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你欠我一个未来》 第1章 楔子（1） 晏寓最近有点郁闷。 郁闷的时候，他就刷刷围脖，票圈，贴吧什么的打发时间。 说白了，就是逃避现实。 逃避现实，是只属于晏寓这样的“成功人士”的专利。 这会儿逛贴吧，晏寓被一条有趣的帖子吸引。 帖子很短，标题醒目，内容紧凑而简练。 晏寓以专业人士的目光审视着这条帖子，认为楼主是个百年不遇的奇才。 ——必然是个骨骼惊奇、天赋异禀、和他一样的……受。 再看帖子。 标题：本世纪最烧脑的送命题！ 内容：求问……两个受在一起有未来吗？急！在线等！ 点赞最多的神回复：两个受如果有未来，那夜怂受反攻也指日可待了（坏笑）。 点赞第二多的回复：两个受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嘞？他们可以百合吖（捂嘴笑）。 …… 回复看多了，难免有些疲劳。 晏寓熟练地点燃一根细烟，做作地眯起眼。 仿佛自己厌倦了三万平米的大床，厌倦了以他命名的这座城市，厌倦了这浮华的尘世。 （“仿佛”——说明这句话纯属晏寓的白日梦……怕各位不懂……懂了的请举个手，不归必须表扬一下：真是聪明的孩子，认识“仿佛”这两字，不容易。） 他缓缓吐出烟圈，看着烟雾袅袅升腾，再悠悠飘散。 -------- 【晏寓】 性别男。爱好男。 现年27岁。除了受了点，身体没毛病。 金牛座。爱财，爱美色，懒癌晚期。 他既有小鲜肉的颜值和身材，也有老男人的儒雅和稳重。 他非但拥有小鲜肉没有的事业，还有老男人缺失的浪漫情怀。 一言以概之，这位钟爱艳遇、却懒得制造偶遇机会的老男人晏寓…… 完全匹配得上“青年才俊，年少有为”这八个闪闪发光的大字！ “帅气”是他的标签。 “优秀”是他的座右铭。 “受”则是他的墓志铭。 -------- 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工作日的下午。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骚动的气味。 哦，是杜蕾斯的情调香氛瓶忘了关上。 没错，晏寓是一位优秀的创业人士。 半年前，他的第二百三十三次创业正式宣告破产。 这没什么——失败乃成功他老母嘛。 晏寓是个坚韧不拔的有志青年。 他愈挫愈勇；不到半年，就将他的第二百三十四次创业开展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这次创业伊始，晏寓就决定好，要留在自己前一次创业的行业。 ——他最热爱的情趣用品行业。 晏寓的第233次创业，源于一个无与伦比、造福万众的伟大idea： 在狗粮遍地的今天，人们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也越来越高。 过去的人们拉灯盖被子就完事了，现在可不行。 这事儿呀，可讲究了。 首先，安全是第一。 万一中奖了怎么办？万一感染了什么病又怎么办？对吧？ 其次，还需要技巧。 技巧这东西，各人有各人的玩法。 总之，都是些少儿不宜的秘方。 半年前，晏寓还是一家情趣百货商店的老板。 眼看事业蒸蒸日上，晏寓还挺开心。 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喽。 不幸的是，连上天也嫉妒晏寓的成功。 一场大火将整座百货大楼烧得一干二净。 事后理赔，晏寓支付完房租水电，员工薪水，还完房贷，也就所剩无几。 乐观的晏寓以为，这也算得上是他第233次创业的完美收场。 -------- 本文耽美。慢热。 遇上阑尾炎=寓上蓝纬言。 主线：晏寓（自以为受的懒癌总裁攻）x蓝纬言（腹黑傲娇受） 欠了一屁股债，就用一辈子还。 剧情请参考简介。 【以下扫雷】 反同勿入。 有节操勿入。 雷「伪受成攻」请勿入。 暗黑病娇向。主人公会做坏事，会黑化。三观伟光正请勿入。 偏重心理描写，并且是逻辑文。不喜欢这种类型请勿入。 甜虐都有。不喜欢虐请勿入。 作者是个不擅长煽情的老男人。故事剧情为主，主人公是成长型。不喜欢请勿入。 寓言二人都不是对方的初恋，且过去的恋情对二者而言都很重要。初恋党请勿入。 不是初恋，也就不是什么1v1双洁。雷者勿入。 不归本人比较雷情结”，并且认为初恋大多不成熟（不排除少数初恋修成正果）。 懂得感情为何物的人才能守护好自己的感情，这就需要一定的经历。 认定了一个人，契合的是灵魂。是否“第一次”，对于经历过波澜的两位主人公而言都不重要。 当然不喜欢请勿入。 ---- 说了这么多请勿入，因为不归很玻璃心。 点开一本书是缘分，翻过这一页是选择。 希望各位慎重对待这个选择。 我已经扫过雷了。故事我很用心地写，也希望翻页的都是和我对眼的读者。 如果觉得第一章不合胃口，或者设定雷到你了，请退出，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如果选择看下去，祝看得开心。 笔芯。 第2章 楔子（2） 半年前的大火事故不久之后，晏寓就重整旗鼓，投入他的第234次创业。 爱迪生发明灯泡前，还尝试了近万种材料呢。 晏寓觉得，他这样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可比爱迪生幸运了不知多少。 新的公司，结合了晏寓的奇思妙想，以及他多年创业的血泪经验。 他决定干回老本行——打小广告。 不过，这一回，晏寓是为情趣用品打小广告。 这可真是一门技术活。 据晏寓了解，整个城市，都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公司。 没有竞争对手耶！ 那不就意味着独霸武林了吗？！ 嘿嘿。 晏寓摩拳擦掌，干劲十足地投入了他的新一轮创业。 几个月后，晏寓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专业的情趣用品广告公司了。 因为，情趣用品的厂商都有自己专业的营销团队啊摔！ 晏寓双手掩面，欲哭无泪，在那个发现残酷现实的下午仰头望天，仰到差点犯了颈椎病。 不过，晏寓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既然开始了这家名为“艳遇必备”的情趣广告公司，那么在彻底破产之前，晏寓是不会丢下他的宝贝儿子的。 没错，对于晏寓这样的孤家寡人来说，公司就是他唯一的家人。 按辈分算，就是他儿砸。 又经过几个月的咬牙坚挺，晏寓的公司慢慢有了起色。 年少有为，非他莫属，哼哼。 -------- 这个寻常的下午，晏寓在办公室，闻着杜蕾斯的情欲香氛，吐着烟圈，刷着贴吧。 艳遇必备情趣用品广告公司——晏寓儿砸的全名——如今共有员工2人。 其中一位是晏寓本人。 另一位，是这间三百平米宽的创业办公室的扫地阿姨。 晏寓一个人扛到了今天，眼看工作日渐步入正轨，目测一个人要扛不住了。 有必要再招个能干的小伙子，替自己搬搬砖，跑跑腿。 晏寓从烟圈的幻象中回到现实。 招聘启事，对于晏寓这样的懒癌晚期，实在是件麻烦事。 晏寓在几家网站发布了招聘信息，又打印了几份招聘小广告，准备贴在这座创业孵化基地的各个楼层。 创业公司的人员流动大得惊人。 公司a的人员前一天辞职，两天后去隔壁的公司b上班，都是常有的事。 晏寓鼓捣了一下，拿着招聘广告和胶布来到了公司门口。 纠结了片刻，晏寓终于忍痛，决定破坏他儿砸门面设计的完美艺术感。 他在橱窗上贴了一张与公司逼格格格不入的劣质小广告。 晏寓趴在橱窗上，对着小广告满脸幽怨，“儿啊，过两天老爹招到了笨驴，一定给你擦霜打蜡，把你整得漂漂亮亮的，呜呜……” 突然，一个如竖琴般干净悦耳的嗓音在晏寓身后响起—— “请问，这里是‘艳遇必备’广告公司吗？” 晏寓吸了吸鼻子，整了整领带，转过身，“咳咳。没错。” “噢，我是……”来人羞赧地低下头，“我是来应聘的。” 晏寓愣了愣。 他的招聘贴五分钟前，才刚刚发到各网站。 就连纸质招聘广告都才贴了一张。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人来应聘？ 这人……莫不是鬼？ 晏寓强作镇定，露出做作的笑容，“这儿是缺人不错，不过……” 来人抬起头。 一瞬间，晏寓大脑缺氧，停住了呼吸，质问的话也哽在了喉咙。 第3章 楔子（3） 小伙子约莫二十出头，有一张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俊俏脸蛋。 他干净的五官给人舒服的感觉。 明朗的眉眼恍如苍穹掩映的星辉。 右眼下方一颗细细的泪痣，衬出一股独特的，略带神秘感的韵味。 双唇弧度优美；既不薄削，也不厚重；唇色是恰到好处的红润。 晏寓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不用说，肯定是 ——受。 不过，经验丰富的晏寓，之所以错愕，自然不是因为小伙子的美貌。 毕竟，他每天早上都是被自己帅醒的。 区区一个小鲜肉，怎么可能惊艳到他？ 晏寓所震惊的，是小伙子眼里不同寻常的光芒。 这么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大男孩，怎么样都不应该用这么不纯洁的眼神看人呐。 更何况是看他未来的老板？ 察觉到晏寓的错愕，小伙子迅速收敛了躁动奔腾的心绪，换上一张正经的扑克脸，嘴角还挂上无害的笑。 晏寓眨了眨眼。 他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都怪那个杜蕾斯情调香氛啦，搞得他自己都不太纯洁。 哼！可恶！ “这边确实缺人。”晏寓清了清嗓子，“不过，在面试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小伙子心如明镜，从容不迫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小晏哥哥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就来面试了吧？” 晏寓被“小晏哥哥”这个称呼雷了一雷。 他在心中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孩子一定是个受！ 不接受反驳！ 老男人晏寓为这个惊天动地的发现内心狂喜，激动得直想捶胸咆哮。 作为一名老受，他对小受简直充满了母爱。 嗯，说母爱好像有点怪。 那就……充满父爱吧！ 于是，晏寓很愉（智）快（障）地忽视了小伙子跟自己套近乎这个耐人寻味的细节。 “没错。”晏寓强忍住揉捏这位可爱小受的欲望，故作高深，“那些招聘平台的效率，阿拉最清楚了，没个三五天是不可能dei！” “小晏哥哥，是你让我来面试的，你忘了嘛？”小伙子嗲着语气，声音变得软软糯糯。 晏寓不由得心猿意马：这孩子，绝对是极品。 说话都能这样，嬌喘一定…… 晏寓小巧的耳尖泛起可疑的绯红。 他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反常，“哎？我们见过？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在人民广场。”小伙子的脸也羞红起来，“你喝多了，还掉了东西。我，我送你回公寓，后来还在你的房间……” 晏寓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不过，他毕竟是个日（老）理（年）万（痴）机（呆）的大忙人，这点破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现在也记不大起来了。 “哦，那天就是你送我回家的啊。”晏寓不动声色地将这段插曲一笔带过，“那个，进来谈吧。” “好。”小伙子高高兴兴地跟在晏寓身后进了公司。 晏寓带小伙子到了会客厅，为他倒了一杯温水，又找了一条干毛巾递上，“没带伞吧？擦一下，别着凉了。” 小伙子伸手接过毛巾，带着湿意的手指碰到晏寓的指尖，趁机在他指心搔了一下。 一股酥麻的电流温和地流向晏寓的心窝。 第4章 重生（1） 小伙子大致擦了擦微湿的头发，干净修长的手在头上随意抓了两把。 强迫症的晏寓有点手痒，想帮他把发型打理好。 作为帅气逼人的受，形象是第一。 这么邋遢简直是对这张脸的巨大浪费！ 实业家晏寓，最痛恨的就是浪费。 浪费金钱是浪费，浪费美貌也是浪费！ 都！可！耻！ “还有点湿，我帮你吧。”晏寓假兮兮地咧着嘴，从小伙子手上接过毛巾。 得逞的晏寓差点无法抑制心头的洪荒，要将小伙子当成毛绒狗揉成一团。 晏寓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仔细而温柔地擦着小伙子的头发。 擦到一半，晏寓又问道，“对了，怎么称呼？” “叫我小言就好。”小伙子笑得十分可爱。 晏寓以手指梳理小言的头发。 他是个注重保养的人，深知穿过层层雾霾大气的雨水会对头发造成讨厌的损伤。 好在外头的雨不大，回去抹一抹护发素，敷个发膜，再喷点营养素，小言的头发还是可以轻扬飘逸。 小言狗窝般的头发终于被捋顺了。 晏寓对着自己的作品露出满意的笑容。 小言则盯着晏寓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领口，上面是弧度刚刚好的喉结，再上面是修饰得干干净净的下巴…… 真是个可口的老男人。 小言偷偷咽了口口水。 晏寓以为小言在紧张面试，于是坐到他对面，声音里是充满父爱的体贴，“小言啊，放松一点，我们就随便聊聊。” “嗯哒。”小言又是甜甜一笑。 晏寓一下子在心里给小言扣了一分：这孩子傻乎乎的，做朋友倒是不错，可做自己的助理就…… “那么，先简单地介绍一下你自己吧。”晏寓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和蔼可亲。 小言又一次甜甜地“嗯”了一声，“我叫蓝纬言，蓝天白云的蓝，经天纬地的纬，妙不可言的言。” 晏寓的神情复杂起来，又默默地扣了一分：“阑尾炎”这名字……不吉利。 “你的专业是？”晏寓又问。 “挖掘机。”蓝纬言面无表情，“我是蓝翔毕业的，证书都还在家里。” 晏寓“噗”地笑出了声。 他又气又笑，还有点想哭，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么一位挖掘机大仙，晏寓这情趣广告小公司容不下啊。 “哎，小晏哥哥，不要当真嘛。我开玩笑的。”蓝纬言眨了眨天真的大眼，“我是b国c大社会学专业的，算起来，今年大二了。” 啧啧，还是个国际名校的高材生！ 晏寓顿时肃然起敬，又感到疑惑，“你们春假已经结束了吧？怎么现在还在国内？” 蓝纬言眸子黯了黯，沉默片刻，“我退学了。” “退学了？”晏寓凝视着眼前的俊朗少年，不无叹惋。 这个时代，高学历的廉价劳动力已经不少，没有学历…… 晏寓手指敲了两下质地精美的木桌，和煦地笑起，准备婉拒这位可爱的小受。 “小晏哥哥，”蓝纬言眨巴着眼，一副楚楚可怜相，“我为了你放弃了国外的高等学历，你不能赶我走。嘤嘤嘤。” 晏寓对这位面试者的评分一瞬间咔咔咔地被扣到了负值。 居然“嘤嘤嘤”…… 简直是受界败类。 第5章 轮回列车（1） 蓝纬言说，为了晏寓抛弃了c大牛气冲天的学位——这话晏寓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说得好像蓝纬言是被晏寓教唆了才退学似的。 拜托，他晏寓这样优秀的青年，从来不会误人子弟的好伐？ 自打进入情趣用品行业，晏寓的终极追求，就成了以身作则，教育好祖国的下一代—— “安全第一，性趣第二。 洁身自好，必须戴套。” 晏寓心想，这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伙子，虽然看起来人模狗样，说话却不太靠谱。 绝对不能留着祸害自己儿砸。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和煦宛如三月春风，“ok，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咦？小晏哥哥不深入了解一下我吗？” 晏寓愣了愣。 小言同学这天真的表情加上这萌萌哒语气，居然莫名的诱惑。 深入了解……？ 不想歪都对不起血气方刚的自己。 晏寓的两腮染上可疑的坨红，“咳咳……不用再了解了，我看人很准的。” 蓝纬言双眼水盈盈的，半是兴奋半是满足，“耶！好开心！我就知道小晏哥哥一定会收留我的！” “那个，小言啊……”晏寓于心不忍，语气踌躇，“招聘面试是一个流程。不知道你有没有去其他公司应聘过？一般来说，面试官都会在面试几天之后再通知你结果……” 蓝纬言上扬的长眉耷拉下来，“小晏哥哥，你不喜欢我嘛？” 晏寓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这么嗲的吗？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深呼吸两下，语重心长道，“小言啊，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面试人，首先看重的是能力，其次是情商……” 正好，这两样眼前这小帅哥都没有。 蓝纬言却嘻嘻笑了起来，几分自豪，“我能力很强，半小时都不嫌腰疼。情商的话……我修的是社会学嘛，最懂人际交往了，情商不是问题！” 说完，蓝纬言又甜甜地抿起嘴。 在情趣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晏寓，一听就明白蓝纬言说的是哪方面的能力。 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自己对小伙子的判断：不嫌腰疼——难不成是直男？ 不，不可能。 晏寓相信自己的gay达——是同类的气息。 莫非不是受？ 啧，那更不可能。 都“嘤嘤嘤”了……一定要被开除攻籍的。 晏寓看人，就没有出错过。那…… “小晏哥哥，我现在就可以入职！”蓝纬言露出明亮的笑容，“端茶送水，拖地擦桌，无所不能！” 晏寓这才从“小言受否”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哲学问题中回过神。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招的是总裁助理，不是扫地阿姨。” “总裁助理？”蓝纬言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要陪吃陪喝陪睡的那种吗？” 晏寓差点喷出一句“侬脑子被门板夹了”；然而，他要守护自己的涵养。 蓝纬言小脸蹭地红了，“我都听小晏哥哥的。我不介意。” 晏寓哑着嗓子，“我介意。” “哎？”蓝纬言诧异地眨巴大眼，“小晏哥哥不是喜欢男人的吗？” 虽然小言是一位人见人爱的小受，可这不意味着他就能随便打探老板的隐私。 更何况…… 晏寓黑着脸，“小言，我还没说要录用你。” 第6章 轮回列车（1） 万万没想到，蓝纬言最后还是顺利地成为了晏寓的助理。 晏寓是个懒癌晚期，无可救药的那种。 他最怕的就是糟心事。 每次招聘员工，他都头疼不已。 公司规模还很小，他也没有必要特地招个人事管理，所以招聘只能亲力亲为。 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招聘官，晏寓在面试中遇到的奇葩简直可以写一本灵异小说了——没错，标签就是灵异。 相比之下，蓝纬言算得上是比较正常的一位。 之前晏寓开情趣用品专卖店的时候，招聘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 晏寓也不免犹豫起来——要是接下来的应聘者，都是冲着“情趣”而非“广告”来的，那该怎么办？ 蓝纬言犀利地抓住了晏寓的这一分犹豫，不动声色地引诱道—— “小晏哥哥，你可以先试用我一段时间，不用付我工资哒。如果你对我的表现满意，我再入职也可以哒。” 晏寓捡起一支笔，在手指间飞快地转动起来。 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不是啃手指甲就是转笔。 但是在外人面前，晏寓可不想暴露自己幼稚的坏习惯。 蓝纬言看着晏寓灵活的手指，干净的双眼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晏寓的手指偏细长，指节分明，光滑的指甲修剪得很漂亮。 其实，晏寓隔三差五就会精心修剪自己的指甲，就是为了掩饰自己一不留神就啃出来的痕迹。 作为一位爱惜自己美貌的受，晏寓不允许啃指甲的强迫症毁了自己的形象。 蓝纬言盯着晏寓的手指，呼吸变得急促，小腹也蹭起一阵骚动。 这双可以与钢琴家媲美的手，一看就……身经百战。 晏寓正咀嚼着蓝纬言的提议；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做任何决定之前，都会严格地分析利弊。 不符合回报预期的选择，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 这也就决定了，与蓝纬言这样的随心所欲派对决，晏寓必然会输得一塌糊涂。 这年头，就是实习生，也不可能无薪搬砖。 不得不说，蓝纬言的提议实在是相当诱人。 可是，这位曾在国际名校念书、前途一片光明的小鲜肉，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来晏寓这家不入流的三流广告公司呢？ 难道前天晚上，蓝纬言拾金不昧的时候，自己说了什么误人子弟的话？ ——诸如自己的广告策划被土豪伯乐相中，马上就要咸鱼翻身，成为业界传奇？ ——或是自己的才华被某巨头看上，“艳遇必备”即将与之签订长期合作条约，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又或者…… 不应该啊。 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晏寓做白日梦的时候也不敢想。 凡事都有利弊。 如果留下蓝纬言，好处在于，晏寓再也不需要为招聘这件事烦恼了。 当然，蓝纬言可以即刻入职、对薪水没有要求、长得还十分赏心悦目，这些都是附加的优点。 而弊害也不言而喻：这孩子脑子不太好，情商也不太高，说话也不太靠谱，学历也没有，名字还不吉利…… 更重要的是，他的腰力不错——简直是一个相当不称职的受！ 估计晏寓他儿砸也不会想要这么个助理的。 晏寓越想越纠结，手上的笔越转越快。 他一不留神，笔就落到了地上；滚啊滚，滚到了蓝纬言脚边。 蓝纬言捡起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幽幽说了句，“真想变成这支笔呀，这样就可以被小晏哥哥的手握住了。” 晏寓回过神来，露出惊艳的神情。 他最近正在为某产品的广告词绞尽脑汁，翻来覆去想了十多个方案，却都不够满意。 （什么产品请自行脑补） 而蓝纬言这一句话，却给了他无上的灵感。 晏寓邪魅一笑，“小言啊，我很看好你。今天就签入职协议吧。” 第7章 轮回列车（1） 阑尾，通常被认为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留下的一段没有生理作用的肠子。 换个说法，阑尾——就是毫无存在的意义，却偏偏还要打劫身体能耗的、不合理的存在。 如果用一个词概括，大概就是“累赘”。 而阑尾炎，则是这段毫无生理作用的身体的一部分，为主人招惹的幺蛾子。 除却让身体痛苦不堪，阑尾炎毫无意义。 是比阑尾更可耻的存在。 蓝纬言，人如其名。 他在孤儿院度过了生命最初的三年，后来被一户普通家庭收养。 蓝父是一位普通的工薪族，蓝母是一位小学老师。 两人有一个儿子蓝纬诺，一直想再生一个女儿，凑个龙凤呈祥。 然而，蓝纬诺七岁那年，蓝母不幸流产，身体还落下了病根。 龙凤呈祥的美愿就此与蓝家无缘。 后来不知怎么，蓝纬诺对那未出世便遭遇不幸的妹妹却格外痛惜。 小小少年常常在半夜哭醒，嚷着要妹妹。 蓝父蓝母协商许久，终于决定领养一个女孩。 来到孤儿院，蓝纬诺沉静着一双早熟的双眼，细细打量着园内的幼儿。 半天过去，蓝纬诺终于指着一位洋娃娃似的小孩儿，要带他回家。 那小孩儿肌肤白得像阳光照耀下的雪，干净剔透得教人连轻轻掐一下都不忍心。 他黑葡萄似的双眼滴溜溜地转啊转，不知该说他傻还是天真烂漫。 红艳艳的小嘴吧咂吧咂地模拟着动画里的汽车配音，偶尔还能看到才长出半颗的小虎牙。 蓝纬诺一进孤儿院，就注意到了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娃娃。 心目中的妹妹，就该这样——有着天使一般的面孔，和蠢萌的属性。 然而，那孩子却是个男娃娃。 蓝父蓝母自然为难：他们都想要领个女孩。 蓝纬诺却不肯，耍起了赖皮，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非要带这娃娃回家不可。 娃娃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这哭起来都带着帅气光环的小哥哥，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 他来到蓝纬诺面前，摸出生活老师分发的一块糖，递了过去。 娃娃奶声奶气地说着不完整的句子，“哥～哥～喏～糖～给你～哭哭～丑～” 蓝纬诺顿时破涕为笑，心里却对娃娃更怜爱了。 他接过糖却不拆开，反而塞进了自己的衣兜，接着又祈求地望向父母。 一旁的蓝父蓝母窃窃私语了半天。 他们也都挺喜欢这娃娃，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喜欢家庭的新成员。 是日傍晚，蓝家三口领着娃娃回了家，取名蓝纬言。 这名字乍听是怪了点，可却隐藏着蓝纬诺的一番隐秘心思。 纬诺、纬言——这是只属于他们兄弟的诺言。 来到蓝家以后，蓝纬言就被哥哥当成小公举宠着。 久而久之，蓝纬言也养成了小公举的性子。 他有一颗比女孩更敏感脆弱的心，遇到点事就能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爱笑，每次蓝纬诺做鬼脸都能哈哈地笑到打嗝。 他还爱撒娇发嗲，以及用充满童真的眼神绑架哥哥的零食。 第8章 轮回列车（1） 幼小的言宝宝对哥哥的依赖程度更是令人发指。 两人既都是男孩，从小就睡在一张床上。 半夜若蓝纬诺抹黑去趟厕所，回来就能发现抹眼泪的蓝纬言。 蓝纬诺则格外享受蓝纬言对自己的依赖。 上学第一天，蓝纬言在课上既不哭也不闹。 就像在孤儿院时那样，乖巧里透着傻气。 下午高年级的蓝纬诺来接他回家时，蓝纬言却哇地扑进哥哥的怀里，哭成了狗。 和小诺哥哥分开一天，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呜呜。 蓝纬诺哄了半天，说是心疼怀里的小泪人儿，心里却美滋滋的。 小言这小傻瓜，是他一辈子的小公举。 是要宠一辈子的。 蓝纬言的声音清亮绵软，说话也温吞糯嗲，加上比女孩更灵气的长相，很容易让人误会他的真实性别。 在学校，他也没因此少受歧视和欺负。 说他坏话的，扒他裤子的，课后霸凌的…… 蓝纬言每隔几天就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老师和哥哥哭诉。 但这也只限于最开始的一段时间。 渐渐地，蓝纬言终于发现，无论向谁告状，老师如何警告那些顽劣的同学，蓝纬诺如何为他出头…… 自己得到的只有更变本加厉的报复。 小小的蓝纬言开始学着隐忍，也开始向周围的人隐瞒自己的遭遇。 他向那些流氓孩子认怂，甚至为了少受些欺负，还跟着他们“混”，喊他们“大哥”。 加入“帮派”的小言，开始替“大哥”向低年级的小朋友收“保护费”。 他还蓄起了快遮住眼睛的刘海，甚至学会了吸烟和爆粗口。 所幸，细胳膊细腿的蓝纬言，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干架斗殴那些“大事”也就用不上他。 蓝纬言的学习一落千丈。 表面上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不是滋味。 只是因为长了一张过分漂亮的脸，只是因为软弱单纯的性格，就要受到欺负…… 还要为了不受欺负而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亲手将白纸一样的自己扔进又脏又臭的大染缸…… 作为受害者的小言，却觉得有罪的那个人是自己。 蓝纬言甚至安慰自己，有蓝纬诺那么好的哥哥，自己心里积压的委屈也不算什么。 就当是获得小诺哥哥的宠爱的报酬吧。 班主任也为蓝纬言担心过，还给蓝父打过电话。 但那时的蓝父一面为公司的明争暗斗忙得不可开交，一面又要应付更年期的妻子，对于没犯什么大错的蓝纬言也是有心无力。 班主任得知蓝纬言只是领养的孩子后，也就放弃了引导他回归“正途”的想法。 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蓝纬言，此时已经有了自暴自弃的倾向。 连自己都放弃——那他的养父母、抑或班主任，又何必去为他操心呢？ 班上的同学也都渐渐疏远了蓝纬言。 ——不仅因为他和那帮“坏孩子”鬼混，更因为他身上日渐浓郁的阴暗气息。 只有在小诺哥哥面前，蓝纬言才会做出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那时的蓝纬诺每天都为高考苦战题海，蓝纬言不愿再让小诺哥哥为自己的事分心。 因为蓝纬诺是天底下最关心自己的人。 他最喜欢的就是自己无忧无虑的傻笑。 蓝纬诺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蓝纬言的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9章 重生（2） 那是蓝纬诺收到女神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 蓝纬诺兴冲冲地来到蓝纬言的学校，等他放学，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他在校园附近随意溜达了一下，不想却在校园侧门附近一处僻静的巷子看到了蓝纬言。 嘴上叼着劣质烟、手臂上画着劣质青龙、脖子上挂着非主流装饰链的蓝纬言，正和另一个混混一起“教训”一位低年级的小朋友。 蓝纬诺喝止了蓝纬言，算是帮了那可怜的孩子一把，却被另一个混混记恨上了。 回家后，蓝纬诺装作没事人的模样，也没对蓝父蓝母说什么。 大学开学前，蓝纬诺有近三个月的假期。 他白天在家附近的画廊打工；每天班后就跑去蓝纬言的学校“蹲点”。 渐渐地，蓝纬诺摸清了那帮混混的窝点，甚至还打听到了几位领头的姓名。 蓝纬诺看得出，小言并非自愿与这些不上进的家伙鬼混。 他心疼而自责，怪自己一心扑在学习上，只看到小言的傻甜呆愣，却忽略了他平日举动透露的讯息。 蓝纬言也开始寻思脱离“帮派”的法子。 可他的本质已经变了。 哥们儿点一根烟，或是打个响指，蓝纬言就会下意识地想要附和。 他没有勇气退出。 在一个热风如浪的夜晚，蓝纬言跟着“大哥”们去网吧，蓝纬诺却从半路杀了出来。 蓝纬言左右为难，跟哥哥回家也不是，跟混混们去网吧也不是。 与文质彬彬的准大学生蓝纬诺不同，混混们是无法用道理沟通的——他们只用暴力说话。 蓝纬言已经不记得，场面是如何变得混乱的。 他只记得，七八个身型与蓝纬诺差不多的大个男生，咬牙切齿地往自己和蓝纬诺身上砸拳。 拳拳到肉。 而蓝纬言只被砸中几拳，就被蓝纬诺抱着匍在地上，护在怀里。 混混们对蓝纬诺早就心存不满。 这家伙几次三番地破坏他们的好事，甚至还企图带走他们最喜欢调戏的蓝纬言。 活该被教训。 回到家，蓝纬诺一瘸一拐、鼻青脸肿；而蓝纬言只受了些轻伤。 蓝父蓝母彻底怒了。 此前他们对不思进取的蓝纬言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回，受伤的是他们的亲儿子。 蓝纬诺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才好。 这半个月里，蓝父蓝母背着蓝纬诺，赶走了蓝纬言。 因为他就像讨人厌的阑尾炎。 在学校祸害同学，在家连累哥哥、给养父母添麻烦。 蓝纬言也无话可说。 他草草收拾了行李，默默离开了蓝家。 他唯一不舍的，就是小诺哥哥。 这是唯一一个为他哭过的人——还是当着那么多孤儿院小朋友的面。 为了关心的人做英雄，谁都乐意。 可要为了在意的人当众出糗，却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八岁的蓝纬诺就那么直接地坐在地上哇声哭了。 蓝纬诺总说小言又蠢又呆。 可真正单纯到让人心疼的，还是小诺哥哥呐。 离开养父母后，蓝纬言又回到了孤儿院，却不愿再接受其他家庭的领养，也不愿再改名。 他听了蓝父的意见，转了学，此后便与蓝家彻底断了联系。 在新的环境里，蓝纬言慢慢洗去身上流里流气的记号。 他剪了干干净净的发型，改了动不动就爆粗口的习惯，还戒了烟。 他的喉结渐渐变得明显，脸蛋也显出少年的明朗，不再雌雄莫辨。 可折过翼堕过地狱的天使，是回不了天堂的。 第10章 重生（2） 蓝纬言虽然学坏了几年，但他的聪慧天资并未就此消殒。 高中三年，他比常人更刻苦，只为被蓝纬诺当年的大学录取——b国c校。 就算蓝纬诺很可能毕业后不再留校继续深造…… 但只要能在他待过的地方念书，蓝纬言就足够开心了。 b国c校的择取门槛极高，竞争激烈程度不亚于名企招聘。 洗心革面的蓝纬言，虽然各方面成绩都不错，却也不至于出类拔萃到可以毫无压力被热门专业录取的水平。 于是，他申报了一个相对冷门却又听起来有点意思的专业——社会学。 蓝纬言记得，蓝纬诺的专业是高冷的“艺术鉴赏”。 这专业虽然比社会学更冷门，却是c大的顶尖招牌专业。 没有过硬的实力，是不可能被录取的。 这也就决定了蓝纬诺的高三过得格外艰苦。 他破釜沉舟般地为录取做准备，却在高考前夕得知，自己的面试没有通过。 于是，这位被命运捉弄的少年不得已要转战高考。 彼时离高考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蓝纬诺对于国内的考试题型却十分陌生。 他夜以继日地啃题，而蓝纬言则因哥哥对自己的冷淡在混混的路上越走越远。 没想到，高考结束后，蓝纬诺却收到了c大的录取信。 原来，蓝纬诺在高中时期，曾在国际杂志上发表过一篇关于后印象派名家——保罗·高更的鉴赏文章。 c大的教授凯文·贝特曼，正好对高更的作品有着超乎寻常的狂热。 这位素未谋面的鉴赏人的观点，竟然与凯文不谋而合。 凯文自此记住了蓝纬诺的名字，甚至隐约期待着，什么时候能与他当面聊聊。 大学申请与面试，正常情况下，教授都不会参与其中。 可贝特曼教授却有个习惯——每年招生季结束前，他都会找系主任要来申请人的名单。 看到蓝纬诺的名字被划到落选栏，凯文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将那串发音烧脑的拼音默念数遍后，他的瞳孔在瞬间剧烈收缩。 如此有才华的孩子，居然被那群死板的面试官给淘汰了？！ wtf… 凯文痛心疾首，又费了一番功夫，才让c大破格录取了他。 甚至于，凯文还为蓝纬诺申请到了全额奖学金。 蓝纬言想起那个暑假的经历，还是忍不住郁闷。 本该高高兴兴的暑假，却被混账的自己给毁了。 那么优秀的哥哥，与自己实在是云泥之别。 如果能找到那位贝特曼教授，说不定还可以打听到蓝纬诺的消息。 蓝纬言也没脸再喊蓝纬诺“小诺哥哥”。 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他过得怎么样罢了。 蓝纬言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c大的一名学子，却也不怎么激动。 无人分享的喜悦，似乎没什么意义。 他在课余期间做过散工，积攒了一些钱。 加上校方提供的奖学金，正好可以维持他两年的学费与生活费。 蓝纬言原本盘算着，去c国后，再在当地找份零工，勤工俭学，安安心心地念完大学。 几年来，尽管有着讨喜的外貌和出挑的成绩，蓝纬言却越来越认定—— 自己就是那可有可无的阑尾。 平日沉默地潜伏，却要在关键时刻，给他人带来锥心刺骨的阵痛。 第11章 轮回列车（2） 一直以来，阑尾都被人们误解为身体内毫无意义的一部分。 事实上，阑尾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意义的。 ——但是割除阑尾与留着它，区别终究不大。 就像蓝纬言同学。 他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孤儿院被老师们忽略，到养父母家后依旧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在学校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混混煞星…… 只有在蓝纬诺面前，他才有那么一点伶仃的可爱意义。 没错，少年时代的蓝纬言还是个自卑的孩子。 说白了，还是个想不开的傻孩子。 即便他令蓝纬诺失望受伤了，即便蓝纬诺已经彻底离开了他的生活…… 他对蓝纬诺终究怀着某种执念，甚至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全世界。 外表高冷的小男神蓝纬言，内心却精分成了少女。 尤其是面试官问起他，选择c大的原因时，蓝纬言居然毫不避讳地答道：“我从小就对贵学府十分向往。因为，有一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曾在这里深造。” 没想到，这个理由竟也被面试官欣然接受了。 面试官对蓝纬言也亲切起来——这漂亮的男孩子之所以喜欢c大，原来是受到校友的熏陶啊…… 啧啧，必须加分。 陌生的美丽城市，融汇不同文化的繁盛之都，犹如梦幻城堡的c大，各自学科的精英学子…… 蓝纬言从最初的震撼到后来的游刃有余，不过用了小半月的时间。 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他也就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混账经历被人揭穿。 他喜欢这座校园的氛围：厚重的历史底蕴，和洋溢的青春情怀。 唯一不太喜欢的，就是他的专业。 社会学……是什么鬼？ 开学第一天的破冰活动，华人学长就意味深长地告诉蓝纬言—— “我学社会我贤惠，终身贡献居委会。” 社会学是一门贴合社会，同时又远离社会的矛盾学科。 教授带领学生们遨游在空泛的上层建筑。 学生们却还挣扎在经济基础的下游。 索性，蓝纬言来c大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成为什么优秀的社会栋梁。 他学得随性，上课走马观花，课后不是打零工，就是去艺术系打探蓝纬诺的情况。 到了周末，蓝纬言还会去逛画廊和展览。 人家看的是艺术，蓝纬言看的却是展厅里的人。 嘿，说不定还能和蓝纬诺来次“意外邂逅”呢。 这似乎是“社会学”唯一派上用场的地方。 每每被工作人员当成图谋不轨的变态时，蓝纬言都咧着嘴贱兮兮地笑：哥们儿，我是c大社会学专业的，在做社会调查呢。 很快，蓝纬言就打听到了蓝纬诺的下落。 蓝纬诺已经成为b国l市小有名气的艺术鉴赏员，正在一家知名的艺术期刊任职副主编。 巴结他的画展活动或是艺术品拍卖的负责人不少。 在蓝纬言眼里，事业小有所成、生活忙碌又不乏情调的蓝纬诺，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他不再单纯是宠爱蓝纬言的温柔哥哥，而是一个富有成熟魅力的男人。 b国是个开放的国度，同性恋不仅不被歧视，还是合法的。 蓝纬言在找到蓝纬诺之后，对他的感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起初，他还不太确定自己的心意。 可日复一日，蓝纬言远远地在蓝纬诺的公司附近，看着他西装革履地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厦…… 深夜令人躁动的梦里都是他。 小心翼翼藏掖的心事，慢慢酝酿成了涩味的苦酒。 第12章 轮回列车（2） 内心骚动不已的蓝纬言终于忍无可忍，非常用心地制造了一次与蓝纬诺的“偶遇”。 蓝纬诺重逢蓝纬言，喜不自禁。 他也没对蓝纬言拙劣的“偶遇”手法产生怀疑，倒是为在异国他乡见到思念多年的小言乐得眼角都笑出了皱纹。 蓝纬言顺理成章地退掉了学校昂贵的宿舍，住进了蓝纬诺在l市中央的高级公寓。 公寓离学校和打工的地方都不远，蓝纬言既可以省去一大笔费用，又可以和蓝纬诺过上同居生活，心里美滋滋的。 说不定，同居久了，就能成为夫夫呢。 他的内心上演了无数同居题材的狗血影片，整个人都亢奋得不太正常。 然而，搬进蓝纬诺家中的第二天，蓝纬言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那晚，蓝纬诺特地开了一瓶香槟，还在餐桌上点亮了一整架烛台上的蜡烛。 晚餐的时候，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儒雅男子捧着一束玫瑰到来。 蓝纬言惊呆了。 这是他到b国后吃过的最丰盛也最有情调的一顿饭。 却也是他最为食不下咽的一回。 ——他居然做了一晚上的电灯泡。 还是功率特别高的那种。 为什么食不下咽？ 因为狗粮吃撑了呗…… 看着肖想了几年又暗恋了几个月的人，在自己眼前和另一个人卿卿我我…… 蓝纬言觉得自己很坚强——起码自己没有当场气得吐血。 更让他饱受打击的是，当晚那中年男子还留宿了。 蓝纬言辗转反侧：现在的人恋爱都这么开放的吗？ 蓝纬诺居然跟歪果仁在一起了，还是个男的…… 他脑回路一转弯，继续吐槽：怎么看那男人也没他自己帅啊！ 辗转反侧之际，蓝纬言又听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动静。 他的卧室与蓝纬言的主卧只有一墙之隔，简直跟现场直播一样刺激。 不，略带朦胧感的听觉盛宴加上污出天际的脑补画面…… 比现场直播可要刺激多了。 这天晚上，纯情少年蓝纬言的初恋及暗恋彻底宣告失败。 因为他发现一个悲伤的事实：蓝纬诺……是受。 不要问他是如何知道的。 受还不了解受么？ 那声音……蓝纬言毕生难忘。 蓝纬言做过的梦里，自己才是发出那种声音的人。 真是万万没想到…… 最开始，蓝纬言同学也不甘心地尝试过暗示蓝纬诺，自己喜欢他。 既然他自己都能喜欢上男人，那受也可以爱上受吧？ 然而，蓝纬言终于发现，蓝纬诺对自己再好，依旧只是把他当成小公主。 再仔细想想，或许用“小公主对待小宠物”更贴切一点。 蓝纬言开始抓狂。 他非但要和蓝纬诺工作上精英阶层的妖艳贱货们抢男人，还要和蓝纬诺身边那个一小时不嫌累的攻抢男人…… 蓝纬言无法想象内心小公主的自己成为那位中年男子的继任。 一小时？他不行的。 半小时最多了。 蓝纬言更无法想象，自己在蓝纬诺身上耕耘的画面。 他很确定，只要蓝纬诺在自己面前那么嬌喘，自己一定会不举。 嗯。因为梦里的自己喘得更好听。 梦里的攻化身身下的受……还是嬌喘不如自己勾人的受…… 太违和了好吗？ 蓝纬言怅惘了许久，连学业也荒废了。 第13章 消失 在蓝纬诺家又亲历了几次现场直播后，蓝纬言精神都开始恍惚起来。 他牵挂了一整段青葱岁月的人啊。 他无疾而终的初恋啊。 ……居然都败在了一个受身上。 而且是不如自己软萌、嬌喘不如自己好听的受。 积郁多年的情绪终于喷薄而出，化为贴吧上一条拷问千万人灵魂的送命题—— 两个受有未来吗？ 这个问题太过振聋发聩，以至于一年多以后的这个淅淅沥沥的阴雨天，贴吧还有人在盖楼。 而破产了233次的晏寓，则恰好刷到了这么一条发人深省的帖子。 他看完这个问题，立即就对帖主产生了强烈的同情，以及深深的敬意。 什么样的人才会发这么一条帖子呢？ 晏寓根据基本法，严密地推导了起来—— 首先，帖主是受； 其次，帖主爱上了一个受； 最后，帖主的爱得不到回应，痛苦万分，却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所以跑到贴吧，想要和广大吃瓜群众讨论爱情的真谛。 啧啧。 晏寓有点猜不透，帖主是不是甘愿与心上人过柏拉图式的生活。 但是他可以确定，帖主的心上人一定无法接受柏拉图。 看那些热门评论就知道，没有人真正理解了帖主的苦恼，更没有人给出了一个足够让人满意的答案。 因为他们都无法感同身受地体会帖主的心情。 晏寓既同情帖主，又敬佩他。 他同情帖主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又敬佩帖主敢于将自己的痛苦晒在网络上，供成千上万的吃瓜群众看热闹。 ——此受乃可造之才，日后必定非同凡响。 而其实，作为发帖者的蓝纬言，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两个受是没有未来的。 x生活不和谐的恋爱关系，太不牢固了。 蓝纬言没有半点信心，可以让蓝纬诺放弃那位成熟稳重、谈吐幽默、精力旺盛的现任男友，而选择自己。 即便两人因为过去的情分在一起了，这段感情还是悬。 ——蓝纬言就是天天喝大补汤，也满足不了蓝纬诺啊摔！ 他也做不到委屈自己，只做蓝纬诺名义上的恋人，实际却要由着他和持久力惊人的男人厮混。 喜欢的人有过情史，蓝纬言不会介意。 可他却无法接受可能被绿的恋情。 他可是专修社会学的好孩子，超有社会责任感的好吗！ 出轨，在蓝纬言眼里，非但意味着对恋人的不忠，更意味着对和谐社会的背叛。 发帖的最初几天里，蓝纬言自虐般地看遍了上千条回复。 公主心跌落谷底后，还被扯得碎碎的。 他浑浑噩噩颓废度日；专业课走神不说，打工干活时也总是出错。 在挂科边缘徘徊的蓝纬言，再度怀疑起人生来。 那个因软弱无能而自责自卑，以至于模糊了善恶界限的小言又回来了。 蓝纬诺的男友，就是那位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教授凯文。 内心阴暗的小言，清楚自己和蓝纬诺没有可能。 他得不到的，任何人都休想得到。 于是，蓝纬言隔三差五地去艺术系勾搭贝特曼教授。 漂亮的男孩子，没有人拒绝得了。 更何况是思想开放的歪果仁。 在凯文看来，这位性情与蓝纬诺相去甚远的年轻男孩子，虽然没什么艺术天分，却傻头傻脑得有些可爱。 蓝纬言总是撩完就跑，撩得凯文心痒难耐。 终于有一天晚上，凯文按捺不住大猪蹄子的本性，趁蓝纬诺洗澡的空档，推开了蓝纬言的卧室门。 蓝纬诺及时地出现在门口，错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这一切，都在蓝纬言的掌握之中。 第14章 虐杀 蓝纬诺一怒之下，把这对狗男男赶出了门。 凯文表示自己很无辜。 罪行都还未实施，他怎么就成罪人了？ 不过，他还是十分绅士地与蓝纬诺道了晚安再离开。 老婆气头上，一定要顺着他的意思。 凯文也没了调戏蓝纬言的心情。 他和蓝纬言沉默而尴尬地搭电梯下了公寓楼，一来到室外就点了支烟，开始演忧郁。 蓝纬言则大步走到了街上。 凌晨的l市，街道两旁的高楼鳞次栉比。 空旷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烟熏妆爆炸头的小青年吹着口哨从身边经过。 蓝纬言勾着外套低着头走着，像个吊儿郎当的二世子，又像个失恋的穷酸诗人。 他一生下来就是孤儿，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人赶出家门。 被蓝纬诺赶了也没什么。 而且，这都是他自己设计好的。 唯有逼蓝纬诺讨厌自己，他才能彻底断了对蓝纬诺的念想。 只是这溢满胸腔的酸涩感又是怎么回事？ 