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尸扶棺》 第一章 藏地冰川 一九七二年,正赶上老家闹饥荒,我的小叔西门昌当时正值二十出头的年纪,由于不愿一辈子窝在农村挨饿,索性背着家里人远走藏地高原讨生活。 当时西门昌跟随的是他的远方表亲,一个叫王德龙的土蜥子,土蜥子是我们老家俚语,意思很广泛,大概是指在乡下摸爬滚打混生活的人,偷鸡摸狗、拆庙毁观,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这位王德龙便是土蜥子里的典范,他个不高,生的黢黑,一脸坑坑洼洼,还三角眼拉耷眉,天生就带了一副贼样。不过他本人不以为意,反以为荣,常常自称偷坟掘墓溜门撬锁没有不拿手的,用他自己的话就是:龙虎从风云,鸡兔跳脚行;他王德龙这辈子行走江湖,就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和不会干的。 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活的有滋有味,因为他讨生活一不看天二不看地,全凭自己的能耐手段,至于做的是坏事还是好事,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西门昌羡慕这样的生活,他是刚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正是一腔热血荷尔蒙爆棚的年纪,自忖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算什么,更别说还填不饱肚子,于是离家出走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且说土蜥子王德龙,带着西门昌,俩人从家乡做火车出发,经川入藏,一路颠颠倒倒,甚至还坐上了牛车,一连不歇脚的走了小半个月,终于来到青藏高原边缘处一个名叫尕镇的小地方。 也就是到了尕镇,王德龙才向西门昌道明了这次出远门的目的——跟几个外地人去藏区刨一件东西。 又嘱咐用不着搭话,纯是体力活,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别问别说,任务完成只管拿钱领赏就行。 这一路走来,在乡间田垄挣扎了二十一年的西门昌早就被花花世界迷乱了心,只恨无钱享受,此刻别说刨东西当苦力,就是去蒙面劫道恐怕他也不在话下,当即便点头应允。 二人至此就在尕镇的小旅社落了脚。 这期间王德龙真不亏待家乡兄弟,早上饺子中午酒,晚上更是牦牛奶酪加烤鱼,一直把啃着窝窝头长大的西门昌吃的泪流满面,喝醉了后还一个劲儿的嚷嚷把娘和哥都接来享福,弄的王德龙哭笑不得,只得安慰他说放心,干了这趟买卖,好吃好喝六七年都没问题。 俩人一直住到第四天,三个主顾才姗姗来迟,打头的是一位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的老者,其余二人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带着护目镜背着登山包,一副游客打扮。 王德龙姿态摆的很低,见到老者直呼蔡叔,满面红光老当益壮的蔡叔也挺随和,用粤式普通话连称辛苦辛苦。 倒是另外两个年轻人,一直冷着脸,拽的像是谁欠了他们钱一样,王德龙不在意,仍然身前身后哥长哥短的叫着。 简单寒暄过后,蔡叔单刀直入的问东西准备了没有,王德龙表示没问题,随后出去转一圈,在西门昌吃惊的眼神中牵回好几头骡子,骡子背上还捆着大包小包,一副要长途跋涉的样子。 蔡叔很满意,直接丢出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表示如果活干的漂亮,钱上绝不亏欠,又道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跨上骡子离开尕镇,西门昌仍在迷糊王德龙什么时候弄了这么多牲口和装备,这些天相处下来自己竟然丝毫不知情。年轻的叔叔是个心里装不下事的人,便直接去找王德龙问了个明白。王德龙哈哈一笑,也不相瞒,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王德龙自知这趟干的不是小偷小摸的把戏,几个外地人的底细他素有耳闻,听说是和古董走私有牵连。这可不是轻罪,古董这玩意儿定价容易浮高,一不留神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大案,逮着是杀头的罪过——听到这里,西门昌心里就有些骂娘,心道远方老表不靠谱,这两天的大鱼大肉整不好就是断头饭。 王德龙这种滚刀肉似的人物岂看不出远方表弟的脸色,他压低声音,又说:“你我表兄弟,知根知底,现在我把底露给你,你埋怨哥哥把你往死路上领,可我要是不带着你出来,万一这事做成了,哥哥我衣锦还乡,到时候还在老家土里刨食的你是不是又得埋怨我发财不带着你?” 西门昌顺话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做人不能只看见富贵而忽略危险,自己还是年轻,没活明白。 王德龙又说:“而且你以为哥哥真狠心拉你下水?我的打算就是让你什么都不知情不经手,除了出力之外,你就当个睁眼瞎,这样一来,即便事发被抓,你就告诉警察是被我骗来的苦力,其他的一概不知道,也就不用负什么责任,顶天就是一从犯,也就是三两年的刑期。” 王德龙这番话一出口,西门昌真为刚才的想法惭愧了,他想不到一向被家乡人诟病品德不好的表兄竟然如此为他着想,忽而就想起一句老话:仗义每多屠佝辈。 解开心结,西门昌便也轻松许多,对于后来王德龙要他照顾家中老娘的请求,更是觉得义不容辞。 这边表兄弟俩嘀嘀咕咕,那边三个外地人也没闲着,一路上十几天的路途,不停的掏出罗盘对照山川地形,不时还要登高望远,这让无聊到快生出游山玩水感觉的西门昌好奇不已,在老家时他也曾见过游方的道士化缘的和尚,可行为举止也不如眼前这仨人来的奇怪,尤其是蔡叔,罗盘不离手不说,还要昼察云势夜观星象,那形象,配上羽扇纶巾活脱脱就是戏文里的诸葛亮。 虽然答应过不问不说,可年轻人的好奇心一起来就按耐不下,不问个分明,这心里就好似小猫乱挠痒痒个不停。终于,西门昌觅了个空档,向王德龙开了口。 起初王德龙如何也不肯说,可耐不住叔叔他没完没了问,又怕被主顾察觉,只得谨慎的透露,这仨人在找一处墓葬。说完就闭紧了嘴巴,并用目光怒瞪,那意思是别问了,知道又没好处,再问哥哥就急眼。 西门昌果然不在追问,因为这个答案没让他感到多惊奇,盗墓这事他小时候听的多了去,据老人们说,旧社会吃不上饭,饿急眼的人啥事干不出来?只要能换点口粮,莫说偷坟掘墓盗取陪葬品,就是更丧尽天良的事也发生过,倒个墓又有啥可保密的。 其实年轻气盛又没文化的西门昌不明白,这世道不只是活人要分高低,就连死人也得讲个尊卑,因此墓和墓,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长话短说,就在入藏的第二十一天后,一路算算画画个不停的众人人终于有了发现,此时,他们一行五人将将穿过可可西里大草原,正行走于一片冰川之上。 那是极其壮观的一幕景象,身后是延绵起伏的青色草原,脚下是白色冰川,身前不远处就是高耸的雪山,而当这一切都处于湛蓝到能滴出水的天空之下时,不由便使人生出一种欲五体投地的敬畏。尤其是当阳光照耀在雪山之颠的时候,一股神圣的气息油然而生,令人惶惶不敢直视。 当然,以上情绪仅对正常人而言,至于当时王德龙和西门昌二人,若不是被大呼小叫的蔡叔惊醒,他俩大概仍哆嗦着身子被高原严寒冻的直骂娘。 蔡叔三个外地人纷纷下了骡子,又是拍照又是罗盘,古不古今不今的一通忙活,各种粤语哗啦啦的交流,听得王德龙与西门昌目瞪口呆。 当经过反复的丈量观测之后,蔡叔在冰面画了一个圆圆的圈,并吩咐西门昌生火熬汤。 汤盆和架子都有准备,主顾有令,叔叔自然不会不听,当即就用固体燃料搭锅生火,所谓熬汤当然不是紫菜蛋花或者排骨汤,熬汤的材料是由一个姓李的年轻人配置,西门昌仅认得几种比如生姜、老醋等,其余更多的他就叫不上名字,李哥也不会向他解释。 高原上大气压力不够,煮到七八十度左右,满满一锅黑汁就咕嘟起来,散发出一股股腥臭,蔡叔便吩咐把汤汁淋到刻在冰川上的圆圈里。 王德龙和西门昌抬起锅,依言操作,那黑汁刚一浇到冰面上,就响起一股股猛烈的滋啦声,好似铁板烧,坚硬似铁的千年寒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一锅汤倒了不到四分之一,冰层已融化了半指厚,看的王德龙和西门昌连连暗自称奇,便是一旁指挥的蔡叔也露出算无遗策的自得笑容。 等一锅汤汁倒完,冰面上已是出现一个明显的圆形坑洞,深约半尺。这时候蔡叔很小心的叫停,取出小十字镐敲了敲,冰屑应声四散,也不知是不是黑汤汁的功效。 随后王德龙和西门昌就被支开一旁,蔡叔很客气的请他俩去稍远处抽抽烟,等被招呼了再过来。 我叔叔还想意思意思,不想直接被王德龙一把拽走,直到了逆风处,才说道:“来时咋说的?不问不说,老往哪儿凑啥。” 西门昌挠挠头,笑着说:“我就是好奇那黑汁什么材料,功效也太强了,回头问问拿回家冬天铲冰多好用。” 王德龙哼唧两声,说兄弟你就甭瞎想了,能安安稳稳的把你带回去,再给你挣个老婆本,我这个当哥哥的就算对得起你娘我那大姨了,至于其他有的没的,先消停消停得了。 西门昌本也就随口一说,见王德龙言辞恳切,心里又不好意思起来,便岔开话题,抽着烟聊些亲戚间的家长里短。 谁知这边烟还没抽完,那边香港人就叫了起来,王德龙对西门昌说了句待着,便奔了过去…… ——————————— 新人新书求个收藏! 第二章 血肉球 冰面之上的冰层已被打通,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随后王德龙去而复返,告诉西门昌,香港人要他们俩人也跟着下去一个。西门昌还在犹豫,王德龙就又说,他会跟着下去,只叮嘱西门昌守好,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就见机行事,最关键的是——能不进洞就绝不进。 说完还偷偷塞过去一个油纸包,便返了回去。 蔡叔、王德龙等人先后从冰窟窿用绳子顺下去,西门昌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打开油纸包,却发现里面竟是一把沉甸甸的盒子炮,看着颇有些斑驳的枪身,一股老表把身价性命托付给自己的信任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冰川之上,只剩下西门昌和几头骡子,他拎着盒子炮来到冰洞前,发现冰层的厚度约一米半左右,整个被凿穿,下面并不是冻土层,而是一层层被砸断的朽木架子,木头里面有一条斜斜向下的黑石台阶,隐隐有人声从里面传出。 西门昌暗自琢磨这黑洞洞下面究竟有什么?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可放眼四望,这背靠草原正望雪山的冰川光秃秃一片,丝毫不见人烟,谁的墓会埋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还是说蔡叔他们盗墓只是个幌子,真正目的另有其他?西门昌脑子里乱纷纷,因为不知所措的等待最是漫长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的越久西门昌的心就越乱,担心、好奇种种情绪汇成了不安,他起来又蹲下,看着脚下黑漆漆冒着冷气的洞口,心烦意乱到恨不得朝里面打上一梭子。 烟抽的一根接着一根,当地上的烟蒂足有七八个的时候,西门昌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只是老表临行前的叮嘱犹在耳边,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自己下洞,到底是下不下?这时候距离他们进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黑洞里一片死寂,一点声息也没有,西门昌简直要抓狂,暗道一声去他妈的!当即取过手电端着盒子炮跳了进去。 刚一进入黑洞,一股子霉气就钻入了鼻腔,无边的寒意彻骨,一下子就把西门昌的热血冰的凉了大半,可他还能退出去?那多丢人!便只好壮着胆子踩着台阶向下摸去。 台阶很长,斜直向下,却出乎意料的干燥,台阶上落满灰尘,上面有几道脚印,西门昌知道那是蔡叔和表兄他们留下的,便顺着脚印一路寻去。 黑暗中的台阶左右及上方都用一排排木桩加固,上面还涂抹了许多诡异图案,西门昌连字都不认识,更别说分辨这些青黑色图案描绘的是什么。 直数了三十几阶,向下终于变成了直行,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宽阔的甬道,足够三头骡子并排前行,四周仍以木桩为主,举着手电来回照射,西门昌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就在他纠结是否继续前行的时候,在甬道深处忽然响起阵阵惨呼,并且还有枪声。 枪声不算,唯有那声声惨叫,西门昌一下子就听出是表兄王德龙的声音,他不敢迟疑,顶上盒子炮撞针就寻声冲了过去。 甬道的地面不是石头,全是埋了不知多少年的腐朽木桩,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西门昌又担心表兄安危,一路算是连滚带爬,摔了不知几个跟头,等他终于冲过去后,却看到了极其惊愕的一幕。 表兄王德龙痛苦的坐靠着甬道啊啊啊的叫着,蔡叔则站在他身旁不停的开枪,射击的对象竟然是甬道深处的另一个香港人李哥! 自己人打自己人? 可西门昌来不及多想,他看到王德龙胸前已经被鲜血沾染了大片,连忙奔过去一把将其抱了起来。 王德龙此刻也顾不得西门昌没听从自己的叮嘱,勉强催道快跑快跑,西门昌不敢怠慢,拖着表兄就向来路退去,余光瞧见远处的李哥,惊的差点腿软脚软,那人的整张脸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蠕动的血球,却顶着射来的子弹一步步的逼近,即恶心又恐怖。 “这他妈是啥?”西门昌惊叫着问。 王德龙伤的挺重,连连摆手,只催快跑。此时蔡叔也倒退着跟了上来,一张老脸没了和善,全是凝重和凶狠,手里的枪保持一个频率击发着,每当快要打完子弹,下一个弹夹马上替换,动作之流畅,生生将手枪打出了自动步枪的效果。 “后生仔,一块走。”蔡叔单臂协助西门昌架起了王德龙,又道:“不要让阿李追上,否则都得死这儿。” 见李哥此刻的德行,西门昌深感认同,便也学着蔡叔的姿势,一只胳膊架着王德龙,举起盒子炮就打,二十响盒子炮虽是老枪,可素来以威力大准头差著名,这时距离也就十来米,倒是不虞放空枪,一时间打的李哥连连倒退不止。 三个人以枪弹断后,踩着一地朽木重回到台阶,李哥却不依不饶不紧不慢的跟着,此时他脸上的血肉球已扩张到整个脑袋,好似顶着一个血淋淋正蠕动的大肉球。 蔡叔老脸上的狠厉之色浓郁,他从王德龙背上的包裹里摸出一捆炸药,估算一下距离后设置引线点燃。 这一幕看的西门昌头皮发麻,这是雪山脚下,这么一捆炸药爆开,几乎百分之百会引发雪崩,老头这是要同归于尽么?嘴角满是血迹的王德龙看出西门昌的神情,解释道:“没法子……那东西太凶……不兵行险着不行。” 西门昌此刻已顾不得凶不凶,在他看来,啥玩意儿都没炸药凶,忙一把抱起王德龙就玩命沿着台阶向上逃,蔡叔紧随其后,三人将将爬出洞口,忽地一声地动天摇的爆炸声响起,一股巨大的气浪伴随着无数的碎冰屑从身后喷涌而出,三人齐齐飞了出去,成了滚地葫芦。 不等摔得七荤八素的三人回过神来,一阵巨大且低沉的轰隆声从冰层地下传出,那震动声,犹如几十辆坦克同时压过路面,与此同时,以被完全炸塌的冰洞为中心,无数条大或小的裂痕飞快的向四周蔓延,而前方的巍峨雪山,正有无数雪块纷纷落下,在整个冰川的颤动中,雪崩之势已成。 “......上骡子。”王德龙拍着西门昌,回过神的西门昌赶忙牵过被惊的四处尥蹶子的骡子,他先搀扶背上一片血污的蔡叔上去,刚一放开缰绳,骡子就唏律律的四蹄狂奔而去。 “兄弟......你还真傻。”见到这一幕,王德龙忽然说了句。 西门昌没时间细琢磨,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厉害,不回头他也知道雪山之上的千年积雪定然已挟千钧之势滚滚而来,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连忙又拉过一只骡子,西门昌把王德龙搀上去,顺便把上面的装备一股脑儿扫掉,爬上去后玩命的拍打骡腚。 此时空气里已开始弥漫雪气,震耳欲聋的轰隆之声就在身后,西门昌索性眼一闭,听天由命了。 牲畜远比人类更容易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就算是骡子这种不善奔跑的动物,这一刻也宛若汗血宝马附体,四蹄翻飞一路绝尘,犹如大海中被无边浪潮追逐的一叶扁舟。 可即便是骡子玩了命的跑,西门昌依旧数次感到自己差点就被卷进了雪堆,身后的动静好似千军万马齐奔腾,成千上万吨的冰雪排山倒海一样席卷而过,只要卷进去,就是铁人也得生生压扁。 这一跑就不知跑了多久,西门昌和王德龙俩人使劲浑身力气才勉强稳坐骡背,直到后来察觉不到雪气,俩人心中气一松,手上腿上没了劲道,双双滚落,好巧不巧,距离他俩落地不远处正是连呼哧带喘的蔡叔。 仨人里谁也没力气说话,只恨不得生出两个肺吸气,西门昌年轻力不亏还能坐起身子喘,本就受伤的蔡叔和王德龙则像两个破风箱,呼呼啦啦个不停。 “话说,你们在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稍微喘匀实了些,西门昌马上开口问道。 “咳......”王德龙咯着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声,瞧得西门昌心中一紧,连忙就要扒开衣服替表哥查探伤势。 王德龙摆摆手,勉力笑道:“也......没啥,都是些小玩意儿......对么蔡叔……”他嘴里问蔡叔,另一只手却悄悄摸向了西门昌手中的盒子炮,西门昌不明白什么意思,可表哥的手指很坚决,硬的像铁,由不得他不松手。 蔡叔此时没了冰洞里开枪的威势,神情有些狼狈,他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左肋下方的登山服已被鲜血浸透,也不知是被冰洞里的异变所伤还是被炸药波及。 “......后生仔,很不错,两个都不错。”蔡叔一边走来一边说道,“这趟我折了两个人,不过和你们没关系,以后还有得合作,来,先把钱给你们结一下。”蔡叔把手伸进兜里,便在这时!猛地一声枪响,盒子炮子弹出膛带起的尖锐呼啸吓了西门昌一跳,再看蔡叔,已是脑袋开花,徒劳倒地。 “表哥你……“西门昌眼珠子瞪的老大。 “.......什么我你,人心歹狗不吃,这老小子良心大大地坏了,去翻翻他兜。”王德龙嘴角噙了一丝冷笑,盒子炮的枪口冒着袅袅青烟。 西门昌走过去,强迫自己不去看蔡叔掀翻天灵盖的脑袋,直接摸向他兜里的手,不禁身子一震,蔡叔所谓掏钱的手里竟是死死地攥着一把枪。西门昌蓦地一阵后怕,若不是表哥洞察细微,死的可能就不是别人了。 “他......他为啥这样做?”西门昌叫到,因为他才刚救了蔡叔一命。 “还能为啥,灭口呗,那冰墓下面的东西……咳.......嘿嘿。”王德龙的表情有怪异的狞笑,可嘴里的鲜血仍一股股的向外涌。 西门昌忙要过去救治,便听王德龙一声厉喝:“站住!”他不解一愣,王德龙喘着粗气道:“这样程度的雪崩,势必会引起草原上的反狩猎队注意,哥哥我在下面被那异变的李哥抓了一下,应该是不行了……”说着话,王德龙拉开胸前衣襟,只见好大一个血洞,碎肉夹杂着血水汩汩,也不知他是如何坚持到现在。 “……这老小子身上还有一件从墓里得来的东西,你拿走,换了钱后别忘了替我侍奉老娘......哥这一辈子,就是对不起她老人家......” 王德龙絮絮叨叨,西门昌如何肯丢下他独自逃走,还想劝说,却看到自己表兄直接举起了枪,咯着血道:“兄弟,你再不走咱俩就都是个死!妇人之仁要不得,带上老小子的钱和东西快滚!” 西门昌急的都要哭出来,可此时此刻,他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只得在蔡叔身后的背囊内摸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包裹,也没心思打开,又翻出了一叠叠钞票,然后回身看王德龙。 王德龙举着枪,脸上有笑,语气却依然凶狠,‘快走!“说着砰一声还开了一枪,西门昌知道表兄心意已决,便忽而跪下重重磕了个头,转身大步离去。 西门昌运气不错,人困马也乏,没走出多远,便遇见倒在地上赫赫直叫的骡子,他先是简单照料一番,然后飞身上骡,满怀悲愤的向来时路奔去。 一路风餐露宿,等西门昌再回到尕镇时,已过去六七天的时间,不过在旅社休息的时候,他却听到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消息。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崩果然引起牧民和反狩猎队的注意,他们发现了倒在草原上一具被枪杀的尸体,西门昌知道那是蔡叔,问题是,也只有蔡叔......那个濒临死亡只差一线的表兄王德龙,竟消失不见了…… ------------------------------------ 求一波收藏推荐。 第三章 麻烦上门 我叫西门翰林,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我总是这么宽慰自己。 一九九七年冬,我从西藏某部光荣退伍,揣着一千多元退伍费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家乡,打算在新世纪的浪潮中拼搏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 然而世事难料,在部队得心应手的我时隔三年再回到社会,却总有些格格不入,工作不顺心、做生意失败、这里面自然有我性格懒散的缘故,可我心里还是生出了另一种感觉,好像我与这个社会之间隔了一张透明的网,无论我怎样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彻底融入进去,使得劲越大,身心也越被网割的支离破碎。 后来我终于认命,不就是事事都倒霉么?老子不玩了行不行!我回家种地,从土里刨食,照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千禧年冬天,刚到二十一岁满怀悲愤的我再一次回到家乡,然后就遇到了胖子。 胖子叫姓刘,名俾,听闻这名字还很有些来头,据说是某位大人物给取的。反正我是不知道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来过什么大人物,胖子也从不以为意,一直吊儿郎当的活。 我和胖子是发小,一起光屁股长大,十六岁那年,他跟着老爹远赴东北,而我两年之后参了军,至此便没了联系。 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能在家乡遇到他,胖子也很兴奋,拉着我连喝几天的酒,彼此各诉了近年来的境遇,听到我打算扎根农村,胖子当时就一拍大腿喜道英雄所见略同。原来他从东北学了一手养鱼的本事,此次回老家,就是想承包一片水塘做水产,正愁没人手帮忙。 老实说,我是有些犹豫的,倒不是不乐意帮胖子,因为我总觉得自己这命有点玄乎,我是深信不疑的认为自己是天生倒霉命,别到时候没帮成胖子回头再淹死在他鱼塘里,那他坐着小船捞我尸体的时候该有多伤心。我借着酒劲把想法一说,胖子只用了四个字就打消了我的顾虑,他说“滚你大爷!” ………… 半个月之后,我和胖子的渔场就正式挂牌开张,我们在黄河古道里包了一片几十亩的水域,购置鱼苗,牵网拉绳,对外就宣称是黄河鲤鱼繁殖基地。 话说胖子手艺着实不错,自己配置的鱼食,楞是把第一批鱼苗投喂的又快又好,眼见的鱼塘里浪花翻腾的景象,我俩的心情也越来越好,那一刻还真有了把渔场做大做强的心思。 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生来曲折命,岂有偷闲时?就在我和胖子满心憧憬的时候,一件不怎么友好的事情找上了门。 那是八月份的一个午后,胖子正在修补小船,我则在岸边准备烧烤架子,准备来一个河畔bbq。 突然,一辆黑色悍马从远处横冲直撞的飞驰而来,在尘土飞扬中稳稳的停在我和胖子的小码头上,先是跳下几个青皮小年轻,随后下车的是一位身着紧身牛仔裤,戴着一顶迷彩太阳帽的靓丽女人。 “谁是西门翰林?” 靓丽女人一下车张口就问,语气干脆清冷。 既然我现在是打开门做生意,那么来者便是客,虽说这丫头语气是有点硬,可咱也不能失礼。我放下烤架,擦着手走了过去,笑着说:“我就是,您几位要买什么鱼?咱的黄河鲤鱼远近闻名,绝对是招牌——” “不买鱼。”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那迷彩帽女人很强势,一张精心修饰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继续说:“既然你是,我需要向你问些事。” 我心说你这态度不像问事更像找事,换半年前的脾气,我早呸一口转身走人了,可现在既然已经竖起招牌,还得讲究个和气生财。“行,什么事您说。”我耐着性子。 迷彩帽女人拿目光审视着我,嘴里道:“这里是谈话场所么?你先去寻个背静地方。” 我直接被她气乐了,真是见过横的没见过这么横的,哪儿我就给你找一背静场所,你他妈是王母娘娘?心中有气,我的语气也冷起来,对女人说:“我觉得这地儿就挺背静,有树有水还有鱼,要真有事您就麻利痛快的说,否则我那碳火还烧着呢。” 察觉到我语气不善,女人俏脸马上一寒,身后几个青皮便蠢蠢欲动起来。这时胖子跳了过来:“咋地?到这儿撒野来了?”说着还顺手抄起一根鱼叉,他在东北呆过,一口大茬子味还挺正宗。 女人拦下身后的青皮,推着墨镜想了想,说:“那好,我来问你,西门昌是不是你叔叔?他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埋在哪儿?” 女人的语速很快,好像连珠炮,我点点头,对胖子说:“前阵子不还头疼买什么炮仗庆祝开业大吉么?早知道根本不必那么麻烦,就找一个这样的女人往门前一立,都不用点,那火药味蹭蹭直窜!比什么炮仗都好使。” 胖子咧嘴一笑,说:“你就瞎扯吧,这么水灵的女人立门前?活该你找不着媳妇。” 女人被我俩聊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气的都要柳叶眉倒立,猛地把手挥起,看那样子是要打。我能惯她这毛病?当即也抄起烧烤叉子拉开架势,不是我吹,以胖子的体型我的身手,真打起来就眼前这三五个青皮杂孩咱爷们还真不放在眼里。 谁知都到了这档口,那靓丽女人扬起的手却轻轻放下,风轻云淡的冲身后的青皮说了句你们上车,又对着我嫣然一笑,说:“刚才是我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咦?我不解看了眼胖子,心想这是什么路子?先兵后礼?瞅她那神态,我要是再坚持坚持估摸着还能享受到美人计。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女人把手伸进酥胸,摸出一张犹有温热的名片,“我叫苏灵,大宇发展集团特别助理,找西门先生的不是我,是他。”说完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顺手指看去,便见二三百米之外,站着一个分不清男女的身影,瞧那姿势好像正透过望远镜观察此处。 胖子也看见了那身影,却不妨碍他马上从苏灵手中接过名片贴身收好感受体温,嘴里还说:“啥大宇发展集团,大特务发展集团吧,隔那么老远玩偷窥,他几个意思?” 苏灵轻轻一笑,说:“我们老板行事一向天马行空,做下属的也不敢揣摩,西门先生,还有这位胖先生,祝两位好运。”说罢转身上车,悍马狂吼着一溜烟离去。 “这傻娘们……”胖子啐了口。我没理胖子,我的心思全在远处那道身影之上,没人会喜欢被人偷窥审视的感觉,偏偏许多有钱人还就喜欢这么玩,真他妈一点都不懂尊重人! “来胖子。”我招呼着:“咱们该烤鱼烤鱼该喝酒喝酒,哥们打心底就不待见这些故弄玄虚的货。” 胖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们俩便围绕烧烤架子忙活起来,孜然辣椒木炭火,不一会儿,鱼香味就四溢开来,再配合之前就弄好的花生毛豆,悠闲生活不能再惬意。 脚步沙沙声传来,就在我和胖子端着烤鱼准备大快朵颐时,一个年轻人慢悠悠的靠了过来。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中山装,剑眉星目,略削瘦的脸庞,端的是一表人才,应该正是苏灵的老板,想不到竟是这么年轻。 “入个伙吧。”年轻人扬了扬手,我才发现他还拎了一瓶茅台酒。 胖子斜着眼说:“咱不熟啊!” 年轻人笑着说:“鱼熟就行。” 胖子也不废话,伸手就去摸鱼叉,我见状忙伸手拦了拦,对年轻人说:“入伙行,只要别再查户口。” 年轻人只是笑着不说话,走过来坐下,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三个透明玻璃杯,拧开茅台酒斟满,三人一人一杯,说:“为苏小姐的鲁莽向二位致歉。”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酒对于山东人而言从来不算事,我给了胖子一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便也将杯中酒喝了个点滴不剩,老实说我不喜欢喝茅台,曲味太大,不够烈。 我说:“致歉说不上,本来也没啥冲突,只是容我直白一些,咱们之间好像没什么交集。兄弟你宝马香车,我们哥俩泛舟捕鱼,咱不挨着啊。” 年轻人点点头说:“西门先生说的不错,你我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也无瓜葛。不过你我两家的上辈人还是有一些交集的。” 说着话,年轻人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按在桌子上。 “这是一九七二年,一个进藏采风的摄影家应一家小酒馆老板的请求所拍,虽然近三十年过去,照片里的景象倒也清晰可认。” 我拿起照片,发现只是复印彩照,看起来的确是像在那时候的酒馆所拍,主角是洋溢着笑容的一家三口,俱是藏族服饰,拍摄者手法很高,以那个年代的照相技术,愣是把小酒馆的布置拍的纤毫毕现。可问题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对我而言陌生至极。 我拿眼神示意询问年轻人什么意思,他撕了条鱼放在嘴里嚼着,说:“看背景里的人。” 背景里的人?照片里的一家三口是站在酒馆柜台处,在他们身后便是许多喝酒吃饭的酒客,我依言看去,然后猛地一震,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就袭上了心头。 我竟然在照片里看到了正喝酒的自己。 —————————————— 咋连个收藏都没有…… 第四章 横人来临 我有点发晕,如果这真是三十年前的照片,那么我就一定不可能从里面看到自己,这不符合唯物主义辩证法,三十年前……我连液体都不是。 可照片里正喝酒那人真的和我很像,非常像,即便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不像,也被虚化的拍摄手法模糊了去。 年轻人又倒满了酒,说:“照片里的人西门先生可熟悉?”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熟悉?这是三十年前的照片,那么不熟悉?说句主观的话,隔着照片我都能感觉到那人和我的血缘关系,忽而我想到了苏灵的话——西门昌,照片里的人会是我的叔叔?三十年前他正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纪,可叔叔去过西藏么,怎么生前从来没听他提及过。 一时间我脑子里有些乱,便索性不去想,对那年轻人说道:“不打机锋,有什么话直言就行。” 年轻人点点头说那好,放下烤鱼片,把他的来意原原本本的说了个明白。 原来这年轻人叫蔡姬,是在澳大利亚长大的香港人,两年前继承父业,也就是那个大宇发展集团,大宇发展集团旗下涉及的业务很多,船舶、珠宝、地产可谓是五花八门,都是由他父亲一手打造起来。