地要找回主场,进行辩方发言:“这就是你们直男的拍摄技术?还真是……” “失焦模糊了而已。”男人点了点屏幕对焦,照片立刻清晰起来。 好像听到了什么重点,林洛桑撕橘络的手顿了顿:“你说什么来着?” “对焦就好了。” 男人拍摄下一张清晰的照片,然后递到她面前证明自己,顺便请教她方才想吐槽自己什么:“我真是怎么?” 某个词在林洛桑脑海里逐渐串联清晰,她惊喜地眨了眨眼,把剩下的橘子盛大地交付在裴寒舟手心:“你真是个天才。” “……” 然后她就迅速跑进了书房。 男人不知道是什么又触到了她的神经,把图发给罗讯之后,却之不恭地吃掉了她给的橘子。 林洛桑觉得有时候自己这个老公还挺有用的,比如找到灵感奋笔疾书的此刻,她从未觉得裴寒舟如此值得赞美过。 一天写词作曲,一天编曲,第二天晚上七点她把歌儿交了过去,如释重负。 第六期的《视听盛宴》也在交歌后开始彩排,这是很重要的一期,不仅是节目上半季的小决赛,也是蒋玫信誓旦旦要淘汰掉她的一期。 她到摄影棚时正巧听到蒋玫开始排练,岳辉听了会儿道:“怎么着?不咋地吧?” 林洛桑摇了摇头。 岳辉还没来得及窃喜,听到林洛桑继续道:“跟她以前的歌不是一个级别的。” 岳辉心一沉:“怎么说?” “完全是质的飞跃,编曲方式很熟练,细节处理也很好,有新意却不突兀,还融合了很多难编的乐器。” “操,什么意思啊,你别吓我。” “这不是她写的,”林洛桑说,“词可能是,曲绝对不是。” 就算给再充足的准备时间,也不可能完全脱胎换骨,连原先一丝丝的痕迹和习惯都找不到,如同入门级画手独自揣摩上一年也比不上画家一小时的成品——蒋玫这歌是找人代写的。 怪不得蒋玫觉得能淘汰掉她,原来一开始就没打算靠自己。 岳辉没转过弯来:“不是要求交原创的吗?还能找人帮忙?” “节目又不会24小时录制歌曲的诞生过程,只要有钱能买下署名权,她说是她的不就是她的?” “我靠……” 林洛桑深吸一口气。 事情好像比想象中的,要棘手一些。 “没关系,先练着吧,”她安抚岳辉,“我把歌唱好就行了。” 剩下的都是附加值,舞台才是歌手最重要的东西。 周六晚,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林洛桑和蒋玫的大主题都是一台相机,而在相机之中找到什么确切的主题,则要看各自的感悟能力。 蒋玫的歌叫《合照》,从比较简单角度出发的一首情歌,一台相机走过三年,从情侣合照到单人独照,极易让人领悟到,却少了些新鲜感。 或许她可以从这方面突破。 舞台灯光暗下,主持人的声音在场地内回荡:“好,欣赏完了蒋玫的《合照》,接下来轮到她的pk对手上场。” “欢迎林洛桑给我们带来歌曲,《失焦》。” 一开始,现场和直播间观众,都没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直到前奏营造出分别的场面,歌曲行至副歌部分,她在朦胧灯光中唱—— 你在梦境离开前 短暂爱过我一遍 眼泪沸腾的光线 失焦模糊了句点 直播间里反应过来了: 【用相机失焦比作恋人离开后眼泪模糊视线的样子,我的天哪这什么神仙比喻,桑桑真·创作鬼才。】 【我太喜欢这个比方了!诗意又确切。】 【她的歌就是那种,温柔又一针见血的感觉。】 舞台渐入佳境,林洛桑本是在沙发上进行表演,手上还挂着一台相机,然而,就在她按照预先排练好的演出模式,准备起身往台下走去时—— 她的鞋跟卡在了地砖的缝隙里。 只要抬腿,鞋子就会从足跟处脱落。 她蓦地滞住,一时间进退维谷。 不可能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坐在沙发上,舞台需要动态变化;但她更不可能当场在舞台上拔鞋子,或是一只脚穿鞋一只脚不穿地进行表演。 她在心中飞速忖度着可行的方案,由于对歌曲熟悉,没有唱错一拍,导致观众席内根本无人发现这个意外。 随着一段曲声的转折,歌曲也要从当事人分手的失意,转向洒脱的挥手。 紧接着,在林洛桑唱到“过往种种皆为序曲/来路总可期”时,她轻盈地收了收腿,脱下了那只坚.挺在缝隙里的高跟鞋。 台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惊呼。 她弓着脚背转向沙发,匀称长腿随意地挂在扶手边沿,就一边用气音唱着,一边伸出手去解另一只。 长发掩住她的大半张脸,只余留精巧的下颌,半遮不遮更引人遐想,随即,她纤细指尖滑过脚踝,将高跟勾下拎在手中,把玩转过一圈,抛在沙发背后。 如同歌曲主人公将繁杂过往随着高跟一同丢掉,拿得起放得下,洒脱又豁达。 整段表演浑然天成,如同本就在表演计划内一般。 只有台下的经纪人和助理知道这完全是临场表演,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要知道即兴发挥的不确定因素太多,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有惊无险地脱掉鞋子之后,林洛桑提起裙摆,赤着足走向台下,淡蓝色光灯为她加持上几分慵懒冷淡的撩人,她脚踝细瘦白皙,足尖弧度漂亮,如同在云雾中漫步,清透得像个精灵。 如果说在她解高跟时台下已经尖叫了的话,那么在她走下台阶时,台下已经理智尽失。 安保人员被沸腾的观众挤得连连后退几步,又用力地将激动的大家推回原位,维持着安全距离:“大家冷静点……冷静点……” 这边人声鼎沸,而十几公里以外的医院里,裴寒舟正刚聊完工作,进行最后的收尾。 男人寡冷地垂了垂眼,“你又没有绝育,叫我过来干什么?” 罗讯是在舟的股东之一,二人经常会有沟通工作的时候,裴寒舟这次本也准备开视频会议,结果罗讯叫嚷着“我痛到没办法开电脑只能面谈”,生拉硬拽地把他叫了过来。 谁知道一到病房,罗讯生龙活虎地甚至能来一场篮球赛。 “你就是这么对待胃病住院的朋友的?”罗讯痛苦地扶住胃,“我寂寞啊,我一个人的时候寂寞啊,你来陪陪我是会死吗?” 男人点头,“会。” “……” “你是胃病住院?”男人蹙眉质疑。 裴寒舟很清楚,为了躲避商业联姻,罗讯有点小事就往医院跑,伪造出自己身体虚弱重病的假象,导致外面都觉得罗氏的小儿子是个羸弱的娇气包。 实际上这人玩儿的开得很,要是个女的能把裙子转出一圈儿蝴蝶的那种。 “我才不要相亲,也不要联姻,本公子正当年华还没玩儿够呢,绝对不会被一纸契约捆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性冷淡啊?” 罗讯嬉皮笑脸地笑了两声,正要接着说,被隔壁房的尖叫打断。 隔壁本一直很安静,但不知道刚刚是聊到什么,忽然就开始狂欢了。 “好他妈高级的性感!原来穿这么保守的裙子也可以这么仙!姐姐娶我!” 女声嚎完后,旁边有男生提醒:“人家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她老公能知道吗!我爱老婆!” 对话内容宛如在进行一些背德交易。 “聊什么呢,这么嗨,”罗讯也被那边的声音吸引,掀开被子道,“我去上个厕所顺便看一眼。” 几分钟后罗讯回来了,还带着一脸神秘的笑容:“大型抢老婆修罗场。” 男人漫无波澜地随口道了句:“谁老婆?” 罗讯嘿嘿笑了两声,直指主角:“还能是谁?” “你老婆呗。” 作者有话要说:  9.8:让我看看是谁家的房子塌了——哦,是我自己 本章也在15字里抽300红包!!我今天好肥啊!有七千字!!不给我留言我就要闹了!! 24、24 裴寒舟起先并不在意, 合上文件时才领悟过来什么, 淡声问:“他们在看她的舞台?” “是啊, ”罗讯点点头,“你老婆现在很红的,看她的舞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好吗!” 罗讯又坐在床边,“你反思一下, 为什么别人看你老婆都比你看的勤。” “因为他们只有在电视里能看到, ”男人镇定自若地垂眸, “但我回家就可以看到。” 罗讯:??? 而“回家就能被看到”的林洛桑, 此刻正和蒋玫并肩站在舞台上, 接受观众的审阅。 二人唱完之后进入现场投票时间, 每位观众可以重复投票, 也可以弃票,但针对一位嘉宾有且仅有一票可投。以往的网络投票会在12小时内截止,但今天是现场唱票,所以只有几分钟的投票时间。 等待了一刻钟以后,舞台灯光亮起, 主持人也不玩什么虚的, 上来便径直道:“后台的票数已经统计完毕, 按照直播间加现场票数的规则计算, 票高者留下, 落败者离开舞台。现场票数占比七成,直播间票数占比三成,计算之后四舍五入, 给出一个具体数值。” “好,我们先来公布蒋玫的,蒋玫这期带来的是《合照》,非常契题的一首情歌。” 就在主持人说话间,显示屏的数字迅速从零增长到100万,最后在1450万处停下。 “好,蒋玫的综合票数是1450万,恭喜蒋玫!” 好像……还不错。 林洛桑屏了屏息,看向属于自己的那块屏幕。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看看林洛桑的票数,她和蒋玫比起来谁会更胜一筹呢?请屏幕播票。” 数字从0开始,以同样的速度增长着,增长到1449万时,停下了。 1449,比蒋玫还少一万。 全场寂静了三秒,像是在等待故障的屏幕继续,然而发现票数不再动弹之后,前排突然有人发问了:“真的假的啊?林洛桑比蒋玫还少?不科学吧?” “这什么迷幻票数,林洛桑才一千四百万?!我看直播间好多夸她的呀!我们也都投的她!” “林洛桑的票真的统计完了吗?” 直播间里也火速滚过了一百来条全是问号的评论。 此时的后台,有人小声叫开:“确实,好多观众都开始抗议了。我们如果真的强压的话,估计马上就会因为黑幕上热搜了。” 这结果虽在某个计划之内,但导演仍是思索了一会,才在蒋玫淘汰和节目崩盘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前者,“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既然观众抗议,那就放林洛桑的真实票数吧。” 他们已经尽力保过了,奈何保不住。 也不能为了蒋玫弃节目的口碑和质量于不顾,那太愚蠢了。 导演确定了最终方案后,林洛桑的票数被完全释出。 现场嘈杂了几十秒后,莫名其妙的观众们发现,林洛桑的票数又开始继续增长了。 台下一阵哗然,又是好笑又是无语,“闹呢?” 主持人干笑着解释,缓和气氛:“可能是程序稍微开了个小差,又或者是看现场太紧张,想跟大家开个玩笑?大家放轻松哦。” 最后票数在4900万处停下。 断层式的碾压胜利。 观众席内终于传来掌声和欢呼,以及各式各样的议论—— “这还差不多好不好!” “林洛桑唱这么好都不赢的话,那也太假了。” “你们看蒋玫的表情,她会不会下来打人啊?” 蒋玫面色不好,虽然在努力上抬自己的嘴角,但由于心情愤恨难平,只能勉强维持着唇线绷直的状态。她明明想向大家传达自己淡泊名利不在乎输赢,气场却显出几分难惹的阴翳,看起来有些面目扭曲,还带着几许精神分裂。 林洛桑看了一眼蒋玫,又想起自己方才停滞过一阵的票数。 不用细想她也知道节目组在试探什么。 试试看压她的票会不会引起不满,试试看这样的黑幕是否会被观众发觉,试试看,能不能保住蒋玫这个投资商力捧的人。 但蒋玫势必没有节目本身重要,所以,只要抗议声一大,导演组便会乖乖收回试探的手,让林洛桑的真实水准重见天日。 没想到她也走了一次更改既定剧本的路。 幸好她的票数够高,否则一旦和蒋玫只有百万之差,她就会毫无悬念地离开这档节目。 林洛桑长舒一口气,跟随指引走下台,听见主持人在请蒋玫进行最后的发言。 她停住脚步,仰头去看大屏幕上,蒋玫恢复好的无懈可击的笑容。 镜头里的蒋玫提着裙摆鞠了个躬:“谢谢给我投票的大家,我会让你们的支持成为我的动力。也谢谢没有给我投票的各位,是你们催使我奋进。” “呕,”岳辉快吐了,“找外援都比不过你还有脸说这话呢,恐怕她心里只想把没给她投票的人一个个都宰了。” 伴着演播厅内蒋玫淡雅恬静的“要继续支持我哦”,林洛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折身进了休息室。 下台后的蒋玫直奔后台而去,把包直接撂在导演眼皮子底下:“我不信,你们现在立马调出后台数据给我看。” “什么意思,你还怀疑节目组砍你票?” “那可不好说,”她眼神如刀,“就因为吵架了不快活所以把气撒我身上,我觉得这种事你们也不是做不出来。” “你——” 总导演喊住了生气的执行导演,“别争了,她要看就给她看吧,好好的节目被整的一团糟,我也是真他妈心累。” 真实数据被调出来,蒋玫起先还气势汹汹地拿出手机拍照,像是想记录什么证据,拍着拍着气焰渐弱,却还是怀揣着几分不服输:“我怎么能确保这东西你们没做过手脚?” 总导演径自指向屏幕,用力点了两下:“我们是做了手脚,你没看出来的话我再提醒你一下,我们后台给你多加了三百万票。你如果想曝光的话现在就可以曝光,出门右转就是长青娱记,或者你嫌麻烦,我现在帮你打个电话拟好黑幕文案也行——” “标题就写蒋玫票数造假,暗箱多加五分之一的票但还差林洛桑三千万,你觉得怎么样?” 蒋玫沉默地握着手机。 “怎么,还想曝光吗?曝光出去你不丢人吗?差人移动了林洛桑舞台沙发的位置,让她高跟鞋卡在地砖里,就这种情况下人家还能多你三千万票,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找自己的问题,永远只会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 “你怎么还能一点感觉都没有,气势汹汹地来问导演组?” “我在圈子里见过很多艺人,但我告诉你,你这样是绝对走不远的。资本不等于全部,节目组或许会卖你面子,但观众是不会被收买的。” 总导演已经彻底被她气到没脾气了,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重音,每个字却都重重砸在蒋玫心里。 但她绝不会低头,纵使忍到眼睛都红了,却仍一字一顿道:“明明当时票已经停了,没有守住那就是你们的无能,不要什么都怪我一个女人。” 女导演笑了:“你还真是一点长远眼光都没有。如果最后真的是你赢了,节目口碑崩坏,你的实力遭到质疑,网民可以喷到你不敢接任何通告,虚假获胜的喜悦不到一天就会消散,后遗症会让你一年甚至更久都不能翻身。” 气氛僵持了许久许久。 最终总导演叹息一声,“还有复活赛,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吧,但以林洛桑目前的势头,谁压她都不服众,谁强压谁倒霉。你要是不怕被骂死,也行。” /// 碾压获胜的林洛桑一整晚心情都很不错,毕竟蒋玫就连作弊差她票数一大截,看来是真没什么观众缘。 走到家门口时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表演前道具准备时,蒋玫的助理曾经在台上出现过一会,看来沙发那件事也是蒋玫做的了。 蒋玫肯定没想到机缘巧合下,反而成全了她那段表演,甚至还给舞台加持了精彩亮点。 一种无法形容的愉悦席卷全身,她哼着歌打开门,就连发现裴寒舟在浴室都不震惊,见男人半披着浴巾出来拿她摆在外面的洗发水,甚至还非常好心地问了句:“要我帮你洗头吗?” 问完她就觉得不对了。 男人湿漉漉的发还在往下滴着水,他顿了顿,漆黑的眸一眨不眨地看向她,眸色沉沉。 “好啊。”他说。 当男人微凉指尖搭上她手腕时她才想起要逃,掰着浴室的门死命往外退,试图抽回自己那可怜的手臂:“……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结果当然是徒劳。 男人一把将她拽了进去,低声回复:“晚了,我已经误会了。” 在她苦口婆心地劝导今天很累以及稍微的示弱求饶后,两小时过去,敢于用生命挑战权威的林洛桑勇士,终于披着浴巾,幸存地走了出来。 ……腿软。 她头顶浴巾,宛如一只愤怒的雏鸟,用力地锤了下桌子。 为什么,她好恨。 她决定明天就把言多必失沉默是金做成牌匾,挂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男人神清气爽地跟着出来,靠在柜门边欣赏她悔不当初的表情,半晌后勾唇道:“不好吗,顺便还洗了个澡。” 林洛桑咬牙切齿:“真好,谢谢你啊,你真是个慈善家。” 男人往常的笑意常不达眼底,应付和懒散感居多,但不知道现下是戳到了他哪根神经,他抱着臂很是惬意地笑开,连眼尾都带上弧度:“不客气。” “……” 林洛桑闭了闭眼背对他,不想再跟这油盐不进的男人继续纠缠。 打开手机,她发现岳辉给她发消息了,说是后天在h市有一个走红毯的活动。年关将至,各大时尚杂志纷纷开始做业绩,盛典活动也比上半年更多一些。 八九月还好说,现在正是十一月中旬,各地都开始降温,而走红毯拍照常常是在室外搭台,漂亮的礼服又单薄,抗冻也就变成了女星们在冬天的必修课。 平时她都是在r市和y市活动比较多,天气也相对暖和,穿裙子便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而h市常年风大气温低,光是想到要穿着仙女裙迎接冷风的袭击,她就无法遏制地颤栗了一下。 林洛桑从椅子上跳起,趿着拖鞋去往衣帽间,查看有没有稍微保暖些的裙子。 裴寒舟还在原地擦头发,擦完便瞧见地板上有串水渍,水珠还断断续续地蜿蜒向前。他顺着痕迹走到尽头,果然捉住了某个头发正湿哒哒往下滴水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撑着下巴陷入思索,发现裙子全都是吊带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男人低眉道,“不满意?” 她飞快回过头,领悟过来他在问什么,但依然很不怕死地用目光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意有所指地挑衅道,“你指什么?” 裴寒舟眯了眯眼,舌尖危险地抵了抵上齿关:“你想我指什么。” 当然,林洛桑知道自己如果继续讲下去,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男人将证明自己直到她满意——她还想要命,也不想欣赏凌晨六点的天空是何种模样。 过把嘴瘾就算了。 于是她真诚微笑说:“我指的是红毯战袍,好可惜,衣柜里没有貂。” “……” “谁走红毯穿貂?” 她硬着头皮往下圆,笑眯眯的,“我呀。” “……” 于是第二天下午,林洛桑揪收到了小助手送来的袋子。 她奇怪地翻开看了看:“什么东西?” “先生说是给您的貂。” 她失语了好半晌,拆开袋子一看,果然是件长款貂毛外套。这种面料设计不好的话很容易土,但这件外套竟出乎意料地好看,整体是很干净的白,背后一个简单的logo,款型也很好,很大气。 林洛桑摸了两把,还挺满意,又想到什么似的问:“……不是真貂吧?” “放心吧,”小助手笑笑,“人造的。” “那就好。” 出发征战红毯的当日,本是林洛桑独自坐私人飞机前往,结果裴寒舟正好要去谈一个并购案,二人便同乘一架去了h市。 出发前,看她仅拿了一个手包和一个小袋子,男人侧眸问:“不带貂?” 她没想到这人真打算让自己穿那件外套:“哪有女艺人走红毯穿貂的啊?” 男人凉薄扫她一眼,沿用不久前她大言不惭且斩钉截铁的言论,淡声回复道:“你啊。” “……” 最后她虽没带上,但小助手还是替她将貂装进了箱子里,放在她身旁。 林洛桑绝不会屈从,下飞机后就在在房车的卧室里换好礼服,准备下车。 裴寒舟见她两手空空,沉声问:“你确定?” “漂亮重要还是保暖重要?”她骄傲地扬了扬下颚,“我们女艺人从来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结果一下车,刺骨凉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后背打着旋儿,宛如有人提着尖刀在她身上刻字——还是繁体的。 ……好冷。 没过几秒,在车内的裴寒舟尚未吩咐司机离开,就听到外头有人“砰砰”地拍了两下窗户。 他降下车窗。 冷风裹挟着她的长发一同灌入,林洛桑耸了耸被冻红的鼻尖,将细软发丝勾至耳后,小声而略带沉吟地问询:“那个……貂呢?” “……” 顺利将貂拿到手之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披上再说。 岳辉看到她时吓了一跳,“我靠。” 就在她想跟句“很夸张吧”的时候,听到岳辉赞叹的语气:“你好他妈聪明啊。” “所有为了发通稿买热搜的女星都会穿着吊带裙一决高下,殊不知剑走偏锋才更具吸引力。更何况你平时穿裙子已经够多够美了,偶尔来这么一下还能拯救视觉疲劳,你太机智了,果然很有想法啊!” 林洛桑喝了口温水,“你想多了,我就是因为真的冷。” 岳辉嘴唇翕动几下,没说出话来。 化好妆之后典礼便按时开始,林洛桑本还琢磨着上台就脱掉外套,谁知岳辉和助理都极力要求她别脱,加上她确实难以舍弃这份宛如冬天被窝一般的温暖,最终还是穿着貂上了战场。 稍有些疲软的媒体在看到她的瞬间眼前一亮,看多了单薄长裙是真,她踩着高跟昂首路过时飒然生风,气质卓群也是真。 打光助理在看到她时往外探了探头,惊喜道:“好仙。” 无聊到差点打瞌睡的工作人员:“好帅。” 特派到h市出差的舔狗戴佳佳眨眼:“好美。” 在背景板上签过名之后,走完红毯的艺人又下场等待最后的大合照。 林洛桑在等的时候又和蒋玫打了个照面,大概是三番两次被她压得有点怕了,蒋玫这回没敢再造次,全程比较安生地和姐妹坐着聊天,虽然还是控制不住地附赠了两枚白眼。 待到全部艺人走完红毯,大家上台进行合照。 林洛桑惯例还穿着貂,被熟识的艺人推到靠中间的位置,她不好意思站c位,往旁边退了两步,正巧赶上蒋玫挤了过来。 越中间代表咖位越大,那种位置基本只有前辈会站,偶尔才有小艺人敢越级碰瓷。 而此刻,蒋玫就像是死死钉在了c位处一般,任大家如何明示暗示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摆好姿势瞧着镜头优雅微笑。 “准备一下,要开始咯,别乱跑了各位。”台下摄影师招手提醒。 听到要开始了,蒋玫似乎有意无意间瞥了林洛桑一眼,旋即提了提自己早秋新款的dior礼服,把身子往前倾了倾,露出自己挤好的事业线,用力凹出锁骨,一副“今晚不出艳压通稿踩死你我不姓蒋”的架势。 大约是看机会难得,蒋玫也顾不上思考什么人设,只想赶紧夺回曾被林洛桑抢走的风头。 “……” 林洛桑本来真的没有任何要抢头条的想法,只是想安安静静跑个通告,然后回家写歌,谁料蒋玫都暗示得这么嚣张了,她自然不可能乖乖瞧着这人艳压到自己头顶,遂琢磨着抬了抬脸,正巧看到有熟悉身影走来。 裴寒舟刚谈完案子有些疲累,没想到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场地门口等她,他便顺势下车透了透气,顺道看看今晚他穿貂的夫人有没有slay全场。 林洛桑心下一动,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近点。 起先,男人并不觉得这种勾手指的使唤动作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直到发现她目光坚定,而自己左右确实别无他人之后,裴寒舟蹙了蹙眉,无声质问道:你哪来的胆子使唤我? 但她素来胆子都很大,这会儿还像等不及了似的,甚至配上了夹杂些许不耐的微表情。 裴寒舟无语地走上前。 刚站定,她带着铃兰香味儿的外套就兜头扔下,稳稳甩进他怀里。 突然就变成拿衣服助手的裴总裁:? 这女人不仅使唤他,还把他当移动衣架?? 但当他把遮挡视线的外套拿下,发现她已经卸下束缚,掀眸看向镜头,直起了身段。 她方才本就有些工作化的懒散,这会儿明艳的胜负欲被激发,眼眸霎时被点亮,镶嵌上细碎的高光。灯光轻微流转在她莹润白皙的肩头,流苏坠在裙摆处飘摇地晃荡,贴身裁剪将她较好腰线一览无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早秋新款算什么。 她身上的,是全球仅此一件的高级定制。 台下愣了几秒,紧接着镁光灯开始疯狂闪烁—— 媒体人,沸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害,谁还没有漂亮小裙裙呢 今天也是300红包奥!圣诞快乐~ 25、25 当晚的热搜被盛典的红毯照引爆。 林洛桑带着自己的貂一共上了三个热搜, 一个#林洛桑穿貂#, 一个#林洛桑脱外套#, 还加个#裴寒舟#,最后附送了条#女星生图杀人瞬间#。 热度最高的是脱外套的那一条,几乎全网都在播放那条她潇洒甩出外套的动图,盛赞姐姐好攻我爱了: 【恕我直言, 全网所有卖老攻人设的女明星, 没有一个比林洛桑今晚随手扔外套的动图更鲨我。】 【a里又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小性感, 救命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气质, 我掐着人中求自己不要发疯。】 【我可以我好了我匍匐跪拜做裙下之臣tat】 就连一贯和娱乐八卦绝缘的裴寒舟, 也难得点进热搜随意看了看。 就那么瞟了一眼, 映入眼帘热度最高的那条, 在骂他。 【什么?这样应该当做人类宝藏可盐可甜的美女居然结婚了吗?她不应该永远被世人供奉在神坛上吗?我不信,今天热搜让我的爱情开始也让我的爱情破碎,杀千刀的裴寒舟,我现在就去炸了在舟让桑桑和你离婚。】 第一次被人如此愤恨的裴寒舟蹙了蹙眉,点进那人主页。 十三分钟前新发了一条:【全世界晚安(裴寒舟除外)】 裴寒舟:? 男人凝视着正蜷在被子里合成音轨的人,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炙热, 林洛桑有所感知, 惶惑地抬头和他对视了眼, 然后扯下一边耳机:“怎么了?” 他没说话, 只是瞥到她左下角对话框,那边的纪宁说要睡了,她回了句晚安。 好像全世界只欠自己一句晚安的裴总裁不乐意了, 沉声问:“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晚安?” 林洛桑:……?? 她眼神犹疑而恍惚,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嘀咕道:“没发烧啊。” 裴寒舟:? 她又缩回被子里,被褥掐好垫在下巴底下:“裴总今天有点儿缺爱是吧。” 男人没回话。 “我有个办法。” “你往你那寸草不生的微博里发张自拍,今晚不仅可以收获几万条晚安,还附赠若干条老公好帅、老公你来啦、老公么么哒,要什么有什么,”她舔舔嘴角,笑了一下,“甚至都不用做梦。” 裴寒舟:“……” 发言完毕之后,林洛桑揉了揉眼睛,打着呵欠说道:“困了。” 而后她关好电脑放在床头柜,侧身的时候不经意道了句。 “晚安。” 男人指尖一顿,还没来得及酝酿出点什么小姑娘就是害羞说晚安都不敢面对我的情绪—— 听到她一拍触控按钮,把刚才话中的主语补上:“小夜灯。” 晚安,小夜灯。 哦。 男人面无表情地把自己这边灯也关了。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林洛桑发现蒋玫也上热搜了。 这次的热搜不太一样,因为微博现在出了个表态功能,偶尔一些热搜后头会跟着代表多数人看法的表情,而蒋玫那个热搜后面跟着的,是一个红色的,稍有些愤怒的表情。 原来昨晚红毯上,蒋玫并非没有热度,大家纷纷觉得她抢c位和秀礼服企图艳压的操作有点骚,且有些崩人设,但因为林洛桑这边的热度太高,导致蒋玫那边的话题并没翻出什么大浪。 凌晨的时候,林洛桑的热度一褪,几个营销号炒了炒,蒋玫的热度便奋起直追,开始往热搜前十冲刺。 终于在今天早上十一点半,冲到了首位。 蒋玫不仅被挖细节的网友发现了好几张翻白眼及随地乱扔烟头的图,还被指出她发的吃播都经过人为剪辑,根本没有吞咽的部分,其实只是咀嚼了几下就吐掉了。 上个月底她发送的视频更是不小心翻车,不知是团队没检查好还是剪刀手打瞌睡,总之有一处吐食物的地方没剪掉,被大家翻出来当开心果似的肆意传阅,还被投搞到了装逼翻车现场。 大家越挖越细,发现她的学历并没有公司吹得那么神乎其神,很多证书都是买来的,论文也有旁人加工过的痕迹。甚至还质疑她《视听盛宴》里的票数不太对劲,又挨着一摸,发现她打着原创的旗号,但词曲貌似都不是自己写的啊? 先是上别的节目临时被主持人cue了一小段表演,蒋玫不仅唱错词还弹错了曲,被问到灵感和编曲知识也是含糊带过,根本没说到点上,最后还用“这歌很久之前写的我记不太清了呢”为自己挽尊。 更是被知情人爆出,在《视听盛宴》录制期间,其他艺人都是闭门不出埋头创作,她却三番两头地与其他音乐人会晤,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最锤的莫过于,她那首《合照》被发现和严汤很久之前的一首《合拍》高度雷同,就连惯用的生僻词汇都一样,乐音转折更是带着强烈的鲜明特色。 而在写这首歌这之前,她还和严汤见了好几面。 大胃王人设崩,淡雅女神的人设崩,就连唯一能称作本职的歌手人设,也崩得摧枯拉朽天绝地灭。 事情一时间变得四面楚歌,蒋玫的公关团队彻底歇菜了。 热门微博下大家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承认歌是自己写的话就是抄袭,不承认那就是代写,真他妈进退维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让别人怎么回啦!】 【从她偷我朋友毛笔字装做自己写的开始,我就觉得她特虚伪了,今天的热搜真是看得我神清气爽。】 【蒋玫还天天捆绑林洛桑发通稿呢,整容脸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碰瓷我们绝世大美女天才创作家,吐了。】 【当时第六期节目我还看了,感觉林洛桑的题目是很后面才拿到的,蒋玫怎么那么早就知道题目?anyway,早知道也还是输得那么惨,她真的不配站上舞台。】 很快,林洛桑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对面的岳辉喜不自胜,问她:“怎么样,看到蒋玫的热搜了没?” “嗯,刚看完。” “所以说啊,”岳辉愉快地拉长尾音,“立人设,迟早是要翻车的。” “以前她没被扒,真的只是因为没啥名气,大家都不认识她。昨晚你那个图一流出去,她婊气都冲天了好么,就算对她无感的人也会好奇,想去看看这人到底为啥这么招人讨厌吧。” “严汤也是他妈猪队友,就算觉得自己以前的歌儿再不过时,也不能因为传唱度低就随便改改卖给给蒋玫吧,互联网它是有记忆的啊!” 林洛桑垂了垂眼:“我听说导演组之前有计划让蒋玫复活赛杀回来,现在估计难了吧。” “那肯定啊!刚刚朋友还跟我讲呢,说节目组又紧急开会,找了之前淘汰的一个实力唱将回来,已经完全不打算用蒋玫了,老子真他妈笑到嘴巴爆浆——”说着说着岳辉又感叹一句,“她这也算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典型了。人家狗仔蹲门口拍纪时衍,结果没拍到纪时衍,拍到她作弊。叫啥蒋玫啊,改名叫倒霉算了。” 以蒋玫背后的资本,如果她安静点不作妖的话,多少能混得不错。 可惜蒋玫没多少本事还爱乱显摆,沉不住气还极易得意忘形,若不是昨晚迫不及待想压林洛桑一筹导致吃相难看的话,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林洛桑起身去换衣服,换完出来时,正好碰上裴寒舟背对着她系纽扣。 她思维活泛,下意识就想问他干什么去,转念又想到言多必失,于是沉默地闭上了嘴,坐在桌边抽了片全麦吐司,小口喝着温的脱脂牛奶。 等她进食完毕抽出纸巾擦嘴,男人也收拾得差不多,路过她时似乎想起什么,扣着表带随口道:“我去c城,你去不去?” 林洛桑:“去干什么的?” “有场原石拍卖会。” 原石就是还未加工过的玉石,她平时买的多是雕琢设计好的成品,鲜少参加拍卖,更别说未切开的原石了。 林洛桑本就热衷于研究新鲜事物,这会儿当然是毋庸置疑地点了头,打算借着丈夫的东风去拍卖场一探究竟。 他们的座位在vip席,靠前的中心位置。 拍卖会大多拍的是翡翠原石,最外头都会有层包裹的石壳,有的石壳切开后会出绿,也就是有翡翠,有的石壳切开则没有。 赌石赌的就是切开后会否出绿,还要根据绿意的大小判定是赚或亏。有时候一刀切下去就有了万贯家财,有时候一刀下去,又是家财散尽。 她对这些没什么很深的研究,原本不打算豪掷千金奋力一搏,只是场内气氛实在是不错,前三款原石都在很紧张的竞价中被拍出,她也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裴寒舟看出她的蠢蠢欲动,淡淡道:“喜欢的话就拍。” “万一没出绿,岂不是亏了吗?” “亏就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男人低低笑了声,“几百几千万你还是可以随便玩玩的。” “难道你觉得你拍几块不出绿的石头我就破产了?” 行。 原来很多人烧香拜佛只求出绿的石头,在裴总眼里只不过是区区玩物而已。 林洛桑耸耸肩,又看了一眼屏幕,打算定下最顺眼的五号作为自己的目标物。 四号竞拍结束时,裴寒舟正好接到电话,暂时离场沟通工作。 主持人道:“下面竞拍的是五号毛料,产自缅甸矿区,起拍价五百万。” 林洛桑倒也不拖泥带水,很直接地举牌:“六百万。” 而后石头又辗转加了三次价,上到七百五十万。 她略作思索,还是跟道,“八百万。” 有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尖锐—— “一千万。” 加价倒不是什么让人震惊的大事,但这人语气里的敌意太过明显,还很有些熟悉。 林洛桑回过头,发现蒋玫果然坐在不远处。 怎么拍个石头都能碰到? 蒋玫整个人牢牢地贴着金主,就像是贴着靠山,气焰也无端嚣张了起来。 大概是今天被网友骂节目嫌地憋了一肚子气,而大家又是因为林洛桑才攻击自己,蒋玫为了出这口恶气,便打算高价截下林洛桑喜欢的这块原石——只为了让她也不痛快。 林洛桑无语地叹了口气,不想跟蒋玫你来我往,直接道:“一千五百万。” 满场哗然。 “那是谁啊,一口气加了五百万?” “裴寒舟老婆,最近很红的那个歌手,你儿子昨晚还看她节目呢,你不记得了?” 蒋玫狠狠剜过她一眼,不打算放弃:“一千六百万。” 旁边的金主爸爸面色骤变。 讨论声愈来愈大:“疯了吧,五百万打底的石头拍到了一千六……” 林洛桑:“一千八。” 蒋玫:“两千万。” 听到如此高昂离奇的价格,金主爸爸堆满肥肉的脸抖了一抖,将手臂从蒋玫的怀里抽出来,像是在划开界限,表明自己并不会为蒋玫此刻的出风头而买单。 林洛桑也瞬时无言,想不到这人为了压她一筹,甚至不惜发疯。 她转过身子,不打算再跟疯子一般计较,谁知道就在第三锤快落下时,有声音散漫地响起:“三千万。” 四下喧哗间裴寒舟坐到她身侧,平静如常地抬了抬眼。 他开的价格确实很高,绕是蒋玫再想跟着battle,看了看金主爸爸的眼色,也没敢再举牌。 林洛桑这边的情况就很不一样了。 她小声质问裴寒舟:“你疯啦?三千万拍个五百万的石头?” 他愈发坦然:“不是缺一对耳环?” 她摸了摸耳垂。 刚刚上飞机的时候她的确提了一嘴,说自己忘记戴耳环了,没想到他还能记着。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裴寒舟在借机帮她从气势和金钱上碾压蒋玫,还打算把几千万开出来的翡翠……拿来给她做耳环? 他是不是比蒋玫疯得还要厉害点儿?? 她想自己有必要提醒他,如果没开出翡翠,这几千万就白花了:“万一没开出来——” 他继续云淡风轻:“那就再给你买一对。” 这位总裁,您的重点是不是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帝王の宠爱吧 原石拍卖会是私设(赌石不犯法 今天15字评里抽200个红包哦~ /谢谢各位裴总和桑桑的小仙女们/ 火箭炮:嗷呜一大口 手榴弹:嗷呜一大口、烁星、星梦、梵希的大喵、阿肥_、嗷呜一大口、星河缱绻、星河缱绻、濛鹿鹿、濛鹿鹿 雷:梵希的大喵、kukukuk_rt、长山河不是河、29905357、莫辰、祁醉今晚不做人、祁醉今晚不做人、山涼命、烁星、翰家小柴、鹿港小镇、烁星、57777777777、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山涼命、27224294、莫辰、扑腾扑腾。、加州秋园、扑腾扑腾。、念念、时生、浔浔吗、浔浔吗、小院子、梵希的大喵、27224294、m长长长长长颈鹿y、小霸天、时小笙、时生、无言、烁星、25263502、时生、鹿芒果、长山河不是河、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鹿港小镇、莫辰、27946655、27946655、这不是奇葩说没舞台给、这不是奇葩说没舞台给、这不是奇葩说没舞台给、这不是奇葩说没舞台给、这不是奇葩说没舞台给、这不是奇葩说没舞台给、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浔浔吗、a攸、嗷呜一大口、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浔浔吗、梵希的大喵、一个球owo、子栖、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烁星、烁星、倦爷的小鲸鱼、浔浔吗、浔浔吗、浔浔吗、翰家小柴、浔浔吗、浔浔吗、浔浔吗、a攸、甜糯煮雪、星梦、暮成雪的胖貂、是秃头吗?、26567510、嗷呜一大口、梵希的大喵、浔浔吗、小院子、蒲公英的卷卷、琴音知雅意、烁星、梵希的大喵、浔浔吗、郗崽超甜、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嗷呜一大口、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烁星、时生、嗷呜一大口、梵希的大喵、郗崽超甜、时生、梵希的大喵、长山河不是河、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40172019、烁星、时生、40172019、梵希的大喵、嗷呜一大口、是你酸菜鱼、想吃冰激凌的猪、祁醉今晚不做人、精分的花痴少女言大圆、蒲公英的卷卷、子栖、濛鹿鹿、濛鹿鹿、濛鹿鹿、濛鹿鹿、星梦、是奶甜吖 26、26 林洛桑舔了舔唇瓣, 试图和他阐明当下的重点。 结果还没来得及给他分析做耳环和钱打水漂哪个更重要的时候, 第六块原石竞拍开始。主持人开始介绍新的毛料, 她便也没再做打断。 因为没钱而错失机会的蒋玫万分懊悔,林洛桑在竞拍间隙,甚至还听到了熟悉的高跟鞋跺脚声,那是蒋玫在极度气恼和不甘下会有的惯性动作。 接下来的几次竞拍林洛桑都没再举牌, 毕竟作为赌石新手, 她觉得初次参与, 拍下一块就足够。更何况自己看中的那块很可能以三千万的成交价成为全场最高。 反倒是裴寒舟又出手拿下了两块, 过程虽有波折, 但总体还算顺利——毕竟有钱。 很快到了最后一款原石, 产自帕岗矿坑。 而后面的蒋玫和金主已经讨论了许久。 “裴寒舟拍下两块毛料了。” “三块了, 加起来已经快五千万了。” “再不拿我们就没机会了,马上最后一块了啊!” 金主爸爸警告她:“你什么都不懂,别在这瞎比瞎闹腾行不行?刚刚那已经够出格了,你要真两千万拍下了谁给你付?我反正不会给你,你自己有钱吗?” “我之前没想到会遇到林洛桑啊!”蒋玫苦苦哀求, “我现在都在网上被大家喷成那样了, 到处都在拿林洛桑和我对比, 我还被吊打。赌石再输给她我真的会疯的, 你就宠我这一次好不好?求你。” “之前要死要活非得跟着我一起来拍卖会, 不是你自己反复保证什么都不买的吗?”金主爸爸被劝了半天才肯小退一步,“好吧,就这一次, 最高一千二,多了不给。” 蒋玫美滋滋地在金主肥肉横陈的脸上亲了一口:“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林洛桑听得鸡皮疙瘩直掉,她身侧的裴寒舟却略微勾了勾唇。 毋庸置疑,男人将身后一整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拍卖持续的时间长,林洛桑本都等得有些困了,冷不丁被蒋玫油腻的撒娇声给膈应得清醒许多,想到拍卖即将结束,禁不住稍稍坐起身了些,活动了一下筋骨,为稍后的离场做准备。 正巧她揉肩膀的时候,男人示意秘书对最后一块毛料加价。 蒋玫一看这情况,立刻会意成夫妇二人对这块料势在必得,加上刚和金主商量好,赶忙一抬牌子打算截胡:“八百万!” 秘书:“九百万。” 蒋玫更激动,“一千万!” 因为紧张,蒋玫都快破音了。 秘书看了看裴寒舟的脸色,这才道:“一千一百万。” 蒋玫深呼吸一口,抵达自己的最高线,声音有些抖,开始不确定和惊慌,但依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优雅得体:“一千二百万。” 秘书小声问男人:“总裁,还加吗?” “不用,”裴寒舟淡淡道,“再加她就买不起了。” 没想到男人会说出如此温和的句子,林洛桑蓦地转头看向他:“你人这么好?突然打算大发慈悲让她中标了?” 男人噙笑偏了偏头,“可不是么。” “你老公就是这么一个,”稍作停顿后他补充,“心地善良的人。” 林洛桑:“……” 等到解石的时候,林洛桑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对蒋玫大发善心。 由于最后一块原石通常都是最有分量的,蒋玫自告奋勇做首个解石者,机器嗡嗡运转过后切开料子,第一刀没有见绿。 紧接着又切了两刀,一丝绿意也无——这块一千两百万拍下的,价格位列全场第三的石头,压根就没开出翡翠。 摄像师还特别变态地给了个近景,大屏实时投播出整块暗灰色的切割面,解石室外一阵喧哗一阵笑的。 “哈哈哈这得亏死了吧,没军师的小艺人还是少参与赌石的为好,水深着呐。” “太可惜了,看着还挺好的料。” “没这个命咯,第一把就输了。” 接下来轮到林洛桑拍下的五号。 由于有蒋玫的前车之鉴,她稍有些没底,紧张地收拢手指,无意识用力。 裴寒舟随意画了两条线,示意按照线条切割,递出去的时候偏头,像是有话要跟她说。 她以为他要传递什么重要讯息,例如切出绿的概率是多少,赶紧靠过去,还垫了垫脚。 男人微沉的声音在她耳郭边打了个旋,带着些许湿润气息钻入。 “我手臂要被你掐青了。” “……” 她耳根一软,无语又赧然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这才转过头去看正在切割玉石的金刚砂线。 说话间,第一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不仅切出了翡翠,内里翡翠的颜色还浓郁均匀,质地细腻透滑,几乎找不到什么瑕疵,透亮得惊人。 切割师傅都是一愣:“天哪,开出这么大面积的玻璃种翡翠了?!” 玻璃种是翡翠种类中的极品,更何况他们这块甚至快达到了满绿的全翠,极品中也属上等。 外头高昂激动的讨论声甚至传到了林洛桑耳边。 “我操,不仅出绿了还是玻璃种的,水头还这么足,我本来觉得三千万肯定亏,这么一看赚翻了啊!” “比刚刚那个一千两百万的运气好太多了。” “裴寒舟真是蛮少失手的,我要是跟着他步伐拍就好了,指不定也能赚。” 被提及的裴寒舟仍是一脸冷静,递过去让切第二刀。 第二刀依然有绿,外面看转播的人已经在鼓掌和惊叹了:“这绿意得有多深啊……别想了别想了,肯定贵到离谱,我都买不起,他妈的。” 蒋玫则牢牢盯着面前的屏幕,看到大块蔓延的绿色时,手紧紧在口袋里攥成拳。 旁人的惊呼声越大,蒋玫越觉得话里话外的潜台词,都是在嘲讽自己拍下了块废料。 巨大的对比使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崩溃。 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自己永远都追不上林洛桑?! 解石室内的林洛桑也完全被这个结果震撼了。 饶是入门级选手如她,也知道这块石头到底开出了多么惊人的价格,但碍于自己的丈夫非常淡定,她也不能表现出非常没见过市面的样子,遂只是颔首示意,嘴角颤了颤。 实际上她的内心已经开始奔腾燃烧,感慨自己看石头的眼光真是和做歌一样精准独到,琢磨着要不要再单开一个副业,甚至还有点想改一下自己的应援口号—— 营销鬼才林洛桑,赌石天才林洛桑。 …… 很快,裴寒舟接下来拍的那两块石头也要开始解了。 但男人只是淡淡表示:“可以去沙发上坐会儿,这两块开出的几率不大。” 看着他颇有把握的神色,林洛桑愣了几秒:“……那你干嘛还买?” 看样子他对玉石其实挺有经验,刚刚周身气场从容笃定,原石果然就开出了高价,但此刻他说几率低时,也十分地云淡风轻。 林洛桑本还不解,直到灵光忽然一闪,福至心灵般抬头:“你该不会是故意让蒋玫上套的吧?” “别说得那么不好听,”男人理着袖口,“这叫策略。” 看来还真是? 林洛桑:“那万一蒋玫那个一千二百万你也拍下了……?” “投个几千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事。”男人抬了抬唇角,“我乐意。” 林洛桑甚至都有片刻失语。 好,有胆识有魄力,不愧是你。 接下来的两块果然只有一块开出了绿,不过在裴寒舟计划范围之内,另一块的品质不错,整体算来也还是赚了。 二人从解石室内出来时,秘书看一眼手机,说道:“丝曼珠宝来收购玉料了,说开出绿的那两块他们都要,价格您开。” 男人嗯了声:“等着吧。” “为什么要等着?”林洛桑问,“现在卖不好吗,万一过两天他们不要了呢?” 裴寒舟:“先给你把耳环的料切了,剩下再给他们。” 她脚下步伐晃了一拍。 ……真难为您了,居然还记着我的耳环。 /// 林洛桑离开拍卖会时,正巧听到侧厅里传来争执声。 声音熟悉,她忍不住靠近两步,隔着洞门往园林里看。 今天有些凉,风吹得竹林哗哗作响,但蒋玫已然脱下自己的羊羔毛外套,穿着单薄地拉住身前金主的手,好像在苦苦哀求什么。 相比起来,金主就要无情许多,毕竟一个已经过了保鲜期的艺人,明面上没拿出什么成绩、任人嘲笑且落下了话柄,私下拍了一千二百万的石头还亏得血本无归——怎么看都没有继续捧着的必要了。 于是他现实地甩开了蒋玫的手,林洛桑还隐约听到了什么“股权收回房产归还”的字眼。 蒋玫还在恳求,手中拎包掉了都浑然不觉,一边声泪俱下的哭诉,一边疯狂地摇着头。 金主不堪其扰,猛地用力将她推开,蒋玫一下没站稳,被推坐到地上,头发凌乱地掩在身前,哭得满面涨红,脖颈上经络凸起。 但金主并没有丝毫怜惜,反而如同避瘟疫般加速离开,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厌恶。 难以想象半小时之前,蒋玫还曾亲热地亲吻他满是肥肉的脸颊,现在事态便急转直下,哭成这样都没唤回他哪怕是丝毫的心疼。 脆弱而病态的亲密关系根本无法承受考验,稍稍曲折便瞬间崩塌。 林洛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秘书提醒她上车,她才回过神来。 上车时她内心仍有万千感慨,半晌半晌,才吐露出十字箴言——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刚给自己夫人切了价值几千万玉料做耳环的裴寒舟:? /// 距离玉石竞拍不过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蒋玫再一次被广大网友送上了热搜,这次的热搜重点则是在她给林洛桑下绊子上。 《视听盛宴》节目组估计是和她彻底闹掰了,有内部人员放出来一小段音频,赫然正是她之前在后台和导演组争执的片段,片段里的她大言不惭说要淘汰林洛桑,并且语气不善频频骂人,和之前营造出来的文艺人设全然不搭。 但内部人员比较聪明的是,只放出了蒋玫长篇大论的某段,涉及节目组回答的全删掉了,导致蒋玫看起来更像一个神经病。 水军撤退之后,几乎没什么人再支持蒋玫: 【这语气……人设崩透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没想到那场比赛的背后竟然这么有趣,蒋玫劳斯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要亲手out掉桑桑,结果他妈的请外援还被桑吊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精神错乱,救救我。】 【林洛桑太惨了,气得我刚刚去跟老板请了两天假,下一场比赛我非得去现场给她应援不可。】 又在热搜前列滚了几个小时之后,有人发现蒋玫注销了微博,还清空了ins。 媒体打电话给经纪人和工作室询问,经纪人没接电话,而工作室号码已经迅速变成了空号。 吃着瓜的盛千夜也火速给林洛桑发消息:【蒋玫这是什么意思?退圈了吗?】 林洛桑:【……应该是。】 风评歪成这样,金主爸爸也走了,人设崩了个透心凉,确实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只有退圈是唯一的出路。 娱乐圈更新换代之快,一个不重要艺人的离开,网民的记忆时长最多只有三天。 三天后,这个人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会被稀松平常地从大家的记忆中抹去,就连茶余饭后都难以再被提及。 也只有偶尔涉及相关话题时,观众会恍惚那么一瞬,想起蒋玫这个名字曾野心勃勃地出现过,却因虚荣心和攀比心过强,最后狼狈潦草地解散了工作室,清空所有的认证账号。 /// 蒋玫的退圈并未引起太大的风浪,当晚,得空的林洛桑和裴寒舟一起去看了曾祖母。 老人家的状态还不错,前阵子都快支撑不下去了,结果做了场手术,整个人又恢复了不少。 大概是看裴寒舟有了家室,老人心情又愉悦许多,听说吃得都比以前多了。 病床边一阵闲聊之后,老人说起自己的医生:“魏医生确实把我这个老骨头从阎王爷那儿抢了回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亲自登门感谢,你也是,替我谢谢人家。” “嗯。”裴寒舟颔首,“上次手术结束之后,已经去感谢过了。” “那就好,”老人又想起什么,道,“魏医生女儿好像也回国啦?你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好的朋友,可以给小瑶介绍一下。” “那个什么讯……我看着还一表人才的?” “罗讯?”裴寒舟摇头,“他不是什么好人。” 顿了顿,男人似是回忆起什么,垂眸扫了林洛桑一眼,意有所指地重复了某句箴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上午才说过原句的林洛桑:“……” 好记仇的男人。 老人一听这话乐得不行,又是笑又是无奈地伸手要打他:“怎么说话呢!人家好歹也是你朋友!” 最后的会面也还算是愉快地结束了。 今天男人的心情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回程的车是由裴总裁亲自开的。 林洛桑摇下车窗,感觉烦心事都被解决了一大半,不由得松了口气,迎着夜风轻哼起了自己的那首《机会》。 晚风带着不知名的花叶香气,穿过发梢萦绕鼻尖,吹得人心旷神怡,通体舒畅。 她唱起情歌来声音轻飘飘的,细细软软,又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柔韧感,尾音半勾不勾时,裹着清浅撩人的痒意。 车即将要驶入停车场,男人踩着刹车停了下来。 哼得正起劲的林洛桑也跳脱出自己的世界,转头看他:“怎么不走了?” 男人怡然自若地敲了敲方向盘,目光淡然。 “还想听你再唱五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五分钟够吗,裴寒舟,你不是一般都四个小时吗(?) 今天也是15字里抽200个红包鸭! 27、27 其实从第一次听林洛桑唱慢歌开始, 男人便觉得她的音色有些熟悉。 是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 似乎在哪里听过, 又似乎没有,若要仔细纠寻,还带着点陌生。 不过后来想起她早年有几首大爆的歌,想必是他曾在某些场合听人播过, 才会有些印象却不至于太强。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大事, 他也无需放在心上。 只是偶尔听她在自己身边唱歌, 轻声的哼唱无端让人感受到治愈, 心境也会随之宽阔很多。 眼见马上要进车库, 而她的歌似乎还有一阵子才结束, 男人就熄火停了车, 专心听她唱。 林洛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操作,面对着漆黑夜色沉吟了几秒,这才想起来回复—— “但这是另外的价格。” 男人蹙了蹙眉:? “你知道我现在一场商演是什么价位吗?”她一本正经地转头,比了个三,又指指他的座椅, “就你坐的这儿, 买第一排的票都不能靠这么近, 然后你还要求我唱五分钟, 就相当于是专人表演, 那……” 她一边说一边头脑风暴着接下来要胡说八道点什么,结果不期然看到男人侧了身子,拉开了个什么东西。 ……难道真要给她钱吗? 林洛桑声音顿了顿, 决定如果他真拿钱出来羞辱她,她就踹他。 然后她就瞧见裴寒舟神色无虞地拿出了一根荔枝味儿棒棒糖,一气呵成地撕开糖纸含进口中,根本没把她的瞎闹腾放心上,就像是找了个零食再来继续看她表演,完美模拟了她以前追剧时抱着爆米花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更想踹他了呢。 “你还惬意地吃起了棒棒糖?”林洛桑不服,“什么意思呢,我不唱你就不开车了是吗?” 男人咬着棍子,非常欠揍地沉声回:“嗯。” 被拿捏住命门的林洛桑非常不爽:“你以为我不会把车开回去吗?” 凛然地对质几秒后,她绷紧的背松懈下半分,摸了摸鼻子道,“好吧,我真的不会。” 裴寒舟:“……” “你有这功夫跟我贫嘴,十首歌都唱完了。” 她深呼吸一口,胸膛起伏,如同在酝酿情感,正当男人以为她要进入正题时,林洛桑开口了:“你知道夜莺吗?” “什么?”男人冷淡抬眼。 “不是有那种故事吗,就是夜莺主要在夜间鸣叫,有失眠的人喜欢听它的歌声,就把它关在花园里让它天天唱给自己听,夜莺唱到声音嘶哑,后来觉得失去自由就自尽了,”她讲得头头是道的,“你不觉得我现在很像吗?” 男人没什么情绪地敛了敛眉,“我囚禁你了吗?” “……” “你声音嘶哑了?” 她轻咳一声,感觉气势上有点被压住,努力找回主场:“现在可能没有……” 林洛桑话还没说完,男人漫无波澜地咬碎口中的棒棒糖,松了松领带,不经意地回应:“嗯,等会就有了。” 林洛桑:……? 然后她就知道了为什么这趟车里没有司机也没有助手,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万恶的资本家,果然干什么都是有目的的,就连开车都别有深意。 被盖着外套从车里打横抱出的时候,她竭力睁开因困倦而差点黏合在一起的双眼,发现天边已隐约翻起了一丝鱼肚白。 也是在这瞬间,她又清楚了自己和故事里夜莺的区别。 夜莺在凌晨时分是无需婉转承欢的。 ——但她要:) 林洛桑体力耗尽地舔了舔唇角。 很意外,她好像也尝到了,淡淡的,荔枝棒棒糖的味道。 /// 次日早晨,她和裴寒舟准备再去医院看一下曾祖母,而后两人就分道扬镳,各自去工作。 她在车上困得呵欠连连,头抵着车窗发呆,根根分明的睫毛上都粘着点泪渍。 “睡会吧,”男人大发善心道,“到了喊你。” 林洛桑咬牙切齿地看着始作俑者:“不用了,谢谢您。” 话虽这么说,最后她还是抵抗不住地垫着枕头睡着了,二十分钟后被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唤醒,脑子还没恢复清明,就跟着进了医院。 直到看完曾祖母出来,她反射弧还在绕着地球周转,整个人混混沌沌,思维有点连不上线。 抬头时,正好看到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女孩儿,那女孩绑着一股很低的、搭在肩上的麻花辫,蝴蝶结发绳下还垂着粉色格子吊坠,平底鞋,怀里抱着一只洋娃娃。 她定定地看着裴寒舟的方向,眼睛亮了亮,半晌后才绽开一抹笑意:“寒舟哥哥!” 林洛桑的瞌睡都被这声满怀感情的“寒舟哥哥”驱走大半,抬起了困倦的眼睑。 “好久不见,终于又看到你啦。”女孩子逐步走近,声音带着一股子难言的低软和亲昵,“你工作是不是很忙呀?都很少过来了呢。” 裴寒舟没回答她的问题,先侧头同林洛桑介绍:“魏瑶,曾祖母主治医生的女儿。” “啊,”林洛桑看向魏瑶,笑了笑,“你好。” 魏瑶的目光这才恍然大悟地转向林洛桑,不知道是方才真没发现她,还是故意忽视。 “你好,请问你是……?” 林洛桑启唇正要说话,被裴寒舟截去话头:“我夫人。” “这样啊,”女孩垂下眼,有一瞬难以掩饰的放空和失落,但是眨眨眼就将情绪藏在眼后,笑着说,“原来是嫂子。” “再正式地打个招呼啦,嫂子上午好,”魏瑶朝林洛桑挤挤眼睛,“我和寒舟哥哥可是认识了快十年哦,如果你想知道他的一些秘密或者生活习惯,都可以来问我。黑历史我这儿也有,就摆在我家柜子上呢。” 女孩子看起来温顺无害,每句话却好似都在暗示自己和裴寒舟之间关系亲密,还颇有宣誓主权的意味。 林洛桑疑心是自己这种搞创作的人太过敏感,便摇摇头,将那丝怪异感甩开。 她正踌躇着怎么回复时,旁边的裴寒舟又开口了。 “认识了十年但没见过几次,所谓的习惯和黑历史你都是从老人口中听来的,”男人稍作停顿,“我太太若想了解我可以直接问我,不必通过你。” 林洛桑抬了抬眉尾,头一次觉得这高情商男人开口得恰到好处,救场也非常及时。 他们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能做的事情,确实无需外人插手,无论真心或假意。 女孩子却像没放在心上似的,轻轻抖了抖肩膀,嗔怪道:“我知道啦,你这人还真是……几年不变的冷漠呢。” “对了,等会有空吗?”魏瑶问。 裴寒舟:“没空。” 魏瑶像是被拒绝惯了,不被影响地继续道:“我爸爸说就奶奶的情况要和你谈一谈,你肯定能来吧,我发你地址?” 看来这会谈还要些时候才能结束,但林洛桑的时间有些来不及,她看了眼手表,决定暂时打断一下他们,扯扯裴寒舟的袖口:“我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你们聊着啊。” “嫂子还要上班吗?”魏瑶目光转了转,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唐突,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啦,就是工作离我好像还太远,我很好奇大人的世界。” 林洛桑偏了偏头,从舌尖过了一遍这句话,突然就有点想发笑,但因为繁忙并未来得及回应,最终给岳辉打着电话迅速离开。 今天她要去开有关下期节目的会议,涉及到歌曲主题和舞台风格,没工夫再做无谓的耽搁。 …… 看在老人的面子上,裴寒舟最终去了一趟魏家。 面对着女儿“有关病情”的询问,魏严并不知情地愣了下,紧接着才接收到魏瑶的讯号,赶紧说了些老人的情况。 不用想也知道魏瑶在用父亲当幌子唬人,魏严其实根本就没有和他谈一谈的计划,都是魏瑶自己的私心。 裴寒舟蹙了蹙眉,反感难以掩饰地从眼中溢出,关上门后便大步离开。 魏瑶一边扶着楼梯一边努力追上他的脚步,还在急急忙忙说些什么:“你走这么快干嘛呀?我知道骗你是我不对,可我真的太想你了,”说着说着女孩几乎要哭出来了,“我们快两年没有见面了,你一点都没想过我吗?” 男人根本不予回复,留给她冷漠而疏远的背影。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那会儿她只有十岁,同龄人都幼稚又无聊,滚在地上四处嬉闹,连衣服都是脏的。她趴在梧桐树下写作业,一抬眼就看到从医院楼宇中走出的哥哥,衣衫齐整、干净高挑,就连皱眉都让人不想挪开目光,好看得连画都不敢精致得那么夸张。她连呼吸和心跳都只敢小声,怕惊扰到谁。 她那时候不知道这就是心动,但空气好像都随之停滞了片刻,她丢下笔,不管同龄男生在身后的呼唤,顺从本心地朝着他的方向跑去,碎花裙摆被风荡起悠扬的弧度。 但他很快就上了车,车门关闭的那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地大喊“哥哥”,试图能让他回头发现自己。但故事中的人置身事外,车窗都没有摇下半分。 她想也是,就叫那么一声哥哥,他哪里知道是在叫他呢。 幸好一周后他们拥有了第二次见面,在老人的病房内,他背脊挺直地坐在沙发上,正午的光悠悠地洒下来,父亲和她说:“这个哥哥叫裴寒舟,年少有为,你要多向他学习。” 她笑弯了眼,想去扯哥哥的袖子,但被快速地躲开,她那天晚上哭了很久,再起来时又整装待发,跑去和父亲许诺:“我会努力变优秀,然后追上哥哥的!” 父亲繁忙无暇理睬,只当是小孩心血来潮的玩笑话,但她那一追,就是十年。 她再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再没遇到过比那时更心动的瞬间,她努力地想要朝他靠近,想让他看到自己。在父母工作忙碌的家庭中长大,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缺失关怀,可遇到他以后才发现,她从未如此渴望过被重视。 但好像没有什么能摧毁他的壁垒,他太难追了,二人最靠近的距离甚至都是隔着一排长长的座椅,她不断地感受到挫败和被拒绝的滋味,可极强的自尊心让她越失败就越用力,有的时候都快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了。 追逐着某件想得到的东西太久,往往容易在路途中迷失自我,总是会忘记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单纯变成想要证明自己、想完满那份缺憾和执念。 可无论怎样,已经当做惯性走了十年的路再难回头,她有时候想着这样也好,他一视同仁地漠视一切,她追不上,别的女人也追不上。 哪里想到不过是出国进修几年,再回来时就变了天,新闻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结婚的喜讯,她想这怎么可能?他连女人都不愿接近。 直到刚刚看见林洛桑就那样靠近地站在他身侧,不知是什么缘故步伐还有些不稳,他竟还会抬手去扶。 太荒谬了,他竟然也是会主动伸手扶女人的,他竟然也会容许女人扯他的袖子,甚至更多。 魏瑶后知后觉地收回繁杂心绪,试图让自己重新恢复平和的语气,她对着男人的背影问:“你这么着急地要去哪儿?去找嫂子吗?听说你们认识之后很快就结婚了……你很喜欢她吗?” 说完又兀自笑了笑,极端想法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也是,她那么漂亮,男人都很喜欢的吧?虽然她好像交往过挺多男朋友的,但很多才女都是这样的嘛,只能说她有资本,有时候我还挺羡慕的呢。这样也好,婚前多一些感情经历的话,婚后就会收心,不再那么容易被诱惑了。” 一直向前的男人终于停了停步伐,掀开眸子冷冷问:“收心?” “是啊,嫂子什么都好,如果对你能更专心一些就更好啦。不过电视剧里都说女人结婚后就会安分很多,我希望是这样,”魏瑶加大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虽然她前段时间还被拍到和段清一起,但夜深了有可能段清只是出于……” “适可而止。”男人没有耐心地打断。 “嗯?”魏瑶憧憬地抬头,“你也觉得她应该适可而止吗?” “我是说你。” 魏瑶愣住。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男人连余光都不屑施舍给她半分,“不是什么婚姻关系都能容许你挑拨,你最好清楚自己的定位。” 男人语调内半分温情也无,魏瑶忽然记起,原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么无情的。 冷冷冰冰,像冬天砸下来的雪子,连握在手里都会冰得人发疼。 魏瑶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染上哭腔:“跟我好好说话就那么难吗?你不能给我好脸色哪怕只是装给我看吗?” “不是因为你父亲,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看他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魏瑶不甘心地将十年来的委屈一同爆发:“我明明是为了配得上你才去进修的,你凭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结婚了?怎么样我都认了,但你凭什么要这样维护一个才和你认识了几个月的女人?我们已经快认识十年了啊!” 但男人一个音节都没有回给她。 大风席卷着刮过,台阶上一地泛黄落叶,等她追出去时,面前空空荡荡,只有车绝尘而去的回声。 他对她从来都没有温柔,留给她最多的也只是背影。 她早该知道的。 /// 林洛桑浑然不知自己被编排了数段感情史,且她刚结束了一场掏空身体的长会议,已经完全把早上有关魏瑶的插曲抛之脑后,回到家时只觉得疲乏。 前面几场舞台她完成得都还不错,因此大家对她的要求也愈发高,甚至还有不少人表明节目是为她而看的。她又不愿重复旧的路,一直在思索下一场舞台要用什么主题,才让表演有新意的同时又驱散大家赛程过半的疲乏感。 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她满怀激情地要落实,结果遭到了空前一致的反对。 岳辉简直觉得她疯了:“这个主题是不是有点太不讨喜了?观众万一get不到怎么办?” 助理也说:“前面几场的感觉都挺好的呀,我们沿用前面的不好吗?” 甚至连音乐总监都来悄悄试探:“你要不要再想想?” “这话题太有争议了,不是那种大家可以随意感知到的东西。探讨的也不浅显,需要大家思考,但是大家就来看个综艺听个歌放松下,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愿意跟上你的步伐,”岳辉说,“没有艺人敢在比赛里做这种尝试。” 林洛桑思索着点了点头:“既然没有人的话——” 岳辉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磨破嘴皮子终于换来了好结果,口干舌燥地准备喝口水。 瓶口刚对准嘴唇,林洛桑说话了:“那我就来第一个试试。” 既然没有人敢,那就她来。 岳辉一口水卡在喉咙管里不上也不下,直接喷出来一半。 他咳嗽了好半天,这才顺着气儿妥协道:“好吧,看来你是真想写。” “想写就写吧,反正我也只能支持你不是。” 虽然最后主题是按照她想的定了下来,但听到了那么多担忧的声音,她自己多少也有些纠结。 临至半夜,她的思维更加活跃,就坐在桌边思考着舞台布置,顺便打开宣纸练毛笔字让自己心态更加平和一些。 门锁不期然一响,是裴寒舟回来了。 她目送着他进门,目光没有丝毫转移,男人还是头一次接收到她这样的注目礼,以为她是想问什么,换好鞋后沉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她扬了扬下颌,“你忘记关门了。” “……” 男人带上大门,又等待了几秒,发现她真的没有话问自己,不由得想起方才饭局延迟到十一点多,各高管的妻子纷纷来电问他们怎么还不回家,听到有女服务生讲话还反复询问为何会有女声,不少人都在起哄,说是老婆吃醋了。 唯有他裴寒舟,身为已婚人员之一,却一个电话甚至一条短信都没收到,好不容易接到了一条,在“嫂子来关心了吧”的羡慕声中,他解锁屏幕,发现是罗讯发来的消息—— 某媒体编撰的林洛桑和段清的感情史。 裴寒舟十分感动,并删除了罗讯的好友。 于是男人这会垂了垂眼,道:“下期节目什么时候录制。” “周六或周日的样子。”她说。 男人行至桌边拿了水杯,又装作不经意似的那么一提,淡淡道:“有没有帮唱嘉宾?” “上上期才有,这期应该没有,我没收到通知。” 看来段清是真的滚蛋了。 男人较为满意地颔了颔首,而林洛桑有问必答完之后就转过了脸,继续专心磨墨。 裴寒舟蹙了蹙眉,又想到别人家的老婆关切不断,而到他这儿,他尚且都能提出几个问题,她怎么就对他的生活半点兴趣都没有,甚至面对情敌的出场都不为所动? 头一次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个彻底的男人轻咳两声,随手拿起桌上杂志翻阅,随意找着存在感:“后来魏瑶单独和我说了很多。” “魏瑶?”她这才想起来,“哦,医院那个。” “你不好奇她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讲到这一步,正常情况下的妻子应当都会有些危机感。 男人抬起眼,望向自己的妻子。 谁知道林洛桑笔都没停,眉毛都没动一根。 “不好奇啊,”她专心致志地写着毛笔字,“我好奇这个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9.8:为什么人家都吃老公的醋,我老婆却?完全?无动于衷? 今天24小时内评论都发红包哦~ 28、28 林洛桑很明显地感觉到, 在她说完那句“毫不在乎”的话之后, 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伴随着阵阵低温的冷气压。 她抖了抖肩膀,去房间里找出自己的外套穿好,这才继续练着毛笔字,顺带思索着舞台, 连余光都没空分给自己的丈夫一眼。 找存在感彻底失败的裴寒舟垂了垂眸, 漠然地扣上杂志扔到一旁, 去楼上洗漱了。 并且当晚林洛桑回到卧室时, 这男人已经一反常态地提早睡下, 平躺在床上阖紧双眸, 颇有点安详去世的意味。 她琢磨着自己今天好像也没干什么, 还对情敌表现得特别大度,这男人为什么一副被她气得不轻的样子? 总之今晚还是谨慎行事的好,否则不知道这无良资本家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林洛桑将暖气的温度调高些许,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角,缓缓钻进了被窝。 她玩了会手机才扭灭台灯, 闭上眼, 开始进入睡眠准备模式。 男人确实很早就躺下了, 为了让心情恢复, 打算比平常多睡几个小时。 正当他快要入眠的时候, 感觉到有人走进了房间,带着铃兰的淡香,风一样蹭进被子里, 而后开始刷微博,有轻微的指尖划动屏幕的声音。 紧接着,不知她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又碍于他在一旁睡下,只得蒙在被子里憋笑憋得床板都在轻颤,呼出的热气好像能往他脖颈处喷洒。 不知等了多久,她总算笑完,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兴奋得小幅度滚动,差点滚到他怀里,又默默退回了原位。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正常地,像普通夫妻一样共同入睡。 他没有过类似的体验,只觉得女人果然非常麻烦。 她入睡得快,以往伴随着睡前运动过后,总是能累得在他清洗时就昏昏欲睡,从浴室到床上这一小段距离更是能困得小鸡啄米,沾了枕头便瞬间浸入梦乡,睡着了也不安生,总卷着被子动来动去,腿时不时还会搭在他身上,宛如睡梦中仍在练习舞步。 但他觉浅,睡眠敏感,经常被她弄醒,无奈地将她的腿移下去,但很快,她的手又会再搭上来,八爪鱼似的缠着人不得动弹。 男人将这种时刻理解为,凌晨的报应。 譬如此刻,他正堪堪要睡着,林洛桑却像突然来了灵感似的,悄咪咪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书桌边打开电脑,一阵敲击键盘的清脆音效传出。 裴寒舟彻底放弃,打开台灯坐起来看书,她心虚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问:“你没睡着啊?” 男人没说话,她长歇一口气:“早说啊,我憋得那么辛苦。” “……” 就这样,二人又恢复了双方工作的状态,她删删改改,他低头看书。 一个多小时后林洛桑工作完毕,写了二十分钟歌词,这才再度爬上了床。 她掖好被子,只露出一双微挑的眼,问他:“你不睡吗?” 他依旧不回答,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 林洛桑自知理亏,默默攀上去扯掉他一边的耳机,在他耳畔轻声问:“那我给你唱首歌儿吧?” 她吐息软绵绵地落在他耳根,带着薄荷牙膏的味道。 裴寒舟还是没说话。 就在她以为这男人要跟她别扭一辈子的时候,终于听到他沉声开口: “唱吧。” 未免也太好哄了点。 吵到他睡觉,一首歌就能哄好。 林洛桑清清嗓子:“你想听什么?” “随便。” 她美滋滋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唱的你都喜欢是吧?” 裴寒舟看她一眼:“……” “你不给我范围我怎么唱?”她舔舔嘴唇,信口胡诌,“《我有一个好爸爸》?” …… 最后也不知道她唱了什么,因为她没唱两分钟就把自己给唱睡着了,声音趋于微弱,呼吸声也平缓了不少。 男人失语地垂眸看了看,这才关掉了自己手边的台灯。 酣眠一夜的林洛桑次日起来时元气已加满,兴致勃勃赶往录音室的路上,居然碰见了魏瑶。 说是碰见,不如说魏瑶就蹲守在门口,只待林洛桑一出门,便浅笑着走到她面前:“我们聊一聊吧?” 其实要聊的也没什么新颖的话题,魏瑶喜欢裴寒舟她早就看出来了,也知道魏瑶心有不甘,那些闲聊的句子看似是随意吐露,实则对她明夸暗贬,段位不可谓不高。 没想到裴寒舟这人冷漠归冷漠,桃花运还挺好。 “寒舟哥没有和你一起吗?” 餐厅内,魏瑶体贴地为她清洗着茶具,先给自己斟满一杯绿茶:“不过也是,我寒舟哥一直很忙,除了自己喜欢的事物之外,对什么都爱答不理的。嫂子你可不要因此心存芥蒂呀,他也不是故意的。” 林洛桑甚至不用把整个句子听完,就已经凭借着在“绿茶发言bot”中资深的冲浪技术,明白魏瑶看似是在融合他们夫妻二人间的关系,画外音却直指裴寒舟对她根本不上心。 “不会心存芥蒂的,”林洛桑微笑着说,“他早上说要带我一起,我要睡懒觉拒绝了而已。” 魏瑶手一抖:“……” 有茶烫到魏瑶手指,她却淡定地放下茶壶,接道:“那就好,看你们这么幸福我也很开心。” “寒舟哥那么好,我和姐姐们常讨论什么样的女人才有资格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站在那么优秀的人身边,会不觉觉得有压力甚至自卑。不过姐姐你也不要气馁,虽然你现在还没什么名气,赚的也不多,但是人这一生还长着呢,哈哈,可能哪天突然就走运了呢?” “虽然其他那些追寒舟哥的,要么就是家里特别有钱有地位,要么就是自己也是公司总裁,要么就是漂亮到惊为天人,可是寒舟哥选择你呀,应该也不是一时想换换口味,你要相信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林洛桑失语半晌。 ……开始用pua男的套路了是吗?通过打压的方式削弱她的自信和自尊心? 她努着嘴思索了一会,非常配合地,同样不解地温声开口,附议道:“就是啊,凭什么是我呢?” 魏瑶嘴唇翕动,但嘴角不受控地抬了抬,眼角忍不住攀上些掩不住的得意。 林洛桑就在这得意的目光中谦虚道: “大概是因为我年轻貌美有才华,用也用不尽吧。” 魏瑶有些许惊愕,表情僵住,睁大眼看着她。 恰逢岳辉打了电话过来,林洛桑拎起手包:“我还有音乐要做,就不奉陪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魏瑶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了她没喝一口的茶杯上。 看着那杯绿茶,林洛桑顿悟过来什么,原封不动地将满杯绿茶,径直推到魏瑶跟前。 “这个你自己留着吧,我没兴趣。” 魏瑶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林洛桑再次开口。 “我虽然没钱又没人气,但下周有场一半观众都是为我而来的重量级综艺录制,感兴趣的话你可以来,”林洛桑还回一个wink,“报我的名字,前排票虽然贵,但我可以请你哦。” …… 去录音室的路上,林洛桑满脑子都是魏瑶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甚至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拉好口罩,没什么情绪地摇了摇头。 小女生还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几年前她就看过朋友发来的绿茶品鉴大赏了,魏瑶这模样骗骗傻直男还差不多,她哪里可能会上当,更别说真的从那只言片语中受到伤害了。 /// 接下来的几天魏瑶都消停了许多,没再来骚扰林洛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林洛桑忙到根本没办法回家,魏瑶想找也找不到她。 这次她的舞台要做一些特效,还要专门定制道具,不仅她自己忙活,整个团队也跟着忙坏了,听说那几天岳辉午睡的时候说梦话都是“这个特效可以再做得酷炫一点儿吗”。 周六晚上,新的舞台准时开始录制。 说老实话,这是几次表演中她最紧张的一次。 不知道观众对这个主题的接受度是多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按照预想,淋漓尽致地演绎好这个舞台。 道具准备就绪之后,耳返里传来现场老师的声音:“林洛桑可以上台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踏上台阶。 歌曲开始前会有一段歌手介绍的独白,但她通常觉得歌曲的意境需要大家自己去领悟,讲得太透反而没有意思,故而以前都会取消自己的独白环节。 今天则不然,她首次提出保留了发言的要求。 站到舞台中央后,她说:“其实一般我都不会介绍歌曲,但是今天想讲两句。” “这首歌送给我的一个好朋友。”林洛桑扶着话筒顿了顿,“也想说,言论自由权不包括中伤及污蔑他人,希望大家都可以拥抱到一个善良而有温度的世界,无论现实或虚拟。” 没等台下观众反应过来,歌曲已经迅速切入,一阵机械声咔哒咔哒地响起,像是在输送着什么电报或消息,或长或短,清脆简洁。 一阵敲击声后,电子乐声流畅地衔接而上,曲调很自然地从冷冰冰的世界转换到了留有一丝温情的律动中。 紧接着,光灯竟然率先投落到舞台侧边,没有林洛桑的位置。 浅色光圈内,有女生抱着双腿坐在地上,身上错落地分布着被人射中的箭矢,她弓起背,似乎是疼痛极了,旁边的人不断拍着她的背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 舞台下很安静,即使看不到林洛桑,也因为信任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着属于她的画卷铺开。 林洛桑踩着道具徐徐站定,整个人披了一件纯白而宽大的风衣,随着步伐轻微起伏。 台下观众看不出舞台玄机,禁不住开始小声讨论。 “那个踩的是什么啊?像按钮一样,但是有好多。” “看不清,等会俯视全景估计才知道是啥。” “桑桑的舞台不一直都这么神秘,嗐,再等等吧,等会就知道内容了。” 这次的舞台完全是新的表现形式,伴舞没有围绕她,她也没有围绕伴舞,而是各自分开,宛如两个世界。 左侧的伴舞们演绎着对伤者热闹的关切,舞台中央的她却是独自的孤寂: 黎明要多久才会亮起 她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摸索着/安全的捷径 她今天的舞台妆很淡,难得脱下了女艺人拉长比例的高跟鞋,穿着双平底鞋站在那里,足下的光好似在有序地亮起。 她对舞台心心念念的从不是要显得自己有多漂亮,相反,她认为合格的歌手应该用自己去配合舞台,自己是否亮丽,和舞台效果相比不值一提—— 于是她只是站在那里,轻声浅吟: 取悦的方向在哪里 没走错过一步的她问自己 真实与恶意/丑陋的嘴脸有多美丽 为什么攻击/只因你是你 就在林洛桑唱完这一段时,方才还围绕着女生身边的伴舞纷纷戴上了面罩,从脚下拿起没有填充物的弓,对准林洛桑的身体,一发一发地开始输出着空箭,只有手中的弓在不断弯曲抖动。 直播间有人以为是特效出了问题:【是我这儿卡帧了吗?为什么他们射箭却没有箭啊?特效bug了?】 【bug没有我不知道,但我也只看到弓。】 【应该不是漏洞,你看他们都没有一个拿箭上箭的过程,舞台设计就是这样的吧。】 林洛桑逐步将主题娓娓道来,伴着节奏加快的音乐唱: 你戴上面具/代码中难辨踪迹 严寒时分的冷寂/不掩饰地攻击 美化过的箭羽 淬了毒也锋利 慢慢腐蚀人体 是你要的结局 镜头慢慢转为俯视,将舞台的玄机一览无遗。 林洛桑脚下的,是一个巨大的键盘,随着时间分秒地过去,键盘上亮起的字符也在不断变换,像是有人在用它输入着什么。 就在台下观众靠着首字母分辨着键盘到底在发什么的时候,镜头转换到林洛桑的后背—— 她白色的衣服上,全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虚拟的武器,却带来了真实的创伤。 丝毫不逊色于,方才被箭射杀到的女孩。 观众一个接一个都反应过来了。 “我靠!网络暴力!!” “底下那个是键盘啊!你们没发现键盘一个一个字符地在亮吗,都是骂人的话!绝了绝了,这设计绝了啊!!” “我哭了,今天也被林洛桑的舞台震撼到只会发抖了。” 林洛桑眼睫轻颤,抱了抱双臂,声音温柔而带着力量地回荡在演播厅: 她没有挡风之翼 用脆弱的身躯 抵住铺天盖地的恶意 最后,在歌曲的尾声处,她不掩饰地大方露出背后的伤口,跟着鼓点唱: 乌合之众狂欢的乐趣 就算颤抖也绝不畏惧 咬牙捍卫最初的勇气 沉溺者何时能苏醒 钢琴加弦乐的曲调让歌曲在冰冷过后又柔和许多,带着一股愈发坚定的能量,不妥协不认输,也绝不讨好。 因为那样,就不是做自己了。 当晚的表演被无数音乐博主进行了转载和评价,转发量最高的那条写了一千多字的乐评,在最后一句写道:【任何一个看似“善良”的普通人都可能是施暴者,不是只有真枪实弹的流血才是伤害,键盘同样可以伤人,甚至杀人。 林洛桑是我见过目前新生代歌手里非常有社会责任感的一位,给自己的歌迷做出正确的引导,这才是公众人物应该做的表率和价值观传达吧,有被惊喜到。】 热门的转发赞同一样有很多—— 【那些美化自己网络暴力的键盘侠都醒醒吧,不是只有器官辱骂才叫网暴,不分场合地肆意杜撰、编造、侮辱也是网络暴力,别给自己编造美名还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了,人家的动机不需要你来定义,生活就那么糟糕吗非要靠攻击别人才能获得快感?】 【是写给纪宁的吧,但纪宁也蛮争气的,虽然被联动黑了很久,但没被现实打趴,她们都很了不起。】 当天关于网络暴力的讨论度很高,她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真的被自己影响到,但能做一次发声就是一次,哪怕只有一两个人因此而反思或收回屠刀,那这首歌的编制就有意义。 那场她拿了第三名。 虽然这首歌的评价很高,评论也是几首歌里最多的,但毕竟不是主流话题,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到的东西,她的排位能守住前三已经很了不起了。 完成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舞台,无论名次,满足感和喜悦足以盖过所有。 她回了y市的家,由于在舟总部在这边,裴寒舟也经常回家休息。 果不其然,林洛桑深夜抵达时,男人已经躺在床上看文件了,指尖还夹着一只黑色中性笔,偶尔会转上两下。 林洛桑这人有个习惯,一高兴就会话特多,于是洗完澡之后,她边擦头发边跪在床边没话找话:“魏瑶之前也找我了来着。” “嗯。”男人兴致缺缺,很明显是在认真看合同,随便敷衍着她。 脑中枢兴奋、想找人大谈特谈的林洛桑自然对这个回复不甚满意,用足尖推了一下他在被子里的腿:“那女生看起来不简单诶,还是蹲在这门口主动找我,很明显有备而来。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被欺负、被气到肺泡爆炸什么的。” 裴寒舟觉得这女人真是很难搞。 上个星期自己和她说到魏瑶的问题,她一副沉浸在毛笔世界中不愿搭理他的模样,他便就作罢。结果等她想说这个话题的时候他还必须得重新配合,要不然她就踢他?? 男人记仇又冷淡地在合同尾页落下自己的大名:“你不会。” 说完他就没继续说了,但话又确实好像只讲了一半,林洛桑非常严肃地凑到他面前,发尾没擦干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他手背上。 男人无语地磨了磨后槽牙,将她手里的毛巾一把夺过,盖在她头上用力揉了两把,罔顾她毛巾盖住眼睛的低呼,咬着牙沉声道。 “以你的本事,只有你把别人气得肺泡爆炸的份。” 深有此感的男人发泄完后将毛巾搭在她肩膀上:“擦完睡觉。” 她却像是来了精神,又凑过去甩了两下头发,一副自己累了不想动弹的模样,暗示道: “我觉得你擦的挺好的,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9.8:我觉得我等会应该真让你累到无法动弹你才能闭嘴:) 害,老婆太磨人怎么办 宠着呗,还能咋办^^ 今天也是24小时15字以上2分评都发红包奥030 *年轻貌美有才华,用也用不尽——毛不易《感觉自己是巨星》 /谢谢大佬们/ 雷:倦爷的小鲸鱼 4个;梵希的大喵 3个;贺知、辰兮、a攸 2个;sunny89、蒲公英的卷卷、浔浔吗、烁星、小院子 1个 29、29 面对着她的擦头发暗示, 男人眉头蹙起, 眸色深深地凝视了她几秒。 继被这女人当衣架之后, 他又要给她当擦头发的佣人了是么? 就在林洛桑被盯得打起了退堂鼓之时,裴寒舟不知是想到什么,很快勾了勾唇,嘴角的笑竟颇有几分良善与缱绻的意味。 他抬手, 淡然自若地垂了垂眸:“行啊。” ——行啊。 这气音微咬, 又裹着点儿浅淡鼻音的语气, 不由得勾起了林洛桑某段不太好的回忆。 上次她问要不要帮他洗头, 他也是这么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 然后她就被拽进了浴室, 活来又死去, 死去又活来。 为了避免下一秒被拽到他身下,林洛桑火速腾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侧翻两下,自觉地抓着毛巾揉了揉发尾,讪笑道:“没事, 我可以自己来的。” 男人没什么情绪地微哂, 慢条斯理道, “那辛苦你了。” 她摸着湿漉漉的发尾, 全身心都沉浸在擦头发里:“辛苦我也不能辛苦你呀。” …… 卧室里沉默了三秒钟。 还没来得及“辛苦”的男人转过头, 看似是想好好探讨一下这个词背后的深意。 祸从口出的林洛桑舔了舔唇瓣,一时失语,直到看见手机屏幕亮起, 才抓紧时间离开了床边这个是非之地。 “我有工作任务来了……先走了,拜拜。” “……” 闪进浴室的林洛桑将头发往后捋了捋,不明白自己的语言管理系统怎么一看到裴寒舟就自动下线,总是说一些主动招惹他的东西出来。 她撑着洗手台,打开了手机,微信里是岳辉发来的消息:【睡了没?没睡的话录一段你的晚间护肤流程,《种草簿》那边说你的账号都要长草了。】 林洛桑捏着鼻梁,想起自己是有很久没登录《种草簿》了。 虽然已经护肤完毕,不过为了拍视频洗脸再来一次也无妨,毕竟工作越早解决越好。 她熟练地把手机架在柜格上,拿出洗面奶洗了把脸,伴随着偶尔冒出两句的解说,完成了护肤流程。 她的护肤流程也挺简单,先用起泡网把洗面奶打出泡,彻底的清洁之后再上水、精华、面霜,不过她的护肤品都是厚涂,每一个步骤结束后会等几分钟,待到皮肤彻底将营养品吸收,再进行下个步骤。 她一般会用导入仪导入护肤品,没带导入仪的时候就会用手掌轻拍,加快吸收。 或许是因为天生的底子就比较好,她把磨皮调到最低,被推送到用户首页是还是比大多数女明星更白。 众人怀揣着“有钱美女都是怎么护肤”的想法,点进了她的视频。 一开始的评论都是正常的羡慕—— 【太舍得了,五万块一小罐的面霜一次性挖辣么多,贵死我了贵死我了贵死我了。】 【明白了,好皮肤的秘诀=天生丽质+有钱,我缓缓打出一个告辞。】 【我全程无心观看如何护肤,这素颜状态也太好了吧,慕了。】 直到有人发现盲点: 【虽然我知道林洛桑绝不是在展示自己的浴室有多大………………但是为啥她的厕所比我家还大啊呜呜呜呜,说话都有回声!!一个浴室里俩浴缸,baldi malachite和the baldi rock crystal……前者绿色孔雀石加24k纯金,后者是水晶岩石浴缸……就这俩玩意加起来就一百多万美元……又美又高贵大气,壕到我再多看一眼都觉得窒息。】 然后评论区彻底歪楼,开始探讨视频里能看到的一切装潢究竟有多贵,从浴缸聊到灯饰,从灯饰聊到瓷砖,再从瓷砖聊到柜子。 第二天林洛桑起来的时候,发现评论已经一万多条了。 要知道在这种流量不如微博大的种草类app上,一万多回复已经能够算得上很高的热度。 她边看边往盥洗室走去,还没来得及细看评论区,门一拉开,高挑的男人映入眼帘。 晨间的光稀疏地投落,斑驳又明亮地坠在他发梢,在他高挺的鼻尖聚起高光。 裴寒舟身穿浴袍,身上还弥漫着酣眠后松软的气息,整个人又难得温柔许多,正对着定制镜刮胡子。 林洛桑出神了几秒。 除非是提早有工作要先走,以往大多数时候,每当她醒来,男人早已不在枕边,又或者是已经收拾好一切,带着不近人情的精英气质开始进行工作相关的事项。 如此生活化的模样,她确实还是头次见。 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也分不清是什么,只是搭在把手上的指尖略微动了动。 好像在这一刻,这个男人才有点像她的丈夫。 刮完下颚处的剃须膏,男人将脸部洗净,他的额发在动作间被打湿,有水珠滴滴答答地顺着往下淌,沿着他优越的侧颜线条滑过,消失在衣襟里。 圈内看人先看骨相再看皮相,好的骨相能抗住镜头所有角度的怼脸拍,生动而耐看,好的皮相则有保质期,也很挑灯光和角度。 很显然,他属于骨相好,皮相也很好的那种。 林洛桑靠着门框,较为中肯地给出赞赏:“你长得还挺帅的。” 男人喉结微滚,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这样说话又是有求于自己,宠辱不惊地擦了擦手。 “说吧,又要我帮你往舞台上搬什么。” “……” /// 那天下午林洛桑做歌的时候,和岳辉聊起来制作人的问题。 哪怕是一首原创歌曲,需要的幕后人员也很多,虽然她包揽了作词作曲和编曲,但还有其他老师需要完成乐队、和声、弦乐编写、录音混音等等工作,虽然大多数她都稍有涉猎,但目前还在学习过程中,故而要做到推出一首高质量音乐的话,有些环节也是要和优秀的音乐人共同完成的。 等她足够熟练和有把握了,会渐渐尝试所有环节都由自己来完成,现在还不是时候,此刻的她需要更多的学习,和优秀的老师合作会进步得很快。 “我最近已经在构思专辑的事儿了,”她用笔杆敲敲脑袋,“制作人的话就找lee吧,之前和他合作还蛮愉快的,而且他能很精准地get到我的点。” “好啊。”岳辉搬着椅子凑近,“然后那个,梅奔那边场馆负责人联系我了,问我你要去那边开演唱会吗?明年暑假的好时候留给你,到时候拉一拉赞助,啧,我都能想到盛况空前,而且那时候节目的热度也没掉多少……” “明年暑假?你认真的吗?”林洛桑抬头。 “认、认真的啊,隔壁节目有个刚红没多久的就开个人演唱会了呢,他妈赚得盆钵体满的,团队还是牛逼。” 林洛桑:“你说季景铄?他叫个人演唱会吗?那是圈钱演唱会。” 季景铄那场演唱会上座率不错,毕竟人家当过演员,有张好脸,水平也勉勉强强过得去,团队看他人气不错就急着变现,开了几场演唱会和见面会。但由于季景铄没几首自己的歌,不得已买了好几首别人的歌的版权,在演唱会上凑时长。 粉丝在被爱蒙住双眼的当下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认不认真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显现,还没站稳脚跟就急着捞钱,反噬也会来得更大。 不过是半年的功夫,季景铄粉丝就流失严重,早不复当初了。 “你想让我走他的路吗?我一个歌手……买别人唱过的歌,到自己演唱会上唱?”林洛桑说,“太丢人了,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视听盛宴》起码有十个舞台么不是,节目完了之后你肯定还要发歌的吧,加起来也能有个二十首……”岳辉越说声音越小,好像也发现了自己逻辑里的漏洞。 “哦,你的意思是我把参加综艺播过几次的舞台全搬到演唱会上,再加上十首一共只用了半年就制作完毕的歌,卖几百到几千一张票是吗?” “你过得去我良心也过不去,我歌迷的钱又不是天上掉的,我凭什么让他们花钱来听这种毫无诚意的演唱会。” 参加《视听盛宴》已经非常消耗灵感了,为了保证余下歌曲的质量,节目结束之后她肯定要重新闭关充电,怎么可能能半年做十首出来,那质量肯定堪忧。 岳辉努着嘴点了点头:“说得好!我现在就回绝那边,什么狗屁臭钱,我们桑桑看起来是喜欢钱这么俗气东西的人吗!” 林洛桑:“钱谁不喜欢……” “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岳辉用力地跟她击了个掌,“我懂你!” 助理:“……” 此刻的助理觉得自己有些分裂,她好像无法把现在的岳经纪人,和半小时前拉着自己手说他们二人一定要做通林洛桑思想工作大赚一把的岳辉联系起来。 林洛桑则深谙岳辉的纠结本质,也能理解他想赚钱的想法。 毕竟之前跟着飞烟那会儿大家都穷怕了,现在时机很好,把握住就有大笔钞票,其实她还算幸运,团队都很尊重她的想法,哪怕有时候放弃一些机会,也会让她爱惜自己的羽毛。 站在岳辉的立场,就像是饿了三年的人突然面对了一桌子珍馐,没发疯地逼迫她已经很好了。 “演唱会肯定会开的,等我起码有三张专辑了吧,毕竟我的性格你也知道,我真的敷衍不了。”她拍拍岳辉肩膀,“别肉痛了,我到时候改改合同,你会分成多一些的。” 本还有点蔫巴的岳辉瞬间恢复了过来,斗志昂扬地握紧双拳,“我太感动了,我岳辉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带到你这种认真负责又能干的绝美艺人,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人生路上的指明灯,我前进的路标,指引我时时刻刻不会迷路。” 助理满脸疑惑,琢磨着半小时前在这拍着桌子激情大吼“有钱不赚是傻逼”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助理叹了口气,试图唤醒岳·专心致志吹彩虹屁·辉的理智:“……真的不必,辉哥。” /// 那个周末,林洛桑一边写着要给《视听盛宴》节目组交的新歌,一边腾出空思索演唱会的雏形和主题。 为了这场个人演唱会,她期待也准备了很久,一定要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周日的时候听说魏严请他们吃饭,说是沟通一下老人最近的情况,林洛桑刚好在餐厅附近,便也顺道去了。 曾祖母近日状态还不错,比医生预料中的还要好上许多,魏严先是说要稳住老人良好的精神状态,又道偶尔可以带她出去走走。 谈了半个多小时的正经话题,主菜呈上时,魏严推推眼镜,笑道:“之前小瑶好像有做一些影响到你们的事情,我作为父亲在这道个歉,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因为我和她母亲比较忙,孩子一直上的是寄宿学校,那会儿就经常逃课了,但我们那时候也忙到无暇兼顾,导致她的童年甚至到现在都是很缺乏关爱的,可惜当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这样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你们放心,我私下里已经说过她了,希望没给你们夫妻二人造成太大的困扰……” 魏严作为这家闻名遐迩私人医院的顶梁柱之一,工作确实很忙,也几乎要做到24小时在岗,疏忽在所难免,但更多的则是魏瑶自己的问题。 没一会魏严就接到电话说有急诊,他匆忙而大口地扒了几口饭,拿着外套就急匆匆离开:“抱歉,我这边有事要忙,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了。” 林洛桑点点头。 她戳着碗沿慨叹了一声,又抬起头环顾四周。 裴寒舟道:“找什么?” “想喝水。” “桌上不有么。” “这杯冷了,我想要热的。” 她也懒得喊外头的侍应生了,起身去置物台上拿水壶,谁知水壶刚拿起来,外头的魏瑶也推门进来了。 其实门口和桌子还隔着一段距离,但不知魏瑶是没看到她还是故意撞了上来,总之二人猝不及防又猛烈地迎面交撞,水壶叮当坠地,冒着热气的开水从壶口溅洒出来。 林洛桑懵了一瞬,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躲开热水。 魏瑶却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挪,惊呼过后抬起自己的裙摆,露出被烫红的大片肌肤,双眸噙着薄薄一层泪,糯着声音楚楚可怜道:“好痛……” 裴寒舟听闻到响动,也朝这边走来。 魏瑶见他过来,赶紧松手放下裙摆,惊慌又无措地赶忙摆手道:“不、不用过来的,洛桑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反应了两秒,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她又直直看向林洛桑,手指半掩住嘴唇,纯洁的圆眼里满是委屈,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是因为上次我说有很多人追寒舟哥哥,所以不高兴了吗?你不喜欢我可以骂我的,也可以和我说,为什么要这样呢……” 魏瑶还没来得及说完,男人大步上前,握住林洛桑手腕。 林洛桑脑中霎时闪过狗血剧最热衷的三角戏码,男主将女友无情地拉开,查看自己青梅竹马的伤势,并苛责女主——你这无情的女人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失去的是一条腿,可她失去的是爱情啊! 然后裴寒舟就真的一把将她拉开了。 林洛桑:“……” 男人也真的靠近了魏瑶。 林洛桑头皮有些发麻,屏息抬头就看到他的背影,很宽阔。 男人将她拉至自己身后,手里还捏着她的手腕,声音带着几分低冷,沉声问魏瑶—— “这么喜欢演戏,当时怎么不报北京电影学院?” 作者有话要说:  裴·鉴婊专家·寒舟已上线 大家想要的双更听到了,已经在存稿了~ 这章也是24小时内15字就发红包哦~ 之前存稿这章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撞上最近医生的那件事,二者之间完全没关系我也没有在影射任何t.t(求生欲上线 30、30 裴寒舟说完之后, 魏瑶当即便怔在了原地, 楚楚动人的模样也顾不上演了, 积攒在眼眶里的泪就这么突兀地落了下来。 魏瑶启了启唇,然而只是嘴唇翕动,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人从椅背上拿起林洛桑的外套,拉着林洛桑径自出了包间, 徒留魏瑶孤身一人。 水还在从倾倒的壶口慢慢流出, 顺着裂纹的方向淌了一地。 魏瑶后知后觉感受到痛, 瑟缩着抽了口凉气, 缓缓地卷起裙摆, 用手指碰了碰被烫红的伤处。 真的……好疼啊。 但怎么也比不上男人那冰棱般扎人的语句疼, 她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 哪怕以前他再讨厌自己,都只是冷着眼不愿瞧她。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除了冷漠之外还会有别的情绪,会有那样狠戾的目光,语调中隐隐带着令人胆寒的怒意与嫌恶。仿佛她再行差踏错一步, 足下就是无底深渊。 魏瑶紧咬着嘴唇, 终于难以遏制地放声大哭起来, 心脏如同被绞住般窒息, 又想起许久之前的某个雨夜, 他不知第多少次划清界限,声音伴随雨声,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却带着他一贯的冷冽无情:“不用自我感动,离我远点。” 那时候她一点儿也不挫败,她想,我还这么小,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到他喜欢我,没有人比我和他认识得还要久,他就算就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上一个陌生人。 十年弹指一挥间,原来她耗上青春的赌注,根本不配有未来。 /// 车内,林洛桑刚把衣服挂在房车卧室的衣架上,侧了侧头便听见男人问:“被烫到了没有?” “没有吧……我躲得挺快的,”林洛桑缩了缩脖子,“谁能想到她都不躲开。” 今天天气有些回温,加上她在室内脱了外套,这会儿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浅色衬衣,沾到水的地方变深了些,贴在手臂上。 裴寒舟垂眸看了一会,这才伸手按了按那块湿漉漉的地方。 林洛桑起先是真没感觉到什么,被男人一触才感觉到皮肤有些烧灼感,翻起袖子,看到了一小块被烫红的地方。 大概是练舞经常受些皮外伤,导致她对痛的感知也比较迟钝。 男人无语地凝视她几秒:“……你连自己受伤都发现不了?” 林洛桑想解释,但发现自己百口莫辩,又任凭男人将目光缓缓下移:“腿上有没有?” 她正想说应该没有,但男人很明显已经不相信她的话,眉头蹙了蹙,决定自己亲自检查。 “裤子脱下来我看看。” 她本来都伸手摸到扣子了,想了想是不是不太对,五官微微皱起,僵着动作转头看他:“……” 男人的喉结亦是一滚:“…………” 裴寒舟似乎也领悟过来自己方才讲了什么,车内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还弥漫着难以言明的暧昧和旖旎。 不知道过了几秒,男人僵硬地转身,硬邦邦丢下一句: “你自己检查。” “……” 林洛桑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本来也应该是我自己检查……” 没一会儿,小助手买来了满满一大袋药,差点有林洛桑半个身子高。 林洛桑表情复杂:“你这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身患绝症马上要死了呢。” “刚刚我也就只买了一个药膏,”助手小声说,“先生把我打回去,说不买够不准回来。” “可能男人都这么大惊小怪吧,毕竟我认识的直男都很怕死。” 林洛桑掀开袖子涂了涂患处,清清凉凉的,其实现在伤口处已经没有太大感觉,不过还是上点药更加保险。 至于腿——她穿的裤子厚,躲得也及时,没有被烫伤。 上药的时候林洛桑想起了魏瑶,想起魏瑶难以掩饰的不甘,想起魏瑶极尽所能走火入魔般的争抢,又想到了魏严说的那番话。 其实能看出,魏瑶对裴寒舟的那份喜欢并不纯粹。 裴寒舟只是她少女时代对美好的一种向往和追逐,且父母忙于工作的家庭会让小孩更渴望被爱,魏瑶的内心深处同样希冀着被重视,只是她明白父母无法给予这一份关怀,裴寒舟便成为了她渴望的具象化。 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因此裴寒舟愈拒绝,魏瑶便愈加偏执,任凭自己被喜欢撕裂也不肯松手。说到底,不过是比起少女时代的爱慕,她更喜欢自己一点。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犯歌手喜欢分析人物内心的职业病,林洛桑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在简单的料理后,前往演播厅进行排练。 这次她要唱首情歌,虽说不是初次在舞台上唱情歌了,但这首多少有些不同,算是感情异常丰沛的一首,试唱的时候还把某个女导演给唱哭了。 就在林洛桑排练时,裴寒舟也顺利抵达了办公室,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文件批复。 在他旁边吃炸鸡的罗讯把脆皮咬的嘎嘣响。 罗讯拿起第三个鸡翅根的时候,裴寒舟终于忍无可忍地蹙眉:“再吃就滚出去吃。” “别这么无情嘛。” 罗讯褪下一只手套,没脸没皮地腾出手来摸到什么,打开了zeus的超大屏电视,开始看娱乐新闻,八卦声很快灌满了总裁办公室。 裴寒舟:“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我吃炸鸡就是喜欢看娱乐新闻!看娱乐新闻怎么了?娱乐圈女艺人难道不好看吗!”罗讯一口咬下脆骨,“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猎物可以寻觅,嘿嘿。” 结果话刚说完,主持人那边便非常有娱乐态度地播报着:“段清于今日早晨抵达y市机场,将于下周参与《视听盛宴》第八期的录制,粉丝接机场面火爆,看来不走大叔人设的段清魅力也非同一般哦。据悉,段清这一次将作为踢馆歌手参与《视听盛宴》的补位决战,各位迷妹们可要加油为歌手投票哦。” “段清?”这名字颇为熟悉,罗讯皱着眉回忆了一会,“哦对,嫂子的绯闻男友。” 眼见正在浏览文件的男人看向自己,罗讯眉峰一抬:“怎么样,你肯定不知道段清和嫂子过去的故事吧?” 裴寒舟垂下头:“我不感兴趣。” 罗讯没理他,自顾自地讲着:“段清以前和嫂子也一起参加过一档音乐类综艺,没录多久段清就开始追她了,听说俩人还谈了一阵子恋爱,后来因为导演立场不明的问题综艺停录,可能异地吧,然后他们就be了。但是段清就一直单向关注着嫂子……” 男人低低“嗯”了声:“然后呢?” 罗讯:“你他妈不是不感兴趣吗?” “……” “总之段清就是一直单向着嫂子,偶尔还评论点赞、帮忙转发之类的,并且他还专门给林洛桑写了首歌,叫《难割难舍》,怎么样,听着就很深情吧?” “你怎么知道歌就是给她写的?” “大家都默认的啊!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就算不是给嫂子写的,不否认也代表他有想法吧!毕竟之前嫂子一点都不红,说他炒作蹭热度更没必要了。” 罗讯掏出手机划了两下,点开《难割难舍》的网易云评论给裴寒舟看,果然,热评里提到的女主角都和林洛桑有关系。 “就是写给她的!”罗讯啧啧两声,“才子就是好,追妹子能写歌,失恋了也可以写歌纪念,天哪,看看这歌词‘你离开以后,分分秒秒被我熬成一个秋’,多么的!让人心痛而心软啊!” “难道他当时就是这样追到嫂子的吗?” “啧。” “啧啧啧。” “啧啧啧啧啧。” “嘴巴痉挛就去治病,”裴寒舟沉声,“不要在我耳边制造噪音。” 罗讯又拾了根年糕蘸了蘸甜辣酱,慨叹:“哎,爱情啊——” 男人懒得听他在一旁发疯,径自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罗讯:“……” “嗤,小气鬼,陪人聊点儿废话都不行。” /// 演播厅内,排练完的林洛桑也正巧和段清撞上。 看着段清,她恍惚了几秒,直到段清抬手和她打招呼:“中午好啊,吃了吗?” 林洛桑摇了摇头:“你怎么来了,又要帮唱吗?” “不是,是踢馆,导演说上次我参加的反响还挺好的,所以让我返场再来一次,”段清双手插兜,笑,“如果踢馆成功,我们可就要成为对手了。” “不对,”段清又为自己更正,“是对手,也是盟友。我们很久没有交流过了吧?” 她含混不清地潦草带过,这才取下手腕上的发绳将头发绑好,道:“我先走了,去吃饭。” “等等!” 段清三两步追上她,“我也没吃,一起吧。” “下个不是轮到你排练了吗,你先去排吧,老师们还在等你。” 灯光昏暗的后台,段清站在一片背光中,目光却毫不掩饰地看向她:“那你会等我吗?” 林洛桑愣了下,摇头:“我先去吃了,有点饿。” 她转身走出几步,段清在她背后低声道,“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怕她走得太快,趁现在还有机会,段清一股脑地把想说的话倾泻而出:“这节目之前请过我的,我给拒绝了,原因是离我家太远,而且我也不喜欢被束缚和划上期限的创作,简直哪哪都和我不对味。” “但是后来知道你参加的时候,我后悔了。所以节目组第二次再找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当时和我对接的导演很惊喜,说他们本来不报任何期待的。” “这样说你可能会有负担,但我之所以愿意承受这些我讨厌的东西,我想你知道是因为谁。” 林洛桑棘手地捏捏眉心:“你觉得这样说我会有负担,那你为什么还说?” 段清哽了一下。 “我不会有负担的,”她坦然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成年人自己的决定应当由自己承担。我从始至终没有干涉过你,你是自由的,我也是。” “另外虽然我先生不常出现,但我还是有必要再重复一下,我真的结婚了。” 灯光之下,她的神色也依然认真,毫无动摇,目光也从未有过闪躲。 “你爱他吗?”段清忽然问。 段清皱起眉头:“你连婚戒都不戴,这婚姻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你当我是傻子吗?” “不管我们相爱还是相杀,只要有了夫妻关系就要受到约束,在婚姻条件下,任何衍生出的旁支感情,都是要遭人唾骂的。”林洛桑说,“不爱之后的出轨就不叫出轨,不爱之后的小三就不叫小三了?你以前可没这么是非不分。” 段清脱口而出:“如果我可以等到你和他离婚呢?” 这话一出,演播厅后台顷刻陷入寂静,就连搬道具的场务都傻眼了,端着一个巨大的楼梯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差点手一滑把自己脚给砸了。 所有人都在默默观看着林洛桑和段清这边的画面。 然段清神色认真,找不出丝毫玩笑痕迹,他说,“洛桑,有些话是永远有效的,比如今天我说的这句,和很久之前的那一句。”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林洛桑始终没再开口说话。 段清忽而嘲弄地笑了声,言语中难掩失落与自嘲:“也对。” “我以前的确不是这样的,可现在居然觉得为了你去冲破世俗,抗下极端言论也没什么关系。果然,我可能是有些疯了吧。” 林洛桑:“不是。” 听到林洛桑否定之后,段清疑以为还有一线生机,竟又带着些憧憬地去看她,听到她干脆利落道—— “你不是有点疯,是疯得不轻。” 段清:“……” 一旁的岳辉憋笑憋到掐大腿根。 “你别想了,我们真的没可能。” 说完这句话,林洛桑着实觉得饥饿难忍,没空再陪段清聊道德,带着岳辉和助理便离开了。 走出演播厅,岳辉又是好笑又是感慨:“我们林音乐人也是很有分寸感了,面对段清那样的大帅哥居然都能不为所动,并且为人上了一课。” 助理:“那我觉得段清没有裴总帅,裴总是真的帅,并且帅得一点都不油腻,段清没刮胡子那会儿有点成熟过头了。” “说到这,”岳辉道,“你知道段清为什么把胡子剃了吗?” 身为民谣歌手,段清一直都走的是大叔人设,蓄着胡子,也算是娱乐圈内较有辨识度的风格,但自从某天开始,段清突然刮掉了陪自己几年的胡子,并且再也没有留过。 助理是前阵子刚换的,这会儿忙不迭道:“为什么啊?” “因为林洛桑说自己不喜欢留胡子的男人。” “天哪,所以说他是为了桑桑才……” 林洛桑:“当时拒绝我就是随口一说,因为想别的理由很累,谁知道他会那么当真,刮了胡子还想来和我再续前缘。” 岳辉乐得不行:“当时你拒绝得也挺干脆啊,后来也没联系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传你和他恋爱过……神奇。” 助理也凑到了林洛桑跟前,疑惑问道:“可是段清这么喜欢你,条件也挺好的,我看你和裴总好像也就是时机到了恰巧结个婚……那当时为什么不选段清呢?” 岳辉先给出解答:“段清是还可以,但是和裴寒舟比起来呢?是你的话你选谁?” 助理甚至都没有丝毫犹豫。 “哦,如果是我的话我也选裴寒舟,打扰了。”助理瞬间顿悟,“毕竟谁不喜欢赏心悦目的atm机呢。” /// 周三回去的时候,林洛桑刚好遇到了移动的atm机。 atm正刚洗完澡,在浴室门口系浴袍,见她过来,掀起眼睑瞥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他最近好像很多在本市的工作,回家也回得比以前勤。 林洛桑套了个发箍开始卸妆,刚倒好卸妆水,听见男人道:“听说段清进节目了。” “嗯,下期踢馆,可能导演组看他人气高吧。” 男人半倚在门框边,尾音要抬不抬的:“你跟他什么关系。” 林洛桑卸下粉底,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先装傻,白净的脸无辜地转向他:“啊?什么什么关系?” 裴寒舟看透一般地低嗤,唇角微勾:“你别给我装不懂。” 林洛桑想说能有什么关系,他追了我一个多月我给拒绝了而已,暧昧都没暧昧过,加起来的互动还没第一次在轮渡上跟你的互动多。 但她转念又一想,裴寒舟不仅有个苦恋他若干年的魏瑶,还有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追求者,在她之前应该经验也挺丰富的,她要是承认自己遇到他之前白纸一张,这回合不就输了么? 林洛桑一琢磨,觉得自己也应该有点儿什么过去,才能和他抗衡,拢着手指转了转,稍作停顿后采取了含混不清的说辞:“就是……有过那么一段……” “一段什么?” “这个,”她装作难以形容地为难道,“就是,你也懂,有时候偶尔就天雷地火……” 男人抄着手突兀笑了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你连吻都不会接,还跟他天雷勾地火?”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人家到现在都不会接吻,我觉得裴寒舟你要负很大的责任,你不要置身事外。 元旦快乐哦宝贝们,24小时内2分评都有红包~ 祝大家新的一年元气满满天天开心0v0 31、31 被蔑视了吻技的林洛桑用力挤了团洗面奶, 刚要开口, 猝不及防打了两个喷嚏, 如同被人正戳中了痛点和心事。 然后再说点什么都显得没气势了。 她将洗面奶揉开,愤恨地带着一点糯叽叽的鼻音说:“毕竟每个人对天雷地火的定义都不一样,我会不会接吻、天雷地火到哪种程度,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之后她就垂下头洗脸, 水声哗啦啦地在耳畔作响, 不知道男人后来有没有再说话。 等她慢吞吞地洗完, 抽出两张洗脸巾擦净脸上水珠, 一睁眼, 发现裴寒舟还站在门口。 林洛桑往化妆棉上挤了两泵水, 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 当时小助手和我说,你是不是婚礼之后又给我定了套华伦天奴的婚纱来着?” 男人冷声道:“忘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浴室,仿佛方才刻意等在这儿,只为了找准时机给她添上一笔不痛快。 “……” 林洛桑完全没搞懂,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怎么聊了两句, 这男人又一副全世界欠他五百万的样子? 她无语凝噎了会儿, 不打算跟这种阴晴不定的总裁计较, 细致地护肤完毕后又贴了张面膜, 这才给百依百顺的小助手发了消息,询问相关事项。 婚纱这么大的事小助手肯定不会忘,在系统里检索一番后回道: 【是的, 上周刚到,我挂在正数第六排第八个衣柜里的第二格啦。】 林洛桑的衣帽间非常大,因此有个专门的管理系统记录每一件衣服的位置,方便查找,也有管理人员根据穿着记录和实际情况,定期将某些衣服重新保养。 总之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 她哒哒哒地跑下楼看婚纱,果然,已经被套好防尘袋安然无恙地挂着了。 林洛桑在心里对裴寒舟这垃圾男人嗤了声,取出婚纱在身上比了比。 由于婚纱是照着她的身材定制的,所以每一处都非常契合,重工刺绣覆上薄纱,款式大体瞧来简单,实则有非常多繁复的小心机,属于大气而又耐得住细品的样式。 不愧是valentino做了这么久的婚纱,听说光是方案就交了十个,最后挑出三个做成品,做完之后才选择了呼声和精致度最高的这套。 她颇为赞赏了点了点头,并对下个舞台有了更为完善的构想。 将裙子挂回去之后,她又发现柜子里还有一些她没戴过的耳环,不记得是她买了之后因为繁忙忘记拆,还是裴寒舟买给她的了。 衣帽间有些冷,林洛桑抱起几个盒子就冲上了楼,挨个地试戴好之后,发到群里:【你们觉得哪个配婚纱好看?】 盛千夜:【你和裴寒舟要二婚了?】 【不是,舞台。】 只有纪宁在认真答题,回道:【我觉得3比较好看,但是也要看婚纱是什么样子。】 林洛桑又下楼拍了自己的婚纱图,再窝进被子里的时候,看到盛千夜圈出来的重点—— 【你看第五张图里你老公的脸色,怎么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她放大那张图,才发现自己拍耳环的时候侧了身,意外将男人也收进了景里,画面中的裴寒舟背靠床头,眉头皱得很深,正在看书。 林洛桑:【谁知道呢,男人都这么喜怒不定神经兮兮的。】 这句话引起了盛千夜的共鸣,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老板,盛千夜投上赞同的一票:【确实,男人都是神经病。】 搞定了配套耳环之后,林洛桑又侧眸去看自己身旁的那个神经病,虽然蹙眉是他的惯用动作,但此刻他周身都拢着低气压和煞气,似乎的确不怎么愉快。 林洛桑思索了一会,想到自己和他只聊了天雷地火这一个话题,他总不可能是因为觉得她和段清有过一段所以生气的吧? 于是林洛桑很坦然地认为令裴总裁不快的并不是自己,心安理得地盖好被子睡觉了。 随后的几天,二人陷入了较为怪异的冷战中。 裴寒舟不怎么同她讲话,她也没什么要跟他沟通的,虽说偶尔的不熟是二人之间的常态,但最近的气氛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怪。 就好像有谁在闹脾气,可却又带着几分隐忍无谓的不动声色,如同平静湖面下的波涛汹涌,难以被窥及。 林洛桑一方面怀疑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也许裴寒舟只是忙于工作没空跟她扯些有的没的; 而另一方面,第七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力去揣摩二人间的情况,所有的精力都被灌注在了舞台里面。 光是在无数次排练里寻找最佳体验已经够她折腾的了,哪有空去思索婚姻生活里是否有不对劲。 这次表演服装也是她自备的,到现场后岳辉打开箱子,结实地一愣:“你穿婚纱表演啊?” “是啊,”她颔首,“谁规定不能穿婚纱吗?” “那倒没有。”岳辉说,“就是挺独特的……第一次见。” 这次的歌曲驱使她采用了穿婚纱的表演形式,林洛桑拿出自己的歌词单,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纸张。 她最近看了一部爱情电影,结尾是个悲剧,讲的是男女主明明相爱,却因为彼此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而最终天各一方。 她一直觉得时机是很重要的东西,譬如她参加这个节目,又譬如她和裴寒舟的婚姻,如果某些事发生在了别的时间节点,或许她的选择和决定就会完全不同。 如果爱情也用时间来比拟,就好像人的出场顺序往往很重要,初恋大多走不到最后,就是因为没有在合适的时机出现,那时候的彼此太青涩、也太莽撞。 再细致一点来说,假如每个人都是一个小世界,时间流速会随自己的节奏而或快或慢。那当两个世界的时差消失时,他们处在同一个时间,生活重合便会产生故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同的经历会让时间流速再度产生变化,当时机不再合适,时差将重新出现,彼此的世界又重新分为白日和暗夜,再难有交集。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相爱就可以。 所以她写了这首歌,叫《时差》。 时差,是两个地区地方时之间的差别,也可以理解为爱与需要间的差别。 大概许多人都与恋人有过不得不擦肩而过的遗憾,这首歌排练时才让不少人都湿了眼眶。 虽然林洛桑并没有过这种遗憾,但她的共情和代入感很强,所以很容易也就沉浸在音乐所给到的氛围里。 晚上八点,表演准时开始。 这次的开头,她甚至根本没有出镜,只是站在两个屏风背后,光线描摹出黑色的剪影。 镜头切的是远景,朦胧灯光虽令她身影有些模糊,却隐约能瞧出礼服勾勒的绝美身段,娉娉袅袅,宛如泼墨山水画中寥寥三两笔绘出的美人。 台下起初有些骚乱,但随着歌曲的前奏响起,躁动的讨论声也逐步平息下来。 开头是一段大提琴独奏,深情而凄清,让人的心脏也随之共鸣地钝痛起来,眼前出现了清晨阴雨连绵的画面,天空被铅灰色的流云遮蔽。 屏风被她设计成了时钟的模样,为的就是对应歌曲的时差感,两个时钟的转速并不一样,却在某个瞬间同时抵达九点钟方向。 世界相撞,她也开口唱: 星球沿着既定轨道环绕 是日复一日枯燥的讯号 直到某颗星无目的地相交 猛烈碰撞时/喧嚣热闹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光泽感,就像是被瓷瓶被擦至透净时散出来的光芒,此刻为了配合情歌,加了几分悠扬的低沉与沙哑质感,总让人想到空旷街口和某个人的对视,一眼万年。 可又掺杂着几分空灵的悲伤,仿佛再用力一些,就忍不住会掉眼泪。 主歌部分她一直没有露面,只是藏在屏风之后。 在这种不被分散注意力的情况下,听众的双耳不自觉变得挑剔,然她的唱功竟也找不出一丝毛病来。 随着歌曲走向副歌,两个屏风时钟又因为转速不一,在短暂的时间重叠后,难以遏制地产生了时差,世界变得不同。 此时的屏风也开始缓缓移动,左右撤退地离对方越来越远,当它们彻底分开时,站在中心的林洛桑也随之凸显了出来。 看到她的婚纱装扮,场下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 头纱飘然垂落在她肩胛,象牙白的丝绸平添几分柔美与仙气,细致的刺绣在袖口弥漫开来,裙摆处点缀着星空和绽放烟火,裹胸长裙又恰好将她的身材长处发挥得尽致淋漓,细腰不堪一握,锁骨在灯光下细瘦纤长。 更夺人心魄的是,她今天的妆面采用了泪滴元素,右眼下方缀着几颗泪滴般的水钻,微红的眼尾营造几分厌世的妩媚,眸光微转着潋滟时,眼下泪滴也在熠熠发着光。 完全不像凡尘俗世里会出现的人。 弹幕又开始爆炸式增长,满屏触发了保护机制。 【不!许!看!我!老!婆!!】 【居然是婚纱,我太后悔没去现场了tat现场看真的赚翻了!】 【谢谢大家的祝福,我和林洛桑今天结婚了。】 场下的疯狂也并不比弹幕中少,但林洛桑没有被分散情绪,仍旧动情而投入地闭上眼睛,任凭那滴眼泪微烁,低声唱道: 再遇见时要怎么介绍 连名带姓说这是我的年少 曾幻想过未来一眼到老 时差解开甘之如饴的镣铐 关切和拥抱变少 需要彼此的瞬间总缺席倚靠 世界被冲散着/我们无处可逃 场下尖叫慢慢恢复平静,很显然,大家都被大提琴的悲伤曲调和歌词情感给虐到了。 台下一时间没有任何声音,听她婉转而遗憾地唱着“从纷繁世界中将你找到/最后也挥挥手把你放回茫茫人潮”,感觉心脏揉一揉便要碎为一地齑粉。 林洛桑抬了抬裙摆,将头纱拨至而后,垂着眼黯然地吟唱,却像是午夜梦回时低吟的姓名,无可奈何而又辛酸: 还要自转多久才能再次遇到 不是你做新郎陪我祷告 和恋人一起笑夸我婚礼精巧 我也陪笑/伪装彼此都安好 屏风慢慢挪动,又将她遮掩在最后,剪影里的人伸手拂过屏风,像触碰无法再亲密的恋人。 结尾处她的声音极轻,宛如呓语般在场馆内缭绕—— 你眼里的泪痕/我假装没看到 提琴带着余韵缓缓收声,和声微弱,最后一个音清脆地落下,场馆内复归一片安静,没人舍得打破这意境。 好像有人在台下抽泣,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段故事。 弹幕火速分为了数个派别,最多的是被虐到的: 【hello有事吗???这是唱着初恋甜歌说“我愿意陪你浪费”的桑桑吗???虐得我他妈心绞痛立刻拨打120。】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你穿着水手服笑着朝我发射爱心光波,唱情歌虐人不眨眼的大魔王装甜甜圈骗得我好惨,可我好爱。】 【所以婚纱的意思是没有和当时的人结婚吗,是昔日恋人来参加自己现在的婚礼?两个人还都有新的关系了?年度最狠意难平,我哭得好大声。】 以及欣赏舞台配饰系列: 【这一整套服装比她的出场费还多,不对,她每个舞台都比所有艺人的演出费加起来还贵吧,太有钱了,我献上膝盖。】 【婚纱太太太太漂亮辽,是我今年见过最漂亮的婚纱了,谢谢仙女给我的眼睛提供舒缓服务。】 【呜呜呜呜wuli桑桑太可怜了,音乐做不好的话就只能回家当一个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超级富豪(?)】 【耳环好美好美,有同款给我康康吗?算了,看了也买不起,不看了。】 当然,最终把她送上热搜的,则是简单的#林洛桑眼泪妆#。 起源于某个粉丝量众多的美妆博主截下她表演时的近景画面,并慷慨激昂地邀请粉丝共赏美颜:【妈妈救命,我的手机在发光![sos]】 评论区立刻要求出仿妆: 【今天林洛桑的妆让本直女也蠢蠢欲动,出仿妆吗,想学!】 【这个妆又惹人垂怜又带着疏离的防御感,特别适合拍那种小丧带着美艳风格的皂片,求仿妆+1。】 【美女一闭眼我就怕她真的掉眼泪,我见不得美女哭,美女一哭我的心碎得稀巴烂。】 妆容很快冲出实时热搜棒,抵达热搜中游,很多博主也都看准了流量,以最快的速度研究完林洛桑的妆容,并剪出了仿妆视频。 不少仿妆确实有局部较为相像,但大多模仿不出精髓,几乎没人能抓准那种清冷又动人的状态。 各位冲□□孩一看这样不行啊,坚决不放弃任何一个能美成林洛桑的机会,于是她们将视听盛宴节目组和林洛桑团队的关注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扒出了林洛桑当场的化妆师。 化妆师收到几百条私信后吓了一大跳,专门为此发了个微博。 对于妆容怎么化,化妆师给出了如下回复—— 【也没什么诀窍,她排练太久,最后要上台前没时间了,加造型一共才十五分钟。就打了个底塑造了一下高光阴影,选个粉色眼影铺满眼窝,再简单地在双眼皮褶皱和眼下加深下颜色……就是很简单的化妆技巧,到处都可以学的那种。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用唇釉在眼睑中间点涂少许再铺开,营造出了一种湿漉漉的无辜感。眼泪水钻你们可以去淘宝自己买,我也是随便买的。】 评论区瞬时泪洒当场: 【划重点,化妆师用的都是“很简单的化妆技巧”,妆容好看的原因应该就是人家单纯的底子好吧。】 【我就说明明看那些美妆博主都分析得有理有据,怎么化出来就不太一样了。】 【我忙活了一晚上,点进各种传送门,然后告诉我这个妆没技巧,就是我平时化妆的手法。我看了看镜子里的我又看了看桑桑的脸,害,伤自尊了,走了。】 林洛桑也不知道大家到底是喜欢她今晚的妆,还是只是因为服装造型都搭配得太好,导致妆也显得十分吸睛。 她刚到家,就收到岳辉发来的消息:【微博该营业了,起码拍两张自拍发哈,麻利点!】 很多艺人因为工作繁忙,自拍都是团队看到粉丝留言后催出来的。 林洛桑按照经纪人的要求给微博除了草,很快有大波粉丝赶来留言:【宝贝今晚辛苦啦!舞台很催泪很好看!期待下次表演,比哈特。最近天气冷,回去记得泡个热水澡喔,以免感冒。另外小小的八卦一下,宝贝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捏~】 她正好刷新的时候看到了这条,便回复道:【马上卸妆睡觉了,你们也早点儿睡啊。】 谁料刚发出去,除了收到“这条居然被翻牌了好酸”的回应,更多人则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为什么今天的眼泪美貌我们才收到两张自拍就要卸掉了!你无情你无义你知不知道你好过分!!】 “你的心像石头”也在短短十分钟之内收到了两千多条赞。 林洛桑无奈,为了满足大家多看一会的需求,只好又开了个直播。 她先将手机搁好,而后去找东西,由于身子前倾,镜头就那么直直怼上她的脸,可五官丝毫不崩,死亡角度依然很能打,弹幕一阵鬼哭狼嚎“怎么有人怼脸拍都这么好看”。 粉丝实在是太感动了,没想到桑桑为了她们居然特意开直播拍脸部细节,紧接着没过去一会儿,她们发现林洛桑拿出了一瓶……卸妆水。 粉丝:???? ……卸妆水?? 林洛桑迅速把卸妆水摇匀,说:“因为你们都还想看,但我又拍不出自拍了,给你们直播卸妆的话也算是有始有终,有始有终总不算无情了吧?真的很晚了,你们看完就赶紧去睡。” 如果还早,或许她还会在直播里多聊一会,但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她必须速战速决然后把粉丝赶去睡觉。 而粉丝看着镜头里自家爱豆一脸的骄傲求夸——也只能巴巴地宠着,捧在手心都舍不得让水龙头浇到的那种。 【没问题,卸妆我们也喜欢!新颖别致清纯不作妖,和外面的妖艳货色完全不一样呢!】 【别的艺人:喜欢我的妆吗,开一小时直播给你们欣赏我的美颜。林洛桑:喜欢我的妆吗,卸给你们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敢动不敢动!】 说卸就卸,林洛桑完全没废话,三下五除二把妆面解决干净,连内眼线和发际线阴影粉都收收拾得明明白白。 把脸洗过之后,她一边上护肤品一边看留言,打算看完就关直播。 【事实证明化妆师说的没错,这个妆的确没什么太大难度。】 【?真的会有这么实诚的女艺人吗,直播卸妆居然不开十斤重的美颜,而且也没有留下内眼线和口红,还没有纹眉和种睫毛。我先粉为敬。】 【桑桑实在是太漂亮了,真的好羡慕一直都很漂亮的女孩子啊,像我从小就胖胖矮矮的,一直被大家笑,后来变瘦了也总是很自卑,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好,和男生说话都不敢抬头t.t讨厌死这样的自己了。】 她本来关直播的动作都出来了,看到最后一条,又把生生把手收了回去。 “为什么要自卑呢?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啊,每个人都是值得被爱的。”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温柔,不疾不徐道,“你既然能够瘦下来,证明你是能坚持也有毅力的,这就是很好的品质呀,只要有这两点,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都能做好。” “不要觉得只有完美才值得被爱,这样的想法是病态的。” “我也不完美,喜欢完美的话收集机器做的工艺品就好了,真正爱你的人会连你的不完美一起当做完美,我们珍贵的地方就是自己的独特性。”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镜头,眼睛里是让人无法抗拒的真诚和清澈,搞得那个只是随便发泄一下的女生受宠若惊道:【天哪居然有幸听到了桑桑的鸡汤555知道了,我明天就和每天都占座坐到我旁边的小哥哥说我也关注他很久了!!】 最后,直播在整齐的“今天也是被人美心善桑治愈到的一天”中,完美落幕。 /// 忙碌完之后,林洛桑调高暖气温度,就窝进被子里睡觉了。 五点多的时候手臂放在外头被迷糊地冷醒,她茫然地盯了几分钟纯黑的天花板,这才起身打开小台灯,准备去上个厕所。 枕边空空荡荡,今天照例是裴寒舟没有回来的一天。 回到床边之后,她刷了会儿手机,正准备睡的时候看了眼热搜榜,发现了很奇怪的东西。 明明之前还没看到相关讨论,但是一觉醒来,#段清林洛桑#莫名就空降到了热搜第七? 她点进去。 说来也是巧,她今天刚唱了首爱而不能在一起的《时差》,满怀遗憾。 段清今晚则献上了一首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分手情歌,叫《如果没错过》。 她本来还没往那方面想,但也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营销号全体下场,把热度炒了又炒,甚至还编了一段堪比琼瑶的悲情爱情故事—— 【今天《视听盛宴》的舞台上,林洛桑和段清都心有灵犀地唱了错过遗憾的情歌。并且很久之前,二人合作综艺的时候就传出过绯闻,段清还给她写过歌,不知道在林洛桑结婚以后还在节目里互送情歌是什么意思[哆啦a梦吃惊]有网友说是双方都后悔了,女方恨不相逢未嫁时,男方想把女方从婚姻里抢出来。不过无论怎么说,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挺养眼的,之前甚至也合作过舞台,是不少人的意难平,你们觉得呢?】 评论区也有很强的被水军操控舆论的控制感: 【听说真的谈过恋爱,我当时还嗑过,我可!!】 【有句讲句,虽然圈内各玩各的夫妻很多,但林洛桑毕竟也是才结婚没多久,就算和老公看起来再像形婚,这样做也确实不太好吧?】 【裴寒舟,速度进来领取绿帽。】 就这样,睡着的林洛桑莫名其妙就被冠上了不检点的头衔。 但是没过多久,粉丝带着辟谣快速赶来,还有人爆出了岳辉在话题空降热搜后的朋友圈。 岳经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又搞笑—— 【意难平你妈呢,美女独美不接受捆绑,我家从来没炒过cp,以后也不会有。不过是唱华语乐坛最流行的情歌风格罢了,这都要编排?那我家唱网络暴力的时候你咋不说自己是键盘侠呢?麻利滚蛋,我傻逼过敏。】 到最后,她的粉丝居然控住了热搜广场的舆论,前排都是林洛桑的舞台安利,路人也被杀一脸,然后黑热搜就变成了圈粉舞台,斩获了一大波“林洛桑确实有才华”的留言。 林洛桑点进岳辉的朋友圈,发现岳辉又发了一条: 【我岳辉今天迟早被傻缺营销号笑死,自己搞的热搜结果变成了我家安利的广场,凭白送了我家一大波圈粉热度。我宣布,林洛桑就是娱乐圈黑热搜卖安利第一人,营销号是全世界第一大傻逼。】 她笑了笑,看着经纪人凌晨五点还在慷概激昂地发圈,不由得问道:【你不用休息吗?】 岳辉:【为了给您工作,睡觉是什么?不重要!】 很快,又跟来一条:【以后红了也不能踹了我哦。】 林洛桑:“……” /// 第二天,有人来给林洛桑送她预定好的风衣和鞋,林洛桑没管,全权交给岳辉去交涉,结果当天要去跟《视听盛宴》节目组开会之前,车子直直驶向在舟总部。 林洛桑转头看岳辉:“到这来干嘛?” 岳辉对于二人的冷战浑然不知:“那人早到了,说不知道在哪里等我们,我看她发来的地址在在舟附近,就说让她进去等,毕竟外面冷嘛。” “她说自己一报你的名字就进去了,现在在十八楼会议室等我们呢。” 林洛桑:“……那你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放在前台,进去取就好了?” 岳辉恍然大悟地看着她:“对哦,我给忙忘了。” …… 最后还是岳辉亲自上去拿的,因为在舟总部太大,那人说自己会迷路,只能岳辉率先跟她碰头。 而林洛桑光是看到“舟”这个字就开始起鸡皮疙瘩,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岳辉一同上去的提议。 岳辉:“你一点也不关心你的老公吗?” “嗯。” 结果话音刚落,她好像看到裴寒舟从某个正门走了出来,由于男人认识她的车牌号,瞧见时还频频侧目望了好几眼。 林洛桑简直把岳辉杀了的心都有了:“我跟你一起进去吧,走,赶紧。” 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之还没找到合适的状态面对裴寒舟,只能能躲则躲。 他在里头她就坚守在车里,他出来了,她就进去,免得等会他到她车上来。 结果还真是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进会议室,脱下外套换风衣的时候,裴寒舟推门进来了。 林洛桑:…… 太久没有交流,她不甚自然地轻咳了声,岳辉却把这声咳嗽理解为了错误的讯号,赶紧带着另一个妹子火速离开了会议室,空荡的会议室瞬间只余下了她和裴寒舟二人。 而且她还在换外套。 这件外套设计得有点复杂,她急着想脱下来赶紧离开,一股脑地往外扯时,领口处的布料设计把她的脖子给勒住了。 她瞧不到自己的脖子,这里头又没个反光镜能照,只能仰着脖子手指胡乱摸索,试图去找有没有能放她一条生路的扣子。 她的天鹅颈有点被自己勒红,淡粉色的一条印子盘踞在脖颈处,男人不动声色地看着,怀疑他要是再不出手,她能把自己给弄死。 他无语地走上前,大掌覆盖上来,托住她的后脑勺,低声道:“别动。” “……噢。” 林洛桑曲起的手臂就这么僵硬地往后捎了捎,甚至根本忘了放下,喉头发紧地等他拯救。 她刚刚为了自救,把简单的衣扣弄得复杂不已,缠了好几道上去,这会儿自然是非常难解。 裴寒舟解了半天,她只能感受到束缚在一圈圈变少,但好似还有很多。 她颤了颤眼帘,为了不让气氛更加尴尬,只能开始硬聊模式:“你怎么会……进来?” “等会要开会。” “那你刚刚出去干嘛?” “想出去了。”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在林洛桑即将被沉默逼得窒了息的时候,扣子总算被解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听到外面传来讨论声:“最近搞办公室恋情的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你知道吗,我上次看到刘野和小纤就在厕所隔间,噫,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 将对话尽收眼耳底的林洛桑指了指外头,笑带几分勉强,示意他要不要管管办公室恋情之类。 但男人似乎捕捉到别的讯息,扣住她后脑的手腕没有半分松动,沉沉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天雷勾地火?” ……?? 怎么又说到她了? 这不是外面办公室恋情的事儿吗,她的天雷地火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事了! 男人气息近在咫尺,柏木沉香沁入四肢百骸,鼻尖似乎就悬在她的脸颊上方。 呼吸纠缠。 林洛桑对上他的眼睛。 男人眸中深不见底,仿佛有轮漩涡,翻转着将人吸入。 她足跟一下没使上力,腿无意识地一曲,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气息不稳地说:“我不——” 话没说完,男人扣着她下巴就压了下来。 他的嘴唇有些凉。 林洛桑后知后觉想起要挣扎,但男人腾出另一只手将她的手腕按在椅后,椅背冰凉的触感贴着肌理弥散开来,她禁不住微微颤抖。 然而身前,他抵开她齿关,舌尖扫荡走她口中所有氧气,含住她下唇仔细吮咬,吻得激烈又热烈。 一个不知道多久的吻结束之后,裴寒舟拭了拭她唇角,手指摩挲过她耳后,低声道: “我教你,起码得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裴总:最近有在努力学习接吻(不是) 太让人感动了,我怎么会写出裴寒舟这么乐于助人的男主:) 今天是快九千字的肥更~24小时内评论还是发红包哦 32、32 裴寒舟的气息仍旧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 她下唇被男人齿关噬咬得涩涩发疼, 脑袋也是麻的, 全然被亲得大脑一片空白。 大门突然被推开,带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总裁!您要的资料……” 沈建元本来正拿着资料美滋滋地进来邀功,还得意于今天自己最早到,肯定能给总裁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结果推开门一抬眼, 看到眼前自己也讲不清但十分暧昧的情况, 心中猛地一震, 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贸然打扰绝不明智, 于是赶忙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补充道:“我……我不知道夫人也在这里面!打扰了!” 这人嗓门儿大, 声音里揣着十足的慌张和难以言明的羞涩, 就差把二人干了些什么给通过语气和扩音器传到公司各个角落了。 沈建元着急要走,离开时还不慎撞上了门口处的玻璃,一声闷响厚重地递出,仿佛整个楼都因此颤动了几下,还带着回声。 林洛桑:“……” 沈建元嗷地一嗓子, 捂住脑门时还不忘努力地掩耳盗铃:“你……你们继续, 不用管我。” 终于, 在眼冒金星地转了几圈之后, 沈建元总算找到门把手, 顺利拉开大门圆润地离开。 继续是不可能再继续了。 在众人严肃紧张探讨商业机密的会议室进行这种乌七八糟的勾当,还被底下的职员撞了个正着,林洛桑只觉这辈子的脸都要在今天丢尽了, 根本不想琢磨自己到底了不了解什么是天雷什么是地火,只想迅速放把火把这栋楼和羞耻的记忆烧它个灰飞烟灭。 她忿忿瞪了裴寒舟一眼,急速离开了这个让人头脑发热四肢瘫软的地方。 裴寒舟站在原地似是在醒神,半晌也没个动作,直到门又被人蓦地拉开,岳辉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赔笑道—— “不好意思,她衣服忘记拿了。” 拿好衣服后,岳辉八卦地上了车,语调里一副看透一切的了然:“到底是干了什么呢?让见惯大场面的林音乐人落荒而逃甚至衣服都忘了拿……” 林洛桑回想起男人坦然又顺势而为的模样,没好气道:“知道你还问?” 岳辉:“……” 好,是我的错。 /// 很快,下期节目的主题研讨会再次展开。 林洛桑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位前辈在候着了,其中还包括一张陌生脸孔,她有些出神地想着踢馆补位的不是段清吗,怎么会又多出一个人来? 岳辉在后头给她补充情报:“这是倪桐,补位祁芝的。祁芝好像是因为身体忽然受伤了,所以后面节目录不成,节目组就又找了一个。” 她消化讯息间,倪桐已经笑着跳过来跟她打招呼:“hello,我是倪桐!之前一直很喜欢你的舞台,没想到有机会见到真人,你真人比镜头里更白啊,好漂亮。” 倪桐看起来年纪也小,更何况大眼娃娃脸,一看就让人感觉毫无距离感,邻家女孩一般。 林洛桑伸手和她握了握,扬起唇角,“谢谢,你也很可爱。” 倪桐收紧手掌摸了摸她的手心,这才赶紧道:“你手好冰啊,外面是不是超冷的?赶紧在沙发上坐一下吧,大家挤一块儿还挺暖和的。” 倪桐让林洛桑坐自己之前坐过的位置,自己则转向了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 林洛桑感觉身下还有倪桐的余温,被照顾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一直看着倪桐忙活,想看她什么时候能休息下来,她也能安心。 单人沙发上摆着一叠东西,像是谁的手稿,倪桐“咦”了声,拿起来翻阅几下,这才把东西摞好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坐下之后,倪桐撑着沙发垫,很自然地靠近她,问道:“你下场唱什么主题呀?” “还没想好,一般都是跟大家头脑风暴之后再决定的。”她说。 “你主题不会提前很久想吗?”倪桐惊讶又羡慕,“哇,你写歌这么快的啊,创作时间那么短还能写出好听的。” 倪桐的夸奖太过直白,简直炙烤得人有些无所适从,简直就像活生生的一个小迷妹,什么都想问,问完就一顿夸。 林洛桑缓出一个笑,“还好,我属于有灵感就会不吃不喝写完的那一类。” “真的厉害,那你……” 倪桐还没问完,忽然有毫无温度的女声不悦地插.入,带着股不近人情的距离感:“谁动我东西了?” 林洛桑抬头,一张态度十足的脸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这是希慕,《视听盛宴》的超热门选手之一,也是中途加进来的。希慕虽然是女生,声音却是难得的烟嗓,且走的路线也是酷帅有态度的那种,头发是干净利落的短发造型,还有个唇钉,从来不搞什么少女感,整个人很有态度,也很不羁。 她一直不怎么和人交流,大家讨论火热时也只是独自坐在角落,脖子上挂着beats的头戴耳机,不想听人废话时就会戴在耳朵上。 总之是怪咖也不是,虽然满脸“少跟我废话”的大哥气质,但并不会让人有很强的排斥感,只会让人觉得她有她的世界,且做出来的音乐也是独树一帜的风格。 她粉丝特别多,有时能和林洛桑一战。 面对着希慕直接的质问,倪桐先是一愣,旋即采取了不知道怎么办就先套近乎吧的温柔攻势,笑得单纯无害:“希慕你来啦?我、我不知道这个是你的。” “你不知道是我的,怎么知道我在说你?”希慕完全不能被这个理由说服,皱着眉不耐烦道,“不要随便乱动人家东西,尤其是一个歌手拿来吃饭的创作手稿,这么简单的道理没人教你么?” 倪桐完全被问懵了,支支吾吾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向林洛桑投去求助的目光,林洛桑这才道:“是因为我坐了她的位置她才坐这儿的,刚好上面有东西,她就清了一下。” 希慕毫不留情地哼笑了声,语气不怎么良善:“少给她开脱。” 倪桐登时不乐意了:“你怎么对桑桑也这个态度,她可……”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也少拿前辈或是弱势来压我,错就是错了,挨打要立正很难理解?” “这地方位置这么多,你偏偏就要坐我的?”希慕低下头睥睨着倪桐,凛冽眉宇间尽是烦躁,“我走之前已经说过我很讨厌人家动我东西了,你是没听到还是想看看我发脾气的时候凶不凶?” “对……对不起。”倪桐站起来,巴巴地道着歉。 “拜托你搞搞清楚,我们是竞争对手,给对手看这种灵感产物是会死的,以后别做这么傻白甜的事还得让人觉得你什么都不懂原谅你好吗——”希慕弯腰拿起自己的稿子,“你看过没有?” 倪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有。” “最好没有。” 希慕似有若无地扔下这句话之后便离开,像是被气得连商讨会都不想再开了。 林洛桑脑子里忽然闪过倪桐方才翻希慕手稿的画面,但倪桐面对质问,说没看过倒也正常,毕竟她可能只是粗略扫了眼是谁的东西,细节部分不一定看了并记下。 更何况希慕语气不良善,倪桐或许不想惹出更复杂的争端,因为害怕才不敢讲出实情。 总之人际交往少不了摩擦,节目录完之后大家便会回归自己的交际圈,矛盾不可调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看着倪桐有些受伤的神色,林洛桑轻叹了声:“以后看到她的东西就不要动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 倪桐点头:“嗯嗯。” “我刚刚也是想和你亲近说话来着,只有那个位置最近了,唉,算了算了,下次要离这个男人婆远远的才好点。” “对啦,我第一天来真的什么都不懂,还请桑桑老师多多关照了。” …… 一小时后,大家按照抽签序号确定下了出场顺序,并了解了下次的比赛规则,互相讨论了一下自己下期想写的主题。 其实大家关系都不错,比起竞争者更像是同学,还有一个交流群,是阿怪开的。因为很久前他委托蒋玫喊林洛桑聚餐,但蒋玫并未传达,阿怪便由衷感觉到传话的局限性,因此特地开了个群传递消息,诸如开拍前一起吃个饭之类。 除去蒋玫因退圈而退群了之外,以前参加过节目但淘汰的人也没有离开,偶尔大家还会在群里面讨论时下流行的音乐,也会互相帮着听demo和提意见,总之一切为了音乐。 讨论过后,林洛桑打算写一首《猜》,算是这些天来的心境,也算是对前两天自己和段清谣言的侧面回应。 像这种没来得及完全发酵的谣言,正儿八经辟谣就是给热度,也会让更多人知道,还会让不明真相的群众以为是炒作,所以旁敲侧击表态一下便足够。 身处在娱乐圈这种环境,难免被反复揣度与猜测,言行和动机都会被冠以各式奇葩的猜测,永远有闲得没事儿干的人奔走在编料前线,谁编得越多、猜得越看起来像那么回事,谁就赢了。 没有哪个艺人可以不中招,除非是糊到根本无人知晓。 这首歌她做得有些慢,但过程自己还算满意,周二就做出了demo,恰巧吃饭的时候和倪桐聊天,说到了这事儿。 倪桐这次唱的是一首随性风的《爱情没什么可惜的》,做完后还兴致勃勃发给了林洛桑,请她帮自己听一下。 大的节奏还不错,只是有些转音还缺了点儿感觉,林洛桑告诉她了一些衔接流畅和把鼓点落实的技巧,她在那边回应得尤为认真:【好的!感觉自己学到了好多!桑桑真的太厉害了我一个爆哭,感恩仙女百忙中还抽空帮我听歌。】 很快,倪桐又说:【对啦,你的demo做好了吗?感觉一直让你帮忙不太好意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听一下呀。虽然不知道能听出啥来……但是应该也会有些不同角度的。】 群里的大家经常互发demo,故而林洛桑也直接把自己的歌曲小样传了过去,说:【所有人的意见都是可参考的,你尽管提就好。】 倪桐:【好的,呜呜呜呜你人真好。】 不过多久倪桐就听完了,发来几个巨大的感叹号:【妈呀!!和弦和鼓点编得也太好听了叭,我第一次听人用简单的方式却组合得这么有新意,怪不得是比赛铁打的前三名……你值得!!】 【不过就是感觉高潮部分递进得还有点突兀,你有觉得吗?】 林洛桑:【嗯,这一段本来就没编完,是小样,等会儿会细致调整的。】 【好的!我超级看好这首歌~!】 倪桐留下迷妹的符号,并且在群里一顿乱叫:【你们有听桑桑老师这期新歌的demo吗!蓄积又汹涌的力量沉潜感,啊,太震撼了,我好喜欢。】 阿怪:【什么什么,我也要听!林洛桑,姐姐发我!】 群里成员一阵附和,甚至还炸出了好几个许久没说话的。 林洛桑将文件拖到群内,打预防针:【很粗糙的小样而已。】 被下载数次后,她收到了回复: 【这还粗糙??我感觉受到了侮辱,就像是当场被淘汰之后人家告诉我他是拿屁股写的一样。】 【真的蛮有力量感的,汹涌不外露的一种对抗,慢歌居然也能编得这么抓心,学到了学到了。】 【好听,不想让你发,那些营销号不配听到这么好听的歌。】 看大家都这么喜欢,她心里也有底了许多,排练时都不自觉对这个舞台寄予了厚望,比赛当天,排练时还多加了几次。 她的排练时间永远比别人要久,基本都是折腾到老师们折腾不动了为止,这次比之前还要多上半小时,结束时大家都累瘫了,岳辉和助理也一直在忙道具和拍摄效果的事。 林洛桑排练完正是五点,距离节目开录还有三小时,她坐在舞台边喝水,听到岳辉打开手机就惊呼一声:“我操?什么鬼啊?!” 林洛桑抿了口温水润唇:“怎么了,叫这么大声。” 很快她就没法儿淡然地置身事外了,因为岳辉在下一秒有些惊悚地开了口—— “这首歌的音源……好像泄露了。” 林洛桑的心脏咯噔一下:“哪首?” “现在这首啊,《猜》的demo部分!”岳辉崩溃得肢体语言都丰富了起来,“我们刚没看手机,不知道已经在热搜上挂了好久了,而且点击量好高啊……各个论坛也被搬得都是了,营销号都说什么第一次有人为自己写歌,发得风生水起,还置顶了……操,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啊?你都发给谁了?音乐软件会自己窃取吗?” “软件不会,”林洛桑失神地捏了捏鼻梁,“我就发到了节目组的群里。” “节目组的群?参赛选手都在里面吗?” 林洛桑点了点头:“除了蒋玫,被淘汰的也在。大家经常会分享这些,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阿怪几乎每次做出来都让群成员给他提意见,而且大家都是实名制,还顶着艺人的身份,应该没人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吧。” 左右不过一场比赛而已,况且群内不过十几个人,要查起来也并不难,她不信有人会这么蠢。 “难道谁趁你休息的时候拿了你的电脑,把东西刻盘了?”岳辉抖了一下,“不至于吧,这也太碟中谍了,特务似的。” 岳辉又叹了声,给出某个思路:“你当时发的时候,希慕说话了没有?” 林洛桑:“怎么?” “会不会是希慕?毕竟之前你帮倪桐说话时她还呛你来着,如果你当时发demo她却一直没说话的话,可能是伪造不在场证明,看你不爽就想整你一顿……?反正她看起来就有点凶的感觉,也不好惹,早知道你别为倪桐跟她闹不快了。”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这个先往后捎,”林洛桑道,“马上要开赛了,我们要迅速想出解决办法才行。” 岳经纪人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嘴唇翕动几下后道:“不如先把热搜撤下来吧?” 林洛桑手指顿住,过了半晌才问:“热搜第几?” “第一,挂快两个小时了。” “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开场了,大部分想听歌的观众都已经点进去了吧,”林洛桑说,“更何况如果仅仅撤下热搜,只要营销号还置顶并且继续给热度的话,没一会还会上去的。”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新鲜感被透支的话肯定影响表演票数啊,你也知道现场投票和12小时网络投票都是基于观众的第一感受吧!如果这首歌他们已经提前听过了,第二次的触动肯定就没多大了,票绝对会掉一大截的。”岳辉棘手地发着消息想办法。 其实岳辉说的没错。 观众说挑也不挑,要很好的现场才能让他们有所触动,可有时候又因为好奇心作祟,连未调整过的雏形般的demo都愿意看。 而《视听盛宴》这种现场即时投票,恰恰就是让观众为感受买单。观众只有被打动才会为歌手投票,而先听过了一次歌曲之后,哪怕只是demo小样,也会让听到正曲的体验大打折扣。更何况粗糙的小样还会削弱惊喜感,甚至可能给听众先入为主的敷衍感受。一旦不好的基调定下,只有将现场做得非常非常出色,才有可能扳回一成。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极少部分的歌才会让大部分观众每一次听都有体悟,速食时代,谁有功夫去细细品味字句曲调中的抑扬顿挫。 “撤吧,也没别的办法了,能少一个人听到是一个,”岳辉说,“能多一个人把它当成新歌,我们就多一票啊。” 停歇排练的舞台没有开聚光灯,人性之恶捎带着寒意从脚底窜起,林洛桑就坐在台阶的暗影中纠结,岳辉的话却忽然点醒了她。 她抬起眼:“既然想让更多的人把它当成没听过的新歌,我为什么不重新为它再编一次曲呢?” 岳辉对着她亮盈盈的眸子,第一次从头发丝里钻出成百上千个问号—— “你疯了啊?!还有三个小时就表演了,你这时候重新编曲?!” 过了会,他小心翼翼地说:“可行性是多少?” “你帮我争取一下尽量靠后表演,应该没问题,”林洛桑迅速修整,打起精神来,“正好我当时在这种曲风和另一种风格之间摇摆了一下,现在换当时没选的那个试试。” 当时没选择快歌的模式,是因为她担心观众的接受度。 不过没关系,现在只能背水一战,看看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 林洛桑在休息室里写了一个多小时的曲,连东西都没空吃,岳辉也带来了消息。 “节目组说出场顺序已经预告好了,改不了了。哎,你也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哪可能为我们开后门。” “没事,”林洛桑看了一眼表,“还有两个小时,加上主持人报幕和前面的表演,两个半小时应该是够了。” 本来都心如死灰的岳辉被她话语中的某种气势点燃,心内瞬间又腾起了熊熊烈火:“好的,我为你加油!!加油小桑!!” “你别在我旁边吵我就是最大的加油了。” 岳辉被一种绝处逢生的刺激感给弄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面对着救命恩人更是说不出的好脾气与顺从,开心地回:“得嘞,小的这就滚。” …… 林洛桑抽到第二个表演,八点二十的时候,她已经写完了曲,八点二十五的时候上台。 伴奏和乐队老师都没在,台上显得有些空荡。 林洛桑整了整衣摆:“接下来要唱的这首歌叫《猜》,是和艺人工作息息相关的字眼,我们经常被猜测、被杜撰,被贴上各种莫须有的标签,也被立着自己并不愿意的人设。谣言凶猛且泛滥,但如果还有人想听见真实,那么……” “你们所有想知道的,这首歌里都有。” 伴着台下掌声,她继续说:“今天乐队老师没法工作了,只能播我的伴奏,因为新歌的小样音源泄露了,所以我用三个小时重新编了一版新的。无论大家有没有听过老版,现在这场都可以当做新歌来听。” 弹幕开始出现分歧,有一部分大喊着“林洛桑牛逼,极限编曲法”,另一部分则叫嚣着“三小时能干什么?就够装个逼,不愧是靠人设吸粉第一人,商业奇才啊这是。编曲这么容易的话还一周录一期干什么,大家一周都能录完一季了”。 而现场的舞台下也产生了不同的声音,一部分在谴责音源泄露的事情,另一部分也对临时改编产生了争议。 林洛桑笑着调耳返:“幸好服装还可以用,不然就白定制了。” 这时候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弄得本有些躁郁情绪的观众都放轻松了不少,心想没有什么事是看一遍plmm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遍。 虽然之前的舞台设计只保留了一部分,伴舞也因为排练的是以前的节奏而不能用,但好在林洛桑舞台表现力不错,整个场子能被她控住,大家的视线也会自然地被她吸引。 为了破除大家的固有印象,缔造一个新的国度,这首改编版从开头便彻底与旧版做了区分,整体带着一种戏谑般的轻快和啼笑皆非: 街口的咖啡厅/我去了几遍 私会恋人或是商讨流量变现 无聊车程里和谁多看了几眼 摄像机绝不敷衍 头条曝光让我多一点 第一段刚唱完,弹幕呈现最多的实时讨论是:【好像还行诶??】 编曲中手风琴与钢琴结合,神秘而带着危险,合成器与鼓的融合感相得益彰,加快的节奏中又难得呈现出气势,她的声音也和音乐杂糅出立体感: 纠结是小心眼/骂你是给你脸 扣上的帽子要乖乖戴严 要顺从被贴上相悖的标签 和异性合作一定要绯闻漫天 和好友减少互动是事业不佳被人嫌 谁都没你们会编/鼓掌都不够贡献 实时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确实,这些傻逼营销号全世界最会编,休息一个月都能给编出隐婚生子的传闻哈。】 【这个词太讽刺太会怼了,我喜欢。】 她的声音有很强的爆发力,伴随着编曲旋律声势浩大地递进,抵达某个点时轰然绽发—— 流言包围我/杜撰我沉默 猜测包围我/虚构我冷漠 虚伪包围我/要我不挣脱 猜我也不知道的我 整首曲子澎湃中却不乏冷峻,带着高山流水般的清透和沉淀的厚重,唱到最后一段时她猛地伸手撕下衣服上贴着的各种流言标签,魔术贴在手中握成厚厚一沓,踩着鼓点走向台前,随着惊呼声猛地一抬手,把贴片纷纷扬扬地洒向了观众席—— 台下瞬时开始哄抢,曲子也在这样的喧闹中结束,正巧和整首歌传达的簇拥感十分相近,把曲子编出的感觉挥发得淋漓尽致。 用现场情况反向填充了舞台效果。 在她预料之中。 魔术贴之内也确实有很多玄机,那些贴片都是定制的,搜集了她出道至今各种好笑的热搜,充满了杜撰与猜测,然仍有许多人视为圣旨。 每个贴片里都藏着不同的流言,最下方也有真实情况的阐明。 很多事已经过去许久,和过气新闻比起来,真相或许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但有些话总得要讲,哪怕是为了舞台。 她看着观众们安全抢完所有贴片后,这才鞠了个躬下台。 直播间弹幕里,方才所有的质疑也已经倒戈向跪拜: 【我为自己刚才的冒犯道歉,原来真的有人三个小时能编出这么炸的曲,还听不出先前的影子……】 【给大佬跪了啊啊啊啊!!这真的是三个小时写出来的吗,业务能力也太牛逼了!!!】 【她真的是那种面对意外还能处变不惊且完成得很好的人。】 【歌词也确实真实,人太复杂了,大部分人这辈子都搞不懂自己,更何况别人了。营销号总喜欢随便给人家编料瞎猜各种关系,当事人肯定困扰,连我被同事穿小鞋都烦,更何况这么多人一起哔哔。】 【应该是被竞争对手刻意爆出音源,结果事情发生后迅速就写了一首新的,还这么好听,我有一百句吹逼话我现在就要说!!!】 当天的林洛桑用脑过度,就连上了热搜都没精力看,还是岳辉给她一条一条念着热评,并说:“有一个热评甚至搜集了你所有贴片里的澄清,还蛮有心的哦。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在辟谣自己和段清了,现在都在骂煽风点火的营销号。” “哦对,更多的还是夸你牛逼的。” “不是,你怎么做到的啊,三个小时就编出来了,你是神仙吗你??” 岳辉:“说到这里,到底是哪个傻逼把音源放出去的?花钱买热搜都没把你给弄下去,估计都要气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一起找找吗,让我看看今晚哪个团队的脸被打得最响。” 林洛桑按了按太阳穴,遏制住要昏迷的欲望:“明天再找,我头疼得厉害。” “啊?要不要我给你买药去?看医生吗?”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体力和脑力消耗过度,她整个人异常疲乏,到家之后就直奔卧室,脱了鞋就砸进枕头里,妆都没卸就陷入了昏迷。 ——其实她大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的。 但是身为女艺人的职业精神在提醒着她,潜意识告诉她一整晚不卸妆对皮肤的伤害巨大,她靠着惊人的毅力自己将自己唤醒。 大概是睡了三四个小时,头不痛了,疲乏感也减退了非常多,整个人精神恢复了一半。 她翻了翻身,将脸埋在枕头里幽幽叹了口气,试图让身体的苏醒唤起大脑的彻底清醒。 林洛桑先是动了动腿,手臂徐徐向外探索,想找到自己的手机,或是刚刚扔在床上的包。 正当她的床上自由蝶泳姿势还没完全展开时,手下好像摸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软软的,弹弹的,还带着一块一块的凹陷,像八块方方正正的大巧克力被并做了一版。 就在她思索自己的包什么时候长了腹肌、或是难道床上摆着某个腹肌玩偶时,男人不急不缓的冷淡嗓音从头顶传来—— “摸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d 今天24小时内2分评15字都发红包哦,今天也是好肥的我! 33、33 裴寒舟声音响起的那一秒, 林洛桑很快意识到自己摸到的是真人, 霎时间收回手, 惊魂未定地问:“你为什么在这?” 男人在黑暗中寂静无声地看着她,眼神无语又莫名。 “我在自己家睡觉也奇怪?” 被这么一激,林洛桑算是彻底清醒了,起身摁亮小夜灯, 揉了揉眼睛, “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呢。” 裴寒舟:? 她不疾不徐地继续道:“快一个星期杳无音讯, 我还以为我们离婚了。” “……” 男人正想说一句工作忙, 她却冷不丁掀开被子, 也不听他说, 披上外套吐槽了句“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就去浴室卸妆洗澡了。 等她忙活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林洛桑披着浴巾出来吹头发,男人为了等她也随手翻着杂志,淡淡道:“听说你比赛翻车了。” “嗯,”她一边卷着头发一边拿吹风机吹,“demo提前被人给泄露了, 还不知道是哪家团队干的。” 害得她逆天改曲, 活生生把demo里的慢歌改快, 幸好有惊无险, 守住了排位。 林洛桑抵了抵自己的后牙槽, 感觉到有颗智齿正在蠢蠢欲动,开始了解相关经验:“对了,你长过智齿没有?” “嗯。” “拔了吗?” 见男人颔首, 她继续追问,“刚长出来就拔了,还是等到发炎才拔的?” “长出来就拔了,不然等到发炎很麻烦,我从来不事到临头——” 裴寒舟话讲到一半,看见她手机屏幕亮了亮,他本无窥私欲,谁料乍一眼扫过去看到了个碍眼的名字,便定睛仔细看了看。 段清:【睡了吗?我是段清。】 男人蹙了蹙眉。 她怎么还备注了段清的手机号? 为什么有备注,段清还要自报家门? 段清这个点怎么会给她发这种东西? 面对着这颇像偷情的预告短信,裴总裁稍稍地眯了眼,感觉眼前是不是出现了神秘北极圈,阿拉斯加的山巅,仿佛有绿光在闪现。 他看了一眼时间,很好,凌晨三点半。 哪有什么正常关系会在这时候发消息。 林洛桑吹着头发,正纠结着自己智齿好像在发炎的事,听拔过智齿的“前辈”一开口,不由得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回复,谁料裴寒舟说到一半就噤声没了下文。 她催促:“你不事到临头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 “不说了,”男人硬邦邦把杂志甩到沙发上,“累了。” 林洛桑:???? 她也有点儿恼了:“你才说几个字你就累了?平时忙活到凌晨六点我也没见你累呢?合着你就只能自己爽不准别人爽是吗??” 经常独自爽到凌晨六点的裴寒舟:“………………” “我怎么就不让你爽了。”男人沙哑地反问。 “你心里清楚。” 说完之后林洛桑把风筒开到了最大,呜呜的风声立刻灌满整间屋子,人声都听不大清。 她背对着他,很显然是一副懒得再跟他沟通,也不想再听他说话的样子。 气氛不太和缓地沿着分针游走,十分钟之后,林洛桑终于气呼呼地放下了吹风机。 这男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抽风,乐意就顺着你挠两下,不乐意也没个预兆,毫无理由地躺在床上安详去世,拒绝再多和你说一个字儿。 裴寒舟在她钻进被窝的时候,听到了自己妻子从牙缝里咬牙切齿挤出的新七字箴言—— 垃圾男人破事多。 裴寒舟:“……” 他这个看到绿光的人都没气成这样,她怎么好像还挺怒火中烧? 男人想说话,结果她全程背对自己,还戴上了耳机,营造出了隔绝于世拒绝沟通的小空间。 他侧身,正巧能看到她的手机屏幕。 然后裴寒舟就在线欣赏了整整五分钟,他的妻子是如何用刚做了美甲的优雅而有才华的手指,在对话框里对他进行不带一个脏字却狗血喷头宾至如归的辱骂。 抒发完之后她像是纾解了很多,整个人的气场逐渐柔和下来,甚至还因为困倦打了个呵欠,但没有停下步伐,为某条“男人有什么好的,还得我们姐妹相依为命”的微博,奉上了一个亲切的点赞。 正在他打算把人拎起来让她好好尝一尝人间疾苦的时候,她的手机画面变了。 有人打电话进来了。 好巧不巧,又是段清。 看着界面左边那个绿色的通话键,裴寒舟只觉得今晚有点绿色过敏。 但林洛桑很快就按下了挂断。 段清又打进来了一个,她又点了挂断。 三十秒后,段清的新短信跟进来:【怎么不接电话?】 她没回。 段清又道:【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微博上线了,刚知道你今天发的贴片里澄清了我们之前的那个热搜。想了想还是得解释下,那个热搜不是我买的,希望没给你带来太大麻烦。】 林洛桑看了眼,回都没回就把短信删掉了,顺便把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里。 她做得干脆利落,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甚至都没有因为心虚回头看看是否被发现,冷静得就像是看到了垃圾短信。 从段清被拒数次也毫不意外的语气来看,她应该也是经常对段清毫不留情。 裴寒舟阖了阖眸,感觉不远处的召唤绿光正在缓缓消失,世界平静了。 林洛桑又看了会微博,困意渐渐袭来,放下手机开始酝酿睡意,正要睡着的前一秒,枕畔传来声音。 “我从来不事到临头才处理事情,一般都是未雨绸缪,所以成年那年就把四颗智齿都拔了。” “一次两颗,单边的上下牙,另一边留着进食。” “没完全长出来的要开刀缝针,长出的不用,七天拆线。” “麻药过了会痛,忍不了可以吃止痛药。” 林洛桑思绪游离地反应了会,发现他又开始说智齿的事了。 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但她实在太困,没力气跟他拌嘴,求知欲被满足,也就意思着回复了句:“你对自己真狠,没发炎就拔。” “人需要有危机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再做回复,意识涣散,即将被拖进梦里。 这时候,男人又开口了:“你为什么才拉黑他?” 她用鼻音没什么力气地发着声,困到眼睛都睁不开:“谁?” “段清。” 她“唔”了声:“之前没注意,忘了还有他号码,微信删了……” 突然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你看到了??” 裴寒舟见怪不怪:“是啊。” 她想到自己拿着手机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有些发怵:“……看到了多少?” “全部。” 没等她反应,他继续用很平淡地声音阐述:“包括你说下辈子想学医缝合我脑补巨大的创口,用海绵吸走我脑子里全部的水,以及为我的嘴纹上永久性拉链,还有想在我闭眼安详的时候把被单盖过我的头顶。” 林洛桑:“…………” /// 林洛桑都不知道自己当晚是如何顺利度过的。 但好在确实是幸存地活到了天明,并且睡到了九点多。 她翻个身,打开手机就又收到岳辉的催促:【桑,看看昨天泄露的音源,我还是想揪出来是谁干的,不然我睡不着。】 她戴上耳机,仔细把昨天泄露的部分完整地听了一遍,确实就是很随意的demo小样,从里面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 作案者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一篇拉踩通稿都没有,无处锁定。 岳辉:【你当时发了demo之后,多少人回复你了?】 林洛桑截了个屏发给他:【就八个人。】 岳辉:【你看吧,果然,希慕没回你,我感觉不好说,真可能是偷偷看了但没回。回了的不至于还敢做得这么狠吧,不是摆明儿告诉别人自己偷东西吗?】 林洛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就是本能感觉,希慕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连讨厌都堂堂正正写在脸上的人,看不惯她的话,希慕估计早就毫不留情地diss一大堆了。 林洛桑点开自己在群里发的文件,百无聊赖地翻着记录,却在听到某处时忽然一愣—— 不对啊,这里面的鼓点节奏和爆出来的音频……怎么不一样? 她打开电脑,印证自己的猜想。 爆出来的音频是demo的最后一版,而她发在群里的则是之前一天所做的内容,很多地方都没修改。 那这个最后一版的demo是从哪传出去的? 林洛桑退出群,在看到主页某个对话框后,微微滞了滞。 她点进自己和倪桐的记录里,找到自己发送的音频,点开。 鼓点的节奏和风琴的时长都和爆出的音频完美对应,她发给倪桐的,恰巧就是demo的最后一版。 大概是因为初版和终版demo所在的文件夹不同,而她又都给它们命名成了“《猜》小样”,才在传输时弄混了。 当时倪桐在群里一吼,大家全开始起哄,搞得她也没仔细核对就随手发了,没想到竟是传成了不同的版本。 她很确定,最终版她只给倪桐发过。而倪桐已经听过她的demo,便不会再下一次名称一样的音频,故而并不知道两者其实存在很多差别。 林洛桑皱了皱眉,这才给岳辉发了条语音说明情况,岳辉当即义愤填膺:“那还等着干嘛,去找她啊!我知道她今天在哪,好像就在《视听盛宴》那栋楼的旁边,应该是在谈一个很高级的代言,经纪人还在朋友圈里炫耀呢。” 林洛桑也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喜欢把事情弄清楚,故而和岳辉一起上了车。 在车上,岳辉还给她看倪桐经纪人的朋友圈:【初次参加高手云集的《视听盛宴》就拿了第一,真为我的宝贝骄傲~!不过拔得头筹的奖赏还真是好,等会去谈一个珠宝代言,等我好消息[嘿哈]】 上场比赛倪桐第一,希慕第二,林洛桑第三。因为林洛桑三个小时编出来的曲没有经过反复的修改和磨合,故而精致度上不太够,伴舞也没有如预想般呈现,但依靠几小时就把劣势化为优势,整体表现已经很亮眼,都快被弹幕和热搜封神了。 岳辉还在跟这条朋友圈较劲,激情辱骂着倪桐的经纪人:“这经济人也真是够嘚瑟的,屁大点事儿呢,还发这么长的朋友圈。珠宝代言有什么了不起的,走运拿了个第一还要上天了,一点沉不住气,肤浅!庸俗!无聊至极!” 就在岳辉说话间,林洛桑低下头不知道是在翻找什么,很快,岳辉话音落下时,林洛桑也把手机递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是岳辉自己的朋友圈,最新的几条赫然正是—— 【糙!!林洛桑三个小时编出了如此磅礴大气又抓人心脏的音乐!!旷世音乐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哎,同时有两个国民饮料的牌子找上门来,接受一个就要拒绝另一个,想想还有点小难过呢。】 【今天又是为林洛桑爆灯打call的一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第一了,害,第一太多都数不过来了,有知情人可以告诉我一下哦[呲牙]】 【每天都苦恼于没有别人的苦恼,别人家的艺人恋爱消极不工作,我家艺人又上进又会做音乐还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很多感受我注定体会不到,一个人快活的深夜,难免有些寂寞,一滴眼泪滑过了绝美林洛桑经纪人那帅气的脸庞。】 看着岳辉有些抽搐的嘴角,林洛桑理智阐述:“我觉得按夸张来说,倪桐的经纪人比不过你。” 岳辉:“……” “我在骂别人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不要拆我台??” 一段由倪桐经纪人衍生的插曲结束后,二人顺利抵达了据说是倪桐所在的花雨涧。 岳辉报了房间号码之后,侍应生礼貌地笑道:“不好意思先生,你不在房间客人之列,我们没有权利擅自为您开门。” 林洛桑取下眼镜喝了口水,扬眉同岳辉道:“门口等着吧,等她出来再问。” 侍应生在看到她时却愣了几秒,很快走近,笑得如沐春风:“夫人好。” 林洛桑:? 侍应生:“夫人如果是来找人的话,我们可以帮您询问一下。” 跟着侍应生到了六楼,岳辉小声问林洛桑:“这他妈不会也是裴寒舟旗下的吧?” “看样子是。”林洛桑摸了摸耳垂。 “看样子?”岳辉斜眼,“你都不了解一下你丈夫名下的资产和不动产吗?” “太多了,我了解不完,背那个还不如背歌词,一首歌的准备时间才只有七天。” “……行,算你厉害。” 很意外,在侍应生通报过后,倪桐竟然让二人直接进去了。 倪桐旁边还坐着经纪人,对面的男士四十来岁,看样子是珠宝品牌那边的负责人。 林洛桑扫了一眼桌面:“在忙吗?” 倪桐应该是心情好,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刚谈好呢,正准备签字。桑桑来这什么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这里有茶。” “不用了,我有点事情想问你,你跟我出来一下吧。” 此话一出,气氛瞬时不对,倪桐经纪人转了转眼珠子,珠宝负责人也顿了几秒,旋即小心翼翼问:“有什么事吗?” 林洛桑耸肩:“私人的事,出去谈吧。” “不用了,”倪桐长出一口气,“就在这儿吧。出去谈总感觉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代言商还坐在对面呢,你也知道最近找代言人很严格的,都找安分形象好的,我总不能让人家误会我做了什么坏事吧,不然哪能安心找我代言。” 估计倪桐会让二人进来,也是不想在代言商面前留下什么有秘密的印象,想让合作伙伴放下心来,才能更好地签订合同。 倪桐发来了维护自己形象的暗示,但林洛桑垂了垂眸,见她自己要求开诚布公,便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之前发给你的demo,你是不是发出去过?” 倪桐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笑得很清澈:“怎么可能呢,这种东西不外传的呀,而且你后来不是发群里去了吗?” “你觉得那件事是我干的吗?