漫不经心地走过三个街区，来到l市相对贫穷的区域。 街角处一家荷尔蒙酒吧。 所谓的荷尔蒙酒吧，实际上是l市的同性勾搭胜地。 荷尔蒙泛滥的年轻人难免寂寞空虚；而这家酒吧的空气中则处处涌动着让人感到安心的腐朽味。 迷惘的年轻人总是聚集在这里。 聊骚，喝酒，嗑药。 嗨得差不多了，就到狭长廊道尽头处，霓虹昏暗的角落里来一发。 当然也有些斯文点的小白兔，会将看上的对象带回乱糟糟的合租公寓。 蓝纬言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浪，表面上虽然一脸坦然像个老油条，内心却因羞涩而紧绷。 造型花哨的鸡尾酒口味极富层次感。 节奏感极强的摇滚背景乐令酒精顺着血管沸腾。 漂亮而孤单的东方男孩很快就吸引了几位同龄的小青年。 蓝纬言的期末报告有一项社会调研任务，其中一个课题就是“‘旁观者效应’与社会伦理的构建”。 此前，蓝纬言一直苦于没有明确的研究对象。 这一刻，他却突发奇想，决定从一个东方人士的“旁观者”角度来探析b国的两性伦理框架。 实地考察是必须的。 他不是浪，他是为科学献身。 他也不是为了和蓝纬诺赌气，只是为科学献身。 嗯对没错就是这样。 蓝纬言欣然接受了几位年轻人的邀约。 喝了些酒，聊了会天，就该直奔主题了。 空气浑浊的廊道尽头，画面刺激得让人喷鼻血。 蓝纬言强作镇定，将自己的注意力聚焦在高层次的社会学理论探索上。 手臂上纹着路西法纹身的青年递上一个小小的东西，“安全第一。” 蓝纬言就着微弱的灯光研究起包装上又细又密的字—— “晏寓出品，必属精品。万一中枪，孩子我养。” 蓝纬言捏了捏包装里的东西，“这是什么品牌？我怎么没听说过？” 两位青年已经亲上了，没空搭理蓝纬言的问题。 另一位落单的青年也已经脱了上衣，以为蓝纬言在害羞，在他耳边暧昧地呵气，“这是最好用的品牌，比杜蕾斯好用多了。” 他露出健硕的胸肌，开始对蓝纬言上下其手。 青年的长相和身材都相当有魅力，蓝纬言也不推搡，大大方方解着自己的裤扣。 轻轻撕开包装袋，蓝纬言取出了这传说中的“精品”。 好奇宝宝蓝纬言一点点展开，脸都黑了。 这特么叫“精品”？ 第15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蓝纬言对小青年一下没了兴趣。 他虽然专业课学得不怎么样，却被熏陶出了强烈的社会责任意识。 这特么居然也能叫安全套…… 小青年愣了愣，一脸不敢置信。 转眼，他从蓝纬言手中夺过tt，兴奋地拿在手上挥舞，“熊孩子们，劳资破纪录了！我们走运了！嗷！” 无数被打断好事的不满嘘声一时在廊道此起彼伏。 但是，当人们将色情的目光投向青年手上的东西时，抱怨之声都转化成狂喜的尖叫。 狭窄的廊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沸腾了起来。 蓝纬言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质量不过关的安全套，居然会引发这么大的轰动？ 他没想到的是，还有更大的轰动。 第二天，荷尔蒙酒吧的常客就自发走上了街头，开始了大游行。 他们以“晏寓精品”安全套为原材料，做出一个极具视觉冲击的横幅： wef**kinglovemadeinc***a. 整个b国的年轻人都嗨了。 仅隔一天，b国货架上的“晏寓精品”tt都被抢购一空。 又过不久，多家tt制造商组成临时小组，联名投诉“晏寓精品”违法了《国际反倾销协定》，务必制裁之。 半月后，b国海关总署发言人在各大官方渠道发布了对天朝制造的反倾销税收政策。 蓝纬言在课上刷到这条推特消息的时候，看着版面上那只亲切的tt，内心之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一个劣质tt，何德何能，竟能产生如此广泛而深刻的社会效应？ 蓝纬言又搜了些相关报道，了解事态始末后，震惊得手心直冒汗。 课题报告的主题就此锁定——《一个安全套引发的贸易战：论性伦理与社会生产力的关系》。 在地球的另一头，创业青年晏寓正对着爆炸式袭击的收件箱满脸黑线。 这是晏寓的第222次创业。 他专注制造及出口高品质tt，事业才有点起色，没想到出了这幺蛾子。 也不能算是幺蛾子，都怪他自己自信过度，居然夸下海口：一旦发现一个破了的tt，他就赔偿100万美元。 正对应了他的广告词“万一中枪，孩子我养”。 晏寓对自己的产品严格把关，从未出现过半只残次品。 外国用户对tt的需求量大，脑子却不太精明，此前从未出现过故意戳破tt碰瓷的情况。 收到路西法青年的邮件后，晏寓连夜飞到了b国，几番核实调查，也承认tt是出厂就破了的。 不过，如果能找到第一个撕开tt的那位中国男孩，当面确认，则更有信服力。 然而，那位漂亮又腼腆的中国男孩什么都没留下。 所有人都在为飞来横财发疯时，他似乎十分落寞地离开了。 晏寓叹了口气，“连名字也不知道吗？” 路西法青年笑了笑，“你419的时候会留名吗？更何况我还没和那男孩419呢。” 晏寓也不再追究。 他相信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讲诚信的，他选择相信小青年。 不就是赔100万吗？他的心一点也不痛。 晏寓是个有原则的创业人士，更是一个满腔热血的爱国者。 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些歪果仁质疑天朝创业者的信用。 他眼也不眨地给青年开了一张百万美金的支票。 第16章 轮回列车（1） 晏寓的诚信做派令他一夜之间风靡b国。 于是，晏寓牌安全套成了比彩票更刺激肾上腺素的存在。 一个破了的安全套换百万美金，不亏。 无数人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买遍了货架上的晏寓牌安全套，回家一个个拆开，想找出一个破的。 然而，晏寓是良心商家，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碰到质量有问题的tt。 有那么一段日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备了几个晏寓牌安全套。 晏寓牌安全套不意外地占领了b国市场。 本该轮到老男人晏寓春风得意的时候，他的公司却引发了同行的不满。 不久之后，晏寓的产品就被多个国家联合抵制，还被国内机关点名批评“拖累天朝出口贸易”。 一时间，各方面的舆论矛头都指向晏寓，这个想把安全套包装成彩票的无良商家！ 公司自然是开不下去了。 但是晏寓不气馁，很快又开始了第223次新旅航。 而另一头，蓝纬言兢兢业业地跟踪研究了这起社会案例的方方面面——当然也包括那位不幸的安全套生产商晏寓，完成了他的课题论文。 他甚至在结尾处洋洋洒洒地批判了这位名叫晏寓的实业家过于理想化的创业态度，甚至还给出了几点相当中肯的经营建议。 蓝纬言对晏寓多少有点亏欠感。 要是他把那只破tt丢了，后来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儿。 间接整垮了人家的公司，蓝纬言有那么点过意不去。 这篇论文《一个安全套引发的贸易战》，可谓蓝纬言倾注了失恋以来所有心血的诚意之作。 他信心满满，心想自己一定能顺利通过期末考核。 然而，根据邪恶的墨菲定律——只要一件事存在变坏的可能，那么不论这可能性有多小，它总是会变坏的——不挂科当然是不可能的。 蓝纬言自认为他的论文无懈可击。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专业课教授多米尼克注意他很久了。 这位勾搭过艺术系男神教授凯文的漂亮男孩，总是在自己课上睡觉，他记得一清二楚！ 看到蓝纬言的论文时，多米尼克差点就给了高分。 那可不行。 他在评分系统里啪啪敲上“59”两个数字，心满意足地点击“上传成绩”。 一旦成绩上传，就无法更改了。 乐于给学生打“59”分的教授，一般都比较牛。 否则，给分苛刻又没实力的教授，是不可能有人选他的课的。 这样的教授的学生，大概都是上辈子智障的小天使。 蓝纬言若想要顺利毕业，就必需重修这门课程。 他当然不愿意重修。 再睡一学期吗？ 那也要睡在颜值高一点的教授的课上。 蓝纬言跑到办公室，向多米尼克讨说法。 多米尼克表示：没什么好说的。 他才是教授，他的评分都是基于学生的综合表现给出的——公平合理，不接受质疑。 两人大吵了一架。 蓝纬言的文学素养比起教授差太远，吵架输得一败涂地。 末了，他还是摆脱不了挂科重修的命。 蓝纬言气不过，第二天就向系主任提出了退学申请。 第17章 天谴 彼时蓝纬诺已经跟凯文和好了。 听凯文说蓝纬言要退学，蓝纬诺又来苦口婆心地劝他三思，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云云。 被爱情滋养的蓝纬诺容光焕发，混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迷人魅力，看得蓝纬言差点喷鼻血。 他牺牲色相实施的反间计居然失败了。 凯文和蓝纬诺经历了一次“小三”风波，感情也比过去更稳固。 蓝纬言不想再破坏他们的感情了。 这段忙碌于探索“安全套与社会伦理”的日子里，蓝纬言多少已淡忘了蓝纬诺。 再见到这人，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本以为没那么在意了，没想再次见到，对方的吸引力却更加致命。 除了逃离这颗自己追逐了多年的启明星，蓝纬言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蓝纬言的本质是个公主心的混混。 他不喜欢自虐——他喜欢虐跟他作对的人。 但是虐谁都不能再虐蓝纬诺了。 再在b国待下去，就是自虐。 再让蓝纬诺出现在自己面前，蓝纬言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蓝纬言决定逃避。 他假意答应了蓝纬诺不会退学，结果第二天就买了回国的机票。 回国后，蓝纬言在s市的一家早教中心当英文教师。 这家幼教所不怎么正规，对蓝纬言的学历也就没怎么看重。 如今的早教越来越注重国际化，英文启蒙是基础课程。 这家机构看重的，其实是蓝纬言雅思8.5高分的证书。 不过，老板也是个奸诈的人物；他看重蓝纬言的海龟背景，又抓住他没有学历的软肋，压低他的薪水不说，连社保都不替他交。 蓝纬言肚里存了一口气，咬牙接下了这份坑人的工作——人才济济的s市，他这样的资历能找份工作已经很走运了。 说什么，他也不会回c大。 蓝纬言整天和咿咿呀呀的孩子们闹，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却酸酸的。 他真羡慕这些天真可爱的熊孩子，家人百般呵护，还要送到专业的早教中心来培养。 为什么幸福的总是别人？ 为什么自己就是个让人头疼的存在，在哪里都不受待见？ 看起来温柔帅气的阳光大哥哥蓝纬言，每天被这些满脸童真的孩子们包围，心理愈发扭曲阴暗。 半年后，蓝纬言就被辞退了。 辞退原因是虐待学生。 一位家长发现自己的孩子手臂上多处被尖锐的针刺类物品戳伤的痕迹。 反复询问，小女孩终于坦白，是mr.blue干的。 小女孩似乎对蓝纬言十分爱慕，一开始处处维护他，不愿透露手上戳孔的来源。 家长逼急了，威胁要换一所幼教中心，女孩才坦白，自己单词不会背，mr.blue一对一辅导她的时候，背错了一个，就在她手臂上用绣花针扎一下。 蓝纬言看准了女孩怯懦的个性，以及对自己漂亮的脸蛋有盲目的好感，才挑中了她。 他每扎一下，都会温柔地蛊惑，“mr.blue是为你好。都怪你笨，都怪你不用功，受罚是你应得的。” 小女孩将这些伤口当作自己与蓝纬言独特关系的见证，小心翼翼地藏着，直到被家人发现。 第18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女孩的家长了解事情始末后，怒不可遏，扬言要拆了这家早教中心，还要将罪魁祸首蓝纬言告上法院。 早教机构的老板当然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谄媚地为女孩免去所有早教费用，还倒贴了各种“心意”。 女孩后来的事蓝纬言不得而知。 他在家长找上门来的当天就被辞退，还被克扣了一整月的工资。 抱着工作资料离开时，老板还恶狠狠地啐了一句—— “人格不健全还来做早教，祸害祖国下一代，还名校留学生？别怪我扣你薪水——你这种人渣，白给人干活也没人要！” 蓝纬言平静地离开了。 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他只是毫不起眼的一个人。 谁也不知道这位一脸茫然的英俊少年，心里寄居着一位纯真可爱与丧病阴暗并存的小公主。 也没有人在乎。 蓝纬言暂时没有重新找工作的心情。 他得过且过；白天睡懒觉，晚上打游戏。 打的游戏还是《恋与制作人》。 从他喜欢的游戏类型，就能看出他是一位非常公主心的……受。 这天傍晚，蓝纬言睡醒后，点了个外卖，又开始刷游戏。 白起真是举手投足都帅呆了呢。 李泽言真是所有小公主心中梦幻般的情人呢。 …… 蓝纬言对着屏幕上的美男子们流口水，暗搓搓地幻想着自己要把这些小哥哥都撩到手，然后——始！乱！终！弃！ 没错，他就是要做这样酷酷的boy。 才不要做那个乖巧伶俐的，蓝纬诺喜欢的好孩子。 咦，蓝纬诺是谁？ 不认识。 蓝纬言甩了甩头，埋头继续搜集“羁绊卡”，连外卖都顾不上吃。 大概夜晚十一点，s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蓝纬言出门散步——这是他每天唯一的户外活动，目的是为了防止自己发霉。 沿着南京路，蓝纬言一路逛到了人民广场。 这个点，商厦和商铺都准备打烊了。 慕名而来的国内外游客和闲得发慌的当地人也都回家了。 只有那些活力过剩无处宣泄的年轻人，还有为工作人脉甘愿牺牲睡眠时间的野心家，才会在这个点出来浪。 蓝纬言和那些妖艳贱货可不一样。 他只是单纯的散步而已。 耳机里单曲循环着丧犬般恶劣的土味情歌《盗将行》。 听到“关外横尸遍野”这句，他脑海都会映出一幅美好的画面。 末日审判。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而他自己就是那屠戮苍生的万恶大盗，在剐碎最后一个生灵之后，被天国的曙光刺瞎了双目，跪倒在神圣的十字架前。 他不认罪。 他选择下地狱，与撒旦结伴。 啧啧。 怎一个美字了得。 听得入迷，也就忘了注意脚下的路，和身边的人。 蓝纬言就这么被喝醉的晏寓撞上了。 耳机刚好传出“你的笑像一条恶犬”。 退后一步，抬眼看了看，这位人模狗样的小哥哥……笑得比恶犬还不怀好意。 蓝纬言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 他嘴角抽了抽，选择潇洒地转身回家。 防狼守则第一条：不要和喝醉的男人杠。 这和不要和深井冰杠是一个道理。 第19章 轮回列车（1） 老男人其实不怎么醉。 他只是心情不太好，有点想报复社会。 他远远就瞥见这位长相帅气的大男孩，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还有点小忧郁。 这么帅气的男孩子，肯定是同类。 晏寓眯起醉意朦胧的双眼——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啊呸，诱拐美男时。 忧郁而落魄的小王子嘛，就该由他这样成熟稳重的暖男来安慰。 晏寓这名字可不是瞎起的，他最强悍的技能就是制造艳遇……的创意。 懒癌晚期的优秀青年晏寓，每每在脑海中构造让人充满惊喜的艳遇场景时，非但会肾上腺素飙升，丘脑还会源源不断地分泌多巴胺。 没错，晏寓就是这样一位靠着yy就能产生恋爱般的甜蜜感与幸福感的奇葩老男人。 为什么不亲身体验千奇百怪的艳遇方式呢？ 因为他首先懒，其次他格外注意人身安全。 万一对方有艾滋呢？ 万一对方有暴力倾向呢？ 万一对方尺寸不合适呢？ 万一对方喜欢玩sm呢？ …… 风险太多，麻烦也太多，晏寓满足于自己的日常yy。 谈恋爱多麻烦呀？偶尔yy多方便。 有亲儿砸陪伴，还有yy中的浪漫艳遇，晏寓觉得自己的人生很美满。 活该他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是单身。 不过，这晚喝得有点多，眼前的男孩长得又十分赏心悦目，晏寓认为，不调戏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的优秀。 晏寓跟上蓝纬言的步伐，“哎，小帅哥，刚刚撞了你一下，不好意思。” 蓝纬言慢下脚步。 声音是他喜欢的——干净，明朗，温柔，甚至还带点磁性……和他喝醉了的猥琐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关系。”蓝纬言礼貌地回了句，鼓起勇气朝那如恶犬般诡笑的脸又看了一眼。 晏寓这时的表情已经正常了许多，一本正经地微笑着，就像这座城市每一个对生活充满乐观的精英人士。 严格地说，蓝纬言是个兄控，并且只控蓝纬诺一个人。 所以，无论是晏寓的颜值和声音，还是他绅士的做派和成功人士的穿着，都无法打动蓝纬言。 甚至于，蓝纬言还有点反感晏寓这种半夜搭讪的社会人士。 “哎，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要劫色，我跟上来是因为……”晏寓嬉笑着以两指夹起一只瘦瘦的钱包，“你掉东西了。” 这是他刚刚故意撞上蓝纬言时顺的。 在广告业摸爬滚打多年的晏寓，一眼就看出，这只价格不菲的burberryvintage涂鸦印花格纹双折线钱夹，一定是别人送给这位大男孩的。 毕竟，蓝纬言看起来既不像富二代，也不像收入丰厚的成功人士。 晏寓跟在蓝纬言身后时，还翻开钱包瞅了一眼。 里头只有一张身份证，一张交通卡，一张普通的银行卡，以及两张毛爷爷。 没有相片，也没有名片。 这更印证了晏寓的猜想——忧郁小王子没有家室，也没有工作。 很可能，是位被金主抛弃的失足少年。 被抛弃的原因，可能是少年对金主产生了感情。 单身太久的老男人，脑回路就是这么狗血。 蓝纬言有点莫名其妙。 好端端揣在后兜里的钱包，就这么掉了？ 晏寓笑得很暖，蓝纬言有点不忍心怀疑他的动机。 “谢谢。”蓝纬言接过钱包，翻开检查有没有丢东西。 老男人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转身走了。 蓝纬言对着钱包里的东西，惊得下巴都合不上。 （不归：咳咳…晏寓这名字还真就是瞎起的） 第20章 不是鬼 蓝纬言的钱包里，东西一样不少。 反而还多了一样东西。 蓝纬言捡起那只小小的塑料袋，在路灯下照了照。 这是他认识的品牌。 不过，更熟悉的是商标下一行小字： “艳遇必备，此生不悔。 红了樱桃，绿了老王。” 蓝纬言这才懵懵懂懂地回过神。 他在为课题报告《一个安全套引发的贸易战》搜集资料时，曾看到过晏寓在电视台的报道。 这么一想，刚才那个老男人，和报道上那位强颜欢笑的破产可怜虫还真有点像。 蓝纬言当时还想着，如果晏寓能发自肺腑地笑一下，说不定还挺好看的。 不过，晏寓那恶犬笑的模样深深印在了蓝纬言的心里。 说实话，笑成那德性，看着也还挺顺眼。 怎么在镜头面前就成了面瘫呢？ 晏寓已经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路口，掏出一支烟，晕乎乎地点着烟。 蓝纬言追了上去，俊俏的小脸一片绯红，两根手指捏着小包装袋的一角，“那个，这是你的吗？” 晏寓懒洋洋瞄了他一眼，不予理会；接着又拍了拍口袋，“靠。没带火机。” 他恹恹将烟卷在手心揉碎了，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扔之前，他还认真地研究了一下烟卷属于“可回收”还是“不可回收”类。 蓝纬言有点懵逼，还有点窘迫，“哎，我没有这种东西的。这……这是你的吧？” 晏寓这才正眼看向蓝纬言，好像他才是被搭讪的那个人。 他装模作样地掏出自己的钱包，当着蓝纬言的面翻找起来。 蓝纬言简直傻眼了。 他知道晏寓此前是个安全套生产商。 可是，一个大老爷们儿…… 钱包里花花绿绿的塞那么多安全套干什么啊喂！ “一、二、三……”晏寓认认真真地数了起来，“七个，嗯……没少。这个安全套不是我的。” 傻乎乎的蓝纬言尚未发现自己被套路了。 准确地说，他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震惊得大脑都当机了。 这老男人有毒吧？脑子有坑吧？ 出门带七个安全套在身上是想干嘛？ 召唤神龙吗？ 晏寓意慢条斯理地合上钱包，塞回西服口袋，又整了整骚气的条纹领带。 蓝纬言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顺便偷偷打量了下老男人的身材。 肩宽腰窄，腿长臀翘。 蓝纬言看得有点迷。 眼前这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老男人，就是他曾害得破了产，也害得他自己挂科的理想主义创业者晏寓。 晏寓看蓝纬言的眼神愈发浑沌，心道，鱼儿差不多上钩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蓝纬言手上的安全套，暧昧地凑近他耳畔，“小帅哥，你是在约我吗？” 蓝纬言浑身一哆嗦，耳朵被晏寓气息扫过的地方像被章鱼的触手吸附似的，直想再靠近他一些。 他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 可能是太久没有和活人打过交道——外卖小哥不算——蓝纬言有点小亢奋。 倒是晏寓有点意外。 一点都不矜持，肯定是被上一个金主带坏了。 说不定还把自己当成金主的替补了。 那正好，各取所需，不麻烦。 晏寓顺势把头靠在蓝纬言肩上，“我住雅士阁，维多利亚广场后面，你知道吧？” 蓝纬言讷讷地“哦”了一声。 他是成年人，明白晏寓想干什么。 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晏寓在数安全套的时候，非常心机地将每个包装都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 每个安全套的尺寸都一致。 也都很奈斯。 第21章 回到镜中 一个人每天都会和许多人擦肩而过。 但是，通常这些人永远不会走进你的生命。 《重庆森林》中的编号223警察，用了一秒钟决定纠缠一个女人，用了57个小时陷入爱情。 这是只属于文艺片的桥段。 现实中，老男人用了一秒钟决定浪一晚，用了半分钟挑选了蓝纬言，又用了五分钟成功勾搭了他。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晏寓老练地拦了辆出租车。 他打开出租车的后车门，绅士地请蓝纬言先坐进去。 上车后，晏寓就向蓝纬言伸出了自己的咸猪手，搭上他略显单薄的肩。 老男人身上带着独特的清雅橙花与含蓄冷淡的雪松木香味，混着浅浅的酒精味。 蓝纬言的嗅觉不是特别敏锐，在露天的街上倒没什么感觉。 这会儿上了车，两人又紧挨着坐在一块儿，晏寓身上的味道铺天盖地几乎将他湮没。 这味道一点也不催情，反倒容易让人清心寡欲。 晏寓意识到这点后，又与蓝纬言分开了一些距离。 蓝纬言紧张得僵直了身体，大脑迟钝地消化着这场荒诞离奇的艳遇。 两人一路沉默，司机则不时从后车镜瞥一眼这两位气场像闺蜜又像母女的大老爷们，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五分钟后，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你来这里出差吗？”蓝纬言进屋后，愣愣地站在门后问道。 “不是，阿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就在附近。我家最近重新装修，不能住人。正好我认识这儿的客房经理，就包了个长租。” 晏寓麻利地将西服外套脱下，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 雅士阁，是s市的一家高级酒店式服务公寓。 “嗖噶。”蓝纬言不懂装懂地点点头。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宽敞的空间、大气的格局、简约的摆设、舒适的氛围，比酒店套房来得有亲切感，又比普通的住宅多了点拘束。 晏寓招呼了一声，“坐一下，冰箱里有喝的。” 接着他就跑进卫生间，吐了个淋漓尽致。 卫生间传来稀里哗啦的流水声。 蓝纬言捏着口袋里的安全套，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这个是晏寓的吧？ 故意塞进自己的钱包，搞得好像他才是半夜当街诱拐男人的浪人，太阴了。 不过，要不是因为他对晏寓的好奇，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上钩。 说到底，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没什么好纠结的。 蓝纬言打开电视，一打开就是国际新闻频道。 德国总理对难民实施怀柔政策；推特总统对天朝进行贸易制裁；新锐华人企业家郁子清在a股创下三日百分之七百涨幅的记录…… 蓝纬言看得昏昏欲睡。 晏寓洗完澡，用浴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来了。 之所以这么怂，是因为他吐了一通后清醒了不少。 他可是从不玩419的好男人。 该怎么礼貌而体面地赶人，是门技术活。 不过，晏寓看见电视上的报道后，立刻打消了赶走美少年的念头。 他憋了一肚子火，大步来到沙发边上，轻轻一推，就推倒了美少年。 老男人微微发烫的双手按着少年的双肩，顺势伏在他身上。 蓝纬言睁大了眼，看着晏寓一脸的视死如归，越来越靠近。 第22章 血腥的艺术 晏寓虽然没什么实战经验，但是他作为情趣用品行业的老油条，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 然而这糊弄不了蓝纬言——他可是听过现场直播的资深人士。 他隐约觉得晏寓的状态不太对。 可能是因为喝多了。 也可能因为老男人有心事。 蓝纬言不耐烦地反压了老男人。 这一招也是他旁听蓝纬诺时学来的。 看到晏寓复杂的神情，蓝纬言觉得有点刺激。 调整了体位之后，晏寓终于渐入佳境。 老男人撩拨意味十足地眯眼看着蓝纬言。 他心道，美少年虽然不够健硕，但是还挺会掌握主动权的。 晏寓心满意足地敞开浴袍，伸展开修长的双臂，连腿也叉开了—— 一幅任君采撷的死猪样。 所谓的懒癌晚期，就是在各方面都懒到底。 当然包括在床上。 或者沙发上。 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总之，懒鬼老男人已经懒到了连x生活都不想费神的地步。 他满脑子只有他亲儿砸。 反正他是受，贡献那啥就够了，才不要在床上出力呢。 蓝纬言眼角抽了抽。 他听说过很多男人都喜欢让对方“自己动”。 蓝纬言作为天生的零号，也不排斥这种方式。 可是，他十分排斥晏寓这种只顾自己享受，却不顾小零感受的态度。 蓝纬言看了看老男人袒露的胸膛，顺便瞄了眼他平坦小腹两侧初现雏形的人鱼线。 呃……看着还挺养眼，那就勉为其难地将就一下吧。 蓝纬言一边在老男人身上吃豆腐，一边暗搓搓地对比着自己观摩过的“动作片”。 他得出一个结论：作为一个一号，老男人的身板不够彪悍。 做高挑女生的男友绰绰有余，可做一个一米八二大男生的攻，看着还是有点虚。 “小帅哥，你能不能专心点？”晏寓不满地轻哼了声。 蓝纬言本能地应了声“嗯哒”，慢慢也进入了状态。 到了关键时刻，晏寓伸手从沙发的缝隙里取出了一个安全套。 蓝纬言又一次傻眼——这老男人是不是可以随时随地变出一个安全套来啊摔！ 晏寓轻轻撕开了塑料包装。 粉色的包装。 蜜桃味。 “你想怎么套？”晏寓笑得有点媚，还有点贱，“我也不介意用嘴的。” 蓝纬言激动得差点缴械投降。 用嘴吗？这么刺激的吗？ 看不出你是这样的老男人哇！(◎_◎) 晏寓还真的用嘴了。 蓝纬言受到的感官刺激加上视觉冲击，都不如心理上的震撼来得强烈。 第一回合很快就结束了。 晏寓体贴地为蓝纬言处理了一下。 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深沉地笑了笑，“休息一下，等会就轮到你出力了。” 说完，他就去漱口了。 蓝纬言茫然地从灭顶的快意中回过神来。 他咀嚼了一下，轮到自己出力的含义。 果然是要自己动吗？ 可恶。 蓝纬言打了个哆嗦，手心也渗出细汗。 晏寓漱完口，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 蓝纬言看到了他手上两瓶未拆封的润滑液，做了个自闭的表情。 ——两瓶？ 通宵都用不完的啊喂！ 晏寓会错了意，以为美少年不喜欢他手上的两瓶，于是又从储物柜翻出了五款润滑液。 情趣用品老油条公寓里的储物柜里，当然什么都有。 润滑液是最小儿科的。 第23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蓝纬言瞠目结舌地看着桌上一溜的润滑液。 七个品牌，七种颜色，七种功效…… 蓝纬言哑着嗓子问，“你很喜欢《龙珠》吗？” “哎？不喜欢。”晏寓摇头，“我是gay，我喜欢《纯情罗曼史》。” 《纯情罗曼史》，又叫《世界第一初恋》。 看名字就知道，是一部充满少女心的，又甜又黄的耽美动漫。 蓝纬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没看过《纯情罗曼史》。 此前，他只看过《易中天中华史》和《人类简史》这类写论文的时候可以引用的学术著作。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蓝纬言又问，“为什么你出门要带七个安全套，润滑剂也要准备七瓶？” 晏寓正在研究润滑液的说明，眼也不抬，“因为我接到了七家公司的广告代理，随时随地身体力行地为这七个品牌做广告，是我的使命。” “呃……你是做广告的？” “嗯。你打开一个小黄文网站，下面跳出一个视频，标题是‘一夜十次不腰疼’……我做的广告比那种高级一点。” 蓝纬言的神情复杂起来。 他从来不点那种小视频的。 啊呸！他从来不看那种小黄文的。 晏寓感应到了蓝纬言的小紧张，就想扯个段子来舒缓一下气氛。 可惜，他还没完全酒醒，脑子里就没个雅俗共赏的优秀段子。 郁闷之余，晏寓挑了个不那么黄的，“看过《暴走漫画》吗？前阵子被封的那个。” 蓝纬言摇摇头。 他和老男人有代沟，兴趣爱好的差别就像直男和腐女那么大。 “不知道没关系，我来科普哈。有一期节目，他们采访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唐马儒先生……” 蓝纬言的眉毛耸了耸：不愿透露姓名的唐马儒先生…… 这样的节目能不被封吗？ “唐马儒先生呢，是一位首淫官。他的工作就是扫黄。一般网站上的小黄片，都要先让他过一遍——太黄就要被咔。” 蓝纬言觉得有点意思，“免费看小黄片，还是不打码的，还能赚钱哎……” “羡慕吧？”晏寓将桌上的润滑液分成了两类，“他被采访的时候只有十九岁，但是看上去啊，啧啧——光明顶，啤酒肚，一脸肾亏，跟五十九岁似的。” 说完，晏寓还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所以，这份工作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的。”晏寓郑重其事地总结，“也不是所有从事情趣行业的人都能像我这么帅的。” 蓝纬言有点无语。 老男人不是不久前才破产吗？一脸的春风得意是怎么回事？ 他郁闷地开口，“我一门专业课得了五十九分，我不想重修，就退学了。” “唉？退学了啊……”晏寓眯起眼，“现在没有学历的年轻人，找工作很难的。” “不想工作。烦。” 晏寓看着蓝纬言蹙起的眉头，莫名有点不忍，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 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意透过他的指尖，随着血液流至蓝纬言全身。 男孩又向老男人靠近了一些。 “好好的小帅哥，不工作不念书，能不烦吗？” “嗯哼。”蓝纬言垂下眸子。 晏寓又顺手揉了揉蓝纬言的头发，“这样，你要是闲着无聊，就来我公司吧，正好我也缺人手。” 第24章 轮回列车（1） 蓝纬言明亮的双眼闪了闪，“我……我不会做广告。” “没事，”晏寓爽朗地笑，“没几个人天生就懂广告。你要是感兴趣，就来看看。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真的？” “这要开玩笑，我把这瓶喝下去。” 晏寓说着就要启封一瓶果胶成分的润滑液。 “哎，”蓝纬言按住晏寓的手，“那我过几天去看看吧。”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谢谢。” 晏寓起身拿了张名片放在桌上，“你要是愿意来，那我高兴还来不及。” 名片的风格很有个性。 黑白两色的铁质薄卡片，向内凹陷的手写体“艳遇必备”居于正面正中；下方两行正楷体小字，分别是官方网站与办公地址。 反面印着晏寓的名字与联系邮箱。 连手机号也不放上，肯定是小广告做多了，号码也经常被人拉黑。 蓝纬言脑海恍惚放映了一部骚气秘书与色气上司的狗血剧情片，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晏老板，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蓝纬言做了个鬼脸。 “叫晏老板太难听了，”晏寓凝重地摇了摇头，“在公司这么叫就算了，但是……” 蓝纬言顺口地接道，“嗯哒，在公司叫老板，在床上叫老公。” “不行不行，在床上要叫哥哥。”晏寓撒娇似的撅起了嘴。 蓝纬言看着他鲜红柔软的嘴唇嘟起的模样，不久前的画面在脑海栩栩如生地回放了起来，呼吸变得局促。 “那……我叫你小晏哥哥。”蓝纬言声音软软糯糯，“小晏哥哥，我们现在就去床上吧。” “小晏哥哥”这个称呼让晏寓很是受用。 他充满怜爱地摸摸蓝纬言的头，“来，先选润滑液。这三瓶是硅基的，防水。如果你喜欢浴室y的话，你懂得。这四瓶是水基的——你想去床上，沙发上或者落地窗前的话，就从这四瓶里选吧。另外，这两瓶是果胶质的，也就是可以食用。如果你喜欢……嗯，用嘴的话，就从这两瓶挑。还有，这瓶……” 蓝纬言懵逼了几秒钟。 好讲科学的老男人。 他要是去做首淫官扫黄，一定不会早衰。 “那……那就这瓶吧。”蓝纬言随便挑了一瓶看着顺眼的。 晏寓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手上那瓶，“能不能换一瓶？这瓶太……太刺激了。我年纪大了，要坏的。” 薄荷味。太狠了。 蓝纬言突然觉得，老男人这模样……怎么受里受气的。 他固执起来，“年纪大了，更要抓住青春的尾巴，不要留下遗憾。” 老男人被雷劈了一般。枯萎了。 神特么青春的尾巴…… 晏寓突然有点想攻了这男孩，让他体验一下薄荷味的青春。 不过，这种冲动只持续了三秒。 做攻太辛苦了。 晏寓懒。 “那就这瓶吧。小帅哥，你手法怎么样？”晏寓拥着蓝纬言朝卧室走去。 两人坐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蓝纬言的小脸染上红霞，睫毛扑闪扑闪地抖动，“我，我没什么实战经验。” 晏寓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他暗暗又脑补了一段：金主可能在睡了美少年之前就甩了他，所以没经验。 “经验不多，更要多练习。你虽然年轻，但是没有经验，还是白搭，就和我一样。”晏寓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咬了咬唇。 他抓过润滑液，在手心挤了一点，“呐，我教你。” 第25章 行动之前 晏寓以手掌心的温度将冰凉的润滑液暖了暖。 他郑重地解释道，“润滑液一定要先用自己的体温暖一下，不然冷冰冰地抹上去——那不叫情趣，那叫败兴。” 蓝纬言看着他以拇指沾了些浓稠的晶莹液体，和着拇指揉捻了两下，拉出一道银丝。 一本正经的语气，淫荡至极的手活。 配合老男人因微醺而略带迷离的眼神…… 蓝纬言兴奋得身体也经不住轻轻打颤。 晏寓跪坐在床上，“像这款，因为是果胶质的，润滑效果比不上硅基的，但是我用也绰绰有余了。” 蓝纬言把视线移到晏寓的小腹，慢慢往下…… 他又哆嗦了一下。 ……老男人也太小看自己了。 “要不换硅基的？”蓝纬言试图亡羊补牢。 他怕自己被怼得痛晕过去。 “硅基的清洗起来有点麻烦，而且会破坏安全套。要是不注意，还容易弄脏床单。”晏寓摇头。 “这样啊……”蓝纬言受益匪浅地点了点头。 “哎，小帅哥，你真不用担心。最多就是刚开始疼一下。只要掌握了技巧，痛苦是可以避免的。”晏寓安抚道。 他以为蓝纬言怕弄疼自己。 “哦……”蓝纬言似懂非懂，“那现在开始吗？” “我还没教完，”晏寓下巴指了指美少年的腿，“趴下。” 蓝纬言小脸一红，顺从地趴到床上。 “我现在呢，就是示范一下。等一下就轮到你自己来了。”晏寓的手指又抹了些润滑液，放到美少年身后。 蓝纬言打了个激灵。 “果胶质的和水基的差不多，比较天然，但是容易挥发，所以持久力好的话，通常需要补涂。” 晏寓一面科普，一面以指腹慢条斯理地画圈。 “哎呀……好辣！”蓝纬言缩了缩身体，咬牙闷哼了声。 “年轻人，这点刺激都受不了，别的还怎么玩？”晏寓阴险地笑了笑，“薄荷味可是你自己选的。” 蓝纬言挣扎了一下，慢慢也就放松了身体。 正要渐入佳境，晏寓又抽回了自己的手。 “学会了吗？”晏寓的语气似乎有点像专业课教授的口头禅——“amiclear?” 吓得蓝纬言一下子没了兴致。 晏寓擦了擦手，“怼进去之前，一定要做好扩张。不然两个人都痛苦，很扫兴。” 蓝纬言翻了个身，大脑缺氧地望着天花板。 与空间相称的雅致天花板上画着栩栩如生的蒲公英，花型吊灯柔和的灯光映在上面，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晏寓继续絮絮叨叨，“……好了，扩张的基础手法大致就这几种。你可以慢慢找感觉……” “小晏哥哥，你以前是当老师的吗？”蓝纬言怨念地发问。 “呃……”晏寓囧了囧眉，“我喝多的时候，话会有点多。烦到你了？” “没有烦到……”蓝纬言蹭到晏寓肩头，“如果你是我的老师，我一定不会挂科。” “我现在就是你的老师。”晏寓语调暧昧。 蓝纬言不满地在他肩胛咬了一口，“不要用这些理论教我。” 美少年温软的舌尖在老男人肩头灵活地划了一下。 晏寓圈住了少年，明知故问，“那你想我怎么教你呀？” “嗯哼～用行动教我。” 第26章 红衣女郎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 两人磨合了大半个晚上，彼此也都不再生疏。 尤其是美少年，初见面时的羞赧早就抛开了。 情迷意乱之际，晏寓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美少年怎么比自己还受嘞？ 这个疑问在美少年在手上倒了润滑液，满脸心绞痛地将手指伸向自己身后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晏寓傻了眼，“小帅哥，你……你……” “不是小晏哥哥你让我自己来的嘛～” 其实蓝纬言也纠结得很。 他虽然弯得跟蚊香似的，可是自己开拓自己…… 实在是下不了手。 “咳咳，我让你自己来，是让你帮我来。”晏寓那张老脸憋不过气似的红彤彤。 “哎？”蓝纬言亮出自己湿漉漉滑溜溜的手指，弯了弯指节，“我帮你……来？” “小帅哥，你不会是下面那个吧？”晏寓沙哑着嗓子，问了个深入灵魂的问题。 蓝纬言眨巴眨巴眼睛，“我这么可爱，当然是下面那个啦。” “……” “小晏哥哥，你也是下面那个？” “不然呢？我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上面那个？” 蓝纬言噗嗤笑了，“小晏哥哥，我比你好看哦。你做上面那个吧。” 晏寓眯起眼，摸了摸下巴。 下一秒，他揪着蓝纬言到了更衣室的超大全身镜前。 晏寓对着两人的脸研究了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总结，“好吧，年轻就是资本……我承认你比我好看那么一丁丁点。” “嘻嘻。所以……” “没有所以，我年纪大，你要尊老爱幼，你得做上面那个。”老男人臭不要脸地耍赖。 “……”蓝纬言嘴角抽搐了两下。 很快，蓝纬言机敏地反击道，“你比我髙，所以你应该做上面那个。” 晏寓不甘示弱，“你的脚码比我大，你在上面。” 蓝纬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视线最终落在少儿不宜的地方，娇嗔道，“你比我大，你在上面，不接受反驳，哼！” 晏寓只觉一股热血涌上脑袋，差点就想在上面了。 幸亏，他的懒癌阻止了他。 晏寓做垂死挣扎，“你不是没经验吗？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你是下面那个？” “因为我做梦的时候……”蓝纬言想起自己做过的春梦，想起蓝纬诺，又说不出话来。 他耷拉下脑袋，颓废而沧桑地叹了一声，“我一直在做梦。” 晏寓爱怜地揉了揉美少年的头，“你不想做上面那个也没事，我这儿还有很多……嗯，各种模型，各种型号，各种材质……你懂得。” “哎？” 于是，晏寓带着蓝纬言参观了自己壮观的情趣用品收藏。 件件都是精品。 蓝纬言一手抓起三支包装都没拆封的高级按摩器，另一手抓起几盒同样没拆封的拉珠，“哇，小晏哥哥，这么多，你用得过来吗？” 晏寓黑了黑脸，“这些都是厂家表彰我功劳的纪念品，用个大头鬼啊……” “哦，所以你不用这些玩具，都直接在路边勾搭一个野男人回来？” “我是那种随便勾搭的人吗？我儿砸就够我忙的了，找什么野男人呐。” “那我……”蓝纬言额头挂下黑线——他不就是用一个安全套勾搭来的么？ 第27章 游浮灵 晏寓不想回忆起遇到美少年之前的郁闷经历。 他感到愧疚。 因为自己一时兴起，勾搭了个小帅哥，结果自己还不能满足他。 比起毫无期待，期待落空的感受要让人郁闷得多。 晏寓无疑让美少年失望了。 “那个，有看上的吗？这个怎么样？”晏寓说着就拆开了一支按摩器。 颜色有点粉嫩，形状有点吓人。 正适合蓝纬言这样没经验的。 晏寓又拆开一副情趣扑克，“呐，来一局？” 蓝纬言瞅了瞅扑克上的画面，小脸蹭地烧得透透的，神情更是精彩纷呈。 每张扑克的画面都十分不可描述。 姿势，道具，场所…… 一张比一张刺激。 这哪是扑克牌啊？ 这分明是春宫图大杂烩啊！ “这个这个……”羞涩的美少年死活说不出“按摩（…自己脑补）”三个字，结巴了小半天，“功能好强大啊！” “必须的，我代理的都是好货。” 蓝纬言轻声嘀咕，“你自己都没用过，怎么可能是什么好货。” “哎？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个扑克要怎么玩？” 老司机晏寓脸不红心不跳，利落地洗牌，“和普通的扑克差不多。两个人的玩法不多，德州扑克、对胡、十点半……你会玩哪种？” 蓝纬言的关注点却是老男人没说出那句话：两个人玩法不多……那多几个人…… 啧啧啧，没想到老男人竟是这样污浊的斯文败类。 “我都不会……”蓝纬言努了努嘴，“我只会玩钓鱼。” “……那就钓鱼吧……” 两个大男人开了啤酒，坐在沙发上玩起了钓鱼。 赢家可以做下面那个，并且可以要求输家按照自己选中的扑克画面进行不可描述。 这是晏寓最后的退让。 玩了三分钟，晏寓就打起了呵欠；蓝纬言则被扑克上的画面刺激得精神抖擞。 “哎，不行不行，钓鱼太无聊了，我们换德州吧。”晏寓喝了口冰啤，嘴角湿漉漉的。 “小晏哥哥，你为什么那么不想做上面那个啊？”蓝纬言按捺不住疑惑问道。 晏寓思索片刻，“因为我是纯素食主义的环保人士。” 蓝纬言一脸懵逼，“素食和这个还有关系？” “你看大自然中的生物——吃肉的那些老虎狮子，是不是都特别有侵略性？那些吃素的，兔子啊绵羊啊，是不是都特别温顺？” 蓝纬言愣愣点头，“好像是那么回事。” 晏寓咧嘴一笑，“这不就对了？我是吃素的，我也很温顺，天生就是被侵略的一方。” 还别说，美少年差点就信了老男人这番鬼话。 只是晏寓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出卖了他。 “小晏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啊？”蓝纬言笑得无害。 社会学与心理学的不少理论都互有联系。 蓝纬言虽然学艺不精，却多少看得出来，晏寓这个毫无节操的老男人，心里憋着些什么。 说不定这晚找上自己，也是因为那件事。 晏寓脸色一沉，放下了扑克，舌尖舔了舔嘴角的酒液。 约p是有原则的。 美少年无疑触到了老男人的逆鳞。 晏寓对蓝纬言仅有的愧疚心一下消散。 “我困了。你看中什么玩具就带回家自己玩吧。”晏寓恹恹起身，跑去刷牙了。 蓝纬言眨巴眨巴眼睛，自己貌似问了不该问的话。 他识趣地穿了衣服，将晏寓的名片放进口袋，到卫生间门口轻喊，“小晏哥哥，我回去了。晚安。” 晏寓垂着脑袋闷哼了声，算做回应。 【ps】 《纯情罗曼史》和《世界第一初恋》是两部耽美日漫。二者世界观相通，且作品中的人物都曾出现在对方的剧情中。 我没有看过。之前某位读者提起过，先入为主有了错误的印象，后来百度词条也没认真看，竟然把二者当成同一部…… 是我脑抽。在此向各位动漫迷道歉。 第28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蓝纬言随意的一句话，竟启发得晏寓灵感喷涌。 签完劳动合同，晏寓丢了一本弗洛伊德的《性学三论》给蓝纬言，就立刻回到电脑旁，埋头做起了策划。 今天招的这孩子，真是有灵气。 虽然看上去傻里傻气的，但是做自己的灵感缪斯也足矣。 等晏寓完成了策划的核心内容，雨已经停了。 胃部的空虚提醒了晏寓，他又一次错过了饭点。 保存文件、记录工作进度、关闭电脑，晏寓一气呵成。 他关了办公室的灯源，认认真真地检视亲儿砸的每个房间：会议室、会客室、休息室…… 看到把《性学三论》盖在头上、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蓝纬言时，晏寓终于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这空荡荡小公司唯一的一个人了。 晏寓轻轻拿起了书本，盯着蓝纬言略带傻萌的睡颜发起愣来。 “约”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 诸如不打探对方的隐私、不干涉对方的生活，等等。 这些是最基础的。 另外，像晏寓这样在商场打滚多年的老油条，还听说过一条颇有些荒诞的原则—— 礼貌性不可描述。 在这个社交网络无比先进的时代，“约”的成本已经降到了最低。 两个素不相识的寂寞生物，通过社交app，一分钟就可以搞定“约”的时间、地点、接头暗号。 但这种便捷，也有个问题。 寂寞的男女只是想体验一下比廉价的充气娃娃更真实的不可描述罢了，对颜值和身材的要求不会很高。 然而，就是老司机，也是会翻车的。 开房后坦诚相见，看见对方松松垮垮的肚腩，或是毛发浓密的胸膛，倒胃口怎么办？ 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人们都会硬着头皮进行“礼貌性不可描述”。 否则，直接将对方从房间里赶出去，或者自己掉头就跑，多少有点不礼貌。 晏寓额头细汗涔涔。 他隐约记得，不久前某个晚上，自己喝了些酒，怂胆也壮了起来，当街勾搭了一位小帅哥。 