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祖父,蔡成旺,一个狂热的古代干尸收集者。说收集者仨字的时候,蔡姬顿了顿,我马上醒悟,这恐怕是一个好听的名头,直白一点就是走私分子,那个年代对古物保护意识不强,自然也不缺这种营生。 干尸这种东西的形成,极需天时地利因素,因此出产最多的地方莫过于新疆西藏两地,新疆气候干燥,尸体容易脱水不腐化,西藏高原的寒冷,则更容易保持尸体的完整程度。 一九七二年,蔡成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判断出在藏地的某处冰原之下很可能埋葬着藏地古格王朝最后一代王的陵墓,传说中古格王朝的前身是‘古象雄国’,而后者更是‘古象雄佛法’的起源发祥地,其中最神异的是,据闻每一代‘古象雄王’都是‘古象雄佛法’的集大成者——辛饶弥沃如来佛祖的转世。那么作为继承‘古象雄国’的古格王朝,其至高无上的王很有可能延续了这种转身。 换句话说,也就是古格王朝最后一代王的肉身有可能就是辛饶弥沃如来佛祖。 佛珠的肉身是什么概念?不是中原地区那些所谓法师活佛,而是真正的佛祖。辛饶弥沃如来佛祖的资历比释迦牟尼佛还要古老,甚至还是释迦的前世‘白幢天子’的尊师。 蔡成旺和干尸打了一辈子交道,也不敢奢望有一天能经手到佛祖的遗蜕。此刻真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他如何坐得住,当即不顾时近六十的年龄,带着两个徒弟就前往大陆。 虽然同属一国,大陆对于蔡成旺来说却是地地道道的异乡,他清楚自己需要一个向导,便委托内地朋友代为物色,很快,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进入了他的视野,王德龙,一个涉及到五花八门不法行业的老油条。 俩人很快搭上了线,蔡成旺满意王德龙老道到滴水不漏的办事风格,王德龙更满意花花绿绿的钱票子,于是俩人一拍即合。王德龙就此成为了蔡成旺在大陆事务的下线或者说向导。 说到这里,蔡姬忽然按下照片,一双透着寒意的双眸盯着我,一字一顿道:“这时候王德龙还带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叔叔西门昌,而且直到最后,唯一一个从藏地古墓中活着回来的人也只有西门昌!” 我不认识什么王德龙,也从来没听过叔叔包括家里任何一个人提及这些往事,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我叔叔真去了,然后又真的孤身一个人回来,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我说:“藏地高原不比其他地方,缺氧、无人区、雪山、冰原啥都有,而这些每一个都有置人于死地的可能性......听你的意思,怎么好像是说我叔叔杀了所有人后逃回来的?朋友!我叔叔已逝世多年,往他身上泼脏水可不行!” 蔡姬摇摇头,说:“我只是阐述事实,当年的事发地的档案也在我手上,根据那上面的记载,他们只找到了我祖父一个人的尸体,他受了伤,但致命的却是一颗用毛瑟枪射入头颅的子弹,我祖父善枪,可绝不是你们俗称的盒子炮,因此那把枪的主人不是王德龙就是你叔叔,然后结果就是王德龙消失,你叔叔却还活着。” 迎着目光炯炯的蔡姬,我听出了他的来意,敢情是来寻仇的。问题是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而且当事人全部逝世,几乎不可能得到佐证,属于死无对证的仇。 “说了这么多,你想怎么样?”我问蔡姬。 蔡姬的身子坐的板直,轻轻向后靠了靠,说:“我没有太多选择,祖父之死蹊跷无比,身为他的后人,要不杀掉你为他报仇,哪怕只是疑似的仇,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也能稍稍宽慰些。另一个,就是你我重走当年路,尽量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使老人家安息,也还你叔叔一个清白。”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我却笑了,我看着蔡姬,把鱼片从他手中一点点抽了出来扔掉,说:“你这样说,我不怪你,因为你可能不了解我是谁,我又经历过什么,好了,现在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把你的屁股从我的椅子上挪开,然后带着你的傲慢和自大滚蛋!” 我话音刚落,胖子也炸了毛,他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哪里见得外人来家门口嘚瑟,当即就又抄起鱼叉,狠狠一把插在蔡姬脚边,道:“就你手底下那几个杂皮,比熊瞎子怎么样?老子当年孤身一人横穿大兴安岭也没掉根头发丝,你要是不想活了你就继续横!” 蔡姬呵呵也在笑,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拂去了鞋上的尘土,起身说道:“我没太多时间,三天,三天后我再来,那时候我希望你能从两个答案里选择一条,否则相信我,接下来的事情会很难收场。” “那他妈就别收场了,收尸吧!”胖子浑劲上来,拔出鱼叉就要捅过去,我忙拽住他,老家可不是化外之地,除非自己也不想活了,那能三言两语就被激的要叉人。 面对胖子的浑不吝,蔡姬洒然一笑,看着我说了句“再见。”便施施然向远处的大堤之上走去,便也在这时,我才发现大堤上不知何时已站了许多黑衣人,打头的正是苏灵。怪不得这么老神在在,原来是有备而来。 胖子丝毫不怵人多,嘴里仍骂骂咧咧,还不停瞪我,那意思好像是怪我拦了他。我没搭理正在气头上的胖子,扯了条鱼片丢进嘴里,边吃边琢磨。 这位叫蔡姬的年轻人说话声音不大,听着却很有底气,再加上钱多人多,又是有备而来,不管我和胖子我俩愿不愿意承认,此刻都是人家占了上风。可关键是我能服这个软么?咱爷们自打退伍以后干啥啥不成,好好一人都快憋屈成了狗样子,如今都窝到老家做渔夫还得让人赶上门来欺负?我绝不会!胖子和同穿一条裤子,他更不会!那么问题出现了,难道三天之后还真得分生死不成? 虽说人固有一死,可也还有轻如鸿毛和重如泰山的区别,和几个人家手底下的小喽啰打生打死肯定是属于前者,真要分生死,那也得是和蔡姬互捅刀子才不亏,怕就怕人家根本不给这个机会。 胖子正气鼓鼓的大口吃鱼大口喝酒,见我还在沉吟,猛地一拍桌子,说:“西瓜!这可不像你当年的做派,就瞅菜鸡那小子拽的那二五八万的样子,今天你不拦我,我非得戳他一下!” 西瓜,胖子小时候一直这么叫我,记得有一次我问他为啥这么喊,他说西瓜听着喜庆,叫西门太丧气,气的我爷爷非得揍他。 我先给他倒了杯酒,才说:“以后办事别这么直,现在是啥社会?那能随便戳么,刚才要真戳过去了,人家死不死两说,你自个就先蹲号子去了。得谋定而后动!何况现在鱼场形势喜人,要是荒废了心疼不心疼。” 胖子一瞪眼,喊道:“心疼也不能受气……” 我忙摆摆手,说:“行了行了,被这么一搅和也没心思喝酒了,你看着鱼场,我上小叔留下的破房子里转转去,菜鸡不是说三天时间么?是打是和到时再说。”我说着站起身就走,胖子还在嚷嚷着:“不和!就硬干……哎你别忘了带家伙回来……” 第五章 老宅阴神 离开鱼场,我并未再思考打或者和的问题,我在追忆我的叔叔。 我对小叔的记忆已有些模糊,只记得他终生未曾婚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就对我偶尔还露个笑脸,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两间土坯房子里,或者是走上十几里路,去侍奉他认下的一个干娘。 关于这一点,曾经村里不少邻居都颇有微词,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但不肯结婚生子,甚至自己亲娘在世的时候去侍奉干娘,这在传统的乡下人看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不过这些都是外人嚼舌头,由于父母去世的早,我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他们二老从没说过小叔一句不是,相反还一直劝小叔尽快成家,可小叔一直推诿,最终直到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他仍孑然一身,直至在四十五那年,莫名病故。 这大概就是我对小叔西门昌的全部记忆,这实在是一个普通到可以忽略的人,要说他会枪杀谁,我心里是很难相信的。 小叔的房子位于村东头,一处独院,两间坯房,全是用泥土堆起来的,这么多年无人居住,院子里甚至是墙上已爬满了各种植物,一副破败荒芜景象。 我轻轻推开快要腐朽散架的木门,各种齐腰深的杂草布满院子,总共不到十年光景,这里却好像荒废了一个世纪之久。 分开杂草,我默然前行,因为我忽然发觉,自己对于这处破败院落是那样的陌生,而这竟还是我的至亲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一股愧疚之情在心里滋生,我不敢想象小叔最后几年是如何度过,那会让我更加羞愧难当。 土坯房的两扇木门早已被植被遮住,拨开枝叶,布满灰尘的门板上尽是岁月剥落的陈旧颜色,锈成一坨的铁锁默默的诉说是如何的无人问津。 铁锁实在腐朽的厉害,轻轻一扯,便整个掉落,拿手用力一推,十年未开合过的木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敞开,一阵久置发霉的气体挥发出来,使我不得不掩住了口鼻。 足等了十来分钟,待飘起的灰尘消散,我才踏足进去,借着撒入的阳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落满灰尘的木桌,木桌之上摆放的应该是些水果祭品,只是早已干枯成黑疙瘩,分不清是橘子或苹果。而在木桌两旁,空无一物。 是的,空无一物,没椅子,没家具,甚至连床也没有!整个两间房,除了一张木桌之外,便是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出离的愤怒起来,当初小叔病逝的时候,我正在部队执行任务脱身不得,只能拍了电报给村里,委托邻里帮忙置办一切,并邮寄了足够的钱,便是退伍之后,我也是拎着礼物一家家的拜访谢过。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连死人用过的东西都要搬走! 我转身就要去邻里间挨个质问,可脚步才动,随即又察觉到不对劲。因为我猛然发觉这屋子里的灰尘是那样的均匀平整,便是墙壁之上的灰尘,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这是很难以想象的事情,因为但凡摆放过家具后屋子里必定会留下痕迹,尤其是土坯房子,比如床架的四个支撑脚对地面的磨损,比如柜子的压辙,比如任何点滴的生活痕迹,尤其这还是使用了十几年的老房子。 可找不到,我围着房间慢慢走了一圈,除了我留下的一连串脚印,别的什么痕迹也找不到。就好像这房间里根本没摆进过任何家具,好像我的小叔在十几年里根本用不着床一样。 这真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 难道小叔他打了十几年的地铺?否则该如何解释?难不成睡房梁上——我下意识就抬头看去,所有土坯房只要有屋脊,那么一定会有一根巨大的圆木作房梁,这两间也不例外。 房顶爬满了蛛网,灰尘粘在蛛网上,形成一层薄薄的膜,愣是把巨大的房梁遮住,在昏暗中教我看不真切。 人怎么可能会睡到房梁之上,我为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但马上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透过那层灰色的膜,我真的在房梁之上看到了某种东西。 像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板,位于横梁之上,在蛛网灰尘遮掩下影影绰绰,若不是我心有疑虑,多半也会忽略过。 如果说空荡荡的房间相当异常的话,那么横梁上突兀的木板便佐证了这种异常,而这种异常又使我对蔡姬的话有了几分相信,因为相较于在房梁上睡十几年这等离奇的事,去藏地高原杀几个人反倒还正常一些。 我一定要上去看看那张木板,只是小叔这里也没工具借助,不得已,我只好去了最近的邻居家里借了架竹梯。 那位邻居也曾帮忙安葬小叔的后事,借东西时我心思一动,便问他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小叔家里空无一物的事情。邻居先是一愣,使劲回忆一会儿,才告诉我说小叔是病故在路旁,灵堂就搭在院子里,由于房门紧锁找不到钥匙,乡亲们为了避嫌,祭奠之后便直接买了棺木去埋葬,根本没人进过那两间土坯房子。 我猛地一怔,没人进过土坯房子,可那唯一木桌上的祭品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小叔预感到了死亡,便提前自己为自己摆置?蹊跷!太蹊跷了!我没心思再停留,扛着竹梯一路小跑回到了小叔院子里。 我把竹梯直接架到房梁的木板一侧,试了试,还算坚固,便踩着向上爬去。每登一步,颤动的竹梯就搅动整片蛛网上的灰尘簌簌而落,逼得我只能尽量屏住呼吸,好在不算太高,六七阶之后,我就可以用手在蛛网上撕扯开一个大洞,并把身子探了上去。 大部分的光线都被蛛网遮住,房梁上一片黑暗,我的注意力都在左侧木板之上,便转着脑袋竭力观瞧,等眼睛稍微适应黑暗后,只在这一看之下,便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子凉气从脊椎处升起,原来那木板并非一层,而是七层,用铁钉楔死在房梁上,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七层木板之上摆满了干尸,各种各样的干尸,猫、狗、老鼠、蛇,密密麻麻,七层木板相加恐怕不下百余只。 我足足愣了很久,因为无论如何我也想不到房梁之上会是这样的场景,小叔为什么在自己房梁上摆弄动物干尸?难不成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收藏动物标本的生物爱好者?说不通,因为层层木板叠加形成的干尸塔看起来是那样的诡异慎人! 看着眼前一米多高的诡异木台,我心里暗暗发苦,小叔啊小叔!您老人家这是演的哪一出,这要让乡亲们瞧见,说不得要扣你一个歪门邪术的妖道帽子,整不好还要报警,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案子全按你身上,反正也死无对证,那到时候咱西门家可真就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得!这事多亏是侄子我发现了,咱帮亲不帮理,便替你把这些邪性东西埋了吧!我心里想着,伸手就要把木板拆掉,忽听外面有人叫我的名字,细一分辨,正是胖子。 他咋来了?我倒不怕这里被胖子发现,要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让我相信,那么就是刘俾刘胖子,可他这时候不应该看着鱼场么?难道说蔡姬那小子不讲信用杀过来了?想到此处,我不敢怠慢,连忙滑下竹梯,刚一走出屋子,就见胖子正扛着鱼叉柱着铁锹叼着烟卷在院子里站着。 我好奇问他:“你不在鱼场跑这喊啥?” 胖子吐了烟蒂,说:“你走后我就一直琢磨,不能人家说三天咱就信呐,万一那小子是缓兵之计,然后半路截杀你玩一招各个击破怎么办?为了不中计,这不,哥们带着家伙什儿就一路寻过来了。” 我翻了翻白眼,对胖子说要不是知道你是从东北回来,我还以为你是打三国回来的呢!什么半路截杀各个击破,没事少听些评书演义! 胖子也不分辨,一摊手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也不回去,鱼场也不差这两三天照顾!” 见胖子这么坚持,我也不再说什么,正好我还缺人手收拾那些动物干尸,便说:“那行,把门关上过来,我给你看个稀罕物件儿。” 胖子一听来了兴致,分开杂草过来把鱼叉铁锹插到地上,说:“啥稀罕物?” 我带他进屋,指着竹梯说:“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保证你没见过。” 胖子进屋先感慨了一句家徒四壁,又瞧着竹梯看了看,不服气的说哥们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一撸袖子蹭蹭就往上爬。 我马上认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就胖子这体重,在竹梯不堪重负的吱呀作响声中,震的灰尘扑簌簌直掉,把我弄的五迷三道睁不开眼,不得不跳到门外暂避,只是还不等我骂街,胖子惊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卧槽你个大西瓜!你小叔怎么敢养了阴神……” 第六章 小叔的秘密 胖子的声音似是惊讶到了极点,却也赶不上我心里的惊讶,他竟然认得那些动物干尸?这还真让我大大的吃了一惊。顾不得满屋子飘荡的灰尘,我连忙闪了进去,对竹梯上头的胖子说什么阴神阳神,你下来说。 又是一阵灰尘飘落,胖子踩着竹梯爬下来,不停的呸呸呸,拉着我躲到了房屋外,劈头就说:“西瓜,你小叔估摸着还真有问题。” 他不说我也知道有问题,现在我好奇的是那些动物干尸究竟是干嘛用的,听胖子刚才那声惊呼,他应该是知道什么,便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阴神,是什么意思?上面那些东西你认得?” 胖子不答反问,说:“西瓜你是不是只看到了七层托尸板?” 我心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那七层木板叫托尸板,不过看到胖子认真的模样,我只有点了点头,胖子见状说那就是了,然后他就张开了右手,我顺着看去,只见他肉呼呼的手心里攥着一个小巧的只有几寸高的小人,小人通体血红,五官模糊身体呈跪姿,虽不知放置了多少年,此刻看起来仍泛着异常光泽,像某种玉石一样。 “这东西哪来的?”我问胖子。 胖子说:“七层托尸板的最上层,那些干尸就是用来供奉它的。” 最上层?我的确没有详细查探,怪不得没发现此物。我从胖子手里拿过血红小人,入手竟异常冰凉,便是站在八月炎热下,仍觉阵阵寒意透过手指往身体里钻,“你说的阴神就是它?怎么那么邪性!” “邪性?”胖子反问了句,脸色怪异,说:“如果我告诉你,现在的这玩意儿只是一个使用后的废品,你是不是觉得更邪性?” 胖子高估了血红小人给我心中带来的震撼,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所谓无知自然无谓,当然,我也不愿一直蒙在鼓里,便对他说:“别墨迹了,原原本本把你知道的说一说,蔡姬那小子的来意你也清楚,或许小叔他还真有什么事瞒着家里。” “瞒大发了……”胖子还想絮叨,被我拿眼一瞪,便也消停,而后清了清喉咙,把关于血红小人知道的事情全说了一遍,不过胖子说话经常颠三倒四,若非极熟悉他的人,很难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因此为了方便清楚,便由我代述。 据胖子说,小叔土坯屋子房梁上的动物干尸是一种相当诡异的献祭仪式,叫做养阴神。养阴神源于何处,胖子不清楚,但他第一次接触是在东北,就是他跟着老爹去学养鱼的那些年。 话说当年他们爷俩先是落脚在前郭县查干湖旁,结果人家那里虽是世代鱼户,可人家只捕鱼不养鱼,胖子他爹倒是乐得学一手捕鱼手段,可胖子心思活泛,他当时心想捕总有捕干净的时候,这手艺不靠谱,要学也得学养鱼才行。于是乎这位大爷便愣愣的留个口信,自个跑出去学养鱼去了。 东三省幅员辽阔,胖子名义是学养鱼,其实也偷存了周游的心思。说起来,胖子和我的性格很像,骨子里都有一种野性,只不过我是内蕴的野,而胖子的野更奔放粗犷,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他跑出去以后,随便在街上拉住一大爷问人哪里养鱼手艺强,那大爷估摸着也是一思维严谨的人物,略一思索,就给出了答案——渔猎之属,唯少民也。 胖子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少民不就少数民族么,哪里少数民族多?还用问,肯定是山里呗,就这样,胖爷这边感慨着自己超强的悟性,那边就一头扎进了巍巍大兴安岭之中。那年,他十七岁。 之前胖子曾给蔡姬显摆过,说自个横穿大兴安岭没丢一根头发丝,这里面自然有吹牛的成分,实际上,准确来说,他是差点把命丢了。这并不奇怪,我自己就是山地步兵旅出身,自然理解苍茫群山的恐怖之处。 一开始胖子也留了个心眼,他缠着挖参的人一同进山,问题是人家有自己的目标,哪能一直陪着他疯,没多久,胖子就成了孤家寡人,独身游荡在大兴安岭之中。 胖子给我说这段时的语气唏嘘,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他奶奶的山里一点都不和谐,不是掉窟窿里就是被狗熊撵,膘肥体壮的胖爷愣是成了泼妇家的小媳妇,走哪干啥都受气……” 胖子想要尽量说的轻松一些,但那的确是艰苦绝伦的旅程。也许有人会质疑这样的鲁莽不是傻么?不用怀疑,这就是傻!而且还是傻到作死的那一种!可问题在于,这世上何时少过傻人傻事?再者说,傻人或许有傻福。 胖子的傻福便在他一次被熊瞎子撵落山崖该死未死之后出现了——他被救了。救他的人正是他苦苦寻求的渔猎之族柯尔克孜人,不过并不是山里的民族,柯尔克孜人生活在蒙古草原的边上,没错,胖子真的横穿了大兴安岭,此时距离他处进山时,已过去了整整八个月。 胖子的情况很不好,老实说,那时候的他已经消瘦到不再适合“胖子”这个称呼,遍体鳞伤骨瘦如柴,虽是获救,整个人却已陷入了假死状态,和真死也就是一蹬腿的距离。不夸张的说,即便是扔到协和医院icu病房,救过来的机率也不到百分之一。 不过幸好柯尔克孜族里有位巫师,掌握一手养阴神的本事。 巫师先是用小刀在胖子身上割下许多脂肪,一部分熬成油以后冷制成蜡,炮制成空壳小人,再从胖子眉心抽出一滴血,滴到小人身体里密封,然后捕获九十九只雌性动物,以剩下的脂肪蜡封其眼口耳鼻等七窍,用特制的带有尖刺的空心托尸板将动物层层紧固,共叠七层,最后,将存有一滴人血的空壳小人置于托尸板最上层的塔尖,由于塔尖中空,刺入小人之后便与七层托尸板形成一个整体,至此,整个养阴神的程序完成,最后则是由巫师于祭台前以咒语唤灵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若仪式成功,空壳小人则会被动物精血全部充盈,且变的身柔体轻,甚至可以自睁其眼开其口,此时需要巫师迅速将小人放置于水盆溺毙,而原本被施法者便会安然醒转,这所谓的养阴神正是一命换一命之法。 胖子这一番话真说的我目瞪口呆,我真想不到在他身上竟还有过这样神异的经历,可为什么他之前不告诉我? 我把心中疑惑直说出来,便见胖子挠挠头,说:“你现在看着我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我回忆刚才的心情和养阴神的法子,如实道:“有点恶心……” 胖子一摊手,说:“那我还说个屁!这他妈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别说你恶心,就是我自己醒过来以后也恶心,总觉得自己这身子是被拼凑起来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什么变化,要不是今天看到你小叔这里,这经历我自己都要选择性忘记了……” 说起小叔,我看了看手里的血红小人,不禁感到阵阵恶寒,难道说这个玉石一样晶莹剔透的东西是由人体脂肪和动物鲜血混制而成的? 胖子还在说:“西瓜,你现在知道了吧,你老夸哥们鱼养的好,那他妈能不好么?老子这一身养鱼的本事那是九死一生得来的……” 我挥挥手打断胖子,因为从他说的养阴神的法子,我忽而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事情,“胖子……”我皱着眉缓缓说:“你说这血红小人是使用过的……那你觉得它会是谁的?” 胖子毫不迟疑的说:“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你小叔的。” “可我小叔已经死了。” 胖子看着我,想了想,说:“西瓜,老实说,不死也用不到养阴神的法子,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招魂!” 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胖子的画外音我听出来了,他的意思是——我小叔又活了。 ---------------------------------- 盗墓没人看么?新人新书求波收藏推荐呐…… 第七章 坟里白影 我和胖子坐在土坯房檐下,脚下一地烟蒂,只盯着眼前满院杂草,谁也没说话。 过了良久,胖子才迟疑道:“或许……” “没或许。”我打断他,“蔡姬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小叔应该真有问题!” “有问题又能怎么办?”胖子嘟囔了一句。 我一愣,是啊!有问题又能怎么办?那毕竟是我亲叔叔,难道我真能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我做不到,因为我深知农村闲言碎语家长里短的威力,特别是有了养阴神这样诡异的仪式作证,一旦事情被揭露,那西门家在老家定是被非议的再无立锥之地。 我有些头疼,视线落在胖子带来的铁锹上,忽然一个念头浮上心间,“胖子,咱说这么多,其实还都是猜想,对吧?” 胖子愣了愣,说:“大概吧,毕竟谁也没见到你小叔从坟里爬出来。” “那咱为啥不去看看呢?” 胖子一开始没弄明白我什么意思,可当他弄明白以后,不禁脸色一变,直接喊起来:“卧槽!西瓜你想啥呢?挖坟开棺?那可是你亲叔。” 我拉了他一把,说:“你喊啥!我还能不知道那是我叔?你先听我分析分析。” 我让胖子冷静冷静,说:“首先,是蔡姬那边的压力。如果小叔真四平八稳的躺在棺材里,那就证明咱俩多想了,至少证明这阴神和他没关系,咱也算问心无愧,可以直接和蔡姬开打,是死是活也不能受这气!” “可话说回来,假如小叔坟里真是空的呢,那他去哪了?这么挖空心思处心积虑玩一手李代桃僵,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否和当年的西藏之行有关?他当初究竟杀没杀人,现在又身在何处?小叔一生孤苦,身为他唯一的侄子,如果真有这么多谜,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那么一来,重走小叔当年走过的路便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我分析完就看胖子眨了眨眼,他说:“只要你自个儿想好了就行,咱俩这关系,别说是刨你叔的坟,就是刨你爹的坟,哥们也没异议。” 这死胖子,我有心回击他,可旋即一想,他又没说错什么,我还真是要去刨自己亲叔叔的坟…… 长话短说,既然打定了主意,我和胖子也不再墨迹。先是回屋子里将房梁上的阴神祭台拆掉,用编织袋把动物的干尸装起来,连同七层托尸板一块烧掉,然后在院子里挖个坑就地掩埋,干这些事的时候,我留意到那七张托尸板果然如胖子说的那样,每张托尸板上都留有血槽似的空管,用一根圆柱形的铁管相连。这是一个相当坏的信号,它也许预示着小叔的坟里真是空无一物。 收拾完土坯房,我和胖子又分头去准备晚上开棺的相应之物,锤子、手套、手电、铁锹还有祭奠用的黄表纸蜡烛酒水等等,然后又简单弄了些吃食填饱肚子,等天色渐渐黑暗下来,一起干了瓶二锅头后,便向后山走去。 所谓后山,只是一座高不到百米的光秃秃荒山,小叔的坟茔便在半山腰处的几颗松树下。 夏夜的山上凉风习习,我和胖子一人拎把铁锹,在皎洁月光下快步前行。 胖子酒量稍浅,半瓶二锅头下肚已是面红耳赤,话也多起来。 “西瓜,你猜此时此景,哥们想什么呢。” 我心说那我哪猜去,便摇摇头以示不知。 胖子嘿嘿一笑,忽地紧走两步,扛着铁锹拧腰转身,双指作剑,一点我唱白道:“将军,千不念,万不念,不念你我一见如故呀!” 我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念戏词,便骂道:“滚滚滚……玩蛋去!” 我现在是去刨长辈的坟,虽说事出有因,那也是大逆不道之举,哪有心思陪他胡闹。 胖子见我不配合,也感无趣,便挥舞起铁锹,学着戏台上骑马扬鞭的架势向前冲去,嘴里还念叨着:“哇呀呀,某家来也,前方何人?还不下马受——卧槽!” 我正摇头苦笑,被胖子突然一声咋呼吓了一激灵,又听他在前面轻声急叫:“西瓜西瓜,快跟上,有情况!” 我听出胖子声音不似作伪,连忙追上他问:“咋了?” 胖子瞪起小眼,看向前方夜色之中山道一旁的草丛,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嗓子说:“有个白影子,躲到那草里了。” 白影子?我知道后山有老鼠有蛇有黄鼠狼,还从来不知道有啥白影子,就对他说你这醉眼迷离的,别是把什么白色塑料袋认错了吧。 胖子急了,说西瓜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看不起哥们的酒量,我是那三杯倒的人么,你看着。说着话,胖子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瞅了瞅,猛地砸向那簇草丛! 便在这时,一道在月夜下朦胧好似白光的身子蓦地在草丛中窜了出来,化作一团光影向前方溜去,那体型好家伙,比我见过最大的黄鼠狼还要大上两圈。 胖子见状还想冲我嚷嚷,我一把拉起他:“别他妈愣神了!抓活的!”我俩才顺着那白影子一路紧追下去。 白影子速度很快,蓬松的大尾巴高低甩动之间,整条身子在崎岖山道上如履平地,我和胖子使出吃奶的劲才不至于被甩脱,气的胖子喘着哇哇大叫,说逮着以后要小火慢炖才解恨。 就这么一连追了三四分钟,就在我和胖子渐渐不支,准备用铁锹尝试着砸一下碰运气的档口,那道白影子忽然绕过一颗树木,整个身子没入到一个土包之中。 这一下看的胖子大喜过望,说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冲过去抄起铁锹就要挖,我赶忙追上拦了他一下,“别冲动。” 胖子不解,问:“又咋了?” “到了。” 胖子一脸懵逼,说:“啥到了。” 我指了指土包后面一方若隐若现的墓碑,对胖子说:“目的地到了,这就是小叔的坟。” 胖子“啊”了一声,这才察觉已经来到了几颗松树之下,然后又瞪着眼睛说白影子钻你叔坟里去了?见我点点头,他啧啧两声,又小声说卧槽,白影子不会是你小叔变的吧? 我没好气啐了他一口,说你他妈才白影子变的呢,小叔这坟快十年了,被黄鼠狼打个洞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胖子自知失言,连忙道:“不稀奇不稀奇,那个,现在咋办?不过咱来不就是为了刨坟么,正好,顺便还能替你叔打扫一下卫生清理一下租客。” 我说:“清理是要清理,不过得先拜祭请罪之后才行。” 我和胖子来在了墓碑前,这碑还是我退伍以后请人做的,上书“叔父西门昌之墓”下面还有落款“侄西门翰林敬立”,唉……要说当初立碑的时候我可不敢想有一天会亲手把坟刨开,可见世事的确难料。 我先是把蜡烛点上,火苗在细风中跳动,却也不至于熄灭,然后又挖了个坑,将黄表纸放进去点燃,最后我和胖子一起跪下,手托酒杯,说道:“叔叔在上,不孝侄翰林在下,今侄儿欲行之事,实属大逆不道,可为了家门声誉,也为了叔叔身后清白,侄儿不得不如此,若是打扰叔叔,还请您在天之灵能理解。” 说罢这番不白不文的悼文,我将杯中酒倾洒,和胖子一起恭恭敬敬的磕了下去。可就在我俩脑袋碰到地面的一瞬间,突听“喀拉”一声,再抬头时就发现墓碑竟然塌斜了一半。胖子一声惊叫:“西瓜,你叔显灵了!” 一开始我也惊讶不已,可随即我就透过墓碑基座下裂开的地缝察觉到一股白色晃动,什么显灵,原来正是那白影子在捣鬼! 我马上招呼胖子动手刨坟,胖子没看到墓碑下的白影子,不明白我为啥这么激动,他也懒得多问,抄起铁锹就掀土飞泥的猛掘。 第八章 行为艺术 由于担心白影子逃走,胖子顺着坟包上的洞往四周刨,我则在墓碑塌陷处下手,两把铁锹齐翻飞,撸起袖子猛干之下,仅不到十分钟,原本鼓起小小土包的坟茔就被快速削平。 