可是群里那么多人,人多眼杂的……” 倪桐有些欲盖弥彰,上来就否认了自己泄露音源的事,可这样反而更加深了她是始作俑者的真实性。 林洛桑说:“但是我命名错文件了,发群里的和发你的不是一版,泄露出的是你的那版,除了你我再没发给过别人。” 这番简单的话之后,满室陷入了沉默。 是倪桐经纪人先开口辩解的:“说不定你真发给别人但你忘了呢?我们现在正在谈合作,你来说这个不好吧,不排除特意来截胡我们代言的可能性。” “你有毛病吧,”岳辉上前两步正面驳斥,“我们家手握七个代言,正在谈的还一堆,勾勾手指就有金主爸爸上赶着送钱,没事做大冷天跑这来截胡你们的珠宝?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脑子被驴踢了啊?” 倪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问林洛桑:“你确定你没转给别人过吗?” 林洛桑观察着她的表情:“我如果不确定,现在怎么会来找你?” 倪桐懊恼地咬了咬嘴唇,这才不好意思道:“那我可能是不小心发到过别的群里?但当时肯定是觉得你写的好听,纯粹为了分享你的音乐,没有别的想法。肯定是那些人一传十十传百,营销号才会在当天就急不可耐地发了呀,可能就是你排练那会搜索舞台的人多,热度才会升起来的吧。我弄你干嘛,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吧。” 整件事儿挺有意思的就是,营销号其实在她发给倪桐demo的当天就开始搞小动作了,但都是一些小账号试水,无人发觉,她排练那几个小时才有大营销号下场亲自炒热度,所以很多人都以为是她排练那天被爆出的消息,其实不是,音源早就泄露了。 如果说刚刚只是怀疑的话,那么在倪桐说出这句话过后,林洛桑已经彻底确定,整件事就是她在搞鬼。 确定下了作案者,林洛桑反倒轻松不少,好整以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营销号当天就开始发了?不是我团队找了一晚上源头,我都不知道营销号当天就开始曝音源了。” “……”倪桐哑口无言。 “你不是说你发给群里的朋友看,他们传出去了吗?”林洛桑又给了她一次机会,“你把你发到群里的记录给我看一眼。” “倘若如你所说,东西是他们传的,那你传出去的记录应该在营销号曝光之前吧?” 且不说倪桐到底有没有发出去的记录,就算发出去了,如果发送时间是在营销号曝光之后,恰巧能证明她前后矛盾,正在说谎。 林洛桑字字句句直击要害,倪桐瞬间百口莫辩,不仅是讲不出话来,整个人脸色也有些变了,红一阵白一阵,窘迫又下不来台,完全无法自圆其说,还差点失手碰倒水杯。 珠宝负责人一看这情况也瞬间明白了,原来昨天那么大的热搜居然是倪桐搞的小动作,合同他妈差一点就签了,最近不少品牌都因为代言人有负.面.新.闻频频闹出糟心事,还连带着损害了品牌形象,所以没品牌敢再用乱搞的艺人了,他差点就把自己推进了火炉! 靠,幸好林洛桑来了,悬崖勒马啊。 负责人赶紧想拿回合同,结果被倪桐经纪人猛地按住,“这份还没签呢亲。” 负责人冷汗直冒,一脸的不情愿,就差把“谁还敢用劣迹艺人”打出来贴在胸前了:“我回去再商量一下吧,你也知道,最近局势紧张。如果想提升销量的话大家都去找知名主播去了,那带货能力业内最强啊,找代言人肯定还是为着品牌形象考虑,实在不敢铤而走险。” “我们家就是你们要的正面形象的艺人啊!”倪桐经纪人见谈判了这么久,对方却说撤就撤,难免有些抑制不住的烦躁,但还是压着脾气耐着性子,尽量温和地阐述,“我们虽然是小新人,但你看脸蛋和荧幕形象都好得没话说,很符合品牌定位的。况且咱们都聊了三个月了,这突然放鸽子……也不好吧。” “可你这——”负责人看了一眼林洛桑和倪桐,叹息,“哪怕是傻子也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吧,证据都摆在这里了,你艺人都没话讲了,你还在我面前圆,是不是就有点看不起我智商的意思了?” 负责人确实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人侮辱了,甚至对方还想把他的逻辑思维按在地上摩擦。 他被人又溜又一顿纠缠之后,顿时没什么好气:“做了就认呗,又不是谁按着头让你们做的,当时敢做就要想到事情败露后会发生的变数。这又当又立的,吃相也忒难看了啊大姐。” 被叫大姐,还听了这么难听的话,倪桐经纪人的手早已气得在桌子下紧握成了拳,青筋都暴起了,但她到底是舍不得放弃这块香饽饽,还是得赔笑着跪舔:“我们也是配合你们啊,是因为你们想看高人气,我们不得以才出此下策的,这还不能看出我们合作心之诚吗?以后肯定没这事儿了,今天的事我也绝对可以把它解决好,私了之后再把所有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保证一点隐患都不会有,这点你放心。” 负责人:“你保证?你有信心?” “我肯定有啊,绝对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果决得很呢。”倪桐经纪人以为事态发展终于被自己救了回来,不由得小小地歇了口气。 结果下一秒换来更加果断的拒绝:“看你好像给人擦屁股特别有经验的样子,这种事儿没少做吧?” 经纪人:“……” “都是惯犯了我就更不可能签了啊,你妈的,真拿我当傻逼啊!我都看到镜子旁边的裂纹了,你还让我把镜子买回去,我凭啥要为你们承担碎裂的风险啊?” “讨生活不容易,我也要保饭碗的啊。”负责人说。 倪桐经纪人表情已经快撑不住了,但还是强忍着寻找说服点:“是的,讨生活真的不容易,你看你大老远跑过来也挺辛苦的,上面都默认代言人定下了,突然告吹你也不好交差吧?” 珠宝代言负责人用力点了点头:“这倒确实。” 然后他就把脸转向了林洛桑:“洛桑小姐有接珠宝代言吗?没有的话不如考虑一下我们?我们给的价格蛮好的,而且后续地广宣传也很多,可以配合你们团队想法来开展宣发哦。” “其实我们之前开会的时候,洛桑就在备选名单里了:人美条顺气质好,上进又正能量,一点黑历史都没有。可惜还没来得及接洽。今天机会这么好,我们肯定要聊一聊。” 事态光速翻转,负责人欣然将橄榄枝抛向了林洛桑,方才不耐的语气全换成了讨好,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可怜兮兮还在求胜算的倪桐和经纪人都傻眼了。 岳辉这时候跳了出来,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大爷般扬了扬头:“可以谈谈看。不过最近也有另一家珠宝商找上我们,再考虑一下吧。” “行,有的谈就好嘞!我们肯定能给出比他们好的价格!话说另一家是哪家?能透露一下吗,我们肯定是能争取的……” “可以吧,出去说,我现在有点饿。” “那咱们去吃饭吧,我请客,洛桑小姐也一起去,听说全品阁的菜蛮好的。” “那……走起?” “走!” ………… 珠宝负责人走得毫不留情,倪桐和经纪人当场被现实狠狠打脸,高端代言梦碎得捧都捧不起来。 机关算尽之后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还把个原本有几分胜算的代言给搅黄了,就像是被自己扔的球给砸碎了脑袋。 眼见就要到手的代言却忽然花落对手家,并且她们谈了近三个月都还差一口气,轮到林洛桑这儿就是金主爸爸求着她,岳辉态度那么牛逼哄哄的也不生气,还巴结成这样甚至还要请客吃饭? 倪桐经纪人瞬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才隐忍了那么久的脾气也变成一巴掌落在倪桐脸上:“当时我是怎么鬼迷心窍就听了你的,你真是……净出些馊主意!到手的代言都能飞到对家碗里,倪桐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晦气死了!” “我全白忙活了你知道吗?为了这个代言我付出了多少辛苦你知道吗!?说没就没,那我求爷爷告奶奶到底是为了什么?!” 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房间内。 可惜无论如何,也唤不回金主丝毫的回心转意了。 /// 没多久饭局结束,林洛桑和岳辉坐上了回程的车。 岳辉的嘴皮子是真的厉害,一个小时之内就边吃边谈好了合作,代言费是倪桐的三倍不说,还从某个线的代言人跃升至了亚太区代言,title的逼格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好爽啊,来问个音源泄露居然被人塞了个高级代言,你知道这种代言人家要撕多久才能撕上吗?妈的,他们绝逼气坏了。”车上,岳辉美滋滋地邀功,“怎么样,看你这一脸若有所思的,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我也不是不能接受赞美,嘿嘿。” “我就是觉得……” “嗯!” 对着岳辉满是期待的眼神,她说:“有时候人没良心确实挺重要的,尤其是经纪人这行。” 刚刚岳辉在饭桌上把她大吹特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都尴尬得想原地打洞缓缓离开了。 岳辉:“……” “那叫吹牛逼吗?那只是适当的为你的前途进行些许的润色与补充,更何况我说的哪一点不对,你就是节目里商业价值最高的啊!谁不服,不服来battle各项指标,输了我跪下喊他爸爸。” “再说了!良心?良心重要吗,良心能当饭吃吗?哎,你这种有钱人体会不了人间沧桑,不强求。” 岳辉嘚嘚啵啵间,林洛桑确实对某一句深有同感,想起了自己那位无良资本家丈夫的身价。 看来很多时候,人果然不需要良心。 结果当晚无良资本家就亲切地莅临了她的床榻,全方位地为她展示了自己没有良心这件事,不止体现在商业上。 他刚把她翻了个身,林洛桑就叫唤起来了:“别别别,疼。” 裴寒舟只当她又开始闹腾,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我还没开始,你疼在哪儿?” “牙疼。” 她捂住自己左半边脸颊,“刚压着我发炎的智齿了。” 裴寒舟:“……” 男人低声警告:“你最好是。” “这我需要骗你吗!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她摊平了,开始倒吸着凉气,“已经断断续续快痛两三个星期了,我一直在等它自己好。” 男人荒谬地眄了她一眼,硬生生气笑了:“药也不吃医院也不去就等它自己好,你怎么不打开电脑等曲子自己完成?” 林洛桑:“……” 于是第二天一早,担心牙疼影响自己夫妻生活质量的裴寒舟,迅速将她带去了医院拔牙。 她一开始很抗拒:“拔牙会脸肿的,你想让我下次像个发面馒头一样上台表演吗!” “你想下次高音唱到一半牙疼到崩表情吗?” 林洛桑沉默了一会。 “好,我拔。” 于是接下来,她就像是被录入了重播系统的小喇叭,一路都在他耳边嗡嗡嗡个不停,询问着各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打麻药的针粗吗?打的时候痛不痛?” “你拔牙用了多久?艰难吗?” “会大出血吗?晚上会睡不着吗?” …… “牙科医生帅吗?” 男人忍无可忍地合上书:“有这个时间你不如闭上嘴适应一下等会的生活。” “拔完之后就没法说话了是吗?”她目露坚定,“那我更要现在说个够呀。” “……” 而后一直到打麻药之前,她都孜孜不倦地向外输出着。 拍完片子之后,男医生夸奖道:“你的智齿都长得挺正的。” 她笑吟吟地背过手,“是吧,和我本人一样。” 裴寒舟:? 男人伸手将她拉到身后,“今天又有什么好事?” 他算是发现了,只要她心情一好,话就会直线增多。 “没什么,”谈下一个优质代言的林洛桑漫不经心地热络敷衍,“看到你就心里高兴。” …… 即将躺平被拔的林洛桑开始前,警惕地看向双手插兜站在一侧的男人:“你不出去吗?” 医生先替裴寒舟解释道:“想看可以看的,只要站远一点不打扰我们就行了。” 林洛桑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等会张大嘴肯定很丑。” 麻醉的女医生笑着戴上手套,了然道:“你怕破坏自己在老公心里的形象是吧?” “不是,我怕他偷拍之后传到网上。” “……” 于是,正当外面的护士讨论着“裴总真体贴啊居然还陪老婆拔牙”时,只听得伴随一声催促的“快走”,男人被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护士们:……?? 十分钟之后,拔牙完毕的林洛桑终于咬着止血纱布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捂着自己的左脸颊,试图遮挡可能会因拔牙肿起的轮廓线。 然男人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旋即云淡风轻地扣住她手腕,“我看看肿没肿。” 男人的目光较为真诚,不知为何让她产生了一种就算肿他也不会嘲笑自己的错觉,于是顺着他的力道缓缓放下了手臂。 “还好,”他低声道,“过两天上台应该看不太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松懈,男人便流畅而又自然地举起了手机,神色依然带着股懒散的坦然,因此直到他将镜头对准她拍摄的时候,她都忘记了制止。 男人按下拍摄键,拍了两张照片之后,愈发理直气壮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林洛桑:??? 由于咬着纱布,她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咬着牙咕哝了几句含糊不清的音节,还挥起了拳头,示意他识相就赶快删掉。 其实她脸没怎么肿,但由于塞了两大团纱布,导致看起来非常像在腮帮子里藏食物的松鼠,鹅蛋脸鼓鼓囊囊的。 绷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在这一刻扬起了唇角,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鼓起来的那块儿看了许久,毫不留情地贡献上了连眼尾都在愉悦的嘲笑。 然后他就并不意外地收获了林洛桑的三连捶,拳拳到肉攻击凶猛,他好心提醒:“用力会出血,不能剧烈运动。” 她愈发愤懑地说了句什么,虽然听不清,但男人很肯定,她在骂自己。 半小时后林洛桑吐掉了止血棉球,但半边脸的下方仍是麻的,到了晚上才稍有缓和。 麻药褪去之后,伤口处果然开始隐隐作痛,睡前她吃了颗止痛药,捂在被子里冰敷。 头可断血可流,脸蛋门面不可丢。 冰敷完毕之后,作为失血过多的患者林洛桑打算躺下早点睡。 一躺下就看到男人淡然阅读的侧脸,方才被嘲笑的画面仍在心头挥之不去,为了报复,她也不打算让他好过。 他凭什么看起来好像很正人君子的样子? 林洛桑计上心头,蠕动到他身侧不远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她只穿了件肉粉色的吊带裙,此刻暴露在空气里的肩胛骨弧度漂亮形状完美,灯光将她的皮肤照得愈发白皙细腻,肩膀往前微顶时,锁骨的凹陷似是布下的陷阱,危险中却带着几分甜蜜诱人。 她眨眨眼睛,纤长手指勾了一缕头发划向耳后:“你不觉得冷吗?” 男人像看傻逼一样地看了她一眼:“冷就回被子里去。” “不是,我说错了,你不觉得热吗?” 而后她用手背拂了拂自己肩上吊带,扇风时似有若无地蹭着他,真丝睡裙在乱动间徐徐上叠,堪堪遮着腿根皱成一团,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他。 撩拨得到了顶,察觉到男人放下书且眼底一暗,林洛桑明白计划通,然后飞速拉下裙子蒙进被窝里,沾沾自喜地提醒:“医生说了我不能剧烈运动!” 男人眯了眯眼,磨着后槽牙:“是吗。” 第二天,当林洛桑趴在床角,酸痛不已的双手如同废了般挂在床边时,她终于明白了条条大路通罗马的深层含义。 并且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不要惹男人,尤其是无良资本家 不瞒大家说,写这本书的大纲时我刚计划好智齿梗,开文一周后,我智齿发炎了,可能这就是命吧:) 今天也是15字2分评都有红包捏,截止到明晚八点。 34、34 为裴寒舟开了一场手动挡的车, 林洛桑双手快报废, 只能倚借腰肢力量从床上坐起, 然后踏上了觅食之旅。 大概是由于昨天打了麻药又流了太多血,加上被无良资本家狠狠地压榨了一番,导致她直接睡到了十一点多,起来的时候都该吃午餐了。 虽然有一边牙齿可以进食, 但还是只适合吃一些流食, 这样牙齿比较没什么负担。 今天她的午餐是一份煮到软烂的汤饭, 米饭入口即化, 汤汁完全入了味儿, 又鲜又香, 每一口都有裹着满满汤汁的米粒在唇齿间游走。 正当她用没力气的、颤颤巍巍的手握着勺子, 一小口一小口地缓缓抿着米饭时,裴寒舟“恰巧”路过,且波澜不惊地打开了一包坚果,然后就当着她的面—— 用自己健康且上佳的牙齿,一口一口地将杏仁咬得咯嘣脆响。 林洛桑:“………………” 她现在真的好想一鞭炮炸得他遍地开花啊。 或者一刀砍得他满地找头也行。 她舔了舔唇珠, 抬起头。 “显摆你牙口好是吗?” 本以为男人会稍微谦虚或美化一下, 谁料他竟直接颔了首, 泰然自若地承认—— “是的。” 林洛桑磨了磨后槽牙, 忍辱负重地继续……用木勺将碗里的饭捣得更碎些。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勾践尚且卧薪尝胆三年,她忍这区区一两周又算得了什么。 不就是自己吃流食的时候丈夫在旁边嚼坚果吗,她没事, 她很好,她没什么不能忍的。 但男人似是不打算放过她,未过多时又在一旁边研磨着咖啡边提醒:“等会记得把药喝了。” 林洛桑身子一抖。 她的智齿发炎得有点厉害,按理来说,炎症没消下去的时候最好是不要拔牙的。 但由于再拖下去就要拖到表演前再拔了,加之医生水平好,所以她也就直接把牙给撬了下来,但是后续要跟上消炎药。 不知是不是她症状有些严重,开的消炎药也是冲剂,很猛,昨晚她是睡前喝的,苦得差点没睡着。 看来这男人确实跟她有仇,但凡能折磨她的都记得特别清楚。 林洛桑安静地吃完饭,打算降低存在感,而后悄无声息地逃之夭夭,尽量不让他发现自己没喝药。 谁知她刚提着呼吸从卧室走出,还有几步路就能开门溜走时,一直背对她的男人伸手将她捉回了吧台前,搅拌过后放下了杯子。 男人不近人情的声音响起,宛如梦魇般:“喝药。” 她手腕点了点额头,无奈地叹息一声,勉强地伸出了手,捏着杯把转了一圈。 她自诩不是味觉十分挑剔的人,但这个药确实苦得她感官都快失灵了,甚至都不给人缓冲时间,第一口就用又涩又腻的药味儿杀死所有的快感,紧接着舌尖连同舌根陷入麻痹,第二口就会让人隐约觉得喉管开始变形,最后一口则直接上头,一杯下去脑子都有种缺氧的混沌感,睁眼的某个瞬间会忘记了自我,眼前的世界仿佛根本不存在。 正当她深呼吸过后打算闷掉这苦药时,咖啡豆的香气在周身弥漫开来,做好一杯香醇咖啡的男人在她手边悠闲地加着炼乳。 一包又一包,甜甜的炼乳。 她舌尖不自觉往上顶了顶,觉得自己面前这杯药好像更苦了一点。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痛苦不是来源于痛苦,而是来源于你的丈夫在你身旁向你展示他的快乐:) 林洛桑攥紧双拳,背对着他飞快地仰头喝下消炎药,杯子重新落在吧台上时,她觉得自己被神佛超度了。 实在是被苦得不行,她忍不住砸了咂嘴,结果刚张开嘴,被喂进来了一勺东西。 她下意识含住。 投喂成功的裴寒舟镇定地抽出了勺子。 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昔日阴影在脑海中浮现,她理所当然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正要骂他,软糯细腻的奶油在舌尖融化开来,紧接着是软绵绵的和风蛋糕口感,味觉层次很丰富,甜甜咸咸的。 “这什么?”她舔了舔唇角,“再给我尝尝。” “豆乳盒子,一口五十大卡,”男人淡声问,“还尝么。” 五十大卡?? 林洛桑往后退了两步,“不吃了不吃了,吃不起。” /// 余下的两天她在家写歌,交歌过后便投入排练,过了头三天智齿也不再痛,血也止住了。 除了吃东西还是要注意,其它生活都能恢复正常。 这期的歌曲由一种昆虫的名字命名,叫蜉蝣。 蜉蝣的幼虫期在水下度过,有两到三年的时间,可一旦成虫后便不饮不食,朝生暮死,因此有句话是说:浮生一日,蜉蝣一世。 它们的生命极为短暂,命运也不能挣脱。 这首歌的词是她前阵子写的,这两天翻出来一看,意外发现还不错,稍作修改后便定了下来。 应该能算是一个会有不少共鸣的主题,毕竟蜉蝣天生带着大家最爱的悲剧色彩,戏剧化的处理之后又极易产生冲突感,曲调方面也可以做得磅礴夸张些,以衬托短暂而又遗憾的消亡。 舞台的编排方面,她打算来一段合成器solo,再加一个专门唱女高音的老师,烘托壮烈又悲情的氛围。 那天她去彩排的时候,排在她前面的正好是倪桐。 她本来准备去休息室等着,结果有工作人员和她说:“倪桐大概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你可以稍微等一下。” 于是林洛桑就坐在了台下,顺势看了看倪桐的表演。 不得不说,倪桐唱歌确实还不错,舞台表现力也挺好,加上脸蛋漂亮清纯,走邻家女孩路线,唱的歌又带点颓的感觉,营造出的反差很吸粉。 但倪桐其实有一个很大的硬伤,那就是她的歌在表演的当下会觉得好听,却耐不住细品,因为歌曲没有灵魂。 她很擅于学习和模仿,表演中有许多优秀歌手的影子,她可以根据歌曲去选择自己想要的技巧,从经典歌曲中提取唱腔模板进行学习,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好就好在经典歌曲都是通过市场检验的,她相当于踩着前人成功的脚印走捷径,快速又讨巧,观众接受度高,喜爱度也高。 劣势则是她根本没有自己的风格,任何一个有能力的歌手都能通过学习取代她。像她这样的歌手缺少生命力,没有自己的声音,保质期最多只有一年,只要有条件更好更年轻的歌手出现,她就会立刻被淘汰。 而圈内最不缺的就是年轻女孩和好嗓音。 用泥沙堆筑的高楼,哪怕模样再漂亮,看起来再壮观,可一旦内里是空心,只要有海浪袭来,不消片刻便会轰然倾颓。 正当林洛桑出神间,倪桐也排练完毕下了台。 倪桐今天的唱腔模板来自于某个实力歌手,虽然感觉不到诚意,但在各种技巧和高音的堆叠下,初次收听的观众肯定会很惊喜。 看到林洛桑起身朝自己这边走来,倪桐也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无所适从的尴尬,但很快,又调整好表情朝她笑了笑:“桑桑来了啊,来得好早。” 她没想到倪桐还会和自己打招呼,随意颔了颔首便不再看倪桐,等着道具老师搬好东西再上台。 排练完的倪桐也没有立刻离开,就那么站在她身边,似乎是在酝酿什么。 反复欲说还休几次后,倪桐像是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那个……之前音源的事,不好意思啊。” “我知道你是信任我才给我发那些,我不该利用你的不设防。就算再想拿到那个代言也该靠自己的本事才对,怎么能为了名次想去把别人拉下马呢。” “代言给你了也好,我还挺为你高兴的,这样我才能长长记性。实在是对不起,当时说谎也很抱歉。” 林洛桑看着舞台一角,不知倪桐这番话中有多少是真心话,但她也不需要知道。 很快,倪桐又跟道:“我也不会脸大到要求你原谅我什么的,你也不用装作心无芥蒂,我只求自己不再愧疚就好啦。” “既然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祝你排练顺利哦。” 正在倪桐转身时,音乐总监也走下了台阶,同林洛桑道:“合成器已经搬上去了,洛桑这边可以开始排练了。” 林洛桑还没来得及应声,只听得倪桐问:“合成器?那个需要放上舞台吗?” “没有硬性规定,这是她自己设计的。”音乐总监说。 倪桐:“设计” “是的,等会她会有一段合成器solo,”音乐总监为倪桐解释,“我光看想法觉得还蛮酷炫的。” 倪桐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噢,原来是这样。” 林洛桑的排练也是一丝不苟的,负责唱女高音的老师也配合着她走了好几遍,遍遍都在尽最大的努力。 她在台上表演的时候没注意到,排练完之后才发现,原本说要走的倪桐并没有离开,守在台下看完了她的排练。 第二天,林洛桑抵达时又撞上倪桐先一步排练,她已经看过了倪桐的舞台,自然再没什么兴趣,抬腿要去往休息室时,听到了独属于女高音的声部。 她心情复杂地犹豫了几秒,心道昨天倪桐不是没有女高音么? 于是她收回了步伐,走向候场区,将倪桐的新舞台一览无遗。 昨天的倪桐还只是简单的舞台效果,今天不仅有女高音,还有和林洛桑一模一样的合成器表演。 甚至连solo的风格都差不多。 林洛桑站在原地顿了几秒,禁不住地蹙了蹙眉,莫名其妙地看着倪桐的表演,愠怒之余更是觉得讽刺又好笑。 合成器是可以实现自动化编曲的电子设备,除去黑白琴键还有各种功能按键,囊括了很多音色和效果,现场演奏时很容易调动观众情绪,气氛也会更好。 有不少歌手都会在现场表演中使用合成器,可看倪桐昨天听音乐总监说起后的反应,应当是对这玩意根本多少经验和了解,今天却如此迅速地加上了,很难不让人怀疑点什么。 更何况,倪桐确实是看完她舞台之后再添加的高音和合成器,而倪桐的曲风其实根本不适合添加这两样东西,除了她自己决定,应该不会有老师会这样建议她。 岳辉这个半内行半外行也发现了:“我操,这不会是在偷你的舞台创意吧?!” 林洛桑垂眼笑:“昨天道歉道得那么诚恳,我还以为她多少会有点悔改。” “不是就有那种人吗?”岳辉凑近道,“我错了,我道歉,但我不会改。” “这也算是我们的亮点之一吧?说剽就剽,也真够不要脸的。不过她好像在我们表演后面?所以应该不要紧,吃我们吃剩下的,红利都是第一个人拿。” “不是,她在我前面。” 岳辉瞬间睁大眼睛:“……真的假的?你没记错吧?” “没记错,她第二个,我第五个。”林洛桑轻叹,“你记错了。” 岳辉不信邪地非要再翻一遍节目单,结果的确如林洛桑所说的那样,林洛桑在倪桐后面。 同一期舞台表演里,相似的形式被人玩过一次就不再新鲜,效果会对半打折扣,而且这种情况下拿不出丝毫剽窃的证据,毕竟在表演里加高音和合成器也不是她独创。 倪桐比她想象得,要更聪明,也更有城府。 回到休息室的一路上,二人都异常沉默。 岳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怎么办啊,按照上次那样换套路?” “没有合适的套路能换,”林洛桑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着,一个个解决方案出现又被否掉,“不是每首歌都适合做plan b。” “那要不把那两个环节删了,免得别人说你学她?” “不用了,身正不怕影斜,先排着吧,”林洛桑咬了咬唇,“后续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当天晚上她一直忙到凌晨三点,看各种舞台找灵感,于是第二天一大清早,裴寒舟就看到有人往家里送了一套架子鼓。 紧接着,他的妻子就站在他对面,颇为嚣张地拆开鼓槌的包装袋,眼神挑衅地用棍子敲了敲桌子,直视着他:“好久没打了。” “……” “想打我?” “哪能呢,”她笑眯眯地摸了摸鼓槌,在鼓面上敲了两下试音,虚伪道,“打鼓而已啦。” 男人敛了敛眉。 “如果你听力太好的话建议还是离我远点,”她抬手稳住吊镲,“不然等会你可能会聋。” 裴寒舟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演播厅练?” “必杀技是不能暴露得太早的,这都不明白啊?别说演播厅了,我连靠近演播厅在房车里都不敢练。” 林洛桑稍作思索后道:“如果你实在嫌吵的话,我就——” 男人抬了抬眉:“怎么?” 她理不直气也壮:“我就建议你出去。” 裴寒舟:??? 于是当天,无论裴寒舟身在何处,都能听到客厅传来的激情澎湃的架子鼓声。 她一练就是几个小时,好像根本不需要休息,身体里有用不完的能量。 好不容易等到她休息下来的间隙,曾祖母打了个电话过来,询问他最近的情况。 聊着聊着就说到他的婚姻状况:“桑桑在家吗?” 他喝了口咖啡:“在。” “那就好,她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又瘦弱,你千万别欺负人家……” 对面话正说到一半,客厅内激昂的架子鼓声再度奏响,休憩后的林洛桑力度更强,鼓点密集而直穿耳膜,晃得整栋楼似乎都在震。 男人被呛得掩唇咳嗽了两声。 曾祖母:“怎么,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没有,您说得对,她太瘦弱了,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下午应付完了曾祖母,临到晚上时,开视频会议的罗讯也发现了不对劲:“你在哪呢你?看演唱会还是在蹦迪,怎么这么嗨?” 裴寒舟:“她在打鼓。” “谁?林洛桑啊?嗐,原来你在家,”罗讯瞬间没了兴致,“我本来还在想让你带我玩玩呢,算了,没意思,一个无聊的已婚男人注定跟不上我单身贵族轻快的脚步。” “我,罗讯,著名富二代,现在正独自在酒吧风……” 罗讯本来想显摆一下,让男人羡慕自己的快意生活,谁料男人毫不嘴软地回损:“我知道,因为叶娴拒绝了你的交往请求。” 罗讯:? “那他妈只是暂时的!老子没有受伤,老子正在风流快活,老子好得很,也不会买醉!” 裴寒舟继续低声地,娓娓道来:“你也知道我在交往被拒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所以安慰不了你。” 罗讯:?? 男人勾了勾唇角:“毕竟我,结婚了。” “哦。” 罗讯气得把电话挂了。 男人走出屋子,正巧能看见她在楼下打鼓的背影。 许是因为打得太久有些热,她脱了外套,正在通过视频研究自己刚才的那段打法。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她今天的练习时长已经超过12个小时。 她的极限,好像总是超出他的想象。 /// 由于医生说五到七天拆线都可以,于是林洛桑在表演当天就把智齿的线给拆了,下午去进行最后一次排练。 直到最后一次排练,除了乐队老师,没有人知道她还打算表演一段架子鼓。 就连岳辉也只是收到在某个节点要去找灯光老师给某处打光的消息,其后无论他再怎么问,林洛桑都没有开口。 那个架子鼓静静地摆在角落处,仿佛只是一个用来积灰的道具,毫不起眼。 一切都在沿着既定的轨道发展着,倪桐第二个上台,表演里混了合成器和女高音的元素,这两个流程甫一出来时,台下便传来阵阵惊呼。 但倪桐发挥得不太好,可能是有些紧张,加上不熟悉,导致整段表演显得有些生硬,本就没融合进曲目里的技巧也显得更为突兀,但好在新奇。 之后,段清和阿怪陆续表演完毕,轮到林洛桑上台。 她的歌曲开头就是段女高音,台下有暂时性的失控—— “又来一个人立麦唱高音?耳朵累了。” “搞什么啊,我看林洛桑面前也有合成器,她不会也要玩合成器吧!” “今天是怎么回事,大家买了合成器混女高音套餐吗?” “我也摇累了,放过我。” …… 轮到她玩合成器时,即使她的律动感比倪桐要好上许多,但还是没能挽回观众们审美疲劳的热情,大家兴致缺缺,只有一小部分人在跟着节奏点头,和倪桐方才的氛围简直不能比。 但这结果其实在林洛桑预料之内,给第一段的高.潮用“哪怕朝生暮死/也要一醉方休”做了结尾之后,乐队齐齐收声,灯光聚拢,舞台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有脚步声响起,乐队吉他手给她递上帽子,身后的架子鼓忽然被打上一束追光,她双手握着帽檐往下扣了扣,脸颊隐没在一片暗影之内。 林洛桑脱下外套,扔在一边。 台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给整蒙了,目光一眨不眨地追随着她,呼吸屏住。 她从容不迫地在椅子上坐下,握住鼓槌颠了颠,随即,抬手、敲击、踩脚踏,断断续续的动作仿佛一气呵成般流畅自然,极为炸耳的鼓乐声在棚顶爆炸开来! 她一身黑衣黑裤,足下的马丁靴镶着铆钉,身体随节奏轻摇,完全沉浸进入了旋律。 这架子鼓敲击时的节奏感极强,并且她完全驾驭住了难以驯服的鼓,场下已经偃旗息鼓的热情重新被点燃,欢呼着双手高举过头顶鼓掌:“太酷了吧!!” 弹幕一溜烟地滚过: 【好……好腿。】 【是老天爷听到了我昨天的生日愿望吗!!林洛桑!!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有,不会嫁给我。】 【姐姐别打鼓了!打我吧!!!】 等她击鼓完毕,场下回馈给了她全场最汹涌的热情,万众狂欢时,直播间滚过了一条落寞的留言—— 【刚刚看得太困了就去倒杯水喝,喝到一半室友全尖叫了,我现在水也喷了也没看到打鼓,感觉失去了十个亿,sad。看来看林洛桑的表演真的不能灰心得太早,指不定下一秒就有什么惊喜,我以后看她的表演再也不开小差了呜呜。】 表演结束后没多久,她和倪桐就一起上了热搜。 其实原本没什么,就是某个音乐博主把两个人的舞台剪在了一起,这次换林洛桑在前倪桐在后,对比简直不要太直观:【林洛桑这段合成器玩得还是蛮好的,可惜是倪桐先玩的,现场观众对林洛桑可能就没什么激情了。但我是看的回放,先看了林洛桑后来才看其他人,个人觉得她这场舞台张力特别强,很丰富,元素很多,但是每个元素都各司其职,丝毫不会觉得违和。】 一开始的评论也在说歌曲: 【好僵硬的节奏编排……感觉倪桐整个人游离在歌曲之外,就这种现场还有这么多鼓掌,大家脑子魔怔了吧?ps,林洛桑的真的好听,架子鼓也打得好,单曲循环了。】 【倪桐其实就是运气好吧,最先出来搞的,所以现场比较躁,水平确实……感觉连入门级都没到。】 【她上一场唱歌还蛮好的啊,这一场怎么像生拉硬拽拼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是看到别人玩合成器觉得很牛逼,然后就安到了自己的歌里面,太出戏了,听得人难受。】 【我在现场,说实话合成器一出来大家都嗨了,因为觉得蛮新颖的,而且人多,气氛也到那儿了。回来再重听的我:这什么几把玩意,想撕烂我当时欢呼的嘴。】 渐渐有人发现倪桐玩合成器的时候表情很好笑,忍不住截图分享: 【第二个人在干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特别像我家楼下边烤羊肉串边陶醉听歌起舞的新疆小哥(。】 而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之后—— 【草泥马啊我笑到方圆十里火山喷发,这倪桐在干什么玩意,街边摆摊卖碟吗,这尼玛也太难听了,是谁逼着你卖碟了吗小倪,你告诉我,我找城管收拾他。】 【那键盘是烫手吗啊?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舞台能尖叫比林洛桑的还多,听完的现在,我想死。】 于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抱着一饱表情包风采的想法,开始为热搜添砖加瓦。 如果倪桐当场的表演没什么水花倒也好说,但她一开始吸引了那么多掌声,大家对她的期待值势必会更高,当发现她在胡按乱摇的时候,失望带来的愤怒和讥讽也会到达顶峰:【重金求一对没听过倪桐瞎几把按合成器的耳朵,我脏了。】 本来到这里事件已经快要结束了,谁知道某个账号又给倪桐剪了个鬼畜视频,让她的表演更加好笑,一些娱乐账号也按捺不住爆笑进行了转发扩散。 一时间,全网都弥漫着倪桐的视频和表情包,表情包动图里还有人给她p上了不吃榴莲和串烧烤的特效,吃瓜群众乐了半宿才睡。 就连岳辉给林洛桑发消息的对话框里,也全是他收集的倪桐表情包。 【这个是穿滑板鞋的。】 【这个是她用脑袋敲鸡蛋的。】 【这个是便秘的。】 林洛桑:【?】 岳辉:【我今晚的快乐都是倪桐老师给的。】 【如果不是她非要抢在你前面玩那个,也不会因为德不配位被全网嘲了,如果她没剽你的创意,也不会在对比之下显得如此惨烈,我今天更不会这么爽!善恶终有报,我信了!!!】 而和倪桐比起来,林洛桑当晚的舞台简直是神仙级别的,在对比中又收获了络绎不绝的赞美。 至于倪桐,听说已经偷偷躲起来不肯见人了。 回去之后林洛桑泡了个热水澡,疲累感确实消除了一大半,正在神游的时候突然有了灵感,衣服随便套了两下,头发也来不及吹就跑到了电脑旁边写曲儿。 正在她写曲的时候,裴寒舟的车也顺利倒进了地下车库。 蓝牙耳机的一端,传来罗讯的声音:“对了,你能不能问问你老婆,看能不能帮我搞俩张阿怪演唱会的门票?” “什么乖?” “阿怪,最近很火的那个小孩儿,才十八岁呢,我看嫂子和他关系好像贼好,经常互动啥的,应该可以搞到吼?我是看不上这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的,但是叶娴贼他妈喜欢,服了。”罗讯话头一打开就收不住,“你也知道,现在女人都喜欢小的,我上次看好多女人的人生目标都是包养小鲜肉呢。” “像你这种的,裴寒舟,二十七八岁已经是老男人了。” “你不受欢迎了,没有人爱你。” “诶,你说嫂子会不会也挺喜欢阿怪的?要不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看?” 男人将车熄火,这才淡淡问:“你让我帮你问什么来着?” “阿怪的门票!两张!谢谢!” 裴寒舟面无表情地挂断,“不可能,滚。” 罗讯:??? 男人蹙着眉回到家时,一开门就发现林洛桑在看视频。 林洛桑本来一直在写歌,结果盛千夜非要让她看高定秀里的神仙姐姐,甩了个视频过来,她本以为就是很正常的视频,未作多想地点开,结果bgm画风忽然转向土味,窜出了一段男声—— “姐姐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 “姐姐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 ?? “姐姐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 她还没来得及听到第四句是什么,手里的手机被人抽走了。 男人不悦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在和谁视频?” “盛千夜发我的东西,没跟人视频,”她伸手又给抢了回来,“我还没看完呢。” 裴寒舟眯眼:“这有什么好看的?” 林洛桑美滋滋地滑开:“看到这些维密天使了吗,身材和气质都太高级了,这还不好看??” 虽然bgm有点腻歪,但为了看秀,勉强能忍。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欣赏这些还没她本人好看和身材好的人。 就那么站了会,听着这声音实在是不耐,他又开口道:“喝药没有?” 林洛桑缓缓地转过头:“……” “你是魔鬼吗?” 可能是这几天熬夜得有些厉害,她发炎的那块儿还差一点才能好,按理来说,今天还得喝药。 她坐在原地拒绝接受他的讯息,很快,男人就把杯子放到了她面前。 一闻到这味道,她连手机都没心思看了,重重地叹息一声。 “我真的好艰难……” 说到一半时她翻出了颗不知从哪摸来的牛奶糖,看着这唯一的希望,林洛桑稍微安心了些,将糖虔诚地摆在桌上,捧起了药。 结果她正灌到一半,桌上突兀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侧头,男人就在她眼皮底下把她唯一的希望给拆开了包装,扔进了嘴里。 顾不得还有口药没吞下去,林洛桑顿时饿虎扑食想要阻止,砰地一下撞到他身上,冲击力把男人也压得后仰了半分。 她掰住他的肩膀,嘴里嗯嗯唔唔地在说什么,吞下最后一口药时苦得皱起了五官,旋即更加恼怒:“这是最后一颗了,你吃了我吃什么!” 男人盯着她。 她就趴在他身上,极近的距离,呼吸都近在咫尺,带着蒸腾的铃兰味儿。 最外面的睡衣是珊瑚绒的,浅橙色,瞧上去就很暖和。 头发没吹干,湿漉漉地披在而后,睁大瞳孔时也瞧不出什么攻击性,瞳仁黑漆漆亮盈盈的。 和打架子鼓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但好像每个都是她。 “抱歉,我不知道是最后一颗了。”他毫无诚意地哑着嗓子道,“还你。” 男人亲过来时林洛桑还是待机状态,眨了几下眼才意识到自己是谁,抓着他衣襟的手脱力地松了松,很快被男人托着后背翻了个身,变成了她在下,他压着她肆意索取。 牛奶糖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 她盯着他的睫毛出了会儿神,这才意识到当下姿势暧昧,她受力的腰肢更是在他漫长的压迫后有些酸痛。 呼吸都快要提不上来了。 好不容易找准男人换气的时机,林洛桑偏头向后躲开,捂住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神经病:“……不苦吗?” 男人双手还撑在她身侧,漆黑眸色无端蔓延着,垂下眼睑。 他舔了舔唇角,几秒种后才低声道—— “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呵,不要脸(?) 今天也是24小时内15字2分评都发红包奥! 35、35 如裴寒舟所言, 这颗特浓牛奶糖确实很甜, 接下来林洛桑无论是写歌还是吹头发, 鼻尖都萦绕着甜味儿,让人恍惚有种自己是奶糖精转世的错觉。 她是卷发,头发又长,每次吹头发都要用手指卷起一小缕头发对着吹, 方便定型。但发尾通常会吹得很慢, 往往尚未完全吹干时她就没了耐心, 披在肩上等它自然干, 跑去忙自己的事。 ——今晚也不例外。 正当她披着八成干的头发做音轨时, 阿怪发来了一段视频:【今天怪的freestyle要更新了, 桑姐姐帮我看看这段flow怎么样!】 阿怪是个对说唱异常痴迷的少年, 经常拍即兴说唱的视频,后来某次闲聊时,林洛桑建议他可以给同类的视频起个名字,带上tag当成栏目来更新,阿怪当场就对她的提议赞不绝口, 无奈想破了头也没想出名字。 “怪的freestyle”这名字还是林洛桑随手给他取的, 他喜欢得不行, 说又符合定位又带他名字, 当即就对林洛桑吹了五百字的彩虹屁。 因为林洛桑是栏目的“赐名恩师”, 因此阿怪常把自己要更的freestyle发给她,让她给出一些意见。 林洛桑也没多想,点开了阿怪的视频, 开始认真聆听。 听完之后又给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阿怪喊了声“好嘞”就不见人影,想必是去修改了。 正当她准备关掉视频继续写歌时,身后本在看财经新闻的男人说话了。 “听罗讯说你和这小破孩挺熟?” “谁?”林洛桑回头反应了会,看到自己屏幕才想起来,“哦,你说阿怪啊?” “我们关系是还可以,怎么了?” 她一只耳朵挂着耳机,边做音效边随意问着。 裴寒舟的手机恰巧在这时亮起,是不辞艰辛加上微信号的罗讯又发消息来了:【别忘了我的票!!谢主隆恩!!!】 男人扫了一眼消息预览,旋即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淡淡道。 “没什么。” 她笑了声:“还以为你要问我要票什么的,他马上要开演唱会了,就在万丘体育馆,我拿票的话应该可以拿到很前排。” 男人漫无目的地换着台:“你难道要去看他演唱会?” “当然了,”她没有丝毫犹豫,反而还觉得他的问题有点奇怪,“去支持弟弟演唱会不是应该的嘛。” “他是你亲弟弟?” 林洛桑敛了敛眉,怀疑他脑子是不是被糖分拥堵了:“我姓林,他姓喻,你觉得呢?” 男人更无语:“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有干弟弟?” “我们这是纯洁的姐弟情,”她按着键盘,“我们的弟弟和你们男人的妹妹可不一样,不带任何暧昧性质,好吗?” 说完之后林洛桑又揶揄地挑了挑眉,背靠着沙发,手腕闲闲地搭着,侧身问道:“裴总的干妹妹应该挺多的吧?” 男人瞧了她一会儿,还未来得及给出回复,她就去到阳台上打电话了,仿佛刚刚不过是随便问问,并不关心答案。 林洛桑迎着阳台上的冷风,在线听盛千夜激情辱骂了自己老板十五分钟,最后盛千夜因为过于口干舌燥而被迫中断了发泄,“说累了,我先记一下我骂到哪里,下次再继续。” “……” 林洛桑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你确实也该睡了,毕竟明天还要早起拍戏。” “不想上班,”盛千夜重重地叹息一声,“好羡慕你每天只用站在台上唱唱歌,我们在山里拍戏环境太艰苦了。” “拍戏赚钱,你把你的余额和我对比一下就不苦了。” “你认真的吗裴夫人,你让我和你比谁有钱?”盛千夜慨叹,“你这女人太过分了,我觉得你仿佛在嘲讽我,没意思,挂了。” 林洛桑:? 和盛千夜的通话结束之后,她打算敷张面膜再写会儿歌就去睡觉,进盥洗室拿面膜的时候,正巧碰到男人洗完澡。 他脖子上挂着毛巾,在她洗手时,似是终于找到机会,继续着先前被打断的话题:“我没有妹妹。” 林洛桑放空了几秒才调到了他的频道,旋即神秘一笑,抵了抵他的肩膀,“我懂。” 而后,男人目送她一边贴着面膜,一边愉悦地哼起了“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贴好之后还无情地借过,跑到床上去编曲了。 裴寒舟:“……” /// 次日下午林洛桑去附近参加某品牌的商业活动,在后台化妆时,听到了岳辉熟悉的八卦声:“你们知道我昨晚出去撸串儿碰着谁了吗?” 林洛桑闭着眼让化妆师上眼影:“谁?” “我碰见祁芝经纪人了,妈的,更绝的是祁芝还在他旁边跳舞跳得风生水起,你敢信?” 听到熟悉的名字后,林洛桑沉吟了片刻:“祁芝?她之前不是因为身体受伤了没办法继续录《视听盛宴》么?然后倪桐就补上来了。” “是的,我当时也奇怪呢,因为据说她是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可能才短短十几天她就能在跳舞机上蹦迪了?因为好奇我就去问了下,”岳辉端着咖啡讲得绘声绘色,“我得到了一个绝密八卦,你们猜是啥?” 助理也忍不了了:“辉哥,你这是在聊天,不是在说书,不需要留悬念。” 岳辉:“祁芝根本就没骨折,节目组他妈的和第一季玩一模一样的套路!他们想把倪桐捧进去,就硬生生扯了个谎把祁芝撤了下来。” “这么玩的话,设置的踢馆赛制有什么意思。”林洛桑无语凝噎。 “踢馆有风险啊,万一输了吧,二次挑战会被人笑,赢了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是倪桐水平还可以,吸粉能力和预期差不多,比蒋玫争气多了。” 林洛桑:“怎么又说到蒋玫了?” “倪桐怎么空降节目的你应该有数吧,那么好的节目为了她说踢人就踢人,没个投资商爸爸钦点她能有这待遇么?”岳辉诗兴大发,“有道是,一个蒋玫摔倒了,千千万万个蒋玫站起来了。没有人可以永远得到金主爸爸的垂怜,但永远有人可以得到金主爸爸的垂怜。” “说人话。” “倪桐被包养了呗。”岳辉摸了摸眉毛,“节目太火了你明白吗,多少人想爬资本的床都爬不上去,可一旦爬上去了,待遇就不一样了。” “就倪桐那个位置,多少人都在争啊,可不是睡了就能行了,没点本事的话也不可能给你往节目里塞的,太现实了。” “投胎是门技术活啊,不是谁都像你林洛桑一样有个牛逼的老公的。” “怎么又说到我了?”林洛桑睁开眼,“你们一个二个是收裴寒舟的钱了吗?每天在我面前讲他的好话。” “真情流露罢了,毕竟他是真他妈有钱啊!”岳辉站起身来,“我也只是说钱这方面而已,他对你也就那个狗样子,我明白,这么多场表演就没见他主动关心过一次。” “但是算了,看在钱的份上。” …… 自从听岳辉说过之后,林洛桑对节目组照顾倪桐的感受便愈加明显。 比如上期明明都出了被全网嘲那么大的事,节目组还是没把她换下去,音乐总监甚至亲身上阵安慰她,说:“你没有练习多久,第一次表演成这样已经非常好了。不要气馁,这一场我会帮你指挥的,肯定能扭转大家的看法。前辈们都是经历过嘲讽的,你真的不用太介怀。” 甚至倪桐彩排的时候,节目组还给她放了舞台边的特效烟花,每喷一次都造价不菲。 不仅如此,倪桐甚至还拥有了大片干冰,彩个排跟皇帝上朝似的。 没过一会轮到林洛桑,区别对待愈发凸显,她看彩排也是可以放烟花的,便提出自己也要一次烟花看效果,决定正式舞台要不要用。 谁料被回绝:“这个……燃料不太够啦,而且道具老师下班了来着,您看现在都十点多了,大家也都累了,您排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吧,看您今天也挺累的,而且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呈现表演不是?” 林洛桑皱了皱眉,以为是钱的问题:“经费我可以自己出,前面倪桐的你们也可以一起找我经纪人报销。” 对面的人一听她说到倪桐,知道她是看到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愈发装作为难道:“不是钱的问题……宝贝,就是太麻烦了,而且没有申请,确实弄不了,下次我看看能不能帮你申请一下吧,今天就先这样。毕竟你每次排练都挺久的,老师们肯定多少有些乏……” 最后自然是没给她放烟花,干冰也没有,甚至舞台灯光中途还出了点问题。 她回家拿衣服的时候岳辉正好和她一起,岳辉本人也是被气个够呛:“好像谁不知道上次你吊打了废物一样,这期这么着急给废物提咖,生怕你表演稍微精彩一点把废物压得狗屁不是?这做的也真够绝的,恶心得我晚饭都快吐出来了。” 林洛桑耸肩:“毕竟人家有后台,我比不过。” 助理也在一边跟道,“这得是投资商爸爸吩咐成什么样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啊?也太狗腿了。” “你明白个屁,这还要投资商爸爸嘱咐?!”岳辉为助理指点迷津,“能走到这个位置的谁不是人精,稍微提点两句心里就明白要怎么做了。一旦自己做得好,节目组就会继续跟他们合作,而节目一旦做好了,要捧的人也捧起来了,冠名商爸爸下一季就会继续投资,节目也可以吸引到更多更好的投资。节目组赚的钱越多,分给底下的就越多,所以对他们来说,看似小小的一步,其实是双赢。” “……原来是这样。”助理恍然,“学到了。” 拿完衣服之后的林洛桑立即离开,她今晚还有一套广告要拍。 只是没想到一拉开门正好看到裴寒舟,他就坐在不远处看着杂志,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来不及多想,林洛桑火速赶往杂志拍摄现场。 拍完杂志已经是十二点多,她回到家清洗完,时间正指一点。 她钻进被窝里,正准备看会手机就睡,蓦然听到男人问:“下期节目快录制了?” “嗯,”她问,“你怎么知道?” “听到你们聊天了,”他卷起杂志,不动声色地翻了一页,淡淡道,“要不要我帮忙?” 她抬眸看着男人的侧脸,细品了半晌,才品出这句“帮忙”的意思。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没多想就摇了摇头,“不用了。” 说完之后她好像有点后悔,但仔细一想似乎也没毛病,毕竟她的本质只是想好好做音乐,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她翻身闭上眼,纠结着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拒绝,也在这样的思索中缓缓睡去。 只是第二天醒来时有些恍然若失,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丢掉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她用功投入排练,裴寒舟也没回过家,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发现不对是从周六上午的第一次彩排开始的。 周六晚八点就要开始录制,在这之前,艺人们根据需求来决定自己排练的时间和次数。 由于林洛桑的要求比较高,所以岳辉便提前和导演组沟通好,说她早上六点多的时候第一个排,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做最后一个再排一遍,如果中间有其他嘉宾不用的空档时间,她也可以上。 彼时的节目组没有回复,他们都当是默认,结果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正往节目组赶的时候,那边传来了消息,说倪桐要排练,不知道排多久,言外之意,就是让林洛桑等着。 岳辉当时就火了,满腔怒意准备打电话把节目组臭骂一顿,那边估计也是知道害怕了,电话无论如何都打不通,搞得岳辉就直接在微信上发语音进行发泄。 “有别的艺人安排你早说啊!当时怎么不回复,现在我们都他妈坐上车了你让我们等着,这办的是人事吗?也不是说我们最高贵我们就要做第一,但是有其他的安排提前通知一下是基本礼节吧,看我们态度好觉得我们好欺负吗?怎么,你们那嘴巴里是装着黄金吗,开金口说一下往外掉钱不成?!打个字是能骨折,动一下脑子会缺氧?做了脑垂体摘除手术是吧??” 岳辉骂了个爽,三人看时间还有富余,就在附近吃了早茶才去到休息室,门一推开,发现桌子上摆好了水果拼盘。 节目组的水果拼盘和其它地方的餐后甜点一样,是vip才能拥有的待遇,目前只有倪桐和蒋玫拥有过。 岳辉看到拼盘也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送这个来了?觉得愧疚了?” “你居然觉得他们会有愧疚这种情绪?”林洛桑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憩,“你把他们想得太有良心了。” “也对……那为什么突然送这个来了?难道他妈下毒了?”岳辉开始狂想,并且一股脑地把东西倒进了垃圾桶里,“之前就有歌手的水里被下过药,造成了嗓子的永久性损坏。在这个傻逼节目组里,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谁知不过一会有人来敲门,捧上一笼热乎的汤包,笑着问林洛桑:“桑桑老师吃了吗?这是才出炉的鸡汁汤包,要不要尝尝?吃过之后咱们就可以开始排练了,目前台上没人排哈,所以不需要赶时间,按照您的节奏来,大家都候着呢。” 这一长串话说完之后,属于林洛桑的上位圈休息室里,陷入了堪比高考考场一般的寂静。 林洛桑和岳辉较为惊悚地对看了一眼,旋即,她点点头,“放这吧,我一会去排练。” “好的,等您哈。” 岳辉也抄着手问:“倪桐没到?” “到……到了的,但是她现在也在休息室等着,等桑桑老师排完我们再叫她。” 岳辉莫名其妙:“你们这又是玩哪出?即兴表演还是捧杀??” 结果只是得到“有事再叫我”的模棱两可的回复,工作人员就退了出去。 “搞什么啊……”助理也摸不着头脑,“一个小时之前还把我们当猴耍,吃个饭回来就变这么顺从?” 岳辉也对干尽了骚操作的节目组没有任何期待值,抬头看了看四周,“可能是在暗中拍摄什么吧,他们突然这样把老子都搞怕了,感觉阴森森的。” “难道是我刚刚骂得太厉害了?”岳辉打开手机把自己的语音又播放了一遍,“还好啊,我的火力才开到十分之一,这就把他们轰傻了?” “管他呢,先排练吧。” 林洛桑脱掉外套,调了调相机参数正要离开,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讨论声,应该是员工在结伴上厕所时的惯有讨论。 “刚刚的紧急通知你收到了吗?” “还没看群,我刚做报表去了,怎么了?” “我们的小群都讨论炸了,你这都不知道?说是裴寒舟要收购rino,那边董事会决议都过了!” “我日……不会吧?rino不是我们的独家冠名商吗?” “是啊!所以导演组那边都疯了哈哈哈,从消息一出就在开会,开到现在都没结束,估计烦死了吧,之前差点把林洛桑往死里折腾,但这么一来,如果收购顺利的话,裴寒舟就变成了最大的金主爸爸,林洛桑就是节目组的天选艺人了……你说裴寒舟是为了林洛桑收购的rino吗?” “我感觉不好说,毕竟在舟不是做芯片和人工智能的吗,rino算是业内比较有口碑的智能手机品牌了吧,按照公司发展来看的话,收购也不是什么脱轨的大新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大风向真是瞬息万变,我要是倪桐我得哭晕在厕所了,这什么命,还没蒋玫的好……蒋玫好歹也是临死之前都在享受节目组的狂奶,倪桐上位这才不到几期,就要改朝换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人诛心啊你。” 岳辉刚开始听到讨论的时候还不以为意,直到听到一半捕捉到了关键点,咻地一下冲到门口,把耳朵抵在门缝上仔细倾听,连八卦里的呼吸停顿都不愿错过。 外面的二人终于在即将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路过林洛桑休息室,大概是不知道林洛桑今早来了,二人又笑又嚷的特别大声,正聊得开心呢,房间门突然打开,钻出一个圆溜溜的大脑袋。 岳辉抻长脖子:“真的吗?这消息的可信度是多少?!” 两个女生吓得抱成一团,回复都没敢回,一溜烟地冲进了女厕。 “没意思,”岳辉掩上门,“骚又骚的很,私聊又让滚。” 林洛桑:……? “你比娱记还要八卦,让你只当经纪人真是委屈你了。” 岳辉:“你不好奇吗,那可是你老公诶!或者……其实你知道这个消息?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林洛桑叹了口气,“他最近都没回家,而且你也听到了,只是据说,不一定是真消息,也不一定最后收购就能成。” 岳辉看了一眼桌上的汤包,“照这么看的话,估计成的概率很大,我就说今早怎么不对劲,看来果然都有原因。” 助理:“但是你刚刚还说他们给桑桑下毒了。” 岳辉:“闭嘴。” …… 林洛桑换好演出服,去往舞台的路上也有片刻失神。 她从没想过裴寒舟会有出手的可能,若是他真的有意收购rino,是为了帮她还是仅仅只是公司发展需要?或者,只是商人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利益最大化决定,一箭双雕? 她好像总是很难搞懂他。 不远处的音响里传来试音声,她骤然反应过来,摒弃杂念站上了舞台。 今天的一切都出乎意料地配合。 音乐总监对她赞誉有加,甚至还提出了好几个让舞台效果更好的提议,道具部分不仅有工作人员主动给她放烟花,还说干冰管饱,只要她需要,特效全部都能安排上。 一时之间,身边似乎没有恶人。 傍晚时候的最后一次排练也是属于林洛桑的。 节目组甚至还拿来了手持烟雾棒,说这个适合她的表演,让她拿来玩玩,喜欢就用,不用也没关系。 这烟雾棒似乎是准备给倪桐的,但是突然空降到了她手上,倪桐经纪人还阴阳怪气地发了条朋友圈。 林洛桑这期表演的舞台非常复杂,甚至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尝试,进行“一人一乐队”的现场伴奏与创作,对现场发挥的稳定性要求很高。 她本来还挺忐忑最后能呈现出多少,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会比她预想中的好一些。 彩排时,已经断断续续有媒体入场,坐在前排调整着参数,她也在独自研究着烟雾棒的使用方法,按下按键转圈式挥动,粉紫混合蓝色的梦幻烟雾徐徐喷洒而出。 效果还不错,舞台可以用,应该还会挺惊艳。 她用手驱了驱,眼前的烟雾从中心缓缓散开,就是在这一刻,烟雾宛如一个小小的取景框,将台下的某处带着重点地显现了出来。 林洛桑疑心是自己看错,闭上眼又晃了晃脑袋,定睛又再看了眼。 裴寒舟好整以暇地坐在台下,正容色淡淡地瞧着她。 她差点被烟雾棒烫到手,回休息室之后问岳辉:“裴寒舟秘书和你联系了吗?他来了?” 岳辉看了眼手机,“没给我发消息,你是不是看错了?” 岳辉话音刚落,门被人敲了两下,旋即,还没等到里头的人应声,那人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仿佛方才敲门只是作个提醒,并没有征询意见的意思。 当门锁响动的那一刻,林洛桑已经再熟悉不过这是谁的做派,故而裴寒舟进来时,她也没有太过惊讶,吹着保温杯里的烫水。 助理和岳辉识趣地在惊讶过后,默默离开了休息室。 裴总裁刚在她身边坐下就发出了不满:“这种沙发也是人坐的?” 又环视四周的陈设,眉头蹙得越深,“才装修没多久,空气净化器和加湿器都没有?” “是啊,”林洛桑专心致志地准备喝水,“你妻子在这里过的就是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裴寒舟:“……” 前几天不是还说不用他帮忙,今天就卖惨卖得这么专业? 润过嗓子之后,在包里找着龙角散的林洛桑骤然反应过来,转头问他,“在舟要收购rino了?” “嗯,之前就有计划,最后确定下来这个公司。” “才做决定没多久吗?”林洛桑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男人理直气壮:“因为我用钱砸了他们。” 林洛桑:…… 好。 她拿了一颗护嗓的龙角散,淡淡的芒果味在口腔里散开。 “所以你前几天问我需不需要你帮忙,其实就是在考虑这事儿了?” 裴寒舟颔首,“虽然你说不用,但我后来想了想——” 林洛桑转头,有些失神:“什么?” 男人好整以暇地垂了垂眼,沉声道: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作者有话要说:  裴寒舟,女性语言一级研究学者[抱拳] 你有你的金主爸爸,我有我的金主老公0v0 今天也是24小时内15字2分评有红包哦,前几章的明天一起发鸭 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许嵩《多余的解释》 /谢谢桑桑的云金主们/ /上次感谢的时候用的是晋江自带的,好像漏了很多,呜呜呜以后我会手动的/ 深水:甜甜的奶崽崽 浅水:甜甜的奶崽崽 火箭炮:millie、小熊曲奇 手榴弹:祝山河、路过的汤圆、烁星 雷:浔浔吗、浔浔吗、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鹿港小镇、是张妹妹小姐姐呀、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祝山河、时生、democat、37549740、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やや、鹿芒果、verika、鹿港小镇、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时生、高興不姓高.、烁星、蛙多蛙、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40848829、小院子、莫辰、小李同学、梵希的大喵、浔浔吗、浔浔吗、梵希的大喵、浔浔吗、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kukukuk_rt、sunny89、半糖纸鸳、星梦、朝听南风凪、洛桑宝贝的麻麻粉!、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阿里里老中医、初簌、浔浔吗、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月亮被我吃掉了、小院子、念念、星梦、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星梦、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 36、36 林洛桑哽咽了几秒, 差点没被喉咙里的龙角散呛到。 她万万没想到古早总裁文里“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这种糟糕的台词, 她有生之年居然可以听到裴寒舟讲。 “谁告诉你的这话?”她转头问裴寒舟。 男人答得理所当然, “没有人告诉我,实践证明的。” “实践?谁跟你实践了?” 他沉吟几秒后抬起了眸:“你。” 下一秒,林洛桑把手里的抱枕砸上了男人的脸。 “够了,闭嘴吧。” 林洛桑本以为他在这儿待一会就会走, 谁知道这男人俨然一副把她的休息室当成自己休息室的模样, 没一会就拿出了电脑, 在她旁边办起公来。 马上要唱歌, 为了嗓子的最佳状态, 她没有进食, 只是喝着热水润嗓, 随意吃了些点心。 节目即将开始录制,执行导演亲自来休息室通知林洛桑。 裴寒舟此番来得低调,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执行导演打开门时也生生吓了一跳,这才笑着打了打招呼, “桑桑老师的节目是第二个吧?” 林洛桑点了点头正要起身, 执行导演却忽然喊停, “您要想多休息一会儿也行的, 不如我去给您安排在最后一个上吧?最好的顺序。” 以往把她当空气的执行总监今天不仅亲自来接洽她, 甚至还对她用起了尊称。 好真实的世界。 “不用了。”林洛桑有些好笑地开口,“就按照之前的顺序就行。” “好的,那您准备一下, 我先走了。” 执行导演离开之后,林洛桑拉了拉衣摆也准备起身,听到男人问:“这里是不是有转播屏?” 她顿时明白他是想在这儿看节目,点了点头,却道:“那你为什么不在现场看?出去走两步坐个电梯就到演播厅了,效果更好。” 裴寒舟:“不想出去,人太多了。” 上次在演播厅看她第二场表演的时候,附近围着不少女人,不适感虽然不算强烈,但也有一些。 大概因为男人本就难搞,因此林洛桑没多问,很快就适应了他养尊处优下的矜贵。 “行吧,”她抬手给他打开转播屏,“有什么问题联系我助理,我先出去了。” “嗯。” 眼见男人是真待在这儿不走了,她出于好奇,还是问询了句,“你为什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裴寒舟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我到我的公司视察,有问题?” “……行,没问题,”连带着沾光的林洛桑赔上一个咬牙切齿且不失礼貌的微笑,“好好视察吧您。” 离开房间以后,她在不远处的讨论室里找到了岳辉和助理。 岳辉满满的倾诉欲在看到她时打开阀门,向林洛桑投去难以置信的眼神:“你知道我们刚刚遭遇了什么吗?” “什么?” “我和小暖刚刚坐在这儿等你,正好有组进来开会,你说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是不是会叫我们滚蛋?”岳辉喝了口热茶,“但他们刚刚不仅全滚了嘱托我们在这好好休息,还给我们打开了暖气,还让人给我们送了热茶。” “操他妈,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执行导演刚还想把我的节目暗箱操作到最后一个表演,”林洛桑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真够夸张的。” “这就是阶级!这就是特权!这就是被资本庇护的好处啊!”岳辉开始飘了,优雅地握着杯子说,“我心里只有一个词能形容我现在的感受——母凭子贵。” 助理:“你说桑桑是你妈?” “小暖,你搞反了,我是说我靠她才有今天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 “明白了,你说你是她妈,你不仅泥塑你自己,你还侮辱了桑桑。” 林洛桑拍拍助理小暖的肩膀:“说得好。” 然后二人就搭着肩膀往前走去,被孤立的岳大经纪人看着二人背影凝噎片刻,愤恨不平地放下杯子:“女娲造人都用泥巴,我泥塑我自己怎么了?有钱长得帅是我的错吗?诶,等等我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洛桑又全方位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特权。 刚到后台,大家就抢着给她让椅子,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她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暖手宝,一堆暖宝宝,岳辉和助理的手中也被塞满了各种小零食,关照无孔不入地围绕着她展开—— “这双高跟鞋好漂亮啊,说实话,桑桑的私服品味我是真的服,每次服装都贼好看。” “那还是不是因为天生丽质身材好,话说桑桑平时去美容院吗,好羡慕你的皮肤底子,想get同款。” 大家七嘴八舌,各个都是见风使舵一级演绎者,把倪桐晾在一边,桑桑前桑桑后的,像是想把从前对她的忽视和区别对待一次性全补回来。 林洛桑被吵得脑瓜子都疼了,按了按太阳穴,伶牙俐齿的岳辉当即接收到讯号,赶紧上前把闲杂人员挨个支开,这才坐在了林洛桑旁边,瞥了不远处的倪桐和经纪人一眼,大声地叹息说:“看来后台资本太大,有时候也是一种苦恼啊!唉!或许这就是甜蜜的负担吧!!!” 倪桐经纪人脸都被气绿了,还有几个节目才轮到自己的倪桐更是不想多待,当下就脸色极差地离开了后台。 助理目送倪桐背影离开,这才和岳辉说:“辉哥,你真的好欠揍啊。” 但旋即,又小声跟道:“但是好爽。” 岳辉“嘿嘿”笑了两声,这才转向林洛桑:“你今晚表演的那个四个字的叫什么来着?” 林洛桑:“《春夏秋冬》。” “哦对,我总感觉你在给中药打广告。” 她奇怪地看过去,“什么中药?” “不是有那个吗,就是什么冬什么夏什么春的。” 林洛桑:“……” “人家那是冬虫夏草。” 她今天这首歌的名字还挺随意的,而且抽象,刚报幕之后,弹幕里就迎来了一阵没头脑—— 【春夏秋冬是啥?】 【像一幅连环画的名字,dbq。】 【据说她这次要玩loopstation,现场录制编辑音乐,用多轨道和循环播放的方式现场伴奏,国内几乎没有年轻歌手敢这么干……上个敢在直播里玩这个的歌手已经因为翻车两年没露过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歌名也能感觉林洛桑这次要走特立独行的风格,本尴尬怪真的为她捏一把汗,希望不要翻车吧!不然第一次看直播的我可能会被尴尬到再也不看音乐节目了。】 loopstation又叫乐句循环工作站,它可以记录下音乐人实时的演奏片段,并开始重复循环播放,达到一人一乐队的效果。 也就是说,林洛桑今天的歌没有伴奏,所有的曲调都在她脑海里,她要在舞台上丝毫不差地还原出伴奏的每一个音、抓准每一个微小的节奏,因为她奏出的每一个调都会即时循环现场播放,成为她的编曲,稍有差池,整首歌就会立刻崩坏。 非常考验歌手的心态与发挥的稳定性,一旦出了错,观众也不会看在难度的份上原谅她。 所以她今天必须得成功。 上台前她还是有点小紧张,深呼吸了两口,攥了攥微微渗出汗的拳头,这才在舞台中央站定。 她走向第一个乐器,开始演绎。 这首歌叫《春夏秋冬》,她分别选用了四种乐器进行表达,用音乐传递出她感知中的世界。 首先是竖笛,她用竖笛的悠扬空旷营造出春意,抑扬顿挫的曲调给人以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生机感,活泼而又满怀着期待。 紧接着,夏天的部分她选择了三角铃,清脆的敲击声仿佛清晨枝头的啁啾鸟鸣,带着被阳光晒到微微发烫的酥软体温,蓬勃而向上,滚烫而张扬。 握住三角铃两边的手指松开,仅悬挂在食指上的乐器声更加明亮,悠长的余韵拉动心弦与之共振,像是一切与夏天有关的物件都一股脑地被倾倒在曲音之中:冰镇的玻璃汽水、滴滴滚落在桌上的水珠、摇晃着的碳酸气泡攀升到瓶口,还有盛夏中肆意挥霍的青春。 秋天则是鼓点,肃杀与静谧寒凉的秋总是如同鼓点般力量万钧,厚重得像是堆积的枫叶,随着风向打着旋儿地在马路上自由地游走。 钢琴是冬天。 银装素裹的冬日总与浪漫挂钩,新鲜出炉的可可饼的香甜,冒着热气奶茶的甘醇,圣诞时分的温柔与狂欢,交织在一起变成了寒却不冷的冬,温暖中带着噼里啪啦的篝火燃烧的声音。 一如她的钢琴声,温柔而缠绵,典雅却冷艳,婉转的骄矜。 这四种乐器完美交融重合,有节奏地循环律动,构造出了一个有温度的特殊世界,让人在短短的几十秒之内,仿佛就跟着林洛桑的脚步穿行过了她的四季。 前奏结束过后,现场传来头皮发麻的惊叹声—— “好多乐器啊……一个都没弹错,这简直是神仙吧!” “那个三角铃的添加真是妙,丰富了音色和演奏形式,又有一种打破常规的惊艳,确实好听。” 弹幕中的某条一语中的:【舞台精灵,乐器艺术家。】 前奏过后,她从话筒架上取下麦克风,开始了主歌部分的唱词。 整首歌弥漫着浓厚的个人风格,她的歌声与曲调浑然一体,如同从身体里喷发出的第二个灵魂,这样的声音和演唱是带着生命力,且不容易被人遗忘的。 她鲜明的标志像烙印,已经在一场又一场的表演里,刻进了观众的脑海。 歌曲的结尾部分,放下话筒的她却并未定格在原地,反而又折身,拿出了一把小提琴。 台下瞬间涌起欢呼和掌声。 她将小提琴放上肩膀,微微侧头抵住腮托,姿势标准,动作流畅,纤细手臂收放自如地拉动弓杆。 柔顺的长发随着鼓风机荡开,她抬眼,一双潋着水雾的眸瞧向镜头,纤长的下睫毛仿佛在颤,唇角偶有一丝似笑非笑,连眼神的流转都带着诉说陈情的魔力。 乐曲流畅地传出,娓娓动听,为整首歌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她真的用自己敏锐的感知,迤逦描绘了一幅独属于她的画卷。 这只是第二个节目,但观众甚至都不用往后看,就能确定这是毋庸置疑的全场最佳! 不,或许还有入围整季或全季最佳的可能。 “这完全不像比赛,这就是一个成熟歌手的演唱会现场吧!!!!” “成熟歌手都不一定有这么稳的live……” “音色太好听了,唱功也好,还会这么多乐器,牛逼。” “飞烟时期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她这么全能啊?” “那小破团会经营个屁,在飞烟的时候她完全没机会展示这些啊!” 这时候,有粉丝恰巧和评审区挨得近,幽幽道,“很多乐器是飞烟时期学的,因为那时候太糊了,通告也很少,所以有大把时间学东西。不过小提琴和钢琴还有编曲是在出道之前就会了的。” 她就是拥有让路人也在惊叹的毅力:“飞烟的时候还能沉下心来学东西啊?那真是了不起了。” 弹幕里更是成片地滚过感叹号: 【刚刚说林洛桑会翻车的出来受死!!】 【本尴尬怪嗷嗷大喊林洛桑真是太好了,没有让我尴尬还给了我惊喜。】 有很多人去节目合作的音乐软件里给她留长评,当然,微博上的讨论指数也非常高: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今晚她的表现,抛开难度极高并且需要有极大自信的loopstation来讲,她今晚的舞台是全方位碾压的好。就是以前也挺好,但不知道是镜头还是转播的问题,总感觉有什么环节使不上力(和她能力无关更像是节目组的问题)。今晚的各种感觉都很到位,镜头能够抓准她每一个关键表情,不会在拍整体的时候拍细节,也不会在拍细节的时候又拉远景,灯光也比以前好看。就今晚这表现,我说句一骑绝尘不过分吧?】 【英文部分她的发音也好标准哦,拉着小提琴的时候对着镜头嫣然一笑,我彻底死透了。】 【林洛桑真是节目组的荣耀,节目他妈的百分之九十的热搜都是她的,她几乎一发新歌就上热搜吧……这热度真是没谁了,如果不是我看到这么多真人讨论,我应该觉得是她老公给她买了热搜包年。】 当晚,她的新歌热搜一度冲到了第二,不少人都在震撼这种大胆的表演形式:【是我见过内娱里最年轻的敢玩这种形式的歌手了,且舞台完成度以及才华不比任何前辈差,啊,我要收回我当时说华语乐坛后继无人的话了,华语乐坛未来可期好吧。】 热搜这边讨论得正红火,即将收工要离开演播厅的林洛桑,在休息室门口发现了熟悉到不行的身影。 “surprise!”盛千夜笑着跳到她面前,竖起大拇指,“今晚现场演奏不错,本千夜也盛赞的绝美程度。” 林洛桑定定瞧了眼前的人一会,又戳了戳确定是真人,“你怎么过来了?” “在这附近拍戏,刚好过来看一眼。” 盛千夜撇了撇嘴,“不是吧,我和宁宁还一起送了花篮祝演出顺利,你没看到啊?” “太多了,这些都是岳辉记下来让工作室发微博的,你们都不提前告诉我,我上哪儿去看。”她瞧了瞧盛千夜身后,“宁宁呢?” “刚看完就被导演一通电话叫回去了,说是综艺里面某段备采内容丢失,要她紧急再重新采访一遍。她还挺遗憾的,说下次一定要见着你再走。” “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多,心意我接受到了,”林洛桑扬了扬眉,“总决赛再来也行。” “唷,”盛千夜挤眼睛,“这么有自信自己能活到总决赛啊?” 林洛桑:“……” 她没有理会盛千夜的日常一皮,拿出手机翻找着,“既然都来了,走吧,我今晚陪你放肆一下,去吃宵夜。” 她话音刚落,休息室大门打开,裴寒舟面露不善地凝视着她:“那我呢?” 她愈发震惊地抬眼:“你还没走???” 裴寒舟:“……” 看到裴寒舟的盛千夜也吓了一跳,但很快搭着林洛桑的肩膀圆和气氛:“人家说不定在等你一起回家呢,多让人感动啊。” 林洛桑冷笑了一声。 男人抄手:“什么意思?” “特别感动的意思,”林洛桑舔了舔唇,眨眨眼,“但是我要和姐妹一起出去吃饭诶,怎么办?” 抛出这个问题之后,她又自己给出遗憾的回复—— “所以裴总您就,爱干嘛干嘛去吧。” 裴寒舟微眯着眼没说话,盛千夜咳嗽两声,道:“我们两个吃饭嘛,其实也可……” 林洛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哦。” 盛千夜亦是附和地笑了笑,正要说“带你老公和我们一起也挺好”,猝不及防听到林洛桑对裴寒舟继续道:“你也可以在车上等我吃完。” 听着这标准的“你就在家乖乖等我应酬回来”的大佬语气,盛千夜额角跳了一跳。 偏生林洛桑还特真诚地看着男人,笑盈盈说:“但是估计要等比较久,我怕你等到想谋杀我,所以还是算了吧。” 盛千夜:…… 我看你这女人疯了吧。 /// 最后裴寒舟还是独自驶回了在舟总部。 盛千夜惊魂未定地看着阿斯顿马丁绝尘而去,连车尾气仿佛都承载了一吨的脏话,顿觉搞不懂林洛桑的执念,问她:“为什么不带你老公一起?我看他好像有点不爽哦。” “他很扫兴,”林洛桑说,“我们的茶话会带一个行走的怼怼冷场机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他那不叫生气,这男人一天23个小时都一副不会变的鬼表情,我等凡人是揣摩不透的。” 即使退一万步而言……就算真生气了,到时候再哄吧,反正好像也挺好哄的? “啧,你太绝情了你,”盛千夜戳她脑门儿,“你老公好歹也为你收购了节目组冠名商啊,你连讨好别人你都不愿意。” “应该只是恰好吧,”林洛桑说,“不全是为了我,也有顺应公司发展的意思。” “那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你咯。” “那是有预谋地为了我!”林洛桑想到这儿就恨得牙根痒痒,“为了让我欠他人情,他到时候好连本带利收地回去而已。你知道这种精明商人无良资本家做事的目的性有多强吗?” 所以即使是为了她,动机也并不纯良。 既能有利于公司发展,还能顺便从老婆那儿捞点好处,裴寒舟这笔生意做得可是太值了。 盛千夜笑了笑,说:“你们这都几个月了,一点真感情都没培养出来啊?” 林洛桑:“你和傅修也几个月了,你们培养出感情了吗?” 女明星盛千夜的表情霎时一僵,笑容收拢:“……” “当我没问。” 一番衡量之后,二人最终将目标锁定到了火锅店。 服务生单独给她们开了三楼的包房,她们俩跟做贼似的,到了包间才敢卸下帽子和口罩。 即使是放纵,她们也不敢太过放纵,点了些热量不怎么高的食物,这才一边煮东西一边聊天。 “不过说老实话,你真的不觉得裴寒舟……对你是有感情的吗?”盛千夜戳着虾滑若有所思,“如果他真是你描述的那样,今天怎么可能一直等到你表演完,人家也不是闲的吧。” “而且多得是比rino更好的公司,他如果想顺水推舟做人情,很多事都可以做吧,没必要玩这么大,要知道rino是直接和你们节目挂钩的,影响节目组对你的态度。” “感情应该是有的吧,但是很复杂,”林洛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对身边的人本来就很好,就连对工作伙伴都慷慨又大方,更何况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对我稍微好一些也是正常的吧。” “我们现在连微信都没加啊,你敢信吗?沟通都是靠秘书传话。” “可能对他来说我就是婚姻上的合作伙伴,他希望合作更远更稳固,自然要抛些小恩惠来留住我,商人就是这么办事的,只不过他情商高,关键时候讲话好听而已,但是商场上的话就不要太当真了。” 盛千夜莫名觉得被说服了,又觉得哪不太对…… 林洛桑喝了口柠檬水,接着说:“我们的婚姻是利益捆绑的婚姻,不能产生爱情,你明白吗?” 从婚礼那一天开始,她内心深处就很清楚地明白,他们两个是不会也不能爱上彼此的。 裴寒舟不会爱上她,是因为他寡情、冷淡、有时间琢磨情爱不如想着怎么经营公司;不能爱上她,则是因为他站的位置高且陡,要面临的明枪暗箭无数,体面的环境下是狠烈的厮杀,而商界的风起云涌中无欲则刚,拥有软肋就会被抓住弱点,十几年的心血或许瞬间便会烟消云散,需得万分谨慎与坚固,才能临危不惧。 她不会爱上裴寒舟,是因为她本质不相信也不会主动接纳爱情,而不能,则是因为…… 盛千夜骤然开口:“什么叫利益捆绑不能产生爱情?你们俩是演武侠片中了剧毒,动情就会死是吧?”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贴切,但是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林洛桑斟酌着举例子,“如果《聊斋》里的狐狸精只是为了吸书生的血,接近他也不是因为爱他,那她爱上他之后,会怎么样?” “会不忍心下手呗,会犹疑,”盛千夜略作思索,“计划也会被打乱?” 林洛桑点头:“假如再给一个前提,这个书生不会爱上她,而她却对书生动心,那又会怎么样?” 盛千夜不假思索:“会受伤啊。” “既饥肠辘辘地空着肚子,也得不到回应,面包和爱情一个都没有,忒惨了。”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你都懂,就不要说故事里的主角了。” 她和裴寒舟之间就是美化过的商业合作,一切都算得很清楚,谁都有自己的目的,可一旦有人动了真心,或许目的与过程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和裴寒舟只是表面婚姻,所以能接受他夜不归宿,能接受他有好妹妹,能接受他甚至还没和自己成为通讯录好友,可一旦她想把这段变成真正的婚姻,那她的要求会变成何样,裴寒舟又能否接受?当利益互换找不到落脚点,她能否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当下这样的生活? 美好的东西都带着毒性,爱情是双方饮鸩止渴,而她明知对方不会甘之如饴地喝掉那杯毒酒,她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拿起的可能? 盛千夜看了她很久,突然想起最开始二人是在一个晚宴上遇到的,她讲话有意思又不摆架子,不少人都喜欢跟她聊天,但后来玩到讲真心话的环节她却退出,看着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一些隐私问题却怎么也不讲。 她们熟络起来也用了很久,好像大半年后才到能敞开心扉的境地。 盛千夜比谁都明白她的自保机制有多强,在不确定自己一定不会受伤以前,林洛桑绝对不会迈出第一步。 “我懂你意思,”盛千夜喝了口奶啤,“但是什么叫这种简单道理连我都懂?怎么,我在你眼里就不配思考高级问题吗?” “可能是吧,”林洛桑笑笑,“怕你脑子累。” 盛千夜:?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突然正色。 “什么?” 林洛桑以手支颐,怡然漫笑:“我们仙女和凡人恋爱是触犯天条的。” 盛千夜:“……” “如果精神状况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找医生,好吗?” /// 和盛千夜的交心会谈结束之后,回去的路上,林洛桑想了想自己刚刚对无良资本家好像是有点过分,遂在车即将行驶进公馆前给他打了个电话。 这男人还挺傲娇,第一个电话给她撂了。 她好脾气地继续拨了一个,这垃圾男人在即将自动挂断前接起了,声音冷冰冰的:“什么事。” “没什么,我问你回不回家呀,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在电话那端冷笑了声。 “不必,我不是爱干嘛干嘛去么,何必回去碍您的眼。” 她转了转手提袋:“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回家是吗?” “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凭什么?” 也对。 “就是有点遗憾……” 这司机对公馆内路线不熟悉,林洛桑索性让他把自己放到了车库附近,她刚下车,话都没说完,一抬头就和从车库里走出来的裴寒舟迎面相遇。 林洛桑:“……” 裴寒舟:“…………”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试图揣摩男人刚刚语气里他一辈子都不会回家受气的意义。 对着月光琢磨了半晌之后,她轻快地一言蔽之:“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的。” 刚到家,林洛桑为了展示自己的关怀,拉住要去洗澡的男人,试图证明自己的良心。 她认真而带着小得意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笑得异常真诚:“你看,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芒果千层。” 空气突然有片刻寂静。 就在她以为男人要被她感动到发不出声的时候,面前传来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嗓音,甚至更冷—— “我芒果过敏。” 林洛桑:“……哦。” 巧了吗这不是。 “但是当时去已经很晚了,只有这个了。”林洛桑还是撑着桌子自己感动了一会,抬眼看他,“那你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算了,你现在可能比较想让我原地消失。” “你去洗澡吧,”她挥挥手,“就让这个芒果千层独自过完它凄惨而又悲凉的命运吧。” 裴寒舟:“……” 男人在二楼洗澡,林洛桑在一楼洗完之后便顺势开始做音乐,做着做着有些困了,正巧沙发上有被褥,她便挣扎着给秘书发了条消息,随后两眼一闭陷入昏迷。 裴寒舟刚吹完头发,看了一会书才想起来手机在桌上,起身去拿的时候发现秘书发来的消息:【夫人说她今晚在沙发上睡。】 男人失语地盯着短信看了会。 难道就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想看到她所以跑去沙发上睡了? 这是什么逻辑?她怎么总有新办法能气着他? 裴寒舟扔下手机,蹙着眉重新坐会床边看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梯上没传来任何响动,他不耐烦地扣上书页,下楼喝水。 沙发就在不远处,她的睡姿一如既往地不安生,细瘦手腕从被子间钻出悬在沙发边,枕头几乎要蒙住大半张脸,电脑还在发着光。 裴寒舟无言以对地重重舒出一口气,眉头皱得愈发深,走近,简单粗暴地掀开她的被子,试图将她喊醒。 然她只是缩着身子,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睡梦中的嘤咛,泛红的湿润鼻尖皱了皱,面对着他继续酣眠,睫毛的投影像把打开的小扇子。 他垂眸看了会,最终认命地将她打横抱起,上了楼。 怀里的人气息均匀,毫无防备的衣领敞开出大片肌肤,锁骨下仿佛还有一处没褪去的淡粉色痕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此刻窝在那儿,多出了几分旖旎与缱绻,仿佛他稍微用点力都能折坏这副娇弱的身子骨一般。 柔柔嫩嫩,真是很要命。 把她带进被窝之后,她在熟悉环境中舒服得伸了个懒腰,嘴唇翕动,蜷成一个虾球。 男人关了灯,也缓缓躺下。 第二天,林洛桑发现自己是在床上醒的。 她记得昨晚好像是有似梦似醒的部分,一边刷牙一边琢磨着是自己梦游上来的,还是自己其实就是在床上发出讯息的,只是以为自己还在沙发? 刷着刷着她随意往镜子里看了眼,这一看,发现了不对劲。 她把衣领往下扒了扒,发现这男人在一周前留下的某个草莓,此刻竟然又生动地再度出现了,色泽饱满,看起来还挺新鲜。 怎么回事儿呢?她依稀记得这个痕迹都快褪了啊?? 正当她在纠结的时候,意气风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像是神清气爽地睡了一觉之后,被只有自己知道的部分取悦到了,于是决定前尘往事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大度地原谅了她:“等会是不是有剪彩活动?” 她含着水,囫囵应了声。 “我正好有事,”他看了眼表,“等会送你。” 她点头,还在思索这个草莓和男人态度的突然转变是否有必然联系。 结果出了盥洗室就忘了这事儿,她穿好衣服带着电脑,风风火火地前往商业活动。 今天她代言的护肤品在附近开了个新直营店,她意思意思要去宣传一下,大概活动预热得早,不少人都知道她要来,靠近店铺的那条街上有很多她的粉丝,甚至还有人举着超大幅夸张灯牌。 她笑着降下车窗,才发现居然是男粉。 男粉大概有二十来个,热情洋溢地喊着应援口号,像是在排练。 林洛桑笑着降下车窗,葱根般白皙的手指扒在窗边,脸往外探出去一些,正要和他们打招呼,头忽然被一双手摁住。 林洛桑:? 然后男人大掌就将她的脑袋重新转了回去,她的视线从男饭变成了车前宽阔空旷的马路。 紧接着,打开的车窗又缓缓升起,咔哒一声,合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寒舟:打什么招呼,打招呼有意思吗,不如看看面前的路,又大又平的是不是很好看? 今天也是24小时内15字2分评都发红包奥 33章以前的都发啦,没收到的可以微博私信我来补(括号里的话送给审核,这里的微博私信只是发红包,不是发车,不要锁我) 泥塑在文中的意思是更换性别。 37、37 男饭的呼喊声被隔绝在外, 甚至颇有些刚见着爱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消失了的悲怆。 林洛桑皱着眉, 莫名其妙看着身前挡风玻璃映出的街道, 问他:“你干嘛?” 裴寒舟冷静而镇定地收回拧过她发顶的手,泰然自若地反问:“小学老师没教过你,车子行驶过程中不能把头手伸出窗外?” 林洛桑:……???? 嚯,那您可真是道德标兵、行为楷模, 天下底下独一份的安全卫士, 360怎么不请你去杀毒呢? 林洛桑感受着龟速挪动的车子, 道:“这里这么堵, 车子开得又慢, 我短暂伸出去打个招呼能有什么危险?具体问题也得具体分析吧, 正常路段我肯定不会啊。” “我不是怕你有危险, ”男人愈发从容道,“我只是怕路过的人吓到。” 林洛桑语言系统竟然失灵了片刻,这才磨了磨牙,反讽道:“心系民生,你人真好。” “你要实在想探出去就探吧, ”男人漫不经心翻着文件, “跟我也没关系。” 林洛桑侧头看了一眼。 这会儿他们的车早已行驶到了前方路段, 她也顺利地错过了那一群举灯牌的粉丝, 现在再探出去是准备跟冷空气来一次亲密贴脸吻吗? 好, 裴寒舟,算你厉害。 似是看她坐在原地没动弹,男人颇有雅致地拉下遮光板:“嗯?怎么不打招呼了?” 林洛桑缓缓抿出一个笑, 从牙齿里一字一句地挤出:“我现在只想让我的高跟鞋和你的脑袋打个亲密的招呼。” “……” 车子很快在商场门口停下,保镖围拢开出一个通道,岳辉和小暖走到门口接她。 不知是附近围观的吃瓜群众多,还是她的粉丝涨了不少,今天活动现场的人确实不少,全程都要靠保镖,她才得以顺利在展板前站定。 正当她路过柜台时,恰巧在此工作的几个柜姐正在低声讨论—— “果然,她今天穿的又是价格可以和代言费媲美的高定礼服,连这种小活动都穿高定也是没谁了吧,她到底有多少小裙子?” “小裙子?人家一条裙子我们普通人一辈子都买不起好吗?你看到的是裙子,抱歉,我只能看到一沓人民币在她身上移动。” “没搞明白,都这么有钱了干嘛还要出来讨生活,天多冷啊,在家优雅喝下午茶当富太太她不爽吗?” “没钱的人才觉得她在讨生活,人家那是不愿意过枯燥的豪门生活,想要充实自己好吗?算了,你这种没有梦想的人是不会懂的,已经拥有了一切的她却还受着严寒在娱乐圈中如一朵天山雪莲般盛开,啊,姐姐真的在发光。” “芃芃你这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是林洛桑粉丝吧?” “这还用问?试问这样的美女姐姐谁能不爱?她本人比镜头里居然还要好看,我这就去杀了裴寒舟。” 林洛桑在背景板前站定,先是拍了几张照片,紧接着就在店内逛了圈,试用着新品还有新的电子操作系统,总之履行着一个代言人的使命,全方位地为品牌做宣传录物料。 物料录制完毕后,她和主持人在展板附近站定,开始进行一些问答互动。 在一些有关产品的问答结束之后,进入了现场提问的环节。 现场可以提的问题范围很广,和产品无关和代言人相关的也能提。 台下有个绑发带的男生特别热情,手举得特高,工作人员把话筒传给他后,他可能是一时太激动没有搞清楚提问的定义,上来就红着脸兴奋道:“你的歌太好听了!!”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主持人也笑着问,“还有呢?” “还有……?”男生思索了一下,“跳舞也特别好看!!” 林洛桑笑:“提问得有问句啊,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男生本就涨红的脸此刻更是有红透的趋势:“呃……” “那个……”想了大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像提问又不像的,“你能再唱两句吗?” 他的同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还为聚拢而来的目光尴尬到不行,一边捶他一边大声辱骂,声音透过听筒都传了出来:“你这憨批是不是脑子坏了,这他妈叫个几把的提问!老子打开天猫精灵都比你会说话,你快别丢人了,把话筒还回去吧,好吗?!” “啊?”那男生惊慌失措地看向同伴,“那我应该说什么?” “你说你妈!” 场面愈发不可控制,台下笑倒一片,还有人拿出手机录像,主持人看了看林洛桑,像是在征求她的解决意见。 林洛桑欣然点了点头:“可以啊,想听我唱什么?” “不过这边没有伴奏,只能清唱了。” 主持人率先起哄:“现场清唱哦,流程我们都没有走过,今天到场的各位绝对是赚了!” 那男生都没想到林洛桑会答应,愣愣地看着她。 林洛桑:“想听哪首?” “哪首都行吗?”男生说着说着又开始吹起了彩虹屁,“那么多高难度的歌你都不用排练再表演?是神仙吗?” “够了啊,”暴躁同伴忍不住踹了一脚,“报歌名!” 男生这才反应过来,顿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慎重开口:“都可以的。” 同伴:“……” 林洛桑也随着主持人一起笑出声,眉眼弯了弯,“那就《朱砂》吧,高音那段我不唱。” 正当众人觉得“这时候高音唱不上去也情有可原”时,听得她娓娓道来:“免得音太高打扰到别人了,附近还有店面。” 众人:……哦,打扰了。 她随意清唱了一段高.潮部分,虽然许久没有练,但曲调都在她脑海里,唱出来也并未有丝毫磕绊,顺利而又流畅地演唱完毕,声音非常清透,如璞玉般柔润的质地。 听到第一句唱词,台下有女生克制不住地抱紧朋友的手臂:“《朱砂》!我和我老婆爱情的开始!!呜呜呜呜这声音真是太绝美了,我灵魂出窍了。” 她旁边的男朋友神情复杂,等林洛桑唱完才问:“那我和林洛桑掉到水里你救谁?” “肯定是救你啊宝贝。” 男友松了口气。 女生美滋滋地继续说,“我不会让桑桑掉到水里的,我不许她有危险。” 男友:??? 没空安慰自己的男友,女生和朋友陷入了讨论:“确实是自己的原创才能说来就来吧,现场还这么稳,真是甩蒋玫几条街,如果以后有狗现场的机会我一定去,到时候她开演唱会你陪我啊!” 女生讨论得热烈,台下的鼓掌和欢呼也没停,主持人就在热闹的氛围中开口道:“我以前就听说桑桑唱得好,今天没有伴奏,我们的话筒也不是专业设备,还能这么好听确实是厉害。还有没有下一个想提问的呀?让我们的工作人员选一下。” 很快,方才激动的女生被选中。 她开口就是狠问题:“会有演唱会吗?大概定在什么时候呢?” 这话一出,瞬间有不少附和的声音,岳经纪人眼睛一眯,发现了商机,眼中的各位观众仿佛变成了钞票,控制不住地要往他钱包里飞。 “演唱会肯定会有的,”林洛桑握了握话筒,说,“具体时间还没有定,因为第一次个人演唱会,想要给大家呈现非常完美的体验,所以自己会加强体能方面的练习,作品的话也需要积累一阵子再优中选优,给到大家更好的。” “除了个人演唱会,跨年和各类盛典也会去的,会有相应的表演,如果大家等不及的话可以先看看其他活动,但演唱会也不会太远,目前还在准备中。” 女生接收到讯号,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挤眼睛:“首场演唱会我肯定不缺席!!” 第三个问题很快接踵而至:“《视听盛宴》快要到总决赛了,结束之后桑桑会有新的音乐类综艺或是其它节目录制吗?会考虑拍戏或是别的跨界吗?” 林洛桑和岳辉眼神交流片刻,这才说:“还在决定当中,如果有别的行程,工作室会及时通知的。节目后的重点应该还是会放在音乐上,会推出自己的第一张专辑,大家可以多多期待一下。” 提问环节至此结束,她下台离开时还听到有人在喊:“好的!我们会努力给大公主攒奶粉钱的!!” 她上了车,点进超话里看了圈,才知道“大公主”是在说什么—— 由于她之前暗中透露过新专辑会走的风格,粉丝便统称第一张专辑为大公主,就像奶孩子一样开始提前准备,打榜应援的计划一个不落。 岳辉在她旁边持续碎碎念:“我感觉这场活动挺多路人的,但是问演唱会的也好多啊,照这个基数看,哪怕买票的只有五分之三……演唱会票也绝不愁卖。” “天啊,上哪里找我们这样的路线,粉丝多流量大,不止是粉丝愿意给作品买单,路人也很乐意。” 看岳辉又开始自我沉浸了,林洛桑赶紧把他从自己的世界拉出来:“《视听盛宴》之后我有安排吗?” “还在谈呢,找上来的挺多的,但是没有我特别钟意的。”岳辉翻开备忘录,“明年上半年的综艺的话,我只看好《养成计划》第二季和《陪我这样唱》,《养成计划》第一季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 很红的选拔练习生节目,打造出了而今正当红的男团seven,七位成员各个都是大流量,团体更是流量爆炸的集合,是真正意义上国内首档聚焦练习生的节目,开辟了爱豆市场与偶像元年。 当时第一季的几个导师都小范围地红了一把,所以第二季一定会有很多艺人想上,毕竟是现象级网综,曝光度绝对不会差。 “大家都知道是好饼,肯定抢破头地想上,但导师位置就那么几个啊……竞争激烈,听说他们这一期节目还改了很牛逼的规则,我预计又会有现象级的爆,可惜人家应付自荐都没空呢,没来找我们。”岳辉遗憾地叹了口气,“别让我找到门道,不然我岳辉下跪也要撕到这个资源。” 林洛桑:?? 虽然知道岳辉只是打嘴炮,但她还是往后靠了靠:“……不至于。” “《陪我这样唱》倒是联系我们了嘿嘿,林洛桑牛逼,”岳辉解释,“就是一个新歌手和老歌手组合一起pk的赛制,还可以,但也没有特别有意思,和《视听盛宴》有点类似,所以我还在谈。” 林洛桑点了点头。 岳辉:“你怎么想?” “都可以,能让我唱歌就行了。”林洛桑说,“如果相同的基础上,哪边的现场设备好一点就选哪个节目。” 岳辉:“就这??” 林洛桑点头:“就这啊。” “你真的好养活,给你一个麦一架钢琴你能过一辈子。” 林洛桑:“不,还需要一个电脑和一对耳机。” “……” 林洛桑到家之后,看到沙发和一旁被收拾好的被褥,离家前的某个问题又再度盘旋于脑海—— 她昨晚到底是在哪睡的? 裴寒舟正在沙发上惬意地喝着咖啡,林洛桑走近,问他:“我昨晚是不是在沙发上睡着的?” “嗯,”男人侧眸瞧了右手边一眼,“头就枕在边角,电脑也不关,手还伸出来悬着。” 顿了顿,又不疾不徐地补充:“好像我虐待你一样。” “那我醒来怎么在床上?” 男人蹙了蹙眉,紧绷的嘴角无不在昭示着“除了我把你抱上去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好,先不谈你把我抱上去害我今早不能第一时间做音乐的事,毕竟你可能是好心不想让妻子睡沙发……” 说到一半,她义薄云天地脱掉外套,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 裴寒舟:? 林洛桑扒开衣领,指着锁骨下那颗红润的小草莓,“解释一下呢,这是不是你干的?” 男人转过头,又端起咖啡沉着地喝了一口:“我忘记了。” 忘记了?? 连她头枕在哪儿手有没有伸出来甚至电脑的开关都记着的男人,这种事能忘?? 什么关心她爱护她都是假话,这人就是为了谋求一己私欲不择手段! 林洛桑正想好好地教育他怎么能在自己睡死过去的时候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结果只来得及讲出一句,收到岳辉的消息,提醒她等会记得出门,有一场庆功宴。 本来庆功宴应该就在表演结束后的当天,但昨晚阿怪有事,饭局就延到了今天,她正好有空,便答应了过去。 林洛桑给岳辉回了句好,抬头正想接着骂这垃圾男人,又收到岳辉的邀功讯息:【看看热搜,我给你整了一个热度特别高的活动,天才岳辉,真的。】 她便垂着头点进热搜逛了圈,发现位列第六的赫然正是自己的相关话题,叫#直男看林洛桑的表演瞬间#。 沿着看了一圈才发现起源,是某个热度很高的短视频app里,有个账号发了条视频并配文:【食堂大哥给我打饭的时候看林洛桑表演看嗨了,可劲儿抖了几下勺子,肉全他妈给我颠出去了,饿得我现在连垃圾桶都想吃,我.操.你.妈。】 视频则更好笑,应该是朋友在帮他录制,画面的主角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食堂大哥日常颠勺,本来是常规操作,谁料大哥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不远处的电视屏,最后抖得只剩一点辣椒在里头还浑然不觉,反手装好递了出去。 录制的朋友笑得手都在抖,最后一幕画面挪动,定格在屏幕中林洛桑拉小提琴处。 食堂颠勺这事儿大家都太有共鸣,毕竟都是一路被颠过来的,加之当事人的表情好笑,朋友的情绪渲染到位,导致那条视频热度非常高,甚至还有不少人也放出了身边的人看林洛桑表演的精彩瞬间:有遛狗遛到一半把狗放跑的,有泉水挂机被队友疯狂辱骂的,还有人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却眯着眼定格在屏幕前久久不发声,入定般沉默。 岳辉一看这话题,想到了聚流量的好办法,立刻安排热搜喊大家参赛,昨晚舞台的热度也还在,加上沙雕网友们的生活丰富多彩,大家立刻贡献了很多精彩桥段—— 【我刚刚在自习课上补林洛桑的表演嘛,我们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习委员竟然突然坐到我旁边来,害得我心脏狂跳以为他要跟我表白,半天之后人来一句:屏幕里的歌手是谁啊?ok,fine。】 【我一姐们儿昨天撩男神,结果聊到一半男神不见了,过会才回来说刚看林洛桑表演去了,气得我姐妹当场口吐芬芳打开平板,放言说要看看林洛桑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然后她一晚上没理我,凌晨六点给我发消息说自己补完了林洛桑的所有视频,还发链接让我给林洛桑投票。现在的口头禅是男人都是狗屁,搞美女才是天经地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这也是……朋友圈从不追星的男生突然集体发《视听盛宴》的现场小视频,我问干嘛去了,他们说看桑桑:)害,林洛桑直男斩体质罢辽。】 【这么一说真的诶,她的男粉好多啊,今天出活动还有巨多男粉举灯牌,有个小帅哥提问的时候还结巴了哈哈哈!有生之年我一定要肉眼看看她到底有多美。】 【我朋友的朋友,男生,本来挺喜欢裴寒舟的,把裴寒舟当自己奋斗目标,连关注都是第一个的那种,喜欢上林洛桑之后,他把裴寒舟取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裴寒舟好惨一男的。】 她看到这里,心里漾起几分愉悦,很快,岳辉又给她发消息:【你老公看你表演的时候是啥状态?你也可以录下来。】 【不用录,】她说,【他一万年都是那个鬼表情,看我舞台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过了会,她又道:【如果以后我有了黑粉头子。】 岳辉:【?】 林洛桑:【你一定要第一个查是不是裴寒舟干的。】 林老师的“君子教育”被打断,气势不复以往,加上她看完热搜心情还不错,便放下手机不再跟裴寒舟计较草莓的事,自认倒霉,揣着电脑去书房做音乐了。 下午去庆功宴的时候意外遇到几个之前合作过的音乐人,寒暄几句之后她离开,岳辉在她旁边说着:“以前怎么没感觉到什么,但你一结婚他们全开始惋惜……” 林洛桑回忆了一会儿,记忆很模糊:“好像有两三个追过我。” “你搞咩啊,那里面一共才五个人啊!”岳辉回头,“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这你有什么知道的必要?”林洛桑好笑道,“我连微信都没给,他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庆功宴她没吃多少,吃了两口沙拉就出去透气,趴在栏杆上想歌词的时候,意外又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大概是来这儿旅游的外国人看她孤身一人,想上来搭讪,结果被了解情况的导游制止,说她是歌手,且已经结婚了。 那外国小哥这才作罢。 庆功宴在八点多散了场,林洛桑回去已经快到十点,裴寒舟在二楼开会,书房的门敞着。 林洛桑还没确定下场舞台的主题,一晚上都在心不在焉地思索,做事也常常出神,甚至还不小心弄泼了一瓶精华水。 懒得抽纸巾,她取下宽大浴巾随手擦了擦,打算等明天阿姨来了一块儿清理。 手机里在播着音乐,她听着听着就入了迷,卸完妆本能地锁上门开始洗澡,洗完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了。 她忘记拿睡衣了。 原本穿着的衣服都被她浇湿了,浴袍她前几天脑子一抽给挂到外边去了。如果男人不在家她或许还可能就这样跑出去拿拿衣服,但他不仅在家,还在开会,电脑摄像头还侧对着卧室门口,她更不可能站在浴室里大喊。 林洛桑按着太阳穴,思索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自己逼到了绝境。 认真地思考加思想斗争了三分钟后,她忍辱负重地拿起手机,给秘书发消息:【你好。】 秘书已经掌握了听到铃声就自动清醒的技能,戴上眼镜,火速回复:【您好。】 虽然他并不知道林洛桑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给他发送问候消息。 林洛桑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这才半睁半闭着眼打下消息,尽量模糊着主题,输入完之后火速点下发送键,如同丢开一个烫手的山芋:【你能帮我和裴寒舟说一下,让他到隔壁房间来吗?】 她从来不是小题大做的人,此前二十多年都没想过,自己的婚姻生活里居然会出现靠秘书向丈夫传递消息这种天方夜谭的剧本,并且丈夫就近在咫尺,谈话的声音她都能听清。 这说出去会被豆瓣拉踩小组和营销号笑一万年吧。 她埋下头,为自己在深夜麻烦秘书发这样的消息感到愧疚,并且对等会需要同男人讲的话,提前感觉到了……万分的羞耻。 如果直接给他发消息还好说,直接打字告诉他拿哪里的东西就好了,觉得尴尬还可以发点表情包掩饰,现在怎么办?光是想到要事无巨细地阐述细节,她就想掐着男人的脖子跟他同归于尽。 很快,开会开到一半的裴寒舟收到了秘书的消息:【夫人说让您去一趟隔壁的房间。】 裴寒舟:“……” 很快,第二条消息跟过来:【夫人还说,让您先不要开会了。】 裴寒舟:“…………” 紧接着,主题正聊到一半的会议就在男人“明天再说”的结束语中落了幕。 林洛桑尽力把花洒开到最大,但他的一字一句还是清晰可闻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像万千羽毛绕着挠。 很快,男人走到她门口:“怎么?” 林洛桑咬了咬下唇,声音被水雾浸得翁翁的:“我没拿衣服……” “什么衣服?” 她清了清嗓子,攀住门把手,含糊不清道:“睡衣,对床衣柜第三个第五格,随便拿一件就可以。” 一阵翻转之后,男人真的就只递来了一件上衣。 林洛桑不太理解直男的脑回路,问:“我难道不用穿裤子吗?” 外面沉默了会儿,男人被灯光投落的剪影这才从门上离开,他又去给她找了条裤子。 她将门拉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再说两句话,男人似是想到什么,又收回了手,最后递进来了两条。 一码归一码,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他帮自己拿贴身衣服,林洛桑看着男人修长手指拢着那团布料,只觉得有团火瞬间爆炸烧到了耳根,后颈处都密密麻麻地烧灼一片,仿佛失去了知觉。 好不容易走出了浴室,她坐在床边调整了十分钟的呼吸。 然后正在阅读的男人就被抽走了手中的书,抬头对上她直白的视线。 她从脖颈到胸口弥漫着意味不明的粉色,眼睛却瞪得很圆,软绵绵的手指紧紧抓住他肩胛骨—— “我杀你还是你自杀,选一个。” 裴寒舟蹙眉瞧了她一会,像是没明白她的状况:“怎么了?” 她颊边也挂着绯色,不知是被浴室蒸的还是被自己揉的,此刻多半的情绪来源根本不好意思讲,只能转移重点地把话题都引到了别的问题上,虚张声势地调大了音量—— “我大半夜把人家秘书从被窝里喊醒,就为了像个巨婴一样让他给你发消息,这还不够丢人吗?我不是你,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莫名其妙就被人冠上“不要脸”称谓的裴寒舟:? 林洛桑揉了把头发,一回忆就想原地自杀:“为什么有的歌手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惨成这样?” “我们都结婚几个月了,微信都还没加这合理吗!” 早点加不就没今晚的事了吗! 男人又瞧了她一会,这才彻底消化过来她话中的意思,顿悟般点了点头。 之前一直没加只是觉得没必要,况且重要事项一般都是通过秘书逐条安排好告诉他,故而男人从没想过添加私人微信这码事,现在才顿觉婚姻生活中也会有不少特殊情况,拿起一旁的手机点了几下,抛到她面前,又顺势拿走她手里的书。 “加吧。” 林洛桑:“什么?” “我的微信。” 林洛桑:“…………” 她品了品男人简单随意的动作,又瞧着正在专心看书的他,仿佛他只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敷衍了一下她,她还得欢天喜地地接着。 今晚神经极度纤弱的林洛桑抬眼:“什么意思,你是在施舍我吗?” 裴寒舟蹙眉:? 她不由得想起今天遇到的不少人都还躺在自己的好友待处理区,忍不住眯起了眼:“想加我微信的人从这儿排到泰晤士河,你施舍我??” 林洛桑整个人瞬间一腾,原地躺下安详闭眼,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 “我不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首次添加老婆微信被拒,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关注明晚八点的小热恋tv,本台记者鹿灵持续为您播报。 24小时之内15字评都发红包奥! 38、38 裴寒舟望向已经合眼躺平的妻子, 完全不明白这又是闹的哪出。 对他而言, 二人迄今为止都没有互加微信, 只是出于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的思路:嫌麻烦。 他忙起来时很少看手机,重要消息常常会漏,最开始结婚时二人还没有熟悉到可以闲聊的地步,她的每一条消息都是在讲正事, 只有通过秘书才能最快以及在最适当的时候处理。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成了习惯, 况且, 既然通过秘书也可以正常沟通, 那何必还要浪费时间互加? 他只是觉得没必要, 但也忽视了如今晚般的特殊情况, 故而在她提出要加微信时他并没有拒绝, 自然而然地觉得又不是什么大事,便稀松平常地把号码给了过去,紧接着继续手上看书的正事。 然后他的妻子就拒绝了添加他的微信,并气势汹汹地质问他是不是施舍她。 “这算哪门子施舍?”裴寒舟蹙眉开口,“微信不就是这么加的?” “你把手机——” 林洛桑“蹭”地一下坐起来, 模拟着他的动作:“就这么——” 长臂一展, 做了个弧线运动:“丢到我面前?” 她难以置信地问:“你这不就是不耐烦地施舍我吗?你知道多少人求我加微信吗?” 表演得还挺生动。 他棘手地抵了抵眉心, 叹息一声:“那我给你做马卡龙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动作, 你怎么不觉得我在施舍你?” “那也是在施舍我啊, 但是我吃人嘴短没资格抗议,”她说,“而且那时候心情好。” 裴寒舟算是明白了:“那你今晚为什么心情不好?” “被你气的。” 裴寒舟:? 卧室内又沉默了许久, 就在林洛桑堪堪要睡着时,听得男人道:“我明天会跟周良说的。” “谁?” “秘书,”他道,“不会让你无颜面对他。”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不好? 林洛桑咬了咬牙,感觉自己跟这个时而就直男直脑筋上线的男人真是很难沟通。 很快,男人放下书也准备入睡,躺下没多久,听到她用力地翻了个身,然后从鼻腔里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仿佛有什么郁结于心。 以她的入睡速度,半小时过去早该睡得天昏地暗,断不可能翻来覆去。 男人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如他想象得那么简单:“睡不着?” 林洛桑气鼓鼓地裹着被子不说话,很快又听到他的声音:“到底是什么能让你不痛快成这样?怎么样你才能泄愤?” 她回答了最后一个,给予了简短有力的二字回复:“咬你。” 裴寒舟:“……” 男人将手臂递过去,淡淡道:“咬吧。” “如果你能过意得去之前在我肩膀上留的牙印和背上的抓痕还没消的话——” 无良资本家只是意思地递过去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她真的抓到就咬,甚至他连第二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林洛桑抓着他手臂毫不留情地下嘴,温热呼吸就喷在他的肌理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某颗尖尖的虎牙,还有嘴唇内侧携带的温度。 发泄之后她松了口,看着那排整齐的牙印,总算缓解了许多:“我当然过意得去,那是你该得的,这也是。” 男人像是已经被她咬习惯了,安之若素地抽回手臂,甚至还欣赏了一下她牙齿的形状,“你做过矫正了?” “没有,天生就这么齐。” 林洛桑总算觉得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消弭了不少,禁不住抬手捏了捏耳垂,看到男人的手臂又难以控制地想到他捏着那团薄薄衣料的样子,一下又没上来气儿,猛憋一口气,拉着被子盖过鼻尖。 “你想把自己蒙死?” 男人侧身下拉她的被子,她牢牢攥住严防死守,不期然和他对上了视线,一下没来得及收敛眸中的情绪。 裴寒舟愈发觉得不对劲,盯了她几秒,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半晌后启了唇:“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帮你拿了内……” 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猛地翻身上来捂住他的嘴唇,拒绝他再多发出一个音节,瞳仁威胁一般地放大,眼尾不知是从哪里借来了一抹淡淡的亮光。 她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就这么制止着他,呼吸有几分紧张的急促。 裴寒舟只觉好笑,好整以暇地瞧了她一会儿,这才不留情面地扬了扬眉,在她以为扼杀了所有可能放手后漫然勾唇:“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洛桑:“……” 他就说她今晚状态怎么这么不对,说是生气又不像生气,就像是在跟什么较着劲儿。 “我不是,我警告你别瞎说,”林洛桑动了动身子,凝着眸持续威胁,“你……” 话没说完,被男人哑着声音突兀打断:“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坐在男人身上,并且恼羞成怒地又摇又扭了大半天,整个人霎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迅速翻身下来,然后滚到床边装死。 男人喉结微动,声音里磁沉的质感压根不是一时片刻能解决掉的:“怎么不说了?” 林洛桑懊恼着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变化,只一个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错了,我根本不应该在你这种禽兽的发情时间企图和你讨论正事。” 裴寒舟在黑暗中的身影顿了顿,掀眸看向她,声音里裹着一触即发的危险:“什么?” 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无论怎么样都只能先认怂,裹着被子持续后退,差一点就滚下了床,被男人捞了上来。 然后,当晚的裴寒舟又在肩膀上喜提了三个牙印,林洛桑又……欣赏了一下窗帘缝隙里的,凌晨六点的天空。 第二天她醒来时,男人惯例不在枕畔,她从床上缓缓挪起来,早已明白自己注定被无良资本家吃干抹净的命运,也没有多作感叹,吃个了早餐就开始写歌了。 她一个人在家吃东西的时候会看综艺节目,今天正好赶上自己喜欢的辩论节目更新,一打开就是现实的话题,正反双反辩论得很激烈,这次甚至还设置了长辈席,任年轻人的票数如何变化、随着不同的观点刷新自己的观念,长辈的票数却几乎固执地,一动也不动。 经常能在微博上看到这一代和上一代沟通与思想之间的差异,长辈总喜欢用既定的观念试图捆绑与说服下一代,诸如一个好的女孩子要怎样怎样,到了多少岁你又该怎么怎么样,仿佛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班同样的列车,到了相同的站点大家全都该停,该走相同的路线,去一模一样一成不变的终点。 除了网络,舆论也会捆绑,会为了营销产品说你只有拥有xx才算有价值,会有人站在制高点说你要这样做才是合理,永远有人孜孜不倦地为你套上模板,如同道德老师般企图对你的人生指指点点肆意干涉。 她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很多话都是无形的绳索,捆绑得人动弹不能。 灵光在此刻乍现,她眼前浮现了椅子与绳索,舞台设计应运而生,甚至连歌曲主题也轻松浮现。 既然大家都活在条条框框这么多的世界里,那她不如想办法——《松绑》吧。 这首《松绑》她写得还算流畅,歌词很快搞定,然后看视频去联系合适的编舞老师。 为了配合主题,她打算加入时下比较流行的椅子舞,但学一支新舞需要耗费较多的时间,因此必须提早准备,好提升整个舞台的完成度。 由于一直有灵感,加上打算尽早把歌曲部分解决好,以留出更多的时间学习舞蹈,当晚她熬到了两点,好不容易结束了战斗,正准备睡觉时,听到一楼传来门落锁的响声。 裴寒舟?他怎么这个点回来? 一楼很快在短暂的脚步声后陷入安静,不像裴寒舟以往的风格,她走下楼打算一探究竟,发现男人正蹙眉躺在沙发上,领带稍有些歪斜,眉眼边也带着疲惫,正在阖眸休息。 有月光疏疏落落地洒进来。 想到他前一天凌晨还雄姿英发斗志昂扬的状态,林洛桑忍不住撑着门槛揶揄道:“啧,累啦?” 男人眼睑都没抬,喉结滚动着低声回:“从下午三点谈到晚上九点,再熬夜坐飞机赶回来,我不能累?” “这么久啊?”林洛桑也被惊到,重复确认,“三点到九点一直在谈?” “嗯,一笔大生意。” 她像是在思索,稍作停顿后才轻声开口:“饿了吗?” 男人蓦然抬眼,布了些血丝的眼睛看向她:“……什么?” “三点到九点一直在谈,谈完又回来的话,不是代表没吃晚饭吗?”她看了眼手机,“现在不是凌晨两点吗,不该饿吗?” “我分析得有问题?” 裴寒舟却没答话,只是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以往跨国的大case,但凡是透露了,被问及最多的一定是“成功了没有”或是“谈成到多少钱”。 被问谈太久有没有饿,倒是第一次。 她就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还是穿着自己最喜欢的家居服,脑袋上束了个独角兽发带,应该是才洗完脸,整张脸又白又净透,目光都被镀上了几层温柔。 他内心某处隐有触动。 这样稀松平常的问候和关切,恍然间令他以为自己从未拥有过的温情,在这一刹那居然近得触手可及。 林洛桑从来没见过他出这么久的神,不由得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旋即自言自语地嘀咕开:“饿得不会说话了?” 裴寒舟:“……” 男人这才坐得端了些,道:“被你一说,好像是有点。” 林洛桑上下扫他一眼,觉得男人这模样还挺难得,不由得升起了丝丝恻隐之心,点头道:“行,那你等着吧。” 裴寒舟似是独自挣扎了会,才问她:“你做?” “不然呢,你要想让我给你叫外卖也行。” “不用了,”他垂眸,“你做吧。” “刚好冰箱里有食材,”走到一半,林洛桑回过头,“我先说好,我这不具备点单功能,因为我拿手的就一道。” 男人颔首未作多想,只是本能地觉得,如果只会做一道的话,那么那道菜一定是厨师本人的门面和招牌。况且看她笃定的表情,好似非常游刃有余—— 虽然她看起来不像会下厨的。 很快,厨房里传来切东西的声响,不知为何,听着断断续续没有节奏的声音,他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按捺住没有去看。 没过一会,听声音应该是在热油了,噼里啪啦地翻了几下锅铲,厨房里又传来她被油吓到的小声惊呼。 男人实在没有忍住,走进了厨房。 战况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比他想得要惨烈很多。 菜品的色泽还算过得去,厚薄也适中,形状不算怪异,是一道非常正宗的——苦瓜炒鸡蛋。 他有时候觉得林洛桑还挺厉害的,他的雷区不算太多,芒果和苦瓜算其中榜首,她居然可以如此轻松地就一脚踩中。 男人闭了闭眼,光是闻到味道便涌起了非常强烈的排斥感,但为了防止她把自己也炒进锅里,他隔着门在外面全程观看。 如果不是他观看,他想,这道菜一定不会在稍有些糊的时候就被端出了锅。 林洛桑用筷子把糊了的几片苦瓜挑出来,为自己辩解道:“我是怕那个……炒得不熟对身体不好,所以故意多用了些时候。” 裴寒舟点了点头:“鸡蛋也是故意错过金黄的时候,因为你不喜欢那个颜色。” 林洛桑:“…………” “你就当是吧,毕竟我这双用来创造绝美音符的手今天冒着被油溅的危险替你炒了菜,已经够感人了,”她说,“我好久没下厨了呢。” 裴寒舟:“那你还敢做菜?” “怎么就不敢了?你知道什么叫品牌增值吗,被我林洛桑炒过的菜不是菜,叫艺术品,我做的歌当插曲多少钱一首你知道吗?艺术品怎么可能有问题,艺术是永远不会出问题的。” 林洛桑说着,挑出了一片苦瓜送进嘴巴里:“……糟了,盐给多了。” 裴寒舟:“……” “你别吃了吧。”她说着,伸手要将菜从他面前撤开。 男人未有丝毫阻拦,就那么看着她行动。 林洛桑的手在半空中滞住,不明白地侧头:“你都不拉着我?” 男人也不明所以:“不是你不让我吃的么?” “我不让你吃你就不吃了?你都没有一点……安慰忙碌妻子的想法吗?”她眼尾落下清浅投影,理直气壮地举例,“电视剧和言情小说里,女主把菜炒糊要倒掉之后,男主都会一把夺过然后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亲爱的你做的真好吃’,并且含笑吃完还要夸女主做的真棒。” 裴寒舟掀眸:“我跳到最后一步就好。” 林洛桑:“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启唇,瞳仁内一丝波澜也无:“做的真棒。” “………………” 林洛桑早已经习惯男人充满反叛艺术的语言,瘪着嘴戳了戳鸡蛋:“裴总真的很无情,一点鼓励和体贴都没有,我觉得鸡蛋应该是能吃的……” 男人沉默地望了她一会。 他回来原本打算洗个澡就睡,没想到要吃东西,但经她这么一折腾之后,不靠热气腾腾的食物慰藉一下疲乏,倒又显得说不过去了。 裴寒舟站起身走向厨房,站定后发现林洛桑还在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炒的那盘艺术品,并没有跟过来,不由得开口唤她:“过来,一起做。” 最后一个字拉响了她脑内的警报,她骤然回头,看向他身旁宽敞又冰凉的流理台,想起了昨日被支配的恐惧,腿软着往后退了几步:“这样不好吧……?你还有精力做吗……?” 裴寒舟:“我说做菜。” “……哦。” 大概是因为做菜这码事比她预想中的那件要好上很多,折中主义让林洛桑点着头走进了厨房,拿到食材时才觉得不对:“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做菜?” “你不是让我鼓励和体贴你吗?” “你鼓励和体贴我应该是做好了放到我面前吧?” 林洛桑放下酱油瓶就要出去,被男人抓着领子拎到案板面前,“手伸出来,我教你。” 她双手紧握成拳:“我不想学。” 男人抵住她的肩膀,沉沉声调熨帖在她耳骨旁打转:“不做菜那我们就做别的。” “……” “那还是做菜吧,”林洛桑双手配合地展开,当即改口,“我可喜欢做菜了,小时候的梦想还是当一个厨师。” 她的配合无缝衔接转换自然,得逞的男人低低笑了两声,似乎连胸腔都在跟着共振。 林洛桑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而今反悔很显然已经来不及,只得用露出的足跟愤然往后踩了他一脚,不服问道:“好笑吗?” “还可以。”男人漫然地切好里脊肉,把盐放到她面前,“加盐。” 她抗议般挖了一大勺,才抖了一小下就被人收住,裴寒舟握着她手腕把余下的大半勺送回罐子内,严格控制着不让她捣乱。 加了点调味料,裴寒舟给她手套让她抓匀,没一会又加入生粉,她端着碗在一边认真地给肉做spa,他则在另一边调着面糊。 林洛桑这才想起来问:“我们做什么?” “糖醋里脊。” 好,嗜甜人设诚不欺我。 里脊条裹好面糊炸完后,制作流程到了最后一步,虽然主要都是他在负责,但林洛桑每个步骤都有参与,挥动锅铲的手就没停过。 末尾是糖醋里脊的精华所在,留少许油,倒入番茄酱、糖、醋、水小火炒至浓稠,再和炸好的糖醋条搅拌一下即为完成。 她搅拌的手法不对,裴寒舟上前手把手指导,下颌就搁在她肩上,蹙着眉字字句句地和她阐述要义。 另一只手撑着台面有点使不上力,他便找了个顺手的位置搁着。 起先林洛桑并没有意识到不对,直到快结束时身心放松,这才感觉到自己被什么禁锢住了自由。 她缓缓低下头,不解又礼貌地问询:“教做菜就教做菜,你把手放在我腰上干什么?” “……” 经由林洛桑打造的第二道艺术品糖醋里脊终于顺利出锅,她只敢用筷子蘸着尝了一小口,糖分太高,她不能多吃。 月上枝头,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至此结束,整座城市陷入酣眠。 次日依旧是平常的一天,林洛桑起来时裴寒舟已不见人影,她忙着写歌,并于下午完成了作词和作曲,喝了杯黑咖啡提神后又继续开始编曲。 而城市的另一端,她的丈夫依旧忙于应酬。 饭桌上热闹非凡,罗讯推杯换盏如交际花般游走在场内,文能吹逼武能劝酒,桌上的气氛被闹得热烈。 话题转换是从某位来老得子的电商董事开始的:“来,小讯你来看看我儿子,前阵子才学会走路,昨天还给我唱生日快乐歌儿呢!” 晒孩子永远是饭桌上乐此不疲的话题,董事很快将小孩稚嫩的音调播出,奶里奶气,中途还有把饮料瓶吸空的声音。 罗讯拿着酒杯附和:“您儿子也太可爱了吧!随您啊,瞧瞧这大眼睛高鼻梁的,长大了肯定有您当年迷倒万千少女的风采!” 裴寒舟:“……” 紧接着,好胜心极强的资本家们就开始了新一轮的battle,有女儿的晒女儿,有儿子的晒儿子,晒完了还要比谁家的奖状多,没有子女和奖状的,就晒老婆。 “我老婆上个月刚结束个人演奏会,你瞧瞧,这大提琴拉的,太优雅了。哎,我当年就是看她拉琴爱上她的。” “我老婆下周有个著名的改编话剧要上,大家都有空吧?带着身边的人一起去看看啊!” “我老婆今年在准备时装大秀……” 大家聊得火热,突然有人靠近裴寒舟:“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裴总,我老婆是您夫人的歌迷,微博还互粉了,但是她不好意思私信夫人要微信号,今天出门还在嘱托我呢,问您能不能给个微信?” 若是前阵子聊起这种话题,或许裴寒舟还要思索一阵子,但微信事件就发生在两天前,往事历历在目,他波澜不惊地举起酒杯,淡声回:“我没有她的微信。” 这话一出,本还热闹的饭桌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皆难以置信地望向裴寒舟,连罗讯都差点把酒吐了。 “裴总开什么玩笑呢哈哈哈哈!” “裴总是真的幽默。” “吵架了吗这是?” 方才那人也有些惶惑:“如果不方便给的话,直说也没关系,我回去和我老婆……” “不是不方便,”裴寒舟正色,“我真的没有。” “她的号码在我秘书那,现在周良应该睡了,我让他明天传给你。” 众人顿觉荒谬,宛如活生生看了一场魔幻现实主义表演,看向裴寒舟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钦佩和震撼。 “那手机号应该有吧?” 男人记不大清,打开手机滑了几下,将通讯录和通话记录翻到底才道。 “也没有。” “…………” 气氛瞬间冻住,大家僵着表情面面相觑,似乎对眼前发生的景况产生了万分的费解,但却又讪笑着打圆场—— “应该是每天见面没有必要吧,我看裴总天天回去呢。” “就是,前阵子还听说为夫人收购了rino,没加微信肯定是您不想加。” “只有真正感情好的夫妻才敢这样,你看那些形婚的表面上都装得恩爱极了,反倒不如裴总和夫人的感情来得坚固。” …… 失控的场面难以挽救,饭局提前散了场,离场时就连罗讯都在问:“你讲真的还是假的?微信和手机你都没有?” “这我需要骗人?”男人想到饭桌上短暂的冷场,蹙了蹙眉,“没加微信很奇怪?” “当然奇怪了!谁结婚几个月连微信号都没有啊?过于塑料了吧!”罗讯吐槽,“就像谈恋爱几个月还没见过面似的!” “就算再不做表面功夫,也没必要微信都没有吧,嫂子难道不发什么秀恩爱的朋友圈吗?” 裴寒舟略作思索,感觉她用微信都是聊天较多,遂道:“她基本不发朋友圈。” 二人说话间正巧有两个制作人路过,还在谈天说地地闲聊:“你看林洛桑刚刚的朋友圈没,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 罗讯表情复杂地扯了扯唇角,看向裴寒舟。 /// 第二天一早,林洛桑也不知是怎么的,这男人突然一反常态地做了一碗银耳羹。 她洗完脸出来正饿着肚子,桌上那碗银耳羹还散发着热气与香气,她转头看了一眼,男人正坐在远处沙发上看杂志。 她琢磨了一会儿,他起床很久应该已经吃过了,那么这一碗……应该是她的? 林洛桑拉着椅子坐下,调羹和碗沿碰撞出清脆响声,她搅和了几下,看声音这么大裴寒舟也没来阻止她,于是更加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正要吃完时,男人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的身影落座在了她的旁侧,声音里充满了无良资本家的铜臭气息—— “一口十万。” 林洛桑:??? “你怎么不去抢劫呢??” 他散漫地搭了搭眼睑,唇角不起波澜:“不愿意给?” 为了不让自己落于下风,林洛桑绝不服输地拿出手机对准他:“给啊,我又没说不给。” 裴寒舟:“……” 男人没料到她会这么爽快地答应给钱,计划一宣告失败,但他仍然从容地开启了方案二,点开微信二维码。 看到二维码,林洛桑顿时准备扫,正要按下右上角的加号,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又偏头盯着那个二维码仔细看了会:“你这个是微信码,不是收款码。” 他答得轻松:“我知道。” 就这么举着手机恍惚了半秒,结合着今早反常的种种事件,林洛桑反应过来了:“你想加我微信?” 男人倒也没顾左右而言他,言简意赅地颔首:“嗯。” 她手腕晃了下,把最后一口银耳送进嘴巴里,然后反手将手机塞进了外套口袋—— “你想得美。” “前天的小桑你爱搭不理,今天的小桑你高攀不起。” “……”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裴寒舟想什么样的办法,即使在她心情好到什么要求都能接受时,只要他说出微信两个字,她的笑容就会转换成职业假笑,然后温柔地注视着他,说:对不起,不行。 时间一晃到了大雪节气那天,林洛桑练舞彻夜未归,男人当天醒来,发现窗外也落下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他站在窗口出了会儿神,听到一楼传来响动,男人走到楼梯口,发现林洛桑刚刚到家。 她的帽子上还沾着室外星星点点的雪粒,发尾也有,睫毛根部蕴着水汽,雾蒙蒙的。 她取下围巾摘掉毛绒手套,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掌,双指并拢将口罩拉至小巧的下巴,露出被冻得微红的鼻尖,脸都比平时更白了些。 “好冷……”他听到她带着糯糯鼻音的抱怨声。 紧接着浴室传来水声,是她去洗澡了,男人折身去了书房改文件,再出来就是一个小时之后,阳台处有钢琴声传来。 雪还在下,飘飘洒洒落满枝桠,她就坐在弥漫的雪雾中弹琴,手指游走在黑白琴键,乐声裹着呼啸风声往更远处飘摇,长发翻飞地遮住半边面颊,却依然好看得不像话。 清透,矜冷,她纤尘不染时更美。 空气都配合地安静,俗世不敢声张。 他也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直到林洛桑练完这一曲,躲进屋内。 即使还想再继续,但确实被冻得受不了了,她咳嗽了两声,伸出泛红的指尖关上门:“是谁来打扫过了吗,怎么把钢琴摆到外边儿去了,等会得叫他们挪回来,不然下雨就淋湿了……” 回过头,林洛桑看到裴寒舟时还愣了几秒,这才恍然地一抬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耸耸鼻尖,“我的雪梨汤……!” 好在这次没有翻车,她摸了摸耳垂揭开盖子,盛出了两碗刚炖好的冰糖雪梨。 接过碗的裴寒舟低声问:“怎么突然喝这个?” “今天大雪啊,冷热交替容易肺燥咳嗽,喝这个舒服,”她转头,“你每年不喝吗?” “没喝过。” 他突然想起,以前的每一次大雪,似乎都是自己过的。 要么是在家审批文件,要么是在谈合同,总之面对的都是冷冰冰的律法或是提案,握住笔身的金属部分也是冷的,桌案也是冷的。 在冰冷而繁杂的生活成为习惯之后,一时间竟不知道,拥有热度的生活该是什么样的。 她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回道:“以后就会喝了。” 她怕冷,怀里揣了个热水袋还开了个小太阳,捧着雪梨汤在沙发上小口地喝着,没等到喝完就困倦不堪,熬了一晚的睡意蜂拥而上,困得左摇右晃,最后倒在他肩膀上。 电视里还在播放节目,不知道是新闻还是连续剧,窗外又断断续续递来喧闹声,众生百态人间烟火,这一刹那围绕在他身边,真实地带着生活滚烫的温度,沿着呼吸浇筑进四肢百骸。 他垂眼,看到她微颤的睫毛。 “林洛桑。” 她大半灵魂已经进入走失状态,两分钟之后才勉强哼出了一个鼻音:“嗯?” “加微信。” 她舔了舔唇,似是思考,又像是梦呓:“……不要。” “……” /// 林洛桑这一睡就睡了许久,直到下午的日光斜斜地透过百叶窗直射进来,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绷直身体看向男人:“我睡了多久?” 裴寒舟看一眼手表:“六个小时。” 她按着太阳穴,只觉得脖子有点麻木,但未作多想就迅速滚上了三楼练歌,自然是没有看到—— 在她离开以后,男人如获大赦般地揉了揉被她枕酸的肩膀。 比赛开始的前一天,林洛桑彻底进入了忙碌的准备状态。 那天男人稍后还有新的工作要谈,会议结束上车后,却很自然地吩咐司机回家一趟。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只有两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回去是因为有什么东西没拿吗?” 裴寒舟顿了顿。 以往好像总是有很多缘由和理由,比如回家是为了洗澡或拿衣服,夜晚归宿是因为有正事想干,看她表演是因为有人邀请,或是有自己参与的部分,等她下班只是视察完恰好。 可今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原因。 有实验说,二十一天就能让人养成一个习惯,但他的节奏速度总是比常人更快,七天就足以。 过去一周多的时间都在家中办公,习惯了她跑上跑下,习惯了书房断断续续传出的音符,习惯她卷着被子说自己冷—— 现在回去,也仅仅只是想看一看,她在不在家,又在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桑:看艺术品是要收费的(不是 今天24小时内15字都发红包奥 39、39 裴寒舟推门而入的时候, 林洛桑正偷偷摸摸地打开小助手刚带来的小盒子。 男人冷不丁拉开大门, 她结实地吓了一跳, 本能地将东西藏在身后,对上他视线的眼神有片刻慌张。 裴寒舟眉头微拢:“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嘛啊,”她将盒子又往身后掩了掩,吞着口水往后退, 甚至还配合地给出了一个假笑, “我哪有什么事是需要瞒着你的。” 若是她行为镇定坦然些, 说不定当着他的面做坏事他还不会发觉, 可惜她就差把在做坏事四个字给刻在了脸上, 最后那句话倒更像是欲盖弥彰, 本只是随口一问的裴寒舟忽然发觉了事件的严峻性。 他没给她反应的余地, 大迈步走到她身后,迅疾地扼住她手腕防止偷梁换柱,紧接着,男人从她手里拿出了一个……马卡龙? 裴寒舟:“……” 这么惊慌失措,他还以为是家里藏了野男人她要给别人发讯息, 搞了半天就是一个粉色的马卡龙? “马卡龙有什么好藏的?”男人白白浪费了表情, 庆幸之余又有几分无语, “里面藏着国家机密?” “我本来也没想着藏啊, 谁藏东西会在客厅藏!”她夺回自己的草莓乳酪马卡龙, 清了清嗓子,也调到了义正言辞的频道,“你回来得太突然了, 以前每次不都是休息时间比较久才回来吗?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的,加上买这个本来就有点负罪感,你一吓我我不就……下意识躲避了吗。” 眼见裴寒舟没说话,她伸出食指拉了个非常细微的缝隙,可怜兮兮道:“我只吃一点点,我保证。” 男人完全不理解,“你们公司有什么吃甜品犯法的合约?” “要身材管理啊,甜的不能吃太多,我也是一个自律的艺人,”她拍了拍胸脯,“如果不是你每天在家吃甜的诱惑我,我基本上半年才会馋一次。” 说吃一点她真的就只吃了一点,咬了小半口以后便准备将马卡龙放回盒子内,结果她还没来得及伸手,中途被人截断,男人倾.下.身.来,剩下的全进了裴寒舟的胃里。 这人吃完之后还要大言不惭地来一句:“没我做的好。” 恢复过状态的林洛桑撇撇嘴,撑着脑袋慢悠悠回:“那当然了,谁能比得过您呢,您就是万物起源宇宙真理,上天入地天下第一,稀世珍宝人间离奇,您的丰功伟绩就应该刻在石碑上永生永世供世人传阅和瞻仰。” “……” 林洛桑转了转盒子,问:“你这个点怎么回来了?” 这下换男人沉吟片刻,这才道:“随便看看,花还没浇。” 林洛桑看向阳台,一语中的:“那花再浇下去就死了。” “你最近是不是挺闲的?”她想起他这阵子几乎每天都在家,手肘后搭在桌沿,问,“公司运作不忙吗?没出问题吧?” 想到自己几乎连天不断的会议,连平均睡眠时间都不超过五小时,男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妻子心里落下“很闲”这种定义的。 他虚虚睇过去一眼,淡声:“放心,就算出了问题也养得起你。” “不用养得起我,”她撑着脸颊笑得天真无邪,“养得起我的音乐就好了。” 裴寒舟:“……” 马上要投入第一张专辑制作,林洛桑打算做三个mv,录音棚和制作人以及乐队都找最顶尖的,预算一千万起,她自己手上虽然也拿得出钱,但很多地方也需要无良资本家给予一些赞助。 况且她的钱有的时候还要用在舞台或者其他很多地方,不能没有计划地乱抛出去。 想到这儿,她又被紧张感给裹挟,端着电脑进了书房忙碌。 她一做起东西来就又恢复了自己的习惯,满脑袋插笔,遇到不顺畅的地方还会站起来更换作曲地点,一只耳机放耳朵里,另一只挂在肩膀上。 投入地做了半个多小时,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正好和裴寒舟对上面。 他手里端着新鲜的摩卡,半倚在门框边瞧着她。 “都无聊到来看我做音乐,你还说你不闲??” 林洛桑犹疑不定地开口:“如果公司有什么难关你真的可以和我说的,我不是那种危难中抛夫弃子的人。” “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想想你的歌,”男人搁下杯子,“宇宙爆炸在舟也不会出问题。” 似乎是为了佐证这句话,没过一会儿男人便离开,前往新的工作安排。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他才回来,还带上了罗讯。 林洛桑事先收到了秘书的通知,故而并不意外,当然,秘书也委婉地提出了要她添加裴寒舟微信的请求,她委婉地装作没有听懂。 罗讯一见到她就热络地打招呼:“嫂子晚上好,好久不见啊,最近过得怎么样?明天是要表演舞台了吗,唱什么呢?” 林洛桑启了启唇正要回答,还没来得及开口,罗讯被男人一把扯进最里间的会议室:“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办完再来操心别人。” 紧接着将门砰地一声带上。 罗讯锲而不舍地打开门,探出头来,笑得非常诚实:“嫂子的事怎么能算别的事呢,嫂子的舞台就是我的舞台,我就是嫂子的迷……” 门在下一秒再度合拢,裴寒舟拉着门锁拧着钥匙转了几圈,把罗讯给锁在了里面。 “合同理完再出来。” 罗讯:“……” 林洛桑好不容易想跟人分享新的创意,无奈罗讯公务缠身,便惋惜地问了句:“他还有什么要做?” “合同的很多条款要重新核对,资料都在这边,所以让他直接过来了。” 她点了点头,转身时听到男人没什么波澜的嗓音:“你还挺关心他。” “当然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林洛桑抚了抚心脏,温声道,“我也关心你呀,饿了吗,我做苦瓜炒蛋给你吃?” 裴寒舟:“……” “写歌去吧,”男人道,“你不进厨房就是对我最大的关心。” 林洛桑磨了磨后槽牙,转身去写歌了。 写着写着她又想到罗讯方才说的舞台,莫名其妙又燃起了排练的欲.望,便拿着道具准备再即兴表演一次。 《松绑》的道具很简单,一把椅子一捆长绳索,但要完成的舞蹈却很复杂,她就坐在床上,不想把椅子搬来搬去,也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于是就拿了绳子在床头简单重复着捆绑和松绑的动作—— 没料到的是床头和凳子并不是同样的构造,她却用了一样的捆绑模式,最后的结果自然就变成了……解不开。 她把自己绑在床头了。 ………………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和裴寒舟有仇,才会在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状况百出。 林洛桑不抛弃不放弃,连续尝试着解了十分钟,最后因为体力透支瘫在了床头,大有就这样一绑了之的消极念头。 直到裴寒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她的面色和姿势时皱起了眉:“你又在玩什么?” “说来话长,”她万念俱灰地敛了敛眉,声音带着筋疲力竭后的微微嘶哑,“你能帮我松一下绑吗?” 裴寒舟:“…………什么?” “我手后边有绳子,把我捆起来了,我没法动。” “谁弄的?”男人眉心川字愈深,“罗讯出来了??” “我自己。” 她的尾音落下,裴寒舟眼尾颤了颤,气氛陷入了诡异而僵化的沉默。 裴寒舟无奈地随手擦了两下头发,坐在床沿让她直起身,自己观察着她背后的情况。 林洛桑道:“怎么样,好解吗?” 他没正面回答:“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以后如果你被绑架了,绝对不能让你自己动手逃,”他娓娓道来,“你只会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王八蛋啊? 林洛桑板着身子想踹他:“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被害人的心理状况,我难道就不崩溃吗!” “你不是被害人,绳子才是。”裴寒舟摸了摸她手腕被蹭红的部位,“还能叫这么大声,看来是没什么事。” 她正要说话,手腕处也被他摩挲得有点痒,身后不期然传来男人的低声提醒:“别动,我要剪了。” 惜命如金的林洛桑果然没再动一下,听着那眼疾手快的咔嚓咔嚓响声,怕他一个没看准剪到自己的肉上,头皮发麻地颤颤巍巍提出请求:“……能稍微慢一点吗?我有点儿怕你。” “你放松一点。” “我放松不了。” 男人应该是在处理手腕那部分了,提起绳子的时候勒着她细嫩的皮肉,听到她的抽气声,问:“这样痛?” “还好,就是有一点儿胀痛,这绳子绑的太紧了……你继续吧,早解决我好早点睡……” 林洛桑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口处忽然传来沉闷的重物落地声,裴寒舟没理,专心地剪着绳子,她探出身子去看。 罗讯刚上来准备邀功就听到了后半截对话,什么别动、绳子、胀痛、快点之类……某些不可言说的情.趣.画.面浮上脑海,饶是见惯大场面的罗讯也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当场脱力,把电脑砸到了地上。 此刻他抱歉又面露惊愕地捡起,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林洛桑:“……” “不是,你误会了,你听我——” 罗讯立刻捂住眼睛:“别别别!我马上就走!哥东西我弄好了电脑放在你们卧室门口了就在文件夹第三个应该没问题等会我自己打车走你们千万别管我就这样我走了啊!!” 紧接着咚咚咚的下楼声响起,罗讯风一般离开,还把大门摔出了高分贝的声响,像是提醒卧室内的两个人:电灯泡已走,请安心继续。 林洛桑启了启唇,千百句解释的话在嘴边打了个旋儿,又被吞进喉咙里。 这到底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误会? 她阖了阖眼,脑仁发疼。 和她比起来,男人就要显得满不在意许多,呼吸都没乱半分,甚至还有心思取笑她—— “知道厉害了?下次还敢不敢?” 绳子终于全部被解开,她揉了揉微红的手腕:“为了舞台,下次还敢。” “……” 裴寒舟将绳子扔进垃圾桶,停顿片刻又道:“到时候表演,你不会……” “表演我不会出错的,请你不要诅咒我的舞台。”她立刻抢答,“今天只是因为床和椅子的构造不一样才会出现这种问题,舞台上我绝对、绝对不可能有丝毫差池。” 想了会补充说:“如果出错我就当场把椅子吞了。” “好,”裴寒舟用毛巾擦着额发,“拭目以待。” 节目录制当天,她准备六点就起床前往排练,谁料天气阴沉催生了人的睡眠欲.望,尖锐闹铃响起时,她的潜意识毫不犹豫为自己选择了“稍后提醒”,然后安心地等待着下一轮唤醒服务,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又合上了沉重眼帘。 叫醒服务在和她的瞌睡大战五个回合后初见成效,林洛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腾起身子,掀开被子让自己迅速清醒起来。 正当她拿起衣服要穿的时候,眼尾余光似是又瞧见了什么,缓缓地转过头,对上了裴寒舟意味不明的目光。 而她刚掀开的被子,此刻正非常狂妄地反盖在他的电脑上,挡住了他的显示屏。 林洛桑没什么情绪地干笑两声,替他将被子重新拽回自己这边的原位,这才咳嗽着解释:“我没想到你在床上,不好意思了。” 男人垂下头继续工作,她拿着要换的衣服闪进浴室,套针织衫的时候还在想他今天为什么会在床上。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讲,他要么是早已从家里离开,要么是在一边忙工作,总之在她醒来时,他睡过的那一侧是不会有余温的,都是她独自醒来。 但也来不及问更多,她喝了杯热水,立刻前往演播厅。 休息室里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谷物麦片和热气腾腾的粥,节目组听从了裴寒舟的吩咐,给她装好了空气净化器和空调,角落里甚至还放了一架钢琴和一把吉他,沙发也重新换过了,岳辉没事还喜欢跑这里来午睡,说是舒服。 每每看到面前的景况,岳辉总是忍不住感叹:“谁能想到呢,五十年河东五十年河西,本来还拿陪跑剧本的林洛桑瞬间变成了节目组的宠儿,这一刻开始,我们拿的就是金手指开挂、所向披靡杀怪的大女主剧本。” 林洛桑:“不好说。” 岳辉太阳穴一跳:“怎么着??” “哪有永远一成不变的事情,被打压不能沮丧,上了位也不能太得意忘形,平常心对待就好了。” 要永远有危机感,永远清醒,胜不骄败不馁,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岳辉压了压嘴角的笑容:“有道理——但我还是高兴,嘿嘿。” 林洛桑斜他一眼,把衣服扔过去:“现在有人在排练吗?” “问过了,说是可以让我们直接过去。” 林洛桑本以为可以直接过去的意思是没人在排,到了后台才发现倪桐正在上面练习。 听旋律,倪桐应该还剩最后ending的一小节。 她正打算舒展身子等一会,没料到音乐总监直接拍了两下话筒,打断了倪桐的演唱:“就这样吧,差不多行了啊,小桐你唱三遍了已经,歇会吧。” 倪桐愣了一下:“可是我这一块还没有练好,有一个节奏没切进去……” “演播厅不是你的训练场,节奏和高音这些是留给你今天在现场处理的吗?晚上就要表演了,难道大家要为你一个瑕疵放弃所有人的排练机会吗?”音乐总监当场发起火来,“基本问题是要留给台下自己去练歌房处理的,今天我们负责的是现场收音以及伴奏灯光等等舞台效果,这是舞台不是学校,你来这儿是呈现结果的,不是学习!” 倪桐从没见过音乐总监对她发这么大的火,以往的总监总是温声软语,在她被全网嘲的时候还耐着性子安慰她,给她特权放舞台烟花,一个转音可以带着乐队和她一起练两个小时。 而不是现在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她细节没练好,因用力凸起的经络道道分明,还拍着话筒不耐烦地打断她。 倪桐当即怔在原地,手脚有些发冷,面色煞白。 “还站在上面干什么,让大家欣赏你的静止表演吗?赶紧下去,下一个要上了。” 音乐总监不近人情的声音通过话筒扩散开来。 倪桐手放在身侧握成拳,将话筒塞给旁边的工作人员后,低着头光速跑开,就连经纪人在后面唤她穿上衣服她都没有理会。 经纪人跟上倪桐的步伐,二人离开后没多久,不远处传来东西接连坠地的声响,像是花瓶之类的物件被人泄愤似的砸在地上,还伴随几声尖叫。 林洛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立刻听到工作人员来邀请自己:“桑桑老师您可以上了,道具和全部准备好,乐队老师也就绪了。” 她收起情绪,上台排练。 属于她的排练时长很长,加上她的职业素养相对倪桐来说也要好上很多,第一次排练就已经算是没什么瑕疵的那一类了,只是细节部分还在不断地根据新的想法做调整和尝试,音乐总监给予的耐心也相当多,中途还顾着她的嗓子,让人送来了泡好的茶。 她的待遇甚至比倪桐和之前的蒋玫还要好上很多,或许是因为众人明白,倪桐和蒋玫只不过是暂时被选中,不消许久就会被络绎不绝的替换者取代掉,而林洛桑的身份,是上得了台面的裴夫人。 将舞台调整到最佳状态后,林洛桑还是想要让自己更加熟悉舞蹈和节奏,故而提出在午休过后没人的时候再排一遍。 那边当然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并说排几遍都没有问题。 午餐她吃得比较简单,吃完之后靠在沙发边休息,小暖和岳辉坐在边上安静地打着游戏,算是在这节目里难得的悠闲时刻。 很快,她的放空时刻被外面的骚乱打断。 先是熟悉的倪桐的声音,她似乎正在悲愤地说些什么,却被路过的工作人员打断了一下:“桑桑老师还在休息,你们小点声吧。” 冠名商换血之后,“林洛桑”三个字对倪桐而言无异于□□,更何况今早还受尽了音乐总监的区别对待,倪桐本来就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还有人抱大腿撞到枪口上,她当下火气冲到天灵盖,更加大声地质问道:“林洛桑怎么了,林洛桑现在是皇帝吗你们人人捧着她?有点限度行不行?她知道你们是谁吗,一个个桑桑前桑桑后的,跪舔得我看着都累,林洛桑是救了你们全家吗?” 那人突然笑了声:“大家当时舔着你的时候我可没见你发脾气啊,现在是被人踹下来了心有不平?那你拿我们撒什么气,有本事你傍裴寒舟去啊!” 一声清脆的“啪”响彻在空荡的走道里,倪桐恼羞成怒:“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讲话怎么不干净,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那人声音染了些哭腔,也彻底把脸撕破开,“你以为没有当初的后台谁会捧着你啊,你和其他嘉宾比起来优势在哪?导演组凭什么给你加戏,音乐总监凭什么帮你指挥?因为你唱得比林洛桑好,因为你热搜上得比林洛桑多,还是你观众缘比林洛桑好?” “林洛桑当然救了我们全家,你知道节目组把重点放在她身上之后点击和讨论度增长了多少吗?!” “捧着她不是应该的吗,人家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业务水平还好热度还高,不捧着她难道捧着你啊?你可醒醒吧!” 又是一道巴掌声。 紧接着外面就陷入了混乱,好像是两个人厮打在了一起,待林洛桑这边刚看清情况,导演就及时赶来拉开了二人。 …… 倪桐面色通红,从耳后到下巴处有一道明显的抓痕,工作人员也挂了彩。 但很显然,伤口对倪桐来说更严重。 倪桐经纪人快疯了,掰着她的脸来回地检查,又恨又恼道:“马上就要表演了,你这时候在这打架,等会怎么上台?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赶紧走,冰敷一下!” 然倪桐不说话,只是气极地看着面前的人,眼底血丝遍布,胸口上下起伏。 可就算有再大不甘又能如何是好,她已经没有可以胡作非为的底气了,大家也不会将她关怀备至地呵护在手心,对她百依百顺。 大家追捧的风向,已经转到了林洛桑那里。 气愤难平的倪桐被经纪人带走处理伤口,工作人员也随朋友一起离开,走廊内重新恢复了安宁。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啊,”小暖抖了抖肩膀,“倪桐发起脾气来也蛮吓人的哦。” “她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虎,看起来邻家女孩没什么城府,实际上心思深着呢。”岳辉分析说,“但这时候打架太不明智了,起码也等到演出结束再打啊。” 林洛桑:“……” 眼见睡也睡不着了,林洛桑便径直前往舞台排练,把多余的冰袋给了先前的工作人员,随后又是近一个小时的排练。 晚上,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林洛桑的表演服是一身极为轻便的衣服,保暖性自然是有点差,只能多贴几个暖宝宝应付一下。 原来的绳子的部分也换成了更加美观的绸带,不会再有被勒到划到的情况发生。 她今天的表演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故而在等待时便看了看前面嘉宾们的表演。 大概是临近决赛,生存赛的竞争愈发激烈,大家几乎都拿出了最佳的状态和曲目,每一个表演的水准都很高。 六个表演之后,轮到她上场,台下欢呼声猛地热烈了起来,说是全场沸腾也不为过。 歌曲开头她选择了较为夸张和带有反叛感的节拍,轻易地抓住了观众的耳朵和好奇心,开头的舞蹈是古典舞和现代舞的结合,宽大水袖中她羽衣蹁跹,轻盈飘逸。 每一处都完美踩点,力道与旋转恰到好处。 等她背手坐上椅子时,忙于欣赏的弹幕这才热闹了起来—— 【哇她跳舞也好好看!!】 【好仙哦,感觉下一秒就要飞出去了。】 唱词的开头是无数问题的堆砌:年薪收入、婚姻有无、体重几位数、暖或冷白皮肤。 起初她只是状似不经意而又置身事外地唱着,慢慢由浅入深,情感丰沛起来。 每一个问题都直击当下的评判热点,而每一个问句过去,身旁的伴舞就绕她周转一圈,用手中的丝绸将她逐步地牢牢绑在椅子上。 身在其中的人就这么被束缚起来,动弹不得。 绸带自她的腰腹缓缓向上缠绕,到了胸口也不停止,反而愈发猖狂,像是要将人逼得窒了息才罢休,观众的心跳都不自觉加快许多。 终于,在丝带缠绕到脖颈处时,她似是终于受不了般动了动身子,蹙着眉跟随节奏吟唱: 世俗条条框框/谁来给我松绑 现实跌跌撞撞/何处是温柔乡 议论纷纷扬扬/束缚本能欲.望 节奏在此处骤然达到一个高点,鼓点渐渐密集时,林洛桑猛地挣脱开束缚,扯下绸带对着镜头唱出最后那句: 不一样/那又怎样 绸带骤然一挥掠过镜头,镜头再聚焦时,她手上的东西已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铃铛。 她将铃铛绑至脚踝,绕着椅子起舞,聚光灯环绕在她周身,铃铛轻轻附和,步步生莲轻歌曼舞,连仰头弓足的角度都姿态万方。 台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拍照声,闪光灯此起彼伏。 由于收到的弹幕总是最多,林洛桑被戏称为“弹幕吸铁石”,此刻当然也不例外,成片的弹幕滚过: 【魔术!!又是魔术!!啊啊啊啊桑桑你把我变走吧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既然被大家发现那我也就不遮掩了,其实……我不是人,我是桑桑绕着的那把椅子 (*≧▽≦) 】 【以前看的椅子舞都是性感挂的,原来还可以跳得这么优美这么仙,超出寻常定义了,点题!!今天也是细节桑桑nei!!】 【年薪收入、婚姻有无、体重几位数、暖或冷白皮肤,都不能成为评判任何人的标准,是我喜欢的主题。】 当场表演当之无愧地成为全场第一,第二是阿怪,第三是希慕。 而倪桐没有了节目组的加持,也落到了下位区,差点就要面临淘汰,靠着之前积累的粉丝数才得以有惊无险地留下来。 林洛桑带着喜讯顺利回家,没想到离开时裴寒舟在卧室,回去时他也在。 她站直地端详了男人三十秒,咽下了想要询问公司是不是真的没事的想法。 当晚,二人相安无事地坐在床边各忙各的,一人一台电脑,林洛桑独自沉醉在音乐轨道当中。 写着写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裴寒舟:“在舟的主要研究方向之一是ai——对吧?” 男人垂眸,无语凝噎了半晌后才反问说:“……你现在才知道?” “不是,我只是有个想法,”她舔舔唇珠,讨好地笑了笑,小声说,“裴老板那个……智能机器人能借给我玩儿一下吗?” 而此刻,这句话落在男人耳边,重点则偏向了另一处。 他眼尾蕴着几分深意,问出自己从前阵子就不甚明白的话题:“为什么每次拜托我的时候,你都要叫我老板?” 她一愣,旋即很有道理地解释:“男人不都喜欢听那个吗?老板老总之类的。” “我不喜欢,”男人敛了敛眉,淡声道,“叫那个没用。” 她虚心求教:“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窗外明月高悬,月光纱幔般陈铺流淌,树梢枝头有啁啾鸟鸣,断断续续。 男人气定神闲地翻过一页书,眉眼半舒地沉声道:“叫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这该死的男人竟然撩到我了 今天也是24小时内15字以上都有红包! 40、40 ——叫老公。 这三个字一出, 林洛桑只觉全身一僵, 浑身血液倒流, 连同着后颈到天灵盖都开始发麻。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叫老公,老板不好吗? 她大脑放空了一会儿,并在脑袋里思索着丈夫提出要求的具体可行性。 说来也怪,尽管情感状态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但在想要辱骂他的情况下, 这两个字的发音可以异常顺利;而现在这种正常情况里, 这两个音节仿佛被黏在舌尖一般, 怎么尝试都很难宣之于口。 裴寒舟就这么看着她入定般思索良久, 仿佛历经了极大的心理斗争, 而后她徐徐掀开眼睑, 启唇。 她张了张嘴,舌尖抵住上颚,开始发音—— “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裴寒舟:“……” 第一次尝试失败,林洛桑摇了摇头,腾回自己的原位置, 打算继续做音乐, 机器人方面再做点别的打算。 每一个作品都像是她的儿子, 如果有办法能让它完成得更好, 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林洛桑就在电脑跟前坐了会, 反射弧归位,还是憋不住吐槽道:“你太绝情了,这么举手之劳的事情还要向我提要求, 我还得说你们男人喜欢听的话,你有考虑过我儿子的感受吗?” 说到这里她脑中灵光乍现,像是忽地被人开辟了一个新思路,她再度目光灼灼地逼向裴寒舟:“我们结婚了对吧?” 男人完全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冷淡抬眼:“你觉得呢?”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屏幕:“既然结婚了,那这首歌是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儿子。” 在这一刻喜当爹的裴寒舟蹙了蹙眉,从眉峰中溢出来了个好看的问号。 “儿子马上要出生了,你连点奶粉钱都不愿意给吗?”她声情并茂地控诉,讲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你做父亲的没有一点养育的职责也该有一丝奉献的心吧?总不能让我这个妈含辛茹苦地伺候他一生吧?儿子想要个机器人玩具怎么了,很过分吗?!” 裴寒舟就这么对上她的视线,手指微动,半晌之后低声问:“……为什么不是女儿?” 林洛桑:? 她被男人新奇的脑回路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摸了摸耳机,跟着他胡扯:“生儿生女都一样,但是这首歌比较像儿子一点。” “女儿怎么了,女儿就不能想要个机器人吗?” 裴寒舟略微颔首,也将目光移回了自己的屏幕上:“想要就自己挣,我不会溺爱孩子。” 也不知道以往从不拒绝她要求的男人,今天为什么非要她叫那种称呼才肯满足要求。 林洛桑哽咽半晌,这才理了理耳机线,心有不甘地嗫嚅:“……你这人真是绝情得可以。” 当晚她只能怀着遗憾与不满入睡,梦里都在和这没良心的垃圾男人大战三百回合。 不知道是早晨几点,总之天光还没有大亮,她被人从酣畅淋漓的梦中叫醒,听见男人低声唤自己:“林洛桑。” 听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她还处于混沌的睡眠当中,含糊不清地“唔”了声。 “眼睛睁开,解锁一下你的手机,”裴寒舟循循善诱,“解锁了我就给你机器人。” 她脑子根本不想转,听他这么一说,强撑着掀开眼皮,看到手机最上方的面部识别锁打开后,本打算起身问两句,最终睡意还是战胜了理智,又抽空力气再度陷入了昏睡。 直到九点时她恍恍惚惚地转醒,意识忽然清明,想到裴寒舟几小时前的行动,心头一跳,迅速转身摸到自己的手机,检查他都干了些什么。 壁纸没变,软件没删,文件没丢,通讯录好友也没删。 ……可能只是想看看她手机里有没有秘密? 她手机里根本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于是便没有在意,放下东西去刷牙了。 今天上午纪宁和盛千夜来找她玩,三个人约着一起去喝早茶。 聊了好一阵子,盛千夜说到最近有个很好玩的事情,便分享到了群内让她们看始末,林洛桑一点进微信,正要去群里,却发现手机屏中出现了某个陌生的对话框。 她以为是谁改了头像,点击去一探究竟,发现这个用户的朋友圈数量是零。 而她和这位“好友”唯一一条对话,发生在今早五点半—— z:【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林洛桑:“……” 裴寒舟这垃圾竟然趁她精神昏迷神志不清的时候,偷偷加了她的微信? 并且还是用她的微信扫他?他通过的?? 林洛桑下唇颤了颤,竟找不出什么语言可以形容这个男人的无耻。 “怎么了?”纪宁发现了林洛桑的失语,“你在发什么呆?” “你们觉得……一个男人的不要脸有极限吗?”林洛桑思索了半晌,极为认真地看向她们,“我觉得没有。” 为裴寒舟下了定义后,她事无巨细地说明了当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最终还配合佐证,展示了一番自己和裴寒舟诞生于今早五点半的对话框。 盛千夜在第一秒发出爆笑:“他还挺有手段呢,知道趁人之危,不错,果然是无良资本家,你这个称呼没有白起。” 纪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过了会才给出评论:“我怎么觉得还有点儿反差萌……?” “你疯了吧?!”林洛桑立刻伸手去摸纪宁的额头,“你是不是跟纪时衍拍综艺拍到失去分辨能力了?醒醒,不是和纪时衍认识的男人就是好男人。” “偶尔,也需要这种……调剂一下枯燥的婚姻生活,”纪宁咳嗽两声,掩饰道,“不是吗?” 盛千夜被整件事的逗得笑个不停,腾出空为纪宁解惑:“你想多了,他们的婚姻生活一点都不枯燥,林洛桑随时随地都想暴打自己老公一百遍。” 紧接着,话题就变成了两个女人劝诫正在拍恋爱综艺的纪宁——“远离男人神清气爽,开启快乐新生活。” 说着说着,盛千夜看到林洛桑表情复杂的脸,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我总算知道,你上次为什么言之凿凿说你和裴寒舟不会产生爱情了。” 林洛桑正拿着手机忙活,含糊不清地回了个音节,倒是一边的纪宁又开口问:“感情这种事也能确定?万一真喜欢上了呢?” 纪宁问完之后,房间里短暂安静了几秒,外面有声音钻过门缝幽幽地荡了进来,像是谁在看经济学课,此时正在阐述“移动止损”的专业术语,大概是讲追随最新价格设置一定点数的止损,当市场走向预测的另一面时,要及时地将收住亏损账面。 对林洛桑来说,感情也是一样的道理。 她收回玩手机的手,随性地扬了扬下颌,轻松道:“喜欢上了的话,就及时止损咯。” 既然知道喜欢上的人不会喜欢她,不如及时喊停,避免因为沉沦过后再接受现实会带来的巨大创伤,也是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 抽身越早,自身就相对安全。 “你说的及时止损是怎么个意思?”盛千夜指尖轻巧地转着手机壳,问她,“离婚啊?” “应该。” 林洛桑抬眉:“喜欢上的人只会越看越喜欢,你越喜欢他,他的冷漠对你造成的攻击性就越大。所以动心之后肯定就不能待在一起了啊,对双方都是折磨。” 她理智又客观地说完,仿佛只是在分析一桩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根据自保机制设定出了对自己最优的解决方案。 盛千夜和纪宁却只是钦佩又复杂地互看了一眼,欣慰于她的透彻,可莫名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惋惜。 林洛桑讲完之后就完全没再思考这个话题了,毕竟她的理智和情感都已经做了她认为最完美的选择,因此她翻了个身,屏着笑点进自己的资料页。 就在刚刚,她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对付裴寒舟的办法。 在百度里找到自己想要的图片换上,修改用户名,再把朋友圈展示为三天可见。 她的页面空白一片,像极了一个没有感情的系统机器人。 她这个号只加了些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不是工作号,是大家即使发错文件也不会出问题的关系。 三人聊天累了,进入短暂的各自玩手机状态,很快,喜欢往群里分享沙雕事迹的盛千夜发现了不对劲。 “我们群里怎么回事啊,这个绿色头像是谁的?好眼熟。” “我,”林洛桑火速认领,“别认错了,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微信里的文件传输助手,下次传那种文件的时候千万别误发给我了,尤其是盛千夜。” 被点名的盛千夜:?? “你好端端的把名字和头像改成文件传输助手干嘛?”盛千夜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一遍,“你欠削吗??” “我都没答应要加裴寒舟的微信,”林洛桑瘪瘪嘴,说明行为背后的缘由,“他都能用我的微信去加自己的,我用传输助手模糊一下他的视线怎么了?” 这文件传输助手就相当于微信里的存储中转站,方便用户在手机电脑间进行文件传输。 盛千夜没想到还有人能拿微信内部设定玩这种骚东西,无语了好半晌才道:“说到幼稚,你们俩真的难分伯仲,人间绝配,天造地设。” “你就不怕人家高贵的总裁先生不用这玩意吗??” 盛千夜的提问迅速触及了林洛桑的思虑盲区,她醍醐灌顶般思索了一阵,这才道:“好,那我回去就给他洗脑让他用。” 盛千夜:“……” 吃完早茶后她们出去逛街,由于三个人都有了一定的人气,天气又正好寒冷,她们裹着围巾和口罩,小声交谈地穿梭在人群中。 好在高档商业区人不多,她们走了一阵后就放松了下来。 身侧楼宇高耸入云,v&a宽大的logo极有气势地镶嵌在正中央,从装修到内部都弥漫着浓浓的冷感与昂贵气息,玻璃架上摆放的香水却有一排独特而少女的款式,在熠熠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夺目。 盛千夜扯了扯口罩:“v&a诶,赵璇雅一手搭建起的香水帝国。” 纪宁没做功课,侧身问:“有什么典故吗?” “这是裴寒舟母亲旗下的香水集团,红了快二十年了。当初最红的时候,一百个女人有九十九个都在用她的那款经典花叶香水。”盛千夜抄着手笑了笑,“谁也没想到裴寒舟生在那样的家庭,竟然完全没有继承家业吧。” 林洛桑:“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这是个人都该知道的好吗,也只有你这种成天泡音乐水的不知道。”盛千夜指尖一点,“这么有缘到了这儿,走啊,进去看看。” 店内弥漫着v&a经典的味道,是大马士革玫瑰混着淡淡的柑橘香,还夹带了丝丝木叶气息。 林洛桑对这款香水在十几年前的爆红毫不意外,因为这个香调确实非常舒服好闻,且百搭,适合任何女性和任何场合。 店员见她们四处逛着,看起来都是会照顾生意的主儿,不由得跟在后面细致介绍:“除了畅销款,女士们也可以看看我们家的中性香和男香,非常适合在重大日子送给男友或者上司。” “不用了,”盛千夜拉下口罩,“他们不配。” 店员:“……” 然培养出的良好素养让店员只是哽了一下,很快,她又温和道:“那还是看女香吗?我们家各款女香也都非常不错,实力畅销,小花旦纪宁在《初吻日记》里用的就是我们这款呢。” 盛千夜拉下纪宁的口罩,问她:“是吗?” 纪宁愣了一下,旋即拢了拢围巾:“好像是的,v&a是我们是赞助商之一。” 店员:“…………” 没想到同时见到了纪宁和盛千夜,店员站那儿当机了好几秒,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又看到林洛桑扯下了口罩:“你好,请问那边那款是女香吗?” 真好看啊。 真人果然比《视听盛宴》里还要美,五官精致清纯明艳,气质卓绝,连嘴角稍微弯起的弧度都堪称绝杀。 店员看着她愣神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啊”了声,转向她指的位置,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噼里啪啦一顿乱烧,这才终于捋顺了语言系统—— “是的,桑桑真的很有眼光,这款是‘梦游花境’的经典限量款,味道是在我们家经典香的基础上添加了少许血橙香,但大体闻来和经典款无异,是畅销二十年的纪念瓶身,主要用来收藏。” 林洛桑抬了抬眼,为店员称呼里的那声熟稔的桑桑沉吟半秒:“你认识我么?” “当然啦,电视上看过,《视听盛宴》我可是一集不落呢。” 星是要追的,但货也是要卖的,店员又将重点转向林洛桑关注的那瓶纪念香水,继续介绍道:“这款瓶身镶嵌了蓝宝石粉宝石还有贝母,瓶盖可以取下来安在瓶底,珠宝部分没有用金属爪和胶水,采用密式工艺将其镶嵌。更重要的是,这款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全世界断货了,您能看到的这唯一一瓶是一位老客户托我们留着,但最终出了些问题才没有买下。” “这应该是全世界最后一瓶了,售完也不会补的,下次出经典纪念可能要再等十年了。并且这款香水真的非常划算,不仅可以喷,摆在家里当做工艺品也是很美的,设计部分是由知名设计师怀特·莱斯利老先生操刀完成,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制作成功。” 老实说,这个店员说了这么多,唯一也是最打动林洛桑的,只有那句“全世界最后一瓶”。 没有女人可以抗拒全世界最后一瓶且在三个月前就断货的香水,哪怕只是稍有些心仪,也会立刻毫不犹疑地购入。 更何况,裴寒舟母亲的审美真的很不错,这款香水从外到内都令人惊叹。 看到优秀基因这玩意儿真的是可以继承的。 她最终买了三瓶香水,盛千夜和纪宁各买了两瓶。 店员并没有看在她是赵璇雅儿媳妇的关系下打折,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她,偷偷给她塞了十几个中样香水,还让她千万别说出去,不然自己会扣工资。 