小帅哥送他回到公寓，连车钱都是用年轻人的公交卡刷的。 回到房间后，两人还聊得挺开心的。 可是为什么会在脱光以后赶走年轻人，晏寓却不记得了。 他年纪大了，有时候想忘记一件事，会脑抽地连带许多事一并给忘了。 晏寓觉得，自己该抽空去体检一下。 但愿这不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总之，晏寓做了一件会被约p届人士耻笑的、不礼貌的事。 老男人于心有愧，看美少年的眼神也变得复杂。 他温柔地顺了顺蓝纬言的发丝，轻唤道，“小言，醒醒，天黑了。” 蓝纬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神情茫然得有些可爱。 他看了那本书的导论，就犯了困。 梦境却是导论的延续。 古老希腊王国的圣殿里，贵族们进行着神圣礼仪的场景。 那个时代的神圣礼仪，是这个时代的不可描述。 那个时代的人们，也不以同性之间的关系为罪恶。 富丽堂皇的殿宇内，充满阳光与力量美感的人们…… 青天白日下做春梦的美少年，难免在醒来时双眼氤氲着不太纯洁的水雾。 第29章 遗照脸 晏寓以为，蓝纬言迷离浑沌的眼神是因为疲倦。 “我们从事情趣行业，一定要了解受众的心理。这本书可能确实有点枯燥，但是……” 蓝纬言听着老男人教科书式的言论，背上一阵阵地冒冷汗。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晏寓温润的声音竟出乎意料的……催情。 蓝纬言蹭地站了起来，“小晏哥哥，我要去解个手，你能陪我去嘛？” 晏寓正想吐槽，怎么跟女孩子一样，去卫生间都要人陪。 转念一想，这孩子是个可爱的小受，那自己下班的时候，也可以勉强做他的gay蜜啦。 晏寓抱着公文包在卫生间外头等着。 等了一分钟，他开始觉得无聊。 他习惯性地摸索出蓝牙耳机，开始听音乐。 老男人偏爱上世纪的粤语歌，最喜欢的歌手是风华绝代的leslie（张国荣）。 耳机里传来“iamwhatiam”，老男人就开始做作地用发音蹩脚的粤语跟着哼了起来。 “我很庆幸，万物众生中磊磊做人。” 每当听到这句，老男人就会感慨万千。 几年前，他循环了这首歌不知几百遍，终于鼓起勇气磊磊做人。 蓝纬言一出来就看见老男人装模作样地演着忧郁王子，不自觉露出关爱老年痴呆患者的神情。 “小晏哥哥，你没有过女朋友吧？”蓝纬言嘻嘻笑着问。 晏寓觉得这个问题十分狡猾。 乍一听像是在打探自己的男女关系，再一听像是在打探自己的取向。 要是再咬文嚼字一下，还会让人浮想联翩：以前有女朋友而现在没有，是被掰弯了吗？ 晏寓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打了个哈哈，“哎，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不像吗？”晏寓取下了耳机，“我这么帅，看上我的女生也不少的好伐？” “可是你连等我去一趟卫生间的专业精神都没有。”蓝纬言委屈巴巴地瘪起嘴。 “拜托——”晏寓忍不住想翻白眼，“这特么算哪门子专业精神？跟有没有女朋友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蓝纬言郑重其事道，“如果有女朋友，你就会知道要帮我拿随身物品，然后我出来的时候要对我微笑。” 说着，蓝纬言示范了一个满分的甜美笑容。 甜得晏寓眼角一阵抽搐。 这哪里是等女朋友啊？ 这是等被宠坏了的小公主吧？ “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干嘛要那么对你？”晏寓没好气地反问。 蓝纬言眨眨眼，将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也眨没了，“也对哦。” 晏寓有点郁闷。 他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可蓝纬言这表情又让他觉得自己犯了错。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通道上走着，气氛略略尴尬。 到了电梯口，晏寓装作随意的样子，“那个，一起吃晚饭吧，就当庆祝你入职。” “哎？”蓝纬言强按心头的振奋，声音却变了调，“小晏哥哥不陪女朋友吗？” 噎得晏寓差点踹了电梯门。 “我单身。”晏寓黑着脸回了一句。 他非常不喜欢说这句话。 27岁没结婚很正常。 可27岁还打光棍，就不太正常了。 晏寓这种，没有结婚，没有对象，连p友都没有的…… 简直比山顶洞人还奇葩。 第30章 群魔乱舞 进了电梯，晏寓按了楼层按钮，站在了角落。 蓝纬言站在正当中，仰着头看着楼层报数。 他早就知道晏寓没有女朋友。 当然也没有男朋友。 单身狗最懂单身狗。 晏寓身上有同类的气息。 晏寓绞尽脑汁想了个话题，打破尴尬的沉默，“你刚刚在卫生间干什么？怎么那么久？” 然而，这个问题接下去的对话似乎更尴尬。 蓝纬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总不能说，自己看学术著作看得打瞌睡，结果做了春梦，醒来听到老男人的声音还发情吧？ 这种情况下，去卫生间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不方便透露的事啊摔。 “我，我肚子不舒服……”蓝纬言声音微弱，双颊绯红。 “哎？怎么了？之前吃坏肚子了？”晏寓语气关切，向蓝纬言稍稍靠近了些。 “没有没有，”蓝纬言连连摇头，随口胡诌道，“可能饿太久了……” 听他这么一说，晏寓顿时想起自己也饿了。 他看着蓝纬言消瘦的脸，心猜这是个挑食的孩子，“对了，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吗？” 他压根没想到，蓝纬言之所以看上去单薄，都是因为通宵玩游戏。 “没什么忌口的，就是不怎么喜欢甜的。” “那就不能去本帮菜馆了……”晏寓沉吟道。 到了地下车库，晏寓又带蓝纬言到了自己的停车位。 蓝纬言看着眼前这款改装过的玛莎拉蒂quattroporte轿车，内心止不住地咆哮。 亮紫色的车身在并不拥挤的地下车库闪闪发光，和周围低调的银黑色系总裁车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晏哥哥，你的车……”蓝纬言咽了口口水。 该用“亮骚”还是“明骚”来形容，值得纠结。 “听说过传说中独领风骚的基佬紫吗？”晏寓邪魅一笑，“就是它了。” 蓝纬言的心跳漏了半拍。 这么个奇葩的老男人，可不就是独领风骚么。 “哈哈，小晏哥哥，你真勇敢……”蓝纬言有点语无伦次。 晏寓体贴地为蓝纬言系上安全带，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这是审美的问题。” “审美？” “我们的世界是彩色的，不是单调的黑白。” “服装设计色彩丰富倒挺好看的，可是车子……” 晏寓板起脸，“看，你这就是保守的审美，是没有前途的——尤其是在情趣用品行业，保守就意味着被淘汰。” 蓝纬言觉得这话有点道理，暗暗记了下来。 晏寓又开始扮教授，“你知道去年最受欢迎的按摩器是什么颜色的吗？” 蓝纬言摇头。 他是老实孩子，连安全套都没买过呢。 晏寓露出得意的神情，“是紫色！就是这种骚气的基佬紫！” 蓝纬言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他错觉自己并不是坐在一辆梦寐以求的豪华轿车里，而是坐在了一辆有四个轮子的大型按摩器里…… “所以，小晏哥哥，你真的是基佬吧？”蓝纬言又一次问。 纯gay和双性恋还是有区别的。 蓝纬言作为一个纯同，无法接受双性恋。 道路旁的风景平稳而迅速地向后移动。 夜晚的s市繁华而不喧闹。 蓝纬言侧过头，看见晏寓的脸不知何时竟阴森森地黑了下来。 第31章 闭幕 一般人看到老男人的车，他都会故作高深地奸笑。 “我这个人呢，男女不忌，跟谁都只是玩一玩。所以把车改装成这样——聪明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圈子里早就传开了，那个一心趴在情趣行业的老奇葩，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大家对他还是挺友好的。 因为，晏寓从不对涉世未深的傻白甜下手。 和那些专挑无知小白兔玩弄的大灰狼相比，晏寓也算渣男中的上品。 晏寓抿唇踩下了油门，血液里沸腾着飙车的欲望。 “基佬紫”是戏谑的说法，可“基佬”却不见得。 晏寓虽然是个弯的，却不喜欢“基佬”这个称呼。 因为这个词多少带有歧视色彩。 就像英文的negro（黑鬼），在崇尚人道主义精神的新世纪，听起来难免刺耳。 晏寓认为，他和蓝纬言还是上下级的关系，没有亲密到可以用“基佬”这个词开玩笑的程度。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语重心长道，“小言，你在国外待过，说话方式受到老外的影响，我能理解。” 留学生就是有这种坏毛病，学得跟老外一样，说话做事不懂圆滑。 说白了，就是低情商。 “哎？”蓝纬言有点懵逼，不明白老男人在说什么。 “国外文化开放，但是国内还没到那个程度。” “嗯……” “外国人说话很直接，有什么说什么。这种直接的沟通方式吧，效率很高。” “确实……”蓝纬言点了点头，内心却不甚赞同。 “但是有时候，太直接也不一定能促进沟通，甚至会起反作用。” “嗯嗯。”蓝纬言对此深有感触。 他还记得专业课上，那些热衷于社会建设的有志青年们，时常因为一个概念就展开一番唇枪舌剑的情形。 形而上式的辩论，知识分子们争论了数百年都没个定夺，又怎么会是一堂课就能解决的？ 这也是蓝纬言讨厌上课的原因之一。 “西方社会崇尚所谓的民主和言论自由……怎么说呢……”晏寓谨慎地措辞，“这塑造了他们说话直接的性格。因为越直接，他们的呼吁就越容易被人听到。” “好像是这样……”老男人的视角令蓝纬言微微诧异。 “但是吧，太过直接的发言，有时候也算是一种无形的暴力。语言暴力绑架社会道德的事件，在西方社会也是屡见不鲜。比如g国的难民政策，再比如d国的……” “呃……”蓝纬言这才慢慢回过味，“小晏哥哥，是不是我刚刚的问题冒犯你了？” 曲线救国计划终于见效，晏寓阴郁的脸上顿时晴空万里。 “冒犯倒不至于，但是以后这个词要尽量避免。” “基佬吗？”蓝纬言略感无语。 “对。不要用这个词。” “好嘛，那我不说了。” 真是个死板的老男人，难怪做的情趣广告都那么无趣。 关键是，就为了这么一个词，唠唠叨叨说那么多，真是…… 典型的爱钻牛角尖。 蓝纬言猜测，晏寓过去一定被人骂过“基佬”。 对方应该是对晏寓挺重要的人，所以这个词才会让他这么神经过敏。 这个奇葩的老男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放得开。 第32章 凉凉，暖暖 由于是工作日，时间又接近晚上九点，晏寓挑了一家自己常去的餐厅——靓元素。 餐厅坐落于s市具有传奇色彩的商贸区——新世界。 “靓元素”由一位退役的体坛明星开创，主打“新鲜、健康的饮食”，在国内多个一线城市都有分店。 天朝的s市就像美帝的纽约，腐国的伦敦，霓虹国的东京，是一座文化的大熔炉。 靓元素这样的餐厅备受各层次的人们的喜爱。 而位于新世界的这家靓元素，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营业到凌晨以后，是名副其实的小资款“深夜食堂”。 新世界是s市最富有情调的商业地标之一，附近没有停车场。 晏寓将车停在了公寓的停车库，带着蓝纬言步行大约五分钟就到了餐厅。 晏寓认识这家餐厅的经理。 打了声招呼，嘴角挂着专业微笑的服务生就上前致意，带他们到了三楼特别保留的景观位。 蓝纬言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朦胧昏暗的橙色灯光，窃窃私语的食客，格调复古高雅的桌椅，还有阳台上颇富意趣的盆栽花景。 晏寓一脸平淡地坐下，“今天我耽搁久了，随便吃点吧。改天补给你一顿大餐。” 蓝纬言看着晏寓脱下西服外套挂在椅背，又松了松领带，“嘻嘻，好呀。” 两人附近坐着两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 一位是个态度随和的外国女郎，正悠悠搅动着咖啡杯。 另一位是个外语流利的华人女孩，手中的拍立得对准了外国女郎，轻声笑着，“turnabit...cheeze...perfect!” 这是这家餐厅最常见的一幕。 晏寓会心一笑，随意翻了翻菜单，轻车熟路地点了一份纯素沙拉和一杯玛格丽特鸡尾酒。 蓝纬言点了一份牛排，又担心自己吃不饱，加了一份海鲜烩汤。 至于酒，蓝纬言点的是口味清新的莫吉托。 晏寓将工作与生活分得很清楚。 这是下班时间，他只把蓝纬言当朋友。 啊不，gay蜜。 晏寓听蓝纬言聊了些自己的经历，诧异而唏嘘，“这么说，你从小就是孤儿？” “嗯啊，后来在养父母家惹了祸，十来岁又回到孤儿院了。” “孤儿院很少有那种年龄大的孩子吧？你不会觉得孤单吗？” “还好，那时候一心想去c大，也没想着玩，整天都泡在书堆里。” “看不出来啊，你那时候那么用功，怎么现在看一本《性学三论》就能打瞌睡？” 晏寓说到书名时，也没刻意压低声音。 隔壁桌的中国女孩瞄了一眼老男人，转眼又附在外国女郎耳畔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隔壁的两个年轻女孩便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晏寓见怪不怪，从容地往嘴里塞了一小块烤洋蓟。 “可能因为人都会变吧。”蓝纬言想了片刻，才审慎地回答晏寓的问题。 “年轻人，”晏寓擦了擦嘴，“别说得这么沧桑。现在你加入了情趣行业，你会发现，虽然每个人都在变，但万变不离其宗——归根结底啊，还是图个刺激。” 蓝纬言觉得，老男人的话似乎都很有哲理嘛。 他喝了口冰凉带感的鸡尾酒，“那小晏哥哥有没有兴趣和我做点刺激的事呀？” 第33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晏寓对不久前失败的艳遇经历还有点心理阴影。 他惶然地摆摆手，“刺激的事？小言啊，你还是找年轻人做吧。我年纪大了，容易猝死。” “小晏哥哥，你要抓住青春的尾巴。” 蓝纬言一脸天真烂漫，可爱得晏寓想发脾气也发不了。 “青春的尾巴……”晏寓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识，“算了吧，我早就准备好迎接老年生活了。” “小晏哥哥，刚刚是你说的，生活是彩色的，人活着就是要追求刺激。” 晏寓喝下一口沁凉的玛格丽特，心道，这傻孩子，活学活用倒挺厉害。 自己一把老骨头，和年轻人鬼混一下也挺好，可以散一散身上的老年气。 晏寓嘿嘿一笑，“那你说说看，做什么刺激的事？过山车？蹦极？速降？” “不是，小晏哥哥，跟我一起回家吧。” 蓝纬言竖琴般悦耳的声音，配合这样充满暧昧意味的话语，实在无法不引人注目。 隔壁桌的两位美女都投来慈爱的目光。 这个社会，果然到处都是腐女吗？ 晏寓老脸一红。 从来只有他约别人，还没有人敢这么约他的。 要是传出去，他情趣老油条的一世英明可就毁了。 “要去也是去我家。”晏寓摆出了上级的威严。 “去我家吧，小晏哥哥。”蓝纬言的语气近乎哀求。 “你家有什么？贞子？” “差不多吧。” “……”晏寓反应了一下，“卧槽，你是人是鬼？” “不是，我在这附近租的公寓，确实有点……唉，一言难尽。” “怎么回事？”下属家里遇到了问题，好上司当然要亲切慰问一番。 如果有必要，家访也可以提上议程。 晏寓只是单纯地关心员工，完全不是为了猎奇。 嗯对没错就是这样。 “小晏哥哥可以陪我一晚上吗？明后天你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蓝纬言满眼的赤诚。 晏寓是个有绅士风度的好男人。 他对于这种邀约当然是来者不拒，“好啊。” 结账后，晏寓对蓝纬言说了声“等我一下”，就当着他的面来到了隔壁桌。 “嗨，我们是不是见过？”晏寓含笑看着华人小姑娘。 年轻女孩挑了挑精致的眉梢，“我不记得了……可能见过吧……” 如果搭讪的人长得丑一点，或是穿得邋遢一点，女孩都会赏他一记白眼。 “两个月前，美国大使馆签证处，你排队在我后面，是不是？”晏寓的语气就像见了老友那般亲切，声音温柔得让人如沐春风。 “哎，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有印象了。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呀？”女孩如梦初醒似的，兴奋地几乎尖叫。 “在美国来不及拜访贵公司总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也忙着……你的公司就在黄浦吧？方便留张名片吗？我这几天刚好……” 晏寓利落地递上一张名片，女孩也从lv包包中翻出一张自己的。 外国女郎兴味盎然地打量着成熟男子的身段，眼中欣赏毫不掩饰。 蓝纬言对老男人突如其来的浪性十分无语，嘬着味道已经变淡的莫吉托，郁郁寡欢。 第34章 上贼船 晏寓与女孩交换名片后，又对她挤眉弄眼，“你们是情侣？” “不是。”女孩笑着摇头。 “那就是fb咯？”晏寓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 所谓的fb，就是friendswithbenefits的缩写，即p友的隐晦称呼。 “我们刚认识不久，”女孩深情地看了一眼外国女孩，“我想追她。” 晏寓笑得眼角都显出了皱纹。 他的火眼金睛，看奸情就是一个字：准。 老男人从钱包里取出两只安全套，“这个……一点心意，有备无患。” 外国女孩一脸“我愿意”地看着晏寓，蓝纬言则差点把漂亮的玻璃杯给摔了。 刚见面就送安全套，是想干嘛？ “回见。”晏寓离开前还不忘对两位女郎致意。 蓝纬言恹恹跟着老男人来到充满异国情调的街道上，“你见到谁都送那个吗？” “差不多吧。有什么问题吗？” “别人不会误解你是想跟他们……” “不会有这种误解。”晏寓慢下脚步，“如果我想和他们开房，我会引诱他们带着安全套来找我。送安全套，就跟送鼠标垫、充电宝一样，纯属业务开拓。” 蓝纬言被老男人的话累得外焦里嫩，“你好……好浪。” “多谢夸奖。”晏寓和蔼地笑了笑。 已近凌晨，街道两旁的商店都打了烊，只剩数家酒吧式餐厅，或格调复古或荷尔蒙弥漫。 晏寓取出烟盒，问蓝纬言，“抽烟么？” 蓝纬言摇头。 晏寓自顾自点了一支，吸了一口，疲惫的身心得到了救赎。 步行大约二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到了蓝纬言的公寓。 这是s市最典型的一居室租房，坐落于老式小区。 小区的楼层普遍不高，五六层见顶，没有电梯。 蓝纬言住在顶楼。 两人就着鬼魅的瓦斯灯泡，沿着狭窄的扶梯来到一家贴着褪色对联的人家前。 晏寓心情略略忐忑，心想，要是屋子里真有鬼，他一定不能露怯。 他们广告业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谢天谢地，没有披头散发吊舌头的女鬼出现。 蓝纬言的公寓很整洁。 倒不是因为他打扫得勤快，而是因为他没多少东西。 “挺好的啊，”晏寓打量了一番后说道，“你说的刺激的东西在哪里？” “小晏哥哥不要急。”蓝纬言递上一杯水，“今天你只要把这里当成一个普通人的公寓就行了，过两天你就会知道……” 晏寓心里嘀咕着：又是这句话，不知道是小言故弄玄虚还是这屋子真的风水不好。 “那……你多少和我谈谈吧，这屋子什么时候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就这几天。”蓝纬言回忆了一下，“之前我都是一个人，也不和别人打交道，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后来你和谁打交道了？” “和你。”蓝纬言眨巴眨巴眼睛，“就是那天晚上，你喝多了，我送你回你住的地方，第二天开始就……” “卧槽，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晏寓下意识地以为蓝纬言怀疑自己是屋子有问题的罪魁祸首。 “我知道和小晏哥哥你没关系。”蓝纬言露出安抚的笑容，“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认识你，所以就想……” 晏寓一直记着，蓝纬言是个孤儿。 这下见美少年这乖巧又惹人怜惜的模样，心头一动，就揽住了他的肩，“哎，没事没事，不要怕，我陪你。” 第35章 竞争对手 蓝纬言在晏寓的肩头蹭了蹭。 他犹豫了一下，想把自己的手搭上老男人的腰。 不巧晏寓就在这时放开了美少年，别过头打了个喷嚏。 蓝纬言伸到一半的咸猪手尴尬地顿在半空。 “小晏哥哥，你着凉了？”蓝纬言轻声问。 “没有，不好意思。”晏寓从口袋掏出纸巾，擦了擦鼻子，“可能被什么人惦记上了。” “小晏哥哥这么帅，一定有很多人惦记吧？” “哎？没有的事。”晏寓一脸痛心疾首，“惦记我的不是房产中介，就是卖保险的。当然了，他们惦记的也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钱。” 蓝纬言坐到米色的三人座沙发上，装得漫不经心，问道，“那小晏哥哥有惦记的人吗？” 晏寓跟着坐下，认真地反思了片刻，“大概就我儿砸一个吧。” 蓝纬言瞪大了眼睛，“儿砸？” “对，过去只有我一个人整天惦记我儿砸；现在开始，你也要跟着惦记了。” “呃……” 劣质的白炽灯发出轻微的漏电声响。 晏寓觉得，坐在身边的蓝纬言比餐厅里那个漂亮男孩多了分小心翼翼的可爱。 “傻瓜，”晏寓情不自禁地揉了揉他的头，“我的公司就是我儿砸。今天起你也是公司的一份子了……” “嗯哒。今天起，我也要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儿砸。” 晏寓乐了，“哎哟，那我是你儿砸他爹，你就是……” “哎呀，那我不就是小晏哥哥的老婆了？嗷，你占我便宜！” 蓝纬言拿食指戳了一下晏寓的肩，一副被调戏的小媳妇样。 “我……”晏寓黑了脸，“你占我便宜才对吧？我从来不做别人老公的——我是下面那个。” 蓝纬言凝视老男人的脸长达三分钟。 他对老男人非要做零号的执着至今印象深刻。 暧昧的话题突然跑偏成这样，他对老男人的脑回路深感佩服。 b国是个开放的国度，什么样的gay蓝纬言都见过。 蓝纬言自己，是纯天然的、由内而外的受。 蓝纬诺那样的，是经过开拓后走上不归路的受。 还有一些具有欺骗性的受，或是举止粗鲁，或是体格过于健硕，或是单纯在颜值上就欠缺吸引力。 不过，大部分的gay，其实都可攻可受，并且不太喜欢捡肥皂式的不可描述。 ——根据社会调查研究显示，在某种程度上，lgbt群体（泛指非异性恋者）心理上，对异性恋所热衷的不可描述具有一定的抗拒感。 （不归看了几篇论文，不是瞎说的） 至于晏寓这样的……明显就是对自己定位有问题的伪受。 蓝纬言决定采用迂回战术，一点点抓住晏寓暴露的弱点，再各个击破。 他看着晏寓的脸：宽额头被刘海挡住些许，浓密的长眉下让人触电的桃花眼，高鼻梁立于长而窄的脸上，略略凹陷的两颊，偏薄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下巴。 记载了上百次破产的岁月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似乎也不曾打击到老男人风骚的心。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分钟里，两个男人盯着对方的脸看得入迷。 第36章 加菲猫马克杯 晏寓在兽性绑架理智之前收回了贪婪的眼神，环顾了屋子的四周。 他心想，小言这么好看，被什么心理变态盯上了也说不定。 除却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屋中还有两处窗子——统统被加厚遮光的窗帘遮住了。 心念一动，晏寓来到窗边，撩开窗帘，看了看路灯昏暗、人影稀疏的小区路面。 没有可疑的蹲点人物。 他继而眯眼打量起对面那栋楼明暗不一的窗户。 乍看也没什么特别的。 “有人偷窥你吗？”晏寓拉好帘子，双手环胸。 “怎么说呢……”蓝纬言挠了挠头，再次重复道，“小晏哥哥你什么都不要问，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好吧。”晏寓轻轻叹了一声。 他心里不是滋味。 小言越是这样风轻云淡，他就越是担心。 “哎呀，糟糕！”晏寓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没带替换的衣服。” “穿我的吧。”蓝纬言大方地提议。 “你有正装吗？”老男人就是这么龟毛。 “唔……我的那套是网购来的。” 晏寓陷入沉思：形象是这一行的灵魂。 老男人虽然自身条件不错，可是人靠衣装仍然是不变的铁律。 “这样吧，你陪我回去一趟。”晏寓当机立断地打开叫车软件，“我正好有一套没穿过的西服，你看着合适就送你。” 之所以要带上小言，还是因为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下。 出租车不到十分钟就将两人送到了雅士阁公寓。 很快，两人各自提了一套西服回到了车上。 再次回到蓝纬言的公寓，晏寓露出自以为睿智的傻笑，“我路上注意过，没有人跟踪我们……哎呀，真刺激！” 蓝纬言心道：更刺激的还在后面呢。 他拆开西服，“小晏哥哥，这件西服和你那件尺码一样，做工也很好，为什么你不穿呀？” “因为啊，你看，我的这套口袋上有一层粉色的镶边——这就是骚气的细节。” “呃……” “你手上这套太死板了，穿上去显得我攻气十足——不符合我的气质。” 蓝纬言白净的小脸刷地黑了，“那就更不符合我的气质了。” “别这么说，相信我的眼光，你穿上一定特别帅。现在就换上看看吧！”老男人打了鸡血似的一脸兴奋。 蓝纬言瘪瘪嘴换上正装，别扭地勾着中规中矩的灰色条纹领带，来到晏寓面前，娇羞的表情有点像换上婚纱的少女。 青葱少年，英姿飒爽。 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骚气的晏寓喜欢露脚踝，西服裤比正式款稍稍短了一截；穿在蓝纬言身上长度则正好。 晏寓熟稔地为他整理领带，“你年纪偏小，外形也偏文气，这套西服可以中和你身上不成熟的气质，让你看起来更专业，也更有精神。你觉得呢？” 他说话的时候，浅浅的雪松木香悠悠飘入蓝纬言的鼻腔，让人感到安心。 “嗯哒。”蓝纬言眉眼弯弯，“小晏哥哥喜欢我穿正装，我以后就天天穿。” “那也不用，你毕竟不用跑业务。年轻人喜欢穿得随意，我也不勉强你。” “小晏哥哥真好。” “唉，你这身真是帅，我都不想把你带去应酬了。” “小晏哥哥有很多应酬吗？” “当然多了。公司还在发展阶段，拓展业务很重要，应酬当然少不了。” “那……”蓝纬言的手纠结地拧着领带，双眼莹莹泛着湿润，“应酬的时候，我是不是要牺牲我的美色？” 第37章 看着办 晏寓十分无语。 这傻孩子，怕是玛丽苏杰克苏小黄文看多了。 “想什么呢？现实哪有那么多狗血的事？”老男人哭笑不得地看着蓝纬言，“咱们这不是娱乐圈，更不是混金融的……你呀，社会经验太欠缺了。” “我没经验，小晏哥哥能不能教我？” “那必须的。这几天我会重点培训你……放心吧，我晏寓带出来的人，个个都是精英。”老男人一脸得意洋洋。 “那应酬都是干什么的？” “应酬嘛，里头门道可多了。你跟我去几趟局，自己也琢磨琢磨，慢慢就能掌握窍门。” 蓝纬言觉得，老男人这番话好像说了什么了不起的秘诀，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玄虚得很。 “对了，你的床多大？”老男人心想，既然他和蓝纬言有望成为闺蜜，那就该睡一张床。 他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受，拒绝睡沙发这么糙汉的行为。 “两个人睡没问题。”蓝纬言一脸正直，“而且很结实。” 蓝纬言迟疑了一下，红着脸带晏寓到自己的房间。 灯一开，晏寓屏住了呼吸。 空间不大的房间里，摆设不多也不乱——典型的漂流人群的卧室。 然而，这清一色的粉色装扮是怎么回事？ 刷成梦幻粉的墙、挂着粉色霓虹灯管的天花板，粉色的床单被子枕头……连床头的闹钟都是粉色的。 晏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额头满是尴尬的汗水，“小言，你这么喜欢粉色啊……” 可恶，居然比自己还骚气。 “不是，这里本来是一个女孩子住的。她搬家了，这些家居都留着，我懒得换新……”蓝纬言挠挠头解释道，“而且我觉得也挺好看的。” 晏寓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虽然受，但是他潜意识里还是个纯爷们儿。 娘里娘气和少女系的美，他都欣赏无能。 “这张床好像也不是很大。”晏寓的目光落在印着粉色樱花的床上。 “小晏哥哥嫌弃我的卧室吗？”蓝纬言微微幽怨。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晏寓尬笑，“我睡相不好，要是半夜对你做了什么，不要介意。” 蓝纬言俏脸一红，“不介意。” 晏寓洗澡的时间里，蓝纬言就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恋与制作人》。 打得尽兴，晏寓穿着蓝纬言的睡衣就出来了。 睡衣胸前印着傻笑的海贼王路飞，穿在老男人身上莫名喜感。 “小晏哥哥穿这套年轻了好多哦。” “……我穿西装很老气吗？” “穿西装像他——”蓝纬言举起手机屏幕，“和李泽言一样。穿海贼王就像……”蓝纬言又在屏幕上点了点，“周棋洛，嘻嘻。还有还有，小晏哥哥说大道理的时候就像许墨……” 晏寓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人物，撇撇嘴，“我比他们帅多了好伐？” “嗯哒，小晏哥哥比他们都帅。” 小言软绵绵甜腻腻的腔调挠得老男人心头痒痒。 晏寓嘴角也不自禁地上扬，“小言真会说话，一定到哪里都会受人喜欢的……好了，快去洗澡吧。” 蓝纬言乖乖起身，晏寓习惯性地想要掏出一根烟。 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家，晏寓随即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拿出扫黄打非的精神，审慎地检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什么刺激的东西。 晏寓坐到沙发上，用手机打开一个网页。 屏幕上，扎心的一串字—— 404notfound（页面不存在\/服务器出错）。 第38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蓝纬言洗完澡，大大咧咧坐到晏寓身边，继续搜集“羁绊卡”。 晏寓一连打开几个网页，都是冷冰冰的“404”，头疼心烦，揉着眉心长长叹了一声。 蓝纬言暂停了游戏，回过头，“小晏哥哥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没什么，工作上的老麻烦。” “哦……”蓝纬言狡黠地眨了眨眼，“公司一定会越来越好哒，小晏哥哥不要担心。” “嗯。好了，明天你的工作也不轻松，早点休息吧。” 晏寓起身伸了个懒腰，原地做起了瑜伽动作。 习惯了昼伏夜出的蓝纬言，一下子还不适应朝九晚五的生活。 他留恋不舍地看了眼屏幕上帅到让人眼冒金星的白起，又瞅瞅身段柔韧妖娆的老男人。 还是眼前的肉体更美好。 晏寓金鸡独立式地单脚站立，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这招啊，防老年痴呆。”晏寓解释道，“不要瞎猜啊，我脑子正常得很。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倒是越描越黑。 蓝纬言却也站了起来，模仿着晏寓抬起一只腿，艰难地平衡着。 “我也要防患于未然。这样以后万一小晏哥哥真的得了老年痴呆，我还可以照顾你。”美少年满脸诚挚。 “……”晏寓心里滑过一道暖流，“傻孩子，以后你会有自己的伴侣……这种话以后不能随便说，不然我会当真的。” 蓝纬言定定看着他，“我不是随便说的。” 晏寓闪了闪眼神，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双手合十，回归正常的站姿，准备去睡了。 几分钟的瑜伽令他身心都舒畅了不少，脸上也泛着健康的红润光泽。 “我先去睡了，你别玩得太晚啊。”晏寓毫不见外地打开蓝纬言的卧室门，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蓝纬言跟了上去，“我也睡。” 躺到床上，因为床不宽，两人靠得挺近。 蓝纬言幽幽开口，“小晏哥哥，我喜欢男人。” “我看出来了。” “你也喜欢男人吧？” “……嗯……” “那你对我有兴趣吗？” 晏寓这才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惊恐地坐了起来，“我可是有原则的老板，从不潜规则自己的员工！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睡沙发！” 蓝纬言伸手把他拉回到床上，“哎呀，不要激动，我知道小晏哥哥很有原则。我就是问问，小晏哥哥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晏寓思索片刻，“喜欢的啊……首先对方要是一号……” 蓝纬言干咳一声，“哎呀好困，睡了睡了。小晏哥哥晚安。” 晏寓正想洋洋洒洒地论述一番理想老公的特点，冷不丁被打断，不免莫名其妙。 不过，他还是和蔼地回了一声“晚安”。 熄灯后的房间一片漆黑，连月光都透不进半点。 蓝纬言的呼吸声均匀而平缓。 晏寓先是警觉地倾听周围的声音；等双眼适应黑暗后，更是不安地四处张望。 刺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真的吓人，那小言又怎么能睡得这么熟？ 蓝纬言一个翻身，胳膊横杠在晏寓胸前，一条腿也架到他的腿上。 他的呼吸落在晏寓裸露的肌肤上，痒痒的。 晏寓往边上挪了挪，蓝纬言又跟着凑近，移动的时候还发出“嗯哼”的呓语。 再挪就要掉床下去了。 第39章 近墨者黑 老男人无声地叹气，由着蓝纬言把自己当成抱抱熊抱着睡。 签入职协议的时候，晏寓将蓝纬言的身份证复印下来留了档。 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生了，怎么总是给人一种三岁小公主的感觉呢？ 晏寓一面吐槽，一面对蓝纬言生起浓厚的父爱。 这么一想，晏寓心头又宽慰不少。 换做谁，能抱着这么个帅气迷人的老爹睡，做梦都能笑出来吧？ 怪不得小言睡得这么香。 直到深夜，老男人期待的长发女鬼也没出现。 晏寓慢慢放宽了心，隔空对亲儿砸说了声“晚安”，闭眼沉入梦乡。 一夜相安无事。 ——那是不可能的。 手机上的定时闹钟响起，晏寓朦朦胧胧地伸手摁了闹铃。 他想起身，腰上的手却八爪鱼似的将他圈得更紧。 晏寓一个激灵，脑中警铃大作。 老男人习惯侧着睡；此时的蓝纬言正好从背后抱熊本熊似的抱着他。 一手穿过他的腰将他横揽，还十分得寸进尺地钻进了衣摆。 另一手隔着薄薄的睡衣搭在他胸前。 晏寓悄悄挪了挪胸前那只漂亮的手。 没挪多远，那只手就像活了似的伸进他的衣领乱摸一气。 老男人的身体敏感地颤栗起来，脑袋一片空白。 大清早的温柔乡，真是妙哉。 沦陷的前一刻，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对员工下毒手！ 被下毒手就更不行了。 晏寓咬牙扯了扯蓝纬言的咸猪手。 身后传来不满的嘤嘤声，同时报复般地狠狠在晏寓不发达的胸肌上掐了一把。 “靠！”晏寓忍无可忍，手一甩，腿一蹬…… 挂在床沿的两人一齐摔到了地上。 晏寓差点闪着自己那比攻不足比受有余的美人腰，哎哟哎哟地呜咽了起来。 蓝纬言几乎趴在了晏寓身上，倒没磕着碰着。 “嗷！小晏哥哥，地震了！”蓝纬言作惊恐柔弱状，欲要躲进老男人的怀抱。 晏寓翻翻白眼，“这里是s市，地震是不可能的。” 他咂咂嘴，“车震倒是天天发生。” 蓝纬言软绵绵地伏在老男人身上，“小晏哥哥想和我车震吗？” 晏寓一阵心绞痛，哑着嗓音道，“小言啊，你这是在考验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定力。” “那小晏哥哥就不要克制自己了，总是憋着……”蓝纬言别有用心地用腰蹭了蹭晏寓的小腹，“对身体不好。” 晏寓满脸寒霜，“起开起开，哥哥我上班要迟到了。” “小晏哥哥我帮你吧，很快就好哒。”蓝纬言的魔の手顺着晏寓的胸膛一点点下移。 蓝纬言才睡醒，青春无敌的俏脸水嫩朝气，干净的大眼氤氲着迷离，清润的嗓音透着些微慵懒。 真是……女人见了腰软，男人见了（你猜）。 晏寓在理智与兽性之间徘徊了一下下。 半岁大的亲儿砸还嗷嗷待哺，他一个有责任心的老男人，怎么可以被美色蒙蔽？ 再说，这漂亮的男孩，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样的极品受。 他们俩充其量只能做闺蜜，做不了基友的。 可恶，居然被一只公主受勾引了。 晏寓觉得自己雅痞稳重受的一世英明都被毁了。 真特么…… 这么想着，晏寓满心凄凉地仰躺成大字型，“你口活怎么样？” 第40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蓝纬言的恶魔の手停在了晏寓精瘦的腰际。 “口……口活？”蓝纬言的脸涨得通红，“我没给别人口过……” 老男人怅然若失，“那算了，起来起来，上班上班。” “小晏哥哥，你不是零号吗？为什么要我用口……” 蓝纬言越说脸越红。 晏寓被问住，愣了愣，“傻孩子，就是太没经验了。零号和一号最关键的区别，不是谁在上面，而是谁让对方有被服务的感觉。” 蓝纬言睁大懵懂的双眼，内心却在吐槽：你特么在逗我？ “一般而言，一号是出力比较多的那方。”晏寓继续着他的谬论。 “但是不是有很多一号会让零号‘自己动’吗？” “对，这种时候，心理上，一号才是零号。” 蓝纬言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晏寓觉得自己的谬论很有道理，又拓展了一下，“类比到时下的男女关系，男人不仅要有车有房有学历有颜值有身材，还要忍受各种公主病……” “这个……” “总结来说，男人就是服务女人的那一方。而相应地，女人付出了感情和陪伴。” “呃……小晏哥哥，你这么说会被女权主义骂死的。” “他们都是一群双标党，骂就骂吧。” “呃……”这是不要命的狠人。 “而且我也没有歧视女性呀——”晏寓为自己辩驳，“女人付出的感情和陪伴，跟男人付出的物质和力量一样有价值，只是形式不同。” “呃……”蓝纬言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课堂。 不过，还蛮有趣。 “同性恋人之间的感情，和异性恋差不多——不外乎荷尔蒙的吸引，性格的互补，还有生活上的互相关照。” 蓝纬言肃然起敬，“小晏哥哥，你好像情感咨询师呀。” “食色性也。你在情趣行业待久了，也会变成我这德性的。” “也是哦，洞悉情感关系，才能兜售情趣产品。” 晏寓满意地揉揉蓝纬言的头，“有悟性。” 蓝纬言被夸奖，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 老男人回归正题，“总之，从绝对意义上来讲，我是心理上的零号。身体需求嘛……条件允许就饕餮一顿，条件不允许……随便解决一下就可以了。” 蓝纬言心道，果然，老男人要当零号是因为心理原因。 他幽幽咽了口口水，“就是说，小晏哥哥不愿意在感情里服务对方？” “你错了。”晏寓豁达地笑了，“我很乐于服务自己的爱人。可是我目前碰到的人，都只能成为我的p友，而不是爱人。” “所以说，你碰到真正喜欢的人，还是会做上面那个？”蓝纬言敏锐地抓住晏寓话中的漏洞。 “你又错了。” “哎？” “我是不可能喜欢上一个零号的——这是我的原则。” “那……”蓝纬言不死心地继续下移自己的恶魔の手，“小晏哥哥过去喜欢过零号吗？” 老男人本想着，两个人互相撸一把过过瘾也可以。 听蓝纬言这么说，一下子脸都黑了。 “起开起开，上班上班。”晏寓浑身散发着寒气推开了美少年。 两人无言地收拾了仪表妆容，一前一后离开了小区。 住在附近的上班族都忍不住多看两人一眼。 一位身着灰蓝西服，骚气地露出一小截脚踝，胸前的口袋还有一道粉色镶边。 另一位身着黑色正装，精致的剪裁更衬托得他内敛而干练。 前者俊逸儒雅，后者清秀朝气。 一位姑娘正要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因为多看了两人一眼，被狡猾的老男人捷足先登了。 第41章 撞南墙 s市的早高峰，堵上加堵。 蓝纬言的公寓到晏寓公司也就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可是两人却在内环高架上堵了半小时。 晏寓一肚子的小脾气也在堵车的过程中消散。 要不是他太懒，早就到公司了，也不必在这空气污浊的出租车上干等。 到了公司，晏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亲儿砸问好，“儿砸，早呀。昨晚梦到你爹我还是梦到上市了呀？” 蓝纬言看着哥特风格的“艳遇必备”商标，也在心里默默慰问了一下，“小祖宗喂，给您请安咯。” 前一天晏寓忙着策划，冷落了蓝纬言，这一大早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一进办公室，晏寓就把自己隔壁空旷的资料室腾出来，用作蓝纬言的办公室。 小言立刻打住，“小晏哥哥，我是你的助理，为什么办公地点要和你分开？” 晏寓微微一怔，“好像是哦。” 晏寓过去的公司招过几任女助理，也都和他在一间办公室办公。 那些助理无不肤白貌美，胸大腿长。 晏寓眼里只有他亲儿砸，对助理有意无意的骚扰很是无奈。 当然，如果骚扰他的是美男，那就另当别论。 晏寓的办公室很有设计感。 刷白的四壁上挂了些音符式的黑色挂件。 看似随意却着实包藏心机的办公桌椅，清一色的黑色钢化玻璃质地，十足的性冷淡风。 漆黑的书架边缘柔软，将略显僵硬的空间点缀出一分细腻的禅意。 质地舒适的纯白沙发上几个黑色靠垫。 白漆楠木的茶几上，摆着一整套古朴的茶具。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情趣用品广告。 晏寓的办公桌位于窗边，窗外就是这座创意产业孵化基地的中央公园。 他收拾了一下，让蓝纬言坐到书架前的书桌上，算是安排好了新助理的座位问题。 “你先了解一下公司的主要业务，还有其他情趣品牌的产品。”晏寓调试着蓝纬言的电脑。 “小晏哥哥，你不是说要培训我吗？”蓝纬言喊住就要埋头工作的老男人。 “……”晏寓正了正领带，“小言，在公司要叫我老板，或是经理。” “好哒，老板。” “等一下再培训你做项目，现在先自己掌握好基础。” “……”好空泛的要求。 晏寓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敷衍，又加了一句，“公司的情况随便了解一下，重点是梳理情趣行业的各大品牌——前几年最热销的产品、这几年新兴的品牌、买家口碑……本地文件的资料库你也记得看。” 蓝纬言心道，做助理真特么无聊，但还是对晏寓甜甜笑了笑，“明白了，老板。” “……还是叫我经理吧。你叫我老板，总让我觉得我是你的金主。” “嗷，小晏哥哥要包养我吗？我可受不可攻，会娇喘不会劈叉。” 晏寓看着蓝纬言眼下的泪痣，不知怎么就肖想起美少年娇喘的画面——带声音的那种。 老男人打了个激灵，掩饰地干咳一声，“办公室禁止聊骚，干活干活。” 第42章 近墨者黑 晏寓在电脑上输入几个网页，通通都是令人发指的“404”。 他长长叹了口气，到外头打了几个电话。 打完电话，晏寓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餐。 老男人早餐习惯只喝一杯美式咖啡。 不是因为他喜欢咖啡，而是为了获得血液吸收咖啡因后那种打足鸡血的感受。 偶尔饿得慌，他就继续饿着自己。 还是因为懒得去觅食。 公司的休息室有一台咖啡机，但是对晏寓这样的懒癌来说，当然只是装饰。 不过，如今老男人有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助理。 晏寓推开办公室的门之前，又转身出了公司。 蓝纬言对着屏幕上造型粉嫩的（自己猜）发呆，惊叹于新世纪的情趣用品之创意。 好吧，其实他是看用户体验报告看得入迷。 “来自不愿透露姓名的司机x先生对产品y的体验报告：这款y和外头的那些妖艳贱货真是不一样。首先，它的造型很酷，材质却很细腻；其次，它是手动的，更有真实感；再次，使用的时候可以调整（自己猜）度……” 单纯的蓝纬言同学看得两颊火烧云似的通红，心律也不太正常。 心痒难耐之际，一只大大的纸袋沉甸甸落在电脑旁。 “早上忙到现在，都忘了你没吃早餐……”晏寓在桌上摊了一张浅色格纹餐垫，“来，先吃点东西。” 蓝纬言呆楞地看着晏寓在餐垫上摆了一整套早餐：清咖、牛奶、豆浆、银耳汤、小米粥；小笼包、肉包、水晶虾饺、肠粉、油墩子、鸡蛋饼…… “经理，你买这么多……”蓝纬言咽了口口水，“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头猪吗？” “哎？你不是吗？” “……”蓝纬言想自闭，不想说话。 晏寓立马舔着笑脸，“开玩笑的，小言这么可爱，怎么会是猪呢？” 蓝纬言眨巴眨巴眼睛，依旧不开心。 晏寓十分耿直地坦白，“我是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就把早餐店里的东西每样买了一份。不过我记得你不喜欢甜的，所以就没买那些豆沙包流沙包之类的甜食。” 蓝纬言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你可以买之前先问我喜欢吃什么的。” “我刚刚不是一时冲动嘛。”老男人从善如流，“那我现在问也不晚吧？你喜欢吃什么？” “嘿嘿，”蓝纬言满脸阳光，“小晏哥哥买的东西，我都喜欢吃。” “……我看错你了——你果然是猪。” 蓝纬言抓起一只肉包啃了起来，“嗷，有我这么好看的猪吗？” 晏寓一本正经地摇头，“今天开始，猪界的平均颜值就要被你拉高了。” “……” 晏寓喝了一口星爸爸美式，对着一桌子早餐指点江山，“这些都你一个人解决哈。不可以浪费哦，不然猪界的美德值就要被你拖后腿了。” 蓝纬言心想，老男人之所以创业234次破产233次，很可能真的是天意。 长了那么一张刻薄恶毒的嘴，天理难容。 晏寓喝了小半杯咖啡后，精神抖擞地投入了新一天的工作。 蓝纬言咬着包子，继续回去看让人脸红心跳的用户体验报告。 从晏寓的位子，一抬头就能看到蓝纬言。 反之亦然。 晏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小言。” “怎么了？”蓝纬言嘴里一口包子，口齿不清。 “吃不下就算了，浪费也没什么，不要硬塞进肚子。” 蓝纬言咽下嘴里的东西，嘴上油亮亮的，“嗷，那猪界的美德值被拉低跟我没关系——都怪你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毒瘤。” 第43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依旧是极其寻常的工作日下午。