此时坟下露出两个黑乎乎的洞口,我和胖子一人把守一个,虽然还看不到棺材,却可以听到地下一阵慌乱的骚动声响,不用说,正是那要被瓮中捉鳖的白影子作乱。 我喘着粗气“呸”一口,心中气愤异常,心想自己年年清明都来此祭奠,万一小叔真不在棺材里,那么敢情哥们这些年一直是冲白影子磕头!小小畜生竟如此欺我?逮着以后不扒皮抽筋岂能消我心头之恨! 胖子也在一旁摩拳擦掌,说:“西瓜,也不知白影子在小叔坟里借住了多少年,这租金依我看就肉偿吧。” 我说:“随你清蒸还是红烧,总之不能让它跑了,小叔的坟浅,估摸着下面就是棺材,白影子速度快,咱俩招子放亮些。” 随着小心翼翼的用铁锹继续挖掘,一处坟坑逐渐显出,就在深度刚达一尺左右时,只听“咄”的一声闷响,我和胖子的铁锹同时挖到棺木,胖子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嘴,忽听铁锹下轰隆一声,整片坟层猛地塌陷,我心中刚浮起棺木腐朽的念头,便觉眼前白光一闪,白影子从纷纷陷落的泥土中闪电般射出,直袭我面门。 我心说来得好!不慌不忙撤步挥臂,铁锹划过夜色,照准暴起的白色身影就劈了过去! 三年军旅生涯,使我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这简单的撤步直劈包含了快速的反应和足够的力量,起手那一刻,我似乎已预见到白影子皮毛横飞惨叫跌落的下场。 然而下一秒就让我瞪大了眼睛,面对我那迎头一劈,白影子的大尾巴一甩,修长的身体在空中竟不借助任何外力转向,如一道流影掠过我的面前,投向左边山间的草丛之中,此时我旧力未尽,根本做不出阻拦,便在这时,忽听胖子一声怒吼:“哪里走!”扬手就是一飞铲,势大力沉的铁锹不偏不倚砸到白影子身上,只听一声凄厉怪异的惨叫,铁锹和白影子一起滚落到了草丛里。 我赶忙追过去,分开草丛,只见铁锹还在,白影子却没了踪迹,地上倒是留下了一片鲜血和一块生锈的金属牌子。胖子也跳了过来,懊恼道:“这都能被它跑了……真他娘晦气!” 我把铁锹扔给胖子,自己捡起那块牌九大小的金属牌,见上面有一道明显斩痕,力道之大,生生将铁牌子从中折弯,我对胖子说:“是这东西救了它一命,谁能想到白影子脖子上会绑了个这东西,也是天意。” 胖子还是气不过,骂骂咧咧走到一旁生闷气,我刚想借着月光研究研究那块金属牌子,忽又听见胖子叫起来:“西瓜西瓜!小叔这不是好好的躺着么?” 胖子这一嚷我马上来了精神,把铁牌子往兜里一揣,连忙蹲了过去。 在坟坑塌陷的泥土中,半截腐朽的黑色棺木露了出来,胖子把上面的泥土清理干净,透过腐烂破损的棺材可以看到里面正躺着一具尸骸。 我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一直悬着的心到这一刻才算松懈下来。 棺材里有人,就说明房梁上的阴神并不是小叔祭养的,因为胖子说的很清楚,祭祀阴神仪式是成功了的,如果是小叔所为,那他现在应该还活着,这具棺材也该是空无一物才对。 可现在既然不是空棺,就说明我和胖子之前的猜测都是无根之源,是瞎想胡猜,小叔还是那个我印象里沉默寡言的小叔,要说这样的小叔会杀人,我是一点也不信。如此一来,假如三天后蔡姬还是咄咄逼人,我也可以理直气壮捅刀子。 卸下了心理包袱,对逃走的白影子我也不甚在意起来,便劝胖子说那也许就是个长白毛的大号黄鼠狼,跑了就跑了吧。 胖子哼唧两声也只能作罢,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说:“既然咱不理亏,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不是有苏灵那小娘们的名片么?等下回去就给他们打电话,就说咱这边自我调查了一番,没发现任何小叔杀人的可能性,他们要是不信,行!就让蔡姬把他祖父从骨灰盒里请出来跟咱小叔对质!否则是打是杀随他们意,咱哥俩照单全收!” 胖子一挑大拇指,咧嘴道:“让骨灰和尸骸当面对质,西瓜你真够可以的,也不怕小叔爬起来揍你!” 我叹口气,说要是小叔还能揍我该多好。 接下来我又和胖子扯了两句和蔡姬动手的事,不过这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地儿,便开始着手回填坟土,打算回家再说。 胖子自告奋勇的跳进坟坑,说前些年也没给叔叔烧柱香,现在亲手整理一下骸骨,也算是尽尽孝道,我自然没意见,就站在上面收拢散落的泥土。 只是我这边还没刨几下,余光就见胖子弯着腰停下了动作,我踢了踢他屁股,说:“看啥呢,整理整理就显出你的孝心了,用不着行注目礼。” 胖子没回头,声音里满是讶异,说:“不是,咱小叔还是个行为艺术爱好者?这头发咋还染白了?” 我心说这他妈叫什么话,没听说过那里的风俗是要给死人染头发的,就问胖子你行不行?不行就上来。 胖子垮着脸回头,叫屈道:“真的西瓜!不是我行不行,咱小叔不光染了头发,还带了个这玩意儿。”说着把手给我看,竟然是抓了一只碧绿的翡翠手镯。 我不禁呆了一呆,手镯圆润剔透,在月光下流光隐现,一看就是好东西,只是款式怎么看怎么像女性饰品,我小叔一生未娶,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一股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我连忙挤开胖子跳进坟坑,借着手电光在快散架的棺木里查看,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之下,我整个人好似坠入了冰窟窿,一股彻骨寒意炸起了头皮。 漆黑的棺材内,一副凌乱的骸骨迎面而躺,套在骨架上的衣物依稀可辨,绣花鞋,曳地裙,骷髅脑袋边上是一大团乱遭遭银发,里面还有一根坠金发簪——棺材里的尸骸竟然是一个女人! “这尼玛……”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呆呆的看向胖子,胖子也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我发誓,那一瞬间,我们俩都觉得自己活生生变成了大傻逼。 “这……这叫行为艺术?”我指着棺材问。 胖子张张嘴,大脸盘子上全是懵逼,说:“不知道啊……” “这他妈是挖错坟了吧!”我蹭地一下子跳出坟坑,慌张后退几步,举着手电把前前后后的地形环境都看了个遍! 那一刻我真心希望是挖错了坟。可是没有,没挖错!不管是那几颗松树还是坟前我亲手立的那块碑,都清楚无误的表明——这就是小叔的坟! 我只觉得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踉跄着靠在松树树干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小叔坟里怎么会有一具女人尸骨? 她是谁? 谁弄来的? 小叔呢? 一连串的疑问填充了我的脑子,可在极度惊惧之下,我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思考。 与此同时胖子也后知后觉连滚带爬的蹿了上来,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卧槽卧槽……那德行,比我还不如。 不过不怪他,因为这刺激来的实在太猛烈太毫无防备!这样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换谁来都得傻楞当场,我俩至少还能动弹,这他妈已然相当难能可贵了。 “西瓜,夭寿了,这都怎么一回子事?”胖子冲我喊着。 我心说我能知道个屁!不过这话不能说,得冷静,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要冷静,我下意识就要摸烟,入手却是冰凉梆硬的铁块,铁块?我心头一瞬间激动起来,忙不迭取出白影子身上砸落的铁牌子用手电细细观瞧。 铁牌子生锈严重,勉强只能看出大概,它分正反两面,正面雕刻的是仙翁仙鹤仙桃,我知道这叫长寿牌,由子女送给老人。 重点是它的背面,那有一行小字,经过我擦了又擦,终于勉强能看清楚。 “祈干娘王氏福寿延年,儿昌敬赠。” 干娘?儿昌?王氏? 看着长寿牌上的字迹,我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了些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我急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那感觉就好像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却无论如何也捅不破一样。 王氏干娘……王氏……王德龙!!! 那一瞬间!灵光乍现!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终于沾到了小叔西藏之行的一点皮毛! 第九章 借尸还魂 胖子见我拿着铁牌子傻呆呆的站着,连忙靠过来说:“别愣着啊,小叔这坟啥情况?” 我长出一口气,收拾了心情,说:“有点眉目,不过这不是说话的地儿,先把土回填,路上再说。” 胖子愣了愣:“这坟里面都不是咱小叔,咋还填?” 我把铁牌子递给了他,叹道:“不是小叔也是干奶奶,哥们这些年也算没白磕头。填上吧,总不能就这么荒着。” 经过这个让人惊惧到极点的发现,我和胖子都没了闲聊扯淡的心思,只想赶紧离这儿远一些,因此动作飞快,花了六七分钟就重新竖起一座坟茔。 只是那方墓碑有些不好处理,带走吧忒沉,留这儿吧又不合适,还是胖子出了个主意,说就让它这么斜着,不带走也不扶正,因为本来也名不正言不顺。 我着急捋顺小叔的下落,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心思,便听之任之,和胖子一起又扛着铁锹向山下走去。只是这心情,比来时可复杂百倍还要多。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后山之上一片宁静,唯有我和胖子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胖子把玩着长寿牌,想了想,还是问道:“西瓜,你刚才说有点眉目,究竟是什么意思?别让哥们一个人蒙在鼓里啊。” 其实胖子不说我也正要告诉他,之前的沉默不过是在组织措辞而已,“你还记不记得蔡姬提到的王德龙?”我问胖子。 胖子嘴里念叨着,表情有点迷糊。 我提醒他:“就是蔡姬说的那个,带着小叔一起去西藏的土蜥子。”胖子一下子恍然,表示记得。 我点点头,根据自己的分析又说:“据我推测,这个王德龙就是棺材里王氏女人的儿子,我这么说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姓氏,这个自不必多言。另一个原因就是小叔为什么认她做干娘?在我的记忆里,小叔是一个非常不善于交往的人,性格孤僻少言,就是熟人之间也没什么话说,要说这样的人无缘无故认了干亲,那其中定然是有相当大的恩情。可王氏一介乡下老太太,于小叔能有什么恩情?很大可能还是落在后辈情分上。别忘了,当初他们藏地一行五人,仅仅只有小叔一个人活了下来,也许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王氏的儿子王德龙帮助了他甚至是救了他,所以小叔回到家乡之后就认了干娘,并养老送终。” 这只是我的推测,胖子却听的一楞一愣的,末了,才迟疑着说:“别的都不谈,就说养老送终……西瓜,你见过替人养老送终送到自己坟里的么?” 不得不说,胖子问了一个很棘手很犀利的问题,这一点我也始终想不明白,即便是养老送终,埋哪不是埋,何必一定要埋在自己的坟里?除非——除非那坟里有王氏老太太需要的东西。 可那副破烂棺材我和胖子都看过,除了骸骨和殉葬品之外就没别的了,而且王氏老太太是死人,死人能需要什么……等等!我猛地一激灵!不对!坟里不止这些,我一下子站在了原地。 胖子没想到我会急刹车,差点没撞到我身上,奇怪道:“你干啥呢。” 我双眼瞪着胖子,喉咙上下滑了好几次,才艰难说:“白影子!坟里有白影子!” 胖子更不解了,说:“白影子咋了?不是你说的什么长白毛的大号黄鼠狼么?” “狗屁黄鼠狼!”我一下子就急了!对胖子说:“小叔能借养阴神还魂,王氏老太太她……她就不能借尸还魂么?” 胖子先是习惯性的懵逼,可等他明白过来后,大脸盘子唰一下就白了,喃喃道:“西瓜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到刚才用铁锹砸的那一下,白影子的惨叫听起来那么怪……娘的哎!那是人声!” 一股巨大的寒意将我和胖子包围,便是夏夜里的细风,此刻也好似隐隐带了一种无声的惨嚎,空气里霎时间弥漫了一股诡异味道。 白影子真是王氏老太太么……我僵硬的回头望向山坳里的那处坟墓,这纯是没道理的下意识动作,可就这么一回头,在那处山坳之上,正看到一团坐着的白色影子,在月色下紧盯着我和胖子。 我的头皮瞬间麻了!胖子显然也有所察觉,不等我招呼,悄然打开手电照了过去。 “卧槽!” 我和胖子齐齐抽了口冷气,明亮的手电灯光下,白影子两条后腿相盘而坐,一条前爪捂住颈间流血的伤口,正用极其怨毒的眼神瞪向这边,最可怖的是它那张脸,似猫非猫,似人非人,着实恐怖之极! “西瓜……”胖子悄悄唤了我一声,并紧了紧手里的铁锹,我知道他的意思,而且我俩也想一块去了。 这时候就能看出我和胖子骨子里的野性,按说这样诡异的情况下,一般人跑还来不及,可我们俩不一样,我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怎么样干掉白影子,因为我们都清楚,被这等诡异绝伦的玩意儿盯上,以后连睡觉都不安生。至于什么干奶奶干孙子……干他娘的吧!我蓦地发出一声喊,和胖子两个人像疯狗一样拎着铁锹就冲了过去。 可此时距离那处坟地山坳的距离至少有三四十米,等我和胖子气喘吁吁的赶到时,山坳之上早已没了白影子的踪迹,只有斜斜的墓碑之上,落款处的“翰林”二字被恨恨按了一个血爪印。 “去他妈的!”胖子气急了,挥着铁锹把墓碑砸的火星四溅。 我转身打量着四周的荒山,在这片被夜色笼罩的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一双愤恨的双眸仍盯着我和胖子,它传达的意图很清楚,一铲之仇,不死不休。 “走吧。”我先拉住了胖子,又高高的挑起大拇指,举过头顶,朝四方转了一圈后,把大拇指掉转朝下,恨恨一划!然后高声喊道:“死了就是死了,何必还要半死不活,你要是想不开,我们哥俩随时欢迎你来,我们会让你知道,人他妈可比鬼坏的多!” 我的声音在静谧的荒山上远远传开,这叫胆怂人不怂!胖子也不甘人后,拍着胸脯大声道:“大爷叫刘俾!你要报仇,就得认准我这张脸!” 而荒山之中,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 这章字数较少,是因为开篇小菜结束,更离奇诡异的盗墓之旅马上开启。另外感谢“九妖侠”“鱼与羽欲语”“林燕亚”等童鞋的留言推荐支持!读者永远是我码字的动力。 第十章 风水之道 第二天一大早。 我就被胖子拍醒了,才睁开睡眼,就看到眼前飘动着十几张黄色纸符,胖子一脸邀功似的看着我,“怎么样?哥们一早上外加一千块钱的成果。” 我有点低血糖,又兼昨晚上折腾的不轻,起床气很大,便翻了身,没好气嘟囔着:“去去去……” “咦”,胖子不乐意了,往纸符上啐了一口,啪的一下贴在我脑门上,还说:“准不是被白影子附身了吧,嘛咪嘛咪给老子起!” 我被他的絮叨的不耐烦,明白睡是一定没得睡了,只好翻身坐起来,迷糊了一阵,才一把扯掉脑门上的黄色纸符,只见上面有鬼画符一样的朱砂符篆,还有急急如律令啥的,敢情是道符。 “十几张这东西就花了一千块?”我打着哈欠说。 胖子嘿嘿一笑,说:“哪能呢,杨师父说量大从优,还赠了一把桃木剑,瞅瞅。”说着就还要献宝。 我赶忙拦住他说:“行了行了,你高兴就好,我就有一个小小建议。” 胖子一愣问:“啥建议?” “也没啥,就是以后用道家的符录时别念嘛咪嘛咪哄,那他妈是佛家箴言……” 起床洗漱之后,胖子熬了锅鲜鱼汤,我们俩边吃边谈,我问他:“蔡姬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胖子说:“一起来就打了电话给苏灵,我说咱哥们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走一趟西藏。我还让他们别误会,去西藏并不代表小叔真杀了人,仅仅是出于那个啥来着,哦,人道主义关怀。啧啧,苏灵那丫头请示都没请示,直接就说好,就连鱼场让他们收购的事也一并答应下来,连价都没还。” 我点点头,这些事是昨天我和胖子回到鱼场之后商定的。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头等大事,并不是一心冲我和胖子复仇的诡异白影子,而是小叔的下落。他老人家苦心积虑的玩了一招假死,要说这里面没隐情,打死我也不信,可要想找到他的下落,西藏之行就得尽快提上日程,毕竟,距离小叔失踪已经快十年了。 至于昨晚上的荒山白影子,我和胖子都一个心思,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它是不是借尸还魂,它也还是一白毛畜生,我就不信它那小小体型能翻了天,话说回来,它要是真牛逼到敢光天化日来复仇,我和胖子也不吝再用铁锹侍候之。 胖子又说:“西瓜,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菜鸡那小子为啥想让咱们去?以他的人力物力,老实说多咱一个不多,少咱一个也不少,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还小叔一个清白?” 吐出鱼骨头,美美的喝了一口新鲜鱼汤,我只觉得浑身舒畅,胖子的担忧不无道理,蔡姬执意让我同去的确有些突兀,不过这一点我自有应对,便示意胖子不用理会,说:“咱们的目标是小叔,其他一概不管,若真有人想整幺蛾子,有句老话怎么讲来着?贱人自有天收。” 胖子不知道我卖什么关子,他的性格也懒得深问,随口一句之后又摆弄起桃木剑来。 这时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胖子跳起来到门口看了眼,说:“呦,菜鸡来了,还有我苏大妹子。” 我不清楚苏灵什么时候成了胖子的大妹子,不过估摸着也是一厢情愿的野望。 出门一看,依旧是黑色悍马,依旧是帅气的蔡姬和靓丽的苏灵,只是上次的几个青皮小跟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蓄着山羊胡身着中山装师爷打扮的中年人,一高一瘦,眼神俱是似睁非睁,高深莫测的样子。 见我出来,蔡姬笑了笑,说道:“看来我们能够成为朋友了。” 我倚在门框上,说:“你的手下呢,这两位怎么称呼?” 苏灵咯咯一笑:“这两位都曾是蔡老先生的高足,一位天叔一位地叔,此次西藏之行,闲杂人等可帮不上什么忙。”接着又冲胖子娇笑道:“刘先生,收购鱼场的合同我已带来了,可以找个地方签了么。” 胖子闻言咧开了嘴,冲我一挤眼,忙说:“来来大妹子,咱俩屋里上座。” 苏灵娇柔一笑,毫不扭捏的拿着合同走过来,我赶忙让路,胖子个重色轻友的货还连连给我使眼色,看那意思是让我麻利走远一点儿。 恰在此时,蔡姬也道:“西门先生,左右无事,不如带我参观一下鱼场,毕竟说起来,这里以后就是我的产业了。” 我一听也对,胖子狠心要了个高价,不能让人花了冤枉钱再受冷落,显得咱多不讲究,就说:“那行,咱们这边走。” 我和蔡姬并肩沿着河岸行走,矮矮的地叔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要说这小小鱼场能有什么可参观的,果然,没走多远,蔡姬就主动开了口,只是诧异的并不是问我,而是冲地叔道:“您觉得这地儿怎么样?” 地叔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南望大河北依土龙,小临渊之像,应该是不差,就是那小房子建的随意了些,挡住了风水位,拆了也许能聚点小财。” 蔡姬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而我也终于明白这所谓的天叔地叔是干嘛的,原来是俩风水先生,问题是风水形势这东西,南方信,北方信,我们鲁西南周边地区还真不怎么信,尤其是我还当过兵,手上沾过血,更一向对什么怪力乱神之类的玩意儿嗤之以鼻。 不过这是昨天之前的我,经过小叔和王氏老太太的培养,哥们现在恐怕不信也得信了。 只是我这人性子傲,见不得有人对自个儿露出那种欠揍的笑容,就如眼前的蔡姬一样,便索性不说话,只顾看河水滔滔。 蔡姬见我不理会,依旧笑容不减,缓缓道:“风水堪舆一道,古来有之……华夏文明上下五千年,各种文化璨若群星,只是在近代科学的冲击之下,多多少少都有些捉襟见肘,可唯独风水之道,任由岁月如何沉淀冲刷,仍是独树一帜屹立不倒,甚至是越发深奥起来。”他忽然回过头,看着我道:“西门先生,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刚想说因为老百姓容易忽悠了,眼前就又忽地浮现出小叔房梁上的血色小人及白影子的怨毒眼神,这话便无论如何再说不出口,只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蔡姬呵呵笑着,仰起头,缓缓张开了怀抱,迎着波澜壮阔的黄河,用近乎呓语的声音道:“因为世间总是人死人又生。而风水之道,恰恰便是生死之道……生死轮回,岂有尽时?” 望着眼前蔡姬的背影,我毫无缘由的感受到这个年轻人隐藏在俊朗外表下的那股疯狂,一种源于骨子里的渴求疯狂。他张开的双臂弧度,好似要抱住什么,可抱住什么呢?命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一刻,蔡姬是真正的吐露心扉,他就像一个匍匐在地的虔诚信徒那样,发出无声的呐喊。 只是我没啥感觉,反而在心底恨恨啐了一口,“妈了个逼……遇到一疯子!”蔡姬这副德行,让我对接下来的西藏之行感到相当的不妙,因为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远离疯子——不论他是敌或是友。 第十一章 两个续了 汽笛鸣动,伴随一阵轻微的晃动,仅在合同签订的第二天,我和胖子就坐上了去往西藏的火车,这是我为远离疯子做出的最大努力——拒绝了蔡姬的同行要求。 软卧包厢里,胖子躺在对面,仍在骂骂咧咧,已唠叨了一路,他不忿的对象是白影子,因为预料之中的复仇未至,胖子认为他的一千块打了水漂。 “西瓜!男人就应该去捉鬼!”我正研究古格王朝的资料,耳朵里就传来胖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面对胖子发作的间歇性精神病,我没怎么抬眼皮,随口说:“好啊,和尚道士,你挑一个。” 胖子耍着桃木剑,怪叫道:“干嘛要挑?哥们先去少林再到武当,习得一身降妖伏魔本事,把那些魑魅魍魉阴晦物打的哭爹喊娘……” 我没理会胖子,合上了资料,揉揉眉心,看着窗外送行道别的人群,心里惦念的却是此行的目的。 古格王朝起始九世纪,灭于十七世纪,全盛时期其版图曾囊括阿里全境,我手里收集的资料上有关于古格遗址的图片,那是在一片落日余晖中,古老城堡的残垣断壁与灰褐色的土林混成一体,在夕阳下泛着残缺、悲壮的美感。 这的确是一个鼎盛时期相当强大的王国,只是对于它的资料却诡异的只停存于表面,我希冀能找到古格王朝最后一代王的资讯,然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甚至古格王朝在灭亡前夕,依旧是拥有十万众的强横王国,可它就像沙漠中的精绝古国一样,强盛和灭亡,只在一瞬之间。 胖子察觉出我的出神,用桃木剑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我琢磨啥呢。 我想了想,一个人的思维终究有限,说不定胖子能有什么新鲜见解,就问他:“胖子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强大国度在一夜之间灭亡呢?而且这个国度的十万民众也随之消失,甚至没有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是战争还是天灾?” 胖子了然的点点头,说:“你在琢磨那个啥骨头王朝?” “古格王朝。”我纠正他。 胖子咧咧嘴,盘起腿说:“可能不是战争也不是天灾。” 我来了兴趣,胖子虽然大大咧咧,可常有惊人之言,莫非这一次他又有了什么新发现不成,我便让他详细谈谈。 胖子神秘兮兮的探过身子来,压低声音悄悄说:“续了。” 我一下子没怎么听明白,什么叫续了?续啥了?就说:“你别卖关子,麻利说个清楚。” 胖子一瞪眼,似是嫌弃我笨,指着大脑袋说:“虽然我不知道骨头王朝是干嘛地,可西瓜你想啊,十万多人呢,那时候是古代吧?想让十万多人死个干净,你至少得出动一倍至少得兵力围剿吧,二十万的兵力,当时的国家谁能有这个实力?” 我老实摇摇头说没有,二十万的兵力,按照三人养一卒的最低标准,至少需要六十万人的后勤供给,别说当时的西藏地区,就是富庶的中原地区也不可能,因为当初正值明清两朝更替,华夏大地烽烟四起,不论是大明或者还叫金的大清甚至是起义军李自成、张献忠都自顾不暇,谁也没这个实力。 胖子一摆手说:“所以嘛,战争可以排除。”他又道:“那么还剩下个天灾,可啥天灾能让人消失?地震了人会跑会躲,洪水……那他妈是高原,火灾就更扯淡了,火山喷发还靠点谱,话说哥们以前看过一份报纸,上面说以前在哪个外国,记不清了,发生过一次火山喷发,全城都被埋了,还在城里睡觉吃饭打炮的人都一股脑儿的被熔浆包裹,全城大几千人,活生生变成了雕塑……” “庞贝古城。”我再一次提醒胖子。 胖子说:“对对对,就是它,可即便是火山喷发,反倒更容易留下遗迹啥的,毕竟人都被岩浆裹成了石头,就像庞贝古城不也是后来被挖掘发现的么,所以啊,可见什么天灾也没有能让十万人消失的威力。” 胖子上天入地的一阵胡扯,可讲了半天还没说什么是续了,我催促道:“别絮叨,赶紧说重点。” 胖子伸出两根手指,一脸神秘的说:“重点有两个,可这两个不论是哪一个,都逃不过我的结论,那就是续了。” 我心里这个气啊,咋以前没发现他这么能絮叨呢,一把抄起桃木剑就要敲他,胖子忙不迭说:“哎哎,哥,你是哥,别急别急,容我喝口水。”然后他就真喝了口,清清喉咙道:“所谓续了,在我看来,能到达你说的那种十万人消失王国倾覆的程度,就只有两个,一是蔡姬说的那个啥佛祖转世的古格王在作祟,西瓜你想想,就咱后山那个一介凡夫俗子王氏老太太借尸还魂还得墨迹好几年才变成了个白影子,一个真正的佛祖转世得耗费多少能量?” 我承认自己真的要被胖子忽悠愣了,可问题是这他妈怎么越说越玄乎?胖子以为我正思考,又道:“佛靠什么生存?无非就是信仰啊供奉之类意念力量,可能是骨头王朝的十万民众一心向善,见自己的王快不行了,就开始琢磨是不是转世能量不够呀,老话说的好嘛,能量不够灵魂来凑,就这么地,十万民众一把火,全把自己献祭给那啥佛祖了。十万个人挺多,可十万捧骨灰也就是一股子风的事儿……” 胖子说的唾沫星子四溅,完事又美美的喝了口水,砸吧着嘴问我:“哥们的分析咋样?”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暴揍他的冲动,深呼吸几次,说:“这才第一点,你不说俩重点么,还一个呢?” 胖子猛地一拍大腿,来劲道:“另一个更了不得,想让十万人一块消失还无声无息灭了一国的力量,哥们思来想去,除了集体殉道自杀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外星人了。” 我点点头说:“哦,外星人。” 胖子没眼力劲的还叨叨着:“你看啊,西藏是不是地广人稀,外星人要降落地球,那里肯定是首选。也许是因为外星人想要进攻地球,就用高科技把骨头王朝十万人全抓了去,研制基因武器啥的,又或者是外星人自个也快饿死了,就像咱们吃鸡鸭鱼一样的把那十万人都吃了,填饱肚子,续命嘛。” 我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盯着胖子道:“这就是你的两个续了?” 胖子终于察觉到我的压抑的声音不对劲,大脸盘子一紧,小声道:“分析嘛……就异想天开呗……” 我不等胖子说完,一下子就扑了上去,骑在他身上拧住了他的耳朵,吼道:“异想天开?刘俾你大爷的——”我刚把胖子扑倒,就看到他屁股下面藏着一本杂志——《外星文明十大未解之谜》 胖子哇哇叫起来,不甘示弱的要和我缠斗,嘴里还嚷嚷着:“君子动口君子动口,是你让哥们发言的……” 这时突然听到包厢门打开,我和胖子转过头,就见一个年轻的乘务员小姐姐站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我俩。 “你们……火……火车上不许斗殴。” 小姐姐快速低语了一句,留下面面相觑的我和胖子,红着脸跑开了。 --------------------------------- 推荐票!收藏!柳岩……额,留言!快快到碗里来!! 第十二章 抵达尕镇 最终我和胖子平息下来,乘务员小姐姐暧昧的语气让我和胖子都察觉到了压在一起的尴尬姿势。 我翻身下来,随手拿起那本五块钱一本的地摊杂志,翻了翻,又扔还给胖子,然后忽然就笑起来,胖子也开始笑,一股久违了的儿时感觉袭上了我的心头,上一次和胖子这样打闹,已不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胖子,小叔会在西藏么?”感受着包厢里的轻松气氛,看着窗外极速掠过的景色,我心里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小叔,尤其是面对古格王朝时的一团迷雾,也愈发使我担忧起小叔的安危,毕竟快十年了,他还活着么? 胖子开了瓶啤酒递给我,说:“就像你只有小叔一个亲人一样,小叔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他从坟里面爬出来近十年却没有联系你,那他一定是去做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明白胖子的意思,看来他也认为小叔真的在近三十年之后,又重返了藏地古格王陵,因为在他四十五年的人生里,大概也只有这一个经历算得上重要了。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即决定不再瞎想,因为过多的思虑反而会蒙蔽双眼,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比如此刻,蔡姬一定比我和胖子更了解古格王陵,还有天地二叔,两个身材相貌迥异的风水先生,甚至是苏灵,这些人所谋划的绝不是寻求当年的真相那么简单,可不论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和胖子只需要跟着就好,我们只找小叔,其他一律不管不问。这就是最简单的应对。 我把心思说给了胖子,他听得很认真,也没什么异议,只提出一条,问我有没有考虑过一个可能,万一当年蔡姬祖父脑门里的那颗子弹真是小叔射进去的,到时候翻了脸,他们人多势众,咱哥俩可就被动了。 我笑着让胖子放心,掏出一个小本本给他看,说:“要换作其他地方,人多钱多的蔡姬还真是占据了优势,可如果是西藏,任凭他人再多,也甭想从哥们身上占到便宜。” 胖子翻看着我的小本本,一脸讶异,说怎么都是联系方式? 我点点头,告诉他这上面都是我的战友,都是一起浴过血的同袍,换句话说,西藏就是咱哥们的第二故乡,动起手来比在老家还方便。 胖子更惊讶了,说:“西瓜你还能调动部队?” 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调动个屁!你以为军队是什么,没军委手令,团级单位也不敢擅离驻地,这上面都是我退役了在西藏各地讨生活的战友,其中有不少加入了当地的反狩猎队,清一色越野车配八一杠,绝对是一支强悍的武装力量,这就是咱们此行最大的依仗。” 胖子听的眉开眼笑,又问到时候能不能发给他一支枪耍耍,还说他幼年时期和我一样,也是对解放军心怀崇高敬意,发誓要当兵来着,结果不知道怎么就阴错阳差的干起了渔夫。我打趣他说得了吧,就你横穿大兴安岭的那股子劲头,别说当兵,上月球都够了,你当不成兵没别的,就因为太胖…… 我俩嘻嘻哈哈着,喝着啤酒,甚至唱着歌,因为那一刻我和胖子都认为,这只是一趟简单普通的寻人之旅,即便有什么意外,也会在诸多战友的帮助下化险为夷。 可我们绝想不到,在几千里之外的茫茫冰川之下,在随后的一段日子里,等着我们的竟是那样的不可思议,我们所有的自以为是,都将被那冰川下巨大无比的恐怖击的粉碎,那是我和胖子平静生活的句点。