从v&a店内走出时,盛千夜伸着懒腰感叹:“果然还是女人最知道怎么赚女人的钱,赵璇雅真是香水天才,怪不得能把事业做得这么风生水起。” 放下手,盛千夜转头看向林洛桑:“她真人怎么样,皮肤和新闻里一样好吗?” 林洛桑出神两秒,这才道:“我没有见过。” “真的假的?”盛千夜对她的回答感到匪夷所思,“这么久了一面也没有见过吗?裴寒舟也从不和他妈打视频通电话?” 林洛桑回忆了会儿:“至少在我面前,我没见过他和家里人联络。” 别说当着她的面联络了,裴寒舟甚至连家庭都很少提起,从来不说往事,也从来不讲述亲情,唯一提到的亲人只有曾祖母。 这么一想,她才觉得自己和他在这方面竟出乎意料地有默契,从没和对方讲过这类话题。 纪宁也道:“我还以为当时婚礼没去只是因为有事情……” “应该是有事吧,你也知道他爸他妈的家族产业都做得很大,听说父母亲都很少见面,那见儿子的时间肯定就更少了,”盛千夜搭上纪宁肩膀,“富豪就是会比较忙一点,每天跨洲跨洋谈生意,有审不完的提案和应酬。” 说完,盛千夜又打开手机翻找了很久,给林洛桑看赵璇雅的照片:“裴寒舟的妈长得也是真漂亮啊,标志的美人,从小含金汤匙长大的,你瞧这娇贵感都要溢出屏幕了,感觉在压着豌豆睡一晚,身上能给压出淤青来,豌豆公主本豌豆。” 她凝神看了许久,那双眼睛竟同裴寒舟的有几分孤傲的神似,都带着些强势的侵略性。 骨相瞧起来确实很像,但又有哪里是全然不同的,她说不太上来。 纪宁脑袋抵在林洛桑肩上,柔声道:“裴寒舟运气真好,遗传的都是好基因。” “裴寒舟自己也厉害好不好,脱离原生家庭可以把事业做得那么成功,多少富二代在父母的庇护下都飞不起来啊,风一吹就摔骨折了。” …… 身旁的盛千夜还在和纪宁谈天说地地闲聊,林洛桑看了看自己手上印着烫银标志的v&a手提袋,又抬起头,望向更前方的天幕。 天色有点阴沉,好像快要下雨了。 /// 林洛桑回家之后没多久,男人也抵达了客厅,但很快他去三楼开会,她独自窝在沙发旁写歌。 写了会儿,她突然想起来今天买的东西还没拆,赶紧把袋子扒拉出来,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战利品,而后揭开香水盖子喷了几下,让自己沐浴在温柔的花叶香气之中,心情也更加舒适了些。 不期然,身旁楼梯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她盖上盖子抬头去看,发现裴寒舟正巧走到桌边喝水。 他手边还放着小助手洗好的车厘子,林洛桑觉得有些渴,走过去吃水果时也没有放下爱宠,准备给裴寒舟展示一下自己抢到的全世界最后一款限量。 结果还没走到他旁边,甚至拿车厘子的手都还没伸,男人眉头一皱猛地后退几步,转头看她时竟带了几分陌生。 他从来不会对她的靠近产生排斥,这是第一次甚至没看清就退了步。 林洛桑懵了片刻,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再度靠近,就听见他极为沉冷的嗓音—— “你喷了什么?” “香水啊,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林洛桑把手指抵到自己鼻尖闻了闻,试图发觉自己身上的味道是否明显,但其实很淡,她很努力地才能闻出一丝,奇怪道:“你鼻子这么好,这都能闻到?” 男人用力地敛起眉头,一贯好看的眉眼落下几分阴翳和稍纵即逝的痛楚,似是头疼欲裂,他手腕抵着额头不住地向内按着,呼吸都有几分紊乱,足下步伐晃了晃。 林洛桑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以为是香味触发了他的某项隐疾,连忙后退了几步,手下意识想要搀扶他,却又生生收了回去,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呼吸急促,手抵着桌沿反复用力,手臂上青筋浮现,鼻尖竟渗出了层薄薄的冷汗。 林洛桑吓得不轻,飞奔去茶几上拿手机,找了半天才找到管家的号码,还没来得及拨出,听得楼梯间又传来拖沓的响声,是他扶着楼梯在快步往上走。 裴寒舟走得很快,就像是在逃离某些可怖的回忆。 她哪里见过这种突发场面,拨电话时手都在抖,控制着让自己尽量简洁地阐述了当下发生的情况,而后让管家先上楼看看。 不到一分钟管家就顺利抵达,很快给她传来内线电话:“夫人不用担心,先生已经好很多了,现在正躺在床上休息。” 林洛桑想起方才的画面仍心惊胆战:“真的没事吗?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管家给她打安神针:“先生说不用,您放心吧,他对自己的身体有数。” 她“哦”了声,这才放下电话,看向桌上摆着的那瓶经典款女香。 她今天和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讲一句,唯一不同的就是试了这款香水,也被裴寒舟敏锐地发觉了。 难道他很排斥这款香水? 可这不是她母亲的得意代表作吗? 她越想越糊涂,但所有可能都指向这瓶花叶香水,她也只能先将它送到门外,然后打开门窗透气。 为了避免再引起裴寒舟不适,她还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浑身上下的香波都换成了惯用的铃兰香,妄图驱散自己身上所有的花叶味儿,揉揉搓搓了一个半小时才出来。 她吹完头发的时候,裴寒舟也休息好下楼了。 她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攥着毛巾的手无意识胡乱摩挲着,摸着自己毛茸茸的发根,总觉得有那么点儿抱歉的意思,没想好应该有的开场白。 是男人先开的口,他掩唇咳嗽了两声:“怎么这么冷?” “我开窗户了……透气,”她把玩着吹风机的线,抬眼问,“你……好点了吗?” “好点了,”他垂眼道,“没事。” 林洛桑往前面指了指:“那你去沙发上坐着休息吧,如果还有不舒服就告诉我。” 男人坐上沙发,看她在卫生间里忙来忙去,最后踮脚把吹风机放在架子上。 目光飘向雾蒙蒙的浴室和她微湿的发尾,才发现她洗过澡了。 裴寒舟拍了拍沙发:“过来。” 林洛桑趿着拖鞋缓步走近,有点忸怩和逃避,距离他还有三米时猛地停下,“等等。” 然后她抬手,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手背手臂连同指尖闻遍,甚至连头发也没有放过,小鼻子一耸一耸,像只荷兰鼠。 “没有味道了。”她说。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见她的声音:“那你等会再出问题就不关我的事了。” “…………” 气氛总算轻松不少,她坐到他旁边,定着头,用拖鞋轻踢着脚边的沙发柱,道:“你对玫瑰也过敏吗?” “不是。” “我喷的那个是……”她解释,“你妈妈之前做的那款香,很红的那款,卖了二十年还畅销。” “我知道。” 再无多言。 最后,裴寒舟说:“以后不要喷那个了。” “别的都不要,还是,只是那一款?” “她做的香水,都不要用。” 微妙的氛围在厅间扩散,她有很多话想问,可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又觉得是自己越界,最后只是点着头答了声好。 林洛桑从抽屉里拿出遥控器,想开着电视缓解一下气氛,刚调了个频道,听见男人低声问:“刚刚是不是吓着了?” 她摸了摸后颈,道:“是有一点,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你的错,”他道,“不用自责。” 她感觉男人似是还有话想说,但最终他只是揉揉她的头发,说:“忙完了就上去睡觉,我去卧室等你。” “……嗯。” 尽管那瓶香水是她喷的,但一贯毒舌的男人竟没有任何怪罪她的意思,这一时间让林洛桑有些意外,还以为他只是脾气没上来,直到晚上入睡前,在键盘和翻书的声响中,男人侧头问她:“你之前说的机器人想要哪一种?” 昨晚她说到机器人只是心血来潮觉得可以用,本准备今天具体思索一下方案,结果被方才的突发事件一弄,没了构想的心思,只能修改着编曲里的细节。 “那个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和你说。” “嗯,如果需要做程序上的修改可能来不及,我到时候让秘书发给你主要分类,你可以参考。” 她正想说我们不是加了微信,又想到自己伪装成了文件传输助手,所以只是点点头,没有拆穿自己。 /// 次日下午,《视听盛宴》的主题会议和抽签录制顺利召开。 为了公平起见,节目的表演顺序一般都是抽签进行,但有时候为了捧内定选手,会提前小修一下节目规则,让力捧的嘉宾拥有比较靠后的排位。 毋庸置疑,这次导演组也找到了林洛桑,问她要不要修改规则,放她最后一个上场。 她不太喜欢搞特殊化,加上觉得麻烦,便说不用,沿用往常的规则就好。 抽签的part也算在录制里,这一部分会剪进电视台的正片,也会当做网络版的花絮来播,所以各位嘉宾都化好了妆在房间里安静等待,倪桐因为脸上有伤口,所以在下颌处挂了口罩,眼妆也没怎么上,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疲态和憔悴。 前天晚上的表演她也挂了口罩,加上声音嘶哑,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表演效果,比她平时的发挥水平要差一些。 大家随意抽签完毕,说来也是巧,林洛桑明明没有和导演组串通,最后抽到的还是好运气的最后一个,倪桐则抽到了第一个。 抽完之后大家去会议室讨论下期要唱的内容,林洛桑选择了一首藏头歌,叫《释怀》,整首歌都在描述主人公对于上一段感情的释怀,副歌部分的藏头连起来也是“我很释怀”,但结尾处的藏头却用词委婉地表明,其实所谓放下都是——“骗你的”。 阿怪听到的时候就被惊喜到了:“我好喜欢这个创意,酷!” 从来都是坐在桌边不说话的希慕也点了点头:“很生动地写出了女生分开时候的嘴硬,词也很高级。” “这个想法真的蛮好的,”阿怪止不住地点头,“到时候背后屏幕的歌词再把重点句的第一个字标出来,一段放在一起,方便观众更直观地看到藏头诗的小巧思。” 林洛桑的想法与阿怪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等会和舞美老师说一下做个初步的,到时候排练再修改。” 大家讨论得热烈,倪桐却戴着鸭舌帽不发一言,整张脸隐没在帽檐下的暗影中,盯着某处发呆。 林洛桑以为倪桐被打击得不轻所以偃旗息鼓了,谁知散会后她去卫生间靠里的位置洗手,却意外听到外面的洗手台传来交谈的声音。 音色很熟悉,应该是倪桐经纪人和倪桐本人。 倪桐经纪人很显然急了,一个劲儿地大声说着:“你这状态不行啊,这样下去怎么比赛?你实力是有的,拼不到第一我们就争第三啊,拿季军也不丢人啊。” 说着说着又强迫自己有耐心一些:“我知道你有落差,但一定要调整好,大家都这么厉害,你下场再不打起精神来,可就要淘汰了。这是我们目前能把握到的最好的机会了,你想就这样放弃吗?” 水龙头传来哗哗水声,倪桐将遮面的口罩扯至嗓子口,用力地鞠着凉水拍打面颊。 寒凉的水毫无遮挡地直接渗进毛孔,刺骨的寒和痛难得让人清醒半分,倪桐的手还维持着开关的动作,任由水流持续冲刷,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滴一滴水珠顺着眼尾滚落,冰冷刺激着感官,她冷得微微发起抖来,但又有哪里正在燃烧。 倪桐指尖用力,牢牢地盯着某处,声音宣誓一般回荡着:“知道了,我会……打起精神的。” /// 三天后,《视听盛宴》下期节目的第一次排练正式开始。 林洛桑总觉得哪里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自己率先练完后便留了个心眼,等到最后,看完了倪桐所准备的歌曲。 她总算知道倪桐打起的是哪门子的精神,这回她的歌词创意又被倪桐给扒了。 她的叫《释怀》,倪桐的就叫《我不能爱你》; 她的副歌藏头是“我很释怀”,倪桐的藏头就是“我爱你”; 她的结尾写“骗你的”,倪桐这回聪明的知道改一点了,没有选用藏头的句式,而是直接改成了一句平铺直叙的“我不能爱你吗,可是我爱你”。 岳辉看着眼前的情况,也无语地抱起了手臂:“第一次的时候见她,还觉得她对你的喜欢有几分扮演的成分,现在我信了,她是真的爱你,她眼里只有你,除了你别的女人她都看不上眼,她就算死也要死在你手里。我开始怀疑了,她是不是个深柜啊??” 林洛桑其实并不怀疑倪桐喜欢自己的歌这件事,毕竟很久之前聊天,倪桐就是靠对她以前每首歌的了如指掌,才让她觉得找到了志同道合的音乐人,放下了一小部分戒备。 喜欢其实会带来潜意识的模仿和学习,但倘若过了度,再加上二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喜欢和参考很容易就走向了变质的道路,成为滤镜下无休止的复刻。 小暖提议:“要不跟导演说吧,赶紧给她安排个病让她滚蛋,就说有事录不了了。” “不瞒你说,在听到她副歌的那一刻,我也是你这么想的,”岳辉松了松脖子,若有所思道,“但我刚刚突然不那么想了。” 林洛桑转头:“你怎么想?” “留着呗,就这样让她滚蛋也太划不来了,突然销声匿迹哪有正面battle有意思,”岳辉挑着眉尖,“既然她这么喜欢你……” 林洛桑:“那我换歌。” 岳辉表情瞬间凝固,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啥??别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激动,冷静点,要不我们还是跟导演组说一下撤人吧??” 林洛桑摇头,已经有了新的解决办法。 “既然她这么喜欢我……”林洛桑勾唇笑了笑,“那我就亲自给她写首歌吧。” 其实早在倪桐用了女高音和合成器的那次,她就隐隐这样的主题和想法,但后来由于各种原因便暂时搁浅,今天又突然来了思路,打算把这个想法拾起来。 也算是,不辜负倪桐老师这么久以来的关注。 只要倪桐敢听,就一定会知道是在说她。 新思路《寄生》是她目前手上词写得最快的一首,仅仅只是从演播厅到回家的几十分钟车程,她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歌词创作。 到家门口时她心情正愉悦着,感觉到里头有声音也没仔细听,哼着毛坯调子按下指纹锁。 就在锁“咔哒”一声感应开门后,客厅里也恰巧飘出一句完整的话,钻进林洛桑的耳朵—— “这就是你和我说的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你的决定就是和那样一个女人结婚?” “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 客厅的气氛弥漫着窒息一般的胶着,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林洛桑想,她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听从自己脚步的惯性,踏进门里的。 她在玄关处站定时,背对着她的女人正巧回过头来。 是和裴寒舟有着八成相似的脸蛋,极美的皮相和骨相,被盛千夜誉为娇贵美人的赵璇雅。 裴寒舟的身生母亲。 虽然是母子关系,但赵璇雅却和裴寒舟中间隔着一道长长的桌子,疏离又冷漠的距离。 裴寒舟坐在那端眼神冷冽一言不发,赵璇雅虽是愤怒,却得体地只是红了耳根。 而空气中充斥的,正是几天前,裴寒舟极为排斥甚至反应剧烈的—— 赵璇雅亲制的,花叶香水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9.8(不爽):谁给你的胆子敢说我老婆? 今天也是24小时内15字发红包喔 41、41 林洛桑甚至还没来得及跟初次见面的赵璇雅打一声招呼, 就已经意识到了客厅内的暗涌与不对劲。 或者说, 其实赵璇雅对她的不满意, 已经从语气和神态中表露无疑了。 抵在齿关的话被收回,林洛桑拎着手包站在原地,等待着合适的人先打破僵局。 赵璇雅足下是一双十多厘米的高跟,鞋跟笃笃地敲在瓷砖地面上激起响声, 女强人的占有欲与气场无形扩散。 女人走到林洛桑身边, 拉下她只披在肩头的外套, 露出她方才排练时穿着的表演礼服, 不可思议地看向裴寒舟:“你就让她每天穿成这样在镜头下抛头露面?找一个修养得体、出身名门的妻子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裴寒舟掀开眼睑, 语调内一丝起伏也无:“大清亡国一百年了, 我不觉得她穿成这样有什么问题。” 林洛桑拉起自己的外套, 向旁侧退了两步,这才礼貌道:“这不过就是款式简单的吊带裙,为了配合我的工作而做的修饰,和香水换限定包装是一模一样的性质。如果您觉得不得体,先将v&a华丽的包装换下再来声讨我, 或许更有说服力一些。” “如果您不满意我的工作是在镜头下光明正大, 或许将大肆报道v&a的闪光灯关掉, 会让我更无地自容一点。” 她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 基本的尊重是相互的, 既然赵璇雅对她和她的工作进行贬损,她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几年来的心血和付出被人蔑视。 她尊重,也敬畏自己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 赵璇雅被林洛桑的话堵得哽咽片刻, 半晌才气极地笑开,抬了抬气音:“还真是厉害的一张嘴,你就是靠这个让寒舟和你结婚的?” 林洛桑:“结婚是他提的。” “……” 良久之后,赵璇雅更换了策略,但心思却没有动摇半分:“你应该知道,喜欢他的人并不少,各个都是站在象牙塔顶端出生的女孩子,她们伸手就能摸到云和月亮,那是常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所以呢?”林洛桑抬头问。 赵璇雅一愣。 “她们能摸到云和月亮,和裴寒舟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需要建造宇宙飞船,也不用摘云取月。”林洛桑继续道,“我站在的这个舞台,也是常人要用摘星角度,用力仰头才能看到的位置。” 赵璇雅笑笑:“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他孤身一人能走多久,你以为他不需要更厉害的资本相互扶持?单打独斗所带来的良好光景都是暂时的,没有人会永远站在顶峰上。” 始终一言不发的裴寒舟终于站起身来,他蹙起眉头,压制着香味带来的本能反胃欲.望,垂着眸勾了勾唇,讽刺之意尽显:“然后呢?” “我和你们挑选的女人结婚,缔造出一个所谓的对我有益的婚姻,然后呢?” 赵璇雅看着他。 男人道:“到时候像你们一样相看两生厌?谈生意般地繁衍出后代,生完就互不过问彼此逃离?甚至在我结婚三个月之后才知道消息?” 又低低从鼻腔里嗤出一声笑,“原来你们居然觉得那样病态的婚姻,是对的。” “你还没有见过我们给你挑选的女孩子,你怎么就知道你会讨厌?”赵璇充满质疑地看向林洛桑,“她哪里好?” 裴寒舟淡淡问:“她哪里不好?” 赵璇雅拢了拢衣襟,闭着眼深呼吸几次才压下怒火,“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顽固不化,结婚到现在为止,她得了你多少好处你知道吗?你们彼此的给予是对等的吗?” “婚姻里还要算对等,你的病态果然已经刻进骨子里了。”男人没什么表情地回应,“她至少能够呈现给我,比你们所给予的有温度更多的生活。” 赵璇雅放在口袋中的手微微收紧,纵使生气,仪态也未有丝毫崩盘:“没关系,时间会证明谁是对的。” 裴寒舟转身上楼,步伐很快,始终和自己母亲维持着几米远的安全距离。 “不送。” 赵璇雅的名媛修养让她离开时控制着没有把大门摔得太响,但踩下高跟的力度却比之前更重,大迈步时能看清头发后飘的弧度,是纵使不挑明也能看清的愤怒。 不欢而散。 门锁落上后三十秒,确定女人不会再回来,林洛桑总算解除了一级战备状态,揉着肩膀放松了腰部,脱下高跟鞋,晃了晃脚踝。 她没想到裴寒舟和赵璇雅的关系如此紧张,赵璇雅甚至是在今天才得知他结婚的消息。 但不难从谈话中听出,其实赵璇雅的婚姻也并不幸福,她和丈夫裴楼虽然是世人眼中门当户对的才子佳人,但双方竟都对彼此避之不及。 裴寒舟甚至用“繁衍子嗣”这种毫无感情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诞生过程。 要对父母的感情有多失望和冷漠,才觉得自己连普通又常见的“儿子”都不是。 闻着赵璇雅遗留下来的花叶淡香,林洛桑敛了敛眉。 其实话说回来,她对于赵璇雅不接受自己的这件事,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在娱乐圈也算是混了这么几年,她很明白在无数豪门贵胄的眼中,娱乐圈不过是资本操控的场所,而圈内明星也只是供资本肆意蹂.躏不敢吭声的玩物,没什么地位,即使受万人追捧,身份也算不得高贵。 财阀世家出身的赵璇雅清高孤傲,最看重的就是身份地位。 所以她或许才明知那样的婚姻不会幸福,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同样声名显赫的裴楼;而她的儿子裴寒舟,也需得如她所愿,娶一个站在象牙塔顶尖的名流。 她坐在玄关放空着大脑,头有些疼,开窗透气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有些荒谬却并不突兀的想法—— 难道裴寒舟对香味的厌恶和排斥……是因为赵璇雅? 但要有怎样的矛盾,才会让一个人对于母亲的味道都恨之入骨? 她的脑容量被接踵而至的问题挤空,叹息了声没有再纠结其中缘由,去了楼上浴室卸妆。 今天的排练她虽然换了礼服,但妆是十分钟随手化的,卸了之后脸颊会舒服一些。 卸妆前她正好在床边看到了男人的外套,又向前走了两步,发现他正在内间的椅子上靠着休息。 想到方才存在感很强的味道,她问了句:“你还好吗?” 男人的声音很沉:“没事。” 她点了点头:“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他没回复,算是默认了。 林洛桑给他余留了休息的空间,自己去浴室忙活了。 她还在天马行空地乱想着,想赵璇雅,想裴寒舟,也想自己的舞台。 一边思考一边卸妆的结果,就是她用了半个小时才刚洗完脸。 正准备上护肤水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裴寒舟应该是才醒,蹙着眉就站在浴室门口。 “你要洗澡吗,”她准备让出,“那我出去弄好了。” “我不洗,就站会儿。” 他的声音里带着休憩后的沙哑与低沉,在某个时刻竟显出难得的缱绻温存:“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摇了两下乳液,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赵璇雅,旋即笑笑,道:“你放心吧,网上骂得比她更伤人的多得是,那种话我不会放心上的。” 想了想又说,“其实有几句,她说的也是对的。” 男人蹙起眉头,不悦地看着她:“哪几句?” 林洛桑仔细地想了一会:“忘记了。” “……” “大概就是,或许站在她那个位置那个角度,确实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娶我,不是吗?”她说,“你当时说他们那样的婚姻是病态的,其实我们俩的也不牢固啊。我们的婚姻也不纯粹,我们也不是因为相爱结婚的,我们也有自己的利益出发点。只是她想让你看见的,是更大更稳固的利益。” 她明白裴寒舟为什么会那样讲,更不会选择拆穿,因为她也清楚,父母潦草婚姻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会给下一代带来怎样不可逆的伤害。他会从潜意识里排斥同父母一样的婚姻,哪怕其中有找到真爱的可能。 只是这种只有二人的时刻,她忽然想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她好像从来没有和裴寒舟讨论过这样的事情,很多时刻二人看似亲密到没有距离,但其实都戴着面具,他们心照不宣地懂得彼此的目的和逢场作戏,从未真正敞开过。 果然,在她说完这段话以后,身后的男人陷入了很漫长的沉默。 他似乎也想了很多,思绪太多找不出适当的表达,最后只是道:“那不一样。” 她很少见裴寒舟这种样子,真心实意地觉得好笑,回头挑了挑眉:“哪里不一样?” “起码你,是我自己选的。” 他抬头,很认真地说。 她愣了愣。 从小到大的经历总是不厌其烦地向她表明,她似乎一直缺乏着被人指定选中的运气。 因此她深信不疑地认为裴寒舟会娶自己只是因为机遇恰好,她曾经以为,那天他说“只要你想就可以结”时,自己获得的安全感虚假又莫名。 可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她真的是被他确认选择的啊。 情绪来得突然,林洛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胡乱地往手背上挤了两泵东西,准备往脸上抹。 裴寒舟及时上前拉住她,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的手腕,听见男人无语的声音:“你挤的是沐浴液。” “……哦。” 她将手上的沐浴液冲洗干净,换成乳液后随手抹了几下,垂了垂眼睫,这才继续说:“不过你妈真的好狠,我开始为以后的见面担忧了。” “以后?以后见什么面?” “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吗?”林洛桑脑子里冒出个念头,“万一她约我呢?” 裴寒舟眉心山川连绵:“她约你你就得去?” 林洛桑:“不好说,因为她很有可能往我脸上砸两个亿,让我离开你。” 她只是日常贫个嘴讲讲玩笑话,一般来说,男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就在她说完后三分钟,觉得这个话题都结束了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再度钻进耳中—— “给你两个亿你就走了?” 她转过身子,对上裴寒舟沉沉暗暗的眸,他的额发半掩住眼睑,看不清楚真实情绪,声音里却带着丝难以被人觉察的失落。 那失落快得稍纵即逝,让人疑心其实只是她的错觉。 她的心忽然跟着颤了下。 林洛桑有些慌乱,总有种辜负了什么的感觉,想摸摸他又觉得不对,最后揉着后脑勺讪笑道:“不会的,我瞎说的。” 男人再看向她时,已经恢复了平素一贯的表情。 就这样,听见她一边抹面霜一边继续说: “两个亿太少了,起码也得两百亿。” “……” 或许是不想再听她说出什么自己不爱听的话,男人快步上前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行为,而后,护完肤的林洛桑就丢失了外套x1、裙子x1、内搭x1、话语权x1、力气xn。 当裴寒舟的老婆真的很辛苦,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爽了就会来干你一顿。 林洛桑觉得自己好惨。 筋疲力竭地回到被窝之后,她全身力气被抽空,确实满足了裴寒舟的需求,再没多说一个字就倒在枕头上睡着了。 次日,背负作曲使命的林洛桑靠着惊人意志力将自己唤醒,看光线应该是□□点的模样,她翻了个身,打算清醒一会儿就起来。 结果一翻身就看到男人那张放大的高清无暇定制帅脸,甚至差点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她瞬间醒了个透,往后退了几公分。 好可怕,他为什么会在自己枕边睡觉。 从没见过男人早上还在自己枕边休息的林洛桑按了按脑袋,觉得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碰上。 她又看了裴寒舟几眼,确认他没有生病甚至还在心里夸了一下这人确实长得不错后,就下床写歌去了。 写歌的途中,她用手机和电脑互传文件,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真正的文件传输助手。还没来得及整到裴寒舟,差点让自己先翻车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决定速度按照原计划展开行动,旁敲侧击地问道:“你平时会用文件传输助手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这才道:“会,不过用得很少。” “怎么?” “没什么,”她捣了捣碗里的沙拉,咬着叉子,“就是我最近登电脑才发现这个功能,不怎么会用,看你擅不擅长,到时候有不明白的可以问问你什么的。” 裴寒舟略作思索:“那不就是个对话框,还有什么要学的?” “我对新事物上手比较慢。”彼时的她这样一脸严肃地回道。 对话完毕之后,她就找机会偷到了裴寒舟的手机,删除了之前添加好友的记录,并将自己的账号亲切地置了个顶,确保他可以第一时间找到。 或许是男人都好面子,也都喜欢展示自己的厉害勇猛,当天下午五点多,裴寒舟办公的时候就顺势用了下许久没用的传输助手,打算适应一番,这样到时候她问起来自己也有经验。 刚传过去第一份文件,他不过是低头看了会儿资料,再抬头时,发现文件传输助手说话了。 文件传输助手:【您好,由于某些不可抗力原因,文件传输失败,请再尝试一次。】 裴寒舟:……? 不可抗力原因是什么原因? 他蹙着眉,但也没多想,又重新传了一遍。 男人还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谁料正准备拖曳新文件时,看到了三分钟前文件传输助手的第二条自动回复,推陈出新,十分体贴—— 【您好,您已处于离线状态,暂无法使用文件传输功能。】 男人打开和罗讯的对话框,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罗讯火速回复:【???】 【我他妈又做错什么了???】 裴寒舟:【能看到我消息?】 罗讯发来了一张截图:【这他妈的不是废话吗,看不到我回个屁,你以为我暗恋你吗还得没话找话?!】 男人没有理会罗讯突然开始的大段自言自语,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这个神经兮兮的文件传输助手。 微信是不是要倒闭了? 为了再检测一次自己的网络问题,他将新文件重新按下发送,然后等待着那边回话。 果不其然,机器人不负众望地再度给予了新回应:【您好,文件内容已被损坏,请修复后再重试。问题代码:0511475。】 ?? 这个文件传输助手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男人不服输的好胜欲被激起,裴寒舟也没点开检查文件内容,皱着眉头又传了一遍。 那边应该是bug到了尽头,机器人也过意不去了,回复:【收到。】 他不过几个月没有用,这玩意现在已经升级到这种地步了? 男人鼠标下移,给罗讯发了第二条消息:【下周做关于微信文件传输助手的研究报告,重点调查bug和不人性化部分,给产品部敲警钟。】 罗讯:【??文件助手咋了?】 男人喝了口咖啡,换成单手手机操作,给出言简意赅的回复:【有病。】 发送完消息之后,男人目光动了动,在相隔几个的对话框下,又看到了一个……文件传输助手?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点进方才那个会胡言乱语的文件助手内,点了一下传输助手的头像,没成想真的打开了那边的朋友圈。 伪装得非常精妙,头像和真实的没有丝毫区别,头像下方写的简介处填写了“机器人”三个字,背景也是微信开启时的地球和小人。 如果不是想到传输助手怎么会有朋友圈,他根本猜不出这会是他妻子的账号。 罗讯动作很快,没一会就写好了研究报告的预览通知,发给裴寒舟:【主题是这样没错吧?】 男人退出林洛桑的机器人朋友圈,点进和罗讯的对话框内,撤回了自己一分半钟前那条“有病”的消息,并道:【不用了。】 罗讯:【咋又不用了?】 裴寒舟:【那是我老婆。】 罗讯一下没闹明白:【??啥意思,就是说传输助手没出bug,是……是嫂子……】 【嗯,】男人不动声色,【她把自己的账户改成了文件传输助手。】 罗讯:【……】 罗讯:【你们俩夫妻真会玩。】 于是,正在一楼窃喜不已且在群内直播自己戏耍丈夫的林洛桑,又收到了裴寒舟发来的新消息。 这次不是传文件了,男人给她发送了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菜单栏。】 捏着手机写好了一切自动回复的林洛桑陷入了踟蹰。 菜单栏?机器人需要准备自动弹出的菜单栏吗?? 正当她反复思索着自己该回点什么才像样时,男人有了新的动作,这次又是一个新指令:【回收站。】 林洛桑动用起机器人聪慧的脑子,琢磨着怎么回才能不出错,最终咬了咬唇,给予了一个万金油回复:【业务繁忙,请您稍后再试。】 裴寒舟表示理解,并提醒:【这次你没有说您好。】 她反应过来,正打算回点儿什么,键盘刚弹出来,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凝着眸,看着对话框陷入了较为漫长的沉默。 不知道裴寒舟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到底算是谁在玩谁。 裴寒舟:【玩够了吗?】 林洛桑:“……” 男人道:【玩够了就下来吃饭。】 她终于意识到不知何时二人颠了个倒,她又被男人盘弄于鼓掌之中。 这男人……发现了就不能及时揭穿她,还得跟着她一块儿演,直到把她堵得说不出来话? 林洛桑情绪充沛地走下楼梯,一边走一边回:【我俏丽吗!】 即使明知道她是在骂自己,但男人看着消息还是禁不住弯了唇,颇有兴致地跳过了她这句话所真正表达的意思,逗弄般对她的消息做出了回复。 林洛桑走到楼梯口时正好看到无良资本家放下手机,像是回了个很令自己满意的东西,她打开手机,果不其然收到一条回复—— 【俏丽。】 ……我谢谢您啊。 /// 当晚,岳辉和林洛桑重新对了一遍明天的行程,林洛桑也和他们讨论了一下自己对于新舞台的想法,难度很高,可实行性很低。 岳辉说:【这真的太难了,排练时间已经过去几天了,我们又不是有一周的准备时间。这个节骨眼上换歌本来就挺难,你还要搞这么难的视觉舞台?你确定真的要换歌用这个新的构思吗?我的意见是……风险太大了,我不建议。】 林洛桑:【高风险高回报,你先帮我问问动画特效做得比较好的公司吧。】 岳辉:【我又不是资本家,你在这儿跟我谈什么高风险高回报!】 岳辉这句话忽然点醒了林洛桑,她取下耳机从书房离开,在另一个房间里找到了裴寒舟的身影。 她在他对面坐下,脑袋搁在叠起的手臂上,眼尾落下小小的投影:“你认识什么做动画特效做得特别好的公司吗?” 男人眼睑都没抬:“你骂我还要我帮你找做动画特效的公司?” “我没骂你啊,我不是问你我俏丽吗,你说俏丽,”林洛桑笑得天真无邪,“多么和平的对话啊。” 男人停顿片刻,没管她的胡说八道,问:“具体要做哪种动画?我让周良去找。” “就是那种,”她一下形容不出来,比划了一下,“很复杂,我到时候把内容发给你吧,三分五十秒左右,形式感比较强,内容不是很复杂。” 说完之后,林洛桑又道:“之前说的机器人,你们有没有那种……可以自动拆解开变成一个新形状,或者某一个部分自己……” 一直低着头的男人终于抬了眼,面无表情地阐述:“我经营的是在舟,不是漫威。” 林洛桑启了启唇,又听到男人娓娓道来的下一句—— “在舟做的是人工智能,不是变形金刚。” “……” “没有就直说没有嘛,”林洛桑蹭了蹭嘴角,“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男人顿了顿,忽而提笔道,“不过有个东西可以下次带回来给你玩。” “什么?” 他没具体说明,只是用“宠物”二字随意地概括了过去,她便也没再问,等着他过几天把实物带回来给自己瞧瞧。 次日,她给裴寒舟发送了自己需要的动画内容,一大早便赶往了演播厅,做好了余下几天都住在这儿的准备。 制作组其实也不想让她换歌,但见她意愿强烈,最终也还是没有干涉。 去往演播厅的车上,她靠在椅背上补觉,一边的岳辉倒是这点点那点点地抱着手机忙个不停,最后说:“我们新媒体指数已经连续一个月排在朝前的位置了诶。” 这几个月来,她的热度都呈上升趋势,本来有很多人预测她只会在节目播出的前一个月拿到亮眼的好成绩,接下来随着观众疲软和节目进入平台期,热度便会慢慢减少,她也会再度淡出观众们的视野——就和三年前一样。 谁知道她的热度随着时间累积没有丝毫消减,只要发新歌就能在热搜上占据一席之地,歌曲也不是红一阵儿就掉下去了,而是一直持续不断地刷新着榜单的收听量记录。她的好几支舞蹈都出了圈,在短视频软件内有无数人接梗模仿,《松绑》椅子舞的讨论量居高不下,相关视频数量高达八位数。 以往在《视听盛宴》中,她是雷打不动的前三,按理来说给不出更好的成绩了,偏偏最近她根本没掉出过前二,甚至第一的次数还要更多。 她的搜索和收听指数又稳又高,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这也恰恰证明,她的走红并不是一时运气,她的作品有着被反复体会的实力,以及长盛不衰的生命力。 很多代言商也破格找到了她,按理来说,这几个月内艺人本该还处在各大金主的观望期,需要等节目结束之后再看发展进行裁决。但她的势头太好,打消了诸多代言商的疑虑,看着她身价日复一日上涨,咖位也在不断变化,担心再不下手就签不起或签不上,于是火速抛出了橄榄枝。 要知道演艺圈之严格残酷,进阶的过程并不简单,短短三个月的节目的确可以迅速捧红一个艺人,但谁都不敢妄下定论,这人会否走得稳固而长远。 岳辉本来也怀揣着一丝丝担心,直到最近看见数月以来的平均指数之后,他万分确定,无论有多少人会在全民造星时代昙花一现,那个人都绝对不会是林洛桑。 再次出发,她会站得比当年的顶点——还要更高。 /// 为了排练这个新歌的舞台,林洛桑最后两天加起来只睡了三个小时,别的嘉宾在舞台上排练时,她就一个人在休息室反复看着视频做记录。 这次她的表演方式很特别,也很复杂,是要配合着身后的动画完成整场的表演。动画是已经合成完毕无法修改的,因此她只能不断地练习找到与之相匹配的角度,再通过摄像机的一些移位完美呈现,考验她的肢体记忆,也考验和摄像老师的配合,所以只能通过大量的练习去堆砌出感觉。 她总是喜欢做一些挑战不可能的事情,虽然辛苦,但也很有意思,完成舞台的当下会非常有成就感。 正式录制的那一天终于到来,她仍旧是最后一个,全程目睹了倪桐唱完那首《我不能爱你》,自己上台表演时的感受更深刻了几分。 歌手能够将自己的体验和情感传递给观众,这是她一直相信的事情,因此只有自己有足够的情感要抒发,观众的感觉才会更深刻。 “今天我唱的这首歌名字叫做《寄生》。”她拿着话筒低声讲解,“两种生物在一起生活,一方受益而另一方受害,前者依靠后者生存。这种关系,我们称之为寄生。” “这首歌的表演方式比较特别,建议大家通过转播屏观看,肉眼看舞台的话可能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讲完之后她放下话筒,镜头对准她的那一秒,她明显能感觉到台下超出寻常的安静。 聚光灯没有亮起,她的身影被模糊成黑色剪影,而她身后大屏里开始播放着画面,镜头卡在恰好的角度,观众从转播屏里看到,恰巧有一个小小的什么东西,飞到了林洛桑的手边,并牢牢地扒在她手背上。 她开始从舞台旁侧走向舞台正中间。 在她移动时,飞虫也并没有离开她的身体,身体反而因为吸收了营养而慢慢变大。 “你说喜欢蚕蛹的蜕变/于是变作仿生的茧——” 林洛桑开口唱第一句的时候,飞虫的身体猛地炸裂开,就像是贪婪地索取了太多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导致失去了自我,变成了一堆暗灰色的碎片。 虽在漫无目的地漂浮着,但它仍然紧紧地贴着林洛桑,因为无处寄生,它就会死掉。 随着主歌结束,林洛桑切入副歌部分,垂下眼帘噙着笑在唱: 寄生于它/共赴荣华 借一身华丽躯壳掩饰伤疤 一触即碎的铠甲 貌合神离地进发 试探深浅/暗中窥查 在唱词的间隙,她坐在钢琴旁开始演奏,是很熟悉的曲调,又恰好和新歌的调子融为一体,台下很快有人发觉—— “《蜉蝣》的调!我记得!当时她打架子鼓了所以我记忆犹新!” 正当她演绎《蜉蝣》那一段的曲调时,身后寄生飞虫的画面也开始不断更改,拼凑成了两个物体。 弹幕里,终于有人不确定地开始猜—— 【是……那一场的女高音和合成器的剪影吗?看起来太像了。】 【没错,我刚刚找图片比对过了,就是那一场她玩过的两个东西。但是好奇怪,为什么要加《蜉蝣》相关的啊?】 【肯定是和主题有关的,认真听。开头就能猜出全部就不是林洛桑的歌了。】 钢琴的演奏结束,镜头微微一晃,露出钢琴上放置的cd机,她拿起唱片放进机器里,一段有节奏的韵律溢出,无形之中增加了编曲的丰富性。 旋律相辅相成,也给现场带来了更加新奇的体验。 “这个设计我喜欢!” 就在大家沉醉于看她动作时,发现她背后的画面又开始变化,飞虫绕着她,也开始如法炮制地拼凑出一架钢琴,而她放唱片的模样一来一回,看起来倒像是在刷着什么,于是飞虫紧紧跟随着她的动作,为自己的钢琴刷上五彩斑斓的颜色,灰扑扑的身体总算有了些色彩,可颜色没过一会就掉了个干净,又得重新补涂。 弹幕就像在看电影一样讨论: 【点题了喔!借一身华丽躯壳掩饰伤疤!】 【以为学着别人就能改变本质,其实不是,表象永远是表象,不属于自己,它的身体还是灰色的。】 林洛桑手握话筒,任飞虫来回地忙碌,只是站定着继续唱: 寄生于它/苦行分化 脱离苦海再找下一个猎杀 骨肉分离的同化 腐烂虚糜的童话 自得其乐/圆满笑话 就在她唱到“圆满笑话”时,镜头按照预先排练好的位置移动,她轻轻侧头,手掌往前一拨,角度卡得正好,仿佛是她在触碰屏幕里的钢琴。 而她只是轻轻碰触了一下,那被刷上颜色看似没有裂痕的钢琴,就哗啦啦地粉碎了一地。 伴随着现场清脆的破碎声,它重新变为了一堆灰色的垃圾。 那破碎声做得刚刚好,并且极为逼真,融合进曲调里,仿佛大家面前有什么东西被摔碎,惹得观众都失神了几秒。 全场站起身为她鼓掌。 直播间的观众没法鼓掌,因此只能一个劲儿地打着感叹号: 【一个走位都没站错,我的天啊,这么大的工程量居然可以排得这么细致,连东西碎掉的声音都加到编曲里去了,而且是!正正好!绝了,绝他妈的绝了。】 【我听说她中途还换歌了,这首歌的排练时间只有三四天。】 【woc真的假的,三天能搞出这种舞台,我现在开始相信那个“林洛桑之所以不会出错是因为她本质是编程好的机器人”的假料了,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我关心为什么换歌吗?】 那场舞台自然是斩获了当场第一和热搜第一,但大家更关心的则是——她为什么就忽然换歌了?而编曲里突然加入那段早期《蜉蝣》的旋律,又是为什么? 她不是会做没有意义事情的人。 很快,事件全貌被粉丝总结了出来。 裴寒舟收购了rino之后,《视听盛宴》节目组便补了不少关于林洛桑的花絮和各项内容,今天《寄生》上了热搜后,立刻有人觉得不对劲,找出之前《蜉蝣》的花絮和舞台反复比对,这才确定下来:原来林洛桑当时被人说跟风倪桐的女高音和合成器,其实是她最先提出的。 只是当时她提出想法的那一段掐了没播,是最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补上的。 大家再挨着一开扒,从粉丝之前放出的彩排直拍里,发现林洛桑本期原本决定唱的是《释怀》,花絮中也有提及藏头诗的创意,而最后舞台呈现出来,这个创意怎么就变成了倪桐的? 倪桐一开始的歌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倪桐女士终于成功地,再一次引起了众怒: 【倪桐还要不要脸啊?照抄别人的创意害得别人临时加架子鼓或者改歌??】 【仗着自己排位在林洛桑前面所以就搞这种操作是吗,这也太恶心人了!怪不得她每次排位靠后的时候名次都不好,原来是等着吃人家创意的红利,服了。】 【明白了,所以林洛桑这首歌是送给她的是吗!写得好!!这种靠作品讽刺的专业态度仿佛在说——你还不配和我比。完全戳中了我的萌点,我垂直入坑谢谢。】 【我他妈对着吸血不止的寄生虫就是一脚飞踢,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蜉蝣》那期的全网嘲还没让寄生虫意识到吗,偷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也不会成为自己的,就算会有短暂的一时追捧,但伪装的表象贴得越紧,被无情撕下来的时候就会越疼。总而言之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马上到,德不配位遭天谴。】 【#请copy精倪桐独立行走#拒绝倒贴全能大美女,您的远离是对我们最大的关爱。】 最后,#请copy精倪桐独立行走#居然上了热搜第二,牢牢地跟在#林洛桑寄生#的后面,粗略一眼扫过去,倒真像是在讲—— 请寄生在林洛桑身上的copy精倪桐独立行走 。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闹到了节目组那边,负责舞台表演的音乐部门其实一开始压根没意识到这回事儿,因为每天要走的舞台太多,藏头诗这种细节更是不仔细比对难以察觉,只是当时做字幕的老师感觉有些微妙。 导演组一看事情闹得这么大,加上林洛桑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赶紧加急出了一份声明:【接到观众反馈,由于本节目表演嘉宾倪桐存在过度借鉴问题,损害了嘉宾林洛桑的实际权益。因此节目组决定取消倪桐的表演资格,倪桐将不会出现在下期表演中,请大家监督。】 本来大家只是当声明看着觉得十分解气,谁想到节目组发微博就发,还要反复艾特提醒当事人两次,评论区瞬间跑题,都开始艾特当事人倪桐进行精神嘲讽: 【太过分了!让人家滚蛋就直接让人家滚呗!为什么还要倪桐!倪桐是很不好的行为!我严厉批评你们倪桐!】 【前面的怎么回事,都说了不可以倪桐了,你们怎么还在倪桐,生怕倪桐看不到吗?你们知道倪桐会对倪桐造成多大的伤害吗?都听我的!不许倪桐了!!】 【妈的本届观众都是什么段子奇才,我今天就笑死在这层楼里。但是倪桐你放心,我不像他们那么坏,我不会倪桐的,奥利给!】 【神经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哦对不起,忘了倪桐。】 岳辉在车上笑到公鸡打鸣:“这条微博应该是节目组开微博以来收到评论最多的一次了,两万多条呢。” “当然,倪桐今晚应该也会收到自己有生以来最多的艾特,粗略估计五万多个吧,噗嗤。” “草他妈的,怎么会这么好笑。” 林洛桑本来觉得在车上听岳辉笑了一路已经是极限了,谁知道回家之后没过十分钟,岳辉传过来十条六十秒语音,她点开,岳辉的爆笑顷刻充斥满了别墅。 林洛桑看着他笑满十分钟的消息,由衷敬佩道:【你肺活量真好。】 岳辉:【那可不,我能笑一晚上,要听吗?】 不知道岳辉还要发多久的疯,林洛桑没说话,默默地屏蔽掉了经纪人的消息。 她正坐下时,听到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应该是裴寒舟回来了,但罗讯也在。 罗讯:“你不是声控吗!就跟我一起去看那个话剧呗,被娴娴拒绝了我总不能一个人去看吧?就一起去吧,好吗,那里面有几个小姐姐声音超级好听的。” 裴寒舟:“不去。” “为什么不去,难道是因为你最近都在听那个宝贝cd?听够了所以对声音不感兴趣了?” 男人深呼吸了几秒,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罗讯,我也是有道德的,我不会在结婚之后再听那种东西。” 罗讯火速get到他的意思:“不精神出轨是吗?那正好啊,忍了这么久你不憋得慌吗,你不想再听听新鲜小姐姐的绝美汽水音吗?你跟我一起去看话剧,我们俩人一起就不算精神出轨了!嫂子肯定也不会介意的!” 裴寒舟没说话。 罗讯以为自己终于把男人给说动了,兴致勃勃道:“一起去吧,好吗?” 男人这次甚至吝啬于给出回复,进门后就砰地一声把门锁牢,将罗讯隔绝在外。 差点被门夹到的罗讯:“………………” 男人进到主厅时才发现林洛桑,脱着衣服低声道:“回来了?” “嗯。”她心情好,饶有兴致地趴在椅子上,跟着罗讯的脚步揶揄他,“裴总居然是个声控?想不到哦。” 裴寒舟:“他们胡说的。” 林洛桑才不信,但也不打算跟他争辩这个话题,翻到沙发上坐好,随意地调侃着,啧了两声:“那到时候随便碰到个声音比我好听的,你岂不是会跟我离婚。” “不会。” 不期然地,身后传来男人的回复。 他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指尖微顿,沉声道: “你的声音,已经很好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糖罐子9.8!!发300红包!! 我知道大家想看文案梗,就快到了……! 离婚肯定不可能是突然就离对不对…也要有铺垫呀,考虑到日更的特殊性,什么时候放多少铺垫我也得斟酌着来……作者写文也有自己的节奏,一切为故事服务,该写的我都会写到。但其实某些暗线变化我发现很多小天使已经get到辽,考虑到大家有各自的想法我也不会引导,看文就好啦! 42、42 难得听到这男人嘴里竟然会说出近似表扬一般的话, 林洛桑挑了挑眉, 仰头靠在抱枕上:“裴总何出此言, 今晚看我表演了?” 突如其来说她声音好听,搞得她还挺受宠若惊的。 裴寒舟垂了垂眼睑,走到桌边:“你今晚有表演?” “嗤,连我表演都没看还在这儿闭眼吹呢, ”她盯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发了会呆, 这才说, “我看罗讯一个人也挺寂寞的, 你要真想去就和他一块儿去吧, 看个话剧而已, 也不算什么。” 不过说到那张cd, 她已经听罗讯提起过两次了,看样子好像是裴寒舟在结婚之前的宝贝,可惜结婚后她一次都没看见过,更别说听了。 这男人虽然有时候是挺没良心的,但基本原则还是有的, 对于不会被无缘无故戴绿帽子这点她还比较放心。 听着她的话剧提议, 裴寒舟的回复仍是两个字:“不去。” 过了会儿, 他又道:“平时听你在家说说唱唱的已经够了。” 林洛桑兴致盎然地剥着橘子, 刚撕下一瓣的时候蓦地转头, 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你这是嫌我话特别多的意思?” 裴寒舟:“……” 男人凝噎片刻,照例对她的脑回路用沉默表示了不理解,最终没有和她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想起什么似的道:“最近你没回,上次说的东西还想不想看?” 她顿了下,想到不久前自己为舞台谈起机器人时,他好像是说有个东西可以给她玩玩儿。 “想啊,”她转头,眼睛亮了亮,“什么东西?” 他抬头,从桌上拿出一个小小的,类似于遥控器一般的东西沉声道:“212。” ……212? 紧接着,走廊尽头的电梯亮了亮,很快,显示的楼层数从3跳到了1。 家里一直是有电梯的,但他们俩不太爱用,故而林洛桑总觉得电梯只是个装修的摆设,没想到有生之年也能看到它运作。 并且还是……在裴寒舟喊了212之后自己运作的? 这是什么黑科技? 电梯嘀地一声轻响,大门启开,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就这么从电梯里钻了出来,识别之后精准地跑到了裴寒舟的脚边。 “主人,你在找我吗?” 林洛桑:?? “嗯,”裴寒舟指了指林洛桑的位置,对那小东西说,“到那边去。” 他发出指令后一秒不到,那个小机器就已经能精准识别出他的意思和动作,并驱动着轮子滚到林洛桑旁边,灯光闪了两下,开始对她进行扫描。 数据读取完毕后,它用有些机械又有些软萌的小奶音说:“桑桑,你好。” 林洛桑整个人反应了好几秒,这才指了指那玩意,又转头活久见地看向裴寒舟:“它认识我??” “按理来说不认识,”男人搅动着汤匙,“应该是结婚之后技术部把你的人脸识别加进去了,我们公司的人它都能认全。” 林洛桑尽量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没见过世面,但还是忍不住问:“它为什么会坐电梯,它和家里的电子系统是相互感应的吗?” “嗯,设备共通,它也可以关灯和关窗帘,还能开电视和换台。” 林洛桑跃跃欲试,“怎么玩?” “直接和它说就可以。” 她蹲下身,和那小玩意面对着面,然后摸了摸它纯黑色的外壳,轻声道:“关灯。” 小东西肚皮上的蓝色灯光闪了闪,询问道:“好的,请具体一些,是需要关几楼哪个房间的灯呢?” 林洛桑:“全部。” 话音落下才刚过去两秒,整栋别墅内忽然陷入谜一般的黑暗,有一瞬间林洛桑还以为自己是被它的光给晃到失明了。 正准备倒奶精差点倒自己一手的裴寒舟:“……” “212,把一楼客厅的灯打开。” “好的主人。” 小东西唰唰动了两下,客厅的灯再度被打开。 除了客厅,其它地方仍旧陷在一片黑暗之中,它的识别系统非常细致,并不会出错。 林洛桑忍不住惊叹了几声,跑到裴寒舟旁边进行事无巨细的询问:“别人说的话它也会听吗?那你的银行卡密码岂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偷了?” 裴寒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它我的密码,我是有健忘症吗?” “况且,”男人又道,“只有你和我的话它会听,不涉及隐私,罗讯的话它也听。” “其他人讲它就不理吗?” “嗯。” “为什么?” “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 还不是不喜欢别人“乱动”,这爹连别人动他的东西都不喜欢。 林洛桑半倚在吧台边:“这么好玩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以为女人不会喜欢这些,毕竟是……”男人垂眼,“冷冰冰的东西。” “不会啊,很可爱。” 说完她又沉吟了会:“就是样子实在——” 裴寒舟:“怎么?” “太直男了。”她说,“一看就是你做的。” 纯黑色的机身,圆滚滚的像一个加大版的吸铁石,如果不是肚皮上有灯光,会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存在于办公楼中理工男酷爱的摆设。 “如果说唯一还可以的地方……”她打了个响指,试图操控这玩意,“212?过来一下。” “好的。” 这玩意还真的叫212,她一喊就屁颠屁颠地咻了过去。 林洛桑俯下.身,伸出手指碰了碰它头顶两个类似于耳朵般毛茸茸的触角:“这个还增添了几分可看性。” “是吗,”裴寒舟面无表情地说着,“就这里我没管,他们做出来之后被我骂了三个小时。” 林洛桑:“……” “你这个没有少女情怀的一根筋直男。” 她又伸手碰了碰,212的机身虽然看起来冰冷威仪很难接近,但耳朵的触感很好,细节也很有意思,一被人触碰到就会动弹两下,完美模拟了真实的猫耳朵动态。 裴寒舟导游般为她讲解:“这两个耳朵都有功能,左边的它拿来听声音。” 林洛桑:“右边的就是它说话的地方?” “嗯。” “除了开关设备呢,它还能干嘛?” “很多,报天气,检测湿度和雾霾,提醒备忘录,”男人喝了口水,“百度知道的它也都知道。” “百科全书?” 林洛桑试了试,问它:“212,现在几点?” 212完美报出了年月日和具体时间点,并附送上了相关指数:“大风,气温7-12度,穿羽绒服为佳,请注意保暖。” 林洛桑正想夸贴心,又反应过来什么,问:“它为什么叫212?” “因为是今年二月十二号做出来的。” “……” 她瞬间收回了想夸这男人浪漫和细心的想法,撇了撇嘴:“就,人家好歹也是个人工智能吧,名字一定要起212这种冰冷又僵硬的吗?” “僵硬么,”裴·直男·寒舟道,“我觉得挺好。” “或者你有什么好的名字,可以给它改。” 林洛桑问:“它多久能适应新名字?” 男人无言地瞧了她一眼:“编程里改一下就可以,即改即用。” “那我想想,”她又仔细绕着212研究了一圈,“这个发售了吗?市场反响是不是挺好?” “不发售,”裴寒舟说,“全球就这一台。” 她眨了眨眼,仿佛错过优质机会的那个人是自己,惋惜道:“为什么不投入生产?” “量产需要固定数额,买得起的人没有那么多。” “……” 明白了,这男人还是在显摆自己有钱。 这么一来,她彻底死心,放弃了问价格这回事,撑着脸颊叹息了声:“看来我注定无法拥有,本来看这么可爱还想买一个……” 男人没明白她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蹙了蹙眉,直白道:“如果你喜欢,这个送你。” 她掀开眸,上目线弯成一道圆弧,问:“那你呢?” “我日常不需要。” “不需要那你做它干嘛?” “随便做做。”男人答得轻巧。 而这四个字落到林洛桑耳朵里,就充满了“的确,我随便做做就有这么牛逼”的优越感。 …… 她揉了揉耳垂,纵使不太了解其中相关的技术,但本能就觉得212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这里面应该有很多核心技术吧?申请专利了吗,或者发论文什么的?” “有,某些功能会用于别项产品的研发,”男人端着杯子,似是笑了笑,“你关心得还挺多,怕我吃亏?” “是啊。” 还没来得及酝酿出点感动之类的情绪,听她继续道:“有钱不赚王八蛋,不是吗?” “我经纪人教我的。” “……” 说完她就带着212到一边玩去了,她看起来很喜欢那小东西的耳朵,一边指挥它换台,一边还揉着它毛茸茸的耳朵,过了会儿甚至还打开手机,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俨然很快适应了新角色。 男人正准备上楼,忽然听她喊住自己—— “那你现在算是把这个转赠给我咯?” 他颔首。 “那明天改名字的时候……”她抿了抿唇,眸光很亮,“可以让它改叫我主人吗?” 他站在原地无语凝噎了几秒,也没回应,插着口袋上楼了。 林洛桑也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否可行,看着男人无情的背影眯了眯眼。 当晚,她和212打得火热,男人终于彻底意识到,自己把这个看似很无聊的东西带回家,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他更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一个会上楼甚至还会开锁的玩意还祸害自己。 譬如此刻,林洛桑终于玩够了准备睡觉,就躺在床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开始进行睡前的惯例做音乐。 他看了会书也有些乏了,打算和自己的妻子聊一聊枕边日常:“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她问:“干嘛?” “没什么,就是过两天有……” 男人话还没说完,但见她拿起操控器开始呼唤212,212顺风快递使命必达,风雨无阻地从一楼自己坐着电梯上来,并用程序解开了他刚扣上的锁。 裴寒舟:“……” 她拍了拍212的脑袋,用男人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夸了句“真乖”,紧接着问道:“你查一下,我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212指示灯亮起,耳朵动了动,飞快扫描之后给予回复:“后天下午4-6点,大后天一整天。” 男人抿了抿唇正要说话,话头又被这该死的机器人截断:“后天有可能会下雨,出行记得携带雨具;大后天气温骤降,要记得穿多一点喔。” 裴寒舟:“…………” “听到了吧,”林洛桑欣慰又满意地,笑眯眯扯了扯212的耳朵,甚至根本没回头看他,就这么同他说着,“你有什么事吗?” 裴寒舟觉得其他的事现在都不重要:“为什么它连你的行程都知道?” “我刚刚按照它的提示导入的,”她终于肯侧头看他一眼,“你设计得确实蛮人性化的,操作方面非常好上手。” 男人的舌尖抵了抵上颚,情绪感受一时间万分复杂,怎么讲,有一种自作自受的……报应感。 缓了许久,他用“起码是自己的孩子”的想法稍稍宽慰了自己,随后终于步入正题:“纪时衍新片上映了,要不要去看?可以单独开一场只有……”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表述,谁知212以为他发言完毕,十分体贴地补充介绍:“主人,你是在说是纪时衍吗?纪时衍新电影《时秋》即将上映,讲述的是男主傅时秋在民国……” “够了,”裴寒舟忍无可忍地打断,“212,闭嘴。” 212往后退了两步,仍旧是萌萌的小奶音,没什么感情,非常听从指令:“对不起主人,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林洛桑往上拉了拉被子,这才拍着212的小脑袋以示宽慰,不满地盯向男人:“你凶孩子干嘛?” 裴寒舟:“……” 他看着212的指示灯一闪一烁,头次觉得自己做出来的这东西是怎么看怎么碍眼,宛如一颗巨大的一千瓦灯泡闪耀在床头。 男人越过林洛桑拿到控制器,不打算继续让这东西趴在床边破坏气氛,输入指令后,212滴地一声,自动关闭了。 “你输了什么?”她好奇兮兮地要凑过来看,“这是关机吗?那开机也一样?” 男人半掩着屏幕躲了过去,总算找到机会能跟她好好说话:“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私人影院看,你去不去。” 她反应了会才想到他们的聊天主题,点头说:“可以啊,我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 纪时衍的电影她一直都很喜欢。 裴寒舟道:“那大后天?” “好。” 睡前沟通完毕,二人纷纷关了床头灯准备入睡,没躺下一会,裴寒舟感觉旁边的人往自己身边拱了拱。 他以为是她冷,正准备伸手感应一下,猝不及防感觉到耳边湿润的呼吸,整个人一怔。 她的气息轻飘飘的,指腹般软软沿着他的耳根蔓延向下,娓娓道来—— “你说给212改名叫麻团怎么样?” “…………” 他不是个会寄托于过去的人。 但,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会把那些用来组装212的零件,全部,烧个粉碎。 /// 次日,林洛桑在赶往工作的途中收到了盛千夜发来的消息:【宝贝,生日打算怎么过鸭,要不要姐妹们陪你?】 其实她真正的生日在十二月份,但当年家里人为了让她早点上学,就把她的生日提前了些,又怕她因为年纪小受欺负,再提前了一番,改到了七月二十八。 因此林洛桑登记的生日便是7.28,后来出道因为懒得解释,加上团队怕营销号说她故意晚过生日装嫩,明面上便一直沿用了7.28的生日。 粉丝给她过七月的生日,朋友给她过十二月生日,一年被当寿星照顾两次,何乐而不为。 以往她的生日都是和盛千夜纪宁一起过,也不知道盛千夜今年怎么突然走形式感问了起来。 可话说回来,今年她确实有别的计划。 林洛桑按着手机回:【不用了,你们俩都在国外,还是休息一下别来回跑了,我找别人陪我!】 盛千夜一副了解得不行的语气:【我知道,裴寒舟嘛~】 林洛桑:【不是。】 【不是???】盛千夜道,【除了他还能是谁?】 林洛桑咬住下唇:【还没谈好,但我肯定能找到的,你们不用担心啦。】 【那就行,如果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啊。】 【嗯。】 车子不疾不徐地往前行驶,小暖在一边check行程,岳辉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林洛桑盯着手机出神了几分钟,这才点进了通讯录里。 看着某个号码许久,她轻点,手指在通话的按钮键上犹疑了两秒,最后还是转向了旁边短信的按钮。 反反复复,输入了五遍才完成了最终版,好像只有歌词才会让她修改这么久,她问:【妈,我马上要过生日了,你忙吗?】 李凝芙的消息在十分钟后回来:【不忙呀!】 【好久没见你了,这个生日妈妈陪你过吧,你想吃什么?在外面还是妈妈给你做?】 她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抬,心里滋生开无边的喜悦:【你做吧,想吃排骨烧土豆,藕汤,还有辣椒炒肉……!】 李凝芙在那边止不住地笑:【都是大明星了,怎么菜单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那些高热量的你能吃吗,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出错了可不好。妈妈怕被你公司和粉丝追杀啊,影响你的话我岂不是成了大罪人了。】 【怎么会,偶尔敞开吃一顿没关系的。】林洛桑说,【我会喝青汁促消化,然后健身时间长一点,不会有问题的。】 【你确定哦?】 【我的保证你还不信吗?放心吧,去年生日还和团队一起吃了火锅。】 李凝芙:【好,既然你都提要求了,那妈妈肯定要满足你。】 过了会儿,李凝芙的消息又传过来:【最近你的节目很火啊,甜甜说班上同学都在看,还问我要签名照呢。】 林洛桑问:【那你也看过吗?】 【开玩笑,我女儿表现那么好,我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看?】 李凝芙颇为感慨:【走的时候你还只有那么小一点儿,没想到转眼我家桑桑就长成大姑娘了,漂亮又得体,还那么有才华。】 看着这段话,她鼻子忽然一酸。 对于李凝芙来说,当年的离开而今已经能够轻描淡写地释怀,可对她而言,母亲离开的背影,很长时间都像竖在心里的一根刺。 拔掉会痛,不碰也会。 但那都是过去了。 人都会成长的,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 所以她最后仍旧为李凝芙即将到来的陪伴而感到无比满足,就连岳辉都看出她和往常的不一样,好奇问她有什么开心事,还以为是裴寒舟要给她分家产。 怀揣着好心情开完了《视听盛宴》的会,她回到家,就连平时闻惯了的空气都感到无比清甜,哼着调儿走进正厅。 212已经开机了,觉察到客厅有熟悉声音靠近,荡着小轮子就过来迎接她:“主人,你回来了。” 她意外看向沙发上的裴寒舟:“已经改好啦?” “嗯,名字也按照你昨晚的要求改了,可以试试。” 她蒙了下,这才想起自己昨晚说的名字是瞎想的,但或许是这会儿心情好,觉得“麻团”这名字也出乎意料地好听,遂应下来,笑眯眯地拍了拍麻团的脑袋:“麻团?” 麻团左右晃了两下:“主人,我在这里。” “好可爱,”她偏着头笑弯了眼睛,“我给你定制了新的衣服,过两天到了就能穿上了。” 麻团亮着灯反应了一会儿,像是程序在琢磨着新衣服和自身的匹配性,但最后还是晃了晃耳朵,说:“谢谢主人。” “它叫我主人的话,”林洛桑转头看向裴寒舟,“那你就没有姓名了?” 很显然,以男人的智商根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眼睑动了动,沉声唤:“2……麻团,过来。” 麻团喜滋滋地转过去:“好的,爸爸。” 林洛桑:?? 爸爸???? 她定在原地,试图琢磨出主人和爸爸这两个称号哪个更加有气势一点。 最终,她缓缓坐到裴寒舟的身侧:“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裴寒舟:“嗯?” 林洛桑:“在占人便宜这回事上,你是不是从来没输过?” “……” 但看在她本人心情好的份上,林洛桑还是大度地没有深究这码子事。 生日当天她有个行程,是《且歌且行》节目的录制。 《且歌且行》主打的是歌曲改编,每期会给嘉宾一首经典曲目,让嘉宾来进行改编,最后和原唱进行pk。 她是其中一期的飞行嘉宾,只录一期,资源是岳辉谈来的,这个节目话题度各方面都不错,最重要的是好玩—— 如果说《视听盛宴》主打专业性,歌手要有好的舞台和创作; 那么《且歌且行》则是在才华的基础上,加入了创作人本身的人格魅力,在舞台之外的可发挥空间也很大,大家常常玩一些有趣的新花样,整体氛围更加放松。 譬如说,《且歌且行》经常给嘉宾们一些网络神曲或者n年前的流行歌来进行创作,乐器方面也总是出人意料,整个的综艺效果很好,节目不设限。 林洛桑这期,给歌手选择的乐器中,居然还有尖叫鸡。 说实话,林洛桑没看过这节目,尖叫鸡刚被呈上来时她整个人有些懵,甚至还小声问主持人是不是哪个工作人员在搞怪。 主持人拿着话筒很认真地说:“桑桑问我这个尖叫鸡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我该怎么说呢,说是好像显得我们太不正经了,说不是……万一真的有歌手选呢?” 她还没体会过这么轻松搞怪的氛围,整个人也放开了,很快就靠着极强的社交能力融入其中。 今天的节目里,希慕也是空降嘉宾。 二人当时虽然为倪桐的事情有过一阵短暂的不愉快,但而今这个陌生的节目中好像也只有彼此相熟一些,加上她其实挺欣赏希慕的音乐,两个人站在一块儿之后就情不自禁地聊起了天。 嘉宾需要两两成组,正当大家都在因为分组讨论得焦头烂额时,主持人看到她在那儿跟希慕聊得热火朝天,忍不住cue她们:“哎哎哎,那两个新人怎么回事,刚来就不把我们嘉宾放在眼里啊?这么紧张的时候还在那儿聊天!” 林洛桑完全进入了轻松愉快的氛围里,非常机智地笑说:“没有……我跟希慕,太紧张了,商量着怎么样才能有胜算。” “那你们打算怎么着?” “因为大家太厉害了,所以我们只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来突破……” 讲到这里希慕卡了壳,林洛桑补充说:“我们两个决定选尖叫鸡。” “对……啊?”希慕下意识想否认,说了句“不对”之后又觉得可以一试,毕竟反其道而行之才能有亮点,于是又点头,“对对对。” 主持人被逗乐了:“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台下哄笑一片。 她们俩骑虎难下,便索性来了段即兴,希慕唱b-box,林洛桑在一边找准尖叫鸡的节拍给她伴奏。 起初确实很好笑,就连直播间里都笑晕了:【震惊!仙女姐姐人设崩塌竟是为它?豪门女艺人在线尴尬讨生活,生活不易,桑桑卖艺。】 【我崽崽为了混口饭吃也是不容易,以前捏琴弓的手居然拿来捏尖叫鸡tt(没有说尖叫鸡不好的意思)】 结果后面竟然渐入佳境,二人配合得不错,林洛桑也控制好了力道让尖叫鸡的声音不再刺耳,最后结束的节拍居然能算得上好听。 就连主持人都惊了,回头去看原唱歌手:“陈老师要有危机感了,感觉这俩新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原唱陈龙在休息区对她们二人作揖大笑。 直播里也快乱了套,不是粉丝也在激情发言—— 【正经的节目里很正经,搞怪的节目里又很鬼马,这姐的综艺感也太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以前觉得她好像只是比较有才华一点,没想到还这么有梗!】 【建议好奇的路人可以看看林洛桑工作室发的一些vlog,桑本人不止拥有天仙的皮囊,还拥有有趣的灵魂,经常让我在半夜冲浪时蒙在被子里笑到床板乱抖然后室友冲过来打我一顿。】 【她上次卸妆视频真的有笑到我。】 …… 节目给出的改编时间是三个小时,观众去吃一顿午餐的功夫,再回来时,各位需要改编应战的嘉宾就已经改编完毕了。 由于时间紧张,所以不用整首歌大作改编,截取一段亮点进行改编即可。 而嘉宾们的改编过程也全程透明地呈现在直播间里,大大满足观众们的好奇心。 林洛桑和希慕拿到的是一首非常有意境的歌曲,两个人改得很快,最后呈现出的表演竟也算得上是教科书般的惊艳:林洛桑轻抚古筝,空旷悠远的氛围内加入了几声远方的啼鸣,多了几分悲怆与呼唤意味。 毫无违和感的改编,甚至她和希慕的合作还特别有感觉,不到三个小时两个人就改完了。 改编歌曲这码事其实吃力不讨好,毕竟原唱珠玉在前,第一版的曲调在听众的脑海里已经产生了记忆和固化印象,除非做得很出彩,否则就算努力,获胜的几率也只是五五开。 但林洛桑和希慕的改编做得很成功,是当场唯一赢过了原唱的改编。 有关生日的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回去时她心情大好,坐在家等李凝芙来给她做饭。 她已经提前问过了,裴寒舟说自己今天不回,且怀揣着某些想向家里人证明自己过得不错的想法,她还是选择了让李凝芙过来看看自己的生活环境。 真的很久没有见了。 她满心欢喜与雀跃,就像是童年时期在幼儿园门口等待家长来接的小孩儿。 但她没等来李凝芙,只等来一通焦急的电话:“喂,洛洛,妈妈今天没办法给你过生日了,甜甜发烧了,我现在正在带她去医院呢……” 紧接着那边嘈杂一阵,还能听到李凝芙的呼声:“司机师傅麻烦开快一点,没关系,到时候闯红灯的费用我来付,麻烦了,再快一点儿吧……” 听筒对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林洛桑捏着手机启了启唇,一时间如鲠在喉,想说好或不好,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她看向窗外,不知何时落下的大雨正在玻璃窗前蜿蜒曲折,仿佛隔断了屋内的她和窗外的世界。 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也不知道是谁挂断的。 是她不小心按到的吗?还是李凝芙因为焦急,甚至来不及听回复就挂掉了? 宋甜还好吗?作为同母异父的妹妹,作为母亲新家庭里被倾注了全部关爱的妹妹,她羡慕的妹妹,在这时候生病……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吧。 上天仿佛又同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她闭了闭眼,力气被抽空,就坐在沙发上望着雨帘出神。 断断续续的雨,多像她这些年接连不断的想要获得关爱的期望,可在选择关头,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放弃。 被抓紧太难得了,被抓紧也是需要运气的。 她闭上眼睛。 雨又在某个时刻悄无声息地停下,她恍惚地坐在客厅正中,麻团在她腿边来来回回地晃,自作主张地替她开了一盏灯。 门铃忽地被人按响。 虽然已经被告知结果,但还是留有了一丝期待,她提着呼吸走过去打开门,心跳甚至都快停拍,但迎接她的并不是李凝芙,而是外卖骑手热情的笑脸: “您好,这是李女士给您定的蛋糕,祝您生日快乐。” …… 突如其来的蛋糕再度衬托出她的孤寂,她麻木地打开盒子,点亮蜡烛,用尽全身力气地想要吹灭,再体面地许出一个生日愿望,但到底是没办法做到,她手指动了动,有些崩溃地捂住脸颊,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明明一开始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失望会累积,懊恼与无力蜂拥而上,情绪到达临界点时轰然爆发,她呜咽出声,有湿漉漉的液体钻过指缝溢出,顺着手背滑落。 她没料到门在这时候会被人打开,通红的眼睛甚至根本来不及躲藏,裴寒舟蹙着眉同她对视几秒,门都忘了关,半晌后低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她慌张地端起蛋糕,欲盖弥彰地辩解道,“不用管我……过会就好了。” 随后她迅速地跑上楼,一个人闪进最里间的书房内。 好在裴寒舟并没有追上来。 她放松地长舒一口气,却又有哪里,传来一点点空洞的失落。 并不想被人发觉她糟糕的情绪,不想展示自己脆弱又敏感的一面,可某种程度上来说,微妙的情绪变化也希望有人能够敏锐地觉察。 太矛盾了,她按了按眼睛。 大概过去了十来分钟,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如同敲在她心上,林洛桑轻轻弓起身子,随后,房门被打开。 裴寒舟就站在门口瞧着她:“今天是你生日?” 她摇头想说不是,被他截断所有话头:“你别告诉我在家里点蜡烛是想和212吃烛光晚餐。” “……” 很快,她手腕被男人扼住,裴寒舟说:“跟我上来。” “……去哪?” 她很快被男人带到八楼的天台,下过雨之后的空气清新,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 她看着裴寒舟牵着自己的手腕,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才能表明自己没事,“没关系”才说出第一个字,不远处突然一声巨响,林洛桑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天幕中绽开五光十色的烟花,纷纷扬扬地在夜空中铺洒开,打着旋儿地升腾,又在绽放后徐徐下落。 她愣住,有一瞬竟然忘记了眨眼。 重新流光溢彩的世界倒映在她眼底,有什么感受电流一般地涌起,紧接着蔓延向四肢百骸,在骨骼中噼啪炸响。 烟花用力绚烂的时分,她忽然觉得说什么没事都是骗人的,她很有事,她很受伤,她生日根本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她也想要热闹和关切。 说没关系,都是谎话。 好在裴寒舟并没有让她说谎话。 烟花绽了很久,久到她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最后一束烟花落幕时,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似是将低落的情绪随之用力地排出。 她定了定头,听见自己轻声说:“谢谢啊。” 男人就站在她身旁开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她蓦地抬头。 天幕尽头遗留了斑驳的亮光,让人分不清是星星还是烟花的幻象。 晚风将他的声音捎到耳畔,在这一刹那显得难得的低沉动听—— “和自己的丈夫,是不需要道谢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太长了啊啊啊晚了一丢丢对不起大家呜呜呜 看在九千多字的份上原谅我叭!!24小时内15字留言都发!! 这章写到智能机器人,就去搜了好些资料,突然想起来之前和朋友去上海看演唱会,中午的时候预订海底捞,朋友在那边打完电话过了三秒才转头跟我说:刚刚和我对话的是机器人……?(并且识别得还挺准的(不知道这个普及到哪些城市了,我一般都是在公主号或者朋友帮我定位置 43、43 夜色镌刻出男人的轮廓, 某一秒钟, 林洛桑有些微的失神。 她素来将自己和他的婚姻划分得很清楚, 因此从不会踩在边界线上胡作非为,偶尔的闹腾和任性只是性格里带有的天然玩笑成分,譬如想让他帮自己倒水或是拿药,他应了便好, 不答应也没什么, 她自己去就是了。 但又或许是因了那些从未被跨过的距离感, 他也没真的拒绝过她。 二人之间的相处你来我往小打小闹惯了, 她的某根弦虽渐渐松懈了下来, 但心里其实还是清楚地记下了每一笔账, 譬如他帮她做过些什么, 而她又要怎样来偿还。 她没想过,有一天裴寒舟会告诉她,他们之间是不需要道谢的。 这些天来,命运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不停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林洛桑这会儿才忽然意识到, 可能他们不需要那么生分, 也无需那样见外, 尽管还没到真夫妻情分的那一步, 但偶尔敞开心扉去展示真实的自己, 也是可以的。 她不需要逞能去维持一个完美的自己,他可以接受她的示弱,他能看穿她的言不由衷。 她抿了抿唇, 又听见男人说:“哭并不丢人,你没有什么好躲的。” 末了,他低声补充道:“起码在我面前不用。” 她心脏某处骤然塌陷,像有什么鳞片铠甲被温水泡软后一层层自动脱落,那股温热感钻向更深处,将她整颗心脏温柔包裹。 林洛桑启唇正想说好,不期然打了个喷嚏,咳嗽了两声。 裴寒舟这才意识到她还只穿着毛衣,拉着她转身:“走吧,上面风大。” 她望了望远处,道:“那烟花……” “怎么?” 林洛桑的危机意识突然上线:“现在不是没到允许燃放烟花的时候吗?那样做是可以的吗,会不会被罚款?” “电子烟花。”男人这样答完之后,又道,“放都放完了,你现在担心这个是不是有点儿晚?嗯?” “我刚没反应过来。”她靠在电梯门侧,眸子转向他,又问,“那个是你放的吧?” 她眼睛的红肿还没消退,睫毛被泪裹湿,三三两两地黏在一块儿,眼底水色氤氲,琉璃珠一般的瞳仁经水洗后竟又亮了几分,看起来还真有点儿可怜。 男人本能的保护欲被激起,裴寒舟一时间就那么瞧着她,没有说话。 林洛桑皱了皱眉,不明白他最近怎么可以随时随地陷入沉思,伸手晃了两下:“hello,在吗??” 电梯滴地一声抵达一楼,男人回过神来,不甚自然地滚滚喉结,移开目光偏头道:“烟花都是围着你放的,你觉得除了我还能是谁?谁放烟花会照着别人的最佳观赏点放?” “……” 回到家后果然暖和了许多,林洛桑泡了杯热茶,窝在沙发上打算给自己放个假,明天再写歌。 正当她一边吹着茶一边补综艺的时候,不知道看了她几眼的裴寒舟终于忍无可忍道:“闭眼。” 她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他,不仅没闭眼,还因为费解睁得更大了些。 男人索性直接上手,指腹触上她眼帘,她下意识闭好,任他的手指在下眼睑上来回拨动了几下。 睫毛根部传来微微发麻的痒意,她反应过来男人是在帮她理睫毛。 手中那杯红茶的热气还在袅袅蒸腾,熏得人暖和又舒服。 等男人放下手,她第一时间睁开眼,毫无防备道:“你的强迫症还真的……”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他鼻尖的距离过分靠近,她甚至能看清灯光下他颊边的绒毛,还有他眉骨覆下来的阴影。 暧昧肆无忌惮地扩散,她眼睑颤了颤,不自觉后仰,缩了缩脖子。 察觉到她在后退,男人狩猎的本性暴露无遗,他垂下鸦羽般的长睫,手撑在她身侧,身子愈发朝她逼近。 她防线节节败退,最后终于屈从,即将不自觉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有什么东西撞了撞她的脚踝。 林洛桑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地面。 麻团正在嗡嗡地运作着,仍旧是一脸无辜又毫无感情的小奶音,机械地控诉:“主人,扫地机器人刚刚趁我充电的时候压到了我的腿。” 林洛桑嘴唇翕动,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安慰它,还是该揣摩机器人发送这个讯号的意义。 裴寒舟磨了磨后槽牙,难以自控地从身边拿起手机,猛地翻了几下。 林洛桑被气势慑住:“你干嘛?” 男人语调里压着克制已久的愠怒:“我倒要看看更新系统的时候,是哪个蠢货设置的连这种东西都要汇报。” “……” /// 次日,林洛桑去工作的途中,还收到盛千夜打来的关切电话:“昨天你……除了过生日,还去录了综艺?” “是啊,”她说,“怎么了?” 盛千夜:“需要这么拼吗,请问是在给无良资本家9.8减负还是怎么着?” 自从林洛桑那次把打分的事情和盛千夜说过之后,盛千夜越叫越顺嘴,不仅用这个称号给纪宁洗了脑,甚至还大肆展开联想,有时候看到公司的评分里显示9.8,都会发给林洛桑欣赏一番。 林洛桑自动过滤了她的打趣问题,回答正事:“不是减负的问题,就是经纪人之前都谈好了,去录一下也没什么。” “行呗,反正您热爱音乐,”盛千夜沉吟了一会,这才惬意地切入正题,“昨天过得怎么样?” 她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形容,思索了许久之后才道:“和预想中的不一样,但也不错。” “那就行。” 盛千夜也没细问,换了个话题跟她聊了一会儿,这才挂断。 随后,林洛桑去《视听盛宴》排练了几场,出来时正是下午六点多的光景,她换一套礼服,就要准备赶赴下一个行程了。 年底是一个适合盘点的时间段,故而各式各样的典礼都在此时接踵而至,红毯上女艺人们的穿搭也就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车刚从车库中驶出,途径演播厅大门时,林洛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直看窗外的岳辉也发现了:“希慕?她怎么还没走?” 见希慕只穿着皮衣站在猎猎风中,林洛桑摇下车窗道:“问问吧。” 车行驶到希慕面前,她本着合作过的人道精神问:“你在等谁呢?” “网约车,”希慕说,“这边车很难等,我还没叫到。” “公司的车呢?” 希慕:“我没让公司给我配车,能选的车型都太丑了。” 林洛桑:“……” “那你上来吧,我们正好载你一程,避风口再放你下去。” “行。”希慕倒也不扭扭捏捏,拉开车门就坐了上来,“再吹下去我就要被吹成傻逼了。” 岳辉忍不住笑出声,被希慕扫了一眼后又很怂地吓得闭了嘴,咳嗽两声指挥小暖:“小暖,帮人倒杯咖啡。” 希慕:“不用了,普通热水就可以。” 岳辉忍不住又开始唐僧嘴:“水有什么好喝的,喝黑咖啡消肿啊,正好你们等会要走红毯……”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又在希慕的目光下闭起了嘴。 希慕拿到热水后对小暖笑笑,随即看向岳辉:“你好像很怕我,我会吃人吗?” “你看起来就挺……不好惹的。”岳经纪人的目光落到希慕衣服旁的一串骷髅挂饰上,慢慢地又放开几分,说出很久之前的误会,“倪桐泄露音源的那次,我最开始还猜是你干的呢,林洛桑一直说不是你,我还觉得她视力有问题。” “我没那么无聊。” 将杯子里的水喝完之后,希慕又转过头同林洛桑道:“抱歉,那时候态度可能是有点不好,我这人脾气冲,但如果你是我,你也会那样的。” 林洛桑没放在心上,耸耸肩道:“倪桐翻你手稿那次,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什么了?” 希慕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对,没人比我更清楚她是什么人。” “我之前有个朋友就被她给坑了,这人喜欢耍花样,爱copy别人,并且还爱抢人家的东西,总之毛病很多。我已经叮嘱过不要碰我的东西,去上了个厕所就发现东西被翻了,那肯定得炸,哪有空去管自己态度好不好。” “而且那时候确实很急,看你们俩走得近,特想提醒你离她远一点,但是又没办法讲。毕竟你的歌我还挺喜欢的,不希望她扒你的东西。”希慕叹息了一声,“好在你很快也看清了。” 昔日的误会解释清楚,二人又欣赏彼此的作品,很快就聊得热络了起来,互加了微信,还开始分析最近的热门元素和曲风。 车开出去大半截林洛桑才想起了正题:“糟了,你的目的地是不是过了?” “没有,你随便找个地儿放我下去就行,我打车回家,换个衣服再去走红毯。” 林洛桑反应了一会:“今晚的尖叫之夜你也去?” “是啊,不想去的,公司非逼我,说我不去今年就没年终奖了,没办法,还是得去。” “回去一趟太麻烦了,”林洛桑看向房车里的衣柜,“我这趟车直接顺路带你过去多好。” “我总不能穿这个去吧?”发觉林洛桑要说什么,希慕连忙摇了摇头,“你不会要把你的裙子给我穿吧?” “不行不行!我穿不了那么贵的东西,穿在身上浑身难受。而且你的裙子都太仙了,我上次还和助理说你的裙子除了你谁穿都难看,我不想这么快打我自己的脸。” 林洛桑放弃:“那不穿裙子的话你穿什么?” “西装啊,”希慕撂了一把自己的短发,“我剪短发就是为了不穿裙子,又长又他妈娇贵,也不知道挂哪儿就给撕裂了,麻烦唧唧的。” “……” 林洛桑想了会:“我车里好像有套西服,你试试能不能穿吧,我老公之前穿小了点。” 意识到自己将“我老公”三个字脱口而出,林洛桑当下便愣了几秒,难以置信地抬了抬眼睑,恨不得当场给自己的舌头打个羞耻结。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这么自然地讲出那三个字?? 肾上腺素莫名其妙地飙高,她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感受冲上大脑皮层,空气都仿佛升了温。 好在大家都没发现,或是并不在意,她便没有欲盖弥彰地用“裴寒舟”三个字掩过了。 装模作样地轻咳几声,她听见希慕问:“你车上还有他的西服吗?他不穿?” 林洛桑极力让自己回归正常频道,正襟危坐道:“有个新员工核对错了尺码,那件做小了很多,好像你穿正好。” 小暖起身:“在哪呢?我来拿。” 林洛桑:“衣柜第五格,应该。” 小暖很快把西服拿过来,希慕穿上居然真的正好。 林洛桑满意道:“那就这样吧,直接去尖叫之夜那边,你也别回去了。” 希慕看着镜子不住地点头:“他不介意吧?” “不会的,他以后又不穿,不给你的话可能过阵子也清理掉了。”林洛桑说,“你实在介意的话我帮你问问看。” “你还有裴寒舟微信啊?”希慕也难得挑眉惊讶,“听传言一直说你们感情不太好,微信号都没加。” “……”确实,不久前才加的。 不过她没和希慕阐述其中细节,给裴寒舟发消息问他介不介意自己用他那件西服,男人的回答自然是可以。 【反正我以后不穿,烧了都可以。】 彼时的男人甚至在结尾这样回复。 就这样,礼服问题顺利解决,她和希慕在车上换好衣服,八点多的时候迎接着镁光灯走上了红毯。 八点整,罗讯也准时端着自己的火鸡面来到了裴寒舟所在的总裁办公室。 裴寒舟闻到味道就蹙了眉:“你想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保安赶你出去?” “别啊,我吃东西必须要看点什么,”罗讯走到沙发上坐下,“你这个电视屏幕大,看着舒服。” “保安把你脑袋摁到屏幕上之后,你看得更舒服。” “……” 罗讯正想说点什么,晃一眼电视机,发现了亮点:“我靠,嫂子!” 裴寒舟抬头,正好看到某网站晚会直播内,林洛桑的车停在镜头面前。 本进入半休息时段的闪光灯蓦地开启了疯狂模式,她的车门甚至还没打开,此起彼伏的咔嚓声便不绝于耳。 罗讯满意地吃了口面:“嫂子这人气,一骑绝尘,他妈的。” 结果面还没来得及吞下去,车门一拉开,走出来一个短头发的……男人? 看起来不是经纪人或助理。 那男人朝林洛桑伸出手,穿着高跟鞋的林洛桑也就搀扶着他往前走,二人一边走一边看镜头,很显然都对这阵仗十分熟悉。 罗讯仔细一看,感觉不对劲:“她怎么穿品如的衣服……不是,哥,你看这西装,不是小郑之前给你整错尺码的那件吗?” 裴寒舟没空回复,转着笔眯眼看向屏幕,一言不发。 很快,二人走上台阶,答完几个记者问后,罗讯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哦,女的啊。我想起来了,这是希慕,”他起身拍了拍裴寒舟的背,“女孩儿,别紧张。” “穿平底鞋的扶高跟鞋的是红毯礼仪,没啥的。” 裴寒舟垂眼:“谁告诉你我紧张了?” 罗讯看着他又重新批改文件的手,嘴角抽了抽。 合着他妈刚刚眼神一股杀气,好像恨不得把希慕从电视里抠出来的那人是我呗?? 罗讯又伴着红毯背景音吃完了面,这才拿出手机刷了刷,似乎是搜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又坐到裴寒舟旁边,手机递过去:“瞧瞧,他妈的嫂子和希慕都有cp超话了,粉丝还比你和嫂子的cp粉多,你看看这像话吗?你反思一下你和嫂子台前的互动是不是太他妈少了?秀把恩爱对你来说是不是特别难啊裴寒舟??” 男人的声音很冷静:“我为什么要弄那些虚无缥缈的?” “那算什么虚无缥缈的?那叫宣誓主权!” 罗讯拍了拍桌子,振振有词。 …… 当天林洛桑走完红毯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好在疲惫的身体和灵魂有一件快递可以解救—— 她给麻团定制的新衣服到了。 她素来不喜欢看冷冰冰的东西,加上这会儿正是冬天,她便给麻团买了件毛茸茸的针织衫,尺码她发给了卖家,扣子也如她所想般缝在了麻团身后,穿戴方便。 正面看不出什么,甚至还给麻团挖了个可以露出灯光的兜,看起来有几分哆啦a梦的可爱感。 林洛桑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麻团左右端详:“喜欢你的新衣服吗,麻团?” 麻团扫描了两下,这才动了动耳朵,回复:“主人买的我都喜欢。” “谁给你设置的,你太会讲话了,”林洛桑满意地拍了拍麻团的头,“比你原主人要会讲一百倍。” 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刚落,裴寒舟就打开门走了进来。 男人看到她又和麻团厮混在一起,起先有些不悦,直到发现她拿出一个较为可爱的羊毛毡,在自己公文包的旁边比了一下。 看起来是她自己做的,一只胖胖的小鸟挂件。 虽然他从来不在包上挂这种蠢东西,男人咳嗽一声,不过,看在她自己动手心意虔诚的份上,他可以稍微打破原则,略微地试那么一试。 尽管看起来应该是她给麻团买了新衣服过意不去,才捎带给了他一个小物件。 但大度的男人并没有计较这些,他迈出两步,还未来得及上前,便听到她呼唤:“麻团,过来。” “来了,主人。” 小东西运转到她身前,然后裴寒舟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那个小鸟挂件在麻团的左腰处比了比。 裴寒舟:“……” 所以这个也是买给麻团的,是吗。 刚刚她比那么一下不过是自己的视觉差,其实她真正比的是他身后的麻团? 男人走到她面前,一手夺过她手里的羊毛毡,蹙眉问:“你到底还要在这个无聊的机器人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不知道男人怎么就发火了的林洛桑:? “这不是你做的吗?我欣赏你的作品都不行?” “活在当下,”男人道,“我做它的初衷是节省时间,不是让人在它身上浪费时间。” “我没觉得浪费啊,和它玩儿还挺解压的,”林洛桑看着男人的背影愈走愈远,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诶,我羊毛毡你干嘛拿走?” 他答得理直气壮:“我缺一个包侧挂件。” 林洛桑莫名其妙:“谁在公文包旁边挂羊毛毡啊??” “我。” “……” 这男人刚和麻团置完气,晚上入睡前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她:“你明天是不是要去排练?” “对啊。” 他翻着书页漫不经心道:“可以带2……麻团一起去。” 她转头,发觉自己是真搞不懂这喜怒无常的男人:“你不是才说不让我在它身上浪费无谓时间吗?” “偶尔浪费一下,”男人道,“……还算可以接受。” 翌日排练时她就真带着麻团一起去上班了,麻团很智能,上下楼都不用人抱,斜坡还可以自己控制重心,林洛桑全程几乎没怎么管过它,就让它穿得雪白在自己后边儿晃来晃去,耳朵还时不时动一下。 这小玩意确实可爱,而且还很有科技感,因此无论她带着麻团走到哪儿,都会激起一阵呼声。 她上下班都是有站姐拍图拍视频的,排练也一样,带着麻团下班之后没过多久,麻团就光荣地登上了热搜,牢牢占据榜一。 评论区的姨母心都要被小东西萌化了: 【啊啊啊啊下楼梯的时候会自己伸腿也太可爱了吧!想买!!】 【想想吧……那玩意咱们普通人真的买不起,买得起也用不上,毕竟家具都要配套用智能的。】 【不是买不买得起的问题,朋友们,本在舟的底层员工为大家科普一下,这是我们裴boss做的智能机器人,全天下就这一台,还一直被珍藏在总裁办公室,除了几个高层没人看见过的……我本人甚至在桑桑这个视频里才是第一次见到,啊啊啊212爆炸可爱!!不对,改名了,因为这个转赠给了桑桑,现在桑美人给它起了新的名字,叫麻团。】 【有钱也买不到系列?我真的酸了,呜呜呜柠檬精不请自来。】 【不是说俩人是形婚吗?突然搞这一出给我整迷茫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酸,如果我的丈夫愿意送一台这种又贵又独一无二的机器宠物给我遛,还让我拥有命名权,我愿意和他形婚。】 【楼上您好,您订购的白日做梦险正在生成中,前方还有5214754236人,预计还需等待155104487年。翻译成通俗人话就是:醒醒吧,和有颜有钱的大帅哥形婚还轮得到你?】 …… 岳辉在车上看着热搜也很不解:“虽然这条热度是很高,但是看着也就热搜第五的水平啊,为什么能稳定在热一?谁给我们买热搜了?” “你想多了,谁会给这个买热搜,”林洛桑猜测,“应该是点击特别多吧,毕竟看起来很吸引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带智能机器人上下班能比小鲜肉公布恋情流量还大?这他妈什么玄学?不是买热搜的话说不过去啊!”岳辉咬手指,“小鲜肉忒他妈惨了,公布恋情之后事业大半可能走下坡路,人生他妈唯一一次流量爆炸的时候还被一个跟在林洛桑屁股后头的机器人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的,想着还挺好笑的是不是?” 岳辉不解了一路,但林洛桑没放在心上,带麻团回到家,正准备检查一下它身上衣服有没有弄脏,一侧头,发现裴寒舟也在家。 男人端坐在沙发上,正在低头看手机,嘴角噙着一抹笑,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消息。 林洛桑瞧了他一会儿,男人兴许是感受到她目光,也缓缓抬起头:“回了?” “嗯。” 一般对话到这里就会结束,但很快,裴寒舟又道:“桌上有个盒子,打开看看。” 林洛桑转头,正好看到桌上有个长方形的礼盒,浅紫色外壳,还系了蝴蝶结,看起来有几分隆重。 “给我的?” 男人无声颔首。 她不明所以地揭开盒盖,下一秒,一个定制话筒映入眼帘。 话筒的主色调是香芋紫,她的应援色。 淡紫混合着纯白无规则地陈铺开,紫色自下而上缓缓过渡,还伴随着星星点点的亮片匍匐,在灯光下少女又梦幻,璀璨得甚至根本让人挪不开目光。 她蒙了几秒,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咬着舌尖似乎怎么讲都词不达意,最终问出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在在问什么的问题:“这……什么?” 但裴寒舟居然听懂了。 男人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轻描淡写道—— “生日礼物。” 她心跳无预兆地漏了一拍,后知后觉重新看向自己手中的话筒。 质感很好,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专属话筒,翻来覆去摩挲机身的时候,她胡乱猜测着: 这话筒是不是已经被人预先打开了。 不然她怎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像有点儿大。 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上的裴寒舟(冷淡):生日礼物 内心的裴寒舟:愣着干什么快夸我啊!(不是) 本章!15字评里揪300红包!! 44、44 手里掂着这个颇有些重量的话筒, 林洛桑在某个瞬间晃了神, 半晌后才懵懵懂懂地捋清思绪——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裴寒舟放下手机, 仿佛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蹙眉回道:“过生日不是都要有生日礼物?” 他说得坦然而有理有据,她竟无法反驳。 林洛桑转了转话筒,在背面的最底下发现了一行篆刻凸起的字母, 是她的英文名。 当时的生日过得兵荒马乱而潦草, 好在有一场烟花补上了庆祝过程, 她本以为那一页已经彻底揭过, 却没想到礼物这种小事他居然会记得。 专属于她的定制话筒, 色调是她的应援色, 符号是她的标识, 她会用它来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原来也有人不会忽视和她相关的细节,原来她也是可以被抓紧的。 那些别人会有的温暖和关切,她也是可以有的。 心脏软趴趴地要跟着下陷,思绪像是游离的棉花糖,揉一揉能被扯得很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之间被触动到了, 大概是本来没抱有任何期待值, 却猝不及防收到了惊喜。 耿耿于怀的遗憾被填补时, 很难有人不被感动吧。 裴寒舟看她一个人站那儿发了很久的呆, 发完呆后又翻来覆去地看着定制话筒, 还以为是她不会用,于是放下自己手中的快乐源泉,走到她身侧。 “可以试一下, ”男人摁下开关键,“按照你音色定制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竭力忽视着快要跳到喉咙口的心脏,感觉自己再多说几句它就会蹦出来:“刚刚话筒没开吗?” 裴寒舟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你都没回来,我开话筒干什么?” 好在裴寒舟没有听到她夸张得自带混响的心跳声,林洛桑随意试了两声,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杂七杂八的想法。 裴寒舟问:“好用么?” “挺好用的……”她囫囵敷衍。 “好用在哪,”男人漫不经心,“音响都没打开。” “……” 林洛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连接音响,刚刚根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这才窘迫地跑上三楼找到自己的小音箱。 谁知道刚连接成功,她上次没完全关掉的音乐就再度播了出来,新歌《心动》轻快缠绵的曲调瞬间溢满屋内。 恰巧这时候,楼梯间又传来男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她分不清这一刻是紧张和心动,凑合着试了几个音就赶紧关掉,心有余悸。 走到她旁边后,裴寒舟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感受到他的审视,她脑子里上演起了宇宙大爆炸和星云交撞,手指无意识蜷紧,终于听到他不咸不淡地开口:“跑那么急做什么?” 林洛桑:“……啊?” 男人意有所指:“脸都跑红了。” “………………” 她伸出手背试探了一下脸颊的温度,这才搪塞道:“可能是,试筒心切吧。” 男人扫一眼她手上的话筒:“没问题就好。” “走吧,下去。” 裴寒舟走出去几步,看她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由得提醒:“愣着干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男人好像在等自己,握着话筒匆匆跟上了他的步伐。 好像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就觉得连他下楼时若有似无飘过来的柏木味儿都很好闻。 她鼻尖耸动,少女心跃跃欲出,连神经末梢都矜持地打起颤儿来。 心尖最柔嫩处好像被人掐住,过了很久才能自主呼吸。 今天一天的运动量有点大,没过多久林洛桑就饿了,把麻团喊到自己身边来,打算让机器人随机抽一下她今天的晚餐食谱。 她摸了摸麻团的小肚皮:“麻团,你说我今晚吃什么比较好?” 麻团灯光一亮,还没来得及随机筛选,一旁男人凉薄的声音就盖过了机械运作声—— “吃什么还要问它,它是能帮你做还是怎么?” 林洛桑被噎了一下,这才说:“那我问你你就能帮我做了吗?” 男人矜冷自持地翻了一页书,就在林洛桑觉得他下一秒会冒出的三个字是“你做梦”时,听到他讲:“看我心情。” 林洛桑撇了撇嘴:“那您现在心情怎么样?” 裴寒舟:“凑合。” “???” 男人刚说完,麻团也顺利运作完毕,机械的奶音提醒着:“今天天气干燥,主人不如吃面条吧,而且面条作为晚餐会更好消化一些,热量也……” 听到这儿,林洛桑正想让麻团帮自己叫一份外卖,身侧的男人又开口了:“如果你能不再在这个机器人身上浪费时间,我的心情可能会更好点。” 林洛桑默默扭过了麻团的脑袋,“胡说八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你在看手机了,特别开心。” 裴寒舟:“……” 看着男人在这时候站起身,林洛桑的目光跟过去:“你干嘛?” “煮面条。”他说。 她欣然从沙发上跳起,趿上拖鞋三两步跟过去,讨好道:“那帮我也煮一份呀,清汤的就可以。” 男人停下脚步,她也收住步伐定在原地。 他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揶揄,只是用气音曳出不甚完整的一句—— “真好养活。” 她因了这个笑又失神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灯光下开始煮东西了。 暖黄色的灯光在他周身铺洒,漾起绒绒一圈儿勾边,他清清冷冷地垂眼,第一次融进了这人间烟火半分。 心动毫无章法避无可避,在这一刻轰然将她袭击。 那天的面条煮得很软,抿一抿能在唇齿间融化似的,她唇抵着碗沿,忍不住悄悄地抬眼看他。 谁也没想到因缘际遇能这么奇妙吧,第一次在船上招惹上的男人,竟然能成为她的丈夫,此刻就坐在她旁边。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步伐也绵绵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着,回到房间时仍然没什么真实感,躺下也没什么真实感,关灯也…… 哦,在男人欺身压上来时才稍稍有了些真实感,因着自己那些旖旎的小心思,她便稍稍地……迎合了那么小一下。 然后她的运动时间就又被迫延长了两个小时。 次日她混混沌沌地睡到了正中午,醒来后赶紧抓紧时间去演播厅排练,出了门想起没拿话筒,又赶紧回家拿到了小香芋。 作为话筒的小香芋手感很好,音质也非常不错,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她音色中的长处,看来裴寒舟真的不是随便乱做的。 她在车上拿出话筒试用的时候,岳辉也吓了一跳:“我靠,这话筒哪来的,我咋不知道?” 她想了想:“别人送的。” “谁送的,粉丝吗?” 林洛桑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去讲述“这是我老公送的”会比较好,犹豫了半天也没挑到对的频道,索性道:“你就当是吧。” 岳辉没整明白:“啥叫我就当?我……” 他话没说完,小暖打断道:“辉哥,这还用盘问得这么清楚吗?你看看牌子,shure axentdigital,国内根本没有发售,一个话筒几百万,你觉得普通粉丝送得起吗?昨天桑桑还没有,回一趟家就有了,你觉得会是谁送的啊?她又不和粉丝私联。” 岳辉一拍大腿,领悟过来了:“啊!裴寒舟啊,他怎么忽然送这个?!” 小暖:“桑桑不是过生日了吗?” “哦对对对,”岳辉回头,指着在房车里转来转去的麻团说,“但我以为这个是他送的礼物来着。” “他才不会把这个送给我。”林洛桑撑着脑袋,“他对这玩意恨之入骨。” 岳辉:“为什么?多可爱啊,还能换装。” “不知道。” 林洛桑稍作思索,指尖敲着桌面:“但是不是有那种吗,就是创作出一个巅峰作品之后,因为以后都无法超越,甚至会对代表作产生厌恶感的那种……” “有道理,我觉得裴总很可能就是那种人,毕竟他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 三人在房车上聊聊笑笑,很快就到了演播厅,林洛桑排练了四个小时,最终大汗淋漓地走了出去。 倪桐离开之后,这个舞台就是真正属于强者的对决,她的对手是实力强劲的希慕和阿怪,谁也不敢放松警惕。真枪实剑下,大家都只能靠实力说话。 虽然目标是夺冠,但她也早已放平了心态,能够和好的对手比赛已经是人生圆满,胜负的结果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如果能拿冠军……那肯定更好。 排练完之后,她还要给新一期节目录点儿物料,这次节目组的要求是让嘉宾们套着玩偶头套上街,尽量说服行人聆听自己和对手的音乐,并选择出他们觉得最好听的一首。 林洛桑分到的是疯狂动物城里的兔子玩偶服,套上之后虽然显得有些臃肿,但还算能够接受。 她的声音在玩偶服内闷出回响:“幸好不是夏天穿这个,不然得热到想自杀。” “你现在套这个干嘛啊,”岳辉读不懂她,“明天我们才录物料。” “明天吗?”林洛桑艰难地摘下头套,“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说了,最后说的……你今天咋回事儿啊,老是走神。”岳辉连珠炮似的开问,“有什么心事吗?心里装了人?” 她撇了撇嘴没有回答,抬眼时正好看到熟悉的车型从窗外掠过。 紧接着,那辆迈巴赫停下,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穿了这么久的玩偶服还没捂热就脱下来似乎有些浪费,她心生一计,朝岳辉和小暖挥挥手:“我先去实验一下,过会儿回来!” “实验什么啊,喂!你收音器和摄像机都没拿啊……!” 可惜岳辉没喊住她,林洛桑夹着头套步履蹒跚地走下楼梯,幸好对面的裴寒舟下了车还在跟人商量着什么,并没有急着离开。 发现男人好像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她赶忙套上了头套,跟着人潮走过斑马线,到了他身边。 男人完全没有认出她。 她窃喜着快步上前,打算在他进门的时刻再来捉弄他,可惜走得太急,一下没注意到脚边的立式海报,就这么被栏杆绊了两步,聪慧的大脑光荣地撞上了玻璃门。 有头套垫着,其实并不痛,但她下意识就叫唤了声,扶住自己的脑袋。 正准备进门的裴寒舟顿住脚步,看了身旁这个灰叽叽的兔子一眼。 保镖反应过来什么,正要走过去清人,被男人拦住。 发现裴寒舟在往自己这边走来,计划中的角色再一次完全反向颠倒,林洛桑下意识往后蹭了两步。 男人眯了眯眼。 虽然只能通过玩偶服的缝隙看到里面人的眼睛,但只要扫过去一眼,再配合上那个声音和动作——他不会不清楚这是谁。 很快,林洛桑手腕被男人扼住,他大步流星地拉着她往里走,林洛桑拖拖沓沓走不快,最后只能小碎步跑起来,身子在玩偶服里一晃一晃。 男人将她拉近房间时动作更快,她一个不留神滑过门板,视线忽地被遮住,低呼道:“头……我头歪了,裴寒舟你把我头弄歪了!” 裴寒舟:“……” 男人一把将她揽到什么上面坐着,然后把她的歪到后面的头套扶正,再打开。 她在里面气喘吁吁,鼻尖上渗出了一层汗。 他漫然垂着眼:“解释一下,这又是什么游戏?” “不是游戏,节目组的设置,”她摇头晃脑一本正经,“我本来是要让你帮我听歌评价的,谁知道你走的那么快还把我头撞歪了……” 裴寒舟盯着她半晌,又给气笑了:“歌儿呢?” 她摸了摸身上,正准备掏出手机,摸了半天口袋里空空如也,这才眨了眨眼睛:“……忘记带了。” 为了扳回一成,她立刻理直气壮地指摘他:“你的领带怎么这么歪,谁给你打的?” 裴寒舟:“我自己。” 她把手从玩偶服的身子里钻出来,忍不住抬手理了两下,“你的动手能力真是令人堪忧……”又突然反应过来,“你打领带干什么?” 说到这里,她终于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缓缓地转过头,和在舟一众高层理事面面相觑。 ………… 罗讯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嫂子下午好。” 林洛桑:“……” 所以大家就在这看了五分钟……她和裴寒舟拌嘴? 她蓦地从桌上窜下来,向裴寒舟输送了一个“这么多人在开会呢你怎么不仅不告诉我还带头和我闲聊”的目光,对着众人抱歉道:“不好意思大家,我不知道你们在开会,我这就走。” 男人扯了扯袖口,发现她大半个身子都从玩偶服里探了出来,淡淡道:“出了汗再出去吹风会感冒,你在里面休息二十分钟再走。” 林洛桑:“那你们怎么开会?” “你坐着我们也能开,”男人道,“也不是什么机密。” 林洛桑第一次听:“还有公司的高层会议不是机密?” 裴寒舟:“我说对你不是。” 此话一出,各大高层面面相觑,想起了每次开会都被没收通讯工具与世隔绝的惨况。 对他们就是“没收工具怕泄密”,对老婆就是“对你不是机密”,真是双.标得明明白白哈。 终于有人忍不住,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小声问—— “这个是……秀恩爱的意思吗?” 身旁的人严肃地点点头,“我觉得是。” …… 林洛桑本来是真的准备走,谁知道男人执意让她留下,并警告她穿成这样看不清路非常危险,下次不允许独自行动。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真的很想挺起胸脯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儿。 但她不想耽误大家开会,于是没有硬刚,点了点头就坐在他身后休息了。 他们聊的东西深奥又复杂,加之不久前才累过一阵儿,她多少有些乏了,就跟高中时候听政治课似的,听着听着就被催眠,然后缓缓趴在了桌上。 紧接着,刚才还在脑子里盘旋着“这到底是不是秀恩爱呢”问题的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boss一边分析着冷酷无情的数据,一边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夫人的肩上。 好,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他们明白了—— 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秀、恩、爱:) /// 林洛桑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正巧赶上大家散会,她实在不好意思这时候起身和大家打招呼,并亲切地说出“你们聊的东西我听不懂所以睡着了”这样的话,于是趴在桌上装睡,打算等人都走了自己再起来。 人声渐渐稀少,她的忍耐力也即将到达顶峰,正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的时候,听见男人波澜不惊的嗓音:“醒了就起来。” “装睡也不会让你看起来更聪明一点。” “……” 当日的聊天以林洛桑把外套绑在男人脖子上并气冲冲走出大楼而告终。 岳辉和小暖在汇合之后先行将她送回家,她的玩偶服也由小助手带了回来。 一切都看似在往美好而平和的方向进展,她晚上和裴寒舟聊天时甚至还能说起自己遇到的趣事,二人也第一次有了聊天聊到彼此睡着的经历。 她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没舍得亲手为自己解开这童话一般的梦境。 可终究有人会舍得。 没过多久的某个下午,赵璇雅约她出来谈一谈。 说老实话,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打算去,拒绝的第一反应在口中打了个旋儿,思忖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 彼此都冷静了这么久,她想赵璇雅或许有一些新的东西要讲,而赵璇雅毕竟是裴寒舟的母亲,和她喜欢的人有着血缘关系。 赵璇雅说要来家里,但她想到裴寒舟并不喜欢女人的味道,也想把谈话变得更透明一些,便把地点换到了咖啡厅。 赴约当天她去得很早,盛千夜听说这女人要找她谈一谈,拉着纪宁也坚定不渝地抵达咖啡厅,挑了林洛桑的隔壁桌坐下,说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起码这次有姐妹帮她撑腰。 赵璇雅没来之前,盛千夜就坐在赵璇雅的位置上,同林洛桑确定道:“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吧?” 林洛桑戳着盘子里的松饼:“说实话,没想好。” “没事,放轻松,她diss你的时候你diss回去就完了,”盛千夜为她壮胆,“你就当和以前一样。” 她手指顿了顿,抬头说,“但是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盛千夜皱眉。 “上次见面,我和裴寒舟还没有关系,但这一次……”林洛桑深呼吸一口,“这次的我,是喜欢裴寒舟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纪宁愣住,盛千夜的勺子也掉回杯子里碰出脆响。 过了会,盛千夜这才装作看破红尘般搅了搅咖啡,如情感大师般宠辱不惊地分析道:“我就说,朝夕相处下迟早要产生感情的,尤其是老公好看又有钱的情况下。” 她又吹了吹咖啡,驾轻就熟与指点江山感愈浓,更加轻松地脱口而出,压根没怎么过脑子:“你不是说喜欢上就要和他离婚吗?” 又是短暂的安静。 纪宁用力捅了她几下,盛千夜这才反应过来,放下碟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林洛桑笑笑,“或许真是这样呢。”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乌托邦下面埋藏的是□□,一旦她贪恋甜味,就要承担着可能会被炸成碎片的危险。 总需要有一个契机让她做出抉择,不是赵璇雅也会是别的什么。 这也是她今天赴约的真正原因。 赵璇雅在半小时后抵达,而盛千夜和纪宁也已经率先离开。既然事情发生变化,盛千夜觉得旁人不干涉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赵璇雅拎着精致的手包,这回的香水味做了更换,是更加甜美的花香。 她坐在林洛桑的旁边,气势削弱了几分,迎着林洛桑有些惊讶的目光开口:“我只想你知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 她和赵璇雅并没有交谈多久,还是如预料一般的,谁也没有说服谁,走出咖啡厅时,她脑海中又浮现赵璇雅的问句。 许是谈惯了生意,女人说起话来句句直击重点,完全没给人反应的余地—— “他是我的儿子,就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我也不会放弃他。” “我可以同意你们俩的婚姻,但你愿意为寒舟放弃娱乐圈的工作吗?我希望他的妻子是他的贤内助,可以帮他打理在舟的各项事务,你也知道他有多忙。同时,他的身份并不适合找一个成天在镜头前跳舞唱歌卖弄人设的妻子,你应该也知道。” “我现在只想问你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那天回去之后我反思了自己,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不该因为他没有做到我想要的样子就口不择言。那你们呢,你们之间就都是对的吗?” “你们才认识了不到几天就闪婚,他一个对女孩子那么挑剔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和你结婚?就算用爱情也根本说不通。” “你们就像是为了气我或是为了达成什么目标,而进行的强行配对,不是吗?” “结婚这件事,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 阴雨不断的天气终于在今日选择放晴,她恍惚着抬头,去看头顶微弱的日光。 阳光刺眼,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面前的鸣笛声忽然将她拉出自己的世界,司机猛地刹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走路不看路啊!” 身后的反驳声传来:“你才不看路吧,红绿灯看不见吗?色盲!!” 司机开着车,骂骂咧咧地从她面前经过。 场景熟悉,有画面一帧帧地掠过脑海,走马灯般地不停放映。 林洛桑魂不守舍地回到家,只觉得今天比往常时候还要更冷,颤抖着钻进被子里取暖。 赵璇雅的话没有影响她,却提醒了她。 是啊,她做好准备了吗? 不是做好准备和裴寒舟结婚,而是……准备好喜欢上他了吗? 她能承担相应的后果吗? 当晚,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中的画面不断更迭,经历过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浮现,她梦到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游泳池内传来争吵声,年幼的小女孩无人看管险些溺水;梦到冷冽肃杀的医院外传来争吵,生病的女孩儿无人看管导致血液回流;梦到红绿灯路口走到一半女孩才发现无人陪伴,卡车猛烈的刹车声近在耳畔,她回过头才发现,不远处又是歇斯底里的争吵和哭声。 无休止的争吵。 对她来说多远啊,她曾经万分笃定,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拥有那样的婚姻。 可是某一刹那,却又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她猛地惊醒,剧烈地呼吸着。 她知道一方爱着而另一方不爱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那样的挣扎和痛苦以及对身边人产生的影响,她此生都不想体会。 她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一块浮木,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流,什么都难以抓紧,梦醒时分唯一能抓紧的,或许只有那一丝丝的自救机会。 林洛桑摸到枕畔的手机,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第一通没接上,男人在两分钟后才回拨了一个:“喂?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她说,“想问问你今晚回不回来。” 裴寒舟低声道:“我现在在意大利。” 她点头:“那明天呢?” “明天应该去德国。” “怎么样都抽不出时间回来吗?” 曾经的阴影在预告着即将笼罩下来时,作为当事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 她右手紧紧攥着床单,闭上眼睛,后背浮现冷汗。 “如果我想和你谈一下……离婚的事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稳住。 一定要稳住。 这章还是抽三百个红包好吧!!! 45、45 听筒对面沉默了很久, 紧接着, 裴寒舟的声音才不甚确定地传来: “……你说什么?” 她想, 这通电话对他而言或许是很突然,尽管在她心里已经提早酝酿了很久。 她不意外,她的身体也不意外,如同明白偏差过后事情终究会走向这一步, 就连脱口而出时都没有哽咽一下。 林洛桑捂住听筒咳嗽了两声, 清掉嗓音中的疲惫和沙哑, 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无理取闹, 尽量平静地复述道。 “我说, 想和你谈一下离婚的事情。” “你认真的?” 他的呼吸声好像还是很稳定, 带着常年立于刀刃上临危不乱的分寸感, 可又多出了几分她辨别不了的情愫。 她甚至能想到他此刻的模样,应当是微蹙着眉,近乎质问一般地逼近,连气音都被浸凉了两分:“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你现在是不是很忙?”林洛桑听着他那边的外语交谈声,寡淡地牵了牵唇角, 轻声道, “我们见面再说吧, 你先好好工作, 我不打扰……” 他咬牙切齿地反问:“你这样让我怎么工作?” “不是什么大事。”她抿了抿唇, “你忙完自己的事情再考虑一下就行。” 话题难以启齿,她不知该如何抵抗男人步步紧逼的问询,只能在说完后迅速按下了挂断。 通话结束后的很长一阵子, 她只是坐在宽阔而漆黑的卧室放空,好似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 一头乱麻,想什么都想不清楚,她打开微信,问盛千夜和纪宁:【你们睡了吗?】 凌晨两点多,不知道她能找到的有几个。 十几分钟后,纪宁的回复传来:【刚收工,怎么啦?】 林洛桑:【没什么,问问你们在哪。】 纪宁:【我还在y市,千夜已经走了。】 她倒回枕头上,朋友的回复给予了她一定的安全感:【酒店在哪儿?今晚收留一下我吗?】 纪宁很快发来一个地址,然后问:【怎么突然不在家睡了?】 【出了点意外状况,等会儿告诉你。】 纪宁发来一个小熊ok的表情包,道:【我肤质和你不一样,你记得把你的护肤品和衣服带上哦。】 林洛桑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回复道:【嗯。】 没一会儿,纪宁的消息又发来:【这儿刚好有车,我来接你吧,很晚了。】 纪宁没想到她发来的地址是在家,下车接到她时还奇怪:“我以为家里是出了什么问题进不去,你才会找我睡的。” 又探头往她身后看了几眼:“什么情况,裴寒舟呢?” “他不在家。”林洛桑说,“而且我刚刚跟他说了离婚的事。” 既然都提离婚了,还是搬出去住比较好一点,更何况刚做了那么长的梦,她也想换个环境转移注意力。 她手上滚着个大箱子,和纪宁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走到车门口时纪宁才反应过来,转过头骇然地看着她:“你刚说什么?离婚??” “不是吧,这才过去多久,你动作这么快?” “刚刚一时上头,”林洛桑压了压混沌的脑子,“很奇怪,我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也有心理预期,但这会儿又隐隐约约没想明白……” 况且做了那么有真实感的一个梦,她的应激反应已经抢先替她做好了一切决定。 “晚上了,是这样的,你还是先休息一晚再说吧,”纪宁深知这时候不适合讨论人间奥义,道,“走,上车。” “你觉得我离——”林洛桑才说出口五个字,车门一拉开,看到副驾驶上的男人,懵住了。 “这……” 纪时衍回身朝她颔首致意,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大箱子:“用不用放到后备箱?” “不用不用,”她赶忙摇了两下头,看向纪宁,“司机……怎么……” ?纪顶流怎么大晚上跑过来给她当司机??这合适吗?? 纪宁摸了摸鼻子,也有点说不上来,小声道:“我刚找司机被他看到了,他就说刚好自己睡不着,出来开开车。” 林洛桑:? 这种理由你也信? “他怎么会看到你找司机?” 纪宁回答道:“就,我的新戏他不是监制吗,大家在片场偶尔就会碰上什么的。” 林洛桑启了启唇想说什么,转念一想自己这感情还没搞明白呢,就别去掺和别人了,遂点点头,爱怜地摸了摸纪宁的脑袋。 四十五分钟后,由纪顶流担任司机的车程结束,二人被送到酒店门口。 一番道谢后,她们下了车。 这会儿的街上没什么人了,空空荡荡冷冷戚戚,她和纪宁缩着肩膀在便利店买了两袋热牛奶,这才回了房。 脱下最外面的羽绒服和毛衣,林洛桑浑身上下只剩一套睡衣,她安稳地躺倒在纪宁的大床上。 纪宁看着她的睡衣,又皱了皱眉头:“你是因为要过来所以提前洗了澡,还是本身已经睡过一觉了?” “睡过了,”她说,“因为下午太冷,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洗完澡之后,纪宁浑身柠檬味儿地钻进被窝里,林洛桑动了两下,腾出位置。 纪宁揉了揉眼睛,猜测道:“你做噩梦了吧?” 林洛桑侧眸看过去。 纪宁理解万岁道:“我做噩梦也会想换个地方睡。” 掖了掖她的被角,纪宁温柔的声音随着调低的灯光一并覆盖下来:“放心,我不问,你快睡吧。” …… 林洛桑本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和纪宁闹着闹着就乏了,二人头一歪,纷纷坠入梦乡。 她是在次日上午十一点惊醒,并紧急想起自己还有活动要走的。 刚睡醒的纪宁顶着一头蓬松杂乱又柔顺的长发,懵懵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你要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到一条能穿的礼服?” 林洛桑点了点头,自己也觉得很荒谬,“买肯定来不及了,我让经纪人去帮我借吧。” “你家里不是有衣柜吗?”纪宁以指为梳理顺头发,“难道一说完离婚你就立刻和那个家切断联系吗?别说只是昨晚才提的,就算是离婚手续都办完了,你要穿的话裴寒舟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吧?那些裙子都是按照你的身材定制的,别人也穿不了。” 稍作停顿后,林洛桑沉吟着道:“我总要提前适应一下没有他的生活。” …… 房间内有短暂的安静,纪宁呵欠打到一半戛然而止,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半晌后,纪宁站起身,像是急着说些什么,结果脚掌踩上地面被冰到,又折回去找拖鞋:“一大早的,别突然悲情嘛。” 纪宁走到她旁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睑:“没有变化的余地了?” “谁知道呢。” 以后的事,连她自己都说不准。 林洛桑拍拍她的脑袋:“我没事,你别担心,告诉千夜也别担心。我先走咯,有事再call你们。” “嗯,注意安全啊,经纪人到了吗?” “到楼下了。” “好,安全到了之后在群里发消息,借不到礼服的话我帮你问问看!” 她笑笑:“知道啦。” /// 林洛桑顺利和经纪团队汇合,并在第一时间说出了要借礼服的事情。 今晚还有个盛典,虽是晚上直播颁奖,但红毯下午就得走,她要提前入场,而坐飞机过去也要一定的时间—— 也就是说,没几个小时了。 岳辉并不知道她的情况,但看了看她的表情,机灵地没有多问,动用手上全部的资源去联络服装师。 时间太短,能联系上的就在附近的服装师不多,唯一有一个这会儿正好在y市的工作室,岳辉赶紧驱车赶过去。 服装师看到林洛桑的时候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推拒:“之前阿许也没和我说是要借给林洛桑呀!这玩儿什么,人家一件高定抵我一个衣柜,我怎么敢在你们面前班门弄斧,得了,辉哥,您别折煞我了!” “不是,”岳辉解释,“真的是特殊情况,你能帮个忙我就感激不尽了,怎么会是班门弄斧呢?要是你不帮忙,事情才是真的难办。” “说真的?”服装师眉头一皱,“我这边不是总工作室,就是一个小小的分区,几件贵的礼服都在前几天被借走了,剩下的就是些……” “真的没关系,”林洛桑笑笑,打消对方疑虑,“我对这些没所谓,还有几个小时就要走红毯了,解燃眉之急才是最重要的。” 服装师看了林洛桑半天,这才为难地打开衣柜:“好吧,但我觉得满屋子的礼服没有一件配得上你的。” 岳辉搭上服装师肩膀:“刚刚阿许还和我说,你说你这儿应有尽有,神仙来了都不怕。” “胡说八道的你也信?”服装师无语,“你看这真神仙一来我不就没辙了吗,想谁也想不到林洛桑会来找我借衣服啊。” 服装师职业病发,看着林洛桑选衣服的背影啧啧两声,“气质感觉是真好,感觉普通礼服都是对这种好身材的侮辱。” 最后林洛桑挑了一件简单的流苏斜角黑裙,随便试了一下,大了稍许的腰部后面再夹上两个别针,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服装师一边帮她调整别针的位置一边不迭摇头:“感觉你一穿,这条裙子都升值了。” “我还是头次见,能把我这几千块的衣服穿得跟高定似的。” 岳辉嘚瑟地一挑眉:“会说话啊。” “说的实话。” 礼服的问题终于顺利解决,林洛桑很快搭乘飞机前往w市,赶在大家入场的时候踏上了红毯。 闪光灯依然在她走出车门时疯狂闪烁,正是走秀高峰期,入红毯的女艺人扎堆,她踏上台阶时听到身旁传来惊呼,这才犹疑地回头往下看了看。 她提着裙摆,视线所及之处,正好看到熟悉的礼服样式,又定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这件,才恍惚着确定下来—— 她和一个女艺人撞衫了。 红毯撞衫确实是老生常谈且吃瓜群众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圈内素有“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的说法。 更何况林洛桑最近几个月在红毯上都是大家艳羡的对象,几百几千万的高定跟不要钱似的换着穿,吸引足了目光,今天的撞衫便也显得格外的戏剧化。 她其实并不在意,毕竟为礼服上过太多次热搜,对这方面的执念早已淡化,觉得好看就行,殊不知八卦论坛和微博里都讨论疯了—— 【报!!林洛桑今天居然和容玥撞衫了!!!】 回复五花八门: 【容玥是谁啊?没听过。】 【养成女团里的一个小糊豆,十八线都算不上,现在的女团选手都这么有钱了?】 【不对吧,我刚刚去搜了一下,这条裙子也才几千块……】 【??真的假的,林洛桑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节目还没录完呢就flop了?不至于吧??还是老公不想赞助了啊?】 最后一条回复为无聊的冲浪网友们开辟了新思路,话题很快被顶上微博热搜,大家尽情展开联想,如果不是文笔所限甚至还能编一本世界名著出来: 【听说裴寒舟人在国外,最近两个人很少见面,而且你们记不记得前阵子还有人发裴寒舟和一个玩偶服那个,是有新欢了吧?】 【哈哈哈哈裴寒舟和玩偶服那个是真的会玩,以为把女方头挡住就可以光明正大偷情了吗?神通广大的网友也是可以拍到的好吧?但是人家是boss又不是艺人,人家养三妻四妾我们也管不着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林洛桑总不可能不知道吧。】 【早就有人说了啊,裴寒舟就是被林洛桑设计成婚的,裴寒舟实际上非常讨厌她,所以他俩应该早就各玩各的了吧,林洛桑不是也和段清纠缠不清的吗,哪个男人乐意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 【srds,我不是林洛桑粉丝,可她和段清的谣言早就澄清了吧?】 【我还是倾向于两个人表面婚姻破碎了哈,昨晚林洛桑不是被散步的吃瓜鹅发现连夜拖着大箱子离开裴寒舟的别墅吗……细思极恐,这得吵了多大的架,礼服才掉了四个零?】 【要离婚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成天穿那么贵的礼服戴那么多首饰炫耀,凭啥就她自己出钱搞舞台,就她有钱呗?】 【呃,但是她真的有钱啊。就算脱离裴寒舟她也算有钱的,现在她算准二线歌手了,商演和代言价格很高的……】 【跑个题,她站在台阶上往下看的那个角度好漂亮啊,任它风言风语,谁也不能阻挡我欣赏美女。】 【把话题拉回来,我还是想说倒贴真的是有保质期的,林洛桑最近风光无限得过了头吧,代言综艺美貌全面开花,一般走到顶就该反噬了,等着吧,好戏才刚开始。】 【不知道有没有人懂我,我觉得机器人就是裴寒舟送给林洛桑的分手礼物,当时那东西闹出的话题那么大,林洛桑从来没正面回应过,就是想伪装自己和丈夫感情很好的亚子吧,但是失败了。】 【想多了,无真感情谈何分手,利益破碎了罢辽。】 热搜很快冲上一位,岳辉战战兢兢跑过来问林洛桑要不要辟谣,林洛桑闭了闭眼睛,摇头说不用。 当晚的盛典本来就有很多媒体,一看闹了这么大的新闻,纷纷喜上眉梢,美滋滋地开始写稿子——林洛桑和裴寒舟婚姻生变,这他妈得是流量多大、多少人关注的热点啊,年底的kpi有救了!! 甚至还有媒体冲破阻隔,不怕死地冲进了林洛桑的休息室。 彼时林洛桑正在擦眼睛上的亮片,今天化妆师给她下眼睑涂了太多亮片,不小心揉了下眼睛,亮片就随之掉了进去,她只得想办法清理。 没动两下,看到冲进来的新人娱记,她整个人吓了一跳。 岳辉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哪来的人啊,干嘛的?艺人休息室不知道吗?赶紧出去!” 娱记本来只想看能不能误打误撞,没料到林洛桑眼睛通红,这下觉得有戏能采出好料,冒着风险将话筒举到她眼皮子底下:“请问今天为什么穿了一件很久之前的过季礼服呢?外界都传言你和裴寒舟婚姻出了问题,是真的吗?” “哪来的神经病?!”岳辉一跃而起想踹他,“这他妈是你的采访时间吗,你哪家的啊?懂不懂规矩?” “你哭了吗?!”新人娱记指着林洛桑眼尾的泪渍,举起手机咔咔拍了两张,“这次的吵架是谁的错更多一些呢?!” 林洛桑莫名其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只是自己刚刚滴人工泪液遗留下来的眼药水。 正想问第三个问题,岳辉一把拽起娱记的领子:“有完没完啊,你再闹下去我就要请保安了,想吃官司吗?!” “你拽个什么啊,当事人还没说话呢!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谁不知道啊,你们还在这儿装没事人一样无不无聊?”这娱记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初生牛犊似的什么都不怕,被岳辉一提领子也恼了,“有种你告我呗,没有裴寒舟给你们撑腰你们还能这么横行霸道吗?” 岳辉:“这他妈算什么霸道?我一拳揍得你满地找牙你才知道什么是霸道!” 二人就在休息室内吵了起来,围在门口观看的娱记数量越来越多,眼见着林洛桑和团队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更加觉得事情有了定论,有手快的已经套好模板写好稿子发送了——【林洛桑今日现身红毯只穿千元礼服,是身价暴跌还是另有隐情?面对离婚传言只字不提,网友:豪门阔太人设立不住了,倒贴也换不回老公的爱。】 几个通稿刚纷纷扬扬地一发,有声音从背后传来:“在吵什么?” 众人觉得这声音陌生又耳熟,犹疑着转过头看,看清后吓了一大跳。 裴寒舟自带气场,只是凉薄地扫了一眼,他们便识趣地让出了一条道。 男人手上提着个长款礼盒,拨开人群走到林洛桑身旁后才揭开盖子,将手中拍卖下的裙子推到她面前,蹙眉问:“没裙子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娱记堆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这……这不是上午才拍卖会才拍出七位数天价的那条吗?是裴寒舟拍了?” 大家正面面相觑着感觉剧本不太对劲啊,裴寒舟又拉着林洛桑手腕,示意二人先离开。 林洛桑没料到他会在这儿突然出现,启了启唇,正想说点什么,途径数量庞大等着看热闹的娱记时,猝不及防听到男人开口—— “你昨天说的离婚我考虑过了。” “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裴总:我老婆爱穿什么穿什么轮得到你们指指点点? 今天发两百红包奥 46、46 裴寒舟拉着林洛桑渐行渐远, 本来叽叽喳喳看热闹的娱记们瞬时噤若寒蝉, 嘴角笑容尴尬地僵住, 正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指微微颤抖,疑心是自己幻听。 谁?谁提的离婚??谁不同意??? 是不是搞反了……? 这人物关系不对啊! 而林洛桑被男人带离后台,一路经过吵嚷的正厅侧厅,收获了不少关注目光, 惊讶、犹疑、震撼全都有, 她就带着这些探寻的眼神奔往尽头的窗台处。 相隔正厅大几百米, 这儿很安静, 还能听到夜风拍到窗棂的声音。 灯光幽暗, 只有月光稀薄地借进来几分, 连男人的脸都看不大真切。 她的额发垂落在颊边, 呼吸有些急促,方才想好的措辞全被打乱了。 裴寒舟本在等她开口,但看她只是抿着红润唇瓣不说话,甚至连眨眼的速度都放缓了,便耐着性子再复述一遍:“你不是让我考虑?” “我考虑过了, 我不同意。” 当时的考虑只是随口一说, 既然她已想要脱身, 便没做好男人不同意的准备。 此刻, “我不同意”这四个字宛如被人按了自动播放键, 在她脑中不停地循环滚动,她思维又断了线,好半晌才接起来:“……为什么不同意?” 裴寒舟:“那你为什么要离婚?” 关于这个问题, 她自然是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 她仰头,星光揉碎在眼眉,终于找到了些底气:“你不是说我可以没有任何理由提出离婚吗?” 男人喉结滚了一下:“……” 想到数月之前自己面对合同时的淡然轻松,裴寒舟棘手地捏了捏鼻梁,采取了死不认账模式:“那不是我说的。” 林洛桑懵住:? “合同里说的啊。” “合同是合同,我是我,”他说,“合同的文字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 ???什么?? 林洛桑感觉自己是一拳打在了软垫上,还没来得及听见回响,力道就全反弹回了自己身上。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先骂他无耻比较好,还是要先讨论正事。 裴寒舟望向她:“除非你提出合理的离婚原因,我才会合理地思考这件事,否则免谈。” 她不知道该怎样说理由,更不想道德绑架他,让他去接受自己原生家庭会带来的敏感与逃避,他没有非得承受的必要,所以无需了解,那是她自己的问题。 要强如她,并不愿意展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的喜欢。 所以她只是启了启唇,却是一个音节也没有发出,她最大的能力就是用当初的合同搪塞,然而那并不是男人需要的回答。 终于,在等待了许久之后,裴寒舟选择了让步。 他声音很沉,带着无奈的沙哑:“我觉得你还没有想好,是不是?” 她想说不是,但被他这样问着,内心某处抵抗不住地隐隐松动,“我……” “我也没有想好,”男人极快地打断,像是不想听到她此刻的回答,“我们给彼此一些时间清醒和冷静,这件事押后再议。” 他用的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林洛桑知道他们都是很果决的性格,此刻双方的犹豫,大抵是因为感情这回事确实难以迅速做出定论,并不适合在情绪起伏时商议。 所以她最后定了定头,说:“好。” “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以夫妻的名义相处,如果想清楚之后你还是想分开……”男人顿了顿,“我们再谈。” “嗯。” 其实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并不觉得自己当时的那通电话是错的,但也无法说它就是对的。或许沉淀一段时间之后,她会更清楚十字路口要怎么抉择。 “我的话说完了,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她摇了摇头。 “颁奖马上要开始了,回去吧。” 男人走到她面前,曲起手臂。 她反应了会才觉察到他是要送自己,这才上前两步,拉住的时候轻声道:“你不用送我过去也行的……” 他只是用一句话驳回。 “他们会乱写。” 林洛桑眨了眨眼,没有再反对,随着他的步伐回到了休息室。 外面的记者还没散,正围在一起讨论现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叽叽喳喳胡言乱语的空当,看到裴寒舟带着林洛桑回来,这才彻底明白局势倒戈向了女方,互相交换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后,啧嘴的哗然声传来。 谁也没想到,前一秒还在热搜里被质疑是否即将被逐出豪门的林洛桑,下一秒就变成了婚姻关系的主导者。 但总而言之……反转也是最有意思的娱乐新闻之一。 于是他们立刻重新编撰报道,力图让自己的稿子成为首个,纵使光速被打脸也得受着疼去赶这波反转热度,立刻写出了新报道: 【婚姻生变?裴寒舟后台与林洛桑亲密相挽,力证感情破碎子虚乌有:离婚?不存在的。】 除去林洛桑粉丝,吃瓜的各位也觉得某些媒体今晚像有病一样,在新报道的评论区截图了他们一刻钟前才发的“感情破裂豪门梦碎”旧报道,热切提出疑问: 【我就不说了,宁自个儿琢磨一下宁发的是什么前后矛盾狗屁不通的破玩意?】 【写俩报道的还是一个记者,怎么,是精分了还是被打脸了,我看你不如别写了吧。】 【应该是被打脸,听我一个小艺人朋友说裴寒舟今天出现在后台了,还带了好看的新裙子,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姐姐又要穿着一套房走红毯了。】 …… 将林洛桑送到门口之后,男人这才道:“那我先走了。” 她点头:“你赶紧去休息吧。” 看现在这个时间和他眼下的淡青色,裴寒舟应当是一谈完生意就直接坐飞机来找她了,飞机上估摸着也没怎么睡。 男人走出去几步,她正准备和小暖说话时,又听到他问:“你今晚回不回家?” 她一怔,侧头,正撞进他眼底。 各种回复在舌尖游走过一遍,她眨了眨眼睫,道:“回吧。” 裴寒舟离开之后,门外的娱记仍处在叽叽歪歪的震撼中没走出来,讨论声透过门缝递进来—— “我操,你们刚刚听见没,裴寒舟居然问她回不回家?” “我本来以为会是林洛桑求着问他自己能不能回去,万万没想到是他让她回去。” “我也是,以前跟过裴寒舟的采访,真的好少见他用那种语气说话哦。” 林洛桑隔绝掉外面的讨论声,问小暖:“岳辉呢?” “辉哥叫保镖把刚才那个闯进来的娱记赶出去了,他自己也出去了,可能去协商解决了吧。” 小暖指指桌上:“裙子,要换吗?” 她这才想起来,进了换衣间把裙子换好,站在镜子前发了会儿呆。 带闪钻的浅粉色羽毛纱裙,上半身裹胸带刺绣,又有星星点点的钻石镶嵌其上,羽毛裙摆掩映下还有颗颗饱满光泽的珍珠,奢华而璀璨。 小暖翻了翻袋子,意外有新发现:“这里还有一对耳环……!正好,我们今天都没有耳环。” 来得太急,没借到耳环,林洛桑就干脆没戴,想不到裴寒舟居然也准备了一对羽毛耳环,盒底还有配套的一枚戒指。 小暖很快认出牌子:“妈呀,宝诗龙的,我上次看到过,网站上甚至根本没有报价……” 小暖被贵到灵魂颤抖,手都不自觉握紧:“你赶紧戴着吧,我好紧张,如果在我手上掉了,我这辈子打工都买不起上面的一颗钻。” 林洛桑:“……辉哥给你开的工资这么少吗?” “是这个太贵。”小暖正色,“如果被记者看到估计又要疯了,太贵了,不比这裙子少。” 果不其然,她再现身颁奖典礼拿到“年度金曲奖”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她换了条裙子。 尾摆在地面上拖动,裙身在灯光的照耀下潋滟无比,如水波般荡漾开层层碎光,矜傲而动人。 她就这样微微倾身,拿着奖杯发表感言,指尖白皙纤长,五官在高清镜头的放大下仍美艳不可方物,光华流转,顾盼生辉。 ——堪称完美的状态,足够让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就连前几排的大咖艺人都为她八卦起来了: “发现撞衫就立马换裙子?joshua martin团队十几个人做了一年多的那条是不是?前些天我看到展览了,还想着说拍卖的时候去看看,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林洛桑拿下了。我的天,得多有钱才能这么为所欲为。” “其实我觉得她之前穿那个便宜的只是觉得好看而已,那些媒体和网友戏太多了,这不,人家立马又可以穿七位数的衣服戴七位数的珠宝,不受宠真的不存在的。有钱人才不在意自己穿的有没有钱,在意这些的都不是真的有钱。” “就算没有裴寒舟她也有代言商啊,我经纪人昨儿还和我讨论,说她在接触国际高奢的代言了,拿到了以后也不愁没有红毯战袍,某些人真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 似乱非乱的一夜总算过去,热搜对这个盛典的呈现,以林洛桑开场,用林洛桑结束。 开场是她和裴寒舟的“一拍两散”风波,结尾则又是裴寒舟给她送裙子送珠宝、她艳惊四座成为总结。 吃瓜群众讨论得不亦乐乎,微博针对她的柠檬树也开了花结了果,纷纷质问傻逼媒体哪有豪门弃妇这么光彩照人。 岳辉翻着微博,十分感慨:“这么美总能够堵上酸鸡的嘴了吧?” 过了会,又凑过来问她:“话说你和裴寒舟……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的样子。” 林洛桑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憩:“说来太复杂了,等确定下来再和你说吧。” 岳辉“噢”了声:“但是我觉得不管怎么说,就冲他今天给你送裙子这一点,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岳辉自动把话题归到了裴寒舟有错的那一类,徐徐劝说道,“你看当时那些傻逼媒体一个二个等着落井下石,但是呢,我们裴总从天而降,突然就将你……” 岳辉又开始大谈特谈,就在这时候,盛千夜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盛千夜截图了林洛桑今晚因穿着霸占娱乐头条的新闻,发来了无数个问号:【你真的提了离婚吗?你是不是梦里提的?有谁提离婚还能戴宝诗龙,你是在逗我吗??】 纪宁给出新的想法:【可能是裴寒舟为了挽留她。】 盛千夜:【那倒有可能。】 看到林洛桑没说话,盛千夜迅速给出了一个艾特,示意她出现:【话说,你和裴寒舟现在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儿啊?我没明白。】 林洛桑总结了半天,最终发出去一行—— 【他说还是按照夫妻关系先过下去,等我们俩有一个冷静期了再聊。】 【你同意了这个提议没?】 【同意了。】 盛千夜说:【说不定再过一个星期你发现你就不喜欢他了呢,然后你们又可以相安无事地继续你们的塑料婚姻。】 说着说着,盛千夜觉得自己讲得越发有道理:【真的有可能,有时候心跳发送的讯号有偏差,再多接触一阵儿你可能就说不出他哪里好了。】 林洛桑:【我其实现在也说不出他哪里好。】 盛千夜:【??】 这男人,高傲、冷漠、记仇、阴晴不定又毒舌,有时候还特别不要脸,可偶尔流露出的温柔瞬间,却总能触到她最难以抵抗的部分。 他对她真的不算差,她知道的,尽管知道那只是他对身边人的常态,尽管知道他只是在众人面前卖她面子,尽管知道他也有他的目的,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沉默了会儿的纪宁在这时候发来消息:【[音乐]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音乐]】 林洛桑:【?】 盛千夜:【???这么会点歌你去当dj打碟吧。】 话题不期然跑歪,纪宁又替自己拉了回来:【也许桑桑你并不需要这么避之不及,有可能裴寒舟也是有一点喜欢你的呢?】 林洛桑没说话。 以她缺失的那一块来衡量,要想获得安全感和走下去的信心,她需要的不是可能喜欢或是有一点喜欢,她所需要的程度与专一,严苛到她根本不抱会遇到的奢望。 及时止损总好过互相折磨,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互相折磨对双方是多大的累赘和负担。 【比起去思考一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这种虚无缥缈的,想也想不出正确答案,】盛千夜说,【还不如寄希望于冷静期之后桑桑就不想离婚了呢。】 【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离总比离要好,外界对女艺人的风言风语我们可以不在乎,但是离婚这件事对事业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除非可以站到顶尖无人可取代的位置。】 虽然答应给彼此一个沉淀期,但起码到现今为止,林洛桑依然觉得二人情感的天平是自己这边更重,因此想要离婚的念头仍旧强烈。 这一段时间,就当是留出更多的时间,让裴寒舟去消化这个对他而言突然的提议。 也让她,再多眷恋一下这泡沫般的温存吧。 /// y市,总裁办公室内。 罗讯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你送完衣服就走了?” 裴寒舟蹙眉,漠然地看着他:“不然?” 罗讯不能理解,拍着桌子把头探过去,让男人更清楚地欣赏自己眼底的不解。 “你是不是傻逼啊,送完裙子怎么能直接走呢,嫂子才和你在电话里谈完离婚啊!才谈了离婚,你怎么能事情做到一半,这么潇洒地就走了呢?!?!” 裴寒舟:“那我应该怎么样?” 罗讯的陈词愈发激昂,“干她啊!” 男人眉头愈发紧皱:? “老婆不听话,多半是欠干,干一顿就好了。” “……” 说完垃圾话,罗讯终于切到了正题:“不是,怎么着也得嘘寒问暖一下吧,这很难吗,这比你搞几百个亿的大项目还难吗?张一张你那漂亮的嘴巴说几句漂亮话你是能死还是怎么着?你是从小到大没吃过糖吗嘴巴闭那么紧?” 裴寒舟:?? 罗讯:“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而且喜欢被人挂念和关心的感觉,明白吗?不然你以为那些又丑又渣的油腻男上哪里谈到那么多女朋友的?用脑子啊,脑子和嘴巴!” “而且她那时候刚被媒体围攻过,你他妈都累死累活都送裙子了,就不能再陪人家出席下颁奖典礼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告诉那些傻逼媒体——你们写你妈呢。” “这!这他妈才是刚经历情感危机的男的该做的!你要告诉她你关心她!你在乎她!你心里有她!!” “而不是生意刚谈完就坐飞机赶回来不让她知道;飞机上一秒钟都没合眼不让她知道;挑裙子挑了多久也不让她知道;在机场等那磨磨唧唧的柜姐送珠宝来等了多久也不让她知道。” “你想让她知道啥,知道你穿西装的背影有多么好看??” 裴寒舟:“…………” 沉吟片刻,男人反唇相讥:“去意大利是不是你提的?” 突然被狙的罗讯:?? “你他妈,你不会连去意大利都要怪老子吧?又不是老子带你出去旅游搭讪美女被嫂子发现她要跟你离婚,那是既定行程我们去谈工作的啊!!” 裴寒舟抬起眼,目光锁定:“但是我,就是和你一起去的。” 罗讯目瞪口呆:“操.你.妈.的关我屁事啊!你怎么不怪飞机没有延误三天两夜这样那天晚上你就可以待在家了?” 裴寒舟:“因为飞机延误你也会让我来在舟开视频会议。” 罗讯:“……” “我他妈真惨。” “话说回来,”罗讯很快又以“前辈”身份占得上风,“提离婚这个我是今早知道的,但是合同里的离婚条款我是刚刚才知道的。什么叫可以随时提出离婚且不需要理由,你写这一条的时候脑子里在想啥呢?” 男人本在低头批文件,看了一行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盖上笔帽,将笔扔在一旁:“不知道,可能觉得看起来大度吧。” 顿了顿补充道:“我嫌麻烦。” 大概是名利场内经历过太多类似事件,加上他素来又是个很讨厌冠冕堂皇的人,因此讨厌一切美化原本目的的行为。在当时的设想中,身为裴寒舟的妻子,对方有可能会因为想要分走他的一部分资产而提出离婚,但这样肮脏的理由并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讲,女方一定会找到更有理的根据点来对他进行批驳,或是打情感牌,总之一定会罗列出一堆他听起来就头疼且烦躁的东西—— 为了避免心情被影响,他宁愿直接分走那点资产,反正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还可能因为折腾这个而无心处理更多更大的项目,于是便防患于未然,加了这个条款,不愿让自己陷入被纠缠的境地。 双方都落个清静,也不至于闹得太难堪。 “大度?”罗讯对男人讲述的理由感到无语,“老婆都要跑了还大度呢,您是要当宰相肚子里撑条船吗??” “这么喜欢说话,”裴寒舟阴翳地扫他一眼,“嘴巴里上了发条?” “……” 罗讯即刻为自己平反:“你懂什么啊,你什么都不会,我现在在这儿给你指点迷津呢你还用言语中伤我?我可以告你人.身.攻.击。” 男人淡淡笑了声:“指点迷津?你很有经验?” 罗讯挑起一抹自得的笑,扬了扬头:“差不多吧。” 裴寒舟:“那你为什么没有老婆?” 突然又被攻击的单身贵族罗讯:??? “你有病吧??” 二人正斗得不可开交,秘书过来敲敲门,礼貌提醒:“五分钟之后有一场会议,请准备一下。” “准备个头准备,你看看你们boss这像是有心情准备开会的样子吗?” 罗讯刚数落完秘书,就看到男人站起身来穿外套,遂及时改口,笑了笑说,“也对,不工作怎么赚钱给老婆买小裙裙和宝诗龙呢。” …… 虽然人到了会议室,但并不代表心一定在。 以往从不走神的裴寒舟竟接连放空数次,想到自己让彼此都有一个冷静期的说法,生怕下一秒钟就又收到讯息,是她说:我已经沉淀很久了,我想清楚了,我们离婚吧。 他看手机的频率也引起了罗讯的注意。 罗讯终于忍不住侧耳道:“你在等什么?等人给你发消息?这么魂不守舍得等到什么时候,要我说,有事那你就主动出击,不要等别人来找你!这么想收到消息你去发啊!” “我不想。”男人掀开眼睑,非常有逻辑地道,“如果收到了,就是你的错。” 罗讯:??? “我是你们婚姻的背锅侠吗??” 会议好不容易开完,男人仍是坐在位置上思索着收到离婚短信的概率,面对着罗讯推过来的报表,他蹙起眉头:“我只有一个问题。” 一谈工作罗讯就发怵,毕竟男人谈起工作来针针见血,招招直击命门,他心里隐隐有些打鼓,壮着胆子回:“您说。” 男人垂了垂眼,严肃地问—— “她为什么想跟我离婚?” 罗讯侧了侧头:“……” 罗讯烦得要死,拍了拍报表:“成天到晚就是儿女情长,你能不能干点正事?” 在男人的目光下又点了点头:“好,关乎人生幸福也是正事。” “我怎么说呢,”罗讯揉了揉脑袋,“毕竟我也不是嫂子,我只能说努力分析一下,我觉得应该还是朝夕相处的积怨在这时候爆发了吧。” “积怨?” “对啊,比如你钢铁直男,又或者约会的时候不解风情……” 裴寒舟打断:“我们没有约过会。” 罗讯看了他很久:“会都没约过,你他妈还有脸问我她为什么要离婚??” “就算是形式夫妻,偶尔的约会去增进情感交流也是很有必要的,就像是合作伙伴定时要吃饭一样。”罗讯说,“大家在饭桌上哥俩好的时候觉得咱们是真的哥俩好吗?不一定,也可能在心里互相辱骂,转眼就捅对方刀子。” “所以偶尔约一下会也是可以的,不是只有小情侣才能约会的哈。” 裴寒舟愿闻其详:“再细致一点。” “这他妈还能怎么细致?” 罗讯拍了拍脑袋,随便刷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推过去:“喏,看这个。” 他点进的正是岳辉的朋友圈,岳辉在昨天发送了一条激情辱骂喜茶排队三小时压货不给的情况,还在末尾艾特裴寒舟建议收购。 裴寒舟逐字逐句地看完后抬头:“你怎么会有岳辉的微信?” “当时联系就顺便加了,这不是重点,你妈的,”罗讯指了指底下林洛桑的回复,“看到了吗,助理问到底是什么味道值得等这么久,自己很好奇,嫂子回了句我也。” 似是灵光一闪,罗讯满意地拍了拍裴寒舟的肩膀:“约会吧,这正好是个契机。” “谁约会请喝茶?” “谁让你请喝茶了,你把人家带出去玩顺便买一杯啊!” 罗讯崩溃地摇了摇头,“如果有恋爱学校,裴寒舟,我毫不怀疑你他妈甚至根本没资格毕业。” “……” 当天,罗讯将裴寒舟锁在会议室内,逼他看完了整整十个视频排行榜前列的秀恩爱vlog,才放他走。 让他离开时,罗讯还不忘提醒:“依葫芦画瓢举一反三总会吧?送分题的题型我已经告诉你了,再不能得分我就希望你反思一下自己。” /// 林洛桑到家时已经快十点,好像也没有离开多久,再进来时心情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甚至还久违地有点想念。 她坐在桌边喝了几口柠檬水,麻团在她腿边转来转去:“主人主人,爸爸回来了。” “是吗,”林洛桑环顾四周,“哪儿呢?” “车库,车已经到车库了。” 她笑了笑:“到车库你都能识别?” “坐电梯我也可以识别,不要瞧不起我。”麻团转了两圈。 林洛桑失笑,拍了拍麻团的脑袋,等着男人回来。 然而等了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过去,男人还是没有上来。 “你是不是感应出错了啊,”林洛桑俯下身去检查麻团有没有掉零件,“你爸没回啊。” “回了。”麻团固执地说,“车在九点五十九分进入车库,爸爸在十点离开座位,但车一直没熄火。” “真的假的……” 这倒是说得林洛桑害怕起来了:“他不会被绑架了吧?” 麻团说,“我可以调出监控给主人看。” 林洛桑正准备应声,麻团又忽然说:“车子熄了。爸爸进电梯了。” 林洛桑还是觉得可能是哪个信息传输过程有误,没想到男人就跟随着麻团的声音一同打开了大门。 “……”还真没出错? 她奇怪道:“你一个小时之前就回来了?” 男人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她指了指小东西,“它告诉我的。” 男人深呼吸一口,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自己想好的铺垫和过渡都省了,接着她话题直接道:“走吧,跟我出去。” 林洛桑:“去干嘛?” 身后的家门关闭时,她听见男人的回复。 “约会。” 她被空气呛了两下,第一反应是去看他手上的表:“现在??” “对。” 从没见过如此率性而为不走寻常路的约会,想必这直男也不清楚约会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林洛桑由着他答了声,但并不觉得这会是大家平常所说的约会。 到了车库,她拉了拉车门,发现没开。 “车你没打开吗?”她探头去问裴寒舟,“打开一下,我上去。” 裴寒舟:“稍等。” “你先去开一下后备箱。” 林洛桑沉吟良久,这才问:“我今天坐后备箱……?” 就算提了离婚他生气要整她也不必这样吧? 男人避而不答,只是说:“你先开一下。” 她折身走到车子最后,用了把力掀开后备箱盖子—— 后备箱里突然窜出几个气球,向上欢快地奔腾时带出一捧花束,车内被挂上了彩灯,此刻正一闪一闪地亮着。 她看向裴寒舟:“这个……” 在脑内预先演练的话此刻只觉难以启齿,音节哽在喉咙口吐不出来,男人喉结滚动几下,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后备箱有零食,饿了的话可以吃。” 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林洛桑:……??? “那这个花……” “什么花?”男人如同不解般走到她身边,看过之后才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哦,可能是和花卉公司的战略合作。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抱着吧。” 林洛桑:“…………” 把气球解开拿过了花,她上车时,又发现副驾驶上多出了一杯喜茶,看样子应该是多肉葡萄,岳辉昨天拿着杯子在她们面前激情辱骂了一下午。 她有心理准备了:“这个是在舟和喜茶的战略合作是吗?” “不是。” 男人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微阖眸,喉结再度滚动几番,如同怎样都无法把要传递的话说出口。 半晌半晌,他启唇:“可能是罗讯买的忘了带走。” 裴寒舟,你完了。 林洛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点着头想看这男人还能做出多少荒唐的假设,等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时才问:“车子里的汽油也是司机自己加满的对不对?这个车窗升起来也是你不小心按到的吧?说要约会呢,是有机器人操控了你的大脑吗?” 裴寒舟:“……” “不是。” 大概过了整整二十分钟,林洛桑都把茶喝完快睡着了,听到男人似是万分艰辛地吐露心声:“和你约会……是因为我想。” 二人下车时,林洛桑才发现附近的人并不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快十二点了人还这么多,且都在往前面挤。 她没戴口罩,只能努力地低下头将脸颊埋在围巾里,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手不期然被人握住了一瞬,那手掌快得一触即离,她不敢抬头怕被人发现,只能用余光努力去瞟是谁在拉自己。 可惜她还没看到,手就被人松开了。 应该是谁牵女朋友认错了吧,她想,这儿人太多,找错人也情有可原。 林洛桑捂住围巾,去找人群里最高的那个身影,艰难挤到他旁边。 男人过了几秒才转头看她,夜色幽暗,她看不清他表情是否有变化。 “过来了?”男人道,“刚没找到你。” 她扯了扯围巾,心想果然那一拉是被人认错了,垂眼答着:“嗯。” 二人穿梭过人潮,男人呼吸又开始有些紊乱,林洛桑这才顿悟过来去看人群:“天哪,你怎么能待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刚刚有人喷香水了吗??” “没事,”男人缓了会儿才站起身来,指着另一边,“走这个通道,没有人。” “你确定吧?你包了?”她着急地问,“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回去吧,大晚上的我也困了。” “你不困。” 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才喝完一杯茶。” “……”合着在这儿等我呢是吗? 沿途为了照顾男人的综合症,林洛桑紧张地走得很慢,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才反应过来—— “这是约会吗,我们怎么走了这么久?” “就快到了。” 男人恢复了大半,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最高点,“去那休息。” 走到男人指向的目的地后,林洛桑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大半夜爬到了山顶。 绝了。 上次纪宁还在群里问“录节目的时候纪时衍定地方,带我爬山是真实的吗”,此刻,站在顶峰,林洛桑只想说: 真实的。 直男约会喜欢爬山,太真实了。 她甚至还在大半夜不睡觉过来爬山,纪宁那点苦算得了什么。 在山顶休息着休息着林洛桑就倦了,不知何时睡倒了过去,蓦然被远处的欢呼声唤醒意识,紧接着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睁眼。” 她睁开眼。 辽阔而起伏的山脉漆黑一片,却蓦然有光芒自水平线上缓缓攀升而起,点亮眼前的世界。 日出的那一刻映入眼帘,云雾裹挟着暖橙色的光华释出,晨光雾霭,自然的壮阔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她瞬时清醒,忘记了眨眼,不自觉感叹道:“好美。” 裴寒舟看着她,低着声嗯了句。 终于明白这男人折腾这么久只是带她来看个日出,虽然无言,但看在日出还算漂亮的份上,勉强可以原谅。 下山时正好碰到一面很有故事感的墙,上面挂满了牌子。 一边的老人解释道:“这是欢域山,来这里要挂牌是传统。” 又将箱子往她面前颠了颠—— “抽一个吧小姑娘。” 箱子都被推到了面前,她也只好抽取,抽完后递到老人面前。 “你抽中的是秘密,”老人笑,“后面那位是你先生吗?” 林洛桑看着被自己要求离人群十米外的裴寒舟:“是的。” “你和你先生一人一个吧,在牌子上写下自己的秘密哦。” 她走过去,递给裴寒舟一块,复述了老人的话,又给他一支笔:“我本来觉得好无聊,但是看老人家不容易,写吧写吧,写完回去睡觉。” 她没当真,在牌子上随便写了个“我是仙女”,没料到老人竟然让他们交换。 林洛桑:“这个还要互看?” “当然,只有心愿牌才能挂,秘密牌是只能交换的。” 她无言以对,强行和裴寒舟进行交换,看着男人读过自己那孤独求败四个字后浮现出的复杂表情,下意识觉得他也没写什么正经玩意儿,翻开。 竟然是很长的一段,好像是认真的。 她敛了嘴角的笑,仔细地一行行看着—— “其实, 我后备箱的玫瑰是自己摆的; 喜茶是我排队买的; 欢域山看日出的角度是我找好的; 你的手是我牵的。 这次约会,希望你也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15555551我真的很想提示这个裴总牌牌的深意,但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请大家仔细探索我相信总有一个宝贝会发现的!!! 今天也有红包哦不知道发几个看你们热情吧(?) 还有,最近有一个诗会活动,宝贝们在评论区第一行写“元宵赛诗会”,后面跟诗的具体内容就可以参与啦(诗要和《热恋你》这篇文有关),第一行一定要写“元宵赛诗? ?”噢~! 本文一等奖(1位)五千晋江币,二等奖(2位)三千,三等奖(3位)一千!!被网站选评选中之后还有更多!! 来吧!!施展你们的才华!!我看有些小天才每天在评论区作诗作的挺带劲的0v0 47、47 日光熹微, 清晨的空气带着湿润清甜的气息, 林洛桑盯着手中的牌子沉默了会儿, 这才将它挂到指尖,转过头问裴寒舟:“你知道写这个对方是会看到的吗?” 他阖了阖眸:“我知道。” 她眉尖一抬:“你怎么知道的?” 这他也提前勘探过? 他无奈:“刚下山的时候看到了,你给我那支笔是前一个男生写过的。” “……哦。”她嘀咕,“我怎么没看到。” 裴寒舟:“你在忙着拿手机拍日出。” 林洛桑哽了哽, 这才摩挲过手中的木牌, 问老人:“这个是我们带走吗?” “不用, ”老人伸手接过, “既然是秘密, 看过之后我会把它们一一都焚毁的。” 而后继续下山的一路, 林洛桑都在思索自己牌子里那四个字的废话有没有浪费资源去焚烧的必要。 好在他们走得早, 人潮大军这会儿还没有抵达,林洛桑回头看了看即将蔓延过来的黑压压一片人头,扯着裴寒舟袖子小跑起来:“走走走,赶紧上车。” 熬夜再加上随便睡了会,她整个人意识其实不太清明, 跑的时候忘记遮脸, 被路人认出猛地拍了几张照后才意识到不对, 提溜着围巾转了几圈, 将大半张脸盖得严严实实还差点连视线都遮住。 鼻嘴被捂住, 剧烈运动后氧气供给不足,上车时她差点生生被自己给憋死,将围巾拉到脖颈处大口吐息, 却还是觉得有些使不上力,按在扶手上的指尖泛起淡淡青白色。 男人无语地把她围巾解开几圈,扯下来扔到椅背上。 这下总算舒畅很多,林洛桑手指的力道松了松,“谢……” 谢到一半想起来他好像不喜欢自己说谢,她又抿了抿唇,此刻,正好有一杯水递上来,填补了她沉默时的空白。 她转头抬眼,男人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捏着小杯子,倒了杯温水递到她面前,有雾气袅袅升腾。 林洛桑愣了几秒。 男人很快催促:“不渴?” 她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眨了眨眼,不高不低地“啊”了声,伸手接过杯子:“渴的。” 喝之前她下意识吹了两下,又想起了什么,再度侧眸很认真地看着他。 “这杯水也是罗讯不小心留下的吗?” 裴寒舟:“…………” 意识到她又在吐槽自己的言不由衷,男人敛了敛眉,低声道:“你有完没完?不喝给我。” 她噙笑避过他来拿杯子的手,一翻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争抢之后,她守住了自己的水杯。 双手握住低头去喝的时候,终于憋不住了似的笑出声,她舌尖压出的笑音气流冲到水面上,水珠被溅起,有一滴沾上她鼻尖。 轻盈剔透。 她缱绻眼睫被雾轻飘飘地包裹。 男人就这么看了会儿她,本来蹙着的眉头,不知道怎么,又平了下去。 喝完之后她把水杯还回,又看着他倒了一杯。 裴寒舟:“怎么?” “跑太累了,再让我喝一口。” “……” 简单地饮食之后,二人启程回去,沿途如同连环版画,她感受着天一寸寸地亮起。 忽然又想到男人写的那块牌子。 有很多话在唇中绕了绕,转念她又作罢。 也许是她多虑,男人写的时候可能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只是她职业病作祟,才觉得看起来有点儿像藏头诗。 还是别问了吧,免得他否认和奇怪时气氛尴尬。 她靠上车窗,困意席卷而来,抵着窗户快睡着时,蓦然想到个问题——刚刚在山顶的时候,她是枕着什么睡着的? 可惜没来得及想出答案,她沉沉地被拽进梦里。 再醒来时车已经进地下车库了,她揉揉眼睛,下车时把座位旁边的花一并抱走。 男人瞧了她一眼,像是在说约会结束了还抱花干什么。 她解释:“回去之后放在花瓶里加水还能养一阵子,这点常识你不知道吗?” 裴寒舟颔了颔首,几秒后才再度转了头:“这是常识?” “是啊,”她说,“没人告诉你吗?你没收到过花?” 裴寒舟敏锐地感知到,他妻子好像不仅收到过花,还收到过很多次。 “这常识谁教你的?” 她蕴着笑眯了眯眼,“你猜。” …… 回去之后总算能休息,她迅速洗了个澡爬上床,本打算看看微博就睡觉,结果等了半天,浴室里的男人都没出来。 他又是开车又是等日出的,她先睡好像不太礼貌,于是躺在床上恭候裴总大驾光临,这会儿发现水声不仅停了,浴室里还没个动静。 ……该不会是过度劳损晕了吧? 或者是昨晚闻到那股香水味就不舒服了,但一直强撑到现在才崩盘? 犹豫再三,她决定去看一看。 但又不能直接闯进去欣赏男人洗澡,她没有这方面的癖好。 林洛桑站在门口纠结半晌,决定先把门打开,然后把灯关了试探一下。 裴寒舟正躺在浴缸里舒缓,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速,冷不丁听到浴室门锁的响动,紧接着,一双手就伸了进来。 她白皙的手指在墙上一顿乱摸,正当男人不明白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在干些什么的时候,伴随“啪”的一声,浴室陷入一片漆黑。 “……” “你干什么?” “没什么,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她含混不清地咬着鼻音提醒,“你洗两个小时了!” “洗到最后还没动静,这不够吓人吗?” “知道了,”男人捏捏眉心,“这就起来。” “噢。” 她撂下一个语气词,然后细长手指将门关拢。 伴随着她的离开,外面投入的丝丝亮光被隔绝,浴室彻底陷入昏暗。 男人意味深长地叹息了声,站起身去开灯,即将按下开关时,门又蓦地被人打开。她像是想起了自己没帮他开灯,结果门一拉看到男人毫无遮掩的胸膛,吓得惊叫一声落荒而逃。 男人拿起浴袍边穿边往外走,站定在她面前,低声道:“……被吓到的人应该是我吧?” 林洛桑本来在盖着被子装死,闻言鲤鱼打挺从床上腾起:“你有什么好被吓到的?” 她伸展开自己的五指:“刚刚帮你开关灯的,是这双无价之宝。” 裴寒舟懒得跟她贫,摁了摁眉心走到床边,背靠着床沿闭目休息。 她本来想关灯睡觉,看了他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男人没睁眼:“什么?” “就是昨晚那个……人不是很多吗,看你好像很不舒服,”她道,“现在好了吗?会反胃恶心什么的吗?” 他道,“有一点。” “那怎么办啊,”她看着天花板,“要买什么回来压一压吗?橘子汁?陈皮?止痛药?晕车药?” 男人许久没说话,她察觉到异样,转头看他。 裴寒舟的黑眸一眨不眨地锁着她,淡声问:“你这是在关心我?” 没想到等了这么久这男人就说出这一句屁话,她气结半晌无话可回,最终提着枕头就砸了过去:“我去你的吧!” 说完她就转过身背对着他,男人关了自己那侧的灯,她也渐渐睡着。 下午两点多,岳辉一通电话把她唤醒:“你在哪儿呢,怎么不回我消息?” “在家,”她缓了会儿才说,“昨晚熬夜了,所以早上没去排练。” “我就说呢,等半天也没等到你通知我们出发。” 岳辉说:“那下午还去吗?” “去,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四点半到六点有个空档,你确定去的话我就和节目组联系。” 林洛桑:“好,我现在起来。” “等你差不多快好了的时候跟我讲,我们去接你。” “嗯。” 挂断电话,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余光正好瞧到男人还在枕边。 