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下了雨，这天窗外的风景格外赏心悦目。 晏寓左手是工商局的查处通告，右手是几家公司的代理合同。 电脑屏幕上层层叠叠开着几个ai文件及ps文件。 老男人伤透了脑筋。 他想抽烟。 过去的助理总是默默忍受着晏寓的二手烟——这几乎已经是业界不成文的规定。 但是晏寓不忍心让可爱的小言同学吸自己的二手烟。 创业中心很人性化，每一层都有一间吸烟室。 老男人惆怅地在公共吸烟室吸了一支烟。 洁癖严重的老男人极其嫌弃吸烟室这种场所。 一想到他的高级衬衫要沾上别人吸过的烟雾，晏寓就有点反胃。 可惜烟瘾上来了，他只能妥协。 晏寓来到卫生间，一面漱口一面规划着，自己或许该戒个烟。 回到办公室，就见蓝纬言坐立不安地不住往门边看。 “怎么了？我去吸个烟，就这么想我吗？”晏寓解开衬衣最上方的扣子，笑得随和。 “是很想你，可是……”蓝纬言欲言又止。 晏寓微微别过头，脑海闪过一个念头，“是你公寓的事？” “嗯。”蓝纬言认真地点头。 “怎么回事？” “这个……”蓝纬言把电脑页面调整到自己的邮件收件箱。 晏寓拖了一张转椅到蓝纬言身边坐下，开始阅读他收到的匿名邮件。 邮件不短，内容详实，细致而真实。 晏寓读完，略略觉得腿软肾虚。 “这样的邮件，你之前收到过吗？”晏寓神色凝重。 “嗯。遇到你的第二天开始，每天都会收到一封。” “那之前的几封……能让我看看吗？” “嗯。” 蓝纬言又调出前两天收到的匿名邮件给晏寓看。 读完后，已经过去近二十分钟。 晏寓倒吸一口冷气，“小言，你有什么仇家吗？” 蓝纬言迷惘地摇头，“我是孤儿。从小到大，朋友和仇家都没有。” 晏寓思索片刻，又问，“你和房东还有邻居的关系怎么样？” “我和房东签过租房协议后就没联系过了。他有好几套房子，平时都住卢湾……” s市大多的房东都不会和租客有太多交集，晏寓也觉得跟房东没什么关系。 “我对面的邻居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小姐姐，很漂亮。我和她就打过几次照面，听说是专攻tmt领域的fa……” 晏寓听到“很漂亮”三个字，心猿意马了一下下，后面的话也都当成了耳边风。 颜值就是正义——既然那位邻居“很漂亮”，那一定不会做这种事。 “这可就奇怪了。”晏寓揉了揉眉心。 “很奇怪……也很吓人。”蓝纬言接着说了一句。 “靠，我昨晚就睡你床上。”晏寓又打了个哆嗦。 蓝纬言安慰地把手搭在晏寓肩头，“发信人好像不想伤害到人，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 “要不报警吧。这算……算网络犯罪？哎，等一下……我先百度一下，这构不构成刑事案件。” “就算报案，警察也不会理会的吧。”蓝纬言语气里说不出的失落。 “你试过了？” “没有，”蓝纬言眼里的色彩晏寓不太懂，“但是他们一直都这样，不是吗？” “咳……你要对咱们人民警察有信心。” “嗯，那小晏哥哥陪我一起去报案，可以吗？” 晏寓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好。今天早点下班，我陪你一起去。” 第44章 伟大的猜想 晏寓和蓝纬言去警局报了案。 身着制服的帅气刑警气定神闲地听完晏寓精简的案情报告。 “就这样？”刑警的声音中气十足。 刑警的表情，好像在说，这种事，他们每天都能碰上十多回，没一桩是有谱的。 晏寓对帅刑警的好感一下就没了。 对于警方来说，这或许就是案头一个不起眼的档案袋。 可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就是身心的困扰和煎熬。 晏寓来了脾气，字正腔圆理直气壮地将人民警察的为人民的宗旨批了一顿。 那气势…… 蓝纬言终于知道他是如何在破产233次后还能筹到资金开始第234次创业的了。 晏寓要是犟起来，那真是，居委会大妈都说不过他。 只有真正的受，才能有这样的意志。 哈？难道攻就没有这样的意志了吗？ 答：攻当然有这样的意志。 可是遇到这种情况，攻一般用武力说话。 ——而不是用挥斥方遒的辩论能力。 刑警这下可真是怕了，“先生，先生，您冷静一下。我没说不受理您这案子不是？” 晏寓那暴风骤雨的俊脸立马风平浪静，“哎，我就说嘛，人民警察，就是咱们老百姓的青天。” 刑警被老男人酸得牙疼，在电脑上啪啪打下备案记录。 “好了，这两天我会调出小区的监控录像。要是发现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您。您看可以吧？” “好，好，麻烦您了。”晏寓满脸堆笑。 刑警摆摆手，“不客气，为人民服务。哎，麻烦您在这上面留一下联系方式。” 晏寓洋洋洒洒地签了字，准备和蓝纬言离开了。 刑警又喊住他们，好心建议道，“那个，您的这位朋友，这几天最好不要一个人住在那小区。” 蓝纬言为难地看了看晏寓，又委屈巴巴地看着刑警，“我才来s市不久，在这里也没熟人，只能一个人住。” “这儿不就站着一位熟人嘛？”刑警指着晏寓，“要不让他陪你住几天，要不你让他收留你几天，大不了付几天房租——总比你真出了什么事来得好吧？” 晏寓也几分不满，伸手就给蓝纬言一个摸头杀，“什么叫没有熟人？咱们都一起睡过了，还不熟吗？” 老男人的外形本就引人注意，声音也十分悦耳。 他这番话信息量又有点大，周围来咨询求助的人都不禁打量起他来。 刑警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了声，“咳，那个，这里不是妇联，小两口的事我们不管的啊。下一个。” 蓝纬言蹭的红了脸。 晏寓倒满不在乎，拉着他的手就离开了警局。 晏寓为蓝纬言打开车门，“这几天就先住我公寓吧，反正我那儿地方也大。” “好呀。” “等刑警过几天整理完小区监控再说。如果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那就当是恶作剧好了。” “好呀。” “哎，这刑警人也不错，下次来要记得问他，你那小区有没有其他人遇到相似的情况。” “小晏哥哥觉得他哪方面不错？”蓝纬言眨着天真的大眼，“长得不错？还是身材不错？” “……”晏寓回想了一下，“都不错。穿制服的男人，就是帅。” 蓝纬言有点不开心，“刚刚要是我不在，小晏哥哥是不是也要送他一个安全套？”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下次我得约一约他。嘿嘿。”晏寓满面春风。 蓝纬言别过头，撅着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想理这个花心的老男人。 第45章 没价值的绑匪 晏寓开车载蓝纬言回公寓收拾些衣物用品。 一路上，他都在回忆蓝纬言给自己看的那几封邮件。 最为让人细思恐极的，自然要数第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的开头即让人不寒而栗： 「小言，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招惹了什么人。」 接下来的内容则更诡异： 「要找到你的私人信息，实在是太简单了。」 「相信我，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我看在眼里——清清楚楚，没有丝毫的隐私可言。」 「你出生于z市一家被吊销执照的小诊所，随后被年轻失足的母亲遗弃。」 「你的幼年在l院度过，负责你起居的生活老师是一位姓孙的中年女人，她和负责伙食的老赵是夫妻。」 「在你三岁那年，你被当地一户普通的工薪家庭收养，并取名蓝纬言。」 「……」 （此处省略关于蓝纬言的经历概要，包括他的留学经历） 「说了这么多，你现在总相信，我对你无所不知了吧？」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发送这封邮件。」 「如果我的意图这么容易就让你猜到，那这个游戏也太没意思了，不是吗？」 「不过，我还是愿意发一发慈悲，向你透露一点。」 「——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游戏开始了。」 晏寓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样，总之，如果是他收到这样一封匿名邮件，里头详细完整地罗列自己的经历…… 他最先的反应就是见鬼。 至于后来的几封邮件，则少了些离奇的味道，多了些惊悚的元素。 每一封邮件，都以枯燥无味的字句铺陈着蓝纬言的一举一动。 第二封邮件的开头即预告了“游戏”正式拉开帷幕： 「我真意外，你收到我的邮件后，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 「或许是我小看你了。」 「为了让我的猎物有被猎捕的自觉，我决定先营造出恰当的氛围。」 「其实我大可不必费此周章。」 「可是，你越慌乱，于我就越有利。」 「所以，我不妨再透露一点游戏的精义。」 「你的每个举动，甚至你的每个想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从你昨天收到我的邮件后，到今天上午，你做过的每件琐事，我都罗列在了下方。」 「x月x日晚上xx点，醒来，如厕，五分钟后回到卧室，点了一份外卖后，开始玩恋爱养成游戏《恋与制作人》，攻略的角色是李泽言和许墨。」 「xx点，……」 （省略n条） 「如果你对于我所陈述的班车列表般精确的记录没有丝毫惊恐，那我或许要重新认识你了。」 「不过，我了解我的猎物。」 「你的不安令我感到快慰。」 第三、四封邮件依旧是相似的内容。 只是更加细致地记述了蓝纬言独自待在公寓中，因担忧而略显神经质的行为罢了。 第五封邮件——也就是这天下午收到的那封，则令晏寓感到真正的头疼。 因为那封邮件中，晏寓的每个举动也被清清楚楚地列了出来。 包括他和蓝纬言中途回去拿西服、他趁蓝纬言洗澡的时候搜寻了公寓中的可疑角落的小插曲，巨细靡遗。 晏寓想起自己大清早差点就让美少年帮自己撸一把，就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要是那种场景都被那位匿名发件人看见…… 那可就真比午夜凶铃还刺激了。 第46章 情侣or闺蜜 到蓝纬言的公寓，晏寓又一次勘查起“现场”来。 屋中没有任何针孔摄像头之类的监视器具，甚至连个可疑的孔也没有。 不宽敞的空间里，家具稀少，看起来也算空旷。 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况且，如果真的有人藏匿在这屋子的某处，不被发现的可能性绝对为零。 寄居在大别墅或是复式loft那样的大空间住宅，倒是可以通过一些技巧来隐匿自己的存在。 可在这样逼仄的环境里，整日与蓝纬言这样的死宅男共处一室，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此外，那位神秘的发信人，还把蓝纬言的过往调查得一清二楚，肯定在情报搜集上有两把刷子。 晏寓偶尔会啃一些《神探伽利略》之类的小黄书。 好不容易在三次元碰到件稀奇的事，他侦破悬疑的斗志也熊熊燃烧。 在屋中转悠了几圈后，老男人颓败地宣告放弃。 他只是一个脚踏实地的创业人士，而不是贝克街的福尔摩斯。 人民警察的饭碗，抢不得。 蓝纬言收拾了些衣物用品，乐颠颠地准备开始和老男人的同居生活。 年近而立的老男人对于美少年超然物外的平静态度十分不解。 “小言，你怎么就这么淡定呢？你不怕吗？” “刚收到邮件的时候有点怕，后来觉得……有点刺激。”蓝纬言露出八颗洁白的牙。 “是挺刺激。”晏寓自嘲地扯起嘴角，“你倒是挺大方的，也不介意那个人拍到你的不雅照什么的。” “我不介意。”蓝纬言笑得愈发天真，“我也会看少儿不宜的东西——我看了别人的，别人看我的，挺公平。” 晏寓一时无言以对。 他果然是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节操观了。 “说真的，你招惹了什么人？”晏寓对那邮件仍然耿耿于怀。 “我在s市就认识四个人。”蓝纬言一本正经地掰起四根手指，“房东，邻居小姐姐，外卖小哥哥，还有小晏哥哥你。” 晏寓不自觉地踩重了油门。 房东没必要这么坑自己的租客——除非他以后不想收房租了。 邻居的女孩是新兴行业的财务分析师，平时加班都来不及，更不可能玩这种高难度的恶作剧。 至于外卖小哥…… “你刚刚说，你认识那个外卖小哥？”晏寓试着确认。 “嗯……我只点一家餐厅的外卖，他们有自己的配送小哥哥，我点的次数多了，也就认识他了。” “你是说……你来s市这么久，一直都只吃一家餐厅的外卖？” “嘿嘿，我只睡一间屋子，只玩一款游戏，也只吃一家餐厅。” 晏寓顺着就接了下句，“只爱一个人是吧？哎呀，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纯情的小伙子。” 蓝纬言的脸色沉了沉，“没有的事。我还和你约过，我一点都不纯情。” “啧啧，口是心非。”晏寓一脸“看透你丫”的神情。 蓝纬言拽了拽安全带上的靠枕，头往上一靠就不理老男人了。 他昼伏夜出的生物钟还没完全调整过来，一下就睡着了。 晏寓随和地笑了笑，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言心里，大概有个得不到的人吧。 年轻人的心事，总是一眼就能看透。 第47章 悲剧的南瓜车 回到酒店公寓的停车库，晏寓熄了火，静静等了一会儿，蓝纬言还是没醒。 “哎，小言，到了。”晏寓凑近他耳畔柔声唤道。 “唔……”蓝纬言揉揉迷糊的眼。 “今天第一天工作，又搬了家，挺累的吧？”晏寓解开两人的安全带。 “嘻嘻，开心。” “开心什么？” “可以和小晏哥哥一起工作，一起住，好开心。” 晏寓愣了愣，声音低哑得有些不自然，“我也开心。” 他确实是开心的，尽管说不出为什么。 大概，无论什么人的生命里，走进这么一位漂亮可爱的年轻人，都会这么开心吧。 蓝纬言伸了个懒腰，“小晏哥哥，晚上还在外面吃饭吗？” “明天还要工作，我们随便找个餐厅吧。周末再带你吃大餐。” “小晏哥哥，你会做饭吗？” 晏寓沉思片刻。 他其实是个深藏不漏的厨神——当然，仅限于素食。 之所以深藏不漏，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他这逆天的技能。 懒癌晚期的老男人，为自己下厨都要纠结半天，更别提在别人面前露一手。 不过，蓝纬言这么一发问，老男人却忍不住想露一手，“我做得还不错哦，小言想不想尝尝我做的素罗宋汤，素烩饭，素三鲜，素……” “噢，我们还是下馆子吧。”蓝纬言意兴阑珊地打断。 他听到一串“素”开头的菜名就打瞌睡。 晏寓撅撅嘴，“我这么帅的男人为你下厨还不乐意了，不给面子。” “昂，我一生放荡不羁爱吃肉——没有肉我就活不了，小晏哥哥舍得我饿死吗？” “我不舍得你死，但是我绝对不会碰荤的！” “那不就得了？还是下馆子吧。” 两人下了车，将蓝纬言的行李交给服务人员提到公寓内，来到附近一家日料店。 晏寓要了份纯素的寿喜锅，蓝纬言点份肥牛乌冬加天妇罗。 趁着食物还没上来，晏寓摸摸下巴，“这个月你还是实习生，所以我不付你工资，只帮你交社保和五险一金，另外负责你的伙食和住宿。” “嗯哒。” “等你通过实习考核，就能成为正式员工。” “嗯哒。我一定会努力哒。” “做助理嘛，说辛苦吧，其实事也不太多。但是说轻松吧，有时候也挺有挑战性。” “呃……小晏哥哥，你说了这么多，就像我们教授讨论「螺旋式上升」这个社会规律一样……”蓝纬言闭眼回忆起枯燥的大一课程，“社会发展的轨迹表现为螺旋式的上升曲线，因为在新事物萌发的时候……” “唉，别取笑我了，”晏寓愁苦一叹，“做老板的，最怕得罪人，我能不多学点官腔吗？” “没有取笑你。小晏哥哥说得比教授说得有意思很多。” 蓝纬言脸上笑容平淡。 也因为平淡，才更显真诚。 晏寓恍惚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识。 “唉，创业的不容易，一个人创业更不容易。我有时候话多，喜欢发牢骚，你要是听不下去，就直接打断我，别让我把负能量传播给你哈。” “不会的。我是小晏哥哥的助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说给我听哒。” 晏寓愣了一下，“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过，谢谢你。” “嘻嘻。” 第48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和老男人同住一个空间，绝对够刺激。 首先，以房中任意点为圆心，一米为半径，必能找出一只安全套。 其次，随便打开一个柜子，都可能发现一些玩具。 有的玩具造型简单粗暴，让人看一眼就心跳加速。 有的玩具则内敛许多，不看说明压根猜不到是干什么的。 再次，衣物间有一个专门的格子，装的都是些辣眼睛的情趣内衣。 当然，晏寓丝毫不觉得辣眼睛。 都是情趣嘛。 “对了，我们继续做排除法。”晏寓从座椅下捏出一只安全套在手心把玩，“你惹到那位外卖小哥了吗？” 蓝纬言洗完澡，穿着美羊羊的睡衣，放下手游，一脸迷茫。 “我是说匿名邮件呐。”晏寓对此仍旧感到不安。 他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噢……”蓝纬言挠挠头，“没有啊，外卖小哥哥人挺好的，常常送我饮料。” “他不会看上你了吧？” “……他是直男。” “说不定人家是深柜，看到你秀色可餐以后，就悄咪咪地弯了呢。” “那我这么秀色可餐，小晏哥哥你也不想睡我，人家凭什么……” “咳咳，我是一个作风端正的上司。” “好啦，跟外卖小哥哥真的没关系。” “你确定？” “当然啊，他每天送那么多外卖，哪有时间去监视我？再说要调查我的背景……应该是很厉害的黑客，或者很有权力的什么人做的吧。” 蓝纬言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谈论一部剧情套路的电影。 “那外卖小哥也不可能。你认识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我了。”晏寓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我当然不可能。首先，我是个创业的大忙人，没时间没精力也没心情玩这种恶作剧。其次，我也没那本事……” “我知道不是小晏哥哥你。”蓝纬言柔声笑起，“不然我也不会到你的公司应聘，更不会住到这里。” “有眼光。嘿嘿。” “等警察那边的结果吧。唉，不知道这里的警察效率会不会和我老家一样。” “s市的民警办事效率和服务态度，至少排全国前三的。”晏寓一脸自豪，“要是他们一星期还没消息，我就去催一催。” “嘻嘻，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 两人聊了些有的没的，准备入睡。 晏寓睡主卧，蓝纬言则睡客卧。 半夜，蓝纬言抱着和他一般高的香蕉形抱枕睡得正酣畅，不想却被晏寓摇醒了。 “小言，小言……”晏寓的声音幽晃晃慌兮兮。 “哎呀妈呀——！！！”蓝纬言惊恐地把头埋进香蕉下，“鬼啊！！！” 晏寓清了清嗓子，“是我。哪有我这么英俊潇洒帅气迷人的鬼？” “嗷，小晏哥哥。”蓝纬言心有余悸地缩在被子里，睡眼惺忪，“怎么了呀？” “我刚刚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个在暗中监视你的人，你说他会不会跟踪你到这里来？” 蓝纬言松开香蕉抱枕，坐起来，旋亮了床头灯。 他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小晏哥哥你觉得这屋子里安全吗？” 晏寓神经兮兮地前前后后四下环顾，“我觉得和平时一样，除了多了个你。” “你是不是害怕得不敢睡觉？”蓝纬言一针见血。 “呃……” “那和我一起睡吧，我抱着你睡。我保护你呀。” 第49章 四批人马 晏寓死活不放心，拉着蓝纬言把房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 一个小时后，老男人忧心忡忡，“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蓝纬言对着两人搜出来的，一桌子的花式安全套咽口水。 最不对劲的就是这老男人了吧？ 哪个正常人会把上百只安全套塞在家里的每个角落啊…… 晏寓捏着一只安全套，目光炽热，慷慨激昂，“我这是为了激励自己——时刻提醒自己是一位情趣行业的优秀创业者，发扬情趣精神，虽九死其尤未悔！” “……”这理由可真是清新脱俗。 “你一定怀疑我经常勾搭野男人回来吧？”晏寓一脸得瑟，“嘿嘿，你猜错了——我从不带男人进自己的住所。” “小晏哥哥……你带我回来过。”蓝纬言满头黑线，“我不是男人吗？” “……呃，那天是个意外。意外。” “那小晏哥哥总是去野男人的家里吗？所以会在钱包里放tt？” 或许是三更半夜的氛围让人倍感寂寞，又或许是匿名邮件让人心有余悸。 总之，这一刻的晏寓不知不觉卸下了心防，也不介意坦露自己的过去。 “我年轻的时候，偶尔会和人开房……” 蓝纬言打断他，“小晏哥哥现在也不老啊。” “咳咳……不老，但是过两年也就三十了。” “三十也不老。” “总归不是二十岁那种，可以做大梦的年纪了。”晏寓语调平淡。 蓝纬言沉默。他也就二十岁，却从来就没什么大梦。 晏寓继续自己的故事，“我像你那么年轻的时候，比你叛逆多了。” 蓝纬言注视着他的双眼，只觉那双眼像一座迷宫。 “那时候真的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好像我真的可以改变世界……” 蓝纬言钻进了晏寓眼里的迷宫，兜兜转转。 “学业顺利，工作也顺利，情场也顺利……就是因为太顺了吧，所以不懂得珍惜。” 迷宫的构造十分狡猾，蓝纬言不意外地迷失了方向。 晏寓揉了揉眉心，矫情得像念酸情诗，“有一段时间，我过得挺乱的。别人可能都觉得我的生活很完美……只有我自己知道，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有多少丑陋的蛆虫在蚕食腐烂的自己。” 蓝纬言开始心慌——他走不出这座迷宫了。 “我算运气好的，因为我至少知道洁身自好。可是我的一个朋友，得了艾滋……哎。” 蓝纬言似乎找到了走出迷宫的方法。 “他的死对我来说，确实蛮震撼的。之所以转到这个行业，也是希望人们可以取下自己的有色眼镜，客观地认识x生活，去过健康而有趣味的x生活，而不是为了寻求所谓的刺激，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蓝纬言跌坐下来。完了。绕了半天，他还是回到了原点。 “不提了。”晏寓从泛滥的情绪中回过神，扬起嘴角，一脸恬不知耻，“总之啊，现在在这个行业，我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套路王晏寓就是我，因为我送出的安全套啊，差不多可以铺满一条路了。” 蓝纬言颓废地叹了一口气。 有的人，存在就是一种过错。 第50章 接头 晏寓拒绝和蓝纬言睡一张床，毕竟他睡相不太好。 再者，他也不想篡了香蕉抱枕的位。 两人大半夜聊了聊人生，闺蜜情比原来更浓了。 相安无事的一夜过后，又开始了寻常而富有挑战的新的一天。 这天上午，晏寓在没有间断的电话中度过。 他的手机都被打得发烫，蓝牙耳机也塞得他耳膜发疼。 终于，到了午休时间，老男人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而这期间，蓝纬言只是浏览各大网站，以及研读各大数据及报告。 说起来也不算轻松，却总归比老男人那样不停地用官腔说话来得简单点。 两人到公司附近的港式茶餐厅吃午餐。 晏寓点了一杯特色酸梅汁，而蓝纬言则要了一杯奶茶。 “经理好忙啊，我好像都帮不上什么忙。”蓝纬言有点不好意思。 “没什么。你才刚来，人脉什么的都还不认识。等我慢慢介绍给你，以后许多事就可以让你代劳了。” “嗯哒。” “对了，你酒量怎么样？” “哎？” “今晚有个局，挺重要的。”晏寓轻描淡写。 “什么局？”领导说话都喜欢只说一半，剩下的让自己参悟吗？ “嗯，小言啊……”晏寓压低了声音，“你是我的助理。我告诉你有个局，你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晏寓吸溜一大口酸梅汁，心道，这孩子，果然傻乎乎的，悟性不高。 什么事都要点透了才明白，不懂得揣摩。 说白了，就是不够圆滑。 估计是因为从小孤僻，又在国外待过的缘故。 哎，自己作为他的第一任上司，非但要培训他的职业技能，专业素养，还要科普他涩会主义特色的职场文化。 老男人又一次为自己中国好老板的风范自恋了三秒钟。 “局，一般来说，就是饭局和酒局。如果是饭局，那你可以先多吃点东西，然后再和人拼酒。如果是酒局，那你就要提前做准备，喝他个不醉不归。” “呃……我酒量不怎么好。”蓝纬言面露难色——他不做混混很久了，也不想回到那样的生活状态。 “我面试你的时候，不是说好的，陪吃陪喝陪睡都可以吗？”晏寓对蓝纬言的反应有些不满。 午餐时间，茶餐厅人声鼎沸，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两人的谈话内容。 不过，隔壁桌的几位年轻白领还是听到了。 几人互相挤眉弄眼，又窃窃私语几句，接着齐刷刷看向老男人和美少年。 蓝纬言感觉到他们在看着自己，红晕从耳根子蔓延到了脖子。 晏寓意识到自己大庭广众说了些劲爆的东西，老脸一红，“也不是真让你陪睡。人家雷科喜欢胸大的萝莉。再说，你是我的人，我最多让你出卖色相，但是不可能让你出卖肉体的。” 越描越黑。 蓝纬言没来由地相信晏寓的人品。 他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我酒量还可以，喝多了也不上脸，但是醉了以后有点……” 晏寓单刀直入，“这么说吧，白酒，茅台五粮液这样的度数，二两会倒么？” “倒倒是不会倒，但是可能会说错一些话……” “这没问题。今晚是你入职以后的第一次应酬，就当见见场面。到时候你不用说太多话，只要帮我挡酒就行了。” “哎？我帮你挡酒，你不喝吗？” “你负责喝酒，我负责谈判啊。” “这样啊……”万恶的资本家。 “另外，如果你喝醉了，我就顺带负责带你回家咯。”老男人笑得让人安心。 第51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404是一个噩梦。 这一点，蓝纬言倒是没有多大感触。 可在情趣业和广告业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男人，对这个数字却深恶痛绝。 一般而言，网站投放的广告若出现违反《广告法》规定的内容——无论是图片，文字还是其他形式——监管部门会立刻撤销广告，对广告商进行一定的处罚，并且对该产品业主进行批评教育。 很多时候，批评教育也不够，还需要更深层次的切磋磨合。 （不归很怂。在晏寓和蓝纬言的故事里，这些复杂的操作和规则就一笔带过。后同。） 总之，出问题的广告，通常都只会被撤下，而不会殃及投放主页的存在。 晏寓是广告界的老油条，他熟稔法律的每一条规则，也明了该规避哪些敏感点。 他的广告，从来没有出现过违规被撤的情况。 晏寓出品，必属精品——这话可不是吹的。 然而这次，晏寓花费大量时间和心血制作的大手笔广告，却在没有出现任何违规内容的情况下，被“有关部门”关小黑屋了。 不仅如此，与晏寓合作的那些商家的官网也都被屏蔽。 那些商家，并不是情趣用品的生产商，而是与晏寓签下广告投放协议的流量网站和app，简称乙方。 有新闻网站，有旅行指南app，有直播软件，当然还有各大交友软件，不一而足。 广告被撤、乙方官网被关小黑屋无法打开，是晏寓在蓝纬言入职当晚偶然发现的。 那时，晏寓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蓝纬言“闹鬼”的公寓。 他在蓝纬言洗澡的空档习惯性地打开几个软件，却发现自己在上面投放的广告消失了。 大晚上的，质问乙方不太合适，晏寓也不太心急，只当这是后台技术的bug。 随便刷了几个软件后，晏寓才感到不安——自己的广告全被撤了，而其他的广告却依旧醒目而恼人地出现在app主页加载的最初3秒。 再在浏览器上输入自己熟记的几个网站，干脆连页面也都404notfound了。 晏寓来不及感到惊悚，注意力就被穿着睡衣的美少年吸引了去。 第二天来到公司，重新检视这广告的问题时，晏寓的心随着每个“404”的出现愈发拔凉。 哎哟喂，要老命。 更可怕的是，乙方那些迟钝的家伙都还没发现这个问题。 接到晏寓的电话后，那些人才后知后觉地慌了起来。 天了噜，难道“上头”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搞了个“大扫除”？ 不科学啊。 晏寓合作的那些乙方，虽说大多也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却都坚定不移地以涩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中心，贯彻落实x的xx大和xx届xx中全会精神，就算庸俗滥俗了点，也不至于被404吧？ 晏寓又联系了情趣生产商，对方没受什么影响。 毕竟，广告业务承包给了晏寓之后，只要不是产品上的问题，就不关他们什么事了。 晏寓最后才联系上自己在工商局的老朋友，雷均。 雷均\b在工商局混了近十年。 由于工作认真，态度端正，作风优良…… 啊呸，由于他长得好，酒量好，撩妹水平更好，成功娶到了x局长大人的千金，不到三十就升到了科长。 人称“雷科”。 第52章 幻像境 晏寓和雷均聊得手机都要炸了，还是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这“有关部门”一来没有收到什么秘密指令，二来更没有进行什么清查活动，那些被404的网站和他们也没关系呐。 晏寓挠头抓耳，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个透。 一定有问题。 与晏寓合作的乙方有近200家公司，其中近三分之一的公司，要么是主页被吞，要么是广告被撤。 晏寓自然不会告诉那些乙方，自己的广告在诸多线上渠道都出现问题。 ——这么说，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晏寓只挤着嗓子，做出心平气和的样子安抚乙方，可能是后台出了问题，也可能是“上头”在整治广告风气。 末了，他才委婉而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或许自己的广告也撞了枪口。 404的问题，受损失最大的自然是那些乙方公司。 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一天，流失的利润就足够扎心。 晏寓当然也有一些损失，但也不至于不可承受或不可挽回。 然而，要是让这些乙方大佬们发现，被屏蔽的各网页之间都有一个关联就是晏寓的话，那老男人差不多就要宣告第234次破产了。 那么多乙方的损失，让他和自己亲儿砸一起卖身都赔不起啊。 一定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如果说，404不是“有关部门”的手笔…… 那晏寓还就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雷均到底是老朋友，够义气。 听了晏寓大半天的牢骚，又和他分析了半天的问题始末，雷科长气定神闲地安慰了晏寓几句，说会帮他了解一下。 第二天——也就是这天上午，雷科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详细告诉了老男人。 长篇大论听得人脑阔疼，总结起来却就一句话—— 有人在搞鬼。 至于是什么人，搞什么鬼，却又不得而知了。 总之，对方有能力避开多家乙方技术部门设置的重重防火墙，还能绕过“有关部门”的高级门槛，避人耳目地将晏寓带入如今进退维谷的境地，就足以说明对方的实力了。 两人得出这个结论时，皆是心头一惊。 这特么是在演《斯诺登》呢？ 不过，晏寓却在某个瞬间忽然联系起那位，对蓝纬言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胸的神秘人。 哎哟喂，这特么是《斯诺登》和《黑客帝国》的结合体啊摔。 比起找出这起事件的“幕后真凶”，晏寓更在乎的是恢复那些被404的网站，以及重新投放自己的广告。 如果有人真的在搞鬼，那找到那个人，或是弄清他的意图，乃至彻底摆脱这麻烦，少不了一个烧脑又费力的过程。 相比之下，维持表面的和平，让自己和乙方大佬们可以暂时相安无事地继续自己的事业，尽可能地减少损失，既是理智而的选择，也是更可行的选择。 “这也没那么简单，因为这些网站被屏蔽，都直接绕过了我们的监管系统。要从我们这边恢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要打的招呼可不少。” 雷均说的虽然有点夸张，却也不太离谱。 规则二字，不能说透。 雷均点到即止，等待晏寓参透。 老男人的悟性，那不是一般的高。 他当机立断，“雷大帅哥，今晚有空没？好久不见，这两天又麻烦你那么多事儿，赏个脸让我请你喝个酒呗。” 第53章 不熟 应酬什么的，最讲究的就是对症下药。 雷均的症，就是他那位局长千金邓芸。 他追求邓芸那会儿，晏寓可为这位哥们儿做了半年之久的僚机。 说起这事晏寓就糟心。 「长得帅也是错」这个恶毒的诅咒，残酷地在他身上应验了。 一开始，雷均不敢轻易对邓芸下手，都是晏寓在两人之间牵线搭桥。 邓芸甚至对身为僚机的单身贵族晏寓有些好感。 要不是雷均清楚晏寓的总受属性，老男人早在第8次破产就转世投胎了。 那段日子，别说是对邓芸，就是路上碰见一个和邓芸一样烫着大波浪的女孩，晏寓都能吓得腿软。 雷均和邓芸能有今天，离不开晏寓在一旁撺掇了半年的努力。 不过，晏寓最大的功劳，还是在于他作为一个懂得生活美学的极品受，对邓芸三围的精准把握。 在雷均与邓芸正式拍拖一个月后，晏寓送了雷均3套情趣内衣，外加一整套的情趣用品，包括延时的那啥。 半个月后，雷均和邓芸就如胶似漆得跟什么似的。 两人很快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而雷均也从此平步青云，在局里头一时风头无两。 这天下午，晏寓从储藏室捞出几只包装精美的情趣用品，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后，陷入沉思。 “小言啊，你帮我跑个腿吧。”晏寓来到正在研读资料的蓝纬言身边，语气亲切柔和。 “好呀。去哪里？”蓝纬言眼里闪着冒险般的火苗。 “嗯……那个，维秘你知道吧？”老男人难得地羞赧了一下下。 “哎？victoria''ssecret？”蓝纬言不假思索地蹦出全称。 他在b国留学时，教授曾以维密时尚秀为课题，大肆批判了这个内衣品牌。 简单来说，这场让人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对普通女性的审美以及生活态度都产生了许多扭曲的恶性影响。 b国还发起过多次抵制该品牌的活动，并且宣称，无论是什么身材的女性，都应该尊重自己，对自己有信心，而不是盲目地以那些笔杆子模特作为唯一的美的化身。 那是少有的，能够让蓝纬言深以为然的一节社会学研讨会。 他的朋友圈里，有不少过去的同学。 大学后，蓝纬言发现，那些女生都变了。 偶尔刷刷票圈，总能看到女同学的艺术照。 几乎是清一色的蛇精瓜子脸，教人风中凌乱。 晏寓见蓝纬言知道“维秘”是个什么东西，脸上露出和煦的姨夫笑，“没错，麻烦你去买三套内衣。分别是x款、y款、z款。至于尺码，（不归很要节操的……省略省略）。” 蓝纬言目瞪口呆地看着晏寓的嘴一开一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板，你这是要送给你的……红……红颜知己？” “红你个头！”晏寓差点岔过气去，“我连蓝颜都没有好伐？” “那那那……老板，你难道有变装癖？”蓝纬言的视线堪堪在晏寓的胸和胯之间来回扫动。 晏寓还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这种撩人的癖好。 没等他想明白，蓝纬言又开口。 “可是你说的尺寸好像不太符合你的……”蓝纬言的手在空气中做着比划，“你的胸没那么大，腰也没那么细，屁股……” 第54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蓝纬言终于弄清晏寓买女士情趣内衣的意图后，心里还是别扭得很。 ……给老朋友的老婆买内衣…… 老男人真特么有毒。 不就是喝个酒吗？ 至于搞得这么色情吗？ 尽管心中吐槽不止，蓝纬言还是笑着接过了晏寓的信用卡。 不就是挑女士情趣内衣吗？ 他堂堂一米八二帅气男子汉，才不害羞呢。 蓝纬言打车来到维秘专卖店。 前脚才踏进去，他就屏住了呼吸。 蓝纬言是个正经老实孩子。 他没有过女朋友，甚至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牵过。 （当然，也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男友。） 他虽然学过生理卫生知识，年少时也曾在体育课上，偶然间透过被汗水浸湿的白衬衫校服，看到女生的内衣…… 但是，进这样一家花里胡哨的内衣店，视觉冲击实在是…… 让人心旷神怡。 蓝纬言用充满赞美的眼神打量起店内热情洋溢的装修，曲线完美又勾人的模特，以及琳琅满目的花式内衣。 这才是情趣店应该有的样子嘛！ 老男人的办公室那样的，可以跟停尸间拼一拼了好伐？ 蓝纬言一脸从容地向导购员要了晏寓指定的三套，递上信用卡。 “您是买给您的女友吧？”结账柜台的营业员笑得礼貌而不失亲切。 “不是女友，这是买给我老男人的。”蓝纬言随意应了声。 营业员小姐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半秒。 ——她没听见蓝纬言咬字极不清晰的“老”字。 当然，就算听清了，也不会有多大改变。 营业员也不是第一天上班，对这样的情况也见怪不怪了。 她心中顿时熊熊燃起了腐女之焰火，笑得露出十八颗洁白整齐的牙来。 “他身材一定很……很……？”营业员记得内衣的尺寸，感到一言难尽。 蓝纬言回忆了一下老男人的身材，“嗯，还不错。穿衣显瘦，再练练的话，脱衣也就有肉了。” “太瘦了也不健康。”营业员衷心表示——穿得了这尺寸的男人，身材实在是有点吓人。 “可不是吗？太受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蓝纬言深表愤慨。 “好好陪他吃饭，帮他分担点压力，会对身体好一些。” “嗯哒，我会哒。”蓝纬言浅浅一笑，帅得营业员眼冒星星。 “祝您生活愉快。”营业员双手递回信用卡，又将包装得精致又得体的三套情趣内衣递上，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回去的路上，蓝纬言仍旧一肚子的吐槽：老男人啊，其他都还不错，就是太受了点。 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总之，遇到情况就见机行事，发生纠纷就见风使舵，出现机会就见缝插针，遇到瓶颈则见好就收，条件允许就见色起意…… 回到公司，晏寓殷勤地为蓝纬言打开一听可乐，“哎呀，辛苦了。” “嘻嘻。”蓝纬言嘴角沾了些可乐的焦糖色。 晏寓看得别扭，兀自伸手，以食指轻轻揩了揩他的嘴角。 蓝纬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动不动，愣愣看着晏寓。 柔软的唇瓣碰触手指，一阵细细的电流顺着手指蔓延到晏寓全身，麻麻的。 蓝纬言眨眨眼，恶作剧般探出舌尖逗了一下晏寓的手指。 一半纯净一半俏媚。 真特么…… 轰的一下，老男人大脑当机，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第55章 干架 晏寓回过神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高端人体工学座椅上。 蓝纬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下挑逗，竟让他老迈的心生起久违的悸动。 很多年前，某人似乎也曾这样，睁着无邪的大眼逗自己。 总归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晏寓记不大清。 这半年来，老男人还未从第233次破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兢兢业业地开始了第234次创业。 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可以说，都倾注在了自己亲儿砸身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浪了。 作为一位情趣行业的老油条，晏寓认为，自己这大半年的生活虽然挺有格调，却毫无情调可言。 等搞定了棘手的404问题之后，必须叫上些朋友去夜店嗨一嗨。 再撩些小帅哥，骗他们喝上几杯「失身酒」。 啧啧，美。 不过，晏寓终归是个老男人了。 即便他的年纪算不上大，即便他是个对生活充满乐观的人……多次失败的创业，也确实磨尽了他的风发意气。 好不容易新公司步入稳定期，他对声色犬马的奢靡生活似乎提不起多大兴趣了。 晏寓悠悠转着笔，对着葫芦娃的电脑屏保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 “小晏哥哥？”蓝纬言试探地喊了声。 晏寓刚刚的反应差点吓到他。 老男人的眼神……蓝纬言觉得实在是微妙得很。 好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又像是什么痛恨的事物死而复生。 这是蓝纬言第二次觉得，老男人的眼里有一座迷宫。 “怎么了？”晏寓收敛了心绪，捏出随和的笑。 “该下班了。” “哦，对，差点忘了时间。” 晏寓从抽屉取出几包花花绿绿的，小糖果包装的东西。 看上去就像不二家棒棒糖那样，又萌又环保。 “喏，解酒药带上。这个可以在喝酒前吃一颗，喝的时候就不容易醉。这个么如果喝多了难受也可以吃一颗缓一缓。”晏寓一面分拣一面做着说明。 “嗯哒。”蓝纬言抓起几颗糖，塞进西服裤的口袋。 “那个人叫雷均，你叫他‘雷科’就好了。” “好哒。” 晏寓看了看蓝纬言的装扮，起身帮他理了一下衬衣领子，又整了整领带。 “偶尔能搭腔就搭几句，插不上话就不用说。”晏寓又嘱托道。 “好哒。” “人家吹牛的时候就捧几句。开玩笑的时候也笑得自然点。扯黄段子的时候千万不能怂，有更黄的段子就怼回去。” “呃……我不会扯段子。” 晏寓愣了愣，“……以后记得多关注一些内涵段子。” “好哒。” “最后，”晏寓一副壮士去兮的神态，“不要卖萌。” “咦？为什么？” “男人的酒局，开场都是大气端庄的，然后喝开了就是豪爽。跟萌不搭边的。” “唔……” “关键是啊，你又不是女孩子，卖萌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我本来就是gay，还是零号……” “好像是这么回事哦……”晏寓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可是你的取向这么隐私的事，也没必要让别人知道吧？” “嘻嘻，我才不要告诉别人，我就告诉小晏哥哥你一个人。” 第57章 认错人 晏寓听得心里一甜，笑容灿烂得跟中了头彩似的。 他的咸猪手在他意识之前便伸到蓝纬言头上，“哎，总之啊，你在我面前，没有外人的时候，想怎么说话都可以。” 蓝纬言乖巧地任他蹂躏自己的发型，双眼莹莹发亮，“真的呀？” “骗你干嘛？”晏寓又肃起脸庞，“但是有外人在场，你就应该表现得稳重干练——也就是专业，明白吗？” “明白哒！”蓝纬言俊秀的脸上是无比开怀的笑。 “我知道我很帅啦。不过你也不用对我露出这种痴汉笑吧？” “我很开心，忍不住就想笑。” 晏寓摸不着头脑，“开心什么？开心可以喝酒了？” “不是，小晏哥哥说，‘没有外人的时候……’——我不是你的外人耶！” 晏寓额头一把老汗。 这孩子咋就这么…… 唉！ 晏寓莫名地想着，这么蠢萌的美少年，自己可一定要保护好才行。 雷均与晏寓约定喝酒的地方是市区闹中取静的一处日式居酒屋「雲」。 改g开放期间，许多对中华文化心生向往的霓虹国探险家对s市情有独钟，纷纷落脚于此。 如今，这一带聚集了十多万霓虹国侨民，俨然一条日式“唐人街”。 而雷均钦点的这家居酒屋，位于一栋住宅的地下。 据说主厨曾在北海道经营温泉旅店，秘法酿造的日式清酒也是口味醇厚而别致。 晏寓驱车来到居酒屋，与蓝纬言一前一后下了狭窄的梯子，来到半人高的居酒屋门前。 一身雅致和服的妈妈桑在门口，捏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问候，“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こんばんは（晚上好）。” 晏寓曾是个日漫迷，在三次元听到这话，不觉倍感亲切。 妈妈桑撩起印着“雲”字的幕帘，推开质地轻盈的木门，请两位客人入内。 两人弯腰进入居酒屋，跟着她来到前台，确认预约信息。 末了，晏寓不忘卖弄一句“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 妈妈桑听到纯正的日语腔，露出惊喜而赞许的表情，却十分克制地没有与他攀谈，只温柔地抿唇而笑，“不客气。” 她妆容精致，笑不露齿，含蓄优雅地微微躬身，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晏寓暗暗想着，妈妈桑略带口音的中文听起来十分有韵味。 蓝纬言讷讷看着他们俩，心中对做作的老男人吐槽了三百句龟毛。 两人跟着妈妈桑穿过亭台水榭，来到一间包厢前。 包厢的门半敞着，里面灯光透亮；另外两位还没有来。 妈妈桑服侍二人换上日式木屐，引二人入座。 明白还有两位客人未到，妈妈桑十分知趣地送上一壶煎茶就没再打扰。 “紧张吗？”晏寓大大方方为蓝纬言沏了一杯茶。 “有一点。”其实不止一点点。 “雷均人不错，不用紧张。” “嗯……” “不过啊，他的助理晓峰就不太好搞定了。” “哎？晓峰？他怎么了？”蓝纬言心中再次吐槽，特么的，老男人居然最后一刻才向自己透露大boss的存在…… 真是万年巨坑。 “还能怎么样？”晏寓愈发觉得小言脑回路有点长，“当然是酒量惊人啊。我都喝不过。” 第59章 照镜子 雷均的助理岳晓峰，圈中花名“岳三少”。 古龙的江湖里，有一位人剑合一的“天下第一神剑”——神剑山庄的三少爷谢晓峰。 而在这s市的江湖里，则有一位无酒不欢的岳晓峰。 岳晓峰正好是雷均的第三任助理，于是人送戏称“岳三少”。 因为他的酒品，就像谢晓峰的剑术一样，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他懂酒，也懂酒桌上的规则，更懂得如何通过酒达成自己的目的。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却也都乐于与他喝上几杯。 ——除了晏寓。 不得不说，认识岳晓峰的人，都会赞成，他是一个如同罂粟的男人。 让人一见如故，继而上瘾，再在不知不觉中暴露软肋。 