也是伴随了我们很长时间的噩梦。 当然,这一切还都是后话。 …………… 二零零零年八月中旬,在经过长达四十个小时的长途旅行之后,我和胖子在青海第二大城市格尔木的一处火车站下了车,还不等我俩顺着人群出站台,两个青皮小年轻就迎了上来,直截了当的叫出我们的名字后,说是按照蔡姬的吩咐接我们去往藏边小城尕镇。 我没表示异议,因为这本就是预先商定好的,我和胖子也不会傻到放着舒适的悍马不做,再去挤长途客车。 小青皮的驾驶技术不错,黑色悍马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这也是我时隔三年多,再一次回到了青藏地界。 八百米的海拔高度,使得格尔木少了藏地高原上的冷冽,多了一抹柔和的干净,放眼望去的翠绿草原及极远处的巍巍群山,是我记忆中很特殊的存在。 犹记当年,我参军后的第一次驾驶训练科目,就是开着东风140军用卡车从拉萨出发,经过四夜三天,一路开到了格尔木。还记得那时的随车教官是个四川人,每次我开车经过险要地带,他总是预先把脚踩到副驾驶刹车上,大喊一声:“龟儿子地,稳得起撒。” 在这一声声的龟儿子中,我一直稳得起,并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驾驶科目,不过两年后,仍在司训大队的教官却没能稳住,在一次紧急任务中,连人带车一块折进了雅鲁藏布江,车找到了,人却没了…… 在我三年的军旅生涯中,因为一些难以讲述的原因,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生离死别,不同于其他的悲壮,唯有当年驾驶教官的离去使我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其实满打满算,我和他也只在一起一个半月而已。 长出一口气,我从回忆中醒来,刚回过神,就见胖子正手持一张道符,愣愣的看着我,瞅他那意思,像是随时准备给我脑门上来一张。 我问他:“你干啥?” 胖子眨了眨眼,悄声道:“哥们喊了你两声不见应答,还以为你被白影子附身了呢,不瞒你说,我一直预防着那畜生呢,你瞅瞅。”胖子说着就扒开衣服,只见整个肥腰贴了一圈道符,我还没来得及笑出声,胖子就又道:“西瓜你别乐,哥们这叫未雨绸缪,没听戏词里说么,运筹帷幄方能决胜千里之外,咱现在可不就在千里之外么?你就敢打包票白影子没跟来?” 我不敢打包票,可我一想到白影子的前爪捏着钱买票蹬火车的场景我就想笑,不过我还是得感谢胖子,至少他让我脱离了回忆的惆怅。 “两位倒是好兴致。” 我和胖子正瞎扯淡,副驾驶上的年轻人忽然回过头说了句。 我听得有些奇怪,咋地?我们哥俩斗闷子也不行?便问他:“兄弟这话怎么说?” 年轻人把手伸过来,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没什么,就是老板那里出了点状况,接你们之前刚催促过,说让咱们速度赶过去。” 我和年轻人握了握手,心里却暗道蔡姬那边人强马壮的能出什么状况,总不能是瞎溜达让狼群撵了吧,再说经过早些年的打狼行动,如今草原上的狼群已大大减少,对于人类来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年轻人察觉到我的神色,又道:“具体什么状况,那边没说,想来也不会是大变故,西门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胡,叫胡建军。” ----------------------------------- 第一卷的盗墓之旅正式开始,胡建军,喜欢盗墓文的童鞋看到这个名字应该能会心一笑。求推荐收藏支援…… 第十三章 翻了脸 不同于之前那些青皮跟班,胡建军很健谈,而且身上并没有流里流气的习性,倒有些像邻家大男孩的感觉。这让我和胖子都心生好感。 据胡建军自己介绍,他是关中人,家里属于世代做古玩生意的那种,这次能加入到蔡姬的队伍,是通过应聘而来,能来接我和胖子,完全是因为他也是刚到,凑巧了的缘故。 胡建军还在侃侃而谈,我先愣了一下,怎么还带应聘的?不过随后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心中不禁一阵冷笑,暗道:“蔡姬啊蔡姬,你娃儿整天把祖父挂在嘴边,一副孝子贤孙模样,整了半天不还是另有打算?招聘古玩鉴定师,嘿,这意图不言而喻,自然是想在古格王陵里捞上一把,指不定还继承了老头遗愿,把主意打到了佛尸之上。” 胖子向来看不上蔡姬,也不在乎当着胡建军和另一个开车青皮的面,骂道:“西瓜,常听人言,即当婊子又立牌坊,一直不曾见过,敢情应在了这位蔡老板身上,他想有所图谋,尽管去图谋,干嘛还给咱哥们捎上,妈的!还说什么还小叔清白,老子等会见到他就摊牌!欺人太甚!” 胡建军明显愣了神,他不明白自己随口一说,为啥我和胖子差点就跳脚骂街。我看他那呆呆的神色,多半也是个单纯小伙子,就对他说:“兄弟你不知其中内情,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哥俩跟你们蔡老板不是一个路子的人,此行目标更不尽相同,刚才这番话跟你没关系,别往心里去。” 胡建军勉强一笑,估计是不好再搭话。这时胖子悄悄递给我手机,是他新买的摩托罗拉翻盖,那意思是摇人吧,到了尕镇就翻脸,咱自己找小叔去。 我冲胖子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蔡姬搂草打兔子是意料之中的事,现在只不过是挑明了而已,而且战友是底牌,得用在刀刃上,一切等到了尕镇在说不迟。 尕镇说是镇,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早已升格成县,它位于藏地高原的最北端,平均海拔在两千两百米左右,过了尕镇,再向藏地高原深处走,海拔便一路走高,一直到五千多米的唐古拉山口。 悍马车直开到了下午时分才到达这座藏边小城,它有着西部城镇特有的破烂,笔直的公路从中间穿过,将整座城一分为二。 胖子是第一次来到真正的藏地,看着小城房顶上挂满的彩旗飘带以及身着宽松藏袍的藏人好奇不已,连声问我藏人咋都这么黢黑?手里转着的那个小筒筒是干嘛用的? 我正打开车窗,嗅着空气里那股子阔别已久的浓郁奶酪和青稞酒香,听到胖子的疑惑,就说:“没听说过高原红么?西藏的阳光一点也不比寒冷逊色多少,经年累月的晒,什么小鲜肉也得变成老腊肉,话说以前在部队时吃腊肉都不用过火,拎到院子里晒三天准熟。听说以前藏王统治时期,有一种酷刑就是如此,把人用铁柱绑在太阳底下,生生晒到皮开肉绽,晒到脂肪油顺着大腿往下滑,那暴君就坐在鸾舆里饮酒,以此为乐,真他娘叫一个惨无人道……至于你说的小筒筒,那叫‘嘛呢’经筒,里面刻有‘六字大明咒’,所以俗称转经筒,每转一圈,就相当于人口颂言经咒一次,是祈福用的。” 胖子懵懂的点点头,随后又怪异道:“西瓜你大爷的,怎么把吃腊肉和藏王的酷刑搁一块讲,以后还吃不吃了。” 我并没有搭理胖子关于吃不吃的问题,因为我看到了一些熟人,那是在进城道路边的一处拐角前,一辆bj212吉普车稳稳停靠,两个身着夹克衫的糙汉正边抽烟边巡视过往车辆。 我看到他俩的时候,他俩也看到了我,接着两个人就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把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个短促响亮的呼哨,我的嘴角也泛起一丝同袍重逢的笑意,这呼哨的意思我明白,它代表了欢迎。 不过此刻显然还不是紧紧拥抱的时候,我伸在车外的左手连握三次拳,拍了拍车身,那两个和我同寝共食了三年的糙汉哈哈一笑,扔掉烟蒂,返身上车跟了上来。 我惬意的把身子收回车里,开车的青皮小伙专心致志,根本没发现我的动作,古玩鉴定师胡建军则在擦拭放大镜,一副三好学生模样。只有胖子,小眼睛满是疑惑的看着我,说:“西瓜,为什么你嘴角的那抹笑看起来很邪恶。” “滚你大爷……”我啐胖子一口,末了又加了句:“就是看到路边有几个反狩猎队队员而已。” 胖子听完眼睛猛然一亮,他自然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和我一样,他的嘴角也挂起了邪恶的笑意。 恐怕此刻我俩心里都是同一个感觉。 “操他奶奶,有外援的感觉就是棒!” ………… 悍马车驶进尕镇小城,随后折入一条小巷子,七拐八拐之后,最终停在一处较为宽阔的老院子前。 院子有些像四合院风格,却又大上许多,正面是一排土楼,土砌的墙壁上满是凹陷的坑洼,我知道这是藏族老房子的传统,坑洼是用来晒牛粪,晒干的牛粪是极其重要的燃料,不过现在都用上了煤气,这些坑洼大概也早已弃之不用。 青皮小伙按了按喇叭,他的一个同伴就跑了出来,却带来了一个使众人都很意外的消息——蔡姬苏灵等人在四个小时之前就出发了。 这还真让我有些讶异,回想蔡姬和我第一次见面,就打生打死的胁迫我一同进藏,如今哥们来了,这厮却又先尥蹶子了,娘的!难不成还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又或者是胡建军说的小状况不小,只是因为他也是个新人,蔡姬不愿多说而已? 我这边正思绪不断,只听报信的青皮又说:“老板有吩咐,让你们到了之后务必去找他们,这里有地图。”说着就递给开车的一卷东西。 开车的青皮点点头,就要重新发动汽车,我忙给胖子使了个眼色,开什么玩笑,若蔡姬在此还好说,现在正主都不见了,茫茫大草原那是随便闯的么? 胖子灵性,当即就嚷嚷起来:“哎我说,可不带这么玩的,哥们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和汽车,肚子里连口热食都没有,开门,老子要吃饭!” 开车青皮头都不回,道:“车里有速热面。” 我笑了,说:“你看我兄弟这身膘,那是速热面能打发的么?再不开门我兄弟饿急了是要砸车玻璃的。”胖子听我这么说,一把就抽出腰带来,作势就要砸! 这时开车的青皮忽然转过身,掏出一把枪指着胖子,狠厉着道:“别动,坐回去!”说完又吩咐同伴:“用绳子捆起来,妈的!一路上真当老子不存在。”瞧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当真是受够了我和胖子。 副驾驶位置的胡建军一看动了枪,忙想劝上两句,还没开口,就被那青皮怼了一句:“你也老实坐着!” 我先冲胡建军道:“得!看来是上了贼船。”然后又看着握枪的青皮说:“不过这位朋友,枪口可不能随便指人。” “你他妈废什么话!不指人我带枪玩呢。”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青皮抢白一句,他奶奶的说的还挺有道理。 胖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头,可他一点都不怵,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挨不了这一枪,胖子对开车青皮说:“你这么牛逼,你咋不回头看看。” 青皮一咧嘴,说:“都是道上讨生活的人,玩这一手太幼稚了——啪!”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人搧了一巴掌,更有一个蛮横的声音响起:“玩你妈了个逼!枪扔了!“ 青皮惊怒着刚一回头,就被一支冰凉的八一杠枪管顶住了脑门,趁他愣神的空儿,胖子劈手夺过了手枪,然后又是一巴掌搧了过去:“你他妈还牛逼?!”与此同时,车外的另一个青皮的腰上也被顶了一支枪。 瞬间,局势反转! ---------------------- 感谢“十二道闪电”“竖心咸”“九妖谈”的推荐票支持!感谢收藏的童鞋、感谢留言的童鞋…… 第十四章 凡间使者 阔别已久的拥抱是那样的紧,老熊、青娃、我,生死与共了三年的战友,终于在这一刻再度聚首。 满脸胡茬性格爽朗的老熊先是擂了我一拳,笑道:“翰林你小子不讲究,三年不露面,露面就麻烦,待会少说也得罚三碗!”四川人青娃也笑道:“鬼扯呦,三碗啷个够,直接干倒个龟儿子地,老子们这伙子战友,就翰林个娃儿酒量好,不喝倒啷个行耶。” 听他们这么说,我心中是既高兴又难过,高兴自不必多言,难过就是真像老熊所说,分别三年,我竟一次也不曾来看望过他们,尤其在这一次还得需要他们的帮助,心里的难过就更溢于言表了。 青娃看我神情,立马瞪了老熊一眼道:“你个龟儿子不会讲话就莫讲,啥子叫麻烦?那俩青皮崽儿是麻烦?想当年在藏南和阿三们搞突袭,你娃儿屁股挂了彩,翰林一口气背了你狗日地三十多里山路麻不麻烦?要没得他,老子们现在要给你龟儿子过周年。” 老熊急道:“我真没别的意思……翰林我还不知道么……咱是过命交情……”他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一着急更说不明白,抬手就要自打嘴巴子,唬的我连忙抱住他,岔开话题说:“我懂我懂,来,老熊青娃,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兄弟。” 胖子这时刚绑完那俩青皮回来,我忙为三人介绍,两边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沟通起来自然没什么障碍。 寒暄完毕,我问胖子那俩青皮怎么样了,胖子一愣,问我想干啥,我看他神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他不是杀了吧?虽然人家拿枪指着你,你也犯不着落下人命案子,胖子嘿嘿一笑,说他没这么狠,就是都整晕菜了,不过想问话肯定是没戏了。 我这才放心下来,明白胖子是担心他们给蔡姬通风报信,也好,既然翻了脸,只要不出人命,怎么收拾都不过分。 虽然此行时间紧迫,可战友重逢,定然少不了痛饮几杯,恰巧土楼对面就是一间藏族风格浓郁的酒馆,众人也不挑剔,抬脚就往里走,不过这时一个期艾的声音响起:“那个……我……”我一回头,却看到正是古玩鉴定师胡建军在欲言又止。 我一拍脑袋,差点把他给忘了,这小伙是个单纯的学术派,之前青皮动枪的时候还想劝说来着,我道:“小胡,你也看到了,我和付你工钱的蔡老板不对付,不过咱们没过节,你现在想去哪就去哪。” 胡建军张了张嘴,说:“其实我也饿了……” 胖子一把拉他过来,说:“我当你想干啥呢,俺们哥俩没蔡姬有钱,但管你吃好喝好算个啥!今个儿都别争,哥们请客!” 酒馆和外面的土楼一样,都很有些年头,不过能看出来主人很上心,木质的地板和楼梯应该是时常保养,虽然挡不住岁月的腐蚀,也还算坚固,反倒是蕴含了一股沉淀的味道,颇具古香。 此时不是饭点,客人不多,我让胖子张罗座位,走到柜台前打算点菜。酒馆老板是个三十几岁的藏人,见客人上门,便笑着连说扎西德勒。 老式藏族酒馆菜品不多,以烤鱼烤牛羊肉为主,至于酒,几乎是清一色的青稞,我们一行人是叙旧为主,吃食倒在其次,我便什么都点了些,再要了几壶酒,转身回转。 不过就在抬脚的一瞬间,从门口撒进来的夕阳余晖里,我望着眼前酒馆的陈设布置,心底一股异样的震惊好似划破夜空的闪电,一下子让我僵在原地!对于眼前这幅场景,我竟莫名有一种朦胧的熟悉感! 这是怎么回事? 我肯定自己是第一次来到尕镇,更别说镇里的一间老旧酒馆了,可眼前场景却像是在我脑海中存留了许久,朦朦胧胧,却异常清晰。 胖子正叫我过去,我摇摇头,有些不明就里,只当是某种怪异的巧合,便不再去想。 老熊、青娃、胖子和胡建军正围坐在一起,胖子冲我道:“喊你好几声,傻站那儿琢磨啥呢。” 我不愿把似是而非的感觉说出来破坏气氛,就笑道:“哥们在想你的终身大事,老熊青娃小胡你们可能不知,话说咱们这位胖爷,那可叫杀伐果断英明神武,是曾孤身横穿大兴安岭的狠人,尤其这一身神膘,抖一抖便是熊瞎子也要畏惧三分。只是英雄不遇美人,奈何寻寻觅觅多年,依旧凄凄惨惨一人。诸位谁要有合适的姐姐妹妹,尽可托付之,我打包票,胖爷定叫其幸福终生……” 众人皆笑起来,胖子也嘿嘿直乐,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西瓜。”胡建军更道:“别说,我真还有一位待字闺中的本家妹子……” 胖子一听来劲了,忙端起茶杯道:“呦,小胡大舅哥,妹子俏不俏?胖爷得跟你走一个。” 胡建军为难说:“俏是挺俏,就是名字不好听。” 胖子一拍胸脯说:“放心,咱是以貌取人,大妹子叫啥?” “胡来……” 胖子气的扑了上去,在小胡的声声求饶中,老熊青娃和我都大笑起来。 此时“笃笃”声响起,酒馆老板端了吃食过来,一条肥美的大青鱼,几盘烤肉外带三壶青稞酒,还有奶酪糍粑等小吃。 我谢过老板,正要张罗着给大家倒酒,却见老板仍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便问他还有什么事。老板搓了下手,用不怎么纯正的普通话说:“客人是从鲁西南来?” 我有些奇怪,点了点头,酒馆老板闻言咧嘴笑了笑,一指二楼又道:“我家阿爸想请客人上楼一叙。”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藏袍的枯容老者,正煨在一张躺椅中,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老熊和青娃察觉到了,问我有什么事,我摇摇头,想起刚才对酒馆怪异的熟悉感,告诉大家先吃着喝着,哥们去去就来。 酒馆老板回到了柜台里面,看那意思是让我一个人上楼,纯木质楼梯踩上去质地感很强,即便是背对着那老者,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缓步走过去,藏族老者躺坐在藤椅上,膝盖处盖了一条毛毯,一双浑浊的老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脸,似是要努力把我整个人都看穿。 我清了清喉咙,见老者似乎没先开口的意思,就说道:“老人家唤我来,是有什么指教?” 我一开口说话,老者身子抖了抖,像是忽然从梦中醒来,再一次上上下下打量了我,才用沙哑迟缓的声音说:“像,你和他,很像。” 我心说我长的就那么大众脸么,老人家你这等感慨我真的很难接话。 藏族老者见我默不作声,布满褶皱的干枯脸庞浮现一丝笑意,倾了倾身子,说:“二十八年前,一个客人默默的在我店里喝了整天的酒。七年前和五年前,他又分别出现两次,留下了一个包裹,说如果有后人寻来,便让我把包裹交于那人,还要送出一句话。” 老大爷语气沉缓,落入我耳中却好似晴天霹雳! 那一瞬间,我忽然醒悟自己为什么对酒馆里的陈设布置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照片!蔡姬给我看的小叔的照片正是此处! 二十八年前……不就是小叔一行人进藏的时候吗?老大爷又说七年前、五年前……小叔果真回来了! 老人不理会我的震惊,他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有茫然,甚至还有难以言喻的激动。 “二十八年前第一次见面,呵!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似有说不出的心事。七年前第二次见面,他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像是寻找什么答案。五年前……”老人说到这里,一双眼眸里忽然泛起了神采,那神色,像极了路上朝拜的信徒,他用空灵的声音喃喃道:“五年前……他最后一次出现,竟又变成了年轻人模样,除了我之外,没人注意到他的改变,他就像雪山归来的大机缘者,音容笑貌,一如二十八年前!” 老大爷说着看向了我,又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他成了雪山里的守护者,是和雪山顶上的佛光同等的存在……他是阿吉绝吉行走于凡间的使者。” ----------------------------- 今天还有一章。感谢“阅读阅人生”的推荐票。 第十五章 降魔秘术(求推荐票支援) 我不清楚什么是阿吉绝吉的使者,但从藏族老大爷脸上的那抹异样激动的神色来看,这显然是一个玄之又玄高之又高的名头。 不过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还有了一丝恐惧,因为他说的是我小叔——一个在鲁西南农村蹉跎一生,生于五十年代末期距今已五十岁的小叔。 什么变成了年轻人,什么一如二十八年前的模样,落入我耳中都是那样的陌生刺耳。 藏族老大爷没关心我的感受,继续用迟缓的声音慢慢说道:“从使者把东西交给我的那一刻,我就明白自己平凡的人生终于有了目标,几年时间,我无时无刻都坐在这里,等着……等着他口中的后人到来。” 我想了想,还是道:“老人家,恕我无礼,虽然我很笃定,您说的那位凡间使者和我有莫大关系,可是您是如何认定我就是他的后人?就凭一张脸,还是我的鲁西南口音?” 谁知藏族老大爷笑着露出黑黄的牙齿,道:“就凭一张脸,你们俩除了神态不同之外,简直是一模一样,当然,使者身上那股脱尘不染的气质你是没有的……” “呃……”我很想告诉老大爷,人和人不会一模一样,别说叔侄,就是亲爹也不可能。 不过我眼前这位藏族老人是一个坚持守信的人,这种人应该值得尊敬,因此我只是说道:“老人家,老实讲,我是来找叔叔的,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至于您说的那些,或许和我的认知有些偏差,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那么现在,您方便把叔叔留下的包裹给我么?” 藏族老大爷听完摇摇头,看着我说:“年轻人,我能感觉到你心里的不羁……这是不应该存在于使者后人心里的情绪,它会使你被蒙蔽双目,滑向不可饶恕之地。”话是这么说,老人家依旧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我刚想去搀扶就被他挥手制止,自行转到身后的房间,隔着打开的房门,我便看到了那个包裹。 那还真是一个包裹,被粗布缠裹起来,鼓鼓囊囊,恭恭敬敬的被供奉于龛炉之前,藏族老大爷先是虔诚的拜了拜,诵念十句‘六字大明咒’,这才取下,双手托了出来。 “年轻人,使者随着包裹留下的还有一句话,如今也一并送于你。”见老大爷实在有些风烛残年的模样,我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接过包裹道:“您说。” “使者说:哪里来,哪里去。” 老大爷说完又躺回了藤椅,合闭双眼,一副所托之事已毕的姿态。 问题是我可就彻底懵了逼! 小叔几个意思?哪里来哪里去,换句话说不就是麻溜赶紧快快滚蛋吗! 这下可真把我给气的不轻!心想大侄子我不远几千里冒着打生打死的风险来寻您老人家,末了就得了一句这个?您就是真留下一句“赶紧滚蛋”我也能觉得亲切点……哪里来哪里去……大侄子打娘胎来的,还能回得去不? “老人家,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么?”我不死心的追问一句。藏族老大爷摇摇头,眼皮都没抬,那意思很明确,不想跟我这个心中有“不羁”情绪的使者后人再说话。 我没话可说,叹了口气,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转身下楼。 老人家所谓的“不羁”,大概是指我对他眼中的使者有不敬之念。 可这没办法,军旅生涯中的血与火经历,使我不得不摒弃了敬畏之心,我做不到在割敌人头颅的时候还心存善念,也做不到在子弹呼啸中保持怜悯之心。 不光我做不到,或许老熊、青娃,甚至是胖子,我们这一批人都做不到。我仍清楚在加入侦察连时,教官嘶吼的声音:“面对来犯之敌时!我只有一个要求!扣动一下你们那小儿麻痹的手指,把那颗该死的子弹射到那群杂碎的脑子里,然后用他们的肠子来润滑刺刀,用他们的鲜血清洗鞋底!你们这帮新几把兵蛋子南瓜……” 这就是我的成长经历,是我赖以生存的信念,更是我依旧活到现在的保障。我如果真弃绝这种‘不羁’,那我也就不再是我了。 楼下众人正推杯换盏的热闹着,见我捧了个包裹下来,就都好奇的停了下来。胖子咦了声,说:“西瓜够可以的,到哪都有东西收。” 我挤开胖子,盘腿坐下,将包裹放到酒桌上,叹道:“这是小叔留下的。” 老熊青娃听不明白,胖子却差点惊的咬到了舌头,怪叫道:“卧槽小叔……他人呢?” 我狠狠灌了口酒,抹着嘴道:“人不见了,就留了句话。”接着就把藏族老大爷的话复述了一遍。 众人的表情和我之前相似,听到小叔五年前又变回年轻时的模样,都有些不以为然,胖子还低声道不会是小叔串通藏族老大爷忽悠咱吧,啥玩意儿就凡间使者,照老大爷这么一说,哥们在火车上的外星人理论倒还他娘的正常些。 我一愣,心说或许还真有这个可能,胖子一见我的表情,当即把酒杯一摔,道:“西瓜你等着,哥们这就给你严刑拷打去!”说着就想走。 我赶忙拉了他一把,道:“坐下坐下,虎了吧唧的,什么就严刑拷打,万一人家说的是真的呢,先看看小叔给咱留了啥再说。” 我让胖子稳当点,然后打开了包裹,包裹裹了很多层,都是质地粗糙的麻布,随着完全剥离,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两样东西。 一本破旧的线装书,一个金光灿灿的上面镶着各种色彩斑斓宝石的棒槌。 “我去……” 就在我们哥几个都不明所以的时候,胡建军看着那棒槌忽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感叹,情不自禁的就要去抓那个棒槌,半路却被胖子拍了一下子,“有话说话上什么手,咋地,这棒槌你认识?” 胡建军委屈的揉了揉手,老实道:“认识,不过这不叫棒槌,这是典型的佛门法器,叫降魔杵。而且看上面的不动明王法相造型,应该还是早期藏地佛教萨迦派的风格。” 我们几个大老粗听不懂那么许多,胖子就留意了降魔二字,连忙凑上前问:“那这东西是不是有莫大法力?”说完又看着我道:“西瓜,这回可就不用担心白影子了,这金光闪闪的,怎么也比杨师傅的桃木剑好使吧!” 我挥挥手说我能懂多少,有没有法力问小胡去。说罢我就拿起了那本线装书翻了翻,却发现竟然是手抄本,不过那字是有够丑的,跟喝醉了的蝌蚪差不多,幸亏是汉字,使使劲勉强能看的明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扉页的六个大字《青囊相形秘术》,再往后翻,大致就是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像什么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等等,看得我头大不已,连忙扔在哪里。 那边小胡正跟胖子仨人侃:“有没有大法力,这怎么说呢,佛门法器讲究的是一个缘字,正所谓缘由心起,所以说正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胖子一愣,猛地啐道:“胡咧咧半天,说了和没说一样。”然后又翻过身问我:“西瓜,现在怎么办?” ------------------------------- 这章又被屏蔽了,删删改改,磨蹭到现在…… 感谢“吃猫不吐鱼”“神僦”两位童鞋的两张推荐票。 第十六章 人皮沟 迎着胖子询问的眼神,我心里越发恼怒小叔的那句话,心道这也太不把大侄子当回事了!等见着他以后非得好好说道说道。 好容易平复了心情,我问胖子:“那俩青皮不是有蔡姬他们留下的地图么,拿出来研究研究,指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胖子答应一声,从兜里掏出搁青皮手里夺过来的地图,在酒桌上铺开,几个人都围了上去。 那是一份手绘图,笔力很高明,一看就是出自专家之手。 地图上仅标注了三个点,第一个就是尕镇,然后是向南、西南两个方位,都是穿过大片的无人区草原,正南方位是用红笔实线标志,应该就是蔡姬他们去的路线,目的地是一处冰川峡谷。另一处去往西南的路径则是由虚线标注,与冰川峡谷相距大概四十余里,写着四个小字——嘉央雪山。 我瞬间就联想到了藏族老大爷之前说过的话,他曾说小叔是雪山来的大机缘者,会不会是指这处嘉央雪山?这很有可能,像这样的地图,蔡姬不可能只准备一份,他特意标注的这两个点,一定是和当年的佛祖遗蜕有关。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重重的点在西南方位的嘉央雪山处,对胖子说:“就它了,不管小叔怎么想,咱哥们又挖坟又颠簸,几千里都过来了,见不到人怎么行!” 胖子点点头,还没说话,忽听青娃的迟疑声音响起:“龟儿子地,这里是不是人皮沟呦!”一旁的老熊连忙仔细瞅了几眼,然后脸色猛地一变。青娃就又对我说:“翰林,这个地方去不得,邪地很!” 这他妈又咋了,我一下就急了,胖子先忍不住道:“啥玩意儿人皮沟?这写的不是嘉央雪山么?” 青娃说:“他这个地图略去了一部分,这地方是有一座雪山不假,可雪山脚下,还围着一道宽二三十米,深几十米的沟沟,不开玩笑,翰林,这个沟沟可是千千万万去不得,去了就要遭。” 见青娃说的郑重其事,就连一旁的老熊也不住点头,我逐渐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得先按下心中焦虑,问:“怎么一个去不得,难道比阿三们的军事禁地还去不得?” 青娃忙摆手道:“那不是一回事嘛,哎老子这一口川普,老熊,你来讲,就讲那个事。” 老熊挠挠头,说:“翰林,青娃说的对,这个地方真他奶奶的叫一个邪门。”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我尚能无谓一笑,可老熊和青娃这都是我生死与共的战友,都是本不应该信鬼信神的人,他们也这么说,想必这所谓的人皮沟还真有问题。 老熊回忆道:“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和青娃大周我们刚加入反狩猎队,就在可可西里大草原边上堵上了一伙盗猎犯,他们当时已经得手了,七八个人,满满两皮卡藏羚羊皮,我们当即就交上了火,对方人多,武器装备也不差,清一色的ak,一看就是从外边窜进来的亡命徒。我们当场打死了俩,剩下的开车就跑,那能让他们跑了?当时那伙人在咱们眼里哪是盗猎犯,那就是七八张投名状!我们马上开车追截。”老熊说着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豪气干云的一饮而尽。 他又道:“翰林你知道,这种追击战咱拿手,只要辍上,就指定能咬死他们,所以当时俺们也不着急,就跟在皮卡车后面,时不时放两枪,一直从下午追到了傍晚时分,那伙人估计也是慌不择路,不知怎么就逃到了死路上,当时是我开车,老远就看到前面有一道黑乎乎的沟……” 说到这里,老熊那张粗砥的脸上,慢慢就浮现了一丝迷惘惊惧神色,我和胖子悄然看了看彼此,都明白那道黑乎乎的沟就是青娃说的人皮沟。 “当时那伙盗猎犯显然也蒙了,我们把车停在远处,打算趁他们掉头的时候再下手,可没想到那群王八蛋被咱吓到了,竟弃了车,每人扛了一包羊皮就往沟沟里逃……当时我们哪里考虑这么多,只觉得这是咱第一仗,必须打的漂亮,打出咱王牌山地旅的威风,就也下车跟了过去。”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月亮牙挺亮,咱哥几个就趁着月色,悄悄摸了过去。黑沟沟里又宽又深,里面怪石嶙峋,光趴在边上就觉乎着一股子寒意往外冒,也根本看不出哪里是路,俺们留了个心眼,把外套脱了扔下去,果然就听沟沟下面‘砰’地放了一枪,那群王八蛋躲起来打黑枪呢。” 我点点头,这点小伎俩当然瞒不过老熊他们,再厉害的盗猎犯也甭想和山地步兵玩战术,除非是嫌自个命长。 又喝了口酒,老熊道:“我们先往枪响的地方打了几梭子,想着先火力压制一下,可也不知是不是压制过了头还是流弹直接把人打死了,总之,整个黑沟沟里就响了一枪,往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时候青娃接过话头,说道:“当时老子们担心那些崽儿溜了,就摸下去察看,黑沟沟里跟上面他娘的就是两个世界,才一进去,阴冷阴冷的凉气就往骨头里灌,放眼望去,整个斜坡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大小石头,老子们就一个个的看过去,最后,就在几块大石头后面找到了几包羊皮,还有丢掉的枪支,活人一个都没见着,全消失了。” 我不禁有些纳闷,羊皮扔了还好说,毕竟活命重要,可为啥把枪也扔了?那他妈是吃饭的家伙呀! 不过我反过来一想,即便是人真不见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甭说盗猎犯还有逃走的可能,就是真原地消失又能咋地了?哥们连借尸还魂都见识过了还差这点动静。 