没想到他还在,她的懒腰阵仗大,发现时手臂已经来不及收回,就这么直直蹭过男人脸颊,落到了他肩胛骨上,似小力锤了下。 男人蹙了蹙眉。 她心头一跳正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男人却动了动,温热手掌从被子里钻出,握住她的手腕。 “别闹。”他声音里带着低哑的磁性,“再让我睡会。” 林洛桑眨了眨眼,将手臂从他手心里抽出,“谁、谁不让你睡了吗,我伸懒腰不小心打到你了而已。你睡吧,睡到明年都没人管你。”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打算洗把脸吃点东西就出发。 午餐她吃的是鸡胸肉加紫薯,正拿着叉子戳来戳去,发现男人也起来了。 他的疲态驱散了不少,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 林洛桑本还担心约个会自己会不会变成千古罪人,幸好男人没她想得那么娇弱。 男人站在桌边问她,“什么时候出发?” 她略作思索:“你听到我讲电话了啊?” 又忽然反应过来,开始在身侧摸索自己的手机:“忘记跟他们说来接我了,得……” “不用了,”裴寒舟道,“别发了。” 她含着叉子抬眼:“怎么?” 他取下外套:“我送你过去。” “你顺路吗?下午没什么事儿?” 他喉结滚了滚,过了片刻才垂眸道:“嗯,刚好要去说一些事情。” 既然可以不用等岳辉他们就出发,她当然乐意,给岳辉发了消息让他们直接去演播厅等自己,岳辉发了个问号,但很快说好。 发完消息后她满意地起身,听到男人道:“走吧。” “你还没吃吧?吃了再走呗,”她不知道他在急什么,“我刚好把这些花弄一下。” 男人沉吟了会觉得也对,便折身去了厨房做午餐,她刚洗净几个花瓶,在卧室和客厅摆好,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味。 真是作孽,为什么他连炒个饭都这么香。 林洛桑无声潜入,在男人舀了一勺准备试味道的时候率先将嘴巴凑了过去,吃完之后还非常中肯地点头评价了句“还可以”,就深藏功与名地再度飘了出去。 男人看着她背影无语凝噎了会:“早知道连你的一起做了。” “不用,我吃一小口就好。” 她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光速上楼躲避香味的诱惑。 半小时后二人出发,车行驶到一半,男人问她:“什么时候排练完?” “七点多吧。” “之后呢?” 她转过头,磨了磨牙:“健身。从八点到十点半。” 裴寒舟:“你健身朝我磨牙干什么?” “你知道昨晚那杯喜茶热量有多高吗,”她生无可恋地后仰,“女艺人的人生里是不允许有这种高热量饮料存在的。” “健身房在哪?”他问。 林洛桑说:“私教在公司附近,如果练晚了的话可能就在公司那边睡了吧。来回折腾很累。” 说完她又叹了句:“我们负一楼怎么不是个健身房呢?” …… 抵达演播厅时时间掐得正好,岳辉在门口等着她,看见熟悉车辆赶忙凑过来,趴窗边正要开口,结果看到驾驶座上的裴寒舟吓了一跳。 后头的工作人员看到裴寒舟出来也被吓到,连说了几句裴总好。 围栏旁边是等着她上班的粉丝,她在门口多停了会儿,让她们拍照。 今天天冷,她和岳辉说:“你等会把我柜子里的暖宝宝拿点出来发给她们吧,我马上进去了。” 岳辉说好,然后招呼旁边的小暖:“小暖你过来,粉丝拍上班图呢,你别入镜。” 小暖和一众无关人员被清走,按理来说走道正中只需要留一位艺人即可,但现在…… 岳辉看了一眼站在自家艺人旁边的男人,反复几道张了张嘴,却没敢出声。 小暖低声,“要让裴总也往旁边去点儿吗?” “按理来说是要的,”岳辉挠了挠嘴角,“你敢吗?反正我不敢。” “我也不敢。” 岳辉说,“裴寒舟这么聪明,我觉得他应该是识大体,能明白我们意思的。” 旋即,岳辉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小梁!你还离桑桑那么近干什么,远一点啊,不知道画面中心只能有桑桑一个人吗?!” 无辜的小梁睁大了眼睛,用手比划着,示意自己都快退到大西洋去了。 很快,小梁收到一条消息。 辉哥:【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没影响拍摄,但是真正影响的那个我不敢叫他,只能大点声说一下规矩,刚好你离我最远才这样的。】 小梁想到刚刚男人从车上下来的气势,不由得也抖了抖,理解万岁道:【我明白的,没关系。这样一说他肯定就会离开桑桑了吧!】 岳辉和小梁满怀希望地抬头。 裴寒舟只是淡淡扫了方才大声宣告的岳辉一眼,紧接着,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仍然坚定不移地站在原地,甚至还随着林洛桑的目光看了看对面粉丝的镜头。 小梁:? 岳辉:?? 不是,您以为这儿拍全家福呢还和您夫人站一块儿看镜头? 贴得这么近,到时候粉丝后期p都p不掉你的你知不知道啊! /// 上班图拍摄完毕,林洛桑和众人一块儿进了演播厅,在后台碰到好几个刚排练完的嘉宾,一一打过了招呼,还被阿怪拉到电脑前:“桑姐姐来帮我听听,他们非说我这段有点怪!” 她索性坐在桌边帮阿怪听旋律,听了两遍后才开口道:“好像是有点……是不是唢呐的声音加得太多太大了就显得很吵?这个乐器本来就很抢关注点,力道一重就让人听不到别的乐器了,你可以把唢呐调少一点,肘风琴多加些。” 阿怪思索了半晌,这才点头说:“有道理,那我等会去改改。” 前几期晋级的殷鹏池在旁边笑他:“你这孩子……我们刚刚都这么说的你非不听,非要林洛桑说你才肯听是吧?怎么,就你桑姐姐说的有道理一些?” 华鸿哲也无语地拍他脑袋:“我真是啊,早知道一开始就让洛桑说你了,看来你只信她啊。” 阿怪嘀嘀咕咕了几句,桌旁又是一阵哄笑,再度把话题移到了林洛桑身上。 一旁的裴寒舟抄手冷眼看着那边局势,声音里也裹上几分寒凉:“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岳辉喜滋滋地看着他们闹腾,过了好半天才发觉男人是在跟自己讲话,赶忙答道:“对对,是的,大家一直都比较融洽……” 裴寒舟:“一直都有这么多男的?” 岳辉:? “对,节目女嘉宾特别少,可能长得好看点的女嘉宾都去做真人秀拍戏捞快钱了吧,除了桑桑好像就剩下希慕了,但希慕平常也是酷哥打扮。”岳辉越说越乐,“网上都说每一期开会的时候,桑桑就像是理工院的唯一一个女生似的,总是受尽照顾和关爱。” 岳辉如数家珍,对于艺人受欢迎感到与有荣焉,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可说到最后感觉怎么越说越冷,转头去看男人的表情,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极度黑脸了。 岳辉抖了一下,后退几步,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说错了,硬生生把一张向阳笑脸拧成哭脸,还非要再强调一遍: “不知道是只有一个女生还是因为长得漂亮性格好,桑桑她真的蛮受宠爱的。” 说完瞥见男人神色又阴翳几分,岳辉自个儿莫名其妙地琢磨道: 他说错话了没有?没有啊,老婆受欢迎这事儿不该高兴吗! 最后大家的欢快会谈被裴寒舟打断,他提醒林洛桑该上台表演,林洛桑这才想起自己有正事要干赶紧离场,导演组也接到裴寒舟抵达的消息,这会到后台来迎他。 “您来了?” “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他说,“你们有没有什么准备开的会议?” “啊,有的,明天有一个,但是今天可以提前开了,反正大家都在。” “好。”男人敛眸,“随便让我开开就可以。” 总导演看着这位爷面色不善,一时间拿不准这个会到底是真随便开开,还是裴寒舟在说反话要好好整治他们一番。 但他们最近对林洛桑还不错啊。 怀揣着紧张与期待,会议人员很快到齐,一场突然的会议就这么提前召开,主座上还坐着神情冷峻的男人。 以前整过林洛桑的姜满这下是彻底怂了,吓得说话声都在抖,尽管助理一再为他壮胆说那些事都是交由别人去办的,但姜满仍在注视中感觉到万分难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男人一直没说话,但看向他的目光好像就是比看别人时要更让人胆寒一些。 这个会议的主题也没什么特别的,走形式的一次思维碰撞和报告而已,具体阐述了还剩两期的节目的大方向应该怎么走,以及总决赛直播时确保不会出错的各项设备。 由于还有几天才到第二期节目的录制,故而有些部分筹划得不是特别详尽,有些环节也带着小bug,甚至有些部分还没想好具体的筹划措施。 但他们想裴寒舟一个外行人应该不至于能听懂,毕竟他根本也没有跑到视听盛宴来开会的必要,可能就是等老婆的时候无聊顺便听一听,因此众人讲的时候也比较含糊其辞,没有十分精细。 大家发言完毕之后,轮到裴寒舟讲话,然而男人只是蹙着眉一言不发,像是对这一滩烂泥不满至极。 众人开始交换目光,甚至有隔得远的导演忍不住和他人窃窃私语。 “不会吧?看这表情……真的把所有bug都听出来了?不该啊。” “看起来像,别说了。” 男人扣了扣桌子,示意众人注意力集中。 总导演心脏都快跳停了。 裴寒舟终于不悦地开口:“你们能不能……” “稍微多请几个女嘉宾?” 总导演都做好屁滚尿流道歉的准备了,对不起正要说出口,听完男人完整的问句,禁不住发了个疑惑音节—— “哈???” 众人也是非常费解地面面相觑了几番,很快有人回过神来拍醒总导演:“人家问话呢你哈什么,赶紧回答啊!” 总导演掩住嘴唇清了清嗓子,这才道:“是这样子的,我们一开始打算是男女均衡,还做了很多男女嘉宾合作的假设。但是因为节目的强度太高,而且一周要出一首原创,很多女艺人的团队就推了,同等的压力强度下还不如参加来钱更多的其他节目,音乐类节目确实局限性比较大,不像旅游节目啊请什么行业的都能行。” “不是没请,我们真的请了,但答应的不多,又有一些没来得及被观众认识就被踢馆踢下去了,现在才造成了这么个情况。” 副导演补充道:“现在再请也来不及了,毕竟节目还有两期就要结束了。” 男人稍作停顿:“你们刚刚说,男女均衡就要安排合作?” 总导演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那别请了。” 总导演:??? 也不知道到底开了个什么主题的会议终于散会,岳辉正在休息室给林洛桑录转播,侧头看到男人进来了,整个人又给吓一激灵。 “您不走啊?等桑桑下班?” 男人坐在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枇杷雪梨:“嗯。” “但她要等到很晚诶,今天晚上还有私教的健身课,估计结束都得十一点了。” 岳辉这嘴一开始了就收不住,又顺势接着道:“那个健身房也是很尴尬,很多艺人都在那找私教,完了之后还经常能碰到段清,搞得每一次我们去之前都要核对段清在不在,但有的时候明明私教都说他没课了,却还是能碰着他,也是奇他妈个大怪了。” 段清。 一个看似很遥远却总是在他身边刷足存在感的名字。 男人记起来了。 据说是和林洛桑天雷勾地火的绯闻男友。 想了想,裴寒舟起身。 岳辉没搞懂这瞬息万变的男人:“怎么,又要走了?” “嗯。” 裴寒舟离开时,岳辉还隐约能听见他打电话的声音,好像是在说“帮我买点东西回去”。 岳辉看着他背影琢磨,得是要买什么呢走得这么快? …… 当晚,林洛桑排练加健身完,回到家已经没有力气,澡都没有第一时间洗,摊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正在她放松精神刷朋友圈的时候,听到身边传来奇奇怪怪的响声。 她一开始以为是邻居在弄什么,也没在意,转念一想这别墅哪有什么邻居,况且隔音效果这么好,有邻居凿门也是听不到的啊? 她艰难地腾起身,循着声音发源地走去,贴在一楼的浴室门口,感觉到动静好像来自于楼下。 裴寒舟这时候刚好从三楼下来,她仰头问他:“你听见声音了没?” 他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嗯,负一楼在装修,我让的。” “负一楼?不是放一些杂物的吗?”她奇道,“你让他们大半夜的干嘛了?” 裴寒舟:“我让他们在负一楼修了个健身房。” 林洛桑:“……………………” 她启了启唇,没说出话来,好不容易在大脑中找出了一串可以连起来讲述的语言,又被男人不期然打断。 “后天就可以修个大概了,能满足你日常私教需求,更高阶的器材可以在这个月内装完。”顿了顿,补充道,“下次就不要去那个健身房了。” 她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要先无语还是要先谢主隆恩。 语言系统空白一阵后,她有些荒谬地开口:“如果我说想在一楼修个游乐园你也修吗?” “那倒不会。” 男人说:“一楼修游乐场面积不够,起码要买一栋楼差不多。” 又偏头问她:“你要么?” 林洛桑:“……” “……不必。” 男人摘着手表:“真的不要?你不用迁就我,想要就说。” “我刚胡说八道的你也信。” 林洛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思维一时间有些紊乱,看到他理袖口又不自觉上前替他整了整领带:“又打歪了,你连打领带都不会吗?” 男人垂眸瞧了近在咫尺的她一眼,随口问:“下场唱什么?” “情歌?慢歌?”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一首……” 同时在想两件事,她的大脑开始周转困难,手下的行为也开始不受控,看到他脱掉外套,搭在他领结上的手指也不由得动了一动,替他把领带解开了。 男人的手落在衣襟纽扣上,她猜测他大概是要洗澡或是怎么样,一边说着“我的舞台大概要加比较朦胧”的光效,一边直接拍下了他的手,开始自己替他解。 解到看到八块触感熟悉的东西时,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在干嘛?就算帮丈夫更衣好像也不用做到这一步吧?? 她及时松开了手,掩耳盗铃般扯住衣服盖上他的腹肌,然后较为慌张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为自己辩解:“我……” 发现男人眼底暗潮翻涌时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把自己推入了火坑,但还没来得及后退,手腕被男人握住。 他手心烫得吓人。 虽然距离上次睡前运动好像是有一阵子了,但她还没做好准备,此刻光速抽回自己的手,失措道:“等下,我、我没洗澡……!” 然后就头一转把自己闷进了浴室。 花洒下冲了三分钟感觉到不对了。 她为什么要那样说?她为什么没有拒绝而是说自己没有洗澡? 这不是默许自己洗了澡之后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看来她狭小的脑容量真的不能同时进行两件事,林洛桑按了按额头,伸手去拿沐浴露的时候看到台上有一瓶新的。 是上次和盛千夜去一家香氛小店,店里的东西都很特别,各式各样的味道都有,有空气味和白开水味的香水,还有苦瓜和胡萝卜味儿的沐浴露。 想到男人很讨厌苦瓜,她当机立断地购入了苦瓜味沐浴露,并打算在想打消他兴致的时候抹遍全身。 林洛桑朝那瓶苦瓜味沐浴露探出了自己罪恶的爪子。 然而最后将身上泡沫冲洗干净时,闻着满浴室他喜欢的铃兰味儿,她对自己感到了绝望。 穿上衣服之后,她站在门口给盛千夜发消息:【我太没用了……】 盛千夜:【怎么了?】 “我最后居然还是选了他喜欢味道的沐浴露”这几十个字光是在闹钟盘旋一遍就足够让人扼腕叹息,她用头撞了撞玻璃门,悔恨地逐字输入着。 她撞一下打两个字,终于在撞第三下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她一下没刹住车,撞进他怀里。 男人磁沉的声音似是能共振一般地透过胸膛传来:“不想可以和我说,没必要用头撞门,我又不会逼你。” 她揉了揉头顶,嗫嚅:“也不是不想……” 发觉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她急忙纠正:“但是我也不是想的意思啊!” 很显然,对于男人来说,话听半句就够了。 于是她就带着男人最喜欢的香味,被完全吃干抹净掉。 就在她筋疲力竭只想倒头大睡的关头,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震动,为了图个消停,她艰辛地滑开锁屏, 对面,被她放了四个小时鸽子的盛千夜无言了:【???】 【你人呢??】 【主动来找我然后说到一半人走了是吗,你是人吗??】 林洛桑看着直指四点的时间,虚弱地回:【我太累了,明天和你说。】 盛千夜动用自己超强的脑补能力,很快明白过来她经历了什么:【?????我凌晨三点半在拍戏,你呢,林洛桑,你凌晨三点在做什么??你还有脸给我发消息???】 林洛桑开始渣男语录第一句,苍白无力但好用:【你听我解释。】 盛千夜:【?】 盛千夜:【不必,我们姐妹情到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盛千夜:辛苦工作还要看人秀恩爱,我太难了。 今天也发红包奥! 虽然这本书还有一阵子才写完,但是我琢磨着下本写啥呢,感觉最近你们都不太想看校园文了,专栏里的《肆意沉沦》想看吗,想看就去收藏一下吧好不好!救救孩子吧!! 文案:被业内誉为金融巨鳄、脸蛋天才的程懿身价百亿,为人却神秘淡漠。 某日撼动各界的订婚典礼中,有人打趣道:“程总恐怕是白纸一张,没有过什么未婚妻吧?” “有过。” 那人蓦地一愣:“啊?那后来呢?” 程懿懒散地抬起眼,灼然目光却落在沉默不语的苏礼身上—— “她逃婚了。” 设计新贵苏礼靠一套星云婚纱声名大噪,斩获国内外五项大奖,一手创办起自己的婚纱品牌,追捧无数。 媒体蜂拥而至,却屡次采访被拒,气得撂下狠话:你算什么敢这么嚣张? 流言喧嚣甚上,惹得“幕后黑手们”不得不出面澄清:苏礼并不知情,拒绝的另有其人。 程懿:【不是故意拒绝你们,那时候老婆在生气,我在北欧造了座宫殿想哄她开心。无意冒犯,敬请谅解。】 媒体:? 去你妈的无意冒犯!这是喂狗粮! 苏氏珠宝老总:【不是故意拒绝你们,实在是宝贝女儿太争气,我们给她命名了小行星想哄她开心。无意冒犯,万望担待。】 去你妈的无意冒犯!这是蓄意喂柠檬! 很快,#程懿老婆##苏氏珠宝千金#将热搜挤至瘫痪,吃瓜群众点进去才知道—— 哦,原来这俩热搜说的是一个人:) 救救我,没有决定预收文案的我就像风中飘零的野草(?) 48、48【一更】 林洛桑第二天一大早是被手机震醒的。 她按了按额头, 背过身去摸索手机, 甫一放到耳边就听见那边盛千夜的殷切呼喊:“江湖救急!!!” 她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剧里差个客串演员, 帮我救个场。” “什么啊?”林洛桑看了一眼屏幕,“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现在跟你通话的是林洛桑,唱歌的。” “没打错, 剧里有个女主角——就是本人, ”盛千夜介绍道, “我本人有两个很久没见的好朋友, 原定的演员食物中毒了, 这会儿正在医院呆着呢, 演不了戏了, 上哪再去找跟我有闺蜜感的演员啊,这角色对剧情很重要必须找漂亮的,导演亲自跟我提的你呢,问你能不能来看看。我们刚好在y市,你过来不要一个小时, 就一句台词加一个眼睛特写的事儿。” 林洛桑启了启唇, 发了个空音。 “但我没演过戏, 我不会演。” “你少扯淡, 你那舞台我们导演都二刷了, 看中的就是你的舞台渲染力。艺术都是相通的,表演也是,你就当给你安排了一个冷艳大美女的舞台人设就完事儿了, ”盛千夜补充,“跟《朱砂》的感觉差不多,你肯定能行。” “这么紧急我去哪找长得漂亮的配角啊,万一这个戏最后就是因为这个角色没找好而扑街了,那我三四个月的付出可就毁于一旦,你舍得看我……” “得,打住,”林洛桑及时制止盛千夜发送感情牌,“你让我想想。” “想什么啊,这还用想?你的《朱砂》和《机会》甚至《尾巴》都不是一个路数,你不也完成得挺好?”盛千夜说,“这个角色真的不难,找你不是为了演技,主要是你契合人设。这人设戏份很轻,一直活在朋友口中,但是是推动主线的重要部分,所以人设一定要立住,否则剧情就不成立。至于演技……只要不出戏就行。” 盛千夜这番话确实打消了林洛桑诸多顾虑,她以前不接片子也只是因为要把重心放在音乐上,现在只是抽几个小时去帮朋友一个忙,倒是可以接受。 更何况,和《朱砂》差不多感觉的效果,在她能力范围以内。 这时候,盛千夜放出杀手锏:“昨晚俩演员一起约着吃烧烤,食物中毒了一对儿,另一个位置纪宁已经答应帮我补了,二缺一,你自个儿掂量一下。” “……” “行,”林洛桑掀开被子下床,“具体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你今天没事儿吧?” “没事,新舞台的排练任务比较轻。” 盛千夜答得爽快:“就这么说定了哦,我把地址发你,你到了打我电话,我和宁宁亲自去接你!” 下了床,她一边刷牙一边和岳辉打电话,说明当下的情况。 岳辉心态挺好:“好啊,刚好去电视剧里刷刷脸,开拓开拓新业务。” “那我们等会儿开公司房车去接你,剧组经常要等戏和转场休息,有个房车会方便很多,还暖和。” 林洛桑点头,“好。” 虽然手上的可支配金额很多,但她没在豪车上进行过花销。 一是家中车库内的豪车已经够多,二是她的车日常需求完全够用,偶尔要用到房车时从公司取就行,反正都是岳辉他们安排,她也没空去选什么车型。 当天下午要离开前,发现男人就在一旁看着报纸,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通知一下:“我出去有点事儿,千夜的戏差一个群演,我替一下。” “嗯。” 应过之后,他像是对她行程了如指掌般,问:“他们开房车接你?” 她这才想起自己和岳辉打电话时在刷牙,所以开了免提,他应该是听到了。 “是的,房车方便点。” “车库有一辆unicat,”男人漫不经意地阐述,“开那个吧。” 她知道家里是有房车的,但岳辉他们每次安排妥当之后,她觉得没有打乱工作计划的必要,所以除非是团队主动提出,否则她都不会干涉这种日程琐事。 可既然男人此刻这么说了,应该是觉得家里的更适合她去拍戏,她便也给岳辉发了条消息,说换车的事儿。 将原本的车辆停在车库里之后,岳辉一下车就奔着某辆目标物飞驰而去:“我操,奔驰unicat,我见过!!” 林洛桑看着这辆自己都有些陌生的车,微微蹙眉:“你在哪儿见过?” “炫富视频里。” “……” “说是一年只生产二十辆左右,价格一千六百万——”见小暖吸一口凉气,岳辉拍拍她的肩膀,继续补充着把方才的话讲完,“起。” “一千六百万起步,可以根据需求定制。” 小暖看着面前这辆是自己两个多身子高的气派房车,发出了一声感叹。 三人上了车,岳辉一边研究车内陈设一边问林洛桑:“你怎么突然有房车了?” “裴寒舟让我开的,其实家里一直都有,但这一辆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记得了……” “肯定是最近才买的,”岳辉斩钉截铁道,“这是新款。” “奇怪了,我看裴寒舟平时也挺少开房车的,怎么突然买这个?” 刚说完,岳辉又被卡座处的按钮吸引,长按一下,趴在桌上核对行程的小暖就被桌子抬着升了起来。 岳辉发出了怒斥资本家的声音:“他妈的,有钱真好,连房车里的桌子都他妈能做升降式。” 还没等林洛桑和小暖说话,他愈发沉浸于发现的世界里—— “这儿还有个头顶天窗呢,今天的雨好大,比江直树偷电动车去养袁湘琴那天还大。” “椅子是真皮的吧,你妈的,居然还有这么多按摩功能。” “这个电视的分辨率好清楚,音响的音质也绝了,房车上搞得这么享乐干什么?” “冰激凌和酸奶机!还有大几万的咖啡机,这什么神仙配置,厨房也做得好高级!” 林洛桑:? 末了,岳辉点评道:“比我们公司配的那个入门级好太多了,我甚至感觉比我家都好。” 小暖:“探索完了吗?” “还没,后面还有好长一截呢。” 探索完全貌之后,岳辉回到林洛桑旁边,道:“刚剧本发给你了,看完了吗?” “看完了。” 统共就一句“好久不见”的台词,再加上几个特写,确实对她这个热门选手没什么难度。 “导演还是有眼光,我早觉得你这脸不演戏浪费了,你不知道我推了多少高价剧本,简直是眼睁睁看着钱从我口袋里溜走……”岳辉一拍大腿,“不过唱歌也挺好的,到时候专辑和演唱会也都是持续收入,我的艺人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不需要被利益支配自我。” 小暖忍不住道:“上次推掉片酬三千万的剧本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岳辉:“……” 小暖:“你哭了半个小时。” 车很快行驶到剧组,林洛桑下车,迎接了盛千夜垂在肩上不轻不重的一拳:“仗义!” 林洛桑:“开始了吗?” “还没呢,等通知,我们先去宁宁车上吧。” 一上车,话题就直击向了姐妹间最常讨论的感情方面。 盛千夜殷切问林洛桑:“你和裴寒舟怎么样了,婚还离吗?” “不是说有个冷静期吗,”林洛桑吹了吹手中的茶,“我打算一周之后再和他讨论下这件事的结果。” 她向来不喜欢不明不白地揭过,无论是和是离,哪怕是生活中的插曲,也得有结局。 至于最终的决定,就交给一周之后的自己吧。 她现在只需找到自己,好好地感受,或是享受。 下午的那场戏很快开始,换了五个机位拍了六七遍就过了,也算顺利。 听到导演喊卡之后,盛千夜笑看着纪宁:“我就说了不难吧?是不是跟你平时舞台也差不多?” 即将离开前,导演又单独找到了她,抛出了一个橄榄枝:“我最近在拍探案系列的第三部,需要一个女主角。” “你先别忙着拒绝,虽然是女主,但我们的主剧情是三个男人探案,所以尽管是主线中不可或缺的女主,可实际上戏份并不多,大概十来天就拍完了。因为需要女主会弹琵琶,我试了好几个演员都不满意,觉得你还不错。我知道你的主战场是在音乐,这个电影也不会耽误你很长的时间,你可以当做一个新鲜体验。” “况且前两部票房都很高,这部剧也有很广的民众基础,女主的人设也很讨喜、惊艳。一二十天换一个热门电影的女主头衔,算来也是赚了。” 导演一番美意,她留下了岳辉的名片,说自己会好好考虑,届时再联络。 “好,期待我们的合作。”导演说,“我觉得你的脸很有灵气,适合荧幕。” 把有关影视方面的事忙完之后,林洛桑又去演播厅排练了几个小时,等待着后天的上场。 到家时已经十点多,她刚踏进家门,就收到岳辉的消息,看起来挺严肃:【你明天醒了之后找我一下,我和你谈谈《视听盛宴》结束后我们的发展规划。】 她抿了抿唇,发了个好过去。 客厅的灯已经熄了,她本打算径直掠过客厅,谁知道桌上的平板没关,还在黑暗里倔强地发着光。 她猜测是裴寒舟用到一半谈生意去了,下意识便走了过去,准备按下锁屏。 结果还没来得及锁,被画面里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条她昨天的上班图微博,图片里的她正在笑着看镜头,而身旁站着无论何时都面无表情的男人。 他没有避开,就这样和她一起入了镜,画面虽然看起来有股莫名的违和,但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好笑。 很显然,裴寒舟在上班图里的乱入激起了粉丝和网友的兴趣,有人找到林洛桑之前的上班图,将她身后的麻团抠下来,安在二人这张照片的中间,并激情配文—— 【一家三口。】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在几点不资道,我尽量在十点之前吧,如果睡前没刷到可以醒来再看~(但有时候没刷到是因为jj抽了) 本章的裴总人间圆满!!(裴寒舟:?) 这章也发红包球球大家给我留言!! 49、49【二更】 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微博里看到这么离奇的p图手法, 林洛桑点进评论区看大家讨论—— 【一家三口可还行, 裴寒舟怎么会和桑桑一起上班哈哈哈哈场面过于好笑!!】 【图是真的我作证, 我就是他们后面那扇门。】 【我是真在现场,两个人确实是一起出来的,应该是之前有假料乱猜感情生变什么的,所以就一起出现证明感情还好叭。另外, 本人虽然肉眼见过很多帅哥, 但裴总也是真的帅。】 【裴寒舟, 如果在舟破产你就来娱乐圈演戏好吗?】 越往后看评论区的画风越歪, 正当林洛桑琢磨着男人怎么会不看股票看这个的时候, 男人也挂了电话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看到林洛桑表情复杂, 他低声问:“在看什么?” 林洛桑把自己手里的平板递了出去, “在看你刚刚看的。” “……” “你为什么看这种东西?是看娱乐版块来放松身心吗?” 越说林洛桑越觉得事情好像有点离谱,发出一个应该是不可能的问句:“你不会那天一直赖在我身边不走就是为了让我的站姐给你出图吧?你想干嘛?” 男人喉结滚了滚,正有些难以辩驳时,听到她继续道:“你想让大家欣赏你的盛世美颜可以直说的,我又不会笑你。” “下次我帮你联络摄影师给你直出一套会议生图吧, 可以挂在企业宣传册上, ”她越想越完整, “热搜名我也帮你想好了, 就叫裴寒舟的西服诱惑, 点击量肯定很高。” “……” 听着她又开始天马行空,男人松了口气。 “你知道,”她正色道, “你这种如果在红毯上就算蹭红毯了,是会被骂的。” 裴寒舟蹙眉:“我蹭我老婆的,谁敢骂我?” 林洛桑哽咽了一秒,意识到现在两个人还是处于不谈离婚的平常相处期,挠了挠嘴角。 “你要这么想,那好像也行。” 当晚睡觉之前,林洛桑躺在枕头上,脑子里短暂掠过了今天一天的重要事件,而后骤然开口问他:“你怎么突然买房车了?平时好像不经常用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放太久了没人开你才让我用,但岳辉说那是新款。” 说完之后,房内沉默了许久。 几分钟后,黑暗里才飘起男人的回应。 “觉得你应该需要,是买给你的。” 说完之后他侧过头,枕畔的人呼吸均匀,已经等到睡着了。 林洛桑没贪睡太久,因为理智告诉她岳辉有大事要跟她讲。 她六点多起床,和岳辉商量工作。 岳辉先是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合约,推到她眼前:“看看。” 她翻了几下,发现是《且歌且行》的签约合同。 她摊手:“笔呢,不给我笔怎么签。” “没有笔。”岳辉说,“老子呕心沥血跟他们不眠不休谈了两天一夜,资源谈好了,广告谈好了,价格谈好了,曝光和宣传也谈好了。” “马上要签合同了,他们告诉我,可能不签了。” 林洛桑:? “为什么?” “谁知道,突然就说要再考虑一下,我琢磨着一开始来找我们的不是他们吗?” 岳辉摇着头叹息了声:“按照我的经验来看,估计是有人抢资源了吧。” 林洛桑靠在椅背上,示意他继续讲。 “这种情况也挺多的,有的团队就喜欢截胡,半路杀出来去截别人的广告或是节目,总之别人吃过的什么都是香的。”岳辉说,“有的艺人可以带资进组,提供一些比较好的利益互换,这种情况下节目组就会动心,毕竟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变数大,哪怕是签了合同也不一定就是板上钉钉了,更何况我们合同也没签。” 小暖:“奇怪,谁会抢我们的位置。” “多着呢。”岳辉说,“现在圈内都知道林洛桑眼光好,那她想吃的东西自然也就有无数人想吃,巴不得咬到最甜的那口。如果确定了别人,到时候官宣就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岳辉看着林洛桑,“如果你还是想上这个,我也可以再争取一下,不是没得谈。” 岳辉扣了扣桌子:“我之前一直看好的《养成计划》也来找我们了,昨晚我就在谈这事儿。” “这一季的《养成计划》是推女团,一共一百位练习生,来自三十多家业内顶尖的公司,最后选出八个成团出道。这次的规则也蛮新颖,每家公司都有一个基本的练习生团,五位导师分为五个战队,在最开始按照抽签和直选的方式去决定自己战队下的团。” “随着比赛发展,练习生团会渐渐被打散,但导师战队内的选手不会变。最后八人的出道位之中,也有两个留给导师的奖,一个是冠军练习生的导师,一个是出道艺人最多的导师。有专门的发言时刻,节目组也会给买高光热搜。” “所以这不仅是练习生之间的比赛,更是考验导师对市场感知、培养能力以及眼光的比赛。” “如果你要参加,我肯定奔着c位制作人导师的身份给你去谈。但是作为目光焦点,要承担更大的责任和更多的压力。” “这两个节目各有利弊,《且歌且行》热度最高也就那么多了,而且和《视听盛宴》有点重合,但针对的是艺人本身;但《养成计划》我个人认为潜力很高,节目的成败和导师也息息相关,只是相较于导师,节目更多的是关注于练习生的养成,吸粉多少要看导师自己的造化。” 林洛桑嗯了声:“这两个节目有粗剪的先导片吗,给我看看。” 从先导预告中,她多少能感觉到节目的风格。 首先是《且歌且行》的,老前辈与新人之间的合作,潮流与传统的碰撞,审美差异的融合,音乐高度的切磋,立意还不错。 《养成计划》的立意同多数养成节目一样,窥探到练习生们枯燥却励志的生活,没有退路的坚持,以及不被看见也需得竭尽全力的汗水。 她本来都想选前者了,直到《养成计划》的最后一个画面释出,一百位练习生站在金字塔一般的阶梯位置上,朝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们的平均年龄只有十八岁,和她当年入圈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她们抬起头时,她能看见她们眼中燃起的火焰,那是虽然疲乏也绝不会熄灭的光。 她们有无限可能,对这个世界抱有最糟糕但也最美好的期待,她们在凌晨的练习室内挥汗如雨,每一滴眼泪砸在地板上,都是梦碎的声音。 多美好的年纪啊,她们太需要每一个机会和前辈哪怕是微小的经验了。 她被她们传递的纯粹毫无保留地触动到,所以最后说,“选养成的吧。” “好,《且歌且行》那边就拉倒吧,我到时候看看是谁出来抢的资源。不过我预计《养成计划》会比《且歌且行》热度高,我们的风头没抢走,那人倒给我们把档期留出来选了个更好的,到时候发现肯定会气疯。” 岳辉接着说:“其实我的建议也是养成计划,原因很多,一是选择别的类型给你的粉丝换换口味,你的业务能力比练习生都好,不用担心脱粉。二是这个节目台前幕后都会拍,可以发掘你性格里比较有意思的一面,不像视听就一直唱歌。” “三呢,我觉得这个节目会火。” “第四呢,这个节目组导演还蛮好的。” “你知道一开始其实流量部分找的是黎羽佳,因为她特别爱炒作嘛,节目组就说带一带流量,结果黎羽佳拍完恋爱综艺火速涨价,导演组一看,说这价格我们还不如加点钱找林洛桑呢,林洛桑各方面可好多了,然后就来找我们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岳辉在那儿忍俊不禁,林洛桑弯了弯嘴唇,道:“我其实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青春和梦想都太珍贵了。” 而且太动人了。 看到她们就像看到自己,她当年也是那样怀着一腔热忱组了女团,却被无止境地消耗和掏空,那时候她多想有人能够救她于水火,最后却是自己一步步爬出了泥淖。 所以,当相似的景况重演,她愿意将经验倾囊相授,愿意用最真诚的方式对待她们的梦想、经营她们的开始和后续,让她们摔跤时,起码不至于太疼。 就当是,填补自己的缺憾了吧。 /// 《视听盛宴》的倒数第二期节目如期而至,她用手风琴的旋律完成了《心动》的编写,声音里带着情窦初开的懵懂期待还有些许酸涩,舞台也采用了火车运行的动感,呈现出了非常完美的光影效果。 那场她和希慕pk,两个人站在一起等主持人唱票的时候,希慕问她:“紧张吗?” 她反问:“你紧张吗?” “我有点。” 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在台上笑出声来。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林洛桑获胜,但希慕仍然没有任何低落情绪,笑着给她拥抱祝贺。 那天的热搜都在为绝美比赛而流泪: 【我也是没见过这么和谐的胜负局了,不管谁赢都看得我好开心啊。】 【这才是最好的对手吧,相互欣赏相互尊重,太美了。】 【林洛桑连着赢几期了啊?要不是我也是她的歌迷我会觉得她真的在刷票诶(。)总决赛马上要来了吧,搓手手期待!!!】 就这样,《视听盛宴》的总决赛还有一周才到,却因为网友提前预测冠军花落谁家而上了热搜。 毋庸置疑,林洛桑是比赛冠军的热门人选,甚至还有人在提前庆祝。 《视听》的副本即将结束,也给算是这么久的努力即将画上句点,她心情颇好,在睡前接到阿怪的电话。 “桑姐姐,后天我演唱会哦,别忘了来!” “行,不会忘的,我还去你后援会给你买了灯牌,巨亮,到时候给你装两盒电池行吧?” “希慕姐姐就坐你旁边,她说她带三盒电池,”阿怪止不住地笑出鹅叫,“你们怎么一直在battle啊,这次谁赢?” “比起考虑这个,”林洛桑说,“我还是在想门口的安检过不过得了。” “既然希慕给你举灯牌那我就不举了吧。” 阿怪:“别啊——当我没说你还是举吧,rapper的排面不能丢。” 阿怪又在笑:“对了,之前你跟我说的票我也找合作商那边要到了,是两张对吧,就安排在你旁边可以吧?” “可以的。” “票要实名制,你朋友叫什么?” “一个是罗讯,讯号的讯,一个是叶娴,叶子的叶,娴静的娴。” “行,记着了,身份证号等会发我。” 电话挂断之后,隔她两个位置的裴寒舟发问了:“罗讯?” “是啊,他找我要票来着,”林洛桑吓一跳,“你那什么耳朵啊,隔这么远都能听到?” 裴寒舟:“他怎么加到你的?” “他和岳辉说的,很久之前就说了。” 男人想到当时看到罗讯给自己看的岳辉朋友圈,感觉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眯了眯眼:“你、罗讯、叶娴?” “对啊。”她说,“有问题吗?” “那我呢?” 林洛桑惊诧:“你?你还去看rapper演唱会?那么嗨你能受得了吗?我怕你当场收购体育场然后把节目改成当日股票涨幅播报。” “…………” 裴寒舟说:“我无聊,可以顺道去看一看。” 两天后,当林洛桑坐在观众席d17区,整整一百个空位环绕,只有他们二人时,终于意识到了男人的“顺道看一看”根本就不是什么随意的顺道。 “我当时就不该把阿怪的微信发给你,你到底是钱烧得慌还是为了整我,裴寒舟,谁会在rapper的演唱会上包区只坐两个人啊?” 裴寒舟:“人多空气不好,我在为你的健康着想。” “我谢谢你啊,”看着对面欢呼的盛况,林洛桑感觉有些凄凉,“我现在只求你为我的心情着想。” 裴寒舟淡淡道:“你想过去就过去,我一个人坐这也行。” “真的吗?” 她压根没跟他客套,拿起应援棒就奔往对面区,被男人一把抓住:“你敢。” 林洛桑:“……不是你让我去的吗,你还讲道理吗?!” 转念一想,她又坐下了,“算了,怕到时候又有人喷香水,还是隔离人群比较安全。” 表演还有一阵子才开场,林洛桑便去后台看看阿怪准备得怎么样了,刚一进去就听到希慕的声音:“你为什么把头发染这么绿?” 阿怪笑嘻嘻:“看着比较,叛逆。” 林洛桑凑近一看,居然看到阿怪打了唇钉,笑着摇头:“小小年纪,一头绿脏辫还打唇钉,你妈要知道了非揍你不可。” 希慕指着唇钉:“取下来喝水会漏吗?” “不用力是不会的,用力才会。要不我给你们表演一个?” 然后阿怪就取下唇钉给她们表演了下巴喷水的绝技,工作人员都笑喷了,林洛桑伸出手想拍他脑袋,突然被一道男声打断:“林洛桑。” 她被吓得不轻,回头,奇道:“我不是让你在位置上休息吗,你怎么跟来了?” 裴寒舟:“我一直在你后面。” “噢,”她点了点头,已经习惯了男人的不按套路出牌,“怎么了?” 男人面无表情:“表演快开场了。” 林洛桑:? “阿怪还在这编辫子呢,怎么就快开场了?” 阿怪赶忙反应过来,看一眼时间:“确实快了,我还得拍演唱会纪录片,你们赶紧回去吧!” 演唱会开头就是几首嗨歌,林洛桑本以为自己坐在这老古板旁边没办法兴奋起来,但临到第二首时也被不远处的应援点燃,一边晃着手里的应援棒一边跟着唱。 然后裴寒舟就欣赏了整整五分钟,自己的妻子坐在自己旁边,为别人应援。 虽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破孩儿。 但裴总裁的心里,依然,十分地,不爽。 林洛桑正兴奋地释放压力时,冷不丁腰被人一揽,站着的整个人又坐回了位置上。 男人启唇说了句什么。 场馆里太吵,她摒弃掉阿怪的声音和欢呼,凑近后集中注意力在耳侧:“什么?” “我说,”男人声音冰冰凉凉的,不带温度,“这首歌,你会唱吗。” 全程跟唱的林洛桑:??? 所以说,这个男人打断她,让她凑到自己旁边,只是为了问她—— 一句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二更,前面还有一更!我每次发双更都有好多人只看第二更!凭什么!!(?) 今天的裴寒舟是天底下第一大机灵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干啥啥不行,吃醋第一名(不,9.8那方面还是很行的哈 这章!200红包!! 50、50 幸而, 演唱会最终还是在全场的尽情呐喊中落了幕。 因丈夫在侧不断打扰, 导致林洛桑的应援发挥稍有些失误, 但还算尽兴和满意。 为了避免灯光亮起被粉丝认出,她和裴寒舟在安可之前率先离场。 场馆很大,走到楼梯口时还能听到粉丝回荡的尖叫,她忽然失神了片刻, 又回过头去看。 7号厅的门缓缓合上, 隐约能窥见透出的舞台布景, 人山人海欢呼汹涌, 所有人为他而来, 那是歌者自己的国度, 也是一个歌手无与伦比的荣光。 更是她期盼等待了数年的渴望。 是她, 最想要去的地方。 裴寒舟:“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先行踏上手扶电梯,“走吧。”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阿怪已经发送了感谢微博和小论文, 主页一时间气氛欢腾, 她跟大家一起庆祝着, 便也慢慢睡着了。 次日又是忙而不累的一天。 她醒的时间正好, 心满意足地赖了十分钟的床, 然后去洗漱。 镜边光被她调到三级,刚准备拿牙刷的时候,看到了胸口处的红痕。 不知道是她皮肤太娇嫩还是男人控制不住力道, 但凡是她身上的草莓印记,没个七八天压根不会淡化,偶尔脖子上冒出几个,她还得用粉底液多盖几层。幸好现在是冬天,捂得严实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正扯着领口检查身上的吻痕时,男人面不改色走了进来。 林洛桑:“……”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她掩着唇咳嗽了两声,赶紧删除自己在检查草莓时脑子里冒出的黄色废料,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水龙头,盛水洗杯子和牙刷。 牙刷在杯子里混着水流搅和了几圈,在杯壁上撞出哒哒的响声。 声响唤醒清晨,新的一天由此正式拉开帷幕。 裴寒舟在另一边的洗手台站定,气定神闲得仿佛始作俑者不是自己,取下牙膏淡淡道:“你电动牙刷盖子没打开。” 搅了半天的林洛桑:“……” “要你管。” 她揭开盖子,一边感受着牙刷的震动一边听裴寒舟打工作电话。 许是常年繁忙,除了那码子事儿,他做别的都很快,她刚刷完牙准备用水牙线,男人已经换好了外套站在镜子前整理。 外面明明有镜子,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钻到里面来照。 男人拿出一条领带,在脖子上系好,又将食指扣着领结处扯了两下。 动作正好落入她眼底。 她有时候觉得裴寒舟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啊,为什么总能把领带打歪,平时她看不到也就算了,今天还特意在她面前打个歪的来引起她的不适是吗? 他难道没有强迫症吗? 她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杯子,转过身:“别动,我给你弄。” 她嘴里还含着水牙线的棍子,就这么垂眼给他整领带,细瘦指尖贴着领边翻折,含糊不清地问:“要去开会了是吧?” 男人抬手,抹了抹她嘴角的泡沫。 “嗯,要谈和华顿的并购案。”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她记不清了,满脑子只有他指腹滑过唇角的触感,轻柔而随意的摩挲,连带着背脊和头皮都轻微发麻。 胸腔内的心脏奇异地又跳动起来,林洛桑猛地揉了揉头发,陷在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小动作里无法自拔。 啊啊啊啊啊林洛桑你太没抵抗力了! 太温柔了,她快溺死在这种温柔假象里了,知道是假象也无法自拔了。 她一边洗脸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回味,半个多小时之后才走出浴室去换衣服。 今天她的任务是给总决赛写歌,事关生存赛的最终战,所有人都会拿出杀伤力最强的压箱底之作。 林洛桑在家里润色歌词和编曲,下午时确定了歌曲的大致轮廓,而另一边的在舟,裴寒舟也刚结束完一场耗费精力的会议。 男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大门被推开时悄无声息,门口的黑科技软垫吸收掉了走路的脚步声,是秘书的声音传进来通报道:“罗董事来了。” 裴寒舟仍旧闭着眼懒得理,没想到罗讯这回是有正事,带着叠合同走进来,摆到他面前:“裴总,睁开您那高贵的眼睛看一看新合同,另外,我有事要和你说。” 裴寒舟:“这次合同怎么该你送了?” “我顺道拿的。” 男人捏了捏眉心,起身翻阅,审批时听见罗讯撑着脑袋道:“你知道,我们刚聊天儿,向斌委婉跟我透露说有几家公司都在请他跳槽,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裴寒舟笔尖未顿,“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也许人家并不是真的想走,而是只是想升个职加点薪呢?毕竟rino的项目是他跟的吧,在在舟待了这么久,肯定多少也有感情了,你给的条件又不错,想走早就直接走了。”罗讯道,“可能只是想要更好一点呢?也得挽留一下吧。” 男人还是没什么犹豫,“嗯,那你去办。” 罗讯看着他握笔连贯地书写,窗外正好的日光铺了遍地,忽然怔忪片刻。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那会儿正是初一新生入学,裴寒舟长得好看家境又好,几乎是所有女生议论的焦点,就连男生偶尔都会相互讨论。 但他极少与人说话来往,就连下课都是自己坐在位置上看书,不苟言笑,背绷得笔直,自律得让那时候的青春期混球都觉得难以接近。 他们都说,这人就像个机器,没有感情,也不知疲累。 学校有个篮球队,放学后男生经常三三两两地围在一块儿打球,那天也不知道是谁脑子抽了说要选个队长,由老师抛球,谁接到了谁就当。 随着一声哨响,篮球划出一个抛物线高速飞出,大家一哄而上,却在某个瞬间忽然没了声音,众人福至心灵地转头,看见不远处的裴寒舟手里托着那个刚扔出去的球。 十三岁的少年已经出落得非常帅气,站在球框底下,就是班上女生最爱看的那种青春言情里的男主角。 人群里哄闹一片—— “球怎么跑他手上去了,他要当队长吗?” “不至于吧,他连篮球队都没加入,应该是老师手劲太大差点砸到他了吧。” “要去问他吗?谁去?反正我不去,怕他凶我。” “罗讯!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不如你去问裴寒舟要球吧,反正他看起来也不像要当队长的样子。” 罗讯就这样被大家起哄着走了过去,做了好半天心里建设才敢问他:“球可以还我们吗?不小心飞太远了,我们在选队长。” 裴寒舟只是垂了垂眼,旋即,一言不发地将球递了过去。 罗讯一直以为,如果他想要当队长,那时候是一定不会还回球的,大家正处在中二的年纪,完全可以大吼一句“愿赌服输,我拿到球我就是队长了,哪怕我还没有入队”,但裴寒舟没有。 他如此淡定地将球还回,没有争取也没有挽留,就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后来的队长变成了一个耍赖抢到球的小胖子,大家争议说不服,但忘性大,愤怒来得快去的也快,又哄哄闹闹地认了命。 而自那之后,裴寒舟常常坐在离球场不远的花坛边看他们打球,书包平整地挂在身旁的双杠边,他仍旧一言不发,只是看着。 罗讯也提议过:“他已经来看我们打球好几天了,要不要叫他一起来打?” 伙伴们只是不停摇头:“人家想打球早就主动申请加入了,你看前几天不是新来了好几个吗,他都看到了,没来找我们肯定是不想。” “他看起来好难接近啊,我们去找他也可能会被拒绝吧?还是别去了。” “就是,说不定他戴着耳机在背单词呢,罗讯你不要自恋了。” 直到两周以后,罗讯终于忍不住,在中场休息时鼓足勇气去问他:“你要和我们一起打吗?” 少年说,“好啊。” 没有犹豫和停顿,仿佛一直在等人问出这句话。 罗讯后来才知道,原来在那之前,每一次路过球场,他都是想要打球的。 也是后来才知道,很久之前接到那个球,他也是想要当队长的。 他不是说不出口,也不是不擅长说,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述和挽留。 他其实很好相处,也很好接近,只需要真诚和一点点的用心,就能打破他建造起来的壁垒。 二人很快熟络起来,性格外向又擅长与人交往的罗讯,渐渐知道了很多大家眼中奇怪行为背后的秘密。 他父母的婚姻名存实亡,甚至每一次见面都毫不掩饰对彼此的厌恶,裴寒舟从小就知道,因此也渐渐学会了寡情和隐忍,不动声色地像一个透明人,活在父母交锋所触不到的角落里,方能避免被恨意窒息。 没过多久,父母连表面功夫都做不下去,婚姻彻底破碎,他被送到爷爷和奶奶手中抚养成人。 能培养出裴楼的父母也绝非一般人,裴寒舟的祖父母并没有传说中的“隔代宠”,他们严格得就像一把衡量的铁尺,时时刻刻将他的每个行为按照完美的要求丈量,并毫不仁慈地将他推到比最高还要更高的塔尖。 在以前的家,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光是想到你身上流着你爸爸的血液,我就感觉到恶心”;而在第二个家,他听到最多的话是—— “你姓裴,你代表裴氏以后的脸面,因此你必须做到最完美,没有人可以超过你,这是规矩。” 所以他在午休时间不闭眼,不是因为不想休息,而是不能; 他在周末时间学习公司运作事务,不是因为不想和同学出去玩,而是不能; 他在下课时绷直背脊看书,不是因为不想放轻松,而是不能。 他从来没接受过赞美,只因完美是理所应当,稍有差池才是罪大恶极; 他不能做的事太多,仿佛没什么能被允许,于是他从不会提要求;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浪费,于是连说话都变得可贵,没人告诉他要怎样处理人际关系,索性干脆缄默。 于是他有超出常人的稳重,不争取,不挽留,不擅表达爱与赞许。 他不爱说,只是做。 所有人都羡慕他身上的衣服永远是最新款,连笔尖都可以用定制的,殊不知他从没有过一笔可以自己支配的零花钱,管家将钱寄存在学校的店里,他每一笔或吃或用的开销,都会生成周报抄送到祖父母的手中。 他几乎活在监视之下,他没有一刻可以在关怀里畅快地呼吸,为所欲为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豪门子弟都被泡在溺爱里长大,他却已经觉得感受不到爱是人生常态,在他身边,连陪伴和温情都缺失。 甚至连爱人的能力都在消磨中被时光一寸一寸地夺走。 那一年高考,他几乎算是考了满分,断层一般地甩开了第二名,学校庆祝宴的采访上,记者问优秀考生:“对你们来说,家是怎样一般的存在呢?” 大家的回答多是“严厉却充满爱”,只有他说,噩梦。 不是像噩梦,就是真的噩梦。 唯一聊以慰藉的是曾祖父母院子后的那方小花园,只有觉得实在被逼到无法呼吸时,他才会以看望老人为名义离开,在这个世界上短暂蒸发一个下午。 花园里最多的是铃兰,遥遥望去纯白一片,垂着花骨朵在风中漫无目的地飘摇。 临近夜晚时,偶尔可以听到夜莺清越的啼鸣,混着声声鸟叫,对同龄人来说的无聊消遣,对他来说却是治愈良方。 因此毕业后,他没有选择继承哪怕是一丁点的家业,自己创办了新的公司。 他几乎不和家人联络,除了曾祖父母。 罗讯经常开玩笑说他真的了不起,在那种高压环境下还没有长歪真是世界奇迹,但又是真的期盼,能有一个人救赎他、治愈他。 生活还有很多确幸和美好,他想他能看到。 /// 裴寒舟回家的时候,林洛桑正在厨房里忙活。 他闻到不知是哪里传来的牛奶香味,醇香地荡满了整间屋子。 很奇怪,也说不出为什么,但她在家走来走去响动不断的时候,他常常能感受到温情和安定。 正当男人感觉到安定不过一秒钟,厨房里蓦地爆炸了声。 “砰!” “……” 他快速上前拉开房门,发现她正坐在流理台上悠闲地喝牛奶,见他来了,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舔掉唇边的奶渍。 裴寒舟蹙了蹙眉:“哪里爆炸了?” “没爆炸,我试音效呢,”林洛桑指指一旁的音响和另一台电脑,解释道,“听一下效果。” “但是刚刚听小雨声把声音开很大,忘记关了,”她牵了牵嘴角,“没事,音乐太逼真了而已,我真的没有炸你家,你别紧张。” “……” 她从流理台上跳下来,抬着电脑绕着他转了圈:“吃晚饭了吗?” 他喉结滚了滚:“……还没。” 她轻轻“啊”了声,正当男人做好了答应她共进晚餐的邀请时,听到她说—— “那我通知一下你,我要出去吃肉蟹煲了。” 裴寒舟:? 她刷了刷手机,确认消息。 这家店是盛千夜推荐给她的,在某个小吃街的尽头,算是一家网红店,以往都会排很长的队,但今天莫名的人不太多,她打算趁这时候去试一试。 人少不用排队,可以订到包间,避免了被认出的可能。 盛千夜盛赞了这家店,并大放厥词说不吃一次就算是白活,极大地勾起了她的好奇。 “像你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总裁应该不愿意去,”她搓了搓手,“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试一试,吃完回来再去健身。” 她选了件长款羽绒服把自己包起来,围上了非常不显眼的burberry格子围巾,收拾得比较泯然众人后,下楼离开。 门锁关闭的那一秒,她侧头,看到裴寒舟也站在了门外。 对于自己的陪同,男人只给出了十个字的解释:“怕你到时候和朋友骂我。” 林洛桑:“……所以呢?” “所以我跟你一起去。” “……” 行吧。 她捂好口罩,跟着导航顺利找到了店面,并和男人一起订好了包间。 坐进去之后,她给自己倒了杯小麦茶缓缓地喝着。 喝了一口,觉察到男人不善的目光,她又默默抽出一个杯子,给他也倒了一杯。 推过去:“您请。” 喝茶间隙,林洛桑抬头看了看。 装修还不错,有一种古着风,四处也打扫得很干净。 但她还是边感叹边道:“你以前应该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男人答得很快,“嗯,第一次。” “应该……没什么不习惯的吧,”她抿了口水,戚戚然,“可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出了问题我不会负责的啊。” 裴寒舟:“没什么不习惯的。” 她正松了口气,听到男人继续道:“但出了问题肯定要你负责。” “…………” 她拆开筷子,无语道:“你怎么不说没出问题也得我负责?” 男人略作思忖:“那也可以。” “………………” 她正想骂,一锅肉蟹煲被端了上来,她的食欲立刻被香香糯糯的食物吸引,没工夫再跟他扯淡。 味道确实不错,很值得她冒着长胖的风险前来一试。 把配菜几乎全尝了个遍,她开始跟蟹腿做斗争,她其实不太喜欢吃螃蟹,因为没有耐性一点点地剥壳,况且螃蟹这玩意累死累活剥了半天,还可能吃不到几口肉。 吃了三条腿之后,她已经开始累了,抬头一看,裴寒舟正拿着钳子,不紧不慢地一点点往外剥着。 她以手支颐,欣赏了男人几十秒,侧了侧头,就透过屏风看到了外面的一对小情侣。 男生剥螃蟹的技术显然已经非常熟练,蟹腿剪下,用棒子轻轻一滚蟹肉就被碾了出来,剥起外壳来也得心应手,能吃的肉和蟹黄都很快被放到了蟹壳上,然后推给自己的女朋友。 看了两位“老师”的教学视频,林洛桑觉得自己也会了,放弃原始而野蛮的方式,拿出剪刀和小叉子开始一点点地拨弄。 诚然,她的眼睛会了,但手还没有。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内,男人听到她的碎碎念不绝于耳—— “诶,怎么断了,是我力气太大了吗?” “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不一样呢。” “这个应该能吃吧。” “好像可以,管它的,吃了也不会死。” 裴寒舟:“……” 林洛桑正寄希望于再试几次就找到完美手法,冷不丁面前有碟子落下的声响,一个小碟子里盛着满满的蟹肉被摆在面前,形状完整,色泽漂亮。 她眨了眨眼:“怎么……?” 男人垂了垂眼:“少说点话。” “?” “我听着头疼。” …… 满满一盘蟹肉在前,林洛桑很快被收买,连他说出的话都觉得顺耳许多,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她还点了两盘配菜,在开始享用之前,用筷子一点点挑出里面的葱姜蒜,甚至连一点点姜末都没放过。 裴寒舟:“你再挑下去菜就凉了。” 她正色:“我不行,我不能吃姜末。” 裴寒舟看着她严峻表情,以为她要讲什么重要原因,蹙眉道:“为什么?” 林洛桑:“因为难吃。” “……” 吃完之后,她拉着裴寒舟去负一楼进行健身事业。 男人一开始并不想去,遭到她的质问:“你吃了那么多螃蟹难道不用锻炼吗?” “我没吃多少,”他说,“都是你吃的。” 她哽了哽,仔细一想好像是那么回事,男人剥下来的蟹肉,大部分都进了她的嘴里。 于是她接受现实,鼓了鼓脸颊,打算另觅出路:“一个人健身太无聊了,我还是去公司那边找……” 话音未落,手腕被男人抓住,他强制性地拉回她向外的步伐,把她扯到了负一层健身房:“我陪你。” “……” 两个多小时的有氧运动抵消了她的负罪感,她洗完澡,躺在枕头上昏昏欲睡,就连做音乐的时候都差点闭上眼。 这会儿,男人忽然递过来一样东西。 “什么?” 她打开,发现是一条珍珠项链,灯光下圆润饱满,光泽感很强。 “噢,我当时在软件推送里看到过这个,”她回忆了一下,“大概是三天之前吧,说你拍了这个送给女人。” 男人莫名其妙地听着她的废话:“项链不送女人还能送谁?”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送给别的女人。”她说。 “我还有什么别的?”男人蹙着眉翻页,“我不是就你一个?”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找到了男人话里的漏洞,人生导师般指点道:“严谨一点,这句话里要加上时间,应该是你‘现在’就我一个。又不是这辈子就我一个,前女友也算的。” 裴寒舟无语了一会儿。 “我没有前女友啊。” 她想了想,“或者,你们那个叫……床伴?” 裴寒舟终于放下手里的书,觉得好像跟她讲不清:“我也没有。” “怎么可能啊。”她笑着拉了拉被子,有点儿困了,随口说着,“难道我是你的第一任吗?” 裴寒舟:“是啊。” 林洛桑有点儿困了,便迷迷糊糊地随口应了声,直到整个人迷迷糊糊地要睡着,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蓦地从床上窜了起来,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桌柜,喉咙里发出了一阵稀里糊涂的气音。 男人正准备睡,看她如此鲤鱼打挺地坐起来,还以为她被什么吓到:“怎么?” 林洛桑缓缓转过头:“你刚说什么?我不会真是你第一个女人吧?” 裴寒舟:“…………” 到底有什么可惊讶的,值得她纠结这么久。 他低声:“这很奇怪?” “不奇怪吗,怎么可能呢,”林洛桑思维断断续续地连起来,“岳辉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对女人过敏吗??” 男人长长叹息一声,捏捏眉心。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和你出去爬山以及演唱会那次,不是担心有人喷香水,”裴寒舟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止排斥香水,也排斥异性。” 林洛桑思索了会儿,又发现了盲点:“那为什么不排斥我?”嗅了嗅自己的手腕,“你在影射我不是女的……?” 裴寒舟:? “我不知道,但如果排斥你,第一次见面你就不会把冰激凌压到我身上了。”男人说,“我的潜意识会帮我避开。” 她想起当时那个女孩突然插进二人中间,他确实是避了一下。 她当时没多想,只觉得或许是他觉得被冒犯到,万万没想到,原来那荒唐的第一晚……对他来说也是初体验? 她揉揉额头,觉得信息量大到自己有点儿无法消化。 林洛桑压根没想过这回事,这也太荒谬了。 她老公对所有女人过敏,除了对她? 她是什么天选裴妻吗? “睡吧,”男人将她拉回到枕头上,“我都没想明白的事,你就不用想了。” 林洛桑:“……” 被他半劝半胁迫地哄睡,第二天起来,林洛桑睁眼的第一时间,就又想到这事儿。 可惜还没来得及再仔细想想,她被岳辉一通电话喊去演播厅排练。 一练就练到了晚上,听小暖说变天了,她走到窗口去看。 夜仿佛浓稠欲滴的翻糖,顺着水天相接处意犹未尽地下淌,又翻搅出隐隐变色的云雾。 雷声阵阵。 她在这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 “喂,桑桑,你明天有空吧?” “上次没给你好好过生日挺内疚的,我和你爸爸商量着,明天去见见你,跟你吃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  9.8:难道我的技术让我老婆觉得我是身经百战的? 这章也发红包奥 51、51 伴随着哗啦一声, 天幕被撕开一道裂痕, 大雨倾泻而下, 滴滴答答地砸在窗户上。 水迹蜿蜒。 室内的玻璃上结了层雾,林洛桑伸出手指擦白了一小块儿。 “不用了。”她对电话那边说。 既然最想见的时候没有见到,突兀的弥补她也不再需要了。 李凝芙沉默了一阵:“你别怪妈妈,那天真的是甜甜突然发烧。” “我也想来见你的, 但是生病这种大事肯定比庆祝生日重要一些呀。假如我最后还是去给你过生日了, 心里焦急难免会表现出来, 你看着肯定也不舒服, 两头都尴尬。” ——是啊, 为了避免两边都受伤, 所以最后你选择了她。 这句话在喉头打转, 绕至舌尖堪堪要讲出,却被她给收了回来。 其实很正常,宋甜是母亲现任家庭的孩子,而她是上一任,也是过去式, 没什么立场去指责或不满。 所以无数念头交叠冲突下, 她没有说话。 李凝芙又道:“明天我们肯定都能到的, 假都请好了, 所有琐事完全安排妥当, 房间也订好了,一定没有问题的。” “你爸爸也说很久没看到你了,你这孩子, 怎么都不经常回去?” 手掌心猝不及防地压上玻璃窗,骇人的凉意钻进肌理,林洛桑抖了一抖,迅速收回了手。 她问:“你们已经订好了房间?” “是呀,定的德瓦楼的包间,你小时候不是最爱他家的炸排骨和油焖虾了吗?”李凝芙笑,“提前一周才订到的呢,一直没告诉你就是为了给你个惊喜。” 她想说时过境迁太久,她现在的饮食习惯早已大变,不吃油炸食物,也吃不了辛辣。 李凝芙又说:“你要是拒绝,我们这几天可就白忙活了,准备工作也白做了。” “没有那么忙吧?出来吃顿饭的时间总归是有的?” “如果你是在担心安全问题,我已经提前和餐厅做好保密工作了,安保也加强了,你肯定能顺利进来顺利出去。” 这一大段话几乎驳回了她所有能讲的拒绝理由,她知道李凝芙的性格,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定是之前真的愧疚,才想要好好补偿一下她。 李凝芙言辞诚恳,况且还是这么多年头次提出要三人一起出席,她多少也有些动摇,最终说了好。 挂断电话之后,她看见小暖趴在窗户上,用袖子努力地擦干净眼前区域,看向外面清晰而缥缈的大楼:“好大的雨啊……” “就是,”岳辉一边仰头喝着奶茶一边说,“天儿怎么说变就变了。” “带伞了吗?”林洛桑问。 “车上有,我去拿。” 出了演播厅林洛桑才发现下的不止是雨,还有小颗小颗的冰雹,砸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 天顷刻间暗下,深深浅浅的小水洼里反射着路灯微弱的光,高速行驶的车辆溅起帘幕般的水花,所有人都在行色匆匆地避雨。 上车之后岳辉才歇一口气:“天气预报里也没说雨这么大啊……” 他在林洛桑面前放下一杯热茶:“这变天真他妈跟人生一样难以预料。” 小暖叹息:“我现在只担心我挂在外面的衣服有多惨。” 说到衣服的问题,岳辉这才指向林洛桑肩膀:“回去吹一下,这块被打湿了。” 到家后,林洛桑先是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多小时解乏。 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男人也正巧回来了。 或许是忙了一天,她今天尤为困倦,按照排练显露出的一些问题重新改了编曲和设计,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忙了大半天才去吹。 椅子太舒服,她靠上去身子就不自觉放松,随意拿着吹风机横扫了几下,头顶干得快,发尾却好像吹上十年也干不了。 因为她是卷发,所以为了保持形状,每次吹发都必须用手指把发尾卷着吹,这样一来便更麻烦。 她一边和困意作斗争,一边忍不住咕哝抱怨,后脑勺抵在软垫上,即将开始采取闭眼吹发的招数时,手里的吹风机被人夺走了。 也不知道男人是嫌她慢还是怎么的,拢着她发尾抖了几抖,很快就帮她吹好了,关掉吹风机搁在桌子上。 林洛桑:……? 裴寒舟应当是有话要说,将她的椅子挪到自己身前,这才滚了滚喉结:“我明天可能要出差。”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消息呢,搞了半天,原来给她解决完头发只是为了说出差的事情? 她“噢”了声,从背后摸出自己的手机,做出标准回复:“早去早回啊。” 男人盯着她,欲言又止了半晌。 林洛桑有所感觉,抬头对上他视线:“对了,我还没问你去哪儿。” “美国。” 顿了顿,男人道:“如果发生什么事,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又道:“不要再见赵璇雅。” 林洛桑偏头:“上次我见她你知道了?” “知道。” 然后见完她的当天你就提了离婚。 林洛桑颔首,从椅子上反扑向床,钻进被窝里:“她应该也不会找我了。” 陷进枕头里之后,她问:“你明天几点出发?” “上午十点。” 她应了声,困意席卷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早醒得也早,林洛桑六点多就睁开了眼,大半座城市仍在酣眠,包括她的丈夫。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收拾好了一切,打算先去排练,然后再去赴约吃饭。 走出卧室之前看到了衣架上挂着的衣服和领带,应该是他今天要穿的。 林洛桑原地停顿几秒,想起这男人最近光速倒退的打领带技能,将领带挂起来,自己先帮他打好,到时候他直接戴上调整一下松紧就可以了。 说到打领带,她还是在飞烟时期拍mv学的,也就实际操作了十来次,男人要出席的公开场合可比她多得多,以前的领带也打得不错,最近就跟心不在焉似的,总是翻车。 翻车就算了,还非要给她看到。 把一个领带打好之后,林洛桑发现他箱子里还整齐摆着好几条,索性一起帮他把要带的几条也全部打好,重新摆好装进了箱子里,这才离开。 在她起身时男人就已经醒了,虽然分辨出她在原地忙着什么,但也知道她一向事多,便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从衣架上拿下衬衫与西装时,眸光看到被挂得妥帖精巧的领带,又蹙着眉发现箱子内的手法如出一辙,嘴角这才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 林洛桑上午在演播厅排练完毕,并在下午一点准时抵达德瓦楼。 她提早到了半个小时,但李凝芙和林鸿风已经早早地在包间里等着了,见她抵达,李凝芙笑着接过她手上的包,和以前放学时取过她书包是一样的手法。 事隔经年,林洛桑有片刻晃神。 “快坐吧,”林鸿风看了她一圈,道,“怎么又瘦了?” 李凝芙接话:“明星要求都这样,洛洛这不叫瘦,叫身材好,我看工作室常发她的健身视频,不是病态的瘦。” 林鸿风:“那就好,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林洛桑笑笑:“我知道,每半年团队都会安排体检的,平时饮食也有营养师搭配,身体不会有问题的。” 她刚坐下,又听得林鸿风问:“听说你和那个……裴寒舟,结婚了?” 话题蓦然转向许久之前的事,她感觉到关切,可同时并不排斥地觉得讽刺,握着杯子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垂下长长的眼睫盖住眼底不明情绪。 “是的。” 一桌人不约而同想到那场婚礼缺席的长辈方,都缄默了几秒。 林鸿风想了会,这才解释道:“婚礼那时候双捷和我说过了,但我实在抽不开身。” “况且你也大了,我总不能管你一辈子,你的事自己决定就好,我会尊重。” 李凝芙补充:“我是后来看报纸才知道你结婚的,怎么没有通知妈妈?” 林洛桑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给你打过电话的,你说甜甜要开家长会。我看你们都有事要忙,加上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强求。” 彼时的婚礼于她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既无两情相悦也无携手并进,况且二人的缺席,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确实,人生里的大事多了去了,我们也不能事事都管,”林鸿风道,“你和小裴冷暖自知就好。”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说点开心的吧,”李凝芙转头问她,“今年年底是不是拿了特多奖?” 聊到她风生水起的事业,气氛也算融洽,只是无论话题走向哪里,二人都自知理亏,没有问她婚姻是否幸福,也没提到要见裴寒舟的事情。 尽管那是大多数父母最关心的两件事。 林洛桑从不怀疑他们爱自己,但一寸爱也是爱,百寸也是爱。 他们曾倾注过百分百的心血爱过她,可物换星移,他们现在早已有了更爱的人。 饭吃到一半,服务生推上来蛋糕,分秒必争的幸福时刻里,迟到的蜡烛被插在蛋糕中央。 “选的是你最喜欢的粉色。”李凝芙说。 十几年过去,李凝芙依然准确记得她的很多喜好,但身为母亲,又确实错过了她的许多成长与变化,她甚至无法解释自己不再是八岁的小女孩,现在最喜欢的是紫色。 这恰恰是她最欣喜也最无力的部分。 人生的重要时刻里,错失的每一秒等待与陪伴都作数。 她没有选择拆穿。 很快,寻找打火机的李凝芙将目光投向了林鸿风:“打火机给我一下。” 林鸿风皱眉:“我没带打火机啊。” “我不是给你发微信让你带一下的吗?” 很显然,准备了这么久的饭局,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最重要的点蜡烛部分却忽然被中断,体验与愉悦感断崖式下跌,李凝芙也颇为不满。 “我没回你微信吧,我没回肯定就是没看到啊,既然在等我的话,怎么在上来之前也不看看手机,看到我没回你就应该在楼下买一个的啊!”林鸿风的耐心也被耗尽,“莫名其妙,这还怪起我来了?这饭是我要吃的吗?” “不是你要吃的难道你没有责任吗?从小到大洛洛的事你哪怕管过一点吗,就算身为男人再撒手不管,最起码的责任也要尽到吧?她的婚礼我没去是不知道,你知道了也不去,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我?你是付出的比我多吗?” “又来了,你又在上升些什么,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非要弄得这么复杂?翻旧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是我上升了吗,现在还怪我翻旧账?你自己做过的事还不准我说了?明明是两个人该一起干的事,我一个人干也就算了,让你做件小事你还这么多不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每天有多忙呢。怎么,要我给你算算你都忙些什么吗?” …… ………… 一句“找服务生”就能解决的小事,让二人彻底被点燃,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不下,站在位置上面红耳赤地争论。 谁都觉得自己有理,谁也没有获胜。 这是她八岁那年最熟悉的画面,无休止的争吵与和好,和好再争吵,争吵再原谅,原谅再歇斯底里。 八岁之前,她确认自己被暖融融的爱意所包围,就像是正午窗台上的日光,明亮又滚烫。 她知道父母相爱,她明白什么是幸福的婚姻,她喜欢坐在爸爸的肩膀上沿着铁路散步,喜欢看爸爸亲吻妈妈。 直到八岁那年生日,妈妈颤抖着拆开生日蛋糕的盒子,还没来得及切开蛋糕,已然声泪俱下。 她终于面对到了一个好似很普遍,却也诛心的句子。 妈妈说,如果我和你爸爸离婚,你跟谁? 她那时候迷迷糊糊,没明白妈妈哭着说出的“出轨”二字的意思,直到看见爸爸手机里发送视频的漂亮姐姐。 很多事,小孩虽然不懂,但可以感觉到。 她感觉到爸爸没有那么爱妈妈了,她感觉到爸爸的耐心越来越少,她感觉到爸爸的温柔和笑脸都分给了别的女人。 妈妈虽然难过,但爸爸不想离婚,妈妈爱他,给了他机会。 经受过背叛的神经会变得脆弱,因为感受不到爱意,质疑和怀疑会无法自控地接踵而至,而在不爱你的人眼里,那只是无理取闹而已。 很多事迈出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的保证和原谅也只是将被撕毁的画努力拼凑成原状,风一吹依然四下飘零,伤痕从未被真正修复。 那一年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甚至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都会成为导.火.索。 泳池边他们吵架,她害怕,只想远远地逃开,游到深水区也未被父母发觉,氧气耗尽却露不出水面,险些溺水时,是被附近游泳的阿姨给救下的。 她发烧时他们吵架,怕吵到熟睡的她,在医院外大面积地爆发,她最后是被痛醒的,繁忙的护士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流感季病人太多,她的父母没有通知拔针,空瓶太久,手背回血了。 过马路时他们也吵架,她毫不知情,走到路中间还以为父母会跟上,谁知道他们还停在原地争执不下,母亲流着眼泪,而她面前有一辆大卡车蓦地刹车,险些撞到了她。 …… 终于,拉扯了近一年的时间,争吵消耗了所有的感情基础,曾有过的爱意荡然无存,他们一拍两散,毫无感情地结束了婚姻。 父亲很快找到了新的妻子,并诞下两个儿子,母亲也有了新的家庭,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母亲一开始是说要带她走的,可单亲母亲带孩子太难,再嫁时孩子又是累赘,她被送到了父亲身边,父亲说,你把你的后妈当做你的母亲就好。 后妈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坏,但也不好,后妈会和她争宠,父亲买给她的礼物一定要买两份,一份留给后妈。 父亲让后妈给她买衣服,一万块的预算,后妈自己会用掉一大半,只给她留三千。 后妈会在父亲面前邀功,说你看这是我给你女儿买的衣服,好不好看?只有她知道,那衣服是在路边批发店里随手买的,款式她几年之前就不穿了。 后妈说,在这个家里,你要谨言慎行,不要和你爸爸告我的状,因为你爸爸更爱我。 她和后妈也吵过,但父亲说,你后妈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你要学会感恩。 选择之中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放弃,后来索性也不争取了,没人抓紧她,那她就自己抓紧自己。 她去了国外读大学,回来就进娱乐圈,忙一点也好,不用应付复杂的家庭关系。 林洛桑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冷。 她以为过去了这么久,情绪早已平复,可再想起时,原来还是没有释怀啊。 她回忆了这样久,可对面的二人仍在争吵,包间里配的服务生甚至都察觉到不对,小心翼翼地拉开帘子看了一眼。 疑惑的、不解的、甚至有些怜悯的目光。 林洛桑深吸一口气,无力地问:“已经离婚了……你们还要像以前一样吵吗?” 这句话为包间按上了短暂的暂停键。 二人终于意识到愤怒上头时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林鸿风折身去了洗手间平复怒气,李凝芙也转身说:“我去问问前台有没有火机。” …… 最后二人回来时都收拾好了心情,但气氛已经无法挽回,哪怕努力圆和与伪装,后半顿饭依然吃得非常失败。 他们都尽力了,就像当年尽力想为她保全一个完整的家,只是终究无法做到而已。 她不知道该怪罪谁,因为没有人想把一切闹得这么难堪。 没有人不想体体面面地度过一生的。 /// 饭局结束之后,她站在熙攘的公交站,望着断断续续的雨,想了很多。 她想到父母失败的婚姻,想到母亲那段时间的暴瘦与抑郁,想到感情不对等终究会引来无休止的彼此折磨,想到如果最开始意识到不对时母亲就选择结束——及时止损,会不会对双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明明可以将那份回忆美好地保留在深处,明明可以不那么歇斯底里,明明可以不用那么多攻击来消耗彼此曾经的爱意。 那她呢,她和裴寒舟会不会这样? 不对等的爱情太可怕了,她从结婚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一定不能爱上他,因为她敏感、脆弱、害怕被放弃,她担心感情再深刻一些,自己会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成为下一个母亲,伤害自己,也伤害他。 情绪起伏时,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行为理智。 早就知道应该去做结局的事情,也因为喜欢而拖到了现在还没有决定,不是吗? 感情就是如此凶猛的东西,她不知道自己再深陷之后会变成何种模样。 她是个创作者,创作者都向往浪漫讨厌狼狈,她不想和裴寒舟闹到别人会来怜悯的地步。 不如就是现在,把一切停在最美好的地方,给双方留存体面和尊严,来避免那可能会发生的争吵与伤害,让回忆完美。 …… 昨天盛千夜就约好了下午要来看她,说是请她喝个下午茶,再聊聊天,报答她当时电视剧救场的恩情。 她在咖啡厅找到盛千夜时,后者已经等了很久了。 “怎么回事啊,”盛千夜焦急地凑上来,“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打电话你也不接,发消息你就回一个没事,怪让人害怕的。” 盛千夜拍了拍她裤子上的雨水,听见她说了句话,以为自己是幻听,有些犹疑地抬起头,恍惚道:“……你说什么?” “离婚?为什么又想离婚了?” 一分钟后,盛千夜坐在对面问她。 “刚刚我爸妈来看我了,当着我的面又吵起来了,”林洛桑闭了闭眼,“我以为以前的阴影都不算什么,现在才知道,其实家庭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 原生家庭实在是太重要了。 “叔叔阿姨不是都离婚了吗,这也能吵啊?”盛千夜叹了口气。 林洛桑看着她,忽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洛桑吗?” 盛千夜:“为什么?” “因为我妈是在瑞士洛桑遇到我爸的,每一年我们都要去那里过纪念日。” 林洛桑说,“但是离婚之后,她一次也没有再去过洛桑。” 盛千夜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很久之后才给出另一个思路:“你因为觉得自己的喜欢不会有回应,所以一直避免喜欢,可如果,裴寒舟是喜欢你的呢?” “可能吧,”林洛桑抿了抿唇,“可能他有一点,或者比一点还要多的喜欢我。我不能确定,因为我们在一起得太特殊了。”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没有人会在结婚几个月之后再商讨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什么感情,也不会衡量谁的喜欢多一点。” “更不会因为我们曾经没有恋爱的步骤,就在婚姻里重新追求,填补感情发展阶段的基础和空白。” “即使他喜欢我,但那一点喜欢……足够支撑我走完这段婚姻吗?” 爱都那么脆弱,何况喜欢。 能让她获得安全感的爱,大抵需要非常强烈的用心与专一,她想自己有生之年或许真的难以遇到,也难以发觉。 盛千夜思虑良久,不知该不该说,但还是斟酌着道:“可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 “我也觉得,这就是我一直狠不下心来的原因啊。”林洛桑牵了牵唇角,“我喜欢他,他对我好,虽然他对身边人都是这么好,但只要我不贪心,我们可以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 林洛桑抬眼,直击重心地发问:“可万一……我要是贪心呢?” “万一我不仅贪心,还在陷在这样的好里,越来越无法自拔呢?” “他之前告诉我,他其实有异性接触障碍,你肯定想不到,除了我,他对别的女人都过敏。” “我也没那么傻,有时候和男艺人互动,我常常会觉得他在吃醋,可结合着转念一想,他那一定是吃醋吗?” “千夜,如果全世界的蛋糕你都不能吃,这里只有一块蛋糕,你不会供着它吗?” “就算你不爱吃这一块,但有人来抢,你乐意吗?” …… 盛千夜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最后,盛千夜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和他说吧。” 林洛桑试探:“你觉得我应该吗?” 盛千夜缓缓道:“我不知道,但我不想看你受到伤害。” “既然这份感情一直让你纠结和犹豫,那不如,先放手试一下吧。” 她在一个小时之后拨通了男人的电话。 很奇怪,他们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但这次就好像知道会有什么状况一般,男人很久之后才淡淡“喂”了声。 “嗯。”她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想问他那边现在是几点,他有没有因为忙生意忘记吃饭,领带打歪了没有,不要一直皱眉头。 但大段的沉默过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之前说的离婚,我又慎重考虑了很久,抱歉我没办法说出原因,但希望你能同意。” 她的气息好像很平稳,仰赖于多年练习唱功的修炼。 他的气息似乎也很平稳,过了会儿,低声问她:“想清楚了么?” 她用力咽了咽喉咙,减轻鼻音的比重,说,“嗯。” 或许要感谢她的职业练习,让她就连在声线颤抖时也能很稳定。 那边又传来笔尖沙沙的声响,男人仿佛只是在沉默时刻批改了公务,而在停歇下来的时候,腾出空回复她考虑了很久的问题。 他说好,一贯听不出喜悲的情绪,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及时切断电话,怕让他听见自己的哭腔,哪里传来尘埃落定的释怀,可又有哪里,空空荡荡。 她捂住眼睛,忽然想起男人手掌和指腹的触感,温暖而柔软。 是她无福消受,他何错之有。 /// 另一边,游轮上,挂断电话的男人在座位上沉默了很久。 所有人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仿佛面前是自己从不认识的裴寒舟。 虽然他表情没有变化,但握着钢笔的手,竟然有些不稳。 罗讯离得近,听到了电话的全部内容,过去扶住他手腕:“怎么了,没事吧?” 就连另一边的负责人问:“还要继续吗?” “没事,”男人阖眸几秒,睁开眼,“继续。” 然会议开到一半,没等得及第一段落说完,男人迅速起身,道了句“抱歉”就快步走了出去。 罗讯最后是在船头找到他的。 船头风大,摇摇晃晃,海浪拍打船身,激起的浪如同刀刃一般锋利。 裴寒舟背对着风,正在点烟。 罗讯的印象中,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抽烟了。 他一向自律,烟酒少沾,哪怕是在饭局上,也只有实在无法推却时会抽上两根。 哪怕是极为烦闷的时刻,男人也只是会迅速调整好情绪,一言不发地自我消化,或是上车休息。 上次看到他抽烟,还是在曾祖父的忌日上。 “你别这样,”罗讯伸手阻拦他,“你不是说用烟酒发泄情绪的都是没用的人吗?” 男人点燃烟尾,递至唇边时想起她不喜欢烟味,半晌半晌,又垂下眼睑,突兀地笑了声。 “就当我没用吧。” 他沙哑着声音,低低道,“我连人也没留住。” “你……”罗讯一时语塞,“你既然不愿意那你答应干嘛啊!你别答应啊!” “第二次了,她大概是真的想走。”他说,“我没法再不答应,我得尊重她的想法。” 罗讯:“那你上次为什么不答应?” “上次我知道,她是见了赵璇雅。” “赵璇雅肯定影响了她,我那时候只觉得突然,觉得是赵璇雅让她提的离婚。” “但现在,她告诉我,她想清楚了。” 男人赤红着眼抬头:“她都想清楚了,我拿什么留?” 想了想,又自嘲地掸了掸烟尾,“况且我压根也不会。” 他不擅长挽留,罗讯一向知道。 罗讯迎着冷风,觉得自己要被吹死在这儿了,偏偏男人只穿一件衬衫还浑不觉冷似的,他大声吼道:“那我就问你一句,你喜欢她吗?” “我不喜欢她我还熬夜飞回去阻止她离婚,我有病?” 罗讯只觉一切都迎刃而解,他尽量试图理智地分析道: “喜欢那不就结了,有什么好吹风的,你听我的,我们先回去,这离婚手续都没办呢,你振作一点!!” “这不见得是坏事,不是吗?你们俩结婚结得特殊,都这么久了,感情也没办法讲明,如果没有一个契机让你们重新再思考彼此的定义的话,一辈子就活在雾里这么迷迷糊糊地过下去?” “你好好想想,情侣在一起之前还要经过误会啊吃醋啊你是不是喜欢别人啊,你就因为是先婚后爱就不用经历这些了?这没道理啊!” “听我的,这是机会,是你们重新定义关系、表达感情的机会。你必须得告诉她,给她安全感,表明这个婚姻早已经没有当初决定时那么脆弱了。” “要老子说,你的问题也不少,什么都不说,从来都不说,只能靠别人感觉,但是谁能把自己的感觉当定论啊?表达一下真的不难,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揭开这层窗户纸去表达吧!” “既然喜欢,老婆跑了那就再追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之旅副本开启√(刚才写的火葬场,其实就是一个说法,你们想想我怎么舍得让裴总特别惨呢,我舍不得的(有小朋友说裴总做错了啥,他们俩都没有做错,但是当年无软肋的flag是裴总先立的呀,flag在前,桑桑才难以相信这样) 其实罗讯bb了那么多也是我想说的,两个人必须要一个冲突点去彻底敞开,桑桑要学会相信,9.8要学会表达,这是第一次试探打开时的互相磨合 放心吧,我是写甜文的!!!接下来给大家展示一下裴总追老婆360式(?)可甜了不甜不要钱,都来看婚后恋爱!!! 本章发200红包! 52、52 好不容易将裴寒舟拉回房间之后, 罗讯的问题只有一个。 “比起问林洛桑为什么要离婚, 我只想问, 她为什么不能离婚?” 男人滞了滞,抬头看他。 罗讯又问了一遍:“她为什么不能提离婚呢?” “女孩子大多都是被动的生物,协议婚姻是你提的,说可以不要理由提出离婚也是你说的, 你从来没有更改过这段感情的概念, 无论你多喜欢她她是不知道的, 甚至还可能患得患失, 在嫂子心里, 你们这段感情就是商业合作啊!” “就好比你和我签了一份没有具体期限的代言, 我现在觉得钱少也好, 没意义也好,或者单纯觉得累也好——在我们约定的基础上,我没有做任何辜负你的事情,那么我也有权离开吧?” “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该做的事全都已经做到了吧?媒体的编撰她从来没有为了面子要求你去澄清;你说要看曾祖母, 再忙她也会陪你去;哪怕在娱乐圈, 婚后她也没传出过绯闻, 和男艺人合作都会避嫌。如果是以商业合作的模式定义, 在我看来, 她起码是一个完全合格的合作伙伴。” “她第一次提离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开诚布公地向她表达,你需要她。”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意义, ”罗讯耸了耸肩,“或许在她的眼里,她提出离婚就像是你和rino解约再谈一个更好的收购案而已,也许她觉得自己在你这儿根本都算不上一件事儿,不过就是批改文件的间隙随口一答的决定罢了。” “你不也因为不擅长挽留,所以总是给身边人最好的待遇吗?这么换算的话,嫂子觉得她获得良好待遇都是你的习惯使然,没有爱情,这他妈也没毛病啊!” 裴寒舟看着船舱外的海面。 波澜起伏。 罗讯说,“她甚至可能比你更不好过。” 这时候,男人转回脸,眼睑半垂遮住情绪,低声道:“怎么会?”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罗讯支着额头,“感情这回事儿太复杂了,我一时半会跟你这种直男讲不清楚。但是爱情不是做生意,不是非黑即白,谈好一千万那这就是一千万,爱情偶尔也会口是心非的。” “感情嘛,就是相互磨合。你们现在是,不破不立,先破再立。” “破是破了,”罗讯说,“怎么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到这里,罗讯猛地伸出一只手,皱了皱眉头。 裴寒舟以为他要说什么重点,拢着手指瞧过去。 罗讯:“这什么破几把船,晃得老子想吐。” 裴寒舟:“……” 罗讯眯眼看着他的表情:“怎么,你老婆的想法就重要,罗讯的身体健康就不重要吗?” 思索良久之后,裴寒舟道:“我现在在想,你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全部可信,”罗讯信誓旦旦,“你忘了当时学校半个啦啦队部集体来给我送情书的事了吗?” 裴寒舟:“还有一半哪去了?” “那不是,给你送去了吗。” “……” /// 最后,林洛桑红着眼眶,就那么看着手机出神了很久。 裴寒舟的答应很简洁,没有追问她原因,甚至还能一边思考着一边签字,语气也没有丝毫波澜。 她想或许真的是这样,上一次她离开他不同意,可能是事发突然,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翻手云雨的男人更不喜欢自己被置于被动地位,才会加急赶了回来; 可这一次他已经有了准备,她的离开对他而言也就没什么感觉,也不会难捱。 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样正好,除了她自己阵痛般的煎熬,所有人都会得到最好的结局。 他们不会因为感情问题互相折磨,他不必被莫须有的事搅乱生活与工作,而她也不用担惊受怕自己会重蹈母亲的覆辙。 她和裴寒舟的婚姻很特殊,没有子嗣,彼此的家庭也从不过问,朋友与亲人都明白他们多是各取所需,现在趁早一拍两散,对身边的人和当事人都没产生什么影响与阴影。 盛千夜站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其实明白的。” “小时候我家的烧水台很高,又没有人能帮我拿水,有一次倒水的时候我被烫到,后来在剧组看到温水也不想碰了,看着冒热气的水就本能产生恐惧。那天新买的瓷瓶被工作人员放在碗里浸泡消毒,有人路过时不小心带倒了碗。尽管我知道那碗水放了很久,应该并不烫,但在看到它冒热气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躲开了。” “什么都怕万一,最坏的结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发生,那也是有可能。” 应激反应是本能,理智与思维无法控制,哪怕在心里无数次说服自己放心去接受,都会不可控地会想到最坏的结果。在无所顾虑与束缚的情况下,能够逃开,当然不想去冒险。 更何况对林洛桑来讲,因爱情不对等而产生的婚姻失败,其阴影甚至与生死息息相关。 那样的煎熬折磨,绝非旁人一句作壁上观的“要勇敢”就能够抹灭的。 林洛桑偏头,说:“我也想过提离婚会不会对他有影响,后来想了想,大概是没有的。” 盛千夜:“怎么讲?” “很久之前婚礼的时候,你们都先离开了,只有我和裴寒舟在一块儿。那会儿他就站在婚车前面,很笃定地和我说,他不会喜欢上别人,更不会有软肋。” “他的本能和潜意识大概都很排斥喜欢我吧,可能那些关照啊、约会啊、裙子啊,都是他觉得那是一个丈夫该做的,所以做了。第一次我说离婚的时候,大概因为不适应我突然地脱离掌控,想要做些什么来挽回。”林洛桑笑笑,“之前刚结婚,我不是有婚纱了吗,可是他还是多此一举地给我定制了一条华伦天奴,管家说别人有的他也想我有。” “可能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想太多才不对。” 林洛桑站起身:“我其实没有那么懦弱的,如果我很确定对方爱我,很多事我们都可以一起克服和面对。可惜从一开始,裴寒舟就告诉我他不会爱我,后来也没变过。” 她想要的其实再简单不过。 只要给她的那份爱足够浓烈和炽热且专一,让她感觉到,她就不会彷徨。 /// 裴寒舟的出差为期三天,在罗讯的劝阻下,还是按照原计划地做完了所有工作,然后回家。 回家前下意识想问小助手她住在哪边,还没来得及打字,想起她应该已经离开了。 他最后回了她最常住的,y市的家。 在她到来之前,家里一般都是只开着客厅的灯,是他的意思。但她在家时,总喜欢把家里大多数的灯都打亮。 他每次都能根据灯光,判定她回来了没有。 很奇怪,在他打开门时,家里的灯居然是全都亮着的状态。 给人一种,她好像还在的错觉。 男人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想要知道始末缘由,却又怕是自己空欢喜一场。 想知道她在哪里,可又怕她,不在这里。 管家就站在他身后,察觉出他的踟蹰,低声道:“夫人说,怕您回来不习惯,所以先把家里的灯都开着。” 男人阖了阖眸:“她已经走了是么?” “嗯,前天的时候助理就来收拾过东西了。”管家犹犹豫豫半晌,最终还是道,“昨天的时候,夫人去看了老人家。” 男人蓦地偏头,蹙眉:“她说了离婚的事情?” “没有,老人家问起的时候,她说近况一切都好,让老人安心养病,还削了苹果给老人家。” 他手指忽地一颤。 管家道:“夫人的意思大概是,在您没有找到更好的情况安抚老人之前,她会一直陪您照顾老人的情绪。毕竟她知道,老人对您而言很重要。” 男人咬了咬牙关,喉结滚动几番,末了问道:“她还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了,只是和我们说,花叶香水不要再喷,房间要定时打开透气,赵璇雅出现的范围,让我们及时隔离。” 管家说着说着一拍脑袋,“哦,忘了。” 管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仪器,递过去:“夫人说自己清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帮您买过这个,但后来忘了给您,让我们代为转交一下。” 裴寒舟接过,盒面上写的是眼部按摩仪。 管家道:“夫人说您经常休息不够,乏累的时候可以戴着这个按摩一会儿,说是会很舒服。” 他内心万般情愫翻涌,最终一个字也没讲出来,只是答了个嗯。 一番斟酌与犹豫过后,管家鞠了个躬,低声道:“夫人并非无情无义,其实夫人她……也是为着您的。” …… 管家离开之后,男人一个人在客厅站了很久。 桌上瓶子里的花是她插的,书房正中那幅画是她挂的,冰箱里成片成片的柠檬是她切的,保温壶也是她买的。 她在时常常觉得她行踪不定,不知道她在哪里。 可现在她不在了,倒觉得哪里都是她的影子。 男人拉开衣柜,看到所有的领带都已经被人打好,挨个地整齐摆在抽屉里,大概是她临走之前用了大半个小时叠的。 其实他一直都是故意,故意在她面前把领带打歪,故意想看她气冲冲地替他纠正,一边纠正,一边还要质疑他的生活能力。 莫名地,就觉得很可爱。 某一瞬间,呼吸着空气里都充盈着的她的气息,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她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娇嗔着抱怨发尾怎么吹都吹不干; 想起她趴在书桌上为一个人声轨道纠结好半天,最后拉他一个外行当救兵; 想起她插了满头的笔,一边咬着笔一边宣扬灵感会变多的谬论; 想到二人偶尔吵架,气氛僵持着背对背入眠后,自己会偷偷关掉暖气,等她半夜不自知地滚进他怀里,然后一切迎刃而解。 她是那么生动而鲜活地存在着,存在于他的身边他的房间,渗透进身体,成为呼吸一样自然的习惯。 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哪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是她弹钢琴那一次觉得她漂亮?还是煮冰糖雪梨的时候觉得气氛温馨?或者是夜深那一次她问起有没有吃饭时,他感觉到的关怀? 又或者是,好感开始得太早,在无数个相处的细节中早已悄然升温变质,顺理成章得让他连变化都没有发觉。 只是在某个清晨看着她卸下防备的睡颜,想要替她把碎发拨到耳后,又收回手怕惊扰到她的睡眠。 他忽然觉得怎么样都行,她在就好了。 怎样都好,不会爱他也没关系,爱他的名利地位也没关系,耍小脾气要他每天哄也没关系,只要能陪在他身边。 如果早点察觉到她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不等她开口自己就主动给出多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想要离开? 当晚,他毫不意外地失眠,辗转反侧地看到枕边她的空位,如果她在,这会儿应该早就翻了个身把腿搭在他的身上,手抵着他的喉咙,一人霸占大半个床位。 她好像也没什么好的,连在高度一米三的泳池都差点溺水,随便做道菜买个甜品都能踩到他的雷点,拿他的钱去养音乐像是在搞婚外恋。 但是为什么帧帧片段都如此鲜活地存在他的脑海里,她冠冕堂皇地偷吃他的第一勺炒饭,她在他好不容易睡着时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灵感突发就会抛下他开始写词。 她是个麻烦,她随心所欲不把他当回事,最开始的分分秒秒,她并不会时刻都让他愉快。 他躺在床畔,想起自己独居惯了,起初并不适应家里有新成员,不适应她睡姿离奇,两次三番被扰醒,甚至想分开睡。 但为什么现在没有她, 却睡不着了。 已经习惯,连一个人睡,都要给她余留一个空位。 /// 离开裴家之后,林洛桑住进了岳辉替她找的房子里。 头几天都在清行李搬家具,当天行动的时候,岳辉道:“我在帮你看辰原居的房子了,到时候有合适的给你买两套,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这儿,这儿的艺人多安保严,交通也便利,我暂时还没发现什么缺点。” 林洛桑嗯了声,低头点着衣服。 岳辉站在椅子旁边看了她很久,这才揶揄着问了句:“你们吵架啦?” 她没回答。 “夫妻都是这样的,床头吵架床尾和,照我看呀,你也不会搬出来太久,搞不好过几天就回去了。”岳辉说,“我有很强烈的这种预感。” “我预感可准了,上次预感网梦股票要跌,第二天就跌了好几个点。” 岳辉又开始分享自己的预感有多准多灵验,小暖凑过来,跟林洛桑讨论正事:“桑桑,收到seven的邀歌了吗?” seven是《养成计划》第一季培养出来的男团,是为期一年多的限定团,即将解散,会开一场解散演唱会。 演唱会的曲目排来排去还差一首,他们打算为演唱会作一首专属的、限定主题曲,但团员们都已经写了自己的个人主打歌,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们只能想到请林洛桑来进行限定曲目的编写。 正好林洛桑最近定为了《养成计划》第二季的制作人导师,也算和节目有很大的关系。 “我知道,他们之前就找过我了,那时候我说有点忙,但是现在当了第二季的制作人,写一首好像也正好。” 小暖:“之前还有69天解散的时候找过你对吧?” 岳辉正讲得带劲,蓦然神色一变,凑近八卦道:“69?什么69?” 林洛桑:? 小暖直接把手里的茶挤洒了。 林洛桑:“天数,之前seven解散还有六十九天的时候找我约过歌。” “哦对,”岳辉收回自己的惯性空耳,“前两天又找我们啦,说是时间很紧张,你要不要还是写一首?” “嗯,”林洛桑点头道,“我已经在写,快写完了。” 岳辉完全没想到她有存货:“你什么时候写的?” “之前他们找我的时候我不是拒绝了么,但前两天看他们表演忽然又有了点灵感,随便练手写了写,心道如果他们还来找我就给他们,不来找我就算了。” “我操,你居然这么有先见之明,动作还这么快。”岳辉道,“那我跟他们说咯,就说你过两天给歌。” “好。” 工作方面的事项忙完之后,岳辉和小暖先行离开,林洛桑面对着虽然宽敞但难免有些空荡的家,忽然有点儿想念另一边。 她打开箱子清行李,门猝不及防地被敲响,居然是管家过来了。 林洛桑愣了下:“……有什么事吗?” 管家将麻团从身后拿出,放在地上:“先生说这个给您,毕竟您现在是它的主人了。” 她启了启唇:“可是,改一下程序它不就能叫别人了吗?” “您就收下吧,”管家说,“您总不可能什么都不从家里带走,这多少也是先生的心意。” 和管家面对面站了许久,她只能点头,“好吧。” 麻团在身旁晃晃悠悠,某些时刻倒真的挺像一切都还和往常一样。 她站在窗台,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麻团,你系统更新了吗?” “更新了,”麻团说,“今天上午九点十七分二十六秒,启用系统更新,为期一个半小时;十二点零五分,程序重编,为期十分钟。” 她想知道裴寒舟有没有改掉自己的称呼:“那你现在还知道你爸爸是谁吗?” “知道啊,”那小东西没有喜悲,此刻也是一副幼齿又机械的声音道,“我的爸爸,就是主人的丈夫。” 居然没有改。 林洛桑:“那你的升级更新都干了些什么?” “主人好奇的话,不如让我点个外卖试试。” “好,”林洛桑道,“点个外卖吧,就点按销量排序的第三家,销量第二的那道。” 麻团的灯亮了亮,一阵检索之后说:“那个不可以哦。” 麻团还是第一次对她说不,林洛桑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可以?” “那家的口味不接受备注,含姜末蒜末,我的程序提示,主人不吃葱姜蒜,尤其是姜末。” …… 当时和裴寒舟一起面对面吃饭的画面涌上脑海,她想起自己那时候振振有词地讲着喜好,浑然不知,此刻的画面竟能和当时丝毫不差地对上。 她缓缓蹲下身,手指搭在麻团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 “这个程序是什么时候编的?” 麻团:“这个没有编进程序,这个是,我临走之前,爸爸和我说的。” 麻团往后退了退,转着圈儿道:“主人的话爸爸都记得,爸爸说的话,我也会记得。” 她愣了很久,这才堪堪扯出一撇笑,说:“知道了。” 她以为失意不过是短短一阵子,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但这短痛的时期于她而言似乎有些过分漫长,工作的时候,她总无法控制地会想到他。 就连她平时睡眠质量那么好的一个人,这几天都会莫名其妙地忽然醒来,就像是翻身时身边少了一个什么东西,空空荡荡,没有依托的时候总是会一脚踏空。 难道以前,她总是会把腿搭在他身上? 身体给出的反应太过诚实,想到这儿,她竟无法自控地失笑了声。 他的脾气比她想的似乎还要好一些,居然连这种事都没有告诉她。 第二天的行程又是惯例的演播厅排练,这期林洛桑要排的歌叫《困兽》,是她在十几期里最喜欢的一首歌,舞台也准备了很久。 这首歌不仅难唱,而且道具极为复杂,她的走位也有很多变化。 练了大半天,华灯初上,夜色将至。 她正在休息时间替希慕看表演,猝不及防听到一声惊呼:“都别练了,快来看无人机表演!!” 岳辉回头看:“无人机表演?我操,今天怎么有无人机表演?” 希慕正好表演完毕从台上走下来,林洛桑将录好的视频递给她,说了几条自己的意见,希慕收起手机问:“走吧,去不去看无人机?” “真的有吗?”她道,“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有无人机表演?” “我也没得到通知,应该是谁准备的惊喜吧,不看白不看,无人机表演不会难看到哪儿去的。” 岳辉:“就是啊,走吧,出去透透气?” 林洛桑和一众人走到窗口,小暖拉开窗户。 这位置正对着不远处的江面,跨江大桥直直贯穿通往两头,暖光色的灯光绕着桥梁一字排开,遥遥望去似是江上升起的盏盏孔明灯,明亮而诗意。 “看岔位置了,”希慕按着她的脑袋转向一边,“我看你这女人疯了,这么亮的无人机不看,看每天都亮的桥干什么。” 小暖被逗笑,靠在一边笑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林洛桑转头看向江面上升起的无人机,不知道动用了多少架,也不知道要多少人操控,星星点点的无人机在江面上变换着造型,颜色忽明忽暗,如同荡起的粼粼波纹,一排一排地滚动着。 小暖一边录制短视频分享朋友圈,一边问:“这无人机到底谁家的啊?” “抱歉,”岳辉惬意地嘬了口奶茶,“虽然这样说很荒谬,但是我好像只能想到在舟哈。” 希慕双手插兜,“看阵仗也像裴寒舟的手笔。” “你们疯了吧,”林洛桑第一个跳出来劝大家清醒,“怎么可——” 话还没说完,无人机营造的开场灯光变换结束,进入正题,她的名字忽然耀眼地出现在江面上,林洛桑三个字清晰地由无人机组成,然后排开。 “诶诶诶,”岳辉起哄,“你刚说什么来着?” 林洛桑说:“是粉丝的应援也说不定。” “今天什么日子值得粉丝应援啊,一不是你生日二不是你演唱会,一个综艺要结束了而已,粉丝站能搞这么气派的应援?” 如同烟花绽开般,紫色光芒一层层渲染,组成一个小小的话筒,紧接着,她每一首参赛的歌名都依次停留在天幕之上。 朱砂、机会、尾巴…… 出现一首歌名,前面的颜色便减淡一分,不过多时,所有灯光全部暗下, 不知道无人机在天幕中排成了何种情况,众人都在犹豫着是不是结束了该鼓个掌时,哗地一声,一行字张扬又高调地嵌在半空之中—— 林洛桑视听盛宴收官顺利。 岳辉哽咽了半秒,开骂了:“家里有矿啊这么玩儿,神经病他妈的,一个综艺要收官了也值得搞这么牛逼的庆祝?!我过生日的时候连一架无人机放我的名字都没有!!” 沿江有个大公园,游客多,此刻自是聚集在江边看无人机表演,最后一行字展出的那一刻,即使相隔很远,林洛桑也听到人群里传来的大声欢呼和尖叫。 她一时间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身边的口哨声不绝于耳,大家比她还激动,就差围在她旁边跳舞了。 “还是我们桑桑有排面,收个官搞这么牛逼,不知道还他妈以为今天是在舟成立一百周年。” “我真的没见过世面,场面太震撼了,字字高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裴寒舟正准备看助理发来的转播,罗讯忽然闯入了办公室。 面对罗讯,裴寒舟的感情通常很复杂。 一方面,觉得这人虽然傻逼了点,但是关键时刻也能说几句有用的话; 另一方面,在有些关键时刻,他真的很希望罗讯一辈子都可以不开口说话。 男人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打开无人机表演的视频,侧头道:“怎么了?” “我刚刚给娴娴选礼物的时候看到一个东西——” 男人弯了弯唇,了然道:“你还没有追到叶娴啊。” 罗讯:??? 五十步笑百步是吗? 罗讯也皮笑肉不笑:“看你这样子,好像你感情方面就很得意一样呢。” “……” 裴寒舟:“请你出去。” “你以为我想跟你多待吗?如果不是为了嘲讽你,我的每一步路都将毫无意义。”罗讯把手机递过去,“问问,这到底是不是你?” 裴寒舟定头,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这什么?” 罗讯:“傻逼。” 裴寒舟:? “这都看不懂?我看你别活了吧,”罗讯说,“反正大意就是,一个健康饮料品牌找了好几个知名歌手给做宣传,然后给每个歌手都开了个专人链接,又叫单链,粉丝进自家爱豆的单链里购买即可,最后商家会看谁的带货能力好,谁的粉丝购买力强、资金转化率高。” “一般为了冲刺销量,除了各家粉丝会暗暗battle,想让自家总销量拿第一以外,粉丝内部也会battle。比如你看,林洛桑现在是第一名,而且她这边还有粉丝购买量的排名,一般是前三名可以拿到专属的奖品,所以粉丝会争。” 裴寒舟:“所以?” 罗讯:“这个,第一名的id你看不到吗?你瞎了??” 男人又定睛看了眼,发现这个id果不其然,有些刺眼:【林洛桑正牌老公】 怎么就正牌了? 谁允许的? 罗讯看着他,颇为可怜地啧啧两声,“原来林洛桑的正牌老公,不是你啊。” 裴寒舟:“现在。” 罗讯:? “自己滚还是我叫保安,你选一个。” “……” 罗讯无语地离开之后,男人又盯着页面看了好半晌,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他经常合作的秦律师。 秦律师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和裴寒舟也合作了好几年了,有些话能讲,这才道:“听说您和夫人要离婚了?” 裴寒舟:“……谁说的?” “上次和罗董事喝酒的时候他说的,我等了好几天还没等到您和我说离婚合同的事,难道您是找了别的……” “不是,”男人斩钉截铁道,“你别听他胡说,没有这回事。” 秦律师:? “真的没有找其他律师合作吗,但说实话,我们都这么几年了,肯定是我和您更……” “没有离婚合同,以后也不会有,你守好婚前协议就可以了。”顿了顿,裴寒舟道,“我夫人如果找到你商议离婚合同的事,你也不能接。” 说完,电话冷漠无情地挂了。 秦律师:???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玩了,但是又说不清到底他妈的是被谁给玩了。 挂下电话之后,男人看着那个id,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半晌,他想到了解决办法,申请了二十个崭新的用户号码。 …… 林洛桑正被大家起哄着无人机的事,突然,岳辉蓦地“卧槽”一声,钻进人群包围圈,问林洛桑:“你的页面是不是bug了?” “什么bug?” “就是之前不是有饮料代言吗,最近在做单链冲销量的一些活动,我前两天不是给你看过了吗,前三名就是一些粉丝或者站子表白什么的。” “我刚刚突发奇想又去看了眼,我日,怎么好像乱码坏掉了一样?” 林洛桑奇怪地接过手机,扫过排行名单。 页面里只显示了前二十名的名单。 她记得原来的第一名好像叫什么正牌什么,第二名叫桑的宝贝,第三名是她的一个站子。 结果这会儿,榜单上冷冷戚戚寸草不生,前二十名都是没有头像的默认用户,而用户名分别是—— 用户1257843 用户1257548 用户1257888 用户1257876 …… 林洛桑:???? 这都什么……僵尸号? 作者有话要说:  裴·有钱·寒舟:都给我滚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啥啊我怎么会写这么好笑的男主 今天发两百个红包奥! 总之这文真的是个双向救赎彼此治愈,不要担心0v0 希望有些小盆友看文的时候不要开太大的上帝视角啦,感情这回事真的是身在此山中,对方不表达的话真的没有人可以贸然定论的~ 53、53 对着这一排用户+随机号码的疑似僵尸号, 林洛桑并不意外地发现, 这群僵尸号连购买的件数都是一模一样的。 “奇了怪了, ”岳辉说,“点也可以点进去,应该是真实账号,乱码的话点进去肯定不是这样。” “我刚刚看了看别的艺人, 大家都是正常的, 那你这个……难道是某不知名豪气粉丝还没来得及改名字?” 接下来,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 等到品牌方那边都回复岳辉, 这并不是系统乱码而是真实顾客, 那一排随机昵称都没有更换。 “怎么会有人不改用户名呢?”岳辉不明白, “看起来很像团队为了给艺人草销量买的水军。” “不,”林洛桑说,“就连水军都不起这种名字了。” 现在艺人的水军请的都是活跃账号,僵尸粉已经被市场淘汰了。 岳辉:“……” “那倒也是。” “这到底是谁啊?”岳辉那股子求知劲儿上来了,“我数一数, 这加起来都有小几十万了, 谁他妈做好事还不留名, 雷锋吗?” 小暖:“可能……就是……纯粹喜欢喝这个饮料呢?” 岳辉转过头去:“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这么多箱饮料一个库房都放不下吗?一般这么刷存在感的肯定都想别人知道自己啊,这人怎么回事?” 小暖哦了声:“看来是真有钱,不仅有钱买, 还有地儿放。” “我以前看综艺,看到那种为了给练习生投票买饮料的都觉得好几箱要喝伤了,这次更让我开眼。不过——” “你们不觉得这人把‘林洛桑正牌老公’刷下去,就好像在说,我才是林洛桑正牌老公吗?” 岳辉忽然有了思路:“你这么一说——” 岳辉和小暖对视一眼,转向林洛桑,异口同声:“裴寒舟?” “得了吧,”林洛桑说,“他嗜甜,这玉米须饮料他不会爱喝的。” 岳辉:“谁买这么多是为了喝的啊,你写歌写傻了吧!” 岳辉越说越觉得自己好他妈有道理:“这绝对就是裴寒舟,看到别人自称桑桑老公不高兴了,于是心想自己这个正宫要出来整肃整肃风气,好,牛逼,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你都出来住几天了,”岳辉手在林洛桑肩上拍了拍,“裴寒舟肯定是,示好想接你回去呢。” /// 虽然真的很不想再自讨没趣,但罗讯到底是忍不住,又冲进总裁办公室,将手机拍到了裴寒舟面前:“这些乱码不会是你吧?” 男人喝了口茶,“是我啊。” “为什么没改名字?我以为那几个账号因为涉嫌染指你老婆被你炸号了。” 裴寒舟:“我刷完之后准备看无人机之后的表演情况,没时间改名。” 罗讯无语了会儿,坐下,跟男人一起看了无人机最终的呈现效果,这才道:“还不错,和我预想中的效果差不多。” “话说回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裴寒舟垂了垂眼:“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觉得有点道理,昨天仔细想了一想。” “怎么说?” “感觉你也没说什么。” “……” 他说,“我就是觉得她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太小了,想给她换套大的。” 顿了顿,裴寒舟又道:“现在的情况正处在过渡期,过头了就会显得突兀。你之前说我什么都不讲,靠别人感受,但很显然,现在并不是突然打个电话跟她表明心迹的时候。” 罗讯伸手剥了条口香糖:“是啊,还算你明白,又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之前婚内做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怎么润色也很难让人感觉到诚意,况且过去那么久感觉也都淡了。她已经先有了自己的感受,你再想纠正之前的肯定很难。” “而分开的时候呢,如果突然献殷勤太过了,又有急功近利想先把人花言巧语哄回来的嫌疑。” 裴寒舟放下手中的手机。 “男人嘛,付出多一点也没什么,”罗讯支着脑袋道,“饭要一口口吃,老婆要一步步追,做什么都要等时机。” “现在突然打个电话过去说亲爱的我好爱你,女生不会感动得涕泪俱下要给你生孩子,只会想觉得你莫名其妙想把你送进精神病院。” 裴寒舟:“……” 罗讯摸了摸下巴,道:“我最近也一直在思索,你说……最打动女人的是什么?” 男人冷冷淡淡地掀眸:“我要是知道,现在还和你坐在一起?” 十分钟后,罗讯终于在拧了二十次机器人的脑袋之后茅塞顿开:“是真心。” 说完之后,罗讯又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想啊,刚收养回家的小猫也会躲在柜子里,不肯出来也不肯吃东西。但是日复一日,只要主人养熟了,让它觉得主人是真心对它好,最柔软的小肚皮也会摊开在你面前。” “你现在自己这边的真心够了,接下来就是要让她感觉到你的真心。让她觉得你的好是独特的,不是顺手施舍的,她才会有安全感,觉得你值得托付一生。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愿意把自己交到你手上。” “否则所谓的关系稳定都只是暂时的,两个人没有彼此置换真心,是不可能走得长远的。” “这次的动荡是为了以后更长远更稳定地在一起,你们以前是挺好的,但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好,想要搏得转机,从虚假转到真心,没点障碍是怎么可能的呢,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情。” “就连炒股都有风险呢,这玩意风险能比炒股还大?” 裴寒舟沉声:“炒股很简单。” “赚钱呢?” “也很简单。” “很好,既然这么难的两样东西你都觉得简单,那爱情对您来说只如探囊取物。”罗讯比划了一下,“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那些,凭你的长相和家底还有人格魅力,结局都不会太差的。” “起码就算是死,也可以死个明白啊,”罗讯做着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我们再一起做一对快乐的单身兄弟。” 裴寒舟淡淡喝了口茶:“你可以。” 罗讯:? “我就不必了,”男人婉拒道,“你自己单身就好。” “……” /// 次日,林洛桑完成了给seven的解散演唱会主题曲编写,并顺利地一稿通过,获得了很高的赞誉。 她编曲的独特之处在于,可以很特殊而有记忆点,却并不会很难唱,这也是她的歌曲首首出圈的重要原因。 之所以能在榜单上取得那么好的成绩,独特性与传唱度缺一不可,这是她的厉害之处,也是她的天赋。 团员们一天就完成了整首歌的学习,并在棚内录制好,负责团内运营的负责人将demo发给了林洛桑,问她有没有什么意见。 她根据团员的音色和完成能力又将歌曲改得更适配了一些,也根据自己的经验,让某些团员对换了part。 最后的结果非常好,整首歌完成度很高,而且好听。 其实她知道这个团的,号称年度最大意难平。 七位团员关系很好,整个团也很有默契,可惜公司在引进版权时出了些问题,加上是国内首档聚焦练习生的综艺,很多细节都没有兼顾好,合同出现失误,导致有些艺人的公司不放人,整个团后期单人活动更多,而团的活动太少。团体有名无实,团粉日日夜夜哭求合体。 第二季,节目组吸收了上一季的教训,合同方面进行了更细致的编写。 为了不让自己带出来的团也惨遭磨灭,林洛桑也参与了第二季的投资,想要给追梦的小孩们更好的未来。 但尽管如此,第一季的遗憾已经不可收回。 粉丝更是形容这个团“有团魂,没有团”。 一年多的合体期过去,即将解散之前,整个团实际才合体了十二次,一个月一次都无法保证。 如果好好运营,其实seven毫无疑问地会成为第一男团,无论是吸粉能力还是业务能力,都是业内一流。 只可惜一切都建立在“如果”二字上,时间无法再重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实现自己当年的壮志,团已经要解散了。 所以林洛桑给他们写的这首歌,叫《来不及》。 最开始的构想,是在观众全部入场后,演唱会正式开始、七位少年出场之前,场馆内开始播放她那首主题曲。 但由于要成为第二季的导师,林洛桑给第一季做了很多功课,基于此,她给出了新的建议,说可以粗剪一支mv,包括七位少年的曾经和现在,以及团内相处的高光时刻,在播放音乐的时候同时在大屏上播放回忆杀画面,观众会更加感动。 《视听盛宴》总决赛的前一天,林洛桑受邀参加了seven的解散演唱会。 场馆很大,但仍旧座无虚席,场内难见个人应援,大家举的都是团体的应援物。 林洛桑有片刻晃神,心道如果飞烟还在,如果当时公司好好经营,也许她和郑妍也能有幸遇上这种盛世。 她在包厢内坐下。 seven的七位少年只有很少的时间可以完成这首《来不及》的演绎,但他们仍旧完成得非常出色,场馆灯光暗下,潮涌般的尖叫与欢呼声中,粉丝的头顶传来婉转的钢琴声。 不远处有人捂住嘴巴:“不会吧,刚开始就煽情?太过分了,我不会上当的。” 尽管大家纷纷抗议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惹人哭,但还是很诚实地看向大屏上呈现的画面。 整支mv是以日历翻页的形式进行的,这个创意也是林洛桑提出的,毕竟是限定团,每一天对这个团来说都是在倒数,相聚时越尽兴,临别那一天就越难割舍。 日历一页页翻过,所剩时间越少时却翻得越快,好似不留给人反应和喘息的余地,时间无情地越走越快,欢聚时光如水中花镜中月,少年越想抓住,却越是眼睁睁看着它跑远。 由林洛桑编写的主题曲非常应景地流淌着: 我们并肩说梦话 熬到星辰熄灭的刹那 俯瞰群山脚下 荆棘开出花 林洛桑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拿纸巾撕包装的声音,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太虐了……”她听见身后有人哭着说,“这谁编的啊,不是人!!” mv很快播到少年们成团的那一幕,伴随着制作人导师一声声紧张的出道位公布,有人惋惜有人祝贺,有人走过亮片飞扬的长长的花路,站上高而广阔的出道位。 他们并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他们憧憬着这个团会一骑绝尘成为神话,他们高呼“这是属于我们的全新的时代”,当年的豪言壮语越是热烈,此刻未完成的梦想便越是让人哽咽。 他们都是那么好的小孩,他们那时候带着一身的锐气与精力,然一年过去,他们已经被迫接受了太多的现实。 最后,场馆内回荡着少年们的歌声,如同用寥寥几语概括了内心独白。 他们有太多的事想做,但好像已经没时间了—— 未来漫长总以为谁也不会抵达 肆意挥霍倒数的时差 横冲直撞头破血流地长大 梦在瞬间崩塌 …… 结束的那一刻,团员们还没来得及出来,粉丝已经哭蒙了。 就在这时候,前排有一个嗓门很大的女生站起来了:“我刚刚看到了,歌是林洛桑写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啊?这都是林洛桑?她太厉害了吧……” “林洛桑是什么魔鬼啊,前奏开始我就在哭,看到日历加速翻整个人都哭晕了。” “谁不是呢!!我才化的妆啊,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给我爱豆看一眼!” “我想到会有回忆杀让我好好哭一把,我没想到开头就整这么强的。” “干脆seven解散之后我们去搞林洛桑吧,林洛桑看起来也很好搞的样子,有点东西。” …… 大家起着哄,七位少年就在这时候走了出来,大概他们也是第一次看mv,眼底都有些红血丝,但都在竭力忍住。 “这首歌是洛桑姐帮我们写的,真的很感谢她,团员们都很喜欢这首歌,写的特别贴切,也很用心。” 粉丝席内传来掌声。 “同时也很抱歉,我们没有给你们看到最好的seven。” 粉丝都开始否认,抗拒接受现实,但不管粉丝怎样说不是,少年们的缺憾却是真的种下了。 最后两个多小时的演唱会包含七首单人solo和十首团体表演,在大家的哭声中落了幕。 镁光灯很亮,他们一字排开,拉着手朝每一面的观众鞠躬,就在鞠躬时,升降台落下,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舞台上。 演唱会方很贴心地在每个座位上都放置了纸巾,粉丝们一边嚎啕大哭不想接受解散的现实,一边转移注意,喊起了公司澎湃东方的名字—— “澎湃东方倒闭了!澎湃东方倒闭了!!澎湃东方倒闭了!!!” 因为意难平或是不满意,追星女孩经常会在活动上喊出“xx公司倒闭了”这种口号,算是大家无言的默契。 太真实了。 林洛桑本来有点想哭,被大家这么一喊,反倒被逗笑了。 结束后她去后台见了七位少年,都是至情至性的年纪,不舍和难过都写在脸上,但为了保持酷感,全都憋着。 大家约着解散以后再去吃个散伙饭,邀请林洛桑一起,林洛桑想给他们留属于他们的小空间,便说自己还有事,少年们把她起哄上车,却也在她要求的路口处放她下来。 她下车之后,seven的匡子墨把头从车里探出来,说:“那姐姐你小心,见到经纪人记得和我们说一声啊!” 她笑笑,说好。 这会儿正是十一点多,身为爱豆自觉,他们甩开了私生,走了条人并不多的小路,加上天色晚,不靠近店铺的地方看不出什么,林洛桑便没有戴口罩,一边散步一边等岳辉来接自己。 她有些冷,手在口袋里捂了一会儿才想起要看手机,忙了一下午,场馆内信号又不好,她已经和世界失联几个小时了。 点开热搜榜,因为今晚seven的解散演唱会也在视频软件上直播,此刻,#林洛桑来不及#已经冲到了热搜第三,仅居#seven解散#、#seven解散演唱会#之后。 有关她的话题里,很多追星女孩都转粉了: 【导演和歌曲制作人居然都是林洛桑,她好厉害啊,在节目里虐完我,居然又给我爱豆写歌骗我眼泪。】 【太好哭了,十八个来不及,真的来不及,太来不及了,澎湃东方你没有心。】 【最后舞台也是林洛桑提的建议,靠着自己一步步爬上来,没点才华真的难服众,我终于相信她不是靠老公而且我朋友圈里的是真活粉了。】 在热搜里看完了自己的大型圈粉现场,她正要退出微博,忽然发现隔自己不远的,赫然正是某个航班遭遇气流颠簸的消息。 本着某种奇怪的第六感,她点了进去,正好在同一时刻收到盛千夜的消息。 【卧槽,你看到了吗,裴寒舟的航班遭遇气流颠簸,失联了十分钟……太可怕了!】 她手一抖,慌张地点进去浏览了一圈,看到在舟集团发布的“晚九点落地,暂无大碍”的声明时,才松了口气。 林洛桑回盛千夜:【刚从演唱会场馆出来,看到在舟发的微博了。】 【那个是安抚大家的,报喜不报忧。】盛千夜说,【我听说空姐已经被撞得多处骨折了,有两个员工也受伤了,但都没有生命危险。要不你问问裴寒舟吧,他也在飞机上。】 林洛桑:【裴寒舟也在飞机上???】 【是啊,好像是公司组织的一个活动,所以他没坐私人飞机来着。】盛千夜道,【嗨呀,你给我发问号干嘛,你去问裴寒舟嘛!你也知道飞机遇上气流颠簸有多可怕,他们还失联了十分钟,肯定很吓人,是我的话半条命都给吓掉了。】 她退出和盛千夜的对话框,下滑不久,就看到了熟悉的头像。 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想给他发点什么,又觉得好像太生硬,她摁着语音条打算说两句话。 “听说你……” “你的飞机出事了?我……” “你没……” 怎么说好像都不对,她反复上滑取消发送,一边踩着斑马线一边思考措辞。 正踏出一步时蓦地被人往回扯了扯,她还没来得及睁大眼,一辆车飞快地从面前掠过,绝尘而去。 她受力后仰,又下意识侧转了几度,正好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夹杂咬着音节的后怕:“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她下意识抬头反驳:“我想给你发消——” 话未出口戛然而止,意识到面前的人好像不太对,她有些惊惶地想要后退,又被人重新拉回怀里。 锁在腰间的手臂很紧,是她无法挣脱的力道,林洛桑紧贴的地方正好能听到他的心跳,熟悉的柏木香味席卷而来,缠绕至鼻尖,怎么散也散不开。 “桑桑。” 她忽然听见他这么叫自己。 男人的声音很沉,带着几缕纠纠缠缠的气音,旖旎低哑,还有点亲昵的磁性。 男人低了低头,埋在她发间,气息喷洒在她脖颈,激起一阵颤栗。 他哑声说:“先回来,好不好?” 她微怔。 不知是不是刚经历过了一场高空上无所依托的颠簸,男人的声音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又带着极其确定的念想,仿佛是在危机关头最想做的事不过是这么一桩,而虎口脱险之后,终于得以完成。 都说人在危急时刻,脑海里回荡的事,是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 情绪来得突然,她启了启唇,抬手时不小心碰到他手臂,看到他眉头蹙起,立刻想到盛千夜刚刚说的受伤情况,不迭问道: “你手怎么了?!” …… 半小时后,医院。 罗讯好不容易支走了林洛桑去买水果,自己悄悄钻到主治医师的办公室里,拍了拍段予肩膀:“裴寒舟情况怎么样?” “说轻也不轻,说重也不重,看你们想怎么安排治疗了。”段予摘下眼镜,“保守治疗还是……” 罗讯灵机一动:“有没有夸张治疗?” 段予:? “你他妈说什么屁话,我从医十几年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疗法?” “就是,呃……”罗讯想了想,“打个石膏什么的,看起来很严重必须要人照顾的样子。” 段予沉默了。 罗讯:“别介啊,我们交情都这么好了,帮我打个石膏都不行?又不缺钱!这忙不帮不是兄弟啊!” 段予道:“按照他的程度,打个石膏固定一下也是可以的。” “那就好那就好,”罗讯继续形容,“有没有那种包扎方法,就是让女人一看就特别心疼的那种?” “……” 段予指了指自己的位置:“要求这么多,不然这位置你来坐吧。” “你以为我愿意啊,”罗讯无语,“我不都是为了裴寒舟的终身大事着想。” 说着说着罗讯就开始吐槽:“我也是他妈服了,飞机遇到强气流那时候他正好起身要拿东西,感觉到飞机在晃我就飞快把他拽回到位置上了,但是身子还是撞了好几下。当时餐车都颠翻了你知道么,下了飞机我要他检查,他他妈也不检查,趁老子发个微信的功夫就坐车跑远了,养儿子也没有这么不省心的吧?” “行,林洛桑一声检查他倒是乖乖来了,我现在就觉得恨,我他妈好恨。” 段予:“可是现在你还是在帮他谋出路。” “毕竟我是他爸爸,血浓于水,应该的。” 段予:“……” “就这样吧,打个石膏再看看情况,毕竟我也可以根据他的发展来丰富自己的经验。”罗讯打了个响指,“就这么说定了啊,石膏必打,不打不是中国人。” 于是,当林洛桑提着水果走到病房门口时,就看到男人胸前已经挂好了石膏。 石膏在手臂上定了型,用几圈纱布缠起来挂到脖子上。 林洛桑看向罗讯,万万没料到裴寒舟都到打石膏的地步了,居然没去医院而是先来找她—— “这么严重??” 罗讯叹息:“是啊,太他妈严重了,你不知道那飞机当时颠得有多厉害,空姐现在还在做手术呢。” “那他打了石膏之后起居怎么办?就在医院住着?” 罗讯:“他不喜欢住医院,还是回去住吧,至于怎么办,我们到时候再看看。” 林洛桑就这么跟着罗讯和裴寒舟一起回了家,在一楼煮冰糖雪梨的时候,看着熟悉的陈设,琢磨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又站在了这儿的? 她听到负一楼有动静,以为是健身房还在修,过去一看,才发现是有人在搬饮料。 玉米须饮料——不久之前她单链代言的那款,已经摆满了大半个空荡的健身房。 …… 而二楼浴室内,罗讯对着打上石膏的裴寒舟,思索了半个小时之后,理智道:“这样不行啊。” 裴寒舟掀眸:“什么不行?” 罗讯说:“如果我们直说的话,可能反而引起反效果,不如……” 裴寒舟没明白罗讯到底在念叨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从医院开始就不正常了。” 罗讯在牙刷上挤下一条牙膏,对着门口大声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刷牙!” 裴寒舟:? “我没残废,我不需要你帮我刷……” 话没说完,罗讯猛地将牙刷扔到洗手池里:“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 裴寒舟:?? 罗讯又用牙膏猛地敲了几下台子:“不就是伤患吗,娇贵个什么劲儿啊?!” 裴寒舟:??? 罗讯对着门口大喊,怒气冲冲走了出去:“怎么叫我刷的不好,你就是嫌弃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会照顾人呗?走了,不干了!!” 罗讯演得非常入戏,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跑下楼梯,愤怒地对林洛桑扔了句“我一个男的不配伺候在舟总裁”,就风风火火地摔门而出。 林洛桑望着门口发呆了半晌。 这是怎么了?? 她刚刚听到了二楼传来的争吵,摸索上楼梯,发现裴寒舟正一脸莫名地坐在浴缸边,而洗手池内牙膏被甩得到处都是,杯子歪七竖八。 一片狼藉。 她眨了眨眼睛:“……你和罗讯吵架了?因为他刷牙太粗暴?” 男人启了唇正想骂他有病,蓦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林洛桑打开水龙头把洗手台清洗了一番,这才转头问:“他凶你了?” “是吧,”男人敛了敛眸,“他很凶。” 林洛桑叹息一声,从一边取下新的牙膏,在牙刷上挤了一团,走到他面前,附身,捏住他下巴:“张嘴。” 男人一瞬没转过弯儿来。 林洛桑道:“我帮你刷。” 她刷牙的方式很轻柔,不知道是特意放低了力道,还是天生就有照顾人的天赋,她就那么凑近,近得似乎能看到瞳仁里反射出的灯光,清澈又明亮。 她的指腹柔软,没敢用力地抬着他的下巴,从他的角度看来,睫毛根根分明,鼻翼轻轻翕动。 林洛桑仔仔细细给他把牙刷干净,然后问:“要不要洗脸?” 男人走过去,她又用洗脸巾打湿了热水,给他擦了擦脸和脖子。 “走吧,去睡觉。” 她给他垫好枕头,拉起床单示意他躺下,男人躺下之后她才问:“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他摇头。 “要不要我帮你换药?” 男人仍是摇头。 她忽地想起来什么,拍了拍脑袋:“冰糖雪梨煮好了,我给你盛一碗上来吧,喝完之后再刷一次牙。” 说完,没等他回复,她就迅速离开了。 当林洛桑上楼,将杯子放到他身侧床头柜,一边撑着脑袋一边搅动汤匙散热时,忽然听到男人问:“这碗喝完,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她偏头看了他一会儿,最终笑道:“罗讯都走了,我再走谁照顾你啊,管家他们那种男人不行,女生你又过敏。” “我今晚不走,你如果有哪儿不舒服,就跟我说。” 他嗯了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房内气氛又沉默了一会儿。 林洛桑发现,就算她离开,好像他旁边那个枕头也没有撤掉。 她忽然问:“之前那个无人机……是你做的吗?” 他答得干脆:“是。” 林洛桑:“干什么?实验新品吗?” 像是讲到重点,男人转头,目光认真地看着她,低声回:“不是为了试验,也不是顺手,那就是给你做的。” 她搅动的手停了一拍,听见他继续道:“以前我做很多事可能都是有原因,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是这样了。这次没什么目的,很单纯的,就是希望你开心。” 在她的印象当中,商人有很强的目的性应该是非常平常的事情,可这时候,裴寒舟说,他没什么目的性。 “这几天没有找你,不是放弃你,我也在找问题的结症所在。”他皱了皱眉,“我不习惯表达,但也绝对不是在和你做表面功夫,看你不高兴了就买条裙子买点首饰哄一哄,我也是……想和你长长久久的。” 她手指忽地一颤。 只有他们二人共处一室,经历过大事,暖光一圈圈扩散,好像很适合讲明白一些什么。 她很少听男人说很多话,就连上次提离婚他也只是寥寥几句带过,但这次,他好像有很多想说。 “我想了很久,影响我们的到底在哪里。可能因为我从来不说只是做,让你没有安全感;或者我的想法总是让你猜,你感觉很累;又或者没有什么原因,你只是不需要我了,所以想走……” 他蓦然抬眼:“但如果……我需要你呢?” 他说,“桑桑,我需要你。” “不是因为我只能接触你,所以想留下你,是接触过你之后,我发现我需要你。” 男人的话准确地抓住她的心脏,用力揉搓了两下。 她启了启唇正想说些什么,被他制止:“你听我说完。” “以前那些我总觉得很多都是废话,于是从来不讲。现在想来也错得离谱,所以这些话,今天有机会,我都讲给你听。” 他说:“我现在不会强求你,去说你的故事,说你为什么要离婚。” “忽然收回离婚的念想也好,和好也好,你都不用很快给我定论。” “但是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认真,在这段时间里,希望你也可以对我毫无保留,说所有想说的话,做所有想做的事。” “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翻搅冰糖雪梨的漩涡停下,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裴寒舟会跟她说这么多,说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也说他的认真。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情愫翻涌的那瞬间,竟然有短暂的失声。 她想,或许等他好了之后,自己也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毕竟他这番话或许考虑了很久,但她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说。 所以思索半晌,最终抬头,坦荡地看向他,认真点头:“好。” 他勾了勾唇。 “你先喝吧,”她把水递过去,“喝了刷牙。” 她还陷在裴寒舟说的那段话内没有走出来,坐在床边放空了许久,直到似梦非梦地将男人领到洗手池边,给他刷完牙又刮完胡子之后—— 裴寒舟忽然蹙了蹙眉,想起什么似的,喉结滚了滚,目光直直看向她,沉声道: “澡我也不能自己洗了。” 作者有话要说:  9.8:怎么了?我趁自己生病想让老婆给我洗个澡怎么了?这算耍流氓吗,我君子坦荡荡,从来不做这种小人之事。 这章200红包~~! 54、54 刚听到“洗澡”两个字的时候, 林洛桑其实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她下意识垂了垂眼, 挽起袖子准备给他放水, 放到一半,反应过来了。 林洛桑转过身,就站在浴室的暖黄灯光下看着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 裴寒舟敛了敛眸, 一本正经地示意她看向自己打了石膏的手:“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洗过澡了, 还去了医院上了飞机。” 又缓缓道:“我想洗个澡, 不是很正常?” 他本来就爱洗澡, 这话乍一听,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林洛桑对着他坦荡的目光, 头一次觉得是不是自己思想太龌.龊, 于是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层次更加高尚一些,问:“那你的伤口能见水吗?” 裴寒舟:“应该不行。” 镇定思索数秒以后,林洛桑关掉水龙头,试探道:“那我帮你擦……?” 男人瞧了她一会, 似是在思索, 思虑片刻后, 才状似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林洛桑把椅子放在他身前, “坐着吧, 我来调水温。” 裴寒舟:“我衣服还没脱。” 林洛桑拧眉:“衣服也要我帮你脱??” 他答得理所当然:“我有只手不能动。” 行吧。 刚分开了几天,上手就要给人脱衣服,也不知道这个进度条是怎么回事儿。 林洛桑拽下他的高领毛衣和衬衫, 还换来男人低声的劝诫—— “你轻点。” “……” “知道了。” 也不知道造的是什么孽,她把浴巾泡满水再拧干,扶着他后颈,沿着男人的脖颈仔仔细细地往下擦拭。 摒弃了一些莫须有的不健康思想之后,林洛桑已经接受今日由自己承担白衣天使的职位,她擦得认真细致,擦得全神贯注,擦得飘飘乎不知天地为何物。 猛然听见一道声音,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终于从自己“救死扶伤”的高雅世界中走出来,发觉男人的状态不是非常好。 他抵在浴缸边,双眸紧闭,头微微后仰似是在忍耐,面上浮现了层薄薄的汗。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愈发明显地看到他大幅滚动的喉结,还能听到男人很浅很浅地闷哼了声。 林洛桑脑子嗡的一声:“你叫什么?” 男人哑声道:“可能是,水温烫吧。” 他现在已不能确定自己十来分钟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聪明,还是自找折磨。 “这哪儿烫,”林洛桑试了试水温,道,“差不多了,我给你穿睡衣?” 裴寒舟垂眸看向纹丝不动甚至还没被解开的腰带:“怎么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的辛勤劳作在男人眼里其实只算完成了一半,最重要的那部分还没有来,林洛桑挺直背脊,总算洞悉了男人的真正企图。 她磨了磨牙,哽咽几秒,将毛巾亲切地捂上了裴寒舟帅气的脸蛋—— “爱洗不洗吧你!” 留下毛巾和热水之后林洛桑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总之男人磨磨唧唧了一个小时才出来,见她就抱臂站在门口,湿漉漉的黑眸垂了垂:“你怎么没走?” 林洛桑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你要我走是吧,好,我这就走——” “不是,”男人拉住她手腕,“我以为你去休息了。” “你休息了我才能休息啊。” 她指了指床榻:“上去睡觉。” 男人在林医师的指导下,方能僵着手臂缓缓躺下,林洛桑给他打了石膏的那边又塞了个枕头,防止他不小心压到伤处。 又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拍了拍手:“差不多了,睡吧,明早我叫你。” 但第二天裴寒舟并没等到她叫醒自己。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低烧。 大概是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忙过了头就开始低烧咳嗽,四肢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等她再醒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帘帐和墙壁,还有很久没闻过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又咳嗽了两声。 “醒了?”男人的声音在耳畔不远处响起,“喝不喝水?” 她强撑着坐起来,头昏昏沉沉,端起床边的杯子喝了大半杯热水,这才舔着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 昨晚就开始觉得有些冷,没成想再醒就是在医院。 “岳辉说你好几天没好好休息,高强度排练还去盯了演唱会,”男人不悦地蹙眉,“人家的演唱会你管什么?写个主题曲也要连轴转?” 她撇了撇唇,嘟嘟囔囔为自己开解:“最近天气不好,本来就很容易发热感冒的,工作室也有好几个咳嗽的。” “人家跟你能一样?你忙起来不要命。” “谁说我不要了,”她脑袋重,这会儿把脑袋枕在手臂上闭眼答,“应该是昨晚出去买了个苹果,风太大穿得不够多吧。谁让水果店太远了。” “怎么不让小助手给你买?” “……忘记了。” 男人实在拿她没办法,低叹一声把她送回被窝里,过了半晌才开口:“我不是在凶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被单盖过鼻子,露出一双微弯的眼睛,自己先啧啧笑了两声。 “不得了,裴总现在居然还会解释了。” 还没笑完,男人伸出手,将她的眼睛也盖住了。 林洛桑:“……” 她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大概是强撑着情绪的这几天,身体的机能都被逼至了极限,松懈下来后就蓦然反弹,导致体温又升高了不少。 意识模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走到她床边,找出她的一只手,像是要给她打针。 她下意识避了避,紧接着,手腕被男人握紧。 他说,“我在你旁边,我会看着,别怕。” 脑子混沌地转了转,她选择相信,没有再挣脱。 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针即将打完,护士又被叫了进来,声音像是隔着层水雾传进她梦里:“还有一些药没打完,过十分钟再拔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裴寒舟说,“提前拔。” 上次就是没及时拔针导致回血,这次男人提早叫了护士,她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像是要把前阵子缺失的睡眠通通补回来,加上身体难受,中途还隐约听到护士说“体温升高”这样的话,她的睡眠系统彻底开机,更何况感觉到裴寒舟一直在身边,她莫名其妙也就有了点安全感,觉得有什么大事他会处理,便休息得愈发肆无忌惮。 眼睛这么一闭,再睁开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 她睡得非常好,没有人打扰,潜意识也没有打扰自己。 男人在不远处开了盏台灯,一边翻文件一边看她坐起了身:“好些没有?” 她晃了晃脑袋,“好多了。” “饿不饿?” 林洛桑摸了摸小腹,正准备说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身,在身边找自己的手机:“今天星期几?!” “六。” “现在几点?” “十一点。” 林洛桑重重跌向床头,自责地闭了闭眼:“今天是《视听盛宴》的决赛啊!!” 虽然很久之前跟节目组闹矛盾的时候说了不参加决赛的说法,但她万万没料到,最后她居然真的没参加。 裴寒舟搁下笔:“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通知我?” “你那时候快烧到四十度,怎么可能告诉你?难道要让你意识模糊地去参加比赛?”裴寒舟很镇定,“你在台上晕了怎么办?” 她叹息一声,听男人继续道:“岳辉和节目组商量过了,节目组那边也不同意你去,现在天气冷,还在下小雨,不可能让你淋雨表演的。” “今非昔比,你粉丝群庞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节目组负责不了。” 林洛桑撑着脑袋,“这倒也是。” 低烧她尚且可以去撑着表表演,但刚刚烧成那个样子,四肢都不受控,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力气想,就更别说表演了。 况且拖着这样的身体去表演,对观众也不负责,也惹粉丝担心。 男人万一把她叫醒,告诉了她这件事,她不仅不能去,还会因为各种情绪导致休息不好,病也好得慢。不照现在,虽然依然去不了,但起码可以休息得很好。 裴寒舟的确给她安排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尽量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这个节目也是最后一场了,该拿的红利我都拿到了,实力水准怎么样大家也看得很清楚,也不差那一个奖杯。” 男人俯身,不知是在拿着什么。 林洛桑幽幽叹出一口气:“就是没拿到冠军,还是有点可惜。” “可惜?”男人把奖杯放到她身前,“可惜什么?” 林洛桑:?!?!?! 她指着面前那东西,有点懵,抬头看他:“这什么??” “奖杯啊,”男人懒懒散散地垂眸,唇边噙上一抹笑意,“今晚的冠军奖杯,岳辉刚送来的。” 林洛桑:??? “我吗?我不是没去表演?我怎么拿的冠军?” “是啊,”他唇角的笑意悠悠荡开,摊开她的手心让她握住奖杯,“没去表演还拿了冠军,你怎么做到的?” 手里那个金色的东西冰冰凉凉,林洛桑恍惚着低头去看,一时间如梦似幻,觉得事态发展有些离奇,毫无真实感地紧了紧手掌。 她从桌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果然,就在她沉睡的这十几个小时里,微信的消息已经全炸了,几小时前还在问她有没有事,一小时前就都变成了清一色的恭喜。 点进热搜,裴寒舟并没有诓她。 热搜位几乎被今晚的节目包揽,从上至下全是相关词条—— #林洛桑冠军# #林洛桑排练直拍# #困兽# #视听盛宴第二季收官# #林洛桑制霸总决赛的女人# …… 她点进第一个热搜,大半个广场欢呼得,就跟过年的日子提前到了似的。 【牛逼!!综艺史不上台得冠军第一人!!!】 【在林洛桑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总决赛居然还能这么比,她这什么神仙体质哈哈哈哈哈!】 【知道林洛桑发烧不能来比赛的我:卧槽!知道林洛桑没来比赛在家睡觉但拿了冠军的我:卧槽!!只恨读书不够佳,一句卧槽走天下[呲牙]】 翻了几条,林洛桑终于看到自己的粉丝在评论区发来的概况解释:【无意占用公共资源,林洛桑连着五个热搜实在是因为热度太高,点进来不知道为什么的路人朋友,我来总结一下。(没花钱买热搜,虽然桑桑真的很有钱。)】 浏览完粉丝的微博,林洛桑总算明白了今晚是怎么回事儿。 大概就是她发烧的消息在比赛前两个小时就传出去了,节目组和公司对外声明她身体抱恙,为了健康情况考虑,一致决定不让她上台,让她在家休息。 为了记录过程,也为了存档,《视听盛宴》都会给嘉宾们在最后的彩排录个像,择日发布在网上。 林洛桑当然也不例外,因为她不厌其烦地排练多次,因此有好几个彩排直拍。 又因为她的完美强迫症,导致每一场比赛的彩排和现场表演其实都差不多,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现场多了些观众的即时欢呼声。 今晚节目的直播中,弹幕从头到尾都在讨论她今天没来太遗憾,还有很多人表示就是为她蹲的总决赛直播,无数人动脑讨论下,有人提出—— 每期节目结束之后,彩排直拍不是会当做花絮放出来吗?既然林洛桑今天不在,不如让大家看看彩排当代餐吧! 这个建议一提出,立刻遭到了无数附和,短短半小时内就登上热搜,数万人了官博,要求看一看林洛桑的表演,不然今晚将怀抱遗憾入睡。 节目组开了个简短会议,觉得也成,于是便在最后一个嘉宾表演完毕后上线了林洛桑的彩排舞台。 其实一开始,大家多是看个热闹,也弥补一下缺憾,没有人觉得自己能看到个媲美现场般的彩排舞台,觉得有就行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结果点开彩排一看。 天上的确没掉自行车,掉的是汽车,而且还是兰博基尼起步的那种。 林洛桑排练舞台的精致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如果不是没有左上角的那个“直播中”,说是现场表演也绝不为过。 表情管理满分,曲调节拍满分,舞台表现力满分,唱功满分。 舞台的呈现方式猎奇,毕竟谁也没见过用彩排舞台参加总决赛的,加上歌确实非常好听,那么出圈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但总决赛的投票时间简短,即使出圈,没赶上投票的好时候,依然是拿不到奖的。 可林洛桑绝非常人体质,她的国民度和传播力不容小觑,《困兽》仅在二十分钟之内,就完成了一万多的转发,直播间里也全在讨论。 表演者对于舞台的热情,作为观众是可以直接感受到的,加上《视听盛宴》一直没有关闭其他嘉宾投票通道的习惯。 于是投票通道关闭的前三分钟,她实现了从第五到第一的反超翻盘,并在最后一分钟,和最后一名生生拉开了一千多万票。 ——说是综艺比赛里绝无仅有的奇迹也毫不夸张。 她的冠军不仅名副其实,甚至还充满了传奇色彩。 综艺剧本都不敢这么编,她不仅做了,还做得这么好,热搜前五全是她也就不足为奇了。 很多人都在分享相关段子: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今天就在总决赛现场,所有嘉宾表演完了主持人上台,主持人说投票通道马上开启之前,忽然就没有人听他说话了,所有人全部拿起手机看林洛桑的排练舞台,那叫一个整齐划一呀,真的,毫不夸张,从我坐的位置看下去,每个人!都!在!看!更重要的是确实很好看,冠军她担得起!!】 【我觉得还是得益于林洛桑的认真吧,排练和正式登场一样认真,观众才能通过排练也看到那么好的效果,但凡排练敷衍一点也不会拿冠军了。】 【本粉丝今晚也好像在做梦一样,感觉我爱豆今天创造了会被载入史册的奇迹哈哈哈哈,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剧本,这个传播力度和紧张感,除了林洛桑没有一个人能完成,不吹牛。】 【视听盛宴或成最大赢家,没怎么花钱还上了这么多热搜,我是节目组我会快乐到上西天。】 【林洛桑综艺王牌没得反驳,其它节目组估计又红着眼羡慕,又蠢蠢欲动想请她参加自己节目了。今晚一过,林洛桑团队收到的邀约会比之前还要翻几倍。这个影响力真的牛逼,不是吹的。】 林洛桑盯着热搜看了一会,这才道:“如果不是我刚刚在睡觉,我也觉得这是我公司险中求胜的营销手段。” “可惜不是。”裴寒舟说。 林洛桑看了他一会儿,也笑了。 “是啊,可惜不是。” 荣耀是真的,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瞧着自己手中沉甸甸的奖杯,很有分量,不像是结束,更像是某种开始。 提醒着她要承担的责任,提醒着她不能轻易骄傲自满,提醒她…… 来路尚远,道阻且长,要永远记得自己最开始想去的地方。 也像是在告诉她。 她还有许多梦想,一定能来得及,一一实现。 她又感叹了句,男人就坐在床边却没回答她,林洛桑看他已经戴上了耳机,紧盯着手机,不由得凑过去看了看。 裴寒舟逛热搜纯粹是因为看到她在看,然而点进去没看两条,就发现了她的彩排视频。 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在吹这个神仙舞台,他颇有几分好奇,便点进去瞧了一瞧。 她这首歌叫《困兽》。 舞台非常应景,最开始,她和镜头中间就隔着一道铁栅栏。她像是被锁在笼中,足踝上也被绑着沉重铁索,束缚着她的活动范围。 她却不服输,一边握着栏杆一边挣扎,手臂细瘦,眸中带着坚韧却叛逆的无望: 如何描述天地 割裂我的身体 镣铐束缚下鲜血淋漓 还要学会逢迎地叛逆 弹幕里的一些专业讲解表明,舞蹈部分她融入了探戈,美感之中又不乏悲壮感,每一次往远处想要逃时,又被铁索猛地拉了回去。 他不太懂这些,只觉得她的舞蹈动作确实漂亮,能够让人感受到被困住的绝望以及拉扯的痛,却依然非常柔美,不会引起任何不适。 最后一次被铁索拉回时,她终于彻底放弃挣扎,层层叠叠看不清晰的雾中,她弓着背坐下,以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将自己抱紧,取下面具放在一边,无奈又悲怆,嘲弄又可悲: 爱是临时起意 獠牙只是面具 困兽也有温柔细腻 也渴望被藏进身体 冲出牢笼的/不是你 伴随着最后一句若有似无的气音,镜头拉出远景,她脱力一般地倒下,如同困兽放弃逃出生天,不甘却又不得不认命。 整首歌不长,但表达的却仿佛有很多,好像是在形容这个扭曲的世界,连爱人都像是戴着镣铐跳舞,却又像讽刺人生,揭露某些凶恶伪装下也有温柔,却没人愿意发觉。 他正看着弹幕如何花式吹捧—— 【这个歌词,字字戳心,没开声音都觉得痛不欲生。】 【曲好好听,整首歌都好悲哦,但是用困兽形容就莫名带感。】 【桑桑就是天才比喻家,每次的比喻我都觉得太恰当啦w舞台粉人生圆满,期待即将官宣的《养成计划2》,作为导师的桑桑一定可以带来更多惊喜ww】 【提前承包制作人林导师!!!】 观看体验忽地被人打断,林洛桑凑到他身边:“你偷看我舞台?” “没偷看,”男人将手机递了递,“我光明正大。” /// 没参加比赛还拿了冠军,林洛桑自然是被大家狠狠地敲了一顿。 三天后,属于她的庆功宴召开。 她几乎是一进门就遭到了所有人的起哄。 “哟,冠军来了?!快,桑桑,讲一下你这两天的感受!”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我朋友圈前两晚都被你的传奇事迹刷爆咯,到处在问你的营销公司是哪一家,水平太高了!我说营销公司是你本人加网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比赛这么牛逼,洛桑说什么也得多喝几杯吧?!” “就是,必须多喝!!” 就连站在一边的希慕都走上前来同她敬酒,道:“那场真的很厉害,恭喜。” “你也很厉害,”林洛桑小声道,“第二名,我看到了。” “银色哪有金色厉害,更何况你都没上台。这次我心服口服,《困兽》我单曲循环三天了。” 酒杯叮当交撞。 …… 林洛桑最后是被灌得走不动路才被大家放走的。 走之前她扶着洗手台酝酿了很久,但没吐出来。 “这次是真喝多了,”小暖扛着她趔趔趄趄,“以前桑桑怎么可能喝成这样!” “高兴嘛,这种盛事多少年才一次,她身为焦点人物,不喝多才不正常。”岳辉说,“赶紧的吧,给人送回家,不然裴寒舟该骂了。” 小暖愣了下:“回哪个家?” “你说呢!当时生病裴寒舟都陪床了你说回哪个家,你到底是桑桑爱情路上的绊脚石还是催化剂啊?” 小暖:“对不起,我反思。” 林洛桑被送回去的时候,裴寒舟还没有回。 岳辉把她放到沙发上,然后说:“那我们走咯?” “等下,”林洛桑睁眼,“电脑帮我拿过来一下,我要做音乐。” 岳辉:“…………” “你疯了吧?喝醉了做什么音乐?” “喝醉了也能做音乐啊,”林洛桑摇摇晃晃地承认醉鬼属性,“你是瞧不起我林洛桑还是瞧不起李白?” 岳辉:? “得,小的这就给您拿来。” 拿到电脑之后,林洛桑安安静静地写起了曲子,岳辉看她也挺能跟自己独处的,便率先和小暖离开了。 写了一会儿,她录了一段发给岳辉,力证:【听听吧,刚写的,质疑谁都不能质疑李白。】 岳辉一听,还真像那么回事。 【牛逼,喝醉了还能做音乐,您就是李白再世,当代诗仙。】 但多少是个醉鬼,她写了一会就忘记自己有电脑了,趴在沙发上休息,休着休着脑子里冒出了一段旋律,打开语音备忘录哼哼着记下,然后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又开始睡觉。 裴寒舟一进门就闻到阵强烈的酒味。 知道她会喝,没想到会喝这么多,加上游轮上她喝酒喝到神志不清甚至还跟他来了段浴室play,故而他今晚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男人大步走过去,问:“喝了多少?” “挺多的,”她迷迷瞪瞪,一边练声一边回,“太多了,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个酒桶,头发一拔能往外流威士忌的那种。” 裴寒舟:“…………” 他一时间不清楚,她这到底算醉了,还是没有。 “困不困?”男人道,“要不要去睡?” 她唔了声:“好,你送我回去。” 裴寒舟皱起眉头:“我还能送你去哪?” “这不是,你家吗,”醉鬼眯了眯眼,试图看清他,“送我回我家。” “我们不是,离婚了吗。” “……” “你记忆是不是错乱了?”裴寒舟试图和她讲道理,“我们……” 说到这里,他蓦地换了思路,看她毫无防备闭着眼不忘练声的模样,低眉问:“为什么觉得我们离婚了?” 她考虑了一会儿,道:“就……必须离婚啊。” “因为我喜欢你,”林洛桑认真地看着他,“但是你又不会喜欢我。” “所以呢,我必须……” 裴寒舟蹙眉。 ?? ??? ……她说什么? 她还在嘚啵嘚啵说着:“那我总不能自讨没趣还跟你在一起,那样的话,我想要的就会越来越多,自然会觉得你给的越来越少,那既然你不喜欢——” 话没说话,面前忽地一暗,嘴唇被人覆住。 温软的触感传来,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喷洒在她面颊上。 林洛桑懵了一秒,旋即将他推开:“我话没说完,你别打扰我!” “既然你不会喜欢——” 这次又没说完,男人温热的嘴唇又压了上来,堵住她的发声渠道。 醉鬼气愤地后退几秒,誓死捍卫自己的发言权:“……你还准不准我说话了?!” “不准。” 醉鬼:? 裴寒舟手臂撑在她身侧,哑声道—— “我不喜欢你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9.8:老婆喝完酒跟我告白了,明天在舟就收购酒厂^^ 罗讯我打算给他和叶娴写个番外来着,大概是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小甜饼叭 本章200红包哟 55、55 醉鬼林洛桑眯着眼, 混混沌沌地看了他一会儿。 句子钻进她耳朵, 缓缓地, 像是打了几个转儿才被大脑消化,她“噢”了声。 紧接着,她认真地看向他,启唇:“你说什么来着?” “……” 裴寒舟无奈地叹了声, “我说, 我不喜欢你这种话, 以后不准再说了。” 醉鬼仰了仰头, 支着脖子晃脑袋, 仿佛在靠外力运转强行提高自己的信息接收量。 就那么读取了一会儿他的讯息, 似是终于反应完毕, 她问:“为什么?” “因为是错的。” 男人腿长,此时一只腿撑在地上,另一条腿曲起抵着沙发,中间还余留出了块儿三角区空位。 醉鬼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敷衍谁, 总之含含混混迷迷糊糊, 点了几下又觉得困了, 身子徐徐下滑, 小腿穿过了那块三角区, 就这么在他身下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裴寒舟看着身下的人:“……” 他轻咳几句,身子跟着前倾,捕捉她的表情:“这些话, 你明天酒醒会记得么?” 她啧了啧嘴,认真地点头,然后问:“什么话?” 裴寒舟捏捏眉心。 算了。 她就连现在都是即说即忘,怎么还能寄希望于明天一早。 男人起身:“我给你冲杯蜂蜜水,喝完睡觉。” 正堪堪要走,整个人又被她拉了回去,他本身站得就不是特别稳,这么一扯,直接就倒在了她身上。 男人非常严肃地想,这不关他的事,实在是他的手打了石膏使不上力,她还拽他。 于是便心安理得地维持这个体位垂眸看她。 林洛桑靠近了些,小声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男人喉结轻颤,舌尖微微发痒,哑声道:“嗯。” 铃兰香宛如带着蛊惑人心的能力,让人头晕目眩,难以思考。 她嘴唇靠近他耳边,呵气如兰:“我刚刚做了音乐,你帮我听听好不好听。” 裴寒舟:?????? 然后,一个耳机就毋庸置疑地被塞进了他的耳朵里。 十秒之后,裴寒舟知道了。 她是,真的,在这个时候,还想让他帮她听音乐。 男人深呼吸几道,平复下自己被她撩拨起的火气,翻身,气势腾腾地走向了厨房。 林洛桑看着他离开的步伐,有些捉摸不定地将耳机又放回了耳朵里,低喃道:“……难道不好听吗?” 她正纠结着自己刚做的音乐质量,男人不期然走过来,将一杯蜂蜜水放到她眼皮底下,“喝完去睡。” 她叹息一声,盘着腿老实地喝干净,然后把杯子郑重地交付在他手上,又躺下了。 没躺一会腾起来,趴在茶几边拉开抽屉摸索着,半晌,摸出来一瓶樱花味波子汽水。 “我想喝。”她转过脸,瞳仁亮盈盈地看着他。 男人抄手,琢磨着什么时候她连喝个饮料都要在征得他的允许了? 直到他颔首,而她自己拿着盖子半天没打开之后,男人明白了那句“我想喝”的真正含义。 他伸手拿过她的瓶盖,压在瓶口处用力一摁,弹珠猛地被按进瓶内,撞在玻璃杯壁上弹出清脆声响,气泡刺啦一声涌出。 这波子汽水又叫弹珠汽水,弹珠因二氧化碳的压力被顶在瓶口,需要用t形盖才能把弹珠压下去打开。 力道太小则很难弄开,更别说她今晚喝醉了,愈发没力气。 看男人单手就轻而易举打开了一个,林洛桑又从抽屉里摸出了一瓶蓝莓味儿的,她的脸颊软肉就顶在茶几台边,鼓出软软的一小团。 她将手里的蓝莓味汽水推到他面前。 裴寒舟:“你一个人喝两瓶?” 她没说话,只是很期待地看着他。 不知道她到底是醉了还是醒着,现在又到底是在干什么、拿的什么剧本、沉浸在哪种世界,但男人受不住她这种目光,还是给开了一瓶。 开完后,她将蓝色那瓶强制性地塞进他手里,自己拿了那瓶樱花的,然后握在手中,很干脆地同他干了个杯,搭上他肩膀,义薄云天道: “今天我们就此约定,歃血为盟,桃园结义,来世还做好兄弟!” 玻璃瓶碰撞的声音异常清脆,回荡在客厅。 裴寒舟:? 看来还醉着,并且醉得不轻。 男人将她拉开几寸远,尽管知道不能跟醉鬼讲逻辑,但仍是蹙着眉忍不住道:“谁要跟你做好兄弟?” 醉鬼没回答。 桃园结义的剧本演完,她放下手中的汽水,这回是真的靠着枕头睡了过去。 男人叹息一声,也放下了手里的玻璃瓶。 林洛桑一觉睡到天明,上午又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不过睁了个眼扫一遍情况又继续睡,一直睡到了十二点多。 头还是很晕,醉酒的后遗症。 她顶着沉沉的脑袋往客厅走。 靠在椅子上边沉吟着边喝水时,听到不远处递来男人的问候:“清醒了没有?” “差不多吧。”说完后她顿觉嗓子干哑,轻咳了两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昨晚喝成了现场mvp,我不晕谁晕。” 几乎是人均灌她三杯,再好的酒量也扛不住那么折腾。 “话说回来——” 林洛桑蓦地转头看向他:“我这辈子一共也没喝醉过几次,为数不多的两次还都被你给撞上了。” 男人低声道:“第一次是你主动往我房间跑的,昨晚也是你主动邀请……” 说到这里没了下文,林洛桑听到他把这次和上次放一块儿打比方,当即转头看他:“昨晚我不会也干了什么吧??” 男人抬眼:“你不记得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 “我记忆力不错,不会完全断片儿,让我想想。” 仔细回忆一下是能回忆起来的。 她闭上眼,大脑高速运转,挑出关键帧送到她眼前。 哦,音乐、枕头、波子汽水、桃园结义。 她偏了偏头,回想起男人给她开汽水的时候,是不是好像还暗暗骂了她一句?? “我想起来了,”她义愤填膺地回头,“你骂我脑子有问题?” 裴寒舟:“…………” 她这记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最好不要在我喝醉的时候辱骂我,关键的东西——”林洛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是不会忘的。” 男人沉默片刻:“我看你只忘了关键东西。” 她没听清:“什么?” 他低叹一声,没跟她继续这个说不通的话题:“没什么,你去拍综艺吧。” 林洛桑今天下午的行程,是去进行《养成计划2》第一期的录制。 这节目是网综,但热度非同一般,毕竟第一季的国民度可谓是一骑绝尘,第二季更是还没播出就收到了几千万的预约,加上官宣了林洛桑之后,热度又跟着涨了一大把。 除了导师和节目自身的热度,《养成计划》的第一季是选男团,第二季则是选女团,选手中有不少有着丰富经验的练习生,她们有的在韩国出过道,有的参加过别国的练习生选秀节目,自带一部分粉丝和热度。 当然,热度最高的还是林洛桑。 节目本来不是今天录的,但因为很多原因,还是提前了好几天,她恰好没行程,便能赶上。 《养成计划2》的导师阵容也很强大,有负责决定的总制作人林洛桑,也有负责声乐的刘屏,负责舞蹈的满蓝和杨杨,负责rap的班尊。 毕竟既然是选偶像爱豆的养成节目,唱歌跳舞一个都不能落,还要有充足的观众缘,所以导师方面的配备很全面,旨在从各方面筛选最优秀的练习生,给她们不同角度的优秀指导。 刘屏和满蓝都算是年纪稍长的前辈,杨杨的资历也很深,班尊则可以称得上是rapper中的中坚力量。 林洛桑是里面最年轻的,职位却是最高的。 练习生已经自行寻找位置坐好了,大屏幕预告片在一大段吹捧过后,林洛桑和诸位导师共同走出通道,出现在大家面前。 她今天就穿了件风衣,里头一个白色的高领内搭,长发随意散着,可从普通的通道中走出时,却好像让整个厅内的灯光都亮了几分。 她微微笑着,和众导师们站好位置,一起朝朝台下鞠了个躬。 很多练习生都被收了手机没上网,只有一小部分知道这次的导师阵容,多数人在看清配备之后倒吸了几口凉气。 “天啊,居然真的是林洛桑,之前有人跟我说我都不信的。” “我听说黎羽佳要来我们节目的时候心都死了,当时想的全是节目完了,真好,既然是林洛桑,这节目不会完蛋的。” “你小点声,我们有麦,这直播呢!” “林洛桑?”一个红头发的练习生捂住麦看向同伴,“她站c位做制作人?看看旁边的几位老师,她好像没那个资格跟阅历吧。” 同伴惊恐地看向她:“她为什么没资格啊?内娱市场洗牌了,这几个月你不上网吗,人家早就翻红了,热度不比三年之前走红差,节目组能请到她绝对撞大运了。” “真的假的?” “等会看就知道了,你别什么都往外说,咱们现在别着麦,被放出来不好。” “不怕,”红头发撒开握住麦的手,“我是rapper,我就率性而为,而且我们的麦现在都是关的,就算要开节目组也只会放赞美的。总要接受不同的声音吧,而且我又不care被骂。” 节目是24小时直播,在某个大视频软件里,有独属于自己的一个板块。 板块内分为很多区,观众可以根据自己想看的内容自由选择,譬如可以看看凌晨四点的练习室里,有哪些练习生还在刻苦练习; 也可以看看宿舍楼下的便利店里,有几个练习生在偷吃; 更可以看看健身房里是哪些熟面孔,时时刻刻都在保持着绝佳的身材。 板块最上方也会给出提示,碧如今日会进行舞台初评级,那么只要点进上方滑块,就可以自动进入直播间。 练习生们已经和观众以直播形式接触了一阵子,所以在导师们抵达之前,她们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粉丝投票排位,并且已经定好了出场顺序。 林洛桑和诸位导师按顺序落座,开始观看大家的表演,并进行a-f的等级评价。 既然是选女团,故而这次的练习生们都是组团进行表演的,四位导师给出自己专业领域的评级,再交给林洛桑,由她进行最终的评定。 她这位置,是焦点的c位,担子也不轻。 节目组算是经验老道,开场放了两个虽然一般但很好笑的女团,紧张的气氛立刻消散不少,甚至还有个女生当场追起星来。 林洛桑问:“你还有没有什么个人技表演?” 女生疯狂点头:“我会您那个……椅子舞,您的很多歌我也会唱。” 于是当场表演了一段椅子舞,最后拿了b,女生到说感言的时候已经很感动了,特真诚地对着镜头道:“感谢公司把我送来节目,让我公费追星。” 最后在哄笑中被队友拉走。 前面的评级算是顺利,偶有意见不合,林洛桑也可以根据经验做出很好的调整。 直到一个不怎么会跳舞但很会唱歌的女团上场。 爱豆这个职业特殊,在女团里,哪怕你歌或舞单项完成得再好,另一项不会,也只能无情pass。 毕竟爱豆都是必须唱跳的,想单项出道就只能去当歌手或舞者。 看在这个女团歌确实唱得很好,配合也默契的份上,林洛桑给的评级是b。 前面也有一个不怎么会跳舞,但歌唱得不错的,大家都给打了c。 但林洛桑收到各位导师的评级之后,发现居然有三个都给了a。 前辈刘屏更是力荐:“我觉得她们担得起a。” 林洛桑纠结许久,还是觉得本场的第一个a不能给这个女团。 是错误示范,也是在放低a的门槛。 “刘老师,我认为不能给a,”她用笔帽敲了敲脑袋,“如果唱歌是90分跳舞也是90分的话,我可以给;但是唱歌98分,跳舞不及格,这怎么算也给不了a。” “观众选的是女团,不是歌手,女团不能不会跳舞的,女团的看点就是唱跳啊。” 她一开始也觉得能理解,毕竟刘屏是上一代的优质歌手,可能不太懂现在市场的需求,但她坐在这个位置,不仅要考虑能力,更要考虑市场。 谁知她刚解释一句,刘屏就皱了皱眉,低问说:“你这是在教育我?” 导师席上顷刻间陷入安静。 “这怎么能算是教育呢,”林洛桑说,“我只是在和您说市场导向,不能单看一面。” “你就是觉得我不懂嘛,”刘屏道,“小林,你是后辈,需得谦虚才能走得更长远。” 林洛桑:“这个我知道,但这不是谦不谦虚的问题,我不能乱打——” 刘屏:“你的意思是说我分数乱打吗?” 说到这里,刘屏甚至直接把自己的麦给关了,一副事态严峻众人不能再听的架势,仿佛是准备好好声讨林洛桑一番。 旁边的杨杨扯了扯林洛桑袖子,在刘屏关麦摘麦的时候小声说:“这是她侄女公司的练习生,她肯定歪屁股的,你别和她争了,除了我们俩全是给的a,你以为其他两个导师真觉得她们能拿a吗?还不是给她面子。” 林洛桑揉了揉眉心:“那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三四十岁了,好面子,爱拿自己的前辈名号压人也不是一两天了,她见不得人家不听她的,否则就是不尊重她。” 她叹息一声,听到刘屏继续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刘屏仗着自己年纪大,一脸的“再不松口我就要教育教育你了”,本以为林洛桑会低头,没料到她坐得更直了些。 “不能打a就是不能打a,我不会蔑视规则,除非最终等级不是由我决定,否则我该b还是b。” 倚老卖老这套她不吃,拿出道年龄来压她也不行,刘屏咬了牙说,“就是不肯给a对吗,哪怕我已经告诉你她们唱得有多出色?这种嗓音条件和发挥已经很优秀了,你不用一直拿规矩说事儿吧,规矩不都是人定出来的么?” 林洛桑越不低头,刘屏越是觉得自己前辈权威被质疑,说什么都要看她折腰,末了又打开话筒撂下一句: “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我的眼光?” 不仅是练习生,包括临场的工作人员都被刘屏这句话给整懵了——这也太会上升了。 外行人不知道,兴许会觉得是刘屏惜才,但几个内行人是看得明明白白,刘屏是打着惜才的幌子来满足自己炫耀能力的优越感呢。 可惜没人敢说,只能紧盯着林洛桑,看她会不会被压制。 谁料林洛桑又轻轻松松将话题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我没有瞧不起谁,我尊重任何人的眼光,但同时我们身处偶像市场,最重要的是尊重规则,敬畏市场。” “对我而言,a的意思是可以完成一场完整的唱跳,抱歉,我想她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想必您也不愿意破坏市场秩序吧?” 讲到后半段二人开了麦,林洛桑的声音扩散到各处,弹幕已经被她的反应力折服了: 【好一个尊重规则敬畏市场哈哈哈哈哈!!最后还给刘屏戴了顶高帽,刘屏这不得不从啊!】 【这反击能力绝了,既谦虚又礼貌,还能用潜台词把刘屏气吐血,桑桑你出书吧,我必买。】 【刘屏真的过了,倚老卖老吗这不是?】 【林洛桑好有原则,市场能碰到这样的导师是福气,可以给女团市场一个很好的导向。】 【以前只看视听盛宴还发现不了,其实幕后的她还蛮有个人魅力的哦。】 