自从雷均换了岳晓峰这个助理，在圈子里就成了所向披靡的存在。 晏寓的酒量不算差，可在岳晓峰面前也只能认怂。 不过，鉴于他和雷均是多年的好友，岳晓峰对老男人也挺手下留情，不至于让他丢尽脸面。 可不知为什么，老男人就是有点怵这位小哥。 晏寓对岳晓峰的背景也不太清楚——说到底，他酒品再好，为人处事再高明，也只是自己老友的助理而已。 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人，老男人通常没有兴趣去深入了解。 等了一刻钟，雷均还不来。 晏寓有点犯烟瘾，手指在桌上不安地敲了起来。 蓝纬言做混混那会儿，也曾是个烟瘾少年。 他明白晏寓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小晏哥哥，你可以在我面前抽烟的，不用顾忌我。”蓝纬言柔声道。 晏寓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手已经不自觉地伸进了口袋。 纸门就在这时被打开。 雷均和岳晓峰换上了木屐，一前一后地进入包厢。 晏寓立刻起身，脸上堆笑，伸出右手，“嗨，刀子。” “刀子”是雷均大学时代的外号。 他的眉毛像两把刀子似的横凛在内勾外翘的凤眼之上，出场自带润玉公子bgm。 “靠，你个阿飞。”雷均笑着回击。 “阿飞”自然也是晏寓当年的外号。 不是《多情剑客无情剑》里那位侠义传奇的阿飞。 而是《阿飞正传》里头那位放浪不羁的无脚鸟阿飞。 蓝纬言跟着上前打了招呼，声音语气倒是收敛了在晏寓面前才有的那份甜腻软糯。 他与岳晓峰握手的刹那，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强烈的不安。 不安感转瞬即逝。 蓝纬言暗暗打量了一下传说中的岳三少。 身形高大，丰神俊朗，看起来和雷均差不多，都是三十来岁的模样。 不过，岳晓峰确实比大多数文职人员多了分豪迈。 一看就知道，酒量必须很不错。 几人坐到榻榻米上，闲聊几句后唤来妈妈桑点餐。 晏寓给蓝纬言使了个眼色，又转过头对雷均露出猥琐兮兮的笑，“刀子，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蓝纬言递上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 两本牛津高阶词典叠加那么高的礼盒，质地厚实而轻盈。 漆黑的盒子包装上只印着些简约的白色蝴蝶。 雷均挑了挑眉，不露声色地接过，“每次都这么客气，真是……” - 前两天任性漏更… 不归不会道歉的… 道歉就无法体现我的任性了。 - 各位的中指我就一脸姨夫笑地收下了。 - 另外… 本文的第二对副cp各位应该看出来了吧？ 岳晓峰那么厉害，为什么甘愿一直做雷均的助理嘞？ 嘿嘿。 雷峰cp，拿走不谢。 婚外恋，掰弯直男，狗血得很。 慢热。会虐。 为了和寓言cp对应… 雷峰cp是互攻。 请注意避雷。 - 啊呸，看到这里还没弃坑的，我写群劈应该也雷不到你了。 互攻算什么，对伐？ 禁忌恋算什么，对伐？ - 被我看穿的各位腐佬，请深刻反思一下，自己的三观是不是太歪了。 三观尚未成型的孩子，且听我日常一劝：弃坑吧。 本文三观不正，不适合判断能力不足的小朋友看。 我认真的。 - 看文图个开心，各位对这个故事有好奇心可以继续看。 但是，切勿模仿哈。 - 请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不要轻易掰弯自己和他人的取向，也不要轻易尝试有违社会伦常的感情。 - 不说教了。 有兴趣请翻页。 踩雷的就此相忘于江湖吧。 - 最后，日常科普：leifeng（锋）是敏感词，所以岳晓峰不叫岳晓锋。 第60章 不知道起啥标题 “你心里就偷着乐吧。”晏寓的语气怎么贱怎么来。 雷均但笑不语，故作深沉地抿了一口煎茶。 作为一名钢铁直男，雷均挑选女士礼物——尤其是内衣这类需要高度审美的物品时，基本上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 同样的一套连衣裙，若是晏寓挑的，邓芸就喜欢得不得了。 可若是雷均自己挑的，邓芸只会委婉地表示嫌弃。 雷均将晏寓的好品味归结于他的设计专业。 而日常寡廉鲜耻的晏寓则认为，品味是天生的。 就算雷均学了四年的设计，还是在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店里挑出适合邓芸的连衣裙——更别说情趣内衣。 晏寓送的礼物多少涉及了雷均的隐私，这个话题很快就翻篇了。 这次不算正式的应酬，主题自然还是晏寓的麻烦。 有的话在电话里说不方便；到了酒桌上，段子缓了气氛，酒精暖了胃，说起来就方便许多。 晏寓是雷均的老朋友，他当然愿意帮老男人。 可是吧，老男人的麻烦确实不小，要解决起来，确实也不容易。 雷均在局里也不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也还有许多其他繁忙的工作，不可能为了老朋友的麻烦而得罪上司、进一步辜负纳税人的信任。 他和岳晓峰也琢磨了小半天，看能否想出个对策，既可以帮到晏寓，又可以为自己挣个脸。 岳晓峰到底是圈子里的风流人物（此风流非彼风流），一下便梳理好手中的资源，提供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为了推动广告行业的规范化，s市政府联合文化部共同推出两年一届的「广告创意大赛」，旨在激发广告业精英的创意灵感，在广告中注入人文精神与城市底蕴。 这样的大型广告，参赛者通常都是高大上的“城市规划”类或是“高科技ai”类，轮不到情趣用品这样大众眼中的低俗主体参加。 不过，雷均了解晏寓的格调与品味。 如果晏寓能够参赛并获奖，那他就可以额外获得s市几大中央地铁站及s市几大地标的led大荧幕广告为期一个月的使用权。 通常而言，只有最优质的广告，啊呸，只有投资商最能砸钱的广告，才有机会出现在这些地方。 单是人民广场地铁站8号出口通道上的几个大屏广告，报价就达到60万人民币一天。 不过，这些获奖后的利益都还是其次。 如果晏寓能获得参赛资格，那他在乙方渠道上被屏蔽的广告，也就都会被评审方纳入系统留作备案。 晏寓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那位在暗中整晏寓的神秘人，既然可以绕过政府监测系统在多方渠道做手脚，那么晏寓也可以通过另一个集合系统，来令乙方平台恢复正常工作。 这样一来，雷均也可以避开局里各种复杂的人际，不用被打上“假公徇私”的标签。 而雷均作为大赛的发起人之一，要推荐晏寓成为参赛者，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他也有信心，晏寓的作品会在众多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 第61章 紫月 雷均也不是第一次与晏寓进行这样的双赢合作。 大致的计划谈得妥当，二人也就不再细说。 毕竟，在这么一家别致的居酒屋，一直谈公事就太煞风景了。 漫漫长夜，不浪可不行。 正事告一段落，晏寓心头的一块重石也落地，终于可以敞开怀扯段子吹牛了。 蓝纬言一直在一旁观察着他们三人——当然，主要还是在观察老男人。 他发现了许多细节。 比如，晏寓吃饭很慢，甚至到了矫情的地步，总是吃下一点就用纸巾擦嘴。 他还发现，晏寓一谈起他的工作就会十分投入，目不转睛地直视对方身后的某一处。 好像他的亲儿砸公司就在那人身后一样。 像极了许多年前，蓝纬诺对别人说起“我的小言啊……”的神情。 还有，晏寓在听雷均说话的时候，神情十分专注，嘴唇会抿出一个十分禁欲的弧度。 …… 蓝纬言发现的这些细节，归根结底，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一些老男人莫名其妙的特点罢了。 可就是从这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本性里，蓝纬言发现了晏寓日常自恋与懒癌外衣下的另一张面孔——认真。 这个人没节操，下限深不见底，做作且爱装x，说起大道理滔滔不绝…… 不过只要事关他的亲儿砸，他立马就能换上一张认真且睿智的“绝世好亲爹”脸。 怕是个精分晚期。 店家特别酿造的清酒这时也端了上来。 “刀子，你这人真是，越活越精！来，哥们儿，干了！”晏寓伸长手臂为雷均倒酒，语气半是调侃半是叹服。 “哎，我开车来的，不能再喝了。”雷均摆摆手，“让小岳陪你喝吧——他会的花样可多了。” 蓝纬言听到“小岳”这个称呼，当场呛了一口汤。 岳晓峰这个人，比起雷均那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儿，绝对是“大岳”好吗？ 晏寓的手帕几乎是立即就递上的，关切的声音一时被蓝纬言的呛咳声盖过，“小言，还好吧？” 没错，风骚的老男人，西装口袋里还塞了一条粉色镶边手帕。 蓝纬言顺手接过，质感柔软，上头还有极其淡雅的松木香味。 他紧紧捏着手帕，用一角捂住口鼻，缓了缓气息。 “没事，刚刚有点急。”蓝纬言回头对晏寓尴尬地笑了笑。 他仍旧捏着手帕，不愿归还——因为他想收藏。 其实晏寓也没有拿回手帕的意思——因为他有洁癖。 “哎，小帅哥，刚刚一直在聊天，还不太了解你呢。来，我敬你一杯。”雷均语调随意，实则心机满满。 ——他作为一个钢铁直男，是万万看不下去两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你侬我侬。 蓝纬言内心惶恐，却一脸镇定地将手帕揉进口袋。 他露出干练的笑容应酒，“叫我小言就好，以后还请雷科多多指点呐。” 坐在蓝纬言对面的岳晓峰也适时地举杯与他们各碰了一下，“叫我晓峰就行。小言这么年轻，就能做晏总的助理，真是了不起！来，我敬你一杯。” 蓝纬言听着岳晓峰的话就觉得心虚，“嘿嘿，晓峰大哥，请多关照。” “咳，别整这些客套的。咱们今天聚到一起就是缘分。晏总也是开车来的吧？他不能多喝，这好酒就我们俩瓜分了吧。” 岳晓峰那张颇具侠客气质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蓝纬言没来由地毛骨悚然。 第62章 好好做人 在刚才漫长的谈话里，岳晓峰表现得明显比蓝纬言要从容许多。 雷均对于“广告创意大赛」的计划只说了个大概，岳晓峰则在一旁做了不少补充。 与张口闭口都是核心价值观的老男人不同；岳晓峰说得直白接地气，就是蓝纬言这样的门外汉也能听懂各种操作。 从纯粹的审美角度看，岳晓峰算不上一个太好看的男人。 一年前，蓝纬言在电视报道上看到那个濒临破产、一脸生无可恋的老男人时，就觉得晏寓是个可以靠脸吃饭的家伙。 相比之下，岳晓峰的五官并不算精致立体，没帅到那种程度。 可他身上的气质，以及洒脱不羁的谈吐，倒让他有些吕颂贤版令狐冲的味道——不拘小节而豪情万丈的侠客魅力，无论什么年代都是极其受人喜欢的。 只是，就是第一次与他见面的蓝纬言，也觉得这位科长助理有些不对劲。 他似乎想让自己出糗——更准确地说，是想让晏寓出糗。 蓝纬言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 既然晏寓没有拦着，他也就只能死扛着陪君笑醉三千场。 岳晓峰是个爽快的人，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自己的来历：年方三十，母胎solo，偶像是《孤独的美食家》中那位爱美食不爱美人的五郎君。 蓝纬言腹诽，岳晓峰应该是爱美酒不爱美人才对。 “我以前的偶像是我的哥哥。要说最喜欢的影视人物……那就是《神奇宝贝》的皮卡丘吧。”蓝纬言这样介绍着。 晏寓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哥哥？就是那个……蓝纬诺？” 蓝纬言囧了囧眉，脸上腾腾地烧起红云，“呃……那是以前了。现在我的偶像是破产了233次还不放弃的小晏哥哥。嘻嘻。” 晏寓蓦地黑了脸，看着两道惊闪毫不留情地从雷均与岳晓峰的眼里劈到自己脸上。 神特么偶像是破产233次的小晏哥哥，这孩子有毒…… “小——晏——哥——哥？”雷均不厚道地笑出猪叫声，“晏寓啊晏寓，你小子可以啊，哈哈哈！” “晏总，恭喜你在破产2333次的道路上又收获了迷弟一枚。”岳晓峰不动声色地扭转了众人的专注点，“我干了，你随意。” 蓝纬言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对失控的场面感到无措，“\b哎呀，我好像说错话了。” “没错，一点都没错，”雷均捧着肚子摆手，“阿飞的偶像是爱迪生你知道吗？他的目标是破产2333次，目前进度条已经完成了10%，可喜可贺啊！” 晏寓脸色愈发难看，一言不发。 他知道雷均在开玩笑，也没有恶意。 可戳自己痛处的玩笑，他还开不起。 他倒不至于生雷均的气，只是脑海里反复重现某个恶魔的声音，“没有我，你的公司就是一堆垃圾。” 晏寓冷静地笑了笑，起身脱下西服外套，“你们聊，我去一下卫生间。” 蓝纬言感应到了老男人情绪不佳，目送他离开包厢后，清清朗朗地笑起，“不会的。” “什么不会？”雷均也察觉自己玩笑得过火，有点不好意思。 “晏经理不会再破产了。”蓝纬言声音很轻，语气也平淡。 可他说的话却让人没法不相信。 或许是因为他的双眼太干净也太明亮了吧。 第63章 门 雷均气定神闲地看着目露忧愁的晏寓，“我说阿飞啊，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笑话，”晏寓丧着脸，“我什么时候对劲过了？” “……”雷均思索片刻，“那倒也是。” “小言才成年两年，你们就敢这么给他灌酒……真行。”晏寓恶狠狠白了岳晓峰一眼。 岳晓峰不紧不慢地怼回去，“就是啊，小言还这么年轻，晏总你就敢招他做助理，也是勇气可嘉。要是连酒量都没有，以后可不给晏总你丢脸啦？” “确实，”雷均跟着附和，“你以前的助理，哪个不是高材生？小言虽然院校不错，可他连毕业证书都没……” 晏寓脸上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得了得了，公司是我的，助理也是我的，你们俩一唱一和——看不起我挑的人是吧？” 雷均和晏寓是连老婆内衣尺码都能共享的老朋友，与他说话时很少拐弯抹角；除非外人在场，否则连场面话也是能省就省。 老男人也很喜欢雷均这样热心肠与耿直。 过去雷均也没少挖苦晏寓的助理，晏寓也认为雷均的意见大多还挺靠谱。 不过，诋毁小言这么可爱的美少年，就太过分了！ “哎哟喂，阿飞，我还头一次见你这么护着一个人呐。以前那些小姑娘被小岳灌酒，也不见你英雄救美啊。你看，我就说你不对劲吧。”雷均幸灾乐祸地看着晏寓。 晏寓敛了敛眉，喝下一口茶压压火，“小言和她们不一样。” “没错，小言的胸比她们平多了。” 晏寓和岳晓峰同时在心里对雷均竖中指。 “好了，那广告赛的事我明天就去准备。”晏寓套上西服外套，“你那边没问题吧？” “我当然比你靠谱多了。”雷均打包票，“明天正好周五……你最好在十点前把备案资料发给我。快的话明天下班前就能先把那些网站的临时问题给解决了。如果难搞的话，我让他们加个班，争取在周日前恢复起来。” “好啊，那要麻烦你了。”晏寓回头看了眼不省人事的蓝纬言，“我先带小言回去吧，这孩子也是……” “小言人还不错，就是太嫩了，没学位没资历，容易受欺负。” 雷均好不容易说了句中肯的话。 “今天第一次带他应酬啊，还以为你们是熟人，下手能轻一点。”晏寓愤慨不已，“没想到比对我还狠。” 岳晓峰抿了抿唇——他看晏寓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对他的虐待也已经相当克制了。 要不是雷均总是袒护晏寓，岳晓峰早就让这个成天嚷嚷“我亲儿砸”的老男人出尽了洋相。 “好兄弟，人生已经很无望了，不坑你我还有什么乐趣呀？”雷均悠哉地夹了一块水果。 “就你还无望？有一位那么牛的岳父，你就翘着二郎腿等升迁吧。” “哎，你是没结过婚。你知道有一位牛x的岳父是什么感觉吗？我特么每个月去丈母娘家，都跟打游击战似的……” “这就是你们直男要考虑的问题了。”晏寓嘿嘿一笑，“我这辈子就和我亲儿砸一起过。” 第64章 没有 雷均明白老男人无法与自己产生共鸣，于是回头对岳晓峰诉苦，“小岳，你以后娶老婆，一定要先摸清娘家的人……” 岳晓峰淡漠地打开一瓶未启封的威士忌，往菱格纹路的玻璃瓶内倒满，干脆地一口喝尽一杯。 晏寓审视二人片刻，再次默默感慨：岳晓峰的气势，实在是比雷均强太多了。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才能谈吐都不输于雷均，却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助理。 大概是脑子有坑吧。 晏寓用湿毛巾擦了擦蓝纬言的脸，“小言？醒醒，回去了。” “小岳，你去帮晏总一把，把小言扛他车上去。”雷均义气地使唤道。 热衷拳击的岳晓峰近一米九的个头，隔着衬衫都能看出他的一身腱子肉，扛起蓝纬言也是毫不费力。 晏寓又替雷均点了些酒和小吃，随即埋了单。 他带着岳晓峰到自己的车位旁，看他把小言放进车后座，没皮没脸地损了一句，“晓峰，要不是你长得正直，刚刚那样子啊，我还以为你是不法分子，在绑架美少年呢。” 岳晓峰“砰”一下关上车门，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我倒确实是想绑架个人。” 晏寓早就犯了烟瘾，可透过车窗看到车后座的蓝纬言，他硬是攥紧了拳头，不去掏烟。 “……你缺钱么？可以找我借啊。你可是机关干部的助理，可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啊——万一牵连到刀子可不好。”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我这样的俗人，跟岳三少的境界当然差远了。”晏寓干笑一声，“今晚是我这个做东的招待不周，改日一定陪你们好好喝。你帮我跟刀子说一声哈。” “晏总，你还不走么？不怕小言吐你车上？” “咳，走了，回见。” 和岳晓峰这么搭话，晏寓心底也十分不自在。 他刺溜钻进车内，流畅地发车离去。 临近夜晚十一点，马路上安静地驶过几辆豪华轿车。 岳晓峰在空荡荡的停车位旁站定，吐出的烟圈在橙色的路灯下，不时笼在他越看越耐看的脸上。 他不介意雷均和邓芸的关系，却无法忍受雷均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而晏寓则是“其他男人”当中最扎眼的一位。 老男人从不掩饰自己是gay的身份，虽说至今没什么人相信这点。 因为他一心扑在创业上，乃至没有人见过他和哪个男人暧昧过。 圈子里的人，都当他是位极有原则的、男女通吃的实力派杀手。 然而，在被暗恋折磨得心理扭曲的岳晓峰眼里，晏寓却与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 之所以不与其他人暧昧，是因为心里有人吧？ 心里有人却依旧单身，是因为那个人无法得到吧？ 那么，什么样的人是他晏寓这么受欢迎的人也得不到的呢？ 这位大学时代对晏寓多有照顾的学长、如今已有家室的科长同志，怎么看都很符合。 否则，晏寓为什么会隔三差五地找雷均喝酒聊天呢？ 晏寓的人脉那么广，就非要事事找雷均帮忙吗？ 难道不是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意图？ 每次见面都旁敲侧击地问起邓芸的情况，真的只是出于好友的关怀吗？ …… 岳晓峰每次见到晏寓，内心都十分抓狂。 他不喜欢有人觊觎雷均的感觉。 可偏偏雷均对晏寓又亲切得很。 岳晓峰将自己的感情掩饰得很好；钢铁直男雷均半点端倪都察觉不出，反而经常吐槽他不给晏寓留面子。 简直气死个人。 第65章 神棍 整天碎叨叨“别人家的孩子”的母亲不会懂得孩子内心的压力与苦闷。 孩子也不会懂得母亲对自己失败人生的焦虑不安。 眼里只有亲儿砸的晏寓也不会懂得，岳晓峰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敌意来自何处。 晏寓此刻满脑子只担忧着三件事。 首先，但愿不要碰上可恶的高架限行，更不要碰上半路抽查酒驾的警察蜀黍（他毕竟喝了两口酒）。 其次，自己大概要熬夜整理工作资料，赶在和雷均约好的时间前打包发过去。 最后的纠结，自然就是后座上一瓶威士忌就趴下的傻孩子。 关键还是岳晓峰太狠了。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强行灌下一整瓶威士忌，后劲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过了十一点，市区某段高架不巧限行。 晏寓不得不改道，与众多车辆挨挨挤挤地等上几个红绿灯。 索性没有遇上警察蜀黍，晏寓回到公寓的时候，心情还不赖。 他停下车，拉开后车座的门，准备把蓝纬言扶回房间。 老男人打开车门的瞬间，蓝纬言就蹿出了车子，跑到不远处捂着肚子蹲下，稀里哗啦地吐了一通。 晏寓的第一个反应是，好小子，还没有睡死过去。 愣了愣，他才开始心疼。 看蓝纬言的样子，似乎很早就想吐一顿了。 由于高架限行，路上耽搁了一阵——难道他憋了一路？ 晏寓郁闷而小心地靠近蓝纬言，心头几分歉疚。 他递过自己的备用手帕，一手在他单薄的背上轻抚，柔声问道，“没事吧？” 蓝纬言伸手接过手帕，仍旧捂着肚子，既不回头也不回答，只使劲地摇头。 地面一摊混着酒精气味的酸腐性液态混合物，必须找人来处理一下。 晏寓打通酒店公寓的服务电话，顺便让人为自己带块热毛巾和一瓶水。 服务人员很快就到了地下停车库，没有半句怨言地打扫起一地狼藉。 末了，他还热心地告诉晏寓，健身房隔壁有医务室，如果不适可以去看看。 服务员离开后，蓝纬言终于直起身体。 “哎，没事吧？”晏寓看着蓝纬言红彤彤的眼圈，“来，喝点水，解酒药还带着吗？等一下……” 话没说完，老男人就被美少年熊抱般地紧紧搂住了。 晏寓的第一个反应是，靠，劳资的定制西装要沾上邪恶的呕吐残渣了。 第二个反应是，左手的毛巾和右手的水都白拿了。 第三个反应则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占劳资便宜。 等到他听到蓝纬言的啜泣声，晏寓才认识到，蓝纬言哭了。 “那个……今天晚上辛苦你了……”晏寓生硬地安慰着，“很难受吧？我们先回房间，再好好收拾一下。” 蓝纬言一个劲地摇头，柔软的发丝磨蹭着晏寓的颈，双手将晏寓箍得几乎喘不过气。 “小言？小言？你怎么了？”晏寓十分尴尬地一手毛巾一手矿泉水，茫然地由人趴在自己胸前。 “晓峰是不是说你什么了？”晏寓又试探着问，“他那个人啊，嘴比我还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蓝纬言依旧闷闷哼哼地哭着。 晏寓为自己的西装哀悼了半秒，又恍然大悟似的问道，“是那个匿名信的事吗？” “抱我。”蓝纬言含糊地说了一句。 “哎？”晏寓没听明白。 “小晏哥哥，我要你抱住我。” 第66章 神棍 晏寓有点无奈。 他一手热毛巾一手矿泉水，定制西服的肩上大概还挂着蓝纬言的涕泪混合物…… 这种状况下抱住蓝纬言，难度实在高了点啊。 晏寓犹豫着开口，“小言啊……” “不要赶我，”蓝纬言在晏寓肩头蹭了一下，“小晏哥哥，不要赶我走。” 老男人有点不知所措，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一个人说出这种话之时的心情。 匿名信上，蓝纬言的经历几乎没有疏漏地被一一记录下来。 一个从小就没有家的孩子，一个被养父母赶回孤儿院的孩子…… 晏寓觉得，自己此刻也确实是想将这只鼻涕虫拥入怀里的。 他微微皱了皱眉，轻轻嗳了一声，双手交叠地放在蓝纬言后腰。 小言的腰很细，大约比自己还要细了半寸；晏寓的第一印象依旧肤浅。 沉默片刻后，蓝纬言又闷哼道，“抱得紧一点。” 于是晏寓紧了紧双手。 热毛巾已经变成了冷毛巾，一点点浸湿了晏寓的衣袖。 矿泉水瓶磕在晏寓的手肘处，也磕在蓝纬言单薄的后背。 晏寓听着年轻人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恍惚地想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真正拥抱过一个人了。 这种恋人式的拥抱，晏寓总是刻意回避。 朋友式的拥抱让人感到平静的喜悦。 可恋人式的拥抱——对于晏寓这条单身狗而言——则意味着空虚寂寞冷。 漫长的沉默过后，蓝纬言的声调恢复了正常，嘻嘻笑了笑，“小晏哥哥，你吃我豆腐。” 晏寓的身体微微僵硬，很快又松弛下来。 他揽在蓝纬言腰上的双手依旧没有放开，“……你弄脏我的西服，我不吃你豆腐不是要亏死。” “嘻嘻。吃豆腐不如吃我呀，小晏哥哥。” 晏寓松开双手，“怎么样？酒醒了吗？” “还是头晕。”蓝纬言额头抵在晏寓肩上沉重地摇了摇。 晏寓内心再次为自己的西服哀悼一秒钟，长吁一口气，“醒酒药还在吗？喝点水吃一颗先。” “等一下再吃。小晏哥哥，再抱我一下吧。” 晏寓无言地再次环住了他。 蓝纬言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学会了拼酒。 起初，年幼的他全然喝不过那些高年级的“大哥”们。 不过他的体质很特别，喝多少也不会上脸。 可是酒精也并未因为他的特殊体质而放过侵蚀他的神志。 蓝纬言每每喝多，都会口不择言。 为此，他没少挨过“大哥”们的打骂。 聚会结束后的蓝纬言不敢回家，因为害怕被养父母还有蓝纬诺发现。 他总是一个人在空旷的街上晃荡，一个人蹲在马路边上吐，然后一个人在养父母家附近花园的长凳上躺到很晚，让自己身上的酒味被风吹散。 回到养父母的家，他会立刻冲进卫生间冲刷自己。 要向所有人隐瞒自己做的坏事，滋味从来都不好受。 蓝纬言不愿让自己最珍视的人发现自己不堪的一面。 热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镜子蒙上厚厚的湿雾。 他什么也看不见，包括自己哭红的双眼。 第67章 神棍 蓝纬言曾偷翻过蓝纬诺的日记。 日记里，蓝纬言是毫无悬念的主角。 在蓝纬诺高三的某个夜晚，他就记录了蓝纬言喝多了之后回家的异常情形： 「……今天小言回家比平常晚。 他心情好像很不好，回来连招呼都不跟我打，就躲进了卫生间。 我猜，他出来以后一定从头到脚都红红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喜欢用特别烫的水洗澡。 他看见我在写日记，一定不想打扰我，会和我说一声晚安就自己去睡。 可是，他不知道我写的其实是他。 他更不会知道，我其实很想把这样的小言抱在怀里…… 可我这样做的想法越强烈，我就越应该克制自己。 因为我发现自己似乎正在变得“不正常”。 准确来说，我好像对性别的概念正在变得模糊…… 我钟爱第二次工业革命后蓬勃发展的印象派艺术，也向往战后风靡一时的波普艺术。 这方面的论述作品我已经阅读过不少。 可真正让我产生“眼前一亮”之感的，只有那位有着天才般的洞察力和丰富感受力的凯文教授。 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够让我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我对他似乎不仅仅是崇敬…… 真实的，我为什么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呢？ 我该做的只是为接下来的入学面试做充分的准备才对。 不要再因为小言而分心了…… 可恶，为什么我是“不正常”的人？ 小言是一樽完美的艺术品，我这样的人不该破坏他的完美。 ……」 此刻的蓝纬言突然就想起了这些话。 过去的他似懂非懂，现在却对其中的含义再了然不过。 一个醉心艺术的人，爱的不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而是一个与他一样的、懂得欣赏艺术的知音。 蓝纬言从来都不是蓝纬诺的知音。 回到孤儿院之后，蓝纬言再也没有喝醉过。 然而，很多年后的这一晚，笑面虎岳晓峰阴险地强迫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猛灌下一整瓶威士忌。 这情形比起多年前的校园霸凌更让他不安、甚至厌恶。 校园内的霸凌尚且是大多数人所抵触的恶毒行径，可社会上的霸凌，却披上了一件糖衣。 根据「社会分层」理论，“社会阶层根据生产资料的占有或剥削与被剥削进行划分”——在这一晚看似和平愉悦的饭局上，蓝纬言就是彻彻底底的“被剥削者”。 而他除了逆来顺受，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反抗者的下场——根据社会压迫理论——反压迫者在形成足够强大的群体之前，通常都惨得稀里哗啦。 岳晓峰似是而非的嘲弄与轻蔑，掩在他满是江湖味的笑容之下，让人气在心头却无处发泄。 其实心里憋了一些委屈，在酒精中发酵过后，吐完也就没什么了。 问题是老男人竟然就那么淡定而温柔地站在身边。 他也不嫌弃自己吐得形象全无，还周全地叫了人来打扫。 因而……蹭脏昂贵的西服，实属情理之中的发展。 晏寓大脑空白了良久，他真是不适应和人在床以外的地方这样近距离接触。 蓝纬言是个例外。 老男人厘清思绪之后，决定将这临时蹿出的异样感受掐灭在摇篮里。 所以，还是回归舒适区——把人带到床上近距离接触吧。 第68章 神棍 晏寓的袖子被湿毛巾染透了，手腕处一阵冰凉。 再这么杵着，就太行为艺术了。 “呃……小言，我们先回去吧。” “小晏哥哥，你抱我回去。”蓝纬言借着醉意大胆撒泼。 “……好。” 蓝纬言的请求，晏寓似乎总是拒绝不了。 “你帮忙拿一下。”晏寓准备把手上累赘的矿泉水瓶和湿毛巾甩给他。 蓝纬言终于放开晏寓的脖子，接过东西。 该怎么抱上去……又是一个充满技术含量的难题。 晏寓权衡了一下，“我背你吧。” “嗷——不行不行，我就要小晏哥哥抱抱！”蓝纬言嘟起嘴，气鼓鼓的脸蛋两酡漂亮的红晕。 “好好好……”晏寓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他微微俯身，一手托在蓝纬言后背，一手伸到他膝盖后抬起他的腿。 “嘻嘻。”蓝纬言抱着矿泉水瓶，眼神迷离地笑着，“小晏哥哥抱得动我呀。” “……不要小瞧我。”晏寓咬咬牙，一鼓作气大步流星来到电梯门口。 由于已是深夜，酒店公寓的客梯又十分充足，两人乘到目的楼层一路都没有人中途打搅。 也让晏寓稍稍松了一口气——让人看到他一个大男人抱着另一个大男孩，被当成变态的可能性还是相当高的。 “到了，下来吗？”晏寓微微喘着气，额头已然冒出细汗。 “不要，你抱我到床上嘛～”蓝纬言刻意拖长了尾音，听得人心头酥酥麻麻。 晏寓绅士地点点头，“门卡在我西装内侧的口袋，你帮我取一下。” 蓝纬言一手抱着东西，一手不怀好意地撩进晏寓的西服。 门卡倒是没有摸到，不过……胸肌的手感不错。 “哎哎，你的手啊……是西服里侧的口袋，不是衬衫的口袋。”晏寓呼吸急促地低喊。 蓝纬言当作耳边风，发烫的手干脆伸进了衬衣纽扣间的空隙，胡乱揉捏起来。 “小言……手拿开，不然我扔你下去。”晏寓的脸一阵青一阵黑。 “嗯，摸起来好舒服……”蓝纬言软声软气地嗔道。 下一秒，蓝纬言的哀嚎声便响彻走廊，“嗷！好痛！” 晏寓连忙俯身捂住他的嘴，“别打扰别人休息。” 蓝纬言委屈巴巴地眨着水盈盈的泪眼，“我的屁股——” “谁让你调戏你老板的，活该。”晏寓撇撇嘴。 老男人整了整西装，取出房卡开了门，望着地上一脸可怜兮兮的蓝纬言，“没事吧？我摔得不重我清楚的。进屋先呀。” “嗷，你抱我！”蓝纬言半是撒娇半是撒泼。 晏寓默默觉得自己做得也有些过分，但是对于抱他还是心有余悸。 “抱什么抱？自己起来，你再吃我豆腐怎么办？” “我吃你豆腐，你可以，”蓝纬言眼珠转了转，“你可以吃回去呀！” “……可你不是我想吃豆腐的类型。” 蓝纬言蹭地跳了起来，上前搂住晏寓的脖子，右脚后踢关上了门。 “怎么办呀，小晏哥哥是我想吃豆腐的类型呢。” “小言，你喝多了。”晏寓躲着他嘴里喷出的酒味浓郁的气息。 第69章 神棍 蓝纬言没有错过晏寓眼里的排斥。 他垂下眼，抿了抿唇，迅速退开一步，转身进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流水声传来，老男人默默脱下西装，将口袋里的东西摸出来后，随意叠了叠装进脏衣袋。 他来到工作台前，嘴上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双眼半眯，盯着巴洛克风格的天花板幕景。 胡思乱想片刻，他的身体愈发地渴望起尼古丁的安慰。 然而，比起尼古丁，他似乎更想通过另一种方式救赎自己的焦躁。 蓝纬言刚才的表情，真是让人……受不了。 香烟滤嘴被咬得湿润而柔软。 老男人一口将烟啐到垃圾桶，尔后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浓重的水雾里混着浓郁的沐浴露香味。 晏寓挥了挥迎面扑来的热汽，来到洗手台前。 镜子里隐约可见后方淋浴室里的人影。 晏寓慢条斯理地刷着牙，眼角时不时瞥向透明玻璃内被水流与热汽包裹的鲜美肉体。 刷完牙洗完脸，他解下领带，缠在手指上卷好后摆在金属支架上。 他对着镜子一颗颗解开衬衣纽扣。 漂亮的身体线条在雾汽弥漫的空间里朦朦胧胧。 淋浴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拉开，进来的人遮住了些许光线。 蓝纬言醉醺醺地眨了眨眼，“哎？小晏哥哥？” 水流顺着蓝纬言的脸滑落，干净漂亮的脸孔比平日更具诱惑力。 不过，晏寓看到的却只有他那双通红的兔子眼。 “你喝多了，我帮你洗澡。” 晏寓的语气不容置疑，就像在复述“熬夜容易猝死”一样有理有据。 事实证明，老男人真的不是抱着登徒子的猥琐心理溜进淋浴室的。 年轻的美好肉体没有让他产生半点非分之想。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个十足的问题少年。 职员也好，朋友也好，室友也好……都不应该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晏寓啧了一声，“如果不是我及时进来，你是不是等会儿就要靠着玻璃挡板睡过去了？” 蓝纬言恬静地弯起眉眼，“我要抱着小晏哥哥睡。” “我有洁癖——你没洗干净就不能抱我。” “嗷，那我现在就洗白白～” 蓝纬言黏腻的尾音娇气十足，老男人严肃的脸更冷了。 “你洗了半天还是一身酒味，”晏寓嫌弃地扳过他的身体，“我帮你洗。” 蓝纬言乐颠颠地舒展双手，任由晏寓在他身上涂满泡沫，有力的双手不含半分情欲色彩地在身上游走。 花洒的水开大，晏寓仔仔细细地冲洗两人身上的泡沫。 半个小时后，这套流程重复了三次，晏寓才罢休。 蓝纬言白皙的皮肤被热水冲得又红又软。 回到孤儿院之后，他就没有再和别人公用浴室洗澡了。 老男人帮自己洗澡的感觉……就和偷懒的感觉一样惬意！ 水流停下，晏寓随意擦干了两人的身体，将美少年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嘻嘻，小晏哥哥，你要睡我吗？”蓝纬言清醒了不少，饶有兴味地欣赏起晏寓的身材。 晏寓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压到他身上。 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半拳的距离。 第70章 缺氧（1） 晏寓捏住他的下巴，目光幽冷，语气森然，“小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蓝纬言脑海里乱成一团，四肢犹如被浆糊黏住，使不出半点力。 “我……我在勾引小晏哥哥啊……” 晏寓加重了手劲，捏得蓝纬言下巴生疼，“你再说一次。” “我在勾……”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蓝纬诺的替身？” 蓝纬言蓦地说不出话了，惊愕地睁着迷离的双眼。 “小言，你是成年人了。”晏寓以膝盖分开他的双腿，“你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负责。” 蓝纬言本想说，勾引都勾引了，那你就睡了我吧。 可是声音却哽在了咽喉。 倒不是他不想迎合，只是晏寓好像变了个人，动作强硬而冷酷。 蓝纬言终于想起，自己这缺氧的感受源于一种叫“恐惧”的情绪。 异物入侵身体的感受十分诡异，甚至有些痛苦。 上一回老男人可不是这么没耐心的，技术也没这么差……蓝纬言怨念丛生地想着。 “小晏哥哥，你轻一点……”蓝纬言痛得几乎要哭了。 晏寓抽回手指。指尖的触感让他更加胸闷。 他本来也没打算干什么，只想吓吓少年，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可是这么一开拓，自己的身体也有了些不太科学的变化…… 正当他愣神之际，蓝纬言占据主动权，双手圈住他的颈，双腿夹在他腰侧，闭着眼贴上他的唇。 晏寓触电般挣开了蓝纬言八爪鱼般的手脚。 ——接吻是大忌。 他从床上跳开，飞也似的逃到卫生间，打开冷水，双手重重捶在玻璃挡门上。 玻璃上映着晏寓棱角分明的脸，他的眼里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多久了？七年？十年？ 他已经记不清了…… 等晏寓冷静下来，他用浴袍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地出来。 蓝纬言也已经穿上了睡衣，光着脚怯生生地靠在窗边。 他望着窗外已经沉寂的夜景，俊秀的侧脸半是忧郁半是委屈。 “小言……”晏寓犹豫着喊了声。 蓝纬言转过身，眼圈红红的。 晏寓的注意力却被他的睡衣吸引了。 浅灰色的睡衣上，章鱼哥正疾世愤俗地睥睨着自己。 老男人心想，小言的睡衣都好可爱。 不过，小言本人更可爱。 “刚刚……”晏寓纠结地开口，“对不住……” 差一点就潜规则员工这种事，在任何公司都不是稀奇事。 可晏寓绝对不会。 身体需要释放的话，方圆500米可以凑合的人太多了。 公司是他的亲儿砸，小言是他的第一个员工——精神洁癖严重的老男人，不允许自己亲手扭曲自己的公司制度。 蓝纬言对晏寓的话不做反应，只默声小步来到他面前。 红彤彤的鼻尖让人看了就想捏一下。 “小晏哥哥，抱我一下。” “你又来……”晏寓头疼了，“小言，我理解你一个人在陌生大城市的感觉——你很孤单，你想要有个依靠。你把我当成大哥哥，我也不介意。可是，我不是蓝……” 晏寓没说完，又被蓝纬言熊抱住了。 “把我当作那个人吧。”年轻人在老男人耳畔呢喃，“把我当成那个人的替身吧。” 第71章 缺氧（2） 晏寓恍了恍神，若无其事浅笑，推开年轻人，“咳（hai）呀真是……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的……你早点休息吧，我还要处理些文件呢。” 蓝纬言愣愣望着晏寓。 老男人的言行不过是欲盖弥彰。 年轻人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也不想表现得太咄咄逼人。 “文件啊……我和你一起处理吧。”蓝纬言率先走到工作台前，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晏寓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拒绝自己员工的提议，“……好啊。” 员工嘛，当然是用来压迫的。 至于某个人……过去很久的事，已经没有提起的必要了。 晏寓很清楚，自己不是在逃避，也不是在自欺欺人。 只是和蓝纬言还没有亲近到可以摊开往事的程度罢了。 两人在工作台的两侧面对面坐下，手边是浓郁的黑咖，双眼专注地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双手在笔记本上灵活地敲打着。 不多时，菜鸟选手蓝纬言就遇到了一些技术性问题。 他停下来，小口嘬着清苦的浓咖啡，定定注视着晏寓。 晏寓眼角有很细的皱纹——那不是年龄留下的痕迹，而是因为他总是笑。 他专注地对着电脑工作时，眼角带着笑意的细纹中和了他眼里的严肃，总裁式的高冷无端染上孩子般的稚气。 真是个精分的老男人。 他对蓝纬言的注视毫无察觉，心无旁骛恍若置身被无数广告充盈的虚空世界。 他的动作很轻巧，与印象中那些盛气凌人的大老板不同，甚至与志得意满的精英人士也很不同。 晏寓给人的感觉……似乎这样熬夜赶工只是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即便有些辛苦，也没什么可抱怨；大概等到他完成一堆项目的备案后，也不会有太多成就感或自豪感。 这个老男人吧……平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 唯一能够挑起他情绪的，似乎就是某个不可说的家伙了——蓝纬言视奸半晌，做出这样毫无根据的猜测。 他回过神，决定暂时把问题事项通通列到备忘录上，准备在完成所有任务后一起向老男人请教，免得三番两次打断他的工作。 晏寓的工作效率很高，四点一刻左右便完成了近七百个项目的梳理。 毕竟这些项目都是他亲手把关的，整理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蓝纬言也差不多完成了手头两百多个项目，只剩下一些问题项目——诸如中途解约或合作主体陷入资产纠纷的项目——留着向晏寓讨教。 老男人对于年轻人的做法很是欣赏——所谓助理，本分指责就是为老板尽可能地减少麻烦。 晏寓耐着性子将这些问题项目的操作套路示范了一遍。 蓝纬言一点就通，没多久就完成了所有工作任务。 晏寓默默想道，有人一起工作的感觉，确实比孤身奋战要好得多。 空气中散发着浅浅的沐浴露香气，混着让人亢奋的咖啡味。 晏寓拉开窗帘往不远处的延钟公园看去，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挥剑打太极的老年人。 蓝纬言来到他身后，“天亮了耶……” “辛苦了。”晏寓转过身面对他，眼神温柔，“今天上午就休假补觉吧。” 第72章 缺氧（3） 蓝纬言看着晏寓下眼睑厚厚一层黑影，“小晏哥哥还是要按时上班吗？” 晏寓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今儿早上还要给雷均报备工作呢，必须待命呀——也没什么，我也不是头一次通宵。” 蓝纬言的嘴耷下来，“好辛苦啊，小晏哥哥你先睡一下吧。” 晏寓笑着摇头，“现在睡一会儿，醒了以后状态会更不好。我多喝两杯咖啡就好了。” “好心疼啊……”蓝纬言连眉毛也耷了下来，双眼更是水盈盈的。 晏寓琢磨了一下，蓝纬言似乎在……关心自己？ 别人的关心只让他更加感到无所适从。 他笑得相当尴尬，“哎呀，这没什么的啦。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啊，我还连着通宵了一星期呢。那时候啊，真是拼了老命，每天四点睡六点起，中午再补个觉，每天埋在资料堆里……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嗷，不好好休息，容易早衰的。小晏哥哥还这么年轻，经常熬夜猝死怎么办？” “我身体挺好的——每隔三个月我都会去体检一次，上期体检报告还说我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了呢。” 蓝纬言表示不相信，“现在没病不代表以后没病。” “……你在咒我呢？” “不是，我就是……就是……” 蓝纬言眨了眨眼，晏寓警觉地退后一步。 老男人已经摸清了年轻人的套路——这三分俏皮三分暧昧三分天真一分委屈的眨眼，往往是熊抱的前兆。 “不要吃我豆腐，”晏寓紧了紧浴袍，英勇就义状，“我知道我很帅，但是——我坚决不会做攻的。” “我不吃豆腐，我就想抱抱你嘛。”蓝纬言的脸微微鼓起，神情十分惹人怜。 “呀，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一天到晚要抱抱啦。”晏寓跟着发嗲。 “别人我又不想抱咯，我只想抱你嘛。” “咳咳……”晏寓被噎得头晕，“别倔了，你去抱香蕉人吧。” “小晏哥哥，那个……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晏寓愈发觉得，自己大概真是老了——才通宵一晚，脑子就不太能绕过弯来；年轻的时候可不这样。 “把我当成那个人呀。” “那个人？”晏寓觉得两人间的对话走向愈发莫名奇妙。 “就是小晏哥哥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蓝纬言声音渐渐怯弱。 晏寓一下子打通任督二脉般的领会过来。 他板起脸，“那个人……你哪儿听来的？雷均告诉你的？” “没有没有，我是自己猜到的……小晏哥哥在等谁吗？还是他已经不在了？” 晏寓看了一眼天边渐露的鱼肚白，“你猜错了，没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小晏哥哥，你的表情出卖了你哟。”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去洗个脸，等会儿就去公司。” “哎，现在还早……先睡一下吧，半小时也好呀。”蓝纬言拉住他的胳膊。 “小言啊，”晏寓沉沉叹了一口气，“我是你的老板。” “嗯……” “这么说吧。我挺喜欢你这个人的——我是说朋友意义上的那种喜欢。我也不介意在工作和生活上多多照顾你。但是吧，人与人之间，必然是有界限的。” 第73章 缺氧（4） 由于时间还早，大马路上车辆稀少，晏寓去公司的路也十分顺畅。 一路上，他想的不是自己工作问题，而是年轻人的脸。 让他心烦意乱也心猿意马的年轻人，正在一点点入侵自己的生活。 这一点令他不安且困惑。 似乎一开始让他和自己一起住就是个错误…… 作为一个上司，几乎将员工的生活一手包揽，本就不太符合常理。 抬头不见低头见，久处之后小言就会发现自己的种种恶劣习性并讨厌自己吧？ 两人如果混得太熟，没了界限，等公司规模逐渐扩张，小言对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服帖吗？ 前方红灯。 晏寓踩下刹车，手不自觉地伸向副驾驶手套箱，想要取出里头的烟。 抽出一条烟抿在嘴里，他又摸索起打火机来。 摸索到一半，晏寓忽然想起，为了摆脱小言，刚才走得匆忙，将装有所有资料的备份磁盘忘在了公寓。 尽管他已经将所有资料都备份到了公司内网，可磁盘是需要实物交给广告赛主办方的。 没办法，“有关部门”总是喜欢实打实的资料，什么都得留个档盖个章才认。 晏寓悲愤交加地握紧了方向盘，为自己的疏忽深锁眉头。 火速赶回公寓，他平复了一下呼吸。 小言应该在补觉；自己需要尽量保持动作的轻巧。 门卡在感应器上刷过，发出模拟真实锁孔被打开的轻微“咔哧”声。 厚实的漆木门就这样无声地打开了。 晏寓脱下皮鞋，轻手轻脚地走向位于客厅与次卧之间的工作台。 经过狭长的玄关，映入眼帘的是韵味古典的客厅摆设与低调奢华的沙发。 客厅与次卧之间有一条不宽的通道，靠近客厅一侧的是小型工作室，再边上则是次卧。 工作室的门开着；晏寓的笔记本也开着。 晏寓不太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合上笔记本了。 他检查了一下，屏幕是锁定的葫芦娃屏保状态。 不知怎的，他蓦然想起那位鬼魅的神秘人。 心头升起疑虑，就不能不管。 于是老男人耐着性子检查了一番电脑屏幕使用记录。 