于是我道:“青娃老熊,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可是哥们不在乎,不是说大话,我还真想见识见识那什么人皮沟是怎么把人整没了的!” 谁知我话音才落,青娃就叫了起来:“翰林你个瓜娃子,老子啥子时候说人没了?你个瓜皮娃娃儿的急性子咋一点都没得变呢!” 我这边被青娃训的一愣一愣的,还没张口说话,就听老熊道:“翰林,我当时和你一样,也以为是人跑了,就想着先把羊皮包都背回车上再往下追,可当我把那些捆成一摞摞的羊皮刚扛起来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老熊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当时就模糊觉得这背上怎么湿滑湿滑的,就伸手抓了一把,哎操他奶奶,滑溜溜乱糟糟,借着月光一看,我手上竟他妈抓着一把头发。老子当时那感觉……这么说吧,就他妈跟吃了死老鼠一样。” 老熊说着就下意识的搓着右手,我心道这说的都是什么,羊皮上怎么会长出人的头发。 这时青娃也灌了一大口酒,恨道:“鸡儿个头发!羊皮包下是整整一张人皮,狗日的新鲜人皮!而且是所有的羊皮包下面,都他妈压着一张!” --------------------------- 晚上还有一章!感谢诸位的不吝支持!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留言告诉我。 第十七章 沙漠之鹰 我长大了嘴,和胖子面面相觑,均有些懵逼。 青娃看了我俩的表情,道:“咋子?还不理解?那些狗日的人皮就是盗猎犯,明不明白?他们在沟沟里开了一枪,然后衣服、血肉、骨头、都不翼而飞了,就剩下了头发和一张软塌塌的人皮,最后被自己背着的羊皮包压在了下面!” 胖子听得连嘬牙花子,小胡也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喃喃道:“这……这不科学吧。” 我也想和小胡说同样的话,可又想到刚才藏族老大爷说小叔变年轻的时候,我们这群人也念叨不科学来着,这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青娃揶了小胡一眼,哼道:“倒是有个科学的解释,我们把羊皮包和人皮全带回了队里,队里第一时间把这事向上面做了汇报,第三天就有专家组下来实地勘验,最后给了一个结论,说我们作战英勇,应当立功受奖,至于人皮……嘿嘿,哪里有什么人皮,随后队里就对我们下了封口令。小朋友,这样是不是很科学?” 胡建军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老熊也道:“今天要不是知道翰林你们要去这地方,我俩也不会把这段经历说出来,翰林,听哥哥一句劝,那地方真沾不得。” 我还在沉吟,胖子就奇道:“可你们也下去了,不也好生生的没事么?” 老熊撕了一块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嚼,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它吃饱了,又或许咱哥几个行的端坐得正,不过只要有万一的危险,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翰林去那种地方。” 老熊和青娃说的真情流露,我自是感动非常,不过这一回我还真不打算听他俩的,倒不是我不怕死,而是小叔一直牵挂在我心头,从蔡姬登门的那天起,但凡我有一点犹豫,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头绪,我又如何不去寻他?莫说什么人皮沟,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我说:“老熊、青娃,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不过这次我不能放手,小叔是我在世上的唯一至亲,我非去不可。” 老熊和青娃对视一眼,道:“真要去?劝不了?” 我道:“真要去!也不必劝。” 老熊点点头,说:“那行,咱们一起去,说起来,我也想看看那究竟是什么鬼在作祟。” 青娃也猛地拍了下桌子道:“格老子地!鬼才信那些专家的话,老熊说的对,正要再往人皮沟走一趟!” 我自然明白他俩是不放心我才故意这么说,刚想劝说,就见青娃摆手道:“翰林,老子们不劝你,你也不要劝老子们,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莫得改变!” 胖子也道:“是啊西瓜,人多力量才大,你老墨迹啥。” 面对此情此景,我还能说什么,唯有举起酒杯,感慨万千的道:“战友情,深似海。兄弟情,坚如金。我要是再废话就显得小家子气,那么咱就共饮此杯,而后兵发人皮沟!扫清妖魔邪祟,迎回小叔!” 老熊、青娃、胖子都依言举起酒杯,就在碰撞的一刻,胡建军也跟着站起来说:“我也想去……” 我愣了愣,心想这小伙蹭吃蹭喝怎么还蹭玩命,就对他笑道:“你为什么去,我可没工资发给你。” 小胡期期艾艾着,嘴里说不要工资,眼神却一直往那根降魔杵上瞟,我心里一动,这小子不会打它的主意吧,便说:“这是小叔留下的,你再喜欢也不能给你。” 胡建军急忙摆摆手道:“翰林大哥你误会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我也不敢要,你就偶尔让我研究研究就行。” 得!看他这副狂热的劲头,还真对得起古玩鉴定师的名号,我说:“只要是别离开我的视线,你就算看出花来都没问题。”小胡听的连连点头,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色。 随后,五只酒杯重重的碰在了一起,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同时,我一抬头,恰巧看到了二楼的藏族老大爷,他正用一种说不出什么味道的目光盯着我,像是漠然,或许还带了一丝怜悯。那种目光,很像是看着一个不怎么喜欢的将死之人……操!我腹诽一句,也懒得理会他。 酒足饭饱,胖子付了帐,我收拾了包裹,一行人没有再迟疑,坐上bj212就驶离了尕镇。 我正琢磨藏族老大爷的最后眼神,副驾驶上的青娃转过身来,扔给了我一个挺沉重的牛皮袋,打开一瞧,赫然是一把沙漠之鹰,外带两个弹夹和几十发子弹。 “算你娃儿运气好,前两个月刚缴的,寻思玩一阵在上交,你就过来了,正好先用着。”青娃笑着说。 开车的老熊也说道:“本来是准备给你弄一把步枪,可青娃说太招摇了,这枪也不错,后坐力足,应该合你的脾气。” 我一边感慨反狩猎队的豪气,一边握住了沙漠之鹰,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经典枪型,之前在部队时使得是最新式的92式9毫米手枪,老实说,仅从外表上看就已稍逊了一筹。手中这把枪银灰色的硕大枪身充满质感,我更钟意它的威力,点四四口径,不夸张的说,连马都打的死。 我对胖子说:“在老家时要有个这玩意儿,就是碰见十个白影子咱也能穿成一串烤着吃。” 胖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马上啐道:“那是老太太,要吃你吃,恶不恶心。” 青娃不知道这段经历,就问啥子老太太白影子,我便把在老家后山上发生的事给他们讲了一遍,听得二人啧啧称奇,又叮嘱我和胖子多加小心,说那东西最记仇。 一路上就这么东拉西扯,说部队时的经历,说分别后的生活,一直说到了夜色笼罩整个草原,老熊青娃和我三人依旧意犹未尽,最后随性仨人换着开,顶着茫茫夜色在星空覆盖的草原上飞驰。 这期间胖子和小胡是睡了醒醒了睡,直到最后天际浮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不经意的一抬头,已畅谈了一夜的我们仨人同时在正前方看到了一座沐浴在晨光中的巍峨雪山。 金光交织着洁白。 嘉央雪山终于到了。 -------------------------------- 今日第二章。 第十八章 变故 藏地高原幅员辽阔,由于崇佛信教,此地自古就流传了许多神山圣湖,但我从未曾见过似眼前这座嘉央雪山更能震撼心灵。 峰柱般的山体高耸入云,晨曦的万道霞光披洒其上,于薄雾浮云间,和皑皑白雪交汇成一片壮丽景象,在湛蓝的苍穹之下散发着神圣光辉。 “我就是把膀胱憋炸也不会在这里撒尿……”老熊出神的喃喃着。 我长出一口气,表示深刻的理解他,在这种令人欲五体投地拜服的光辉之下,一切凡尘都是污秽,是不敬的亵渎。 这一刻,我忽然疑惑人皮沟的真实性,并不是不相信老熊和青娃,只是我很难想象,那样阴森诡异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吉祥神圣的雪山之下,犹如白天黑夜,岂可共存耶? 胖子和小胡搭着哈欠下车,清晨草原上的湿冷空气让俩人的朦胧睡意迅速消退,胖子一抬头率先叫起来:“这……嘉央雪山?真他妈好看!眼花缭乱跟一黄金大馒头似的。” 小胡没那么多话,看着前方那座不似凡间的圣洁存在,怔了怔,直接口诵阿弥陀佛拜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惊了胖子一跳。 “那下面就是人皮沟。”老熊手指远方介绍道。我手搭凉棚,极目远眺,果然,隐约可见在巍巍雪山之下有一道细长的弧形黑线。 “我们来那天是晚上,真想不到这雪山这么神异,不过如此祥瑞的地方,不该这么默默无闻吧……”老熊很是不解。 我也有相同疑惑,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即便此地再偏僻,以藏人的习性也应该是朝拜者络绎不绝才对,可我们这一路行来,愣是一个人也没遇到。 胖子大大咧咧道:“说这么多干啥,过去瞅瞅不就啥都明白了。” 胖子这人就这点好,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任你是神圣还是诡异,落在这位爷眼里都是土鸡瓦狗,他说着就跳上了驾驶位,嚷道:“来来来,让哥过一把在草原驰骋的瘾。” 老熊和青娃小胡都苦笑着挤在了后面,我刚跳上副驾驶,胖子就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bj212好似一匹脱缰野马,朝远方神圣与诡异并存之处狂奔而去。 十几里路程算不得远,胖子还没过几分钟瘾,原本只是一道黑线的人皮沟就已是清晰可见。 那是一条不规则的沟,将整座雪山与草原隔绝,一直呈弧形延伸到极远处,如果把嘉央雪山比作一座孤城,那人皮沟就像是护城河,整整围了一圈。 “喀嚓!” 后座传来两声熟悉的声响,我回头一看,老熊和青娃都已是枪上膛,见我看他俩,青娃解释一句:“格老子地,先预备起!” 难道这人皮沟真有这么恐怖么?我念头刚起,胖子把车甩尾一停,学青娃口音嚷道:“下车下车,格老子地,小叔要住在这里还不得冻成冰雕,要快快解救他。”说着自己抢先跳了出去。 我和老熊四人随之下车,刚打开车门,一股子阴冷寒意就扑面迎来,不过此处与雪山近在咫尺,倒是没人多想。 所谓的人皮沟,是一个宽三十余、深五十余米的乱石沟,整条沟里不见任何杂草,从我们脚下,是一面约四十五度的斜坡,上面林立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小到鹅卵石大到一人多高的青色巨石密密麻麻延伸着,而在越过沟底的对面,则是一道高高竖起近乎九十度的岩石直壁,岩壁遮住了阳光,致使深深的沟底看起来阴沉沉冷冰冰。 胖子撇撇嘴说:“这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死气沉沉一条破沟,倒是另一面太高了,不好爬上去。” 老熊摇了摇头,说:“那道岩壁不用担心,就看上面裂缝间隙的大小,俺和青娃包括翰林都有把握攀上去,不过我还是想说千万别小瞧了这石头沟子,因为那滑溜溜的人皮俺是真他娘的不想再看到了。”老熊说着顿了顿,又道:“尤其是自己的。” 看着素来以胆大著称的老熊如此表态,我心里也不禁泛起了嘀咕,莫非眼前这石头沟还真有那么邪门?娘的,老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得留条后路才行。 因此我对正瞪着眼观瞧的胡建军道:“小胡,我们四个下去,你就在上面照应着,省的哥几个被什么鬼玩意儿给一勺烩了。”我说着就把包裹塞给了他,小胡也没啰嗦,大概他也知道自己是这几个人里最弱的一个,接过包裹重重点着头说好。 胖子等的不耐烦,见我嘱咐完毕,第一个踩着石头往下跳,我不敢任他一人胡来,忙掏出沙漠之鹰推子弹上膛,紧跟着胖子第二个下去。老熊青娃则抱着八一杠,一左一右拖在两翼,和我组成了最简单的三三突击队形。 人皮沟其实就是乱石沟,由于找不到落脚的空隙,人只能在石头上跳着走。而且老熊之前说的很对,沟里的气温比上面低了许多,没走两步,就觉得寒意阵阵袭来,让我不自主的打了几个冷颤。 由于老熊和青娃之前的渲染,我一直走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踩实了才敢迈另一条腿,手指还扣在扳机上,尽可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光是我,便是身后的老熊和青娃,呼吸声也愈加粗重。 唯独胖子这货,在前面石头上蹦蹦跳跳,跟他妈郊游似的,瞅那德行恨不得扭上一段大秧歌,一会儿就窜出去一二十米,浪的不行,最可气的是这货还哼着东北小曲回头招我们:“你要让我来啊~谁他妈不愿意来~哪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啊~你们家的墙又高啊~四处搭炮台~就怕你爹用洋炮嗨呀啊~~” 我实在忍不了他,就说道:“你个瘪犊子你小声点,不知道那伙盗猎犯是开了枪以后才出的事么?消停点行不行?” 胖子哈哈一笑,站在一颗大石头上,掐着腰,说:“哎我说西瓜,你们谨小慎微是你们的事,哥们爱嘚瑟是因为哥们情绪来了,再者说了,你瞅瞅这破沟子除了石头还有啥,鸟不拉屎到连草都没一根。” 此时我也有点松懈,不过害怕没心没肺的胖子再胡咧咧下去会刺激到老熊和青娃,就道:“行了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没事当然是最好——” “哎我操!”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胖子忽然脚底一滑,整个人跐溜一下子,从半人高的圆形青石上滑了下去。 这下变故来的猝不及防,我一愣,赶忙向那颗石头跑去,青色巨石跟他妈一堵墙似的,完全挡住了胖子的身形。 这一刻我心里怕极了,老熊的人皮故事还历历在目,我怕待会自己看到一张松松垮垮的胖子皮。 ---------------------------------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十九章 青娃咋了?(求收藏推荐) 我几乎是飞奔到青色巨石旁边,老熊和青娃第一时间为我侧翼呼应,两把八一杠使我心中稍安,可他娘的胖子竟一点声响都没有! 不敢再深想下去,我一跃而起跳上青石,举着沙漠之鹰往向青石后面观瞧,这一看之下,我只觉脑袋嗡地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是看到了胖子,他也没变成人皮,可问题是我他娘的只看到了半个胖子——他趴在巨石后面的泥土里,屁股和双腿都不翼而飞了。 我呆滞的站在青石上,那一刻我和胖子无数的过往在脑子里浮现——我们相交于开裆裤,相熟于撒尿和泥,相知于偷窥邻里大姐洗澡…… 胖子无疑是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陪我最久的人!可他却因我而死了!死状竟还是如此凄惨…… 我不禁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正在这悲痛欲绝之时,忽听到一个挣扎沙哑的声音:“西瓜,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咦!竟然是胖子的声音,这他妈都不死?荒诞无稽的念头一闪而过,又听胖子怒骂道:“还愣你大爷愣……哥们快撑不住了。” 胖子还真活着,我不敢再瞎琢磨,连忙跳下去拉住胖子的双手,靠近了才发现,他并不是下半身没了,而是陷到了一处窟窿里,细沙埋住了他的屁股,乍一看就好似被腰斩了一样。 “让你小心点不听,净他妈吓人!”我劈头就骂。 这时老熊留青娃一人警戒,也跑过来帮忙,我便和他一人扯住胖子一条胳膊,拽了拽竟纹丝不动,胖子又嗷嗷叫起来:“轻点轻点,有东西吸住了哥们屁股。” 我一愣,这他妈又不是沙漠里的流沙,藏地高原上尽是冻土,人皮沟又靠近雪山,就是十字镐砸上去最多一个白点,怎么还吸住了屁股,就道:“让你消停点你非得跳的欢,究竟什么情况?” 胖子嘴一撇,刚想说什么,身子就猛地一沉,整个腰身都陷了进去,吓了我一跳的同时他大脸盘子也是瞬间煞白,带着哭腔叫道:“蛋蛋!西瓜,它在舔哥们的蛋蛋!” 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我听得越来越糊涂,可胖子的情况看起来是如此危及,也来不及多想,忙和老熊使出吃奶的劲向外拉。 只是胖子身下好似坠了千斤之力,任凭我和老熊努的呲牙咧嘴,胖子却怎么也出不来,反倒扯的他连连呼痛。 这他妈就奇了怪了,就是真正的流沙也该有个起伏才对,怎么能吸这么牢固?难道地下还真有个什么玩意儿? 胖子先受不了了,对我叫道:“撒手撒手……妈个逼蛋蛋快扯掉了!” 我心想哪那能撒手,万一滋溜一下人没了,这上哪挖去,后悔都来不及,我急道:“蛋没了至少人还在,回头给你介绍一哥哥弟弟也能凑合着过,坚持坚持哥们再努把力。” “努个屁力!老子要壮士断蛋!”说着胖子就挣脱了我的手,又对老熊道:“哥们你可得拽紧。”嘱咐完之后,他空出来的手从小腹下塞进窟窿里,在腰上摸索一会之后,忽地一咬牙,满是悲愤的喊了句:“人不狠,站不稳。”然后一闭眼,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地底下传来一声沉闷枪声。 我心中一愣,胖子不会真把自己蛋蛋打碎了吧?有必要这么狠么,谁知枪响过后,脚下忽然传来一阵震动,胖子煞白的脸上却浮上一抹喜色,激动道:“松了松了,快拉哥们一把。” 我顾不得惊讶地底的震动,连忙和老熊一起使劲,果然,这次没废多少力气就把胖子拽了出来,不过随着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股浓郁呛鼻的腥臭,那味道,像极了腐烂的尸体。 “你他妈掉到厕所里了。”我捂着鼻子骂道。 胖子没搭理我,顾不得一身腥臭,连忙脱了裤子察看,道了好悬好悬,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此时地底的震动有减弱趋势,胖子小眼睛瞪着地面上的黑窟窿,大脸盘子全是气恼,爬起来举枪就要朝里面打,却被老熊一把拽住,道:“不能再开枪,别忘了那伙盗猎犯的下场。” 我对胖子说别再犯浑了,怎么回事?就这一个破洞,你这么大身子就愣往里头栽? 胖子狠狠呸了一口,说道:“这洞里有东西,老子是被它拖进去的,操他奶奶吸我蛋蛋,老熊你别拦我,就是变成人皮胖爷今天也要削它!” 我见胖子还活蹦乱跳,就明白他的蛋蛋该是保住了,却见他大腿内侧的裤子上还挂着半截黏糊糊好似触手般的东西,忙让他老实点。 胖子也察觉到了,低头一瞧,又咬牙切齿道:“就是这鬼东西,七八条缠上来,要不是哥们临危不惧冒着打爆自己蛋蛋的风险开了一枪,妈的回头还真只能找哥哥弟弟恩爱了!” 那半截触手大约有成人手腕粗,泛着强烈的恶臭,断口参差不齐,应该是被胖子顶住一枪打断。我随手捡了个石块拨了拨,却发现它咬的很紧,有点像是章鱼的吸盘,胖子也在抖搂着裤子,好不容易才把那东西弄下来。 “这是啥玩意儿?”我在藏地待了三年也没见过这东西,问老熊,他也是一脸茫然。 胖子说:“别管什么玩意儿了,要不胖爷往黑窟窿里打一梭子,要不咱就整块大石头把窟窿堵上,西瓜,刚才得亏是哥们我,要换你这小身板,现在指不定被拖到哪里去了。” 虽然对胖子的无耻德行很不感冒,但他说的没毛病,这触手不只是有一条,找到小叔之后我们还得原路回来,还是堵上的好,打定主意,我正要招呼老熊和胖子找大小合适的石头,忽听身后警戒的青娃大叫起来。 “翰林!快闪开!” 我心里一惊,难不成又出现什么变故了。 抬头看青娃,却见他正看着我们仨人身前十几米远的一堆碎石大喊大叫:“鬼儿子地!愣个求!快闪开撒……” 我和老熊胖子三人面面相觑,均是一脸懵逼,青娃急的连川骂都整出来了,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危险,可问题是哥几个明明好端端站在这里,他冲那堆碎石喊个什么劲? 再说我们谁都不瞎不聋,使劲扫了一眼四周,整个斜坡上除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就还是石头,也没看到危险在哪儿。 老熊疑惑的冲青娃喊了两句,这么近的距离青娃却好像是没听到,甚至都没往我们这边瞟上一眼,仍是对着前方的碎石堆连连吼着让我们快撤,黑瘦的脸上布满了焦急神色。 “哎这尼玛……”我真想不通了,青娃和我们仨近在咫尺,可就像空气里竖着一道透明墙把我们与他隔开一样,胖子贴过来,问我要不去拉一把?这看起来像是魔症了。不过胖子话音才落,青娃焦急的神色突然变成了狰狞,一抬手,把八一杠举了起来。 这诡异至极的一幕看得我我脸色大变,青娃不可能不知道人皮沟里不能开枪,那他现在是要干什么?老熊也急了,顿脚就要跑过去制止,只是为时已晚,陷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状态下的青娃最终向那堆平平无奇的碎石开了枪。 哒哒哒……哒哒哒…… 短促清脆的三点射一个接一个,人皮沟子里的乱石以及前方的岩壁如同天然的扩音器,将枪声远远的扩散而去,在整个阴暗的沟底回荡。 就在青娃开枪的一瞬间,脚下原本已逐渐平息的震动忽然大了起来,同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钻入了我的耳朵,那感觉,就好像寂静无数年的人皮沟活了过来。 第二十章 未知肉虫 那是无数的沙沙声,在狭长的人皮沟里汇聚成一片,听的人不禁毛骨悚然。 不过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青娃,他好像和我们隔绝在令外一个世界,端着八一杠,不停点射咒骂的同时,各种战术动作轮番上演,匍匐、侧扑,在我们仨呆滞的目光中,一点点的靠近那一堆绝没有任何问题的碎石堆。 “娘的……一定是中邪了。”胖子眼珠子瞪圆,情不自禁的喃喃着。 以前在部队时,青娃一向都是最稳重的一个,属于我们这群刺头兵里的老大哥,他绝不会做些无缘无故的事,如果是事出有因的话——妈的!弄不好真让胖子说对了! “别他妈傻愣着了,拉过来再说!”我第一个向青娃冲过去,老熊紧跟身后。 八一杠全称81—1式半自动步枪,配备三十发7.62毫米子弹,威力极大,在青娃的短点射之下,打的碎石迸飞,没跑出去两步我就觉得脸上生疼,再看老熊,脸颊都被碎石划出了一道渗血小口子,可我们俩没有放缓一点脚步,因为青娃现在的状态着实令人担忧。 不到十米的距离飞快即至,我从后面扑向青娃,一把抱住他的腰,正想问他怎么了,就觉眼前一黑,八一杠的枪托没头没脑的冲我砸了过来。 我没防备青娃突然对我出手,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得勉力曲起手肘挡了一下,可还不等我呼痛,青娃反身挣脱,飞起一脚踹在我的胸口,还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嘴里愤怒骂道:“去死吧!狗日的八手怪!” 青娃势大力沉的一脚让我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地面的碎石上,剧痛之下,更被他乱七八糟的称谓弄得心神大乱,幸好此时老熊拍马赶到,他直接一个虎扑,将打算扣动扳机的青娃扑倒,只听他怒骂道:“那他妈是翰林!你是不是疯了?” 青娃真疯了,躺在碎石上一个提膝把老熊怼的弯下了腰,这时胖子也赶了过来,仗着体型肥硕,直接压住了青娃,任凭他怒吼连连,却也无法再挣脱。 我揉着后背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青娃为什么会这样,可好歹是制住了他,事态还在控制范围之内,我正打算从地上爬起来,忽然就觉得脖子后面攀上了一股寒意,拿手一摸,抓到了一根手指粗细软乎乎的肉条。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蛇,妈的也不知道有毒没毒,甩出去的同时噌的一下就从地上弹起来,当我定睛观瞧的时候,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皮沟里,无数大大小小的触手从石头缝里蠕动扭曲着挣扎出来,大的像手臂,小的如蚯蚓,密密麻麻,平整的口器中还呲着一圈肉芽,粗略一扫,数量竟不下千百条。 胖子和老熊显然也察觉到了,胖子哆嗦着嘴唇喃喃道:“不是说人皮沟么……这他妈是掉进虫谷了吧。” 与此同时,留在上面的小胡突然开始大叫起来,他挥舞着双手,不停的示意我们看向左边某处,我抬头看去,只见在我们左边的斜坡处,一刻方桌大小似的石头忽然骨碌碌翻开,一条粗如水缸的巨大触手摇晃着挣扎出来,它那不断张合的口器之中已不是肉芽,竟是一圈锋利的骨刺,粗长的肉体在空中虚点几下之后,慢慢就对准了我们。 胖子傻傻的吞了口口水,那块方桌巨石至少几百斤,却跟玩具一样被顶开,这力量和体型岂是人力可抗衡?“西瓜,贼军势大,风紧扯呼吧。” “扯个屌呼!上子弹招呼它!” 我大吼一声,抬手就是一枪,沙漠之鹰的点四四口径真不是盖的,砰然一声过后,巨大肉虫身上就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这下可是激怒了它,伸出洞穴两米的粗壮肉体一下子暴涨,然后直直砸落地面,在碎石崩飞中像一列横冲直撞的火车朝我们撞了过来。 “西瓜我操你大爷!”胖子哀嚎一声,扛起青娃就向旁边躲出去,我和老熊则连连开枪不止,尤其是老熊的八一杠半自动步枪,在复进机急速弹动下,哒哒声不绝于耳,打的巨大肉虫身上暴起片片血红。 只是肉虫实在过于巨大,而且它长跟像极了蚯蚓,拖着一条大粗尾巴的身体也不知哪里是要害,长长的肉身虽然已被灌进去十来发子弹,看起来竟是无甚大碍,反倒凶性大发的张着巨大口器向我吞来。 肉虫巨大口器里是一层层蠕动的黑肉,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熏都快把人熏死了,我哪敢让它咬到,连忙翻成一团,在无数飞溅的石块中闪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胖子此刻扛着青娃正逃到一处高高的石堆上,见那大肉虫被子弹接连掀飞皮肉,就不停的高声叫好,连声嚷嚷着干掉它,便在此时,我忽感到身后又响起一阵喀拉拉的震动声,扭头一看,嘴里不禁就泛起了苦涩,在距离我十多米的碎石之下,又拱出一条大小相同的巨大肉虫。 真他妈是祸不单行,我狠狠啐了口,若只有两个肉虫也就罢了,问题是可能只有两个么?这才方圆几十米就冒出两个了,想想人皮沟的面积,我嘴里的苦意就一直泛到了心里,真他妈比黄连还苦! 老熊喘着粗气的声音也远远响起,问我怎么办?说再这么下去很可能要有伤亡了。我心里也暗暗着急,肉虫体型实在太巨大了,躲过去啥都好说,一旦沾上点边,就妥妥的是非死即伤。石堆上的胖子显然也看到了第二条破土而出的肉虫,大概也是脸色一变,喊着完了完了,这回除非上天入地,否则哥几个恐怕要归位了。 胖子这货又他妈在动摇军心,我正想让他闭嘴,忽然就心思一动,上天入地?紧接着一个念头就浮上心间。此时,第一条肉虫和新钻出地面的肉虫也不知道聊了啥,一左一右同时轰隆隆的冲了过来,声势惊人。 我不再犹豫,一下子冲出了藏身的巨石,招呼正不停扫射的老熊以及胖子道:“进洞进洞!”老熊和胖子愣了愣,瞬间就明白过来,一同向第一条肉虫钻出的洞穴跑过去,胖子边跑边道:“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洞里还有一条大虫子,咱哥们就成夹心甜品了……” 我和老熊汇合到一起,子弹像不要钱一样倾洒出去,一时间如中败革的沉闷响声不绝于耳,又不回头对扛着青娃狂奔的胖子解释说:“这么大的生物,两条同居一穴的可能性很小,值得搏一把!” -------------------------- 晚上还一章,感谢“天地无兽”“鼎峰悟道”“a伟少年”的推荐票……感谢支持。 第二十一章 胖子的冷笑话 胖子扛着青娃率先跳进了肉虫洞穴,我和老熊边打边退,也来在了洞穴边上。胖子刚跳下去,就瓮声大骂:“这里面太他妈臭了,这狗日的不洗澡。” 此时两条血肉模糊的巨大肉虫距离我们不到十米,正不停发出一种怪异的吼叫,我的沙漠之鹰还好,老熊手中的八一杠枪管已是滚烫泛红,看来已是支撑不了太久,我忙向胖子大声喊道:“要干净还是要命?别他妈废话了,洞里面啥样,能容开几个人?” 先是沉默了几秒钟,胖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就是个小斜坡,再往下看不清,太黑了,应该是不小……这墙上怎么还有画?去他妈真吓人……” 胖子颠三倒四的言语听得我云里雾里,洞穴里还能有墙?不过那句‘应该不小’我听清了,就对老熊急道:“你先下去,看看青娃怎么样了。” 老熊重重看了我一眼,也不废话,将弹夹里剩余的子弹倾泻出去,转身钻进洞穴。 我借老熊最后的扫射换了弹夹,才发现自己的虎口被后座力震的生疼,几年不摸枪,猛一高强度的持续射击还有吃不消。 少了一个重火力点打击,两条肉虫疯狂的蠕动推进,空气里开始弥漫一股子腐臭气息,转眼间距离已迫近至六七米,我不敢耽搁,连忙也要跳进洞穴,不料才一转身,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我一个激灵,举枪就要打,却发现竟然是留在上面的小胡。 “这洞不能进!”小胡跑的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劈头说道。 我一愣,拍着他肩膀说:“小兄弟所言甚是,那这俩大家伙就交给你了!” 说完一矮身就钻了进去,回头一看,胡建军就那么傻傻站着,我甚至已经看到他身后粗壮肉虫高高扬起的巨大骨刺,这他妈还真是个傻孩子! “不进等死啊!”我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扯了进来,与此同时,身后想起老熊的声音:“卧倒!” 我来不及多想,忙压着小胡趴下,只听身后响起两道如怒吼般的连续枪声,子弹像泼雨一样洒了出去,其中一条肉虫正要钻进来,被两道不断闪烁的火舌迎头打的血肉横飞,就连口器上的一圈骨刺都被打断无数根。 不过我也不好受,滚烫的弹壳哗啦啦直落,有从领口钻进衣服里,烫的我呲牙咧嘴,真他娘叫一个狼狈不堪。 好在这种煎熬并未持续太久,也就是不到十秒钟,激烈的枪声随着一声空仓的叮声停息下来,弹夹打空了!我连忙扯起胡建军向后撤,回身一瞧,只见那条巨大肉虫的前段生生被打成了筛子,大量腥臭的血水碎肉顺着洞里的斜坡往下流,不见任何挣扎,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胖子端着青娃的八一杠,打完整整一梭子子弹似是还不过瘾,招呼我说:“西瓜,要不杀出去吧!外面不还有一条么?” 我没好气的说:“杀个屁!这肉虫的尸体把洞口堵了个结实,如何出得去?难道还要钻进它肚子里?就它那恶心模样,哥们情愿憋死在这里——青娃呢?” 老熊闪开身子,露出了躺在一块干燥青石板上的青娃,说:“晕过去了,不过脉搏呼吸都还算正常。” 我闻言真正松了口气,青娃和老熊都是为了帮我而来,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后悔内疚一辈子! 稍稍放下心,我这才借着一点微弱光亮打量洞穴。 一看之下不禁有些惊讶,这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潮湿狭窄,虽然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腐臭味道,空间倒是不小,我们一行人正站在一条倾斜向下的甬道处,除了洞口的狭窄之外,甬道呈长方形,上下左右都是青石铺就,一直延伸到下面的黑暗之中。看四周青石上道刀砍斧凿的痕迹,这里竟然还是一处人工制造的通道。 “操他奶奶!”我狠狠呸了一口,心想哪个缺德的在这种地方修地道,正好给了大肉虫栖身之所,这不是诚心给哥几个添堵么?