工作人员也在一旁低声讨论:“可能一开始刘屏还没那么生气呢,就是指使欲上来了,觉得自己年纪大吃的米多谁都要听自己的,不是,术业有专攻吧,凭啥听你的,人家也是创造新时代的偶像人物好么?这是偶像市场,要用你的规矩量就站你的市场就行了,跑人家后花园撒什么泼,无语。” “林洛桑已经很好了,换别人谁能好好跟她讲话,早一句‘你侄女公司还不错’抖出去咯。不过林洛桑没说这个也占上风了,为人的大局观念还是不错的。” …… 初评级的后半场,刘屏已经不怎么愿意干了,到最后直接看林洛桑填什么自己就填什么,阴阳怪气地笑说:“我和制作人填一样的总可以了吧?” 林洛桑笑笑:“谢谢您相信我的眼光。” 前排的练习生都快笑撅过去了,互掐着大腿尽量让自己别笑出声,免得被刘老巫婆盯上。 只是镜头还是捕捉到,有一个坐在林洛桑背后的练习生,忍不住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很快,初评级完毕,以林洛桑的严格要求,整场只有一个a,三个b。 最后,她站在台上发布新任务:“接下来就是主题曲的演绎,练习生们需要在三天之内完成演唱和舞蹈的学习,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为了团的荣耀,希望大家尽最大的努力,因为这一场生存赛,所有人都是背水一战。” 主题曲由她现场先表演一遍,理所当然,她不是舞蹈导师,却可以完成整首的唱跳演绎,并且词曲都是她撰写的。 练习生在看到高难度动作的时候已经开始敬佩了:“天啊,她不是才参加完视听盛宴吗?这舞什么时候学的啊??” “这就是人家跟我们的差距吧,不仅唱跳不输女团,还会搞原创,学习能力还强。你告诉我这样的人干什么会饿死?我想不到。” 就连一开始质疑的红发女生也有所改观,从同伴肩上起来,改口称赞:“还不错诶。” “何止还不错,内地娱乐圈你能找出第二个这么全能的吗?这些都会的没她做得好,又会又做得好的没她漂亮。” 这话引起旁边练习生的发笑:“妹妹,总结得过于到位了。” 初评级舞台结束,一直录到了凌晨三点,起来的时候林洛桑腰酸背痛,揉着肩膀欲出通道,最后要离开时又折身回来嘱托道:“虽然要努力,但是一定要注意休息,马上过年大家不要病倒了,让家里人担心。” 大家起身和她挥手说再见:“好~” 她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回了房车,刚上去,冷不丁被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吓了一跳。 现实和幻境仿佛重合,她一个呵欠没打出来,转头才确定自己的确是刚刚录完综艺。 “你怎么来了,这都凌晨了,”林洛桑问,“……流浪式睡眠?” “不是。” 男人翻了好几页书,过了半晌才云淡风轻道:“来接你的。” 她吓得一激灵,差点把水倒歪了。 车朝家中开去,她有些困了,但还是趴在桌上做着功课。 刚刚完成了导师旗下的团体分组。 一个导师带五个团,二十人左右,后期这些团会打散,但在被打散重组前,练习生们各自的专属导师不会变。 虽说是导师,也只是指导的时间多一些,大课的话也还是所有练习生一起上的。 林洛桑毕竟接触过偶像市场,便先让其他几位导师先行挑选团体,挑完之后大家又随机抽取了一些,她手里的牌不算好,一个c班,两个d班,还有两个e班。 拿到这种牌,要想让自己的学生出道,的确有点难度。 总不能到时候出道位一个自己带的都没有吧,那也太愧对她c位制作人的身份了。 林洛桑咬着唇,一路都在看她们的资料,又点开视频写下每个人的优缺点,开始进行分析。 分析着,她又想看看圈外直男的看法,把手机递过去,滑动了几下照片相册,让裴寒舟看看:“你觉得里面谁最好看?” 男人盯了一会儿,伸出修长手指甄选,停下来时淡淡道:“这个最好看。” 林洛桑转头定睛一看,这男人把照片滑到她之前的自拍了。 …… “拉倒吧你,”她无语道,“我讲认真的!” 裴寒舟答得异常镇定,“我认真的。” 她靠在椅背上幽幽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一手的选手牌,顿觉脑仁疼:“你说,怎么把普通的牌打成王炸?” “别人我不知道,”他转头,“但只要是你,就可以。” 林洛桑支着脑袋:“……因为我会耍赖是吗?” 裴寒舟:“……” 好不容易回了家,她实在困得不行,打算洗个澡就睡觉。 洗澡之前她惯例在浴室刷了会手机,突然来了灵感,但衣服都脱光了也不能跑出去,便点开语音备忘录打算记一下灵感。 不打开没发现,一打开,上一条语音备忘居然记了一个多小时? 并且还是在喝醉的那天。 她是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灵感? 林洛桑颇为好奇地点开,起初的内容还比较正常,直到开始听见自己胡说八道,她捂住脸,不打算继续往下听。 正准备伸出手指关掉,忽然听到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觉得我们离婚了?” 林洛桑手指顿住。 他还问过这种问题?她怎么全忘了?? 于是,下一秒,林洛桑被迫听见了自己被打断两次,却依然锲而不舍要说出口的告白。 她怎么想的啊?告白被打断两次还要讲??她喝醉了脸皮这么厚的吗?? 她整个人石化在当场,只觉得那句“我喜欢你”如同一把剑,瞬间凿穿了胸口。 但很快,她听见了男人的沉声回复,伴随着那句“因为是错的”,整个人僵住,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语音备忘录,出来挨亲 晋江比较抽,有时候更新刷不出来不是我的锅哦,这文目前来讲都是日更 今天也有红包!! 有人问是不是要完结了,上一章看起来很像收尾章吗orz虽然不剩很多了,但陪大家过完年还是可以的,还剩七八章的时候我会通知的噢0v0 56、56 接下来的澡, 林洛桑洗得三心二意。 她一边觉得是自己听错, 但一边又觉得, 他那些话,讲得的确很认真。 他说,不许说我不喜欢你这种话,因为是错的。 今早发现她不记得这一段之后, 他似乎是真的有些失落。 ……他也喜欢她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关掉花洒, 顶着条毛巾坐在浴缸边胡思乱想, 眼神对上镜子的瞬间, 不期然想到那一晚自己坐在他床边, 他抬眸迎上来的认真目光, 说他需要她。 因为喜欢, 所以需要。 她心情复杂地揉了揉头发,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浴室的白雾在眼前缓缓消散开,带着柏木味儿的空气涌入鼻腔。 仿佛在大雾封城的迷宫里摸索了太久,不知往哪里走才是正确方向, 也不知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可倏尔间云开雾散, 眼前的一切都明了清晰起来。 她抬头, 第一次觉得看见了未来。 客厅里有电视新闻声, 裴寒舟一边听新闻一边看策划,还在电脑上打着什么。 她脚步很轻,本以为他不会发现自己, 谁知男人没过多久就抬了头,定定瞧了她几秒,“头发怎么不吹干?” 林洛桑垂了垂头,侧头把头发拨到一边,坐到他身侧,说:“等会儿再吹。” 他颔首,又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窗外风声猎猎,万户灯光齐亮,屋内的煮茶器咕嘟咕嘟地工作着,细细小小的一条水雾蒸腾而上,新闻内的场景喧哗而不喧闹。 就像他们还没有摊牌以前,任何一个平常而又带着些小温馨的夜。 但她想,到底有什么是不一样了的。 这次分开,好像给他们建造起了一座可以沟通的桥梁。 她踩着沙发给自己穿圣诞袜,忽然问:“你今早是不是说,我醒酒之后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男人没想到她还能想到今早的对话,但已经对她获知真实情况不抱什么期待值,笔尖没停,沉沉“嗯”了声。 她试探地问:“很重要吗?” “很重要。”他答得斩钉截铁。 “有多重要?” 男人停下笔,望向她:“比你随时随地都记得备份的音乐还重要。” “……”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说。 “那好像……是还挺重要的。” 林洛桑拿出吹风机坐在沙发边吹头发,腿半曲着,珊瑚绒睡裤被带起到小腿肚的位置,露出一截莹润肌肤,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里。 裴寒舟起身倒茶,顺势拉起一边的毯子给她盖上,动作只有一瞬,他很快背对向她。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 /// 第二天又是特殊且寻常的一天。 她先行起来,给打着石膏的男人选衣服,然后帮他刷牙洗脸刮胡子,还得伺候他更衣。无微不至,照护有加。 他有时候睡一晚起来会有汗,她还得给他擦身子,过程中他经常提出一些无理请求,当然,大多数都被她给骂回去了。 一切料理完毕,七点半吃早餐的时候,她用小勺子舀着粥,吹凉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问对面的男人:“你今天是不是要拆石膏了?” 本来在低头喝粥的男人放下了手里的碗,拿起手机点了两下,垂眼对着录音口道:“周良,你和研发部部长确认一下,让他把app新功能的市场调查报告检查好发给我。” 被无视的林洛桑:? 以为只是自己恰好让他想起了工作,林洛桑不在意,又追问了一遍:“你今天不去拆石膏吗?” 裴寒舟将餐盘推向她:“这个面包你可以吃,全麦的,烤的还不错。” 林洛桑:?? 她拧起眉头,开始怀疑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人话:“我不是在和你说石膏的事吗?你和我说面包干嘛?” 男人依然,非常倔强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这面包是我自己烤的。” 她倏地放下筷子,起身,把自己的脸怼到他跟前,邀请他欣赏自己放大的疑惑表情。 “我说的不是中国话吗?石膏,石膏,你手上戴那玩意不闲硌得慌吗?” 男人也皱了眉,语气不善:“你就这么想我拆石膏?” 林洛桑茫然了片刻,感觉好像和他没对上频道。 “什么叫我想,这不是医生说的吗?时间到了就去拆不是很正常吗,你都不遵医嘱?” 裴寒舟沉着冷静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拆石膏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是吗,”她说,“可你现在只有一只手能活动,日常生活不觉得很受限吗?” “我做的是脑力劳动,不是苦力活,”裴寒舟道,“只要没有半边大脑都打上石膏,不影响决策。” 她坐回了位置上,感觉他说的有道理,但哪里又说不上来的奇怪。 紧接着,男人说:“日常起居由你安排,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她把男人这几句话连起来,嚼碎了细细品味后,得出了最终结论,抬头问:“你不会是因为觉得拆了石膏我就要走,才不想拆吧?” 裴寒舟:“……” 男人沉默半晌,最终也没有反驳。 她又气又好笑,撑着脑袋无语了半晌,勺子在碗沿边戳了两下,这才道:“放心吧,我不走。” 男人顿了顿,“真不走?” “真的,我发誓行了吧?” “况且……”她努努嘴看向角落处的几个箱子,“前两天你就让人把我新家的行李搬空了,家具都撤了,我回去住哪,睡地板上吗?” 裴寒舟咳嗽两声:“那是罗讯干的,不关我事。” “是吗,”她面无表情不置可否,“连沙发芯都给我抽了,罗讯真狠,一点后路都不给我留。” 裴寒舟:“………………” 她把碗里的粥喝完,再抬头时,男人已经站在了门口。 林洛桑舔舔唇角,一下没反应过来:“你干嘛?” 裴寒舟:“去拆石膏。” “……” 石膏拆到一半,不知怎么的罗讯也来了,她在车里等了会,等男人再出来,姿势还是没怎么变。 石膏是拆了,但是手上换了个别的东西包着,照例还是挂在脖子上,仍旧是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 裴寒舟上车后,她费解地捏了捏他的手臂:“为什么还是包着的,还没好吗?” 男人没说话,前座的罗讯转过来疯狂使了几个颜色,裴寒舟这才低声同她附耳道:“……疼。” “噢。” 林洛桑松开手。 罗讯解释道:“呃,这个,因为这个私人医院的医生跟我们关系好,比较关心他,说他现在的情况……虽然可以拆石膏,但是还是不要怎么活动为好,所以又给绑了个这个,说是保险。” 她点了点头,“也可以理解。” 毕竟身家不菲,身体各部分比常人要娇贵些也是正常的。 “所以还是要你麻烦照顾一下,”罗讯说,“辛苦嫂子了!” …… 《视听盛宴》结束之后,林洛桑就投入进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制作中。 第一张专辑的歌已经做好三首了,都是她很喜欢的,过两天还要去国外和各大音乐人交流一下,进行一些编曲方面的学习。 这张专辑名叫《迎火》。 某种程度上来说,歌手的第一张专辑具有特殊意义,往往是歌手当下状态的呈现,又或者是支撑歌手一路走来的某种坚定信念。 她也不例外。 历经三年的沉沉浮浮,在和飞烟的合约到期后仍然选择这条路,就是迎难而上。这条路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依然平庸,要么找回三年前的辉煌。 所幸,她做到了后者。 于是有了第一张专辑的理念,是无数个纠结的日夜中,在她脑海里盘旋的一句话,带着破釜沉舟的勇往,和绝不退缩的豁达—— 迎火去吧,覆灭或涅槃。 今天,《养成计划》的练习生们应该还在进行主题曲的学习。 林洛桑打算先过去看一眼,然后去录音室做歌。 裴寒舟正巧顺路,将她送到了拍摄《养成计划》的楼下。 这栋楼是为了练习生们修的,练习室、食堂、宿舍、健身房都在里面,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座城堡,梦幻又少女,而在其中演绎的,却是真实而残酷的厮杀。 她下了车,没想到裴寒舟会跟出来,回身道:“你进去吧,外面风大,你伤口还没好。” 男人垂落的发尾遮住眼睑,“我送你到楼梯口。” “好,那你要低调一点,我怕影响她们练习。” 走到练习室门口,她停住了脚步,看见角落处摆着一个改造过的老虎机。 大概是节目组放在这里给练习生们玩儿,然后录制下来当做节目花絮的部分。 林洛桑玩了半天也没玩出个名堂,男人很快走上前来,两把就连出了三个一样的水果,最底下掉出来一个小盒子。 她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个小时的玩手机券。 她不是被没收了手机的练习生,要这玩意当然没什么用。 她撑着台子笑道:“你怎么连老虎机都会玩?” “以前学校门口有这个,”男人说,“连续玩了两个多月。” “然后呢,后来怎么没玩了?” 他道:“发觉自己有点上瘾,就停了。” 林洛桑骇然:“两个月也叫上瘾……?人家玩网游沉迷大半年才能叫上瘾,你是一天玩儿多久?十个小时?” “没,”他淡淡,“放学十分钟。” 林洛桑:……? “两个月,放学十分钟,这也能叫上瘾?你对自己未免也太严格了点。” 她只当是闲聊,说了两句,见男人没有回复,转身准备上楼,却在迈出去几步时听到他的回应。 “我很不喜欢对事物产生依赖心,往往在意识到情感要产生之前,就会迅速要求自己抽身而出。” “因为依赖就代表软肋,有软肋,敌人就可以很轻易地掣肘我。” 她走到楼梯口,脚步停了停,男人的声音在空旷楼道内回响,监控器一闪一闪,仿佛某种记录。 他说—— “但……如果软肋是你,也不是不可以。” 时间流速仿佛蓦地被拨慢。 这真情流露来得突然,她一下没能反应过来,再走出楼梯口往底下看时,男人已经离开了。 画面一帧帧涌上脑海,她无措地眨了眨眼,忽然想起那天,他站在烈烈暖阳下,寡冷无情地向她做着保证:“我不会有软肋,裴氏也永远不会破产。” 那会儿的气温极高,她却只是站在车门口,任由车内的空调冷气一阵一阵地抚过背脊,虽有心安,却又觉无力。 但此刻,十二月末呼啸的冷风中,他说,“如果软肋是你,也不是不可以。” 她看着车疾驰而去撂下一地稀疏光影,拢了拢外套,忽然觉得心内某处涌起一股热流。 说来真是奇怪。 这十二月的气温于她而言,竟比九月的还要更暖和些。 她兀自笑了笑,快速跑上楼梯。 ///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大家正在练习,看到她时吓了一跳,却都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导师好~” “没事,”她摆手,“你们练你们的。” 今天的大课不该由林洛桑上,所以她本可以不来,练习生们万万没想到她不仅来了,还给每个练习生带了一杯枇杷雪梨。 “天气太冷了,我把水放在门口的保温箱里,你们练累了就去喝,”林洛桑走到窗口,“窗户不能打这么开啊,这会儿流感肆虐,想透气你们把门打开就行,千万别开窗。” “哦对了,也要注意,剧烈运动后不要摄入太多水,慢点喝。” 这寻常的关心确实不是她分内的事,然而她还是一桩桩地叮嘱了下去,大家在这练习室里断网断联了一个多月,十七八岁的年纪难免想家,这会儿的一点点关怀都会让她们感觉到异常贴心。 交心是相互的,很快,有练习生问她:“老师您喝了吗?冷不冷?我这有暖宝宝。” 她笑,“没事儿,我不冷,刚从车里下来的。” “吃了吗?食堂阿姨刚刚好像在做沙拉。” “我举报我举报,尚自怡中午偷吃了一块炸酥肉!” “诶,洪岚你有没有事啊,炸酥肉那一大袋可是你买的!” “对了哦,老师吃吗,我这还有一块。” “你有毒吧,你让老师吃你剩下的,你快给老师磕头道歉。” …… 练习室内有短暂的嬉闹,赶走了冗长繁杂练习时光中的枯燥和崩溃。 林洛桑就站在一边看她们闹腾,过了会才说:“差不多了,你们练习吧,喻雪你们练得怎么样了,过来给我看看。” 喻雪是她带的评级为c的队员之一,整个队有五个人,能力水准一般,但好在长得都挺漂亮,对待舞台也比较认真。 喻雪很快组织剩下的一个队员一起,给林洛桑表演了一遍主题曲舞蹈。 一遍不够,她让她们跳了三遍。 对着自己录下的视频分析许久,她一直没说话,搞得喻雪也战战兢兢问:“老师,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她低叹一声:“问题太多了,你让我捋捋。” c评级的练习室里忽然鸦雀无声。 太可怕了,喻雪她们不仅在整个c班算跳得好的,和a班比也看不出什么大纰漏。这么短的时间边唱边跳,词没唱错舞没跳错,感觉就是初评级发挥失常才没去b班,现在老师居然说她们问题太多?? 那剩下这些可怎么活啊…… 沉思许久之后,林洛桑道:“有几个关键问题我说一下。” “第一个是你们站位太开了,团体表演的优点就是可以藏,一旦分布太开,单人的缺点都会显露得很明显,你们要紧一些。” “到时候主题曲评级虽然是单人和团体都要跳,主要看单人,但你们是做女团,团体意识一定不能丢。” 嗯嗯嗯嗯。 林洛桑一边说,旁边的练习生们一边听着墙角打小抄。 “第二个呢就是,你们过于重视细节忽略了整体完整度。比如第一段结尾的高音没唱上去还在唱,导致后面拍子进慢了,作为整体表演,该丢的要及时丢。” “第三,高音唱得太紧了,唱高音千万不能把喉咙收太紧,嗓子越松声音才越能出得来,找到一种打呵欠的状态去唱歌。” “第四就是节奏上的一些问题,这个先不论,毕竟你们还有几天练习,到时候拍子肯定会踩得更准。” “第五,表情管理,这首歌是很甜的,你们一定要呈现歌曲该有的风格。尤其是唐芷,你别唱得好像是要去砍前男友一样。” 练习室内传来克制的笑。 “好,差不多就这些,你们再来一遍。” 手把手带她们练了好几遍之后,表演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有了提升。 就连练习生们都在感叹:“这才二十分钟吧,感觉整个表演脱胎换骨一下就有灵魂了,这怎么做到的啊??” “专业知识和专业感知,要不怎么同样的年纪,我们为一个出道位抢破头,人老师随便写了几首歌就爆红呢。” “确实厉害,一边数问题还能一边数拍子,感觉不是一般的人脑。” “你不知道老师跳舞是名副其实的踩点狂魔吗?” 练习生们正讨论得来劲,林洛桑cue了下一组:“还有没有想给我看的,没有我就去下个班了。” c班其他练习生一愣:“我们也可以吗?这种私下教学不是只用带自己的队员就行了吗?大课才是老师们一起上吧?” “我毕竟是你们的制作人啊,在我这没有分不分班的说法,都是我的学生,有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没关系。” 是啊,面前这位人美心善的仙女,是所有练习生的制作人啊。 女生们眼眶一热,感激涕零地起身,开始给林洛桑展现自己的练习成果。 等林洛桑一个班一个班地指点完之后,天色已经黑了。 看来今天是没时间再去录音室了,她在走道尽头,没有摄像头的练习室里,自己开了歌练习。 一练就练到了凌晨。 走廊上仍旧充斥着各种声音,打闹聊天、背景音乐、交流经验。 这是练习生们的凌晨,和普通人的睡眠时间不一样,她们的生活被挤压成薄薄的一片,只有在任务完成后才能短暂地睡上几小时,再负荷上高强度的练习。 但多数练习生聪明,练习都会在有摄像头的屋子里,让看直播的观众们能准确get到自己的付出努力,甚至有一些想走捷径的,特意在下午人多的时候去睡觉,凌晨人少时来练习。 开放的几个没有摄像头的练习室,几乎都是没有人的。 林洛桑挨个走过,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某个屋子里传来很小的音乐。 走到门口,她发现灯还没开。 林洛桑犹疑地推开门,在灯光下发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少女借着半片月光练习,镜中的身影被模糊成黑白剪影,只能看清大概轮廓。 她一遍又一遍地旋转、站定,练习着最难的姿势,颤抖着倒下,又站起。 林洛桑忽地开口:“怎么一个人在这练?” 女生吓了一大跳,惊慌地回过头,朝她鞠了个躬:“老、老师好。” 林洛桑又道:“怎么不和她们一起?这儿没开摄像头。” “我知道的。”她小声说,“我不想被拍。” 林洛桑还是头次听闻练习生不想被拍:“为什么?你不想参加这个节目?” “我、我不是,我想参加,这是很重要的机会,”女生说,“可是我跳得不好,也没人看好我,与其在镜头下丢人,我还不如自己偷偷练,等练好了再过去。” 林洛桑放下手中的包,也没开灯,尊重女生的意愿,就站在门口说:“不介意的话,跳一遍给我看看?” “当……当然不介意。” 女生重新播了一遍音乐,这次把声音调大了些,虽然整体有些放不开,但能看出来基本功并不差。 林洛桑眯着眼回忆了会:“你是……时初然?我手下的,d班的对不对?” 时初然没想到导师会记得自己,又鞠了个躬,小声说:“是的。” “为什么这么没自信?”林洛桑道,“初评级我记得你,个人技的民族舞还不错,长相也清秀,如果你都没自信在镜头下的话,你让那些跳得没你好的怎么办?” “不、不是的,她们起码条件比我好,”时初然小声说着,“我,我来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厉害的人,她们都说女团身高起码165,跳舞才好看,我只有159,她们都说我是小矮子,小矮子怎么可能出道呢……” “我知道除了最后的几个人,大家都没办法出道,可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还是很难过……” 说着说着,她声音带上哽咽的哭腔:“我爸爸妈妈很辛苦才送我去跳舞的,可我明知道自己陪跑还要坚持,这样我很自责,甚至想退赛回家帮忙算了……” 林洛桑走近,打断:“谁说159就不能出道?” 时初然愣了下,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可是,大多数都是165以上又长得漂亮才能——” “我参加上一个综艺之前,没人觉得女团出身的我能在主流综艺里拿冠军。” 时初然停止了流泪。 她伸手擦掉时初然脸上的眼泪,“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最怕就是不战而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不战,怎么就知道你不是那万分之一?” “你身材比例不差,如果能够站c位,练习好穿高跟鞋跳舞,镜头之下看不出差距的。身高不是自己能改变的东西,不要用这种天赐的条件来苛责自己,既然你这里输了一些,那你就靠另一面补足。” “换一个角度想想。” “如果你并不是女团的标准型,却还是能出道,这不恰巧证明了你的能力和观众缘顶尖吗?” 时初然万万没想到这个思路,有些愣怔而惊讶地看着林洛桑,瞬间觉得和老师的格局比起来,自己那点小情绪都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不用自责,你条件不错的,”这句话是林洛桑是发自肺腑说的,“节目录制的这三个月,或许没办法改变全部,但足够改变很多。” “以你的基本功,付出比别人更多一些的努力,你就能被看见。” 时初然又给她鞠了个躬,林洛桑怀疑要不是自己伸手接着,这女生还得给自己磕个头。 “我……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辛苦老师浪费时间了,老师您快回去休息吧!” “嗯,过两天我再来验收你的成果。” 想了想,林洛桑转过头,说,“事在人为。” 月光下,时初然笑得温婉倔强:“我一定会努力不让爸妈白白付出的!!” 她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两天,她也每天都去练习室逛了一圈。 时初然的状态已经好了起来,没有那天晚上看起来那么脆弱无助,大概是林洛桑说的话真的有鼓舞到她。 不管怎么样,这就是好的开始。 那天下午她做完音乐,又去医院看了看曾祖母。 刚进房间,老人就笑着看她:“你和寒舟约好了啊?他刚走没一个小时你就来了。” 林洛桑挑了挑眉:“早知道让他跟我一块儿来了。” 老人家笑眯了眼:“怎么不是你跟他,是他跟你啊?” 又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厉害啊,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让寒舟听话的人。” 林洛桑笑笑:“没有,我开玩笑的。” 老人敛去了玩笑痕迹:“我是认真的。” 傍晚光线正好,透过纱窗幽幽地探进来,老人握着她的手,忽然说:“你知道他刚刚跟我说什么吗?” 林洛桑:“什么?” “他问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姑娘相信,他很爱她。” 林洛桑怔住。 老人又问:“你知道他的公司为什么叫在舟吗?” 她摇头,这件事从没听裴寒舟说起过。 “因为有句古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起这个名字,他时刻提醒自己,身处的位置虽然风光无限,但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的情况。” “他是我见过最理智清醒的孩子,甚至有时候理智得让我心疼。”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她听着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完了裴寒舟幼年时期的故事。 “他看似过得好,实则过得并不好,我知道。但当时他的抚养权不在我手上,我年事已高,做不了干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最贪玩的年纪啊……他的背越挺越直,脸上的笑越来越少,孩子气也早就消退干净了。” “他那样的生活环境,不知道正常的爱是什么样子的,自己很难感受到,必定更难说出口。如果因此造成了你的什么误解,你千万不要觉得他无情。” “他不无情的,”老人说,“他只是不会表达,那也不能怪他。” 她胸中酸涩,眼前水雾模糊。 “你或许很难感受到他爱你,我不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我也没办法阐明他到底爱不爱,有多爱你,但是小桑——” 老人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不久前飞机颠簸,罗讯和我说,氧气面罩弹出来的那一刻大家都慌了,拿出手机录音,只有他写了财产转让书。如果他出事,他的财产会全部转让给你。” “虽然他不说,但我想你明白。那样的生死关头,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你。” 林洛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差点哭出声来,又站在门口平复了好久的心情,红着眼眶打开了门。 电视开着,但男人不在客厅,她下意识想去找他,虽然也不知道找到他究竟能干些什么。 就是突然之间,想见他。 男人最终被她发现在三楼的书房里。 他正用自己那只所谓“不能运动”的右手端起茶杯,非常健康地一边灵活地喝着茶,一边翻阅着文件。 昨晚不是还说自己的疼得手一点都动不了还要她帮他洗澡??? 见她进来,男人额角一跳,但仍然万分沉着地放下手中茶杯,换成另一只左手。 而后镇定地,将瘫痪的右手重新放置进挂在肩上的保护套中,从善如流淡淡道: “你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寒舟:其实我这只手还是坏的,你不要觉得我好了,我的生活还是不能自理,你不能走,不能不给我洗澡(不是) 今天裴总的flag倒了吗?倒了。 写这篇文吧,我总是上一秒眼泪横流,下一秒: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表演一个惊天爆笑 我来晚了一丢丢对不起呜呜呜今天24小时内都发红包 57、57 接下来, 林洛桑就欣赏了为期十分钟的《裴寒舟表演鉴赏指南》。 男人面上波澜不惊, 仿佛方才临时动用的右手只不过是她看走了眼。 他淡然又漠然地将“行动不便”的那只手臂挂回原位, 左手端起杯子优雅地啜饮了两口茶,而后徐徐阅览完文件、签字,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见她还抄着手站在门口,他好似还有几分不解和意外道:“怎么了?” ……怎么了? 他居然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 她眼泪都准备掉下来了, 结果他就给她看这个?? 林洛桑哽咽了好半晌, 这才开口道:“不如我帮你联系一下吧。” 裴寒舟:“什么?” “二月的奥斯卡, 影帝之位舍你其谁。” “…………” 林洛桑指着他手臂, “什么时候好的?” 男人垂眼, 沉沉道:“没好。” 这时候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无良资本家的定力和唬人能力果然不一般。 林洛桑啧了声, 幽幽道:“前几天我都怕睡觉不小心压着你,还准备等你好了就回卧室去睡——”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又将手臂从保护套中拿了出来,迅疾道:“那我好了。” “……” 林洛桑生生给气笑了,侧眸睨他:“你到底好了没有?” 男人再次将手臂挂上保护套, 就连无耻都无耻得非常理直气壮。 “我好没好, 取决你想要做什么。” 她气血上涌, 直接锤了他几拳, 然后上手, 三两下将他的护套拆开,握住他肘关节,认真道:“是不是没事了?你跟我说实话, 我是真的担心。” 男人垂眼看了她一会,只觉得那句“我真的担心”莫名就让人心情非常愉悦,未设防地坦白道:“本来也不是很严重。” 林洛桑:“……啊?” 他及时改口,“说严重也严重,你看,这里还有几块淤青。” 几块淤青事小,只要没伤到骨头就好。 她本来都想气得给他揍几块淤青出来,但真的看到了他腰部的那几块,想到曾祖母的那番话,却又是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 他哪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只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把她留下罢了。 “没事就好,”她给他拢上衣襟,说,“伤好了我也不会走的。” 林洛桑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不是因为回不去了所以不走,是因为想住在这里,所以不会走了。” 男人鸦羽般的长睫敛着,窗外蜜色日光涌入,投落的阴影罩住他眼底不甚分明的情绪。 “不是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才留下,这次是我自己决定回家。” 她鼓起勇气,逐字逐句道:“这儿是我们共同的家……不是吗?” 家。 他们很少赋予这个房子这样的定义,对以前的他们而言,用到最多的是指代性的“回来”、“回去”,偶尔讲的“回家”,也只是借了个意思。 在她的认知中,能够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是归属地、是疲乏时可以停泊的港湾、是需要依靠时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方向,它永远会无条件地接纳与包容,哪怕你并不是那么完美。 在家里,可以绝对轻松,可以绝对相信,也可以获得绝对治愈的爱。 她想,这里已经能够称得上是她的家了。 尽管这二十多年来,她从不抱期待于会找到。 裴寒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她。 她说,“喝酒那天说的话我忘了,但是语音备忘录替我记下来了,后来我听见了。” “财产转让书的事,曾祖母也和我说了。” “没想到我们俩也有感情一致的时候,”林洛桑蓦然抬起脸笑了笑,又觉无奈,垂下眼帘自嘲道,“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们绕了那么大一圈,浪费了多少……” 话没说完,男人沉声打断:“能再遇上,就不算白费。” “不管绕多少圈,你回来就好。” 她耸了耸肩:“也对。” 起码这个转机,让他们都想通了很多。 “走吧,下楼,”他拉住她的手,“上面冷。” 到了客厅沙发上坐好,林洛桑盘着腿给自己扯了条小毯子盖上,又展开也给他盖了盖,这才问:“不过……为什么飞机颠簸那时候,你要给我写财产转让书?” “下意识反应,我也讲不清,”男人阖了阖眸,“或许是怕我出意外之后你会受苦?” 她揽着抱枕:“可是我能养活自己呀。” 今时不同往日,和前两年的状态不同,而今她风头正盛,代言和商演以及各式邀约都接到手软。 听完她的话,男人思忖许久,最后才道:“大概是因为……无论你到了何种程度,我总归是最担心你的。” “怕以后看不到,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你。” 她忽然想到自己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说是爱就会经常觉得对方可怜,抢先心碎,连一丁点的苦都不想让对方吃。 她看着身上的毯子,轻声笑了。 裴寒舟问:“笑什么?” “就是觉得我也不怎么可怜。”她舔舔唇,“毕竟我蒙在鼓里替你洗了好几天澡刮了好几天胡子刷了好几天牙。” “…………” /// 第二天宅在家写歌做歌,没过两天,林洛桑又去汀城看练习生们的情况。 她去了几次,练习生们都对她亲昵了起来,一见她来便连连鞠着躬说“桑桑老师好”,曳着甜甜的尾音,仿佛的确对她的到来万分雀跃。 她先按照班级看了看大家的练习情况。 b班的状态不错,身后既有cd强有力的竞争者,前面又有a班激发着斗志,而且b班的练习生大多不偏科,整体呈现的效果不错。 a班则比她预期的要稍微松散一些,整个舞呈现的感觉也有点散,大概是初评级时导师们的赞扬让她们略有松懈。 c、d班也有一部分表现不错,完全不输前两个班。 毕竟当时仅靠一个初评级就分出了abcdf班,有很多练习生的水准是够的,却因为紧张、状态不好或是突然失误导致发挥失常,只要找到了状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是很轻易的。 值得一提的是,节目没有e班,直接用f代替,因为f本就有fail不及格的意思,大多数养成节目便舍掉了e,用f代表最后一级。 林洛桑和节目组申请了一个专属自己的练习室,节目组宠爱她,自然是二话不说给批了,她便坐在自己的练习室里等着练习生们来找,有问题的可以直接来问她,她都会倾囊相授。 之前她指点过的喻雪所在的团,也改掉了很多毛病,呈现方面好看了不少。 看着这几个c班的多少也有些a班的苗子,她松了口气。 只要她这边能抓好关键问题,她相信她团队里的练习生,都能杀进前五十强。 她正休息着,快傍晚的时候,门被人敲响。 紧接着,一个小女生走了进来。 是时初然,她记得,前两天她安慰过,而且也是她团队d班的一员。 “那天老师和我说了之后,我尝试改了很多……”时初然小声道,“您能帮我看一看吗?” “当然了,”林洛桑放下笔,笑,“跳吧,我看着呢。” 时初然打了几个响指,开始数拍子。 林洛桑:“你不用bgm?” “来得太匆忙……忘、忘记了。” 她哑然失笑,“没事儿,我这有。” 随着节奏从音响中缓缓留出,前几个拍时初然还有点束缚,可对着林洛桑的目光,不知怎么就有了底气,时初然慢慢放开渐入佳境,一气呵成地跳完了整首。 进步很大,这女孩儿是适合吃这碗饭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功劳,林洛桑总觉得自己那晚说了那番话以后,时初然不再那么畏惧和自备,眼中也渐渐有了几分神采。 林洛桑转了转笔,又放下:“还可以,就是有几个动作你没找到最好看的角度,我来给你示范几遍。” 这一示范就示范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二人累得站在镜子前喘息,时初然有些惊愕地看着身边的林洛桑,想着,之前初评级时她就觉得老师跳得够好了,没想到老师私下也会练习,还告诉了她前几天的新体会,真是比她优秀的人还比她努力。 平复了呼吸后,林洛桑说:“跳舞不是越用力越好,动作幅度也不是越大越好,最重要的是要找准平衡点,让动作看起来最舒服。” 时初然一个劲地附和着,看向她的目光中有钦佩:“知道了,谢谢老师。” 想了想,林洛桑说:“你进步很大,保持下去。身体柔韧度也很好,不存在什么不适合出道的说法。” 时初然说不出话,咬着上唇点头。 最后,在时初然要离开时,林洛桑蓦地叫住了女生。 时初然转过头,并不是惊艳到让人呼吸骤停的脸,却清秀耐看,并且四肢协调能力好,愿意付出,学习速度快,且聪明。 林洛桑抿了抿唇,说:“加油。” 说不出来什么感受,但她有一种直觉,如果时初然能甩掉肩上沉重的包袱,将会大有作为。 暂时没被看见没有关系,她是导师,她的职责就是替璞玉洗净表层的泥土,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那天晚上她和岳辉说了这件事,岳辉让她别有压力:“你看中d班的孩子怎么了,谁规定d班就不能出道啊。再说了,一开始她什么水平大家都看到了,如果这样她都能大放异彩,不恰恰证明你眼光和能力牛逼么?别想太多,想去做就去做。” “我当时看她也觉得不错,虽然不是一级漂亮,但那脸还真的讨人喜欢。” 时初然确实是她筛选查找后,练习生内非常有潜力的好苗子。 林洛桑打消顾虑,说好。 …… 第二天是主题曲评级的录制,在录制之前,由林洛桑统一给她们上声乐和舞蹈的大课。 林洛桑跳舞看大体,但同时又可以兼顾到一些细节,而细节恰恰替舞蹈增色。 挨个动作替大家细细抠完之后,她拿起话筒,一边示范一边道:“我注意到你们中间晃手的这个动作,大部分人做的都有点问题。” “有人做得太松,又有人太硬,虽然是一个小动作,但非常出效果。” 林洛桑想了一个办法:“你们不要只把它当成一个表演动作,幻想一下,你现在正和喜欢的男生出去约会,这时候风很大,你戴了很长的耳环,他转头看向你的时候,你就想顶起肩微微将耳环拨到后面去。” “然后曲肘,手腕转,向后一扫。” “好,再试一下。” 音乐重新响起,肉眼可见的变化诞生,这一个小动作忽然就漂亮了许多。 “不错,我看到变化了。”林洛桑继续道,“好,现在再加眼神,镜头就是你喜欢的男生,你拨耳环的时候要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 不少女生的眼神都柔和起来,可还是有一窍不通的问:“什么眼神啊老师?” 她想了想:“温柔、期待,有点躲闪,又很直接。” 大家都开始琢磨消化林洛桑这句话,却忽然有人趁乱大喊: “老师,那你看师公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吗?!” 场面忽然不能控制起来,练习生们笑作一团—— “哈哈哈哈哈师公是什么鬼!” “啊?我们的师公是谁啊?” “裴寒舟啊,你个笨蛋,师母对师公。” “那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到时候借着老师的名义能看看裴寒舟真容?” 林洛桑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被练习生们调戏的时候,捏着话筒无言半晌,想严肃但又无奈地扶额笑了,指向最后一排:“薄寻菡是吧,我记住你了。” 练习生们挤着眼睛一阵爆笑。 短暂地轻松之后,林洛桑很快把场面控了回来,让大家又练习了两遍。 果不其然,在她略加指点以后,舞蹈瞬间好看了很多。 “你们要记住,跳舞不是学习表面枯燥的动作,只有你们给舞蹈注入灵魂,观众才能感觉到。” 弹幕里也只觉自己看到了一堂干货满满的专业大课: 【woc怎么做到变化这么大的,她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啊?】 【自己的能力是一回事,能输出多少又是一回事,所以好的歌手不一定是好的老师,但林洛桑我respect!太完美了这女的。】 【对不起,我只觉得她笑起来好好看哦。】 上完了舞蹈课,马上又要上声乐课。 这首主题曲的调有点高,练习生们边唱边跳,经常有唱不上去的情况。 林洛桑见状,又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游刃有余地解决,给她们改变了重音词,重音一换,后头的高音立刻就唱上去了。 “但是你们还是要唱跳一起多加练习,分开练的话到时候很容易合不上。” 末了,她嘱托道。 大课完毕之后,大家稍作午休,就要开始主题曲评级。 而在这中间,官博发了林洛桑上课的精选cut,不少转粉的路人都在底下踊跃评论: 【以前在视听盛宴只能看到她的台前,没想到她幕后也好看,谈吐得体表达清晰,一百多人的场面也能轻松hold住,收放自如,好有魅力啊。】 /// 在房车上睡了一会儿之后,下午三点,主题曲评级开始。 开始之前,她即将进入正厅,却在楼梯间发现了紧张练声的时初然。 “嗓子状态还好吗?”林洛桑问。 时初然吓了一跳,赶忙跟她打招呼,然后说:“还可以,就是想再多练几次。” “嗯。”林洛桑点点头,又扫到她脚上的平底鞋,“你就穿这个跳?” 因为只是评级不是主题曲录制,学员们的制服是统一的,但是鞋可以自己搭配,只要适合,服装师都会放行。 时初然僵了一会,这才道:“对的,我没带别的鞋子……” “会不会穿高跟鞋跳?” 时初然点头:“会的。” “穿多少码的鞋?” “……37。” “那你穿我的吧。”林洛桑说,“你的身高受限,穿高跟鞋跳会更好看一些。” 时初然受宠若惊:“那您……您穿什么呢?” “我车上还有鞋,你不用担心。” 把高跟鞋给了时初然之后,林洛桑就安心等待着主题曲检查了。 先是团体跳,团体结束之后单人,导师们会综合给出评定。 主题曲评级完毕之后,节目组也会放出第一轮观众投票,也叫初pick,大概是观众看了这么几天之后,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一些选手或团。 练习生们知道这次的评级直接决定主题曲的站位,多数都比较努力,导师虽然偶有意见不合,但也能协调好。 很快,最后一个出场的,是初评级唯一一个拿a的组合,归于刘屏手下。 刘屏拿起话筒,对一边的导师骄傲道:“这我的队员,她们都跳得很好,感觉直接出道也是可以的。” 话已经这么撂下了,众人的期待值便不自觉拔高,也算是配合着刘屏导师的好面子工程。 台上的组合很快跳完,大家纷纷对着刘屏点头,连连夸赞着“您带的这组还真不错”。 林洛桑撑着额头,棘手地长叹一声。 她的声音不大,但刘屏就坐在她身旁似乎还关注着她,便将她这句收入耳中,立马转头道:“林制作人叹什么气?” “没什么,”她不想影响选手们的状态,道,“等她们单人跳完我再说吧。” “别呀,”刘屏笑,“你都叹成这样了,你还怎么让人家好好跳?” 林洛桑:“我刚刚没拿话筒,如果您不说,练习生根本不会知道我的状态。” “表演时本来就不能给予太大的情绪反馈,太高兴或太低落都会影响到她们,因此我整场都没什么表情,您大可不必给予情绪引导之后再把锅推到我身上,您开口前我一句话都没说。” 方才还在吹刘屏的班尊也说:“那倒没错……” 刘屏不占理,有些下不来台,这会只能破罐破摔道:“我觉得她们跳得很好、非常好,你在我旁边唱衰还不准我说话了吗,这是什么理儿?” “既然林制作人非说她们有问题,那不如现在就摊开说明到底有什么问题,好让我死个明白。” 话虽这么说,但刘屏气焰却嚣张,完全没有想要洗耳恭听接受不同意见的模样,好似不管林洛桑等会说出什么自己都能驳回。 林洛桑拿起话筒,面向练习生:“好,既然刘屏老师让我说,那我就先讲一讲我的看法。” “你们每个人都跳得很好,都是a班水准,舞蹈担当的solo很炸,vocal担当的音色很有辨识度,rap部分的flow和反拍也挑不出毛病。” 刘屏闻言“哼”了声,看林洛桑还能说出什么来。 林洛桑揉了揉发顶,认真问:“如果这是初评级,我依然会夸你们,可现在一周过去了,大家都有所变化,我没有看到你们的改变。我之前和你们说的团队协作问题,有一个人认真思考甚至想去改善了吗?” 对面几个练习生语塞,齐齐低下了头。 林洛桑:“每个人只顾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完成得很好,可你们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团。作为一个团,如果最基本的团魂意识都没有,观众为什么要选你们组团呢?” 这话一出,演播室陷入了安静。 团魂,作为一个团体最重要的东西。 她们的业务能力都太好了,没有人想为同伴当绿叶,哪怕只是暂时也不想要,只想自己最凸显,自己最亮眼。 于是整场表演只能分单人看,整体看来貌合神离,跳得再好也没有让人继续看完的欲望。 “我叹息,不是因为你们有问题,每个练习生都有自己的问题,这没什么,”林洛桑说,“我叹的是为什么这个问题我之前就指出了,可你们不改。” 如果不能听取意见,再好的练习生也无法进步到出道水准。 场面又寂静许久,最后,刘屏开口道:“选手们也有自己的分辨能力,如果她们觉得没必要大可以不改,你不能强行要求大家绕着你转吧,林制作人。” “既然选择参加这个节目,就要接受选女团的规矩。”林洛桑道,“没有观众会选择毫无团魂的组合,如果一个团的所有人都只顾自己,这个团出道那天就是flop那天。” “言重了吧,”刘屏皱眉,完全不同意,“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唱得好跳得好不就行了?” “如果林制作人坚持这么认为,我们不如看看团体投票,见见大众对她们的接受度?” 既然刘屏主动提出,林洛桑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看完林制作人不会反悔吧?”刘屏笑笑,“你坐的这个位置不代表绝对的权威,如果我没记错,你手下都是c班往后的选手了,再有团魂能打过a班的超强业务能力吗?” 林洛桑转头,“我们可以看看。” 很快,大屏上投播出几千万观众的初选择数据。 团体排名前三的,林洛桑旗下团队独揽第一和第二,第三则由杨杨斩获。 这些团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虽然每个人业务能力不是最强的,却能通过团体协作扬长避短,让整个表演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而身处a班的团,却掉到了第八名,甚至和一些基本功不好的练习生们排到了一起。 刘屏当场被打脸,顿觉没面子,不情不愿地承认了,又要求导演切单人来挽回尊严:“看来林制作人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到单人时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毕竟合作意识好学,基本功难练,咱们看看单人的吧。” “您说的不对,”林洛桑拿起话筒,娓娓道来,“舞好学歌好练,合作意识与生俱来,很难培养。” 刘屏笑着转向大屏:“怎么可能——” 下一秒,话说不出来了。 即使在单人排名上,靠前的几个也不见刘屏“得意门生”的身影。 林洛桑手下虽有c班,基础人气跟不上,但也能靠着出彩的团体表演进步不少,挤进了第五,排在前面的都是韩国归来自带流量的练习生。 出道选手一部分看的是能力,一部分看的也是吸粉能力,又叫观众缘。 总之,这是一场比拼死忠粉的生存赛,哪怕能力再强,不讨人喜欢的话……天皇老子都救不了。 刘屏无话可说越说越错,最后放下了话筒,闭麦一个字都不答了。 弹幕里浮现一条被赞红了的评论—— 【骚凹瑞,林洛桑坐的那个位置,就代表着绝对的权威哦。】 /// 没想到参加个养成节目都要和导师展开一场讨论赛,散场回家时,林洛桑只觉头疼。 她在门口站了会,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问裴寒舟:“要不要出去散步?” 很快,二人的身影出现在公园内。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多,公园人少,他们挑的又是路灯照不清的小道,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林洛桑也没有戴口罩,一边吹着风放空头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裴寒舟闲聊。 走了二十多分钟,他们挑了个长椅坐下。 林洛桑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东西:“你拿的什么?这么厚?” “不认识?”男人递到她面前,示意她仔细看。 看清后林洛桑有些骇然,“……我的相册?!你在哪翻到的?” “你昨晚带回来的箱子里放的。” “我浇花时候扫到里面有你的照片,就拿起来看了。” “有好多本呢,”她回忆,“我昨晚去了我爸家,把我房间的东西都清空带过来了,包括小时候的那些相册。” 男人顿了顿:“为什么清空了?” “以后就住这儿了啊,不回我爸那边了,”她笑笑,“反正回了跟不回也没什么差别。” 对着学生时代厚厚的相册,她跟他讲了自己从小到大的那些故事。 包括八岁以前的生活、八岁之后的鸡飞狗跳天翻地覆,以及自己怕水的原因,和发烧时对医院的本能恐惧。 ……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唱歌吗?”她说,“因为初高中学校隔得很近,附近有一家很大的音像店,我每天放学都不想回家,只能拼命地拖延时间,想着能晚十分钟是十分钟。” “音像店的歌都被我听完了,听了六七年,我也不知不觉开始喜欢唱歌。” “如果当时学校门口不是音像店而是书店,或者是影院,或许我会变成一个作者或者演员?”她耸肩,“我不知道。” 因缘际遇太奇妙了,如同蝴蝶煽动翅膀,任何一个曾经微小的举动,都会对往后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她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完全摊牌:“所以当时才会想要离婚,因为我知道不对等的爱情一定会带来婚姻失败,最后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并且彼此憎恨。当时不确定你的情感,只觉得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对不起。” 半晌,晚风仍旧缠绕着他的呼吸和声音,送到她耳边。 男人伸出指腹,拭了拭她的面颊:“如果没有人告诉你,那我告诉你——夫妻之间也不用说对不起,我并不介意。” “更何况是我表意不明,不能怪你。” 把话说开之后,林洛桑心情舒畅了很多,抬头去看不远处的摩天轮仍在运行,最高点坐着一对面对面聊天的情侣。 她觉得温存,扬起嘴角笑了笑。 男人跟随她的目光,将视线转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说:“你走之后,我总希望你能早点回来。但你回来和我讲了这么多之后,我又觉得——” “当下要不要立即和好,显得也不是很重要了。” 林洛桑一愣,转头看他。 “想坐那个摩天轮吗?”男人问她,“我们婚结得突然,我好像还没像那些小孩子一样,试一试追女孩是什么样的感觉。” “婚内恋爱——不如明天开始,让我追一追你,好不好?” 她没想到裴寒舟会说出这种话,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拨至耳侧,轻声问:“……为什么?” “他们不爱你没有关系。” 男人低声说。 “我把世界欠你的爱,百倍、千倍地补回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1551今天是浪漫成功的裴总 今天发两百红包! 我终于登上来了这该死的晋江凭什么说我密码不对我鲨了你,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得发网站通知—— *绿叽叽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风、少聚集。(如果朋友实在无聊,可以邀请她共同品读《热恋你》的绝美爱情(不是 啊,我这该死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得很诚实的晋江作者 58、58 夜幕沉沉, 星子散落, 不远处路灯洒下昏黄的影。 林洛桑对着男人灼烫的视线, 失神半晌,最后轻轻笑开,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起柏拉图说,每个人都是被劈成两半的不完整个体, 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着另一半。 他们都曾孤独地在严寒中踽踽独行, 无尽又无望;好在漫漫征途中总算能将彼此找到, 冬夜虽冷, 但只要彼此靠紧, 相互取暖, 温暖总会如期而至。 裴寒舟见她搓了搓手掌, 低问:“冷么?” 她摇头,小巧的下巴和鼻尖一并藏进浅色围巾里,微微地弯了眼角。 “不冷。” 后来两个人就坐在长椅上看完了林洛桑那本厚厚的相册。 那是她初高中大部分的日常记录。 拍立得还未普及之前,她用的是一个小小的白色微单,是她送自己的礼物。久经战场的微单用到现在还没坏, 被她放在抽屉的第一格。 她现在还是, 偶尔就会洗一部分照片放进相册里。 男人翻着页, 一点点地了解着她的青春相关, 还有偏好。 那些无聊的、枯燥的、琐碎的日常, 每个人年少时最食之无味的部分,经由她处理过,就变得生动而好玩儿起来。 她喜欢拍的东西很多, 也很杂,穿校服会拍,看到动物打架会拍,做大扫除还要和脚底的树叶留念,甚至还偷拍国旗台上校长发火,严肃又滑稽。 果然……一直以来胆子都很大。 看着这些,男人漫不经心勾起唇角。 偶尔看到一些有意思的场景,他还会开口问:“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 “初中毕业,我们全员cos美少女战士,站在第一排的都是被迫男扮女装的男同学。”说着说着她不禁笑起来,“那时候还想说服历史老师一起,可惜被拒绝了,我们学委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听到这里,裴寒舟总算想起有哪里不对,翻回前面,指着某张问她:“所以这些合照都是你跟他们拍的?” 她不仅和十几个异性合影,甚至还有双人照,照片里的少女在日光下笑得明媚,可爱又青葱。 她凑过去看了看,这才再自然不过地点头:“是啊,男生打扮成这样多好玩儿啊,当然要单独合影留念了。” 行吧。 好像也说得过去。 但是没翻两张,又看到她和异性的合照。 这次没有特殊的服装加持,也没有独特的场景预设,一男一女穿着校服,坐在位置上对着镜头笑,一派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模样。 裴寒舟低低道:“这又是什么?” “我和我同桌啊,”她说,“那时候我朋友在玩我的相机,问我能不能试一试,我那会儿正低头写题,就说试呗。” “她忽然喊了我,我没反应过来,一抬头就咔嚓给照下来了,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加上是她的第一张,就洗出来了。” 男人冷声道,“我没问你照片是怎么拍的。” 林洛桑:? “我问你的同桌为什么是男的。” 林洛桑:?? “同桌是男生不正常吗,我们班上位置都是老师调的,成绩好的坐一块儿相互帮助,男女之间也是可以有纯洁的友谊的。” 男人指着下一张照片里的信件:“那这是什么?” 她想起来了:“哦,同桌送我的情书。” “……” “不是说纯洁的友谊?” 林洛桑如实道,“是啊,我对他纯洁,他对我不纯洁。” “…………” 裴寒舟从相册里抽出那两张照片,侧眸问她:“你朋友拍的第一张,为什么不送她要自己留着?” “我送了呀,”她眨眼,“这是我自己的备份。” “哦。” 男人冷漠地答了声,然后把那两张照片无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看着那两张照片无依无靠地飘落进不可回收垃圾箱内,还悠悠晃了几圈,林洛桑偏头道:“你扔了干嘛?” “看着烦。” “……?” 行,你长得帅你说了算。 林洛桑撑着椅子,问:“你没有过异性同桌吗?” “没有,”他说,“校长给我特调了只有男生的班。” “为什么?因为知道你过敏吗?” “不是,”裴寒舟娓娓道来,“女生跟我在一个班,心思会不在学习上。” 她启了启唇,竟无言以对。 半晌后才酝酿着道:“所以有一个班是专门放长得好看的——因为怕女生春心萌动去谈恋爱?” 见男人点头,她努努嘴,玩着围巾垂下来的流苏。 “倒也不必,哪个少女不怀春。” 感叹过以后,她又想起什么一般,继续道:“那应该也有一个班是放漂亮姑娘的吧?毕竟我觉得还是青春期的男生更躁动点儿。” 男人修长手指翻动相册,低声答:“嗯。” 她第一次听说这种操作,又想到自己手下那拨优中选优的练习生,不禁对裴寒舟的学校产生了些微的好奇,追问着: “怎么样,那些女孩儿都是真的好看吗?” 裴寒舟仍在认真看着她的相册,随口答:“不清楚,没去看过。” “……” 失语半晌后,她评价道:“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像个和尚,头发一剃都能出家了。” 裴寒舟拢着眉头,这才转头看向她:“难道你会去看长得好看的男生?” 她迎上他的目光,回答得非常坦然。 “当然了,谁不喜欢帅哥呢?” 裴寒舟:“……?” “我朋友生日那天,我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她说想要快乐,然后拉着我在篮球场看了一天男生投篮。”林洛桑讲得一板一眼的,“她还和我讲,科学研究证明,看帅哥可以延年益寿。” 这个是真的。 事已至此,反正都是过去,男人在心中默念数次莫生气,然后生硬地问道—— “那你谈了几次恋爱。” “我?我没谈恋爱啊。” 林洛桑说:“我还好,就随便看看,因为我审美门槛太高了,我们学校也没有特别帅的。” 更何况看是一回事,谈又是一回事,她连自己都没弄明白,自然是更没有时间去搞清楚恋爱那码子复杂事儿。 她说完这段话,男人的面色稍霁,满意地颔了颔首。 顿了顿,他又道:“那你和段清的天雷地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洛桑启唇欲答,看着他的表情,又沉吟了那么几秒,挑眉后仰:“……想问很久了吧?” 裴寒舟喉结滚了滚,无言地看着她。 “我那时候随便说的,就是媒体喜欢随便写点绯闻,我们俩没什么,”林洛桑道,“就是共过事的同事关系,我对他没感觉。” “你问完啦?”林洛桑凑近,“既然你问完了,那我也有一个想问的。” 男人眼帘微低:“你说。” 林洛桑深吸一口气。 “关于对异性过敏这件事,你是从一出生就那样了吗?为什么?” 裴寒舟合上相册,缓缓道:“不是出生,是六岁那年才患上的。” “原因呢?”她问。 既然不是一出生就自带的,那应该是很多的后天因素影响,如果能找到结症所在,她想……说不定她可以帮他克服。 整件事似乎讲来有些话长,裴寒舟思虑良久,大概是在理着思绪和前因后果,正要开口,近处传来人声—— “那边是不是有俩人?赶紧的啊,要闭园了,外面风大快回去,我马上锁门了。” “知道了——”林洛桑转头回。 “下次有机会再说吧,”她抓着他的手腕示意二人先离开,“今天都说了这么多了,总要留一点给下次。” 更何况目前看来,整件事没她之前想的那么简单,不太适合在这时候讲。 裴寒舟沉沉应了声,二人这才启程回家。 灯影缱绻,风声温柔,他们行走在凌晨无人的街,第一次有了种畅快的真实感。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时快时慢地行进,路过摩天轮下时,脚步顿了顿,回身问他:“你刚刚说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话?” “说要追我的。” “当然,”男人反问,“我什么时候不信守承诺?” 她扬了扬眉尾,将手背在身后,荡起一抹狡黠的笑,悠悠道:“那……到时候看你表现,再决定要不要转正?” 裴寒舟:“……你入戏得还挺快。” 过了半晌,男人紧跟着笑了笑,纵容道。 “行,看我表现。” /// 第二天她起来时,男人已经在厨房了。 林洛桑趿着拖鞋走到门口,刚张嘴就打了个呵欠,就那么带着困音问道:“在做什么?” 男人转头,看到她手指正攀着门框,只露出来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他低问:“想吃什么?” 她有些惊喜,眸光流转:“还提供点餐服务?” “随便吃点吧,半个紫薯一个蛋白,加两片全麦面包。” 最后上桌,男人还给她加了几片水煮鸡胸肉。 她吃了两片就饱了,起身接着岳辉的电话:“哎哎哎,我马上来了,你稍等会——” “就吃这么点?”裴寒舟拉住她,“等会饿怎么办?” “不会饿的。” 想了想,她说,“就算饿,看一看练习生们的腿,我就能闭紧嘴。” 那些练习对自己才是真的狠,有的女生天生是易胖体质,只敢吃点水煮青菜。 她们运动量大,一旦营养摄入不够,很容易就会出问题。譬如昨儿有个练习生,甚至在练舞时都饿昏了。 这么下去当然不行,身体才是第一位,林洛桑火速联系了一个营养师调配过去,要求起码要让大家健健康康地瘦。 营养师会给她们专门制定菜谱,可以做到餐点没多少卡路里但营养充足,不会造成身体机能的紊乱。 今天是主题曲的录制,也就是最后要呈现在首页的mv,不仅有很多观众会重点从那里面寻找pick对象,节目组前期的宣发也会围绕这个来。 林洛桑其实也没必要一定来,只需要录个开头就行,但为了呈现效果,她不放心,还是决定过来瞧瞧。 她刚到门口就碰上了刘屏,后者正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水,应该是刚上完大课。 见她来了,刘屏不禁低声同一边的工作人员抱怨:“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是谁非要来,害得大家也不得不来,我生平最烦这种绑架,搞得我上完课都不能走。” 林洛桑揉了揉肩,被杨杨拉到一边:“你别理她,她就一点都不想对这些练习生负责,拿着那么高的薪酬,多干一点事儿就跟要了她命似的。当时你也没说一定要所有人都到场,还是她提的呢,结果提完又抱怨。” 林洛桑笑笑:“习惯就好。” 她现在也不指望刘屏做什么好事了,少自大地找茬就行。 主题曲录制之前,练习生们中要选出一个c位。 这也是林洛桑会来的真正原因,她想给这个最重要的位置把把关。 投票和评级靠前的练习生们方有资格争夺c位,林洛桑在台前一个个地看着做记录,直到三个人过去之后,时初然走上了舞台。 当时评级的时候她都没怎么记人,主要是看动作和踩点,没想到时初然进步这么大,居然挤进了a班。 “时初然?”林洛桑念出她的名字,偏了偏头,“我还挺期待你的表演,可以开始了。” 尽管弹幕里滚过了一阵“这人谁啊我怎么没印象”、“林洛桑第一个说期待的选手诶”、“我也开始期待了虽然不认识她”,但大家仍然十分有默契地盯着时初然的表演。 时初然今天穿了林洛桑给她的那双高跟,或许是有了林洛桑的期待值加持,音乐响起的那一瞬,她朝林洛桑抬起脸,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和之前失意时完全不同,目光坚定而有力量,像是几日之内破茧成蝶,完成了蜕变。 节奏、舞步无错误,表情管理到位,动作张弛有度,最后ending pose时还做了一个wink射箭的动作,手指在颊边定格时,意外地好看和吸引人的目光。 ending pose的部分是林洛桑之前重点讲过的,说是要在表演里加入独属于自己的部分和亮点,有的选手没当回事,有的选手认真听取了却暂时没有设计出足够优秀的,只有时初然真的在揣摩林洛桑的每一句话,并且完成得很好。 没有看错,时初然真的很有潜力,一点就通。 刚刚还在质疑不认识的弹幕,此刻也被“最后一个动作我倒回去看了三遍”、“有点林洛桑的味道”和“ok不愧是林洛桑钦点的选手”占满。 “真的可以诶,”满蓝靠向林洛桑,“我之前都不认识她,但是今天确实让我刮目相看,和主题曲的风格也很契合,你怎么发现的啊?” “也没什么,就是……”林洛桑偏了偏头,“一种直觉吧?” “你直觉这么准啊,”满蓝朝她摊开手,“那你看我什么时候能脱单?” 杨杨伸手把满蓝拽到一边:“得了吧你,你当桑桑是算命的啊?” 林洛桑虽然不会算命,却多少能通过练习生们的态度看出她们的命运。 娱乐圈这条路不好走,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 最后主题曲的c位果然花落时初然,所有人都在恭喜她的时候,她却把目光投向了林洛桑。 虽然一字未说,但林洛桑明白,那是感谢的意思。 主题曲正式开始录制之前,练习生们起哄让林洛桑也一起跳,舞蹈导师满蓝和杨杨不高兴了:“怎么了,你们是只有桑桑导师一个老师是嘛,把我们置于何地啊你们!” 一阵喧闹后,导演制止:“行了,别让人洛桑跟你们一块跳了,到时候观众全看她去了,你们哭都没地儿哭!” 弹幕爆笑:【话糙理不糙2333虽然c位已经跳得很好了,但是和林洛桑站在一起,我还是只想看桑-v-】 【林洛桑和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站一起也不输啊,就跟同龄人一样。】 …… 结束完了主题曲录制的监督,她又在作曲室待了一会儿,出门的时候才发现,雪已经下得很大了。 侧门旁是一片宽敞的停车场,没几辆车,此刻地面上厚厚的一层雪,让人很有些干点什么的欲.望。 想了想,林洛桑发了条朋友圈:【甜/美/小/桑,在/线/接/单:林洛桑诚挚为您提供雪地代写服务,一个字一千,俩字两千,五字九折,六字八折起,以此类推。宾至如归的服务和热烈的笑容,我都没有,爱买不买我不缺钱,开业时间仅二十分钟,期待您的上当受骗。】 发完之后她退回房间,准备看看有没有冤大头联系。 很快,盛千夜给她发了消息:【一个字一千?】 林洛桑:【是的,你要写什么?友情价。】 盛千夜:【你可拉倒吧,有什么好卖的又不陪唱,有钱烧得慌才来买你这个,几千块能买到什么?】 林洛桑想了想:【买个教训吧。】 盛千夜:【?】 盛千夜千里送吐槽,礼轻情意重,说完之后就神隐了,没过几秒,手机震动。 林洛桑拿出来看,是裴寒舟的消息。 【六个字八折?】 林洛桑:【是的呢亲亲。】 裴寒舟:【什么亲亲?】 林洛桑撤回了一条消息。 裴寒舟:【?】 林洛桑:【“亲亲”在客服语气中是对客户的尊称,不是那个亲亲的意思,您想多了。】 男人轻咳一声,为了挽回场面,将问题重新拉回了正轨:【九个字五折?】 林洛桑:【是啊。】 男人本想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想了想,打算问问消费满一万有没有一些增值的特殊服务,于是道:【一百字几折?】 林洛桑推开门,看了看面前的场地,想了想自己唯一的书写工具是脚上的雪地靴,思忖半晌后回:【一百个字的话。】 【打骨折吧。】 裴寒舟:“……” 平安夜的雪大,林洛桑回去时,看见桌上摆着两个苹果。 准确来说不是苹果,应该是蛇果,比苹果红不少。 她忽然想起圣诞就是适合恋爱的日子,每次过圣诞班上都会多好几对情侣,学校门口的水果摊也会因此发财,随便一个苹果加个盒子就卖十块,蛇果三十,好好包装的还不止这个价。 她转头问裴寒舟:“你买的啊?” 男人颔首,“嗯。” 她从盒子内取出蛇果端详了许久,不知道他从哪买的,长得比她往年看到的那些都好看,可以问鼎“圣诞夜情侣水果攀比大赛”冠军。 “巧了,”她往身后摸了摸,也取出一对儿摆在桌上,“我路过看到,也买了两个。” 男人抬头看去,两对平安果整齐地摆在桌上,被灯光一打,难得显出几分温情。 她抿了抿唇,眉梢轻抬,缓声道:“圣诞快乐。” 他不动声色笑了笑,“圣诞快乐。” 窗外碎雪纷飞,静谧又安定。 /// 年尾时,所有台的跨年晚会接踵而至。 林洛桑收到了五个邀请,最后只能接两个大卫视的邀约,一个开场一个结尾,都是最有重量的位置,中间坐飞机往返。 她唱的是串烧,一边两首一边三首,全是不同的歌,排练都很费劲。 这边赶完某卫视的开场,她立刻离开上了私人飞机,又去赶另一边的结尾。 她虽然累,但粉丝开心得如同过年,毕竟大家都靠漂亮舞台过活。 中间的时间充裕,她赶到第二个卫视的时候才十一点,够换一套衣服再休息一会儿了。 林洛桑稍候片刻,在十二点最热闹的时候登了台。 为了配合过年气氛,她今晚的歌曲都做了些适当的改编,有的歌还新加了舞蹈,粉丝就像是在看崭新的舞台一般惊喜。 很快,在她跳《熄灭月亮》的新舞蹈动作时,没别紧的收音器忽地一甩,掉到了地上。 靠得近的观众席传来惊呼。 倪桐正在台下坐着,见林洛桑的收音器掉了,转头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和公司合作的营销号动作够快,立刻开始发通稿,带着#林洛桑舞台事故#的tag就开始造势。 评论也不甘示弱地跟上: 【从来没get过她的舞台,我是一个人吗?】 【不是精致舞台第一人吗,这种错也犯?】 【她老公不是《视听盛宴》的金主爸爸吗?当时不参加比赛就拿冠军肯定是设计好的吧,根本不知道她怎么拿的奖。】 但水军出动不到一分钟,林洛桑意识到收音器掉了,也没怎么惊慌。 毕竟是表演中经常出现的问题,收音器都是工作人员挂的,舞蹈动作大难免会甩脱。 于是她侧了侧身,在一个转身的地板动作时顺手一带,将收音器重新又抓进了手里,完成了整场表演,甚至很多观众都没发现收音器居然掉了。 舞台事故的tag没上成热搜,#林洛桑反应力#倒很快爬上了热搜。 有粉丝顺着林洛桑的广场找到了之前营销号发的舞台事故微博,在那条“根本不知道怎么拿奖”的评论楼中楼带上视频,队形整齐地回复了一百多条—— “现在知道了吧??” 跨年晚会有惊无险地度过,散场之后,导演带着还留下的艺人们一起去吃了饭。 很巧,今晚导演也带大家吃蟹。 林洛桑和希慕好久没见,在桌上聊得热烈,不少艺人离席也没有拆解她们的热情,后来希慕有事离开,林洛桑打算洗个手就走。 谁料洗完手回来,发现人都走干净了,而她的位置旁边,坐着很久没见的段清。 ……怎么又来了。 她捏捏眉心,走到位置旁边打算拿起包就走,可刚走过去,就听到段清说:“我看你都没吃什么,这样不行,你每天运动量这么大,饿坏了可不好。” 然后将一碟剥好的蟹肉推到了她面前:“多少吃点吧,这个不长胖。” 看着那盘蟹肉,她莫名又想到裴寒舟。 之前裴寒舟也是这样给她剥了满满一碗,可无论是关切亦或是毒舌,男人从不会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可和段清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哪哪都不自在。 “不用了。” 说完,她拎着包就走了出去。 外头风大,她绕着围巾打算快步离开,去停车场找岳辉。 谁知段清三两步跑过来,挡在她面前,忽然说:“听说你和裴寒舟要离婚了。” 这都多久之前的消息了? 林洛桑摇摇头:“你听错了,没有。” “这种时候也不能考虑我吗?我不介意你和他离过婚,之前看你过得好我已经没来找过你了,但那不代表我放弃了,”段清道,“我不介意,我可以和你重新开始。” 林洛桑叹息一声:“我们真的没可能,就算我离婚了,我和你也不会在一起。” “而且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已经搬回去了,也不会离婚。” 说完她闪身要走,段清忽然不甘地大声问:“如果我晚出现一点,是不是那个人就有可能是我?” 林洛桑本来不想理他,但是思忖良久,还是把话讲透。 “很多事情的确是要讲机遇的,但不是因为某个人在某个时间点出现才叫对的人,而是对的人在那个时候出现,那才叫机遇。” “这和时间是没有关系的,你就算在和他一样的时间出现,结局也不会有丝毫变化。而他就算提早出现,也还是这样的结果——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段清沉默许久,最终点了点头,苦笑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作为正式结局,段清伸手想替她理一理围巾,被她侧身避开,林洛桑将包换了个方向,快速离开。 刚走进地下停车场,她眯了眯眼,发现岳辉的车好像正巧驶离,只露出一个熟悉的车牌号。 ……怎么回事?不是还没接到她吗? 紧接着,她还没工夫仔细再看看,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拉进了墙后,她背抵着墙面,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声,嘴唇就被人狠狠地堵住了。 柏木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席卷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裴总:如你所见,虽然还没有正式转正,但是我又在吃醋,怎么着吧? 今天发300红包!! 收音器掉了这个是很久之前就想写的,这阵子倒是忽然撞上了吴磊迪迪春晚魔术时候掉了收音器吓得脑袋反光这个梗哈哈哈 59、59 男人的手掌紧贴着她脖颈后的软肉, 指腹摩挲时微微发烫, 酥麻感一阵一阵地往她耳根处涌。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颊边, 略有些温热和急促。 林洛桑根本反抗不得,嘤嘤唔唔的叫喊全被男人舌尖裹着吞没进唇齿中,手腕被人扣压在冰凉的墙面上,腿也被抵住。 裴寒舟全方位地挟制住她, 噬咬得她下唇都生疼起来。 她越挣扎, 裴寒舟的氧气掠夺计划越是嚣张, 直到她实在喘不上气了, 用尽全力地发出了几个音节且回咬了他好几口, 男人的理智这才归拢, 偏过头撤退开。 林洛桑瞬间站不稳就要轻飘飘地往下掉, 男人单手一把将她捞住,她努力想掰开他的手,奈何一丝力气也无。 于是只得放弃,一手软趴趴地拽着他袖口,一手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 垂着脑袋疯狂咳嗽着。 无良资本家的狠戾果然名不虚传, 就连一上午的练声课和跑步机一小时都没让她缺氧成这样—— 但他可以。 一边咳, 还在一边说着什么, 掺杂了“我要”这类关键词汇。 裴寒舟捕捉到重点, 侧头附耳:“你要什么?” “我要……”她身残志坚地贴着他耳垂,气息打着旋儿地钻进耳朵里,“……杀了你。” “……” 她正平复着呼吸, 地下通道不期然驶离一辆黑色奥迪。 奥迪司机嫌他们俩黏一团儿占道,趴在方向盘上猛地鸣笛几下,男人不耐烦地回头看,眉头蹙起,嘴唇殷红。 他这张脸着实好辨认,尤其是气场,车内立刻传来几声闷响:“我操,那是裴寒舟吗?!” 车窗忽然降下,副驾驶里探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招手致意:“不好意思兄弟,我这司机脾气不好,您、您继续,我们换条道走……” 说完,那人又抻长了脖子想看看他身边的人是谁,林洛桑意识到目光,抬起手遮住脸颊,裴寒舟也及时侧了侧身,还不忘回头又赠送了一记杀人专用眼刀。 那看热闹的人被冻了个哆嗦,赶忙将被白炽灯照得发亮的脑袋缩了回去:“这就走这就走……愣着干嘛掉头啊!” 最后一句是跟司机说的。 缩进车内后,那人又喃喃自语:“虽然没看全乎脸,但我敢肯定,那人绝对是林洛桑。” 司机:“为什么?” “一只手就把脸罩住了啊!除了林洛桑还有谁有那么小的脸!!” …… 话题中心的林洛桑终于在几分钟后找回自己的呼吸频率,出逃的神思也被理智拉了回来。 她半挂在裴寒舟手臂上,幸好男人有力气,她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尽管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抬眼,湿漉漉地眸毫无威慑性地瞪着他,低声道:“你疯了啊!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男人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林洛桑:? 裴寒舟淡声,好似非常有理一般地回:“谁让你跟段清又见面。” “那也叫见面吗……?”她终于知道了男人的作案动机,无语地嗫嚅,“跨年结束了大家吃顿饭而已,他本来在隔壁包间,谁知道非得跟着我一块儿出来,还非要演什么琼瑶的男二上位剧本。我要是知道这样,当时根本就不会去。” 男人依然念念有词:“但你还让他给你理围巾。” “我没有,我躲开了,他连一根毛线都没碰着,”她摁了摁他的手腕,“那是你的视错觉吧,你不知道拍戏里也有一个借位拍摄手法吗?” 说着说着来了几分理:“倒是你,堂堂在舟总裁,居然躲在停车库偷看……” 话没说完,面前又有暗影覆下,男人似是又要欺身下来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幸好林洛桑及时反应过来,双手交叠将下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不给男人任何可乘之机。 裴寒舟伸手,毋庸置疑地……将她的围巾扯下,又重新绕了几圈系好。 林洛桑:“可以了,你再扯下去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把她的围巾彻底盘弄成属于自己的形状后,男人这才颔首:“走吧,上车。” 她问,“我刚刚好像看到岳辉的车走了,是你让他们走的吗?” “嗯,我这有车。” 男人拉开不远处副驾驶车门示意她上去,林洛桑看着空空如也的主驾,回头问:“司机呢?” 男人的声音绕过一圈,重新回到她身侧。 裴寒舟低低道:“我。” “你开车啊,”她侧身摸着安全带,“怪不得刚才那么猖狂,原来是没有司机。” “……” 想了想,林洛桑又继续道:“你这样是要扣分的,知道吗?” 裴寒舟敛了敛眉:“什么扣分。” “就是刚刚那种,强行和我……那个什么。” 她囫囵地发出几个音节,潦草带过,而后清了清嗓子,严正道:“作为一名转正预备员,做出这种犯规行为是要扣分的。” 裴寒舟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会还在追人的过程中,的确还没正式转正。 “是么,”男人慢条斯理地,“扣多少?” 林导师有着较强的打分评级能力,这会儿不紧不慢地说:“六十。” 裴寒舟:“扣完之后是多少?” 林洛桑随意计算了下,这才公平公正公允道:“负二十分。” 为了避免他继续问,她一口气全说完,颇有种还在练习室内指点江山的意味—— “一百才能毕业,这点裴同学是知道的吧?” “现在知道了。” 说完,男人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似是下一秒就准备侧身来解她的。 林洛桑心头一跳,隐隐又不好的预感,死守住自己的锁扣:“你干嘛?” 他有理有据,掀开眼睑,目光晦涩不明地望向她,喉结滚动。 “既然已经负分,那我不如破罐子破摔,干脆就在这儿——” 林洛桑咽了口口水。 男人淡淡道,“把你给……” “等等——”林洛桑及时打断,往车窗处退了退,讪笑道,“别,我改变主意了,你修学分也挺不容易的,偶尔这个,略有差池是可以谅解的。” 她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把他推回原位:“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看练习生,还要教她们跳舞,绝对不能做错误示范,你还是专心开车好好修学分吧。” 裴寒舟眉尖一挑:“真不扣了?”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扣了。” 似是目的达成,男人低头嗤笑一声,这才幽幽转回了原位。 看着男人惬意勾起的唇角,本还占着上风的林洛桑突然又落于了下位,车行驶出停车场后,她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她是不是好像,又被人给玩了?? 林洛桑痛定思痛地反思了这数月以来的经验和教训,觉得还是不能怪自己,毕竟这无良商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车开得慢,颇有点儿夜间兜风的意味,今晚跨年,沿路灯火通明,娱乐场所里还有兴致盎然的尖叫庆祝,楼宇门口随处可见棋子般散落的少年少女。 她摇下车窗,趴在窗外看夜景。 她和人群隔得远,大家都看不清她是谁,大多数驻足的目光也是因为裴寒舟开的这辆车,有懂车的青年夸张地为同伴比划着车身,试图去阐明这辆车看起来简单实则贵到让人灵魂出窍。 偶尔有过马路的行人突然窜到车门口,随便扫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看向马路对面的红绿灯,走出去几秒后才倒吸一口凉气,顿悟过来自己看到的不是寻常人,只可惜再回头去找时,车已经融进了浩瀚车流之中。 林洛桑对着月光扬起面颊,眼睑被星光温柔覆盖,忽然觉得放松。 这样简单而又生活化的小确幸,坐落在沿途每一处,仿佛触手可及又取之不尽。 车渐渐驶入人流稀少的街道,林洛桑看到沿途有花店,喊停了裴寒舟:“等一会,我去去就回。” 下车之后她扯了扯围巾,快走到花店门口时又将大半张脸盖好,这才进去买了十来支花,走出店面的时候,发现男人也下了车,此刻正倚在车门旁瞧着她。 他身材好,被月光这么一照,更显颀长高挑,风衣尾摆被来回吹动,拍打着车身。 她正要上前,忽然看到不远处草坪有小孩在堆雪人,因为找不到第二根树枝一直在叫妈妈,而妈妈正和朋友攀谈得高兴,压根儿没怎么理。 君子有成人之美,林洛桑临时转换了路线,走到小孩旁边,抽出一枝花插在雪人右手边。 “谢谢姐姐!”小孩心满意足地抬头看她,“姐姐可以帮我一起堆吗?!” 细细想来,她好像很久没堆过雪人了,初高中被朋友撺掇着玩了几次,在国外那阵子大多都是窝在公寓里,后来出道就更没时间了。 幸好这边灯光微弱,她用头发挡住大半边脸,缓缓蹲下,戳戳小孩软软的脸蛋,问道:“你还要堆什么?” “一个小房子。” “可是有人在等姐……” 雪渐渐落得大了,身后蓦地传来脚步声,是男人拿了把伞再度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堆吧。” 她转身,抬眼,长发散在肩头:“那你等着不会很无聊吗?” “不会,”他俯身,修长手指摘落她发尾粘上的片片雪花,“我陪你。” 她其实对今晚这场雪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逗逗小孩子,随意伸出手抓了两把,感受了一下雪子的温度。 结果看着手心里的雪,强迫症又犯了,那股子凡事做就要做到最好的劲儿涌了上来,林洛桑又垂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精雕细琢了好久,最后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也算有了几分成就感。 她“锵”一下朝男人摊开掌心:“喏。” 裴寒舟觉得这玩意挺熟悉,但总归是难以确认自己那个荒谬的感受,故而只是蹙着眉问:“这什么?” “麻团啊,”她说,“你儿子你都不认识?” “……” 念头得到确认,男人眉间“川”字更深,不明白这么好的气氛下,她为什么要捏一个第三者。 她很快听到男人问:“你忙活这么久,就只是为了麻团?” “只能想到它了,”林洛桑又随手抓了把雪,手掌稍稍收拢再展开,一个颇似球体的东西出现在掌中央,“你看,这么乍一眼看是不是挺像麻团的?” 裴寒舟生硬道:“不像。” 林洛桑撇嘴,“你对你儿子太冷漠了。” “又不是真儿子。” “……嗯?” “没什么。”男人一把将她拉起,示意二人离开。 被男人拉着往前走了几步,林洛桑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头,看向雪地上躺着的克隆机器人:“就这么走了?那麻团呢?” 她本意是问要不要拍个照或者放到车上等它融化,结果男人淡漠地回—— “让它自生自灭。” “……” 林洛桑也没心思再管自己的创作物了,毕竟手掌在风里袒露了这么久,这会儿多少有些冰冷。 她正把手放进口袋里取暖,而后又眨了眨眼,一个急刹车将男人也拉停了。 她把自己泛红的指节贴在男人下颌处,轻声问:“冰吗?” “……冰。” 男人沉声,将她的手拉了下来。 风向瞬息万变捉摸不定,林洛桑一偏头就被刘海糊住了眼睛,伸手想拨开头发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被裴寒舟握着。 她下意识往外扯了扯,他抓得太紧,她没抽出来。 以为是他没意识过来,林洛桑给了男人一些反应的时间,又往外拽了拽,试图找回自己对手掌的控制权。 男人不仅没放手,还拉着往口袋深处塞了塞。 林洛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头发乱了。” “你左手不是还能用?”某人冠冕堂皇,“拿出来我怕你冷。” 她哽咽片刻,这才皮笑肉不笑地吹开刘海儿。 “谢谢啊,你人真好。” 没想到她全副武装还是被人拍下了图,在首页刷到自己和裴寒舟的雪地图时,她差点被惊吓到。 点进去一看,幸好,博主只拍了背影,并没有认出他们。 照片中,她正蹲着捏麻团,而裴寒舟就站在她身后,手中的伞面止不住地朝她倾斜。 不远处花店暖黄的灯光氤氲漫开大片,给整幅画面镀上了温柔的基调,就连漫天飞扬的雪花都显得静谧而温存。 博主说:【加班回家时拍到了这一幕~感觉好甜呀,分享给大家。】 大家的回复非常有礼貌:【你在雪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身后看你。磕到了,谢谢。】 还有人问后续:【虽然没有前因后果,但场景莫名有一种让人能量值加满的魔力。有后续吗,想看女生捏了什么~】 博主回复:【本来准备上去看看脸来着,但是女生很快被男朋友拉走啦hhhh女生捏的就是一个很小的东西,看不出来是什么[图片]】 楼中楼有几个人认出: 【这特么不会是麻团吧?】 【林……林洛桑和裴寒舟?妈呀我死都不敢做这种假设,看背影的确很像裴寒舟,但举伞绝对不是吧,裴总只会一个人打全部的伞,不让人家给他举伞就不错了(对不起裴总我真的是您的粉丝)】 【他俩是我见过唯一一对虽然很有cp感但几乎没同过框的夫妇,看这张图之前我也是笃定的形婚党,看完我动摇了。】 大家一连猜了很久,从衣着分析到发型,可惜林洛桑上车之后换了套厚羽绒服,线索太少,网友没分析出来。 林洛桑只是笑着看大家猜来猜去,后来有别的提醒打断就没有再看了,谁知道睡前随手一刷,发现裴寒舟那寸草不生的微博,在十分钟之前点赞了那张照片。 第二天起来,裴寒舟当即质问她:“你为什么没有关注我?” “什么关注?”林洛桑咬了口紫薯,“微博?我以为你那微博都不用了呢。” 见裴寒舟没说话,她继续问:“怎么,最近打算玩玩?” “嗯。” “我现在没腾出手,你自己拿我手机加吧。”顿了顿,林洛桑道,“怎么忽然用微博了?” 他淡淡道,“就是觉得……这软件还不错。” 火速吃完,她没空检查关注是否添加完毕,赶往汀城检查练习生们的进度。 第一场公演在即,她们只有几天的准备时间。 公演就是公开演出,是售票且有真实粉丝看的,练习生们还是以最初的团为单位,经由导师们指导之后,在公演舞台上公开pk。 虽然是练习生们的决战,但和导师的水准也息息相关。 她一到练习室,教室里就立刻沸腾了起来。 “桑桑老师!新年快乐!!” “老师,您那个跨年表演干货太多了,尤其是最后捡麦那个超级帅,怎么做到的?!” “老师,再给我们表演一遍吧。” “那一段的应变能力真的太强了,就连我妈都改口了。她一开始不同意我参加这个节目,昨晚看了跨年都跟我打电话说,崽啊,我看你们导师还蛮会跳的啊,在那好好学咯!哈哈哈哈哈!” 大家纷纷起哄,林洛桑只能又做了一遍昨晚的动作,转身时抓收音器抓得干脆利落,再起来时表情管理也没有丝毫松懈,长发顺着动作转了一圈,又飒又美。 林洛桑对着面前一片崇拜目光,问:“想知道秘诀?” “想!!” “舞台意外在所难免,要想顺利化解,最重要的就是对动作熟悉,而且一定不能惊慌。” “怎么做到可以不惊慌啊?” “练习。”她说,“说到这里,你们的公演舞台练得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导师的任务突如其来,颇有种开学时还没跟老师套完近乎,老师就无情地拍拍桌面下达任务——寒假作业交上来。 大部分组都练得认真,尤其是林洛桑底下的几支,大概有林洛桑的舞台勉励,她们都没有放松懈怠,哪怕起初的评级不是ab,舞台呈现方面竟也完全不输。 但还是有两组平时闹腾的练习生较为散漫,中途跳错了好几个拍,甚至还有两个人站位都错了,在林洛桑面前她们也放松,一群女生笑得直不起腰。 林洛桑从不打断练习生,但此刻也不由得拍了拍话筒,询问道:“好笑吗?” 教室瞬间一片安静,大家都意识到林洛桑的严肃,紧张地抿起唇。 “给了几天的时间,你们连动作都记不好,剩下几天应该是给老师找错误的时候,不是你们学舞步的时候,”林洛桑无奈地捏捏眉心,“如果在舞台上跳错了,你们对得起花钱来看的观众吗?” “第一场公演结束就要按照排位淘汰了,一百进六十,几乎一半的选手都会无缘下一次舞台,你们还不打起精神,到底怎么想的?你们知道机会有多难得吗?” 她看向最中央,方才还在起哄问她“为什么不惊慌”的女生,徐徐道:“毛映,你问我为什么意外的时候不惊慌,好,现在我告诉你们。” “我的镇定来自于我对自己的信任,来自于无数次的排练后达成的肢体记忆,哪怕大脑一片空白,音乐响起我就会跟着跳。我知道动作之间的间隔,因为熟练,我可以很快地计算出什么时候我可以自己加入动作。” “没有人的成绩可以随随便便得来,哪怕再有天赋也不能纸上谈兵,以前视听盛宴的时候,我用人家休息的时候上台练习,所有碎片化的时间都由我上。所有人都想做逆风翻盘的那个人,但如果基本功不牢,你还没等到风来——就已经被后浪冲倒在沙滩上了。” 教室内寂静一片,所有练习生都在认真听着她的经验。 过了很久,几个嬉笑的练习生这才小声说:“对不起老师,我们不应该总是打闹,以后不会了。” “现在好好努力还来得及,我现在对你们严格要求,是不希望你们到时候站在台下流眼泪,”林洛桑道,“你们继续练吧,下次我检查。” 她到底是心软,讲最后几句话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柔和,搞得几个练习生愈发觉得自己不懂事,眼眶发酸:“因为没想到老师今天会检查我们的,刘屏老师说后天再检查。” 刘屏能知道什么,后天哪里还有机会再抠细节。 但最后林洛桑也没拆穿,只说了句自己明天检查,就去了下一个班。 直播间的弹幕为林洛桑的那一大段话疯狂打call: 【台下可爱有梗,涉及专业又特别认真和严肃,绝美反差萌,啊啊啊姐姐凶我!!】 【这一组完全不是她的学员,甚至还是她那一组的竞争对手,她大可不必管的……】 【她是真的为这些练习生好啊,唉,毕竟自己吃过的苦不想后辈再吃。】 林洛桑又接着一个班一个班地巡视完毕,指出了大家存在的问题,还给出了很多指导意见。 很多练习生都是其他组的,她知道,甚至还会成为她那一对的竞争对象,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秉持着自己制作人的理念,提前看过了所有团队的选曲,并自己先思索了一遍舞台效果怎样会更好。 检查完一众练习生的舞台,她又去到自己的专属练习室,练了几个小时舞,又开始筹备专辑。 训练生活总归是枯燥,偶尔有紧张时刻,大家也会松懈,但林洛桑那番话给练习生们又上紧了发条,大家继续拼搏起来。 盯着练习生们有所好转,她这才在次日上午检查完后就回了家,毕竟今天裴寒舟说要带她出去,讲得还挺神秘。 男人在她到家十分钟后抵达,当晚就带她去了之前二人去过的公园。 她看着沿途风景,不由问道:“去那干嘛?” 男人淡淡答:“之前不是说要带你去坐摩天轮?” 车稳稳停下,她拉开车门下去,这才道:“但是这个点公园人肯定多呀。” 裴寒舟早有先见之明:“所以我包场了。” “……” 她回过头,以往热闹的公园果然萧瑟一片,连工作人员都不剩几个。 行吧,是她多虑了。 “走吧,直接去,”她揉揉脑袋,“这两天被练习生们磨得不行,正好去高点换换心情。” 摩天轮缓缓旋转着升起,夜色与壮阔景色尽收眼底,林洛桑忽然想到什么,想到什么讲什么:“我之前看过一个韩剧。” “嗯?” “说是,如果恋人在摩天轮上接……” 说到这里她发现了什么,起身压过去,承在男人身侧道:“闭眼。” 男人顺从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压上自己眼下,旋即,林洛桑从他脸上摘下来一根睫毛。 “你睫毛掉了。”她说。 说完又坐回了位置上,继续欣赏湖光水色。 裴寒舟启了启唇:“……就这?” 她也很不明所以地回望,“不然呢?” 又很考究地道:“你在期待什么?让我夸你睫毛好长?” “……” “那你刚刚要说什么?” 她想了一会:“被你的睫毛打断,我忘了。” “……” 坐完摩天轮,她非要在大晚上坐什么蛟龙入海的过山车,沿途被水溅了一身,她却觉得减压,提出还要再坐。 就这么坐了好几圈,男人倒是不恐高,只是过山车蜿蜒曲折,他稍有些头昏。 在她提出要坐第五次的时候,男人问:“你不晕?” “我不晕啊,练舞转的圈比这个多多了,”她立刻领悟过来什么,“你是不是不能坐了?” 男人半晌没应声,她着急地催促,又多出了几分傲视群雄的优越感,扬了扬下巴:“你到底行不行?” 很显然,男人对“行不行”这三个字眼异常敏感,闻言便眯了眯眼,对着她略有些挑衅的目光,压低声音警告道: “这个坐不了,但别的我还是能做一做。” 作者有话要说:  9.8:坐这个,不行;做别的,可以一试 不要问男人行不行,没有男人会说自己不行 本章也有红包! 60、60 对着男人危险的目光, 林洛桑的大脑还没有及时参悟某句话, 腿却先行软了一下。 她立刻改口, 奉送上一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笑容—— “那我们就不坐这个了,我也觉得稍微、稍微有那么点晕。” 说完,还意思着在食指处比了一小节。 “你想坐什么呢……?跳楼机?云霄飞车?海盗船?”她嘴角的笑容僵在一个难以描述的弧度,尽量想装作根本没听懂地扯远话题, “或者饿了吗, 我们去吃饭吧?” 男人淡漠地看着她, 以不变应万变。 “你觉得呢?” 在裴寒舟并不接招的当下, 林洛桑终于充分意识到, 在某些关乎男人尊严的问题上, 她是绝对不能、也没资格挑衅的。 由于保命要紧, 她当即狗腿地凑上前,拍了拍他的袖口,恭维道:“不管坐什么都难以烘托出您在我心里的伟岸,毕竟您的灵魂是如此的高傲而一尘不染,您的气度是如此不凡, 您的身姿是如此威猛而高大, 胸襟宽广, 非同一般。” 裴寒舟凉凉觑她一眼:“具体怎么威猛, 说说看。” “……” 对着男人肤浅而致命的问题, 林洛桑沉默了片刻。 题答不好,小命难保;回答过优,彻夜难休。 她现在甚至想去定制一面“裴寒舟宇宙最行”的锦旗悬挂在在舟总部的最上方, 最好还是夜光的,二十四小时常明,三百六十五天供万千凡人瞻仰。 她舔了舔唇瓣,为了挽救自己于水火,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裴寒舟还以为她在暗示什么:“怎么?” “我饿了,去吃饭吧。” “……” 她殷切地抬起眼,瞳仁被月色缀得发亮,男人垂眼瞧她,被她拽着手臂拉向前。 满地星辉中,一对影子缠缠绕绕地搁浅。 她就那么漫无目的地拉着他走,脑子里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打算看到合眼缘的店就进去歇会,谁料沿途也没几家店面开门,原地休憩思考后续计划时,听到男人漫无波澜的声音—— “你打算现场给我抓鱼bbq?” 她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锦鲤池前,池内的锦鲤都欢快地朝她涌来,晃动尾鳍时搅乱一池碎光涟漪。 吃锦鲤是不可能的,以她的厨艺现场bbq更是不可能,于是林洛桑喂完了鱼,正打算提议要不回家吃苦瓜炒鸡蛋的时候,男人应该是意识到危险将至,及时把她带向了不远处的旋转餐厅。 这餐厅氛围很好,透过窗户能看见闪烁不定的城市路标牌,以及远处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快速掠过的车辆与行人模糊成面,倒显得这里的惬意自在更为难得。 栏杆处还有一盏一盏的星星灯缠绕,头顶回荡着不知名提琴曲。 她撑着脑袋:“我都没发现这里还在营业,你眼神真好。” 男人反问:“你觉得是我眼神好?” 将他这个问句在舌尖稍作回味,林洛桑反应过来了:“噢,你提前定好位置啦?” “我带你出来,当然会把一切安排好。”他说。 她莫名其妙被男人语气里的笃定给苏到,眉尾不自觉地扬了扬,轻咳两声压下去,摩挲过盘沿,囫囵道:“地方选得还不错,可以破例……加点分什么的。” 没想到男人听清了,自唇角溢出声笑,淡淡问:“加多少?” 林导师发挥专业精神仔细分析盘算,掩着唇道:“0.5吧。” 尽管知道她是在胡诌,他也没放心上,但仍然对她的算法表示质疑:“扣分60起,加分0.5,这算法谁教你的?” “我老公啊,”她说,“惹他不高兴了就把你往死里整,高兴了也没太大变化。” 男人蹙了蹙眉,正想问自己什么时候把她往死里整过,忽然又顿悟过来那声“老公”是在说自己,所有杂念瞬间消散,只余那重点二字在脑内加大音量循环播放,声声浸入肺腑,心境明朗身舒体畅,只想和她重点讨论一下老公的一百种念法。 谁发明的词,还……挺好听的。 看着男人压抑克制地扬起唇角,林洛桑从盘子里戳了个虾:“你笑什么?” 今天桌上的菜都是按照她的习惯点的,沙拉为主,少盐少糖,卡路里并不高。 她安心地又吃了几口,服务生又前来上菜,她看手指纤细还以为是女生,心头一跳,抬头看到脸和胸牌才放下心来。 就这么的,突然又想起了他过敏那回事。 林洛桑抿抿唇,放下手中的虾子,问裴寒舟:“不过,之前说到的你的过敏问题,到底是什么导致的?” 男人顿了顿,掀开眼睑瞧了她几秒,这才问:“吃完了没有?” “差不多了,”她说,“你边说我还可以边吃嘛。” 又试探地问:“难道特别长吗?” “说长不长,”他淡淡道,“说短也不短。” …… 六岁那年,赵璇雅和裴楼的婚姻尚未彻底破裂,但婚姻依旧名存实亡,他鲜少与父母相处,被寄养在祖父母家。 长久的高压让他难以喘息,偶尔会跑去曾祖母的院子里,简单地透一透气。 曾祖母给他的不多,却是他对温情感知的全部,偶尔会给他送来一盘餐点和一杯牛奶;曾祖父则喜欢看戏曲,常常循环播着一首怎么听都听不倦的歌,就那么拍着扇子同他讲着国事与小曲儿。 相处的时光虽少,他同二位老人的关系却最为亲密。 他那时候只是庆幸,幸好两位老人都健在,才让他不至于无处可去。 直到曾祖父离世的那一天。 那阵子他被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当天甚至被半年才见一次面的赵璇雅带走,而赵璇雅的目的则是——给他寻觅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未婚妻。 他也才六岁而已,和对面穿着小洋裙的女孩儿面面相觑,只觉得时光尴尬又难捱,还羞耻得让人一秒都不想多待。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物品,被母亲扫描仪一般的目光扫视一圈后,精准定义出他的价值与价格,再同需要的人等价交换。 而联姻娶一个所谓的富家名媛,对家中的事业有所帮助,让赵璇雅面上有光,似乎就是他诞生下来的全部意义。 逢场作戏的笑脸和谄媚的逢迎声中,赵璇雅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他想提醒,想离开这里,但赵璇雅只是狠狠剜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动,随后将手机放进包中,进行自己的“正事”。 他忘记自己和女孩被来来回回夸了多少次,众人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中,尽管他知道自己获得了高分,但仍觉被冒犯,仍感觉不到尊重,仍然……厌恶。 所谓的下午茶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他却觉得有两个世纪那么难捱,坐上回程的车时,总算能够松开攥紧裤腿的手,然而下一秒,他听见赵璇雅接起了电话。 曾祖父在一个小时前辞世,而离开时反复念叨的,是想见一见他。 小孩子是感受不到世界观的,只是觉得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地动山摇,哗啦啦地碎裂开。他陷入呆滞,甚至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 他连哭都没有眼泪了。 他看着被自己攥得皱成一团的布料,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一步,他甚至觉得是曾祖父在和他开玩笑。 但现实毫不留情地在他面前摊开,他走进大门,管家悲痛地用手绢捂住脸颊,说,“少爷,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呀……” 他被管家抱在怀里,忽然嚎啕大哭痛不欲生,到最后没了力气,又被赵璇雅强行从管家怀里抱出来。 他听见赵璇雅刻薄地质问管家:“你一个下人怎么敢抱少爷,算不算得清自己几斤几两?” 赵璇雅就像社会用来分清阶级的工具,甚至连心都没有。 怎么会有人连心都没有呢。 而进入曾祖父的房门之前,赵璇雅甚至还小声和他说:“儿子,今天这个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不满意,妈妈明天再领你去见另一个。”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得以往陌生的面孔,在此刻更加陌生。只觉得连成为她的儿子,被她这样叫,都是一种耻辱。 可大门推开,赵璇雅的眼泪突然就决了堤,精致圆润的眼泪从她眼角渗出,一滴滴地滚落流淌,美丽又妥帖。 她哭得那样伤心,眼中却没有悲痛,妆容都没有遭到丝毫破坏。 她伏在老人的床边大哭着,捶着胸口状似自责道:“我怎么就因为手机静音没有接到电话呢?我根本没有看到你们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如果看到,我说什么也会回来的……那时候我正带着寒舟想要买一些水果带来,我以为不会这么快的……” “老天爷,你好狠的心,你怎么就舍得带走这么好的一个人,让我们全家悲痛……” 可他知道那些话都是假的,她明明知道老人的情况,她明明意识到了那通电话有多重要,所以她没有挂断,只是静音将手机反盖在桌面上。 好像只要不挂断,她就真的不知情,她也不用接受任何谴责。 她把自己包装得伪善又完美,不留破绽,唯一留下的只是六岁的,寡言少语的儿子。 “寒舟,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赵璇雅的声音遥远而冰冷,近在咫尺地呼唤他,“你曾祖父给你留了东西。” 他机械地走上前,觉得五脏六腑翻搅得难受,走到床边时看到老人黑白的遗照,而不远处就是盖过头顶的白布,还有赵璇雅虚假的眼泪。 那一刻的赵璇雅分明在淌着泪,可眼里却好像还带着些笑意,仿佛因下午茶的成功结束而雀跃,仿佛因瞒天过海而自得,仿佛因自己的聪慧而沾沾自喜。 恶心,反胃,不齿,崩溃,不解,难以置信,绝望…… 他的世界彻底坍塌,一瞬间所有的感官失灵,他闻到女人身上传来的花叶香,如同一把利剑刺进他的颅骨,再翻搅得他胃中翻江倒海。 曾祖父有那么多话要和他说,而他明明有机会见上这最后一面的,明明可以不让曾祖父带着遗憾离开的,明明是可以赶上的…… 但因为赵璇雅,他错过了。 可她居然没有丝毫悔过之心,无耻卑劣,甚至还为自己营造出了高尚而伟大的形象。 他遭受了太大的冲击,当场晕了过去,随后就是长达一周的高烧不退,梦中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只有女人刺鼻的香水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他崩溃地想要逃,却怎么都逃不开。 好不容易退了烧,睁开眼第一瞬,一个亲人都没有,只是护士微笑着跑到他面前:“你醒啦?” “我刚刚在喷你妈妈研制的香水呢,是不是很好闻,你有感知到,所以醒了?”护士朝他挥了挥手中的玻璃瓶,“这个是你妈妈送我的,现在都断货了,我觉得喷了心情很好,心想说不定喷了之后你也会醒呢,果然。” “你不知道,在你高烧的这几天,你妈妈顶着压力发布了一款香水,一夜爆卖几千万瓶……” 那款香水空前绝后地成功,他正处在精神创伤时期,几乎遇上的每一个女人都喷着这款给他造成巨大阴影的香水,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想缩在角落不被殃及。 只要闻到,当时的窒息与绝望感就再次将他死死地笼罩。 没有人觉得他是害怕,只觉得他是生病太久脑子不清醒,最关键时期失去了心理医生的治疗与干预,随着香水风靡愈演愈烈,他的恐惧症也随之加深并打成了死结。 日复一日,死结终于难以再被解开。 …… 林洛桑从头至尾听完,整个人麻木得甚至快要失声。 她从来没想过,有关于裴寒舟的过敏史,竟然有着那样一段连听者都会觉得万分揪心的过去。 这种情况,通俗来讲应该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所认识的圈内某位艺人,也是在遭遇重大创伤时视线中心有一把水果刀,对事件的恐惧和情感就转移到了水果刀上,自那之后看到水果刀就会发颤痛苦,流泪不止。 她亲眼见过。 “所以,你那时候应该也是……”她哽咽了一下,“曾祖父去世的噩耗还不能接受,就被你母亲彻头彻尾地伤害到,然后,然后对她的厌恶转移到了香水……” 又因为香水在那几年风头无两,几乎每个女人都在喷,只要闻到味道,他的伤口便会无数次地被撕裂,痛苦的记忆也一次又一次被翻出。痛楚无药可医,只能躲避,年幼的他只能为自己寻找出一个不靠近的安全距离,方能免于受害。 就这样,他渐渐本能地抵触所有女人的靠近。 见她没法继续说话,男人点了点头,接道:“小时候其实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只是后来长大了,有了是非观后更加厌恶,才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她想说话,但喉咙口干涩得根本无法发声,垂着眼,眼泪不自知地就往下掉。 男人蹙了蹙眉,坐到她身侧,曲起手指擦干净她的眼泪。 “你别哭啊,”他无奈地低笑,“早知道不和你说了,害你这么难过。” 她呜咽地哭出声:“你就该早点和我说的啊!!” 男人将她的头摁在胸口,伸出手指抚顺了几下,这时候还在沉声迁就和宽慰她: “好,都是我不好。” 她说不清为什么,好像是想替他把这些年的眼泪都一口气哭出来,头顶似乎还递来他的心跳声,半晌之后,她恢复过来,哑着声音回:“……你很好。” 对话间隔太久,裴寒舟早已忘记她在回应什么,低头问:“嗯?” “我说,”她吸吸鼻子,糯着鼻音抬头看他,“你已经,很好了。” 是这个世界不好。 男人无言地瞧了她一会,这才伸出手指摩挲过她的眼尾,叹息着低声:“眼睛都哭红了。” 她也抬起手指,摸了摸他那双好像不会流泪的眼睛,最终停在他眼尾处,轻声许愿,“以后再也不为你哭就好了。”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你,再也不心疼你,再也不为你感同身受,只陪着你笑,陪你闹,陪你无聊地消磨平淡的时光,那样就好了。 “以后不会了,”男人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 后来裴寒舟又断断续续跟她说了很多,譬如这个病症带来的诸多不便,譬如他也找过心理医生治疗,可惜收效甚微。 那天晚上林洛桑躺在床上,思考了许久。 或许是她天生不会把事情往最坏处想,竟然想着想着就忽然觉得,就算之前裴寒舟看心理医生没有什么效果,只要她想办法,多用一些时间,兴许……她能把他治好也说不定? 这毕竟是他心内的一块隐疾,他因此不能出席人多的公开场合,之前和她一起去看日出也在人群中感觉到不适。 既然更换过好几个医生,证明……他也是想治好自己的。 听完了裴寒舟的阐述,她觉得男人对自己不过敏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目前原因她还没找到,但只要再细致地寻找一番,总能找到缘由。 而在那之前,她想要潜移默化地,用自己的办法一点点消除赵璇雅当年遗留的阴影。 没有人想带着那样尖锐的阴影生活的,过敏的每一次,不适的每一秒,对当事人的折磨都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凡事不能一蹴而就,必须得慢慢来,裴寒舟这个状况,造成的原因有很多,有对曾祖父的愧疚,还有对赵璇雅和香水的愤恨,也许后者她解决不了,但如果能够让他的愧疚少一些,再在一些场合用他喜欢的香味多加引导,兴许他的潜意识也会一点点地觉得……女人并没有那么可怕? 她知道,现在的裴寒舟很强大,完全放下了赵璇雅;但曾经的他没有,或是说潜意识里的他没有。 总之……事态清晰了起来,她一定会想办法解决掉他潜意识里的那部分抗拒。 找曾祖母了解了一下有关裴寒舟和曾祖父之前的故事,她决定潜移默化治疗的第一个地点,就放在曾祖父第一次去接他的那个儿童乐园附近。 为了凸现诚意,林洛桑亲自踩点,和相关负责人接洽,又想办法把场景复原了不少,打算后天的时候带裴寒舟来这儿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转机,或是可以击破的关键点。 在儿童乐园探店完毕之后,车子正巧路过在舟,听说裴寒舟今天在这边开会,林洛桑便下了车上去看看他到底在不在。 员工都认识她了,一路上心有灵犀地跟她打着招呼,甚至她一进电梯按了楼层,戴佳佳还礼貌地给她转成了23楼:“总裁在23楼的501会议室里。”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来找他的?”林洛桑出电梯后回身瞧了一眼,指着自己,“这么明显吗?” 迎接她的是一阵毫不掩饰的窃笑。 行吧。 林洛桑走出去几步,忽然听到电梯里好像传来什么“姐姐世界第一美”的惊叹,就像刚刚帮她按电梯女生的声音,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便没再深究。 果不其然,推开501的门,男人正背对着门口看财务报表。 听到她高跟鞋的脚步声,也没回头,冷声问:“谁让你进来的?” 林洛桑:“我自己。” “……” 男人蹙着眉回过头,放下手里的文件,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过来了?” “路过,顺便来看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干倒是没干过,”男人理了理领带,“不过如果你想跟我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勉强可以答应。” 林洛桑:? 那你真的是好勉强哦:) “你别在那胡说八道,等下不是要开会吗?” 裴寒舟:“我可以把会议取消和你偷鸡摸狗。” 她真的是万万没想到,这么神圣的会议室,他居然可以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而且如此脸不红心不跳。 林洛桑额角一跳:“我说正事,你别老打断我。” “偷鸡摸狗也是正——” 男人逗弄的话在看到她脱下高跟鞋要砸自己的时候及时收住,“你说。” “你后天下午有没有空啊,有事吗?” 裴寒舟:“我有没有空,取决你你要干什么、干多久。” “出去散散心,转转?” 男人颔首:“有。” 本来话题到这里就截止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继续问:“那干什么没有?” “去看阿怪的演唱会。” “……” 这男人,真的,太记仇了。 裴寒舟见她手里还拿着袋子,问:“装的什么,给我的?” “指甲油和美甲灯,我打算自己做美甲玩玩,不小心把袋子提上来的,”林洛桑把袋子放在桌上,“你要想要送你也行。” 十分钟后,由于男人说会还有一阵子才开始,她便打开工具打算一展宏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时脑抽就问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怎么,你想帮我涂吗?” 她也万万没想到,男人居然会颔首答应:“可以。” 然后事态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公司高层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表情震撼地看着座位上正给自己老婆刷底油的总裁,偏偏这个总裁浑然不觉似的,充分发挥自己一丝不苟的商人品质,一层层、均匀有度地刷着。 男人心态稳定,万分自然与从容,落拓的侧脸被灯光描绘,落在身后墙面。 林洛桑到底脸皮薄,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低声:“可以了,来人了,你们开会吧……” 奈何怎么抽都抽不出来,男人并不打算放手。 她在众人视线下,感觉自己即将变成大家脑内的苏妲己和褒姒,好不容易坐立难安地等到他刷完,男人打开了灯,把她的手放了进去,“动什么,你刚刚不是还嘱托我要烤干?” 林洛桑:“……” 等待开会的高层:“…………” 好不容易解决完毕,林洛桑抓起包就往门口跑,一边鞠躬说着抱歉一边光速离开了这个让人崩溃的会议室。 有关会议室的回忆总那么让人难以启齿,上次还是她被自己的衣服绑,然后被男人教天雷地火。 当晚,她坐在沙发上声讨裴寒舟:“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尴尬,你为什么要当这么多人的面让我忍受目光酷刑?” 他慢条斯理:“他们单身。” “所以?” “偶尔让他们嫉妒一下,也不错。” “……” 林洛桑失语片刻,最终言不由衷地夸赞道:“有你这样为员工着想的老板,真好。” 睡前闲聊结束,林洛桑闪进自己的房间。 由于之前他骨折,她就直接睡在了中间的书房,适应之后也算舒服,这几周的习惯也一直没有改回来。 正当她惯例关了灯的时候,房间的灯又被打开了。 男人不悦的脸出现在面前:“你还不回去睡,你不冷吗?” 林洛桑看了看自己的被子,“不冷啊。” 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把卧室的暖气关了。 “那我冷。” “……” 作者有话要说:  9.8心想你回来都几个星期了还不和我一起睡,你到底怎么想的? 今天也有红包! 61、61 裴寒舟就那么站在她房间门口, 眼睑轻垂, 肌肤被浅色灯光雕琢出玉石一般的细腻质感。 林洛桑后背靠在床头, 手里还捏着一小块被角,停住了即将要进行的动作。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冷?” 男人颔了颔首:“嗯。” 未过几秒又补充着强调了语气,“非常冷。” 林洛桑目光复杂地瞧了他一会,正准备跟他商量着今天已经躺下了, 要不明天再过去, 结果还没来得及讲出第一个音节, 男人又俯了俯身, 手指压在她脚踝处的被褥上。 “之前晚上不总是冷到往我那边钻, 这几天降温怎么会不冷?” 林洛桑用足尖拱了拱脚边毛绒绒的东西, 一阵晃荡的水响传出。 她说:“因为我之前搬家的时候买了新的热水袋。” “…………” 男人直起身, 抽走她被子里拿来续命的东西,沉声科普:“这种东西要少用。” 她偏头,“为什么?” 男人折身往卧室里走,声音愈来愈远,甚至都被空间拉出了三维立体感。 他举重若轻, 淡然而不羁:“还没想好。” “……” 热水袋被男人拿走, 被子里的热气也被他抖散了大半, 林洛桑认命地下床穿好拖鞋, 走进了卧室。 久违地一到这地方, 她睹物思景,昔日场面涌上脑海,想起自己曾经给他打过很多个领带一一挂好, 手都差点打抽筋。 又想起今天见到男人时他脖子上整齐的领带,她转头看向裴寒舟:“你今天的领带是自己打的吗?” 他正坐在床边把她的热水袋锁起来,故而未有设防,直接回道:“是啊。” “你不是挺会打领带的吗?”她道,“那之前为什么打成那个鬼样子?” 男人终于意识到回答和行为没对上,但也没有丝毫慌乱,不紧不慢地为自己圆场:“那应该是因为,看到你我就心……” 林洛桑:“心不在焉?” 男人眼睫轻颤:“心惊胆战。” “……” “我看你不如还是自己睡吧,告辞。” 说完她立刻就转身要走,被人噙着笑扣住手腕,又给拽回了床边。 她没稳住,直接倒在了枕头上,腰部还没来得及用力,男人便已经用被子把她裹成了糯米糍。 林洛桑像海狮一般笨重地扑腾了两下,猝不及防听到男人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嗓音,共振得她耳郭都在发麻。 “别跑了,”他说,“被子外面冷。” 冠冕堂皇的,好像刚刚费尽心思把她从暖和被窝里弄出来的不是他一样。 林洛桑嗤一声,正想质问他,侧头时好像发现柜子旁边摆了个小瓶子。 形状很熟悉,她抽出手摸到,对着满是英文的瓶子认真地读取了几秒。 “褪黑素?”她回身问他,“你买这个干嘛?” 他垂眼:“买这个还能拿来干什么?” 褪黑素是拿来助眠的,林洛桑偶尔也会吃,常用在倒时差或是录完节目大脑亢奋必须逼自己睡觉的时候。 以前没见床边出现过这个,应该是她前阵子离开时添置的,看瓶子还挺新。 “没吃几次,”男人低声道,“你刚走的时候,我一个人睡不着。” “我知道了,”她严肃地回过身,直视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早有打算,把这个瓶子摆在这儿,让我看到了心疼你然后任你摆布?” 裴寒舟一时失语:? 她往后蹭了几寸,礼貌又心有余悸地吞了吞喉咙,温声提醒他看表:“很晚了,真的不可以。” 裴寒舟:“……” “我没想干什么。” “那就好,”她摸了摸他的鬓角,然后伸出一只手臂比出安全距离,“但由于在这个地点,我不太信任你,所以我们今晚就……” 话没说完,整个人被翻了个面儿,男人钳住她手臂拢了拢,将她背对着抱进怀里,沉声截断道:“就这样。” 左边的蝴蝶骨接收到男人胸腔中稳健有力的心跳声,一路传导到她心脏的位置,他的下颌就抵在她发顶,呼吸声深深浅浅地掠过。 她以一种婴儿酣眠的方式贴在他的怀里,腰上的禁锢有力却温暖,他看似用力,实则只是虚虚覆住,并不会让她不舒服。 她舒适地弓了弓身子,忽然问:“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和普通人一样,自由地出入人多的场合,你最想要做什么?” 他想了会,说:“去看你的演唱会吧。” 她懵了一下。 “到时候总不能看转播,但如果去现场又要留出一大片空位,不像阿怪的演唱会有部分票没卖完,我可以和主办方商量给我留出一块。”男人淡淡道,“你的演唱会,应该是座无虚席。况且,我也不能跟你的粉丝抢票。” 她抿了抿唇,小声说:“其实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困扰吧,你肯定也想要治好。” “以前觉得无所谓,”他说,“但是遇见你之后,也想和你一起在很多人的国际广场跨年,也想陪你在人群里看日出,也想带着你感受很好的气氛,而不是去哪里都要清场。” “你平时的工作已经很特殊,随时随地要和观众保持距离,如果平时生活也像那样,会很累。” 林洛桑睁开眼睛,望着衣柜一角出着神:“我有时候其实觉得,这样挺好的。” “嗯?” “你排斥其他女人的靠近,我永远不用担心你出轨或是和异性距离过近。虽然有时候不能去一些很想去的地方,清场了没有气氛,但起码——”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思考着措辞,男人就跟在身后纵容道:“好,那就这样,不用再考虑治愈的事情。” 林洛桑合理怀疑自己有一天如果想去放火烧山,这男人也会是第一个给她点炬火的人。 她皱了皱鼻子:“你理智一点行不行?” “我还不够理智?” “……” 她又接着道:“但是那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间,仔细思考之后,我非常肯定,我也希望你可以抛掉过去带来的一切,积极而健康地生活。” “怎么又不怕我出轨了?”他笑。 “因为,”她深呼吸一口,轻声说,“我相信你呀。” 卧室内有片刻宁静。 半晌后,他哑着声音回:“嗯,都听你的。” “什么叫都听我的,”她试探,“那我和心理医生一起帮你计划治疗方案?” 他不假思索地应答:“嗯。” “我当你的私人医生?” “嗯。” “我去上医科大学?” “嗯。” “我弃唱从医?” “嗯。” “我回去睡了?” “……” “这个不行。” “嗤。”她哼哼唧唧两声,“没意思。” “话说回来,”男人道,“如果当年能及时诊治,现在也遇不到你了。” 林洛桑仰头,对他的豁达表示敬佩:“你挺苦中作乐的啊?” “不会,”他说,“也有遗憾和担心。” “比如?” “比如万一以后女儿出嫁了,和亲家该怎么沟通。万一儿子的女朋友到家里来,我又该保持什么距离。初次见面坐太远,似乎有些不尊重人。” 林洛桑:??????? 她回味了足足三分钟,才明白裴寒舟到底在展望些什么东西。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说成功的资本家都是这么高瞻远瞩的吗? 人还没转正呢,连孩子都给她安排好了,并且还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她偏了偏头,嗫嚅:“你想得真远。” 男人垂头:“远吗?” “远啊……” 她吸了吸鼻子,困意上涌,尾音拉长后渐渐微弱,坠入梦里。 不知道多久过去,男人淡声澄清。 “不远了。” /// 次日,在林洛桑的旁敲侧击下,裴寒舟给她看了曾祖父曾留给自己的遗物。 那样喜欢看戏的老人,留下来的也是一本戏折子。 林洛桑问他:“你打开看过吗?” “没有,”男人垂眼,“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打开,沉重不是他想要的,但我无法轻快。” 他淡淡地:“这本折子,似乎只能提醒我的不孝。” 男人离开之后,林洛桑打开翻阅了几下。 戏折子中间夹着一张薄薄的纸,应该是即将与世长辞前,老人知道或许见不到他,于是抓紧时间,用尽全身力气写下的。 字体模糊,辨认不清,大抵交给了裴寒舟后他也无法看清。 幸好戏折子里有老人抄写的很多戏词,由于戏曲是传统文化,她作为音乐人多少有些了解,于是便把纸张中辨认不清的字找出来,再寻找老人抄下的戏词中有没有笔划外形相似的,根据上下文和自己的了解,来分析那到底是什么字。 好在老人虽然写得潦草,但她对戏曲略有涉猎,因此“翻译”过程算不上艰辛,尽管繁杂,但她也理出了头绪。 值得一说的是,老人有一出很喜欢的戏曲,连眷抄时都无比认真,经典句子甚至还换了颜色做标记。 而那一首恰巧她也喜欢,好像曾经还在那张翻唱专辑里致敬过十几秒。 她盯着戏折子出了会儿神,想起了小时候的裴寒舟,他也会在老人的带动下听这些吗? 但她没有出神太久,很快又继续投入翻译,看着最终的成品,心间涌现无限的感动和唏嘘。 次日,她上午在健身房练了舞,下午和裴寒舟去了自己前几天曾踩过点的地方。 她没有主动说,只是先在附近买了杯鲜榨果汁,再回来的时候,看他正对着那一片乐高积木沉思。 她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 裴寒舟淡淡道:“我还记得这里。” “那次月考我在生病,成绩出来以后,只拉开了第二名几分,家里人怒不可遏,扬言要打得我握不了笔。我逃了出来,躲在这里,最后是他来把我接走的。” 她当然知道,“家里人”指代的是他严格的爷爷,而“他”,指的则是曾祖父。 “他虽然做不了多少,但总归来讲对我很好。” 男人半垂着眼睫,瞧不清眼底汹涌的情绪,但嘴角却挂起一丝嘲弄的笑,“他走的头几年,我甚至不敢去祭拜他。” 那几年他们做过他唯一的寄托,但曾祖父最终也没能等到他回报,只有曾祖母还健在,他不愿悲剧重演,于是力所能及地对老人好。 林洛桑一语中的:“你愧疚吗?” “我没有办法不愧疚。”男人说,“总觉得无颜面对他,连他临终时微小的遗憾都无法弥补。” 她极少见他这样,思忖半晌之后,说:“可一切根本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候还那么小,没有决定权,你不应该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也许他并不怪你。” 男人低声:“我也这样安慰过自己,但明白是一回事,想法又是另一回事。” “他究竟怪不怪我,恐怕谁也无法替他定论。” “你之前给我的戏折子我看过了,里面有一张纸,”林洛桑抬起眼,“是给你的。” 裴寒舟猛地一滞,蹙眉看向她。 她递出那张纸:“他是真的,不怪你。” 他接过那张薄薄的,如同命运际遇般脆弱泛黄的纸张,展开,是熟悉的笔迹。 因为乏力,偶尔有些地方写得潦草模糊,但她已经在旁边做好了标注,看起来并不费力。 林洛桑上前半步。 “他的第一个心愿,是希望你正直勇敢,不走歪路,你做到了。” “第二个心愿,希望你平安健康,你也做到了。” “第三个心愿是要你懂得感恩,现在曾祖母被你照顾得那么好,不就是证明吗?” “他临终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些,他没有遗憾了,”她上前握住男人的手,“你不要自责,这一切真的和你无关。” 男人容色复杂,一遍又一遍浏览自己熟悉的字迹,好像有什么在一点点从身体中流走。 他听见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温柔抚慰和治愈的能力: “你之前和我说过,因为爱,所以你不怪我。” “现在也一样呀,因为爱,他又怎么舍得怪你呢?” “虽然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但只要曾经见过的每一面都认真度过且珍惜,并且在往后也永远记住,意义远甚于那最后一面。” 半晌后,他掀开眼睑,低声道:“要和我去看看么?” …… 一小时后,二人抵达老人的墓地。 天空难得放晴,下午的日光暖和而刺眼,混着彩虹斑斓地洒在墓碑上,她就陪着他无声地伫立许久。 她知道,那封信在某种程度上,会减轻他的愧疚,让他慢慢释怀,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起码今天,他可以在回忆中放过自己了。 不管能不能治好全部,至少会让他在想起时不再难捱。 “还有个彩蛋,”离开时,她说,“那封信夹在你曾祖父很喜欢的一出戏里,那出戏的那一回正好讲到亲情:不计较付出,不需要回报,不讲对错,有心意……就不会孤单。”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耸了耸肩,“但我想会是他的意思。” 男人顿住脚步,她也不明所以地转身往回看。 他理了理她的领口,唇边终于久违地,挂上一丝释然的笑。 裴寒舟沉声回应她:“嗯。” 那晚他睡得很沉,林洛桑次日起来时,就连不小心踢到了衣架都没有吵醒他。 他一般来说都是浅眠,就好像一直有着心事,难以完全放下。 但今天,他睡熟了。 看着男人的睡颜,她也禁不住弯起唇角,悠悠吐了口气,心中的大石也悄然坠地,心满意足地去上班了。 上午的行程是教练习生们最后练一次主题曲,公演即将开始,这个主题曲作为开场展示,要跳给所有的观众看。 “你们要谨记拿出最好的状态,台下坐着的都是决定你们命运的衣食父母,她们花了钱和时间,你们也需要呈现最好的舞台。” 林洛桑对着镜子展了展身体,“我最后带你们练一次,由于人数很多,没办法每个都指导到,只看大效果。” 练习生们也跟着她做伸展运动,一边伸展一边兴致高涨地说好。 她早上欣赏裴寒舟的睡颜欣赏得有点久,想的也有点多,因此耽搁了时间,出门没有化妆。 况且现在这个主题曲排练也不规划在流程内容中,是她自己自愿加班,故而她并没有通知摄像老师拍摄,打算低调地练完这一part。 结果跳到一半,四五个摄像机瞬间涌入,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阵精准捕捉。 “别别别——”林洛桑抬手遮住脸,“拍她们,早上勤奋刻苦,为观众们呈现最好的状态。” 又捂得更加严实,“这个老师怎么回事,还怼着我的脸拍,我是真的没化妆。” 素颜时,如果做好了心理准备,譬如说直播卸妆之类,那就没什么,但她今天完全没做准备,出门连脸都没检查,摄像机这么直白地就怼了上来,不知道清晰度是多少也不知道是什么角度,她下意识就开始挡。 练习生不信,凑上来:“老师胡说的吧?这怎么可能是素颜呢?” “我刚刚还在问九九老师用的什么粉底液这么贴肤,原来没化妆是吗,打扰了打扰了。” “不会吧,好伤人,我上了粉底液还没导师素颜白?” 哄堂大笑。 她挡脸的手被求知欲旺盛的练习生们扒拉看,练习生一看她真的是素颜,顿时觉得这个对比下显得人生真是好没意思,长长的叹息此起彼伏,最后就演变成了大家问她日常是如何护肤的。 “怎么会有人没有毛孔呢?这不合理吧?” “鼻翼不泛红嘴角不暗沉,老师您怎么做到的?传授给我吧!” “本痘肌实名制羡慕没有痘痘粉刺闭口的牛奶肌,老师代言哪个护肤品来着,我买还不行吗?” “我找到了!老师的缺陷!” “什么??” “老师右边的眉毛比左边多了几根。”练习生委屈得直哼哼,“别的实在是找不到了。” “桑老师的脸无茬可找,不如来看看我,我保证你们至少找出左右脸的十处不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来找茬是吗?” “行了行了,赶紧回位置上,”林洛桑把跑歪的练习生拉回正轨,“这期排名进步最大的,送一套我的护肤品行吧?” 这话一出,镜头下都有练习生忍不住爆粗口了。 “卧槽!!!” “这个可以!” “谁都别跟我抢,今晚的练习室我承包了。” “老师一套护肤品六位数来着,我为大方的桑桑导师疯狂流眼泪。” …… 有她在的教室总是欢声笑语最多,轻松且严格地带大家训练完毕,次日就到了第一次公演的时候。 既然林洛桑是制作人,那么也要承担舞台上相应的任务,那就是和另一位导师串场主持。 虽然是属于练习生们的公演,但台下的灯牌几乎全是紫色,一大半都是来看林洛桑的,哪怕她今晚压根没有舞台,只不过是参与录制。 镜头转到她,本还在如火如荼为小爱豆们打榜的粉丝自发转换了话题,刷起了“好美啊求口红色号”、“或许可以求一个同款高光吗”、“眼影绝了这亮片怎么叠加的啊”,彻底歪题。 靠美貌收服了一众颜粉的林洛桑只是在开头露了十分钟的脸,直播间的打call榜便火速变换,根本不需要应援的她硬生生被打榜到了一位。 没人想到她作为导师,位置在一百个练习生之下,粉丝们也很听话地不招摇抢风头,结果这样都能被观众们翻出来打到第一,倒也确实配得上当年不上台就拿了冠军的神话。 舞台对决很快开始。 林洛桑刚开始派出的是c班的团,刘屏作为对手,派出了b班和她对抗,结果自然是……没打赢。 后来她出了d班,刘屏又派了一个b班的团,还是惨败。 搞得刘屏都忍不住拿起话筒质问导演组:“这个票真的没有问题吗?不至于吧?大家是不是看在导师的面子上给票了?” 导演不得不小声回,说票数没问题,林洛桑那两个舞台确实效果很好,不怪观众喜欢。 “实在不行的话,您派a班的再试试也成?” 刘屏:“也只能这样了。” 最后林洛桑把刘屏逼到放出了a班,而她那一场出的是f班,宣布结果时,灯光总算久违地朝刘屏这边亮起,刘屏站起来欢呼到一半,灯忽然在半道上熄了。 刘屏:“怎么个意思??” “不好意思,光打反了,这次是林洛桑导师胜。” 台下观众快笑死了。 刘屏站在那儿,继续站着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庆祝林洛桑也不是,哭也不是。 最后只能不服道:“行吧,算我倒霉,谁让全场都是林洛桑粉丝,自然都投她。” “粉丝是把双刃剑,”林洛桑说,“如果大家怀抱着对我的期待,对我的要求只会更高,发现我的学生不好也是不会给我票甚至会踩我的,您想多了。” 弹幕也快被无语死了:【老巫婆输不起就别参加比赛了,人家就是厉害嘛f都能赢,你带a都不能赢,掂量一下自己的水准吧?】 最后即将宣布练习生本期排名,杨杨作为串场主持,惯例让各位导师猜测谁会是现场投票的top1。 大家都猜测ab班的比较多,班尊说了个c班的还引起一阵嘘声,直到林洛桑拿起话筒,回:“时初然。” 场下的喧哗愈加强烈,时初然的存在感太低,大多数人连她的脸都不记得。 然而最后结果呈现,现场投票最高的,竟然真的是时初然,林洛桑再一次命中。 后台的工作人员都全在讨论,折服于林洛桑的敏锐感知。 “居然真的是时初然?这什么伯乐眼光啊??” “一开始她就特别看好时初然,我还觉得她眼神不太好,现在看来,抱歉,是我眼神不好。” “不仅会写歌,市场感知能力也太强了,这个制作人她真的当之无愧。” 第一次公演结束,舒适的日子总是短暂,次日上午就根据票数进行了淘汰赛,有四十位练习生离开。 好在林洛桑的组员全部都在。 离别总是伤感,女孩子又大多感性,到最后哭成一团,好几个嗓子都哭哑了。 下午,林洛桑把余下的六十个练习生叫到了一起。 “我知道大家心里难受,但淘汰赛本就如此,这只是短暂的一段路,并不能代表什么,留下了不要松懈,离开了也不证明是败者,毕竟人生路还有很长。如果有缘,大家往后还能再见。” “马上要过年了,大家也回不去,我作为导师也没什么能给大家的,请了几个家里常约的大厨,给大家包了些饺子。今年过年前请大家吃点饺子暖一暖,算是有点年味儿吧。” 本都丧丧的练习生一听有吃的,都打起了精神。 “呜呜呜呜老师真好,老师是神仙,我好多年过年没吃饺子了,总觉得缺点什么。” 林洛桑想起来关键点,嘱托:“饺子馅也是特调的,虽然没有外面的那么肥,但是吃了之后也得去健身房,吃一个多跑半小时,明天我检查啊。” 练习生们秉持着吃了再说的减肥理念,高举唯桑桑老师马首是瞻的大旗不动摇:“好!!” 厨师涌入,林洛桑转头看了眼,意外在最后发现了一个熟悉身影。 男人一身黑,和白色高帽的厨师团格格不入。 待裴寒舟站定后,她抬眼问:“你怎么来了?我请练习生吃饺子呢,不能陪你。” “来看看,正好碰上岳辉说你请厨师,”裴寒舟看了一眼她面前的馅和面皮,好笑道,“会不会包饺子?” 她摇头:“会吃。” “……” “正好,”他淡淡道,“不需要你陪我,我陪你也行。” 然后裴寒舟就当场教她包起了饺子。 这个房间大,二人就站在角落,一人挂着一个口罩,开始包饺子。 林洛桑看着远处为食物沸腾的练习生们,问他:“好多女孩儿,你能受得住吗?” “隔得远,还好。” “你认真一点,”男人蹙了蹙眉,看向她手心里的东西,“你这包的是王八?” 林洛桑:??? “你为什么侮辱我?” 裴寒舟:“那你为什么侮辱饺子?” 林洛桑正想说话,练习生们却好像忽然发现了角落里的师母和师公,这会饺子都顾不上吃了,都在窃窃私语。 很久没见过帅哥的练习生们,很心有灵犀地,一大半都红了脸。 林洛桑看了看她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心里省略号和问号交相叠加,又看了看低头包饺子也在吸桃花的裴寒舟,默默伸出手,摸到他挂在下巴处的口罩—— 紧接着,将金属条拉高拉高再拉高,一不做二不休,罩住了他从眉弓到下巴的,全部的,罪恶的五官。 作者有话要说:  big胆!导师的老公你们也敢觊觎!!! 今天发200红包鸭 62、62 裴寒舟饺子边刚捏到一半, 下颌处微微泛痒, 紧接着, 口罩不请自来地包住他整张脸,甚至连眼睛都遮住了。 眼前的画面流沙般一帧帧消失,最后变成一片平坦的、透着些微室内灯光的纤维。 突然就和口罩内壁肌肤相亲的裴寒舟:“……” 好在男人已经习惯了她的捣乱,腾出只手又将口罩拉下, 但再看向手心时, 方才那枚半成品饺子已经不翼而飞。 林洛桑心安理得地抢过战利品, 食指蘸了水, 往面皮上轻轻一划。 他已经填好了馅, 中间也捏拢了, 剩下只需要她虎口掐住两边微微一收, 一个元包饺就大功告成。 她没包过饺子,速成班也是几分钟前开的课,男人只是给她示范捏了几个,剩下的全都要看她自己的手法。 填多少馅、馅怎么分布、用多大的力气捏出来才好看,都是需要经验积累的。 塑造完自己的第三个作品, 林洛桑还用彩色的面团在上面贴了两小点, 当做点缀, 做完后才把东西递到男人眼皮底下, “这样总不像王八了吧?” 裴寒舟看着这个自己完成大半、她只负责收尾的饺子, 沉吟半晌后才给予回复。 “嗯,”他颔首,“这次比较像鹅。” “……” “你对新学员要给予充足的耐心, 毕竟是第一次。” 林洛桑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向远处那六十个练习生:“就不能用我对她们的那种大爱来对待我吗?这进步多大啊。” 男人欣然接受她规定的情境,复刻了林导师方才“吃一个饺子健身半小时”的句式。 “今晚包错一个就要在家里陪我两小时,明天我检查。”顿了顿,他又沉声补充道,“自觉点。” 林洛桑:? 你还挺会代入的呢? 她抬头:“我明明说的是半个小时,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两个小时了——翻了四倍,比收高利贷还厉害。” “凭什么,就因为你比较无耻吗?” 裴寒舟:“是的。” 他承认得如此坦然,搞得她竟一时语塞,手里的饺子馅也不慎挤出来了一点。 作为一位成功的商人和无良资本家,当然有着精准发现问题的眼光和觉悟,于是裴寒舟指了指她手中的饺子,淡淡提醒:“两小时了,加上刚刚那个皮裂开的,一共四小时。” 林洛桑立刻皱眉:“刚刚那个还没开始包,是和下面黏得太紧自己破的,和我没关系。” 他撑着桌沿悠悠道:“行,那就不算了,还是两小时。” 交涉成功,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包完下一个的时候才意识到—— “怎么就两个小时了,我也没答应你啊??” 男人微勾着唇瞧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得逞地低低笑开,如同发现猎物终于钻进陷阱般满意。 林洛桑咬牙切齿想用面粉糊他脸,结果被男人单手就钳住了两边的手腕,他甚至还悠闲地腾出手,将她下巴处的口罩也拉上来盖住她的眼睛。 她完全忘记这是在哪里,下意识就开始挣扎,直到男人将她的手掌按在桌面上, 裴寒舟为了牵制住她,不得不单手越过她的后背抵在桌边,将她半圈在怀里沉声道: “很多人看着,别动了。” 她大脑有瞬间的空白,紧接着开始飘起雪花和杂音,练习生们的起哄声这在偌大的场地回荡开来,从那头蔓延到这头,依然无比的响亮和振奋。 一边单身的厨师气得直叹气。 发觉她动作暂停原地僵住,男人松开了对她的掌控,又伸出手准备帮她把口罩拉下来。 林洛桑感觉到面前有阴影覆盖,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裴寒舟的解救。 “不用了,我无颜面对她们。” “……” 就在练习生们的起哄和欢呼中,林洛桑包完了二十个饺子,而那边厨师的速度则更快,所有练习生的饺子已经快要煮好了。 练习生们自己在台边用碗碟装着自己的蘸料,林洛桑拿起自己的作品们跃跃欲试,打算煮一下。 裴寒舟把她拉了回来,从里面挑出了几个:“这几个不行,会煮散。” “那剩下的可以吧?” “如果你愿意吃,可以。” “……” 林洛桑端着小盘子站在原地:“我本来是准备煮给自己吃的,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男人眉尾抬了抬,无言地觑着她。 林洛桑不甚良善地眯了眯眼,唇边荡起一抹狡黠的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了报答您教我包饺子的恩情,我决定饮水思源。届时,这些煮好的饺子将一个不落地出现在您碗里,如果不吃就是对我的不尊重……” 男人忽地开口打断,淡声陈述:“那叫声爸爸来听听。” 林洛桑:“什么?” 他理直气壮:“不是你说的终身为父?” “……” 她哽咽半晌,最终并未理会“终身父亲”的要求,跑到锅边去煮饺子了。 她刚把饺子扔进去,裴寒舟也跟了过来。 “你离远一点,等会练习生过来了。”她把他往一边推。 “我得看着你,”男人慢条斯理,“家里厨房炸了倒不要紧,练习室失火会很麻烦。” 她晃着锅铲和漏勺,甚至想把这个欠揍的男人也给下进沸水里。 “我什么时候炸过厨房?你不要用你的想象来定义我,”她哼了串轻快的曲子,即兴为自己安排了一段应援口号,“天才厨娘林洛桑,水饺皇后林洛桑,精雕细琢林洛桑——” 第四句正在生成时,一旁的男人看着锅中翻滚的王八皮球长颈鹿大鹅等一众写实艺术品,眯了眯眸,抄手道: “谋杀亲夫林洛桑。” “……???” 她将锅里的水饺捞起来倒进碗里,缓缓推到了他身前,蕴出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 “接下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谋杀亲夫。” 裴寒舟启了启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有几个练习生款步走了过来。 林洛桑赶紧把裴寒舟拉到身后,原本只是对他过敏源的警惕和提前隔离,结果落到练习生眼里,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后头有练习生仰高脖子:“老师,我一直都很尊敬您,但这样是不是……确实有点儿夸张?” 林洛桑放下自己护着男人的手,轻咳两声站直。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为首的练习生路锦给她发送了一个wink,“看你们俩没有去佐料台,我调了份蘸料,老师好好享用哦。” 后头一个练习生掩着嘴小声道:“老师,路锦一开始其实只调了师公的。哎,这个臭丫头,一看到帅哥就找不着北,我怎么劝她她都不听,我今晚会好好和她谈心的。” 紧接着,旁边看热闹的开始附和,拍着手掌添油加醋:“情节恶劣,建议开除。” “就是,建议罚跑五百公里。”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也太狠了,想跑死路锦吗?” “体谅一下吧各位,我们被关在这儿与世隔绝几个月了?别说帅哥,我昨晚刷微博看到一条哈士奇都觉得好你妈英俊。” “诶,女爱豆怎么可以讲脏话,扣分!” …… 大家闹着聚上来,又纷纷闹着离开。 确保练习生们相隔几百米后,林洛桑总算能取消一级战备状态,从裴寒舟面前挪开。 难得过年有这么好的气氛,果然是人多才能热闹起来。 林洛桑拆了筷子准备吃,猝不及防又听到路锦站起来大喊:“别干吃啊老师,我调了东西。” “谢谢。”林洛桑将饺子扔进去滚了圈,“我会吃的。” 路锦继续问:“师公呢?” 林洛桑默默伸出手,把他那一碟带醋佐料也倒进了自己的佐料碗里。 “他不吃。”林洛桑说,“他不爱吃这些。” 裴寒舟也淡淡接道:“确实,我不吃醋。” 婉拒了路锦暗戳戳的小心思过后,林洛桑看到路锦坐了下去,这才侧耳低声问裴寒舟:“真的假的,还有人吃饺子不吃醋?” 他答得模棱两可,“今晚不吃。” “怎么说?” 男人不动声色瞧她一眼,唇角微勾:“你不是替我把醋吃完了?” “………………” 拉倒吧您可!! /// 吃了饺子过完了年,却无法心安理得地躺在家里放假,艺人这职业全年无休,林洛桑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去赶行程去了。 新年第一面,她给岳辉和小暖一人包了个大红包。 岳辉不见外,一摸红包很薄,还以为是来自林洛桑的新年整蛊,不满地打开袋子:“虽然说咱们关系好,但也不能玩儿我啊是不是——” 话没说完,整个人忽然大声“日”了句。 小暖:“怎么了?” 岳辉颤抖着手从里面取出来一张薄薄的卡片:“红包送银行卡?” “是啊,现金装不下,分几个红包装又背着沉,”林洛桑撑着脑袋道,“密码是我的出道日,不记得可就取不到了。” 岳辉被她扬手一挥就是一张银行卡的阔绰手笔卡得好半天没说上话,回过神来才忙不迭道:“我岳辉,对着天,对着地,对着unicat的车顶发誓,从今天开始,我就算忘记了自己的姓名,也绝对不会忘记林洛桑的出道日。” 小暖在一边说:“加上公司的年终奖和各种提成来算的话,辉哥,你可以换掉你那辆兰博基尼了。” “兰博基尼?”林洛桑侧头,“你什么时候还买了兰博基尼?” “想看看吗?”岳辉吩咐司机,“小张,前面路口右转去公司车库,我带艺人见见我曾经的爱宠坐骑。” 五分钟后,林洛桑站在车库里,面前摆着的是一辆蓝色的电瓶车。 岳辉摊开双手重磅介绍:“小蓝,全名兰博基尼,今年已经十三岁了。” 林洛桑:“……” 没想到有人还有这么无聊的脑洞,她难以置信道:“这就是你的兰博基尼?” “是啊,我给电瓶车起名兰博基尼,”岳辉握紧双拳,“只许你有名字不许电瓶车有名字吗?!我们要杜绝这种千篇一律的想法!!” 林洛桑抽出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买辆真的吧,结余的那部分可以留着,去医院看看脑子什么的。” 岳辉:“……” 上午要进行的是几家娱乐公司的采访,林洛桑走近办公楼,途径一楼时忽然听到欢呼和笑声,她便侧头看了一眼。 “录节目呢,好像是某个台新开的直播节目,”岳辉想起来了,“哦对,我没记错的话,今天的嘉宾应该是赵璇雅。” 林洛桑脚步忽然一停,侧头看他:“谁?” “赵璇雅啊,裴寒舟他妈。” 小暖:“怎么骂人呢?” “此他妈非彼他妈,我说了他妈其实没说他妈,我没说他妈其实也算是说了他妈,那么就请你来算一下到底哪个他妈是他妈,哪个他妈不是真正的他妈……” 岳辉和小暖在一边开始了插科打诨加绕口令,林洛桑的神思却飘忽不定,完全无法进入他们欢乐的世界,忍不住往房间内瞟了一眼。 “好奇想看啊?”岳辉在一边道,“没事,我们等会采访中场休息的时候可以看,房间里应该有直播屏。” 岳辉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很少看到裴寒舟和赵璇雅相互提起,按理来说双方事业都做得风生水起,作为母亲和儿子,更应该相互多给点热度才对啊……” 进行完第一个为期二十分钟的采访后,媒体离开,还有一刻钟下一家媒体才到访,林洛桑本打算用空余时间做做音乐,此刻却打开了面前的电视,调到了赵璇雅直播的频道。 是财经卫视的直播和访谈,此刻大概是快要进行到尾声,主持人总结了一下赵璇雅的经商成功路,而后才说:“我们有临时准备一个小游戏,不知道璇雅愿不愿意参加呢?” 说是临时,游戏肯定都是通知过且走过流程的,所以赵璇雅也对着镜头笑说:“可以呀。” 主持人对着台本不疾不徐地念出:“游戏内容是,请你在通讯录中任意找出一个号码,通过你的旁敲侧击或暗示,看对方愿不愿意主动转让给你一部分股权。当然,只是游戏,答应就好,实际不作数的。” “这些卫视成天做些傻逼游戏,”岳辉边嗑瓜子边吐槽,“之前还看过什么,深夜给异性好友打电话,问人家愿不愿意给自己的亲人进行骨髓移植。” 小暖说:“游戏越猎奇,看的人才越多,电视台可不傻逼呢。” 林洛桑摸了摸后颈,盯着面前的屏幕。 赵璇雅点进通讯录,还没来得及翻找,大厅里忽然回荡起铃声,是有人打电话来了。 赵璇雅也没料到,但仍是对着镜头笑了两声:“是我儿子的秘书。” 主持人立马觉得有料可挖,追问道:“裴寒舟吗?” “是的。” “好像很少听你说起你儿子,他那么优秀,作为母亲肯定经常想要炫耀吧。”主持人说。 赵璇雅笑笑,避重就轻:“他太忙了,而且比较低调,所以很少提及。” 主持人忽然一拍手掌:“不如今天就借这个机会,和儿子连麦,沟通一下感情吧?!” 赵璇雅面上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是没想到主持人事到临头冒出个这种提议,但回绝又显得是自己心虚,易落人口舌,骄傲完美如她,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况且,她知道裴寒舟为人大度,向他要些什么应当也是不会被拒绝的。 看着周良主动打来的电话,赵璇雅想起前阵子自己听到的些风言风语,有一丝念头侥幸地想,或许是儿子终于看透了妻子捞钱的本质,是来打电话求和的。 毕竟她曾说过,时间会证明所有人的对错。 于是她接起了电话:“喂?” 周良的声音公事公办:“裴总问你明天下午是否有空,有事要和你商谈。” “我操,有故事啊,”岳辉一边看一边转播,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这秘书跟裴寒舟他妈说话居然不用敬语?我操了,咋回事,这秘书很懂礼貌的,和我说话都用敬语!” 小暖跟道:“和我说话也用。” 屏幕里的赵璇雅咳嗽了声,压过场下的窃窃私语,这才说:“是要和我道歉吗?不用明天了,就现在吧,你把电话转给他,让大家也听一听他之前犯下的错。” 周良踟蹰半晌:“呃……” 赵璇雅最见不得有人吞吞吐吐不执行命令,当即道:“不用多说,电话给他。” 周良沉吟一秒,很快说:“好的,那我切给总裁了。” “嗯。” 那边沉默了几秒,很快,换男人内线接起。 赵璇雅深知他不爱开口,于是自己先启唇:“什么事和我说?” 男人道:“你确定现在就听?” “等等!”赵璇雅又忽然没来由地心跳起来,莫名有些心虚,但刚刚撂下了的话,此刻又不能收回,于是道,“我先说我的吧,我说完你再说。” 裴寒舟没应声,算是默认。 赵璇雅还记得自己要进行的节目录制任务,加上主持人也在一边比着嘴型,于是道:“在舟……是不是有个子公司,昱华科技?” 裴寒舟态度并不怎么样:“我很忙,没空回答这种搜索就有答案的问题。” “行——”赵璇雅也有点沉不住了,一心只想解决了这个节目任务赶紧拉倒,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有,而且是非常优质的上市公司,去年也盈利了几个亿,并且前途大好,股票也很稳定。” 裴寒舟是何其聪明的人,一听赵璇雅这么说,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要?” 主持人终于意识到这个发展和自己预想中的“妈妈我想你我爱你虽然不联络但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路数不太一样,握着台本的手微微颤抖,面色也有些尴尬。 赵璇雅皱了皱眉,艰难地找回自己原本的目的:“我不是想要,是……” 说到这儿没了下文,不知该如何形容,裴寒舟听出支支吾吾,也明白她当下的意图,道:“那正好,送你了。” 转折来得突然,主持人灰色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台下的观众也坐直了身子,赵璇雅松了口气。 主持人无声地鼓着掌,看向赵璇雅的眼神里有着不愧是您的赞许:人家都是要个股权,这倒好,直接给了一家公司!看来儿子爱还是爱的,只是不善言辞,可心里全都是母亲啊! 太感人了,多么感人,这种反差萌可以立刻作为新闻头条投放,产生的效益绝对非同小可……多么高瞻远瞩而又英明的环节啊! 正当台下的观众也开始打起精神,等着主持人说这只是个录制游戏的时候,裴寒舟的声音再次无情地传来,透过音箱扩散到直播间的每一处—— “你和裴楼一人一家公司,当年我创业没用过你们的钱,这两家公司算是翻千倍地还你们抚养费。” “今天起我们断绝亲子关系,我会着手办户籍迁出的手续,通知你们一声。” …… ………… ……………… 场内鸦雀无声,主持人震惊成jpg格式,负责直播转播的操作台更是全部懵逼,导演开始慌乱地瞎比划示意直播暂停,但转播台的人也更夸张地回应已经播出去了,卡掉也没用,况且卡掉了也没有能接着放的东西。 所有人的在听到这一段话后都颅骨爆炸了,可无奈通话没有挂断,于是一边瞪大眼睛沉默地抒发着震撼情绪,一边死死掐着大腿让自己不要开口说话。 当事人赵璇雅,更是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她以为自己迎来的会是道歉,没想到却是如此稳准狠的断绝关系。 满室静寂。 岳辉吓得把瓜子盘打翻了,一贯话多的他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发呆。 小暖手机都顾不上看,张着嘴。 时间如同静止一般的氛围里,是裴寒舟再开口的。 “没别的事我挂了。” 说完,男人干脆地撂了电话,仿佛刚刚说出的那些压根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肯定的语气也表明,他并没有在和谁开玩笑,一言一语皆是真心实话。 “嘟嘟”几声过后,本该沸腾的演播厅落针可闻,大家全部石化当场,没能说出一个字。 赵璇雅还维持着举手机的动作,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仿佛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地觉得,时间是真的为她而暂停,只要她不动,接下来的那些荒谬事就不会再发生。 主持人讪笑着圆场:“裴……寒舟还挺幽默的哈,你是不是已经提前把今天打电话的事告诉他了,所以他才这么调皮地想和我们开个玩笑?” 可惜越圆场面越窒息,赵璇雅的助理上前打断了录制,给赵璇雅披上外套,挡着她的脸将她带离了直播间。 主持人迫不得已地起身,干笑着胡扯:“应该是儿子打电话来了,母子俩沟通我们就不打扰了,总之还是挺有意思的哈……哈哈,那今天就到这里了,后半段节目大家不用当真。” ………… 屏幕切断,归于一片漆黑。 岳辉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主持人也太他妈搞笑了,最后说的什么屁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除了那个也没别的话能说了,澄清是错,附和也是错,总之就是讲什么都是一样的尴尬场面……”小暖说,“怪就怪导演组安排的节目,怪就怪这主持人非得提那么一嘴,怪就怪——” 林洛桑道,“所有人都没错,最该怪的是赵璇雅。” 岳辉打了个响指:“诶,对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两个人的亲情关系本来就很疏离吧,裴寒舟对身边的人都那么好,按理来说对亲人只会更好,肯定是赵璇雅做了sb事。” “你看赵璇雅当时的表情,并没有特别意外,她或许也猜到了这个结局吧,不然肯定当场问裴寒舟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啊,不问就代表心虚,怕裴寒舟真的说出来影响自己的形象。” “不过说实话,我经常忘记她是一个母亲这件事,”小暖说,“她的眼里,好像没有母亲的那种慈爱。” “这种人只会爱自己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关键时刻连儿子都能卖,没有慈爱算什么,美貌有声望才是第一奥义。”岳辉叹,“不过几千万直播观众看过之后,估计声望这玩意是他妈没了……” “更何况肯定一传十十传百,我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到就很好笑,裴寒舟也真会挑时候,玄学。” 小暖问:“这程度肯定能上热搜吧?” “上不了,赵璇雅那么要面子的人怎么会允许那种事上热搜,”岳辉挥挥手,“虽然上不了热搜,但热度一定会很高,就像艺人的小道新闻那种,所有人都知道但上不了热搜。” 岳辉果然没猜错,没过多久这件事的话题就上了实时热搜,但被赵璇雅公关了下来,虽然公关住了热搜位置,却没能公关住网友的热情。 相关微博都是超高的讨论度,就算没有热搜话题,大家也互相带着暗号展开了讨论—— 【我以前看裴寒舟履历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奇怪,他十六岁就离家生活了,之后也特别少跟家人沟通。和他合作过的朋友都说人虽然冷了点,但是真的挺有原则的,也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所以这次我站他,断绝关系应该是真的忍受不下去了。】 【真实消息,以前医院工作的护士朋友告诉我的,裴寒舟六岁发烧的时候,高烧反复了一周,父母没在病床前陪过一天,赵璇雅女士甚至在那时候还……发了自己的得意香水,举国欢庆呢。】 【窝巢??这还是不是个人啊???】 【为人父母之后这种事真的不能忍,我儿子就连打个喷嚏我都揪心,更别提女儿有时候摔跤了,小孩有点事我完全紧张得干不了别的。这赵璇雅发烧不陪护还他妈发香水,绝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15551看着你们发的忽然开始心疼裴寒舟了,过的得是什么日子啊,被迫成长就为了早点离开原生家庭,伤害也忒大了。】 【倒也不必心疼裴寒舟,看看人家老婆呢:)】 …… 就这样,赵璇雅虽然没上热搜,但微博、论坛、贴吧,处处都有讨伐吐槽她的情况,甚至还有知情人开了许多爆料贴,放出她诸多极品事迹。 她最得意的v&a公司的股票一度跌停,对她的事业也产生了无可挽回的重创,甚至大家还开了个抵制她的话题,在话题内纷纷晒出自己扔掉家里v&a旗下所有物品的视频。 反观在舟的股市,倒是一路飘红。 怎么讲呢……就非常,大快人心吧。 就连林洛桑赶去训练室给大家上课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课一直上到了下午六点多,林洛桑正在进行收尾工作,忽然感觉到学生全都浮躁起来了,猜想应该是下课综合症,于是压了压手掌道:“马上下课了,别太激动,安静等我讲完最后一部分wave的课程。” 讲着讲着就发觉到了什么不对,大家的目光又变得很熟悉,而且全都往教室门口看,就好像有什么人站在那里似的。 于是林洛桑终于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在门口看到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男人。 他就那么静静站在门口,目光深邃。 她转头看的这几秒,学生们也全沸腾了,更加明目张胆地欣赏着裴寒舟,于是当林洛桑及时收回神思看向她们的时候,发现路锦的脖子依然是伸得最长的那个。 如果不是面前人挺多,她甚至怀疑路锦会冲到裴寒舟面前。 “路锦,路锦?” 林洛桑连着叫了两声,路锦才从美色世界中抽离出来,眼神晃了半天才找到焦距,心虚地低头看着脚尖。 林洛桑:“好看吗?” 路锦下意识疯狂摇头:“不好看不好看。” 想了想这不是在质疑老师的审美吗,于是赶紧改口:“好看好看。” 说完好看也觉得这个回答不太对,又开始后退着摇头:“不好看不好看。” 神思归位,思索了几秒之后才找出了正确回答—— “好看,但我不配看。” 旁边人都笑疯了。 “烦死了,到底好不好看啊哈哈哈哈。” “是吗路锦同学,具体说说哪里不配?” “可以的小锦,人贵有自知之明。” 由于裴寒舟之前同节目组打过招呼,故而摄像头没拍过他,看直播的网友们也是一脸问号: 【看啥呢,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什么好东西让女爱豆们都失了智,我开始好奇。】 【或许是甜品吧。】 【我猜裴寒舟,裴总来接老婆下班这样(。】 【优质思路哈哈哈真的可能是裴寒舟诶。】 【现在的养成节目都是这样?把狗骗进来杀?我不就是想好好看个养成综艺吗还得吃狗粮,你mua的,滚呐。】 直播间讨论得热烈,可惜神秘人物始终没出场。 上完课之后,林洛桑随裴寒舟一同离开。 “你来干嘛?”她问,“今天没饺子了。” 裴寒舟:“接你去吃饭。” “那发我地址让我自己去也成啊,省得你跑来跑去多麻烦。” 男人垂了垂眼,这才道:“不麻烦,接你上下班不是我应该做的?” 想了想,她觉得也是,不能盲目把自己和他归入那种彼此佛系的老夫老妻模式,如果要选定模式那应该也是…… 热恋? 她轻咳了两声,打消自己奇奇怪怪的念头,转移话题说:“我之前看到你妈那个直播了,好解气。” “我当时不知道她在直播,”裴寒舟道,“不过公示了也好,她不会再来烦我们了。” 她点了点头,感觉裴寒舟是真的放下了不少,最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挣脱开以前的阴影所带来的桎梏。 林洛桑拽着安全带,偏头:“而且好像解决了一些心理上的障碍之后,你对女生也没有那么排斥了?我看你这几次看到练习生们都没有很明显的不适。” 他已经可以主动走往舒适圈了,这将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只要能继续保持下去,男人现场看她的演唱会的那天指日可待。 “确实比以往有所好转。”男人道。 以前远远看到密集的异性都会引起他的不适,和她们一起呼吸都让他感到头疼。 说到这里,他又放缓了车速,忖度半晌后道:“你是不是在试探我?” 林洛桑:? 她没明白:“我试探你什么?” “试探我有没有看别人。” 男人目不斜视,淡淡道:“放心,不管能不能看别人,我都只看着你一个。” …… 驱车抵达目的地,到了饭桌上,林洛桑才发现今天一起吃饭的有很多人。 原来今天是傅修的生日,故而盛千夜和纪宁在,纪时衍也在,罗讯也在。 人际交往真是个圈,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交集的人,随便通过几个朋友就建立了联系。 吃饱喝足之后,不知道是谁提出要去爬山,幸好今天山脚下的人不太多,前面几个人走着,林洛桑和裴寒舟就隔着一段距离跟着。 上山时已经到了凌晨,再等一阵子就能迎来日出。 林洛桑复刻了不久前自己过来的路线,靠在男人肩上昏昏欲睡,在某个半梦半醒时刻,被他叫醒着去看日出。 只不过二人那时候还在商讨离婚的事,这会却已经摊开讲明了。 每天的日出都一样好看,生生不息的自然也有自己运行的规律,日复一日地洒下光辉。 下山时,果然又碰到了之前的老人。 大家热热闹闹地去抽签玩,林洛桑居然又抽到了秘密签,恍然间某些时刻奇妙地重叠,让人身处在梦幻与现实交叠的维度里。 她又开始瞎写,写了和上次一样的内容,裴寒舟也写完,把签放到她手心。 旁边一群人热热闹闹叽叽喳喳。 盛千夜:“这谁写的啊,谁喜欢我?” 罗讯:“什么啊你们的怎么都那么浪漫,难道只有我写了脏话吗?” 傅修:“只有你。” 纪宁:“我们之前好像玩过类似的?” 纪时衍回,“嗯。” …… 林洛桑就站在那儿看大家天南海北地聊,乐呵呵地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手里的还没看,但料想男人也再写不出什么东西,故而依旧在喧闹声里打开了自己的牌,打算随意浏览一下。 裴寒舟的字遒劲有力,力透木牌—— 他说: 我在这里,写过一首藏头诗。 她猛地一怔,血液回流上涌,木然地抬头去看他。 晨光洒落大片,裴寒舟就站在逆光处垂眼瞧她,表情看不真切,可目光却灼然而滚烫。恍惚中,似是一眼抵过万年。 何其有幸。 人潮汹涌,彼此兜兜转转,难免走散片刻。 但幸好他们还能回到这里,还能一起走向,天明的前方。 /// 没想到自己自以为的多情确实是男人写的藏头诗,除了感慨这男人确实闷骚之外,她同时感觉到,原来直男偶尔的浪漫,也确实非常要命。 感动归感动,行程也是要继续的,次日她就出发去了美国,进行为期五天的专辑制作。 五天当然做不完一张专辑,她只是抽空来这边学习加交流,顺道为自己的第四首歌录音。 刚过去一天,时差都没倒完,洗完澡打开手机,就发现了男人的十二个未接来电。 林洛桑护肤品都没来得及上,以为是有什么重大消息,赶忙给他回消息。 【?????】 【????发生什么大事了你是不是把我编曲删了还是麻团跳楼自杀了????】 几秒后,男人慢条斯理道。 裴寒舟:【也没什么大事。】 …… 裴寒舟:【就是有点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男主都是,不骚则已,一骚惊人(?) 今天发166个红包哦,今天好肥哦嘻嘻嘻,我觉得可以夸一下哈! 顺道说一下最近更新的问题,这几天过年,虽然今年不走亲戚但我住在武汉,父母都在抗疫前线(不是医生)所以我除了码字也有别的事要做。每章的更新基本都是双更的量,我可以八点一更剩下的写完再发,但每次双更都有读者只看第二更,我不想大家看漏一些我觉得有必要的剧情,所以都是写完再更,七千字打底我自认为已经算比较良心了(?)偶尔预告时间有偏差个二十分钟确实不可 控,而且我写的也是大概,希望大家相互体谅一下啦,好吧 63、63 林洛桑单手按着头顶上的干发帽, 另一只手就搁在洗手台边, 骇然地看着对面传来的消息。 直到发梢的水滴答着落在了屏幕上, 她的神思这才被唤了回来。 她理智地思索半晌,仔仔细细分析了一下“有点想你”四个字真实由裴寒舟这男人打字并发送的可能。 太玄幻了。 之前提离婚那事儿是让他受了什么刺激,从而打通了任督二脉吗? 对面的裴寒舟则是一边办公一边等她回消息,由于等候时间过长, 有一瞬他甚至觉得是自己开了静音或是手机出现问题—— 好在很快, 被调到满格的音量不负众望地输出了一道提示音, 还伴随着震动。 他停下敲字的手, 拿起手机阅读。 林洛桑:【你手机中毒啦?】 裴寒舟:“……” 林洛桑的消息刚发过去没多久, 获知自己的编曲都好好地躺在硬盘里, 且麻团也没有跳楼自杀后便放了心, 拽着毛巾在头顶揉了几下,挤干发尾处的水分。 男人的视频电话在这时候打过来。 她正挤好护发精油,手上湿哒哒的,只能用无名指的指腹在屏幕上点了点,按了接受键便没再动了, 开始认真专注地保养长发。 视频甫一连接成功, 映入裴寒舟眼帘的便是异国他乡不近人情的天花板, 还有浴室内大片的雾气。 别说脸, 林洛桑连个胳膊肘都没露出半分。 “林洛桑。”他忽然叫她。 她合掌搓着头发, 含糊地“啊”了声。 看来没中毒。 裴寒舟沉声问:“你觉得我大半夜给你打视频电话,是为了看你酒店的天花板有什么花纹?” 她启了启唇没说出话来,这才咕哝了两句, 皱着鼻子回:“知道了,我这不是在忙吗,马上调。” 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手,林洛桑拿起手机转了下,素净的脸只在镜头内出现了0.05秒,一闪即逝,甚至都迅速得晃出了叠影。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 紧接着,镜头翻转,一片模糊的画面中,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那我给你看酒店的特色玻璃吧,磨砂带雕花,敲两下还会唱歌儿呢。” 很快,伴随着她白皙指节缓叩几下,玻璃边响起了欢快的奏鸣曲。 裴寒舟:“……” 就在林洛桑情之所至,甚至想拿出自己的吉他共谱一曲的时候,麻团机械的童音透过听筒传来—— “主人,爸爸说你再不认真视频他就要把我拆了。” 伴随着一阵拉动抽屉的响动,对面的视频中出现了一套整齐的螺丝刀。 麻团可怜巴巴地被逼到角落,胸前的红灯一闪一闪。 林洛桑火速收回拉开吉他背包的手,将手机肃穆地搁好,摄像头调为前置,让自己的脸重新稳定地出现在了画面中。 “孩子有什么错呢,你不要冲动。”她循循善诱,劝诫裴寒舟放下屠刀,“谋杀犯法,犯法坐牢,你也不想麻团年纪轻轻就没了父亲吧。” 裴寒舟盯着画面,确认她没再展示什么玻璃橱柜天鹅绒毯之后,这才将螺丝刀重新扔进了抽屉内。 麻团重获新生,摇着耳朵“生而为团我很快乐”去了。 她也不知道裴寒舟到底想看自己干什么,和他对着镜头面面相觑数秒,这才继续自己方才未完成的护理大业,该吹头发吹头发,该敷面膜敷面膜。 该做音乐……音乐倒是不敢做了,她怕麻团英年早逝。 酒店的茶几上摆着绿色的薄荷酒,林洛桑为了更好地入睡,打算用酒精催催眠,遂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而后将瓶子摆在床头柜。 她正举杯要喝的时候,裴寒舟正好读完瓶身上的英文,蹙眉道:“在外面你还敢喝酒?” “就这么一小杯,不会有事的,”她晃了下,“我酒量还可以的。” “难说,”男人容色淡淡地提醒,“你忘记上次自己醉成什么样了?” 她偏头:“得冠军那次?” 裴寒舟言简意赅:“游轮。” 记忆是共通的,一旦想起游轮喝醉的那次,本能地就会想到浴室和混乱的那天晚上。 她耳廓微红,咳嗽着拉开话题:“今天经纪人和助理就在隔壁,明天一大早会叫我起床的。” “上次经纪人和助理也在,”他漫不经心反驳,“早上六点也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有不同吗?你还不是慌不择路跑到了我的房间。” 林洛桑觉得他这两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大,抬眼:“他们那天早上六点就给我打电话这事儿你都知道?那我走的时候你也知道?” 裴寒舟沉声回复:“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把我柜子里唯一一件白衬衫穿走了。” 她反应了会儿:“可是……” 可是了半天都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她追根溯源地想起那天紧张求助的场景,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时候竟然会去找你。” “我每次单独住酒店,有人按门铃我一般都不会开的,除非是外卖。”她垂了垂眼,“所以其实敲门那会儿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失策了,感觉你不是会来开门的人,没想到你会开,可能是因为男人胆子都要大一些吧。” “不是。”裴寒舟说。 她看过去:“不是吗?” “我也从来不帮人开门,”他道,“但那天是个例外。” 她心头一跳,脑内不受控地开始循环起了“you aredestiny”此类偶像剧主题曲,暗慨有些东西果然是命运,该相遇的人总有机会…… 韩剧女主的剧本还没走完,听见他娓娓道来。 “那天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骂一顿。” “……” 林洛桑把电话切了。 尽管她切了电话,但男人依然不疾不徐地,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完,将剩下的句子重新送进了和她的对话框。 他说:【没想到在门口捡了个老婆。】 她翻了个身,咬牙切齿地输入:【算你走运。】 很快收到了回复,虽然看不到,但她猜,他应当是在笑的。 裴寒舟:【是啊,算我走运。】 /// 在美国的三天她效率很高,先是完成了第四首歌的录制,而后又和世界内都颇有声望的音乐人聊了最近的市场,最后确定了主打歌的舞蹈编排,加进了很多热门元素。 她的歌不止可以在音乐软件内播放,在微博或是短视频app进行舞蹈投放,也是很好的宣发方式之一。 国外很多音乐人都这么玩儿,找一些街头舞者给自己的歌跳上一段,然后上传视频软件,扩散力很强。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天然的打歌渠道——《养成计划2》。 《养成计划》这一季也算是越录越顺,林洛桑本以为就算第二季的风头再盛,也比不过第一季,没想到现在只录了一部分,两季的热度和播放量就已经旗鼓相当了。 作为热门综艺的导师,她不仅可以享受学生们夸奖时的软广打歌,还可以拥有导师合作舞台,一箭双雕。 很快,她收到了第一张专辑主打歌的mv拍摄脚本。 脚本总体来说比较满意,她又和导演沟通了一下,选定在周末的时候进行部分内容素材的拍摄。 导演也很尊重她的意见,一些重大场面的呈现方式都是和她商量着来。 她向来大方,这整张专辑也都是砸重金制作,作为主打歌的《迎火》更不用说,资金投入巨大。 为了呈现最好的视觉效果,加上《迎火》这首歌比较炸耳,mv的表现形式肯定是越有张力越好,导演和她说:“我们如果在这里有个跑车的镜头就好了,就是那种空旷跑道上忽然咻地来一辆超跑横冲直撞,非常符合整支mv的那种酷炫感。” 林洛桑咬了咬下唇:“我们剧组好像没有准备跑车吧?” “是的,超跑那么贵我们哪里有,刚刚那个谁还跟我说,公司拨的预算几乎都用完啦,”导演如实说,“你看你要不要那个镜头,如果要的话这个钱估计就得你掏了,买一辆或者租一辆……?” “租一辆应该也不太贵,就是不新。” 林洛桑想了想:“为了mv的效果考虑,还是用新车更好看吧。” “肯定啊,最好是那种纯新的,第一次开的,连零件都在冒光的那种。”导演哈哈笑了两声,“但是为了拍mv买一辆跑车,性价比算来的话没有那么高诶——如果你要求没有细致到变态的程度,我们用普通的车代替也行,就是没有跑车的流畅形车身那么酷炫。” 林洛桑沉吟了会,道:“这样吧,我晚上先去我家车库里找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如果没有的话我就买一辆。” 买一辆跑车拍mv这种事情,一般爱车的艺人也得至少考虑那么一刻钟,更何况导演知道林洛桑本人不开车对车也没执念,万万没想到她对买车这事儿如此迅速地就做了决定。 不由得确认道:“就这样就……定了?” “定了啊,”她点头点得很爽快,“我晚上回去拍家里的车发给你们,我们一起选。” 导演点头:“行呗,有钱真好。” 晚上回去,林洛桑和裴寒舟沟通了一下车的问题:“我拍mv可能会用到车,你车库里那些都是可以开出去的吧?有没有很新的?” “多数都很新,三楼的都是没开过的。” 男人波澜不惊地翻了翻杂志,道,“都可以开。” “如果拿去拍mv给你蹭花了怎么办?”她道,“你介意吗?” 裴寒舟笑了两声:“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男人有着较高层次的思想觉悟,有理有据道:“刮花了再买就是了,mv只能拍这一次。” “有道理,”林洛桑也被说服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想法。” 她又道:“不过只是可能,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有刮损的。” 很快,她下楼挑车,顺便发到微信工作群里给大家选:【你们觉得这个黑色的行吗?或者这个红的?灰色和白色好像不太行。这个长得好看,但是颜色和我们的专辑主色调相斥了。】 她一连发了好些视频,一个视频里几台车,大家看着看着就忘记自己好像是在挑车炸了,宛如身处豪车品鉴会,甚至还大胆地种起了草。 就连对她还算了解的岳辉都不免慨叹:【我他妈知道你家有车,但没想到你家有这么多车。】 就这样,大家最终选出了三辆,展开了关于适不适合拍mv的相关讨论。 大家商讨到一半,林洛桑忽然人没了,一时间群里哗声四起,还有人开玩笑:【人呢?不会是偷车被抓了吧哈哈哈。】 几分钟后林洛桑上线:【不好意思,刚刚在车库三楼迷路了,没信号。】 【现在回来了,刚看完你们的消息。