确定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电脑屏幕一直处于锁屏状态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四下环顾，刻录好的磁盘却不在视线范围内。 晏寓又是没来由地感到心焦。 或许是清早完工后一激动，随手将磁盘放在什么地方了吧？ 心情焦躁的时候，越是想找到的东西，就越是难找到，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有过的经历。 工作台附近都没有磁盘，晏寓准备去客厅扫荡一遍。 客厅里，晏寓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通宵导致的后遗症式错觉。 沙发后忽然冒出一个人，吓得晏寓脸都青了。 他害怕时，不会惊声尖叫，也不会做出厉害的防御动作。 作为一位草食型生物，晏寓只会脸色发青地呆楞在原地，尔后大脑飞速运转，计算危险系数及自救方案。 “咦，小晏哥哥，你怎么回来了？”蓝纬言顶着一头鸟窝，吃惊的眼神有些呆萌，“你回来一点声音都没有，简直和猫咪一样……” 第74章 缺氧（5） 晏寓定了定心神，“我忘带磁盘了。刚以为你在睡觉，怕太大声吵到你……你在干什么？” “哦……”蓝纬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尔后摊开手，“我没有睡啦——咖啡喝多了睡不着，所以就想把房间里的套套都找出来……人家睡不着不是数羊吗？我数羊不顶用，所以打算数套套……” 晏寓盯着他掌心的二三只安全套，耳边响起嗡嗡的钟声。 睡不着数安全套……居然还有这么骚的操作…… “小晏哥哥？”蓝纬言来到他面前摆摆手，“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早上雷科长那儿我帮你去跑腿吧。” “没什么。”晏寓揉了揉眉心，“到时候我还有些细节上的问题要和雷均谈的，你也不懂。你要是睡不着就让客房服务给你送杯牛奶什么的。” “嗯哒。”蓝纬言的声音比平时更甜而嗲，“小晏哥哥找到磁盘了吗？” “没有……话说你有看到吗？” “好像……”蓝纬言光着脚丫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蹿了两趟，从窗台边上不起眼的支架上取出一张磁盘，“在这里！找到啦！” “太好了，谢谢。”晏寓接过磁盘，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把磁盘塞进公文包，准备离开；蓝纬言又喊住了他，“小晏哥哥，路上注意安全，我下午就过去。” 晏寓看着年轻人纤长的身影，想起前一晚在车库抱住他的情形，忽然想再抱一下他。 愣了愣，才嘶哑着嗓音应了声“好”。 这一天接下来的工作都十分顺利——那些网站甚至在下午五点前就恢复了90%，连晏寓也不得不佩服雷均的办事效率，啊不，佩服雷均的人脉以及在各个“相关部门”的调配能力。 唯一让晏寓有些心烦的，就是蓝纬言在晏寓见过雷均之后的那通电话了。 电话里的蓝纬言嗓音嘶哑而粗糙，与早上的甜嗲判若两人。 大概是前一晚喝得太狠，又拼命熬了个通宵，加上大早上还亢奋得睡不着，铁打的人也得垮。 更不用说这位纤细单薄的年轻人。 蓝纬言打电话请了假，晏寓则独自忙碌着；忙得自己也感到体力不支了，就又打开那几封诡异的匿名邮件，试图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 在大部分扣人心弦的侦探小说里，主人公不是神探本人，就是有一个神探朋友。 再不济，也至少要有一颗善于推理的好脑子。 而老男人晏寓，只是个有些商业头脑却狗屎运连连的情趣广告行业创业人士。 他最精通的就是各种不可描述的姿势和道具了，至于刑侦…… 在蓝纬言搬进晏寓的公寓以后，神秘人就没有再发送那些教人不寒而栗的邮件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场恶作剧已经终止？ 抑或是……更骇人的计划正在酝酿中？ 可是，蓝纬言又怎么会被这样的人（或者组织）盯上的？ 究竟盯上的人是蓝纬言……还是与他有关的什么人？ 是前几年双双失业如今入不敷出的蓝父蓝母的老仇人？ 还是那位享誉国际的艺术鉴赏大师蓝纬诺惹上了什么人？ 熬到下班，晏寓一刻也不耽误地赶回公寓。 因为他发现，自己这一天虽然想了许多事，却都甩不开一个影子——小言。 第75章 缺氧（6） 雅士阁酒店式服务公寓1919号房。 晏寓一进房间，就来到蓝纬言的卧室。 年轻人原本白皙的脸因病扰而显得蜡黄，双眼紧闭，眼球微微颤抖，大约是做了噩梦。 晏寓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以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蓝纬言惊惶地睁开眼，喉咙发出“呃”的一声，正如噩梦被打断时心有余悸的反应。 “回来了呀。”蓝纬言很快调整好表情，虚弱地笑了。 “没有发烧，”晏寓做出初步判断，“哪里不舒服？” “嗯……就是感觉使不上劲。” 晏寓想了想，“可能是宿醉吧。昨晚喝了那么多，又没有好好休息……辛苦你了。” “哎呀，小晏哥哥，不要跟我这么见外。我是你的员工啊，为你分担是我的分内职责。” 晏寓心头一暖，动了动嘴唇；他总觉得说什么话都太矫情，什么都不说又不太好。 愣了半天，才干巴巴道，“……谢谢。” “我好饿哦。”蓝纬言揉了揉迷糊的双眼，“想吃小晏哥哥做的东西。” “不想吃肉了？” “唔……想吃你的肉。” 晏寓坐到蓝纬言身旁，无限贴近他的脸，“小言，今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老男人的脸微微发红，问得直白，“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说得十分中气不足。 对于晏寓这样的老男人而言，自己在生活中看过不知多少朋友的分分合合，工作上又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对于两性关系做了不知多少成体系的客观研究…… 总之，对于感情之类的麻烦事，他早已形成了不可动摇的原则。 恋爱与创业没什么不同的。 甄别对象与甄别投资人都应该在互相了解并互相看对眼的基础上，果断签约，再忠诚地执行合同事项。 暗恋与暧昧这样的调剂品，对于晏寓而言，那是自己的公司上市之后才会愿意考虑的东西。 或许即便到了那时候，他还是不太想考虑这些刺激多巴胺的杂碎。 毕竟，男人再好，（你猜）再爽，哪比得上他的亲儿砸可爱呢？ 至于需要担当的、真正意义上的恋情…… 晏寓信奉的是，缘分这东西很难讲，若遇到喜欢并合适的，他不会轻易放手。 只是吧……蓝纬言和自己是不可能的——两个受嘛，硬件不适配，软件再高端也只能望洋兴叹。 晏寓不是呆子。 他感觉得到，蓝纬言似乎对自己有些不合科学的依赖。 因此，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喜欢啊。”蓝纬言应得同样毫不忸怩，“看到小晏哥哥第一眼只觉得你很帅。相处了半天以后，就喜欢上了。” “是这样的，”晏寓斟酌着开口，“我可能看上去……” 他没说完，蓝纬言又凶烈地咳了起来。 晏寓拒绝对自己有好感的男男女女也不下十次了，这下却实在是有些不忍。 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年轻人，又在他背上轻轻拍抚为他顺气，“怎么还咳嗽呀？” 蓝纬言擦擦嘴，摇头摆手，“没什么，就是猜到小晏哥哥会说什么，一激动就呛着口水了……” 晏寓额头挂下黑线，“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小晏哥哥想说，你不可能喜欢上一个零号，是吧？” 第76章 缺氧（7） “嗯……”晏寓莫名心虚，“你挺会归纳总结的。” “那我们柏拉图吧。”蓝纬言脸上的笑容愈发开朗。 “柏……拉……图……？” “是啊，我喜欢的是小晏哥哥你这个人，和你的灵魂。没有（哔——）的感情我可以接受，可是没有灵魂的恋爱我宁肯不要。” 晏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言，你这话哄初中高中那些整天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姑娘还可以，跟我这么说就……” “可是我不是哄你啊。我是认真的。” “……你等一下。”晏寓说完便朝客厅走去。 客厅的储物柜里有一只医药盒，里面放了不少的常备药物，包括温度计。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捏着一支造型小巧的温度计回来，“呐，你好好测一下，是不是发烧了——我刚刚的测法误差可能比较大。” 蓝纬言一脸不开心地接过温度计含在嘴里，口齿不清道，“就算我发烧了，也是因为太喜欢你，导致体内激素分泌失衡……” “刚刚还说要柏拉图呢，现在又内分泌失调……你这个孩子啊，就是……” “我成年很久了，不是孩子了！” “好好好，你不是孩子。” “小晏哥哥，你可以找别的男人睡，我不介意。”蓝纬言真诚地眨眼，“但是你不能和除了我以外的人恋爱。” 晏寓突然上了脾气，字正腔圆地训斥起来，“哎，小言同学，你讲讲道理好伐？首先，我不是那种随便找别的男人睡的没原则的大猪蹄子；其次，我和谁恋爱也跟你没关系好伐？” 蓝纬言取出温度计，体温正常。 他眼眶湿滢滢的，“凭什么说跟我没有关系……” “本来就没有关系。”晏寓板起脸，“小言，我很不想说这样的话……可是，我认真的——请你不要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蓝纬言委屈巴巴地眨着眼，嘴角瘪得直教晏寓看得胸闷。 半晌后，蓝纬言突然叫道，“你不喜欢我！” 晏寓不知道该回什么。 说不喜欢吧，他自己也不信。 说喜欢吧，但又没有到愿意为了他柏拉图的程度。 “这样吧……”晏寓想了个折衷的办法，“你如果可以收敛你不成熟的感情，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你也可以继续做我的助理。如果你做不到……那我猜你也不想再在我的公司干下去了。我可以付你一笔辞退违约金什么的，顺便也可以帮你找个落脚的地方……” “我的感情没有不成熟。”蓝纬言皱起眉，“小晏哥哥，你不相信我。” “……别叫我小晏哥哥了，以后还是都叫我晏经理吧。” “连试试都不可以嘛？”蓝纬言仍是不死心。 “不可以。”晏寓斩钉截铁。 “为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诡诈。 晏寓摸着下巴想了小半天，脑海里不知进行了几次复杂的演算推倒，终于给出答复，“因为我们没有未来。” “怎么就没有未来？就因为你不想做一号吗？” “不是这个问题。”晏寓摇头轻叹。 “那是为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你不要再问了。” 蓝纬言猛地凑到他面前，直直望进他闪躲的深邃双眼，“因为那个人吗？” 第77章 缺氧（8） 晏寓差点就投降了。 好在他有过前车之鉴，清楚这种时候心软才是大忌。 他推开与自己靠得太近的年轻人，“小言，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什么‘那个人’……不过，这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这种话，不伤人是不可能的。 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该果断就不能心软。 蓝纬言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的演技很好；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不是在演戏。 遭遇这样斩钉截铁的拒绝，连保持微笑的心情都没了。 晏寓倒没什么消极情绪。 他只是很累，也对蓝纬言有点失望——一个人的眼光得多差劲，才会喜欢上自己这么个鬼畜的老男人呀。 他尴尬地抓抓头发，“那个……我先补个觉，你先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想法吧。” 才站起来，他又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刀，“可能我睡醒以后你已经走了，所以……很高兴认识你啊，小言。再见。” 他不敢去看年轻人的表情，逃也似的冲到自己的卧室。 房门反锁，脱掉西装外套，他就扑到了床上。 醒来时已近十点。 晏寓揉着太阳穴，怅然若失。 小言应该已经走了吧？ 自己貌似也太精分了点。 分明想了人家一整天，结果回来就把他赶走了。 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安全界限一旦被触碰，失控感就会让他抓狂。 与其两人在“试试”之后发现对方真的不是自己的良缘，被这段无意义的感情折腾得遍体鳞伤再老死不相往来，还不如一开始就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年轻人像一场烟花，在某个瞬间曾为自己幽暗沉寂的世界带来过绚烂，晏寓还是禁不住地感到胸闷。 所谓食髓知味。 吃惯了苦黄连，一点点糖都甜得腻牙。 可尝过糖的滋味，苦黄连的滋味就难以忍受了。 老男人向感性的自己妥协了五分钟，允许自己受里受气地伤感了五分钟。 然后他就平静地点了灯，坐了起来。 一个优秀的实业家，是不会让自己沉湎于多愁善感的胡思乱想的。 五分钟是极限。 况且，他的一整天没怎么进食，已经很饿了。 然而，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就闻到一阵治愈的香味。 “咦，小言还没有走么？”他一面朝厨房走去，一面狐疑地喃喃自语。 餐桌上摆了几道素菜，卖相清淡，是晏寓喜欢的类型。 “小晏哥哥，你醒啦？我还想等一下叫你哩。”蓝纬言的声音从他身后飘来。 他穿着围裙，手上拿着一些碗筷，笑容可掬，一副俏丽温柔的小媳妇儿样。 “你……”晏寓百感交集，呼吸有些不顺，“你还在呀？” “我当然还在呀。”蓝纬言将碗筷一丝不苟地摆好，又转身回厨房拿汤。 他端着一只木质托盘出来，托盘上放了两碗汤羹，还有一些切好的水果。 “小晏哥哥，你怎么还站着，开饭啦。”蓝纬言解下围裙，露出怨念的章鱼哥睡衣。 晏寓难得地优柔寡断起来，“下午跟你说的话……” “我想明白了，嘻嘻。” “那你怎么想的？”晏寓莫名有些紧张。 “嗷，你喝下这碗汤，我就告诉你。” 第78章 缺氧（9） 晏寓尝试着喝了一口汤。 味道不错——关键也是饿了，三两下就喝光了。 蓝纬言充满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小晏哥哥喜欢吗？” “挺喜欢的。”晏寓真诚赞美，“你的厨艺比我好多了，以前经常自己做饭吗？” “留学的时候在餐厅打过工。” “对哦。想起来了。”晏寓点点头，“下午我还看了一遍那些匿名邮件，那个人对你还真是了如指掌啊。” “但是有小晏哥哥在，我就不怕。” 蓝纬言的双眼明亮得不像话，晏寓不敢直视，低下了头。 “对了，你不想知道我的想法吗？”年轻人又问。 “哦哦，你说吧。” 或许是这晚深夜热汤的治愈，又或许是年轻人明亮目光的催化…… 老男人对自己原先的决定变得犹豫不决，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期待年轻人什么样的答复了。 蓝纬言也有些紧张，捏了捏拳，“小晏哥哥想和我撇清关系。” “……嗯。” “但是你刚刚已经喝了我煲的汤了。” “怎么，喝了你的汤就是你的人了吗？” “小晏哥哥，你放情趣玩具的那个抽屉里……” 晏寓脸色一变，预感不妙，“……靠。” “说明书上说，‘热气球’大概会在服用后五分钟就有效果……” “你……” “我是认真的。” “……我去冲澡，回头和你算账……还有，你被辞退了。”晏寓不安地解开衬衣扣子，朝浴室走去。 “哎，小晏哥哥！”蓝纬言从背后抱住他，“给我一次机会吧。” 晏寓已经感受到了“热气球”的药效，略略有些迷恋被抱住的触感。 仅剩的理智令他嗓音嘶哑低沉，“放手。” “我不放！” 晏寓不想耽搁时间。 “热气球”起效后会怎么样，他自己也没个准。 还是把自己锁在浴室，浸在冷水里比较安全。 晏寓经常健身，没两下就扒拉开了蓝纬言的手。 一肚子的火，还有一肚子渐渐升腾的欲望…… 他忿忿然想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到了浴室，晏寓更懵了——蓝纬言竟早已猜到他的反应似的，将浴室的锁给拆了。 “他喵的，损坏酒店公物哇，你缺德！”晏寓回头狠狠瞪向蓝纬言。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药物的作用，瞥向年轻人的一眼却让他觉得，年轻人像一个有魔力的磁场，源源不断地驱动自己身上的磁极向他靠近。 “嗷，我还能做出更缺德的事。”蓝纬言一步步走近。 “你你你……别过来！”老男人惊恐地睁大眼，双手抱胸，一副被非礼的滑稽样。 “小晏哥哥，你就从了我呗……睡我这么好看的，你又不吃亏。” “谁说不吃亏？我不想睡小帅哥，我只想小帅哥来睡我……你要是愿意睡我，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你确定吗？”蓝纬言已经来到晏寓面前，白皙修长的双手搭在他肩上，“热气球的说明书，你没有看过吗？那是直男和一号专用的，我睡你也缓解不了……” 晏寓咬牙切齿，挂了些血丝的双眼里写满失望，“你到底想怎么样？” 蓝纬言一点点靠近，两人鼻尖相碰，“我想和你有关系啊。” 第79章 缺氧（10） 这大概是晏寓这辈子最郁闷的一个星期六的中午。 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十二点。 卧室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室内一片漆黑。 要不是肚子饿得头昏眼花，他对时间也没什么感觉。 根据「郁闷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定理，他决定抽根烟。 也不管这是在一间无烟房，一旦抽烟就会响起警报。 反正浴室的门也坏了，正好让人一起来修缮一下。 问题来了，打火机和烟都不在伸手就能摸到的柜子。 因为这不是他的卧室，而是蓝纬言那臭小子的客卧。 他更郁闷了，坐了起来。 蓝纬言醒得比他早，一直不敢发出什么动静。 见他醒了，拉开电视屏幕后的墙灯。 晏寓瞥了他一眼，前一晚凌乱的记忆刷刷地在脑海闪现。 他本能地想裹上件衣服溜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想了想，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小言……”晏寓才开口，发现自己充满磁性的美男音竟变成了大叔的烟嗓音。 神烦……不想说话。 蓝纬言好似什么也没听到，默默套上了睡衣，拉开窗帘，奢侈的光线透进窗户。 晏寓不适应地闭上眼。 烟瘾没下去，酒瘾又上来了。 “小晏哥哥，早饭，啊不，午饭想吃什么呀？”蓝纬言若无其事问道。 “那个……”晏寓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小言，你下午整理一下行李，搬出去吧。” “椰汁燕麦片怎么样？加些蓝莓和蔓越莓。” “要不这间就腾给你吧，你反正也没地方去……我家过几天反正也装修好了，这几天去刀子家蹭一下也没事。” “或者烤蔬菜配素粥？加些坚果怎么样？” “小言。”晏寓板起脸，“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蓝纬言光溜溜的身体在明亮的光线里白得耀眼。 也衬得他身上的暧昧痕迹更加不堪入目。 他咬了咬唇，挤出一个看起来比哭好看那么一点的笑容，“你讨厌我。” 晏寓头疼地揉揉眉心。 再次睁眼，他还是那个有原则的老男人，“是的，我讨厌你。但是你签了劳动合同，所以……现在我就去写一封辞退信。” 他掀开被子，看见自己身上的痕迹，恨不得挖下自己的狗眼。 蓝纬言身影萧条地站在窗边，垂头消化着晏寓的话。 准确的说，是在消化他话语里对自己的讨厌。 晏寓大步来到门口，停下转身，手指叩了叩门，“你要推荐信的话，我也可以写一封。不过……我不会推荐你去我朋友的公司的。有你这样的员工……真是那些公司的不幸！” 说完这话，晏寓勾了勾单边的嘴角。 不知是解恨了，还是更郁闷了。 他来到客厅的储酒柜。 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透明玻璃柜，大约二米高，每一层都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异美酒。 由于是空腹，晏寓还不至于想喝烈酒自残。 取出一瓶度数不高的黑皮诺，倒在高脚杯里，晃了晃酒杯，闻了闻酒香，小口小口地抿入咽喉。 腹中浅浅的灼烧感正合他意。 拿起没剩多少电量的手机，点开雷均的对话栏，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打出一串字： 刀子，劳资被睡了，他喵的还是上面那个！ 第80章 辞退（1） 对方很快回复消息：恭喜重获性生活。 晏寓发起夺命连环击： 靠！ 还是不是朋友？ 劳资晚节不保了，你还幸灾乐祸？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晏经理，我是晓峰。我们本来就不算朋友吧？ 这特么的就尴尬了。 晏寓脑海被轰炸机抡了一通，好似有一缕青烟从脑门冒了出来。 他赶紧拨打雷均的电话，过了许久才被接通。 扬声器传来熟悉的，沉稳而懒散的嗓音，“晏总。” “刀子的手机怎么在你这儿？他人呢？” “雷科啊……”岳晓峰看了一眼角落昏迷不醒的人，朝面前拿着打狗棒的三位黑衣人打了个手势，放下二郎腿，慎重地踱步出了会所贵宾室，“和我在a省出差呢。他和书记谈正事，手机让我保管。” 他本就是个真假掺半的人，说的话也教人无从辨别。 “出差？怎么没听他说过？” “啧，晏总，你是科长的什么人，他的行程都要一一向你报备？” “……好吧，”晏寓一时间无法反驳，“可你也太不厚道了！我给刀子发消息，你怎么随便看人家隐私啦？” “晏总，你和雷科长说的话，有哪句不会传到我耳朵里？” 晏寓汗颜，“那你别说出去。” “咳，晏总，你刚刚发的消息难道是真的？” “靠，这种事还能假？劳资有那闲功夫瞎扯，干嘛不去忽悠我的投资人？” “谁知道呢？你被人睡了我倒是不意外，可是你……咳咳，还有什么人能在你下面？” “就是啊！这不科学对吧！”晏寓找到知音似的咆哮起来，也不顾蓝纬言在隔壁房间听得清清楚楚，“劳资这些年，从来就没有做过一号。结果昨晚就被个野孩子下药了……他喵的，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非自愿的性行为！简直是现代文明的败类！” “就是，什么人那么没眼光，上赶着睡你？”岳晓峰在电话那头讥笑，“啊不，上赶着让你睡？” “……想睡我的人和想让我睡的人，都多了去了好吗？” “所以呢？你找雷科想说什么？让他睡你一晚补偿你的节操吗？” “得得得，你个死直男，脑子被猪咬了吧，整天都想什么呢？” 晏寓翻了翻白眼，明白岳晓峰是不会懂自己的抓狂与愤怒的。 “根据天朝法律，你好像也不能起诉‘qj犯’吧？”岳晓峰终于说了句人话。 某个字眼戳得晏寓胸口一阵阵地疼。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呵，算了，都过去了。碰瓷的事我也不是头一回碰上，而且……这回大概也不是碰瓷。” “哎哟喂，你这话，信息量可不小。” “得，不说了。这事你就当我没提起过——如果你要告诉刀子，也麻烦让他别到处乱说……” “甭自恋了，我才不稀得说你这点事。” 挂上电话，晏寓三两下打好了辞退信。 来到酒店二楼自助服务区打印好，签字盖章，来到蓝纬言面前。 年轻人依旧一丝不挂，蹲坐在落地窗旁，双手抱膝，茫然地把头靠在膝盖上。 空腹喝下的酒还是有些烧胃。 晏寓皱了皱眉，“蓝纬言同志，现在起，你就被正式解雇了。” . . . 说个事吧，不归有抑郁症病史。这种妖怪，缠上以后就很难彻底摆脱。我算是恢复得不错的，正常情况下也是个正常人。很多人大概会觉得很奇怪，我的文全是让人一脸姨夫笑的段子，居然有这种精神病。嗯。我说过有一种存在叫笑脸小丑。不想说太多。总之最近状态不太好，工作也到年底很忙，所以更新暂时告一段落。另外，也不用担心，管好自己的生活就好。心情高低起伏很正常，我也不至于钻牛角尖坑死自己。一直不想让人知道我的私事。反正这里读者也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调整好，可能下星期，可能下个月。祝各位都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安。 第81章 辞退（2） 蓝纬言接过辞退信，一个字也没看就对折起来。 晏寓扔了一套衣服给他，就回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 他一开始只是纯粹地痛恨蓝纬言的行径。 可是看见他沉默委屈的模样，又难以自制地感到愧疚。 真是喵了狗了。 他才是受害者好吗？ 这地方反正是住不下去了——多待一秒，让他痛苦的回忆就会叠加。 晏寓虽然只是在这酒店暂住，可他花里胡哨的装备却相当多。 整理起来可以说是相当费时费力。 一个衣柜都没整理好，蓝纬言就提着行李箱悄悄走了。 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 晏寓发现他已经匿迹潜形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闷在胸口的那口气就更膈应人了。 他身后是两只银灰色的大行李箱。 一只行李箱装着衣物，另一只装着满满当当的情趣用品。 由于是向好友预定的套房，晏寓也不想贸然退房，给好友的业绩抹黑。 而他自己的家正在重新装修。 大约三月前，他家遭了窃贼——毫无底线的那种窃贼。 贵重物品没有失窃，可家里却被翻了个底朝天。 窃贼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末了恼羞成怒地将晏寓那工业极简风的漂亮的家砸了个精光。 砸不了的，就被那窃贼泼了油漆烧了。 一屋子的残骸，警察当然什么也没察出来。 那段时间晏寓又正好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也无心去深究一起无厘头的盗窃案。 这起盗窃案带给他的精神损失远超过财产损失。 他收藏多年的海贼王手办，钟爱的古龙武侠全集和东野圭吾推理全集都一去不回。 当时当日的痛惜之感，至今想起仍是唏嘘。 不过，晏寓不会让自己低沉超过五分钟的时间。 所以他很快就振作精神，继续自己的生活。 家里的装修已接近尾声；这一回，晏寓在家中的安全防盗系统上可谓下了血本。 懒癌晚期的老男人思忖着，家里大概还散发着浓郁的甲醛味，这么早回去等于自残。 于是，晏寓提着两只行李箱住到了与雅士阁相隔不到500米的jwwh酒店。 他与这家酒店的某两位客户经理也有过“一套之缘”。 （注意：一套之缘不是一p之缘……p的内涵请自行领悟） 全s市，在各自领域有些话语权的人，没几个是没有接受过晏寓的馈赠的。 一只安全套而已；对于各位大佬而言，比一支烟还要廉价。 入住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还凭着这一层关系升级到了行政套房。 可其中的奥秘……却是妙不可言。 转眼又到了周一。 晏寓对着岳晓峰派发过来的广告大赛概览发愣。 概览没什么问题啦；可这办公室，总觉得空荡荡的，少了点什么。 抬头看看对面的办公桌，又若有所失地将视线挪回屏幕。 灵感缪斯不在了，做色情，啊呸，情趣小广告的灵感也枯竭了。 点开那些匿名邮件，反反复复地看着。 脑海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诸如浴室的淋浴间，洗手台，卧室的落地窗前…… 晏寓猛灌下一口浓咖啡。 那什么什么药真的和他做的广告一样神效吗？ 还是说他的腰歇了那么多年还是很他喵的好？ 第82章 选材（1） 胡思乱想之际，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响了。 晏寓所在的创业基地从属于“青狐”集团。 集团大楼的每一层，出电梯之后，都会有一个总接待台。 前台处有两位年轻貌美的接待员，负责整个楼层的接待服务。 过往的公司，在规模逐渐壮大之后，也总是会招两名形象好气质佳的前台小姐。 或许是老男人命犯烂桃花，前台的美丽小姐对他的态度总是黏腻而暧昧，很是让他厌烦。 简单来说，他这样年纪不大却有金钱与外貌资本的单身男人，到哪里都很容易成为女人的猎物。 晏寓也曾被自己的前台坑过几回。 有在员工聚会时借酒装疯强吻他的，有趁午休时间摸进他办公室坐在他办公桌上对他解衣扣的，还有每天送他口红印卡片的…… 即便晏寓本人对她们敬而远之，可架不住公司里的闲言碎语。 久而久之，八卦流传，公司的工作氛围也不再纯粹，业绩也就下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滑铁卢…… 在破产233次之后，晏寓吸取教训，找到这家青狐集团。 他只需要承租下一处逼格足够的空间，其他都交由集团的孵化器包办，也乐得个清净。 总之，他对楼层的接待安排十分满意。 由于与自己不是直接的上下级关系，楼层的前台小姐虽然对晏寓有些好感，却从来没有做出逾矩的事来。 毕竟，这一层的创业公司少说也有四五家。 方便下手的对象不少，慢慢这么个冥顽不灵的老男人也就被年轻的女孩儿们放弃了。 由于工作性质特殊，亲自到晏寓公司拜访的客户也不多。 一般而言，来访者都会提前与他沟通好。 像今天这样，陌生人直接杀到公司前台的，还真是相当少见。 电话里传来播音员般优美的声音，“晏经理，有一位博悦科技的林总监想见您。” 晏寓一时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位林总监的，只让前台带客人到自己的会客室。 见到来人，晏寓脸上露出见到老友的笑容，“林嫣然小姐，好久不见呀。” 林嫣然落落大方地笑着与他握手，“还是叫我judy吧。” 不久前，晏寓和蓝纬言第一次共进晚餐的时候，坐在二人隔壁的就是林嫣然与她的友人olivia。 寒暄两句，林嫣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你的名片上没有电话号码，我就直接在工作日来看看，如果打扰到你工作……” 晏寓双手交叉，和气地笑着，“没什么，我也不忙。周末原想去找你的，可是……” “对哦，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晏寓愣了愣，“有点私事，没什么。对了，你今天来……” “噢，是这样，我们美国的总部最近正在研发一款新型vr体验机‘暴风骑士’……” 说着，林嫣然就从鼓囊囊的文件袋里取出一本小宣传册。 近些年，虚拟现实技术越来越成熟，随之衍生的产品也从被巨头垄断成为触手可及的日常消费。 而博悦集团旗下的博悦科技所研发的虚拟现实体验机“暴风骑士”，除了拥有大多数体验机的性能，还兼备一些特殊的功能。 第83章 选材（2） 晏寓含笑欠身，到休息室亲手为林嫣然冲了一杯咖啡。 大约一分钟的时间里，矿泉水从储水器流至滤嘴出口。 不加奶，不加糖。 气味浓郁，色泽纯粹。 玻璃杯底部几块方形冰块，透明的棱角掩映在咖啡色的饮料里。 林嫣然挑了挑眉，“摄入大量咖啡因，容易神经衰弱哦。” 晏寓不以为意地灌下一大口，“玻璃心的年轻人才容易神经衰弱。” 林嫣然抿了一口，“唔……这是土耳其咖啡？” “嗯。怎么样，比连锁店的味道好吧？” 林嫣然朝他竖起大拇指，“晏总，你要是去开咖啡店，按你的装修审美和咖啡手艺，搭配你的颜值，一定噱头十足！” “得了吧，我呀——”晏寓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喜欢用智商赚钱。今天也是心血来潮……你就偷着乐吧。” “怎么，我难道是第一个喝过你亲手冲的咖啡的人？” 晏寓迟疑片刻，“不是。不过，你是第一个喝过的女士。” “这样啊……那就是说，有男士喝过咯？我猜猜……是上次吃饭时遇到的那位年轻人吗？” “……不是。” “真的吗？那天看你们的相处模式，还有你们聊天的内容……我和olivia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晏寓脸色煞变，转眼又一脸肃然，“judy，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sorry呀，我才回国没多久，一些说话习惯还没有调整过来。”林嫣然吐吐舌头。 “fine啦，我也不是头一次和海龟打交道。” 晏寓学着她的口吻，给她一个台阶下。 脑海里却闪现出年轻人的笑脸，囧脸，天真脸，苦瓜脸，委屈脸…… 晃了晃头，将这些画面赶出脑海，对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林嫣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滔滔不绝地说着合作的细节。 过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对了，能不能加一下围信，有些事没必要发邮件……”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晏寓又锁起眉头，“我刚想到，你们的新产品，在国内的销路可能会不太乐观啊。” “所以，怎么样才能拓宽销路，就要看晏总你的本领了。” “唉，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啊。” “压力确实很大。”林嫣然表示理解，“所以，博悦提供的报酬，也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晏寓偏过头，嘴角狡诈的笑容一闪而过，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 林嫣然继续诚意满满地叙述着，“在美国，兼具情色服务的vr技术产品市场已初具雏形。我们相信，国内的需求只会更多……目前最大的阻碍，一是有关部门的上市批准——这点公司的决策层正在争取中；其二就是国内舆论环境下，这类产品所面临的道德伦理压力……这也是晏总你需要攻克的一大难关。” 晏寓忽然想起什么，飞速地在笔记本上梳理着什么——内容却与林嫣然所说毫无关联。 很快，他合上本子，眼里透着精明的光，“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博悦这么牛的跨国企业，为什么要来找我这么一家资历尚浅资、规模也可怜兮兮的小广告公司？” 第84章 选材（3） 林嫣然只愣了一下，转而露出专业的笑容。 “公司决策层共同的决定，合作方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和考量的。晏总你的公司虽然目前跟业界元老相差许多，可主打情趣广告的，据我们所知，s市再也找不出比你更优秀的了……” 晏寓被这么一夸，不由得飘飘然起来，“嘿嘿，难怪博悦能做到今天，你们公司的决策层果然独具慧眼呀。” “其实，我还在ny总部的时候，一位高层就曾和我提起过你。” “哎？”晏寓心一凉，脸一黑，“是去年那起安全套引发的国际反倾销案吗……” “是啊，晏总和电视采访上的形象很不一样呢。” “我那时候，啧，苦的一批。”晏寓摇摇头，“市检察厅的人天天来找我，还有我的海外账户都被冻结……咳，不说了，都过去了。” “我们总部的那位高层，似乎很欣赏晏总呢。以一己之力，在半月内实力碾压欧美十多家老企业，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那些所谓的贸易保护联盟恶意中伤，现在你说不定已经在我们ny总部边上设一个分部了。” 晏寓打开笔记本，又潦草地记录下什么。 合上本子，神色凝重，“你不要告诉我，你们那位高层姓郁……” 林嫣然浅笑嫣然，“不是。郁总那个级别的人，我在ny那么就久，也就只见他出席过一次产品发售会而已。” 晏寓揉揉眉心，有点想赶人。 “那位高层的中文名我不记得了，我们都叫他leon。” 晏寓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聊天的兴致，却还是礼貌地笑着，“其实吧，我上周正好申报了一个广告创意大赛，正愁没有突出的选材。你今天带来的这个暴风骑士的项目，说真的，我很感兴趣——科技时代的创意情趣体验机，光这个主体，就有足够的亮点。但是吧……” 林嫣然平静地揭穿他，“晏总和博悦的总裁有什么私人过节吗？” “过节算不上，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年，和博悦有关的项目，我都是绕道走的。” “晏总，你刚刚可是同意了这个项目的。” “刚刚不是见到你这么明艳动人的美女，脑子短路嘛。” 林嫣然挑了挑眉，“晏总，你这种话，只对异性恋的女人才派得上用场。” “咳咳……是这样，博悦科技隶属于博悦集团。只要不是直接和博悦集团挂钩的业务，我原则上来说都可以接。但是呢，这个项目……我得想想。” “如果是酬金的问题……” “酬金当然是很大的一个问题啦。”晏寓习惯性地趁火打劫。 “那好，我再回去和公司各位领导商量一下报酬问题。晏总这几天也可以各方面地了解一下暴风骑士以及同类型产品在国内及国际市场的前景。我相信，你不会想要失去这个机会的。” 晏寓从容莞尔，也扯了一长串的官腔，终于结束了这段让人心累的对话。 林嫣然离去后，晏寓颓废地瘫在了沙发上，双眼半睁不开，活像个死不瞑目的丧尸。 五分钟后，他重新振作起精神，拨通了一个号码。 第85章 选材（4） 晏寓度过了十分忙碌的两天。 除却工作，除却广告创意大赛的筹备，除却林嫣然的合作提议…… 没错，他再次开始了招聘助理的灵异工程。 这天晚上近八点，他终于处理完当天的工作，意兴阑珊地收拾了文件，准备离开。 对于创业者而言，在公司忙活到半夜两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楼层的前台小妹早已下班，仍亮着灯的工作室还是不少。 晏寓此刻的精神状态倒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松了松领带，似乎有些犯酒瘾。 蓝牙耳机里播放着上世纪的古早味老歌。 颀长的身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冷清。 电梯口，耳机的音乐忽然停下，传来收到新邮件的提示声。 没有理会，只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心里想着，回去冲个澡后，可以去酒店的旋转酒吧玩一回高雅。 不不不，还是去那些歪果小哥聚集的gay吧浪吧。 耳机里再次传来简讯消息的声音。 电梯门正巧在这时打开。 晏寓看着电梯里的人，一时间大脑有点短路。 蓝纬言正一脸焦虑地捧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按着键盘。 抬起眼看到电梯外的人，陷入与晏寓一样的懵比状态。 两人尴尬地对视不到一秒，电梯门就要缓缓关上。 晏寓这时已经调整好心态，潇洒地转了个身。 还是走安全通道吧。 蓝纬言赶忙按了两下开门键，追了上去。 “小……”才开口，又觉不妥，“晏寓！” 晏寓停下脚步，摘下耳机，“你叫我什么？” “晏……”蓝纬言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寓。” 老男人的心忽然沉沉坠落。 真是莫名啊……居然直呼他的名字了？ “你来找我么？”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嗯，嗯。”蓝纬言的眼神十分复杂。 有些眷恋，有些久别重逢的紧张，还有一些类似猜疑和恐惧的诡异情愫。 晏寓还是头一次和419对象在工作环境里碰面，头皮一阵发麻。 稍做几下排除法，平静地望着他的双眼问道，“找我什么事？合同出问题了？还是要我写推荐信？” 蓝纬言不自在地摇了摇头，“我刚刚……发了邮件和简讯给你。” “……我没看。” “就是……就是……”蓝纬言结巴起来，“那个匿名信……” 晏寓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掏出手机，检查起收件箱。 “那个……我一小时前收到的……最新匿名信。” 蓝纬言的声音轻轻打颤，空荡荡的走廊里隐约还有些回音。 然而，蓝纬言的所有事——当然也包括那些莫名其妙的匿名信，晏寓早已经决定置身事外了。 他的拇指停在最新邮件上，迟疑着不愿点开。 “你现在也不是我的员工，你也不算我的朋友。收到这种邮件，你应该去警察局而不是来找我吧？” “小晏……晏寓，你先看看吧……我相信你，才来找你的。”蓝纬言几乎露出了祈求的神情。 “相信我？”晏寓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声音已经抢先理智一步，“你相信我也没有用，我不相信你了。” 第86章 灵异（1） 晏寓度过了十分忙碌的两天。 除却工作，除却广告创意大赛的筹备，除却林嫣然的合作提议…… 没错，他再次开始了招聘助理的灵异工程。 这天晚上近八点，他终于处理完当天的工作，意兴阑珊地收拾了文件，准备离开。 对于创业者而言，在公司忙活到半夜两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楼层的前台小妹早已下班，仍亮着灯的工作室还是不少。 晏寓此刻的精神状态倒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松了松领带，似乎有些犯酒瘾。 蓝牙耳机里播放着上世纪的古早味老歌。 颀长的身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冷清。 电梯口，耳机的音乐忽然停下，传来收到新邮件的提示声。 没有理会，只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心里想着，回去冲个澡后，可以去酒店的旋转酒吧玩一回高雅。 不不不，还是去那些歪果小哥聚集的gay吧浪吧。 耳机里再次传来简讯消息的声音。 电梯门正巧在这时打开。 晏寓看着电梯里的人，一时间大脑有点短路。 蓝纬言正一脸焦虑地捧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按着键盘。 抬起眼看到电梯外的人，陷入与晏寓一样的懵比状态。 两人尴尬地对视不到一秒，电梯门就要缓缓关上。 晏寓这时已经调整好心态，潇洒地转了个身。 还是走安全通道吧。 蓝纬言赶忙按了两下开门键，追了上去。 “小……”才开口，又觉不妥，“晏寓！” 晏寓停下脚步，摘下耳机，“你叫我什么？” “晏……”蓝纬言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寓。” 老男人的心忽然沉沉坠落。 真是莫名啊……居然直呼他的名字了？ “你来找我么？”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嗯，嗯。”蓝纬言的眼神十分复杂。 有些眷恋，有些久别重逢的紧张，还有一些类似猜疑和恐惧的诡异情愫。 晏寓还是头一次和419对象在工作环境里碰面，头皮一阵发麻。 稍做几下排除法，平静地望着他的双眼问道，“找我什么事？合同出问题了？还是要我写推荐信？” 蓝纬言不自在地摇了摇头，“我刚刚……发了邮件和简讯给你。” “……我没看。” “就是……就是……”蓝纬言结巴起来，“那个匿名信……” 晏寓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掏出手机，检查起收件箱。 “那个……我一小时前收到的……最新匿名信。” 蓝纬言的声音轻轻打颤，空荡荡的走廊里隐约还有些回音。 然而，蓝纬言的所有事——当然也包括那些莫名其妙的匿名信，晏寓早已经决定置身事外了。 他的拇指停在最新邮件上，迟疑着不愿点开。 “你现在也不是我的员工，你也不算我的朋友。收到这种邮件，你应该去警察局而不是来找我吧？” “小晏……晏寓，你先看看吧……我相信你，才来找你的。”蓝纬言几乎露出了祈求的神情。 “相信我？”晏寓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声音已经抢先理智一步，“你相信我也没有用，我不相信你了。” 第87章 灵异（2） 蓝纬言明亮的星眸忽然黯淡下来。 略显稚气的俊脸因僵硬而显出超越年纪的老成。 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我们警察局见。” 说完就要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 “哎！你说什么？”晏寓抓住他的肩。 蓝纬言不自觉地抖了抖。 上一次这只手按在自己肩上，两人之间还是负距离的…… 长长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绪，声音却打着颤，“晏寓，我也不相信你了。” 晏寓站到他跟前，严肃地逼视着他，“警察局——怎么回事？我对你做过什么非法举动了？那天我可没强迫你……” 越说越气，却还要顾虑这是在走廊，不能大声痛骂。 蓝纬言冷笑一声，眼下的泪痣将他的神情衬托出一股病态的温柔。 “都21世纪了，晏寓，我被你睡了都没说什么，腰疼了两天也就过去了。你怎么还记仇呢？” 晏寓的心跳瞬间顿住。 眼前的年轻人——近来每晚都会梦到的年轻人——好像变了个人。 蓝纬言满不在乎地掏出手机，“为什么不看我发你的邮件？是害怕吗？所以……果然是你做的吧？” “你在说什么？”晏寓低声咆哮，“怎么，难道匿名信还是我发的不成？” “不是吗？”蓝纬言目光灼灼，“我怀疑过所有人，也没有怀疑过你……呵，不就是仗着我对你有好感，想出这么变态的游戏，还真以为我会永远无条件信赖你吗？看我每天生活在恐惧里，你觉得很好玩吗？” “等一下，等一下，”晏寓后退一步，做出“休战”的手势，“你冷静一下。” “……” “到我办公室聊吧。” “好。” 晏寓心情沉重地打开那封邮件，而蓝纬言则一脸猜疑地站在他身后。 开头即是让人不寒而栗的问候： 「小言，好久不见。」 晏寓心头一顿，这才想起，匿名信的发件人，总是称呼年轻人“小言”。 莫名就是不爽。 继续阅读邮件：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呢。」 「真是失望呢。我只不过说了几句绝情的话，就把你击败了。」 「三天前的晚上，你应该记得比我更清楚吧？」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致命的错误吗？」 「作为猎物，就应该有猎物的自觉——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到这点了。」 