胖子见状马上走到左侧的石壁,搓着打火机说:“这还有更刺激的呢,来看看。” 我跟上去,就见青石壁上刻着许多繁琐线条,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那些线条所绘竟是一幅幅酷刑图,剜眼、剖腹、斩首、甚至是割乳去势,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画师着重描绘受刑人的面目表情,个个狰狞绝望嘶吼,其状之惨,即便明知是壁刻,也不自觉令人感到一丝恐怖畏惧之意。 “刺激不刺激?”胖子问,我刚要回答,就听老熊道:“这边也有……下油锅、骑木马、铁剑贯喉、剥皮……”他一幅幅看下去,声音渐沉,大概心头也有些惊惧。 甬道里变得安静下来,此刻我们仨怕是都有一个疑问。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两旁壁刻如此恐怖,脚下那片无边的黑暗又通向何处? “我说过,这洞进不得。” 就在我们疑惑的时候,胡建军轻微颤抖的声音响起,我抬眼瞧去,他正坐靠在一处,脸色仍是一片煞白,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对劲。 胖子惊的一跳,叫道:“小胡你啥时候进来的?” 我摆手让睁眼瞎的胖子闭嘴,小胡明显是知道些什么,想来也是,我们仨一个渔夫俩退伍兵,对这等诡秘场所自然不如生在古玩世家的小胡懂的多,就道:“在外头你就要拦我,难道这大肉虫的洞穴还有什么名堂不成?” 小胡紧紧抱住包裹,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一直紧盯着我们身后的黑暗,眼睛中蕴含一股深深的惧意,那神情,真像深夜误进坟地吓尿了的孩子。 胖子不满意起来,敲着青石壁叫道:“娃儿,有啥话痛快说就行,盯着空气看个什么劲儿?那里面有好看的大娘们?” 岂料胖子话音未落,身后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咯咯”笑声,这笑声很轻,若有若无飘来,在甬道青石壁之间轻轻回荡,一直荡的众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横立,因为那笑声虽分不清是男是女,却透着一股渗到骨子里的冷意,似红衣厉鬼,又似索命怨灵。 胖子僵直了会儿,看着我,动了动嘴唇,疑惑道:“我……我讲笑话了?” --------------------------------- 感谢“鱼与羽欲语”“a伟少年”的打赏支持! 第二十二章 人在屋檐下 整个甬道里只有胖子的打火机火苗摇曳,昏暗中透着阴森,咯咯的诡异阴笑像从遥远的地狱里传来,回荡在耳边,一点点化作恐惧,攥住了在场众人的内心。 我艰难吞了口口水,突如其来的笑声如此诡异,绝不是因为胖子的一句话。我倒更相信是自己的天生倒霉命在发功,只是不知又遇到了什么阴晦之物。进入人皮沟的时候哪料到现在这般境遇,根本没想着带照明器具,此时此刻,除了傻站着之外,一时间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应对。 当然,退回人皮沟是个选择,可只要一想到钻进满是污秽的肉虫肚子里,我这胃里就止不住的翻腾,要真那样,还不如死了痛快。 “西瓜你听……”就在我瞎琢磨的时候,胖子忽然用手拢住耳朵,悄声说道:“……笑声是不是近了些……它他娘的不会飘过来了吧?“ 胖子说着把没了子弹的八一杠扔掉,反手拔出了手枪,对着甬道尽头的黑暗严阵以待。 老熊也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夹,点头道:“好像是大了些……” 见他们两个都这么说,我赶忙静下心来仔细听,一开始“咯咯”的诡异笑声尚是若隐若现,明显能分辨出是由甬道尽头传来,可此时再听,果然清晰许多,我甚至还听到了一丝喘息声音,那种感觉好像……好像笑声就在耳边!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回头,就见小胡不知已何时站了起来,紧闭的双眼里正流出鲜血,而让我们仨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竟正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我脑袋瞬间一懵,随之一个念头在心里浮现:“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胖子和老熊也反应过来,尤其是胖子,回头惊叫道:“卧槽小胡是鬼!”说着抬手就要来一枪。 胖子的反应看的我眼角直跳,这个瘪犊子!真是虎起来谁都敢搂上一枪,我连忙架住他的手腕,骂道:“你激动个求!”胖子指着小胡还想争论,却被我瞪的吭哧着说不出话来。 我之所以拦住胖子,是因为虽震惊小胡身上发生的变化,不过往细处一琢磨,我认为他是鬼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在进洞之前他曾试图阻拦过我们,他若是鬼,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定了定心神,我对小胡道:“小兄弟你这是几个意思?里面那位……你朋友?” 小胡没搭理我,静静的站在甬道处,双眼中留下的鲜血滑过惨白脸颊,滴答答落满衣襟,完全一副活死人模样。胖子无辜的冲我耸耸肩,那意思是看吧,人他妈都不搭理你还聊个蛋! 我心里也有些无奈,虽然认定小胡没太大问题,可他这副模样着实过于吓人,问他又不答话,这么下去我还能拦胖子多久? 便在这时,小胡喉咙里的咯咯声忽然变得急促,身子也猛然间颤抖,同时甬道尽头的飘忽不定的咯咯声也升了个调,开始尖锐起来,这俩一唱一和,听起来竟是在交涉一般。 我和胖子老熊面面相觑,胖子小声说:“是不是在商量怎么分?” 我一愣,问他什么怎么分? 胖子说你傻啊,咱们四个人有胖有瘦有白有黑,人家不得商量商量怎么吃?你听小胡嘴里咯咯咯的,这他妈是客套呢,他的意思就是说自个儿新到贵宝地,不敢充大头,让里面那位先挑,挑剩下的才是他的…… 我听得目瞪口呆,不禁好奇胖子这货的脑回路究竟是什么结构?怎么什么都敢瞎想! 此时就听老熊忽然说道:“不好!要倒!” 随他话音刚落,小胡一直抖如筛糠的身体猛地一滞,咯咯声戛然而止,人果真软软倒下去,我来不及理会胖子,跑过去一把将小胡搂住,借着甬道里昏暗的光亮一看,他不光是双眼,鼻子嘴巴耳朵全流出鲜血来,七窍流血下更衬的整张脸惨白不已,不过让我略欣慰的是他反倒睁开了眼睛。 “能……能过了……”他说道,声音听起来无比的虚弱。 能过了?我瞬间明白过来,敢情小胡刚才真是与甬道尽头那位交涉,听这意思,好像还谈成了。 “小胡兄弟,这里究竟是什么所在?里面那位又是什么来路?”我想尽可能的掌握一些资讯,小胡却没回话,我一惊,赶忙探了探鼻息,很微弱,发现原来是昏过去了。 老熊和胖子都走过来,问什么情况。我把小胡的话复述一遍,胖子马上侧耳听了听,啧啧着说:“别说,那咯咯的声音还真没了。” 甬道里除了我们几个的呼吸声,静谧一片,那道让人心惊肉跳的咯咯声果然消失了。 老熊皱了皱眉,说:“可咱们的目的是人皮沟后面的雪山,顺着甬道向前走没什么,可万一越走离雪山越远怎么办?” 我摆摆手,老熊的担忧有他的道理,可是我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即便这甬道尽头是草原腹地,我们也只有向前一条路。要说担忧,我现在真正担忧的是小胡真和“那位”商量好了么?空口无凭,万一走到一半人家又翻脸,到时候黑灯瞎火的我们可太被动了。 我对他俩说:“咱哥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整点亮出来,否则瞎撞怎么行?” 胖子说那还不简单,一抬手,直接把外套脱了下来,又捡起八一杠,撕巴撕巴后在铁架枪托上捆成一团,尼龙材质的冲锋衣油性十足,胖子拿火机燎两下就已是火光熊熊,一个最简易的火把便做成了。 甬道内光亮大增,我们这才发现两旁的青石壁上的壁刻远远不止眼前的几幅,而是一直密密麻麻的蔓延到尽头,尤其是甬道上边,更刻着几幅模样怪异的凶神油彩,俱是圆目怒睁,每个手上都抓着半截血淋淋的尸体,看模样正大吃大嚼,其势之凶恶,令人不寒而栗。 “这鬼地方,老子一秒都不想待。”胖子看的直嘬牙花子,将火把交给我后,主动背起了小胡,老熊也背起了青娃,这一幕看的我有些头疼,五个人晕了俩,小胡还好,明显是心神疲惫失血过多,青娃的昏迷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想到他之前的反常表现,只得祈祷但愿没什么大碍。 就这样,我们一行五人,在糊里糊涂之中,小心穿过甬道,向深处的茫茫黑暗行去。 古格佛国 第二十三章 门卫 甬道斜向下约十几米,我举着八一杠制成的火把走在前头,后面是背着小胡的胖子,背着青娃的老熊则提着另一支八一杠押后。 让我心中稍安的是这里的空气虽然腥臭,却不憋闷,这预示着下面的空间很大,当然,最好的结果是直通某处地面,毕竟谁也不愿意在阴暗的地下停留太久。 来到尽头,除了眼前甬道外的大团黑暗之外,青石壁的左右两边各出现了一间石室,在火光照耀下,好像两个突兀出现的黑洞,每个石室的门楣上都刻画着一种怪异文字,非藏非汉,倒有点梵文的意思。 我小心翼翼的拿火把探了探左边的石室,却见里面范围及为广阔,地面全是黑乎乎,看起来竟是大片大片的淤泥,飘荡在甬道里的腥臭之气正是从这间石室里传出来。 胖子好奇的凑过来,瞅了瞅,说:“咋都是淤泥?” 我捂着鼻子说:“这是豢养大虫之地,那肉虫生的跟蚯蚓似的,当然要生活在泥里。” 听我这么说,胖子更诧异了,叫道:“西瓜你可以啊,这鬼画符似的文字都认识?” 我轻笑一声说:“并不全认识,也得分时候。” 胖子似懂非懂点点头,又问:“啥时候?” “这上面写着名字的时候。” 我说着就拿火把照了照石室旁边的青石壁,只见那里被人歪七扭八的刻了三个字‘豢养室’。 胖子咧咧嘴,好久才憋出一句:“你大爷的……” ‘豢养室’三字由汉字书写,看着像是用小刀篆刻,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丑,极丑,像是喝醉酒的蝌蚪,歪歪斜斜,第二印象则是熟悉,这并不奇怪,这么丑的字如果看过一次,必然也会记忆尤深。 胖子看着那三个字,皱了半天眉,不确定的说:“这字怎么跟那本《青囊相形秘术》差不多……”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不是差不多,根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那本书是小叔留下的,如果也是他写的话,那么小叔显然来过此地。 胖子一拍大腿,道:“着啊!好不容易发现了小叔的踪迹,你又叹什么气?” 我不想告诉胖子叹气是因为我担心小叔,小叔和我们结伴而行不一样,他是孤身一人进藏,更没有半自动步枪的强大火力伴身,如果贸然进入此地遇到了大肉虫,那下场真让我乐观不起来。 不过这话我不打算说出口,这阴郁的地下环境就够让人糟心的了,没必要再让他和老熊平添烦恼。 我对他俩说:“所谓豢养,就是说这些肉虫是人为饲养在此处,只是不知道这么大的体型要投喂什么食物,这里看起来阴森森像是没有一点人气,但谁也不敢保证还有没有人穴居,咱们走动间还得保持警惕。” 俩人点点头,说那是自然,不过胖子又道:“这边还有一间石室,总不能也是豢养大肉虫的地方,依我看咱们也别太谨小慎微,在东北的时候我就听一些偷坟掘墓的老瘪犊子唠过,说什么好玩意儿都是越老越值钱,不如就在这里头好好翻翻,指不定就能摸些瓶瓶罐罐发个小财啥的。” 见胖子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模样,我倒是真没想那么多,不过他说的也是人之常情,如今社会谁会嫌钱咬手? 再者说,老熊和青娃他俩跟着我们打生打死,人家是出于战友情谊不假,咱却不能不吭不响的承受下来,那不是交往之道,我们虽然不是蔡姬那小子,可若真有到手的财富,自然是不捡白不捡。 我说:“这事强求不得,还是讲究个随缘,能顺手牵羊咱不客气,牵不着咱也不气恼,主要目的还是以找寻小叔为主。” 胖子咧开了嘴,说正是这个意思。 确定了行动基调,我便举着火把来到右边石室。 和对面的‘豢养室’一样,右边石室也被人用汉字标注起来,不过仔细一看,我们仨人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右边青石壁上只有两个字,上下排列,写的竟然是‘门岗’。 我和胖子老熊仨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二人是什么想法,反正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某某机关单位,真有意思,这要写个‘传达室’,我还以为里面会坐着一位穿着背心喝茶读报的老大爷。 胖子啧啧说道:“要说咱小叔这词汇量够浅的,是不是没上过学?” 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小叔上没上过学,不过就看这几个字写的,即便上过也够呛有多大文化。 我说甭废话了,门岗就门岗,先进里头瞧瞧再说。 这间石室显然没有对面的豢养室宽阔,借着火把光亮,我粗略扫了眼后,心里对小叔马上就佩服起来,他老人家还真有一双慧眼。 不大的石室里四四方方,墙壁上挂着许多锈成一坨的铁锁链,中间位置摆有石桌石凳,再靠近里面则是一张造型怪异的石床,整体造型古朴简陋,若配合上它位于甬道口的位置,不是门岗还能是什么! 胖子先扫了扫石床上的灰尘,将小胡平躺在上面,又不死心的转了转,摸摸石桌踢踢石凳,一无所获之下,忍不住气道:“那帮老瘪犊子就会忽悠人,什么越老越值钱,满眼都是破石头。” 我笑着说,人家指的是地下墓葬里的陪葬品,那些玩意儿才是越老越值钱,这是什么地儿?外面不写着么,门岗,指望在这里头发财,你也真是想瞎了心。 胖子犹自嘴硬,说门岗不也得配个风扇电话啥的么,最不济墙上也要开扇窗户,这他娘跟个乌龟壳似的,门个屁的岗…… 我还想再教育教育胖子,忽听见躺着的小胡发出一声呻吟,看样子苏醒过了,我和胖子再顾不得打嘴仗,连忙围了上去。 “我……这是哪?”小胡一睁开眼就虚弱无力的问。 胖子小声说:“放心吧,我们都死了,这是地狱,马上就轮到哥几个下油锅了。” 这死不正经的货,我挥手让他滚一边儿去,对小胡说:“这是甬道里的一间石室,咱们还没出去,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么?” 小胡先是急促的喘了几下,才道:“这地方不能久留……翰林大哥,那东西凶的很,非你我能抗衡……” 我宽慰他说:“咱不和谁抗衡,就是借个道,再说你不是都商量妥当了么。” 不料想我这番话一说完,小胡更急了,急忙道:“不是商量…我是骗了它…撑不了多久的!” 我一听就有些傻眼,心想你们鬼界也能玩诈骗?不过若真是如小胡这么说的话,那的确还是早走为妙,便也顾不上一肚子疑惑,招呼胖子背起小胡快撤,寻思等安全了再问也不迟。 胖子也有点怵那咯咯咯的笑声,当即就要把小胡背起来,只是没走两步却又站立不动,迟疑道:“小胡……你咋了?” 我听出不对劲,忙看向小胡,却发现他的脸色又变回了一片煞白,一双惊恐到极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甚至薄薄的嘴唇也在微微颤动,其神情比之前听到咯咯笑声时还要不堪。 我心道不好!难道诈骗被发现那东西过来了?想到此处忙给身后的老熊打手势示意他留神。 就在此时,小胡僵硬的一点点抬起头,滑动一下喉头,满是恐惧的道:“我……我在哪?” 我心说这叫什么话,刚不说了一遍么? 胖子也奇怪道:“甬道尽头的石室啊。” 小胡却已要惊恐的哭出来,叫道:“我坐在哪儿……” 胖子不解的看了看我,那意思是这孩子咋了? 我觉得小胡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毕竟刚才经历过一次七窍流血,失血过多导致精神力不集中,有些胡思乱想。 就说:“小胡你别想太多,就是一普通石床。” 胖子也道:“就是石头做的床嘛,你看——”他说着还拍了拍,可没想到随着胖子手掌落下,石床竟发出了“嘭、嘭”的中空之声…… 古格佛国 第二十四章 倒斗世家 “嘭嘭……” 两个简单音节在门岗斗室之中回荡,胖子的手停在半空,表情跟见了鬼似的,不只是他,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映下,我们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至于小胡本人,他的脸色已不是难看二字可形容的了,死灰死灰的,整个人都快要透着一股子行尸的味道。 “翰林哥……降魔杵……” 就在我仍思考石床为啥能发出“嘭嘭”声响的时候,小胡忽然平静的开了口。 “啊?” 我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突然就听砰的一声炸响,石床上面忽然炸裂,在一股股血水涌冒的同时,一只惨白干枯的手臂从石床下伸出,一把就将小胡生生拖入石床之内。 这变故来的毫无征兆,等众人反应过来后,只见破碎的石床里是满满腥臭鲜血在荡漾,那只枯手和小胡已不见踪影!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这哪是石床,分明是一具血棺! 眼见小胡被枯手拽了进去,胖子一下子急了,大叫:“哎我操他奶奶……这他妈什么情况……” 不理胖子,我第一时间解开包裹,小胡说降魔杵一定有他的用意,同时我心里还有一个模糊感觉,这个小胡恐怕不只是古玩鉴定师那么简单! 降魔杵依旧金灿灿,约莫一尺来长,入手冰凉极具质感,看上去就不似凡物,问题是这玩意儿咋用?多耽误一秒小胡就多一分危险,可我看它就跟看个棒槌差不多,瞬间就急得脑门见汗。 “西瓜,发毛呆啊!救人哪!”胖子这时倒挺上心,我一瞪他,说啥都不懂怎么救?不过旋即就意识到此刻说这些废话没什么意思,回头一看老熊,他也正一脸震惊的迷糊着,干!我们这仨大老粗真他妈耽误事。 “妈的不管了!什么贵重什么法器都没有人命要紧!” 我一发狠,直落把降魔杵扔进血棺之中,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要真是佛门至宝,总得有点驱魔辟邪的作用! “哐啷”一声,降魔杵落入血棺中,那动静听起来好像是重物砸到了地板。 我不禁一愣,心道这声不对吧,石棺里满满一棺血浆,话说不该是“噗通”一声么? 如此想着,我忙探头一瞧,忍不住就更迷糊了,我们的确是看走了眼,这石床也的确是一具石棺,可石棺之中除了和一具干尸纠缠的小胡之外,连一滴血都没有,别说血,瞅小胡那一脸灰,里面根本就是干燥的不行。 胖子虽然也惊讶无比,他却不像我想那么多,眼见小胡正和干尸搅在一起,大喊一声哥哥来也!噌就跳了进去,二话不说,薅住干尸脖领啪啪就是俩大嘴巴,直把一颗骷髅头扇的骨碌碌乱转。 我顾不上一肚子疑惑,一把将小胡扯起来,他看着倒还好,除了脖子上一道淤青抓痕之外,其他零碎俱全,手里还死死攥住降魔杵。 “呼…呼……”小胡一站起来就猛喘气,我赶忙帮他顺顺气,扶他出来坐到石凳上歇歇,等他稍稍缓过来些,才把心中疑惑说出来,刚才那满满一棺血哪里去了? 小胡没说话,犹有余悸的看了眼石棺,才缓缓张开了另一只手,在手心里的是一朵干瘪透黑的五瓣花。 我好奇的拿起观瞧,黑花大概硬币大小,带了根小小花梗,已是枯萎无比,看上去平平无奇,难道血水消失和这黑色小花有关系? “这是鬼格桑花,由人血经秘法炮制而成,它的气味可以扰乱六识,专门用来护卫摩钶祭坛,是佛国三花护法之一……翰林哥……这回真多亏了降魔杵……” 小胡说着就把降魔杵递还给我,我呆呆接过,心里却还念叨着小胡的话,娘的,名词太多太玄乎,一时间真不容易消化。 我干咳一声,说:“小胡,咱们老哥几个明人不说暗话,打一进这洞穴,老弟你这表现就有点已于常人,当然,哥哥绝不是怀疑你什么,不过既然大家同坐一条船了,有些事是不是最好先挑明一下子?” 我这话絮絮叨叨,多半都是废话,主要还是不想让小胡误会,毕竟这小伙儿挺不错,我挺喜欢。 胖子殴打完了干尸,也跳了过来,道:“是啊小胡,你说你胖哥我,西瓜,老熊青娃,我们几个人像坏人么?可你之前那段咯咯咯咯差点没把哥几个吓尿了,太他妈突然了,不就是沟通不到位的问题吗?” 小胡听我们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纠结,最后还是一咬牙,坦诚道:“我通古玩文物,不过我并不是什么鉴定师,其实我家祖上是关中有名的倒斗手艺人,这回也是我自个儿跑出来的历练之旅……” 我和胖子老熊互相看了看,都没咋明白,胖子一嘬牙花子,问道:“啥手艺人?编筐还是捏泥人……” 小胡摆摆手,解释道:“倒斗,就是盗墓。” 这回我们听明白了,盗墓嘛,这也没啥稀奇的,什么倒斗估计就是行话黑话,话说小时候我和胖子也没少干坟荫下乘凉的事,不过听小胡的意思怎么盗墓还有世家?拎把铁锹可劲挖的事还能有多少技术含量。 胖子就笑道:“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告诉你小胡,我和你翰林哥俺俩是没遇到过大墓,否则他锄头我铁锹,你信不?半天就能给它刨平了!” 我让胖子闭嘴,哪儿就刨人家墓,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谁料小胡脸色一白,叹着气说道:“胖哥,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真是天意了,不瞒你说,咱们现在就在墓里,而且还是大墓,凶墓,普通手艺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墓!” 胖子傻了,他刚才就是习惯性的随便扯一下,可不是真打算去盗墓。 我也有些奇怪,此地明明就是人皮沟里的一处肉虫洞穴,怎么还和墓扯上关系了?虽然旁边就有一具石棺,但墓不得是上有封土,周有林木,前有墓碑的么? 小胡看我俩神情,就道:“我之前说这里不能进,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墓只许进不许出,两位哥哥,咱们要在这过一辈子了。” 古格佛国 第二十五章 何为佛何为魔 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曾不止一次畅想过会终老于何处,但不论是何处,都一定不会是在什么狗屁大凶之墓里。 不过看小胡一脸认真,我并不打算反驳他,用实际行动证明才是哥们的手段。 倒是他之前说的一连串名词让我更在意,我直觉那会和小叔有关。 因此我说:“小胡兄弟,你刚才说的摩钶祭坛和什么佛国三花护法都是什么讲究?听起来可不像善茬啊,格桑花我见过,鬼格桑花还是头一次听说,所谓知己知彼,不如就借这个机会都说说,让我们也涨涨见识。” 胖子见我有把门岗做课堂的主意,当即一拍巴掌,笑着招呼老熊道:“我从小就爱听故事,虽然这破地方鬼气阴森的很,可我还是爱听,老熊也别在那杵着了,带上青娃一起来。” 老熊摇摇头,说:“这听得见。” 我知道老熊是想警戒,便让胖子老实坐着。 直到我们哥几个的目光都投向小胡,他不安的扭动一下身子,苦笑道:“我很佩服诸位哥哥的心态,但这里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摆摆手说:“简单还是复杂,让我们来判定,小胡你只管科普就成。” 见我这么说,小胡也不再扭捏,想了想,把他所知道的关于此地的传说一并托出。而他说的一切,让我吃惊之余,也真真的涨了回见识。 小胡说他出身于关中倒斗世家,这绝非自吹自擂,按他的说法,倒斗是流传了几千年的古老行当,传承之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最出名的当然要数‘伍子胥开棺戮尸’。 我听过这个典故,不过我不觉得伍子胥的复仇行为与盗墓有什么关系,当然,这年月的许多行当都说不清,说相声的祖师爷还是东方朔呢,这哪儿说理去? 小胡的家族就是一个流传久远的老派倒斗势力,不过胡家与其他倒斗界势力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消息灵通远处开棺技艺要厉害很多,可以说是倒斗界里的百晓生,只要是关于古墓的讯息,不会有人比胡家知道的更多更详尽。而这也是胡家的立身之本,因为如今是资讯时代,掌握信息,掌握一切。 据小胡说,如今不比乱世,除了乱刨乱挖的散盗之外,许多有传承的倒斗手艺人早已转型发展,因为科技是摧毁传统的最根本因素,gps、声纳、金属探测仪、碳14鉴定、遥感监测技术……在等等一系列的新型科技不断冲击下,表面上来看,倒斗行业是一天比一天凋零。 不过这仅仅只是表面。 实际上,在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阴暗世界里,一切倒斗活动仍按部就班的继续着,非但继续,甚至比以往的任何时期都要疯狂,大浪淘沙后的几大势力早已厌倦了所谓的帝陵王陵,那是他们在上个世纪的大动荡时期就已征服的存在。 他们的目标开始转向那些只存在于典籍或传说之中的神秘墓葬。 比如风沙下的楼兰古城,比如成吉思汗的地下帝国,比如三星堆的真正面目,又比如……诡异倾覆的古格佛国。 这些湮灭在历史长河下的遗迹才是真正盗墓者的至高目标,因为在这些本不合理之地,科技并不能探究一切,事实上,甚至连皮毛也无法触及——因为它们无一例外的都涉及到了未知力量。 小胡说到此处,苍白的脸上开始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辉,双眸中更是闪烁着奇异的向往,他的这副神情,使我想到了一个人——那天河畔的蔡姬。 俩人的表情不尽相同,却都透着一股子想要拥抱某种东西的欲望,只不过蔡姬的欲望是拥有占据,而小胡,则更像是纯粹的探寻。 老实说,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因为那会把我胖子老熊衬托得像是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双眼的大傻逼!就像是哥几个其实一直生活在他妈的虚假世界一样! “说说这里吧。”我对小胡道。 我不关心什么楼兰,成吉思汗和什么一二三土堆,因为那里没有小叔,我来到这人皮沟也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目标,我他妈就是想找个亲人而已! 小胡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然后拧起了眉头,最后道:“关于这里……线索很多很繁杂,怎么说呢,虽然经过几十年的不懈努力,实际上几大家族对于以上这些地方的掌握大多都是片段式不相连的资料。” “当然了,这种现象实际上就是最大的发现,就好比是一个东西埋藏的越深,它的价值也会越大一样。几个源远流长的专业家族持续几十年的研究不过才沾了点边,那这些神秘地方所蕴含的价值也就可见一斑了。” “至于古格王朝……据我掌握的信息,它是佛国不假,可这个佛是要打个引号的。” 我听的有些糊涂,佛便是佛,打什么引号?伪佛国?总不能是道家打入竞争对手内部的内奸吧!随即我就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可笑,这应该是胖子的想法才对。 呆坐在石凳上的胖子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瓮声道:“小胡你简单明了一些,啥叫打引号,难道还是道家打入的特务不成?哈哈哈……” 看着爽朗大笑的胖子,我心里觉得有一点点小尴尬…… 小胡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句:“你们觉得什么是佛?或者说佛该是什么样子?”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这种富有哲理的问题我俩能知道个屁!不过身后老熊倒是有自己的看法,他道:“普渡众生即是佛。” 看着爽朗大笑的胖子,我心里觉得有一点点小尴尬…… 小胡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句:“你们觉得什么是佛?或者说佛该是什么样子?”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这种富有哲理的问题我俩能知道个屁!不过身后老熊倒是有自己的看法,他道:“普渡众生即是佛。” 古格佛国 第二十六章 许进不许出 人皮沟地下的‘门岗’斗室里。 小胡侃侃而谈,一套佛魔理论下来,愣是把我弄的五迷三道不着四六。胖子和我差不多,也是瞪着一双小眼,满脸懵逼,大概因为我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小胡又道:“其实不论是佛还是魔,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不是人。其实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因为它们不会有人的情感。魔讨厌人的结果是杀掉,人死灯灭;佛慈悲人的结果是度化,魂归极乐;可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人被迫离开阳间,鬼被迫离开阴间,归根结底都是没了家……” 站在斗室门口的老熊拍拍手,由衷说了句精辟。 胖子看着我眨了眨眼,那意思是小胡说的有理没理?能夸不能夸?我低头想了想,其实在我的内心,什么佛啊魔啊的都需要敬而远之,我不奢望它们能为我带来多大福缘,当然也不想招惹什么灾祸。 不过这里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别和我有冲突。 我这人生蹉跎了二三十年,没大出息,就活了个磊落!倒霉我认栽,命不好我自个儿受着!但是,不能是恶意针对我,或者针对我要做的事,比如我来找小叔,被逼近人皮沟的墓里,这是巧合么?我的亲密战友青娃现在还昏迷,这是巧合么? 思及至此,我笑了笑,对小胡说:“佛魔先不讨论了,没兴趣,就说说这凶墓吧,墓是谁的?怎么个凶法?” 小胡摇了摇头,告诉我说,他也不能确定,只知道此间墓葬称之为:摩钶祭坛,是记录于古格佛国典籍里的存在,他能认出来,还多亏了人皮沟里的那两条大肉虫,那也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名叫尸蛱蚓,同鬼格桑花一样,都是佛国护法祭坛的造物。 胖子越听越迷糊,就问佛国究竟有几个祭坛?佛国又在哪里? 小胡道:“随着最后一代王的陨落,佛国自然也在地下,它的护法祭坛应该共有四处将其拱卫中央,摩钶祭坛属阴,阴在西,因此佛国的真正陵墓应该在东方,不过这只是大概位置,具体如何,因为资料实在太少,无法得知。” 小胡已经尽其所能的向我们阐述,问题在于他说的这些与我们平时的生活实在格格不入了点,我和胖子老熊恐怕都要花些时间才能接受消化。 胖子其实还好,他百分之九十是左耳听右耳出,我敢打包票,小胡说的这些在胖子看来应该还不如单田芳的评书演义更吸引人。就是老熊站在后面不说话,我可不希望小胡一番话撺掇的他把人生观都改变了,便想招呼他一声,一扭头,只见斗室门口的阴影里空落落,背着青娃的老熊竟不见了。 我腾一下站起身,胖子和小胡先后察觉到,脸色也是一变,斗室总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仨和老熊的距离最多不过三米,他怎么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我心中着急,掏出沙漠之鹰抢到斗室门口,一抬眼,只见在一片黑暗之中,老熊正面对着一堵青石墙壁站立,让我惊喜的是青娃,他也弓着身子,如老熊一样研究着那面青石壁,看来已是醒转过来。 老熊听到脚步声音,回头对我比划了个噤声手势后,仍细细的检查着青石壁,看那模样,好似要把那面巨大的青石壁一寸寸摸个遍。 我高兴青娃的无恙,却又被他俩神经兮兮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胖子捅捅我,悄声问这俩哥们干啥呢?我给他指指自己的懵逼脸,那意思是哥们像知道什么的样子吗。 足等了十来秒,老熊才冲我们招招手,我和胖子小胡刚走过去,就听他说:“敲敲。” 我有些不明所以,老实说我更想问问青娃的情况,只是老熊的表情很凝重,便也只好依言曲起手指,在青石壁上敲了敲。 冰凉、坚硬,实打实是一堵石墙,我揉着指关节,问老熊什么意思? 