我也觉得算了吧,都不是特别适合,没事儿,明儿我去买一辆,后天再拍跑车的部分。】 她刚说完,有人截图了她消息内的“车库三楼”,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紧接着—— 【统筹组小郑】退出了群聊。 【灯光组大暗】退出了群聊。 【导演组小华】退出了群聊。 岳辉把群名改成了【我的乐高都没有三层】,随后也退出了群聊。 林洛桑:“……” 次日,她去现场跟mv的拍摄,岳辉独自去挑车,一边挑一边在群里发着消息。 最后大家一致选中了一辆黑色的,百搭,且透着一股子又冷又拽的味道。 【就这辆吧。】她说,【明早再去提,直接开到现场去,省得开来开去沾上风尘。】 岳辉:【成,那定这个了啊?】 林洛桑:【嗯。】 没过多久,岳辉的消息发来:【有钱真好,买超跑都不用看价格的。】 林洛桑:【……】 但是当晚一回去,就收到了来自岳辉的紧急电话,说车被截胡了。 林洛桑不解道:“怎么就被截胡了?谁截的?” “不知道啊!我选了一天挺饿的,而且付款麻烦嘛,我就说在附近吃顿饭再去付钱,顺便说明早开去片场的事儿……”岳辉费解道,“结果我吃完过去,车就他妈没了?我问店员怎么回事,店员支支吾吾只说有vip客户想要,就给了。” 林洛桑:“那还能调到货吗?” “货在国外啊,运来起码一周,那我们进度不也要耽误了吗,耽误的话经费要另算,最重要的是你的行程也要重新排。” 岳辉说:“但是我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倪桐了,她挽着一个可以当我爷爷的人叫老公,我操,不会是她截的吧?” 林洛桑捏捏眉心:“很有可能。” 倪桐那么喜欢她,那她的车倪桐想必也很喜欢才对。 岳辉:“实在不行就用你家的车呗?” 如果没有选中超跑,她或许还可以接受岳辉的提议,但当下已经给了她最优方案,以她追求极致的性子,断不可能点头。 “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挂掉电话之后,她对着电视陷入了沉思。 一边的裴寒舟想必听到了她电话的全部内容,此刻淡淡问:“看中的什么车?” 林洛桑报了型号,而后道:“选了黑色的,其实我觉得红色也不错,本来还想着说其他颜色都试试。结果这下别说试了,一辆都没有。” 他又问:“在哪拍摄?” “裕南山那边。” 男人略作停顿:“我的私人停机坪也在那附近。” “是啊。”林洛桑点头,“那块宽阔适合取景。” 她说完,男人没有再回复,似乎是忙工作去了,她也有别的事要想,便继续思索对策。 思索一晚上也没太思索出来,唯一的办法就只能等了,谁让她性格如此。 当天下午,好端端的拍摄场地附近忽然出现了一辆黑色跑车,就是她昨天看中的那款,跑车极为嚣张地绕着场地转了三圈,然后就那么停在了门口,开启双闪。 仿佛嚣张地向林洛桑挑衅,不仅不让她买到,还要开到她面前来气她。 “这他妈不是倪桐我名字倒着写啊!”岳辉一瞬间火气上来了,撸起袖子就想过去打人,“我现在就——” 话没说完,不远处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林洛桑眯了眯眼抬头向上看,一架大型飞机从头顶掠过,而后缓缓停在了草皮上。 岳辉:“诶?那不是你老公的地儿吗?” 林洛桑点头,也没明白:“是啊。” “谁他妈心里没点逼数,开着飞机还往裴寒舟的停机坪停——” 话没说完,舱门打开,很快,七辆颜色各异的超跑快速驶到了林洛桑面前。 车窗整齐地摇下,司机们同她微笑致意:“夫人,您的车来了。” 岳辉:? 林洛桑:??? 紧接着,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七辆超跑又相继离开,绕着倪桐的车,如法炮制地开了……十圈。 那辆车如同被围攻和嘲笑一般,赤.裸.裸地停在那儿被人来回绕到瞎,特别像——自己送上门找打。 遂关闭双闪,高调出场后灰扑扑地离开了。 岳辉眼睛都差点被晃花:“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吐了,这他妈啥啊,这么有格调又能气到人的事一看就是裴总干的。” “他妈的,就算是再有见识此刻也得说一句裴寒舟牛逼。”看林洛桑正在那儿没动静,岳辉猛地凑近她耳边,“林洛桑醒醒,你老公用飞机给你送跑车来了!!还是七个色!!全色系啊!!!!” 喊完,岳辉又叉着腰道:“不是我说,这张专辑不卖三千万就真的不科学。” 林洛桑本还在出神,听了这话转过了头。 “三千万?你对我的要求也太低了点。” …… 最终的效果非常好,不仅画面十分有美感,冲击力也很强,视觉上一定能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把mv拍摄的事跟进完毕,念在裴寒舟出了七台车还给她空运的份上,她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前往在舟,打算去谢一谢自己的丈夫。 抵达的时候他正在自己办公室的偏厅开视频会议,林洛桑没打扰,让秘书周良把自己带到他的休息室,说在那里等他就好。 连轴转了几天,不是做专辑就是带学生,件件行程都是烧脑又耗体力,她就在等待的间隙,蜷在躺椅上睡着了。 男人四十分钟后结束会议,听完周良的汇报,没有直接开门进入休息室,而是通过另一扇门进了休息室外的阳台。 他站在阳台上,透过玻璃窗往内看,正好能看到她对着自己睡得畅快,鼻翼翕动,呼吸均匀。 她双手合拢垫在自己脸颊下,眼尾有一帛窄窄的三角暗影,嘴唇透着淡淡的番茄红。 裴寒舟就那么看了一会,禁不住附身想凑得更近些观察,影子也随着他一并下降,正午刺眼的日光又直直地照射到了她的眼皮上。 她闷哼几声,被晒得不行,下意识翻了个身背对他继续睡。 男人垂下眼睫笑了笑,又站直替她挡住那片日光,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她又转了回来,继续睡得香甜。 她睡姿一向不好,此刻在他的休息室内脱了外套,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褶皱斜斜堆叠时隐约能瞧见领口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白得晃眼,那衣料随着她不安分地乱动,甚至还有继续敞开的趋势。 不期然,外面传来声音:“闹呢?总裁怎么可能在阳台,晒太阳吗?周良你别欺负我老实人,谁不知道总裁是他妈吸血鬼,最讨厌晒太阳了。” 总监说着说着就往阳台上走,发现男人的身影时吓了好大一条,吞了一大团空气进肚子里。 男人往后退了退,贴着玻璃挡住林洛桑的脸和身体,以及离奇的睡姿。 总监更觉得奇怪,不知道他站这么直是闹哪般:“您……干嘛呢?” 吸血鬼慢条斯理,对着灼烫日光眯了眯眼: “晒会太阳。” 总监:??? …… 林洛桑睡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醒,是总监离开时的关门声将她弄醒的。 她一睁眼就离奇地发现外面阳光挺大,自己手臂和腿上都是蜜色的日光,但脸部却奇异地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她恍惚着抬头看,男人插着兜垂眸睨她的模样尽收眼底。 知道外面有阳台,但没想到他会在阳台等她。 林洛桑打开侧边的门,满意地伸了个懒腰,问他:“等我多久了?” “不久。” 等你,多久都不算久。 睡饱之后她容光焕发,打了个响指满足道:“走吧,今天请你吃晚饭。” 男人好整以暇:“怎么忽然请我?” “谢谢你提供的几台车,空运肯定也挺麻烦。”她顺了顺鬓角的发,“不乐意啊?” “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而已,不是追女孩儿应该做的?” 裴寒舟沉声道,“所以,还是我……” 脚下地板忽然传来吱呀响声,林洛桑愣了一下回身看,恰巧看见周良先一步上前,鞠躬道:“赵女士和裴先生来了。” 她稍稍蹙了眉,很快被男人拉到身后,赵璇雅在下一秒踩着高跟鞋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空气里立刻弥漫起熟悉的花叶香水味,倨傲如赵璇雅,哪怕这款香水已经一蹶不振,她还是要保持自己的骄傲,使用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林洛桑拉着裴寒舟往后退了几步。 好在这里是露天阳台,味道并不如在密闭空间内浓。 赵璇雅先发制人,没等裴寒舟说话就开了口:“上次的电话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讲话?” 男人定了两秒,再开口时带着好笑的嘲弄:“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还有妈妈。” 赵璇雅用力扔下手包:“你什么意思你!” “从小到大你做的哪一件事称职?你问心无愧过哪怕一分钟吗?”裴寒舟弯着唇角,“如果不是觉得我影响了生意,这一周也没能挽救回来,你们甚至都不会来找我。” 这一对夫妻倒也天造地设,女人自私利己,男人总爱躲在女人身后。觉得他有利用价值时才会出现,一旦价值消失,他们就立刻躲得远远的,好像生怕被缠上。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骨肉,你怎么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断绝关系那样的话,你知道说完之后我和你爸爸之后将如何立足吗?”赵璇雅忍不住抬高音量,“再怎么说,血浓于水啊!” 裴寒舟漫不经心:“无所谓啊,反正你们也不需要亲人。” 赵璇雅死死地瞪着他,牙关紧咬。 “你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荒谬吗!” “这个世界上最荒谬的事,”裴寒舟道,“是为人父母不需要门槛才对。” 赵璇雅深呼吸几次,这才道:“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们不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你说什么都可以,都是我们不对,做错的我们可以道歉,你希望我们去祭拜我们也可以去。” “寒舟,”这时候赵璇雅甚至亲昵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耐心,“如果你执意要断绝关系,你知道对我们会造成多大的重创吗?你怎么可以置我们的脸面于不顾?我们的人生也还有好几十年啊!” 裴寒舟无声地看着他们,只觉得句句话都万分讽刺。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是从不反思问题,只想着自己的颜面。” 男人并未被他们影响,脚步都没有动摇半分,拉着林洛桑快步离开,错身而过时,赵璇雅听见他说—— “真可悲。” …… 裴寒舟加快了户籍迁出的步伐,在某个清晨顺利得到了通知消息,他已经同赵璇雅和裴楼再无瓜葛。 怪就怪他以前时常天真,总觉得人难免走错路,随时间推移,轨道总会被慢慢扶正,可人的劣根性只会消磨他一次次给出的机会—— 遇到她之后他才明白,人这一生这样短,和所爱的人抵死厮磨仍觉不够,又哪里有耐心将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永不会悔改的人身上。 没过多久,裴寒舟需要去g市进行五天的工作商谈,尽管离开前已经将一切都交代好,但男人在落地后,仍忍不住给她发了许多提醒。 林洛桑一睡醒就看到手机里成片成片的消息,滑到底时忽而福至心灵,觉得某些东西已经可以落定,于是找岳辉要了个陌生手机号,给男人编辑了一条讯息: 【恭喜您[心][心]在圈圈大乐.透中荣获一等奖,请立刻编辑您的姓名与银行卡号发送至530026,抵达彩票兑换点时即可获得价值千万的转正机会!等你哦![心][心]】 发完后她乐得不行,不知道男人会不会把这条当诈骗短信给举报。 而另一端的男人在看到这条无聊且充满表情的彩信后,第一反应的确是低端诈骗。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不太对。 谁家诈骗不说奖金数目的? 于是他又将讯息仔细读了一遍,终于看到了其中最关键的“抵达兑换点即转正”。 看语气也知道是谁了。 林洛桑刚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收到男人的微信,举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张私人机场的照片。 他的消息很快接上,只有四个字—— 【立刻回来。】 她埋在枕头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9.8:工作算个屁,立刻回家转正才是人生终极奥义 今天也发166红包哦 昨天有人说嗅到了完结的味道,差不多剩十章左右正文完结,完结后应该还有番外0.0 64、64【看作话】 为了尽快赶回y市, 裴寒舟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了手上所有的事, 并将不算紧急的会议改成了在飞机上开。 飞机于两个多小时后降落, 大家也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下来时难免有些脑缺氧,互相搀扶着慢悠悠地走。 为首的裴寒舟却大步流星,很快与身后疲惫的高管们拉开距离。 大家难免觉得奇怪。 “裴总走那么快干什么, 他不晕吗?” “他用脑最多, 不应该是走在最后面的吗……” 罗讯正好路过, 侧头说:“人家体力旺盛, 和我们这些弱鸡不一样。” “罗董事这就说笑了, 谁不知道您弱鸡那是装的, 上回我还在高尔夫球场看到您身姿矫健呢!” “真的假的?”罗讯凑近, “那这事儿千万别跟我爸说。”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放宽心吧。” 裴寒舟愈走愈快,直到彻底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即将离开通道时,他拿出手机准备确认自己的车是否抵达,垂眸时余光却扫到了什么, 微顿, 这才抬起头。 百米远的位置站着个熟悉人影, 她今天穿着浅紫色的呢子毛衣, 下半身是薄纱覆住的风琴长裙, 手背在身后,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他。 长风递来清浅的铃兰香气,也吹动着她的裙摆徐徐飘扬, 裙身一起一伏地纵伸,倒真像谁的手在拉着风琴奏曲。 男人就这么遥遥看着她,一时没分辨出究竟是错觉还是现实,直到林洛桑挑了挑眉尖,笑起来时露出细若编贝的小白牙,瞳仁缀着光,揶揄着开口:“很意外啊?” 他无预兆地弯了弯唇角,步伐却定在原地没有动,慢条斯理地展开了双臂。 林洛桑读出他的暗示,一小步一小步地朝他走去,还剩几步时小跑了起来,脸颊连同手臂一齐撞进男人怀里。 很淡,很熟悉的柏木味道,让人有安全感的胸膛,踏实的拥抱。 他的心跳声很近,侧耳仔细就能听清。 男人的手臂在她腰侧收拢,低头问:“怎么过来了?” “来接你啊。” 她努力仰起头,气息软绵绵地喷洒在他的下巴。 罗讯和众人在这会儿也走出了通道,面对着宽阔场地和杵在正中的人影愣了几秒,这才无语道:“裴寒舟一个人奇奇怪怪站那儿干嘛呢?看起来像胃痛一样。” “欸——”身旁的人定睛一看,这才抑扬顿挫地发出否认音节,辟谣到,“罗董事再仔细看看?裴总腰上有一双手吧?” 罗讯晃了晃脑袋,眯着眼仔细地瞧了瞧,环在男人腰上的手臂纤细,无名指上还挂着个璀璨的钻戒。 “……” “哦。” 那人很识趣,道:“既然夫人来了我们就别打扰他们了,走另一个通道吧。” 罗讯就这么被人拽走,走之前还愤恨难平地咬牙扔下一句: “不就是谈恋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招人烦!” 身边的人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询问道:“对了,听说罗董事最近也在持续发力,那么您有追到叶娴吗?” 罗讯:“……” “我要是追到了我还跟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儿一起走呢?我他妈要是追到了我也在机场拥抱,别说拥抱了,我还接吻,法式热吻你们懂吗!问个屁!走了!” 众人:…… 刚刚是谁说恋爱招人烦来着? /// 次日,林洛桑在前往在舟送温暖的路上,于下午一点十五分,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了徘徊的罗讯。 她正好买了多的奶茶,递过去的时候问:“你站这儿干嘛?” “嫂子来了?下午好啊。” 罗讯同她打过招呼后又摇了摇头,回答她的问题:“没什么,就是有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林洛桑喝着手里无糖的黑咖啡,问:“什么?” 很快,林洛桑被罗讯带着进入了办公室,三人在圆桌边围成了一个圈。 不同的是,裴寒舟仍在专心致志地低头批文件,只有林洛桑在听罗讯说话。 罗讯支着脑袋叹息了声:“我在想,为什么轮到我的时候就那么艰难呢?” 林洛桑不明白他究竟在叹息什么:“哪里艰难?” “你们和好了对吧,”罗讯自豪地拍拍胸脯,“我可以说,我在你们这一次婚姻修复的过程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为裴寒舟出谋划策多次,并鲜少失误,你们叫我一声恋爱军师也不为过。” 林洛桑回味了一会:“那你为什么还单身?我上次都帮你弄到两张演唱会票了,你还没把握住机会?” “我把了啊,但是这姑娘就……太难追了。”罗讯悠长地叹息一声,“堪称我人生轨迹上浓墨重彩的一道败笔。” 林洛桑略有沉吟,想起初次见面时叶娴的长相与气质,道:“看起来也还好啊,那女生给我的感觉就是很文弱的,按理来说很好相处。” “是挺好相处的,我们是在医院第一次遇到的,我当时正跟我爸演戏呢,”罗讯娓娓道来,“扮演一个心脏病加贫血加肌肉退化患者。” 林洛桑给予了发自肺腑的高度评价:“……那你可真辛苦。” 罗讯说:“然后她以为我真的有病——” 裴寒舟在这时候打断,垂眼淡淡道:“你本来就有病。” 罗讯:? 罗讯没跟他计较,继续说:“然后她来帮了我,后面我们就建立了较为良好的革命友谊,在病房一起看看电影滚滚草坪什么的。” 林洛桑抬了抬眼睑:“这个发展不是挺好的吗。” 罗讯目光直直盯着一处:“是啊,如果她没有在欢乐谷遇到我并且机器正好拍了一张我在过山车上纵情欢呼的照片的话。” 林洛桑:“……” 罗讯琢磨着都是女孩儿,应该有思想共通的地方,遂讨要着一些办法:“所以,你对我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或建议?” 林洛桑想象了一下罗讯前脚装完病,后脚就被人抓包坐过山车的场景,最终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道:“我建议你自求多福,追不到就放弃吧。” 罗讯:??? “这题超纲了,回去我再帮你好好想想,”林洛桑站起身,“现在我得走了,等会还要拍杂志,车在楼下等我。” 裴寒舟蹙眉:“这就走了?” “是啊,本来就是给你送个温暖就走,”林洛桑把手中杯子推了过去,“全糖加奶盖,我成为艺人前的挚爱,记得趁热喝。” 林洛桑走后,罗讯本来在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继续思索自己的对策,冷不丁感受到一阵死亡寒冰视线,这才慢慢放下了奶茶,为自己辩解道: “我……我又不知道嫂子来几分钟就走,我要知道我肯定不当电灯泡耽误你们时间,你总不能怪我吧,我也是无辜的。” 越说男人的面色越阴翳,罗讯秉持着珍惜生命的原则,又默默端起了奶茶,火速离开了男人的办公室。 …… 林洛桑今天下午的行程比较密集,先是拍摄杂志,杂志拍完之后便得去汀城给练习生们上课,上完课后又要抓紧时间制作专辑。 时间安排紧张,因此耽误不得。 但没想到摄影师临时堵在了路上,原定两点到四点的拍摄时间,摄影师三点钟才到。 “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想到高速封路了,只能开另一条道还堵了会儿车,”摄影师看了看手表,“还有多久的时间?” “原定俩小时,你晚到了一个小时,所以只剩一小时了。”岳辉说,“如果我们接下来没行程的话,还可以多留一会儿,但我们四点必须得走。” 摄影师:“所以……” 岳辉叹息:“所以期限是一小时。” 摄影师略作思索,这才道:“差不多,她照片表现力好,一个小时足够了。” 林洛桑已经做好了妆发,余下就剩正片拍摄了。 今天她走的是精英风,拍摄主题是和乐器相关,摄影棚里吉他钢琴一应俱全,还有竖琴小提琴手风琴等等,加上她自带的一台电脑,几乎可以满足她做歌所需要的设备。 反正照片捕捉的也是她演奏时最自然的状态,她最先摸到钢琴,开始即兴弹了一段。 弹着弹着觉得曲调不错,于是又一气呵成地弹了将近五分钟,是一首歌曲的长度。 她将曲调记了下来,又转战小提琴和吉他。 方才的重点明明还是拍摄,但她一来了灵感就完全刹不住车,全然沉浸于自己的音乐世界中,忘记了一切嘈杂的身外之物。 好在她表情管理一向优越,所以哪怕是醉心创作时画面也非常静谧好看,摄影师按快门的手就没有停止过。 在那一小时的期限之内,她演奏得酣畅淋漓,和场景融为了一体。 这几乎是最顺利的一次拍摄,摄影师全程都没有说话指导她进入状态,因为她的情感酝酿已经足够完美,完全不需要人画蛇添足,开口反而会破坏了那份美感。 棚内十分安静,没有人打扰她的演奏。 大家只是侧着耳朵聆听,却是对她最无声而有力的认可。 最终,她仅耗时四十分钟就完成了这次杂志拍摄,顺便还收获了一首歌。 大家围着摄像机看效果的时候,她依然坐在电脑前,趁热打铁地进行编曲事宜。 直到上了车,岳辉看她没再忙,这才问道:“你弹的什么啊?谁的歌?我怎么好像没听过?” 小暖也点头:“我觉得好好听啊,调子就给人一种下着雪的冬日情歌的感觉。” 岳辉:“那可不嘛,能让我们桑桑在拍杂志的时候弹的,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林洛桑说:“现写的。” 岳辉:……?? “现、现写的?” 林洛桑点头:“是啊,不像吗?” “你别逗了,怎么可能是现写的,你那几分钟压根就没停过,哽都没哽一下,说不是成曲谁信啊?” 岳辉坚信她在开玩笑,自己乐呵地在那儿说了半天,看到林洛桑的表情,这才难以置信地问—— “真是你现场写的?” “真的,”林洛桑点头,又道,“快写好了,到时候这首歌就当做专辑的先行曲吧,做宣传。” 顾名思义,先行曲就是先于专辑发行的歌曲,主要目的是为专辑公布预热。 岳辉看了一眼她的电脑,这才慨叹道:“你这他妈也太牛逼了。” “我每次都觉得你已经足够牛逼的时候,你还能做些事情刷新我对你认知的上限。”岳辉仍是难以置信,“他妈的,谁能在那么紧张的时候摸到琴键就开始写出一首歌来,杂志还没拍完歌就写好了,这说出去谁信?” 小暖道:“那正好,杂志也是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之后上市,我们的先行曲也可以一起,正好把这个创作背后的故事当做亮点宣传,之后再上专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去想想稿子怎么写。” 岳辉转向林洛桑:“那……歌名你准备叫什么?” 林洛桑想了想自己的创作背景,莞尔道:“就叫《期限》吧。” 她很快为《期限》填词完毕,在录音棚里用三天的时间录制好最终版本。 一个半月后,杂志上线,拍摄花絮随着官博一同放出,《期限》音源也于同日曝光。 作为时尚杂志届翘楚,坐拥一千多万粉丝的《斯蕴时尚》公布了花絮视频,并且为林洛桑小小地打了下歌:【杂志拍摄仅剩一小时,期限内icon桑桑究竟该如何完美完成这项挑战?摄影棚内传出的音乐究竟是哪一首歌?一个歌手的即兴究竟能有多厉害?《期限》在四十分钟内横空出世,是怎样好听的曲调才让工作人员全部陶醉其中?戳视频收获拍摄精彩花絮以及《期限》的创作现场。另,《期限》已经全网上线,记得听起来[耶]】 《斯蕴》很会拍,视频内的林洛桑穿着素色而简约的礼服,灯光氤氲,照映得她肌肤瓷白,手指灵动地在琴键上游走,仿佛方才坠落凡间漫步的精灵。 【林洛桑美色欣赏小分队】自然不会错过这大好的舔颜机会,火速赶往微博,发送了若干舔屏表情。 而另一支【林洛桑才华博物馆】分队则火速前往了楼中楼,痛心疾首地大吼:【别舔颜了!!看看你爱豆的才华吧!!】 《期限》全平台上线后,创作背景立刻引发了大规模的讨论,在音乐app新歌区的留言中,随处可见对创作背景的讶然: 【所以等于说是……拍杂志的那不到一个小时写完了一首歌?我编都不敢那么编。】 【人家创作怎么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容易呢,我毕业论文写个三百字都要了我的老命。】 【只看了创作背景没听歌的我:我倒要看看这么随便能写出什么玩意来。听完歌的我:淦,真他娘的好听。】 【本人宣布成为林洛桑的音乐粉五分钟!】 【每次我看到林洛桑的颜粉都觉得好心痛,林洛桑真的不止那张脸好看,她的创作才华和音乐理念都是一流水准,怪就怪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吧。】 作为先行曲的《期限》柔而不腻,轻快的音符犹如在舌尖跳舞,生机盎然,细腻浪漫,发歌不到一刻钟就占据了新歌榜的一位,且在往后的两周多都以绝对的优势站在了第一的位置。 就连很多音乐博主都在说,只要这首歌一上榜单,势必稳在前三不动摇。 这首先行曲的效果非常好,收听和传唱度成正比,点歌软件中也名列前茅,为新专辑带来了很大的关注度,而一个月后,《迎火》就要发行了。 临近专辑发售期,林洛桑一天赛一天的忙,各种事情都要过目处理,还得安排起演唱会的事。 她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故而这阵子就开始了体能方面的训练,况且有一些歌若是作为演唱会现场唱,还需要做一些改编,才能达到最佳的现场效果。 那天晚上她正坐在电脑前忙活,洗完澡一坐上椅子就是两个多小时不动弹,书都看到底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催促她:“你什么时候睡?” “过一会儿吧,”她在桌前把台灯调弱了一点,“你先睡呀,我不发出声音。” “不行,”男人镇定自若地淡淡道,“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林洛桑:? 她表情复杂地回过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事儿这么多呢?” 虽然嘟囔了几句,但她还是抱着电脑跳下了椅子,钻到了被窝里。 最后二人折腾来折腾去,就变成林洛桑曲起腿把电脑搁在膝盖上,男人下巴枕着她肩膀,在一边看着新书。 忙完手上的事之后,她偏头一看,正好瞧到书里第三章节的标题:“浅薄的梦想?” 男人沉沉“嗯”了声,这才掀开眼睑看她:“怎么,你有梦想?” “我也有一个,浅薄的……不算梦想,目标吧。”她回味了一下,眯了眼。 裴寒舟:“什么?” 她不由得想起许久之前,那会儿她刚脱离王孟的公司,问网梦股票跌停的那件事是不是他干的,彼时的男人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欠揍又淡漠地说最关键的资金审批是自己签的,无形中呛得她说不出话,连牙根尖尖都被气得直痒,那会儿她就在想,总有一天她得红到让这个猖狂的男人只配给自己提鞋,大仇才能得报。 想到当时的气氛,她无言地笑了笑,这才对着裴寒舟狡黠地舔了舔唇角。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次日傍晚,参加完一场商演之后,林洛桑又前往了某家杂志社举办的盛典,走完红毯签了个名,参与过访谈之后即可离场。 凛冬已过,天气慢慢回温,她提着裙摆走出大厅,又迎来了一阵阵强到让人晕眩的闪光灯。 艺人都接受过专业的培训,面对着强光也能保持着不眨眼,林洛桑对着镜头笑了笑,看见恰好有车停下,车门敞开,心道岳辉这次还挺快,便躬身上了车。 两分钟后,第二辆车抵达,岳辉打开车门问众人:“林洛桑还没出来啊?” “出来了啊,上车走了。” 岳辉愣了一下:“上的什么车?” “迈巴赫,黑的,尾号貌似有6。” 岳辉想了想,知道是谁的车了:“哦,那没事了,我先走了啊,大家辛苦。” 紧接着,第二辆车也迅速离开,举着相机的大家面面相觑几秒,这才发出疑问—— “岳辉没接到的话,那林洛桑上的是谁的车?” …… 上车后的林洛桑实在太累,就连关车门那个简单的动作都仿佛抽空了她全部的力气,加上车内有股熟悉的味道,于是她便闭上了眼,倚在车窗边昏昏欲睡。 车子行驶过一段减速带,她跟着被抖了两下,身旁传来男人的声音:“那么睡不难受?” 没想到自己上的是裴寒舟的车,她惊了一下,但也没多在意,仰着脖子道:“那你说怎么睡舒服?” 男人靠近了些:“我的肩膀,勉强借你靠。” 她抿着唇笑了笑,正想说不必,脑袋被人托住,强硬地按到了他肩膀上。 ……这是勉强借她靠吗?? 男人的肩膀确实比硬邦邦的车门靠着舒服,林洛桑困意更浓,吸了吸鼻子,思绪开始迷离。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瞧到她浓密的睫毛,再往下是微红的鼻尖,视线再跟着下滑…… 他喉结滚了滚,挪开目光。 不要打扰她休息这个想法只来得及萌生几秒,男人终于克制不住地垂下头,含住她的下唇。 林洛桑正要睡着,忽而有舌尖撬开齿关同她辗转厮磨,她往后避了避,男人却像终于找到着力点,侧了侧身将她抵在了椅背上。 他吻得断断续续,说凶猛也凶猛,说温柔又温柔,缠绵放肆,克制凶猛。她迷迷糊糊地被折腾着,满脑子都被瞌睡揉成了一团浆糊。 不知道他亲了多久,总之好像一个世纪后,男人终于退开。 她好不容易能再接着睡,嘴唇和舌尖却在这时后知后觉地传来感受,被他咬得生疼。 林洛桑打了个呵欠,低呓着嘟囔:“你把我瞌睡都弄没了。” 男人声音嘶哑,沉着声又偏头凑过来:“……那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9.8:我不仅想弄你的瞌睡,还想弄你(不是) 这章也发红包! 然后有人问到cd问题,掉马会写的,然后9.8获知自己的外号也会写,另一本书的组建电竞战队也会写滴。小包子应该会放到番外呜呜呜你们都不知道裴寒舟做爸爸有多可爱(?) *【一个通知】昨晚63章的炸车(就是让车爆炸的字面意思真的没有违规内容啊晋江审核我求你醒醒)情节改了一下,由于部分读者觉得很爽部分觉得浪费,所以我换了一个也很爽但不浪费的。 喜欢原版的看完就不必清缓存重看了,不喜欢的可以看新的。如果看了新的还想看旧的就在我评论区找找办法,反正喜欢哪个版就当做哪个版是最终的就行,小片段不影响文章走向。 觉得剧情有什么都可以好好说话,我一般都挺尊重读者意见。但为个一千字又并非关键梗的情节上来就怼我打负分的话,我在电脑面前辛辛苦苦敲了一天真的难免会生气,希望大家可以互相尊重和谐一点~ 再啰嗦一下,关于炸车这个确有其事,韩国yg公司为了拍mv经常炸,防弹和bigbang貌似都炸过0.0 65、65 面对男人恬不知耻的“再来一次”的提议, 林洛桑无语凝噎了片刻, 直到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将他们从二人世界中拽出, 她下意识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前边儿这——” 司机正想和男人汇报一下刹车的原因,没料到一转头就看到这种画面,连忙又转回了脑袋,惊恐万分地道:“没事没事, 别管我。” 林洛桑:“……” 又被人撞上这种难以描述的画面, 她羞愤欲死地拧了他一把, 男人倒浑不在意似的, 垂着眼低低地笑。 她正想说两句, 脚边忽然踢到了个东西, 前倾着身子去看, 是一个小行李箱。 “这什么?” 裴寒舟道:“让小助手给你装了些随身衣物。” “装衣服干嘛?” “我问过岳辉了,你接下来三天没有行程。” 男人坐回原位,悠然自得道:“带你去迪拜转转。” 迪拜,中东地区数一数二富裕的城市,被誉为购物天堂, 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她有些惊喜地挑了挑眉:“都安排好了?” “嗯, 上个月就在安排了, 这个月正好排好。” “是啊, 上个月我们都挺忙的, 安排好了也没时间去。” 虽然这个通知正合她意,但她还是禁不住问道:“不过……为什么忽然去那边?” 男人沉吟了几秒:“……转正旅行?” 她压着笑嗤了声:“你还挺有仪式感。” 既然已经决定要过去了,林洛桑便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物。 说是贴身衣物, 还真的只有睡衣和内衣,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别的。 裴寒舟:“你翻什么?” 林洛桑将垂下来的头发勾到耳后:“护肤品、化妆品还有其它的衣服都没有吗?那我出去穿什么用什么啊?” 他的回复简单粗暴:“直接买。” “……” 行。 毕竟她的瓶瓶罐罐和衣服太多,让小助手选的话,可能的确是无从下手。 林洛桑看了看前方的路:“所以我们现在是直接过去吗?” 他颔首:“时间太紧,早点去能玩得多一些。” “你怎么都没提前通知我,”林洛桑眨了眨眼,“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裴寒舟淡淡道:“因为我也是半小时前才决定今天走。” “……” 司机在这时候回过头,同林洛桑道:“裴总是觉得早一天去的话,您有更多的时间购物,毕竟只去两天的话确实有点赶。” 林洛桑点了点头,想起要通知岳辉,便给岳辉发了条消息:【我刚还以为上的是你们的车,你们没等我吧?我接下来要去迪拜,有急事就打我电话。】 岳辉是知道裴寒舟计划的,故而没接到林洛桑的当下就知道她是去玩了,此刻非常不煞风景地回:【放心吧,这边一切交给我,你在那边好好玩~】 盯着岳辉消息最末尾的那个意味深长的飘号,林洛桑表情复杂了片刻,最终关上了手机。 夜晚时分二人到了迪拜,林洛桑先是买了些衣服和护肤品,又顺带拎了几款包回酒店。 下了车,迎接她的是海面上腾起的高科技酒店,漆黑夜幕中仿佛镶嵌在云端的飞盘。 她知道这儿,号称十星级的水下酒店,一半在海面之上,一半潜在海底。 整座酒店虽然大,但仅有21个房间,余下的则是酒吧泳池温泉等娱乐设施,房间内四周透明,可以看到鱼群在身边畅游。 果不其然,同她预想中一样,推开门就是一片熟悉的海蓝,海水静谧而温柔,形态各异的珊瑚就靠在玻璃之外,斑斓鱼群慢慢游曳,光影重叠,是美到不真实的存在。 男人就站在一侧,边解着腕表扣边问她:“喜欢么?” 林洛桑伸出手指,轻盈地搭在玻璃之上,指腹处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一种奇妙的感觉漾遍全身。 仿佛与海底的秘密世界相通,暗涌与玄妙触手可及。 所有华丽的辞藻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只有最直观的词汇能用以描述,她眸中被细碎微光揉得发亮,轻声应道:“好美。” “好看就对了,”他声线仍是淡淡,讲出的话倒是一点儿不谦虚,“我选的。” 她这才收回目光,看着给了点应和就膨胀得无以复加的男人。 他五官条件本就优越,此刻被透亮幽蓝的灯光一打,更是衬得眉骨深邃,侧颜线条如同雕刻。 林洛桑就那么抵在玻璃边,舌尖抵着齿关,无预兆地漾出一个笑:“是吗?那裴总辛苦了哦。” 她眯着眼笑起来,隐约能瞧见颊边小小的梨涡,头微微仰起时,连鼻尖的弧度都显得万分可爱。 男人喉结滚了滚,转身道:“不辛苦,我去洗澡了。” “洗吧,”她回味了一会儿,“不知道这儿的玻璃会不会唱歌。” 裴寒舟:“……” 浴室传来水声,林洛桑就坐在床边录制了一段视频,发了个朋友圈之后又分享给了盛千夜她们。 纪宁忙于拍戏不在线,盛千夜回得却很快:【你去迪拜了??】 林洛桑讶异于她的敏锐感知:【你怎么知道?】 【拍戏去过,统筹当时和我们科普,说最普通的房间都很贵。】盛千夜发了个微笑的表情,【所以只住了一晚就让我们滚蛋了,太无情了。】 很快,盛千夜又看到她视频内脚底的一堆东西,用红线圈出来:【来,告诉我,这些是你买的什么?】 林洛桑:【就几个包。】 【十二个袋子也能叫几个??】盛千夜仔细数过之后对她的概括能力表示了怀疑,【我最近也要买包,给我看看你买的款。】 林洛桑有求必应,打开视频通话,把手机架好给她直播开包,拆到最后两个时却停了手,将手机重新拿了起来,道:“剩下两个是送你们的,到时候你们自己拆会比较快乐。” “不错啊,还记得给我们带。”盛千夜撑着脑袋啧啧两声,感慨道,“哎,我也想有一个陪在我身边还能送我包包的。” 林洛桑仔细想了想,说:“有啊,蚊子。” 盛千夜:? “马上就六月了,你再忍一下。”林洛桑娓娓道来,“到时候它不仅24小时陪在你身边送你包,还能和你肌肤相亲不离不弃。” 盛千夜:???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林洛桑平躺在床上,眼含笑意:“我这说的还不是人话,那我得说什么?说……傅修也可以给你买包?” “得了吧,”盛千夜嫌弃之情溢于言表,“那个连话题都不会带的制冷空调。” “真的假的?”林洛桑难以置信,“身为娱乐公司老板,居然连带话题都不会?” 说话间男人正巧从浴室走了出来,听到她和盛千夜的对话,裴寒舟顿了顿,转头:“什么是带话题?” “……” 林洛桑措辞了一下,而后道:“就是在微博上用两个井号键连出的一个蓝色的标题,那个就叫话题,带相同话题讨论的可以进入一个广场,点进去看到所有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 说着,林洛桑从热搜上找了一个#情侣该如何相处#的话题点进去,给裴寒舟展示了一下。 “一般热搜上话题比较多,还有就是明星也会有话题和超话,拿来记录或者公示一些消息或活动。” 男人垂眸看了看,话题内几乎全部都是秀恩爱或者恋爱分享,甚至还有很多合照,不少人都在自己的另一半,非常嚣张。 原来这玩意还能这么用。 裴寒舟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边的盛千夜听到裴寒舟的声音就挂掉了电话,过了一阵子才给林洛桑发来消息:【看来是我错怪傅修了,原来裴寒舟也不知道。】 林洛桑说:【他不怎么玩微博的。】 盛千夜:【我看也是,他微博草都长得三米高了,最新那条微博评论快破十万了都不发新的。】 【男人嘛,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的。】 末了,林洛桑发出这么一句话。 次日的行程属于失落空间水族馆和朱美拉沙滩,林洛桑睡到快中午,出房门的时候发现四周却仍没有一个人,后来才想到,包场是他的一贯作风。 他们运气好,水族馆的人不太多,林洛桑在纪念品商店买了很多海洋生物的毛绒挂件,末了站在橱柜前打算拍几张照片留念,屈下.身子找着角度时,手机被男人拿走。 裴寒舟道:“我帮你。” 虽然由男人举着手机开前置拍,但林洛桑还是充当了指挥的角色,掰着他的手调整着最合适的角度,就在男人觉得自己只是个按快门的工具人时,镜头忽地一转,背着水母书包的她窜到他身边,手臂揽上了他的肩膀。 她笑眼盈盈,蓦地踮起了脚和他出现在同一水平线,画面在这一瞬定格。 合照突如其来,拍完之后,林洛桑还在车上用小的打印机洗了出来。 “洗了两份,喏,”她把只有巴掌大的合照放在他手心,“第一张合照吧应该是?” 相片里她笑得明朗而灵动,他那时候明明是面无表情,不知怎么的,拍出来竟能看到唇角有丝弧度。 男人定眸瞧了会,将照片放进钱夹第一层,这才说:“不是。” “为什么不是?” 林洛桑凑过去时,正好看到他之前放在钱包里的照片,那被新合照覆盖掉的,分明就是很久之前她在《视听盛宴》门口时,他说什么都要站在她身边不愿挪动一步,站姐拍下的二人上班图。 “我就说嘛,岳辉都喊成那样了你都装没听见,原来是故意不走的。” 林洛桑已经深谙这男人的无耻,竟然并没有感到非常意外。 “下次想拍合照直接和我说就好,不用那么迂回,”林洛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会拒绝你的。” 洗完了一天的照片,回程时她有些困了,合着车子的轻微抖动,就那么阖眸打起了瞌睡,男人伸手,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 她手里还抱着一大捧花,从后视镜看去的时候有股莫名的美感,于是男人拿出手机,悄无声息地照了一张。 旅行的第三天,热爱高空的林洛桑自然没有放弃哈利法塔,那座位于迪拜的世界最高的建筑。 吃了晚餐之后,她拉着他去附近的街市转了一圈。 所幸街上人不太多,裴寒舟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看来一切都在好转起来,林洛桑倍感欣慰。 他们和多数的恋人一样,买了一对的甜品,吃了冰激凌,在喷泉边欣赏着具有独特编舞系统的水柱,在旁人唱起歌来的时候咬着耳朵聊一些奇怪的天。 这些天玩得尽兴,回国的时候林洛桑也同样心情舒畅,下了飞机没有说要回去休息,反而说要去在舟逛一逛。 裴寒舟低问:“你不是去过很多次了?” “那都是去找你嘛,”她说,“好像还没有透彻地了解过你的公司,还有企业文化什么的。” 她在一楼的体验馆见到了很多功能各异的机器人,覆盖教育医疗等各个行业,就连座椅都透露出一股机械感。 上楼的时候她说:“不过对比起来,还是麻团最可爱。” 进了办公室,她就半坐在桌边,忽然说:“不然我们给麻团造个妹妹吧?” 男人眉心一跳,看向她身下的桌子:“在这……?” 她笃定地点头:“是啊,这儿不是正好吗?” 颇有原则的男人蹙了蹙眉,但觉得这个要求也不是不能接受,遂处于人道主义想要同意,正准备去锁门的时候,听到她问—— “零件够吗?” 裴寒舟沉声道:“零件?” “是啊,做机器人不要零件吗?”林洛桑抬了抬眼,“哦,还没问,你能教我做一个吗?” 裴寒舟喉结滚了滚:“………………” 半晌之后,男人一字一顿地垂眼问道:“……你说的是做机器人?” “那不然呢?”林洛桑奇怪道,“麻团的妹妹还能是只猴吗?” 裴寒舟沉默地在原地伫立三秒,这才拉开门,道:“我去看看。” 她说好,但又觉得男人的声音莫名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怪,就像是……失落? 很快,裴寒舟拿了一个箱子上来,情绪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按理来说需要草图才能开模做,”他道,“但这里有些基础模型,你选一下,差不多能做个简单的。” 她坐在桌边,挑了几个基础款形状,为了呼应麻团的形状,也打算做个圆的。 男人手把手教她拼接和选零件,本来坐在她身侧,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把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手也越靠越近。 “那个,”林洛桑看向男人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掌,徐徐道,“拧螺丝这个就不用你手把手教我了吧?” 裴寒舟:“……” 做完之后,林洛桑对这个小玩具还挺满意,伸手戳了两下:“只是可惜没有专属系统,不能互动什么的。” “如果你想要,可以给它做一个。” 她转头:“真的?” “嗯,”他道,“就做个和麻团差不多的,但是感应系统没有麻团那么敏锐。” 顿了顿,裴寒舟又继续说:“把这个当做模板,我帮你把细节部分改一下。如果你想要,可以量产。” “量产出来卖啊?”林洛桑摇头,“别了,我就随便做着玩,拿来卖我多有负担啊,万一亏本了我就是在舟史上的奇迹——靠后台打入研发部、投资巨大的情况下亏本还不被放弃的那种。” 男人笑了笑:“不一定要拿来卖。” “那拿来干什么?” “总有用途,”裴寒舟略作思索,又问了个新问题,“专辑什么时候卖?” “六月一号。”林洛桑道,“你想干嘛?” 男人垂着眼思索了许久,最终不置可否地,用她之前说过的句子回复她。 “到时候就知道了。” “行呗。”她没继续问,又偏着头调整着自己手里的作品。 男人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想起她在一楼时认认真真听着在舟的科普,到了办公室,又说自己想做一个机器人。 那种复杂的东西能有几个女生感兴趣,她大抵不是真的想做出机器人,而是想更了解他的世界,离他更近一些。 莫名又想到合照时她凑上来的脸颊,想到曾祖父那封信她大概是耗时了许久才翻译出来,想到她一点点旁敲侧击地解开他的心结,让他不被情绪束缚。 她好像也是,细微认真而又从不炫耀地,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对他更好一些。 /// 迪拜的旅行结束,林洛桑又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 《养成计划》60进45的比赛也如火如荼地展开,开场时,由林洛桑和观众投票前七的练习生一同跳了支开场舞,是林洛桑的那首《机会》。 由于已经尝试过甜美风,这次的舞台林洛桑则穿了更加a一些的西服配短裤,长筒靴再套上,配着长直发,性感撩人有,英气干练也有。 她本意是不想穿得太花哨抢过练习生风头,毕竟这个比赛的主题是练习生而不是她,谁知道比赛结束之后,她穿西服又一跃而上跑到了热搜第五。 粉丝和路人从来没见过她这类打扮,她为数不多的几个镜头都堪称完美,新鲜感与气场让大家一瞬间自动转女友粉三秒钟:【卧槽,好a好帅好会用脸鲨人,姐姐娶我!!!】 第二天她在走活动时,居然有粉丝紧跟时事,新颖地举起了“桑桑娶我”的横幅,配图正是她穿西服的照片。 速度还挺快。 她看着横幅啼笑皆非,活动结束后正想和岳辉讨论这事,岳辉也拿出手机,骄傲地进行着预测:“我倒要看看#林洛桑娶我#这个话题,今天什么时候能上热搜。” 结果点开热搜榜一看,岳辉发出一声惊叫:“我日——” 小暖本来在对行程,听到这么突兀的一声吼,差点吓得把本子撕了:“怎么了又?” “这热搜……怎么回事啊?” 似乎是难以置信,岳辉还拍了拍手机,想看是不是卡机了。 岳辉看了半天都没继续说下去,反而勾起了林洛桑潜藏的好奇心,她正想拿出手机一探究竟,被岳辉摁住:“你别看了,我怕你气死。” “这哪个傻逼营销号发的傻逼东西,居然有这么多人吃瓜。”岳辉难以置信道,“说是……裴寒舟四天前开车载了个嫩模?哦,三个,一天三个,三天九个。” “这谁啊,这么狂野,一天三个玩到大清早,也不怕猝死,他妈的。” 林洛桑听着岳辉前边的话,反应过来了:“四天前他在迪拜啊,那几天都和我在一起。” 又见怪不怪道:“借车给别人了吧,之前谈合作的时候好像会卖人情借借车什么的。” 只是借完后自己就不会开了。 岳辉当然知道这码事:“是啊,但是是谁他妈还扒出了你们的离婚合同?” “离婚合同?” 林洛桑想了想:“很久之前我的确是找律师问过,但是只是了解了一下,没有真正拟过。” 那时候她正想离开,但人还没来得及跑远就被男人用手臂受伤给拽了回来,故而离婚合同这东西根本没存在过。 “说是你们还在走离婚流程,还摆了好多证据。”岳辉点开图片挨个看着,“你别说,这么一看真他妈像那么回事。” 林洛桑凑过去看了眼,发现很多都是之前的图:“我搬出去住不是冬天的事了吗,他们怎么留到现在才发?” 照片里她穿的不多,说是最近也不会太违和。 “这还不懂,”岳辉说,“你要发专辑了呀,有人搞你呗。” 一旦命中,幕后黑手可就乐翻了天。 “……” 林洛桑本来觉得太过无聊,都不想理会,没料到岳辉忽然又叫了两声,“等下,我操,裴寒舟发微博了。” 林洛桑:? 他还没遗失这项技能吗? 凑近一看,男人非常善于学习,前几天还不懂得带话题是什么的他,此刻居然挂着#桑桑娶我#的话题,嚣张而低调地盘踞在广场热门,甚至还带了张林洛桑在车上睡着的照片,力证自己微博的真实性—— 裴寒舟:【辟个谣,林洛桑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活学活用9.8 今天有点忙不好意思24小时内15字评都发红包昂 66、66 由于#桑桑娶我#的话题还挂在热搜上, 裴寒舟发博不到一分钟, 那条微博就窜到了广场热门的top1。 本还在吃离婚瓜的网友又赶紧转移阵地, 跑到当事人微博底下,不知道该先惊叹于反转还是先凑热闹笑了再说: 【哈哈哈哈坏了,正宫亲自出来辟谣,林洛桑的女友粉们今日惨败。】 【这个辟谣微博重点两个:1.网传的离婚是假的, 辟谣。2.林洛桑会娶你们是假的, 辟谣。】 【我补充:3.说我不会秀恩爱的, 辟谣。】 “好别出心裁的辟谣方式, ”岳辉转向林洛桑, 问道, “是你教的吗?” 林洛桑这才把放在包里的手机拿出来开机, 向经纪人展示一片漆黑的图标页面:“你觉得我有机会教他这些吗?” 想了想又说,“不过之前有告诉他什么是带话题。” 岳辉啧了声:“果然,成功人士都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这捍卫主权的言论也很有气势哈,都快赶上咱们外交部了。” 手机开机之后, 林洛桑用真身点进了那条微博, 然后截图发给了裴寒舟, 并附送了一个不明所以的问号。 裴寒舟也给她发了一个问号。 随后道:【说得有什么问题?】 林洛桑思索了会儿:【……没有。】 对着他的逻辑词穷半晌, 她这才说:【就是大家很少用个人账号发这些, 一般都是工作室或者公司微博发。】 裴寒舟:【公司微博等会也会发。】 裴寒舟:【我先发。】 林洛桑:“……” 原来需要这么周全的吗? 给裴寒舟截图完之后,林洛桑又回到微博页面,下滑看了看评论。 刚刚吃瓜路人发出的评论已经被她的粉丝顶下去了, 目前居于裴寒舟辟谣微博评论区高位的,是她逐渐卑微的大粉们: 吸桑-:【???您连这个都要跟我们抢吗?】 桑骑:【行行行,知道是你的,这些年都是你的,今天就给我们三个小时让她是我们的不行吗?】 放任微博长草一年多的裴寒舟,在一分钟前又难得对第二条热评给予了回复,仍旧言简意赅,只扔下俩字—— 【不行。】 突然被回复的大粉还蒙圈了一会,没想到这么无聊的评论都获得了姐夫的翻牌,难以置信道:【我被回复了……?】 楼中楼内,更多的则是围绕着裴寒舟的回复展开了讨论: 【从来没想到裴寒舟第一次回复评论居然是这种情况,好他妈直(小)率(心)一(眼)男的!】 【你们懂什么,这叫有关老婆寸步不让[拳头]】 裴寒舟微博下的评论已过1.5万,并且增速很快,拇指摁着屏幕一拉,仿佛怎么翻都翻不到底。 大家悠哉悠哉又找到了事做,陷在网友们才华横溢的沙雕评论中不可自拔。 林洛桑撑着脑袋翻看,又退出去看了离婚那条热搜。 虽然实时评论中很多人都知道了这是莫须有的假料,但在前面几条的热门微博都还是一小时前发的,三张长图配一张网友评论,标准的通稿微博。 点开长图,里面的时间线梳理得很清楚,且抓住了林洛桑和裴寒舟明面上几乎没有互动这个关键点,大肆渲染了她两次清行李离开家的情况,得出了“二人数月前已经办理离婚手续但迟迟不公开,是为维.稳双方人设所做的暂时保密的决定,但知情人士透露出裴寒舟的车最近频繁出入于声色场合,应当是分财产的事和林洛桑谈崩了所以不再兼顾她面子”的结论。 一整套逻辑系统虽然有bug,但大体看来也还说得过去。 底下簇拥的腿毛真是不少,大多都是表示他们本就没什么感情,散伙也是迟早的事。 而网友的节奏一贯好带,营销号输出的内容本就真真假假,只要能引起众人的兴趣,假料他们也能当真瓜吃。 这种延迟放料的事圈内常有,一般就是可有可无的爆料放在手上捏着,一待艺人有什么重大活动,便想着法儿上来添浑水,搅乱艺人声誉。 只是幕后操控的公司肯定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很快就由裴寒舟发声辟谣,并且热度瞬间持续飞涨,#裴寒舟否认离婚#几乎在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热搜第一。 很快,之前造谣的营销号的评论区前排也被新的评论替代:【现在营销号真好当,每天为了钱瞎编点料,被打脸也不用道歉,下次还继续瞎发。我就琢磨着当时净网行动怎么没把你们扔冲水马桶里净走呢,一天天唯恐天下不乱的丢人玩意。】 “如果不是裴寒舟出来辟谣,那些水军又可以各种带节奏了,说你被豪门无情抛弃什么的,目的肯定是想拉下你的神格,我刚刚已经看到好多复制粘贴的评论了,”岳辉分析道,“感情生活一旦复杂,才女的标签就会被削弱,路人对感情的好奇就会大于对事业的好奇,专辑的影响力也会被砍。” “总而言之,裴寒舟这次出来得还挺及时的,要表扬。” 小暖看了一会,说:“看营销方向也知道是谁买的热搜了。” “那可不,”岳辉把手机转了一圈,递过来,“看到没,《且歌且行》公布常驻嘉宾了,倪桐在里边儿,其他嘉宾都和节目组之前跟我讲的一样。” 《且歌且行》开播在即,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就是林洛桑的《养成计划》,倪桐买个离婚热搜,一能平庸化自己的竞争对手,二还能影响到竞争节目,可谓一箭双雕。 只可惜算盘打错了。 林洛桑看了一眼《且歌且行》公布嘉宾的名单,这才笑了笑:“当时节目组给我安排的也只是公布表第五个,她居然是第三个,下了不少功夫吧。” 《且歌且行》这节目前辈多,发官宣微博时一般以排位来衡量咖位,所以林洛桑是仅次于前辈们的第一个,但倪桐居然还压掉了两个上过春晚的歌唱家,后台真是比铁板还硬。 “是啊,傍上了新大佬,工作室也换血了,一整套流程搞下来自然就嘚瑟了呗。” “她摆明就是想走那种有后台的白富美玛丽苏人设,光明正大告诉大家我背后有人,你恨得牙根痒痒你也解决不掉我。”岳辉伸出一根手指,“只要大腿抱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林洛桑:“……” “她这种人我称之为气球,只要打点气立马就能飘上天。更不要说一旦有了后台,劣根性暴露无遗,只要来了点机会那就直接上手抢,”岳辉同林洛桑道,“毕竟在她眼里,你走过的路那就是她的康庄大道啊。” 一旁的小暖表情渐渐复杂:“抢别人的就那么好?” “抢别人的还不好还不方便吗?”岳辉如是分析道,“首先,林洛桑眼光高,还准,她要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这点倪桐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抢起来就格外香,还会因为特权有成就感。” “就好比前面的土地是人家踩过的,和那些没有专业人士勘探过的比,肯定是踩过的更安全更好走嘛。” 林洛桑点开练习生们发的训练视频,边记录着问题,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岳辉。 岳辉正和小暖讲得带劲:“但是倪桐那猪脑子意识不到,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林洛桑的路之所以成功,只因为走的人是她,换成别人可就不一样了。她如履平地的地方,也许倪桐会因为胖十斤所以路断桥塌。” “还得感谢一下位置被抢了呢,如果不是突然腾出了行程,我们也接不了这么大势的《养成计划》啊。我之前本来还觉得《且歌且行》有可能收视不好,现在有了她必扑无疑。” “等着吧,到时候两个综艺完结了,我们桑桑导师用数据吊打,你看到时候倪桐还蹦吗。” …… 就在活动结束回家的车上,林洛桑收到《养成计划》群内发来的通知,说是发了新的宣传微博,让导师帮忙转发宣传一下。 林洛桑点开看了看,写了两句话便点击了发送,发完之后就放下手机继续忙工作了。 大约一小时过去,快要抵达家门口的时候,她手机嗡嗡传来两声震动,是盛千夜发消息来了。 盛千夜:【你家总裁是今天终于get到玩微博的乐趣了吗?】 林洛桑以为盛千夜说的是带话题的事,正想着要怎么回复,那边传来了几张截图。 看预览,应该是新鲜的图。 她点进去。 一切都源于她一小时前转发的那条节目组的宣传博,发完之后没多久,裴寒舟就在她底下敲字评论道:【怎么转节目的不转我的?】 她本来最初也决定要表个态的,可单独发微博吧好像有点奇怪,转发又不知道说什么能显得大方简洁又温馨,哽了半天看到工作室发了声明,便先把自己表态这个搁置了下来,打算能想到好的再说,毕竟大家也都知道是谣言了。 加上后面节目组临时发了工作任务,她就先执行了程序化的宣传任务。 她正准备去和裴寒舟说,翻到后面的图却冷不丁愣了下。 大概是裴寒舟评论得晚,但是一评论就到了特别靠前的位置,粉丝一边说他好霸道一男的,一边有人进行惯例询问——【您权重好高啊,有兴趣给您家桑桑控评吗?】 权重指代的是一种等级,通俗来讲,微博评论的顺序按点赞数排列,可某些账号权重高,哪怕评论获赞很少,还是可以压过获赞多但普通的账号。 故而权重高的账号适合控评,毕竟容易挤到前列有排面。于是饭圈就衍生了这样的习惯,一旦看到有粉丝权重高,便下意识留一句“抓去控评”。 她知道粉丝肯定是下意识有了那种想法,所以和裴寒舟开个玩笑,没想到裴寒舟……真的答应了。 盛千夜发来的最后一张截图,裴寒舟正用自己加了v的账号,帮她……控评??? 金光闪闪v混在一堆普通粉丝中间,内容却很整齐地复制着粉丝的彩虹屁文案,看上去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不止是粉丝,路人都快笑死了,那条控评的评论迎来了几千条回复,占原微博总评论的三分之二。 盛千夜也在那边笑得不行,高呼直男真是有独特的示爱手段。 下车回到家,林洛桑发现裴寒舟面前正摆着十台手机,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林洛桑:“……” 原来这才是你买这么多手机的真实用途,是吗。 她换了鞋,坐到他身边,语带离奇:“你疯啦,给我控评干嘛啊?” 男人答得轻松,“好玩。” 顿了顿又道,“你粉丝也比较懂礼貌。” 在万众桑粉和他为敌的情况下,那个邀他控评的粉丝还诚实地说出了“您家桑桑”这样的优美中国话,裴寒舟私以为,讲实话的人应该得到奖励。 林洛桑哽了会,正要继续说,远处的电梯门忽然一响,是麻团挪过来了。 而麻团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 她定睛一看,是自己之前在他办公室做出来的那个机器人,她亲切地将其命名为——麻球。 虽然之前罗讯非常强烈地建议她命名为麻蛋,但她依然义正言辞地给予了拒绝。 麻团先晃了晃挪到她身前,紧接着才日常问候道:“主人,你回来啦,记得喝水哦。” 说完,麻团肚皮上的灯亮了亮,耳朵微微一抖,识趣地退到一边,麻球上场。 由于是初次见面,麻球用了大概四十秒的时间全方位地扫描了林洛桑一遍,紧接着,头顶的灯亮了亮,胸前的显示器窜出一个小爱心。 她听见麻球用糯糯软软的机械音,一字一顿地叫出称呼—— “妈妈。” 林洛桑:? 她转头看裴寒舟:“妈妈??” 他轻咳了声:“可能是数据库的人弄错了,时间紧张,我就没让他们改。” “叫我妈妈,那你呢?” 林洛桑略有迟疑地拍了拍麻球头顶的灯,指着裴寒舟问它,“你叫他什么?” 麻球虽然不如麻团感知敏锐,但是她之前在它胸口装了个显示器,后续编程又用一些符号代替了麻球的心情。 于是此刻,麻球微微眯着眼,快乐地哼着歌说:“爸爸。” 林洛桑:“……” 好,裴寒舟,不愧是你。 她正要问为什么数据库偏偏就弄错了她一个,但男人很快转移了话题,说:“麻球已经投入量产了,一千台。” “这么快就投入生产?”她偏头,“成本不便宜吧?” “嗯。” “那你改变主意了,打算卖吗?” 裴寒舟摇了摇头:“不卖。” 裴寒舟到底用那一千个麻球拿来干什么,一切都很快有了答案。 林洛桑《迎火》专辑发布的前一天,在舟的官博发送了林洛桑日常训练麻球的视频,视频内麻球表情丰富,还会变粉变蓝,加上小只的机器人确实瞧来可爱,那条视频立刻获得了很多的赞和转发,甚至小小出圈了一把。 【啊啊啊啊终于看到你发小机器人的微博了,这是终于要卖了吗!圆滚滚的好可爱,我必买!】 【希望不要做限量求求了,第一批限时开预售吧,让想买的人都能买到,上次看林洛桑带机器人我可馋疯了。】 【这时候只恨自己好穷,如果可以不花钱就拥有那该有多好(对不起,做梦了)。】 晚上她又好奇问了裴寒舟一遍到底要用麻球干嘛,男人还是没有回她。 很快,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林洛桑专辑开售。 由于专辑销量比麻球的用途更重要,她醒来便完全忘记了麻球那回事,一心一意地核对了所有的程序,确保专辑发送无误,宣传也准点跟上。 时间从11:58到12:00那两分钟,堪称林洛桑人生中最长的两分钟,她对这张专辑付出了太多心血,结果要出时便显得愈发紧张。 加上先行曲那么好的效果在前,期待值难免很高。 时间跳到十二点,林洛桑突然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反压着手机,倒是有点不太敢看了。 岳辉调整着她的心态,和她聊天:“你预期是多少啊?” “你突然这么问,我还没想好,”林洛桑思忖良久,道,“小目标?整张五千万?” 整张专辑销售额五千万的话,加上各种版权费和商演,差不多能算有个八千万。 不知道过去几分钟,岳辉看了眼手机,表情有点复杂,向她确认道:“整张……销售额五千万啊?” 林洛桑开始有点儿打鼓:“是啊,一年五千万大概差不多吧?” “你怎么那个表情,太多了吗?” “是啊,”岳辉看着手机,重重地叹息一声,“太多了。” 林洛桑的心随着那一声叹都停止了跳动,直到岳辉把手机放了过来。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大喘气的岳辉终于把话说完,“两分钟就卖了三千五百万,三分钟就五千万,到你的预期了——” “怎么说,感觉怪没有挑战性的,要不我们安排下架?” 林洛桑:“…………” 她蹙着眉仔仔细细地数了一下专辑后面的销量数字,每秒都在大幅变化,最终只能选个整数,用计算器乘以专辑单价算了好几遍—— 太可怕了,已经快到六千万了。 岳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有时候就是对自己太没有逼数了,这还只是一个音乐平台,其它几个加起来,少说也有个一千来万。” “这一天加起来就是多少啊?更别说黄金销售期是三个月,”岳辉展望了一下未来,立刻哆嗦起来,“我他妈能想到你卖得好,没想到卖得这么好。不行,立刻让工作室做大字报去——” “这么好的成绩此时不吹更待何时?!让他妈裴寒舟给你买十驾直升飞机拉横幅外加一百场无人机表演,你值得!!” 林洛桑还陷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大脑空白地刷着微博和朋友圈,这才发现很多《养成计划》的学员都在帮她转发微博打歌,微博数据方面也漂亮到不行。 她这才稍稍有了些真实感,抿着唇按顺序回复学员们的微博,耗时十来分钟回完,退出一看,裴寒舟刚转发了在舟官微的最新微博。 【一千台由林洛桑进行设计的“麻球”智能机器人今日顺利出厂,不售卖免费赠送,终身保修,来回运费及邮寄费在舟全数承包。从#林洛桑《迎火》#的购买者中抽出全部,每天开十台,开够一百天,明日开始,公布博麻球是个没有感情的抽奖机器。ps,抽奖是由夫人的那款麻球进行随机抽取,祝大家好运,活动已备案,最终解释权归在舟所有。】 林洛桑:……???????? ……送就送吧,还终身保修??这是什么操作?? 评论区多数人都和林洛桑拥有了相同的震撼和疑惑: 【我操真的吗怎么会呢真的不要钱吗我赚了快来看我的购买记录。】 【你们知道有多少人买专辑吗,这么抽我能中奖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有钱人都是这样气人的吗?】 【哇,居然是桑桑设计的耶,好有纪念意义,裴总有心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长命百岁(这样能抽到我吗)】 【刚刚把这条微博分享给我朋友了,我朋友说只有糊逼才搞这么大手笔的抽奖,因为怕专辑卖不出去,我让她去音乐app看了下专辑在售记录,她闭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吩咐完大字报的岳辉也发现了在舟做的活动,很奇怪地居然没有说话,只是在一分钟后发给了林洛桑一张截图。 林洛桑转头:“什么?” 岳辉:“我买了一百张,看在我是你经纪人的份上,那个麻球能黑幕送我一个吗?” 林洛桑:“……” 仅仅一个小时之内,发生的重大事件太多,林洛桑还没有捋清楚,走进家门,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味。 男人正做好最后一道糖醋里脊,见她回来,波澜不惊地抬了抬眉,道:“来吃饭。” 她机械地动了两下筷子,想到之前种种蛛丝马迹,这才抬头问他:“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男人顿了顿,很快领悟过来她在说麻球的事,点头道:“这样比较有意义,能把你设计的东西送到支持专辑的粉丝手里。” 侧面也算作是专辑宣传的一部分了,毕竟那条微博转发已经过了十万,可以保证她的专辑有充足的曝光。 她嘟囔:“但是如果做得那么认真的话,拿来卖肯定比送要赚钱多了。” “是这么回事。” 男人点了点头,看向她:“但那点钱对你老公来说也不算什么。” “……” “我的钱,”他淡淡道,“帮你养一千个机器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心尖某处蔓延开感动,她启唇正要说话,被一通电话打断。 是盛千夜。 盛千夜在那边问她:“你到家了吗?” “到了。” 很快,盛千夜切入正题,日常跟她吹水:“9.8今天干得不错啊,吸粉又拉好感——对了,他回去没?” “肯定回……” 突然意识到盛千夜讲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绰号,林洛桑赶忙看了一眼对面的裴寒舟,这才咳嗽两声遮掩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千夜竟然抬高声音解释了遍:“啊?我说9.8,就是你给他那方面功夫打9.8分的atm老公,我问裴寒舟回去没?” 林洛桑:“……” 她心脏都快跳停,一边按小着音量键,一边将手机扯离,心虚地抓紧时间挂断:“我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啊,拜拜。” 心有余悸地挂断了电话,林洛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正在低头喝汤,看起来并没有听到她的电话。 也对,可能只是手机贴她耳朵近,她才觉得音量太大,男人应该是没听到的。 她松了口气。 当晚一切如常,二人该看电视看电视,该洗澡洗澡,只是进到卧室之后,她想起来自己水杯没拿,折身准备出去,却被男人挡住了去路。 门锁咔哒一声锁上,她目光飘忽一瞬。 裴寒舟沉声:“解释一下。” 她讪笑两声,摸了摸唇角。 “解、解释什么啊。” 男人冷冷淡淡抬眼,眸底是化不开的暗色。 “解释一下你给我打9.8分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随便打分不要紧,今晚九八教做人 9.8:我这么好的男人不应该是120%的超高优等生分数吗 今天也发红包奥 67、67 卧室内有片刻的静寂。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 挡住她企图窜逃的去路, 俯身讲话时气息蓦地凑近, 声音虽是冷调,却带着危险又暧昧的气息。 她头皮发麻。 裴寒舟就那么垂眼睨着她,修长手指仍是搭在门锁上不放开,眼尾带着薄薄一层威慑, 荷尔蒙劈天盖地席卷下来。 见她不说话, 男人又不满地舔了舔上牙膛。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给人打分的爱好?” 语罢, 他指尖拢住反锁扣轻转, 咔哒声在安静的氛围内便显得尤为嚣张。 伴随着最后一道清脆的反锁, 她腿根无预兆的一软。 林洛桑徒劳地咽了咽喉咙, 想要说点什么让自己不要死得太惨, 苍白地启了唇,先发出了一个空音:“你听我解释。” 男人抄着手瞧她,淡淡道:“解释。” 她反复酝酿搜肠刮肚,企图在万人称赞的音乐人词库中,排列出一些有说服力的、优美的遣词造句。 长达一分半钟的铺排后, 她干瘪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 “……解释不出来。” 裴寒舟:“……” 眼见男人步步逼近, 危险近在咫尺, 她赶紧伸出手挡了挡脸, 自救系统疯狂运行,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说了总比不说好,遂眼睛一闭自暴自弃道—— “就,那个什么, 我那时候喝醉了真的记不清,记得的也不一定对,盛千夜非要问我才不得已随便说的,我算什么呢,我打的分又不具备参考性质,我……” 她说着说着就找到了些感觉,自我认同道:“对,也许是我记错了,可能你第一次和后面几次是一样的,并没有拖后腿,再说了,第一次嘛,就算稍微迅速了一点……” 说着说着抬眼一看。 糟了。 男人的表情好像更阴翳了。 ……她说错什么了吗? 她不是很努力地在圆场吗? 下一秒,她手臂蓦地被人握住,男人力道极大,捏的她生疼。 她被扔上柔软垫褥,整个人还弹了两下,漆黑长发铺洒一床,整个人看起来无辜极了。 在男人要把她就地正法之前,她伸出一只手阻止道:“哎——等一下,我觉得我还可以挽救一下,你真的不听我说完吗,也许我说完了你就不生气了呢?转怒为喜?” 裴寒舟冷淡摘掉肩上的领带,轻飘飘扔在地上。 虽然他没说话,但唇角紧绷的弧度仿佛在昭示着六个字—— 闭嘴。 以及—— 你死定了。 林洛桑:“……” …… 那一天,林洛桑翻来覆去死了大约十二次, 游览了家中包括楼梯间、花园、泳池在内的七处景点, 解锁了近五种全新花样, 三次在晕厥的边缘疯狂试探, 她用的最多的语录是: 对不起、我错了、怎么还没好, 这天大概是很特别的一天, 她第一次与正午的烈日亲切会晤; 这一天,她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热泪盈眶,泪眼迷蒙, 但没有唤回丈夫丝毫的良知, 并在最后,被迫为丈夫添加了0.2分。 ——以上,生成自林洛桑《我的年度打分报告》。 /// 林洛桑再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声音嘶哑口干舌燥,并决定在自己恢复之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盛千夜这个该死的损友千刀万剐。 她发出了一个嘶哑的音节,伸出手摸了摸床头柜,探出手的那瞬间想起了自己并没有把水杯带上来,正要收回,却忽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她的杯子。 拧开,里面的温水温度正好。 看来裴寒舟并没有丧失全部的良知,还知道给她打杯水。 她极度缺水,一鼓作气喝完了整杯,然后又累了,就那么挂在床沿出神,脑内闪过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惨往事,凄凄惨惨戚戚地吸了吸鼻子。 打分又有什么错呢,没有敏锐的总结和判断力,别人怎么能放心让她做一百个练习生的导师呢。 自顾自地叹了会儿气,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翻身,看到在对着电脑办公的男人,吓得差点又掉了下去。 裴寒舟:“醒了?” 她干笑了几声:“是啊,托您的福。” 就为了您那肤浅的虚荣心,将一位无辜的已婚少女逼到了绝境。 她现在看着男人,以前的习惯还没扭回来,只觉得他头顶一会儿9.8,一会儿10.0。 想到他为了力证自己的完美无瑕,奋战十多个小时,林洛桑就那么看着他,毫无预兆地就冒出了一句话。 “你有没有想过?” 裴寒舟蹙眉看着她。 林洛桑:“万一满分,是一百分呢?” “……” 男人合上了电脑盖,无声地转向她。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又在说些什么作死的东西,赶紧蒙进被子里澄清道: “我错了,胡说的胡说的!!!” ………… 接下来的一周,林洛桑都没有过上什么安生日子。 她也愈发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在那段几乎没有上午的时间里,她不仅得提前完成各大娱乐新闻的采访,以及专辑后续的打歌宣传,还得继续准备自己的第二张专辑。 由于专辑从做完到发售中间有许多流程,耗时也较久,因此很多歌手都是在上一张专辑发售的时候,已经在着手下一张了。 林洛桑也不例外。 她第二张专辑的主题是批判与随想,有很多的现实元素,她起名为《失效》。 集齐三张专辑,演唱会就可以紧跟着安排上了。 第二张专辑的歌目前还只有三首,但同名主打歌已经完成。 《迎火》时她更多的是听老师们安排,但这张专辑,她想开始试着参与更多的部分,譬如这次mv的剧本是她自己动手写的,写完后再交由专业的编剧润色一下。 除去剧本,她还参与了录音和混音的工作。 由于《失效》的mv需要大量后期制作,所以要提前拍好。 故而其它歌曲虽还在准备中,但林洛桑挑了个天气好的周末,和工作组一起前往草原取景,拍摄《失效》的mv。 走之前她和裴寒舟说了一声,彼时男人大概是在忙,没有回复。 这次拍摄,她找了个镜头语言运用得炉火纯青的女导演,程莹。 拍摄前有许多准备工作,林洛桑也没有坐在房车内休息,而是下车去看现场的各项设施,还和程莹讨论了一下导演相关的镜头语言。 她平时喜欢看电影,所以很多拍摄手法都略知一二,程莹也乐意教她,提出有些镜头可以由她来进行拍摄。 歌名是失效,故事也和歌名息息相关,讲的是一趟公路旅行上,一位画家和一位设计师互相吸引并迅速坠入爱河,约定这场恋爱只有七天,一旦抵达目的地,二人就要分开。 倒数着恋爱岁月的紧张感和二人过去的神秘让他们被彼此疯狂吸引,临别之际,他们改变了七天就分手的想法,约定了一起到另一个城市再恋爱生活。不能见面的那一个月,画家给她发送了很多怀念和示爱的画作,设计师也为二人设计了许多纪念logo与手册,甜蜜温存。 但再遇见之后,生活不是旅行,缺失了曾经轰轰烈烈和一意孤行下的浪漫,回归到琐碎的柴米油盐,昔日的热情被消磨。而一旦了解了对方后,神秘感荡然无存,缺点显得欲发碍眼,心动与爱情也很快告罄。 结局自然是一拍两散,只是当女主多年之后再想起这一段,感慨之余又有唏嘘,打开记录想要下载男主曾发给她的画作时,才发现文件后面全都落着小小的“已失效”三个字。 其实他们喜欢的并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心里那个杜撰出来的完美的彼此,对方越是神秘,越有自我意识发挥的余地。 但没有人是为满足别人心内的完美人设而存在的,自顾自添补时获得越多的愉悦,面对现实时往往摔得越疼。 幻想中的一切,迟早有失效的那天。 ——这就是林洛桑给这支mv背后编写的意义。 程莹和负责修改的编剧都很喜欢这个剧本,所以只是在林洛桑提供的基础上加了一些歌手的镜头融入,大的故事线并没有做修改。 能够看自己的东西被完整地认可和呈现,她自然非常愉快。 饰演《失效》mv男女主的,是林洛桑公司内的两个小新人,虽然新,但胜在演技不错,情绪进入得很快,第一个相遇镜头就有暗涌和火花迸溅的感觉。 mv前半段需要很强的张力,程莹讲戏时给予了不少引导,林洛桑就在旁边看着。 过会儿就轮到她的镜头了。 她需要拍一段唱歌的特写,到时候看情况剪辑到mv里。 拍了一会,到一些比较简单的镜头,程莹笑着和林洛桑招手:“你要不要试着来拍一段?手部特写从上往下滑就行了。” 林洛桑跃跃欲试地接过摄像机,在中场休息的时候适应了一下重量。 拍摄很快开始。 裴寒舟的车也在此时抵达,拉开车门下了车,他很轻易地就在人群聚集的中心发现了拍摄的两个演员。 他只能看见背影,此刻女主正趴在男主的背上,一边翘着腿一边喂男主吃草莓。 男人眯了眯眼,又想起林洛桑之前和他说过自己会参演,而且那会儿还表现得尤为兴奋—— 所以喂草莓的那个是她?她兴奋就因为要拍这一段??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拍摄中心,发现趴人家背上那个也是黑色的长卷发。 而且在现场扫了一圈,没看到坐在一旁的人里有林洛桑。 看着拍摄演员极为靠近的距离,他有一瞬甚至燃起了把那个男演员直接扔到河里的冲动。 负责打光的小范随着镜头动着脚步,猝不及防撞到一个什么,抬头就看到某资本家紧抿的唇和不悦到了极点的表情,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吓得咣当一下把打光板砸地上了。 林洛桑听到响动,从摄像机后面探出头:“……怎么了?” 男女主演也在这时回过了头。 看着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男人的表情这才有所和缓。 他淡淡道:“没什么,他手滑。” 小范:“啊?” 面对男人威胁的目光,小范这才用力点了几下头:“对的,我手滑。” …… 打光板重新安排就位后,林洛桑拍了一段特写,看了一遍效果没问题,才把器材交给更专业的老师。 “今天男女主的戏拍到这儿就差不多完了,”程莹转向林洛桑,“下面就是分镜头了。” 林洛桑点了点头,走到一旁让化妆师补妆,转场准备时,裴寒舟道:“你拍什么?” 一边的程莹代为解答:“也没什么,就是一块很薄的布前面打个灯,先是女主和男主的手互相拉一下,然后桑桑和男主也有一个推拉的过程,因为她的角色是充当男主构想出来的那个完美情人。” 男人敛了敛眉:“她和男主……推拉?” “是啊,就只拍个手的那种,”程莹牵起林洛桑的手示范了一下,“就这样,先远远的够,然后慢慢靠近,牵一下就行了。” 裴寒舟:“这戏谁写的?” “编剧加的。”程莹忽然意识到什么,笑了笑,“牵个手你都接受不了啊?又没有脸,就两只手拉一下。” 林洛桑点了点头:“你也知道,编剧也是为了画面丰富性……” 男人略作沉吟,随后道:“如果没有脸,那为什么不能我来拍?” 程莹:? 林洛桑:? 在后面听完对话的男主角整个人愣了愣,这才小心翼翼问:“那如果我不拍那个镜头的话,会扣钱吗?” 裴寒舟回过头觑了他一眼,漆黑眼底仿佛在讲“识相赶紧走,给你按双倍片酬结算”。 然后男主角就识趣地走了:“那既然这样的话我确实有点事,就先走了,反正我们俩胳膊轮廓也差不多的,嗯好那就这样我走了啊导演再见!”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男主角搭着女主的顺风车火速离开了拍摄场地。 望着车离去的背影,裴寒舟状似惋惜地垂了垂眼:“真遗憾。” “看来只能由我拍了。” 林洛桑:“……” 就在裴寒舟顶替了男主临时上场之后,某八卦论坛也火速冒出了一条名为“我在林洛桑mv拍摄现场吃瓜,好像有个亲密戏裴寒舟不让她拍,三方僵持不下正在协商办法,好刺激”的帖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楼主也开始一条条地实时播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主被踹走了,裴寒舟上场当男主了,林洛桑无语了。】 【搭景要开始拍了,会是什么赤鸡的剧情让裴总不惜贡献荧屏第一镜呢,脐带!】 【???拍完收工了??】 【?就这?一个纯情冷静的牵手镜头,还是剪影?我以为是什么劲爆船戏,裤子都脱了好吗!】 跟帖的各位也被裴寒舟的操作秀到眼花: 【这哥真的可以,先是用官方号给老婆控评,然后做机器人给老婆当专辑福利,现在为老婆拍mv#论醋精的自我修养#】 【不是醋精了,这得是醋桶,还是千年的那种。】 【楼主这么一说我更期待mv了,感觉会很好看~】 当天一过,林洛桑在某视频平台关于专辑mv的预约,瞬间翻了三倍。 就连去汀城带练习生,练习生们都问她:“老师,听说师公给你拍mv啦?你怎么说服他的啊,之前来练习室他都不愿意露脸呢。” 说着说着又有人起哄路锦:“小锦,这次说到师公的话题,你怎么不兴奋了?” 路锦叹息一声,旁边的练习生说:“昨天她看完那个热门帖子,已经深深地明白,师公眼里只有师母一个。”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对师公有什么非分之想似的,”路锦捅朋友,“没有好吗!我很尊重老师的!!” “明白,就是太久没见到男人了嘛……” 练习室里笑闹得愈发厉害,却在林洛桑打开音响时全都乖乖闭嘴,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当中。 经历过几场比赛和活动之后,练习生们只剩下了三十人,没有几个星期就要选出最终的出道团了。 赛况进行到这里愈发焦灼,是强者间的比拼,她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即将展开公演的是和导师的合作舞台,每个导师都将和自己手下的队员合作表演一个舞台。 在导演组原本的想法中,差不多一队六人,加上导师是七个,正好是成团人数。 结果没想到林洛桑的学员占了半壁江山,她手下入围前三十强的有十二个之多,便只能匀出来分给其他的导师一些。 人家的导师只用带自己下面的学生就好,但林洛桑不一样,她还得学其他队的舞,毕竟有六个学生流落在外,她也是得指点的。 加上她是制作人导师,兼顾每一位学员是她的职责。 就连导演组看她来回奔波都同她说,不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她和其他导师也是竞争关系,只带自己的学生就行。 但她还是觉得不能辜负练习生的信任,坚持地指点到了每一个。 公演即将开始之前,节目组放出了很多林洛桑指点其他学员的花絮,一时间议论声四起,除了感动她尽职尽责之外,难免有阴谋论—— 【卖人设咯,搞得好像自己天下最能似的,不是我说,满蓝那组的古风舞加戏曲她能指点什么,她不就是个跳流行舞的吗,为了自己凹人设瞎指点练习生,被她殃及的真的好惨,不会退步吧?而且她这场居然也跳古风,不会是自己不行所以去祸祸对手,让人家也不行吧?】 于是,那一层楼就成为了“我不付出所以别人付出肯定也是另有所图”的自私网友聚集地,大家狂欢了百来条,粉丝懒得理,倒是路人一击即中,理智地留言道: 【说她不行的人恐怕是没上过网,你们忘记她三四年前大红的《遥枝》就是古风歌了?】 瞬间没了新增回复,而那一场导师合作公演,也在次日准时来到。 练习生选拔赛进行到尾声,按理来说到了这时候,综艺热度高,练习生们有了粉丝,到现场的练习生粉丝会渐渐变多,谁知道站在台上看下去,最多的还是林洛桑的紫海。 弹幕里甚至为此吵起了架,都说自家姐姐那么辛苦,为什么不能买张票去现场支持呢?! 试图狗过现场的粉无奈地回:【你们知道林洛桑的粉丝不仅多还有钱吗,我们是不想去吗,票都被她们买光了!!这都几场了为什么桑葚姐姐还没被掏空,怎么连林洛桑的粉丝都这么有钱啊,饭随爱豆也不是这么个随法吧!!】 就在全场的欢呼声里,林洛桑和挑选的六位队员走了出来。 她们身着薄纱般的汉服,纤细手臂带着包裹出若隐若现的美感,额头中间贴了个红色花钿,着实美貌不可方物。 就在林洛桑代替大家打招呼的时候,隐约听到台下传来“我宣布这组就是颜霸”的嘶吼。 练习生们挨个打过招呼后,灯光暗下。 观众都在等待着前奏响起,预料中的声音却不是伴奏,而是一阵韵味悠远的古筝声。 “……谁还会弹古筝啊,这么好的个人技怎么没展示过?” 聚光灯先亮起一盏,聚在林洛桑周身,而她就在淡黄色灯光的包围中架着手臂徐徐勾动古筝琴弦,有两缕细软发丝垂下。 薄唇,柳叶眉,微挑的眼,落落大方的气质。 大部分练习生的粉丝也是她的路人粉,加上她的舞台一贯吸粉,全场看到是她在演奏的这一会儿,欢呼几乎快要盖过话筒的音量。 但是她并没有第一个出场,就坐在那儿为练习生们伴奏了近一分钟,这才起身唱了句“日暮绕影为距/夜夜合琴意”,便又退了下去。 她那一组的练习生每个人都有solo的part,临到她的时间并不长,站在中心时,她也只是须臾间从身后变出一把扇子,轻飘飘地扇了两下,发丝随着轻飞,轻盈而空灵的嗓音传遍场馆,随后绕着椅子晃了两圈,对着镜头笑了笑,又将焦点让给了其他练习生。 她没想到自己那样都能上热搜。 如果不是反复和岳辉确认过,她真的觉得是自己的工作室买的宣传。 岳辉气急攻心:【敲里吗的,你上热搜我们还要花钱买吗,请宁正视自己的吸粉体质!】 热搜名也很简单粗暴,她的名字后面跟了个扇子舞,点进去,也都是在讨论这个古风舞台不违和很漂亮—— 【好久没见过这么舒服不做作的古风舞了,小姐姐们跳得都很柔美,旋律抓耳,词也不错,i了。】 【讲真,其他的导师合作舞台都是以导师为主,只有她这队是真的给了练习生很多展示时间,林洛桑只有六秒的个人镜头,但她也是唯一一个随便扇两下扇子都能让人记忆犹新的,看了两个小时后我啥都不记得,脑子里只有她的笑……】 【是,我觉得她已经很收敛不想抢风头了,但是就那几秒随便一弄,就全场最佳。】 【居然[無]人发现这首歌的作词作曲都是她吗,她真的是太好的导师了,自己的歌让给练习生唱,署七个人的名字,如果是我,我自己的歌我肯定自己首唱……】 【回眸海棠春烬,枯枝得花期——美人写的词,我把它再送给美人自己,呜呜呜。】 【没人说弹古筝也很漂亮吗?敢这么干也是因为人气够高了吧,当伴奏都伴了一分多钟。】 林洛桑忙完后,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逛着热搜,看着观众们的反馈,那边上网的纪宁应该也是看到了,把舞台分享到群里,夸赞道:【是真的美,汉服小桑今天也使用了心脏暴击技能呢。】 盛千夜也跟着吹了两句彩虹屁,随后发现林洛桑没回,又私聊她: 【幸好你没生在古代。】 【不然肯定是红颜祸水,会被史官记一辈子。】 …… 眼见她还是不回,盛千夜没辙了:【真的不回我吗,你好狠的心。】 【不就因为我稍微大点声让你老公知道绰号害你受苦了吗,那又不是我愿意的,我怎么知道他不是高兴于自己快满分,而是耿耿于怀自己扣了0.2!】 【无良资本家的脑回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呜呜呜呜你不要不回我嘛。】 林洛桑正准备发过去一串省略号,忽然听到厨房有声音,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看教程试了试苦瓜炖粥——据说是绝对不会做错的手法。 作为经常翻车的她,也是有一颗想要成为厨娘的心的。 结果检查了一下锅里的粥,过去了五分钟,她又收到盛千夜发来的回复—— 【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我,怎么会这样,你不爱我了。】 随后盛千夜打了个电话过来,围绕着爱与不爱和她探讨了数个回合,并保证裴寒舟在旁边的时候,自己绝对不大声讲话。 林洛桑也没真怪她,两个人互相贫了几句,电话挂掉。 挂了电话之后,她打开锅盖,发现差不多煮好了,便给自己盛了一碗。 刚端到客厅,裴寒舟正好回来了。 男人看着她手里且白且绿的东西:“你又在捣鼓什么?” “绝对不会出错的主食,”林洛桑隆重道,“苦瓜炖粥,要不要试试?” 随后,没给男人拒绝的机会,她把他推到桌边,将勺子塞到了他手里。 裴寒舟:“……”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五分钟,看着男人的面色,林洛桑若有所思,脑子里窜过盛千夜方才的那句话,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点了点头。 “好,你不爱我了。” 裴寒舟:“我爱你,但这个我不能吃。” “这个怎么不——” 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惊骇地转头:“你说什么?” 男人好整以暇:“我说这个我不能吃。” “不是,”她满怀期待地诱导,“这个的上一句。” 男人思索半晌,似是终于反应过来,喉结忽地滚了滚,偏开目光咳嗽了两声:“忘记了。” “……” 呵,狗屁男人。 她的粥不喝就算了,话也不肯说! 好在林洛桑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很快自己喝完了那碗粥,并且不计前嫌地同男人沟通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今天表演了舞台,整个人很乏,没过多久,就撤下了立着的枕头垫在脑袋后,闭上眼准备睡。 刚闭上眼想到自己的舞台,又在脑中回忆了一遍,大概一分多钟过去,她忽然感觉到面前暖黄色的灯光被一片阴影覆盖。 窗外灯火喧嚣,男人帮她掖了掖被角。 随后,她听见很轻很轻的声音,羽毛一般落在耳畔。 他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你爱裴寒舟,我们就是姐妹!!tat 这章也发红包捏 68、68 裴寒舟的声音近在咫尺, 仿若一小簇一小簇的烟花在耳边咻地绽开, 点得五脏六腑都噼里啪啦地窜起了电流。 她耳根温热, 脉搏很配合地给予了反应,跳动声清晰而剧烈。 她裹着被子用力翻了个身,将大半张脸埋进被窝中,拼命告诉自己要扮演装睡的角色, 用力呼吸压制着情感, 唇角却忍不住悄然上抬—— 最后没忍住, 憋着笑出了声。 裴寒舟:? 男人看了她背影半晌, 这才伸出手拉下被角, 将她的脸解救了出来。 “没睡着就别装睡, 我知道你听见了。” …… 次日, 男人还有工作,于是早早便离开了。 林洛桑起床时正是八点多,和新鲜的阳光打了个照面,她懒洋洋地蜷在沙发里看教程。 虽然男人没有品尝她的得意之作苦瓜粥,但她吃完了那美容养颜的一碗, 并且意外觉得还不错。 她学习能力很强, 好胜心也被激起, 打算一定要做一道成功的甜品, 让自己的丈夫刮目相看。 在《种草簿》上搜罗完教程之后, 她将目光锁定在了焦糖布丁烧和巧克力慕斯上。 首先在水中加入细砂糖,熬煮至焦糖状态,倒进模具中装好。而后做布丁层, 鸡蛋、蛋黄与细砂糖搅拌均匀后,小火加热着倒入牛奶,过筛。最后再用酸奶加玉米油等做出蛋糕层,水浴140度60分钟,焦糖布丁烧即为完成。 她第三遍时已经能做出很好的效果,渐渐上了手,又搞定了巧克力慕斯。 最后装进蛋糕盒子里,带了出去。 她的第一个小白鼠是岳辉。 岳大经纪人看她提了两个盒子上车,立刻美滋滋地凑上前来,边接过边道:“你说你上班就上班,还给我俩带什么礼物呢?” 林洛桑:“……” 很快,在她看练习生们最近的训练视频时,岳辉和小暖取出叉子品尝她的甜点。 大家各自都在做着自己的工作,林洛桑对着手机出神片刻,这才状似无意地转向岳辉:“好吃吗?” 岳辉这才反应过来,点头:“还不错啊,你哪家买的?” “我自己做的。”她说。 岳辉立刻被呛到,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把蛋糕盒盖子彻底展开,仔仔细细全方位地欣赏了一遍:“真假的,你什么时候学的做甜品?” 林洛桑想了想:“三个小时之前。” 岳辉默默放下了手里的叉子:“……那真的能吃吗?你不会在里面放了什么速成激素吧?” “我准备做给我老公吃的,”林洛桑撑着脑袋轻飘飘问,“你觉得呢?” 岳辉又拿起叉子戳了一块:“那没问题,嘿嘿,还算你有良心,知道第一个给我们。” “不是啊辉哥,”小暖恨铁不成钢道,“这还看不出来吗,是桑桑不确定自己做的好不好吃,好吃就给裴总做,不好吃就你单独受受苦算了。” 岳辉沉默了一会,把最后一块蛋糕胚咬在嘴中愤然作响,看向林洛桑,道:“你们已婚人士真的好过分哦。” 小暖摇了摇头:“辉哥,英雄不问出处,有东西给你吃就不错了。” 很快,林洛桑下车,再度抵达了熟悉的汀城。 昨天的比赛结束之后,今天网络投票截止,需要公布35进20的练习生名单。 而前二十强确定下来之后,她们将要迎接的,就是最后一场比赛。 从二十位练习生中,挑出最终成团的七个人。 比赛不是每周都会有,原来时间不太紧张的时候,练习生们会分批进行一些赞助商的宣传活动,或是相关广告片的拍摄。 但每周她们都会有任务,也会有相应的检查和呈现,观众们可以以此来进行投票和pick自己喜欢的练习生。 练习生们在这几个月内都学到了很多,也成长了许多,从一开始被没收手机与高强度训练下的折磨,到现在的不舍。 梦想付诸实践的过程,总是残酷又天真。 林洛桑上楼的时候,很多备采间都在搜集着最后的采访,大概是有回忆杀的mv,伴随着主题曲,很轻易就让练习生们红了眼眶,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以及彼此安慰的约定。 她在大厅内调着音乐,提前进行完采访的练习生们眼眶红红,按顺序进入。 公布二十强名单,比看催泪mv还要更难捱。 她在安静的啜泣声中宣布完了名次,前十九个按顺序从低到高,第二十个是最险的位置,最后公布。 庆幸、满足、失落、崩溃,练习生们各种各样的情绪来回交织,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可大家哭了一会儿,所有的感受得到宣泄,又被某个说相声的练习生逗笑,气氛重新好了起来。 反正只是一场比赛,她们牢记导师说的,人生路还长。 淘汰赛总是残忍又让人感动,林洛桑站在台边,同样有许多感触。 这几个月,她收获的当然不仅仅是身为导师的流量和拥簇。 看着怀揣梦想背水一战的她们,她也拾回了许多初心。 即将散场时,轮到她发言。 林洛桑举起话筒,在练习生们的注视中开口:“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儿宣布了,下一次,就是在出道总决赛的舞台上。” “我觉得不需要区别对待,比如晋级了的我该说些什么,没晋级的又该说些什么,我对你们所有人要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不论结果怎么样,”她对着她们期待的眼神,“不要否定自己,不要丢掉美好的品质,不要忘记自己最开始想去的地方。” 练习生们没有鼓掌,对着她重重地点了头。 离开时,林洛桑意外被一道女声喊住:“老师!” 她回头,是很久没见但又很熟悉的时初然。 很久之前的时初然还是会躲在练习室偷偷哭的小女生,但这几个月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舞跳得越来越好,努力又聪明,更重要的是性格开朗了很多,聊起天来也特别有梗,完全不再在意所谓的“女团出道身高标准”,有人质疑时,时初然就会笑着用林洛桑那句话怼回去:“按照你所说的,我没有够到所谓的标准还能站在出道位,大概是大家确实很认可我的实力吧。” 林洛桑想到这儿,时初然也开口了:“真的很谢谢你,老师。” “我以前只是d班最不起眼的一个,害怕被嘲笑,所以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展示。那天晚上你的话,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百分之一的随口安慰,每个练习生都可以拥有,但真的对我起到了很大的鼓励作用。” “就是那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太胆小了,大方展示没什么丢人的,后来在竞选时开始试着去争取,哪怕失败了也告诉自己别气馁,等着下一次机会……就这样,可能是老天终于看不过去了,我开始拥有c位舞台,有粉丝应援,有更多的朋友。” “谢谢你让我克服了自己的心魔,打开之后,世界真的美好多了。” 听完后,林洛桑笑了笑,如实道:“我只是催化剂而已,更重要的是你自己的付出,才让你做到了那些。” 二人又说了几句,林洛桑站在楼梯上准备向下走时,忽然又听到时初然大声喊: “老师,如果可以c位出道,我一定当着千万观众的面感谢你!” 从曾经的几十名外徘徊,到现在稳定在出道位前三,时初然想,或许林洛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意义,但是她知道。 是良师,是明灯,更是信念。 林洛桑站在楼梯口,不禁失笑,想着人家出道都是重点感谢粉丝,她一个幕后导师,居然也有被此般大肆感谢的机会。 “行啊,”她弯了弯眼睛,“那就等着你,让导师我出个风头。” /// 练习生们继续投入紧张的封闭化练习,林洛桑也回到家里继续做二专的音乐。 一做就是一下午过去,晚上的时候,她收到盛千夜的消息:【三缺一,打游戏,速来。】 林洛桑发了个问号过去:【玩什么?】 盛千夜:【吃鸡。】 林洛桑坦白道:【那我不会玩。】 【没关系,宁宁也不会,我教你们。】盛千夜看她还在犹豫,道,【我刚杀青,想休息一下大玩一把,你这都不陪我?】 林洛桑正好要休息,揉了揉脖子道:【行吧。】 下载了软件,进入了游戏房间后,林洛桑看着三个女性人物,开麦发问:“不是三缺一吗,现在不是只有我们三个?” 盛千夜回复得非常坦然:“是啊,你来了之后不就三缺一了吗?” 林洛桑:“……” 盛千夜:“实在不行,那你拉个人进来。” 林洛桑道:“你们拉不到吗?” 纪宁这会儿终于开了麦,说:“刚刚傅修进来了,她把傅修踢了。” 林洛桑:? “行不行啊你们,拉不到我们就三打四,又不是不行。”盛千夜讲得干脆利落,又有底气。 林洛桑想到什么,问她:“你有三打四过吗?” “我前面几局都是三打四,有时候还一打四呢。” 听完盛千夜的话,林洛桑点进她的战绩列表,看了一会儿后才幽幽道:“那我还是再拉个人吧。” 盛千夜哽了几秒:“你什么意思?” 她发了条朋友圈,罗讯在三十秒后踊跃报名,她便删了朋友圈,把罗讯加进来了。 罗讯本来还叫嚣着“带你们吃鸡带你们飞”,下一秒发现盛千夜在教两个菜鸟怎么开枪,沉默片刻后认清现实:“……我后悔了。” 接下来的几局,他们玩得非常坎坷,有时候厮杀惨烈全军覆没,有时候又能顺利吃到鸡。 裴寒舟刚到家,就听见客厅传来激烈的呼救—— “哥哥,快点救我,救我啊哥哥!” 男人眯了眯眼,快步走向客厅,果不其然发现林洛桑在打游戏。 罗讯和他说过,带妹打游戏的快乐之一,就是听人叫哥哥。 难以想象林洛桑有朝一日也会这样亲昵地叫人,男人蹙着眉迅速走到她身侧,扯下她的一边耳机,质问道:“谁是你哥哥?” “盛千夜啊,”她一边蠕动到安全的墙后,一边快速回他,“盛千夜的id叫哥哥。” 裴寒舟:“……” 可惜林洛桑最终没能等到“哥哥”前来救援,和纪宁双双一命呜呼时,她真诚地建议道:“不如你还是回去拍恋爱综艺吧,宁。” 纪宁:“……” “都拍完五百年了,”纪宁道,“我打得不好吗,我还打死了三个。” 对面的盛千夜道:“你俩半斤八两,别比了崽崽们。” 对着盛千夜的吐槽,罗讯也忍不住插话:“盛老师,您也没好到哪去。” 裴寒舟敏锐听到她耳机里的声音,沉声问:“罗讯也在?” 林洛桑点头:“当时缺个人,就把他拉进来了。” “那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忙吗,”林洛桑说,“罗讯整个人就……看起来就很闲的样子。” 罗讯听这话怎么特别像侮辱呢:“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磨灭了我在岗位上的辛勤劳作我得多伤心啊??” 裴寒舟启了唇正要说话,被林洛桑捂住嘴:“你别diss他,万一他到时候不带我们打游戏了,我上哪儿找人?” 裴寒舟垂眼,斩钉截铁道:“我带你。” 林洛桑哗了声:“你会打啊?” 一句“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全能”还没说出口,她听见男人镇定的回应:“不会。” 林洛桑:“……” 无言以对地盯了裴寒舟半晌,林洛桑突然想起自己有事要做,打开麦通知队友说自己先下线了,盛千夜说好,并说过两天再约。 退出游戏之后,她起身去了厨房。 裴寒舟本来在看新闻,忽地听到厨房传来敲打响动,不禁想到她在厨房完成的那些艺术品,最终还是不放心地前去一探究竟。 还没来得及探到什么,被她推了出去:“你别进来,影响我发挥。” 裴寒舟略作思索后劝阻道:“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买,不要做这种会威胁生命的事。” 林洛桑:? “你能不能对你的妻子保有一丝信任?”她挥动手中的过滤漏勺,“到底是什么让你锲而不舍地觉得我会炸厨房?我今天真的必须让你大开眼界,裴寒舟。” 男人看她目光坚定,只得妥协地退出。 正当林洛桑把东西送进烤箱时,发现他正站在客厅柜子前检索着什么:“你在干嘛?” 裴寒舟:“检查一下家里的灭火器和烫伤药。” “……” 两个小时后,两道甜品做好,她摆了个盘然后搁到了裴寒舟身前,扬了扬眉:“吃吧。” 男人稍作停顿:“……给我的?” “是啊,”她郑重地把叉子放到他手心,“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士别半天,当刮目相看。” 男人似是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这才用叉子戳了块送进嘴里,林洛桑观察着他面部微妙的表情变化,猜测这回应该是对了。 吃了口布丁,裴寒舟又尝了尝巧克力慕斯,沉吟半晌后才问她:“你报班了?” “自己研究的,”她低调而得意地阐述道,“昨天的苦瓜粥其实也还可以,就是你没尝。” “所以我把苦瓜加到甜品里了,”她指向他面前的两道,“怎么样,这道苦瓜布丁烧,和苦瓜巧克力慕斯都不错吧?” 裴寒舟:……? 看着男人眉心一蹙,她得逞地笑了两声,说,“骗你的,没苦瓜,这么甜怎么可能加了苦瓜。” 裴寒舟没再说话,只是又垂眸兀自吃了几口,这才道:“味道的确还不错,就是稍微有点涩。” “涩?为什么?”她立刻中招,凑过去耸了耸鼻尖,“给我尝一下。” 男人装模作样地给她轻飘飘刮了层,她抬着下巴往前凑了凑,不期然,唇角却被人抵着亲了一下。 “骗你的,”男人似笑非笑,眼尾微弯地看向她有些无措的瞳仁,低声道,“不涩,这么甜怎么可能涩。” 意识到这男人居然又在用她的招耍她,林洛桑瞬间怒不可遏,站起身就要抄枕头砸他:“你这人为了占便宜还有良知吗??” “没有,”男人礼貌回复,“我从来就没有良知这种东西。” “……” 和裴寒舟斗智斗勇大战三百回合后,第二天,林洛桑拖着疲惫的身躯前往了照看练习生的路上。 前二十强的练习生大多水平都还不错,教起来比较轻松,她们吸收得也很快。 上完课之后,林洛桑又到了自己的练习室去练舞写歌,如果有练习生想问她问题,直接敲门进就行了。 离总决赛剩下的时间不多,为了不给大家留遗憾,这几天她一直都守在练习室附近,给大家最及时的指导。 十天之后,总决赛公演正式拉开帷幕,直播间更是爆满,一部分是为她而来,一部分则想目睹新一代女团的诞生过程。 今晚一共有四个舞台展示,加上各种回顾总结的短片若干,最后半小时则直接用来一个个地宣布出道位,紧凑而精彩。 前二十强也有十个是林洛桑底下的学员,就连导演组都和她打趣说,再怎么选,出道位也有一半的几率都是她的学生,“最优导师”那个名号她是拿定了。 她那会儿心思有点飘忽,随意应了两声,在看时初然的排位。 她是觉得时初然可以站上c位的,无论是舞台表现力,还是舞蹈的力度与美感,或唱跳的稳定,时初然都能展现得很好,而且在有意识的自我改变之后,时初然的气质也变好了许多。 很快,练习生们的第一个舞台开始,时初然的身材比例好,熟练驾驭高跟鞋之后,身高的那一点点劣势并没有看出来,反而因为骨架小显得更上镜。 林洛桑的眼光没有问题。 时初然虽然不是这场表演的c位,但是舞台结束后,给她投票的路人数量激增,加上粉丝发力,她很快从第三冲到了第一。 虽然第二个舞台时有了新的学员取代了打call榜第一的位置,但时初然还是稳居第二,无论怎么算都能出道了。 二十个练习生分为三组的表演结束以后,大家又一起出场唱了林洛桑写的主题曲和宣传曲的串烧,节目组这才放出一些花絮和采访的集锦,观众看着,后台也在紧张地统计票数。 越临近唱票时票数涨得越多,因为各家粉丝都放出了压箱底的票,想送自己的爱豆出道。本来这类综艺节目多少都会有黑幕,还有的综艺因为出道情况和实际相差太多,被大家调侃为抓阄团。 但是作为投资人和制作人的林洛桑拒绝了这种黑幕,她要求后台票数完全透明,不能有任何疏忽,要确保团内的每一个人都是观众选出来的。这样的女团才真实,也有生命力。 后台唱票时,导演同她道:“你的意思就是说,观众投出来的前七都必须出道?” “当然,”她不明白,“这还有什么异议吗?” “当然有,你现在被观众投到第六了,那你要出道吗?” “……” 她低头看了眼,也不知道是哪些观众瞎凑热闹,明明直播间的打call榜都把前七个出道位标变色了,她的头像旁边还有个导师徽章,结果这都能把她送到第六。 执行导演笑:“桑啊,你让你粉丝别投了呗,有那钱买专辑去多好啊。” “我粉丝没投,”林洛桑说,“顶多是普通账号给票,不会为我买号的。” 电脑前的工作人员说:“桑桑的票很均匀,是观众喜欢她一直在给她投,不是粉丝那种一波一波的。” “果然不该忽视你的路人缘,”执行导演看着林洛桑,笑道,“我估摸着要是你粉丝真参与了,今晚的热搜得是#林洛桑养成计划c位再出道#。” 幸好,观众们表达爱意之后没再继续捣乱,把林洛桑稳在了不会出道的第八位,任前后风起云涌怎么乱动,林洛桑都会第一时间回到第八的位置。 岳辉快笑死了:“原来今晚最精彩的不是各家□□attle,而是已经出道身为导师的你稳居第八啊!” 为了神秘,打call榜空白了五分钟后,将所有的练习生都打上了马赛克,只能看到大家前前后后地动,却不知道站在出道位的到底是谁。 最后的黄金半小时,各家粉丝使尽了浑身解数,投票通道关闭。 就连林洛桑都不知道出道的到底是哪些人,七张卡按照顺序被交付到她手心,她开始宣布。 和她预测的没有多大差别,她底下的学生有四个出道,其余导师一人一个,刘屏没有。 时初然是第一名,c位出道。 团名叫s7,和上一代的seven相对照。 比赛到了尾声,无论出不出道对练习生来说都是很大的财富,况且以节目的知名度,今天没在七人之中出道的,往后也可以碰着别的机会。 除了刘屏脸很臭,剩下的人都在互相祝贺恭喜,被淘汰的练习生在舞台一侧齐聚,为出道的队友振臂高呼。 林洛桑本来都忘记了某件事,直到时初然接过话筒,没有沿用前面练习生们“感谢我爸妈粉丝老师工作人员公司”的模板,只是眼含热泪对林洛桑说: “我从来没觉得我能出道,也觉得我没有被看见的资本。但是那天我一个人偷偷练习的时候,老师居然发现了我,而且告诉我出道没有固化规则,让我好好练习。那时候我就在想,老师已经有了那么高的成就,还是会一个人练习到深夜,不厌其烦地安慰心里出问题的练习生,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那么珍贵,我绝不可以浪费她的时间。” “我做到了,”时初然说,“我没有辜负老师的每一句话。” “任何人我都很感谢,但老师是影响了我人生轨迹的人,如果没有她那天的温柔,可能我已经自我放弃了吧。虽然只是录综艺,但老师是真心实意对待我们,从来没有过一丝敷衍,”时初然对她深鞠一躬,“我也以队长的身份保证,一定谨遵老师的所有教诲,每次舞台都像最后一次一样竭尽全力。” 她说:“老师是我们的规则,也是我们的底线。” 那天,大半个热搜都被《养成计划2》承包,如同大半个团都被林洛桑承包一般,前十看去都是各种各样的词条。 养成计划的官博很快也做了超长总结,并公布旗下出道名额最多的“最优导师”和学生c位出道的“伯乐导师”,都由林洛桑一人摘得。 超长总结里有相关热搜总结、舞台点击总结、花絮梗王总结,还有涨粉总结。 底下立刻澄清:【不严谨,最后一项应该是涨粉最多的“练习生”,如果不算练习生的话,涨粉最多的是林洛桑,涨了一千多万,我这儿有图,大家感受一下。】 练习生里涨粉最多的也才六百来万,而林洛桑身为导师不定时出现,也在没有别的综艺的情况下多收割了四百万。 其它的微博底下也能见到各种各样有关林洛桑的评论出现: 【初然妹妹说得真好,桑桑可不就是内娱乐坛的规则和底线吗t-t】 【一个围绕练习生的养成综艺,吸粉最多的居然是导师,由此可见认真做事的人一定是会被发现的。你们发现没,别的练习生都是连名带姓叫其他导师,但只有轮到她的时候叫她桑桑导师,很能看出差别了,练习生们都是真心喜欢她。】 【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林洛桑打call排第八好好笑哦。】 【我也觉得林洛桑这波做得不错,不过团到这儿还没结束,大家别感动得太早,你们忘记seven后期的稀烂运营吗?活生生拖垮了那个团啊。林洛桑到底有没有认真做事,得看这个女团的后续发展了,希望不要成为第二个意难平,否则这个节目第三季我不会看了。】 看到这条,林洛桑也暗暗点了头。 其实到现在才是个开始,她一定会好好运营s7,不让飞烟和seven的悲剧,再度重演。 /// 《养成计划》收官之后,林洛桑一边安排上s7的后续发展,一边推掉了所有行程,专心在家里琢磨二专。 近五个月后,s7的团综顺利上线并播放完毕,成员们的凝聚力变强,团体计划着巡演,她的二专也迎来了面世。 有了前车之鉴,她倒是没那么紧张,只是难免还是有些坐立难安。 岳辉也在公司来回踱步,最后看时间一跳,赶快道:“我来买一张试试。” …… ………… 两分钟过去,林洛桑问:“买到了吗?” 岳辉:“……” “我这破手机该换了,购买页面半天加载不出来。” 小暖:“你手机不是才换的吗” “是啊,这才用了几个月就——”岳辉猛地一顿,看向她们,“你们试试能不能买?我这儿老是显示加载错误。” 林洛桑试了一下,也显示了相同的错误,连支付密码都没弹出。 小暖也拍了两下手机:“我的也是诶,还闪退了。” 岳辉和林洛桑面面相觑几秒,而后道:“不会是……买的人太多……把app……卡崩了吧……” 林洛桑也沉吟了几秒:“不会吧……” 但很快,app官博发送了一则声明,告诉她:会的。 【由于同时段购买林洛桑《失效》的人数过多,服务器无法承载,导致页面无法加载,技术小哥正在紧急维修,请大家多试几次稍安勿躁。】 底下有人欠嗖嗖地展示了自己的听歌页面:【我买到了,先替大家听一下,嘻嘻。】 结果自然是引来了众怒—— 【不许听!!你号没了!!】 【我命令你立刻录屏给我!!!】 【上次睡过头错过了首发,这次特意定闹钟买专,还是没抢到。他妈的,谁能想到呢。】 十五分钟后,app终于维修完毕可以顺利购买,但饶是如此,她的二专也在最开始崩溃的两分钟,销售额直击五千万。 她一专时为平台创造出的记录,这么久都无人打破,最后打破她一专记录的,居然是她的二专——还是在平台崩了的情况下。 岳辉看到数字时也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我操,牛逼啊!” “生动形象地诠释了能超过林洛桑的只有林洛桑!” “我好快乐,我又可以涨工资了,爱你,小桑!!!” 公司外也是一阵喧哗,老板甚至都找了进来,握着她的手和她说千万别换公司,公司半壁江山指着她撑了。 …… 林洛桑从公司回家后还是觉得不大真实,最后决定冷静一下给自己削个苹果吃。 拿出水果刀,她顺着削出薄薄一层连续的果皮,注意力还真就被“不削断果皮”给吸引了,甚至连裴寒舟回来都没太注意到。 男人坐到她身边,淡淡道:“跟你说件事。”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回了,“嗯”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在削苹果这件事上。 裴寒舟不疾不徐道:“我给你建了个电竞战队。” “到时候你想打游戏的话,找他们带你。” 她很自然地“噢”了声,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果皮大业,直到反应过来男人刚刚说了什么,手一抖。 手上的果皮,削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果皮:被削断了还要被秀恩爱,我太难了t-t 今天166红包!更新肥哒! 还有六章正文完,倒计时ing 前面的红包用晋江系统发完了,有的是24小时都有,有的是随机,想抢红包的记得2分评奥 /太久没整理霸王票了太多了,我有空慢慢来吧,下面是截止到1.12的大佬/ 火箭炮:星河缱绻x4、bloom.、晴天 手榴弹:超级航母、梵希的大喵x2、锖白鱼、祁醉今晚不做人 雷: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是张妹妹小姐姐呀、半糖纸鸳、半糖纸鸳、半糖纸鸳、半糖纸鸳、莫辰wx、归虞、暮暮暮暮、gsr爱傻笑、gsr爱傻笑、gsr爱傻笑、翰家小柴、tina2090、tina2090、栀子呀、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是奶甜吖爱林洛桑、?zhangx8、w、阿肥_、长山河不是河、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赵萌萌不姓赵、长山河不是河、小院子、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闲隅、闲隅、牛大牛呀~、赵萌萌不姓赵、时瑾的小仙女、不妨、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烁星、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小院子、兔绒颂歌、梵希的大喵、兔绒颂歌、兔绒颂歌、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我也不知道叫啥好、阿肥_、兔绒颂歌、赵萌萌不姓赵、38533562、倦爷的小鲸鱼、扣扣、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s冉冉tacy?、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韩庚、巴黎和我最爱的、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闲隅、兔绒颂歌、false 69、69 看着案板上被削断一半的苹果皮绕成三圈, 林洛桑这才缓缓转过头, 问裴寒舟。 “你说什么?” 他正在看手里的文件, 漫不经心回,“我建了个电竞战队。” 林洛桑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就为了带我打游戏?” “也不全是,”男人娓娓道来,“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而且电竞现在是热门行业, 投一投也无不可。” 不全是的意思就是——也有一部分是她的原因? 林洛桑放下苹果和手中的刀, 启唇想说些什么, 又一时失声。 “别有压力, 我又不是没脑子, ”裴寒舟瞧她一眼, “相关功课去年已经在看了。” 既然组建起了战队,他也会对那些小孩的梦想和前途负责,那是他的道德底线。 她点了点头,凑过去问:“所以最近都在忙这些吗?” 男人翻了一页文件,淡声阐述:“还有无人酒店的相关筹备, 在舟今明年的重点项目。” “无人酒店?”这个名词对林洛桑来讲颇为新鲜, “是没有服务生的意思?” “办理入住和寻找房间都由机器人带领完成, 需要添加的日用品也是机器人负责传送。顾客视线所及不会有服务生, 但会有人查看监控, 出问题时方便处理。”裴寒舟为她科普,“毕竟酒店也要考虑安全性。” 一边听男人说着,她觉得手上有些闲, 便快速把剩下的苹果皮解决完毕,而后问他:“那酒店还能不能提供早餐?” 他垂眼:“可以,餐厅也是机器人进行服务。” “也就是说,其他酒店该有的条件你们都有,”她啃了口苹果,道,“不止如此,还能开发出别的新体验?” “嗯。” 林洛桑来了兴趣,殷切地凑过去:“什么时候建成?” “明年。” 男人看她这表情,勾了勾唇道,“你想去?” “想啊。”她说,“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裴寒舟捏了捏她的耳垂,应允道:“到时候竣工,第一个带你去。” 虽然特权带来了小小优越感,但林洛桑依然非常严谨:“我应该不是第一个吧?第一个一般不都是酒店试睡员吗?” 男人略作思索后,气定神闲道:“你待遇比他们好。” “他们试睡酒店,你可以试睡我。” “???” 曾经用血与泪换来的年终报告生成记录在脑中缓缓浮现,她讪笑两声,搭着沙发扶手,孱弱地蹒跚了几步,徐徐离开了男人方圆以内的危险场所。 次日依然是美好的一天,吃完早餐之后,想到裴寒舟昨天的话,她记起自己好像是很久没有打游戏了,点开app,居然显示需要升级。 升级完毕之后,她向裴寒舟发出了邀约。 很快,他们二人的战队里就加入了【我有猫】和【你说你馬呢】,两位新成员。 林洛桑看了一下他们的角色,问裴寒舟:“都是男生啊?” 他颔首。 她沉吟了会:“那我和男生一起打游戏……你不会不爽吗?” 裴寒舟奇怪地望了她一眼:“我看起来像那么小气的人?” 林洛桑:“……” 你不像吗?? 很快,林洛桑终于知道了裴寒舟会找战队内两位男生带她排位的原因。 那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开麦,搜到物资也是第一时间交给裴寒舟,和她根本没有任何交流,时刻离她三百米以上。 就连她好不容易开个车去接他们,【你说你馬呢】跑得比较快,第一个上车就坐到了副驾驶,她还没来得及再往前开,【你说你馬呢】又迅速下车滚蛋,对着裴寒舟发送了一句游戏里“快上车”的音效,便又一路小跑着找到一辆摩托,和【我有猫】单独开大摩托兜风去了。 林洛桑一时失语,已经不明白这样的行为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还是队员们自己的自觉。 结束了三局之后,她问裴寒舟:“他们为什么不开麦?” 男人喉结滚了滚,冠冕堂皇道:“配合默契,不需要交流。” 林洛桑充满怀疑地看了他几秒,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托词。 很快,岳辉抵达楼下,要接她去录打歌舞台。 专辑还有一两个月的宣传期,更何况在《视听盛宴》和《养成计划》的热播下,国内也渐渐涌现了许多以音乐为主题的综艺,不少音乐人摆脱了昔日无处打歌的窘境,乘着林洛桑造起的东风,越发投入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业。 将音乐市场带热,让更多人看见原创市场的活力与潜力,也算是林洛桑靠着自身能力和两个综艺带来的良好导向。 有人说她是开启舞台和原创时代的风向标,也有人称赞她就是热点本身,还有人说她只要还在写歌,就算是给华语乐坛“做慈善”了。 面对各式各样的赞许,她也从没停过前进的脚步。 林洛桑下车进场馆时,正好在门口碰到许久没见的郑妍。 自从飞烟解散之后她们就没见过了,但她偶尔会在新闻上看到郑妍换了风格,开始在某个热门的侦探综艺里当起了主持人,跨界尚算成功。 郑妍已经走出了曾经的阴影,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羡慕你啊,”郑妍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这生活安逸得都长胖十斤了,你状态还跟之前一样少女。哎,岁月是把杀猪刀,不杀美人只杀猪。” 林洛桑笑:“生活安逸还不好?” 郑妍嗔怪地对她使了个眼色,这才道:“你这么早来干嘛,打歌吗?” “是啊,”林洛桑看一眼挂钟,“不早了,九点半了。” “哪个阔太太不是睡到下午,然后悠然地做美甲喝下午茶啊?哪像你,这么热爱工作——”郑妍停了停,“话说,你老公都那么有钱了,就没说过让你别工作了他赚钱养你?” 林洛桑摇头:“他挺尊重我工作的。” 男人应该也知道,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喜欢自己的职业。 郑妍贫嘴:“我如果是你啊,嫁入豪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工作给它辞咯,反正老公赚的钱这辈子也花不完,何必每天这么辛苦地奔波,最重要的是还容易遇着傻逼。” 林洛桑戳了戳郑妍肉嘟嘟的脸,“这是我的底气啊。” 以前的结婚条约标出了所有庸俗的利益兑换,但而今他们之间已经不同,她理想中真正的爱情是平等的,一方不必靠吸取另一方的养分而存活。 她希望脱离裴寒舟的自己也是独立而精致的,事业就是她的底气,让她和裴寒舟可以站在同样优秀的高度对话,不畏惧不退缩地表达心中所想。 “知道啦,我跟你开个玩笑嘛,”郑妍感慨,“看到你过得越来越好我就安心了。” 郑妍又问:“你知道网友怎么形容我们那个团吗?” “说我们聚是无名小卒,散是漫天明珠。太贴切了,真的。” 那一段过去对她们而言,更像是飞升成仙前的历练。 好在她们足够豁达,没有被困顿得一蹶不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和郑妍作别之后,林洛桑进了演播厅录制打歌舞台,她一连录了两首,包括专辑同名曲和自己喜欢的一首,两种舞台风格截然不同,中场休息只有十分钟,转换起来却毫无压力,看不出彼此的影子。 台下歌迷也给予了最热烈的应援,定格的那一瞬,她恍惚好像就站在自己个人演唱会的舞台上。 所有人是为她而来,灯牌与手幅争相摇曳,欢呼声此起彼伏。 果不其然,即将离场时有人问到演唱会的问题,她一边平复着喘息一边回:“我个人的第一场巡演,将在第三张专辑发布后的暑假举行。主题已经定下,场馆也安排得差不多了。” “一年前我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伴舞也是挑选的国内外非常优质的舞者。请大家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希望能给大家最好的体验。” 粉丝当下只顾着尖叫了,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人离开后才大梦初醒—— “我没听错吧,巡演?巡回演唱会,不止一场?!” “嗐,如果真是巡演,每场我都去。” “别激动的太早,票能不能抢到都是一回事呢姐妹们。” “我默默祈祷一个海外场,让国外的粉丝也能看演唱会求求了!” /// 宣布完巡演的消息之后,林洛桑的超话内立刻涌起了一阵热度超高的讨论,还有人激动得连要见她时穿的小裙子都买好了,男粉高呼着我们没有人权吗,买个西装还要被嘲笑。 看着那些满怀期待的微博,她忽然觉得很美好。 有人愿意漂洋过海来听她唱几首歌,有人愿意减少娱乐开支为看她而攒钱,有人为了见她会精心打扮一番,哪怕有可能淹没在万人之内成为一个小点。 也许这就是大家无言的默契,无论是她还是粉丝,都会为了那一场约定,力所能及地找到自己最好的状态。 或许这就是,他们彼此成就的意义。 下午是某视频网站举办的颁奖活动,中午她回去换了套衣服又写了会歌,五点钟的时候出发。 所有的活动都拥有红毯通道,相机如同武器在两侧架起,女艺人只能靠脸去抵挡高清大炮枪林弹雨的袭击,稍有不慎就会泄露出一堆无修崩图,散落在各大营销号相册内。 但林洛桑肯定是不属于会有崩图的那一类的。 毫不意外,她甚至还没出场,车子堪堪要抵达时,弹幕已经提前刷起了“她来了她穿着一套四合院即将朝我们走来了”和“让我来看看今天的首饰足够在首都二环买几套房”,宛如把她列入重点科研调查对象。 在展板上签了名,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她这才发现自己旁边坐的是倪桐。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 有倪桐参加的《且歌且行》确实扑得非常惨,连上季三分之一的水准都没达到,倪桐本人的专辑也是一扑再扑,一年都没卖到林洛桑一秒的量。 二人实在不是一个咖位,粉丝撕逼的时候林洛桑家大粉都不愿意给多少眼神,生怕给倪桐抬咖了,桑粉们偶尔才愿意回应一下,却更是从战略上采取完全藐视的态度,只派出了二十个人控评,结果评论区前二十也稳稳的都是她们,搞得粉丝都觉得没意思,发微博说:撕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对面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们一点啊,买点赞和我们掰头一下不行吗? 有人回应——买了,但是没钱只买了一点,我家随随便便就超了。 于是就这么落下笑柄,此后是真的一点眼神都没施舍过了。 许是因为丢人事迹较多,倪桐今天走的是低调路线,进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全程盯着舞台。 林洛桑也一心一意想着自己的beat,只待拿完奖就赶紧回家做音乐。 如果不是主办方和她说奖有五个,她不来就都浪费了,她今天还真的不会来。 正当台上的颁奖到一半时,林洛桑后一排的女演员突然得了奖,镜头无预兆地拉远,把林洛桑和倪桐也给框了进去。 二人虽然都没有准备,但林洛桑还是维持着一贯抬头挺胸的良好坐姿,倪桐则驼着背,还有点高低肩,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虽然倪桐在发现镜头时迅速地坐起了身,还是不免被外圈看到图的观众拍了照。 有很多观众都是主办方请来的娱乐号运营者,很快,林洛桑和倪桐和合照席卷了微博热门,没能去现场的网友们自发吃起了瓜: 【林洛桑的仪态真的好好哦,候场的时候都这么赏心悦目,而且她平时走路也不驼背,是练舞练出来的么。】 【美女的优雅真的在方方面面,流泪的时候美,皱眉的时候美,随便坐着也能那么好看,裴寒舟每天都可以欣赏到这么美的景色,一定能长命百岁吧。】 【哈哈哈哈神他妈长命百岁。】 【很早我就想说了,之前看练习生那个节目的时候,林洛桑就连走路都比别人好看,原来是气质和仪态的问题!明天开始我也抬头挺胸走路,还显高!】 当大家聚焦完林洛桑之后,很快又把问题转向了另一个重点: 【倪女士到底去干嘛的,她能拿什么?】 【好像是新锐歌手。】 【?我他妈的笑到尾椎骨碎裂,她出道几年了啊,还拿新锐歌手害臊不害臊?拿扫帚星歌手得了,人家《且歌且行》一开始那么好的阵容,第二季到她的时候说扑就扑了,第三季的招商还是靠第一季拉的,心疼节目组一秒钟。】 很多博主一看倪桐的热点这么高,遂一边直播着颁奖,一边直播着倪桐和林洛桑那边的情况。 正当#林洛桑倪桐#登上上升热搜时,大家发现倪桐不见了。 某博主的照片中,只有林洛桑还坐在台下,她的右侧则空空荡荡,大家立刻产生了猜测——是不是倪桐看到网友的评价,自己也觉得难为情,所以不好意思拿奖就提前滚蛋了? 猜测很快得到一片附和,众人都觉得提前离场就是倪桐最好的结局,省得到时候一起颁奖还被林洛桑吊打,看起来多像是欺负废物。 正当大家津津乐道,被倪桐的突然离开乐得不行的时候,某穿梭在嘉宾席直播的平台网红,也举着手机给大家开起了直播。 “接下来我就要去到弹幕里提的最多的林洛桑那边了,”网红穆穆微笑道,“如果喜欢的话,希望双击和礼物刷起来哦。” 穆穆穿梭在人群之中,还不忘为自己要着礼物,猫着腰刚到目的地附近,镜头微微偏转,本想着拍个林洛桑的侧脸,未料到倪桐的脸竟又出现在了取景框之中。 穆穆吓了一跳,手机都跟着晃了两下。 倪桐也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穆穆震惊地握拳掩住下巴:“你不是……走了吗??” “这是我的位置我为什么要走?”倪桐皱眉道,“活动还没结束啊。” “哦……哦……” 这网红情商实在是低,应完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状似大大咧咧满不在意地抓了抓头发:“哈哈,我还以为是你被网友骂得心态崩了呢。” 倪桐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啊?” “啊?你没有看热搜吗,就是你和林洛桑上热搜了呀,照片里你真的特别丑,网友都说你整残了,然后大家知道你好像要拿新锐奖,就劝你别拿了,毕竟你和林洛桑差不多时候出道的呢,她都拿五个了你还拿新锐,就觉得你还一点儿不害臊什么的。” “我真的没有恶意,以为你是在意大家的言论才提前走的,毕竟谁也不想被吊打呀是不是,没想到你只是去上厕所了……”穆穆小声说,“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失望呢。不过你今晚不要看微博了,骂你的太多了,我怕你受不了。” 穆穆又盯着倪桐脸上的假体看了会,打断倪桐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感觉她是不是玻尿酸和肉毒杆菌打多了,特别真诚地要想关心一下被网友伤害的她: “我有个整容医生做的还不错,要不到时候直播关了我推荐给你吧?” 倪桐整个人从位置上跳起,宛如被踩到尾巴后炸了毛:“你哪来的??有病吧!!!” 穆穆这才意识到好像多说多错,正想道歉,可是抬眼一看直播间人数——涨了十万。 弹幕笑死了: 【谢谢,语言引起极度舒适,不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原来是去上厕所了,好哈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年度重大笑点,倪女士果真比我想的要更不要脸。】 【这下搞得人家真的好尴尬,本来不打算走的,被你这么一说不走还不行了。】 【我草他妈,笑面瘫了。】 【推荐整容医生嘎嘎嘎嘎嘎不如你俩一起去整整脑子吧,还可以当病友哈!】 小网红直播间内的礼物,也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 大家纷纷感谢她为平凡的今晚添上了不平凡的一笔,为枯燥的夜贡献了所有的笑点。 小网红直播间更是涨粉无数。 当然,倪桐最后也真的被气走了——还是在万千网友直播的凝视中,直播了自己离开的背影。 人走的时候还把包给扯裂了,小网红是真的不过脑子的好心人,还在叫唤:“爱马仕怎么这么不耐操呀,宝宝你买到假货了吗?” 倪桐气得直接把包砸她头上了,小网红被砸蒙了几秒,掂了掂才说:“都直接这样送我了,应该真的是假货来的吧?” 后来,小网红还给大家直播了一下倪桐包里的内容,最后又很轴地看了看内里的logo,终于确定了是假货,回去还发了个微博,教大家鉴别爱马仕真假。 那天的热门话题,除了林洛桑和倪桐,就是小网红这道神来之笔。 就连岳辉都在吃瓜,大半夜还在跟林洛桑分享这小网红以前不过脑子说话的沙雕事迹,并总结道:“这傻逼穆穆就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无论是正话还是反话都没办法把倪桐的脸打成那样,但是她反话正说就可以,好爽啊。” 岳辉说得没错,饶是以前经受过再多的嘲笑,倪桐也从没遇到过那样令人气急攻心的面对面评论,据说打击确实不小,大半夜又去整容医院回炉重造结果彻底整崩了,好一阵子都没再出现过。 倪桐的事总算告一段落,林洛桑的时间也都投入进了三专的制作,两个多月做出了一首主打歌《夏》,又筹备了一个月,去国外找更专业的制作人一起交流了。 裴寒舟也在那时候和她同时出了国。 由于在国外出差的两次都收到了老婆发来的离婚通知,导致裴总裁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出差二字过敏,尤其极度排斥去国外出差。 但这次看林洛桑出了国,他便也终于安心地上了飞机。 林洛桑在美国待了二十多天,裴寒舟也是全世界各地飞,仿佛要把以前没出的差全补回来似的。 没过多久,林洛桑收到杨杨发来的结婚通知,说自己要结婚了,邀请了所有练习生,和除刘屏在外的所有导师,希望她能赏脸参加。 她录节目时和杨杨关系不错,自然会赴约。 练习生也到了一大半,大家穿着伴娘服在床边笑得开怀。 这一届的导师和练习生关系比上届还要好,练习生们经常私下聚会,当时没出道的某些练习生也随公司组了新团。 林洛桑真心对她们,她们也真心对她,都听从着她当时的教导,每个团都很有团魂,业务能力方面也从不松懈。 到现在节目过去那么久了,逢年过节时她还是能收到很多问候的微信,每次发歌都有练习生帮她转发。 大家气氛融洽地聊天,仿佛老友一般。 最后,杨杨带着史上最多的伴娘团,提出大家一起再跳一遍当年的主题曲。 很多人都忘记了,幸好林洛桑看过两遍重新回忆了起来,大家在海边录了个很有纪念意义的mv,最后杨杨被大家哄抬着抛起,接住之后再抛,抛了再接住。 大家玩得不亦乐乎,新郎也在其中,林洛桑忽然接到岳辉的电话,简单聊了两句工作,这才挂断。 她远远看着大家嬉闹,看着新郎永远是第一个接到新娘的人,看着婚纱在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忽然给裴寒舟拨了个电话。 第一通他并没有接。 第二通时,男人终于接起,但很久没有说话。 莫名让她想起之前的某一次。 林洛桑福至心灵地弯了唇角,看着水天相接处碧蓝的海面,忽地压沉了声音。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裴寒舟:? 男人对这句离婚开场白有很强的阴影,于是当即答道:“我不听。” “你必须得听,很重要。” 那边的男人沉默许久,这才道:“我还在国外出差,不想听到任何——” 话没说完,被林洛桑打断:“我……” 男人不悦地制止,严肃地唤她的名字,示意她不要再说:“林洛桑。” 她忽地笑出声来,看着海鸥拍着翅膀从海面上掠过,对着话筒那边轻声说。 “我爱你哦。”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好甜好甜好甜我融化了 今天也有随机红包! /截止到1.22的大佬/ 火箭炮:祁醉今晚不做人x3、小熊曲奇 手榴弹:闹闹x2、梵希的大喵x2、阿肥_、时生x2、烁星、27660830 雷:兔绒颂歌、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闲隅、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阿肥_、篱外小蔷薇、卡人儿、锖白鱼、verika、verika、y.、y.、兔绒颂歌、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闲隅、bloom.、bloom.、bloom.、nakura、nakura、烁星、echo、梵希的大喵、倦爷的小鲸鱼、锖白鱼、40993790、40993790、兔绒颂歌、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紫色铃兰_sun、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盐盐不是憨憨、兔绒颂歌、梵希的大喵、居居露lu、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34641255、长山河不是河、coco.、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倦爷的小鲸鱼、倦爷的小鲸鱼、兔绒颂歌、nana、篱外小蔷薇、祁醉今晚不做人、小滢/少女出逃记、兔绒颂歌、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长山河不是河、是巴巴的丫头啊、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小院子、小院子、时生、兔绒颂歌、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盐盐不是憨憨、盐盐不是憨憨、与你_、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倦爷的小鲸鱼、三心心心、兔绒颂歌、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verika、verika、verika、verika、橘总的小娇妻、梵希的大喵、盐盐不是憨憨、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念念、bloom.、bloom.、chicken、茕、小滢/少女出逃记、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浅夏、初见、浅夏、初见、盐盐不是憨憨、27580909、27580909、梵希的大喵、kukukuk_rt、今天我犯困了嘛、倦爷的小鲸鱼、撅嘴干嘛呀、拾光、梵希的大喵、阮桃桃桃桃、赵萌萌不姓赵、甜甜甜甜、小院子、兔绒颂歌、bloom.、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烁星、草莓味的甜 70、70 林洛桑的声音透过听筒不急不缓地传来, 裹着些空旷的海浪声和不远处的嘈杂, 裴寒舟略定几秒, 收回了将要挂断电话的手指。 他低声道:“再说一遍。” 伴娘团那边都在招呼林洛桑,声音又杂又乱,她一时没听清裴寒舟的声音。 “嗯?” “我说,”男人拉缠着尾音, 道, “我没听清, 再说一遍。” 林洛桑抬头, 杨杨已经站到了地面上, 和新郎站在队伍最前方摆着姿势, 叫道:“桑桑快来呀, 我们拍合照了!” 她比了个ok的手势,把贴在耳边的电话放平抵在唇边:“爱你,挂了。” 说完,她就效率颇高地挂断了电话,奔跑着回归了队伍。 裴寒舟还没来得及仔细酝酿一番, 那边就传来一声忙音, 通话结束。 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 舌尖抵着齿关沉吟半晌, 方才重点要思考的事儿全部捎后, 将她说的那几个字从读音到部首再到笔划,仔仔细细品味了几遍。 罗讯坐在他对面,看这男人接了电话后一动也不动, 想到刚刚他好像喊了嫂子的名字,又想到以前国外出差的经验教训,也开始没底和发怵。 就这么僵坐了会儿,他发现裴寒舟……笑了? 罗讯更觉瘆得慌,立刻起身澄清道:“我先声明啊,这次可不是我要出差的,是你自己来的!!” “我知道。” 男人盖上笔帽,竟然能听出来心情挺好。 罗讯赌上生命危险试探道:“这次是什么好事?” 裴寒舟没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再一次证明。” 罗讯:“什么?” “只要你提议的出差,就没什么好事。”裴寒舟说,“以后你不要安排这些了,我亲自来。” 莫名其妙好像又被攻击了的罗讯:? …… 当晚,语音通话中,林洛桑发觉男人试图再度诱哄自己说出那三个字。 她趴在床上翘着腿写歌时,忽然听到耳机对面问:“你下午说什么了?” 她用笔杆敲了敲纸面,佯装不懂。 “什么时候?具体点。” 裴寒舟:“挂电话之前。” 林洛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苦瓜粥那次,自己好像也是这样逼问他的。 于是不由得灵机一动,不痛不痒地回应道:“我说的挂了呀。” 裴寒舟将目的再度细化:“上一句。” 她唔了好一会,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在男人的等待中,无辜地眨了眨眼:“……忘记了。” 裴寒舟:“……” /// 三专的歌曲制作完成大半时,林洛桑抽了十五天的时间,去往《神犀传》的拍摄片场。 《神犀传》是一部古代探案剧,导演是陈茗。 陈茗之前曾在她帮盛千夜客串时对她发出过邀约,彼时她说再想想,想看看导演的诚意究竟如何,未过多时导演便发来了人物主线和部分剧本,并说只要她答应,拍摄时间可以尽可能地随她调整。 那部电影光是剧本就打磨了两三年,关注度也非常高,加之剧中她只需饰演一个漂亮的歌姬,作为男主的白月光推动主线发展,对演技的要求不高,而且只需要进组十五天,就会在这个业内预测十亿票房起的电影中拥有十几分钟的戏份,稳坐宣传时女一的位置。 短短十五天并不耽误她写歌,况且近几个月来,除了走活动就是练歌房和卧室两点一线地跑,她也需要换个新地方激发一下灵感,便答应下来签了合同。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较有挑战性的尝试,进组的前一晚,她和盛千夜、纪宁群聊到深夜,向她们讨要些演技方面的功课。 “我们有句话,叫一身之戏在于脸,一脸之戏在于眼,”纪宁说,“眼部的表达很重要,尤其是后面你被抓走这部分的悲情戏份,一定要把重点聚焦到眼部,不能空洞。” 盛千夜也说:“你演的这个人物是恬静温柔款,所以表情很少,不能夸张,微表情处理一下就好了。没关系,放轻松进入人物就行,这角色好演,观众也不会对你太挑剔的。” 说来也是,她本职工作是歌手,观众不会太挑剔,但她也要演到自己满意才行。 林洛桑本以为导演会对她放松些要求,可万万没料到,只是一个初遇场景,她居然生生拍了七天。 电影中不过一分钟的画面,她翻来覆去拍了整整七天,从情绪到表情的每一处微妙变化都由导演精准地把控住。 虽觉得辛苦,但也心安了很多。 她在电影里有一些简单的打戏,都是以柔克刚较为轻松的,比较考验演员的力量感,但她舞蹈基础不错,所以做起打戏来也很好看。 好不容易拍完了初遇送伞的画面,她上车去拿手机,房车的卧室一推开,居然发现了个在敲文件的身影。 她结实地吓了一跳,问裴寒舟:“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男人停下手中动作,问她,“怎么样?” “还好,还算比较顺利,”她想了想,“反正有问题就找导演。” “过会还有没有戏?” “有一场,过了就可以回酒店休息了。” 随后,没在房车内休息多久,她前去拍摄其它的戏份。 外面天气冷,她让裴寒舟就在车里等着,但男人还是跟她一起下了车。 陈茗是个非常擅于营造画面美感的导演,所以明明有时候没有林洛桑的戏,她也会在一旁看着。 毕竟有了第二张专辑的铺垫,第三张专辑内由她参与的环节更多,她不仅作词作曲,还写了和声唱了和声,甚至歌曲制作人也是她。在这样的条件下,对于mv,她当然也想尽可能地加入自己的想法,让第三张专辑成为自己主导下的作品——故而有关导演这部分也一直在做着学习和尝试。 所以当天拍摄完后,获知导演要拍一个关键戏份,她便也留在一旁候着,想观摩导演对于剧情的处理方式。 开拍前她躺在躺椅上休息,只待导演一句“准备”,自己就起身去监视器那边看。 她正出着神,不期然看到裴寒舟走到自己身侧,这才想起他也来了。 裴寒舟将保温杯拧开递给她:“不烫。” 她忽略了周围因他出现而带起的小小骚动,伸手正要接,忽然发现身上的戏服太多件,袖子被压在了身下,导致手也抬不起来了。 林洛桑扭了扭身子,想从繁复的层层叠叠中解救出双手的支配权,结果只来得及动两下,袖子还没扯出,男人就从旁边取了根吸管插进杯子里,递到她唇边。 “别乱动,”裴寒舟说,“先喝。” 她瞥了他一眼,没再继续扯袖子,顺着男人的姿势,把吸管含进了嘴里小口喝着,还算乖巧。 一边等待随时补妆的化妆师正在小声八卦。 “你说他们俩到底是真是假啊?” “你觉得呢?听说裴寒舟刚从国外回来就跑我们这来了,除了见老婆还能见谁?要我说,像那些营业夫妻结婚纪念日情人节互相艾特来艾特去的,都不如这种私下关照来的真实。” “有道理……诶你看,裴寒舟居然举着杯子喂她喝水,我靠,裴总不会是个妻管严吧?” “想多了,那人家自愿的。” …… 林洛桑心心念念的重点戏很快在八卦声中开拍,她起先还能看到很多工作人员对着裴寒舟拍照,后面因为沉浸于学习,渐渐忽略了周边的嘈杂声音。 上了一节干货满满的拍摄指导课后,她心满意足地回酒店了。 裴寒舟起先并不同意:“怎么不回去?” “太麻烦了,明天早上六点有我的戏,回家的话三点半就得起床,”林洛桑拍拍枕头,“能多睡一小时是一小时吧。” 男人略作思索,而后颔首表示明白,没说什么便关上门走了。 林洛桑还以为是他先回去了,没料到二十分钟之后,房门被人敲响,裴寒舟提着箱子站在她门口。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寒舟便如同男主人一般滚着箱子送入了墙角,而后在椅子旁坐了下来。 林洛桑倚在卧室门边:“干嘛?” 男人仿佛对她问出的问题表示不理解,蹙眉道:“住啊。” 她问,“你不回去住吗?” “不,”裴寒舟似是想通般低声道,“很久没住酒店了,有点怀念。” 林洛桑:“那你在美国住的是机场吗?” “……” “说错了,”他面不改色地纠正,“回去的话明天还得早起来看你,麻烦。” 顿了顿,男人又看向宽大柔软的床,声音掺了几分不自知的沙哑与意味不明。 “你说得对,能多睡一小时……算一小时。” 林洛桑无言地看了他一会,这才接受自己枕畔突然要多出个人的预设,折身进了浴室洗漱。 等她洗澡卸妆护肤一条龙完毕后,站在化妆镜前,忽然想到明天要拍一场吐血戏,她还带了血包,准备今天回来练练。 她演的这个女主是个歌姬,第一次见面替男主拿了把他喜欢的油纸伞,后又断断续续在城楼上进行了几场万人空巷的演奏,正好全被男主看见,男主觉得她像自己儿时走散的玩伴,便无法自控地动了心。可就在男主准备告白的前一夜,她被恶毒配角捉走,从而推动男主和其他两位演技派演员一同探案的主线。 她明天要演的那场,正是女主被捉走后又被下了毒,配角利用她和男主见面的机会想让男主心软、放松戒备,但她自知自己活不久,便隐瞒了一切对男主说了绝情的话。牺牲自己,但免于男主再受胁迫,让他安心和兄弟们做天下正义之事。 林洛桑看着镜子酝酿情感,塞了个血包,正要咬开的时候,裴寒舟推门进来了。 男人就在她旁边镇定自若地进行洗漱,刚把牙刷放下,冷不丁听到个什么声音,一侧头,看到她吐出了一口血。 裴寒舟:? 他正要启唇,林洛桑无奈而悲悯地虚弱走上前,抵住他的唇轻声道:“嘘,不要说话。” “……” “我与公子素昧平生,担不起那些关切的重话。公子的出现时常叫我为难,我想拒绝,可不知道要怎样拒绝才好。” 林洛桑在男人无语的目光下婉转地说着台词,带着五分的做戏和五分的刻意逗弄,委屈道:“我知道你此番前来,是想带我回去的。” 她轻轻摇头:“但我已有了新的牵挂,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再随你回去了。” 说完后,她倒进浴缸安详躺平,一副看破红尘与世隔绝,余生再无起伏悲欢的模样。 裴寒舟就那么欣赏着自己的妻子进行了一场即兴表演,见她躺了一分钟都没动,这才理了理袖口淡淡道:“是吗,那你硬盘里的编曲……” 她火速从浴缸里跳了起来,端起杯子漱了两下口:“那不行。” “……” /// 有男人的陪伴,十五天很快结束,最后她还友情加了两天,一共拍摄十七天,杀青。 接下来的日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继续写歌做歌、筹备演唱会,剧组杀青后开始投入后期制作,电影还会上映3d的版本。 她原定的计划是第三张专辑《夏》发布之后,过一个月再公布演唱会的事情,正巧,三专即将开售前,《神犀传》也定档上映了。 电影最初宣传林洛桑时,大家由于看过之前的系列电影,所以知道女主不会有太多戏份,加上林洛桑的歌手身份,便都没有重视,觉得她只是个可有可无打酱油的。 结果片花发布之后,大家忽然意识到——这次的女主虽然戏份不多,但似乎很有看点。 片花里只剪了林洛桑的初遇戏份,男主刚买好油纸伞打算付钱,突然被人撞了下,伞从他怀中飞出,林洛桑在这时出场,她只是路过,恰巧出手相助,弓起足尖抵了抵伞柄,伞又打着旋儿被她踢起,在风中被吹开。 方才滚过花篓的伞中装满了花瓣,伞面打开时落英缤纷,她就在花瓣勾勒出的帘幕中温柔抬眼,握住伞柄,噙着笑将伞收起递给了男主。 片花刚发出不到十分钟,林洛桑的粉丝就自发刷起了#众筹求林洛桑给粉丝送伞#的话题,为电影贡献了不少话题和热度。 电影上映后,林洛桑的打戏和哭戏更是好评无数,更有人称她的戏份虽然只有十分钟二十秒,但每一幕都堪称经典。盛赞她的戏份虽然不多,但贵在精。 最后,不知怎么的,大家不约而同地惋惜道: 【这个角色太白月光了,她本人也好白月光,我本来觉得这样的白月光我得不到就算了反正大家都得不到,但是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她和裴寒舟结婚了,我恨。】 【#裴寒舟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抢我老婆裴寒舟//\\国民劲敌裴寒舟//\\一拳五个裴寒舟//】 就这样,裴寒舟继国民丈夫后终于喜提了第二个国民称号—— 国民宿敌。 当然,相关电影的微博下,也永远少不了粉丝奔走相告宣传的身影: 【电影里女主弹的曲子都是林洛桑自己写的哦,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顺势吆喝一声,林洛桑个人第三张专辑《夏》即将全平台上线,记得听神仙唱歌嗷!】 前两张专辑有了那么好的成绩,她的三专自然也惹来了关注无数,开售的前一晚,各大论坛纷纷盖起了高楼,预测她这张专辑的销量。 更是有人发起了微博投票,预测她是会继续爆卖,还是在巨大的关注下无声扑街。 这次各大app都要鸡贼许多,特意卡点为她买了一小时的服务器,承载可能会抵达的巨大流量涌入。 她的成绩也很快公示,是某论坛里的人先计算出来的—— 【报,林洛桑三专两秒钟卖了三千万,哈哈哈。】 大概是那个“哈哈哈”看起来有些表意不清,某些杠精还没来得及理顺逻辑就以为是友军,开始阴阳怪气地启动键盘攻击技能: 【卧槽?这是扑街了??不过喜闻乐见,我一个爆笑哈哈哈。】 【啧,林洛桑也有扑街的那天啊,连第一张专辑的量都没卖到,果然所有爆红流量的结局都是火速过气。】 就这样连了五楼之后,即使把他们当弱智的人也看不下去了: 【还在笑,脑瘫儿你们看清楚了吗,一专是两分钟三千五百万,这是两秒三千万,分和秒会认吗?中国字都不认识还一个爆笑,爆笑你妈生了你这么个弱智吗?人间迷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觉得以林洛桑现在的水准居然会专辑倒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没见过这么天真的傻逼了,谢谢,有被笑到。】 【我不是真的粉丝,但你们是真的傻逼。】 那群杠精被连着笑了三页之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记错了,联系版主想要删帖,可惜粉丝早已留下“罪证”,投往各大营销号,让网友欣赏他们开了光的绝美智商。 连续三张专辑都持续走高的林洛桑,则是各种邀约接到手软。 人家扩充工作室是为了接合作,她扩充工作室增加新人员,是因为连拒绝都拒绝不过来了。 一月后,她期待了许久、准备了许久的个人巡回演唱会,终于官宣。 这次的演唱会主题叫“胶囊列车”,很新颖的说法。 正当大家都好奇着背后含义时,提出概念的林洛桑也给了解释。 每个演唱会场馆都像封闭的胶囊,合拢之后,大家成为拥有治愈能力的个体。而大家短暂地相遇之后,如同列车到站后将要下车,告别是人生必须面对的主题,但列车永远在路上,一站之后还有一站,告别后还有机会再次相遇。 就这样,列车永远行驶,声声不停,驶向充满希望的、光明的前路。 演唱会为了呼应这个主题,会有非常多的细节和标识,舞台也会做成列车的模样——不过这些,都要在正式举行的时候再透露了。 现在,她需要阐述亮点,但也要保留一丝神秘。 这次的官宣让热闹的超话再度沸腾,粉丝们已经开始提前期待和尖叫,甚至还有很多做起了抽奖转发活动为自己积攒人品,希望可以抢到演唱会的票。 她的个人巡回演唱会在国内会有十场,国外三场,最大限度地保证所有粉丝都能够有来见她的机会。 官宣过后,她投入了更加紧锣密鼓的舞台准备当中。 她演唱会的所有设施都是最好的,显示屏是从别的地方运来的,音响用的是最高级的,灯光舞美是最优的,舞台是为主题专门定制的,就连伴舞,也是舞者里最贵的那些。 比起作品,更像她的心血。 那段时间家里的任何地方都成为她的训练地,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在负一楼有着巨大镜子的健身房进行练习。 她和裴寒舟总是很有默契,当一方开始忙碌时,另一方也不会闲着。 她忙着准备演唱会,裴寒舟则又是全世界地飞,为无人酒店坐着最后的落地工作。 那天她好不容易得空,去找拍戏的纪宁玩儿,盛千夜因为在别的城市赶不过来,便开了视频直播,让她们把手机架在对面,就好像自己也在她们旁边似的。 她们围绕圈内密辛聊了不少狗仔都爆不出的八卦,正要结束时,她收到男人打来的电话,问她怎么不在家。 “我出来玩儿了,”她说,“晚上回去。” 电话挂了之后,那边的盛千夜揶揄道:“怎么,回去交作业啊?” 纪宁奇道:“什么作业?” 盛千夜悠悠地抬了抬眉,道。 “床上作业。” “……” 如果不是盛千夜不在现场,她真的想报警把这人抓走。 到家时林洛桑掐指一算,两个人好像也有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她在外逛了一天,回去以后便先洗了个澡,出来时换上了自己新买的睡衣,帽子后面还带俩兔子耳朵,可可爱爱的,转身正巧被男人瞧见。 “帽子后面是什么?”他似乎对这玩意挺有兴趣,目光沉沉地走上前来,低哑道,“戴上我看看。” 她转身,还没来得及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眸光,就被他抵着,可怜巴巴地缩进了墙角。 仿佛是在漫长而短暂的寒假过后,某项功课的任课老师亲切地对她说—— 作业写得怎么样了?给我改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认真交作业的一天呢.jpg 震惊!某裴姓总裁的嗜好居然是兔子耳朵!!(不是) 今天也有红包鸭 71、71 很显然, 这一个多月的寒假空窗期, 林洛桑没有完成任何“作业”。 ——最后就只能当场补。 并且还……补了很久。 久到最后头晕眼花, 差点想拨120送自己去急救,顺便打110把这索求无度的男人给抓起来。 第二天骨软筋酥地醒来,林洛桑并不意外地,在床下发现了自己那件惨不忍睹的睡衣。 睡衣被男人弄得皱皱巴巴, 绒毛湿哒哒地黏成了团, 耳朵也一前一后歪七竖八。沙发上似乎还有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味, 无处不昭示着昨晚的混战。 好在男人爱干净, 地面上的小雨伞小袋子之类都收走了, 沙发上的衣服也全摆在了一边, 大概是走得急,还没来得及放进衣物篓。 林洛桑复健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喝了杯蜂蜜,实在是不好意思让阿姨来洗这些羞耻的东西,便自己用洗衣机全洗干净, 来来回回洗了三次。 洗完之后, 她的人生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就撑着脸颊坐在吧台边发呆, 又想起什么, 起身去给花园里的植物浇了些水,这才回归正题。 最近在准备演唱会上发给粉丝们的应援物。 虽说这些会由她的粉丝后援准备一部分,但毕竟是首场演唱会, 她自己的心意需要尽到,也要和主题做一些呼应。 每个座位上都会有一份独家的纪念应援物,由一个巨大的胶囊盒装载,里面包括一张演唱会海报,胶囊式的两头双色荧光棒,独家定制的铂金胶囊手链,还有张镂空列车的透卡,再附赠一张她的手写信。 这些都是基础,也许到时候还会按照实际情况再添加一些别的小物。 手链是她和设计师一起讨论着设计出来的,走的是简约线条的风格,只用了寥寥几笔就勾出一个胶囊列车的模样,非常有设计感,高级大方又好看。 图确定下来之后,后续由岳辉协商完成,他会和几个有意向赞助的珠宝品牌协商,每家出一个打样成品,最后再由林洛桑从中选择,决定和哪一方合作。 演唱会倒数的日子虽然忙,但也算有秩序。 裴寒舟的香味过敏症也调节得差不多了,偶尔还能戴着口罩陪她出去逛逛夜市,只要人不太多,他都不会再有反应。 那天两个人出去买章鱼小丸子,老板问她要什么味道的,她只能扯下口罩吸了吸鼻子,这才根据嗅觉给出的反应,还是选择了原味。 小丸子的味道太香,她耸了耸鼻尖,殷切地等着老板给她挤酱,再洒上海苔肉松和柴鱼。 盒子刚到手,顾不得烫,她便戳起一个咬了口。 刚烤好的章鱼小丸子外酥内软,蓬松的内里裹着极嫩的章鱼肉,味觉层次丰富,满足和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忘记了把口罩戴起来,就那么松松垮垮地勾在下颌,衬得一张脸愈发小巧玲珑,鼻尖被风吹得有些泛粉,嘴唇漾着水红,认真专注地站在那儿吃完了两个。 老板本来在翻小丸子,蓦然抬头看见她的脸,还愣了几秒。 正当裴寒舟以为她被认出要带她走时,听到老板问:“你女朋友伐?” 紧接着,老板又不好意思地笑:“长得还蛮漂亮的。” 裴寒舟垂眼:“不是。” “啊?不是吗,不好意思,”老板像是抱歉,但又莫名有几分雀跃,道,“原来没……” 话没说完,男人淡淡打断,“是我老婆。” 老板:……? 宣誓完主权之后,裴寒舟搂着她的肩膀,风轻云淡地将她带离。 只剩老板在后头念念叨叨地给章鱼小丸子翻面,寻思着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来气呢。 “老婆就老婆,还非要特意否认说不是女朋友是老婆——怎么个意思??” 林洛桑吃完一整盒后才回过神来,看见裴寒舟还戴着口罩,赶忙将自己的也拉起,而后边走边侧头问他:“你吃吗?” 裴寒舟看了一眼她空荡荡的盒子,五个小丸子被她消灭得干干净净。 “这不都吃完了?” “我是说给你再买一盒——” 话没说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用竹签扒拉了一下盒子里剩下的肉松和海苔,说:“你要是想吃我的也可以。” 裴寒舟:? 林洛桑舔舔唇角,一本正经道:“我吃丸子。” 裴寒舟低声,“然后?” “……你吃丸子沫沫?” “……” 回去之后没多久,正当裴寒舟准备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我吸氧气你吸氧气边角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临时要去公司处理事情。 逃过一劫的林洛桑快乐地在门口朝他挥手:“拜拜裴总,早去早回哦。” 男人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这才转身离开。 她一个人在家的时间也并不无聊,林洛桑拿出信纸和笔,构思着应该给粉丝写一封怎样的信。 写完之后再打印个几万份,抄送到应援胶囊中。 “麻球。”她忽然叫。 麻球并没有应声出现,反倒是麻团坐着电梯下楼来了,问她:“主人,怎么了?” “帮我查一下写信的格式。” “好的,主人稍等,大概需要两秒钟。” 两秒之后,麻团把写信格式复制完毕,发送到了林洛桑手机上。 看着屏幕亮起,浏览过之后林洛桑点了头,而后道:“你妹妹呢?” 麻团的耳朵动了动,一贯的机械奶音软萌又冷冰冰道:“我没有妹妹。” “你有,”林洛桑示意它记下来自己复杂的族谱关系,“你妹妹是麻球。麻球哪去了?” “麻球在充电。大概还需要三分钟就能下楼。” 果不其然,三分钟之后,麻球自己坐着电梯就下来了。 它晃晃悠悠地跑到林洛桑身前,询问道:“妈妈,找我什么事?” “没事,告诉你一下,”她点了点手中的笔,“你是麻团的妹妹,知道吗?” 麻球亮着灯读取了一会,胸前的显示屏这才亮起了一颗小爱心。 “好的。”麻球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糯唧唧道,“亲妹妹还是干妹妹?” 林洛桑:? 这小家伙还知道干妹妹? “亲的,”她写着信随口答,“你们都姓麻嘛。” 麻球自个儿读取了一下,发出类似扫描一般的声音,过了会才说,“麻团是我的哥哥,你是我的妈妈,你是麻团的主人,我的爸爸也是麻团的爸爸。” “……”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乱.伦。 想了会,林洛桑正要说话解释一下这复杂的关系,麻球冷不丁开口道:“妈妈,我有没有妹妹?” 林洛桑以手支颐看着它:“你想有吗?想有的话到时候再给你做一个。” “可是,妈妈什么时候给我生真的妹妹,”麻球说,“就是那种,有血有肉的,会哭会闹的,需要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真妹妹。” ???? 林洛桑手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难以置信身为人工智能的麻球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人工智能怎么可能有独立思维? 她很快发现盲点,跳下椅子,问麻球:“生真妹妹的话是谁教你的?” 麻球胸前的显示器归于一片黑暗,不再是以往惯有的带笑的表情符号,倒像是有些心虚了。 它非常坚持地陈述:“没人教我。” 林洛桑步步紧逼:“谁教的?” 由于她的靠近,麻球的识别机制开始同她保持距离,它靠着墙面匀速后退,看起来倒更像是发怵了:“没有人。” “没事,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你爸爸。”林洛桑说,“谁教的呢?” 麻球绝不松口:“没有人。” 林洛桑忽然想起,人工智能是不会在质问下改口的,因为只要程序不改变,它们就不会改变。 那么办法只有一个…… 她笑眯眯地转换了思路:“是你爸爸让你和我说生真妹妹的吗?”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麻球立刻传出一个“bingo”的音效,胸口弹出小爱心。 它说,“是的,妈妈。” 果然。 林洛桑拍拍它胸前的显示器,说:“你能找到当时的片段吗,播给我看看。” 麻球有录像功能,但不能承载太多,一般是一周清理一次影像残留,一周之内的画面,只要有指向性能够检索,它都可以播放出来。 “有的。” 一旦发现了可操作点,麻球就变得非常听话,遵从命令道:“搜索大约需要一分钟,请稍等。” 办公室内,完全忘记把这部分也写进命令的裴寒舟:“……” 于是正当林洛桑要查看那天裴寒舟的“教育”画面时,麻球胸前的显示屏一闪,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 裴寒舟:“你每天都在关心什么,快上床睡觉。” 林洛桑生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那边的镜头能连过来,也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要看什么,心跳都差点儿跳停了,捂着胸口迅速回忆自己有没有在麻球面前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本来是可以同他争论的,结果冷不丁被这么一惊,思路也断了,只能有些断片儿地转身,回到卧室。 抵达卧室之后,思维断线重连,她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的主场。 下楼去,麻球还在原地没动,胸前显示屏熄了。 她轻扣两下,“麻球,连一下你爸现在的镜头。” 当裴寒舟正把镜头打开,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时候,只看到她的脸颊蓦地凑近,目光灼灼声音有力—— “裴寒舟,你真无耻。” “……” 好不容易结束了手头临时的紧急工作,男人回到家,发现她正在卧室的书桌上写东西,见他回来,挑衅地“嗤”了声。 男人那个澡洗得尤为漫长,系好浴袍出来后,在床边看着她的背影想了很久。 整理完自己全部的思路之后,他终于沉吟着开口叫她:“桑桑。” 她正在想着那封信的前后段落怎么过渡,脑袋一仰一定地做着运动,仿佛在头脑风暴着让细胞动起来。 脑袋后绑着的丸子也随着动作一荡一荡,弹来弹去。 听到男人叫自己,她几秒后才对接到他的频道:“嗯?” 裴寒舟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本以为自己即将面对一场无声的战役,连说服她的一二三四点都在脑子里列好了,没料到她点头点得异常爽快,橡皮筋终于拢不住乱动的丸子头,长发散了一肩。 “行,等我开完演唱会啊。” 裴寒舟看着落到地面上的那根黑色发绳,蹙着眉,疑心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道:“就这样?” 她奇怪地转头看他,好像读不懂。 “不然呢?”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征用我的扁桃体——哦不是,染色体,我这么优质的基因就应该冰冻起来放进博物馆展览,没有人配让我给他生孩子,你真是异想天开,做梦!” 她好整以暇地偏头反问他:“要这样吗?” “……” “不是,”男人稍作停顿,“只是以为,你会很排斥。” 毕竟很久之前,二人有着非常相同的避孕诉求,不仅是他,面对老人的提问,她也在有意识地躲避要孩子这件事。 彼时的原因自然是他觉得孩子是累赘,况且也没必要跟不喜欢的人孕育子女,但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事。 “我只是觉得不相爱的话,生孩子是对孩子的折磨,也是对彼此的折磨。”她说,“那会儿的先决条件和现在不一样。” “我自己是挺喜欢小孩的,也想好好抚养他们长大。” 裴寒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中的那个“们”字,看来不止一个。 很好,很灵性。 男人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看向她挥动的笔杆。 “你在干什么?” “写信啊,演唱会要发的。” 他颔首,“那不打扰你了。” 说不打扰就真的不打扰,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男人都没再说出一句话。 直到她写完信之后爬上床,看他左腿上摆着摊开的诗经,右腿放着纸笔,似是很用心地记录着什么。 她以为是在准备工作,趴过去问道,“这什么?” 男人很有远见地沉声回—— “给小孩起名字。” 林洛桑:……??? 可以是可以,但是没有必要。 /// 一个半月后,“胶囊列车”第一站演唱会,门票开售。 那天林洛桑提前带裴寒舟去了人多的场馆踩点,确定他并无不适之后,确定下来他可以参与这次的演唱会。 于是当晚八点,她抱着枕头和裴寒舟窝在一块儿,低声道:“我们俩先抢下试试,这次我手上的票也不多,如果我们能抢到,到时候就不会太被动了。” “嗯,”男人道,“几点开始?” “八点十分,我们定个提前一分钟的闹钟。” 闹钟响起之后,他们沉着地打开app,等待这个卖票的破app加载转了几下,在首页找到“林洛桑”三个字,点了进去。 正好在那一秒开始。 林洛桑在页面里思索了两秒买几张,正当按下三并点击确定的时候,页面中心传来提示—— 【您好,您所选择的库存不足,请重新选择。】 卖完了? 她心想可能内场票是卖得快些,毕竟离舞台最近,于是选了个中间价位的看台,又提交,依然是熟悉的“库存不足”。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正填完自己的资料,页面开始一直转圈,加载不出来了。 她问裴寒舟:“你买到没?” “没有。” 于是林洛桑截了个图发给岳辉,还有点儿生气:【app崩了?不是我说,也不升级一下服务器,卡崩了我怎么卖票啊?】 岳辉:【?】 岳辉:【卖完了啊。】 林洛桑:【???】 岳辉:【????】 岳辉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打问号:【你抬头看看现在几点了,已经过去五分钟了,票五秒就售空了,你在悠闲啥呢?】 林洛桑问:【你买到了吗?】 岳辉很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买不到,所以根本就没抢。】 【不可能吧,】林洛桑还是有点不相信卖空了这个说法,【票不是有九千多快一万张吗?】 体育场有一万多个位置,除去通道口不能坐人的一些地方,再加上平台自己拿走一部分,放出的票大概一万多张。 其实本来应该只放五千,剩下五千给黄牛的,但黄牛卖票太贵,林洛桑不同意,团队也是两次三番交涉了一个多月,票务网站才同意放出大多数。 岳辉回她:【是啊,那么多票,我以为起码三分多钟呢,但是你去超话逛逛,还是好多人没抢到啊。】 她退出聊天页面点进微博,超话里还是哭嚎的为多: 【我以为我的手速够快了,一百份的淘宝秒杀都能抢到,一万张的林洛桑演唱会居然没抢到[再见][再见]是有人囤货一口气买了八千张吗?】 【我朋友直接点击购买就买到了,我比她多了一个选择票数+1的过程,也就一秒吧,然后我没买到。】 【我被丑拒了十次之后终于进入新页面了,它说怀疑我的账号安全让我拼图进行验证,我当时还有点兴奋以为拼完就能买到了,心跳都加速了,结果拼完还是告诉我库存不足,那你让我拼你码呢!】 【没关系,大家不要太早绝望,剩下还有九场呢!实在不行,海外场总能抢到的吧!!相信我,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看演唱会鸭-v-】 结果后面几场又陆陆续续开售,迎接大家的结果是—— 【谁能想到呢,第八场演唱会了,劳资还是一张票都没抢到。】 【当时是谁说海外场能抢到的,你给我出来,我海外场也没抢到怎么说!!】 【哈哈,我不想活啦。】 【已知超话五百万粉丝,放出的票有十万张左右,平均五百个人抢一张,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人没抢到?所以事实证明,林洛桑的路人缘好到我们根本想象不到,枯了。】 没抢到的粉丝实在太多,呼声被其它城市的金主爸爸听到,他们盛情邀请林洛桑加场。 林洛桑看还有很多粉丝没抢到,便同意了再加三场,但是那三场的票延后一些再开售,留点时间给大家回血。 第一场演唱会的时间愈发逼近,她开始更加玩儿命地练习,和舞者一遍遍地合着舞蹈,还去演唱会的场馆检查了好几遍。 首场的地点敲定在c市,正好是她拍摄《夏》mv的地方。 裴寒舟说她太累,总不厌其烦地让她休息,于是她便挑了个时间,带裴寒舟去转了转。 《夏》的mv是校园风格的,取景也在校园内,这会儿正是暑假,高三学生也不在校内,她正要进去,被门卫老大爷拦住:“干嘛的?” “以前来这拍摄的,”林洛桑拉下口罩,“想再来这里看看,可以吗?” 老大爷还记得她,“哦哦哦,之前的那个明星是吧?” 其实按照规矩来说,是不能放她进入的。 但她笑起来挺甜,又真诚,看起来不会做什么破坏的事儿,再加之——如果不同意的话,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好像很不好惹。 老大爷咳嗽两声,拉开门:“行吧,进去,只能留二十分钟啊。” “来吧,在我这个记录册上签一下名。” “好,谢谢您。” 林洛桑正低头签完自己和裴寒舟的名字,又看到大爷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她的照片来。 林洛桑:? “那个什么,”大爷轻咳两声,“我孙子挺喜欢你的,说再见到你让你给签一张,行吗?” 她欣然应允,还给大爷的孙子写了个to签。 进到空旷的校园之后,她看着那棵熟悉的树,恍惚又想起,自己在这里拍过mv的开头,还伴随着一句叹息似的独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夏天。” mv内的女主角不知道,她喜欢夏天,其实是因为喜欢男主,爱屋及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夏天,”她闭上眼站定,情不自禁地代入到当时的场景,幽幽道,“可能因为第一个喜欢的男生,是在夏天遇到的吧。” 裴寒舟:? 逛完学校后一切如常,只是男人说的话变少了许多。 她也没在意,以为他是累了,又逛了几家音像店就匆匆回到了酒店。 只是那天晚上,男人变得尤为地爱折腾人,末了还要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问:“我是谁?” 这是什么鬼问题? 林洛桑莫名其妙,累得眼睛都要闭上了,直到又被男人碾了一下,这才勉强从喉咙口中哼出几个微弱的气音:“裴寒舟啊。” 裴寒舟又问:“初恋是谁。” 初恋?什么初恋?她不是说过自己没有吗? 她茫然地思索了几分钟,这才想起,自己在学校的时候,的确是说了句“第一个喜欢的男生”。 可是,那个是情之所至代入mv时—— 她胡说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裴寒舟:怎么会这样,难道老婆和我doi的时候想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呜呜呜呜我女鹅真惨,打打嘴炮也要被老公惩罚^^ 还有三章!今天也有红包啦 72、结局【上】 “所以呢, 你最后有没有被裴满分收拾得很惨?” ——就在林洛桑若干小时后才回复盛千夜前一晚发送的消息, 并简单解释了自己下午才起来的原因时, 盛千夜当机立断地打来了一通电话,开门见山地这样问道。 其实林洛桑只说了去学校故地重游还加了台词的事儿,对裴寒舟是否对此不满只字未提,不知道盛千夜怎么就脑补到了男人那一部分。 她悠长地叹了声:“你可别说了。” 一听她这语气, 盛千夜立刻很有默契地明白了背后的深层含义, 幸灾乐祸道:“叫你这种敏感问题上也随便瞎说吧?” “你解释没, 不能莫名其妙给自己扣一初恋, 给昔日的裴总扣一绿帽子啊。” “我解释了啊。” 林洛桑舔舔唇, “可是你觉得, 他会听吗?” 盛千夜:“……” 也有道理。 “就算解释清楚, 以裴寒舟那种满分性格,会轻易放过你吗?长点心吧,以后可别胡说了。”盛千夜回归正题,“对了,我发给你的那三款包, 你觉得哪个更好?” “第二张, 雾霾蓝那个。” 给盛千夜进行完选包大业后, 林洛桑又停顿几秒, 忽然反应过来:“你叫他什么?” “裴寒舟啊, ”盛千夜又往上追溯了两个,“裴总?裴满分?” 林洛桑失语半晌:“……你这起的都是什么绰号。” “裴满分不好吗?再叫9.8你俩不得联合杀死我啊——”盛千夜哼出个轻飘飘的单音节,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这才对着电话道,“到我的戏了,挂了啊。” “好。” 结束通话后林洛桑下床洗漱,结果无论刷牙还是洗脸,满脑子都是盛千夜那个“裴满分”,那三个字跟编了循环程序的蚊子似的,在耳畔飞来飞去。 就连裴寒舟回来,她都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行为先于意识收住了。 “洗完了?”男人揩了揩她下巴上悬的一颗水珠,低声道,“收拾一下,今天带你去水居天舟。” 水居天舟是无人酒店的名字,由于酒店内很多装饰品是由液体制成的,便起了这么个名字,听起来悠然与舒适感兼得,还有股科技感。 林洛桑不知道还有这个行程:“今天就去啊?” “嗯,我刚去协调了下,”他说,“正好在这附近,你不是想去?” 她点点头,火速换好了衣服,跟男人一起前往酒店。 酒店的主色调是银与白,大厅似一座空旷的飞船,颇具美感的展览柜如同船舱上的窗,展目便能望见琳琅而浩瀚的宇宙。 无人酒店没有前台,甫一进入便能闻到淡淡的铃兰香,站在门口迎宾的机器人礼貌向他们问好,并赠送出了两份居住手册。 手册分为纸质和电子版,电子版会在顾客入住的48小时之前发往顾客留下的邮箱,纸质版也会在顾客正式抵达时再派发一次。 由于林洛桑之前已经看过电子版了,便只是温习着随意翻了翻纸质版,步入正厅通道,十来个机器人正有序地排列在两旁。 裴寒舟提醒:“随便选一个,刷脸就行。” 结果他话音还没落,早已熟悉流程的林洛桑跑到右手边的机器人面前,按下按钮后将脸往前凑了凑,让摄像头自动扫描。 裴寒舟:“……” 十秒之后,机器人被激活。 “林洛桑女士您好,欢迎入住水居天舟,我是您的专属服务助手,您可以叫我麻圆,也可以称呼我为小圆或者1号。” “请问您准备好入住了吗?是否需要再逛一会或者买些别的物品?” “不用了,”林洛桑说,“直接入住。” 麻圆识别得很快,立刻滚着轮子带她朝前走:“好的,您的房间是8166,接下来将由我带您去到房间。” 在舟旗下的任何一款机器人都有自己坐电梯的技能,麻圆走在最前方为他们打开电梯,扫描二人皆已进入后才关闭电梯门,准确地将她带到房间前,而后停在门外。 “我的服务暂时告一段落,若有需要可以通过房间内的天舟加湿器呼唤我,我将最快为您服务。希望您入住愉快,谢谢。” 林洛桑看着面前有自己半身高的机器人,又转头看向裴寒舟,意外地抬了抬眉:“服务挺细致的啊。” 裴寒舟道:“这只是试用版,正式版还在升级。” 她撇了撇唇,“要求真高。” 在房间门口刷脸完毕之后,房门自动打开,她走了进去。 踏上地板的第一秒,房间内灯光自动亮起,空调、净化器、加湿器开始运作,存放拖鞋的柜子自动亮起灯示意她换鞋,智能到不行。 林洛桑也没穿几秒的鞋,飞快就窜上床弹了弹,床垫很软,枕头也很有弹性,一旁还放置着“床上用品已清换”的标识,她趴在床边,戳了戳那个冒着蓝光的加湿器。 “刚刚那个机器人说我可以通过加湿器叫它,我怎么喊醒加湿器?” 裴寒舟在一旁摘着表:“拍两下就行。” 她拍了两下,加湿器也罕见地智能回应:“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林洛桑想了想:“你能讲个笑话给我听吗?” 