「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我的底线。」 「员工与上司之间的丑闻，是会毁掉整个公司的。」 「亏你还是社会学的高材生，怎么连这样基础的社会道德观都没有？」 「更不要提你对你上司卑微且恶劣的感情。」 「说真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然而，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出现，让我机械枯燥的生活透进一丝光明。」 「被你当成恐怖分子的我，当然想要永远地抓住你，把你锁住，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你却那么轻易就放弃了。」 「连一句招呼也不打，灰溜溜地跑掉，简直比懦夫还让人生气。」 「为了报复你的不辞而别，我宣布，你将受到比钉十字架更残忍的折磨——而且你无法为自己赎罪。」 「最后，请记住：游戏是我开始的，轮不到你来喊停。」 . . . 前天擅自改动章节顺序被系统封了……今天刚刚解禁，暗搓搓继续这项邪恶的操作，目测需要一周左右才能调整好…… 近期前面章节混乱，《…》之后的顺序正常。 昨天断更……就当我故意的吧。 第88章 灵异（3） 晏寓转过身，看着蓝纬言充满怨念的双眼。 “你怀疑这邮件是我通过某种手段发给你的？” 蓝纬言撅起嘴，既不出声，也没有更多的面部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晏寓又重新读了一遍邮件，后背渗出大片的冷汗。 信上所言，若不是当事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就算了，可连当事人的心理也揣摩得这样清楚…… 莫非世上真的有超自然的存在，可以打破物理世界的运行法则，通过某种灵异的方式获悉他人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晏寓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 他是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就不吃有神论者和不可知论者那一套。 一定是什么人，通过某种方式——比如高级黑客，可以入侵指定对象的手机和电脑而不被察觉——得知了蓝纬言所经历的一切。 如果那个黑客正好还认识现实中的蓝纬言，假意与他谈心，套出了他和自己那出荒诞的戏剧也说不定。 晏寓修长的手指不断地敲击着桌面。 自己和蓝纬言闹掰，是三天前。 也就是说，这位发匿名信的神秘人，在事件之后等了三天才发送邮件。 这三天，他或许在忙别的事，又或许是在搜集蓝纬言的情报…… 但是，更大的可能，却是在等待蓝纬言“自我觉悟”，乖乖做一个“猎物”。 可坑爹的是，那神秘人用词强硬而暧昧，言外之意，怎么看都像在控诉蓝纬言的不辞而别。 难道一个合格的“猎物”就是要回到老男人身边吗？ 这发信人到底他喵的什么鬼逻辑…… 蓝纬言闷哼一声，“我暂住在你的公寓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收到过邮件了。我一离开，就又收到了……而且信上说的事，除了你也没人知道……” 晏寓头疼地抓了抓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抬起略带血丝的双眼，认真地注视着他，“真的不是我，你信吗？” 蓝纬言愣愣望着他的眼睛。 年轻人的双眼还是记忆里那样，澄澈明亮，没有杂质。 良久，声音弱如蚊虫，“我相信。” 那声音轻飘飘地钻入晏寓的耳孔，慢悠悠晃进他的脑际，最后软绵绵落进他的心坎。 一时间，老男人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如果蓝纬言再问几个问题，或是再用那种“你睡了我还不负责”的眼神杀冲自己埋怨几句，就算最后他还是说出同样的一句“我相信”，晏寓的情绪也不会像此刻这般汹涌。 平心而论，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晏寓身上，他也做不到这样，无条件地相信对方。 困惑、猜疑、愤怒，都是人之常情。 而蓝纬言，在晏寓为自己辩白之前，眼里的失望令他不敢直视。 …… 近来工作太忙太累，而这匿名邮件的出现又太惊悚。 被蓝纬言怀疑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问出那句话的老男人，满腔英雄末路、四面楚歌之悲戚。 可蓝纬言这么一句“我相信”，又似知己红颜虞姬的一曲和歌。 须臾之间，蓝纬言又变回了印象中的大男孩，嘴角扬起温暖的弧度。 “小晏哥哥，你说的，我都相信。” 第89章 重聘（1） 晏寓习惯的是别人的不信任。 从商者，大多如此。 不过，他在创业这条路上死磕之前，也早已做好了不被任何人信任的准备。 毕竟发生过那样的事…… 来自年轻人的无条件的信任，悄无声息在老男人心里播下了一颗火种。 蓝纬言看着晏寓一副受尽委屈又终于沉冤昭雪的神情，直想捏住他的脸向两边拉拽，帮他做个笑脸出来。 他嘴角不自主地上扬，转眼又恢复了疏离之态。 “那个，不是你，就没事了……我不打扰了，再见。” 自己都表现出那样的信赖了，老男人却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年轻人默默心浮气躁，也不想再留在老男人面前碍眼。 “哎，小言……”晏寓极其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蓝纬言立刻就停下了，对上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期待。 晏寓捏了捏嗓子，“咳，上次我替你去公安局报案，那位民警后来有联系你吗？” “没有。我这几天在找新的租房，也没空去警局……” 晏寓莫名替他感到心疼，再度陷入沉默。 没有工作的年轻人，在这座陌生而市侩的城市，一面被莫名其妙的神秘人恐吓，一面还要找新的租房…… 虽然他不是那个神秘的变态，可他却为年轻人的境遇感到奇异的愧疚。 真是不科学…… 蓝纬言见他又是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眉头微蹙，“那我……先回去了。” 双手插兜，转身，步伐很慢，步幅也不大，心里则发了疯似的嘶吼着：可恶！可恶！ “等一下，”晏寓犹豫地喊住了他，“小言，等一下。” 这一回，蓝纬言迟疑片刻才回过头，“你叫我？” “废话，不是我叫你，还是鬼叫你？” 蓝纬言低声吐槽，“你可不就是ghost（鬼，幽灵）吗……” 声音虽轻，晏寓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有几个外国朋友，谈及起自己的前任时，总是喜欢用ghost这个词。 这种半是诙谐半是无奈的说法，对于前任这种「分明已经毫无瓜葛却总觉得对方阴魂不散」的存在，真是再贴切不过。 留学归来的蓝纬言当然也熟稔这种用法。 晏寓心情有点复杂，喜忧参半，难以名状。 不知为何心虚起来，怯声问蓝纬言，“你吃晚饭了吗？” 蓝纬言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没有哎。收到邮件的时候刚从一间有意向出租的公寓出来，在地铁上看了五六遍，然后发现坐错站了……就想干脆来找你问问。来的路上怕你已经下班了，还特地打了你电话，但是发现你拉黑我的号码了……我知道如果去雅士阁，你一定不会见我，所以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晏寓愈发难受起来，好像他就是蓝纬言的不幸的罪魁祸首——即便他根本就不是。 语气愈发别扭，“那个，我正好也要去吃晚饭，一起吧？” 蓝纬言偏过头，强作镇定，“还是不用了吧。” 小心脏却在发抖，生怕老男人就这么回一句“那好”。 晏寓果然不负众望地点了点头，“那好。” “……” 蓝纬言内心暴走，嘴角抽搐了一下，黑着脸准备离开。 自己作的，无论如何也要笑着面对现实。 第90章 重聘（2） 蓝纬言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老男人这家伙吧，待人确实是挺温柔亲切的。 可一旦踩到他的底线，他却会真的翻脸，冷得不近人情。 对于晏寓而言，半分钟前他想邀蓝纬言共进晚餐是真心的。 而半分钟后被他一句话噎得打了退堂鼓也是真的。 他认为，自己刚才是被情绪打败，冲动过头了。 简单地向年轻人道了声“再见”，就将视线挪回电脑屏幕，准备仔细研究一下这最新的匿名信。 大千世界，什么样的变态都有。 心理阴暗的偏执狂除了偷窥、跟踪看中的对象，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地收藏他们隐私物品，还会进一步干扰他们的生活，以此为乐。 晏寓也曾有幸碰到过这样的人…… 经验告诉他，可怕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而可怜之人则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说蓝纬言惹上了这样的人（这人行事可谓滴水不漏，可见还是个高智商的变态）…… 那么，晏寓过去的立场是不求回报地帮他找出这人，只要他不受到伤害就好。 可现在吧……两人已经掰了，再掺和就太有违实干家的精神了。 万一蓝纬言对自己贼心不死，趁机又粘上来怎么办？ 虽说二人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可晏寓……依旧不能接受和一个零号恋爱。 这倒不是蓝纬言的问题，而是他的原则问题。 …… 对着电脑屏幕愣了半天，晏寓的肚子是真真切切的饿了。 胃部隐隐作痛，是老毛病犯了。 无奈地找出抽屉里的胃药，准备去泡杯水。 公司的密码锁这时又打开了，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咚”。 晏寓托着水杯狐疑来到门口，看到脸色绯红的蓝纬言，鬓角微微汗湿，轻轻喘着气。 他手上一只漂亮的纸袋，印着附近一家沙拉店的商标——晏寓偶尔会吃他们的外卖。 “你果然还在呀，”蓝纬言朗笑着，“工作忙也不能不按时吃饭呀，对胃不好呢。” “呃……你不是走了吗？”晏寓心里有点堵。 “我路过这家沙拉店，掐指一算你一定没有吃东西，顺路就帮你带个外卖。怎么样，我的服务还不错吧？” 老男人看着年轻人干净的笑脸，不知所措地咕噜噜灌下一大口茶。 哀哀戚戚长叹一声，“那个，我等会儿围信转账给你。” 蓝纬言不推辞，“好呀。你没有删我围信，是因为你不怎么用社交软件吧？” 晏寓接过纸袋，“嗯。我不喜欢和别人闲聊，浪费时间。” 事实上，晏寓并非绝缘于社交网络。 他偶尔甚至会在围信上和几个老朋友聊上两小时。 不过，聊的内容就很鬼畜了——诸如证监会近半年来的审查制度、某某股票最近半年来的k线图、某某国最近的军事政策、某某地区发生的新闻记者被劫持枪杀事件…… 总之，都不是什么常人喜欢咀嚼的话题。 那样的谈话，频率大概是每月一到两次。 蓝纬言咬咬唇，“那就不要删我了。让我躺在列表里也好，屏蔽我的消息也好……但是不要删我。” 晏寓紧紧捏着茶杯，“好。” 冷飕飕的凉意从颈部传至脊椎尾部。 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第91章 重聘（3） 其实晏寓也很不喜欢删好友。 他毕竟是个十分念旧且长情的人。 蓝纬言送完外卖，就匆匆回家了。 晏寓一开始还有点小失落，拆开沙拉后也就释怀了。 他一面吃着简餐，一面打开手机上的“经济学人”app。 随意刷了些动态，还是极度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开一条与博悦集团有关的报道。 扫了几眼，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就万分嫌弃地退出了界面。 晏寓的阅读能力非常强悍。 一般而言，一篇万字的英文政法类报道，他可以在7分钟内看完，并且对其中的关键点了然于胸。 至于专业性更弱的经济类或是文娱类，甚至用不上5分钟。 而中文的浏览速度，就更有效率了。 并不是他天生异能——这种能力，说白了还是被逼出来的。 蓝纬言送的沙拉，已经拌好沙拉酱汁了。 看起来是晏寓喜欢的橄榄油加柠檬汁。 “真贴心呐……我是不是该给他转个小费什么的？” 老男人笑眯眯自言自语着，随意送了一口到嘴里。 嘴还没合拢，就“噗”地吐了出来。 “靠！芥末！”晏寓的脸都青了，俊俏的脸也扭曲起来。 他忽然就理解，蓝纬言为什么那么急着就溜走了。 这小子，居然在食物里放芥末！ 他喵的太阴险了！ 抓狂般地漱了n遍口，晏寓摸着几分痉挛的胃，把一整袋食物送进了垃圾桶。 正想打电话给年轻人兴师问罪，找号码的时候又想起，自己已经删除联系人了。 无奈，只好打开围信。 晏寓所有的社交软件，都设置成了“无提示”模式。 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围信、messenger、whatsapp或是其他软件找他聊天，过半天才有回复都算幸运了。 因为这家伙，通常24小时只打开一到两次社交软件。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懒。 以及轻微的社交厌倦。 于是乎，晏寓这一刻打开围信，习惯性地做了一下深呼吸。 果不其然，蹭蹭蹭冒出几十个对话框，右上角都标着红色的“未读”标记。 加载完毕后，晏寓懒洋洋看了一下大致的消息，开始慢慢回复。 有的消息没有回复的必要，就发个对话终结者专用的笑脸，或是“哦”，以示“朕已阅”。 很多人曾被他的笑脸和“哦”雷得吐血三升。 可却也无可奈何。 其中一个对话框，是下午来谈合作的林嫣然judy。 晏寓略感兴奋地点了进去——万一对方同意加酬金了呢？万一对方觉得不妥，要终止合作呢？ 无论哪个消息，都是好消息。 林嫣然是在约三小时前发送的消息。 很简单的几句招呼过后，她便提出了新的意向。 博悦科技的总裁想在最近几天和晏寓见上一面，洽谈协商“暴风骑士”的广告业务。 晏寓转了转眼珠，很自然就把要找蓝纬言报“芥末之仇”的事抛在了脑后。 毕竟，什么都比不上他的亲儿砸。 晏寓自打只身创业的第一天，就受到博悦集团各种子公司的骚扰。 躲了这么多年，再躲下去，似乎就有点矫情了。 . . . . . . 担心有人看不懂……故事多线并进，匿名信、广告大赛、暴风骑士、404，包括郁子清、蓝纬诺、岳晓峰等等，同时进行。 （顺便重复一下：吐槽看不懂的，除了让我怀疑你的智商，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所以请三思。要么弃文，要么不要囫囵地看） 剧情不会很复杂，但也不是平铺直叙。 本文不涉及多重人格，也不是蓝纬言自导自演。 我更新慢，所以请耐心等待剧情展开。 笔芯哈。 第92章 重聘（4） 两天后，晴空万里。 按《动物世界》的说法……又是一个不可描述的好日子。 这两天，雷均一直没有消息。 晏寓忙着工作和招聘，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当然，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懊悔不已的……这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下午两点缺一刻钟，一辆殿堂级气派的豪车停在了晏寓公司楼下。 晏寓默默吐槽：在这座城市，只有暴发户才会在大白天开这种车招摇。 没想到博悦科技的总裁，口味竟如此清奇。 合作的意愿立刻打了个折扣。 然而，坐上这辆限量版宾利慕尚之后，晏寓那颗有原则的心也不禁荡漾起来。 像博悦集团这样的跨国巨头企业，公司架构是十分复杂的。 这很好理解——体量规模越大的公司，公司的结构就越是繁复。 一方面是为了便于管理…… 另一方面则关联了许多不便透露的利益，在此不做赘述。 博悦科技与博悦集团，理论上看，是完全不同的两家企业。 但若细究起来…… 二者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中的奥秘，晏寓是再清楚不过——博悦集团在美帝上市，而其间接控股51%的博悦科技却是国内的上市公司。 晏寓是个有污点的人，而那个污点就是博悦。 再具体些，就是博悦的董事长郁恒，和博悦的现任总裁郁子清。 不过，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如今的晏寓，是一个年轻且优秀的创业人士。 说是被现实虐得遍体鳞伤尔后放弃了最初的坚持也好。 说是被一路坎坷磨砺得成熟稳重也好。 总之，晏寓被蓝纬言的惊悚味芥末沙拉严重刺激了海马体之后，决定放下对博悦的成见，做一个利益至上的好老板。 有价值的项目，为什么不接呢？ 为了亲儿砸，别说是和仇人合作，就是让他做攻，也是可以商量的╮(╯▽╰)╭ 在宾利慕尚坐了不到10分钟，晏寓就到了博悦科技的大厦底楼。 林嫣然穿着利落大方而不失韵味的制服，站在自动门口面带微笑地等待着。 她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像是产品经理的人物，体态略微发福，显得十分有威严。 晏寓正了正领带，莫名忐忑：这接待级别似乎有些太高了…… 博悦科技的大厦会议室十分气派。 构造格局满满的超现实感，多媒体功能一应俱全。 每走一步，经过消音处理的瓷白地面就会产生类似水纹的波动视觉效果。 晏寓神经紧绷，有点窒息。 他一向只跟情趣用品生产商合作，这还是第一次来到科技公司的总部大厦。 自己那曾引以为傲的办公室格调，在这间会议室面前简直相形见绌。 不由忿忿然：万恶的资本主义…… 三人入座后，由林嫣然做起介绍。 那位威严的男子果真是项目部负责“暴风骑士”的产品经理，英文名luke，中文名肖敏熙。 还没介绍完，会议室的门就打开了。 两个穿着高级定制西服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门。 第93章 重聘（5） 走在前面的男人三十出头，气质比晏寓要霸气许多。 个子和晏寓差不多，身材却是肉眼可见的结实健硕。 他看起来十分平静，可搭在身侧那捏紧拳头的手却显出他的不安。 “不好意思，晏总，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带了些沙哑味道，让晏寓想起beyond乐队主唱黄家驹。 晏寓的小心脏也扑通扑通直跳。 这位想必就是博悦科技的总裁辞友之先生。 ——而他身后那家伙，晏寓看一眼就丫的认出来了。 晏寓嘴角抽搐了一下：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干什么啦？ 谈生意就谈生意，又不是外交会晤…… 好在晏寓的心理素质过硬，此刻无论是神态还是声音都没有露出半丝怯畏。 辞友之与晏寓握了握手，却仍没有入座。 他让到一旁，为在座的各位介绍起他身后的人——博悦集团的现任总裁郁子清。 晏寓眼观鼻鼻观心地听完了。 不，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郁子清直勾勾盯着晏寓，通透清亮的嗓音响起，整个会议室静得没有半点声响。 “好久不见。” 晏寓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 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嗓音毫无波澜，“还不够久。” 郁子清挑了挑眉梢，没再说什么，迈开长腿坐到了会议室的角落。 晏寓听着他富有节奏感的轻微的脚步声，一时断了片。 他的意识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他的理智与情感都被铐上了镣铐。 他的肉身和精神都在遭受着极其严酷的鞭笞。 脑海里一遍遍地回荡着深入灵魂的拷问：你丫的现在还不跑路吗？！ 然而，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并且真的没有跑路。 反而心平气和、镇定自若地继续着这个会议。 要说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遇事只懂逃避的弱智少年了吧。 会议结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博悦科技只是展示了暴风骑士的性能与市场前景——而这些晏寓之前也多少了解过了。 当然，他们也展示了相当充分的合作诚意。 晏寓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对方承诺的酬金足够丰厚，他就可以接下这个项目。 辞友之、林嫣然和肖敏熙三人虽未明说，却也在话里话外时刻透露着他们的意愿—— 酬金不是问题，关键在于，暴风骑士如果没有晏寓的参与，将不得不付诸流产……尔后再开发一款新产品——甚至会借用空壳公司的名义来进行发售与运营。 周而复始，直到晏寓答应合作为止。 整场会议里，郁子清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坐在角落里看戏似的。 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才是甲方最有话语权的人物。 晏寓心有戚戚焉地答应了初步合作，甚至还不情不愿地签署了一份协议。 压抑的会议终于结束，晏寓一口气喝下半瓶矿泉水，算是压了压惊。 还没拧上矿泉水瓶的盖子，林嫣然就向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二人闲聊之际，辞友之来到了郁子清身边耳语起来。 后者的视线一直没有从晏寓身上移开。 第94章 重聘（6） 林嫣然还想向晏寓交代一些细节问题，可他却被身后那道杀人的目光劈得血压飙升。 也顾不得什么绅士礼仪，草率地敷衍几句就撒丫子要撤。 出了会议室的门，晏寓顿感一阵头晕。 还没到电梯口，就听到了郁子清通透的声音，“阿晏。” 晏寓转过身，也不吭声，只若无其事望着他。 心肝儿却是颤颤巍巍：说好的天道好轮回呢？凭什么轮到自己的都是些糟心事？ 郁子清又上前一步，随意地以拇指蹭了蹭鼻尖，“我们聊聊。” 语气就像监考老师将作弊的学生抓了个现行。 晏寓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该来的总会来，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二人沉默地坐上了豪华轿车后座。 体格与造型都像极了黑衣人保镖的司机散发着酷酷的气息。 晏寓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看上你的私人司机了，能不能借我一晚？” 司机先生置若未闻，依旧是酷酷的表情，酷酷的动作。 郁子清双手交叉，神态雍容，“你想要送你也行。不过，事先说明——我用过他了。” 晏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遍体生寒，“呵，那就算了。我嫌弃。” “嫌弃又怎样？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屈服的。” 郁子清所指，却不再是那位司机，而是晏寓与博悦的合作关系了。 晏寓冷笑，“你太抬举‘屈服’这个词了。我现在可是为半斗米折腰。” “腰不错。”郁子清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腰线，做了个比划的动作，“比以前好看。” “得了吧，哥从头到脚都好看。” “嗯。你不脱光我没法验证。还有，我比你大三个月，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哥。” 晏寓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往后一靠，头别向窗外。 郁子清看了看他倔强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 很快，二人到了高级会所“清逸公馆”。 清逸公馆十分名副其实，里子也让人感到清新安逸。 晏寓过去和一些客户来这里消遣过。 但他还是头一回知道，郁子清还是这家会所的投资人之一。 一时间又恨得牙痒痒。 公馆一楼是西式餐厅，主打轻食料理。 二楼与普通的休闲会所差不多，除了格调更加清雅，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三楼则不同；一般的客人是没有机会上三楼的。 郁子清和晏寓被带到了三楼的“清爵”包厢。 带路的旗袍小姐没有进屋直接离开了。 三楼服务的最大特点，就是尊重客人的隐私。 偌大的空间，却被设计装饰得毫无空旷之感。 晏寓脱掉西服外套，坐到暖色调的沙发上，眯眼欣赏起墙壁上的艺术插画。 郁子清坐在正中央的水晶圆桌旁，翻阅着特制菜单。 关切问道，“有什么忌口么？” “有。我是纯素食主义者。” 郁子清挑了挑眉，“吃素还能有那样的腰，不容易。” “你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还没死，更不容易。” 郁子清莞尔而笑，“你还没认输，我怎么舍得死嘛。” 第95章 重聘（7） 晏寓强压住吐血三升的冲动，双腿一抬翘到沙发上，整个人躺了上去。 郁子清在ipad上随意点了些茶点，就坐到了他对面。 “阿晏，我们谈谈吧。” 晏寓眼也不睁，“说吧。” “我这次回国，就不打算再走了。” “啊哈，金发碧眼的帅哥玩腻了么？” “阿晏，我在说正事。”郁子清几分愠怒。 “你的正事，关我屁事。” “不用这么大火药味吧？” “哈，不敢。” 郁子清看着晏寓一览无余的修长身型，再次以拇指轻蹭鼻尖。 其实，他早在踏入会议室的那一刻就准备好被晏寓狠揍一顿了。 然而晏寓却冷静得令人发指，谈吐间也是让人刮目相看的云淡风轻。 一切都比预料中的更顺利。 也比语气中的更让人挫败。 片刻的沉默之后，晏寓双手枕在脑后，依旧闭着眼，“我的公司最近遇到些麻烦。” “怎么了？”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总之就是……资金周转不开。” “今天你和博悦科技签下的协议，明天就可以拿到订金。”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郁子清也莫名其妙起来。 “还能有什么？有人在阴我呗。” “什么人？”郁子清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晏寓睨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下午就不会签下那么一份丧权辱国的协议了好么？” “你听起来好像对那个协议很不满意。” “呵，不敢。博悦科技开出的条件那么好，我要是再不满意，就不用做这行了。” 郁子清忽然又变得像个长者，“在公司的利益面前，自尊心没有任何意义。” “你觉得我还有自尊心这种奢侈品么？” “刚刚的话需要修正一下——自尊心没有意义，而卑微的好胜心则更没有意义。”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了解我嘛。” 郁子清苦笑起来，“我要是了解你，就不会亲自放弃美国的事业回来了。” 晏寓敏锐地察觉了这话里的异样，倏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郁子清真诚地望着他，“阿晏，我们合作吧。像以前一样。” 晏寓愣了半秒，随即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 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郁大少爷，哎哟喂，您能不能开个靠谱点的玩笑呐？” 郁子清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嗯。那好，你说说你想怎么合作？” “我要入股‘艳遇必备’。” “呵，你就这么想让我英年早逝吗？” “如果你愿意死在我身上，我不介意你什么时候死。” 晏寓翻了翻白眼，“你少开两句黄腔会死吗？” “这就算黄腔吗？你的底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这不给你特殊待遇么。” 晏寓正想说什么，包厢的门上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门铃声。 一位身着洁白制服的年轻人端着精致的茶点进了门。 他颇有灵气的柔软声音报出点心名称，尔后道了句“请慢用”就要退出门。 晏寓听见那声音，只觉一阵气血直往脑门上涌，蹭地站了起来。 “哎，小言——” 第96章 重聘（8） 蓝纬言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老男人。 他正对着对面那位矜贵俊美的男人说着什么“特殊待遇”…… 这种话别人说还好，可从老男人嘴里说出来…… 实在无法不让人浮想联翩。 所以……老男人会给这眼带桃花的妖孽“特殊待遇”。 而自己只配得到一句“有你这样的员工真是公司的不幸”…… 不过，他还是极力克制住了自己汹涌的情绪，努力而镇定地为两位客人提供专业的服务。 其实，说完那句“请慢用”之后，他只想逃出这扇门，逃回后厨隐蔽的壁间，再痛痛快快地骂上三百遍“whatthehell”…… 意外的是，老男人竟然认出他了——化了淡妆的、裹在纯白海军少将式制服的他。 这装扮还要从“清逸公馆”的三楼服务说起。 三楼之所以不接待一般的客人，就是因为这里的特殊服务。 每个包厢都有其专门配置的三位服务员，风格不一，分别负责点心、餐食与棋牌的服务。 例如这间“清爵”包厢，三位服务员都是清俊的海军少将型装扮。 隔壁的“清轩”包厢，则都打扮成了戴着眼镜的民国文人造型。 这些服务员本身就和公馆的高贵设计一样，都是艺术品般的存在。 偶尔牺牲一下色相，被客人揩个油也是家常便饭。 不过，如今毕竟是法治社会，客人揩完油后自觉支付巨额小费，就是清逸公馆的下限。 蓝纬言之所以成为这儿的服务员，也实属机缘巧合。 他前天看中一套新公寓。 转租的小姐姐看他特别合眼缘，就和他多唠了几句。 原来她要回老家结婚了，非但要转租公寓，还要辞职。 一听说蓝纬言正好也在找工作，就让他顺便接替自己在公馆的活计，毕竟酬劳比起大多数企业白领还要高上一些。 蓝纬言凭着出众的外形和留学时的打工经历很快得到了人事经理的赏识。 尽管公馆还是更喜欢清秀靓丽的女服务生，可是吧，偶尔来一两个帅气的小哥哥调剂一下口味，也不失为一种格调。 这是他来清逸公馆的第二天。 没想到就碰到了晏寓…… 此刻的蓝纬言，最怕的是老年人要找自己报那晚的“芥末之仇”…… 金牛座的男人，在记仇这一点上，和天蝎座的女人可有的一拼。 愣神之际，晏寓已经来到他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郁子清往后一靠，看戏似的，“你们认识？” 晏寓懒得理他，只直直盯着脸红成柿子的蓝纬言，“我说，那个芥末，是你故意的吧？” 蓝纬言难以自制地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不就是……芥末点大的事……” “哇靠！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吗？什么叫芥末大的事？我在你的肉汤里加棉花糖，你给我喝下去看看啊！” 郁子清脑海里悠悠浮现出一碗卖相神奇的肉汤，上面漂浮着色彩缤纷的棉花糖…… 难掩笑意地轻咳，“阿晏，没想到你的口味越来越……” 晏寓没好气回头，恶狠狠瞪他，“劳资在和我的人说话，你他喵的别插嘴！” 第97章 重聘（9） 郁子清浅浅笑了，转而看向在一旁呆若木鸡的蓝纬言。 视线忽然变得锐利凶狠，“你们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清透悦耳，蓝纬言却感受到了某种异次元的、巨大的精神压迫。 “我和小晏……不是……我们就……” 话未说完，又被晏寓接过话头，“我们就差办证了，关你什么事？” 此话一出，蓝纬言的下巴即刻掉到了地上，郁子清也沉默起来。 晏寓说完这话，也有点头大。 玩脱了啊，如此烂俗的戏码，自己居然还是主角…… 不过，话都说出口了，演戏起码也要演全套。 他极其自然地搭上蓝纬言的肩，皮笑肉不笑，“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小帅哥，哥的第234任男友——也是我最后一任男友，小言同志。下个月我们就要去荷兰领证了。” 蓝纬言因为震惊而睁大了双眼，眼看就要爆粗口了，却在第一个音节发声前被老男人用极其猥琐的手法勾到了怀里，捧着他的后脑勺对准他鲜润的唇瓣就是一顿狗啃。 晏寓不擅长接吻；与其说是不擅长，倒不如说是讨厌这种接触。 心头不爽，化作实际行动简直是在把蓝纬言的唇当作口香糖蹂躏。 郁子清先是露出兴致盎然的神色，转眼又印堂发黑。 蓝纬言被咬得发疼，用力推开他，“接吻的技术和帮我口的技术差远了，谁他喵的要和你这个自恋狂领证啊！” 郁子清更不淡定了，“你们真的……” “真的！” “假的！” 晏寓与蓝纬言同时出声。 前者看了一眼蓝纬言，一脸小人得志，“没错，我撒了谎——我洁身自好不滥交，怎么可能有233个前任？小言就是我的唯一。在他之前我没有过去，如果失去他我也没有未……” 蓝纬言听得浑身鸡皮疙瘩，满肚子恶寒，“那啥，茶点凉了，影响口感。你们慢用，我不打扰了。” 晏寓脑袋发热，还嫌事不够闹，要拉住他，却被郁子清一手拽住了。 他看见蓝纬言红肿着双唇低头走出包厢，思绪错乱如麻。 郁子清双手环胸，一脸泰然，“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一下？” “咳，不必。我也没打算请你参加婚礼。” “这样啊……” “我说，入股的事你要么就放弃，要么就继续做白日梦。我还有事先走了。” 晏寓抓起西服外套就朝门外走去。 郁子清挡在门上，“你演技不错，可你也太小看我了。” “哈，你看穿什么了？” “那个男孩如果真是你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工作？” “大财阀的公子就是不一样啊，”晏寓嘲讽道，“在这里工作怎么了？你还要搞职业歧视吗？” “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么？清逸公馆——是我的产业。博悦科技理论上不属于我，你和辞经理合作的脸色就那么差……你现在知道自己的男友在我投资的地方工作还无动于衷……” 晏寓直想揪着这家伙的衣领，把他揍成猪头。 咬牙切齿道，“所以，我现在就要让他辞职！” 第98章 嘻哈 晏寓拎着西装冲出门，将郁子清丢在原地。 他的步伐带起一阵风，背影消失很快就在郁子清的视线里。 虚掩的门因惯性而轻轻合上。 郁子清回忆着晏寓那神态与气势……与印象中一样温文尔雅。 就是生气，也还是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不会迁怒于人或物，更不会不讲风度地争吵辱骂。 可表面上越是有风度，心里头恐怕也就越煎熬。 这种教养，不知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晏寓拉着楼梯口的其中一位旗袍小姐，让她带自己去找蓝纬言。 蓝纬言并不在他的工作岗位。 这是他在这地方工作的第二天，同事们也都不太了解他。 晏寓一副清逸公馆是他杀父仇人的黑沉表情，在后厨一遍遍拨着蓝纬言的微.信电话。 郁子清这时已经离开了公馆。 他本想等晏寓回来的；毕竟下一次，晏寓大概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跟他坐下好好谈了。 不过，一封匿名邮件却在一瞬间就让他无心逗留。 上了专车，嗓音低沉地吩咐司机，“去澜宸一品。” 酷酷的司机酷酷地点了一下头，二人扬长而去。 这边，公馆经理诚惶诚恐地来到了后厨。 这位投资人带来的朋友，印象中还是公馆的老主顾，可真是得罪不起啊…… 他不知道新来的服务生犯了什么事，只是感到有些莫名。 晏寓看起来也是个正人君子啊，难道是调戏蓝纬言不成，反被激怒？ 一想到自己正在与一位基佬打交道，经理就觉得心里不大舒坦。 他不是歧视非异性恋者；只是让他对这类人保持和颜悦色，感觉就像穿越到了大明朝，见到个公公就要点头哈腰…… 最后，经理还是在卫生间找到了用三种语言轮番痛骂“whatthehell”的蓝纬言。 （第三种语言是他家乡的方言） 经理乍一听，还觉得那节奏颇为带感，有点嘻哈的味道。 晏寓紧随经理身后，看见人就猫抓老鼠似的揪着他的胳膊往外拽。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公馆一楼格调典雅的大堂，来到外围莫奈故居般美轮美奂的花园。 一路上，蓝纬言还是固执地碎碎念着他的三语咒骂。 晏寓起初有些生气，听出其中的节奏感后，又差点笑得岔气。 他停了下来，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张肃杀庄重的脸，“小言，咱们下个月去荷兰领证吧。” 蓝纬言咆哮起来，“你他喵拿我开涮是吧？” “是啊。”晏寓直言不讳，“那你让不让我涮？” “……不让！” 晏寓全然无视他的拒绝，自顾自说道，“其实去荷兰结婚，手续可能有点麻烦。我如果没记错，希腊应该更……” “你把我当什么了？不就是想气刚刚那个人吗？用得着……” “结婚当然用得着。但不是为了气他。” “那是……” “不说这些。现在，马上辞职，跟我回公司。然后，跟我结婚。” “再然后呢？”蓝纬言无法理解他的逻辑，“你真想跟我在一起？” 晏寓露出一个阴险的假笑，“再然后啊……等他回美国，我们就离婚。” 第99章 毒瘤 黄浦江畔，澜宸一品。 s市最为奢华的豪宅区。 澜宸c座别墅泳池旁，岳晓峰已经喝了半杯慕尼黑啤酒。 泳池里，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正在看护两位不到十岁的孩子游泳。 郁子清没什么表情地坐到他对面，冷淡地点了点头，“岳老板，看到我发你的邮件了么？” 岳晓峰反倒露出荡漾的笑容，“看了，看了三遍呢。嗨，别摆这张扑克脸了。来，干一杯！” “你倒是有兴致喝酒。” “不然呢？愁眉苦脸演忧郁难道就能解决问题吗？” “那请问，你好好的工作日不去当那位科长的跟班，在这儿想出什么对策了吗？” “你都被难倒了，我怎么可能想得出？”岳晓峰说着又点了一支雪茄，“来一根？” 郁子清用肃杀的眼神告诉他，自己没心情抽雪茄。 岳晓峰这才稍稍严肃起来，“美国那边知道了多少？” “集团内部应该还没有人知道。” “那有什么可担心的？那个项目反正早就停了，正好你也在国内，趁早从内部瓦解所有证据，那你在集团的地位还是……” “你脑子呢？这家伙针对的就是我郁子清，要把我往死里整，这都看不出来吗？如果是总部集团的人为了争股权，他完全可以拿我不久前新公司上市的内幕交易说事——而不是翻出这种陈年旧账，还要煞有介事地列出那么一张清单，让不知情的人都以为那个项目的推手是我，集团的毒瘤也是我！” 岳晓峰很清楚，郁子清这下是真生气了。 当然，换做谁，遇上这么个鬼罗刹，反应都不会比他更淡定。 “嗯……我觉得发信人的意图还不是很明显。” “所以，你这种人永远只能待在阴影里，上不了台面。”郁子清毫不客气地讽刺。 “啧，你瞧不起我可以放心里，不用说出来，更不用上升到人身攻击吧？” 郁子清以拇指蹭了蹭鼻尖，“你要是觉得刚才那是人身攻击，我也没办法……” 他又看了一眼泳池里的两位孩子，深呼吸一口气，试着转移话题、减轻火药味。 “玲玲和开开都长大了嘛。” “现在倒是还好，发起疯你是没见过。”岳晓峰熟练地掸了掸雪茄灰，“大嫂吞药以后，他们俩就变了。我哥也是没办法，到哪儿都要让保镖看着他们。不然，别看游泳池的水不深，他们俩照样能把自己弄死。” “谁让你哥做出那么不是人的事？报应呗。” 郁子清说这话时，自己其实也有些心虚。 只是他掩饰得很好，岳晓峰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他喝了口伯爵茶，似是漫不经心问道，“我和阿晏的事你还记得吧？” “你不提我还忘了呢。哎等等，你可别告诉我……这趟回国还是为了他啊。” 郁子清的眼神闪了闪，“想哪儿去了？当然不是。我只是……” 岳晓峰立刻接过话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对他从来就没有认真过，一切都只是为了博悦。” “……嗯。” “所以呢？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他有对象了，一个在我投资的会所打工的年轻人。” 第100章 子清（1） 解放前夕，郁子清的祖辈在混乱而极端的政治运动中不幸受冤蒙难。 后来拨乱反正，年纪尚轻的郁恒敏锐地抓住了时代变革的契机，先后在深圳、香港、格拉斯哥、大阪、旧金山等地开拓市场…… 到了二十一世纪初，博悦集团已成为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十大商业巨头之一。 年仅27岁的郁子清，是郁恒的次子。 郁恒无疑是位成功的男人。 同时，他更是一个不知专心为何物的男人。 他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郁子清的母亲塔莉亚·斯乜尔加科夫，是位伊朗与俄罗斯混血的模特兼某知名奢侈品牌首席设计师。 塔莉亚有着白皙的肤色、高贵的五官、漆黑的瞳孔，以及一颗聪慧而敏感的心。 她的父亲格里高尔是一位落魄三流画家，一位二战的幸存者，也是一位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的受害者。 母亲同样是二战的幸存者。 她为了离开形势严峻的故乡，随着格里高尔偷渡到了圣彼得堡后，却发现解体后的苏联与两伊战争后的故乡一样，是个令人绝望的世界。 塔莉亚六岁那年，母亲自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父女二人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时光，对于塔莉亚而言，并不是什么温馨的回忆。 在她的印象里，母亲离开后，自己一直在世界各地跟着性格孤僻的父亲辗转。 父亲去世后，无论在什么场合，她深邃的双眼都会流露出吉普赛式的，独属于流浪者的寂寞。 郁恒从最初的被她惊艳，陷入热恋，到后来对她的疯狂偏执与歇斯底里感到无可奈何，不过两年光景。 那时候的郁恒正计划着将博悦总部移到世界的金融中心——华尔街。 一位带给他痛苦的妻子显然会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郁子清出世前不久，郁恒就娶了第三任妻子。 每个月，郁恒都会支付塔莉亚母子一笔数额可观的抚养金。 郁子清对这个父亲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一个很有钱的定时提款机”之类的概念。 他和母亲一起住在洛杉矶的一间高级公寓，唯一的玩伴就是邻居家那个有着奇葩名字的中国男孩。 晏寓总是嘲笑郁子清的中文不标准，尽管那只是善意的调侃。 作为天生的颜狗，晏寓对郁子清的长相可以说是毫无抵抗力，对他也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但郁子清只把晏寓当做比录像带和游戏机更有意思一点的玩具而已。 偶尔被邀请到晏寓家共进晚餐，他那双自带吉普赛式幽怨的眼里，也毫不掩饰对晏寓温馨家庭的羡慕。 晏寓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头倒是明镜一般锃亮透彻。 他反正没什么节操，于是常常当着郁子清的面，撺掇自己的老爸和美丽优雅的塔莉亚阿姨组建家庭。 郁子清对晏寓的情商简直痛恨到了极点。 后来，晏寓的老爸果然出轨了郁子清的母亲。 晏寓一家三口对此似乎都不以为然；晏寓本人还有些小激动。 塔莉亚本人对这次事件的感想也只是“亚洲男人果然都不适合自己”。 第101章 子清（2） 只有郁子清——有着轻微恋母情结的敏感少年——简直恨死了晏寓的老爸和母亲。 当然，他也恨晏寓。 在他看来，晏寓的父亲抢走了他的母亲；而无知的晏寓则是这起闹剧的导火索。 郁子清从此疏远了塔莉亚，还经常对“寡廉鲜耻”的母亲恶语相向。 对于塔莉亚而言，孩子的鄙夷，远比丈夫的抛弃与父亲的乖张更令她心寒。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情我愿的事，也没有伤害到对方的家庭，为什么孩子会解读成如此丑陋不堪的罪恶？ 她甚至感到不安——孩子对自己病态的眷恋，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不愿意看到的。 郁子清刚刚升上中学时，塔莉亚还是步了母亲的后尘，同样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晏寓拜托父母收养郁子清，不无意外地遭到了父母的一致拒绝。 同时，父母找了些令人莫名的理由，将晏寓送回国内。 那时起，晏寓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了。 成年以前，他还会定时收到来自父母的生活费。 成年那天，他收到了父母的遗言，继承了一大笔财产。 从此，他就是个彻底的，富有的孤家寡人了。 晏寓直奔机场，买下前往洛杉矶的机票，第二天就来到了父母的故居。 为他开门的，是郁子清。 郁子清跟着晏寓回到了中国，并且花了一年的时间苦学中文，以及申请就读晏寓所在的大学。 他还很“善意”且高效地为晏寓挡掉了所有的桃花运。 方法很简单，只要对外宣称他是晏寓青梅竹马的男友即可。 晏寓这死颜狗，居然十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郁子清毫无根据的造谣。 不过，那时候的他还是个纯情的大男孩，满心都是改变世界的理想，也没有想过要做实郁子清的谣言。 说到底，在郁子清面前，晏寓是自卑的。 所有没节操的玩笑也都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玻璃心。 他邀请郁子清加入自己的创业团队，还为他专门举办了一场个人设计展览。 晏寓这辈子，不计回报地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切，也只有这么一次。 他不天真。但是年轻的他，确实活在一个不太实际的梦里。 那个梦说来可笑，像极了杰克苏网文里，「平凡的男主披襟斩棘杀尽敌手称霸天下后，被无数美人崇拜追随，最终却选择与那位与自己同甘共苦的美人携手白头」的俗套故事。 晏寓心里只可远观的那位美人，就是儿时隔壁家那个看起来不太开心，却漂亮得不像话的郁子清。 事实证明，郁子清是个天生的艺术家。 他继承了母亲的完美外形与创造天赋，以及父亲的坚韧睿智与精明头脑，走到哪都是人群中最夺目的一颗星。 晏寓的第一次创业取得了99.99%的创业人士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 这当然离不开郁子清的协助。 