老熊叹了口气,说当时在石室里瞥了眼,就看到了这堵青石壁,恰巧那时青娃醒过来,就拉着他一同过来检查。 我看了眼青娃,他黑瘦的脸上还有点茫然,看起来像还没明白为什么从人皮沟来到了这里,不过这和青石壁有个毛线关系? 老熊看了看我和胖子的迷糊神色,皱眉道:“真不明白?”他拍着那堵青石壁,道:“这是咱们回去的路,那条甬道记得么?甬道没了。” 老熊把青石壁拍的啪啪作响,听在我心里却是一惊一惊的,甬道变成了青石墙壁?开什么玩笑,我连忙看向四周,这才发现门岗斗室果真变成了孤零零一间,左手边是一堵巨大青石壁,别说甬道,就是对面那间‘豢养室’也没了踪影。 我直直倒吸一口冷气,这他妈就有点诡异了。 随即我马上明白了老熊让我敲青石壁的缘由,他想让我确认一下会不会是幻觉,可是幻觉么?我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 胖子比我更直接,嗨呀一声,飞起一脚踹向青石壁,然后整个人就弹了回来,若非我及时抗了一下,恐怕要落个狗吃屎的下场。 “娘的哎,是真石头!”这下胖子也有点慌。 小胡则喃喃道:“许进不许出……”那模样,看着又要陷到对摩珂祭坛的深深恐惧之中。 我心里也纷乱起来,以前什么白影子什么年轻的小叔都只是推测和从别人口中听说,现在这堵青石壁可是实打实的出现在眼前,还厚重的跟他妈一座山似的。 刚苏醒过来的青娃一直迷糊的看着我们,黑瘦的脸上尽是疑惑,嚷道:“咋个回事嘛?老子听你们龟儿子地七扯八扯。” 老熊见状赶忙把之前的情况给青娃讲了遍,青娃听得一愣再愣,直听到自己中邪那一段,眼睛才瞪的老大,一副日了狗了的神情,让他回忆回忆为什么忽然中邪,青娃张了半天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他费力的样子,我就让他先别多想,这地方处处邪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出去的路。 胖子一拍脑袋,说会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我摇摇头,鬼打墙什么的小时候也听老人说过一些,都是些朦朦胧胧的幻境,哪里会像眼前这堵青石壁这么真实,与其说鬼打墙,倒不如说是移山填海的神通更让人信服。 古格佛国 第二十七章 阴阳生死 青石壁出现的过于诡异,虽然我笃定自己不会从甬道处的虫尸肚子里撤离,但那的确一条活生生的退路,至少是众人心理上的一种安慰。 不过由于这诡异又无法理解的青石壁出现,算是真正断了这条后路,以至于我们不再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向前硬闯。 我让众人都打起精神来,火把支撑不了许久,在熄灭之前,就一定要有所发现——找到小叔,或者找到他出去的路。 借着火把,简单辨别了周围环境,此时的的门岗斗室是镶嵌在右边的山体之中,我特意留意了下,发觉小叔刻的汉字还在。此时我们的左边和身后全是青石山壁,唯有正前方,是一处宽阔的漆黑空间,给我的感觉,就如同众人凭空出现在一处山洞的最里面,现在只是要开始向外走一样。 胖子啐了口说:“这是逼着哥几个向前走哇,西瓜,我用屁股都能感觉到前面一定不是好相与的,说不定有什么东西等着咱呢!” 我让胖子少说废话,都整出这么大动静了,难不成还是请咱们做客么?甭管等着咱们的是什么,只管小心应对,枪林弹雨都过来了,还差什么死人墓。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不管是恐惧还是无畏,都能在极短时间里传播,果然,我那番一说出口,至少在心情上,众人已是不再那么紧张。 我们一行五人并排向前走去,山洞宽阔异常,左右两边足有七八米的距离,就是头顶高度目测也超过五米,全部都崎岖不平,看不出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与之前那条消失的甬道截然不同。 不过走着走着,我就察觉有些不对劲。 脚下的山洞竟然是一直斜着向下方,而且越来越窄,要知道之前的甬道已经是位于人皮沟沟底,我们这又走了不下一两百步,此刻与地面的落差恐怕不下四五十米,这实在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深度。 而最闹心的是,前方依旧黑暗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 “哥几个,这样走是不是太傻逼了?”胖子第一个按耐不住。 他拍着小胡肩膀问道:“俺们四个是大老粗,小胡你可是专业人士啊,遇到这种情况咋办?要这么一直抹黑走下去还不累死个逑的了。” 小胡叫屈道:“胖哥,此地可不是一般的墓葬,我学的那些倒斗技艺根本没处施展,你看咱现在的位置,这哪一点像墓,别说棺材,连墓室的门都找不到。” 胖子嘬牙花子又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们不是有洛阳铲罗盘啥的么?身为那么大的倒斗世家子弟,你怎么着也该捣鼓点动静出来才符合身份,总不能跟我们一样傻呵呵地干瞪眼!” 小胡闻言更委屈了,翻着自己的衣兜道:“你看我身上哪里能塞的下洛阳铲,再说咱脚下踩的是石头地面,想打下去非得用金刚铲才行。而且……我也没想着下来,这不是让翰林哥拽进来的么……” 我一听这怎么扯到哥们身上来了,就说小胡你这孩子不厚道,当时那么大俩肉虫口水都快滴到你脖子上了,我要不拽你一把你此刻焉有命在?还有胖子,没事你少叨逼叨,小胡同志那是自愿来帮咱找小叔的,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此刻身无长物的,你要人家怎么发挥。 胖子一点不跟我客气,说我是护犊子,还说我现在不着急,等下要真出不去了,那会再急就完犊子了。 我懒得搭理他,胖子这货就是这样,不喜欢用脑子思考问题,经过最初的疑惑之后,我几乎可以笃定前方一定有出路。 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这个什么佛国护法墓真有本事把我们困死,那它怎么不直接再变出一堵青石壁来?假如有两道青石壁一前一后出现,把众人夹在深入地下五十米的山体之中,到那时我们就是有日天的本事,也是百分之百死定了。 我把心中的分析说了出来,老熊和青娃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就是小胡也道:“翰林哥说的对,以前老人们倒斗时就常说一句话:阴阳两界限,生死一念间。意思是活人所在的阳间和死人所在的阴间一定存在一道界限,倒斗人的生死就在这界限之上,跨过去和迈回来,完全是不一样的结局。咱们这一路行来,其实并没遇到那样的界限。” 胖子撇着大嘴道:“门岗里面那具棺材就不可能是你说的界限么?” 小胡摇摇头说不可能。所谓界限,一定是绕不过的存在,比如那间斗室,若不是我昏迷,胖哥你也不一定将我放到石棺之上,又或者我们只是在门口看两眼,根本不进去,这都是有可能的,所以石棺不会是界限。 胖子还是不信,大脑袋摇来摇去,说那现在咱们走了至少三百米,若有出路怎么还不出现?这样,西瓜,把火把给哥们,我去前面探路。 我刚要拒绝,这黑灯瞎火的就怕分散,万一没了亮光,到时候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不想胖子很坚持,一把就夺过绑着冲锋衣的八一杠,抬脚就向前跑去,嚷嚷着:“老子这回当先锋,要真有出路,我就当你们的嘴巴开了光!” 这死胖子,真是想一出干一出,我正要让他当心,就见在前方黑暗里奔跑的胖子忽然猛地停了下来,随后摇曳的火苗逐渐稳定,待光亮重新映起时,只见一道巨大的青石壁横亘在前方山洞之中! 光滑平整的青石在火光下泛着冷幽幽的青光,如同一堵封住了众人轻松心情的屏障,我们并排四人目瞪口呆,眼前这道青石壁和身后那道竟是一模一样! 一个怪异的念头在我心间浮现,真是有人嘴巴开了光,不过不是乐观的我们,而是胖子!这个向来没谱的货终于有谱了一回,只是这结果……真他妈是乌鸦嘴! 令我疑惑的是青石壁前的胖子,以他的性格,若真猜对了某件事,不该如此安静才对。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了问题的所在,借着摇曳的火光,我看到在胖子得肩膀上搭着一只惨白的手! 古格佛国 第二十八章 人皮方阵 青石壁前,胖子手里的火把摇曳,照耀出一片不大的光亮。 或许是青石壁的反光所致,从我的角度看去,胖子整个人都覆上一层绿莹莹的颜色,尤其是他肩膀左侧的那只手,惨白中泛着绿意,在昏暗的火光下显得无比诡异慎人。 小胡吞了口口水,艰难说道:“那手……不对吧?” 我心说这档口,傻子都知道不对,不过不能冒失,以胖子的性格,绝不会直挺挺面对青石壁思过,能让他这么老实,这里面一定有门道。 目测了一下我们和胖子的距离大概在十五米左右,我悄悄抽出沙漠之鹰,给老熊使了个眼色,我们俩一左一右贴到了两边的山壁向胖子靠去,青娃和小胡则留在原地随时支援。 我的身子紧贴着山壁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山壁表面相当冰凉潮湿,使我高度紧张的心情得到少少舒缓,不过刚向前走不到五米距离,待真正看清那只手的时候,我的头皮蓦地发紧,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哪里是手,惨白的肌肤软塌塌贴在胖子肩头,没有指甲和骨骼支撑,分明是一张人的手皮,还是在水里泡的浮肿的那一种!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老熊青娃之前说的那些盗猎犯人皮事件,由于这一路走来并没太大异常,导致我都快忘了这事,没成想此刻终于见识到了。 我小心的吸了口气,胖子现在看起来实在不妙,从手皮搭在肩膀的位置来看,胖子和青石壁之间,很可能就夹着一张人皮,弄不好还是面对面,这让我不敢再犹豫下去,正想招呼老熊一同往上冲,不料正在此时,我伸在前面摸索探路的手也摸到了一只垂着的手臂! 湿哒哒、软乎乎、冷冰冰…… 我一下子就毛了!恶心又恐惧,尤其面前还是一片黑暗,根本来不及多想,举枪朝前方就连开两枪! 沙漠之鹰在黑暗中喷发的火焰一闪而逝,却足以短暂划破眼前的黑暗,就在这不到半秒钟的光亮闪烁中,我清晰看到了面前的场景——几十张完整的人皮上上下下挂满山壁。 不过还不等我产生出头皮发炸的恐惧情绪,老熊那边瞬间响起了八一杠的怒吼!在巨大的哒哒声响中,7.62毫米子弹打在岩石上火星四溅,一时间,整个青石壁前的场景就这么忽明忽暗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一幕! 首先是青石壁上雕刻着的一幅巨大的怒目金刚造型,不过与各种庙里供奉的金刚像不同的是,青石壁上的怒目金刚并不是以金线描绘,而是暗红,像极了凝固后的人血,少了威严,多了一股可怖的诡异! 而在青石壁前面以及两旁的山壁之上,则全部是干瘪却又湿润的人皮!区别在于两旁山壁之上的是像吊死鬼一样挂着,青石壁前面的则是雁别翅排开,用木桩从双腿之间生生穿在地面,如同一个个人形面团,惨白中透着浮肿。 我足足听到了四声抽冷气声,当然也包括了我自己,尤其是在我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正有一张晃悠悠的人皮,而我竟然还抓着它那浮肿冰凉的手! 妈个逼!吓迷糊了!我暗骂一声抬脚就跑,不是向后,而是冲向了胖子!眼前这诡异可怖的一幕使我无法不担心他的安危! 十米左右的距离我几乎狂奔过去,来不及多想,直接一巴掌拍掉胖子肩头的人皮手掌,然后绕到他身侧定睛一瞧,不觉又是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胖子竟然在极其狰狞的笑!两个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一边笑一边抖动着身子,在青石壁反光下,胖子脸上的笑容真他娘是要多邪恶有多邪恶! 我又惊又怕,只觉得事情一下子超出了想象,大脑皮层接连不断的受到刺激之下,下意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并没有想象中的清脆,可让我后悔莫及的是,胖子的半张脸竟直接被我扇飞了!我一下子懵了!这一巴掌力气是不小,可我绝想不到能打飞胖子半张脸!这让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正想给他道歉,就见胖子干瘪的胸部忽然鼓起来,大张的嘴巴发出一阵长长的抽气声,那模样,好似快要溺水的人忽然钻出水面一样。而且他的脸看起来根本也是完好无损! 我一愣!连忙夺过火把看向地面,却见那里的确有半张脸皮!然后就听胖子像是拉着破风箱的声音响起。 “西……西瓜……卧槽……差点憋死……憋死……哥们!” 听着胖子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低头一瞧,果然,在他的胸口向下,紧紧贴着一张人皮! 我看到胖子之前脸上的笑容,不过那张人皮完全覆盖在了的他脸上,那时胖子下意识就长大了嘴呼吸,而我刚才又过于紧张,一时竟没能分辨出来!至于他身体的抖动,应该是缺氧窒息带来的不良反应。而我那一巴掌下去,扇飞了人皮不说,刚好也解救了他。 看着胖子狼狈的弯腰扶膝大喘气,我不禁怒从心头起,拉起他就骂道:“你这憨货什么时候能稳重点!举着火把,那么大一张人皮都看不到?还生生撞上去把自个差点捂死……丢不丢人你!” 胖子才死里逃生,大概也知道错了,大喘气的连连摆手,看样子是还没缓过来了。 我仍气不过,这小子的冒进可是把哥几个也吓的不轻,就又说:“再说你他妈也有手有脚,就不知自己拽一下?跟傻子一样动也不动,吓他妈老子一身冷汗!” 胖子终于喘过来了! 了,大喘气的连连摆手,看样子是还没缓过来了。 我仍气不过,这小子的冒进可是把哥几个也吓的不轻,就又说:“再说你他妈也有手有脚,就不知自己拽一下?跟傻子一样动也不动,吓他妈老子一身冷汗!” 胖子终于喘过来了! 古格佛国 第二十九章 一念之间 胖子的声音听起来在颤抖,有鬼俩字说的磕磕绊绊,大脸盘子更是哆哆嗦嗦。 我还从未见过他这副不堪德行,心中恐惧倒被好奇冲散不少,就问他:“有鬼,你看见了?” 这本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就像一个人非说屎里有毒,另一人反问你他妈吃过一样。 谁知胖子很认真的点点头说:“看见了。” 我心里一突!盯着胖子犹有余悸惊魂未定的脸,多年相知,我马上确定他没开玩笑。深深吸一口气,我握紧沙漠之鹰,问胖子:“在哪看见的?” 胖子脸色突然变得怪异起来,脸上肥肉堆叠,似像哭又像惊悚,他道:“就在我站着的地方……” 胖子这话叫我吓了一跳,马上在他前后左右观瞧,可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我却看到了后面的青娃和小胡以及老熊他们,此时个个都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群怂货玩意儿!不就一堆死人皮么?至于都吓成了这般模样么!我心里腹诽着,把视线移到胖子脸上,只见他的一双小眼睛也瞪的极为惊骇,瞧着我的肩膀后面,喉头不停的滑动,看那熊样似是快要吓尿了。 不对!后知后觉的我隐约觉得一丝诡异的气氛从周遭的黑暗中蔓延开来,因为几个同伴的表情太不正常了,就在我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脖子猛地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了上来。 我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可一股股的寒意蹭蹭的向头皮顶,冷汗唰一下就出来了!因为透过手中的火把,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也钻出一个飘忽忽的人影。 火把上的火焰抖动着,我的影子与那鬼影也随之浮动,时而融合时而交错,飘荡之间好似一对连体人! 这一刻我浑身上下的血都要凉了,现在我无比相信胖子的话,动不了!明知身后有异,身体却僵硬的像木头人,丝毫也动不了! 就在此时,忽听青娃大喊一声龟儿子地!猛地一扬手,我只觉一道金灿灿的流光飞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定睛观瞧,眼前便忽地一暗!一张足以我永生难忘的诡异大脸就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惨白的脸颊上没鼻子没眼睛,整个上半部分脸颊都是青白一片,只有一张喷着阴冷气息的大嘴,此时竟一直裂到脑后,露出满口如刀尖般的利齿,整个向我吞来! 我去你妈了个逼!!! 迎着那张可怖大嘴,我的头皮几乎整个快要炸裂!危机之下,体内肾上腺素飙升,想也不想,一把就将沙漠之鹰杵了进去,凭着感觉就搂了一枪! 点四四的巨大后座力作用在我仓促曲起的手腕上,不规范的射击动作根本抵消不了强大的后座力,几乎随着硝烟爆开的瞬间,我的手腕就又从血盆大口中弹了回来,重重砸到了鼻子上,瞬间产生的酸麻疼痛使我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流出,却也巧之又巧的躲过了被咬断手臂的后果——挨了威力大小足以打死马的一枪,那张脸的后脑壳竟然没有爆开! 这他妈是什么构造?!泪眼婆娑中的我真是又惊又惧!可没给我喘息机会,那张恐怖大脸一击不中,再一次张嘴咬来! 我不敢再开枪,慌乱中想要后撤避开,岂料脚步才动,后背竟抵到一堵墙上,竟然是退无可退! 青石壁!我心头闪过最后的清明,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猝不及防之下,我他妈竟然忘记了身后那堵巨大青石壁! 要死了么?看着那张已经分开了整颗头颅的恐怖血口,我心里竟反常平静起来!小胡和青娃是赤手空拳,老熊虽有八一杠在手,可这种距离之下,他绝然不敢开枪,还剩下一个胖子……胖子?我瞬间反应过来!老子都能动弹了,他个瘪犊子没理由傻站着啊! ……………… 胖子的声音听起来在颤抖,有鬼俩字说的磕磕绊绊,大脸盘子更是哆哆嗦嗦。 我还从未见过他这副不堪德行,心中恐惧倒被好奇冲散不少,就问他:“有鬼,你看见了?” 这本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就像一个人非说屎里有毒,另一人反问你他妈吃过一样。 谁知胖子很认真的点点头说:“看见了。” 我心里一突!盯着胖子犹有余悸惊魂未定的脸,多年相知,我马上确定他没开玩笑。深深吸一口气,我握紧沙漠之鹰,问胖子:“在哪看见的?” 胖子脸色突然变得怪异起来,脸上肥肉堆叠,似像哭又像惊悚,他道:“就在我站着的地方……” 胖子这话叫我吓了一跳,马上在他前后左右观瞧,可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我却看到了后面的青娃和小胡以及老熊他们,此时个个都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群怂货玩意儿!不就一堆死人皮么?至于都吓成了这般模样么!我心里腹诽着,把视线移到胖子脸上,只见他的一双小眼睛也瞪的极为惊骇,瞧着我的肩膀后面,喉头不停的滑动,看那熊样似是快要吓尿了。 不对!后知后觉的我隐约觉得一丝诡异的气氛从周遭的黑暗中蔓延开来,因为几个同伴的表情太不正常了,就在我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脖子猛地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了上来。 我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可一股股的寒意蹭蹭的向头皮顶,冷汗唰一下就出来了!因为透过手中的火把,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也钻出一个飘忽忽的人影。 火把上的火焰抖动着,我的影子与那鬼影也随之浮动,时而融合时而交错,飘荡之间好似一对连体人! 这一刻我浑身上下的血都要凉了,现在我无比相信胖子的话,动不了!明知身后有异,身体却僵硬的像木头人,丝毫也动不了! 就在此时,忽听青娃大喊一声龟儿子地!猛地一扬手,我只觉一道金灿灿的流光飞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定睛观瞧,眼前便忽地一暗!一张足以我永生难忘的诡异大脸就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惨白的脸颊上没鼻子没眼睛,整个上半部分脸颊都是青白一片,只有一张喷着阴冷气息的大嘴,此时竟一直裂到脑后,露出满口如刀尖般的利齿,整个向我吞来! 我去你妈了个逼!!! 迎着那张可怖大嘴,我的头皮几乎整个快要炸裂!危机之下,体内肾上腺素飙升,想也不想,一把就将沙漠之鹰杵了进去,凭着感觉就搂了一枪! 点四四的巨大后座力作用在我仓促曲起的手腕上,不规范的射击动作根本抵消不了强大的后座力,几乎随着硝烟爆开的瞬间,我的手腕就又从血盆大口中弹了回来,重重砸到了鼻子上,瞬间产生的酸麻疼痛使我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流出,却也巧之又巧的躲过了被咬断手臂的后果——挨了威力大小足以打死马的一枪,那张脸的后脑壳竟然没有爆开! 这他妈是什么构造?!泪眼婆娑中的我真是又惊又惧!可没给我喘息机会,那张恐怖大脸一击不中,再一次张嘴咬来! 我不敢再开枪,慌乱中想要后撤避开,岂料脚步才动,后背竟抵到一堵墙上,竟然是退无可退! 青石壁!我心头闪过最后的清明,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猝不及防之下,我他妈竟然忘记了身后那堵巨大青石壁! 要死了么?看着那张已经分开了整颗头颅的恐怖血口,我心里竟反常平静起来!小胡和青娃是赤手空拳,老熊虽有八一杠在手,可这种距离之下,他绝然不敢开枪,还剩下一个胖子……胖子?我瞬间反应过来!老子都能动弹了,他个瘪犊子没理由傻站着啊! 古格佛国 第三十章 鬼彘与狂草 虽然身在诡异离奇的人皮方阵周围,包括我在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小胡怀里的‘鬼彘’之上。 那是一个很奇特的生物,圆圆的大脑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硬毛,惨白的面容上有人脸的轮廓,可除了骇人的大嘴利齿之外,却是没有人的五官,脖子下是一张软塌塌的皮,我之前以为是人皮,如今看的真切,才发现更像是蛇皮,长长的湿漉漉,一直垂到了地面。 如此怪异可怖的东西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看小胡应该知道什么,就让他详细说说,青娃没兴趣听,便拽着老熊去研究那些排列整齐的人皮方阵。 小胡刚张嘴,胖子就先道:“等等!”说着就要拔掉插在鬼彘脑袋上的降魔杵,又道:“这真是好东西,刚才一动不能动,直到青娃把它丢过来,娘的,给哥们的感觉,那句话咋说来着,如沐春风,一朝清爽,可不能让这鬼玩意儿把宝贝玷污了……” 小胡却挡下了胖子的手,说:“不能拔!这鬼彘是佛国饲养的阴物,不死不灭,唯有佛家重宝才能镇住,拔了就要出事!” 我见小胡说的慎重,便也拦住胖子,让他稍安勿躁,别真再整出什么乱子来,反正降魔杵就在眼前又跑不了,不如先让小胡说说这鬼东西的来历,万一再遇到了咱哥们也好有个防范。 胖子听了悻悻然,说那你们聊,我还是在这周围探探道,找到出路再说,说罢就掏出他的zippo火机顺着青石壁摸索起来,我见周围都是死气沉沉的人皮,恶心却无甚危险,便也不去管他,只让小胡继续说。 先沉吟了会儿,小胡问我:“翰林哥,你听说过云南蛊术么?” 蛊术我还真听过,不过不怎么了解,而且大多都来自于胖子的那台破电脑上的鬼片,只知道施术必须要有个虫子啥的,只是我这人从小就讨厌一切蠕动生物,便也不太喜欢看。 见我点头,小胡就又道:“由于地理位置接壤,云南的蛊术和藏地某些宗教的秘术一直息息相关,甚至某种程度上说,其实算是同出一源。我们现在接触到的所谓蛊术,多数都是骗人的把戏,因为威力越大的蛊术,其传承施咒也越是复杂繁琐,而它们通常都掌握在古代土司或者大祭司手中,扯远了,不过这‘鬼彘’其实也可算做蛊术的一种。” 小胡巴拉巴拉一阵,大有将科普进行到底的意思,我心说虽然此地没啥危险,也实在不是受教育的时候,因为周围环境着实令人不安。 就对他说:“小胡兄弟,其实我不想知道这鬼头鬼脑的玩意儿是怎么来地又怎么没地,哥哥现在最关心的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界限,阴阳两界限,生死一念间,是这么说吧?这鬼东西的出现,是不是预示着咱们再向前走,危险系数将会大大增加?” 在我的注视下,小胡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长长出了口气,在心里直道小叔啊小叔,这回大侄子为了您老人家可真是要玩命了!您要真还有点道行啥的,俺也不多求,能保佑一下俺们能平安活着就行,最次也得保佑我这几个哥们战友,人家又是何苦来哉! 见我不说话,小胡又期艾着开了口:“翰林哥,其实在我们倒斗一行,流传着三不盗之说……” 我看他犹犹豫豫的神色,明白大概不是劝说就是阻拦,虽然注定是要白费口舌,倒也好奇是那‘三不盗’,就让他说来听听。 小胡便说:“所谓三不盗,即一不盗穷;二不盗明;三不盗神怪魔灵;”说罢还要向我解释,我摆手制止了他。 一不盗穷好理解,升棺就为发财,无财可发谁又会闲得蛋疼去刨人祖坟。 二不盗明也不难猜,大概是指那些已经被发现且保护的墓葬,如今是太平盛世,倒斗势力再大也大不过国家,除非想吃枪子才敢打那种墓葬的主意。 至于三不盗神怪魔灵嘛,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心说小胡你这可就是欺负哥哥了,前不久还给我扯什么未知力量神秘墓葬呢,现在又他娘‘三不盗’了,再说我也不是为盗墓,我是来寻亲,别说什么神怪魔灵,就是一架ufo藏在里面,我也要闯它一闯。 就当我正打算和小胡讲讲道理,青石壁那边的胖子忽然叫了起来:“西瓜西瓜,小叔的字!”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就对小胡说:“小胡兄弟,咱也就生的晚了些,要往前推个几十年,在那个疯狂年代里,有一句流传广远的话不知你听没听过。” 小胡懵懂的摇摇头。 我笑了笑,握着拳头道:“人民无产阶级专政!打倒一切牛鬼蛇神邪恶反动派!”说完不顾他瞠目结舌,又拍着小胡肩膀说:“这句话送给你,因为我觉得你们这行也挺需要。” 胖子见我还在墨迹,不耐烦催着快来快来,我看了眼小胡怀里的‘鬼彘’,示意他可以全权处理,然后再好好抽支烟思量思量,何去何从,我决不干涉。说罢就向胖子走去。 老熊和青娃和胖子蹲在一起,仨人正撅着腚面对青石壁最右边的一个黑暗角落,在他们身旁,就是一排排的诡异人皮,这仨人也是够胆大,一旦适应了就全无畏惧。 见我举着火把走过来,胖子就收起了火机,咧嘴道:“咱小叔的书法忒飘逸了,哥几个撅着瞅半天也没看出写的是啥,西瓜你这个亲侄子能认得不?” 青娃更夸张的加了句:“老子咋看咋像是草书呦……”这话差点没让我笑出声,心说就小叔那幼儿失学的水平,能草什么书! 老熊给我挪了个位置,我举着火把靠近青石壁,发现那里有一个黑乎乎的大洞,直径约八十公分左右,看上边刀砍斧剁的痕迹,竟然还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而在黑洞的左边,则是刻有一片繁琐的文字,看力道和线条的宽度,还真是小叔的手笔。 看着青石壁黑洞边上乱糟糟的线条,我终究还是没笑出来,因为其实青娃说的没错,这字看起来还真他娘像狂草…… 古格佛国 第三十一章 盗洞 我其实不通书法,对所谓狂草也只停留在片面上的认知,再怎么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与我而言都是一团糟乱线条。而眼前小叔的字迹,正是如此。 无数的线条交织在一尺见方的青石壁上,或粗或细,我瞪了半天眼睛,愣是没找到落笔和收笔在哪里,就像是小学生无聊时的涂鸦,与其说是字,倒更像是一幅如何也参不透的抽象画。 胖子老熊青娃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见我发愣,就问是不是认出来了。 我摇摇头,认肯定是认不出了,猜可能还更靠谱点,不过就怕猜也猜不出个头绪,因为眼前这一团团无序的线条刻画成的图案根本就他娘没有头绪。 胖子仨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堵青石壁显然和山洞那头的一样,堵死了去路,看来看去,也就只有眼前这个黑洞洞像条通道。 胖子嘬着牙花子对我说:“西瓜啊,不认得可不行,不认得这洞洞咱敢胡乱钻么?这破地方的诡异凶险也不用再多说,万一上面写的必死之地,咱还跟傻狍子一样往里拱……” “这洞应该是安全的。”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回头看去,就见小胡正拿着降魔杵站在后面,看他一脸平静的神情,应该是想通了,胖子仨人闻言高兴起来,说还是小胡兄弟见多识广,怎么,这洞洞你认得通往哪里? 没想到小胡摇摇头:“不认得,不过我知道这打洞的手法。” 他说着就挤了过来,将火把向黑洞里面靠了靠,指着黑洞洞内壁,我们四个大老粗凑了上去,只见黑洞洞的内壁上全是巴掌大小的平整痕迹。 “这很明显是金刚铲打下的印记。”小胡说着用手一捏,竟从上面抠下了小块碎石,迎着我们惊讶的眼神,小胡显得很平静,又道:“竹节开凿法,很高明的手段,用洛阳铲旋着打进去,放进一截截的微型炸药,将深处的岩层炸出纹裂,然后进行开凿挖掘,有事半功倍之效。” 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见小胡拍了拍手上的碎石屑,叹了口气:“几位哥哥,这其实是个盗洞。” 盗洞?小胡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说此地早有盗墓贼进来过? 不过仔细想想也的确有这个可能,因为小胡早就说过,如今存世的几大盗墓家族对古格佛国等遗迹早已觊觎已久,在此地发现盗洞其实算不得稀奇,可现在的问题是,小叔这随手式的涂鸦是什么意思? 胖子和我有相同的疑惑,甚至比我还多想一层,只听他问:“这盗洞会不会是小叔打的?旁边这些鬼画符就是小叔用来定位盗洞所用,胖爷虽然没当过盗墓贼,不过以前在东北捕鱼的时候也常在冰面上凿洞,而且每个冰洞边上都会刻上独特的记号,用来和他人进行区别。” 小胡摇摇头,示意不知道,又说在倒斗行为之中,具有个人风格的标记是非常难以弄懂的,不是亲近之人或者自家人根本无从破解。 这话说完,他们几个人的目光就又看向了我,那意思我明白,小叔和我是百分之一百的自家人,要说在场五个人里有谁能破解,恐怕只能是非我莫属。 可是哥们心里苦啊!小叔是我亲小叔不假,可我跟他老人家其实也没在一起多长时间,刨去儿时那几年,长大后我又上学又当兵的,实在说不上亲近,最关键的——经过这么多的事情,现在的小叔还是我记忆中那个小叔吗? 青娃为我解了围,骂道:“格老子地!管他娘什么意思,左右都没路,不钻洞洞岂不是要活活憋死,管那么多去逑!老子第一个打头阵!” 老熊也道:“这盗洞里面冷风阵阵,至少不用担心氧气问题,不如我和青娃先下去探探虚实。” 胖子一听就瞪起了眼,瓮声说这叫什么话,你们都别动,我一个人下去就成,只要有降魔杵在手,什么鬼彘人皮老子怕它个屌! 我说胖子你这才叫废话,哥几个此行是帮我找小叔,你瞎争个什么劲,都别说了,我和青娃两个人下去,你和老熊小胡就留在上面守着退路,鬼彘那玩意儿或许不只有一个,切莫大意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胖子眼睛瞪的再大也没招,只好把降魔杵从小胡里夺过来塞给我,跟他妈送别亲人上战场似的握着我的手,就差眼泪汪汪,那德行,快要肉麻的让我鸡皮疙瘩横生,我懒得搭理他,只和青娃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盗洞只有八十公分左右,狭窄的紧,一直倾斜向下延伸,火把肯定带不了,我和青娃只好一人拿了个打火机,要说这次真是冒进了,没照明工具不说,连绳索也没带一根,在阴暗不明的地下洞穴里真是处处被动,若还有下次,哥们非得把自己武装到牙齿不行!