男人拖了个椅子坐到她身侧,闻言睨了她一眼,仿佛在用眼神问她怎么会这么无聊。 她还没来得及质疑“堂堂在舟机器人居然连笑话都不会讲吗”,面前的加湿器已经准备完毕,为她准确地讲出了一个足够将人冻死的百字冷笑话。 林洛桑诧异地看向裴寒舟:“为什么它真的会讲笑话?” 裴寒舟:“因为我猜到你会这么无聊。” “……” 接下来的半小时,裴寒舟又向她展示了很多房间内的隐藏设施。 比如衣柜下面有烘干机,床头柜下是小冰箱,电视里有独家开发的游戏,还配有游戏手柄,还有,浴室的玻璃……真的会唱歌。 床头柜上的小加湿器有很多功能,正当林洛桑靠在床上休息放松时,但见男人越过自己,拍了加湿器两下,直接道:“让1号送一份糖醋里脊、一份鹅肝,还有一套牙刷上来。” 加湿器:“好的。”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1号带着男人的需求出现在门口,摁响了门铃。 林洛桑起身去拿的时候才发现有个东西在跟着自己,好像也是个机器人,只是不知道是拿来干嘛的,她没在意,又从1号肚子里取了几颗薄荷糖回到床上。 男人就在她身后,替她接过她拿不了的那些东西。 演唱会在即,林洛桑自然不可能吃一整盘糖醋里脊,尝了一小块之后就喊1号送沙拉上来,酒店的餐厅也是有求必应,沙拉调得还挺好吃。 吃完之后她又去参观了甜品工坊和饮料吧台,全都是机器人在运作,有单的时候它们有条不紊地忙着,没单时就乖巧地窝在一边充电,完全不需要聊天和摸鱼。 当然,如果顾客想要和它们聊天时,它们也会做出回应。 以顾客的角度来看,所有的服务的确全都是由机器人完成的,看裴寒舟点了份甜品,林洛桑猜测应当做的也挺好吃,否则按照男人挑剔的本质,是不会允许它们存在的。 她点了杯苏打水,坐在吧台边小口啜吸着问他:“酒店会有新增菜品甜品或饮品吗?制作清单从哪来呢,网上下载?” “我们有自己的厨师和甜点师,研制出来配方后再写进它们的程序,”裴寒舟说,“确保从入住到饮食再到娱乐,都是超一级体验。” 后来林洛桑又逛了酒店的泳池、桑拿房、k歌室等娱乐设施,无论她走到哪,那个和她等高的机器人就跟她到哪。 她在棋牌厅提出要和男人battle牌技的想法,由于还差一个人,便把放在房车里的麻团给带了上来,简单地教了麻团一下,麻团便能上手了。 虽说打得不太好。 光打当然不好玩,胜负输赢必须相对应地衍生出奖惩机制,这牌打得才有意思。 由于自己第一把获胜,加上看到一旁有笔,她便大言不惭地在指尖转了转笔:“下把再赢,我就要在你脸上画小乌龟了啊。” 然后她就把自己给毒奶了。 不知道是方才裴寒舟特意让着她,还是她这把运气不好,最后获胜的变成了裴寒舟,她本想打算装作什么都没说过般建议再去玩别的,谁料刚站起身,被男人一把拉住摁回原位,裴寒舟扣着她的后脑勺,从善如流道:“想让我给你画个什么?”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低笑时胸腔共振,勾出点儿撩人的磁性。 “你舍得吗?”她耳骨发麻,但也只能迎上去,大义凛然道,“如果你舍得,那你就用这粗糙的笔尖在你妻子娇嫩而脆弱的脸蛋上用力地瞎划吧,别怕我会受伤,我没事的。” “……” 裴寒舟:“我舍不得。” 她唇角微不可查一抬,感觉自己这个计策用得不错,下一秒听得男人淡淡道:“但我不能不尊重你定下来的规则,那是不尊重你。” 林洛桑:? 眼见再无反抗的余地,她只能乖乖任他宰割,马克笔的开盖声清晰而清脆,正当她认命地闭上眼时,裴寒舟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前压了压。 她下意识后靠且睁开眼,可惜距离还是没被拉开多少,他的鼻尖近在咫尺,连瞳仁内她的倒影都瞧得万分明晰。 男人懒散地垂了垂眼睫,仿佛也根本不需要为自己找一个牢靠的理由,毫不走心地解释道:“滑了一下。” 林洛桑:“……” 滑得真准。 人家滑摔跤,你滑到我脸上了,是吗。 正当距离逐步拉近,他身上的味道愈发明显,某个安全范围即将被突破时—— 她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被什么顶了一下。 紧接着,那东西不离不弃,撞完她又撞了裴寒舟,然后发出警报:“没电了,麻团没电了,找不到插座,请主人立刻为我充电,否则我将在半小时后关机。” 裴寒舟本来不想理,又往前倾了倾,谁知道那玩意每一次的升级都是一次煞风景的革新,很快,麻团又开始播放起了声音高亢的警报声。 尖锐的铃声响彻整个大厅,如同警匪片取景地,将温存的气氛搅了个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裴寒舟关得快,这玩意下一秒很有可能献唱一首好运来。 “麻团乱码了,麻团乱码了,请……” 麻团还没说完,林洛桑就看到裴寒舟彻底退开,然后托起麻团,将底部的电池装备毫不留情地全部卸下。 麻团瞬间哑火,厅内回归一片安静。 正当裴寒舟即将回归自己本该存在的位置时,房门被人敲响,林洛桑桌上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 “我该……排练去了。” 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开覆在自己身上,且表情不悦的男人。 她说,“五个小时之后回,你要是等不了就早点睡。” 男人不爽地舔了舔上牙膛,但见她拿起一边的外套,离开前还特意看了一眼麻团和零件,不放心地嘱咐道: “等会把你儿子拼起来吧,散了一地怪可怜的。” 男人冷冷淡淡地抬眼:“那裴寒舟就——” 林洛桑:? “不可怜吗?” 她盯了男人半晌,本来想骂他,但竟然没忍住笑出声来,妥协道:“行吧,那我等我晚上回来。” 男人喉结滚了滚,眯起眼睛:“晚上回来之后……怎么样?” 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和玻璃一起合奏一首歌给你听。” “……” 谁他妈想听那个? /// 很快,两天之后,林洛桑终于明白了跟在自己身后那个机器人是干什么的。 之前裴寒舟就和她说过,为了记录首位住客的真实反应,酒店会在对方允许的情况下进行部分时间段的拍摄,问她同不同意。 她当然不介意,毕竟是面对镜头惯了的人,在来之前也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她一直都以为是沿路有摄像头,没想到其实负责拍摄的,正是那个和她等身高的机器人。 拍摄的都是正常画面,晚八点后自动关闭。 公司就根据这些影像,剪出了一支水居天舟的宣传先导片。 她本来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网上瞬间炸开了锅。 大家一开始看官网放宣传片了,心想总算能一饱眼福,虽然看着那个“先导”二字有点奇怪,但也没当回事,毕竟谁家的宣传还有先导片的说法?应该就是那么个意思。 结果点进去之后,酒店没看着,看了十五分钟的《精简版桑舟夫妇初入住の日常共赏》。 这事很快上了热搜,有搞笑博主一睹风采后精辟总结道: 【别人的酒店宣传片:邀请大家看我的酒店多气派多富丽堂皇多金光闪闪,快来入住吧! 裴寒舟的酒店宣传片:邀请大家品鉴我和我老婆的绝美恋爱史,快来夸奖神仙爱情吧!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我笑到火山喷发,这哥泰好笑了。】 评论里很快有人发现,先导片中间快进了一部分,用软件放慢后,麻团“光荣牺牲”的始末便随之浮现。 大家显然对这个盲点很感兴趣,在那一段动图的楼中楼内激情讨论: 【好一个大义灭亲,裴寒舟果然是我没有看错的男人。】 【裴寒舟:敢打扰我亲热?我·鲨·我·儿·子。】 【为什么后面没有了?我差这点流量吗,听我的,给我看。】 这件事传播得很广,很多不知道无人酒店的人都借此获悉了水居天舟,搞得官博亲自出来发声,说先导片只是先导片,到时候会有和其他酒店一样的正常宣传片放出的。 在某个v号转发之后,大家也摸到了评论区看热闹: 【你什么意思,你说你老板不正常?扣工资!】 【可以多放一点绝美爱情没事的,我喜欢,我是粉头!!】 【一人血书多放点,太好磕了,我现在相信桑舟夫妇是真的。】 经此一役后,微博内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桑舟夫妇是真的#的超话,林洛桑有时候发微博,还能看到cp粉顶着麻团的头像给她留言。 就连水居天舟的官网留言里,也有很多粉头高举大旗歌颂神仙爱情。 那天出去吃饭,罗讯还聊起这事儿,问林洛桑逛过那个超话没有。 林洛桑摇头:“没时间,最近准备演唱会太忙了。” 说完后又道,“不知道他们怎么喜欢弄那些超话。” “嗐,”罗讯叹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嘛,有些小姑娘就喜欢嗑cp,比自己恋爱还真情实感。” 说着说着罗讯就没刹住车:“我们裴总不也有自己喜欢的?身为一个合格的声控,他之前就有一个被磨花的宝贝cd,虽然我没见他在我面前听过,但私下肯定常听。” “我怎么发现的呢?”罗讯越说越来劲,为大家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之前那个cd磨损不严重的,最外边一圈儿还是黑的,后来都掉光了,那肯定是裴寒舟总是一个人偷偷……” 说着说着,感觉好像不太对,闭嘴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僵硬,他略作思索,问一旁的叶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叶娴问:“你觉得呢?” 林洛桑其实都快忘了裴寒舟的朱砂痣那回事了,冷不丁被罗讯提及,自己也有些晃神,说不介意当然是不可能的,但目前的情况下,也只能装作不痛不痒地大度道—— “没事的,都是过去了嘛。” “对对对,”罗讯疯狂点头,“都是过去了,嫂子真的不必介怀,他选择你肯定不是因为你像那个女的,而是你自己独特的……” 叶娴夹了块藕片塞进他嘴里:“吃饭吧,你今天不适合说话。” 罗讯觉得也是这样:“好嘞。” …… 散场后,二人回到车内。 车里没开灯,二人都不说话,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裴寒舟一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应该不会介意。 一边又觉得,可能也并不是不介意…… 果不其然,林洛桑这时候开口了:“你那宝贝cd在车上吗?让我听听。” “……” 裴寒舟稍作沉吟:“忘记放哪了。” “你放心,我肯定不生气,我只是客观地听一下,作为一个音乐人的角度,看看她唱得怎么样。”她深吸一口气,“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找出歌手是谁呢,对不对?” “我不需要,”裴寒舟看向她,“是谁唱的都和我没关系,我结婚了。” 呵。 她在心里冷笑了声。 她抬眸:“我知道就在这车上,你让我听一下,我就纯粹好奇,真的。” 说完后,她又不疾不徐地抛出一道送命题:“声音好听吗?” “……” 面对着这道必死无疑的题目,男人喉结滚了滚:“记不清,结婚之后就没听过了。” 这句是实话。 结了婚他就没再打开过专辑,也没听过,确实记不太清到底是什么声音了。 林洛桑摇下车窗,心意已决,装作满不在意道:“你赶紧放吧,我就随便听听。” ……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裴寒舟便也叹息一声,从柜子里取出最下方放置的一张碟片。 林洛桑转过头去。 好。 很好。 不仅记得放在哪里,动作还这么熟练,还藏在这么下面生怕被人弄坏,看来真的是——特别喜欢呢:) 很快,车内响起前奏。 言不由衷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面对男人胸口朱砂痣时的天性,此刻说的想听不是真的想听,但要说不想听也绝非不想听—— 总之这种敏感话题,确实是道送命题,怎么答都无解。 正当林洛桑心想怎么让他放就放为什么这么听话难道他也想听了的时候,她发现,歌手唱的第一个音,怎么有点儿熟悉? 本打算等男人抬头就锤爆他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 很显然,裴寒舟好像也发现了什么,蹙着眉转头看她。 二人面面相对,双双失声,就这么沉默无声地,互相看着彼此。 三十秒之后,林洛桑才难以置信地开口—— “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要检查你,所以特意放的是我的cd?”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了!!!!! 今天也有红包!! 73、结局【中】 林洛桑身侧的窗户还开着, 夏夜微醺的晚风悠然地灌了进来, 混合着虫鸣和不远处的喧嚣, 将车内的乐曲声烘托得愈发真切。 她已经搞不清事情的走向了。 裴寒舟亦是一言不发地瞧着她,似是在思索和酝酿着什么。 身为当事人的林洛桑,终于在大脑一阵空白后顺利断线重连,她倾身, 往后调了一首歌, 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的专辑。 虽然以前的唱法和现在有很大的差别, 但毕竟是自己的声音, 她用力辨认一下还是能听出来的—— 这的确是她很久前出过的那张翻唱专辑。 她问裴寒舟:“你从哪搜来的?市面上好像早就没卖的了。” 男人略作思忖后沉声开口道:“前几年出差的时候失眠, 到车里拿东西顺便想听几首歌, 结果没带cd。” “就开车随便找了找, 正好在路边发现一家店,拿了最新的那张。” 或许是之前被曾祖父培养出的习惯,他在烦闷时也有听曲子调整心情的习惯,偶尔爱听些老人喜欢的戏曲,但不是经常。 那天晚上的情况他记得很清楚, 正好是凌晨四点钟, 沿街都没什么人, 店里老板也不在, 多数专辑看起来都很陈旧, 只有一张比较新。 他便抽出几张钞票压在计算器下,拿走了最新的那一张。 听到这儿,林洛桑转头:“那既然是你买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歌手是谁,我记得专辑上有我的名字和照片啊。” 她舔舔唇瓣,眯眼:“你该不会真是诓我的吧?” “不是,”裴寒舟道,“我买的那张……专辑外壳和内容并不相符。” 林洛桑明白了:“也就是说,那个老板是把我的光碟换了另一个新壳子装,然后你当时又想听cd,就没在意是不是全新的。结果打开以后就是我那一张,和专辑外头介绍的完全不一样?” “嗯。”男人应声,“我拿到的时候,cd表面已经被磨损得很严重了。” 但当时没有别的选择,毕竟聊胜于无,所以即使知道出了差错,他还是把碟片塞进了cd机内。 播出来的声音竟然意外地挺好听,第三首歌的中间部分正好还加了段轻哼,是曾祖父喜欢的那首戏曲,小时候常带着他听。 他也讲不清为什么,大概是音乐背后的故事与幼时珍贵的回忆息息相关,听着歌手的轻声吟唱,他也没来由地感觉到治愈,总会想起曾出逃到后院时,望向天幕的那些放松瞬间。闭上眼,仿佛能听见近在耳畔的夜莺鸣唱。 因此便将那张cd保留了下来,但由于唱片早已磨花,歌手难寻,加之自己对异性的那些排斥症状,或许找到歌手之后反而会抗拒这张专辑,为了给自己留存下一个好的念想,便从没有找过。 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找到声音的主人,无论主动或被动。 林洛桑吹着风自己消化了一下今晚繁多的信息,而后才凑了过去:“我还是不信会这么巧,你让我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裴寒舟后靠,任由她横到主驾驶上拉开抽屉,见她翻找了几下才无奈道。 “还能有什么别的?”他说,“我就你一个。” 林洛桑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番,发现里面除了些比较重要的资料和纪念物,的确什么都没有。 她正欲歇一口气,将所有文件对齐整理好靠向一边,而后就发现了躺在深处角落里的,两个熟悉的方形东西。 “……你还是人吗?”她一时语塞,神色复杂地看向裴寒舟,“你每天都在车里放些什么啊??” 男人目光跟过去看了眼,两个乖巧的小雨伞排列有序,仿佛正在等待着履行自己神圣的使命。 既然她忽然换了话题,男人的重点便也跟着挪了挪。 “我不准备的话,”他慢条斯理地回复,“你现在就是在生孩子而不是开演唱会了。” 好像有道理,但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林洛桑眉心跳了跳:“那我是应该谢谢你吗?” 他稍有沉吟,而后竟毫不谦虚地坦然道:“也可以。” “……” 我可去你的吧。 林洛桑咬牙切齿地伸手摁了两下,cd又被调回了最开始的曲目。 车在这时候启动,她半只胳膊架在车窗边撑着脑袋,和裴寒舟的对线结束,她开始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 如果裴寒舟一直喜欢的cd就是她那张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对她过敏,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毕竟声音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人的性格与气场,裴寒舟愿意听她的音乐,也就代表对她气场的排斥感并不强。而男人在反复的聆听中,也会潜移默化地接受声音背后一部分的她。 虽然游轮上是二人第一次见面,但声音已经让他提前对她感觉到熟悉,故而那一天,他并没有退后。 正当她想到这儿的时候,男人听着那张cd,不由得开口道:“为什么你以前和现在的唱歌方式不太一样?” 结婚后他便没再听过这张专辑,而婚前最后一次聆听则要追溯到几个月之前,就算记得专辑中的声音,也对现实的她不甚了解,故而只是觉得熟悉,难以联想到一起。 而今在一起这么久了,很多微不可查的细节都能有所感知,再加上播放时目睹了她的表情和反应,这才将二者对上号,明白过来她就是唱片中的歌手。 一旁的林洛桑听他这么问,便开口解释道:“那时候流行的唱法和现在不一样,以前我也不会用丹田唱歌,都是用嗓子。” “而且瞎哼哼太多了,认不出来是正常的,我刚刚听清都费了点力。” 况且这几年,由于自己的保养,她的声音有了更加饱满的变化,日常说话时的习惯也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真假音的转换更是有了质的飞跃。 总而言之,就算是拿去给朝夕相处的经纪人和助理听,他们都很可能听不出,就更别说才结婚时的裴寒舟了。 曾经的那些点滴终于有了环环相扣的对照,很多事的确要讲机缘,也讲巧合,但又并非无迹可寻。 诸如说他曾祖父喜欢戏曲,他从小便耳濡目染,而她正巧在这张专辑中加入了戏曲元素,才能被他随机选中后又留下。冥冥之中二人的纠葛还要更早,被推拉进命运的漩涡中,只是他们彼此都不知道。 她啧啧地感叹了声,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还准备在听到歌手后对男人采取攻击行动,这会儿起了范儿,扬眉问他:“你一般都什么时候听我的歌?” 男人目视前方:“心情不好的时候。” 她非常附和地点了点头,怅然道:“哎,看来我的声音就是有着能够让人心情变好的魔力。” “……” 裴寒舟问:“明明出了这张,为什么之前说自己没出过专辑?” “严格来讲,翻唱专辑不算正式专辑的,我之前有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拿到专辑奖,”她说,“而且这张做得也挺杂,很多地方都不是标准格式。” “所以《迎火》才算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张,这顶多算个好玩的唱歌记录。” 男人颔首算是应了,她摇上车窗伸了个懒腰,头抵着靠背去听自己六年前青涩的过去,听着听着有些犯困,加上最近练习的运动量大,很快就闭着眼睡着了。 裴寒舟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发觉她过分安静,偏头就瞧到她恬淡的睡颜,男人将后座上的毯子抖落开,搭在她的身上。 车内连呼吸声都很轻,他蓦地想到她方才的问句。 其实他本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什么喜欢听她唱歌。 幸好她没问,因为他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这一刻看着她,忽然想到了答案。 大概因为,有些人生来就是另一个人,温柔治愈的良药吧。 …… 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明晚就是巡演的第一场,她今天得好好护个肤,然后休息。 被男人叫醒时她还有些浑浑噩噩,直到打开车门被吹清醒了几分,男人裹了裹她身上的毯子,将她半包在怀里。 她走得有些拖沓,大脑开始恢复着运转,想着入睡前发生的事件。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专辑的事儿,她步伐忽地一软,幸好男人放在腰间的手将她托住,低眉问:“怎么了?” 她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脚踝,垂头取下一只高跟鞋,发现了不对劲。 “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鞋跟断了。” 男人正要说话,但见她抿了抿唇,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定定地瞧着他:“都怪你。” 裴寒舟:? 这也怪他? “如果不是你放cd,我就不会认出那是我自己,如果我没有认出那是我,我就不会耗费心力去跟你确认和讨论,”方才还迷瞪着的人瞬时来了精神,嘚啵嘚啵说得快极了,且讲得头头是道,“如果我不累我就不会睡着,我没睡着的话也不会在醒的时候迷糊,如果我不迷糊,我的鞋就不会——” “好,”裴寒舟为了保全自己的耳朵,只得及时打断且承认道,“都是我的错。” 她嗯了声,“所以呢?” 裴寒舟手指动了动:“……还有所以?” “噢。”她舌尖舔了舔唇角,掀眸看向远处亮起的“水居天舟”字样,“所以你的意思是,就让你的妻子这么一瘸一拐地、甚至可能是光着脚蹒跚走回酒店,是吗?” 裴寒舟:“……” 合着在这儿等他。 男人伸出手,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转向她的腿窝,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她褪下自己的高跟鞋,半提在手里,弯起唇角褒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到酒店之后她先是拿出各种仪器给自己做了两个多小时的皮肤护理,这才光速爬上床,侧身的时候看到自己的鞋,忍不住轻叹了声:“就带了一双高跟,明天去演唱会只能穿平底的了。” 裴寒舟还在一旁看书,闻言问道:“表演的时候没有?” “表演那是舞台上穿的,我过去的时候得穿私服啊。”她拉了拉被子,“算了,平底就平底。不想了,睡觉。” 次日她醒来时男人已经走了,在她意料之中,毕竟他工作总忙。 她跟小暖说了高跟鞋的事儿,小暖今早已经直奔专柜帮她选鞋了,此刻发来几张图片,问她喜欢哪一双。 她发到群里,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盛千夜纪宁和她的选择一样,林洛桑便选定那张图转发给小暖:【这双就行。】 小暖:【odk。】 选完鞋子之后,盛千夜又问她:【你在哪呢?还没到后台?】 林洛桑揉了揉脖子:【在酒店,等会过去。】 盛千夜:【还在水居天舟?】 【是啊。】 盛千夜提出请求:【有空吗,直播一下你老公的无人酒店给我看看呗?】 然后林洛桑就一边刷牙一边给她直播房间,洗完脸又上楼给她看了看各种娱乐设施,最后绕了一圈,重新回到房间内。 盛千夜在视频对面盛赞:“可以啊,这么豪华,一应俱全,装修也挺好看的。” 林洛桑正巧拿完早餐,拌着沙拉酱客观回复:“是的,而且机器人识别也挺准,有时候住酒店麻烦工作人员不是挺不好意思吗,在这里就不会有那种感觉。” “你也算人生赢家了吧?”盛千夜掰着手指给她数,“老公有钱,事业成功,婚姻幸福,小目标也完成……哦,你没有小目标。” 盛千夜还记得婚礼那会儿,自己和她说赚一个亿的小目标,而那时候的林洛桑是怎么回答的呢? ——“不愧是小目标,感觉我明天就能上艺人福布斯排行榜,裴寒舟之流只配给我提鞋。” “……” 很快,林洛桑根据“小目标”这个关键词,也联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有还是有的。”她同盛千夜阐述自己心内的小九九,“让裴寒舟给我提个鞋也是可以的。” 盛千夜难以用语言和表情表达自己这一刻的想法,费解地用对话框给她打了个问号。 “你的中国梦还真是不做则已一做惊人,要不还是洗洗睡吧,清醒要紧,晚上还有演唱会。” 林洛桑徐徐后仰,已经全然忽视了周遭所有一切,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惬意地眯起眼睛,道:“现在钱也有了,名气也有了,红也算红了,演唱会票也卖得挺好——” “所以裴寒舟到底什么时候来给我提鞋?” 话音刚落,她从自己镜头的拍摄中发现,身后的门怎么开了…… 来不及细想,下一秒,裴寒舟拎着双限定款jimmy choo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沉声道: “现在就能。” “……” 对面的盛千夜嘟地一声迅速把电话切断,只剩林洛桑独自面对这羞耻的翻车现场,她舔了舔唇想说点什么,结果猝不及防看到男人俯下身,捏住了自己的脚踝。 他指尖温热,握住她被空调吹得有些冰凉的足踝,她禁不住微微战栗,整个人因他突然的动作蓦地僵在原地。 男人从鞋盒中取出一只,托着她足踝细致地给她穿好。 鞋子很漂亮,也很舒服,钻从鞋面平铺至鞋跟,轻轻一动便能看见流转光华倾泻而下,连一圈圈漾出的弧度都璀璨惹眼。 她嘴唇动了动:“你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 她歇了口气。 裴寒舟:“但提鞋那段全听到了。” “……” “你讲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男人笑了笑,伸手拉她起来:“试试。” 她脚背瘦,很多鞋子都会大,但没料到这双不会,几乎每一处都是完美尺寸。 林洛桑又踩了两下,眉尾微抬:“正好合脚诶。” “当然,”男人并不意外,“定制的怎么会有差?” “定制?”她顿了顿,这才抬头,“那你早上出去那么早,难道是去取鞋的吗?” “嗯。” 本来是准备当她演唱会收官的礼物,没想到她的高跟鞋提前坏了,他的礼物也就只能提前拆包。 林洛桑这么一听,顿觉满脑子都是提鞋的自己真是好不解风情,禁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裴寒舟说,“你不是想侮辱我。” 她疯狂点头,“对对对……” “你只是以为我听不到。” “……” “穿好了?”男人曲起手臂,“走吧,车在楼下等着了。” 她下意识挽住,走出几步后才抬头:“去哪?” “陪你去准备。” 男人一整天都为她预留出来,她在做发型和妆容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东西。 今天是第一场,所以她为演唱会准备的同名歌《胶囊列车》也于上午十点上线。 这首歌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不仅仅是作词作曲编曲由她完成,甚至录音混音到吉他也全都是她的名字,没有任何旁人的参与。就连演唱会的宣传片,导演和编剧那一栏写的也是林洛桑三个字。 她学习了这三年,也到了交出属于自己答卷的时刻。 《胶囊列车》还没上线多久就到了上升榜第一名,热搜上也有很多人在分享林洛桑的赚钱方法,她不明所以,因此觉得奇怪,便点进去看了看。 很多人都带着从歌到片由她独立完成的截图,并为她配字——“赚自己的钱,让别人没钱可赚”。 甚至还给她做了一堆“我有钱是因为我会赚自己的钱”的表情包,就连岳辉都忍不住存了几张发给林洛桑。 她看着热搜哑然失笑,可心里又蔓延开愉悦与满足。 六点半,粉丝准时入场,演唱会送胶囊礼盒这件事粉丝完全不知情,怀抱着茫然拆开之后则更是惊讶。 东西多到根本不数不完,超话一时爆炸,每个晒应援物的帖子都能收获起码五十个以上的“我好酸”,林洛桑在后台更是能断断续续听到尖叫。 就连娱乐号都忍不住搬林洛桑超话里的帖子了—— 【绝了,林洛桑演唱会门票,最高两千最低六百,每个座位都送tiffany手链,独家定制款,怎么算都要好几千吧,这是看演唱会吗?这是赚钱啊!!】 不在现场的粉丝在三秒之内抵达战场,恳求给自己一条活路: 【别发了,你再发下去不是粉丝也要抢,粉丝还能抢得到票吗?删除,立刻删除,求你了。】 【我不要手链,保佑我加场能抢到票就行了,老天爷啊你听到我的心愿了吗,肥猫落泪.jpg】 【呜呜呜呜从来只知道粉丝给爱豆应援,原来爱豆也会做绝美逆应援,好美的双箭头,我哭的好大声。】 …… 演唱会就在大家的欢呼期待与羡慕中拉开了帷幕。 她在三张专辑之中选取了十首曲目,余下的便是曾在比赛中的高人气歌曲,旧歌当然不会直接唱,她也做了很多有意思的改编,唱跳与慢歌切换自如,惹得台下尖叫连连,闪光灯一秒都没断过。 最后一首《朱砂》则是全场大合唱,万人之多的体育场内歌声回荡,粉丝的演唱水平全部在线,她甚至在下台前都开玩笑招手:“下次你们组个女团吧,我来给你们当导师。” 自然是得到一片簇拥。 此刻的结束并不是真正的结束,因为演唱会还有安可返场,只要粉丝的欢呼足够大,歌手就会再回来。 林洛桑知道她们一定会用力呼喊,果不其然,在她补妆换衣服的十分钟内,台下如雷般的应援口号一秒钟也没有断过。 于是她踩着升降机又二度出现,台下荧光棒挥舞招摇,林洛桑从台边拿起一把吉他,说:“这次返场,我唱一首没公开过的新歌吧。” 粉丝当然乐意,来不及尖叫,听见她说:“在唱这首歌之前,我先和大家介绍一下坐在观众席的某个人。” 在她一个响指之后,摄影师接收到讯号,镜头早有准备地偏转。 男人的脸出现在大屏正中央。 全场沸腾。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裴总正式求个婚就正文完-v- 今天也有红那个包 74、结局【下】 灯光漫然洒落在他发顶, 镜头内的裴寒舟没想到林洛桑会突然cue到自己, 稍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尾, 但五官仍旧好看得不像话。 他未做任何准备,昔日不苟言笑的男人,怀中抱着的是罗讯临时塞给他的灯牌,紫色的“林洛桑”三个字闪得温柔又招摇, 是他人生中难得的配合时刻。 他的手肘就搭在灯牌边沿, 修长手指垂落, 覆下浅浅灯影。 粉丝们自发关掉自己手里的灯牌, 全部换成了荧光棒, 在男人身后聚集成海。 她恍惚一瞬, 发觉他似乎在笑。 林洛桑抱好吉他搁在腿上, 压了压话筒,低声道。 “如大家所见,这位是我的先生。”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场馆又开始尖叫,她垂着眼睑说:“其实我一直相信爱情,但不太相信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觉得爱情是很纯粹的, 可遇不可求, 需要完美到无可挑剔才有机会获得, 而我可能做不到那么完美——” 话没说完, 被台下粉丝高声打断:“胡说什么, 你还不完美吗!!” 声音比她话筒声还大,在场馆内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听众席内哄笑一片, 有人录像的手都举不稳了。 她莞尔,未被打断思路,不疾不徐地说着。 “我这几年,给粉丝写过歌,给练习生写过歌,甚至也给演唱会写过,但是好像……”她看往裴寒舟的方向,“还没给你写过。” 偌大的场馆,一万多人,多少张形形色色的脸孔,她坐在舞台中央,其实看不清台下。 但莫名地,她笃定,她此刻一定能准确看到他。 “我写歌其实不是很难,但是想到你就觉得怎么写都词不达意。那天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找了纸笔想在你脸上画猪,但最后没忍心吵醒你,心想那就把你画下来吧,结果一落笔,完蛋了,我不会画画啊。” “然后,就写下来了这首歌。” “这段婚姻开始得有点莫名其妙,我以为我们是将错就错,但是后来发现,好像没人比我们更般配。” 她抿了抿唇,释然道:“那我们就这样,从错误里正确地出发,一直、永远地,走下去吧。” 大家全神贯注,投入得没有再说话。 而她拨动琴弦开始弹奏,在一束微光里静静唱着: 盛夏蝉鸣/凛冬无尽 无声感应/握在我手心 你能否探听/我眼睛的声音 她闭上双眼,有几缕发丝垂落至面颊。 他们遥遥分在两边大屏,却好像从未如此靠近,又像是一起完成演绎。 林洛桑指尖轻点,声音悠长: 找一天梦境 看日出的瑰丽 看湖面波纹的粼粼 看夕阳落下的光景 看夜晚降临/风也安静 看未来到来的旋律 看我们清晰的轨迹 看消遣的光影 看闪烁的星 词写得简单,却是她这些年来真真切切的愿景,爱是小事,是细节,是陪伴,是无趣但幸福的消磨。 最后一句是她从前的歌词,她悄悄地偷了出来,改写着放进这一段,睁开眼时眼角微弯,声音温柔—— 爱是有时间有机会 这一生只陪你浪费 林洛桑放下吉他,眼睫上敛着浅浅一层水雾。 她说:“希望到八十岁,我还爱你。” /// 那首歌她起名叫《探》,是他们从前相互试探的探,也是携手去往未来探索前路的探。 那一整段很快被人录制下来,轻轻松松登顶热搜,评论区内磕到迷幻,急需吸氧: 【上一个热搜不是林洛桑的逆应援吗,看之前我站的还是林洛桑x粉丝,看完之后我就倒戈向林洛桑x裴寒舟了,妈妈你看,我的西皮他们太般配了tat】 【开头为什么是夏天和冬天呢,我盲狙是夏天遇到冬天正式确定感情!猜错不负责。】 【我喜欢“眼睛的声音”那一句,感觉就是裴总睡着了然后桑桑在一边注视着他,啊那个场景那个眼神我有画面感了!歌词在问能不能听到她眼睛说的话啊!!原来就这就是我爱你的高级表达方式,学到了!!!】 【说画猪和完蛋了的时候好可爱哦2333果然被爱着的女孩子都是那么可爱!】 【对不起我好像和大家格格不入,我只能看到裴寒舟,连抱灯牌都这么a,好你妈帅啊。】 …… 那天晚上几乎是全民提前过年,林洛桑手机里全是消息,粉丝们也都万分满足,裴寒舟难得一直挂着笑,就连不嗑cp的冲浪网友也看了很多相关的好笑段子。 回到酒店之后她累得不行,打开手机翻了翻,三天之后就是第二场演唱会了。 她先钻进浴室里卸妆,出来之后发现男人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儿。 林洛桑见他不在,打算自己先洗澡,脱了两件之后发现外面帘子没拉。 这浴室和床中间是用玻璃隔着的,据说是为了防止顾客忘记关灯,但不知道帘子为什么也要设在外头,弄起来很不方便。 以往这个都是裴寒舟帮她弄的,她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开关在哪,叫了加湿器半天也没个反应,好像是电源插头没插。 空调风持续输出,她冻得不行,一看玻璃是磨砂的,心道反正自己在男人回来前洗完就行,便没再找按钮。 浴室里的林洛桑正洗到一半,在歌声中忘记了时间,恍惚中好像听到门锁一响,但接着又没再听到声音,便以为是自己听错,暗暗思忖男人大概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裴寒舟起先还没意识到什么,把自己下楼亲自切好亲自摆盘的水果放在桌上,然后开始看新闻。 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浴室内的声音和灯光都令人无法忽视,他偏头看了眼,正好看到氤氲雾气中模糊的身影。 若隐若现的撩拨最为致命,男人当即喉结滚了滚,但理智让他立时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地看向电视,还把新闻的声音调高了好几度。 林洛桑这才意识到他真的回来了,手一抖差点把花洒掀翻,赶紧随便冲了冲身上的泡泡,跑到了安全的一边。 也不好意思让裴寒舟帮自己拉帘子了,万一他本来没发现,被她一说反而知道了呢? 她这个澡洗得很急,睡衣也没拿,此刻披着浴巾在门口踩水,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装作漫不经意地转移话题道:“你把电视声音开那么大干嘛呀?” 男人没有回复。 林洛桑更觉得奇怪,搞不清这人到底回来了没有,禁不住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往外看了看,发现男人腿上正搁着一本书,仿佛身外无物般,入定地看着。 她仔细看了看,根据自己的了解和刚才发生的情况发现了不对劲,盯着男人隐忍通红的耳郭沉吟了几秒,这才沉默地缩回了浴室。 裴寒舟:“……” 过了会,但见她粉嫩白皙的指尖又扒上了门框,轻微用力时,指尖映出一片淡淡的青白色。 她就睁着那么一双潋滟的眸子瞧着他,眼尾竟难得带了些狡黠的味道,被擦得凌乱的头发在头发两侧微微鼓起来,像长出了一对狐狸耳朵。 “你看起来很难受。”小狐狸舔了舔唇角,“要我帮帮你吗?” …… 虽然她为了演唱会极力要求男人克制,男人也更换了方式,但这并不妨碍她第二天行走时一瘸一拐,如同失去了某部分行走机能。 长裙下她的姿势僵硬,男人也禁不住看了眼,这才低声道:“穿短裤会不会好些?” 她剜了他一眼,不明白这男人出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 “穿短裤那不更是……全看到了吗?”她叽叽歪歪,“你愿意我穿短裤出来吗?” 男人顿了顿,这才正色道:“不行。” “……” 没一会儿,二人坐进车里,男人又说要买什么,最后上来的时候递给她两个巴掌大的创可贴。 “贴一下。”他沉声道,“我看都破皮了。” 林洛桑:???? 那我是不是还该夸你观察力挺好的?? 三天后,林洛桑的腿部状况终于好转不少,内侧破皮的位置都已结痂脱落,走路摩挲时也不会火辣辣的疼了,只是还是有些……泛红。 上场前只能粉底遮瑕齐上阵地按压,可惜她的腿太白,粉底液压上去万分明显,最后只能临时出去买了瓶最白色号的遮瑕相混合,才算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不好意思跟化妆师说是要遮腿,况且那位置也挺难以启齿,遂只是自己在换衣室满头大汗地忙完,男人中途好意问她要不要帮忙,被她咬牙切齿地推远后还收获了十来个愤恨眼刀。 男人都是不知餮足的怪物,她再也不会天马行空地胡说八道了!! /// 演唱会一场接着一场,有条不紊地开展。 加场的票也很快售罄,由于林洛桑加应援物的双重吸引力,很多路人也加入到了抢票队伍。但好在许多看过演唱会又抢到票的粉丝选择原价转让,把机会给那些没到过现场的粉丝。 那阵子,只要有营销号带着林洛桑的名字挑事,就会有粉丝清一色的控评语—— 【什么,是你提到了销售额最快破亿女歌手、打破专辑史上十八项记录、演唱会所有场次门票累计不到三分钟售罄、综艺天才、现象级综艺包揽两个奖项的制作人导师、跨界演戏收获一片好评、会唱会跳会写歌又有钱的全能歌手林洛桑吗?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留条评论:勿cue颜好歌甜身材棒的美女,滚蛋。】 两个月后,林洛桑的《胶囊列车》巡回演唱会正式落下帷幕,最后一场圆满结束。 安可之后她回到后台,正准备解开沉坠的耳环时,后台忽然飞进了一架无人机。 她以为是在拍演唱会纪录片,便没有搭理,任由那个小东西四处乱飞,正当她解下耳环换了一对轻盈耳钉时,一回头,大家全都不见了。 “裴寒舟?岳辉?小暖?”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然而迎接她的只有一片空旷的回声。 没过多久,那架无人机再度飞了进来,底下挂着一个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跟我走。】 她揉了揉手腕,心道肯定是工作室弄的什么花样,到时候剪片子放上微博会比较有意思。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禁不住小声道了句:“又在搞什么……” 抵达拐角处时无人机停下,另一架写着【右转】的无人机则又开始带领她前行,就这样一架接着一架传递,她走出了后台。 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再走就出去了啊? 很快,通过一段宽阔空地之后,她抵达了演唱会的入场口。 粉丝都是从这里进来的,墙壁四周按照她的要求画成了列车的模样,绘制的窗户外面也有写实的风景,一段接着一段有序地过渡,从春天可以一直走到冬天。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又是一年,在这个通道中有种以小见大的微妙感,仿佛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像是走完了一生。 她终于抵达尽头,而这段路的终点,站着从演唱会结束就不知所踪的裴寒舟。 无人机徐徐落下,男人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她隐有预感,心头一跳,但在男人打开的那瞬间还是有些错愕,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退什么?”男人好整以暇地偏头,勾了勾唇,毋庸置疑道,“这次的求婚是不允许被拒绝的。” 她就那么站在原地,耳畔有一瞬间静音,好像听不到声响。 可是很快,听觉系统再次更加敏锐地复苏,好像能听见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听见他说话时的停顿和气音,听到过往种种轻微炸裂开的细碎,过往堆叠,画面重合。 从她第一眼见他起,便知道这男人何其骄傲,一身傲骨绝不容许他折腰,哪怕面临危机,他也从没有低过头。 但此刻,他单膝跪地,是从没有过的仪式感和正式。 “好像欠你一个正式的求婚,也欠你一个正式的婚礼。”他取出那枚婚戒,低声道,“我这人你也知道——别人有的你一定要有,并且还要更好。” “所以戒指稍微迟了些,本打算在你演唱会之前送你的,不过现在好像也正好。” 他不爱讲话,也很少去剖白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此刻听到他开口,她便无端地想要落泪。 就在她的泪眼迷蒙中,男人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既然欠你这么多,为了让我好好偿还,以后就不许再乱跑了。” 明明是求婚,这男人也摆出一副足够主场的架势。 他说,“你隔得太远了,站近一点,戒指戴不上。” 她吸了吸鼻子,哑然失笑:“你这是什么流程,求婚也要我同意啊。” “不用你同意,”男人一把将她拉近,握住她手腕,“你不会拒绝的。” 很快,凉凉的指环贴上她的无名指,最后被推往指根。 嵌在眼中的那滴眼泪无预兆地坠下,她看见他清晰的脸,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裴寒舟垂眼吻了吻她的无名指处。 “不止到八十岁,这辈子,下辈子——” “我永远爱你。” “听见了吗?”男人抬头,再度重复一遍,“我永远爱你。” 男人站起身,蹭过她的鼻尖,温软的嘴唇覆盖上来,她也抬头抱住他的肩膀,仰头迎合。 她贴着他唇角,忍不住小声开口,气息软绵绵地喷洒开一片,泛起痒意:“听见了。” 裴寒舟扬了扬眉,摩挲过她的耳骨,覆下更深的吻。 …… 一定有人爱你。 爱你十六岁的清澈,爱你十八岁的迷茫,爱你二十岁的孤注一掷,爱你永远热泪盈眶的眼睛。 爱你的光明,也爱你脚下的暗影。 一定有人拥抱你。 拥抱你的敏感,拥抱你的脆弱,连带着你所有好或不好的习惯,全部拥入怀中。 他或许温柔,或许冷漠,或许兜兜转转之中,你们曾走散过片刻。 但他的轨道终究会重叠向你,如同星轨不知疲倦地环绕,没有周期。 他会握紧你的手,告诉你,让你知道—— 只要看你一眼,全世界陷入热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后面还有番外,是世纪婚礼还有小包子饲养指南以及……最强助攻罗讯的爱情故事。 写了一个对我来说很有挑战性的题材,但是写的时候一直很开心,是我写到现在最喜欢的一本书(不知道这句话后面会说几次(。 下本还是写《我的哥哥》,大家可以预收一下啦~ 很久之前,看到很多很好的爱情时,我就在想,需要多好才值得被那样地爱着呢? 后来我知道了。 不管完美与否,任何人都值得被爱。 就像桑桑和裴总,会有磨合,但最后也会圆满地走到一起。 希望我的小仙女们永远健康开心,永远获得毫无保留的、不计回报的、赤诚的热爱。 明天见啦,这章也有红包哦 75、世纪婚礼(1) 那场求婚最终以直播的形式呈现在大众面前。 其实最初, 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并未打算公开, 只是在林洛桑演唱会的纪录片中, 结尾处她和工作人员一起吃火锅,而当她抬起手跟大家碰杯时,无名指上似乎有个闪烁的东西。 熟悉她的粉丝立刻扒出来——这并不是她之前的婚戒,且直到演唱会之前, 她手上的这一枚都没得到过任何曝光。 戒指的画面一闪而过, 却比视频中央的任何事物都要更加惹眼, 艺人越神秘大家就越好奇, 网友和粉丝都纷纷对她手指上这个新鲜小物产生了兴趣。 正当大家凭借一张小糊图猜测戒指究竟是何品牌, 并把这事儿讨论到了上升热点时, 手中有存货的罗讯决定为大家答疑解惑, 开了个直播,主题只有一个捂住嘴唇嘘声的表情。 懂的人当然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并且摁下了录屏按钮。 就这样,虽然当天晚上的直播只有十来分钟,但吃瓜群众凭借密集的资源网一传十十传百, 消息很快扩散开来, 那场直播顺利快速跻身直播排行第一名。 罗讯一边悠闲地吃着薯片, 一边给大家播完了裴寒舟二度求婚的视频资料。 直播间被疯狂刷满礼物, 即使大家都知道自己看的是看的是延迟了许久的直播, 但仍旧忍不住将“怎么办我得糖尿病了”刷满整个屏幕。 罗讯本来正在喝珍珠奶茶,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刚回完女朋友消息, 抬头就看到一连串的糖尿病,嚼珍珠的动作瞬间僵在当下:“……” 口中的丝滑的感受也顿时变得索然无味,他思忖几秒,这才默默将手里的奶茶放了下来,薯片扔进垃圾桶,继续看着电脑中无人机捕捉下的画面。 确实,已经够甜了。 再喝奶茶,甜度就超标了。 …… 林洛桑忙完一堆琐事,又跟大家开了庆功宴,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五点了,身体在这会儿合理地感受到疲乏,但大脑却还清明亢奋得不像话。 庆功宴是晚上十点多开的,录了个干杯镜头就传给剪辑人员了,前面的部分也早就提前剪完审好了。按理来说,工作室应该已经将完整的《胶囊列车·林洛桑巡回演唱会全纪录》传到了微博上。 打开微博,岳辉果然将一切都安排完毕,工作室在十点半的时候进行了视频的发送。 以往工作室的视频一般都是一到两万评论,偶尔特别好玩的会有两万多,结果这次居然是四开头,直逼五万。 ……怎么这么多评论? 而且就在她停顿和思索的空当中,再点开评论区,数据又涨了一千条。 前排铁粉的评论都在她意料之中,都是些发自肺腑的彩虹屁,譬如“太精彩了,宝贝注意休息!”或者是“等待三年,林洛桑果然从来不让我失望”,也有很多恭喜首场演唱会顺利收官的评论。 但再往下多刷一点,主题好像就变了: 【来晚了,请问是直接流下七彩水晶玛丽苏珍珠琉璃泪吗?】 【挺好的,柠檬美容养颜抗氧化,还美白,就是有点酸,吃到面目扭曲.jpg】 【虽然但是,我找了一晚上还是没找到这是哪款戒指,难道不是近年的款式吗?】 【想什么呢楼上的朋友,那么大的鸽子蛋,还是裴寒舟跟老婆正式求婚用的东西,能是直接买的?搜不到正常啊,人家那是定制的!能搜到才不正常!】 【朋友是珠宝行业的,据说戒指由尚美巴黎操刀,因为林洛桑喜欢这个牌子。无数个王牌设计师费尽心血出了贼多稿,耗时三年,废了n多个版,做出来又花了很久,真·无法估量的求婚,无论是价值价格还是心意都完全不能计算。】 【所以其实这场求婚很久之前就在筹划了吗?救命我又在哭,我的眼泪不值钱。】 林洛桑看到这儿才终于理出了些头绪,转头问正在脱外套的男人:“你把求婚视频公布出来了啊?” “我?”裴寒舟侧了侧头,似是略作思索,这才道,“没有。” 她眨眨眼:“没有吗?可我看评论区很多人都知情的样子。” 听她说完,裴寒舟这才缓缓道:“罗讯问我能不能发,我说可以。” 她“啊”了声,趴在床上打了个呵欠,含混不清地定义着:“那也算是你发的。” “不一样。” 男人娓娓道来,“罗讯发的话,显得低调一些。” 林洛桑从来没想到“低调”二字居然会从这男人嘴里说出来,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有些费解地瞧着他。 裴寒舟对上她的视线:“怎么,你不是喜欢低调?” “低不低调都还好,我不是很介意这方面,只是——” 林洛桑抿了抿唇,将“在舟官博”连续三条的求婚相关转发展示给男人看: “你指的低调……是这种吗?” 裴寒舟:“……” 在舟的官博不仅转发了三条求婚的微博,甚至还带了三个热搜词条,说来也是奇怪,看热度应该只有#裴寒舟林洛桑#在热搜第一,但其后面居然还跟着#裴寒舟求婚#和#林洛桑演唱会后换婚戒#,三个词条霸榜前三,就算不上网的都该知道他求婚了。 裴寒舟见她一脸高深莫测地翻动着热搜页面,低声问:“很明显?” “当然明显了,”她嗤了声,“微博不会允许一个相同话题上三个热搜的,而且还紧紧相连,这是人民币玩家才能干出的事儿好吗?” 她明明是在吐槽,男人却坐在床边,听到一半就勾唇笑开,长睫半敛着,在眼尾落下扇般的影。 “还笑。” 她用手指戳了戳男人肩膀:“说你呢,人民币玩家。” “人民币玩家心情不错,还算乐意。” 男人稍作沉吟,侧头问她:“人民币玩家的妻子呢?” 明明是以前也经常用到的称呼,但现在喊起来,似乎是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现在,她是他正式的、认真求过婚、表明想要携手一生的妻子了。 林洛桑转了转身子,仰面对着天花板和头顶吊灯,无声地展开手指,在灯光下静静地欣赏那枚戒指。 细腻漂亮的粉宝石周遭包裹了一圈儿通透的钻,每一处弧度都切割得恰到好处,尺寸也正正好好,戴在她手指上,说不出的灵动漂亮。 她禁不住弯起眼,指尖向后轻轻压了压。 “你老婆我也……还算乐意。” 裴寒舟:“荣幸之至。” /// 没过多久二人商量起婚礼的事儿,裴寒舟让她起码留两天的时间出来。 “两天?久一点准备也可以啊,毕竟是人生大事,”她说,“我最近没什么行程了,到时候合并一下可以腾出很多空来,不忙。” 想了想,她又道:“但是为什么是两天,几场啊?” “两场。”裴寒舟道。 “两场?” 她没想到婚礼还有办两遍的,胡乱猜测着:“一场公开一场不公开?一场对外一场对内?还是亲戚一场朋友一场?” 说完又有些沉默,因为他们俩仿佛也没太多需要来往的亲戚…… 面对她如此多的陈列,男人只是淡淡摇了摇头,处变不惊地回复她: “一场中式,一场西式。” …… 男人确实考虑到了她完全没思考到的点,并且这八个字一定程度上给予了她不小的惊喜,林洛桑被冲击得缓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转头说:“已经安排好了?” “嗯。” 男人道,“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办。” 她忽地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评论,本还半信半疑着,但这会儿似乎有什么结论正在尘埃落定。 “你怎么什么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裴寒舟略作停顿,而后抬眼看她:“你回来那时候。” 林洛桑心尖轻飘飘地一收紧:“具体点?” “……” “你喝醉了跟我告白的那天晚上。” 林洛桑:??????? 这么早她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趁我喝醉酒算计着怎么把我捆牢,这就是你们无良资本家干的事儿吗?” 面对着她的诘问,裴寒舟的回应是一贯的从容不迫,与云淡风轻。 他颔首:“是的。” “……” 冷不丁的,她忽然冒出个想法,又问:“那你孩子名字起好了没有?” “没有。” 她正要松口气,听到男人的回复:“但是差不多了。” 林洛桑:? 男人波澜不惊地问:“现在要听么?” “……不必了。” 很快,在询问了朋友们的时间安排表后,他们将婚礼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挚友不必说,都能到齐,其他一些关系比较好的也差不多都能赶到。 裴寒舟问她想先办中式还是西式的,她未做思忖就说了中式,毕竟凤冠霞帔哪怕是拍戏她都没有穿过,况且中国风她又很喜欢,用中式做第一场婚礼再好不过了。 婚礼在男人名下的岛内举行,四周风光很好,建筑也全部修砌过,应当是为这场婚礼量身定制,不知背后有多少多久的故事。 宾客全都由直升飞机运送而来,来回的费用自是不必说,全部由裴寒舟报销,大家自然高兴,毕竟出来旅个游还不用怎么花钱,怎么算都是赚了。 他们俩是最早抵达岛上的,按理来说二人在婚礼前不应该在见面,但这男人非要以教她穿婚服为由,硬是先她一步迈进了房间。 “衣服很多层,不好穿。”裴某人如是说道。 她坐在红色的婚床上,脱下因久走而令脚踝有些酸痛的高跟,侧头说:“可是这些有人会帮我穿啊,你一个男人就别操心这么多了。” 说着她又禁不住小小地翻了翻,道:“这么多层啊……好像是很麻烦……” 她皮肤白,此刻半躺在婚床上,最外头的婚服被搭在腰间,长腿随意勾着,圆润的脚趾微蜷。 裴寒舟喉结滚动,这才垂了垂眼:“嗯,我也觉得多了。” “这不是你拍板定的吗?”她舔了舔唇,“你现在才觉得多?” 裴寒舟:“原来没想到。” 这么多件,到时候脱起来……太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9.8+0.2:虽然还没给老婆穿上,但我已经提前在想后面的流程了:) 今天有点事耽搁了,发300红包!! 76、世纪婚礼(2) 林洛桑就这么侧躺着翻看婚服, 末了打出一个悠长的呵欠, 枕在手臂上随便刷了刷朋友圈, 很快就被困意战胜,维持着姿势跌进梦里。 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是微微一动就发麻的手臂将她唤醒的。 她翻了个身,眯着眼看窗帘外有些昏沉的天色, 微微展开身体, 伸了个克制的懒腰, 从鼻腔里荡出一声满足的嘤咛。 坐起来准备开灯时, 发现房间不远处点了盏小灯, 男人正坐在灯旁看书。 她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还没走?” 裴寒舟抬头, 好整以暇地问:“走去哪?” 林洛桑都被他问懵了片刻:“回你自己房间啊。” 裴寒舟:“我不知道我房间是哪个。” “……” 她膝盖抵着床沿换好拖鞋, 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外推,“这座岛都是你的,你跟我说你不知道自己房间在哪?” “去哪都行,但不能留在这儿呀。”林洛桑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没有这种规矩, 按理来说你在明天之前都不能进来的。” 将男人一小步一小步地推到门外后, 对着男人目光, 她偏着头纯良无害地抿唇浅笑, 以指尖拍了拍男人发顶:“到房间之后给我发消息, 晚安。” 关门的动作做到一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伸了进来,挡住她接下来的动作。 男人不满的声音随之递进来:“……需要这么讲究?” “当然了, 你办这个婚礼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走个过场吗?该有的礼节都是要有的,不然还不如不办呢。” 说完,门锁咔哒一声,合上。 站在门口的男人沉默片刻,有种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微妙感。 很快,他折身去往了另一栋楼的三楼五号房。 推开门,里间还传来罗讯的呼号:“哎,你别关啊,别——” 无用地呼叫了三秒后,罗讯并未获得对面的垂怜,看着自己被强制退出的界面,幽幽叹息了声。 转头看到裴寒舟,罗讯往自己嘴里喂了个虾片:“你怎么来了?” 男人起先未答,半靠在桌沿垂眼看他:“你又是怎么回事?” “嗐,别说了,这不是见不到娴娴吗,她出去旅游正好碰上篝火晚会,我就说云加入,让我一起玩。”罗讯徐徐讲着,“然后十来个人就开了个视频连线,有人说要玩击鼓传花,娴娴说没鼓啊,怎么办。” “一片焦灼中,我贡献出了我的大脑。” 裴寒舟抬眼:“你说什么?” 罗讯:“屁股。” “……” “然后我就被她踢出来了。”罗讯躺在沙发上叹息了声,其实他也没想着要把那个想法付诸实践,只是情之所至打了个嘴炮,这会儿垫着自己聪明的脑袋费解地问,“我不幽默吗?” 男人背对着他,显然不想跟他再进行交流。 “闭嘴。” “你懂个屁,你这种寡言老男人根本不知道哄人开心的嘴是多么珍贵的宝藏。”罗讯扯了扯唇。 裴寒舟反问:“她被你哄得很开心?” “……” 罗讯哽了一下,很快又为自己挽回颜面:“那你牛逼行了吧?当时信誓旦旦说自己不用找地方,看吧,现在不还是被老婆赶出来了。” “你不也被请出了群聊?” “……我俩难兄难弟,可以了吗?” /// 而另一边,女宾客的楼内,正欢笑声一片。 林洛桑和伴娘们坐在桌边,先是聊了会明天的流程,紧接着话题又开始跑远,从圈内八卦聊到奇葩言论共赏,半个多小时都没聊完。 这次的伴娘有三个,除了盛千夜和纪宁,希慕也在其中。 话题正要越拉越远的时候,盛千夜开口道:“行行行,再聊下去都要天亮了,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明天的婚鞋藏哪儿吧?” 林洛桑顿了顿:“要藏吗?” “当然,”希慕撩了一下自己的短发,“直接进来就抱走了那多无聊。” 林洛桑想了会儿,给出提议:“藏我枕头下面?” 盛千夜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我能理解你迫不及待的心情,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给你老公降低难度吧?” 林洛桑是真的没经验也没做过相关功课,一切都是以之前参加过的几场婚礼来参考:“我没……” 希慕挥手:“得了散了吧,我看到时候门一开我们直接把婚鞋给裴寒舟然后林洛桑上轿子算了。藏枕头那都不是送分题,那是偷试卷之后的难度。” “我真的没……” 纪宁朝她笑笑:“虽然但是,放枕头下也太偏心了吧?” 林洛桑:“……” 她真的没有! 盛千夜一边使用排除法一边头脑风暴,最后侧耳在希慕旁边说了什么,希慕点了点头。 次日一大早,四人被喊起来化妆,她们底子好,半个多小时就搞定了妆面,希慕更随性,根本没化妆,就给自己画了个挑眉,往头发上弄了点儿发蜡。 如果不是穿着伴娘服,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倒真像是另一对新人里的新郎。 她们先是坐一块儿拍了照,盛千夜看着屏幕,不免感慨:“上次给你当伴娘的时候,你和裴寒舟还是两个陌生人,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这次你胳膊肘就往他那边拐了。” 林洛桑启唇正要解释,被盛千夜嘘了声收住:“我懂的,毕竟有感情了嘛,心疼也是正常的。没关系,坏人就交给我们来做吧,给,这只鞋就放你手上,另一只我们再来安排。” 说完,盛千夜把其中一只婚鞋的支配权交给了林洛桑,而自己则转身,开始自己的大计。 裴寒舟和一众伴郎很快赶到,为了让房间里的人开门,外面自然是红包及各种礼物投掷到手软,不止有厚厚的现金,还有珠宝首饰。 她们也没打算在这个关卡处特意为难,很快便把几个男人放了进来。 “好,找婚鞋吧。” 接下来的十分钟,整个房间就连角落里掉落的花瓣都被人找了出来,可仍旧是一无所获。 裴寒舟低声问她:“藏哪儿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特别真诚地摇了摇头,“她们怕我被你买通,都没告诉我。” “不过……” “你这算作弊吧?”她慢悠悠凑近男人耳边,“黄牌警告一次。” 裴寒舟:“……” 好严格,他的老婆真的好严格。 罗讯进行完了整个屋内的搜罗,燥得脱下了外套:“奇怪了,衣柜没有,床下没有,摄影师的帽子里没有,就连窗户外面都没有?你们藏哪了,是不是放屋子外面去了?我跟你们说放外面是违反规则的啊。” “没放外面,”盛千夜道,“两只都在屋子里——这都找不到,你们让组织很失望啊。” 说是失望,几个人却禁不住弯起了唇角。 就连负责柜类查找的纪时衍都一无所获,也沉声问纪宁:“告诉我一下?” 纪宁噙着笑,神秘地摇了摇头。 最后,开口的人却是一张伴郎以外的,较为陌生的脸孔。 “在希慕头发里。” 林洛桑也是一愣,看向希慕的后脑勺,这才发觉希慕不知何时盘起了发——而希慕分明是短发,不会有那么鼓的一包。 看来是盛千夜早有准备,用各种手段以假乱真,希慕状似绑起了一个丸子头,实际上却把软底的婚鞋盘在了里面。 这里的人大多不太熟悉她,自然也不知道希慕是短头发。 希慕没想到居然能提前被人猜出来,耸了耸肩:“好吧,算你们猜中。” 很快,外面一圈假发套取下来,薄薄的婚鞋也随之显现出来。 “居然真在希慕头发里,商铭牛逼啊!”有人感叹。 既然是中式婚礼,况且知道林洛桑穿高跟鞋会脚痛,因此这次的婚鞋,裴寒舟便特意定制了轻便的软底,没想到居然给了藏鞋的可乘之机。 虽然颇费心力,但这首战也算是告捷,房间内的气势一时被男人们占得上风,信念之火熊熊燃烧。 林洛桑道:“才找到一只,别得意太早。” 裴寒舟看向她。 她仰头,手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看我干嘛,找鞋啊。” “鞋在你手臂上。”男人笃定道。 鞋确实就在她手臂上,毕竟她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但没料到男人这么快就可以猜中。 林洛桑轻咳两声,还是禁不住道:“确定?” “确定,”男人不疾不徐地补充,“刚摸到了。” “……” 罗讯骂骂咧咧,不顾自己这会儿和男人其实是一边的:“我就说呢,刚刚我们都在认真找鞋,就你坐在床边风花雪月的。裴寒舟你干嘛呢,大家辛辛苦苦找东西的时候你摸什么呢!” 林洛桑本来还想藏一会儿,料想裴寒舟应该也不会上手抢,便把手臂往后腾了腾,谁料到只是朝后方轻轻一压,鞋子也顺着滑落到了手边。 裴寒舟急着把人弄上婚轿,这会儿俯身要拿,被她伸手猛地按住。 明明男人用点力就能从她手里抽出来的东西,二人却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场面一度非常胶着。 “怎么回事儿啊裴总,抽啊,抽他丫的!” “敌不动我不动,老婆说不动裴总也不敢动,哈哈哈哈他妈的笑死老子了。” “所以我们要看你俩像两个雕塑似的对峙一天吗?” “裴寒舟!你舍得你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吗?现在不要管什么老婆不老婆,捍卫你男人的尊严,鞋子扯出来!!” “可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抢到鞋却惹怒了老婆,那就得不偿失了哈。裴总还是有想法,支持你不要动。” 最后罗讯甚至还让大家当场押注,猜裴寒舟到底几分钟之后会动粗。 正当大家押注押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男人垂了垂眼,低声诱哄:“给我,乖。” 林洛桑其实没打算放手,但一听到这几个字,本能地就有点儿鬼迷心窍,耳根忽地一热,手下动作也松了松,鞋子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拿了出来。 众人:……????? 还能这样????? 旋即,裴寒舟单膝跪地,让她踩着自己膝盖给她穿鞋,而男人身后那群损友已经疯了。 “我裴总果然是我裴总,人家用武力解决,他说仨字儿就行了。” “臭流氓,给你什么给你!”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我草他妈我不能听,我还是个宝宝啊!!” “可以了裴寒舟,这些话留到你们回家那个的时候说好吗,这是公众场合,你给我注意点分寸。” “我不行了,我好羞耻。” ………… 穿好鞋子之后,林洛桑被男人打横抱起,路过盛千夜时,她看见藏鞋的主力军盛千夜,一脸恨其不争地重重叹了口气。 然后转身对纪宁说:“看到了吗,结了婚的女人就是这样子。” “……” 待众人都退场退得差不多了时,希慕最后一个走,打算关门。 一转身,刚刚那个猜出婚鞋的人就站在她对面。 好像叫商铭。 她沉默了会,抬头问:“你怎么知道鞋子在我头发里?” “今早我们在房间门口遇到过,”商铭说,“你穿走了我的鞋。” 今天他醒得早,推开门在走廊晒太阳时忽然有个身影歪歪扭扭地跑来,高跟鞋生涩地敲击着地面。来人目光直直盯着他脚下那双皮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现在赶时间,房间里的拖鞋被我弄坏了,你的鞋可以借我穿一下吗?我这双高跟鞋太难受了,穿着它我走不动。” 他没遇到过这么奇特的请求,顿了几秒后才让出自己的鞋,而她也飞快脱下高跟拎在手中,趿着他大几码的鞋健步如飞地跑远。 而她转身的那一刻,绑住短发的皮绳也悄然滑落掉在了他脚边,他下意识侧头看了眼,便看见了她那一头短发。 因为早上才见过且印象深刻,刚进门他便发现了不对劲,问过罗讯她的名字,才算是顺利地猜了出来。 希慕在他的提醒后也想了起来,愣了愣后才笑道:“哦对,今早的情况其实是……” 话没说完,面前出现一只摊开的掌心,有发绳静静地躺在上面。 商铭说:“你的橡皮筋。” 所有的话忽地戛然而止,她就那么睁着眼睛看他,怔在当下无措了几秒,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但好像又有哪里,传来新奇而独特的跳动声。 直到不远处的盛千夜回来催促她上车,她这才匆忙拿起自己的东西,说了声谢谢就一股脑钻进了车内。 /// 这边的林洛桑出来得最早,很快坐上了婚轿。 她和纪宁她们不一样,不是演员,也没拍过什么古色古香的画面,故而今天坐轿子是人生头一回,没做好适应的准备,没想到这玩意特别晃,下来的时候有些晕。 轿子好不容易落地,裴寒舟伸手来扶她,她差点被横梁绊了一下,幸亏被男人拉住,否则头上的步摇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男人单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过来,这才道:“怎么了?” 她晃晃脑袋,头顶的流苏步摇清脆地交相撞击:“有点晕。” “忍一忍,”裴寒舟道,“先去大厅里休息会,我等会再让他们进来。” 成婚的正厅布置得也很讲究,有一瞬她甚至觉得自己置身于古装剧中央,连摇曳的红烛都摆放得恰到好处。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身上刺绣细致而繁复的婚服,扬了扬唇角。 林洛桑恢复完之后,婚礼继续举行。 虽说是中式婚礼,但她也觉得不必那么循规蹈矩,一切流程以大家舒适为佳,毕竟是他们办婚礼,而不是婚礼办他们。 一番玩笑与活动之后,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送婚房前,大家全站在门口起哄。 “这不行啊,连盖头都没有,幸好我准备了一个,裴总,要不要玩玩?” “床上放红枣了吗?我拍戏的我知道,放红枣是早生贵子哈。” “怎么就进房间了——听我的,这不对,还没有三拜高堂也没有喝交杯酒……” 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为了防止这群起哄的人把自己好不容易搞到手的老婆又给闹出去,握着林洛桑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三拜高堂就不用了,直接进洞房。” “这就送入洞房了啊?”罗讯揶揄,“交杯酒还没呢,我这儿准备了酒,就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喝的那款,不如……” 裴寒舟伸手,直接将盘中的两小杯酒和一整瓶伸手拿过,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谢谢,酒我们两个人单独喝。” 立刻迎来了一片反对。 “这可不行!” “就是啊,这算什么,哪有交杯酒两个人躲起来过二人世界喝的。而且过两天就是西式婚礼了,我们更瞧不到了,现在喝呗!” “破案了,裴总就是想偷偷跟老婆喝酒!听罗讯的语气,这款酒背后好像有故事的样子……” “新人要洞房了。” 男人不容置喙地抬眼:“我们单独过,大家请便。” 说完这句话,男人砰地一声把门关牢。 甚至好像对现下的情况早有预感,房间的门上突然出现几个夜光大字—— 请勿打扰。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裴·真10.0·舟:春宵一刻值千金,老婆喝醉的样子当然只有我能欣赏。 今天也有红包^^ 推一下基友蒋牧童的文《这世界与他,我都要》,也是在更新番外的小甜饼,超a兵哥哥和奶飒磨人精的故事030 /截止到1.27的大佬/ 火箭炮:38433367、小熊曲奇 手榴弹:梵希的大喵、倦爷的小鲸鱼、梵希的大喵、是巴巴的丫头啊、sp3杂化、梵希的大喵 雷:千觞sy、bloom.、小熊曲奇、一只熊熊哇、29401975、奶糖儿、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星梦、啊bowl、盐盐不是憨憨、盐盐不是憨憨、exoooooooooo、旺仔小馒头、27660830、lina、梵希的大喵、小院子、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小偲、篱外小蔷薇、拾光、拾光、茕、小院子、verika、verika、27660830、sunny89、南寒、长山河不是河、倦爷的小鲸鱼、奶糖有点甜、前秦.、前秦.、梵希的大喵、云绘卟熊、云绘卟熊、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云绘卟熊、云绘卟熊、酥芸豆、云绘卟熊、盐盐不是憨憨、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95天选?.、95天选?.、95天选?.、扑腾扑腾。、高興不姓高.、高興不姓高.、exoooooooooo、是巴巴的丫头啊、27660830、锖白鱼、梵希的大喵、子佩佩、子佩佩、子佩佩、子佩佩、34959583、云绘卟熊、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星梦、倦爷的小鲸鱼、exoooooooooo、阿肥_、sunny89、拾光、lei、27660830、y.、小院子、长山河不是河、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嗝儿、嗝儿、拾光、倦爷的小鲸鱼、浅夏ヽ初见 77、世纪婚礼(3) 事实证明, 罗讯带的那款酒的确像是专为克她而存在。 彼时游轮上她喝得不多, 转眼却醉到失去意识;洞房花烛这一晚她喝得也不多, 为了试探自己的酒量还挺克制,结果最后还是被轻松放倒,再睁开眼就是第二天清晨了。 这酒的后劲儿有些足,她转头时脑袋仍旧昏昏沉沉, 还有眩晕感袭来, 侧头时正好看到男人安眠的睡颜, 记忆一时间有片刻重叠, 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谁料男人并未睡熟, 她不过轻轻动了动, 裴寒舟就睁开了眼, 展臂将她揽进怀里:“醒了?” “嗯,”她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这才抬头问,“几点了?” “十二点多。” “这么晚了啊……”林洛桑按了按太阳穴,“罗讯带的到底是什么酒, 我怎么一喝就醉。” 停顿片刻后又问男人:“你还记得吗, 我昨天几杯倒的?” 裴寒舟回忆了会儿, “三杯。” “上回在游轮上好像是四杯多一点儿。”她撇了撇唇, “罗讯的东西果然离谱, 我酒量没这么浅的。” 说完后,林洛桑又抬头看向男人,这个角度的裴寒舟依然颜值能打, 鼻尖弧度立体而好看。 她摸了摸他新生出的胡茬,感觉有点扎手,不禁小声道:“你该刮胡子了。” “嗯,”男人答得干脆,“等会你帮我刮。” “什么都要我帮你,”她哼哼唧唧,“你是巨婴吗?” 他依然坦然:“你在就是,不在就不是。” 紧接着,他们又进行了老陈常谈的晨间活动,思考着等会儿起床了吃什么。 没有赖床很久,林洛桑忽然想到什么,飞速弹起来:“差点忘了我们还有客人,赶紧起来吧,还得招呼一下宾客不是吗?” “不用操心,”男人手肘垫在脑袋底下,“罗讯会安排的。” 再说了,那群人该谈恋爱的谈恋爱,该单身的就自己找乐子,哪有他这昨天还完婚的二人世界重要? 想到这里,裴寒舟又拍了拍身旁床垫:“再抱会儿?” “别抱了,昨晚还没抱够吗?我脖子好像都有点落枕。”她按着后颈左右晃了晃脑袋,目光忽地锐利起来,“你是不是又趁我睡着把我头从枕头上挪下来放你手臂上了?” “……” 男人喉结滚了滚,“那是你自己要上来的,我拦了,没拦住。” 没拦住? 她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不怎么相信的气音。 后来林洛桑进浴室换衣服,对着镜子本能地就开始陷入思索,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昨晚发生了些什么,又想到自己上回、上上回喝醉都没什么好事,出来时便不由得问裴寒舟—— “我昨晚没干什么吧?” 听到这话,裴寒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昨晚面对着她醉醺醺而酡红的脸颊,他越发觉得自己赶走那些看热闹的人是明智决定。 大概是因为放松,她喝完两杯之后讲话就有些含混,眸中也泛起丝丝水意,脸颊难得绯红,手上也没什么力气,不知轻重地撑着脸颊,手心里托起一圈软软的脸颊肉,说话的语速都放慢了几倍,像只刚成形的胡萝卜精。 林洛桑见他没回复,不由得催促:“怎么了?难道我真干了什么?” “没,”男人略微抬了抬唇角,道,“很可爱。” 听到男人这么说,林洛桑手上动作顿了顿,一时间竟有些后怕:“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笑不太对劲……” “确实没有做什么。” 男人耐着性子娓娓道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是一只阿拉斯加,非要给我表演在鼻子上顶饼干。” “……” “后来还要给我表演酒瓶魔术,然后翻车了。” “……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制止完毕后,林洛桑将刮胡刀和剃须泡稳稳放到男人面前—— “胡子你就自己刮吧。” “……” 当然,最后还是被男人圈在洗手台的三角区,在男人的胁迫和诱哄下帮他刮完了胡茬。 她本想装作一个失手把他也给刮一下,但最后还是心软,没能狠得下心来。 二人磨磨唧唧地收拾完毕之后,这才打开了房门。 本打算去花园里找应该在聚会的大家,结果一推开门,以罗讯为首的十来个人就坐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林洛桑吓了一跳:……?? 面前一行损友对着裴寒舟整齐而有序地开始发问—— “一点半了,请问裴总昨晚到底是多辛苦,一点半才起来?” “这就是你昨晚不让我们闹洞房的原因吗,裴寒舟。” “中式婚礼你们也会一点半起来吗,还是更晚?” 裴寒舟:“……” /// 一周后,西式婚礼如期举办。 那天早上盛千夜还不无慨叹地靠在门口讲着:“都说做三次伴娘就嫁不出去了,林洛桑,你得对我负责。” 林洛桑很爽快地点头:“你想我对你怎么负责?” 纪宁道:“捧花让给你?” “让?”盛千夜对这个字非常不屑,“捧花只能是我的ok?” 林洛桑笑:“那就不让大家抢了,到时候我直接给你手上?” “别啊,那多扫兴,你就不能‘恰到好处’地抛到我这边吗?哎,力量和平衡感这么好的导师林洛桑,居然连捧花都不能不留痕迹地黑幕?” 林洛桑:“……” 希慕也啧嘴:“你这要求太高了。” 说完,几个人还在室内练习了一下抛捧花,大概是盛千夜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每次都准确拿到了手。 “差不多了,”林洛桑道,“到时候无非就是人多一点,你往前挤挤,应该能抢到。” 盛千夜扬了扬眉尾,“我肯定抢到。” 几个人对着捧花主题正聊得带劲,很快有人敲了房门,提醒婚礼很快开始,让她们准备一下。 既然是西式婚礼,地点自然定在了英国古堡内,婚礼正式开始前,裴寒舟来门口接她。 男人骑着马缓缓靠近,逆着光影徐徐朝她走来,一身正式西服,淡漠的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 见男人走来,旁人自觉地退散,林洛桑伸出手打算拉他下来,谁知男人握着她手腕一个用力,身子往一边倾了倾,搂着她的腰就将她抱上了马背。 林洛桑侧坐着,婚纱迤逦垂落,裙摆在风中悠然地飘摇,裴寒舟的双臂圈在她身侧,让她即使无处搀扶,也很有安全感。 男人带着她在四周逛了逛,这才慢慢抵达古堡门口。 这次的婚礼她同意了网络直播,不过仍旧不是商业化模式,只是朋友可以拿着手机直播一下,给喜欢她的粉丝们一个近距离感受的机会。 毋庸置疑,裴寒舟将她抱上马,以及带她在树木花林巡游时,不止有摄影师全程跟拍,也有几位凑热闹的来宾在给粉丝开直播。 其中当然少不了桑舟夫妇的头号粉头罗讯。 由于上次直播了求婚画面,罗讯那条微博到现在都有人不断地在留言,回放没删,那条微博也变成了他近几个月来热度最高的一条。 此时他一开直播,大家看着时间就明白了是什么内容,立刻一窝蜂地涌入: 【太养眼了ioi】 【婚……婚纱真的好漂亮啊。】 【林洛桑真的有好多套婚服,羡慕。】 【听说接下来还会换十来套,以前我以为她走红毯是最奢华的了,现在看了婚礼我才知道不是,原来这就是天外有天:)】 古堡门口,裴寒舟先行从马上下来,然后将她也带至了地面上,二人省去了很多繁琐的过程,直接相挽着走向尽头。 沿途都有和缓悠扬的钢琴曲传出,这是她特意为婚礼所写,踏着鼓点节拍,恍惚中,一切曾经的插曲都显得不再重要,这条路上他们相互扶持,也能走得很好很稳。 提着裙摆走上台阶,在台上站定,很快,牧师开口问:“新郎裴寒舟,你愿意接纳林洛桑为你的妻子吗?” 男人垂眼,低声,仿佛某种宣誓。 “我愿意。” “你当对你的妻子温柔细心,尊重爱护她。今后不与其他人发生感情,保持贞洁,你能在众人面前许诺吗?”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莞尔道:“当然。” 众人殷切而满怀温柔的注视目光中,很快轮到了林洛桑的part。 “新娘林洛桑,你愿意承认裴寒舟为你的丈夫吗?” 她重重颔首,过往重重历历在目,此刻竟然清晰可见,有股让人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愿意。” “你当在这个年龄嫁与他,敬爱他、顺服他、帮助他,尊重他,支持他的事业,做好妻子的本分,今后不与其他人发生感情,保持贞洁,你能在众人面前许诺吗?” “我可以。” “好,”牧师说,“请交换婚戒。” 男人似乎为她戴上过很多次戒指,但她替他戴,好像是头一回。 时间并没有剥夺走他们对彼此的新鲜感,抬着男人手掌的那一霎那,依然有什么情绪汹涌地向上攀升。 这是她的丈夫,她想要、也愿意与之携手一生的人。 戒指推到他的无名指端,她垂下眼,轻声说:“要一直戴着哦,戴上就不能摘了。” “嗯,”男人手指动了动,“不会再摘了。” “戒指交换完毕,请新郎亲吻新娘。” 裴寒舟凑过身来,她往后躲了躲,提醒:“头纱还没掀开……” “没关系。” 说完,像是没有多一秒的时间再用来等待,隔着软软的轻纱,他的嘴唇映了下来。 偌大的古堡内传来掌声和欢呼。 爱你这件事,多等一秒都让人难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300红包!! 78、世纪婚礼(4) 婚礼举行完毕, 然后到了扔捧花的环节。 扔捧花的地点设置在室外, 穿过长长的由粉白玫瑰围出的路引, 林洛桑抵达花门之下。 日光正好,浅浅地铺下一片温柔而宁静的橘色,有风袭来,她拿着捧花, 看着宾客们纷纷站定。 她笑着和盛千夜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色, 又不免替盛千夜观察了一下抢捧花的局势, 思忖着等会要怎么扔才能准确而又不刻意。 跃跃欲试和吹口哨的人太多, 甚至有些男士都在朝她招手, 示意她把花往自己这边扔。 扔捧花的寓意本是为了传递自己找到归宿的幸运, 但慢慢又演变成了活络气氛的一项运动, 几个已婚人士也围在里边儿凑热闹,跳得比谁都高。 罗讯压下自己前面的某个人,不齿地劝诫道:“钟璧,你一结了婚的蹦跶什么啊,捧花让给单身的小姐姐行不行?祝福人家早点找到幸福, 也是善事一桩嘛。” 钟壁回头看了眼, 比较了一下二人的手势:“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你的手举得比我还高。” 罗讯:“……” “我这不是替娴娴抢一下吗, 万一抢到之后我就求婚成功, 你们下个月来参加我的婚礼不好吗?” “得了吧!你明年能结婚我都谢天谢地。” “看我等会儿纵身一跃,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钟壁掸了掸肩膀,“放心, 抢到之后我不会私吞,会给在场的女孩子分的。” 围在钟壁旁边一圈儿的人群发出“哇哦”的嘘声:“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大家聊得热闹,只有傅修和商铭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似是不怎么感兴趣。 林洛桑双手捏着捧花放在胸前,就弯着唇看大家瞎胡闹,你打我我拍你地互损。 她在看台下,裴寒舟在看她。 看了会儿,男人似是发现什么,这才伸出手,将她的头纱掀开。 她没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要躲,听见男人说:“别动,头纱。” 下一秒,重工刺绣的头纱被蓦地扬开,翩然向后,落在她长发之上。 这套婚纱的主题是音符,不仅在裙摆和腰线的部分有手工缝制的音符符号,头纱尾端更是散落着片片桑叶,作为对她名字的呼应。 刺绣的图案虽然简单,但婚纱整体却花费了诸多心思,一千余颗珍贵稀有的南洋珍珠用以镶边,数百颗钻石缝制在胸口与袖口,一块简简单单的头纱也暗含了各种各样的小心思。 第一眼看到时,林洛桑从身体到心脏便全被这件婚纱给俘虏,连呼吸都有片刻的停顿。 这比曾经那件华伦天奴的还要更加漂亮,每一处散发出的优雅与奢华气息,都与古堡婚礼万分吻合。 但……喜欢归喜欢,头纱被男人撩到后头去时,她仍旧将身子往前倾了倾,轻声嗤:“现在倒知道体贴了,刚刚要你掀你都不掀。” 对自己方才的行为,裴寒舟如是解释道:“来不及了。” “来不及?掀头纱能要几秒?”她手肘往后一伸,将接吻时覆在自己唇上的那块薄纱扯了出来,“看到没,我口红都印上去了。” “没事,回去再……” “再洗是吧?” “再订新的。” “……” 她正想说自己衣柜里婚纱多得穿不完了,拍戏的剧组都没她存货多—— 台下的钟壁终于忍不住叫唤道:“调啥情呢,关爱一下等捧花的寂寞人群好吗??” 林洛桑缩着脖子,不好意思笑了笑:“马上。” 她转过身,背对着台下,缓缓酝酿着向后抛掷的动作。 “三——” “二——” “一——” “扔了!” …… 台下很快传来一阵克制又压抑的骚乱,林洛桑站稳之后转过身去看,之前众人摩拳擦掌时最不在意的傅修和商铭,同时伸出手,一上一下地握住了那一束捧花。 林洛桑:? 围观的那一帮人全数笑开。 “我操,搞什么呢,你们俩不是不care吗,在这凑什么热闹!” “哈哈哈哈他妈的,我刚还说就他俩最淡定呢,结果花一下来他们俩手伸得最快!” “所以说最不缺女人缘的两位在这抢什么手捧花,是幸福还不够多吗,还想要更多幸福吗?” “有道理,”罗讯卷了卷手上的纸,递到二人面前,“请问二位抢夺幸福的来由是什么?” 由于两个人伸手的时间几乎是同步,摄影机也难以分出胜负,最后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手捧花一分为二,傅修和商铭一人一半。 抢完捧花,很快到了婚礼午宴的时间。 午宴和晚宴都是本地名厨亲自操刀完成,不远处有机器人负责操控的饮料台和甜品台,麻团和麻球也在午宴完毕后被林洛桑放了出来,两个小家伙人气颇高,被人群围着又是拍照又是问问题,忙得晕头转向。 除了以上这些,每位宾客都将获得一份独家伴手礼,伴手礼是三层高的大盒子,每个抽屉都有相对应的主题。 盒子最上方印着“p&l”的专属logo,p和l两个字母被设计师绘成了两个小人,一个胸前绑着领结,一个身后曳着长长的婚纱尾摆,激光雕刻,表面烫金。 第一层是婚礼最不可缺少的喜糖,连棒棒糖的包装袋都是独家定制的。第二层摆着香水和香薰蜡烛,女士的第三层是项链与手链,男士的第三层则是一只手表。 内容物都是一线品牌,且有很多买都买不到。 这份豪华的伴手礼更是在毫无宣传的情况下,于众宾客晚宴时上到了热搜第五。 网友们毫不吝啬地为自己斟了杯柠檬汁,一边酸一边乐在其中津津有味地看,高呼这就是自己心中完美的“世纪婚礼”。 而林洛桑也在晚宴之后换了套轻便的蓝色礼服,随后便不见踪影。 盛千夜本来正在录小视频,准备上传到自己代言的视频类app上,刚说完“接下来给大家看一看今天的新娘”,镜头一转,刚还站在饮品台喝饮料的林洛桑早已消失在原地。 盛千夜举着手机找了半天,这才在角落的钢琴处找到了失踪的林洛桑。 她头戴冕冠,垂坠的耳环随着灯光若隐若现,本就小巧的五官在光影的塑造下更为柔和精致,正弹得入迷。 盛千夜没有靠近打扰,远远地录了一段,上传到了自己的官方账号。 浅蓝色的灯光如同纱幔将她笼罩,钢琴掩住了她大半张脸,但浓密的睫毛仍旧在垂眼演奏时清晰可见。 很快,盛千夜的视频被官方推送到了首页,不止是微博,所有软件的头条都变成了二人虽然低调但热度难挡的婚礼现场。 热评在十分钟后基本生成: 【hhh是因为觉得原来的钢琴师没有自己弹得好吗,桑桑结婚真的太累了,又要当新娘又要写bgm还得弹钢琴,裴寒舟真·一妻多用。】 【一妻多用?总感觉这个词有点不太正经的样子。】 【难道只有我发现这个曲子好像是四手联弹吗?】 曲子的确是四手联弹,在视频没有录制到的地方,椅子的另一侧,坐着的是这场婚礼的另一位主角。 林洛桑本来是独自在弹自己写的婚礼曲目,没想到身旁蓦地加入了一个人,她也没来得及转头去看是谁,一心想着先把曲子弹完。 直到沉浸着完成了演绎,轮到后几个音节收尾时,她睁开眼偏了偏头,发现一双熟悉的手。 手指蓦地在白色琴键上压下,她转头就看到男人流畅的侧颜。 “你居然会弹钢琴?” 裴寒舟颔首:“以前学过。” 顿了顿又道:“不然你觉得家里的钢琴是买来做摆设的?” 在她主动购置之前,家里确实就已经有钢琴了,可惜她一直没见到他弹过,便也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 林洛桑双手撑在椅子的软垫上,“怎么现在才让我知道?” “其他的都忘记了,”他说,“这首是临时学的。” 二人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被伴郎和伴娘喊去拍照,说是手持烟花到了。 这东西多是女生喜欢玩,林洛桑走到箱子前清点了一下,然后下发仙女棒。 发到一半时似乎瞧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盛千夜和希慕手上,拿的正是上午大家哄抢的,最终被一分为二的捧花。 林洛桑微妙地抬了抬眉,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但也没有戳穿。 烟花棒的焰火点亮夜空,盛千夜划了两下,而后转头问林洛桑:“不如我们和伴郎一人一半,画半个大圈,你们就站在圈里拍一张吧?” 林洛桑欣然点头:“行啊。” 说起来简单,实操起来却并不容易,要想让两个圆弧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半径就得是相同的。 大家拼了好半天,失败了好几次才找到平衡点和默契,林洛桑就在这时候被快速推进画面中心。 “快点,不然等会又拼不上了。” 林洛桑点燃仙女棒,看着三位伴郎伴娘依次画出三个圆满的、递减的圈,在摄影师喊“拍摄”的那一瞬间一跃而起,跳到了裴寒舟的背上。 男人虽然未做准备,但默契和本能,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就弯着腰将她托住。 最后的画面很成功,相片的中心圈内,她跳跃的瞬间被精准捕捉,长裙的尾摆还没来得及落下,向上弯出一个极具张力的弧度,而得逞的林洛桑正笑得眼睛眯起来,手中的烟花棒高举过发顶,明亮而璀璨。 最后,她附在裴寒舟耳边轻声道:“裴先生,新婚快乐哦。” 男人微不可查地,缓缓抬起唇角。 “嗯,新婚快乐。” /// 中西两场婚礼正式结束后,二人开始了独属于新婚后的仪式—— 蜜月旅行。 趁着旅行的空当,他们也顺便在世界各地的景点,补拍婚纱照。 不仅是婚纱照,更像是他们蜜月旅行的纪念与留念,没有那么多规矩与条条框框,摄影师从不干涉,只是安静地走在一侧,捕捉自己觉得好看的画面。 最后的成片多种多样,如同一个浮生万花筒。 在书店,在音像店,随处都是他们婚纱照取材的场所—— 有时在环形的楼梯上,她就那么闲散地侧身坐着,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硬壳纸书,黑色的羽毛裙铺开大片,而男人就站在裙旁伸手取书; 偶尔在圣彼得广场喂鸽子,她蓬松的大裙摆不方便行动,裴寒舟便替她提着裙子,让她弯下腰将食物放在手心,等鸽子一点一点啄走; 巴厘岛的金巴兰海滩边,她也会靠在男人肩膀上欣赏落日到睡着,红酒不知被谁失手打翻,洇在白色桌布上,混合着餐点,像一幅油画。 那天二人终于决定正儿八经地拍一套婚纱照,走到场地布置好的车前,没等到摄影师发话,她忽然又冒出了个想法,不走寻常路地将裴寒舟推进车内,打开越野车的天窗,说:“你就站这儿吧。” 男人低声道:“你去哪?” “我出去,”林洛桑后退两步,为了画面感却没有将车门拉上,“等会记得拉着我啊。” 男人蹙了蹙眉,没来得及问她到底想干什么、有没有危险,只见她直接脱下足底的高跟半勾在指尖,一个用力就坐上了引擎盖,贴着玻璃一个翻身,扯住他脖子上的领带——脸颊倏地凑近。 她没有任何依托,随时可能滑下去,裴寒舟下意识伸手去拉她,身子从天窗内探出前倾,一瞬间二人鼻尖相触,林洛桑用脚尖踢翻一旁压着气球的箱子,气球在那一刹那纷纷扬扬地升起。 摄影师接连按下快门。 对于他们来说,生活没有剧本,或许只有即兴发挥,才能做到最精彩。 最后那组婚纱照由摄影工作室上传至微博,并自发给其命名为《新婚万岁,热恋无罪》。 不仅摄影师的手法好,二人的互动也很有cp感,不做作也不刻意,自然又亲密。 林洛桑工作室也转发了那套婚纱照,留言大致分为磕糖和计算器两类: 【相处氛围也太好了吧,本路人看了都不自觉嘴角疯狂乱他妈上扬。】 【最后一张林洛桑穿着鱼尾裙跪在车上抬头,woc什么绝世好身材,我一个女人看了都流鼻血。裴寒舟你愣着干嘛!干她啊!(。】 【这根本不像已经结过婚的夫妻,这就是新婚小情侣啊~十年如一日的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让我数数,加上婚纱照里的这些礼服,零零总总算下来:两……两套婚纱,二十套高定?】 【果然,没有人说到林洛桑的皇冠,那个冠我目测……算了,我的见识不允许我精准估计出价格,有人知道也不要告诉我,我怕我突发脑溢血。】 【虽然婚礼迟了点,但是该拍该办的真是一个都没落下,这婚纱照也是拍得跟杂志封面一样,长得好看真好。】 …… 旅行的最后一站,他们回到了游轮上。 这座游轮承载了所有故事的开始与记忆,过了这么些年,第一层到第五层已经全部做了新的装修与布局,只有他们曾经住过的第二层保留了原样。 林洛桑通过阶梯走上去时,看着和第一层装潢全然不同的场景,有种时间被割裂开的错觉,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站在衣柜前,她感叹了一声。 裴寒舟:“我记得。” 她蓦地转头:“你记得什么?” “那天早上,你偷了我柜子里唯一一件白衬衫。” “……” “这也怪我?”林洛桑有理有据地反驳,“不是你把我衣服撕破了我能不穿自己的衣服走吗?!” 害得她当时穿那么大一件白t,出去的时候小暖都被她吓了一跳,在车上还问她是不是出道之后要改走狂野性感擦边球路线。 她说完之后,气氛有些沉默。 裴寒舟偏转开头,喉结滚了滚,仿佛那些事与自己无关:“……不记得了。” “我记得,记得特别清楚,”她缓缓拉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凌晨五点,裴寒舟,你真不是人。” “…………” 翻完凌晨五点的旧账之后,当天晚上,林洛桑打算走一走怀旧路线,又穿上了男人的白衬衫。 他的衬衫很大,一直到她腿根,但再随便动动就到了危险区域的分界线,因此她为了不重蹈上一次凌晨五点的覆辙,为了不再流血又流泪,一整晚都正襟危坐得非常规矩,扭都没有乱扭几下。 男人的袖子很长,她得挽上几下才能方便活动。 临睡之前,林洛桑忙完了所有手上的活儿,岳辉让她发的微博她发了,该录的视频也录了,近一周旅行的照片做了保留与删除,最后打了个绵长的呵欠,拉了拉被子准备睡觉。 躺下之前,发觉男人一晚上都没怎么动,就坐在旁边认真地看书,于是她抖了两下被子滚到他身侧,抬高他手臂,钻进他怀里,想看看他到底看什么看得这么用心。 男人的怀抱带着令人安心的柏木味道,她向后靠了靠,枕在他胸口阅览内页,发现里面全都是经济学名词和各种案例,总体来说就是,不怎么看得懂。 于是最后只能百无聊赖地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他的比谁的月牙范围更广,男人的手比她要大上很多,还没等她比出个结果,裴寒舟捏着书页的右手便松了松,手指钻进她的指缝中扣牢,再带着她的手回归原位,让她替自己捏着那一半的书。 林洛桑动了动手臂,发现手又抽不出来了,男人握得极用力。 她耸了耸鼻尖,发丝蹭在他胸口,仰头去看他,伸手去摸他余留的一点点淡青色胡茬。 戳了两下,百无聊赖地问:“你真的看得进去吗?” 问完后,林洛桑似是决定重振精神,转过头又继续看了会内容,结果整个人被海浪声催眠,没一会儿就枕在他怀里睡着了。 过了很久,书一页都没有翻,卧室房间内传来他的回复。 男人偏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唇抵在她额角沉声回应—— “看不进去。” 我可以有很强的定力,但前提是你不要钻进我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好甜好甜(作者鹿灵哭着说道) 昨天晚了点,所以今天就早点,然后肥肥的番外补偿给大家~这章也有红包~ 明天写桑舟夫妇上恋爱综艺!好多人都说要康这个! 希慕和商铭应该会写一个番外der,罗讯好惨没有人想看他的番外吗多沙雕啊(?) /截止到2.5的大佬/? 手榴弹:梵希的大喵x4、sunny89、大橙子x2 雷:lkl0619、南寒、梵希的大喵、37706827、37706827、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florencebb、florencebb、exoooooooooo、烁星、烁星、sunny89、汴梁399、anisevodka、锖白鱼、黎沫、bloom.、梵希的大喵、雾漫初拥、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y.、念念、念念、小院子、小院子、倾倾呀、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倾倾呀、烁星、鹿露、卡人儿、hhhhhhhh、锖白鱼、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混吃等死的小废物、混吃等死的小废物、哎呦喂、没有昵称、我超喜欢林俊杰耶、小可不px、阿里里老中医、exo家的小野猫、嗯嗯嗯好的、爱喝咖啡的米虫、取名字好难、栖木、阿肥_、长山河不是河、雾漫初拥、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烁星、爱吃梨的鹿、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exoooooooooo、倾倾呀、跳跳鱼、bloom.、蒲公英的卷卷、锖白鱼、锖白鱼、月下浅川、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月下浅川、篱外小蔷薇、锖白鱼、颜故、长山河不是河、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月下浅川、你你你、拾光、赵萌萌不姓赵、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小院子、凉月、刘荣梅&shanon、刘荣梅&shanon、呗呗鱼稀饭、呗呗鱼稀饭、梵希的大喵、是你酸菜鱼、是你酸菜鱼、是你酸菜鱼、是你酸菜鱼、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是你酸菜鱼、是你酸菜鱼、鹿港小镇、二十.、asylum、asylum、月下浅川、月下浅川 79、恋爱综艺 林洛桑起初接到《初吻日记》番外片的拍摄邀请时, 其实是有些始料未及的。 那会她刚结束和裴寒舟的旅行, 在外面玩了一个多月, 公司也有一大堆事情亟待料理。 作为限定团的s7即将解散,而在成团的两年多时间里,答应的团综、新专辑、巡回演唱会、合体打歌综艺一个都没落下,完全没有重复seven曾经的旧路, s7当之无愧地成为国内第一女团, 公司更是被粉丝和路人盛赞为“爱豆届的良心”。 还有很多别的团体都粉丝都忍不住艾特s7的官博, 问团体解散后可不可以去运营她们追的团。 此类种种, 足可见大家对这个团体的台前及幕后满意度之高。 虽然作为投资人之一的林洛桑没有事无巨细地管理团体的所有事务, 但大的流程以及专辑定位她都有参与, 也算是高质高量地完成了第一女团的打造。 自成团以来, s7摘下了好几项专辑奖,还为高票房电影演唱过片尾曲及插曲,在路人间的口碑和传唱度都不错,确实如林洛桑所愿地成为了圈内供人瞻仰的传奇。 解散那天大家更多的是感动,还有很多团粉跑来私信林洛桑表示感谢—— 她就是在这时候收到《初吻日记》的邀请的。 私信还没来得及看完, 岳辉的消息从屏幕上方缓缓弹了出来:【恋爱综艺番外篇的拍摄, 要接吗?】 还给她发了一张节目组的工作图。 《初吻日记》这综艺她很熟悉, 是纪宁和纪时衍的定情综艺, 无非就是拍摄一些cp相处的日常, 当然,节目组有时候也会给出一些任务。当时纪宁的双击夫妇还掀起了一阵不小的热潮。 等了两分钟,发现岳辉并没有撤回消息, 表示这通知并没发错人。 林洛桑问:【这个不都是找不认识的俩艺人揉一揉,然后拍摄他们从陌生到熟悉再到恋爱的过程吗?】 岳辉很快回:【正片是的,但邀请你拍的是番外篇。嘉宾都是已婚艺人,不用搞综艺剧本那一套,撒狗粮就完事了。】 【因为说这次请到了纪宁和纪时衍,然后有两套面对面的别墅,所以还想再请一对,看你热度高,而且老公又神秘,观众应该会很好奇吧。】 林洛桑支着脑袋,抿了抿唇回:【好,我想想。】 岳辉:【刚好近期没什么事儿,拍摄也就几天功夫,我觉得可以一试。】 【嗯。】 ///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林洛桑脚跟和背抵在墙面上练仪态,一边收着腹一边转头看向正在敲电脑的男人。 “我跟你说个事儿。” 裴寒舟指尖没停:“嗯?” “有个恋爱综艺请我当嘉宾来着,要我们俩一起去拍一个番外篇。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直播,应该会有个小主题,节目组也会给任务,但是没有特别严格,空余的时间我们可以自由安排。” “主要就是给好奇的观众展示一下我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毕竟他们也是想看夫妻间的相处氛围,真实表达就可以了。不过摄像机在拍摄时段是会一直跟着的……你有兴趣吗?” 她问得有些谨慎,毕竟她并不确定裴寒舟会不会喜欢参加这种活动,之前《养成计划2》录制的时候,他就有和节目组特意打过招呼不要拍他的脸。 所以她也没抱太多期待值,毕竟男人可能不喜欢在这种娱乐项目上浪费时间。 裴寒舟听完她的话,在电脑上落下最后一个句号,这才转头道:“恋爱综艺?” “……就是让观众看我们谈恋爱?” 她没想到裴寒舟能够概括得这么准确,不迭点了两下头:“是的。” 男人不假思索,合上电脑道:“去吧。” 几秒后又补充上了原因:“有些人天天在网上叫你老婆,我也挺烦的。” ——正好让那些人看看,什么叫官配。 林洛桑:“……” /// 《初吻日记》的官博甫一发出林洛桑和裴寒舟要加入录制的微博,热度立刻窜起,评论区也开始爆炸,无数人呼号着“活久见”,更是有人立马开通#桑舟夫妇同框了#的超话,大家摩拳擦掌,顺利预约直播并计入自己的日程表中。 当然,由于二人中只有一方是艺人,裴寒舟的身份又特殊,评论中自然也有不少质疑声音,更是有一条局外人“好心”的提醒,进入了高赞排行前列—— “劝大家不要太真情实感,艺人起码会演戏,就算关系不好也可以演得很好。裴寒舟身为在舟总裁,大男子主义和高傲古怪是难免的,不要指望他按照剧本满足那些少女情怀的甜撩宠,想把番外篇当偶像剧看的我劝还是省省,期待值太高很容易被气死的。” 底下自然是附和声一片,还举了其它综艺的好些例子,说这种情况一般是艺人依附于豪门,就算豪门老公再尽力凹宠妻人设,还是会在细节方面破绽百出。节目甚至都还没播,就有人在底下diss林洛桑何必那么卑微,表示自己并不想看这种剧情。 就在cp党和反对党腥风血雨的交战中,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周末,番外篇开始了录制。 节目组本来会派车来接他们,林洛桑一般也听合作方的吩咐,但男人不大爱坐别人的车,所以最后还是由司机开着自家的车将他们送去了录制地。 车辆刚抵达,录制就正式开始了。 林洛桑特意将窗户摇下了一半,车还没停稳就跟工作人员打着招呼,顺带笑着对镜头扬了扬手——这已经成为她条件反射的职业习惯。 镜头拍摄的角度正好能捕捉到车里的男人,裴寒舟只露出一个冷峻的侧颜,低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一动也未动。 画面一闪而过,他的脸也很快消失。 车在路标放置处停稳,林洛桑理了理头发率先下了车,今天风有点大,她将头发捏到一处,然后回身提醒男人下车。 这两天他工作多,她本来都说实在抽不出时间就不来算了,哪成想男人还是说没事,甚至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下车了,”林洛桑扣扣车门,看向男人,“要开录啦。” 裴寒舟这才发觉到了目的地,沉沉“嗯”了声,捏过眉心,将资料整齐地分好,放在一边。 他做事向来慢条斯理,所以林洛桑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戴上麦克风之后节目才算正式开始。 谁知就在这短暂等待的几分钟里,落在某些看直播观众的眼里,就变成了“女方尴尬等待,男方黑脸耍大牌拒不配合”: 【裴寒舟刚刚的表情是真的冷,那些想看秀恩爱的未成年小女孩还是赶紧点叉退出吧,不想给你们展示人间真实的一面。】 【还真有人相信一小时赚几千万的大佬立的宠妻人设啊?网上回复几条留言容易得很,营销求婚也是有目的的,谁不愿意上热搜给公司炒热度?我还能一边骂导师一边拍导师马屁呢,像直播这种瞬时反应才更容易看出问题。】 【难道是因为林洛桑非逼他来真人秀,所以俩人吵架了?哈哈哈还没开录就吵架也是牛逼。】 弹幕还没争执几条,很快,裴寒舟就提着两个大箱子从车里走了出来。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破案了—— 【我说怎么现在才出来,原来是在后面当苦力拎箱子2333】 【怎么,谁规定钱赚得多就不可能疼老婆啊?杠精麻烦看看箱子的高度,完全不是女生可能提的样子。】 方才刷得正猛的那些阴暗向揣测留言,也逐渐被“老婆的手是用来做音乐的怎么可以干活”给取代。 林洛桑看裴寒舟把箱子也给拿了下来,不禁失笑,指指一边的工作人员:“行李可以过会儿再搬,我们先不入住,要戴麦克风,这样说话才能被收录。” 她话音刚落,立刻有男工作人员收到讯号,拿着麦和线走上前来,下一秒就要职业反应地抓住裴寒舟领口。 这动作乍一看还挺有攻击性,男人蹙眉,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工作人员:?? 林洛桑拍了两下裴寒舟的手腕,男人这才放开。 “我、我来吧。”她不好意思地朝工作人员讪笑两声,“我先生第一次拍这种,可能不太适应。” 工作人员这才反应过来,也红了脸:“是我没想到这层才对,裴总不好意思啊,冒犯了,应该提前说一下的。” 因为二人熟悉,林洛桑就没弄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直接用手握住麦和线,穿过男人衣内,将麦夹在他的领口,线则藏在衣服之下,这样比较美观。 动作的时候若有若无碰到他的皮肤,好像还能感受到腹肌起伏的沟壑。 在她摸到男人腰带,并将收音器别上去的时候,听见男人波澜不惊又好整以暇的声音—— “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林洛桑:? 她难以置信:“你是不是疯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打开了收音器的开关,此刻这两句话非常清晰地通过直播传出,本还空荡着能看出二人脸颊的屏幕,也立刻被又多又猛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占满。 当然,轮到林洛桑该戴麦时,男人也提出了可以帮忙的提议。 出于某些不太信任的考虑,林洛桑当然也拒绝了这个提议。 麦克风戴好之后,录制正式开始,她和裴寒舟站在车前,听着导演宣讲今天的流程。 早晨的风越来越大,她的长发四下翻飞,挠得脸颊痒不说,还总是糊她一脸。 于是林洛桑一边认真听着看镜头,一边尝试着自己之前在网上学来的技法,不用一根橡皮筋地将头发绑起来。 她正在做着尝试,从拢住的马尾中挑出一缕留出空隙,然后将剩余的头发钻进去,方法不太好上手,她试了两次才成功,而男人居然就全程看着她勾来勾去,还看得挺认真。 发觉之后,她忍不住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抬着下巴示意面前的机器。 “别看我啊,看镜头。” 裴寒舟这才回过了神,喉结滚了滚,一双锐利的眸扫向镜头。 本来导演一开始讲得挺轻松的,看着裴寒舟看老婆,觉得画面温馨眼神温柔,自己也不自觉放柔了声调。 谁知道男人一抬起脸看向他,立刻就有了投资商检查项目的审视感,什么温柔眼神荡然无存,他本能就有了紧迫和紧张感,讲完最后几句,甚至还久违地渗出了冷汗。 好在说完之后他就可以退场,导演心有余悸地收起本子,退到一边。 “他说完了。”裴寒舟转向林洛桑,“现在我可以看你了?” “……” “可以了。”林洛桑前辈一般地科普道,“导演说话的时候最好看镜头,说完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了解完了等会儿的任务,二人先是进了别墅,放好自己的东西,接着便出发前往花店。 花店里还有纪时衍和纪宁,双纪已经在为今天繁重的任务做着准备了。 节目组看两对夫妇都结过婚,今天的主题也与婚礼相关。 四人需要完成婚礼的一部分幕后制作,例如准备捧花、新娘腕花、新郎胸花等等。 一进花店,她和纪宁忍不住开始聊天叙旧,裴寒舟和纪时衍也认识,但两个人都不大爱说话,偶尔才交谈上两句。 裴寒舟表现还算不错,或许是见惯了比这还要庞大的场面,男人的状态胜在轻松自然,毫不刻意。 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处理着花材,后面玫瑰有些不够用,林洛桑和纪宁便出去采购了三十来支,可惜买来的玫瑰都带着刺,需要手动处理。 林洛桑数了下,正好买了三十二枝。 “一人八枝,用那个去刺器刮几下就好了,”她将花材在每个人面前摆好,“要小心,很容易扎到手的。” 处理玫瑰确实是项技术活,因此她话音刚落,裴寒舟便将她面前的八枝玫瑰放到了自己身前。 动作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生的,更像由潜意识支配。 花艺老师愣了一下:“你一个人处理十六枝啊?” 裴寒舟颔了颔首,似是来了些什么兴致,不由得散漫地挑衅了句:“我比纪时衍会宠老婆多了。” 同样也替老婆拿过玫瑰的纪时衍:? 接下来,两个男人就开始了某种暗暗的battle。 单做花太无聊,花艺老师嘴巴也不肯闲着,八卦地问裴寒舟:“你好像才举行过婚礼吧?你的胸花是用什么做的?” 男人略作思索:“忘记了。” “但我记得她的腕花。” 纪时衍在这时候夺回一成:“你的婚礼是替身帮你参加的?” 裴寒舟反讽:“你记得?” 纪时衍:“白兰花。” “……” 就连第二天一大早,这种纷争也没有停歇。 前一晚本该是双方分别住在相对的别墅,但林洛桑和纪宁有太多话要说,便睡在了一个房间里。 原本应该和老婆同床的两个男人,也只能无奈地分住到三楼的两个房间内。 她们俩前一天聊得很晚,八点多正在熟睡,忽然被一阵嗡鸣声给弄醒,二人茫然地对视了几分钟,林洛桑这才视死如归地掀开被子:“我去看看。” 拉开门,看到面前的景况,她沉默了许久。 纪宁:“怎么了?” 林洛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问:“纪时衍平时在家会做家务吗?” 纪宁伸了个懒腰,“我们都不做呀,家里有专人清扫的。” “裴寒舟呢?” 林洛桑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就是这么两个人,居然在客厅,分别手持着俩威武的吸尘器,寸步不让硝烟横生,远方似乎还传来战鼓擂动的庞大bgm,仿佛少打扫了一寸都是对自己尊严的侮辱。 回到床上之后,林洛桑平躺着感慨:“男人待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好幼稚。” 纪宁:“你说得对。” /// 好在第三天,双方就已经分开行动了,直播还专门开辟了两个通道,并在最上方用一行小字打上—— “应二位当事人男主角的要求,为了增加夫妻独处的时间,故分开录制。” 这行字很快被搬上了微博,获得了两万个充满爆笑的转发。 没有人打扰自己光明正大的直播约会后,裴寒舟的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弹幕也时时刻刻被各种场面惊到刷新自己的认知底线—— 【裴寒舟居然还会笑?woc好帅啊不行了我死了。】 【裴总总是能在看老婆和看别人的时候完成快速的变脸,惊呆。】 【他和桑桑说话的时候真的好苏好耐心哦,呜呜呜我一个爆哭,为什么嫁给裴寒舟的不是我。】 就连有时候林洛桑在看美食频道,偶尔不自知地冒出一句“这个草莓/石榴/柚子看起来很好吃诶”,下一秒男人就会脱离取景框,并在十来分钟后端着水果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每一次的准备食物都会带来一场弹幕区的革.命: 【草莓是洗好的我也就不说了,柚子剥出来我也只是有一点点酸而已,可是你妈的为什么连他妈石榴都可以给老婆剥!好过分啊刷新我的认知底线了!!!】 【看这个反应速度和各项自觉,裴总应该是干出经验来了。由此可见那些杠精说的完全不成立嘛,这个人设根本不用演,毕竟桑桑本来就很讨人喜欢呀:)】 俗话说得好,杠精不可能永远在杠,但永远有杠精走在杠的路上。 节目即将结束的前一晚,裴寒舟吃完饭后便放下了碗,消失在镜头之中,徒留林洛桑一个人还在嚼着水煮虾。 弹幕立刻出现了“家庭地位一目了然”此类的杠精评论,结果没过几秒,裴寒舟重新出现在画面框内,给林洛桑带来了一碗拌好的酸奶沙拉,坐在她身侧沉声道:“饭后甜点。” 好在现在软件的评论区比较智能,弹幕还可以进行回复,于是那条弹幕下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赞同回复”—— 【确实。】配图剥好的石榴。 【确实。】配图林洛桑枕在他腿上睡觉。 【确实。】配图裴寒舟帮老婆卷头发。 气得最后那个人把评论都删了,但弹幕里还是不停地刷着那句一目了然的评论。 就在“他们俩坐着不说话的日常我都能看一万集”的评论中,节目录制结束。 即将坐车离开前,导演问林洛桑:“玩得还开心吗,有没有问题?” 林洛桑摇头:“挺好的,环境也好。” 既然问了林洛桑,导演便也转向裴寒舟,惯例问:“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致没什么,”男人淡淡道,“就是节目为什么叫《初吻日记》?” 拍摄现场忽然沉默了一下,以为男人要说“配不上这么浪漫”的名字此类的话,谁料到下一秒,男人继续说:“我还以为有吻戏。” 林洛桑:“…………” 当天直播结束后,节目组又重新剪了个快进精华版放上视频网站,林洛桑本来想看看大家的评论,结果网页一点开,有一个“关联嘉宾”的介绍,而裴寒舟的头像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金章。 她觉得奇怪,鼠标挪上去,浮现出四个字—— 妻奴认证。 作者有话要说:  9.8心想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改明儿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女儿奴 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十分了,但我还是想叫他9.8(。 明天就开始包子番外 /截止到2.12的大佬/? 火箭炮:星河缱绻、烁星、鹿港小镇、梵希的大喵 手榴弹:梵希的大喵x4、奶糖有点甜、38433367、阿肥_x2、辰兮、stardrift、阿梨梨梨梨、烁星x2 雷:seven-end、阿肥_、倦爷的小鲸鱼、年糕超好次、三分熟络、y.、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月下浅川、月下浅川、月下浅川、小偲、珉晞.、珉晞.、珉晞.、二禾啊、二禾啊、去挖野菜、爱学玺的狗、倦爷的小鲸鱼、倾倾呀、倾倾呀、锖白鱼、尤半_、月下浅川、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莫辰wx、混吃等死的小废物、十一一文也、顾尔、月下浅川、nakura、nakura、nakura、祁醉今晚不做人、祁醉今晚不做人、guangguang、h.、陌尘尘尘~~、睡睡桐、时瑾的小仙女、初簌、李汶翰的九九九张机、锖青镃、对对、小院子、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倾倾呀、倾倾呀、梵希的大喵、年年有肉呀、月下浅川、26368700、四海八荒第一美男、阿肥_、杨杨、樱酿子、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h.、h.、月下浅川、烁星、十一一文也、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倾倾呀、月下浅川、月下浅川、月下浅川、长山河不是河、锖白鱼、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唐唐啊唐唐、27660830、阿肥_、嗝儿、是奶甜吖爱林洛桑、居居露lu、sherry_king、倾倾呀、倾倾呀、长安生、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长山河不是河、顾尔、千觞sy、星梦、星梦、鹿港小镇、星梦、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茕、墨纸清、梵希的大喵、墨墨墨墨竹、莫辰wx、扑腾扑腾。、蒲公英的卷卷、mint、28406730、混吃等死的小废物、阿梨梨梨梨 80、包子诞生日记 林洛桑第一次产生疑似妊娠反应时, 是在某个刚做好甜点的下午。 那会儿她刚看着教程尝试了一道港式甜品漏奶华, 两片面包裹上蛋液煎好, 接着挤入炼乳作为夹心,最后将面包的最上方压出一个小凹槽,混合牛奶炼乳和少许黄油倒在其中,再筛上阿华田粉, 一道茶餐厅甜点就顺利完工。 她自然是要控制饮食的, 因此做了两份, 但切开自己的那份仅供拍照, 只尝了一小口, 然后挪到了男人面前。 正当她一边喝着多出来的牛奶, 一边给视频加滤镜的时候, 胃忽然翻搅得有些难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口似乎要涌出来。 她放下手中的牛奶,快速奔向水池。 但只是想吐,最终并没有吐出来,她关掉水龙头, 扯出洗脸巾洗了把脸。 回头的时候, 发现男人就倚在门口, 意味深长地瞧着她。 “你跟来干嘛?去吃我做的漏奶华呀, 看看正不正宗, ”她揉着胸口给自己顺气,补充道,“特意给你做的。” 裴寒舟没做声, 只是倒了杯热水递给她,看她喝完之后才低声问:“好点没有?” 她摇了摇头:“可能等一会就……” “等不了。”男人立刻拿起一边的外套给她披上,沉声道,“去医院检查一下。” “啊?” 林洛桑茫然抬头:“这就去医院了?也没什么大事啊,就是有一点反胃。” 男人将她做的甜品吃完,评价了句“正宗”后才快速回道:“检查一下,心安一些。” 接着,还没轮到林洛桑据理力争三百回合,男人便毋庸置疑地将她押进了车里,且一路上的气氛都与往常不同,好像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漂浮在车顶。 既有没做好准备的严肃,又有竭力压制的惊喜,似乎还带着点……小紧张? 她靠在椅背上,将自己方才处理完毕的视频发上微博,立刻有眼尖的粉丝发现她做了两份,又知道她平时基本不吃甜品,想来也是给裴寒舟做的,纷纷盛赞她是中国好妻子,还酸唧唧地问为什么裴寒舟可以吃她做的甜品而自己却吃不到。 她正笑着翻看评论,车在最近的一所私人医院停下,男人从停车场带她坐电梯上了楼。沿途都将她护着托着,好像生怕身为建全人类的她忽然来个平地摔。 ——最后的检查结果和林洛桑预想的差不多,没什么问题,休息会就好了。 立在她身侧的男人像尊雕像,伫立良久后才不死心地问:“再不做别的检查了?” 医生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无奈地再度重复一遍:“真的没怀孕,不是妊娠反应。” 最后男人去房间外等待,林洛桑即将离开时,医生忽然叫住了她。 她以为是要补充什么医嘱,洗耳恭听地转回身子,听见医生笑着说:“看样子,你老公很想要个宝宝。” “……” 果然,她上车之后,气氛比先前更加微妙,裴寒舟几度启唇,但都没真的说出话来,最后只是一言不发把车调头,开出车库。 林洛桑扯了扯安全带,轻咳几声,试图打破有些僵化的气氛:“我先前之所以说不用来医院,也觉得我应该是牛奶喝多了有点乳糖不耐,等会就好了……” 男人目视前方,眼帘微微垂下。 她禁不住轻轻抿了唇,凑过去看他的表情,低声问:“你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 到家之后,裴寒舟仍旧是不怎么讲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她觉得好笑,忍不住靠在吧台边笑出声来,男人立刻拧眉转头看她,输出了一个问号。 林洛桑收了收嘴角弧度,好笑之余又有那么点说不上来的心疼,好像自己害得他空欢喜了一场似的,虽然这事儿和她也没有直接关系。 “你别不高兴呀,”她戳男人肩膀,随口安慰着,“往好的方面想,也许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呢?” “……” 裴寒舟放下遥控器:“什么好的方面?”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但话既然都说出口了,此刻只能快速转着大脑,遵从直觉地脱口而出—— “怀孕之后不就不能同房了吗?” 男人眉心微微蹙起,喉结几不可察地一滚,再望向她时,眼底掺杂了好些晦涩深沉的情绪。 林洛桑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火速站起身来:“我不是说今晚要进行什么的意思,我只是给你……给你开辟新思路,让你想开一点。” “嗯,”裴寒舟也站起身来,眯着眼朝她步步逼近,“有道理。” 此刻的男人不仅想开了,并且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他决定为老婆怀孕以后的自己,先做一点简单的弥补。 凌晨时分,身为被弥补对象的林洛桑,在痛并快乐的紧要关头,制止了男人拉开抽屉的手。 裴寒舟面颊上还有汗,一滴滴地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淌落,他隐忍地咬紧后槽牙,脖颈和手臂上浮现出性感又脉络分明的青筋,呼吸急促。 “怎么了?”男人问。 “你还要用啊?”她无声地摇了摇头,“你不是想要宝宝吗?” 他压在她耳畔:“你准备好了?” 她小声问:“你最近抽烟喝酒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额发湿漉漉地搭在眼前,锁骨窝精瘦好看。 她禁不住缩了缩身子,嗫嚅道:“其实这阵子我有备孕的,不该吃的都没有吃,如果你想要的话……” 话没说完,男人用一声简短有力的,关上柜子的“砰”回答了她。 随后俯下身,含.住她的嘴唇。 大概是她的某句话让男人分泌了过多的肾上腺素,当晚她被折磨到筋疲力竭才得以休息,一沾枕头便立刻昏睡了过去,并不知道旁边那盏台灯开着,男人看了她很久。 /// 大概是特意开始准备,二人的身体又没有任何问题,小包子的降临其实在他们的准备之中,但到来的时间则毫无预兆,打得人措手不及。 那天二人都有彼此的工作要忙,裴寒舟要去公司开会,林洛桑要给一个运动品牌做宣传,一大早他们就各自开着车从家里离开,忙到连话都没来得及讲。 林洛桑忙了一上午,中午吃过营养师准备的午餐之后,身体里忽然腾起了一股直达骨髓的空虚,脑中枢发出指令,告诉她,她此刻疯狂需要炸酱面、炸鸡、鸡排,还需要珍珠奶茶。 身为艺人这么多年,为了维持身材,该有的口腹之欲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偶尔才会想吃点高热量的东西,不会一口气有这么强烈的念想,并且觉得自己怎么吃都吃不够,好像有人在替自己消化,塞下一头牛都不成问题。 就在这时候,刚吃完午餐不到十分钟的肚子,因为想到那些美食,“咕咕”叫了两声。 她似乎有了点什么预感,但并不能确定,一路上车子正好经过小吃街,她也按顺序吃喝完了在脑中盘旋不去的那些食物,随后回到家,直奔厕所。 柜子里有提前准备好的验孕棒,由于之前被这玩意阴差阳错地骗过,这次她不放心,连着测了三遍,结果都是怀孕。 到这时候,距离例假该有的日子,也过去了一个星期。 幸好这几天穿的都是运动鞋,她这才想起去玄关换鞋,并且给裴寒舟打了个电话。 而接到电话前的裴寒舟正在做什么呢? 彼时的裴寒舟刚开完会,路过十六楼时想起什么,便特意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厅,严肃训诫道:“听数据部经理跟我汇报,很多人看完胶囊列车演唱会之后无心工作,上班时间擅自离开岗位发相关朋友圈。看在夫人的份上我不作处罚,但如果还有下次……” 话没说完,电话响了。 男人正欲挂断,垂眸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接起,温声问:“怎么了?” 方才仿佛还含着一嘴冰块的男人,此刻却仿若春水初融般,漾开丝丝缕缕的暖意。 员工:? 那边的林洛桑咳嗽两声,庄严地宣布道:“我怀孕了。” “用验孕棒测了,你明天还是后天陪我去医院检查下?” 说完之后,那边半天没个回音,她以为是信号不好没听见,禁不住“喂”了几声,很快听到了一阵开车启动的声音,还伴着几声鸣笛。 裴寒舟:“等我,马上回。” 林洛桑:“……” 而秘书周良,此刻正接到通知,仍旧鞠躬尽瘁地站在十六楼正厅内。 他永远无法忘记,总裁刚说完离开岗位的严重性,接完电话的下一秒,就把所有的资料交到自己手中,并说:“我离开一下。” 更无法忘记,不过半小时过去,总裁吩咐:“夫人怀孕了,今天下午放假。” 过了会又补充一句:“可以让他们发朋友圈。” …… 还能说什么呢。 真是双.标得……明明白白。 /// 去医院做完所有的检测,显示一切正常、怀孕也绝非乌龙之后,林洛桑就开启了养胎模式,每天在家浇浇花写写歌,偶尔出去走一些简单的活动,露脸刷个存在感。 反正她这些年巩固起来的地位并不低,暂时隐退去生个孩子也没多大影响—— 更何况,因为她怀孕,男人心情好给在舟全体员工放了假,大家都在朋友圈感谢她的肚子,搞得她热搜也没少上。 她虽然是第一次怀孕,但也没有特别诚惶诚恐,还是平时的生活状态,只不过用来做胎教的时间变多了一些。 可同样第一次做父亲的裴寒舟,则与她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饭要自己吃觉要自己睡,她合理怀疑这男人会帮她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 那天她在写歌,身旁放着一杯麦片,结果写嗨了忘记手边有东西,挪动身子的时候不小心把麦片打翻,下意识叫唤了声,纸还没来得及抽,隔壁房间的裴寒舟就迅速拧开门锁,出现在门口,严峻地看着她。 “怎么了??” 看着自己宛如特工队般行动敏捷的丈夫,林洛桑沉吟了几秒。 “没什么,麦片泼了。” “……” 那段时间,只要她不小心发出“完了”“我的天”“救命”这种平时使用率极高的感叹词,男人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询问情况,就连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裴寒舟也写了程序,只要她一发出类似的词汇,麻球就立刻会滚到她身侧,打开监控,肚子上的屏幕中浮现男人的脸。 某天晚上睡前,摸着自己日益凸起的肚子,林洛桑感慨说:“我怎么可能真有事呢,我真有事肯定会大叫你的名字的……都大惊小怪了那么多次,你还是一次都不长记性,每次跑得比我的反射弧都快。” “如果狼来了和烽火戏诸侯的主角是你,可能那些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也不一定,”男人改着文件,“如果另一个主角不是你,我也不会信。” 文件改到一半,裴寒舟又收到罗讯发来的问候消息:【听说孕期综合征很可怕的,因为激素变化导致孕妇的情绪也会特别敏感,会暴躁或者身体不舒服,你有没有受折磨?】 裴寒舟看了一眼正在吃水果的林洛桑,勾唇回:【没有,很好。】 他当然做过相关功课,孕期内的女人本来就要忍受很多不便和折磨,任性或有小脾气都是正常行为,应该予以体谅。 更何况她身为创作者,本来就需要情绪敏感,那是创作必备的要素。 但没想到的是,这几个月林洛桑都没什么变化,每天还是可爱又鬼马…… 结果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他打算再看她一眼,具体说说自己妻子的乖巧,发现旁边的人居然叉着一块圣女果就开始掉眼泪。 这眼泪来得太突然,饶是裴寒舟都无措了几秒,直到确认这并非自己的幻觉,这才后知后觉扯出两张纸巾,擦干她下巴处的眼泪。 一贯沉稳的男人居然连声音都有些抖:“怎么哭了?” “没什么,”她看着面前男人洗好的水果,声音里哭腔渐浓,无法控制的激素分泌带来了无法控制的情绪,寻找着一个出口倾泻而出,“就是觉得,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的话……” 她抿了抿唇,眼睫上还沾着湿润的泪珠:“我一定会特别、特别难过吧。” 她是尝过梦做到尽头就摔下来的滋味的,偶尔也会忽然恐惧,怕这些只是泡影般的假象,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全数消散,只是从前每次冒出这个想法时自己都会掐灭,可最近的神经越发纤弱,更何况此刻又多了个小生命,责任感更重,担忧感也加了倍。 他对她太好了,有时候好到让她害怕,怕有一天他只是扮演回了一个普通丈夫的角色,偶尔关切偶尔冷漠,都会让她产生巨大的落差。 听完她的话,确认不是身体不舒服,裴寒舟这才歇了口气,极有耐心地将她抱进怀里,仔细擦干净她脸颊上残余的泪痕。 他明白她的没有安全感都是怀孕会带来的正常反应,此刻也极有耐心地柔声哄着:“你怎么老是喜欢做些不可能的假设?” “我不知道跟你说这些和说我永远爱你比起来,哪一个会让你感觉更加踏实,”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说着实话,“但我想告诉你,我很少外露情绪,所以我对你的感情,比你想得还要严重很多。” “只有我害怕你不喜欢我的份,明白了吗?” 她吸了吸鼻子,翁声回:“你也会害怕这些吗?” “当然,我也是人。” “这样的话……”她又坚定地抬起头,好像忘记被安慰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认真地转换了角色,发出一点一点的温暖,“不要害怕,我的喜欢永远不会转移,我会一直……” 话没说完,身子猛地一弓,她忽然抓住裴寒舟的衣角:“裴寒舟。” 男人蹙眉:“哪里不舒服?” “我好像……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baby:想不到吧,我就是这么出!其!不!意! 今天也有红包! 81、包子饲养指南(1) 林鹭小朋友在凌晨两点时, 发出了第一声响亮的啼哭。 过程还算比较顺利, 仰赖于林洛桑孕期每天适量运动与饮食调理。 虽然裴寒舟很早就提出要陪产, 但最后关头林洛桑还是没有同意,男人知道她是想维持自己在他心里的美好形象,故而尊重了她的想法,消毒完后就在产房内的一个小房间中等待。 大概没有等很久, 但一分一秒于他而言都算难熬, 直到护士推开门, 将怀中的婴儿展示给他看:“母女平安……”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男人只是充满父爱地仓促扫了一眼, 随后奔向床边, 握住林洛桑的手, 关切道:“怎么样?” 她整个人有些脱力,额发贴在颊边,眼睫如蒲扇般轻轻抖动两下,有一滴汗顺着精巧的下颌徐徐滴落。 没有她预想中的狼狈和痛苦,男人想, 此刻的她还是很好看, 并且比以前的任何时刻都要更加动人。 林洛桑如呓语般轻喃:“还好, 就是……有点累。” 男人伸手将她的碎发勾向一边, 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 柔声道:“睡吧,我就在旁边。” “睡醒就好了。” …… 漫长的一觉过去,她的元气恢复大半, 睁眼时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东西躺在自己枕边。 小家伙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五官倒是随父母得很,刚出生就能瞧见漂亮的双眼皮痕迹,如同一弯新月般挂在眼睑之上。 很奇妙的感觉。 她忍不住侧着身子,轻轻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鼻尖。 裴寒舟在床边已经看了她好一会了,这时候才开口道:“是女孩子,很健康。” 她看向男人:“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你之前不是想了挺多的吗,”林洛桑偏头,“我们选选?” “之前是记了不少,”裴寒舟顿了顿,“但我刚刚又想到了一个。” “什么?” 他沉声道:“随你姓,叫林鹭,好不好?” 名字的典故出自于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是很美的一句词—— 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故而这个名字林洛桑也很喜欢,很快拍板定下,就决定叫林鹭。 由于小家伙的脸颊软软弹弹嫩嫩,因此小名叫做布蕾。 虽然小布蕾刚出生时,裴寒舟只看了她一眼,但当时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没来得及细看。 待林洛桑顺利出院,一切生活走上正轨之后,裴某人的女儿奴属性……才渐渐显现出来。 小布蕾长得可爱,脸颊圆嘟嘟的,眼睛又很大,笑起来的时候颇有几分林洛桑的神态,每次男人看到小家伙时,便会想到这是自己和林洛桑生下来的女儿,心也会不自觉地跟着化开。 因此,只要在家里有多余的时间,他手里便永远抱着个啃手指的小婴儿,散步时他抱着,睡觉时他抱着,就连开会时——也抱着。 那晚林洛桑在卧室洗澡,便将小布蕾放在了婴儿床上,正巧裴寒舟要开个视频会议,抱着小孩儿就打开了摄像头,对面几位冷不丁看到俩脑袋,还吓了一跳。 或许是遗传了爸爸妈妈不怯场的性格,手里抓着奶嘴玩具的小布蕾,在看到屏幕中好几张陌生的脸时并没有逃避,反而眨着一双又黑又亮的葡萄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每个人看。 小宝贝睫毛长长,眼眸透亮,甚至在张嘴发出些音节的时候,好像还是在笑的。 有人忍不住就看入了迷,心道这小孩儿长得也太可爱了一点,完全不随总裁那张冷脸…… 裴寒舟意识到有人在走神,略微扫过一眼明白是在看自己女儿,半是骄傲半是不悦地将小布蕾转了个面儿,指节笃笃地扣了两下桌子。 “别分心。” “哦,好、好的……” 小布蕾很听话,六个月了也很少哭闹,只是喜欢把自己的玩具敲来敲去,一听妈妈唱歌就兴奋不已。 ——或许声控这个属性,也有遗传的可能。 开完了为期一小时的第一场会议,男人中途还不忘给小布蕾换消毒好的新玩具,小布蕾就一边捏着鸭子,一边听爸爸说那些自己听不懂的话,有时候还会发出几声咿咿,似是在附和。 但男人很少被影响,工作时沉稳而一丝不苟,并没有混杂进私人情绪。 第一场会议结束后,紧接着还有一场。 对面传来清理资料的声音,还有人在咳嗽:“那个,是直接继续吗?” “稍等十分钟,”男人道,“我给女儿冲个奶粉。” “……?” 紧接着,那边的六位高管,就目睹着昔日冷冽绝情又寡淡的总裁,小心翼翼将女儿摆在婴儿床上,而后熟练地给奶瓶内加入温水,随后打开奶粉罐的盖子,每舀一勺就在罐侧的奶粉刮片上刮动一下,确保配比是一平勺。将奶粉冲好之后,男人又缓缓顺着一个方向轻轻摇匀,最后抱起女儿,开始喂食。 高管们:??? 原来总裁当起爸爸来是这样的吗??? 平时自诩好爸爸的几位,也不由得反思自己是否有男人这么温柔细致。 小布蕾喜欢喝奶粉,所以偶尔也会给她冲来喝喝,但并不是主要摄入来源。 喝完奶粉之后,小布蕾自己在床上玩得不亦乐乎,而男人则开始了新一轮的会议。 他将婴儿床移到摄像头能拍到的范围内,这样每一次抬头,都能顺便检查一下小布蕾的安全。 冗长的会议终于在九点半时结束。 最后一位发言完毕,裴寒舟没再说什么,大家便默认了下班,伸出手准备挂掉视频,忽然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也分不清是什么,随后,又听见男人的声音:“怎么?” 众人手纷纷一抖,还以为是自己迫不及待的下班惹得总裁不快,总感觉紧接着的那句就是“怎么这么着急是想被炒吗”—— 大家慌忙地又将手缩了回来,打算再认真地看一会资料,结果下一秒就看到男人转头瞧向女儿:“怎么打喷嚏了?” “…………” /// 小布蕾的学习能力很快,不到十个月的时候就会叫爸爸妈妈,十一个月的时候学会走路,两岁时对林洛桑放在阳台的架子鼓和钢琴表现出了空前的兴趣,林洛桑还给她买了幼儿小提琴,小布蕾每次都学得很认真,早晨起来的日常就是和麻团一起合唱一首童谣。 别墅虽然大,但却并不冷清。 那些产后抑郁的情况林洛桑也完全没出现,裴寒舟常常帮她分担很多事情,家里也请了专门的人来料理一些琐事,她生完孩子之后没几个月就在家宅不住了,开始接一些简单的工作和商演。 或许是保养得当又自律,加上一贯维持着良好的心情,产后的林洛桑身材依旧维持得和从前一样,甚至连皮肤都更好了一些。 起初几次走红毯,只要官方号发出她的生图,就总能在评论区收到真挚的疑惑: 【这状态绝了,如果不是看过她的孕肚照,我会觉得孩子是别人帮她生的……】 那阵子,有很多综艺都和她联系,问自己的节目能否请到小布蕾第一次露脸。 但考虑到圈内环境复杂,镜头下或许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她还是决定等小布蕾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之后,再询问她的意见。 某个周末,盛千夜和纪宁如约前来探望小布蕾。 两岁多的小布蕾已经能走得很稳,一手牵着一个,很是大方地展示着自己最近学习的成果,逗得盛千夜戳着她的小脸蛋笑个不停。 后来吃饭时,看到小布蕾不自觉地往裴寒舟怀里钻,盛千夜禁不住问道:“你爸爸是不是很爱你啊?” 小布蕾点点头,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摇了摇头:“妈妈。” 纪宁也笑着跟过来:“什么妈妈?” “爸爸爱我,”小布蕾一本正经地用糯糯的小奶音解释道,“但是,更爱妈妈。” 盛千夜以手支颐:“是吗,具体说说?” 小布蕾伸手抓了个八宝饭,一边吃一边耐着性子地一点点解释自己的话。 才两岁的小孩子,讲话断断续续的,但还算流利,盛千夜很快听懂了:“你是说,你刚出生的时候,护士把你抱给爸爸,但是爸爸第一反应是去陪妈妈?” 小布蕾委屈地扁了扁嘴,但很快又觉得爸爸妈妈恩爱是好事,于是又愉快地把这点情绪抛之脑后,清脆地咿咿呀呀道:“……妈妈重要。” 盛千夜为小布蕾的自觉性沉默了几秒,这才把头转向林洛桑:“怎么,林洛桑第一已经成为你们家所有人必须喊的口号了吗?” 刚吃完裴寒舟剥的虾的林洛桑:“……” 很快,饭桌上的对话被盛千夜录了下来,放在了某个视频软件上做日常分享。 视频没有拍脸,一团漆黑,只是遗传了林洛桑声音的小布蕾嗓音温软,带着些含混不清时更是带了些天然萌的味道,惹得评论区瞬间激增: 【啊啊啊小布蕾太可爱啦,有没有人要和我一起去组团偷小孩!】 【别偷了吧,裴寒舟和林洛桑的小孩偷了你也养不起,带出去还有可能被质疑为什么小孩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还会被问小孩怎么比你漂亮那么多倍2333】 【我和楼上想法一样,虽然没有看到脸,但我坚信小布蕾一定是美女。出道吧布蕾,野生麻麻们为你保驾护航t_t】 当然,除了被小布蕾迅速圈粉之外,还有不少cp粉高呼着磕到了磕到了,声嘶力竭地呐喊“桑舟夫妇绝美爱情永不褪色”。 当天小布蕾就靠着那段语音上到了热搜第三,次日林洛桑去做节目的时候,果不其然有媒体发问了—— “大家都看了昨天那个热搜上的小布蕾嘛,觉得特别可爱……那桑桑有没有考虑要一个二胎这样子?” 这提问在预料之中也在计划之外,林洛桑思忖了几秒,这才回:“顺其自然吧,时机到了的话应该会考虑。” 结果晚上她坐在床边做音乐时,身旁的男人在处理完工作后便点开了某个似是早有准备的网页,然后将电脑的声音调高。 ——播放的赫然正是媒体问她要不要二胎的那一段。 她以为只是裴寒舟处于好奇所以看了看视频,谁知道视频一连播了好几遍,每次都停在那句“考虑”的地方,如果不是她喊停,她觉得这男人会连播一晚上不消停。 林洛桑侧头:“你干嘛呢?播这么多遍。” 裴寒舟掀开眼睑,缓缓道:“我在暗示你。” “…………” 还有这么个暗示法? 小布蕾在旁边的婴儿床上睡得香甜,男人看了一眼后才沉沉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句词里给她选‘鹭’字吗?” 林洛桑反应了会才想起是哪句词,问:“为什么?” “原句是星河鹭起,”裴寒舟娓娓道来,“你觉得儿子叫裴星河怎么样?” “……?” 什么怎么样,你这不是自己都计划好了吗?? 林洛桑挪了挪身后的枕头,不免为以后担忧:“女儿你都这么宠了,再生个闹腾的儿子,他们俩直接能把房子掀翻让我们露宿街头。” 想了想,林洛桑又规劝:“女儿还好说点,男孩子溺爱过度的话很容易完蛋——” 话还没说完,男人忽地扣上电脑,双臂撑在她身侧覆了上来,抵在她耳畔低声承诺:“不会。” 对着男人的眼神,林洛桑本能就想往后退,结果身后就是床头,根本退无可退。 男人气息喷洒下来,激起一阵战栗。 被压制得无法动弹的林洛桑轻轻抖了抖,对上男人的目光。 “真的吗?我不信。” 男人低声笑了笑。 “那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裴寒舟:不管试不试,你今天是跑不了了(?) 今天也发红包鸭 82、包子饲养指南(2) 当天晚上, 面对着丈夫“生个儿子试试”的提议, 林洛桑自然是给予了义正言辞的拒绝, 原因是自己太累。 当然,她的拒绝从来也没什么用:) 她本来在等着小布蕾哭闹,好让男人这两天先放自己一马,但计划落空, 几个月来头一次—— 小布蕾酣睡整晚, 甚、至、连、一、个、翻、身、都、没、有。 仿佛也在期待一个弟弟或妹妹的到来。 林洛桑第一次在父女连心中感受到了绝望。 虽然裴寒舟说得信誓旦旦, 甚至连二胎的性别和名字都决定好了, 日子也是挑的好时候, 但林洛桑仍然不信, 这次他也能那么准。 以前她感觉自己是天选裴妻已经够荒谬了, 难不成这男人还是天选之子,说怀孕就怀孕?准确造出了一个小布蕾,还能预测到个弟弟? 很快,现实给了她答案—— 那天下午她刚制作完编曲小样,打算休息会再修改, 便放下电脑打开电视机, 调出了一部自己很喜欢的迪士尼电影。 单纯看大电影有些枯燥乏味, 好像手上和嘴里同时缺了点什么, 林洛桑不由得伸出手在周遭探寻了几下, 最终收获了两罐布丁。 她不会在家准备任何零食,想来也是嗜甜如命的男人放在这儿的。 而她的理智还没有决定好,手上动作就已经很诚实地率先拆开, 并挖出一勺送进嘴里。 清甜香滑,是位非常合格的看剧伴侣。 就这样,她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一边顺从本能地解决着布丁,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吃完了两罐,甚至望着空空如也的罐底还舔了舔唇角,仍旧没有被满足。 低下头再寻找,桌上已经没有布丁了。 刚拆开一罐的裴寒舟顿了顿,将最后一盒递给了她。 林洛桑笑吟吟地接过,继续重复着自己方才的动作,抿到第三口时,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半咬着勺子,透明的柄压住柔润的绯色唇瓣,鼓起两团小小的软肉。 似是有些迷茫,她僵着动作放空了几秒,这才睁大瞳孔看着裴寒舟,又看向桌上的几个空罐,像是在问自己怎么会吃了这么多,而他又怎么能助纣为虐—— 还没来得及用眼神质疑完,男人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宽大手掌覆住她额头,几秒后才道:“要不要去测一下?” 林洛桑还以为这该死的男人要问自己长胖了几斤,立刻敏感地眯起眼:“干嘛?” 裴寒舟沉声道:“我觉得你怀孕了。” “……” “你是不是想孩子想疯啦?”她也俯身过去摸他的额头,眨着眼娓娓道来,“我既没有恶心也没有想吐,一切感受正常,哪里像怀孕?” “我觉得是。” 为了避免她不配合检查,男人一脚将她的拖鞋踢到沙发下,直接抱着她放上马桶,顺便把验孕棒也塞她手里了:“测一下,听话。” 她颇有微词地拆开验孕棒,待男人出去关上门后,裴寒舟才听见她在里间不满地辩驳:“难道你上辈子是算命的吗?” “你自个儿瞎想就算了,还非要我配合,我为这个家付出太多——” 讲到一半戛然而止。 里面沉默了大约一分钟。 裴寒舟催促:“怎么了?” 很快,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林洛桑光速洗干净手拉开房门,将还在滴水的手掌递到他眼皮底下,眼神殷切,似乎还带着碎光。 裴寒舟没明白这是忽然闹哪出,蹙眉道:“什么?” 她指尖轻蜷,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神仙,帮我算算什么时候能拿格莱美?” “……” 看她赤脚站在地上,男人双手卡在她腿窝处将她托起,她也顺从地攀住他的脖子,双腿环在他腰间,悠长地叹了口气。 就这么面对面抱着,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喷洒在耳畔。 裴寒舟确认道:“是不是怀了?” “是啊,”她还是觉得很离奇,“你到底怎么猜到的,谁给你托梦了?” “我看你这几天体温有点高。”男人逐条分析道,“而且连吃了三罐布丁。” 孕妇的体温会比平时更高,也会比平时更嗜睡、吃得更多。 听完男人的话,她嗤了声:“果然还惦记着那三罐布丁。” 抵达沙发后林洛桑也没放手,牢牢地箍住男人的脖子,将他的脸又拉近了些,面部用力时鼻尖微微皱起,软塌塌凶巴巴道:“你只是嫌弃我把你的零食吃完了。” 裴寒舟使不上力,半条腿曲着垫在沙发上,这距离太靠近,像是接吻前的预备姿势,甚至能看到她上唇轻抬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尖尖的。 好像很凶猛,却一点儿没有攻击性。 沉吟半晌,男人低低笑开,似是愈发确定。 “肯定怀了。” “什么意思,”她视死如归地撞他脑袋,“你说我无理取闹是吧?” 男人揉揉她的发顶。 “没有,夸你可爱。” 或许是前两次准确的预测给了男人信心,不知怎么的,裴寒舟就笃定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 为了保险,她委婉地说不如再准备一个女孩名,但男人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用。 好在林洛桑机智,由于是三个布丁引发出的一系列事件,她便给二胎宝宝起了个“布丁”的小名,无论生男生女都能用。 小布丁活泼好动,林洛桑的孕期便没那么轻松,经常半夜被闹起来,索性就去阳台踱步看夜景。 而无论多晚,只要她起床,裴寒舟也会掀开被子陪她一起,让她感觉到安定,也不会觉得是孤身一人在战斗。 她本以为丈夫都是这样的,直到后来加入了一个交流群,才知道孕妇妈妈痛苦而老公呼呼大睡的不在少数。 有时候她和裴寒舟只是坐在藤椅上,什么话也不说,看着远处灯牌明明亮亮,她披着毯子半梦半醒,他尽力不发出响动。 他能分担的有限,却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慰藉与能量,这样的过程比结果更加重要。藏于日常点滴中的关切与陪伴,是再好听的情话都无法比拟的。 属于小布丁的胎教是绘画,林洛桑买了各种各样的填色书,还买了很多水粉颜料,甚至开始学起了画速写,某天晚上画了一张小布蕾,就开始歌颂母爱的伟大。 她问裴寒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买这么多绘画材料吗?” 一句“为了孩子我什么都可以”还没说出口,听见他淡淡“嗯”了声:“因为你自己想玩。” 被一眼看穿的林洛桑:“……” /// 速写画到第33张的时候,小布丁顺利出生了。 如裴寒舟所料,真的是男孩儿,和他幼时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抿唇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林洛桑怀疑男人拿的真是预言家的剧本,因此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大半夜悄悄地将他拉进被窝,在一片漆黑和暧昧中打开手电筒,照亮自己的掌纹。 “真的不能帮我看看什么时候拿格莱美吗?” 裴寒舟:“……” 裴星河小朋友三岁时出落得愈发帅气,连林洛桑都不由得夸他真的好会长。 不仅外貌遗传,性格也遗传,裴星河小朋友在家里无法无天是个小霸王,到了外面又变成寡言小冰山,怎么逗都不会笑,仿佛身体里安着一个偶像剧男主的人设。 长得像爸爸,是好事,毕竟院子里的小女孩儿都愿意跟他玩,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连过家家都有无数人抢着当他老婆。 但也……不是什么好事。 爸爸说男孩子要坚强,不能像女孩子一样总是哭;男孩子要谦让,要明白女士优先的原则;男孩子要有力量,要绅士地替姐姐和妈妈拿东西。 道理他都懂,他也知道爸爸给予的爱是同样多的,可是为什么爸爸对姐姐就那么温柔呢?为什么呢?? 于是在不谙世事的年纪,裴星河小朋友却诞生了人生的第一个烦恼—— 因为姐姐长得像妈妈,所以爸爸总是心软,怎么办?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洛桑也渐渐发现了这个问题。 男人的爱是均等的,但表现的方式并不相同,他陪儿子玩和教育的时间更多,但教育方式一旦挪到了女儿身上,就只有一个字—— 宠。 四个字,往死里宠。 那天吃完晚饭,四个人照例要去不远处的公园散步。 两个儿童水杯并排摆在柜子上,男人先是拿起了蓝色的,随后喊来裴星河,让他自己打自己的水,裴星河乖巧地走到饮水机边自食其力,裴寒舟全程看着,怕小孩子烫到手。 确认打水完毕之后,他将水杯挂在裴星河小朋友的肩上,问:“重不重?” “不重!”裴小朋友目光坚定,“能背得动!” “好。” 男人颔首,随后顺势拿起一边粉色的水杯,准备替女儿装好。 林洛桑伸手制止,随后唤来小布蕾:“鹭鹭,过来自己打水。” 小布蕾正在看电视,闻言从沙发上磨磨蹭蹭地滑了下来,随后向父亲投去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裴寒舟握住林洛桑手腕,默不作声将所有的缘由揽到了自己头上。 “我最近喜欢给粉色杯子打水。” 林洛桑拧出一个费解的问号:“你自己听听这说的像话吗?” 裴寒舟:“……” “好,”林洛桑也接受了男人的思路,顺着道,“我最近喜欢看鹭鹭打水。” “——选你喜欢还是我喜欢?” “……” “你喜欢。” 随后小布蕾就委委屈屈地打好了自己的水。 但是因为活在爸爸的宠爱下,她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打水了,最后盖子没拧太紧,水泼了一凳子。 水迅速在柔软的坐垫上蔓延着往下沁,小布蕾吓得直往后退。 裴寒舟脚步下意识往前挪了挪,想替女儿处理,林洛桑眼明手快地拦住他,问小布蕾:“桌子上是不是有纸?” “嗯……” “爸爸妈妈不怪你。” “鹭鹭自己打泼的水自己擦,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好不好?” 小布蕾鼓着脸颊点了点头。 就这样,林洛桑一边压制着裴寒舟体内的神秘力量,一边陈述着让小布蕾树立正确的行为意识,等小家伙慢慢擦完,已经过去十来分钟了。 但林洛桑说到做到,并没有怪罪和责罚她,四人终于离开家,前往公园。 公园后有一条很偏的小路,路上有铁轨,偶尔才会有火车驶过。 小布丁非常喜欢那条路,因此他们经常去。 但是小布蕾对这条路并不熟悉,跨横梁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扁着嘴正要哭着求抱抱,听见妈妈温柔但有力量的声音。 “你先自己站起来,然后爸爸抱,好吗?” 林洛桑知道她摔得并不严重,于是鼓励她自己站起来,小布蕾也算听话的乖小孩,一边哭着一边自己爬起来,随后迅速扑入爸爸的怀抱。 林洛桑抽出湿纸巾,一边给小布蕾擦身上的灰尘一边叹,同裴寒舟道:“还是要让她建立自己解决问题的意识,你又不能宠她一辈子,永远给她开路和处理问题。” “能啊,”男人答得轻松,“为什么不行?” “……” 看着小布蕾被裴寒舟抱起,林洛桑问小布丁:“要不要妈妈抱?”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小男孩儿活力无限,裴小朋友在石子上跳得正带劲。 今天的散步时间过长,林洛桑穿的是带着点跟的鞋子,走了两个多小时有些累,停下来揉了揉脚踝。 男人回头:“腿疼?” “嗯,有点。” 经常穿恨天高,她腿部的承受能力会脆弱一些。 闻言,裴寒舟放下怀里的小布蕾,半蹲着伏在她身前。 她笑:“你背我啊?” “嗯。” 就这样,方才还是宠儿的小布蕾迅速被放下,艰难地和弟弟手拉着手走在小道上,欣赏着爸爸背着妈妈缓步走在路灯下的身影。 小布丁宛如前辈般,带着“路漫漫其修远兮”的看透语调,阐明真理:“妈妈才是放下一切的首要任务。” 小布蕾哒哒两步凑上前去,稚气而不解地问:“妈妈不是成年人了吗,成年人累的话……也要人背吗?” 裴寒舟将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摇头。 “不是,妈妈在爸爸这里,永远是小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今天也为小裴流下七彩玛丽苏泪了 今天也有红包! 83、包子饲养指南(3) 随着林洛桑家庭地位的日益稳固, 几个月后, 小包子们的兴趣爱好区分也愈发明显。 身为姐姐的小布蕾, 遗传了妈妈的基因和好学特质,日常喜欢听歌、跳舞、看科普节目。 而小布丁毋庸置疑遗传了父亲,爱好只有一个字——拆。 拆家里的机器人、拆一切能够摸到的盒子、拆林洛桑的口红研究内部构造,实在没东西拆了, 还会“勉为其难”地将家里的凳子拆成一堆零件。 麻团和麻球自是不用说, 被裴星河小朋友翻来覆去拆了二十多次, 头几次差点都拼不回去了, 幸好爸爸神通广大, 每次都在他一筹莫展时伸出援手, 一边拼还会一边跟他讲原理。 裴小朋友远大的ai志向, 就在这时候立下了。 没过多久,裴星河小朋友的第一个作品,在爸爸的帮助下顺利诞生。 灵感源自于生活,由于他看到妈妈为了保护嗓子经常喝温水,而保温杯的容量又太小, 所以妈妈通常每三个小时就会从楼上走到客厅来添水, 看起来麻烦极了。 裴小朋友并不知道上下楼也算林洛桑的锻炼之一, 满脑子只是想着要为妈妈减负, 于是他在咨询过爸爸以后, 打算做一个自动倒水的机器。 裴寒舟当然知道市面上此类的智能机器数不胜数,但千金难买儿子的创作欲,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建立起小孩儿和世界沟通的桥梁, 结果与成就并不重要,让小孩子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身为优质父亲的他自然是一个不字都没说,欣然听取了儿子的所有想法,并且在功能开发方面也给予了充分的尊重。 而后,接下来的三天,林洛桑便亲眼目睹了,堂堂在舟总裁是怎样耗时39个小时,陪儿子做出了一个天马行空的吐水机。 机器整体来说还比较智能,机身由一个大牛奶盒改造而成,中间挖出一个比较童趣的吐水口,将保温杯放在感应芯片上,牛奶盒就会自动抬起做出倾倒模式,水从吐水口汩汩流出,将杯子撤开,牛奶盒也会复归原位。 机器的吐水口被裁剪成了一个旋转九十度的d字型,裴星河小朋友还在吐水口上面贴了俩眼睛,表情生动模拟了“:d”的颜文字,手笔稚嫩而童真,放在正对大门的桌子上,像极了家中新迎进来的吉祥物,看起来性格外向且十分好客。 这样还没完,裴小朋友又把白纸裁剪成条状,给这玩意粘出了一头秀发,每次倒水时满头白发全部反铺在它脸上,吐水时更是魔幻而不失惊悚。 那天晚上小布蕾起来上厕所,正巧牛奶盒里面装的是石榴汁,她看到盒子披着一头白往外吐“血”,当场就吓了个嚎啕大哭并且在小布丁背上留下了一个愤恨的牙印。 各种生活插曲更是不胜枚举,两个小家伙像是一对儿活宝,随时随地能把家里给吵个天翻地覆,但更多的时候又好玩儿得让人生不出气来。 林洛桑和裴寒舟都会彼此平衡好工作和家庭,确保一周至少有三天的时间在家陪伴孩子,只要有机会晚上都会赶回来,尽量不把工作地点设置得离家太远。 他们都是被童年亏欠过的人,所以决不会让相似的事情再重演,竭力为小布丁和小布蕾营造出一个温暖且完整的家,让小孩儿们泡在爱里长大。 没过两天,林洛桑把“吐水机”的制作过程剪成了小视频发在朋友圈里,小布丁窝在爸爸怀里,被裴寒舟用双腿圈起,做得认真又严谨,只在视频里露出了自己脸颊处的一团软肉,奶呼呼的。 朋友都给她留言说小家伙太可爱了,并且表示自己非常期待最终的成果。 既然大家这么关心后续,林洛桑次日便继续连载了第二话,全方位为大家展示了一下吉祥物的吐水流程。 那条朋友圈的点赞和留言创下新高: 盛千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吐奶了我。】 岳辉:【半夜笑得我原地下跪,布丁哥牛逼!】 罗讯:【一顿操作猛如虎,再看成品像只猪。】 纪宁:【这简直是业内不可多得的设计奇才,生产吧,我为小布丁应援。】 …… 裴寒舟在睡前看到了罗讯的嚣张留言,护儿模式启动,当即质问道:【谁像猪?】 罗讯求生欲上线:【别误会,我这是褒义的猪,形容它可爱、讨人喜欢、容量大,且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与我们日常饮食息息相关,是人类离不开的好伙伴。】 裴寒舟扫了一眼后回复:【谢谢,你也像猪。】 几秒后又补充:【我这是贬义。】 罗讯:【?】 /// 林洛桑发完几个记录日常的朋友圈之后,希慕表示对她家里那俩崽崽很感兴趣,因为带出去怕被路人拍到,林洛桑便请希慕到家里来玩儿。 狗仔方面她的工作室都已经打点好了,就算偶尔散步的时候拍到,媒体也不会曝光两个小孩子的正脸,发出之前都要谨慎地打上马赛克,并发给工作室确认。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林洛桑的地位摆在那儿,和裴寒舟的形婚疑云也消散得一干二净,没人再敢跑上来造次,毕竟造次就等于找死加断送前程。 希慕挑了个没行程的下午来找她,车在门口停下,林洛桑下去接她。 二人不久前才因为工作的缘故见过,所以也不用怎么叙旧,上楼时希慕顺口问道:“你出来接我的话,两个孩子就单独在家?” “他们比较乖,短时间内稍微离开一下没关系的。”林洛桑说,“不过这两天裴寒舟都在家,因为我明早要和你一起去音乐节嘛,所以孩子由他带。” “也是,”希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家里就是需要一柔一刚,让裴寒舟在家镇住他们也挺好的。” 想了想,希慕又补充道:“毕竟裴寒舟看起来就挺严肃的,还不近人情,管束孩子方面肯定也不怒自威吧,有他在的话,小孩儿是不是不敢随便造次?” 意识到希慕也把他们代入了普通的“严父慈母”家庭,林洛桑摇摇头,辟谣道:“不是。” 希慕踩着马丁靴的步伐一顿:“啊?” 林洛桑认真道:“你说反了。” 希慕有点儿懵地转头看她。 林洛桑:“我们家……扮演严厉角色的那个,是我。” 这会儿二人正好走到门口,希慕用了大概十几秒钟才把这句话消化完毕,难以置信地微抬眉毛:“怎么可能?” 裴寒舟那样的人,宠溺和迁就孩子……? 下一秒,林洛桑为希慕推开了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窝在爸爸怀里看电视的小布蕾,裴寒舟一边按照女儿的要求换台,一边喂她吃薯片,而小布蕾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服务,仿佛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而小布丁则在一边拆着机器人,零件洒了一地,最贵的控制零件被他坐在圆滚滚的小屁股底下,在舟各式各样的奖框则成为了他装零件的依托。 希慕眨了眨眼,确认这是活生生的现实,而这活生生的一切,仿佛是在告诉方才高呼“不可能”的她—— 一切皆有可能。 确实,长见识了。 林洛桑在这时候适当地添上旁白:“看到那个机器人了吗,在舟今年的重点项目,两年多才做出来,这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样品,是要投入测评和研究的,被我儿子拆成了一地零件。” 希慕启了启唇:“……万一拼不回去了怎么办?” 林洛桑展露出一个比蒙娜丽莎还神秘的微笑。 “还能怎么办,等下一个样品吧。” “……” 即使知道对于很多小孩来讲,拆是他们感知世界的一个重要方式,但希慕还是被裴寒舟帝王宠爱般的操作彻底惊到了。 “那你确实应该扮演严母,”看了半晌后,希慕由衷道,“不然这个家就失衡得太严重了。” 事实证明林洛桑的平衡能力还不错,两个小家伙到现在都算是听话懂事,极少无理取闹,见到新客人也会亲昵而热烈地凑上来玩,不怯场也不怕生。 尤其是小布蕾,葡萄般的眼睛黑得发亮,笑起来时几乎要把人的心给融化掉。 希慕本来还担心自己一身黑让小孩子感觉不太好接近,但就算天生有些疏离的冷酷气场,小布蕾也丝毫不害怕,没一会儿就愿意让她抱自己,还摸着她连起来的七个耳钉,问:“为什么姐姐耳朵上有这么多钉子啊?” 一直坐在地上玩机器人的小布丁忽然回头了:“我知道。” 林洛桑撑着沙发:“嗯?为什么?” 小布丁一副等夸奖的模样,骄傲地抬起小下巴。 “因为姐姐头发短,长头发的话,钉子太多会扯到头发!” “……” 这都什么跟什么。 希慕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林洛桑和她一起出发前往音乐节。 这次的音乐节为期两天,加上她们还想在新城市玩一玩,因此便匀出了三天的时间。 林洛桑离开时小布蕾正好起床,也不知道五岁的小孩儿怎么有那么旺盛的求知欲,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平板看科普节目,看得还特别认真,眼睛一眨都不眨。 等林洛桑给她穿好衣服,她有板有眼地问:“妈妈,我知道家里的西瓜为什么特别甜了。” 林洛桑配合道:“是吗,为什么?” “因为我们家的西瓜,是新疆来的,新疆昼夜温差大,”讲到这儿小布蕾没气儿了,用力呼吸几下才继续说,“昼夜温差大,利于糖分积累。” 背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跟高考答题模板似的。 林洛桑给她理了理头发:“真棒。” “那妈妈走了,在家听爸爸话啊。” “嗯!妈妈,晚上打电话哦。” “没问题。” 林洛桑这才离开,几小时后飞机降落,她刚换好演出服,拿起手机就收到裴寒舟发来的消息:【到了没?】 【到了,衣服都换好了。】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她特意在镜子前拍了张照片传给他。 手机很快光速震动了很多下,她还以为是好几个人同时找她,谁知道定睛一看,全部来自于同一个人—— 【?】 【你穿的什么?】 【好好穿衣服。】 【不冷么。】 ??? 看着这四条连环消息,她还以为自己发错图了,结果滑上去一看,照片里的每一处都万分正常。她只是穿了件吊带长裙,外头随意搭了个披肩。 由于拍照凹造型时肩膀一高一低,低的那边衣服便滑下来了些,露出了一点点肩头。 林洛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不对劲:【我这穿的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 裴寒舟:【好端端的你露什么肩膀?】 林洛桑情不自禁“啊”了声,反应过来了。 然后,特意把两边的披肩又往下拉了几公分,撩拨意味更甚,就那么站在全身镜前,甚至还将裙摆微微拉起,足尖踮着往前探,一双白皙亭匀的腿更显纤长。 摁下拍摄,又给男人发了张照片。 林洛桑当然是为了闹他,因为等会儿表演她不仅要穿披肩,还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地方太阳大,得防晒。 但男人明知道是圈套,仍然上当:【让我看到你这么穿出去你就完了。】 林洛桑舔了舔唇,回:【如果我非要这样穿呢?】 男人几分钟都没回复,她还以为男人觉得无聊率先结束了这场battle,没料到刚涂好口红,就看到一张新图。 图片中,男人左手反搭在茶几上,而右手中抓着一只正在挤番茄酱的小手,看起来是正在吃薯条的小布蕾被无情利用,替爸爸在左手手腕处挤出了一道形似血痕的番茄酱。而小布丁也没闲着,替爸爸拍摄了这张“威胁”照片,只是不小心在左下角露出了自己的小脚丫。 裴寒舟的消息很快传来:【那我自杀。】 林洛桑:【……】 晚上六点多音乐节结束,岳辉给林洛桑递过长款风衣,她刚裹好,就又收到了裴寒舟的消息:【穿的什么,发我看看。】 车里光线暗,她特意开着灯从头到脚录了一遍,不仅高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穿上了袜子。 裴寒舟道:【怎么又穿这么多?】 她敲着键盘回:【这里温差大,早上热,但是晚上很冷。】 裴寒舟正抱着小布蕾在打字,电视正好放到广告,小布蕾一低头便看到某句熟悉的话,想起自己今早学习的新知识,立刻就兴奋起来了:“我知道!!昼夜温差大利于糖分积累!” 说完之后,小布蕾似乎是想知道谁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点了点那边的对话框,问裴寒舟:“这个是妈妈吗?” “是的,但是你妈妈不是水果……” 可小布蕾哪能听得进去,知识变现的喜悦已经将她席卷,她疯狂地拍着键盘上的那双手:“那你快问问她甜不甜呀!” “……” 看爸爸没动作,小布蕾又拍了两下,着急地催促道:“快点呀!” 催完之后,好像是怕他不知道怎么说,又为了展现自己的知识,小布蕾奶声奶气地指挥道:“你就说……嗯……温差大,妈妈肯定很甜。” 裴寒舟颇为无奈,但为了配合女儿也只能按要求输入,结果前面的“你女儿说”忽然没打进去,他动作又快,最后输入框里只显示了一句“那你肯定很甜”,还被迅速发了出去。 他本想修正,但猜测她今晚应该很累,应该不会看到,或是看到了也不会回复,于是作罢。 但未过多时,那边竟然传来两个字的回复。 大言不惭,十分嚣张—— 【是的。】 面对她的承认,裴寒舟有些沉默。 【?】 林洛桑趴在床上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道破天机般阐明真理: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超甜。】 【……】 /// 两天的音乐节结束,又在附近玩玩逛逛待了一天,林洛桑才启程回去。 她先是回公司做了几个采访,结束后一拉开房间门,戴着口罩的小布蕾就跳进了她怀里。 她条件反射地接住,这才反应过来身后有很多媒体,迅速抬起手遮住小布蕾的眼睛,用眼神问裴寒舟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应该也是拦不住了:“他们非要来接你。” 媒体们当然更没预料到,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定格成了静态模式,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小布蕾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似的,发现喧闹的房间忽然安静下来,还好奇地探出了一双眼睛,就那么一眨一眨地用目光扫视过工作人员,随后温柔地弯起眼,居然开始打招呼了:“你们好呀。” 林洛桑发现小布蕾想要和他们交流,便也没拦着。 几秒后,终于有人壮起胆子回:“……你好,几岁啦?” 小布蕾乖巧道:“五岁。” “五岁啊,好乖哦,是不是妈妈出去太久想妈妈了?” “是的。” 稚气的声音响过几秒,小布蕾又说:“谢谢你们把妈妈拍得那么好看。” “拍好看不是我们的工作哦,我们是负责采访的呢。” …… 就这样,小布蕾一个初级话痨和不认识的工作人员聊了二十多分钟,甚至离开时还有些依依不舍。 就连上车了还在跟林洛桑说:“那个机器一闪一闪的好漂亮,妈妈,我也想要那个玩具。” “那不是玩具,是拍摄用的,”顿了顿,林洛桑问,“你喜欢吗?” “喜欢呀。” 林洛桑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晚上便在家里开了个小会,说到了亲子综艺的事情。 “之前一直有人邀请妈妈带你们上电视节目,但是我怕你们不喜欢被镜头追着拍,觉得这件事要问你们的意见,现在你们也好几岁了,有自己做决定的能力了。” “上综艺的话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不用戴口罩也不用躲避很多拍摄。但是一定的曝光之下,可能会有压力,会很多人看到并且讨论你们的一切,也可能会失去一小部分自由,走在街上会被人认出……” 她本想透彻地为孩子们分析利弊,谁料还没讲完,小布蕾便立刻抢答—— “走在街上被人认出,就像妈妈之前那样吗?!我可以!!” “……” 两个小孩并不排斥上综艺这件事,于是林洛桑便联系了之前找过自己的制片,答应了下来。 小布蕾天生喜欢展现,所以喜欢镜头也喜欢交朋友;而小布丁比较喜欢探索陌生的地方,那么节目的四处旅行应该也会成为宝贵的纪念。 总之,既然他们愿意,那也就无需遮遮掩掩了,反正长相那么可爱,上节目一定也会收获一大票姨母粉。 当天晚上,感觉到自己要出去玩的小布蕾隐约有些兴奋,半天都没睡着,最后从床上翻下来,想去找妈妈睡。 自从弟弟一岁之后,他们就一起住在儿童房,爸爸妈妈单独住了。 小布蕾敲了敲门,几分钟后,门被人打开。 “怎么了?” “爸爸,我,我今晚想让妈妈抱着我睡,可以吗?” 林洛桑隐约听见外面的响动,想到自己的确很久没和他们一起睡了,便遥遥回:“行,进来吧。” 但到了男人嘴边,却变成了:“小孩子要单独睡,妈妈只想跟爸爸睡。” 小布蕾噘嘴:“可我刚刚听到妈妈说好。” “你听错了。” 裴寒舟抬头召唤助攻:“星河,把你姐姐抱回去。” 小布蕾:t_t 作者有话要说:  9.8:没人可以打扰我跟老婆睡觉,哪怕是我最宠爱的女儿——也一样。 今天100红包哦 /谢谢大家的投喂,这是到今天中午的/ 火箭炮:梵希的大喵、sheeer 手榴弹:阿肥_、verika、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吧唧枫糖小饼干、归虞、归虞、归虞、归虞、归虞、梵希的大喵、倦爷的翘臀、梵希的大喵、s冉冉tacy?、梵希的大喵、阿肥_、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路过的汤圆 雷:猫-妖儿、稀饭稀粥、洛桑宝贝的麻麻粉嗷!、卡人儿、一只熊熊哇、swang、swang、swang、guangguang、小院子、初簌、奈凉、默陌er、xuu、晴瑜玉、bloom.、sunny89、小滢/少女出逃记、热衷学习的少女柑、鹿港小镇、42247673、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41546650、agoni、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故酒难温.、故酒难温.、故酒难温.、是仙女呀、故酒难温.、11heys、默陌er、倦爷的小鲸鱼、4.yeoll、sunny89、小院子、guangguang、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阿肥_、宜熙、?糯米欧、九里夏、ll.quipo、ll.quipo、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柚子奶青、浅夏ヽ初见、nakura、九里夏、阿肥_、蒲公英的卷卷、顾尔、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柒拾朝雨、柒拾朝雨、gypsophila :)、李汶翰的九九九张机、初簌、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顾尔、宠幸啵啵、沫、赤芍、赤芍、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顾尔、gypsophi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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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她发现本还睡在中间的自己,忽然就睡到了右侧墙角。 而爸爸正背对着她,将妈妈圈在怀里,两个人相拥而眠,闭上眼酣睡得正投入。 小布蕾本就有很大的起床气,早晨总是要哭个十来分钟才肯停,此刻又没太睡醒,于是扁了扁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林洛桑被哭声闹醒,吓了一跳,睁眼就看到男人那张熟悉的高清睡颜,用力挣了两下才从裴寒舟怀里钻出来,迅速坐起身来看向小布蕾:“怎么了?” 小布蕾抽抽搭搭,指着自己原本睡着的地方:“我为什么不在那儿了?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换了我的位置……” 自己委屈地抹了眼泪,那双小手忽然指向最有可能的始作俑者,小布蕾高声控诉道:“爸爸!” 男人揉了揉额角,垂着眼沉哑道:“好端端的,我把你挪到边上来干什么?” 这声音太坦然,语气太坚定,反问时的每一个字都很有力道,小布蕾忽然觉得有道理,停下了啼哭,奇怪地反手抓了抓脑袋。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男人也状似费解地思索了会,这才蹙着眉缓缓道:“可能是你觉得墙角更有安全感,所以自己拱过来的吧。” 小布蕾吸了吸鼻子,看着爸爸英俊帅气的脸,有些哽咽:“……有可能哦。” 裴寒舟看了看保温杯上方的温度显示,这才给女儿倒了一杯,递过去时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说到吃的,小布蕾立刻被转换了注意,将杯子里的水喝得一干二净后,方才纠结的事也全忘光了。 “想吃鸡肉卷!!” 小布蕾就这样被顺利收买,又不计前嫌地窝在爸爸怀里,让爸爸陪自己玩平板里新下的游戏。 尽管小孩子哭哭闹闹是常态,但林洛桑还是从枕头的踪迹中判断出了真实情况。 如果是小布蕾自己蹭过去的,应该不会带着枕头一起。 而此刻,枕头分明妥帖地摆在最右侧墙角,一看就是有人特意放好的,搞不好还给女儿调了一下睡姿,选了最安全的一个位置。 等小布蕾起床气全消,哼着歌去一楼找麻球时,林洛桑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背影,又感慨万千地看向男人。 