也因此，当郁子清利用阴阳合同，暗中套空公司的资金，害得晏寓破产时，晏寓一夜之间就疯了。 …… 郁子清整跨晏寓的公司之后，就回到了美国，开始着手攻击郁恒的企业。 第102章 子清（3） 郁子清利用手头的一切资源——包括他从晏寓那里套到手的近千万美元，通过暗网找到数位高级黑客与股市操盘手，恶意操控博悦的股价。 顺便提一下，将郁子清介绍到那户暗网的人，正是岳晓峰。 那时的岳晓峰，还是“曼陀罗”的第二把手。 “曼陀罗”在东南沿海的地位，就像岛国的山口组那样显赫悠久而不可撼动。 其组织隐秘而复杂，暂且按下不表。 郁子清暗中操控博悦股价的手法可谓精妙诡谲，效果也十分显著。 博悦的股价在一周内下滑超过130%，公司体量缩水近20%，亏损上亿美元（参照七年前的物价）。 可恶的是，即便是与美国联邦调查局高层来往亲密的郁恒，也无法通过任何手段找到郁子清犯下商业罪的证据。 甚至于，没有人认为博悦的股价大幅下滑是不正常现象。 因为在股价下滑的同时，博悦集团的内部机密资料也遭到泄露。 非但如此，博悦几位高层的私人丑闻也被先后披露，引发了激烈的社会舆论震荡。 一时间，博弈深陷困境，而郁子清也及时向郁恒抛出了橄榄枝。 郁恒认识到，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而布局人郁子清，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除了向郁子清妥协，郁恒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其实，如果非要继续耗下去，最终制裁郁子清，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没个半年八个月，郁子清是不可能落网的。 郁子清的攻击力度超乎想象。 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秒，博悦的损失都不可估量——从经济到公司形象各个层面，皆是如此。 等到真正让郁子清尝到苦头，博悦也就基本上玩完儿了。 郁恒是聪明人，他很快就向郁子清妥协，并且真诚地邀请他加入博悦总部。 亲情牌，在这种时候就是郁恒最后的、也是最有力的武器了。 他忌惮郁子清的实力，更恐惧于他那双与塔莉亚极相似的吉普赛式的双眼。 与其时刻提防这么一个富有商业天赋却疯狂不驯的可怕对手，不如将他收于麾下，为自己效忠。 只要开出的价码足够高，世界上没有收买不了的敌人。 郁子清的价码，就是博悦近5%的股份，以及博悦首席执行官兼总裁的位置。 他入职博悦之后，很快就帮公司化解了危机，并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迅速崛起，成为了华尔街的风云人物。 不同于那些昙花一现的传奇人物，郁子清从未跌下神坛。 他时常游走在法律的边缘，而就算被人抓到了把柄，法律也要臣服于他。 博悦董事长郁恒本人，对他也有着三分敬畏。 要说郁子清真有什么弱点，大概只有晏寓这么一个人了。 入职博悦之后，走上人生巅峰的郁子清毕竟也是个凡人。 他换过多个男友，比晏寓成功的、幽默的、英俊的、会玩的…… 可没有一个人会像那个没节操的家伙一样，用戏谑的自嘲掩饰对他的在意，用真诚而沉默的行动表达对他无条件的支持。 第103章 子清（4） 郁子清忘不了晏寓对自己的好，更忘不了坦白后他对自己的决绝。 那是晏寓这辈子最落魄的日子——即便是后来的多次破产，也没有那时来得惨烈。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面临公司倒闭的情况，而且他还搭上了父母的巨额遗产。 那段日子里，他的公司面临破产，合伙人翻脸，投资人撤资，媒体的负面报道不断，债主追债差点闹出人命，员工的工资没有着落，而客户与他交情不深，大多都只表达了精神上的支持，行动上却纷纷毁约投向竞争对手的怀抱…… 每一刻都像世界末日的前夕，除了绝望，就是锥心刻骨的绝望。 s市的秋天很短，却是一年中最漂亮的季节。 郁子清就挑了那么一个秋风飒爽的日子，在无故消失了近两周后回到了焦头烂额的晏寓身边。 晏寓见到他的那一刻，还费尽心思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富有磁性的嗓音掩不住焦虑与自责，眼里闪烁着思念与关切，“回来啦？回来干什么呐？这儿只有一个烂摊子，我一个人收拾就好啦……” 郁子清承认，面对那样的晏寓，自己曾有过一丝不忍。 可他还是残忍地将真相一一告知。 倒不是为了图个心安理得，而是想让晏寓知道，他郁子清，从来就没有把他当做是朋友。 从他父母的葬礼开始，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他要让晏寓知道，他儿时一句无知的话所酿成的苦果，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失去一切也好，从天堂跌落地狱也好。 晏寓遭受再多的挫折磨难，都不足以泄去郁子清心中对他的憎恨。 尽管，他那彷徨痛苦的神情也无法令郁子清感受到哪怕丁点儿慰藉。 郁子清莫名心烦，冷笑着嘲讽，“如果没有我，你的公司迟早也还是要倒闭的。这点你一直都清楚，不是么？” 又揪着他的衣领，“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真是个废物。被你这种人看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似乎还是不解气，按着他痛快淋漓地狠揍了一顿，尔后才扬长而去。 晏寓捂着肚子在地上痉挛了许久，嘴角挂着粘稠的血液。 憔悴得没了人形的身体以极其可怜的形态蜷缩着。 说不出一句话，连想哭的感觉都没有。 好像被丢弃在了宇宙的边缘，被一片虚空包围。 “滚。”郁子清记得晏寓对自己说的最后一个字。 他了解晏寓——即便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他还是不会想要报复自己。 阿晏嘛，一个天赋不高，却把「脚踏实地」和「与人为善」当成信条的唯物主义者。 除了承受自己愚蠢感情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于是，郁子清从容而潇洒地回到美国，开始了他作为博悦ceo的辉煌生涯。 而晏寓却彻底地垮了。 创业的失败、高筑的债台、合伙人的反目、圈内同行的嘲讽鄙夷……都比不过郁子清的背叛来得致命。 他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还清了所有债务，开始了新的生活。 与郁子清有关的一切，都成为他的禁忌。 第104章 子清（5） 没有人知道晏寓在那一个月里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而当他再次回到人们的视线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给自己定下许多古怪奇葩的规矩，诸如吃素，又如只受不攻…… 很快，晏寓就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创业。 这一回，他吸取了第一次失败的教训，还特地辅修了一门经济法学。 他很快又东山再起，融资近亿，成为校园里和行业内的风云人物。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已经被一只丑陋的蛀虫蛀得千疮百孔。 不友善的空虚感腐蚀了他过去的坚持，驱使他过上了靡乱的生活。 当郁子清在博悦总部风光地指点江山时，晏寓正在以令人不忍直视的方式改造自己。 简而言之，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晏寓几乎把s市几大gay吧的常驻美男都睡了一遍。 呃……或许用“被睡”更贴切一些。 技术好的，晏寓或许还多睡了几遍。 他可不是单纯的被睡，而是有针对性、有策略地被睡。 技术嘛，总是可以学习学习，交流交流的。 很快，晏寓作为一只有颜值有身材还有技术的受，在圈内备受瞩目与觊觎。 他也十分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一只天赋异禀的儒雅风流受。 基于同性相斥的原理，郁子清那种妖孽女王受，他一点都不稀罕。 甚至是多看一眼就难受，多想一秒就反胃。 蜕变后的晏寓，只中意让人有安全感，懂得在一段关系中付出的一号。 正当他要沉溺于狂欢式的约p体验时，一位朋友的去世又在他心头狠狠敲了一记警钟。 他也不再浪了，果决地退出了圈子，并且将自己的创业方向转移到了情趣用品行业。 郁子清在博悦总部的地位终于稳定下来以后，也已经换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男友。 或许是高处不胜寒，又或许只是纯粹的人性本贱，他这才开始怀念晏寓。 于是暗中观察他的生活，甚至私下搜集关于他的情报。 当他发现晏寓的滥交史后，曾愤怒得三天吃不下东西。 可想起自己交过的十多位走肾不走心的前男友，他终于还是逼自己释怀了。 毕竟，晏寓也只迷失过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嘛。 回头的浪子，在郁子清眼里，着实比守身如玉的纯情处男更迷人，也更有挑战性。 他曾向晏寓抛出过橄榄枝，直接或间接地邀请他加入博悦，也毫无意外地被拒绝了。 拒绝的方式也很直接，就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只要是和郁子清沾上边的公司，统统被晏寓列入了黑名单。 对于黑名单上的公司或人物，晏寓采取的态度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他近乎幼稚与偏执的做法自然也为他在业内树敌无数。 因此，早些年的屡次破产，实在也不能怪他运气太差。 后来晏寓终于开了一点窍，一步步向现实妥协。 打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后，却还是逃不过破产的命运。 他当然不会知道，大多数情况下，他的破产都是郁子清在背后搞的鬼。 第105章 子清（6） 跟踪狂对被跟踪者通常都有某种病态的执念。 郁子清通过类似远程监视的方式“跟踪”晏寓的生活，见识了他的韧性与游刃有余的商业手腕后，在名为“晏寓”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晏寓不是个记仇的人，但郁子清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懂自己究竟在跟什么鬼较什么劲。 如果他不是那么执着，如今混个麦肯锡的高级董事也不在话下。 不过，晏寓选择创业这条路，不完全是为了和郁子清赌气。 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像对待亲儿砸一样地呵护一家公司成长，对于晏寓而言，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可以相见，每一个亲儿砸的夭折，对他而言都是巨大的打击。 既然失败不可避免，那就抽个五分钟伤感一下好了。 五分钟之后，他还是那个可以为亲儿砸上刀山下火海的老男人。 偶尔想起郁子清，他或许会难受个不止五分钟。 所以他会尽量不去想。 慢慢也就淡却了。 他倒不恨郁子清，只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 郁子清这些年，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从未间断。 即便他心里有个阿晏，但他一来不是清教徒，二来不是卫道士。 男人嘛，大多如此。 感情和情欲，是两码事，互不妨碍。 郁子清原本也不打算回到国内，毕竟他的事业根基与人脉网络基本都在华尔街上。 之所以放弃博悦ceo的身份与地位，当然不是为了挽回晏寓。 大约一月前，郁子清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收到匿名邮件。 作为商业巨头的ceo，无论是同事还是朋友都只知道他的工作邮箱。 可这匿名信，却发到了他经过加密处理的私人邮箱。 所谓的加密处理，即是需要输入特殊的口令才能将邮件发送至该收件人的信箱。 这项奢侈的技术多用于军事通讯领域。 非军事领域也就郁子清这种级别的人才有资格使用。 除了知根知底的几位老友和几位合作紧密的商业伙伴，没有人知道他私人信箱的发件口令。 因此，郁子清收到匿名信之后一整天都处于一种白日见鬼的惶惑状态。 更诡异的是，信件是用中文写的。 要知道，知道郁子清私人邮箱发件口令的人里头，没有一个人的中文说得比英文更流利的。 就是通过中文六级测试的郁子清本人，也不太习惯长篇幅书面形式的中文交流。 这封邮件的措辞，又与蓝纬言收到的邮件大相径庭。 信中满是对郁子清的嘲讽与挖苦，甚至将他今日的成就归咎于对真爱的背叛。 当然，二者的相同之处也毫无悬念——发信人对收信人的情况简直了若指掌。 他\/她甚至用极富煽动性的言论胁迫郁子清离开博悦，回到国内： 「还记得晏寓吗？」 「在你坦白自己的设计与背叛之后，他没有报复你，你一定很失望吧？」 「他一再拒绝你的示好，你一定很不甘吧？」 「你走到今天，所有人都将你当成天之骄子；戴着面具强颜欢笑，一定很累吧？」 「对于今天拥有的一切，你真的感到心安理得吗？」 第106章 子清（7） 「身上流着四分之一的吉普赛血液的你，真的认为博悦就是你的归宿吗？」 「尊敬的郁子清先生，我不妨告诉你我来信的目的。」 「请你离开博悦，将不属于你的东西一一归还。」 「也请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赎罪。」 「如果你不愿意配合……」 「相信我，你不会想见识我让你身败名裂的手段的。」 …… 郁子清经历过许多千钧一发的危机，却没有哪一次像这封匿名邮件那般令他生畏。 他动用了自己的所有资源，去破解这匿名信的来源，却皆是竹篮打水。 他甚至重新联系上了岳晓峰，让他去暗网为自己招募高级黑客。 可这匿名信的发件人，却是一位连顶尖黑客都无法破译的matrix（矩阵）母体般的存在。 又过不久，郁子清收到了第二封匿名信。 对方对他的所作所为洞若观火，开篇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取笑，尔后又重申了自己的威胁。 邮件的末尾，还有一串诱人的蛊惑： 「你过得并不快乐，不是吗？」 「财富、地位、名利……人们只看到你光鲜的一面，却没有人懂得你的孤独与恐惧。」 「为什么要死守着虚无的身外之物，整日战战兢兢地提防着躲在暗处伺机中伤你的我呢？」 「对我来说，摧毁你只是游戏的一个毫不费力的选项。」 「而我显然选择了另一个更有挑战性的选项：拯救你。」 「放弃不属于你的东西，去挽回你真正珍惜的人吧。」 「据说吉普赛人的归宿是流浪……」 「我很好奇，你的归宿会是晏寓，还是监狱？」 …… 郁子清不得已辞去了博悦的职位。 不过，他这样的人，即便辞职了，声势与威望仍然不可撼动。 大中华区的各大关联公司负责人，对他都是恭谨顺从，俯首帖耳。 因为郁恒本人早就放话了：郁子清是他认定的集团接班人，这会儿只是暂时离开博悦总部而已。 而郁子清回到s市后，心头也泛起久违的温柔。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所在的城市呐。 他也毫不避讳地以权谋私，甚至特地在几家关联公司内部都设了专门小组，只为和晏寓搭上线。 其实，如今郁子清已经不在乎晏寓是否愿意和博悦合作了。 他真正的目的，是借此和晏寓恢复联系，再入股他的企业，帮他上市。 因为他清楚，晏寓没有实现这个理想之前，是不可能与自己和解的。 郁子想要赎罪，更想挽回。 一半是被匿名信所逼，另一半却也是他自愿的。 在和晏寓搭上线的这天下午，郁子清来不及为自己的丁点成就喜悦，就又收到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匿名信。 这一回，对方又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要求：不允许再参与到博悦关联企业的决策层事务；一经发现，立刻曝光他当年利用黑客袭击博悦股价的丑闻。 那时候，郁子清在博悦就会彻底沦为过街老鼠。 毕竟，没有哪个员工会尊重一个用非法手段坑过自己公司的领导。 匆忙来得澜宸一品找岳晓峰的原因，相信各位看官也都明了了。 第108章 求婚（1） 蓝纬言就这么被晏寓拖累成了无业游民。 时近傍晚，暮云浸晚霞，漂亮得很。 晏寓拉着蓝纬言的手穿过梦幻的鸢尾花圃，来到梧桐林立的街道上。 兴奋得嘴角勾起放肆的笑意，也不顾忌几位路人打量的目光。 两人到卡地亚买了一只订婚铂金戒指和一对1985经典款对戒。 晏寓其实没怎么挑，也没怎么问蓝纬言喜欢哪款。 他一眼就相中了，并且对自己的审美有绝对的自信。 蓝纬言也没说什么。 他自打进这家从地板到天花板都写着“尊贵奢华”四字诀的珠宝店，就感到难以言喻的尴尬。 原来是想准备好好挑一下戒指的，可老男人一脸“谁都别打我媳妇儿主意”的神态，居然霸气得跟个帝王攻似的…… 简直邪恶到无以复加?ヽ(`Д′)?┻━┻ 店员的服务态度亲切而妥帖，在蓝纬言眼里就是十足的虚伪。 他喵的，看到俩大男人手牵手买婚戒，居然这么淡定…… 表面上越是和善有礼，私底下说不定就越是鄙夷。 总之，蓝纬言对这种状况倍感难堪，连戒指的款式也没心情去看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就带着一只纸袋出了卡地亚。 蓝纬言还是甩不开晏寓的手，郁闷地吐槽道，“假结婚还要到处秀恩爱，没见过你这么无聊的。” 晏寓拦下一辆出租车，绅士地开了后座让他先坐进去。 一上车就又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我这辈子估计也就结这么一次婚，不秀怎么对得起我的优秀？” 蓝纬言不知道是该问他为什么只结一次婚，还是该问他哪来的错觉认为自己很优秀。 看着两人紧紧扣着的手，悠悠叹了口气，终究什么也没说。 如果晏寓认认真真地问他“doyoumarryme（你愿意嫁给我吗）”，他一定会开开心心地回答“yes，ido”。 可是晏寓却在一开始就坦诚，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出戏，还他喵的是为了另一个人。 蓝纬言的心情只剩下2333…… 回到酒店，晏寓一进屋就兴奋地做了个“拥抱太阳”的姿势，高呼“劳资要结婚了，耶”！ 蓝纬言一只手也被他高举过头顶，只得无奈地翻翻白眼，“都到了该犯老年痴呆症的年纪了，还一副智障儿童样儿，你精分呀？” 晏寓闻声镇定下来，庄重地拆开订婚戒指。 单膝跪在蓝纬言面前，“小言，做我老公呗。” 蓝纬言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你向我求婚，你他喵的还要我做你老攻？” 晏寓含情脉脉，“哎，我刚刚说岔了。小言，让我做你老公呗。” 蓝纬言差点就脑袋发热地答应了。 好在仅剩的理智挽救了他，“那个，你要不先拟定一份婚前协议？” “婚前协议？太伤感情了吧？” “……反正到时候吃亏的不是我。” “小言，这个结婚这件事……”晏寓的神情严肃起来，“虽说我们只是做做样子，但是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在欺骗你的感情或怎么样。我说过，我这辈子只结这一次婚，我不想让这次经历被蒙上任何功利的色彩……” “哼，我信你个鬼。” 第109章 Capriccio 说一些相对私人的事。 到现在为止，加我私人qq的人不多。 其中跟我聊得多的，大概两只手可以数过来。 但是这些人基本上都删了我，或是拉黑我了。 对此我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和我聊得多的人，都问过我是不是gay。 我也都很诚实地回答了：现在的我不是。 现在的我是asexual，无性恋。 如果各位想听八卦，我也不介意自扒情史：我有过一个女友，后来则有过一个男友。 大约四年前开始，我有意识地选择成为一个无性恋者。 我拒绝任何形式的亲密关系，就连老朋友也只是偶尔联系。 再坦白一点个人经历也无妨。 大二的时候我第一次进行创业。失败了。 那段时间患上了抑郁症。 我不能确切地说自己现在已经完全走出抑郁；但是正常情况下，我还是蛮开心的。 和我聊得多的，或是看过我的文的，应该都会认为我是个很开心的人，肚子里全是段子，说话做事也没节操。 我确实没什么节操，也喜欢段子。 可是我并不是没心没肺的人。 我只是不喜欢和别人谈起自己的私事。 对我来说，「界限」是很重要的。 最开始有一个读者和我聊起她的生活，讲过她的伤心事；我曾给过她关心，也和她调侃过校园生活，大概也试着给过一些没有意义的建议。 我想她是很信任我的，我也很珍惜这份信任。 我试着扮演一位不那么猥琐的大哥哥。 但是后来，界限就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我的选择是退回自己的安全范围。 原因前面已经说过了。 一个无性恋者，是不愿意受到任何形式的感情束缚的。 这里的感情，不是爱情或是友情，用attachment（依赖\/依恋）或许更合适。 把我当成所有物的那种依恋，想要关心我，控制我，约束我，改变我的那种依恋。 作为一个业余码字的工作狂，这种attachment令我恐惧不安。 所以，当一个人想要和我分享她\/他的生活，想要让我分享自己的生活，我心里是非常受折磨的。 并不是因为我讨厌那个人，而是因为我性格如此。 我知道，这种时候，对方大概也很难受。 由于我的退避和冷淡，对方往往会觉得我欺骗她\/他的感情，或是渣，或是不尊重，或是其他。 对方也慢慢积累委屈与愤怒。 有的曾每天问我是不是烦她，有的也曾对我放狠话，诸如你这么清高老娘不伺候。 后来他们都删我好友或是拉黑我。 发生的次数多了，我也从一开始半个月缓不过来，到现在两天就能缓过来。 但是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这种事每发生一次我都会难过。 因为我和每一个人交谈的时候，都用了最大程度的真诚。 我也自问没有做过伤害他们的事。 嗯，对他们而言，我拒绝加深交流，应该是一种伤害吧。 所以被删，被拉黑，都是我的错。 我活该。 但是，站在我的角度，那些人最开始接近我，是因为喜欢文，或是觉得我是个有意思的人。 后来讨厌我，是因为我没有给他们想要的，诸如某种承诺，或是某种类似契约的关系。 说白了，后来的交流都不再出于单纯的欣赏，而是带上了某种目的。 我是一个严重的精神洁癖，为这种事感到难过大概会让很多人感到莫名。 …… 四年来我一直保持单身的生活，一心扑在学业和工作上。 不恋爱，不约p，不潜规则，不浪。 写这些负能量的小黄文，纯属自我发泄。 我没有想过拥有什么铁杆书粉，也不想认识什么大佬。 但是既然写了故事，当然也希望能收获喜欢故事的读者。 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我觉得，也没必要了。 我最喜欢的作者，都死了几十年了。 我只是买下了他的作品放在书房，连他的祭日是哪天都不记得。 所以我觉得，我也不需要那些因为喜欢文就想要认识我的读者了。 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意思： 破不归很高冷，拒绝勾搭。 最后，本文的主人公会改名。 晏寓会改成暮秋。 蓝纬言会改成桑迟。 剧情上，桑迟的设定会做修改。 主线不变，所以改完后不必重看。 当然也可以重新看一下桑迟的部分。 - 最后的最后，发了这么多牢骚，很费时。 所以今天没更新。 第110章 求婚（2） 暮秋第一次求婚，败。 然而他并不气馁。 他可是看过《第101次求婚》的老男人。 啊呸，他可是创业失败过233次的老男人。 不过，不管怎样，被拒绝的感觉总是不太好的。 于是他颓废地坐在玄关的镜子前，给自己五分钟的时间尽情郁闷。 桑迟则开始漫无目的地扫视起这间套房的格局。 脑海里一遍遍地回闪过郁子清的模样。 这是桑迟第一次见到郁子清。 在清逸公馆，桑迟也没有过多地打量过他。 但郁子清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与近乎残忍的冷酷，桑迟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就像《辛德勒的名单》里那一抹让人揪心的红色身影，以一种突兀而卓绝的姿态控诉着这个世界的瑕疵。 又像《白夜行》里那完美无瑕的唐泽雪穗，在浸透暝晦的没有尽头的白夜里，戴着超脱而伪善的优雅面具，恬笑着将命运中每一个羁绊亲手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桑迟心想，那是一个危险而偏执的，充满魅力的疯子。 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倾倒的不合理的存在。 他不知道暮秋和郁子清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们之间充满张力的无声的较量…… 归结到底，不是在意又是因为什么？ 这边，暮秋的脑回路又飘到了神奇的地方。 猫步来到桑迟背后，从后搂住他的腰，贱兮兮地把头靠在他肩上，“再过几天，我家重新装修就能完工了。到时候搬过来吧。嗯？” 桑迟偏过头，“你真要我和你同居？” “当然了，我是真想和你结婚。” 桑迟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对上他戏谑的双眼，“我才是真想和你结婚。” 暮秋一阵心虚，退开两步。 眉头打了个结，“你太较真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婚姻也不是……” 桑迟赏了他一枚白眼，迈开步子就要离开，“你找个路人玩吧，我不奉陪了。” 暮秋知道他是真生气了，也不上去拦着，更不想去哄他。 桑迟想要什么，暮秋当然清楚。 暮秋给不起，也不想给。 他没什么底线，可那也不代表他会无限制地妥协。 桑迟透过镜子看到身后无动于衷的暮秋，恨得心脏也想罢工了。 顺手抓起那只装有三枚戒指的纸袋，狠狠扔在地上，“我真是他妈的犯贱！” 暮秋古井无波的脸上这时才有了些许表情。 大步上前，在桑迟踩向纸袋之前将它踢开了，扣着他的手腕将他往怀里带。 像抱一只一米八的香蕉抱枕那样紧紧圈住他的腰，“生气就打我吧……戒指是真的想送你的，不要把气撒在戒指头上。你不喜欢这款式，改天我们再去买……不要这么对待我送你的东西。” 桑迟握紧的拳离他的背只有一寸的距离，终归还是没有砸下去。 声音也微微颤抖，“……拿开你的咸猪手。” 暮秋厚颜无耻地搂得更紧了，“这么好看的老公，我不放。” “滚。” “嗯。遵命。” “……那你还不放？” 暮秋一手仍箍在他腰上，另一手从口袋摸出一只安全套，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无比猥琐的笑容。 “放手你就逃走了，那还怎么滚床单？” 第111章 求婚（3） 桑迟咬牙切齿道，“有本事你上我啊。” 暮秋的拇指与食指纠结地揉捏着那只安全套。 心里发怂，手心发汗，“哇靠，凭什么让我睡你？” 桑迟赌气似的一言不发，双手胡乱将他的衬衣拉扯出西服裤。 暮秋打了个激灵，不甘示弱地在桑迟身上将便宜占回来。 还一脸欲求不满地碎碎念，“他喵的，睡就睡谁怕谁……睡完你就得搬过来和我同居，然后我们去希腊……” 暮秋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如赦大刑般地接通了电话。 是雷均的妻子，邓芸。 暮秋开了免提，拉着桑迟坐到线条流畅而色彩富丽的欧式沙发上。 桑迟暗惊：这个人是要一边和好友的妻子通话一边做这种不可描述的事吗…… 这么刺激的吗?ヽ(`Д′)?┻━┻ 他还真猜对了。 邓芸试探着问询着雷均的下落，话里话外还影射了她父亲近日牵连到的一宗贪污丑闻案件。 原来雷均已经超过整整一星期没有回家了。 而他的凭空消失（对外界宣称的则是“因故无法出席作证”），也让她的父亲被推上了贪污案的风口浪尖。 邓芸之前也找过岳晓峰，可岳晓峰对她的责问不是闪烁其词就是偷换概念、顾左右而言他。 到底也没法从岳晓峰口中打探出雷均的下落。 邓芸一直以来都过得顺风顺水，往日人人巴结的父亲一夜之间成为过街老鼠，自己最为倚赖的丈夫也消失无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孤立无援的年轻女人惊慌失措，倍感无助。 倾诉的时间久了，电话里邓芸的声音也带了哭腔。 暮秋仍然不紧不慢地探索着桑迟的身体。 时不时还能用充满关切的语气，一本正经地应上几句： “嗯，这事肯定有问题……” “哎你别担心。晓峰不好好的吗？那刀子一定也没事。” “局长大人那件事我昨天也在新闻上看到了。很明显——就是有人搞他嘛。” “哪个当官的没这种污点？真正被正法的又有几个？” “嫂子啊，你这是过虑了。局长大人是谁？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毫无根据的报道就被拖下水？你放宽心，等刀子回来，一切都能搞定的。他搞不定，不还有晓峰嘛。” “哎？你让我帮你找刀子啊。嗯……我前段日子忙，也确实没怎么跟他联系了……他电话不在服务器啊？” 暮秋这下才停下色情的动作，神色也严肃起来。 桑迟一脸生无可恋，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耳畔是一个濒临崩溃的女人的牢骚，脑海里是一场尔虞我诈的官场纷争，身上是一个游刃有余的调情高手…… 暮秋坐了起来，不忘温存地扣紧他的手。 另一手抓起手机，关掉了免提。 磁性的嗓音被刻意压低，营造出他为友人忧心忡忡的假象，“我只知道他前阵子去a市……哎，那之后就没有音信了吗……什么，局长真这么说吗……好，我明白……哎呀，事情不一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啦。那先这样，我打个电话给他，有什么消息一定立刻通知你。” 第112章 求婚（4） 暮秋挂上电话，揉了揉眉心，扣着桑迟的手心微微发凉。 他在电话里安慰邓芸的时候倒是从容得很，可这下将雷均的事捋了一遍，就再也镇定不下来了。 桑迟掰开了他的手指，双手枕在脑后，眯起眼盯着他的侧脸。 看来暮秋是没有继续未竟的事业了。 侧面也验证了他刚刚的举动纯粹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看似投入的暧昧戏码实则不带半点感情。 桑迟觉得有点胸闷，干脆闭上眼不去看暮秋。 闭上眼后，反而更难受了。 因为满脑子都是暮秋那好看到过分的、专注沉思的模样。 暮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将手机往茶几上一甩，开始穿衣服。 愣了愣，又嫌弃似的将被揉乱的衣服丢在一旁，光着上身去衣帽间找了件休闲卫衣和运动长裤。 换上后，俨然一个又潮又酷的大学生。 “那个，我去跑两圈，你要不等我回来一起吃个晚饭？” 桑迟赤着上身来到他面前，帮他把卫衣的帽子理了理，“雷科长的事，你不管了吗？” “我怎么管？”暮秋无奈地笑了一声，“都上新闻了，整邓局长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那你刚刚不是说……” “刀子那家伙应该跟这件事没关系。”暮秋笃定地看着桑迟，“他可能不是消失，可能是故意躲起来……” “那可是他老婆——再说躲起来又有什么用？” “哎，你社会经验少，不会懂的。” “我是不懂，那你告诉我。” “嗯，我其实也有点懵，所以要去跑两圈。你等我回来，到时候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暮秋说着就往耳朵里塞上蓝牙耳机。 又立刻摘了下来，双手抓着桑迟的肩，“我半小时就回来，你要等我，不要走。” 桑迟摇了摇头，“我现在就走。” “那你……” “结婚的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可是没有别人……” “那也和我没关系。我喜欢你，不代表我就心甘情愿被你拿去当挡箭牌，更不代表我会因为你而委屈自己。” 桑迟的语气平静而轻柔，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为自己争辩什么。 他只是在陈述着一个让人心寒的事实而已。 暮秋感觉自己被扇了一巴掌似的，窘迫而沮丧。 他看着桑迟消失在玄关的转角，听着质感厚重的门发出机械的开门声，再缓缓关上。 又过片刻，耳机里传来jonnycash低沉醇醉的嗓音： ifinditvery，veryeasytobetrue. ifindmyselfalonewheneachdayisthrough. （事实简单而清楚，每一天都诠释着我的孤独） 他扯起嘴角切换到下一首，嘲笑自己又跟着旋律犯矫情了。 估摸了一下时间，桑迟应该已经离开了这栋酒店大楼。 暮秋这才出门。 酒店二楼有专业的健身房，当然还会有不少身材劲爆、穿着惹火的俊男美女。 暮秋过去也办过健身俱乐部的会员，去了两次就没再去。 他不喜欢那种氛围。 被人视奸完还要被勾搭的感觉，真的让他犯恶心。 还是在空气清新的公园里挥洒汗水来得开心。 暮秋将酒店房卡和mp3放入有拉链的口袋，戴上卫衣帽就去了。 一路小跑到公园，就看到广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喂鸽子。 第113章 求婚（5） 林嫣然见到暮秋，也有几分意外。 但转念一想，又开朗地笑了。 她和暮秋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对工作与感情的态度也经常不谋而合。 因此，二人都住在这附近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暮秋出于礼貌走近她打了个招呼，顺便吐槽了一下不久前的会议带给他的压迫感。 林嫣然的声音里也透露出些许心有余悸之感，“我也没有想到，总部的ceo会过来。” 暮秋也不拆穿她——倘若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点端倪，之前又怎么会那样殷勤地拉拢自己、向自己推销「暴风骑士」？ 林嫣然理解暮秋被人凭空摆了一道的郁闷。 可对她而言，与暮秋的合作关系将对她的业绩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无论如何，她都会尽心尽力地减少暮秋对合作的疑虑和排斥感。 于是她顺口透露了一些刚刚才获悉的“内部消息”： 博悦科技准备为「暴风骑士」投拍一支广告。 不同于大多数情趣用品过分抽象化或模式化的广告，这支广告将以「vr互动」为主题，极致渲染vr产品与用户的智能化互动。 简单来说，即该广告需要体现出用户通过暴风骑士所体验到的，充满新鲜感与真实感的完美（你猜）。 暮秋听罢，不由打了个哆嗦，“这馊主意谁想的？” 林嫣然尴尬地挑了挑眉，“这是郁总提出的建设性方案……” “哇靠！”暮秋又想暴走，“他一个玩艺术的瞎掺和什么广告啊？” 林嫣然更尴尬了，“暮总，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也是艺术专业的高材生……” 暮秋憋了三秒，才嘶哑着嗓音道，“我还辅修了经济法学和传媒学呢。” “郁总前年还拿到了沃顿商学院的mba……” “好了好了，他是人生赢家，我不和他比这些也比不过——可你看啊，这他喵的都什么鬼主意？是啊，他懂管理，懂经营，可是他不懂文化——真正能打动用户的广告，都是有文化底蕴作支撑的。” 林嫣然一副谨受教的神情，“我也不太懂这广告和文化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吧，”暮秋做了个耐心解释的手势——女士面前，总归还是要保持绅士风度的，“这种广告，说白了就是找一个符合大众心理预期的用户——情趣用品的广告嘛，当然就是那种八块腹肌的古铜色皮肤的型男了；让他试用产品——当然拍摄的时候不可能真的使用，都要用演的；然后再加上后期和广告词吧啦吧啦的……” 林嫣然双眼放光，“没错，我们就是这个打算。” “这就是问题所在。”暮秋的声音变得严肃，“这种广告的色情意味太明显了，首先有关部门就不可能过审；其次就算我们拍得再含蓄，会引发的社会效应，你们有想过吗？” “社会效应？” “哎，你刚刚回国，难道就没有感觉吗？国内的氛围——就是咱们s市这样经济建设走在国际前沿的所谓先进城市，公众舆论对于某些话题的态度仍然是讳莫如深。” 林嫣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露出为难的神情，“我大概明白了。可这是郁总提出的，我们只能执行。” 第114章 Fortune Cookie 暮秋跑了很久，将近两小时。 回到酒店脱下汗湿的衣物，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力竭的酸爽感。 跑步的时候，他想起了许多事。 诸如自己没心没肺的童年，貌合神离的父母，还有邻居家那个让他产生保护欲的小哥哥。 为什么人一长大就都变了呢？ 暮秋小时候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糕点师。 他记得每次和父母去中国餐厅，饭后都会得到一块“幸运饼干”。 蝴蝶形的饼干里，总卷着一张细长的纸条。 打开纸条的前一瞬，就像拆开圣诞礼物那样教人紧张而充满期待。 暮秋常常向服务员撒娇，要多带一块饼干回去送给郁子清。 郁子清不怎么吃甜食，却也很喜欢这外形朴实口味平凡的小饼干。 那饼干无论是原材料还是制作工艺都相当粗糙，可两个孩子就是那样迷恋。 暮秋想要成为那样的糕点师——在每一块甜蜜可口的糕点里，精心嵌入自己对生活的热爱与赞美，让每一位食客都能品尝到幸福的滋味。 而在享用完之后，还能收到来自他的，让人惊喜的真诚祝福。 暮秋也记得，郁子清的理想是成为一位导游。 走遍世界的每一处美景，却永远也无法拥有一处能够让自己安心停驻的家园。 他身体里的吉普赛血液驱策着他流浪的本能。 暮秋是多么为他着迷啊。 他甚至幻想过，郁子清带着游客去各地游玩时，从背包里掏出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点心。 每一块掰开，都能看到他亲笔书写的想法。 或是简单的祝福，或是善意的调侃，或是只有两人才能懂的暗语。 少时的暮秋总是在郁子清那双天生孤煞的漂亮眼睛里，看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冰川雪林，苍穹峡谷。 那些都是他的先辈曾跋涉过的地方。 暮秋想，他的眼里装着全世界。 那如果能够拥有他，也就相当于拥有全世界了吧…… 后来，暮秋觉得，全世界也比不上一个郁子清。 如果可以，他真巴不得把整个世界打包压缩在一块幸运饼干里，把自己裹在幸运纸条里。 让郁子清像儿时那样，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打开纸条，用惊喜的语气念出那宛如命运真谛的句子——这一次，纸条上的箴言将是他暮秋的名字。 他那样地喜欢过一个人。 …… 从某一个瞬间开始，一切都变了。 郁子清成了自己过去最讨厌的生父的继承人，而暮秋也成了自己曾经最不齿的三俗广告商。 再后来，郁子清喜欢上了过去最鄙夷的牛皮糖，暮秋却厌恶起曾经最迷恋的孤僻男孩。 这种认知让他不安。 就像禁不住诱惑而在美杜莎面前睁开了双眼。 在看到世间最美艳绝伦的存在的瞬间被打上了丑陋的烙印，丢进漆黑的深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暮秋越跑越沮丧。 身体就在虚脱的边缘，小腿抽搐也还是不停地穿梭在黑黢黢的林荫道上。 他不甘心地逼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被市侩浮夸的社会所同化，不知不觉就忘了最初的追求。 甚至连甜食都戒了。 是跟什么在怄气么？ 还是因为自己已经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第115章 领导 第二天，暮秋特地去了一趟岳晓峰的家。 当然不是位于澜宸一品的豪华别墅，而是位于他工作单位附近的一间普通公寓。 暮秋怎么按门铃也没人睬他，寻思着得去他单位好好问问才行。 其实岳晓峰和雷均都在这公寓里头。 准确来说，过去这一个多星期，雷均一直被囚禁在这密不透风的小公寓里。 而岳晓峰则每天变着花样伺候并蹂躏着他的领导。 暮秋按门铃那会儿，岳晓峰正压着雷均，连去猫一眼门口是什么人的兴致都没有。 工商局压抑的气氛中透着难以察觉的诡异。 工作人员对于雷科长的事讳莫如深。 每个听见这问题的人，不是装聋作哑一脸呆滞，就是用虚伪的官方笑容为好奇的来访者花式洗脑。 暮秋不得已，楼上楼下来来往往地跑了小半天，终于找到一位曾有过一套之缘的某领导。 这位领导也是机关的重要人物，级别与资历都比雷均高了几个档次。 多年前某次破产危机时，领导曾提出过为暮秋牵线搭桥、协商重组并购的意愿。 此前领导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他的风流往事，对他一直都有点想法。 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领导自然也不在乎出点资源玩个刺激的。 代价则是让暮秋陪他三个月。 暮秋当年霸气十足地摔了他一只安全套，还摞下一句狠话，“劳资才不稀罕重组并购！劳资就破产了，关你毛线的事？这只安全套劳资就送你了——别会错意，劳资是在祝你这辈子都没能力用第二只套！” …… 往事历历在目；暮秋大清早吃了闭门羹，后来被这尾大不掉的机构的辣鸡服务气出内伤，现在还不得不为了朋友放下颜面，来找这位见之则气血逆流的领导…… 简直想死。 领导见到暮秋，摘下眼睛，宽大扁平的脸似乎被熨斗拍过。 一脸不怀好意，“暮经理，最近这么不景气嘛，推销安全套还要亲自上门了？” 眼里闪烁着垂涎的光芒盯着暮秋略略潮红的脸，“你是来赠送安全套啊，还是来赠送……啧？” 暮秋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揪起他的衣领胖揍一顿的冲动，“劳资还没沦落到上赶着求（你猜）的地步。” “哟，我可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啊。” “我来问正事的，”暮秋不给他插话的机会，“雷均还有岳晓峰他们人呢？你的部下多久没来上班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领导沉思片刻，“他们又不是我的直系下属，用不着事事向我报备。再说，我也很忙……” “你他喵的少跟我装！人在哪里？老实交代！不然我把你头像p到肾宝广告上去。”暮秋气急攻心，声音带着一股子让人腿软的威慑力。 领导果然虎躯一震，收敛了色眯眯的眼神，“雷均和他的助理大约一周前去a市出差了，还没回来。” “扯，你继续扯。” “……他们按理说早该回来了。但是晓峰在出差结束前一天又发报告说，还要在a市再等几天……” “他们去a市干什么？” 领导才想说，这是我们局里的内部事务。 看见暮秋那杀人的眼神，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头像被p到肾宝广告的美丽画面，瞬间又怂了，“他们去调查a市市长的受贿嫌疑……” 第116章 机会 暮秋回到自己的公司，已经是下午了。 按理说，大陆没有廉政公署那样专门的反腐机构，包括贪污与滥用职权等案件统统交由检察院查办审理。 他不大明白，雷均一个工商局管广告的，为什么要越权越界地去管邻市市长有没有受贿。 回到公司，他迫不及待地翻查起a市近年来的几大民生工程才稍稍想通。 还是有不少疑点，暮秋想着，或许应该找邓芸当面谈谈。 郁子清就在这时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暮秋正对着满屏的新闻报道转着笔，毫无预备地转过头，不知为什么竟下意识地以为敲门的人会是桑迟…… 看见郁子清时，咔的一声转掉了笔。 脸也沉了下来，“回去吧，你来得不是时候。” 郁子清的着装与办公室的简约风十分搭调，沉静的气质更被衬托得纤尘不染。 暮秋的印象里，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整天都挂着一张扑克脸。 可这时他却浅浅笑了起来，“对你来说，我只要出现在你面前就不是时候吧？” 暮秋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 心想，郁子清的笑容简直诡异至极，多看一眼都嫌扎眼。 弯腰捡起笔，满心厌恶地投进了垃圾桶。 抽出湿巾擦了擦手，将电脑屏幕上的网页统统关掉。 郁子清自来熟地坐到他对面，“你早上去哪里了？” 这话乍一听像是随意的热络，再一细究又像是在兴师问罪。 暮秋懒得理他，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着字：阿桑，阿桑，阿桑…… 郁子清又说，“国内的法律你比我熟悉。我的护照还是美国的，走正常程序成为你的合伙人有点麻烦……” 暮秋继续飞快地点着手机屏幕：阿桑，阿桑，不要不理我…… 桑迟还真回复了一个问号。 暮秋喜形于色：阿桑，能不能到我公司来一趟？ 桑迟没有回应。 郁子清继续着，“所以我想通过诺成合同的形式和你协定……” 暮秋见桑迟不睬自己，眉头皱了皱。 又打了一串字：我昨晚想了很久。阿桑，给我个机会吧。 桑迟秒回：什么机会？ 暮秋的手指微微颤抖：我一把年纪了，不太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也不会玩浪漫…… 桑迟发了个鄙视的表情：what''syourpoint?（说重点） 暮秋：我想和你结婚。认真的那种，不要婚前协议的那种，不离婚的那种。 消息发送过去之后，暮秋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狂跳。 桑迟没有回复。 暮秋有点忐忑。 他不确定自己对桑迟有多喜欢，但此刻想跟他结婚的心情却是发自肺腑。 不安之际抬眼看了看，不小心对上郁子清充满审视意味的锐利目光。 真是想自戳双目。 赶紧低下头又发了句：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但是我确实急着想见你。能过来一趟吗？ 其实郁子清说的那些话，暮秋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他就是不想搭理郁子清，想要让他识趣地走掉。 郁子清想做公司的隐名股东，真是越来越会玩手段了。 暮秋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 但他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郁子清这座大佛，他可怜的小公司可容不下。