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同老熊约好以部队里的胡哨为暗号,我握着沙漠之鹰在前,青娃抓着八一杠在后,俩人一前一后爬了进去。 盗洞里湿气很重,在前方未知黑暗中一股子阴风不停迎头吹来,呜咽呜咽的,像鬼哭又像狼嚎,竟让我生出一种通往动物园的无厘头感觉。 胖子趴在洞口,不停的问里面什么情况,我实在不耐烦就让他闭嘴,谁他妈知道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一条大肉虫,这货巴拉巴拉的再给吵醒了,到时候哥们那死状,啧啧,想想都恶心。 低姿匍匐对我和青娃而言算不上什么事,不过前路不明,我们俩也不敢冒失,只得放缓速度,即便如此,在一分钟之后也爬行了二十多米的距离。 湿气使洞里布满水珠,此时我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寻思不能这么傻爬,便敲敲洞壁,示意身后青娃停下,然后搓着了火机探路。 随着两声轻响,飘忽的火苗应声而起,在我身前可视范围内的盗洞并无出奇的地方,覆盖着一层浅浅的青苔,上下左右的洞壁上布满巴掌大小的铲印,一个接一个,不疾不徐,足见当初挖洞之人的老练和镇定。 不过吸引我目光的是地面上的一道拖曳痕迹,痕迹很浅,又经过岁月沉淀,但还可以勉强辨认,显然这是挖洞之人留下的,只是会是小叔么? 青娃在后面悄声问有什么发现,我挥挥手,一道浅浅痕迹自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随即就把火机熄灭,可就在光明消散黑暗重临的瞬间,我心头莫名一悸!回忆着眼前那道拖曳痕迹,一种不祥预感开始滋生! 这下可麻烦了!! 古格佛国 第三十二章 头发 “翰林娃儿,咋子了嘛?” 见我灭了火机却愣在当场,青娃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我轻轻的长出一口冷气,心中那个念头一起来,额头的冷汗止不住的向下流。 因为我发现盗洞地面的拖曳痕迹只有一条! 换句话说,这个盗洞自打通那天起,就只有爬进去的一道痕迹,而没有爬出来的痕迹! 这说明什么?我弄不清楚!但有一条,根据我自己的经验,不说盗墓,就是在战场上,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舍弃自己辛苦打通的道路,再去选择另一条路逃生,这不符合常理。 可眼前的痕迹又证明着常理的确出了问题,什么问题呢?我大概只能想到两点;第一:挖洞之人死在了下面。第二:挖洞之人困在了下面。 这两点不论哪一点都不是什么好预兆,尤其是第二点,困在了下面……看这盗洞地面上的岁月痕迹,没个十年也有八年,有人能在雪山脚下的墓里生活这么长时间?我是持怀疑态度。 青娃良久等不到回应,担心出了什么状况,直接就在我身上爬了过来,搓着打火机问咋了?见我满头冷汗又不禁一愣,操着川普小声问见鬼了? 我把自己的推测说给他听,青娃再打量一下地面上的痕迹,黑瘦的脸色就变得和我的差不多了,小声问啷个办?要不要退回去?不过不等我说话,他又道退回去也是个死呐,既然横竖都不安稳,还不如去前面闯一闯。 这话说的深合我意,如果挖洞之人真的是小叔,万一他老人家真的遭遇到了不幸,那我这个当大侄子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的尸骸躺在人家的墓里,还是那句话,在小叔这件事上,我早给自己断绝了后路。 稍微收拾了心情,我和青娃再一次动身,不过这一次我俩都把武器握的很紧,因为我俩都知道,前路虽不明朗,但存在危险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又爬了将近十来米距离,我伸在前面探路的手忽然摸了个空,同时,隐隐一股流水声音钻入耳朵,我马上打着火机,只见一直倾斜向下的盗洞忽然变得直上直下起来,扒过去向下看,只觉得空气里的湿气明显浓郁,那水声也越发清晰,没想到这盗洞的尽头竟然会是汹涌的地下河。 不过火机的火苗实在微弱,哪怕调到最大,也被升腾的水汽搅的飘忽不已,实在是看不到盗洞下方究竟有多深,水势又有多大。 青娃再一次爬了过来,我用枪托在盗洞石壁上砸下一小块碎石,掂了掂后松开手,大约过了一点五秒,耳畔传来一声轻微的噗通声,一点五秒的自由落体距离,高度大概在八米左右。 “龟儿子地……”青娃嘟囔一声,看来我俩都觉得有些棘手。 八米算不上很高,换算成楼层,也就两层半左右,若在平时,我和青娃闭着眼也能跳下去,更别说下面还有水流保护。 问题此刻不是平时,首先面临的最大的障碍是黑暗,我们无法探知下方的准确情况,比如水流有多深,水中是否有石块等等,万一一屁股做到尖锐石柱上,那他娘可就成东北血肠了。 其次是跳下去回不回得来的问题,如果有盗洞相连,八十公分的直径勉强能使出攀岩术,用上吃奶的力气还能回得来,可如果没有盗洞相连,或者说仅相连一半,那下去可就上不来了——八米或者四米的高度,除非会旱地拔葱梯云纵才行。 “怎么办?”青娃问道。 要不说关心则乱,再加上由于一直是倾斜向下爬行,大脑充血导致心浮气躁,此时我的内心忽地变得焦躁起来,按说最好的办法是先返回上面山洞,不管是把皮带联结还是带着火把再来都是更安稳的选择,可我实在不想再来回折腾,于是便对青娃说:“你呆在这,我下去看看,冒不冒险顾不上了,下面是条活路你再爬回去叫人,不是活路就到时候再说。” 青娃很理解的没有阻拦我,他应该明白我的潜台词,下面如果不是活路也甭他娘再说了,两道青石壁一堵,在深愈五十米的地下,再说啥都是扯淡,安稳等死就成! 说干就干,青娃给我让出了位置,我撑起身子,在狭小盗洞里极其困难的将身体反转,双腿伸进急转直下的盗洞里,然后打着火机丢了下去。 胖子的zippo打火机防风性能一级棒,就是防水不咋地,只见一点微弱火光在极短时间里一闪而逝,统共只照亮了屁大点地方就落入水中。 不过就借着这点光亮,还是让我看清了两点,首先是盗洞,果真没有相连下去,我双腿下方是一片空荡荡,还一个是下面的水域,看不出深浅缓急,但应该是没有乱七八糟的大石块。 “翰林娃儿,你就当下面没水,该做的保护动作千万别拉下……”青娃叮咛着,我冲他笑了笑,然后收起了撑在盗洞地面的手。 人的终极梦想是飞翔,曾经一位叫夏侯的哲学家如是说。 不过我是个没梦想的人,注定无法领略飞翔的快感,额……当然,自由落体和飞翔其实也差点意思。 一点五秒很短,短到我刚松开手,就觉得极速下坠的身体落入了冰冷的水中,我下意识就要翻滚缓冲,可入耳的却是一声实实在在的“噗通”! 水很深,甚至挟下坠之势的脚尖都没触到水底,我才浮出水面,青娃焦急的声音就传了下来,我抬头能看到打火机的光亮,抹了把脸后回应了一声,随即便打量着周围环境。 其实也不用打量,入眼漆黑一片,除了流水声和我保持浮力的扑腾声之外,周围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这不免让我心里有些发毛,幸好青娃还在上头不停问话,多少能给我点安慰。 不过一直飘在水里也是不妥,给青娃通了气后,面对茫茫黑暗,我只能胡乱选个方向游去。 水下冰凉刺骨,由于不确定游多久,我尽力活动着四肢,避免出现抽筋,只是还不等我扑腾几下,忽然在黑暗中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漂到了脑袋旁边,我心里一惊,心想别他娘在撞到石头上,连忙伸手一挡,却不经意间抓到了什么,湿漉漉乱糟糟,我抓到了一把头发…… ———————— 第二章奉上,感谢“专心读书”打赏,谢谢! 古格佛国 第三十三章 青石脚趾 一股寒意直顶脑门,我浮在水面上,整个身子冰冰凉,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吓的,黑暗中的水里有什么?我想到了鱼虾螃蟹甚至是水蛇水蟒,可不管是有啥,都他娘的也比有头发强!因为一想到头发下面坠着的东西,我这腿肚子就有些转筋。 “咕咚”一口河水呛进嘴里,让我从呆滞状态下回神,连忙挣扎几下稳住下沉的身形,想也不想抬手就要把手中的头发甩出去。 可他娘事不遂人意,那莫名头发也不知在水中浸泡多久,又软又涩,整个缠在我的手上,奋力一甩非但没有甩脱,反倒觉手上一紧,一个又沉又重的物体弹了回来,好巧不巧正砸在我脑袋上。 我哎呦一声,心里又惊有怒,那一下砸的我脑袋生疼,同时又感觉圆圆硬硬的,这回不用说也知道遇到了什么,心里那股子恶心简直就别提了。 便在此时,正在水中苦苦挣扎的我突然听到一声短暂的呼哨,然后又听“噗通”一声,青娃竟跟着跳了下来,我明白他大概是听到我的呼痛声,便有些放心不下。 青娃一浮出水面就大声招呼我,我忙答应一声,同时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两只手不停撕扯头发,费了好大力气才脱开,正当我打算浮出水面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薅住了后脖领子,我一激灵,正想还击,不过随后就反应过来是青娃。 我俩一同浮出水面,青娃大概以为我遇到了什么危险,劈头就问怎么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冰水,喘着气把头发的事告诉了他,让他也留神些,不过应该不用太担心,那头发就是给人的感觉恶心了些,其实细思量好像也没什么危险。 青娃也不管我说的是什么,骂了声龟儿子地,说跟着老子游,然后双腿一蹬,便向我选择的反方向游去。我不禁有些奇怪,青娃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往哪里游?不过此刻也不是问话的时候,只好跟着他一路向黑暗中扑腾过去。 我俩一前一后,游了一二十米,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微微的拍岸浪,不禁喜出望外,心道青娃还真神奇,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都能分辨出来。 又狠扒了两下水后,我试探了下,脚已经可以踩到地面,河边应该是个缓坡,脚下全是鹅卵石,我俩紧跑几步,便觉身子一轻,已是出了水中。 “翰林你个龟儿子地,才退伍几年,啷个把分辨水流的法子都忘了!”青娃上来就骂,我听了老脸不禁一红,这才明白为什么青娃能在黑暗中分辨何处是河岸。 其实这是一个很基础的技能,利用河水的流速和波浪形状,经验丰富的特种兵很容易分辨河岸在哪边,我们都受过这种训练,刚才弄得这么狼狈,的确是我大意了, 青娃骂完便窸窸窣窣翻着兜,然后就听一声打火机轻响,一个微弱的火苗应声而起,照映出我俩湿漉漉的身影,又听他道:“以前教官啷个说耶?每临大事有静气,狗日的自己先乱了阵脚,那还有个屁的搞头?” 战友老大哥教育起来,我也只能立正受训,不过青娃说的在理,我的确因心系小叔而乱了方寸,这点非常不好,因为它说不好就会导致致命后果。 因此我忙向青娃诚恳认错,表示以后定要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负教官所望,尽量做到每临大事有静气。 只是我一番表态,却并没得到青娃回应,一抬头,见他只是怔怔的看着我的身后,黑瘦的脸上有不可思议之感,我赶忙回过头,看清身后事物后,不禁倒也呆了一呆。 “我日你妈卖批哦……” “这尼玛……” 我和青娃同时爆了一句粗口,被眼前出现的一幕震撼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从河中上岸后,我们的所在是一处宽约两三米的凹陷之中,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一处山坳或者断崖下方,可此刻借着青娃手里的火机,我们俩人都看到一方厚重的不规则的青色巨石,大约一米高,被打磨的极为光滑,在微弱的火光下泛着幽幽青色光芒。 青色巨石并不会让人不可思议,莫说一米高,就是十米高也是寻常之物,不可思议在于巨石的形状,它的侧面呈弧度,至尽头微微挑高,通体呈现圆润饱满之感,我俩之所以爆出粗口,是因为这块被雕刻出的巨石竟然像极了脚趾,脚的大拇指,一米多高的大拇指! 我和青娃不约而同的吞咽着口水,僵硬仰起头,什么也看不到,头顶是一片漆黑,可就看着这片茫茫黑暗,我不可抑制的萌生一种被敦煌莫高窟巨佛像俯视的压迫感。 “翰林……咱们现在距离地面……有多深?”青娃期艾着开口,听其语气,大抵上也没了每临大事有静气。 我能理解这种心情,深深吸了口气后摇摇头,这说不准,经过一连串的倾斜向下,七十米八十米甚至一百米都有可能,草原虽整体广阔,绵延地势却起伏很大,丘陵与平地之间的落差在一两百米也是寻常事。 “狗日地神迹啊……啷个能想到在近百米的地底深处有这样巨大的雕像……真他娘是神迹!” 青娃感慨着,顺便也道出了我心里的感觉。 就在我俩深陷于眼前壮观一幕而无法自拔的时候,耳畔就响起胖子又粗又憨的声音:“西瓜?青娃?你俩还活着呢吗?” 我心道这驴日的憨货说的这叫什么话! 还是老熊靠谱的多,趴在盗洞口直问下面如何?能不能下来? 我把下面河水的情况给他们隔空传音,又特别叮嘱一定要小心河水里的头发,胖子听不明白,连声问什么头发?什么他娘的头发会在河水里,西瓜你这么说有没有考虑哥几个的感受? 我懒得理他,和青娃对视一眼,又忙叮嘱老熊千万要保护好火把,老实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巨大脚趾的庐山真面目了。 ------------------------ 文字推真惨到姥姥家……夏侯真心求一波收藏推广! 古格佛国 第三十四章 小叔的头颅 耳听得一连串“噗通”声响,老熊胖子小胡仨人跳入河水之中,青娃举着打火机做指引,仨人先后游上了岸。 小胡紧紧抱着包裹第一个爬了上来,随后是裹着火把的老熊,冲锋衣防水性能极佳,倒真没沾上水,胖子拖在最后面,还没走出河边,这货就猛地一扬手,一颗圆鼓隆咚的物件便甩上了岸。 “西瓜你大爷!”胖子一上来就咬牙切齿,我定睛一瞧,他扔上来的物件赫然是一颗人头。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我也是好气又好笑,心说遇到便遇到了,悄悄甩脱就是,怎么还提溜上来。 胖子玩命的搓着手,恨恨道:“哥们正他妈蝶泳呢,一下子碰到了这么个鬼东西,三魂七魄登时飞了一半,小心肝现在还扑腾腾呢……” 我远打算宽慰胖子两句,目光不经意落在那颗人头上,心头却模糊的浮上一层怪异感。 此时老熊点燃火把,狭小的河岸边忽地亮堂起来,众人的目光全部被那方巨大的脚趾巨石吸引,呼啦啦围过去,只有我,盯着那颗被散乱长发遮掩住面容的脑袋,心里泛起一阵阵莫名波澜。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朦朦胧胧,好似置身于梦中,我不由自主走了过去,蹲下,迟疑着伸出手,将湿漉漉的乌黑头发缓缓拨开,一张被水泡的浮白,却仍依稀可辨五官的脸显露出来。 那张脸出现的一瞬间,我发出一声难以言喻似被鬼掐住喉咙的嘶吼低吟,整个人都颤栗起来,从万千毛孔中陡然而起的寒意犹如一股股滔天巨浪不停冲刷我的神经,紧接着,巨大的悲伤将我包裹,我的身子蜷缩起来,泪水似决堤一般,像是无助的大虾! 头颅与我极度相似,看来竟然是小叔! 很快,胖子青娃等人察觉到了我的异状,可等他们看到那颗头颅的惨白脸庞时,也俱是齐齐抽了一口冷气——酒馆中的藏族老大爷说的不错,小叔的脸和我很像,无比的像。 西门家的男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川字纹,即便不皱眉头的时候,双眉之间依旧有一道浅浅的纹印,我有,我的祖父有,父亲有,眼前这颗头颅也有! 胖子第一时间跑了过来,青娃老熊小胡也跟了过来,用不着解释,就冲头颅上的那张脸,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西瓜……小叔这……节哀顺便啊。” 打击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胖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傻开口劝慰。 可是我如何节哀顺便?从老家到后山,从尕镇到人皮沟,再从人皮沟到此地,一路上不论如何诡异艰难,我总能保持乐观,因为我深信小叔被困于某地等我去解救……可是如今,这颗人头击毁了我一路走来的信念!我即悲痛小叔的死,又恼恨世事的无常。 青娃和老熊甚至小胡在经过最初的呆滞后,也过来搀扶我,只是面对如此场景,谁都说不出太多劝慰的言语,胖子脱下衬衣,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的将小叔的头颅包裹起来,道:“小叔遭遇了不幸,可只找到头颅万万不行!咱们还要寻回他老人家的残尸,然后寻一处风水宝地,让小叔入土为安。” 胖子这番话说的不错,小叔的不幸已成定局,我再如何悲伤都是徒劳,与其捶地哭嚎,还不如找到他老人家的遗体好好祭奠一番。 挣脱青娃等人的搀扶后,我擦干泪水,接过胖子手中小叔头颅的包裹,郑重的负在脊背上,想对青娃老熊小胡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最后只得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青娃轻叹一声,劝道:“翰林,伤心莫要过度,刘兄弟说的不错,另外……咱们此刻也实在没有悲伤的资格。”说着他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巨大青石脚趾。 我见青娃似意有所指,便跟着他抬头,只是这一看,便被震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眼前是一尊恢宏巨大的青石雕像,我说不好它到底有多大,因为从弯曲的小腿开始,雕像的上半部就隐藏在黑暗之中,可即便如此,只要看到它的人依旧会感叹它的巨大,仅小腿而言,其高度就不下二三十米,简直就像是两座深埋于地底的青色大厦,在火把光亮下,散发着古老悠远的苍凉气息。 “……雍仲本教法言:上佛圆寂之所,有四方四尊者,乘大幻境,左持尸蛱蚓,右拈鬼格桑,以万民万鬼之术,镇四方八面大魔大邪,其之高,无限;其之广,无限;其之威能,亦无限……” 就在众人皆被眼前巨像震撼之时,一个好似呓语的声音缓缓响起,循声望去,正是抬头一脸迷茫的小胡。 我因伤心小叔之死,并不觉得这段似是而非的话有什么问题,胖子却正耿耿于怀自己将小叔的头颅丢上岸,此时又见小胡神叨叨,不禁心中一气,上去就敲了他一个板栗,喝道:“之乎者也个毛线,能好好说话不?” 小胡吃痛,抱住脑袋,委屈道:“这段话是我的家族对于古格佛国研究后得来的一段谶语,记载于古象雄佛经《雍仲本记》,看到眼前这巨像,不自觉就念出来了,几位哥哥,这里应该正是摩珂祭坛的护法墓之所在。” 小胡满以为他这番话说出,众人会表示出极大兴趣,因此眼巴巴的等着,不料除了我意外,胖子和青娃老熊也没有说话, 这并不意外,究其原因,我们一行并不是蔡姬,也不是什么倒斗世家,我和胖子是为了找寻小叔而来,青娃和老熊则是出于对亲密战友踏足险地的放心不下,除此之外,我们对于什么未知什么神秘力量其实一点也不感兴趣。 “去找小叔的遗体吧。”我指了指与巨大石像相反方向的另一片高约两三米的悬崖,小叔的头颅应该是顺河水而下,如果遗体还存在,顺着悬崖向河流上方寻找应该会有所发现。 老熊点点头,举着火把走向岩壁,胖子则一把拽起了呆滞的小胡。 两三米实在不是一个值得费什么手脚的高度,老熊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扣住岩壁上的缝隙,狠蹬几下,整个人就蹿了上去,青娃是第二个,不过当他准备攀登的时候,一抬头,却见老熊探出半个身子,呆呆的吊在岩壁上。 “瓜娃子,你杵那儿干撒子?”青娃骂道。 老熊回过头,没理青娃,却看向了我,粗糙的脸庞上浮起无法理解的怪异表情。 “翰林……你……你是不是有两个小叔?” --------------------------------- 今天第一章,道歉再道歉。还有两章! 古格佛国 第三十五章 一地人头 老熊没头没脑的话让众人一愣! 我当然不会有两个小叔,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以我们的关系,老熊绝不会拿小叔的事说笑。不只是我,正在岩壁下方的青娃听的也是一头雾水,怒道:“老熊你龟儿子地是不是傻了,赶紧滚上去腾个空儿!” 老熊没有如青娃所愿的滚上去,反而跳了下来,不等我们发问,他劈头就道:“上面有个小叔的人头。” 这短短九个字说的所有人都一愣再愣! 我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背上小叔头颅的包裹——好好的,没破没漏。 胖子小眼睛瞪圆,咧嘴说道:“不是,老熊你啥意思,啥小叔人头?” 被胖子拎着后脖领子的小胡也道:“就是熊哥……黑灯瞎火的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吧。” 老熊急了,糙脸上尽是不被理解的愤怒,叫道:“我开个几把玩笑!你们都不信是吧?好!等着!”说完,他把火把塞给青娃,纵身重新又翻上了岩壁,一伸手,勾下一颗圆圆的物体扔了下来。 胖子眼疾手快接了住,发现还真是一颗留着长发的人头,胖子忙不迭分开乱糟糟的头发,又是一张和我极其相似的脸。 “这尼玛……”胖子怪叫一声看向了我,我当然是一脸懵逼,他手里这颗人头与我背后包裹里的人头几乎一模一样,若一定说有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是湿的一个是干的。 “西瓜……你丫不会真有俩小叔吧?”人头在怀,胖子也不确定了。 我虽然被这两颗人头弄得有些神经错乱,听了胖子这话还是气的不行,直说刘俾你个死胖子你他娘瞎啊!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门对门的邻居,我他娘有几个叔叔你个瘪犊子能不知道? 胖子一听我连怼带骂,脸上肥肉一哆嗦,醒悟道:“是是是,你奶奶就生了兄弟两个,一个你爹一个小叔,不可能再有别的……额……话说西瓜,可你爷爷就没个小情人啥的么……” 这真他娘越说越不像话,气的我直想过去揍他,只是就在这个时候,青娃先冲老熊开了口:“瓜娃子你咋又吊上面了?” 我惊愕的一抬头,可不咋地,老熊把人头勾下来之后,又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直直吊在悬崖上,青娃叫他他也不答,不禁让我心里有些发毛,不会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可就在我心里不妙的念头才起时,老熊便从悬崖上滑了下来——注意不是跳,是滑,跟他娘煮熟的面条一样,贴着倾斜的岩壁滑了下来。 这种反常真吓了我和青娃一跳,忙不迭跑过去,堪堪在摔到地面时接住了他。 老熊看起来没大事,呼吸脉搏都挺正常,只是脸色很差,原来那种豪迈劲早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让我和青娃有些咋舌的是,看起来刚才的不堪竟然是被吓得。 “你这是什么情况!”青娃此时也顾不得骂人,把老熊搂在怀里问道。 老熊好像还没缓过神,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颤动着嘴皮,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这可就真吓人了!青娃、我、老熊,我们仨可以说技战术相当,胆色勇气也相当,如果悬崖上头的恐怖真能把老熊吓成这样,那么我和青娃上去估计也是白给。 可问题是——究竟是他娘什么?!! 见老熊的熊样,青娃急了,暗骂一声,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这一下又响又脆,效果却也出奇的好,直把老熊丢了魂儿打了回来,只见他忽地抓住了我的衣袖,道:“翰林……不是两个小叔……我看错了……” 我和青娃面面相觑,均不得要领,看错就看错了呗,屁大点事至于这副德行?我忙安慰老熊:“不打紧不打紧,谁没有看错的时候,再说那两个人头也确实挺像,不怪你……” 谁知我这话一说完,老熊猛地激动起来,连连摆手道:“操!不是两个……“ 不是两个?我蹭一下就急了,操他奶奶两个我就受不了了,小叔的人头又不是果园里的苹果,难不成还有三个四五个? 青娃道:“老熊你个瓜娃子别他娘大喘气,一口气说完,究竟几个?” 老熊闻言脸上的恐惧更甚,语气更苦,看着我无力的哀叹一声,颤抖着回答道:“不是几个,是一地……一地小叔。” 嗯??? 我懵了!!! 青娃也懵了,张着嘴看我,这一刻大概我俩都在换算,‘一地’是他娘的多少个?多少个才可以被称之为‘一地’? 老熊依旧哆嗦着嘴唇,看我俩的神情,勉强道:“不信?” “信!”胖子的声音忽然从上头传来,我一抬头,却不知他何时已爬上了三米悬崖,就喊他:“你信什么?” 胖子脸色很难看,不过有老熊在前,他倒没有滑下来,低头看着我,认真道:“信老熊说的话,西瓜你上来看看。” 我再也按捺不住,抬腿就爬了上去,什么他娘的一地小叔,我脑子里嗡嗡的直响,这他妈发生的一切都是什么跟什么!还能不能给人留点自己是生活在地球上的认知! 三米的高度我只蹬了两下,双手就扳在悬崖边,然后一使劲,整个上半身就探了出去。 入眼是一片昏暗,下面的火把光亮通过折射把悬崖上的一切照耀的朦胧不已,那是一片范围极为广阔的平地,根本看不出边界在哪里,而在平地之上,密密麻麻的码着一层人头,数都数不清的人头,黑色的头发,苍白的脸庞,以及双眉中间的川字纹! 我浑身上下的鲜血都近乎凝固了,眼前的这一幕已超出了我想象的极限,无数个小叔的头颅排列整齐,好像一颗颗在地里疯长的大白菜,这算什么? 我僵硬的转过头,胖子还在不停的吞咽口水,肉呼呼的额头上挂满了冷汗,我想说什么,可只是张了张嘴,便觉喉头一甜,积郁的无数惊惧烦躁愤怒一下子爆发,一口鲜血喷向了胖子,而后全身好似被抽空了一样,眼前一黑的滚落了下去。 ----------------------------- 今日第二章。稍后还有一章,夏侯的道歉是诚心实意的,只是不知道要到几点才能码完而已,顺带说明,“我”是累晕的…… 古格佛国 第三十六章 小娘子现身 无尽的黑暗是那么漫长,后山桀桀诡笑的白影子、河水畔状似疯狂的蔡姬、人皮沟里两条巨大尸蛱蚓、神迹一样的青石巨像、还有站在神圣雪山上的无头小叔……无数的场景画面如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轮番上演,伴随着忽近忽远的咯咯冷笑,我觉得自己的脑袋涨的快要爆开,猛然发出一声喊,继而睁开了双眼。 首先入眼的是小胡,他正不停的叫喊着什么,可我耳鸣的厉害,根本无法听清,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疼痛,尤其是后背,简直是火辣辣的疼。 接着胖子青娃的两颗脑袋就探了出来,一阵七嘴八舌的杂乱声音在耳畔嗡嗡着,直迷糊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清醒了些。 “西瓜,你没事吧?”胖子不停的拍打着我的脸,左右开弓,这憨货手劲还大,我怕再被他拍出脑震荡,连忙摆摆手示意能听到。 “翰林娃儿,你和老熊真是一个比一个瓜兮兮,吓死老子们了!”青娃关切的骂着,让我脸色有些赫然,刚打算起身道歉,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竟然赤裸着上身,心头不禁一紧,卧槽,这几个货都干了啥? “别动别动……”胖子按住了我,道:“刚给你背上上了药,不能乱动。” 我听的纳闷,寻思我背上咋了?百米地底深处又哪来的药?胖子见我还在迷糊,也不多废话,直接从旁边取过一个好似石膏一样的碎片,说:“就是这玩意儿,差点给你扎成筛子,你知道这是啥不?” 我接过碎片,有些弧度,周围看起来很不规则,摸上去粗糙的很,像是某种陶片或者粗制滥造的瓷片,我心说这可猜不着,便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胖子。 “这是小叔的头。” 我猛然吸了一口冷气,胖子这厮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我也在一瞬间反应过来,是啊!我之前从悬崖上跌落,背上还背着小叔的头颅呢,难不成我把自己亲叔叔的头颅压碎了? 胖子见我一脸激动,干咳了下,忙道:“别紧张,小叔的头并不是真正的人头,还记得你之前看到的一地头颅么?瞧瞧这个——”说着话,胖子一伸手,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颗小叔的头颅,然后不等我抗议,直接一拳砸了上去。 “喀啦!” 人头碎裂,在无数的黑头发之中,许多碎屑崩散,我愣住了,因为在那些碎屑之中,并无头骨露出,反而全是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陶片…… 我觉得大脑有些混乱,晕倒再醒来后仿佛一切都变了个样,那悬崖之上的满地头颅竟然是假的么?可为什么全是小叔的模样,另外最关键的是,我明明看得很清楚,那些头颅上小叔的脸绝不是泥塑或者石膏制成,这他妈都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小胡开了口,他道:“翰林哥,那些头颅实际上都是组装起来的,头颅由泥陶浇灌制成,脸皮则是用真正的人皮蒙覆,至于像小叔的脸,我们推测,多半是有人故意这么做。” 小胡的话让我愈发感到不解,按照这个说法,小叔很有可能并没有死,可是为什么又照他的样子炮制那么多的人头?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我实在想不通,正想开口询问,可不等我张嘴,老熊的声音忽然从远处紧急响起:“他们正往这边走,人不少,长短家伙都有。” 胖子和青娃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我背上的伤口,赶忙将一头雾水的我扶了起来,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此地已不是地底河畔的凹处,而是一处造型独特的石头空间。 感受着众人紧张的神情,我登时生出一种被蒙在鼓里的眩晕感,借着胖子搀扶我的劲,猛收臂弯,顺势就夹住了胖子的脖子,怒道:“刘俾你个死胖子能不能先说个明白,这是哪儿?外面又他妈是谁来了?” 胖子小声叫了起来:“西瓜你大爷……苏灵小娘们带人来了,咱们现在正在巨像的脚底板里呢……” 我不禁一愣,缓缓松开臂弯,苏灵?那个蔡姬的靓丽私人助理?她咋带人来了? “不到一百米了!”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老熊爬在一处圆形的石壁上向外偷窥着喊道。 “别他娘傻愣了,不想打照面就先躲起来!”胖子拽着我就走,老熊也跑过来,此时小胡和举着火把的青娃已站在一道旋转向上的台阶处等候。 我马上明白过来胖子为啥这么谨慎,在尕镇的时候我们收拾了两个蔡姬的手下,此时在这座佛国护法墓里遇到苏灵,很有可能是似敌非友的关系,不过倒看不出,胖子也有这么灵性的一天。 只是巨人石像小腿里的旋转台阶也不知尘封多少年,上面布满了灰尘,如果贸然踩上去,定然留下脚印,除非苏灵等人是瞎子才看不见。 我把心中顾虑说出来,小胡就让我放宽心,原来巨人石像的两条小腿都有相同机关,他带着胖子青娃封死了我们所在的这一条,除非是用炸药破开,否则苏灵他们只能选择另外一条。 小胡说得自信满满,可我总觉得这样行事实在是轻率了些,不过此刻显然不是详细论证的时候,因为脚步声以及交谈声已是远远的传来过来。 我们五人顺着青石台阶向上,虽然多半心思都在留意这外面突然而至的苏灵等人,众人依旧被巨人石像内部诡异的装饰吸引了目光。 旋转石阶位于巨人中空的小腿正中央,足有十多米高,而每隔三米左右,都有一方悬空石台,第一层的石台四方分别有四尊形状各异的鬼像,造型狰狞可怖,像极了人皮沟地下甬道顶上的怒目金刚,俱是生啖人肉,满口鲜血。 “这他娘真是佛国护法么,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胖子看的直嘬牙花子,却也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尤其是巨人石像的小腿内壁之上,还刻画无数暗红色诡异线条,配合着那四尊鬼像,当真是阴气森森,毫无佛门清静祥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