裴寒舟正好也转向她。 四目相对的安静中,她诚挚发问—— “裴寒舟,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裴寒舟:“……” /// 之前协商好的亲子综艺叫做《即刻出发》,几个月后正式开始录制,那会儿小布蕾刚过完六岁生日,小布丁也已经四岁了。 综艺是全家一起旅行,不存在只有爸爸带或只有妈妈带的情况,旨在为观众呈现最真实的家庭状况,也带观众走进明星光环下寻常普通的世界。 出发那天早上小布蕾打扮了很久,光是发夹就换了十来个,带了一堆毛绒玩偶,小布丁则带了满满一盒工具和零件,一副到了节目新家要先拆家的架势。 四个人硬是清出了五个行李箱,本来林洛桑以为自己这边已经够夸张,谁知道抵达拍摄场地,别的家庭也是五个起步,最多的带了十个箱子。 双纪夫妇也参与这个综艺的拍摄,不过由于家中女儿去外婆家玩了,所以这次的综艺是双纪二人带着儿子一起录,儿子叫做纪棠渊,小名是汤圆。 参加《即刻出发》录制的一共有三个家庭,除去桑舟和双纪,剩下的则是林洛桑不怎么认识的扇修筠一家,扇修筠太太叫贝以,家里生的是女孩儿,名字挺可爱,就叫扇贝。 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小布蕾还有点迷惑,趴在林洛桑背上小声问:“是扇子的那个扇吗?” “是的。”林洛桑之前有为节目做过功课,此刻为女儿科普道,“扇是稀有姓氏,没听过是正常的,宝贝。” “居然还有人姓扇……” 小布蕾新奇地咧嘴笑开,跟不远处的朋友打招呼:“你好呀,小扇贝!” 参与录制的三个家庭都是高人气,此刻旁边围满了粉丝和路人,他们一看到小布蕾的脸就开始尖叫,小布蕾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磨蹭着躲在林洛桑头发后面,过了会儿又悄悄分开一缕发丝,露出双琉璃珠般的大眼睛勘探情况,发现一切正常后才敢露出脸,腼腆笑了笑。 人群中传来晕厥倒地的声音:“太可爱啦!!!” 比起很快放开四处打招呼的小布蕾,裴星河小朋友则要收敛许多,只是牵着裴寒舟的手站在一旁。 他很慢热,有时候不爱讲话,陌生人较多时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熟悉起来就会好动很多。 林洛桑觉得孩子们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所以也没有强行要求他要多笑或是怎么样。 很快,拍摄进入正题,mc指着他们面前的大盒子说道:“首先呢,在正式开始旅行之前,为了确保大家的投入,我们需要孩子们上交所有的玩具和电子产品。” 底下立刻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抱怨声,但小布丁和小布蕾还算听话,劝了两句之后就依依不舍地将东西放进了盒子里。 纪宁那边也算是顺利,可轮到最后一个小扇贝时,小扇贝却抱着自己的樱桃抱枕不肯松手,哭得惊天动地声泪俱下,差点闭过气去了。 家长还在一边劝,林洛桑正好清点到纸巾的部分,赶紧拿出一包塞到儿子手里:“快,布丁你去给扇贝送点纸,她眼泪全流嘴巴里了。” 裴星河小朋友“嗯”了声,随后走到小扇贝面前,意思意思地安慰了声:“姐姐,别哭了。” 扇修筠赶紧拍拍女儿:“是啊,你看你是里面最大的,怎么可以哭得这么大声呢?我们赶紧把东西放下然后去玩好不好?” 扇贝哭着哭着停了下来,张着嘴看了面前的小男生一会儿,似是在思考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可还没等大家松口气,她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正事,眼睛一闭,偏过头继续哇哇大哭,如同只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欣赏了美色几眼。 裴星河:“……” 看面前的人还是不肯停,裴星河小朋友想起妈妈给自己的任务,于是又戳了戳小扇贝的胳膊,说:“给你纸巾。” 扇贝哭得天崩地裂,只是给了点面子地伸出手,裴星河将一小包面巾纸放在她手上,合拢她的手掌:“抓紧。” 小扇贝刚抓紧,就感觉到有人打开纸巾贴,顺势抽出了一张。 她打了个哭嗝:? 干什么,现在流行送人纸巾还要自己拿走一张吗? 她迷惘地停了下来,呆滞地看着他,随即,面上传来纸巾柔润的触感,是裴星河用抽出的纸巾,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 “眼泪擦干净再哭吧,”面前的小男生凑近道,“不然太咸了。” 许是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的动作给惊到,又或者是被转移了关注点,总之当眼泪被人擦完的时候,扇贝也没有再哭了。 节目的直播间内充盈着老母亲们的热泪:【擦眼泪的小布丁好温柔5555布丁你看看姐姐吧,姐姐也流眼睛水惹,姐姐也要擦擦惹!】 扇贝在带领下交出了自己的抱枕,裴星河小朋友圆满完成任务,光荣归位。 林洛桑笑眯眯地拍他脑袋:“表现不错。” 小朋友们交了玩具之后,他们去到第一个景点。 小孩子们没一会儿就熟悉起来,站在冰激凌车前一起吵着要吃冰。 当下天气炎热,售卖海报做得又诱人,孩子们动了念头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是林洛桑率先点头,走到窗口买了四支。 这里的冰激凌是用杯子装的,稍微有点冰手,裴星河小朋友就站在妈妈旁边,拿到第一个之后先给了最近的姐姐。 握住第二杯时,小扇贝带着一双满怀渴望的眸凑了上来。 裴星河一转身就差点撞到她手臂,小扇贝下意识以为他要给自己,伸手去取,结果抓了个空。 因为裴星河躲闪着,手臂向旁边撤了撤。 不止是目睹的林洛桑,就连旁观的工作人员心脏都猛地一沉。 长得这么帅看起来也挺有礼貌,居然喜欢吃独食?在镜头下也应该谦让些吧? 还没来得及生出点什么类似于失望的情绪,他们又看到裴星河抽出自己西装口袋处的方巾,叠了两下绕在杯子外面,隔绝了冷气之后才递给扇贝。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观众也如梦似幻,敲出一排费解的问号: 【卧槽?难道是怕冰到小扇贝吗?】 【犯规了犯规了!!sos!!!】 【?????我怎么会被一个四岁的男孩子撩到??】 弹幕里吹个不停,mc也惊喜不已,夸奖道:“真的好细心懂事啊。” 西服是林洛桑给他穿的,为了让第一期节目录制正式点,方巾也是给儿子讲西装礼仪时顺手塞的,没想到他能有这样的反应力和表现,林洛桑与有荣焉地扬了扬唇角,比自己被夸奖时还要更骄傲一点儿。 吃完冰激凌之后,时间很快抵达下午两点,太阳比早晨更加毒辣,孩子们也有点闹不住了。 mc在烈日下宣布下午的行程,林洛桑准备充分,给两个小孩儿带了遮阳帽,此刻自然是派上了用场,小布丁和小布蕾扣着帽子,面对烈日依然一动不动。 但扇贝就没有那么安静了,她本来就是闹腾的性格,此刻被热得整个人都燥了起来,围着男生转来转去,但是还没来得及跳几步,就被裴星河拉着站到自己旁边,并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再动。 弹幕迅速展开爆笑:【扇贝,总有人治得了你。社会我星哥,人狠还冷漠。】 但很快,裴星河按住她之后,脱下自己的帽子,戴到了她头顶。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之前缠方巾一般利落,还透着股帅气。 弹幕大约沉默了两秒钟,笑不出来且开始嗑起了cp: 【连七岁女孩都有弟弟遮阳,我没有。】 【布丁:害,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撩妹小天才罢辽。】 【小星河,姐姐最多等你三年[柠檬]】 【楼上的做什么梦!!布丁扇贝锁死!!星贝宇宙第一娃娃亲cp!!年下姐弟恋就是最香的!!】 【高冷小帅哥x爱哭包,我可以。】 mc今天已经彻底被惊讶到了,此刻凑过去问:“你把帽子给扇贝,那你怎么办?你不怕晒吗?” “怕的,”裴小朋友想起爸爸的谆谆教诲,说,“但是女孩子比我更需要这些。” 这句话出来之后,观众们顿悟了—— 果然,刚才就觉得哪里有些微妙,原来是在小包子的行为习惯中,能够看出裴寒舟对林洛桑好的痕迹啊。 如果不是爸爸日常对妈妈一直很好,又怎么教育出这样又懂事又苏的孩子呢。 搞了半天,原来在亲子节目里,自己也还是在吃狗粮啊:) /// 下午他们在附近村落内玩了一圈,随后抵达住的地方。 这种综艺节目为了反差效果,都不会让嘉宾住得特别好,但属于可接受范围之内的,虽然没有空调,但屋子里冬暖夏凉,开个电扇倒也不会热。 林洛桑躺在凉席上,悠悠道:“让他们体验一下这样的环境也挺好,省得一直住在大别墅里,一点苦都吃不到,感恩的想法就少了。” 裴寒舟嗯了声,随后又道:“但他们未必觉得自己是在吃苦。” 很快,外面传来小孩子们大笑的声音。 “……” 刚进来时两个孩子还叫着好热和没有冰柜,这会儿已经全然忘了,有伙伴在一起玩儿就是快乐的。 听着外面的笑声,她感觉无论过程有多么鸡飞狗跳和疲累,但这趟旅行是值得的。 林洛桑坐起身来正想说点什么,看到男人正在吃刚买的圣代,走了大半个小时的燥热还没消散,此刻又被勾着卷土重来。 她的理智让她不要看,但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他手上瞟。 中午在冰激凌车前买了四个尚且还能忍住不要吃,告诉自己那都是孩子们的享受,但此刻看着裴寒舟吃得惬意,她的心理防线也几近崩溃。 林洛桑咳嗽两声,问:“好吃吗?” 裴寒舟挖了团递到她面前,她光速摇头:“我不能吃,热量太高了。” 男人看她忍得抓心挠肝,沉声问:“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说,“就……过干瘾呗。” “比如?” “比如你形容一下具体品尝出来的味道,我用意念云吃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忽地放下杯子,低声:“这种东西怎么形容,都要自己尝的。” 她还没有意识到,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杯圣代落下的方向。 “我怎么尝……唔……” 下一秒,嘴唇忽地被人覆住,男人压住她的后脑,缠绵地撬开她齿关,裹着冷气和牛奶香味儿的舌尖抵入,一寸一寸传输着自己唇齿中的圣代味道。 甜甜的,又有点淡,似乎是原味,又似乎不是。 他尽职尽责,“传递”得很详细,等她几乎快没气了才退开稍许,双手撑在她身侧,哑声道:“尝出味道了么?” 林洛桑被亲得有点儿懵,下意识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对,但就算尝出来了也不可能形容究竟是什么味道吧,那多难为情——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要怎么回应,男人偏着脑袋,似乎又要压下来。 她下意识捂住嘴唇,指着近在咫尺的摄像机提示他不可以。 “没事。” 说完之后,男人握住摄像机往上转了一圈,这才挪开她遮挡的手,心满意足地阖眸继续。 摄像机:??? 作者有话要说:  摄像机(慢慢转回来):想不到吧,其实我是,可以自己移动哒! 今天也有红包鸭 85、带崽综艺(2) 被裴寒舟转到最上方的摄像机, 在拍了两秒天花板之后, 又自动挪了下来, 对焦。 这个角度正好拍到男人的背影,而林洛桑正毫无还击之力地被他堵在墙角,只露出一截白皙细瘦的脚踝,还被男人抓在手心里。 其实也没做什么, 但画面莫名有股冲击力, 惹得直播间又开始了新一轮骚动。 方才嘉宾们全在休息, 观众也都有些疲软了, 结果一切到这个机位发现如此了不得的事情, 手指和心跳一起闲不住了—— 【我最期待的画面出现了0v0】 【?你要给我看这个那我可不困了啊。】 【拍!怼墙角拍!我差这点流量吗?!】 【哇, 桑桑真是身娇体软易推倒, 很好捏的样子(dbq我在想什么)】 当然,除了发送弹幕,更多观众则是在截图和屏录,结果还没等到些更劲爆的事情发生,稚嫩的童音打断了这一切—— 小布蕾糯糯的声音响起:“妈妈, 我想喝水。” 林洛桑这才火速从裴寒舟的手臂下溜了出来, 完成了一个出色而完美的下腰, 业务能力不减当年。 “……冷的还是热的?” 小布蕾:“常温的。然后弟弟要喝冰的。” 林洛桑点头, 从柜子里取出四个杯子, 给外面正玩得起劲的几个小孩送过去,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布蕾坐在床边, 握着自己的纸杯,很是认真地在和裴寒舟说些什么。 林洛桑凑近了些,听见她说:“爸爸,你不要老是把妈妈挤到墙角。墙角氧气不多,很难呼吸的。” 小布蕾说话的时候很严肃,好像在宣布什么忍耐已久的大事,脸颊绷出一条圆润的弧度,可爱又滑稽。 说到这儿,她发现林洛桑进来了,不由得抬手指了指,毫不掩饰地揭穿道:“你看,妈妈脸都憋红了。” “……” 本还因小布蕾喝水而憋了一肚子遗憾的cp粉们,此刻又不约而同地发现了重点。 ——总是逼到墙角?总是? 很好,谢谢,我又磕到了。 夜幕很快降临,直播结束,嘉宾们进入了可支配的自由时间。 这地方只有一个卫生间,林洛桑先给小布蕾洗完澡,哄她上床睡觉,没一会,裴寒舟抱着小布丁也进来了。 裴星河在睡眠质量方面遗传了妈妈,一沾枕头就着,有时候洗澡都能趴在浴缸边陷入昏迷。 听着外面的虫鸣声,林洛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以为这疲乏的一天终于到此为止,谁知小布蕾还没睡几小时就醒了,哭着说要回家,林洛桑又唱又哄了好半天,裴寒舟也起来给她弄吃的,一番折腾到五点才止歇,林洛桑困得不行,灯都没工夫关就翻身闭上了眼。 九点多的时候,裴星河小朋友最先醒来。 裴寒舟差不多也醒了,看他坐起来穿外套,低声问:“要起来?” “嗯,想刷牙洗脸了。” 这里的床很高,于是男人先下到床边,然后将儿子抱了下来。 小布丁刚落地,小布蕾揉了两下眼睛也醒了,睁眼就看到爸爸和弟弟站在床边,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迅速坐直,然后张开嘴准备大哭一顿—— 结果嘴忽然被人捂住了。 裴寒舟知道林洛桑没睡多久,不想吵到她,于是在女儿即将爆发之前迅速捂住其口鼻,抱着小布蕾走出去几百米,才把人放到了盛满阳光的葡萄架下。 “好了,哭吧。” 小布蕾还维持着一开始的张嘴动作,此刻嘴唇呈o字型站在原地,茫茫然地看着爸爸,忽然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眨了两下眼睛:“……” 呜呜呜,不想哭了。 /// 林洛桑一觉睡到十二点多才醒,翻身的那一刻虽然不知道时间,但下意识就在身旁摸了两下,打算找找布丁和布蕾。 结果划了几下,什么也没摸到。 她忽地睁开眼睛,发现偌大的床上只剩自己一个人,有点恍惚地走到院子里,依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出现。 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边洗漱一边思考,十分钟后吃着饼干给导演组打电话,询问是什么情况。 导演组回复:“你老公说你没睡好,让你继续在家睡,今早他带着俩孩子做任务去了,不用着急,过会就回来了。” 她“噢”了声,这才切断电话,抹了防晒开始做晨间运动,不知道直播间已经被她找孩子的那一段给萌坏了,甚至都有人开始脑补表情包:【你看到我崽了吗?我那么大的两只崽崽哪儿去了.jpg】 直播间替她找了二十多分钟的崽,果不其然,小布蕾和小布丁听到了全民喊崽的呼唤,没一会儿就嗒嗒嗒地跑回来了。 小布蕾趴在桌上,脸颊软肉鼓出来一大团:“妈妈睡醒了吗?” “嗯,”林洛桑掐了掐她的脸蛋,“上午好玩吗?” “好玩,导演组说……说下午要带我们去摘菜还有摘水果,”小布蕾晃着脑袋,“然后晚上爸爸做饭吃!” “怎么就变成我做了?”裴寒舟挑眉,“不是自由安排吗?” 小布蕾弯着眼睛,“因为爸爸做的好吃呀,我想吃烤鸡肉串,晚上烧烤吧?” 只要女儿的要求不过分,裴寒舟当然都会颔首满足。 他思考了一会烧烤需要用的设备,而后出门和导演组协商去了。 下午的录制时间很快到来,四个小朋友要先独自去摘好食材,才能带回来给大人们烹饪。 采摘食材的过程没有父母陪伴,黏人的小扇贝又来了情绪,哼哼唧唧地不愿意走,最后是被裴星河给劝动的。 包子们一齐出发,林洛桑他们就在机器后面看着实时转播,这样的话出了意外情况也比较好处理。 一开始四个人比较融洽,但去往菜园的路途太长,小布蕾体力有点跟不上,还没走到一半就掉在了队伍最后头,偏偏她还不慌不忙似的,看见掉在路上的花,还捡起来拍干净,夹在自己纽扣边。 林洛桑就撑着脸颊,笑盈盈地看着。 但悠闲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小布蕾走进了一个地下通道,通道内的灯光不太亮,因为漏雨,地上还铺着一层水。 越往里越暗,小布蕾踩了几脚水,抬头发现居然看不到出口的时候,声音一下就因为委屈而哽咽了起来:“我的鞋子好像都要打湿了……” 发现前面还有个人,小布蕾下意识以为是弟弟,赶忙上前拍了两下,为了克服恐惧大声吩咐着:“你背我一下呀!我走不动了!” 前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头,小布蕾泪盈于睫又想哭了,恰巧在这时,纪棠渊终于收起自己手上的魔方,转过了头。 林鹭小朋友一看自己居然认错人了,惊讶之余又被吓了一跳,还有点羞耻,太多情绪蜂拥而上无法消化,最后通过她的喉咙,化作了几声嘹亮的啼哭。 纪棠渊:“……” 纪棠渊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看着她,而后者在得不到回应之后更觉得丢人,于是哭得越发大声。 哭声在通道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像孙悟空的紧箍咒,猛地在纪棠渊年幼的脑袋上画了个圈儿。 弹幕笑得想死,有人精辟总结道: 纪棠渊,当地较有名气的一位24k纯直男。 小布蕾哭了三分钟之后,监视器后面的裴寒舟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了身:“不行。” “别啊,”林洛桑赶紧拉住他,“你让她自己解决,又不是什么可怕的大事,她自己能解决好的。” 林洛桑用了十成的力道,才将男人重新按回椅子上。 她倒觉得还挺有意思,笑吟吟地想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裴寒舟看了她一眼,蹙眉问:“她是不是你亲生的?”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级流泪选手小布蕾依然没有发挥失常,为镜头展示了仰着哭、瘪嘴哭、叽里呱啦哭、一边擦眼泪一边哭等高难度技法,像个移动的小水泵。 而后,和这件事并无直接关系的纪时衍,忽然感觉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背后。 那目光如刃,仿佛能透过衣裳直接剜着他皮肤。 纪时衍回头。 裴寒舟眯着眼,语气不善道:“你儿子弯腰是会掉金子还是怎么的,背她一下会怎样?” 纪时衍:?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纪宁点明,“连坐关系。” 这边正讨论着,而另一边,在小布蕾终于没力气了不想再哭时,纪棠渊也开口了:“你多少斤啊?” 小布蕾:??? 她看着自己手臂上一戳一弹的肉,气急败坏道:“我这是婴儿肥!” 说完,她不想再跟这个不解风情的臭直男理论,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鞋子打算光脚走路,正挽着裤脚时,面前忽然出现男生的背影。 纪棠渊后退着往她面前凑了凑:“那我试试吧。” 她动作停了几秒:“试什么?” “背你。” 小布蕾的足尖动了动,脚下的水荡开一圈涟漪。 她云里雾里地爬上男生的背,纪棠渊小朋友在背人这方面还不太熟练,歪歪扭扭几次差点撞到墙上,好在最后还是顺利将小布蕾背了出去。 放下小布蕾之后,温情的气氛中,他礼貌地开口:“你刚刚哭得太大声了,我怕那时候背你你把我耳膜震聋。” 小布蕾:“……” 这段由哭声引发的事件让直播间火速上涨了十万观众,高级弹幕创下历来新高: 【纪棠渊七岁成就,出版书籍《和女孩聊天:从入门到把天聊死》。】 【他们俩真的好好笑哈哈哈,昨天的我为星贝哭泣,今天的我为糖雷捶地。】 【糖雷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西皮名?听起来就很有轰炸力的感觉。】 【试想一下朋友们,别人问你嗑什么,你说双纪或桑舟,气势上是不是有点弱?但如果你说糖雷!power!别人立刻就会觉得你好他妈吊啊!!所以听我的,想要吊,就当糖雷女孩。】 【听起来像你妈邪教。】 微博也紧跟潮流,有人在林洛桑的超话里呼朋唤友,让大家速速助力#糖雷女孩力量大#开通超话。 终于,在儿子背起了小布蕾之后,纪时衍如释重负地感觉到,压在自己背上的那股神秘目光,总算消失了。 穿过长长的地下通道,四个小朋友终于抵达了菜园,林洛桑看着女儿提篮走上正轨,松了口气,拧开保温杯喝水。 水刚喝了两口,音响里又迅速传来小布蕾惊恐万分的声音,差点把她给呛到。 林洛桑挪开遮挡视线的水杯,发现小布蕾正提着篮子到处跳,好像泥土烫脚似的。 “这里有虫子呀!” 靠她最近的就是纪棠渊,因此她只能躲在纪棠渊右边,纪小朋友看了她一会,似乎在揣测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嗯,”思索之后,他体贴地问,“你要抓来玩吗?” …… 直播间彻底疯了,机械地滚过一排“哈x666”,甚至还有人说“从床上走到沙发边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觉得笑死在床上不太雅观”。 “女孩子说有虫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给她抓来玩,”监视器前的裴寒舟也嗤了声,搭着手肘看向纪时衍,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儿子果真遗传你的直男细胞。” 纪时衍启唇正欲反驳,这时,一旁的林洛桑也温柔地开了口,含情脉脉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你也没好到哪去。” 裴寒舟:? 身为重点关注对象的小布蕾,在后面的环节里表现得值得称颂,或许是害怕摘的少自己就没得吃了,她哼哧哼哧摘了一大堆,连青椒都拔了十来个,装进自己提的篓子里。 在她装了第十个小白菜的时候,纪棠渊终于忍不住问:“装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可以的,而且我喜欢吃里面的菜心,”一说到吃的,小布蕾笑得都灿烂了几分,“超甜。” 装了太多东西,她有点提不动了,最后尝试着把篮子挂在自己脖子上,东西垂在自己胸前然后托着,感觉还不错,就是看路有点费力。 于是她向纪棠渊发出请求:“你可以帮我看着路吗?上下楼梯告诉我,谢谢你。” “可以。” 说完之后,纪棠渊又看了她一眼,随后道:“我妈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小布蕾走得摇摇晃晃:“什么呀?” “从前有一个人,很懒,他妈妈出远门之前给他在脖子上挂了个大饼,说饿的话就吃一口。”纪棠渊声音好听,此刻真的像在讲故事一般引人入胜,“可是等他妈妈回来,发现他还是饿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啊?” “因为他太懒了,只吃了自己嘴巴跟前的那一部分,连转都懒得转。” 说完之后,小布蕾久久没有回答。 纪棠渊以为她是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可还没等小布蕾放弃这个偷懒的方法,他就听见她坚定地回—— “我不会饿死的。” “如果是我,我妈妈一定不止给我挂一个饼。” “我吃饭可厉害了,拳头大的肉包子,我能吃三个呢。” “……” 纪棠渊嘴角抽了抽。 “是吗,真厉害。” 他们摘完菜和饭后水果,又做游戏换来了一些肉串,这才准备回去。 进地下通道之前有一截楼梯,小布蕾正琢磨着自己要怎么过,纪棠渊却忽而对她伸出了手。 “下楼这样很危险,我帮你提。” “好的,”小布蕾一点儿没见外,迅速脱下来给他,露出招牌笑容,“谢谢呀。” 纪棠渊算是发现了,她的笑和眼泪一样,就像用不完似的。 纪小朋友一手一个篓子,下了楼梯之后却忽然停住,小布蕾以为他要把东西还给自己了,下意识伸出手,谁料纪棠渊只是将两个篮子并在了一只手上,然后反过来牵她。 小布蕾:“欸?!” “你不是害怕吗?”他说,“提着东西背不了你了,牵着就不害怕了。” 走出去几步,小布蕾看着一前一后拉紧的小手,若有所思。 “好像……是喔。” /// 包子们收获了满满一大堆食材,一看到爸爸妈妈就跑上来邀功,林洛桑一边给小布蕾搽着香香,怕她因为哭过了脸颊干裂,一边附和着表扬她。 扇贝像个老干部似的视察了一圈食材,这才问:“晚上谁做饭呢?” “我爸!” “我爸。”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小布蕾和纪棠渊对视一眼,为这莫名的默契眨了眨眼。 “我爸爸做饭可好吃了!” “我爸很会做饭。” 几乎又是同时开口。 “行了,不用争了,”林洛桑同小布蕾道,“你爸爸给你烧烤,小汤圆的爸爸负责炒菜。” “噢……他们都做呀?” “是的。” 两位做饭担当很快开始了自己的准备工作,纪时衍在一边处理着鸡肉和鱼肉,裴寒舟研究着烧烤架,给烤串洒上佐料。 林洛桑也没闲着,按照自己之前学来的教程尝试了一下电饭煲蛋糕,打算出炉之后刷上果酱再放上水果,就可以当甜品了。 纪宁帮她洗着水果,两个人一边做一边闲聊。 弄好之后,林洛桑坐到裴寒舟旁边的位置上欣赏他的动作,男人半挽起袖口料理的模样也很是利落,傍晚昏黄的光洒下来,好看得有些失真。 小布蕾很快跑到林洛桑旁边来要和她玩,林洛桑把女儿抱到自己腿上坐着,随后看见小布蕾扯着身子高呼:“我闻到香味了!是不是快好了!” “快好了。” 两分钟后裴寒舟才开口,而后问:“这一小块鸡肉熟了,要吃吗?” 小布蕾点头如捣蒜:“要要要!” 她看见爸爸用竹签戳起了一块外焦里嫩的奥尔良鸡胸肉,不由得张大嘴巴迎接,然后,就看到那块肉路过了自己—— 喂进了妈妈的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布蕾:求我的心理阴影面积quq 今天发88红包鸭 86、带崽综艺(3) 发现到嘴的肉不翼而飞, 小布蕾扭了扭身子, 不满地哼唧了几声, 示意自己有小情绪了。 但由于“家规”第一条就是一切以母上大人为先,林鹭小朋友也早已锻炼出了为妈妈让路的自觉,因此没有真的来脾气,只是殷切地看着爸爸戳起第二块肉, 咽了咽口水, 大半个灵魂出窍, 已经能够脑补出自己咬下一口后汁水横流的味道了。 她看到爸爸换了个签子, 一秒也不想多等:“没关系的, 我可以吃妈妈吃过的。” 烤架上的肉被戳起, 她半跪在妈妈大腿上, 就那么卡在林洛桑手臂处奋力前倾,连头发丝儿里都写满了渴望。 随口,这第二块形状与她牙齿完美匹配的肉,又和她擦肩而过,绕了一圈, 喂进了爸爸自己的嘴里。 ……? 小布蕾怒不可遏, 气得跳下来直跺脚。 “你别逗她了, ”林洛桑用力捅了一下裴寒舟的腰, “看把孩子都气成什么样了。” 男人噙着笑, 颇有兴致地把面前的烧烤翻了个面,这才戳起一块递到女儿嘴边。 小布蕾很有骨气,坚决不吃嗟来之食, 牢牢抿着嘴唇无声抗议。 “不吃?” 在她嘴边晃了几下后,裴寒舟佯装远望:“那纪棠渊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小布蕾立刻上钩,气呼呼地抓住那根竹签,生猛地将肉咬走。 纪棠渊被人叫了声,下意识转头,正好看到小布蕾饿虎扑食,沉默了几秒后才问:“肉很硬吗,为什么要吃得这么用力?” 林鹭小朋友差点把肉嚼得嘎吱作响:“我乐意!要你管!” 虽然不关自己的事,但纪棠渊想,自己身为哥哥,出发前是被母亲告知过要照顾其他小朋友的。 于是他抿了抿唇,想要化解这股怨气:“你别生气,也许你爸爸是为你好呢?” 闻言,小布蕾的眉头果然松了松。 “什么样的为我好?” “可能是,”纪棠渊绞尽脑汁,终于勉强想出来了一个,“……帮你减肥?” 纪·直男·棠渊完全不知道自己完美错过了所有答案,一头扎进了雷区,更不知道某种反应是刻进性别基因里的。 小布蕾虽然没有那么敏感,平时也对肉嘟嘟的可爱引以为豪,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一级警报拉响。 她发出灵魂质问:“我胖吗?” 感觉到死亡凝视盘旋在周身,纪棠渊启了启唇,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见纪棠渊沉默,小布蕾抓起一根树枝抵在他脖子上,逼问:“你再说一遍,我胖吗?” 虽然只是捡了根树枝,但小布蕾俨然拿出了一股带刀的气势。 纪棠渊只感觉千钧一发的关头,自己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 “不胖,”直男的求生欲上线,他说,“你这只是婴儿肥。” 小布蕾:? 发现女王殿下对自己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纪棠渊迅速改口:“你不胖,你只是毛绒绒……” “行了,”林洛桑拍拍小布蕾的肩膀,及时救场,“要吃饭了,快去帮忙摆碗筷。” 小布蕾一听到要吃饭,什么问题都不纠结了,立刻又喜滋滋地跑去拿餐具:“好的呀。” 纪棠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总算摆脱了这个从女性七岁到七十岁都不会放过的问题。 这场野餐虽是在户外,没有非常专业的厨具,但仍然被裴寒舟和纪时衍二人弄得十分丰盛,林洛桑打开电饭煲看了看,自己做的蛋糕也挺成功。 晚餐很快开始,大家边吃边聊,聊到一半时林洛桑忽然想起什么,侧头问小布蕾:“你小时候和汤圆哥哥见过的,还记得吗?” 正在努力扒饭的小布蕾怔了怔,抬起脸,有粒米还沾在嘴角:“什么时候呀?” “大概是三四年前,”林洛桑替女儿把米蹭掉,说,“那天我过生日,你们俩还在一起玩儿了一个下午,真不记得了?” 一说到妈妈的生日,小布蕾立刻反应过来,舔舔嘴角意犹未尽道:“我记得!那天我吃了两个鸡腿和五个流心奶黄八宝饭,可好吃了!” “……” “哥哥呢?” 小布蕾不好意思地捧着碗笑了笑。 “只记得吃的,不记得哥哥。” “这么遗憾啊,”一边的纪宁说,“那时候我们看你们玩得好,还说要给你们定娃娃亲呢。” 小布蕾身子一抖,立刻放下筷子:“……我不要!” 林洛桑支着脑袋:“嗯?为什么不要?” “哥哥背我的时候腿都在打颤,”小布蕾一板一眼地说,“我不要和背不动我的人结婚。” 纪棠渊:“我……” 他本想说体重的问题,又害怕被砍,于是只得起了个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小布蕾却没略过他,催促着问:“你怎么了?” 无数句子在唇齿中打着转,思索片刻后,纪棠渊说:“我以后会努力健身的。” 小布蕾轻轻“嗯”了声,换了个大勺子盛了两勺鸡蛋羹,拌好之后才稍稍缩了缩脖子,认认真真道—— “那我就,再考虑一下。” 本来说娃娃亲的事也只是逗逗他们,没想到两个小孩子考虑得这么认真,桌边一圈人全都忍俊不禁,直播间弹幕里更是开始摇旗呐喊“我命令你们立刻原地结婚”。 正餐吃完之后,林洛桑起身去切蛋糕。 切得正正好好,一人一块。 蛋糕淋上果酱之后更加松软可口,小布蕾连叉子都没要,直接拿起来就往嘴里塞,感觉自己还没吃几口呢,手上就空了。 她怅然若失地看了会自己的手心,而后,将视线定位到了旁边那块完整的蛋糕上。 纪棠渊还在细嚼慢咽地吃着烤串,自己那块蛋糕自然是碰都没碰,此刻发觉了小布蕾渴望的目光,礼貌问她:“你想吃吗?” 小布蕾的眼神愈发直勾勾的:“你不要吃吗?” “我吃饱了,你给我留一小块就行。” 又能多吃一块蛋糕,小布蕾心里开始放起了烟花,她满足地看向那块蛋糕,思索着要给他留下哪一部分。 落到纪棠渊眼里,还以为她在犹豫和担心着什么,他想了想,将那块蛋糕挪到她面前,凑近说。 “别减肥了,你一点都不胖。” 弹幕里的姨母们一本满足—— 【小布蕾六岁成就:出版速成班书籍《调.教直男:一天内,从零分到满分》】 /// 很快,为期两周的综艺旅行即将到达尾声,旅行的最后一站,定在了美国的哈佛大学。 节目组既有带小包子们出去玩一玩的意图,也有那么点给他们树立人生理想的意思。 果不其然,在这座世界顶尖学府中逛过一圈,孩子们都撂下了许多豪言壮语。 从哈佛大学出来之后,林洛桑也想到了自己大学时候发生的很多事情,和纪宁边走边分享,两个男人就在后面跟着听。 她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放松戒备的这一会儿,小布丁已经跑进了一家小吃店,自己用英语点了两个龙虾卷。 店员问他用什么支付,裴星河小朋友眨了眨眼睛,很真诚地说等会妈妈会来给钱的。 店员一看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想必也不可能吃霸王餐,加上有摄像机在跟着拍,便不疑有他,很快给他装了两个超大size的龙虾卷。 裴星河还没来得及接,立刻被姐姐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 摄像师心头一跳,还以为小布蕾会教育他“节目组不给我们钱你怎么能乱挥霍”,谁知下一秒,听到布蕾怒不可遏的声音:“你怎么可以不买给我?!” 摄像师:“……” 看来是他想多了。 就这样,四个小朋友预支了四个龙虾卷,在门口的椅子上坐成一排,一边吃一边等家长。 林洛桑刚走到路边,就听到女儿的声音:“妈妈!” 还带了点小雀跃。 她走过去,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到小布蕾一本满足的声音:“这个龙虾卷好好吃哦,你要不要吃吃看?” 林洛桑咬了一口,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导演给你们钱了吗?” 小布蕾望向她,天真无邪:“没有呀。” “那你们怎么买的?” “我们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裴星河小朋友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不都是妈妈给钱吗?或者爸爸?” 林洛桑停了停:“平时是可以,但是现在在做节目,节目组把我们的钱都收走了,妈妈没有钱了,怎么付?” 天降噩耗。 布丁同学当场石化,小布蕾虽然也有点震惊,但还是没有放下对食物的追求,一边说着“那怎么办呢”一边继续大口啃着。 林洛桑半倚在桌边,自己暂时还不想出马,想看他们会怎么解决:“那你们打算怎么做?总不能不给钱吧?” 几个小孩纷纷陷入思索,小布蕾填饱肚子之后思路敏捷,很快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我的!” 她三两步跑进店里,搭了个椅子趴在柜台上和店员说着什么,居然很有点小谈判官的感觉。 观众齐齐被震撼: 【老天鹅,小布蕾居然可以用英语和本地人交流吗?】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宝贝的气质好大方哦!】 就这样,五分钟后,小布蕾拽着一个大袋子走了出来,跑到了林洛桑跟前。 “妈妈,我搞定了!” 林洛桑还以为她用自己的能力获得了免单,愿闻其详道:“是吗,怎么解决的?” “我说我妈妈是大明星哦,唱一首歌给他们抵债,”小布蕾双眼放光,“他们答应了!!!” “……” 一场商演几百万的林洛桑:??? 这个突如其来的反转笑点,让直播间再次陷入了混乱: 【布丁用妈妈的钱撩妹,布蕾用妈妈的才艺抵钱。ok不用鉴定了,你们一定是亲姐弟。】 【我们鹭鹭还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看这骄傲劲儿,我笑到变鹅2333】 但不管弹幕置身事外笑得多开心,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林洛桑逃无可逃地接过小布蕾递来的吉他,坐在椅子上试了两个音。 大概是太久没人弹了,这吉他的很多调都不准,林洛桑拧着弦钮开始调音,长发偶尔垂落,裴寒舟就用手掌替她拢起,防止头发挡住她的视线。 就在她调整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粉丝认出,激动了一阵后用手在唇边围出喇叭,大声地对店家嘶吼:“林洛桑调过音的吉他!!你们赚翻了!!!” 她调过音的吉他能不能赚钱她不知道,但粉丝的后半句说对了——店家的确是赚翻了。 她选了首英文歌,就坐在那儿安静地弹唱,裴寒舟还站在她身后,孩子就坐在身边,即使设备不算专业,但她出色的业务能力不分国界,很快就吸引来了一大批围观的群众,还有很多人拿出手机摄像。 有的人是生来适合舞台的,哪怕舞台简单只在街边,哪怕话筒声时大时小,哪怕没有聚光灯闪耀,但她只要坐在那里,一开口,就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甚至有人为了听她唱歌跑到了店里排队,当一首长长的歌唱完之后,龙虾卷店内也排满了人。 当她结束起身时,偌大的街道内传来汇聚的掌声。 小布蕾羡慕地看向林洛桑,酝酿了半晌之后,才小心翼翼问:“妈妈还有歌可以唱吗?” 她弱弱地伸出一根手指,说出的话却与行为极度不符—— “我还想吃两个。” “……” /// 综艺结束后,“卖母求食”的小布蕾和“撩妹天才”小布丁一炮而红,b站热门剪辑的播放量都直逼五百万。 两个小孩子就在云爹妈的关怀注视中一点点长大。 小布蕾七岁的时候,有一家视频网站专为给他们制作了一档日常向综艺节目,不需要四处奔波录制,拍摄地点就在家,每个星期的周末都给云爹妈们直播一下崽崽们的近况。 说来也是奇怪,过了六岁之后小布蕾就开始抽条,越长越有林洛桑的影子,腰细腿长皮肤白,尤其是一头海藻似的长发,总有人喊着让她去演幼时的美人鱼。 直播日常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林洛桑和裴寒舟教孩子写作业或是学乐器,偶尔麻团和麻球还会出点儿镜。 但就算日常如此简单,也因为两个好玩的小包子而产生一大堆笑点,加上林洛桑和裴寒舟时不时很有cp感的互动,整个节目丝毫都不缺爆点,新颖又温情,播放量非常好,很多人都守着看。 周六的时候,林洛桑在抽查小布蕾背诗,或许是昨晚忙着看纪时衍的新剧,小布蕾只背出了前两句,后面的怎么想都没记起来。 林洛桑看她眼神飘忽,这才无奈地卷了卷书页:“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连我都记得,这十四个字很难吗?” 看小布蕾不说话,林洛桑觉得是时候给她上一上发条了。 “你爸在你这个年纪,连《逍遥游》都可以倒背如流。” 小布蕾局促地卷着衣角,林洛桑正要继续,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男人手端咖啡半靠着门框,淡淡为自己澄清:“那倒也没有。” “……” “你能不能别影响我育儿!”她将这个绊脚石推出门外,“我说你有你就有。” 裴寒舟作为绊脚石的发挥也很稳定,又譬如那个周末裴星河小朋友做了点错事,具体是什么林洛桑记不大清了,只记得自己还真有些生气,拿出直尺决定让儿子长长记性。 “手伸出来。”说完之后,她想看看裴星河的觉悟,“你觉得应该打几下?” 裴小朋友抿了抿唇,正在思考数字的时候,身后的爸爸又开口了—— “我觉得可以不打。” 林洛桑回头:??? 每天的弹幕也都是一样的欢乐: 【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在舟总裁,在线护崽。】 【裴总对孩子真的太宠了,桑桑确实需要很严格才能把他跑歪的拧回来。】 【十年之前的我死也没想到,裴寒舟做起爸爸来会是这样子,看来真的是林洛桑改变了他吧。】 几周之后,期末考了年级第一的小布蕾和小布丁拥有了放松的机会。 裴小朋友在一边直播着玩机器人,而话痨小布蕾则选择和直播间的观众连麦互动。 对面被抽中的观众姨母笑着问她:“家里是不是经常有很多客人来看你们?你印象最深的是谁呢?” 小布蕾想了一会:“印象最深刻的是希慕姐姐,她打了好多耳钉,我觉得很特别。” “为什么特别呢?”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打那么多耳钉的,头发短才可以,”小布蕾说着说着就开始举例,“比如我妈妈头发这么长,就经常会有很多苦恼,而且她也只有一个耳钉……” 观众及时捕捉到重点:“苦恼,什么苦恼?” “嗯……” 小布蕾沉吟了一会,这才说:“我有时候晚上醒了出去喝水,就会听到妈妈抱怨说……” 小布蕾眨了眨眼睛,连语气中的停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裴寒舟,你压着我头发了。” “……” 【带崽综艺-完-】 作者有话要说:  裴寒舟,好猛一男的(不是) 今天也有88个红包! 明天写希慕or罗讯的番外,都是小甜饼,哪个先写出来就先更哪个0.0 可能到时候还有一个裴总写给女儿的信之类的做最后一章(如果我没写出来也不要打我(。 反正机动调整好吧!爱大噶! 87、希慕X商铭 希慕人生中第一次穿超过七厘米的高跟鞋, 就是在林洛桑的婚礼上。 她从小就不爱玩所谓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唯一看起来像女孩子的, 就是留了几年的一头及腰长发。母亲说这样会让她看起来温婉柔和些,总是极有耐心地为她打理,可惜她遗传父亲,做事儿风风火火, 总觉得头发是累赘。 初中时无数男生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欺负她, 最常做的就是偷偷剪掉她的头发。 她烦得不行, 忙于中考没空跟他们闹腾, 随便挑了个时间把头发全部剪短, 顺便卖了一千块钱。 那是她人生的第一桶金, 且此后再也没有烂桃花出现, 那一剪子下去,就连好桃花都变得十分稀有。 后来齐耳短发的习惯就延续到了高中和大学,再到入圈。 和长发比起来,短发方便了不止一星半点,她便再也没有蓄起过长发, 定期把超过耳朵的碎发给清理干净。 自此特立独行的风格愈发明显, 人家形容她是短发、chocker、马丁靴走天下, 每次听到这种说法她都会笑, 感觉总结得还挺正确。 答应做林洛桑的伴娘是情义之举, 当时只觉得好朋友的婚礼邀请了她,那她应允下来也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几小时后才反应过来,这差事需要穿裙子还得穿高跟, 尽管形势忽而变得严峻,但承诺已经许下——没办法,只能受着。 好在林洛桑也为她考虑了,在把住婚礼整体风格的情况下,伴娘服专门给她设计了裤裙款,而且说给她选的高跟鞋也是几双里面最矮的。 她对林洛桑很放心,因此抵达小岛之后就聊天和商量婚礼的事去了,回去之后又太困,便直接睡下,没有检查礼服和鞋。 第二天闹钟失灵睡过了头,林洛桑紧急给她打了二十多个电话:“你怎么还没来啊?我们等着你藏婚鞋呢,马上要开始了。” 她一个激灵,赶紧打开箱子换衣服,在那一刻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 她不知道,原来对于林洛桑盛千夜这种流量女艺人来说,八厘米的高跟鞋,居然算矮的。 裙子她勉强还可以穿一穿,只是会不太适应。 但细鞋跟超过五厘米,她基本就等于不会走路了。 可催促来得急,她不想影响到林洛桑的婚礼,只能硬着头皮穿好,刚走到门口试了两步,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先换上自己的鞋时—— 走廊的风砰地一声,将门吹关了。 “……” 她的房卡没带在身上,这时候找人来开门显然也不是明智之举,正当她一筹莫展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响动,紧接着就有男人出现在走廊尽头,半张脸沐在日光下,似是在晒太阳。 遥遥看去,就像她人生的曙光。 她当即争分夺秒地跑了过去,心道反正住在这里的全是宾客,大家的共同目标也都是婚礼,所以稍微劳烦一下应当不会被拒绝。 “你好,你的鞋可以借我穿一下吗?”她歪歪扭扭地跑过去,在距离男人几米的地方扶着墙站稳,点了点手腕道,“我赶时间,来不及了。” 男人目光奇妙地看了她一会,似是没听过这么无厘头的请求,半晌后才低下头:“我的鞋?” 她迅速点头:“就你脚上这双。” 男人稍有停顿,问道:“……不会大吗?” “没关系,”她答得干脆利落,“反正比这高跟鞋适合我。” “……” 虽然心中仍然存疑,但商铭最后还是让出了自己的鞋,她也不见外,一脚踏进去后健步如飞地跑远,仓促撂下一句—— “谢谢啊,到时候还你!” 她转身的动作太急,一头短发挣脱了皮绳的束缚倏然散开,在空中荡出一个低浅的弧度,最终落在耳后。 好短的头发。 他不禁失神片刻,想到了《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小女孩,旋即定了定眸,又恰好瞟到她脖子上的颈链,做旧的六芒星一闪而过。 商铭俯身,拾起她掉在地上的发绳,只觉得今早遇到的这个姑娘,突兀得有几分特别。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穿着大几码的男鞋都能比高跟鞋跑得快的女人。 想到这里,又不由得回忆起她方才生涩的步伐,下意识勾着唇角,笑了一笑。 如他所料,很快他们又再度见面,这次是在婚房里,他凭借着她脑后多出来的那一团头发,找出了婚鞋的藏匿之地。 她好像没想到他能猜中,取下盘发后还抓了抓发尾,不太服输的样子。 婚鞋寻找完毕后,大家离开房间前往下一环节,他们正巧是最后两个离开的,商铭便在关门时,顺势将她的发绳还了回去。 看着他掌心的东西,她有些怔忪,面上表情未变,眼底却隐隐有什么在动摇。 还没等商铭看清楚,她便因朋友的呼唤骤然回过神,抽离出当下的场景,将装在袋子里的鞋塞给他,又道了谢,这才快步离开。 她大抵是换上了朋友的鞋,平底的尺码恰好,但装在伴娘服里的身体却有些僵硬,提裙摆的动作也带了几分不自知的别扭。 听说她是女艺人,女艺人里还有这样的? 身旁莺燕如云的商铭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饶有兴致看着她一举一动,直到车绝尘而去才收回目光,意味不明地抬了抬眉。 /// 而另一边的希慕则还是有些晃神,就连下车到了场地正中央,也没从方才的怅然若失中缓过来。 刚才面对着商铭,她启了唇正想解释今早的情况,结果冷不丁被男人打断,他朝她摊开掌心,她的世界就很莫名其妙地空白了几秒。 ……难道是说话被打断了,她才会若有所失? 希慕盯着那根发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有人喊她去甜品台拿饮料。 她匆匆将发绳兜进口袋,蹭了半天才想起裙子没有口袋,便将东西套进手腕,放弃了关于这段小插曲的思考,全身心投入到婚礼之中。 忙完正事已经到了下午,她又换上了高跟鞋,不方便走路,但这会儿又不能坐下,只能站在喷泉旁边休息,活生生伫立成了一尊不会动的雕塑。 商铭在这个时候走到她身侧。 男人只是站定,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只是来这儿看看风景。 她本也是不爱主动说话的人,但看着男人手中的捧花,实在是没弄明白,开口问道:“你抢这个捧花干嘛啊?” 刚才一堆人摩拳擦掌等着抢捧花,结果被商铭和傅修一人抢了一半,大家都意难平地嚷嚷着说他们扮猪吃虎。 面对着她的提问,商铭漫不经意地回:“随便抢的。” 他其实没想抢,但在捧花抛出的那一刻感觉会落到自己周围,忽然就生了点儿什么心思,便临时起意地伸出了手,没想到还真抢到了。 就是不太好处理,一个大男人一直把花捏在手上像什么样子。 “托你们俩的福,全场没一个女生拿到花。”希慕禁不住嗤了声,“连钟壁都知道抢了之后要分给女生,哪有男人抢花留着的啊。” “我也是抢了之后才意识到不对。” 商铭转头问她:“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 希慕抬了抬眼,往人群里看去:“这还不简单,随便找个女生送给她呗。” 顿了几秒后,男人道:“难道就硬送?也得有理由才行。” “借口这玩意还不好找吗,你要不想让人误会的话,”希慕指向靠角落写着五号的一桌,“看到那一桌了吗,全是娱乐圈小花旦,小花小花……这不就跟花扯上关系了吗?” 商铭扫过一圈后才道:“怎么有个空位?” “我的,这不是当伴娘不能去谈天说地么,”希慕垂眼,“而且我不喜欢太闹。” 很奇怪,她本来是个挺慢热和排斥生人的人,但或许是因为和商铭的第一面就被他看到了最尴尬的时刻,她反而在他面前能够放得开,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 可能是忙了十来个小时,身体里积攒的压力需要通过聊天来抒发吧。 商铭凝视五号桌良久,就在希慕以为他已经决定好猎物时,男人往她这边靠近了两步,把花递给了她。 她抬眼:“什么意思?” 他讲得简单:“送你。” “我?”她有些骇然地指了指自己,好笑道,“你觉得我能跟花扯上关系吗?” “你不也是坐那一桌的?”他反问。 希慕摇头:“虽然都是娱乐圈的,年龄差不多,也都是女歌手,但我和她们可不一样,她们是正儿八经的小白花,而我——” 发觉她忽然停顿,商铭道:“你怎么?” 她神神秘秘地笑起来:“你知道吗?之前公司给艺人起英文名,别的女孩子都是什么花什么神的寓意,但是轮到我,公司说不如你叫cactus吧。” cactus,仙人掌。 她就是那样的人,不平易近人也不逢场作戏,看起来就带着刺,生命力顽强,只需要一点水就能存活很久,哪怕随意将她丢在某个角落,她也不会像别的女孩一样哭哭啼啼地撒娇说受不了。 他还不了解她,只是恰巧在她无措时帮了个忙,以为她娇弱也很正常,其实那只是她生活中极为罕见的一面,连经纪人都很少见。 若不是可能耽误到朋友的婚礼,她断不会求人,平时出事都是自己解决为多。 她望向远处漂浮的流云,以为男人处在震撼中需要时间消化,但却意外听到他沉声反驳—— “仙人掌也是会开花的。” 她一愣。 “很漂亮,我书房窗台上就种了一盆。”他讲得淡然,仿佛只是在科普,末了问她,“见过仙人掌开花吗?” 希慕蹙眉盯着他唇角微不可查的变化,一分钟后才想起摇头。 男人将花塞进她手里。 “有机会带你去看。” /// 虽然婚礼当天,男人送了她自己抢来的半束捧花,还承诺以后带她看仙人掌开花,但林洛桑中式婚礼一结束这人就消失无踪,听隔壁的小花们闲聊,说是公司有事所以临时回去了,连西式婚礼都没空参加。 他们没有互换联络方式,唯一的交集不过就是婚礼上短暂的攀谈,婚礼结束后更是不必说,她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商铭的好友邀请,也再没听到旁人提起过他的名字,仿佛这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就像是短暂地在她世界里走了个过场,又被时间不动声色抹掉所有痕迹。 男人么,来感觉了什么话都能讲得出来,心里未必是那种想法,只是嘴上装装样子,当真才显得愚昧。 所以她无需放在心上,更没必要相信“以后有机会”这样的鬼话。 就在她完全把这件事情和这个男人抛之脑后的某一天,却猝不及防听到经纪人提起了他的名字。 “我们今天的商演是在景曦度假山庄啊?就商铭那个?”经纪人柳容对着电话那边确认,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八卦,“我看他风评还可以,据说人长得挺帅但是不乱来,好像还没听过他有什么绯闻。” 讲着讲着柳容就和对面聊了起来,不知是讲到什么,她猛地点头:“那可不,想倒贴的绝对一大把。总之人家的事我们哪知道,吃吃瓜就得了。” “行了不聊了,我艺人还在一边等着我呢,我们晚上再聊。” 看经纪人挂断电话,希慕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姐。” 柳容:“嗯哼?” “你们刚在聊谁?” “商铭啊,你应该不认识,也算是蛮厉害的人物了,之前还和裴寒舟一起投资了一个度假山庄,特别受欢迎……”柳容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对了,他好像还去了裴寒舟的婚礼,不知道你们见过没。” 她意味不明地淡淡嗯了声。 见是见过,好像还差点有段故事,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她坐在椅子上,挺直背脊后仰,不由得又想起了婚礼那天,脑子里开始过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这个姿势正好让她宽大的衣服变得贴身了起来,同为女人的柳容看了一眼,然后开始感叹:“你这么好的身材条件,硬是被你穿得像个还没发育的未成年。” 希慕:? “整天穿得松松垮垮把你身材都给遮没了,你看人家林洛桑的身材上了多少次热搜了都?”柳容意难平,“到底为什么会爱上短发和宽大t恤的啊,希慕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 当天下午,团队带她去往景曦度假山庄,她今天表演的地方在这里,一共要唱三首歌。 由于前方路段突然出了个小车祸,车便在路上堵了一会儿,等她赶到场地时,已经还剩几分钟表演就要开始了,乐队老师都在台边等着她。 “大家稍等,我们马上就来!”柳容忙得水都没功夫喝完,灌了几口后将盖子掩上,拧都没来得及拧就装到了背包边,打算过会再喝。 希慕到后台简单准备了下,而后伸出手:“包给我一下,我拿个拨片就可以上台了。” 柳容在一边打电话,助理直接将椅子上放的包拎起来递给她,她往自己这边拉时,包很自然地歪斜,柳容没盖好的水便直接冲开了瓶盖的阻隔,倒了她一身。 助理吓了一跳,赶紧去找纸,柳容一转身也吓了个够呛,挂断电话跑了过来:“我那水没盖盖子!你要拿东西跟我和小李说呀,自己拿干什么!” 希慕:“我这不是想着快点。” 水从上到下,自她的胸口一直泼到了腰,好在她站起来得及时,裤子幸免于难。 “去车上拿新的吧,换一下再上台,总不能这样上。”柳容飞快道,“我跟老师们说一下,让他们等个二十分钟。” 希慕叹一声:“一去一回要二十分钟吗?” “对啊,还不知道够不够,”柳容无奈,“要不是路上堵车,我们留出来的时间绰绰有余的,泼两次水都没事。” 她一贯不爱麻烦别人,见助理要去通知这么多老师原地候场近半个小时,本能地就有些愧疚,思考着有没有更简单的办法,一抬头,发现门口好像路过了个人。 “商铭!” 她其实只是下意识一叫,脱口而出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但好在她并没有认错,商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又折返了回来,这才看到她。 见男人朝自己走来,她只能将错就错:“你外套借我穿一下?” 男人今天正好穿的是运动外套,虽然宽大,但袖口和衣摆都有松紧可调,如果能借到,就不用麻烦老师们候场了。 至于为什么不麻烦老师要麻烦商铭—— 可能是因为她在他面前早就有更奇怪的时刻,一次或两次也没太大区别。 果然,听完她的话,大概是借过鞋子之后对她做什么都不感到意外,商铭很快把外套脱给了她。 其实本来穿一下就成,但她从门缝里发现身后的储物间似乎有纸,便道:“我进去清理一下,马上出来。” 这个后台今天本就是为希慕而留,柳容站在门口看情况调整计划,忽然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往后退了两步:“我靠!” 连里面擦衣服的希慕都听到了:“怎么了?” “岑丹怎么会在这?来这里度假还是拍明星八卦啊。” 柳容回头就看到商铭,赶紧道:“我看到了一个很有名的狗仔在附近,她以捕风捉影的瞎拍出名,极其擅长编造让观众相信的胡话,敬业到就连用手机都能做绯闻,被她拍到就惨了,这儿又没有门,你要不先藏一下?” 听完她的话后,男人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又不是明星,在这方面无所谓。 柳容眯了眯眼:“你当然没关系了,但你知道我家慕慕出道到现在零绯闻吗?” “怎么,你想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吗?” 商铭:“……” 柳容飞快思索着,最后把目光移到了希慕所处的杂物间。 她应该只是在里面穿个外套顺便擦干净水吧?应该也不会有别的事? 柳容正在忖度,忽然发现岑丹那双八卦而无良的双眼已经看向了这里,还颇有要拿出手机拍出个究竟的意思—— 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反应快过思维,柳容也将男人一把推进了杂物间。 吱呀一声后,世界安静了。 希慕一开始确实是打算穿个外套就离开的。 但擦来擦去发现湿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心想反正还有几分钟,便打算把这件短袖直接脱掉,再穿好外套拉上拉链,别人也看不出来。 正当她脱掉上衣,准备伸手拿商铭外套时,耳边的门忽然一响,男人也被推进了这方逼仄空间。 希慕:!!! 作者有话要说:  希慕:商家人好客我是知道的,但是没必要连我换衣服都看吧? 这一章有一丢丢的部分是前面写过的,是为了让这个番外保持独立的完整性我所必须要写滴,不是水字数,鹅且我也尽量换角度了~ 今天也有红包鸭 88、希慕X商铭(2) 商铭刚被推进杂物间, 还没来得及站稳, 忽然有意外画面映入眼帘, 他手臂撑在墙面上,顿住。 希慕一句惊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血液瞬时上涌,有把火从背脊烧往耳郭, 灼得她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虽然t恤里还有件内搭, 但怎么说也是极其私密的吊带款, 又薄又透, 还是浅白色的。 连吊带礼服都没穿过的她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下意识要掩住胸口, 又想打开门请他出去, 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要先执行哪个,思绪也乱成了一锅浆糊。 就连商铭看她来来回回半天,也禁不住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希慕想了想,如实道:“……我也不太清楚。” “……” 这段毫不见外的对话把气氛带往了另一重境界,恍然间, 希慕竟觉得他们仿佛是已经熟悉的老友, 被撞破换衣服也没什么。 很显然, 商铭也产生了和她相似的错觉, 男人像是对她接下来会选择的动作产生了好奇, 就那么毫不遮掩地同她对视。 几秒之后,希慕开口了。 “那个,要不你先转过去?” 商铭这才想起要避嫌, 掩住唇忽地咳嗽了几声,迅速转过身:“抱歉,忘记了。” 转向墙面之后,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又解释道:“我没有想进来的意思,是你经纪人说外面有狗仔,把我推进来的。” 她“嗯”了声,表示了解,“狗仔是挺烦的。” 之前就有艺人为了躲狗仔,不惜猫着腰在后备箱藏了几个小时,还有人吃饭全程都戴着口罩,进食的时候拉起,咀嚼的时候再放下来。 做艺人这一行的,其实都对跟踪私生活过度的狗仔深恶痛绝。 有人是靠着炒作才能接到通告,但她并不是传统的流量艺人,本职工作是歌手,绯闻过多会降低路人缘,也容易在采访时被媒体反复询问和工作无关的私人生活,非常麻烦。 因此她这些年对狗仔也是能躲则躲,不给他们留下把柄。 今天碰上这么个情况,经纪人会把商铭推进来其实很正常,只是大概没想到她会在里面换衣服…… 希慕捏了捏眉心。 将衣服的拉链拉好之后,她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猜测应该没事儿了,这才和商铭说:“走吧。” 谁知道等男人转了身,她握住把手扯了两下,才发现门被人从外面给闩住了。 “先别出来,现在不是你出来的时候,”柳容发觉她想出来,赶紧在门外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省得明天头条全是你勾搭铭诚副总的新闻,你们还是暂避一会儿吧。” 希慕:“要等多久?表演快开始了。” “三分钟之内吧,我感觉她应该是有更劲爆的东西要拍,不然不会蹲守在这儿,”柳容说,“等她要拍的人出来了,咱们就能脱身了。” 希慕轻叹一声,只得重新退了回来,脚尖漫无目的地在地面上踢来踢去,思考着表演和节奏。 空间内忽地陷入安静,头顶的灯光弥漫着暧昧的昏黄,洒进她宽大的领口。 商铭就那么垂眸看着她。 方才她换衣服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此刻一切结束了,看着她手边那件打湿的t恤,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刚进来时目睹的景况,他喉结滚了滚。 那吊带衫不知是什么布料,万分贴身,将她的曲线弧度勾勒得一览无余,尽管很快将视线挪开,也有意规避着不去想起,但那画面就好像钉在了他脑海中一般,只要眨眼就自动换上一帧,每一帧都立体清晰,连她锁骨和肩头的细节都描摹无虞。 此刻她就穿着他的外套坐在一旁,长腿无处安放,笔直又纤细,鼻尖缀了滴高光,肌肤瓷白,是不施粉黛也很耐看的一张脸。 关于她,好像有很多定义与传言,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第一眼见她开始,就觉得她和那些说法全然不同。 她穿他鞋子奔跑起来的样子,笨拙里又带着点可爱; 她说到仙人掌的时候,倔强中有着柔软; 她整个人被罩在他宽大外套内,锁骨不小心露出一截的模样……竟也有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小小的性感。 短发如何,打扮又如何,她无需取悦任何人,照样可以性感与可爱。 希慕百无聊赖地踢了会儿石子,再抬头的时候就发觉商铭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想必自己这装束是有点滑稽,但除了他大概没人能看得出来,希慕下意识抬手嗅了嗅外套上的味道,然后问他:“你会介意我穿过吗?不如你把牌子告诉我助理,我再还你一件新的吧?” “不用。”他说,“你洗好了,自己还给我就行。” “我怎么还你?”她仰头,“我又没有你的电话。” “我有。” 商铭思索片刻,而后道:“这周六下午?” 她愣了下,情不自禁就被他的逻辑带着走,然后点头说好。 “嗯,那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顿了顿,他又说:“记得要接。” 她还没确定自己那时候到底有没有行程,正要开口时门被经纪人从外面打开,柳容仓促地拍着她的肩膀,说还剩两分钟,让她快上台。 即将离开之前,她回身问他:“万一我没接到呢?” 男人定定瞧了她几秒,忽而展眉笑开。 他说,“那我只好,再打一遍了。” 接下来的半天,无论是表演还是回到家,希慕满脑子都是男人结尾时的那个笑。 细细想来也没有多么丰富的内容,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笑和眼神,顶多是声音带了几分磁性,但裹着笑时居然让人品出了点宠溺的意味。 她猛地揉了揉头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是自作多情得太不对劲,人家说带她看仙人掌开花她就以为人家想带她回家,现在人家只是让她还衣服顺便给她打个电话,她居然觉得人家想泡她? 她起身灌了几口水,把自己的情况发给了林洛桑,并询问:【单身太久了产生这样的幻觉是正常的吗?要不你赶紧说两句打醒我吧?】 林洛桑:【好。】 林洛桑:【我之前有看过一条微博,那个博主很会追男生,就分享经验,说自己如果想再和男生见面的话,会偷偷把自己的耳钉或是什么掉在他身上。这样等男生来还的话,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再见一次面了。】 希慕看第一遍的时候觉得言之有理,第二遍时感觉微微有些不对,看到第五遍时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是在打醒我吗?】 林洛桑:【我为什么要打醒你?】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们这才见几面,一切都很模糊,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下不了定义。】 希慕:【那我要做好他追我的准备吗?】 林洛桑难以置信希慕在这方面居然如此一窍不通:【……】 几分钟后,终于以“过来人”的角度回复:【这事不是非黑即白的,可能的结果太多了,顺其自然地相处看看吧,机遇到了,自然就有相应的结果。】 希慕品了又品,觉得很有道理,打算平常心面对这一切,然后在周六当天……过了十二点就开始盯着手机看。 在房间里踱步一个小时,没接到电话;写了两小时歌,也没接到电话;最后她瘫上床,举着手机开始思考要穿的衣服。 那种未知的新奇感和新鲜感给了她完全不同的体验,一切对她而言都很神秘,不知道他会几点打电话来,不知道他会把地点定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她第一次看着手机,觉得自己像是在等待惊喜。 好奇怪,像是约会一样。 可哪有人这么约会的? 就在她第50001次翻身时,手机响了。 号码是陌生的。 忐忑带来心跳,她小心翼翼接起:“喂?” “我是商铭,”他说,“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她报了地址,商铭在二十分钟后抵达,他没有提前通知,到楼下了才给她打电话,希慕没想到他到得这么快,衣服都没换好,匆忙收拾了一下就下楼了。 门口挂着她万年背一次的斜跨包,离开时她鬼迷心窍地拿起,就连隐形眼镜这种没必要的都装上了,准备了一堆,最后上车,发现自己最重要的没拿。 “你的衣服我好像忘记了,”她下意识就要去摸车门,“你稍等一下,我上去拿。” 可她话音刚落,车门就被他落了锁。 商铭轻描淡写:“不用。” 她眉尖一凝:“不用?” 他目视前方,唇畔仿佛挂了点笑。 “忘记的话,那就……下次再还吧。” 她指尖蓦地一滞,轻飘飘悬停在安全带上,足跟无意识地摩挲着车垫,目光微茫。 夏日窗外悠长的风,吹得人心有点痒。 车行驶的路上他开了音乐,她慢慢回过神来,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他说:“之前问到的。” “什么时候?” “婚礼那时候。” “原来你还真记得要留我的联系方式啊,”她半是嘲弄半是好笑道,“我还以为你从此就人间蒸发了。” 商铭道:“怎么会,我不是还说要带你看仙人掌?” 她耸肩,轻轻皱了皱鼻尖,“感觉当时你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男人无言半晌,这才笑了笑:“不会,我从不食言。” 车内又沉默了会,他这才道:“其实婚礼结束之后的那一个星期,我本来要找你的。” “是吗,”她侧头,“为什么没有?” “因为小布丁来我家玩,把我书房那盆开好花的仙人掌打碎了。” 希慕沉默了会,又问:“你家就一盆吗?” “两盆。” “第二盆因为小布蕾说想吃炒仙人掌,也给拿走了。” “……” 车就这么一路往前开着,她好像也忘了问,不还衣服的话,那他们该去哪里。 很快,商铭给了她答案。 车在写有“铭诚”的大楼侧门处停下,他拉了拉手刹:“来都来了,看场电影吧。” 她本来还担心人流量的问题,没想到跟着他上到八楼,一个人都没遇到,大概是走的vip通道。 走入正厅,她下意识要挡脸,商铭说:“没事,他们今天不在这儿入场买票。” 她抬起头,才发现厅内空无一人。 “想看什么?”商铭笑,“恐怖片?” “行啊,”她欣然点头,“我不挑。” “不害怕?” 她扬起一个区区小case何足挂齿的笑:“当然不怕。” 商铭取好爆米花,带她进了影厅。 电影刚开始,灯全都熄了,就算人满为患,也没有人能认出她。 只要在开场后进入,散场前离开,就不会引起骚乱。 希慕内心微微肯定,看来他还挺聪明。 说恐怖片还真是恐怖片,半小时后进入最高.潮剧情,整场的女生都被吓得尖叫,往身边的人身上靠。 商铭转头,发现自己身侧的人悠哉悠哉地吃着爆米花,还打了个呵欠。 “……” 最后他们提前离开,又一起吃过晚餐,他送她回去。 站在家门口,她朝他挥挥手:“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 商铭站在对面看着她,这才发现她脖子上的颈链并不是简单的六芒星形状,最中间还带着她的logo,星星的最尖处还缀了图案,应该是定制的。 从各种方面来讲,她的确并非是一眼看上去的那种模样。 她今天穿的衣服依然很简单,领口处有两条绑带交叉,隐约能看见锁骨下纹着字母,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他忽然问:“纹身痛吗?” 希慕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 “哦,这是我今早贴的。” “……” 感觉自己仿佛破坏了什么恰到好处的气氛,但又不知道再怎么拯救,她打算速战速决,揉了揉发尾:“那就到这儿吧,下次见。” 又补充:“下次我肯定把衣服还你。” 忽快忽慢的风里,他的声音也被拉得短短长长。 男人垂了垂眼,低声道:“下次也不一定要还。” 风一时太大,她忙着整理头发,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 商铭看着她,仿佛在酝酿着某种只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下次见,等我给你打电话。” 她后退两步,毫无预兆地,忽然问:“如果我又没接到呢?” “那我就来你家楼下堵你。” “我要不在家呢?” “你总会回来,”他说,“我总能找到你的。” 身侧月华如练,她其实也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想问什么,但无端地,却对这个回答感觉到满意。 好像这就是她想要的回应。 /// 虽然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回去之后,她确信他的电话会在合适的时机抵达,他们也会在合适的时间再见面。 那种不说透的感觉,也很奇妙。 没两天,林洛桑她们喊她出去玩,地点又定在了景曦的度假山庄。 去的时候她也没多想,只当自己这次是去玩的,能不能碰到商铭并不在计划列表里。 毕竟上次遇到还算情有可原,商演那么大的事,他自然会去统筹协调一下,在后台能遇到就不奇怪了。 这次她只是来玩儿,他应该也不知道。 抵达之后她给林洛桑打了个电话:“我到了,你们在哪呢?” “你怎么到这么早?我们都还在路上,”林洛桑说,“那你先去a36的汗蒸房等我们吧,我快了,你可以先换个衣服舒缓一下什么的。” “好,a36人多吗?” 林洛桑当然知道她的顾虑:“基本没什么人的,都是艺人在那边,不用担心。” 因为艺人大多不喜欢人多的环境,会有种职业习惯条件反射般的不自在,因此a36也被清点过,连服务生都没几个,只是有人站在门口发着衣服,说一下注意事项之类,再往里就是艺人自己安排了。 她刚下车,找了一圈房子,本就有些晕晕乎乎的,拿衣服的时候又看到一边视频里播着有关商铭的片段,情不自禁就多看了几眼,连服务生说的话都没注意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说完了,她又不好意思让人再说一次,便点了头去往里间。 她是第一次汗蒸,看到离自己最近的是个帘幕为蓝色的房间,一看颜色还挺喜欢,雕花也好看,便头昏脑热地冲进去换衣服了。 手刚抬起来,听见了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反应了几秒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没有认真听人家科普,所以走错更衣室了。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男人离开,她长舒一口气,打算蹑手蹑脚地离开,去往隔壁的女更衣室。 结果刚掀开帘子踏出去半步,忽然发现角落处站着个人,那人背对自己刚脱掉上衣,能看出精瘦的倒三角身材。 那个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准备转头看她,她迅速用衣服挡住脸,快步跑向出口。 商铭一开始并没有认出这是谁,直到熟悉的六芒星标志从眼前掠过,他抬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希慕?” 希慕:“……” 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怎么总能被他遇到,她脑中一时闪过太多想法,为了快点离开只能硬着头皮为自己开脱:“……上次你看我换,这次我看你换,我们扯平了。” “这怎么能算扯平。” 男人没放手,用了力,又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声音里隐隐带笑—— “你不是还没看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举报,这里有人耍流氓:) 这章100红包鸭 89、希慕X商铭(3) 面对着商铭的“邀请”, 希慕强装镇定, 深吸几口气之后, 放下衣服转过了头。 逃跑不是她的作风,为了配合当事人的需求,她僵硬地控制着眼球,混乱地扫了一眼。 即使看得很敷衍, 但她依然能够得出简单的结论—— 胸肌、腹肌、人鱼线, 这男人一个不缺。 光看却不说话的画面有些怪异, 她只能置身事外般又补充了句:“还不错, 经常举铁吧。” 商铭:? 没想到她真的敢看, 男人顿觉自己果然小瞧了她, 此刻偏着头, 又啼笑皆非地跟道:“嗯,还有什么想说吗?” 为了绕开自己进错更衣室的话题,她只能顺着胡扯:“可以多做做垂悬抬腿什么的,练腹肌。” 他也不恼,噙着抹笑继续逼近:“还有呢?” 她实在憋不出来了:“没有了!!” 商铭握着她的那只手却还是不松, 人似乎在笑, 轻轻的震颤甚至能传递到她敏感的掌心。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终于救命般地开始震动, 她立刻取出, 准备脱身:“我朋友在找我, 先走一步了。” 这时候他终于闲闲散散地放开了手,见她快步走到门口,提醒道—— “女更衣间是隔壁粉色的, 别进到置物室里了。” “……” 希慕满怀屈辱地走进粉色的那间,正好同林洛桑和盛千夜撞上。 她们早已麻利地换好衣服,盛千夜半倚在洗手池边,见到她时还惊了惊:“你不是很早就来了吗,怎么还没换?” 林洛桑也问:“你从哪过来的,怎么方向不太对?” “别说了。”她掀开帘子闪了进去,言简意赅地带过,“我走错地儿了,还碰到了商铭。” 她掩耳盗铃地坚信,只要自己的语气够自然,朋友也不会觉察出异样。 外面沉默了几秒,正当她以为自己的计划通时,盛千夜猛地拉开了帘子:“你在男更衣室碰到商铭了?!” ……还是没瞒过。 “是啊,拉倒吧,”她将袍子拉紧,看开地摇了摇头,“我什么样他没见过。” “这倒也是,”盛千夜抄着手,构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感觉还挺偶像剧,遂问,“你怎么应对的?有没有羞答答地捂着脸跑走?言情剧都那么演的。” “我有。” 盛千夜还没来得及褒奖,听到她把话说完—— “我有好好欣赏一下,然后夸他健身健得不错。” 无言以对了片刻后,盛千夜说:“如果商铭今天还能打电话给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毕竟这样的男人不多见了。” 当天晚上,她擦头发的时候,商铭果然给她打电话了。 她没存下来他的号码,看到那一串数字的时候下意识停了停,很快又反应过来,按了免提:“喂?” 商铭像是认定了她能听出来,这次连自我介绍都省了,直截了当地问:“最后有没有顺利汗蒸?” “嗯,蒸到了。” “舒服吗?” “还可以,挺放松的。” 他们的对话没有固定话题,就那么随意聊着,说着说着她也不自觉关掉免提,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虽然只是日常闲聊,可莫名多了些关切的缱绻,连最普通的对话都变得私密起来,开着免提总有些说不出的虚怯,好像这样的耳语,要贴在耳畔听才最为适合。 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听他问:“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 她特意将自己的行程表记了下来,此刻翻了翻日历,回复:“有的。” “一整天都有?” “嗯。” 他在电话那端笑:“那我可能要借用你一整天了。” 她挑着眉,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借了要记得还。” 男人棘手地在那边“嘶”了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看来只能把我的下周末还你了,两天够吗?” 她仰头,垫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笑开。 “够啊。” 这次见面,她总算记得提上最重要的衣服,就在她把衣服放在后座时,男人敲了敲方向盘,似是在思索什么。 她没注意到男人微妙的变化,只是在转回身子之后想起了什么,道:“我朋友昨天又去汗蒸了,她说这次男女更衣室写了中文标牌,是你让他们弄的吗?” “嗯,”他点头,“之前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毕竟我也知道有标识更好区分,但装上就没有那么美观了。” “确实。” 那一层的风格都比较复古,不写标牌会看上去会更雅致。 等了会没等到理由,她开口问:“那为什么又决定装了?” 他弯唇笑了笑,半分揶揄半分认真。 “万一你又走错了,看了别的男人怎么办?” 她眼尾跳了跳,心情忽而轻盈了不少,又轻咳两声压住,回应说:“那时候是有人分散我注意力,以后不会了。” “不会就好,”商铭说,“如果最后留在里面的不是我,就有可能变成战斗片了。” 她摇下车窗,正好有一片花瓣落在腿上。 她拾起,问男人:“是你的话呢?” 他笑得毫不避讳。 “爱情片啊。” “切。”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脑中的五线谱却忽然开始哼起了歌儿来。 窗外阳光正好,她忍不住将花瓣放进齿间尝了一尝。 甜的。 那天他们去了天文馆,逛到凌晨才结束,后来男人还回的那个周末,又逛了很有意思的塔桥,也沿着跨江大桥从头走到尾。 走完跨江大桥的那天晚上,所有见面的借口被耗完,她正在思忖下一次见面的契机会是什么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则微信好友添加,备注是商铭。 通过之后,他说:【我好像有东西掉你那儿了。】 她心脏很微妙地一偏,问:【什么?】 【打火机,你看看在不在你口袋里。】 她垂头去摸索,果然在自己右边的口袋中发现了一只很漂亮的打火机,通体漆黑,背面还有他的英文刻字。 她拍给他:【这个吧?】 他答得很快:【嗯。】 商铭的第二条消息又紧跟着发过来,仿佛早已准备好套路,同她心照不宣地冠冕堂皇:【那下周三,劳烦你亲自还给我了。】 她撑着脑袋散漫笑开,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敲:【好说。】 跟商铭聊完,她禁不住截图,发给了林洛桑。 林洛桑立刻get到了重点:【我上次说什么?我是不是说有博主分享的约会技巧是掉东西在人家身上,并且百试百灵?看看,看看,我真是拿的一手预言家的牌,我明天就去天桥底下摆摊算命。】 希慕:【你去天桥摆摊的话那条路会堵死的。】 【就当给公共交通做贡献了,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好吗?】 很快,林洛桑又发现了新的亮点,圈出商铭的第一句:【不瞒你说,他说有东西掉在你身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告白了。】 希慕:【?】 林洛桑开始模拟情境:【“希慕小姐,鄙人商铭,将我的心落在你身上了。”】 她失声地看了会儿:【人家没这么土好吗?】 【得,现在就已经给他说话了,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藏婚鞋的时候胳膊肘拐向裴寒舟?】很快,林洛桑回答了这个设问,【你没有。】 “……” /// 还打火机的那天,她临时多了个通告,晚上才能腾出空,给商铭打电话说可能要换时间了,男人说没事,还是问她在哪里。 这次通告的地点正巧在她高中附近,她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去那边了,便提议说要不晚上就去自己母校转一圈,商铭说好。 她收工的时间很巧妙,正好是八点多钟,时值八月,学生大多放了暑假,只有高三学生还为了备考在加课和上晚自习,九点半才放学。 因此当她和商铭走到小吃街的时候,路上人烟稀少,但每家店都开着门,用来迎接晚自习结束后会到来的学生。 她进了家炸鸡店,喊商铭过来:“我以前特别喜欢吃这家的炸鸡,后来上大学也经常回来,老板都认识我了。” 她大学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地下乐队的成员,偶尔也需要避一避路人,因此老板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拐角没灯处的座位,让她安心地脱下口罩吃东西。 此刻,她站在门口朝老板比了个手势,老板便替她清理出专属的座位,而后添了两把椅子,问:“还是老套餐?” “嗯,两份,”她说,“再加一份芝士年糕和一份炸酥肉。” “还有三瓶烧酒。” “烧酒卖完啦,只有别的酒,还要吗?” 她看向商铭:“你能喝吗?” 男人笑:“你都能喝,我为什么不行?” “那好,有什么上什么,都行。”她和老板说。 老板点头记下,即将离开时附在她耳边:“你男朋友啊?” “不是。”说完后她又更正,“还没。” “那快了喔~”老板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夸奖道,“蛮帅的。” 支走了老板,她转过头,正好撞进他笑意盈盈的眼里。 烧酒售空,最后店里只剩一瓶老板自己喝的白酒,她只能拿下,给自己和商铭一人倒了一杯,边聊天边喝。 她几乎喝了大半瓶,有些醉,最后搬着凳子挪到他旁边,挥了挥手臂,泛指着旁边一圈儿的建筑:“我在这儿有很多故事。” 他也有些醉,但依然清醒:“是吗,给我讲讲。” “你想听什么?”她问。 “什么都想听,全部讲讲吧。” 希慕想了会,说:“那栋灰色的房子看到了吗?我在顶楼跟人打过架。” “……” “为什么?” “忘记了,好像是一直校园暴力我同桌吧,我把他打得……宁愿跳楼都不想再回学校上课了,”她爽快地笑起来,“当然,他后来没敢跳,转学了。” “然后又揍了两个找低年级学生要钱的,之后学校风气就好了很多,他们称我为,校园修正大师。” 商铭对她这个技能感到惊奇:“你每次打架都能赢?” “当然。” 她敲着桌面,“打不过的我也不会去打啊,我又不傻。” 他沉默了会,又听她说,“哦,不过我有时候也会挂彩,毕竟这玩意受伤在所难免。” 希慕撩起自己的短发:“这一块缝过针,有一小块长不出头发来了,能看清吗?” 商铭低头。 大概是夏天为了凉快,她把底下那一截头发理得很短,上面的还是正常长度,搭下来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异样,但撩上去时,很明显可以看到最底下那块儿还被剃出了个图案。 是个小小的六芒星。 而六芒星的某一条边,就是她说着长不出头发的,曾经的伤口。 她洒脱又乐观,率性又纯真,跟自己无关的事也要替人出口气,落下伤口了也不难过,反而让理发师给自己修出了个图案。 图案藏在短发下,能知道的寥寥无几,就如同她这个伤口,他想,知道的人肯定不多,但自己算一个。 他问:“为什么喜欢六芒星?” “好看啊。”她坦率地承认,“我有时候,也是很肤浅的。” “比如可能我这阵子喜欢这个,下个月就喜欢八芒星——” 话刚说到一半,感觉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落在了发间。 商铭掀开她的头发,吻了吻她的伤口。 /// 她酒品很好,即使喝醉也是有意识的,因此次日醒来洗澡时,忽然想起了和头发有关的片段。 记倒是记得挺清楚的,还知道自己话没说完,也记得场景的顺序,但没想明白,那个吻到底是自己梦境的一段,还是真实发生过。 她一边想一边打开手机,偶然发现自己在等的漫画更新了结局章,立马点进去看。 漫画名字叫《我猜你喜欢我》,一共有三部,一二部都在前两年更完了,结局篇硬是拖拖拉拉了两年才生出来,但因为人气高,期待的人反而更多了。 今天更的是结局上,结局中要在下下周才会放出,并且作者留足了悬念,让人根本猜不透故事最后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她意犹未尽地点进评论区看大家讨论剧情,忽然看到漫改大电影的话题,想起根据漫画第一部改编的网络电影好像是已经杀青了,貌似还在景曦度假山庄取了一部分景。 她上网搜了一下,果然没记错,并且商铭还有投资。 她连吻的问题都搁置了,立刻点开对话框寻求剧透: 【《猜你》在景曦拍完了是不是?】 【你还投资了?那有没有提前审片,知道结局吗?】 说完后发现自己太激动没有说明白,赶紧补充:【不好意思前面用了简称,你应该看不懂,电影全称是——】 【我猜你喜欢我。】 她讲话本来就喜欢断句,刚打完最后一句的漫画全名,忽然发现前面发出去的三条消息都在转着圈,显示没有完全发出。 不知道是wifi卡了还是微信抽了,她把无线网切换为流量,发送了自己刚敲好的那句,开始进行尝试。 ……最后一句因为换了网,发出去了。 前面三条还在转圈。 所以,从显示来看,她前面铺垫的一大堆什么用都没有,发出去的就一个孤零零的“我猜你喜欢我”? 她退出对话框,在微信的主页面刷新了两下,再点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男人的回复—— 他说:【猜对了。】 …… ………… 完全没想到自己炸出了这么句回复,她瞧着手机有些愣神,就在这时候,前面几条消息也陆陆续续发出去了。 几秒后,商铭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一时间心情复杂,但还是坦白道:【是的,我其实是在问你要剧透。】 那边很久没有回复,可能是被她和bug给气着了。 她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最后站在窗台上,问他:【那你的回答还作数吗?】 商铭:【只要你的问题作数,我的回答就还算数。】 /// 男人言出必行,在承认自己感情后的第二天,就带她回家看了仙人掌。 仙人掌就放在他书房的窗台处,沐浴着日光,掌边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白色小花,还有的含苞欲放,生机勃发。 “上次不是被打碎和带走了两盆吗?”她惊奇,“这么快就又有开花的了?” 男人很有经验:“仙人掌开花不难,养好了,遇到对的时机,就会开花。” 她点头,无声地吸收知识,端起花盆仔细查看。 商铭就那么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有话要说,抬手将她手里的花盆取过,放回原位。 她抬起头,等他开口。 “不止是开花,很多事都要讲时机。”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时就无法挪开的目光,彼时他并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感情,只觉得想要一直看着她。再相遇时才明白,原来有的人,看一眼就会喜欢上。 他垂了垂眼,忽而勾起一丝笑,说出想了很久的那句话:“我觉得这会儿时机正好,要不要跟我谈个恋爱?” 远处天幕万里无云,有蝉趴在树上倦怠地叫,日光如同金箔,一寸寸被揉碎洒落。 一见钟情能有多玄妙呢? 原来他第一眼见她时就挪不开的目光,是心动; 她看着他掌心时忽视不了的怅然若失,也是心动。 他们用了很长的时间思考,在再次相遇时完全确认。 胸腔内的那颗心跳得剧烈,她也情不自禁抬起唇角,点了点头。 她想,没有比这一刻,更合适的时机了。 【希慕x商铭-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88红包~ 希慕的写完啦,明天写罗讯的,罗讯那个故事真的很治愈很可爱我很喜欢5555是小娇娇x大少爷(应该) 大概还有个五六七章完结叭!能陪大家熬过这段疫情期还是蛮开心的,希望大家健健康康哦~ 90、叶娴X罗讯 此刻正是下午三点, 罗讯已经在位置上听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废话。 日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 在咖啡杯的汤匙边聚起一个小小的光点。 对面的女人仿佛不会累似的, 此刻仍在掩着唇讨好他身边的母亲:“您说笑了,我看您皮肤才是真的好,我这算什么呀,都是护肤品堆起来的。” “哪有, 生完小讯之后我要操心的太多了, 哪里比得上你们年轻人, ”白心卉侧头看了眼罗讯, 这才将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 慈爱笑道, “徐小姐白里透粉的, 全是胶原蛋白呐。” 说完,白心卉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推了推儿子,示意他别分心,给点回应。 “嗯,”罗讯只得抬眼, 懒洋洋地应, “可不是么, 一白遮百丑。” “……” 徐诗嘴角边的笑霎时僵住。 白心卉直接给了他一掌:“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徐小姐哪里有丑需要遮?” 说完又赶忙看向徐诗, 圆场道:“不好意思啊, 诗诗你不要介意,我儿子说话就这么个欠揍的德行,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确实有在针对的罗讯敷衍地点了个头, “抱歉。” 紧接着,又是有关审美的新一轮商业互吹。 这顿饭十一点开始一点结束,剩下的全是无聊的攀谈,听得他直打瞌睡。 要怪也怪他—— 前阵子打斯诺克的时候突然想耍个帅,打得整场鲜逢敌手,最高战绩9:0。 结果不知道这徐诗是窝在哪个角落里看到了,忽然就对他起了歹心,副本从老人辈刷到了父母辈,然后开始入侵他的生活,不停地暗示让白心卉带他出来吃饭或旅游。 更恐怖的是,白心卉对她还很满意。 短短一周,他和这女的见了三面,比这一周见裴寒舟的次数还多。 寒冬的阳光向来珍贵,今天好不容易碰上出太阳,他却不能赛车也不能打球,被一把椅子困在了两个女人中间。 罗讯惋惜地抬手拢了拢日光,浅浅薄薄的一层聚在掌心,沿着指缝漏出去零星半点。 他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打算来一局王者,又被白心卉用力怼了一下。 “人家是为你来的,你别这么没礼貌,我去上个厕所,你快跟人多聊点,听到没。” 那徐诗不问他意愿强行把他拽出来,对他就讲礼貌了? 喜欢就自己来争取不行么,非要把家庭背景这座大山也给搬出来,是在给谁施加压力? 罗讯无言,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 白心卉离开之后,铺垫了许久的徐诗跃跃欲试地转向他,眼里有些憧憬,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见罗讯横过手机,一副要打游戏的架势,她立刻以亲密者的角度关切道:“你要少玩手机啊,玩多了对眼睛不好,做做对眼睛有益的运动挺好的,不如下午我们去打斯诺克吧?” 罗大少爷身体里住着叛逆之魂,生平最烦别人不知界限地管束。 偏生这时候,对面的人又跟了句—— “我看你总是凌晨还在打游戏,不行的,不要熬夜,我睡得早,不如我晚上来监督你睡觉吧?” 他不耐烦地放下手机:“不如你直接住我们家算了?” 徐诗脸忽然一红,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支支吾吾起来。 意识到她可能是误会了,罗讯抬起眼,打算速战速决。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徐诗抿着唇,不好意思地赧然道:“嗯……阳光,健康,向上。” 他状似顿悟地重复了一遍:“阳光、健康、向上——” 旋即笑开:“好巧。” 徐诗看他一边念着关键词还一边点头,心中待放的花苞在他说出那句“好巧”之后,轰然绽开。 这么快就要敲定了吗?她要怎样同意显得淑女一些?? 在她期待的注视中,罗讯温柔道:“真巧,我一样都不占。” 徐诗:“……?” “我这个人不爱晒太阳,脾气也不大好,也不积极,也不乐观。” “健康方面……” 罗讯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刚好一口气用完,便索性捂住唇猛地咳嗽了起来。 徐诗惊讶地看着他。 咳了大概有五分钟之后,他才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遗憾道:“如你所见,健康状况就是这么个……咳咳咳、情况、咳。” “所以——”他终于下定论,“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 徐诗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很久,在他坦率的眼底陆陆续续读出了些东西,声音颤抖地说了句“我懂你的意思了”,然后抓着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并非多么不讲情面的人,实在是这姑娘做得太过分,仗着徐家和罗家有合作,话没跟他说过几句,手段倒是玩得挺溜,常常让徐家在工作上给他施压,好像他只有跟她联个姻才有出路似的。 他不爱把私人生活和工作混为一谈,更别说这种近似逼婚一般的行为。 若是好好跟他讲,他自然会给好脸色;一开始就威逼利诱,他只觉得不可理喻。 十分钟后,白心卉回到桌边,看着空空荡荡的另一侧:“徐诗人呢?” 罗讯正在忙着推塔,答得轻松:“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 “说自己还有点事,先走了。” “别打游戏了,”白心卉怎么可能信他的话,锤了一下他后背,“赶紧起来,回家了。” 上了车,白心卉才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那句—— “徐家那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他摇下车窗晒太阳:“不是我的菜。” “肯定是你说了什么把人家气走的吧,”知子莫若母,白心卉洞悉一切道,“那姑娘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有事就走。” “喜欢我也不是用来威胁我的理由吧?”罗讯侧靠在车门上,“我说我们不适合。” 白心卉叹:“可能人家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别说八字没一撇了,就算我真跟她结婚了,你觉得我和那种动不动就跟自家爹告状的能有好结果吗?”罗讯抄手,“家里天花板都给你吵翻。” “先别说那么多。”白心卉道,“你是真对人家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点头点得直接:“真不来电——感情这事强求不来。” 白心卉认命:“既然你不喜欢,妈妈也不会逼你,你自己的幸福最重要。我只是觉得徐诗这孩子各方面都还不错,虽不是顶漂亮,但也算个小美女。” 说完后,白心卉转头:“这样你都不来电,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他想了想,只觉得要趁早断开和徐诗的各项关系,没什么感情地散漫胡扯道—— “我喜欢能一口气提三桶水上七楼的。” 白心卉一拳头砸他身上了。 “你喜欢健身教练去吧你!” 本以为徐诗的事告一段落,结果这姑娘又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自己下午用背影画出的“end”擦掉,换成了“tocontinued”。 晚上的时候给他发了个小论文,太长他不想看,让助理给翻译了一下,大意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有没关系我不会放弃的。 光是看到这两句概要他就脑仁子发疼。 徐诗果然没放弃,搬出了更多的救兵,次日,罗滨——也就是他爹,语重心长地和他展开了谈话。 他家是标准的男主外女主内家庭,白心卉宠他,重视他的感受,但罗滨只觉得男人有更多的责任不得不做,儿女情长格局太小,爱情之类更是过眼烟云,做最优选择比做自己想要的选择更重要。 在这样四面楚歌的环境下,装病成为了罗大少爷唯一的出路。 老头子有高血压——不能刺激,多数时候只能顺着。 徐诗那边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否则影响的不止是他们两个人。 装病回避,就成为了眼下最好,也是最适配他说辞的方式。 果不其然,一开始这招挺好使,他从小病生到大病,罗滨那边有白心卉帮着打马虎眼,徐诗也不好意思一直来找他。 就是一个人待在高级病房太无聊,住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差点觉得自己要得抑郁症,赶紧换到了一个更加热闹的医院。 转院那天天气好,水果花篮一路相送,一场转院硬是被搞得像大学联谊。 他就是在那时候遇到叶娴的。 当时朋友们都意思意思送来了很多慰问品,只有裴寒舟知道隐情,送了他一句快滚。 不知道是谁送了个爱马仕的篮球,他立刻来了感觉,脱下外套就找人去球场一块儿打。 打到一半,助理疯狂地拍着铁网:“徐小姐来看你了!!!” 他猛地甩出一个三分,而后身子用力地蜷起,捂住心脏的部位。 徐诗一来就看到这种情况,吓得都不敢走近:“天哪,怎么回事?!” 旁边的人已经和罗讯对过词了,此刻各个都是奥斯卡影帝,快速接茬:“他出来搬水果跑得太急了……” 徐诗:“那愣着干嘛,叫医生啊!!” “不用,”他伸出一只手,勉强道,“我回去吃药就行……” 过了会,又“好心”警告,“别跟过来,有可能打到你。” 还没等徐诗反应过来,他三步一停地往最近的一栋病房门口靠近,进去之后一回头看没人,怕徐诗穷追不舍跟上来,立刻快步跑了起来,直奔七楼而去—— 这一栋的七楼好像停电了,站在楼梯口还听到有人在喊,应该是线烧了。 他跑得快,此刻大口地喘起来,因为有些脱力,靠着墙壁微微弓着身子,很快,怀里撞进一个人。 小姑娘跑得快极了,撞上是毫无预兆的事情,她手里似乎还端着个什么,二人相触的那一刹那,有微弱光线亮起,不过三秒后熄灭。 她倒抽一口凉气:“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说完,打开手里那个自制电路的灯,拱到他面前,凑近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巴掌大的漫画娃娃脸,瞳仁澄明漆黑,此刻隔着小灯望他,像身处在隐蔽的漫画世界中发现了奇怪入侵物种,于是好奇又害怕地凑近端详,鼻尖小小的一点,隐约能从她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叶娴见他近乎半蹲,本来就有些怀疑,此刻看到他额头上渗出了汗,加之是在医院当中,下意识就觉得是疼的,禁不住问了句:“你还好吧?” 罗讯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剧本,此时漆黑一片,不知道徐诗跟上来了没有,总之万无一失的方法就继续演完。 他捂住某处:“没事,心脏稍微有点疼。” “噢。”她把灯往下挪了挪,“但是你捂的是胃诶。” “……” 他今天猜测徐诗可能会过来,因此把唇周弄得很白,叶娴看了他一会,猜测:“是不是还有点低血糖?” 他孱弱道:“嗯。” 只要需要,什么胃病骨折低血糖,我应有尽有。 她将自制小灯放在地上,窸窸窣窣地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很快,有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黑暗里,有绵软的手指从他的喉结一路摸到唇角,然后捏住他两颊软肉,给他塞了颗水果软糖。 她把包装袋和两颗糖顺势塞到他手心里,说:“看样子应该只是低血糖,心脏病痛的不是那里。” “你等会别起来得太快,慢慢站起来,然后门诊部在隔壁那栋楼,这里是住院部。” 她简短停顿了一下,还没完全说完,身后有人在叫:“叶娴——” “马上来了!” 回身应完之后,她端起自己的小灯泡:“如果还觉得晕就再吃点甜的,实在不行的话记得直接喊医生……” 说完,像是不放心似的,走出去两步她又回过头,最后还是转了回去。 举着灯的背影越跑越远,最终变成一个点消失在拐角处。 不远处又是一阵吵嚷和欢笑,没过多久,头顶灯光亮起,不远处有人在喊:“叶娴你真是个天才!!” 手心里的东西没被人完全塞进去,罗讯垂眼,看到露出来的两截糖衣包装袋,一颗荔枝味软糖,一块巧克力。 后知后觉想起嘴里似乎有东西,他舌尖抵着推到牙齿正中央,咬下去一半,尝到了樱桃味儿的夹心。 头顶的数字准确地写着:三号楼。 /// 第二天,罗讯精准定位,准确地成为三号楼七层中的一位住院患者,并且房间调到了叶娴对面。 这一层的气氛比他之前待的那块儿还要好,大家经常一起分水果,傍晚的时候叶娴四处分发雪梨,看到他时惊了一下。 “你不是低血糖吗,怎么住院了??” 没想到她记得自己,罗讯漫不经心笑了笑:“都说了是心脏病了。” 叶娴:“……” 没见过有人确诊了心脏病还笑得这么开心的。 她把梨子放在他床头,伸出指尖抵了抵,梨子咕噜咕噜滚到最里头。 “洗过的,可以直接吃。”说完后她转身,“我回去啦。” “回去干什么,”他仰了仰头,“这儿有新病患,不陪着聊聊天么?” 她看了他一眼,念出他胸口的牌子:“萧旗?” 其实她记得他,当时不过仓促瞥了一眼,感觉这人五官长得周正好看,身高也很优越。 罗讯低了低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儿叫萧旗。 “罗讯”这名字不算低调,如果用本名住在这里,大概一天安生日子都不会有,因此只能在这段时间先用另一个名字,虽说也可能被认出来,但总比用本名的概率小上很多。 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堂堂罗家少爷会放着高级病房不住,跑到普通病房里来。 他含糊“嗯”了声,正要说话,听到她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欢呼,她应该也是听到了,眼睫眨了眨,仓促告别:“节目开始了,我得走了。” “什么节目。” “《视听盛宴》,”她说,“你要一起去吗?我们经常一起看综艺。” 罗讯顿了顿,这才掀开被子,笑道:“去啊。” 她的房间真是热闹,电视前面放了一排凳子,陆续坐了七八个人。 她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罗讯就坐在她旁边。 小姑娘一边看着表演一边吃梨子,一口白牙细若编贝,胃口却很好,咔嚓咔嚓几口就吃完了半边,转了个面,盯着电视继续吃。 偶尔表演到关键地方,歌手开始飚高音,她的气儿仿佛也和歌手一块儿出着,腮边鼓着没嚼完的梨肉,整个人定格成静态模式,直到歌手唱完,她才猛地松下一口气,回过神来地继续吃着。 很快,两个梨子被她吃完,她稳准地投进角落的垃圾箱里,然后头抵着墙面舔了舔嘴唇。 她整个人娇娇软软的一小只,很瘦,坐在最里面的地方也不占多少位置,偶尔有新观众加入,她就会再往里挤挤,示意他也让一让。 看起来像液体的,感觉多小的空间都能容纳她,不知道上限在哪里。 罗讯本就观察着她,此刻无意识地想要为自己的猜想寻找一个答案,往她那边一点点挤着,直到小姑娘终于受不了了,转过头,看到他旁边余出来了好大一块空位—— “这不是有位置吗,你干嘛一直挤我?” 罗讯喉结一滚:“……” “……我没看见。” 她哽了下:“没看见?” “嗯,”他面不改色,“可能是因为我,有夜盲症吧。” 叶娴:? 旁边的人也忍不住笑出声:“哥们你这太扯了,夜盲症那他妈是晚上天黑看不见,这灯这么亮你看不见?你逗谁呢?!” 小姑娘附和地点头,将他往一边推了推,自己这才重新坐下,“就是,逗谁呢。” 她刚坐下没多久,耳畔传来温热吐息。 那声音低低的,像把小勾子,绕着往更深处钻。 “逗你啊,行不行?” …… 就这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跟“病房邻居”差不多混了个半熟,罗讯被朋友喊出来低调地找点乐趣,说新开的欢乐谷有个巨型过山车,非常刺激,没几个人下来之后还能走直线。 说得这么猖狂,倒是燃起了他的征服欲。 周末的时候他们出发前往欢乐谷,他刚进去就看到了个小型跳楼机,又瞧向那几个小椅子,忽然勾唇笑了。 朋友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个人。” “然后呢?” “不知道她能不能坐。” “……” 沉默几秒后,朋友言简意赅地阐明:“你有病。” 很快,几个人直奔最高型过山车而去,果不其然,车上的人几乎全在惨叫,他是唯一一个不怕的,还对着即时捕捉的镜头输送了一个天之骄子的蔑视。 下了过山车之后,朋友们晕得不行,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出口柜台处。 这种设施一般每趟都会拍一张照片,给想要留念的客人洗出来,收费不等。 罗大少爷此刻自然是要留一张用来取笑他们的:“最高点往下掉的时候正好给我们拍了照,我要洗出来放大看看你们那怂包样。” 服务生很快调出一张,“是这张吗?” 罗讯满意点头。 头顶的大屏幕二次投放出照片,照片正中的他正傲视群雄扬武扬威,和身边抱头闭眼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眼就能看到,嚣张、帅气又欠揍。 照片刚洗出来,罗大少爷满意地掸了掸,自唇角散出一声嗤笑。 “一群废物。” 话音还没落,一转身,看到面前有张熟悉的脸。 叶娴看了看他,又确认似的看了看大屏正中,那个所谓得了心脏病的男人,正在跳楼机最高点,意气风发,恣意张扬。 罗讯:“……” 叶娴:“…………”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这才是传说中的翻车现场:) 今天88红包! 91、叶娴X罗讯(2) 气氛静默了三分钟后, 叶娴偏了偏头。 罗讯启唇, 发了个空音:“……如果我说是ai智能换脸, 你信吗?” 她目光直直地望向他:“我看起来很像个傻子吗?” 罗讯:“……” 旁边的损友一看情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幸灾乐祸地靠到罗讯耳边吐槽:“翻车之后脸着地了吧?” 结果没控制住音量,说得有些大声,落到了叶娴的耳朵里。 她微微皱起眉, 以为和自己有关:“什么弟?” 这句话忽然打通了罗讯的任督二脉, 他蓦地转头看向损友:“就是, 我弟呢?” 叶娴一愣:“你弟弟?” “对啊, ”罗讯拼命在后面掐着损友的背, 面上却维持着笑意朝她解释道, “这么高的跳楼机, 我一个病人怎么敢坐呢?” “肯定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来坐,我在底下看着他嘛。” 说完,他又咳嗽着补充:“我们俩长得特别像,就连我妈有时候都分不清。” 叶娴点了点头:“那你弟弟人呢?” 损友“噗”地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罗讯索性直接转向他, 质问道:“就是, 我弟呢?” 还没来得及笑完的损友:? 想了想, 只能转向一边的朋友, 开始推锅:“就是啊, 他弟呢?” 正在喝葡萄汁的寸头男生也被问懵了,差点呛到,也把头转向一边:“罗讯人呢?” 就这样, 叶娴目睹了接下来的三个人分别用“他人呢?”、“人呢?”、“呢?”进行了接力,接到最后一棒,那人一转身,已经没有人接应他,抬头往上看,是个厕所。 那人和厕所面面相觑了几秒,这才恍然大悟般转过了身。 “他上厕所去了。” 叶娴:? 罗讯大手一挥:“那别喊他了,让他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为了快速揭过这一页,他将照片塞进口袋,上前两步挡在她和大屏之间,开启了新话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朋友过生日,”她晃了晃袋子,“来给她送礼物。” “在哪?”他很自然地扬了扬下颌,“我带你去。” 被他推着往前走时,她雪地靴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地面:“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 罗讯目视前方,眼都没眨,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给自己的设定。 “我弟比较喜欢来这玩。” 她想了想,记起自己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名字,具体是什么没听清,只听出来有个“罗”字。 露在外面的鼻尖有些凉,她吸了吸鼻子,问:“为什么你姓萧,弟弟姓罗啊?” “一个随爸一个随妈,”他渐入佳境,“就像我们一个健康,一个需要与医院的床榻为伴,哎。” 叶娴仰头看了看他,正想说点儿安慰的话,结果身侧的人忽然停下,手肘很自然地搭了在她的肩上。 罗讯有意识地将这个话题绕开,此刻看到了售卖东西的店铺,立刻敲了敲面前的橱窗,勾唇道:“给你买耳环吧?这对怎么样?” 她抬起头,面前纪念店的旋转柜台上正摆了对白色耳环,为了配合冬天这个季节,小挂坠还做成了毛球的,看起来很好摸。 再把目光往近处收一收,玻璃上似乎还能倒映出自己和他的脸,这距离像是在拍大头贴,他笑得很乖张,牙齿整齐,还嚼着口香糖,活脱脱一副玩世不恭的少爷模样。 她抬起胳膊,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抿唇说:“不用。” 她没道理让他给自己买东西。 “再说了,”她捏捏自己薄薄的耳垂,“我也没有耳洞。” 罗讯伸手撩开她的头发别到她耳后,凑近看了眼。 “怎么搞的,耳洞都没有?” 他仍是笑,连挑眉都意味不明:“想要的话我下周带你去打两个?” 他的气息太靠近,从玻璃上看起来,他们的姿势像是在交颈。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大步,摇了摇头。 “我要迟到了,先走了。” 看着她小跑开的背影,他在后头喊:“你知道路吗?” 她停下来,回头认真地说:“我自己能找到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罗少爷都有点心不在焉,还有点烦躁,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那些亲密动作不是他刻意,只是跟朋友勾肩搭背惯了,有些行为是下意识产生的反应。也没有什么过分的想法,就是觉得,她那样小小的一只,兜在怀里应该很舒服。 况且他这人本就是个吊儿郎当又爱玩的性子,根本没有过小心翼翼的时刻,压根也不知道“克己复礼”该怎么写。 可看到她规避开,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就连朋友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啊?你弟弟分走了你一半魂儿是吗?” “没什么,”他说,“你们先玩。” “嚯。” 这说法可真新鲜,以往他罗讯哪次出去玩不是走在最前面,现在居然让他们先玩? “你可不像是胡扯两句就良心不安的人啊,”朋友不怀好意地凑近,“怎么着,你他妈不会是红鸾心动了吧?” “红你妈。” 他拉起袖子,“老子拳头蠢蠢欲动。” “好凶哦,”朋友惨兮兮地缩了缩脖子,嗔怪道,“刚刚对那妹子你不是这样的,你还要带人家找地方。” 说到叶娴,罗讯忽而站了起来。 朋友:“你干嘛?” “去看看。” 她提前说过在c区庆祝生日,果不其然,他刚进园区,就看到有处地方颇为热闹。 生日大概是已经过完了,蛋糕被切得只剩一小块,旁边放着吃完后叠起来的纸盘和叉子,她就坐在椅子边跟人聊天。 临要散场时,忽然有人上前递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人群里立刻传来起哄的声音。 凭他敏锐的感知,应该是情书。 果不其然,她还没来得及伸手接,立刻有人抢先拿过打开,信很长,叠了七八道,掂着一角上下摇的时候,看起来像在拉手风琴。 有惊叹声遥遥地传过来—— “可以啊你,这么长,你写毕业论文呢?” 她也跟着人群笑,拿过情书重新装好,和递信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这场活动才算是正式结束。 给朋友庆祝完生日,叶娴自己坐地铁回了医院,晚上照例去洗澡,换好衣服后对着镜子正在戴玉,门忽然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她双手维持着环住脖子的姿势,身体却很柔软地侧向门口。 罗讯看了会她,又看到桌上明显是被人看过的信,问:“你答应他了?” 叶娴:“啊?” 他指着那封信:“我看到有人给你送信了。” “哦,”她这才答,“还没有啊。” 罗讯不满地舔了舔上牙膛:“什么叫‘还没有’?” 她说:“人家喜欢了我六年,我总不可能用六分钟就给他结果吧?也得好好想一想的。” 他斜靠在床尾的板子上,正想问她怎么想,忽然又看到信封旁边有对耳环,蹙眉问:“我给你买耳环你不要,他给你买耳环你就要了?” “这是隔壁姐姐送我的。” 上午本来还觉得自己不需要,但果然同性之间最容易沟通,今天一收到这幅耳环,她立刻就萌生了打耳洞的念头。 她顿了顿,旋即问他:“你知不知道什么打耳洞很靠谱的地方?” 罗讯看了她一会,又笑了:“想让我带你去打了?” “我自己可以去。” “我带你吧,”他揉了揉头发,“正好这两天没什么事儿。” 她抿了唇:“但是我想下周去打。” “这不巧了吗,”他轻佻又寡淡地舔了圈唇瓣,“……下周我也没什么事。” 二人很快商量好了下周二一起去打耳洞,她本来坚持说一个人去就行,但他说老板是他朋友,非得他跟着一起才能打,否则排队要过几个月,她这才同意下来。 为了让她少花点时间在那封信上,罗讯开始频繁地出入她的房间,就连护士都对他感到莫名其妙,问叶娴需不需要举报骚扰。 叶娴干涩地笑了笑:“可能他就是喜欢活动吧。” 每每这时,罗少爷就会趴在窗口笑得风流倜傥:“没有长这么帅还爱骚扰人的,我们只是正常的联络感情。” 周二一早,联络感情的罗大少爷就扔下了一盘东西。 她刚睡醒,只觉得摸起来冰冰凉凉的,缓了会儿才举到面前看了眼:“这什么?” “唇……什么……唇颊两用腮红膏?好像是叫这么个玩意儿,”他难得有些僵硬,语速也放缓了,“我看你好像都没什么口红?出去逛街……总得打扮一下吧。” 其实他觉得打不打扮都没什么,只是东西已经买了,总得找个说法送出去,况且她皮肤白,唇色也白,什么都不涂的时候瞧上去有些招人心疼,修饰一下总归看起来更有活力一些。 她打开盘子看了一眼:“噢,我的确没涂过。” 在医院里住了太久,差点忘记自己最近是想学习化妆来着。 “谢啦,”她扣上盖子,“我等会试一下。” 她是真不怎么会,坐上车之后才打开盖子,以为会有个说明书之类的研究一下,结果什么纸张都没有,盒子底下写的还是一串德语。 只好用无名指指腹随便蘸了两下,点在脸颊边晕开,又戳了一点点,在嘴唇边点染开来。 少女的每一寸皮肤都软得不行,戳一戳能出水似的。 她抿了抿唇,一双杏眼看向他:“……这样吗?” 腮红膏是橘色,配着她今天穿的珊瑚色衣服莫名地搭调,窗外有日光投落,她本就饱满的苹果肌被烘托得愈发有少女感,柔软的嘴唇抿着压下,又软软地弹开,带着饱满而新鲜的,仿若春一般的颜色。 如同半熟不熟的果,在树梢摇曳着,让人禁不住想采撷。 他喉结不自然地滚了一下,然后捏着她的脸转向了另一边车窗:“别看我。” “为什么?” “我看不懂。” “……” 她只好一边看着窗外流云,一边研究这个盘到底怎么用。 不期然,手臂又被人推了下。 他凑过来:“嗳。” 又舔舔唇,生硬道:“我问你个问题啊。” 她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讲。 罗讯:“你是不是能一口气提着三桶水上七楼?” ???? 她难以置信这个突然的问题怎么会出现在此刻—— “你是不是疯了?” “你别管我疯没疯,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行不行。” 她根本不想回答这种问题:“你说的这个,全国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想了想又补充:“送水的师傅都做不到。” 紧接着,车内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正当她以为他只是忽然抽个疯说点胡话的时候,继续听得他道:“你肯定能。” 她都无语了:“我为什么能?” 罗讯看着她,没有说话。 因为我的心,忽然跳得特别快。 /// 她浑然不知罗讯的一切心理活动,只觉得他可能是大脑又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短路,并在若干个小时后修复了过来。 接下来去打耳洞的一路,他都表现得异常沉稳,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很快,她被推到椅子上坐下,耳洞枪对准方才做好标记的位置。 罗大少爷咳了声,伸出手:“觉得痛的话,可以抓着我的手。” 话音刚落,医生微笑道:“好了。” 她站起身来:“谢谢医生。” 罗讯:??? 那老子他妈僵在半空的手到底是伸还是不伸?? 走出医院之后,罗讯不可置信地追问:“不痛吗?” “不痛啊。” “一点都不痛?” “嗯。” 那他妈老子准备好的在你痛苦时成为你的支柱的剧本怎么走?? 罗讯实在不甘心自己准备了一周的剧情就这样结束,恰好看到了一家银饰店,将她拽了进去。 叶娴:“怎么了?” “挑一对银针的,”他说,“耳洞枪的是铁钉,容易发炎。” 果然,功课没有白做。 她点了点头,靠柜选了一对轻的,不想给耳朵添加过多的负担。 罗讯正要付钱,被她抢先付完,他想了想,为了分寸感,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盒子打开,他取出耳钉看向她耳垂。 她往后仰了仰:“干嘛,你要帮我换吗?” “钱不让我付,耳钉总得让我帮你吧?”他说得理直气壮,“再说,这第一次换,你又不熟练又看不到,把耳朵戳坏了怎么办?” 她眨了眨眼,感觉有道理,这才往他的方向偏了偏。 他没做过这种精细活儿,不自知地变得有些小心,慢吞吞地取下来再慢吞吞地给她换上,柜姐都看不下去了:“先生,不如我来帮您吧。” 他不说话,仍旧很认真地继续。 就这样,柜姐三分钟能解决的,被他用了二十分钟。 好不容易换好,叶娴比他先松一口气,将旧的耳钉装回盒子里,准备带走。 一边的柜姐望向这边,浅浅地笑:“你男朋友对你太细致体贴啦。” “啊,不是,”她摇头,“不是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吗?”柜姐一时有些拿不准,“那是……?” “算是——”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哥哥?” 等了几分钟的罗讯瞬间不爽:“谁他妈想当你哥?” “那……”她抬眼,“叔叔吗?” 罗讯:“……” 他只当她讲的是玩笑话,也没放在心上,过马路时下意识想揽着她的肩膀,思忖片刻后却又止住了动作,只是往身后勾了勾,笑得轻佻,尾音曳长—— “这里车多,来,哥哥牵你。” 她抿唇:“……你不是不想当我哥吗?” 他暧昧地笑:“这和你那个哥哥,不是一个。” 有辆车鸣着笛驶过,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一点,心道哥哥不就一个意思,于是又把他这句话列入了废话分组当中。 手牵起来之后,他颇为婉转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结果她浑然未觉,只是盯着对面的面包店,催促他:“你看着车,马上红灯了。” 罗讯发现,他妈很要命的一点是,这小姑娘好像是真的把他当成大哥哥。 过了马路之后,她在路边发现一家甜品店,进去买了几块华夫饼,刚咬下一口,他的脸凑过来了。 她给他戳了一块,递过去。 几口吃完,罗讯发现她真的对他定位有误,打算旁敲侧击试探一下,就在进入正题前,先找了个话题随口切入:“对了,你多大啊?” 她还在认真挤巧克力酱:“十七岁。” 罗讯点了点头,半晌后脚步忽地一绊,停下来。 “……多大????” “十七呀,很奇怪吗?”她也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我看起来像三十的吗?” 不是,他猜到她可能年纪小,但感觉最起码也十八岁了吧—— 结果搞了这么半天,这搞的还是个未成年?? 他的心情一时间万分复杂,见她又要开口,打算一个人先静一下:“你别说话了。” 她眨了眨眼,虽然奇怪,但也是真没再说话了。 直到上了公交她也没开口,打开手机和朋友聊天。 此刻的罗讯万分敏感,感觉自己不久前还嘲笑裴寒舟是个老男人,结果这会儿风向一转,怎么好像把自己射了个万箭穿心。 于是一把抓住她手机,不满地质问:“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是不是嫌我年纪大?” 叶娴:? “不是你不让我说话吗?” 转念一想,又真诚地问:“你年纪有多大?” 罗讯感觉这真诚的目光也在朝自己开枪,当即炸毛道:“我才26,算什么年纪大?!” 叶娴:“……” 不是你自己说你年纪大的吗!!! 接下来的一路,他揪着年纪这个问题怎么都不愿意放手,她听得头疼,又不知道他到底在较劲什么,最后将他推进房间,拉上门:“你好好静一静,不然我怕下次见你是在精神病院。” …… 好在罗讯自我调节的能力很强,不过一晚就想通得不能再通—— 不就是十七岁吗,顶多再等一年,她就长大了。 他可以等。 而在这之前,必须要防止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挖了他的墙角。 这么想着,他再度肯定地走进了她的房间。 她没发现他进来,此刻正坐在床上思考得入迷,面前是一张纸,手撑着脸,笔尖敲着脑袋。 罗讯走近看了一眼。 嗯,约会计划表。 ……等等,约会计划表?? “你要跟谁约会?” 她这才发现他来了,抬头道,“也不是,就是参考一下,我……” 话还没说完,面前有人影倏地凑近。 “这张破纸有什么好参考的?” 沉吟半晌后,他蓦地笑了。 “你要这么想约会,跟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罗讯:想了想,我觉得我等不了。 今天66红包~ 有人说以为叶娴是高冷美人,哈哈哈我从没想过给罗讯配高冷美人,那他太卑微了(?)可能因为这两天的剧情还没到拒绝的部分吧,先看他给自己挖坑吧^^ 92、叶娴X罗讯(3) 看了面前的人一会, 叶娴默默将笔放了下来。 她伸出手指将他推开, 摇头解释道:“这是给之前那个男生的。” “之前?哪个?”罗讯顿了顿, “送信的?” 她嗯了声。 “你答应他了?” “拒绝了,”她说,“但是答应他,陪他出去看一场电影。” 人家对她好歹也是从初中开始就正儿八经地暗恋三年明恋三年, 就算拒绝, 她也应该给他们之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虽然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 但起码能给他一天的美好回忆。 听完, 罗讯伸手抽走了她身下的约会清单:“那和约会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只看电影吧……”她设想了一下, “而且又不熟, 很容易冷场的。” “不如先把计划表排满, 这样就算没话说也不会太尴尬。” 他看了她一会,然后将手中的纸对折,塞进了口袋里。 “你才多大,谈什么恋爱?” 想想又道:“会也不要约了,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息。” 叶娴:? “出去看个电影能有多累?”她说, “而且我高考也考完了, 马上就成年了, 大学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听完了她的一长串, 他仿佛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成年?还有多久?” 她撇了撇嘴:“两个星期。” ……这么快? 不自觉地, 他唇角上扬,未几又咳嗽着压下:“两个月,那还挺快的, 可以考虑一下谈恋爱的事。” 说完后却还是不忘警告:“成年之前就别想了,好好在这住着。” 她伸了个懒腰,平躺在床上:“我也快出院了。” 高考完之后,她心脏出了点小问题,好在手术很顺利,只是加上准备和后期的住院观察,也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 好在其它进展一切顺利,化妆之类的事进大学再学也不迟。 罗讯看了她一会,摩挲着口袋里的纸张,深知自己拿走这个也是治标不治本,问她:“你是真想跟那男的约会吗?” 她摇了摇头:“我又不喜欢他。” “只是他那封情书太长了,感情也沉甸甸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会比较合适,”她撑着脸颊,“人家写了那么多,我就一句干巴巴的‘不行’,也太潦草了。” “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太好意思。” “没关系,我好意思,”罗讯当即道,“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 “不就是拒绝人吗。” 他笑了笑,“这个我擅长。” 最后二人商量的结果,仍然是陪男生看电影和玩一场密室逃脱,只是成员添了个罗讯,从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场面果然没有尴尬,只是弥漫着她也讲不清的风起云涌,最终散场时,她递给男生一个东西:“这个送你。” 被拒绝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在看到她递来的东西后,男生的脸还是一红,很感激地吞吞吐吐地说了声谢谢。 回程时,罗讯问她:“你送了他什么?” “一个小灯笼,”她说,“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好像就是透过我们班的教室,看到我手工课在做灯笼吧。” 灯笼送出去之后她整个人轻松了很多,也没再有愧对的感觉了。 罗讯嗤了声:“那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灯你怎么不送我?” 她扒着栏杆看窗外夜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他:“对了,你之前送我的那个腮红膏是怎么弄到的?隔壁姐姐看我用也想买,但是说拍照搜图搜不到。” “为什么,你不会是自己做的吧?” 罗讯笑。 怎么可能买得到,这是国外的限定款,而且还没有发售,他好不容易才托人弄到的,色号也是专门为她做过一些修改,同款在市面上根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夜晚的风透过窗户灌了进来。 他用手垫着脑袋,悠然道:“你就当是我亲手做的吧。” /// 次日,叶娴对床的女生顺利出院,当天那女生正好过生日,喊上了就近几个相熟的朋友一起,说是一起吃个蛋糕。 结果窗帘拉上,蜡烛点起,一片漆黑中大家正要唱生日快乐歌,女生接到了个电话,说是男朋友带着自己爸妈来接她过生日,车都开到楼下了。 女生权衡了一下,觉得不能让初次见面的男方家长久等,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实在抱歉,感谢大家来给我过生日,但我必须得下楼了,大家心意我领了,蛋糕就一起分着吃吧!走啦拜拜!” 说完后匆匆离开。 大家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有人拉开窗帘,猛然“卧槽”一声:“外面那是无人机吗?怎么那么多?” 于是又蜂拥而出去看无人机。 罗讯正在试验在舟的新品,玩了十来分钟后还没看到叶娴出来,满脑子的操作无处施展,将手柄递给旁边的人,上楼看她在干嘛。 上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一拨人下来:“你上去干嘛啊,看无人机去啊!” “等会。” 到了病房,果然只剩她一个人了。 叶娴将窗帘重新拉上,半蹲在放着椅子的蛋糕前,微微阖眸。 罗讯推开门:“怎么不去底下看无人机?” “等会儿,”她说,“这儿蜡烛还没吹呢。” 无人机什么时候都能看,蜡烛不吹就熄了。 罗讯知道今天不是她生日:“吹蜡烛干什么?” “吹一个可以许愿啊,”她说,“既然她走了,那我就帮她许一个。” 说完,她吹熄一边的蜡烛,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了一个,然后抬头:“见者有份,剩下这个给你。” 火光在她眸中隐隐跃动。 房间内异常安静,罗讯看着她,有片刻失神。 “怎么了?”她问,“你没什么想许的愿望吗?” 他这才回过神,缓步走过了过去。 火光将他的睫毛照得根根明晰,他没有吹灭蜡烛,只是看着她。 “我的愿望啊……希望你快点长大。” …… 那天晚上,她翻来覆去没有睡着,满脑子都是男人隔着火焰看向她的目光,火焰随着他讲话时的吐息摇晃跳跃,而她的胸腔里,居然也奇异地,像塞了一只兔子。 凌晨三点,她被热得清醒无比,坐起来给自己扇风,想了想,又掀开被子,想去看看他是不是睡了。 其实这时候大多数人都该睡了,尤其是心脏不好的患者,但她靠近时,发现他居然没有睡,还开着电脑挂着耳机,一句一停地很有节奏地跟那端的人说着些什么,看起来像是在聊工作。 他不止清醒,而且看起来像是常态。 她轻轻推开门。 罗讯看到她后顿了几秒,这才用键盘敲了几句话发出,合上了电脑。 他问:“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她就站在床边,也不好奇他在做什么,“你呢,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不睡?” “我……临时有点事,马上睡了。” 他笑笑,揉她脑袋:“你别担心啊。” 她嗫嚅:“我没担心……” 话没说完,忽然被他打断:“这么冷的天怎么连外套都不穿,你练功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单薄睡衣,正想回去换,男人取下一件长款外套披在她肩上,还带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将外套紧了紧,发觉好像有什么不对:“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她抿了抿唇,无数想法盘旋而过,最后低声回:“……没。” “没有就回去睡觉,这都多晚了,还想不想准时出院?” 她舌尖抵了抵唇齿,看了他一会,最后“嗯”了声,转身回去了。 好像有话想说,又好像说不出口。 那就等到出院……刚好成年那天,再说吧。 /// 生日那天很快来到,她一天被劈成两半,上午陪闺蜜符潇一起出去玩,下午留给了罗讯。 他好像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于是那天她整个上午都有些魂不守舍,符潇都禁不住推了她几下:“怎么了,又在想哪个野男人?” 她启了启唇想反驳,半晌又闭上了嘴。 “不过说到这,你还没有男朋友吧?”符潇嗤了声,“就你们家那家庭教育,管得也忒严了,现在毕业了,总能找个男朋友了吧?”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我男朋友有好多个室友,也认识好些个优秀学长。” 思及此处,符潇恍然地拍手:“正好啊,你不是考到c大了?直接给你介绍一个c大的,进学校还省得走弯路,掌握一手资源。” “不用。” “为什么不用?” 见她不说话,符潇又凑近了些:“你有心上人啦?” 女生之间的话题总逃脱不了这一茬,她还是紧抿着唇不说话,手坚定地放在口袋里。 相处几年,符潇一看她这样子就明白了:“长什么样?照片给我看看!” 她满足符潇的好奇心,从手机中调出了一张前天拍的照片。 符潇一看是隔了好几道玻璃拍的,当即就笑了:“什么啊,都多大了还玩偷拍?” “没偷拍,是拍告示的时候顺手拍到的。” 发现拍到他之后,她就单独截下来了。 符潇挤眉弄眼:“行——勉强当你不是偷拍吧。” 她正想再辩解,符潇放大看清之后忽然爆了句粗口,无语道:“搞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跟我说的是个现实人物呢,搞了半天是罗讯?你是跟那些人一样追星追魔怔了吧,这种活在屏幕里的人和男朋友能有什么关系?” “不是啊,这是萧……”她下意识要反驳,却好似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你说,罗什么?” “罗讯啊。” 符潇看她目光迷茫,又道了句:“我姐追林洛桑的,所以我在她的科普下多少也知道点。林洛桑老公不是裴寒舟吗,在舟总裁,然后这个罗讯,也是在舟股东之一。总之也是离我们很遥远的世界啦。” “你以前不是从来不搞这些虚拟的吗?”符潇掐掐她的脸,“这次是怎么回事,远远看了一眼之后就难以自拔了?不过他微博好像是还挺多粉的。” 突如其来的讯息袭来,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接受不了:“怎么可能呢。” 又喃喃道:“……你是不是认错了?” “应该不是。”符潇找出百度上的照片给她看,“像吗?” 她目光直直盯着屏幕,内心某处开始动摇。 像。真的太像了。 看着她呆滞的表情,符潇瞬间心软:“你这什么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啊,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符潇拉着她在附近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开始搜索:“刚好这边坐车过去,五站就是在舟,我带你去看看。” 十五分钟后,二人抵达了在舟分部。 这里有一条专门的参观线,人多时需要提前预约,一天最多接待十位。 她们运气好,正好赶上还剩两个参观位,填了信息之后沿着长廊进入。 她是学理科的,本来对人工智能很感兴趣,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想确定,连样品展览都没心思看,一路快速向前走着。 最终,停在公司介绍的那一墙大版面之前。 旁边是负责为二人介绍的员工,见她一直出神,不由道:“如果您感兴趣的话,这边有视频短片可以观看。” 她指着某处:“有他的单人短片吗?” 员工愣了下,旋即微笑:“有的。” “嗯,谢谢。” 员工回了句“不客气”,然后找出视频为她播放。 心也在这时候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她很确定,不仅长相一样,连讲话的语气甚至都一样,好像只有名字不一样,好像除了她,全世界都知道他原本是谁。 可尽管如此,想到他曾说的兄弟问题,她还是忍不住怀揣着最后一丝希冀问:“罗讯他……有哥哥吗?” 面前的小姐姐笑了笑:“没有的,罗董事是独生子。” 事情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选择为自己再要最后一个死心的实锤。 “那他有心脏病吗?” “没……呃,不知道,这个我们不太清楚的。”员工一时嘴快要答,又想起他对外宣称的那些特殊情况,慌忙改口,“高管私事,不方便透露的哈。” 她不知道自己站定了多久,看起来就像一个怪胎。 最后,她闭了闭眼,“好的,谢谢了。” …… 回医院的路上,她坐过了八站路。 符潇问她有没有事要不要自己陪,她笑说没事,自己能回去。 可坐在公交上,思绪却一点点被抽离,昔日真真假假破碎地拼凑起来,再轰然绽碎。 罗讯,应该是他在欢乐谷拿来骗她的那个名字吧。 说来也是好笑,和她在一起用的是假名字,而编造一个弟弟拿来骗她,居然毫不避讳地就讲了真名。 又忽然想到凌晨去看他的那天,她问他为什么不休息,他稍有躲闪,但还是没有说真话,那时候应该是惯例在工作,却和她说是临时有事,而她居然毫不怀疑,尽管漏洞百出,还是傻得可以地相信了。 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她的。 但是没有,一次也没有。 而且甚至不是她自己发现的,而是在过生日这天,在朋友面前当场被戳穿。 她忽然觉得好丢脸,哪怕关系那么要好,也好丢脸。 被戏耍的恼怒、被蒙骗的不甘与不解、后知后觉的自责,无数种情绪交织而上,她满面通红。 抵达医院的时候,她冷静下来了许多,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听他解释一下,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但是上楼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楼梯口抽烟,一边抽一边笑得混账:“那女的被我骗得可惨了,到现在都不相信我会离开她。就算有钱有脸高学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这种穷光蛋玩弄鼓掌中,骗财又骗色。” “就说了没有我搞不定的妞儿,就算看起来再难泡——怎么着,这个赌我赢了吧?跪下叫爸爸。” 楼道里传来令人恶心的声音:“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一开始就对你那么好,肯定是有目的的啊,哈哈哈哈哈,可惜绝大多数女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如遭雷劈,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动弹,直到恰好有打扫卫生的阿姨从她身边路过,她提起那桶洗拖把的脏水,哗啦一下往那人头上倒去。 她站得高,那人瞬间被浇透,猛地跳起来:“哎哟我操!” “谁啊?脑子有病吗?!”那人抬头看她,丢掉烟头就要撸袖子,“你谁啊你?” 她就站在原地,胸膛因为气愤上下起伏,一双瞳仁漫无波澜,一点儿都不怕似的。 “你要脸吗?” 这边动静大,不少人都跟着出来看热闹,见一个小姑娘被气得脸都红了,纷纷开始指责那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东西的人。 “能不能小点声啊,都快被你吵死了!” “还抽烟,楼道被你弄得乌烟瘴气的,滚不滚啊?” 那人本想来揍她,一看局势逆转,自认倒霉地“操”了声,灰溜溜地走了。 尽管教训了一个渣男,但上楼的路上,她的脚步仍然沉重。 铁铅一般。 她其实早就感觉到,他从开始就对自己殷勤得不太正常。 现在想来,富家公子哥因为无聊和朋友打了个赌,于是决定泡一个妹子,又因为要在规定时限中完成任务,于是只能加速拉近二人距离,一开始就频繁送出礼物与示好—— 这种剧本,发生在他身上,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她走到门口,正好听到里间传来他的声音:“少他妈废话,反正老子赌赢了,钱打我账上,三倍啊。” 有什么在微妙之中重叠,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幻听,恍惚地推开房门,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像是受到了惊吓。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快等睡着了。” 罗讯等了太久,此时立刻从床上翻坐起来,急着进入正题于是把电话撂了,殊不知落在她眼里,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他揉了揉后颈,又神秘一下:“快闭眼,有惊喜给你。” 他陷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只觉希望就在前方,完全忽视了她那一点点的不对劲,抬手去关灯。 灯暗下的那瞬间,她想,自己给他一个机会,就一个。 “你哪位?” “在外面逛一圈逛近视了?”他下意识掸掸自己牌子,“连我都不认识了?那我可就伤心了啊。”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罗讯还以为她准备好要开始了,推着装好蛋糕的推车走到她面前,点亮18根烟花蜡烛,将生日帽戴在她的头顶。 密闭空间内,传来他似笑非笑的,真切的声音。 “十八岁了,要不要跟哥哥谈个恋爱?” 摆设都和上次让她心动的一样,他的脸若隐若现在蜡烛的火光之后,可这一次,机会用尽,她只有心寒。 她抬起眼,低声问—— “好玩吗,罗讯?” /// 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里,罗讯陷入了一种火葬场死循环。 他一开始觉得生气是正常的,毕竟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生气,于是兢兢业业哄了几个月,感觉差不多了,告白——被拒绝。 又觉得被朋友戳破是有点儿丢脸,把气撒到他身上也是正常的,又哄了几个月,感觉差不多了,结果还是被拒绝。 又觉得自己没说实话确实是该的,又哄了几个月,还是没用,依然被拒绝。 送礼她不收,演唱会票钱第二天全部转给他,就连吃饭都要跟他aa。 罗讯气个半死。 这会,他终于明白这不是哄就能解决的事情,感觉更重要的应该还是……沟通。 那天一起做蛋糕时,他终于找准机会开始进行心贴心的交流。 “我不说真的不是成心要骗你,我只是觉得事情还没做完,太早暴露了对你也不好,你不帮我瞒吧,我白忙了。” “帮我瞒吧,万一到时候被徐家发现然后要搞你怎么办?徐诗这人最爱告状,对我她是干不了什么的,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是她对手。” “那既然不想告诉你身份,在被揭穿的时候肯定要给自己编个弟弟,对不对,这是做戏要做全套。” “我真的没有把你当傻子,我只是觉得事情没到那个地步,没发现刚好,我也不好上赶着自爆吧?” 叶娴捏着面团。 其实这么久,她的气早就已经消了,只是仍然摸不准他的动机,有很多问题想问,可这人每次都没个正形,她总是很难说出口。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时机,终于开口问:“那打赌是怎么回事?” “啊?什么打赌?”他皱眉。 “我那天回去的时候,听到你和人打电话,说你赌赢了。” 罗讯想了会,恍然:“哦,就是朋友之间赌个球啊,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都压一边,我压另一边。有个人就挺嘚瑟,说我要是赢了,他就替另外两个一起给钱。然后我就赢了啊,不就要给我三倍吗?” 她愣了下,看着他的眼睛:“你确定?” “确定啊,”他很坦然,“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 叶娴:“……不是赌你多久能追到我?” “………………” “我有这功夫去赚钱不好吗,打这么无聊的赌,在你心里我是傻逼?” 她点了点头。 罗讯:? 口说无凭,他又找到了群聊,调出聊天记录给她看,所有的细节和电话时间都能对上,他那时候确实在说球的事。 看到她顿悟的神色,他难以置信地捏捏眉心:“不会吧,你跟我置了大半天气,就因为觉得我在玩你?” “这不能怪我……”她说,“你一开始确实很殷勤,就像是另有所图。” “那我没办法,我对喜欢的人都那样啊!我哪知道你未成年!” …… “行吧,”她咳嗽两声,继续筛着低筋面粉,“我知道了。” 他实在是怕了:“就这?还有没有别的要问的?” “去医院的原因我也告诉你了,为什么改名也告诉你了,徐诗的事告诉你了,就差他妈告诉你我的三围了。” 她抿唇。 他靠近:“那不生气了吗?” “本来也没生气。” 早在识破他的第一个月他就讲清了缘由,后头过了几个月,她气就消了。只是某件事还一直梗在心里成为阻隔,他一直没往这方面提,她便一直没开口。 后来倒是觉得看清了他的感情,等他再告白了,但他好像被拒绝怕了,再没提过。 看她柔软下来不少,他愈挫愈勇,再度问出核心问题:“所以说别扭了这么久,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今天给我个准信儿。” 她认真地看向他:“如果我不喜欢你,早在发现你骗我的时候,就把你拉黑了。” 他心头一喜,勾了勾唇:“那你这是答应了?” 她低下头,抿着唇说:“嗯。” 罗讯没想到进展如此之快,早知道就早点和她摊牌沟通一次了,也不至于裴寒舟天天他妈拿这个笑他。 虽然耗时大半年,进度并不算快,但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确定关系也很干脆,他被这个转折弄得有些心不在焉,盛面粉的时候洒出来了一点,溅到了脸上。 他用手腕去擦,结果越擦越多,一边的叶娴看了眼,这才说:“你别动了,我来吧。” 他当然乐意,立刻就把脸凑了过去,她捧着他的脸给他一点点擦干净,指腹柔软,呼吸缠绕,似是为了看清,靠得很近。 很快,他听到她说:“你先把眼睛闭上。” 他颤着眼睫阖上眼,感官世界愈发清晰,她靠得越来越近,鼻尖偶尔会蹭到他,若即若离,又像暗示。 他喉结一滚,禁不住将脸往前迎了迎。 她愣了下:“嗯?” “没什么,”他颇有些失望地掀开眼睑,“以为你要亲我了。” 她抽出一张湿巾,笑而不答,给他进行着最后的整理。 用纸巾拍掉粉,再用湿巾擦拭过一遍之后,她丢掉垃圾,然后转身走到墙角边洗手:“好啦。” 结果洗完一转身,被人困在三角区域内。 他说:“该你了。” “该我什么?” 他捧着她的脸,靠近。 “该你闭眼,然后让我来了。” 【叶娴x罗讯-完-下章回归林洛桑x裴寒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88红包!我发现大家还是更想看主角,所以明天写回主cp叭,打算先写一个一家四口跨年表演的嘿嘿,还有什么想看的吗,可以说说,如果我有灵感就会采纳,也可以写给实体书~ 前面随机的红包都发完了哦 93、主角番外 清晨六点的闹钟响起, 林洛桑从迷蒙的梦中被拽醒, 翻了个身关掉手机, 戳了戳旁边男人的肩膀。 “嗯。” 裴寒舟沙哑着声音坐起身来,手腕微曲,抵着额头。 天刚蒙蒙亮,外头传来几声清越的鸟叫, 以及滚轮摩擦地面的声响。 她披了件外套, 轻声说:“我去叫他们起床, 你做早餐。” 男人早已习惯这样的分工流程, 点了点头, 意识清醒过来后又确认道:“他们昨晚说想吃什么来着?” “布蕾要吃鸡蛋火腿三明治加一个大鸡腿, ”林洛桑记得很清楚, 复述道,“布丁要吃牛肉粉。” 女儿的胃口依然超乎寻常地大,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生错了性别。 裴寒舟在另一侧换好衣服,而后下床:“你吃什么?” “沙拉就行,外加一杯黑咖啡。”她说, “等会要去拍杂志, 喝咖啡消肿。” 除了拍杂志之外, 她还要去舞蹈室学一支新舞, 今天的日程很满, 首要任务就是先把布丁和布蕾送去学校。 很快,梳洗完毕之后,她打开了小家伙们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小布蕾不安生的睡姿,被子都扭成了一团,双腿交叠,像是在跳芭蕾。 她拍了拍布蕾的肩膀:“起床了宝贝。” 小布蕾不满地哼唧了几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她早已习惯这艰难的叫醒流程,又拍了两下,然后转战儿子那端。 裴星河小朋友的动作就要麻利很多,起来也不哭不闹,揉了揉眼睛,目光迷茫。 林洛桑替他把打卷的睫毛梳开,给他换好衣服,领着他进到浴室让他自己刷牙洗脸,随后继续进行唤醒小布蕾运动。 很快,厨房里煎鸡蛋的裴寒舟听到了女儿熟悉的哭声。 人固有一哭,或起床哭,或穿衣哭,或没吃饱哭。 哭了五分钟之后的小布蕾终于缓过来了,抽抽搭搭地捏着牙刷开始刷牙。 “哭什么?”林洛桑给她梳着头发,“马上要去夏令营,应该高兴才对。” 两个小家伙的学校组织了为期五天的夏令营,好像是福尔摩斯侦探主题,从报名开始他们俩就都很兴奋,林洛桑也松了口气,一方面觉得自己总算能轻松几天,但另一方面又担心他们照顾不好自己。 果不其然,想起这茬的小布蕾,连仅存的一丝丝起床气都消散殆尽了。 她猛地一转头,牙膏沫溅到自己手背上:“我们要去探案!还要学画地图!妈妈,等我回来……我就可以发现冰箱里的火腿肠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了!” 小布丁站在椅子上抹了把脸:“你要自己检举你自己吗?” 布蕾恼羞成怒:“你闭嘴呀!!” 麻球还在他们脚边晃来晃去,小布丁指了指:“上次你偷吃还被它拍到了,你还偷偷让爸爸删除,没有告诉妈妈。” 林洛桑抬了抬眉:“哦?是吗?” 小布蕾慌忙为自己辩解:“你别听他瞎说!我明明给了他半根让他保守秘密的!裴星河你不讲信用!!!” 面对着姐姐的指控,小布丁不为所动:“是你单方面要给我,我没有吃,也没有和你约定。” 清晨大剧《一根火腿肠引发的姐弟反目》,由此拉开序幕。 小布蕾哼了声不再跟他计较,看着若有所思的林洛桑,很聪明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妈妈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林洛桑点头:“是啊,怕你们吃不好睡不好受欺负。” “不会的,有老师带队,十个人一个老师,五个小朋友一个小组,还有组长!”小布蕾眨巴着眼睛,“妈妈别担心呀。” 对话间,裴寒舟也走到了门口。 小布蕾仰头,张开手臂示意要抱。 裴寒舟将她抱起,听到她趴在自己耳边问:“爸爸,你也会舍不得我吗?” 他颔首:“当然会。” 听着妈妈爸爸相同的回复,小布蕾满面愁容地思索了好半天,这才下了一个艰难而慎重的决定:“那我提前回来好不好?” 裴寒舟俯身,又将她放了下来。 “……那倒也不用。” 小布蕾:? “五天刚好,”男人垂眼,“可以让我和你妈过会儿二人世界。” 小布蕾错愕在原地,原以为自己会在决定后成为战胜玩心的大英雄,结果却好像是惨遭“嫌弃”。 路过的裴星河稳重补刀:“爸爸可能还希望你在外面多住几天。” 裴寒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开饭了。” 林鹭小朋友气呼呼的,嘟囔着“爸爸是个臭坏蛋”,忍辱负重地爬上了餐桌。 哪怕再生气,饭也是要吃的。 就在小布蕾吃完了三明治,正想伸手拿餐桌正中的鸡腿时,听到妈妈发问了:“昨天说好的,想吃鸡腿就要背诗,苏轼的《定风波》背会了没有?” 小布蕾默默收回了手,酝酿的时候,林洛桑的手机响了。 她转身去接电话,小布蕾暗戳戳地凑到爸爸耳边:“爸爸。” 裴寒舟:“怎么了?” 小布蕾说:“我只会背一半。” “那我现在教你另一半。” “我不想学,”她摇了摇头,小声用气音问,“你能不能和妈妈说,我已经跟你背过了?” “可以。” 他淡淡:“但万一她还是要检查,你怎么办?” 小布蕾沉默了。 “不背完是吃不到鸡腿的,”裴寒舟笑着掐她脸蛋,“不如就不吃了?” 涉及到鸡腿,小布蕾寸步不让:“不行!!” 食物的力量是无穷的,一听说吃不到,方才还坚定地说着“我不想学”的小布蕾,立马从身后的书包里抽出一本书。 她把书递了过去,鼓起脸颊:“我一下就学会了,我要学两首,等会再拿一个带到路上吃。” 裴寒舟:“……” 林洛桑和岳辉沟通了一会等下的行程,再回到桌边时,小布蕾果然流利地背出了一首,甚至还背了一首新的。 如愿地拿到两个鸡腿之后,小布蕾哼着歌去往了学校。 把两个小孩送走,林洛桑也搭着岳辉开来的车,往工作场地驶去。 不少女艺人在生完孩子之后都会掉资源,毕竟需要有大半年的时间淡出大家视野,难免会被遗忘。但林洛桑的工作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还因为之前的亲子综艺又涨了一波粉,商业邀约也是越来越多。 今天上午拍摄的大片是性冷淡风,拍摄场地是个废弃的建筑工地,处处钢筋水泥,灰暗又颓败,很适合摄影师发挥。 她换好服装,表情和动作也发挥得很好,过程高效,收工很快。 一切都还算得上是顺利,只是她的腿不小心被石墙划了道口子。 没什么大碍,助理给她买好了药膏,叮嘱她回去要抹,她说好,随即一头扎进舞蹈室里练舞。 她一直练到天色昏沉,到酒店已经是九点多了。 裴寒舟说自己次日有采访,正好家附近也开了一家水居天舟,他便建议这几晚他们都住那儿,也算是换个环境换种心情。她答应下来。 林洛桑今天的最后一项任务,是要在某个合作平台开一场直播,主题随意。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播什么,最后决定给大家直播做一首童谣,到时候让布丁和布蕾一起填词。 她今天要宣传这个直播软件的电脑端,于是发了个微博顺便带上链接,而后将用来拍脸的那台笔记本调试了一下角度,放在右侧边。 调整好拍摄的电脑后,她这才打开自己平时一贯做音乐的笔记本,插上耳机,打算直入正题。 裴寒舟就坐在她对面不远处办公,见她拿出了两台电脑,也没想到她会在直播,只以为是她对照做音乐的常规操作,没怎么放心上。 她一认真做起东西来就忘记了说话,但即使一句话不讲,直播间的人数也在不断增长着,留言也刷得很快: 【明星直播中的一股清流,不说话也能吸粉。】 【有颜有才所以敢想敢玩吧,内娱有几个敢打包票自己直播做出来的歌一定好听的?但她可以。】 就这样,投入之后林洛桑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正在直播,写完最后一个轨道之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放松骨骼。 对面的裴寒舟抬眼:“忙完了?” “差不多。”她偏了偏头。 男人合上自己手中的文件,意有所指道:“今天他们两个不在。” 她反应了一会才领悟过来,“哦,是啊。” 裴寒舟淡声继续:“只有我们俩。” 她点了点头,还是没明白他想说什么:“所以……?” 他却只是定定瞧了她一会,只有秒针行走的声音回响在这方空间内。 半分钟后,他长睫微敛,似是换了个话题,又似是没换—— “今晚有什么计划?” 她如实道:“做音乐。” 现在只是刚做了一段的小样,虽然听起来还不错,但仍需修改。 就在她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准备继续工作的时候,忽然看到男人抬起手,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他凛然而洒脱道:“来吧。” 林洛桑皱眉:? “我今晚改名了,叫音乐。” …… ………… “我还在直播!!” 几秒之后林洛桑蓦地反应过来,慌忙侧身盖上电脑,虽然男人没露脸只有声音,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还平衡安稳的弹幕区此刻已经进入疯魔化,感叹号以五倍速的速度在区域内迅猛地移动着。 她压着电脑闭上眼。 完了。 裴寒舟却丝毫不慌似的,面对着妻子的眼刀无动于衷:“那又怎么样?” “我们是在偷.情吗,这么见不得人?” 就在男人话音刚落的那一瞬,她忽然想到什么,心头蹦跳着些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手再度将电脑打开—— 果然,她刚刚只是调到待机,直播根本就没关掉。 所以…… 男人方才的话,再一次,全部,完整地直播到了所有观众的耳朵里。 她大脑当机片刻,火速退掉了所有的账号,殊不知无处抒发的吃瓜群众早已转战她的微博,在评论区留下了怜爱、柠檬而又幸灾乐祸的,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寒舟改名#也顺利在晚上十二点登顶热搜,桑舟夫妇的超话内好不热闹: 【一场虐狗的直播事故是吗?看出裴总为孩子们做出的牺牲了(不是)】 【二人世界好浪漫!裴寒舟就是嘴炮第一人!!】 【我只是想安静地看桑桑做个音乐,你为什么要喂我吃狗粮?那我只好: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嗑死我了真的嗑死了谢谢谢谢谢谢。】 而林洛桑早已预料到今晚的腥风血雨,气愤地锤了裴寒舟好几拳才咬牙切齿地去洗澡了。 男人捂着被她锤过的手臂,垂着眼,仍是笑。 洗完澡之后,她换上短裤和睡衣,开始涂药。 本来都差点被他气忘了,但刚才在镜子内又发现了伤口,大概是练舞时有很多剧烈动作,将结痂的伤口又给扯开了些,有丝丝血迹渗出。 伤口在她的大腿后方,是个不太容易能看到的位置,她坐在床上扭来扭去,换了很多个姿势也没能顺利看到伤口全貌。 裴寒舟低声:“怎么又受伤了?” “拍杂志的时候刮到的,过两天应该就好了。”她说。 “嗯,”他伸手,“给我,我帮你涂。” 她转头瞟了他一眼,男人瞧上去光风霁月的,看起来很是正经,仿佛已经脱俗进入了圣贤模式,林洛桑想了想,转过身趴在了床上,十分信任且毫无防备地将药膏递给了他。 一开始,他的确是在好好抹药的,她和灯都能作证。 直到所有的灯被摁灭,黑暗和她身上骤然压下的重量也都能作证—— 什么心无杂念,不存在的:) …… 虽然睡得晚,但这段时间叫醒小孩的生物钟已经刻在了她的大脑里,七点多的时候,林洛桑自然醒来,打算吃个早餐再继续睡回笼觉。 男人不在卧室,外面断断续续传来些声音。她只以为采访结束了,是他在外面看电视。 换好衣服洗过脸之后,她路过沙发打算让机器人送份餐点来,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在沙发底下看到了自己昨晚的睡衣。 沙发临近木门,捡起衣服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拉开门问—— “裴寒舟,你脱了衣服就爱乱扔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满室静寂,负责采访的众人还以为是到了倦怠期的夫妻大清早要吵架,琢磨着裴寒舟瞧着一表人才的怎么爱乱扔自己衣服呢。 结果转头一看,她手上的,赫然正是一条裸色的真丝睡裙。 林洛桑沉默了几秒,在摄像机即将对准自己之前迅速用衣服盖住脸,关门缓缓道:“……打扰了。” 弹幕中,只是想了解水居天舟相关信息的cp粉,或成今早最大赢家: 【早起的鸟儿有糖吃~】 【请问这是昨天‘做音乐’的续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续集,这个引号就很灵性,真的太灵了姐妹。】 林洛桑又气又恼,无颜面对,几个小时没开房门,直到回笼觉睡醒,看到男人准备好了午餐和温水之后,一口气才算是彻底下去。 她决定这一个月都不接触任何和直播相关的东西。 幸好今晚她的行程只是一个杂志采访加两个娱乐账号采访,和直播没关系。 五点多,她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别头发。 男人走过时瞧了一眼,不悦道:“你出去就穿这个?” 她有几缕头发悠然垂下:“是啊。” 裴寒舟:“不行,领子太低了。” 她难以置信地对着镜子确认了五秒:“这不就露了个锁骨吗?还有什么?” 林洛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和这个老古板交流下去了,只能以毒攻毒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你昨晚不是还嫌我睡裙领子高吗?这领口比睡裙可紧多了。” 男人哽了哽:“那不一样。” “是吗,哪儿不一样?” “我看,和别的男人看,不一样。” 她嗤了声,没说话。 裴寒舟还以为她这是词穷所以同意的意思,结果十五分钟后,看到她没有丝毫变化地出现在大门口,准备离开。 男人仗着腿长,三两步走上前,拦在门口。 裴寒舟危险地眯了眯眼:“还不换?” 她毫不示弱地扬起脸颊:“我必穿。” “你确定?” 林洛桑一字一顿,绝不退让:“我、必、穿。” …… 十分钟后,岳辉看见身旁的艺人穿着长袖长裤出现在盛夏燥热的晚风里,纽扣扣到最上方一颗,领子半立。 “……” 岳辉:“你没衣服了吗?” 她沉默了会:“算是吧。” 岳辉很快拿出手机:“没事,我们今天隔壁刚好是一家服装工作室,专门负责礼服类,我给你翻翻朋友圈你选一套?毕竟采访穿个礼服也好看,到时候要播的。” 林洛桑没说话,任凭岳辉一张张地翻着,能做的动作只是摇头,一直摇头:“我穿不了。” 岳辉一连翻了五十多张,终于停了下来:“为什么?你怎么什么都不能穿?” 还能为什么。 因为裴寒舟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在自己不允许别人看到的范围内,全都种上了草莓:) 作者有话要说:  裴寒舟:我有独特的吃醋技巧 今天88红包!你们最近不爱留言了为什么因为后天就完结了吗!!! 94、主角番外(2) 十月底, 林洛桑收到某卫视发来的跨年邀请。 今年不止邀请了她, 还请了小布丁和小布蕾, 说是让她带着俩小孩儿参加转钟时最有分量的那个节目。 节目组是真的想把人请全,可又怕唐突开口冒犯到裴寒舟,斟酌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提了句:【如果裴总愿意的话,我们肯定还是非常欢迎的……】 她想起来裴寒舟会弹钢琴, 侧身问一边的人:“今年跨年你要不要参加?就在旁边弹钢琴吧?” 男人掀眸, 问:“你弹不弹?” “你要想让我跟你一起的话, 那我们也可以四手联弹。” 他闲闲翻着书页:“嗯。” 快速搞定了裴寒舟之后, 她问小布蕾:“跨年的时候想不想在电视上唱歌?” 小布蕾略作思索:“就我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 ”林洛桑说, “纪家和我们一起……纪棠渊应该也会去。” “你们之前拍综艺的时候, 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跨年一般是最热闹的时刻,于是电视台决定启用十首金曲串烧的模式,请到了林洛桑和纪宁两个家庭,让舞台氛围更好一些。 听到纪棠渊,林鹭小朋友剥橘子的手这才停下来, 抬头问:“他和我们一起表演吗?” “嗯。” “那可以的, ”小布蕾将小橘子整个塞进嘴里, 很快也被搞定, “我和汤圆哥哥也好久没有见面了。” 裴寒舟愿闻其详:“多久?” 小布蕾掰着手指计算起来:“两个月零两个星期零两天。” “……” 裴寒舟和小布蕾都答应得很快, 但林洛桑没想到的是,轮到小布丁,计划却推进得有些困难。 “我不想去, ”裴星河小朋友拧着螺丝刀给出回答,“我想在家做机器人。” “完全不想去吗?”林洛桑问,“不再考虑一下?” 小布丁抿唇,态度坚决:“不考虑。” 既然儿子给出了态度,林洛桑也只能尊重,正惋惜着只能有三个人到场时,忽然听到一旁的裴寒舟淡淡开口:“扇贝也会去。” 她没想到这茬,发现儿子瞬间抬起了头:“真的吗?” “是啊,不过不是和我们同个节目,但离得不远,后台应该可以见到。”林洛桑挑了挑眉,继续问,“那还考虑吗?” “这样的话……”小布丁咳嗽两声,“我考虑一下。” 几小时后,裴星河小朋友的考虑结果自然是同意。 纪宁那边进展也很顺利,双纪本来就经常同台表演,小汤圆也不怯场,两家的联合表演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确定了要参加表演之后,剩下的就是练习节目了。 林洛桑倒不怎么担心小布蕾,毕竟她平时在家就爱瞎哼哼,也热衷于倒腾乐器。 唯一有些没底的就是小布丁的情况,但她晚上临时突击了一下,发现小布丁唱歌竟然也意外地很好听,看来是遗传了她的基因。 就这样,两个小朋友每周末抽出几小时来学习曲目,没有耽误学业,很轻松顺利地就学完了。 他们的歌词不多,必要时只对着镜头卖萌也是可以的。 很快,跨年那天如期而至。 一年的最后一天,沿路的庆祝气氛很浓,街边店铺彻夜不休,随处都能听闻鼎沸的欢呼。 林洛桑刚牵着小布蕾走进后台,就听到有人在笑,打趣道:“干嘛护得那么紧,姐姐吃一口都不行啊?” 她偏了偏头,发现纪棠渊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盒鸡米花和一杯可乐,旁边围着好几个逗弄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到林洛桑进来了,赶紧拍拍小汤圆的脑袋:“好咯,小布蕾来啦!” 林洛桑还没来得及同小布蕾说出“去玩”两个字,小布蕾便很自觉地松开了妈妈的手,一溜烟儿地踏着小碎步奔向了沙发。 工作人员给小布蕾让位,走到林洛桑旁边,笑着摇头:“双纪去做妆发了,把小孩儿留在这儿等你们,我们看他吃完晚餐之后还剩一盒鸡米花,问他要,他死活不给呢。” 工作人员话音刚落,只见纪棠渊动了动身子,将那盒鸡米花送到了小布蕾怀里:“这个给你。” 小布蕾来者不拒,笑得愈发灿烂,糯声回:“谢谢。” 工作人员:“……” “哎,二十多岁的单身狗没人权,居然被两个小孩子虐一脸。” 小布蕾哪管大家在讨论什么,一看有了吃的,立刻全情投入地开始享用,两个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咀嚼起来下巴一点一点的。 吃得太多,难免有些干,她伸手就要去拿那杯可乐,身子往前倾了倾,却被拦住。 纪棠渊说:“这个可乐,我喝过的。” 她答得很快:“没关系。” 说完之后就捧起杯子猛吸了几口,然后让纪棠渊帮自己拿着可乐,又继续吃剩下的鸡米花。 林洛桑无言地看了会儿,袖口忽然被人拉了拉。 没人陪玩的裴星河小朋友哀怨道:“妈妈,我想回家。” “现在?等会开始表演了,现在回去干什么?” 她正要继续关心儿子的心理状况,三号口又传来骚乱,看清来人后她笑说:“小扇贝来了哦。” 方才还落寞不已的小布丁瞬间来了精神,也不吵着要回家了,直奔小扇贝的方向而去,还不忘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袖珍机器人给她展示。 四个小孩子在后台玩得起劲,很快,双纪的女儿小慕斯也睡醒走了进来,五个人围在一起玩纸牌。 小孩子在一块玩游戏,大人也坐在桌边,一边看着节目一边聊天。 很快,通知声传来—— “双纪和桑舟两家准备一下,要带小孩上场啦!” 他们纷纷牵好宝贝们,在欢呼声中上了台。 距离十二点还有三分钟,他们不止要进行新年的第一个表演,还要倒数最后几秒,陪大家一起跨年。 最后话筒捏在小朋友们手里,稚气未脱的小奶音,陪伴大家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舞台边喷洒出烟花,干冰飘满舞台,尖叫声中,林洛桑唱起了第一句歌词。 这首串烧长达十五分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part,林洛桑起先还抱着小布蕾,后来唱到自己的歌,为了更好发挥,便把小布蕾放了下来。 小布蕾起先还乖乖待在妈妈旁边,后来看到好像有很多小姐姐在对自己招手,于是哒哒哒跑了过去,一边沿着舞台小跑一边跟大家击掌,开朗到不行。 如果不是纪棠渊及时拉住她,她就顺着轨道一路跑到台下了。 直播跨年的视频app内也是热闹非凡: 【哈哈哈哈小布蕾真的很难控制诶。】 【小布丁和小慕斯跟在后面,就像我们糖雷婚礼的花童[呲牙]】 【啊,我人生中最圆满的跨年晚会,上联:桑宁带宝贝演绎,下联:大cp套小cp,横批:嗑嗑不息。】 【嗑嗑不息,代代传递。】 ——这场嗑嗑不息的演唱会在林洛桑和裴寒舟的四手联弹中结束。 有一瞬间他们和所有人都隔得特别远,如同婚礼的那一刻一样,只待在属于彼此的小角落里。 干冰缭绕,最后一个音符止歇时,她侧头,撞进男人笑意盈盈的眼睛里。 恍惚中,她听见他说:“新年快乐。” /// 表演结束之后,观众意犹未尽,全部在底下喊着让他们别走,可惜这不是演唱会,也没有安可舞台。 小布蕾的戏倒是很多,镜头对着自己的时候一直在招手,被妈妈抱下楼梯,还不忘拿着话筒甜甜地说一句:“拜拜~” 待到跨年所有节目表演完毕,照例还有一个庆功宴。 小孩儿们玩得难舍难分,林洛桑她们也自然没有着急带孩子回家,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大家一起去了庆功宴,台长很好,还专门给开了个房间。 吃了一个多小时,小慕斯是最快困的那个,小布蕾紧随其后,小朋友的情绪是会相互传染的,剩下的三个也有序地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孩子们没睡一会儿,林洛桑拎起手包,先将小布蕾唤醒:“起来了,出去合个影我们就回家睡觉。” 这次的小布蕾大概是还没完全睡熟就被叫醒,起床气也没来得及发,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被台长抱在怀里时也不哭不闹,低垂着长睫毛。 女台长看小布蕾可爱,在经过林洛桑同意后,忍不住要抱她一起合照。 林洛桑因为整理衣服到得晚了些,低调地选择站在最侧边。 裴寒舟也停在她右侧。 很快,台长觉得小布蕾可能想和家长一起,便横跨几步走了过来,隔在了林洛桑和裴寒舟的中间。 台长捏了捏怀里小布蕾的手臂,吩咐摄影师:“可以拍了。” 裴寒舟低声:“稍等。” “怎么了?”台长吓一跳,还以为这男人不喜欢别人抱他女儿,问道,“我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男人绕过她,很快走到林洛桑的另一侧,淡声回复—— “只是你挡在我和我老婆中间了。” 谢邀,但是我要和我老婆站一起合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那个信没太写出来,到这里就完结叭~ 感谢每一个追文的小可爱,下本写《我的哥哥》,4/5/6月开,应该不会很长,喜欢的可以预收一下,顺便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鸭,开文阔以看到提醒~ /再放一下哥哥的预收文案/ 宋嘉茉被送进陈家时才刚满月,此后她的人生里,多出了个哥哥。 罚抄写不完,有哥哥帮她写。 志愿不会填,有哥哥帮她填。 情书看不完,有哥哥帮她撕。 毕业那年,她喝了个酩酊大醉。 所有喝醉的女同学乱成一团,宋嘉茉却大手一挥:“不用管我,我叫我哥来。” 醉得不知东西南北,却很清晰地拨出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十分钟内,这人肯定到。 在心里默默数完时间,宋嘉茉一抬头,乐了:“你来了啊?” 她站不稳,严丝合缝地黏在他身上,双臂环在他肩头,气息又软又轻地挠着他耳郭。 “宋嘉茉。” 四下阒寂无人,陈赐把她压在墙角,鼻息不稳地质问道——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动你?” 这世界上的爱情无外乎三种——可以的,不可以的,和明知不可以却还是忍不住的。 *一个哥哥太爱我了怎么办的甜宠文 /谢谢大家,喂营养液的太多了放不下!但还是感谢!/ 火箭炮:我是港璨、克里斯提酱、梵希的大喵x2、biue、骨头、 手榴弹:祁醉今晚不做人、迪迪屿、梵希的大喵x8、奶崽崽老婆粉、 雷: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bloom.、babe、babe、y、顾桉禾、aw。、锖白鱼、月宴、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顾尔、月下浅川、小院子、顾桉禾、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锖白鱼、susubei、初簌、一只乖琦仔、舒窈、玊羽.、玊羽.、阿梨梨梨梨、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梧桐喬树、阿肥_、阿肥_、锖白鱼、隔壁老陈、白清安、txx.、小熊曲奇、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txx.、幻啊幻huan、锖白鱼、ooosy、小外小姐、小院子、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烁星、沈纪年、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顾尔、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eleven、felicia、阿易的猫呀、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小院子、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凉月、32929339、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烁星、网课杀我、42385934、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梵希的大喵、幻啊幻huan、我的cp是真的、我的cp是真的、我的cp是真的、星梦、星梦、星梦、鹿港小镇、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鹿港小镇、星梦、星梦、鹿港小镇、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星梦、初簌、幻啊幻huan、幻啊幻h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